《情挑红妆君》 序辛琪 又是一个新系列的开始。 去年写(双妹缘)期间,辛琪一不小心又再一次喜欢上书中的配角,于是在(都会童话)系列告一段落之后,(四色修罗)便迅速地出来与大家见面了。若不是前阵子忙于搬家之故,这个系列其实应该会更早出来 唉!说到这儿,顺带一提,还记得上回提到辛琪千挑万选、辛辛苦苦搬了家竟然不幸碰上恶邻居的事吗?其结果是邻居死不承认,百般协调终归无效!最后,不堪其优的辛琪只得依循老公自我安慰所言──咱们就效法“孟母三迁”的故事吧!所以所以辛琪又一次搬家了!(真是好惨哪!) 这回,辛琪找了间顶楼的屋子来住!(哼哼,这下子总不会再有通宵操作不知名机器撞击地面加上放音乐自娱,不愿意如正常人般上床睡觉的恶邻居了吧!) 总之,终于安定下来,可以不用再戴耳塞上床睡觉的辛琪总算可以定下心来写稿,将辛琪很喜欢的(四色修罗)四个厉害人物的爱情故事写出来与各位读者分享,请各位不吝给予捧场及鼓励,谢谢! 哇哇!似乎愈说愈严肃了,还是就此打住,各位读者,咱们下回再聊啰! 楔子 便阔北地极富盛名的商业巨擘──烜日堡堡主上官熙──手下有四名跟随在身边十几年、一起长大的贴身护卫,他们个个能力卓绝,除了在商场上成为上官熙的得力副手外,四人的行事作风更在商界及江湖中博得“四色修罗”这么个令人胆寒的名号。 “四色修罗”各自身怀绝技,多年来忠心耿耿为烜日堡开疆辟土,扩展商业版图,他们个个能力卓绝,独当一面,是烜日堡几代以来最强的四大支柱,说他们在堡中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在一点也不夸张,因为这可是众人皆认同的事实。 对于这四个处事精明、各有专擅的厉害人物,等闲人难以动摇他们坚定的心,直到他们各自碰上今生命定的伴侣,一向冷静的心终于也掀起了波涛 第一章 北地。 白色云石砌就的高大护墙边,一个脸色强悍、高大魁梧的男子低头看着站在他面前,年约七、八岁,长得粉雕玉琢,却有一双大人般成熟眼眸的孩童,谆谆教诲道:“还记得爹临出门前说的话吗?” “记得。”孩童点点头“黑家历代子弟向来认真学武,也一向能够入选成为历代堡主的贴身护卫,这一代爹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要更加努力,不能落选丢了爹的脸。” “对。”男子眼中透出满意之色“若不是堡主坚持前来参选少堡主贴身护卫一职的人必须出自个人意愿。我早已向堡主自荐,将你送进堡中了。” “我明白的,爹,我本来就有意愿成为少堡主的贴身护卫,我会努力被选上的。”孩童早熟的眼中闪着坚定之光。 闻言,男子脸上的冷硬线条稍稍软化,喟叹道:“爹很高兴你有这份决心,只可惜少堡主的个性与堡主不同,他表示武功高低是其次,他所挑选的护卫最重要是看得顺眼!” “顺眼?”孩童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爹,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摇摇头。“我也不懂少堡主这句话的意思。” 案子两人相视无语,一会儿后,孩童语带决心开口“爹,您放心,不管少堡主要什么样条件的护卫,孩儿都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爹对我的期望。” 男子睇着孩童严肃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挣扎,随即又隐没无踪,他伸手抚了下孩童的脸。“你有决心很好,那咱们就进堡去吧!” 烜日堡兰院 夏末,尚未入秋的北地,清晨寒风阵阵吹拂,气温已然冷冽许多。 曙光未露,天色犹灰暗时,黑竫已然睁开眼下床,前往练功房做例行演练。 待黑竫由兰院专属的练功房返回寝室时,天色已经大亮,婢女小翠亦将梳洗用的热水送来。 “你先出去吧。”摆了摆手,黑竫自行拿起布巾放入热水盆中。 兰院是他在烜日堡内的专属住处,小翠则是服侍他生活起居的婢女。 “是,黑护卫,小翠先去准备早膳。”清楚黑竫习性的小翠揖身退出。 黑护卫个性奇特,从来不让下人为他更衣、沐浴,很多事情皆不假他人手,所以在他居住的兰院当差,工作轻松得很。 片刻后,黑竫一身清爽走出寝室,在外厅摆好早膳的桌子旁坐下,不待小翠趋前服侍,他已伸手自行取来饭碗,举着吃了起来。 小翠垂手站立一旁,内心慢慢叹了声。 堡内的众多婢女都很羡慕她能在兰院当差,天天与貌若潘安的黑护卫相处,可是只有她心里最清楚,虽然服侍黑护卫确实不难,但他沉默寡言的个性却不是那么好亲近的。 唉,想她小翠长得也不差,可是在兰院服侍黑护卫多年,他却一点也没注意过她 察觉小翠一瞬也不瞬的注视自己,黑竫持着的手略停顿,淡淡瞟去一眼,难得被引发好奇之心。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小翠,怎么一直看着我?” 正哀怨的想着,难不成黑护卫如此清心寡欲是打算出家当和尚?此时突然听见黑竫的声音,小翠心中一惊,回过神吶吶的问:“黑黑护卫?” “刚刚你一直盯着我的脸不放,是有什么不对吗?”看出小翠没有把他方才的话听进去,黑竫再问一次。 “没、没有什么不对”小翠猛地涨红脸,暗呼糟糕,她想心事想得太专注了,以致于忘形地盯着主子而不自知。 “你确定?”微蹙了下眉,黑竫有些不解。这阵子,小翠总是会趁他不注意时偷看他,小翠不知道,其实她的行为他非常清楚,只是不懂得原因罢了! 见黑竫皱起眉,小翠更加紧张,生怕自己的无礼惹来主子不快,她努力想找出个适当理由时,脑中倏地灵光一闪。 “对了,黑护卫,刚刚我去端早膳回来时,在兰院门口碰到总管,他说堡主请黑护卫待会儿到议事厅去,有事商讨。” 闻言,黑竫立刻抛开脑中闲杂思绪,眼神变得专注,他放下碗筷,准备起身前往议事厅。 小翠见状赶紧补充一句“总管还说,堡主特别交代,请黑护卫用完早膳再过去就可以了。” 黑竫身形一顿,重新生了回去,再次拿起桌上的碗筷继续用餐。 小翠惊叹她偷偷吐了下舌头。哇!黑护卫好听话喔,而堡主也真是太了解黑护卫的责任心了! 松环楼议事厅 “吃饱了?” 黑竫前脚才踏进议事厅,堡主上官熙带着戏谑的嗓音随即传进耳中。 他走到厅中,朝着坐在首位的主子微微一哂,淡淡出声。“多谢堡主关心,黑竫用过膳了。” 上官熙尚未响应,坐在旁边的白韶己噗哧一声,笑着插话:“黑竫呀!你这种一板一眼的个性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改?!年纪愈长,却愈像一根木头,还真是可惜了你那张花容月貌的脸皮!” 黑竫毫不客气地朝同僚瞪去一眼,充分表达出心中的不悦与不以为然。 接收到责怪目光的白韶不痛不痒,反倒咧开了嘴,继续调侃道:“哟,小弟生气啦?为兄不过是表达一下关心之意,看看能否劝你改掉那硬邦邦的性子,以及枯燥乏味的过日子方式罢了!” 白韶夸张又唠叨的关心丝毫起不了作用,黑竫置若罔闻地转向上官熙。“堡主,你派人找属下前来,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看着白韶一番心血付诸流水的碰壁过程,上官熙努力咽下差点逸出喉间的笑声。白韶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要跟黑竫讨论“那件事”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直截了当地明讲,让黑竫再也无法逃避! 现在,既然白韶尚未开始游说便宣告失败,他这个主子只好亲自“操刀”了。上官熙表情敛了敛,决定在回归正题前先向黑竫提起受托之事。 “黑竫,黑叔已经后悔很多年了,眼看你年纪愈来愈大,已过适婚之龄,他心中着急不己,却又不知该怎么跟你谈,所以就由我们这几个知情的兄弟姊妹扛下提醒你的职责了。” 听完,黑竫脸色微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语气无奈。“烜日堡堡中的贴身护卫一职是终生职,十五年前黑竫随爹前来参加征选时就已下定决心,至今从不曾后悔,这话我亦曾清楚告诉我爹,是他老人家想太多了。” “我也觉得黑叔想太多了。”上官熙叹息“可这回却是你娘向我提起这件事的,身为你的主子,我总不能装作没听到吧?” “我娘?”黑竫诧异的蹙起眉问道“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要我们劝你回归本来面貌,也好为你说一桩适合的亲事。”上官熙轻描淡写地投出一击。 黑竫顿时傻眼,不敢置信的问道:“我娘要我成亲?” 上官熙点点头,眼底藏着一丝笑意,很清楚黑竫绝不可能接受这项提议,不过私心里,他倒也觉得让黑竫回归本来面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伪装那么多年实在太辛苦了。 黑竫愀然变色,激动的反对道:“开什么玩笑!我娘是太闲了吗?我才没兴趣成什么亲呢!” 听见黑竫断然拒绝的口气,白韶终于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咕哝道:“明明就是个大姑娘,装了那么多年,你不累,咱们几个兄长都替你累死了!” 他边说边睇向黑竫那张外人看来觉得雌雄莫辨,可是对他们而言却是唇红齿白、美女样貌的脸庞。 哇!外面的人少与黑竫接触就算了,堡内数百人恐怕全都瞎了眼吧,竟然没一个看出黑竫的性别,还乱传什么不近女色、断袖之癖的胡说八道,也难怪会让黑婶着急起来,索性找他们几个一起长大的好友当说客。 “你说够了没有?!”黑竫眼神一转凌厉,直直朝白韶射了过去。 白韶扬扬眉,语带挑衅地反问:“怎么,说实话也不行吗?”这家伙太顽固了,不知道用激的有没有用? 黑竫眼底凌厉之色倏地加深,随即又隐没下去,嗓音平板地开口“白护卫,你的实话对我而言,充其量只是废话,你不必再多费唇舌。” 说完,在白韶还末反应前,她便转向上官熙“堡主,黑竫的想法自始至终未曾改变,就烦请堡主如此转告我娘吧!” 上官熙眸光闪动,深思地看着黑竫脸上坚决的表情,忽而露出笑容,点点头应道:“好,我会将你的决定告诉黑婶,这件事就暂且搁下不论。” “多谢堡主。”黑竫语调平静,眼底闪过一抹释然之色。 “既然私事处理好了,现下也该言归正传。”上官熙眼神一转严肃“黑竫,我今天找你来,是打算派你南下办一件事。前些天凰月山庄的冷庄主捎信来说,原意为烜日堡居中拉线,让我们与掌握歆湖一带水权的人,面对面商谈有关烜日堡的船只在那一段水域航行的权利,如果谈成了,烜日堡通往南方及与凰月山庄货物往来的水运路线便得以完整的连结起来。” 现今商场上,如果说烜日堡是北方的霸主,那么南方商业之主便户凰月山庄莫属了。 北堡南庄原本就有生意上的往来,只是不太密切,直到堡主夫人失散多年的亲妹在相认不久后嫁给凰月山庄的主事者冷蔚云,原本就想往南方扩展生意的烜日堡,以及也有意向北开拓市场的凰月山庄,在两边主事者结为姻亲后正式合作;双方互助最重要的关键,便是要先将货物往来的水运路线给打通。 北方地区不管水路或陆路,对烜日堡而言都不成问题,可是偏南地区烜日堡势力未及的水路就有点棘手了,一段占有重要连接地位的水权至今尚未摆平,只因握有大权的人始终不肯露面,也不肯给烜日堡派去接洽的人答复。 黑竫听完主子指派的任务,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堡主,这件事不是早已决定交由白韶与对方商谈了?”像这种需要动口与人周旋的事,不交给心细如发、口才奇佳的白韶去做,反倒要向来寡言的她负责,不会有些不太恰当吗? “原本确是如此,可是白韶目前正在进行其它工作,恐怕来不及南下处理航权的问题,蓝玥与黄珏远在外地,不清楚状况,就这样派他们去商谈也不太恰当,倒不如由你这个一开始便参与计画的人前往,毕竟这件事除了白韶之外,最清楚的就是你了。” “我明白了。不知堡主要黑竫何时起程?”黑竫问道。 “苡清知道我将派你南下。表示有些东西想托你带去给小淳,不如就三天后起程吧!” “是,堡主,属下会准备好的。”黑竫顿了下“不过,一旦属下南行,护卫堡主的职责” 由于四色修罗的职务安排,向来是一人留在上官熙身边,一人就近为他处理商事,另外两人则是远赴外地代表他处理重要商事,所以,一旦她离开烜日堡南下,上官熙身边就无人随侍了! 第二章 “没关系,等白韶手边的工作完成后,自会回堡接下随身保护我的职务,在这之前的人手业已安排妥当,而且短时间内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堡里,所以你就放心南下吧!”上官熙说完,忽然又露出笑容道:“再说,本堡主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堡主。”黑竫点头响应。“那么,如果堡主没有其它的吩咐,属下就先下去准备了。” 上官熙爽快的摆摆手“去吧!” 黑竫躬身行礼,转头离开的速度异于以往的从容不迫,彷佛有点逃避什么的意味。 待议事厅门合起,上官熙转头看向白韶,露出苦笑。“看样子,我们的功力太差,游说失败了。” 白韶勾唇微笑,一脸不以为意“短暂的失败无妨,反正她都已经伪装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我们可以慢慢再想办法,总有一天她会正视这不容否认的事实。” 当然啦!她也会好好的想一想,有什么方法能让黑竫不得不面对事实,善加利用一番 上官熙点点头“就等黑竫由江南返堡之后,我们再来合计吧!” 一个月后苏州凰月山庄 入秋后的江南,气温虽不若北地那般寒冽,却也凉意飕飕,不怎么温暖。 抵达位于苏州城郊、占地广阔的凰月山庄,黑竫跟随领路的家丁进入山庄内部,一路行来,看着与烜日堡完全不同风貌的雅致庭园,心中不觉赞叹如此精致奇美的造景,端是赏心悦目! 来到会客厅,黑竫见到现任庄主冷蔚云,亦即烜日堡堡主夫人的妹婿。 “堡主吩咐属下向冷庄主表达谢意,感谢庄主的大力帮忙,让烜日堡能与握有歆河水权的主人见面商谈。” 冷蔚云唇角一勾,冷眸闪过讽刺之色“不必道谢,握有水权之人跟我有些交情,居中介绍只是举手之劳。” 要不是和烜日堡约合作已成定局,他才不会在明知段冥玉是想整他而故意刁难烜日堡代表的情况下,还主动提出由自己当介绍人的建议!所以,烜日堡的感谢根本是不必要的。 “无论如何,烜日堡还是很感谢冷庄主的帮忙,让事情更加顺利。”一向沉默寡言的黑竫真要说起话来,其实也不会输给舌粲莲花的白韶。“另外还有一件事”她由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堡主夫人命属下带来一些北地的物品,以及信函一封,烦请庄主代为转交庄主夫人。” “一些?”冷蔚云眉梢微挑。早听下人来报,黑竫带来好几车的物品,绝不是如他所说的“一些”而已。 黑竫微笑解释道:“堡主夫人一直十分挂念远嫁南方的亲妹,尤其是知道庄主夫人己身怀第二胎,精通医术的她特地准备了产前、产后补身调养的药材让属下送过来;另外,堡主夫人还搜集了一些南方少见,庄主夫人及少庄主会喜欢的小玩意见,让他们在空闲时用以打发时间。” 冷蔚云眼中泛起笑意。难怪烜日堡的商业版图扩展如此快速,连上官熙身边四名副手中最为沉默寡言的黑修罗都如此反应快捷、口才便给,其它三人更是不容小觑了! 看来,双方讨论航权时,段冥玉若想在这位黑修罗身上占到便宜,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想到这儿,冷蔚云眼中的笑意加深“那我就代淳淳谢过堡主夫人了。黑护卫远道而来,必定也累了,就先在庄内休息两天,待我与对方约定好时间后,我们再一同前去商谈航权问题。” “谢谢,一切就有劳庄主了。”黑竫躬身道。 冷蔚云颔首,扬手召来总管嘱咐道:“带黑护卫到衡轩安顿下来,并着人仔细伺候。” 三天后 知悦酒楼原本是苏州城内最富盛名的酒楼,可惜好景不长,被才开张一年多的丹枫楼后来居上,短短时间内,声势已凌驾在老字号的知悦酒楼之上。 丹枫楼能迅速打响名号,主要是因为隐身在幕后的主事者品味奇高,使得酒楼所提供的香茗、醇酒、美食等,比知悦酒楼更加能勾撩出饕客们的胃口,而楼内雅致又显气派的装潢,更是吸引众多名流雅士的目光,尤其是数间与主楼建筑分隔开、被优雅庭园包围的独立厢房,设计得清幽典雅,令人一坐进去便舍不得离座了。 凡此种种优势,令丹枫楼迅速在苏州城打响名号,成为众多富豪仕绅、商贾文人最喜爱聚集或举办宴会的地方。 而唯有冷蔚云及几个好友才知道,如此受欢迎的酒楼根本只是段冥玉兴之所至的游戏之作。 由于段冥玉正是拥有歆河水权的人,商谈航权的会议理所当然便安排在丹枫楼最大的包厢──潇湘苑进行。 黑竫随着冷蔚云走进潇湘苑,对于这间包厢典雅幽静又十足隐密的设计感到惊讶。就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丹枫楼前方与后面的包厢,彷佛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黑竫望向前方被一片绿意包围的精致亭屋,微风轻拂之下,四面垂帘发出悦耳的撞击声,屋前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紫袍男人,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气度不凡。 她心中立刻确定,对方就是今天要会面商谈的对象,也就是冷蔚云稍早才提起的,和他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段冥玉。 黑竫眼神微敛,和冷蔚云两人很快来到亭屋前,在她尚未看清紫袍男人的长相,而冷蔚云也尚未开口向对方介绍她的身分前,紫袍男人──段冥玉已抢先出声了。 “蔚云,他就是烜日堡派来商谈航权的人?” 冷蔚云点点头“冥玉──” “不会吧!烜日堡没人啦?竟然派了个毛头小子来!”一双隐隐约约带着邪气的眼,轻蔑地射向黑竫“还长得男不男、女不──” 他的话未说完,破空之声忽而传来,其样闪着银光的异物笔直射向面门! 段冥玉轻咦一声,身躯急闪,险险避过那射向他的不明物体,耳边只听一声轻响,那异物已掠过他的耳边,直直嵌进亭屋的雕花柱子里。 冷蔚云对好友的口无遮栏摇头叹息“冥玉,这回你看走眼了,黑竫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他是上官堡主身边得力副手之一,四色修罗中的黑修罗。” 段冥玉闻言,唇角一勾,轻狂的眼终于直视冷蔚云身旁,个头比一般男人娇小的黑修罗。 “这么说来,冥玉还真是失礼,错把猛虎当成猫了!” 也许他的口气不太恰当,可是他认为自己没说错,眼前这个少年的确有一张雌雄莫辨、惹人误解的脸蛋。 想想看,一个白肤、凤眼,甚至还有张红润小嘴的男人,是“男人”吗? 若不是那双冷凝的眼眸及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他几乎要以为眼前的男人其实是由一个女人假扮的! 有些诧异好友在解释过后犹不知收敛的态度,一向不喜欢说话的冷蔚云只得转向黑竫,勉为其难地出声缓颊,以免黑竫不顾一切地找段冥玉来场厮杀。 “黑护卫莫见怪,冥玉一向口无遮拦,任性惯了,并非有意挑衅。” “没关系。”黑竫冷凝眼神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下,摇摇头,微抿着唇道:“段爷果然是口角春风,黑竫有幸领教了,只是不知道段爷打算继续评论黑竫的长相呢?抑或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坐下来谈谈正事?” 段冥玉一怔,随即大笑出声“看来我这个主人还真是多有失礼了!黑护卫,请里面坐,我们是该谈正事了。” 这小子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能够迅速收敛原本盛怒的情绪,冷静地反唇相稽,这番自制能力一般人很难做得到。 要跟这么自制、冷静的人打交道,恐怕得多费些心思,不过他可是非常欢迎这种不对他逢迎躬身的谈判对象,最起码比较不会无聊啊! 潇湘苑的亭屋极大,里头细分为外厅与内室,四周围拦曲折,雕刻精美,布置得十分清雅宜人。 外厅中,段冥玉和黑竫隔着两个位子在圆桌旁坐定。 三言两语便将不是很想留下来的冷蔚云赶回家,段冥玉眸中闪烁异采,状似殷勤地提起酒壶在黑竫杯中注满酒液,一阵诱人的香气随即飘了出来。 “清露酒的制作过程费时又麻烦,所以产量极少,是丹枫楼在秋季贩售的限量酒品,还请黑护卫评鉴一二。” “多谢段爷招待美酒,黑竫献丑了。”明白对方故意出题,黑竫表情不变地端起酒杯浅啜一口,仔细品味后才开口“这酒味道清洌,入口温润滑顺,酒液本身带着一丝香气,在回甘时感觉更加明显”她舔了舔唇瓣又说“这种香气甚至能停留在嘴上一段时间不消失,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段冥玉被黑竫品酒时的动作吸引住视线,眼底异光闪动。这个舔唇的动作若是发生在女人身上,他会将之视为挑逗,但黑竫是个男人,这么做只不过是在品酒罢了!奇怪的是,他的心却因此微微骚动 段冥玉暗恼地皱了下眉头,难以置信自己竟会对一个刚见面的人有感觉,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 “段爷,黑竫说错话了吗?”黑竫眨了眨眼,感觉到段冥玉盯着她的目光有些怪异,让她不太舒服。 “不。”黑竫的嗓音让段冥玉迅速回神,微勾唇道:“黑护卫品酒能力极佳,己将清露酒的优点全说出来了。” “段爷太过奖了。那么我们是否该”黑竫正想导入正题,段冥玉却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黑护卫怎么不吃菜?桌上这几道可是丹枫楼驰名苏州的招牌菜色喔!” 心弦微微一颤,即便觉得段冥玉说话的声音及看她的目光皆隐含敌意,黑竫仍是从善如流地举着品尝桌上菜肴。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段冥玉似乎看她不太顺眼,而这绝对会是商谈生意的一大阻碍。黑竫忍不住猜想,段冥玉接下来还会如何刁难她呢?光从他迟迟不肯谈论正事的态度看来,这顿饭恐怕要吃上很久了。 “如何?比起北地豪迈的饮食,南方菜肴是不是精致多了?”气恼自己对黑竫产生异样的感觉,段冥玉的口气变得狂肆,用字遣词也不再客气。 黑竫眸光一闪“没错。听起来段爷应该走访过北方,才会知道北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情形,的确是比不上南方人的饮食习惯那般精细,所以黑竫这个北地粗人的吃相,恐怕也已经伤了段爷的眼吧!” 段冥玉眸光一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黑护卫口才忒好,就连讽刺人都能讽刺得恰到好处,着实教冥玉感到佩服。” “是吗?”黑竫抿了抿唇“若非段爷莫名显露敌意,黑竫又怎敢造次呢?” 虽说以往不是没碰过对她有敌意的人,可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忍受段冥玉愈来愈狂妄的口气,他甚至连话语中的敌意都懒得掩饰! 最奇怪的是,她一向处事冷静,加上对方又掌握着烜日堡急于取得的航权,不能轻易得罪,偏偏她却在三言两语之下就给激出了怒气! 第三章 段冥玉眸中邪气大炽,脸上现出轻狂之色“你的感觉倒是灵敏,知道我看你不怎么顺眼。”既然黑竫已直接说破,他索性大方承认。 黑竫眉梢一扬,沉声道:“黑竫很确定自己与段爷不曾见过面,也自认今天并无失礼之处,不知段爷因何对黑竫感到不满?” “原因?”段冥玉带着邪气的眼眸亮如明星“还不就是看你那张脸不顺眼啰!”既然对方都直接问出口了,他也就不客气地应声。 一丝恼怒倏地闪过黑竫迷人的凤眼,她用力抿了抿唇“容貌乃由双亲所赐,非自己所能控制,段爷因为这种理由迁怒,黑竫无法服气!” “你不服气也没用!”段冥玉耸耸肩,轻狂笑容中含着一丝挑衅,彷佛想更进一步撩起黑竫的怒火“谁教你的长相雌雄莫辨,让我不知该叫你黑护卫,抑或改称你为黑姑娘,想想还真是为难哩!” 黑竫的脸庞瞬间被寒冰笼罩,眸底倏扬的怒焰几经翻腾才稍稍平息,她冷着声音开口“如果段爷无意给予烜日堡航权,可以明言,黑竫会立刻告辞,回去向堡主禀明段爷的决定。” 倘若段冥玉不是冷蔚云的好友,她绝对会因为这番蓄意侮辱向他下战帖,以维护烜日堡的声誉及她的自尊! “谁说我无意给予烜日堡航权的?!扁是凭蔚云和烜日堡的关系,我就无法不给!” 闻言,黑竫微微一怔,实在被段冥玉的反复无常给弄胡涂了。 看到黑竫哑口无言的模样,段冥玉眼中透出得意之色。在彻底惹出黑竫心中的怒气后,他忽然发现那张不男不女的脸庞愈看愈顺眼了。 说真的,若不是黑竫的举手投足充满男子气概,没有半点造作,他还真觉得黑竫其实是个女人! 不过,四色修罗在商场及江湖中威名赫赫,倘若黑修罗是个女人,为何从没有相关的讯息传出?毕竟,四色修罗中的蓝修罗就是个女人呀! 黑竫毕竟在商场上经历过大风大浪,一时怔忡后很快就回神“段爷,你对黑竫的容貌看不顺眼,表明了无意谈正事在先,现在又说无法不给予烜日堡航权,着实令黑竫感到迷惑不解,到底段爷对于开放航权一事的决定为何,可否请段爷明示?” 段冥玉的嘴角慢慢勾起,神情转为玩世不恭,慵懒地睇着黑竫。 “冲着蔚云和我的深厚情谊,我可以答应将航权开放给烜日堡,只要黑护卫能做到我提出来的条件,我保证一定会坐下来和你好好敲定相关细节!这样,黑护卫意下如何?” 黑竫垂下胖子,状似思考,眼中却漾着一丝了然。她就知道段冥玉不会那么简单放过刁难她的机会! “可否请段爷说明想要黑竫做的事?” “很简单。”段冥玉睇着黑竫,脸上的笑容越发神秘“你跟在我身边一个月,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只要你能办到,一个月后,航运权的契约书自然交到你手上。” “段爷做什么,黑竫就跟着做什么”重复着段冥玉的话,黑竫想了下又道:“段爷,黑竫的忠心属于烜日堡,若段爷要黑竫做的是──” “当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段冥玉迅速的插话“我也不会将你当作仆役使唤,你是我的客人。” 黑竫与他对视须臾,终于点头“好,我答应段爷的条件,不过可否请段爷告诉黑竫,为何提出如此奇特的条件?” 段冥玉笑得一脸无赖“当然是因为好玩啰,另外”他眼中闪过诡谲之色“我还想看看,当黑护卫脸上表情不再冷淡时的模样!” 没错,他就是看黑竫不顺眼,就是想看看有什么事能让这小子脸上冷冷淡淡的表情改变! 黑竫当场怔住,感觉自己被他的理由彻底打败了! 日来逛大街,夜来花街柳巷饮酒作乐,兴起时拎着酒壶登高赏月这就是段冥玉要她做的事? 苞在段冥玉身边数天,黑竫越发觉得这个人很难懂,他一点也不像表面上那么轻狂懒散,反倒是非常的深沉复杂──这些,是她仔细观察后的结论。 这晚,段冥玉应苏州知府李中之邀,带着黑竫一同出席在李中府邸内举办的夜宴。 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里人声鼎沸,莺声燕语不绝于耳,端的热闹无比。 今晚出席的宾客包括苏州城内多位富商,除了李中的两个儿子都到场招呼外,还重金请来百花楼的花魁秦兰及一干花娘入府伺候。 唉上任不久的李中并不清楚黑竫的真正身分,他只看了一眼,就先入为主地认定黑竫不过是个与段冥玉气味相投的富家子弟,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这名“少年”身上。 但是对于他心目中的贵客段冥玉,李中的态度可就大大的不同了。他早已得知段冥玉的背景,所以才千方百计邀请他前来赴宴,希望能借机与各界关系良好的段冥玉建立交情,以利日后的“钱”途。 段冥玉是贵族之后,祖父曾为朝中重臣,当初辞官回乡时,天子有感于他对朝廷贡献良多,赏赐大片良田沃土及金银财帛,使得段家跃升南方富豪之列,并转而从商。在经过两代的经营后,现在的段家不仅有权,还极为富裕 这些,黑竫也知道了。当她得知握有水权的人是段冥玉时,就己联络烜日堡旗下密探查出段冥玉的背景。 不过,关于段冥玉为何握有水权的原因就查不出来了。就算是贵冑之后,也不可能轻易掌控一地的水权!段冥玉究竟是从何得来这种权力,实在令人费解 “黑公子一直没有动着,莫非是敝府准备的菜色不合口味?” 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让陷入沉思的黑竫回过神来,她偏头朝声音来源望去,原来是坐在她左侧、知府大人的二公子李则昌。 “二少爷客气了,桌上皆是佳肴美食,令人垂涎,方才黑竫有些闪神,并非嫌弃菜色,请二少爷别见怪。”黑竫语调有礼,神情淡然。 “在如此热闹的气氛下闪神?”长相阴柔的李则昌微笑调侃“黑公子是不是该为这一点而自罚三杯呢?” 黑竫眸光一闪“二少爷是想有人陪着喝酒,或是想看人醉酒,才会故意这么说吧?” “黑公子以为呢?”李则昌再次微笑,眸中闪动异光“不然就由则昌敬黑公子一杯,这样总行了吧!”说完,他索性拿起桌上的酒杯,不让黑竫有拒绝的机会。 黑竫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之色。 多年来在外谈生意时,总免不了会有这种逼酒的场面,她遇过很多次,不是无法应付,只是真的很讨厌这种行为。 谈生意就谈生意,为什么一定得选在花街柳巷,边谈边狂饮黄汤、狎妓调笑呢?!今晚这场由苏州知府举行的夜宴,名为联络情谊,实际上也是不脱相同模式,令人生厌! 种种想法在黑竫脑中一闪而过,她伸出手,正想顺应李则昌的邀请举杯时,坐在她斜对角,原本与花魁秦兰打得火热的段冥玉突然转过头来,闪着邪气的眸子直勾勾地锁住她的视线,唇边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容。 “则昌少爷的敬酒,可不是什么人都喝得到,黑竫,你千万别拒绝了。”他的语气隐含玄机。 早已听闻李二公子生性yin乱、男女通吃,是个十足的坏胚子,他对黑竫如此殷勤,恐怕是看上了那张足以媲美女人的美丽脸蛋吧! 呵呵!真是瞎了眼挑上煞星,这个李则昌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一旦惹火了黑修罗,可是会小命不保! “段爷误会了,黑竫没打算拒绝二少爷的好意。”投去奇怪的一眼,黑竫拿起酒杯“还是由我敬二少爷一杯吧!”不过是喝杯酒罢了,这种小事不值得费神拒绝或争论。 “好,黑公子够爽快,则昌领受了。”李则昌笑得恣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段冥玉眸底一闇,露出慵懒的笑容“看来是我多事了,两位继续吧!”丢下话,他将目光转回自己怀里的女人。 看见那带点懒散的笑容,黑竫心头猛然震了下,一时竟有些怔忡脑中方想探究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左侧的李则昌再一次出声,硬是打断了她的思绪。 黑竫暗暗叹息,抬眼回视笑容不变的李则昌,已准备好使出全部的耐心来应付他。可恶,若不是答应了段冥玉的条件,她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参加这种毫无目的、只有饮酒作乐的夜宴! 一个时辰过后── 随着夜色愈深,夜宴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纵情恣意。 黑竫如坐针毡,恨不得宴会快些结束,可是她很快便失望了。 看着段冥玉在众人怂恿下潇洒地站起身,揽着一整个晚上彷佛没长骨头般黏在他胸前的秦兰离开宴会厅,朝早已安排好的贵客厢房而去,临出厅前,还若有意似无意地瞟了她一眼。 黑竫立刻明白,段冥玉的意思,是要她也跟着在此地住上一宿。 她恼怒地垂下眼。什么当她是客人?才怪!段冥玉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下人来使唤好不好!若不是,怎会如此任意摆布她的行动自由?! 偏偏她气归气,却无法任性地拒绝,只因事关重大,她不想让段冥玉逮到理由反悔,毕竟航权契约仍掌握在他手上,而她也答应了他所提出的条件 “段爷已经前往客房休息,看黑公子的模样似乎也累了,不如就在寒舍委屈一宿,待明日再离开,好吗?” 温文有礼的声音再次由左侧传来,黑竫转过头,瞟向烦了她一整个晚上的李则昌,真不明白他怎么可以整晚面对她的冷面冷眼仍如此热忱? 算了,就当作是住客栈吧!黑竫眼中透出一丝无奈,点点头道:“有劳二少爷了。” 得到黑竫的同意,李则昌眼底光芒猛地炽亮,漾开大大的笑容“太好了,我马上找人带黑公子到客房去。” 黑竫微觉奇怪地看了李则昌兴奋的表情一眼,他很快的召来一名长相颇为秀美的婢女交代着。 “小翠,带黑公子到柳园的客房歇息,小心伺候着。” “是,二少爷。”小翠应声,转向黑竫躬身道:“黑公子,请随小翠来。” 黑竫点点头,朝李则昌拱了拱手“二少爷,那黑竫就失陪了。”话落她站起身,随着小翠走出宴会厅。 柳园的厢房意外地宽敞,摆设十分华丽,除了桌椅、雕花大床外,窗前茶几上所放置的熏香炉还透出袅袅轻烟,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黑竫才在圆桌旁坐下,小翠已趋前倒了一杯茶奉上。 “黑公子,这是特制的醒酒茶,可以解酒及帮助入眠。” “谢谢。”黑竫接过茶杯啜了一口,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段爷也是住在柳园的客房吗?” 眸光微动,小翠摇摇头“段爷住在柳围左侧的榕园里,柳园是二少爷用来招待朋友暂住的客房。” 小翠的解释让黑竫感觉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她缓缓啜着茶,边思索边吩咐道:“夜已经深了,你下去休息吧,其它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第四章 小翠一怔“可是二少爷要小翠好好服侍黑公子” 好好服侍?黑竫皱眉看向她,突然间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不用了。”眸底泛起一丝无奈笑意,黑竫摇摇头“你下去休息吧!我不需要任何服侍。” 小翠表情愣了下,然后躬身道:“是,黑公子,那小翠就先下去了。”她氏垂的眼中闪过怪异光芒,偷偷觑了黑竫一眼后,才转身慢慢的走出厢房。 黑竫坐在桌边慢慢啜着茶,脑中想着小翠刚才的言行举止,不知怎地,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她思索着小翠说的话,突然想到此刻身处软玉温香中的段冥玉,心头不由得一阵烦躁,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心慌 黑竫眸光一凝,硬是抛开杂念,不再深思下去,她毅然站起身,打算直接上床睡觉去! 谁知才走了几步,身子便微微一晃,晕眩感蓦地袭来。黑竫心中一凛,反射性地运起体内真气,眼神倏地转为凌厉。 她太大意了!竟然被人暗算而不自知! 是谁下的手?又是什么时候她的目光射向桌上的空茶杯,难道可是那茶水的味道尝起来并无异样啊! 察觉脑中的晕眩感愈来愈强烈,四肢酸软的程度也越发严重,黑竫又惊又怒,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服下,一边踉跄地朝房门走去。 谁知就在她的手触及门板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李则昌带着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走了进来。 黑竫吃惊地猛退两步,却险些站不稳,这副虚弱的模样引来李则昌一阵得意笑声。 “销魂茶的味道不错吧?它可是上等的迷药,也是烈性的春药,不管武功多么高强的人也抵挡不了它的药力”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脸色苍白的黑竫,唇边逸出诡谲的笑容。“你是不是感觉到身上的功力正一点一滴的消失?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约莫十天便会慢慢恢复了。” 黑竫心中一凉,眸光凌厉地瞪住他“那茶的味道” “尝不出异状是吧?”李则昌脸上透出得意之色“销魂茶单独喝时,的确是解酒茶,可是一旦配合上勾情香,两者融合后就会变成强烈的迷药”他暧昧地看向黑竫“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全身力气也慢慢消失了?” 黑竫的视线射向窗前茶几上的熏香炉,再转回李则昌身上,无法理解一个与她毫无交集的官家子弟怎会做出这种事?她眼中泛出杀气,冷冷出声“为什么要对我下药?” 李则昌露出轻佻的笑容,走上前贴近黑竫“因为当你随着段冥玉走进宴客厅时,我便被你给迷住了”话声甫落,他已闪电般攫住黑竫的手,凑向自己颊边摩挲起来。 受药力影响,反应稍显迟钝的黑竫来不及避开他的骚扰,浑身一阵战栗,又惊又怒地斥道:“你在做什么?!别忘了我是个男人!” 李则昌yin笑着说:“我知道你是男人,而且是个非常美丽的男人你还不懂吗?我喜欢的就是男人!”他使力一扯黑竫的手,意图将黑竫揽进怀中。 黑竫拚了命的挣扎,心中却很清楚自己愈是使力,浑身的气力便散失得愈快,一旦气力全失,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她实在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竟然一时大意着了这畜生的道!她心中又忿又恨,眼神冷凝地瞪向李则昌“我并非你的同好,你这么做未免太卑鄙无耻,令人唾弃” “那又如何?我爹贵为苏州知府,你一个小小百姓能奈我何?还是乖乖顺从我,免得本少爷一发火,会忘记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 觉黑竫抵抗的力道愈来愈弱,李则昌得意地大笑,将嘴巴贴向黑竫的脸颊,舌头更是猥亵地舔上那细嫩肌肤 黑竫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这样对待!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她的眼神倏地冰冷,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朝李则昌胸口狠狠拍出一掌── 以为黑竫已力力全失的李则昌毫无防备,中掌之后惨叫一声,呕出大口鲜血,随即倒地昏了过去。 使力过度的黑竫跟着软倒在地,她喘息几声,挣扎着由地上爬了起来,踉跄地夺门而出 姣美的玉体侧躺在铺着厚软被褥的榻上,薄薄的轻纱下青光若隐若现,隐约可见高耸乳峰上的两点嫣红。 秦兰身为百花楼的花魁,容貌美丽娇艳,肌肤白皙滑腻,举手投足间更是风情万种,宛如一颗熟透的蜜桃,引人升起采撷的欲望。 只可惜她那勾撩人心的妖娆风姿今晚却失效了。 段冥玉手持金樽,慵懒地靠坐在榻上,慢慢啜钦着杯中美酒。他的目光虽然正对着身旁的艳妹,却彷佛没有察觉她眼中的勾撩神色。 “段公子有心事?”秦兰轻声细语,艳容上媚色不减,心中却有些挫败。 身为百花楼的当家花魁,从来没有男人能够抵挡她撩拨的手段,可是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却让她遭受前所未有的挫折,她费了一整晚的功夫,甚至都主动躺下了,还是未有所得! 闻言,段冥玉的眸光闪动了下,唇角微勾“你怎会认为我有心事?” 笔意让脸上露出嗔怨之色,秦兰娇嗲着声音道:“光看您迟迟喝不完手上那杯酒,加上自己被人冷落了大半晌,兰儿自然推测出您的心情不是很好。” 段冥玉懒懒一哂,伸出手指在她脸颊上来回轻划“我心情好得很,即使真的不好,一看到你这张美丽的脸孔也变好了。” 被人看出心中有事,让段冥玉微微一凛。 其实秦兰没有看错,他知道自己今晚怪怪的,一直无法尽兴玩乐,连眼前如此活色生香的美景都让他提不起“性”致,脑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张雌雄莫辨的秀逸脸庞 懊死、该死!那小子可是个男人呀,他没事想着一个男人做什么?!他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女人! 唇角勾出轻狂的弧度,段冥玉邪肆地挑眉限向那副诱人身躯“嫌我冷落了你?那还不容易,等一下我就让你忙到没空数落我”说着,一只大手已欺向秦兰胸前,隔着薄纱握住她高耸的**挤压揉弄。 “嗯”秦兰浑身一颤,呻吟了起来,她的脸上泛起欲望之色,胴体随着他的挑弄慢慢扭动。 段冥玉的目光梭巡着秦兰显露出的媚态,揉抚的动作变得有些粗暴,他的手沿着女性的身体曲线往下滑,探向她双腿之间 室内的**氛围渐渐升高,正当一触即发之际── 啪!窗外突地传来异声,段冥玉一凛,停下手中动作仔细聆听。 不一会儿,声响再次传来,他的眸底倏地迸出锐光。 “外面有人,我出去看看,你待在房里别出去。”低声交代完秦兰,他随即起身奔出厢房。 一踏出厢房,才朝着传来声响的右侧廊道奔跑了几步,段冥玉就蓦然停住步伐,错愕地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地出现的人。 黑竫拖着酸软的身躯逃离柳园,依着先前小翠所说的位置来到榕园,希望可以找到段冥玉,毕竟此时此地,她能信任的也只有段冥玉了。 她才刚踏上厢房走廊,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突然袭来,让她只能匆匆扶靠着廊柱,努力不使濒临脱力的自己摔倒在地 原以为是大胆宵小想利用今晚知府大人举行夜宴、警戒较松懈时行窃,没想到闯进来的人竟然是黑竫!段冥玉唇角一勾,睇向不远处的身影,立刻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一个箭步上前,正好接住黑竫往下滑的身躯。借着廊上微弱的灯光,他清楚看到黑竫那苍白中又透着怪异红晕的脸色。 “黑竫!发生了什么事?”段冥玉一手撑住怀中摇摇欲坠的身躯,一手抬起黑竫的脸仔细审视。 黑竫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才勉强发出声音“李李则昌对我下药我打伤他请、请带我离开” 段冥玉勃然变色,一股强烈的怒火窜上心田。 好一个色欲莫心的李则昌!明知黑竫是他的朋友,竟然还敢对黑竫下药,真是不知死活到了极点! 一抹阴冷之色浮现眼底,段冥玉看着黑竫失焦的眼眸“我早有耳闻李则昌偏好男色,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卑鄙手段来逼人就范”他顿了下,语气转为柔和“我先带你离开,报仇的事日后再说!” 他打横抱起黑竫,施展轻功离开榕园,完全忘了厢房里还有个痴痴等待他返回的花魁。 在跃出知府宅邸的同时,他满腔怒火地想着,哼!耙动他段冥玉的人,那个畜生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段府随云居 段冥玉没有浪费时间将黑竫送回凰月山庄,而是直接返回自己位于城东的住所。 他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黑竫面色忽红忽白,脸上布满细细汗珠,鼻息粗重,微张着小嘴喘气。 返家的路上,他已由黑竫口中得知李则昌所下的迷药为何。 贝情香加上销魂茶,是药性极强的迷药,也是春药的一种。 如果他所知道的一切属实,中了这两种药物的人不经过鱼水之欢,是绝对无法解除药性的 “这这是哪里?”好不容易由昏眩中寻回一丝理智,黑竫发现自己身处之地很陌生。 先前服下的解毒丹似乎没什么作用,此刻的她不仅手脚酸软、神志昏沉,体内还有一股不知名的热流四处乱窜,令她十分难受。 “这里是我的寝房。”段冥玉眉心微皱,看着黑竫那泛着异样红晕、细汗涔涔的脸庞,心中不觉一悸。 真是要命!此刻他微微张嘴喘息的模样,竟然比女人还要美丽诱人,就连久经脂粉阵仗的他也不禁心荡神驰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我应该回凰月山庄的”黑竫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坐在床沿的男人。在阵阵的晕眩中,她突然发现,自己一向看不顺眼的这个男人,其实有双十分迷人的眼 段冥玉挑高眉“现在不是争论你该回哪里的时候吧?黑竫,据我所知,你身上中的迷药若不经过男女交欢,恐怕无法解除,倘若你不反对,我可以找个花娘来为你解除毒性。” 嗄?! 黑竫顿时瞪大了眼,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我我身上还有解毒丹,可以可以试着再多服一颗这是堡主夫人特别配制的,功效奇佳” 段冥玉不解地审视黑竫异常慌乱的神情“你中的不是毒药,就算功效再好的解毒丹也治不了你体内的迷药,你明白吗?我看还是尽快找个花娘来──” “不行!”黑竫蓦地叫了起来,声音急促尖锐“我不能不能” “不能?”段冥玉不悦地皱眉“你都变成这样了,还在坚持什么?!不赶快找个女人发泄出来,身体可是会受到很大的损伤!” “不,不能不能找女人”努力抗拒脑中越发昏沉的感觉,黑竫喃喃自语,身体像被烈火焚烧般又热又难受。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段冥玉解释自己的状况,因为段冥玉一直当她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第五章 听力敏锐的段冥玉将黑竫的轻喃完全收入耳中,他先是万般不解地皱了下眉头,过没一会儿,就因某种领悟蓦然瞠大双眼“老天!你该不会是想想找个男人吧?!” 不可能呀!如果黑竫性喜男色,为何不干脆顺从李则昌那个卑鄙小人就算了,还要拚死命地闯到榕园向他求助?! 即使身躯万般难受,黑竫还是被段冥玉不敢置信的表情逗出笑意。她不觉凝目睇向那张迷惑人心的俊脸。 这个男人明明生就一副浪荡轻狂的模样,偏偏在玩世不恭的表象下,又藏着对朋友真诚的关心,这样的他,实在让身边的人很难不受到他吸引 倘若她所中的迷药非得找个男人来解不可,那又何妨是他呢?至少他们已经相处数天,对彼此比较熟悉 再说,找他来解除迷药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以他风流倜傥的个性,男欢女爱应该只是稀松平常的事吧!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对她也不致于造成“后患” “段段冥玉,其实我我是女就由你来为我解除药性吧!”支吾了半晌,她干脆直截了当说出心中的打算。 段冥玉错愕不已,瞪着黑竫许久才勉强出声“你真的喜欢男人?!”可惜他却是一点也不喜欢男人!黑竫大概神智不清了,才会向他提出这么荒谬的要求。 “不!不是我不”从未向外人坦承真实性别的黑竫,发现要说出自己是女人这句话实在很困难,忍不住结巴了起来。 “既然不喜欢男人,为何又提出找我解除药性的要求?!”段冥玉打断黑竫未竟之语,心中不由自主地吁口气。 虽然他对黑竫已经从一开始的看不顺眼到现在的愈看愈顺眼,但他不喜欢男色是事实,也不可能对男人产生“性”趣,除非黑竫是女人 “我没有不喜欢男人,我只是想说──” “那你是喜欢男人了!”段冥玉再一次打断黑竫,眉心蹙起,眼底泛起不悦之色“所以你──” “别再提什么喜不喜欢男人的事了,行吗?!”全身已燥热难耐,偏偏想说的话又一再被打断,向来冷静的黑竫终于恼火起来,忘了尴尬地大吼:“我从来就不是男人,又怎么可能找女人来替我解除药性?!你听僮了没有?!” 黑竫的话语有如飞刀,直直射进段冥玉的心田。 这下子他不仅仅错愕而己,根本就是当场呆掉了! 他听见什么了?黑竫说“他”从来就不是男人,那 “你是女人?!”怔呆许久,段冥玉终于迸出声音。 黑竫半合着眼眸点点头。方才一阵急吼,耗掉她仅存力气的大半,体内热度一下子升高,气息变得极为急促。 她从怀中掏出瓷瓶,想再吃下一颗解毒丹,希望能藉此减轻体内难以忍受的热度。 段冥玉见状迅速劫下她手中的瓷瓶。“这里面装的是解毒丹?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解毒丹是治不了销魂茶这种迷药的吗?” “它是不能解除迷药的药性,可是起码能减轻一点我身上莫名其妙的高热吧?!”气喘咻咻地把话说完,黑竫伸手向他讨回瓷瓶。 “高热?”段冥玉挑高眉,唇角勾出邪气的弧度“销魂茶所导致的高热,什么解毒丹都没用!” 黑竫不舒服到了极点,气怒地瞪着他“你又不是大夫,如何能确定解毒丹无法消除我体内的高热?把药给我!” 唇边邪气的弧度加深,段冥玉将瓷瓶一扔,伸长手抚上她红润的唇瓣“知道吗?想要消除你体内的热度其实不难” 指尖下传来的柔润触感,让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如黑竫这般有着一双美丽凤眼的男人他的确曾见过,可是再加上一张红润的小嘴这种“男人”根本有问题,偏偏他就是忽略了! 也难怪第一次见到黑竫时,他心中会有那样怪异的感觉,原来他的心比他的理智更早判断出黑竫的真正性别,后来他之所以会向黑竫提出相处一个月的条件,也是出自于同样的理由吧! 段冥玉暧昧的动作让黑竫红了脸,但是他的话却让她产生好奇之心。 “那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消除我身上的燥热?”她追问道。 指尖滑过红润小嘴,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那超乎想象的柔嫩触感让段冥玉下腹一阵悸动,欲火逐渐上扬。 “想知道如何消除体内的热度?”隐含暧昧光芒的黑眸凝睇住迷蒙凤眼。 少了平日的冷静,她的眼神看起来出乎意料之外的澄澈单纯,彷若不染半点尘埃,让他惊艳不已,心底的渴望狠狠悸动。 虽然分辨不出段冥玉眼中的奇特光芒代表着什么,黑竫还是点点头,因为她真的很难受。 “好。”随着应允的字眼出口,段冥玉蓦然俯身攫住她的小嘴,轻舔慢吮了起来。 黑竫浑身一僵,没想到他竟会在此刻落井下石,毫无顾忌地轻薄她! 觉出她的抗拒,段冥玉在她唇上肆虐的动作稍缓,轻笑道:“不是要我消除你体内的高热吗?那就别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乖,放松身子,好好感受我的治疗术吧” 他热烫的鼻息吹拂在她脸上,不知怎地竟让黑竫放松了身躯,也慢慢感受到在自己唇上辗转摩挲的压力,以及阵阵袭来的阳刚气息 原来这就是被亲吻的感觉 黑竫才刚刚体会被男人亲吻的滋味,停在她唇上的压力突然变得炙热无比,穿透她微张的牙关,直直烧进口中,令她全身一颤。 浅尝己不能满足段冥玉,黑竫的甜美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舌头窜入她微张的小嘴,开始在她口中吸吮搅弄,更进一步品尝她的味道。 黑竫凤眼半瞇,身躯微颤,感觉自己被一股男性的气息笼罩住,每次呼吸时都可以闻到属于他身上独特的味道,而那窜进口中的火热舌头更是让她反应不及,不知该如何是好。 愈是深入吻她,段冥玉愈是沉迷于她的滋味,她的唇瓣柔嫩馥郁,有如切绽放的花朵,引他在其间探寻翻搅,品尝每一处私密的甜美。 不、不对呀!他明明说要为她消除体内的高热,为什么她却愈来愈热,一点也不觉得热度有降低黑竫昏昏沉沉地想。 在段冥玉的热吻下,初经**阵仗的她节节败退,整个脑袋好象不再属于自己,终至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全身酥软地逸出呻吟 段冥玉体内的欲望快速攀升,这种光是亲吻一个女人的唇便“性”致勃勃的情形,他还是头一次碰上。他翻转身躯将黑竫压倒在床上,勃发的欲望让他有股冲动,想就这么撕裂她的衣服,用力地贯穿她、占有她,可是一丝理智倏地溜出来阻止了他。 黑竫可是烜日堡派来和他谈生意的代表,即使先前是她主动提出为她解除药性的要求,他最好还是再确认一下,毕竟他可不想在和名闻遐迩的黑修罗缠绵一夜后便得展开逃亡之旅,躲避她的追杀。 段冥玉终于放开黑竫的唇,抬起上半身睇向她。 原本白皙的小脸如同抹了胭脂般,呈现出妖艳又清纯的诱人风情,加深他想要采撷的渴望,而两人紧贴的下半身让情况雪上加霜,他下腹的男性象征已经昂然挺立,却还得“先礼后兵”暂时压下那肿胀难忍的冲动。 察觉唇上的压力及热度移开,黑竫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心中却升起一股不满足的感觉,她睁开迷蒙双眼,直接对上段冥玉闪动着异采的眸子。 “你”“喜欢我的治疗术吗?”噙着一抹邪气的笑,段冥玉呼出的热烫气息带着蛊惑意味,拂向她的口鼻之间。 段冥玉的话提醒了黑竫,令她倏地瞠大眼。 “不不喜欢”瘖哑嗓音带着微微的喘息抗议道“你的行为只是趁我无力反抗时占我便宜,根本就跟消除我体内的热度无关!”此刻她仍清楚感觉到体内翻腾的热流,不仅温度没有降低,而且还扩散到小肮之间去了! 闻言,段冥玉不觉莞尔“竫儿” “你叫我什么?!”黑竫瞠大眼,这算是哪门子的称呼啊! “我们都已经这么亲密了”段冥玉将抵在她两腿之间的灼热欲望用力压向她“还叫你黑竫未免太生疏了。” “亲密?我们哪哪里亲密了?”黑竫吶吶出声,心中万般不解为何他的动作竟让她体内的热度又往上窜升。 “我都品尝过你的小嘴了,这样还不算亲密吗?”段冥玉笑着反驳,眼中漾出掠夺的光芒。 黑竫无言以对。段冥玉说的是事实,即使一切都是他擅自行动的结果,她也无法否认。 “再说,如果不对你做些亲密的事,又如何解去你身上的迷药?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段冥玉噙着笑的唇吐出让她无可反驳的道理。 这倒是真的。黑竫没有忘记先前对他的要求,也未曾改变初衷,依然觉得他是为自己解去迷药的最恰当人选,只不过 “我还是感觉好热、好难受呀!”她忍不住嘟喽道。 “那是因为我还没做完,笨竫儿!”段冥玉笑斥,黑眸中闪着欲望火光及丝丝莞尔。 “嗄?!”黑竫呆呆地看着他的笑脸,生平第一次被人骂笨,加上她根本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使得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响应。 看着黑竫此刻怔呆的模样,段冥玉感到一阵得意,因为在与她相处多日后,他很清楚要打破那张脸上的冷静有多么困难! “竫儿,告诉我,你真的确定要由我为你解去迷药?”段冥玉嘴上这么问,其实心中早已决定,无论她是否改变主意,他都要定她了! 没忘记之前的要求,黑竫直觉点头“嗯。”“你可知道,当我为你解去迷药时会发生什么事?”见她回答得迅速,段冥玉挑眉再问。 “嗯。”脸上红晕加深,黑竫垂下眼轻应一声,不敢直视他炽亮的眸子。 其实她对男女之事了解不多,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在应酬场合中听来的,对于那些话也是一知半解,不甚了了。 “知道就好。”段冥玉当然看得出来她什么都不僮,不过她既然点头了,他又何必再客气呢? “来吧!把嘴巴张开”他低声哄道,嘴唇再次贴上她“换你尝尝我的味道”他边呢喃边将舌头探进已不由自主依言张开的小嘴内,灵活的舌尖勾缠住她青涩的丁香舌。 隐忍的欲火瞬间爆发,他一次次吸吮黑竫的嫩舌,同时反复舔弄那柔润的唇瓣,使她的嘴唇变得又红又肿,大手也不再忍耐地沿着女体曲线来回抚揉,直到掌心触及她又硬又平的胸前 哪有人的胸膛会如此坚硬、平坦?更别说还是个女人!段冥玉眉心微蹙,脑中闪过疑惑的同时,大手已将黑竫的外衫及里衣一并拉开── 他放开黑竫的嘴唇,目光直射向她胸前层层裹叠,绑得死紧的白绸。 第六章 黑竫浑然不觉段冥玉的动作,她合着眼,努力承受体内一波波的欲望冲击,直到丝丝凉意袭上胸前,唤醒混沌脑袋中的一丝清明,她才疑惑地睁开眼 谁知映入眼篇的竟是段冥玉手持匕首逼向她胸前! 黑竫倒抽一口凉气。 “你你做什么?”昏乱的脑子想不出段冥玉突然持刀相向的原因,酥软的四肢则令她即使想改变危险的现状也做不到。 “看看你的胸前,你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段冥玉气息略喘地问“你认为现在的我还有多少耐心慢慢解开这一圈又一圈的绸布”话声未竟,他大手一挥,随即扔开匕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胸前。 恰到好处的力道割断了层层裹胸布,白皙柔嫩的**弹跳而出,形成一幕媚艳诱人的美景。 “啊!”黑竫惊呼出声,困窘地想抬起双手遮掩,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 段冥玉眼中燃烧着欲火,看着她胸前的美景、晕红的双颊和急促喘息的小嘴,他忍不住再次俯头攫住她的红唇,粗暴地吮吻起来。 “唔唔唔”无力的挣扎在黑竫喉中呼噜作响,殊不知她的抗拒只是让段冥玉更加兴奋而己。 他用力撬开她的牙关,放肆的舌尖刺入樱唇内,翻搅她口中每处柔软私密, 挑逗勾缠青涩的粉舌,同时,一只大手也握住她胸前软嫩的**搓揉起来。 床榻上,男女欢爱后的暧昧气息萦绕不散 喘息稍定,段冥玉抽离黑竫体内,翻身侧躺,一手支颐,端详着闭目轻喘、才被他彻底占有过的娇人儿。 为黑竫解去迷药的过程,宛如一场激烈的打斗,让他“性”致高昂又充满了趣味。 外表冷静的“黑修罗”从不示人、女性化的一面,就如同她扮成男人时那般,有点顽固、有点倔强,也有着绝不客人欺压到她头上的傲气。相对的,她在床第间的反应也如同男性般真诚无伪、热烈够劲。 对于饱尝女性柔弱与虚饰之姿的段冥玉而言,和黑竫在一起的感觉令他耳目一新,是一种非常新鲜的经验。 此刻,看着香汗淋漓的黑竫全身布满深深浅浅的淤痕,他忍不住贝起唇角。 这些淤痕并非全是他爱怜之下的产物,有一部分可是黑竫因疼痛而努力抗拒时所造成的挣扎痕迹呢! 即使全身功力暂失,被迫找上他解除迷药,黑竫还是不负“黑修罗”之名,充分地展现出顽强、难缠的一面,令他忍不住升起男性的好胜心,有一股想要驯服她的冲动! 段冥玉一边思索着,视线一边梭巡着她染上粉红色泽的胴体,那微微张开的白皙双腿内侧,隐约可见点点处子之血,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体内才刚平息的欲火倏地又燃烧起来,下腹传来一阵阵燥热骚动。 他讶异地挑眉,没想到自己对黑竫的“性趣”这么强烈,轻易就被挑动。 一直以来,他只要发泄完欲火后,顶多只是对枕边人软言安抚几句便下床离去,很少有女子可以让他多停留一些时间,更别提在欢好之后躺在床上仔细地端详她了。 黑竫很特别,给他的感觉与其它女人不同,不仅让他破例做出以往不曾做过的事,还能够迅速引发他体内的欲望 尽管脑中思绪万千,都不及此刻勃发的欲望迫切,骚动的身躯已经开始叫嚣,催促他再一次投向身旁诱人的娇躯。 身随意动,段冥玉毫不抵抗体内涌上的渴望,径自压上黑竫娇软的身子,大手再次沿着她的曲线游移 原已陷入半昏睡状态的黑竫,突然感觉一股炙热的重量再次压上自己,她心头一惊,骇然睁开眼。 数日后凰月山庄衡轩 衡轩虽为凰月山庄待客用的院落,轩内的设备及庭园造景却一点也不马虎,同样有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奇石,以及满园鲜花。 黑竫坐在筑于水面上的亭阁中,看着下方优游的鱼群、庭园中盛开的娇花,心中有些讶异时序都已入秋,南方竟然仍有奇花艳色可欣赏,换作是北地,这个时节早己寒冽冻人,能看到几朵苟延残存的小花就是万幸 “黑护卫。”一道娇憨的嗓音突地由黑竫背后传来。 黑竫猛然回神,转过头去,只见凰月山庄的庄主夫人韩淳淳正站在通往亭子的曲桥上对她微笑,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 “夫人!”黑竫连忙站起身走向前。 “我可以过去吗?会不会打扰” “夫人当然可以过来,黑竫只是闲坐,夫人,请。”黑竫走出亭子向韩淳淳躬身道。 韩淳淳咧开笑容,加快步伐走到亭中,将托盘放在桌上。 “黑护卫,这些是我自己做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味道?”她边说边坐了下来。 “夫人太辛苦了,以夫人此刻的状况,实在不该在厨房中操劳。”黑竫斟了一杯茶递给韩淳淳,不露痕迹地瞄了她微凸的肚子一眼“这是黑竫由北地带来的麦茶,对夫人的身体无损,夫人可放心饮用,黑竫谢谢夫人的辛苦。” 韩淳淳憨笑“哪有辛苦?我只是在做蔚云爱吃的点心时多做了些给大家尝尝,又花不了多少时间。”她啜了口茶,惊叹道:“哇!这茶好好喝喔!” 黑竫微微一笑“这茶是堡主夫人特别调制的,具有补气作用,其实黑竫替夫人送来的东西中也有这一样。” “真的?!这么香的茶是姊姊调制出来的!”晶亮大眼漾出惊喜,随即又浮现不好意思的神情,小小声问道:“黑护卫带给我的东西里也有这种茶?” 黑竫莞尔,微微颔首“是的,夫人。”” “好、好,等会儿我就去找出来!”韩淳淳一见黑竫点头,随即忘了先前的尴尬,憨笑道:“黑护卫,你笑起来真的好美!可是你平常好像很少笑喔?” 数年前,失散多年的姊姊在辛阳县找到她,那时她便见过姊夫上官熙手下四大将之一的黑修罗好几回,但却不知道黑竫其实是女儿身,直到这回,黑竫来苏州谈生意暂住凰月山庄,姊姊托黑竫转交给她的信上提到这件事,她才知道鼎鼎大名的黑修罗不是“他”而是“她”! 姊姊在信上还特别交代她多留意、照顾黑竫,所以在得知黑竫前阵子早出晚归,最近却足不出户的异常情形后,她便大胆地找上门了。 “很少笑只是习惯使然。”黑竫微微一笑,她对堡主夫人这位已嫁入富豪之家数年仍不改娇憨个性的妹子很有好感,说的话不禁也比平日多了些。“我的个性比较严肃,要我在生意场合对那些脑满肠肥的人陪笑,实在做不到,所以谈生意的事大部分由白韶或黄珏负责,只有少数时候才由我出面,至于夫人的赞美以美来形容一个男人的笑容”她微微一哂,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你又不是男人”韩淳淳小声嘟叹。 耳尖的黑竫听了,心中微微一惊“夫人知道了?” “是啊!”韩淳淳点点头,随即笑问她“我可以叫你竫姊姊吗?” 黑竫轻吁口气,无法对着她憨笑的脸说出拒绝话语,只好无奈地点头。“不过,你只能私底下叫,在众人面前我还是男的!”她停顿了下,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对自己的易装技术十分有自信,想不出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竫姊姊,别称我夫人,叫我小淳啦!”韩淳淳先抗议再解释“要不是阿姊在信上提起,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个女人呢!” 阿姊在信上还说,黑竫长期压抑自己的性格及隐瞒自己的真实性别,已经在心里造成极大的压力,如果可以,希望她能和黑竫多亲近,不行的话也不用勉强 哎!怎么会不行呢?她从以前就一直觉得“黑修罗”面冷心善,对“他”十分有好感,一旦知道黑竫其实是个女人,又怎会不想和她多多接近呢? “堡主夫人为什么会在信上特别告诉你这件事呢?”黑竫满心不解地问。 她的真实性别在知情者的共同默契下,从来没有泄漏出去,外界皆以为“黑修罗”是男人,现在堡主夫人又是基于什么原因才会向韩淳淳说出这件事? “阿姊说,竫姊姊早已过了适婚年龄,所以她才把你是女子这件事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在南方为你物色个好对象!” 听了韩淳淳的理由,黑竫蓦地瞠大眼,抚额哀叹。最近大家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对她提起成亲的事呢?! 身为烜日堡堡主的贴身护卫,她只想克尽职守,从没有意愿嫁人!为什么他们就是听不懂呢?! “别生气啦,竫姊姊,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主意,我就再也不提了,好吗?”见黑竫似有不悦之色,韩淳淳着急地说。 黑竫抬头注视她焦急的表情,轻叹一声“我没有生气,小淳,但是不喜欢这个主意却是真的。” “好、好,那我以后就不再提起这件事了”韩淳淳眼珠子转了转“不如我们就喝茶、吃点心、闲聊,你说好不好?” 看着一心想补救的韩淳淳,黑竫眸底泛起笑意,点点头道:“那我就来仔细品尝一下凰月山庄庄主夫人的精湛手艺吧!” “好、好。”韩淳淳绽开欢欣的笑容,连忙将托盘里的竹箸递给黑竫“竫姊姊,你先尝尝这道冰晶丸子” “好。”黑竫依着韩淳淳指示的点心下箸。 之后,茶添了两回,两人果真只是闲谈,韩淳淳告诉黑竫一些她与孩子相处时发生的粮事,黑竫则是以商场上的趣闻回报。 黑竫郁闷的心情在笑谈之间稍稍纾解,谁知,一个由冷蔚云亲自陪同踏进衡轩的男人,在瞬间就破坏了她才刚放松的心情。 段冥玉。 黑竫看着大剌刺闯进她与韩淳淳融洽笑语中的男人,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让她的心蓦地不舒服起来。 “蔚云?!”韩淳淳惊讶地看着走向亭中的两个男人,目光立刻投向丈夫身上“你不是在书房忙公事,怎么突然跑来这里了?” “冥玉有事找黑护卫,还特别指名要我亲自带他过来。”冷蔚云的语气带着嘲讽,不悦的眸光随即睇向她“不过,也幸好我带冥玉来衡轩,否则还不晓得你不仅没在房里休息,偷跑到厨房做些浪费体力的活儿”他瞄了桌上几碟熟悉的点心“还偷偷跑到衡轩来打扰客人!” 韩淳淳肩膀一缩,吐了吐舌头“我睡不着嘛!想说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我没事啦!” 冷蔚云眸中泛出无奈之色“好吧!那现在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总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我好嘛、好嘛!”看见丈夫脸色不善,韩淳淳只得屈服。真是的,她和竫姊姊正聊得开心呢,却要被人带回去关起来了,唉! 她转向黑竫“竫姊呃,我先回去了,改天有空我们再聊。” “好的。”早己起身站在一旁的黑竫轻轻点头,转向冷蔚云躬身道:“夫人的情况的确需要多休息,是黑竫疏忽了,还望庄主见谅。” 第七章 冷蔚云嘴角一撇“这是淳淳自己莽撞,并非黑护卫之错。”话落,他随即牵起妻子的小手转身离开亭子。 一直微笑不语的段冥玉突然对着冷蔚云的背影出声“蔚云,我有重要的事与黑竫详谈,麻烦你派个人守在衡轩门口,别让闲杂人等打扰我们。” 已走到曲桥中央的冷蔚云头也不回地摆了下手,表示听见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远去,段冥玉才转身面对黑竫,一双原本散发着笑意的眸子倏地转为莫测高深。 “坐下吧!躲在凰月山庄好几天,你不觉得我们也该好好谈一谈了?” 真是可笑!向来只有他毫不迟疑地由女人床上离开,从未发生过女人趁他熟睡之际不告而别的情形! 熟睡!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他在与女人欢爱之后睡得这么放心,偏偏一觉醒来之后,应该在他怀里的女人竟然已逃之夭夭! 他对此难以接受,气闷了好几天才上凰月山庄找人。 黑竫瞥了径自坐下的段冥玉一眼,才在他对面落坐,心中因他轻狂的语气感到一丝不悦。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谈的。”沉静的眸光腺视过去,她淡声反驳。 想想也真奇怪,她的个性一向冷静,寻常人要惹火她可没那么容易,偏偏打从认识段冥玉以后,就总是被他三言两语轻易地激出脾气来。 “怎么会没有?!”段冥玉嘲讽地挑了挑眉“我们之间可是有好几件事必 须讨论,像是那晚在随云居里发生的事,以及隔天你由我的床上偷偷溜走,一点也不光明磊落的行为,或是关于你是个女人这件事”他忽然露出一个带点狡猾、邪气又无赖的笑容“当然,最重要也最不能忘记的,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有关歆河水权的契约内容!” 段冥玉每提一件事,黑竫的脸色就窘迫一分,她努力定了定心神才出声。 “我知道这几天没有跟在段爷身边,已然违背当初的约定,若是段爷不见怪,由明日开始,我仍会跟随在段爷身边,继续履行所答应的条件,直到天数届满为止。”无论如何,航权一定要取得,她绝不轻言放弃。 段冥玉斜睨她神色窘迫的脸庞,那抹淡淡的红晕令他下腹倏地一紧。 “你口口声声航权的事,难道是打算对那晚要求我做的事避而不谈?!” “我并非避而不谈”段冥玉带刺的嗓音让黑竫咬了咬牙“只是觉得没必要提起已经过去的事罢了!” “才几天而已,那晚发生的事就已经成为过去了?我倒是不知你的忘性这么大!”唇边弯起的弧度加深,段冥玉慵懒笑着,语调却矛盾地尖锐,隐约透出一丝怒意。 “是的。”黑竫忽略他异样的语气,点点头“那晚的事,我真的很感激你伸出援手,但事情已经过去,不需要刻意提起,徒增彼此困扰,往后黑竫与段爷的关系仍然同以往那般,没有改变。” “你是要我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绝口不再提起那晚的事?!”段冥玉眸中突地射出凌厉光芒,直视她略显僵硬的小脸。 眼神微微闪烁,黑竫再次点头“倘若段爷肯成全,黑竫定然铭记在心。” 听见她淡漠的话语,段冥玉不怒反笑,如刀锋般的目光盯住她,口中吐出质问:“那晚你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贞节,难道一点也不在乎?” 他脸上奇特的笑容令黑竫心弦一颤,但她不改初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他,沉静的眼神与他彷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目光对峙,怎么也不想让他察觉她的心中正兵荒马乱。 “我的确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那种情况下失去贞节,不过,身为烜日堡堡主的护卫,婚姻对我来说并不恰当,既然无意婚配,失去贞节的事情自然不必太过在意,请段爷亦毋需挂怀。” 她心中其实有些不解,看段冥玉此刻咄咄逼人的态度,难不成是怕她会利用那晚发生的事来向他要求什么? 她这番话让段冥玉的眼神倏地翻腾起来,清楚地透出恼火,他唇边逸出一抹嚣狂的笑容“既然你这么豁达,不在意失去女人最为看重的贞节,应该也不反对和我在床上多来几回吧!” 黑竫猛地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他说的真的是那个意思,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 正当黑竫感到惊疑之际,段冥玉已经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绕过圆桌,大手攫住她的手臂,一把拉起她往亭外而去。 “你做什么?!放、放手”黑竫又惊又怒地斥道,苦于暂时消失的功力犹未恢复,怎么也甩不脱他的箝制。 她早已知晓段冥玉懂武,却没想到他的身手如此了得,不仅扑向她的身形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抓住她手臂的奇特方式她也从不曾见过。 段冥玉不理会她的挣扎与斥责,一径将她拖过曲桥,穿越花园直达被绿树包围的精致小楼,然后毫不迟疑地走进屋中,直趋寝房所在之处。 “你到底在做什么?!”被按坐在床沿的黑竫心中气极,一双怒目直瞪向站在面前的段冥玉。 他到底当她是什么?!竟然做出这么野蛮的行为!可恨她功力尚未恢复,否则绝不容许任何人如此不尊重地待她! “在我告诉你打算做什么之前,我只问你一句话,烜日堡想得到的航权契约你到底还要不要?”段冥玉盯视她,直截了当地问,一双眸子如明星般亮得十分不寻常。 一丝警觉渗出黑竫眼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己同意将航权开放给烜日堡所属的船只?” 段冥玉眉心一皱,由牙缝迸出话来“我只问你还要不要那份契约?” “你”黑竫用力抿了抿唇,压下直冒上心头的怒火,咬牙出声“当然要!” “那好!”段冥玉炽亮的眼射出精光“之前我所提出的条件,因你这几天的避不见面己算是违背约定,所以──” “情况特异,你这么说不公平!”黑竫迅速插话,恼怒地表达抗议“方才我已经说过,由明日开始,我会依约继续跟在你身边,直到期满为止。” “在商言商,你这几天避不见面可是不争的事实,履行约定的能力不免令人感到疑虑!”段冥玉目光轻狂,语调却特意融入一丝凝肃认真。 黑竫怎会感觉不出他刻意刁难的态度?被质问到哑口无言、屈居下风的感觉令她再无法保持冷静,语气中的恼怒清晰可辨。“那你想要如何?!” “很简单。”段冥玉睇视她的目光变得莫测高深“现在我俩的关系已经改变,我不要你天天跟随身边,和我做同样的事,只要你穿着女装同我游湖一趟,再住进随云居陪我十日,就算履约。” 黑竫瞠大凤眼,美丽的脸庞上迸出又惊又怒的表情,生平头一次被人气得如此彻底。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供人狎玩的娼妓?! 在烜日堡,她是受人敬重的四大护卫之一,从来不曾有人以如此轻薄的态度对她,段冥玉这番带着侮蔑意味的话语,教她如何不怒火狂升?! 黑竫冒火的凤眼直瞪向段冥玉,忿怒的话语一字一句地掷向他“你竟敢提出这么无耻的条件,究竟是将我黑竫当成什么了?!” “当成什么?”段冥玉重复她的问话,目光透出一丝邪气“既然我们的关系已经改变,我自然无法再将你视为谈生意的对象,而是当成我的女人啰!” “你的女人?!”黑竫恼怒地吐出话,眉心皱拢“你的身边已有无数个女人,根本不缺我一个!” 段冥玉轻狂一笑“和你相处一夜之后,我对你的观感有了极大改变,我想要更清楚地了解黑竫!我的条件就这么简单,答应与否所牵涉到的利益,你自己斟酌!” 黑竫无言,眼中怒火稍退。 她不能否认段冥玉的确有提出任何条件的权利,毕竟烜日堡最想争取到的航运权掌握在他手上,而想参与竞争的商号可不只一家而已!但他藉此优势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着实让她不能心服,更难以点头答应! “这么简单的条件有那么难作决定吗?还以为身为四色修罗一员的你决断力不弱,谁知却让我看到意外的一面。”见她久久不语,段冥玉带着嘲弄意味的嗓音响起“这么着,不如我先将航运权契约书奉上,一旦十天届满,你便可径自离去,没人会加以阻拦。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因为契约书到手就临阵脱逃,不履行约定吧!” 段冥玉的话议黑竫一阵诧异,可他嘲弄的语气却也令她胸中怒火再次扬升,反击的话语随之出口。“我决断力差,那你的企图就很光明磊落吗?!” 见她竖起防卫的尖刺,段冥玉反倒笑了“我承认利用航权契约来得到你的行为,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但这就是我的个性。做一个真小人,总比当一个人前满口仁义道德、人后做尽一切坏事的伪君子要光明正大多了。” 黑竫冷哼一声,表面上不屑他所说的话,实际上心中却有些认同。她的个性也是宁可与真小人打交道,也不想和口蜜腹创的对象来往。只不过段冥玉提出的条件实在让她难以点头。 因为家中没有男丁可继承父志,她从小便被当成男儿身训练,经过万般努力终于成为堡主身边的护卫。她舍弃舒适闺房与女人身分,为的可不是成为某个男人一时兴起的玩物! “怎么,考虑了这么久还是无法决定吗?或许你一点也不担心再这么犹豫下去,我会突然改变主意,让你两手空空的回北地去吧?”段冥玉撇撇嘴,毫不客气地威胁道。 他的话宛如一道响雷打在她的头上,黑竫瞪大眼,愤怒的情绪瞬间翻腾,令她理智全失地大吼出声:“你这个真小人还真是卑鄙小人,真以为用威胁的手段会比较容易让我点头吗?如果你这么想就错了!” “不喜欢我用威胁的手段吗?”段冥玉挑高眉嘲弄道“没关系,那我就换另一种方式来说服你好了!” 话落,他己敏捷地将黑竫扑倒在床,压在自己的身下── 由段冥玉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瞬间笼罩黑竫,她身躯一僵,美丽的凤眼里燃起怒焰。“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段冥玉俊脸俯近她,嘴唇贴在她的唇畔低喃,语气显得十分暧昧。“我打算用另一种方式来说服你”扑面而来的阳刚气息让黑竫一时之间呼吸困难、无法思考,可是胸中升起的怒火随即凌驾在其它感觉之上。 “你是打算对我用强?!”秀美的脸庞浮现愠色,黑竫眼中迸发凌厉光芒,直射向近在咫尺的男性脸庞。 段冥玉笑得邪恶,嘴唇更加贴近她“我从不需要强迫女人,我要做的是让你心甘情愿的躺在我身上,享受我对你的怜爱。” “别把你无礼的行径冠上优美的词藻!你可恶!放开我!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做?!”黑竫怒斥,脸庞因愤怒而泛起红晕,燃烧怒火的双眼显得异常晶亮。 第八章 段冥玉紧紧盯视她的小脸,见她在盛怒下变得更为美艳,他的下腹一阵悸动,再也控制不住地将双唇压上她嫣红的小嘴。 黑竫倒抽了一口气,彻底僵住。 她微启的唇彷佛开了一扇方便之门,让段冥玉立刻把握机会,舌尖窜进她的口中,开始掠夺她甜美的津液,尝遍她口中每个私密角落,毫不放松地一再吮吻,丝毫没有放开她的迹象 一开始,黑竫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势吓怔了,当她想抗拒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被他阳刚的躯体压制住,而那抵在她腿间的男性硬物,热力之高,彷佛就要将布料给烧穿了! 这股惊人的热度瞬间传遍黑竫全身,让她呼吸困难,手脚也开始发软。 她知道,她应该用力挣扎反抗的,毕竟那晚要求他是出于自愿,现在则不是那么简单的情况 段冥玉的吮吻变得更加热烈贪婪,诱惑力十足,大手滑向她的胸前,对被层层布料紧缠而呈现的扁平感到不悦。 黑竫力气渐失,推抵他胸膛的小手不知不觉中化为抓握,他唇上的热度令她四肢发软,体内升起一股欲望的热流,想要反抗的意念越发薄弱,她惊恐地发现,她在清醒时比神志不清时更加喜欢他的吻 那日清晨,她趁段冥玉熟睡之际仓卒地离开,是因为前一夜发生在两人之间的事带给她太大的震撼!她从未想过男女之间可以如此亲密,而那种奇特的行为所带来的强烈冲击,就是让她选择逃走的原因。 现在,当他重复着与那夜相同的行为,她依旧无法抗拒那充满热力的攻击,不管再怎么恼怒身躯的背叛,她还是无法阻挡体内兴奋的热流 察觉她的身躯逐渐软化,段冥玉喉间发出浓浊的呻吟,嘴唇往下滑至她白皙的颈部轻咬、慢吮,感觉那柔嫩敏感的肌肤泛起阵阵战栗,徘徊在她胸前的大手再无法忍耐地拉扯起阻隔的布料── 发觉他的动作,黑竫惊慌地想挣扎,却被他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动弹不得。她生气地不想响应他充满诱惑的唇舌,却发现自己压抑不了那股被他引发的快感。 她的挣扎不自觉地减弱,逐渐臣服于他高明的诱惑技巧之下,此刻,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唇瓣的热度,以及灵动舌尖所带来的愉悦感受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竫儿就是这样,放松”段冥玉愉悦低语,沉魅的嗓音侵入她已逐渐混沌的脑中,加深扰乱的力道。 他的大手加快速度,将她上身的束缚完全解开,在转而攻向她下半身的衣物时却遇上阻力。 黑竫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强迫自己抗拒他的行为,她双手握拳,使力捶向他宽阔结实的肩膀。“放放开我” 段冥玉从她的颈间抬起头,燃着欲火的眼眸凝视她闪动着叛逆的凤眼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不愧为大名鼎鼎的黑修罗,即使功力未复,仍旧想着反抗!”他低沉的声音性感无比“不过,与其浪费时间做这种违背心意的挣扎,不如诚实面对自己的渴望,好好体会我带给你的愉悦感觉吧!” “不不可能”黑竫怒目瞪着他散发邪气的眼眸“我怎么可能感觉愉悦” 段冥玉脸上笑意加深,俯向她轻狂低语:“你这句话对男人可是一种挑衅喔!我们就来试试,看是你的意志坚定,还是我的技巧高明” 话声方落,他已迅速抓住她的双手,另一手抽掉自己的腰带,将她双手拉高绑在床柱上,然后大手再次探向她的身下用力一扯,布料撕裂声随即传来,她已全然luo裎。 黑竫惊怒交加,全身不听指挥地颤抖起来。“你你做什么?!快、快点放开我!” “吓到你了吗?”段冥玉轻声说话,大手抚上她终于变色的容颜“别怕,竫儿,男女欢爱的方式并非只有一种,这样只是为了增加一点情趣,放轻松,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脸庞羞愤涨红,黑竫恨恨地瞪着他,眼底迸射出杀气。“段冥玉,你最好立刻放开我,否则” “否则什么?竫儿。”段冥玉直起上身,好整以暇地开始宽衣,邪气双眸睇着她布满羞窘与怒火的娇颜,觉得她此刻生动的表情令原本就己秀丽万分的脸庞更添一抹妩媚。 而他绝不容许其它男人看见她此刻的模样。 段冥玉眼底闪过一抹霸道的色彩“你是不是正想着,一旦功力恢复,定要好好教训我这个恣意轻薄你的坏人?” 他的话让黑竫暂时停下挣扎,愤怒地回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黑修罗绝不是任人欺陵而不还手的软弱之辈!” “是吗?”已将衣物全部卸除的段冥玉邪邪一笑“可惜此刻我只当你是我的女人,你对外的身分与我们在一起的事亳不相干,就别混为一谈了。” “你唔唔”话未说完就被堵住双唇的黑竫发出抗议的闷哼,凤眼狠狠瞪着他肆无忌惮的男性脸庞。 段冥玉放肆地吻住她,咬囓、吸吮她甜美柔嫩的唇瓣,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掠夺每个泛着馨香的私密角落,勾撩她青涩的小舌尖随着他共舞。 抗议的声响迅速淹没在他高超的吻技之中,她的身体突然一阵虚软,彷佛有团熊熊烈火在体内燃烧 陌生的情潮令黑竫虚软无力,或许这几日她躲在凰月山庄,对他避不见面的原因,就是害怕此刻这种无力控制的反应。 那晚,她己深深体会他的魅力,以及所带给她的失控感觉,她知道,若是与他有进一步接触的机会,说不定她会做出令自己无法接受的行径因此,她选择暂时避开他,试图厘清令自己异常的原因。 结果,她尚未厘清头绪,他已找上门来,再一次对她 觉她身躯逐渐瘫软的反应,段冥玉终于放开她肿胀的红唇,转而吮上她柔嫩的颈项,一路吻至她的胸前,同时捧起她小巧的臀部,将她按向自己坚硬肿胀的男性,缓缓摩挲她双腿间的柔嫩之处 黑竫感觉体内的欲火渐渐升高,段冥玉灵活的舌头在她白皙高耸的**上舔舐,嘴唇轮流吸吮着顶峰两朵诱人的蓓蓄,时重时轻地细细品尝他诱惑的技巧与双唇的热度,让她再无法抑止体内急速涌上的热潮,身躯忍不住扭动起来,口中也逸出情不自禁的娇吟。 她的反应助长段冥玉体内的欲火,他更为热烈地舔弄她敏感肿胀的**,加重力道吸吮那已然挺立绽放的蓓蕾。 良久,趴在黑竫身上喘息的男性头颅抬起,漾着满足的邪气眸子盯视着身下紧闭双眸、轻喘不已的晕红小脸。 “竫儿,不知我这般努力说服的方式,是否能帮你下定决心?” 喘息未定、头脑混沌的黑竫过了好半晌才理解他话中之意,她身躯微微一僵,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看着他眼底的狂肆,她很清楚这个男人根本没打算让她选择,尤其是方才这场态意掠夺的欢爱,他使尽镑种诱惑手法所表达出的企图,让她无法忽视那股志在必得的决心。 既然他如此坚持,而她也无法抵抗他强横的占有,那么又何必徒劳无功的挣扎呢? 陪他十日,换来航权契约,虽然这个条件很过分,他的霸道、蛮横令她极为不满,但她却不得不接受。毕竟,如他所言,她不想赔了夫了又折兵,两手空空地返回烜日堡。 “不必试探,我答应你的条件!”坚定的神色跃上眼底,黑竫毫不迟疑地承诺。 “不再考虑了?”段冥玉唇角露出一丝胜利微笑,调侃地问道。 “你真能接受我的考虑?”轻扬眉梢,黑竫不甘示弱地嘲讽回去。 “不能!”段冥玉撇了撇嘴角,直截了当地承认。 “那就是了。”黑竫深深睇视着他,眼底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别忘了,稍早之前你已经答应要先将航运契约书交给我。” “那是自然,我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对你说的话。”嘴角一勾,段冥玉俊脸露出满意之色“而我应该也能信任你不会在契约书到手之后一走了之?” 明知他是故意挑衅,黑竫仍然被他的口吻激出怒气,她冷冷地瞪着他,一语不发。 见到她冷怒的模样,段冥玉眸光一闪,蓦地笑了。 位于苏州城东的段府,虽不如江南第一大庄——凰月山庄的规模那么大,占地之广却也不容小觑,府邸内部更是雕梁画栋,这景雅致精细,十足的赏心悦目。 爱中南面,一向严禁闲杂人等擅自进入的“随云居”为段冥玉的居所,内部有一人工湖,湖畔植满奇花异草,因照料得宜,即使季节已入秋,花朵仍是尽情绽放,醉人眼眸。 与段冥玉一同踏入“随云居”的黑竫,目光被眼前美景吸引住,不自觉驻足深吸一口清新淡雅的花香。 上回段冥玉带她来此,她正为迷药所苦,神志混沌,又逢夜半,隔天则是仓卒遁走,压根没看清楚“随云居”内部的景致,不知竟是如此赏心悦目,清香环伺,引人流连。 “天色渐暗,周遭景致已经看不太清楚了,等明日我带你到临湖小筑品茗小坐,便可仔细赏景。”站在黑竫身旁的段冥玉一边建议,一边盯视身着女装的她,暗自猜想有多少人看过她此刻的模样? 想起在丹枫楼初次见面时,他还一度嘲笑她不男不女、雌雄莫辨,谁知换上女装的她竟如此美丽耀眼,妩媚中带着自信英气的模样,让他的视线怎么也无法移开。 此刻,他不禁庆幸起自己和她的关系有所改变,才能见到她这般动人柔媚的模样。 “我的夜视能力不差。”黑竫淡淡瞥他一眼,没有忽略掉他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多年未着女装,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装扮定然与言行举止不相符合,恐怕一点也不像个女人,不过这是他的条件,她只是照做,后果如何她并不在乎,更不会特意去学习女人该有的姿态! 她知道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气恼他硬要自己扮回女装,而这一整天下来,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未出现恼怒神态,是因为今天的“游湖行”他们所游览的并非湖泊,而是在得到航运权之后,烜日堡船只将会行驶其上的歆河一带水域! 为什么他要如此安排?他的目的究竟是 “即便你的夜视能力很好,美景胜境总还是要在白日才能看得清晰,你说是不是?”段冥玉的神情似笑非笑。 哎,这位黑修罗的外貌虽然改变了,脾性却一点也没有长进,还是硬邦邦的,丝毫没有软化。 黑竫回视他“有些东西还是别看得太清楚比较好。”例如他! 私心里,她对段冥玉存有一股奇特的戒慎恐惧,那并非针对他这个人,而是隐隐约约觉得这男人对她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极有可能会严重影响她一向平静的心灵。 所以,当他提出条件,而她不得不接受之后,她选择去做却不探究,只因她不想了解他,也无意看清楚他! 第九章 “你是在暗示你并不想看清我那卑鄙无耻的个性吗?”段冥玉挑眉调侃“其实我的本意是想问你,游湖一日,你还不累吗?” 黑竫怀疑地瞥向他,轻吐一句“不会。” “那就别想太多。”仿佛看透她心中疑惑,段冥玉突然丢出一句无来由的话,嘴角一勾再道:“现在,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我也饿了,咱们别继续待在外面,想赏景就等明日吧!” 用过晚膳,两人在窗边的长椅坐下,中间隔着摆放酒壶、酒杯的小几。 黑竫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悠闲啜饮美酒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没有离开的迹象? “想问我什么吗?”仿佛感觉到她心中的疑问,段冥玉斜睨她一眼,放下酒杯笑问。 “夜了,你为什么不回房,还待在这里?”既然他已开口,黑竫索性直接问道。 “陪你不好吗?”段冥玉含笑反问。不知有多少女人祈求他的陪伴,可是眼前这位似乎不怎么领情呢! “陪我?”黑竫诧异地看他。她又非三岁孩童,哪需要大人陪伴? “另外,这随云居也是我的寝居。”段冥玉摆了摆手“你不知道吗?” “既然是你的寝居,为何要我住在这里?”黑竫不解地问,感觉自己实在无法捉摸他的想法,以及总是出人意表的行事。 “想试试与一个女人同床共枕的滋味啰!”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段冥玉说话的语气半是戏谵、半是认真,让人难以确定。 黑竫看着他,不想理会他的话语中是否藏有玄机或暗示,平静地建议道:“段府应该有客房让我暂住。” “是有客房,但我还是要你住在这里。别忘了,我说过想多了解黑竫这个人。”斜倚着椅背,段冥玉一脸慵懒地说。 “我只是烜日堡堡主身边的一名护卫,除了武功尚佳之外,其它乏善可陈,并无任何引人探索之处,你的说法实在无法让人信服。”黑竫眉心微蹙,语气不疾不徐。 “你太小看自己了,竫儿。”段冥玉轻狂一笑“之前,当你是男人时,我便对你感到好奇,及至意外得知你实为女儿身时,我对你更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不管你是黑竫或黑修罗,都绝不是个乏善可陈的角色!”他语气轻松,眼神却透出一丝认真。 “那是你认知错误,如果你要这么认定,我也没办法。”微微一哂,黑竫拿起小几上的酒杯啜饮一口,让酒液强烈的味道冲掉她心底波动的情绪。 自从和段冥玉的关系意外改变之后,她发现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反应变得有些奇怪,他每一个睇向她的眼神,总能引发她心中的骚动,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更是轻易搅乱她向来冷静的情绪。 原以为十日转眼即逝,可如今才与他相处一日,她已经发现段冥玉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人。 见她动作,段冥玉也笑着拿起酒杯啜了口酒。 “对我的看法不以为然?那也无妨,不如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那是目前我最想了解的一件事!” 黑竫眉梢微动,询问的目光睇向他。 段冥玉嘴角一勾“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易装成男人,而且还坚决不让旁人知道你的真实性别?四色修罗中的蓝修罗不也是个女人吗?你又何必定要隐瞒呢?” 黑竫眉心蹙起“这只是小事,知道或不知道有何差别?” 段冥玉挑高眉“很不巧,我对这种和你有关的小事偏偏很感兴趣,而且,既然是小事,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是吗?” 黑竫微瞪眼“如果我不想说” “如果没有不可告人之事,又为什么不想说?!”段冥玉迅速插话。 黑竫眼神一紧,凝视段冥玉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情半晌,方才开口。 “好,我可以告诉你,我坚持扮成男人的原因,只要你也告诉我,今日一整天我们名为游湖,实则游河的原因!” 段冥玉一愣,随即笑了出来“被你发现了!还以为北地人到了南方会分不清湖、河之差,谁知竟骗不了你,还真是令人失望哪!” “湖泊与河流本就有所差别,我虽第一次踏进江南,却也不至于分不清楚,再说,烜日堡在江南一带设有多处据点,末抵南方前,我已搜集各方消息,将苏州城周边的地理状况做一番了解。”黑竫嗓音淡淡,心中猜想其实他根本无意隐瞒,只是在等待她自己发现真实状况罢了! “我还真是佩服你的细心哪!皒儿。”段冥玉唇边笑意更深,庆幸自己竟然威胁得了这么一个威名在外又十足聪慧的女人。“你的判断没错,今天我们游的是河非湖,虽然同样有着美景,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为什么?”黑竫眼神沉着,知道他如此做法,必有其特殊用意。 “我只能说,带你一同游湖只是个幌子,我的确是怀有其它目的”段冥玉眼底闪着复杂光芒“至于是什么目的,此刻我无法告诉你,必须等到结果出来之后方能坦诚相告,不过,这件事与我们之间的公事无关,你可以放心。” 黑竫凝视着他,心底告诉自己,他并末说谎,而是真的暂时不能说此刻,看进他带有一丝诡谲神色的眼眸,她发现自己对他的认识又更懵懂了! 他还说她是个不简单的角色,依她看来,他才真正是个不简单的神秘人物呢!愈是与他相处,她的这种感觉便愈是强烈。 “怎么,不相信我?”眸光闪动,段冥玉问着迟迟没有回应的她。 “不,我相信。”黑竫很快地出声“只要与航运权无关,你的私事不需要一一告诉我。”她的好奇心一向不大,尤其当事情牵涉到他人隐私时,她更是不感兴趣、不想知道。 “这么冷漠啊!”段冥玉再度露出慵懒的笑容“可是有很多女人千方百计想要知道我的私事喔!” 眸光一暗,黑竫未及思索即脱口而出“我是我,她们是她们,即使我是个女人,可也不代表喜欢探究他人隐私,别拿我与她们相评比!”不知怎地,他所说的话竟让她心中冒起一股无明火。 “别恼、别恼,竫儿,只是一句玩笑话,别看得那么认真”窥见她眼底乍起的火苗,段冥玉笑着安抚道。 久经脂粉阵仗的他,怎会看不出她这番直觉反应所代表的意义?她的反应大大地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而看见她终于显露一丝女人该有的情绪,也让他意外地松了口气。 俊脸越过小几靠近她,段冥玉轻声说:“我已经将游湖之事交代清楚了,你是不是也该说一说我想知道的事情?” 体内无端冒起的怒火令黑竫眼中闪着异光,她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压制住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缓缓点头。 “好吧!如果你真想知道这种琐碎小事,我就告诉你”“等一下!”段冥玉突地出声打断她的话,伸手将长椅中央隔开两人的小几挪开,又将距离一臂之遥的她扯进自己怀中,才又说道:“好了,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苞一个女人正经八百地对坐交谈这么久,已然超过他的忍耐极限,更别提他对眼前的女人还有很多想做的计画尚未实行! “你”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让猝不及防的黑竫微觉震惊,她本能地想挣扎,脑中却及时想起自己答应的条件,顿时停住动作,静止在他怀里。 定下心来,她打算以最简单的话语将自己的过往交代了事。 这夜,黑竫头一次放下戒心,在段冥玉高明的诱导技巧下,不知不觉地吐露了许多不曾对别人提起过的心事。 这夜,段冥玉对黑竫为所欲为,头一次拥抱女人同床而眠 接下来的数夜也是一样 在随云居住了五、六日,细心的黑竫看到了段冥玉另外一面。 表面上如同一般纨袴子弟无所事事的他,其实不像外人所看见的那般悠闲。每天早上总有一段时间,他会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处理段府的生意——他其实也有严谨的一面。 不过,段冥玉是不是真的在处理商务,她也不能肯定。毕竟就她所知,段冥玉在家中排行第三,段府的生意全交由段家长公子及二公子经营处理,他一向不涉入,所以才会给人那种风流子弟、无所事事的印象。也因此,段冥玉所谓的在书房中处理生意,实在有待商榷。 不过,私心里她总觉得段冥玉早已知道她起了疑心,只是一点也不在乎。 看来,这个男人绝非泛泛之辈。 尽管如此,基于目前两人不过是偶然交集的关系,好奇心不大的她即使心中疑惑,也会遵从理智的提醒,硬是压下想要对他一探究竟的冲动。 不知怎地,她总是极力抗拒那种想要多了解他的想法 此刻,坐在湖畔小亭里,黑竫看着没有一丝波纹的湖面,心中其实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平静。 住在不容旁人随便出入的随云居,她原本挺满意这种安静的日子,可惜被派来服侍她的婢女非常喜欢说话,而她也由这名婢女口中知道了一件事——原来段冥玉没有辜负风流之名,在府中豢养了数名红粉知己,随时等候他传唤陪伴。 黑竫说不出在听到这件事情时,心中突然泛起的酸涩感觉代表着什么,她不想去探究,却很肯定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听到这件事 她本来就很清楚,像段冥玉这般长相出色的富家公子,身边定然不缺女人,要她陪伴十日,只是他一时兴起提出的条件交换。想想,当初他可是看她不顺眼,印象极差呢! 在答应他的条件时,她原本打算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度过这十日,然而一切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与之前的计画不同了。 这些天,她与段冥玉朝夕相处,他的温柔、体贴、调侃、亲昵都对她造成了影响,再加上发现他从不曾让外界看见的另一面,让她的观感不断地改变、修正,对他有了新的评价,陪伴他十日的条件也不再是一种酷刑。 昨日,当她由婢女口中得知府里住着几名段冥玉的红粉知己时,那种由心田深处传来的闷痛,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生病了! 及至夜来,当段冥玉如同先前的每一晚,将她压在床上为所欲为时,她的脑中不知怎地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在她尚未住进随云居之前,他一定也和那几个女人做过此刻正在和她做的事吧? 在那一刻,她心中猛地冒起无明火,几乎就要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性躯体了 她想,她真的有点不对劲了!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明明她和段冥玉只是短暂交集,为什么她要去在意他和多少个女人在一起的情形?! 黑竫微锁眉心,轻喟一声,感觉心烦意乱。 第十章 她怔怔望着平静的湖水,纷乱的思绪尚未平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低语交谈,突然飘进她敏锐的听力范围内—— “是她吗?” “随云居一向不许随意进入,除了爷之外,就只有她住在这里” “对,而且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个下人应该就是她了” “直接过去,一问便知,何必在这里胡猜” 持续传进耳中的低语分散了黑竫的注意力,她收敛心神转过头,看向发出窸窣声响之处,只见两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的花丛后方交谈,四只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 黑竫先是一愣,心思细密的她随即猜到这两名看似来意不善的女人是什么身分。 “如果两位姑娘想找的人是我,何不进亭来谈话?” 没想到才刚靠近便被她发现,两女微怔后不再遮掩身形地走向亭子,没有忘记特意偷进随云居的目的。 “你就是爷新收入府的小妾?!”一踏进亭中,身穿黄色丝裳的娇艳女子先发制人地质问,语气十分不客气。 黑竫心头一紧,秀眉微蹙地看着来势汹汹的两人,眸中闪过不明光芒。 “有什么事吗?” “真是你!看你这模样,长得也还好,不是什么天仙绝色嘛!”黄衣女子再次抢话,骄傲地昂起下巴“我是朱璎,爷最喜爱的红粉知己。” 她是第一个被段冥玉接进府的伶人,即使在她之后,段冥玉又陆续纳了几个侍妾,也无损她对自身美貌的自信心,以及想得到段冥玉元配夫人之位的野心与决心。 “我是李珍,是爷最疼爱的心上人。”身着绿衣,长相秀致可人的另一女子总算插进话,不甘示弱地声明,语气倒是没有朱璎那般盛气凌人。 黑竫眸光微闪,看着风情万种的朱璎与温婉绝伦的李珍,心中大约猜到她们冒着因擅闯而被责怪的风险跑来随云居是想做什么了。 “两位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她嗓音沉着,没有显露半点真实情绪,唯有眼底泛起的嘲讽之色稍稍泄漏了此刻的心情。 以往,她不知听过多少富贵人家妻妾争宠的戏码,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亲身碰上的一天眼前这景况,不知怎地竟让她感到可笑。 不就是旧人想给新人来番“教诲”及“警告”啰!那她这个已然被冠上“新宠”头衔的人,是否也该来个据理力争,表达自己受宠的得意呢?! “我们是有话要跟你说!”朱璎迅速回应,美目流露出骄矜与算计之色。 “请说。”头一次被女人用敌对的目光瞪视,黑竫按捺下心中升起的异样情绪,淡淡回道。 靶受不到对方的情绪有因她们出现而波动,朱璎心中不免焦急,语气尖锐地斥骂出声。 “别以为爷为你破例,让你住进随云居,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得意洋洋!用这种态度对人,只会让你死得更快罢了!” “什么态度?”黑竫微扬眉反问。 “就是你现在这种态度!你不懂吗?同为爷的女人,你最好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别夜夜死命巴着爷、阻止他去找其它姊妹!像你这么自私的心态,万一哪天失宠了,我们这些姊妹可是一句话也不会帮你说项的!”朱璎语气激昂地撂下狠话,用愤怒的态度来掩饰心中的忧惧。 以往爷纳妾时,她从不曾表现出妒意,以免坏了爷对她的喜爱之心,可眼前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不仅大剌剌住进了她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的随云居,还使得爷再也不曾到露香苑找她或其它的侍妾。 这种特异的情况让她感到心焦,忍耐了数天后终于再也压下不失宠的恐惧,约了李珍一同闯进随云居,想看看那个罪魁祸首到底长得何等模样,可以迷惑爷到这种程度。 果然,这个不知名的女人长得很美,可是却也算不上到了绝色的程度,再看她冷冷的眼光与沉静的神态她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来迷惑爷的?!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黑竫冷沉的嗓音扬起,完全没有被她带着浓浓敌意的一番话影响了心情,反倒觉得可笑。 这番威胁话语,就跟她所听过的争宠戏码大致相同,真是了无新意、令人失望。 头一回以女人的身分被另一个女人挑衅,奇怪的是她竟然提不起一丝火气来反击对方尖锐的言词 黑竫冷静的反问让朱璎一窒,她随即气呼呼地回道:“当然不只这些,我还要警告你——” 善于察言观色的李珍为免朱璎在一时气愤下说出难以收拾的话语,赶紧出声打断她未竟之言“对不起,朱璎心情不好,所以语气不佳,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凭爷的条件,身边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服侍而已,如果我们这些待在爷身边的女人能达成共识,不玩弄心机独占爷的宠爱,大家定能和平相处,没有纷争。” 温言软语向黑竫解释的李珍,心中其实也非常妒恨眼前这个霸占住段冥玉不放的女人,可是她不像朱璎那般冲动,火气一上来便不顾一切,更别提才被冷落几天便失了耐心,硬是拉着她找人算帐!她的作法不会如此莽撞,她会多花点时间观察,伺机而动。 黑竫看着泼辣开骂的朱璎,以及一眼就被她看穿只是利用温婉姿态作为面具的李珍,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传进她的耳中,让她内心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奈。 她嘴角微撇“两位姑娘太多虑了,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冒险地闯进随云居来告诉我这些话,我的存在只是暂时的安排,对你们在段府中的地位一点影响也没有,两位大可放心。”一向寡言的她勉强捺着性子说明,只盼她们别再对着她叨念下去了! “哼!我才不信。”愤愤地瞪了她一眼,朱璎反驳道:“光凭你这阵子死巴住爷,让他连来探我们一眼也没的情形,我就不相信你会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往外推!” 黑竫露出好笑的眼神“不管你信不信,我对段府的财富根本没兴趣!” 这些年,她跟在上官堡主身边做事,得到的报酬与分红不少,已足够供她一生衣食无虞,她自己有钱,干嘛还要去讨好段冥玉,图他的钱财? “这么说,你只是暂时住在随云居?”抓住黑竫话中的暗示,李珍迅速追问“以后你会同我们一样,移居到露香苑来?” “不会。”黑竫摇摇头,眼见她们两人犹不相信,实在不想纠缠下去的她索性说出自己即将离开江南的决定。“再过数日,我便要离开段府了。” 两女闻言怔住,双双露出惊喜又怀疑的眼神。 “你说真的?”朱璎再一次抢先出声,尖锐的语调仍有一丝不信任“你会舍得离开爷,放弃目前的优势?!” “你不信?”嘴角微微勾出嘲讽弧度,黑竫点点头道:“也对,我们才刚认识,你的确不该随便相信我说的话也许我该换个方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段冥玉跟我只是逼不得已才凑在一起,我们的缘分绝对不会太长久。不知我这么清楚的解释,你们可满意了?” 其实听不太懂黑竫话中含意的朱璎和李珍,在她那双微泛冷意的凤眼注视下,不觉脸色微变,不明白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会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严气势? 就在两女尚不及对黑竫的话作出回应,一个男性嗓音已由她们身后传来。 “她们或许会满意你的解释,可我却不怎么满意呢!” 黑竫身躯一震,抬头便见亭外站着一脸似笑非笑,原本该在书房处理商务的段冥玉。 她暗恼自己竟然失去了警觉心,还好这里是段府,万一身在险地,她恐怕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真是太不应该了。 至于朱璎和李珍,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时,先是全身一颤,待回过头确认她们并未听错,出声的人果真是段冥玉时,两人顿时脸色大变,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 和黑竫一样,她们完全没料到段冥玉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而她们擅闯随云居的事实,就这么意外地被发现了! 仿若未见到三人脸色各异的模样,段冥玉好整以暇地走进亭中,浑身隐隐散发出一股强大气势,眼中锐利光芒先射向两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女人。 “啧啧,是我看错了,还是你们真的以为不准擅入随云居的命令只是说着玩的?” 在段冥玉的目光下,朱璎的脸色变了又变,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先前盛气凌人的态度早已溃散无踪,即使心中妒火犹在,她却怎么也不敢在段冥玉面前发作,自毁长久以来在他面前建立的形象。现在,她只能暗自希望段冥玉没有完全听见她对黑竫说的话。 相对于朱璎的惊惶,李珍反倒比较快镇定下来,依恃着一直以来的温婉形象,她迅速变脸,露出一个婉约中带点委屈的表情看着段冥玉,低低柔柔地出声解释。 “爷,珍儿知道自己偷偷跑来随云居是不对的,可我和璎姊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这位新来的姊妹,并没有其它用意,请爷别见怪。” 睇着她半垂眼帘、温柔解释的身影,段冥玉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依旧,眼神讳莫如深“只是好奇?” “爷”李珍加深脸上委屈的神色“珍儿知道错了,望您原谅珍儿一回” 段冥玉眉梢微挑地看着满脸委曲求全的李珍,眼底掠过异光。 能得到他的青睐,让他接进府里的女人,个个皆拥有自己的特色,对付男人的手段之高更不容小觑,以往他一直以游戏的心态来看待各个侍妾的努力,可是现在却只觉得厌烦,不明白自己以前到底在想什么,才会找了这么多个喜欢斗争、演戏的女人来刺激生活! 唇边突然逸出一个邪气轻狂的笑容,段冥玉缓缓开口,全无火气的语调反倒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以往,只要违背命令,擅自进入随云居的人,一律以撵出府作为惩处,今天你们两人明知故犯的行为,应该也没有例外才对吧,否则日后要我如何服众?” 他慵懒轻慢的话语才刚说完,两个女人已是花容失色,一脸惨白。 “爷要赶我们走”久久,李珍低喃出声。 段冥玉睇她一眼“你们并非不知道规炬,却依然我行我素,我不会留这般阳奉阴违的人在身边!” 两女闻言,脸色更加惨白,惶惶说不出任何反驳话语。 “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终于领悟事情已无可挽回,朱璎喊叫了起来“我跟在你身边两年,尽心尽力地服侍你,今日却因为一个烂规矩而撵我走,我不服” 眼底透出一丝阴鸷之色,段冥玉唇角勾笑依旧“既然已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为什么还学不会规矩?旁人可是会笑我管教不当的!” 朱璎被他的话堵得出不了声,想着自己一步踏错竟然全盘皆输,脸色更加惨淡。 至于一旁的李珍,原本试图挽回的作为也在段冥玉的目光下,心虚地施展不开了。 第十一章 看着她们苍白如纸的脸庞,以及深受打击、摇摇欲坠的身子,段冥玉眼神不变,没有一丝迟疑地召来总管,命他带两人回露香苑收拾东西,即日离开段府。 待两女远去,段冥玉才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黑竫。 “你很安静。”他淡笑着,黑眸睇视她那双令人日益着迷的美丽凤眼,对她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已经习以为常,不以为忤。 私心里,他其实还暗自窃喜,只有他才看得见赫赫有名的“黑修罗”那隐藏在冷凝表象下,不轻易展露的真实情绪。那种独占的感觉深深满足了他高傲的男性自尊心。 黑竫静静看着段冥玉,表面上冷静自持,其实心中已因他方才所做的事而深受震撼。 看他轻描淡写、三两句话便赶走跟在他身边好一段时日的女人,一点也不顾念旧情,仿佛只是挥走两只停留在手上的彩蝶,目睹这种无情行径的她,突然领悟到自己当初若不是选择扮成男人,成为烜日堡堡主的贴身护卫,今日的命运很有可能就如同方才被他赶走的两个女人般,毫无抵抗能力,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借着方才那一场撵人戏码,也让她真正见识到一个生性风流的男人,能对女人做到多么无情的地步!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功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他必定是常常练习吧! “竫儿?!”挑高眉又唤了声,段冥玉看着黑竫出神的沉静脸庞,虽然与她亲昵相处不过短短数日,但他已经可以感觉出她那藏在冷静外表下,逐渐蒸腾的怒气。 她定然觉得他很无情吧!如此绝情地赶走两个只不过犯下一点小错的女人。 不过,真要说起绝情,她方才对朱璎与李珍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些话才叫做绝情吧! 纵横情场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贞节毁在他手里:心心念念的就只有那张该死的航运权契约书! “还以为你在书房处理事情,怎么突然跑来这里了?”黑竫决定略过方才的事不提,一并压下自己心底的情绪。 毕竟数日之后她便将离开,而他想怎么处理他的侍妾,是他的私事,也是他的权力,她根本无权置喙,即使心中对他的作法不以为然,她也无从干涉,不是吗? “没事想来看看我的新宠,却不料看到更有趣的景况。”他脸上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慵懒的口吻隐含一丝异样“你说是不是很巧?” 黑竫眉心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不想被他蓄意要惹恼自己的话语影响。 见她沉默不语,段冥玉撇了撇嘴角,再问:“怎不问我为何要如此绝情地赶走她们?” 黑竫看着他,淡然回应的嗓音没有一丝波动。“这里是段府,我无权干涉你想做的事,即使问了原因又能如何?” “毕竟她们也陪了我好一段时日,就这么赶她们离开,似乎太无情了!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段冥玉笑吟吟地继续追问。 黑竫微怔,抿了抿唇方道:“我怎么想不重要,你要处置身边的人,必是心中已有定论,我怎么想也起不了作用,更不会影响你的决定,是吧?” 段冥玉盯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黑竫,唇边慵懒笑意渐渐消失,一抹阴鸷之色跃上眼底。 明明心中对他的行为有诸多不满,她却宁可选择不闻不问,为的就是不想和他牵扯太深,保持适当距离! “你说的没错,既然已做了处置,即使你有意为她们说情,也无法影响我的决定。”唇边勾起嘲讽线条“毕竟你和我的关系不过是公事,是一项逼不得已的决定,而我们的缘分也绝对不会太长的,不是吗?!” 终于听出他语调里的火气,黑竫突然想起先前他曾说过不满意她对那两名女子所作的解释,这么说,她果真没弄错 “你在生气方才我对她们说的话?”黑竫轻声问道,感觉胸口有一股奇怪的悸动感觉升了上来。 段冥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女人一向死抓着我不放,难得碰上一个认清本分,不会对我纠缠不清的女人,我只有庆幸,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怔然看着段冥玉唇边噙笑、眼底却泛着鸷冷之色的模样,黑竫的心头突然泛起了阵阵刺痛。 她不是没听过段冥玉对她说出嘲讽的话语,以往她总是能够从容应对,不以为意,可是这回他所说的一字一句,却意外地深深刺入她的心,造成莫大的影响!才不过数天时间,她竟然已脆弱得无法接受他眼中的凌厉神色,以及对她的冷嘲热讽?! 思及此,黑竫顿觉难堪,不自在地别开眼,不愿让他看出心里的波动。 段冥玉却误解了黑竫的逃避行为,以为她是不想听他所说的话,眼中阴鸷之色更甚。 “想到再过两三天你便功德圆满地为烜日堡取得航运权,也难怪你再无耐心,再不想敷衍我这个强迫你的人,是吧?!” “我没这么说!”他的嘲讽话语令黑竫眉心蹙起“如果你心情不好,最好别迁怒他人,我并非你泄愤的对象!” “你不是我泄愤的对象,可却是我泄欲的对象,是吧?!”用诡谲含怒的口气抛出重话后,段冥玉闪电出手,抓向黑竫的手—— “你怎么了?”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住手臂,黑竫却不急着挣扎,想先弄清他突然出手的原因。 “我只是着急!”段冥玉高高挑眉,看向她的眼中燃着两簇火焰。 “着急?”疑惑之色由黑竫眼中冒了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阴鸷的眼闪着火光,段冥玉直勾勾盯视着她,沉沉出声“既然我们的关系只是短暂安排,为了避免自己太吃亏,我实在应该好好把握住每个空档,向你索足应得的报酬!”他边说边揪着黑竫往外走“走吧!懊尽你的职责了!” “你”猛然领悟他话中之意,黑竫震惊不已,被他拉得走了几步,回过神后,她不悦地出手朝他掌上一弹,趁他吃痛手掌微微松开之际,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 掌上传来的微微痛楚,让段冥玉按捺许久的怒火彻底爆开,生平头一次,他无法如同以往那般戏谵调笑地对待女人。 她真的很让人生气!非但不像其它女人那般笑脸迎人,讨他欢心,言谈举止间还摆明了希望尽快和他划清界限,这种种表现对于他的男性自尊都是极大的侮辱与伤害! 好,既然她想公事公办,他又何必对她客气?反正他也只是一时兴起,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追究每次面对她时心中那股异样的悸动,将她“物尽其用”算了! “敢对我动手?”段冥玉冷冷一哼“莫非你已经忘了自己住进随云居的原因?!” “我没忘记。”黑竫瞪着那双从未如此显露怒火的眼眸,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寒意,语气迟疑“可现在是白日” 段冥玉冷硬的声音打断她“既然是服侍我,哪有分白日、夜晚?!当我想要时,你就得乖乖顺从、配合!” “当你的女人就得乖乖顺从、配合?!”他带着侮蔑的话语让黑竫眼神一冷,语气薄怒。 不知为何,他丕变的态度令她心中隐隐泛起一股不知名的刺痛。 以往老是听说女人心如同天上云,诡谲多变,捉摸不清,现在看来,这个男人亦不遑多让,善变得令人咬牙切齿! “你总算明白了!”盯着黑竫闪动复杂光芒的眼眸,段冥玉的口气硬得很,毫无软化的迹象。 “若我不从呢?!”黑竫挑战地瞪着他没有笑容的俊脸。 “你这种不驯的态度已然耗尽我对你的耐心!”段冥玉冷冷一笑“我知道你的功力已复元,但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拿你没办法!” 他毫无笑意的笑容,令黑竫心头一颤,怒火随之升起,她秀丽的容颜泛起恼怒的红晕,美丽的凤眼闪烁着晶亮的怒火,更显妩媚娇艳而不自知。 她冷声斥道:“原来这就是你对待女人的态度,蔑视、轻侮、毫无怜惜!” 闻言,俊脸突然现出嘲讽之色,段冥玉倏地出手,点住她身上麻穴,使她无法动弹。 “对一个不守承诺的女人,我的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我们就如你所愿,公事公办吧!” 黑竫眼中闪动着不敢置信的光芒,被他诡异又快速的点穴手法震撼住!即使她没有全力戒备,也不该躲不过他的出手啊! 段冥玉对她喷火的美眸视若无睹,嘴角嘲讽一扬,将她的身子打横抱起,迈步走出亭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黑竫瞪着他。 “对付不听话的女人,我只有一个方法”低头俯视她因怒气而红艳的脸庞,段冥玉好整以暇地说道。 “放、开、我!”瘫软在他怀中无法动弹的黑竫怒瞪那双闪着不明火焰的眸子,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不理会她的反应,段冥玉抱着她朝寝房走去,一边自顾自地把话说完“就是将她绑起来,做到她顺服为止。” 半威胁、半嘲讽的话语犹飘荡在空气中,怀抱黑竫的段冥玉已迅速消失在花木扶疏的小径之间 三个月后烜日堡 隆冬,北风呼号。 幽静兰院内,黑竫独坐临水而筑的小亭里,郁郁双眸睇着结了一层冰的水面,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被一层东西包覆住了,虽然依旧活动着,却感受不到外界的波动 她凝眸不动,思绪陷入惶惑纷乱之中,苦涩又甜美的回忆在脑海里盘旋不去,浑然不觉亭外雪花轻舞,阵阵北风袭上身躯的寒冽。 想起离开段府的前三日,可恶的段冥玉将她绑在床上,对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她便难以抑止心中升起的羞窘。 她从不知男女之间竟有如此多样又奇特的交欢方式,段冥玉毫不保留地让她领略个中滋味,在那三日时间里 然后,她离开了,庆幸自己再不会与他交集,也再不会轻易陷入他那慑人的眼神中,对他热烈又侵略性十足的占有毫无抵抗之力 再不会交集吗?黑竫眼底泛起苦涩,才怪! 她抿紧唇,努力咽下泛到喉间,令人止不住想作呕的酸意,脸色在瞬间转为苍白。 她真笨!竟然忘了男女交欢可是会有后果的,而她竟然完全忘了防备! 或许一直伪装成男人的她对于当个女人该有的行止不够清楚,可是这种每天不时感到恶心的情况,以及身体不同于以往的奇特变化她怎么可能忽略过去,不加以怀疑呢? 黑竫喟叹一声,胸中一阵闷痛。难道她与他,真的再也没有撇清关系的一天下 “黑竫。” 熟悉的女性嗓音传入黑竫耳中,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尚未回头,就见一只装着不明汤汁,犹冒着热气的瓷碗已递至她前方桌面上,一个窈窕的身影随之轻巧落坐。 “堡主夫人?”才一抬眼便接触到韩苡清那双淡然又蕴满智慧的眼眸,黑竫诧异地轻唤。 “趁热先把这碗汤药喝下,我们再谈。”韩苡清淡淡的语调中含着坚持。 第十二章 黑竫睇去一眼,毫不犹豫地端起瓷碗,喝下里头的不明药汁。 “这是什么药?”喝完之后她才问道。堡主夫人是个医者,不时会配制各种有益身体的丹药给他们四色修罗服用,以作为防护。 韩苡清看着她,淡淡出声“是安胎药,兼有防止孕吐的效果。” 黑竫身子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更苍白,黯淡凤眼与她对视半晌,方才压下那股想否认的冲动,轻叹一声“堡主夫人发现了。” 除了跟随在堡主身边尽职责之外,她几乎都待在兰院里足不出户,她可以确定没有人发现她的异状,真不明白堡主夫人是如何得知的?或许是她身为一名医者,所以有比平常人更为敏锐的观察力吧! 韩苡清点点头,用试探的语气轻声问:“这回南下,你发生了意外?” 黑竫眼神一暗“算是吧!”她意外地中了迷药,向段冥玉求救,又意外地被他看上,交换条件成为他的女人,终至形成此刻的后果。 韩苡清听她承认了,眼底瞬间涌起一股怒意,向来淡漠的语气则是多了一丝暖意,关心地说:“让我为你把个脉吧!” 黑竫无语地伸出手。 韩苡清仔细为她把脉后道:“你已有三个多月身孕,我可以为你调制打胎药并辅以补药,使你的身子不致有太大损伤——” “不!”黑竫不假思索地拒绝,话声才落,眼底随即闪过一丝惶然无措。 她是怎么了?!她应该说“好”的!明明理智告诉她留下腹中胎儿是一种不明智的行为,为什么她还是摇头了呢? 对于黑竫的断然拒绝,韩苡清先是感到讶异,然后一丝领悟涌上了眼底。 “你爱孩子的父亲,是吧?”唯有陷入情爱的女人,才会甘心在无名无分的情况下为男人生下孩子。 黑竫的身子再次震动,仿佛被一道响雷劈在头上。 爱上腹中胎儿的父亲?! 爱上段冥玉? 是这样吗?黑竫瞪着眼,脑中迅速陷入一片兵荒马乱的状态 直过了好久,心神终于稍稍定下的她垂眸深思。 其实她又何必因堡主夫人的话感到震惊呢?光从她回到烜日堡后对他止不住的思念,以及胸口不时翻腾着又甜又涩的情思,就可以确定她在那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中,已然不知不觉地对他萌生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感。 如今,被堡主夫人一语道破,她已不能否认,她的确是爱上段冥玉了! 只可惜这份感情并非双向,否则他不会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返回北方,他并不爱她 黑竫眼眸一黯。现在,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之后,她更加不可能放弃腹中的胎儿,毁掉那一份将会永存心中,又甜又苦的回忆。 “孩子是段冥玉的。” 黑竫瞠目结舌,看着韩苡清了然的神情“堡主夫人,你怎么” “我是猜的。”韩苡清凝视她震惊的眼,缓缓开口“半个月前,段冥玉来信,提出不日将到烜日堡拜访,并请堡主代为转达,告知你,说那苏州知府的二公子被人去势、毒打,然后挂在城门口示众,身上还贴有详述他作恶事迹的纸张,供百姓阅览。想来,这件事应该跟你此刻的状况有点关系吧!” 眸光与韩苡清对视,黑竫想起半个月前,当上官熙告知她这件事情时,她心底的激动感受。 之前因急于返回烜日堡复命,她在离开苏州前并未找李则昌报下药之仇,原本想等到来年护卫之职轮替后再作打算,谁知段冥玉竟抢先替她报了仇! 她非常确定李则昌的下场是段冥玉所为。只是她也很疑惑,为什么他要冒险为一个已经毫无关系的女人出头?毕竟李则昌怎么说也是知府之子,并非随便可以动得了的平民百姓。 “是有关系”黑竫叹了声“苏州知府的二公子性好男色,当日我随段冥玉前往知府大人举办的晚宴时”她不再隐瞒,坦白地将与段冥玉在一起的前因后果告诉了韩苡清。 这些年来,知道她真实性别的韩苡清与她早已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她本来就无意对韩苡清隐瞒自身的状况,韩苡清的主动询问只是让她提早将事情经过说出来罢了! “原来如此。”韩苡清听完点点头道“世事难料,难怪你要说是意外了。不过,这个段冥玉如此可恶,以航运权要胁你就范,你竟然还爱上了他?!” “很愚蠢对吧?”黑竫眼神黯淡。 “感情的事是无法由理智控制的。”韩苡清以过来人的心态叹道“那么,你是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了?” 黑竫坚决地点点头“我已决定近日便将事情原委禀告堡王,倘若堡主因此判定我已不够资格再担任护卫一职,我亦无二话——” “相处十来年的伙伴,堡主才没有那么狠哩!”带着笑意的男性嗓音隔着一段距离传了过来,硬生生打断黑竫未竟之语。 黑竫一凛,回过头,看见一脸调侃之色的白韶正伴随着上官熙朝小亭走来。 “堡主!”她连忙站起来躬身行礼“您有事吩咐吗?怎不派人来召黑竫前去?” “派人来召你去,不就错过了先前你与苡清的一番谈话内容?”走进小亭,上官熙眼底藏笑,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已听见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亲自前来兰院,原本是有其它目的,不过光凭他方才听到的事,就已经值得了,因为他总算可以向黑婶交差了! 想想,当黑竫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之后,她还能坚持伪装成男人吗? 一趟江南之行,黑竫不仅为烜日堡拿到了航运权,还顺道替他解决了一件头痛的事,那就是黑修罗终于不得不恢复为女儿身了。 现在,只要再走一步,一切便皆大欢喜了! 上官熙的话让黑竫微微变色,然后认命地垂下眼道:“既然堡主已听见黑竫与夫人所说的话,那么黑竫也不再重复,去留问题但凭堡主定夺。” “此事暂且搁下不论。”上官熙不慌不忙地开口“目前有一事,你应该会想知道。” 黑竫一愣“堡主请说。” “我来说吧!”一旁的白韶插嘴“还记得半个月前段冥玉捎信来,说打算来拜访烜日堡的事吗?” 黑竫点点头。 白韶突然作了一个夸张的幸灾乐祸表情“那个薄情郎的手下紧急向烜日堡求援,说他们一行人遇到埋伏,段冥玉失踪了!” 黑竫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转白,她箭步上前,揪住白韶手臂急促地追问:“你说什么?段冥玉他失踪了?” “对,你不必亲自动手,老天有眼,让段冥玉遇上埋伏,此刻生死未卜,这不是报应是什么?他” 白韶幸灾乐祸的声音逐渐由耳边消失,黑竫只感觉眼前一片昏茫,心中强烈的焦虑翻腾而上,几乎无法自持。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段冥玉武功不弱,就算没有护卫随身,也不至于如此轻易被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黑竫失去冷静、一脸惊惶,韩苡清担心地正想劝解几句,上官熙却在一旁做个手势,制止了她。 心慌意乱的黑竫根本没看见上官熙的动作,着急地再问白韶“求援的信上可有说明伏兵从何而来?何人指使?” “不知道,他们一行人在离烜日堡四、五日路程远的崚山遇伏,此刻那名逃过一劫的手下正在邻近的崚阳镇打听消息及等待救援。”白韶说明。 “有消息了吗?” “没有。”白韶摇摇头“所以堡主才打算找你跑一趟崚阳镇,你擅长追踪术,想找出段冥玉的下落应该不会太困难。” “好,让我去!”黑竫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转向上官熙“堡主,请您准许将这件事交由属下处理。” 眸光一闪,上官熙点点头“也好,依目前段冥玉下落不明的情况,也唯有你的追踪术才能尽快将人找出来。” 黑竫深吸口气“谢堡主,属下立刻就出发。” “你去吧!”上官熙的手才提起,黑竫已然躬身行礼,转身飞跃而去。 看着黑竫迅速消失的身影,上官熙藏在眼底的笑意终于逸出口,可尚未说什么,旁边已传来韩苡清冷静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有一种你们算计了黑竫的感觉?!” 上官熙唇角一勾,伸长手臂将心爱的娘子揽了过来,俯头对她微笑。 “如果我们算计黑竫,那也是为了她好,是吧?白韶!” “正是!”笑意盈满眼底的白韶连忙附和点头,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说清楚!”不愿被打马虎眼的韩苡清瞪向丈夫。 上官熙无奈一笑“是、娘子,且听为夫道来” 数日后 对于擅长追踪术的黑竫来说,由段冥玉遇伏的崚山开始追查,循着蛛丝马迹沿路追踪到相隔一天车程外的保昌县府地牢里,救出被关在其中的段冥玉,是她有生以来做过最简单的追踪任务! 站在事先安排好的落脚之处——某家客栈的上等厢房中,黑竫瞪着坐在椅子上,丝毫不见憔悴,反倒是精神奕奕的段冥玉,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 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故意待在那个地方等她来救的? “你”“等一下,竫儿。”段冥玉迅速出声打断她“待我先处理一事,再仔细向你解释清楚。”话落,他转头朝窗外发出忽哨声。 很快地,一个伟健身影穿窗而入,朝段冥玉及黑竫躬身“爷,黑护卫。” 段冥玉起身上前,由怀中掏出一物交给来人,又在他耳旁低声吩咐几句,那人点点头,随即再次穿窗离去。 黑竫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更加确定自己是被骗了。 “你没有被俘!”她直指心中所悟,语调透出一丝指责。 “谁说没有?你该不是忘了,方才你可是由牢里将我救出的。”段冥玉唇角绽出微笑,眸光贪婪地梭巡着几乎令他相思成灾的美丽容颜。 “你是故意被抓的!” “嗯这一点我就无法否认了!”唇边笑意加深“不过这也是为了引你前来而不得已做出的行为。” 想不到他竟然干脆地承认!黑竫无言瞪住他,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心中不觉有些恼怒。 想想,当她忧心如焚地用最快速度追踪而至,努力营救出的竟是一个主动入狱的人! “你是否觉得这么戏耍我很有趣?!”生硬的话语由黑竫口中迸出,脸上不悦的神情表露无遗。 “我绝不是戏耍你,竫儿。”段冥玉唇角笑容略敛,一个箭步上前,张臂将她揽进怀中“别恼,先听我解释,好吗?” 僵着身子倚在他怀中,恼怒的黑竫很想用力推开他,可心底对他的眷恋突然抬头,让她只想感受这副思思念念已久的温热胸膛,以及强而有力的心跳。 终章 心中挣扎了半晌,她硬声斥道:“还不快点把话说清楚!” “好,好。”见她态度软化,段冥玉连忙应声“我的竫儿,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一介平民的我会拥有歆河一带的水权,其实我并非平民,我的真正身分是当今圣上派在民间为他审查民情、查缉贪官污吏的密使,歆河的水权是皇上赐予的封赏你瞧,我们俩皆是隐藏着真实身分的人。” 黑竫惊讶地抬头,原来他是个官! “那李则昌” “苏州知府贪污之名,在他尚未前往苏州就任前便已人尽皆知,我为了搜集证据才假意与他结交,不料却害你被李则昌下药!你离开苏州之后没多久,我要的证据已搜集齐全,于是就先给李则昌一个小小的教训。” “小小的?”黑竫扬眉看他。 “好吧,不小。可是对一个手上握有数条人命的败类而言,这个教训还太小了点!”即使李则昌促成了他和黑竫的交集,作恶多端的他仍须受到惩戒。 “保昌县令也是贪官?” “对,他是苏州知府的表兄,在得知苏州知府被撤职后,不晓得打哪儿听到事情可能与我有关,于是打算找人堵我,给我个教训,幸好我事先得到消息,预作准备” “既有准备,又怎会被抓?!”黑竫猛地抬头斥道,无法忘记先前不知他的下落时,心中极端焦虑的感觉“难道你故意被抓,真是为了引我前来?” “的确是为了引你前来。”段冥玉点头承认,温柔含情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我必须知道你心中起码有一点点在乎我,所以我才写信给上官熙,将我的计画告诉他,请求他的帮忙。” 黑竫离开苏州后,他就后悔了,他后悔没有挽留她,每日想她想到心痛。这样苦撑了一个月之后,他再也受不了地承认,他根本无法忍受没有她的生活,于是他借着保昌县令想对他不利的机会设下计谋,决意要知道黑竫对他的感觉。他试探她,骗她前来,并且打算这次逮到她就再也不放手,直到彻底得到她的心为止。 “你联合堡主一起骗我”黑竫低声呢喃,脸上挂着茫然不解“为什么?”骗她前来,如果不是为了戏耍她,又是为了什么? “骗你是为了知道你是否有那么一点在意我,因为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再也无法忍受没有你的生活了!”段冥玉眼中闪着不容错辨的爱意,满腹情思由口中倾诉而出。 黑竫瞠大眼,被段冥玉的这番话给惊呆了。 他、他说了什么? 段冥玉瞅着她不敢置信的模样,低喟一声,眼中散发出阵阵爱意,毫不保留地将内心的情感表露出来。 “之前,我只知道自己对你总有一股无法餍足的感觉,可是却不明白原因,所以我抓住机会威胁你,让你成为我的禁脔,只晓得要你,却从不去探究为什么在面对你时,心中总是悸动不已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已经对你一见钟情,可是你偏偏是个男人,这让我气恼不已,于是百般地刁难你,想找出讨厌你的理由,谁知尚未找到前,你是女人的身分竟意外地被揭穿了! “当我得到你之后,却又因为你的不屈服而自尊心受损,所以更加不肯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直到你离开了我”他叹息出声,蕴含浓浓爱意的眸底升起深深的歉意与后悔。 听着他一句句温言软语,黑竫的心颤抖不已,简直无法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可是他眸中不容错认的深情挚爱,又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真的 一股震颤的喜悦霎时由她心田深处泉涌而上。 原本以为他不爱她,两人之间从此再无交集的机会,她将孤孤单单生下他的孩子可是现在,他却对她说着连她在梦中也不敢企盼的爱语! 这些话对她而言,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让她心中的感情一涌而上,迅速流向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我后悔极了当初没有留下你,如今你努力追踪我的表现,代表你并非完全不在意我,所以我更加不会放你走,即使你要如何埋怨、挣扎,我也不放开你!”诉说着心中的懊恼,段冥玉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没把握,因为他一点也不确定听了他的表白之后,她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怔怔看着段冥玉眼底的忧虑与变得有些蛮横的表情,黑竫唇边慢慢逸出一朵温柔笑靥,低低柔柔的嗓音由她口中传出。 “我不想走,我想待在你的怀中再也不离开”她并不懂得矜持,在得知段冥玉对她的情意后,也不吝于告诉他自己才刚发现的真心。 “你竫儿你说了什么?!”段冥玉不敢置信地问。 “我说”黑竫对他漾出更深的笑容“先前我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直到我返回北地,对你的思念再也止不住时,我才明白,我早已将你放进我的心中,再也赶不走了!” “竫儿”段冥玉猛地收紧双臂“我爱你好爱你”狂喜在胸中爆开,他的眼中进出炽烈爱火,燃烧向她。 想不到他对她的感情并非单向的,而她不仅一点也不怪他当初是以无情胁迫的手段迫使她顺从,还回报了他的感情。 他被她无私的回馈,坦然的诉情给深深感动了,心中对她的爱意越发浓厚。 “我也爱你”黑竫在他的怀中轻喃回应。 “竫儿,你可愿意嫁我为妻?”眼中满溢深情,段冥玉语带谦卑地请求。 “愿意。”黑竫毫不迟疑地在他胸前点头。 俊脸漾出笑意,段冥玉按捺不住地给她一个短促却热烈的吻。 “那你可愿意辞去烜日堡护卫一职?我知道黑修罗名闻遐迩,能力高超,可我很自私,我只想让黑修罗成为我怀中的宝贝,你可愿意?” 黑竫微笑地点点头“当然愿意。”她稍稍停顿了下,语带玄机“即使我不想辞,恐怕堡主也不想再留我了。” 察觉她语气有异,段冥玉睇向她“竫儿,你想告诉我什么?” 直视他的眼,黑竫拉起他的一只大手贴在她小肮上,眼底闪过一抹顽皮。 段冥玉眼中现出诧异,随即领悟,迸出惊讶的狂喜。 “竫儿!”是、是真的吗? “是的。”黑竫逸出一个甜蜜满足的笑容。 狂喜在脸上漾开,段冥玉深深凝视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竫儿,得到你的爱,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事,而这个”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肮“我感谢上天,让我没有因自己的愚蠢而失去了你们我爱你,竫儿”他慢慢俯下头,虔诚地吻上她的唇。 唇边笑靥依旧,黑竫回应他的爱意,迎向他炽烫的唇舌—— 曾经,她以为自己得不到他的爱,必须孤单地度过一生,让自己对他的爱慢慢地死去。 如今,她的爱正拥抱着她及他们的爱情结晶,有了他的爱,这一生,她再也不会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