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秘密》 楔子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为了今晚,做足了准备,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永生难忘的回忆。 她相信今晚将会令他难忘不,或许应该说至死都无法忘记。 爱情啊真是天底下最磨人心智的鬼东西了,怎知自己竟也深受其害,身陷泥沼不知回头。明明好友一再告诫她,丈夫的花心是她无法掌握的最大变量,明明其它朋友也都摇头劝她要好好想清楚,偏偏她被爱冲昏了头,单纯认定自己做的决定不可能有错,她终将会成为这男人最后的女人。 结果错了,大错特错,她永远都无法成为他唯一且最后的女人。 真是傻了才会异想天开。 真是蠢了才妄想改变他的劣根性。 真是无可救药的死心眼,所以悲惨到底。 深深吸了口气,她闭上眼睛,努力将心底的无奈全部推挤出胸口,当初听不进的建议,如今终于在她脑海里逐渐发酵,好友劝她要放下不可执着,要不然也会连累了自己。 既然她不是丈夫生命中的唯一,那么,不如给彼此一个解脱—— 痛痛快快。 “抱歉,我刚刚接了通电话,没等很久吧?”男子带着微笑坐上驾驶座。 她睁开眸子,转过头,一如往常笑脸迎人回应丈夫。“刚好在热车子,是谁打来的?” “客户。好了,我们走吧!” “好。”她说完话,目视前方。 他们住在偏远的山区,说好听是别墅型的房子,其实也算是另一种的监狱,与山比邻少了人味,在这种荒郊野岭住久了,人心似乎也隐约有着微妙的变化。 瞧,左边是悬崖,要是她的方向盘一个不稳,那么 第一章 麻痹。 这是她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感觉到全身上下的骨头似乎都不属于自己,犹如是撞得粉身碎骨之后又一小片一小片地重新组合起来,意识逐渐清楚,身体却不听使唤,这种无法动弹的痛苦令她皱起眉头,想透过出声来证明自己仍然活着,结果喉咙宛若置身沙漠那样干渴,连一个单音也发不出来。 怎么会这么痛? 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试图睁开眼睛,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张头望了望,发现自己身在医院中,旁边还有一名护士小姐背对自己,清楚自己喊不了她,于是试着颤抖地伸出手指碰触护士的裙摆。 终于,费了一番工夫后,护士小姐知道她清醒了,立刻找来医生再帮她做精密的检查,确定她完全清醒后直呼是个奇迹,因为她被医生诊断是重度昏迷,几乎是半个植物人,没想到三个月后居然清醒了。 不是奇迹是什么? 一阵混乱之中,她看见好多医生护士在眼前走动,独独少了一个她最想见的人那个人是谁呢?怎么突然想不起来。 “医生,请问我的家人在哪里?”她确信自己应该有所谓的家人,为何医生护士来来去去,就是不见她的家人。 这位小姐被送来医院的时候,确实没有家人陪同,后来也仅是她的好友经常出入并且支付庞大的医疗费用而已,因此面对病人的追问,年轻医生并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才好,尤其这位小姐又刚刚清醒,刺激不得,他并非专业的心理医生,有些问题还是要留给病人与其家属才能解决。 “有一位小姐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看你,她应该就是你的家人了,等等她过来,你们可以好好聊聊。”他负责医治病人的身体,至于她的私事,他清楚不该介入太多。“梁小姐,还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太舒服?” “除了麻痹以外没别的感觉了。”她连想喝水都得大费周章。 “这很正常,因为你的身体久而未动便会有这种麻痹,过几天等你可以下床以后就要定期做复健,我保守估计四个月后你就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医生,我还有两个问题。”甫一清醒面对的就是一连串的检查,这会儿她终于有时间去想一些细节。 “有什么问题请说。”这位梁小姐长得清秀,即使身体因为这三个月的折磨显得有些消瘦也难掩她散发出来的那股清灵气息,不过奇特的是她清醒之后相当安静,有点不太像是病人,倒像是刚做了一场梦那样迷惘。 “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出了车祸,详细情形我不太清楚,可能要问你的家人,对了,我们也会通知警方,等你好一点,警察会来做笔录。”他看了一下表,快要开会了,不能再耽误时间。“请问另一个问题是什么?” 原来她是出了车祸,难怪会在医院醒来。 “第二个问题是,除了我的名字以外,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种情况对吗?” 似乎不太对,但她却没有一丝的排斥。 这样才奇怪吧? 梁少青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脑中一片空白。 她想不起来车祸发生的原因,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家人,更想不起来其它一切,脑子里确实是空荡荡,只除了梁少青这三个字之外。 其实会记得也是医生、护士不停梁小姐、梁小姐地喊,然后又瞄到病历上的名字才确认自己的名字,算起来是作弊。 她对自己全然不了解,但或许是个性使然,竟然没有如同昨晚看到电视上那个失忆的女主角露出天崩地裂的表情,女主角在知道自己失去记忆又断了腿后,顿时惊声尖叫又哭天抢地,坏了那张美丽的脸庞。 难道失忆就非得那样不可?平静接受不好吗?毕竟是不可抗拒的因素。 她想她之所以能平静接受这个事实,一方面是因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就只好顺其自然了,其次是她幸运的没有和女主角一样跌断了腿,从此不良于行,医生说她只要勤劳复健就可以再度像正常人那样走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且失忆未尝不好,至少能忘记过去不好的事情,这是她鸵鸟式的自我安慰。 不过,唯一糟糕的是——她不知该怎么面对未来。 不清楚过去,不晓得有关自己所有的事情,未来对她而言彷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有着莫名的恐惧,完全不清楚怎么走下一步。 如此空虚地过了几天,当好友出现在面前时,她仍然一脸茫然。 眼前的女子十分艳丽迷人,身上散发的淡雅香味令她有股熟悉感,好像以前也曾闻过,无奈就是不能找到一个适合的名字贴在她身上,她对她,依旧是一片白。 “少青,你真的忘了我?”尤芝欣听完医生的说明,压根不敢相信小说或是电视中才有的桥段竟然也会发生在周遭。 梁少青点点头,努力喝着好不容易能捧在手上纸杯装的开水,医生交代她最近饮食必须清淡让身体慢慢恢复机能,为了早日恢复健康出院,她乖乖照办。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尤芝欣,我们从大学认识到现在,我还是你婚礼上的伴娘,这些你完全都忘记了?”尤芝欣的脸上堆着等待她能想起片段记忆也好的期盼。 梁少青深深看着她,仍一径摇头,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再逼她也不可能有答案。 “唉,你变成这样,我好为难喔,有件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尤芝欣说到最后不只摇头甚至还面有难色,彷佛正承受莫大压力。 “有话你就直说,没关系,反正都到这地步,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能知道的。”她认为最糟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再怎么糟糕,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感觉,毕竟全部遗忘了,会有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感。 “这”尤芝欣顿时犹豫起来。 “我欠了你很多钱?”希望她还有存款可以还钱。 “如果是欠钱就好办了,我们之间根本用不着算这么清楚。”尤芝欣挥挥手,俨然一副对钱不甚在意的样子。 “那是你抢了我的男朋友?”如果是自己抢,相信再好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如此和颜悦色了。 尤芝欣闻言,刹时脸色一僵,遂而低头,不敢正视梁少青,心虚似的表情也令梁少青起疑,不过正如她所言,最坏的情况已经在眼前了,即使男朋友被抢也没什么关系,至少她有保住一命。 她淡淡一笑,说:“没关系,如果你真喜欢他就拿去吧,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照顾她的护士有说,每天晚上都会有一名女性来看他,有时待一个小时,有时两个小时,总之每天都会过来,除此之外还请了一名看护照顾并且替她支付庞大的医疗费用,如此大方的付出,纵使对方是内心有愧,她觉得拿男朋友去换也挺值得。 尤芝欣再次叹气,有些诧异好友即便失去记忆,性格也没有相去太远。“如果你有男朋友让我抢就好了,事实上,你已经” 她话没说完,便有人敲门进入,带头领进门的是一身干练打扮的女子,走在后头的是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员。 “不好意思,这两名警官要询问一下当时发生车祸的始末,他们需要做笔录。” “安芬,你明知道少青的情况,怎么还在这时候”尤芝欣念了女子两句,又朝警员说:“两位警官不好意思,我朋友经医生诊断是心因性的失忆症,她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又怎么告诉你们车祸当时发生的情况,这样不是强人所难吗?”她看了坐在病床上的梁少青一眼,继而注视孟安芬,本以为好友能够挡住这两名警员,结果似乎没有用处。 “刚才孟小姐已经带我们去医生那里了解梁小姐的情况了,不过我们还是得来询问梁小姐是否记得当时的情况,这是例行公事,尚请见谅。”警员客气说明来意。 “没关系,两位警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如果我能想起来必定知无不言。”闲着也闲着,她不介意病房多出两个男人,毕竟她需要一点生气。 “梁小姐,对于你在今年三月十一日晚上与丈夫一同开车出门还有没有记忆?”警员公式化地询问。 梁少青眨了眨眼,喔,原来她结婚了,那丈夫不就是她的家人吗?为什么他都不来探望自己?莫非是出了事?!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两名警员,她真的很努力想,但不管她多费力,脑袋依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摇头。“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警官,你说我和丈夫一块出门,那请问我丈夫呢?”好友前来居然没提丈夫的事情,难道刚才令她难以启齿的事情与她丈夫有关? 两名警员相看一眼,最后望着一旁的孟安芬。 孟安芬也机灵地立刻开口:“少青,你丈夫因为公司的事情不得不出差,下个礼拜就会回来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两位警官,想必你们也了解我朋友的情况了,医生都说她最近不适合用脑过度,因此有劳警官仔细调查,我朋友也会尽力配合。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们也可以直接找我,我是她的律师,谢谢。”她一席话说得客气有礼又隐含魄力,一时之间两名警员似乎也只能到此为止。 “好吧,不过我们得提醒梁小姐,你当时所驾的车子遭人动手脚,应是有人意图对你不利,如果你有想起什么事情请记得和我们联络,最近出入也要多加小心。”说毕,两名警员随即离开病房。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梁少青才有种真的醒过来的感受——车子遭人动手脚,意味车祸并不单纯,有人想害她吗?! 为什么? 她终于皱了眉头,因为不明朗的事情,虽然忘记是好,但全忘了却不见得好,若真有人想对自己不利,她也无法防范。 “少青,你有想起什么吗?”尤芝欣仍不死心地追问。 梁少青垂下眸子,又摇头了。 “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眼前突然晃过一条弯曲的山路,一旁是山壁一旁是悬崖,接着又闪过两道光线,然后就像是关掉电视的那瞬间一样,画面终止回归于暗,什么都没了。“我头好疼,不要逼我了”之前她也曾用心去想,无论有没有想到都没有事,没想到今天回想竟引发头疼。 “算了,不要逼她,她才刚醒没多久,我可不希望她又躺回去了。”孟安芬淡淡地说。 梁少青注意到有别于尤芝欣的热络,孟安芬就显得非常冷静自制,口气也相当淡漠,仿佛她今天只是来看不小心吃坏肚子而非躺在病床上整整三个月的自己。 她清醒已经一个礼拜了,未曾有亲人探病,只有她们两个人前来,由此可见她们应该是她最亲近的朋友,只是她却无法自孟安芬脸上发现关心,假如她们真是朋友,应该也是很不亲近的那一种。 第二章 “有没有人可以稍微跟我说一下有关‘梁少青’的生平?不必太深入,简略概述就好,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自己。”或许她外表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她还是渴望得知有关自己的一切,至少可以不要那么茫然。 另外两人互看一眼,最后由尤芝欣开口说明:“少青,你是孤儿,和安芬是念同一所国中,我跟你们是在大学认识,后来成为最好的朋友,我是导游,安芬是律师,你是幼儿园老师。你的个性单纯、善良,没什么脾气,很好相处,无论是谁都会轻易喜欢上你。” 简洁有力,不过显然遗漏了一个重点。 “我的丈夫呢?”所有人似乎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面对这个问题,尤芝欣迟疑了,看了看孟安芬,意思是要她接手。 孟安芬不甚耐烦地开口:“你和你丈夫是在餐厅相遇,后来相恋,虽然事前我一再告诫你不要嫁给花心的他,那种没有爱情就会枯萎的男人根本不适合居家的你,但你偏偏不听非嫁不可,现在可好,你躺在这里,他却” “安芬!”听见好友差点就要说出秘密,尤芝欣连忙出声阻止。“你不是说少青刚醒来,难道你还想让她再度昏过去?” 孟安芬察觉自己失言,立刻噤声。 梁少青的目光在她们两人脸上徘徊,终于确定一件事——她们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怎么了?”她猜想应该和丈夫有关。 她和丈夫同时出车祸了,丈夫却为了公司的事情离开,再加上孟安芬适才所说的话,她已能拼凑出一些大概,应该是她执意要嫁的男人其实不怎么好,如今他们的关系恐怕也走到尽头,所以他才连一点夫妻情分都不顾念扔下自己——这应该就是她们想隐瞒的真相。 真难为她们了。 “你们说吧,我没这么脆弱,医生不都说我能醒来是奇迹了,还有什么挺不过去,你们说是吧?”她尽量缓和病房内的气氛,说也奇怪,她这当事人都不在乎了,为何她们竟然比她还担心。 “安芬,你来说。”最后,尤芝欣仍然闪躲这个话题。 “好。”孟安芬也不拐弯了。“那我就说了——少青,你躺在这里痛苦得半死,还不晓得何时能清醒,结果你丈夫不知道带了第几任的情妇去欧洲玩,完全不管你的死活,爱上这种男人,你真是瞎了眼!” 梁少青闻言呆住了。 尤芝欣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孟安芬,好似她说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内幕,后者则是看也不看她,目光灼灼直视乍看之下彷佛无关紧要的梁少青。 原来她的丈夫是带着情妇去出差了! 莫怪她们会这么生气,若换做没有失去记忆的自己恐怕也会难过,还好还好,这会儿她相当庆幸自己什么都忘了,即便是最亲密的丈夫,她对他也没有任何感情,没有感情就不会太痛苦,若有什么该结束的事情也能彻底一并解决,才不会遗憾。 尤芝欣见梁少青沉默了,以为她备受打击,瞪了一眼孟安芬后连忙安抚她的不安。“少青,你不要想太多,一切都先以身体为优先,早点出院,早点让你的生活恢复正常,这才是首要,至于其它事情日后再伤脑筋。” 梁少青乖巧地点头回应:“我知道,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恐怕现在仍是一片茫然,什么都不清楚的状况,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也十分庆幸我遗忘了,才不会花太多时间去伤心难过,现在我会先让身体早日康复,你们放心。” “少青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连一点点都想不起来?”孟安芬忽然好奇地问,眼神略带质疑。 梁少青迎上她的目光,坦荡荡,毫不躲避。 唉,这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无论当事者怎么说,医生如何证实,旁人总是难以相信,她也不相信自己忘了全部,偏偏就是忘了,彻彻底底。 尤芝欣不太高兴地帮梁少青解释:“安芬,你在说什么啊!难道你会比医生更专业?医生说她忘了就是忘了,是心理因素的问题,这种事本来就比较难解决,我们应该要给她更多的时间,再者,如果少青想起来了也没必要隐瞒我们不是吗?” 相较于孟安芬的冷漠理性,尤芝欣就是明明白白站在梁少青这一边挺她。 “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梁少青歉然地表示,对于此,她也使不上力,只能听天由命,毕竟脑袋虽然属于自己,却并非她能控制。 尤芝欣连忙安抚梁少青。“你别理安芬,她是律师,就是这种一板一眼的个性,你才刚清醒,不要想太多,我们会陪在你身边,知道吗?” “谢谢你们。”她诚心感谢。 这时,孟安芬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手机银幕,直接走出病房。 “你别太在意安芬说的话,即使你们最亲密,她对你永远都是那个德性,不冷不热,不过一听到你出事,她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来医院,不仅替你张罗所有事情,帮你支付医疗费用,甚至还天天来探望你,不过最近刚好接了一个大案子所以没办法来看你,我昨天刚返台,接到安芬的通知,今天才能有时间来看你。”尤芝欣说着说着,有着浓浓的心虚,因为工作忙碌又经常要来往世界各地,有时一回来,就只想着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反而不如冷漠的孟安芬所做的付出。 “每晚来看我的是她?”有些不敢相信,那么冷漠的孟安芬竟然如此关心自己,她本来还以为是尤芝欣。 “安芬是有点冷漠,不过你们毕竟是一起长大,你对她来说当然还是不一样,无论如何,你身边都还有我们两个,我们一定会帮你,所以千万不要想不开!”尤芝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深怕她想不开。 梁少青眨了眨眼,终于露出从睁开眼以后打自心底的第一个笑容。 “你想太多了,即使失去记忆,我都不认为我是一个会寻短的人。” 尤芝欣闻言,像是终于放心地说:“也是,你的个性虽然柔弱却最能适应环境,老实说,我还真无法想象你惊慌失措或是手忙脚乱的样子,我记得你总是一派优雅温和,好像没有事情能够让你烦恼,我很羡慕这样的你。” 她淡淡一笑,打趣地回答:“这种情况相信未来你经常会看见。” “最好是不要,我希望你永远幸福,因为,唉”尤芝欣说得模糊。 梁少青并未追问下去,她刚清醒,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也难以负荷,反正该她知道的事情总有一天也会清楚,太早弄懂只是多添压力。 一如离开时的利落,孟安芬进来的时候同样静悄悄。“抱歉,我得回事务所了。少青,你好好休息,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再打电话给我。” 尤芝欣听见她要走,连忙拿起包包。“少青,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情要跟安芬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于是,她们一前一后离开病房。 走出医院,尤芝欣迫不及待地追问:“安芬,你刚刚为什么要对少青说谎?你以为这样能骗她骗多久?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我也没打算瞒她多久,反正等她想起来以后就会记得了,你不也说最近不要刺激她,我只是配合你罢了。”孟安芬淡淡陈述,将责任往外推。 “可是那么大的事情,她很快就会知情了咦?”尤芝欣似是想到什么地再问:“对了,刚才警察怎么没有说那件事?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我已经先带他们去医生那里彻底了解少青的情况,他们总是不信,所以才会让他们亲自来询问,我也和他们说了,对于那件事,暂时不要说免得刺激到少青,让她更想不起来,毕竟现在的首要之务除了让她心情稳定之外,就是让她尽快想起记忆。” 尤芝欣不免叹了口气,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没想起来未尝不好,我倒希望她什么都忘了,免得还要伤心。” “你刚才没听警察说她的车被人动了手脚,要是她不尽快想起来,说不定还会遇上更危险的状况,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边照顾,她总要学着照顾自己。”孟安芬嘴上说得紧张,脸上倒是平静无波,好似在谈论无关紧要的第三者。 “对啊可是少青善良又没有和人结怨,是谁想害她?”尤芝欣不禁猜想起来。“不过就算我们着急也没有用,你以为记忆可以说找回就找回吗?” “我有办法。”她气定神闲地回应。 “什么办法?”虽然她一直很钦佩孟安芬无所不能,但连医生的工作也能取代就太超乎常人了。 “我得回事务所了,过几天再跟你说,总得等另一个人也回来才能进行。”孟安芬已伸手招了辆出租车。 尤芝欣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人?” “下次你就知道了,最近我比较忙,就麻烦你照顾她。”留下这句话,孟安芬关上车门,出租车驶上车道。 失去记忆除了想不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以外,对于当下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 两个好友白天都要上班,因此她最近便靠看电视打发时间,或是和隔壁房的病人一起聊天,藉此她慢慢了解自己个性还挺好相处,可以说很难有事情能令她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她温温的,如同一道河流,船过水无痕,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在她心底留下印子。 “失去记忆真好,我真想和你一样忘记过去不好的事情,这样我就能落得清闲了。” 住在隔壁病房的是一位五十几岁的张太太,最近生病要检查身体,她很爱说话,经常来找她聊天,梁少青也庆幸有人能陪自己,因为只有一个人总是孤独,她非常不喜欢那种孤独感,隐约察觉自己喜欢热闹的场面,不过不会站在中央,而是会选择窝站在角落配合大家。 “别这么说,失去记忆也是有坏处。”她中肯回答。 “忘记那老头三番两次外遇的混帐事,忘记儿女不孝的悲惨命运,这样有什么不好?”张太太忿忿地抱怨。 梁少青清楚张太太骂归骂,丈夫儿女来看她的时候,她还是开心的跟什么似的。“可是我记不得我爱或是爱过我的人,虽然有朋友陪在身边,我仍然觉得寂寞,半夜冷了,没人替我盖被,我不舒服也不会有人关心我,这样其实挺可怜的,我才羡慕张太太有个贴心的丈夫以及孝顺的儿女。” 张太太听了,想想似乎也对,不过听见梁少青称赞丈夫又有苦水可吐。“贴心?他根本是想做给外人看而已,那老头打什么主意,我怎可能不知道。” “至少他有来看你”梁少青语毕,配合落寞一笑以及一副尽在不言中的神情,模样说有多无辜便有多无辜。 张太太这时才发现自己说了太多,她听护士说,这位梁小姐的丈夫和情妇出国了,完全不在乎她,这样比较起来,自己似乎幸福许多,丈夫虽然也有外遇,最后还不是乖乖回到身边。 第三章 “呃”张太太连忙转换口气,委婉地说:“算了,那种男人不要再去想了,你年轻貌美,还怕没有机会吗?这种会带着不知第几任情妇出国去玩的男人,有一就会有二,有二也肯定会有三,与其那么痛苦,不如一劳永逸,我支持你!” 梁少青闻言,眨眨眼,有些啼笑皆非,既然张太太劝离不劝合,怎么她自己倒是继续维持婚姻呢?不过她当然没有傻傻地追问。 其实她内心已有了决定,等丈夫返国后,便会主动提出离婚,既然没有感情又何必绑住对方让彼此都不快乐,不清楚失去记忆之前的自己会怎么想,但现在的她会这么做,一场车祸,她失忆却捡回一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若还要计较太多,实在太浪费时间了,不如让所有人都满意。 “我有认识一名不错的律师,如果你要打离婚官司,可以找他,千万要记得赡养费多拿点,不要委屈了自己,懂吗?” “我懂。”她含笑回答。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怂恿离婚,这样不太好吧?” 叩叩——两声清脆的叩门声之后是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十分悦耳迷人。 男人的声音如同一块石头刹时碎了湖面的平静。 梁少青抬起头,张太太转过头,两人同时看见一名相貌俊美的男人站在门口,男人的嘴勾着笑,眼神虽然刻意掩饰却仍藏不了一丝邪气;他穿着一件剪裁合适的黑色长外套,让他身形看来更为修长,带有斯文气质,整体相当吸引人。 他的出现吸引住梁少青的注目,半刻之间,她竟移不开目光,呆呆地凝视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他是谁? “少青,不记得我了吗?” 梁少青摇摇头,对于这个好看的男人也是一片陌生。 “我是你的丈夫——孙寄远。” 孙寄远是她的丈夫?! 梁少青足足愣了好半晌,连张太太几时离开病房都没有察觉。 不是说他和不知第几任情妇出国去玩了? 她望着他仿佛主人似的开始整理环境,甚至还要她躺回床上休息,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因他的所作所为都那么理所当然。 本来打算等他回来就讨论离婚事宜的她,一下子竟忘了初衷,只能傻傻见他忙进忙出,忙着和医生护士了解她的情况,忙着照顾她。 直到他坐定面前,她才惊觉一种违和感——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明明两个好友一说她便信了,偏偏和她最亲近的男人出现,她竟难以相信他是自己的丈夫,莫非是因为听见他和情妇出国,所以才有最初的排斥吗? “怎么了?”孙寄远望着她,眼神中堆栈满满的关怀。 “你”究竟该不该问呢?一问肯定会坏了此时和谐的气氛,她原本是打算以最平和的方式讨论事情,毕竟她失忆了,既然忘了就忘了,又何必非要如同电视上所演那样戏剧性,现在的她只想安静过日子。 “我怎么了?” 孙寄远含笑以对,注视着她的表情有包容有宠溺,就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冷淡,真怪,怎么眼前这男人不如朋友所说那样。 梁少青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她想先探探孙寄远到底有什么打算,说不定他也想维持最后夫妻的一点情分,如果她道破,说不定是个败笔。 “没事,安芬说你出差了,刚回来吗?” 孙寄远点头回答:“嗯,我一接到她的电话立刻赶过来,抱歉,我伤势不严重因此为了工作的事情不得不出国一趟,知道你醒来了,我便立刻赶回来。少青,我真的很庆幸你没事。”他握住她的手,话说得含蓄,掌心的温热却传递给了她。 这是梁少青清醒以来头一次被男医生以外的男人触碰,有些不习惯,不过却也沉溺于孙寄远真挚的情感表达,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丈夫对自己的关心,没有一丝虚假。 不过好友应该也不会欺骗自己才是,那究竟是谁错了? “想不起我是不是?”似是清楚她内心的排斥,他主动放开她的手温柔地询问。 梁少青看了他认真的表情一眼,默默点头。 不知怎地,无论之前听到什么,眼前的男人就是让她讨厌不起来,甚至也不排斥,这无关他的长相好不好看,而是她喜欢他专注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神,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孙寄远淡淡一笑,径自帮她倒了一杯开水。“无妨,反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即使最后你仍然想不起来,我也会填满你未来的记忆,让你再也忘不了我”她听到这里,耳根子蓦地一红,心跳加速。“少青,之前我错过了你,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你永远都属于我,你只能爱我一个人,我不许你变心,知道吗?” 好强烈的一段宣告。 这些话和有着斯文和煦外表的他一点也不相称,但诡异的是她却露出微笑,因为她渴望这种被强烈需要的占有欲,她顿时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爱上他了。 如此有魄力、有强制性的个性比较适合温和柔软的自己,她如浮萍,而他是一块能让她栖息生存的水池,她永远也离不开他。 末了,她甜甜地笑,反问:“那你自己带着别的女人出差又是怎么回事?”不在意,她不问,如今在意了,便想弄清楚一切。 “肯定又是安芬说的吧?从认识你开始她就反对我们在一起了,到现在都还是一样不看好我们的婚姻。好,我承认,认识你之前我的男女关系非常乱,可是结婚后,我发誓未曾做出背叛过你的事情,少青,我只爱你,绝不会让你伤心。”语末,他轻轻在她脸上印了一吻。 他的吻又轻又柔,带有浓浓珍惜的意味,梁少青轻易地又红透了双颊。 本以为自己性格温和,心底无波无浪,哪知这男人一出现,立刻卷起十层楼高的涛天大浪,教她随时处于小鹿乱撞的紧张心情之下,这男人的魅力可真教她难以招架。 “但是我已经忘记你了。”这是个清楚可见的事实。 “那又如何,刚好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再谈恋爱,这样未尝不好?”他乐观表示,显然对于她的失忆一点都不介意,接着继续又说:“所以你的身体要早点好,我们才能快点回家,我已经等不及亲自照顾你了,我的少青。” 相较于孙寄远热情的表现,梁少青害羞地低下头。 “为什么不看我?” 梁少青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正视这个几乎是完美的男人。 “我很怕这是个梦。” “梦?如果是梦,我有可能那么活生生吗?”他牵起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是热的吧?这可不是梦,我是真的在你眼前。” “我怕。”好友说他的丈夫花心,然而他主动来到面前解释,她的脑子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没有期待的时候,她仿佛局外人,一有了期盼,她会害怕受伤。 孙寄远握住她的双手,置在唇前吻了吻。“傻瓜,我比你还怕,我真怕会永远失去你,幸好你没事,幸好要不然我真的就会是一个人了,你忍心让我孤苦无依吗?” 他委屈可怜的模样刹时逗笑了梁少青,消除了她部分的紧张以及担心。“你这么完美,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绝对不差我这一个。” 瞬间,孙寄远敛下了可怜委屈,眉心间竟浮现些微的皱折,笑容也苦涩了,他一面抚摸她的脸蛋,一面说:“真怪你明明失去记忆了,怎能说出相同的话来刺激我?” “我刺激你?!”她完全没这意思。 “我追求你的时候,你就是用这句话想打发我,你说我这么完美,喜欢我的人肯定很多,绝对不差你这一个可惜我就只对你动心,幸好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我也不会再为了你这句话而伤心。”打从看见梁少青开始,眼底就只剩下她,其它女人无论多美多有才华,也吸引不了他。 “这句话怎么会让你伤心?”她不懂。 “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不可能取代得了,我喜欢你的心情更不可能因为其它人而改变,所以无论你将我捧得多高,拒绝就是拒绝,你说我能不伤心吗,老婆?”他的感情似是收放自如,这一秒又满脸笑意,丝毫不见适才的落寞。 这一声老婆叫得她噗哧地笑。 “真高兴我的痛苦能够取悦你。” “不是啦,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想,你的条件明明那么好你会喜欢我其实让我受宠若惊。”如此有自信又聪明风趣的男人,怎会喜欢上自己? “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永远都像是一道河流包围着我。一个能够包容体谅并且在我最需要温柔的时候给予满满的柔情,这样的女人才是我喜欢的类型,至于要志趣相投,期待能撞出什么创意火花的这种类型,随便抓一个同事就可以,我不需要你迎合我,只要做你自己就够了。你就像是水,无论装在什么容器变化成什么形状永远也改变不了你清澈的本质。少青,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她是他活了三十几个年头唯一动心的对象。 不争气的她顿时无言以对,眼眶满是氤氲水气,模糊地快要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一定是梦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对自己动心? 这会儿她有点遗憾失去记忆了,要不然便能回想两人过往的美好记忆。 “老婆,我说了这么多,就算你都不记得了,难道都不该表示点什么吗?”他露出一脸等待鼓励的神情,活似要讨糖的孩子。 嗄?她要表示什么?她完全没概念。 请原谅她还算是半个病人。 最后,她想了很久终于幽幽吐出:“我我想上厕所。” 唉,很杀风景的一句话。 她这个优秀又好看的丈夫一出现,谣言不攻自破。 弃妇的身分立刻扶摇直上成为最受宠的妻子。 梁少青暂时离不开医院,每天都会有大小不一的检查,今天亦然,孙寄远既然来了,便立刻辞退了看护,亲自照顾她,推她到各个诊疗室,或是喂食,总之只要涉及梁少青的事情绝不假手于他人,本来还同情她的人,立刻满怀羡慕。 因为她的丈夫不只好,还好看到教人心慌意乱,尤其是当他挑着眉,浅浅勾着唇的那一声“这样好吗”就包含了无限的宠爱,连她这个当事人都兵败如山倒,马上弃械投降,只为换求他更深情的对待。 唉,人果真是宠不得,一宠就会上了天,贪得无厌。 第四章 “好吃吗?”此时此刻,孙寄远正在削苹果皮,红色的皮从蒂头处一路往下,未曾断裂,功夫到家。 “好吃。”她已经吃完一颗了,幸好苹果小,要不然她晚餐就不必吃了。 “那就多吃一点,这是我特地买来给你,你太瘦了,胖一点比较好看,要不然我真怕一阵大风吹来就把你吹走。” “噗!”她笑得差点喷出嘴里的苹果块。“太夸张了,我一点也不瘦。”她发现丈夫很能逗笑自己,这是她笑点低,还是他天生有逗人的本事? 他才来两个小时而已,她不知笑过多少回,这样的男人啊,真令她情生意动,幸好他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她才不会像外头那些露出羡慕眼神的旁人一样,这时她真有种莫名的骄傲自满。 孙寄远觑了她一眼,似是不赞同她的话。“等你让我抱不动了再来说你不瘦。” “如果你抱不动我了,你大概就不会这么喜欢我了。”她相信自己的论点很一般,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喜欢臃肿肥胖的妻子,甚至连她也不太喜欢。 “你知道‘shallowhal’吗?我一直觉得这部片很有意思,男主角一开始非常注重外貌,后来受到暗示变成只会看见对方内心的美好,外表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他爱上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主角,最后结果出现在他身上的暗示消失了,他心目中完美的女主角竟是个连他都抱不动的胖女人,这部片,我看了好几回,里头的含意简单明了,我却始终在想假如是我,有办法和男主角一样做出相同的抉择吗? 原本,我是一点都不同意这部电影的结局,因为一点都不符合美以及人性,所有人应该都会追求美好,眼睛是最能直接表现爱情,一个长得其貌不扬的人,即便内心有多好,终究难以改变旁人印象,我一直抱持这种正常人的观点,直到遇上你——我才能体会什么是“情人眼底出西施”因为我爱上你了,往后无论你变得如何,我爱的都是你,不仅是外表而已,就算抱不动你,你依然是你,我最爱的女人。“ 这番肺腑,一点也没有过多装饰的情话,梁少青听得心跳又加速了。 这男人啊只要有他在,她的心脏早晚会生病吧? “你说这么多,如果这次我不再说点什么,是不是太欠揍了?”这男人竟然如此爱着自己,她真的感觉到无比幸福,好想明白他们当初是如何相爱,为何一开始自己又会拒绝他呢?他是这么完美的男人,谁能忍心拒绝他的温柔?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想不起来最好,以前我总觉得对你还不够好,往后我要更努力弥补,让你除了我以外再也不能接受其它男人。”孙寄远深邃的目光专注凝视她一脸的无辜,他最喜欢她这种单纯傻气的神情,虽然有时会让他有种欺负小女孩的错觉。 “你那么爱我”她羞涩地表示。“可是我却无法响应你的感情,真是对不起。” 孙寄远勾唇邪气一笑,把玩着她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挑逗。“如果觉得对不起我,往后就多补偿我一点吧,对我多主动一点,无论你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不要放在心底,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我要成为你最亲近的人。” 他最后牢牢握住她的手,做了宣示。 梁少青心底虽然暖暖的,却隐约觉得有一丝怪,明明失去记忆的人是自己,怎么反而是孙寄远害怕她会离开因此急于抓住她? “我已经是你的老婆,日后你当然是我最亲近的人。”婚姻的契约已经绑住他们。 孙寄远终于似是安心地微笑。 “对了,前几天警察有过来说当时出车祸的事情,他们说我的车子遭人动手脚,你知道我曾经惹到什么人吗?”她暂时想不起来,当然要提醒一下丈夫,免得下回他又受自己连累。 闻言,他神色随即绷紧,说:“这件事你不要想了,我会处理,那应该只是一场误会罢了,我保证往后你不会再遭受这样的危险,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嗯。”丈夫的保证轻易地让她信服,不再有疑问。 其实,她仍存有疑问—— 最近晚上,孟安芬不再来了,轮到尤芝欣晚上会过来,她终于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想知道一些,尤芝欣也知无不言,不过除了她的丈夫以外好似这个男人是个绝不可谈论的秘密。 另一个疑问则是,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是孟安芬过来,既然孙寄远无恙,为何一次都没有来过医院?她之前问过了,医生护士都说只有孟安芬最勤劳,为何丈夫却不曾来看她? 她很想问,却又不知怎么开口问,不期望的时候什么都不怕,一开始有了期待,就会害怕结果不如预期而显得畏缩,担心最后真的是一场梦而不愿醒来。 “想什么呢?”他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颊,唤回她走神的思绪。 “想你。”她确实在想有关他的事情,只是这两个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原来这么快就学会对我甜言蜜语,我真高兴。没错,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不过只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话说到一半,他神秘地笑,朝她伸出手,梁少青不解却习惯性地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孙寄远,非常想认识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机会?” “嗯好。”他的微笑是如此吸引人、他的深情是如此打动她,叫她怎能忍心去猜测那些疑问。 “那么,从现在起,不必再有过去的包袱,我们重头开始。” 梁少青后来才晓得孟安芬之所以会那样编派孙寄远的不是,是因为他们两人确实不太合。 当医生宣布她终于能出院之时,正巧尤芝欣又带团出国去,因此只剩下孟安芬来帮忙,不过她和丈夫几乎不说话,关于这点,她在医院的时候便发现了,有时他们一同出现,病房的空调会立刻降低五度,只能庆幸还有尤芝欣和自己在撑场面,要不场面肯定更冷。 只要有他们两人,她必定要努力打圆场,还好他们不会经常同时出现,要不然她还宁愿回医院去,唉。 送走孟安芬,见丈夫还在生气,她忍不住要替好友说话。“安芬是关心我,我不希望你们两人有不愉快。” 孙寄远朝她伸手,梁少青乖巧地走过去,靠坐在他身旁。“我晓得她关心你,不过现在你是我老婆了,即使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也一样。少青,你太单纯,所以经常傻傻地相信旁人所说的一切,好不容易换我保护你,我就不许外人介入我们之间。” “这样我好像一无是处的小孩子。”受人保护固然幸福,她也想要争取一点自由。 “你的厨艺精湛,连我这么挑嘴的人都能被你驯服,你哪里一无是处?”她如今用的是和他同款的沐浴乳,他非常喜欢她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气味,那就好像是在她身上做了专属的记号似的,不许别的男人觊觎。“你做的每一道菜都让我怀念不已,等你完全康复,我要再吃你烧的菜,微波食品真的快让我对这世界感到失望了。” “没这么夸张吧?难道这三个月你都靠微波炉?怎么不去外面吃?”她略感心疼地说,一时也就没注意两人靠得有多近,近到孙寄远的呼吸已经渗入她的鼻间、融入她体内。 “我已经被你养叼胃口,外面重油重咸,我根本吃不下去,再说你不是要我懂得照顾自己吗?所以我听你的话,粗茶淡饭,不过也快要饿死了,老婆。”他哀怨。 “我马上去煮。”他说成这样,她满心惭愧。 “慢着,不急,等你身体完全康复再说,现在你只要乖乖的就好。” 这时,梁少青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她几乎整个人都在孙寄远怀里了,再无任何缝隙,他抱她的方式犹如深怕她会消失似的紧实,又彷佛累坏了一般,额就抵在她的肩上。 她隐约感觉自己似乎不是一个习惯亲密举动的人,但随着这一个礼拜的相处下来,竟步步退让,一再让他靠近,这或许代表已慢慢接受他是她丈夫的事实。 “不要那么小心翼翼,医生既然都让我出院,表示我已经没事了,太宠我,小心我得寸进尺叫你养我。”脑袋空了的她只能与电视为伍,因此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是来自电视或是其它人的转述,据说这一、两年来经济非常不景气,夫妻都要一起工作否则难以支撑一个家庭,如今的她暂时无法工作,实在不想再当个闲人。 孙寄远亲昵地在她的颈子上亲了亲。“你是我老婆,当然是我养你,除非你帮我生了一支棒球队,要不然以我的薪水养你绰绰有余了,所以你不要烦恼这些小问题。” 梁少青发现丈夫非常喜欢享受和她之间的亲密肢体互动,起初她会不着痕迹的逃避,但逃也逃不了多远,她的轻微抗拒在他眼中似乎只是螳臂当车,毫无用处可言,他总能轻而易举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不能说完全不顾她的意愿,不过也未曾主动询问就是了,他确实是以她为优先,不过若涉及到他的喜好,她的地位马上降级,列为第二。 他霸道、自我,却又能够温柔似水地哄得她乖乖任他搓揉,这男人啊真是高手中的高手,令她望尘莫及。 “我们应该不会这么快有孩子吧?”记得他们才结婚两年而已,还很年轻,应该不急,再者以她现今的情况也不适合当母亲。 “没错,再等个几年吧,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享受两人生活,不想多个孩子让你分心,现在的你只要爱我一个人就够了。”单纯地陈述他对她的强烈渴望。 爱他——再简单不过。 “喔对了,有关我们的房间,我可以发表意见吗?”虽然不见得有效果,还是要试试看,至少有试过,才不会愧对自己。 孙寄远轻轻点头。“说啊,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梁少青无言在心底,现在这么好说话,待会儿肯定全盘否定,她已预见待会儿的答复。 “我们、我们能不能暂时分开睡?”她一说完,立刻瞄到丈夫不甚赞同的表情,果然“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想起来,虽然现在慢慢接受你是我的丈夫,对你仍然有几分陌生,所以想说能不能暂时分开睡,直到” “你爱上我?”他迳自接腔。 这样解读也成。“嗯可以吗?” 孙寄远思索了会儿,就在梁少青以为没有希望时,他竟点头同意了,让她喜出望外。 “怎么,不跟我睡那么开心吗?”他老大不高兴了。 “当然不是。”得了便宜千万不能再卖乖,铁定要好好安抚这头随时会改变心意的野兽。“我只是还不习惯太快和你亲近,这只是暂时而已。” “暂时是吗?”他询问的口气中掺杂了另有打算的意味。 第五章 梁少青太专注在他的眼神,压根没听出他话中有话。 直到晚上洗过澡准备上床,这才发现两人的认知上相差甚远。 “这?” “你不是想分开睡,所以我把床拆开了,我们确实是‘分开睡’。” 不,她的意思是分房睡啊。 “可是我们还是在同一间房,万一我会打呼,晚上不就吵了你?” “你睡相很好,不曾打呼,放心。”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你似乎坚持要分房睡是吗?”他一语戳破她放在心头衡量许久并企图修饰的回答。 是了,这就是重点,她轻轻点头。 这会儿轮到孙寄远叹气了。“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不勉强你了,我原本是认为分床就好,毕竟你晚上都睡不好”他言尽于此,不再多说。“你睡这里,我去客房。” 自从孙寄远辞退了看护以后,晚上都是他作陪,有好几次做了恶梦惊醒,总是会听见他以最温柔的嗓音安抚自己的不安,多亏了他,最近才比较好入睡,她当然明白他的好意,只是医院是医院,家里是家里,医院里,她是病人,在家里,她就是他的妻子,两人会显得更亲密,她才会忐忑,就怕坏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好印象,她终究是失忆的那方,无法像他那么无所谓。 人与人之间保持适当距离才会有美感。 即使是夫妻,她也想在丈夫面前留下美好印象,不过这会儿他竟然轻易退让又说得那么委屈,好似她当了坏人,欲开口挽留,丈夫已经离开房间了,令她感到惭愧。 既然都是夫妻了,她也该学着放开一点,好好接受他的美意才对,一冷一热的碰撞,总会浇熄对方的期待。 这样好了,明天她再若无其事地提起晚上又睡不好,相信丈夫应该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嗯,就这么办,打定好主意,梁少青放宽心地上床准备就寝。 察觉到房里的动静后,站在房门口聆听的孙寄远这才走入客房,他还不打算睡,而是拿起电话拨打,嘟了几声,对方接起,他立刻说:“暂时别过来了,所有的事情我会跟她说,记住,是由我来说,千万别介入,我并不希望让她对我起疑,在我查清楚事情始末之前,不许再接近她了不必对我解释,做错的事情是永远都不可能重来,就这样了。”没有再见,他挂断电话。 熄了灯,他躺在床上。 事情发展至今,他一点都不觉得遗憾,甚至还是乐观其成,毕竟这是他一直渴望的结果,如今终于实现了,他自然无比欣喜,只是对于事情背后的真相,他也急于探究,因为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这个错误。 一想到适才她自觉罪孽深重的模样就令他心满意足了,反正不急,他们是夫妻,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处,就算当下她记不住自己了,日后也一定会爱上他,一如当初明明眸底映着对他的着迷,偏偏为了一件小事情只得放开,这次绝不让她再逃了。 他们是最契合的一对——他会让她明白这点。 山崖的另一边是悬崖,五六百公尺的高度,足以摔死一个人或是摔坏一台车。 只要握着方向盘的手稍微再偏一些些,那么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是了,只要握着方向盘的手再偏一些些,结局将会彻底翻盘,但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明明希望对方快乐,又怎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不能!不能这么做。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不能改变,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最惊险的一幕——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让梁少青自深深的幽梦中清醒,房内空调适中,她却满头大汗,细细喘着,她双眼无神地凝望前方,回想刚才的梦境历历在目—— 她记得自己在开车,行驶的是一条山路,一边是山一边是崖,心头竟隐约有一种想要将车子往崖边的方向靠近,然而她的理智又不断劝她不可莽撞行事,可是为什么最后车子还是掉下山崖?! 蓦地,她想起警察说,当时他们是要从家里离开,既然开在山路上,表示他们应该是住在山上,为何现在他们却住在市区的大厦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思索着片断记忆,最后仍徒劳无功,什么也想不起来,慢慢地,气息缓了,心脏跳动的频率也归于正常,可盘旋在脑海中的那一幕幕始终无法抹灭,或许一开始还能自欺欺人说想不起来也无妨,然而随着恶梦连连,她却愈来愈想弄清楚过去,要不然往后说不定就得与恶梦为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早先,她想问丈夫有关他们之间的事情总是找不到一个合宜的时间,因为在医院里,不时得做检查,或是有医生护士过来询问状况,再不然就是他逼着自己多休息少说话,如今回到家,应该就有更充裕的时间了,她想。 深深换了口气,她起身换上丈夫准备好的衣服,盥洗之后走出房间。 正在看报纸的孙寄远看见她,笑脸迎人。“睡得好吗?” “嗯不错。” 他一脸失望地说:“这样啊,原本我还期待你能半夜来敲我的门,好让我光明正大陪你睡觉。” 一早就听见这种话,脸皮薄的她又脸红了。 孙寄远放下报纸,起身走至餐桌旁替她拉开椅子。“不逗你了,过来吃早餐吧。我知道你喜欢西式早餐,可是我的厨艺不太好,还请多多包涵了。” 白色瓷盘上有一颗漂亮的荷包蛋以及两片香嫩的火腿,一旁还有吐司、各式果酱以及她最喜欢的热巧克力牛奶,她知道自己必定喜欢喝巧克力牛奶,这种喜好与生俱来,无关记忆是否遗忘。 “谢谢你。”有人愿意帮她做早餐已经要感恩了,她非常惜福。 “应该的,以前都是你做给我吃,现在终于轮到我下厨,希望你会喜欢。” “我觉得有没有用心比较重要,手艺好不好倒是其次,而且我觉得你真的很了解我,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孙寄远不只清楚她的喜好,更熟知她的各种习惯,而且还肯用心,这份心意已足以抵过任何贵重物品的赠与。 “我是你丈夫,如果不了解你,不是很奇怪吗?”孙寄远取出跳起来的吐司,涂上她最爱的新鲜草莓果酱再递给她。 梁少青咬下丈夫的爱心,草莓果粒滋味在嘴里化开两种味道,一为甜蜜、一为幸福。 “张太太说现在很多夫妻其实根本只是为了孩子,两人结婚最后也只是传宗接代罢了,根本不会去了解对方,只要不合就离婚,一了百了,免得到老才后悔莫及。”她照实转述张太太的心声,不胡乱加油添醋。 “难怪她上次会怂恿你和我离婚,现在你有后悔没和我离婚吗?” “当然不会后悔,之前是因为安芬说你”唉呀,她怎么顺口又提起那件事了,真糟。“我是说” “她是不是说我带着不知第几任的情妇出国去玩了?” 她点点头。 “我是去洽公,不是去玩,为了这件事,我说过她了。就算她无法谅解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国,也不能因此刻意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那你、你有来医院看过我吗?”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孙寄远温柔一笑,反问:“你说呢?” 问她?! 她几乎是半个植物人,根本不清醒,怎可能知道他有没有来过? “傻瓜,我是你丈夫当然有去看你,是不是又是谁说我没过去了?”他不愠不火地表示,虽不见怒目,却已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一股遭人误会的强烈不愉快。 梁少青急忙安抚他。“没有,医生护士都说你有来看我,只是我昏迷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我因为醒来没有马上看见你才会以为你没来抱歉。”想想也是,他是她的丈夫,怎可能不来探望自己。 “其实出车祸后,因为当时你住的医院没了空床,我是被送到另一间医院,因为伤势较轻,两个礼拜后就出院了,我有去看过你几次,不过后来因为工作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出国一趟,出国前我有特地拜托安芬她代替我每天去看你,将你的近况告诉我,这些她肯定都没跟你说吧?” 原来如此,看来又是一次不对盘才造成的误会。 “为什么你们感情那么不好?” “因为你啊她担心我素行不良会害了你,所以不许我接近你,可我偏偏爱上你,非要你不可,所以从此她就对我非常不爽了。” “你以前真有那么糟糕吗?”她也想了解他的过去。 “岂止糟糕,根本是个混帐!”他颇有自知之明地说。“我以前名气大,又长得不错,幼稚地大玩男女关系,女人几乎是一两个月就换一次,一夜情对我而言根本就像是一盘美味点心,不吃对不起自己。” 他自梁少青的眼底看见惊愕以及害怕,又忙着解释:“不过你放心,该有的防护措施,我一道手续也没有少,每年我还会去做身体检查,享乐却不害人,这样算半个好人吧?” 梁少青哭笑不得。 “不过认识你以后,我将所有恶习统统摒弃了,现在的我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乖、还守规矩,放心吧。”他笑得无害,只差背后没有插上一条企图博取同情的尾巴。 她又被他逗得呵呵笑。“我相信你。” “反正她就是看我不顺眼,不过她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会适度包容。” “谢谢你。” “我是你丈夫,对我不要这么客气,只要你开心,尽管使唤我。” “你太宠我了,万一有一天你离开我的话,我该怎么办?” “除非我也失忆了吧而且我宠你就是要你不能离开我,你只能有我。” 原来她的丈夫心机很深 “对了,我们原本就住在这里吗?”对于这个家,她感到相当陌生感,不同于她对孙寄远还稍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应该不是住在这里而是另一个地方,应该是在山上。 他顿了一下,继续烤吐司并回答:“我们本来就住在这里,一直都是。” “可是警察说我们正要从家里出来,那是一段山路,所以” “那是我买的别墅,发生车祸以后,我觉得还是住在市区比较安全,而且市区有捷运,我不希望你再开车了。”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着想。 “难怪我对这里很陌生,那我们总该上山去把东西拿下来吧?” “早就拿下来了,现在都堆在书房里,我本想帮你整理,又怕你回来会无聊,想想还是留给你整理比较好,这里算是我的工作室,所以住处不大,过阵子我们再搬家,换一个比较适合居住的房子。” 第六章 梁少青环顾四周一圈,三个房间加上宽敞的客厅、厨房,这样还不够大?当真要生一个棒球队吗? “不会啊,我还挺喜欢这里的,而且好像很高”幸好她不怕高。 “嗯,我喜欢高人一等的感觉,所以买最顶层。” “买?”她注意到丈夫用的字眼。“你买了别墅,又买了这房子?你很有钱吗?” “勉勉强强能餬口饭吃。”这回他表现得非常谦虚。 “你是做什么的?”梁少青突然想起似乎还不清楚他的工作性质。 “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养一个篮球队尚可,养一个棒球队可能就会有些问题了。 “你都拍什么?” “广告、mv,还有纪录片。” “电影呢?” “电影一开拍就是长达一年以上,我不喜欢那么长的工作时间,我比较想陪你。” 她的丈夫是导演,有点超出她的想象,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的丈夫应该是朝九晚五的正常上班族,很普通的那一种,她的内心会渴望寻求稳定,所以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导演丈夫。 “你不喜欢?”他察觉她有一丝的困惑。 “没有啊,只是挺意外自己的选择,不过这很像是你会做的工作。” “怎么说?”他倒想听听她的分析。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很适合走艺术这方面的工作,你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带有浓浓的艺术气质,上次我看见医院有个人和你穿着相同款式的衣服,对方长相不差,身高也够,可就是穿不出你那种独特的味道,而且导演非常适合你,因为你似乎不会轻易受人摆布,你肯定喜欢指使人,甚至是操控人吧?”这是她对丈夫的初步感觉。 没错,他确实是典型主导性强的个性。 孙寄远听了,眸底映满柔情。“还说不够了解我,不过相处几天而已就可以猜透我的个性,真是我的好老婆。” 梁少青呵呵陪笑,心想其实是他故意表现那么显眼,如果她再看不见,那她不只失忆,可能连视力都出了问题。 “对了,下午我要进公司开会,下个月要开拍一个偶像歌手的mv,下午你乖乖待在家里,一开完会我就立刻回来,记着不要乱跑,要不然我会担心,电话旁边有我的手机号码,有事就直接打给我,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打,知道吗?” 梁少青点点头,却明白自己才不会这么做,毕竟他是去上班又不是出去玩,吵到他开会就是影响公事,她不喜欢公私不分。 “你不要这么担心,我只是失忆,不是连呼吸该怎么做都忘了,基本的生存之道我还明白,中午我就下厨给你看,好不好?”她央求着,希望丈夫不要继续将她当成小孩子了,她没那么不济事。 “好吧,冰箱里有什么就煮什么,不必太费心,我不要你太累了。” “嗯。”用过早餐,梁少青开始在厨房摸索,孙寄远则是悄悄进入书房。 眼前堆栈的是全是妻子的私人用品,他逐一探查、翻阅。 这些东西搬过来的时候,他全都检查过了,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不过不知怎地,望着这堆物品,他竟隐隐有一股不安,本不愿带回这些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质疑,毕竟将来这些疑问或许会层出不穷,他实在不想让她有诸多联想,甚至揣测,若没有做到滴水不漏恐怕就会功亏一篑。 等了一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他绝不允许失败。 绝不—— 她真的好想再强调一遍,她是失去记忆,不是失去智力,丈夫实在不必要在出门之前还要耳提面命好几回,她听到都会背了。 不能乱开门,也不许到外头乱跑,唉,真的是让她哭笑不得,不过为了让丈夫安心,她仍是答应,反正家里还有事情让她忙,可能也抽不出时间出门。 厨房的事情忙到一个段落,她先到每个房间走过一遍,注意到环境一点也不脏乱,于是将该洗的衣服拿出来清洗,这时,她发现一件事,她衣橱里的衣服好似每一件都是新买的,虽然没有一件有商标,但她嗅得出新衣服的味道,以及那种还没下水洗过的感觉,几乎每一件都是,这是怎么回事? 反观丈夫的衣橱里,有新有旧才比较正常些,真怪,脑子里冒出的问号一时也得不到解答,只得暂时搁下开始忙碌起来。 正当衣服晾好,她准备要到书房整理另一个战场时,门铃响了。 丈夫虽然交代不许乱开门,但有客人上门,她会想去开门也是惯性,她先打开厚重的铁门,外头还有另一道门。 “请问你是谁?”站在外头的是一名年轻的女人。 “呃?”年轻女人见到她显然也吓了一跳。“我是孙先生的邻居,今天做了些排骨想拿给他品尝,你是新来的终点帮佣吗?” “不我是她太太。”她看得出女人提到丈夫时露出的爱慕之色,她当然清楚丈夫有多么出色,不过她愿意相信他并未背叛自己。 “太太?!”年轻女人果然吓了一跳。“你是他太太?!可是孙先生在这里住了五年,我怎么没听说唉呀,我在说什么啊,孙太太,你不要介意,我和孙先生其实也不太熟,所以才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这时,梁少青已经开门接过她手上那盘散发浓浓卤汁香气的排骨。“我不会介意,因为之前我都住在山上,最近才搬下来,谢谢你的排骨,我会转告我丈夫你的好意。” 年轻女人蓦地脸红了,没想到孙太太如此落落大方。“没有啦,一点小东西而已,那、那我下楼了,孙太太,再见。” 梁少青含笑目送她,心头没想太多,对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没有太大心机。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历过不少类似这样的事情,早就熟知各种解决之道,虽然丈夫保证未曾背叛自己,但是心底滋生的这股微酸滋味怎么会那么浓烈? 唉,她刚捡回一条命,实在不该想太多,干脆将自己扔入书房那堆等待解决的混乱之中,彻底遗忘不应该烦恼的事情。 至少暂时她不愿去想,只想独占这份难以言喻的幸福。 “我的老板啊,你前阵子究竟去了哪里?” 孙寄远的助理小潘陪着他开完冗长的会议后,终于能歇口气。为了让刚才在座的大老板们满意,他可是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让所有人点头同意拍摄的方式,本来这工作应该由老板亲自协调,毕竟他也是当事者,无奈老板人缘不佳、eq太差,所以只有派他这只可怜的马前卒上场与各大杀敌无数的将领周旋厮杀,幸好他不辱使命,呼,不过也让他瘦了好几公斤。 “有事。”孙寄远简短回应。 有事——废话,用头发想也知道老板必定有事,要不然向来以工作第一的他,怎可能扔下工作不管,自美国匆匆返台,他当然清楚必然有重要的事情,只是老板不说,他就越好奇。 “老板,到底是什么事啊?” 他记得老板全家人都移民澳洲了,只剩下老板留在台湾,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牵挂?身为老板的头号助理,所有老板的事情他都得摸清楚,毕竟龙心大悦,他才比较方便做事。 孙寄远突然把休息室的门锁上,然后深深望着小潘,这一眼看得小潘脸红心跳。 老板怎么这样看他?! 不是平常那种要指使他做事的眼神,而是另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难道老板对他不要怪他胡思乱想,老板又帅又高,女人几乎无法抵挡他的魅力,连男人偶尔也会昏头转向,嘿嘿。 不过他当然清楚那是不可能,因为上回有个同志除了口头发表爱慕感言之外,竟然还想趁着四下无人身体力行,结果当然是被老板揍到送医院去了,从此没人胆敢再亵玩焉。 “老板”小潘吞了口水,双手摀着脸,慢条斯理地说:“请你不要这样看我,我绝不能背叛我美丽的老婆。”他的老婆温柔大方又美丽,他爱她爱得要死。 “我有老婆了。”对于助理唱做俱佳的三八表演,孙寄远好气又好笑。 “对,既然老板知道我有老婆”咦?他刚刚听见什么了?“老板,你有老婆?”天啊,这世纪大新闻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没有人来通知他?就算老板选择最方便快速的公证,他也应该是见证人之一吧?“老板,你什么时候娶老婆,怎么都不知会一声,难道你打算将我打入冷宫了吗?”他为了老板如此掏心掏肺,没想到最后也是落得这般凄惨下场,呜呼哀哉。 “别再演了。”为了得到这么一个人能当十个人用的万能胖助理,他唯一必须忍受的就是他丰富的表演欲,没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我真的有老婆,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她所以才没说,不过她最近失忆,我需要有个人帮我注意她的事情。” “老板有交代,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伺候老板夫人肯定比伺候老板更简单。 “不需要赴汤蹈火,我只要你帮我办一点事情” 所有的安排都要尽善尽美,他绝不会露出一丝的破绽。 味道不对。 “卤排骨是你煮的吗?” “不,这是楼下张小姐拿上来的,她很可爱,好像还不清楚你已经结婚。”梁少青简略解释,不是故意要提,只是她有些好奇丈夫到底是怎么对外解释她的存在。 孙寄远脸上没有一丝心虚,坦承以对。“我没说是因为想要保护你,毕竟我也算半个艺人,出入经常有狗仔跟踪,尤其当我接拍知名女艺人的case时,总是有不少人期待我能给他们什么大新闻,如果这时还有你的存在,他们会更乐于看好戏,所以我不是故意不说出你的存在,事实上,这点也是你主动跟我提起,你不希望连自己也成为镜头追逐的焦点。” 所以她会住在山上、会成为不存在的妻子,原来是自己同意这也非常有可能,她确实不爱出现在镜头前,只想当他背后的小女人。 “气我吗?” “怎会,你是在保护我,谢谢你尊重我的意愿。” 这时孙寄远终于松了口气笑说:“若不尊重你的意愿,你又怎会答应嫁给我?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了,你可别扔下我不管。” 唉她又没用地脸红了。 “对了,东西整理得如何?其实我本来想陪着你整理,顺便帮你整理记忆,只是不巧又有工作上门,抱歉。” “你别这么说,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只是我整理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奇怪。” 孙寄远闻言,不动声色地继续喝汤,握住汤匙的手却紧了六分。“哪里奇怪?” “我发现我的私人物品里没有半张照片,甚至也没有和你的合照。”她的私人物品全堆在他的书房里,绝大多数是书籍,真正私人的物品少之又少,而且她粗略翻来翻去就是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相片,她原本想先看相片看看是否能找回部分回忆,结果那堆物品中居然连一张相片都找不到,这可真怪。 “因为我们都不是喜欢拍照的人,所以没有照片很自然。”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第七章 “我们至少也该有婚纱照吧?”她相信婚纱照应该是由自己收藏,但就是找不到。“还是没有拿下山?” “少青,我必须跟你坦白一件事,其实我们并没有拍婚纱照,因为当时我实在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不过你体谅了我” 原来她没有拍婚纱照丈夫的眼神透着浓浓遗憾,贴心的她立刻试着抚平丈夫的遗憾。“反正我们有结婚就好,拍照不过是个形式。” “我一直想要拍,但你总是想帮我省钱,我真的不过这次正好,等我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我们去拍照,这回绝不许你拒绝,知道吗?”他的手臂横过桌面握住她,传达他不容拒绝的意志。 “好啊。”她并不希望他永远有这遗憾。“对了,我的私人物品中绝大多数都是书,其它东西呢?”对于这点,她也深感困惑。 “除了书本以外的东西,我几乎都扔了,我只是想藉此机会让我们有个不同的崭新人生。少青,以前我真的欠了你太多,往后将一一弥补,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让你再也离不开我。”察觉自己刚才似乎太严肃,这会儿他又故意逗笑她。 “那也不必全扔了,有点浪费呢!再说,我们是夫妻,哪有什么欠不欠,我们能在一起已经是非常有缘分了。” 他望着她,深深地,心底有着自己才能明白的失落。 “倘若我能早一点遇上你就好了,我们也不会蹉跎那么久。” “我完全不记得了,你能多说一点吗?”可惜没有其它相片,否则她就能凭着照片试着去回忆。“你不是说我曾拒绝你,为何当时我会拒绝?我也好想知道我们最后是怎么在一起的?” “这故事很长,我们改天再说,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我的另一名助理离职了,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你不必曝光,只要待在家里帮我整理行事历和数据就好,我的好老婆,你愿不愿意屈就帮帮我呢?” 梁少青闻言,有些犹豫,她原本打算下个月复职,可这会儿丈夫开口请她帮忙,她也难以拒绝。 “应该有比我更称职的人吧?”她委婉以对。 老婆犹豫了,现在就得看他磨人的功力够不够炉火纯青了。 “可能有吧,不过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分散你的注意,毕竟你刚出院,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胡思乱想,有事情让你忙碌,我在外头工作也比较不会操心,我知道你可能有其它想做的事情,但这个过渡期,就请你帮帮我,好不好,老婆大人?” 他叫她大人,她担当不起。 “可是我真的不懂你的工作。”丈夫的眼神太可怜,她心软了。“你真的不怕我会延误你的工作吗?” “你那么聪明,之前也帮我处理过事情,我绝对相信你有这能力。” 又是他一贯略带强硬的口吻,令人难以抗拒。 最后,她听见自己允诺,而丈夫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喜欢看见丈夫因为自己露出笑容,他一笑,她的心情就会很好,既然他开心,她也乐意,那就顺了他的意思。 她非常乐意当他身后的小女人。 孙寄远从浴室出来,经过客厅,妻子正专心地看着电视。 走近一看,发现原来是鬼片,她应该是看到精彩处,才会专注到连自己站在她身后也没察觉,他为此不禁一笑,向来对鬼片又爱又恨的她,没想到失忆后倒是胆大起来可以一个人看,而且还看得那么入神,只希望她别半夜作恶梦才好。 他对少青虽然不是一见钟情但也相去不远,他第一次喜欢的并非她的外表,而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属于任何人的淡然,后来熟识以后才晓得,那并非她刻意而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她是孤儿,从小没有安全感,所以对环境、感情都有极大不信任,那么为何之前会对那种男人死心塌地? 他怎么也想不懂她怎能会为了另一个男人拒绝自己,这并非他太过有自信,而是他明明自她眸底看见了同样的着迷、同样的渴望,却偏偏为了那样的家伙抗拒自己真是傻啊,可是无妨,虽然多绕了些圈子,她最后还是在他身边了,所以过程不重要,她,终究属于他了——这才是重点。 直到片子终了,梁少青深深吸了口气舒缓胸口的闷意,这才发现丈夫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旁边看杂志了。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看鬼片看得那么入神,入神到我已经坐在这里三十分钟也没有察觉!唉,原来我如此没有存在感。”叹口气以表自己的哀怨。 “抱歉。”被丈夫这么一说,她不免主动依偎到丈夫的怀里。 “怎么了?会怕是吗?”难得妻子主动靠近自己,他当然也想亲近,毕竟他们回到家这两个礼拜都没有时间好好相处,每天为了工作他都是早出晚归,不过再如何忙碌,始终会回来就寝,今天拍摄顺利,才能准时回来。 因为家里有她,他放不下。 “不是。”梁少青摇摇头,然后抬起泛红的目光凝视他那双深情的眸子。“不恐怖,只是觉得很悲哀。” “演什么呢?”他刚才没看,所以不清楚片子演什么。 “女主角在结婚之前发现自己得了癌症,所以想去泰国躺棺材看能不能转运,后来她真的转运了,结果牺牲自己的未婚夫,而他的未婚夫的灵魂却成天跟着她,但是其它人都没看见,她以为未婚夫因为怨恨所以缠着她,没想到最后才发现他只是太爱她了才不肯离开真悲哀,她认为自己转运可以结婚了,没想到竟牺牲了最爱她的未婚夫。” “那只是电影,不是真的。”他拍拍她的背安抚,鼻间满是和自己身上相同的气味,他的双手于是愈搂愈紧,大有不放开的意图。 “如果是我,我情愿生病也不想用我最爱的人来换取我的健康,那样太辛酸了。” “如果是我,我情愿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健康,我要你活得好好的。” “可是我没有勇气接受你的死亡,我” “你可以,因为你韧性很强。记得吗?我曾经形容你很像是水,无论用什么容器装,你都能适应得非常好,并且保有你最初的本质,所以我相信往后即使没有我,你也能一个人活下去。” “即使没有你?”她困惑询问。 “即使没有我。”他颔首肯定。 他说自己是水,她倒是认为自己是浮萍,必须依附他而生存。 “如果我真的是水,那么也是因为装着我的是你,我才能活得那么自在。寄远,我不想失去你。”即使她和他之间的记忆,只有这一个月,她却慢慢察觉自己愈来愈不能没有这个男人了。 为了安抚她突然涌上的强烈不安,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放心,我一定不会扔下你,我保证” 如同花瓣一般轻柔的吻,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在她的五官以及纤细的颈子上,梁少青没有抗拒,因为此刻她正需要这样的呵护,他的吻轻柔地烙印在她心底,教她怎么都抗拒不了,只想贪得更多、更多 最初本以为婚姻肯定破局,没想到她得到一个那么完美的丈夫,在他无尽的宠溺之下,渐渐贪恋他的付出以及他的温柔,原来浪漫爱情电影的情节不是不可能,只是不是所有人都那样幸运,而她——何其好运竟能遇上这样的男人。 蓦地梁少青突然察觉到一只手窜入她的衣服之下,正在抚摸她的胸部,她的两只手攀着丈夫的身体,那么,就是 她红了脸,刹时退开,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丈夫。 明明他们是夫妻,肯定也做了夫妻该做的事情,尽管不记得了,也不该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偏偏,她不仅记不得了,甚至身体还会有轻微的排斥感——不是说讨厌丈夫的靠近,而是对于接下来要继续的事情感到短暂的疑惑。 她总觉得那样不应该,总觉得似乎背叛了谁 可他是她的丈夫,她又能背叛谁? 关于这份在心底发酵的异样心情,她完全不能理解,在未找到答案之前,似乎难以跨越 “抱歉,我”最后,她只能致歉。 他浅浅含笑,摇了头。“没事,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会害怕很自然,可是不要怕我、永远都不要怕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好吗?”继而搂过她的颈,额际贴着她同样的地方,试图用这个方式缓和自己的不安以及无法发泄的欲望。“少青,即使你永远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但真的不要怕我,我很爱很爱你”明明她才是最该害怕的人,毕竟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现在却是丈夫有着那样强烈的恐惧,他究竟在怕什么?为何会如此害怕自己会离去?关于这点,她怎么都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寄远” 孙寄远放开她,像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蠢举而自嘲一笑。“放心,我没事了,已经十二点半,你快点去睡。” 梁少青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回到房里,不过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钟头后,她始终难以成眠,满脑子都是丈夫的身影。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朋友们因为忙碌不再来了,她的生活中只剩下丈夫,她每天看到、听到、想到的都是他,也认为理所当然,毕竟他是她的丈夫,所以对自己适才的抗拒动作感到难过。 本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却因为一场意外而有了最透明却又遥远的隔阂,他们之间存在着一道无形的墙,她非常喜欢他的亲近、他的拥抱,然而若要再有更进一步的亲密,她便会退却,理由不明,但她非常不希望这点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心底有了打算,她轻巧下床,没有敲门便直接进入客房,房里的灯未熄,床上的人在察觉她的进入后也坐起身来,昏暗之中,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然而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孙寄远便拉开被子,而她自然地躺在他身边。 “对不起” “少青,我不要你勉强,我会等你再次爱上我。” 他的轻声柔语,如同一道最和煦的暖风,安抚了梁少青忐忑的心情。 于是,她窝在他怀里入睡,一夜好梦。 他们同房了,只是不同床,对于这样的进展,彼此都十分满意。 第八章 自天,孙寄远工作,梁少青待在家里,除了整理家务以外还会帮他整理资料,她似乎不曾学过电脑,所以当丈夫教她的时候,她虽然学得很慢却很认真。 傍晚,她会以丈夫回不回来决定要不要煮晚餐,如果他不回来,随便煮碗面就当是晚餐,倘若他要回来,就会特别花两个小时以上在厨房里磨蹭。 她不太记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喜好,反而记得他喜欢豆豉的气味,青菜汆烫就好,对于食物,他注重原味,不太挑嘴,口味太重的反而不喜欢。 他爱看电影,他的书房除了书籍另外就是一堆dvd,都是颇知名的片子,每当他加班的时候,她就会看片子打发等候的时间,没有他在,这屋子就显得大了许多。 他会抽烟,只是从来不在她面前抽,因此阳台上最常看见他独自享受吞云吐雾的背影,有一回好不容易看完新闻,她正要去洗澡,打火机的声音已经迫不及待在客厅响起,足以想见他为她忍得有多辛苦。 丈夫工作的唯一优点也是唯一缺点——忙的时候很忙,不忙的时候就很闲。 像最近他就忙得要命,经常两三天不能回家,为此他也不太高兴,经常在摄影棚里板着一张脸。今天他终于偷了空回来,悄悄走入房间,赫然发现一件自己非常喜欢的事情——他的老婆又上错床了。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不过他非常确定绝对不是她无心之错。 她想他吗? 因为太想了所以才想躺在他的床上? 孙寄远见老婆蜷缩在床上,身上还套着自己的衬衫,可爱又迷人的模样一下子令他心猿意马,真想立刻撇下工作抱着老婆讨温柔。 唉,不过他清楚,在mv拍摄完毕之前,他不能恣意妄为。原本预计十天的工作,硬是拖了快三个礼拜,面对那个“蠢”真的偶像歌手,他真的快抓狂了,要不是想着还要赚两人下半辈子的花费,真想拿摄影机砸向那个笨女人。 于是,他只能落寞无奈、悲惨又惋惜地在老婆娇美的睡颜上留下一吻当作振奋的力量,殊不知,这个轻吻吵醒了她,他立刻躺上床拥抱她。 “回来啦?”少了丈夫陪伴,梁少青变得很浅眠。 “不,待会儿还得赶回去等那个该死的日出。”他发誓,这是他生平首次讨厌自己的原则。 “喔”他的身上冰冰的,想必外头风大,梁少青也回抱他,给他一点温暖。 “要不要换件厚一点的外套?”她清楚丈夫有多重视工作,无法挽留,只好多多叮咛。 “不用了,只要你吻我就好了。”一个吻就能让他精神百倍,比什么提神饮料都还要有效。 梁少青眨眨眼,然后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本来只是一个轻吻,怎知孙寄远连日来的疲累根本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一个翻身就将梁少青压在身下,尽情地索讨他应该得到的温柔。 他的吻猛烈却又不失温柔,不断地进犯他最爱的女人;他的手也如同来到最熟悉的地方探索他渴望已久的领地,他非常清楚老婆晚上不穿内衣,所以衬衫底下除了底裤以外什么都没有,正好方便他揉捏她浑圆的胸部,最后不满足亲吻,他拉高衬衫,直接吸吮她粉色的**,一只手甚至大胆徘徊在她敏感的三角地带。 他想**,满脑子都是想对她为所欲为的黄色画面,火热的坚挺一下子就按耐不住地频频想要在她体内驰骋。 梁少青浅浅呻吟着,心里想抗拒丈夫带来的欢愉,偏偏身体却难以抵挡甚至处处迎合,理智梢有回笼的一瞬,她发现自己竟挺起了身体,企图想要更多,为此她感到十分羞赧,但下一刻又在他的撩拨之下融化了,乖乖任其摆布。 她眼神朦胧、神态娇媚的凝视他,她也想要他。 骤然,一抹欠揍的理智竟然硬生生斩断他的欲望。 只要他能够再晚个几分钟回神,他就能拥有她了,但该说他蠢吗?竟然让理智霸占了思绪,傻傻地让这么好的机会自手上溜走,不过他清楚自己不会后悔,因为此时的她也是因为**弥漫才会一时地意乱情迷。 梁少青不解地望着丈夫离开的动作,眼神满是疑惑,跟着坐起身,衬衫没有拉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嫩胸。 孙寄远最后终于转过头,回答:“他们还在等我,你早点睡。” 直到丈夫离开房间,梁少青依然一脸傻样,过了一会儿,低头看,衬衫不知何时已经敞开一半,根本遮掩不了什么,她双掌捂着发烫的脸颊顿时惊觉自己原来不是作梦,刚才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丈夫的声音,以为是作梦,所以一点也不排斥,怎知居然不是梦! 真的好丢脸喔! 可是,她一想到刚才的感觉以及画面。 不可否认,其实她也想要他。 自从有了那一次的意外插曲,他们之间的那一道墙似乎开始产生了裂缝。 孙寄远对她依然不变,时不时便会搂着她,而梁少青对丈夫的靠近似乎也更乐意了,无奈他们仍聚少离多,幸好他保证这样的情况只要再一个礼拜便能结束。 这日,梁少青接到尤芝欣的电话,她刚自美国返台,想和她聊聊。梁少青本想邀她到家里坐坐,可是好友似乎不太愿意,于是她们约在住处附近的咖啡店,两人一见面,尤芝欣便给她一份礼物。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个音乐盒,所以买来送你。” 梁少青拆开礼物,里头是一架古典钢琴,她确实爱不释手。“谢谢你。”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他对你好不好?” “嗯,很好,寄远对我也很好,他其实不如你们所说的那么不好,他对我真的很好,你不用再替我担心了。” “安芬有没有和你联络?”尤芝欣犹豫了一会儿又问。 “没有,她好像也开始忙了,我不好打扰她,想说等过阵子你们都不忙了,我们来办一次聚会吧,我整天关在家里真有点闷了,寄远似乎也不喜欢我去工作。” 尤芝欣闻言,点点头,脸上的担忧依然不曾减少。“他当然不喜欢你出去工作,因为”话说得太快,口气又不太好,等意识到的时候便显得尴尬了,于是得努力修饰。“你还没有恢复记忆,他怕你会出事吧?” 梁少青默默将好友的怪异尽收眼底,不知怎地,总觉得她似是有话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芝欣,你想说什么大可直说,不要放在心底。” 尤芝欣望着她,依旧无言,即使她满肚子有想说的话,也碍于一道封口令,什么都不能说,她其实不认为这么做对好友比较好,一开始她非常反对,毕竟对一个失忆的人说谎真的很不好,可是现在见她过得比之前还要幸福,她不由得认同了这个办法,无论出发点如何,至少她看见好友重拾真心的笑容。 或许孙寄远确实适合她也说不定,如果她能忘记过去未尝不好,毕竟有些时候记得太多只会带来无尽的伤痛。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年底要结婚了。” “太好了,恭喜你!对方是”即使她想问对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是或不是也不那么重要了,毕竟她一点也不记得。 尤芝欣遂而低了头,略显感叹地回答:“对方确实是你认识的人,他曾经是你男朋友。少青,抱歉,我的确抢走了你的男朋友,抱歉。”这个事实早在之前就有,只是她始终因为心虚不敢直接表达歉意,这回她很自私地想趁着好友什么都不记得时来道歉。 莫怪乎当时在医院她会有那种表情,原来如此,不过既是陈年往事,根本不值一提。 “他对你好吗?” “很好他也一直想跟你道歉;当年我们真的很对不起你,少青,请你原谅我们好吗?”她紧握好友的双手,万分惭愧。 梁少青微笑回答:“芝欣,我相信我是个重朋友更胜于情人的人,而且我更相信爱情是勉强不来,既然他是适合你的人,那么你们本来就该在一起,不要太在意我,我是诚心献上祝福,希望你们幸福一辈子。” “少青,谢谢你。”尤芝欣闻言,终于放下心底的亏欠,流下眼泪,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那你爱孙寄远吗?”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相信我是爱他的。”提起丈夫,梁少青不禁露出幸福的笑脸。 “那就好、那就好。” 尤芝欣重复这三个字,梁少青不明所以,只觉得好友的态度一很怪,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本来不该爱上丈夫。 “芝欣,你还记得我和寄远的事情吗?能不能跟我提一下,最近他工作忙,我也不想拿这点小事麻烦他。” 有人要她三缄其口,她可不想坏了事,于是想了办法推托。 “唉呀,这是你和他的事情,当然只有你们才清楚,问我也是很模糊,不如找个时间再好好问他,由他亲自来说,想必你会听得更真切”不让梁少青有可是的机会,她随即以另有要事必须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坐在咖啡店。 喝着咖啡,梁少青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不论她忘了什么,只要有丈夫就足够了。 最后不知待了多久,等到她发现时,天色已晚,她这才想到还得回家等电话,她真希望今天孙寄远能回来陪自己吃饭,他们有几天没有坐下来聊聊了。 心底的惦念让梁少青的脚步加快,匆匆赶回家,等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之际,发现门没有锁,她第一个念头是想到孙寄远提早回来了,于是立刻开门。 “寄”第二个字还没有喊出口,身体已经先让一股强大的力量给牢牢抱住。 她清楚是丈夫,没有挣扎,乖乖任由丈夫抱着,发现他抱得相当用力,是有什么事情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孙寄远在确认她完好无缺后,忍不住冷声质问:“你去哪里了?” 下午,他回来拿东西,想给妻子一个惊喜,没想到屋里竟空无一人,也没有留下任何只字片语。顿时,他心脏好像遭人猛烈撞击,连呼吸也停住了,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先是惊愕错愣,后来打电话询问她有可能去的地方,就在一无所获之时,一抹不该有的绝望渐渐占据他的大脑—— 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处心积虑布置一切,只为了保护她、拥有她,怎知这份幸福却是那么短暂,她甚至连一声道别也没有,顿时,他整个人好像跌入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之后再无自己的感觉。 就这样了吗? 这样便结束了吗? 第一次因为道德约束,他不忍让她伤心,因而放开了她。 这次是上天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即使她发现了秘密,他若再放手便是永远的结束,这样真的是他想要的结局吗? 离开——然后遗忘? 不——颓丧的眼神刹时坚定起来,他绝不允许就这么结束,这次再也没有人挡在他们之中,他更不会就此罢手。 他要定了她。 第九章 喀啦——晕暗的空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压抑着心脏激烈的跳动,弹跳起身,直接朝着门口大步走过去,外头开门的人停顿了一下,最后又开启。 门外透进来的灯光顿时将人影照得清晰可辨,孙寄远立刻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 两人的呼吸心跳都有些快,一个紧张、一个焦急,最后慢慢重叠融入如黑色绒布般的夜色之中。 稍后,他关上门,将人压在门板与自己之间询问:“你去哪里了?” “我和芝欣去喝咖啡了,她顺便来告诉我她要结婚的事情。” “你们聊到忘了要回来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很怕你又出事,再也不回来了。”他怕她发现秘密,恼怒地一走了之,伯她因此憎恨自己,不再原谅。 不过短短几个钟头的事情竟漫长地连秒针在耳边擦过的声音也清晰如雷,令他忐忑、教他心慌,让他有种自云端跌入深渊的折磨。 每一秒都难熬、每一分都寂寞,拥有之后的失去最是难以承受。 他,也不愿承受。 梁少青听得出来丈夫声音有着藏不住的害怕以及担忧,本来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她也不禁认了错。“抱歉,我本来以为很快就会结束没必要说,可是聊完以后,我就坐在店里发呆了,直到刚刚才想起来,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无论家里缺什么,他总是会带回来,绝不让她出门采购,难得有机会出门,才会忘了注意时间。 “你不喜欢待在家里是吗?”孙寄远敏锐察觉她似有委屈。 “我不是不喜欢待在家里,只是觉得你对我太保护了,我只想买瓶酱油也要等你回来,总觉得你是想把我关在家里。” 他的眉头随即松了,微微一笑。“我当然想把你关在家里,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不过我知道那是不可能,只是你最近刚出院,医生有交代要尽量让你多休息,而且之前我经常忙于工作很少替你做事情,这段期间你就让我多多表现,我也想当个好丈夫。” 柔软的语调、温和的神情刹时软化略显僵硬的气氛。 “你已经很好了,只要能再给我多一些的私人空间,我也想出门走走,整天关在家里很闷,又很寂寞。”身边没有半个可以说话的对象,她都快变自闭了。 “我没有绑住你。”若真要绑住,他应该会先将大门锁住。 “可是我也不希望让你生气,如果我每次都偷偷摸摸出门,你会不气吗?今天是因为芝欣不想上来,我只好出门一趟,可是我出门也没事,我答应你出门绝对会搭乘大众交通工具,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拜托你,好不好?”末了,她做出双手合掌的请求动作。 这么可爱的模样顿时软化了他的坚持,但他仍有意见。“好吧,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身体可以出门了,想出门尽管出门,不过你得带着手机,让我随时找到你。” “没问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我对你这么好,有没有奖励啊?”他比了比自己的脸颊。 梁少青毫不吝啬给了他一个吻。 虽然只有一个吻,但他也心满意足了,往后他们将有一辈子的时间,他们可以慢慢磨,不必急于这一时,他要她彻底爱上自己。 “我保证只要再一个礼拜,我就能好好陪你,等我。” 梁少青不太理解丈夫“等我”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一直都在他身旁吗? “我当然会等你。” 一辈子,都等。 自从丈夫收回不许她出门的命令后,梁少青顿时像只快乐的小鸟,在住家附近寻宝似的打转,找寻新鲜的地方。 这一天,她找到公园、好吃的饭馆以及一间书店。 她的私人物品全是书籍,足以想见自己也爱看书,于是她便在书店窝了一下午,直到丈夫打来说要回家吃晚饭,才买了两本有关心灵成长的书籍返家。 孙寄远在手机里说会带一个朋友回来,要她准备四人份的食物,她虽然觉得奇怪,仍是乖乖准备。 晚上七点,门铃响起。 他有带钥匙,偏偏喜欢让她开门,说是这样才有种回家的感觉。 门打开了,丈夫身后跟着一名笑容满面的胖男人,他穿着正式,不过显然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衬衫的扣子已经敞开两个,外套挂于粗壮的臂膀,手上拎着好几个礼盒。 “嫂子,你好,好久不见了。” 梁少青稍稍歪了头,不解。 “唉呀,我差点都忘了,老板说你车祸失忆,所以不记得我了,我是小潘,老板的头号助理,专门管理老板大小琐碎事情,听见嫂子终于平安出院,今天特地过来一趟。”小潘阿呵笑着。“嫂子肯定不记得了,一年前我们在山上的别墅还有见过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因为老板太保护你了,连我这个头号助理都被蒙在鼓里了。” 小潘说了一大串的话,梁少青回应他的仅是淡淡的微笑。 “欢迎,快进来吧,你要喝什么?” “嫂子,白开水就好,谢谢。”不是第一次踏进老板的住处,但今天不同,多了老板的老婆,他可得小心翼翼些,免得被老板踢出去。 “不要这么客气,洗个手,待会儿就能吃饭了。” 孙寄远跟着她进入厨房,双手搂着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似是撒娇。“辛苦你了,老婆,我本不想要他来,但他偏偏要来。” “他是你的助理,你对他好一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是来看我,是我的客人,你别对他太凶。”光看小潘战战兢兢的样子,她就清楚丈夫绝对不是什么温柔的上司。 “我每个月给他的工作量还能让他这么胖,这样对他还不够好吗?” “你打从心底对人好,对方一定能体会。” “我只想对你好。” “你对我已经很好了,快点去洗个手换件衣服,待会儿就要吃饭了。”丈夫的声音、气息全喷在颈处,数她脸红心跳,忍不住催他离开。 孙寄远清楚她害羞了,在她脸上偷了一吻后步出厨房。 这一晚有了小潘这个开心果,逗得梁少青笑个不停,最后孙寄远倒不是滋味,坐在她身边,怒视那个应该离开还不肯走的客人,本来还欢乐的气氛终于受不了这个大冰块的冻人功力宣告结束。 送走了客人,梁少青被丈夫拉至沙发上抱着。 “你刚刚有点糟糕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瞪着小潘,他好心想逗我开心,结果碍于你的yin威只得早早离开。” “算他识相。”若再待下去,他肯定下逐客令。 “小潘是个好人,他能忍受你的脾气很不简单。” “原来我在你眼中那么残暴?”哀怨。 “你对我很好,对其他人就很不好,对吧?”上一回年轻女邻居送来美食,脸上虽然羞怯,然而占了八成的是害怕,如果他连让爱慕他的人都心生恐惧,应该就不是个怎么好相处的人了。 偏偏,他对她就是十分宠溺,无论她要什么,总是如她所愿。有时她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得到这么一个好丈夫。 她虽然替其他人抱不平,心底却是满满的甜蜜。 “对人太好只会被欺到头上,这是我在这圈子里学到的道理,我没成功之前根本没人甩我,等我得了奖,拍出了好作品,巴结的统统围过来了,你说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好?小潘是好,所以我对他自然真诚,你也别担心,我们都懂彼此,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闹翻,我也只有在他面前才能真正耍性子。”因此他回报给小潘的就是丰厚的薪资。 “我也希望你在我面前是最真实的自己。”丈夫太完美了,不知何故,她总是觉得两人之间仍有一块透明的玻璃成为隔阂,丈夫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我在你面前向来真实,从不说假话,难道我真不真你还分辨不出来?”孙寄远手紧了紧,鼻间满是她身上混着食物的味道。 “我总觉得你有话没对我说。” 孙寄远眸色骤然一黯,没想到她依然如此敏锐。 “原来芝欣结婚的对象是我的前男友其实她大可不说,如果我一辈子都没想起来,这件事就会沉入海底永不见天,但她说了,可见这件事在她心底有很大的压力,我很高兴她说了出来,毕竟一个人的心底若有太重的自责总是不好过日予。” “挑你失去记忆的时候说,存什么心呢?”他不以为然道。 “至少她有勇气,我觉得这样也好,趁着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把不好的事情全解决了,对我不也是一种解脱吗?我这人真的不会想太多,更不爱勾心斗角,我希望能够坦率地面对我喜欢的人,所以无论你之前做了什么事情,我也不会计较。” 孙寄远却是将她搂得更紧实。“你只要记得两件事,一是我不曾做过背叛你的事情,二是我只爱你一个,你只要记得这两件事,其他的甭记了,没一个好事,就只要记得我就好,我会宠你疼,你爱你呵护你,不再让人欺负你。” “有人欺负我吗?” “有,你常说念书的时候,有人欺你是孤儿,经常给你脸色,还会对你恶作剧,不是扔了你的书,就是弄脏你的衣服,可你也不能反抗,因为你愈反抗他们愈得意,最后只得默默接受,如果早让我遇见你,我铁定打得他们鼻青脸肿,连他们的爸妈都不认得,我一定会保护你。”他抱着她,声音似旋律在她耳际缭绕,令她没喝酒却有着醉了一般的晕了。 这男人若是海,肯定也是一片汪洋的甜蜜,教人宁愿溺死也不想上岸。 “你们都无法体会什么都不记得了的苦,所以答应我永远不寰要瞒我。” “我答应你。” 他的坦荡换来她的安心,她与他,就像海面上的舟,终于愈来愈靠近了。 她深信有一天自己必定也能爱他如他那样爱得深切。 他们不爱拍照——这是丈夫说的。 她相信。 不过这会儿他说为了补偿她,顺便要重游他们之前的回忆之地,他要拍一堆照片重新纪录他们的幸福。 他们第一站直奔南台湾——阳光沙滩以及泳装美女。 第十章 梁少青穿着保守的泳衣,是孙寄远精心为她挑选,立刻输给了那些青春的辣妹,不过她依然玩得起劲,唯一可惜的是丈夫只顾着拍照,幸好他爱说话逗她,让她又嗔又喜。 孙寄远似是真要履行承诺,一路上不停拍她,有笑、有糗,更有她凝视他而露出的幸福神情,每一张都捕捉在镜头之下,成为记忆体内的一道痕迹。 之前错过的点滴,他要慢慢补回来,填满两人的回忆。 “我以为你是导演。”她认定导演和摄影师应该是分开的。 “我不只是导演也会拍照,你以为导演人人做得起吗?起初没资金时,我就只能靠摄影混口饭,后来渐渐不满足单张的成果,我想要有故事性的拍摄,便毅然决然投入,我将所有的积蓄全部投入,还到处借钱拍了一部有关老人的纪录片,一举打出知名度,之后工作陆续上门让我应接不暇,我们认识时正是我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那时你不是第一个对我有意见的人,不过却是唯一会对我好的人。” 梁少青歪了头,又露出一脸困惑,孙寄远眼捷手快,立刻按下快门。 “没有其他人对你好吗?”他的丈夫长得一点都不差,没有男人至少也有女人吧? “他们的好都不如你真心诚恳,那些人个个如豺狼虎豹另有所图,只有你,单纯对我好,没有企图,我不仅被你的精湛厨艺收服,更为你深深着迷”他的眸子如同镜头,只容得下她。 幸好她有加强心脏训练,如今不会再动不动就脸红心跳。 “那我后来是怎么喜欢上你的?”除去那些外在的因素条件,她最钟情的是他给予自己强大的安全感,或许是孤儿的身份让她总觉得漂泊不定,唯有他方能令自己安心,虽然她大概明白自己会喜欢上他的理由,但仍想听他说说过去的点滴。 “因为你病了,是我在你身边不眠不休照顾,最后你终于爱上我,愿意接受我,我可是用了我的毅力以及行动来打动你冰冷的芳心,老婆。”最后一喊,似是又要讨糖了。 梁少青忍俊不禁,笑得肩膀抖动,孙寄远刹时又一个快门,立刻捕捉她灿笑的美丽。 “那你的家人呢?”她终于止住了笑。 “全移民到澳洲了,不过每次新年,我们都会过去和他们一块过年。” “他们知道我失忆了吗?” “我有对他们说,所以别担心,他们也都很喜欢你。” “寄远,如果我这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你会不会遗憾?” 孙寄远回以最温柔的浅笑。“不会,事实上我还希望你别想起来,这样的二次恋爱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不是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你便收服了我。”眼底映着的浓情,只为了她一人。 “哈罗,帅哥!我们忘记带相机了,能不能请你帮我们拍照然后再mail给我们?” 几名穿着清凉的辣妹一同前来,打断他们的对话。名为拍照,不过看起来似是想要借机搭讪。 梁少青并没有因此感到不愉快,只是觉得这些小妹妹询问的口气不甚有礼貌。 孙寄远睨了她们一眼,非常不喜欢她们目中无人又自恃甚高。 “我只拍我太太。”他一点也不客气地回应,随即揽着老婆离开。 “你刚刚的口气太凶了。” “我没直接叫她们滚就算是很有涵养了。”换作几年前的他确实会这么做。“你真的长得很好看,有时候连我都会被你迷住。”她诚心称赞丈夫的帅气。 “我希望能迷住你一辈子,让你再也看不了其他男人。” “恐怕很难,因为我将来一定会有更喜欢的男人。”梁少青呵呵地笑道。 “老婆,你希望我被判刑,关进牢里吗?”他故意冷冷地质问。 她也学着他假装板起脸孔回答:“我爱我儿子有什么不对,如果你敢乱揍他,我一定跟你拼命!” 闻言,他不禁搂紧她的肩膀,沉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边挑逗。“你想跟我生孩子了吗?” 梁少青脸蛋蓦地滚烫起来,结巴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我” “好啦,不闹你了。”幸好他订的是四人房,一人躺一张床方能相安无事到天亮,也庆幸现在是夏天,晚上洗冷水澡比较不痛苦。 “我、我没有说不想。”明明是夫妻,可她就是会害羞,总觉得和他太亲密是一种罪,也不明白为什么。 孙寄远将她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却偏要逗她,毕竟这段时间他可是受尽夜晚的折磨。“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不能再说一遍?” 梁少青瞪者她,明明她的声音不小,他怎可能听不清楚,根本是想看她出糗,真过分。“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晚安。” 哼,既然听不清楚,那就当作没说好了。 居然被反将一军,他连忙握住亲爱老婆大人的手,蹭啊蹭地,难得要特赦了,他可不想错失机会。 “我有听见,你不能反悔”然后他故意地在她耳畔轻声地说:“晚上,你就是我的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磨。”他已经想好要怎么品尝这道极品了。 刹时,梁少青自脚底红到耳根子,整个人宛如遭到雷击,无法动弹。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该不该逃呢? “你逃不了的,老婆。”他心痒难耐了。 这晚,孙寄远确实如他所说尽情地折磨不,是享用了梁少青这道菜色。 他步调放得极为缓慢,每一个吻都很轻、每一个触摸都很柔,他吃得十分干净、满足,从晚上十点直至清晨四点才肯放人,其实他根本不想放人,无奈怀里的女人已经累得不省人事。 最后剩下的两天,他们一样在饭店里的床上度过,睡醒了吃,吃饱了做,一点也不浪费。 事后,每当梁少青想起那两天的日子,依然会脸红心跳直嚷:“真是太堕落了!” 南台湾一行,他们的关系进展迅速。 房里的两张单人床也合成一张双人床。 这次自南台湾返回,不仅心情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会胡思乱想的脑袋也安静许多,感觉比较踏实了。 丈夫回到台北后,工作持续上门,又忙得不可开交,结果一个不小心感冒了,整天躺在床上,连翻身也懒。 “唉,没想到老板竟然在这关头生病,不过身体比较要紧”大热天的,小潘依然一身笔挺西装,手上的手帕也未曾离手,不断擦拭脸上因为炎热又因为压力而滴下的汗水,这下他可得花些功夫去安抚那些出钱的大老爷们了。“嫂子,就劳烦你照顾老板,工作的事情有我担待,请他安心养病。” “小潘,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小潘看了眼手表,连忙说:“嫂子,我待会儿还要赶去公司开会,先走了,再见。” 梁少青送小潘离开,关上门后端着稀饭进房,望着丈夫疲倦的脸,这是她首次有为人妻的感觉,因为先前都是丈夫在照顾自己也让她相当过意不去。 “寄远,起来吃粥了,吃完还要吃药。” “我不想吃。”孙寄远不舒服,只想睡觉,翻个身,压根不理会她。 梁少青好气又好笑地把丈夫翻转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不许他乱动。“如果想睡等吃完药再说,你不赶快好起来,工作会延宕,这样不好吧?” “不关我的事!”他只想睡觉,不要吵他。 迫不得已,她只得使出绝招。“好吧,如果你现在不吃,以后我生病也学你不吃药了。”她起身作势要离开。 孙寄远听见她这番话,即使有多想睡,还是得硬着头皮爬起来,毕竟他可不希望这女人好的不学尽学坏的。“我起来了,要塞什么快点塞。”塞完他还要继续睡觉,好久好久没能睡这么舒服,要好好把握。 梁少青笑眯眯地递上热腾腾的稀饭。“这是你喜欢的青葱鲜鱼粥,吃完后休息半个小时我会再来叫你吃药。”她一副对待小孩子的门吻。 孙寄远看了粥一眼,任性地张嘴,双手一点都没有动的意思,梁少青自然明白他的意图,只好一口一口喂他。 “你好像小孩子。” “我是不是小孩子,你不是最清楚吗?”孙寄远反将她一军。 梁少青闻言,刹时又脸红耳赤,知道嘴上占不了便宜,她只好安静喂他吃粥,免得又遭他调侃。 半个小时后,她来唤醒丈夫吃药,这次他比较配合,有乖乖吃药,她也不再吵他,带上门后,拿了本书坐在客厅阅读,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渐浓的她终于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下过雨的午后,风很凉,藏着几分冷意,熟睡的梁少青直到感觉有东西压着自己,睁开眸子,看到原本该躺在床上的丈夫竟不知何时已经枕在她身上了。 “寄远,你怎么跑出来?” 孙寄远闭着眼睛,似是有感而发地说:“你从以前就很会照顾人,所以经常忘记自己的需求,这是你的傻,也是你最值得人疼爱之处。” 丈夫的赞许让她小小得意几分。 “可是我很自私,不希望这份关心让给其他人,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回去工作,我想要无论我几时回来你总是能在家里等着我少青,过去我真的不是个好丈夫,所以想好好弥补你,以前你必须辛苦工作才能维持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如今我已是你的丈夫,我愿意让你去做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不要你再为了钱而发愁,我要你为了兴趣为了生命而努力,你能包容我这点小小的私心吗?” 梁少青望着丈夫,为他这席话而红了眼眶。 她真是何德何能竟让这男人如此珍惜自己。 “你对我这么好,万一将来、将来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受人宠爱会上瘾,她很怕自己会有失去的一天,万一真的失去了,该如何调整心情? 人总是如此,痛苦的时候想着幸福的可能,快乐的时候却想着悲惨的万一。 孙寄远将她搂在怀里,不断亲吻她的脸颊,允诺他此生不会改变的誓言。“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就算你要赶我走也不会离开!”她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珍贵宝物,为了她,他放弃国外公司的延揽,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更放弃和家人团聚的时光,一切都是为了她。 “我、我才不会赶你走。”她吸吸鼻子,替自己叫屈。 “那你要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永远都不许赶我走,要不然就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多少?” “你的一生。” 梁少青呆了一下才想到他是绕了个弯重复相同的事情,她不免一笑。她的人生中能有孙寄远这样的丈夫,她了无遗憾。 “笨蛋。” “你嫁给了我,那也是笨蛋。” “我才不是。”丈夫的身体暖暖的,她忍不住捱得更近。 孙寄远顺手将盖在两人身上的薄被往上提,将他们紧紧包裹住。 “我会不会被你传染啊?”她突然想到这件事。 “这样正好,我就有借口继续请假了。”他贼贼地笑。 幸好梁少青平时身体有保养,丈夫康复之后,她依然健康一百分。 第十一章 丈夫一结束躺在床上的日子,又得加班赶工。 于是,这阵子梁少青除了整理家务以外便是想着该如何让丈夫变得更健康,本来欲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怎知除了关心丈夫以外的时间又全让给了芝欣。 因为芝欣快要结婚了,她的婚礼需要一名女伴以及商量的对象,面对好友的请求,加上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小心眼,于是瞒着丈夫参与好友的婚礼企划。 丈夫总是担心她会太辛苦,不肯让她返回职场,再者,丈夫说要请她暂且代理助理的工作,其实也非常简单,花不了她多少时间,不喜欢空闲的她也乐于帮好友完成终生大事,自从有了更多事情忙碌,总算让她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处,有事情忙总是好。 “芝欣,你还记得我和寄远的婚礼吗?”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好友就曾提及在自已婚宴上当伴娘的事情。 正低头挑选喜帖的尤芝欣蓦地抬起头来,看了眼好友后,脸上尽是无限遗憾。“抱歉,我没有参加其实我老实说好了,你结婚的日子,我正巧在国外带团,所以没有去。” “可是你来医院看我的时候不是说了你是我婚礼上的伴娘吗?”她确信自己不可能听错。 尤芝欣刹时一顿,神色略显僵硬地干笑几声。“没、没想到你还记得啊?其实、其实那次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才临时说谎,毕竟你刚失去记忆,我总是得取信于你。”稍微解释一下,她又迅速将话题带回。“我本来希望能改个时间,但是老板说临时找不到人,你也知道,老板对我很照顾,给我这个新人不少机会,我实在不好意思不帮他这个忙,所以我没有参加你的婚礼,抱歉。” 原来如此可惜,本来她还想看看能不能从好友这里问到一些过去的回忆,毕竟她没有婚纱照,实在想不起当时会是什么场面。 瞧见好友一脸哀怨,尤芝欣连忙给予安慰,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我没能及时给予你祝福,但我远在国外还是一直祈祷你能幸福喔,幸好你也真的很幸福,有寄远照顾你,我和安芬终于可以放心,他总是比唐”警觉自己险险又说错话,梁少青连忙改口:“希望我也能跟你一样幸福。”说完,她迅速转头继续挑选喜帖,大有不希望她继续追问的心虚。 梁少青不是笨蛋,好友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音,她已经记在脑海里了——唐。 好友究竟想说什么昵? 她清楚再问下去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一旦对方有意隐瞒,是绝对不会说,她也不想造成好友的困扰。 唉她想这些无聊事做什么,不是打算重新来过吗?又何必困扰于这种小事? “放心,我相信你也会幸福,阿邦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很会顾家的好男人,你有福了。”她真心献上祝福。 “少青,你真的不怪我吗?”听到好友的祝福,尤芝欣更戚愧疚。 “我不仅不怪你,反而要感谢你,如果你没有抢走阿邦,我又怎能认识寄远呢?缘分本来就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既然阿邦选择你,就表示他更爱你,所以我有什么好恨的?感情本来就是合则聚不合则分,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忘了过去吧,既然我都忘了,那就不要再提起,知道吗?” 尤芝欣用力点点头,抱了抱梁少青,轻声在她耳畔边说了声谢谢。 下午的时候,安芬也过来了。 这也是她出院以后第一次再见面,不知为何,芝欣说她们很早就认识,但她总觉得安芬对自己似乎没什么好感,说话不仅冷淡,也鲜少透露关怀,所以后来她不再来探望,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认为不见面也好,只是芝欣说她躺在医院的时候,几乎每晚都是安芬过来探望,她依然感念这份情,后来她要还清庞大的医疗费用,安芬却说丈夫会处理一切,她也就没与她坚持。 孟安芬总是安静的在一旁,有时帮忙出主意,最多的时候便是埋首于她的工作之中。 梁少青倒了一杯水给她,孟安芬接过并且道谢。 “寄远对你还好吧?” “他对我很照顾,你不用担心。安芬,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孟安芬才刚喝了第一口开水,差点被呛到。“你在说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似乎很不喜欢我,芝欣说你在我躺在医院的时候几乎每晚都会来,但自从我醒来以后,你就很少来医院,是不是我之前有做错什么事情呢?”她其实也明白有些人天生不会表达感情,只是如今失忆,总是怕自己会在不自觉的时候又伤人第二次,因此才想问清楚。 “你真的想知道?” “嗯,请你告诉我。”她也不清楚自己对孟安芬是什么感觉,但她总觉得自己不想失去她,毕竟在这个世上她是她最亲也是认识最久的朋友。 “好,那我告诉你你欠了我几十万,又在每次有男人喜欢我的时候,抢走他对我的注意,甚至破坏我的婚姻,让我结不了婚。还有,你明明都结婚了,还让我表哥为你神魂颠倒,甚至放弃到国外发展的大好机会,所以你说我该不该讨厌你?” 梁少青听完,双手捂住了嘴,顿时哑口无言。 她、她竟然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好朋友的事情,她真的是千刀万剐也死不是惜。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糟糕,我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并且弥补你的吗?”她满心忏悔,一脸懊恼。 孟安芬乍见她愧疚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梁少青看得一头雾水。 “笨蛋你真的好傻,我是骗你的。” 梁少青怔怔地望着好友。 原来是假的,她也没有生气,只是露出放心的表情。 “你很善良,从来不忍心伤害朋友,因为你怕失去,小时候被人抛弃的痛苦始终烙印在你心底,所以很害怕失去旁人对你的关怀,总是宁愿牺牲自己的快乐也要维持一个平静幸福的假象,才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 梁少青总觉得好友是在说她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太好。“我这样不好吗?” “你觉得幸福吗?”孟安芬反问。 “幸福。” “你觉得幸福就好,我的认为就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你要再多一点自信,我们每个人都是喜欢你,懂吗?” 犹如适才她安抚芝欣一样,此时安芬也这样对待自己,顿时自己稍微能了解她一些了,安芬似乎扮演长女的角色,不多话,可是需要她的时候绝对不会失望。 “安芬,谢谢你。” 孟安芬笑了笑,又低下头。 “对了,安芬,你还记得我和寄远的婚礼吗?”芝欣没来,她想安芬肯定会到。 孟安芬没有抬头,维持原来的姿势说:“抱歉,那时候我出差了,所以没能赶回来,如果你想知道应该去问你丈夫比较好。” 梁少青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婚礼,最好的两个朋友竟然都没有参与,不知怎地,她的内心竟隐隐产生一股不安,好似在说这一切全是梦,不是真的。 如果真是梦,那她何时会醒来? 怀着这个疑惑,梁少青走在回家路上显得漫不经心,虽然有时会察觉两个好友似乎有事情隐瞒着自己,但她总想着如果无伤大雅何必追问,然而两人同时没有来参加她的婚礼,又没有婚纱照,总觉得有什么快要想起来却又一下子模糊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喀。 梁少青立刻捂着额头,抬头看才发现自己撞到一根路边装饰用的灯柱,附近的路人不免一笑,她也羞赧地立刻闪到一旁,假装望着橱窗内的模特儿,一来想装作若无其事,二来顺便要整理混乱的思绪,殊不知,当她的眸子一落在玻璃窗上竟看见对街有人一直望着自己。 对方是个男人,戴着墨镜,穿着虽然休闲又有墨镜遮掩,但她总觉得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她顿时感到害怕,回头想看更清楚一点时,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眼花?幻觉? 她不敢再稍作停留,呼吸急促的拦下一辆计程车,赶着回家,只有家里才能给她安全感。 一回到家,她赶紧将门窗关紧,连窗帘也拉下,灯也不敢开,直接躺在床上。 不知怎地,她记得那种遭到跟踪的感觉,总觉得印象中有过几次,感觉不是很好,让她十分害怕,但她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因为好友们太忙碌了,丈夫也经常不在家,她只能将这件事情放在心底 她的车子是人为破坏,有人想对她不利? 会是谁呢?她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她满脑子陷入无边无际的猜测,整个身子蜷曲起来,渴了不敢起身,饿了也不愿离开房问,直到有人唤醒她。 “少青、少青,醒醒” 这声音是寄远,丈夫回来了,意识到这一点,她睁开眸子,惊恐地望着丈夫,下一瞬便扑进他怀里。 孙寄远早在踏进家门便意识到不对,以往无论他多晚回来,家里总会留一盏灯,但今天却没有,窗户又全部关紧,他立刻升起警觉。 “怎么了?” “今天有人跟踪我我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跟踪,可是我就是会害怕。寄远,警察说我的车子遭到人为破坏,是有人存心置我于死地,怎么办?我好怕对方也会对你不利。”敌在暗,她在明,加上又失忆的关系,根本不记得会有什么人想伤害自己,而且万一像上回那样,甚至连丈夫也拖下水的话,她就更害怕了。 “对方是男是女?” “男人。寄远,你相信我说的吗?”她怕丈夫会说她是胡思乱想。 “我当然相信你,你别伯,这件事我会处理,最近就少出门了。” “我怕会连累你。” “放心,没事,你先睡,这件事就交给我。” 梁少青扯住他的衣角,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累赘?” 原本要起身的孙寄远,连忙又躺回床上,抱着她安抚。“傻瓜,如果没有你,我每天早上不会有爱心早餐吃,衣服不可能如此平整干净,房子会和垃圾场有得拼,这些全拜你所赐,所以你怎可以看轻自己认为是累赘呢?” 她眨眨眼,小声回答:“这些事情,钟点女佣做得比我还好。” “可是她们不懂我爱吃什么、不懂我喜欢穿什么,更不可能用心整理我的房子,而且我也不可能和她们上床生孩子,这些事情全得由你来做,我只爱你也只要你——个。好了,你快睡。我去洗个澡马上就来陪你。” 孙寄远迅速洗了澡,躺在床上陪伴梁少青,等她入睡以后才起身拎着手机来到书房,轻轻关上书房的门,他按下快拨键,响了几声便接通。 “不是说全都解决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她今天发现有人跟踪她如果这件事无法处理好,那就用我的方法,谁都别介入!怎么,已经后悔告诉我这件事了吗?即使当初没有人跟我说,迟早我也会知道,最后也会按照我的期望而走,所以,谁都不能干涉我要做的一切!好不容易,我终于让她不再对我起疑,最后一局,我更不希望有人破坏不可收拾?那又如何,反正我会收拾,总之我暂时不会让她出门了。”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孙寄远迳自挂断电话。 他布局已久的事情眼看就要成功,绝不让任何人破坏—— 第十二章 孙寄远为了妻子,最近都准时下班。 有了丈夫作伴,夜里也就比较好睡,虽然有点自责,但请原谅她这点小小任性,她最近真的深感不安需要有人作伴才不会想东想西。 “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梁少青在丈夫的亲吻下醒过来,看见丈夫luo着上半身,以为他也刚睡醒,连忙翻坐起身。“不好意思,我又睡过头,我马上去准备早餐,给我十分钟就好。” 孙寄远抱住他,安抚她的紧张。“不要急,早餐我已经做好了,你最近晚上都睡不好,睡久一点也是应该的,是我太想跟你一起吃早餐只好残忍把你叫起来。” “我最近都睡太晚了,这样不太好?” “嗜睡啊有没有可能是怀孕呢?”他大胆猜测。 “不可能吧?”上个月mc有乖乖来报到,不过这个月已经迟了,她其实也不太肯定,看来该去医院一趟了。 “可是这个月我们都没有避孕,说不定这里已经有小孩子了。”他是出了名的讨厌小孩,不过如果是老婆生的,他会很爱很爱。 梁少青顺着丈夫的手低下头——有可能真的有小孩了吗? “不用想了,待会儿我们去一趟妇产科不就真相大白了。”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她其实每天都希望丈夫陪着自己,无奈那仅能奢望。 “这档期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我暂时不想接工作只想陪着你,顺便好好休息充电,不欢迎吗?”工作随时可以做,但老婆只有一个,好不容易得到了绝不会任其自指缝间飞走。 有丈夫陪着,她应该会更放心。“我也不希望你太累,钱够用就好。” “嗯,快起来吃早餐,去过医院,我们还有个地方要去。” “哪里?” “秘密。” 他们去了趟妇产科,梁少青不敢怀抱太大的希望,但心底仍有小小的期盼,可是等到检查完毕后,医生给予她的答复最终让她失望了。 孙寄远握着她的手说:“没关系,医生不也说了,我们还很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而且我也希望你是在情绪很安定的情况下怀孕,我不要你怀着紧张还要照顾孩子。” 梁少青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感受他的温柔。 离开医院后,孙寄远带着她到百货公司买了一堆礼物、零食以及小孩子的衣服,梁少青愈看愈一头雾水,但丈夫就是不肯提前先给她解答。 直到车子停在一间孤儿院的门口,门牌上头写着“爱幼园”三个字,她才恍然大悟。芝欣曾经说过她来自这间孤儿院,她没想到丈夫竟然会带她过来,她一直想过来,只是没有时间,说是没有时间也只是一个不知该如何面对过去的借口罢了。 “园长始终很担心你,可是她年纪大了,频繁进出医院总不太好,所以我答应她等你比较好了就会带你回来。” 梁少青朝丈夫点了头,下车,拉着丈夫的手——回家。 她不记得爱幼园里的陈设,却觉得有股浓烈的似曾相识,教室的位置、寝室的方向、游戏区以及餐厅的地点,她都觉得既陌生又熟悉,虽然没印象了,但这里陪她度过了最初的时光。 她走近秋千,上头已经生锈斑驳,却也记录这里每个孩子的成长,包括——她。 在外头绕了一圈后,她发现孩子们都在教室上课,于是轻轻走过去,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是孤儿院,她还以为这里是间平凡的幼稚园。 梁少青经过园长室,听见丈夫的声音,走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慈祥和蔼的中年女性,年纪约莫五十几岁,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笑容却非常温柔,似乎能包容一切,第一眼,她便喜欢这个园长。 徐园长看见梁少青,笑眯眯地说:“少青,好久不见了,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她坐在丈夫身边,一同面对亲切的徐园长。“有,谢谢老师”她顿了一下,既然是园长,她怎会自然地喊她老师? 徐园长笑笑地表示:“没想到你还记得小时候怎么喊我,我真欣慰。虽然我是园长,同时也是老师,所有人当中就只有你喜欢喊我老师,你总说这样亲密点。” 梁少青的眼眶蓦地泛红。“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眼前是最关心自已的人,为何想不起来,她好气恼。 “傻孩子,这又不是你的错,放轻松,一切上帝自有安排,如果他要你想起来总有一天你必定会想起,如果他要你忘记,那么遗忘未尝不好,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也是一种幸福,懂吗?” “可是也会忘记快乐的事情。”比如她不记得在这里生活的点滴。 “呵呵,这更没什么大不了,记忆是可以填补的,往后你经常过来陪陪我不就又有记忆了?我只希望你幸福就好,至于记忆一点也不重要。” 梁少青看了园长一眼又转头注视丈夫,露出幸福的笑脸。“我现在很幸福。”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徐园长边说边点头。 “园长,不好意思,我直到今天才有时间带她回来。” “我知道你很忙,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幸好有你,要不然我真担心她会撑不下去。” 徐园长若有所思地看着梁少青。 “放心吧,少青很坚强又很勇敢,她不是您的得意学生吗?” “是啊,她是我最出色的孩子之一。”徐园长静静望着她,犹如一个骄傲的母亲。 “老师谢谢你。” “你如今能幸福都是靠你自己,是你和上帝一块完成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媒介而已。”徐园长笑得爽朗。 这时,下课钟响,回荡在整个园区里。 “孩子们下课了,他们也非常想你,去陪陪他们吧!” 整个下午,他们受到小孩子的包围,耳边尽是他们的童言童语,在这个愉快的地方,梁少青彻底放松了,享受了一个悠闲的午后。 等他们要离开时,她一上车,轻声道谢后立刻疲累地入睡,确定她已经熟睡,孙寄远拿出手机,按下一组电话号码。 “园长,谢谢你今天的配合放心,我绝不会辜负少青,因为我很爱她。” 最后一个字并伴着他的吻落在她额上。 除了丈夫、两名好友以及爱幼园以外,梁少青其实不认得其他人,也未曾有其他人来找她,有时她不禁想着是否是自己的人缘太差才没有人关心自己,她也有上班,怎么就没有同事致电关心? 这是梁少青最近经常在思考的一件事——丈夫非常保护她,近乎到了一种生人勿近的霸道,让她有种是被养在笼子里的感受。 “为什么我以前的同事都没来找过我?” 晚上他们决定要包水饺,他们的住处没有传统市场,因此前来大卖场采买食材,梁少青推着推车的时候提出她的疑问。 “他们有打电话,但是也只能安慰并祝你早日醒过来,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帮助,而且你那个刻薄的幼稚园园长竟暗示无法等你醒来,所以在你醒来以后,我便停掉你的手机,顺便也搬回市区,尽量让你远离过去。” 反正已经失去记忆,丈夫的解释又合情合理,她便不再追问。 “别再想了,我们快点回家吧!”孙寄远转移了话题。 “你饿啦?” “当然,下午帮你清扫浴室,不饿才怪,晚上记得犒赏我。”他觊觎她身上的肉。 “没正经!” “少、少青?” 一抹突兀又掺有意外的声音冷不防切入他们的甜蜜。 梁少青转头望着那张陌生的脸庞,压根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请问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穿着此处工作制服的女子显然更惊讶这件事。 “嗯,六个月前我出了车祸,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得过去的事情了,所以也不记得你,抱歉。”眼前的女子可能是她的同事j吗?她猜测着。 唐艾柔略微叹息地表示:“原来如此,前阵子我有去医院想看你,结果医院说你已经出院,我打手机给你也不通,想说你应该是想借此和我们切断关系,所以也不敢再打扰你”“既然觉得打扰,那就没有再联络的必要。少青,我们走了。” 梁少青却不想让女子尴尬,连忙拉住丈夫的手。“请问你是我之前的同事还是朋友呢?”她有看见她胸前的名牌,却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不,我是” 正当唐艾柔要自我介绍时,孙寄远又插了嘴。“少青如今已经是我老婆,如果你们真的有心对她好,就放过她不要再来缠着她。” 梁少青听见丈夫如此不客气的回应,立刻敏感地察觉不对。 “你结婚了?”唐艾柔吓了一跳。 梁少青用手比了比孙寄远。“是的,这位是我丈夫。” “少青一住进医院就急忙和她撇清关系的人是谁?既然她现在平安了,那我也不会再计较过去的事情,只希望你们不要再来烦她,让她过平静的生活。” 梁少青愈听愈迷糊,怎么觉得丈夫似乎相当敌视这名女子,看来对方应该不是她的同事或朋友之类了。 唐艾柔自知理亏,但又觉得不甘受屈,连忙回嘴:“没想到大哥才刚发生那种事情,你竟能马上结婚唉,算了,我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是我们先对不起你既然你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我们确实不该再打扰你,再见,祝你幸福。”她说完,扭头转身离开。 大哥?她大哥是谁? 梁少青还来不及思考突然发生的一切,孙寄远已经将她拉离大卖场,等两人回到住处,孙寄远立刻将自己关在阳台上。 “刚刚那个唐艾柔是谁?为什么你这么气她?” 他捻熄手上的香烟,回答:“我不想谈她。”他再也不会去那间大卖场了,心底更计划该如何劝她搬离此处,好不容易已经断绝过去,绝不容许此时横生枝节。 “难道我是她大哥的女朋友?”她猜测着,怎料,孙寄远竟然冷冽地瞪着她。 不会吧,她猜对了?“我真的是她大哥的女朋友?” “是前女友。”孙寄远铁着脸色纠正。“你拒绝我就是因为当时你有男朋友了,他是一个花心大萝卜,我频频劝你,希望你三思后行,偏偏你被那个男人骗傻了,要不是最后亲眼目睹他和一个女人去汽车旅馆,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原来她这么没有识人之明,竟爱上一个如此差劲的家伙,唉。 “我有这么笨吗?”丈夫盛怒,她尽量以温柔的口吻来缓和气氛。 “你笨死了,明明有个那么好的男人在你面前,你居然说不能违背爱情,执意选择那个混帐!你说你笨不笨?” 是,她笨死了。“那你怎么没有放弃我?” “谁叫我比你更笨,已经遭到拒绝了,偏偏听不懂,心底依旧扔不下你”他最后无言凝视她,心底只会因她而有波澜。 第十三章 她傻傻地笑,上前圈住丈夫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胸口上。“你别生气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当时年轻不懂事不会分辨谁是最适合我的人,才让你那么伤心,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 孙寄远的眼神盈满柔情,终究仍是心软了。“那你以后不许再提问过去的事情,既然我们要向前看,过去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梁少青柔声说好。“我想你应该很饿了,我先炒饭给你吃水饺我们明天中午再包。”关闭身后的落地窗,她走入厨房,心思却有些飘远。 她不会为了安抚丈夫而忘记唐艾柔所说的话,那段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也注意到当时丈夫脸上的表情竟有一丝——害怕。 唐艾柔的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而且,为何唐艾柔说得好似自己前不久才结婚? 过去种种的疑问随着这次的巧遇慢慢有了关连——她身边的人似乎都在隐瞒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脑里堆满许多疑问,不可能从丈夫或是芝欣那里得到答案,只好打电话给另一个好友,期望能有满意的结果。 孟安芬听完她的问题,笑了笑。 “你真是太会幻想了,照你这么怀疑,那寄远就不是你丈夫了,要是让他知道,他肯定会很伤心。” “我不是怀疑他不是我丈夫,我只是觉得” 孟安芬一边翻阅桌上的文件,一面夹着话筒回答:“不仅没有婚纱照,也没有其他照片佐证,丈夫又似乎很不喜欢你在外面走动,又不让你跟以前的同事联络这样如果不是怀疑他不是你丈夫,那是怀疑我对你说谎了是不是?” “安芬,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么想。”唉,她根本不是这意思,怎么这两人都这么会说话。“我只是有几个疑问希望有人能帮我解答,虽然我忘记过去但不表示就能够完全不在意就像车子的事情,既然对方是在我的车上动手脚,我会怕下次连累了寄远。” 孟安芬放下文件,改以手握住话筒,似是要专心解决好友的困惑。 “本来这些事情是该由寄远跟你说。既然你这么相信我,当然不好让你失望你们确实没有拍婚纱照,因为孙寄远的名气如日中天,痛恨狗仔追逐的他非常低调,所以为了他,你放弃拍婚纱照,我相信他不会跟你说实话,因为他很爱你绝不希望你分担这个责任;其他照片的事情,之所以连一张都没有,是因为你们家里发生火灾,起因是你在烧开水却临时接到电话外出,导致整个房子付之——炬,什么都烧光了,他为了不让你愧疚肯定也不会跟你说。” “至于你那个前男友——就真的是个混帐了,他非常花心,结果你傻傻飞蛾扑火,幸好是我让你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人进入汽车旅馆,要不然死心眼又对感情专一的你恐怕已经万劫不复了,所以,你们夫妻应该包一个大红包给我;然后,你那个大混蛋前男友,前阵子车祸死了,虽然我不该说死人的坏话,但我真的非常讨厌他,我想他妹妹大概不清楚你早就跟她哥哥分手,误以为你们仍在一起才会说出那种话,不过他们那家人向来都只会放纵自己去残害旁人,她说了什么也不必太计较,懂吗?” 梁少青听完之后,疑惑的神情总算找到了出口,随即叹气地表示:“看来,我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很糟。” “嗯?” “前男友花心,寄远其实也不遑多让。”最近学会使用电脑,她有空就会上网搜寻丈夫的网页,真是有够“多采多姿”孟安芬笑了笑,却也替孙寄远打包票。“我至少能保证,他在认识你之后就再也没有乱来了,就另一方面来说,他也算是挺专情我终于找到了。” “找到什么?” “你婚礼的谢帖,之前我临时去不了,芝欣又出国,所以我就委托徐园长帮我转交红包,当时她也带回了两张谢卡,我记得是放在公司,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要我现在快递过去,还是下礼拜等我出差回来你再自己过来看?” “不用麻烦了,下礼拜我去找你吃饭顺便再看。”她当然相信好友。“那可不可以顺便看你的相片,之前芝欣已经给我看过她的了,我也想看看你的部分,方便吗?”既然她这边的相片一张都不剩,至少也能看看好友,顺便找找自己过去的青涩。 “可以。那么,关于你的疑问有获得解决吗?” “有可是我好像太幸福了,会不会遭天谴啊?” 盂安芬摸了摸额际,一脸不耐。“梁少青,你是好命可以让丈夫照顾你,我可是上班族,不工作就没饭吃,除非你要负责我的下半辈子,要不然可以让我去工作了吗?” “好啦好啦,不吵你了,改天见。” 挂断电话,梁少青那一方感到轻松,孟安芬这一方却是愁眉深锁地望着手上的一张合照,她按下内线请助理进来。 “将这张照片制作成两张不同款式的谢卡,后天下班前我要看到。” 助理虽有疑问仍是乖乖照办,要知道一旦是孟律师交代的事情,如果没有做好随时就等着走路。 等助理离开办公室,她随即拨打电话。 “好了,我帮你解决了,不过应该是暂时的如果再有些风吹草动,她必定会发现真相,过几天她应该会来我这里看谢卡,如果再瞒不过去的话,不如说实话,这样事情也简单一点。如果你要继续下去,我只怕她最后不仅憎恨你也会讨厌我是,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隐瞒那件事,但你没有资格怪我,因为你不是当事者!” “再说,我哪一件事没有为你做到好,我甚至还为你欺骗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的无心之错?难道你以为我愿意看见她变成这样吗?反正我能帮的就到这里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再见。”她匆匆挂断电话,结束另一团混乱,然后把头靠着椅背。 好友的丈夫曾经也是她喜欢的人,即使明知不该依然身陷泥沼,所以她也没什么立场指责好友的飞蛾扑火,因为她自己亦是一只蠢蛾。 女人的蠢,其实全是自己一手造成。 小潘于某日悠闲下午,匆匆跑来拜托老板去救救火。 孙寄远非常不爽,梁少青见小潘辛苦,便劝了丈夫。 既然是老婆所托,意义自然不同,他当然会乐意接受。 没有丈夫监视,梁少青又恢复过去的独来独往的生活。这天,她到附近的咖啡店品尝咖啡享受难得的悠闲,中午接到丈夫传来的简讯说晚上会回来吃饭,她望着手机微笑,结帐后直奔家里。 幸好她昨天有去采买食材,既然丈夫不喜欢她和过去的人接触,她也尽量照做,因此没有再去那间大卖场,而是转去新开的超级市场。 她满脑子想着晚上该煮什么,因此忘了注意身后的来车,等到她听见后面传来急驶的声音,根本来不及闪躲,幸好有人拉住她的手,要不然这一撞非同小可,那辆黑色的车子显然是针对她,因为从头至尾都没有踩煞车,似是非要她的命不可。 “幸好我有拉住你!孙太太,走路要小心一点,这里的路因为宽阔经常有人就会开得比较快,不过那辆车也开得太快了一点。” 梁少青转头,看见是楼下邻居张小姐。 “张小姐,谢谢你。”自从排骨的事情,她们偶尔会交换煮菜的心得。 “不客气,记得下次要小心点,再见。” 那辆黑色的车子根本是冲着自己而来,梁少青不敢想象要是刚才没有张小姐即时拉住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地上完全没有煞车的痕迹顿时,她感到浑身发冷,双手环胸急忙跑上楼。 直到铁门关紧,她依然止不住的颤抖,连忙泡了一杯热巧克力牛奶。 不只是刚经历过一场危险的经历,她更怕的是那辆黑色的bmw虽然不记得车牌号码,但她记得那辆车子的款式,那是丈夫的车子,她还记得他说很喜欢这种车型。 企图撞死她的车子竟然和丈夫的一模一样? 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高? 怎会如此巧合? 难道是随着脑海一闪而逝的怀疑,她的身体顿时感到无比寒冷。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看错,她记错了。 绝不可能和寄远有关,肯定是最近没睡好,想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才造成刚刚的误会,嗯必定是,她感觉得出丈夫有多爱自己,既是如此,他为何要害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害自己? 胡思乱想果然出了错,她不该再乱想了。 叮咚!安静的氛围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吓得梁少青差点摔坏手中的马克杯,她迟疑了一会儿,放下杯子走至门边,透过门板上的窥视孔看见外头的是丈夫,才开门。 “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每天准时上下班是我的条件,他们不同意那就另找他人他们其实也只是希望借由我出面镇住那些出钱的大老爷罢了。”孙寄远走进屋里,脱下外套,这时方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便勾起她的下颚审视。 梁少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闪开,这会儿轮到孙寄远觉得有异样。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才会吓到” “想什么?” “我在想下礼拜一能不能去找安芬,她说要带以前的照片给我看。” 孙寄远走入厨房替自己倒了一杯冰柠檬汁,喝了一大口后说:“当然可以。我没那么专制霸道,我只是比较容易担心,我很怕你会再出事”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盈满浓情深意。 梁少青回望丈夫的凝视,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倘若说他这样的眼神藏有一丝杀意,那么即使受骗上当也很幸福吧? “寄远,你之前开的车子是不是黑色bmw?” “嗯,但那车子是小潘的,我的车坏了,后来也没时间去买新的车,他就先借我一阵子,我上礼拜订了一辆新车,所以bmw前天刚还给他,怎么了?”孙寄远神色自若地解释,脸上并无一丝异状。 她望着丈夫,深深换了口气后,说:“我刚刚差点被车子撞死。” “你说什么?那有没有事?”孙寄远随即冲至梁少青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着急地问。 她含笑摇头。“没事,幸好张小姐有拉住我。” “有看见车牌吗?” “没有,我太害怕了,只看见是一辆黑色bmw的车子”她说到此便打住,抬头望着丈夫。 孙寄远停了几秒才恍悟她的意思。“你以为我想杀你?” “对不起!我不愿这么想,可是那辆车子实在太像你的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你对不起!”她声泪俱下哭倒在丈夫怀里。 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状况,但他绝不会任其胡乱发展。 “那么,你认为是我想杀你吗?”他更在意的是这件事情,如果少青不能信任自己,那就表示他根本还没有进入她的心得到她的信任。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只是事情发生太突然,我也只记得你有这种车子,所以但我知道不会是你,绝对不会是你!”她牢牢抱紧丈夫,期望能自他的怀里得到勇气。 孙寄远顿时感到松了一口气。 第十四章 “不必道歉,你之前才出过事,什么都不记得了,难免会有错误的思考,而且对方可能也是想嫁祸给我才会选了和我一样的车子。有关是谁想对你不利的事情,我已经有请人去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你别想太多,暂时先搬离这里去饭店住,这样我也” “不,我不想住在饭店。我宁愿待在家里,这里才能让我有安全感,寄远,拜托你不要让我去住在饭店,我会怕” “这”孙寄远略显为难,终于做了决定。“好吧,那你待在家里,可是不许外出,也不要接电话,有事我会直接找你或是透过小潘,懂吗?” “我知道了。” 他捧起她的脸蛋,那是一张几乎要崩溃的表情,他看了好不心疼。 “少青,相信我,很快就会雨过天晴,我一定会保护你!” 她微笑,再次投入丈夫的怀里。 对于丈夫,她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不再有任何怀疑。 梁少青疲累地像个洋娃娃一样坐在床上,任由孙寄远仔细替她吹干头发,然后将她安置好也躺在她旁边,双手环住她,让她的背密实贴住自己的胸口。 “早点睡。” “我睡不着。寄远,你能不能说一些以前我们的事情,我们没有相片当作纪录,至少我也想听听以前的事情。” “好,我说给你听。你是一个很单纯又很慢半拍的女孩子,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是我的助理,全部的人只有你注意到我有胃痛的毛病,并且为了我还去借用饭店的厨房做了晚餐给我,细心的你不仅要照顾我的胃,还得每天更换菜色好应付挑嘴的我,整整一个月,你完全不喊累,每晚看你在厨房忙进忙出,我就会觉得很幸福因为这是头一次有人无条件对我付出这么多。” “难道你家人不会对你好?” “我上头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哥,从小宝课就很好,没拿过第一名以外的成绩,大学一毕业就考上司法官,现在已是国立大学的教授;我还有一个也相当出色的大姐,除了弹得一手好琴,在绘画方面也有过人的天分,她也是一间知名医院有意栽培的未来院长人选。他们两个都很棒,一个获得同为律师的父亲关注,一个获得在医学院教书的母亲的关爱,只有我大概是混入天鹅群中的丑小鸭。” “自小我长得矮小、功课又不出色,总是在及格边缘,所以那时候很讨厌回家,一回去就得面对严苛的比较,我总想着我又不是大哥大姐,为什么爸妈总是要拿我和他们做比较?后来,我变得非常叛逆,经常在学校惹是生非,光是国中我就念了四间学校,私立高中也去过好几间。” “有一次我差点被打死,在医院醒过来才思考着难道我的人生就要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吗?如果我死了大概也不会有人记着我。所以我先去当兵,退伍后我考上艺术大学,选择了现在的工作,一路走来我始终一个人,没有人能让我依赖,我也只相信我自己,直到遇上你。我大哥罹患肝癌的时候,是你劝我回去” 至今,他仍记得那一日的画面—— 小潘收到大哥的病危通知,可是当时他正在赶拍一支纪录片,加上又与家人不亲,少说也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回去又能说什么?不过是目送另一次死亡罢了。 “我的大老板,他怎么说都是你大哥,你不去真的说不过去啦,而且你爸妈也拜托我一定要劝你过去,你就别让我难做人!”小潘在手机另一头不断劝说。 “纪录片不是赶着这个月底前要完成,我现在过去,至少有两个礼拜都不能工作,你确定开天窗不要紧?”他这番话果真让小潘闭上嘴。“好了,别吵我,我还要忙” “可是,老板,你大哥只有一个,他很想见你,难道你真的能狠心不去?”钱固然重要,但亲人更重要。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他一说完立刻切断手机,也顺便关机,刚抬起头就看见梁少青站在面前。 他们已经很久不见了,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拒绝自己,至此他们没有再见过面,既然她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为了同样的事情。 “我还赶着拍片,你回去。”他不想为了小事和她吵。 “人总是会在失去后才感到后悔。” “我不会后悔,早在我离家以后就没想过要回去。” “他们在你心底留下一个结,若不解开,我相信你此生都无法自由,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我不会” “不要说得那么绝,你并非上帝不可能预测将来的自己我是没人要的孤儿,即使我想我的亲人,人海茫茫也不晓得从何找起,和我相比你真的幸运许多,如果他们当真不在乎你,为何还要通知你?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不是只有言语才是沟通,贴心也是一种关怀,如果有疑问就去问,不要留下遗憾,因为那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伤痕。” 梁少青说到最后,眼眶已经泛红。 她说得没错,那确实是个心结,一个怎么解都无法有满意答复的结。 有时,他总在想既然没有人需要自己,为何还要生下他? 难道因为最初的平凡无奇就得不到应有的关怀? “后来,我请助理订了机票,一下飞机直奔医院,我有见到大哥最后一面,也和他聊了一下我羡慕他无所不能,他却羡慕我总能不在乎爸妈的期许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听了觉得可笑,想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羡慕,想做就去做,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长子,有责任,根本不能这样任性妄为,他也说了我爸妈的事情不知怎地,以前听不进去的话,大哥说来特别有力,教我一字不漏全记住了。三天后,他走了,我留在那里处理大哥的后事,面对爸妈,有些话根本不必说,我们最后相拥哭成一团。” 葬礼结束后,他回到台北,唯一想到的就是梁少青。 那时晚上十二点多了,他仍想见她一面,亲自跟她道谢,他仍记得她穿着睡衣和脱鞋就匆匆下楼的情景。 “寄远!” 入秋了,夜晚天气渐凉,孙寄远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谢谢你。” “谢我什么?” “如果没有你,可能我这辈子都会陷在那个结里而将自己绑死。” “不是我,是你愿意踏出去,是你做到了。一切都结束了吗?” “嗯,大哥走了,我爸妈要移民离开这个伤心地,大姐决定放弃一切陪他们离开从头开始,他们希望我也能过去。”一个生命骤逝竟牵起整个家的感情,让他们靠得更近。 乍听孙寄远有可能会移民,梁少青整个人僵住了。 “你也要去吗?” “你希望我不要过去吗?” “这我不知道,那是你才能决定的事情,怎能问我。”她双手环腰,避开孙寄远的灼热注视。 “你不要我留下来?” “我”她略显为难。“别问我,我真的不能代替你做决定。” “怎么不能?”他按住她的肩膀,逼她正视自己。“如果你想要我留下来就说,不想就说不要,这么简单的答案为何就不能直接说出口?” “因为我没有这资格决定你的去留。” “少青,我希望你开口叫我不要走,我想要你挽留我,难道你不愿意?” “我真的不能,别逼我”她再次别过头。 他望着她一脸为难,终于心生不忍,放弃追问。 我爱你——这三个字他也无法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便成了她的烦恼。 “你出来这么久,他不会怀疑?” “我说要陪我最好的朋友,他相信我。” “最好的朋友?”他苦涩地自嘲一笑。 原来自始有终她只当自已是最好的朋友而已,她就是不肯为了他违背她的誓言。 他惦记着她,她却挂念另一个男人。 “然后呢?”梁少青原本静静聆听他的往事,可说到一半孙寄远就不说了,她忍不住追问。 “经过这件事以后,他们三个人移民了,而我为了你留在这里,因为你说我看起来很需要人照顾,所以决定抛弃你的男朋友和我在一起。” “真的吗?”她狐疑地问,实在没想到自己竟会这般任性。 “是啊,你谢你早就爱上我了,你不希望将来后悔我也不会让你后悔。” 梁少青转过身面对丈夫,眼底映满笑意。“我确实没有后悔,也很高兴当初选择你,因为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我也爱你,老婆。” 听完这个故事,她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在丈夫怀里。 孙寄远拥着她,眼神却十分凛冽。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他一定会继续守护她,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日。 “婚礼?” 梁少青眨了眨眼,不明白丈夫怎会突然提起婚礼这件事,更甚还给她好几本专拍婚纱照的公司介绍,收集了非常多资料,看得出来他早有准备。 “我一直很介意没有让你拍婚纱照这件事。”他略微感叹。 “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结婚了,婚纱照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万一将来孩子想看我们的婚纱照,我们总不能说没有吧?上一回让你委屈了,这次就顺着我的意思好吗?我也想补办一个婚礼,邀请你的好友前来参加,前次她们两个都没来,你始终耿耿于怀,这次我绝对会让她们准时出席。” “可是”她总觉得既然已成定局,实在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这婚礼一点也不铺张,只有我们四个人。少青,我不想让你留下遗憾,正如当初你不希望我留下遗憾那样,别拒绝好吗?” 没有婚纱照其实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毕竟她是女人,总希望一生能漂亮一回。 最后,她终究不敌丈夫的诱哄答应了他。 她将有两次婚礼,而且丈夫是同一人,如果未来想起,这应该会成为她永生难忘的回忆,有如此深爱自己的丈夫,她确实很幸福。 第十五章 孙寄远为了转换梁少青的心情,其实又有些担心她独自在家里,今天便将她带在身边,本来说好她当助理做笔记,不过不知怎地最后是他去开会,她则是坐在休息室等候。 休息室很大,有电视、音响以及各种报纸杂志,里头还有两道门,一间可以小睡片刻的,一间是餐饮区,她想即使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好几天,肯定也能过得非常舒服惬意。 美其名带她来当助理,结果是晾在角落,她又不喜欢看报纸或是电视,这会儿有些后悔没有把婚纱资料带来挑选。 “咦,你是谁啊?”一名男性突然走了进来,扔下这句话不等她回答又直奔餐饮区抱了一堆食物走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眼前的女子长相清秀,身材一般,肯定不是线上的艺人。“是来应征的吗?” 梁少青慢条斯理回答:“我是跟孙导演过来开会的。”相信这样的答复足以解释他这三个问题。 “喔,原来是跟孙导”男人咬了一口面包后,突然瞠目,一手还指着她,只差没有吐出你就是犯人的坚定口气。“你是孙导的谁啊?” 男人几乎是大惊失色地跳离她,好似她是可怕的妖魔鬼怪,这反应未免太夸张了。 “我是他的助理。”说是妻子恐怕会让这男人直接夺门而出,她不太喜欢惊吓别人,所以还是做点好事。 “原来只是助理啊”真是虚惊一场,男人长长喔了一声,顿时松了口气又坐回椅子上。“那孙导在开会,你怎么没过去?不怕他生气?” “他很容易生气吗?”她倒是没见爱笑的他生过气。 男人三两口吃光手中的面包,又喝了半杯饮料才继续说:“拜托,这个圈子谁不知道孙导很少生气。” 梁少青一头雾水,不是自个儿脑袋出问题,就是男人国文造诣有待加强。 “你的话很矛盾。” “哪里矛盾?孙导确实很少生气,因为根本没人敢惹他生气所有人都晓得孙导交代下去的事情等同宪法,优于一切,不做就等着被他打入冷宫永不临幸,所以我才好奇你怎么还傻傻坐在这里,是不想在这圈子混了吗?” “我没有特别想在这圈子混,是他叫我来。”她实话实说。 “喔?”男人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探寻,最后停于她貌不惊人的脸蛋。“孙导最懂得节省资源了,总是一个人当五个人用,怎可能叫你来呆呆坐在这里,薪水有这么好领的吗?” “这我也不清楚,你可能要等他来了再自己问他。” 正在喝饮料的他差点呛到。“咳咳叫我去问孙导,你想害我啊!上次一个记者乱报他的绯闻,下场是遭到杂志社开除从此不录用;还有一次有个经纪公司高层的女儿想攀上孙导,结果嘿嘿所以,我可不会白目到拿这些芝麻小事烦他。我看你挺乖的,最好别说谎,是不是想来应征却找不到门路,还是你是狗仔?”狗仔若混进来,轮到他不想活了。 “我不是狗仔,真的是孙导叫我来当助理的。”只是最后把她扔在这里罢了。 男人威胁地说道:“你再不说实话,我要叫警察来了!” 梁少青顿时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词穷。“我真的是” “叫什么警察?”休息室门没有关紧,孙寄远经过的时候赫然听见有人和老婆说话,一听见要叫警察,立刻敏感起来,掌心一推直接步入,冷冷瞪着背对自己还矮自己一个头的男人。 “孙、孙导?”男人转过头发现是孙寄远,立刻白了脸色。 “是、是这样的,这个女人说是你带来的助理,可是她却坐在这里偷懒,我担心她是溜进来的狗仔才会想要报警吓吓她,我不是真的要报警啦!”怎么今天的孙导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凶狠,他好怕工作不保喔! 孙寄远看了他一眼,不甚有耐心的他随即调开目光,柔情地注视老婆大人。“抱歉,刚才不是开会只是在上一堂震撼教育课程,所以不方便让你进入,因为我怕其他人的凶狠样会吓到你。” 孙导,你比较吓人吧? 一群跟着走出来的人这时也聚集在休息室门口,望着说谎不打草稿的孙寄远,脸上不禁多出好几条黑线,可没人胆敢鼓起勇气跳出来指着孙寄远的鼻子大骂他是表里不一,吃人不吐骨头兼害死人不偿命的鬼夜叉。 这次要开拍的mv片名是“鬼夜叉”这个创作型歌手竟能将他们的心声描写得如此贴切,肯定大卖啦! 呜呜呜,一想到布景得重做、地点得重找,还得换个飘逸之中带有艳丽姿色,又不可少了一抹清纯的女主角他们就头很痛、胸很闷,无奈这个鬼夜叉导演拍出来的东西就是有质感,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不仅客户们会竖起拇指称赞,观众同样赞不绝口,他们私底下也是褒多于贬,因此只好为了五斗米折腰,乖乖配合,免得孙导一个不高兴又整得他们死去活来。 唉,是不是每个艺术家都会如此坚持风格呢? 风格真是个虚幻又不切实际的东西,偏偏孙导就爱风格这个鬼东西。 “待会儿才真的要开会,你陪我过去吧!”孙寄远直接牵起她的手,临走前对始终不敢再抬起头的男人说:“她是我老婆。” 孙导有老婆了? 这件事情可比孙导生气还要更令人震惊万分,那个向来恣意妄为惯了,过去又经常与女性艺人沾上边的花心导演竟然有老婆!这可真是跌破众人的眼镜。 看来,孙导的老婆应该更厉害。 “你很难相处吗?” 梁少青刚刚有注意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似乎都很惧怕这个孙导。 “你觉得我难相处吗?”孙寄远淡笑反问,压根找不到一丝难相处的味道来。 “可是我看其他人好像都很敬畏你。” “那是因为我是导演,他们是尊敬我。” “你确定我还要跟着你?”她比较担心他得装得辛苦,她失忆可不代表傻了,这男人怎么看都不像很好相处,会在她面前装乖大概是因为他们是夫妻,真是个好可爱又好傻气的男人。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今天就当作出来散心,什么都别管,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要不是工作契约已经签下,他真想扔下不管每天搂着心爱的老婆。 突然,她想起尤芝欣说她是幼稚园的老师的事情。“好是好,那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可以再回去工作岗位吗?反正失忆已成定局,但并不表示我不能工作,每天待在家里真的很让我沮丧。”虽然丈夫已经拒绝,但她仍想争取。 “你宁可上班也不愿陪我?”他直接解读成对自己最不利的情况。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我发现我很喜欢小孩子,每次在公园散步看见小孩子,我就会很高兴,非常想亲近他们。” 她这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不禁感染了孙寄远,他一直没有忘记她在幼稚园工作的样子,无论那些小表头有多顽皮,到了她手上总是会自动乖乖不会乱来,他很喜欢她工作时的表情,深深吸引着他。 “我还记得有一次你的幼稚园跑进去一个抢劫现行犯,他拿着刀子逼迫你们,若你们不从就要杀害学生,他也真的要抓学生当人质,结果你一听他要伤害学生,立刻抓起椅子和抢匪对抗” 梁少青听了瞠目结舌,原来她有这么勇敢啊! “我事后知道狠狠骂了你一顿,如果需要你出面,那么根本不需要警察了。” 他还记得梁少青当时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刚死里逃生的她也乖乖任他骂。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说了和当时一样的话,也露出同样的委屈表情。 “少青,我晓得你责任感很重,可是我要你知道,不只是小孩子们受伤有人会担心,你受伤了我也会难过,所以真的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我答应你。”她笑得很甜。 “那么,等事情结束后,你再回去上班。” 他很清楚少青有多喜欢小孩子,虽然将她锁在身边能让自己安心,但他宁愿令她开心。 拍婚纱照的日子近了,梁少青最近就忙着挑选她喜欢的婚纱,以及整理书房那一堆私人物品。 每次都说要一次清理干净,偏偏就是抽不出时间,既然暂时都无法出门。她决定今天一次整理完毕,免得一直搁在心上。 她先从书籍开始按理,每本书都稍微翻阅,再用干净的白布擦拭干净后放入丈夫为她准备好的空书柜里,就在她擦拭一本精装散文集的时候,竟然从书封和书的夹层之间掉下一张相片,拾起一看,是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亲密合照。 男人拥着她,她则是歪头靠在男人肩上,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痕,即使无法分辨出是什么心情下拍摄这张相片,但她总觉得以自己的个性绝不会和丈夫以外的男人有如此亲密的互动。 他是谁? 梁少青随即翻过相片,后面写着时间是去年八月,地点在宣兰。 顿时,她心底瞬间一冷。 她和丈夫结婚两年,去年竟和这男人出游,还照了如此亲密的相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梁少青慌得连相片也抓不住,任其落在地板上,明明是一张非常轻的相片,当它落地的瞬间竟然产生一股足以震撼大地的力量,她险险也站不稳。 难不成这是她的外遇对象? 她心头顿时一片混乱,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孟安芬,本想打电话过去,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她想很快会回来应该不会出事,于是叫了辆计程车直奔好友的律师事务所。 “孟律师,很抱歉得耽误你的上班时间。” 孟安芬起身相迎,她记忆力过人,记得眼前这两位是侦办好友车祸的警察。 “两位,请坐,能够帮得上忙,我会尽力。”她也对那场车祸意外有种种的怀疑,好友个性善良从不与人结怨,她实在想不到会有谁想害她,至少在她的名单之中确实没有这样的人。 “是这样的,经过我们调查以后,发现梁小姐出车祸之前被人保了四千万的意外险,而且是分别在不同的两家保险公司,再加上她的车子是经过人为破坏,我们怀疑这是一桩预谋杀人。” “我能不能大胆猜测,保单受益人是不是她丈夫?” “没错,确实是她丈夫。”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她丈夫为了钱企图想杀她?”这可能性似乎非常大。 “我们也不排除有共谋,我们正从这方面着手调查,不过有些进展我们还不方便透露,敬请见谅。” “我晓得这是你们的职责所在,不会刁难。坦白说,我也相信应该有共谋,因为我朋友最近发现有人跟踪她,不久前差点被车子撞到,我非常相信这些都不是偶然,应该是另一个共谋在得不到这笔钱后仍企图想杀害我的朋友。” “有发现什么吗?” “是一辆黑色bmw的车子,地点是在” 警员谨慎抄写下询问内容,孟安芬也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事情总算快要结束了。 第十六章 “刚刚有没有我的电话?”送走两位警员,她回到办公室后,招来助理询问“没有电话留言,不过孟律师的朋友有过来找你,我说你有客人请她稍坐,可是她很快就走了。” “有没有问对方的名字?” “抱歉,我忘记了。” “下次要记得。” “是”助理带上门要离开,突然想到那名女性访客上回也有来过,她本想说,但一看到上司又开始忙了,不想又惹骂的她于是关门离开。 等助理离开,孟安芬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梁小姐出车祸之前被人保了四千万的意外险,而且是分别在不同的两家保险公司,再加上她的车子是经过人为破坏,我们怀疑这是一桩预谋杀人。 预谋杀人? 谁想杀她? 他们说是她的丈夫,她最爱最爱的丈夫想杀自己? 不——她不信,她怎么都无法相信如此荒诞的事情,可悲的是她竟也没有勇气走进去面对事实,所以她逃走了。 马路上人来人往,她走得跌跌撞撞,不止一次撞到路人,好几次更险些跌倒,最后沿着墙壁往前走,她失神地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脑子里满是刚才听到的讯息—— 我能不能大胆猜测,保单受益人是不是她丈夫? 真是寄远为了钱想杀害她? 太荒谬了! 这根本不可能。 他早将手上所有的存款全交给自己,那个数目够他们一辈子不工作都够用了,他怎可能又会为了钱而做出这种事情,不——既然她已经决定信任寄远,就不该再有任何存疑。 刹时紊乱的思绪逐渐有了清晰的引导光芒,引领她慢慢走出层层的迷障。 是了,她爱寄远,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她要回头向警察澄清这件事,绝不让丈夫蒙上这种不白之冤。 “唐太太!” 梁少青转身之际,有人拍上她的肩头,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看见一名陌生的中年妇人,她并不认得对方。 “请问你是?” 中年妇人笑得非常夸张。“哈哈,没想到我才瘦了十公斤,唐太太就认不得我了啊!看来那个中药还真不错,我可得继续吃呢!” 她喊自己唐太太?但她本姓不是唐,夫姓也不是,是认错人了吧? “请问你是” “我是之前住在你家隔壁的邻居刘太太啊!前阵子本想去看你们,不过我却不小心弄丢你新家的住址,后来事情一多也走不开了,最近过得好不好?我请你喝杯咖啡坐下来聊聊吧!” 中年妇人显得热情,又看不出有认错人的迹象,梁少青蓦地想到上回尤芝欣脱口而出的那个“唐”该不会就是这个姓氏吧? 当下,她想了解更多,便跟着刘太太走人附近的一间咖啡店。 “自从我瘦子之后,也逼我丈夫非瘦不可,要以唐先生为目标,虽然长相不可能,至少身材也要看齐,唐太太你说对不对啊?我真羡慕你嫁了一个那么帅气又有能力的丈夫,他要管理那么大的一间公司,真不容易,咦?唐太太,你怎么都不说话?” “抱歉,我前阵子出车祸,有点不太记得了。” “喔,原来如此,难怪你的表情怪怪的,让我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不过这肯定不可能,我的记忆超好,绝不可能错认邻居,那么,你现在和唐先生还好吗?” “还不错,唯一可惜的是失去记忆之后,一切都必须靠相片弥补。”梁少青一面说,一面拿出原本要拿去问好友的相片。 刘太太拿起相片又呵呵笑了。“唐先生无论何时看都是那么出色,和你真是绝配啊!”相片中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梁少青刹时抓住对方的手,再次询问:“你真的确定相片中的男人是我丈夫吗?” 刘太太又盯了照片好几眼,非常肯定地点头。“没错,他是唐文成,你的丈夫,我的记忆力非常好的。” 梁少青听完,松开了手,以好似看见外星人般的眼神注视着刘太太。 她说相片中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唐文成,刘太太没有理由欺骗自己,那么她的丈夫真的是唐文成了? 那么孙寄远又是谁? “唐太太,你脸色不太好看,怎么了吗?” “不,我、我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梁少青拿走她手上的相片,转身冲出咖啡店。 她拦下计程车,直奔另一个肯定能解决所有疑惑的地点。 唐艾柔实在想不通上一回不欢而散之后,梁少青怎又会单独来见自己,还说要看看以前的住处,但念及她曾为大嫂,她也很想替她做点事弥补。 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她开车带着梁少青来到山上。 “到了,就是这里这是大哥为了你贷款买的房子,没想到也是他死去的地方,所以我爸妈迟迟不肯来,也暂时没有转卖的念头,里头已经没有你的私人物品了,因为之前有个自称是你律师的女人已经派人带走你所有的物品,这里只剩下大哥的回忆。” 梁少青跟着唐艾柔走进去,四周的环境似曾相识,好像她真的曾经住在这里。 “你随便看,我稍微整理一下。” 梁少青直接上二楼,凭着模糊不清的记忆慢慢走近一个房间,当她推开门之时,挂在墙上的一张婚纱照刹时映入眼帘,是她的结婚照,以及她的丈夫——唐文成。 所以孙寄远根本不是她的丈夫,为何所有人要联合起来欺骗她? 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布局一切了吗? 欺骗她有什么好处? 她真的不懂了究竟现在哪些是真实?哪些又是谎言? 她的丈夫不是她真正的丈夫,那么那两个好朋友还是她的好朋友吗。?还是说这一切全是为了欺瞒她而堆积出来的假象? 爱幼园呢?也是假的吗? 她的世界还剩下什么是真实? 谁能来告诉她? 她只是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为何如今却是一团乱? 怎么都想不通,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少青,当初发生车祸,你躺在病床上,我其实很担心,可是大哥已经走了,家人又没能力照顾你。我也无力反驳,因为我的经济能力也不允许我负担你庞大的医疗费用,对你,我真的感到相当抱歉。”唐艾柔站在门边,说出她的亏欠,却不敢直接承认他们一家人的自私。 “你大哥很爱我吗?” “当然啊,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爱你,我知道大哥结婚前很花心,但婚后他不也为你改变了吗?” 又是个谎言。 唐文成爱她,但却有预谋杀害她的可能性—— 现在,她到底还能相信谁? 梁少青最后让唐艾柔送她到爱幼园。 她——个人站在外头,迟迟不敢进去,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好喜欢这里,也对这里有好感,因此她很怕连这些都是假的。 过没多久,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孙寄远。 她迟疑了许久,终于接起来。 “少青,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待在家里?”刚接到孟安芬的电话,看来警察已经发现蛛丝马述,眼看事情即将结束,他更要小心照顾好她。“现在快点回去,别让我担心,工作一做完我就会回去陪你,知道吗?” “为什么骗我?” “你说什么?”梁少青突然这么问,令他心头一冷。 “你根本不是我丈夫,为何要编织一个这么大的谎言欺骗我?从我这里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孙寄远忍不住闭上眼睛,皱紧眉头,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上帝果然不准备让他好过。 “我要的只有你。” “所以你大费周章骗我,让我误以为你是我的丈夫?看见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是不是认为我好骗又很笨?”她其实并不想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可是真相刚揭露,她的心情起伏非常强烈,连理智都管不住自己的声音,只能任由每一字都如同利刃般攻击始作俑者。 “我从没这么想,少青,我只是想保护你。” “够了!请你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听了觉得很不舒服,你明知我结婚了。竟然还冒充我丈夫接近我,让我将对丈夫的感情转移到你身上,这真让我觉得自己背叛了丈夫”日夜枕在身旁的男人竟是个陌生人,偏偏她又爱着他,她简直不能原谅自己。 “唐文成那个混蛋根本不配成为你的丈夫,婚前婚后根本不曾改变,我不知听过多少有关他的绯闻了,不要跟我提到那个烂人!”最可恨的是她宁愿相信那个烂人也不信任自己。 “既然他有那么多绯闻,我们早就离婚了,怎可能继续维持?”她反问。 “因为他够狡猾,让所有人都只能捕风捉影,所以你宁可相信他。”他恶狠狠地说。 他之所以气愤孟安芬,也是因为她是唯一了解真相却又替唐文成隐瞒外遇事实的人,她竟为了那个烂人选择对好友隐瞒,这是他最气愤的一点。 梁少青听了,不禁笑了出来。“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之前的人生是活在谎言中,没想到遇上你以后同样必须受到谎言的包围,你说你们两个人又有什么差别?” “我只是不希望你记得过去那些糟糕的事情,我想让你有个崭新的人生,因此不得不隐瞒真相,我相信你也不想记住,要不然怎么会选择遗忘,不是吗?” “失去记忆又不是我能选择的,你不要将你的错误推给我!”梁少青紧闭双眼,拒绝听他将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身上。 “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欺骗你,可是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你明明爱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个男人放弃我?他根本不值得你对婚姻忠诚,因为他自己就是个背叛者!你知不知道他甚至为了钱”他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既然一开始就不希望她知道这些丑陋的事情,说得再多也只是伤害。 “我只想弄清楚到底有什么是真的?”他所说的每句话,她真的能相信吗?还是说又要靠自己去辨别真假? 她实在好累好累了,如果可以,她想过平静的生活,不希望再有波涛。 “除了我不是你丈夫以外其他全是真的,包括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他的叹息透过了手机传达到她的心底,也换来她更深的落寞。 “我到底还能相信什么?” “你能相信我。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不曾经历以前的事情。” “但那终究才是真实的,是谎言无法堆砌出来的。” “少青,倘若你不能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能不能先回家,确实有人要对你不利,我不希望你出事,等这件事过了,我们再来谈,即使要判我的罪,也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梁少青无法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少青,我爱你”结束通话前,她听见这句话。 第十七章 泪水无声落下。 梁少青坐在游戏区,失神地眺望远处。 曾经以为是她此生最爱的丈夫如今竟是个陌生人,应该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却给了她最大的谎言,她又能相信什么呢? “少青,怎么了?” “老师,连你也是假的吗?”她抬头,一脸哀伤。 徐园长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孩子,我当然是真的。” 梁少青不禁苦笑。“我现在真的无法分辨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了,你应该知道他不是我真正的丈夫对吧?” “我信上帝,其实不应该说谎,可是为了你的幸福,只好破戒了。没错,他确实不是你的丈夫,所以当他来找我配合演一场戏的时候,我反对,虽然你失忆了,但不表示就必须用这种方式有个不同的人生,只是我也想到你其实根本不爱你原本的丈夫,再加上寄远说你的一生根本没有幸福的时光,与其让你再去回想那些乱七八糟又说不定会再次伤害你的回忆,不如重新塑造一个全新的你,让你有真正的幸福。” “关于他说的这点,我同意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机会能够再来一次,既然上帝让你遗忘过去必定有其道理,我看得出来寄远很爱你,每回你和他一块来到这里,你总是笑得特别开心,有好几次我发现他总是站在角落偷看你的一举一动即使后来你们没有在一起,那孩子还是会固定来帮忙。” “说谎终究是错的,我也不赞同以谎言来达到目的,毕竟总会伤到人,可若结果更胜于谎言造成的伤害,那么睁只眼闭只眼未尝不好。我晓得受骗的人必定不好过,但是换个角度想,如果有人大费周章只为了保护你,希望你能幸福,那么这样的人是不是可以被原谅?” 梁少青沉默不语。 “你爱他吗?” “爱。”正因为太爱了,更无法接受他欺瞒的事实,倘若最爱的人必须编造谎言,那样她都不知道还能信任谁了。“可是,他骗了我。” “你最气愤的这一点恐怕得去问当事人,我相信寄远应该有更好的理由。孩子,好好和他谈一谈,我相信你应该会听到更多的真相,无论那些是否合乎你的期待,记得都要用心去体会自已究竟想要什么,懂吗?” “我知道了,老师,谢谢你。” 此刻回想起来,过去孙寄远所说的每句话确实都有其关连,只是她不懂无法串连,如今她总算明白了。 她会花时间好好思考,听完他的解释以后再做决定。 孙寄远暴躁地在摄影棚来回走着,不是因为拍摄不顺利,而是他至今还没有找到少青。 她答应会回家,家中的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听,管理员也说没看见人,她的手机甚至是关机状态,他急得都快要杀人了,因此身边除了小潘以外能逃得都逃光了,根本没人想接近盛怒的他。 “老板,嫂子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把剩下的部分拍完好吗?我相信等你回到家,嫂子已经在等你了。”老板没老婆难对付,有了老婆之后同样不好管理。 孙寄远压根不理会小潘,迳自又开始打手机。 “少青有去找你吗?”孟安芬的手机始终电话中,他不死心,终于让他拨通了。 “没有。怎么了吗?” “她失踪了。” “怎么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孟安芬着急地问。 “我正在一个一个清查。” “等等,我正好也有事找你,经我后来调查,我们似乎遗漏一个人了,对方曾经是唐文成的秘书,他们有段时间走得很近,可是后来她却主动离职,所以我才会漏掉她,也只剩下她最有嫌疑,我已经告知警方,他们说她已经搬离原来住处,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叫什么名字?” “汤佳纹,有印象吗?” “没有,有她的相片吗?传到我手机里。” 之后,等待传档的时间,孙寄远也打电话给徐园长,终于确认了少青下午的行踪,她半个小时前才离开爱幼园,不过接下来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处。 正当孙寄远焦急万分之际,手机接档成功,他打开一看,神色大变—— “该死!”孙寄远咒骂一声,风也似地冲出去。 小潘不知道什么该死,他只晓得如果没跟好老板,他就死定了。 “老板,等等我啊!”这时他终于明白肥胖最大的坏处就是跑不快,他发誓一定会开始减肥。 头,好痛。 “唔”梁少青发出了单音,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立刻睁开眼睛,看见黑暗之中有个人影站在窗边,而自己却是手脚都遭到捆绑动弹不得地躺在地上。 “醒了啊?看来我没有下手太重,要不然我真希望你永远别再醒过来了,这样文成就能永远属于我我们将会是最合适的一对” 特殊略带沙哑的声音令梁少青不禁浑身一抖,怎么会是她? “张小姐?” 电灯忽然亮起来,梁少青的眼睛受到刺激闭了闭,很快,她终于看见眼前的女子,果真是楼下的邻居张小姐。 “我是汤佳纹,梁少青,我们曾经见过一次,在公司的时候,我就站在你面前看着你和文成有说有笑,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嫉妒,多想杀了你可是文成要我等,他说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死,我们也会带着钱双宿双飞,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汤佳纹迳自说着曾经完美的计划。 原来企图置她于死地的是丈夫的外遇对象,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他很爱你?” “当然,文成说最爱的是我。” “那为什么他娶的人是我?”她不是想刺激对方,只是想弄清楚真相。 “因为文成说你只是一个让他得到金钱的棋子而已,你是孤儿,死的时候比较不会引人注目,所以他才会娶你,他根本不爱你。”她终于有机会能够亲口告诉她这个事实,她太高兴了,终于替自己出了一口气。 当她知道那场车祸死的人是唐文成后,她失魂落魄好一阵子,因为他们一同规划的梦想统统落空了,不过幸好梁少青也成了植物人,至少她也没有好下场,可是过没多久,她再去一趟医院竟听见梁少青已经出院,于是她到处打听,终于发现原来是有人接走她,而且对方还自称是她的丈夫。 哼,看吧,她早就知道梁少青这女人根本不如她外表那么清纯,文成才刚死没多久竟然又结婚了,因此她决心要替文成报仇,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 “我很高兴他不爱我。”这个答案足够让她解脱了。 汤佳纹拿着刀子一步一步接近她,神情满是忧伤。“为什么他死了你却没死?是不是你故意害死他?” “车子不是我破坏的,我也失忆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死的人是他不是我,你问错人了。”看样子汤佳纹是铁了心要杀自己,那她恐怕再也无法再见孙寄远一面了。 这时,一股强烈的后悔涌上心头,她好想再和他说说话,她想告诉他,自己一点也不气恼他的谎言了,毕竟如果没有他的谎言根本不会有这阵子的甜蜜与幸福。 她确实很爱很爱他,即使是谎言她也不介意了,只要是他陪在身边就好,她只要他。 “梁少青,你知不知道我好希望你死!”锐利的刀锋在梁少青眼前晃着,汤佳纹等着欣赏她露出惊恐的表情。 “杀了我之后呢?唐文成就会回来吗?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受到法律制裁吗?”她自己已经是阎王殿前走一回的人,根本没什么好怕了。 汤佳纹笑得很美。“我当然要找去文成,少了我,他肯定会很寂寞。” “这里三人行,到了另一个地方还要继续三人行?” “你说什么?”怎么这女人竟然一点都不害怕?“文成根本不爱你,他才不会要你!” “就算他不要我,我还是他妻子,这是不变的事实,而你永远是第三者。”她一针见血刺中汤佳纹的要害,逼得她面目狰狞,开始挥动手上的刀子。 “你这三八!就算你是文成的老婆又如何,他根本不要你,少在那里得意洋洋了。” 刀子胡乱晃动,好几次险些割伤梁少青的脸,但她纹风不动,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更惹恼了汤佳纹。 “我没有得意,我只是觉得为何要连累我,反正我死了你也不可能拿到钱,不是吗?既然你要死那就去死,我不会拦阻你。” “我不能原谅文成刚死没多久你竟然又嫁给另一个男人,我要替文成教训你!” 刀锋抵在梁少青的脸蛋上,她仍然无动于衷,冷冷注视近乎疯狂的汤佳纹。 “他都不要我,为何还要代替他教训我?说穿了你只是嫉妒我罢了,嫉妒我拥有你所没有的一切,嫉妒我即使死里逃生仍然有人愿意爱我,因为你很可怜,根本没有人愿意爱你,说不定唐文成是骗你!” 啪!汤佳纹马上给了她一巴掌。 “你、你居然不会讨好我还故意讽刺我,是不是真的想找死啊?” “反正你已经不打算让我活着,我又何必委曲求全地求你。”她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是涌现无穷的希望,她在拖延时间,企图找到她的弱点伺机而动。 她想再见孙寄远一面—— “哼,我的确不打算让你活着,而且我还要你亲眼目睹丈夫死去的画面,他应该快来了,我相信待会儿会非常精彩!”既然她和文成没有结果,她也不许这女人拥有幸福,她一定要比自己更不幸。 “你要对付的人是我,尽管折磨我,又何必要牵扯局外人,你疯了吗?” “没错,我早就疯了,所以我要大家一块死!” 汤佳纹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梁少青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屋里屋外洒上汽油,而她最爱的男人即将要来到这里赴死。 不——要死就死她一个就好,绝不能连累无辜的他。 手腕上的绳子终于在她挣扎之下松脱,她趁着汤佳纹转身之际,迅速解开脚踝上的绳子,然后扑向她,假使逃不走,那么她情愿与她同归于尽。 她要保护她最爱的人。 汤佳纹遭到攻击,整个人趴在地上,但近乎疯狂的她力气还是胜过梁少青,两人缠斗好一会儿,她再次占了上风。 “既然你想死,我就先让你——” “少青!” 这时传来孙寄远的声音,她心脏猛然停住。 “寄远,快走!” 这女人疯了,她想杀了你,快走—— 没能说完剩下想说的话,梁少青再次陷入昏迷。 瞧,左边是悬崖,要是她的方向盘一个不稳,那么整辆车子将会跌落山下,最后变成一堆废铁。 第十八章 “少青,你气色不太好,我来开车好了。” 唐文成下车,交换的意愿非常高昂,梁少青无法找理由回绝,只好同意更换。 “我们待会儿要去哪里吃饭?” “我朋友开的一家湘菜馆,来的是大陆的主厨,料理非常地道,一定要让你尝尝。” “我们要庆祝什么吗?”她平静地问,其实她内心有数了。 “我们并没有要庆祝什么,我只是单纯想跟你在外面吃一顿饭。” “真的只是如此而已?”她神情未变地盯着前方。 唐文成偏头看了她一眼,同时更注意前方的道路。入夜了,山路非常不好走,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发生意外。 他不懂妻子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但他不可泄露破绽,为了得到那些钱,他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当然,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事情吗?” “比如你外面有了另一个女人的事情。”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道:“你别乱猜了,根本没有外面的女人。” “不要再说谎,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你身上没有任何香水味,也毫无破绽,但是一个落在内裤里的口红印却已宣告一切,既然你和她已经到了这地步,我们不如离婚吧,我愿意成全你。”这些话一说出口,她顿时觉得无比轻松,就好似她其实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 对她而言,这是个愉快的解脱,仿佛终于能卸下压在肩膀上的重担。 “离婚?”唐文成听了非常诧异,显然不相信这两个字会自妻子的口中说出,他以为妻子应该很爱他,没有自己就会活不下去。 “是的,既然你有喜欢的人,我当然不能绑住你了,即使当不成夫妻,我们仍是朋友。” 既然秘密曝光,那就无须再掩饰了。 “我们不可能离婚。”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娶对方吗?” “哼,我要娶的是另一个女人,而你——是我进入上流社会的钥匙。” “什么意思?”丈夫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她不禁竖起防备。 “只要你死了,四千万马上进帐,还有我之前替你保的寿险理赔也全部归我,这都得感谢你是孤儿的身份。”他一面笑一面说着他贪婪的计划。 “原来我值四千万?”她不禁觉得可笑。 “不止,应该有六七千万,老婆,你真的很值钱,只要你一死,那些钱都是我的了!” “你想杀我?” “不那是意外,我并不想杀你,只是一个不小心的意外而已。” 车速愈来愈快,愈来愈快,窗外的弯道如同一条光芒闪过眼角。 她的丈夫竟然为了钱布局这一切!懊说荣幸还是她太傻了,竟然这么好骗? “你放心,我会尽量留给你全尸。” 全尸? 不,她还不想死,她一点都不想死—— “所以我开始和他争夺方向盘,我希望能让车子停下来,但是我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他,这时煞车失灵,车子冲出护栏翻落山下,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少青淡淡陈述她昏迷前的记忆,至于撞击以后的事情全是一片空白。 “你座位上的安全气囊救了你,可没想到驾驶座前的安全气囊却没有及时打开,因此唐文成当场死亡。” 当场死亡吗? 这样也好,省得还要面对司法审判,算是对他最好的结局了。 “梁小姐,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唐文成蓄意破坏车子,企图谋杀你好获得保险理赔金,我们也找到做案用的工具,就藏在汤佳纹的家里,汤佳纹是共谋,不过由于他们两人都已死亡,因此本案很快就会终结。在此,我们恭喜梁小姐恢复记忆!”坏人总算有报应。 “谢谢。”梁少青的心底却无一丝欢喜,只因这一切的代价似乎太大了,经历过第二次的生死关头,她整个人更为憔悴。“请问汤佳纹是怎么死的?”刚一睁开眼,她就看见孙寄远在身旁,心头的重担顿时落下,却不知另一个人的结果。 “她被火烧死的。梁小姐,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警员离开病房后,只剩下孟安芬留下来,她倒了一杯水给梁少青。 “芝欣带团出国了,所以你现在有什么问题只能问我了。” 梁少青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水,状似再也不愿开口。 孟安芬等了许久等不到她问,只好自己开口解释。 “寄远真的很爱你,甚至为了你不愿移民,唐文成死后,你又失去记忆,我怕你会一下子不能承受,所以打电话通知他,确实是希望他能有个机会照顾你,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继续隐瞒下去,甚至冒充是你丈夫,但木已成舟,为了取信于你,不让你胡思乱想,我也只好跟着骗你。” “另外一件事,我也必须坦承,其实我早就发现唐文成有外遇,有一次我亲眼目睹他和一个女人亲密走在一起,事后他跟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不希望你知道以后伤心难过所以才隐瞒,没想到最后还是做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应该让你自己抉择才对,对不起。” “安芬,我很累,想休息了。” 她全想起来了,孙寄远是安芬的表哥,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他们相遇的时机太晚,那时她已经有了丈夫,所以选择对婚姻忠实。 “你不见寄远吗?他一直在这里陪你。” 梁少青放好杯子,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不再说话,孟安芬莫可奈何只得离开。 病房的门一开一关,孙寄远走了进来。 她听见了。 这时,窗外下起雨,浙沥的声音正好能掩饰她的呼l吸。 “少青你还在气我对不对?”他坐在她的面前“你绝对有理由生我的气,但我仍然不后悔,因为你一直很有自己的原则,假使你知道自己的丈夫刚出车祸而死,这件事肯定也会提高你的防备,让你拒绝我靠近,所以我只好骗你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从来没有半点虚假。” “打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再也忘不了你,也没想过会爱上你以外的人。如果不是你,我甚至抱定终生不娶的打算,我说这些不是刻意想合理化我的谎言,也并非想寻求你的谅解。我只是一个太爱你的男人,因为陷得太深才情愿说谎,如果伤害了你,我很抱歉。我也非常庆幸有及时救你出来,如果再晚个几分钟,我一定会无法原谅自己。” 直到杯子不再散发氤氲水气,梁少青都没有开口。 孙寄远轻轻叹了口气。 “不吵你了,好好睡,晚安。”当他要关门之时竟听见低低的啜泣声,细如蚊蚋但在这夜里依然清晰可辨,迫使他停下脚步,转头回到她身边,张开双臂抱住缩在被子底下的她。“少青,别哭,这样我会心疼的。” “是我的错,如果、如果当时我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勇于面对,今天也不会变成这样了,他们两个人说不定都还会活着。” “傻瓜,唐文成这种人,即使没有你,肯定会再找下一个牺牲品,而汤佳纹也不可能离开他,所以他们的结果是必然,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不要胡思乱想。”他冲入别墅的时候,正好看见汤佳纹打晕了梁少青,他连忙推开汤佳纹抱起梁少青欲离开,这时汤佳纹竟然放火,别墅顿时成为火海,不知是否疯了的汤佳纹慢慢走上楼梯,他也管不了她,迅速抱着人逃出来。 “他要杀我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你,我想到我还没有跟你说,我其实也很喜欢你,我也不希望关心我的人为我流眼泪,所以才开始跟他争夺方向盘因为我好想再见你一面,这样算是我害死了他吗?” “错,他早该死了,就算他不死,法律也会制裁他,千万不要为了那种人遗憾,一点都不值得。少青,我也很高兴你为了我活下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你很坚强,不会轻易认输。”他紧紧搂着她,心底的紧张在看见她睁开眼睛后终于放下。 “寄远” 第一次是幸运,第二次还是幸运,如果再有第三次,她还有机会继续呼吸空气吗? 他们错过一次,好不容易有第二次机会,她还要放弃吗? “是。” “谢谢你这么爱我,有句话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寄远,我也爱你。” 孙寄远含笑不语,因为他等待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她的这句话。 没有谎言,唯有真心。 看见已经哭得泪流满面的她,他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亲吻这些象征她心情的泪水。 一滴一滴地珍藏子他的体内。 他真的好爱好爱这个可爱的女人 梁少青因为禁不起好友的拜托,终于只身来到南台湾帮好友的表哥。 好友说她的表哥是有名的导演,经常一个指令下来弄得人仰马翻,表哥的助理一直苦苦哀求只差没有跪下来;她也并非铁石心肠,因此只好答应,可是因为最近为了一件案子无暇分身,只好换她上阵,既然好友有困难,她当然要帮忙。 反正工作简单,只是当导演的贴身小助理,经常在幼稚园里照顾那些花招百出的小萝卜头已经颇有心得,对付一个成年男人应该更能得心应手。 结果,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这个高高在上的导演果然非常人,不仅对饮料非常挑剔,连便当的菜色也会计较。 最初几天,她买的不好,他打开一看,心情不爽就不吃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也弄得她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其他人看在眼底,纷纷安慰她这没什么,导演向来就是如此,幸好难伺候归难伺候,还不会粗口骂人。 梁少青心想自己是来帮好友,总不好弄得她表哥挨饿吧?而且她的耐性与意志力早已自小孩子的身上培养出来了,更跃跃欲试想讨好他。 她视他为一个困难重重的挑战,非要他心满意足不可,这便是她的韧性,更重要的是,只要导演一不爽,其他人就会倒大楣,她既然是来当助理,自然要好好完成工作,才不辱好友的请求。 第十九章 她观察导演三天,发现了一件事,于是偷偷摸摸进行一件事情。 那一晚,大伙在餐厅用餐,唯独导演没有下楼,梁少青饭也没吃便拿了东西上楼敲导演的门,当门打开时,他露出了一张不太高兴的脸,不过并没有吓到她。 “导演,吃过了没?”她微微一笑,毫无心机。 孙寄远认出她是这三天每回都几乎让他饿肚子的笨女人,因为是表妹的好友,在她千叮咛万嘱咐之下还不能得罪,真不知他怎么会这么倒霉。 “有事吗?”他冷冷地问。 “是这样的,这是我特别为你去买的便当,老板再三保证适合胃痛的人吃,导演要不要试试看?” “你怎么知道我胃痛?”因为过去的恶习,导致他现在必须按时吃饭,而且不可过油过咸,然而这件事他并没有对其他人说,甚至连表妹也不清楚,她一个才来不到三天的人怎会知情? “我注意到每次你吃饭的时候,总是会按着肚子,然后没吃完的剩菜全都特别油腻,我就猜想你是不是胃有毛病,才会对吃的食物特别挑剔,其实你也别放在心底,让其他人知道,这样大家都会帮你注意,要不然你哪天倒下了,你要叫其他人怎么办?” 胃痛是他自己的毛病,他的事情,旁人也无法替他分担,他也不认为有说的必要,可如今心思细腻的她竟发现了,不禁令他意外,孙寄远低头望着手上的便当,突然对眼前的女人有了一丝丝的感觉。 “你吃过了吗?” 梁少青晃了晃另一个便当。“我待会儿回房去吃,其实我也不太习惯吃外头的食物,请慢用,合适的话明天再跟我说。”说完,她离开了。 孙寄远关门,望着桌上一盘盘精致的食物,根本没有胃口,于是打开便当,顿时香气四溢,里头的菜色简单却能自点缀的颜色中看出厨师的用心,他虽然不是营养师也看得出这是个不仅色香味俱全还营养满分的便当,其中更不乏是对胃有好处的食物。 真有这种特别为了胃痛的人而煮的便当吗? 他怀疑地吃了口,一点也不油腻,清淡的犹如自家厨房所烹煮的味道,顿时,会心一笑——这女人对她说谎了。 吃完这个便当,他心情特好。隔天早上,特别起了个大早下楼要吃早饭,正巧遇上也要下楼的梁少青。 “导演,早。”梁少青有礼貌的打招呼。“这么早,没多睡会儿?”小潘这趟不能跟着来,本来是要请表妹走一趟,没想到来了一个更适合的人,他挺满意。 “习惯了。”最近她正巧排轮休,才有这机会能来帮忙。 “你是做什么的?” “幼稚园老师。” “那应该很有耐心?”难怪会愿意为他下厨,大概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能包容自己的任性。 “算是吧,我很喜欢小孩子,虽然他们有时候很会吵闹,不过没有心机、不懂算计,和他们相处非常愉快。” 孙寄远发现她确实是打从心底喜欢小孩,这让他对小孩有着莫名排斥的感觉居然淡了。“我听说现在的小孩子不好教,个个人小表大。” 梁少青不禁点头同意。“没错,现在的小孩太古灵精怪,不可太道德劝说,更不能太教条,否则他们还不愿听呢,所以我只有把他们当作朋友一样,他们太精了,学得太快,所以教育他们的方式势必得调整。” “如此听起来你对教育小孩很有一套。” “没有,只是真心喜欢他们,自然会将心比心。” “你必定会是个好妈妈。” “谢谢。” “对了,谢谢你昨晚的便当,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天能再吃到。” “好,不过仅限于晚餐,因为那个老板很古怪只卖晚上。”事实上是中午她根本分不开身去借用饭店的餐厅,只有收工后才有时间。 “无妨,有得吃就好,另外麻烦你帮我跟老板道谢,辛苦”她“了。”他含笑,眉目间尽是温柔。 梁少青刹时一顿,羞红了脸,明明孙寄远是对老板道谢,怎么眼神竟如此直勾勾望着自己,应该不会是被看穿了吧? “好、好的”一时梁少青竟也结巴了,竟有些后悔在电梯内遇上他。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来,梁少青本想半途跑走,怎知理由还没想到,他已转过身,朝她微笑,喊她入座,这下她不坐都不行了。 “这里是吃港式早点,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都好。” “你真好养。”他似是满意地说。 “我觉得吃东西本该是享受,即使吃到不好的也能提醒自己下次不要再光顾。” 孙寄远见她摊开白色的布巾放在腿上,再仔细将两人的杯碗筷都用面纸擦拭一递,好似将他当作自己人了,不过他总觉得她是将他当成小孩子。 “不过你比较特别些,因为你有胃痛的毛病,饮食习惯就要改变,要不然愈来愈严重可就惨了,懂吗?” 她真的是将自己当成幼稚园里的小孩了。 “是,老师。” 他这回嘴刹时令梁少青又红了脸,连忙低头致歉。“导演,不好意思,我这是职业病。” “我喜欢你的职业病。”不只她的职业病,孙寄远发现自己在这几天里,目光逐渐离不开她——这女人无论对谁都客客气气,看似没有主张,温柔的足以让人欺压,怎知,她也是有个性,只是她不似自己会直接表现,而是以她的眼神、口吻来暗示,教人也不敢小觑她。 她就像是流动的水,顺势,不会逆势,无论经过多少弯道、多少悬崖,依然不改她水的本质——清澈、柔软却又有着默默穿石的韧性。 这韧性和他的任性真是天差地远。 她有他没有的优点,有他欣赏的个性,她就像是一片柔软的云能够包围所有人的缺点,教他不禁会想霸占她,偎在她身旁撒娇。 结束了南台湾的拍摄后,两人分开了。 这样便结束了吗? 留下一个令他辗转难眠的心动,就此罢手? 不他一点都不愿意,他是个行动派,一有打算便会着手计划,不会蹉跎时间,于是他早已打听好她的住处以及她任职的幼稚园,动用所有关系找到小潘的表妹的儿子正巧就在梁少青居住的县市,于是他软硬兼施,甚至还出钱,迫使小潘让表妹的儿子就读那间幼稚园。 最后,他则以叔叔的身份去带他下课。 这一天幼稚园放学,十分意外会再见到孙寄远,尤其他还是来接小孩子下课。 “导演?”她有些吃惊,这样的男人怎会温柔与小孩互动。 孙寄远牵着紧张不安的小表头,来到梁少青面前。“好久不见了。” “你是小豪的?” “叔叔。” 小豪抬起朦胧双眼,欲哭无泪,他、他才没有叔叔啦,呜呜,这个冷漠的孙叔叔都不说话,他好怕好怕。 梁少青马上识破,主动牵住小豪,温柔拍拍他的小手,示意他安心。“小豪,你认识这个叔叔吗?” 小豪看了看孙寄远一眼,又看看梁少青,吸吸鼻子点头。这个孙叔叔来他们家里几次,每回都会送他礼物,他是很喜欢礼物却觉得孙叔叔很难亲近,他其实有点害怕,可是妈妈又既要听孙叔叔的话,呜呜,他会不会被带去卖掉啊? “那孙叔叔要按你回家,对吗?” 小豪再点点头,这是妈妈的交代,说这个孙叔叔往后都会带他回家,呜呜,他好怕好怕喔孙叔叔会不会打他啊? 梁少青拍拍小豪的脸蛋,示意他放心。“你相信老师,这个孙叔叔其实人很好,绝对不会欺负你,所以不要怕了,好不好?” 梁老师这么说,他稍梢安心了,毕竟梁老师总是说不能说谎,应该也不会欺骗自己。 小豪用力点头,看着孙寄远,露出坚强的一面,孙寄远则是一脸无奈。 “小豪,书包放下,先去跟其他同学玩,老师有事和你叔叔聊一聊。”梁少青对这两人的互动暗笑在心底。 小豪闻言说好,放下书包后又似是想到什么而折回。“梁老师,孙叔叔不是我的亲叔叔,他是潘伯伯的朋友。”说完加入同伴的行列,在游戏间玩乐起来,完全不晓得自己刚刚泄了某人的底。 “原来你不是小豪的亲叔叔,那怎么会来接送他下课?” “小潘他表妹最近公司忙,小潘自己也忙,所以拜托了我这个最近挺闲的人,反正闲着也闲着,我就来了。”他随意解释,没有刻意琢磨,因为这份自然也取信了梁少青。 “原来如此,看来你人也不错,只要表情再温柔一点,应该就会满分。” “做人做那么好,有什么用?” “我觉得很有用啊,难道你喜欢你所爱的人一看见你就吓得直打哆嗦吗?” “不喜欢。”他并不希望梁少青害怕自己。 “那不就对了,所以你应该多多微笑,微笑是全世界共通的语言。”说毕,给了他一抹最灿烂的笑容。 孙寄远愣了一下,有些懊恼怎么没有把相机带在身上,虽然他已经不再拍照,但他却很想拍她,无论任何表情、任何动作都想捕捉存起来。 他喜欢她的笑容,真想将她装入自己的心底。 那日过后,因为小豪的关系,他们渐渐熟悉,他清楚她是孤儿,只要一得空,便会陪她回孤儿院探望一手养大她的徐老师。 “我是在冬天的时候被扔在孤儿院门口,衣服里只有一张字条上写着我的名字,很老套的剧情吧?可它就是发生在我身上了,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会不会来接我,反正没有他们也无妨,我还有最疼爱我的老师,她真的对我很好,教导我不要觉得自己的出身可怜,因为比我还可怜的人更多,我至少身体健康没有恶疾,有些人虽然出生富贵却是终生躺在床上,所以后来释怀了,而且老师不仅鼓励我读书,还将她的积蓄拿出来供我念大学,我欠她最多所以只要有时间,一定会回来帮她。” 此刻,孙寄远正站在她身边陪她一块洗碗。 对于这男人竟能挽起袖子默默做家事,梁少青深深佩服不已,至少她认识的男人之中没有一个愿意这么做,而且还是为了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做人懂得饮水思源很好。”他淡淡表示。 “寄远,你人真好。”除了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以外,他是第一个愿意聆听她过往的男人,她对他有很大的好感。 随着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们之间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们会讨论电影、新闻、书籍、兴趣,种种无趣话题由他们来主导总是变得格外有趣,他们的默契以及感情也慢慢加温。 她逐渐发现这个男人甚至比她还要了解自己,她的生命中似乎再也不能缺少他了。 第二十章 “不要发好人卡给我,我不是好人,”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若非居心不良又怎会这般殷勤,只是这份殷勤之中也多了些柔和。 “为什么男人好像都不喜欢当好人?”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见这种话了。 “因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原来如此。“不过,我喜欢好人。” 那我愿意为你当好人——孙寄远在心底这么说。 若换做其他女人,他早就甜言蜜语哄得对方晕头转向,不过此刻对象是梁少青,是令他心动的女人,他会忐忑、会紧张,会努力想讨好她,想让她的眼睛里只看得见自己。 此时的他如同一只蜘蛛,正在结网耐心等待猎物上门。 他不疾不徐地洒下天罗地网,就是要这个猎物从此再也无法逃脱—— “好人多半不懂得情调,不会明白你在想什么。” “没关系啊,我这人也单调,不喜欢什么情调,至于内心的想法,如果永远不说,对方当然不清楚,当然要多多沟通才能维系感情。”爱情观点上,她自有她的见解。 “也是。” “等等,你这里沾了泡泡。”梁少青一面说一面以手背抹去他脸颊上的泡沫,呆呆看了他好半晌,忽然感叹地表示:“你真的长得很好看,光是看你这张脸就会觉得似乎爱上你了。” “原来你爱上我只是因为这张脸?”孙寄远趁机大胆地勾引。 她爱上他? 不——她并没有,她只是、只是脑子里想到该怎么回答,然而喉咙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也无法对他逼近的脸庞做出抗拒的反应。 这一瞬间,心头竟萌生一丝丝期待——这样是不对的吧? 孙寄远缓缓拉近彼此的距离,他先是凑近闻着她的芳香,继而猛地勾住她的后脑杓,给她一记绵长的深吻。 他吸吮着她的唇、挑逗着她的舌,企图以男人的魅力霸占她的理智,他想要她,想了很久很久,自从她为他送来亲手做的便当后,他的心就再也不清静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这样挂心,这样注视她一举一动也不觉得无趣,她就像是一部值得再三品味的老电影,而他是唯一的观众。 她的吻好甜、她的唇好香,她整个人仿佛散发巧克力的香气,浓烈地吸引着他的理智,教他欲罢不能地迷恋上她。 他真的好喜欢她,喜欢到只要她一点头,便会立刻娶她。 “少青、少青”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即使眼睛闭上也满是她的身影。 本来险些沉醉的梁少青最后终于在他的呼唤之下惊醒过来,她用尽所有力气才能推开彼此,拉出一段距离。 她喘着气,一脸惊慌失措。 他不明所以,明明在她眼底也瞧见迷恋,绝不可能是他自作多情。 “怎么了?” “你、你不知道我结婚了吗?”她轻轻扔出这颗震撼弹。 刹时,水面激起千丈高的浪涛全部朝他席卷而来,彻底淹没了他,将他拖进深不可测的海底。 “你——结婚了?”如此青涩的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某个该死的男人的妻子。 梁少青深深换气好稳定心底的错愕,说:“安芬说跟你提过了。”当初她想拒绝南台湾一行,就是怕丈夫会不高兴,好友便说已经将她的情况告知,如果有临时状况,她随时可以返回台北,因此她才答应。 “她说你没有男朋友。”他信了,所以热烈展开追求,一股脑儿地想要表露自己的心意,怎知竟是这种尴尬的情况,真是傻了。 “我想可能是误会对了,我想起来了,一开始安芬似乎是要我另一个朋友去帮你的忙,后来那个朋友临时有事才找上我。”因此造成这个天大的误会,她压根没想到孙寄远竟然会对自己有意思。 “so?” 他的反问如此理所当然,好似即使她结婚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这样不对,或许一开始是误会,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该继续错下去,必须到此为止。”她认定孙寄远已经得知自己已婚的身份,根本没想太多,单纯以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怎知竟然会衍生出这个误会。 “你很爱他?” 梁少青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一时迟疑起来,明知不该犹豫让他有得寸进尺的机会,偏偏她就是犹豫了——因为她确实也不明白自己对丈夫的心情究竟是如何? 起先,他们确实互相有喜欢,然而婚后一年而已,花心的丈夫又故态复萌,她不顾好友们的阻止决定结婚,如今这个痛苦自然不能说出口,只能放在心底独自承受,她对丈夫如今剩下的是什么,她已经不清楚了,甚至连过往的美好也模糊的像是玻璃窗后面的雨幕,再也看不见。 她和丈夫,只剩下一张契约维持着现今薄如蝉翼的关系。 不是没想过结束,无奈她偏偏死心眼,还在希冀最后的希望,看过太多分分合合的婚姻,她心底对婚姻总是有个始终如一的理想,她希望这辈子只要一个丈夫就好,不过—— “我爱他。”孙寄远那么好,值得更好的对象。 “为什么要说谎?”如果有爱,怎可能在两人的言谈间不曾提过那个男人的事情。 “我没有。寄远,如果你不能将我当作普通朋友,那么请你离开我的生活,抱歉。” 最后两个字包含无尽的失落。 “离婚!”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行,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的心已经背叛了他,难道以为留下来对他就比较好?那只会令我受到折磨。”爱情上,他也自私,完全以他的任性为主。“你明明对我有感觉,你能骗自己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吗?” “你这么完美,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绝对不差我这一个。” “我只要你这一个。”明知机会渺茫,他仍要尽力争取。 “对不起,我不能像你这么潇洒。”她实在做不到那种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勇敢,她已经结了婚就受到束缚,不可能想飞就飞。 后来,他们因为这件事整整三个月没有联络。 直到那一日,她因为感冒,丈夫又出国了,她才终于看见他,或者该说是他亲自过来探望重病的她。 门刚打开,梁少青便愣住了,因为她实在没想过会再见到他。 “我来看你,不肯让我进门吗?” 梁少青轻咳几声,转身走人。她清楚孙寄远够理智,不会莽撞行事。 “你重病,他还有心情出远门。”他不是调侃,是纯粹陈述事实。 “公事,他不得不去。”她替丈夫解释。 “看过医生了吗?”他是自己此生唯一心动的对象,根本无法就此放弃。 她点头。 “吃过了吗?” 她摇头。 “去躺着,我弄一点稀饭给你。” 梁少青看了一眼,不敢询问,乖乖回房躺着。半个小时后,她被喊起来吃东西,因为身体不舒服,又不想麻烦其他人的她只能吃着昨晚的剩菜剩饭,想想现在竟然有人来帮她做饭,不禁鼻头一酸。 明明该陪在身旁的人放着她独自一人,不该靠近的人却一心为她。 她的心好痛。 “不好吃吗?我的厨艺没你好,如果真不好吃就别勉强,我帮你叫餐锓厅的外送。” “很好吃,谢谢你。我只是突然想到这是除了老师以外,头一次有人为我下厨,我很感动。” “感动就多吃几碗,不要让我操心。” “我真的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吗?”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还是佛心来着?”或许是不想趁她重病再令她难受,他便以过去的口吻打趣地说,梁少青果然也听出他的用心,分外感谢,如果这时他又问一些直捣核心的问题,只伯会让她病上加病。 “谢谢你。” 孙寄远深深凝视她,心底满是怜惜,如果今天换作他是她的丈夫,绝不会狠心扔下她独自面对孤独与感冒的折磨,必定会小心翼翼将她捧在手心上呵疼。 她的发丝垂落在额前,他伸手将它拂开,她抬起头来,眼眶已经泛红,他不忍又不舍地捧起她的脸蛋。 “你真的能对我视若无睹?” 梁少青望着他,无言。 这段时间,经常听她讲话的是他、会陪她回孤儿院的也只有他,甚至他比丈夫还熟悉自己的事情,除去身份这层关系的隔阂,可以说他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了,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而已,然而 慢了。 她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什么都不对。 难道她能因为心底另有所爱就自私地结束曾经给予承诺的约定? 不不能,她真的做不到,虽然她与丈夫的感情不如从前,但丈夫对她仍然很好,他们之间亦有责任,不可能说切割就切割。 “抱歉如果我真的爱你,就是对自己的婚姻不忠,如果你连朋友也不愿意当,我能理解。” “我们当然不可能是朋友,我从来就不曾把你归为朋友。”以前不会,将来更不可能,他对她只有满满的独占欲,偏偏,她只会闪躲,这点令他愤怒却又不知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她。 “对不起”她依然只有这三个字“甚至连考虑也不给我吗?” “一旦我考虑了,就会造成伤害,我不能这么自私。” “难道没有感觉还能逼迫对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婚姻不只感觉,更有责任,或许你会认为我保守,但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个性,我一直不懂怎会有人如此不重视婚姻,所以我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她垂下眼眸,不敢看他,就怕不小心泄露心事。 “你心底有我,对吧?不要对我说谎,至少我要知道你的真心。” 梁少青沉默好半晌,似是要他等到海枯石烂了才终于轻轻吐出答案。 “有。” 孙寄远深深地吸了口气,即使听见想听的答案,他的胸口仍然有一股难以宣泄的压力存在,一旦她做出决定便不会更改,他了解她,也不愿让她伤心。 “你希望我放弃你,是吧?只要你说是,我便从此不会再来招惹你,你得谅解,当不成情人还能作朋友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我之间,因为我无法看着你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所以你无法指望我成为你的朋友,我们之中只有一种可能性——由你来决定。” 梁少青凝视他似是下了最后决心的坚定神情,她明白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一次机会。 她对孙寄远很有感觉,她喜欢他妙语如珠的幽默、喜欢他温柔呵护的照顾,更喜欢和他相处的每分每秒,她其实非常明白自己的种种喜欢已经是背叛婚姻的行为,然而她真的无法管住自己心底的那份渴望——她仅能做的就是用理智约束自己。 如果人人都高唱爱情万岁的话,那么婚姻的制度岂不可笑? 她也许迂腐也许守旧,但这就是她对爱情的最大尊重。 “抱歉。” 孙寄远听完她的答复,没有任何意外,好似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两个字,于是他起身,看了她最后一眼后,从此离开她的世界。 她既然重视婚姻,那么,他会尊重她的想法,因为他爱她。 即使想独占,也不愿伤害她。 放弃最痛苦? 不,他倒是认为放弃之后的遗忘才是最磨人。 尾声 为了忘记这个曾经在他胸口占有很大份量的女人,他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在工作之中,最后获得了莫大的成就,心底依然空无。 他流浪了很久,心底曾有过的身影始终不曾褪色,更无法找到替代品。 爱——假如能够轻易被取代,那么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正如他拍摄出来的作品,永远独一无二,即使模仿也少了几分味道。 因此,他选择坚持最初的选择,纵使得不到,也不需要代替品。 他要的,是唯一。 现在,他最在乎的唯一终于躺在他身旁了。 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怀里的人终于挥别过去的阴霾,走出那段不太愉快的记忆,透过朋友介绍也找到合适的幼稚园继续。 做最爱的工作,看她乐在其中,他替她觉得高兴。 今天是他们举行婚礼的日子。 一场简单的西式婚礼,地点在爱幼园。 他们只请了比较亲近的朋友,包括他的家人也远从澳洲过来。 梁少青十分贴心,答应嫁给他之后陪他定居澳洲,让他能尽应尽的孝道,为此他感动不已,毕竟那是一个陌生的国土,她英文又不好,最近除了工作以外还忙着学习新知识好适应新国家,每天晚上都会看到她用功k英文的画面,让他又喜又心疼。 平常睡着的模样非常正经的她,今天嘴巴还微微开启,兴许是太累了。 “少青,起床了,已经八点了。”他亲了她的脸颊,非常舍不得但还是得唤醒她。 “唔再给我五分钟。” “可是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想错过吗?” “婚礼”梁少青睡眼惺忪,眨了眨,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嘴巴还在咀嚼这两个字的意思,等她理解后,理智好似通了电,立刻坐起来。“婚礼?” “是,今天我们要举行婚礼,你想去吗?” “当然啊,你怎么没叫醒我?”梁少青一面说一面冲入浴室盥洗,没几分钟后她快步走出来,连忙开始上妆。 “动作快一点我们九点就能准时出发。” 梁少青站在梳妆台前,看着身后坐在床上的男人,没好气赏他一记白眼。“男人跟女人的时间不太一样。” 孙寄远下了床,在老婆不,婚礼之后才是他老婆,现在是他的未婚妻的脸上偷了一吻“放心,我们是主角,我们没到,婚礼不会开始。” “我们是主角更要准时,好了,别吵我,我要快一点准备了。” 梁少青不再搭理他,专心化妆,不同于上一次的婚姻,这次是简单而温馨,她的妆也非常淡雅。 她努力化妆的同时,孙寄远没一会儿工夫就将自己打理完毕,还有时间做早餐给心爱的未婚妻,他的心情极好,吹着口哨。 五十分钟后,梁少青终于走出房间,害羞的模样叫孙寄远忍不住真想把人再拐回床上温存。 “宝贝,你真美。”他朝她走近,牵起她的手,印了一吻。 她低低一笑。 “我做了一份三明治,先填一下肚子。” “寄远,谢谢你。”是他的爱让她能够迅速回到人生正轨,如果没有他,或许没有现在的她。 他含笑不语。 过了会儿,他的手机传来简讯。 孙寄远手臂微弯。“小潘的车子已经来了,走吧,老婆。”反正再一个小时她就是他的老婆,他先偷跑应该无妨。 她勾住他的手,笑意吟吟。“是的,老公。” 待会儿,他们将是法律上最亲密的两人,然而他们的生命中早已不能没有对方了。 第一次相遇是错的时间,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