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宦臣的小奴婢》 第1章 [古装迷情] 《偏执宦臣的小奴婢》作者:一息尚存【完结+番外】 简介:大安帝国锦衣卫指挥使睿鸿,常年穿玄色官服,前胸补子上绣着四爪飞鱼纹,腰间一根黑色銮带,一把金色排穗的绣春刀从不离手,分布在帝国的三千锦衣卫,各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他们是他的耳目,听命与他,莫敢不从。 世人皆知他权势通天,无所不能。 却不知,他早年不过一个官家弃儿,寄人篱下,受尽冷眼。 后来,他进了大内,拜当朝最大的宦官睿吉祥为义父,替他卖命,用满手鲜血,终于一步步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 淮安侯府落难,二小姐秦楚楚被送入教坊司。 睿鸿当初入宫为宦,险些送命,是心思单纯善良的秦楚楚救他一命。 楚楚是他罪恶人生的救赎,是他从万丈白骨里爬出来的那道光。 睿鸿用家人性命威胁楚楚,逼迫楚楚做自己的对食。 从把楚楚抱出教坊司的那一刻,他就要定了她! 男主真太监,扭曲,阴暗,自卑。 女主娇软绝色,超甜超软萌。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睿鸿,秦楚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强取豪夺后插翅难飞 立意:热爱生活 独立自主 第1章 强夺 景泰八年,冬。 朝堂政变,淮安侯府满门落难。 家中男丁皆发配边疆,而家中女眷则充入教坊司为妓。 教司坊位于大安帝国城西,楼高九层,外头看着平平无奇,内里却金碧辉煌,大有乾坤。 这处销金窟是专为朝中被罚官员妻女设立的特俗场所,纳入贱级世代连坐,受到非人对待。 淮安侯的妻子林菲,为了保住三个年幼的女儿不受侵.犯,同那左都御史杨则善约定,自愿随他入府,但要他把自己的三个女儿记在名下,不可接客。 就在林菲离开教坊司没几日。 早间辰时,三姐妹用过早饭后,二妹秦楚楚帮着大姐秦云柔收拾餐桌上的碗筷,那雕花的木门却被人从外粗鲁地推开了。 身穿玄色飞鱼服的睿鸿大刀阔斧的从外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上前阻拦的鸨母云娘。 “哎哟!我说睿大人哟!这秦家女眷现在都被记在御史杨大人名下,到底是不见客的,你看……”云娘在旁边打着商量,毕竟,一头是有从龙之功御史大人,一头是锦衣卫正二品官,哪头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睿鸿单手按上腰间悬着的绣春刀,铿锵一声,细长程亮的刀身从刀鞘里抽出,送到那聒噪的云娘跟前,吓得她立刻就噤若寒蝉了。 “你若再吵到我,便去阎王殿报名罢。”睿鸿的声音和他那张冷若寒霜的俊脸一般,能把人活活冻死。 云娘吓得直咽口水,这睿鸿是锦衣卫的正二品官,他的义父是锦衣卫总督睿吉祥,虽说这睿吉祥是个阉人,可他把睿鸿当亲儿子看,且这睿吉祥身为总督,在京中权势很大,也是此番立下从龙之功的人物,比之那御史杨则善,可谓是不分上下了。 两头都得罪不起的啊! 云娘迅速判断了局势,便只得紧闭双嘴,不敢再多言,因为她有理由相信,那浑身冒着冷气的睿鸿,绝对有可能一个不高兴,把她送去见阎王。 睿鸿脚上穿着黑头乌靴,一步步逼近,他的目光深邃寒冷,直指秦楚楚的方向,吓得秦楚楚抖着双肩躲到大姐秦云柔身后,她双手攥紧秦云柔的衣摆,颤声道:“大姐,我怕。” “别怕。”秦云柔虽是这般安抚二妹秦楚楚,可她心中其实也是害怕的,毕竟,睿鸿可是人称鬼见愁的锦衣卫侩子手,他替总督办事,可谓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毫无人性可言。 秦云柔顶着压力,直视着睿鸿逼人的眸子,喊道:“你站住!” 睿鸿当然不可能听她的,而是不紧不慢的抬着乌头靴,继续朝前走,朝秦楚楚的方向逼近。 “当年,若不是我二妹救你一命,你早就死了。你非但不感恩,还这般落井下石,恃强凌弱,算什么大男人!”秦云柔吼道。 睿鸿听罢,似乎想到什么,当即挑起一边的眉头,勾唇自嘲般的冷笑:“我一个宦官,倒也不算男人。” “你!”秦云柔被他一句话噎的脸红,而身后躲着的秦楚楚却是抖的更加厉害了。 秦云柔抬手握住秦楚楚颤抖的手指,紧紧拢在自己掌心,低声安抚:“二妹,莫怕,我定不会让这狼心狗肺的人把你带走的。” “嗯。”秦楚楚缩在秦云柔身后,颤着身子点了下头。 秦云柔挡在睿鸿跟前,喊道:“你既知自己是宦官,要了我妹妹去,又有何用?” 睿鸿停住脚步,勾起冷淡的唇色,笑的肆意张狂:“宦官也是人,也有需要,我今日把楚楚弄回去,做对食用之,纾解日常需求。” “对……对食?”秦云柔惊的睁大双眸,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般粗俗之词,可也隐约猜到里头的意思,便当即红了双眸骂道:“你怎能这般无耻?怎能堂而皇之说出这般话来?若当初,没有我二妹心善救你一命,你活不到今日,没曾想,你竟对我二妹起了这般污秽心思,竟……竟是要把我二妹抢去做对食,你简直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账!” 第2章 “呵!”只听那睿鸿冷哼一声,承认道:“可不就是嘛!” 说罢,睿鸿已经走至秦云柔跟前,他抬手,朝秦云柔身后瑟瑟发抖的秦楚楚伸出右手,修长的五指慢慢张开,声线压抑着某种情绪,黑眸幽深且暗,缓缓道:“来,楚楚,跟我走。” “我不……”秦楚楚被他吓得已经哭红了眼睛,鼻头也是红红的,像极了被野兽逼到角落的可怜幼兽。 睿鸿听到秦楚楚的拒绝,也不懊恼,他冷漠的俊脸上几乎没甚表情,他的情绪也同他的人一般,藏的极深。 睿鸿微微侧歪了头,目光先从秦云柔和秦思思脸上不动声色的划过,而后再次落回哭泣的秦楚楚脸上,他逼视着秦楚楚,语气是不容拒绝的霸道:“你姐和你妹的命都在你手中,是跟我走,还是不跟,我给你五息的时间考虑清楚。” “四息。” “三息。” “两息。” “一息了。” 睿鸿毫不犹豫的抽出腰间绣春刀,金色剑穗晃得秦楚楚双眸刺痛,她猛的从秦云柔身后走出,双膝跪倒在地,又卑微的膝行两步,抬手紧紧抱住睿鸿的黑色乌靴。 “不!求你,别动我大姐和我小妹,我……我跟你走。”秦楚楚哭求道。 秦云柔立刻去拉秦楚楚,这会儿年龄最小的秦思思也顾不得害怕了,也跟着大姐一道去拉秦楚楚起来。 “楚楚,你不能去!”秦云柔喊道。 “二姐,你听大姐的话,不能去!”秦思思也喊道。 秦楚楚咬住下唇轻轻颤抖,她不顾秦云柔和秦思思的阻拦,紧紧抱着睿鸿的乌头靴:“你带我走罢!现在就走!立刻就走!” 若是再耽误一刻,她怕她会反悔,可是一旦反悔,她的大姐和小妹,皆会为此送了性命,她赌不起的! 睿鸿立刻收回绣春刀,细长程亮的刀身入鞘后,他又迅速的弯腰,一手环住秦楚楚细白的脖子,一手抄起她小巧的膝弯,用最快的速度把跪倒在地的秦楚楚抱起,继而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不!楚楚你不能去!” 大姐秦云柔撕心裂肺的喊声,和小妹秦思思哭泣的声音传来,但是秦楚楚不敢回头去看,更不敢去听,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紧紧闭着惊颤的双眸,全身颤抖的缩在睿鸿宽厚的胸膛里,任由他把自己抱出了教司坊,抱上了屋外候着的马车。 “回府。”睿鸿对车夫说道。 车夫随即拉起缰绳,车轮轱轱向前,驶离了城西教坊司的大门,朝着城东亲军都尉府驶去。 …… 睿鸿看一眼渐渐驶离的教坊司高楼,这才抬手撩起车厢的卷帘,弯腰钻了进去。 与外头的冰天雪地不同,车厢里面温暖如春,四壁都镶了柔软蓬松的棉花内衬,燃着昂贵银丝炭火的小铜盆,有软枕靠背休息,中央有一方金檀木雕刻的小案几,案几上堆着几卷公文卷轴,放了两本杂书,还燃着一鼎三足镂空香炉。 秦楚楚抱着肩头缩在角落里头,她听到睿鸿进到车厢里的脚步声,便瑟缩着把脑袋往膝盖的中央埋的更深了些,就仿佛是遇到天敌把脑袋埋入沙子里的鸵鸟,自以为这样便可以躲过一劫。 睿鸿瞧她一眼,默默地收回目光,盘腿坐到金檀木案几前,随手拿过堆起的公文卷轴最上面的一卷,摊开来搁在案几中央,然后开始低头处理公务。 马车从城西教坊司开到城东的亲军都尉府,驶的并不快,约莫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亲军都尉府三间绿漆兽头大门前,缓缓停下。 “指挥使,到府了。”外头马夫喊到。 睿鸿微颔首:“嗯。” 他修长的手指搁下羊毫笔,把案几上的公务卷宗随手卷起来,搁到一旁堆积成小山的竹简卷轴最上面,这才回身去看秦楚楚。 秦楚楚缩着肩膀躲在角落里,睿鸿的眉心微不可觉地蹙了一下,然后声音略显冷淡地道了一句:“下车。” 秦楚楚慢慢抬起埋在膝盖里的小脸,她如今刚过了十四岁的生辰,尚未及笄的如花少女,容貌姣好,白皙的两颊饱满粉嫩,婴儿肥尚未褪干净,眼神又如小鹿般清澈见底,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喜爱。 睿鸿见秦楚楚没动,便身体前倾着逼近,他身形高大,即便车厢已经很宽敞了,可他靠过来的动作,硬是让车厢的空间逼仄起来,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睿鸿单手撑在秦楚楚的上方,眼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尽收眼底,他勾了单边的唇角,笑得邪魅俊美:“怎么?要如刚才上车一般,要我抱你是吗?” “不是的。我……我自己下去。”秦楚楚被逗的脸上羞红一片,语音软软糯糯的,赶紧弯着身子从睿鸿的长臂下钻了出去,然后抬起素白的小手挑开马车厚重的帷布帘子。 睿安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比睿鸿小了两岁,是睿鸿一手培养长大的,亦是睿鸿最得力的助手,他这会儿正让小厮把马凳搁在车辕下方,便看见车帘子一挑开,露出一张洁净到不染纤尘却分外明艳的小脸来。 秦楚楚蹲在车辕上,试探着用足尖去够车辕下的马凳。 作者有话说: 男主睿鸿真太监,但他很强,比真男人还强~ 前期强取豪夺,后期追妻阎王殿 更新时间每日中午12:00 第3章 开新文发红包了,凡是两分评论都有红包哦~ 第2章 入府 睿鸿跟在她身后从马车里出来,他眼见秦楚楚小心翼翼攀着车辕去够马凳的呆萌模样,眉梢邪气地一扬,抬手便环住了小姑娘纤细的腰身。 “做什么呀?”秦楚楚吓得惊呼。 睿鸿懒得解释,像提小鸡崽一样,轻而易举便把少女从车辕上提了下来,然后松手,懒洋洋地活动了下手腕子,慵懒的抬眸去瞧睿安:“刚去了趟教坊司,挑了个还算顺眼的官奴小婢,给我做对食,让府里安排一下,收拾出一间院子给她住。” 睿安刚要应下,却听得睿鸿转头又道:“算了,既是对食,便要同屋同榻才好。” 说罢,睿鸿抬手去搂秦楚楚的肩膀,把她往怀里一箍,对着她粉白的小耳朵邪恶地吹了口气,坏坏地问道:“本指挥使说的对吧?小对食?” 秦楚楚羞得满脸通红,低头看向露出裙裾边沿的雪白圆鞋头,轻声道:“我……我才十四,还没有及笄。恐不能伺候好指挥使大人。” “无妨。”睿鸿嘴角挂着坏笑,语气更邪恶了些:“本官就喜欢嫩的。走罢,进府。” …… 亲军都尉府。 原是前朝锦衣卫的办事所,后因锦衣卫在本朝发展壮大,早已容纳不下,便另置办面积更大功能更齐全的都尉司安置,而把这座前朝办事所赐给了指挥使睿鸿,作为专属的宅院。 后经修葺一新,变成了如今的样式。 正中央的三间兽头大门,象征着家主的官位,大安帝国一二品的官员宅子,门三间五架,刷绿漆,兽面锡环,四周镶嵌着大铜钉,门口两只石狮子,左侧雄狮爪下按着个绣球,右侧雌狮爪前趴着只可爱的幼狮。 秦楚楚看着眼前的都尉府大门,想到自己从小生活的淮安侯府,亦是三间五架的格局,刷的是公侯专属的红漆,比一二品官员的大门绿漆,更是高了一个级别的。 可转眼之间,父亲丧命,母亲和姐妹三人沦落教坊司,幼小的弟弟也被发配边疆,生死难测,到底是福祸旦夕。 自己如今成了官奴婢,这官奴婢的卖身契和寻常奴婢还不同,便是生死都要听主子的发落,连攒银子赎身的机会都是没有的。 秦楚楚想到这些,愈发觉得心寒,她下意识的抬手揪了一下心口,脸色略显苍白。 睿鸿睨她一眼,见她面色苍白,睫毛微颤,便语气不太好地问道:“怎么?才出了马车就冷了?果然是高门大户养出的娇小姐,娇气成这样了?” “不是的。”秦楚楚低声道。 “啧啧。”睿鸿口气不太好的嘟囔着,却也同时解下自己的狐毛大氅,抬手披在了秦楚楚削瘦的肩头:“好好拢着,娇贵的小奴婢!” 中间的三间绿漆兽门只有在接待贵客和重大活动才开,所以这会儿亲军都尉府只有两侧的角门开着,遵着左出右进的原则,睿鸿领着秦楚楚从右边的角门进到了府内。 角门入内走了数十步后,便是垂花门,进了这二门楼子,便是内宅,秦楚楚没什么窥探和观赏的心思,便是双手拢着大氅的领口,紧跟在睿鸿的身后,追着他略快的步子往前走着。 睿鸿比秦楚楚高出一个脑袋还要多,约莫是一尺有余,他来到暖阁前忽而停下的时候,秦楚楚来不及止步,便直接撞上了前人结实如铁的后背,撞的眼冒金星。 “好痛。”秦楚楚软白的小手摸上自己的额头。 睿鸿转过头来瞧她,见她雪白的额头红了一片,便不解地去看身边跟着的睿安。 睿安觉得老大实在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但话到嘴边,又不太敢碎嘴,怕被老大揪去习武场操练。 睿鸿拿掉秦楚楚的手,用掌心替她揉一揉。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力气更加不容小觑,揉的本来就脑壳痛的秦楚楚更是疼得直抽气,眼眶泛红,瞧着那蓄在眶里打转儿的泪水就要砸落下来。 “你矫情什么?我这不是替你揉着了吗?” 可是……越揉越疼…… 秦楚楚不敢顶嘴,更不敢掉眼泪,就这么吸着红彤彤的鼻头,强忍着额头传来的阵阵痛处。 她乖的不可思议,又软又乖的样子,让人更想要欺负了。 睿鸿放开了手,往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抱着胳膊邪恶地瞧着她:“你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瞧着,更想要弄哭你了。” 一旁的睿安听着缩了缩脖子,他们这群没了子孙根的人,原本就异于常人,有些变态的思想再正常不过了,老大杀伐果断,是从白骨堆里爬出来的魔神,性情向来是极度冷漠的。 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想要弄哭一个可怜小姑娘的话,当真是叫人听得毛骨悚然,好不惊悚! 睿安这般想着,看向秦楚楚的眼神愈发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暖阁里烧着地龙,比外头的冰天雪地暖和多了。 睿鸿领着秦楚楚进到暖阁里面,睿安走在最后头,正准备抬脚进去,却见睿鸿从里面折身往外走,还抬手挡住他的去路:“你出去!” 睿安诧异地抬头,一脸老大有了女人竟然要抛弃他这个出生入死好兄弟的悲伤表情。 睿鸿假装没看见,拎着睿安的后领子把他拖出了暖阁。 府中管事的领着一个教导嬷嬷前来,那嬷嬷姓张,见到睿鸿后恭敬的鞠躬,笑容讨好:“指挥使大人。” 第4章 睿鸿颔首,用下颚瞥向后方的暖阁,嗓音冷淡地说道:“我领了个小奴婢回府,你进去教导她一番规矩,以后……便让她在我房里伺候。” 房里伺候,便是给指挥使大人做贴身奴婢的意思了。 放在正常男人那里,是通房婢女,放在宦官这里,便是对食。 张嬷嬷到底是在宫中呆过多年的人,可谓是见多识广,当初还是大宦官睿吉祥亲自把她派给睿鸿府中做教导嬷嬷的,原是管教些府里的婢女丫鬟,日子过得很是清闲,且睿鸿向来不近女色。 张嬷嬷原以为睿指挥使是因为身体原因,没得那方面欲念,却没曾想,那些个拉关系的官员送的女子他皆是不要,今个儿竟然主动领了一个回来,也不知…… 张嬷嬷往暖阁的方向偷溜了一眼。 也不知……长得如何,想来……能让阉人动凡心,定是极美的。 “老奴明白。”张嬷嬷颔首应下。 睿鸿这边安排了人指导秦楚楚,便不在府中多待,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公务本就繁忙,更何况最近新帝有所动作,意欲重新扶持东西二厂,同锦衣卫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 这样的形势之下,东厂,西厂,锦衣卫,三方暗中较劲,看谁能得到新帝的垂青,谁能成为真正的侍卫机构掌权人! 睿鸿领着睿安径直去了马厩。 “老大,你就这么把小姑娘凉着?只喊一个管教嬷嬷去陪……哦不,是去教她规矩,会不会太严苛了些?” 睿鸿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挑选了两匹好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把一匹马的缰绳往睿安脸上扔去。 睿安眼疾手快的接住。 “老大,你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我说过了,你砸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许砸脸!”睿安强调:“砸我这张倾城倾国的脸!” 睿鸿的长相属于俊美邪肆,而睿安则属于雌雄莫辨的貌美,两个人站在一起,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情。 睿鸿非但懒得理睿安,更懒得往睿安那张表情很是受伤的倾城倾国脸上看一眼,他利落的骑上快马,黑靴夹紧马肚子,吆喝一声,骑着马沿着马厩通往角门的小道上跑去。 睿安虽然自恋又碎嘴,但是也知道不能耽误正事,这便也立刻踏环上马,紧跟在睿鸿身后,一道出了角门。 两匹快马带着两个锦衣卫高官,马蹄下是飞起的沙尘,朝着宫门的方位,马蹄得得,飞奔而去。 而同一时刻,往宫门方向骑马飞奔的,还有得到消息的东厂副厂督霍承业,和西厂副厂督尉迟辽,与锦衣卫有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两个官衔不同,东西二厂的第一任厂督都死于不久前的朝堂政变。 今日,新帝把东西二厂的副厂督,和锦衣卫的正副指挥使都招进宫中,该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当众宣布。 睿鸿想到此处,握着缰绳的手更加勒紧,他用马鞭抽了一下马臀,骏马加速往宫门方向奔驰而去。 …… 与此同时。 亲军都尉府的暖阁里面,管教嬷嬷正在滔滔不绝地同秦楚楚讲解做睿鸿贴身侍婢的各项注意。 秦楚楚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浅色裙裾前露出的一圈雪白鞋头上面,母亲林菲在三姐妹小的时候,就请了教书先生,专门在淮安侯府收拾出一间学堂,让教书先生给三姐妹讲课。 秦楚楚喜欢读医书,看话本子,读各种各样的杂书。 但就是讨厌刻板的四书五经和女戒女德女训,尤其讨厌教书先生一板一眼的教导,就跟眼前的这位管教嬷嬷一样,唧唧哇哇说一大堆,她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只觉得脑袋胀的很,想打瞌睡,想…… “哈!”秦楚楚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自己真的听困了。 张嬷嬷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宫中德高望重的嬷嬷,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这个小奴婢非但不感恩戴德,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打哈欠。 她老婆子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一时间竟惊的连想要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嬷嬷。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撒撒撒~ 秦楚楚:规矩什么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也不想的……呜 睿鸿:等我回来收拾你哈 你敢收拾未来媳妇?不怕火葬场啊! 睿鸿:…… 第3章 官奴 傍晚戌时,霞光满天。 睿鸿和睿安一道从勤政殿出来,隔着他们二人十几步有余走出来的,还有东厂副厂督霍承业,和西厂副厂督尉迟辽。 霍承业和尉迟辽同时朝睿鸿这头看过来,二人的眸光都带着点忌惮和隐约的敌意。 睿鸿根本不在乎这些敌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倒是睿安朝他们二人挑衅的回视了一眼,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气势。 走出宫门,霍承业和尉迟辽纷纷上马,离去。 睿鸿却没急着走,睿安知道睿鸿在等谁,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是默契的交换了信息。 小太监从宫门处探出一个脑袋。 睿鸿看那小太监一眼,用眼神对睿安示意,你先回去。 睿安点头,这便踏马上路,往亲军都尉府的方向而去。 睿鸿跟在小太监后面,重新进了宫门,又走过几重宫道,这便来到了大太监睿吉祥的跟前。 第5章 睿吉祥坐在太师椅里,手里端着把浮尘,见到睿鸿近身后,便甩了一下佛尘,从太师椅里徐徐起身,往睿鸿的跟前走来。 “义父。”睿鸿站的笔直,声音稳重。 “嗯。”睿吉祥颔首应下,走至睿鸿跟前,问道:“刚才见过圣上了?” “是。”睿鸿回道。 “圣上的意思是……?”睿吉祥虽然心中已经有猜测,但还是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圣上口谕,东西二厂和锦衣卫,谁能先找到金龙玉玺,这悬空的东西二厂厂督之位,便给谁。”睿鸿说的简单明了。 果然如此,睿吉祥心道。 “你可有信心?”睿吉祥问。 睿鸿并不迟疑,坚定地回道:“有。” 睿吉祥心中大悦,又挥动了一下手中浮尘,抬手按上睿鸿的肩头,赞许道:“不愧是我睿吉祥的义子!有胆识有信心!很好!” 转而,他又说道:“锦衣卫是前朝设立的办事所,新帝意欲扶植自己的侍卫机构,东西二厂才是新帝往后的重心所在。 如今东西二厂的厂督之位悬空,便是最好的机会,你若能在东西二厂副厂督之前,寻到那关乎国运的金龙玉玺,新帝龙心大悦之际定会信守承诺,把东西二厂的厂督之位给你。 到时候,你把睿安提携为锦衣卫指挥使,便可以掌控东西二厂和锦衣卫,成为真正的总督。” “鸿儿明白。”睿鸿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力量,微微低头,应道。 睿吉祥虽也有野心,但毕竟岁月不饶人,他已是亲眼目睹三次皇权更迭,为今的念想……也不过是希望有个义子,能替自己养老送终罢了。 “对了。”说完了正事,睿吉祥随口问道:“我听闻,你今日去了一趟教坊司,领了个官奴婢回府?” 睿吉祥虽然人在深宫,可是他的耳目众多,尤其在亲军都尉府安插了不少耳目,所以,睿鸿有任何情况,他亦是第一个知晓。 老太监在深宫沉浮宠辱一辈子,虽是老谋深算,可也变得疑心重重。 “是。”睿鸿回道。 睿吉祥审视般的看着睿鸿,等着他后面的话。 睿鸿如今身居二品,不是没有官员给他送过女人,别说官奴婢,就是良家女子,官家庶出的小姐,都是有过的,但是睿鸿不为所动,送女人的官员吃了几次闭门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启禀义父,这官奴婢女名为秦楚楚,原是淮安侯府的嫡二小姐,早年于我有过救命之恩,我看她着实可怜,便把她领回府中将养着。”睿鸿自知瞒不过,便实话实说。 “咱家倒是不知道,原来我儿竟是如此知恩图报之人?”睿吉祥放缓了语速,阴柔地问道。 “也不完全是报恩。”睿鸿对视上睿吉祥审视的目光,语气诚恳地回道:“那姑娘长的很漂亮,我拿来做对食,甚是赏心悦目。” 睿吉祥听罢,勾唇轻笑:“淮安候府的三个姑娘,听闻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们的娘亲在二十年前,亦是被誉为京都第一美人,想来……能入了我儿的眼,这嫡出的二小姐,定是个美若天仙的。” 说到此处,睿吉祥默了一下,这才继续道:“不过,有时候美色误人。” 睿鸿感受到睿吉祥言语里的杀意,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义父放心,鸿儿定会率先找到金龙玉玺,拿下东西二厂的厂督之位。” “你的实力,咱家自然是知晓的。”睿吉祥甩了一下手中的佛尘,倒也不再追究官奴婢的事情,而是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折叠成豆腐块状的黄皮纸递到睿鸿跟前来。 “这是……”睿鸿抬头,看着眼前的黄皮纸。 睿吉祥用佛尘托了一下睿鸿的手肘,睿鸿顺势站起身来,接过黄皮纸,缓缓展开。 “这是地图,据我所知,金龙玉玺早年被分成了四份,分别藏在地图上红色圆圈所指之地,你去到这四个地方,集齐金龙玉玺的全部,献给圣上。” 睿鸿听罢,感激地看向睿吉祥:“谢义父。” “你我父子二人,无需言谢。”睿吉祥动了动佛尘,慢慢背过身去,语气略显疲惫:“咱家乏了,你且回罢。” “是,义父。”睿鸿把黄纸地图折叠起来,贴身收好,这便躬身缓缓退出了屋子。 …… 夜里。 亲军都尉府。 睿鸿进到主屋的时候,抬眼便瞧见坐在八仙桌旁的秦楚楚。 她软白的手指撑着小巧的下颚,小脑袋一啄啄地点着地,竟是坐着都睡着了去。 “咳咳……”睿鸿假装咳嗽提醒。 秦楚楚本就睡的不沉,这会儿听到动静,便立刻睁开了眼睛来,在见到来人是睿鸿的时候,先是一怔,然后便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软糯的嗓音唤道:“主子回来了。” 睿鸿听到这声主子,忍不住微挑了下眉梢:“看来……你今日的规矩,倒是学了不少。” 秦楚楚默不作声,老嬷嬷教的规矩她是真没有听进去,这声主子也不过是听府中的奴婢喊过几次,现学现卖罢了。 睿鸿走至秦楚楚跟前,秦楚楚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小脑袋弱弱地垂着,生怕被睿鸿看出点端倪来。 睿鸿的视线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巡视两圈,倒也没有指明什么,而是重新抬起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床榻。 第6章 床榻上的锦被叠起成豆腐状,被放在床尾的位置,这是他早起时自己叠的,他不喜丫鬟进到他的主屋或者书房收拾,一般都是亲力亲为。 睿鸿用下颚指向床榻上的锦被:“去铺床,小奴婢。” “额……是。”秦楚楚低头应下,从睿鸿眼前小跑而过,脱了绣花鞋,踩上了床榻前的踏脚木,然后跪在踏脚木上,把锦被拉开来,动作笨拙地铺着床。 富贵人家的踏脚木,原是可以铺上被子,给值夜丫鬟睡的。 只是睿鸿向来不需要丫鬟值夜,所以踏脚木上一直是空着的,这回,他带了秦楚楚回府,又吩咐府中管事,说这小奴婢不需要单独的屋子,是同自己同屋同榻的。 管事的便让人准备了一床新被褥,此刻也已经铺在了踏脚木上。 睿鸿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楚楚跪在铺着白色被褥的踏脚木上,正笨拙又艰难地把被子拉到最大。 他看秦楚楚铺被子铺的很是辛苦,也不上前帮忙,就那么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瞧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秦楚楚好不容易拉好了被子,抬头便看见睿鸿就站在自己跟前,吓了一跳,差点从踏脚木上摔下去,好在睿鸿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肘。 “谢……谢主子。”秦楚楚低着头不敢看睿鸿此刻的脸色,她目光垂下,正好落在睿鸿托着她手肘的那只手上,他长了一双极其好看的手,指骨分明,修长有力。 “主……主子,可以放开奴婢了。”秦楚楚试着挣脱,却被睿鸿抓的跟紧了一些。 她虽然低着头,但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睿鸿在朝她逼近,且拽着她手肘的那只手亦是纹丝不动。 秦楚楚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缩。 睿鸿见她后退,避他如蛇蝎,心中腾起怒意。 “躲什么?”睿鸿扣着秦楚楚的手臂慢慢用力,把她往自己怀中扯:“怕我是吗?” “我……”秦楚楚试图解释,却在对上睿鸿施压般阴寒的眼眸后,心中惧意顿生,连着舌头也不利索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睿鸿冷笑一声,索性从怀中掏出卖身契砸到秦楚楚身上,挑着眉梢阴测测道:“你且看看,这可不是普通的卖身契,而是官奴婢的卖身契,连攒银子赎身的机会都没有,从今以后,你无论生死,都是我的奴婢!” 秦楚楚哆嗦着小手去捡掉在地上的卖身契,她把卖身契捧在手里,然后抬头红着眼眶去瞧脸色阴沉的睿鸿:“官奴婢又如何?难道要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连情绪都不可以有了吗?” “你的情绪就是害怕我?”睿鸿扣住秦楚楚微颤的肩头,控制不住的慢慢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秦楚楚被他抓的很痛,皱起秀气眉头,眼中泪光涟涟:“好痛……” 睿鸿啧一声,蹙眉放开了手,然后把秦楚楚的卖身契收了回来:“给你看卖身契,是让你清楚自己的身份! 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什么淮安侯府的嫡小姐了,是我睿鸿的小奴婢,生死由我说了算。 所以,你最好识相一点,乖一点,这样往后的日子才会好过。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睿鸿:识相一点,乖一点。 睿安:老大,你这样火葬场的哦~ 红包继续啊! 第4章 值夜 秦楚楚吸了吸发红的鼻头,带着点哭腔的软糯嗓音应道:“奴婢明白了。” “这才乖。”睿鸿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顶。 小姑娘家额顶的胎发又嫩又软,摸的睿鸿手掌心里痒痒的,且她乖巧起来的模样,当真水做的一般,能叫人看的整颗心都软了起来。 睿鸿站起身来,低下头开始解身上的飞鱼服。 飞鱼服的腰带是黑色皮革銮带,解下后便随手扔到秦楚楚的怀中:“挂屏风上去!” 秦楚楚把銮带抱在怀中,觉得这腰带看着就威风凛凛,拿在手中竟也是分量十足,用黑色皮革做底,上面镶嵌着蟒形加鱼鳍鱼尾的飞鱼纹,纹路栩栩如生,鎏金锻造,象征权利和威仪。 秦楚楚把銮带在屏风上挂好,刚转过身来,便看见睿鸿正把飞鱼服从肩膀上剥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寝衣,吓得秦楚楚立刻又背过身去。 淮安侯府对女眷管的严,父亲秦谦在母亲林菲每生下一个女儿后,便叫匠人把后宅的墙砌高一寸,三个女儿生完,后宅的墙比原先高出了三寸,还在墙头上插了许多铜钉,防止外人爬墙。 父亲管的严,母亲林菲在男女大防这方面,更是严上加严,外出设下门禁时间,须得丫鬟或嬷嬷陪同,后宅也是不许男仆或小厮进入的。 睿鸿脱完飞鱼服,抬手往秦楚楚这头递过来,却见到秦楚楚竟是背对着他站着的,他不解地皱眉:“怎么了?” 秦楚楚红着脸摇头:“没……没什么。” “那还不转过身来,替我把飞鱼服挂上去!” “是。”秦楚楚慢慢转过身来,她的视线落在足尖,小碎步走上前,抬手去接睿鸿手中的飞鱼服。 睿鸿故意把手扬高了些。 他本就长的身材高大,这会儿长胳膊一举,秦楚楚当然就够不着了。 秦楚楚够不着衣服,急的小脸通红,屋内烧着地龙,本就温暖,她这会儿热血上涌,雪白的鼻头已经沁出汗来。 第7章 睿鸿挑眉:“做什么一直低着头。” 他说罢,举起一手,食指微曲,把秦楚楚玲珑的下颚勾起来,迫使她不得不抬头同他对视。 “抬起头来,看着我。”睿鸿微微低头,目光落在秦楚楚沁出汗水的小脸上,她清丽绝色的小脸上有汗水,更有绯红。 睿鸿打量着她脸蛋两侧的红霞,勾起单边的唇角,他笑起来的时候,邪魅又俊美,那双原本冷清惯了的眼睛,会溢出金色的碎芒,嗓音也带着点笑意:“脸红什么?没看过人脱衣服?” 秦楚楚被他瞧得整张脸都红透了,尤其他刚才一句话,惹的她双颊滚烫,又是害怕又是羞涩,便立刻别开脸来,目光看向虚空,嗓音心虚道:“不是的。” “呵。”睿鸿情绪不明的收了笑容,把手中飞鱼服朝着秦楚楚兜头套上去:“去挂好,小奴婢。” 秦楚楚费力地把自己从飞鱼服里扒拉出来,又抱着飞鱼服去屏风前挂好,其实,她更想把飞鱼服挂在施架上,但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施架。 睿鸿虽然官居二品,住着亲军都尉府偌大的宅院,可他的正屋却是格外简单,一床一桌一屏风,一排衣柜,便再没有别的了,简单的有些可怜了。 可怜吗? 才不会呢!他早不是因为付不起诊费被医馆驱赶的乞儿,只能拖着还在滴血的伤口躲在巷子里同老鼠抢食残羹剩饭,他如今已是官居正二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了。 许是想起往事,秦楚楚的动作有些迟缓。 睿鸿不耐烦地催促:“挂好了赶紧过来,我要熄灯了。” “哦,好。”秦楚楚扭头走回去。 睿鸿站在灯前,抬手用掌风灭了烛火,屋内瞬间黯淡下来,唯有窗户纸上透进来一些月光,亦可见外头的树影婆娑。 睿鸿凑近秦楚楚嗅了嗅:“你用皂角沐浴了?” “嗯。”秦楚楚颔首,她身为他的贴身小奴婢,便按照嬷嬷的话,晚膳过后沐浴更衣,等在房内伺候和值夜。 皂角的幽香淡淡的,但睿鸿更喜欢早年在秦楚楚身上闻到过的,桂花香味,他想,或许府里应该换一批桂花味的皂角了。 睿鸿倒也没有明说,而是沉默着转身,脱了乌头靴,踏过铺着白色被褥的踏脚木,直接上了大床。 秦楚楚摸黑把床头两边的垂幔放下来,然后自己缩进踏脚木上的被褥里面。 夜里安静,呼吸声便显得格外清楚。 秦楚楚抱着胳膊缩在被子里,从淮安侯被抄家,到被送去教坊司为妓,再到被睿鸿威胁着带入府中,短短几日的时间,就跟做梦似的,太不真实了。 白日里还好,到了晚上,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格外想念家人,想念母亲,想念大姐姐和小妹,想念送去边疆的幼弟,也想念再也见不到的父亲。 想着想着,就鼻子发酸,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楚楚不敢哭的太大声,就躲在被子里面,偷偷地抹眼泪。 她压抑的哭声传到睿鸿本就敏锐的耳朵里面,当真是扰人清梦。 睿鸿从垂幔伸出手来,不耐烦地在踏脚木上敲了敲:“哭哭唧唧的,烦不烦人!” “奴婢……奴婢忍不住。”秦楚楚露出两只哭红了的眼睛,软糯的嗓子带着点哭腔。 “快睡!否则就上来我这里,我带你做点快乐的事。”睿鸿半是恐吓半是引诱。 “奴婢才十四。”秦楚楚的嘴巴贴着被子,声音瓮声瓮气。 “十四不小了。”睿鸿笑道:“况且我又不是真的动你,对食,懂不懂啊?” 不懂。秦楚楚无声的摇了摇头。 “不懂我教你啊,上来。”睿鸿坐起身,挑开一边的垂幔,大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秦楚楚吓得躲进被子里面:“奴婢这就睡了。” 睿鸿借着月光垂目瞧了她一会儿,见小奴婢真的没有再哭了,虽然也不知道她到底睡没睡着,但是不哭就行,她哭声哼哼唧唧的,让他听得血气上涌,却又无从发泄,很是难受。 又默默等了一刻钟,确实没有听到小奴婢的哭声了。 睿鸿这才合上垂幔,躺下入睡。 翌日。 秦楚楚觉得胸前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喘不来气。 她睁开眼后才惊恐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踏脚木上到了大床上,这会儿正被睿鸿的一只胳膊压在胸前,而睿鸿的脸也靠在她的肩头,近在咫尺,那又挺又直的鼻子都快戳她脸上了。 秦楚楚吓得脑中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从床上下去,躺回自己的踏脚木上,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慢慢托起睿鸿压在她跟前的手臂,正准备起身,没想到睿鸿一个翻身,干脆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好重! 秦楚楚急的满脸羞红,两只小手努力地去拍打睿鸿的肩头:“主子!主子醒一醒!” 睿鸿被她拍的很是烦躁,慢慢睁开眼来,视线定焦后,才稍微撑起了身子,俯看着她:“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奴婢也不知道。”秦楚楚急切地想要从他身下钻出去,却钻了一半,被睿鸿压住肩头给重新按了回去。 秦楚楚眼见着睿鸿就要亲上她的唇,下意识地躲避,把脑袋偏向左侧,睿鸿的唇落在她粉嫩柔软的脸颊上,又贴着她的脸颊往她嘴唇的方向吻去。 第8章 秦楚楚抬手用掌心挡住了睿鸿的攻击。 “主子,奴婢还没有洁齿。” “我不在乎。”睿鸿说完,拨开秦楚楚的手掌,继续往下吻。 秦楚楚被吓坏了,说话也结巴起来:“主……主子,奴婢还小,奴婢才十四,等……等奴婢及笄之后,再伺候主子。” “伺候。”睿鸿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伺候倒是不必,我又没有那东西!何须你的伺候?” “那主子为何要……”秦楚楚借着睿鸿抽离的机会,往后稍稍退开。 “你一大清早对我投怀送抱的,我回你一个吻,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奴婢不知为何会在主子床上。”秦楚楚努力回忆昨晚,实在想不起来是怎么上到大床来的。 “是吗?”睿鸿挑眉,颇有趣味地打量秦楚楚面色上的窘迫和愁容。 秦楚楚捣头如蒜:“主子明察。” 睿鸿往后退开,坐到床上,又伸手捉住了秦楚楚穿着白袜的脚踝。 秦楚楚吓了一跳,喊道:“主子!” 睿鸿把秦楚楚的白袜褪下一些,带着粗粝薄茧的指腹在她细嫩的脚踝处细细研磨:“脚可是长在你自己身上的,难不成……你认为是我抱你上来的吗?” “奴婢不敢!” “你当然不敢!一个小奴婢,当然没有资格揣测主子的心思!”睿鸿说罢,放开了秦楚楚纤细的脚踝。 秦楚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他撑着双臂再度朝她逼近,后背已经抵着床头,她再无可退,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好在,睿鸿在鼻尖快要触碰上秦楚楚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视线从秦楚楚轻轻颤抖的睫毛一路往下,经过她雪白如玉的鼻子,最后落在她红润的唇上。 这唇,真好看,吻上去,一定很柔软。 但睿鸿并不急于一刻,毕竟,她才十四。 睿鸿往后退开,走下床去。 “去拿我的飞鱼服和銮带来,小奴婢。” 作者有话说: 睿鸿:她到底怎么上来的? 秦楚楚怎么上来的,你心里没点逼数啊? 睿鸿:……我不记得了啊 睿安:老大,你是不是梦游了? 睿鸿:…… (男主真太监,还双重人格,第二人格偶尔出来搞点事) 红包继续啊~ 第5章 跑了 睿鸿换了飞鱼服,系上銮带,腰间挎上绣春刀,从正屋里走了出来,秦楚楚跟在他身后,微垂着头。 “不用送了。”睿鸿淡声道。 “好。”秦楚楚温声应下。 睿鸿还挺喜欢她这低眉顺眼,乖巧温顺的小模样,便用绣春刀的刀柄挑起她雪白的下颚,在瞧见她略显困乏的小脸后,说出的话含了几分纵容:“若是困,便回屋里睡个回笼觉。” 秦楚楚昨个夜里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却都记不大清楚了,只觉得浑身乏力。 “谢主子。”秦楚楚弯腰作礼。 “嗯。”睿鸿收回绣春刀,跨下正屋的台阶。 睿安已经在院子门口等待,见到睿鸿出来,便上前同他招呼。 睿鸿领着睿安出了亲军都尉府,骑马往都尉司而去,进了都尉司,便直奔公廨。 “让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们几个立刻过来!”睿鸿道。 “是。”睿安立刻去安排。 很快,四人全部来到了公廨里,站在睿鸿跟前,他们是三千锦衣卫中的精锐,各个出类拔萃,身穿四品麒麟服,武艺高强,最主要的是,他们忠心耿耿效忠于睿鸿。 睿鸿把昨日圣上的口谕同他们四个说完,又亮出义父睿吉祥给他的地图。 “这是金龙玉玺被分成四份之后,如今所在的位置。你们四个分别去到地图所在的四处,先行打探,有重要发现之后,立刻飞鸽传信送到京都,告知本官。”睿鸿吩咐下去。 “卑职领命!”四人齐身跪下。 待到四人出了公廨后,睿安把公廨的门合上,走回睿鸿身边。 睿鸿问他:“霍承业和尉迟辽那头,有何消息?” 霍承业是东厂副厂督,尉迟辽是西厂副厂督,亦是这次争夺东西二厂厂督之位的劲敌,他们二人皆想要赶在锦衣卫之前,拿到金龙玉玺,献于圣上。 “据探子来报,他们亦各自送出飞鸽传书,让遍布帝国的耳目收集关于金龙玉玺的消息来报!”睿安回道。 睿鸿思索片刻后,略作颔首:“你时刻关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的消息,若有回信,第一时间禀告我。” “明白。”睿安回道。 …… 亲军都尉府里。 秦楚楚回房补了个回笼觉,直睡到正午才醒,好在睿鸿离开前亲自同府中管事打过招呼,便是教规矩的张嬷嬷亦不敢轻易打扰。 等到秦楚楚醒了,便有三个穿花袄的二等丫鬟进屋伺候,张嬷嬷也来到跟前,瞅了一眼被丫鬟围着伺候洗漱的秦楚楚,慢慢拧起了眉心。 纵是貌美,也不过是个官奴婢子,如何就……这般懒惰懈怠,不知进取? 等到丫鬟伺候秦楚楚洗漱更衣后,张嬷嬷领着秦楚楚去小厨房进膳。 “原是要用早膳的,但你睡到中午才醒,便只能撤了早膳,直接用午膳罢。” 第9章 张嬷嬷走在秦楚楚身边,瞧她一眼,忍不住道:“有些话虽不中听,但老嬷子我还是要提点两句的,虽然睿指挥使家中人口简单,规矩也不重,但你毕竟一个官奴婢子,如何比主子起的还晚,到底不成样子!” “知道了,嬷嬷。”秦楚楚细声回道:“下回我会注意着的。” 秦楚楚肯认错,态度又好,到叫张嬷嬷心软了起来,于是原本责备的严厉语气也放缓了一些:“你有心改正,我便不再多唠叨了。前头就是小厨房,你且随我进来用膳罢。” 用过午膳后,张嬷嬷又开始给秦楚楚讲规矩,有了昨日的教训,秦楚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听张嬷嬷讲课,她努力做出勤学好问的样子。 但是,那些个规矩就像长了脚一样,从左耳朵进去,又从右耳朵溜走,逮都逮不住! 约莫申时之后,张嬷嬷自己也讲累了,便放秦楚楚去休息。 秦楚楚从偏房走出去,沿着抄手游廊在府中漫无目的的逛着,这一逛不打紧,竟是从后宅逛到了前院子,又走到了角门旁边,一路竟是无人看管,形同虚设。 秦楚楚听张嬷嬷说睿鸿府中人口简单,她也知道他父母双亡,唯有一个当朝最大的宦官作为义父,但却没想到,偌大的亲军都尉府,连看门的奴仆都没几个,竟是让她一个官奴婢子,如入无人之境般。 秦楚楚看看身后,心道:我没想要逃跑的,是……是你自己府中管理松懈,角门没锁也没人看管,让我给跑了的。 在确定没人跟着之后,她跨过角门的门槛,就这么轻而易举,出了府邸。 刚一出府,秦楚楚就开始激动地小心脏砰砰直跳。 但她身上没有银子,亦没有户籍和路引,是出不了城门的,便只能暂时在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秦楚楚沿着门前的大街往西走,她记得城西是整个京都最鱼龙混杂的所在,除了青楼楚馆,还有赌坊和大片的贫民窟,那里有好几座废弃的破庙可供容身,亦有城中最多的乞丐和三教九流。 原是最危险的地方,可最危险也意味着最安全。 她早年乐善好施,在城西做过许多好事,除了救助可怜受伤的小动物,还帮过好些乞儿,就连睿鸿,亦是她当初在城西救过的人当中的一个。 所以,当秦楚楚穿着一身水粉色丫鬟服出现在城西的乞丐窝里时,一群曾受过她恩惠的小乞丐们立刻便认出了她。 “小菩萨来了!” 小菩萨是小乞丐们给秦楚楚取的外号,她本就长得貌美,从不嫌弃乞丐们的脏和臭,每次施以援手的时候,都是笑盈盈的,就像天上的菩萨。 秦楚楚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但是小乞丐们早就喊习惯了,也改不过来,她便随了他们去。 “外头冷,小菩萨赶紧进庙里来!”十二岁的铁子是这七八个小乞丐的头儿,他率先让开路来。 秦楚楚进到破庙里面,但破庙残墙短壁的,还是冷。 冬日的风呼呼的刮着,打在破庙满是窟窿的墙上,响起一阵阵怪声。 七八个小乞丐自觉的把秦楚楚围在了中间,替她挡住冬日的冷风,也安安静静地听着秦楚楚述说自己的遭遇。 “我现在不是什么官家小姐了,家里头糟了大难,我被送去教坊司,又被锦衣卫带回了府中,今日我是从锦衣卫的府邸跑出来的,但我是官奴婢,没有户籍和路引,出不去城门,便只能暂时来城西躲一躲。” 七八个小乞丐的年龄都在十岁上下,唯有铁子是十二岁,乞丐里面年纪最大的,也是小乞丐的头儿,他原是跟着家中父母兄长逃难来的京都,后来父母兄长都因为感染瘟疫死了,他自己也感染了瘟疫,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也是被秦楚楚昔年救过的人当中的一个。 铁子一直认为,自己能从瘟疫里活过来,是遇见了小菩萨,受了小菩萨的恩惠,才能捡回一条命,他对秦楚楚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铁子听秦楚楚说完,于是问道:“小菩萨想逃出城去?” “想的。”秦楚楚说完,又想到自己的卖身契捏在睿鸿手里,且自己还是个官奴婢,就像睿鸿说的,连攒够了银子都没有赎身的机会,一辈子只能给他当小奴婢。 秦楚楚耷拉下眼皮,摇着头轻声道:“但是,逃不出去的。” 铁子却说:“我这里倒有个法子,不需要户籍和路引,也可以出城去!” 秦楚楚一听,眼睛里亮出光来:“此话当真?” “嗯!城西的墙头有个狗洞,平日里用草混着泥巴挡着,是看不出来的!你若是想要出城,可以从那个洞爬出去!”铁子说。 秦楚楚拧了雪白的眉心道:“墙外应该是护城河,即便从狗洞钻出去,外头也会有巡逻的士兵,会被抓住的!” “到时候我和兄弟们给你打掩护,你钻出狗洞,跳下护城河往城外游!”铁子说完,瞅着秦楚楚问:“小菩萨你会游水吗?” 秦楚楚眼中重燃希望,重重点了一下头:“会的!小时候阿爹教过我。” “嗯。那便可以了。”铁子说:“小菩萨既然想走,便越快越好,否则到时候锦衣卫发现你跑了,一定会满城搜捕,把你抓回去的!” 秦楚楚想到睿鸿的三千锦衣卫,只觉得天罗地网一般,这次是她侥幸逃脱,若是被抓了回去,睿鸿肯定会吸取教训,让仆役重重把守,甚至,有可能连院子的门都不许她出了。 第10章 秦楚楚想到这个可能性,便觉得遍体生寒。 她原是极为害怕睿鸿的,也没那个逃跑的胆子,可如今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她若是回去同他说自己不小心走出的府邸,睿鸿也不会信她了。 既然不能回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逃出城去,兴许又是一番新天地! “好,那便赶紧走!”秦楚楚问铁子:“今晚可以吗?” “夜里子时是巡逻侍卫换班的时候,那时候守卫最松懈,而且子时天黑不好辨物,到时候你混在我们一起,从狗洞里钻出去,我和兄弟们吸引巡逻侍卫的注意,你就赶紧跳下护城河游过去,巡逻侍卫会以为只是走失一个乞丐,他们不会浪费时间去寻一个乞儿的。” 秦楚楚听铁子说完,觉得可行。 “就这么办!” 作者有话说: 睿鸿:你敢跑? 秦楚楚:是你自己没关好门,怪我咯~ 红包继续啊~ 第6章 心惊 破庙四周残墙短壁的,到了傍晚太阳落山,更是阴寒阵阵,冷的人直打哆嗦。 饶是七八个小乞丐把秦楚楚团团围起来,但还是架不住夜深露重,她抱着胳膊打了个喷嚏:“阿嚏!” 铁子见状,赶紧组织小乞丐们把附近能烧的树枝木条都捡来,堆在秦楚楚脚下,又把藏在破庙神台下舍不得用的火折子拿出来,吹亮了火折子,小心翼翼拢着火光来到秦楚楚脚下,把那堆树枝木条给点燃。 火光燃烧起来,照亮了秦楚楚冷的发白的小脸,她动了动冻僵的手指,慢慢伸到火上面烤着,温暖从十根指尖传递开来,暖了手臂,暖了身体,更暖了她的心。 “谢谢你,铁子。”秦楚楚对铁子道,又看向四周:“还有你们大家,谢谢了。” “小菩萨不用客气!” 铁子把手中的火折子吹灭,又用破布条给它仔细包好来,本想重新藏回神台下面,却在想到秦楚楚今夜要逃出城池后,把那裹着火折子的布包递给了秦楚楚。 “小菩萨拿着这个,等会出了城,兴许能用上!” 秦楚楚摇摇头:“我要游过护城河去,到时候火折子弄湿了,也燃不起来,还是你留着吧,破庙夜里寒冷,冬日还有这般长的时间,以后……你们需要用到火折子的地方,还多着。” 铁子想想也是,便不再执意,而是说了句好,这便把裹着火折子的破布包重新藏回神台下面。 秦楚楚得了温暖,身体也放松下来,可就在身体渐渐温暖的同时,她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叫的她小脸绯红,也有些愧疚。 她原是淮安侯府二小姐的时候,每次来城西破庙,不是施粥,就是送些孩童衣物,可这一回,她自己也是逃出来的,别说施粥了,自己都饿着肚子,到底叫人唏嘘。 “小菩萨可是饿了?”铁子问秦楚楚。 秦楚楚红着小脸,抱着胳膊肘子,咬住下唇轻点了一下头。 铁子见状,立刻从旁边的草堆里翻出一个半旧的陶罐,从里面倒出一些碎米粒来。 铁子把碎米粒倒入瓦罐里,又让旁边的小乞丐去淘水洗米。 “米粒不多,只能煮稀粥喝,给肚子填个半饱。”铁子不安的挠着后脑勺,对秦楚楚道:“小菩萨不要嫌弃,将就着用些。” 秦楚楚曾听阿爹说过,今年全国许多地方都发了霜灾,粮食的收成不好,大安帝国好些偏远小城都在闹饥荒,他们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城西乞丐能存上粮食,即便是喝上一碗稀粥,都算顶好的了。 更何况,她如今还是个逃难的。 “如何会嫌弃?你们收留我,还给我烤火,煮粥,助我出城,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秦楚楚说完,便红了眼眶,只觉得周围围着自己的小乞丐们,就像眼前的这簇火光一般,虽然渺小,但很温暖。 铁子也被她说的有些红了眼眶,一想到分别在即,更是心生不舍。 “小菩萨离开了京都,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铁子说。 秦楚楚抱着膝盖,低低地嗯了一声,她虽然要走了,可是心中还是迷茫的,对于前路,她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破釜沉舟,或许就是新生。 瓦罐里的水咕咕冒泡,铁子把瓦罐从火上端下来,又拿了洗干净的破碗在袖口反复的擦拭,直到确认擦干净之后,才盛了一碗米粥,小心翼翼递到秦楚楚跟前来:“小菩萨,趁热喝,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要出发了!” “谢谢。”秦楚楚接过碗,低头开始喝粥。 铁子看着秦楚楚小口小口的喝粥,也忍不住咽了口水,他也饿了一整天,肚子前胸贴着后背。 不过,还是要让小乞丐们先吃,等到七八个小乞丐把瓦罐里的米粥分完之后,铁子直接抱过瓦罐,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小口了。 他用勺子挖着吃,连瓦罐壁上的一点残渣也不放过,吃的干干净净,然后他抱着瓦罐,咽了口唾沫,可肚子还是饿的。 铁子抱着空了的瓦罐,嗅着瓦罐里仅剩的的米粥香气,想着若是什么时候,能够每日都吃上饱饭,让他做牛做马他都愿意。 夜里,子时到了。 按照小乞丐们和秦楚楚事先商量好的计划,秦楚楚换上乞丐的破衣服,混在他们一起,从城西的狗洞钻出去。 第11章 云朵挡住了当空的月亮,城里一片漆黑,在城西这种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地方,夜里连打更的人都没有,只有惯犯和小偷在黑暗里游走,老鼠发出啃食木头的声音。 铁子走在最前面,领着秦楚楚和七八个乞丐来到狗洞前面。 高大的防守城墙下面,是一个被草木和泥巴混合物遮掩住的隐秘洞穴,铁子熟门熟路地找到狗洞,趴在旁边把洞穴挖开来。 洞穴被挖通,露出对面的光景。 这时候,天上的云朵被风吹着从月亮跟前慢慢移开,秦楚楚趴在地上,透过洞穴看到对面波光粼粼的护城河河面,也有巡逻的士兵从眼前经过,他们脚踏黑靴,步履铿锵。 秦楚楚这时的心情是紧张和激动的,又参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怕被抓回去,受到更严厉的责罚,也怕连累身边的这群小乞丐。 “铁子。”秦楚楚低声唤道。 铁子抬头瞧她:“怎么了小菩萨。” “我……我有些害怕。”秦楚楚揪着砰砰直跳地胸口,细声说道:“要不……还是算了罢。” “来都来了,再回去如何成呢?”铁子给秦楚楚打气:“小菩萨你勇敢一点,这个时候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那锦衣卫知道你跑了,说不定满城找你!这个时候你回去,就是羊入虎口,说不定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秦楚楚吓得咽下一口唾沫,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自己被睿鸿用马鞭抽打,活活打死的场景,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睿鸿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活活打死她,也不是不可能。 唉,事已至此,看来没有半点反悔的余地了! “子时到了吗?”秦楚楚问铁子。 铁子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一眼天上的月亮:“还差半刻钟。” 他说完,指挥身边的小乞丐:“等会我打头出去,你们三个跟在我后面,小菩萨第五个出去,剩下的你们几个跟在小菩萨后面出去,掩护她跳进护城河!” 听完铁子的安排,小乞丐们分分点头:“明白。” 秦楚楚迟疑着问:“我跳下护城河游走,那你们呢?被巡逻士兵抓去,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小菩萨你就放心罢。”铁子拍了拍秦楚楚的肩头,说道:“他们见我们就是一群乞丐,年纪又小,抓回去随便关几天,就会放掉的,更何况,牢饭管饱,我们不亏的!” 秦楚楚将信将疑,去看周围的小乞丐们。 那些个小乞丐也都纷纷点头,其中一个说道:“小菩萨姐姐,铁子哥说的没错,有时候我们饿狠了,就犯点小事,偷个东西砸个羊圈什么的,被抓进去,就是为了蹭饭,牢里不许饿死犯人的,虽然菜是馊的,但米饭管饱。” “牢里米饭香喷喷的,可好吃了!”另一个说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干裂的嘴皮。 秦楚楚听完,只觉得心酸。 铁子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对秦楚楚和周围的小乞丐说:“子时要到了,准备行动!” 秦楚楚和小乞丐们同时点头。 铁子把狗洞完全扒拉开,第一个从狗洞钻了出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秦楚楚被排到第四个,乞丐们虽然看着瘦弱,但是动作都很灵活,秦楚楚不想拖后腿,也快速地钻过狗洞,那一批跟在秦楚楚后面的,也呲溜一下,钻了过来。 在七八个乞丐的掩护下,秦楚楚往护城河的方向拔足狂奔。 巡逻的士兵正在换班,有一个眼尖的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喊道:“什么人?” 铁子推了秦楚楚一把,让她快跑,然后带着其他乞丐往另一个方向跑,吸引追赶而来的士兵们的注意。 电光火石的刹那,秦楚楚根本来不及思考,她一路狂奔,直到眼前露出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护城河,河道围城而建,宽约三十尺,河水清澈见底。 秦楚楚眼睛一闭,跳下河去。 周围噗通一声,溅起水花。 子夜换班的时辰,巡逻士兵的兵力本就比平时少了一半,这会儿注意力都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的乞丐们吸引了,也没人注意到跳河游走的小姑娘。 秦楚楚奋力地向着河对面游过去。 她识得水性,游的很快,但是冬日夜里的河水实在太过凉冷,透骨的寒冷一波又一波的朝她袭来,在彻底冻僵之前,秦楚楚咬破自己的嘴唇,疼痛使她变得更加清醒,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攀上了对岸的河床。 秦楚楚双臂架在河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终于,游过来了。她想:这便是劫后余生的感觉罢。 秦楚楚庆幸之余,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压迫下来,她头顶被一个黑影笼罩着,她觉得很不对劲,拧住雪白的眉心,慢慢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说: 秦楚楚抬头一看:哦豁,跑了个寂寞 睿鸿:拿我的鞭子来! 睿安:老大,你冷静一点啊喂! 红包继续! 第7章 胆颤 月亮高挂在夜幕顶端,京都城外的护城河泛着清冷的月光,河面波光粼粼,河水暗流涌动。 秦楚楚慢慢抬头,先是一双眼熟的乌头靴,然后是飞鱼服的银丝云纹下摆,她抖了抖挂着水珠的睫毛,不敢再继续抬头了,甚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似乎这样便可以隐藏自己。 第12章 “呵!” 她听到一声不屑。 然后,对面的人蹲下身来,抽出腰间的绣春刀,用刚硬冰冷的刀柄抵住秦楚楚湿透了的下颚,慢慢抬起。 “不敢看我?”睿鸿挑眉。 秦楚楚被刀柄架着,不得不抬起头来。 她目光怯怯地看向睿鸿,只见睿鸿原就没什么感情的双眸,此刻更是冷的凝出片片冰凌来,那些冰凌带着压迫的逼向秦楚楚,吓地她浑身一颤,差点抓不住河床就要跌下水去。 睿鸿眼疾手快,往水里一捞。 他常年习武,胳膊上的肌肉又厚又结实,臂力强壮,轻而易举就把秦楚楚揪出了水面,然后无情一甩,把她推倒在地。 秦楚楚跌在硬邦邦的地面,疼得直抽气,她浑身已经湿透,里面穿的小衣紧紧贴在身上,外头罩着的乞丐服破烂不堪,衣服的边角正滴着水珠。 睿鸿握着绣春刀慢慢逼近。 秦楚楚吓得腿软,站也站不起,只能双手撑在身体后面,见他靠近一步,便往后退一步。 直到退到一颗粗壮的树干旁,那树桩抵住了秦楚楚的后背,她浑身疲惫,又冷又寒,也已经没有再退的力气了。 睿鸿这时慢悠悠地蹲下身来,像猎人盯着到手的猎物一般,上下打量一遍浑身湿透的小姑娘,然后声音凉凉地问:“敢跑?” “不……不是的……”秦楚楚勉强找到声音,但是发颤的厉害。 “不是?”睿鸿挑眉:“那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秦楚楚转动着眼珠子,她觉得现在情况已经很糟,不可能更糟了,骗是骗不到睿鸿的,还不如实话实说:“奴婢走到角门,发现角门没有奴仆看守,一时好奇,就出了府来。” “然后?”睿鸿示意秦楚楚继续说下去。 但是秦楚楚不想把铁子他们说出来,便只说是自己发现了狗洞,然后钻了出来,游过护城河。 “呵,还在骗我!那几个小乞丐,不是你的帮凶?”睿鸿冷笑。 秦楚楚身体前倾,立刻解释:“不是的!跟他们无关!” 睿鸿朝身后看一眼,这时,隐匿在暗处的睿安走了出来。 睿鸿道:“把那八个小乞丐,送去锦衣卫的城外训练营,好好操练!” “是。”睿安应下。 秦楚楚难得主动的靠近,她此刻已经顾不得其他,抬手便揪住了睿鸿飞鱼服的下摆,急切地说道:“不要!不关他们的事,是我……是奴婢求他们帮忙的!主子要罚就罚奴婢一人,不要连累他们!” 睿鸿的目光落在秦楚楚揪住他官服下摆的苍白小手上,冷漠的按住秦楚楚纤细的手腕,把自己的官服下摆给拉了出来,然后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地的小姑娘:“别急,你自然要受到惩罚。” “但那群乞丐,一个也跑不掉!” 秦楚楚豁然睁大双眸,跪着膝盖往前行走几步,再次伸手去抓睿鸿飞鱼服的下摆,却被睿鸿嫌弃地退开了。 睿鸿看向睿安:“让你带的麻绳,带了吗?” 睿安拿出麻绳,有些同情地看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秦楚楚一眼,他想替小姑娘求个情,却听到睿鸿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给她捆上!” 睿安咽了口吐沫,看了眼睿鸿阴沉的脸,觉得现在替小姑娘求情的话,对自己来说还是太危险了,等老大的气消了,再说罢。 秦楚楚被睿安用绳索捆上双手,绳子的另一头,交到睿鸿的手中。 “老大。”睿安把绳头递过去。 睿鸿接过绳索,往前一扯,秦楚楚被他扯着,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沿着河床走出数十步,来到通往城门的吊桥上。 此刻,吊桥已经被放了下来,城门也被打开一半,睿鸿牵着绳索,领着秦楚楚往城门里面走去。 秦楚楚身上的破衣服还在滴水,她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被寒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 好几次,秦楚楚都体力不支地跌倒在地。 睿鸿牵着绳头,站在前方,见到秦楚楚狼狈地跌倒在地,也无动于衷,先是站在原地等上一会儿,若是秦楚楚没有及时站起来,他就拉紧绳索,用寒凉的眼神无声催促。 秦楚楚就这么被扯着,一路磕磕碰碰,走回了亲军都尉府。 好在是夜里子时,路上没有什么人。 若是白日,她定是要羞愧死的! 睿鸿牵着绳索,直接把秦楚楚带去了府内的浴房。 浴房的木桶里已经灌满了热水,四周都是氤氲的水汽,朦胧了视线,看得模糊不真切。 秦楚楚泡了护城河的冷水,又穿着湿透的衣服走了一路,这会儿已是冻得浑身发僵,冷的脸色和唇色都是苍白的,她见到冒着热气的温水,心中涌出渴望,想要赶紧下去泡一泡,驱散身体的寒冷。 睿鸿反手关上浴房的门,从里面落下门栓。 啪嗒,是落锁的声音。 睿鸿来到秦楚楚跟前,低头替她解开捆绑双手的麻绳,那解下的麻绳被他掷到一旁,然后用下巴瞥向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想泡吗?” 秦楚楚沉默着点了一下头,寒冷的身体本能的想要靠近热水,汲取温暖。 睿鸿勾了唇角,笑容不达眼底:“那便去罢。” 秦楚楚先是愣了一下,等彻底反应过来,才明白了睿鸿话里的意思,他要看着她。 第13章 秦楚楚犹豫着把手放到了腰带上,抬眸看向对面站着的睿鸿:“铁子他们……” “你没有资格同我谈条件。”睿鸿眼神淡漠。 她确实没有资本同他谈任何条件,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现在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现在杀,或者是等会杀,全凭睿鸿的意愿。 “奴婢明白了。”秦楚楚轻声说完,然后背对着睿鸿,慢慢褪下湿透的衣裙,进到冒着热气的浴桶里面。 温暖的水包裹住她已经冻得发凉的身子,令她渐渐温暖起来,也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秦楚楚坐在浴桶里,即便是背对着睿鸿,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如有实质的视线。 她不敢乱动,低垂着脑袋,一张小脸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害羞的,已经红了个彻底,连着耳朵边边都红透了,仿佛能滴出血水来。 等身体慢慢暖起来后,秦楚楚才小心翼翼地问:“衣服都湿了,能给奴婢一套新的吗?” 睿鸿让外头的丫鬟送来一套新的衣服,捏在手里:“过来拿!” 秦楚楚慢慢转身,软白的手指趴在浴桶边沿,抬眸瞅他一眼,没敢去拿。 睿鸿脑袋微歪,笑的邪恶:“自己来拿,小奴婢。” 秦楚楚伸出手去,但是距离太远了,她根本够不到,急的小脸通红,又羞又恼。 睿鸿捏着干净的衣服,饶有兴趣地瞧着她窘迫的样子,但到底没有耽误太久,毕竟浴桶里的水已经开始冷了。 他抬手,把她拉出水,又把挂在一旁施架上的大浴巾裹在湿漉漉的小姑娘身上,替她擦干水,给她穿上衣服鞋袜,待到一切妥当后,便拎着她回了正屋。 秦楚楚被按着趴在大床上。 睿鸿坐在一旁,拿了干毛巾替她拧头发。 秦楚楚琢磨着睿鸿现在替自己拧头发了,应该是气消了一些罢,便盘算着还是要同睿鸿说一下铁子他们的事情,她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可怜的小乞丐们。 “主子,那个……铁子……也就是帮我的那八个小乞儿,你能不能放过他们。”秦楚楚试探着轻声问道。 “不能。”睿鸿回答的干脆。 秦楚楚手背垫在下颚处,软软地趴在床榻上。 睿鸿拧头发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不太娴熟的粗鲁,好几次都扯疼了她,但她不敢明说,含着眼泪忍耐。 等到睿鸿终于替她擦干头发,便按住她的肩头,把她翻了个身。 秦楚楚躺在床榻上,雪白的手指紧张地揪住锦被,她看着睿鸿阴晴不辨的黑眸,几次想要出声,却硬生生给忍住了。 “还跑吗?”睿鸿俯下身来,单手扶上秦楚楚的脸颊,托着她的侧脸慢慢扬起。 秦楚楚怯生生瞅着他,摇了摇头:“不……不跑了。” “我上次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是官奴婢,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只能是我的小奴婢。让你识相一点,乖一点,转眼就给忘了?” “奴婢不跑了。真的不跑了。”秦楚楚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只觉得仿佛下一秒睿鸿就要扑上来,吃掉自己一样。 睿鸿也确实扑了上来,他俯身靠近她的小脸。 吓得秦楚楚立刻闭上了眼,连气都不敢喘。 秦楚楚感觉嘴唇上落下一片柔软。 睿鸿吻上了她,压着她的红唇,辗转研磨,密不透风。 作者有话说: 天佑中华,河南平安。 千年难遇的大暴雨,祈祷大家都好好的。 红包继续~ 第8章 殷勤 睿鸿的唇贴在秦楚楚的唇上,辗转碾磨两三息的功夫,倒也没有破唇而入,而是慢慢放开了她。 秦楚楚吓得大气不敢喘,直到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低哑声音。 “你可知,你那只有五岁的幼弟秦翰文如今身在何方?” 秦楚楚听睿鸿提起弟弟,这才抬了眼眸,她的眼睛如同泡在水中的黑葡萄,在屋内昏黄烛火的映衬下,又圆又亮,甚是惹人怜爱,还有那挺翘的琼鼻,染着水渍的红唇,虽然明年才及笄,可已经出落的清纯绝丽,人间殊色。 “小弟弟人在哪里?”秦楚楚迫切地问道。 “淮安侯府男丁发配边疆,女眷送入教坊司,如今,你小弟秦翰文已经在流放边陲的路上,边陲之地草木不生,劳役繁重,发配过去的犯人即便是成人,大多活不过三年五载,更何况,你幼弟才五岁。” 秦楚楚听完豁然睁大眼眸:“那如何是好?” 睿鸿见秦楚楚急了,却放缓了声音,悠哉悠哉地同她细说:“你看,你那幼弟才五岁,从小到大养在府中,从未吃过任何苦头,别说到了边陲,就是在去往边陲的路上,很可能就因为各种意外,比如风寒,劳累,饥饿,给死在了途中。” 秦楚楚听完瑟瑟发抖,急切地去揪睿鸿的袖口:“主子,帮帮奴婢的幼弟罢。” “如何帮?”睿鸿把自己的袖子从秦楚楚软白的手指里慢慢抽出来,铁面无私地说道:“本官向来守法,从不徇私舞弊!” 秦楚楚厚着脸皮再次去揪睿鸿的袖子:“主子!” 睿鸿这次倒没有把袖子抽出,任由她抓着。 秦楚楚仿佛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眼神满是恳求地望着睿鸿,她见睿鸿这次没有抽走袖子,便瞬间福至心灵一般,开口问道:“主子要奴婢如何做,才能施以援手?” 第14章 倒是学乖了,睿鸿心道。 他抬手,用干燥带着粗粝薄茧的指腹压了压秦楚楚的红唇,又在自己右脸上点了一下。 睿鸿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动作暗示的很明显。 秦楚楚爬过去,主动在睿鸿的右脸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 “主子,帮帮奴婢。”秦楚楚亲完,马上提要求。 睿鸿眉梢微挑,他本就生的一张昳丽容貌,眉飞入鬓,高鼻红唇,不笑的时候令人胆寒,笑起来的时候邪恶俊美。 “我得到消息,说你幼弟在去往边陲的路上染了风寒,我会派出人马领着大夫去给你幼弟医治,至于治好之后,能不能在边陲活下来,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秦楚楚听睿鸿说完,慢慢点了一下头。 睿鸿的意思很明显,他可以帮她幼弟,但也只能帮他治病,不可能帮他一辈子。 “谢……谢主子。” “嗯。” 睿鸿抬手,他内力高深,掌风瞬间把桌台上的烛火熄灭,屋内一片漆黑。 秦楚楚摸黑往床下的踏脚木上爬去:“奴婢去踏脚木上睡。” “等会。”睿鸿说完,从后面抱住她。 睿鸿闻到秦楚楚脖子里传来的桂花味,他今日已经让府中把皂角都换成了桂花味的。 果然,淡淡的花香,最适合她了。 睿鸿的鼻子埋在秦楚楚的脖颈间,嗅了三四下,这才放开了秦楚楚:“去罢。” 秦楚楚搞不懂睿鸿干嘛要像小狗狗一样,趴在她身上嗅来嗅去,但是她也不敢问,等睿鸿嗅完了,放开了她,便感觉如释重负,立刻就爬下了床,钻进自己铺在踏脚木上的白被子里。 因着这桩事,秦楚楚便在府中安分守己地待了数日。 她知道亲军都尉府的奴仆不多,角门和后门都没有专人值守,可饶是如此,她也不敢再随便出逃了。 倒是心中记挂着铁子他们,觉得是因为自己才会连累他们,睿鸿说把他们送去了城外的训练营,也不知如今过的怎样? 一日,趁着睿鸿不在府中,秦楚楚见到来府里替睿鸿取卷宗的睿安,便同睿安打听铁子他们的消息。 “你想见他们吗?”睿安笑着问。 睿安长得雌雄莫辨,虽穿一身三品蟒服,但并不摆官威,很是平易近人。 “想的。”秦楚楚立刻道。 “那我便带你出府,去城外训练营,瞧瞧他们如何?” 秦楚楚露出犹豫,警惕地看一眼周围,然后迟疑着问睿安:“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睿安拍拍胸脯,露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当日,下午申时。 睿安骑马领着秦楚楚出了亲军都尉府,往城外的锦衣卫训练营而去,秦楚楚头上戴着大大的帷帽,遮住俏丽的脸庞。 睿安抄的近路,路上行人不多,很快便出了城门,到了城外的训练营。 营地在城外拔地而建,操练的声音很大,恢宏嘹亮。 秦楚楚从马上下来,立刻四下寻找铁子他们一伙人。 “训练营里全是男人,他们光膀子操练。”睿安在秦楚楚耳边说。 秦楚楚吓了一跳,不敢再乱看了。 睿安继续说:“锦衣卫是前朝就设立的办事机构,挑选的都是武艺高强的健壮男人,男人嘛!都不拘小节的,光膀子还算好了,有时候洗澡都是一窝蜂的涌上去,那场面……啧啧。” 秦楚楚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僵在那里。 睿安与睿鸿不同,睿鸿是成年之后才阉割的,身线低哑,喉结明显,除了那处,其他都是男性体征。 可睿安从小就阉了身子,后来虽也长得高挑,但他的喉结并不明显,说话的声音也偏中性,他逗弄秦楚楚,纯粹是恶趣味,觉得有趣好玩,并无其他。 不过,也不能太过分。 若是惹哭了秦楚楚,被老大知道后,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睿安揪住小姑娘的一缕头发,拉了拉:“好了,同你玩笑的,不要当真,走罢走罢,你要见的小乞丐就在前面那处营地!” 秦楚楚被领着去了营地后面的帐篷,刚锻炼完的铁子他们一伙人正回到帐子里休息。 一眼看见秦楚楚走进帐子,铁子率先冲上前,高兴道:“小菩萨,你来看我们了!” 睿安在秦楚楚耳边说:“我在外面替你把风,一盏茶的功夫你就得离开,不能更多了。” “我明白,谢谢。”秦楚楚点头,睿安出了帐篷。 秦楚楚问铁子这几日过得如何,铁子把在训练营的生活全部说了一遍,旁边围坐的小乞丐们都点头附和。 “训练营一日三餐,都是香喷喷的大白米饭,还有两个菜,一个荤菜一个荤菜,一个杂汤,这伙食可比乞讨强多了!” “住的帐子也不漏风,比城西破庙舒服!” 秦楚楚听两个小乞丐说完,问铁子道:“这里累吗?” “训练营每日操练五个时辰,累是累的。”铁子说:“但是累也值得了,指挥使亲自同我们说,若是可以通过训练营的考核留下来,以后可以加入锦衣卫,吃穿不用愁,还能领到每月二两银子一石米的官家月俸!” 二两银子一石米,对于乞丐来说,能进官家编制,还有月俸可拿,那是真好! 第15章 “那你们都要努力啊!”秦楚楚同铁子他们打气道。 “肯定的!”铁子握拳说道。 其他七个小乞丐也纷纷亮出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表示自己一定拼尽全力,留下来!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在外头把风的睿安咳嗽提醒。 秦楚楚站起身来:“见你们都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铁子和小乞丐们都舍不得秦楚楚离开,泪眼婆娑地同她送别。 等回到了亲军都尉府,入夜后,处理完公务的睿鸿回府,进到院子里,见秦楚楚难得的主动上前迎接他。 “主子回来了!”秦楚楚绝美的小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 睿鸿心生嫌疑地睨她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罢,何事有求于我?” 秦楚楚也不隐瞒,直言道:“今日睿安带奴婢去了一趟城外的训练营,铁子他们都过得很好,他们做乞丐的时候,吃不饱睡不好,如今在训练营操练,虽然辛苦,可到底能吃饱穿暖,睡大通铺了。 而且,奴婢还听铁子他们说,主子允他们参加锦衣卫的考核,这可真好啊!日子有了奔头,就不那么难挨了,奴婢瞧他们各个信心十足,囔着要通过考核,加入锦衣卫哩!” 睿鸿睨秦楚楚一眼,慢慢收回视线,提醒道:“锦衣卫是精锐部队,考核难度非常大。” “奴婢知道,若没有主子开口,他们连报考的机会都没有,能不能考取,就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秦楚楚说。 “嗯。”睿鸿淡淡道。 秦楚楚见睿鸿今日心情不错,也没有责问睿安把她带出府,带去训练营的事,便顺势问道:“主子,奴婢的幼弟他……” 睿鸿单手握上腰间绣春刀的刀柄,徐徐往前走:“他的风寒已经在治,你不用担心。” 秦楚楚放下心来。 这时,睿鸿握住刀柄慢慢转身,月亮高挂在空中,月光照在睿鸿刀削斧刻的脸上。 他如鹰隼般的锐眸看向秦楚楚,低声问道:“近日,我要去苗疆一趟,你可愿同我一起?” 作者有话说: 睿安:老大,是我助的攻,快表扬我! 睿鸿:多管闲事。 睿安:…… 红包继续啊! 第9章 龙爪 秦楚楚听后先是一怔,大抵是没想到睿鸿竟然会征求她的意愿,在她的印象里,睿鸿一直是独断独行的。 苗疆?秦楚楚在游记话本里听说过这个地方,据说很神秘,她才十四,当淮安侯府嫡二小姐的时候,也是被教导着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恪守女德的。 唯一做过最大胆的事情,就是在城西难民营施粥的时候,偷偷救下了危在旦夕的睿鸿。 秦楚楚迟疑着指向自己:“奴婢可以去吗?” 睿鸿颔首:“可以。” 他说罢,转身往屋子里走:“大约三日后出发,你届时准备好细软,但不要带太多,我们不坐马车,需骑行。” “知道了主子。”秦楚楚回道,内心竟然期盼起来。 次日,睿鸿离府的时候,秦楚楚追出去,向他请示:“主子,奴婢闲在院子里怪无聊的,主子要带奴婢去苗疆,奴婢想去主子的书房瞧瞧,看看能不能寻到些关于苗疆的书籍。” “我书房里没有那种书。”睿鸿冷淡回道,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偌大的书房里堆着的都是公务卷宗,哪来的闲书,还是山川地理类的闲书。 秦楚楚露出失望的神色。 睿鸿瞅她一眼,沉默着收回了目光,转身出了院子。 入夜很深,睿鸿才出公廨回到府邸。 秦楚楚今夜没有等他,快要子时了,她已经卷着踏脚木上的白色被褥睡着了,睿鸿没有喊醒她,而是随手把搜寻来的几本苗疆图志搁在了八仙桌上。 按照义父睿吉祥给的地图,金龙玉玺被分成四份,分别在苗疆、敦煌、西域以南和西域以北。 派出去的四名锦衣卫,按照距离京都的路程远近,负责苗疆的青龙已经抵达此处,其他三名锦衣卫还尚未抵达目的地,青龙传来的飞鸽传书,说是已有眉目,需睿鸿亲自前往。 在出发前往苗疆之前,睿鸿需把手中锦衣卫的事务交接清楚,尤其是要堤防东厂的霍承业和西厂的尉迟辽。 虽说东西二厂的耳目不如锦衣卫的多,但是霍承业和尉迟辽对于金龙玉玺虎视眈眈,得到金龙玉玺,就意味着得到了总督之位,谁愿意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霍承业和尉迟辽虽没有金龙玉玺的地图,但他们也在竭尽全力收集关于金龙玉玺的情报,更加不会放过睿鸿这边的任何风吹草动。 睿鸿和睿安行事谨慎,他们计划在夜里出发。 而同一日的早上,秦楚楚醒来后,发现了搁在八仙桌上的几本苗疆图志,她惊喜之余,很快便翻开书本,认真地阅读起来。 苗疆在大安国的版图上,有两处聚居区,一处位于湖南湘西,一处位于贵州黔东,苗疆人依山靠河而居,他们世代耕种,勤劳质朴。 秦楚楚注意到,苗疆图志里除了手绘的苗疆风土和苗疆人生活起居注外,还有关于苗疆的一些奇趣杂谈,比如苗疆蛊事,湘西赶尸,神秘图腾…… 虽说是写实类的图志,但后面几话的内容,几乎可以当做话本子来看了。 第16章 秦楚楚看的津津有味,一整天除了吃饭,几乎都待在屋子里看这些苗疆图志,等到睿鸿夜里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已经入夜了。 “主子捎来的这些图志当真好看,奴婢看的都忘了时辰。”秦楚楚抱着书本起身,走到睿鸿跟前。 睿鸿的视线落在她抱在怀中的书页上,又往屋内扫了一眼,问道:“让你带的细软,准备好了没有?” 秦楚楚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明日出发吗?” 她看书看的太入迷,都忘记收拾细软了。 “计划有变,今夜出发!”睿鸿说着,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个灰布小包袱,随手叠好两件外衣搁在包袱里,又拿出一间暗色对襟长衫去屏风后换上。 秦楚楚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发了,也赶紧找出两套衣衫。 睿鸿快速换上常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见到秦楚楚还在寻包袱,便把秦楚楚手中的衣衫拿过来搁进自己的包袱里:“同我放一起,走罢。” 秦楚楚被拉着往门口走去,她的书还没看完,舍不得扔下,便塞了一本在袖口,然后被睿鸿牵着快步出了小院,往府邸的后门走去。 睿安也已经换下了官服,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衫,牵着马匹等在后门外。 其实,睿安喜欢颜色鲜艳,做工华丽的衣服,但是睿鸿说夜里出城,需穿的低调些,他便只能翻出那件压箱底的藏青色长衫,配上一条金丝压边的缠枝纹腰带,是他最后的倔强。 睿鸿牵着秦楚楚出了府邸后门,他抱着秦楚楚上马,给秦楚楚披上保暖的大氅,戴上帷帽。 “连夜赶路,我们是早就习惯了的,但是楚楚一个小姑娘家,能吃得消吗?”睿安表示担忧。 睿鸿低头去看怀中的秦楚楚:“你若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正如睿安所言,连夜赶路很辛苦,此去苗疆餐风露宿,且危险重重,你要去吗?” 秦楚楚想到今日所看苗疆图志里的那些个记载,心生向往,终日待在府中,除了浇花就是刺绣,偶尔打扫庭院,到底是枯燥无趣的,能出去看一看,谁不想呢? “奴婢想去。”秦楚楚抬头,亮晶晶的眸子看向睿鸿。 “既然是你自己想去的,到时候就不要喊辛苦。”睿鸿说罢,勒住缰绳,吆喝一声,马蹄翻飞已经跑了出去。 睿安心道,没想到楚楚看着胆小娇弱,竟还有闯天下看八荒的雄心豪志,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就在他思考的当口,睿鸿的马匹已经在街角拐弯,很快就消息不见了。 “等等我啊喂!”睿安喊道,立刻拉起缰绳追了上去。 寻找金龙玉玺的事情,属于机密。 睿鸿这次去苗疆,只带了秦楚楚和睿安两人,还有就是提前去打探消息的青龙,他早就等在了苗疆的小镇上。 策马奔走三天三夜,赶在日落之前,睿鸿带着秦楚楚和睿安,来到了苗疆小镇。 秦楚楚被睿鸿抱着下了骏马,她举目四望,远山如黛,陷在漫天红霞的夕阳里,美的像是仙境,这里是湘西的苗疆小镇,镇子依山傍水,如同世外桃源。 青龙五日前来到此处,已经和此地的村民打成了一片,他穿着苗疆特有的青布衣,来给睿鸿和睿安引路。 “卑职在前面租了一间小屋,暂时住着。”青龙道:“就在前面,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大人请随卑职前来。” 睿鸿走在前头,睿安和秦楚楚跟在后面,随着青龙一道往小屋而去。 “这里地处偏僻,胜在民风淳朴。”等进到屋里后,青龙拉了长凳请大伙坐下,同睿鸿禀告道:“指挥使大人让卑职打探的,关于金龙玉玺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睿鸿颔首,示意青龙继续说下去。 青龙看一眼众人,继续说道:“据镇上的村民说,他们的祖先原是生活在前头东面那片树林里的,后来树林里出现了妖物,他们被妖物驱赶出来,搬迁到此处,而如今妖物被镇压在龙爪之下,已经不敢再兴风作浪了。 村长每月十五,都会领着一批村民进到东面的树林里,给镇压妖物的龙爪献上粮食,水果和酒肉,以求平安。” “龙爪?”睿鸿听罢眉心微皱。 睿安看向青龙:“你可曾见过实物?” “卑职并没有见过实物。但卑职从村长的图册里瞧见,和指挥使给的金龙玉玺图里的龙爪十分相似。”青龙道:“而且,明日就是十五,是村长带领村民去东面树林献祭的日子,卑职已经同村长打好了招呼,明日村长会带我们一道前往。” 青龙说着,从里间拿出三套青布衣,递给众人:“这是当地的服饰,这里虽然民风淳朴,可到底还有些排外,外出走动,最好穿上本地的衣服。” “好。”睿鸿和睿安各自接过一套衣服。 秦楚楚也接过一套:“谢谢。” 她抖开自己的青布衣,觉得有些大了,于是对睿鸿说道:“奴婢的衣服大了些,奴婢去里间改改。” “去罢。”睿鸿颔首。 秦楚楚抱着青布衣往里间走去,睿鸿和睿安分别换上青布衣,然后坐回桌前,同青龙一道盘算明日的计划。 秦楚楚改好衣服,已经累的眼皮打架,她把青布衣搁到旁边,趴在小木桌上,竟然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第17章 睿鸿和睿安青龙三人商量好明日事宜,见到秦楚楚还在里间没有出来,便起身进去查看,见到小姑娘已经趴在木桌子上睡着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一路,她是累坏了。 “老大……”睿安刚开口。 睿鸿便用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青龙这时也走过去,见到秦楚楚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便低声对睿安道:“外头还有两间小房,副指挥使同卑职去外头小房睡,主屋就让给指挥使和楚楚姑娘。” 睿安只能跟在青龙身后,退出了主屋。 睿鸿来到秦楚楚身边,拦腰把人从木凳上抱起,低头瞧着小姑娘恬淡的睡颜,然后转身,把她放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说: 开始走剧情了,不知道你们喜欢感情戏多一点,还是剧情多一点。 第10章 邪门 翌日,秦楚楚是被睿鸿拍着脸蛋轻声喊醒的。 “醒一醒,小奴婢。” 秦楚楚揉着惺忪的眼,她还没有睡够,睁眼看见坐在床畔,低头轻柔拍打自己脸颊的睿鸿,神思这才渐渐清明起来。 “唔……主子。”秦楚楚起身,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日骑马的便服。 睿鸿已经洗漱过了,换上一身青龙昨夜给他的本地服饰,青布衣,青色的粗麻布,从领口到脚踝的长袍子,腰间缚着一根黑腰带。 这布衣看着虽然款式简单,但是领口,袖口和下摆都有兽面图腾,绣的很细密,兽面看着像狮像虎,身子却是蛇身。 睿鸿把昨夜秦楚楚已经改小了尺码的青布衣递给她:“起来洗漱,换上这身衣服,我们要出门。” 秦楚楚没有问去哪,她知道睿鸿带着睿安和她来苗疆,这里还有青龙,提前安排过来接应他们的人,肯定是有很机密的事情需要睿鸿亲自出面解决。 秦楚楚很珍惜这次外出的计划,可以增加见识,也可以开拓眼界。 等洗漱完后,秦楚楚换上青布衣,她虽然身材纤细,但该有肉的地方还是长的很好,即便素面朝天,穿着粗布衣衫,依旧难掩绝色和身姿。 睿鸿上下打量秦楚楚一番,眉心微蹙。 秦楚楚于是赶忙问道:“可是奴婢哪里不妥?” 还是……太美了些。睿鸿心道。 “青龙说,苗疆小镇的村民虽然淳朴,但是有些排外,你虽然换上他们的衣服,但还是太惹眼了些。”睿鸿说着,推门而出。 睿安和青龙已经收拾妥当,站在外头等待。 睿鸿看向青龙,说:“你懂易容术,替楚楚换一副容貌。” 青龙这才扭头去看秦楚楚,见她虽然换上了本地的衣服,但那容貌,皮肤吹弹可破且白皙柔滑,杏眼明亮有神,琼鼻小巧挺拔,唇色不点而朱,即便是粗布衣,也难掩倾城色。 着实惹人眼! 青龙从腰间悬袋里拿出易容的工具,走到秦楚楚面前,让她闭上双眸,开始给她做易容妆。 睿安此时收回视线,走向睿鸿。 他走至睿鸿身边后,抬手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忍不住问道“老大,你看我要不要也易个容?” 睿鸿睨他一眼,随手把地上的脏灰往睿安脸色抹了几下,然后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可以了。” 睿安:“……” 四人并未在家中用早膳,而是去了镇上的一条小街。 青龙走在睿鸿身畔,说道:“村长带领二十几个村民辰时出发,现在距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 睿鸿颔首,视线落在街头的一家食肆:“时辰尚早,先去吃个早膳。” 众人跟在睿鸿身后,进了街头的食肆。 苗疆小镇虽说是小镇,但实则有五六万人口,主街道四条,二横二纵,如同棋盘,街道上有各种摊贩和小店,今日是十五,不仅是村长带领村民送祭品的日子,还是村民自发赶集的日子。 进到食肆,便有店小二提着长嘴茶壶,热情地走上前来招待。 店小二麻溜地拉下挂在肩头的白布,熟练地擦凳子擦桌子,然后提着长嘴茶壶,给杯子里斟满热水:“四位客官请坐,要吃点什么?” 四个人只有秦楚楚是女的,菜单自然而然地被睿鸿推到秦楚楚跟前:“看看……吃点什么?” 秦楚楚软白的手指搁在菜单上,随手点了豆浆和馒头。 睿鸿抽回菜单,和睿安青龙一起,要了些酱牛肉,花生米和宽面条。 众人低头用早膳。 食肆里的客人不多,本地人大多喜欢在家用早饭,赶集从下午开始,这个点街上的人其实并不多,食肆里不忙,店家闲来无事,又见四名早客虽然穿着青布衣,可看五官和皮相,明显不是本地人。 “我看你们都穿着青布衣,是不是今日要同村长一起,去东头那片老林子里送祭品哟?”店家嗑着瓜子,问道。 睿安瞧睿鸿一眼,睿鸿点头示意。 于是睿安同店家笑脸回道:“是啊,入乡随俗,听说你们这里有十五送祭品的习俗,便跟着一道去瞧瞧。” 店家却没有笑,而是靠过来,压低声音道:“那片林子啊……有些邪门,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 睿安看睿鸿一眼,睿鸿没有说话,而是示意睿安继续问。 于是睿安问店家:“如何邪门?” 第18章 店家摆摆手:“我也说不太清楚。本地人还好,去的外地人,基本都是有去无回了,虽说你们穿着我们当地的青布衣,但看着面相,细皮嫩肉的,明显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嘛!听说林子里的邪物,专门吃外地人,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 四人吃完早膳,从食肆出来。 睿鸿原本是追查金龙玉玺的下落,才会来到苗疆,青龙已经打探到龙爪很可能就藏在东头那林子里,当然不会因为店家一句邪门,就改变主意。 但是,睿鸿有些担心秦楚楚,他甚至觉得,这次把秦楚楚带出门,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秦楚楚也看出睿鸿眼中的担忧:“主子不用担心奴婢,是奴婢自愿跟着主子一道来的,那店家虽然言辞凿凿,但也有几分唬人的意思,奴婢是不害怕的!” “入了林子后,跟紧我。”睿鸿对秦楚楚叮嘱道。 秦楚楚点头:“知道了。” 青龙带着三人来到东面树林的入口处,和准备入林子送祭品的村长以及村长带领的二十几个村民汇合。 “林子原是不让带外人进去的。”村长瞧一眼青龙身后跟着的两男一女,吐苦水道:“带你一个已经是违背了祖训,你竟又带了三人!” 前几日明明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可是村长坐地起价,有反悔的意思。 青龙看向睿鸿。 睿鸿勾了勾唇角,从腰带里掏出一锭银元宝,扔到村长怀中:“够不够?” 村长立刻露出笑容:“够的够的!” 贪财还是很好办的,只要银子给够,对方毕恭毕敬领你进去,就怕不贪财,那只能自行探路,耽误时间就不说了,而且更加危险。 “准备进林子咯!”村长带头吆喝一声。 二十几个村民跟在村长后面。 秦楚楚跟在睿鸿身后,在进到林子之前,睿鸿回过身来,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型的袖箭,塞进秦楚楚手中:“拿好这个,若是万一走失,你就把袖箭射入空中,我看见后自会前去寻你,你只需待在原地等我。” 这片林子从外头瞧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秦楚楚虽然打定主意一定会跟紧睿鸿,但是以往万一,还是接过睿鸿的袖箭,藏在袖子里,点头道:“谢谢。” 睿鸿扭头,已经随着村长一道入了林子里。 辰时过后,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起雨来,林子里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这会儿太阳被乌云挡住,转眼之间,四周就灰蒙蒙起来。 村长像是习惯了似的,让村民把提前带上的浸过油的火把点亮。 睿鸿接过青龙递来的火把,匀出一把递给身后的秦楚楚,但又觉得不放心,便干脆朝秦楚楚伸手说道:“这里黑下来了,也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再出来,你握紧我的手,以防走丢!” 秦楚楚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朝睿鸿的掌心伸过去。 这种时刻,她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了,小手放进了睿鸿温暖干燥的掌心后,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天气忽变,天上挂着乌云,但是雨并没有下下来,隔了两刻钟,天上的乌云被风吹走,太阳又重新出来,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洒下来。 村长令身后的村民把手中的火把纷纷熄灭,然后对一旁的睿鸿说:“这是天神的恩典!” 睿鸿并未答话,而是看向前方。 村长也指着前头说:“就是那里了!龙爪镇压四方邪祟,有了龙爪坐镇,我们这个小镇才能太平这么些年。” 说话间,众人已经穿过灌木丛,来到了一处石头堆砌的矮房子前。 房子里面有一个挂红布的神台,台上有三个碟子,原先摆满的猪肉、甜瓜、大饼这会儿都已经不见了,碟子四周都是掉落的残渣,还有最前面的一坛子老酒,红色的酒盖被拔出,酒坛子歪在地上,里面已经空了。 睿鸿的视线落在神态中央供奉的龙爪上。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金龙玉玺,但是图册看了不少,从外形上看,这处神坛供奉的龙爪,和图册上的确实一模一样。 村长指挥村民把吃光的三个碟子重新装满,又换了一坛新的老酒上去,他见睿鸿看着神坛上供奉的龙爪出神,便有些骄傲地说道:“多亏了龙爪镇妖,我们这个镇才能得以太平。龙爪能够选中我们每月十五前来送祭品,是我们的荣幸。” 秦楚楚站在睿鸿身侧,听后只觉得异样。 难道真的有龙神……会吃村民供奉的祭品?这些烤熟的猪肉,甜瓜,大饼和老酒真是神明吃掉的吗? 作者有话说: 秦楚楚:真的有神? 睿鸿:装神弄鬼! 红包继续啊! 第11章 阿蛊 给神台上的空碟子装满后,村长领着村民烧香祭祀,口中念念有词。 秦楚楚站在睿鸿身后,她听不太懂这些术语。 睿鸿并不准备当着这些村民的面,去抢夺他们供奉的神物,虽然要拿下这二十几个村民,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但他不愿生事。 睿安和青龙等着睿鸿的指示,睿鸿不发话,他们二人是不敢妄动的。 一直等到村长和村民祭祀结束,走出了树林,睿鸿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回到青龙租住的屋子,睿安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老大,刚才为何不……” 第19章 “硬抢吗?”睿鸿皱眉:“没这个必要!” 睿鸿看向青龙:“刚才那神台上供奉的龙爪,你看清楚了吗?” 青龙除了易容术了得,亦有照葫芦画瓢的技能,他点头应下:“看清楚了。” “我要你今夜就做出个一模一样的,足以以假乱真的龙爪,你可有信心?”睿鸿问。 青龙扭头走出房门:“卑职尽力。” 睿鸿让睿安去镇上买些熟食做午膳,等到房内只剩下睿鸿和秦楚楚了,秦楚楚这才问道:“主子来苗疆,是为了夺取那供奉台上的龙爪?” 睿鸿也不隐瞒,点头道:“没错。” 秦楚楚没再细问,这些机密,她觉得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是龙爪她已经亲眼瞧见,睿鸿和睿安青龙说话也当着她的面,她又不好装聋作哑的,只觉得睿鸿连这么机密的事情都带着她一道前来,感觉怪怪的,这不是一个主子对家奴的态度。 秦楚楚从袖子里掏出袖箭:“这个……还给主子。” “你留着罢,以后或许会派上用场。”睿鸿道。 秦楚楚乖巧地点了下头,把袖箭重新塞回袖子里。 睿鸿走到她跟前来,从袖口掏出白帕子,往她脸上轻轻擦拭。 秦楚楚脸上的妆容被擦干净,露出白净无暇的皮肤和原本的五官。 睿鸿捏着她细白的下颚抬起,左右查看,确定擦拭干净后,才说:“等青龙把假的龙爪做好后,今夜,我会带着睿安和青龙再去林子里一趟,换下真的龙爪,届时你乖乖留在屋中等待,等我回来。” “那龙爪供奉台上的食物都被吃光了,若是真有神明,主子这般做,会不会触怒了神明?”秦楚楚担忧道。 “若是被发现,会不会触怒神明我不清楚,但是一定会触怒村民。”睿鸿勾唇冷淡地笑道:“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他们发现之前,我们已经离开了此处,回到京都城去了。” 是夜。 睿鸿带着睿安和青龙离开后,秦楚楚一个人在小院内,她压根睡不着,桌台上的烛火也不敢熄灭,只觉得有亮光才不那么害怕。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秦楚楚还是睡不着,便干脆从包袱里翻出那本苗疆图志来看,图志里关于苗疆蛊事的记载充满了传奇色彩,令秦楚楚看的浑然忘我,直到院门传来脚步声。 睿鸿推开了屋门。 秦楚楚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她见到睿鸿身后除了跟着睿安和青龙,还有一个……少女。 “你们回来了!事情都顺利罢!”秦楚楚搁下手中的苗疆图志,朝睿鸿他们走去。 睿鸿颔首:“很顺利。” “东西已经到手。老大,我们今夜离开吗?”睿安问。 “今夜动身。立刻收拾行李!”睿鸿吩咐下去。 秦楚楚注意到跟在青龙身后的那名少女,她头发蓬乱,身上穿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外衣,眼神怯怯地看了秦楚楚一眼,然后很快地缩回青龙身后。 “这是……”秦楚楚问。 睿安抱着双臂,随口回道:“是在路上捡的!” “捡的?”秦楚楚面露惊讶,朝那少女走去。 那少女揪着青龙后背的衣服,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怯生生朝秦楚楚看去,看的她心里一片怜惜。 秦楚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自己的妹妹秦思思,也是同少女这般大,小鹿一样的眸子,但是秦思思胆大活泼,不似这少女仿佛没见过什么人一般,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怯意。 睿鸿这会儿已经快速收拾好包袱从屋里走出来,他看一眼青龙身后的少女,皱眉道:“把她留在这里,我们离开!” 青龙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没有违背睿鸿的意思,点头道:“卑职遵命!” 青龙把少女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扯下来,对她道:“这处小院我已经租了半年,这半年时间你都可以住在此处,我们帮你也只能帮到这里!” 睿安牵来三匹大马。 睿鸿和睿安青龙分别上马,秦楚楚还站在马下,睿鸿朝秦楚楚伸出手:“上来!” 秦楚楚点点头,目光从少女失落的脸上移开,正准备拉住睿鸿的手上马,却见那少女突然扑到秦楚楚跟前,抬手抱住她的小腿,扬起的小脸在月光下泪光涟涟:“姐姐带我一起!” “这……”秦楚楚有些犹豫。 睿鸿皱了皱眉,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冷漠道:“不行!” “在林子里发现她的时候,老大就不想多管闲事,是青龙这个热心肠的,非说小姑娘家独自一人在林子里会被野兽吃掉,才把她带出林子!”睿安说着看向青龙:“这下好了,这小姑娘非要跟着我们!” 青龙摇摇头,对少女道:“把你带出林子已经是格外开恩,我刚才也说了,这院子你可以住上半年之久,到时候找到你的家人,你便可以回家团圆了。” 少女摇摇头,抱着秦楚楚的小腿不撒手:“我没有家人,我就一个人,姐姐带我走!” 秦楚楚还在犹豫,少女的目光定定落在秦楚楚的脸上,眼神幽怨地低低唤道:“姐姐不要丢下我。” 秦楚楚微怔,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仿佛不答应这个少女的要求,心中就会生出诸多痛苦。 “主子。”秦楚楚抬眸去看睿鸿,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奴婢想带上她。” 第20章 睿鸿有些不耐烦,他一把抓住秦楚楚的肩,把她拽上了马背,然后对身后的青龙道:“那女子与你同骑!” 这便是答应秦楚楚的要求了。 睿鸿抱住秦楚楚,夹紧马腹,扬鞭一甩,快马飞奔起来。 睿安紧随其后,青龙拎起少女的后领,把她拉上了马,放到自己身后,对她道:“抱紧我,莫要摔下去了!” “好。”少女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立刻抱紧青龙的腰。 三匹骏马在路上飞奔,一路尘土飞扬,直到上了官道。 从苗疆小镇回到京都,已经是五日之后。 亲军都尉府里。 秦楚楚从妆奁里翻出一把篦子和一把木梳,把少女拉到浴房:“你身上太脏了,我先给你把结块的头发梳干净,你再沐浴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裙。” “好啊,谢谢姐姐。”少女的眼睛里充满好奇,她看周遭的一切,觉得新鲜又有趣。 秦楚楚先用篦子给她梳发,头发里面都结痂了,还有许多虱子和跳蚤。 好在秦楚楚从小救助小动物习惯了,那些受伤的小动物身上也会有许多这种虱子跳蚤,她不慌不忙地用篦子把虱子跳蚤从发间全部梳下来。 那少女看着掉在地上的虱子跳蚤,笑嘻嘻地伸手去捏它们,捏一个爆一个,死了一地,少女高兴地拍着手掌,好像发现什么很好玩的游戏般,央求着秦楚楚再给她多抓一些虫子。 秦楚楚瞧着一地的虫子尸体,心里生出怪异的感觉,觉得这少女和她不谙世事的外表好像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头上已经没有虱子跳蚤了,头发也梳开了,你去浴桶里好好洗一洗。”秦楚楚说话间,少女已经跳进了浴桶里,又趴在浴桶的边沿,拿着木盒里的皂角捏来捏去地把玩。 “这是皂角,洗身子的,你等会全身涂抹一遍,再洗干净。”秦楚楚说完又指了指少女黏在身上的衣服:“这些都要脱掉,否则怎么洗呢?” “哦。”少女应下一声,开始蹲在浴桶里拉扯身上的衣服。 “那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洗,换的新衣服在施架上挂着。”秦楚楚指了指施架上挂的新衣服,又叮嘱了几句,这便从浴房里退了出来。 等少女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新的衣衫,是淡黄色的对襟长衫配上纯白的裙裾,腰间一条雪色细腰带。 秦楚楚这才看清楚少女的原貌,她长的很美,皮肤白的剔透,高鼻深目,眼睛泛着一层淡蓝色的水泽,头发不是全黑,是棕黑色的,身段高挑纤细。 “姐姐。我好看吗?”少女歪着脑袋问,她此刻站在院子中央,月亮正挂在墙头之上,她仿佛月下的仙姬,妖精一般。 秦楚楚仿佛受到什么蛊惑一般,眼神渐渐失焦,然后慢慢点了点头:“好看。” 少女踏着满院的清冷月光朝她走近,一直走到秦楚楚跟前寸许才停下,然后抬手抱住了秦楚楚。 “姐姐,我有名字的,我叫阿蛊。” “阿蛊?”秦楚楚觉得这不太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阿蛊把秦楚楚抱的更紧了些,然后低头在她雪白柔软的脖颈间吸了吸:“姐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用的什么香?” “是桂花味的皂角香。”秦楚楚觉得阿蛊抱她抱的太紧了,让她有些喘不来气:“阿蛊松一点手。我……我不太舒服。” 作者有话说: 秦楚楚:我觉得阿蛊不太像一个女孩的名字。 阿蛊: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女的呀!姐姐。 秦楚楚:…… 拿开你的咸猪手 红包继续啊! 第12章 用膳 是夜。 东街的珍馐斋内。 二楼,竹字号包厢。 霍承业把尉迟辽约到包厢内,说有要事相商。 尉迟辽看一眼四周,确定没有锦衣卫的人跟踪后,敲响了包厢的门,霍承业拉开门来,同尉迟辽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进到包厢内。 尉迟辽拱手作揖:“霍兄,别来无恙。” 霍城业倒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们东厂得到消息,前几日睿鸿去了一趟苗疆,带回了金龙玉玺的一部分。” “一部分?”尉迟辽皱眉,心道:他原以为金龙玉玺是一整块,原来被分割成了好几部分,难怪他安排西厂的探子多方打探却一直没有消息。 “是。”霍城业说道:“金龙玉玺是前朝传国玉玺,有镇压龙脉之说,圣上欲寻得此宝物,也是想要讨个国泰民安,但是金龙玉玺当初被守护者带出宫殿,为防止金龙玉玺被找到,守护者把它分割成四份,分别藏在帝国的四个不同地方,以此确保金龙玉玺不被贼人找到!” 尉迟辽听后,面色狐疑地瞅了霍城业一眼:“你我虽同朝为官,但是此间利益相驳,此等机密要事,你为何说与我听?” “东西二厂的势力如今不如锦衣卫壮大,且睿鸿有睿吉祥那个老贼相助,自然比我们更胜一筹,睿鸿能够这么快就找到第一块金龙玉玺,就是老贼的相助,此时,若我们还不联手,怕是这总督之位,就要落入贼人之手!”霍城业直指要害。 尉迟辽听得心惊,但也不能完全信任霍城业,于是皱眉说道:“可是,总督之位只有一个!” “是。”霍城业坦然承认:“我们都有夺总督之位的野心,但是位置只有一个。届时,若我们携手拿下金龙玉玺,便各占一厂,你是西厂总督,而我是东厂总督,你看如何?” 第21章 尉迟疗听罢,这才露出笑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好,一言为定!” 霍城业替尉迟辽斟上一杯小酒,笑着递过去:“尉兄,干了这杯,我们就是朋友了!” “干杯!”尉迟辽举起手中杯盏,同对面的霍城业轻轻一碰。 酒过三巡。 尉迟辽忍不住开口询问:“霍兄,不知道你如今有何妙计?” “你可知,睿鸿从苗疆回到京都,非但带回来金龙玉玺的一部分,而且还带回了一个女子。”霍城业握着手中杯盏,说道。 “女子?”尉迟辽皱眉:“他一个阉人,同你我一般不能人道,要女子做何用啊?” 霍城业睨一眼尉迟辽:“你当真是不解风情!女子馨香柔软,用处多着呢!不过,据我所知,这名女子,有些不同寻常,我认为我们可以从这名女子下手,联合她打入睿鸿的内部,把睿鸿拿到的那第一块金龙玉玺弄过来!” 尉迟疗见霍城业已有计划,便靠过头来,低声询问:“霍兄有何妙计?” 霍城业低声同他细说。 …… 隔日。 秦楚楚如今是睿鸿的值夜丫鬟,睡在主子的踏脚木上,好在睿鸿夜里睡得安稳,基本上也从未叨扰过秦楚楚。 晨起的时候,秦楚楚颇有自觉的伺候睿鸿洗漱和更衣。 睿鸿张开双臂来,秦楚楚把挂在施架上的玄色飞鱼服取下来,从后面套上睿鸿的肩头,然后一左一右替睿鸿把手臂收进去,整理袖口,又拿过一条黑色銮带,微垂着脑袋,雪白细软的手指替睿鸿把銮带穿好。 最后,便去摘墙上挂着的绣春刀。 “主子。”秦楚楚把刀双手奉上,这刀份量很重,她捧着亦是吃力。 睿鸿轻而易举地接过绣春刀,低头把刀鞘别在腰带上。 他原是刀不离手之人,夜晚入睡的时候,也要把刀藏在枕头底下,才能安心。 如今当上了锦衣卫的指挥使,但明里暗里还有许多仇敌,到底是顾虑着自己藏刀在枕头下,会把铺床的小姑娘吓坏,这才挂于墙上。 “行了,我去公廨了。”睿鸿别好刀,这便抬腿走出正屋。 秦楚楚跟上去送他离开,她来亲军都尉府已有月余,竟是从未见过睿鸿休沐,没想到身为锦衣卫的指挥使,竟是这般辛苦忙碌! “主子,今日可是回府邸用晚膳?”秦楚楚问道。 睿鸿已经走出了院子大门,睿安迎上来,见到睿鸿听到秦楚楚的追问后,嘴角竟是勾出一抹微不可觉的笑意来。 睿鸿转身,低头去看秦楚楚:“你想我回府用膳?” “主子忙的连休沐都没有,在外面吃食也不够干净卫生,还是回府里用膳好些。”秦楚楚道。 睿安看一眼秦楚楚,笑了:“老大不是没有休沐,老大是工作狂,硬是自己不给自己休息!” 秦楚楚不解地去看睿鸿:“主子,为何这般不辞辛苦?” 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为了不再被人轻贱! 还为了…… 睿鸿看向秦楚楚的眼中露出强烈的占有欲,但他很好的掩盖住了,语气平稳说道:“若是你今日亲自下厨,我便回府用晚膳,可好?” “好啊!”秦楚楚颔首:“但是奴婢厨艺不精,主子莫要嫌弃!” “不会。”睿鸿回道。 睿安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睿鸿又说:“我明日休沐一日,自从苗疆回来,你在府中也憋的够久了,我明日抽出空来带你出门逛逛,想去哪里,今日便可想好。” 秦楚楚欢呼雀跃,立刻弯腰作礼:“奴婢谢谢主子。” “无需客气。”睿鸿说完,看着秦楚楚眼眸中的笑意,忍不住伸出手去,他的大掌搁在秦楚楚的头顶,轻轻拍了拍她柔软的额发。 睿安在一旁看着,嘴角抽搐:“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再耽误下去要误了时辰!” 睿鸿这才收回手来:“等我归家。” “好。”秦楚楚颔首,目送着睿鸿和睿安远去。 直到睿鸿和睿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尽头的垂花门前,原本一直站在墙后等待的阿蛊这时候走了出来。 阿蛊唤道:“姐姐。” 秦楚楚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阿蛊你醒了?” “嗯。”阿蛊收回落在垂花门处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抬手握住秦楚楚的小手:“姐姐,我们一道去用早膳罢,我刚才经过小厨房的时候,闻到里面可香了!” 秦楚楚心无城府:“好啊,用早膳去!” 小厨房里的蒸笼上蒸着包子馒头,旁边还有小米粥。 厨房的粗使婆子见到秦楚楚和阿蛊进来,赶忙问候:“两位姑娘好,要用些什么,老婆子给你们拿!” 秦楚楚要了一碗小米粥,阿蛊要了三个肉包子加一碗小米粥。 两人端坐下来,开始用早膳。 秦楚楚斯文地咬了一口粥,放在口中细细吞咽,她半碗粥都没有吃完,阿蛊已经把三个大肉包子和一碗粥全部用尽,又去找粗使婆子再要一碗粥。 粗使婆子手里握着葫芦制的大瓢,给阿蛊舀粥,忍不住打趣:“我老婆子头一回见到这么能吃的姑娘,你一个能抵外院的一个大脚杂役!” 阿蛊接过粥,点了点头,转头边喝着边往秦楚楚这头走来。 第22章 秦楚楚同粗使婆子说道:“是咱们厨房的手艺好,所以阿蛊才会这般贪嘴。” 粗使婆子听秦楚楚这番话听得很受用,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阿蛊走到秦楚楚身边,手里的一碗米粥已经喝光,秦楚楚抬手捂唇偷笑:“阿蛊,你当真能吃!” 阿蛊朝秦楚楚眨眨眼,没有答话。 秦楚楚道:“能吃是福呢!阿蛊是个有福气的!”说着,便抬手摸了摸阿蛊的头发,还别说,阿蛊虽然长得极美,但是头发摸上去却没有女孩子的柔软,反而有点硬岔岔的。 阿蛊坐在一旁等秦楚楚用完早膳。 秦楚楚吃完后,把碗筷递给粗使婆子,又向她打听:“我今日答应主子亲自下厨,但是我厨艺不精,不知道周疱丁(厨师长)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亲自向他讨教一二。” “老周去外头采食材去了,午时之前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姑娘再来寻便是。”粗使婆子道。 秦楚楚答谢后,便领着阿蛊出了小厨房。 倒是没有想到,这头刚出了厨房,那头便有小丫鬟从外院垂花门跑了进来,小丫鬟见到秦楚楚和阿蛊,立刻弯腰作礼,笑嘻嘻说道:“青龙大人来了府邸,此刻正在花厅候着,说是要见阿蛊姑娘呢!” “青龙是谁?”阿蛊问秦楚楚。 阿蛊已经把救她出林子的救命恩人给忘了个彻底,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疑惑地同秦楚楚询问。 “是在苗疆把你从林子里带出来的,穿青衣个子很高的一个男人,你从苗疆回来也是坐在他的马上,你不记得了吗?”秦楚楚提醒阿蛊。 “哦,那个男人。”阿蛊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小丫鬟跟在秦楚楚和阿蛊身边,心道:楚楚姑娘生的花容月貌,亦是人间绝色,没想到这个突然被带回来的阿蛊姑娘,同楚楚姑娘站在一块,竟也毫不逊色,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花厅里,青龙手里握着一根白玉簪子,他昨夜经过窈窕阁的时候,鬼使神差买下了这跟发簪,当时只觉得这白玉发簪若是能够戴在阿蛊的头上,一定是极为好看的! 今日便趁着休沐,前来送簪子了。 听到花厅走廊传来的脚步声,青龙立刻把簪子藏进袖子里,心中小鹿乱跳一般,只感觉情难自禁,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相迎。 作者有话说: 青龙:我恋爱了是吗? 阿蛊:不是,你没有! 红包继续! 这章发晚了,抱歉抱歉! 第13章 偏执 来到花厅,秦楚楚见到青龙,只见他穿了一身颇为花哨的紫衣,头上戴着玉冠,腰间系着帛金带,脚踏擦拭的一尘不染的皂靴。 青龙清俊的脸上挂着笑容,又似乎藏着一丝小紧张,在看见从秦楚楚身后跟上来的阿蛊后,眼中的灼热更加明显了。 秦楚楚打量青龙一阵,觉得这人变化挺大,之前在苗疆的时候,穿着当地的青布衣,头发扎起,显得很自然随意,不拘小节,如今回了京都,竟然在休沐日,穿的这般显眼来到亲军都尉府上。 饶是秦楚楚对男女之事所知不多,但也隐约猜到了青龙此番前来的深意。 “阿蛊。”青龙走至阿蛊跟前,红着脸从袖子里掏出白玉发簪,双手递上去:“这支发簪,我看着挺适合你的,就自作主张的买来送你,你……” “不要!”没等青龙说完,阿蛊直接面无表情地拒绝。 青龙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不敢说话,像个被遗弃的可怜孩子一样杵在那里。 秦楚楚有些看不过去,走上前对阿蛊道:“阿蛊,这簪子挺好看的,白玉无瑕,通体剔透。” 秦楚楚注意到簪子尾部刻上的标志,那标记很眼熟,于是她问青龙:“这是城东窈窕阁买的罢?” “是。”青龙点头。 城东窈窕阁,城里最贵的首饰铺,以前林菲带着三姐妹,偶尔出门去那里逛逛,买一些珠宝首饰。 秦楚楚虽然不清楚四品锦衣卫的月奉是多少,但是这簪子是上等白玉锻造而成,看品相,就知道价格不菲了。 若是这般昂贵的饰品,秦楚楚倒不好开口让阿蛊收下了,如果是一般的饰品,收了便收了,只是个小心意,但这般昂贵的,若是让阿蛊收了,万一阿蛊并不喜欢青龙,那以后便是个疙瘩。 “阿蛊你……”秦楚楚小声问阿蛊道。 阿蛊秀眉微皱,不悦道:“我不要,这发簪婊里婊气的,我不喜欢!” 还真是直接的很!戳人心窝子呢!秦楚楚心道。 青龙尴尬地把发簪收回了袖子里,小心翼翼问阿蛊:“你既不喜欢这款,要不今日我陪你上街逛逛,若是看着喜欢的,便买下。” “不要!”阿蛊拒绝。 青龙更加尴尬了。 阿蛊直截了当地问:“你说要见我,到底什么急事?若是真有事,就赶紧说,若是无事,我要同楚楚回院子里了。” 青龙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确实没有什么急事要事,就是单纯来送个簪子,没想到是自己一厢情愿,人家压根不喜欢! “没别的事了。” “既然无事。那我回去了!”阿蛊扭头就走。 秦楚楚抱歉地看了青龙一眼,这便跟上阿蛊的步子,出了花厅,上了抄手游廊,往院子走去。 第23章 等走的远了,花厅已经看不到踪迹,秦楚楚忍不住问阿蛊:“阿蛊,你如何就这么不待见青龙大人,他好歹也是正四品的锦衣卫。” “阿蛊不懂什么四品不四品,只他送的簪子太女气了,我才不喜欢!”阿蛊道。 “阿蛊长得这般美,竟不喜欢女子钗环?”秦楚楚有些惊讶,按理说,像阿蛊这个年龄的少女,最喜欢打扮了。 “不喜欢!”阿蛊摇头。 秦楚楚再没多言,沉默着收回了视线,她每次和阿蛊聊天,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又具体说不上来。 因着答应给睿鸿下厨做晚膳之事,秦楚楚见周庖丁回来后,便跟着进了小厨房,她同周庖丁做礼笑言:“我要拜周师傅为师,请周师傅教我做菜!” “拜师可不敢当!折煞我这粗野庖丁了,若是楚楚姑娘当真想学,就给我当下手,让我指点一二就是。”周庖丁道。 “好。”秦楚楚穿上厨罩衫,卷起袖口道。 阿蛊不喜欢厨房的油烟气,又舍不得离开秦楚楚,便站在厨房门外等着,他手里抓着一把盐炒南瓜子,磕的正香。 等了约莫两刻钟,秦楚楚才从小厨房走出来,原是不沾阳春水的小手此刻正端着盘酱焖羊肉,见到门口等候的阿蛊,于是说道:“周师傅说冬日吃羊肉最滋补,教了我一道焖羊肉,你快来尝尝,趁热吃!” 她说话的功夫,人已经端着羊肉从阿蛊身前走过,往膳房去了。 阿蛊动了动鼻子,闻到垂涎欲滴的羊肉香,吞了口唾沫,把手中的瓜子壳往旁边簸箕里面一扔,然后去追秦楚楚的步子。 秦楚楚吃饭很斯文,软白的小手握着筷子,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不到半刻钟就已经吃了七八分饱,她吃饭不喜超过八分饱,便搁下筷子,用帕子擦拭嘴角。 对面,阿蛊正握着一只酱香的羊腿子啃着,半点没有女子样,浑然一个大汉般大快朵颐,那形象,真和她闭月羞花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秦楚楚忍不住提醒:“阿蛊,你倒是吃慢点,仔细噎着!” “好吃!”阿蛊举着羊腿子赞美秦楚楚:“姐姐烧的酱羊肉真好吃!” 秦楚楚也没想到第一次下厨竟然这么成功,她对于晚上给睿鸿准备夜膳生出了几分自信来。 又过半刻钟。 阿蛊吃的打嗝,抱着浑圆的小肚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座椅上,一脸满足的表情。 秦楚楚先把桌面上的瓷碗收拾干净,然后又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过去,细声道:“能吃是福,但阿蛊终究是女子,以后也要嫁人的,这般吃相到底不妥。” “有何不妥?”阿蛊擦着嘴角。 “就是被夫家看到后不妥,会引来闲言碎语的。” “那便不嫁就是!还有劳什子的闲言碎语,我又不在乎!”阿蛊俨然不是逞强,他是真不在乎。 秦楚楚觉得阿蛊有些匪气,又有些男子气概,可他生的女相,脖颈又没有喉结,胸口也是起伏的,不可能是男子罢…… 当这个怪诞的设想出现在秦楚楚脑袋里的时候,她立刻压制下去,别乱想,阿蛊就是饭量大,不拘小节,她从山里出来,养成了这种性格也是正常,如何就令我这般胡思乱想! 阿蛊见秦楚楚低头不说话,于是靠近来问:“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秦楚楚摇头:“我有些困了,想去屋里睡会儿。” “我陪你一道罢。”阿蛊跟上前去。 “耳房没有我的床,我只能睡在正屋里头,你去耳房睡罢。”秦楚楚走到正房门口,推了门准备进去。 阿蛊厚着脸皮跟上去:“我还从来没有进过正屋呢!正好瞧个新鲜。” 秦楚楚想阻止,觉得阿蛊随便进入主人房,有些不妥,用张嬷嬷的话说,就是不合规矩了! 但是阿蛊身形灵敏,他已经进来。 在见到铺在正床踏脚木上的白色被褥后,骤然皱起好看的秀眉:“他如何让你睡地上?” “这不是地上,是踏脚木,值夜丫鬟都睡主子床前的踏脚木,这是府邸乃至整个京都的规矩!”秦楚楚解释道。 “什么破规矩!”阿蛊气不过,三步上前,就要去扯被褥子。 秦楚楚赶紧阻止她:“你别乱来啊!要是坏了规矩,张嬷嬷第一个来责骂我们!” “我又不怕那老婆子,你也不用怕,若是这里待不下去了,你就同我进山里去!” 秦楚楚拉住阿蛊的手,把阿蛊往房门外拉。 她力气原是没有阿蛊大的,但是阿蛊被拉了手,竟然舍不得挣脱,就这么任由秦楚楚拉着他出了房门。 秦楚楚把阿蛊往耳房里头一推,然后说道:“阿蛊乖乖在耳房睡,我去正屋休息了,睿鸿待我已经算不错的了,我毕竟是个官奴婢。” “何为官奴婢?”阿蛊不解,歪着脑袋问话的样子,像个学堂上同老师提问的孩童。 “就是没有自由,没有权利,一辈子都随主人意愿活着的奴婢!同普通奴婢的不同,大约是我们这种人曾经当过官家小姐,受过些教育,有些书卷气罢了。”秦楚楚说完后,眼神黯淡下去。 “这般惨,还不如跟我回山里!”阿蛊嘀咕道。 秦楚楚没把阿蛊的话当真,叮嘱阿蛊好好休息,然后抬手关上耳房的门,转身便往正屋走去。 第24章 进山里?她不是没有想过逃跑,甚至还付诸行动,但是结果,刚出了城,就被抓了回来。 秦楚楚想起睿鸿抓她回来的时候,让睿安用麻绳捆了她的双腕,一路牵小狗似地把她从城门牵回了府邸,那种痛苦且被羞辱的滋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也不想再尝试,再受到这样的对待和惩罚了。 讨好睿鸿,也就是讨好自己的主子,才能过上好日子。 秦楚楚无奈地叹了口长气,转身回了正屋,她进到屋内,脱了外衫,躺进踏脚木里。 说来也奇怪,听在别家帮佣过的丫鬟们说,就算是值夜丫鬟,也是有耳房大通铺睡的,可偏睿鸿这么大一个府邸,只许她睡在自己房内,连个耳房的通铺都不分一床给她。 让秦楚楚白日也只能宿在正房内,做女红或者休息都只能在正房内,就好似把秦楚楚锁在正房里,不许她入其他屋子一般。 除了过分偏执的占有欲,睿鸿平日待她还算不错的,秦楚楚心道:也不知他今晚几时回来,她需提前备下晚膳才好。 作者有话说: 大家看奥运会没有啊? 红包继续哦宝~ 第14章 咬痕 睿鸿今夜回来的比平日里稍早一些。 太阳西斜,霞光满天。 酉时已经过半。 此刻,秦楚楚正系着围兜,在小厨房里忙乎。 院外的丫鬟见到睿鸿归来,都停下脚步弯腰见礼,也有知晓秦楚楚在厨房烧饭的,正准备去通知一声。 但是睿鸿摆了摆手,示意丫鬟无需惊动秦楚楚,他自己亲自过去厨房瞧瞧。 睿鸿往小厨房走去,睿安跟在他身后,准备蹭个晚饭。 睿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你去自己院里吃。” 这便是驱赶的意思了。 “我还从未尝过楚楚的厨艺呢!老大你就允我这一回!”睿安委屈道。 “我的小奴婢第一回 下厨,未必多好吃,你自是先回院子里,这头一回等我尝尝味道,若是真不错,下回再邀你前来。”睿鸿说得有理。 睿安只觉得他分外小气,便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了。 睿鸿来到小厨房的门外,见到秦楚楚正站在烧炉旁边,菜被端上了小厨房的桌台,秦楚楚捏着筷子低头尝了一口,应该是在试菜了。 阿蛊站在秦楚楚身边,见秦楚楚尝菜,便也跃跃欲试。 睿鸿看着阿蛊的背影若有所思。 秦楚楚尝了咸淡,觉得还算满意,便摘下身上挂着的围兜,端起菜转过身来。 她见到站在厨房外头的睿鸿,屋外漫天的红色霞光在他身后铺展开来,他穿着一身尚未换下的玄色飞鱼服,应该是从公廨回来后就直奔厨房而来,尚未来得及换成府内常服。 “主子回来了!”秦楚楚俏丽的小脸上露出惊喜。 睿鸿点头,往后推开一步,让出道路来。 秦楚楚端着两盘菜,她身后跟着的阿蛊也端着盘菜。 睿鸿等秦楚楚走到跟前,抬手去接她手中的菜:“我来罢。” 三菜一汤,端上了小厨房不远处的膳厅。 虽是亲军都尉府,但是睿鸿不喜欢府内丫鬟仆人太多,也没有要丫鬟布菜的规矩,这便偌大的膳厅里只有睿鸿和秦楚楚,阿蛊三人。 睿鸿看一眼阿蛊:“你下去罢。” 阿蛊不愿意,正准备开口,秦楚楚朝她看过来,怕她出言顶撞惹了睿鸿的不快,虽然睿鸿待府中下人还算宽厚,但他毕竟是府中的主子,且名声在外,有朝廷之刀和杀人邪魔的称号。 虽然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秦楚楚并不觉得睿鸿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凶神恶煞,但是,总归还是谨慎些的好。 “阿蛊,你听主子的话,下去罢,小厨房那头还有晚饭可以吃,你自己去吃了便回耳房休息。”秦楚楚温声说着,还用眼神示意。 阿蛊皱了皱眉,可到底没有忤逆秦楚楚的意思,满脸不情愿的退出了膳厅。 等到阿蛊离开,这会儿膳厅里便只剩下秦楚楚和睿鸿两个人独处了。 屋外的霞光已经渐渐黯淡下去,苍穹开始由深蓝转为藏青色。 膳厅的八仙桌旁燃着烛台,昏黄的烛光灼灼,落在地上的人影有些轻微的晃动。 “今日辛苦你了。”睿鸿说道。 “为主子效劳,不辛苦的!”秦楚楚立刻表态,自从上回被睿鸿从护城河里抓回来,她就学乖了,睿鸿同她客气,不是真的客气,是想得到她的顺从她的恭维,或者说是偏爱。 “都是些什么菜?睿鸿瞧着桌上的色香味俱全,难得清冷的眉眼染上一丝烟火气,温声同她问道。 “酱香羊肉,爆炒猪肝,油淋时蔬和番茄鸡蛋汤。”秦楚楚说完,立刻解释:“奴婢初次下厨,自是比不得大厨的手艺,也只学会几个家常的小菜,还望主子不要嫌弃。” “不会。”睿鸿回道,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搁在瓷箸上的筷子,举起来,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咀嚼。 “撒了孜然,周庖丁说羊肉配孜然,最是搭配,且冬日进食羊肉也最是滋补。”秦楚楚说着问睿鸿:“奴婢去给主子添饭罢。” “且慢。”睿鸿按住秦楚楚欲取空碗的手。 秦楚楚被他温热的大掌包覆着柔软的手背,心中有些不自然,面上更是羞涩一片。 第25章 “去取壶酒来。”睿鸿说:“明日我休沐,明早不需早起,你也陪我喝上几杯。” 秦楚楚不敢拒绝,点头道了声好,这便去取了一壶白瓷长嘴壶装着的甘甜酒水来,是梅子酒,她不敢取浓度太高的酒水,怕自己喝醉出丑,也怕睿鸿喝多了耍酒疯,虽然她也不清楚睿鸿的酒量到底有多少。 秦楚楚回到小厨房,小手握着长嘴白瓷壶给睿鸿的小酒杯里斟满:“主子请用。” 睿鸿喝上一口,只觉得唇齿都是梅子的香味,后劲微辣,是浓度不高的梅子酒。 “梅子酒?”睿鸿右手把玩着空了的酒杯,侧目去看一旁的秦楚楚。 “是。”秦楚楚问:“主子可还满意?” “梅子酒自是不错的。”睿鸿轻轻转动着白瓷酒杯,语气缓慢地说道:“这酒不烈,女子亦可饮用,你也替自己酌满,同我对饮。” “奴婢不胜酒力,勉强同主子对饮上几杯,若是奴婢醉了说了胡话,主子切勿怪罪奴婢!”秦楚楚事先打好招呼。 虽然梅子酒不容易喝醉,但是她酒品向来不好,若是等会出言不逊,说了什么惹睿鸿不高兴的话来,被责罚可就不妙了,还是先打上招呼,让对方有个准备才好。 “凭的那么多话!”睿鸿眉心微蹙,直接夺过睿楚楚手里的长嘴白瓷壶,替秦楚楚满上,又低头给自己手里的杯子倒满,然后朝秦楚楚举杯道:“走一个。” 秦楚楚顺从的端起酒杯,同睿鸿的轻轻一碰,然后单手捂住口唇,先是尝试着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辣,还能适应,便喝下小半杯。 睿鸿仰头一饮而下,睨秦楚楚的杯子一眼,见她只喝了半杯,于是出声催促:“都喝了,还留着半杯做什么?养鱼么?” 秦楚楚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于是只能举起酒杯,把剩下的半杯喝了。 睿鸿又用下颚指了指桌面:“空腹饮酒伤身,边吃菜边喝酒。” “好。”秦楚楚软糯地应下。 气氛还算融洽,两人边吃边喝,基本都是睿鸿在劝酒,秦楚楚酒过三巡后,渐渐觉得有些上头了。 她单手撑着脑袋,俏丽的小脸上绯红一片,声音带着些慵懒的醉意:“奴……奴婢好像有些晕乎了。” “梅子酒不醉人的,继续喝。”睿鸿又给秦楚楚斟上一杯,这已经是第四杯了,然后同秦楚楚的酒杯轻轻一碰:“来,继续喝。” 秦楚楚虽然觉得上头,但到底酒壮怂人胆,越喝越上瘾。 “嗯。”秦楚楚举起酒杯红着小脸点头:“继续喝!” 就这样,又喝了三杯。 秦楚楚晃了晃手中空了的酒壶,对睿鸿道:“主子,酒壶里的酒好像喝光了。”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喝?”睿鸿笑着瞧她,眸光熠熠地问。 “想喝。”秦楚楚实话实说,喝酒的感觉忒好了些,那些个落难抄家,沦落为奴的事情好像都可以暂时忘记,整个人轻飘飘的,好舒服呀! “那便再取一壶来!哦不,两壶!”睿鸿笑问秦楚楚:“如何?” “好呀!”秦楚楚觉得舌头有些捋不直,只能点头表示自己的同意。 秦楚楚站起身,准备去取酒,睿鸿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座椅里:“我怕你摔跤,你在这等着,我去取酒来!” “我又没醉如何会摔跤!今夜不醉不归啊!”秦楚楚比划着说道。 “嗯嗯,不醉不归。”睿鸿觉得她这副样子,当真可爱又令人好笑,这便起身去取了两壶梅子酒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阿蛊在耳房里等的有些不耐烦,他抬手推开耳房的门,准备去膳厅那头瞧一瞧,刚走出没几步,就见身穿玄色飞鱼服的睿鸿打横抱着秦楚楚从膳厅的正门走了出来。 阿蛊眉心狠狠一皱,正要上前。 隔着老远,睿鸿脚步未停,目光朝着他的方向射过来,那眸光狠戾如狼,施压一般朝他涌来。 阿蛊硬生生给止住了脚步,然后亲眼目睹着睿鸿走到正屋前头,抬腿踢开屋子的房门,抱着怀中脸色绯红却还比比划划,振振有词的秦楚楚进到屋内,又一脚踹上了房门。 正屋里的灯亮了起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黯淡下去。 院子里冬日寒凉,墙头上的夜幕挂着一轮月亮。 阿蛊垂在一侧的手慢慢捏成拳头,最终,他还是没有闯过去,而是悄然转身,回了自己的耳房,且重重的把门带上。 正屋里面。 睿鸿抱着已经喝醉但还念念叨叨的秦楚楚进到房内,然后抬腿踢上了房门,秦楚楚被他绕过桌台走到房里,搁在了大床的锦被之上。 “小奴婢,醒来给主子铺床了!”睿鸿单手撑在秦楚楚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她被酒气染红的绯色小脸蛋。 秦楚楚酒壮怂蛋,抓住睿鸿拍打她侧脸的那只大手,然后一口咬了上去,咬的睿鸿皱起眉心,淡淡的嘶了一声。 秦楚楚咬完后,心满意足的抱着怀里的枕头,卷过被子去睡。 睿鸿低头瞧着手背上被咬出的齿痕,摇头叹息:他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带着手上暧昧的咬痕出门,当真不像话极了! 作者有话说: 睿鸿:咬我做甚? 秦楚楚:喝醉了不记得了(一脸无辜) 睿鸿:…… 第26章 红包继续啊! 第15章 咬痕(2) 夜里,子时。 屋外的月亮已经升至正中央。 正房里的烛火已经熄灭,靠着东面墙壁的楠木大床上,原本躺着睡着的睿鸿慢慢睁开了眸子,他漆黑的眼眸在夜色里微微有光,那眸光不似白日的冷漠淡然,而是染上一点狡黠的光。 睿鸿慢慢从床榻上起身,然后侧过头来,看向躺在自己身侧已经睡熟的秦楚楚,单边的嘴角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动了动眉梢,下一刻,果断的抬手,修长的指尖碰上秦楚楚交颈处的盘扣,一粒一粒的解开。 …… 翌日。 今日是睿鸿的休沐日,不需要赶在辰时前上朝,亦不需要去公廨处理繁忙的公务,借着昨日的酒意,便贪欢一回,辰时已过依然酣睡。 先醒的是秦楚楚,她慢慢睁开睡眼,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骨亦是懒散的紧。 “唔……”秦楚楚从床榻上慢慢坐起,发现自己竟没有睡在踏脚木上,而是上了主床,她低着头努力回忆昨夜发生的事情,可只记得自己陪着睿鸿喝梅子酒,再后面的事……竟是丝毫没有记忆了…… 身上的锦被滑下去,露出雪白的肌肤。 秦楚楚低头一瞧,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外衣和小衣,而是只着一件浅粉色绣海棠花的小肚兜,她吓得啊了一声,敢紧把滑下去的锦被拉起来,抱在胸前。 听到秦楚楚娇软的惊呼,睿鸿也从睡梦中转醒。 他慢慢睁开迷蒙的双眸,视线渐渐对焦,正好对上秦楚楚瞧过来的惊慌失措的美眸。 睿鸿起身,他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白色寝裤,看着秦楚楚拢着被子小心翼翼后退的可怜模样,皱起眉宇,哑着刚睡醒的嗓音问道:“大呼小叫做什么?” “昨夜……”秦楚楚咬着下唇,本就粉红的唇瓣被她咬的艳红,声音娇软甜美,亦是令人怜惜:“奴婢怎就睡到主子床上来了?” “是我抱你上来的。”睿鸿压着眉心解释:“昨夜喝了梅子酒,你有些醉意,我担心你睡踏脚木会掉下去,便抱了你上来。” “可……可是……”秦楚楚抱着锦被,想到自己只穿一件粉色肚兜,到底羞红了脸颊。 睿鸿这时也察觉出来,他低头瞧一眼自己,发现他的白色寝衣亦是不翼而飞,此刻光着膀子到底有些吓人。 “你别怕,不是……”那个我字含在唇里,却又说不出口。 睿鸿转而一想,觉得自己无需解释,他是主子,她是奴婢,把秦楚楚从教坊司带回府中,本就是做对食用之,他又何需解释呢? “你既是我的小奴婢,亦是本官的对食,以后这般的事也会发生,你无需太过紧张和害怕,最好早些学会接受,习惯下来。” 睿鸿说完,没有再看秦楚楚那张泛出苍白的小脸,而是干脆下床,捡起地上的白色寝衣穿上。 秦楚楚抱着锦被缩在床角,她露出来的两只手臂雪白纤细,脆弱的惹人生怜。 今日休沐,睿鸿干脆换上常服,一条宝蓝缎直裰长袍,白底皂靴,配以藏青色腰带,悬挂着锦衣卫指挥使专属的象牙牌。 睿鸿穿戴整齐,转头见秦楚楚还坐在床头,垂着脑袋,似在发呆,又似在懊恼。 “今日休沐,我带你出府逛逛,还不快些起来!” 秦楚楚听到睿鸿的催促,这才抬起头来,她漂亮的杏仁眼眸尾泛着淡淡的红,鼻头亦是微红,同她的名字一般,楚楚可怜似的,像只被欺负了的小兽。 睿鸿掀开半透明的床幔,逼近过来,抬手握住秦楚楚露在外头的浑圆肩头,哑声道:“你到底在扭捏什么?上回从护城河把你抓回来,让你当着我的面沐浴,你浑身上下我哪处没有看过??” 秦楚楚被睿鸿提起这茬,羞恼地挪开视线,她不敢去看睿鸿带着侵犯有威逼施压的眸子,而是低声求道:“奴婢才十四,尚未及笄,若是主子要奴婢伺候,等奴婢及笄之后。” “我不是这个意思,昨夜……”睿鸿压着太阳穴想要解释,可是又觉得不从解释,便只能说:“不过是瞧了你的身子,难道一个主子要瞧自家奴婢的身子,还要经过奴婢的同意不成,更何况也不是头一回瞧了!” “奴婢是官奴,生死都握在主子手里,主子要如何,奴婢自是不敢拒绝的。”秦楚楚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睛里凝出泪来,似要委屈的哭了出来。 “既知自己是官奴婢,也知道生死都握在我手中,就要乖乖的,要顺从我,莫要做那些个无谓的抵抗,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睿鸿说着,单手托起秦楚楚的下颚,抬起她娇嫩的小脸,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别哭了。想想上回你逃出城去,被我抓回来后受到的责罚,若是不想再被责罚,就应该乖些,懂事些。”睿鸿如是道。 秦楚楚含泪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她表面虽是露出乖巧顺从的样子,可心底却愈发的不甘心。 如何就身不由己,任人作贱了? 皇权更迭,家中落难,难道是她的罪过? 睿鸿放开秦楚楚形状姣好的肩头,从床铺上下来,把扔了一地的小衣捡起,然后扔给秦楚楚,说道:“赶紧穿上,下床洗簌,我们一道去用早膳,今日是我休沐,时间充足,你想去哪里逛,我都可以陪你去。” 第27章 秦楚楚被睿鸿训了一通,总算是学乖了,心里虽然有不愿,但面上到底不再表现出来,而是乖乖地套上小衣和外衫,穿好襦裙从床榻上下来,跟在睿鸿身后,一道出了正屋。 睿鸿领着秦楚楚往膳厅走去,而这时,已经用过早饭的阿蛊正从小厨房出来。 主子可以在膳厅用饭,但是奴婢只能在小厨房或者自己的耳房用饭,阿蛊既不属于主子,又不能算是奴婢,他没有户籍,算是流民,在亲军都尉府的待遇,同奴仆差不多。 阿蛊见到秦楚楚低着头,跟在睿鸿身后,便朝秦楚楚走来,刚要开口,却在看到睿鸿投射过来的警告目光后,住了嘴。 睿鸿收回视线,领着秦楚楚跨入了膳房里面。 阿蛊站在不远处,慢慢低下头去,看不清楚面上的神色。 进到膳房里,已经有厨房那头的小丫鬟见到主子进膳厅,便过来询问是否要摆膳,睿鸿点头让上早食。 米粥,酱菜,肉包子和豆浆。 秦楚楚低头喝粥,安安静静的。 睿鸿也在喝粥,夹了一筷子酱菜给秦楚楚:“配着酱菜吃,别光吃白粥,没得味道。” “好。”秦楚楚低声应下。 “今日想去哪里逛?”睿鸿咬了口肉包子,随口问道。 “都行。”秦楚楚回道:“主子说去哪便去哪。” 乖的有些不正常。 “我让你乖些,不是让你没有自己的思想,你若是有想法,便可以同我说,不需太拘谨了。”睿鸿提醒。 “奴婢不敢。”秦楚楚嘴硬。 睿鸿一时到真不知说什么好了,秦楚楚不乖的时候会逃跑,害怕的时候就躲着他,他希望她可以乖一些,也不要害怕他,可又不希望她像提线木偶一样,没有自己的想法,乖的令人发瘆。 “你有什么想法,还是可以说出来的。”睿鸿放软了语气道。 秦楚楚搁下勺子,这才慢慢抬起脸来:“主子。”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好听不腻人。 “说罢。”睿鸿点头。 “阿蛊是从苗疆山里带回来的,她没有自己的户籍,算作流民,这样在城中多有不便,主子能不能帮阿蛊上个户口?”秦楚楚问道。 睿鸿哑然失笑:“你倒是关心他!” “阿蛊孤苦伶仃,又人生地不熟,还没有户籍,若是离了府邸,连个像样的工作都不一定能找到,没有户籍的流民是要被官府抓进牢里的,所以,奴婢斗胆向主子求情,希望主子可以给阿蛊一个身份。” 睿鸿问:“你这提议,是同阿蛊商量后的,还是自己想的?” “是奴婢自己想的。”秦楚楚实话实说:“阿蛊在山中长大,或许并不知道户籍的重要性,所以,奴婢想等户籍下来后,给阿蛊一个惊喜!” 睿鸿沉默下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秦楚楚等了半响,甚至以为睿鸿会拒绝她,却没想到,睿鸿最终点了头:“可以,这件事我会交待青龙去办。” 青龙……? 秦楚楚听后,秀美微蹙。 睿鸿察觉到,问她:“青龙有何不妥?” 秦楚楚把青龙来府中给阿蛊送发簪,被阿蛊拒绝的事情说了后,便看见睿鸿不以为然的勾唇浅笑:“既然青龙对阿蛊有意,便让青龙替阿蛊上户口,说不定两相多多接触,还会增进彼此感情。” “是……是吗?”秦楚楚表示质疑。 “当然。”睿鸿手指搁到桌面,有节奏的敲击着。 秦楚楚注意到睿鸿的右手手背上,有一个小巧的齿痕。 睿鸿武艺高强,能够近身的人不多,能在他手背上咬一口,除了睿鸿格外纵容以外,秦楚楚想不到还有哪个武林高手可以这般作为! “主子,这牙印……谁咬的?” 作者有话说: 弟弟:我又助攻了是不是?(快夸我!) 睿鸿:你干的?(杀意沸腾) 弟弟:点头(乖巧状) 睿鸿摸出身后的五十米大刀 弟弟:…… 第二人格又出来搞事情咯! 红包继续! 第16章 锦绣 睿鸿似笑非笑地瞧着秦楚楚,却不说话。 秦楚楚被他看的不自在了,慢慢低下头去,心道:不会是我咬的罢? “是你。”睿鸿仿佛能听到她的心里话,叹息着回道,那语气里仿佛无奈又藏着几分宠溺。 果然是我。秦楚楚更加不敢抬头了,闷着小脸把粥喝完。 用过早膳后,两人从膳厅出来。 睿鸿让秦楚楚把阿蛊叫来,又喊了睿安去把青龙找来,阿蛊本就在耳房,一盏茶的功夫就随着秦楚楚来到了睿鸿的跟前,而青龙则在公廨里当差,听到睿安差遣,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半刻钟了。 花厅里头。 睿鸿身穿宝蓝色缎子常服,坐在高堂之上的太师椅里,秦楚楚领着阿蛊站在一侧,睿安带着青龙从抄手游廊进到花厅来。 青龙看见站在秦楚楚身边的阿蛊,眼睛就跟直了似地。 睿安忍不住打趣:“青龙,我瞧你这眼珠子都快粘在人家阿蛊身上了!” 青龙被他说的这才收了视线,来到睿鸿跟前,手握佩刀,弯腰作礼:“指挥使。” “今日喊你过来,是想让你领着阿蛊去衙门一趟,把她落户的手续办齐全,她是我们从苗疆大山里带出来的,算是流民,出入也不太方便,落了户以后便是有身份的良民了。”睿鸿对青龙说道。 第28章 青龙点头:“卑职领命。”然后,又忍不住去看阿蛊,眼神渐渐滚烫。 秦楚楚拉了阿蛊的袖口一下,催促道:“还不快去青龙大人身边,他今日便会给你落户。” 阿蛊对落户不怎么上心,一副我根本无所谓的表情,倒是秦楚楚催了他三回,他见秦楚楚这般上心,不好忤了秦楚楚的好意,这才走到青龙身边去。 青龙手臂轻抬:“跟我来罢,阿蛊姑娘。” 青龙领着阿蛊出了花厅的门,朝亲军都尉府外出常走的角门而去。 秦楚楚看着阿蛊随同青龙消失的背影,心中一阵感慨:阿蛊对于落户的不上心,她是看在眼中的,而她自己,却因着户籍之痛,一辈子都只能甘为奴仆,还是最低贱的官奴婢子。 这朝堂礼法,当真害人! 当秦楚楚发现自己产生这种叛逆的想法后,心里吓了一跳。 随即摇了摇头,把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压了下去。 睿鸿见她忽而蹙眉,忽而摇头,模样又别扭又可爱,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细腻软嫩的脸颊:“想什么呢?”挣扎一样。 “没……奴婢没想什么。”秦楚楚红着脸往后退了一些,低声说道。 睿鸿倒也没有深究,而是率先走到前头去,双手负于身后,阔步朝前走:“跟上来,小奴婢,本官今日休沐,带你去城中好好溜达溜达。” 秦楚楚跟在睿鸿身后往亲军都尉府的角门走去。 睿鸿侧目瞧她一样,问道:“是想同我一道骑马,还是坐马车?” 秦楚楚道:“坐……马车罢。”若是同骑的话,在京都的大街上也太过招摇了一些,秦楚楚觉得坐在马车的车厢里面,更加安全些。 于是,睿鸿寻来一个小厮,对他道:“你去马厩一趟,让车夫牵两匹骏马,拴在马车上拉去角门处等候。” “是,大人。”小厮应下,赶紧往马厩跑去。 等睿鸿领着秦楚楚从石板路出了角门,闻讯赶来的车夫已经拉着马车站在角门外等候,见到睿鸿出现,赶紧弓着腰背上前招呼:“大人。” “嗯。”睿鸿颔首,朝旁边跟上来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立刻搬了马凳过去,放在马车的车辕下方,对秦楚楚道:“楚楚姑娘请上。” “好,谢谢。”秦楚楚礼貌应下,这便踏上马凳,又撑着车辕爬了上去,然后撩开车厢的帷帘,矮身进到马车里头。 睿鸿紧随其后,一并进到马车里,搁下帘子之前,对等待的车夫道:“先去东街的锦绣坊一趟。” “是。”车夫应下。 睿鸿放下车帘,进到车厢里侧。 车厢微微晃荡起来,开始行驶。 秦楚楚坐在车厢的小垫子上,双腿并拢,两只白嫩的小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头,见到睿鸿靠近后,往旁边缩了缩,给睿鸿腾出更多的位置来。 睿鸿席地而坐,坐在秦楚楚身边,然后把长袍的下摆拉平一些,侧头瞧着秦楚楚道:“先去一趟锦绣坊,最近忙于公务,很久没有去那里了,除了查账之外,正好陪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裙。” 查账,秦楚楚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个词,抬眸略带惊讶地瞧着睿鸿:“锦绣坊是……” “是我开的。”睿鸿不做隐瞒,点头微笑。 城东权贵和富甲云集,东街三大铺子,美食如云珍馐斋,华衣锦服锦绣坊,首饰琳琅窈窕阁,亦是城中贵女最喜欢逛的铺子排名前三甲。 没曾想,锦绣坊竟是睿鸿所开。 “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如何想到开个买衣服的铺子?”秦楚楚忍不住提问。 “当然是……”睿鸿上下打量一圈秦楚楚,眼里似有深意,却不明说,而是改口道:“当然是为了挣钱。” “女孩子的钱,总是最好挣的!”睿鸿勾了勾秦楚楚衣裙的藕色腰带,问她:“是不是你说?” “锦绣坊的衣裙都很贵的!”秦楚楚掰着手指头,认真回道:“若说女孩子喜欢逛街买衣裙,倒是不假,可锦绣坊太贵了,即便是贵女,一个月也未必能买上一件,普通女子更不必说!” “依你的意思,是让我降价?”睿鸿挑眉。 “价格可以亲民一些。”秦楚楚神色认真地回道。 睿鸿摇头:“料子都是最好的,价格若提不上去,我就没得挣了!” 秦楚楚不说话,沉默着低下头,经商她不太懂,但是锦绣坊的衣服确实好看,料子摸上去又滑又软,应是不便宜的。 “等会随我进店里,我去查账,你自己在店里随便转转,若是看到喜欢的衣裙……” “大人便送我吗?”秦楚楚扬起小脸,眸光熠熠,欣喜又迫切地追问。 “此言差矣。”睿鸿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你是我的小奴婢,按照府里的规矩,你每月可得二两银子,若是你看中了喜欢的衣裙,我可以给你个优惠价,你若是手头没钱,就先拿回去穿,衣服的钱从你每月的二两银子里扣除。” 小气鬼!秦楚楚心里骂道,心说:自己每月才二两银子,那锦绣坊的衣裙都贵的厉害,这真要扣起来,要扣到猴年马月才能扣完呢? 随即秦楚楚又想,等会进了锦绣坊,可要抵住诱惑,光看不买,若是买了,那就中了睿鸿的圈套了,兴许他带自己来锦绣坊,说是查账,就是想卖她裙子的,把她这可怜小奴婢为数不多的月钱全部据为己有,当真是压榨奴婢的血汗钱了! 第29章 睿鸿见秦楚楚低头琢磨了半天,于是忍不住出声询问:“想什么呢想的这么专心?小奴婢。” 想你这个黑心商人怎么压榨我的! 秦楚楚当然不敢说真话,摇摇头,挤出一个笑脸:“想着等会进了锦绣坊,选个什么款式的衣裙。” “好。”睿鸿大手一挥,盖上秦楚楚的额头,轻轻揉了两下。 马车终于在东街的锦绣坊前缓缓停下,车夫勒停了马匹,然后从车辕上跳下来,喊道:“大人,锦绣坊到了。” “好。”睿鸿应下,抬手撩开车厢的帷帘,对秦楚楚抬头示意:“下车。” 秦楚楚跟在睿鸿身侧,出了车厢,睿鸿跳下去,朝她点点头,催促道:“下来啊!” 秦楚楚瞧一眼车辕下方,没有马凳便有些距离了,跳下去不会摔跤罢,倒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她眼睛一闭往下跳,倒是没有预想的摔跤,而是落入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 睿鸿稳稳地接住了她,把娇小柔软的秦楚楚抱在怀中。 秦楚楚睁开眼来,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去:“主……主子。” “嗯。”睿鸿放开了她,转身往锦绣坊的大门走:“赶紧跟上来,莫要磨磨蹭蹭。” “好。”秦楚楚应下,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 …… 与此同时。 锦绣坊对面巷口,东西二厂各派出一名探子跟踪在后。 他们二人一路跟在睿鸿的马车身后,见到睿鸿和秦楚楚出了马车,这才躲到巷子后面,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交换信息。 “你在这里继续盯梢。”东厂探子对西厂探子道:“我去衙门瞧瞧。” “好。”西厂探子回道。 东厂探子穿过巷口,拐进旁边的另一条小路,抄着近路往替阿蛊落户的衙门而去。 而就在东厂探子离开的同时,小巷对面的食肆二楼。 睿安正坐在桌子前喝小酒,他把手中的竹骨折扇哗的一下摇开,眼瞧着消失在小路尽头东厂探子的身影,眼中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意,然后又啪嗒一下收了扇子,举杯饮酒,好不惬意。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大这一招,倒是妙哉! 作者有话说: 秦楚楚:万恶的奴隶主 睿鸿:商人本色 红包继续哦亲! 第17章 嫌弃 城东衙门。 青龙领着阿蛊来到衙门前。 衙门口站着两个绯袍衙役,见到青龙穿一身麒麟服,便知他是四品锦衣卫,两名衙役对视一眼,立刻笑着走上前来,拱手作揖道:“锦衣卫使,不知来衙门是有何事?” 青龙的目光从阿蛊身上移开,落在为首的衙役身上,问:“县令大人可在衙门内?” “县令和县丞都外出公办去了,只有主簿(府办主任))大人在衙门内。”为首的衙役恭敬回道。 青龙听后,略作颔首,给流民落户,即便是主薄也是有这等权利的,倒是不需要等县令或者县丞回衙门。 “领我进去。”青龙道。 两个衙役左右退开,让出路来:“锦衣卫使请随我们一道。” 青龙看一眼身侧站着的阿蛊,放软了声音说道:“阿蛊,跟我来。” 阿蛊瞧一眼衙门高大的门头,沉默着点了一下头,跟在青龙身后,随着两名衙役一道往衙门里头走。 这时,东厂的探子已经赶到,他闪身躲进衙门斜对口的巷子里。 落户的流程倒是不繁琐,但是需等上三日,才可拿到户籍,主薄替青龙办完手续,亲自送青龙和阿蛊出了衙门。 待到主薄离开,青龙对阿蛊道:“户籍需三日才能拿到,到时候我自会从衙门取来,亲自送到亲军都尉府给你。” “嗯。谢了。”阿蛊颔首回道。 “那……”青龙斟酌用词说道:“是现在回府,还是到大街上逛逛?阿蛊你初入京都,怕是对这里都不太熟悉,京都东街上商铺林立,应有尽有,连西域来的稀罕玩意都有卖!你若是不赶时间,便让我带你去街上逛一逛如何?” “不用!”阿蛊淡漠地拒绝。 青龙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随即垮了下来。 阿蛊又问:“那锦衣卫睿鸿可是带着楚楚去了东街?” “应该……是罢。”青龙回道,不知阿蛊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阿蛊点点头,说道:“东街哪个方位?” 青龙朝东头一指:“往东走出二里路,左拐后看见人头攒动,最热闹的那条石板街便是了。” 青龙听阿蛊打听东街方位,于是立刻献殷勤:“阿蛊姑娘,我……” “不用!我自己走着去便是。”阿蛊警告道:“你莫要跟着我,这样会惹我厌恶!” 青龙吓得摇头:“不会不会!阿蛊你不愿意我跟着,我便不跟着就是了。等到三日后你的户籍下来,我送去府中给你。” “嗯。”阿蛊摆摆手,催促青龙离开:“行了,你走吧,我也要走了。” 说完,就转头朝东街的方位而去。 青龙看着阿蛊离去的背影,心中挺不是滋味的,他如今已经及冠,家中催的也紧,可是那些个媒婆送来的女子画像,没一个能入眼的,好不容易初次堕入情网,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过,阿蛊毕竟没有心仪之人。 第30章 青龙心道:男未娶,女未嫁,到底还是有机会的。 等到阿蛊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青龙才收回眸光,转身离开。 阿蛊按照青龙所指,朝东街的方位走去。 走出二里路左右,他转头向左拐,看见果然如青龙说言的热闹街区,地面铺就宽大的石板,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亦有各色马车来往穿梭,人流比肩继踵,好不热闹。 阿蛊勾了勾唇瓣,正准备往里走,这时候,跟了阿蛊一路的东厂探子从后面走过来,对阿蛊道:“姑娘。” 阿蛊转身瞧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准备继续往前走。 探子来到阿蛊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姑娘,我家主子有要事同姑娘相商,不知可否请姑娘到前头客栈一聚。” 探子说完,见阿蛊眉心轻蹙,担心小姑娘有所顾虑,于是掏出自己的腰牌作证:“我乃朝廷命官,我家主子亦是权势之人,姑娘大可放心,绝对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姑娘放心跟我来。” 阿蛊心道:且去看看,这帮人是什么来头。 “好啊!”阿蛊松开拧着的眉心,露出笑容,她的笑容仿佛春风送暖,融化了冬日的积雪,亦融化了人心,让对面的探子看的心神一晃,立刻坠入爱河。 “姑……姑娘,这边请。”东厂探子抬手引路道,同时一颗心脏怦怦直跳,紧张的不能自持。 阿蛊额头一歪:“走咯!” 就在阿蛊随着东厂探子一道进入前头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后,一名尾随着东厂探子穿常服的锦衣卫探子伸出头来,他从客栈前头离开,朝东街直奔而去。 酒肆的二楼。 睿安正在小酌,锦衣卫探子从步梯上夸夸夸走来,走至睿安身畔,微微低头:“启禀副指挥使,刚才……” 探子压低声音,把所见所闻同睿安逐一细说。 睿安听后,眸光微沉,神色却不变,波澜不惊地点了下头:“知道了,你下去罢。” 探子这才矮身退了出去。 睿安见探子离开,右手握着扇柄有节奏的敲击着左手的掌心:东西二厂串通一气,竟是准备从阿蛊入手。 阿蛊…… 睿安想到初见阿蛊的画面。 睿鸿,青龙和他三人去林子里的神台取金龙玉玺的龙爪,然后用假的顶替,阿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脸懵懂地质问他们为何取走龙爪? 当时,睿鸿是起了杀心的。 但是被青龙阻止了。 青龙死活要把阿蛊带回京都,睿鸿刚开始还有阻拦的意思,后来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回到京都之后,睿安还曾私下问过睿鸿为何当初答应青龙,把阿蛊带回京都之事。 睿鸿说,不过一女子尔。 可睿安觉得,以他跟在睿鸿身边这么多年的经验,睿鸿绝对不会花费财力物力去养一个不相干的女子,睿鸿从底层爬起来,表面看着冷酷无情,心思却极为细腻。 睿鸿他一定有所图谋! 睿安暂时猜不透睿鸿的心思,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盯梢东西二厂的举动。 睿安把手中折扇划拉一下抖开,轻摇起来:“小二,再来一壶好酒!”他道。 …… 锦绣坊,京都最大最好,也是最贵的衣服铺子。 睿鸿去后头的偏室查账,秦楚楚一个人在前头溜达,一楼是成衣,二楼是面料,可量体裁身,可量身定做,但也贵的出奇。 一名随行女侍跟在秦楚楚身边,她见秦楚楚虽然穿着丫鬟服,但却是掌柜的亲自领进门的,想来身份特殊,毕竟掌柜的虽然每月来查账,但还是头一回亲自领个姑娘进来。 女侍见秦楚楚在一件苏绣月华锦衫上流连许久,于是同她说道:“姑娘,这件苏绣月华锦衫是今年的新品,很衬你的肤色,不如穿上身看看?” 秦楚楚被女侍说的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想到睿鸿让她用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赊账,她就有些舍不得了,轻声问道:“这件锦衫贵吗?” 女侍正准备回道,却听旁边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就算便宜你也买不起啊!” 秦楚楚听得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便举目瞧过去。 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百户(正六品官,相当于现在的副厅级)家的女儿茹秀,她同工部侍郎的嫡女是手帕交。 那工部侍郎嫡女楚娇娇本就嫉妒秦楚楚貌美,几次三番打压,但以前秦楚楚是淮安侯府的嫡二小姐,这茹秀也不敢真正的得罪。 如今,淮安侯府抄家,秦楚楚沦落为官奴婢,而她一个百户女此刻不耍威风,更待何时! 更何况,工部侍郎嫡女楚娇娇马上就要过来了,她还等着借打压秦楚楚之事,来讨好侍郎嫡女呢! “哟!刚才本小姐就瞧着眼熟,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啊,淮安侯府家的嫡二小姐……哦不,应该说是前淮安侯府嫡二小姐,如今官家盖章的官奴婢哟!” 锦衣卫百户的女儿茹秀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秦楚楚一阵,啧啧道:“听闻你被抄家后,同你那母亲和大姐三妹一道被送去了城西的教坊司,没想到竟被人救了出来,这是进了哪家官邸,做了哪家的丫鬟侍婢哟?” 秦楚楚蹙眉瞧着茹秀,好半天才道:“等一下……敢问,你是哪位?” “你!”茹秀豁然正大双眸:“你不记得我了?” 第31章 “那个……我需要记得你吗?”秦楚楚的眼睛黑白分明,不染杂质,看表情也不像是装的,就是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位,虽然对方出言不逊,可她实在弄不懂自己到底哪里惹了这位……素不相识的人。 茹秀憋屈的很,仿佛刚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在这时应约而来的工部侍郎嫡女楚娇娇身后跟着两名丫鬟,一道迈入了锦绣坊内。 “娇娇,你来了!”茹秀脸色的阴晴立刻消散,热情地迎了上去,也是一并缓解刚才的尴尬。 楚娇娇是工部侍郎的嫡女,长的花容月貌,从小被教导琴棋书画,在京都很有一番美名,她如今十四,明年便是及笄可婚配的年纪。 原本还因着头上压着个同样年纪的秦楚楚,每每被人谈及,总会有人拿秦楚楚同她做比较,她略逊一筹,便渐渐心生怨怼。 好在,那秦楚楚即便长的貌可倾城,可到底全家受难,如今已是同她云泥之别,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侍郎嫡女,而秦楚楚已经碾落尘泥,成为人人践踏的官.妓。 楚娇娇被茹秀热情地挽住手臂往里走,她一抬眼,就看见了原本应该关在教坊司不见日月的秦楚楚。 楚娇娇眉心一皱,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神色来。 作者有话说: 楚娇娇:这锦绣坊也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吗? 秦楚楚:狗和狗主人不能进! 楚娇娇:你骂谁呢? 茹秀:就是! 红包继续啊! 第18章 嫉妒 秦楚楚这会儿也看见了楚娇娇,她虽然对百户家的女儿茹秀不怎么有印象,但是对楚娇娇还是记得的。 原因无二,不过是前年宫中举办的一场百花宴,那时秦楚楚才十二岁,正是豆蔻年华,她一路紧跟在大姐姐秦云柔身侧,就像个粘人的小尾巴。 母亲林菲领着大姐秦云柔去和旁的命妇贵女交谈,令秦楚楚留在桌宴上照顾三妹秦思思。 母亲林菲和秦云柔刚走出没多远,秦思思就从小圆凳上跳了下来,秦楚楚吓了一跳,立刻去追胆大活泼的秦思思。 经过一处水榭的时候,被楚娇娇的婢女用脚偷偷绊了一跤,当时差点掉湖里去。 女子在外,若是落水湿身,那便是奇耻大辱,这种事情传播出去,到了及笄的年龄便很难寻到合适的夫家,只能招婿或下嫁,或远嫁偏地。 这件事,令秦楚楚心惊许久,也是疑惑许久,她从未得罪过这位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如何就引来对方那么浓烈的恨意? 对上楚娇娇明显嫌弃的眼神,秦楚楚转过身去,沉默着往旁的方向走,她并未仗着睿鸿的势力,就回敬对方一个眼神或者出言挑衅,一来顾虑着自己如今是官奴婢的身份,二来她当真不想惹事。 楚娇娇今日穿一身京都时兴的上衣下裳,外面罩着件大红羽缎对衿褂子,头上戴着顶雪帽,进到锦绣坊后,已经有丫鬟接过楚娇娇脱下的雪帽,跟在一旁服侍。 锦绣坊内的女侍笑着迎上去招呼道:“楚小姐。” “嗯。”楚娇娇的眼睛从走开的秦楚楚背影上不着痕迹地溜过,笑着问女侍道:“近来锦绣坊可有什么新到的款式?” “有的。”女侍笑着抬手:“最近店里来了一批掐腰抱身的时髦款式,都是洋绉面料(进口货),楚小姐随我来。” 楚娇娇右臂被茹秀殷勤地挽着,左边跟着两个捧着雪帽,提着鹤氅的小丫鬟,这便跟在女侍身后,朝东面的一排木衣架子款款走去。 “楚小姐你看,这洋绉面料光滑细腻,穿在身上最为舒适,且也衬你的身形。”女侍笑着说道。 楚娇娇打量一番,觉得很满意,抬手指了两件,让女侍拿出她的尺码,准备去试衣的雅间里试穿。 这会儿,秦楚楚也正好在洋绉面料的这批进口货前流连驻足。 楚娇娇经过秦楚楚的时候,略抬眼眸,瞧了她一眼,到底没有说话,而是抿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这便从秦楚楚身侧走过。 那百户家的女儿茹秀却道:“到底这锦绣坊什么人都进的来,有些人光看不买,只霸着位置,到底是叫人好笑!” 说罢,也不等秦楚楚反应,已经追着楚娇娇往试衣的雅间而去。 睿鸿查完账目,从后房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他狭长的眉眼微眯,随即走到秦楚楚身边,揽过她小巧的肩头,低声问她:“可有看中的?” 秦楚楚垂眸看了眼旁边小牌子上的价格,五十两银子,一件洋绉面料的长裙相当于她一个小奴婢两年零一个月的月钱,这也忒奢侈了些。 秦楚楚对视上睿鸿探寻的眸子,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罢。”着实贵的让人肉疼呢! 睿鸿被秦楚楚谨小慎微的样子给逗笑了,随手指了两条适合她这个年龄段的浅色系洋绉裙,一条黄底绣小雏菊,一条白底绣三色堇,对旁边女侍道:“取这两件来,拿我家小奴婢能穿的尺码给她试试。” “是。掌柜。”女侍立刻去取了睿鸿所选的两件洋绉裙,领着秦楚楚往试衣的雅室走去。 秦楚楚还有些抗拒,被女侍忽悠着半推半就才总算进了雅室里面。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隔壁试衣雅间的楚娇娇先走了出来,她穿一件典雅紫的掐腰抱身洋绉烫金边长裙,本就玲珑的身段被洋裙很好的勾勒出来,比起传统的大安贵女服侍,这西洋裙轻薄简约,更透出无限妩媚。 第32章 楚娇娇抬眸问茹秀:“茹秀,你看我穿的如何?”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娇娇你穿这身,可真是相得益彰,好看极了!”茹秀的嘴巴跟抹了蜜儿似的。 这也正是楚娇娇每回逛街都要约上茹秀的原因,有个说蜜糖话儿的陪衬,长得不如自己美,身份不如自己高,除了衬托自己的美色,还可以听得对方的吹捧,何乐而不为呢! 茹秀亦不是傻的,她亦有自己的盘算。 此刻,楚娇娇正对着镜子左右打量,很是满意,但是从小被家塾先生教导的女德,又似乎不容许贵女穿的如此张扬。 但楚娇娇着实喜欢的紧,觉得即便不在外穿,在内宅穿一穿,也是可以的,且上回宫中的百花宴,几个差不多快及笄的小公主不也都以能穿上锦绣坊的新款为时髦,做炫耀吗? 茹秀是楚娇娇的闺蜜,自然看得出来楚娇娇的心思,见楚娇娇摸着洋绉长裙那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于是笑着撺掇道:“娇娇喜欢买下便是,你是工部侍郎家的,一套时兴的衣裙,还要憋屈自己不成!” 说的极是!楚娇娇心道。 楚娇娇刚要开口同女侍说把衣裙包起来,便见到对面雅室换上淡黄色打底上绣雏菊花的秦楚楚从里面撩开名贵的浮光锦布帘子,慢悠悠走了出来。 这便正好和楚娇娇打了个照面。 秦楚楚看到楚娇娇先是一怔,然后转过身去,照镜子,她透过镜子看到身后不远处穿着常服站那里等待的睿鸿。 这洋裙子,着实有些太贴身了! 秦楚楚为难地透过镜面去看睿鸿的眼神。 睿鸿走上前来,从后面双手揽住秦楚楚小巧浑圆的肩头,低声说道:“很好看。” 秦楚楚被他贴着耳朵说的面红耳赤,那温热的鼻息唇息都扑到她的耳朵里面,令人燥热难耐,又不知所措。 楚娇娇虽然不识得睿鸿是何人,但看他的穿着打扮,周身气度,亦猜到不是普通人了。 茹秀倒是着实吃了一惊,她阿爹是锦衣卫的百户,她虽然从未见过锦衣卫的上层,但是睿鸿腰间挂着的象牙牌,还是令她隐约猜到了这个人大抵是锦衣卫的高官,至于到底是哪个品级,绣茹也猜不到。 绣茹对楚娇娇小声说道:“原以为这前淮安侯府的嫡二小姐遭了难,成了教坊司的官.妓,没想到因祸得福被贵人看上带出了教坊司,这人竟是锦衣卫的高官!” 楚娇娇听着茹秀口气里的嫉妒,自己心里当然也是极为不舒服的,可是她的身份是官家嫡女,到底不该和个官奴婢子做攀比的。 “哼!锦衣卫的高官又如何?”楚娇娇对绣茹低声说道:“她如今是官奴婢,男人的玩物罢了!连做妾侍都没有资格。你何须同她比较,我们都是贵女,以后也会嫁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做正妻太太,能同她这官奴婢一样么?” “也是。”茹秀点头应道。 楚娇娇重新回到雅室里面,把身上的衣裙换回原先那套大红羽缎对衿褂子,然后从雅室里面走出来,对旁边等候的女侍说道:“这洋绉裙不错,便把我刚才试穿的这套包起来罢。” “是。贵女。”女侍立刻进雅室里面取裙子。 另一间雅室里面,秦楚楚亦换回了自己的丫鬟服,从里面出来。 睿鸿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便低头瞧她:“两套都不错,都要了罢。” “一套是我两年零一个月的月钱,两套就是四年零两个月的月钱,主子还是饶了奴婢罢!”秦楚楚哭穷道。 睿鸿的食指挑起秦楚楚左边鬓角刚才试穿衣物弄散的一缕头发,圈在手指间细细把玩,笑着说道:“那便算我送你的,如何?” “此话当真?”秦楚楚喜出望外。 睿鸿含笑点头:“当然。” 秦楚楚于是得寸进尺道:“奴婢缺的不是衣裙,而是银子,主子不如把裙子的钱换算成银子,直接赏给奴婢罢!” 睿鸿哑然失笑,捏着秦楚楚小巧的鼻头说道:“你个小财奴!” 最终,睿鸿还是让女侍把两套衣裙包起来,送回府去。 而秦楚楚则偷偷在心里打着算盘,这两套西洋裙,她一个做奴婢的在院子里也穿不了,不如后面就偷偷拿去当铺换成银子! 睿鸿曲起手指敲了一下秦楚楚的额头,低声道:“不许把我送的裙子卖掉!” 他怎么知道的!秦楚楚惊得杏眸圆睁。 睿鸿拉起秦楚楚转身往外头候着的马车走去,这会儿还没走出锦绣坊,便听到后头热闹的吵囔声。 “什么!一件洋绉裙要五百两银子,你这是店大欺客呢!”是楚娇娇带来的两个丫鬟在同女侍争辩。 “是我们掌柜订的价格。若是贵女觉得太贵了,也可以不买的。”女侍平静地回道。 “什么意思?觉得我们大小姐买不起是吗?”丫鬟气的不轻。 楚娇娇想到这京都三大名铺窈窕阁,锦绣坊和珍馐斋,似乎都背靠天家,来头不小,于是对身边两个丫鬟蹙眉阻止道:“算了,平儿秀儿,这裙子我不要了,我们走罢。” 楚娇娇这头刚走出锦绣坊,进到马车里面,立刻就平静地脸色一变,气的把小楠木桌上的熏香炉给摔在地上:“气死我了!竟敢让我丢脸子,刚才那一出被京中贵女们看了去,她们最会嚼舌根子了,到时候茶余饭后莫不是要把我买不起裙子的事当笑柄来谈!” 第33章 “娇娇你消消气。”茹秀拿着帕子替楚娇娇擦拭手上摔熏香炉子沾上的香灰:“要怪就怪那个秦楚楚!每次她出现,准没好事!” 作者有话说: 这章补上了。 今天还有一更,正在写。 第19章 蛊毒 楚娇娇沉默着没有答话,半响之后,才说道:“茹秀,你刚才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借我的手打压秦楚楚吗?” 茹秀的意图被当场揭穿,吓得白了脸色,连忙摇头否认:“没……没有的事!娇娇你如何会这般猜疑我呢?我不过是替你打抱不平罢了!” “呵,没有最好。”楚娇娇说道:“曾经,我阿爹同我娘亲成亲十多载,大约是见我娘亲年老色衰,我阿爹便有了旁的想法,我娘亲陪嫁的几个丫鬟他都不满意,便从教坊司寻来一个官奴婢子,那官奴婢子虽是连良妾都不够格的贱籍,但到底官家出身,又读过几年私塾,便琴棋书画都会些,样貌也长得极好。” “后来呢?”茹秀听得起劲,追问道。 “后来,我阿爹说要同文人墨客一般,来个红袖添香,便把那官奴婢子搁在书房伺候,平日里替他磨墨添香,弹琴赋诗,早起要唱个小曲儿,晚上还要送个夜宵,眉来眼去的便生出情意来,连着三个月都不曾去过我娘亲院内。” “那你娘亲岂能咽下这口气?”茹秀问道。 “当然咽不下了。”楚娇娇说着便冷冷一笑道:“我娘亲书香世家,岂能当个骂街泼妇,更何况七出之一,便是要求女子不嫉!她见阿爹喜欢那官奴婢子,便一不做二不休,大张旗鼓地令阿爹迎娶官奴婢子进门,还不是通房,而是做良妾!” “官奴婢子岂配做妾?”茹秀大惊。 “当然不配。于是阿爷阿奶便把我爹大骂一顿,送到宗祠里家法威胁,迫使我爹把官奴婢子的身契亲手送到我娘亲跟前去,认罪求饶!自此之后,我娘亲便握住了官奴婢子的身契,她便一辈子翻不出我娘的手心,只能任由我娘驱使。” 茹秀听罢拍掌道:“娇娇的娘亲,好生聪慧,如此这般,既能全了正妻的贤惠之名,又能压住那官奴婢子,更是让你阿爹回头是岸,可谓是一石三鸟,一箭三雕了!” 楚娇娇摸着涂了豆蔻的指甲问茹秀道:“茹秀,你爹是锦衣卫百户,不知能否打听刚才那名锦衣卫,到底姓甚名谁,可有娶妻?” “回头我问问我爹。”茹秀道。 “嗯。”楚娇娇说:“旁的不说,若是娶妻,那正妻必然容不下丈夫宠幸一个官奴婢子,若是没有娶妻,那家中二老也不会容忍儿子,在娶妻之前随意宠爱一个官奴婢子的。” “娇娇说的是。”茹秀听完已经回过味来:“我们何须亲自出马!只需添把柴火,把消息传递出去,自然有人料理那秦楚楚!” “便是如此了。”楚娇娇点头浅笑。 …… 话分两头。 且说阿蛊随着那引路的东厂探子来到客栈二楼,探子推开门来,只见里面站着的东厂副厂督霍承业转过身来。 霍承业见到阿蛊,眸色渐深,然后微笑着拉开座椅:“阿蛊姑娘,听闻你从苗疆远道而来,不知可否品尝过我们京都的美食。” 阿蛊走上前去,坐在霍承业拉开的太师椅里,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京都有一处食客最爱的食肆,叫珍馐斋,里面都是珍馐美食,我已命人送来,阿蛊姑娘坐下稍等片刻,便可吃着京都美食,同我等聊聊天。”霍承业殷切地说道。 阿蛊笑得天真烂漫:“好啊,边吃边聊!” 珍馐斋离着客栈并不远,但是珍馐斋一楼的堂食位于大堂,私密不够,二楼的包厢又实在太贵,还要贵宾才能进,便只能让下属打包带走,送到客栈来吃。 这处客栈是霍承业私有的产业,非常安全,不用担心锦衣卫那帮手眼通天的探子,亦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珍馐美食端上来不久后,霍承业试探了阿蛊几次,见阿蛊也有同自己合作的意向,便话锋一转,直截了当道:“我得到可靠消息,睿鸿从他的义父睿吉祥手中拿到了一张地图。” “地图?”阿蛊的筷子用的还不太利索,干脆撸起袖子,拿起一只碳烤羊腿,开始大快朵颐。 “没错,是地图。这张地图可不是普通的地图,上面标示了金龙玉玺所在的方位,但是睿鸿从苗疆回来之后,却没有立刻面圣,于是我们有理由猜测,睿鸿虽已找到金龙玉玺,可也没有找到全部的金龙玉玺。”霍承业分析道。 “金龙玉玺?”阿蛊反问,总之对方说什么,他反问最后一个词就对了,即可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又可以继续闷头大吃,好不快活! “没错,就是金龙玉玺,是前朝镇压国脉的宝物,如今已经遗失民间。”霍承业探过头来问道:“阿蛊姑娘可曾见过?” “见过啥?”阿蛊把啃干净的羊腿骨头扔到空盘子里,吸着手指头上的酱汁挑剔道:“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分量少了些。” “阿蛊姑娘既然喜欢,要不我让属下再去买一盘羊腿子,送来?”霍承业没想到一个姑娘家胃口这么大,这么能吃,着实是佩服。 “好。”阿蛊想也不想就点头,在吃这件事情上,她一向是有耐心的。 霍承业喊属下再去珍馐斋端一盘羊腿子来,阿蛊不客气道:“干脆来两盘,我吃一盘,再带一盘回去。”带回去给楚楚也尝尝。 第34章 “额……”霍承业有些肉疼了,毕竟珍馐斋的食物确实贵啊,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咬牙道:“好!就依阿蛊姑娘的,来两盘!” 这头属下快步走下木制楼梯去珍馐斋取美食,包厢里面的霍承业立刻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画来,细长的卷轴由上往下拉开,是一张图纸泛黄的老画了。 “这便是金龙玉玺的原貌,阿蛊姑娘可曾见过?”霍承业问。 阿蛊睨一眼:“没见过!” 霍承业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黑起脸来。 阿蛊想到自己的羊腿子,既然馋人家的身……哦不吃食,就要敬业些。 阿蛊马上笑眯眯地朝老画纸再看了一眼,用筷子敲着桌面,摇头晃脑老神在在地回道:“似曾相识啊!” “可是在苗疆见过?”霍承业脸上的笑容又挂回去,急切地追问。 “是。”阿蛊说:“不过,已经被睿鸿带回京都了。” “藏在何处?”霍承业又问。 阿蛊摊手手,做无辜脸:“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么机密的东西,依着睿鸿谨慎的性子,确实不会让旁人知晓藏处。 “睿鸿应该没有找到全副金龙玉玺,否则他早就面圣邀功去了,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你说!他是从苗疆带回了金龙玉玺的哪部分?霍承业问道。 阿蛊抬起右手,虚空里面抓一抓。 “……”霍承业,压根没看懂。 对方不是很聪明的亚子!阿蛊得出结论。 “是爪爪啊!”阿蛊又在虚空里抓了抓:“龙的爪子。” “所以,睿鸿此去苗疆,是得到了金龙玉玺的爪子,并且带回了京都,那么……他一定会继续行动,按照他义父睿吉祥那个老贼的地图所指,把剩余的部分全部找齐!” “这是作弊!”躲在屏风后头的西厂副厂督尉迟辽终于沉不住气地跳了出来:“圣上让我们东厂,西厂,锦衣卫三方共同寻找金龙玉玺的下落,但是睿鸿靠作弊先找到金龙玉玺的爪子,这简直令人……令人不耻!” “你们不也私下联盟了吗?”阿蛊说:“睿鸿得了地图,你们二人私下结盟,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嘛!” “咦?你这姑娘,长得柔柔弱弱,说话怎会这般犀利?”尉迟辽皱眉道。 “我实话实说而已。”阿蛊摊小手手。 尉迟辽可没有霍承业那么好的耐心,直接道:“你若真心加入我们的阵营,便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为了表忠心你把这颗药丸吃下去,等拿到睿鸿的地图,我们寻到金龙玉玺,少不了你的好处,到时候自然也会给你服下解药。” 阿蛊伸头去瞧,只见尉迟辽摊开的掌心上放着一粒褐色的丸子:“这是……毒药吗?” 阿蛊伸出食指颇有好奇地去戳那颗丸子,却被尉迟辽收回了手掌:“此乃蛊毒,你若是听命于我们,蛊毒不会发作,事成之后,自然给你解药,你若是不听命于我们,便是蛊毒发作之时!” “苗疆蛊毒啊……”阿蛊拖长了尾音做恍然大悟和我好怕怕的表情。 尉迟辽立刻对霍承业道:“按住她,我把蛊毒给她灌下去!” “这……”霍承业有些犹豫。 阿蛊想到自己的两盘羊腿子,不准备现在离开,于是伸长了脖子,主动张开嘴巴:“不用按着,我自己来,啊——!” 尉迟辽没想到阿蛊这么主动吞毒药,但是他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把药丸子给阿蛊的嘴巴扔了进去,又亲眼看着阿蛊把药丸子吞下去,这才安下心来。 阿蛊咀嚼着吃下,皱眉评价道:“你这蛊毒丸子不正宗啊!哪家买的?” “千毒大师亲手所制,如何不正宗?”尉迟辽问。 “哦,那个老匹夫啊,难怪味道不咋地!”阿蛊摇摇头,拿起旁边的长嘴壶喝下一大壶温水,缓解嘴巴里的苦味,又听到敲门声,扭头对霍承业吩咐:“快去开门,该是我的羊腿子到了!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了,可以安心去睡觉了哈。 红包继续哦~ 第20章 耳朵 秦楚楚随着睿鸿回到亲军都尉府的时候,正好是午时,厨房已经备好了膳食,睿鸿领着秦楚楚往膳厅走去,又吩咐丫鬟把锦绣坊送来的衣裙送去主屋里面。 秦楚楚路过耳房的时候,环视了一圈,并没有见到阿蛊,于是问睿鸿道:“青龙领阿蛊去办户籍了,如何还未归来?” “等会便会归来了,你莫要着急。”睿鸿拉着秦楚楚在膳厅的太师椅里坐下,吩咐小厨房上菜。 用过午膳后,睿鸿拉着秦楚楚径直地往正院主屋走去。 秦楚楚见睿鸿走的似乎有些急,于是忍不住开口劝导:“吃完午膳后主子何不在小院的绿荫下散会儿步,消消食再回屋里午休不好吗?” 睿鸿脚步未停,侧眸睨她一眼,那眼神染着点秦楚楚看不太懂的颜色,但眸色是深的,眸光是沉的,便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暧昧和蛊惑。 秦楚楚对视后,赶紧垂下眸子,只听的自己心胀砰砰直跳。 待到睿鸿把秦楚楚拉进房内,秦楚楚的手心已经紧张地沁出汗来,她见到睿鸿转身去关房间的木门,又挂上了门栓子,心跳的愈发厉害了,连着嗓音也微微发颤:“主……主子,你这是要干嘛呀?” 第35章 睿鸿勾唇一笑,拿过八仙桌上的锦绣盒,打开同心锁,锦绣盒的莲花缠枝盒面翻开来,里面躺着一件黄底绣小雏菊的洋绉裙。 随后,睿鸿又重复以上动作,把旁边的另一只锦绣盒打开,里面则是一条白底绣三色堇洋绉裙。 睿鸿双手撑在秦楚楚的腰身两侧,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暗影把秦楚楚笼罩在内,他笑得慵懒邪魅,问道:“你想先穿哪条呢?” 尾音微微拖长,有股子勾魂摄魄的味道。 秦楚楚又惊又怕,吓得缩了下脖子:“不……不是在锦绣坊的时候,已经试穿过了吗?” 她虽是这么问的,可心底也隐约猜到了那个答案,又太过震惊,而红了脸蛋,绯色从脖子往上爬,婴儿肥尚未褪干净的脸颊已经红透,然后是从耳根处蔓延到整个耳朵,像小兔子的耳朵一样,充满了诱人的粉色。 睿鸿强健的上半身微微前倾,抬起右手带着粗粝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秦楚楚的小耳垂,低声呢喃般地问她:“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宦官,就没有色心罢?” “当……当然不会!”秦楚楚立刻仰起头着急说道。 她早便领教过他的所谓色心了! “呵!”睿鸿说罢,俯身下来,殷红的嘴唇含住秦楚楚小巧细腻的耳垂,唇齿碾磨,细细把玩。 秦楚楚缩着脖子想要躲开,却被睿鸿用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单薄的肩头,令她无法退开,亦无法拒绝! 约莫小半时辰后。 亲军都尉府里,阿蛊正端着一盘打包好的羊腿推开虚掩着的院门,朝正屋的方向走去,路上碰到两个院里伺候的丫鬟,一个唤做萍儿,一个唤做海棠。 阿蛊对丫鬟的名字总是记不住,于是笑着问道:“两位姐姐,可有看见我家楚楚?” 我家楚楚,若是睿鸿在这儿,估计要打起来。 好在两个丫鬟并没有听出此中深意,其中唤作萍儿的丫鬟指着主屋的位置对阿蛊说道:“楚楚姑娘同睿指挥使一个时辰前回的府,用过午膳后便回了屋内休憩。” 已经吃过了?阿蛊微微歪着脑袋思考,那便晚点再送去。 阿蛊瞧了一眼主屋的方向,房门紧闭,他眉心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待到把羊腿在厨房的屉子里搁好,这便从厨房出来往耳房走去。 但他没有进耳房,而是顺着耳房出了院门,往南书房而去。 今日睿鸿休沐,南书房便早早地开了,便是等着睿鸿有空的时候去书房里处理挤压下来的公务,或者练字读书。 书房本是朝中要员的机密重地,寻常是不许外人随意入内的。 但亲军都尉府的把手并不森严,此刻南书房的门半开着,丫鬟们早去了耳房午休,这便没有任何人把手。 阿蛊挑了挑眉,霍承业和尉迟辽让他去书房里寻一寻,看看那金龙玉玺的地图是否就藏在书房里面,他本是想早上来摸一下地形,入夜之后再行动的。 可此刻,书房大门朝他大咧咧地开着,还没有人把手。 他一个初来乍到的苗疆外客,在偌大的亲军都尉府走迷了路,误入了主人家的书房重地,这么个借口的话……好像也说的过去。 阿蛊捣鼓了一下耳洞,又整了整衣领,这便左右瞧瞧,见确实没有人阻拦,便大摇大摆地朝南书房走去,他左脚刚跨入南书房的包铁皮门槛,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含笑的嗓音。 “你这是……迷路了?”睿安穿着花俏的三色孔雀翎常服,手中的竹骨折扇刺啦一声被摇开,轻轻扇着。 阿蛊翻了个白眼,扭头瞧过去的时候露出大为惊讶的神色:“你是说……我走错路了?” “可不是!”睿安收了手中折扇,用扇尖朝前头轻轻一指:“那处才是耳房,这里头是书房。” 阿蛊点着头,慢慢收回踏出去的半只脚,做恍然大悟状:“我说这屋子瞧着怎么好些眼生,敢情是我走错了道!” “嗯。”睿安不置可否,略点一下头。 “那我回了。”阿蛊道。 睿安微微笑:“好啊。” 阿蛊扭头走开,再次翻出一个白眼。 睿安笑着用竹骨折扇一下下敲打着掌心,只觉得霍承业和尉迟辽能够选中阿蛊作为内应,替他们在亲军都尉府里做手脚,是不是太蠢了些。 这阿蛊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干间谍的,漏洞百出,全无计划! “唉!”睿安笑着摇了摇头。 午后。 睿安把阿蛊闯南书房的事情告知了睿鸿。 但是向来谨慎的睿鸿让睿安不要轻敌,还是多加防患为好。 睿安得了睿鸿的警告,便笑着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说完又问睿鸿:“你今日带楚楚出门,听说收获颇丰啊!” “选了两条裙子送她。”睿鸿摸了摸下巴,想到秦楚楚穿上裙子后怪害羞的模样,蹙眉道:“她好像不太能接受。” “女孩子不就是衣裙首饰绫罗绸缎,哄着宠着就是了。如何就不太能接受?”睿安不解。 睿鸿瞥他一眼,道:“说的跟你有经验似的!” 睿安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不是!你不就供了个小姑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鄙视我?” “有本事,你也去供一个?”睿鸿挑衅。 睿安哑口无言。 第36章 睿鸿又问:“对了,白虎朱雀和玄武派出去有一段时间了,如何迟迟没有消息?” “白虎去的敦煌,朱雀去的西域以南,玄武去的西域以北,都是交通不便又偏远的地方,该是不会这么快有消息罢。”睿安回道。 睿鸿却摇头:“苗疆也远,可是青龙一到就有了消息,我觉得他们或许遇到了难题,你以我之名休书一封,给他们三人各自飞鸽传书送去,就问他们是否有了眉目,还是压根没有任何线索。” “好。”睿安点头应下,正准备出去办妥此事。 睿鸿却道:“你去换一身衣服,再去办事。这穿的跟个孔雀开屏一样,太惹人注意了!” 你才孔雀开屏!你全家都孔雀开屏!睿安心中反驳道,但他不敢明说,他喜欢颜色艳丽又时髦的衣服,但也只是休沐和晚上穿,公办的时候还是比较低调的。 “好。”睿安回道,这才离开。 睿鸿在书房处理了半个时辰挤压的公务,也盘算着差不多到点了房内的秦楚楚该是要醒了,这才从太师椅里站起身,朝正院主屋走去。 其实,秦楚楚早便醒了,只是迟迟没有走出屋子。 她一想到刚才同睿鸿发生的事情,就有些不太愿意面对他,主要是害羞。 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睿鸿大步走进来。 秦楚楚背对着他睡着,眼睛紧张的闭上。 睿鸿站在秦楚楚身后,忍不住勾唇浅笑:“我知道你醒了,既然醒了便快些起来,趁着晚霞快来了我们去城西逛一逛,那里有座西头山,是看落日和晚霞绝佳的景点。” 秦楚楚知道装不下去了,默默爬起来。 待到穿戴整齐后,便被睿鸿带出了府邸。 “西头山?奴婢还从未听过城西有这么一座山。”坐在马车前往西头山的路上,秦楚楚抱着膝盖弯,同睿鸿轻声说道。 “城西虽是鱼龙混杂的九流之地,但我在哪里苟活过一段时间,到底有些感情,那西头山,便是西面一座土丘,那时饿的狠了我便去山上寻些野果子,挖些红薯吃,有一次正逢日落,便走在山头看着太阳徐徐落下,漫天红霞,当真是美极了!” 秦楚楚听着睿鸿回忆往事,不禁感到心酸,她还在淮安侯府锦衣玉食的时候,睿鸿却只能衣衫褴褛的在山上寻野果子充饥。 “都过去了。”秦楚楚抬手握住睿鸿的掌心:“你看,你现在已经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了,再也不会被人欺侮,或者饿肚子了。” 睿鸿反握住秦楚楚软白的小手,问她:“那你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吗?” 作者有话说: 秦楚楚:不知怎么回答。 睿鸿: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睿安:看吧,供一个小姑娘容易,要供的人家死心塌地跟着你,难哦! 睿鸿:滚! 第21章 晚霞 秦楚楚没想到睿鸿会忽然问一个这么……深刻的问题。 一辈子……很长的呢! 别说她会不会陪在他身边了,就说他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别的丫鬟婢子,把她随便往哪个旮旯犄角一扔,自生自灭也有可能。 睿鸿等了半天,没等来秦楚楚的回答,于是抬手按住她小巧的肩头,探身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怎么不说话?” 秦楚楚颤了颤睫毛,一脸的不知所措。 睿鸿叹了口气,用手背盖住自己的额头:“算了,不想答便不答了。” 这还是那个霸道惯了的睿鸿吗?他忽然这么好说话,还真让秦楚楚感觉有些不习惯。 好在,马车里的尴尬气氛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夫勒住缰绳,朝车厢里头喊了声:“到了!” 睿鸿率先撩开车帘子,然后对身后的秦楚楚道:“出来!” 秦楚楚乖巧地弯腰钻出了车厢,车夫把小马凳搁在了车辕的下面,秦楚楚攀着车辕,足尖踩着马凳下了马车,而睿鸿则紧随其后,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地。 西头山位于城西外十里地,是一处破碎低矮,没有明显脉络的小丘山,远远看去,不过百丈长(300米左右高度),仿佛是神明从天空随手扔下的一个胖馒头。 它坐落在城西处,现在正值冬季,原本整个山丘的绿野已经枯黄,顶部有积蓄的皑皑白雪,看着像个奶油馒头。 秦楚楚看着眼前的山丘问睿鸿道:“这便是西头山?” “嗯,名字是我自己取的。”睿鸿道:“其实,这是一处无名山,毕竟它同那些高山险峻相比,实在太过于渺小,像这样的小山丘,在城外还有许多。” 秦楚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睿鸿走在前头开路,又扭过头来催促:“快点跟上,我们要赶在日落之前登顶,虽然山丘顶端并不高,但以你的脚程,还是需费些时辰的!” 秦楚楚不敢耽搁,立刻跟了上去。 走过平路,便开始爬山,睿鸿选了一支比较适合当手杖的木枝从树干上折断下来,递给一旁的秦楚楚:“拿着这个上山,若是累了,就用木枝拄着!” “好。”秦楚楚接过拐杖道:“谢谢。” 睿鸿深瞧了秦楚楚一眼,但到底没有说什么,而是率先走在前面领路。 两人沿着被人踩踏出来的泥巴小路往山顶而去,两边的杂草都已经枯黄,唯有四季常青的灌木丛还带着绿色,但这绿色不如春夏的鼎盛,而是因冬日营养枯竭而泛着黄的焦绿。 第37章 山丘不高,从山脚一路踏着泥巴来到山顶,统共才花了两刻钟。 但是山顶上有积雪,秦楚楚原是穿着绣花布鞋上来的,一路上鞋底已经被泥巴弄得粘稠,这会儿踩上雪水,便直接湿了鞋袜。 睿鸿发现秦楚楚的脚程慢了下来,于是转头催促:“你走快一点,马上就到了!” “可是,奴婢……”秦楚楚为难地看了看布鞋。 睿鸿发现秦楚楚的不对劲,于是停下脚步,走到秦楚楚的身边打量着她问:“怎么了?” “鞋袜……都湿掉了。”秦楚楚露出羞愧欲哭的表情,她本就长得极美,此刻落日的余晖打在她婴儿肥尚未褪尽的脸上,竟令人看着产生出一种保护欲。 “好了,不就是鞋袜湿掉了吗?此等小事,有什么好哭的!”睿鸿的语气虽然不大好,但是动作还算温柔的用手背给她揉了揉脸蛋,然后扶着秦楚楚在一旁的小石墩上坐下。 “既然湿了,便脱了罢。”睿鸿说罢就去握她的小脚。 秦楚楚吓了一跳:“脱了鞋袜如何上山?” “不剩多少步路了,我抱你上去就是!”睿鸿说罢,也不顾秦楚楚的反对,强势的按住她的手腕,然后把绣花鞋和白袜给脱下来,丢到一旁。 秦楚楚脚趾头上沾着水,光溜溜的被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 “好冷!”她道。 睿鸿略带嫌疑地睨了她一眼:“还真是个娇贵的小奴婢!” 虽是满口的嫌弃,但是睿鸿还是从袖口里掏出自己的丝帕,给秦楚楚裹了脚,便是暂时替代一下袜子。 然后,睿鸿弯下腰来,把坐在石头墩上的秦楚楚给抱了起来。 秦楚楚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下意识的搂住睿鸿的脖子,睁着一双惊慌失措的杏仁大眼问道:“怎……怎么忽然就……” “抱你还要同你打招呼的吗?”睿鸿皱眉道:“那以后亲你,也要先问问能不能亲,碰你也要先问能不能碰,嗯?” “也……也不是……”秦楚楚被他说的羞红了小脸:“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不要因为我对你好,就纵容了你,谁是主子,谁是奴婢你还是要分清楚。今日是看你实在难受,才姑且抱你上去,懂?”睿鸿用鼻音发出最后一个字,暗含警告。 “知道了,主子。”秦楚楚立刻点头,她已经多次领教了睿鸿的阴晴不定,若是对方心情好那还是很好说话的,可是不能惹了他的底线,否则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秦楚楚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就触了他的底线。 睿鸿把怀中的小奴婢往上颠了一下,再次惊地秦楚楚睁大眼眸,差点尖叫出声,只能通过紧紧搂住睿鸿的脖子,来缓解这种惊悚的感觉。 “你搂紧了。可千万别掉下去!”睿鸿吓唬带恐吓地说完,这才跨出皂靴,大步往前走。 山丘顶部积累着连日的雪水,这些积雪尚未消融,约莫寸长的铺在山头上面,远远看去,倒是一片银装素裹,好不美丽。 睿鸿抱着秦楚楚走到山顶,他体力极好,加上秦楚楚本就娇小瘦弱,抱起来也没什么份量,便这么轻而易举的上了山丘的顶端。 此刻,西面的天空是一片的红色晚霞,比平日看起来大上好几倍的巨大红日正从地平线上慢慢的坠落下去。 霞光满天。 睿鸿抱着怀中温热的娇躯,低下头来垂着眸子瞧她:“好看吗?” 秦楚楚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此刻都倒映着漫天的红霞,她娇美的小脸亦被红霞衬地红彤彤的。 秦楚楚微微点了下头,轻声说道:“每次看到壮美的自然景观,总会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的渺小。” 睿鸿勾唇瞧着她,忽然问道:“吻你的话,要提前打招呼吗?” “什么?”秦楚楚豁然睁大眼眸。 但是她根本逃不开,整个人都被睿鸿抱在怀里,但是打横着抱起的,脚也不落地。 睿鸿低下头来,在漫天的霞光里,吻上了秦楚楚的唇。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啥也没有,就是腻歪! 第22章 嫉妒 回府的路上,秦楚楚红着脸颊缩到一旁,都没敢用正眼瞧睿鸿。 刚才在山头看晚霞的那个吻,实在太温柔了。 就跟做梦似的。 睿鸿也难得的没有主动上来同秦楚楚搭话,而是沉默的坐在楠木小桌前的明黄蒲团上,一本正经的看书。 但他的书看了许久都没翻下一页,似乎心不在焉。 马车回到亲军都尉府,睿鸿率先用手臂撩开车帷帘子,又极其不自然的咳嗽一声,这才道:“下车了!” “哦……好。”秦楚楚迟疑着回道,从车厢里面钻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过了角门,过了影壁,跨过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正院走去。 秦楚楚偷瞄了一眼前面走路的睿鸿,他的背脊很宽厚,给人以无限的安全感。 睿鸿似乎察觉到身后打量的目光,他被训练的比常人更加敏锐,这便放缓了步子,慢慢回首。 秦楚楚打量的视线同正主对上的时候,羞怯地垂下睫毛。 睿鸿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打量秦楚楚两眼,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赶紧走罢,厨房那头晚膳已经备好,晚膳不能用的太晚,对肠胃不好。” 第38章 睿鸿的语气温柔的不像话,秦楚楚赶紧小鸡琢米点了两下头,乖巧顺从地说道:“好。”这便加快了脚步。 睿鸿领着秦楚楚走到膳厅门口的时候,阿蛊手里捧着热好的羊腿献宝似的送到秦楚楚的跟前,殷勤地说道:“楚楚,这羊腿超好吃,你尝尝呗!” 秦楚楚看了眼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羊腿,笑着问道:“你打哪弄来的?”因为据她所知,阿蛊似乎并不会下厨。 “别人送的!”阿蛊说着取出一方干净帕子,然后握住秦楚楚的小手,低头给她擦拭手掌心:“你这是从哪里来?掌心里面都是泥巴,我这会儿给你擦干净了,你就可以用手拿着羊腿啃!” 秦楚楚被阿蛊说的,忍不住脑海中冒出自己握着羊腿啃的画面,觉得着实不太雅观。 而睿鸿的视线,则落在了阿蛊握着秦楚楚的那只手上,他冷淡开口:“放开!” “什么?”阿蛊抬眼瞧他,手却握秦楚楚握的更紧了。 “我让你放开楚楚!”睿鸿的瞳孔极黑,这会儿凉薄染上杀意,看着人森森作冷。 “我给她擦完手心就放开了。”阿蛊回道,继续低头给秦楚楚擦手心。 睿鸿上前,一把捏住阿蛊握着秦楚楚那只手的手腕。 秦楚楚吓了一跳,仿佛能够听到阿蛊手腕处传来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吓坏了,赶紧说道:“阿蛊你赶紧放开我,否则你的手骨要被主子捏碎了!” 阿蛊淡漠地对视上睿鸿如刀如冰的黑瞳。 两人四目相对间,仿佛有浓烈的杀气在空气中弥漫。 这样僵持的状态,大约持续了三息。 最后,是阿蛊先放的手,他慢慢放开秦楚楚雪白的小手,把帕子塞到秦楚楚的手心:“既然睿指挥使不让我替你擦,那便你自己擦罢。” 秦楚楚迟疑着不敢接阿蛊的帕子。 睿鸿倒是先放开了阿蛊的手腕,然后把秦楚楚掌心的帕子随手扔到地上,又叫旁边伺候的丫鬟萍儿去外头打一盆水来。 萍儿早就受不了膳厅里此刻剑拔弩张的形势,听到睿鸿的吩咐,赶紧脚下生风的往外头跑,很快便用铜盆打来一盆温水,搁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帕子哪里擦的干净,用水净手。”睿鸿对秦楚楚道,又问:“是要我帮你,还是你自己……” 他的话尚未说完,秦楚楚立刻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不麻烦主子的,奴婢自己净手。” 秦楚楚把小手放进热水里,洗了个干净,然后萍儿递上干净的帕子。 秦楚楚低头擦拭手上的水渍,对身边站着的阿蛊道:“阿蛊,你先回耳房去罢,我改日有空再去找你玩。” 阿蛊有些不愿,抬眸瞧了一眼睿鸿。 睿鸿的压迫力强大,大有你若不自觉些离开,我便要赶人的意思。 阿蛊耸耸肩,这才朝秦楚楚点点头,往膳厅门口走去。 这会儿,睿安正站在膳厅对面的小亭子里,斜着半边身子靠在美人靠栏上,他亲眼看着阿蛊走出来,心道:睿安把个情敌养在府中,也忒沉得住气! 睿安手中的竹骨折扇一摇,清风送爽。 到了夜里子时。 阿蛊躺在耳房的通铺上,他根本没有入睡,只等到了时辰,便掀开被子起身,他身上穿着完整的衣衫,从耳房出来。 这个时间,若是别的府邸都有小厮扈从或看守,或巡逻,但是亲军都尉府是没人看守和巡逻的。 阿蛊也是知道了这点,才会选在这个时间点出发。 他借着月色来到书房门口,不同于白日的大门敞开,此刻书房的门已经落了锁,阿蛊满不在乎的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挑衅的笑,然后轻而易举开了锁,他把锁挂在门上,推了另一边的门进到书房里面。 约莫花了小半个时辰的翻找,好不容易在博古架的一处古玩瓷器藏品下面,发现了地图。 阿蛊走到书房窗边,推开窗牖,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拉开地图,细细看了地图上所画之后,竟是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与此同时。 书房外头门檐上的灯笼全数亮起,瞬间便照亮了廊道,也照亮了书房内。 睿鸿领着睿安进到书房里来。 阿蛊手里端着金龙玉玺的地图,缓缓转过身来。 “你果然是东西二厂那边派来的探子。”睿安抽出腰间绣春刀,直指阿蛊的面门:“奸细!” 阿蛊见到事情败露,干脆把地图往梨花木的书桌上一扔,懒洋洋道:“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这金龙玉玺真就分布在地图所指的方位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睿安挑眉问道。 阿蛊没有回话,只是看向一直沉默不语,面色沉静的睿鸿。 睿鸿想到自己收到的白虎,朱雀,玄武的回信,他们所去之地在帝国以北,本就幅员辽阔,要找一件小东西本就不容易,到如今也还没有任何的线索可寻。 “你知道,剩下的金龙玉玺在哪里,对吗?”睿鸿问道。 阿蛊笑得蛊惑:“睿指挥使当初在林子里,不就是猜到我可能知晓金龙玉玺的位置,所以才会准许青龙带我回京都,且特以把我安在府中,安在你的眼皮底下,时刻盯梢。” “看来你不傻。”睿鸿道。 睿安一直知道睿鸿是有盘算的,但没想到,睿鸿竟然推测出这个阿蛊知晓,剩下的金龙玉玺所在的真正位置。 第39章 “你今日擅闯我书房,还偷盗我的东西,按照大安律法,我一旦报官,你必坐牢无疑。”睿鸿道。 阿蛊拍手称赞:“好你个睿指挥使,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先让青龙带我落户,我有了户籍,便受法律约束,然后等我闯书房,再来个瓮中捉鳖,以此捉住我的把柄,并作为威胁!” “我虽设了圈套,但也非料事如神,你若不往里头跳,我又奈你如何?”睿鸿道。 阿蛊轻轻点了一下头:“你要剩下的金龙玉玺位置,我可以给你。但有个前提。” “都这时候了,你还敢提条件?”睿安皱眉。 睿鸿却说:“让他提。”于是看着阿蛊问:“有什么要求,你说罢。” “我要见楚楚一面。”阿蛊道。 睿鸿却皱起了眉:“楚楚已经睡了。” “我知道。”阿蛊点头:“明日早上,我见过她之后,便把剩下的金龙玉玺的位置告知指挥使大人,如何?” “你莫要耍什么花样!”睿安道。 阿蛊摊小手:“我孤身一人在京都,且还被你们二人抓个现行,我能耍什么花样呢!副指挥使不要胡说八道才好!” 睿鸿倒是足够沉得住气,点头道:“可以,你今日回耳房休息,明早我让你见楚楚一面……” “我要单独见楚楚。”阿蛊打断道。 “你不要得寸进尺!”睿安手中的绣春刀朝阿蛊无情的劈来。 阿蛊灵活地躲开,看向睿鸿,问他道:“可以吗?我要单独见楚楚,睿指挥使大人。” 睿鸿沉默着思考了五六息,才道:“多久?” “一柱香的时间便够了。”阿蛊回道。 睿鸿又沉默下来,这次思考的时间更久。 阿蛊打消睿鸿的疑虑,说道:“一柱香的时间,我同楚楚告个别,没别的意思。” 睿鸿迟疑地看向阿蛊。 阿蛊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是金龙玉玺的守护人,既守护金龙玉玺的爪子,另外的龙尾,龙身和龙头,我也知道它们具体在哪里。这些都在我的脑袋里,我若不从,你们就算削下我的脑袋,也拿不到任何线索。” 睿鸿这才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可以,明日早上,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单独和楚楚见面,但是记住,不能伤害楚楚!” “当然,这不用你说。”阿蛊道,他说完,从睿鸿和睿安中间从容不迫地走过去,走出书房,往耳房而去。 睿安看着阿蛊远去的背影,问睿鸿道:“老大,不会出什么岔子罢!” “明日你我都在房外守着。若有任何情况便第一时间冲进房内。”睿鸿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平复下心中的狂躁,承诺道:“我不会让楚楚出事!” 作者有话说: 要出事咯! 要搞事情咯! 第23章 嫉妒(2) 翌日。 秦楚楚用完早膳后,就被睿鸿带去了耳房。 “阿蛊要单独同你见一面,我和睿安会守在门外,无论食物还是水,不管阿蛊给你什么,都不要吃进肚子里!若有任何危险,你喊我们便是!”睿鸿这样说完,又觉得不妥,转而谨慎道:“摔杯为号。” “摔杯……?”秦楚楚纳闷道:“不过是同阿蛊单独相处,能有什么危险,主子莫要多虑了。” “不是。”睿鸿犹豫着沉默了片刻,才道:“阿蛊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总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等会注意些就是了。” “那……好罢。”秦楚楚点头应下,心中却并不认为阿蛊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大约是连日来的相处,已经让她渐渐放下防备,甚至生出诸多姐妹之情。 秦楚楚被带进了西面的耳房里。 阿蛊坐在小桌边等她,见秦楚楚进来后,便笑着起身相迎:“楚楚你来了!” “嗯。”秦楚楚也回以微笑。 睿鸿摸上腰间绣春刀的刀柄,眼中暗含警告的意思。 阿蛊眉梢微扬,瞧一眼睿鸿,再瞧一眼睿安,笑着送客:“麻烦两位去外头候着。” 睿鸿同睿安对视一眼,领着睿安出了耳房的木门。 阿蛊走到门边,关上了房门,栓起了门条。 秦楚楚瞧着阿蛊的动作,不解地微微歪了脑袋:“阿蛊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么事要这般隐秘的同我说。” 阿蛊锁好门后,转过身来,走到小方桌边,拉过一条长条木凳,对秦楚楚道:“坐罢。” 秦楚楚依言坐下。 阿蛊又倒了两杯水,一杯推到秦楚楚跟前,一杯放在自己跟前。 秦楚楚的目光落在水杯里,里头是透明的清水,并没有任何异物,但睿鸿提醒她可能会有危险,她虽然怜惜阿蛊,但到底有了一丝警惕之心。 阿蛊单手托腮,漂亮的狐狸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楚楚该不会是担心,我在水里下毒,要毒害你罢?” “怎么会呢?”秦楚楚立刻回道,但她面上却有些心虚。 阿蛊伸手拿起自己眼前这杯水,仰头喝下,然后把喝光的水杯送到秦楚楚跟前,表情仿佛在说,你看,没有毒,很安全。 秦楚楚想起睿鸿的警告,让她不要吃任何阿蛊给的东西,哪怕是水,所以面上还是有些犹豫。 “楚楚信不过阿蛊呢,真让阿蛊伤心!”阿蛊托着腮帮子,狭长的狐狸眼露出悲戚,让人瞧着会忍不住心生愧疚。 第40章 秦楚楚握住水杯,慢慢送到唇口。 就在距离嘴唇一寸的位置,阿蛊忽然问道:“楚楚喜欢我吗?” 被突如其来问这么一个情感问题,秦楚楚几乎无暇思索,只下意识地点头:“喜欢的呀!” “是吗?”阿蛊眼中的笑意更浓:“我也喜欢楚楚!”想和楚楚永不分开。后面的话阿蛊没有明说,他怕吓坏了她。 “喝罢。”阿蛊用下颚瞥了一下水杯,唤道:“楚楚。” 秦楚楚握着白色的水杯,搁到唇边,用唇先试了一下,凉凉的感觉,然后她抿了一小口,觉得无色无味,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便干脆一仰脖子,把杯中的水尽数喝下。 阿蛊看着秦楚楚的脖颈动了动,杯子里的水已经顺着她的喉管进到胃中了罢,真好!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楚楚,我同你讲一个故事,好吗?”阿蛊撑着小腮帮子,人畜无害的一张脸上挂着笑意说道。 “好啊,我洗耳恭听。”秦楚楚虽然弄不懂阿蛊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提议讲故事,更何况此刻睿鸿和睿安还都守在门外呢,阿蛊真是好闲情。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被一个苗疆巫师以算命为由,推算出他天煞孤星,将来会克死整个家族的人,族人相信了苗疆巫术的话,开始排挤他,直到最后,小男孩的父母也都放弃了他,他被赶出了家族!”阿蛊说的云淡风轻,但秦楚楚分明看见了他眼中的恨意。 “后来呢?”秦楚楚轻声问道。 “后来,苗疆巫师在小男孩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并带走了他。”阿蛊说。 “可我觉得,这个苗疆巫师也并非善茬!”秦楚楚说道,她看的话本子多,想象力也比常人丰富,一个苗疆巫师跑去算命,还算准一个孩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又在孩子被族人驱逐后及时出现,怎么想都觉得是阴谋! “楚楚真是聪明呢!”阿蛊毫不吝啬的赞美,又继续说道:“苗疆巫师把小男孩带回去后,用他炼制蛊毒,每□□迫他浸泡在满是剧毒的大药缸里,巫师炼制蛊毒整整三十年都没有成功,缺的就是一味特殊的药引子,这药引子便是特殊血种的童男,而这个男孩,便是他苦心找寻三十年的药引子!” 秦楚楚听到此处,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男孩长大后,被毒药浸泡的身体雌雄同体,男女莫辨,且百毒不侵!”阿蛊勾起唇笑道:“不过,那苗疆巫师到底失算了,他都来不及服下男孩的毒血,就被男孩在一个深夜给剪破喉咙的血管,死在了自己的血泊里。” 秦楚楚听得皱起眉来,想要站起身,却被阿蛊按住了手背。 阿蛊说:“故事还没讲完呢!楚楚你这是要去哪里?” “这故事有些血腥,我听的不太舒服。”秦楚楚试图把手从阿蛊发烫的掌心里面抽出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阿蛊站起身来,抬手按住秦楚楚小巧的肩头,轻而易举便把她按回了长条木凳上:“楚楚坐下,听我把故事说完。” 秦楚楚硬着头皮点头道:“好……好罢。”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空着的水杯,觉得若是有危险,还是依睿鸿的话,摔杯为号好了。 “长大的男孩杀死苗疆巫师后,又乔装打扮,回到族里,一夜之间,血洗了整个族群,男孩连夜挖出坑洞,把全族一百六十七口人的尸体全部拖进坑里,其中最后两具尸体,是他的至亲,他的亲生父母,也是亲手送他入地狱的人!” 阿蛊说着盯住秦楚楚的眼睛,笑容不达眼底地说道:“楚楚你知道吗?当时,长大的男孩举着火把站在坑洞旁边,他想,苗疆巫师说的没错,他果然是天煞孤星,克死了全族的人!然后,他把火把扔进了洞里,火光滔天,真是美极了呢!” 秦楚楚被阿蛊说的遍体生凉,双手抱住胳膊,只觉得冷。 “那个男孩……”秦楚楚对视上阿蛊凉薄的眼眸,说道:“就是你自己罢。” 阿蛊嘴角的笑意更浓,可话里的语气却是凉的,他道:“楚楚真是聪明呢!” “所以,你到底是男是女?”秦楚楚颤抖着嗓音问道。 “我说我不男不女,你信吗?”阿蛊说着握住秦楚楚的小手,领着她的小手按上。 秦楚楚猛地睁大双眼,吓得脸色苍白,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你是男的!男生女相!”阿蛊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的举起桌上的水杯,高高举起,正准备摔下的时候。 阿蛊却轻轻飘飘道了一句:“停下。” 秦楚楚高举着手,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受到了某种古怪的控制。 “把杯子放下。”阿蛊用下颚指向桌面,又叹息着说道:“可别误伤到了自己,否则,我会伤心的。” 秦楚楚放下了杯子,乖乖坐回凳子上。 “我……我这是怎么了?”秦楚楚问。 “我刚刚问楚楚喜欢我吗?楚楚说的是喜欢呢!”阿蛊露出受伤的表情。 “可我并不知道你是男的,你一直在欺骗我!”秦楚楚反驳。 “算不上欺骗,是楚楚和其他所有人以貌取人,认为我是女的,我自己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女的。” 秦楚楚也来不及回忆阿蛊到底有没有说过她是女的,她此刻只想立刻离开这间耳房,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这种感觉太失控,也太诡异了! 第41章 “楚楚知道情蛊吗?”阿蛊忽然问道。 秦楚楚想起去苗疆之前,睿鸿给她收罗来的一些记录苗疆的杂谈奇书,其中就有一本书提到过情蛊,说是情蛊有两只,一只雌,一只雄。 曾有一名苗疆女子,嫁给了汉族男子,被男子带回中原定居,后来男子高中秀才,便偷偷迎娶了门当户对的绅士之女。 苗疆女子知道后,亲手宰杀了绅士的女儿,并把男子带回了苗疆,亲手给男子服下雄蛊,自己则服下雌蛊,从此男子再不负心,一心一意钟爱着苗疆女子。 这便是情蛊的由来。 阿蛊打量着秦楚楚震惊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看来,楚楚是听说过情蛊的。” 秦楚楚的嘴唇微微发抖,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蛊,目光又渐渐移到自己刚才喝下水的杯子上面,颤着声音问道:“刚才……这水里面……” “是呢!”阿蛊笑得明媚:“里面有一条无色无味的雌性蛊虫,透明的蛊虫可是蛊虫里的万里挑一,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只给楚楚用!” 秦楚楚立刻把手指伸进喉咙里面,用力的去抠,试图把虫子抠出来。 “没有用的!虫子进到胃里,就会爬进楚楚的血管里面,三日之后便同楚楚融为一体,那之后,楚楚的眼里只有我一个,永远都不会和我分开了!”阿蛊的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漆黑的眸里满是狂热。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哦,明日更新三章,以后是每日更新两章。 明日留言通通有红包送的哦! 第24章 情蛊 (三合一) 此刻, 站在门外等待的睿鸿愈发的不安,时间已经到了约定的一炷香的时间,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抬脚踹门, 冲了进去。 睿鸿见到秦楚楚正掐着自己的喉咙,似乎在干呕,心中突地一跳,立刻上前, 把秦楚楚拉过来护在身后,又抽出腰间的绣春刀, 刀锋直指对面的阿蛊,吼道:“你给楚楚吃了什么?” 阿蛊懒洋洋站起来说:“是情蛊,雌雄两条, 我服了雄的,给楚楚服了雌的,三日之后,蛊虫和楚楚融为一体, 到时候楚楚的眼里只会有我一个人,永远爱着我,永远不变心!” “你!”睿鸿气的瞪大眼睛, 愤怒的把手中的绣春刀往阿蛊的胸口刺去。 阿蛊闪身躲开睿鸿的刺杀。 睿鸿再刺,阿蛊再躲。 如此三个回合之后,阿蛊渐渐落了下风, 体力不支。 “你若杀了我, 便永远找不到剩下的金龙玉玺了!”阿蛊举起地上的长条木凳抵挡睿鸿的攻击,立刻劝说道! 长条木凳被锋利的绣春刀劈成两半。 睿鸿杀红了眼睛:“金龙玉玺不要也罢!早知如此, 我见你第一面, 就该亲自结果了你!” 正所谓养虎为患, 果然应了这句俗语! 阿蛊却笑了:“睿鸿你可知,中了情蛊之人,若其中一人死了,另外一个也活不了!” 睿鸿刚准备砍下去的刀停在了半空中,咬牙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阿蛊故意拖长音调,目光从被睿鸿护在身后的秦楚楚面上掠过:“情蛊是同生共死,雄蛊死了,雌蛊也会死!” 睿鸿顿住,一时间竟下不去杀手,若是阿蛊所言为真,他此时杀了阿蛊,那楚楚便也要死去! 睿鸿看向睿安:“把阿蛊擒住,押入诏狱看管。” 诏狱铜墙铁壁,阿蛊是无法逃出去的。 睿安提着绣春刀靠近阿蛊。 阿蛊知道睿鸿不敢杀他,所以也没有多做挣扎,而是任由睿安捆上绳索,押着他往外走。 阿蛊在经过秦楚楚的时候,说道:“三日之后,楚楚来诏狱救我!” 秦楚楚皱眉瞧他一眼,没有回话。 阿蛊勾唇浅笑,那笑容仿佛能够撕裂光芒,最后,被睿安强行带出了耳房。 睿鸿把手中的绣春刀收回刀鞘里,转头看向秦楚楚,双手按住秦楚楚的双肩,问她:“楚楚,你现在感觉如何?” 秦楚楚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感觉。” “不过,阿蛊说三日之后蛊虫会和我彻底融合,我会死心塌地爱上他。”秦楚楚说完便红了眼眶。 睿鸿一把把秦楚楚揽入怀中,安抚的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轻声道:“别怕,楚楚,我会想办法帮你除掉蛊毒。” 秦楚楚靠在睿鸿的怀里,他的怀抱温暖结实,给人以足够的安全感。 “好,奴婢相信主子。”秦楚楚软糯的声音轻盈地回道。 待到睿鸿把秦楚楚安顿好后,便出了亲军都尉府,这会儿的功夫,睿安也已经把阿蛊送进了诏狱,又赶回了府中。 “你可知,京中有何高人可解蛊毒?”睿鸿问睿安道。 睿安思索片刻后,才道:“听闻远郊有一高人,善解毒,但是不知道他对于苗疆情蛊,是不是有解药。” “远郊?”睿鸿问。 “距离京都百里路,快马跑上一个来回需要一日一夜的时间。”睿安回道。 睿鸿想到阿蛊说的三日融合时间,也就是说去一趟远郊,还有时间剩余,于是睿鸿立刻下了决定:“睿安,你同我一道,即刻出发!” “是,老大。” 秦楚楚见睿鸿和睿安要走,抬手去拦:“主子,奴婢想和你一道去!” 第42章 “快马疾驰,且有百里路程。”睿鸿出声提醒,他不是没想过带上秦楚楚一道去,但是秦楚楚如今身中蛊毒,他担心路上颠簸劳累,会出什么差池。 “这虫子在我体内,实在太恶心了!奴婢想和主子一道去,早些见到那解毒的高人,早些把体内的蛊毒解除!”秦楚楚坚定说道。 睿鸿见秦楚楚黑白分明的眸内满是坚决,这便也不再阻拦,而是点头道:“好。” 秦楚楚随着睿鸿和睿安一道出了亲军都尉府。 两匹健壮的快马已经被马夫从马厩牵了过来。 睿安上了一匹棕色的,睿鸿骑上一匹黑色的,朝秦楚楚伸出手来,说道:“楚楚,上来!” “好。”有了上回去苗疆小镇长途骑马的经验,秦楚楚这会儿便没什么惧意,熟练的踩上马环,借着睿鸿手掌的拉力跨上了马背。 冬日的早上又有太阳,太不算太冷,但是到了晚上难免天寒地冻。 睿鸿把刚才出门带上的一件大氅从身后取出来,然后披在了秦楚楚的后背上,又给她系好绳子,这才勒起缰绳,策马奔腾而去。 睿安则在前面带路。 因为时间紧迫,除了在路上经过一间驿站的时候,买了几个烤馕饼,把空了一半的水壶灌满,便立刻又上了路,甚至连夜里也没有停下来歇脚。 紧赶慢赶,总算赶在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找到了位于西郊的一处林间小屋。 小屋在一片弥漫着黑色雾气的沼泽后方,因着东边徐徐升起的太阳,隐约能够透过渐渐消散的黑雾,看见小屋高耸起来的烟囱,那烟囱此刻正冒着缕缕青烟,仿佛是那种乡野山村的烟火气息。 但这方圆百里,全是树林,唯有这一间小屋,到给人一种隐居高人的感觉。 秦楚楚披着黑色的大氅,站在睿鸿的身侧,饶是有大氅的帽子做遮挡,但是一路行来餐风露宿的,还是乱了她原本梳的整齐的发髻,这会儿几缕被风吹乱的发髻凌乱的贴在娇俏的脸颊旁,不减半分美丽,反而增添了些风情。 睿鸿低头瞧一眼咕咕冒泡的沼泽地,对正要抬脚踏入此间的秦楚楚道了一声:“小心!” 话因落下的同时,他已经拉着秦楚楚的肩头,用高深莫测的轻功带着秦楚楚向后退出一丈之远。 秦楚楚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刚才自己踩过的平地,已经被涌上来的沼泽泥巴给吞噬了,她皱眉道:“这沼泽竟然会动!” 睿安低头一嗅,他对药理多有研究,于是睿鸿说道:“这处沼泽是用药物调和而成,会吞噬外来的活物,大家切记不要碰上,且要处处小心!” “嗯。”秦楚楚重重点头。 睿鸿思索片刻后,对睿安问道:“你说的解毒高人,确定在这沼泽环抱的中央之地吗?” “是!”睿安笃定地回道:“高人如今已过花甲,他十年前便隐居于此,因来寻他求医问药的人实在太多,他不堪其扰,才会在居住的小屋四周漫上沼泽,阻挡外人的脚步。” 睿安说道此处,便听的一个内力高深的浑厚嗓音,缓缓说道:“若是诚心求医,连这点困难都渡不过,便请回罢!” 浑厚嗓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沼泽中央的小木屋。 睿鸿看向睿安。 睿安朝睿鸿点点头:“是他。” 睿鸿于是抓住楚楚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爬到我的背上来!” 秦楚楚听罢微微一怔,尚未反应过来。 睿鸿压低嗓音催促:“快点!” “哦……哦好。”秦楚楚立刻照做了,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奈何睿鸿实在太过高大,又站的笔直,她压根爬不上去,急的都有些想哭了,带着哭腔的嗓音恳求道:“主……主子能不能把腰弯下来,否则奴婢爬不上去!” “啧!”本就赶了十二时辰的路,睿鸿心中急着早些解开蛊毒,心态有些焦虑,难免脾气就差些,他责问道:“你如何这般没用!” “你……你吼我?”秦楚楚哗啦一声哭了出来。 睿鸿按住眉心:“不是。我没有。” 睿鸿低头弯腰,双手撑在膝盖骨上,连着声音也让软了下来,连哄带诱道:“好了你别哭了,哭的我头疼,赶紧爬到我背上来,我用轻功带你渡过去。” 秦楚楚擦擦眼角的泪,其实她也没有真哭,就是被吓得。 听到睿鸿放低了姿态,这便立刻见好就收,赶紧两手一扒拉,窜到睿鸿的背上去了。 睿鸿往上颠了颠,对秦楚楚道:“抱紧我,等会可千万别半途摔了下来!要出人命的!” “我……奴婢知道了。”秦楚楚趴在睿鸿宽厚结实的背脊上,两只软白的小手紧紧圈着他的脖颈。 睿鸿一手扶住身后的秦楚楚,一手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想着等会用轻功飞渡沼泽的时候,若是有药物鬼祟出现,便以一敌百,杀他个片甲不留! 睿安此刻也抽出了腰间绣春刀:“以防万一,我在你们身后打掩护,老大你先走!” “好。”睿鸿颔首,对睿安道:“注意安全。” “我明白的,老大你放心。”睿安应道。 睿鸿立刻施展轻功,他身轻如燕,即便后背挂着个秦楚楚,但还是非常顺利的足尖踏上沼泽当中不太明显的龟背图,沿着龟背图往小屋的方向而去。 第43章 而睿安则紧随其后,时刻注意左右四周的动静。 好在随着日头的升起,沼泽上弥漫的黑雾渐渐消失,而睿鸿和睿安也顺利的飞跃了沼泽,稳稳地落在了小屋前的空地上。 睿鸿把背上的秦楚楚放下,秦楚楚打量着眼前的小木屋。 小屋是一栋木质的简易宅院,院子前面围着一圈木色的篱笆,院里有种蔬菜瓜果开采出来的长方形菜地,只是因为现在是冬末,菜地还未播种,便显得有些荒凉,倒是院内的小围栏里有几只正在啄米的鸡,角落里鸡窝已经下了好几个鸡蛋。 睿鸿拉开篱笆处的镂空木门,领着秦楚楚和睿安往里面走。 通往木屋的门口是一条鹅软石铺就的弯曲小路。 “听闻高人善解蛊毒,尔等慕名而来!”睿鸿边往前走边试探着说道。 直到睿鸿和秦楚楚走到小屋的门前,那原本闭合的木门由内至外自己打开来,一道浑厚的男音说道:“你们既已过了我的沼泽地,便请进罢。” “打扰了!”睿鸿抱拳说道,率先踏入。 秦楚楚走在中间,睿安护在身后。 一进门,便是客厅,摆放桌椅,鬓发已经斑白的花甲老者坐在太师椅上,他面前的桌案上放着纵横交错的棋盘,他右手握着一枚黑棋,正探究地观察着棋盘上的战况。 白子被黑子所围,似乎马上就要输掉。 老者抬眸瞧一眼进来的三个人,最后视线扫了一圈,落在睿鸿的脸上:“可是要为你身后这名姑娘医治?” “是。”睿鸿颔首,态度是难得的恭敬。 “既然如此,便先同我下一盘棋罢,若是你赢了,我便试一试。”老者说道:“但我也只能承诺试一试,至于能否医治成功,我不能保证。” 情蛊本就世间罕见,睿鸿来此,本就是搏一搏的想法。 他立刻点头回道:“好!” “请坐。”老者说。 睿鸿拉开对面的太师椅,坐下身来,他目光从棋盘上细致打量一遍,然后缓缓拿起竹藤篓里的一枚白棋。 见到准备下子,老者提醒道:“落子无悔,你可想清楚了。” “嗯。”睿鸿沉着冷静地点了下头,但他额头沁出的汗水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毕竟,这般冬日,没有谁会热的流汗。 睿鸿此前学过一些围棋,都是义父睿吉祥教导的。 而睿吉祥在大殿伺候几十年,也经常要陪着圣人下棋博弈,所以得到他的真传,可谓名家大师也不过如此了。 睿鸿握住白子,在一格子慢慢放下。 老者眼前豁然开朗。 “好个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者摸着下巴处的白须赞道:“当真是后生可畏了!” 睿鸿离开座椅起身,对老者抱拳恳求道:“还请高人施以援手!” 老者这时也缓缓起身,走到秦楚楚身边,对她道:“姑娘,随我进屋罢。” 秦楚楚点点头,跟在老者身后进到内堂。 老者安排秦楚楚坐在榻上,自己则拿出诊脉包放在一旁:“把袖口卷起,手腕放到这处。” 秦楚楚依言把袖子卷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的手腕放在白色的诊脉包上,老者慢慢放了两根手指上去,给秦楚楚号脉。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后,老者又说:“张嘴,我看看舌苔。” 秦楚楚收回手腕,翻下袖子,张开嘴露出舌头。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老者摸着胡须道:“你不仅中了情蛊,而且服下的还是情蛊里最烈的蛊虫。” “那……能解吗?”秦楚楚问道。 老者只说:“暂且一试。能不能成,我不能保证。” 医者治病,但求无愧于心,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药到病除,毕竟神医在神,也不是真的神仙! “先用针灸刺激穴位,看能不能把血管里的蛊虫给刺激出来!”老者说着打开药箱,取出层层叠叠的白色布套,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针灸。 老者从医药箱里取来一张针灸图,把图纸徐徐展开。 “针灸需要病者除去外衣,趴在床榻上,由背部进行针灸!你既是女子,男女大防,我便不可亲自施灸,等会我站在门外,指挥你们替此女施灸!”老者说着看向睿鸿和睿安二人:“你们谁来?” “等一下!你既说男女大防,我们二人!”睿安刚开口。 老者立刻反驳道:“你们是男的?” 睿安:“……”被羞辱的瞬间哑口无言。 “若是觉得不妥,便蒙上面巾。”老者放缓了态度道。 睿鸿上前一步,接过面巾:“我来。” “好。”老者回道,先带着睿鸿熟悉了一遍针灸的各种针头,又领着他讲解了一遍人体各大穴位。 睿鸿的记忆力本就非常好,加上此时他一心想要治好楚楚,便非常用心的听,极其认真的记。 老者问道:“都记住了吗?” 睿鸿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点头应下:“记住了!” “那好。那我出去了。”老者说:“等会我会隔着门教你如何走针,你按照我说的穴位顺序走针就可以。” “好。”见着老者往外走去,睿鸿对睿安说道:“你也出去!” 睿安立刻一溜烟小跑了。 门被人从外面合上,此刻房间的内室里面只剩下睿鸿和秦楚楚两人。 第44章 睿鸿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抬了抬下颚:“把上衣给我,我替你挂到一旁。” 秦楚楚摸了摸鼻子,知道这次是治病,也不好说些旁的,也不做什么矫情,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睿鸿褪去上衣的外衫,然后又抬手解开脖颈后的蝴蝶结,背对着睿鸿伸出手来把自己的外衣和肚兜都交给他。 睿鸿的瞳孔黑的发亮,他的目光落在秦楚楚伸过来的雪白胳膊上。 片刻的沉默后,睿鸿抬手接过秦楚楚递来的衣物,入手的衣物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和淡淡桂花香,被他挂在一旁。 秦楚楚趴到床榻上。 睿鸿对外头道:“可以开始了。” “好,第一针……”外头传来老者指挥的声音。 全程两个人都很安静,唯有细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响起。 大约一刻钟后,秦楚楚光洁雪白的背上已经插满了银色的针灸,好在针灸并不算痛,只是插.入的时候皮肤会有细微刺痛的感觉。 结束完最后一根针,睿鸿的额头已经凝满了汗水。 而秦楚楚趴在床榻之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敢开口说话。 她心里既紧张又害羞,七上八下的不能自己。 等了十息的工夫,外头的老者说道:“好,可以收针了。” 睿鸿收敛心神,尽量不让自己有任何杂念,快速的把所有针都收了回来,插回了白色针袋里。 秦楚楚感觉背部有些酸酸的,她慢慢从床榻上爬起来,双手本能的拢在前方,然后背对着睿鸿说道:“麻烦主子替奴婢把衣衫拿来。” “好。”睿鸿沉声应下,把秦楚楚的衣衫递回去,他的指尖正好触到肚兜的布料,光滑的手感令睿鸿险些破了功,好在他定力够稳,够沉着冷静。 秦楚楚悉悉索索,用最快的速度系好肚兜,穿上外衣,扣好盘扣,这才转过身来,她绝美的小脸此刻像三月桃花一样红艳艳的,竟是格外的好看,让睿鸿看着,不禁有些痴了。 这时,外头的老者问:“可以进来了吗?” 睿鸿这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打量一眼秦楚楚的衣衫,确定她的每一粒扣子都扣好后,才回道:“可以。” 老者身后跟着睿安一道进入内室。 睿安打量一眼秦楚楚,见她面色酡红,再去看睿鸿,觉得睿鸿看起来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可又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老者坐到床榻边,重新拿出诊脉的白包,对秦楚楚道:“来,把手放上去。” 秦楚楚立刻照做,把袖口卷起,露出雪白的皓腕,把纤细的手腕搁在诊脉包上,目含期待地看向老者。 老者用二指搭在秦楚楚的脉上,闭上眼睛,细细诊断。 大约两息后,老者收回了手,摇着头叹息道:“此蛊虫太过强悍,并没有被针灸逼出来!” 秦楚楚听完,心中咯噔一下。 睿鸿心里着急,但是面上不显,俊美的脸沉吟冷静,唯有皱起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他问老者:“那如何是好?” “既然针灸不管用,便只能试一试药浴!”老者说道。 “药浴?”睿鸿问。 “是,把十八味驱虫的草药混合碾碎,倒入盛满热水的浴桶里面,中了蛊毒的病人在药浴桶里泡上一个时辰,若是能驱虫成功,便药到病除,若是蛊虫不能被祛除,那老夫也没得法子了!”老者道。 睿鸿询问的看向秦楚楚。 他们如今的时间只剩下两日,若是药浴也没有成功,那么…… 秦楚楚握紧拳头,用力点头道:“试一试罢,试了总有希望!” 睿鸿见秦楚楚这般坚定,也不再犹豫,立刻对老者道:“好,那便用药浴,这十八味驱虫药草,你这处可有?” 老者摇头:“我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十八味草药,不过是些寻常山中的草药罢了,要配齐十八味草药,还需你们回到京都,城东的大药房里有全国最全的草药,定然是可以配齐的!” “那您便把药方给我,我们立刻返程!”睿鸿道。 “好。”老者起身,他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展开笔墨,把所需的十八味草药写于纸上,递给睿鸿查看:“便是这十八味了,每一味草药的重量,和所需水的多少都已经写明,你们速速去罢。” “谢谢。”睿鸿接过纸张。 老者送睿鸿,秦楚楚和睿安出门。 临走之前,睿鸿回到老者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若是,此法还是不能成功,那么……” 老者眸光微暗,摇头道:“若是此法还不能,那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睿鸿放在绣春刀刀柄上的手渐渐收紧成拳,咬牙一字一顿道:“真的再没办法了?” 老者说:“曾有书上言,死而复生,但是这个办法我到现在也没有参悟,便只能把这四个字送给你。” 死而复生,睿鸿心中默读这四个字,随即点点头。 离开了老者,朝等待的秦楚楚和睿安走去。 三人离开小木屋,出了沼泽地,骑上拴在树桩上的快马,即刻就往京都的方向策马赶去! 又是六个时辰的奔波。 终于在第二日的下午的酉时(下午5点)回到了京都城内。 睿鸿把药方给睿安,令他速去城东的大药房抓齐十八味中药,而自己则抱着怀中娇小的秦楚楚骑马回到亲军都尉府里。 第45章 睿鸿回到院内,立刻名丫鬟通知厨房,烧水沐浴! 而就在厨房把一大桶热水烧好的同时,抓齐了十八味草药的睿安也从城东的大药铺回到了府中。 睿鸿领着秦楚楚来到浴房,把十八味中药全部洒入热气腾腾的浴桶里面,又用水试了试温度,觉得适合之后,才转身往外走。 他走到门口站定,对秦楚楚道:“现在距离三日还剩下八个时辰了,你赶紧去泡罢。” 秦楚楚点点头,忽然就红了眼眶,她说:“睿鸿,不管成不成功,我都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秦楚楚这回没有喊他主子,而是直呼其名。 睿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秦楚楚才是她心目中那个云端美人。 “好,我在外头替你守着。”睿鸿说完,抬起手来,掌心搁到秦楚楚的额顶,摸了摸她的秀发:“去罢。” “好。”秦楚楚眼中含着泪光,转身朝氤氲着水汽的方向走去。 睿鸿替她合上了浴室的门,然后转过身来,手重重地握住腰间的刀柄,摆出一副守门神的架势来。 浴房内。 秦楚楚走到浴桶旁,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她体内一直沉静的蛊虫,在她慢慢靠近浴桶的时候,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这条雌性的蛊虫,极其讨厌这些驱虫的草药! 而这个认知,让秦楚楚高兴起来。 在木屋的时候,睿鸿用针灸替她驱虫,但是蛊虫毫无反应,可此刻,她竟然能够感觉到蛊虫的不喜,不知道是因为又过了一日,蛊虫长大了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十八味草药,正中蛊虫的要害。 无论哪一种,秦楚楚都觉得很开心。 仿佛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秦楚楚快速褪去衣衫,爬进浴桶里面 身体里的蛊虫在这一刻挣扎的更厉害了,秦楚楚被它搅动地差点摔倒,好在只是撞上一旁的木架,她扶着木架又重新站起来。 外头守着的睿鸿听到屋内动静,问道:“出什么事了?” “无……无事。”秦楚楚软糯的声音回应了他。 睿鸿这才安下心来,重新站定,稳稳守在大门。 秦楚楚努力压制住身体的不适,爬上浴桶,然后让自己的整个身子慢慢沉入被草药泡的已经发黑的水中。 当她整个人都浸入水中后,身体里面挣扎的蛊虫终于缓缓沉静下来。 她趴在木桶边沿,闭上眼睛休息,两日来没日没夜的赶路,她疲惫已极,此刻若不是泡在水中,恐怕已经倒头睡着了。 而温热的水也很好的缓解了身体奔波的疲劳。 唯有阵阵不太好闻的草药味,提醒着秦楚楚她这是在治病,还不能睡! 水的温度由热转凉。 睿鸿守在外头,眼见着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他转过身,看一眼屋内,终于还是敲响了房门:“楚楚!” 没有人回应。 “秦楚楚!”睿鸿又喊。 里头还是没有人回应。 “秦楚楚,开门!”睿鸿耐住性子,最后一次喊道。 可还是没有人回应。 睿鸿再也等不及了,立刻踹门而入。 秦楚楚双手趴在木桶的边沿,已经熟睡了过去。 睿鸿靠近,抬手试了一下秦楚楚的鼻息,确定她无碍之后,才放松下来,然后用手轻轻拍打秦楚楚湿润的脸颊:“楚楚你醒一醒,这样睡下去……水都冷了,会染上风寒的。” 秦楚楚睡的很死,任由睿鸿如何拍打喊话,都不曾醒来。 …… 待到秦楚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辰时过半。 她在主屋的梨花木大床上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入目的是床顶的纱幔。 秦楚楚眨眨眼,双臂撑起身体,慢慢坐直。 外头守着两个小丫鬟萍儿和海棠,是海棠先发现秦楚楚醒了,立刻道:“我去喊主子过来,你伺候楚楚姑娘。” “好。”萍儿应下。 海棠这便小跑着出了屋子。 萍儿把两头的纱幔挂到金钩上,对刚睡醒的秦楚楚道:“是主子让我们二人守着你的,说是你一醒来就去练功房喊他!” 秦楚楚点点头,然后穿鞋穿衣,用柳枝蘸着青盐刷牙。 萍儿在一旁瞧着,机灵地说道:“我去厨房给你打一盆水来净面。” 秦楚楚刷着牙,点头应下。 萍儿这便出了小屋,而得到消息的睿鸿正由海棠跟着,往正屋这边快速地赶来。 睿鸿踏入屋内,见到秦楚楚刚刷完牙,正在吐漱口水,他走上前,打量着秦楚楚问道:“你……感觉如何?” 秦楚楚放下水杯,用帕子擦干净嘴角的水渍。 这时候,萍儿正好端着热水进到屋内。 秦楚楚洗干净小脸,这才对睿鸿说道:“带我去诏狱!” 睿鸿听出秦楚楚语气不对劲,皱眉道:“你去诏狱作甚?” “阿蛊说过,让我去诏狱救他出来,他被你无缘无故关在诏狱里面已经整整三日,也不知道吃的如何睡的如何,我要去看他,并把他带出来!” 睿鸿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心道:看来,还是没有把蛊虫逼出来,而且三日已到,蛊虫已经和楚楚融为一体,此刻楚楚的心中,深爱着的人是阿蛊。 “不行!”睿鸿拒绝。 第46章 “如何不行!”秦楚楚皱起小脸质问:“大安律法,诏狱是帝国羁押重犯的牢狱,你虽贵为锦衣卫总指挥使,也不能滥用权力,妄害无辜!阿蛊没有犯法,你不能拿他入诏狱!” 睿鸿见秦楚楚据理力争,便不怒反笑,说道:“你竟然同我说法,那我今日便好好同你辩一辩。” 他说完,看向两旁已经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状况的萍儿和海棠,这两个丫鬟何曾见过秦楚楚如此对睿鸿咄咄逼人,简直惊讶极了! “你们二人先出去!”睿鸿道。 萍儿和海棠虽然搞不清楚秦楚楚怎么变这样了,但是听见睿鸿赶她们二人离开,却也立刻识相的快步走出房间,且关上了房门。 秦楚楚也要出去,却被睿鸿一把扣住纤细的手腕。 “放开我!”秦楚楚吼道,开始用力挣扎。 睿鸿扣紧她的手腕,把她拉入床榻。 秦楚楚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榻上,好在榻上铺了柔软的锦被,倒也不太痛。 “跟我扯律法!”睿鸿跪坐在秦楚楚身上,稳稳压住了她,又单手扣住秦楚楚的两个手腕,拉到秦楚楚的头顶处,用力的按在了枕头上:“那好,大安律法,抄家女眷被贬为官.妓,送入教坊司,可有此律法?” “有!”秦楚楚红着眼眸直视睿鸿,说道。 “那你可知道,你如今什么身份?”睿鸿居高临下俯视她,咄咄逼人的质问。 “官奴婢!”秦楚楚红了的眼眶里盈出泪来。 睿鸿盯住她的泪水,心中酸涩,可面上却不露分毫,而是狰狞着邪魅的面孔一字一顿说道:“你既知道自己是官奴婢,还敢质疑主子的行动,可是有罪?” “我既有罪,便把我也一起下到诏狱,让我和阿蛊在一起!”秦楚楚直面睿鸿的逼问,倒也毫无惧意,而且铁了心一定要和阿蛊在一起! 睿鸿听她这般说完,竟然一时间无法回答。 “你真这般铁了心,要同阿蛊一道下诏狱吃苦?”睿鸿咬的后槽牙嘎嘎作响,明知道她是中了情蛊才会这般癫狂,可是,秦楚楚不爱阿蛊,却也未曾爱过他,这才是最诛心的地方。 “是。生也一起,死也一起,下诏狱也一起!”秦楚楚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哭的时候凄惨美丽,看在人眼中竟有种凌虐美,美的触目惊心。 睿鸿笑了。 “好啊!”他嗓音凉凉地说道:“你既然想要同他一道下诏狱,我这便成全了你,送你去瞧瞧他罢。” 听到睿鸿如此说完,秦楚楚眼睛一亮。 睿鸿看着她破涕为笑,心中却一片苍凉。 睿鸿把秦楚楚从床榻上拉起来,扛到肩上。 秦楚楚吓了一跳,死命的挣扎,大喊道:“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睿鸿压根不理她,扛着一路出了亲军都尉府。 …… 诏狱里。 秦楚楚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阿蛊,立刻扑到牢房的铁栏杆前面,跪在地上,手臂穿过铁栏的缝隙伸向阿蛊。 阿蛊也立刻扑了过来,双手和秦楚楚牢牢握在一起:“楚楚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阿蛊,我好想你。”秦楚楚哭喊道。 “我也是,好想你楚楚。”阿蛊握住秦楚楚的手,回应了她。 睿鸿冷眼旁观的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 而睿安则一道跟了来,刚才出府的时候,睿鸿把秦楚楚抗在肩头,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睿安担心睿鸿一个暴怒,把阿蛊给捏死,那样秦楚楚也得死,所以决定还是跟过来,万一遇到睿鸿发怒,他好及时阻止睿鸿。 好在,看到秦楚楚和阿蛊互诉衷肠,出乎睿安的意料,睿鸿竟然没有暴怒。 睿鸿负手而立,看起来并无异常,虽然脸色黑的出奇,活像被人明目张胆的戴了一顶绿帽子,但是好在还是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唯有背在身后的双手狠狠捏成拳头,偷偷暴露了主人内心的愤怒。 “人你已经见到了。”睿鸿开口对秦楚楚说:“我现在要同阿蛊说几句话,你先下去!” 秦楚楚回过头来:“不许伤害阿蛊!” 睿鸿没有回答秦楚楚,他现在甚至不想看到秦楚楚那张对他怒目而视的脸,而是转头对睿安道:“带她去外面等候。” “是。”睿安去拉秦楚楚离开,但秦楚楚不愿走。 阿蛊瞧一眼站在一旁的睿鸿,安抚着秦楚楚道:“楚楚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他若伤害了我,那你也会受牵连,他舍不得的。” 秦楚楚这才放心点了点头,跟着睿安走出了甬道。 等到甬道里彻底安静下来,睿鸿看着阿蛊,视线如刀,刀刀逼人。 阿蛊也不怕他,抱着胳膊回视着睿鸿,一副我知道你不敢动我的模样。 “雌蛊和楚楚已经融合了。”阿蛊自信地说道:“等到今夜,月亮升到正空的时候,楚楚需要和我融为一体,才能继续活下去,否则,也会死掉的!” 睿鸿猛然睁大眼眸:“你……” “你、说、什、么?”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后槽牙里磨了出来。 “就是你听到的,并且理解出的那样。”阿蛊张开双臂,笑的如同黑夜下的恶魔:“一夜夫妻百日恩呢!楚楚她……应该还是完璧之身的罢……” 睿鸿身子重重地往后退了两步,狭长的眸尾妖红如血。 第47章 然后,他一口血水喷了出来,用手及时捂住嘴唇,可血水还是顺着五指的指缝滴落在诏狱阴暗潮湿的地面。 一盏茶后。 睿鸿跌跌撞撞从诏狱的甬道里走出来。 睿安察觉出睿鸿的不对劲,走上前来扶住了睿鸿,低声询问:“老大,出什么事了?” “你去……”睿鸿的唇色极其妖红,他瞅一眼站在不远处对他怒目而视的秦楚楚,压低嗓音,用只有睿安和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你去弄一块玉势来。现在就去!” 作者有话说: 三合一大肥章来了,留言送红包哦! 睿鸿:楚楚第一次你别想! 阿蛊:那你行? 睿鸿对睿安:去拿玉势。 秦楚楚:我不愿意。 睿鸿:那便只能霸王硬上弓了! 第25章 对峙(二合一) 睿安觉得, 自己肩负的使命实在太过重大,于是,他把全城几乎最贵最好的玉势都给找来了, 全部送到睿鸿的跟前。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 睿鸿把秦楚楚强行从诏狱里面带出来,带回了亲军都尉府。 秦楚楚此刻被关在内室里面,外头上了铜锁, 窗户也被封住了。 秦楚楚把木门拍得大响,喊道:“睿鸿你放我出去!我要去诏狱陪阿蛊!” 睿鸿压根不理她, 且把院子的丫鬟仆役全部遣走,如今院落空空荡荡的,就算秦楚楚喊破喉咙, 也没有人会回应她。 八仙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玉器,睿鸿看着却有些犯了难。 睿安低低咳嗽一声,从袖子里掏出几本小册子递上去:“老大, 我买玉的时候,顺便还挑了几本新出的小册子,你要不要学习一下?” “什么小册子?”睿鸿皱着眉头瞧过来。 睿安贼笑着把小册子递上来。 睿鸿接过, 随便翻看了几页,立刻红了脸庞:“你这是……哪里弄来的鬼东西?” “怎么就是鬼东西了!这些都很实用的,老大你记忆好, 从头到尾看一遍就能记住, 老大你别耽误时间了,抓紧着看!”睿安厚着脸皮说道。 睿鸿一把揪起睿安的后领子, 把他拎出房间, 扔到了院子外头。 睿安立刻翻身起来, 跟在睿鸿身后往里面走。 “你去院子外等着,不许进来!”睿鸿道。 “但是老大你把丫鬟奴役都赶走了,这会儿院子里面连个端水伺候的人都没有,我等会给你守在门外,完事后你喊我,我给你们倒水!”睿安好心说道。 睿鸿睨他一眼:“我看你是想听墙根!” “不是!没有!”睿安严肃地摇头:“你知道的我绝对不是那种人!” …… 内室里面。 秦楚楚拍打了半天的门,喉咙都喊的嘶哑,她累的坐到一旁的地上,抱住自己膝盖喘息着慢慢平复心中的暴躁。 这种暴躁的情绪,以及强烈的要和阿蛊呆在一块的情绪很奇怪,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会儿,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 秦楚楚开始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阿蛊的,为何会爱的这么深? 就在这时,内室被铜锁锁住的门从外头被人推开。 秦楚楚听到门声,抬头瞧过去。 进来的事睿鸿。 睿鸿见到秦楚楚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本就皱着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带着点疼惜地责问:“这么冷的天,即便屋里烧了地龙,也不该坐地上,赶紧起来!” “要你管!”秦楚楚话虽是这么说的,可到底还是站起了身。 秦楚楚要闯出去,被睿鸿扣住了手腕。 “放我出去!我要见阿蛊!”秦楚楚挣扎着喊道。 睿鸿为了压制住她的反抗,反手抱住了秦楚楚,然后小腿后踢,把身后的门踹上了。 “放开我!听见没有!”秦楚楚没有注意到睿鸿渐渐黑沉的眸子,她现在一心只想去见阿蛊。 睿鸿把怀中的秦楚楚拦腰抱起,然后走到梨花木大床旁,往床上一扔。 秦楚楚被扔到床上,又往床内侧滚了两圈,她停稳后,刚要起身,却见睿鸿把腰上的銮带抽了出来,然后蹬掉皂靴进到榻里。 “你做什么?”秦楚楚本能的感到了恐惧,往后退去。 睿鸿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怀里来:“我怕等会你抓伤自己,或者抓伤我,所以要用銮带暂时绑住你的手腕。” 说罢,也不等秦楚楚反应,睿鸿已经用銮带把秦楚楚的两只手腕压在一起,高高绑在了床头上。 秦楚楚挣扎着反抗,睿鸿压下去,用嘴唇堵住了她全部的抗议。 睿鸿吻地很用力,秦楚楚反抗地也很决绝。 被咬破的嘴唇沁出红色的血水,染红了两人的唇,有两三滴滴落在一旁绣枕上。 睿鸿放开了对秦楚楚嘴唇的压制,又沿着秦楚楚的腮帮子一路吻下去,吻到了她右边的小耳朵,他在秦楚楚耳边叹息着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若是疼了你就喊,我尽量温柔些。” 秦楚楚吓得猛然睁大双眼,手脚并用地剧烈挣扎起来。 “睿鸿你敢动我!阿蛊会杀了你的,我也会杀了你的!”秦楚楚吓得肝胆俱裂,眼泪拼命地砸落下来。 睿鸿低头吸干她满脸的泪水,无奈地叹气:“那便杀了我罢,也好过把你交给他。” 第48章 梨花木大床上挂在金钩上的纱幔被放了下来,从里面扔出一套飞鱼服和一套丫鬟服。 而房间外,睿安一脸担忧地趴在墙角,心道:老大,我这可不是听墙根,我这是……替你把风呢!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正中的日头慢慢往西方偏去,房间里的动静总算渐渐归于平静。 睿安看了眼日头,心道:老大挺能耐的啊!就是怕把小姑娘吓坏了!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墙角站起身,往小厨房走去,现在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被老大赶出去了,烧水送水这样的活儿也只能由他这个英俊帅气的副指挥使大人,纡尊降贵代为操持一下。 而房内。 梨花木床榻上的纱幔已经被重新挂回了金钩上,睿鸿正站在床边低头扣着飞鱼服的锦扣,扣好扣子后,他又回到床边,取回自己的銮带系上。 秦楚楚虚弱无力地仰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扣进白色的被褥里,眼睛里全是滔天的怒意和熊熊燃烧的恨。 “睿鸿,我、一、定、要、杀、了、你!”她的嗓子已经哑了,一字一顿地艰难说道。 “可以。”睿鸿系好銮带,朝着秦楚楚点了点头:“等你的蛊毒解了,你可以杀了我。” 他坐回床边,抬手摸上秦楚楚满是汗水的脸颊。 秦楚楚想咬他的手,转过脸去,却没有咬下去的力气,甚至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她都消耗殆尽。 “又想咬我!”睿鸿轻轻掐住秦楚楚的脸颊,无奈又宠溺地摇头轻笑:“你是属狗的罢!” 睿鸿的视线下移,落在被褥上的红色血迹上,他用绣春刀在血迹周围划了一个圈,把那块沾有血迹的床单折叠好,收进了胸口贴身保存。 秦楚楚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骂道:“变.态!” 睿鸿没有理会,站起来往外走。 推开房间的门,见到睿安已经端着一盆温水站在外头:“老大,我……” 睿安话未说完,睿鸿已经接过水盆,转手合上了房门。 睿安的鼻子差点撞在门框上,满脸一副被无情男人抛弃了的表情。 睿鸿端着温水铜盆回到床边,给秦楚楚简单料理,然后寻了一套干净的丫鬟服亲手给她换上,他一边给秦楚楚系丫鬟服的扣子,一边低声说道:“今晚你的身体可能会出现极其强烈的不适,我希望你能够忍下来,若是……” 若是你忍不住,甚至奄奄一息,我只能把你送去给阿蛊,保你一命。 但后面这句话,睿鸿只在心里同自己说,他没有对秦楚楚言明。 那是给秦楚楚保命的选择,也是最不堪的选择。 但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睿鸿给秦楚楚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又在房内点上了安息香。 秦楚楚刚才挣扎过甚,本就疲惫不堪,这会儿躺在软软的床上,穿着干净舒适的衣服,闻着房内的安息香,便控制不住的闭上了双眼,终于睡了过去。 睿鸿这头出了亲军都尉府,立刻往京中最大的藏书阁策马而去。 藏书阁在宫中,睿鸿以查找关于金龙玉玺的相关资料为由,让圣上给他出入藏书阁的特权。 一入到藏书阁内,睿鸿便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关于苗疆蛊毒,尤其是情蛊如何解的资料。 他还记得,离开老者的时候,老者对他说,死而复生,或许是最后的办法。 可这个死而复生,到底是何意思呢? 如果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人死了之后,再重新复活。 但睿鸿不敢赌,不敢拿秦楚楚的性命去赌,若是死了,没有复生,那他岂不是一辈子要活在后悔和痛苦之中。 睿鸿在藏书阁里呆到傍晚,仍旧一无所获,他正准备离开,外头的小太监笑着迎上来:“睿指挥使大人,太监长有请。” “好。”睿鸿颔首,跟在小太监身后往睿吉祥的方向走去。 睿吉祥此刻正坐在莲花座上,手中握着柄佛尘。 “义父。”睿鸿单膝跪地,鞠躬行礼。 “你我父子二人,何须多礼。”睿吉祥走到睿鸿跟前,扶住他的手肘带他起来,问道:“听闻你今日进宫面圣,说是要在藏书阁里寻找关于金龙玉玺的资料?” “是。”睿鸿毫不避讳,因为他知道睿吉祥猜疑重,只有实话实说,才能得到他的信任:“义父给的地图,只找到了龙爪,另外的三处,还没有寻到,派出去的白虎、朱雀和玄武也没有任何消息。” “你的意思是……”睿吉祥眯了眯眸子,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那地图是假的。” “倒也不是。”睿鸿警惕地回道:“只是剩下的三处地方,敦煌和西域南北,地图上勾画的面积实在太大,所以很难寻到。” 睿吉祥听睿鸿解释完,这才点头,问道:“这就是你来藏书阁的原因,你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够在藏书阁里寻到关于金龙玉玺的消息吗?若是金龙玉玺的消息会在藏书阁里,那陛下早就派人去寻来了。” “也不是。”睿鸿缓缓说道:“是儿子从苗疆归来的时候,带回一个雌雄同体的由毒药和毒虫炼制长大的人,他叫阿蛊,他知道关于金龙玉玺全部的消息。” “哦?”睿吉祥手中握着的佛尘动了动:“还有这等奇遇?” “是。”睿鸿颔首道:“但是要让此人开口,有些难度。诏狱里的刑具虽然足够残酷,但是此人不同于常人,而且他知晓金龙玉玺的消息,所以,我想进藏书阁瞧瞧,看看能不能寻到些苗疆蛊毒的资料,用以破解此人。” 第49章 “原来如此。”睿吉祥颔首,握住睿鸿的肩头微微施力:“我儿费心了。” 当睿鸿走出皇宫大殿玄武门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天上月朗星稀,距离月亮升到正空,约莫两个时辰不到了。 睿鸿刚骑上大马,就见睿安骑马赶来,当马匹来到睿鸿跟前,睿安满脸焦灼地喊道:“老大,不好了!” “是楚楚出什么事了吗?”睿鸿皱眉询问。 “是!”睿安点头。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楚楚醒来之后,便在屋子里四处乱砸乱摔,叫着喊着要去见阿蛊,我进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一地的碎瓷片,我担心她误踩了碎片,伤了自己,便把她暂时绑了起来,但是就在刚才,她忽然开始发烧,全身滚烫,说话也是气若游丝的,我担心出事,便来寻你了!” 睿鸿听完睿安所说,立刻挥动马鞭:“随我一道回去!” “是!”睿安应下。 二人在夜色下的大安街上策马狂奔,往城东的亲军都尉府而去。 睿鸿下马后就往正院主屋里冲,他用力推开房门,见到房内果然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瓷器片,他也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踩过一地碎片走到床榻边,见到秦楚楚被绑在床柱上,绝美的小脸此刻双目紧闭,脑袋虚弱无力的垂到一边,唯有唇红如血。 睿鸿啧了一声,把秦楚楚身上的绳索解开,抱起她来。 秦楚楚身上传来滚烫的热意,比染风寒发烧还要滚烫,热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抱着她的人灼伤。 就在睿鸿把秦楚楚抱出满地瓷器碎片的房间后,睿安也赶来了。 “你让下人把房间收拾干净!”睿鸿吩咐一句,立刻抱着秦楚楚出了亲军都尉府,骑上大马往诏狱赶去。 而睿安吩咐完下人后,也骑上大马去追赶睿鸿。 诏狱里面。 阿蛊正在等待子时的到来,他其实也在赌,赌的是睿鸿不会对秦楚楚见死不救,可随着时间向子时越来越临近,他心中也是害怕的。 他要的是活生生的秦楚楚,而不是死去的秦楚楚。 若是睿鸿耽搁到子时之后才把楚楚送来,那楚楚必死无疑。 除非在子时来临之前,阿蛊自断经脉,把自己体内的蛊虫弄死,毕竟,他是被毒药泡着长大,被喂食着数万蛊虫长大的,他若是逼死了体内的雄蛊,对自己倒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这是最后的法子。 而在子时来临之前,阿蛊不会这么做,他要等着,看一看睿鸿的选择,是选择让秦楚楚活下去,还是眼睁睁看着秦楚楚死掉。 他也在赌。 赌的是睿鸿对秦楚楚的爱。 当甬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时,阿蛊知道,他赌赢了,他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睿鸿抱着全身滚烫且已经昏迷过去的秦楚楚来到阿蛊的牢房前。 阿蛊见到睿鸿,拍拍白色囚衣上的尘土站起来,走到牢房的铁栏边:“如何?是想通了吗?只有我才能救活楚楚呢!” “你到底想要怎样?”睿鸿咬牙质问,且把怀中昏迷的秦楚楚抱的更紧了,他今日才得偿所愿,真不想把她送给眼前这个混蛋! “我不想怎样,只是想同楚楚双树双栖而已,我一生悲惨,遇上楚楚才知道什么是幸福,你把楚楚给我,放我们离开京都,让我带着楚楚走!” 阿蛊拿出足够的诚意说道:“我会把金龙玉玺剩下的所在,都给你,你做你的大官,我和楚楚游山玩水,做一对神仙眷侣,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楚楚不爱你!”睿鸿愤怒道:“你这是自欺欺人,何必呢?” “楚楚不爱我,难道爱你吗?”阿蛊隔着铁栏冷声责问:“若说我是卑鄙无耻,那你呢?把楚楚的身契牢牢握在手中,逼着她做你贴身小奴婢,难道你就比我高尚了吗?” 睿鸿咬紧牙关,沉默不语。 而阿蛊则露出胜利的笑容:“怎么?不敢回话了?因为你也知道,楚楚不爱你,若是她能赎身,第一个离开的就是你!” 睿鸿想到那一夜,楚楚从护城河游走,被自己抢回来,他用力闭上双眼,只觉得不再看阿蛊那张令人愤怒的脸,才能压抑住想要立刻抽出绣春刀,杀死这厮的冲动。 就在阿蛊觉得自己赢定了的时候。 睿鸿缓缓睁开眼来,他的眼底布满红色的血丝,眸光如冰凌般寒冷,说出的话也是凉意透骨:“呵,你之前问我,楚楚是不是完璧之身吗?” 睿鸿说罢,从胸口掏出被剪开的床单,那片原本洁白的床单上此刻是一团已经暗红的血渍。 “已经不是了。”睿鸿展开床单上的血迹,对阿蛊道。 阿蛊怒目盯住那块床单:“你!你对楚楚做了什么?” “哦。”睿鸿含着阴鸷的笑,慢慢点头:“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他.妈不是人!你个太监,阉人,凭什么占有楚楚!”阿蛊疯了一般的怒吼:“楚楚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和楚楚在一起!睿鸿我要杀了你!” 睿鸿把食指放在唇边:“嘘,安静些。不要吵到楚楚,她在睡觉。” 阿蛊听完,用力眯起眼眸:“你今夜来诏狱,并不是想把楚楚交给我?” “当然。”睿鸿点头应下。 第50章 阿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明明知道我若不和楚楚结合,过了子时,楚楚便会死去!” “那便让她死好了。”睿鸿含笑说道:“我来这里,就是给你瞧瞧这块床单,让你清楚的认识到,楚楚已经是我睿鸿的人了,我占有了楚楚,就这么简单。” “你强迫了楚楚,还要眼睁睁看着楚楚去死。”阿蛊愤怒吼道:“睿鸿,你不是人!” “大家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我不是人,难道你就是了?”睿鸿反问阿蛊:“情蛊,不是你给楚楚下的吗?若真要说害死楚楚的人,那便是你自己了!阿蛊,你才是杀死楚楚真正的侩子手!” 阿蛊听后,往后倒退两步,脸上还是保持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此刻,睿鸿也在赌,赌那句死而复生。 赌阿蛊不会对秦楚楚见死不救。 阿蛊是下毒之人,那便一定有解药,睿鸿刚才在来的路上豁然开朗,他想明白了,所谓的死而复生,是指下药之人的怜悯心,让死者能够死而复生。 阿蛊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也慢慢回过味来。 阿蛊猜测,或许睿鸿刚才就是在故意诈他,要让他屈服,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半时辰,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这场对赌,赌注是秦楚楚的性命,而对赌的双方,谁都输不起! 当睿安赶到诏狱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牢房里头,阿蛊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似乎在等待。 而牢房外头,睿鸿抱着秦楚楚坐在一把太师椅里,也在等待。 睿鸿试了试秦楚楚额头的温度,见到睿安走近,便对睿安道:“楚楚烧的厉害,你去弄一块湿毛巾过来,我要给她贴额头。” 睿安被眼前双方对峙的诡异一幕惊住了,在得了睿鸿的吩咐后,道了声好,这便立刻出了诏狱,他在外头寻了一块新毛巾,用水浸湿后拧干,带回了诏狱里面。 诏狱里面阴暗又潮湿,气味恶臭,并不好闻。 睿鸿接了睿安的毛巾,仔细贴在秦楚楚的额头,听到秦楚楚无意识的呢喃了几句,她似乎在喊:“妈妈……” 睿鸿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知道楚楚体内天人交战,此刻一定很痛很痛,所以才会喊出妈妈。 而坐在牢房里的阿蛊,他虽然隔着远些,听不见秦楚楚喊妈,但是看到楚楚昏迷,并且面色苍白,唯有嘴唇血红,他也知晓楚楚现在一定和体内的蛊虫在斗争,一定很痛苦,他心痛不已,可又不愿放弃。 毕竟,一旦放弃了,等楚楚醒来,会恨他的。 “阿蛊,若是你真的爱楚楚,就应该放过她。”睿鸿好言相劝。 阿蛊嘲笑似地看向睿鸿,反讽道:“你怎么死抓着楚楚的身契不放?你倒是先放手一个给我看看啊!” 睿鸿被他反驳地无言以对,怔愣片刻后,才说道:“我会让她慢慢爱上我的。” “我也可以啊,你把楚楚交给我,相处的时间久了,楚楚也会爱上我的!”阿蛊道。 “下药的不算!”睿鸿皱眉。 “比起下药,难道你这种精神压迫的就好到哪里去了?”阿蛊反问。 作者有话说: 阿蛊:你狗 睿鸿:你才狗! 秦楚楚:狗咬狗,都是狗! 这是两个狗男人,相互比较谁更狗的一章! ———————————————————— 感谢秋天的童话三瓶营养液和1个地雷。 这章留言有红包哦!(这章二合一的,等于两更) 第26章 心头血 (二合一) 睿鸿盯着阿蛊, 但却不说话,他知道阿蛊在用激将法,他不会上这个当, 这种时候了,沉默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威慑敌方最有效的武器。 阿蛊见睿鸿不接话,干脆盘腿坐下, 他同睿鸿冷眼对视,四目交接处有火光在闪烁一般, 噼里啪啦。 隔了片刻,阿蛊只觉得败下阵来,他叹息一声, 目光落到睿鸿怀里抱着的秦楚楚身上,然后张开手臂,带着点卑微祈求地对睿鸿道:“你把楚楚,给我抱会儿。” “想的美!”睿鸿总算开口了, 对阿蛊要抱秦楚楚的要求嗤之以鼻。 阿蛊伸过去的双臂无奈垂下。 夜幕上的月亮又往上升了一些,距离子时还剩最后一个时辰了。 睿鸿抱着秦楚楚坐在太师椅上,那块贴在秦楚楚额头上的湿毛巾已经被蒸干了, 还冒着热气,睿鸿把毛巾摘下来,放到一旁, 又有手背试了试秦楚楚额头的温度, 比刚才更烫了。 “你有办法的罢,阿蛊。”睿鸿这回主动开口攀谈:“若是我不把楚楚交给你, 你也一定有后招, 你既然爱着楚楚, 甚至不惜用了情蛊,便一定会想到,若是出了差池,如何保下楚楚一条命。” 睿鸿在试探他!阿蛊心中得出这个结论。 “没有后招!”阿蛊摇头:“我给楚楚下的,是最强的情蛊,男女相合,才能让楚楚活下去,这是唯一的活路。” 睿鸿的眼眸微微眯起,抱着秦楚楚的手臂经脉偾张,但是那都藏在衣袖里,阿蛊看不到。 压着怒火,睿鸿当着阿蛊的面亲了亲秦楚楚柔软的脸庞。 “楚楚马上就要香消玉损了,不过,我已经得到她了。”睿鸿吻着秦楚楚的脸蛋,慢慢抬起脸来,眸底染着阴鸷的光,嗓音晦暗如涩:“也算是不枉此生,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没有得到过楚楚,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没有得到过!” 第51章 睿鸿又在刺激他!阿蛊这次被刺激的不轻,主要是睿鸿当着他的面吻了秦楚楚的脸颊,这让阿蛊整颗心都开始暴躁起来。 “放开她!”阿蛊垂落在侧的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突。 睿鸿根本不理他,继续往下亲吻,细细密密的,最后那吻落在了秦楚楚的唇上。 阿蛊气的双目通红,两手牢牢捉住牢房的铁栏杆,用力捏紧。 睿鸿这时候才从秦楚楚的唇上慢慢移开自己的嘴唇,他说:“有位解毒高人与我说,死而复生,或许是最后的办法。” 睿鸿说到此处,从袖囊里掏出一只白玉小瓶,问阿蛊道:“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阿蛊红着眼睛瞪住睿鸿。 只见睿鸿打开白玉小瓶的盖子,滴了一滴在地上,那水珠立刻化成白沫。 阿蛊见后,惊得睁大双眸:“这是鹤顶红,是剧毒,你要做什么?你疯了吗睿鸿!” “死而复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睿鸿歪了一下脑袋,嘴角勾出邪魅的笑意:“若是我在子时,给楚楚服下鹤顶红,是不是可以以毒攻毒,死而复生了呢!” “睿鸿!你就是个疯子!你这样会害死楚楚的!”阿蛊抓住铁栏朝睿鸿怒吼道,他红了的眼眶滴出泪水来:“睿鸿你真的疯了……” “是啊!我本来就是个疯子,是个邪魔!”睿鸿说着摸到自己绣春刀的刀柄,把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从刀鞘里面抽出来,亮在阿蛊面前:“我是从骷髅堆里爬出来的邪魔!杀人如麻是我的外号,你不知道吗?” 阿蛊之前亲手杀了全族一百七十多人,里面甚至有遗弃他的父母,但那是报仇雪恨,可睿鸿不一样,他是凭借替帝国最高统治者杀人,一点一点走到如今的地位。 这种人,更加冷血! 也更加麻木无情。 “与其把楚楚交给你,不如我亲自送她入黄泉。”睿鸿说着,用手指慢慢撬开秦楚楚的红唇:“马上就要到子时了,与其让楚楚被蛊虫吞噬血管内脏痛苦而死,还不如一瓶鹤顶红下去,这样死的快些,也舒服一些!” 阿蛊的泪水从眼眶滑落:“睿鸿,你就是个疯子!睿鸿,你放开楚楚!” 睿鸿把白玉小瓶对准秦楚楚的红唇:“虽然很心疼,但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此时,阿蛊已经分不清楚,眼前的到底是睿鸿的激将法,还是睿鸿真实的想法,自从,睿鸿当着他的面吻秦楚楚的时候,阿蛊就觉得自己快要嫉妒的窒息而亡了! “住手!”最后关头,阿蛊暴怒地喊道。 子时逼近,睿鸿手中的白玉瓶瓶口已经放在了秦楚楚的唇上。 地牢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睿鸿停住手中的动作,目光定定地看向阿蛊:“你有办法的,对吧?” “是。”阿蛊败下阵来,他慢慢垂下头,披散的黑发遮住他脸上此刻的表情,唯有声音淡淡的,满是失落和痛惜:“给我一点时间,你先带楚楚出去。” 睿鸿打量阿蛊的神态,觉得不会有假,这才说道:“好。” 睿鸿把手中的白玉小瓶盖上,然后抱起秦楚楚,离开了地牢。 阿蛊走到牢房的角落里面,自断经脉,逼死体内的雄蛊,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但是,到了最后生死抉择时,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实在没有想到,睿鸿能够做的这么绝。 竟然给楚楚喂食鹤顶红! 阿蛊盘腿做好,开始调息运气,然后把体内的经脉用内力一根一根的斩断,每断一根经脉,他就无意识的抽搐一次,每一次都更痛,更难熬。 整整十二根经脉:胆经,心包经一直到三焦经。 阿蛊亲手断掉自己的十二经脉后,整张脸都透露出苍白的颜色,连嘴唇都是毫无血气的白,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想要杀死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阿蛊虚弱地靠在地牢潮湿长满苔藓的墙壁上,他已经把体内的雄蛊逼死了,楚楚应该也没事了…… 只是,身体太过虚弱,必须尽快回到苗疆去,回到密林深处,调养回来。 阿蛊觉得,自己走前,应该给楚楚留下一点什么。 比如刚才的鹤顶红,若是楚楚不慎服下,便要香消玉损了。 阿蛊抬手摸上自己心脏的位置,被百毒浸泡长大的他,被喂食着千万蛊虫长大的他,心头血哪怕一滴,只要常人服下,便可百毒不侵了。 阿蛊想到这里,把仅剩的最后一点内力全部凝聚在指尖,然后用指甲剖开了自己心脏处的皮肤,取了一滴心头血,含在了自己的唇尖上。 睿鸿抱着秦楚楚在外头等待。 他看着头顶渐渐升到正空的月亮,心中愈发的紧张和不安。 若是,最后的关头,楚楚没能救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疯掉! 好在,当月亮升至正空的时候,怀中原本滚烫的秦楚楚竟然退了烧,而且慢慢睁开双眼来,混沌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然后对视上睿鸿关切的目光。 秦楚楚沙着嗓音开口:“主……主子,奴婢这是怎么了?” 睿鸿听到秦楚楚用熟悉的声音唤他主子,一时间喜极而泣,可到底压制下来,红着眼睛一把搂住秦楚楚,死死的搂着。 确认了秦楚楚终于恢复了神智,身体也没有任何的异常后,睿鸿这才让人把阿蛊从诏狱里面带出来。 第52章 白色囚服,披头散发的阿蛊腿上拴着铁链,慢慢出现在了秦楚楚的跟前。 秦楚楚不忍心看他,于是别过脸去。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最后能放过楚楚,其实也是放过你自己。”睿鸿对阿蛊道:“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把剩下的金龙玉玺的位置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放你回离开。” 阿蛊点点头:“可以,我可以告诉你位置。不过,你让楚楚过来,我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休要再耍诡计!”睿鸿厉声警告。 阿蛊转了转脖子:“你看我已经经脉尽断,内力全失,如何耍诡计?更何况,这里都是你们锦衣卫的人,我的双脚上还拴着你们的铁链,可谓是插翅难飞,你有什么好担忧的,我不过是想把这个秘密,只说给楚楚听而已。” 睿鸿将信将疑。 秦楚楚红着脸瞧一眼睿鸿,虽然她恢复了意识,但不代表她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她已经是睿鸿的人了,这个意识,让她觉得,自己应该为睿鸿做些什么,毕竟,为了帮她解除蛊毒,睿鸿已经做的够多了。 “让奴婢去罢。”秦楚楚对睿鸿直言道。 睿鸿沉默着思考片刻,才点头应下:“好。” 秦楚楚朝阿蛊走近,一直走到阿蛊跟前三尺(1米左右)距离,才慢慢停下脚步:“阿蛊,你说罢,将功赎罪。” 阿蛊仔细地盯着秦楚楚瞧,看着她精致的眉眼,挺立的琼鼻,绯红的嘴唇,细腻的脸蛋和雪白的脖颈,似乎要把她的模样她的美丽,牢牢印在自己脑海中。 “楚楚,你靠近一些。”阿蛊呢喃般叹息着说道。 睿鸿握着绣春刀凶神恶煞,满脸警惕的立在不远处,喊道:“阿蛊,你莫要耍花样。” “不会,你放心罢指挥使。”阿蛊对睿鸿虚弱地勾了勾唇,这才转头看回秦楚楚,通红的眼睛里满是不舍,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情愫。 秦楚楚试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的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楚楚,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阿蛊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耳语般说道:“临走之前,我送你一件礼物,以后你便百毒不侵,你等着我,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就在阿蛊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他忽然抬手按住秦楚楚的后脑,重重地吻上了秦楚楚的唇。 阿蛊藏在唇尖上的心头血,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滑入了秦楚楚的嘴唇里,阿蛊撬开秦楚楚的牙关,把那颗珍贵的心头血,送进了秦楚楚的口腔里。 他吻秦楚楚,吻地很用力! 睿鸿惊讶地看着眼前忽然发生的一切。 阿蛊,竟然敢!? 当、着、他、的、面! 吻、他、的、楚、楚! 简直,死不足惜! 秦楚楚也惊住了,就在身后的睿鸿冲上来的同一时刻,阿蛊放开了挣扎的秦楚楚,身体往后退一步。 同一时刻,忽然从地下爬出数以万计的蛊虫,那些黑色蠕动的可怕虫子把阿蛊整个包裹起来,然后一阵清风吹过,蛊虫和阿蛊都消失在了风中,仿佛一缕青烟般飘散,又仿佛从未出现过。 睿安赶来的时候,恰巧也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 阿蛊消失不见了,地上还留着原本绑着他双脚的铁链,白色的囚衣也空落落地掉下来,瘫在地上。 睿安赶到睿鸿身边:“老大,没事罢。” 睿鸿没有立刻回答睿安,而是双手握住秦楚楚的双肩,把她移远了一些,上下打量她一圈,再去看她的神色:“没事罢?” “没有。”秦楚楚摇摇头。 睿鸿这才松了口气,把秦楚楚紧紧搂在怀里,生怕再次失去了她,他对睿安摇摇头:“没事,我们都没事……可……” 睿鸿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铁链和白色囚衣上:“可这是……怎么回事?” 睿安也疑惑地摇摇头。 而被揽在怀中的秦楚楚则感觉到刚才嘴里被强迫喂入一枚血腥味的小水珠,但是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也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 而且,阿蛊在消失之前,还说,他一定会再回来的。 …… 一个月之后。 睿鸿虽然最后也没能从阿蛊的口中,得知后面三份金龙玉玺的下落,但是好在,他已经拔得头筹,率先得到了金龙玉玺的龙爪。 而阿蛊消失后,东西二厂副厂督的计划也随之泡汤。 从冬末到立春,眼瞅着京都内的白雪消融,天气渐渐暖了起来。 也不知是阿蛊离开前送给秦楚楚那滴心头血的原因,秦楚楚竟然对药理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开始时只是阴差阳错救了几回院里染了风寒的丫鬟小厮,后来一次出门,遇到夫人当街产子,还是难产,竟也给救了回来。 而那产子的妇人虽然只是平头百姓,可到底感激秦楚楚的仗义相救,便差人送来亲手绣制的锦旗感谢。 那红色的锦旗上,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大字。 这日。 睿鸿从公廨回到亲军都尉府里。 秦楚楚抱着锦旗找到睿鸿,跟他商量:“主子,你看!这是上回奴婢遇见妇人产子,那夫人胎位不正,是难产,后来奴婢在她肚子上挪了几下,胎位就正了,并且顺利产下了孩子,这是她亲手缝制的锦旗,送给奴婢的!” 第53章 睿鸿接过锦旗展开,点点头,然后朝秦楚楚投来赞许的眼神。 秦楚楚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所以对睿鸿的态度是难得的殷勤,要知道自她从蛊毒里醒来后,知道自己和睿鸿曾经在房间内有过的那一段彼此相融的时光,便面对睿鸿的时候,总有些不自在。 “你心里有什么小九九,都说出来罢。”睿鸿当然也看出了秦楚楚的盘算,点头让她不用藏着掖着,直接说便是了。 “奴婢想在街上开个医馆,平日里亲军都尉府也不忙,白日里怪无聊的,奴婢想着……若是有了医馆,奴婢白日去治病,晚上来府中伺候主子。”秦楚楚说道。 “我的小奴婢,自是由我养着的,何须你自己抛头露面挣银子?”睿鸿摇头,表示不允许。 秦楚楚垮下脸来,走到睿鸿跟前,小手指拉住睿鸿的金丝袖口,撒娇一般的摇了摇,连着娇软的嗓音也染上求人的味道:“求你了嘛!主子待奴婢好,奴婢是知道的,可是奴婢如今有这等医术,不救治病人,只待在府中闲散度日,到底是太浪费了些。” 睿鸿被秦楚楚喊的浑身舒畅,但他面上装的一本正经,把自己的袖口从秦楚楚的手指缝里抽出来,说道:“既是求人,便要有些求人的样子,光说些软话,就把我打发了?嗯?我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秦楚楚一听,觉得有戏!立刻来了精神。 她把睿鸿拉进屋子,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主动替睿鸿捶背揉肩。 “主子,喝茶。” “主子,奴婢替你捶背。” “主子,这力度可还行?” 秦楚楚一个女孩子家家,能有多大力气,揉肩捶背跟捏面人儿似的,睿鸿只觉得不痛不痒,火候不到位。 但是心里,确实舒服又畅快的。 这人啊只要心里舒服了,那便好说话了。 “主子,奴婢想着……明日一早用过早膳后便去街上找铺面,但是奴婢的月钱每月只有二两银子,还欠着主子锦绣坊那两套洋绉裙的钱,所以,奴婢希望主子能够支援奴婢一下,让奴婢把铺子开张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开医馆,我掏钱?”睿鸿挑眉问道。 秦楚楚听睿鸿没有拒绝开医馆的事情,还跟她商量谁掏钱的事情,揉的更加卖力了,点头应道:“是这么个意思,但是主子不用担心,奴婢医术了得,相信很快就会把主子的钱还清。” “就一面锦旗而已,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呢?”睿鸿一把揪住秦楚楚的细腰,把她从身后带到怀中,又压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用指尖挑起秦楚楚玲珑的下颚,沉声问她,眸底暗含笑意。 秦楚楚双手握住睿鸿挑起她下颚的那根手指,非常笃定地点头:“主子,你信我,奴婢可以的!” 睿鸿的视线落在秦楚楚抱着他手指的软白小手上,她掌心的温度很舒服,包着他手指的皮肤又柔又软,此刻人在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当真是馨香软玉入怀抱,令人痴迷。 “我可以给你钱开铺子。”睿鸿松了口:“也可以允许你早上去医馆行医问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秦楚楚听后双眸为之一亮,立刻点头道:“好,奴婢答应。” “我还没说什么条件呢?你就答应了啊!不怕我把你吃了吗?”睿鸿含笑问道。 秦楚楚没听懂吃的意思,只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困难条件,毕竟,能答应出钱给她开医馆,让她替街坊邻里看病,还允她白日出府行医,这就很好了! “主子什么条件呢?”秦楚楚问。 “就是吃你啊!”睿鸿笑着重复。 秦楚楚吓了一跳,双臂立刻抱住自己:“奴婢皮糙肉厚,不好吃的!” 睿鸿眼里的笑意更甚了:“此吃非彼吃!” 他低下头,嘴唇贴着秦楚楚的耳朵根,柔声道:“还记得那一日吗?你虽然中了情蛊,但是应该不会失忆的罢。我见你后来一同我靠近,就会脸红,想来应该是记得的罢,且是记忆深刻呢!” 秦楚楚感觉那只被睿鸿贴着说话的耳朵,整个的烫了起来。 她双手捂住发烫的耳朵,小脸也烫的火红:“哪有?” “哪里都有!你看,你又脸红了!是想到什么了吗?”睿鸿笑问。 秦楚楚不想同他继续聊这个话题了,准备从睿鸿的腿上起身。 睿鸿笑着拉住她:“今晚陪我,明日便允你出府寻铺子,我让府里管家从账房开个名录,以后你铺子需要的银两,都从府里账房出,如何?” 这条件就很心动了。 可是这样的交换,令秦楚楚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像是用身体做交换,换银子换出入府邸的自由一样。 可不该这样的。 “奴婢不愿。”秦楚楚摇头。 睿鸿皱眉:“为何不愿?” “铺子的银两我自己也会记账,到时候医馆营业,有了收入,我会一点点还给主子的,至于白日自由出入府邸,我希望是主子格外开恩,是对奴婢的恩赐,而不是让奴婢拿身子换!” 睿鸿听出秦楚楚的意思了,她不愿意,不是不愿意同他过夜,而是不愿意做这种交换。 睿鸿心中生出懊恼,刚才确实口误了,他不该这样提条件,会把楚楚放到不堪的位置,他应该尊重她,并询问她的意愿。 第54章 “那好,便不做交换。开医馆的银钱我出,白日自由出入府邸的要求我也允你了!” 秦楚楚高兴的凑上去,双手搂住睿鸿的脖颈,在他下巴处亲了亲:“主子真好!” “那以后你也不要自称奴婢了,如何?”睿鸿笑问。 “好啊!”楚楚回道。 “那今夜……”睿鸿终于还是重提了这个话题,毕竟,这才是他的福利,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秦楚楚靠在睿鸿的胸口,羞涩地点了下头:“好。” 睿鸿喜出望外,立刻把秦楚楚抱起来,迫不及待地往梨花木床榻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阿蛊:我还会回来的! 睿鸿:永远不要出现! 秦楚楚:我要开医馆,我要自力更生! 感谢爱情随遇而安的2瓶营养液。 这章留言有红包! 第27章 医馆 一更 睿鸿抱着秦楚楚来到榻前, 放她下榻,又折身返回衣柜旁,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 秦楚楚趴在床上扭过脑袋来瞧, 发现睿鸿手里捧着个长方形的锦盒。 她好奇的凑过去,问道:“这是什么呀?” “是好东西。”睿鸿坏笑。 秦楚楚从睿鸿的笑里读出了不对劲。 睿鸿拉住秦楚楚的小手,教她打开锦盒的盖子,里面是一块温润有光的和田玉, 玉下面压着几本小册子。 秦楚楚的注意力被玉下面的小册子吸引,伸手去拿, 随口问道:“这是什么书?” “小人书。”睿鸿的坏笑更明显了。 ”小人书?“秦楚楚不解,觉得像睿鸿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应该没有闲情逸致看小人书。 “是啊,小人书, 小人打架的书。”睿鸿单手撑着下颚,笑的慵懒邪恶。 秦楚楚把小册子翻开,看了几眼,立刻红了脸庞。 秦楚楚扔掉小册子, 连带着看那和田玉的视线都变得古怪起来,她满脸通红的往后退,被睿鸿轻而易举拉住了手腕。 …… 翌日。 秦楚楚累的直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拖着疲懒的身子起来, 身体虽然累,但是精神还是振奋的,因为, 她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洗漱干净后, 先去了一趟府里的账房。 账房的管事叫梁东,年过三旬, 留两撇小胡子。 睿鸿今日离府之前, 同账房已经交代过了, 所以秦楚楚来这里取钱,很是通畅,梁东给秦楚楚支了二十两银子的现钱,又给了一张三十两的银票。 秦楚楚取过现银和银票,看着梁东用毛笔把账务记录在册,又在后头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这便怀揣巨款,出了亲军都尉府。 睿鸿担心秦楚楚一个人在外头谈店面吃亏,给她指了府里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一个丫鬟叫萍儿,一个丫鬟叫海棠,都是秦楚楚相熟的,小厮是杂役房那头调过来的,叫顺子。 秦楚楚领着他们三人,出了府邸的角门,就往正街上走。 京都内的街道如同棋盘,星罗棋布。 秦楚楚问了一圈城东的铺子租钱,最便宜的都要十两银子一个月,不愧是寸土寸金的富人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贵! 又在城北和城南走访询问,也都不便宜。 最后,秦楚楚去了城西。 城西住的最多的是平头百姓,边沿还有一座贫民窟。 一问租金,果然是四个坊街里最便宜的,秦楚楚看中了一家主干道邻街的二进小院,外头那间房可以把门敞开直接做问诊的门面,里头有个大院子,可以晒药材用,还有个小内室,平日里休息吃饭也可以不被打扰。 铺子主人瞧秦楚楚长的娇俏,又穿着丫鬟服,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便琢磨着是不是哪家高官想要在外头开门面,经营生意,便问道:“小娘子是哪家的丫鬟,要我这院子作何生意?” 秦楚楚没有报出锦衣卫的名号,而是说:“是我想开店,开个医馆,治病救人。” “女子开医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铺子主人上下打量秦楚楚一阵,觉得她看着斯文柔弱,美的像天上仙子,就是不像医者。 铺子主人琢磨着,若是这小娘子只是一时起意,到时候把人医死了,然后人跑路了,那病人家属可不要找他赔钱偿命的啊。 于是,铺子主人说道:“开医馆可以,把你的户籍抄写一份给我。”他盘算着,若是到时候真出了问题,小娘子跑了的话,他便拿着抄写的户籍去报官,让官府去抓人就是。 秦楚楚哪来的户籍,她只有一份生死契,还在睿鸿手里。 “别家铺子只收押金和租金,你如何还要户籍?”秦楚楚问道。 她身后两个丫鬟也帮腔。 萍儿说:“是啊,楚楚姑娘刚才都问了好几家,人家都是只需押金租金,没有要户籍的啊!” 海棠也点头应是。 “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做生意,还要开医馆,若是惹出了什么事,你自己带着下面的人跑了,我去哪里寻人,到时候出事的病人找上门,我岂不是要白受牢狱之灾?”铺子主人也不含糊,说的煞有其事。 秦楚楚想想也是,对方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身后跟着的小厮顺子就有些听不过去了:“你胡说什么?如何就会出事,更何况楚楚姑娘的靠山,还是锦……” 第55章 “行了。”秦楚楚抬手阻止,她不希望随随便便拿出锦衣卫吓人,即便不会给睿鸿惹来麻烦,但是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户籍暂时没有,若是你担心,我去衙门开一份证明,如何?”秦楚楚问道。 铺子主人欣然答应,毕竟,他也不想错过一个租铺子的客户,而且对方还是长租,签的是年租,若有了衙门的证明,也是一样的。 “我这铺子可是好铺子,临街主干道,门面又大又亮敞,租金也不贵,你若是当真想要,就快去衙门开证明来,今日已经有三个租客来问我铺子的事了,当然,你若是诚心要,也可以先付下一两银子的定金,我便留给你,留到明日下午申时,你看如何?” 铺子主人是个人精,知道只要秦楚楚付了定金,那肯定跑不掉。 至于他口中的三个租客,那都是编的。 “你家铺子位置确实好。”秦楚楚点头回应。 铺子主人见秦楚楚认可,乐的点头。 秦楚楚话锋一转,又说:“位置好,可租金也不便宜呢!这条街的租金我都问过了,像你这样排头和面积的铺子,一般都是二两银子,你却要三两银子,竟是比别家贵多了!衙门开证明我可以去,一两银子的定金我也可以现在付给你,但是租金我要求降到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不可能!”铺子主人摇头挥手。 秦楚楚说:“已经开春了,你家铺子还是空着的,上家人是卖包子的罢,如何走了一个冬这般久都没有把铺子再租出去,外头门槛上都落了一层灰!” 铺子主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观察如此入微,也不知道是来之前已经打探了消息还是怎的,那卖包子的死了家里老人,回老家下葬去了,便再没回来,也是因为死过人,所以不太好出租。 “这……”铺子主人很是犹豫。 秦楚楚立刻扭头走:“谈不拢就算了,我再去前头瞧瞧。” 这间铺子已经三个月没租出去了,二两银子一个月,这就是整整六两银子啊,冬日全国发了霜灾,农民的日子不太好过,老百姓也总是吃不饱,他有个铺子,有些租金收入,好歹能养家糊口。 “你别走啊姑娘,有话好好说!”铺子主人追了上去。 最后,秦楚楚以二两银子每月谈下了这间位于城西,主干道临街的二进院落,押金三个月,也就是六两银子,租期为一年,一年后可以解约,可以续租,又交了一两银子的定金,这便签下定金文书,然后去衙门开证明。 去衙门的路上,秦楚楚遇到了青龙。 当初,阿蛊就是由青龙领着去衙门开户籍的,可是青龙拿到户籍后,还没来得及送到阿蛊手里,阿蛊就出事了。 为此,青龙痛苦了好长一段时间。 “青龙?”秦楚楚有些诧异。 青龙比一个月之前消瘦了,本就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突出,穿一身略显宽大的麒麟服,怀中抱着一沓画卷,听到秦楚楚喊他,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见青龙也是往衙门去,秦楚楚问:“你也到衙门办事吗?” “是。”青龙点头,眼睛下有一圈浓重的黑眼圈,他语气低沉地说道:“你们都说阿蛊凭空消失了,可我是不太信的,如何就能凭空消失呢?我到衙门报案,希望衙门可以帮忙尽快找回阿蛊。” 青龙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 秦楚楚道:“所以,你今日来衙门是为了……” “之前衙门贴出去的画像用完了,今日又要画一批新的,请画师需要一笔银钱,衙门不愿意出这笔钱,我自己也会画,曾经师从大画家欧阳明,而且阿蛊的容貌一直就在我脑海里面,从未消失,我想着许是之前的画师画的不够传神,才会贴出去画像这般久,都没有一点线索,我这段时间在家中画了许多,自认为已经可以把阿蛊画的七八分像,所以今日特以来衙门一趟,送画像。” 青龙说完,还特意递了一张给秦楚楚看。 秦楚楚接过来,低头去看,这哪里是画的七八分像,简直是出神入化,一模一样啊!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罢。 “很像呢!”秦楚楚把画像重新交回给青龙。 “是吗?”青龙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许是想起了阿蛊的一颦一笑,连着声音都温柔起来:“阿蛊一定还在的,也一定还会回来的,我始终相信。” 是吧,还在是还在,但是最好不要再回来了。 起码,不要再出现在睿鸿面前了,否则,睿鸿会亲手杀了阿蛊的。 青龙思念完阿蛊,这才注意到秦楚楚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于是问道:“楚楚姑娘今日来衙门,是有何事啊?” 作者有话说: 今日开了篇新文《入侵》 专栏里面有。 是我第一次尝试的题材,末日科幻,病毒入侵,是不是很酷啊! 因为第一次尝试,所以蛮忐忑的,希望大家有空可以去那边看下,点评一下(新文留评有红包哦)。 等会还有一更,比较晚,可以明早看哈! 第28章 意乱 二更 秦楚楚说了开医馆, 对方铺子主人要衙门的证明之事。 青龙听后,露出惊讶:“楚楚姑娘要开设一家医馆?” “是。”秦楚楚点头,并未细说, 毕竟她突然拥有了行医的天赋,这本就是一个奇迹,其中又涉及到阿蛊,怕说多了, 惹来青龙的怀疑。 第56章 见秦楚楚不欲多谈,青龙也有分寸的没有多问。 “上回来衙门替阿蛊办户籍, 便是找的衙门主簿,你开证明,应该也可问问他, 我知道主簿在哪间公廨,你同我一道入内罢。”青龙道。 秦楚楚点头应下:“好。” 办理证明,由青龙引荐后,倒也异常的顺利。 拿到文书, 秦楚楚立刻回了一趟城西找铺子主人,同房东交涉之后,给了他衙门的文书, 又付了一月押金和一年租钱,这便一下子花去了二十六两银子,但是账房那头只给了二十两现银, 还有三十两是银票。 房东拿到文书证明和二十两银子, 倒也爽快了不少,同意秦楚楚过几日再给剩下的六两银子, 这便各自签订了文书, 画押盖手印, 一式两份,房东和租客各执一份,便算作妥当。 忙到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晚霞满天。 “今日不错,铺子选好了,明日便是修缮一番,再招收两个药铺伙计……便可以择黄道吉日开张了。”秦楚楚在回府的路上,盘算着说道。 小厮顺子连忙问道:“楚楚姑娘何须在外头花银钱招收伙计,不如让我来帮忙。只要楚楚姑娘同主子开口,主子一定会允的。” “倒也不是不行。”秦楚楚看向顺子,问道:“你可懂药材?” 顺子摇头:“不懂。”却又说道:“但我识字,我会上进的学。” 秦楚楚见顺子毛遂自荐,又这般上进,便点头道:“行,那就先招收一个药房伙计,招个有经验的,到时候也好带带你。” “楚楚姑娘放心,顺子我一定用心学,绝对给楚楚姑娘把医馆的药材打理的妥妥当当的!”顺子拍着胸膛道。 秦楚楚见他这般有信心,便笑着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出了差池,便把你遣回府中,且此事今夜我还得经过主子同意,明日才可给你确切答复。” 顺子点头:“好。” 顺子得了秦楚楚的许诺,旁边的丫鬟萍儿和海棠也满脸的跃跃欲试。 “你们有何话,便一道说了罢,不需要藏着掖着。”秦楚楚道。 “萍儿也想到医馆帮工。” “海棠也想去!” 两个丫鬟同时表明心迹。 “我也是半路出家。”秦楚楚露出犹豫。 “上回楚楚姑娘给那孕妇接生,我是亲眼看着的,那孕妇胎位不正,难产不出,连有经验的接生婆都没有半点法子,楚楚姑娘在那孕妇肚子上倒腾几下,胎位非但正了,还顺利产下麟儿,说一句丹青妙手,也不为过啊!” 秦楚楚听萍儿提起这茬,便想到,京都大夫几乎全是男子,只有给孕妇接生的产婆是女子,可是女子也会生病,富人家官宦家的女子还好,可以花钱请大夫去家里诊治,可普通百姓的女子是请不起大夫的,去医馆看病又多有不便。 若是她让萍儿和海棠在医馆帮忙,那么女子看病,是不是更加方便一些呢。 世间女子本就多难,若是生病都没地方医治,便是难上加难。 “好吧,那我今夜问问主子。”秦楚楚道,毕竟,一口气问睿鸿要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着实狮子大开口了些,可是他们都想去医馆帮忙,医馆开张也是最需要人手最忙的时候,自己也不该拒绝。 …… 睿鸿今日回府的比较早。 秦楚楚进院子的时候,睿鸿正在膳厅等她一道用晚膳。 见到睿鸿,秦楚楚下意识的想到昨夜,睿鸿白日里穿的衣冠楚楚,夜里在榻上却…… 秦楚楚垂下睫毛,红了脸蛋。 睿鸿拉过一旁的太师椅,对秦楚楚勾勾手指尖:“过来,坐下。” 秦楚楚乖巧地坐到睿鸿身边。 睿鸿的手臂搭在秦楚楚身后的椅背上,对外头站着的丫鬟道:“让厨房进膳。” “是,主子。”丫鬟立刻转身朝厨房而去。 睿鸿修长的手指在椅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心情颇为不错地问秦楚楚:“今日铺面寻的如何?” 秦楚楚双手搭在膝盖上,如实说道:“东西南北四条主干道都去寻了一遍,最后在城西主干道寻了一处邻街的铺面,是个二进院子,门头宽敞,租金二两银钱一个月。” “既然是你满意的,便租下。”睿鸿点头。 “已经签了文书。账房那头给的二十两现银都交了房租,还差房东六两银子,准备明日把三十两银票兑十五两出来,六两给房东,剩下的九两做修葺用。”秦楚楚细细说道,她的声线低柔甜美,语速不快不慢,听的人很是舒服。 “新铺开张,确实要修葺一番。”睿鸿问秦楚楚:“人手可够?” 秦楚楚听得睿鸿主动提出这个问题,便立刻抬头瞧他,一抬头,便瞧进了他深邃的眸子里,心中小鹿乱跳,便压下这种情愫,放缓声音说道:“修葺可请工匠,但也需要自己人盯着些,若是开张了,人手怕是不够的。” “招人容易,要招到合适的人却难。”睿鸿盯着秦楚楚瞧,觉得她经历此前的事后,似乎长大了些:“不如我从府中派些人给你,打个下手?” “主子,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呢!”秦楚楚立刻说道:“刚才回来的路上,顺子和萍儿海棠他们都同我毛遂自荐呢!说是想去药铺帮帮忙。” “可以。”睿鸿点头允下:“铺子开张本就容易手忙脚乱,你自己此前也没有什么开铺子的经验,多些人手总归是好的,便把他们给你,白日里你带出府去经营铺子,晚上也领着他们回府,莫要把人给弄丢了。” 第57章 秦楚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这是睿鸿故意打趣她玩呢! 铺子的事情便说到这里,厨房那头已经把晚膳都端上了桌。 入春时节,便是吃香椿炒蛋最好的季节,选优质的红色香椿洗净切碎,放入锅中与鸡蛋液一起翻炒,出锅的时候淋上两三滴香油,便是一道山野美食。 春笋这会儿也已经冒牙尖了,取最鲜嫩的那一段,炖着排骨汤,小火慢炖上两个时辰,撒上绿葱花,便是一道营养美味的鲜汤。 比起其他两道大荤,香椿炒蛋和嫩笋排骨汤,明显吸引了秦楚楚全部的注意力,今日在外头跑了一天,中午也是找个近的街边小馆随便吃吃,这会儿看到美食当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先来碗热汤?”睿鸿问。 “好。”秦楚楚站起身来拿汤勺,睿鸿没有让下人替主子布菜的习惯,这会儿已经遣了下人们自己吃饭去,不用过来打扰。 睿鸿拿过秦楚楚手里的汤勺:“我来给你盛。” “不好罢。”秦楚楚看看四周,丫鬟们都退下了,膳厅只有他们二人。 “有什么不好的。”睿鸿笑着替秦楚楚盛汤:“这里没有别人,只我们两个。” 说话间,睿鸿已经盛好了汤,递给秦楚楚。 秦楚楚接过汤,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便给睿鸿盛了一碗,端到睿鸿跟前搁下,说道:“主子喝汤。” “嗯。”睿鸿点点头,却不动勺子,眼神意有所指地看着秦楚楚。 这种眼神的暗示,近乎明示。 秦楚楚假装看不懂,低头默默喝汤,可是喝了两勺之后,发现睿鸿还盯着她瞧。 秦楚楚装不下去了,红着脸问:“主子要我喂吗?” “你猜呢?”睿鸿反问,眉尾抬高,邪魅又俊美,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昳丽。 秦楚楚舀起一勺鲜汤,送到睿鸿唇边。 睿鸿的唇往后微微退开一寸:“不对。” 说罢,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落在秦楚楚的唇上,如有实质,吓得秦楚楚本能地缩了一下唇尖,近乎诧异地去瞧睿鸿。 “不是用勺子喂。”睿鸿轻柔缓慢地说道,嘴角勾着笑意,眼中笑意更甚,有小钩子一般,钩的秦楚楚心慌意乱。 秦楚楚感觉到自己整颗心都在砰砰乱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快点。”睿鸿低声催促:“等会汤就凉了。” 是啊,凉了就不鲜美了。 秦楚楚喝下一口汤,鼓起勇气靠过去,她双手放在睿鸿的肩头做支撑,慢慢仰起头,嘴唇碰到睿鸿的,她发现,原来睿鸿的唇,竟比自己凉上许多。 睿鸿本来只想逗逗她,只是这嘴唇一沾上,他便忍不住让对方退开,干脆抱起秦楚楚压到身后的太师椅上,然后膝盖跪到太师椅的椅子边沿,一手揽着秦楚楚的腰,一手扣着秦楚楚的后脑勺,俯身吮吻了上来。 秦楚楚除开一开始的惊愕后,竟没有挣扎,而是两只手臂环住睿鸿的脖子,扬起小脑袋,全身心的敞开自己,接受了这个吻。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直到睿安非常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 “老……啊对不起走错了,我没看见啊你们继续!”睿鸿手中折扇一摇,挡住自己的视线往后退,然后没走几步,又拐回来,趴在窗户上往里瞧。 作者有话说: 睿鸿:听墙根就算了,还偷看? 睿安:额…… 第29章 葵水 一更 房内的秦楚楚听到声音, 红着脸去推压在身上的睿鸿。 “别管他!”睿鸿拉过秦楚楚推拒他的小手,重新绕回自己的脖子上,低下头来继续吻。 “不……不行……他没走……”秦楚楚微喘着躲避睿鸿的唇。 睿鸿干脆弯腰把太师椅上的秦楚楚抱起来, 大步朝外走去。 睿安原本趴在窗户上往里瞧,这会儿见到睿鸿抱着秦楚楚出来,立刻站直身子举头望月,假装自己在赏月, 还顺带赋诗一首:“举头望明月,低头单身狗。” 睿鸿抱着秦楚楚从他身边经过:“出去!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睿安一副我单身我可怜的表情, 夹着小摇扇走了。 睿鸿抱着秦楚楚走到正房门前,抬脚踹开了门。 秦楚楚红着小脸缩进了睿鸿的怀里。 …… 城西。 经过半个月的修葺,医馆正式开张, 取名为楚楚医馆,睿鸿亲自给秦楚楚写了招牌,金字招牌,挂在了门面之上。 城西有个女大夫行医问药的事情, 很快在城西的街坊四邻传开。 城西住的多是平头百姓,妇人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多是忍一忍就得了, 让它自己痊愈的,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病情,才会想到来医馆诊治。 所以医馆开张已经半个来月, 秦楚楚统共就治了一个病人, 还是之前送她妙手回春那锦旗的妇人介绍过来的,说到诊费, 便也只收了两百文钱。 医馆一月的租钱是二两银子, 招了一个懂药材的伙计每月是一两工钱, 两个丫鬟萍儿和海棠还有小厮顺子那都是府里带出来的,他们拿着府里的月钱,暂时不需要秦楚楚另外支付工钱。 铺子开起来了,每月还要向衙门交五百文钱的营业税,加上所有人的吃喝,若是这般算下来,铺子非但不挣钱,还要秦楚楚拿自己的月钱贴进去,都不够回本的。 第58章 就在秦楚楚托着美人腮一筹莫展的时候,铺子里进来一个人。 丫鬟萍儿第一个迎上去:“可是要找我们女大夫看病?” 进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百户的女儿茹秀,她原是同工部侍郎嫡女一道派人打听秦楚楚的事情,没想到秦楚楚跟的那锦衣卫非但无父无母,且还是个宦官。 茹秀知道此事后,便故意借着来医馆,想要对秦楚楚嘲讽一番。 抄家后被送了教坊司,出来后又做了伺候宦官的对食,怎么想怎么爽快呢!曾经高高在上的淮安侯府嫡二小姐,也有今日呵! 更何况,最近竟然听说她在城西开了个医馆,抛头露面给人看病。 这是穷疯了罢! 茹秀今日特意来此,就是想给秦楚楚一个下马威,顺便奚落一番的。 “对,我来找你们女大夫看病!”茹秀说着问道:“大夫在哪里?” “在里边,请跟我来。”萍儿领着茹秀进到内厅。 布帘子挑开来,便是一间窗明几净的内厅,秦楚楚穿着翠绿色春衣和襦裙,正坐在桌案后面,桌案上放着诊脉包,还有用于写药方的笔墨纸砚。 秦楚楚瞧见来人竟是茹秀,有些讶然。 茹秀有备而来,朝秦楚楚走去,拉起裙摆在桌案前坐下。 “萍儿,你先下去罢。”秦楚楚对萍儿摆摆手,萍儿躬身推出去,把白布帘子放下来。 待到萍儿出去后,秦楚楚看向对面满脸写着敌意的茹秀,问道:“有病?” “你才有病!”茹秀立刻反驳。 “我这是医馆,你不是有病,来我这里做什么?”秦楚楚面不改色地反问。 “哼,装什么清高呢!不过是给一个宦……” 茹秀的话还没说完,秦楚楚忽然说道:“你近几个月,是不是葵水来的日子不对?要么一月来两次葵水,要么一月一次都不来,最重要的是,你每回来葵水的时候,都疼得翻江倒海,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茹秀没说话,但嘴巴惊讶地微微张开,她以这样满脸惊讶的表情,硬生生地维持了十息的时间。 于是秦楚楚叹息一声,说道:“如果我说的都对,你就眨眨眼睛。” 茹秀眨了眨眼睛,她这葵水日子不对,且每回来葵水的时候疼的钻心刺骨,已经两年多了,女孩子这种事情,又不好请大夫,毕竟还没有嫁人,就是嫁人的贵妇,这种私事,也是不请大夫的,自己寻些偏方服用就是。 茹秀也吃了好多偏方,可就是不管用,葵水不来的时候担心自己身子不正常,葵水来的时候又惊又怕,主要是怕疼,她是百户女,房里有两个丫鬟伺候,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吃过什么苦头。 可这葵水一来,疼的晚上睡都睡不着,整个人都要憔悴一圈,而且,还听说,葵水不正常的女子,以后容易不孕,这女子一旦出嫁,便要替夫家传宗接代生孩子,若是不孕,那一生都是悲惨。 秦楚楚见茹秀眨了眼睛,便知道她虽然不愿意开口明说,可自己都推测对了,瞧她面色憔悴,唇色带白,应该是前几日刚来完了葵水,给葵水折磨的。 “你五日之前,刚结束的葵水,对吗?”秦楚楚问。 茹秀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嗯。”可疼了。 “想不想治?”秦楚楚又问。 茹秀被葵水之痛折磨了两年,算是折磨怕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指明她的病症,甚至……还温温柔柔地问她想不想治。 想!当然想了!怎么会不想呢? 做梦都想给治好呢! “你有……法子?”茹秀看一圈周围,靠近秦楚楚的方向压低声音问。 秦楚楚老神在在地看一眼桌案上的诊脉包:“把手放上来,我给你把个脉瞧瞧。” 茹秀半信半疑地把袖口卷起来,然后把右手手腕放在了诊脉包上面,将信将疑地问:“你真的懂医术吗?以前……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你听过一句话吗?”秦楚楚说着,把自己的两根手指放到茹秀的脉搏上,去感受她的脉动。 “什么话?”茹秀问道。 “死马当成活马医。”秦楚楚笑着说。 “你骂我死马!”茹秀气的咬牙,但秦楚楚刚才说出她的病症,她还是有些想等一等的,看看秦楚楚还能诊出些什么来。 “两年都没有治好,可不就是死马吗?该用的偏方,该吃的不该吃的补药,甚至去庙里拜大神,你应该什么办法都使过了罢,但是没有用,葵水日子该不正常还是不正常,葵水来的时候该痛还是痛,痛的死去活来,但是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岂不是死马?” 茹秀被秦楚楚说的哑口无言,因为全都说对了。 “死马就死马罢!你要是能把我治好,你说什么都行!”茹秀道。 秦楚楚笑问:“刚才怎么没见你这么好说话?” 茹秀也不辩驳,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你倒是说说,到底可不可以治?”她实在太关心这个问题了,毕竟,这是她的难言之隐,若是以后真影响生育,那便是一生之痛。 秦楚楚捧起旁边的一杯小茶,慢悠悠地喝着:“治是能治,但是你刚才进门说话太冲,不尊重大夫,让我很有些不舒服。” “那你说,怎样才愿意给我治?”茹秀又道:“你该不是根本治不好,在这里诓我罢!” 第59章 “我诓你做什么?你也值得我特意开一家医馆来诓骗的吗?”秦楚楚反问。 茹秀想想也是,便陪着小心说:“那你给我治治。” 秦楚楚想到,茹秀是她这半个月开张以来,第二笔生意,第一笔还是经人介绍的,想到她每月二两银子的租钱,衙门每月五百文钱的营业税,伙计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还有这么多张嘴巴的伙食费。 “治可以,但是诊费不便宜。”秦楚楚在心里打好算盘,说道。 “多少钱?”茹秀问。 秦楚楚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十两银子?”茹秀问。 秦楚楚惊了,她本来只准备要五两银子的诊费,先解决一下开张第一个月的花费,好家伙,对方一开口,竟然说是五十两银子。 “你爹身为锦衣卫百户的俸禄,这么高的吗?”秦楚楚问。 “不是。”茹秀摇头:“我爹虽是百户,但我娘是扬州富商之女,我外公有钱。” “行!成交,五十两银子,我给你开药方,你去外头抓药。”秦楚楚只感觉心脏砰砰狂跳,她从来没有挣过这么多钱。 茹秀亲眼看着秦楚楚写药方,接过药方后,半信半疑问道:“当真管用!” “当然了。”秦楚楚点头:“按照上面的方子去外头抓药,每日一副,早中晚各喝一次,坚持一个月,保管你以后葵水准时,不痛不痒。” “那……行罢。”茹秀从钱袋子里翻出银票:“我这里有张三十两银子的银票,先给你,等病好了,剩下的二十两我自会亲自送来,双手奉上。” 秦楚楚接过三十两银子的银票,看着银票上盖着的钱庄大印,笑眯了眼睛。 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啊! 好家伙! 茹秀捧着药方子,站起身来:“那我先去抓药了。” “去罢。”秦楚楚摆摆手。 等茹秀撩开帘子走出去,秦楚楚立刻把脸贴在银票上嗅一嗅。 银票的味道……可真好闻啊! 作者有话说: 睿鸿:缺你银子了? 秦楚楚:…… 睿鸿:这么厉害,也给我治治。 秦楚楚:治什么? 睿鸿:你说呢? 第30章 质疑 睿鸿今日回府后, 发现秦楚楚有些不对劲,吃饭的时候傻笑,就连走路的时候, 都傻笑。 这不是开医馆,给开傻了吧。 睿鸿听睿安说,秦楚楚开医馆这半个月来,好像只开张了一次, 他有点心疼,毕竟从选铺面, 到修葺,到开张,秦楚楚都是亲力亲为的, 也是满怀期待的。 这才半个月,就梦想破灭了? 就……被生活折磨的……傻了? 睿鸿琢磨着,要不要找锦衣卫里面的人私下冒充病患,去医馆给秦楚楚送些诊费, 可是病患是要有病才行,没病的人去又有什么用呢?冒充这一招,好像也行不通。 临睡前, 睿鸿穿着白色寝衣坐在梨花木床边,他思来想去,决定和秦楚楚来一番恳谈, 于是他说:“楚楚你先停一下, 等下再铺床,你过来, 我有话同你说。” 秦楚楚穿着同样颜色的纯白寝衣, 跪在床榻上, 这会儿听到睿鸿说话,便停下手上的活儿,双手搭在跪着的膝盖上,微微歪着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嗯?” 她的眼神像纯洁的小鹿,清澈见底。 睿鸿抬手摸了摸秦楚楚的额发,轻声问道:“是不是……医馆遇到难处了?”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秦楚楚不解。 “我看你从进府到此刻,都不太对劲,比如说……一直在傻傻的笑。”睿鸿道。 “是这样?”秦楚楚想到银子,笑了起来。 “嗯,对。”睿鸿点头。 “这不是傻笑啦!今天接诊了一位锦衣卫百户的女儿,她出手大方,给了我三十两银票的诊金,这还不是全部,说是好彻底了,还会给我二十两银子,且到时候亲自答谢,双手奉上银子。”秦楚楚笑得说道。 睿鸿听完后,愣了。 “竟有……此事?” “是呢!”秦楚楚点头道:“我本想同她要五两银子的,没想到她见我伸出五根手指头,自己报出了五十两银子,后来我一问,原来她家中母亲是扬州富商的女儿,陪嫁众多,她娘又疼爱她,所以不缺银子花。 想来,她治这病以前也花了不少银子的罢,所以此番才会这般慷慨,觉得只要对症下药,治好了,花多些银子,也值了。” 睿鸿听完,也跟着笑了,他抬手摸了摸秦楚楚的脸蛋,说道:“楚楚真棒,我还担心你这医馆经营不下去,看来……是我多虑了。” 秦楚楚抱住睿鸿的手臂:“还要谢谢你支持我开医馆,现在每日去医馆忙碌,我觉得生活充实多了,日子也有盼头,希望医馆可以越开越好。” “会的。”睿鸿鼓励道。 …… 虽然茹秀的到来,让秦楚楚一下子挣了三十两银子,但是医馆的生意,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就彻底扭转了。 这不,又是整整十日,没有开张了。 既是医馆,说一句客似云来也不太好听,毕竟,秦楚楚也不希望人人都得病,但是有时候站在医馆外面张望,也会看见几个气色不太好的妇人,但那是妇人的难言之隐,妇人宁愿忍着,也不愿意求医。 第60章 尤其是城西这一片,住的都是平头百姓,兜里的银子本就不多,还要过日子,哪来的闲钱看妇人病,不是那种危及生命的大病,大多是不愿意来医馆的,即便从医馆前面经过,都是匆匆忙忙。 这时候,突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冲进了医馆。 “请问……哪位是秦大夫?”那女子问道。 秦楚楚站起身来:“是我。” 女子看向秦楚楚,一双大眼睛里明显是惊愕的,大概是没想到秦大夫竟然是一个美貌如花的娇滴滴小姑娘,于是脸上的笑意淡去,明显染上了几分怀疑:“你……真的是秦大夫?” “如假包换。”秦楚楚问道:“你是……看病吗?” “不是我!是我家小姐。”那女子说道:“我是城西府尹家的丫鬟翠儿,我家小姐五日前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后就昏昏沉沉,时睡时醒,醒的时候又总是哭闹,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刚开始的每日睡六七个时辰,到现在每日要睡上十个时辰,几乎都不怎么醒了。” “你家小姐现在人在何处?”秦楚楚问道。 “在家中,已经睡着了,所以不方便带到医馆来。”丫鬟翠儿说道:“那茹家夫人是我家夫人的好友,今日茹家夫人带着女儿来我家做客,我家夫人便把小姐的事情同茹秀家夫人说了,茹家夫人的女儿听说此事后,极力向我家夫人推荐秦大夫,说可以让秦大夫试一试,兴许能治好!” 翠儿说着去拉秦楚楚的手,虽然秦楚楚看着年轻,她心里也是有些怀疑的,但是,毕竟小姐已经请了许多大夫,连驱魔道士都请来家中做法,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也不知这年纪轻轻的女医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尽快请回去,也算是完成了夫人交待的差事,至于小姐的病情,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等等。”秦楚楚说道:“我去拿下医药箱。” “好,秦大夫快去,我在外头等你。”丫鬟翠儿说道。 秦楚楚进了里间,背上医药箱,又对萍儿和海棠吩咐几句,大意是我外出坐诊,你们把店里看好之类的,然后便出了医馆。 外头候着府尹家的马车,秦楚楚上了马车,很快便赶到了府尹家。 丫鬟翠儿领着秦楚楚从角门进来,又穿过垂花门,这才进了内宅。 一间古朴的小院子,正房里围着一圈人,有茹秀,茹秀娘,茹家带去的两个丫鬟,府尹夫人,府尹夫人的两个丫鬟,还有照顾小姐的一个奶娘,一个管教嬷嬷和两个小丫鬟,七八个人听到门口动静,全部回过头来。 秦楚楚便顶着众人或惊讶,或好奇,或观察,或怀疑的各种目光,背着医药箱,跟在翠儿后头,走了进去。 “这便是秦大夫。”翠儿同府尹夫人讲道。 府尹夫人便是病患的亲娘,她今年芳华二十,嫁入府尹家六年,也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夫妻两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疼爱的不得了,哪里知道五日前一场噩梦,竟是让玉雪可爱的宝贝女儿,如今痴痴傻傻,昏昏沉沉。 府尹夫人这五日揪心的很,看着都比往常瘦了许多,且面色憔悴,若不是上了浓妆,怕是那苍白的脸色和乌青色黑眼圈都要暴露出来。 “你是……”府尹夫人打量秦楚楚,见秦楚楚长的娇俏美丽,最主要是年纪看着这么轻,不像是个有经验的大夫:“是秦大夫?” “是我。”秦楚楚目光温和,但话语却温柔又坚定。 府尹夫人还是有些不信,向自己的好友茹家夫人投去询问的眼光。 茹家夫人也是被惊到了,没想到治好女儿葵水的大夫,非但是女子,还看着这般年轻,着实不像很有经验,很厉害的样子。 茹家夫人低头去看女儿茹秀,轻声问道:“你没弄错罢?” “看病救人,这种事情岂能出错?”茹秀皱眉:“阿娘信我就是,这秦大夫,厉害着呢!” 茹家夫人听女儿这般说,还是有些心中打鼓,但是毕竟这大夫治好了女儿的顽疾,还是可信的,于是茹家夫人对府尹夫人道:“让秦大夫看看吧,兴许管用的。” 事到如今,便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城中知名的大夫都请过了,连驱魔道士都做了法,不还是没有任何效果,这大夫虽然看着年纪轻轻,姑且让她试一试罢。 “那便……”这头府尹夫人刚要开口,那头常年伺候照顾小姐的奶娘和管事嬷嬷围了上来。 “这秦大夫,看着着实年轻,当真管用?”奶娘面露担忧。 管事嬷嬷也说道:“是啊,夫人,这大夫也忒年轻了些,之前也没什么名气,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骗子罢!” “应该不会。”府尹夫人心道:她既治好了茹家夫人的女儿,应该还是有些医术的,骗子应该不至于,但是自己女儿的病情来势汹汹,也不知……能不能医好,毕竟,那么多知名大夫,都束手无策。 就在府尹夫人犹豫的当口,府尹老爷带着一名御医走了进来。 “夫人,我今日有幸把陈御医请了过来,给玉儿瞧上一瞧!”话音落下的同时,府尹老爷已经带着一名看年龄大概有三十出头的朝中御医,进了屋子。 陈御医平日很忙,府尹老爷托了好些关系,花了不少银钱才把他从宫中请来。 府尹老爷经过秦楚楚身边,见她长的面生,于是皱眉问道:“你是……” 第61章 “我是城西医馆的秦大夫,特来给小姐看病。”秦楚楚对府尹老爷说道。 府尹老爷听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身边站着的陈御医也有些挂不住脸,毕竟,特意请他来给家中女儿看病,这会儿女儿房间里还有一个大夫,且这大夫看着年轻稚嫩,不像很有经验,很会治病的样子,这不是打人家陈御医的脸吗? “既然已请了女医,那我便先告退了。”陈御医本就有些自命清高,这会儿更加不屑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女医为伍,便拉黑了脸色,准备离开。 府尹老爷立刻拉住陈御医:“您先别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的!我都不知道家里人,何时就请了这么一个看着不靠谱的蹩脚郎中来家中,我这就赶她走,您先消消气!” 作者有话说: 府尹老爷:蹩脚郎中 陈御医: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小姐奶娘:骗子 小姐嬷嬷:骗子+1 府尹夫人:半信半疑 后来。 众人:真香! 睿鸿:我媳妇真厉害! 第31章 打脸 府尹老爷说是赶人, 但也不好亲自上前驱赶一个小姑娘,便给妻子递出眼色。 府尹夫人得了丈夫眼神的暗示,便瞅了一眼旁边的茹家夫人, 毕竟是好友女儿推荐的大夫,她也不好当着好友的面,刚让丫鬟翠儿把人请来了,这有赶人走的罢。 府尹夫人于是去看自己的大丫鬟梅儿。 梅儿是个机灵的, 一瞬间就明白了府尹夫人的意思。 她起身走到秦楚楚身边,对秦楚楚道:“秦大夫这边请, 奴婢有一个问题想向秦大夫请教一二。” 秦楚楚知道这是府尹夫人让身边伺候的丫鬟给自己台阶下呢! 她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府尹大人和这陈御医太过以貌取人,但是总归是知道人情世故的, 这便温和地点点头,随着那婢女走出了屋子。 梅儿领着秦楚楚走到旁边一间耳房,又亲自去倒了热茶过来。 梅儿亲自给秦楚楚的杯盏里倒上热茶,宽慰着说道:“秦大夫不要恼, 老爷请御医来家里给小姐看病,事先是跟我家夫人商量过的,只是不巧了, 没想到撞在了今日。” 秦楚楚接过热茶,低头抿了一口,她来得急, 这会儿也确实有些口渴。 梅儿见秦楚楚喝了自己的茶, 知道这秦大夫是个好说话的,于是继续道:“秦大夫治好了茹家小姐的固疾, 可见是个有真本事的, 今个儿虽然没让秦大夫给我家小姐瞧上病, 但是秦大夫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出诊费我家夫人还是会照常给的,这点秦大夫大可放心。” “好。”秦楚楚含笑接纳,她现在有一医馆的人需要养,银子多多益善。 另外一头。 小姐屋子里。 陈御医走到床边,只见五六岁的小女娃儿躺在床上,面色是不自然的潮红,眼睛紧紧闭着,唇色也是红的异常。 “可有找大夫瞧过了?”陈御医问。 府尹大人点头,掏出那些个大夫开过的药方子给陈御医瞧:“陈御医您瞧瞧,这些都是之前那些大夫给小女开的方子,这些药方小女都服过了,但是没有任何起效,甚至连驱魔道士都请过了,该做的法事都做了,没有用。” 陈御医接过药方看了一遍,点点头,然后打开医药箱,取出里面的诊脉包。 旁边伺候小姐日常起居的丫鬟见状,立刻走过去把小姐的手臂从锦被里面取出来,卷起袖子,放在了诊脉包上。 陈御医把手指放在小姐的手臂上,然后摸着山羊胡子,闭上眼睛感受小姐的脉象。 陈御医的眉头慢慢皱起。 府尹大人瞧着,心里打起鼓来。 陈御医收回手,一旁的小丫鬟把小姐的袖子拉回去,手臂重新放回被子里面。 “陈御医,您瞧小女这是……什么病?”府尹大人问。 “从脉象上看,没什么异样。”陈御医照实回道。 府尹大人露出焦虑之色:“脉象正常,如何就痴痴傻傻,且嗜睡的时间越来越多,现在每日最少要睡上十个时辰,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陈御医的面上有些挂不住,总不能白来一趟,更何况,人家还为了他,特以赶走了一个女医,但是,陈御医也不认为自己看不出来名堂的病,那个娃娃一样的女医,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就在陈御医沉默的时候,得到过秦楚楚帮助的茹秀勇敢开口。 “要不,还是让秦大夫试试?” 茹秀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众人还是听到了,也在同一时刻,转头朝她看去。 茹秀眨眨眼睛,缩到了母亲身后。 茹秀母亲立刻赔礼着笑道:“小孩子家胡说的,陈御医都说看不出什么,那个秦大夫,那么年轻的一个大夫,能看出什么啊?” 府尹夫人却说:“老爷,秦大夫还没有走远,要不让秦大夫过来瞧瞧?” 毕竟,这御医恐怕是指望不上了,这可是她成婚六年来唯一的孩子,掌上明珠一般的宝贝女儿,府尹夫人这下也顾不得得罪不得罪陈御医了,只要谁能把她的女儿治好,谁就是菩萨! 府尹老爷有些犯难。 陈御医听府尹夫人这般说,也站起身来,说道:“那便叫那秦大夫过来,我倒是瞧瞧,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出什么毛病的疑难杂症,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又有什么办法!” 第62章 “那……好吧。”府尹老爷见妻子和陈御医都发话了,也不再说什么,而是遣旁边的丫鬟,立刻去把刚才出门的秦大夫给追回来。 丫鬟走出屋子,见到秦大夫正在外头耳房喝茶,于是赶紧进来,说道:“秦大夫,老爷和夫人让我请你回去,那陈御医也看不出小姐是什么病,说是还是让你去瞧一瞧。” 秦楚楚倒也和气,温温柔柔站起身来,跟在丫鬟身后,重新进到小姐屋子里。 这时,众人再次朝她投去目光,不似初次见到的惊讶,而是各有各的神色,有瞧热闹的,有将信将疑的,有等着看笑话的,有相信秦楚楚能治好的。 秦楚楚走到小姐身边,陈御医往旁边退开,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他自然认为,自己身为御医都瞧不出的疑难杂症,这个小丫头,怕是连皮毛都瞧不出来吧! 秦楚楚打开医药箱,先给府尹小姐诊脉。 “脉象如何?”陈御医站在一旁,问道。 秦楚楚回道:“脉象和正常人,无异。” 陈御医听后,脸上露出不过如此的表情。 府尹老爷摇头叹气,这诊断结果,和陈御医一样嘛!如果他的宝贝女儿真的没有毛病,那怎会痴痴傻傻,如此嗜睡,庸医啊都是一群庸医! 府尹夫人则掏出帕子,低头抹泪,心底只叹息,女儿命苦。 屋子里几个丫鬟和嬷嬷,都向秦楚楚投来不悦的目光,好像秦楚楚刚才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一般,明明陈御医也是这么说的,脉象正常,可是她们也只敢瞪秦楚楚,毕竟,柿子挑软的捏! 但是,秦楚楚话锋一转。 “不过……”她说。 陈御医眉心一跳:“不过什么?” “不过脉象虽然正常,但是面色却不正常!” “你这不是废话嘛!”陈御医道。 “既然面色不正常,就是有病!”秦楚楚把府尹小姐的袖子拉起来,把府尹小姐的手放回锦被里,然后收起自己的诊脉包,开始老神在在地说话:“我看是小姐夜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如今在小姐身体里面作祟,所以才会变得疯癫痴傻,而且嗜睡!” “不干净的东西?”府尹老爷眼珠子一转:“之前道士也是这样说的,法事做过了,可是没用啊!” “是毒!”秦楚楚对府尹老爷道:“是中毒,又不是中邪,做法事又有什么用呢?” “你说……是毒?”陈御医皱眉。 “没错!是毒。”秦楚楚非常笃定地点头。 “既然是毒,你可有解?”府尹夫人问道,她主要关心到底能不能把宝贝女儿尽快治好! 秦楚楚想了想,才说道:“可以。” 府尹老爷一听,半信半疑着说道:“你既然可以解,便速速写下方子,我让府中下人去药铺把药材抓来,给我女儿服下。” 秦楚楚喝了阿蛊的那滴心头血,自己就是个活着的解毒方子,哪里还需要什么别的方子,但是她又不好对这些人说,否则他们会把她当成妖怪,抓起来的! “我这里有解毒丸。”秦楚楚说着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又从里面倒出一粒褐色的丸子:“这是七七四十九味解毒草药提炼而成,可以解小姐身上的毒。” 府尹老爷求助的看向陈御医,主要是怕秦楚楚胡乱给女儿吃什么药丸。 “我看看。”陈御医对秦楚楚说道。 秦楚楚把瓶子递过去,陈御医低头闻了闻,说道:“就是平常的解毒丸嘛!说什么七七四十九味草药提炼而成,这不是胡说嘛!” 她这般说,不就是为了等会收诊费的时候,多收一些嘛! 毕竟,府尹家亭台水榭的,又不缺钱的样子。 她可是有一医馆的人要养着,银子不可少啊! “只是寻常解毒丸,如何就说成能够治小女的疑难杂症了?”府尹老爷大为恼怒,觉得自己被个小丫头给戏耍了:“我要报官抓你这庸医!” 府尹夫人也有些生气:“你到底治不治得?” “你们让丫鬟把小姐扶起来,掰开她的嘴巴,我把药丸送进去,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保证小姐药到病除,醒来后活蹦乱跳,和正常小女孩儿一般!”秦楚楚给出承诺的同时,偷偷用指甲划破了自己食指,把一滴血液滴进了手中的那粒黑色药丸里。 陈御医根本不信,摸着山羊胡子直摇头。 府尹老爷更加不信,只想着等会定要报官,把这庸医抓去坐牢! 府尹夫人眼泪婆娑,但是都这种时候了,便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凡能救女儿的,她都要试一试。 “快!翠儿,梅儿,把小姐抱起来,掰开嘴巴,让秦大夫给喂药!”府尹夫人指挥丫鬟说道。 翠儿和梅儿两个丫鬟立刻左右抱起五六岁的小娃娃,然后掰开她的嘴巴。 秦楚楚走过去,举起药丸塞进了小姐的嘴巴里。 “如何?”府尹夫人着急地问。 “夫人莫急,过一盏茶就知晓了!”秦楚楚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陈御医见秦楚楚这般坚定,却面露讥讽,说道:“不可能!一粒寻常解毒药丸,绝不可能让小姐一盏茶内醒来!” “若是小姐醒来,你当如何?”秦楚楚反问。 “若是醒来!我当甘拜下风,拜你这女娃娃做师傅!”陈御医直言不讳。 第63章 作者有话说: 睿鸿:今日医馆如何? 秦楚楚:还不错,开了张,治好了个小女娃娃,另外还…… 睿鸿:还啥? 秦楚楚:还收了个御医,做徒弟。 睿鸿:?! 第32章 拜师 “此话当真?”秦楚楚提高声音问道, 为的是让周围一圈人都听清楚,到时候好给她做个见证。 陈御医刚才已经亲自闻过了药瓶里的味道,就是市面上卖的很普通很常见的解毒丸子, 他凭借自己十多年的行医经验,心中还是非常笃定地。 “当然。”陈御医点头:“我说了,若你能够医好小姐,我便拜你为师。” 秦楚楚点头:“好。那便等一盏茶看吧。” 房间内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 都可以听得真切。 所有人沉默着,等待着, 一盏茶的时间到来。 陈御医也在心中计算着时间,等到一盏茶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但是床榻上的小女童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陈御医于是看向秦楚楚:“一盏茶到了。” “是。”秦楚楚点头承认。 府尹夫人的脸色由期待转为失望, 然后是伤心,低低的呜咽着。 茹家夫人见到府尹夫人低声哭泣,立刻靠过去安慰她,甚至还带了点埋怨的蹬了女儿茹秀一眼, 瞧你给推荐的,什么庸医啊! 可是秦大夫……确实治好了我的葵水,茹秀原是好心, 此刻被母亲瞪了一眼,心里委屈的不行。 陈御医看向秦楚楚,一副你看我说你治不好的表情。 而府尹大人则眉头紧皱, 看向秦楚楚的眼神生出厌恶, 他转头对外头的扈从喊道:“来人啊!把这庸医,给本官赶出府去!” 外头的扈从听了, 便进来两个年轻汉子, 准备抓人。 就在这时。 离着小姐最近的丫鬟翠儿忽然喊道:“快看!小姐的眼皮, 好像动了一下!” 丫鬟这么一喊,成功的吸引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 五六岁的女娃娃长的粉雕玉琢,睫毛又浓密又卷翘,她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眼皮极其缓慢地张开来。 这一刻,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小女娃慢慢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混沌渐渐变得清澈见底。 她看向府尹夫人,嗓子带着点哭腔地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阿娘!” 随着这句阿娘的出口,房间里所有仿佛被点了穴不能动弹的人都动了起来。 先是府尹夫人,她热泪盈眶的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女儿,紧紧揽在怀里,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端庄体面了,满脸泪水地唤道:“阮阮!我的阮阮啊!你终于醒了!可是把为娘担心死了!我的阮阮啊!” 然后便是府尹老爷,他激动地双唇微微颤抖,慢慢走过去,弯下腰来,把府尹夫人和宝贝女儿同时搂进怀里,脑袋埋进夫人和女儿的中间,他虽然没有像夫人这般失态,但是也已经湿润了眼角。 茹秀则看向自己的娘亲,一副你看我没有推荐错人吧阿娘快来表扬我的表情。 茹家夫人愣了三息,这才反应过来,先给自己女儿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便向站在一旁低调不张扬的秦楚楚投去一个心悦诚服的眼神。 陈御医则是一脸的懵,短短几息的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回过劲来,等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便扭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安静乖巧的秦楚楚。 “怎么会……”陈御医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刚才被府尹老爷喊进来的两个年轻扈从走上前几步,因为摸不准这般变故,其中一个便问道:“老爷,是不是要把这庸医……继续赶出去?” 府尹老爷这会儿正抱着妻子和宝贝女儿又是激动又是感动的,冷不丁听到后面扈从这么一喊,虎躯一震,转过身来,怒斥道:“什么庸医不庸医?这是秦大夫,大名鼎鼎的秦大夫!没看到她刚才妙手回春,把阮阮治好了吗? 秦大夫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能赶走她!出去,你们这些个没有眼力劲的东西,都给我滚出去!” 两个扈从被府尹老爷劈头盖脸那是一通骂啊!吓得立刻对秦楚楚拜了两拜,喊了一句: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秦大夫不要同奴才一般见识,这才屁颠颠跑了。 陈御医则一脸僵硬,要哭不哭的样子。 秦楚楚笑得温暖和煦,对府尹老爷和府尹夫人说道:“大小姐刚刚醒来,你们也不要太激动把她吓坏了,最好让她再休息一下,慢慢恢复起来。” “好!好!都听秦大夫的。”府尹老爷变脸很快,这会儿一口一个秦大夫的叫,看着秦楚楚的眼神就跟看天上菩萨似的。 府尹夫人也是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手上的帕子不停擦拭着眼眶里涌出的泪水,不过,这泪水不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激动的泪水。 秦楚楚这会儿看向一旁的陈御医,客客气气同陈御医问道:“刚才陈御医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陈御医虽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算讲信用,更何况他瞧不出来的毛病,这个年轻女医非但瞧出来了,还给人治好了,他是佩服的,只是他年纪大,身份也高,一时半会拉不下来脸面罢了。 “作数的。”陈御医牙关紧咬,但也只能点头,毕竟,刚才他说过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第64章 “那本国拜师的仪式是什么?”秦楚楚又问。 “一准备束脩,二行拜师礼,三受师傅训话。”虽然看得出来很不情愿,但是陈御医还是一条一条把拜师需要的步骤都说出来了。 秦楚楚听罢,点点头,说道:“我看陈御医来的匆忙,也就背了一个医药箱,并没有带拜师需要的束脩,这样罢……拜师是大事,我也不着急,陈御医今日先回去,把束脩备齐,选个休沐日,亲自拿着束脩去城西医馆寻我,到时候再行拜师礼,陈御医你看如何?” 陈御医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便说道:“好!秦大夫给我三日时间,等我下回休沐,我亲自去城西医馆,登门拜师!” “如此便好。”秦楚楚含笑应下。 …… 一刻钟之后,秦楚楚搭乘府尹家规格最高的马车,被送回了城西医馆,临走前,府尹老爷和府尹夫人亲自在大门口送别,还送上了不菲的诊金。 秦楚楚怀揣着五十两银子的巨额银票,背着医药箱进了医馆大门。 萍儿和海棠,还有顺子,还有花每月一两银子请来的懂些药理的小工富贵,他们四个人这会儿都在等着秦楚楚回来。 见到秦楚楚被府尹家的仆人毕恭毕敬地送进了医馆里面,所有人都一并围了上来。 “楚楚姑娘,那府尹家没有为难你吧?”萍儿一脸忧心地问道。 “是啊!楚楚姑娘,我看刚才是府尹家马车亲自送你回来的,应是没出什么岔子,还算顺利的罢!”海棠也问道。 “楚楚姑娘你倒是说话啊!”见秦楚楚一直不说话,顺子也有些急了,催促着问道。 富贵是小工,倒没有其他人和秦楚楚相熟,但秦楚楚对待下人宽厚,又长的年轻貌美,让人光是看她一眼,就会生出喜爱来。 富贵也站在一旁,等秦楚楚开口。 秦楚楚放下背着的医药包,走到一旁的木凳上坐下:“我有些口渴,萍儿你给我倒杯水来,我喝了水,慢慢和你们说,这事啊……还有些曲折呢!” “好咧!”萍儿立刻麻溜地给秦楚楚倒上一杯温水。 秦楚楚一口气喝下,把手中的空杯子当成惊堂木,往木头桌子上一拍,说道:“此事……还要从我刚踏进府尹家小姐的闺房说起……话说……” 秦楚楚从小爱看话本子,说起事情来也绘声绘色。 等到众人听秦楚楚把事情说完,萍儿和海棠两个丫鬟一个个眼睛发亮,满是崇拜地瞧着秦楚楚,而顺子则是一脸惊讶,富贵却有些半信半疑。 “楚楚姑娘,你的意思是……你刚才去府尹老爷家中,非但治好了府尹大小姐的病,还收了一个宫中当御医的大夫,做你徒弟?”富贵有些不太信,觉得就跟戏台上唱的一样,离奇曲折,让人惊叹。 秦楚楚刚才讲完在府尹家发生的一切,这便又有些口渴了,朝萍儿递去水杯:“萍儿,再倒一杯水来。” “好咧!”萍儿立刻给秦楚楚倒来一杯水。 秦楚楚仰起脖子,一咕噜喝下。 “那宫中御医说,三日后是他的休沐日,到时候他会带上拜师所需的束脩,亲自来城西医馆找我,行拜师礼,认我做他师傅。” 富贵还是不信。 秦楚楚见他不信,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说道:“你便等三日之后,再看吧。” 富贵这才点头,表示同意。 当日夜里。 秦楚楚回到亲军都尉府,把去府尹老爷家诊治小姐疑难杂症之事,细细说给了睿鸿听。 睿鸿支着下颚,慵懒地靠在榻上,倒也听的津津有味。 秦楚楚讲完后,低头从腰间的绣花荷包里掏出一张叠好的银票:“睿鸿你猜,这是何物?” “可是府尹家给的诊费?”睿鸿瞟一眼,含笑问道。 秦楚楚点头,又问:“那你猜猜,多少银子?” 睿鸿看到银票背面透出一个五字,便眉梢一挑:“五两银子?” 秦楚楚摇头,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再猜!” “该不会是十两银子吧?”睿鸿心中已经有答案,但面上却故作吃惊。 秦楚楚又摇头,神秘兮兮道:“不是!你猜,往高处猜!” “猜对了可有奖励?”睿鸿摸着下巴笑问。 “有奖励。”秦楚楚给出承诺。 于是睿鸿笃定地说:“五十两!” “猜对了呢!”秦楚楚的语气带着点骄傲,最后一个呢字又有点撒娇的味道,她把银票打开来,露出数字给睿鸿瞧。 “我家楚楚真厉害!”睿鸿看了眼银票,把银票往枕边一扔,然后搂住秦楚楚的腰,把秦楚楚压在了榻上:“说好的奖励,现在可以给我了!” 作者有话说: 秦楚楚:又中计了。 睿鸿:坏笑。 第33章 劫持 三日之后。 城西医馆。 “秦大夫, 外面有人找!”小工富贵喊道。 “来了。”秦楚楚从内室挑开布帘子走出来,只见外头站着个三十多岁穿藏青色锦袖长袍的男人。 秦楚楚认出了他,准确的说是认出了他手里用来拜师的猪肉条。 大安帝国的规矩, 拜师送束脩,这束脩不是别的,就是六根粗长的猪肉条。 想来,当初第一个琢磨出这拜师规矩的人, 是个吃货! 第65章 “哦,是陈御医啊!”秦楚楚的脸上露出笑意。 陈御医点点头, 把猪肉条递过去。 秦楚楚接过,转头交到一旁的萍儿手里:“拿到里头院子挂起来嗮干,晒得越干越好, 炒菜吃贼香!” 萍儿听得咽了口唾沫,立刻就把猪肉条接过去,往内院跑去。 秦楚楚心道:这陈御医,看着是个老古董似的, 但还挺讲信用的。 陈御医打量医馆,没有见到可以拜师用的蒲团,于是问道:“束脩我已经送到了, 但是这拜师礼要在蒲团上进行。” “没关系没关系!”秦楚楚摆摆手,她又不是真要收什么徒弟,不过是那时候陈御医太过自信,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秦楚楚看不惯,就把这陈御医送坑里去了, 如今人家肉条也送了, 秦楚楚有心放陈御医一马。 但没想到, 陈御医却很坚持:“我回去想了三日,你虽然瞧着年轻,但能治好疑难杂症,是有真本事的。” 也不是什么真本事,秦楚楚内心嘀咕。 陈御医继续说道:“医术无止境,你既然本事在我之上,我拜你为师,便是顺理成章,若是医馆没有蒲团,我这便去旁边寻个店铺,买个新的来。” 这……来真的? 秦楚楚眨眨眼睛:“虽然店里没有准备蒲团,但内室里面有引枕垫子。” “也行。”陈御医点头。 于是,秦楚楚领着陈御医进到内室,给他取了个引枕垫子。 陈御医接过垫子,搁在秦楚楚跟前,然后俯身跪拜,行了拜师礼,又微微低头,做聆听状。 秦楚楚头一回收徒弟,对这师傅训话,很是陌生,于是只能随手拈来,临时瞎编。 等到礼成,秦楚楚便多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徒弟,还是宫廷御医。 外头的两个丫鬟萍儿和海棠,还有顺子和富贵,都挤在门口偷听,忍不住交头接耳。 “没想到,秦大夫真的收了个御医做徒弟。”富贵原是半信半疑的,这会儿可谓是心悦诚服,心生佩服。 “我们秦大夫,厉害着呢!”萍儿赞不绝口。 “就是,以后我们好好跟着秦大夫干,吃香的喝辣的都不在话下!”海棠也说道。 顺子点点头,两只眼睛里全是崇拜。 众人听到脚步声,立刻做鸟兽状散开,假装干活。 秦楚楚领着拜师成功的陈御医从内室走出来。 陈御医走到医馆门口,秦楚楚同他挥手道别。 陈御医说:“以后,师傅有任何差遣,皆可派人告知徒儿。” “好。”秦楚楚点头,目送着陈御医离开。 陈御医前脚刚走,医馆里假装忙活的四个人就立刻围了上来。 “做什么呢?都不干活了?”秦楚楚双手叉腰,假装凶悍。 但她年纪轻,人又长的娇美,即便发起脾气来,也让人害怕不起来。 “医馆秦大夫在吗?”这时候,外头有个妇人喊道。 众人闻声扭过头去看,只见那妇人穿着粗布衣衫,面上露出焦急地神色。 秦楚楚立刻走出医馆,走到妇人跟前:“大婶,出什么事了?” “是我媳妇,她快生了!”大婶说着拉住了秦楚楚的手:“大夫你赶紧随我去看看罢。” 秦楚楚有些犹豫:“我虽然助产过,但不是接生婆啊!你媳妇要生了,便还是赶紧去请个有经验的接生婆,稳妥些。” “接生婆请了,但是难产!”妇人说的眼睛涌出泪来:“我是听别人说,城西医馆的秦大夫妙手回春,可以让难产的妇人胎位归正,所以才特地来寻的秦大夫。” 秦楚楚一听,便弄懂了,原来是她之前帮助过的产妇,推荐来的。 “行!我拿个医药箱就随你去!” 秦楚楚背上医药箱,随着妇人一道往城西的街坊跑去。 早上巳时(9点)开始,一直忙到下午申时(3点),孕妇才终于顺利产下胎儿。 秦楚楚也累的一头的汗,她见妇人家里家徒四壁,既没要诊费也没吃便饭,就喝了口水,便背着医药包从虚掩的木头门里走了出来。 这家人的房子在城西远郊,坐落在一处小乡村。 秦楚楚背着医药箱走过一栋栋乡野土胚房,就在她经过一家门都没有合上的土胚房时,里面忽然窜出来一个人,从后面抱住秦楚楚,一手掩住她的口鼻,另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腰,把她拉进了土胚房的院子里。 秦楚楚大惊,这里地处偏僻,这会儿的乡村小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这要是进了贼窝,可是要出大事的!她唔唔挣扎,手脚踢打,甚至琢磨要不要弄破手指挤出几滴血来,把贼人毒死! 贼人把秦楚楚直接拖进了院子里,又拖进了小房间内。 “是我,别叫了!”秦楚楚听后耳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说熟悉吧,又不是特别熟悉,只是隐约之中和记忆里的那个人,有些像,但这个声音,更偏男性化一些。 低沉,暗哑。 秦楚楚被拉着转过身来,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但又不太像,阿蛊的长相更加女性化一些,皮肤白皙细腻,但眼前的这个人,脸部线条更加明显,甚至……还有喉结。 “你……你是……”秦楚楚惊得已经不再挣扎,而是身体略显僵硬的被对方半拥在怀中。 “是我。阿蛊。”阿蛊指了指自己的喉结:“这个东西,我长出来了。” 第66章 “为何……会如此?”秦楚楚不懂。 “在我没有确定自己是男是女的时候,是雌雄同体,但是我遇见了你,所以我确定,我要做男人,所以长出了喉结来,以后,我的性别便定了,不会再更改!” 阿蛊说着兴致勃勃地抓住秦楚楚的手,按着她的手指去摸自己脖颈处突出来的喉结:“你摸摸看,还会动的。” 秦楚楚摸到阿蛊的喉结,硬硬的,温热的。 她吓得立刻缩回手来:“你快走罢!若是被睿鸿发现,他会杀了你的!” “你不舍得我死掉对吧!”阿蛊觉得秦楚楚这是关心他,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眼睛莹莹有光,加上俊美的五官,看着很是养眼。 秦楚楚不想理这样自恋的阿蛊,转身准备离开。 阿蛊却拉住她的手,问道:“留给你的那颗心头血,你用的还好吧?” “心头血?”秦楚楚心道,难怪阿蛊吻了她之后,她身体就和以往不一样的,原来是他当初走的时候,留了一滴心头血给她。 “我不跟你扯这些,我要回医馆了。”秦楚楚抽回自己的手:“看在你给了我一滴心头血的份上,我最后跟你说一句,睿鸿在四处找你,找到之后一定会杀了你,所以,你最快赶紧离开京都!” “那你同我一道走,我就离开!”阿蛊追上去,在门口挡住了秦楚楚的去路。 “我是看在心头血的份上,才对你网开一面。”秦楚楚皱起秀气的眉头:“我不会和你离开的,我要和睿鸿在一起。” “一个阉人,能给你什么?”阿蛊不服,他一恢复就回来找她,但是秦楚楚明显不领情,甚至还驱赶他,一点情面都不讲。 “阉人如何?这世间的男子,多少薄情寡义,抛妻弃子,三心二意,即便睿鸿是阉人,但他对我情真意切,一心一意,我为何不能同他在一起?” 阿蛊听后,眯了眯眸子:“睿鸿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总有个先来后到吧。”秦楚楚摇头:“此生除了睿鸿,我不要别人了。” 说罢,秦楚楚推开挡在跟前的阿蛊,决然离开。 “真的不要我了吗?”阿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点心灰意冷的失望。 秦楚楚头都不回,非常坚定地往外走。 然后,她感觉后颈被人点了一下穴位,随之,整个视线一片黑暗,便失去了知觉般,整个人绵软地往后倒去。 跟上来的阿蛊及时抱住了倒下去的秦楚楚,他低着头,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少女,整张脸都是沉浸在黑暗中的邪恶,他说:“引我动心,又要抛弃我,你知道我刚康复,就立刻回来京都找你,有多不容易吗?楚楚,我不许你再离开我!” …… 萍儿,海棠和顺子在医馆里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晚霞漫天,等到天色渐黑,还是没等到秦楚楚回来。 “怎么回事?都这么晚了,楚楚姑娘怎么还没回来?”萍儿在医馆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 “是啊!都这么晚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海棠也说道。 顺子一跺脚,咬牙道:“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还是赶紧回府,通知睿指挥使,锦衣卫那么多人,肯定能把楚楚姑娘很快找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睿鸿:抢我媳妇? 阿蛊:是我的! 睿鸿:找死! 第34章 掳走 当夜, 睿鸿便发动锦衣卫,满城寻找秦楚楚。 当锦衣卫找到城西郊外的小村庄时,土胚房里已经人去楼空。 睿鸿手中燃着火把, 他仔细查看地上的脚印,并一路追了出去,但是脚印直到村口的位置,就消失不见。 “这……脚印……怎么到村口就没有了?”睿安蹲在地上, 拿着火把四处照亮,小声嘀咕道:“奇怪啊!既没有脚印, 也没有马蹄印,总不能长了翅膀飞了?” “对方应该会轻功。”睿鸿说完,皱起眉宇。 “会不会是东西二厂的人把楚楚劫持了?”睿安问。 睿鸿思索着说道:“如果是霍承业或者尉迟疗干的, 目的便是要挟我拿出金龙玉玺的龙爪,但是现在天都黑了,他们还没有派人通知我,所以, 这个可能性不大!” “也是,一来东西二厂的实力并没有我们锦衣卫大,二来他们如果真的劫持了楚楚, 应该会立刻要赎金,也就是龙爪,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会是谁把楚楚劫持了?” 睿鸿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是谁:“不知道。” 又或者, 他当锦衣卫的这些年,树敌太多, 如果是哪个潜在的敌人对他的人动手脚,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向所有出城方向派出锦衣卫, 地毯式搜捕!”睿鸿下令道。 …… 日初时分。 秦楚楚是在阿蛊怀里醒来的。 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捆绑了手脚,阿蛊正抱着她,躺在林子里的一颗大树下面,身下是用树枝和草叶铺成的床。 四周很安静,晨光微熹。 秦楚楚瞅了一眼阿蛊紧闭的双眼,猜测他应该是带着她赶了一整晚的路,这会儿累的睡着了,不知道……能不能趁这个机会逃走。 秦楚楚尽量放慢动作,从阿蛊的怀里钻出去,她挪到了树的另一边,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从地下捡起一颗还算锋利的石子,快速的磨着手腕上的麻绳。 第67章 但是,麻绳实在太粗了,她磨了许久,手指都磨红了,也只是磨破了麻绳的一点点。 秦楚楚抬眼瞧了另一头的阿蛊一眼,见到阿蛊还在睡,并没有醒来的意思,于是心里稍作安心,她心下盘算,万一不能在阿蛊醒来之前逃跑,那么一旦被他发现,以后再想跑就很难了。 于是,秦楚楚便做了两手准备,她用身边的小石子在旁边树干上做了一个类似箭头的记号,心里想着,万一跑不掉,睿鸿看到她做的记号,便会寻着记号一路追来,会救她回去的! 果然,过了片刻。 阿蛊在睡梦中,往怀里一捞,却捞了个空,他皱着眉头睁开眼来,先是发现怀里竟然空了,然后立刻起身四处搜寻。 这个时候,发现阿蛊已经醒来的秦楚楚立刻把手中的石子一扔,倒在地上。 阿蛊走到树干对面,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秦楚楚,他立刻走过去,把秦楚楚从地上扶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秦楚楚低着头没有说话。 阿蛊等了片刻,有些恼怒:“为何不说话?是想跑对吧?” “阿蛊,你能不能把我手腕上和脚踝上的绳子解开?”秦楚楚抬起头来,眼眸微红。 “解开你的绳子,你肯定要跑!”阿蛊摇头。 “不是的。”秦楚楚立刻辩解:“这荒山野岭的,我一个弱女子能够跑去哪里?我只是想要小解。” “小解?”阿蛊蹙眉。 “是。”秦楚楚很真挚地点头:“刚才我就是被憋醒的,但是手脚都挣脱不开,所以才跳着跑到了树干后面,本想……但是你看,这样实在太不方便了,我答应你,绝对不逃跑,你把我手脚解开好吗?” 阿蛊半信半疑地瞧着秦楚楚,但是想到她要小解,这是正常需求,他不可能不让她去,于是,便解开了秦楚楚手腕和脚踝上的麻绳,还说到:“你莫要跑远,就在这里解罢!” 秦楚楚惊得睁大眼眸:“这里?” 阿蛊手里圈着一捆麻绳抬眼瞧着她:“如何不行?” 秦楚楚红着脸扭过身去,说道:“那你去树干后面,你在旁边,我如何……毕竟男女有别。” 阿蛊倒也没有强求,毕竟,他是想把秦楚楚掳回去做媳妇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看,也不差这一刻,便掸了掸手上的麻绳,扭头走到了树干后面。 秦楚楚找了前面的灌木丛,解决了一下。 她磨磨蹭蹭的,心中还在琢磨着逃跑的计划,如果睿鸿看到标记能够追来最好,但是,如果时机合适,她也肯定是要跑的! 阿蛊等的有些不耐烦,于是出声催促:“楚楚,你好了没有?” “好……好了。”秦楚楚从灌木丛里走出来,她走的很慢:“我脚有些麻,所以走的慢些,阿蛊,我的手和脚都被麻绳勒出了红痕,你能不能不要捆我了?” 阿蛊手里揣着麻绳,捉过秦楚楚的小手查看,原本雪白如玉的皓腕这会儿真的是一条明显的红痕,他又蹲下身来,拉起秦楚楚的裙裾检查她的脚踝,两个脚踝都有红色的绑痕,令人看着,有些触动。 “疼……吗?”阿蛊蹲在秦楚楚跟前,抬头问她。 秦楚楚眼睛里蓄出泪花,点点头,用染着哭腔的鼻音说道:“怪疼的。阿蛊你就不要再绑着我了,好不好?” “我可以不绑你,但是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路上你跑了,被我抓回来,我肯定还是要绑你的,到时候,你莫要怪我心狠!”阿蛊语气很重,说的也极其认真。 秦楚楚知道他是来真的,心里生出害怕来。 她点点头,做小白兔状,嗓音软糯无害:“不会的阿蛊,我不跑。” “那好。”阿蛊搂住秦楚楚的腰:“那你便抱紧我。” “做……做什么?”秦楚楚不解。 “我用轻功带你上路,否则,光靠两条腿,要走到猴年马月?”阿蛊说完,便施展轻功凌空而起,秦楚楚吓得尖叫一声,立刻搂住了阿蛊的腰,她担心自己半空摔下去,那就真的回不去京都了。 …… 两日之后。 已经远离了京都,阿蛊也渐渐放松警惕,在秦楚楚的软磨硬泡之下,阿蛊答应从山路出去,走官道,而官道走出二里路,就是一家驿站。 秦楚楚跟着阿蛊,在山里做了几日的野人,这会儿看到驿站,两只眼睛都冒出星星来。 “阿蛊,前头有个驿站,我们今夜可以睡大床,可以吃香喷喷的大米饭。”秦楚楚激动地说道。 阿蛊对于这些倒是没什么所谓。 但是距离快到驿站的几步路外,秦楚楚忽然沮丧起来。 阿蛊看出了她的沮丧,问道:“刚才不还很高兴的吗?这会儿怎么突然就……” “我们都没有钱,但是住驿站是要钱的,没有钱的话,驿站老板不会让我们吃饭住店。”秦楚楚的荷包没有带来,而阿蛊……他肯定没有银子的。 阿蛊听秦楚楚说完,皱起眉来:“他要敢不让我们住,我就杀了他!” “阿蛊,你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秦楚楚叹息道:“算了,要不还是去山里住好了,没钱的话……别说住宿,就是吃大白米饭……人老板也不会让赊账的。” 阿蛊见到秦楚楚神色萎靡下来,又正巧看到一行镖队从驿站出来,阿蛊走上前去,和镖队里的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第68章 “喂!怎么走路不长眼睛的!”那送镖的男子愤而喊道。 阿蛊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那男子要送镖,到底没时间和阿蛊多做纠缠,便晦气的呸了两声,这便走了。 秦楚楚见到阿蛊朝她走来,手里吊着个布袋。 阿蛊把布袋打开,翻出里面的一两银子和两百文铜钱,问秦楚楚道:“这些银子够不够住一晚上的?若是不够,我再去给你弄些来。” “够了。”秦楚楚接过钱袋子说道:“虽说银子不多,但是住一宿驿站肯定是够了,不过,你别再去偷别人银子,若是被事主发现,肯定要报官捉拿你的!” 阿蛊听秦楚楚这般说完,眼中亮出光来,并一把握住了秦楚楚的手:“楚楚,你这是在关心我!” 秦楚楚说完,便有些后悔了,她被教导的对于偷窃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容忍的,肯定是要指责的,但是一想到,若是被偷的人报官后,她便可以回到京都,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就是…… 衙役也未必打的过阿蛊,到头来,很有可能,阿蛊会重新带着她逃回山里。 秦楚楚想到这个可能,便遍体生寒,她一路都留下记号,也不知道睿鸿看到了没有,若是看到了,为何还没有追来? 就在秦楚楚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阿蛊已经拉着她进了驿站。 “要一间房。”阿蛊对驿站老板说道:“另外,香喷喷的大米饭两碗,配上小菜送到房间来。” “客官要什么小菜?”驿站老板问。 阿蛊去看秦楚楚,见她还低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用手肘捅了捅她:“想什么呢?刚才不还期待大米饭和客房大床吗?这会儿竟然在开小差。” “啊?”秦楚楚这才回过神来。 “老板问,要吃什么菜?”阿蛊道。 秦楚楚看向老板:“半斤酱牛肉,清炒时蔬,鲜笋汤和花生米。” “好咧!”老板把客房牌子递过去,对身边小二道:“你带两位客官上楼,等会儿菜好了,自会让店里小二给两位客官端上去。” 店小二接过客房的牌子,这便领着秦楚楚和阿蛊上楼。 秦楚楚在前台交了房费后,跟在阿蛊身后,走过木质楼梯,往二楼而去。 就在阿蛊和秦楚楚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便看到几个穿常服的人从外头进来,其中一个用刀架着店老板的脖子把他带到隐蔽的角落。 “你们是什么人?”店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 男人亮出腰牌:“我们是锦衣卫,官家的人,现在怀疑驿站里面藏了朝廷要犯,等会你配合我们,懂吗?” 店老板看了腰牌,立刻点头哈腰:“懂,我都懂,大人要小的怎么做,小的就怎么做,绝对的听话!” “很好。”男人问道:“刚才那一男一女住哪间房,还说了些什么?” “他们住二楼地字号房,还点了菜,半斤酱牛肉,清炒时蔬,鲜笋汤和花生米,还有两碗大白米饭,让等会直接送到房里用。”男人听完,点点头,放开了老板。 老板惊魂未定地回到前台。 这一头,男人出了驿站,立刻向不远处追来的睿鸿报告,把驿站老板所言全部告知了睿鸿。 睿鸿通过秦楚楚一路上在树干留下的记号,追来此处。 “把蒙汗药交给老板,让他下在食物里。”睿鸿说完,心道:但是阿蛊懂毒,对于蒙汗药肯定也是懂得。 于是,睿鸿又说:“另外,烟雾迷药也准备好,到时候在窗户上捅一个洞,把烟雾迷药全部吹进去。” 说完这些,睿鸿觉得还是不保险,于是下令:“所有锦衣卫全副武装,把驿站包围起来,今天晚上,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我放出去!” “末将遵命!” …… 秦楚楚进到客房里,阿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又在房间里检查了一圈,说道:“这驿站也不过如此,我在苗疆的小屋,比这好多了,到时候你去了,定然会喜欢。” 秦楚楚拉了拉嘴角,送给阿蛊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 “到时候,我在屋前筑起篱笆,院子里可以种菜,可以养鸡鸭,若你喜欢,种些果子树也是可以的。再过上几年,你给我生两三个孩子,那我的小屋就热闹起来了,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要分开,楚楚你说可好?” 阿蛊说完,朝秦楚楚投来期盼的目光。 秦楚楚勉强一笑:“好……呀。” 阿蛊乐开了花,这时候,便听到叩门声。 “谁?”阿蛊走到门边问道。 “我是店小二,给客官送饭菜的,客官开门。” 作者有话说: 下个礼拜三就完结了哦,还有九章的样子。 感谢爱情随遇而安的营养液6瓶 感谢篮球世家的营养液1瓶 第35章 夜袭 阿蛊接过店小二端来的盘子, 并没有让店小二入内:“交给我,你下去罢。” 店小二往房里瞧了一眼,这便低头退下去, 临走前合上了客房的门。 阿蛊端着木头托盘走回房内,把四盘菜和两碗白米饭摆在桌面上,又给秦楚楚递来筷子:“趁热吃。” 秦楚楚接过筷子,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米饭, 和香喷喷的四道小菜,正准备下筷子。 第69章 阿蛊却忽然警惕地说道:“等等。” “怎么了?”秦楚楚侧眸瞧他, 不解道。 阿蛊拿起眼前最近的一盘菜,低头嗅了嗅:“味道不对。” 秦楚楚也拿起那盘菜,闻了闻, 她身体里有一滴阿蛊的心头血,所以对毒特别敏感,这会儿也闻到菜里的味道确实不对,似乎是蒙汗药。 但是, 谁会给他们下蒙汗药呢? 驿站老板,还是…… 难道是……睿鸿看到她一路留下的记号,所以, 追来了? 有了这个认知后,秦楚楚虽然心里很激动,但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淡然的表情, 她瞅一眼身边满脸警惕地阿蛊, 说道:“阿蛊,你百毒不侵, 这点药对你不起作用的, 而且, 我身体里面有你的血,也不会被寻常毒物害命,一路上都吃野果子,没有吃上一顿好饭,我真的想吃……” 秦楚楚的眼中流露出对食物的渴望。 阿蛊先尝了一口,饭菜里的蒙汗药下的并不重,他点点头:“里面蒙汗药的份量并不重,你可以吃。” 秦楚楚点点头,把酱牛肉夹到碗里,开始低头吃饭。 阿蛊也随便吃了几口,他虽然也饿,但是现在心思都是在到底是谁对他下药这件事情上,所以没什么吃东西的胃口。 这似,窗户的白纸上被捅出一个小口,一支竹子从外面伸进来,然后便是白色的浓烟。 秦楚楚嗅到了空气中的迷药,她双眼一闭,假装晕倒。 “楚楚?”阿蛊见秦楚楚倒在了饭桌上,他拍了拍秦楚楚的脸,见秦楚楚昏迷不醒,便皱了下眉头,弯腰把秦楚楚从凳子上抱起身,放到了一旁的床上。 阿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 就在他开窗的时候,秦楚楚借着这个机会,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往门边跑去,如果光是蒙汗药秦楚楚还不能确定来的人是不是睿鸿,但是用烟雾迷药,那肯定是锦衣卫的人,寻常的驿站,哪里买得到价格昂贵的烟雾迷药。 秦楚楚逃到门边,推门而出。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阿蛊也猛地转过身来,甚至使用轻功来追。 秦楚楚慌不择路地往楼下跑,刚跑到甬道,就被迎面赶来的睿鸿抱在了怀中。 “楚楚!”睿鸿一把搂住秦楚楚,本能地把她护在怀里,带着她往楼下走。 但阿蛊的轻功并不比睿鸿的差,他足尖轻点,已经从后面如影随形般的追了上来。 睿安抽出腰间绣春刀,阻挡阿蛊的脚步:“老大,你带楚楚先走!我在这里拦住他。” 睿鸿知道睿安的武功,但也不太担心,搂住秦楚楚的腰,带着她从二楼甬道的出口飞出了驿站。 此刻,已是夜降时分,天色渐渐变黑。 睿鸿抱着秦楚楚稳稳落在了驿站门口,周围本来准备夜袭而匍匐在四周草丛的锦衣卫全部现身。 睿鸿把秦楚楚交给信任的锦衣卫,折身返回驿站。 而驿站二楼。 阿蛊和睿安打的难舍难分,这时候,睿鸿也抽出绣春刀,加入了战斗。 渐渐的,阿蛊在体力上落了下风,他抱住染血的胳膊往后退出两步:“你们以多欺少,赢了又能如何?睿鸿,有本事的话,便和我一对一单挑!” 睿鸿皱眉,手中的绣春刀慢慢举起。 睿安却道:“老大,你不要中了他的激将法!” “你若赢我,我非但不再对楚楚有任何非分之想,并且把剩下的金龙玉玺所在的位置,告知与你,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想你除了在苗疆找到的龙爪之外,还没有找到剩下的任何一块金龙玉玺!” 阿蛊开出的条件确实让睿鸿很是心动。 “可以。”睿鸿果断道:“我可以和你单挑,但是你不能用毒,而是正规的单打独斗,你看如何?” “可以。”阿蛊回道。 “驿站里面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拳脚,我们去驿站外面打!” “好。” …… 秦楚楚被几名锦衣卫护在身后,她看着睿鸿和阿蛊双双从驿站二楼的窗户口,用轻功飞身跳下来。 驿站门前有一块空地,此刻成了两个人的战场。 秦楚楚见到睿安走过来,便同他询问:“这是何意?” “阿蛊找老大单挑,说是如果输了,就不再对你动心思,并给出剩下的金龙玉玺的位置。”睿安说完,把手中的绣春刀收回刀鞘里面:“老大,答应了。” “可是阿蛊会毒。”秦楚楚满脸忧心。 “这个老大提了,他答应不用毒,就是正儿八经的两个人打一架那种!” 秦楚楚抿了抿唇,还是担忧。 而对面的空地上。 睿鸿把绣春刀收回了刀鞘里面:“你既不用毒,那我也不用刀,这便公平些。” 他说罢,把长袍的下摆卷起来,又把两个袖口卷到手臂上,露出肌肉健硕的小臂,手指捏成拳头,做肉搏状。 阿蛊点点头,也同睿鸿一般,卷了下摆和袖口。 两个人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试探着对方,大有等着对方先出手的意思。 阿蛊的忍耐力到底没有睿鸿的好,在围着空地转了三四圈后,他实在受不了睿鸿的磨磨蹭蹭,骂了句娘后,就率先冲了过去。 睿鸿立刻蹲下身,长腿一扫,差点把阿蛊踢倒。 第70章 好在阿蛊反应也很快,躲过了睿鸿的横扫千军,举起拳头便往睿鸿的面部袭来。 睿鸿右闪躲开,也抡起拳头朝着阿蛊的面部打来。 阿蛊整个身体极具柔韧性地往后倒去,躲过了睿鸿的攻击,然后快速蹲下身来,返给睿鸿一记飞毛腿。 睿鸿往后退出三步,再次上前,和阿蛊扭打在一起。 秦楚楚被几名武功极高的锦衣卫护在身后,又有睿安在身边保护,还是很安全的,她皱紧秀气的眉头,紧盯着场上的一举一动,奈何睿鸿和阿蛊两个人打起来速度实在太快,看的秦楚楚眼花缭乱,压根看不清到底谁中招了,谁落后了。 “别担心。”睿安低声道:“老大的搏击术,比他的刀法还要厉害。” “老大他……肯定会赢的。” 就在睿安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睿鸿一个狠辣的拳击,正中阿蛊的胸口,把阿蛊一拳直接捶飞了出去。 阿蛊的身体砸出去一丈外,他用双手支地,才勉强站起身,然后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液:“没想到睿指挥使大人,不用武器,光用拳头也这般厉害。” “没有这铁拳,我早死一百多次了。”睿鸿抬了抬拳手,勾唇说道。 阿蛊当然不是随意认输的人,他再次捏紧拳头冲了上来。 两个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场外的秦楚楚看的焦急,睿安刚才安抚了她,但是没有什么用,于是只能沉默着陪在秦楚楚身边,同她一起观望。 睿鸿和阿蛊两个人,从夜幕刚刚降临,一直打到第二日太阳初升。 而体力的消耗,让阿蛊明显落了下风,他已经是第六十八次被睿鸿的拳头揍的趴倒在地,他虚弱无力地站起身来,却是整个人晃了两下,再次跌倒。 睿鸿走近,走到阿蛊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晨光落在睿鸿俊美的脸上,他勾了唇角,问道:“服气吗?” 阿蛊不服地瞪着睿鸿。 于是,睿鸿蹲下身来,抬手拍了拍阿蛊的侧脸,再次问道:“服不服气?” 阿蛊把上半身慢慢撑起来,咬牙道:“不服!”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道蛊毒从睿鸿口中混合着血水喷出,直接喷在了睿鸿的脸上,睿鸿立刻抬手擦掉脸上的血液,但是毒血已经透过口鼻,进入到了睿鸿的身体里。 “混蛋!你答应不用毒的,出尔反尔!”睿安气愤地拔出绣春刀,走上前来,把刀直接架在了阿蛊的脖子上。 阿蛊露出无辜的表情:“我没有用毒,我的血本来就含毒,刚才没忍住,一口血水喷到睿指挥使脸上,这不能怪我!” 其实,阿蛊也已经伤的很严重了,但他还是凭借意志力站起身来,并且看向倒在一旁快要昏厥的睿鸿:“若是睿指挥使就这么晕了过去,按照公平,应该是我赢。” “你!”睿安还要上前。 睿鸿摆手道:“睿安,你退下。” 睿安咬牙,握紧绣春刀的刀柄走到一旁。 睿鸿的意识被毒血浸染,已然神志不清。 这个时候,让我出来吧,哥哥。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叫嚣。 睿鸿的意识愈发模糊,他已经无法控制身体,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晕倒了过去。 阿蛊见到睿鸿晕倒,得意的朝秦楚楚的方向看去。 “你们看,睿指挥使他已经……” 可是,阿蛊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刚刚倒下的睿鸿重新睁开了眼,他睁开眸子,从地上站起身,然后挑眉看向阿蛊。 “这……这不可能!”他的血里面全是毒,没有人可以中了这种毒,还能立刻醒来。 “如何不可能?”睿鸿活动着两只手的手腕,又扭了扭脖子,看向阿蛊的眼神更加森冷,更加无情。 “你刚才明明晕过去了?”阿蛊还是不信。 别说阿蛊了,就连一旁的秦楚楚都看的惊呆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睿鸿,可那眼神,和那些小动作,又不太像睿鸿能够做出来的。 阿蛊看着睿鸿的眼睛,冥冥中,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睿鸿,可又好像不是睿鸿。 可还没等阿蛊反应过来,睿鸿走上前,抡起拳头就是一记左勾拳,直接把已经浑身是伤,满脸吃惊的阿蛊打趴下了! “你……你到底是……” 不等阿蛊把话说完,睿鸿走上前去,一脚踩在了阿蛊的脸上:“闭嘴吧你!别再喷老子一脸血了!认不认输?快说!” 作者有话说: 双重人格出来搞事情了 第36章 幻象 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 直到阿蛊彻底晕过去,他都没有开口认输。 睿安走上前,让人把阿蛊关进囚车里面带回京都去, 这头吩咐完锦衣卫,转身去看睿鸿的时候,发现睿鸿已经晕倒。 秦楚楚和睿安一起把晕倒的睿鸿扶起来,回到驿站的客房里面。 秦楚楚看一眼睿鸿唇色发黑的脸, 皱起眉道:“他中了阿蛊的血毒。” “可有办法解毒?”睿安问。 秦楚楚掏出白玉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解毒丸子:“这是寻常的解毒丸子, 混上我的血液,试试看,说不定能有效果。” 毕竟是阿蛊的血毒, 秦楚楚也不是很有把握。 睿安点了下头,掰开睿鸿的嘴巴。 第71章 秦楚楚刺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混在药丸一起, 塞进睿鸿的唇里:“这丸子入口即化,若是寻常的毒,立刻便能起效, 但是睿鸿中的毒是阿蛊身上的毒,所以解毒的时间,可能要稍长一些。” 睿安听完, 看一眼窗外的日头, 然后沉默下来。 在等待睿鸿醒来的时间里,秦楚楚好奇地问睿安:“睿安, 你能和我说说, 关于睿鸿的事情吗?” “什么?”睿安不解。 “比方刚才, 睿鸿明明已经中毒昏迷,可是又醒来,虽然那个人是睿鸿的模样,但是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却和睿鸿不一样,他……准确的说是睿鸿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是谁?” 对于秦楚楚问的这个问题,睿安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尝试着用语言表达。 “楚楚,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老大的身体里,有两个人。” “两个……人?”秦楚楚露出诧异。 “应该是这样吧,具体的我也说不太清楚。以前,我跟着的老大的时候,在他控制不住情绪发疯的时候,第二个人就会出现,暂时控制住他。但是……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睿安说着看着睿鸿的方向,叹息道:“老大已经很久没有发疯了,自从遇见你之后,更加克制自己,如果不是今天被阿蛊用毒放倒,那个人……应该也不会出来的。” “还有这样的事情。”秦楚楚听罢,倒抽一口凉气道:“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两人聊到此处,便渐渐安静下来,都向睿鸿投去目光。 “上次府尹家的女儿,用了我的血混合的药丸,很快就醒了,但是……睿鸿现在都没有醒。”秦楚楚说着站起身来,抬手试了一下睿鸿的额头:“有些烫,我去拧块毛巾来给他敷一下。” 睿安出了房间,秦楚楚留下来,照顾了睿鸿一天一夜。 但是,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睿鸿都没有醒来。 于是,睿安提议,把睿鸿和阿蛊一起带回京都,毕竟,继续留在驿站,驿站这般简陋,也不利于睿鸿的恢复。 秦楚楚答应了。 所有人从驿站赶回京都,大约花了三日的时间。 而阿蛊被送回京都之后,立刻下了诏狱。 但是,即便在诏狱里,阿蛊还是咬紧要关,既不肯说出让睿鸿醒来的方法,也不肯说出剩下的金龙玉玺下落。 就在睿安第六次无功而返,回到亲军都尉府的时候。 秦楚楚见到睿安,把他拉进了房内。 “睿安,你把我关进诏狱里,就关在阿蛊的那一间,我想和他好好谈谈。”秦楚楚说道,这么多日了,睿鸿一直没有醒来,眼看着身体一天虚弱一天,她很着急。 “诏狱阴暗潮湿,住在里面会得病的,而且,阿蛊是个疯子,把你关在他一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睿安表示不同意。 “那就隔壁。”秦楚楚情急之下去抓睿安的袖口:“睿鸿已经昏迷四日,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你把我关进诏狱里,就关在阿蛊的隔壁,我和他好好说说,看能不能打开他的心扉,让他不要再这般执迷不悟下去。” 睿安看着秦楚楚脸上焦灼的神色,他知道,在这样下去,老大确实会很危险。 “我可以答应你,送你去诏狱和阿蛊谈,但是住在诏狱的牢房里,这……恐怕不太好。”睿安虽然松了口,但还是不太同意秦楚楚直接住在牢房里面。 “可是,以我对阿蛊的了解,如果只是去诏狱和他谈,他会认为我是为了救睿鸿,才去和他说话的,但是住在牢房就不一样了,同吃同住,只隔着一道铁栏杆,会有认同感,这样,我要说服阿蛊,也来的容易些。”秦楚楚解释道。 睿安低头琢磨了下,看向秦楚楚,确认一般地问道:“你确定,要住进诏狱,而且,还是住在阿蛊旁边的牢房。” “对,我确定。”秦楚楚点头。 当日,夜里。 秦楚楚就穿着白色囚衣,披散着满头乌发,进到了诏狱里面,并且住在了同阿蛊只隔着一道铁栏杆的旁边一间牢房里。 此时,阿蛊正蜷缩在木头床上,身体抱在一起,他白色的囚服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秦楚楚双手握住铁栏杆,低声唤道:“阿蛊。” 阿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也不知道这是他下诏狱以来,出现的第十几次幻听了,甚至,他还出现过幻象,但是秦楚楚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是他自己的臆想。 “阿蛊。”秦楚楚再次唤道。 躺在木板床上的阿蛊动了动,慢慢抬起脸来,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上都是结痂的血渍。 “楚楚?”阿蛊的声音微微沙哑,他按赖不住的拖着脚踝沉重的锁链爬过去,双手握住铁栏杆:“你是楚楚?”还是幻象? 这是他今天第六次出现幻象了,一次都比一次要真实。 “我,我是秦楚楚。”秦楚楚说着从两根铁栏杆的缝隙伸出手去。 阿蛊顺利的握住了秦楚楚的手,她的手温热又柔软。 如果这是幻象,那这次的楚楚……也太真实了,阿蛊在心中叹息着说道,便让这幻象,多存在一刻,也是好的。 “楚楚,我好想你。”阿蛊抱住秦楚楚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好想你……” 他说着,被折磨的满是血丝的眼睛滴出泪来:“楚楚,别在消失了,多陪我……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第72章 作者有话说: 完结之后,会写一篇短番外,就是让睿鸿有jj的那种圆满结局。 额……类似平行宇宙,或者黄粱一梦。 第37章 劝说 “好。”秦楚楚叹息着说道。 阿蛊当日夜里, 便就这么拉着秦楚楚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靠在铁栏杆旁边坐了一整夜。 直到天亮, 他才再次朝秦楚楚投来疑惑的目光:“你是……真的楚楚?” “是。”秦楚楚颔首。 这不是幻象,是真的楚楚。 阿蛊的眼眸泛红,神情愈发激动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楚楚, 你……你来诏狱陪我的吗?为……为什么?” 秦楚楚握着阿蛊的手,动了动睫毛, 轻声问道:“阿蛊,你能不能把睿鸿救醒?” 阿蛊眉心一皱,紧跟着嗓音也森冷下来:“所以, 你来诏狱,不是为了看我,是为了他?” “阿蛊,你和睿鸿单打独斗的时候, 你就承诺了,如果你输了,你非但放了我, 还会把剩下的金龙玉玺的所在说出来,可是,你明明输了, 却反悔承诺, 不仅对睿鸿用了毒,还……” “够了!”阿蛊厉声阻断秦楚楚的话, 用力捏住秦楚楚的手腕, 说道:“你是来质问我的?” “不是质问, 阿蛊你不要恼羞成怒好不好?”秦楚楚看着阿蛊双目赤红,怒不可揭的样子慢慢放软了语气:“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睿鸿现在昏迷不醒,而你在诏狱里面度日如年,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秦楚楚安抚着伸出手去,轻轻触碰阿蛊的脸颊:“你冷静一点,好好听我说几句话,可以吗?” 阿蛊感觉到秦楚楚触碰他脸颊的手指微凉,而这点凉意,似乎也浇灭了一些他心中的怒火,他闭上眼睛,平息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眸,轻声说道:“你说。” “大家都退一步,好不好?”秦楚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期盼。 “如何退?”阿蛊问道。 “你让睿鸿醒来,把剩下金龙玉玺的位置告诉睿鸿,我放你离开,让你安全回到苗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哼,这就是你说的各退一步?”阿蛊压住秦楚楚的手,把秦楚楚往自己这边拉近了几寸:“睿鸿得到金龙玉玺,得到你,我回到苗疆,一无所有,这就是你说的各退一步?好处都被睿鸿占了,我有什么?又为何要退一步?” 秦楚楚叹息着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看向阿蛊:“那你想如何?” “你跟我走!”阿蛊道:“我让睿鸿醒来,告知他金龙玉玺的所在,但是,你要跟我走。” 秦楚楚抿住了唇。 “不愿意?”阿蛊问。 “阿蛊,我的家人都在京都。”秦楚楚道。 “那我陪你留在京都。”阿蛊脱口而出,转而又摇头道:“但也不妥,睿鸿在京都的势力太大,若是留在京都,他势必还会把你抢走!” “阿蛊,你要我抛弃家人,随你而去。”秦楚楚摇头道:“我舍不得家人。” “那你先同我去苗疆,等我二人成亲之后,再生下几个孩子,然后再带着孩子回京都看望你的家人。”阿蛊道:“我们若是成了亲,有了孩子,相信时间久了,睿鸿便不会再对你纠缠。” 秦楚楚沉默下来,她觉得阿蛊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疯掉了,一点都不顾她的感受,不过也是,他那样的童年遭遇,性情早就和正常人不一样了。 “阿蛊,你容我想想。”秦楚楚以退为进,说道:“你先把睿鸿救醒罢,他昏迷了这般久,不能吃喝,我担心继续下去的话,他身体会出问题的。” “若是他醒了,你不答应我又当如何?”阿蛊反问。 “他醒了。”秦楚楚道:“我会想办法先保你出诏狱,即便要随你离开,也要用法子,若是在睿鸿眼皮底下,他也不会轻易放手的,不是吗?” 阿蛊觉得秦楚楚的说法有些太过拐弯抹角,甚至把他绕晕了。 但是,又无法拒绝。 毕竟,秦楚楚说会保他离开,还暗示可能会同他一道离开。 阿蛊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颗血珠从破皮的位置跳跃出来,阿蛊捏住那颗血珠子,递给秦楚楚:“让睿鸿服下,他便可以醒来。” 秦楚楚用力点头,立刻握住了血珠子。 阿蛊拉过秦楚楚的手:“楚楚,你靠过来,我把金龙玉玺剩下的位置,告诉你。” “好。”秦楚楚靠过去,听阿蛊说完了金龙玉玺说在的位置,默默记在心中。 “楚楚,你不会骗我罢?”阿蛊抬眸问道:“我可是什么都答应你,告诉你了。” “不会。”秦楚楚颔首:“你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秦楚楚让狱卒通知睿安,很开,睿安便来到了诏狱。 睿安把秦楚楚带出了诏狱,秦楚楚把掌心握着的血珠交给睿安,并叮嘱睿安出去之后,尽快让睿鸿服下。 “还有,便是剩下的金龙玉玺的未知,阿蛊已经告知我。”秦楚楚说着让睿安拿来笔墨:“我画给你,等会睿鸿醒了,你一并交给他。” “等老大醒了,你为何不亲自给他?”睿安心中浮出不好的预感。 秦楚楚接过笔墨,画好之后,递给睿安:“我还要回诏狱你,你想办法,让狱卒把钥匙掉在牢房门口,我要带着阿蛊逃出去!” 第73章 “若是老大醒来,知道你带着阿蛊逃出去,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睿安觉得这个办法不妥:“更何况,现在已经拿到了血珠,又知晓了剩下的金龙玉玺说在,这个阿蛊,已经没有其他价值了,不如斩草除根!” “不可以!”秦楚楚摇头:“让我放他走,我答应他的!” “你这是妇人之仁!楚楚。”睿安语重心长道:“你若放他,他极有可能再次掳走你,即便这次没有掳走,那等他恢复了元气,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还不如,趁着他这次重伤在牢狱中,杀之而后快!” “睿安,我不能出尔反尔!”秦楚楚拒绝:“东西你都拿到了,快走罢!” 睿安看着秦楚楚重新随狱卒反悔牢房,握住手中的血珠和地图,重重皱起眉心,当下之急,还是尽快让老大服下血珠,让老大醒来,看老大是放还是杀! 睿安想到此处,便握着手中血珠,骑上快马,往亲军都尉府赶去。 第38章 逃走 睿安回到亲军都尉府, 立刻直奔正房而去。 他把血珠喂给睿鸿吃后,没到一盏茶的功夫,睿鸿果然缓缓醒来。 睿鸿坐起身子, 抬手撑住睿安的胳膊,低声问道:“楚楚呢?” “还在诏狱?”睿安实话实话。 睿鸿听罢,眉头轻蹙:“为何在诏狱?” 睿安把救醒睿鸿的来龙去脉,以及秦楚楚从阿蛊那里得到的剩下的金龙玉玺的位置全部告诉了睿鸿。 “让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立刻按照位置所指, 去把剩下的金龙玉玺寻来!” 金龙玉玺他要,秦楚楚他也要。 “至于楚楚。”睿鸿沉思着说道:“先按照她的意思, 让狱卒把钥匙丢下,让她带着阿蛊离开。” “放阿蛊离开诏狱,不啻于放虎归山!”睿安握住睿鸿的手肘:“老大, 你要想清楚。” “按照楚楚的话做!”睿鸿道:“我相信楚楚的判断!” …… 夜里。 狱卒还似往常一般,来给牢房里的犯人送饭。 等到犯人用过饭后,又来收回碗筷。 当关上牢房大门后,狱卒把钥匙别在腰间, 转身离开。 而在腰间晃荡的那串钥匙,在经过秦楚楚这间牢房的时候,不慎落在了地上。 秦楚楚眼疾手快的抬手过去, 把掉落在地的钥匙藏到了角落里。 “阿蛊。”秦楚楚爬到阿蛊的牢房那头。 阿蛊瞧见秦楚楚拙劣的伎俩,能够在诏狱里面捡到狱卒不慎遗落的钥匙,还不被发现, 这实在太幼稚了些, 但是秦楚楚为了帮他逃出去,也是煞费苦心。 阿蛊幼时经历过太过苦难, 虽然心思扭曲, 但并不笨。 不过, 即便看出这是秦楚楚同锦衣卫那头使出的伎俩,阿蛊还是假装不知道,慢慢挪到秦楚楚身边,露出一副怎么了的表情。 “阿蛊。”秦楚楚压低声音说道:“刚才那狱卒把钥匙掉在地上,被我捡到了。” 阿蛊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吗?”心里却道:我就静静的看你演到什么时候? “嗯。”秦楚楚说:“等会,夜里子时是狱卒换班的时候,也是守卫最松的时候,到时候我帮你用钥匙,离开诏狱!” “是我一个人离开?”阿蛊问道:“还是你同我一道离开?” 秦楚楚打量着阿蛊的神色:“你若愿意一个人离开……” “我不愿意。”阿蛊抬手扣住秦楚楚的手腕,微微施力:“你同我一道。” “我可以送你出城。”秦楚楚委婉说道。 阿蛊放开秦楚楚的手腕:“楚楚,若是在诏狱里,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不出去,也是可以的。” 秦楚楚没想到阿蛊会这般说,只能以退为进:“阿蛊,我们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以后再说,好不好?” 阿蛊注视着秦楚楚的双眸,隔了会儿,才终于点头:“好。” 子时时分。 秦楚楚翻出藏在角落里的钥匙,打开自己这间牢房的门,然后又去隔壁,开了阿蛊牢房的门,阿蛊从牢房里面慢慢走出来。 “楚楚,这诏狱的看守,也太宽松了些。”阿蛊勾唇说道。 秦楚楚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 “我们赶紧走罢。”秦楚楚拉过阿蛊朝诏狱门口走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连出了诏狱大门,都没有看到任何的狱卒。 甚至,在出了诏狱没多久的一片废弃宅院里,竟然发现了两匹骏马。 “楚楚。”阿蛊瞧着秦楚楚牵来两匹骏马,忍不住哑然失笑:“你这越狱,越的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秦楚楚把一匹马的绳子塞到阿蛊手里:“阿蛊,你同我骑上快马,立刻出城。” “我没有户籍,可以随意出城?”阿蛊挑眉问道。 秦楚楚觉得阿蛊应该已经看出了这是计谋,而且是个拙劣的计谋,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可以。”秦楚楚回道。 阿蛊把玩着手中的马绳,低声说道:“我倒是没有想到,那睿指挥使会这般纵着你,若是你同我一道出城,再次被我掳走,他会不会后悔呢?” “阿蛊!”秦楚楚打断阿蛊的话,她不知道以睿鸿的警惕,会不会已经派出锦衣卫跟踪他们,如果这样的话,传到睿鸿耳朵里面,又要引起麻烦。 第74章 “我们现在立刻出城!” 秦楚楚骑上快马,阿蛊见状,也跟着她骑上快马。 两人一道往距离诏狱最近的南门而去,一路上,也跟出诏狱一般,畅通无阻,直到两匹马出了城池,过了护城河的吊桥,上了小道。 秦楚楚勒住马绳:“阿蛊,你顺着这条路一路往南,便可以回家了。” “所以,你这是要抛弃我?”阿蛊皱眉。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送你到这里,已经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多的了。”秦楚楚看一眼后方:“趁着锦衣卫还没有追上来,你赶紧走罢!” 阿蛊直接抬手去搂秦楚楚的腰,却被秦楚楚退开。 秦楚楚从袖口掏出一柄小刀,架在脖子上:“你若执意要带我走,就带我的尸体一道回苗疆好了。” “楚楚?”阿蛊的颤音微颤。 “让我活着留下来,还是让我死后跟你走。你自己选!”秦楚楚坚定道,而且手中的匕首锋利无比,已经在她雪白的颈部划出了血迹。 “住手!”阿蛊瞧着秦楚楚脖颈处的血迹,喊道。 “那你快走!在锦衣卫追来之前,在睿鸿下格杀令之前,快点走!”秦楚楚催促道。 阿蛊咬牙驱动马匹,往前跑出数米远,又不舍得回过头来,最后看了秦楚楚一眼,这才重新甩动马鞭,让马儿快速地跑了起来。 而果然如秦楚楚所言,就在阿蛊跑远后不久,睿鸿便带着睿安,和一队锦衣卫追了上来。 马蹄得得,一路上飞沙走石。 “楚楚,你没事罢!”睿鸿在秦楚楚身边勒住快马,抬手箍住秦楚楚的腰,直接把她抱到了自己跨下这匹马背上来。 秦楚楚被睿鸿搂在怀中,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抬眸对视上睿鸿的眼睛,然后伸手抚上睿鸿的脸:“你终于醒了,真好!” “是,我醒了。”睿鸿把秦楚楚搂的更紧了些,沉声道:“再也不会分开了,我和你。” 第39章 番外 黄粱一梦(1) 景泰五年, 夏。 京都城内。 淮安侯府的马车正从京都最繁华的东街上驶过。 夏日炎热,大姐秦云柔靠坐在凉枕上,她素白的手里拿着一把细长竹柄的刺绣团扇, 扇面上绣着桃花飞蝶,蚕丝面料,扇出的风微凉解暑。 二妹秦楚楚就坐在窗牖旁,三妹秦思思出门的急, 没来得及拿团扇,这会儿正热的擦额头沁出的薄汗, 她瞧一眼对面昏昏欲睡的秦楚楚,唤道:“二姐,好热呀, 开个窗户。” 秦楚楚还在昏睡,随着马车的颠簸小脑袋一上一下,倒是可爱极了。 “二姐!”秦思思提高了嗓音。 孙嬷嬷瞧她一眼,出声提醒:“女子在外, 不可大声喧哗。” 秦思思哦了一声,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林菲见小女儿顽皮,用团扇掩住红唇轻笑一下。 孙嬷嬷原是林菲的乳母, 后来随着林菲陪嫁入了秦家,她原是有家庭的,奈何孩子早夭, 丈夫又在外头找了旁的女人, 便和离回了林家,后来一心一意照顾林菲长大, 把林菲当成自家孩子般打心眼里疼爱维护。 林菲生育三姐妹后, 孙嬷嬷便自然而然地当上了三姐妹的管教嬷嬷, 她严厉又慈爱,令三姐妹畏惧又敬重。 秦楚楚原本在打瞌睡,刚才听到孙嬷嬷严厉的声音,就已经转醒。 “二姐,开窗。”秦思思圈着嘴唇,压低声音道。 秦楚楚模样乖巧地点点头,这便抬手把身边的窗牖提起。 清风随着打开的窗牖送入车厢内,稍微缓解了车厢里的闷热。 秦楚楚一眼瞧见马车经过一家医馆,一个少年被医馆里的两个小工一左一右拉着胳膊肘子给拽了出来,他身上穿着破败的衣衫,被推搡着摔到了地上。 在拉扯间,少年的身下渗出鲜红的血水,怕是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 老大夫从医馆里走出来,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只能摇头叹气:“老夫是开医馆的,不是收难民的,老夫还有老小要养,有一屋子医徒要养,你没钱付诊金,便只能请你离开。” 大夫说完这话,周围人便议论开来。 “没钱付医费还赖着不走!这年头,倒是什么人都有!” “可不是嘛!看着长得不错,没想到是个乞丐!” “你们看他的腿心,那里在滴血哩!该不会是个阉人罢!” “是宫里逃出来的阉人吗? “是不是在宫里犯了事儿,逃出来的?要不要报官啊!” 少年虽然很瘦,但是个子高挑,他从地上爬起来,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里,慢慢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脊梁,他的身下还在滴血,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刚才骂他阉人,喊着要报官的成年男子。 他眼神阴鸷可怖,吓得那嚷着报官的成年男子脚下一软,差点就当街摔倒。 秦楚楚亲眼看着少年扭头跑进了医馆对面的一条小巷。 她慢慢收回视线,秀气的眉心轻蹙,神态若有所思。 马车在东街最受贵女喜爱的首饰铺子,窈窕阁门口停下。 一路跟随的三个丫鬟和两个小厮走上前来,孙嬷嬷从车厢里率先出来,她站在车辕上,朝车外递出一个小杌子给站的最近的小厮。 小厮接过小杌子摆在了车辕下方。 第75章 “可以下车了。”孙嬷嬷说着抬手卷起车厢前遮挡的竹帘,微微躬身。 林菲和三个女儿踩着车辕下的小杌子逐一下了马车,窈窕阁的金字匾额高高悬起,挂在气势恢宏的大门正上方。 窈窕阁的石阶上雕刻着莲花图腾,寓意女子步步生莲,美若天仙。 朝廷命妇和世家贵女们络绎不绝的从这步步生莲上走过。 有相识的命妇一眼看见林菲,便挥动着手中丝帕上前招呼:“淮安侯夫人。” “尚书夫人。”林菲笑着回礼。 林菲被热情的尚书夫人搀住胳膊,邀着一道进窈窕阁选首饰。 孙嬷嬷跟在林菲身后,一道入了窈窕阁。 秦楚楚把秦云柔拉到一旁:“大姐,我想去前边巷子瞧一瞧,刚才一个受伤的少年跑了进去,我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眼见着秦楚楚要跑开,秦云柔一把拉住秦楚楚的胳膊:“你不要一个人去,带上我的丫鬟初荷。” “不用。”秦楚楚拉开秦云柔的手:“大姐,我去看看就回来,光天化日的不会有什么恶徒,你不用担心。” 秦楚楚说完,兔子似的跑远了。 秦云柔心道:楚楚打小就爱护小动物,在外头遇见翅膀受伤的小鸟,她就把小鸟捧回家里收留照顾,等小鸟翅膀好了就放飞。 遇见爪子受伤的小猫,她就把小猫带回家包扎,直到小猫的爪子康复了,便放走,那小猫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后来每每捉到老鼠,就跳进淮安侯府的院子,给秦楚楚送来,把秦楚楚吓坏了几回。 她心思单纯又善良,可这次是个受伤的少年,毕竟同那些个小动物是不一样的,莫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秦思思看着秦楚楚跑远,走上前问秦云柔:“二姐姐这是急着去哪儿呢?” “说是看见一个受伤的少年跑进了前头的巷子里,她有些担心,便跟过去瞧瞧。”秦云柔说着对身边丫鬟初荷道:“初荷,你守在窈窕阁门口等二小姐回来,若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还没有回来,你便上来寻我。” “是,大小姐。”丫鬟初荷应下。 秦云柔拉过秦思思的手,两姐妹同时提了纱织的浅色裙裾下摆,款款走进窈窕阁内。 同一时刻。 秦楚楚已经提着纯白裙裾下摆,风也似的跑进了前头的小巷子里面,比起外面的天光大亮,巷子被四周围墙挡住,显得昏暗潮湿。 越往里面,越是昏暗。 “有……有人吗?”秦楚楚刚满十一岁,声音还没有完全变成女子的娇软,带着点小奶音,糯糯的,别样甜美。 “滚!”阴冷的呵斥声响起。 一块石头朝她迎面砸来,秦楚楚本能地用手肘挡了一下,石头掉在地上。 秦楚楚看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少年。 她慢慢靠近,带着小奶音的软糯嗓子轻声说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看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还在滴血,如果不及时上药包扎的话,我担心你的伤口会发炎。” 少年的视线落在前方,看见纯白裙裾的下面露出一双雪白干净,不染纤尘的的绣鞋,鞋面是上好的锦缎,绣有含苞待放的粉色花苞,鞋头圆白小巧,正朝他小心翼翼地走近。 小姑娘家的鞋子那样纤尘不染,提着裙摆的手十指纤纤,白嫩如玉,看着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和他这样命贱如鼠,寄人篱下受尽冷眼只为求一口饭吃的人,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睿鸿勾起唇边一抹自嘲的笑意,抡起拳头恶狠狠地威胁:“老子让你滚!是耳朵聋了没听见吗?给我滚啊!” 秦楚楚还是头一次听人骂的这般粗鲁,也是一时慌了神。 “我……我可以走,但是你的伤……”秦楚楚说着去荷包里取出碎银子,慢慢蹲下身放在少年前面不远处:“刚才在车里,我听到……好像你是因为银子的事,被医馆赶了出来,可你伤的这般重,还是要尽快就医的好,这是银子,我给你放这了。” 秦楚楚说完,抬眸瞧一眼少年。 他的大半身子陷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唯有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血腥味,揭示着他的脆弱和不堪。 秦楚楚忍不住提醒:“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还是尽快包扎的好。那我……我走了……” 她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少年低哑着喊道。 秦楚楚抬眸瞧过去:“怎么?” “不够!”少年的语气倔强又别扭,像一只浑身竖毛的小刺猬:“你给的银子不够!” 足足五两银子呢!如何不够?秦楚楚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软下心肠来,把耳朵上的珠玉解下来,又褪下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一并放在了银钱的旁边:“这下,总够了罢。” 若是这少年再开口索要,便是贪得无厌了!那她绝不纵容,立刻掉头走掉!秦楚楚心道。 少年瞅了一眼地上的银钱,珠玉和镯子,朝秦楚楚瞥了一眼,才道:“你是哪家官小姐,等我攒了钱,会还你的!” 秦楚楚见少年说的诚心诚意,心道:他虽然脾气臭,嘴巴又有点坏,但心肠还是好的,还知道拿人钱财要还。 不过,她自是不会要这可怜的少年还她什么。 第76章 “不用了,你抓紧拿钱去医馆治伤罢。不用你还了。”秦楚楚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掉头跑开。 就在秦楚楚跑远之后。 少年闭了闭眼睛,待他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诧异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睿鸿的视线最终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五两银子和珠玉耳环,还有一只翡翠镯子上面。 “这是……初遇楚楚时,她给我的……” 睿鸿低下头,看见自己染血的身体。 他猛然睁大双眸! 景泰五年!他竟然回到了还来得及医治的景泰五年! 第40章 番外 黄粱一梦(2) 睿鸿回到了景泰五年的夏天。 那时候, 秦楚楚才十一岁,还是个豆蔻少女,而他自己, 也才十七,身体虽然受了伤,但还没有彻底废掉! 这时候,睿吉祥还不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但在宫中也有了足够的势力。 睿鸿想到上辈子的遗憾,决定先把自己受伤的身体医治好, 再去找睿吉祥,他有关于睿吉祥全部的重要信息,即便不以太监的身份, 他也有把握接近并讨好,甚至再次成为睿吉祥的义子。 睿鸿拿着五两银子,以及秦楚楚给他的珠玉耳环和翡翠镯子,先去了一趟当铺, 他用首饰当到的十两银子,加上手上的五两银子,回到了医馆。 不过, 并不是当初赶走他的医馆,而是城西的一间医馆。 睿鸿在医馆里面住了一个月,总算把病养好, 身子彻底恢复之后, 他没有为了进宫而阉割自己,而是先去寻了睿安。 景泰五年的睿安, 还不叫睿安, 而是破旧道观里的一名乞丐。 睿鸿领着十五岁的睿安, 先带他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在城西租下一间小房子,把睿安暂时安置起来,自己则推算到上一辈子,皇帝去祭祖的日子,提前在皇帝出宫前往九嵕山祭祖的路上,寻个机缘,同大太监睿吉祥相遇。 景泰六年,冬。 睿鸿用一年的时间布局筹谋,已经成功得到了大太监睿吉祥的信任,而这一年,他十八岁,成功当上了锦衣镇抚使,官从四品,而十六岁的睿安,也在睿吉祥的帮助和提携之下,当上了一名锦衣卫的百户。 睿鸿把当上镇抚使第一个月领到的俸禄,去当铺赎回了当掉的珠玉耳环和翡翠镯子,并且在休沐的那日,提早守在了淮安侯府的角门不远处。 他知道,今日是淮安侯府女眷出门逛街的日子,秦楚楚也一定会出府。 果不其然,秦楚楚跟在母亲和大姐姐身后,从角门徐徐走出来。 她今年已经是十二岁的姑娘了,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穿着杏黄色的长裙,外头罩着一件白领大氅,头上珠环玉绕,走起路来香气袭人,一派候府嫡女的贵气和娇美。 睿鸿最近也在城东寻铺子,准备把上一世成功的经营锦绣坊的经验,继续传承下来,他要在城东开一间衣服铺子,还是同上一世一般,就叫锦绣坊,即可以挣钱,也可以为心爱的女人,做世上最美的衣衫。 睿鸿想,楚楚这般美,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待她及笄时,穿上他铺子里的衣裙,一定艳压群芳。 睿鸿看着秦楚楚远去的纤纤背影,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 他必须先得到淮安侯爷的信任,帮助秦家避过两年之后的大难,让侯爷认可他,才能跨越阶层,成功当上淮安侯府的女婿,光明正大迎娶楚楚进门。 角门处,有奴仆看见睿鸿朝这头走来。 “你是……?”奴仆问道。 睿鸿把提前准备好的帖子递上:“锦衣镇抚使睿鸿,望能拜见淮安侯一面。” 奴仆接过帖子,看了眼睿鸿身上的官服,这才道:“你等等。” 待到奴仆把铁子拿给管家瞧后,管家又拿到淮安侯秦谦跟前。 今日,正值秦谦休沐,他看过拜贴之后,原本沉稳的眸子有光沉浮,让管家立刻把人请进来,他要亲自瞧一瞧,这是何方神圣,竟能拜贴中寥寥几笔,就写出了朝堂困局,和他最近最为忧心之事。 …… 两月之后,冬去春来。 时间到了景泰七年。 秦楚楚知道,最近爹爹与一名锦衣卫的官员多有走动,似乎对他,颇为喜爱。 也有在前院见过那名锦衣卫的丫鬟,偷偷私下讨论,说是个长相俊逸的男子。 秦楚楚见过的外男并不多,并不清楚丫鬟们口中的长相俊逸,到底俊成个什么模样儿,直到一日午后,她用过午膳,又觉得脾胃有些不适,便沿着抄手游廊一路散步消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院一处亭子里面。 这处亭子临湖而建,八角飞檐,秦楚楚走的累了,便入到亭子里来,身体倚在美人靠上,低头瞧湖里欢畅游来游去的小锦鲤。 这时,一道成熟的男音,自不远处传来。 “秦二小姐。” 秦楚楚眼皮一跳,没想到会在自家院子里碰见外男,她诧异的瞧过去,便看见穿着一身飞鱼服,五官周正,长相英俊的睿鸿。 “你是谁?”秦楚楚遇到陌生男子,脚步略显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 睿鸿抬手拉了一下她的袖口,把她拉到一旁:“美人靠低矮,若是秦二小姐再后退,怕是要跌到湖中,到时候,在下若是从湖中救起小姐,那小姐怕是只能下嫁于我了。” 第77章 秦楚楚听他说的一派冠冕堂皇,顿时双颊飞红,恼怒地退到一边,斥责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口出狂言。” 睿鸿觉得,楚楚生气的样子,竟是这般美。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娟帕包着的物件,然后拉开娟帕的四个角,把物件递到秦楚楚跟前:“这是小姐当初赠我的耳环和翡翠镯子,现在原物奉还,可好?” 秦楚楚看着眼熟的首饰,顿时惊得睁大双眸:“你……你是当年那个……那个小乞丐!” “我可不小。”睿鸿摇头道:“比你还大出六岁。” 睿鸿举着说中的耳环和翡翠镯子,见秦楚楚远远避着,也不敢过来取,便笑着做收回手的模样:“既然小姐不要这些首饰,那便算作给我的、定、情、信、物好了。” 秦楚楚被睿鸿的厚颜无耻,吓了一跳,立刻抬手去拿睿鸿欲收回去的手。 两人的手指隔着娟帕触到一起,睿鸿笑着看秦楚楚把耳环和翡翠镯子抢了回去,然后心虚似的周围看了一圈,见没有人瞧见,便立刻塞进腰间的绣花荷包里面。 “我,我要走了!”趁着没人看见她和个外男在亭台聊天,还是快些走掉才好。 再过一年半,她就要及笄了,女子谈婚论嫁依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如今还未及笄,和个外男拉拉扯扯,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睿鸿瞧着秦楚楚像耗子躲猫一样,绕着他小跑开来,嘴角却忍不住挂上一抹笑意。 楚楚,这一世,我不许你再逃。 作者有话说: 这是有jj的一世! 写完这本再也不写太监了,写的好痛苦,每天都掉头发。 第41章 番外 黄粱一梦(3) 淮安侯爷秦谦, 对这个官从四品的锦衣卫镇抚使喜爱有加。 在景泰八年,政变之前,他已经听从了睿鸿给的建议, 渐渐疏远了政治权利中心,在京中偏安一隅,不问朝事。 所以,当政权更迭的时候, 危机并没有降临到淮安侯府上。 这一世,整个侯府都平安度过了政权的更替。 而在秦谦的默认之下, 整个府中,都已经把睿鸿当成了未来姑爷。 唯有秦楚楚,对这个父母心中认定的未婚夫人选, 似乎还有些排斥。 这日。 她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荡着秋千,睿鸿从她的院门前经过,打远便是惊鸿一瞥,只见豆蔻的少女一袭纯白长裙, 娇俏美丽的笑坐在木头秋千上面,随着足尖的踮地,秋千被荡的越来越高, 而少女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灿烂明媚。 睿鸿被秦楚楚的笑容吸引,情不自禁地进到院子里来。 在秦楚楚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见了睿鸿,惊讶地刚要出身。 睿鸿摆了摆手, 示意她们二人退下。 其中一个, 有些不放心,不舍得离开自家小姐, 而另一个, 到底是收了睿鸿的不少好处, 这便帮着睿鸿,把另一个丫鬟一道拉走了。 “可是,小姐她……” “没事,睿大人是老爷相中的姑爷,让她们独处片刻,增进些感情!” 两个丫鬟这便小跑着离开了院子。 睿鸿走到秦楚楚身后。 秦楚楚见秋千的高度降了下来,于是调皮地甩着小腿,娇俏地唤道:“初月,快推我一把。” 睿鸿握住秋千的绳子,往外用力推去。 秦楚楚随着秋千整个荡了起来,而且随着身后丫鬟推动的幅度,秋千往上荡起的幅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高。 秦楚楚察觉出不对劲来,初月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也从未把自己荡的这般高。 待她回过头来往后看的时候,才诧异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伺候自己的两个丫鬟都跑没影了,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而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睿鸿。 她与他,其实交涉不多。 不过是父亲喜欢,便把她许配给了睿鸿,只等着及笄之年,便嫁过去。 “你……你停一下,莫要再推了,已经很……很高了。”随着秋千不断攀升的高度,秦楚楚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也勒令身后的睿鸿停下来。 睿鸿仰着头,含笑看着在空中翻飞的裙摆和少女。 “好。”他眼中染着笑意,嗓音低沉微哑。 睿鸿放慢了秋千的速度,秦楚楚的雪白足尖终于碰到地面,却在距离睿鸿越来越近的时候,心开始砰砰跳动起来。 睿鸿抬手,作势要把她从秋千上面抱下来。 “我……我自己下来。”秦楚楚红着脸蛋躲开睿鸿的触碰,从秋千座上跳了下来。 她刚一落地,便左右张望着去寻自己的两个丫鬟,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这关键时候,她们都跑哪去了? “可是寻你的两个丫鬟?”睿鸿温声问道,笑着靠近过来。 秦楚楚颔首,又见睿鸿靠的过近,便往后退开一丈远:“这是后院,你如何能进到这里来,趁我没有喊人,速速离去。” “是在下唐突了。”睿鸿嘴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脚下不动,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秦楚楚睁大双眸。 “令堂已经把你许配给在下。”睿鸿笑着说道:“但是,我今日唐突前来,还是想亲自问一问二小姐的意思,可愿嫁我?” 秦楚楚一直以为,这锦衣卫高官,是看上她的家世,又有几分哄人的手段,硬是把父亲哄住,让父亲答应把她堂堂淮安侯府的嫡出二小姐,嫁给一个身份背影都普通,甚至是卑贱的人。 第78章 却没想到,他竟亲自问她的意愿。 “我不知道。”秦楚楚实话实说,摇了摇头:“世人都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及笄前便要挑选合适的夫婿,及笄后便嫁过去,嫁人这件事,从来不由女子自己决定。” 睿鸿见秦楚楚对他的戒心放低了一些,这便往前靠近两步,低声说道:“在下心悦小姐久矣,求娶小姐是心之所向。” 秦楚楚头一回听一个男子,当着自己的面,说的这般露骨,即便父亲深爱着母亲,表达的方式,也大多含蓄。 “小姐若愿嫁我,此生定不负。”睿鸿说着,又靠近了秦楚楚两步。 秦楚楚脸色绯红,胸口怦怦直跳,只觉得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睿鸿再次逼近,这次已经走到了秦楚楚跟前。 秦楚楚太过紧张,甚至忘记了后退,没有察觉到危险。 睿鸿抬手握住秦楚楚的手腕,试图把秦楚楚拉入自己怀中。 秦楚楚吓了一跳,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退去,身子抵在了秋千的木质架上。 睿鸿靠过来,用双臂挡住她的左右,用胸口挡住她的去路,把娇小的少女困在了自己的方寸之间,他低头俯身,气息灼热,嗓音暗哑。 “楚楚,你可愿嫁我?” 秦楚楚吓得睫毛乱颤,一双小鹿般的清纯眼眸四下乱动,连着后背都热出汗水来,那些汗水濡湿了衣衫,让她觉得黏糊糊的,不太好受。 “不是,不是已经定亲了么?父亲都同意了,你又何必问我?” “毕竟,嫁我之人是你。” 秦楚楚听到此话,诧异抬眸,正好撞进睿鸿含笑的桃花眼里。 “可愿?”他问。 秦楚楚咬着下唇,看了看左右,她被困于方寸,更本逃不掉。 “你先放开我。” “你先回答。” 秦楚楚见睿鸿根本稳如泰山,也不退开,也不害怕,似乎就要等她一句话。 “不说,便是愿了!” “哪有?” 睿鸿勾唇笑意:“到底愿不愿?” “好了,我愿便是了,你快些放开我!”秦楚楚被他逼的只能抬手去推他。 睿鸿得到秦楚楚的一句愿意,这才不再纠缠,慢慢后退两步,让出了位置,秦楚楚立刻转身跑开。 “小姐慢些跑,仔细磕到石子。”睿鸿抱臂而站,含笑看她跑远。 作者有话说: 感谢秋天的童话灌溉营养液4瓶 感谢爱情随遇而安灌溉营养液1瓶 感谢小雪糕灌溉营养液1瓶 感谢支持 第42章 番外 黄粱一梦(4) 喜台上红烛摇曳, 摆放着高高摞起的枣子,莲子,桂圆, 花生等物。 秦楚楚一身凤冠霞帔,端坐于喜床之上。 她的眼睛被绣着并蹄莲的红盖头挡住,看不清楚四周,却在听到那人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 害羞地微微垂下螓首。 睿鸿穿着大红喜服,脚步稳健的走到秦楚楚跟前, 他从木托上拿起喜秤,因为紧张而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 红盖头被掀起,秦楚楚绝美的面容落入睿鸿眼中, 他的黑眸渐深渐暗,眸底炙热。 “楚楚,我终于娶到你了。”睿鸿压抑的情绪在眸底迸发,嗓音暗哑深沉。 他俯身去吻秦楚楚雪白的额心, 扑面而来的酒气令秦楚楚眉心微蹙,抬了白嫩的小手去推睿鸿的肩头,嗓音软糯:“睿……睿鸿, 你喝醉了。” “喝了一点,我今日很高兴。”睿鸿的唇在秦楚楚的额心稍微碰了一下,就移开。 他抬手拿起一旁的合卺酒, 斟上两杯, 一杯塞进秦楚楚手里。 秦楚楚白嫩的小手握着合卺酒,雪白细嫩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 那合卺酒洒了一些出来, 她本就害羞绯红的小脸此刻更红了。 “没关系。”睿鸿好脾气的安抚她, 俯身与她交杯:“来,喝了这杯酒,我们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秦楚楚抿了抿红唇,纤细的手腕被睿鸿扯着穿过他的肘心。 睿鸿低头去喝合卺酒的同时,抬眸瞥向秦楚楚温声说道:“喝罢。” 秦楚楚低头抿下一口合卺酒,酒入喉头,心中羞涩。 睿鸿接过秦楚楚手里的杯盏置于一旁,然后拿了剪刀,剪下一截自己的头发,又剪下一小截秦楚楚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把两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装进合髻锦绣盒中。 睿鸿拉着秦楚楚起身,把喜床上的大红鸳鸯被高高掀起,同样鲜红的被褥上洒满了枣子桂圆花生莲子等物,那雪白的元帕搁在大红色被褥中央,显得格外醒目刺眼。 秦楚楚看着大红色中央的那块纯白元帕,霎那间红了耳朵。 睿鸿从后面拥住她,双手从后面伸出,握住秦楚楚冰凉的小手,微微拢在掌心:“楚楚,今日是你的及笄日,亦是我们的大婚日。你知道的,我等你及笄,等了许久。” 秦楚楚被睿鸿推倒,她倒在了一片铺满枣子桂圆花生莲子的大红喜床上。 枣子桂圆花生莲子,睿鸿看一眼那些寓意早生贵子的吉祥物,唇角勾出一抹期待的笑意,上一世,他们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这一世,定要圆了这个夙愿。 他要同她,生死不离,儿女双全。 睿鸿褪去喜服,俯身下去。 第79章 他喘息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乳名。 “楚楚,楚楚,楚楚……” 元帕上开出火红的花朵。 秦楚楚疼的咬住睿鸿的肩头,难耐的偏头看向一旁,案台上的喜烛已经燃到了一半。 良辰美景,月上梢头。 三年之后。 睿鸿和秦楚楚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儿子,取名睿世杰。 他们成婚头年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叫睿雪晴。 这日。 睿鸿从公廨回到府邸,刚进了院子,远远便瞧见月下的小院里,穿着一身藕色长裙的秦楚楚坐在院子中央的藤椅上,她怀中抱着牙牙学语的睿世杰,而女儿睿雪晴则趴在秦楚楚的膝头。 秦楚楚爱怜的替女儿把发髻上的系带取下,用手指一下一下温柔梳理着女儿柔软的黑发。 “娘亲,再给我讲个故事罢!”睿雪晴刚听完秦楚楚讲的故事,意犹未尽,这便又央求着秦楚楚再给她讲个故事。 秦楚楚低头瞧一眼怀中的幼儿,又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月色。 “时辰不早了,杰儿也睡了。”秦楚楚说着低头吻了吻女儿香喷喷的小肉脸:“之前娘亲就同你说好了,每日睡前只讲一个故事。” 说罢,秦楚楚喊来嬷嬷。 两个嬷嬷,一个抱过秦楚楚怀中的稚儿,一个牵过女儿睿雪晴的手,领他们回屋入寝。 月下小院,树影斑驳。 秦楚楚躺在藤椅上,慢慢摇晃着身体,藤椅似湖中小舟,上下颠簸,让她也渐渐染上了睡意,慢慢眯起了眼眸。 睿鸿慢慢走近。 秦楚楚听到隐约的脚步声,感觉到有人靠近,这便含笑睁开眼眸。 “相公,你回来了。”她的嗓音,已经褪去了豆蔻时的稚嫩和奶音,是及笄女子的温柔和娇美。 “嗯。”睿鸿靠近秦楚楚,弯下腰来,双手撑在她的藤椅两侧,温热的鼻息这便扑到秦楚楚的额头上:“我回来了。” 睿鸿俯身,吻上秦楚楚雪白眉心。 “你随我来。”说罢,他揽过秦楚楚的腰,把她往前院带去。 “都这般晚了,去哪里呢?”秦楚楚疲乏地眯了眯美眸,有些不愿意去。 睿鸿干脆把她抱起来,往前院走去。 只见前院的葡萄架旁,原本的空地上多出一个木质的秋千。 秋千上面是实木架子,延伸下来两条藤类植物缠绕并且装饰了彩带的绳子,下面是个木质的座板,用的是梨花木,上面还雕刻了莲花图案。 “秋千?”秦楚楚原本慵懒泛着睡意的眸子此刻涌出惊喜。 睿鸿把秦楚楚抱到秋千上,自己则绕到秦楚楚身后,从后面慢慢推动秋千起伏:“之前,在淮安侯府的时候,看见你的院子里有个秋千,那时候,我便想着,等你嫁到我府中来,我定是要亲手给你打造一架秋千。” 随着睿鸿的轻推慢送,秋千荡漾起来。 秦楚楚双手握住秋千的绳子,藕色裙摆随着秋千的荡漾而迎风摆动。 她闭上眼眸,感觉到清风拂面,闻到空气里桂花的香味。 “相公。”秦楚楚轻声唤道。 “我昨个夜里,做了一场梦。”她说。 “什么梦?”睿鸿问。 秦楚楚的眼眸泛出湿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不过一场梦罢了,梦里的你,身有残缺,但好在那只是一场梦罢了。” 睿鸿也坐上秋千,低头吻了吻秦楚楚的嘴角。 “是啊,还好那只是一场梦。”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我要先把已经开了的那本纯爱写完,再过来写古言。 后会有期! 爱你们~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