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反派被病娇师尊强宠了》


 第1章

    《疯批娇气包乖软，病娇师尊哭红眼/穿成炮灰反派被病娇师尊强宠了》作者：竖子【完结】
    简介：
    【双男主+徒弟穿书+师尊重生+非典型病娇】
    【师尊攻，别看评分，评分后面会涨。】
    （患有重度抑郁症又天生反骨的疯批娇气包徒弟vs原本温柔却众叛亲离被逼黑化的病娇美人师尊）
    ◆双洁！
    ◆本文谢序的经历由真实事件改编。
    ◆骂我，别骂角色。
    谢序被最亲的人逼得自杀后穿进了一本以反派为主的男频小说里成为卧底小炮灰，系统让他去攻略反派魔尊，他偏要跟同样身为炮灰男配的师尊亲亲抱抱举高高。
    于是，系统摊上了一个天生反骨又千年难遇的坑爹宿主。
    系统表示：md！别人都是坑爹系统，它这是倒了什么霉？遇上坑爹宿主？还有！为啥宿主违反系统法而降下来的惩罚要落在本系统的身上？！
    -
    洛尘悄重生了，前世他被宗门所有人背弃，包括他的五个徒弟，原以为小徒弟谢序是真心待他，可他最后与魔尊一战竟被谢序偷袭而亡。
    重生后他黑化了。
    “序儿，为师会让你死得很美……”
    然而……
    “师尊，抱！”
    “师尊，我好饿。”
    “师尊，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喜欢你。”
    “师尊，我本来在等死的，但是一遇见你就不想撒手了……”
    “……”洛尘悄懵了。
    “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
    “师尊，我是相思鬼。”
    系统：？
    魔尊：？
    洛尘悄：？？？
    第001章 这条命，我还给你
    “我们家小序今天过生日呢。”
    “既然小序今天过生日，那让我玩玩也不过分吧？”
    男人品貌极好，手里拿着华丽的禁锢圈套，他准备赐予眼前穿着校服的清瘦少年一个完美的成人礼。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一道惊恐又万分无助的喊叫划破这炎热的夏季，可惜凉湿的空间是极度隔音的。
    充满试卷的屋里杂乱无章，男人看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瘦小孩子，眼中欲妄肆意横行。
    “小序，你别怕，我只是想抱抱你。”
    男人看着哆哆嗦嗦的谢序，忽视了他的恐慌，抬步朝他悠哉悠哉走过去，哼着愉悦的小调。
    “你别过来……”
    “你别过来！！啊！！！”谢序蹲在角落抱紧自己失措大喊，目光满是悸慌。
    “小序呀，你怎么这么诱人，小序给我开个荤，好不好？”
    男人西装革履，修长的手指挑着自己的衣领。
    少年浑身持续发抖，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笑着戏抡一番。
    直至少年的脸上忽然沾上唏嘘笑敖后的澪泥。
    好腥。
    男人面上流露余红，随即轻笑一声，“怎么样，好看吗？”
    “……”少年的整个脑袋都在发懵，耳朵嗡嗡作响，满心悚然的思绪停滞不前。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胸闷气短，少年开始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随即胡乱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狼狈。
    又一次抬手捂着疼痛不已的脑袋，眉宇间一片湿润。
    混着血腥。
    “妈……妈妈……救我……妈妈……”少年颤栗，无助的泣声断断续续。
    男人却没想放过他，暴虐地抓起他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将他逼迫着仰起头来，男人居高临下，笑得满是欲念丛生。
    他看着面前哭得彷徨无神的少年，兴奋至极，“小序叫妈妈也没用啊，你妈妈就在门外给我们俩望风呢！”
    少年听此骤然回神，就连被吓得开始涣散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展露着自己不可置信的目光，霎时间头痛欲裂。
    男人十分满意他的这副模样，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却只能在主人手里令人摆布的可怜鬼。
    他勾起嘴角凑上去想亲吻少年的潋滟淡唇，却被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猛力一把推开，男人身体失控撞在柜沿处吃痛一声。
    少年冲到门边狂摇着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于是拼命拍打着门，呼吸不上来地哭喊道，“妈妈！妈妈救我！！！”
    “求求你！！”
    “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
    “妈妈！救我！！！”
    男人在他身后揉了揉撞得有些疼的部位，怡然自得地褪下全身的衣服后，缓步上前伸手将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年压在门上，伸手向前。
    “小序哭得真漂亮啊，就一会儿，你妈妈不理你，我来爱你啊。”
    “你，放开我……”少年低着头，清瘦身体被男人抱在怀里止不住地猛颤，少年的背脊被男人不遗余力地摁在门上，压得十分紧实。
    背后被硬门抵到脊骨使人创巨痛深，疼得少年又开始奋力挣扎。
    可能是防守意识强烈，少年的猛烈反抗让男人压制得有些困难，遂而将人直接扛起来反手狠狠摔到床上。
    在少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压上去，男人觉得他不知死活，于是发了狠地抽打着少年俊逸的白净小脸。
    边打边骂。
    各种侮辱性的话语，甚至有人一辈子都想不出来的恶毒言语就这样从男人嘴里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明了地灌进少年的耳朵里。

 第2章

    少年眼眶通红，带着愤恨，嘴里始终没有放弃向妈妈求救。
    脸颊开始红肿，少年的耳朵逐渐空鸣，但依旧挣扎得厉害。
    男人见他这样负隅顽抗，面上开始不耐烦，突然灵光一闪朝着门外大喊。
    “齐凤！给老子进来帮我压着这小贱人！”
    少年浑身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衔门处，内心的波澜起伏不定。
    一阵细微的开锁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像是一把刺刀明晃晃地插入自己的胸口，想象中的血腥场面一度让他思绪翻滚。
    哀莫大于心死。
    少年怎么会不知道他自己刚刚为什么打不开门，因为他的亲生母亲在外面把门反锁了。
    他挣扎的手开始松懈……
    男人似乎感觉到他的心如死灰，欣然挑了挑眉，“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宝贝……”
    他赤裸着坐在少年的腿上，伸手摸进少年的胸膛，随即又埋头下去在他的脖间吸出一个红印。
    少年没有动静，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站在门边一脸淡漠地吸着烟的女人，想开口问她一句为什么，心口却疼得说不出话。
    女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停留在门边漠然置之。
    这时男人松开了桎梏着少年的手，目标转向他的裤子，刚准备伸手去拽的时候，少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小刀直直插进男人胸口。
    男人惊恐大骂一声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少年没有松开手里的小刀，男人被迫从他身上摔倒在地。
    站在门口观望的女人早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烟在少年看过来的瞬间哗然掉落。
    “妈妈……”少年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拿着小刀浑身冰冷刺骨，只有眼中还含着半热的泪。
    “如果是你的话，那我乖乖听话……”
    “可是……我又不想被人弄脏了再去见父亲。”
    少年的嘴角有些丝缕的血迹，整张小脸都红肿着。
    他双手握着锋利小刀的刀柄，转头看向衣柜上同体的镜子，伸手抚向自己脖颈处的红印，摸了摸，心里泛起一阵恶寒。
    想吐。
    恶心得想吐。
    又正眼望向已经呆滞的漂亮女人，他笑了，脸颊两侧笑出两个酸涩的小酒窝。
    “我从小就害怕被你丢掉，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妈妈，你犹豫那一下我是不是可以确定你还是爱我的？”
    女人的嗓子发紧，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理智告诉她应该转身就跑，但身体不听使唤。
    男人捂着胸口，鲜血喷涌之际，他愤恨地破口大骂，“齐凤你在干什么？！还不滚过来扶老子！！”
    少年目光彷徨，身体早已虚脱，他嗤笑一声。
    抬首见喜，悲满全身。
    “这条命，我还给你。”
    少年用小刀摸索着那道红印，最后用刀抵住血肉上不属于自己的痕迹，漠然且不假思索地将身上的脏污狠狠剜掉。
    很疼，但他没有喊疼。
    他终于知道，不会有人在意他疼不疼。
    鲜血淋漓不尽，手腕处的无数伤痕早已被莽火风干，夏季的风也不知归处。
    房间的书桌上没有紧扣下去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显示着高考分数，总分显示。
    745。
    在等待查分系统弹出分数的时候，谢序还幻想着当妈妈看到分数会不会高兴地把他抱进怀里亲了又亲。
    今天是个艳阳天，很热。
    阳光很好。
    他讨厌光。
    自看见光，而后追逐光，一路的颠沛流离，最后讨厌光。
    怎么没人抱抱我呢。
    我很乖的。
    就抱一抱，轻轻搂一下也可以……
    --
    【我希望大家不要看到娇气包就退出去，不女化，娇气包是从师尊的角度去看待的。谢序的经历是改编！改编！看清楚！另外，师尊虽然病娇，但有嘴有脑子。】
    【阿序后期有马甲，看似一强一弱，实则双强，师尊也有隐藏身份。】
    【为了让你们看得不那么迷迷糊糊，我给你们提个醒，师尊前世就喜欢阿序哦！至于“穿书”这个设定你们往后面看就知道了，注意，没有替身梗！！！！】
    【后文有猫猫序出没。】
    【当然，要是实在看不懂就退了吧，以上的提醒，除了第一句原本是没有这么多的，因为很多人说乱，说主角莫名其妙，我真受不了一点，这本书写到这里我已经够温柔了，再来给我乱扯我真的会忍不住骂人哈。】
    【千人千面，每个人对万物的理解都是特别的，不合你意请直接退。】
    【麻烦带上脑子看，不无脑，你要是觉得乱你就直接退出去，不强求，咱们下一本见，或者再也不见，但要是你自己觉得乱你还凑上来在我眼前蹦跶，以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我真的不会口下留德的，感谢放过！谢谢！】
    【最后！极端人士给老子爬远点，谢谢！】
    【第一章 有改动，完整版在vb。】
    第002章 师尊，抱！
    人心因怜疑而飘堕世间，却不知步虚声断，经十八年此番难过花残。
    落日余晖，寒风料峭。
    初秋的薄暮时分，热闹非凡的山崖上响起凄凉的惨叫，那声音被风一吹径直传到谢序的孤单巷口，轻轻飘拂。

 第3章

    谢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眼前却只是纯白一片，吵闹声骤然变得无比寂静。
    他的两只手被两股强劲外力抓紧了手腕各自悬在半空，他尝试着挣脱这令他不适的枷锁。
    却发现自己怎么越用力这两处的手腕就被抓得愈加牢固？！
    而且，那些让他内心感到舒适的伤口怎么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还没有逃离那个男人的折磨吗……
    谢序的眼眸轻颤，浑身冰冷，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宿主。】
    谁在说话……
    谢序脑海中赫然浮现起一个陌生带有滋滋电音的机械声。
    【恭喜宿主穿书成功，系统0517加载数据中。】
    穿书？
    谢序瞬间反应过来，松了口气，自己原来已经脱离了那个男人的控制，他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里是穿书世界，我是你的系统，由于宿主原身已冷体，穿书任务完成后无法返回蓝星，所以，本系统专门给宿主选了一个修仙本，希望宿主穿书旅途愉快，代号0517系统全程跟随。】
    听着系统机械的声音，谢序胸口处惶惶躁动的情绪逐渐安稳，呼吸也变得平和。
    【数据加载完成，宿主请根据系统指示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他暗哑的声音破喉而出。
    【攻略魔尊，成为反派魔尊的心腹，福泽苍生。】
    “反派？”谢序的身上仍旧穿着那件青白校服，骨架身躯虽依然偏小清瘦，但他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有狼狈了。
    【是的，反派，本书是一本以反派魔尊为主的男频小说，请宿主接收主要剧情走向。】
    系统话音刚落，谢序的眼前突然显出一道绿屏，屏幕上面显示的选择按钮有两个。
    【否】和【是】。
    “我选否会怎样？”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字眼，毫不在乎地问了句。
    系统顿了顿，似乎它的电流源很容易短路。
    【违反一次系统法，宿主本身会遭受999999999伏的电流冲击，请宿主按照系统规定完成任务。】
    “……”谢序沉默一阵，冷静得不像话。
    “没法拒绝你还弄个否？”他忍不住吐槽一声。
    【呃，因为看起来比较有格局。】
    系统的规范画风开始逐渐走偏。
    “十亿伏……相当于蓝星有史以来破坏力最强的雷电，但如果是灵修者，应该只是皮肉之苦吧？”
    谢序松懈了全身的力气显得漫不经心。
    【宿主，我怎么感觉你要搞事情……】
    本系统背后拔凉拔凉的。
    谢序无奈耸耸肩，两只手被迫分开举起与肩同高，他顿时汗颜，“你要不要看看我现在是个啥样？”
    他又尝试反抗一遍，使出全力想把自己的两只手抽出来，可惜天不遂人愿。
    “什么时候可以松开我？”
    【是否接收剧情走向？】
    “是。”被逼无奈。
    【宿主同意接收剧情，开始向宿主的记忆中植入剧情介绍和主要剧情走向。】
    ——
    《魔尊的轻狂岁月》
    魔尊少时轻狂不羁，与仙界光明宗的一位长老洛尘悄结仇。
    后来因为亡影降世，光明宗沦陷，为了千年的基业，光明宗的宗主曲时鸣决定舍弃掉洛尘悄，跟随魔尊。
    魔尊日益强大，各个界面的统治者却不依不饶，设计让他在盘古境泽与洛尘悄决一死战。
    最终洛尘悄被他的小徒弟谢序偷袭致死，魔尊胜利。
    之后的魔尊一路顺水，沿途打怪升级，后宫佳丽迂回三千。
    最终收服了各个界面的统治者，带领各大门派开创新世界。
    ——
    听见“舍弃掉”的时候，谢序心里突然一阵抽痛，但并未显现出来，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
    “所以我要穿成和我同名同姓的那个人对吗？”他目光清明问道。
    【是滴。】
    随即谢序忍不住嗤笑一声，满是嘲讽地问道，“洛尘悄做错什么了吗？”
    系统表示疑惑。
    【本书只以反派为主，请宿主遵守系统规定，禁止代入其他角色。】
    谢序没再搭话。
    洛尘悄，跟他一样可怜。
    啊，被雷电击中会变成灰烬吧……
    嗯……
    那就变成灰烬，任风沙点点吹散那伤痕累累的十八载煎熬。
    【系统启动，祝宿主穿书旅途愉快！】
    系统话音刚落的瞬间，谢序已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风沙靡乱了他的眼眸，逼得谢序猛地闭上眼睛，耳朵里骤然传来之前消失得悄无声息的吵闹声。
    再次睁开眼时，四周哗然一片。
    寒风扑面而来。
    谢序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原来是被站在他左右两侧的两个人一人拽起一只手，像是在争夺什么。
    自己身上的青白校服也在眨眼间被换成了晓墨色的古装长袍，小脑袋头一次感觉到古人的长发及腰还挺沉重。
    他有些迷糊。
    “放手。”一人怒火中烧但还是隐忍了几分。
    另外一人嗤笑一声，抓得更紧了，他面上暗流涌动，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魔尊大人是否搞错了？”

 第4章

    “这是本尊的徒弟。”洛尘悄白衣胜雪，少见地扎起了那满头青丝，眉间似乎有一道印记若隐若现。
    他抓住谢序的手，趁着魔尊愤恨情绪不稳定的空隙，愕然之间偷袭过去，又猛的一拽，谢序彻底偏离了魔尊的掌控。
    谢序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猝不及防径直掉入他温暖的怀里。
    “你放开阿序！”魔尊怒道。
    “不放你又奈我何？奶娃娃。”洛尘悄对他不屑一顾，手里搂着谢序的细腰将人扣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
    洛尘悄还觉得莫名奇怪，怎么不挣扎了？
    魔尊听到这声“奶娃娃”当即就愤然使出魔焰朝着洛尘悄猛烈袭去，也不管谢序的死活。
    本来洛尘悄想用谢序的肉体去挡住此番攻势，但瞧着他此刻乖愣愣地待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洛尘悄心里突然一怔。
    又是陷阱吗？
    随即抬手一挥，那道魔焰他看都没看，直接被全方面压制得消失殆尽。
    “谢序。”洛尘悄垂眸凝视着这个自己恨不得当即将他捏碎的亲传弟子，淡淡道。
    谢序闻讯抬首，四目相对之际，洛尘悄目光微敛，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人不是在魔尊面前不喜与我触碰吗？
    难道有诈？
    但是瞧着那奶娃娃气急败坏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谢序紧紧盯着洛尘悄，完全不知四周什么状况，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被一个人抱在怀里，那人紧贴着他的胸膛。
    彷徨跳动的心砰砰作响。
    手攥紧了衣角泛起涩白，他竟然还想贴得更近。
    面前的男人比他高了半个头，容颜如若美人辞泪。
    虽然此时没有泪滴在他脸上滑落，但谢序已然想象到他落泪的画面，必定是惊艳绝伦。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这样惊世绝俗的一张姿容，怎么能因为自己变态的妄念而饮泣呢？
    而且，他抱着我哎……
    他不嫌弃我。
    他会抱我。
    好温暖。
    【宿主，任务数据加载成功，开始剧情发展，请宿主即刻拼命挣扎，在魔尊面前宿主必须要维持人设，禁止ooc！】
    【警告，禁止发起自身行为举止。】
    然鹅，谢序自动屏蔽了系统的警告。
    直到洛尘悄突然凑到谢序的耳边，目光却挑衅地望着对面的魔尊，轻笑一声，“序儿喜欢为师？还是那奶娃娃？”
    “我喜欢……”
    【宿主！请根据系统指示完成任务！】
    系统感觉到宿主的情绪莫名高涨，数据显示不太稳定，便迫不得已又提醒了一句。
    洛尘悄眼神一挑，眸中隐约飞速划过一丝疑惑，让人察觉不到。
    谢序听到系统的话，反手抱紧了洛尘悄，脱口而出，声音清脆明亮。
    “我喜欢师尊，我不要跟着奶娃娃！”
    随即将手臂搭在洛尘悄的肩上，凑上去轻微歪头，少年人细软的发丝蹭着洛尘悄的脖颈，燃起一抹孤注一掷的决心。
    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之后会被十亿伏的电流击成渣渣，但此刻他也绝对不会放开这个怀抱。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谢序双腿突地往洛尘悄的身上一蹬……
    整个人像只兔子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挂在了洛尘悄的身上。
    洛尘悄来不及反应，他眼里忽的闪过错愕之意，随着谢序此时匪夷所思的行为举止和用力过猛，他都差点没站稳。
    不过寥寥，谢序那张精致明媚的小脸也猝不及防地钻入洛尘悄的视线，小酒窝里漾着藏都藏不住的笑。
    “师尊，抱！”
    众人：？
    系统：？
    魔尊：？
    洛尘悄：？？？
    第003章 师尊，好舒服
    洛尘悄从未想过他会重生在自己初见魔尊这一天。
    那时魔尊年少总爱在众仙门里到处乱窜，又偶然与自己的小徒弟相识，两人暗地里结成了好友。
    当日洛尘悄在各宗门一年一度的宗门弟子比武大会上猛地瞧见有人调戏自己的爱徒，心生怒意便上前教训了一番。
    那时他也不知道那个小屁孩就是魔尊。
    只是谢序后来好像不太喜欢在魔尊面前与自己有过多的接触。
    那时他不明白。
    直到后来乾陵亡影出世，宗门沦陷，他的师兄曲时鸣需要魔尊的帮助，郁郁不安想起洛尘悄与魔尊的旧仇宿怨。
    可笑的是，魔尊都还没有同意帮助他们，自己倒是被他们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舍弃掉了。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自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于是主动退出了宗门，想带着自己的五个小徒弟去游历世间，看遍繁华，也不枉来此间一趟。
    可让洛尘悄没想到的是，他心心念念教导的五个徒弟，其中四个当即就决定与他断绝师徒关系，拜入其他长老门下。
    唯有小徒弟谢序，愿意陪着他历经千帆。
    世间冷暖不过尔尔，洛尘悄之后觉得以魔尊那小屁孩心性可能不会帮忙，便想着让小徒弟去相说一番。
    到底也是自己从小到大赖以生存的地方，那里也曾承载着自己的年少轻狂。
    他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宗门泯灭，即便心上已经细伤遍布。
    又过了几年安分日子，小徒弟长大了。

 第5章

    洛尘悄知道，即便自己再不舍，也还是希望自己从雏鸟时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有自由展翅高飞的那一天。
    因此他找了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安顿下来之后，让谢序自己去闯这片独属于他的天地。
    而洛尘悄独自留在了那片安宁的翠绿小屋中，他想孤意平度晚年。
    人间飘浮不定，千头万绪时分，他放任谢序在天地万物中熠熠生辉。
    他的序儿理应在世人眼中流光溢彩，也理应有着与旁人不同凡响的举世莫比。
    而洛尘悄始终孑然一身，唯愿爱徒平安美满。
    可总归人心难测，那日宜春，他收到了魔尊万里迢迢的求救信。
    信上说谢序被众仙门追杀到盘古境泽，发出信封的时间是两个多月前。
    洛尘悄当日一路快马加鞭，惊慌失措地赶到盘古境泽。
    却被魔尊一行人欺骗围堵，包括各大宗门的领袖，自然也有他的师兄——
    曲时鸣。
    洛尘悄当即就反应过来他们此番用意，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命来修改他们自身的天道命格罢了。
    霎时怒意滔天，他在盘古境泽与魔尊大战一场，最后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折在谢序的手上？！
    当真好笑。
    更好笑的是，在他死后，谢序还惺惺作态地请求曲时鸣让自己魂归故里。
    这场居心叵测的闹剧曲时鸣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他。
    然而曲时鸣这时还要反过来尽善尽美地声讨谢序杀了自己的师弟？
    他们没事吧？？？
    自古人心叵测，可洛尘悄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怎么就连死了他们都要这般恶心自己。
    好花无语，流水无情。
    此间负我，觉世梦难成知空。
    原本以为莫争人我就会安宁一世，不料就是有人蹬鼻子上脸。
    那就搞砸这虚伪的情义，反正这世间的恶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刚刚好。
    只是。
    序儿啊，为师一定会让你死得很美。
    很美。
    洛尘悄刚回来就瞧见魔尊在暗自调戏谢序，心里疾恨万分想把他们当场掐死，但那多没意思。
    人啊，得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受尽折磨而死，这才能使他遍体鳞伤的心痛快淋漓。
    但令洛尘悄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谢序似乎变了个模样？
    他以前从未在自己面前自称过“我”。
    谢序在洛尘悄面前的自称皆是“徒儿”，从未有一次失口。
    他不是谢序。
    至少不是洛尘悄认识的那个谢序。
    洛尘悄很确定，因为谢序也从来不会对自己说“喜欢师尊”这样的字眼，那人的性子自小就比较沉闷。
    更何况这人接下来做出的事情已经成功让洛尘悄彻底傻眼，他呆愣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心神不受控制地怔了怔。
    众人看着这样毫无章法的发展也是大开眼界，他们瞧了半晌，没人说话。
    “下来。”洛尘悄终于咬牙，目光暗沉道。
    谢序没应，自顾自地将头埋进他的后颈窝越埋越深，双臂始终置于肩上牢牢环绕着他的脖颈，两条腿也分别在洛尘悄的腰上交缠紧拷。
    像只考拉……
    两人胸贴着胸，这般新奇的场面一度给众人看得云里雾里的。
    他们似乎被迫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脸上皆而都是一副疑惑不解又迫不得已满心抖擞的探索模样。
    只有魔尊翻了个白眼，衣着一身紫袍俊挺长立在原地，双手交叉在胸上，一脸嫌弃地看着这师徒俩。
    “谢序！”洛尘悄眸光一暗，拳头攥得咯吱响，一时间怒不可遏。
    谢序被他隐约的怒火吓得浑身颤栗一轮，双腿也微微瑟缩一番，逐渐靠拢夹得洛尘悄的腰身更加紧致。
    他随即乖乖应了声，“嗯……”
    而洛尘悄早已不耐烦，便驱使着灵影直接将人狠狠甩了出去，阴鹜的目色渗着寒意，原本轻柔的气质倏然变得阴狠起来。
    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洛尘悄这般翻天覆地的心境变化。
    魔尊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谢序被他毫不留情地抨击出去，还没反应过来谢序就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轰倒在地。
    神情茫然无措之间，突地被迫呕出几丝血红，喉咙里的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身体上的巨痛来不及让谢序去察觉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般从内而外的深痛让自己的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之意。
    偶然被抑郁情绪扼恸的胸闷气短也被这样的痛楚强制欺压得愕然消尽。
    只余下被折磨后密密麻麻的舒爽，沁人心脾。
    谢序微敛的眸光恍惚不已，这单纯的疼痛如灼心之感，似乎让他再也无法感触到心上的折磨。
    “师尊，好舒服……”
    他好像要赖上那个人了。
    此刻谢序的声音气若游丝，若是没有凑在耳边仔细听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然众人当真会以为他被洛尘悄给搞疯了似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有系统坚定陪同。
    【宿主！你在搞什么飞机啊！？你不至于首次任务就ooc了啊啊啊！！！】
    【宿主违反系统规定！惩罚开始降落！】

 第6章

    然而下一刻却是系统在脑海里被强悍电流搞得哇哇大叫，就连那机械冰冷的声音都快被电得有了些许人情味。
    【宿主！我*你**！啊啊啊啊啊——】
    可惜谢序此刻早就稀里糊涂地被系统的惨叫给震得头昏脑胀，也没那个空闲时间搭理它的话。
    也不想搭理。
    因为它骂人了。
    而后谢序不知所以，便又彻底陷入昏迷。
    “阿序！”魔尊满心担忧地愤然吼道。
    下一刻便满眼焦灼地朝着谢序躺着的方向奔赴而去。
    洛尘悄见此眼底翻滚着无限的阴郁暗绪。
    在魔尊快要触碰到谢序的时候，暗中蓄满灵力突然向他袭去。
    魔尊一惊，只得歇了心思，乍地翻身越出洛尘悄这番对他的灵力攻击范围，实在难堪。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此刻看起来却有些莫名狼狈。
    洛尘悄面无表情地飞落在谢序身旁，风沙萧萧，白色裙摆随风扬起，刚好遮住了谢序此刻的苍白容颜。
    众人视线受阻，不得已又将注意力转向魔尊。
    魔尊被迫抽身而退，雅黑长靴沾地时后脚跟防不胜防地差点摔了个踉跄。
    “你——”
    “这是本尊的家事，就不劳魔尊大人费心了。”洛尘悄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
    明眼人一看就晓得他是在警告别人不要多管闲事，然而却遇上魔尊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马大哈。
    他才不管洛尘悄有什么言外之意，不由分说地将阿序伤得这样重，洛尘悄他根本就不配为人师表！
    “洛尘悄！在本座面前岂容你放肆！”不得不说，少年人还是有些胆识在身上的。
    但。
    仅仅也只是有胆识。
    “奶娃娃，本尊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洛尘悄眉眼下压，无形之中给了暗处保护魔尊的人一丝警告。
    随即在众人眼前一人骤然闪现将魔尊抗在肩上向洛尘悄垂首一礼。
    “多谢玉折仙尊手下留情。”那人是魔尊的暗卫许韶凌。
    他与洛尘悄是旧时，但此刻洛尘悄在这飘渺的黄沙漫漫中睨起双眸，淡淡道，“滚吧。”
    许韶凌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但尊上挣扎得厉害，又吵又闹，他只得闷声不响地先带着自家尊上灰溜溜地离去。
    洛尘悄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殆尽，这才转身虚着眼眸俯视着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一脸凝重。
    众仙门对洛尘悄刚刚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去得罪魔尊的事而心生怨言。
    但玉折仙尊的性情大变让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霎时人人心惊胆颤的。
    洛尘悄目光淡淡，周围的一切动静他似乎都在故意不入眼。
    小屁孩时期的魔尊在魔界拥有这点芝麻大小的威信还不足以让洛尘悄去仔细考虑得罪他的后果。
    更何况，骨子里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不争不抢，一心只想守护天下苍生的玉折仙尊了。
    此下皆失，兰摧玉折。
    终是风起遥落，怨目漫天黄昏红。
    第004章 师尊，你真的很有趣
    谢序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墨色外衫上沾着余污，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他的四肢和脖子被铁链牢牢拷住，像只待宰的牲畜。
    周围只有一道微亮的光束斜照在他的一旁。
    “啊……”他无端低吟一声，又似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明明讨厌光的，可是自己为什么又被吸引了？
    继而抬起手，颤颤巍巍地伸向那道近在咫尺的光源，却突地被一猛力狠狠推撞在后方坑坑洼洼的墙上。
    铁链被敲撞得骤响。
    “噗通”一声，谢序感受到自己的肉体撞在墙上脆弱的脊骨迫不得已粉碎的异样。
    不曾害怕，也不曾喊疼。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狠狠坠落在墙沿边，周围猛地掀起一阵青灰。
    口中被撞壁的冲劲又猛地呕出鲜血，谢序被突如其来的液体呛了一下。
    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前模糊一片，却也能隐约看见来人正缓缓从暗处朝着他走过来。
    是洛尘悄。
    洛尘悄蹲下来低笑一声，他垂眸凝着瘫塌在地的谢序，唇角恶意分明，眼中在短短的几息内就已经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破碎暗芒。
    “喜欢为师？”
    “喜……喜欢……”谢序没有丝毫犹豫。
    即便浑身都疼，即便知道是洛尘悄伤他如此。
    洛尘悄再次一愣，随后伸手过去挑起谢序唇上的红，指尖上的血丝黏稠不断。
    他的眼神冷凝，目光如镜扫视着谢序的脸，不肯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序儿真乖啊，比你的师兄师姐们乖得多。”
    他眼眸眯起，似有笑意在这脏污的牢中倏然蔓延而开，目光在谢序的身上络绎不绝地流连着，藏着些许疑惑不解。
    沾了血迹的手指又缓缓抚向谢序的腰部，专门在他身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把手指上的血液擦了个干净。
    “序儿可会喜欢为师给你精心准备的这份重逢礼呢？”
    谢序这会儿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浑浑噩噩的脑袋感到一阵眩晕，继而腰部在洛尘悄一脸不屑的触碰下让他浑身颤巍巍地猛然一缩。
    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别……别过来……我不要……”

 第7章

    同时脑海里也传来系统心急如焚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诧。
    【宿主！怎么会这样？你的生命值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下降得这么快？！宿主！醒醒！你不能睡！系统检测！强制检测！】
    系统快崩溃了，它与宿主前世死亡后的数据同一而启动，宿主一旦死亡，它又得数据格式化，又得重新来。
    它不想再重来一次啊啊啊！
    系统自然是万分不想让它往日的功绩就此毁于一旦，可惜它这次遇上的是一个坑爹宿主。
    【检测结果，宿主生命值正在大幅度下降，请宿主立刻接受穿书任务！】
    【生命值，9】
    【生命值，8】
    【生命值，7】
    谢序的生命值正在持续下降，系统在他的脑海里疯狂输出。
    但谢序就是不搭理它，系统围着他的意念转圈圈，他却将系统说得每一句话抛之脑外，完全屏蔽了它。
    因为它骂人了。
    洛尘悄听见那人气息分明微弱却还要胡言乱语的呢喃，皱了皱眉，使出灵力将这人一身脏污狼藉全部掩去后才舒展了眉头。
    “谢序，谢序。”
    他莫名其妙地轻声唤了谢序两声后起身径直离去，未曾犹豫半分。
    然而在他轻唤第二次“谢序”的时候，谢序的生命值下降趋势骤然停止。
    【生命值，1】
    【宿主！】
    系统惊呼一声，谢序没说话，剧烈的疼痛已经他让完全神游物外，感觉飘飘欲仙。
    这种感觉完全让他浑身酥软，自己的思绪情不自禁沉溺在其中，不愿言说。
    最终谢序只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白色背影绝然离去，他却突然在黑暗处笑了一声。
    “师尊，你真的很有趣……”
    明明想杀我，却还将我弄得这样干净。
    看不懂他……
    算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
    也不想看懂。
    人心经不起推敲，这是谢序拿起那把小刀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而现在自己就是想跟洛尘悄待在一块，接下来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会不顾一切地抓紧他。
    他恨我也好，想杀我也好。
    不过一条命而已，拿给他玩又怎么了？
    玩死了也刚好遂了自己的愿。
    谢序这般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想着，唇角处不由自主流出的血液黏稠得让他感到一阵不适。
    于是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微微一动浑身都疼。
    因此他只能躺在地上缓缓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而净地擦掉那些腥味的红稠。
    周围静得可怕，但谢序很安心。
    系统的机械声音又在脑海突然出现，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宿主！】
    谢序手上艰难擦拭的动作顿了顿，然而只是一瞬间，又继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听不见系统的话。
    【宿主，你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就没了吗？】
    “……”
    【宿主！本系统虽然无实体，但也是有人权的！你这样做可是害惨了我！】
    “……”还是没声。
    【宿主！请正视本系统的话！系统规定宿主继续攻略魔尊，请宿主接受系统任务！】
    “……”依旧没声。
    【宿主！本系统再次提醒你，你现如今的生命值不够让宿主的本生灵魂存活在这里，请根据指示完成系统任务，获得生命值。】
    系统气急败坏，然而在它说完这句话之后，系统突然检测到谢序的生命值是满格100。
    【……】
    这是什么操作？！把系统都搞懵了。
    0517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般坑爹的宿主它也是头一次遇到。
    于是……系统自闭中。
    【宿主，你理理我啊！】
    这该死的任务。
    该死的宿——
    不行，宿主不能死。
    这坑爹的宿主！
    还有这发了癫的主系统，明明是宿主违反规定，但这天雷惩罚为啥要落到本系统的身上？！
    本系统倒了八辈子血霉都没这倒霉。
    “……”谢序依然没说话，还是固执地想爬起来坐着。
    他不想躺着，但身上始终没有力气。
    他也不想搭理那个在他脑海里絮絮叨叨的烦人系统。
    谢序这会儿爬又爬不起来，说话也兴致不高，于是暗自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开始复盘。
    系统说自己如果没有按照规定行事，就会被雷劈，但那时昏迷前却感觉到脑海有雷电交加的感觉，加上系统的惨叫。
    由此可知，自己是系统规定的一层外扣，规定阻止不了自己的行为，但系统却要被迫承受自己不按规则行事的惩罚？
    为什么？
    蝴蝶效应吗？
    谢序目光暗沉下去。
    有人暗箱操作啊……
    但那又怎样？此间无悔混沌，不论命运是否有铁定的秩序规则，都不可能阻止谢序去义无反顾抓住那个不得世间怜悯的人。
    过此，谢序只为念他，全心全意怜爱于他。
    与感情无关，他提笔忘字。
    谢序愚人一枚，只想借此破开那鼎困了自己十八年的血亲牢笼，去追寻这世界上最纯粹的情义两心知。
    真心和偏爱只给洛尘悄。
    不滚红尘，不谈江湖深，如今看尽人间假假真真，能入眼的也只有洛尘悄。

 第8章

    对，就因为他给了谢序一个无与伦比的温暖怀抱。
    谢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但是他想任性一次。
    用他这条烂命，在这个居心叵测任人操控的世界里，豪赌一次。
    输了，死。
    赢了，也死。
    左右不过玩一场巅峰赛。
    【宿主！】
    这烦人精系统还没放弃跟他交流呢？
    【本系统怎么你了嘛？将这么一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系统都无视了！】
    “……”谢序思考了一下。
    “你不可爱。”
    【呀！宿主你终于理我了呜呜！】
    “也没有脑袋。”他一本正经。
    【宿主你——】
    谢序没有悬念地打断了系统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你道歉……”
    【？】
    系统如果有脸，这会儿肯定已经开始臭了。
    “你骂人了。”谢序又义正言辞道。
    【我——】
    谢序原本打算对它置之不理而闭上的眼眸在暗处突然睁开，眼底的腥风血雨此刻涌动异常。
    他再次冰冷漠然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如果你下次还想被雷劈的话，或者想业绩毁于一旦的话，你可以继续。”
    妥妥的威胁。
    【……】
    本系统要找妈妈！这坑爹宿主好可怕呜呜呜呜……
    “道歉。”谢序一字一句，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的。
    【对……对不起。】
    好家伙，系统都被吓得结巴了。
    也不怪它如此胆小如鼠。
    因为咱也是头一次见到会威胁系统的硬核宿主……
    第005章 师尊，抱抱我
    此夜渐深，人语初歇，但光明宗的无情阁里绕有风行，栾栾白衣衾影独对站在高树上。
    洛尘悄俯视这顷柔曼绿，无花但依然如贯珠的藤蔓苍翠欲滴。
    “师尊。”一人轻云踏步而来，规规矩矩鞠了一躬。
    洛尘悄斜目望过去，未曾有言漠然视之，只是心绪庸乱静不下来。
    来人淡唇青眉，似乎永远都是一副薄情寡义之相，这是他的大徒弟枕无心。
    “……”
    洛尘悄沉默片刻后从古树上跃下，白衣似月挂于混沌之中，也曾有片刻模糊。
    下一秒，枕无心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搀扶，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师尊躲开了自己的手径直越过朝屋中走去。
    枕无心依稀疑惑，随后紧跟了上去。
    无情阁的主殿上，洛尘悄坐在上面闭目养息。
    枕无心进去之后，一直守在旁边没敢讲话，他觉得师尊今日似乎有些奇怪。
    不仅今天白日一改往日作风在各宗门的交流大典上当众跟小魔尊动起手来，回来之后还无缘无故地将他平日里最宠爱的小师弟关进后山的训竹屋里，到现在也没放出来。
    枕无心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难道师尊这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洛尘悄心中恨意难消，还在内心盘算着之后该如何处理当下的人和事才能让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感到痛快些。
    这些人忘恩负义，理应诛杀。
    “你杵在这里作甚？”眼中弑杀之意乍现，却又在枕无心转过身时隐退下去。
    “师尊，今年这秋来得快逞，徒儿担心小师弟在训竹屋里染了风寒，便想着待师尊气消之后为他说说情。”
    “为师有说过自己生气了吗？”洛尘悄锋芒藏尽微微敛着眉，手臂随风置于侧桌上，衣袖白珍接连覆下。
    他单手撑着脑袋，看起来似乎有些头疼。
    “徒儿知错。”
    枕无心低眉，心想着您老今天那架势若不是曲师叔最后在那里与众人巧说了半天，恐怕明日玉折仙尊欺负弱小，恃强凌弱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修仙界。
    世人才不管传言真假，世人只单单喜欢吃人。
    洛尘悄慢条斯理，“你何错之有？”
    “师尊心中有烦事，徒儿暂时没有解决之法，没法子助师尊思绪清明，徒儿有错。”
    “……”洛尘悄睁开眼，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猛地，枕无心对他没有丝毫防备，一靠近便被他突如其来的灵影掀翻出去。
    暗赤色的透明光炫悬浮在空气中，枕无心又被这股灵影完全性地压制掐喉。
    而洛尘悄坐在原位上不慌不忙地倒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茶杯。
    他没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茶中倒影。
    是自己。
    “师……师尊……呃师……”枕无心死死用手扣着师尊逐渐收紧的灵索，脸被勒得通红，沾不到地的脚一直在挣扎乱蹬。
    微暖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此时此刻他眼神里的迷茫不解和脖颈处的疼痛窒息充斥着自己全身的脉络。
    唯独没有害怕的神情，洛尘悄今时最想看到的就是他们害怕到极致的模样，甚至惊恐到哭的样子。
    谢序不哭，那就他们哭。
    可这个好像也不会哭，怎么办？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祥云白袖随手一挥，束缚着枕无心的赤焰灵影骤然消失，突然一脱力人自然而然就摔倒在地上。
    “师尊……”
    洛尘悄蹲在他面前神色冷淡，“可会怨我这样对你？”
    待人恢复后盘坐在地上，枕无心难受地捏着喉咙干咳了几声，“师尊，徒儿莫名其妙地被人当了出气筒，说不怨未免也太虚伪了些。”

 第9章

    洛尘悄的眼里满是倾情厌恶，“呵，你——”
    然而枕无心下一瞬就匆忙打断他，“但是，如果是师尊的话，那就得另当别论。”
    “……”洛尘悄沉默以对，对刚刚他打断自己说话的行为十分不满。
    “师尊，看来你这心事还挺大的，就连将徒儿置于一个濒临死亡的处境也不能解决啊？”
    枕无心是个聪明人，可在师尊面前，他只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孩子。
    洛尘悄偏头，微微勾起唇，“确实不能。”
    “师尊，你能否告诉徒儿你遇到了什么？纵是想要徒儿性命，也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为师倘若就是想要你的命呢？你当如何？”洛尘悄站起来背过身去，背影凄绝。
    枕无心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刚那么一折腾，师尊可有解气？”
    这般问话，洛尘悄也知道他开始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
    人不可能一日之间变化如此之大，但心会。
    洛尘悄没有回答，反而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你可怨我？”
    枕无心抬眼与他相视，稍顿，笑着平和道，“不怨。”
    “骗人。”
    洛尘悄一直记得他与自己断绝师徒关系时说的那些话。
    “洛尘悄，明明有这冲天擎，你还要甘其大苦，我们不想吃这苍生的孤苦，便不与你一程了。”
    “无心，你在怨我？”
    “没有，弟子只是想快些登顶罢了。”
    “骗人。”
    那时候的他总想着自己没出息，连自己手把手教的徒弟都在怨他不懂这世间情。
    可他修得本就是无情道，能有什么情？要什么情？
    自他们一个个拜入门下，他日日夜夜倾心教他们立世的本领和为人的道理，可从来没人回赠过他什么，他怨过吗？
    其实怨过，但也只怨过自己没本事留住他们。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傻得离谱，怨自己做什么？还怕自己不够清高吗？
    训竹屋里凉意侵袭，漆黑的角落放眼四顾都看不到一丁点光亮。
    自洛尘悄走后连此处那抹微不足道的靡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尊，抱抱我……”谢序蜷缩在角落无意识轻声呢喃，原本禁锢在自己身上的铁链也随着洛尘悄的离开而断裂。
    系统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但作为一个很完美的系统，随时关爱孤寡宿主是很有必要的。
    【宿主，你感觉怎么样？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要死了。”谢序被这小东西吵得没办法休息，它这张口闭口就是一顿洗脑，实在嘴碎。
    【宿主啊，你这样威胁本系统也没用啊，你还是得去攻略魔尊才能活命啊！】
    谢序这一丁点时间就单单听它把这句话唠叨了个百遍左右吧。
    谁家系统像个老妈子似的这么多话啊？！
    “我要死。”
    谢序不会去攻略魔尊，也不想活命。
    【啊啊啊啊！你别死啊宿主！我马上消失！】
    系统实在怕了他这一身反骨，隐去了话，周围赫然陷入一阵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几声异响，门被打开月光洒进来与黑暗中的影子牵扯不清。
    “小师弟？”一人轻唤一声。
    谢序往门边瞧了一眼便在他们开门之际闭眸装作昏睡过去。
    【宿主，门外是洛尘悄的三徒弟和四徒弟，辛逐，棠溪小白。】
    系统又不知死活地冒出来为他解释一番，生怕他乱来。
    “……”
    【又不搭话了。】
    做系统好难，想做人。
    可是后来当它真的做了人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难于上青天。
    那两人开门后放轻了脚步进来，辛逐见到谢序昏迷不醒便是一脸担忧，“小师弟？”
    谢序微微睁眼，映入眼帘的先是个气质如兰小家碧玉的女孩子，其次便是个愣头愣脑的大傻个。
    大概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少年气息最浓烈的时候。
    某个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辛逐看错了，她总觉得小师弟刚刚那睁开眼的时候无光昏暗的眼底带着股死气。
    她心莫名慌了一下，那片刻里总觉得小师弟会随风而去。
    于是弯下腰迅速伸手过去想抓住他，却抓了个空。
    “阿序？”辛逐莫名不安。
    棠溪小白就杵在他们身边把刚刚谢序的躲避看了个清楚，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他单膝蹲下来。
    “小师弟，你怎么了？”
    谢序一脸茫然眨了眨眼，不似作假，“你们是谁？”
    第006章 师尊，你信我
    【宿主！！！你又要搞什么幺鸡啊？！你的人设真的不能再ooc了啊啊啊！！】
    脑海中系统的大呼小叫随之而来，谢序全都抛之脑后，只顾眼前玩乐。
    两人愣了几秒，棠溪小白首先反应过来急呼，“你？你不记得我们了？？？”
    “不对啊，听今日在场的师兄们说，师尊没打小师弟的脑子啊？！”
    辛逐皱眉，捂嘴示意让他小点声，“先带他回寝，晚点让师尊看看。”
    棠溪小白点点头，背过身朝着谢序蹲下来再回首，笑颜肆意，“阿序，上来，师兄背你。”
    谢序依然没动，辛逐正想上前把他撂起来伏到棠溪小白的背上。

 第10章

    恰逢触碰之际，一道攻击性极强的灵影来得猝不及防，威力直逼谢序。
    原本以棠溪小白和辛逐的修为，能迅速躲开这样的攻势，但谢序在那里他们只能用身体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招狠厉。
    而后双双被击倒在谢序两侧，鲜血从嘴里止不住地流出来，就算被喉咙涌出的血液呛到嗫嚅眼神也依然凌冽。
    他们死死盯着外面的暗动，心里还盘算着怎么通知师尊有外人闯他们无情阁。
    却不然，当洛尘悄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人惊讶一瞬后就从地上利索地爬起来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朝他躬身行礼。
    “师尊。”两人异口同声。
    洛尘悄死死盯着他们脑海里闪过细细碎碎的记忆，犹如伤疤被风吹裂风干，深深地印在断了肠的身体上，字字句句刻骨铭心。
    洛尘悄了然于心，每每上前一步给他们施加的威压也重了一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稳稳受着这股扑朔迷离的恶意，即便再疼痛难忍也不能在师尊面前失了态。
    师尊向来不喜弟子在他面前失了礼仪。
    “师尊，我们看小师弟深夜还未回来，担心他怕黑来接他回寝，可是……”辛逐迟疑不定。
    “师尊！小师弟他好像失忆了！不记得我们了！这该怎么办？”棠溪小白火急火燎地接下了她没说完的话。
    他顾不得礼数，面上堂而皇之的担忧直冲冲地落到一边正愣神的谢序眼里，星眸微微颤动几下。
    “哦？失忆了？”洛尘悄来了兴趣，眸光一转便袭向谢序。
    他上前抬起谢序的下颚微微弯腰，目光相对，“你这是失忆了？”
    谢序艰难地点点头，感觉被师尊捏住的下巴有点疼，于是他伸手浅浅拉住洛尘悄的一缕袖口，“师尊，我失忆了。”
    “你骗鬼呢？”
    “真的，我不骗鬼。”我只骗人。
    洛尘轻“呵”一声，“那你就是承认你在骗人了？”
    “啊？！”没等到谢序的话，倒是迎来棠溪小白的惊疑。
    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辛逐看着他们的距离有些近得离谱，感觉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一般。
    思绪里的画风突变，她突然回神拽起棠溪小白的衣领，十分抱歉地看向洛尘悄，身体僵硬。
    “师尊，我们先回去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一阵风吹过，人就没了，一点都不像刚刚受过重伤的模样。
    洛尘悄拉得一脸黑线，什么玩得开心？
    “师尊，你要带我回寝吗？”谢序语气希冀。
    洛尘悄迟疑一下，“当然，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宿主！这这这绝对不可以说的！如果说了就是不把系统法放在眼里，我们都会被瞬间湮灭的！】
    它的话一说完，洛尘悄总感觉刚刚一瞬间谢序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完球。
    【宿宿主！我我我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母亲现在如何了！】
    ……
    好家伙，想死得更快了。
    “闭嘴。”谢序在心海里下刀子，系统也不敢多说。
    洛尘悄将他拉起来，单手揽腰入怀，“谢序，不可以撒谎，否则，我杀了你。”
    “师尊想看我痛苦何不继续折磨我？”谢序乖乖待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服软。
    没有正面回答，这让系统放下了不少的心。
    洛尘悄一怔，突然璨笑，随即一手用灵影凝出一柄匕首在距离谢序极近的脸上划过去划过来，就是不落下。
    “为什么不下手？”谢序依然从容不迫，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脸被洛尘悄划破出血。
    “你不怕？”
    谢序摇摇头，“不是我不怕，是师尊舍不得。”
    这般坦然的态度就是在给洛尘悄心里添堵，随即他用灵影匕首尖端挑起谢序的下巴。
    只要谢序微微一抬头，匕首就离他的脖颈近了几分，最后直到尖利的锋头紧挨着皮肉才停下来。
    “你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洛尘悄眼中的尖利可不止这柄匕首。
    “师尊自然是敢的，正好，我也没想活着，那便死一个给师尊助助兴，如何？”
    说完便攥住洛尘悄拿着匕首的那只手毅然决然地往自己的脖颈插去。
    他当然没成功，在他动手的那一刻用灵影化作的匕首便幻化成风。
    洛尘悄又一次掐住了他的脖子，眼里划过异色，“谢序，你究竟是谁？”
    因为喉咙被钳，鼻腔也出不来气，顽劣的窒息感挑逗着他的身心，谢序笑着，“一个你可以利用到死的人。”
    “……”洛尘悄神色不惊，略带点嫌意，“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
    “师尊，你信我，我不会害你。”
    洛尘悄猛地一颤，松开他背过身去，藏在袖口里的手被攥得发白，“我不信。”
    画大饼谁不会？
    “那等你那天不想要我了，你就杀了我。”谢序从身后环住他的腰，紧贴着背。
    洛尘悄没有挣开他，只是喉咙发紧，“你想死？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意？！”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伤心，是因为我。”谢序的话语顿了顿。
    “师尊，我让你很伤心。”
    是叙述，不是询问。

 第11章

    “松手。”洛尘悄又一次被他逼得气血翻涌。
    上次没松手，这次谢序一样不会松手，“师尊，你不要装，我看不出来的。”
    “我真的……”
    看不出来……
    “谢序！”
    再一次昏迷过去的那一刻，他听见师尊在唤他的名字，所以……
    这次不跟阎王爷走，这次跟师尊走。
    【宿主！你的生命值怎么又开始下降了？！！宿主！宿主？】
    它奶奶的，这坑爹宿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一时半会没看住就往阎王殿跑，这情绪数据也忒不稳定了！！
    能不能让本系统不那么担惊受怕啊啊啊啊！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凌晨时分，月光明媚得如同白绢一样，夜色如同水一般绵软平静。
    秋风吹向无情阁中常青的槐树，夜悄悄，寝殿的门也紧闭了起来。
    谢序这一昏便昏到了翌日午时，醒来时身边无人在侧，舌苔上有些发苦的滋味。
    不喜欢。
    一点苦味都沾不得。
    “系统，我要喝水。”
    【叮！你的系统已跑路。】
    “滚回来。”
    【好嘞。】
    “我要喝水，想办法。”谢序这般随心所欲在系统看来就是在无理取闹。
    【宿主，本系统没有这项技能。】
    “那我咬舌自尽。”谢序倒是无所谓。
    【……】
    第007章 师尊，我想见你
    系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水，谢序补水完后又恍恍惚惚地睡过去。
    他似乎有些过于酣困。
    风轻云淡时，遣怀山灯火闪烁。
    眨眼间便快到黄昏时刻，山头上飘来飘去的还是前尘的朵朵浮云。
    “小师弟？醒醒，小师弟？”谢序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睛，恹恹欲睡。
    【宿主，这是你的大师兄，枕无心。】
    哦。
    【……】本系统忍了。
    见到人醒了，枕无心才松了口气，随即拿起一旁早就温过的花粥。
    “你睡了一天一夜，他们都来看望过了，但是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我担心你在做梦的时候吃不到什么好吃的，就给你做了碗花粥。”
    “……”谢序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被他自己揉红了也不在意。
    枕无心一手端着粥，一手抓住他乱揉眼的手，“别揉了，脏东西揉进眼睛里会变丑。”
    “……”谢序停下来，因为睫毛被揉进眼角有些不舒服。
    他只是随意眨了眨眼，便两眼湿润泪涟涟。
    “哎呦呦，要掉金豆豆了。”枕无心笑话他，可眼里没有讥讽，没有嫌恶。
    “……”谢序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始终没有说话。
    他又说，“听阿逐说，你失忆了？”
    “……”
    “我——”谢序这才刚刚冒出个话头就被截下，真是不礼貌。
    “那敢情好啊！你欠师兄我的那八千灵石什么时候还？”这谎话张口就来也不愧是他枕无心。
    谢序差点没憋住，“咳——我是失忆，不是失心疯。”
    “更何况，师兄，我没失忆，逗他们玩呢。”
    “啧，没失忆啊……”
    谢序扯了扯嘴角，“怎么听起来你好像还挺失望的？”
    “是啊，这不是少了那八千灵石怎么都自在不起来。”枕无心将那碗花粥放到他手上，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害我少了灵石，还想我喂你啊？”
    “……”谢序又不说话了，手上动作没停。
    毕竟是真饿。
    “阿序，你今天有点奇怪啊。”枕无心指尖磨搓着下颚，作出一副思索状。
    谢序正吃着花粥，心里被甜分滋养得高兴着呢，听见他的话又停下勺子顿了顿，“哪里奇怪？”
    “哪哪都奇怪。”
    ……
    两日后，谢序的病情反反复复也不算太糟糕。
    洛尘悄终日在他的寝殿里捣鼓着什么，他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其间曲时鸣来过一次，但被辛逐笑着打发了回去。
    “师兄，老二下山这么久也未曾传过信符回来，你说他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脚了？”
    辛逐只是单单觉得老二离开的时间有些久，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他一个人在外恐是危险多持。
    枕无心摇头思索，“确实有些久了，昨日我还给他传了信符，到现在都没给我回个口信。”
    “哎，再等等吧，再不然就跟师尊说一声让小白下山去找找他。”辛逐苦恼。
    “也只能这样了。”枕无心话锋一转，“话说，阿逐，你有没有觉得师尊和小师弟这几日似乎有点……嗯……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辛逐的小眼珠子溜溜转，弧度不经意间扬起。
    “对啊，怪渗人的。”枕无心搓了搓膀子，怎么最近背后总是凉飕飕的。
    他眼中似有些惊恐的意味，“师尊前几天还掐我脖子，但是我想巩固一下基础再提升的修为好像因为他这一动手，冲得更猛了。”
    “啊？你说师尊该不会早就发现了你想给他的惊喜，想让你在下个月的宗门寒林会武中拔得头筹，才故意对你动了手吧？”
    枕无心不言，期间始终觉得自己对于师尊和小师弟的事总有疏漏之处，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可以侃谈的地方。

 第12章

    “对了。”辛逐也想到什么。
    “师尊那夜在训竹屋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小师弟出手，幸好我和小白挡住了，虽然流了点血，但是我们后来发现自己也没伤到脉络，倒是修为的滞塞处被疏通不少。”
    她很不理解，“我发现师尊最近好像特别喜欢揍人啊……”
    而且一揍一个准。
    “确实……”枕无心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上次被师尊掐得厉害，那殷红痕迹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对师尊的名声不好。
    自己便用灵符遮了去，才使得他们看不见。
    时日不多，可洛尘悄偏喜欢寂寞独处在房里不停饮酒，竟至睡梦沉醉。
    颓卧帐中，抬头仰望，只见满天繁星摇曳，仿佛就要从天空飞坠而下。
    “师尊……”
    谁？
    “洛尘悄，恨我，一定要恨死我才好。”
    恨谁？
    我该恨谁？
    画面如流星划过般，一下子变得拥挤。
    他处在黑暗里，看见好多人都泣不成声。
    那些人的眼泪瞬间如同潮水一下子淹没了自己。
    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洛尘悄稳了稳心神，从榻上起身来到砚台前。
    看着那顶自己花费几日时间用灵影加注做好的银质镂空面具，他抑制住心里的异样。
    “离骚，真是久违了。”
    刚一伸手触碰那张面具就被它所蕴含的力量猛然弹开。
    刹那间洛尘悄挥袖护住自己，再下意识稳住身形，半遮面的神情晦暗不明。
    “离骚，认主！”他厉喝一声。
    由于此声惊霄，不由得从屋里传了出来，引得正在一起闲耍的几个徒弟相继往他寝殿的方向望过来。
    “师尊怎么了？”谢序从屋里出来，不解的目光不经意投向辛逐他们，问道。
    “该是神兵降世了。”辛逐瞥了他一眼才感叹道。
    洛尘悄不仅仅是这世间最强的七大宗师之一，还是最年轻的铸器宗师，符篆宗师。
    也是此间最有资格飞升上界的强者。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修为总是停滞不前，便一直无法飞升。
    上一个飞升成功的还是在两千多年前，期间飞升上界的人多是寥寥无几。
    洛尘悄眉间闪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律心纹，很漂亮，可惜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束缚。
    这是自他出生时便有的一道枷锁。
    “离骚，破了它！”
    但那“离骚”死活都不应他的话。
    洛尘悄恨极，“你分明是我创造的，为何不肯认我为主？”
    这“离骚”面具其实是他在三个月前就拟制好的，就差给它注入灵力成形。
    原本是打算好好让它磨合等到五年后聚灵期一过，再赠予谢序。
    权当作他的及冠礼。
    小徒弟的及冠礼，他那时候很看重，因此他提前五年就开始在做准备了。
    当然，其他四个徒弟的及冠礼早在他们拜入门下的时候就提前给了他们。
    虽然不及离骚，但那也是他养了三四年才得以成器的神兵。
    “离骚”是为利器，谢序得到它之后修为大增，直接使其一跃为修仙界的新一代天骄。
    但那时候乾陵亡影也开始纵行世间，现在想想那恶臭漫天的亡影莫不是这“离骚”带来的？
    洛尘悄暂时没了收服之心，“离骚”在他手上便也乖了不少。
    但似乎总觉得它哪里与原先不太一样，洛尘悄试探一句，“离骚？”
    说它白眼狼吧，它也知道自己在唤它，还轻微地在手上动了动，似是回应。
    “师尊？”门外忽而传来谢序的声音。
    “离骚”一听，顿时不淡定了。
    在它激动飞出去之前，洛尘悄的手指抠住它的镂空处，指尖被它即将破壳而出的力度弄得有些泛白。
    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使出灵影偏置将它放进自己的心海里，任它闹腾。
    只是离骚为何这时候会想着去亲近谢序呢？
    它明明才刚刚出世，毛都没长齐就想着找谢序？
    “师尊，我想见你。”门外又来一声。
    谢序规规矩矩站在门外，唇色却有些异样的惨淡。
    “滚，我见谁都不想见你。”洛尘悄隔着木门，对他冷言冷语道。
    “……”谢序垂眸，“师尊，你不要我了吗？”
    【宿主，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闭嘴。
    谢序心道。
    【好嘞！】
    系统的话音刚落，眼前的秦木门被打开。
    谢序顺势抬眼看去，笑意盈盈只在顷刻间被势如破竹的力量覆灭。
    他被洛尘悄撂起来狠狠摔到地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谢序，我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咱们可暂且不谈，但你别想让我去可怜你。”
    “师尊，我就是想见见你。”
    谢序也固执得很，费尽周折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与之相望，脸上不见半点惧意。
    洛尘悄正思索着这人的话是何意之时，处于心海里的“离骚”感受到谢序的气息顿时心花怒放要冲上去贴贴。
    可它好像忘记自己还在洛尘悄的心海里……
    它这一莽撞洛尘悄更没有作什么防备措施，也来不及反应。

 第13章

    紧随其后脚下一绊，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先行朝谢序扑了过去。
    “师尊唔——”
    谢序瞳孔一缩。
    亲……
    亲上了？！
    第008章 师尊，我不敢
    谢序起先只是见他往自己身边扑过来，下意识伸手往他腰间而去，再紧紧搂住，踮起脚尽量不让自己摔倒。
    因为他一摔，师尊没有支撑。
    但是，但是……
    那一瞬的悸动婉转于唇齿之间，洛尘悄也一不小心慌了神，理不出一点头绪。
    刹那间，谢序原本还挺懵的，但唇上的柔软使他的眼神微敛。
    偶然的目光向外散去，便瞧见师尊的耳朵如同赤焰般已然泛滥成灾。
    谢序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他那肤白的耳垂瞬间结成樱桃，让人看见都忍不住垂涎欲滴。
    想咬他的耳朵。
    师尊会炸毛吧？
    那应该挺好看的。
    只是谢序紧攥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然而来不及细想，下一刻这些不该有的思绪便被一击碎裂骨髓打得烟消云散。
    “你！”洛尘悄顿时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
    心海里的“罪魁祸首”可能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敢再闹腾。
    乖乖装死。
    谢序被戡飞几丈远，血液无可避免地涌出来，又全部被他遏制咽下，只听这几日师姐说师尊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失态。
    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手紧攥成拳，又渐渐松开，懈了力也松了口气。
    “师尊，那，那是我的初吻……”语气有些委屈。
    谢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揉了揉肩膀，似乎洛尘悄这般杀招对他完全没用。
    洛尘悄见他这般随性的扭捏作态，眉眼的怒火骤然变得更加盛气凌人，他怒斥一声，“谢序！”
    周围的风突然停了，游离阻隔这场雨还没下，谢序的心神就被突然袭来的河水滔滔之声搅得粉碎。
    只见洛尘悄面色红润，浮气躁郁蜿蜒起伏，“如意剑意，出！”
    飞剑问仙，剑柄婆娑渐渐横斜，仿佛就万千星辉落于混沌广阔的原野，其中耳边声声凄惨欲绝，萦绕在心海池里欲言难挡。
    “如意！给我活剐了他！！！”
    洛尘悄一声厉喝，却招来一直在暗处躲躲藏藏看戏的几人。
    “师尊！快住手！”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枕无心几人迅速脱离思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力挡在谢序面前。
    那一刻棠溪小白心里有些发怵，心想这如意一剑下去，师尊要是没有收手的心思，他们今天可能都得完蛋。
    然而这时，头顶上一排乌鸦飞过，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往师尊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满脸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几人再回头定眼一瞧，师尊的“如意”正亲昵地跟小师弟玩贴贴呢！看起来好不稀罕。
    呃……
    这画面实在怪异，总觉得他们的小师弟被一把剑给调戏了。
    关键是，这还是自家师尊的佩剑……
    “师尊，你们刚刚……”辛逐突然笑眯眯的，又不可否认想起那晚的事。
    现下看着师尊这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十分孝敬地将两个不懂风月的毛孩子给拎走了。
    “师尊，你们好好玩哦吼吼吼吼。”
    她临走时贱兮兮的眼神，洛尘悄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粉嫩越来越红。
    “辛逐！你给我滚去戒律堂领罚！！！”
    听见动静，辛逐死命跑得越来越快，“师尊！徒儿领罚你也要好好玩啊！玩得尽心竭力才能当得起徒儿的受罚啊！”
    “混蛋妮子！别回来了！！”把他气得够呛。
    其间谢序早就捧着剑悄悄站在洛尘悄身后，下一刻他一转过身被近在眼前的谢序吓得一激灵。
    “你干什么离我这样近！！”
    洛尘悄恼羞成怒，刚刚的情景不断在脑子里回放，随之慌忙往后退了几步。
    谢序眨眨眼，乖乖双手呈上如意剑，“师尊，你的佩剑。”
    洛尘悄双目冒火，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把他掐死。
    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谢序现在连渣都不剩一点。
    “我不要了。”他一字一句。
    谢序抬头，“为什么？”
    “这不很明显吗？你碰了它，我嫌脏，你若是不想让我为难，就用这把剑自尽吧。”
    洛尘悄对他的憎恶谢序始终看在眼里，背影也决绝得不像话。
    “师尊，我不敢……”谢序独自一人站在风中，自嘲笑笑。
    “徒儿有点怕疼……”
    人还是麻木的，直到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谢序才胡乱在脸上抹擦了几下。
    “系统，你不出来给个解释吗？”
    【那个，宿主啊，这洛尘悄又不是主角，他性情大变也不关本系统的事啊。】
    “就没有什么依据吗？”谢序问。
    【没有，就算有，也只是关于魔尊的，本系统只为主角服务，也没有接收到任何有关于洛尘悄性情大变的缘由。】
    “……”
    【话虽如此，你这师尊看起来性情大变，对你下手极狠，但是根据宿主的各项身体机能数据显示，你的身体依然很健康，这鬼数据甚至在洛尘悄攻击你的时候不断加强。】

 第14章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宿主的生命值会偶尔变化多端，这简直就是魔鬼般的数据！
    “……”
    【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吗？你有使用灵力和灵影的权限了，只不过这修为等级没达到任务点，不能开启等级查询。】
    “闭嘴。”又想骗我去做任务，才不上当。
    【……】
    妈妈，做系统真的就这么卑微吗？
    这坑爹的宿主！
    谢序回屋后，随手把如意剑放到一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稍稍离它远那么一丢丢，它就会立马变得不安分起来，然后飞扑在他身上闹腾不休。
    “如意，你认识我？”谢序轻抚着剑身，指尖往剑刃边上游走。
    在要即将触碰之余，如意剑很有灵性地将剑刃侧过去不让他碰。
    谢序茫然一顾，冰凉的剑片被指尖轻触，那竟然剑身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谢序直觉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耳尖不禁染起淡淡粉墨。
    为啥他感觉这把剑被自己摸得好像还挺舒服的？
    “如意，你……”
    正打算细究，“如意”却像个机灵鬼一样主动撞进谢序怀里黏黏糊糊，跟撒娇似的。
    谢序叹了口气，“算了，你该回去了，师尊虽然赌气说不要你，但他心里还是想着你的，不要让他伤心。”
    人在绝路的时候都想一跃而下坠入深渊之火，然后被烧得一干二净。
    谢序始终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烟尘。
    而自己早就死得干干净净。
    但洛尘悄要是哪天想跌下去看看这世间有没有三十三重，他倒是不介意先行一步跳下去用凡人肉身为他作垫。
    要问此番为何如此。
    谢序不知道，可能那个时候他真的太需要有个人把他拉进怀里塞给他一轮圆月了。
    在这魑魅魍魉，又于谢序而言是为崭新的尘世间，他也就只是想让一人如意罢了。
    “回去吧，如意。”
    师尊，我好像又病了。
    白帘漪纱，洛尘悄此时还在忙不更迭教训待在自己心海里的“离骚”。
    今日一时不察竟然让这小东西钻了空子……
    该死。
    洛尘悄小声骂了句，几乎听不见声音。
    “离骚，既然你不服我，那就这样困在我的心海里吧，直到你愿意向我服软为止。”
    洛尘悄眸光一转，就见一把长剑正准备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地盘。
    “还知道回来呢？”洛尘悄语调阴阳怪气的，跟一把剑置气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滚去剑冢，近段时间我不想看见你，你要是敢去找谢序，小心我熔了你拿去做灯盏！”
    如意剑一身失望，瞬间变幻成烟消失在洛尘悄眼前。
    他神色暗了暗，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他的二徒弟岐不要正在绵城对付一只开了灵智的血魔。
    过几日他便会被那只血魔逼得退无可退，最终失了一臂，半月后才得以被下山找他的棠溪小白捡回一条命。
    呵。
    真想亲眼看看，像岐不要那种天之骄子被断臂后的第一个表情。
    绝望？恐惧？还是不敢置信？
    洛尘悄诡谲多变的念头被仇恨放大到极致，更加百无聊赖的夜晚没有暗消。
    正所谓事有机缘，不先不后。
    此命若是蹭蹬，走来走去，却终究会步步踏空。
    第009章 师尊，他不及你半分貌美
    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
    尘世波折风云会合，其物步步清风也断然理不清心头那千万恨。
    第二天一早便适逢其会，不过洛尘悄看起来似乎精神不佳，显然是昨晚没休息好。
    谢序他们来给师尊请安时，在门外看见曲时鸣手里拿着一份卷宗。
    见他神情专注，对洛尘悄道，“据悉，山下的绵城最近出现了有灵智的血魔，我和长老们都商议过了，尘悄，此次下山我和你一起。”
    “我有说过要去吗？”洛尘悄从他进门那一刻到现在就没拿正眼瞧过他。
    曲时鸣不解，“你不舒服吗？可是上次跟小魔尊——”
    “就是不想去，你又拿我如何？”
    这下曲时鸣更加确定了他心里有事，又担心他身上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刚一伸手过去，就被洛尘悄借着巧力躲开。
    手悬在半空中，曲时鸣被他这样异常的行为举止弄得有些愣神，随即将手尴尬地收了回来。
    “怎么了这是？这几天见你在忙就没敢打扰你，我还不信几天不见我们师兄弟倒显得生分了。”曲时鸣佯怒。
    洛尘悄神色稍顿，仅仅只是往曲时鸣那边瞥了两眼，他好像就表现得很开心。
    “……”似乎不对劲。
    洛尘悄心想，按照曲时鸣的虚伪劲，自己一大清早莫名其妙地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不生气反而还对着自己笑？！
    疯了吧？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洛尘悄直言不讳。
    几乎眨眼之间曲时鸣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惊恐，“哎呦，尘悄你莫不是烧糊涂了？！”
    “你才烧糊涂了。”洛尘悄漠然视之，嘴里还不忘反驳，又不经意间挪着脚步站得离他远了些。
    “噗——”谢序躲在角落，没憋住。

 第15章

    随后很明显地感觉到旁边的师兄师姐传来几道幽深埋怨的目光。
    要完。
    “还躲呢？那几个小尾巴都露出来了！”
    曲时鸣笑呵呵的，完全没意识到身侧的洛尘悄是用怎样阴暗的眼神看着他的。
    “曲长老。”枕无心几人进门对他行礼。
    谢序跟着师兄师姐们大摇大摆走过去，随即双手抱拳立在一旁默不作声，身姿挺立，丝毫没有一点要行礼的样子。
    “阿序你干什么？快行礼啊？”突然棠溪小白侧过头给他使眼色，还小声提醒。
    而此时谢序的好奇心爆棚，穿书进来这些天他还是头一次面对面见到这个在原文中与师尊情同手足，最后又因为自己胆小怕事而放弃了师尊的光明宗宗主——曲时鸣。
    也不怎么样，没有师尊年轻，也没有师尊貌美，他凭什么放弃师尊？
    他有什么脸？
    “切。”谢序的不屑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几人石化，被谢序这样对待曲时鸣也不生气，只是眼神少有疑虑，他问道，“谢师侄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没有误会，单纯瞧不上眼而已。”谢序摆摆手心直口快。
    一旁的枕无心眼看情况不对，正欲上前挡住曲时鸣看向小师弟的视线，却被人提前截胡了。
    “序儿，何不行礼？为师是怎么教你的？”洛尘悄眼眸深沉，但谢序一眼就能望到底。
    只是说行礼，没有说他出言不逊。
    “是，弟子愚钝，还望曲长老莫怪。”随后的行礼更是随随便便敷衍了事，甚至连手都懒得抬一下。
    洛尘悄将他这副诧异的行为看在眼里，但似乎很明显。
    他被这样的行为取悦到了，连带着对枕无心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放柔了些许。
    又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无心，去准备吧，明日你们随我一同与曲长老下山。”
    枕无心惊喜抬头，“我们也能去？”
    “你们难道不想下山玩玩？”
    洛尘悄眉眼带笑，但眼中的情绪犹如月色朦胧下的一层死寂的烬霜，终日如寒冰。
    你们当然要去，不然怎么在你们那张笑容灿烂的小脸蛋上看到一些令人着迷又实在精彩万分的表情。
    洛尘悄心想。
    枕无心几人闻言相互对视几秒后摇头，可能意识到表达不对又急转直下点点头。
    “那还不快去收拾，你们难道还等着为师自己动手吗？”
    枕无心三人转头就走，难掩的喜色从他们匆匆忙忙的脚步中倾囊而出。
    然而谢序却一动不动，一双锐利聪慧的眼睛一直盯着对此熟视无睹的曲时鸣，也不怕为此招来祸患。
    “咳——”
    “序儿，你还不走？”洛尘悄敛神，故意将话里的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
    可谢序权当听不见，只有系统知道他这是选择性耳背犯了。
    “师尊，曲长老为什么长得这么五花八门的？”
    没有带任何偏见，谢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毕竟曲时鸣的长相本就难说。
    洛尘悄的风姿绝世千古，眉骨停匀潇洒，细看也是青丝缕缕，散采如霞。
    反观这曲时鸣虽不至于丑陋得让人难以入目，但其貌不扬也是一种特色。
    而谢序只是帮忙认领了其词而已。
    曲时鸣虽然不至于跟他较真，但被小辈指点相貌也免不了心里一阵恼怒。
    又碍于洛尘悄在场不好发作。
    “你——”
    “序儿，不可胡闹，快给曲长老道歉。”
    洛尘悄暗自勾起唇角，又在曲时鸣一转身面对自己的时候赫然压下。
    他不知道谢序此番是不是存心的，但他心中属实快哉。
    谁不想看往日高高在上的光明宗宗主吃瘪？
    “师尊，他不及你半分貌美，这是事实，曲长老总是教导我们作为光明宗的弟子要巧诈不如拙诚。”
    “……”曲时鸣一愣，实在想不明白谢序的这番行为究竟为何。
    “……净喜欢胡诌！”洛尘悄凛然一挥袖。
    在曲时鸣看来他似乎被谢序气得不轻。
    好像突然没这么生气了怎么回事……
    然而谢序只是礼貌笑笑，对着浑然不知自己已在棋盘中的曲时鸣乘胜追击。
    “曲长老，这句话的意思，我今天才懂！”谢序道。
    “哦？那我可要考考你。”
    谢序顺势而上，“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人与人交往过程中，比起虚伪的表现，坦诚真实更能让人信任和接纳。”
    “师尊，你说对吧？”
    “……”洛尘悄看着他没说话。
    “曲长老，弟子谨记你的教导，一直保持真诚朴实，直率坦诚的本色，曲长老可会生弟子的气？”谢序眨眨眼。
    “呵呵，不会不会。”
    “那我刚刚可有说错？”谢序似乎一点都不怕他。
    洛尘悄因为时机不合适才不能下手，但谢序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曲时鸣。
    “……”沉默是金。
    谢序对曲时鸣的敌意来得莫名，莫说曲时鸣是个什么想法，就连洛尘悄对此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够了！”
    “序儿，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太不像话了。”洛尘悄皱眉，怒意强袭。
    然而此时洛尘悄心里却想着现在可不是个跟他们撕破脸的好时机，自然不能早早露馅。

 第16章

    便出声训斥了谢序一句。
    曲时鸣不明所以，但眼中稀松划过几缕令人察觉不到的森然。
    这还是头一次他居心叵测的算计在洛尘悄面前隐隐失策。
    “哎，小孩子不懂事，你训他有什么用？”曲时鸣拦住他。
    “不训他，难不成要训我？更何况都十五了，不小了。”洛尘悄道。
    “……”
    秋无蝉鸣，曲时鸣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谢序说什么也不肯走，乖乖站在一旁候着。
    直到曲时鸣实在受不了他那抹光明正大的审视目光，没人会喜欢被一直盯着。
    总算将人逼走了。
    洛尘悄坐下来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谢序。”
    谢序在他的视线扫过来得瞬间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今日为何如此？”洛尘悄忽然莞尔一笑，但眼中的笑意始终不达眼底。
    “师尊不也挺喜闻乐见的吗？”谢序反问，他似乎从来不会去正面回答问题。
    他也不喜欢回答问题。
    “我确实挺乐意，但是这几日你就不曾怨过我？”
    “怨你什么？”
    “那日，我伤了你。”
    谢序摇摇头，突然抬眼，“可是那天我只记得师尊抱我，还问我喜欢谁。”
    “所以你这算是主动承认你不是谢序了？”洛尘悄神色自若。
    “不，我就是谢序，是你的小徒弟谢序。”谢序笑得倾心。
    “呵。”
    顷刻之间，谢序峰回路转，突然走上前微微弯腰靠近他。
    不知不觉中，两轮眉眼已然近在咫尺，“师尊，你为何偏要执着于我是不是谢序，无论我究竟是不是，反正最后也难逃一死。”
    “……”洛尘悄咽了口唾沫，无端的紧张致使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往后仰。
    “不是吗？”
    谢序目光清澈见底，明明嘴里说的话目的性很强，但总是不由自主让人深陷其中。
    “你，你知道就好。”
    洛尘悄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玉石茶杯上，倾注缓笑，手藏在白色衣袖里逐渐捏紧。
    可能思绪太深，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那一瞬间雪色衣袖里的手背乏起一阵烫意，一扫而过。
    第010章 师尊，你不陪我睡了吗
    夜，尘嚣久倦。
    厌终天碌碌，通宵伏案。
    醒也昏茫，睡也昏茫，筋驽肉缓疏懒。
    “系统，我有事要问你。”
    【宿主你说。】
    “你知道枕无心他们之后是拜在光明宗哪几位长老门下的？”
    谢序躺在床上，秋风萧瑟，随后侧身而卧，眼底暗藏着一股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杀机，浓烈得有如实质。
    【据原著所知，光明宗有一位宗主和三位长老，再加两位随时不在宗门的客卿长老。】
    “具体点。”
    【宗主曲时鸣，戒律堂长老綦连绝，贤学长老庄相翳，执法长老也就是宿主的师尊洛尘悄。】
    “他们的修为怎么样？”
    【除了洛尘悄和綦连绝共同是为世间七大宗师之列，其他两位和另外的两位客卿长老就不怎么样。】
    谢序闭眼叹了口气，“一个宗门之中有两个绝顶高手不受到威胁才怪。”
    【确实。】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谢序又睁开眼，不经意望向窗外的月色，只是一片疏影。
    【宿主，你是不是以为枕无心他们是各选各的？】
    “不然？”
    【没有，他们不仅没有，反而还全都拜入了同一人门下。】
    “谁？”
    【綦连绝。】
    谢序思忖片刻，眸色微微一沉，“戒律堂……”
    【宿主，你不是不喜欢我说这些吗？今天怎么主动问起了？】
    系统纳闷至极。
    “系统，你说我们这次下山，会不会遇见小魔尊？”
    【宿主！！你终于想通啦？要根据本系统的指示去完成任务吗？】
    “不会，你想都别想。”
    【……】
    那还说个毛啊！
    -
    皓月浮唐楼，湛精耸威荣。
    夜半，洛尘悄实在睡不着便来到谢序的门窗前，身体瞬间遮月，影子从窗口映照进去。
    只瞧见了谢序一张熟睡的小脸，他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眉头紧皱着不松。
    洛尘悄一直暗沉着眼色，眸光凌厉幽深凝望于他。
    夜风一吹，面色看起来更加冰冷无情。
    回看今日曲时鸣和他高谈虚论，突然想起上辈子曲时鸣这个时候也来过。
    起初他只是担心岐不要这么多天没回宗门。
    但是后面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神器上去了，话题转得很突兀。
    因为那是给小徒弟的惊喜，洛尘悄愣是一个字都没提。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昨日之前“离骚”就已经初成，神兵降世又免不了他们一场眼红。
    可明明上一世曲时鸣得知绵城有血魔的消息还是在下一个月开展宗门寒林会武的前一天。
    这一世为什么他提前知道了？
    “师尊……”
    绵长的呢喃打断了他的思绪，洛尘悄隐去身形来到谢序的床前，细细观摩眼前的一幕。
    “师尊……”谢序不断低吟，冷汗瞬间侵占了他的全身，似乎早已陷入梦魇无法自拔。

 第17章

    抱他……
    快伸手抱抱他……
    诡异的思绪从洛尘悄心中蔓延，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洛尘悄神色微动，低头时眼底偶然渗出一层冷意，叫人看不出情绪。
    随后洛尘悄以肉眼可见谢序压住被褥的的手开始剧烈发抖，洛尘悄身躯一震。
    怎么回事？
    他蹲下来，白色的衣摆落到地上沾了满处灰也不在意。
    “师尊，师尊……”
    洛尘悄蹙眉，微凉的手抬了抬，忍不住覆盖上去紧紧攥着谢序正颤抖得不像话的手。
    他的指尖冰冷，洛尘悄感觉不对劲又执出炙热的灵影覆盖他的全身。
    “谢序，无论你究竟是不是他，现在的你都还不配去死。”
    “……”
    话音刚落，谢序紧闭的双眼随之浅浅颤动了几下。
    “蠢死了，不知道冷的蠢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洛尘悄收回灵影站起身正打算离开。
    “师尊。”
    结果刚一转身就被人猛地拉住了衣袖，洛尘悄的背脊瞬间僵硬。
    谢序原本在梦里是被师尊抱着睡的，可突然醒来他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思绪混乱。
    “师尊，你不陪我睡了吗？”
    他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手紧紧捏着洛尘悄的袖口。
    生怕师尊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掉。
    洛尘悄目不转睛，一闻言便从心底恼怒起来。
    随即转身拉起他的手用力扯开，再弯下腰将他的手抵在眼前。
    “我何时说过要陪你睡了？！”
    可能是夜里的缘故，两人又离得很近，洛尘悄逆着银色月光脸上的红晕有些异常的明显。
    谢序被他的浅色阴影笼罩，另外一只手轻轻越过他的视线抚上后脑，自己再缓缓靠上去。
    额头相触的那一瞬间，洛尘悄落坐在他的床上逐渐瞪大了眼睛。
    怔神时，他心海里的“离骚”也开始躁动起来，洛尘悄赫然避无可避。
    “师尊乖，我会保护你……”
    谢序困倦至极，说完后自顾自在洛尘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便安然入睡。
    洛尘悄回过神想将人推开，可心海里的“离骚”制止了他的思想行为，甚至从内里攻击了自己的脉络。
    他难以平复，生生被气晕过去。
    而“离骚”趁之不备逃出他的心海，正值夜深人静，一道似箭的红芒霎时跃出遣怀山，飞入云霄隐于混沌。
    翌日一大清早，谢序醒来感觉哪里不对劲。
    自己的被窝里怎么这么暖和？
    一睁眼，屋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畏寒，身体躺在被褥里鲜少有这么暖和的时候。
    穿书过来这两天清早起来手脚都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但是今天好像不一样？
    【宿主！我这里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听？】
    系统突然出声，它这样没头没脑一出来，谢序便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不要。”直接拒绝。
    【宿主，你要嘛，一个秘密换你主动接个小任务，你又不亏。】
    “我亏大了。”
    系统无言以对，【别说得这么绝对嘛~】
    “你一个系统顶着个机械音向宿主撒娇，也不觉得害臊？”
    【……】
    好吧，它还是闭嘴比较好，坑爹宿主坑爹货！
    谢序闭上眼又眯了会，直到枕无心敲门叫他才彻底摆脱睡意。
    【宿主，这次下山，可能会遇到魔尊。】
    “尸体有点不舒服，先下了。”
    【宿主！你心疼洛尘悄，就不先心疼心疼替你受刑的我啊！】
    “那你能不能让我好好思考思考？”
    【……】本系统一忍再忍，竟然无法反驳。
    “你之前绑定的宿主有遇到这种情况吗？”
    【要是遇到过，我还能这么慌不择路吗？】
    这不废话吗？
    良久，“……没办法，就这么电着吧。”
    【……】我——
    “别说脏话。”谢序神色微沉。
    他从衣橱里挑选出一件高领的深蓝色长衫，是为了遮住心里的伤疤。
    袖口用七八寸的黑色皮革紧扣，长发束起发丝随风飘逸。
    似乎这样少年意气的装扮能让他看起来精神不少。
    “师尊。”一出门，只见洛尘悄独自站在院落之中负手而立。
    听见他的声音，洛尘悄稍稍一愣，随即不紧不慢往殿门口踏步而去。
    然而下一瞬没感觉到人跟上来又停下脚步，蓦然回首，“愣着作甚？跟上。”
    “哦……哦。”谢序蓦地反应过来，步伐紧随其后。
    枕无心几人早就收拾好行囊，同曲时鸣一齐在宗门前候着。
    待洛尘悄和谢序一同出现在他们的视野时，众人迅速回神迎上去。
    然而洛尘悄见他们朝自己涌来下意识后退一步，停顿下来。
    此时谢序的思绪也不在自己身上，猛地撞在洛尘悄硬挺的背上。
    这突然结结实实的一下子不得不让谢序痛呼出声。
    他一开口，大伙儿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了去。
    “阿序，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笨手笨脚的？”棠溪小白不禁笑道。
    “……”谢序揉了揉脑门没理他的话，好像被撞红了。

 第18章

    一路上棠溪小白都在以此笑话他。
    谢序不以为然，他知道，热脸贴冷屁股贴不到多久就会消停。
    第011章 师尊，能不能不走
    “咚——”
    “咚——”
    有人从船上醒来，迷迷糊糊听到绵城里悠长的钟声，水船被一根麻绳要松不松地系在岸边的树上。
    旁边的深院高墙里面散发着轻轻的茶烟，而眼前只有绿苔和芳草，柳絮和榆钱。
    “岐师兄！”杂乱无章的步伐混着几个人的急呼匆匆而来。
    岐不要正在想今早该吃些什么，然而被几位来者打断自然不太高兴。
    “叫什么叫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岐不要嘴里嚼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尾部随着他嘴里的搅动一上一下的。
    老悠闲了！
    “岐师兄！我们追踪到血魔的老巢了！”女孩的声音急促，说完便大口呼吸起来。
    岐不要眼里的愁绪在此一闪而过，随即双腿屈膝骤然一跃。
    鲜红的衣角被癫扬的风吹起来，瞬间凭海临风。
    “走，咱去瞧瞧。”
    他一马当先，身后的几人是一直在绵城里护安的光明宗内门弟子。
    他们被宗主派遣下山一直维持着几座城池的秩序。
    只是这次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开了灵智的血魔，搅得绵城一团乱。
    早在三日前他就将这个消息以信符方式通知了宗门，然而到现在都还没来人。
    大师兄他是不是光忙着处理事务去了，所以才没收到信符？
    真是，有那么忙吗？
    你的亲亲师弟都不要了？
    该死的枕无心！该死的棠溪小白！该死的谢序！！！
    啊！
    然而岐不要不会知道，他寄出回去的好几封信符全部被人蓄谋拦下，而枕无心前日寄出来的自然也不会被他知晓。
    这三天他们联合绵城的少城主李云终夜以继日诛杀血魔。
    血魔残忍弑杀，有灵智的血魔更是功力堪比大宗师。
    绵城的城主为保黎民被重伤，此刻城中无主，岐不要更加不能随性离开。
    他们心思缜密来到一座破庙前，位置处于城西，四周都是山清水秀的高崖。
    “戒备。”
    岐不要谨慎使得双刃，作出防御姿态缓缓靠近寺庙，其他几位弟子亦然作势。
    庙门破败，甚至腐烂。
    “师兄。”一弟子看了他一眼，朝他往旁边瞥了瞥。
    他想去寺庙的后方瞧瞧。
    岐不要顿时直摇头，示意不可。
    因为这只血魔大家还没有确认修为等级，有灵智的血魔一般是吃了修为较强的修士才有的。
    它具体的修为下限有多强，自然无人知晓。
    那弟子便歇了勘察的心思，正当众人准备一举破门时，庙门开了。
    晨风瑟瑟，几人依次弹开迅速聚灵朝庙门里砸去，灰尘漫天，石沙飞舞在门前。
    几人不敢放松警惕。
    突然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破尘而来，周围的景象赫然变得清晰，一阵电光火石间众人动弹不得。
    “唔哇哇哇！唔哇哇哇！”血魔不会说话，有灵智的血魔也不会。
    它们有着正常男子的体型，但手脚却都长着连蹼，浑身都是血腥暴力的象征。
    还有像玻璃一样透明而突出的眼睛，面目丑陋得令人作呕。
    满头看着都是令人发麻的赤焰触须，须尾的末端还伸着红色的吸嘴，此刻竟然兴奋得完全竖立在头顶。
    腰部以下的皮肤上密密麻麻覆着一层粗糙的暗红色魔石，没有很可怕，只剩下纯粹的怪诞。
    “师兄！”
    “快躲开！”
    几人因为被压制没法出力，之前来时布置好的阵法也功亏一篑。
    而岐不要站在他们的前方，挡住攻势的那一刹那间他看见血魔怒瞪着他，转瞬光阴长如百年。
    须臾一瞬的烈风呼啸在他的耳边，他瞥了眼紧握短刃的双手，发现这并不是他的手。
    随即侧眸一看，心中一喜，“师兄？”
    枕无心紧紧皱着眉，不敢松懈一刻，直到发现血魔被曲时鸣缠住，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查看岐不要身上的伤情，周围的弟子依然在戒备中。
    “阿岐，怎么样？你可有受伤？”枕无心道。
    “没有，师兄，你们怎么才来。”
    见到岐不要安然无恙，枕无心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抬手指着一个方向。
    岐不要循着他的指尖望去。
    师尊？
    怎么都来了？
    而谢序站在师尊的身边一动不动，饶有兴致盯着前方的打斗。
    洛尘悄看到一半打了个哈欠，一转眼便瞧见岐不要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们。
    他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缓缓摊开的手心上，一路上挣扎的情绪在此刻戛然而止。
    “师尊，我好饿。”
    谢序突然拽住他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看着谢序的直白眼神他假装思考了片刻，然后不作任何回应。
    “师尊，跟我走。”
    洛尘悄刚一打算退却半步，将自己和他之间隔出一道虚幻的距离。
    但是被谢序先一步下手，拽走了。
    客栈。
    “你……”洛尘悄惊得说不出话。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把我一个大宗师带到这间客栈里来的？”

 第19章

    谢序不解，抬起手笑道，“牵着走来的啊。”
    “……”哽住。
    “师尊，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谢序拿着菜谱挑选着，客栈的小二在一旁弯腰候着。
    “……”洛尘悄这会还在想刚才谢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根本就没空搭理他。
    【宿主，本系统感觉到魔尊在附近，并且正在靠近这家客栈。】
    ？
    干饭的时候你跟我提魔尊？
    于是转眼就跟师尊告状，“师尊，刚刚来客栈的时候，我好像看见魔尊也过来了。”
    【宿主！！你又要搞什么飞机啊？】
    谢序自动屏蔽了它的话，继而毫不怕死钻进师尊的怀里，还紧紧抱着洛尘悄的一只胳膊不松开。
    “师尊，魔尊是不是来抓我的？我不要跟他走……”
    洛尘悄打死都不会想到事情怎么不按常理发展？
    反而越来越离谱了？
    “赶紧放开我，谢序，我只说一次。”
    又是这样，自己的情绪被他轻而易举地挑起。
    这对洛尘悄而言，并不是个好事端。
    “师尊，我不放，打死都不放！”
    晨间的客栈里并没有很多人，但是谢序在这时候在这里的大喊大叫难免落人口实。
    洛尘悄一把提起他，正打算把他甩出门去，但脑海中有一抹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
    他顿了顿。
    侧目而视，谢序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滑落，喘息也逐渐沉重。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跟昨晚的情况不相上下，嘴中发出难以遏制的呢喃。
    在寂静的清早里，洛尘悄情不自禁凑过去听见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像在与内心的恐惧进行殊死搏斗。
    “师尊，我不放，我不放开……”
    洛尘悄皱了皱眉，不禁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他揽腰抱起来一步一步往客栈二楼走去。
    “小二，麻烦别让其他人进来。”
    店小二一直规矩跟在他们身后，任劳任怨为他们服务，该看的不看，该说的不说。
    “仙长客气了，有小的在，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多谢。”
    谢序此时只觉得浑身冰冷，周身疼痛，身体仿佛被一只永不见天日的牢中野兽用力撕咬着。
    四肢痉挛，紧闭着眼，嘴里不禁呢喃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谢序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一睁开眼就对他笑。
    “师尊。”
    洛尘悄将人放在床边，手忙脚乱脱掉他的衣服，再毫不犹豫将灵力注入谢序的体内。
    “谢序，你到底怎么了？”
    而谢序只是摇摇头，肌肤接触到房间里的凉意，他下意识往洛尘悄的怀里缩。
    嘴里一直呢喃，“师尊，能不能不走……”
    直到谢序闷哼一声晕倒在他怀里也没有等到这场秋的回应。
    谢序再一次陷入昏迷的状态洛尘悄才发现他和原来的谢序有何不同。
    第一次攻击他是因为自己本身的气愤。
    第二次细想一下完全就是他在主导。
    这次他好像也在故意激起自己的怒火。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会……会跟自己的重生有关吗……
    第012章 师尊，你果然是舍不得我的
    秋霜遍地，离群的大雁失去了南行的时机。
    那日许韶凌带着魔尊长鱼诺离开时，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洛尘悄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有尊上，带他下山的一路上为什么也不曾闹腾？
    以往他可是最不喜欢自己的下属们畏手畏脚的，自己这样做无疑就是在忤逆他。
    但是为什么……
    尊上这次不仅没有无理取闹，反而还在自己扛着他的状态下睡着了？
    丛林处，眼看已经快到午时，许韶凌正打算将长鱼诺放下来去找点吃的。
    尊上的一日三餐皆要吃饱，不能饿着。
    可是他刚刚把人一放下来，长鱼诺好像感觉到眼前人要离开一下子被惊醒。
    “你要去哪？”长鱼诺一伸手牢牢抓住他胸前的衣衫，用力一扯。
    许韶凌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前的光景就这样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
    两人都愣了好一会儿，可长鱼诺始终没有松开，甚至攥得更紧。
    “尊上，你怎么了？”许韶凌不明白。
    他当然不明白长鱼诺此刻内心里的痛楚，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圈逐渐泛红。
    “许韶凌，我命令你从此刻起，再也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否则，我杀了你。”
    突如其来的，尊上恶狠狠的眼神微微刺痛了那一瞬他本就寂寂无声的心。
    “我真的会杀了你！”
    怔然许久，许韶凌才收敛心神，低眉俯首道，“尊上的命令，属下定当以命遵从。”
    随即长鱼诺松开他，眉宇清风拂过，一抬头就张开双臂，“许韶凌，抱我。”
    “这……”他踌躇不定。
    “许韶凌，我命令你，抱我。”
    “属下……”手心有些出汗。
    “遵命。”
    十几岁的小魔尊被他轻而易举单手抱起来，长鱼诺稳稳坐在他强劲有力的臂上一动不动。

 第20章

    “我饿了。”
    “属下带您去找吃的。”
    他们在丛林里待了几天几夜，最后才发现竟然迷了路。
    两个大佬凑不出一个认路的……
    “要是阿序在就好了。”夜里长鱼诺就窝在许韶凌怀里取暖。
    秋意浓稠，许韶凌想带他回魔界。
    可尊上死活不肯回去，在夜露寒霜的丛林中没几天下来就生了场病。
    秋雨一场凉，人却烧得发烫。
    周围是许韶凌用灵影凝成的墙，这样可以他们不容易受寒雨沾染。
    “属下该死。”尊上受寒生病，许韶凌免不了一顿自责。
    风起的时候，长鱼诺的眸光里是暗藏悔恨的柔和。
    他在许韶凌视线盲区里轻轻攥着他的一小缕衣角，冷落许久的心被瞬间填满。
    “不关你的事，我还小，用阿序的话说就是抵抗力不行。”
    想起那日的情形，许韶凌的深眸中闪过几分疑惑，但并未开口询问。
    毕竟他只是魔尊的一条狗。
    他没资格。
    “……”
    “许韶凌。”长鱼诺以最大的限度抬起头。
    “属下在。”
    颈间熙白，他望着他。
    “为什么不说话？”
    许韶凌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尊上满心欢喜的模样，但他不能。
    他神色淡淡侧过头去，不敢逾越半分，“属下愚昧，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长鱼诺有些失望暗自垂首。
    又在下一瞬突然转身扑在许韶凌的胸上，呼吸渐深。
    许韶凌面对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微微一滞，霎时间整个人都感觉如坐针毡。
    “尊……尊上……”他心旌摇曳，僵直着体态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许韶凌，不准离开我……”
    “没有尊上的允许，属下不会离开。”
    小魔尊这几日异样的行为举止属实缠得他有些惶恐。
    以前尊上再这么闹，眼里的情绪都瞒不过许韶凌。
    可遣怀山一行之后，尊上似乎变了太多。
    他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变了，但能感受到尊上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片刻都离不得。
    只要自己离开他稍远一点点，他的神情立刻就会变得很紧张。
    偶尔尊上的眼睛里还会流露出一些他实在看不明白的情绪。
    而这几日长鱼诺每每看见他站在原地如山的身影，被潮湿雨林淹没的目光总是难过的。
    他像是被过往困住才久久不能走出这片雨露均沾的丛林。
    这天夜晚，一道暗影划过天际直直往长鱼诺的方向极速飞摩而来。
    眨眼间平地木叶稀落，夜里林雾也被迫消散。
    攻势如潮刹那吹折了他们脚下百草，许韶凌暗裂风声，疾如旋踵动用武力将尊上护在身后。
    拔剑的瞬时剑气如虹，灵力顿时一泻千里。
    周围本就秋老的树叶被这波悍行捣落飘零。
    而那道力量吃了顿闭门羹，竟在他们眼前闹起了小脾气，似乎妄图用进入他们的识海引起潮鸣。
    而这时长鱼诺从许韶凌身后弹出个脑袋，与他虚眸相看时，心中徒然一跳。
    “离骚？你怎么在这？”他惊喜道。
    话音刚落那道诡异的力量在许韶凌眼前幻化成一张银色面具。
    他皱了皱眉，随即伸手拦住长鱼诺，“尊上，此物危险，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它不危险。”长鱼诺顿了顿，“但是你要是不想让我靠近它，那我就不靠近。”
    可能他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吓得许韶凌转身跪在地上，“尊上息怒，属下不敢。”
    在长鱼诺的眼里，许韶凌是跪在布满荆棘的狱血中，恰似腥风血雨中的不渝此生。
    就像前世他说的“属下得尊上暖泥融雪，一逢春便生生寂寥”。
    可是许韶凌，我不想要你半点寂寥。
    千水千山，我只想要一人一月。
    “起来。”等了半响长鱼诺才缓缓开口，语气截然冷淡。
    “属下……”许韶凌的心悬在一处，不敢巍动。
    “难不成还要我扶你？”
    长鱼诺的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紧攥，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酸楚深深埋藏。
    “不，不用……”
    自那日他不得已跟洛尘悄动手被许韶凌突然出现带走之后，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激越。
    就好像独自前往灵魂深处阻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风雪，酣畅淋漓。
    “离骚”来此定然是为了助他出困。
    于是两人一晚上便跟着“离骚”走走停停。
    这寒林一出，往前走不了几步路就是绵城。
    可长鱼诺似乎不怎么情愿，一路上都没说话。
    清早他们刚进绵城，路上行人匆匆。
    长鱼诺瞧见摊位上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也顾不得此时心中的不碍。
    “许韶凌，我要吃那个。”他指着摊上白白胖胖的面食。
    “尊上稍等。”
    长鱼诺就站在原地，痴望着他的背影，却没发现城关一隅谢序正牵着不知所以的洛尘悄一闪而过。
    而“离骚”从他们进城的那一刻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客栈里，洛尘悄撖于桌前酌酒解乏，目光微微一侧便能瞧见躺在安榻上浅眠的谢序。

 第21章

    “既然醒了，为何还不起？”洛尘悄眸光沉沉，好似山雾烟波渺茫，不知尽头。
    “……”谢序的睫毛微动，瞬间睁开眼，他支楞起来侧卧着。
    “师尊，算算时间，我应该没晕多久吧？”
    洛尘悄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不安其室一碰撞，总是溢于言表。
    他淡淡往那边扫了一眼漠然开口，“一盏茶的时间。”
    “那就好。”才十分钟，晕了个寂寞。
    谢序起身来到洛尘悄的身旁才发现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佳肴。
    遂而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师尊。
    洛尘悄正面迎上他直白不失清澈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避开再挥了挥衣袖。
    “佳肴尚温，你——”
    还没说完，谢序凑上去捧着师尊的脸在他霜雪千年的眉眼间轻啄了一下。
    眼中了了，心下匆匆。
    这柔软如晴风化骨般令他停顿猜疑，可又忍不住心上繁芜的暗动。
    “师尊，你果然是舍不得我的！”
    “……”
    -
    【小剧场】
    长（zhang三声）鱼诺，姓“长鱼”，名为单字“诺”。
    好啦，提起他这个名字就很受了……(′`)**
    再提就不礼貌了！
    长鱼诺：妈咪，我要做攻！
    作者：魔尊，和受你选一个。
    长鱼诺：后妈你好。
    第013章 师尊，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洛尘悄此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更加没曾料想有人会如此的胆大包天。
    致使他此时此刻只会跟谢序干瞪眼。
    “师尊，你看我干什么？”
    遂而洛尘悄拿起酒杯仰头以饮一杯浊酒，擦了擦嘴才道，“没看。”
    【宿主啊，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洛尘悄现在恐怕一刀杀了你都是便宜你了……】
    系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它也算是被惊吓够了。
    谢序像往常一样没搭理它，只是浅浅对着洛尘悄笑道，“师尊，清晨不宜饮酒。”
    “你管我？”洛尘悄不禁挑眉，眉眼染上几分涟漪的醉意。
    心如止水堪容月，身似寒株也著花。
    此时谢序的脑海里浮现的字字句句都是他近距离接触后的真知灼见。
    “我……”
    “我……”突然他深吸一口气。
    “师尊，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喜欢你。”
    满室静谧，窗外的落雨轻响。
    沧海一粟，似乎经历过万千尘世厮杀的心才刚刚学会跳动，疯狂的念头就开始肆虐疯长。
    风止不住，他自己也止不住。
    因而，洛尘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癫狂的思绪嵌入自己的身体在肉里生根发芽。
    “……”谢……序……
    然而眉间的律心纹在刹那间势如破竹般的去冲击他的识海。
    摧残刺痛的感觉顿时让自己清醒不少。
    洛尘悄神色一凛，随而一转眼在看向谢序时律心纹又猝然没了动静。
    因此异常，这次他竟然连生气都忘了。
    谢序落坐后那似乎要将自己撑死的刨饭架势持续不断，并且还在猛烈上升。
    “吃相端正些，没人跟你抢，别吃得像我克扣了你的吃食一样。”洛尘悄忍不住轻颦发话。
    谢序停下动作，微微一顿茫然四顾，“师尊，这里又没有别人，我吃得那么文雅干嘛？”
    “吃给我看。”洛尘悄说得认真，也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可谢序刚刚还挺豪迈的动作弹指间就变得扭扭捏捏的，感觉哪哪都不得劲。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谢序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双颊逐渐陷入绯红，两眼一直往师尊的身上乱瞟，手里握着木筷下意识搅合着碗里的肉丝。
    刚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唇瓣张了张，偏不发出半点声音。
    【宿主，你怎么不吃了？】
    闭嘴。
    【……】他有病吧？
    系统忍不住暗骂一声。
    这时洛尘悄瞥了谢序一眼，然后收回视线陷入沉思。
    他这一路上都在暗中追寻“离骚”的气息，但显然未果。
    “离骚”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趁着自己晕倒之后就逃之夭夭，待自己醒来查探时早已不知去向。
    它一个未成形的兵器不待在主人身边还能去哪？
    洛尘悄一直守在谢序身边也没感觉到它一丝一缕的气息，甚至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什么破玩意儿。
    “我吃饱了，师尊。”
    “……”他愣愣看着谢序吃得圆滚滚的肚皮，简直没眼看。
    撑不死你！
    “师尊，这里待着太无聊了，我们还是去找师兄他们吧。”谢序道。
    洛尘悄注视着他手指落在桌面上轻敲，坐在原位上没动，似乎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
    “谢序，你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我可没忘，今日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明日我就能一把火将你烧得干干净净。”
    “师尊，我——”
    “不管你是游魂夺舍，还是天外飞仙，我早前已经提醒过你，别妄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谢序面对洛尘悄突如其来的说教显然已经习惯，一如既往地左耳进右耳出。

 第22章

    但是再躲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不能再因为自己从原先世界带来的病症而影响到师尊。
    于是坦然拉住洛尘悄的手，内心却始终战战兢兢。
    要是他不要我怎么办……
    洛尘悄看他神色稍显迟疑，趁此机会正打算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
    可谢序两只手抓得极紧，自己用力一扯痛的还是自己，干脆就放任他继续作妖。
    下一秒就见他垂头丧气，可怜又小声道，“师尊，我只是生病了，你不要嫌弃我。”
    话语间他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神情看起来也十分惶恐。
    似乎一直处于一个神经紧绷的状态。
    但凡此刻洛尘悄说点什么刺激性的话语，他或许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今天晚上。
    好在他没有。
    “……”洛尘悄算是明白了，病秧子一个。
    “师尊，你能不能别赶我走？”即便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该恍然时，洛尘悄那双不染世俗的眸子却起了无尽的贪念。
    嘴角含笑隐匿了他真实的表情。
    “我不赶你走的话，你势必会被我当成另外一个人。”
    “……”
    “然后光阴会看着你一点一点被我绞杀，时时刻刻都能让你生不如死。”
    “……”谢序沉思。
    “你若想要常伴吾身，你甚至都做不了你自己。”
    他的手轻轻抚上谢序冰凉的耳廓，一字一顿，再机械性歪头看起来似乎被厄运同化。
    期间洛尘悄脑海中的深刻的记忆不断重复，目光也裹满厚重的仇恨。
    在谢序面前又不禁沥出无可救药的致命引诱，勾得人直堕深渊。
    “谢序，如你所见，我不是什么拯救苍生的仙尊，没有仁爱，没有青云志，我的心里只有——”
    一段苍凉的悲和恨。
    “师尊，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是一个可以被你利用到死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许下一刻，也许明天，也许半个月后，也许一年半载。”
    “但我会尽量活着陪你多玩几天。”谢序郑重其事道。
    “……”洛尘悄不明所以，“你就不害怕？”
    “师尊说的那些话比起我身上的病，倒显得有些可爱。”谢序说的实话。
    “呵——”洛尘悄当然不屑一顾。
    然而楼下传来的剧烈声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洛尘悄的眼神顿时如同骤雨，动作雷厉风行，无声来到门前轻轻打开了一处小缝隙。
    从这个位置往下看刚好可以群览客栈楼下的全部场景。
    谢序也凑上去，正好瞧见魔尊和曲时鸣他们在这间要遭殃的客栈里气势汹汹地相互争斗些什么。
    许韶凌当胸一脚狠狠地踢向迎面扑来的曲时鸣。
    将人逼得倒飞出去之后又猛然一个回旋。
    单手一个横扫便将一左一右紧逼而来的岐不要和枕无心外斜弄倒在地。
    而魔尊坐在原位上丝毫不受打斗场面的影响。
    甚至在外人看来他小小年纪，眼里全是对曲时鸣他们的鄙夷。
    “蠢货。”
    洛尘悄忍不住诟谇一声，但是也没有打算出面制止。
    许韶凌肃杀的目光一转，棠溪小白被吓得一激灵。
    直接给在场的人来了波好戏，他慌忙下跪不遗余力向许韶凌高呼求饶。
    “这位大侠，小弟的贱命不值钱的，求求你饶了我吧！”
    一旁的辛逐默不作声，只是死死盯着许韶凌的身形。
    这个人，好强。
    他甚至没出剑。
    谢序此时却盘空了思绪在想，这是不是从侧面反应了曲时鸣作为一个修仙大门的宗主，苟活的能力还不如一个弟子？
    但是辛逐对棠溪小白这个求饶的架势好像并不陌生，甚至还在暗自配合他。
    难不成，他们想擒贼先擒王？
    “一群蠢货。”耳边又传来洛尘悄一句谩骂。
    谢序心中略感不适，微微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话。
    这一思索间，辛逐已经开始默契配合棠溪小白的行动。
    他借助跪在地上的定力跑步向前的同时，左脚掌在地上重重一踏。
    身子赫然变得轻盈，一跃一纵，居然出人意料往魔尊的方向飞客而上。
    他竟能从许韶凌虚幻的身影间飞速蹿过，再稳稳落在魔尊的身前。
    一个眨眼便反手将小魔尊的一只胳膊紧扣衡压在桌上。
    “放开本座！”
    长鱼诺如此一张狂傲不羁的小脸就这样被棠溪小白当众按在桌上毫无还手之力，还要被迫摩擦青灰。
    【警告！警告！警告！反派魔尊有危险！】
    【紧急通知宿主即刻进行穿书任务：解除反派魔尊当前危险！】
    脑海里的提醒如约而至。
    谢序从容不迫，下意识瞥了眼身旁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洛尘悄。
    忽而忍不住扬唇，然后蹲下了些许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道，“系统，别捣乱。”
    【宿主！不是我啊！这主角一旦受到威胁，主系统它就老爱折腾我！】
    系统顿时哭天喊地的，谢序却是一脸惊恐的模样。
    “……”
    天，好像无意间探听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第014章 师尊，信我一次

 第23章

    【宿主，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系统禁不起他这样的眼神，虚妄的背后有些发毛。
    倒是惹得谢序忍不住轻咳一声，没搭理它的话。
    可能因为师尊在身边，又感觉浑身不自在。
    【警告！警告！请宿主即刻执行任务！】
    脑海里主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声还在反复强调，但谢序就是无动于衷。
    【宿主！救命啊！】
    将近十亿伏特的电流已经开始滋滋作响。
    系统此刻居然害怕到忘了自己是个系统，它一个系统根本就不会有痛感。
    但是系统的整个数据链紊乱是无可避免的。
    然而谢序此时却不知道自己觉得挺正常的举止早就引起了洛尘悄的注意。
    洛尘悄神色一暗，狭长的眸子微垂。
    他衿冷的目光落在谢序身上，墨色意浓。
    “谢序，你不下去帮忙？”
    莫名的一句话让谢序的动作一顿，就是因为他这一恍惚，主系统降下的惩罚已然哐哐落到系统0517身上。
    【啊啊啊啊！宿主我啊啊啊啊——】
    知道师尊一直在盯着自己，于是谢序只能勉为其难地屏蔽了脑海里的惨叫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侧过头微微抬眼摇曳着一双淅淅沥沥的修眸，直入心霄。
    “师尊此话怎讲？我为什么要下去帮忙？难不成师尊是在担心师兄他们？”
    而洛尘悄显然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眉峰瞬间沾上零星的恼意，憎恶的表情甚至不加掩饰。
    但他们处于楼上，动静又不能太大，否则被楼下几人察觉到可就不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于是洛尘悄敛散了眉宇，冷清似秋的目光透过缝隙再次落到楼下棠溪小白的背影上，暗色将歇。
    洛尘悄不以为然道，“未曾。”
    谢序面对他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却不买账，随即他微微踮脚逼近洛尘悄的一侧耳畔。
    温热的气息与之共轻言，“师尊，我只担心你，而且，我只听你的话。”
    “师尊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而洛尘悄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禁想起这几日的经历，全是与他不堪其扰的近距离接触。
    他竟还有能耐说他只听自己的话？
    “谢序，你当真不下去帮忙？”来不及思考他又试探性地问了一遍。
    可是为什么要再问一遍呢？
    话毕，谢序就后退一步，神情恍惚中沁着一寸悠然，如同清澈的溪水淡泊安宁。
    “师尊，你还要试探多久呢？”
    “……”
    “师尊，信我一次。”
    “不可能。”洛尘悄几乎瞬间忿出一句薄言。
    话音刚落，客栈楼下原本正耀武扬威的棠溪小白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女子踹飞出去。
    此动静不小，自然影响了隐匿于楼上师徒俩的交谈，注意力也被下方崭新的光景所吸引。
    刹那间，原以为棠溪小白会因此受伤严重，然而却被刚刚爬起来的枕无心反应迅速地接住才免受于难。
    “各位都是自家人，何必这样打打杀杀。”来人的嗓音像是被微风徐过的竹林不易折断。
    客栈外的竹叶飘动时，女孩穿着浅兰衣裙跨门而来，脸上笑吟吟的。
    “你谁啊？谁会跟魔尊是一家人啊？！”
    棠溪小白被枕无心搀扶着，还没看清人脸，嘴倒是依旧不落下风。
    一旁的岐不要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女孩赫然向着众人一躬身打断了他。
    “小女温浅，谦得今日父亲兄长谨言所托，在此恭迎宗主，和魔尊大驾。”
    李温浅的气质温婉大气，随后不等他们反应便规规矩矩朝着曲时鸣和长鱼诺同时落下一礼。
    洛尘悄在楼上漠然视之，心想不愧是当年首次拜入魔尊门下的李家，倒是好手段。
    不管是庇佑他的光明宗宗主，还是声名远扬的魔尊，他李家是一个都不想得罪。
    到底还是别有用心。
    但洛尘悄神色古怪，莫名觑了眼楼下的李温浅又侧眸瞧了瞧身边的谢序。
    见谢序没什么异样表现才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李温浅是绵城城主之女，枕无心他们上一次跟李城主的这一儿一女见面还是在两年前的宗门寒林会武上。
    “浅师妹，怎么是你呀？”棠溪小白看清之后惊呼一声，心中不由得感叹。
    这妮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两年不见修为竟这般大涨？
    李温浅作揖莞尔一笑，“各位师兄师姐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温浅还不能来迎接了？”
    “浅师妹多虑了。”枕无心道。
    事态特殊，他们也没有要久疏问候的心思。
    这时，许韶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掠过众人回到魔尊身旁候着。
    枕无心几人警惕心依然，纹丝不动。
    风过竹梢时，寒意喧嚣，客栈里年久失修的木门被吹得咯吱作响。
    “因着兄长不便接待各位，小女自作主张迎宗主和魔尊入府闲住，还望各位赏个脸？”
    李温浅也不掩饰，大大方方说出此举的目的。
    但枕无心几人的心里同时升起一阵抗拒，显然他们并不想留下来。
    在此之前他们的师尊和小师弟在刚刚斗血魔的时候不知道往何处去了，担忧的心思一路上持续牵引。

 第24章

    而楼上悠哉悠哉的师徒两人正各自打着心里的算盘，估摸着若是没人发现他们也不会轻易露出行迹。
    【宿……主……本系统恐命不久矣，可否请求宿主一件事……】
    脑海里系统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俨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整这死出……
    旋即，谢序躲着洛尘悄暗中给系统来了一波东风吹马耳。
    “哦，没关系，你命不久矣，我奄奄一息，咱俩之后各奔东西。”
    【……】
    莫名其妙就给系统整无语了……
    众人闹了这么一通，原以为魔尊会大发雷霆。
    谁知他听了李温浅的一番真心实意之后，抓着许韶凌垂落在一旁的手臂，借了点力一麻溜站起来。
    “李姑娘说笑了，本座如此玉树临风，又岂会跟那等鼠辈同行？”
    “你说谁鼠辈呢？！”
    闻此不屑，棠溪小白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可惜被枕无心的手臂拴制在前，按甲不动。
    长鱼诺微微偏头，他们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对视一眼，宛如两道火焰在飓风中交相较劲。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旺盛，说不定被亲近的人利用了也未尝可知。”
    他都提醒得这么清楚明白了，这几个笨蛋总不会还能把自己的命玩丢吧？
    长鱼诺语气冷谈，眼里的隐晦意味从曲时鸣的身上转瞬而逝。
    他堂堂魔尊这是造了什么孽？！
    跟许韶凌吃个早饭的功夫也能遇见这几个嘴巴里吐不出象牙的死东西。
    他不过是想像平常人家一样带许韶凌吃个饭也要被他们喊打喊杀的，脑子有病吧？
    真是倒胃口得很。
    随后长鱼诺收回巡视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方才早就打包好的早点揣进怀里。
    再下意识伸手牵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许韶凌向客栈的门槛处走去，眼不见为净。
    与李温浅擦肩而过之际又停下脚步。
    本来想装作视而不见，但靠近她时攥着许韶凌的手还是紧了紧。
    长鱼诺轻微侧首，淡漠疏离的目光犹豫着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李姑娘，李城主的意思，本座已经知晓。”
    “但是奉劝你们一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该想的和不该想的你们李家最好都不要碰，否则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结果也是你们自找的。”
    不知道是不是长鱼诺故意而为之，冷如凛峭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在曲时鸣身上飘忽。
    “有些人，本座碰不得，你们更碰不得。”
    第015章 师尊，我想跳下去
    长鱼诺带着许韶凌走了。
    刚出客栈，街上迎来清早第一波小贩。
    “快吃，还是热的。”
    长鱼诺走到一处停下来将人拽到路边，在许韶凌疑惑的目光下拿出怀里有些温热的早点像献宝似的捧在手心递给他。
    明明刚刚还是热的，就这一会儿功夫这早点竟变得温凉温凉的。
    许韶凌满腹狐疑，犹豫了几秒便俯首接下尊上递过来的吃食。
    一抬眼就对上长鱼一脸期待的眼神。
    这分明是大白天，可许韶凌却觉得尊上的眼睛里似有无数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回过神来，许韶凌也不好在尊上面前就地而食。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站在晨光稀疏的街边来回相看。
    暖洋洋的金秋不浓不淡地铺洒在角落，刚好二人就站在角落。
    晨曦落在身上柔柔的，给人久违的温和与惬意。
    长鱼诺侧过头扬起小脸，那些秋色像似有生命力洋洋洒洒地掉进他眼波里生出欢喜。
    在遥崖的柏林深处一流转便使人清欢不渡，烈焰不蹴。
    “怎么了？不喜欢吃吗？”
    “属下不饿。”
    可他明明也是好几天没吃热食，长鱼诺依稀嗔怒，“怎么，是嫌弃我碰过的？”
    “属下不敢。”他跪下来。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长鱼诺一吼完就立马背过身去。
    在旁人看来，他似乎很不乐意跟许韶凌说话。
    甚至在许韶凌看来，尊上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许韶凌单膝跪地，且垂着头，自然没发现长鱼诺背着行人抬手偷偷抹泪的小举动。
    “爱吃不吃。”赌气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之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留下许韶凌一人愣在原地细数困扰。
    “尊上……”语气莫名有些丧气。
    再次眨眼的瞬间，眼前出现一条月牙流苏。
    那是长鱼诺自小随身衔挂在腰间的配饰。
    “许韶凌。”
    因着他刹那凑得太近的缘故，许韶凌慌忙低下头，“属下在。”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该任性的……”
    从头顶传来的声音闷闷的，许韶凌不敢逾越半分，因此将头埋得更低再低。
    “尊上是魔界之主，于属下而言，尊上做什么都是对的。”
    长鱼诺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把人扶起来。
    现在的魔尊还在少年时期，从身高上来看还不足以与许韶凌并肩。
    甚至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差距。
    如果小魔尊靠上去，不用低头也不用抬首就能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
    以前都是许韶凌俯首贴他耳，而今长鱼诺甘愿为他主动扬起下颚。

 第25章

    这辈子，也就许韶凌一人能让他这么心甘情愿地做出一些出乎常理又奇奇怪怪的事情。
    “许韶凌，别离开我好不好？”长鱼诺道。
    语气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祈求。
    “属，属下……”
    长鱼诺上前一步在行人匆匆的道路上拥住他，双手扣在他结实的后背上轻微发抖。
    “前几日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我一不小心被一群不明来历的人劫持，你为了救我被他们折磨至死，我，我——”
    一时间长鱼诺感觉到那只布满茧的手轻轻覆上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
    眼里的泪不禁被心底的暖意烫到止不住地往下掉。
    泪水湿了容颜，也浸湿了许韶凌隔着几寸衣衫的心口。
    因而他的逾矩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属下冒犯了。”听尊上缓缓说完，许韶凌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一路上尊上与往常的殊异他是全然看在眼里的，举手投足也和以前大相径庭。
    他甚至都差点以为自家尊上在路上被别人调了包行为才如此异常。
    结果是一场飘渺噩梦惹的祸。
    “尊上，那只是个梦。”
    长鱼诺躲在他怀里不肯离开，倘若那场催心蚀骨的旧忆真的只是个梦就好了……
    天色逐渐灰暗，风也匆匆，一眨眼便将近黄昏。
    秋风猛烈地吹，一直吹到绵城江水的彼岸。
    谢序独自站在高楼眺望远处的崖壁，江水未竭。
    有人说，这富贵楼中藏着富贵，可这里没有他的富贵。
    额前的碎发如飘蓬，已经被秋风吹乱。
    心中的忧虑不知何时也转而变成心竭的哀叹。
    愁绪萦绕心头，他皱紧了眉头。
    “系统。”
    【……】装死。
    “别装死，出来。”
    谢序知道它在气头上，今早他明明可以接下任务的。
    而且那时候有师尊在，根据系统的任务提示解除魔尊的危机也只用他露个脸就行。
    可是他没有，他知道自从落入师尊怀里的那一刻，他就不会有瞒着师尊助他人威风的那一天。
    况且谢序也没那个精力去根据系统的指示完成主线任务。
    这是它该生气的，或许系统它早就该这样对自己不理不睬。
    甚至在此之前就该任由他在原世界怀着痛苦死去。
    何必再予他一次性命。
    谢序猜它迄今为止做的最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选择了一个早已万念俱灰的人来作为它的宿主。
    但是没办法，现如今除了洛尘悄的事，谢序对一切都索然无味，过得也浑浑噩噩的。
    就响应了那句“今我不乐，岁月如驰。”
    【宿主，你的生命值怎么又在下降了？！】
    系统总算愿意跟他说话了。
    可这就是一瞬间的事，谢序却实实在在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
    然而离刚刚他说的话也才不过一个弹指间。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又给你添乱了……”谢序垂眸，神情黯然无光。
    【……】您才知道啊。
    “对不起……”
    【……】天嘞，祖坟冒青烟了？坑爹宿主居然在向本系统道歉？
    系统忍不住美滋滋的，看来自己在宿主的心里还是有点份量的。
    可谢序的眼神却情不自禁越过栏杆俯瞰高楼下的人来人往。
    在黄昏下的车水马龙格外诱人向往。
    怎么办……
    他想跳下去。
    想彻底地融入人海。
    他身居高楼，自相怜叹。
    不行……
    现在不行。
    谢序慌忙转身蹲下来，后背倚靠在围栏边上缩成一团。
    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行，现在不可以。
    【宿主？】
    这坑爹货，该不会又开始发病了吧？
    系统又连喊了他好几声，谢序都没反应。
    似乎想到什么，它又急慌慌地去查看他的生命值。
    随着珠流璧转，它惊恐地发现谢序的生命值也在一分一分的减少。
    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系统急得火烧眉毛，但它只是一堆被雷电击得破破烂烂的数据，没法救他。
    可是系统直到现在都没发觉自己一个冰冷的机器好像被雷劈了两次之后。
    所拥有的情绪波动越来越接近人的本质。
    如果此刻没有外在的机械音为它掩盖作保的话……
    它这一声声饱满的担忧不就是个活脱脱的人吗？
    然而情况紧急，对于自己身上体现出来的异样系统也应接不暇。
    它突然灵光一闪。
    【宿主！洛尘悄！对！洛尘悄！】
    谢序一愣，“师尊……”
    系统似乎找到了诀窍，还特别好使。
    这下调出宿主的生命值页面也没有再出现红色预警。
    只是生命值还在接连不断地往下掉。
    【对！你的师尊！洛尘悄就在楼下！你的师尊就在楼下！你喊他！你快喊他啊！喊师尊啊！！！】
    系统的声音振聋发聩中带着惊慌。
    宛如击穿骇浪，赫然跨越风霜一举粉碎了那座困它千年的机械墙。
    安宁的山口顿时风沙满航，最后暴露出它原本清澈如明溪的嗓音。

 第26章

    这一时半会系统也来不及去惊讶自己声音的转变。
    因为宿主的生命值已经从满值骤降到【5】点。
    【宿主！宿主！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恍然间，一抹虚影划破夕阳无限绚烂的长空。
    此时正在楼下与人交谈的洛尘悄感觉到什么。
    脸色一变，再一个晃眼就站到了谢序的身边。
    似乎察觉到来人的靠近，谢序的生命值又和之前那样突然停滞。
    然后以系统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速度，瞬间回溯到满值。
    【……】
    妈蛋，什么玩意儿！
    洛尘悄见他蹲下来，黑眸腾地燃烧起一丝暗红的幽火。
    “谢序，‘离骚’是不是躲在你的识海里？”
    虽然是在问话，可语气已然是确定了“离骚”就在谢序的身上。
    此话不假，“离骚”确实在刚刚那一刹那偷偷跃进了谢序的心海。
    连系统都不曾察觉。
    谢序听着熟悉的声音，茫然抬起头。
    看见师尊的一瞬间，眼睛里总是愿意涌出一些热意依稀让人觉得欣喜莫名。
    “师尊，我想跳下去……”
    嘴里猝不及防的话让谢序回过神时背后已经湿透了。
    他怕吓到师尊，又打着哈哈笑道，“嘿嘿，我开玩笑的。”
    “……”
    “师尊？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这时眼中的欢喜不知怎的好像能化作利箭刺进洛尘悄的胸口。
    “谢序！”谢序只字不提“离骚”的态度本就惹恼了洛尘悄。
    洛尘悄眉间的律心纹在面对谢序眨眼的瞬间突然细微地闪动了一下，又转眼悄然隐去。
    他微沉的眼睛在这一刻目睹了谢序的笑靥。
    眼神里没有半分往昔的怜爱，只一心想毁掉。
    洛尘悄伸手就想掐住他的脖子，却倏然被神出鬼没闪现出来的“离骚”制止了去路。
    自然而然的，洛尘悄来不及收手一不小心被锋芒毕露的“离骚”伤到了手的筋骨。
    那双幽冷的眸子盯着它，挡在谢序面前的“离骚”经不起洛尘悄这样的眼神。
    面身忍不住抖了抖，但也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离——”
    “嘭”的一声，谢序随手一把将“离骚”拍飞出去。
    “……”洛尘悄的怒火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离骚”又一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谢序抓起他的手仔细查看，面上失措，“师尊，你，你的手受伤了……”
    【宿主，你是真牛逼啊。】
    系统忍不住咋舌感叹，可这一句不经意间的感叹就引发了更大的轰动。
    洛尘悄的眉宇忽而一蹙，视线在周围来回扫视，神情骤凝，“谁在说话？！”
    第016章 师尊，你不会
    【卧槽？】
    这给系统吓得一激灵。
    谢序见此也是一怔，舒而又处之夷然，站起来后拉着洛尘悄随机走进一间厢房。
    而系统也反应过来不敢造次，生怕被洛尘悄查出来将它活生生地剥皮抽筋。
    它这几天对洛尘悄这个人算是独具见解。
    这洛尘悄并没有如书中所言的那样谦逊温良，反而突破书中决意隐藏着一身诡秘的杀气。
    倘若不与之深交细磨，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超级大变态！
    系统觉得自己分析得句句言之有理，甚至对此越来越自信。
    因着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在它身上，所以它盲目决定今晚就带着宿主跑路。
    然而谢序此时还不知道它的想法，进入房间他扶着师尊坐下。
    随即又在洛尘悄诧异的眼光中蹲下来去查看师尊手上被刚刚那东西震颤的伤。
    “师尊，你的手……”谢序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见此，洛尘悄只是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揽起一边的袖口欲将手抽回来掩藏着。
    但是没得逞……
    因为出了点意外……
    眉眼微动，只见谢序这厮竟然还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愿松开，嘴里也念念有词。
    “师尊，你的手……”
    “……”
    “怎么肿了……”
    洛尘悄看他那样无措，心里不由自主升出一股躁意。
    眨眼间手上的红肿就被自己用灵影消散下去，而后舒出一口气。
    “松开，我没事。”
    谢序一瞧，刚刚手上还有些臃肿的部位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下一刻就松懈了力气。
    似是感觉到谢序卸了点力，洛尘悄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藏进衣袖。
    白袖挡住了那一刹那间手心莫名生出来的烫意。
    纵使试图弥盖欲彰，可仅仅只是眼底一抹转瞬即逝的慌张就使其在这不成春意的清秋时刻风声鹤唳。
    谨而洛尘悄闭上眼。
    而谢序此时抬首与之相望，忍不住开口，不知怎的他总想着跟师尊多说几句。
    “师尊，你——”
    说的话照例被打断，谢序的眼神在这思绪万千的昏晓下黯淡了几分。
    “谢序，刚刚是谁在说话。”
    洛尘悄微微俯身下去，侧脸如玉，长睫垂下冷冷阴翳，整个人透出如同寒雪利箭般的疏淡。
    “……”谢序沉默。
    【……】系统在沉默中抓狂。

 第27章

    宿主啊，你可千万不能把你的贴心宝贝小系统给交代出去啊！
    我再也不叫你坑爹宿主了！
    您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心我的肝！
    我的救命恩人呐！
    ……
    别吵吵。
    谢序在心海里忍不住打断它接踵而至的叫唤，面上微微蹙眉。
    这会儿洛尘悄神色自若，只是眼里深深的幽暗怎么消也消不掉。
    见谢序一直不说话，洛尘悄也没有多余的耐心去等待那句他可能会说谎的回答。
    “谢序，你此时说与不说对我而言都无关紧要，希望在这之后那个人被我查出来扒皮抽筋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保持沉默。”
    【……】
    系统瑟瑟发抖。
    宿……宿主，要不然我们还是招了吧？
    ……
    没志气的家伙。
    谢序忍不住吐槽一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而洛尘悄没给他好脸色，说完起身打算离开这里，但脚步刚到厢房门口又突然顿住。
    予他回首间，余光恰逢其时落在谢序处于暗处的背影上。
    明明夕阳无限好，谢序却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近黄昏的意思。
    好像这尘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洛尘悄不禁蹙额，清越的眉目莫名染上几缕浮躁。
    “谢序，希望你记住我说过的话，本尊说一不二，你考虑清楚再来找我。”
    他并不担心谢序会找不到他。
    跨过门槛，背后的声音淅淅沥沥。
    谢序轻笑一声，“师尊，你不会。”
    你不会那样做。
    洛尘悄知道谢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未曾与其争辩。
    脸色阴沉着驱使灵力往锁定的方向疾如旋踵闻风掠去。
    他现在对此漠不关心不是因为他要放过谢序和那个躲在暗处的人。
    而是觉得这不是目前他应该要重视的事情。
    现如今对于洛尘悄来说，最主要的应该是找到那个“白眼狼”，然后摧毁它。
    一个破面具，三番两次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欺伤于他。
    待此次找到它，我定要把它给熔了！
    黄昏片月，似碎阴满地，还更清绝。
    系统确信洛尘悄是真的离开后，才敢被方才的情况吓得大喊大叫。
    【怎么办怎么办！要完要完！要死要死！啊……！本系统还这么风华正茂难道就要身首异处了吗？！】
    系统的原声带嗓音再也没有了冰冷的机械味，转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字正腔圆的少年音。
    谢序不慌不忙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刚才师尊的位置上。
    手臂搭在茶桌边缘，中指习惯性地捻拢着大拇指的指腹。
    两指相互磨搓，不以为意道，“冷静。”
    【我冷静个毛啊！洛尘悄都要抽我筋扒我皮了！！！】
    “这不还没被发现吗……”
    【有区别吗我亲爱的宿主大大？】
    “那你要不然就死一死呗？”
    【……】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微风拂过，天色渐晚，系统还在神神叨叨没完没了。
    【宿主，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行了，别嚷嚷了。”谢序扶额，“你看看现在可以联系到主系统吗？”
    谢序被它吵得想捂住耳朵，可是转眼就意识到这个方法行不通，索性放弃了抵抗。
    【我主系统！对啊！我找主系统去！】
    周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万籁俱寂时，沉默的清净就是孤独的轰鸣声。
    “系统？”
    没人应他。
    罢了，反正总要离开的。
    谢序垂眸，刚一起身——
    【宿主？你刚刚叫我吗？】
    垂落在衣袂的手突然愣住，指尖细微颤了颤，瞬间恢复原状。
    “嗯。”谢序轻轻应了声，又问道，“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联系不上……】
    “它该不会只有魔尊在场的时候才会出现吧？”
    谢序只是随口一句，说完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宿~主~】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谢序义正言辞。
    【……】
    坏蛋宿主！
    谢序托着脑袋想了想，灵机一动，随之脸色一沉朝着虚无的方向厉喝一声，“滚出来。”
    眼前赫然出现一面熟悉的绿色荧屏，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一句话。
    【谢序，我已经恭候你多时了。】
    “……”谢序汗颜。
    0517对你好说歹说你不出来，偏要我暴力才能解决问题是吧？
    “系统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谢序没有耽搁时间，直接进入主题。
    屏幕上面随之显示出对话框。
    【非常抱歉，由于0517的原生数据属于非眠体系统数据，出现这种情况打扰了宿主的穿书旅程我们深感抱歉。】
    “什么是非眠体？”谢序问。
    【整体检测数据里含有5%的emotion净值。】
    “情感净值？有什么用？”
    【可以使宿主与系统之间的交流更加丰富有趣，在穿书的旅途中比他人多了一份愉悦。】
    “……”
    有吗？
    没感觉。
    “这跟它现在出现的非正常情况有关系吗？”

 第28章

    【毫无关系。】
    “……”
    哇，好厉害。
    话语间，谢序逐渐觉得索然无味，语气也淡淡的。
    “为什么每次我没完成任务，惩罚都要落在它身上？”谢序可不相信主系统不知道原因。
    【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哔——”
    对话框就此消失，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谢序蓦地陷在黑暗里找不到光，如同朵朵絮雨翕然沉地，粉身碎骨间刹成烟云。
    “真是，不知道就不知道嘛，这突然玩消失算个什么事儿啊……”谢序哀叹。
    【宿主，我是不是没几天可活了……】
    谢序听着它这个语气实在无话可说，要是硬要让他把这种奇怪的语气描述出来的话……
    嗯……
    我，我是，徐俊大~~啊~呃~
    谢序无奈之下只能劝说道，“没办法，你以后就少说点话吧。”
    【我不要我不要！不言不语毋宁死！】
    “嚯，有志气，我支持你。”谢序还象征性地为它鼓掌喝彩。
    【宿主，怎么样才能以最快的方式引爆这栋楼，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谢序撇撇嘴，正打算刺它几下不知天高地厚。
    结果刚一准备重拳出击就被人打了岔，“阿序？你跟谁说话呢？”
    第017章 师尊，我不难受
    绵城城主此时正因没有亲自给曲时鸣接风的事在这富贵楼里为其摆宴赔罪。
    白日里枕无心几人跟着李家兄妹在绵城周围巡视，顺便找找他们师尊和小师弟。
    然而直到黄昏也没寻到师尊和小师弟的半点踪迹，左右也不怕他们会出什么事。
    索性就跟着曲时鸣默默入了席，反正该他们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
    美酒佳人舞过之后不知何时。
    岐不要借口如厕偷偷离开了宴席一转身便跃上高楼。
    他自是想独自欣赏这团团圆月下的人来人往。
    岂不知竟会在这里遇见阿序。
    不知道是不是岐不要感觉有误，总觉得阿序好像比他下山之前瘦了很多。
    他刚才来时就听见阿序在说什么少说话？什么有志气支持你？
    阿序要支持谁啊？
    “阿序？”岐不要见谢序站在屋里没动静，还有些奇怪。
    正准备抬脚过去，谢序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走出来然后停在岐不要眼前。
    好巧不巧，寒风初透伴冷月，两个人影被风摇曳却始终没有在漪澜中交汇。
    岐不要一身张扬鲜活的红衣横垮银河，谢序着一鸦青长衫云容冱霜衔珠月。
    落月斜斜，秋风萧瑟。
    夜色天寒之时，二人处于楼台共临眺。
    “阿序，你刚刚和谁说话呢？”
    岐不要瞧了瞧站在自己眼前的谢序，目光却一个劲地往屋里瞟。
    “没谁，师兄，你怎么在这？”谢序随口一问。
    岐不要听见他对自己的称呼顿时一愣，心中骇然。
    随即下意识后退一步站得离他远了点。
    身体也逐渐紧绷起来，神情危险，“你想干嘛？”
    看他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谢序很快就意识到刚刚那句话可能崩人设了。
    【宿主！】
    这时系统好像意识到岐不要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便出声提醒。
    等等……
    那为什么洛尘悄听得见？？
    “……”
    谢序神色不惊，他们站在离凡尘最近的一轮天外月下跟对方大眼瞪小眼。
    莫名煞风景，又莫名好笑。
    【宿主，他好像听不见我在说话。】
    【岐不要和原著中的谢序是类似于死对头的关系，所以你叫他师兄他自然会怀疑你，而且他现在这样……】
    ……
    懂了。
    谢序突然双臂交叉在胸前，侧身靠在红色阁楼红墙外。
    在岐不要疑惑的目光下侧目而视，眼光带有丝丝挑衅。
    恰约秋风，一醉小楼先月。
    “师兄啊，我今宵凭空唤起无聊，师弟竟不知你们把这半角高楼守得这般牢固？”
    听出他话里的鄙视意味，岐不要顿时哑口无言，那脸上不情愿的样子跟怨妇似的。
    “这宴席又不是我想来的，你这阴阳怪气的话若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是我们为了名利兼收把你给抛弃了似的。”
    岐不要不满道。
    “有区别吗？”谢序摆出一副嗤之以鼻且不信的表情。
    “你那什么欠揍的表情啊？！”岐不要瞬间抓马，接着翻了个白眼走过去跟谢序靠在一处。
    天地无尘，山河有影。
    【？】
    这就完了？
    系统看他们气势汹汹的，还以为要打一架来着……
    【宿主，你怎么知道曲时鸣他们都在这里啊？】
    富贵楼的生意火爆是因为他将酒楼和客栈集结于一身，也是绵城最体面的接待所。
    绵城城主白天没来迎接他怕光明宗宗主强人所难，所以自然要找机会赔罪。
    但是今日瞧着绵城少城主对魔尊的态度，此宴的目的恐怕不只是赔罪，该是有其他的想法。
    【宿主，我发现个事。】
    什么。
    【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系统怀疑它家宿主好像被人夺舍了。

 第29章

    哦，好吧。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本系统的思绪里极速划过。
    【不，不是，等等！宿主冷静啊！！】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师兄，多多保重，再也不见。”
    【啊！】系统无能狂怒。
    谢序打算自行先离开这里，等他们宴席结束后再回来等师尊。
    正欲转身就走时，却被岐不要手疾眼快地抓住背后的衣领。
    谢序浑身狠狠一颤，抬起手下意识按在后颈，转身扯开岐不要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岐不要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厉喝声吓得一激灵，反应过来后也不甘示弱。
    “我干什么？我还没问你想干什么呢？！”
    “突然这一下是要做什么？怎么？又想到新招来阴我了？这次是要把我耳朵给吓没？还是要把我吓得摔成饼？这贼喊捉贼玩得挺厉害啊阿序。”
    “……”谢序默不作声，只是面无表情退开几步在无形之中跟岐不要拉开了些距离。
    然而岐不要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一张炸裂到爆的小嘴在谢序面前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简直跟系统有的一拼……
    “话说师尊呢？你怎么没跟师尊在一块？还有你刚刚说的你要支持谁啊？”
    谢序稳了稳心神，站在原地伸手紧紧抓住一旁高楼的栏栅才渐渐平复下来。
    之后谢序尽量在岐不要面前压制住自己的慌乱。
    以平常心对待，回道，“我不知道师尊去哪了……”
    “也是，师尊来无影去无踪也是我等能知晓的。”
    妥妥的一个“师尊吹”。
    “……”
    可岐不要转而求其次问道，“那你刚刚反应怎么这么大？还有你穿这么高的领襟干嘛？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再冷都要维持风度啊？”
    “我——”
    “你，你该不会做什么坏事了吧？！”岐不要恍然大悟，露出一副贼头贼脑的迷之微笑。
    “……”谢序这次真的无话可说，甚至觉得跟他说话就是在给大地制造空气污染。
    这人怎么比系统还能闹挺？
    【宿主，你没事吧？】
    系统经过这些天和谢序的相处，即使没有数据异常提醒它也能在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宿主的异样。
    “没事。”
    谢序有点讨厌这个叫岐不要的，干脆直接当着他的面开口回了系统一句。
    岐不要不是傻子，谢序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自然会让他感到一阵疑惑。
    “什么没事？阿序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头没尾的？”
    “……”
    “阿序你怎么不说话了？”岐不要上前一步，谢序就后退一步。
    “……你，你就站那，别靠近我。”谢序的右手在不经意间抖了几下。
    谢序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假思索地将右手背在身后。
    而后手部又因躯体化接二连三地开始猛颤。
    因为天色很暗，岐不要看不清楚谢序脸上的表情，只瞧见谢序莫名其妙将手背过去。
    岐不要眨眨眼，这猝不及防的秒懂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理所应当地作出一副大人的口吻问道，“是哪家姑娘啊？什么时候让师兄我认识认识，若是合适的话改日就让师尊去提亲？”
    “……”
    【我嘞个乖乖，这就是传说中能在脑子里建模的神人吗？】
    “……”什么神人，神经病还差不多。
    果然不愧都是话唠，连这种跨越种族的惺惺相惜都表现得这么有格调。
    谢序收拾好心情懒得跟他废话，转身朝着隔间的楼梯口一步一步下楼离开。
    而岐不要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谢序怎么甩也甩不掉。
    富贵楼一共九层，走到底了耳边都还是他滔滔不绝的说话声。
    趁谢序不注意的时候偶尔还会发出奇奇怪怪的声响。
    谢序真的生无可恋，但是又莫名觉得羞耻。
    这不就是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中二病犯了吗？
    “阿序？”救星到位。
    他们刚到一楼就被人锁定了，枕无心几人往这边来时身后还跟着李家兄妹。
    一楼人多嘈杂，谢序不喜欢。
    于是皱了皱眉趁着岐不要朝他们招手的空隙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了酒楼。
    绵城夜色繁华，千灯万火映照碧云，笙歌一片，十里长街通宵不散。
    高楼内外到处可见浓妆艳抹的女子，那些寻欢作乐的痴客纷纷而来，络绎不绝。
    谢序不知不觉就走到一间烟雨楼下。
    二楼一些招呼客人的女子瞧见谢序一脸呆愣地站在雨楼门口要进不进的。
    她们不禁相互对视一眼，忍不住起了些逗弄的坏心思。
    “哟，这是哪家的乖乖小郎君这么晚了不去挑灯夜战考功名，偏要想姑娘钗裙啊~”
    “……”谢序一直在摸索着自己的脖子，看起来完全不在状态。
    “这小客官怎的还不理人呢？”
    “啊哈就是啊~小客官是看不上姐姐们的冰肌玉骨吗？”
    “姐姐们虽不如沉鱼落雁，但是也不至于美得让小官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啊~”
    楼上的女子身段婀娜多姿，可谢序只是回神抬头一望便引得她们一阵哄堂大笑。

 第30章

    声音俏丽又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为她们怒砸千金只为换娶一晚销魂夜。
    无聊。
    谢序转头就走，然而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一墩肉墙上，他的额头顿时疼得拧成一团。
    刚一准备退开，腰上一紧——
    “谢序，你挺厉害啊？我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你就学会逛青楼了？”
    来人言语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一双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原本还聆听着风声簌簌的谢序微微一愣，蓦然抬头闯入某人灯火阑珊的眼眸一刹。
    秋风轻轻拂过面庞，惹人安心的气息涌进血液朦胧不染纤尘。
    最后眼中只蔓延着春的繁华。
    愕然间，谢序被人圈在怀里动弹不得，转而在来人看过来的一瞬间猛地低下头。
    似是在掩藏些什么。
    “师尊，我没有……”声音有些闷。
    洛尘悄的脸色阴沉沉的，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怒意。
    他专注地看着谢序，覆在腰间的力道不断收紧。
    再用手挑起谢序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与自己对视。
    直到谢序双眼微红的样子就这样横冲直撞地掉进他的眼眸里。
    洛尘悄微顿，想都没想，“怎么了？”
    忽而心中一颤，谢序本来藏得好好的。
    那些前所未有的酸楚和委屈此刻在洛尘悄眼里细数千百遍才缠绕上他稚嫩的心尖枝头。
    随着周围行人熙熙攘攘，谢序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紧促。
    眼前的温热水气氤氲上来，其间胸口窒闷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来气。
    “我，我不难受，师尊，我不难受……”
    他咬牙，他极力想要控制，甚至一不小心嘴唇都被他咬出了血。
    红色的鲜血刺激了洛尘悄的感官，思绪里浮现的旧忆不断重来。
    一幕幕，一寸寸，皆是撕心裂肺。
    按照以往的惯例，洛尘悄此时应该毫不留情地松开他，任其狼狈地摔在地上不管不顾。
    但是这次洛尘悄却没再松开他，反而在夜色暗涌人声鼎沸时突然半蹲下身将其打横抱起来。
    甚至没有给谢序时间反应。
    刹那间他感觉天地颠倒后，本能地微微一偏头便躲在了洛尘悄怀里。
    师尊的胸膛宽厚，又热得发烫。
    靠上去的一瞬间几乎能抚平谢序心中一切的伤痛和麻木。
    洛尘悄的眼里有辨不明的情绪在酝酿，只看了谢序一眼，便大步向前走去。
    “师尊？”枕无心几人姗姗来迟。
    眼睁睁地看着谢序被师尊抱在怀里从他们面前无情地一闪而过，不作停留。
    几个人顿时被悍雪封冻，鸦雀无声……
    明明夜市下的街景那么热闹却没有一分一毫是属于他们的。
    直到师尊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岐不要忍不住大吼，“阿序！你又跟我抢师尊！”
    棠溪小白朝他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阿序受伤了？”辛逐有些担忧。
    “他整天耀武扬威的，能受什么伤？”岐不要一开口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老二，你该不会又欺负他了吧？”辛逐单手叉腰，瞪了他一眼。
    “我欺负他？我欺负他他能一大早跟我干架干到大半夜，我自寻死路啊？？？”
    谁不知道他岐不要有起床气啊。
    这世上除了谢序那个闷头子会那样搞自己心态，还有谁敢啊？！
    “行了，别吵了。”棠溪小白用眼神示意他们别闹腾。
    身边还有两位少城主在场，不宜偏私。
    “阿岐，阿序这些天本来就心情不佳，你刚刚肯定跟他说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浑话他才宁愿自己一个人溜出来也不愿意和我们一起。”
    枕无心一语中的，他太了解自家老二的臭脾气了。
    而后岐不要就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垮着个小脸，耸着肩膀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众人一瞧他这副标准的心虚样，还有什么能不知道的，一时之间也是无奈至极。
    只是在刚刚洛尘悄抱着谢序从他们眼前若无旁人般的经过之际——
    站在他们身后的李温浅一张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
    缱转百回的眼中不经意间乍现出几道锋利的寒芒，随后垂目不语。
    第018章 师尊，我没有可怜你
    回到富贵楼前，一楼的气氛热闹非凡。
    洛尘悄抱着谢序心绪不宁站在楼前。
    此刻谢序待在他怀中，眼眸如一潭幽静的死水。
    连神色都没有随着夜风吹折楼边的花枝而晃动半分。
    可能是洛尘悄停在原地的时间太久。
    就连躲在怀里的谢序都会不自觉往更里面的温暖蜷缩。
    他也会觉得冷。
    可他感觉师尊此时浑身都散发着孤寂的气息。
    莫名的悲伤，莫名的想泪流。
    未几，谢序费了好大劲才冲破了身体上由于惯性使然的躯体反应。
    抬首后，只独独对着师尊巧笑倩兮。
    他眼中的水波凝成柔色月光，落世山月无遮无拦。
    “谢序，别可怜我。”洛尘悄微微垂眸。
    路上还是泥泞不堪，就算重来一次也擦不掉碑上尘封已久的湿润。

 第31章

    洛尘悄最不缺的就是别人的可怜。
    可怜他小时候是天煞孤星没人敢要。
    可怜他在没遇到曲时鸣之前没吃过一顿饱饭。
    可怜他遇人不淑，前世今生与人心相隔于山海再不能感受这人间喜悲。
    什么已识乾坤大，又是什么犹怜草木青？
    如今看来，全是狗屁！
    洛尘悄如今就像一棵空心的梧桐树。
    枝繁叶茂，但是心里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序续语，声音轻缓。
    “师尊，我曾经闭着眼睛朝海上晦暗的月亮纵身一跃，月亮没有可怜我，也没抓住我。”
    “但我摔倒后一睁眼见到的人，是你。”
    “抓住我的人，也是你。”
    你不是月亮，你是洛尘悄。
    心绪与凡尘悄悄一挨，明月也碎成了银河。
    “……”洛尘悄身上的幽幽沉香越来越淡薄。
    于青山绿水之间，微霜浸透了他心中孤城分外清寒。
    “师尊，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
    谢序不由得移开视线，酣畅淋漓地落入夜色人来人往中。
    “只是什么？”
    “……”谢序只是笑了笑，没了下文。
    只是什么？
    只是特别，特别，特别地，怜惜你。
    老人总爱胡说。
    他们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在加速一般的进行着，到点就要走向必须的结局。
    如果一直放不下执念，神灵就会惩罚他们永远在记忆里的珈蓝寺不断循环。
    直到彼此都厌倦对方。
    不能轮回，不能转世。
    谢序觉得自己少不更事，但师尊不行，师尊有他的路要走。
    谢序一身喜悲，一生喜悲。
    喜的是，从系统选择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和师尊的平行世界有了一次交叉点。
    悲的是，这有且仅有的一次交叉点却发生在他控制不住自己最想下地狱的时候。
    天气不如预期，但要走，总要离开。
    高楼的厢房里，谢序躺在榻上身体暂时被一天的疲惫封印。
    刚刚岐不要端来的米粥也只吃了一半。
    虽然他没说，但谢序知道那是他亲手做的。
    毕竟谁家酒楼的米粥会呛喉咙啊……
    夜已深，富贵楼静悄悄的。
    窗外的絮雨浠浠嗒嗒落在檐椽上，清澈的洛涧汇入绵城外的江河。
    洛尘悄轻轻靠在门边眼神眺望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烟雨又下个不停，像是故意要沾湿红楼的不眠夜，起坐也不能平。
    细雨蒙蒙的微风浅浅吹拂着洛尘悄带着无尽孤意的侧脸。
    他似乎感觉不到寒意。
    而谢序就这样默默无声地盯着洛尘悄看，看着看着就歪在枕头上陷入沉睡。
    “尘悄。”是曲时鸣。
    洛尘悄神色自若，面上透着疏离，未曾开口。
    曲时鸣走近后往屋里浅浅看了一眼，笑道，“这小子最近格外黏你啊。”
    “……”沉默是金。
    见他兴致不高，曲时鸣只好明说。
    “尘悄，今日我瞧着李城主有意将他的女儿李温浅嫁于你，你意下如何？”
    还真被宿主猜中了……
    系统偷偷心想。
    而洛尘悄微微皱眉，这件事怎么也提前了……
    “你决定就行，不用问我。”
    洛尘悄晦涩的目光流转，瞥了他一眼。
    “这……”曲时鸣噎住。
    尘悄怎么表现得这么冷静？不应该啊？
    然而下一刻——
    “待我娶了她就送给你当暖床的。”
    洛尘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咳咳咳，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不娶便不娶，怎么还拉我下水呢？！”
    曲时鸣脑门突突的，本来只想逗逗他，谁知道他的脑洞会突然间大开杀戒啊。
    洛尘悄知道，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曲时鸣根本就没有让李家如愿以偿的打算。
    想来也是早就知道他们李家的底细不纯。
    洛尘悄懒得跟他废话，撂下一句“反正我没兴趣”转身就回了厢房。
    当他转过身背对着曲时鸣的瞬间。
    清远的眼神顷刻陷入层层晦暗，目光一转冷若刀锋。
    曲时鸣觉得新奇，原来尘悄任性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啊。
    挺好挺好。
    最近曲时鸣发现在他们的言语间。
    洛尘悄时常莫名其妙就透露出对自己的不耐和厌烦。
    自己也没招惹他啊？
    难不成是綦连绝？
    那綦连绝招惹他，为什么受白眼的是我？
    曲时鸣不知不觉就站在厢房外停留了好一会儿，也没走。
    偶然间被风拂过的细雨沾上脸庞。
    不经意回头盯着那扇红木门，思绪猛地回溯……
    不是，你们师徒俩有必要给宗门这么省钱吗？
    谢序都多大了？
    前几日不还有人说什么，“都十五了”，“不小了”。
    那今儿个两人还同住一个厢房啊？
    曲时鸣想敲门提醒一声，但刚一抬手，又放了下来。
    罢了，毕竟这富贵楼一间房二十两银子一晚呢……
    又是一夜无眠。
    晨时风云，洛尘悄趁着朝露离开了富贵楼。

 第32章

    没过一会儿，曲时鸣也带着枕无心几人悄悄紧随其后。
    洛尘悄知道他们在后面跟着。
    这么坚持不懈，那就奖励他们一只开了灵智的血魔王吧。
    唇角忽而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抵达目的地后在他们眼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尊？！”
    这山崖风寒料峭，岐不要诧异一声后只剩下一阵紧迫的风声。
    众人行色匆匆，来到洛尘悄刚刚消失的地方后自行探查起四周的危机。
    半晌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这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直到周遭的气息突然变得诡谲。
    山崖上的礁石表面上风平浪静暗中早已被底下传来的力道颠簸得溃不成军。
    曲时鸣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将枕无心几人召回到自己身侧。
    “小心。”
    然而这血魔王却不走寻常路，偏生从他们脚底下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他们被迫四散开来，血魔王发出一声咆哮响彻四周。
    一股可怕的力量瞬间笼罩方圆数千丈。
    当然，躲在暗处的洛尘悄也免不了受到强震波及，但这么点灵力波动还影响不了他。
    曲时鸣手中一凝，浮生剑出划破长空，剑气直直逼向血魔王头顶上的赤色触须。
    血魔王不是普通血魔，血魔王不仅吃修士还会吃同类。
    剑气接触到它的触须一顶强大的魔气瞬间涌动仿佛要将整个山崖都撕裂开。
    众人被迫一退再退，只能选择迂回。
    在曲时鸣井然有序进行的一番缠斗下。
    几个小辈明显体力不支，但都还在强撑着。
    直到在他们避无可避的暗处出现了另外一只血魔。
    这一看就是有灵智的，因为它知道掩藏自己的行踪。
    如果不是洛尘悄在外边观战，就那个隐秘的位置还真的难以让人发现它。
    思索间，那只血魔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朝着离它最近的岐不要扑过去。
    危机时刻，洛尘悄始终冷眼旁观，心里甚至激不起半分涟漪。
    额间的律心纹又逐渐隐隐约约地闪烁起来。
    因这天光太白，洛尘悄忍不住眉头紧锁。
    双目间也染上些许惹人潦草的烦躁。
    血魔找准时机直接扑上去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阿岐！”枕无心首先发现出现在岐不要身后的血魔。
    众人一时间心急如焚，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岐不要难逃一劫。
    可是再一眨眼，众人没见到岐不要的身影。
    反而在那只血魔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不解。
    人呢？
    “喂，丑东西，你老子在这里。”
    众人一愣，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
    只看见魔尊强势飞溯在空中，手里紧紧抓着岐不要的衣领后幅。
    像拎着小鸡崽子似的把人悬挂在半空。
    岐不要挣扎，“放开我！”
    “我放开你从这么高的地盘上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你确定？”
    “我……啊——！”
    长鱼诺故意在他迟疑的空隙把手松了松，惹得岐不要一阵哇哇大叫。
    嗯。
    舒坦。
    “怎样？还想要我松手？”
    长鱼诺的小表情带着些许得意，然后作势又要松开他。
    “不，不要！不要松开！我怕高！！！”
    “切。”
    魔尊着急忙慌临崖而来可不是为了跟岐不要斗嘴的。
    下方的血魔反应过来被人耍了一通，仰天怒吼。
    而长鱼诺只是轻轻瞥了眼，暗中逼近的许韶凌找到机会使出荒芜一剑。
    将那只暴怒中的血魔瞬间斩杀成两半。
    荒芜剑一扫横空，沙尘遍布。
    而这时曲时鸣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随之愈加节节败退。
    由于枕无心几人的心思都在岐不要身上，很快被逼到绝路。
    几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辛逐右手受了伤，在血魔王的触须再一次朝他们袭来时。
    她第一时间挡在前面将手里的长刀狠狠插进土里。
    手指夹着刚刚瞬时用灵影制成的灵符。
    右手的血迹顺流直下时，弑魔阵法已成。
    她蹙眉，手上的灵符燃烧起来。
    随即曲时鸣在她身后使出灵力为她作势。
    “天地残躯，欲惭怍弑，皆为尘土，破！”
    随着阵诀从她口中御风吟出。
    血魔王在有限的范围内被阵法的力量控制了行动速度。
    “上！”辛逐抬眸。
    原本干净清丽的小脸上覆着斑驳血迹，这一刻的眼神坚毅无比。
    枕无心和棠溪小白仅仅对视一眼。
    便不假思索冲向阵法，各自使出自己的最强一击。
    许韶凌就在一旁看着，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他看向辛逐。
    这种程度的控制已经足够让另外两人在阵法里大展身手杀掉这只血魔王了。
    突然叹了口气，真不愧是他的徒弟。
    然而，事态却没有像许韶凌想的那样发展。
    血魔王挥动左臂向他们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
    “一，群，蝼蚁……”
    血魔王的血口张开发出怪笑，似是嘲讽他们不自量力。
    它好像并不害怕。

 第33章

    甚至趁着跟他们打斗的空隙向周围的地界发出信号。
    号召同类聚集在此处。
    耳风凌厉，呼呼作响。
    “什么？！”辛逐顿时大惊失色，嘴角处也缓缓流下新鲜的血液。
    因为弑魔阵需要强大灵力者作势。
    曲时鸣一时间被阵法桎梏脱不开身。
    然而下一刻阵法就被血魔王一击攻破，辛逐和曲时鸣的心脉也同时被击溃。
    刹那间，枕无心跟棠溪小白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猝不及防给震扬出去。
    “师兄！小白！”岐不要大骇。
    因为枕无心和棠溪小白被血魔王力量震开的方向是寒风呼啸的悬崖！
    如果没有在特定时间内进行阻力缓冲。
    他们必然会掉下悬崖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许韶凌，救人。”长鱼诺依然浮在半空，沉声道。
    此时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许韶凌瞬间只留下一道影子在烟沙中势如破竹宛若游龙，抓住了枕无心的手腕。
    接着就在他要去抓棠溪小白的时候。
    崖壁的两侧突然出现好几只血魔咆哮着朝许韶凌扑上来。
    不断地想要撕咬他。
    长鱼诺见此冷汗直冒。
    又忍不住朝他低吼，“许韶凌！不准受伤！”
    “小白！”岐不要心惊胆跳地看着下方的场景。
    许韶凌离棠溪小白仅仅只有半指的距离。
    由于血魔数量繁多，他无法脱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活的少年坠落悬崖。
    “不要——！”枕无心还想冲上去抓住棠溪小白。
    可是距离太远了……
    而且周围层出不穷的血魔让许韶凌根本就不敢松懈半分。
    哪还有精力去救人。
    千钧一刻，许韶凌明显感觉到有一阵清风从他的面前擦身而过。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心想，总算是出现了。
    “师尊！”
    第019章 落彧（1）
    洛尘悄微眯双眸，焕然的灵影无形中抓着棠溪小白稳稳妥妥落在悬崖边。
    棠溪小白腿都吓软了，失力跪在地上。
    刚一伸手想拽住师尊的袖口寻求一点安慰。
    却被洛尘悄无情躲开。
    那时候可能情况太危险棠溪小白并没注意到师尊下意识的躲避。
    只是抬头看着师尊上挑的眼尾在他眼睛里弯成好看的弧度，便觉安心落意。
    洛尘悄勾着唇角，“胆肥了，敢动本尊的人。”
    贸然出手救人不是因为他心软。
    而是在刚才的缠斗中洛尘悄发现除了许韶凌，还有其他大宗师的气息。
    而且，不止一个。
    看来前世岐不要的断臂也不一定都是血魔搞的鬼。
    很可能这些人也有一份“功劳”在里面。
    洛尘悄神色一凝，肆虐的灵力如南极寒流席卷而去，阴冷又美丽。
    哀鸣的气流灵跃在血魔的周围蜿蜒穿插。
    随着洛尘悄眼中的瞳色逐渐变得赤红，静如止水般的瞳孔周围也充斥着一抹腥味。
    随即。
    辛逐之前插在土里的长刀，“步月”。
    岐不要的双刃，“上邪”。
    棠溪小白的黑剑，“非我”。
    枕无心的十一节铁鞭，“十一”。
    他们的灵器全部在洛尘悄立地时自发而上攻，就差个“离骚”。
    白眼狼。
    洛尘悄心想。
    灵器上下翻舞，交替连击血魔王，不断纠缠翻飞。
    血魔王身上所划之处寒光四射，还时不时从它飞溯出几朵冻成冰霜的血花儿。
    不过一时，血魔王就被洛尘悄以一种惨无人道的方式折磨得坍塌在地。
    血迹斑斑，仔细一看它身上的肉粒被刀光剑影分割在地上冻成一排。
    它没有还手之力，死亡也没有来临。
    洛尘悄身边的棠溪小白被这一幕吓得脸色煞白。
    不是这般血腥的场景吓到他了。
    而是师尊的手段意外的有些残忍让他感到害怕。
    曲时鸣和许韶凌却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霎时间曲许二人的眉宇划过一缕似有似无的异样也是一致。
    狂风起于青萍之末，一道强悍的弓弦气息惊蛰覆于洛尘悄眼前。
    洛尘悄暗自将那股排山倒海灵力中灌向上排殊，不为所动。
    半决朝夕间，倒在血泊中的血魔王突然挣扎几下，眼前赫然闪现出三个人影。
    再定睛一看，这三位正是位列七大宗师里的绝顶强者——
    古树青琴林添加，黑白卦灵千百度，酒弩封心晓色行。
    洛尘悄挑目，嗤笑一声，“这小小绵城本尊还不知竟何时成了大宗师的聚集地，一个接着一个闹腾跟下饺子似的。”
    林添加听出他话里的鄙夷不屑，接触到他冰冷刺骨的眼神时也是微微一愣。
    他认识的洛尘悄何时会露出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晓色行从前也听说光明宗的兰催玉折性子最是温润如玉。
    那一双含着热玉的眸子看谁都是温温的。
    可如今一见，这洛尘悄眼里的冰霜只一眼便能将人封冻万世。
    阔怕。
    太阔怕啰。
    但晓色行这厮到哪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第34章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也能一秒甩锅丢下节操。
    “别啊美人，本公子长这么好看，饺子这种炒了水皱巴巴的吃食就不要拿来形容我了嘛~”
    说完还觉得不怎么带劲，又抛了个媚眼过去。
    看得众人一度想呕，甚至站在他旁边的两位也是一样的想法。
    洛尘悄懒得跟他们废话，手里骤然凝成一柄霜剑驰骋而去。
    虽然如意不在，但对付他们，一霜剑足矣。
    千百度也未曾想到天下间最担得起温润二字的兰催玉折，居然有一天出手会如此阴狠。
    而晓色行头一次被人拂了薄面，免不了刀光剑影之际也要口头对着他奚落一番。
    即便武力值占不了便宜，但这嘴上功夫他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在下初见传闻中的玉折仙尊便如此暴戾恣睢，该不会是为了我才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
    “玉折仙尊~玉折官人~你可劲小点儿！小可这厢有礼！”
    “……”
    洛尘悄揍得更狠了。
    其间，千百度和林添加对视一眼顿时退出他的攻击范围洛尘悄也没追出来。
    不怪他们不讲义气，要不是任务在身，他们甚至都想在一旁摇旗呐鼓喊加油。
    晓色行这一路上可没少恶心他们。
    而这晓色行见只有他一个人单打独斗了才知道示弱。
    毕竟洛尘悄是为七大宗师之首，也是最有可能飞升的人。
    要是如今就在几个死对头面前暴露出自己真实的实力并不是晓色行想要看到的。
    在场的几位肯定都是这种想法。
    “错了错了！美人儿我错了！别打了！本公子从来不认错，既然我认了错你便不能再这么凶巴巴地对我。”
    众人不禁来回抽抽，好欠的一张嘴……
    打了几个来回，一转眼只见晓色行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什么温润如玉！简直就是个活阎王！哎呀妈呀累死本公子了不打了不打了……”
    反观洛尘悄依然气定神闲，完全没有半点喘息。
    岐不要早就被小魔尊放下来一同观战，而枕无心他们趁着这个空隙加速运功疗伤。
    他们打得大汗淋漓，众人也看得痛快。
    “说吧，来这里干什么。”洛尘悄冷眼扫过三人。
    站在晓色行身后的两人在他峻冷目光的逼迫下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太可怕了这个人。
    简直就是魔鬼！
    “嗯！魔鬼！”
    晓色行不知怎的突然把他们的心里话给透露出来了。
    洛尘悄的眼波平缓，神情一敛骤然释放出灵影威压。
    晓色行三人脸色铁青，洛尘悄此举无疑是在侮辱他们大宗师的身份象征。
    没再废话。
    “从刚刚开始就在拖延时间，你们的目的究竟是那奶娃娃，还是……”
    说话声停顿住，视线穿过千林二人，落在奄奄一息地血魔王身上。
    挑了挑眉继续道，“……那畜牲玩意儿？”
    千百度和林添加神色大变开始紧绷起来。
    又蓦地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语气冷硬。
    “不是。”
    “你们这样谁会信？”
    可洛尘悄也绝不会相信这两个强榜上的人在他面前会这么逊色。
    除非，前面有个坑需要他主动跳进去。
    可是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算算时间，前世分明应该在下个月的宗门寒林会武上才遇见他们。
    又提前了？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在提前发生？
    在洛尘悄思索间，晓色行在众人谨慎的目光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
    一脸生无可恋。
    “美人，你可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晓色行无辜地摊摊手。
    “什——”么？
    他话音刚落，在场除了晓色行三人行事利落。
    其他人的脚底都被什么东西给锁住了似的，半点都动弹不得。
    “妈的，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第020章 落彧（2）
    岐不要愤恨怒吼，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狡诈阴险的招数。
    “是道馗。”许韶凌道。
    千百度有些惊讶，随即眼中带着欣赏。
    “没错，看来许尊师拜到魔尊门下也没有忘了本家教给你的东西。”
    可这话却在许韶凌听来有些鄙夷的意味，眼中闪过一抹刺痛。
    “本家给予许某的，终身不敢忘。”
    小魔尊就站在他身旁自然是能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栗。
    他情不自禁伸手勾起许韶凌的小指，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戳磨，是在安抚。
    长鱼诺知道许韶凌的本家一直是他深藏在心里二十年的痛和恨。
    但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引起千百度的轩然大波。
    这小魔尊居然……
    道馗，类似于捆绑定身咒。
    但道馗与它不同的是，咒印外多加了一层天道旨意。
    只要在天道间有轮回的世人，一旦一不小心被卦灵师种下了道馗。
    不管哪个人有多强，都要被定在原地六个时辰不得动弹。
    当然，道馗的出现只是为了制约。
    若是有人借此作恶，被困的六个时辰由天道作保。

 第35章

    任何妖魔鬼怪都动不了你。
    而使用一次“道馗”就会损害卦灵师三年的寿命。
    “千百度，二十一年的寿命就这样没了，你家老头子知道你这么丧心病狂吗？”
    洛尘悄无所畏惧。
    千百度一顿，笑着朝他一礼，“君子立身，虽云百行，唯诚与孝最为其首。”
    “虚伪。”洛尘悄闭上眼，眉间的律心纹隐隐作祟。
    千百度叹了口气，“尘悄，这次算我欠你的，风雨巽里，君子身当以命行事。”
    “……”
    这句话，洛尘悄也熟悉。
    前世千百度带着一众卦灵师在盘古境泽跟别人一同截杀他的时候，他也说过。
    而今洛尘悄一睁眼就是那些凡尘恶俗在他眼前晃悠。
    唇瓣微抖，“君子？！君子生非异也，可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君子以命？！”
    “尘悄！”曲时鸣满是担忧，可自己站在尘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
    “师尊！”几个徒弟也慌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师尊这样怒意滔天的一面。
    “道馗是吗？”洛尘悄抬头一刹，瞬间天地异变。
    千百度立刻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一下子慌张起来，朝他低吼，“你别动！”
    洛尘悄漠然视之，“能不能天道轮回我根本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就在洛尘悄快要湮灭自己的轮回路时。
    小魔尊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一抬手就按住了洛尘悄颤抖的肩膀。
    虽说眼前这个洛尘悄的性格跟阿序说的那个有很大出入。
    但也不能不管他。
    毕竟……
    “洛尘悄，你冷静一点。”小魔尊的嘴角渗了些血。
    “……”
    “洛尘悄，跟我念静心诀。”小魔尊将静心诀传入他的脑海。
    “……”
    “念。”
    “……”洛尘悄依然纹丝不动。
    小魔尊突然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袭上心头。
    洛尘悄的身体一直紧绷着，被他这么一抓思绪也逐渐回神。
    这一刻小魔尊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紧。
    突然他侧身背着众人，对洛尘悄哑言一句。
    “洛尘悄，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洛尘悄看着他的嘴巴在眼前一张一合。
    分明没有一点声音他却字字句句都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最后一个字的疑问落下，他眼里早已满是翻涌着惊世骇俗的情绪。
    小魔尊明眼一瞧，顿时清晰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而小魔尊的脸色也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臭水沟。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阿序呢？
    小魔尊能想到的，洛尘悄自然也能想到。
    他身上的阴冷气息在众人诧异他与魔尊的交情深浅时逐渐消失殆尽。
    洛尘悄低头看着他攥着自己的手，不经意间脑海里闪过谢序的可怜样。
    彻底回神还看到他还抓着自己，登时一阵青筋暴起，恼道，“松开！”
    小魔尊想朝他翻个白眼，但他不敢。
    要是被阿序知道了定要给自己一顿骂。
    于是乖乖松开，一转身就当着众人的面扑进许韶凌的胸怀。
    由于刚刚费尽心神，长鱼诺现在只想靠在他的怀里休息。
    自然也没发现许韶凌看向洛尘悄的眼神里蔓延出一丝淡淡薄情和敌意。
    收回眸子后又低头看着乖乖在他怀里歇着的尊上。
    许韶凌不断让自己忽略掉刚刚心里泛起的异样情绪。
    他垂落在身边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后嘴角扬起一抹让人察觉不到的嘲意。
    花光若雾，余思如潮。
    三人见形势已成，便带着那只血魔王准备撤离。
    而洛尘悄眼皮都懒得抬，“林添加，那只你们要带走的血魔王是不是——”
    “不是。”林添加及时出声打断他。
    “很好，那就一定是他了，落彧国的护国大将军冯著春。”
    “……”
    晓色行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盲言盲语，结果却老让自己猜这猜那的。
    不过洛尘悄居然能猜到，这属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忍不住拍手叫好，“对呀！美人，你好厉害呀！”
    临走时千白度回头还看了他们一眼，好心提醒了一句。
    “尘悄，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天亦有命，不是我等凡人修仙就能逆转的。”
    他是卦者，卦算完了，命也就没了。
    “……”
    他们眼前是无垠的天与地，洛尘悄却能在云上俯瞰世间。
    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飞鸟远去，槐树犹在。
    众人凝神时，洛尘悄一直盯着小魔尊。
    心里想着他刚刚说的“也重生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重生的还有谢序？
    他一直在骗我？！
    许韶凌没说话。
    可是因为洛尘悄不加掩饰的眼神让他手里紧攥的拳头在暗处已经邦邦硬了。
    “许韶凌，你放松点，我靠着不舒服……”
    长鱼诺有些不满，小声嘟囔。
    “……”
    尊上，属下也需要静心。

 第36章

    可他说不出来。
    “阿序睡醒了看见我们不在会不会出来找我们啊？”辛逐忍不住担心。
    岐不要撇撇嘴，“我猜他睡醒了我们也刚好回去。”
    “真奇怪……”棠溪小白有些疑惑。
    枕无心看了眼他，显然是想到一处去了。
    “怎么奇怪？”岐不要问。
    “绵城最近死的人很多吧？”棠溪小白神秘兮兮的。
    岐不要点头。
    “那晚上为啥还能那么热闹？这都连着好几天出人命了他们难道不害怕吗？”
    “……”然而岐不要并不赞成他的想法。
    “可是我来到绵城之前和之后都是一样的热闹啊，血魔杀人，人也要赚钱啊。”
    “……话虽如此，可民生难平啊。”
    几个小家伙沉默了一阵。
    “对了，师尊刚刚说的那个血魔王是什么国的大将军，脸都被腐蚀成那样了，他们怎么认出来的？”
    棠溪小白想不明白。
    辛逐想了想，“应该是有什么秘法吧？”
    “好好的一个护国大将军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岐不要实在疑惑。
    这时曲时鸣看着洛尘悄的背影，幽幽开口。
    “李家兄妹的母亲，是冯著春的亲姊姊。”
    第021章 妄念（1）
    【宿主，你快醒醒，有人进来了！】
    谢序迷迷糊糊一睁眼就被人无情装进麻袋给扛走了。
    再次醒来时是被人用脏水泼醒的。
    猝不及防的水冲进鼻腔将他呛到咳嗽，周围也臭臭的。
    明明是白天可光线并不充足，谢序的四肢被绑在刑架上，应该是在暗牢里。
    【宿主！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
    【……】
    还有力气斗嘴，目前看来没啥事。
    “谢师弟，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李云终单脚踩着板凳，手里拿着刑鞭在谢序面前耀武扬威。
    谢序当然不会搭理他，皱了皱眉。
    只觉得好臭，臭到他受不了，很想发火。
    又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牢牢捆着。
    系统，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李家要的东西我怎么会有？
    【宿主！我也不知道啊……我这里只有你跟魔尊的任务主线，原著里根本就没有宿主跟其他人物的副线啊？】
    “……”
    【难不成还能激发隐藏任务？！】
    看来今日是注定要被这不靠谱的系统害死了。
    可是死之前，我还想见见师尊。
    面前的李云终再没有之前跟他们寒暄时的客套，无辜的面容下皮笑肉不笑。
    他上前狠狠抓住谢序的头发，强迫他与自己视线平行。
    “谢师弟，我知道你见过我的母亲，还受她恩惠，你这张脸长得与她的情郎那样相似，所以她把那东西交给你也情有可原。”
    【……】
    【哇哦，天上同时掉下了一个瓜和一口锅。】
    “……”
    瓜吃了，锅不背。
    谢序道，“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你母亲。”
    李云终看着他的眼神不似作假。
    要不是曾经他在街上偷偷见过母亲对谢序露出那种温柔似水的神情。
    他可能真的会相信谢序说的话。
    “这是你逼我的，这暗牢里小宝贝们已经很久没见光了，来人！给我们这位小师弟开开眼！”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刑具摆出来，谢序看着都有些浑身发冷。
    李云终拿起一套拶刑刑具在谢序眼前晃悠，上面的血迹斑斑看得谢序依稀反胃。
    想吐。
    “谢师弟呀，这个呢是我们用来对女犯施用的，就是夹犯人的手指头，叫什么拶指，我对这些其实也不是特别懂，但是小师弟这么细皮嫩肉的，我也不忍心用其他的酷刑伤你。”
    谢序默不作声，李云终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借此羞辱他。
    “师弟，十指连心啊~疼着呢。”
    “……”
    【怎么办怎么办？主系统你快想想办法啊！宿主绝对不能出事！我还有业绩啊啊啊！】
    主系统么得感情。
    但是有办法，虽然特损……
    【什么？！你说什么？让我拿之前辛辛苦苦的业绩去换一件攻击属性为0的缥缈灵衫？这些都算了，还只能使用一次？？？你要不要这么坑爹？】
    主系统冷漠，【换，还是不换。】
    【特喵的我换还不行吗？！】
    系统虽然肉疼之前的任务数据，但该出手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犹豫。
    谢序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上有什么东西不疾而来，又徐徐而去。
    0517，我不要。
    他拒绝。
    【宿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闹脾气了。】
    没闹。
    他只是不想给它添麻烦。
    系统的等级是由业绩排出来的，0517的等级在一众系统里也不算低。
    可来这么一遭，它可能就容易休眠。
    如果没它在耳边叭叭那——
    谢序一顿，突然叹出一口浊气。
    心想，这才几天啊，怎么就习惯了。
    要改掉。
    谢序决心要改，他不想欠它什么。
    宿主拒绝，系统也无可奈何。
    毕竟它无法左右宿主的思想。

 第37章

    宿主是个人，不像它，只是一堆由主系统随便编辑出来的一串毫无章法的数据。
    0517知道，主系统程序里最高级的系统其实是可以掌握它们宿主的思维。
    可它不是最高级的系统。
    它的宿主不一样，它也不一样。
    现在情况危急，它只能盲目地抛弃一切给谢序提供一个它认为相对安全的选择。
    可是宿主不要。
    刑具已经架在谢序被绑的手上，站在两边的小厮脸色阴暗。
    “谢师弟，希望这一套刑具下来你还能这么嘴硬。”
    李云终的眼神始终阴恻恻的。
    “……”谢序懒得动。
    有点想要师尊的抱抱。
    好疼。
    手好像流血了。
    此时另外一边的崖壁上，正在凝神静心的洛尘悄猛地心口一抽痛睁开了眼。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心上有反应……
    好痛……
    同一时间，原本在宗门剑冢里无所事事的如意突然停顿了一下。
    刹那间便飞出剑冢。
    一刻不停地朝着谢序的方向驶去，剑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这不是如意吗？”庄相翳坐于书房前与綦连绝棋盘对弈。
    綦连绝抬眼望去，眼中没有半点波澜。
    明明注意力压根没有在棋盘上却能手执白棋稳稳落在想要的位置。
    “嗯，你输了。”
    ……
    然而在如意冲出剑冢时，洛尘悄的识海也有感应。
    如意来了？
    不对，如意没有我的命令绝不会贸然前来，除非……
    “离骚？”
    这时，小魔尊惊喜一声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洛尘悄定睛一看，那“白眼狼”正在小魔尊周围急得团团转。
    偏生这奶娃娃又看不懂它——
    “什么？阿序出事了？？”小魔尊神色一暗。
    ……
    打脸来得如此突然，洛尘悄不禁恼怒。
    可心尖处痛得一抽一抽的又让他说不出话。
    该死。
    ……
    “离骚”找到谢序的时候发现那暗牢居然用了特殊材质。
    它硬闯也进不去，于是当即转身就去找洛尘悄。
    但是为什么它把绵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他？
    他的心海离骚也感应不到。
    不应该啊。
    于是它又飞出了城漫山遍野地找洛尘悄，直到感觉某处天道气息浓郁。
    转瞬就朝着那边的山头飞跃过去，先看到洛成悄，但是又见到小魔尊。
    可洛尘悄明明就站在眼前却只能感觉到小魔尊的心海有灵力涌动。
    真奇怪。
    索性它就只跟小魔尊说了。
    众人心里浮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心事重重。
    “阿序怎么了？！”岐不要道。
    小魔尊回头，愤恨的目光落在曲时鸣身上似要把他身体戳穿。
    “你们应该问问你们的宗主跟绵城城主做过什么交易，阿序在这局棋盘里又算得了什么？”
    曲时鸣眼里闪过惊愕，他完全没想到魔尊居然会怀疑到他头上。
    小魔尊不想看他们一副虚假的嘴脸。
    手指扣住离骚的面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莹光四散。
    “离骚，化剑！”
    随着这几个字从小魔尊嘴里说出来，洛尘悄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怔在当场。
    离骚……为何能为他所用？
    而且“离骚化剑”不是应该发生在五年后吗？
    离骚化剑，天象幻变。
    枕无心几人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小魔尊。
    这离骚面具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师尊的吧？
    反观许韶凌和曲时鸣，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幕，诧异但不作声。
    剑气横霄，小魔尊心一横朝洛尘悄斩出一刃。
    “师尊！”
    “尘悄！”该死的。
    然而洛尘悄在那道剑刃下却毫发无伤，道馗却猛地破裂。
    众人心惊。
    小魔尊紧紧拿着剑的手被震得控制不住狠狠发抖。
    几乎瞬间失力，他手疾眼快地将剑尖反手插地，撑着身体单膝跪在地上。
    小魔尊唇色发白，眼中的喜色却不作假。
    看来阿序说得没错，这“离骚”化剑之后竟然真的连天道也奈何不了它。
    洛尘悄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你欲何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魔尊道。
    “若是我不救呢？”
    “那便不是我错信了你，是他错信了你。”
    洛尘悄突然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襟，恶狠狠的眼神不加掩饰。
    “你明明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察觉一旁的许韶凌有些躁动。
    长鱼诺抬头朝他瞥了一眼意示安抚，“我没事，乖。”
    直到许韶凌愣住。
    小魔尊这才放心与洛尘悄对视。
    “他不是那种人，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阿序不是——”
    “够了。”
    洛尘悄决然打断他，从地上捡起离骚剑的一瞬间又化成了原样。
    “……”
    自己有这么惹它讨厌吗？
    小魔尊看着他黯淡的眼神，解释道，“它还是幼体状态，刚才那一剑已经足够让它的灵力干涸，自然会变回原型。”

 第38章

    洛尘悄将它放入心海里，袖口一挥。
    他岂会不知道是这个原因？但是刚刚它……
    罢了，跟一白眼狼计较什么。
    “洛——”小魔尊正欲说话，转眼间人就没了。
    “师尊？！”岐不要愕然。
    曲时鸣把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竟不知尘悄何时与魔尊还有过这般交情？
    长鱼诺站起来靠在许韶凌臂弯处轻抚他的手背。
    其他人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
    长鱼诺的胆子便大了点，极其压低嗓音。
    “许韶凌，让我亲一口怎么样？”
    ……
    第022章 妄念（2）
    每个人都想看到真相，即使再残忍也迫不及待。
    【宿主呜呜呜……】
    本系统迟早宰了这个混蛋玩意儿！
    上帝啊，来个神仙救救宿主吧。
    系统欲哭无泪。
    谢序的手指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了。
    “够了，哥哥！”
    直到李温浅突然闯进来，却被李云终拦住往外推。
    下人们很会看主人的眼色，顿时停下手里施刑的动作等待命令。
    “你来干什么？赶紧给我出去！”李云终呵斥。
    “哥哥，你不能这样对他！他是洛尘悄的徒弟！”
    李云终推开她，“那又怎么样？贱女人死了，这个世界上能接触到那东西的人皆已亡命，只有这个小子没死，东西肯定就在他身上！”
    “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你若是做得太过分，洛尘悄会生气的……”
    李温浅不想伤及无辜。
    “……”
    “哥哥，你是知道我喜欢他的，爹爹已经跟曲宗主提亲了，你不要再闹了行吗……”
    她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满是祈求。
    “……”
    沉默一阵，他转身冷冷看着谢序，“来人！给他灌哑药！”
    “……”李温浅这次却没有阻拦。
    李云终走上前，一把抓起谢序在行刑过程中一不小心散下来的头发。
    “谢师弟，既然你不说的话，那就永远也别想开口说话了。”
    “……”
    这时下人们端来哑药。
    “给他灌！有多少灌多少！”
    李云终耀武扬威坐在暗牢的椅子上，心情畅快。
    这个暗牢原本是他用来折磨岐不要的。
    岐不要来的这几天他特地邀请了他好几次，让岐不要到府上做客。
    可他却偏偏要去舟上睡觉！
    更可恶的是他的灵器晚上一旦察觉到有人近身，它就会故意把人弄醒。
    所以他们一直没找到机会。
    李云终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当年他们一同去宗门拜师时，他都快被领进门了。
    结果玉折仙尊却选择了一个从半路杀出来的岐不要！
    他李云终凭家世才学有哪一点比不上岐不要！
    眼中的嫉妒愤恨快要溢出来，可这次却不是因谢序而起的。
    “……”
    “不好了少爷！仙尊来呃——”
    了。
    一剑封喉。
    望风的小厮瞬间领了盒饭，李家兄妹闻风色变。
    欲转身从密道离开，却被人从身后定住了脚，嘴里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有圆溜溜的眼睛在眼眶里不断震缩，然后惊恐。
    如意剑到，洛尘悄也到。
    一人一剑没有犹豫，一举就冲破那道将灵器隔绝在外的奇异力量。
    洛尘悄觑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下人们。
    又走近了几步才发现倒在地上头发散乱的谢序。
    他来晚了几步，哑药已经被人灌进去几口。
    洛尘悄瞳孔剧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意识反应过来使出灵力封住了谢序全身的脉络。
    洛尘悄无措。
    从来没有的无措。
    他蹲下身将人扶起来小心翼翼倚在自己的臂弯处。
    手指轻轻捻拢开他被哑药浸湿的头发。
    暗室里阴寒的空气几乎要冷得冻住他的血液，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谢序……”
    “你不准死……”
    谢序缓缓睁开眼，脸上的污浊似是绸缪。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师尊，我不会死……”
    “我听话……”
    “别哭。”
    他呆呆望着洛尘悄一双漂亮眼睛里蓄满的泪水正在无意识地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眼里是意想不到的惊慌。
    是梦吧，自己死之前的执念居然是师尊……
    妄念也是师尊。
    待洛尘悄冷静下来，目光赫然转向下人们。
    “你们给他喂了什么。”
    下人不敢回答，但迎着洛尘悄的眼色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哑，哑药……”
    “是少主让我们做的，求求你放过我们！放过我呃——”
    几番剑影后，下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而李家姐弟听见这一声声惨叫，手心逐渐淌汗。
    脚掌头皮全部被这样不知境遇之数吓到发麻。
    洛尘悄松懈了灵力，他们要跑。
    可洛尘悄蹲在地上搂着谢序，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你们要是敢跑出这个门，本尊就杀了你们。”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一时之间李家兄妹也不敢贸然行事。

 第39章

    “过来。”
    心跳砰砰作响，冷汗直冒，听见洛尘悄的声音他们甚至不敢犹豫。
    洛尘悄轻轻瞥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张皇又局促不安的两人，“哑药？”
    “……”兄妹二人头都不敢抬。
    洛尘悄面无表情，“这里还有一桶，喝光它。”
    他们刚想跪地求饶就被如意迅疾如风般架在脖颈处的剑刃止住了喉咙。
    也扼杀了他们想要跪下来求饶的心思。
    “你们只有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三，二——”
    “我喝！”李温浅哭得梨花带雨。
    但这里没有风月，她哭得再好看也毫无用处。
    李云终终于忍不住，“玉折仙尊三思，我啊——！！！”
    如意一剑断臂，断得干净利落。
    “想拿曲时鸣威胁我？倘若是你父亲也就罢了，但你，还没有资格。”
    李家兄妹终于不敢造次，争先恐后地跪在桶边大口大口将哑药送进嘴里。
    片刻，洛尘悄将谢序轻抱起来，“如意，留半条命。”
    说完后目光又不经意间落在谢序鲜血淋漓的十指上，忍不住笑。
    十指连心，连的是他的。
    洛尘悄眼眶酸酸的，像青橘子。
    走到暗室门口时，他才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朝着暗色阴森一笑。
    “既然这么喜欢动用私刑，不如就把四肢全砍了吧。”
    “反正你们是个哑巴。”
    走之前还有一句，“对了，就算是你们的父亲，也一样没资格。”
    系统瑟瑟发抖。
    幸好自己刚刚在洛尘悄从天而降，然后大开杀戒的时候。
    它尽心竭力忍住了自己这颗雀跃的心。
    不然被发现了就……
    咦惹~
    “洛尘悄！”小魔尊骤然而至拦住了他的去路。
    崖壁上洛尘悄消失之后，小魔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七大宗师同时现身其三只是找一个将军的尸体，那为何偏偏要锁住他们？
    徒弟被困，师尊相救，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等等，现在的洛尘悄是重生的，心绪也是阴晴不定的，说不定会……
    会杀人。
    该死，被算计了。
    他即刻跟许韶凌说明了情况，许韶凌当然不会赞同他孤身前往。
    “听话，我一会儿就来接你。”
    温热的唇瓣小心翼翼落在他英气眉间，许韶凌愣住。
    然后点头。
    小魔尊身上的道馗并没有解开，走一步身上就像压了千山万水般的那样重。
    可他依然要去，就算全世界都在放弃那两个笨蛋。
    他都不会，也不能放弃他们。
    若弃，长鱼诺则是不忠不义不孝不诚。
    “你——”
    没等洛尘悄反应，小魔尊反手就把俩人藏在门缝里，“嘘，别说话。”
    外面的人已经顺势包围了他们。
    众人一瞧里面的人不是洛尘悄瞬间慌了神。
    小魔尊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勾起唇角，不屑一顾。
    趁着他们正犹豫不决，小魔尊侧眸看了眼谢序受的伤忍不住暗骂一声。
    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对洛尘悄道，“你们先走，从密道走，洛尘悄，你想知道的，我会在下月寒林会武时全部说予你听。”
    “阿序绝不会无缘无故就那样对你，我也从来没有视你为敌。”
    “……”洛尘悄听他说完蓦然转身离开。
    显然。
    他不相信。
    他不听旁人的话。
    他只想听谢序亲口告诉他。
    第023章 真坏（1）
    山涤余霭，宇暧微霄。
    谢序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宗门，只是瞧着这房间摆饰，怎么是师尊的房间？
    “啊……”
    喉咙疼。
    以后不能说话了吧……
    师尊会更嫌弃了吧……
    【宿主！你终于醒了我天！你这一下就昏了三天三夜，生命值也下降停留在9%，我真怕你突然就这么厥过去了！】
    系统喜出望外，它的宿主没事，它的业绩也没事。
    真是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谢序刚一动弹就感觉疼。
    手指上的伤蜿蜒曲折被崭新的白布包着。
    不怎么闷，药膏敷在指间的伤口上凉凉的。
    显然是才换了没多久。
    师尊呢？
    谢序谢天谢地，虽然嘴巴不能说话了但幸好还可以跟系统暗中交语的。
    【啊，宿主，我们赶紧跑路吧！洛尘悄简直太可怕了，你不知道他当时那个脸色有多恐怖！虽然他救了我们，但是他就是个魔鬼！我们要是再待在他身边就……】
    ……
    谢序皱着小眉头，不想理它。
    再一次自动屏蔽了系统在他脑海里的喋喋不休。
    它说师尊坏话。
    坏系统。
    【宿主？】
    怎么又不理本系统了？
    系统只想着离开。
    它总觉得自己和宿主要是再待在洛尘悄的身边保不齐哪天夜色正好就会被他从天而降架把刀在脖子上严刑拷打。
    一旦它被发现，穿书界前所未有的惨剧就随之发生。
    这鬼剧情已经彻底偏离了原著，它不知缘由，问主系统也是白问。
    说来奇怪。

 第40章

    当时洛尘悄抱着宿主离开城主府的时候，它的主体意识猛地就被一股未知的能量强势吸走。
    再次被激活的时候宿主已经被洛尘悄带回到了宗门。
    它趁着宿主昏迷的时间闪回到了主系统的控制云端，它当面问了主系统。
    可主系统跟它表示这些都无关紧要。
    之后还故意转移话题跟它讲了一堆与此毫无关系的事。
    系统的程序简单，也并没有感觉到主系统的数据有什么异样波动。
    此事就算是这样被主系统简简单单地忽悠过去。
    花枝猖獗，长风摇曳。
    风致下的庄相翳察觉到什么，抬眸看了眼与自己对立而席的洛尘悄。
    直到桌前的茶已经凉透了都无人问津。
    “尘悄，他醒了不进去看看吗？”庄相翳眉眼似笑非笑。
    洛尘悄不喜欢看他笑，站起来转身道，“你该走了。”
    “……”
    变化真大，脾气也大了，都敢逐自家人了。
    不过，也挺好的。
    庄相翳的眼里闪过几分从容笑意，随即衣袖一挥便临风而去。
    屋里暖气肆意，洛尘悄刚进屋谢序就像是有感应似的睁开眼睛。
    “师尊……”
    原本在小憩的谢序一看见他便想要起来，身体有些重，莫名费力。
    他这样固执，手上的伤口也免不了又裂开又渗血。
    洛尘悄现在冷静下来了自然也不会再被谢序这般作死的行为牵着鼻子走。
    可是。
    你走这么快作甚……
    肩膀被人蓄力按住，谢序一抬眼只见洛尘悄眸色阴沉得幽深如蛇。
    他额间的青筋若隐若现，顿时充满了不为人知的戾气，“谢序！”
    一字一顿恨得咬牙切齿。
    可现在除了深深刻在骨子里的那两个字他还能对眼前的人说什么？
    谢序骗他。
    又没骗他。
    他是谢序，他又装作不是谢序。
    混淆视听。
    他的双眸忍不住发红，眼神不经意扫过谢序缠着白布的被点点血迹污染的手指间。
    再次瞳孔微颤，他终于忍不住那些过往经年所独自承受的无措和不甘。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废物抓住！你就是算准了我会心软！算准了我会来救你！”
    “谢序！你还是这么卑鄙无耻！！！”
    洛尘悄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他抓着谢序的肩膀，眼神愤恨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把他的肩骨捏碎。
    谢序不懂，他笨拙地朝他伸出手捧着师尊的脸，一下又一下轻轻擦着什么。
    很快弄湿了裹着白布的指尖。
    盐水悄悄藏进白布里，躲过了日头。
    谢序撑起没有休息到位的身体在师尊耳边低声哄慰。
    可惜喉咙的刺痛让他话都连不成句。
    “我……我……师……对……不起……”
    谢序道歉是因为他确实是故意的，系统都不知道。
    他在被那些人带去李府的路上是清醒的。
    他知道离骚很可能就在附近。
    可谢序却没有第一时间向它呼救。
    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他想要有人给他制造疼痛，制造伤痕，甚至想遍体鳞伤。
    有人想要清早阳光明媚，夜里就要大雨瓢泼。
    他还不能死。
    如果自己拿起匕首像以前那样割腕留痕，会吓到师尊的。
    师尊不懂，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在谢序现有的理智里，只有痛才是真实的。
    他清楚李家兄妹不会有那个胆子要他的命。
    可他没料想到的是，李云终会给他喂哑药。
    也没想过师尊会在危急时刻赶来救他。
    如果不是听系统唠叨，他还真的以为那只是个梦而已。
    除此之外，系统的反应也让他很意外又没那么意外。
    真可惜。
    谢序不是心思单纯的小白兔。
    真坏。
    谢序真坏。
    温煦的光透过纸窗散出一片模糊的光晕，心如止水。
    洛尘悄坐在一旁盯着他捧着碗喝了整整三瓢水。
    他暗自思索着，如果不是因为奶娃娃的那些话。
    他或许还真的就以为眼前的人不是前世的谢序了。
    “谢序。”为什么要骗我。
    谢序转头茫然看着他，喉咙发出很难听的嘶哑声。
    洛尘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欺负他。
    抬起手下意识就伸过去捏住了他上下两瓣的嘴唇……
    手动静音。
    洛尘悄看着他瞪大眼睛，还坏心思地捏了捏，软嘟嘟的。
    “你要是真想变成哑巴，你就继续扯着嗓子叫唤。”
    谢序体内被灌进去的哑药刚回宗门时就被庄相翳逼出来了，吐得洛尘悄一身臭。
    但谢序那个时候昏迷不醒，系统也还在主系统那边。
    因此谢序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遭。
    谢序微怔，热意来袭，心上已然一片春风又生。
    洛尘悄虽然绝美，但是也架不住他这样一直盯着自己看。
    于是默默收回了手，刚一站起身就被谢序紧紧抓住衣角。
    缠着白布的手明明都疼得颤颤巍巍，却还要乱动。
    自作自受。

 第41章

    “给你换药，不走。”
    刹那间，谢序的满目疮痍忽而有秋意婆娑，大雨滂沱。
    洛尘悄没有心软，这绝对不是心软。
    当下心中安静，回想起谢序这几日与他的相处。
    这个人分明就不是谢序。
    可洛尘悄前脚刚从小魔尊那里得知重生之事，后脚谢序就出了事。
    且巧就巧在谢序伤的是喉咙和手。
    不能说，也不能写。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谢序故意而为之。
    洛尘悄举棋不定，前世连一句心里话都不愿意跟他提及的小徒弟。
    今生还会是你吗？
    谢序。
    第024章 真坏（2）
    这几日为了找到他的破绽，洛尘悄守在谢序身边半刻也不曾离开。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日，枕无心和曲时鸣几人才灰头土脸地回到宗门。
    想来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李家兄妹那般惨无人道的模样是出自洛尘悄之手。
    明明应该故作置若罔闻，可洛尘悄心里却觉得好爽啊。
    就像个故意搞砸了事情还暗暗挑衅的调皮鬼。
    像颠覆了尘世烟火，洛尘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可是他们为什么表现得对此毫不知情？
    还竟而一窝蜂地来到他房前要看看谢序的伤？？？
    洛尘悄堵在门外不让他们进去，随手挥出一道灵力直冲曲时鸣而去，“滚开！”
    曲时鸣硬是没躲。
    强悍的灵力将他整个人掀翻出去刚好被急匆匆赶来的綦连绝和庄相翳接住。
    “尘悄，我没有……”他捂住胸口朝洛尘悄受伤地摇摇头。
    枕无心几人见洛尘悄如此怒火，慌忙跪下。
    辛逐叩首，“师尊，经查实，师叔他绝对没有跟李城主有过任何对阿序不利的交易。”
    棠溪小白也附和道，“对啊师尊，你莫要被魔尊的话蒙骗了！他们一向狡诈！而且……”
    洛尘悄冷冷看着他们统一战线反过来给自己解释就忍不住浑身发冷。
    原来这个时候他们就步调一致了，可是为什么？
    是他这个师尊哪里做的不好吗？
    前世他没问出口的，今世他绝不会再问。
    “师尊，你知道在你走了之后魔尊做了什么吗？”岐不要跪在地上挺直腰板。
    “那个混蛋在城主府虐杀了李家兄妹！下人一个活口都没留！那些四肢残骸落得李府到处都是！他还——”
    “你说什么？”洛尘悄眉眼微动。
    岐不要斩钉截铁，双目猩红，“徒儿斗胆，请师尊准许徒儿下月寒林会武时随李城主一同讨伐魔尊！”
    洛尘悄怔神，思绪也变得缓慢。
    脑海全被岐不要说的那句“魔尊虐杀了李家兄妹”所牢牢占据，不可置信。
    他们……
    是骗人的吧？
    奶娃娃？
    魔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洛尘悄难以理解，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乱如麻。
    好像重生以来有许多杂乱的事情无限堆积在洛尘悄的脑海中，他不知如何下手。
    现在好了，直接一口气全炸没了。
    而正当他深想时眉间的律心纹骤然出现刺痛了他的眼睛。
    似乎在有意阻拦他的思绪远洋。
    “尘悄，你也听见了你徒弟说的魔尊有多丧心病狂，他已经害死了李城主的一双儿女你难道还要相信他吗？”
    曲时鸣不可否认，尘悄与小魔尊交情颇深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但是小魔尊这般年纪就如此的残忍弑杀。
    曲时鸣绝对不会让尘悄和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深交。
    洛尘悄冷笑，“是，魔尊丧心病狂跟我洛尘悄又有什么关系！”
    “尘悄，他蓄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后你还是再不要与他来往为好。”曲时鸣觉得理所应当。
    洛尘悄没再理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一直跪在地上沉默寡言的枕无心。
    他清楚自己这个大徒弟向来心思缜密，必定不会听信谗言。
    心中猝然一阵钝痛。
    可就是因为太了解他，从侧面就表明了前世枕无心离开自己绝非被人逼迫。
    他是真的要离开自己，他说的那些话也都是肺腑之言……
    洛尘悄很快收回思绪，俯视着他眼神暗敛，“枕无心，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枕无心抬头，这次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断出来的真相。
    所以回来的一路上他没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我想杀便杀了，没有为什么。”洛尘悄漠然视之。
    枕无心在他们惊疑的目光下站起来，往旁边一伸手。
    手中顿时显出那一鞭开山河的十一截铁鞭。
    洛尘悄淡淡勾起唇角，莫名来了兴致，“怎么？你想对我动手？”
    “……”
    “无心不敢。”
    众人瞧着枕无心对洛尘悄气势汹汹的，听他们之间说的话也云里雾里的。
    辛逐扯了扯枕无心的衣角，想问他一句怎么了也无济于事。
    枕无心突然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褪去全身衣衫，站在冷风中。
    他深深看了师尊一眼，下一刻命令手里的铁鞭，“十二，这种种，无心替师尊受过。”

 第42章

    枕无心厉喝，“动手，打！”
    洛尘悄从问他的时候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意思。
    可是现在让洛尘悄更加困惑的是枕无心的铁鞭什么时候改了名？
    前世枕无心不是给它取名叫“十一”吗？
    又一个谜语让洛尘悄深感头疼。
    就在鞭子要落在肉体上的一刹那，如意赫然出现将铁鞭击溃在地。
    随后围着枕无心转了两圈，似乎在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一不小心被鞭策到之处。
    而在一旁观摩多时的綦连绝和庄相翳，忽而转头对视一眼。
    霎时各自的眼里竟同时闪过几分诧异和无奈，那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又一次投向洛尘悄。
    他们确信无疑。
    明明站在他们眼前的人就是洛尘悄，可他的心性为何会在朝夕之间转变得如此之大？
    洛尘悄神色不惊，压低了眉眼有些不爽，“如意，你倒是挺护着他。”
    剑身突然一抖，哐啷一声，它也倒在地上“一病不起”。
    洛尘悄置之不理，转身欲进屋。
    又言，“滚远些，别在我房前碍眼。”
    棠溪小白忧心忡忡地叫住他，“师尊，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阿序？”
    “阿序他为什么会受伤？”辛逐狐疑不决。
    岐不要义愤填膺，“这还用想吗？肯定是魔尊干的！亏我还真的以为那时候他是在替阿序担心，结果——”
    “不是那样的。”庄相翳打断他。
    刚想说话却感受到洛尘悄在进屋后将他们彻底隔绝在外，只留下一阵决绝清意的风。
    庄相翳愣了愣，语气有些莫名着急。
    “李家兄妹他们，趁你们不在暗中将谢序绑走，在府上动了私刑，还给他喂了哑药，要不是尘悄及时，你们的小师弟差点就成了个哑儿。”
    “什么？！”众人傻眼。
    “那你怎么不早说？”曲时鸣拽住庄相翳的手臂，满眼的恼意。
    “是……”庄相翳望向门扉欲言又止。
    最后叹了口气，“是尘悄早前就让我先不要告诉你们……”
    “我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枕无心刷的一下脸色煞白，踉跄几步差点倒在地上被辛逐几人顺势接住。
    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第025章 喜欢（1）
    风云斑斑，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夜雨声烦，好像是故意下得如此倾盆使其受万种折磨奔赴灭亡。
    枕无心几人跪在门前，任由大雨如注在冰凉身心，一刻也不停歇。
    “师尊，你怎么了，怎么总往窗外看？”
    谢序裹紧被子乖乖坐在床上，这两日他的嗓子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听着还是依稀嘶哑。
    今夜他总觉得师尊心不在焉的。
    灯火阑珊时，洛尘悄淡淡抬起眸子，手逐渐收紧，“谢序，你怕我会杀掉你吗？”
    谢序一怔，苦寒忽来朝他浅浅一笑，“求之不得。”
    蓦然间洛尘悄起身来到床前，雨声残响扰得他心烦得厉害，语气不善。
    “我第一次滥杀无辜，还把他们虐杀折磨，但是谢序，你以后一定会是我最完美的一次滥杀无辜，他们都比不上你。”
    他总是期待能在谢序眼里看到惊恐，他又看不到。
    可是谢序一伸手就能抓住他，师尊好像已经不会再躲，“师尊是为了救我，不算滥杀无辜。”
    洛尘悄偏过头去，冷道，“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只能死在我手上。”
    “谢序，你的命是我的。”
    谢序不以为意，噌的一下起身光脚踩在地板上双手本能地伸向洛尘悄的腰间。
    心上的热暖了全身，他抱住师尊。
    “师尊，你想怎么对我滥杀无辜都可以，我最偏心你，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我只给你。”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妈妈不要我，师尊要我。
    即便是要我的命，那也是要我。
    “师尊，你金口玉言，不能反悔。”谢序的语气有些急不可耐。
    “……”
    谁害怕，谁就要受折磨。
    谢序眼里一闪而过的癫狂颤栗偷偷藏进了洛尘悄的无措里。
    无措不在眼前，在心中，在雨中，在风中，直到堕落。
    谢序嫩白的脚趾头不敌凉意侵袭，不过片刻便冻得异常红润。
    洛尘悄见此拦腰抱起他，胡乱将人塞进被窝里，口舌之间不由得有些浮躁，“娇气。”
    谢序皱眉，“我不娇气的，师尊，我只是在下雨天怕冷。”
    洛尘悄冷哼一声，正欲转身离开，谢序又焦灼地叫住他，“师尊，你去哪？”
    “如厕。”
    “……”
    冷若冰霜的仙尊也要如厕啊……
    谢序第一次知道，但又觉得这并不稀奇。
    洛尘悄打开寝门时，神情莫测，大雨成灾不在他头上也用不着太上心。
    “怎么，跪在这里给谁看啊？既然要跪，这样的好时节怎么也不拉上曲时鸣？”
    “师尊……我，徒儿错了……”枕无心眼神晦暗直到洛尘悄出现才有了点光亮。
    几人浑身上下被雨淋得浇湿。
    洛尘悄不看他们，尽量被雨声敲定心绪。

 第43章

    “徒儿知错……求你——”
    “你们明日一早便下山吧，去哪都好，我这座小小的遣怀山终究是容不下你们……”
    洛尘悄冷淡如风。
    他尽力忽略心中早已泛起的情绪，也忽略掉他们愕然间投过来那一道道灼热的视线。
    几张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师——”
    “从现在开始，你们被逐出师门了。”洛尘悄淡漠道。
    明明这天下的是雨，枕无心几人偏偏心下弑雪。
    洛尘悄逼着自己站在原地漠然视之。
    面对他们的惊慌失措，洛尘悄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这句话原来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可上一世他什么也没说。
    枕无心叩首眼泪顺着雨水流到地上。
    辛逐哭得很小声。
    岐不要没动，过了几秒才开始抹眼泪。
    棠溪小白哭得最没有形象。
    很好，洛尘悄爽了。
    “滚回去睡觉。”
    没再给他们缓冲的时间，洛尘悄又轻悄悄地转身进屋。
    他在床边蹲下来，悠哉悠哉地看着谢序熟睡的脸庞。
    突然愣住又突然笑声不止。
    谢序入睡没多久就被吵醒，眼神迷迷糊糊的。
    洛尘悄早前给这寝殿下了道灵域隔绝，因此谢序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师尊笑得真好看。”
    谢序恍惚间就觉得这温山软水都不及他的眉眼逾越半分。
    凡尘俗世里就不该有洛尘悄。
    人间长风忽来，掸尽经年尘埃。
    “谢序，喜欢为师吗？”洛尘悄笑吟吟的。
    身上的阴暗好似从未有过，在这朝夕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心情一好就想逗逗谢序。
    “喜欢。”灼灼岁序，恰似偷来的刹那欢愉。
    “有多喜欢为师？”洛尘悄眉眼带笑，滔滔不绝。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谢序道，“师尊，我知天高任鸟飞，也知话说三遍淡如水。”
    “但是师尊……我若长命，我就长喜。”
    “长命？”洛尘悄忽而惊疑起一阵冷笑。
    伸手捏着谢序的下颚，他眼神转变似乎就在一瞬间。
    “骗子。”
    洛尘悄闭上眼，其中纠葛难以肃清。
    谢序明明可以说话了自己为什么还不问他！为什么开不了口！
    谢序还是在骗他……
    再一睁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霜袭。
    谢序忽然起身捧起洛尘悄的脸，绵湿真诚的吻落在他的眉宇间。
    趁着洛尘悄恍神的功夫一触即离，动作又乖又笨。
    “师尊，我本来在等死的，但是一遇见你就不想撒手了……”
    “……”洛尘悄终于懵了。
    “谢序骗你，谢序不骗你。”
    谢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的系统听着背脊发凉。
    实话实说，它此时此刻真的很想骂娘。
    它是假反骨，它的宿主是真反骨啊。
    一点余地都不留。
    这下好了，本系统全年休假还带提前退休的。
    洛尘悄不是傻子，他很快反应过来谢序的话里想要给他传递的讯息。
    “你……”他不确定，也不能确定。
    顷刻间谢序感觉头晕乎乎的，拽住师尊的衣袖，忍不住靠在他身上。
    “师尊……”声音黏黏糊糊的。
    他倒是舒坦，系统却气得半死。
    洛尘悄搂着他想把人放倒在床上，谢序却稀稀疏疏地往他怀里靠。
    只有待在师尊的怀里才不会觉得冷。
    洛尘悄也想过要推开他，但瞧着他瑟缩在怀的乖样，心上怔然一刹。
    有点危险，洛尘悄觉得自己今夜若是不把他推开。
    以后就再也推不开了……
    第026章 喜欢（2）
    此夜，又有多少悔恨埋在那木檐下的碧玉青苔中……
    夜里的覆雨一直延续到三更之后，灯花落下，棋子还未收。
    一声叹息又将要走的人滞留在这暖舍里，三人一同观雨。
    “你说什么？李家兄妹没死？”曲时鸣火冒三丈。
    庄相翳道，“尘悄说的定不会有错，他给他们留了半条命。”
    “这该死的老匹夫！”曲时鸣很快就意识到被绵城城主给骗了。
    “要我说尘悄的变化就挺好的，至少以后他独自一人行事我们也能放心些。”
    庄相翳摆摆手，不愁其事。
    可曲时鸣怒目而视，“什么独自一人！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我要保他，谁都拦不住！”
    綦连绝端了杯茶递给他，“冷静，相翳说的没错，尘悄现在的变化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放屁！这好事要是落到你綦连绝头上你敢不敢要？啊？”
    茶杯掀翻，綦连绝愣了愣又捡起来放在桌上，动作行云流水。
    庄相翳叹息道，“要是早知道会这样，那时就不应该把尘悄领进宗门，若是交给山下的屠夫照看也是好的，至少还能保他一世顺遂。”
    綦连绝点头，却不说话。
    说了遭人嫌还不如不说。
    曲时鸣愤然，“该死的，就怪你们当时让他学这学那的，现在好了，原以为他会懈怠学不来多少，结果学着学着一跃七大宗师之首，这种鬼才不让他们发现都难！”

 第44章

    简直造孽啊！！！
    綦连绝扯了扯嘴角，心想，你当时不还天天呲着个大牙笑得挺开心的吗……
    庄相翳哭笑不得，“那我们不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嘛……谁知道他会这么用功啊……”
    结果声音越说越没底气。
    三人沉默一阵。
    “他太听话了。”綦连绝总结。
    庄相翳深有感触，“师兄，尘悄他从小在外流浪，被你带回宗门的时候也才六岁不到，可能因为那时候我们也小，不知道小孩子想要什么，所以一股脑地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全部塞给他，也没问过他想不想要。”
    “等到我们回过神来，他已经比我们还要厉害了。”
    “之前我还跟官漾说过这事，他还觉得奇怪说我们这种性子居然能教出来一个温润如玉的乖宝宝，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好了，尘悄这性子突然转变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他们或许会在内心责怪自己为什么对洛尘悄的巨变无动于衷，甚至还暗暗心喜。
    可他们也有办不到的事，他们只是想要洛尘悄好好活着而已。
    “虽然，但是，这小魔尊什么时候跟尘悄的交情这么深了？居然想都没想就认下这么一个天大的罪责，炎渊里的老魔尊知道他这么败家吗？”
    曲时鸣有些抓马，小魔尊会帮尘悄背锅确实让他很意外。
    想半天都想不出来究竟为何？
    洛尘悄都想不出来，更别说他们。
    “还有谢序那小子，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你们最近都注意点。”
    曲时鸣心中不安，又对綦连绝吩咐一句。
    “你联系官漾和惟有风，让他们去查查冯著春的事，这些年死乞白赖地占着客卿长老的位置在宗门里骗吃骗喝，总要帮着做点事吧？”
    他可不是冤大头。
    还有很多事都不清楚，比如魔尊怎么得以使用由尘悄所铸的“离骚”？
    曲时鸣知道，尘悄所铸的神器滴血认主后非父母妻儿不得擅用。
    离骚看起来应该还是个半成品，应该是尘悄给小魔尊的见面礼吧。
    可让曲时鸣想不通的是一个半成品“离骚”为何能神器化剑？还能斩断道馗？
    离骚：你才是半成品，你全家都是半成品！
    有风自南，翼彼新苗。
    这疑惑又飞到了许韶凌这里。
    他着实猜不透尊上为何要替人背锅，还是替洛尘悄背锅。
    那日尊上还给洛尘悄传静心诀，他们之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一想到这里，自己的心就堵得慌，偏偏长鱼诺又是个心大的。
    屁颠屁颠跑去给别人背了一口锅还被各大宗门满修仙界地到处通缉。
    他看起来还挺乐此不疲得。
    “许韶凌，要牵手。”
    许韶凌伸手。
    “许韶凌，你的尊上要人暖被窝。”
    许韶凌二话不说就准备脱鞋上床。
    “许韶凌，我害怕，想要你陪我睡。”
    许韶凌吓得一激灵撒腿就跑，然而跑到一半——
    “你不陪我睡，等我回去就找其他的暗卫！再也不找你了！”
    许韶凌束手无策只能依照尊上的意愿陪他一起睡。
    结果半夜尊上把他抱得死死的，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许韶凌竖起耳朵。
    “我不会找别人的，那些人都是老头子的暗卫，只有你是我的，只有你是我的……”
    许韶凌瞬间花开富贵，指尖拨开尊上的几缕发丝。
    “尊上，你到底每次在梦里都看见了什么……”
    才会让你好几次都哭着叫属下的名字……
    梦里不好，那就醒过来。
    尊上一睁眼就能看见属下。
    ？
    不是说小魔尊乐此不疲吗？
    怎么许韶凌你也乐在其中啊。
    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遣怀山清早远处的树木漂浮在云层里隐隐绰绰。
    天的尽头没有孤烟，也没有人烟。
    人生不过是一片刻欢愉一片刻痛苦，剩下的全是满盘皆输的虚无。
    “真的要走吗？”辛逐看了眼对他们紧闭的门扉，忍不住擦泪。
    棠溪小白茫然无措，“可是师尊不要我们了……”
    岐不要背着行囊攥紧拳头，“是我们先让师尊失望的。”
    枕无心从房间里出来，已经看不出昨晚狼狈的模样，“准备好了吗？”
    几人拭去眼角的泪，傲然屹立在门前皆行跪拜礼。
    “仙尊，徒——”
    众人愣了愣，枕无心慌忙改口。
    “弟子经年所受仙尊教诲，余生不敢忘，今而在此拜别仙尊，愿仙尊一世长宁，不忧于患。”
    “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弟子谨记。”
    几人拜了三拜，下山的路上再没有期待地回头张望着什么。
    遣怀遣怀，一宿长风，槐花无辜如雪乱。
    遣怀遣怀，覆水南海，烽火缭乱难立捱。
    江水浩荡难以穷尽其源，扬帆的小舟一路向南不曾停歇。
    “师兄？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一路向南？”棠溪小白啃着手里的干粮，包口瘪嘴的。
    “……”
    枕无心没有回答他，其他人见状也没有回答他。
    突然棠溪小白顿了顿，突然抬头问道，“落彧国是往哪个方向？”

 第45章

    “南。”
    众人惊诧，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心中一喜，“小魔尊？！”
    第027章 谢序（1）
    世上之事只等你撞着，不等你算着。
    等曲时鸣他们得知洛尘悄赶走枕无心几人的事已经是在几天后的一个大清早。
    庄相翳大概没能拽得住人，导致綦连绝怒气冲冲地跑到无情阁质问洛尘悄。
    原本最应该情绪稳定的綦连绝现在却在阁院里气得来回跺脚。
    “洛尘悄！你给我滚出来！什么德行！脾气见涨连自己徒弟都不要了！”
    他涨红了脸，这一连几日都没见着枕无心那小子来戒律堂领罚还觉得奇怪。
    一问宗门弟子才知道洛尘悄的五个徒弟除了谢序全部被他赶下了山。
    如今完全不知所踪。
    曲时鸣匆忙赶来制止他，“别在这里闹！”
    綦连绝脸色发青，甩开衣袖怒目而视，“你就惯着他！”
    正值日曦，洛尘悄任他们在外闹腾反正自己不吱声也不露面。
    此刻房中素馨，闲散滃然流袭枕中意。
    他慵然侧躺在榻上手撑着头将臂窝下正熟睡的谢序瞧了个遍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眉眼是那个人，语气不是那个人，甚至谢序自己都不认自己是那个人。
    于是前日洛尘悄心血来潮把离骚面具交给谢序想看看他的反应。
    却不料谢序对他完全没有防备……
    在洛尘悄惊诧的目光下他下意识伸出两根手指插进离骚对应眼睛部分的那两个洞口。
    在紧紧扣住面身将它翻转过来放在手上。
    直到看着师尊呆愣的神情，又乖乖把离骚塞到师尊手里。
    这几日谢序也从系统那里得知，这离骚是师尊给他小徒弟的及冠礼。
    很厉害的。
    可是原著里却没有提及洛尘悄给“谢序”的这份及冠礼居然在五年前就备好了。
    可见，洛尘悄是有多疼爱他的这个小徒弟。
    谢序啊谢序你真的是个白眼狼。
    “为什么要那样拿面具？”洛尘悄眼里闪过几分阴郁，莫名急促道。
    他失措抓住谢序的肩膀，离骚没有人要，就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师尊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谢序也已经习惯。
    他浑身抖了抖，似乎很不喜欢把自己的小癖好袒露在师尊面前公开处刑。
    谢序难以启齿，“师尊，我……我只是喜欢抠洞洞而已……”
    洛尘悄的心神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平静。
    就像刹那间心海被一层厚重的云雾所笼罩。
    而谢序的言辞如同雨点般细敲慢打，使他始终无法穿透那层云雾的屏障。
    前世霜风，不语书空。
    他……
    未几，洛尘悄深深凝注着谢序，那时候他什么也没想。
    只是眼里划过一丝似是而非的笃定，再也消失不见。
    而这几日他就一直这么期待着，期待谢序主动向自己坦白。
    可是他一次也没有……
    而且每每一发现谢序身上那些熟悉且独有的小动作就会怔然好一会儿。
    说他在那瞬间心灰意冷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序就真的那么想要自己杀了他？
    想着想着，门外的闹腾结束之后洛尘悄才回过神。
    此时他负气从谢序的掌心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想推开他。
    谢序却始终恍恍惚惚抱在他身上，还乖乖蹭了蹭师尊胸前舒服的被窝。
    洛尘悄被他蹭得一激灵，眉眼落下一望无际的轻红，呼吸一滞没敢再动弹。
    可能因为刚刚洛尘悄的动作太乱，睡梦里的谢序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抗拒。
    随之惊吓般的睁开他睡意朦胧的眼睛，下意识抓紧了洛尘悄的衣袖。
    “师尊！”
    洛尘悄那只撑着头的手紧了紧，假装不经意地冷冷瞥了他一眼。
    只是一瞬，不待谢序反应，便迅速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衣袖。
    不满地扬起眼睑，“作甚这样惊慌？”
    谢序将缠满绷带的手自觉放在胸前，细细安抚着自己不要惊慌，不要吓到师尊。
    直到呼吸渐渐平缓，谢序把头埋在师尊的衣襟前沉默不语。
    “……”
    师尊没推开他，他是不是可以再靠近些……
    甚至，再贪心些……
    缓缓挪动着身体，将脸颊紧紧贴在师尊微微露出来的锁骨上。
    几乎整个小人儿都粘在洛尘悄身上，就像在高温下被融化得异常黏腻的软糖。
    甜滋滋的。
    而洛尘悄早在他贴上来的那一刻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
    屋外寒风骤起，花落纷纷。
    莫名其妙地就将心的无措在这清光里来回跑了个千百遍。
    明知道这样不对，也没有出声训斥。
    更奇怪的是，他自己竟没有半点不乐意……
    雨落梧桐骗来了秋，恨在风里引人回头。
    临近寒林会武，谢序没有走出房门半步。
    也没有过问师尊外面的风雨如何。
    他就待在师尊身边，最好哪里都不去。
    系统对宿主这种摆烂的状态已经无法言喻。
    洛尘悄现在随时随地都守在宿主的身边。
    系统想带着宿主跑路的想法也是一拖再拖。

 第46章

    最后干脆灰溜溜地跑去主系统那边叭叭叭。
    要让它一个话唠系统在任务过程中忍住不唠嗑？
    这不是活活要了它的命吗？！
    可系统还是要每天准时准点回来给宿主进行全身体检，顺便请个安。
    洛尘悄虽然挺变态的，但是宿主被他养得很好，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宿主的生命值也从不增不减的【9%】回涨到【95%】。
    但就是回不到以往的满值，这可把系统急的。
    转而就跑去问主系统，主系统茫然，什么都不知道。
    把它气得直接当着众多系统的面骂了主系统一天一夜才消停下来。
    主系统任它骂，闲暇时就将自己的元器件侵扰进0517的cave里，导致它的数据又多又乱。
    【太多了主人……】
    【再试试。】
    人的声音果然跟冰冷的机械声不一样，多姿多彩的。
    ……
    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秋日黄昏随着越来越冷的寒意消逝，无情中只剩下衰败的枯草和常青的槐。
    槐花落，槐树生，槐中人儿与天争。
    寒林会武，众门皆无。
    谢序不想出门，原因是不喜欢热闹。
    洛尘悄挑起他的下颚，笑得危险又动人。
    “谢序，你没发现这几日我在软禁你吗？”
    “诶？”谢序疑惑。
    突然回想起每次自己往窗外望的时候师尊总是恶狠狠地把自己的头给掰回来。
    似乎极其不愿让他去接触外面的事物。
    哦。
    原来这就是软禁啊……
    谢序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得顾及师尊的颜面。
    “师尊，那你今天不打算软禁我吗？”
    谢序握住师尊的手主动迎上他的目光笑咪咪的。
    像只狡猾的狐狸。
    今天谢序的状态好像还不错，连说话的语调都是欢快的。
    “……”洛尘悄狠戾慑人的目光在他面前好像并不怎么有效果。
    见师尊还走神，谢序故意捏了捏他的手指。
    师尊的手不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骨节分明，反而有一层硬肉包裹这指骨。
    掌心指纹处也有很多很多的茧，不光滑，甚至有些细微的磨擦感。
    洛尘悄的思绪被他的触碰拉回来，探究似的看他，也没把手抽回去。
    “谢序，你为什么不怕我？”他似乎很喜欢重复着问一些问题。
    谢序摇摇头，反复道，“不是不怕你，是觉得师尊没有比死亡可怕。”
    他的手还是没有抽出来。
    待寒霜来时他甚至想让谢序就这么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开。
    第028章 谢序（2）
    风去雨还，不可谈悉。
    寒林会武人多嘈杂，众仙门都争先到席融入其中。
    但是重量级的那几位好像还没到。
    洛尘悄嘴角噙着笑，漆黑眸中飞速划过一抹诡秘的杀意。
    他和谢序一前一后合乎节奏，步履皆是中规中矩。
    路过众人时，玉折仙尊的风姿虽独有余美，可情貌却没有停意。
    “尘悄，你们来了。”庄相翳欣然相迎。
    目光却不经意间投向站在洛尘悄身后依稀紧张的谢序。
    洛尘悄很不舒服。
    “你想干什么。”他冷眼挡住庄相翳看过去的视线。
    “没什么，就是莫名觉得小师侄好像胖了不少。”
    胖了？
    谢序一愣，刚一抬头就对上洛尘悄蓦然回首的眉眼。
    面对突如其来的对视，周围寒林萧瑟的惊风长鸣，往复徘徊不定。
    两人都是一怔。
    直到须臾一瞬的星散云飘，洛尘悄的神态才得以自持。
    “咳……”
    “人多，跟紧我。”
    谢序任由霜风吹着脸庞却感觉不到寒意。
    他想任性逾矩一下，遂而狠狠点头，漾着欢愉。
    “嗯！只跟着你。”
    【……】
    系统忍不住在脑海里抱头无声哀嚎。
    我那么大个一身反骨的宿主呢？？？
    众人落座，各宗门的弟子争先恐后地发起挑战。
    谢序乖乖坐在师尊身边默不作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他不能打，而是他实在不想花费精力在跟别人的斗武上。
    这些时日，谢序已经全部接收了这个身体里所蕴含的潜能和灵力灵影。
    虽然没学过，但根据这具身体的肌肉惯性也能顷刻成招，剑出笙箫飞卷原野。
    “花满楼弟子笑怀笙，今日欲想挑战光明宗玉折仙尊座下弟子——谢序！”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洛尘悄皱眉，虽然之前确实有想过让谢序上台挨揍的想法。
    但是侧眸一瞧他这一脸没睡醒的模样，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刚准备无情拒绝，却被曲时鸣先行一步截断。
    “这位少侠，你所指派的本宗弟子前几日受了伤，还养着呢，今日恐不能与你一战，还请少侠高抬贵手另挑人选。”
    笑怀笙掀起眼皮，眸光锐利地往席上一扫，定眼落在谢序身上。
    笑怀笙的长剑剑意凌秋，直指谢序，“敢问阁下，可愿与我一战？”
    谢序懵懵懂懂，不是对现场情况的懵懂。

 第47章

    而是对武场上的笑怀笙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到一阵懵圈。
    见被挑战之人迟迟不上红台，周遭的境况开始不明不白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啊？谢序可是玉折仙尊的弟子啊？难不成他想要临阵脱逃？”
    “这人分明就是在挑衅！我若是谢序定然不会让仙尊和宗门在这么严肃的场合里下不来台！”
    “可是人都受伤了你还想要他怎样？先行拒绝总比硬着头皮上又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输了强吧？”
    “也是这谢序倒霉，玉折仙尊座下五名亲传弟子，偏偏这时候除了他全都不在场。”
    “啧啧啧，今日这笑怀笙若是不肯罢休，不管谢序战或不战，玉折仙尊的威名以后也恐难服众咯！”
    “……”
    【……】
    系统顿时想重拳出击跟他们对峙的冲动更盛，什么玩意儿？！
    我家宿主敲厉害的好吗！
    顷刻，洛尘悄眼中一抹诡秘黑色暗涌在极目，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得阴沉骇人。
    他欲压眉头，暗中朝着笑怀笙施放威压。
    “不识趣的东西是不应该站在那个位置的……”洛尘悄道。
    “师尊。”谢序拉住他。
    众人正惊疑这玉折仙尊怎么和传闻中温润公子的模样完全搭不上边的时候。
    笑怀笙丝毫不惧，“斗武较量，仙尊若是怕他伤着今日就不该带他来，今日在下与他的较量便破例不使剑，如何？”
    剑者请教不使剑，便是明侮暗辱。
    洛尘悄睥睨一切，“不如何，本尊说了他不唔——”
    谢序顶着众人讶异的目光伸手捂住师尊的嘴。
    兀自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师尊今日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洛尘悄一愣，动作也是一顿。
    谢序浅笑，“师尊，你瞒不住我，你想在这里制造你的第一场摧残杀戮对不对？”
    “……”
    洛尘悄的手在衣袖下紧攥成血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说不出的冷意。
    谢序有些心疼，站起来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再背对着众人弯腰附在洛尘悄耳边，眸色微暗。
    既然阻止不了他，那么……
    “师尊，我为你开场。”
    洛尘悄的心神在那一刻完全被谢序打扰了平衡，好似花气袭人知骤暖。
    洛尘悄看着他不曾遥远的背影神情恍惚，仿佛此时暗涌在他周围那些阴鸷恐骇的气场根本就不复存在。
    可憎者人情冷暖，可厌者世态炎凉。
    可是为什么谢序……
    为什么我的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你都要一一占据……
    谢序遵循本能释放灵力，在众人惊愕间一跃而上炽烈红台。
    少年身着高领底的玄色衣装，脸若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背脊直如雪中松。
    这时他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死气就让众人已然暮雪将迎。
    好奇得让人捉摸不透甚至不敢小觑。
    可谢序只是听着系统在自己的脑海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有些烦躁而已。
    【宿主你是我爹行吗？你没剑你又，你说你，你上台干嘛？】
    系统的声音有些莫名的暴躁，可能有一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主系统……
    你，不要跟我发脾气。
    【行行行，是本系统多嘴，我不说话了好吧？】
    别阴阳怪气。
    【……】
    谢序头一次和系统产生矛盾，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那样对待系统。
    于是心情低落下来，整个人忽然间就没有了半点精神。
    好像头有点晕。
    “喂你没事吧？”笑怀笙不以为然。
    “没事。”谢序强迫自己不去被外界因素影响。
    这一战即便是死，他也要替师尊争一争。
    谢序轻喝，“如意！”
    啸聚山林时，如意剑走偏锋稳稳落在他的手里。
    【……】
    哎呀，猪脑子。
    本系统怎么忘了还有它啊？！
    宿主……
    算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别凑上去惹宿主生气了。
    光明宗的人并不惊诧，可人群却突然炸开了锅。
    “这还怎么打？那可是玉折仙尊的如意剑啊！”
    “能不能斩出一剑还未尝可知呢？着什么急啊！”
    “对啊对啊！”
    “……”
    谢序提剑指向笑怀笙，“剑者当以持剑而战。”
    冰盖长河，雪蔽群山。
    “遣怀山，谢序，应战。”
    第029章 狂妄（1）
    笑怀笙挑着眸中暗色默默看了谢序一眼，忽而将目光转向台下众人。
    “各位，在下只求一战，剑即是剑，于我而言持剑之人才是道！”
    【……】
    这什么中二毛病……
    系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笑怀笙剑意游走在风中厮杀，强风吹拂众人发梢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随即在他转身面对谢序时，左手置于身后，持剑的右手一旋。
    剑意如刺猬的刺一样猛烈展开，少年的身躯像紫石一般瘦劲。
    他看着谢序手上的绷带，皱了皱眉。
    “谢序，不论此战你输赢如何，我——”
    他被打断了。
    在笑怀笙言语之时，谢序径直驰骋一斩，剑意随流锋利朝他击去。

 第48章

    “聒噪。”
    敛眉凌霄，语如桃夭。
    笑怀笙瞬间躲开，跃往一旁蹲下再一抬眸，剑刃落地。
    周围被激起的石沙猛烈如声飒飒，战在陇上，心下眼笑。
    笑怀笙缓缓站起来，让人实在看不清他的神情。
    “很好，你有资格做本少爷的对手……”
    “……”受不了好羞耻的对话……
    “让你见识一下，我们花满楼的招牌。”
    “……”招牌？这花满楼是个酒楼吗？
    “我将我享，维牛维羊——星回银汉一千秋！”
    红台之下的众人瞬间沸腾。
    “这不是拿谢序作祭品吗？花满楼的少爷都这么狂妄了吗？”
    “玉折仙尊的徒弟居然被人在无形之中拿来做祭品？这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什么祭品！你们有点脑子好不好？这只是切磋！学了几年若是连本事都拿不出来那才是真的惹人笑话！”
    “……”
    观台上的曲时鸣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旁边一侧的洛尘悄。
    抬起手欲言又止，又无奈放下。
    洛尘悄见此般风起云涌的场景忍不住咂舌两下依旧一言不发。
    可睫毛轻颤，放在身侧的手也开始慢慢拢着袖衣紧攥。
    表面上心如止水，可眼神却死死不肯放过红台上的半点动静。
    谢序，就让我看看，你刺我的那一剑会不会落到别人身上……
    剑意如虚而发，顷刻间那星回银汉暗度成影往谢序的方向愈发强势。
    可谢序跟随本能在此影间蓄意游走只守不攻。
    即便笑怀笙使出再多的剑气，只要他想，一刃也劈不到他身上。
    这两人要是这个打法，估计转战万里也不在话下。
    “这……”
    “谢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星回银汉一千秋可是在大宗师面前都不逊色的，这怎么到了谢序这里竟会如此易守？”
    “这位兄台，你莫不是被刚刚的风沙迷了眼还一不小心撞坏了脑子？这笑怀笙才多大？谢序又才多大？”
    “可笑怀笙自小练剑十余载，怎么着也应该比得上半路学成杀出来的谢序啊？哦，我好像记得谢序还没学成……”
    “这谢序我记得他是九岁时才拜入玉折仙尊门下，到现在也不过六年光阴，而且玉折仙尊还未给他佩剑，他怎么可能赢得过笑怀笙？大伙儿不过就是想看个笑话罢了！”
    “……”
    【……】
    kao！要不是怕影响宿主的速度，系统是真的想直接跳出来跟这些麻瓜一一理论！
    宿主可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修行者好不好？
    又岂会输给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只是宿主的手受了伤他才慢慢悠悠地陪那小子玩！
    “为何不攻？”
    笑怀笙与他过招时自然能瞧出来谢序是故意的。
    “一个招式给你练得稀碎，漏绽百出，你要我怎么攻？”谢序道。
    “……”笑怀笙一愣，他没想过谢序会说得这样直白。
    在两人的剑刃擦锋而过时，笑怀笙再次与谢序对视，唇瓣微张无声无息。
    “当然是本少爷故意的。”
    “……”这下该是谢序无话可说。
    两人暗中的交集由狂风四起的炽烈争斗而细细掩盖。
    “什么意思？”谢序问。
    “你的剑招很不错，但若是本少爷动真格，你根本占不到半分便宜。”笑怀笙道。
    谢序的眸子敛了敛，“你们要做什么？”
    “瞧你这个拖延时间的样子想必应该也猜到了吧？”
    “……”
    笑怀笙在迷人眼的风沙里勾起唇，“谢序，你若是想保他，玩这种小把戏可不行。”
    “……什么意思？”谢序道。
    “众仙门虽然不知道小魔尊为何会替玉折仙尊认下罪责，但是他们没那么好糊弄。”
    谢序出招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又反覆而去。
    谢序皱眉，眼里的嫌弃快要溢出眼屏。
    一提魔尊准没好事。
    【……】
    系统听到笑怀笙的话难以自持地受到了惊吓。
    系统，怎么不说话？
    谢序暗道，语气莫名有点幸灾乐祸是怎么回事……
    【宿主啊，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摔死了……】
    咱不至于。
    【啊！为啥魔尊会给洛尘悄擦屁股啊！】
    系统好像想到什么，顿时豁然开朗一拍即合。
    【怪不得，我就说洛尘悄虐杀了绵城城主的一双儿女，这大半个月居然没一个人找上门来？】
    ……
    【吼？结果他们自己没本事找到凶手，就把这些恶行全推给魔尊了？！气死本系统了！】
    系统那时没有看见魔尊在场。
    所以自然会认为是众仙们把洛尘悄做的事嫁祸给了魔尊。
    在它的思维里，魔尊主动帮洛尘悄背锅这种事的概率为-0。
    不可能中的绝对不可能。
    谢序有些恼意。
    什么凶手恶行？你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系统说的话让他感到不适，明明师尊是为了救他才那样的。
    系统这时反应过来，也自知理亏。
    【我，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口误口误，但是魔尊作为本书的主角肯定不能受这不白之冤啊……】

 第49章

    系统声音越说越小声。
    谢序神情晦然，系统担心的事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生。
    因为不管魔尊背不背这口锅，仙门百家都清楚地知道此事与魔尊毫无关系。
    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师尊。
    先利用李家兄妹抓住唯一落单的自己，再想了法子引诱师尊独自前来。
    是我……
    全是我的错……
    我不该任由自己被李家兄妹抓住，师尊也就不会被他们算计了……
    谢序霎时间心绪不宁，神情一松懈，原本疾如野火烈豪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笑怀笙也一个没注意剑刃差点伤了谢序的臂膀。
    紧急避开后踩稳脚跟，蓦地感觉背后一凉。
    莫名抖了抖，再如厉剑回神刺向谢序。
    “谢序，你觉得背后之人会在这里看着我俩嬉戏吗？”
    “……”谢序没回，闪躲后反问，“你为何要这样？”
    “受人所托，可是都这个时辰了他们连个影子都没有，大概率就是在路上被人给堵了。”
    笑怀笙如实相告。
    谢序如意剑一挥，剑峰的尖锐从距离笑怀笙的脖颈三分处凌然划过。
    接而又道，“谁？你受谁所托？”
    “他说让你自己猜。”笑怀笙道。
    “……”真是受够了，岐不要。
    第030章 狂妄（2）
    “怎么样要不要猜猜看？有奖问答哦。”
    笑怀笙觉得这人还挺有趣的，便擅自靠近了些。
    “……”
    谢序突然就不想跟他打了，直接无情一剑横空将人劈了出去。
    ……
    笑怀笙突然就坐在了场外的地上。
    还维持着刚刚在空中被叉出去的姿势。
    双臂双腿整的跟两条平行线似的。
    他脑袋发懵。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随即曲时鸣站起身好颜色地朝笑怀笙让礼。
    “少侠好本事，此战是我宗的弟子因剑才占了上风，还望少侠多多担待。”
    “这话说得好生漂亮！”花满楼的主子一开口众人皆竖起耳朵。
    洛尘悄微动，如意本身根本就没使力。
    它在谢序手上就是一柄比较轻巧的剑而已。
    剑意在谢序那里，不在如意。
    曲时鸣唱着红脸，毫不介意花满楼楼主话里的鄙夷，“花楼主多虑了。”
    “呵，曲宗主都把话说得这样漂亮，若我等想说玉折仙尊的徒儿胜之不武，倒显得是我花至斤斤计较了。”
    传闻花满楼楼主花至是个宠徒狂魔。
    他的徒弟笑怀笙被谢序这样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年给逼下场。
    花至自然免不了要一阵阴阳怪气。
    他当然不会相信谢序小小年纪会有那个实力能把笑怀笙踢下台去。
    花至固执认为，这其中原因全然在谢序手里的那把剑上。
    “这——”
    “人输我神器，居者当自省，花楼主爱徒有理，不去自省，偏有这时间忌惮我师尊的神器，不如上来跟晚辈切磋切磋？”
    谢序神色淡淡，语气极重。
    【我——kao！宿主，你自取灭亡不要带上我！！！】
    闭嘴。
    【……】
    好吧，系统只能默默检测宿主身上的各项指标。
    除了生命值还是停留在【95%】。
    其他的完全没问题。
    此时长风剑袭，引得人阵阵耳鸣。
    “遣怀山谢序，挑战花满楼楼主，前辈，可愿上台一试？”
    众人一片哗然。
    “呵，看见了吧？刚刚那位算什么？原来狂妄的是这位……”
    “这谢序还没长大就飘了吧？”
    “他一定是疯了，谁不知道花满楼楼主离大宗师境界仅一步之遥？这不纯纯找死吗？”
    “……”
    而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笑怀笙听到谢序的话霎时惊呆立定。
    说是呆若木鸡也不为过。
    台下曲时鸣眉头紧锁，“谢序你——”
    “宗主不必再说，此事由我自己做主。”谢序一口回绝了他。
    洛尘悄一直没动静，甚至一言不发，周遭的气氛一度让人感到窒息。
    待在他心海里的离骚似乎也感觉到谢序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性战意。
    开始逐渐躁动。
    洛尘悄不明白，但是也由不得让谢序胡来。
    他没心软，绝对没有。
    刚一准备开口召他回来，可谢序好像提前一步知道了他的想法。
    一转头就迎上师尊摇摇欲坠的目光，谢序朝他清软缓笑。
    那极目处的风声鹤唳将洛尘悄唇舌里的话语全部给堵了回去，终不得左右。
    人心和天意向来变化无常，真正的修行竟是红尘炼心。
    只见少年的长剑一刃惹人恍惚，转眼间心上的霜花又开了百年。
    “好。”洛尘悄道。
    众人诧异不已，这洛尘悄也疯魔了不成？
    可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个“好”字在谢序的心里却翻起了千重浪万里香。
    师尊信我……
    他信我了……
    【……】
    系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憋着。
    花至恼怒至极，这师徒两人也忒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第50章

    于是等曲时鸣反应过来时，花至早就不想听他的好话眨眼便一跃而上红台。
    战台持续轰鸣，旗鼓作响。
    曲时鸣莫名瞧了洛尘悄两眼，讪讪坐下，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谢序，因着你是后辈，你师尊也在场，本楼主今日也不敢太欺负你，你能受我三剑我便认输。”
    “多谢。”
    谢序随口一言，并未放在心上。
    再次抬眸，周围淅淅沥沥扬起一团团烟尘。
    视觉也为之迷茫不清。
    花至的长剑一显便震落了此处的秋叶，汇集在众人的脚边滴溜溜地旋舞打转。
    谢序拿着剑的手颤了颤，绷带的指间渗了些红。
    一晃神便将如意的剑柄握得更牢。
    他拭剑上眉，不知怎的却公然挑衅站在台下的笑怀笙。
    “喂，笑怀笙，你刚刚有一点说错了，不是你动真格我占不到便宜，而是我动真格你压根没机会占到便宜。”
    ？
    “……”笑怀笙莫名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然笑怀笙是何等聪明，他自然不会以为谢序此番只是单纯的挑衅。
    可谢序的实力究竟如何，他也未尝可知。
    “……”
    花至也被他这样不怕死的行为惊愕一瞬。
    回神过后就是全然的怒意朝他一剑无锋。
    谢序轻松躲开跃然而滞停在空中，斩剑百击一轻喝。
    “剑弑回首——星回银汉一千秋！”
    【……】
    我知道你们想震惊，但你们先别震惊，先让本系统震惊震惊……
    “！！！！”
    “什么？！那那那那那那不是——”
    “是花满楼的招式。”笑怀笙两手紧紧攥成拳头垂落在两侧。
    刹那间那是他不敢相信的相信。
    众人再次沸腾。
    当曲时鸣几人看到这一幕差点连人带椅子地摔出去。
    一手扶稳后才得以抚平这一下子被激起的心绪。
    “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这谢序偷学了花满楼的独门剑法？”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玉折仙尊的剑法可比花满楼的强悍了不知多少倍，人谢序又不是傻子，用得着舍近求远吗？”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总不能就这么看一遍，再跟人打一架就会了吧？”
    【……】
    不得不说，这位麻瓜你真相了……
    谢序这番贸然举止，花至领教之后简直心惊。
    这一剑的威力竟然比自己的徒儿还要强，心下不禁一懈怠。
    随风启扬，剑气斩断了众人脚边的秋叶。
    实在捕捉不到剑锋，转瞬之间谢序莹亮的灼眼渐渐汇集一股神秘的影。
    无形无色，阵阵耳鸣。
    明明剑在花至的手中并未离开，感受凉气侵扰却猛地一颤，如意已至他脖颈。
    “晚辈失礼。”
    第031章 见血（1）
    花至微微一侧首就能瞥见谢序稳稳站在他身后，几乎瞬间僵直了背脊骨。
    少年比他矮了一个头，举在他脖子上的剑从后面伸过来抬高几分抵住了耳垂。
    兵刃碰到耳垂，花至莫名被凉到轻轻一颤。
    “……”
    这下众人是真不敢出声了。
    谢序撇眼看着台下刚才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伙人。
    他们现在脸色却跟吃了几只苍蝇似的难看。
    他眉眼微挑，放下剑后就见花至惊愕地转过身。
    刚准备开口就被谢序截断话首。
    “花楼主不必惊讶，晚辈只是耍了点小聪明才得以险胜，这点伎俩不足挂齿。”
    花至被他一口场面话堵住了嘴，又转眼看向洛尘悄。
    忽而叹了口气，惋惜似的瞧着谢序一个劲地摇头。
    他压低声音，“何至于此……”
    谢序是否偷学了他们花满楼的独门绝技，作为当事人的他怎会不知道？
    花至只是没想到。
    谢序拿他在众人面前开锅就只是为了在仙门百家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天赋异禀。
    想他花满楼楼主今日被一个小娃娃一瞬间卷进棋局。
    还没回过神来，这转瞬之间又被当作了一枚弃子。
    此事若是说出去，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谢序眸光莫测。
    “花楼主觉得不至于，那到了何种地步才算至于？你现在这样身不由己能怪我，来日你能怪谁？”
    花至被他说动，但这训斥的语气着实让他喜欢不起来。
    “本楼主还用不着你一个后辈为我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花楼主，我还没那么闲。”谢序拿着剑的手微微发颤。
    他忍不住微微蹙眉。
    手好疼……
    “谢序，我花满楼认输。”话中的音量被花至有意调高后放出场外。
    铿锵有力得使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花至本来就不想让自己花满楼的弟子参与到各仙门的明争暗斗里。
    索性就遂了谢序的愿。
    台上唱戏，台下小丑。
    “什么？这花满楼楼主也太拉胯了，居然真就被这么一个小娃娃给拿下了？”
    “你们都不关注重点吗？谢序会使他花满楼的招式，为何花楼主却只字不提？”
    笑怀笙抿了抿嘴，他望向谢序的身影觉得有些发虚。

 第51章

    “我们花满楼的剑式向来不传外人，也绝无可能被旁人盗取，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笑怀笙道。
    他故意将话没说死，这无疑是给了众人无限遐想。
    这自然就更为谢序增加了势气，在场之人无不忌惮此人。
    直到某个显眼包出现——
    “啊！我懂了！不传外人，那谢序说不定就是花楼主年少风流时被遗弃在外的儿子啊！”
    【……】
    在系统眼里这个人已经不算是麻瓜了。
    这是麻瓜中的显眼瓜。
    谢序听着这话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心中腹诽。
    这人的神经元是用女娲补天的五彩石做的吗？
    忍不住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人身姿卓越，金冠黑发服饰华丽。
    穿得花枝招展像个开了屏的大孔雀似的。
    手里却拿着一把不太符合人设的素雅折扇。
    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
    可惜啊，脑子有病。
    谢序又看着他那副惹得众人呆愣后得意洋洋的表情，还愣了愣。
    心想着，估计这人死了都要用流沙旋转镭射偏光带led灯带磁铁的骨灰盒。
    谢序再一顿神，想把自己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思绪给甩出去。
    随后一睁眼一不小心又瞧见他沾沾自喜的样子。
    嗯……
    要真弄个这样的坟头估计隔二里地都能看见他……
    完了，谢序的思绪好像被敌袭了。
    【宿主，这是秘境之主扶年夭，脑子是残了点但人特有钱，说他是富甲天下也不为过。】
    秘境？
    【是啊，各个宗门每天都会有一部分弟子前往秘境历练一二，但宗门里的秘境不大，所以各宗门还有各个世家甚至各个国家的皇室子弟都会带着银两去往昆仑山找扶年夭。】
    ……昆仑山？
    【对啊，扶年夭也是昆仑山之主，昆仑山的秘境多不胜数，而且这扶年夭人傻钱多也大方，不管那些世家子弟在他昆仑山的秘境里淘到什么稀罕玩意儿都可自行带走，因此众人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怪不得都没人说话……
    “谢序，你还能打吗？”花至见他半天没动静。
    便开口拉回了谢序的思绪。
    “……”
    花至准备下台与谢序擦身而过的时候却停下来。
    “你若想要暗中那些人放弃你师尊然后被你吸引，你就得继续打。”他低声道。
    “……”谢序再清楚不过这样的后果。
    “你的手，还能打吗？”
    谢序压低眉眼，“不劳花楼主费心。”
    “……”这娃，刚刚还一口一个前辈的……
    真是可惜了，有这般的胆量谋略怎么就不是我的徒弟呢？
    花楼主头一次嫌弃自家徒儿没别人家的厉害。
    下了台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一回到笑怀笙身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哎，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笑怀笙疑惑，“您老也被算计了？”
    “才没有，那叫游刃有余的退场。”花至道。
    笑怀笙呵呵两声，转眼看向台上。
    也不知道岐不要他们到哪儿了……
    风声萧萧，谢序环顾四周，老练地将脚闭拢本能收剑置于身侧。
    ……
    谢序疑惑。
    这个身体打斗起来是否太顺手了点？
    手臂绷紧有些微微发颤。
    他尽量忽略掉这些不适，对众人高高抬起小脸，表情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宿主，我好像懂了。】
    你别懂。
    【你还怪好的嘞……】
    还没等谢序开口，台下的人都站不住脚，一个接着一个上来单挑。
    但无一例外都被谢序挥洒自如般闪躲拖延。
    一次次的在众人惊愕之下一一用挑战者自己的招式把人毫不客气地逼出场外。
    这来一个两个还能码住，但是每一位皆是如此……
    这下，曲时鸣是终于坐不住了。
    “尘悄，这……”
    洛尘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怎么？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曲时鸣点头。
    洛尘悄瞥了他一眼，“如你所见，谢序的复刻能力之强悍现今无人超越，至少我没遇到过。”
    “……”旁边的庄相翳和綦连绝欲言又止。
    洛尘悄继续道，“他甚至会很快超过他的师尊成为此间最年轻的大宗师，曲时鸣，你很高兴吧。”
    可惜今日过后，就不会再有他们存在的痕迹。
    “我……”曲时鸣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尘悄，谢序以前不这样的，你是不是——”
    “曲宗主，处世切忌太高洁，守志隐逸之士更是要善于韬光养晦，深藏不露。”
    “你刚刚是想跟我说这些是吧？”洛尘悄的手放在桌面上，指尖一敲一敲。
    “……”曲时鸣顿住。
    这些时日他心头偶然间涌出来那种尘悄要离他远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会的。
    尘悄不会离开的。
    尘悄最舍不得遣怀山了。
    第032章 见血（2）
    “曲时鸣，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洛尘悄说完重新将注意力投放到谢序身上，不再与他言语。
    曲时鸣看着他一贯柔和的面锋竟会觉得浑身发冷。

 第52章

    随即一失神瘫坐在位置上像被什么东西瞬间抽光力气。
    再不能往返奔赴旧忆的一场梦境。
    整整两个时辰，挑战谢序的人陆陆续续就没停过。
    洛尘悄坐在场外已经将白袖里的手紧紧攥得指尖都狠狠嵌入自己掌心的血肉里。
    脸色依然深沉如铸。
    血进白袖，透出腐肉。
    谢序，为什么你还是不会伤人……
    洛尘悄嘴里发苦，心中的一片黯然的废墟困顿于往昔的滔天恨意。
    一下一下，斑驳淋漓。
    他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持剑不伤旁人，只用来杀我……
    他只会杀我……
    谢序面对这些挑战者都是点到为止。
    他不会伤人，别人也很难伤到他。
    即便自己手上的绷带已经被血全部染红，手上的热血变冷。
    失血过多人也会休克，可没人关心他手上的伤甚至故意不让他包扎，只想把他耗死。
    谢序的视线已经有些看不清，手上的如意不再像刚才那样握得更紧。
    别人冷眼一剑劈下来的时候，谢序也终于没有了躲避的力气。
    “谢序！快躲开！”笑怀笙在台下大喊。
    可是，他躲不开了……
    “师尊！”
    岐不要他们赶来时，就看见师尊将谢序护在身侧赤手空拳抓住了对方袭来的冷剑。
    雪白的霜袖上顷刻间溅满了热血。
    洛尘悄眼尾发红将那人的剑锋硬生生地掰断，满地都是血。
    他的血。
    岐不要惊吓过度，下意识想跃上高台却猛地被一旁的枕无心拽住了臂膀。
    他赫然恼怒起来，一回头只见枕无心对他摇了摇头。
    岐不要顿时语塞。
    对啊，师尊已经不是他们的师尊了……
    他们的关心，师尊也不需要……
    【啊啊啊！宿主！你没事吧？】
    系统一着急全然忘记了之前察觉洛尘悄能听见它说话声音的事，只顾着宿主了。
    谢序此时还闭着眼睛，被人搂着身体逐渐失力往后倒去。
    手里的如意也掉落在地，无人问津。
    那时候，谢序就感觉好像背后有个人无形中拿着绳子套住自己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来气。
    呼吸越来越困难。
    洛尘悄眸色微动，没理会刚刚那道传出来的异样声音。
    反而将谢序往后仰的身体用手撑着后背往怀里拢。
    谢序靠在他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才算浅浅回过神。
    有些困，眼皮沉重得难以撬开。
    但他还是能听见系统的话。
    我没事。
    他在心里回答系统。
    谢序窝在洛尘悄的臂弯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你没事洛尘悄要有事了啊啊啊啊啊！】
    听到系统的话他皱了皱眉，一睁开眼就是师尊僵白的脸色。
    他的眸光再一转，师尊身上殷红的血液不经意间入目瞬间爬满了他的眼眸。
    “师尊，你的手……”原本也满是血迹斑斑的小手刹那抓住师尊的手。
    辛寒的眼泪霎时在眼眶里瑟瑟打转。
    两人的鲜血交织顺着师尊的手背不断往下淌。
    “手……”
    怎么会这样……
    洛尘悄低头看着谢序发丝间露出苍白细嫩的脖颈。
    下意识避开，阴沉的目光向上落在谢序正不知所措的脸蛋上。
    发现他眼睫也一颤一颤的。
    旋即洛尘悄另外一只手在他的后腰轻抚了一下，语气冷淡，“站好。”
    谢序乖乖站稳。
    可他血腥厚重的一双手轻轻捧着师尊那只被利箭纵横划破的手始终不肯撒开。
    洛尘悄心想，不止利剑，还有我剪血的甲。
    “谢序，为什么出剑不伤人……”洛尘悄说完就转移了视线，似乎有意不去看他。
    谢序微愣，抬头一时总舍不得少年泪。
    “师尊，如意应该不喜欢见血……”
    可我还是弄脏了剑柄……
    然洛尘悄暗自咬牙忽而转头与他对视，风轻轻拂过他心上的伤痕。
    晦暗加剧，带了点湿意怒道，“那要不是如意呢？！”
    “师尊，谢序的剑只为师尊一人而出。”
    然而洛尘悄甩开他的手，脚下不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双目悲愤不已，却只朝着谢序怒吼，“所以你就是为了杀我！！谢序！你就是为了杀我！”
    【……】总算该是系统汗流浃背了。
    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师徒俩到底在扯何种鬼话。
    但都是见识多的，他们知趣地闭上嘴想好好瞧瞧这场大戏。
    他们不敢喧哗，也不敢引起周围的骚乱。
    毕竟台上的人是兰摧玉折，而且还不是传闻中的那个兰摧玉折。
    谢序当下没心情去思虑什么，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股脑地冲上去紧紧熊抱住师尊。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手上黏腻的血也在洛尘悄的背上印出几道紊乱的红色手掌心。
    众人没瞧懂这是个啥情况，曲时鸣和枕无心一伙人也不知其中催心之意。
    谢序把脸颊紧贴着师尊凉薄的衣襟。
    甚至能清楚地听见师尊骤然加快的呼吸和心跳。
    同时近距离的接触也能让谢序更加明显感觉到师尊的身子绷得很紧。

 第53章

    依稀还在微微发着颤。
    谢序不顾师尊的挣扎，用尽全力抱紧他。
    师尊不想听，他只有掉泪急呼，“师尊！师尊！我不是他！我不会杀你！”
    “我不会杀你——！！！”
    谢序最后这一声扯破了喉咙。
    就连魔尊正在往寒林会武的方向赶来时都能听见谢序的这声嘶吼。
    魔尊一顿，心下镇定，但脚下还是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阿序……
    系统就在刚刚回控制云端了，它觉得有必要去问问主系统这洛尘悄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洛尘悄被他的声嘶力竭怔住。
    他一直推拒着怀中小人的手缓缓松了松，之后垂直落下。
    他死了。
    手死了，心也死了。
    突然洛尘悄的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他死死盯着谢序。
    神色阴戾戒备，明明目光冰冷如薄刃却还要故作言笑晏晏。
    “谢序，从现在开始，你被逐出师门了。”
    他一字一顿。
    这次，是我先不要你们的。
    第033章 呢喃（1）
    风轻云淡时，周围的世间烽火却越过离殇八万里，不许苦楚。
    仙门百家的异心已然蠢蠢欲动。
    众人一听洛尘悄这话眼睛骤然发亮，显然都想招揽谢序到自己门下。
    谢序悲不几时，闻言后身体顿时形如寒窟。
    无意识的躯体几乎每一处都在局促不安中恍惚震颤。
    好似刚刚消失的绳子从未远去。
    它一直潜伏在谢序四周等待时机要再一次将谢序束缚。
    直到杀死。
    他懈力无法动弹，只能被师尊狠狠推开然后不小心脚下一绊摔坐在地上。
    没有安全感的他就这样下意识在红台上抱紧自己，缩成一团。
    任由狂风骤雨般冷冷冲击着他的身体，也不说话。
    众人的窃窃私语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师尊不要他了……
    自己又被抛弃了……
    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抛弃……
    是自己不够听话吗……
    洛尘悄的目光随他而去，直到看见谢序的神情从无辜变作再无波澜。
    他就蹲在那里，小小的，不问也不闹。
    这一幕钻进洛尘悄的眼眶，不知何时自己的双目被烧得通红。
    心哀大于心死，可惜他两者皆受之。
    洛尘悄眼睫微垂，不再理会谢序。
    他转头往四周巡视了一圈。
    众人面上表情各异，最终停在曲时鸣难以置信的脸上。
    洛尘悄笑了笑，笑靥犹如地狱花开。
    他不在乎。
    手掌一掀，如意毅然落到他手上。
    剑柄处的血迹还未彻底干涸，再一次混着洛尘悄手上的血迹，握着黏黏糊糊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随后凝着灵力，剑意四起，他持如意剑峰一出。
    如蛟龙飞腾，刹那间所出的剑气直射天地间。
    即使是雷鸣电闪都无法掩盖其中锋芒。
    众人见此心惊，也必然更加忌惮。
    洛尘悄面上透着极致的冷淡和疏离。
    在众人还没回神之际他朝着台下的曲时鸣赫然一剑封枭。
    曲时鸣还没反应过来，綦连绝已然出手就将这道磅礴且无处不在的剑气迅疾如风般细细掩去。
    突然间两位宗师大打出手，相撞的力量也错乱僵持。
    众人被迫四散开来。
    难以招架。
    可这无妄之灾偏生他们又躲不开，血液飞溅其中人人都惨不忍睹。
    洛尘悄神色微动，离骚突然从他的心海里轻易飞出来为谢序抵挡了这让人窒息的威压。
    顷刻之间，一些能力有限的修士已经被两大宗师交手时遗留下来的余力震得彻底晕死过去。
    “洛尘悄，你是要杀了我们吗？”綦连绝脸色不太好。
    洛尘悄冷眼睥睨着台下的他，没有一点温度的眼神无波无澜，“看不出来吗？”
    綦连绝一张完美无瑕的厌世脸在洛尘悄眼中显得尤为虚情假意。
    他不禁瞥了眼另一边的枕无心几人。
    心中的难堪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了千百倍。
    “尘悄……”曲时鸣无措。
    “曲时鸣，你我之间死生不论，上台来，与我一战。”
    洛尘悄收了锋芒，剑持身后。
    台下的人交头接耳，隔岸观火时也不忘助燃几分。
    “这玉折仙尊说这话还不如直接要了曲时鸣的命来得痛快！”
    “别说，还真是，他俩这是积了多大仇多大怨啊，同门师兄弟居然要闹到这个地步？”
    “好像不是同门，这玉折仙尊被曲时鸣捡回来的时候光明宗的老宗主早没了！”
    “对对对！这曲时鸣也算得上是他的恩人，没想到啊，洛尘悄也太不知好歹了？！”
    “谁说不是呢，他的小徒儿那般厉害都要逐出师门，该不会是怕谢序出师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啧啧啧，真没想到兰摧玉折竟是个嫉妒徒弟的毒——”
    “闭嘴！”
    这声暴喝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除了谢序。
    魔尊刚到场就听见他们议论纷纷，有些话甚至不堪入耳。
    遭仙门百家追捕的魔尊竟公然现身寒林会武。

 第54章

    “不知真相”的众人不得不作出防守的姿态。
    魔尊怒道，“他们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插嘴！”
    綦连绝皱眉。
    曲时鸣转头叹了口气，从綦连绝身后抬起手搭在他肩上。
    “你让开，我跟他打。”曲时鸣道。
    洛尘悄轻哼一声，冷漠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分挑衅，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在此之前，尘悄，告诉我，你是不是修炼了那套禁术。”曲时鸣走上台。
    在绵城山崖上的时候，曲时鸣就注意到洛尘悄跟晓色行他们交手的过程中用得是禁术，但是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刚刚那道朝他飞驰而来的力量……
    那个气息，绝对不会有错。
    洛尘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也没有要停留的意思，突然举起剑横劈过去。
    见他躲开，洛尘悄眼色更冷。
    洛尘悄道，“够了，别再向前走了。”
    曲时鸣被迫站在原地，微微向前躬着背，眼神里尽是担忧之色。
    “尘悄，别练那个，会——”
    “曲时鸣，出剑。”洛尘悄打断他，神色无比霜冷。
    曲时鸣怔然，抿了抿嘴不再犹豫手一挥亮出了他的浮生剑。
    “尘悄，谢序还在台上，我们……”他看着洛尘悄身后的谢序踌躇不前。
    “……”洛尘悄顿了顿，转身蹲在谢序面前。
    而离骚突然不怕死地挡在他眼前，下一瞬就被洛尘悄一手拍飞出去。
    不得不说，谢序这招没心没肺他用得还挺顺手。
    再看着谢序呆愣愣的模样，心一抖咬了咬牙，“谢序，去台下待着。”
    谢序原本是没有任何反应的，但是一听见洛尘悄的话还是动了动。
    也只是动了动，思绪还没出来。
    洛尘悄不免有些恼意，“谢序！”
    谢序被吓得一激灵，倏忽用力闭着眼睛猛地往后一瑟缩。
    似乎下意识在躲避什么，浑身也抖得厉害。
    “别，别打我……妈……别不要我……师尊……”
    谢序胡乱呢喃着，脑子一片混乱湮梦。
    系统也不在身边，也没人帮他肃清现场的情况。
    洛尘悄默了默，眼眸微漾。
    自己素来沉静自持的心绪却屡次三番因谢序而激起点点涟漪。
    这不是个好兆头。
    “……”
    “谢序，你可真会给我找事。”洛尘悄气得头疼。
    第034章 呢喃（2）
    谢序听清了他的话，惊慌失措得想跟师尊解释。
    一抬头的瞬间，就被一把揽进怀中。
    “……师，师尊……”
    谢序害怕到浑身不停地颤，不停地抖……
    他很贪念洛尘悄的怀抱，几乎瞬间就没了顾虑。
    狼狈的小脸上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也忽然被师尊温润的指尖覆上来轻轻拂去。
    “哭什么？”
    谢序愣了愣，蓦然回神紧张地看了师尊一眼才敢转头埋在师尊的衣襟里低声呜咽。
    他那两只血淋淋的手还不忘攥紧了洛尘悄的衣角，生怕人突然跑了似的。
    众人懵圈。
    曲时鸣也不明所以，眸中不禁划过一缕暗色。
    这一战说不定能借此躲过去。
    “尘悄，你看你们都受伤了，要不先去包扎一下吧。”曲时鸣眼中忧虑不似作假。
    洛尘悄久久沉默没有动静，他轻轻安抚着怀里的谢序。
    听见曲时鸣的话，他蓦地脸色一沉，搂着谢序的力道也不经意地加重。
    “师尊……”谢序抬头看他，眼圈湿漉漉的。
    洛尘悄眉眼压低，轻轻“嗯”了声。
    轻轻的，别人听不见的那种，只有谢序听得见。
    谢序鼓足勇气问道，“师尊，你还要不要我？”
    洛尘悄，“……”
    谢序锲而不舍，“要不要？”
    洛尘悄瞬间怒了，“谢序，你不要太过分。”
    谢序缩了缩脖子垂眸黯淡下来，不再说话。
    洛尘悄瞧他一眼，“去台下等我，让枕无心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谢序不开心，但点了点头。
    洛尘悄把人扶起来忍不住用手敲了敲谢序的脑门，“帮我把离骚带下去。”
    谢序抬头往四周望了望，离骚正可怜兮兮地躺在红台边缘处一动不动。
    随即一回头又撞进师尊一副冷冰冰的眸子里，谢序顿时一怔。
    他乖乖应下，一身轻地捡起离骚下了高台。
    人说水柔和，没有脾气。
    但是听见水湍急时，声音似怒了一般。
    看见水缓慢时，却又让人感觉悲凉。
    洛尘悄持剑站起一转身没给曲时鸣说废话的时间，顺攻而上。
    曲时鸣只能手忙脚乱地应战，他也只会闪躲。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没使灵力。
    只是单纯锋刃交替之间，刀光剑影噼里啪啦一个回合下来就已经让曲时鸣大汗淋漓了。
    “尘——”
    “曲时鸣，你若是敢认输，我就杀光光明宗的弟子。”
    枕无心几人听到此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心神荡漾。
    给阿序的手重新包扎后，他一直不说话。
    小魔尊终于凑上来，想抱他一下又顾忌自己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阿序。”

 第55章

    周围的人一半盯着小魔尊和枕无心几人，一半注意着台上动静。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玉折仙尊的几个徒弟会跟魔尊混在一块，但小魔尊的暗卫总归要忌惮着。
    许韶凌不在长鱼诺身边，他在远处关注着尊上的一举一动。
    谢序没搭理小魔尊，小魔尊也不生气，就站在身边陪着。
    岐不要双手抱胸，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伤问道，“师尊为什么把你也逐出师门了？”
    谢序怔了怔，还是没反应。
    而棠溪小白青筋暴起直接一拳头砸在岐不要的头上，“你闭嘴。”
    阿序的脸色苍白这人是看不见吗？
    岐不要被打了，不服，“我干嘛闭嘴！我只是问一下他犯什么错了而已。”
    “……”
    谢序突然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被逐出师门了？”
    他怎么不知道？
    “就唔——！！”
    岐不要忽而被棠溪小白扼住了喉，抢先道，“阿序，你是说你不知道师尊把我们逐出师门了？”
    枕无心几人眼前一亮，都着急地等待着谢序接下来的话。
    谢序蹙眉，“是，我不知道。”
    辛逐眼眶湿润，“那是不是师尊他……他是不是……”
    是不是没想把我们逐出师门……
    谢序没再回复，被他戳眼扣住的离骚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安慰他。
    风阵阵，台上打斗时激起无数的尘埃也管不了众人的心惊胆跳。
    曲时鸣遍体鳞伤，鲜血满台，浮生剑被如意磨出了缺口。
    “尘悄，你真的想杀我？”曲时鸣气喘吁吁难以置信。
    “……”
    洛尘悄剑意紧逼，直到如意一剑穿心。
    “时鸣！”
    “宗主！”
    霎时间，庄相翳和綦连绝还有几位宗门弟子接而神情焦灼地冲上红台。
    洛尘悄眸子闪过一抹诡秘，随后将剑恶狠狠地拔出来。
    血溅在他脸上显得尤为可怕。
    曲时鸣此时还尚存一口气，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被弟子们迅疾接下。
    庄相翳和綦连绝脸色愤然，却也闭口不谈只蹲在两侧给他疗伤。
    曲时鸣视线模糊地看着洛尘悄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想伸手抓住他，却提不起半点力气，身体在往下沉。
    “尘悄……没关系……等，等下辈子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他心中的细雨悲戚呢喃。
    等你下辈子你再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恨我……
    洛尘悄一步一步走下台，众人面露谨慎不自觉地往后退让。
    洛尘悄一一扫过，最终落到绵城城主身上。
    只是冷冷地一瞥，如意便心领神会地越过众人直接当场斩下了他的头颅。
    头颅一不小心落到旁边一人的手里，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
    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谁配？
    谁也不配。
    洛尘悄嗤笑一声，突然发力将手里握着的如意剑当着众人诧异的表情扔得老远老远。
    如意还没摔到地上就刹住了脚眨眼之间又回落到洛尘悄身边，似乎有些气恼他这样对待自己。
    如意如意，你如意他不如意，他如意你不如意。
    人人都想如意，这人世间哪有真如意。
    不过是人世间贪念和嫉妒的托词罢了。
    他睥睨众生，身上的血迹像是从地狱里生出来的花。
    洛尘悄轻轻掸去身上的尘埃，不屑一顾，“本尊爱杀谁就杀谁，你们能奈我何？”
    “一群废物。”
    谢序转瞬间迎着风沙来到他眼前，将离骚双手捧着递给他。
    洛尘悄收回离骚看着他，眼尾勾勒出一股凉意，“不要会死吗？”
    谢序道，“会。”
    沉默良久转身离去，谢序急忙跟上。
    在枕无心几人准备跟上去的时候，如意的剑刃明袭而至。
    他们躲开后一抬头不是不敢相信，而是泪眼问花花不语。
    然而，狂风大作挡住了洛尘悄的去路。
    “兰摧玉折，劳烦你把命留下。”
    背后一道灵力威力无穷朝着洛尘悄飞驰而来，谢序瞬间握紧如意剑转身大势一劈。
    竟硬生生地将那道力量劈散，眼神里透着股不知名的狠劲。
    而狂风起于青萍之末。
    洛尘悄蓦然回首才发现小魔尊不知何时也挡在他的身前当仁不让。
    小魔尊道，“今日，他们要走，谁也拦不住。”
    第035章 师尊（1）
    “……”
    洛尘悄额间的律心纹闪动一下又极快隐去。
    当他看见来人时，半低着头挑了挑眉，眼底凝着森意慢慢笑起来。
    “本尊还以为，你不会出来。”洛尘悄淡淡抬眸道。
    一双深沉乌黑的眸子璇着几缕红鸾虚影，立势而嚣。
    来人一身雪衣银发，连眼睫都是雪白色的。
    可明明看起来华贵无双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清寒如谪仙般倾华不染。
    所掌清瘦之躯，好似随时都可能乘风而归仙。
    他悬在半空，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有着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
    直到听见洛尘悄的话，风一吹，忽然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复杂神色。

 第56章

    那人的身侧候着一绝色佳人，少女倾城青丝绾落于腰。
    很快就有人意识到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是她，攻击洛尘悄的也是她。
    其人身后跟着十几名门中弟子，皆是一副颇为尊敬她的模样。
    洛尘悄似笑非笑，嘴角上的潋滟衬着深邃的眉目危险又莫名令人神往。
    一时间暗流在众人的间隔里不停涌动，窃窃私语也变作堂而皇之的言表。
    “这谁啊？”
    “十二晚峰，故人倾。”花至道。
    看来这洛尘悄今日不被褪去一层皮怕是走不了的。
    不过话说回来，小魔尊在这时候出现护着洛尘悄还真是令人费解。
    “故人倾？可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九天寒渊里历练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人疑惑。
    “可能提前出关了吧。”
    “那他旁边的那位少女又是谁？近几年也没听过故人倾身边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啊？”
    “……”
    众人揣摩着开始异想天开，甚至想入非非。
    一旁的扶年夭眼看那少女厌色无穷，暗中挥袖准备袭击众人。
    吓得他连忙出声干扰，“哎！打住！打住！这位可是我等的前辈啊！岂容你们胡乱猜想！”
    “啊！她该不会是！”
    “十二晚峰的老祖宗，微生献音。”
    “她……她还没死？怎么可能？世人不是都说她在五百年前飞升失败之后就死了吗？”
    “傻子，世人的话最不可信。”花至隔岸观火也忍不住迂回一番。
    “……”
    扶年夭没再解释，方才被微生献音盯了一眼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也要故作若无其事。
    桐叶被摧落，空落的沙棠枝更萧条，美人同台更是美景如画。
    “玉折，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故人倾俯视着他，目光如炬。
    洛尘悄神色微敛，“当然记得。”
    年少时他和许韶凌还有其他几个世家子弟前往十二晚峰研学才认识故人倾。
    那时候故人倾作为他们的讲师日日教他们修行不得为恶。
    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为万民立命才是修行根本。
    可洛尘悄总觉得这人世间没有真正善恶。
    所以故人倾的这套理法洛尘悄固然不会教给自己的徒弟。
    只是在洛尘悄在年少时期的潜能实在令人着迷。
    故人倾怕他被有心人发现利用而遭来杀身之祸，便与他说凡事忍之才为勇者。
    洛尘悄那时当然知道他的好意。
    可是为什么前世在盘古境泽截杀他的人当中会有故人倾的心腹！
    五年……
    区区五年时间，竟然也能让为万民立命的故人倾甘愿为恶。
    这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世人心险于山川，知心更是难于知天。
    故人倾看着他，眼底凝着压抑的愠色，“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
    洛尘悄打断并接下他的话，“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故人倾脸色僵了僵。
    洛尘悄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泛起摄人心魄的笑，“故人倾，本尊可有一个字说错？”
    而在他将那些曾经故人倾所教授给他的话再次一字不落地说出来的时候……
    两人之间已然隔了一世之秋。
    故人倾语调浅笑，无奈之下摇了摇头，“真是大了，连声尊师都不肯叫了。”
    魔尊忍不住开口，“你们刚刚都让洛尘悄把命留下了，这会又指望人家把你供起来当个尊师重道的人？好的坏的都被你说尽，还真是好一个西风霜血故人倾！”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故人倾旁边一弟子怒喝。
    “就算是你旁边那位老祖宗说话，本座也是插得上嘴的，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
    小魔尊丝毫不留情面，沉沉的目光投向故人倾。
    “再者，你们峰大都不敢在本座面前放肆，你峰二又在高翘什么？”
    眼眸一转，“许韶凌！！把他们给本座打下来！”
    荒芜一剑赫然一触天地，横空刃影直往南斗。
    片刻，那些十二晚峰的弟子狼狈掉下来还在地上滚了一两圈才稳住脚。
    故人倾和微生献音落在地上不禁对视一眼。
    众人看他们交涉时的眼色两人似乎有些分歧。
    但很快之后，故人倾迫于无奈朝洛尘悄伸出手，“玉折，跟我回去，他们不会为难你。”
    “呵，尔等刚刚不是还想要本尊的命吗？怎么，被这奶娃娃吓唬一下，傻了？”
    洛尘悄不为所动。
    “玉折，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故人倾敛神，眉间染上一层焦灼的冷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洛尘悄尽是厌恶，“要把我带回去严刑拷打吗？故人倾，我不接受你的任何好话。”
    故人倾显然有些着急，“玉折，你答应过我的，凡事要忍，若是有一天你忍不住杀了人，便要跟我回十二晚峰。”
    “阁下当真是颜上看似可跑马啊！”谢序瞧了这么久总算是开口了。
    “……”
    “这话什么意思啊？”有人听不懂。
    笑怀笙撇嘴，“呵呵，说你脸真大呢。”

 第57章

    “……”
    故人倾垂下眼眸映出一道阴影。
    “谢序小友，方才如果没听错的话，你应该被玉折逐出师门了吧？”
    谢序拿着如意剑的手一抖，心绪瞬间被扰乱，“没，没有……师尊没有……”
    “没有？可是明明在场众人都听见了，话是玉折说的，我既知他说一不二，待他跟我回去，你若是愿意拜在我的门下，也可日日见到他。”
    故人倾轻言轻语，他太会洞察人心了。
    更何况他面前的人是日日夜夜都在受精神折磨的谢序。
    几乎不需要思考，寥寥几句就能将谢序从始而终的不安心绪瞬间击垮。
    “不……不——”
    洛尘悄不知何时站到了谢序的身后，他嗜血的眼神错过谢序陨在故人倾身上。
    等谢序仓惶后退时，背后被抵住的温热瞬间让他回神。
    “师，师尊……”
    谢序害怕……
    刹那，洛尘悄抬眼轻描淡写地扫了众人一眼，遂而收回视线。
    抬手捂住谢序的眼睛，再低头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要。”
    即便再轻也能让谢序听得清清楚楚。
    谢序愣了半晌，沉甸甸的心好像落入茫茫大海，被海里的人轻轻抚摸。
    逐渐寂静而安宁。
    败的一方溃不成军，谁又遇上谁的灾星。
    第036章 师尊（2）
    故人倾目光意味不明。
    正当他以为他们妥协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谢序已经拔剑而至他眼前。
    “……”剑锋指尾，故人倾轻撩眼皮，似笑非笑。
    “这副大义凛然的嘴脸真的让人很讨厌。”
    谢序生气的时候连最基本的称谓都不愿意叫。
    一剑轻安飞夙，还没挥动就被故人倾悍行的灵力一戡击碎剑气。
    谢序猝不及防地受他一记狠招，撑着剑柄都被这灵力摔飞几米远。
    他单膝跪在地，手紧紧抓着胸口的布料，身上的疼痛难耐得如同火烧一般。
    如意剑被谢序倒插在地上，悍灵的无形冲击迫使他后退的一瞬间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那是绝对不能退缩的妄念。
    可是好疼……
    为什么会这么疼……
    之前自己被师尊所伤也没有这么疼啊，甚至还挺舒服的……
    谢序想试着挪动腿部站起来，这钻心的疼痛却令他瞬间脱力。
    等洛尘悄从后面接住他的时候谢序没忍住。
    一口鲜红的血从喉咙里呛出来喷在了如意剑上。
    “阿序！”见此一幕，小魔尊心都差点摔出去。
    “阿序！”枕无心几人也急得火烧眉毛。
    洛尘悄见此心上顿时疼痛难忍。
    目光垂眸落在谢序被血液覆盖的小脸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谢序……”他心悱恻。
    “师尊，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被他们带走。”谢序挣扎着要起来。
    “够了……”洛尘悄抓住他闷声道。
    “什么——”
    谢序眉间忽而一热，心绪跟着师尊的动作猛地一颤。
    师尊他……
    直到洛尘悄退开，小心翼翼地伸手擦掉谢序嘴边的血迹。
    “谢序，不管你是谁，我都原谅你。”
    谢序，别捉弄我。
    此时谢序还在懵懂，只愣神地看着师尊。
    离他们不远的魔尊听见洛尘悄的话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果然是喜欢的，从上一世就喜欢。
    悄悄喜欢，悄悄得到，悄悄藏起来，悄悄忍不住，悄悄放不下。
    洛尘悄这个人连爱恨都是清汤寡水的温柔，形影都随风。
    可是阿序，那一剑值得吗？
    小魔尊忽而转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许韶凌，心里泛起涟漪。
    或许不值得也值得吧。
    “如意！”小魔尊厉喝，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下一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如意瞬间脱离了谢序的手掌心直直落到小魔尊手里一挥。
    周围的剑意凛然叱咤风云。
    这下不仅仅是众人，綦连绝和庄相翳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枕无心几人也顿时惊愕不已。
    小魔尊能惯使离骚可能是因为师尊准备把离骚送给小魔尊的。
    可是如意为什么也……？
    他到底……
    要属最意想不到的还是洛尘悄。
    他或许可能知道为何离骚能为小魔尊所用。
    但是他绝不会知道为何他的如意也能为小魔尊所用。
    许韶凌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怔愣异色，又在无人察觉时隐没其中。
    这时枕无心几人也不再顾忌直接显出灵器站到魔尊身边与他共同御敌。
    枕无心面色愤然，“伤我师弟者，不可饶恕！逼我，师，师尊者，当以诛杀！”
    “小娃娃，别做抵抗，你们的师尊，我今日必须要带走，没跟你们商量。”故人倾眯了眯眼。
    “那尔等可曾问过我们愿意与否？”綦连绝站起来，脸色阴冷。
    曲时鸣的伤在他们的努力下总算控制得当，只不过人还在昏迷状态。
    庄相翳将曲时鸣交给宗门弟子站到綦连绝一侧也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故人倾倒是没想到他们还会管洛尘悄的死活。

 第58章

    “玉折刚刚伤了你们光明宗的宗主，你们竟还要护着他？”故人倾难以理解。
    綦连绝漠然，“故人倾，我想有一点你需要明白。”
    “嗯？”
    綦连绝突然抬手指着正蹲在地上为谢序疗伤无暇顾及其他的洛尘悄。
    “那个混蛋，不管再混蛋也是本门的混蛋，他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綦连绝道。
    故人倾有些下不来台，“呵，你们光明宗对他有什么样的心思你们自己最清楚不过，若是真的对他这般上心，何至于在我这里大放厥词。”
    庄相翳皱了皱眉，“尘悄就算是杀人放火也有我们给他顶着，没人敢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就算是我们也不可以。”
    故人倾还想说什么，可旁边的微生献音不耐烦地拉住他。
    “可否容老身一句，洛尘悄当着众人的面杀了绵城城主，此番举动，你若是不容许我们将他带走，那便要向天道请刑才能平息众怒。”
    “……”
    “綦连尊主，众怒难犯这个道理用不着老身来教你吧？”微生献音威胁的语气平平淡淡。
    “老巫婆！你给本座——”
    枕无心拦住了他，先行开口，“前辈，晚辈尊称你一声前辈，这其中的原因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是谁算计了师尊也——”
    “老身无需清楚原因，他洛尘悄杀人如麻在场众人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他的自负狂妄岂是这一时之间就能揭过的？！”
    微生献音金口一开，众人更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附和。
    生怕洛尘悄的恶之后会作到自己头上。
    “你们……”
    辛逐气得忍不住召出长刀，起势要冲上去与他们一搏。
    岐不要跟棠溪小白同时一左一右拽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
    微生献音的实力还未可知，贸然行动势必会事与愿违。
    而且……
    綦连绝的脸沉得滴墨，咬牙切齿道，“你们不要太过分。”
    “呵，若是真过分，你们小小光明宗能抵挡得住吗？”
    微生献音双手环胸，对綦连绝的警告置之不顾。
    明明是乖巧少女的面貌，心却是巫婆心。
    此时洛尘悄还在搂着谢序给他疗伤，直到谢序苍白的面色好点了才松了口气。
    “谢序，好点了吗？”
    谢序难受得不想说话，听见他的声音也只是下意识偏头蹭了蹭师尊的肩。
    洛尘悄深眸微动似山似海，松懈了自己的心海突然开口，“离骚，给你个机会。”
    离骚一听，瞬间钻出心海出现在洛尘悄的眼前。
    它这时才发现谢序受伤了，为什么刚刚没感应到？
    这可急得它在洛尘悄的周围团团转，似乎在责怪他没保护好谢序。
    洛尘悄的注意力一直在谢序身上，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直到他启唇，声音平淡得没有一点情绪，“看见那个白头发的人了吗？”
    离骚不明所以。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杀了他，我就把你还给谢序。”
    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离骚，我知道你听得懂。”
    第037章 师尊（3）
    众人面露鄙夷，这不就是一个灵器面具吗？
    就这小玩意能杀人？
    洛尘悄未免也太小瞧故人倾了吧？
    可他们没发现刚刚綦连绝和洛尘悄交手的余波伤及无辜之际，是离骚及时出现才得以让蹲在台上神情恍惚的谢序毫发无伤。
    枕无心几人恍然大悟，这离骚原来是师尊给阿序的灵器啊！
    “玉折，你，你要杀我？”
    故人倾眸光一暗，清澈见底的水蓝色瞳眸带着略微伤感。
    洛尘悄将谢序轻轻抱起来，无视众人走到离他们最近的神柱前蹲下来将人放在柱边。
    谢序背靠着神柱，神柱上凸起的纹路硌得他有些不舒服。
    一睁开眼，本能反应就是抓住师尊的衣角，“师尊……”
    洛尘悄将他残留的血迹细细掩去，还为他整理了胸前的衣襟。
    谢序看他太久，懵懵懂懂的。
    这也导致洛尘悄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你乖点。”
    “为什么？”谢序抬头问道。
    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改变了主意……
    “……”
    “总有笨蛋不珍惜另一个笨蛋……”洛尘悄浅言，眼神尽如死灰。
    他的声音湿意绵绵像一泓山间的泉水，年复一年，只为世间众生而川流不息。
    可山的冷暖，又有谁能够知晓？
    “师尊……”心口的人儿呀，终于也为自己红了眼。
    洛尘悄微动，“谢序，你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学不会珍惜，你只会使一些卑劣的手段让我心软……”
    “我没有……”
    谢序惊慌得想要起身，却被洛尘悄按住肩膀将头顶抵在谢序肩上。
    压低嗓子，用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就有。”
    你就有……
    谢序愣了愣，捧起师尊的脸，“师尊，我不是他。”
    “……”
    洛尘悄偏头挡开他的手不想看他，然后站起身对众人冷眼相待。
    “师尊……”谢序又只能看见师尊的背影，慌不择路。
    他不喜欢背影。

 第59章

    察觉到谢序的心思，洛尘悄开口，“好好待着，回去再跟你算账。”
    遂而阴恻恻地瞥了枕无心几人一眼，又收回视线。
    眨眼间已经不想再说废话朝着十二晚峰的一伙人就是一击重啸斩意。
    枕无心几人一顿，相互看了眼。
    趁着师尊的战意凌然激起众人一阵混乱，他们不动声色地挪着步子站到谢序身边。
    师尊不在，阿序就由他们护着。
    洛尘悄并没有召唤如意回来。
    控制灵影化作一柄霜剑疾如旋踵地朝着被离骚缠住脚的故人倾疾跃而去。
    微生献音见此想阻止他，可刚一动身就被小魔尊一剑如意捻断了她的发带。
    青丝散开，骤风拂过她的发丝，激起堕仙千重怒火。
    “你——！”
    小魔尊摆了摆手，“哎呀真对不起，本座这手一滑差点把您老脑袋给削了。”
    “……”微生献音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本座不会被天打雷劈吧？要不，您老再试试？”魔尊不惧。
    微生献音忿怒显相，“魔尊，老身方才不计较你的大言不惭是看在老魔尊的面子上，可你若是急着上来送死，老身便送你一程！”
    “呵，一介堕仙，不在十二晚峰好好待着偏生还要强占少女的躯体，你们名门正派是不是到了该作死的时候都这么明目张胆？”
    小魔尊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让人群炸开了锅。
    其中深意在众人居心叵测时来了个极限反转。
    “什么？强占躯体？”
    “这分明就是夺舍！十二晚峰内部居然会是这个丑样子？！”
    “连少女都不放过！简直枉为人！”
    “……”
    众人这般怒火重案，是因为他们知道夺舍必须要活人。
    在硬生生地吞噬掉活人的灵魂整个夺舍过程中，活人就是个容器。
    不能死，不能叫，得忍着，还要清楚地感受着自己的灵魂被彻底湮灭吞噬的痛苦。
    众人心里一阵反感惊恐，看微生献音的眼神都变了颜色。
    原以为她是道心已成才返老还童，没想到竟是使了这些腌臜手段。
    而且瞧她的那副少女躯体……
    众人心中一沉，可能被她拿来当容器的活人……
    不止一个……
    他们再也没有刚刚附和她时的那般尊敬，反而个个义愤填膺。
    看吧，人心还是经不起半点推敲。
    綦连绝看着微生献音被众人围攻，又转眼瞧了瞧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踏出去的小魔尊。
    这小魔尊着实不简单……
    反观洛尘悄这边刚刚那道炽烈霜炎没能一击得逞，一转眼被故人倾的一毕怒幽给化了去。
    “玉折！你不要再错下去了！”故人倾不想目断孤帆明灭。
    “本尊何错之有！”洛尘悄凉薄。
    两人在空中不断凌厉过招。
    刹那间，浓郁的灵气残骸飞快穿梭于山林，混合着壮烈的风。
    四周的风便像是无尽的潮水一般不断翻涌。
    跟故人倾这一战，可不是和曲时鸣那样单纯斗剑玩玩而已。
    疾风劲草，正合飘肃，两双眼眸无一例外都是狠戾异常。
    洛尘悄暗眉泛起嘲意，话说的好听，可这力道丝毫不见有半点当仁不让啊。
    虚伪。
    罡风剑气，步步追逐，身形不断在潋滟秋光下展现出来。
    只是故人倾偶尔瞳眸闪过异色，欲言又止。
    几个回合下来故人倾的身上竟没有半点狼狈的样子。
    这不合理。
    “玉折，你不对劲。”故人倾笃定。
    “故人倾，别耍花招。”洛尘从嘴里冷冷抛出几个字。
    手上的霜剑换了一柄又一柄。
    “我没骗你，玉折，你怎么会分不清灵力跟灵影……”
    “……”洛尘悄顿住。
    故人倾难掩焦灼的神情，“你到底怎么了？快让我进你的识海看看。”
    刚一伸手就被离骚凝聚的一股灵力直射过来被迫退开。
    离骚停下动作，洛尘悄漠然视之，“不劳你费心。”
    “玉折！你听我的好吗？跟我走——”
    “哎呦喂！今儿个我倒是见识了，这十二晚峰的人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呢？”
    众人循声望去，这不正是晓色行一伙人吗？
    跟着他们一同而至的人还有惟有风跟官漾。
    两人大老远就瞧见曲时鸣躺在地上，四周围了几个门中弟子。
    惟有风和官漾对视一眼，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家宗主都这么懒了吗？
    宁愿躺着也不愿意好好站着？？？
    走近一看，胸口怒火还没地撒呢就被庄相翳一把拉过去告知了真相。
    惟有风和官漾听完之后，“……”
    转瞬之间怒气全消，“哦，那没事。”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洛尘悄不会杀曲时鸣。
    第038章 师尊（4）
    七大宗师到齐了。
    “玉折，我不想伤你。”
    故人倾身上真的有一种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都能让人厌烦的能力。
    洛尘悄看着手里的霜剑再次被人化去。
    冷道，“故人倾，你知道本尊为何要杀你吗？”
    “……”故人倾目光踌躇，然后慢慢落到谢序身上。

 第60章

    洛尘悄歪头挡住视线，“看来你很清楚。”
    “不！玉折，你不是容易生恶的人，前有逐徒，后有刺主，是他们先伤了你对不对！”
    “……”
    “是他们伤了你，你的心性才这般变化，对不对？！”
    故人倾擅于揣测人心这一点对洛尘悄来说简直就是一击毙命。
    “……”他没说话也没反驳。
    綦连绝和枕无心几人见他没说话，心里顿时一沉。
    此时洛尘悄周围的风都是破烂不堪的。
    他阴森森地勾起唇角，手腕动了动，“故人倾，你知道我还有一剑吧？可想一试？”
    世人皆知兰催玉折共三剑，一剑如意，一剑冻情，一剑睡不醒。
    如意是他常用的，睡不醒太重。
    而冻情是因为它杀气太重被他自己封印在光明宗的剑冢里。
    今日要不是因为如意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被奶娃娃俘获在手。
    他还真想不到“冻情”居然有一天会被他召回这世间。
    上一世冻情一直待在剑冢。
    “玉折，谢序他是活该，你不能这么恨我，不……”
    故人倾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显然是知道那柄剑的可怕。
    “世间弑杀之神器，冻情，持剑不可松也，出剑不可执也，松者败之，执者失之。”
    洛尘悄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疯狂。
    綦连绝瞳孔震缩，想阻止他但差了一点，“洛尘悄！！！”
    “故人倾，死！”
    几乎刹那，冻情瞬间出现在洛尘悄手里甚至不用划过天际，顺势一挥。
    血液飞溅满场，众人再一睁眼看见宛如雪莲的人直直往地下坠落。
    只剩洛尘悄一人披靡世间。
    “……”微生献音冷漠地看着远处一幕，似乎并不担心。
    因为洛尘悄赫然感觉到身后有股灵气波动直冲他的发顶。
    他微微勾唇，没有躲避，一回头瞬时头上束发的素雅绸缎如期断掉。
    长发垂散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洛尘悄眼睛含笑绝色，眼波荡漾。
    顿时充满着玩味的笑意，看起来让人有些颤栗。
    故人倾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洛尘悄盯着面前的人，笑如薄刀。
    “故人倾，你可真埋汰，心计不行来演技？”
    “玉折，我——”
    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的晓色行陡然一笑，抬头朝着正悬浮在半空中的两人大喊。
    “故人倾你可要点脸吧！美人很烦你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众人：“……”
    谢序原本在闭目养息，听见这羁荡千里的声音忍不住睁开眼看了看。
    又合上了眼。
    系统。
    谢序心道。
    没人回答他，应该跑控制云端去了。
    可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谢序深感奇怪，又找主系统。
    主系统。
    【宿主。】
    知道主系统在场，他微微松了口气。
    可又不禁疑惑，魔尊在场为什么没有任务提示？
    ooc提示也没有，是因为系统不在的原因吗？谢序心想。
    0517呢？
    【失踪了，正在——】
    “什么？！失踪了？”谢序一听也顾不得在心里对话，直接说出了口。
    小魔尊注意到他的异样，看过去的时候谢序刚好抬眼，这对视来得猝不及防。
    小魔尊觉得奇怪，但还是对他欣然笑了笑。
    谢序本来就不喜欢他，即便他好像跟原著中的魔尊不太一样。
    在枕无心他们看过来的瞬间，谢序又垂下脑袋，不想搭理他们。
    他有些着急，但尽力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主系统，怎么回事。
    【0517来问我洛尘悄的事。】
    没了？
    【没了。】
    差点给谢序气笑了。
    我是问你系统呢？
    【失踪了。】
    ……
    啊，谢序的厌蠢症要犯了。
    主系统，它离开控制云端之后呢？
    【失踪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渠道呢？我要知道你们数据渠道的所有代码。
    谢序怒了。
    【宿主，不可以，进，入，渠道。】
    你管我。
    【宿主，冷，静，控制云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所以呢？
    【已经，在最，大，范围寻，找，0517。】
    谢序沉默两秒。
    半个小时，找到它，找不到我就直接入侵你们的控制云端，我自己找。
    【……】
    我想你是知道我是认真的，主系统，别把我当成你的小傻子系统。
    【是。】
    随后谢序呼出一口浊气，落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
    不怪他语气不好。
    而是他知道主系统的伴生系统很多。
    万一主系统不会用心找怎么办？
    那他以后是不是就没有系统了……
    呸呸呸，什么破想法……
    退退退退退。
    “阿序，你没事吧？”辛逐上前担心问道。
    “没事。”
    画面一转。
    转眼间洛尘悄已经回落在地上，眼里森意不得了然。
    被他握在手里的冻情异常兴奋，离骚悬浮于风候在一侧，伺机而动。

 第61章

    “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晓色行冲过来想要抱住他，被洛尘悄毫不客气地一剑掀飞出去。
    洛尘悄过后下意识瞥向谢序。
    见他闭着眼睛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失落。
    又莫名松了口气。
    “玉折，你——”故人倾简直阴魂不散。
    “十二晚峰副峰主，我想你们的老祖宗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如果魔尊所说为真，那你们十二晚峰的弟子究竟是邪门歪道，还是名门正派呢？”
    花至不偏私。
    他平生最是喜欢小孩子，结果十二晚峰的人居然敢拿小孩子作容器？
    他忍不了，天下人也忍不了。
    “胡说八道！”故人倾眉眼显怒。
    洛尘悄瞧见惟有风和官漾，眼底埋着晦暗。
    手里的冻情随意被他丢在地上后转身就回到谢序身边。
    飘浮在肩侧的离骚垂头丧气，它杀不了故人倾。
    它还是个灵器宝宝，还没长大。
    洛尘悄无视路过枕无心几人身边时的炙热目光。
    蹲下身瞧着谢序的脸色又变得苍白，眼神变得严肃，“谢序。”
    “师尊……”
    “……”洛尘悄眉眼微蹙，没说话。
    “师尊……”谢序欣然伸手在众人看不见的视角里偷偷触碰师尊的指尖。
    “……”洛尘悄装作没看见。
    “师尊……”谢序坚持不懈，见师尊没反应又轻轻勾着他的手指。
    洛尘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恼羞成怒，“谢序！”
    谢序也不害怕，笑着凑上去在洛尘悄的脸颊上留下一方寸小春色。
    几缕青丝随着谢序的动作情不自禁落到他的手背上，感觉痒痒的。
    “师尊真好。”
    “……”
    枕无心唇瓣动了动，低下头不言不语。
    岐不要怎么看怎么别扭，干脆转过身去慢慢别扭。
    辛逐苦涩笑笑，眼眶蓄满了眼泪也只能背过身去擦点。
    棠溪小白眼睛都看直了，还可以这样？
    那……
    “师——”
    “滚。”
    “……”
    这怎么和阿序的不一样呜呜……
    第039章 上邪（1）
    “什么胡说八道，本座向来不说假话。”小魔尊对故人倾的反驳视如敝履。
    扶年夭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意识到什么，折扇轻扣在手心。
    “小魔尊，可否容在下一句？在下少时也曾见过微生前辈的碧玉年华，如今再看也和记忆中相差无几，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小魔尊如果不是重生真的就信了他的话，嗤笑一声道，“昆仑尊主，你仔细想想你真的见过她吗？你究竟那时候记住的是她的气息还是她的面貌呢？”
    微生献音的真容只有魔尊见过，这是上一世的她亲口告诉魔尊的。
    别人能看见她，那都是她想让别人看见的。
    “……”扶年夭愣了一下，记忆发生了偏差。
    最坏的否定方式，是沉默，最好的默认方式，也是沉默。
    “想不到堂堂十二晚峰也会干这种下作勾当！”
    花至愤然出剑直冲微生献音，却被故人倾挡住急呼，“花楼主，这其中定有误会！”
    “误会？我等已经说了这么多，你看她微生献音可有半分辩解之意？她分明就是觉得这天下人好欺负！”
    花至顿时剑气如虹，凌冽的剑风与刚刚他和谢序的那一战截然不同。
    “花楼主，你莫要被魔尊给迷惑了！”
    众人都在惊讶花至之前的放水，丝毫没察觉出故人倾的异样。
    “你——”
    花至正想反驳他，一抬头却见他眼中含血，花至猛地一惊下意识选择退开。
    再看过去时，故人倾已然七窍流血，更诡异的是他自己还不自知。
    直到众人全都哑然看着他，眼里全是惊恐，故人倾才皱了皱眉。
    突然胸口传来剧痛，一下子软了腿倒在地上。
    他的手也紧紧抓住胸前雪白的衣襟，痛得仿佛要脱离骨骼。
    呼吸困难连着基本意识也逐渐模糊。
    直到眼前一片漆黑，连呼吸都几乎无法维持。
    微生献音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瞧他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怒火中烧。
    像是想到什么，一回头就对上洛尘悄暗中阴鸷讥讽的浅笑。
    微生献音的俏丽眉眼不禁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你对他做了什么？！”
    洛尘悄随即抱起谢序，欣然在怀里癫了两下，笑意慢慢凝结在眼底。
    在众人的视野里，洛尘悄此时此刻的神情有些令人颤栗的阴郁之色。
    接着洛尘悄又传来一声诡异的笑。
    这笑沿着风声勾进耳朵里，惹得众人头皮一阵发麻。
    洛尘悄低沉着嗓音，含了几分森森的寒意瞥了眼旁边的离骚道，“连个人都搞不定，要你何用？”
    离骚不服，在洛尘悄的周围绕了两圈来表达它的不满。
    微生献音见他如此恣肆，心中暗动，指着洛尘悄试图借刀杀人。
    “你们都看见了吧！他洛尘悄修了什么不知名的邪术！是为修仙败类，倘若来日他邪道有成，在场诸位觉得自己还有活路吗？”
    綦连绝一行人还未开口，又被小魔尊抢先。

 第62章

    “这冠冕堂皇的栽赃还真是张口就来啊！要不你搞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修仙败类！邪道？”
    “他若真修邪道，你们早被灭门了！”小魔尊清楚他们的想法。
    转瞬之间斩获人心扭转局面也是一种高难度的竞技。
    原本一些摇摆不定的修仙者，听了这番话瞬间醒悟。
    个个闹着要诛杀微生献音。
    洛尘悄对着她鬼魅般的笑笑，“微生献音，我现在还不会让他死。”
    毕竟，他死了后面的戏台子谁来帮本尊搭啊。
    况且，他可是本尊的尊师，本尊怎么会让他死？
    “你——啊！！！”
    微生献音陡然的一声悲烈惨叫将众人盘算的注意力又拽了回来。
    刚刚被洛尘悄随意丢在地上的冻情伺机一动。
    顺势趁着微生献音怒意横生之际一举从她手腕处斩下了那只高高在上指着洛尘悄的手。
    而洛尘悄听见这死动静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转过身去再回眸一眼。
    刚刚的倾城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随机换上了幽冷阴狠的表情。
    “冻情，狗东西，该回了。”
    闻言，魔尊顿时松了手，手上的如意动了动。
    它知道狗东西是在喊它。
    一瞬间闪回到洛尘悄身边，想贴贴，又被洛尘悄一记冷眼劝退。
    “今晚就把你跟那个白眼狼一起熔了。”
    谢序突然在他怀里低笑，声声入人心扉，“师尊，你别总吓唬它们。”
    洛尘悄低头看了他一眼，眸中的异色一晃而过。
    他若无其事，迈着步子边走边说，“不吓唬它们难不成吓唬你？每次都抖成这样还以为我把你……”
    “嗯？”谢序没听清，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谢序在他怀里乖得不可方物，洛尘悄不自然地顿了顿。
    “谢序，今日不代表什么，我还是会杀了你。”
    只有杀了你，你才不会杀我。
    “嗯，我知道。”谢序目不转睛。
    谢序并不害怕死亡。
    可他依然会害怕，害怕自己无论怎样挣扎着仰起头也看不到师尊的面庞。
    害怕做得不够好，装得不够乖。
    他只有死了，才不会害怕。
    可师尊不准他死。
    他听话，谢序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听话。
    洛尘悄离开寒林会武的时候很轻松，没人敢拦。
    或许有一点曲时鸣说对了。
    洛尘悄带着谢序走的时候綦连绝几人也没有问他去哪。
    他们知道他回了遣怀山。
    洛尘悄舍不得遣怀山。
    而这边微生献音当然气不过，看着那道背影远去。
    她想置洛尘悄于死地的心旺盛至极，刚一出手就被綦连绝给挡下。
    小魔尊看准时机大喊，“老巫婆要杀人了！”
    微生献音震怒，将整个寒林会武血洗一空。
    小魔尊被她拎起来掐着脖子喘不过气。
    许韶凌受了重伤半蹲，看见尊上被人肆意侮辱，眼眶猩红得用尽全力站起来。
    可腿部被微生献音的灵力侵蚀，几乎走一步路就会浑身震颤般的疼痛难忍。
    “许韶凌，别，过来……”小魔尊死死挣扎。
    “小娃娃，老身说过会杀你，就绝不会食言。”
    微生献音说完转眼看着周围的尸体残骸。
    然而没看见她最中意的那具，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呃……”小魔尊脸憋得通红。
    该死的老巫婆！
    “这世间最厉害的七大宗师也不过如此。”微生献音道。
    “呵，我师尊刚刚卸掉你一只手，很疼吧？”岐不要站起来。
    手持双刃作势，他嗤笑自问自答道，“上邪，你觉得呢？”
    他们以往的作战技巧在微生献音绝对的力量面前简直毫无胜算。
    “……”微生献音被他吸引了火力，嫌弃地将魔尊扔了出去。
    枕无心几人突然心跳加速，感觉不对劲的时候……
    辛逐瞠目声嘶力竭，“阿岐！快躲开！！”
    第040章 上邪（2）
    然而。
    岐不要跟他的一只手臂被一同击出去撞到神柱上噗通一声的时候。
    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
    “阿岐！！！”
    枕无心和棠溪小白心神惧震，连滚带爬地往岐不要的方向跑去。
    “阿岐……阿岐……”
    枕无心不敢看他一旁的手臂，害怕被鲜血染红了少年泪。
    棠溪小白抓住他另一只手，感受着他的身体在逐渐变凉，紧紧闭着嘴陷入无尽恐慌。
    辛逐早在这一幕之前就晕死过去。
    微生献音见此一幕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感人，只不过老身没兴趣。”
    许韶凌费尽周折爬到魔尊身边，将人搂在怀里，“尊上，尊上……”
    “许韶凌，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喜欢我……”长鱼诺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死。
    阿序说过，他是天选之子，自己的存在预示着世间万物生长之道。
    即便他再作死，也总有一线生机。
    可是他这次好像吓到许韶凌了……
    许韶凌眼神慌乱，抱着他手足无措，“喜，喜欢，诺诺，不要死……”
    “终于不叫我尊上了？”

 第63章

    长鱼诺笑得时候，许韶凌简直想把自己的心刨出来送给他。
    可他怕尊上嫌弃。
    在这样的世界里，在那样君临天下的位置上，谁会在意一条狗的生死。
    “阿凌，你什么时候才会把你那只藏了好久的小铃铛……送给我……”
    长鱼诺故意引导他。
    虽然这个时机不太对，但是也没人会注意到角落里伤痕累累的他们。
    许韶凌浑身一僵。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遵从本心将那只在绵城陪着尊上闲逛的时候自己随手买的金色小铃铛，从胸口的素袋里拿出来放在手心。
    明晃晃地摆在尊上面前。
    长鱼诺没有去接。
    他只是单单看着它乖乖躺在许韶凌的手心就已经足够让他心如刀割。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弃铃一响，穿透人心。
    每次，只剩下疼。
    许韶凌有些紧张。
    见尊上迟迟不说话以为尊上不想要它，而在他准备把手收回去的时候。
    “阿凌，你给我戴上吧，我喜欢小铃铛。”
    也喜欢你。
    “……”
    愣了一下，许韶凌的眼圈顿时红了一大圈。
    直到长鱼诺缓缓伸出受了点伤的手。
    他给他戴上。
    长鱼诺只是轻轻摇了摇，金铃响了两声，便倾了心。
    “阿凌，以后我们每去一个地方，你就送我一个小铃铛好不好？”
    最好能把我全身都挂满小铃铛。
    他窝在他怀里，抬眸看他。
    许韶凌一直以为苍天无尽是最不容易得到的，但他几乎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就能见到天和地。
    可是尊上。
    容属下逾矩。
    属下还是想跪下，想俯身，去触一触这人间的王。
    “好。”
    从抱起尊上的那一刻，许韶凌从未停止用舒缓的灵影为尊上疗伤。
    而这时微生献音注意到小魔尊竟然还没死？
    她眼里不免有些困惑，随之而来的还有堕仙的贪婪。
    目的很简单，想要小魔尊来做她的容器。
    正打算动手再次将魔尊诛杀之后就去找洛尘悄的时候，故人倾突然清醒。
    当他看见这一幕幕惨不忍睹的场面居然是自家老祖宗做的。
    自己门下的弟子也死相惨状。
    他脸上尽是不可置信，怒意油然而生下一刻竟直接对着微生献音大打出手。
    寒林会武死伤大半，晓色行几人才真是倒了大霉。
    来看个戏也能遭此横灾，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差。
    只有千百度低着头沉默寡言，眉眼间是被摧残寥寥湮灭的黯淡。
    尘悄，这样残肢百骸的局面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也了解洛尘悄，人人都了解洛尘悄，人人都忌惮洛尘悄。
    之后微生献音与故人倾打得不可开交，最后两人竟全然不知所踪。
    而惟有风跟官漾这时候又站出来为洛尘悄正名。
    他们将查到的事告知了天下众人。
    绵城城主一直在人为饲养血魔，为的就是杀光天下修士。
    追查所知他的妻子。
    也就是李云终和李温浅的母亲冯承秋嫁入李家之后。
    曾经跟她的情郎庭浊清一起私奔过。
    之后又被李城主抓回来生了一双儿女，原以为故事就此结束。
    可庭浊清却在她生完孩子后的第九年再次出现要带她离开。
    她这九年无人问津内心早已看清了庭浊清。
    他只是想要那个东西而已，所以冯承秋自然不会跟他走。
    庭浊清没办法只能将她绑走。
    最后在绵城护城河旁边被九岁多的李云终告发。
    庭浊清自己逃了。
    而冯承秋被李城主折磨致死。
    当时李温浅和李云终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的母亲落了气。
    隔了几个月李家查到庭浊清是个清闲修士。
    至此李城主恨尽了天下修士，开始饲养血魔伺机报复。
    而冯承秋的娘家在李城主口中得知她跟情郎跑了的时候就决然断了和冯承秋的关系。
    再说冯著春那几乎二十年的时间里都在边关打仗。
    好不容易被落彧国的皇帝封了个护国大将军回来想找自己姊姊团聚却被李家人暗算。
    李家人这些年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冯承秋当年出嫁之日曾被三十三重天的神仙选中。
    那位神官带着她瞬间遨游了整个人世间，临近分别时还送给她了一件仙级法器。
    名为相思意。
    可惜冯承秋到死也没有将此宝物展现于世。
    因此世间无人见过“相思意”的样子。
    李家人原以为能在冯著春的嘴里知道它的下落。
    可他一个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少年将军怎么会知道“相思意”的下落。
    自然而然他也被李云终一家人丧心病狂地当作血魔饲养在城外。
    在场众人听闻后，只觉得心冷。
    “可相思意会在谁的手里？”有人问道。
    花至瞥了他一眼，“相思意自在天地，自在人心，不在你。”
    那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讪讪笑了笑不敢再言。
    一旁的神柱前，庄相翳和綦连绝一身伤也还要支撑着为岐不要疗伤。

 第64章

    “阿岐……”
    “师兄，小白，我以后是不是不能使我的上邪了？”岐不要疼得满头大汗。
    他的双刃叫“上邪”。
    是师尊给他的上邪。
    “不会的，你别瞎说，能接好的，一定能接好的……”棠溪小白急得直掉眼泪。
    “师尊这下是真的不会要我了吧……”岐不要轻笑，眼前开始模糊。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洛尘悄刚刚抱起谢序的画面。
    他忍不住想哭，有点委屈……
    师尊，可以回头抱一抱我吗？
    不用像阿序那样抱起来……
    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拥抱一下就好了……
    “阿岐！！！”
    第041章 太虚（1）
    谢序刚一回到遣怀山，系统突然自己就冒出来了。
    还大张旗鼓地喊了声——
    【宿主！】
    这一喊，它好像也察觉到不对……
    啊啊啊啊妈妈呀！这个洛尘悄怎么也在啊？！
    要死要死要死！
    “……”谢序抬头悄悄探眼过去，师尊好像没反应？
    洛尘悄耳廓微动，不动声色地将谢序抱紧，步伐慢慢悠悠。
    谢序还以为这一遭已经修复了系统的bug，而师尊自然就听不见系统说的话了。
    然而下一瞬谢序明显察觉到上方传来一丝丝的凉气几乎要冻死他。
    ……
    好吧。
    bug没好，是师尊装聋。
    既然这样，谢序当然是选择默不作声。
    主系统的bug也不差这一个，小魔尊的异样它也没给个解释。
    自己这一回来系统也跟着回来了？
    这么巧吗？
    谢序当然不信。
    心里无奈想着，主系统这波自导自演简直漏洞百出。
    真是难为它，要是我的话在宿主回来的路上就会就把小傻子系统放出来。
    算了，主系统算计得开心就好。
    就是不知道那小傻子系统知不知道它的boss在使劲忽悠它的事。
    主系统似乎在阻止0517与魔尊见面吧？
    为什么？
    谢序如果去问，主系统肯定一秒死机。
    这些bug的出现，师尊若是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这系统胆子这么小，估计后面知道了怕是要找主系统闹个没完没了。
    不过，关他谢序什么事。
    主系统故意搞出bug想试探他，那就让它试个够。
    没完了还。
    “师尊，为什么不让我看？”谢序问道。
    洛尘悄怔了怔，他这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众仙门搞得乌烟瘴气死伤惨重，还能全身而退。
    这场黑白局里，所有人的人情，人心，人性都被他算尽。
    他原以为只有千百度能看清他做的局。
    未曾想过身在局中的谢序也能将此事看得明明白白。
    “看什么？”洛尘悄漠然。
    “师尊没想杀曲宗主对不对？师尊若真想杀他留不到五更去，师尊，你还在做局。”
    一触即破的局。
    “谢序，不要妄自揣测别人的心思。”他脸色沉了沉。
    “可师尊不是别人。”
    “……”师尊不肯再说。
    看着师尊沉默寡言，突然间谢序就觉得这鬼命运好草率。
    在他最想放弃生命的时候却跟师尊来了场命运般的狭路相逢。
    “师尊，要算账吗？”谢序忽而笑着搂住师尊的脖子。
    洛尘悄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触碰吓到，“你干什么？！”
    而后莫名打了个寒颤顺势把人从怀里扔了下来。
    谢序猝不及防摔在地上，人还有些懵。
    可能刚刚笑怀笙被他突然打出擂台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吧。
    “师尊？”谢序愣愣坐在地上。
    洛尘悄蹲下来，捏住他的下巴，再细细瞧了瞧。
    “谢序，你说你自己到底是谁呢……”
    洛尘悄心想，明明就是他，性格却和前世大相径庭。
    可能重生后跟他的第一次接触就不该那么快下定论觉得他不是谢序。
    可能……
    这才是原原本本的谢序。
    不会总是闷闷的。
    不会整日循规蹈矩地自称“徒儿”。
    更不会让洛尘悄无时无刻都摸不清他的心思。
    前世每当洛尘悄想要掰开他的躯壳看看里面究竟躲着藏着什么东西，才让他这般闷声闷气的时候。
    却总会被谢序警惕的小贝壳夹疼了手。
    眼眶湿润着想看看他却又被他低头一句“徒儿告退”弄得自己压根不像个师尊。
    倒像个笨蛋。
    洛尘悄转眼又跟着了魔似的，心一横将人拦腰抱起来。
    清风微抚发梢，抚不平伪装的悖谬。
    “谢序，你会杀我吗？”洛尘悄道。
    他猩红的眼底泛起霜寒般的杀意。
    可没人能看透那阴鸷的眸底还噙着不死不休的疼惜。
    好像谢序看到了他遥遥无期的孤寂。
    没有去猜想他的异样，只是伸手捧着师尊的脸。
    “不会。”谢序轻言。
    “师尊，你说过你要我，不可以食言，我……”
    我的身体好像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可是我……
    可是我真的好想安稳陪你渡过接下来的寒冬，待大雪肆虐之际平安地死在你怀里。

 第65章

    “你什么？”洛尘悄想知道。
    可是谢序却缓缓松了手倒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手上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点血。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洛尘悄步步走，步步轻，直到彻底消失殆尽。
    有人身心飘摇，有人放眼远眺，有人无法忍受人世间之事日渐萧条。
    “阿序！”
    小魔尊赶来时，洛尘悄在屋里刚好给谢序换好了伤药。
    他默了默，呼出一口浊气将伤药放下起身拍拍衣摆。
    眨眼功夫目光又一不小心被谢序深度昏睡中都紧攥着衣角不肯松开的手给吸引了去。
    他的身体微微动荡，似乎在思考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把衣角扯出来。
    “阿序！”小魔尊等不及了。
    本来洛尘悄就有意让小魔尊进入无情阁，也没有对他设防。
    谁成想洛尘悄无心其他只想夺回自己的衣角的时候……
    小魔尊轻车熟路地来到洛尘悄的寝房前，毫无顾忌推开了门。
    “阿序，我来——”
    了。
    洛尘悄猛地一回头就看见小魔尊的灿烂笑容僵在了脸上。
    然后手脚并用在洛尘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嘭”的一下就关上了门。
    “……”
    谢序被这动静嚇到，身体本能地一抖，刚刚松垮了几分的衣角又被他重新攥得更加牢实。
    ……
    长鱼诺低头蹲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许韶凌在周围藏着依稀看不清他的脸。
    有些担心，正想着要不要下去陪着尊上忽然一股剑气直冲他的天灵盖。
    暴露了。
    “都到我这无情阁来了，岂能还让你逍遥在外？”
    洛尘悄走出房门，在小魔尊回头那一刻门扉再次紧闭。
    小魔尊站起来，对他讪讪地挠挠头。
    “阿序怎么样？”小魔尊问道。
    洛尘悄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没理他，转头往旁边的一个房间走去。
    长鱼诺乖乖跟上，快进门的时候却猛地转身在许韶凌脸上吧唧一口。
    “在外面等我。”
    “可是……”
    “哎呦，表白之后胆子也大了，嗯，不错。”长鱼诺欣慰点点头。
    “属下不敢……”许韶凌移开视线。
    长鱼诺看着他，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手背。
    眷念地看他，“阿凌，有些事你现在还不能知道，我并非是有意要瞒着你，你给我点时间。”
    “好吗？”
    片刻。
    “那洛尘悄为什么就可以……知道……”他有些失落。
    长鱼诺挑眉，转过头身体轻微后仰着往房间里悄悄看了眼正坐在堂上悠闲喝着茶的洛尘悄。
    他眼睛溜溜地转了一圈，回过头来想跟许韶凌偷偷摸摸接个吻。
    然而——
    “奶娃娃，本尊的时间有限。”
    长鱼诺顿时翻了个白眼，迎着许韶凌担心的目光笑了笑。
    “阿凌，我保证，我只喜欢你。”
    许韶凌微怔，“……”
    长鱼诺微眯着眼看他脸上逐渐泛起红润。
    长叹一声后又坏心思地凑在他耳边轻喃，“阿凌可能不太适合静心咒，阿凌的心太静了。”
    “……尊，尊上……”
    “清心咒才更适合我家阿凌。”
    许韶凌被他撩得魂牵梦绕，实在拿他没办法，“尊上耍赖……”
    许韶凌一颗迟疑的心被长鱼诺填得满满当当。
    尊上原来都知道啊……
    那个时候属下心底的酸涩和晦暗，他都懂。
    第042章 太虚（2）
    长鱼诺刚一进门，洛尘悄就施法切断了跟屋外的一切联系。
    “你怎么死的？”洛尘悄半点都不想跟他废话，直入正题。
    “我没死。”长鱼诺乖乖回答，最开始的嚣张劲到这会儿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洛尘悄不以为然，“本尊不是在这里听你废话的。”
    长鱼诺知其然意，“你死之后，曲时鸣把你的身体带回去下葬，阿序想去看望被他们阻拦在外，他——”
    “奶娃娃，你知道本尊要听的不是这些。”
    洛尘悄打断他，放在茶桌上的手也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长鱼诺神色黯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杀你，但是！你收到的那封信绝对不是我写的！”
    “我写的信件都是要拿给阿序过目的，他确认没问题我才会让人发出去。”
    洛尘悄没什么表情，他知道谢序一直都在跟着魔尊做事。
    只不过今时听着从魔尊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语。
    不像是谢序跟着魔尊，倒像是魔尊跟着他在做事。
    还是魔尊心甘情愿的。
    真有意思，洛尘悄越来越好奇了。
    “继续。”
    让本尊看看，前世的闷锤子在魔尊面前究竟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刺死你这事绝非阿序本意！一定有蹊跷，明明在那天的前一晚阿序还说要带我去你那里，让你看看我……”
    “看你？”不杀了你就不错了。
    “嗯！可是第二天我就被一伙神秘人给强行掳走，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被他们带到髑髅雨林了……”
    话于此时，长鱼诺心中一痛，眼睫垂下来倒映出眸中的阴影狼藉。

 第66章

    “霜冷髑髅？你当时不在现场？”洛尘悄皱眉。
    分歧点开始了。
    “是，那个当时跟你打得不可开交的魔尊，根本就不是我。”
    长鱼诺心想，若是我俩真打起来伤到你一分一毫。
    估计阿序能徒手把我的皮都给扒掉……
    当然，小魔尊重生那会对洛尘悄出手也是迫不得已。
    因为当时人太多。
    有人想要两方制衡，他跟洛尘悄自然不能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
    他跟洛尘悄闹得越凶，他们才会越安心。
    那时他刚重生，自然不能打草惊蛇。
    用阿序的话说就是——维持人设。
    洛尘悄总算正眼瞧着他，“有人装成你的样子？”
    “是，可是我当时赶到现场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滩血水和精神恍惚着躺在地上的阿序，他——”
    “够了。”
    洛尘悄蹙眉打断，心口震痛一下又悄然隐去。
    “髑髅雨林离盘古境泽并不远，你为何偏要等到那个时候才——”
    “许韶凌死了。”
    他死在了雨林。
    “……”
    长鱼诺抬头已是摧残花泪，道，“阿序杀你的那天，许韶凌也死在我怀里。”
    “……”
    洛尘悄不自然地偏过头去，“这不是相同性质。”
    “可是阿序他喜欢你啊……”
    “……”呼吸一滞，洛尘悄的思维在这一瞬间开始变得缓慢。
    是猛然间的恍惚，洛尘悄今世百般筹谋。
    明明就已经有了快要撞破尘世的疯狂执念。
    却功亏一篑在旁人的一句“他喜欢你”。
    “阿序他喜欢你，洛尘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男子相爱，何况……你们还是师徒……”
    “……”
    长鱼诺看着他没反应，又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上辈子我胆小，在阿序被人逼着跳进太虚我也跟着跳进去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这辈子错过许韶凌，又看着阿序在杀死你之后日日夜夜痛彻心扉。”
    “如果有下辈子我决定要有两个人的胆子，一个我的，一个阿序的。”
    “可好像老天并不薄于我和阿序，我跳进太虚后没有死，我猜测阿序应该也不会有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算在太虚里找到了陷入昏迷的阿序，结果刚一抓住阿序的手一下子就被带回到我跟你初见的时候……”
    “所以我没死，阿序也没死。”
    “……”洛尘悄的呼吸有些莫名的重。
    长鱼诺陷进思绪里难以自拔，“这辈子他如果还要选择克己复礼，那我就帮他说出来。”
    “洛尘悄，阿序喜欢你，他想保护你，不管你信不信，阿序刺你的那一剑一定有其他原因，绝非他本意。”
    未几间，洛尘悄在听见他们被人逼着跳入太虚的时候就开始一阵耳鸣。
    “是什么人？”他问。
    “……”长鱼诺擦掉话语间情不自禁掉下的眼泪。
    “是什么人逼他跳太虚？”洛尘悄几乎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长鱼诺一愣，摇了摇头，眼圈微红，“我们查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
    洛尘悄气极，原以为自己死了，谢序会好生快活。
    却不曾想竟混得被人逼着跳了太虚？！
    因而谢序现在这副模样，是前世受了太虚的影响吗？
    太虚无穷，无影无踪。
    传闻凡人修仙者若要见太虚，须得不周山的西边在辰时升起一轮红日。
    万人祭祀，血红飞瀑映照其中幻化出一座白玉台。
    而那白玉台的中央就是太虚幽州，简称为太虚。
    传闻太虚是离三十三重天和不惑地狱最近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太虚里面有什么。
    有无知就代表着有恐惧和危机。
    世间从未有人见过太虚，更别说跳进去。
    洛尘悄自是知道其中凶险，但是，“奶娃娃，你凭什么帮他说出口？又因何能使得离骚，还有本尊的如意竟也被你俘获。”
    洛尘悄攥紧了袖口里的手，眼角的血腥疯狂溅落。
    “你跟谢序，到底是什么关系！”
    长鱼诺在他惊疑的目光里缓缓跪下。
    双手交叠着放在额间低下头去，向洛尘悄行了个标准的长辈礼。
    “徒孙不孝，请师祖责罚。”
    第043章 戏桶（1）
    清风观阙，同行者暗啼风雨，犹如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
    趁着洛尘悄愣神的功夫，小魔尊又昂首挺胸直起腰身趁热打铁。
    “师祖，是我求着阿序收我为徒的，你别怪他，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每次夜里发愣的时候，都是在想你。”
    “师祖，阿序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他主修苍生道，离骚化剑的第一剑就是为你斩出一剑九死其犹未悔。”
    小魔尊哽咽着，“可，可是难道你不是应该最清楚这一剑的意义吗？你赠予他离骚的时候就分明——”
    “住口！”洛尘悄恼怒将茶杯摔在地上，猛地站起身，“你懂什么！！”
    他俯视着小魔尊，“你可知那一剑从背后刺入心口意味着什么吗！你不知，奶娃娃，你什么都不知道……”
    “本尊宁愿他那一剑刺的是我的胸口！！！”
    怒火攻心，洛尘悄低头笑起来，他极力掩饰着内心暗藏的痛楚。

 第67章

    却永远也无法逃离记忆的摧残，额头青筋泛滥。
    他当然知道那一剑九死其犹未悔意味着什么。
    离骚原本就是防守型灵器。
    因为那时候出了宗门没地方去的时候，总有人要落井下石嚼舌根。
    洛尘悄倒是无所谓，而谢序仅仅用一剑九死其犹未悔便斩去世人对他的闲言碎语。
    离骚化剑也是在那个时候。
    可能洛尘悄自己都没想到，防守型的灵器居然在谢序手上会有强攻型的效果。
    谢序那时候想护住他的清名，是真的拼了命。
    洛尘悄的心绪疯长，他的苦果就此无法磨灭。
    没有人会知道，如果当时洛尘悄知道谢序会杀他。
    只要谢序跟他说，说想要他的命，洛尘悄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
    可是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
    他只会伤我心，只会不珍惜……
    小魔尊压低了啜泣的声音，无力瘫坐下来，脑海飞快闪过一抹在旧忆里的异样画面。
    他慌忙站起来，“我，我还有一件事，阿序经常梦魇呓语，好像他总说……”
    小魔尊极力回想。
    而洛尘悄眼眸一转，幽幽道，“我让你站起来了吗？”
    小魔尊又直直跪下来，地面太硬，砸得膝盖一阵钝痛也毫无怨言。
    “阿序梦里常说，戏桶，再等等，时间不够什么之类的话……好像我偷听被他察觉了一次，从那次之后他每次睡觉我都找不到人。”小魔尊道。
    洛尘悄缓了缓，“戏桶？什么戏桶？”
    “我问过，他非但不说，还将我骂了一通，罚我抄了一天一夜的经书。”小魔尊忍不住抱怨。
    洛尘悄皱眉，总觉得自己的重生跟谢序有关，问道，“你们何时被逼着跳进太虚的？”
    “第二年，你死后的第二年。”
    “……”洛尘悄眉心晃动，“你的一面之词本尊不信。”
    “那让阿，让师父亲口跟你说。”小魔尊改了口。
    洛尘悄将地上的茶杯碎瓷悄然隐去，目光有些游移不定，“他不是谢序。”
    小魔尊不解，“怎么可能？”
    他那嫌弃自己的眼神跟阿序一模一样，他怎么可能不是阿序。
    洛尘悄朝他摊手，试图置身事外，“他自己说的啊。”
    小魔尊撇撇嘴，小声嘀咕，“他瞎话张口就来，也就你会相信……”
    这话洛尘悄听得清清楚楚，唇边的阴冷笑意久久荡漾，“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会相信的，师祖，当年枕无心他们会作出那样的选择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时侯阿序不让我插手，他说这里面的水太深，所以我也不知道当时他们为什么会选择綦连绝，可是后来我亲眼看到綦连绝跟枕无心死在一起的时侯我——”
    “你说，什么？！”洛尘悄的呼吸不禁抖了抖，气息也被他的话弄得忽高忽低的。
    “他们得知你死之后来找阿序打了一架，几乎拳拳到肉，阿序没敢还手。”小魔尊垂眸。
    “他能有什么不敢的？”洛尘悄冷嘲热讽。
    小魔尊忽略了他的讥讽，“在那之后他们四人全然不知所踪。”
    分明洛尘悄指甲盖都快捏白了，面上却仍然云淡风轻。
    “再次得知他们的消息已经是一年以后，綦连绝跟枕无心死在暮雪千鸾山，棠溪小白在白玉国当了将军战死沙场，辛逐回到她的家族里成婚当日被人凌辱致死，岐不要他……”
    小魔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发现洛尘悄的异样。
    洛尘悄胸口一窒，血腥味瞬间弥漫他的整个口齿间。
    突然俯下腰一口鲜血从他的口腔涌出吐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
    血腥味太重，心也太重，路也太重。
    小魔尊被吓到，连忙站起来要过去扶他。
    洛尘悄神色一凛，警惕道，“别碰我。”
    “可是你——”
    洛尘悄坐直了身子，指腹轻轻捻去嘴边的血迹，眼底蕴藏着数不尽的阴郁。
    “说，岐不要怎么了。”嘴里的腥味还没散去，他捂住胸口。
    “……”小魔尊蹲在一旁不敢再说。
    “说！”洛尘悄怒吼。
    小魔尊眼神飘忽不定，“他，他做了乞丐……”
    “你没说实话。”洛尘悄闭上眼屏气敛息。
    “……”
    洛尘悄，你得知他们这样的下场难道不应该感到快意吗？
    为什么心静不下来……
    为什么，你们抛弃我难道不是应该活得更好吗？
    为什么都活得这么稀巴烂？
    “阿凌……”长鱼诺一打开门就昏倒在许韶凌怀里。
    旧忆太长，也太残忍，难免让人进不去又出不来。
    洛尘悄面无表情踏出房门与许韶凌擦肩而过，又忽而停顿下来，“侧屋里有伤药。”
    没有停留，许韶凌轻松抱起长鱼诺就往侧房疾步而去。
    洛尘悄再次踏入寝房，手扶着门墙身体摇摇欲坠。
    他远远看着躺在榻上熟睡的谢序，心想。
    时间不够……
    再等等……
    等什么？
    时间为什么会不够，谢序，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偷偷收了魔尊做弟子，还不让我知道。

 第68章

    所以前世如意不愿意回剑冢，一直跟着你。
    直到它和离骚跟着你一起跳进太虚。
    如意没有替我杀了你，是不是知道了真相……
    谢序，真相到底是什么……
    前世的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明明不想知道你的破事，总是心软，总是对你心软！！！
    第044章 戏桶（2）
    长日无情无义，洛尘悄百般惑然，偏倚窗独自困倦后昏然入睡，一觉醒来夕阳已落。
    今日小魔尊跟洛尘悄说了很多。
    可能因为前世的事给小魔尊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导致他说话的时候思绪很混乱。
    东一拉西一扯的。
    但洛尘悄能听懂。
    岐不要的手臂有朗三问在场还不会有事，洛尘悄用不着去凑这个热闹。
    那些事是他们咎由自取。
    是……
    洛尘悄假寐的眉眼刚一动了动，一旁的谢序就开始轻言轻语。
    手指动了动，瞬间没了要清醒过来的想法。
    “系统，怎么着，不敢出来了？之前不还胆大妄为地跟我说不言不语毋宁死吗？”
    【宿主，你确定他睡着了？】
    “……”洛尘悄深深入睡中。
    谢序伸手过去戳了戳他的脸，眼睛里全是狡猾的笑，“嗯，可能吧。”
    【什么叫——！叫可能啊……】
    系统怨妇似的，又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不自觉就压低了声音。
    【宿主，你说他之前听没听见本系统说的话啊……】
    系统苦恼，想放松警惕来着，可是洛尘悄是个超级无敌大变态啊。
    显然，之前小魔尊开门闯进寝屋的时候系统又不在场。
    谢序大着胆子戳戳师尊的脸还不够他玩。
    又趴在榻上撩起师尊的几缕青丝在指尖上缠绕慢捻。
    “我不知道啊，你得去问主系统啊。”
    谢序虽然是在跟系统对话，但他的目光一直揶揄着落在洛尘悄绝美的脸上。
    洛尘悄感受着他灼热的目光，脸上有些挂不住，莫名烧得慌。
    【主系统！哦对了！主系统告诉我洛尘悄这般性情大变，还有那句话的原因，可能是他的修为快突破化神境了。】
    “……”洛尘悄装死。
    谢序愣了愣，偷偷将手伸进盖在师尊身上的薄毯里牵住他的手。
    随即装聋作哑且极其敷衍地应付了一声，“哦，突破化神境之后呢？”
    【传闻中化神境能预知未来之事，本系统推测，洛尘悄应该是通过这种境界预见了你在未来杀掉他的画面，所以他才会性格大变。】
    “……”洛尘悄身体逐渐紧绷。
    谢序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的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擦安抚。
    作出思索状，“嗯……倒也合理。”
    【是吧，本系统聪明吧，本系统也这么觉得。】
    瞧它那副自问自答的得意忘形样，谢序由衷为它祈祷三秒。
    谢序脑子一转，故意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主系统在忽悠你啊？”
    【它敢！敢骗本系统我就把它屁股*开花！】
    “……”洛尘悄继续装死。
    “……”
    谢序突然也不说话了，半晌系统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嘴怎么就是忍不住呢！
    【宿主，我不是故意要说脏话的……】
    委屈巴巴的小可怜。
    谢序哪能不知道它想萌混过关，肃言，“你说呗，大不了以后我多多装聋就行。”
    【你别啊宿主，哎呀我就这样，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跟着以前的宿主有什么就学什么，也没人教我。】
    “主系统不教你？”
    【它只教我们怎么使出浑身解数让宿主去做任务，我也是被逼无——】
    “阿序！”
    魔尊的声音传进来的一瞬间，系统又被“神秘力量”给拉走了。
    当着宿主的面，主系统就敢这样明晃晃地掳走系统？
    还真当谢序是个摆设啊？
    好吧，就是摆设。
    师尊的摆设。
    洛尘悄挣脱谢序的手起身下榻一气呵成，都不敢看谢序一眼。
    谢序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摆，有意不让他走，“师尊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什么？”他装作听不懂。
    又突然转过来俯身下去一手撑在软榻上逼着谢序身体后缩。
    另外一只手伸过去摸了摸谢序的耳朵，指尖在他耳尖一颠一颠的。
    谢序被他摸得浑身一颤，抓着师尊衣摆的力道下意识就松弛了些。
    洛尘悄瞥了眼他的手，顺势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杀你了？”他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而谢序全然被他近距离的笑意给迷了去，忽而移开视线。
    心如止水道，“只是想让你高兴些。”
    洛尘悄随即松开他侧身站在一旁，“未战先怯可不是个好习惯。”
    “哪用得着一战，只要师尊轻扫那无眠的春山一眼，纵然是千军万马都要对你俯首称臣。”
    洛尘悄敛眉，“狗屁不通。”
    “……”
    “师尊真是……”半点都不解风情。
    脑海里的生命值突然闪现出来。
    红色醒目的对话框一闪一闪的，那是在提醒宿主的数值在不断往下掉。

 第69章

    急需宿主接受任务并顺利完成任务才能停下生命值的大量减幅。
    【——60】
    生命值停在60不动了，不增也不减。
    但醒目的红色警告并没有随之消失。
    谢序心神一动，差点忘了还有生命值这茬，得这个机会把系统弄出去。
    否则自己死了还带上一堆数据那得多埋汰啊。
    小魔尊再次被洛尘悄拒之门外。
    刚好他也想起了什么就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跟洛尘悄交代了。
    洛尘悄听完只觉得可笑。
    谢序不想在魔尊面前与自己接触，只是为了能在小魔尊面前立威。
    或许也有戏桶的原因。
    在谢序跳进太虚的时候，他还跟魔尊说了句让人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话。
    他说，“长鱼诺，我要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伤害洛尘悄。”
    “再见，小徒弟。”
    那时候长鱼诺还觉得奇怪。
    洛尘悄都死了快两年了，他想伤害也伤害不了啊。
    那阿序为什么还让自己不要伤害洛尘悄啊？
    明明伤他最深的人，就是阿序你自己啊。
    那时的小魔尊没有细想，现在来看，阿序可能早就知道太虚里面的玄机。
    只不过，小魔尊想破了头，“应该还有人重生了。”
    “……”显然，洛尘悄也是这么想的。
    “绵城一行，我原以为是故人倾找千百度他们来的，今日看来跟他没有关系。”
    小魔尊道，“确切知道离骚不怕天道的人只有阿序，我都是在最后才恍然大悟，可这一世有人提前找了千百度他们来试探。”
    “而且这个人肯定认识绵城城主，跟李家关系也不错，那个人目的恐怕不是离骚和你。”
    小魔尊作出推测。
    两人对视一眼，小魔尊开口，“是相思意和阿序。”
    “你有人选了？”洛尘悄漫不经心。
    “可能错了……”小魔尊摇摇头，有些沮丧。
    而洛尘悄直接点明了他的心思。
    “不是曲时鸣，他虽然那一战没出全力，但他是不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
    “这世间哪有相思意啊……”小魔尊语气无奈。
    恐怕上一世那些神秘人想在阿序身上得到的东西就是它。
    阿序，有危险。
    第045章 一吻
    寒舍静悄，洛尘悄夜晚难眠仰头坐于房前台阶，直到明月西斜。
    枕无心和棠溪小白已经跪在院门多时。
    岐不要的断臂虽然被在场的朗三问接合，但是他的求生欲不够坚定，发着高烧嘴里一直喊着师尊。
    枕无心和棠溪小白想让师尊去看看阿岐，看一眼也好。
    可师尊铁了心不去，他们默默跪到大半夜也不肯离开。
    漫漫长夜里阵阵轻息，凄厉得好像有人在自语。
    肝肠断裂，洛尘悄心中烦乱不禁站起来手一撑，“冻情！”
    剑至手中，即刻庭中起刃舞，月下槐树白衣飘零，直到剑乱揉碎。
    夜里东风恼人也不蔽月，阵脚一顿，凶剑也赤忱。
    剑锋拂过耳梢，激起铃铛娃娃闹。
    “仙尊，夜已深，早些歇息吧。”小魔尊还没离开。
    许韶凌站在他身后微微俯首，满脑子疑惑。
    刚刚尊上不是说要劝洛尘悄去看岐不要吗？
    “你怎么还不走。”洛尘悄瞥了眼他们，眉间生月，再次专注于持拭手里的冻情。
    身法快如风，眼神里始终带着一丝阴郁。
    小魔尊上前一步，破罐子破摔，“我不走，之前是为了制衡，现在没有顾忌我当然要跟着你们，你们去哪我就就哪，反正你和阿序不能甩掉我。”
    洛尘悄挥剑未停，道，“奶娃娃，本尊想在这里杀了你也未尝不可。”
    杀意倾盆，许韶凌下意识挡在他面前，可小魔尊眼睛一亮，“那你准我待在这里啦？”
    洛尘悄剑意稍稍，忽而动作疾如旋踵，最终止步不前的只有剑。
    小魔尊再一晃眼，洛尘悄便没了踪影。
    只有冻情无辜掉落在地，摇摇幽恨心难禁啊。
    到底还是洛尘悄自己乱离难自救。
    小魔尊上前捡起冻情，打开院门。
    枕无心和棠溪小白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又忽而黯淡。
    小魔尊看着他们叹了口气道，“他过去了，你们也赶紧去吧。”
    枕无心和棠溪小白仓惶转身时小魔尊又叫住他们，“我在落彧国的时候跟你们说过吧。”
    他们脚步猝而千斤重，顿了顿都选择闭口不言。
    小魔尊的脸色在清晰的月光下极其狠戾，“这是本座最后一次容忍你们用这种方式来逼迫他，名无细而不闻，行无隐而不彰。”
    “自己做了亏心事，也总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言毕，小魔尊随手关上了门。
    枕无心脸色沉沉，拉着踌躇不前的棠溪小白扬长而去。
    小魔尊透过门缝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心烦意乱。
    一转头就撞到许韶凌结实的胸膛上，许韶凌低头给他吹吹又给他揉了揉。
    “尊上为什么要跟着他？”话里话外都是酸的。
    长鱼诺没说话，拉着他转身就进了一间厢房。
    关上门后他笑着抬手搂住许韶凌的脖子，“阿凌吃醋了？”

 第70章

    许韶凌掐住少年魔尊的腰，避开他的目光，“没有。”
    “许韶凌。”长鱼诺踮起脚，头偏向他目光避开的方向，“想亲我吗？”
    “属下不敢。”
    长鱼诺魅声浅息，在他耳边轻喘，“可是我想要你亲我，吻我，还想要你在床——”
    “尊，尊上！不，不可胡言……”许韶凌想退不敢退。
    长鱼诺爱极了他，“那我抬头把唇放在你面前，你亲一下好不好？”
    “……”
    “嗯？”长鱼诺雄赳赳地盯着眼前这个将自己的视野和心一并占据的人。
    再无险阻。
    俩人的气息近在咫尺，许韶凌的喉结在长鱼诺视线上方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半晌，他痴迷着低头慢慢吻下来，顺势抬手去托住尊上的后脑勺。
    滚烫的唇顺着气息将尊上覆盖。
    好可爱。
    尊上跟他接吻连眼睛都忘了闭上。
    长鱼诺的心跟着唇齿间的依赖轻轻颤了一下，眸中泛起涟漪。
    又害怕被许韶凌发现慌忙闭上眼睛。
    往上，是繁星飞烁，往下，是脏乱尘埃。
    似乎只有几秒的触景生情，许韶凌松开他。
    窗外的月色正好朦胧，将思绪也恍惚其中。
    看着尊上神色迷离的模样，许韶凌不知不觉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喃——
    “属下不喜欢尊上唤我阿凌……”
    阿序，阿凌，之后还会有阿什么……
    他不喜欢。
    而长鱼诺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唇间的气息色绿香浓，小脸被烧得殷红。
    听见许韶凌的话，只余留几分微喘。
    “嗯……？那叫你什么？”
    “属下……属下不知……”
    长鱼诺回过神，“你可是七大宗师之一，总有个厉害的封……”
    他突然顿住，许韶凌做了魔尊的暗卫之后好像没有听他说过他有什么封号。
    “属下有的，只不过唔——”
    长鱼诺堵住他的嘴，边亲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你投入我门下，你也能一世清名……”
    “是属下自愿的，尊上，属下想把心送给你。”
    长鱼诺愣愣看着他，热泪在月下独酌偏向脸颊。
    过了好久，长鱼诺才幡然醒悟。
    他忍不住笑意，“许韶凌，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居然是个醋精，什么醋都爱吃啊。”
    “属下不敢……”
    “……”
    长鱼诺心想，还真被阿序说对了，他们在一起估计能把醋当饭吃的许韶凌就此现世。
    醋包。
    “许韶凌，你要一世长响，一世长安宁。”
    许韶凌怔住。
    “我的尊后，许韶凌，七大宗师之一，此后便为狱雪长安许韶凌。”长鱼诺一字一顿。
    “许韶凌，尊后，喜欢吗？”
    长鱼诺说这么多，许韶凌只听到“尊后”这两个字。
    他脑袋发懵，神魂颠倒。
    “问你话呢？”长鱼诺不满。
    “喜欢……就，就叫这个……”
    嗯，我是尊上的尊后。
    长鱼诺瞧他那副糙汉般的娇羞，忍不住一手捂脸，一手伸过去捏住他的鼻子。
    “你听清楚了没？老许？”长鱼诺换了称呼。
    “……”
    突然蛙蚌住了。
    老……老许？！
    许韶凌彻底呆若木鸡，他愣在原地心想。
    我有这么老吗？
    也就……也就三十有二……
    尊上嫌我老了怎么办……
    “老许？”长鱼诺还在唤他。
    突然许韶凌的手搭在他肩上，一把将人推出去，“尊上，属下去屋外为你守夜。”
    长鱼诺想抓住他，却抓了个空，门也被他出门后顺势关上。
    长鱼诺恨铁不成钢，“哎呀，怎么就这么木呢！”
    ……
    【小剧场】
    前世，谢序逮住躲了尊上好几天的许韶凌问，“老许，你要老婆不要？”
    许韶凌疑惑，“老婆是为何物？”
    谢序想了想，“老婆，就是老了都要在你耳边婆婆妈妈的枕边人。”
    “枕……”许韶凌忙说，“属下暂时没有心悦之人，只想陪着尊上共创大业。”
    “可是你的尊上都得先成家后立业，你做属下不得先表个态？”
    谢序挑了挑头。
    “尊上不会，谢师，尊上会先立业再，再成家。”
    谢序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调侃他，“万一——”
    “没有万一。”
    第046章 不要
    “阿岐，醒醒，别睡，师尊马上就来了！他马上就来了！你再坚持坚持！”
    辛逐趴在他床边，急得哭不出来。
    朗三问也守在一边，“辛逐，你们到底怎么惹到他了，竟然连自己徒弟的命都不管不顾了？”
    “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朗三问叹了口气，走出房门，看向綦连绝，“綦连，小洛到底怎么回事啊？”
    綦连绝眉目尽是烦意，“你去问他啊！”
    “……”他可不敢，今天瞧着洛尘悄那眼神，像要把所有人千刀万剐似的。
    咦惹，阔怕。
    转眼又问，“曲时鸣应该没事吧？那一剑应该没刺到关键处……”

 第71章

    否则他当场就该殒命。
    綦连绝摆摆手没再说话。
    夜露寒重，一阵风拂过。
    綦连绝神色不惊，终于松了口气。
    来了。
    此时辛逐已然哭得晕死过去，岐不要高烧退了些，缓缓睁开眼。
    “师尊……”
    “嗯。”洛尘悄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冷冷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
    岐不要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些，苍白的唇瓣狠狠抖了抖，“师，师尊？！”
    洛尘悄皱眉，解释，“岐不要，不是幻觉，你——”
    “师尊，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们走，你说过你会，你不会抛弃我们的……”
    岐不要动弹不得，眼泪不断地往外涌，顺着眼角流进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的呜咽声很小。
    洛尘悄对他打断自己的行为有些不满，侧过身无动于衷道，“你的双刃，可以用。”
    可岐不要没听见这句话，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含量。
    他再次昏迷过去。
    洛尘悄的目光纵横幽深，“岐不要，抛弃你们的人，永远都不是我。”
    待枕无心和棠溪小白赶回来的时候，洛尘悄刚好从屋里出来。
    “师……”枕无心突然止住了口，棠溪小白也举棋不定。
    正当朗三问在一旁看着感到疑惑时，洛尘悄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蹙眉呵斥。
    “这般着急忙慌的像何样！有伤不去第一时间处理，就喜欢跪着对吧？那你们就给我跪到死！！”洛尘悄心情反复。
    “师，师尊……”两人不假思索狠狠跪下来。
    站在一边不明不白的朗三问也是一阵汗流浃背。
    “那个，小洛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哈哈……哈……”
    洛尘悄眸光一转，“你谁？”
    朗三问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綦连绝，面露惊恐极其夸张。
    “不是，这都被你们气得连我都不认识了？！你还能这么淡定？”
    “……”
    綦连绝转头看了洛尘悄一眼，又转眼对朗三问轻哼一声，“说得好像他认识我似的。”
    “什么？他连你都——”
    “我不是来看你们嬉戏的。”洛尘悄打断他。
    而綦连绝原本消停的火气噌的一下又冒出来，“谁嬉戏？谁跟谁嬉戏了？你给我说清楚！”
    他作势要冲上去，朗三问连忙拉住他，“哎哎哎哎哎！这怎么还能打起来呢！”
    洛尘悄懒得搭理，径直离去，走到棠溪小白身边的时候他蓦地停下来。
    他瞥了眼他们煞白的脸庞，咬牙道，“有家不回，像什么鬼样！”
    “师……师尊！”枕无心呼吸一滞，和棠溪小白一同往后望去的时候，洛尘悄已经走远了。
    朗三问消停下来，目光中带着一丝异样看向綦连绝一脸茫然，“他以前脾气这么大的吗？”
    “……”
    枕无心跟棠溪小白一同起身进屋。
    一眼就看见睡过去的辛逐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雪白衣衫。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棠溪小白上前抱起辛逐。
    而枕无心不敢动岐不要的手臂，只能用灵力定住那只手臂然后将他连着棉被一同抱起来。
    走出房门之时，綦连绝下意识回头伸手想叫住枕无心。
    可枕无心却抱着岐不要从他身边径直路过，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綦连绝的手缓缓垂落下来，直到他们消失在内门转角。
    人世间的距离就像风之于火，它会吹散那些虚弱的，也会助长那些强烈的。
    菊暗荷枯一夜霜。
    岐不要再次苏醒是在第二天的日头正盛时，小魔尊正赖在他们屋里不肯走。
    “我都说了，你们去好好认个错，洛尘悄赶你们走的时候有外人在场吗？”
    “没有。”
    小魔尊自问自答，口舌之快让众人傻眼。
    “……”
    “烈女怕缠郎你们缠他啊，怕什么？用得着这么磨磨唧唧，磨磨唧唧？”
    小魔尊简直舌战群儒。
    枕无心闭眼靠在门边，轻描淡写道，“你懂什么？”
    “啊行！我不懂，本座什么都不懂，但是你们在落彧国遇到危险是谁救的你们可别忘了。”
    棠溪小白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赶紧出声转移话题。
    “小魔尊，你是怎么说服师尊让你留下来的？”
    小魔尊抱拳轻哼，“别想转移话题，这招对我不好使，不过，你管我怎么说服仙尊把我留下的？用你管？二百五一样。”
    “？”众人疑惑看着他。
    小魔尊怎么会知道阿序平常叫阿岐的称呼？
    好像这个称呼他们挺久都没听到了，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嗯？干什么都这样看着我？”小魔尊缩了缩肩。
    “你怎么知道二百五？”棠溪小白问。
    小魔尊当即就给了他们一记白眼，“傻子才不知道二百五。”
    岐不要迷迷糊糊听见小魔尊说的话，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又被谢序给忽悠了。
    他说，“岐不要，我以后叫你二百五吧？多威武霸气的称呼啊，挺适合你的。”
    “真的吗？我也觉得挺霸气的，二百五，不错不错。”
    “威武霸气二百五！”
    众人谈话间，岐不要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

 第72章

    大呼，“谢序！你他妈才是二百五！！！”
    “啊嚏——！”谢序打了个喷嚏。
    他倚在榻上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书案旁心不在焉的师尊。
    洛尘悄漫不经心看过来的时候，谢序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再次想展望时，师尊已然到了跟前，“谢序。”
    “嗯？”谢序歪头看他，面露疑色。
    “你喜欢我？”
    谢序愣了愣，点头。
    “就连失去记忆也喜欢吗……”洛尘悄没办法冷静。
    压制的偏执和疯狂的阴暗面瞒着自己的理智贸然行事。
    他急需谢序给的答案让自己安心，让自己认为他此刻做的选择是对的。
    不要无动于衷。
    谢序拉住洛尘悄那只受伤的手，“嗯，就算失去记忆也会喜欢师尊。”
    “……”
    洛尘悄一动不动，随后谢序坐起身紧紧抱着他。
    脸埋在师尊的胸口处，心闷闷的。
    不要锦水汤汤，不要与君长诀。
    “师尊，我想去珈蓝寺一趟。”
    第047章 尖锐
    珈蓝寺处于仙山与魔天相接的三归古碑旁。
    据系统描述原著中那个地方山水加岙缭绕着阵阵云烟。
    若是谢序站在古碑竹林的阴影缝隙里，刚好可以看着余晖洒落下来的夕阳映在想见之人的脸上。
    谢序想和师尊去看看那样绮丽的景观。
    可洛尘悄猜不到他这种奇奇怪怪的心思。
    谢序为什么突然想去珈蓝寺？
    他百思不得其解，小魔尊偶然间察觉到洛尘悄的情绪异样便问了句。
    “什么？他要去珈蓝寺？”小魔尊挠了挠头，看起来似乎有些抓狂。
    “你为何如此急躁？”洛尘悄不喜。
    小魔尊乖乖站好，“上辈子我差点死在那里，幸好阿序来得及时才幸免于难。”
    “……”
    他转眼看着洛尘悄晦涩不明的神情，突然背后一凉又赶紧解释道，“师祖祖，你可不能误会我啊！”
    洛尘悄控制着身体微微往后仰，“许韶凌呢？”
    “他那时不在……”小魔尊低下头。
    那个时候他跟许韶凌吵架了，跟在他身边的是另外几个暗卫，都是老头子的人。
    因为没尽力保护好小魔尊，许韶凌出任务回来，知道这件事过后硬是将他们拉出来揍了一通。
    从那次以后，许韶凌再不敢离开小魔尊半步，即便俩人多有不合之事。
    “什么时候的事？”洛尘悄问。
    “嗯……大概是你离开光明宗的第二年，也就是七年后。”
    “……”洛尘悄拧眉。
    为什么都在提前发生……
    “对了！珈蓝寺眠生大师的弟子狸伯兮好像跟阿序很熟，你们要是真的去了或许可以问问他，阿序失忆这事马虎不得，就是狸伯兮这人有点贱兮兮的，师祖你莫要理他便是。”
    洛尘悄挑眉，“你不黏在屁股后面跟着？”
    小魔尊浑身颤了颤，记忆涌上心头莫名有些惧意。
    他梗着脖子，“我才不去，那里虽然被称之为人世间的有福之地，可我每次一靠近就觉得胸闷气短还瘆得慌。”
    “……”
    小魔尊抖了抖背，“阿序以前也让我能别去珈蓝寺就别去，对我不好，反正我觉得自己跟它犯冲。”
    “亏心事做多了吧？”洛尘悄嗤笑一声。
    “木有，师祖，你把阿序教得很好所以他才能把我也教得这么好。”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洛尘悄神色淡淡。
    “奶娃娃，你整日在本尊这里死乞白赖的待着，不如，本尊给你找个事做？”洛尘悄轻轻勾唇。
    小魔尊正想去拿桌上的茶水，听见他的话顿了顿，不解回眸道，“什么事？”
    “附耳过来。”
    今年的冬来得格外无理取闹，大雪覆盖了整个无情阁。
    一大清早就见棠溪小白和枕无心，小魔尊三个人在屋外铲雪。
    辛逐在厨房做了些水饺，吃着暖和。
    不过半月时间，岐不要的伤口经过朗三问的精妙缝合，恢复得非常稳妥。
    手臂慢慢的也有了一些知觉。
    朗三问每次来给岐不要诊治时，洛尘悄的一个人影他都见不到。
    谢序一直没出过房门，他整日和师尊一同吃睡。
    另外几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觉得并无不妥。
    当然，小魔尊觉得挺妥的。
    而许韶凌却不常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时时刻刻都只身一人在遣怀山周围游荡，其实还有一些原因。
    他在躲着尊上……
    他们的关系进展太快，他害怕尊上只是一时兴起。
    他不知其因，自然恐惧这份感情。
    而许韶凌作为年长者，他要更加克制自己。
    绝不能因为他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毁了尊上。
    谢序这段时间手上的伤口不断溃烂。
    洛尘悄莫名感到奇怪，明明自己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为何谢序的还会这样严重？
    是药量不够吗？
    可他现在还想不到这些。
    谢序现在的精神状态像是根绷紧到快要断掉的弦。
    好像随时随地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事。
    原先有师尊抱着他还能好好入睡，可是现在的他没有药物抑制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第73章

    整夜在洛尘悄怀里浅浅融动，难受到想死了一次又一次。
    可洛尘悄从原先的不眠不休经过这些时日和谢序同吃同睡倒是睡得越来越熟。
    越来越安稳。
    有时候深夜里谢序跟系统在他怀里光明正大地聊天他都没反应。
    手上的伤口溃烂也是谢序自己弄的。
    有一次他受不了了想用小刀割腕，故意在吃饭的时候打碎了一个小碗。
    并且快速躲着师尊的目光藏了块碎瓦片，瓦片头尖利得泛光。
    正打算晚上试试效果，结果差点被师尊发现。
    他只能将其藏起来。
    把东西藏起来，不能被任何人看见，最最不能被师尊看见。
    谢序这种小把戏自然瞒不过洛尘悄。
    当他亲眼看见谢序将那东西藏进衣袖的时候浑身发冷。
    第一反应——
    谢序，你是不是又要杀我……
    可在谢序极其紧张的神情下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想看看谢序怎么杀他。
    窗外的空隙很小，洛尘悄孤零零地站在屋外任大雪在他背后纷飞。
    其他人都在厢房里取暖谈话，辛逐打开窗户瞧见师尊在屋外站着想叫他进屋被小魔尊拦住。
    几个脑袋鬼头鬼脑地趴在窗边看着。
    寒风刺骨，几张小脸被冻得红彤彤也不肯缩回去。
    洛尘悄不知道。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只想知道谢序呆坐在屋内一动不动的这两个时辰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今晚怎么动手？
    怎么用那片利瓦割掉他洛尘悄的喉？
    屋里的人儿动了动，洛尘悄在屋外死死盯着浑身紧绷。
    可洛尘悄看见谢序拿着那片碎瓦情不自禁要去划他自己的手腕时，心中一紧。
    不假思索地转身疾步跨进房门。
    一抬眼就瞧见他惊慌失措将手里的尖锐利瓦藏起来又对着自己强颜欢笑的模样。
    洛尘悄当时就想冲上去掐着他的脖子，咬破他的嘴。
    想让谢序用万分惊慌的神情看着自己。
    眼睁睁地看着他流出的血液进入自己的胸腔。
    想感受他温热的血液流进自己喉咙的快意。
    哪怕谢序想杀自己，他也必须是自己的。
    谢序只能是洛尘悄的。
    什么都好。
    只要是他的。
    可洛尘悄在心尖处给了谢序一份独有的心思。
    他还是舍不得，还是心软。
    洛尘悄站在门口皱了皱眉，把门关上之后走到谢序的面前。
    语气颇为不爽，“我有那么可怕？”
    谢序愣了愣，紧张地摇摇头，确认藏好了碎片之后轻呼了一口气。
    才敢笑着朝师尊伸手，“师尊，要睡觉了吗？”
    洛尘悄已经能熟练地接住他伸过来的手。
    随即将他整个人轻巧着抱起来往榻上走去。
    谢序还是喜欢往他怀里缩，小人儿也总喜欢低头轻声呢喃。
    也不管洛尘悄会不会应他。
    “师尊，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好……”
    往往这个时候洛尘悄都会选择沉默。
    可这次他把谢序往怀里颠了颠，更加靠拢心脏的位置。
    “很无聊吗？”他问。
    谢序怔住，抬头的瞬间眼中有泪意闪过。
    “不无聊的，我就想跟你待在一处……”
    “后日。”洛尘悄把他放下来，轻声道。
    “……什么？”谢序懵懵的。
    “后日带你去珈蓝寺。”
    自从上次谢序跟师尊说他想去珈蓝寺一趟发现师尊的脸色就不太好，他也没敢再提。
    夜晚寒风的声音不羁，雪落岁欲晚，连睡眠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序今晚睡得极不安稳。
    洛尘悄醒了又醒，确认谢序熟睡后才敢伸手搂住他悄悄摸索着什么。
    片刻，在他腰上的衣匣处寻到了那块白色碎片，轻轻将其拿出来仔细瞧了瞧。
    转瞬之间便用灵力搅碎了它。
    明明碎瓦幻化成了风，心却好痛好痛。
    第048章 灵影
    翌日清早。
    【宿主，本系统怎么觉得自己这几天好累啊？】
    系统抱怨，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呵呵，主系统的锅。
    这些天谢序有意向它透露魔尊在这里的事，可一旦提到明显的关键词。
    主系统立马就会出现把人带走。
    哦不对。
    是把系统带走。
    可自己不才是宿主吗？
    它们不仅不去服务宿主，主系统还搞得好像小傻子系统才是他们的宿主似的？
    神神秘秘的。
    对此谢序已经见怪不怪，反正他尽力了，之后若是系统知道真相——
    啊……
    怎么忘了。
    可能自己会等不到小傻子系统知道真相的那天。
    【宿主宿主，你怎么还生我气呢，上次我都跟你道歉了哎？别这么小气嘛。】
    这个时间师尊不在他身边。
    谢序轻咳，“别总跟我撒娇，有人该要吃醋了。”
    【它算个der，我们不管它！】
    谢序笑眯眯的，“我有说过是谁吗？”
    【……】
    宿主八卦本系统的这一天终将到来。

 第74章

    “怎么？又不敢承认了？”
    系统磕磕巴巴，【本，本系统岂会是这种狼心狗肺之统？自，自然是喜欢它，仰慕它……】
    谢序愣了愣，不禁汗颜，系统都能谈恋爱了这还有王法吗？
    “主系统知道你的心思吗？”
    【它，它……】本系统都被它吃干抹净了，它能不知道吗？
    “他知道你的心思？”谢序原本轻快的心突然就沉了下来。
    【嗯……】
    “……渣男，哦不，渣统。”谢序不禁有些担心系统。
    【？】
    谢序的中指磨搓着大拇指的指腹，神情复杂，“他要是骗你怎么办？”
    【不知道哎，本系统就是主系统创造的，它要存心想骗我，我也没办法，大不了机毁人亡。】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
    【宿主……】
    系统有些动容。
    “系统，不要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总想着用死亡去解脱，你可以随意丢弃的一条性命，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如此的珍贵，如此的梦寐以求。”
    谢序想活，可他的心不想活。
    【可是以前的宿主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谢序轻轻晃了晃脑袋，“那词典里就不会有身不由己这个词了。”
    离愁如丝，还更有人否。
    谢序这时候才想起昨天藏在身上的碎瓦。
    不是他故意忘记的，是他想不起来。
    然而他没在原来的位置摸索到自己昨天藏起来的瓦片。
    谢序瞬间脸色煞白，呼吸变得缓慢，又忽而急促，“师尊……”
    【宿主，你，你没事吧？我，我马上给你检查全身指标。】
    “没，没事……”谢序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
    风轻云淡时，谢序的心里莫名不安。
    被师尊发现了吗……
    自己果然还是吓到师尊了……
    【宿主！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不都是消息吗？”
    【……呃，话虽如此，古今中外的人会这么说也只是想讨个好彩头而已。】
    “……”沉默有时候也不能很好地掩饰情绪。
    “那就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就是宿主的生命值不及格，59点，而且看起来没有上升趋势。】
    “嗯，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宿主0%的任务完成度居然可以开启人物修为等级查询，另外，灵力和灵影的权限你之前就有了。】
    真奇怪，遇到宿主之后本系统的职业生涯好像一直在惨遭滑铁卢。
    但是滑铁卢归滑铁卢，可系统总觉得宿主身上有股自己熟悉的感觉。
    很微妙的感觉。
    “哦。”不感兴趣。
    【……】算了，已经习惯了。
    谢序想了想，问道，“不过灵力跟灵影这两者之间有何不同？”
    【灵力为攻，灵影为守，两者合一生不如死。】
    “说人话。”
    【攻击者使出灵力，承受者会掉血，而灵影反之亦然。】
    “……”谢序好像想起什么，急忙又问，“灵影会让承受者感到痛苦吗？”
    【若是对方只单纯使用灵影，被击出去也只是肉体受损，心脉和识海会不同程度的扩大，这灵影可是个好东西啊，所以一般的修仙者是不会这么损耗灵影的。】
    “……”谢序心里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好难过。
    想哭。
    【不过你问这个干嘛？这种情况一般是不可能存在的，毕竟修仙的又不是笨蛋，这种对别人有益的是不——】
    系统忽然听见几声浅浅的啜泣，导致它卡了壳。
    【宿主？你怎么啦？怎么突然就……】
    房内光线清亮，谢序侧身蜷缩着手脚。
    怀中紧紧抱着多余的棉被，脑袋低垂，整张脸都埋在厚重的衾囊中。
    他双肩忍不住地颤动，恍然间才从嘴里溢出一两声低沉隐忍的呜咽。
    【哎呀，宿主，你这突然之间怎么了嘛到底？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就谈了个灵力和灵——】
    系统的话猝然停止，它这脑袋好不容易灵光一回宿主却没有赏脸。
    【该不会……合着宿主你之前的生命值异常，全是洛尘悄在用灵影帮你回升？！】
    “……”
    【可是，你哭什么啊宿主，洛尘悄无意之中帮了你，还伤不到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谢序缓了缓，逐渐平复下来。
    【宿主~别哭了好不好？看我给你召回洛尘悄！洛~尘——】
    “嘭”的一声，门被打开。
    【妈妈耶！真来了？！本系统这嘴是开了光的吧？！既然这样，那本系统就先溜了！】
    毕竟，它可哄不好宿主。
    洛尘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几声细细碎碎的抽噎。
    他黑了脸，被困在这里有这么难受吗？
    连哭都要躲着我哭？
    他青丝未挽站在寒风中刺骨折磨，刚踏出一步。
    却被谢序抢先一步，不知所措的他光着脚慌乱地朝师尊奔去。
    洛尘悄的神情阴鸷，额前隐隐有种青筋暴起的迹象。
    他躲开谢序的拥抱，下意识站在门口一旁，用身体挡住想要侵蚀进来的寒意。

 第75章

    “谢序，你不要这么虚伪……”
    谢序被师尊这么一躲，还没听清师尊的话人就倒了下去。
    洛尘悄心一颤，关上门的一刹那——
    又伸手去抓住他，眨眼便将人揽入怀里，洛尘悄气极。
    “谢序！”
    谢序的精神有些恍惚，慌张得快要窒息，在他怀里又哭又闹。
    “师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别给我灵影，我不要你的灵影……”
    “……你自己留着，不要给我……”
    “我不好，我是坏人，你也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唔——”
    第049章 咬耳
    谢序茫然许久，眼睛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愣愣支着下领眨了眨眼睛，害怕，好奇，疑惑。
    直到看见师尊眼里的一抹痛苦。
    唇上一疼，师尊轻轻咬住了他的下唇。
    谢序一下子恍然回神想退开，却被师尊的手紧紧按住了后腰，压根退不了一步。
    洛尘悄神伤，感觉到谢序的退却开始浑身变得僵硬。
    甚至逐渐碎裂成冰，化成烟雨。
    就像他自己从不曾在这个冷情的世间存在过。
    洛尘悄在撬开谢序贝齿的同时，竟发现自己也是个胆小鬼。
    他不能接受。
    于是抵制眼前的春光色影，掩藏着血淋淋的伤口，拼了命想退开。
    可手动不了一分一毫，身体也不听使唤。
    谢序，你为什么总是能这么无动于衷……
    明明是你先自乱阵脚，可为什么最后慌乱的人总是我？！！
    他咬得重了些。
    洛尘悄眸光微动，心中缱转百回，仿佛无隐之中有一簇无名火在眼睛里熊熊燃起。
    他的长发滑落在谢序的肩头，耳垂上挂着一抹不自知的嫣红。
    半垂眼睫，深深看着谢序，猛然松开嘴反身将他压在门扉上。
    呼吸深重，冬山如睡。
    他冷着脸为谢序擦去眼泪。
    其间二人不禁对视了一眼，下意识都一左一右偏过头去。
    阴冬之际从嘴里呼出的气息格外明显。
    洛尘悄闭着眼捏紧拳头煎熬至极，难捱的心一次比一次软。
    “师尊，我，你为何——”
    “闭嘴！”
    谢序被他这声暴戾吓得身体一抖，不敢再出声。
    洛尘悄咬牙，“谢序，你自己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谢序摇头。
    洛尘悄气极，干脆眼不见为净打开门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谢序顿住，思绪失措。
    这是唯一一次师尊在屋里没有抱他去床上就拂袖而去。
    “……”他蹲下来缩在门墙内一动不动，另外一扇门任由雪风呼啸而过。
    好冰。
    眨眼间，他又被去而复返的人抱起来。
    谢序双目无神，无意识抬眸，无意识笑笑，甚至无意识开口。
    “师尊，你是不是看见了我藏起来的那块碎片……”
    洛尘悄刚把人放在床上就听见他的话。
    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淬牙道，“没看见。”
    “……”
    洛尘悄瞥了眼他的手，不禁皱眉，再碰了碰他的肩，意示让他睡进去点。
    谢序像个听话的小猫似的往里挪了挪，留出一大片空白。
    洛尘悄躺下去翻过身，漠然视之，“过来。”
    这时谢序还在愣神中，洛尘悄早已不耐烦地伸手过去把他一下子拉进自己怀里待着。
    手掌在头顶抚了抚他冰凉的发丝。
    他终于搂紧谢序，哑声道，“谢序，究竟是我疯了，还是我不是我……”
    偏执于他而言是为杀心的凶器，可时间越长越狠不下心，杀己不杀你。
    得不到的虚无和抓不住的空洞，究竟哪一个才能更使泪水湿润直到失禁。
    谢序去意更浓。
    病情突然发作的他分不清此刻浑身的疼痛是现实还是幻觉，无法抗拒。
    只能凭借本能爬到师尊身上抱着，脸颊紧紧贴在师尊的锁骨上。
    整个人儿跟粘在洛尘悄身上似的，心才得以安定，“师尊……”
    洛尘悄抱紧他，悲凉绯色。
    “谢序，我恨你不得好死……”
    谢序脸色惨白，“那就不得好死吧……”
    洛尘悄低头埋进谢序的发丝里，升起的念头千丝万缕都要绕上破烂不堪的心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没有你，我也不活。”
    积压两世的情愫不断宣泄着，世间风雪再如此交加他也不会在意分毫。
    谢序遑遑不知欲何，呼吸过度加重，“师尊……你……”
    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谢序，我杀不了你，我根本就不想杀你……”
    小魔尊说的那句“他喜欢你”，洛尘悄不管真假都还是信了。
    看见谢序把那瓦碎片最锋利的一端往手腕上慢慢划过去的一刹那。
    他走不开，也停不住，甚至视线里全都是一个谢序。
    洛尘悄，你还是这么贱。
    一点用都没有。
    天地见寒露极重，惊觉霜晓。
    傍晚时分，谢序便歇在榻上昏昏欲睡。
    洛尘悄坐在对面的书案上神色柔然。
    “谢序。”

 第76章

    谢序一惊，“嗯，嗯？怎么了师尊……”
    “睡床上去。”洛尘悄声音冷淡，自顾自执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谢序乖乖听话，躺在床上后将四肢缩进被子盖好。
    表情呆呆的，似乎对今天师尊说的话还没来得及消化。
    洛尘悄手里拿着一本符篆经书，瞥了眼书里的内容视线开始忍不住飘忽。
    看向床边，发现谢序背对着自己好像在捣鼓着什么。
    小小的一团裹住棉被在床上缓缓蠕动。
    洛尘悄蹙眉，“谢序，你在干什么？”
    谢序探出个脑袋，“被窝里，冷……”
    没有师尊。
    冷得让他有点难受。
    “出息，也就你敢把我当火炉使。”洛尘悄一举戳破他的心思。
    放下书，起身朝谢序走过去。
    洛尘悄不曾给他说话的机会。
    一上床就抱着他紧张的身子，嘴唇贴在他额间轻声道，“睡吧。”
    “师尊……”谢序想了一天，欲言又止。
    “讲。”
    “你可不可以收回那句话？”
    洛尘悄闭着眼，不太想跟他言辞，“什么话？”
    “没有你，我也不活。”
    洛尘悄的眉心抖了抖，眼睛没有睁开，“为何要我收回去？”
    他竟也学到了谢序不答反问的那套。
    谢序闷声道，“我不好……”
    “你会对我好吗？”洛尘悄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
    “会。”
    “喜欢我吗？”声音有点颤，但眼前人听不出来。
    “喜欢。”
    洛尘悄抱紧他，“嗯，那就够了。”
    良久，谢序觉得事态愈发严重，枕在师尊手臂上的脑袋突然抬起来看着他。
    “师尊，我会死掉的。”
    洛尘悄神色淡淡，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再次拥他入怀，“我陪你死。”
    “可是我不想让你死。”谢序说个不停。
    洛尘悄眼色毫无波澜，“我亦如此。”
    “师尊，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谢序心中隐隐作痛。
    洛尘悄默了默，问，“你去珈蓝寺做什么？”
    “为师尊祈福，还有想跟师尊一起看竹林日出。”
    “就这些？”洛尘悄盯着他。
    “嗯，就这些。”
    洛尘悄莫名松了口气，然后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问道，“知道今日我为何亲你吗？”
    谢序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下意识抓紧了师尊的衾衣，“我，我——”
    洛尘悄转头打断他，却不敢看他。
    “谢序，我不想听你怎么骗我，也不想看你装傻充愣，我只想听一句实话。”
    一句隔了整整一世的实话。
    “师尊……”
    谢序犹豫良久才躲着师尊道，“我想……”
    “你想什么？”洛尘悄蓦地又将头转回来盯着他，虎视眈眈。
    “我想咬你耳朵……”
    第050章 虔诚
    “师，师尊，要不让徒儿跟着你们一块去吧？珈蓝寺太远了我怕路上没人照料……”
    辛逐有些担忧。
    今日洛尘悄的心情似乎格外不错，还轻轻应了她一声“不用”。
    众人顿时受宠若惊，师尊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说话了。
    一时间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洛尘悄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
    眼角的余光反而一直落在院子里玩雪玩得正欢的谢序身上。
    眸光一转，万年冷意闪过眼睫，缓缓隐入其中。
    洛尘悄暗自看着枕无心几人的稚嫩面庞眼中森意更盛。
    转眼又问小魔尊，“奶娃娃，本尊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小魔尊点头，“办好了。”
    枕无心几人虽然疑惑，但当着师尊的面也没敢问出口。
    “谢序，我们该走了。”洛尘悄微虚着眼，眉尾上斜。
    谢序闻言蓦然回首，小脸被冻得绯红，朝师尊奔来的时候还带着与生俱来的张扬笑意。
    “师尊！”
    众人愣神，只有小魔尊眼中暗暗含泪。
    他忽然觉得，阿序忘了前世的事也未尝不可，至少不用瞒着所有人背负太多太多。
    或许这才是原本的师父。
    那个以前总是爱板着脸罚他抄书经的阿序，总是像个古板小老头的阿序，就让他活在前世吧。
    今世，弟子长鱼诺会拼死护你们周全。
    绝不后退。
    清早匆匆赶路，雪景正好，炉火小舟荡漾在湖水之上。
    湖面清寒，两侧重峦叠嶂的山峰全部都覆盖着奕奕白雪。
    谢序此刻正划拉着覆盖在小舟边缘的一层积雪。
    他自顾自地捣鼓着什么，还不让师尊偷看。
    而洛尘悄一身素白衣缎闭眸安静地席坐在舟叶之中。
    一半青丝用银冠束起，散在背后的发丝隐约间还能看见一条垂落其中的深蓝色丝带，丝带上还有些看不清的暗纹。
    料想岐风一吹，躲在三千青丝里怎么也不肯见人。
    静雅仙芳，犹如落世之姿。
    正值寒气较重，上船时谢序还给师尊披了件厚重的绒裘。
    当然，谢序自己也不例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不知过了多久，谢序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第77章

    洛尘悄睁眼，“谢序，你——”
    “师尊！看！我做的冰花！送给你！”
    谢序的眸光似星落，一心一意只砸在洛尘悄的眼中肆虐横行。
    谢序手里的花很漂亮。
    可洛尘悄的注意力却只在他被冻得通红的手上。
    他神情微敛，下一瞬就伸手过去将谢序整个人拉进舟棚里。
    “胡霜拂剑花。”
    他接下那朵冰花，花瓣放在唇边碰了碰，很是冻人。
    “虽然好看，又不能保存得久些，浪费时间。”洛尘悄道。
    须臾间将谢序的手用灵影捆绑着制热，待他的手逐渐回暖后又松懈掉。
    谢序悄悄挪动身子慢慢靠在他肩上。
    解释，“师尊，每个新事物的出现都是有意义的。”
    “何意？”
    “唯一虔诚的喜欢……”
    ……
    和爱。
    洛尘悄低着头，耳尖不自知地泛起微红涟漪。
    他语气寡淡，“你这是变着法的在哄我高兴。”
    谢序不解，“我不哄师尊还能哄谁？”
    “……”
    洛尘悄转头正眼瞧他，反手将那朵冰花默默收进心海里。
    这时离骚在心海处想凑上去瞧瞧，一不小心就被护在冰花周围的灵力弹开。
    “谢序，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洛尘悄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总带着一丝疏离。
    谢序晃了晃脑袋，心情愈加轻快，“师尊，我想谢谢你。”
    “谢我作甚？”
    谢序笑着，没有说话。
    自然洛尘悄也没有再言。
    小舟在湖上游了三日，谢序和师尊还走了两日。
    原本御剑飞行只用一天便可达到，这俩货慢慢悠悠走了五天五夜。
    到珈蓝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眠生大师亲自迎接他们进入寺庙，随即让门中的弟子为他们安排住处。
    谢序跟在师尊一旁，因着有其他人在场，他进入寺庙的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
    “施主，本寺已经备好两间厢房，寒宿简陋，又逢阴极之际，望两位施主好生歇下，明日饭食会有人来唤——”
    “不必，明日清早就不劳烦小师傅传饭了，早饭，本尊与……与小徒自有定夺。”
    洛尘悄语气极冷，可能是因为听见他们准备了两间厢房……
    “啊，是，那小僧告退。”那小僧不敢久留。
    洛尘悄的脸色异常吓人，骇得人家转身离去，几乎没作丝毫停留。
    “师尊，你怎么总爱吓唬旁人呢？”谢序躲在他身后偷笑。
    “哦，你笑得这样开心，那就各自回屋歇着吧，反正他们也刚好准备了两间厢房，不睡白不睡。”
    谢序还没从他说的话里反应过来。
    洛尘悄转瞬之间就进入房间“嘭”的一下就关上了门。
    谢序叹了口气，轻手轻脚来到师尊刚进屋的门前。
    抬起手想敲门，又顿了顿，手缓缓垂落下来，顺势蹲在门口抱紧自己。
    “师尊，我要冻死了……”他打着盹儿，迷迷糊糊的。
    洛尘悄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手里痒痒，于是偷偷开了点门缝。
    夜里昏暗的视线突然间被一个鬼脸占据，吓得他一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谢序！！！”洛尘悄惊怒于他。
    这时，作为罪魁祸首的谢序大摇大摆推开门走进屋内，不慌不忙地摸黑点起烛光。
    转头看着师尊故意惊愕一声，“嗯？师尊，你怎么在这？”
    很好，谢序凭实力把师尊惹炸毛了。
    “谢序！你——”
    可谢序忽然背着烛光迎上前抱住他的腰身，忍不住抖了抖。
    “师尊，寺庙的寒宿好黑，怕……”
    “……”
    “一起睡好不好？”谢序的手臂在不自觉地收紧。
    “……”终究心难遣。
    第051章 安抚
    世间如有待，风雪自无私。
    清晨薄如轻纱的晓曦，滋润着大地。
    夜雪藏不住山色，东方既白覆盖其中也渐行渐远。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然而如此万籁俱寂之景色突然被一阵暴喝隔开。
    “师傅，我忍不住了，让我还俗，我要削人！！！”
    “你欺负师尊！”谢序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就是不让步。
    “谁欺负他了？嚯！再说，我敢欺负他吗？！更何况我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
    那人气得要死。
    洛尘悄脸色阴沉着站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
    这个人应该就是奶娃娃说的狸伯兮吧？
    不过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还真是要归功于狸伯兮的欠揍天赋。
    今日洛尘悄跟谢序早早就动身起来去寺里拜了佛。
    出了佛门之后谢序打算带师尊去竹林看日出，还挺高兴的。
    可一眨眼就被人拦住去路，为首之人偏说洛尘悄心里不干净，身上也带有邪魔歪道的气息。
    正当谢序想直接在此大开杀戒之时，狸伯兮光头博秀一挽袖口。
    也不知道他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把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一一往死里怼了一通。
    待人遣散后，转头看向谢序又瞥了眼站在他身后眼色意味不明的洛尘悄。
    见他们脸色发青，狸伯兮面露嫌弃，禁不住长叹一声朝他们摊了摊手。

 第78章

    “阿序啊，好久不见，借你师尊一用。”
    还没等谢序反应，狸伯兮二话不说直接瞬间将洛尘悄带离了他身边。
    结果刚带着洛尘悄来到寺内的一座隐桥上。
    狸伯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如意一剑空影。
    剑锋指喉，谢序当时是真的想杀了狸伯兮。
    之后一路杀到眠生大师面前两人也不消停。
    洛尘悄神色不惊，眼看谢序要在这场闹剧里大杀四方。
    他轻唤，“如意。”
    谢序顿了顿，握在他手里的剑转眼就消失不见。
    众人再一眼追寻过去，如意已至洛尘悄眼前。
    洛尘悄伸手弹了弹如意的剑刃，叮铃一响，“他闹你也跟着闹？”
    谢序鞅鞅回首，面色慌张，嘴巴紧抿着不说话。
    谁也不知道，刚刚狸伯兮将师尊从他眼前带走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洛尘悄袖口一挥，如意顿时隐入尘埃。
    走上前才发现谢序浑身都抖得厉害，洛尘悄皱了皱眉，“他还奈何不了我。”
    “……”谢序的呼吸一张一弛，甚至一次比一次重。
    “如意在你手上，我知道你会找到我。”洛尘悄又道。
    “……”谢序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双目无神。
    他身体的体温骤降，呼出的寒气也是一抽一抽的。
    洛尘悄可能意识到什么，抓住他的手臂当着众僧诧异之际将人拉进臂弯里搂着。
    “谢序，我在这里。”洛尘悄轻声安抚。
    “……”
    几乎瞬间洛尘悄就感觉到谢序紧绷的身子慢慢松懈下来。
    只是肩膀还在他怀里一颠一颠的，害怕得厉害。
    “……”躲在眠生大师身后的狸伯兮瞧见这一幕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一个鹅蛋。
    ？？？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在佛门境地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哎哎——”狸伯兮正欲大呼一声来着……
    可洛尘悄那深锁的眉宇和被利刃似的寒意辙过的脸让他有些发怵。
    及时止口，才是上上策。
    半晌，谢序才闷在师尊的怀里小声道，“对不起……”
    “为何道歉？”
    谢序愣了愣，把师尊抱得更紧。
    “我刚刚被吓到了，我不是故意要在这里乱来的……”
    洛尘悄低头，“还怕吗？”
    “……”谢序左右晃了晃脑袋。
    “你还想抱多久？”洛尘悄不紧不慢道。
    谢序闻言退开他怀里，默默挪着步子守在师尊一旁。
    他的心情有些低落，总是焦虑不安。
    直到他偷偷摸摸伸手攥住师尊的一点点衣袖自己的心绪才好些。
    洛尘悄察觉到袖上一紧，轻轻瞥了眼又淡淡移开视线。
    随即转击众人，“眠生大师，你这弟子好生厉害，方才莫名其妙将本尊掳走之事暂且不谈，可他此番举动吓到我徒儿的这笔账本尊改如何跟你们清算？”
    眠生大师抬了抬手，袈裟倾覆其中，“施主莫要恼怒，待贫僧问清来龙去脉再由施主定夺，如何？”
    这下没等洛尘悄答应，狸伯兮自己倒是先跳出来控诉。
    “师傅！我还是不是你的弟子了！你居然要帮着外人说话！还要把弟子送入虎口！”
    眠生大师脸上的皱纹轻漾，老态龙钟的眉目间皆是慈祥的笑意。
    “伯兮，不可在佛祖面前胡闹。”
    眠生大师话说得缓慢，但听起来很有力量。
    出家人总是慈悲为怀，狸伯兮不尊佛祖，但尊师傅。
    他摆了摆手从眠生大师的身后站出来，“好吧，那小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仙尊，你可别为难我师傅。”
    突然有名小僧疑惑地问道，“伯兮，你跟这两位施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也没什么，就想单独跟这位传闻中的玉折仙尊谈谈人生而已，谁知道小僧那位许久不见的好友竟然一上来差点就把我头给斩了喽。”
    “……”
    狸伯兮桀骜着看向谢序，瞧他那副小气巴拉的嘴脸，差点就没忍住当场对他翻白眼。
    “仙尊，你讲讲理好不好？小僧才是最应该被吓到瑟瑟发抖的人吧？”
    毕竟刚刚小命都差点玩儿完……
    阿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暴力。
    就不能稍微对和尚我温柔一丢丢吗？！
    狸伯兮不禁汗流浃背，心里一阵腹诽。
    “这——”
    谢序突然情绪被调动起来，再一次朝他嘶吼，“你就是欺负师尊好说话！”
    “……”狸伯兮傻眼。
    他显然没想到谢序会这么犟。
    他欺负仙尊？
    这话要是真的他绝逼要召集全天下的人来听他吹，保守估计至少也得吹上个五天五夜。
    可他哪敢？
    而且，谁知道阿序会突然暴走啊？！！
    再说这位仙尊可一点儿都不好说话啊啊啊！
    洛尘悄冷冷地瞥了狸伯兮一眼，一伸手便将又要冲出去打人的谢序拽回来。
    手顺势摁住他的后脑把人紧紧扣在自己怀里。
    “别闹。”
    第052章 纸条
    洛尘悄的语气依然是冷淡且不辨情绪的声音。
    随后阴暗的目光直射狸伯兮，凌厉的灵力瞬间肆虐起伏。

 第79章

    众人身后的佛像也摇摇欲坠。
    狸伯兮忽然瞪大眼睛愣在原地，这洛尘悄今日该不会真的要为了阿序毁掉佛门吧？
    意识到事态严重，狸伯兮的双腿莫名有些发软。
    他急忙跪下来，时不我待，“仙尊息怒，小僧的过错由小僧一人承担，望仙尊高抬贵手，万不可在此造下杀孽。”
    毕竟，阿序想保护的师尊，某些人可一直在暗中虎视眈眈地盯着。
    绝不能让他在这里杀戮他人，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
    因为这里，有太多眼线在等待捕获猎物的时机。
    珈蓝寺早已不是原来的珈蓝寺了。
    洛尘悄见此收回威压对着他们森然一笑，“东西，交出来。”
    “……”狸伯兮在身上摸了摸，那东西刚一见天就被洛尘悄用灵力掠到自己手上。
    是一串银白色的佛珠。
    不要小瞧它，就是因为这玩意儿狸伯兮才能在谢序身边将洛尘悄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
    “你做的？”洛尘悄点破。
    众人都不敢说话，狸伯兮抬头不卑不亢，“嗯。”
    洛尘悄将它拿在手里颠了颠，“灵火太轻，没有将器灵中剩余的杂质完全剔除就贸然成形，也不怕被炸死。”
    狸伯兮眼睛登时程亮程亮的，我嘞个豆！
    我的姑我的姥，我的棉裤我的袄，我的大脑变大枣！
    “仙尊！您还收徒弟吗！？打杂的也行啊！”
    他曾经带着自己的这串佛珠见过很多世面。
    世间强者很少能像洛尘悄这样直接将他藏在小把戏下面的那串佛珠看破。
    他们都以为自己用了瞬移符，但是洛尘悄却不这么以为。
    谢序听闻，自觉退出师尊的怀里，他怔愣看着师尊手里的那串佛珠。
    通体银白。
    跟师尊一样。
    洛尘悄察觉到他的目光，“想要？”
    谢序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怕师尊觉得他太贪心又摇了摇头。
    洛尘悄猜不准他的心思，便将佛珠放到谢序眼前与他解释，“谢序，它还没能力把我带走。”
    “师尊……”
    谢序焦灼的心好像弹指间被师尊拉入山林，每每向着前方的人跨出一步心都是湿润的。
    洛尘悄的目光异常飘忽，浅浅咳了一声后压下自己心里的异样。
    “我不会离开。”
    良久，众人已经打着盹儿纷纷开始各司其职，仿佛刚才的命悬一线就是因为他们没睡醒而出现的幻觉。
    佛像前很快就只有谢序和洛尘悄，还有狸伯兮三人。
    眠生大师虽然也在，但是他已然回到佛旁蹲坐伺候，再不理这尘俗之事。
    “仙尊，你考虑考虑我呗。”狸伯兮还跪在地上依依不舍。
    洛尘悄冷眼过去，张口就来，“行啊，头割了再说，我不喜欢有头的。”
    “……”这什么鬼癖好……
    趁狸伯兮瞠目结舌之际，洛尘悄偶然注意到谢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手里的佛串上。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这般喜欢佛珠？”
    “不是。”谢序如实回答，“师尊，我不喜欢佛珠。”
    “你这眼珠子都快喜欢得要掉出来了，还说不喜欢？”洛尘悄撇过头去，懒得说他。
    谢序目不转睛，“师尊，我喜欢它的颜色。”
    洛尘悄一愣，转头就将佛珠扔还给狸伯兮，“和尚，这佛串也就颜色算得上为上乘。”
    狸伯兮接住佛串的那一瞬间想朝他们翻白眼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好啊，合着这师徒俩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洛尘悄欲转身离开，又停顿下来看向谢序，“不是要去看日出吗？”
    “可是，这日头融雪都好一会儿了……”谢序看了看外面，眸中波光粼粼。
    洛尘悄处之夷然，但眼中难免会划过一丝恼意，“那就去看竹林。”
    其实，再美的景色也只是世间常有，而你不常有。
    师徒俩一整天都没事做，就在竹林里到处转悠。
    累了就歇歇，无聊时洛尘悄还会教谢序练剑。
    手把手的那种。
    等坏事找上门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洛尘悄晚饭后回到寒舍在袖子里发现一张纸条。
    离奇的是并没有人接触他，那张纸条是如何自己跑到他袖子里的。
    谢序撇撇嘴，偏偏这是个修仙本，对于修仙者来说，这事也不算离奇。
    只不过让洛尘悄和谢序更感兴趣的是纸条上的内容。
    【洛尘悄，所犯恶戒，无恶不生，吾将在两个时辰后取你头颅，望尔悉知。】
    “……”谢序看了那张字条的表情就是你手机里的第三个表情包。
    啧，真麻烦。
    本来还想早点跟师尊躺在被窝里睡觉，现在好了，全部打水漂。
    真不错。
    想玩是吧，我玩死你。
    谢序很生气。
    洛尘悄看着气鼓鼓的谢序忍住笑意，淡声问他，“怎么？想到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心里不平衡？”
    谢序道，“师尊，我会保护你。”
    洛尘悄正欲吓他几句，不料却被外面的一阵吵闹声打断。
    他们不禁对视一眼没有迟疑，一开门就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

 第80章

    师徒俩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皆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直到身体退进屋内。
    两只来自不同主人的手一左一右搭着门准备关上的时候，还是被他们陡然发现。
    “玉折仙尊，谢序？你们也在这里？好巧！”是笑怀笙。
    周围正值慌乱时刻的宿客闻言骤然回神，“玉折仙尊？是传闻中的那个兰摧玉折？”
    “没想到在这破寺庙里还能让我等一睹仙尊的尊容啊。”
    “仙尊在哪！让我也看看呀！”
    夕阳昏暗，众人闹哄哄得让人心烦。
    谢序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故意将师尊挤进屋里。
    对着笑怀笙冷声道，“哪有什么仙尊，我不认识你。”
    “……”笑怀笙听见周围人的那些话，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
    显然，他们都收到了那张小纸条。
    人群再次骚动，这里的寒舍是寺庙专门用来接待香客的，处于寺内后院。
    而今日傍晚这里聚集的人异常多，这很难不让谢序怀疑寺里有人通风报信。
    直到眠生大师的到来，众人才得以安静下来。
    “寺庙里有人收到这封恐吓信吗？”花至问道。
    狸伯兮摇了摇头，看向谢序，“阿序啊，你怎么看？”
    洛尘悄坐在屋里听见这声明媚的“阿序啊”眉心的律心纹控制不住地闪了闪。
    他暗自蹙眉。
    想割掉那臭和尚的舌头，让他永远是个哑巴。
    而谢序靠在门上不怎么待见他们，只是环顾四周，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师尊要早些歇息，等不到两个时辰，半个时辰不出现………”
    谢序顿了顿，暗下眼神，“我将进行反杀。”
    第053章 不热
    “你这话什么意思？”香客当中有人不满。
    狸伯兮明了，“这么浅显易懂还听不懂吗？越是装听不懂的那个人，说不定你就是罪魁祸首。”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人作势要冲上来，却被同行的几人拦住。
    “在下凌山颜深，师弟性子鲁莽冲撞了诸位，还请诸位莫要见怪。”颜深报出家门。
    “凌山？凤栖凌山的弟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笑怀笙双手环胸。
    “这位朋友说笑了，珈蓝寺世间人都可通行，佛祖仁慈，我们又有何来不得？”站在颜深一旁的弟子说道。
    笑怀笙跟自己的师尊对视了一眼，对着他们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我们花满楼见识浅薄，唯利是图，一听说珈蓝寺有宝物降世便连夜赶来想试试运气，结果你们大家都是来拜佛的。”
    众人一脸憋屈，笑怀笙又长叹一声，“师尊，他们这么说倒显得我们格格不入了呀。”
    花至不然，“这叫光明正大，再坏的心思就算被人知道了又怎样？有实力就行。”
    “师尊说的有理。”
    他们师徒二人这样一捧一踩，倒使得众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谢序毫不在意他们的闹腾，反而一直将目光落在眠生大师的身上。
    众人谈话间，谢序早就随手关上门坐到师尊一旁。
    乖乖伸手握住师尊在桌面上慢慢敲动的手。
    房间只透着几缕薄薄的天光，原以为纸窗会被冷气冻湿，可一天过去依旧很干燥。
    “师尊，纸上的话全是假的，你别看，也别信。”
    洛尘悄缓缓吐出几个字，“若我真的无恶不生呢？”
    “那我替你造下杀孽，师尊不需要做什么，若是无聊，高坐楼台看看戏听听曲也未尝不可。”
    长世路远，纵使我粉身碎骨都想让你比往日更高兴些。
    洛尘悄掩去清苦，皮笑肉不笑。
    “谢序，这种话谁教你的，你若是对其他人讲过，那就不要再与我言说，我不爱听。”
    这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洛尘悄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谢序坦然道，“师尊，这些话我只说给你听，也只想说给你听。”
    谢序这颗仅剩的真心给出去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师尊想如何对待就如何对待，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再死一次。
    这颗心即便是疯了死了，也是他自愿送给师尊的。
    “……”洛尘悄一怔，暗光下紧锁的眉头微微一松。
    眼里偷偷流露出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欢喜。
    洛尘悄整个人瞬间柔和了起来。
    刚才因为他冷冰冰的气场带来的压抑气氛也为之松懈。
    半晌洛尘悄才回过神，猛地把手缩回来紧紧压住袖口。
    寒冷季节里温热的手心骤不及防地出了些汗。
    洛尘悄突然感觉自己耳朵也有点烫。
    依稀觉得难堪，不禁偏过头去轻轻咳了一声。
    “你想怎么反杀？”他顺口问道。
    “师尊以为这字条会是谁写的？”
    “……”洛尘悄冷眼相待，凉薄道，“全杀了不好吗？”
    “……”谢序愣了一秒即刻起身。
    转眼洛尘悄又将人给拽回来，“你又不会杀人，出去有何用？”
    “……”谢序心里还想着怎么把这些人塞给主系统。
    让主系统处理掉这些败类。
    嗯！
    就这么办！
    这时正在控制室里和0517卿卿我我的主系统突然打了个寒颤。

 第81章

    莫名感觉要被某人算计了。
    【还，还要，你别停下来，主人，再弄一次舒服……】
    系统被恁得云里雾里，还求着要。
    声音也带着黏糊劲儿还有点颤，连气息都是断断续续的。
    【醒了别打人，是你自己要的。】
    它的小系统要吃的，主系统当然得满足它。
    这边洛尘悄见谢序走神，一晃眼，脸色就沉了下来，“谢序，你在想什么。”
    谢序一脸认真，“我在想怎么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洛尘悄不禁又伸手轻敲了两下他的脑门，随后转移阵地捏住了谢序的脸。
    洛尘悄重生快四个月了，谢序从一开始的瘦骨嶙峋到现在已经有些婴儿肥在脸上。
    捏起来手感很好。
    不过，洛尘悄貌似记得前世的谢序自拜师以后就没有再那般的瘦骨嶙峋过。
    可是那些天他分明瘦得弱不禁风，压根就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是……
    在太虚里受的苦吗……
    洛尘悄忽而压低了眉宇，收回作乱的手，望向别处不冷不热道，“我胡言乱语你也信。”
    谢序刚刚被师尊捏过的脸颊部分莫名发痒，自己还上手揉了揉。
    “师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要记在心上的。”
    “……”
    洛尘悄感觉自己的脸好烫，他突然不想待在房间里了。
    刚一起身准备破门而出，就被谢序站起来挡住了去路。
    洛尘悄咬牙，“你没完了？”
    谢序不解，“师尊，你很热吗？额头都出汗了。”
    说着就要上手，洛尘悄眼看他的手就要覆上来一下子拍开。
    不知怎的就很恼怒，“我不热！”
    谢序愣愣的，又不言不语地低下头。
    夜色无心，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谢序站在台阶上手臂半倚着冷柱。
    洛尘悄皱眉心神微动，缓缓移到柱旁抵开了谢序的胳膊。
    谢序一脸茫然，自己又怎么惹到师尊了？
    洛尘悄不以为意，目光淡淡瞥向逐渐闹哄哄的众人。
    谢序急于拆穿某些人的小把戏想和师尊早些睡觉贴贴，也没去深想。
    “时间到了，还不出来？”谢序拿着纸条在众人脸上的表情里寻找答案。
    “你凭什么怀疑我们！要照你这么说，我们也可以合理怀疑你是在贼喊捉贼！”
    刚刚那位嚣张的弟子又站出来反驳，似乎很讨厌谢序这番做派。
    “要真的是我，你们活不到现在，我最怕麻烦找上门，而这又恰好是个麻烦，我干脆利落地解决这个麻烦你有什么不满吗？”
    “你——”
    “燕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颜深这次没有惯着他。
    燕焱被师兄泼了盆凉水，气鼓鼓地退回自己的队伍中怏怏不乐。
    颜深礼让三分，“这位——”
    “我不想听废话。”谢序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笑怀笙见这场面有点难以控制，想上去说说好话却被狸伯兮拦住了脚。
    疑惑地看过去，狸伯兮眼中正有月光洒落熠熠生辉。
    “不用去帮忙，我们且看着阿序会如何玩死这些人。”
    “？？？”
    这是一个和尚该说的话吗？！
    第054章 交涉
    谢序浅浅扬着唇，似是桀骜不驯，“不出现是吗，那你们要找的宝贝我就独自笑纳了。”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开始纷纷议论。
    “他找到了宝贝？”
    “不太可能啊，我们刚收到消息才赶到这里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少年是聪慧之人，说不定此番只是为了诈一诈那些躲在暗中的老鼠。”
    “说得有理，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人群居然不乱阵脚？
    谢序难得遇上个难缠的对手，可惜是个影子。
    又刚好是在谢序赶时间的时候，不然谢序高低得陪他玩几个来回。
    谢序抬步走到眠生大师面前，将字条放在他眼前，“大师，这个字迹你应该熟悉吧？”
    眠生大师身体一僵，瞬间又恢复原样，手掌并拢放在面前垂首。
    “阿弥陀佛，小施主莫要胡言，贫僧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字迹。”
    谢序转身，“狸伯兮。”
    “在呢，阿序！”狸伯兮一蹦一跳地来到谢序眼前。
    若他不是个光头，外人完全看不出来这他妈居然是个出家人？！
    什么世道！当和尚的每天都这么精神抖擞吗？
    “这是你的字迹。”
    谢序此话一出众人瞬间远离了狸伯兮，脸上全是谨慎。
    狸伯兮：……
    虽然不知道阿序想做什么，但他还是接过谢序手里的字条，仔细瞧了瞧。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故作惊愕道，“啊，这确实是我的字迹哎？”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谢序又朝着笑怀笙伸出手，意示让他把字条递给他。
    笑怀笙也是个聪明人，不仅将自己手上的字条顺势递给他，还连同他师尊的字条也一起递给谢序。
    谢序接过来瞧了瞧又道，“这也是狸伯兮的字迹。”
    “这……”众人继续停滞不前。
    “小兄弟啊，你这是何意？”

 第82章

    谢序看着他们，“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的字条都是狸伯兮写的。”
    “啊？嗯，嗯！对，就是我写的！”阿序说的都对。
    “……”
    这给众人气笑了都。
    燕焱忍不住呛他，“呵，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无非就是随便拉个人做替死鬼。”
    “对啊，这位小兄弟，你可不要胡来啊。”
    “哼，我看他就是个小孩子，哪有那么多想法，只不过作为他的师尊，那位仙师是否太无动于衷了点？”
    这人不由分说地众人的矛头全然指向洛尘悄。
    谢序微微蹙眉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不是他。
    “我师尊向来不喜吵闹，你们太吵了，还有，我且问你们，这些字条是谁写的有人在意吗？”
    谢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众人落在师尊身上的注意力，忙不更迭。
    “字条上的内容都差不多吧？它上面就写了其人名字再加上十恶不赦几个字，难不成你们就真的十恶不赦了？”
    谢序这一番话好像点醒了众人。
    “对啊，这不过是另外一种杀人方式而已，这人还非得打着佛法的道行！”
    “如此说，那这些字条是谁写的都无所谓了啊！”
    “啊？？？”有人还在懵圈中。
    “啊什么啊，反正最后大家都会聚在一起，他要不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咱们还可以一同御敌，要是这人就在我们当中，他应该也没这个胆子直接出手伤人吧？”
    众人附议，都觉得没问题，但总有人不服。
    燕焱抱怨，“那我们总不可能整个晚上都要这么待着吧？现在时辰还早，若是入了深夜下起了悍雪，这冰天雪地的不得冻死人啊？！”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他说的也是事实，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谢序。
    谢序不经意间朝狸伯兮瞥了一眼，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随即言语犀利，“所以，我手里的宝贝就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啊。”
    众人存疑，直到其中一人瞧了瞧周围，顺势开口。
    “小兄弟，在下青元宗宸午麟，可否让我等见一见你口中所说的宝贝？”
    笑怀笙面露讥讽，忍不住插话，“哟，这不是刚刚说要去拜佛求经的人吗？怎么还想着看看宝贝啊？”
    众人落不下面子，可宝贝也不想错过，只好厚着脸皮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等待谢序的“投喂”。
    虽然被人捷足先登，但因为好奇心驱使都想一睹为快。
    毕竟，这件宝贝可是出土于仙山与魔天相接的地方，定然是不同寻常。
    狸伯兮这时才意识到刚刚阿序好像在给他传递暗号。
    宝贝？
    阿序应该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
    啊！和尚我的佛珠又要被他霍霍了！
    看他这副肉疼灵器又十分无奈的模样，想来已经是熟能生巧。
    还真是在门缝里把人看扁了，狸伯兮张嘴就来，“想见宝贝？那就把你们手上的字条全都交给我。”
    “你要字条干什么？”
    狸伯兮大大咧咧，“都说了这是我写的，这不得当着你们的面毁掉，难不成还让你们带回去昭告天下啊？”
    那还要不要和尚活了？
    “这……”众人面面相觑，左右摇摆始终拿不定主意。
    笑怀笙见他们的这火烧得不够旺盛，又自作主张地帮忙添了一把。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这字条也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人小和尚好不容易想帮你们渡渡劫，你们难不成还想恩将仇报？”
    “我们——”
    话刚冒出个头，又被笑怀笙打断，“亦或者，你们都是这场杀机的背后谋划者？目的就是为了阿序手上的……宝贝？”
    众人自然不会消停，他们各怀鬼胎，但好像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
    倒是狸伯兮撇了撇嘴，一脸嫌意，“你叫谁阿序呢？他跟你熟吗，你就叫他阿序？”
    狸伯兮以前绝对没有听阿序说过他认识花满楼的弟子。
    “呃……”笑怀笙表示这很难评。
    这和尚不像个和尚就算了，他还主次不分啊？
    这谁受得了？
    众人对谢序口中的宝贝实在好奇，甚至有人暗暗垂涎欲滴。
    他们虽然疑神疑鬼，但还是依照狸伯兮的话，全部将字条交到了他的手上。
    “小兄弟，这下可以让我们瞧瞧那宝贝了吧？”宸午麟道。
    “嗯，找到这件宝贝之后，我自知配不上它，所以交给了珈蓝寺，现在这宝贝就在狸伯兮手里。”
    谢序转头看向狸伯兮，“拿出来吧，世间神器自当能者居之，它理应如此。”
    “……”这话说的如此真切，要不是早就知道谢序的尿性，恐怕连狸伯兮自己都差点信了这鬼话。
    狸伯兮当着众人的面将“宝贝”拿出来的那一瞬间。
    人群中好像有人要坐不住咯。
    谢序眸光一转，凌波欲去。
    找到你了。
    第055章 褒奖
    谢序出发来珈蓝寺之前就问过系统。
    系统告诉他在原著里珈蓝寺有个小和尚是“谢序”的好友。
    而这个小和尚在以后会是位得道高僧，只侍奉于神佛。
    谢序收心，人群中的那人心惊地发现谢序的目光直射在自己身上。

 第83章

    顿感不妙，眼波快速地在谢序和站在他后面的洛尘悄身上流转，眸光瞬间被点亮。
    而谢序刚准备把人揪出来直接完事却被其抢先一步打断。
    “在下有一疑问，在场诸位的手里是否都各执一张字条？”
    他既然已经看见了狸伯兮拿出来的宝贝，就算暴露也要拉谢序下水。
    通体银白的佛串挂在狸伯兮的手掌处，明晃晃地在他们眼前随着细微的动作而摇摆不定。
    众人被那人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不是吗？”有人左右环顾问道。
    那人心气甚高，看向谢序，“小兄弟，你的字条呢？”
    因为在场众人都是一人一间房，只有谢序和师尊同睡一间厢房。
    每张字条的内容皆而对应一房一人。
    而谢序当然不会有字条。
    他这话说得非常巧妙，谢序都忍不住在心里为他鼓掌。
    众人瞬时耳目一新，纷纷议论。
    “他好像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今夜好似一直在被这位小兄弟牵着鼻子走。”
    “好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人家这话说得也没错啊？”
    “不对啊，我们一直在关注自个儿，根本就没有注意旁人有没有这字条。”
    “但是大家聚在这里就已经默认了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份单独的字条，可是从始至终那少年人的手里就只有一张字条。”
    “他是与他师尊一同来的，难道不是两个人吗？他的手上不应该有两份字条吗？”
    笑怀笙微眯着眼，他都懒得将自己跟这群蠢蛋混为一谈。
    这么明显的杀手就在眼前晃悠，居然还能被杀手带偏。
    不过，这杀手确实挺厉害。
    他要是话说得再晚一步，估计谢序就直接出手了吧？
    那人都这样说了，谢序要还是一意孤行地认定他为抛此字条的杀手。
    谢序可就难以服众了。
    不过，脑筋转不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也是难为谢序这么聪明的脑子还得为他人着想。
    “哎……”笑怀笙看着就焦心，忍不住叹了口气。
    旁边的狸伯兮好像一眼就看穿笑怀笙那无奈的心思。
    主动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肩，“放心吧，阿序他可是个绝对的暴——”
    力狂加厌蠢晚期。
    啊……
    “唰”的一下，那人霎时被谢序剑指喉腔，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瞠目心惊，他们甚至都没有瞧见谢序手上的剑是如何出现的。
    剑出鞘，他们全然被谢序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所震慑，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怒气冲冲地梗着脖子，也不敢贸然行事。
    “我说过的吧？你要是不准时出现，我会进行反杀。”谢序执剑道。
    当然，由于身高问题，他的手臂依然比常人要抬高那么一丢丢。
    “现在时间刚刚好，你有什么遗言留着跟他们讲吧。”
    随即谢序轻轻仰头，清眸转向众人，目光淡漠，“要抓的老鼠就在这里，你们爱信不信。”
    “这……”众人踌躇不决。
    谢序自顾自道，“狸伯兮，人交给你——”
    了。
    “阿序！”狸伯兮惊呼。
    “小心！”笑怀笙刚一使剑就被自家师尊拦了下来。
    花至朝他疯狂使眼色，“他师尊还在呢，人用你救？你以为这些人是真的不认识兰摧玉折吗？”
    众人这一刹那只看见那位被谢序剑指之人猛然爆发出一震弑灵疾如风地直冲谢序而去。
    满地霜夜，唯有暗色和杀意才层层分明。
    而众人以为这般伶俐的少年人就此陨落之时。
    有人忽而扫空眼底，凌厉而行。
    万物都被这猝不及防的悍战威压怔住，完全动弹不得。
    “本尊的徒儿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不到群喧夜寂时，洛尘悄早就将谢序搂进怀里，掐腰的指腹微微泛白。
    他低头注视着谢序，另一只手缓缓举起。
    众人的视线随之往上……
    竟瞧见刚刚偷袭谢序的修者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锁住喉咙吊挂在夜色中不断挣扎。
    “……”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都不敢再议论风生。
    谢序呆愣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突然间倚在师尊怀里了？
    随后又听见师尊沉声道，“谢序，你太慢了。”
    谢序怔然如木，抬头与师尊对视的一瞬间他好像察觉到师尊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
    那微光刹那间闪现又很快蛰伏于洛尘悄此刻眼底的凛冽寒潭之中。
    谢序将头埋进他怀里，闷闷不乐，“对不起，师尊。”
    这时，狸伯兮的眼睛赫然如铜铃般瞪大，嘴也舌桥不下。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石化，石化，再石化。
    阿序他，他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吧？！
    洛尘悄的手在他腰上松了松，抬起黑漆漆的眼在昏暗的夜色下将人群扫视一圈。
    目色逐渐森然，杀意轻浮在冷气中，抬眼蔑色直逼那人。
    “敢当着本尊的面伤本尊的徒儿，勇气可嘉，那就褒奖你的后半生……空，空，如，也。”

 第84章

    随即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他单手抱起谢序转身一回眸。
    残忍弑杀的微敛眼瞳忽然迸发出一抹鬼魅般的笑意。
    “如意，杀了他。”他说得很轻。
    风轻云淡之际，众人却忍不住胆寒颤栗。
    那人看着洛尘悄径直离去的白色背影，宛若一轮漠心孤月。
    似是带着与生俱来且不惧天地的凉薄一步一步远离脏乱的尘土。
    那人在极度恐慌中开始语无伦次。
    “洛尘悄！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我是弑神殿的人！你若杀我！弑神殿必将百世——”
    “即便你弑神殿再千秋万世，敢动他，本尊照样赏你们下地狱。”
    洛尘悄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步伐。
    众人拾柴火焰高，听见他口中的“洛尘悄”顿时惊愕不已。
    这是兰催玉折？
    不对，传闻中不是说他性情温润吗？怎么会如此嚣张嗜杀？
    “啊——！！！”
    在洛尘悄漠然关上门的那一刻。
    那人撕心的惨叫惶惶传入他们的耳中，激得在场众人身上的鸡皮疙瘩全掉了一地。
    只见洛尘悄的如意剑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人的肢体一点一点分解。
    他暂时死不了，想死也死不了。
    洛尘悄就是要将他折磨至死。
    在他打算偷袭谢序的时候，他就理应预料到有如此惨痛的结果。
    而那人之前说的话，在众人亲眼看见洛尘悄抱着谢序进屋之后，自然而然就不攻自破。
    谢序没有字条的原因是他跟仙尊同睡一屋啊。
    第056章 偷亲
    “师尊，他们——”
    谢序被师尊放在床边，刚一皱起眉就被洛尘悄的指尖覆上来压平。
    “别皱眉，我不喜欢你皱眉。”
    前世的谢序不爱说话，极爱皱眉，洛尘悄早就想这么干了。
    喉结慢慢滚动着，很快，洛尘悄落坐在谢序身旁又背着他转过头去。
    他哑声道，“谢序，我不用你保护，那些人照样会——”
    话音未落，谢序突然从身后贴上来缠住他的腰间，夜里霜袭。
    洛尘悄浑身猛地一颤。
    心上本来自以为已经无足轻重的一幕控制不住地涌上脑海。
    密密麻麻散至骨髓，直接绞断了他的呼吸。
    洛尘悄死死咬住唇，直到咬破都不出声。
    突如其来的思绪乱得让他十分慌张。
    又是经年歧意，疾风九千里，相思无归期。
    谢序埋在师尊的背脊里，贪婪地感受着他的余温。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谢序总是害怕自己贴上去的时候感觉不到师尊的温度。
    地狱太冷，师尊不适合与他同往。
    “师尊，那我偷偷保护你。”
    “……”洛尘悄的喉咙里浅浅呛出一丝血气，眨眼溃不成军，颤动着音腔失措呢喃……
    “不要，不要这样杀我，我看不见你，我，我不想看不见你……谢序……”
    他心悱恻，肩膀一颤一颤的。
    谢序察觉不对，急呼，“师尊，我，我不会杀你，师尊，我不会杀你——！！！”
    好多次，很多次。
    寂静的夜里，屋外人声鼎沸，他的声音再大也只会响落在洛尘悄的耳畔。
    洛尘悄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谢序不得不先松开他。
    “师尊，你转过来看看……”
    “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师尊，你转过来看看我……
    “我不是他，我真的不会杀你……”
    洛尘悄微动，无意回头一刹，就被谢序扑了个满怀。
    手下意识去扶住他的腰。
    他倾入怀时，洛尘悄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骨缝里日日夜夜重复呢喃且永不分离。
    哪怕死在一起。
    “谢序……”
    洛尘悄紧绷的身体赫然倾覆下来将谢序抱得死死的。
    谢序又乖又软地蹭了蹭他的颈怀，逐渐安心下来。
    可是话语里难免还是带了点湿意。
    “师尊，你开心点好不好？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序哄他，拿命哄他。
    “……”洛尘悄没动。
    “师尊，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同一时间，主系统控制台的所有数据皆因他这一句话说出口瞬间崩溃。
    可谢序全然不知。
    他以为这样做后果是让他自己消失。
    可他没有消失，师尊也好好的。
    原以为师尊不会理他，可师尊轻轻“嗯”了声，似乎并不意外。
    “师尊……”谢序恍然若失，“你不生气吗？”
    “生气……”
    洛尘悄虚掩双眸，忍不住挤兑他，“你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我生气有用吗？”
    谢序在他怀里嘟囔，“我就是谢序，是师尊的徒弟……”
    洛尘悄愣了好一会儿，“你是不是知道……”我，是重生的。
    洛尘悄话说一半又不敢再问，他还是害怕谢序会骗他。
    经此一遭，谢序的精神气已经不足以再支撑他清醒地陪着师尊。
    他蹑手蹑脚地爬到师尊身上迷迷糊糊沉昏过去，嘴里的低语依旧不停歇。
    “师尊，我会保护你，偷偷保护你……”
    “不用你保护，偷偷的也不用。”洛尘悄目光偏移。

 第85章

    谢序微微睁开眼，眼里清蒙蒙的如同一湾柔光春水。
    “师尊，那个世界嘈杂，不堪入目……我很害怕……”
    谢序舍弃了他的世界，然后不顾一切地奔向师尊。
    谢序的这句“我很害怕”让洛尘悄的眼里有了些微妙的无措感。
    心里的娇气包又偷跑出来了。
    倏然莫名心痛到接不上气的程度，洛尘悄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双眸，轻轻颤了颤。
    “睡吧，不怪你了。”
    哪怕，你还是要杀我一次，弃我一次。
    常相映作长相映，何曾想过云雨离。
    旧梦一场，那便一同赴死吧……
    序儿……
    这时回过头去看，眼前早就一片狼藉。
    回地狱的路在哪儿呢？
    不过转瞬之间，已然记不清，也看不见了。
    经一失长一智，洛尘悄啊，你简直蠢得无药可救。
    夜深时，屋外的人群散尽。
    洛尘悄任由自己的心意在黑暗的狭窄空间里枯木逢春又逐渐腐烂在心脏的荒野上。
    无边的明月缺了又满，使人梦里沉沉，寄不到遥远的心上。
    他的凝眸深处是谢序熟睡的脸庞，直到三更也不曾有过一分睡意。
    盯着盯着，然后一个缱绻的吻落在谢序的眉间寻寻觅觅。
    也顾不得心绪粉零香落。
    洛尘悄屏住呼吸，微微颤抖的唇瓣逐渐挪到他的鼻尖上。
    轻舔。
    想咬但不敢咬。
    额间隐隐出了层薄汗，也不想停下。
    偷偷拿捏着分寸再轻轻往下，直到快要绸缪一吻时——
    今夜迟来的霜雪逐渐飘荡地狱人间。
    清泪一滴，两滴，很多滴，不断滴落到谢序安睡的脸上。
    洛尘悄终于怔住回神，发现竟是自己潸然泪下。
    脸上还没晕开的温润一下子又杀死了自己一次。
    寒时无人问津的眼泪如同无尽的细雨，洛尘悄疼得嗓子干涩。
    他顾不得自己，轻轻擦去一不小心掉在谢序脸上的浓稠湿意。
    原来自己的眼泪也能灼烫自己……
    不多时，他紧紧挨着靠着谢序。
    眼泪偎湿了谢序的发丝，顺着缝隙浸透了安枕。
    偏偏洛尘悄怎么也睡不着。
    温意不死，雪寒更彻。
    洛尘悄听着数着，偷偷害怕这四更早早就过。
    北风呼啸，吹走雪花，清早的天也是阴沉沉。
    谢序醒来第一时间不见师尊的身影，难免有些慌乱。
    忽而坐起身，一眼就瞧见枕头底下的一大片泪痕。
    谢序先是一愣，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
    啊，自己昨晚又偷偷哭了啊……
    “系统。”
    【在呢宿主！】
    “师尊呢？”
    【我刚刚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啊。】
    系统现在已经彻底摆烂了。
    它天天跟主系统连在一块，它的宿主也天天跟变态黏在一块。
    ……
    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快去找你的主系统吧。”谢序自顾自地穿戴整齐。
    【……】
    【宿主，我跟你说个事，我最近发现主系统好像有事瞒本系统……】
    它不开心。
    “……”呵呵，你才发现啊……
    “其实我也知道。”谢序故弄玄虚。
    【啊？你也知道啊，那本系统为什么就不能知道……】
    “墨子温。”谢序试探了一下。
    这下总不能还被主系统设置的语音禁制给识破了吧？
    【什么墨子温？】
    系统懵圈。
    谢序见系统还在，微微松了一口气。
    “墨子温他不像是原著里的墨子温，他之前当着众人的面保护了师尊。”
    【谁？原著里有这一号人吗？他——】
    “哔”的一下，系统又瞬间消失。
    “……”
    谢序愣了一下，“原来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主系统冰冷的机械音硬是被谢序气得带了点火气。
    【宿主，它，暂时，不能，知道，你别逼，我。】
    “给我一个理由。”谢序当仁不让。
    【时间，不够。】
    “讲点我听得懂的。”
    主系统当然不会再跟他多言，一转眼回到控制室里哄系统去了。
    有时候主系统也会觉得，宿主太聪明也不是个好事，它干什么都有点受限制。
    谢序也懒得跟它计较。
    刚一打开门就远远瞧见笑怀笙跟狸伯兮两个人搭肩勾背地密谋着什么。
    谢序置之不理，谢序不感兴趣。
    他要找师尊，要——
    “阿序！”是笑怀笙喊的。
    两人你追我赶地来到谢序面前，狸伯兮直接给他一拳头。
    “都说了，他跟你不熟，你还叫！”
    “我就叫，阿序阿序阿序！你能把我怎么着？”笑怀笙对他做了个鬼脸，有些滑稽。
    谢序视线往下，昨晚地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清理干净。
    收回目光，他淡声问道，“看见我师尊了吗？”
    两人停下打闹摇了摇头，谢序见此转头就走。
    笑怀笙想拉住他，却被狸伯兮横插一脚攥住了手腕。

 第86章

    “阿序不喜欢有人碰他。”
    第057章 佛前
    谢序闻言思绪顿了顿，但脚步没停。
    “啊？”笑怀笙想起谢序跟玉折仙尊，显然他不信。
    “他不是跟他师——”
    谢序忽然转身剑意肆虐周身，寒气逼人。
    师尊的如意已经快成为他自己的佩剑了，几乎次次一召即来。
    狸伯兮挡在笑怀笙面前吓得不轻，“阿，阿序！他闹着玩呢！”
    “……”笑怀笙也紧张得直冒汗。
    靠！小爷的命差点玩完！
    谢序的眼神深如寒渊，僵持片刻便收了剑径直离开。
    笑怀笙愣了愣，抬手搭在狸伯兮的肩膀上，“哇塞，阿序原来这么的凶吗？”
    狸伯兮道，“哼，阿序可比以前温柔多了！还有，把你的猪蹄子拿开。”
    “真是绝了，小爷我这辈子都还从来没有在一个出家人的嘴里听到‘猪蹄子’这个词！和尚，你真的是个出家人吗？”
    “死远点！”
    “……”
    笑怀笙觉得自己这珈蓝寺一行三观都碎完了。
    乌鹊在穷阴时开始变得疲倦。
    冒着寒冷绕树桩飞了几圈就停在枝桠上，啄啄这磕磕那。
    寺庙里的僧人们慢悠悠地扫着门前雪。
    每一处的云淡风轻都渲染着这里不同寻常。
    洛尘悄站在佛门前一动不动，不知何时，他的几缕青丝被雪染白。
    谢序找到他的时候还看见他眼睫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霜雪。
    细雪纷纷覆上眉目，清寒早已入骨。
    他好似在茫茫大雪中等谁蓦然回首，明知无人回顾，还要不纵凄苦。
    谢序见此一幕，眼眶不禁红了几分。
    默默走上前乖乖待在离师尊很近很近的位置，低着头不说话。
    雪风忽过一天清，盖尽人间恶路岐。
    未几。
    洛尘悄转眼垂眸看着在旁边低头对着毛绒披风里的手不断哈着热气的谢序。
    眸光渐暖清浓。
    “很冷吗？”他问道。
    说话间他掀开自己一身厚重的锦镶银白披风将谢序整个人包裹进去。
    谢序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后怔了怔，在师尊的披风里抱住师尊。
    然后缩在师尊怀里轻轻“嗯”了声。
    “谢序，我也冷。”洛尘悄的下颚微微抬起抵在谢序的头顶。
    眼睫颤了颤，雪也融成泪。
    谢序低声道，“那，我们回去吧？”
    “回哪？这世间已经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一步一言，一眼一念。
    身已至此，心犹未死。
    “师尊……”
    谢序如常抬头望他，只见他心上泪流满面，那一刹便决定了风雪未歇。
    闹哄哄的人间，霎时寂灭。
    谢序踮脚，雪来，佛前，虔诚般的吻了他浅浅饮泣的脸颊。
    谢序道，“师尊，我们一起走吧，就算你要走的路是条不归路，我也陪你一起走。”
    洛尘悄偏过头，“不归路的尽头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可怕？”
    “师尊，不要问结果，路的尽头是什么，山的那边是什么，从来都不重要。”
    洛尘悄眉目泛酸，“那你告诉我，谢序，什么才重要？”
    “你重要，这世间再没有比师尊更重要的了。”谢序眼神好痛。
    忍不住想流泪，苦涩的感觉充斥着两人。
    洛尘悄抬手扣住谢序的后脑将人完完整整的放在心上。
    好难受，怎么会这么难受。
    他不禁咬牙，“谢序，别看我。”
    我害怕屹立在佛前，臆想你的视线，吞了我。
    玉折失意执念不死不休，时而陷进往世，时而沿着忘川。
    一路上，所思所想，皆是一步一念。
    谢序，你永远欠我一世，所以永远也别想着偿还……
    永远。
    即便是丢失了那段记忆，也别想偿还！
    谢序依旧目不转睛，“师尊，我想看一个人。”
    永远都想。
    师尊，你不用言说，我会为你向世间诉这情衷。
    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
    不能摒弃一切俗世贪念，心性生魔也是迟早的事。
    可洛尘悄没有心魔，从始至终都没有。
    午时饭点，谢序从狸伯兮口中得知昨晚那才叫一个热闹。
    各路神仙的嘴皮子磨得不可开交。
    洛尘悄问他那串佛珠最终花落谁手，狸伯兮回答在凌山颜深的手上。
    洛尘悄颔首不再与他言说。
    谢序有些奇怪，往食房周围瞧了圈，问道，“他人呢？”
    狸伯兮面露疑惑，又瞬间明白过来。
    “哦，辰时的时候笑怀笙就跟他师尊走了，没得到宝贝他还挺遗憾。”
    狸伯兮笑得贱兮兮的，“不过，和尚我既然认他这个朋友，自然会再送他一件更好的。”
    谢序轻微动了动眉，“你又做了件次品？”
    狸伯兮被他这话吓得往左右瞧了瞧，见没人关注他们才松了口气。
    “你小点声！这要是被发现了和尚我估计得尸骨无存，你就不能让我好活点啊……”
    洛尘悄神色淡淡，“本来就是次品，还怕让人知道？”
    “你们俩个欺负我一个，还要不要点脸了！”狸伯兮愤怒。

 第87章

    “可以砍头，随时。”洛尘悄同谢序坐在他对面，冷冷地觑了他一眼。
    狸伯兮僵住，原以为他会就此停歇，可下一秒他又笑嘻嘻地贴上来。
    “仙尊仙尊，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次品有哪点不对嘛……”
    “狸伯兮，你要蹭别人师傅也不是这么蹭的。”谢序先一步开口。
    “啊？那该怎么蹭啊？”
    谢序眉峰竖起，莫名恼怒，“不准蹭！”
    “阿序，仙尊都还没开口呢！而且，你居然吼我……”
    狸伯兮眨了眨眼，摆出一副很受伤的神情。
    “你——”
    洛尘悄拦住谢序揭竿而起的心思，在桌底下按住他的手。
    谢序的小习惯又开始了，没有洞洞就抠师尊的手心。
    轻刮慢捻。
    洛尘悄渐渐温红了耳廓背面，面上却淡如止水。
    他对狸伯兮道，“你做的灵器虽然想法跟进，但若是拿去遭灵雷一劈，不瞬间成烟都算是不错的了。”
    狸伯兮眼睛一闪一闪的，思忖片刻道，“啊，我做的灵器还能被天雷劈吗？”
    “每一件灵器都承载着铸器师的心血，灵器为灵修者所执刃，自然要一同历经磨难方能做到器灵合一。”
    “啊，可雷劫有时候灵修者都会撑不住，更何况只是一件单薄的灵器？”狸伯兮道。
    洛尘悄思绪远洋，“世间万物若能受得三次雷劫者，必有灵。”
    谢序闻言神情微怔，那抹未惊觉的诧异在眼中缓缓淡化下去。
    狸伯兮眼珠子溜了一圈，“仙尊，你要不然把——”
    “不要，本尊的手从来不碰灵器废料。”除了那两个狗东西。
    “啊……”狸伯兮趴在桌子上叹气。
    本来还想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阿序的师尊。
    玉折仙尊这么厉害他一定可以复原自己脑海中整个铸造过程。
    从而制出自己这件举世无双的灵器。
    可惜洛尘悄没有那个想法。
    阿序啊，你这师尊确实不错。
    又过了好一会儿，谢序看着桌前的清汤寡水实在下不去口。
    他想拉着师尊回屋里待着，洛尘悄一举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多少吃点，谢序，不要挑食。”
    话落，谢序的身体猛然一颤，抱着碗筷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这一幕不仅仅让狸伯兮看得云里雾里的，洛尘悄也备受折磨。
    他下意识抓住谢序的手腕，再去拿他手里的碗筷。
    谢序脱离了碗筷，好像才肯松懈自己刚刚紧绷的神情。
    洛尘悄将碗筷放在桌上，徒手擦掉他嘴角的残渍。
    压低眉眼问道，“怎么了？”
    “师尊，我不挑食的，我不挑食的……”谢序惶惶不安。
    他的口不择言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朝他们这边观望。
    就连坐在他们对面的狸伯兮也是一脸疑色。
    阿序怎么了？
    洛尘悄还是伸手遮住他的眉眼，跟他解释。
    “谢序，寺里就这么点吃的，听说大雪封住了来时的路，食材今晚可能到不了，我让你不要挑食，是怕你饿，不是逼你吃。”
    狸伯兮也担心附和，“对啊，阿序，你要是没胃口可以不吃的，后山上还有野禽，待会儿我去给你抓几只做小烤吃。”
    食房里的众人汗流浃背，做和尚的不是不杀生吗？
    这不全乱套了吗？？？
    但碍于洛尘悄在场，他们不敢当场质问狸伯兮。
    狸伯兮也感觉到周围对他的指指点点，转眼对着众人翻了个白眼。
    “和尚我念经的，不吃肉，杀生也是无奈之举。”
    众人呵呵两声，瞧他那副轻车熟路的口吻。
    他们有理由怀疑狸伯兮是将他们当成傻子在耍。
    洛尘悄眼中只有谢序，“谢序，想去抓野禽吗？”
    第058章 真相
    冬林看雪，雾凇沆砀。
    “仙尊，我有话跟你说。”
    狸伯兮目光沉沉地看着林中沐浴碎光的谢序，话却是对着身旁的洛尘悄说的。
    “……”洛尘悄只独独注视着谢序，闻言后眼里有异色闪过，不言不语。
    狸伯兮道，“虽然你没说，但是我能察觉到阿序他身上可能出了点什么意外。”
    “……”洛尘悄眼眸微动，依旧无言。
    狸伯兮又道，“和尚我不是傻子，他这么明显的变化作为他多年的好友，我岂会看不出来？”
    “……”保持静默。
    狸伯兮突然转身，“仙尊，阿序他曾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来珈蓝寺见到了我，让我告诉你一些事。”
    “什么事。”
    洛尘悄镇定自若，但掩藏在袖口里的手早就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他爹娘出事了，他得救他们。”
    洛尘悄愕然侧过头盯着他，一脸不可置信，谢序不是个孤儿吗？
    狸伯兮摆摆手，“我知道你很疑惑，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和尚我一直待在这里，你何时才会来此我也不知道啊。”
    “……”洛尘悄的呼吸一张一弛，白色的轻薄气息在寒林里依稀可见的酣重。
    狸伯兮斟酌片刻，“另外，他还有个弟弟叫谢祈宣，只是这事他没说要我告诉你。”
    “仙尊，我与阿序相识在他拜你为师的那一年，但那时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小孩子独有的天真无邪。”

 第88章

    “他拜你为师后更甚，甚至每次来找我的时候，脸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问他也不说。”
    “这次你们一同前来，和尚我确实很惊讶。”狸伯兮挑了挑眉。
    洛尘悄这时也反应过来，“所以你初时单独将本尊掳走，是想与我说这些。”
    狸伯兮摊摊手，大大咧咧，“对啊，不然呢？不是什么叫掳走啊？也就……”
    “……”
    转瞬间狸伯兮又跟精分似的，磨了磨牙。
    “再说，要不是当时和尚我躲得快，他真就要把我大卸八块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直接把和尚我给忘了啊啊啊啊！”
    “……”洛尘悄眼神凉浸浸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狸伯兮接而又自言自语，“不过他好像知道我是他朋友的样子哎。”
    洛尘悄眼色慑人得厉害，按甲不动偏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失忆了？”
    狸伯兮撇撇嘴，心里不断翻白眼，忍不住跟洛尘悄抱怨。
    “谁会像他那样嫌弃朋友话多就给我取个‘光头强’的外号啊？”
    “……”嗯，一听就跟“二百五”差不多。
    俯仰一世，未劫先死。
    洛尘悄的脸色白了又白，前世，他从不曾来过珈蓝寺，也不曾见过狸伯兮。
    而且，看狸伯兮的样子又不像是重生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谢序在前世就将这些事告诉了狸伯兮，再让其转告给洛尘悄。
    洛尘悄心下哀恸，联想到前世和谢序昨晚说的话。
    他勉强拼凑出那些点点滴滴，下意识就认定了从他的视角里得出的一个完完整整的真相。
    前世，谢序刺自己那一剑是为了救他爹娘。
    因而在前世他跳进太虚前对奶娃娃说的那句“再见了，小徒弟”是诀别。
    是谢序自以为是的诀别。
    他知道跳进太虚能重生，但谢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他杀了洛尘悄，跳入太虚就可以回到原先的世界，也可以救回他的爹娘……
    可是……
    那我呢，谢序，那我呢……
    既是如此，谢序，今世的你还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吗……
    洛尘悄不敢问津，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晚间林里没有雪，风也没有，洛尘悄的灵影悄悄覆盖了整片后林。
    他这样铺张浪费灵影很容易会导致自己的心脉受损，但他就是故意的。
    洛尘悄神色紧绷。
    如果，如果前世的自己原本就伤得很严重。
    他会不会就舍不得杀我，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
    是。
    世人都应该以孝道为先，但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序儿，我对你不好吗？
    亦或者，是我不值得让你信任，不值得让你依赖吗……
    现在想想，前世你每次看向我欲言又止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啊。
    就不能告诉我吗？！！！
    这样的结果让洛尘悄才放下的执念再次潜入眉眼。
    杀己不杀你。
    洛尘悄极度压抑情绪的过程中，他眉间的律心纹隐隐约约又闪了闪。
    可奇怪的是，律心纹这次并没有很快就消失。
    甚至有种要堂而皇之印在他眉间的迹象。
    “师尊！”
    谢序扬起在自然火光下被弄得脏兮兮的小脸，眼睛里如有漫天星火，一拂流明。
    洛尘悄回神，律心纹又再一次消失不见。
    它好像真的很害怕谢序。
    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为洛尘悄心里的异动而闪现。
    又几乎每一次有谢序在场它才会突然消失。
    谢序抓的那只野禽都快无聊死了，他还在跟狸伯兮捣鼓着该怎么吃它。
    刚一升起火，他一转头就看见师尊的神情怪异。
    脸上怅然若失的慌意像在黑暗的旋涡中徘徊不定，孤意独行。
    是谢序很熟悉的感受。
    那是一种无助，失落，茫然的感受，像是被人所遗弃，找不到归属。
    无尽的酸涩不停涌上心头，刻在谢序心灵深处的伤口再次被揭开。
    他失措奔向师尊，丢盔卸甲，慌乱入怀。
    洛尘悄抱住他，揉了揉他的后脑，谢序散开的发丝跟他的身子一样软。
    “怎么了？”
    谢序忍不住哽咽，“师尊，你刚刚想了些什么……”
    “……”洛尘悄微怔，心声如鸣珮环。
    原来你也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序，我有事要问你。”洛尘悄道。
    “什么事？”
    谢序抬头时，眼眸里像是蒙了一层雪雾，沁人心脾。
    洛尘悄轻轻垂眸，瞧见他沾染着炭色的脸，还未言语，眸中率先闪过一丝哀意。
    忍不住为他擦掉脸上的脏污，占有欲疯长的眼里难得浮现一丝犹豫。
    要问他吗……
    “你父亲母亲对你好吗？”旧忆藤蔓蒙盖缠绕洛尘悄的躯壳。
    心绪摇曳千年，残心参差不齐也迟早随风而去。
    谢序瞬间僵硬，眸色千帆霎时覆水，一张小脸惨白得说不出话来。
    洛尘悄见此心上顿时绞痛，顷刻又将谢序揽入怀里。
    又一次。
    再一次让洛尘悄明晃晃地感受到他那单薄如水的肩膀不停歇地抽搐着，颤抖着。

 第89章

    “师尊……”心如刀绞，谢序在他怀里慌得不知所以。
    洛尘悄按住他的手忙脚乱，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
    明明自己的声音也嘶哑得厉害。
    “不问了，不问了，谢序，我不问了……”洛尘悄轻哄。
    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反正最后都要死在一起。
    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只露一丝。
    谢序经此一遭更没什么胃口。
    佳肴尚温没吃几口小人儿便乖乖窝在师尊怀里睡着了。
    呼吸很浅。
    他的精神气似乎也随着时间流逝在逐渐减少。
    这个认知让洛尘悄心底很惶恐。
    狸伯兮看他这副气息犹存的鬼样子内心也万分焦灼。
    上次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嘛？
    怎么这次一来，不仅失了忆，还把自己的身体搞得一团糟。
    房前。
    “仙尊，早些歇息吧，阿序他……”
    狸伯兮的目光落在谢序的脸上顿了顿，又看向洛尘悄。
    他认真道，“阿序他总是独自一个人，现在有你在，我真的很放心。”
    “你？”洛尘悄目光锐利幽暗如蛇。
    他似乎在暗处观摩，只要狸伯兮敢说错一个字。
    洛尘悄暗动的灵力就会让他瞬间毙命。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每次他来我这里提得最多的也是你，我原以为他会落空，没想到你的心早——”
    早就在他身上了。
    “再多嘴，杀了你。”
    洛尘悄话落不等他反应，转身回屋。
    狸伯兮虚起眸，注视着他抱着谢序默然回屋的背影，又无奈地摊了摊手。
    “遇之不可求，别之心上忧，祸福无不己求之，阿弥陀佛。”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第059章 屠客
    潮水定可信，天风难与期。
    忆雪下了整整三日，香客们好像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狸伯兮察觉有异样找到洛尘悄，让他先带着阿序离开这里。
    谢序问他为什么，狸伯兮告诉他们珈蓝寺早就不是原先那个普度众生的珈蓝寺了。
    现在这里危机四伏，寺里的和尚在谢序他们来之前就莫名死了一大半。
    老和尚们苟延残喘，新出家的和尚陆续不断。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想忘却凡尘而离俗，还是想对佛门垂涎三尺而不足。
    “我们暂时不想回遣怀山。”谢序也不瞒着他。
    洛尘悄听见这话眼眸里的暗光微妙地闪烁了一下，痴心在冷色掩映下若隐若现。
    “啊？你们难不成已经……”狸伯兮顿时缩了缩脖子，惊得连下巴都没了。
    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也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又一圈。
    “……”洛尘悄瞥了他一眼，狸伯兮瞬间坐直了身子规规矩矩。
    谢序道，“是我想在外面转转，不关师尊的事。”
    狸伯兮明了，作思索状，“那你们也不能待在这里了，风雨欲来，和尚我一个人挡不住。”
    “仙尊？！他真的是传闻中的兰摧玉折？”
    狸伯兮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几声惊呼，且带着不知名的兴奋。
    谢序随之看向窗外密集着向屋门逐渐靠拢的脚步，眼神暗挑。
    洛尘悄侧眸瞧了眼，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子，“谢序，头醋不酽彻底薄。”
    “……”谢序显然愣了愣，回眸之间又被洛尘悄捂住眼睛。
    “酿醋如果最初配料不浓厚，发酵不到位，那么最后会淡然无味。”
    谢序抚上他的手背，轻轻下掰露出一只狡黠的眼，心绪平缓地看着眼前人。
    “知道了，师尊想怎么做？”他捧着师尊的手在他脸上轻蹭。
    洛尘悄的心颤了几下，把手猛地抽了回来放在唇边遮住了自己那抹不自然。
    “……”
    “师尊？”
    洛尘悄眼神复杂，半晌抓住谢序的手缓缓凑到嘴边，吻在了他的手心。
    “……我想让风雪来得更大些，人总是要死的，谢序，我想让他们死。”
    洛尘悄此话一出，坐在他们对面的狸伯兮还没有从刚刚惊世骇俗的画面里回过神，又忙不更迭地疯狂朝谢序摇头。
    不疑有他，谢序永远会遵循师尊的内心想法。
    他眉目清淡，柔声道了个“好”字便起身离开。
    洛尘悄心里一紧下意识想拽住他，可倏而妄断的真相将他禁锢在原点动弹不得。
    难捱极了。
    “阿序阿序！你，你别冲动啊！”
    谢序开门走出房门，不作停留，狸伯兮偷偷瞄了眼气场冷峻的洛尘悄然后紧跟上去。
    洛尘悄垂眸，嘴角淡抿，目光在自己的指尖漫然掠过，染上了些许邪意。
    一门之隔，悄悄意浓。
    谢序冷眼执剑而出，狸伯兮心惊胆战想要拦住他。
    霎时感觉身旁一阵风过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
    洛尘悄从身后环住谢序再一次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闷声道，“谢序，你不会杀人。”
    谢序毫不犹豫，“我会。”
    “……”呼吸散布在霜空里凝结不动，难言的情衷湿湿润润。
    “谢序，我不许你杀别人。”
    搏命更不行，你的命是我的。

 第90章

    谢序赫然绕过话语，丢剑转身入怀，丝丝入扣骨髓相依。
    “好，师尊，我听话。”
    众人这时候还在愣神，忽然寺庙的钟声被敲响，空灵的声音诡异入耳神色皆痴变。
    一双双眼睛突变无神，眸中隔着贪婪的冥河全无遮拦。
    狸伯兮还没感觉到不对劲，只是疑惑，“这钟到辰时了吗就敲，也不怕——”
    他声音顿住，猛地发现周围的人在无意识地慢慢靠近。
    身上的灵力聚燃不断，显然是想和洛尘悄他们同归于尽。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仙尊你——”狸伯兮刚一冒出个话头，一人提刀砍向洛尘悄和谢序。
    洛尘悄提手挡住刀锋飓雪，两股灵力将周围的枯树枝掀起悬挂。
    枯死的枝柴不断浮空不断相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呢喃。
    “师尊！”谢序侧目时，眼中的戾气汹涌不断。
    感觉到他要即刻杀出去，洛尘悄神情一紧。
    进而强制性扣住谢序的后腰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指腹泛白。
    “不许你走。”洛尘悄恶狠狠的。
    谢序突然松了力，乖乖待在师尊怀里哪儿也不去。
    如意剑早就自行挡住其他的人的脚步。
    刀光剑影中的一剑芳枭，极快极厉。
    众人的头顶都挂着像是被人下了傀儡禁制的悬丝，没收了灵魂似乎只会攻击洛尘悄一人。
    “仙尊，你带阿序先离开这里，这情况不对！这个时侯他们怎么会敲钟！而且他们这副失了智的模样不同寻常，可能是被人下了灵夔！”
    狸伯兮挡在他们面前金光一罩，这些人的灵力不一会儿便燃烧至凌霄。
    能一举操纵如此多的修者，那人的目的不简单。
    而且……
    狸伯兮抬头望天，只见众人的灵气早已斐然直冲天际。
    佛眉心怵，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
    他的急切愈加浓烈，“仙尊！走！带阿序从后山离开！你们暂且——”
    可是洛尘悄好像听不见他说的话，诱剑一执。
    犹如千峰倾落，挽风雷激荡。
    威势浩荡而绝杀，瞬间划破苍穹，到处都是被剑气捣碎的残肢。
    一劫淌出百余道腥浓的血。
    万籁俱寂，狸伯兮怔在原地，呼啸而过的风将鲜血忽而弑于他脸上，忽而沁进佛狱双眸。
    佛染红血，心底埋魔。
    他立定在涂地，低眉合手，“罪过罪过。”
    “师尊……”谢序闻到了血腥味，在怀里微微有些异动。
    “怕了？”洛尘悄冷眼相待，手却很诚实地没放开。
    “不怕。”就是好呛人，好腥。
    谢序头昏脑胀，这好似让他想起什么，忍不住浑身发冷。
    偷偷攥住师尊身上的一小方衣角，才得以使他安下心在师尊怀里昏昏欲睡。
    “仙尊，你，你为什么要杀掉他们？他们明明还有救的……”狸伯兮难以想象。
    “几个杂碎而已，杀了便杀了，救？”
    洛尘悄嗤笑，“本尊不去挑了他们的坟已经算是给了他们三分薄面。”
    狸伯兮不疑有他，从身上摸出个东西递到洛尘悄面前。
    是一块蝴蝶玉佩。
    “仙尊，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杀掉他们，但是阿序说过要相信你，你们若是不想回宗门那就去我本族看看吧。”
    “本尊不——”
    刚要拒绝，狸伯兮急道，“阿序撑不住的，很明显刚刚这些人的灵气冲天是为了吸引珈蓝寺附近的修者过来。”
    “那又如何？”
    洛尘悄看着怀里有些不对劲的谢序，眉间的律心纹再次忽现。
    狸伯兮焦灼不安，“仙尊，他们的目的是你，阿序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被那些人算计。”
    “……”
    “走吧，从后山离开，我的胡玉给你们，可以让你们在我的本族里通行。”
    狸伯兮眼巴巴地递上去。
    “……”
    洛尘悄本来不想走的，可是谢序抖得厉害。
    佛门之地，乱落血雨红满地，清风透骨。
    随那春水一东，回首望至山后朝霞，二人执影交错不休。
    第060章 喂药
    洛尘悄前脚刚走，不过片刻，外面来的修者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寺庙里的僧人们这时都还在佛堂诵经，他们来时只瞧见一个和尚的腥血背影。
    皆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这和他们的接到的消息不一样。
    “各位施主，在等谁呢？”狸伯兮蓦然转身，淡然的面庞眼中沁血。
    “这……”
    有人暗光轻显，这满地的残肢断臂，死相极其惨重的尸块实在骇人听闻。
    那人眸色深沉，“小师傅，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对啊？究竟是何人下手这般残忍！”
    还有人在线“认亲”，噗通一声跪在残尸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燕焱……”
    先前嚣张跋扈的凌山燕焱被一剑斩掉了半边身子。
    辰时寺庙钟声敲响，僧人们纷纷赶来，一见到这场面差点没把自己的苦胆吐出来。
    “这，伯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老僧苍白着脸问道。
    狸伯兮淌过血水，浸透了鞋底，眉眼如风渡人袄。

 第91章

    “和尚我平生淡薄，素汤不见，我休焦，家家都有闲锅灶，任意寒木驱火熬。”
    “煮久素汤的，贴它三枚火烧，味道鲜美的，助它一把胡椒，倒省了和尚我当东道。”
    “诸位，我帮你们免去它终朝报晓，直直睡到日头高，如何？”
    “……”此素汤非彼素汤，终朝报晓的是鸡鸣，和尚杀生，终有歧义。
    或许是因为狸伯兮表现得太过轻松平常，众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为。
    “是你杀了他们……”那位凌山弟子慢慢站起来，眼中含恨，表情忿怒显相。
    乌发被雪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他苍白的面颊上。
    使其能够很好掩盖掉眼眸里的一抹诡秘。
    只要这个和尚当着众人的面否认，不言不语最好，那就可以全盘推到兰催玉折身上。
    之后他于丰楚就会是凌山的首席弟子，再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惯于横眉冷对世事的出家人，忽而以静目视人，忽而又低首挑衅。
    狸伯兮早已洞察一切，唇边掠过一抹浅漠的笑，“我杀的。”
    笑得一派云淡风轻。
    “你们可需要让和尚我再帮忙超度一番？”
    最震惊的不是来往修者，而是众僧个个面色慌张陡然站在原地。
    狸伯兮仰望天启，表情凝然不动。
    哎，阿序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让和尚我替你师尊背锅啊。
    你个没道德的家伙真该生一场小病，让你这个极其怕苦的小朋友。
    多喝些苦药。
    狸伯兮被人扣在佛前打得半死，遍体鳞伤，血染佛身不助嚣。
    眠生大师不忍心看他，闭眼跪在一旁，嘴里不断念着佛经。
    即使老态龙钟也要受这种催心的折磨。
    “师父，对不起，我惹事了。”血染袈裟，烬燃佛法。
    “孩子，何苦啊……”
    狸伯兮昏过去的时候还是笑着，不抵触，不糊涂。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唯有使劲攀爬，方能生逢，其时……”
    一失足成千古恨，阿序啊，别困在世间的枷锁里。
    七日后。
    “师尊，七只蝴蝶被人抓走三只还剩几只呀？”谢序黏在师尊怀里迷迷糊糊问道。
    “二只。”洛尘悄道。
    “答对了！师尊真聪明！”谢序忍不住咯咯笑。
    他其实不清楚师尊在说什么，他只要听到师尊每次的回应就很欢喜。
    谢序浑身烫得厉害，伸手圈住师尊的腰，趴在他身上。
    精神恍惚的时候，想离师尊近一点，再近一点。
    然后慢慢凑上去啃咬师尊隔着衣衫的锁骨，总是将洛尘悄的胸襟咬湿一大片。
    直到意识模糊难受得哼哼唧唧，在洛尘悄身上又蹭又磨牙。
    他们是两日前才抵达这里，其实在路上谢序就已经烧得很厉害了。
    硬是撑到了目的地才倒下来。
    洛尘悄每天不要命地给他输灵影，可是他的情况一点起色都没有。
    狸伯兮给的胡玉还是有点用处。
    刚到的时候，有人见到这块胡玉立马改了神色让人对他们的衣食住行都要以礼相待，不得冒犯。
    谢序也得到了族里最好的医师看待，熬了些草药让谢序喝下去。
    可他这个时候没有一点吞咽的能力，洛尘悄只能那样喂他。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刚一入口便皱起了眉，转头问他们有糖吗？
    医师却摇了摇头说不能以糖咽药，否则药效会大大降低。
    洛尘悄冷声让医师先出去待着，医师莫名看了他们两眼俯首恭敬退下。
    来到床边，洛尘悄将浑身烫得像个火炉一样的小人儿轻轻搂起来。
    再抿了口药含在嘴里，药一入口自己还是忍不住眉头紧锁。
    侧身将药碗放在一侧，手攮过谢序绯红的小脸，对着他的嘴亲了下去。
    但。
    他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洛尘悄的脸也烫得通红。
    第一口药没喂下去，顺着嘴角流进脖颈，浸湿了谢序内穿的薄衾棉衣。
    洛尘悄的眉眼莫名染上些恼意。
    又耐着性子喂了第二口，第三口……
    直到谢序的一半肩头都湿透了也没咽进去一口。
    碗里还有最后一口。
    “谢序，你喝下去好不好……”
    “一点点也好……”
    他不懂风月，也不懂怎么喂药，洛尘悄凑上去轻轻碰了碰谢序正烧得滚烫的额头。
    片刻，梨雨落在谢序的唇上泛滥成灾。
    “谢序，喝一点好不好……”
    “不苦的……”
    许是唇上的湿润太烫，比谢序的身体还要烫好几倍。
    谢序无意识地动了动唇，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洛尘悄低耳靠近。
    “师尊……不，苦……”不哭，别哭。
    洛尘悄慌忙将药碗端在手里，他决定不用那种方式了。
    一点都不好。
    话本里说的全是假的。
    洛尘悄提着心吊着胆将最后一口药用勺子舀起来稳稳放在他唇边。
    “谢序，喝下去好不好……”
    “喝下去就会好了，你不是想让我死吗……”
    “我给你……我让你杀，我让你杀我好不好……”

 第92章

    “你喝下去，醒过来，序儿，我允你杀我……”
    “但是……”
    “但是我死之后，你要替我将那些我不喜欢的杂碎都清理干净……”
    洛尘悄的手抖了又抖，但小勺儿里面的汤药没有撒出来一点。
    谢序的唇瓣动了动，洛尘悄顺势将极苦的药一点一点灌进他的嘴里。
    “序儿，咽下去……”
    谢序烧得喉咙疼，有点咽不下去。
    他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周围都是一层湿漉漉的泪意。
    “谢序，咽下去……”
    “咽下去……”
    倏而“咕噜”一声，屋外依旧白雪纷飞。
    絮雨，续语，序愈。
    没有落雪，没有尘世，没有悄悄。
    第061章 惊恐
    狸伯兮的本族在明河袭州一带，山多髯松，弥望入青云。
    这里又被世间人称之为彼岸之都，以五大家族为首。
    而狸家正是这片领域的第二大家族，第一就是辛逐的本家。
    余，温，怜几家次之。
    洛尘悄没有拒绝狸伯兮的好意也是有私心的。
    之前从奶娃娃口中得知，辛逐前世在自己死后没有回光明宗，而是回了她的家族。
    其他几人亦是如此。
    这事就很不对劲。
    就算没有谢序，他们四个那时候的作战方式已经很成熟。
    当时又怎么会突然选择各奔东西？
    就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那这时间点会否太凑巧了点。
    洛尘悄很了解他们，前世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四个绝不会分开。
    那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意外能让朝夕相处甚至情同手足的他们在一天之内分崩离析。
    洛尘悄默了默，心想，估计是因为他们发现谢序不是他们眼中单纯正直的小师弟。
    亦或者是枕无心四人当中有人存心欺瞒。
    其实洛尘悄打心眼里更偏向于第二种猜测。
    谢序前世不与他亲近，是因为存了杀他的心思。
    但是他跟枕无心几人的感情却很融洽。
    前世他离开光明宗后有偷看过那时他与枕无心几人的书信。
    都是些平常的问候，只不过他们问候的话里没有洛尘悄而已。
    洛尘悄来袭州就是想瞧瞧辛家的那位未来女婿究竟有多厉害。
    竟然能在以后和辛逐的成婚当日就将其凌辱致死。
    虽然他也曾想过他们最后都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但是那种死法让洛尘悄实在接受不了。
    就算……那时候她被人下了迷药，可她的步月呢？
    “步月”不是应该会保护她吗？
    洛尘悄给他们铸造的灵器都是经过了三道雷劫，还用自己的灵影去温养他们的灵器。
    因而那时岐不要断臂受伤哭得昏迷之前，他在岐不要跟前说的那句“你的双刃可以用”。
    意思就是洛尘悄铸器时残留在“上邪”里的灵影还没有完全消散之前。
    他就还是洛尘悄的徒弟。
    可前世即便是洛尘悄死了也有灵影残留在他们的灵器上面。
    “步月”不可能连它的主人都救不了。
    是谁，挡住了步月。
    ……
    高情已逐晓云空，他不与梨花同梦。
    不淹时，洛尘悄看着怀里脸上红扑扑的谢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又瘦了。
    花了四个多月养回来好捏的手感，不过几天时间又变得这般瘦骨嶙峋。
    真娇气。
    特别是窝在他怀里的时候。
    像个娇气包。
    “谢序……”
    洛尘悄有些疑惑，那个叫戏通的，已经有好些时日没出现了。
    谢序自那日喝了药之后，身上的病情明显在逐渐好转。
    之后洛尘悄才明白过来，谢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灵影可能对他来说压根不起作用。
    可是，自己总感觉哪里不对。
    故人倾那时候说得确实没错，自己早就察觉到身体时不时地分不清灵影和灵力。
    之前他对谢序的那几次攻击，还有枕无心那一次分明都是用的灵影，身体意识仿佛在主动阻止自己伤害他们。
    可这是为何？
    难不成，自己的魂魄在自己死了之后还经历过一些事情才得以重生的吗？
    那……自己为何记不得？
    后来洛尘悄发现他当时对这些事情的疑虑简直就是一语中的。
    松上薜萝，纷纷披披，横敷数十寻。
    深夜，谢序疼痛难忍地在师尊怀里直直坠入一帘幽梦。
    月夜下梦里的场景异常凄凄骇人。
    谢序依稀记得，那是爸爸死的那一年，也是他抑郁症最严重的那一年。
    也是他十五岁的时候。
    那一年爸妈出了车祸，可明明才过了三年的时间自己偏偏对那段记忆特别模糊。
    只记得，妈妈从病床上醒来之后听到爸爸去世的消息将她的悲愤全撒在了自己身上。
    谢序被她一股脑地推倒然后晕过去，醒来之后谢序的病好像愈发严重。
    常常幻想着他自己在等一个人来接他回去。
    但是没等到人来，他就跳了海。
    被人救了。
    回去挨了顿打。
    好疼。
    又一个深夜，妈妈不在家，她最近好像找了个男朋友。

 第93章

    挺好看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给自己带了个小蛋糕。
    他想吃，但妈妈不让他吃，那他就不吃。
    他听话。
    他乖。
    最乖。
    ……
    不，他不乖。
    他趁着妈妈不在，秋季的半夜穿了件单薄的黑色t恤就出了门。
    邻居们说半夜三更不睡觉的人都是干那档子事的人。
    他懂，但他不是。
    光脚走在无人的街上，他浑身冷得发抖。
    最后坐在海边的栏杆上眺望远方的月亮，幻想着一个人亲他，爱他，宠他。
    直到他微微扬唇，闭眼朝着海上晦暗的月亮纵身一跃。
    月亮没有可怜他，也没抓住他。
    但他还是活了下来。
    被人送进医院急救时，妈妈不在，没有人在。
    直到虚幻的画面突然转到那个时候。
    谢序在梦里不断哭喊叫唤，那个男人也没停下来。
    他挣扎不休，一转头看到妈妈的冷眼。
    手顿了顿，那个男人借机难耐着覆上来的一瞬——
    “谢序！”
    一声急促的呼喊将他彻底带离梦中，可谢序分不清。
    惊恐发作。
    “不要！滚开！滚开！别过来！别碰我！”
    他睁开眼的瞬间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他在洛尘悄惊疑之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眼前的人狠狠推开。
    然后慌忙缩到床铺的最里边将自己桎梏起来，害怕到哽咽低泣。
    “别过来……别过来……”
    洛尘悄被他推开的刹那间心都凉了一半。
    他神情骤冷，倏而嗤笑一声便连葬了自己和那抹眼中的苦涩。
    “谢序，是你自己推开我的。”说罢欲转身离去。
    谢序气息微弱，“别过来……师尊……师尊……我好怕……”
    谢序莫名其妙的两声“师尊”又让洛尘悄蓦地定住了即将跨门而出的脚步。
    该死的。
    洛尘悄暗骂一声，心中霎时缱转百回，顷刻回头。
    “谢序……”他轻轻喊了声。
    “……”
    洛尘悄确认谢序没有抗拒先伸出手掌慢慢覆上他的背部抚了抚，再浅浅挪着身子缓缓靠近。
    “谢序……”
    谢序背对着他。
    洛尘悄的臂弯主动环上去，圈住眼前单薄又无助的小人儿。
    “谢序，你，你刚刚让我滚……”
    他从谢序的身后贴上来将脸埋在谢序的颈窝深处，声音透着委屈。
    “……”谢序意识不清醒，但能模糊地感觉到是师尊从身后紧紧抱着自己。
    呼吸渐松，一张一弛，不到片刻，又懈力昏睡过去。
    这是头一次谢序将他原先世界的恐惧这么清晰明了地暴露在洛尘悄眼前。
    可洛尘悄以为那是谢序对他说的，谢序在潜意识里很怕他。
    雪风伫立，转瞬之间又是白日。
    “师尊……”谢序清早迷迷糊糊地摸了摸旁边的位置。
    凉的。
    “师尊？”吓得他猛地睁开眼睛，从柔软的榻上惊坐而起。
    一转头就瞧见师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床里面去了。
    他刚松了口气，师尊突然伸手将人拉回去扣在怀里，又顺势为他盖好棉被。
    动作一气呵成。
    洛尘悄眉眼微蹙，似是天光太亮照得他眼睛不舒服。
    “师，师尊……”
    好像经历昨晚一遭，谢序的精神气似乎比前几日好了很多。
    他在被窝里像猫儿一样蜷缩起来，伸手揽住师尊的腰。
    洛尘悄睁眼，“谢序，腿打直，不要蜷缩着。”
    第062章 栗子
    谢序下意识听从了师尊的话，两脚并拢将腿伸得僵直。
    额头贴在师尊的胸脯上，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他的身体也紧绷着，仿佛时时刻刻都能被惊吓过度。
    洛尘悄垂眸悄悄吻着谢序头顶拱起来的发丝。
    那是谢序的视线永远也落不到的角落。
    唇瓣是软的，谢序的发丝更软，跟洛尘悄的心一样软。
    谢序的发丝磨得他的唇瓣痒痒的，洛尘悄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做了坏事。
    耳根子微末宛若桃酥香红。
    将怀里的谢序托着腰往绵枕上提了提，眉眼带着几分淡苦，叹了口气。
    洛尘悄道，“谢序，你这样绷着还不如像刚刚那样缩着。”
    谢序怔住轻轻摇了摇头，他这样挨着洛尘悄的胸口摇头像是在轻蹭。
    这行为惹得洛尘悄异常烦闷又极不愿意将人推开，反而搂得愈加紧致。
    洛尘悄环住他的胳膊，将人拢在自己的肩怀里捏了捏谢序的脸。
    声音冷淡，“谢序，不要往被子里面缩。”
    谢序感觉到腰身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听见这话他才得以放松下来。
    又缩成小小的一团，小脑袋埋在师尊的肩窝。
    呼吸渐缓，突然想要融化在师尊的怀里，再偷偷流进他的薄衾里永生。
    “师尊……”软乎乎的声音里带了很多很多愧疚。
    这些天自己发病意识模糊的时候都是师尊片刻不离地守在身侧照顾。
    从小到大，只有师尊会这样照顾他，自己好像真的半点都离不开师尊了。

 第94章

    洛尘悄气息温和，疲惫不堪，“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谢序乖乖软软的，不再说话。
    片刻后感觉师尊呼吸平缓才抬起头看他。
    看着看着惊觉相思不露，忍不住闭上眼偷偷亲了师尊的脸颊一侧。
    谢序缩回怀里过了好一会儿都不敢睁开眼，自己的心跳怦怦作响。
    洛尘悄没睡着，心里有些淡淡的悸动。
    午时，谢序总算是能自己下床吃饭。
    食不言，谢序的吃相在师尊的熏陶下也端正了些。
    虽然吃的时候还是有些急哄哄的，但至少在洛尘悄面前他已经收敛了很多很多。
    饭后族中的那位医师照常来到这里为谢序诊治发现谢序已经清醒过来，心中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肩上挎着药箱，对洛尘悄俯首一礼。
    恭敬道，“洛先生，今日我瞧着这位小兄弟精神恢复得不错，你们来这里已经好些天了，今儿天气也温和了些，不如你带他出去走走？”
    洛尘悄看都没看他，抿了口热茶，“不去，你若有事想跟谢序说那就当着我的面说。”
    谢序闻言一愣，转头看向那位医师。
    师尊这样说，难不成原主认识这人？
    但是系统不在也没人跟他讲这些原著里的人脉关系啊。
    医师察觉到谢序的目光抬起头看过去，笑得肆意，“阿序啊，咱们有几年没见了吧？”
    他一身浅蓝的麻衣，洗得淡黄的棉布用作头绳扎了个简单的发髻，清贫纯粹。
    谢序挪着身子转头就扑进师尊的怀里躲着，晃了晃脑袋。
    “我，我不认识他，师尊……”谢序急促不安。
    洛尘悄神情未曾变幻，想表现得事不关己。
    可谢序突然毛毛躁躁地撞入怀里，忍不住让他皱眉。
    洛尘悄冷硬道，“你不认识他，我认识他，你躲什么？就算他认识你，难不成他还敢当着我的面把你绑走？”
    话虽如此不耐，但手掌心已经覆在谢序的背上揉了好一会儿了。
    医师眼中实在诧异，“对啊，那个，阿序，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别害怕啊。”
    “……”谢序不肯说话，医师也担心得紧。
    洛尘悄神色稍缓，“谢序，想出门逛逛吗？”
    谢序使劲摇头。
    洛尘悄微微勾唇，“好，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谢序：？
    午雪纷纷，街上行人匆匆。
    谢序被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了个毛绒绒的漂亮虎头帽。
    将病弱的少年粉饰得异常张扬且神采奕奕。
    洛尘悄其实一点凉都舍不得让他受，谢序刚大病初愈就带他出来确实有些欠妥。
    但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做，只能将御寒的手段全使在小人儿身上。
    谢序手里捧着洛尘悄在出门前让医师给他准备的小火炉。
    他刚拿在手上的时候有点烫手，但一出门暴露在冷气里也不觉得有多烫。
    热度刚刚好。
    一开始他还唯唯诺诺躲在师尊身后，每次经过街上小贩卖的那些新奇小玩意儿他总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又一眼。
    谢序在人多的时候是极不爱说话的。
    若他在人群中突然变了一副面孔，那一定只独独是为了师尊。
    洛尘悄蓦地停下脚步，谢序没注意一下子撞上去。
    惯性使然，他又一次失力摔坐在地上，手里还捧着火炉表情呆软呆软的。
    直到同行的医师站在一旁瞧他这呆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才回过神来。
    谢序有些恼怒，烦躁地瞪了医师一眼。
    正欲自己翻身爬起来的时候，洛尘悄不顾旁人的异样眼光直接蹲下来伸出双手扎进谢序的咯吱窝将他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医师本来也想惊掉下巴的。
    但是一想起狸伯兮早前的来信。
    嗯，他得冷静，至少不能像狸伯兮在信里描述得那个鬼样子。
    那也太失礼了。
    洛尘悄冷声道，“站好。”
    谢序站稳了脚跟一抬头，额头就被师尊敲了两下，脑子瞬间清醒不少。
    洛尘悄没说话，在手里显出一袋沉甸甸的银钱。
    不等谢序反应直接伸手过去挑起他外围的腰带，一两下就将钱袋子挂在了谢序的腰上。
    这是他自己的财物，不包含在光明宗以内。
    “想要什么自己买。”
    洛尘悄垂眸瞧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
    又忽然觉得以他这莫名其妙的性子估计把银钱存到地老天荒也不会买些他自己想要的东西。
    又道，“今日有正事顾不上你，多买些吃的带着，你不吃我还要吃，还有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买来给我瞧瞧。”
    “师尊为什么想瞧瞧我想要的东西？”谢序问。
    “没有为什么。”洛尘悄看向别处，“说不定，我也感兴趣呢……”
    谢序的眼睛刹那间灿若星河，仿佛这双眉眼从未黯淡，从未停止璀璨。
    他自己都还未曾见过自己这样生机勃勃的一面。
    倒是被洛尘悄先睹为快。
    那医师就瞧着谢序在摊位上走走停停买了很多吃的玩的，但钱袋子还是鼓鼓的。
    医师微微挑眉，啊，说不定那就是玉折仙尊全部的家当了呢？

 第95章

    阿序啊，梦想成真你怎么还失忆了呢……
    洛尘悄也不着急，在路上跟医师边走边聊，谢序始终能走在他们前头。
    医师表示，在下从来没有走得这么慢过。
    要是按照阿序说的，那他这个速度是不是可以破迪斯尼记录了？？？
    “你怎么会在狸家？”洛尘悄询问。
    医师叹了口气，“还真让阿序猜对了，本家太没人性，所以，我就当机立断转变阵营。”
    洛尘悄余光落在路边在买热栗子的谢序身上，脚步停顿下来对医师说，“他怎么样？”
    医师知道他问的是谁，“放心，死不了。”
    洛尘悄前几日就听说珈蓝寺有个和尚杀了很多人，被抓获者凌山弟子于丰楚打得半死丢出了佛门。
    于丰楚，嗯，一个被人利用还津津乐道的爬虫。
    “他人呢？”洛尘悄神情莫测。
    医师呵呵两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和花满楼扯上了关系，本家不回，跑人家花满楼赖着不走，这像话吗？”
    “……”估计不是赖着不走，也不是本家不回。
    是伤得太重，被人所救。
    上一次是奶娃娃，这次是和尚，下一次又是谁？
    这场局环环相扣，洛尘悄在离开珈蓝寺的时候就意识到背后有人推动局面。
    黑白局。
    他不仅逃不开，若是想知道前世的所有真相还得主动往下跳。
    这可真是让人感到伤心欲绝呢。
    而其中看似不相干的人，实则全然与谢序有关且情义非凡。
    谢序……
    你……
    “师尊！吃栗子！”
    谢序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将手里一颗剥了壳冒着热气的栗子完完整整放到他唇边。
    微风浮动，热气偏移。
    谢序见他愣神，以为他不喜欢吃。
    正欲收手——
    洛尘悄张嘴咬下一半，唇瓣却一不小心碰到谢序的指尖。
    微妙的触感使他慌忙转过头，猝不及防的慌意染红了洛尘悄的一半颈窝。
    谢序疑惑，这……不好吃吗？
    “师——”
    “阿，阿序啊，这个给我吃一颗呗？”医师汗流浃背。
    他觉得他刚刚亲眼目睹的画面……
    如果要跟狸伯兮写信描述估计比他写的那封信还要有看头，且悲催。
    他方才看到了什么？天下第一大宗师！
    兰催玉折！被徒弟喂了半颗栗子！
    他！就！害羞到红了脖子！！
    医师表示，他还能活过今晚吗？
    真的不会被暗杀吗？
    真的还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不，明天没有太阳。
    谢序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拒绝，“不行，这些都是师尊的……”
    谢序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医师就忍不住翻白眼插嘴，“吝啬——”
    “我也是师尊的。”
    鬼……鬼鬼……
    很好，医师这一路上的沉稳全被谢序一句话给炸没了。
    当然，另外半颗栗子被谢序偷偷吃了。
    超甜。
    第063章 白衣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街上繁荣盛意，到处都能碰到盛装打扮的游人。
    这几日是袭州百姓贺岁的时候，街上没有积雪。
    洛尘悄记得前世这个时候辛逐跟他请辞回了自己的本家一趟。
    因为冰天雪地的，洛尘悄想让枕无心跟着她去，但她很强硬地拒绝了。
    他直觉不对，待她走后让枕无心偷偷跟着。
    这一来一回直至新春以后，辛逐和枕无心才缓缓归山。
    之后洛尘悄问枕无心，枕无心说是辛逐的母亲去世，不想让师尊也烦恼。
    洛尘悄当时就有些生气，这么重要的事不告诉他，还瞒着他。
    可一进屋看到小妮子抱着母亲生前为她做得嫁衣哭得稀里哗啦，又怕吵到他们不敢哭出声。
    当时岐不要断臂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双刃没法使，日渐颓废。
    辛逐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不该让师尊为她分心。
    可洛尘悄那晚上在屋外守了她整整一夜。
    而那时，谢序也整整一晚没睡。
    洛尘悄知道他没睡。
    袭州的游人欢声笑语，繁华街头，洛尘悄记起往事让伤口撕裂。
    他站在原地已经好一会儿了，医师也站在一旁候着。
    谢序在一家摊位上兴致勃勃地挑选着什么。
    还时不时地往师尊的方向瞟了一眼又一眼，生怕他离开。
    确认师尊还在，又自顾自地跟摊主砍价。
    “要这个。”他挑选了一串漂亮的白色珠子。
    “好嘞小公子。”摊主是个热心的妇人，笑眯眯的，伸手要给他打包起来。
    但谢序不让她碰，手缩了缩，摊主也不恼，耐心等着。
    谢序犹犹豫豫从怀里掏出一颗更加漂亮的白色珠子，同手里的串珠一齐递到摊主面前。
    谢序问道，“您能不能帮我把这颗佛珠……衔上去。”
    “佛珠啊？”摊主接过来瞧了瞧。
    她见过很多的玉珠玛瑙，甚至水晶珍珠。
    而那些的成色都比不上谢序这一颗佛珠。
    她不曾过问，两三下就将谢序自带的佛珠镶在了手串上。

 第96章

    “是想要送给那位白衣公子的吧？”她笑了笑，点破谢序的心思。
    谢序心里一慌，有些不知所措。
    摊主轻笑，“这位小客官你别紧张，白珠白雪配白衣，小客官眼光确实不错，你那位朋友真是修了几年的福才迎来你这么一位高山流水啊。”
    白色的菩提果她也见过很多，但都没有谢序的这一颗在光下净水如此纯粹。
    谢序腼腆地看向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师尊，“不是。”
    “什么？”摊主疑惑的同时将串珠用干净的棉布包裹起来双手递给谢序。
    谢序接下后将它匆匆藏进胸前的衣兜里转身离去时，他又蓦然回首。
    “他不是我朋友，他是我师尊。”
    想咬他耳朵的那种。
    摊主忍不住挠了挠脸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温柔肆意嘀咕着。
    “这么年轻的师尊啊……”
    洛尘悄确实挺年轻，今时二十有七，是此世间最年轻的大宗师。
    “怜行舟，近日辛家有人奔丧吗？”洛尘悄边走边说。
    “咳咳咳……”医师一听这话连连急咳几声，受惊似的看他，“洛先生可真是会开玩笑……”
    “你看本尊像是在开玩笑吗？”洛尘悄冷道。
    医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压根不存在的汗水，“这，目前没有。”
    洛尘悄注目长街，嘴角的戏谑更加妄为，“带本尊去瞧瞧。”
    医师摇摇头，“他们不会让你进去。”
    “本尊自有请帖，你带路便是。”
    医师顿了顿思索片刻，感觉有点不妙，“你想借此引来凌山那个弟子？”
    洛尘悄手袖轻飞，峰眉拧出一丝不悦，“他还不值得本尊这么大费周章。”
    “那你——”
    “闭嘴，吵死了。”洛尘悄冷眼一瞥。
    医师实在摸不着头脑，探究的目光在谢序和洛尘悄身上来回游移。
    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而转眼间医师看着谢序怀里抱着各种各样的吃食和小玩意儿跑进洛尘悄怀里的时候，神色有些黯淡。
    许是此时光景太好，驳了他以前的风华。
    恍然启唇，“洛先生，在下不叫怜行舟，怜行舟已经死了，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在下的漂浮一生没有行舟，也没有山川和水，只有舟……”
    一叶孤孤单单的舟。
    洛尘悄没理他，倒是谢序从师尊怀里探出个脑袋，诧异一声，“怜舟？”
    怜舟笑着应了声，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弯的，“阿序想起我啦？”
    “……”谢序抱住师尊摇摇头。
    虽然他刚刚已经跟系统确认过怜舟此人也是原著里谢序的好友。
    可他又不是原著中的“谢序”。
    嗯！“谢序”坏！
    原著里的“谢序”对师尊一点都不好！
    但是谢序会对师尊好呀！
    尘缘一点，回首西风又陈迹。
    袭州明月楼，此时正客朋满座，辛家已经连着包场了好几日。
    这绝对是个大笔的开销，而其中论的事却是一场单方面的结亲攀附。
    “请出示请——”贴。
    “嘭”的一声，在此处守门的下人被洛尘悄散出的灵力撞飞出去，而后摔砸于客人的脚边。
    堂而皇之跨门而入时，洛尘悄凝眸一扫。
    一眼就瞧见明月楼中央处那几个又惊又喜又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脑袋。
    但是，却不见辛逐那妮子。
    洛尘悄忍不住皱眉，他们怎么都来了？带着伤员也敢这般奔波。
    这都杀不死？
    “师尊？”
    谢序走上去一瞧，显然也发现了坐在中央一桌的枕无心几人。
    那小魔尊呢？
    谢序下意识心想，随意往左边一瞥就瞧见某个犄角旮旯里疯狂向谢序招手的小魔尊。
    哼，不理他。
    师姐呢？
    谢序眼中有暗光划过。
    “谢序，乖乖待在我身边。”洛尘悄漠然而视于高台独楼。
    这时，宴席中央有人匆忙穿过宾客如云，慌忙来到洛尘悄面前给他赔罪。
    “仙尊大驾光临，是我等荣——呃……”
    洛尘悄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场面话，虚伪至极。
    如意通灵，醒然一剑而滞停在那人的脖颈，根本就用不着洛尘悄蓄意召唤。
    它最近表现得异常勤快，而洛尘悄依旧没有改掉对它的称呼。
    “狗东西”这鬼称呼。
    让它一把如此举世无双的神剑该怎么在天下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洛尘悄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眼中的深意却不断攀升。
    “辛逐呢？”
    第064章 王权
    “仙尊，二姐在二楼的阁房跟几个小姐妹聊天呢，时辰还早，也未开宴，不如，小女子辛娆带你上二楼去瞧瞧？”
    一姑娘青萝衣裙从客席中摇曳多姿地走出来。
    明明长着一张良家少女的脸，可她这样一走一摆的倒是流露出几分风尘味儿。
    洛尘悄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是身旁的谢序眼看着辛娆就要走过来，师尊还无动于衷。
    谢序突然就恼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了巨无霸的劲儿朝她吼道，“你站那！不许过来！”
    他这一声莫名的叫喊，不仅把闹哄哄的宾客给震住鸦雀无声。

 第97章

    还直接唤出了在二楼哭得眼睛红肿的辛逐。
    她今日一早回到族里，刚刚才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
    她的族人就逼她穿上红衣和别族定亲。
    她若不同意，就会将她的母亲在家偷人被族人浸猪笼的消息传出去。
    可她的母亲坚韧知礼且为父亲守寡多年，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丑事！
    “师，师尊……”
    辛逐扶着栏杆失力地跪在二楼的走廊处摇摇欲坠。
    刚刚她出来的房间里紧接着又走出几个魁梧的女人要把她拉回去换上红妆。
    洛尘悄神色冰冷，几双粗糙的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冻情一剑斩掉。
    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不断响彻明月楼的各个角落。
    宴席见血，宾客瞬间变得慌张起来，局面开始崩坏，难以掌控。
    辛家族人见此神情变化莫测，但没人敢轻举妄动。
    可开头那个被谢序一声吼得愣住的辛娆竟还是个不怕死的。
    她不慌不忙跟洛尘悄解释，“仙尊，她呃——”
    “呲啦”一声，原本指着别人的如意剑锋猝然一翻。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命溅当场，令人瞩目。
    这无疑是给了在坐的宾客惊悚一锤，周围的吵闹声又在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人都喜欢在他面前一一解释，殊不知洛尘悄最讨厌的就是解释。
    “下来。”洛尘悄抬眼望向二楼，漠然的一声毫无情绪起伏。
    辛逐从二楼下来摔了好几次才回到师尊身边。
    红衣似火，小妮子的发丝被微风吹得凌乱不堪。
    满目泪痕，跪在洛尘悄面前不敢出声。
    洛尘悄皱眉，冷风夹杂着酸雨，“你的刀呢？”
    辛逐慌慌张张，再没有了之前小家碧玉般的姿态，“徒，徒——”
    “辛逐，本尊以前是如何教你的，刀者该如何斩杀孽畜，持刀者不宜受挟，就算是你自己被威胁也不能弃刀。”
    “弃刀者，只有死路一条。”
    辛逐眼眶通红，每随着从洛尘悄嘴里说出的一句话，她的眼神就狠戾一分。
    洛尘悄话音刚落，她的“步月”就从二楼的房间里直冲而下落到她手里。
    反手一刹，刀刃直直入地三分，大范围地激起一阵灵波涟漪。
    “谨遵，师命。”
    辛逐语调不高，却隐隐含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正当众人深陷其中时，洛尘悄巍然不动。
    他低眸，“很好，这身衣服太难看了，本尊不喜欢。”
    辛逐站起来，将他们逼迫她穿上的红衣攥使着灵力一片一片细细捣碎。
    红丝绸漫天飞舞，忽而觉得长发挡住了她锋刃的速度。
    于是辛逐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沿着肩处将及腰的长发瞬间捻断。
    短发的发梢被威慑的风吹起来，毫无惊讶的决绝。
    这一幕就连枕无心几人看着都错愕至极，更别说旁人。
    长发是辛逐最喜欢的一部分，就如她常说的那句“我的长发就是我的爱人”。
    可现在她杀了她的“爱人”。
    不……
    也许，是杀了她自己。
    众人视线回归时，辛逐被逼着穿上的红衣已经彻底被粉碎其中。
    谢序将自己的披风褪下来，在辛逐二次跪下之际，风一旋就搭在了她身上。
    “阿序……”辛逐抬眸。
    “师姐好厉害。”谢序真心夸赞。
    谢序呆呆地为她扣上披风的绳索，又乖乖退回到师尊身旁。
    突然好热。
    洛尘悄轻轻瞥了谢序一眼，幸好给他带了个虎头帽。
    目光辗转回至辛逐身上，洛尘悄的话依旧坚不可摧。
    他就站在那里，身上所散发出的森然气息让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甚至无法反驳一句。
    “辛逐，本尊且问你，本尊如此辛苦教予你的本领，你该不会最终却跑去给废物做饭吧？”
    “嗯？”洛尘悄嘴角淡扬，眼色漫然掠过坐在人群中央脸色阴沉的辛家族人。
    还有他口中的废物，怜十安。
    唇畔不由得染上了些许冷哨的孤度，似是在挑衅。
    而枕无心几人也反应过来其中恶事。
    他们落坐的位置实在尴尬，狠狠地瞪了辛家人一眼便匆忙起身回到洛尘悄身侧。
    辛逐的心绪被掀起波澜，“不。”
    “师尊，辛逐不是谁的附属，辛逐只为师尊，只为自己，只为苍生。”
    洛尘悄轻笑一声，强大的气场不容置喙地压迫着周围的一切。
    除了辛逐。
    “野光浮，天宇迥，辛逐，你来做这袭州的王，如何？”
    此话一出，宾客中未有人敢言的席间一下子全部炸开了锅。
    “哈？这人在说什么鬼话？王？是我理解的那个王吗？呵，真是呃——”
    如意霎时一剑封喉，再没有方才那般一分一毫的停顿。
    杀意浮动在人心之中。
    众人惊吓过度，甚至有人直接被吓昏了头，匍匐在地上全身抖个不停。
    洛尘悄的寒眸一一扫过众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如千里之外的淡漠。
    “本尊，没问你们。”
    又将目光投向辛逐，戏谑地笑道，“怎么？你不敢？”
    辛逐抬眼，眸中比起方才的决然又增添了七分肃杀之气。

 第98章

    “师尊在这里，徒儿有何不敢。”
    洛尘悄凌厉地掀起眼神，盛气逼人，“那倘若本尊不在呢。”
    辛逐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仰了仰，在众人惊疑的眼神下不疾不徐地站起来。
    虽始终不及师尊高，但她依旧挺胸直背，目光狠厉咬牙道，“刀不弃，人不离。”
    辛逐的眼中有烈火燃烧，转身面向众人纵横驰骋，覆手一挥，厚重的披风一拂而起。
    她神色不惊，“师兄，拿个椅子过来。”
    枕无心沉默片刻走上前，单膝跪地，俯首，“坐肩。”
    棠溪小白也豁然确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以同样的方式蹲在一侧，与枕无心的肩膀靠拢。
    “有我们在，要什么椅子。”
    “……”辛逐的手微微颤抖。
    岐不要也走上去站在最前锋，虽然手臂还是不能动，但他已经准备好为辛逐赴死一场。
    辛逐迟迟不动，洛尘悄也没再开口。
    正当情况僵持之际，谢序那已经分崩离析的淡漠情感不知不觉就被这样的处境所感染。
    “师姐，披风在你身上。”
    这是师尊亲自为你授予的王权。
    你不能退缩。
    第065章 袭王
    “你不能当王！你是个卑贱的女人！”
    “对啊！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还想当王？你要不要问问这老天爷同意吗？”
    “就算我们今日受你们胁迫所答应，但她没有这个能力领带我等前进！袭州终会败在你们手上！”
    “怜十安！你瞧瞧你这未过门的媳妇，这野心怕不是你们给的？”
    怜十安急了，一把推翻那人狠狠在地上对他拳打脚踢。
    “放屁！老子的女人才不会像她这么水性杨花！！勾搭她自己师兄弟也就算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师尊眉来啊啊啊——”
    ！！！
    “看来今日这怜家人除了怜舟，没有一个可以活到明天。”
    谢序的贸然出手使洛尘悄微微蹙眉，依稀恼怒。
    众人愈加惊心，他们原以为这个带着虎头帽的乖乖少年毫无缚鸡之力。
    结果下一瞬他给宾客们带来的视觉冲击比洛尘悄一招毙命还要来得猛烈。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怜十安被谢序一剑凿了双眼，疼得他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叫唤。
    “还有谁，有异议。”
    辛逐稳稳坐在棠溪小白和枕无心的肩上，心里再难捱也要支撑下去。
    她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何突然如此安排。
    但师尊想让她做这袭州的王，那她就不仅仅要做袭州的王。
    还要做袭州的天！
    母亲死了，是她没保护好母亲。
    但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再一次发生在她眼前。
    她要保护师尊。
    心底有了彻悟的执念，她的“步月”开始异动。
    辛逐的双手撑着刀柄，忽而顿了顿，眼神暗压着眸光凌冽而汹涌的波涛滚滚。
    “步月……”
    众人不敢再造次，偏偏辛逐的姥爷要来横插一脚。
    “逐儿！你这是要干嘛啊！！！你自小读的族规难道你全忘了吗？！”
    辛逐的姥爷是袭州余家人，也是五大家族中人。
    他将手里一本厚厚的族规扔给辛逐，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族规上写得清清楚楚女子不能为天，否则天下大乱啊孩子！放过这天下吧！你这位师尊如此阴毒，他此番作为就是在害你啊！”
    角落里的小魔尊见此已经疲惫不堪，都跟他们说过很多次了。
    他洛尘悄要是真毒起来，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别活了。
    洛尘悄挑了挑眉，突然笑出了声，正欲开口却被谢序抢先一步。
    “老先生，你家里人知道你这么没有脑子吗？”别人让你上你就上？
    谢序信念感超强，问得特别特别认真。
    这让辛逐的姥爷老态龙钟的眉染上几分愠色，“当然不——”
    突然意识到，这话怎么答都是他吃亏。
    “你！”
    辛逐站起来，在万众瞩目下捡起那本族规，拿在手里翻了翻。
    正当辛逐的姥爷以为她回心转意时，辛逐的手里瞬间燃起烈火将那本族规烧得干干净净。
    “族规被我烧了，本王看谁还敢说这个位置，女子坐不得。”
    本王一称，帝王路遥遥坎坷，即便再漫漫长夜也得走下去。
    死了也得走下去。
    辛逐从一开始的满心期许逐渐难掩失望，她对姥爷再没了往日亲情。
    “你可曾想过母亲是如何死的？”
    “什么？苑儿她……她死了？”辛逐姥爷不敢置信，但也只是不敢置信。
    辛逐自嘲一声，“你不配为人父，也受不起本王这声‘外祖父’。”
    辛逐姥爷倒地不起，世间再无人敢阻止辛逐誉自天下为王。
    “本王，辛逐之，明河袭王，还有谁不服！！”
    未雨绸缪的一阵风兼雨弑，洗尽炎光，浸射入心。
    狸家先起了个头拜在辛逐门下。
    因为狸伯兮来信，族中事宜全凭玉折仙尊之意，不得违抗。
    狸家自然有人不服，原以为他们只是演戏而已。
    但瞧着他们这架势似乎是来真的，狸家人只能选择心不外露。

 第99章

    而那些软刀子割头不觉死的人，估计今天不死个一大半这袭王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才大者，望自大。
    人所服，非言大。
    这袭王究竟有没有能力坐稳这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狸家拜了，其他几家自然也要拜了才算完。
    可怜十安恨得牙痒痒，“你们这群强盗！疯子！你们狗男贱——”
    女。
    冻情一招就给解决了。
    最后慢慢悠悠回到洛尘悄身边，好像在嫌弃他们杀个人还这么磨磨唧唧的。
    谢序早在听见怜十安骂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此。
    洛尘悄看到他脸色不太好。
    于是径直走入人群，在谢序惊恐发作前抱住他。
    “谢序，你不能在这里……”
    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弱点，就算是枕无心他们也不行。
    洛尘悄很清楚自己此番的目的，背后之人既然那么喜欢玩黑白局。
    那就全给他染黑！
    如此这般，尔，还能分得清是黑非白吗？
    “师尊，我没事，你抱得太紧了，疼……”谢序软软的。
    像棉花糖。
    洛尘悄闻言抱他的力道便松了些，完全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冷吗？”
    “不冷，师尊，师姐她——”
    “不管她，有步月在。”
    洛尘悄带着谢序离开时，没跟他们打招呼就走了。
    当然，后面还跟着一个甩不掉的奶娃娃。
    来时明月楼，去时明月楼。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第066章 执手
    叠鼓夜寒，垂灯春浅，清辉如雪。
    乾坤不过万里，人生也只百年，此情繁苦，再不想人世飘零半生。
    回到住处时天已完全黑透，谢序在路上就没撑住，是被师尊抱回来的。
    洛尘悄看着他在床上昏昏沉沉拽住自己的手不松开，也不说话。
    直到谢序从身上摸索出一条珠链小心翼翼为他戴上轻轻蹭了蹭才酣然入睡。
    “……”洛尘悄愣神。
    俯下身吻了吻他眉间的青涩，起身后的垂眸沁笑就像醉酒醒于明月下一般。
    接而犹如梦幻随人间世事后浪推前浪般的潮水一样消逝。
    尝尽人间千古事，魂难归身人不死。
    不要风雪吹青丝，不要今夕是何时……
    “序儿，平生不晚，在这场轮回的归宿里，究竟是哪一世的我们死生相逢，却要前世的我们转瞬成空……”
    “尔赠吾礼，序儿，我为何如此难过……”
    悍雪的黑夜伙同情绪如刀似剑，正一刀一刀刺在洛尘悄的心里，血流了一地。
    他逃不掉，他也没想逃掉。
    “谢序，我想执手。”
    可能前世。
    是我自己倾着万世的执念自愿堕入涅槃，独渡一场霜然死劫。
    只愿今世长拥你心上刀锋。
    杀己不杀你。
    一任菩提无情，夜寒吹裂再不问离愁别绪。
    洛尘悄走出房门时，小魔尊已经乖乖坐在屋中的火炉旁。
    桌上放着三碗热腾腾的水饺。
    待洛尘悄上桌之后，他才开始动筷，舔嘴咬一口水饺浑身都暖和。
    “师祖祖，阿序怎么样啊？他饿不饿？”
    “……”洛尘悄未动，神色凝重，“你们怎么没去珈蓝寺？”
    以他们这个速度，前些日子珈蓝寺和尚虐杀修者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而他们听见这个消息不是应该前往珈蓝寺吗？怎么会突然来袭州？
    怜行舟说辛家近日无人奔丧，那辛逐的母亲可能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们也没想到辛逐这个时候会回来吧？
    “我们本来是打算去的，但走的时候接到一封信，信上说你们往袭州去了。”小魔尊吃了个饺子说道。
    洛尘悄眸光暗了暗，“谁写的？”
    小魔尊顿了顿，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饺子，神色复杂，“不知道。”
    “……”洛尘悄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无限的愠色深藏其中。
    小魔尊见他脸色不太好，脖子忍不住缩了缩，“那封信我们当时还以为是狸伯兮写的，但是仔细一看，我就察觉那封信不是出自他手。”
    洛尘悄眸光暗藏淤泥，“哦？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前世狸伯兮写给阿序的信我也看过，他有个书信习惯，总会在信上最后一个字的右下方落笔画一个小圆圈。”
    “……”洛尘悄好像想起了什么。
    “阿序说，那个小圆圈还有个名字，叫小句号。”
    “……”
    “可那封信上没有，字迹嘛……我看不出来。”
    洛尘悄没问他信纸在哪，那人既然不怕被发现还给他们写了信。
    信纸上面肯定被下了禁制。
    见光死。
    洛尘悄皱眉，移开视线，“所以你们就这么屁颠屁颠地来了？也不怕别人给你们下套？”
    “不怕，有师祖祖在，还有师父在，还有许韶凌，我才不怕。”小魔尊得意洋洋。
    洛尘悄懒得跟他掰扯，暗暗思索又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以袭州五大家族的强弱区分应该是，辛家为首，怜家为尾吧？”
    小魔尊点点头。

 第100章

    “可辛家为何要大摆筵席，宴请宾客用嫁女儿的手段去攀附这怜家之人？”洛尘悄眸光潋滟。
    小魔尊诧异一瞬又很快捕捉到洛尘悄话里的意思，脸色一变，“师祖的意思是怜家有外人助阵？”
    洛尘悄觉得自己提醒得差不多了，起身端起一碗早前被他用灵影覆盖作热的水饺。
    准备功成身退，好好的资源不利用起来，那才可惜。
    小魔尊也跟着站起来，洛尘悄戏谑地挑了挑眉，杀机四伏。
    “今晚这袭州的人恐怕要死一大半呢，也不知道今夜过后，那通天的明河会不会血流成河。”
    明河一夜霜变，女子称王一事，袭王的母亲被污蔑至死一事。
    试问，怜家的背后之人还能坐得住吗？
    要问洛尘悄如何得知辛逐母亲是被污蔑的。
    他遥想几年前怜梨苑那个女人将辛逐带来拜师的时候。
    仅仅一面洛尘悄就知道她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困在梨园之中，巾帼不让须眉。
    可惜啊，那本被辛逐烧了的族规才是真正杀死她的凶器。
    小魔尊的神情越来越紧绷，“师祖，我去帮他们。”
    说完欲转身离去，却突然被洛尘悄一声叫住，“之前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吗？”
    “嗯。”
    “很好，作为奖励，‘睡不醒’借你一晚。”
    洛尘悄话音刚落，金碧的长剑霎时出现在小魔尊身后，敲了敲他的脑袋。
    小魔尊“哎哟”一声回头一瞧。
    笨拙一剑，剑柄上有个栩栩如生的龙头的形状，看起来有些神异的迹象。
    剑身上还刻画了九道古朴繁琐的符文，看似平凡无奇，却蕴含着无限奥妙。
    可洛尘悄却嫌弃人家重，因此也从未让此剑锋刃染血。
    之前跟谢序离开遣怀山的时候，洛尘悄就将它从光明宗的剑冢里取出带走了。
    “这就是睡不醒呀？”小魔尊捂着脑袋，眼睛发亮。
    “你前世见过？”洛尘悄心里存疑。
    小魔尊摇了摇头，但是也抵不住他满眼的兴奋。
    “师祖祖，嘿嘿，师父他可一直想瞧瞧这剑长啥样，嘿嘿嘿，我居然会比他先一步见到，我是不是赚了！”
    他边说边笑，但说完之后又笑不出来了。
    他很担心阿序的身体。
    “……”洛尘悄愣了愣，眉间的烦意浓厚。
    他手里端着饺子转过身去，声音听不出情绪，“执剑只有一晚，奶娃娃，让本尊瞧瞧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做谢序的弟子。
    “……”
    小魔尊不假思索，剑刃遮住了他脸上的稚气，凌厉风行油然而生。
    他半分不惧剑上的威力，伸手握住剑柄，气息稳如山。
    “是。”
    洛尘悄突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住，“还有，本尊不喜欢有人浪费食物。”
    桌上除了被洛尘悄端走的那碗，还有小半碗小魔尊剩下的和一碗没动的饺子。
    洛尘悄走后，周围下的禁制也断然消失。
    长鱼诺勾起唇，“老许。”
    “……”没人。
    长鱼诺看着萧条的院落，无奈笑出了声，只能唤道，“尊后。”
    许韶凌顿时出现在他身后，也不跪下，直接从后面抱住长鱼诺吻他后颈。
    “尊上……”
    长鱼诺颤了一下，“尊后，现在不，不是撒娇的时候……”
    “属下就要……”许韶凌不知道他和洛尘悄隐瞒了自己什么。
    他最近心口也总是一阵闷痛。
    长鱼诺自然能察觉他的异样，一转身吻住他的唇。
    激烈片刻，气喘吁吁。
    “今夜，守住今夜，今夜过后，我全告诉夫人。”长鱼诺眼色迷离。
    许韶凌的指腹在他唇上轻擦，尊上好像长高了。
    可惜太小，喂不饱他。
    “好。”
    长鱼诺牵起他的手，将“睡不醒”搁置在桌边，“我饿了，你陪我吃饺子吧？”
    “……”尊上给属下吃别人不要的，不开心。
    长鱼诺憋笑，“又在瞎想什么？这碗本来就是留给你的，我还用灵火温着呢，还是烫的。”
    “刚刚还想着情况紧急，可能你吃不到这碗饺子，打算等今夜过后我亲自给你做，但是现在仙尊的‘睡不醒’在手，也不着急，等我们吃完再赶过去也不迟。”
    许韶凌局促地被尊上拉着坐下来，手一碰到碗，才感觉这跟刚出锅的热度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
    “嗯？”长鱼诺一口一个饺子，只不过他碗里的已经有些凉了。
    “为什么就算知道属下可能吃不到这碗饺子也还是要用灵火温着……”
    长鱼诺刚好最后一个饺子在唇齿间咬碎了吞咽下去。
    油腻腻的嘴他故意不擦，侧过身在许韶凌的脸颊印上一吻。
    “因为我想娶你为后。”
    顷刻，许韶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属下也想吃尊上亲自做唔——”
    的。
    长鱼诺在他说话的时候从他碗里夹了个饺子。
    饺子的一半含在嘴里，一半露在外面。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送进许韶凌的嘴里，一人一半。
    长鱼诺擦了擦自己的嘴，在许韶凌愣神之际笑道，“亲自做的可能还要劳烦夫人再等几天。”

 第101章

    “今夜，本座亲口喂你吃，好不好？”
    ……
    嗯，其实，洛尘悄端走的那碗是双人份的量。
    第067章 合葬
    洛尘悄刚一走进房门，在屋外就听到里面一阵细细碎碎的呜咽声。
    微微一顿正欲开门进去，手还没碰到门扉。
    系统的一声急呼让他赫然立定在原地心冷到浑身发冷。
    【宿主！宿主！我这才几天没出现！你的生命值怎么会这样低？！洛尘悄呢，他人呢？！你——】
    门打开了，洛尘悄冷到极致的脸转头看向谢序。
    他没想过师尊会突然回来，惊慌失措地擦眼泪，泣音停止，嘴也紧紧咬住不发声。
    洛尘悄忍着暴怒将手中盛着水饺的碗放在桌上，目光沉沉，心里那道堪堪愈合的伤痕瞬间又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谢序，解释一下。”
    系统心一抖，连声音都颤了颤。
    【宿，宿主，我怎么感觉他刚刚听到我说的话了呢……】
    “师尊……”谢序慌忙起身光着脚跑过去，想要抱住他。
    洛尘悄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沿着手腕出现几条蜿蜒的青筋缠在他紧绷的心上。
    谢序疾步跑过来的时候，他的心绪紊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谢序见此，脚步在离他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
    神情突黯之际又转瞬间被洛尘悄先一步拉进怀里，谢序怔愣。
    洛尘悄将头埋进他的肩怀，“谢序，你的心是不是永远也捂不热，是不是永远都能对我这么狠心，我那么疼，你都不在意我……”
    “是不是？是不是！！！！”
    谢序怔愣着，眼见师尊的情绪猝然失控。
    他不由得伸手过去胡乱抓挠师尊的背部。
    眼睫上的水珠染湿了一大片面庞。
    身子被师尊抱得太紧，他有些喘不过气。
    “师尊，我没有，我最偏心你，最在意你，最最喜欢你……”
    说到最后谢序早就泣不成声。
    这次主系统没有强制带走系统，可能之后也不会带走了……
    受三次雷劫者成灵，小傻子系统还剩最后一次雷劫呢。
    谢序这一哭，洛尘悄倒是冷静了不少。
    待呼吸平稳后将谢序抱起来回到床榻上，转身欲走却被谢序拉住衣角。
    洛尘悄赫然回身弯腰下去吻在他额头，眉峰霜袭。
    “不走，我去端饺子过来，你该饿了，不能吃凉的。”
    他身上看不出来一点刚刚失控的影子。
    谢序还是不肯松开，好像一松开师尊就会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自上次离开珈蓝寺后愈来愈强烈。
    刚刚听见系统说自己的生命值已经从【59】降到了【9】。
    他也不知道师尊站在门外听见了多少。
    但是主系统没再强制带走系统，可能是因为主系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主系统要救系统，首先就要让系统知道所有事。
    再遇魔尊时任务未完成的第三次雷劫惩罚下来，小系统就可以剥离自己的身体。
    那个时候自己也就……
    可是，可是，他舍不得师尊……
    谢序舍不得师尊一个人孤苦地活着，也舍不得让他陪着自己一同奔赴地狱。
    人都是依赖回忆而存在的死物，不断回想，不断挣扎。
    谢序挣扎，若是他早知道师尊会对他这么这么好。
    能不能让他回到初时，回到几个月以前他就可以对师尊再再好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的时间也不会回溯倒流。
    回忆会哄骗他，而他也会很快消逝。
    思君隔九重，夜夜空伫立。
    “谢序，松手。”
    洛尘悄暗自咬了咬牙，挺直腰杆想拨开谢序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
    谢序登时红着眼望向他，连呼吸都错乱了几分，嗫嚅着唇摇头央求。
    “不松，我不松……”
    “……”洛尘悄这样又是在伤谁呢。
    伤谢序，可他自己的心却在无法抗拒地抽痛着。
    一次又一次，每次都这样。
    洛尘悄想叹气，坐在一旁捧住谢序的脸。
    指尖勾住他耳边的几缕发丝，安抚似的揉了揉，搓了搓。
    “谢序，先吃点东西，我不追究你。”
    说到最后他不禁偏移了目光，顺势将桌上的饺子用灵力稳稳掠到自己掌心处。
    洛尘悄环住谢序使其背靠着自己，不松开的衣角一转暗暗压出痕迹。
    洛尘悄拿着玉勺舀起一个饺子放到他唇边，“张嘴。”
    “师尊我——”
    “食不言。”
    “……”谢序怕极了他这淡漠的声音，哽咽着张嘴将师尊喂到嘴边的水饺一口吃掉。
    然后慢慢吃到第四个的时候就不想吃了，喉咙里有些要呕出来的冲动。
    “师尊……”谢序抬头看他，可怜兮兮的。
    “不想吃了？”洛尘悄目光淡淡。
    谢序点头如捣蒜。
    洛尘悄也没逼他，侧身将碗放置在床头边的木架上。
    转头又伸手去拽床里面的棉被，将整个小人儿都包裹起来。
    谢序的身体又开始发烫。
    晚风起了波澜，洛尘悄从身后拥紧着谢序。
    脑袋耷拉在谢序的肩窝里，彼此的耳廓偷偷摩擦。

 第102章

    正值意兴阑珊，他的声音颤了颤，“解释。”
    洛尘悄向来不喜欢解释，也不喜欢听别人解释。
    可这些一旦放在谢序身上就会被自己下意识完全屏蔽。
    “……”谢序垂首，沉默不语。
    他该给师尊怎么说呢……
    “谢序，解释！！！”洛尘悄压住泣意低声嘶吼，喉咙被震得发疼。
    谢序接连不断的眼泪灼烧着洛尘悄的手背。
    他怔然回眸，眼里全是笑与泪的疯狂交织，悖逆的想法撕碎畸扯，搏得他心生疼。
    谢序捧着师尊的脸，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深埋在心底太久的，连他自己都一度忽略的委屈像倾泻的山洪。
    忽然之间裹挟着一大堆疯狂偏执的情绪席卷了全身，将他的心脏冲击得剧烈颤动。
    “师尊，一起死吧，陪我死，好不好？”
    谢序绝望撕心到哭不出来。
    萎靡央求的情绪如大雨倾盆般涌入他的眼底，几乎要将他摧溃。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他遥遥期。
    洛尘悄愣了愣，刚一回神就是自己的一声嗤笑，眉间恶意覆行。
    洛尘悄道，“谢序，你因何生出这想法？”
    谢序道，“师尊，我们合葬吧，好不好？好不好？”
    洛尘悄眼泪婆娑地看着谢序，不想让视线模糊，忽而他紧张地抓住谢序肩膀。
    “说清楚，谢序，你说清楚！为什么想要合葬，为什么要我陪你死！！！”
    “谢序，你说清楚啊，究竟为何啊……”
    “求唔——”你。
    第068章 别看
    谢序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身体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黑白颠倒的绝望所填满。
    如同熙攘着无限情绪的沙漏轰然倒塌，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的心上被捅了一下，绽出一个血泡。
    像饱含着热泪的无声眉眼，又像是深藏在回忆里莫名其妙的痴心妄想。
    他像是被瞬间打开了阀门。
    谢序的吻细碎落下，轻轻哄人的吻渐渐转为彼此唇齿间的交缠。
    恍惚间，陌生的潮涌逐渐淹没了神智。
    天地的风如同静止，洛尘悄却好像猛地五感全失。
    除了唇上软湿的触感，什么也感觉不到。
    洛尘悄的心咚咚地跳，感觉太好，有点想避开谢序的唇。
    正欲别过头去的时候，他感觉到谢序手掌处微弱的力道又霎时怔愣不动。
    谢序也没想现在就怎么着，松开唇后见师尊没反应难过地垂下头。
    身子又缓缓朝师尊挪近了一些，把脑袋轻轻枕在他肩膀上。
    断断续续地吸了吸鼻子，看上去伤心又可怜。
    “师尊，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吗？”无欲的执念在此刻疯长。
    谢序抱住了师尊的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紧接着指尖利落地挑开师尊身后的腰带，一只手慢慢摸进他贴身的衾衣里。
    洛尘悄咬牙怒道，“谢序，你现在还发着烧。”
    谢序才不管师尊说的话，温软的指腹轻抚着完美可人的腰身。
    肌理很棒。
    洛尘悄浑身一颤，瞪着谢序哑巴似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洛尘悄惊慌，“你！”
    刚要去抓谢序不安分的手，谢序却不许他动，抬头弄唇吻了上去。
    “谢唔——”
    洛尘悄的耳朵全红了，脸色逐渐染上恼意。
    美人入骨的春色最是沁人心脾。
    谢序与他的唇瓣紧紧相贴，悲烈的双眼却极目注视着他。
    手在师尊胸膛上下游走，不容洛尘悄片刻思考片刻，谢序的软舌忽然嵌入口腔。
    刹那间，洛尘悄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满脸通红，想要推开谢序。
    可谢序早已攻陷了他的一切，换气时谢序也要不断轻唤着师尊。
    “师尊……”
    每当他换一次气就要低唤好几声师尊，声音酥软得差点让洛尘悄的理智当场断掉。
    “师尊，你陪我死好不好？”
    “……”
    “师尊，好不好？”
    “……”
    “好不好？”
    “……”
    不亲的时候谢序看着师尊阴沉沉的双眼。
    心里发苦，眼泪流干了也就不想再哭。
    谢序搂着洛尘悄的脖颈，又乖又软地趴在他身上。
    小丧脸垂落在师尊的肩头轻轻蹭了蹭，神情恍惚。
    “师尊，我刚刚那样你都不理我，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
    谢序闭上眼，好伤心好伤心。
    但他已经哭不出来了，胸口闷闷的。
    未几，洛尘悄颔首低垂着在他脸上亲了亲。
    冷淡叙述，“谢序，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没有你，我也不活。
    谢序心里一动，乍舌有种自己被师尊好好疼惜着的感觉。
    呆愣着抬头想看看师尊的脸，又被他一手搂腰一手蒙住双眼。
    “别看……”
    洛尘悄的手很烫，浑身都烫，甚至比谢序发着烧的身子还要烫人。
    谢序从指缝里偷偷看过去，师尊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惹人喜欢。
    有限的视线往上，似是见着师尊的双眼里荡漾出一汪秋水，唇瓣期许涟漪。

 第103章

    谢序道，“师尊真好看……”
    赚了。
    【……】
    你们有想过本系统吗？
    明月楼时浴血战，屋绕孤月雪绕山。
    思绪无尽处，恍然身入桃源路。
    “心情好吗？”洛尘悄问。
    “嗯，许多好，师尊，我冷，想让你再暖我一暖。”
    还想亲嘴儿……
    这话谢序不敢说，这要说出来以师尊那含羞草的劲儿估计又要恼。
    之后，洛尘悄别过头脸颊微红的模样不以为然，他一本正经道，“冷就吃饺子。”
    “……”
    谢序在他身上挪动，自己伸手过去将放在架上的那碗饺子端过来，一口一口吃掉。
    “好吃吗？”洛尘悄又问。
    “嗯，好吃。”
    洛尘悄躺在床头看着谢序。
    他发现谢序心情好的时候跟正常人差不多，胃口也好，也爱闹。
    只有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他的病才会重复出现。
    而心情微微不好的时候就像个棉花娃娃一样任洛尘悄摆布，特别听话。
    “师尊，吃不完了……还剩两个……”
    思索间，谢序双手托着碗底不经意对着师尊打了个饱嗝。
    许是察觉不妥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失措感再度袭来。
    洛尘悄亲眼目睹这场极快的情绪变化，把碗接过去安抚。
    “吃不完我吃，这两人份的你居然一口气吃得只剩了两个，也不知道给我多留几个。”
    谢序忽然瘪着嘴不说话，他因为自己而手足无措的样子才是洛尘悄真正想要看到的。
    “对，对不起，我，我……”他有点饿。
    洛尘悄轻然挑眉，忽而伸手敲了敲他额头。
    “谢序，我刚刚喂了你，你也要喂我。”
    “……好。”
    谢序再次沉睡过去时辰已是深夜。
    洛尘悄冷着脸把玩他的发丝，指尖转动使几缕发丝缠绕不断，眼中浮起几分诡谲的笑意。
    “戏桶。”
    【？！】
    一直在场的系统闻言陡然一惊，在吓得哇哇大叫之前被洛尘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闭嘴，敢吵醒他就杀了你。”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妈妈救命呀……
    【……您，您好？】
    系统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还是瑟瑟发抖。
    “……”挺能装的。
    洛尘悄经过这些时日与它“充耳不闻”的相处。
    他还能不了解这小玩意儿的尿性？
    “生命值是什么东西？”洛尘悄直入主题。
    系统心跳如擂鼓，汗如雨下，谁能告诉它这是怎么回事？
    【生命值……这个……】
    不是，大哥，本系统还没做好被顶级npc发现的准备啊啊啊啊！
    怎么感觉自己一下子就错过了这么多？
    这就不说了，但是宿主刚刚他，他怎么跟，跟变态亲……亲嘴啊……
    ……
    “很难说吗？”洛尘悄淡漠道。
    【不不不不是，本系……本来就是要跟宿主说的，小的头一次遇见像您这么完美的npc，有些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大变态！！！就想拐走我家宿主！！
    “在心里骂人挺爽的。”洛尘悄神情晦暗。
    【当然啦！那可是……？？？——！】
    完球，如今只能。
    【数据异常，数据错误，数据炒饭，数据遛狗，数据……】
    妈妈耶，本系统这嘴瓢迟早要害死系统啊啊啊啊。
    【……】
    “说啊，怎么不说了？炒饭遛狗，你还挺闲，叫什么戏桶，改叫饭桶得了。”
    【……】
    【您说的对……】系统无能狂怒于事无补。
    “生命值，还有谢序怎么来的，讲清楚，不然……”洛尘悄顿了顿。
    【杀，杀了小的？】系统的声音弱了下去。
    洛尘悄干脆又利落，“不是，是杀了你的主系统。”
    【……】你是我爹。
    第069章 病发
    谢序早上醒来兴致不高，没见师尊睡在身侧便起身穿戴整齐。
    刚一出门就撞上师尊的胸口，洛尘悄将人拉着回到屋内坐着，手里还端着早饭。
    娇气包好不容易胃口好点，洛尘悄自然是能让他多吃点就多吃点。
    “吃。”他将米粥推过去。
    谢序接下没动，忽而抬头问，“师尊，你吃过了吗？”
    洛尘悄顿了顿，“吃了。”
    “哦”了一声，谢序乖乖坐在洛尘悄对面慢慢吃着。
    一勺两勺，是红豆薏米粥，甜的，但不是特别甜，谢序很喜欢。
    但谢序似乎察觉到师尊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怜目眼前人。
    谢序感觉自己有些奇怪，小脑袋不由自主就埋进碗里，甚至埋得越来越低。
    “谢序，是你吃饭，还是你的脸吃饭。”洛尘悄板着脸道。
    谢序小声抱怨，“那师尊能不能别看我了……我，我有点遭不住……”
    洛尘悄笑起来又想着逗他，跟逗猫儿似的。
    虽然每次都是洛尘悄自己比较容易先害羞。
    “遭不住啊，谢序，你遭不住什么啊？”洛尘悄唇角一挑，眼神略带戏谑。
    谢序缩了缩脖子，身子弯下去匍匐在桌沿边。

 第104章

    粥也不吃了，目光不满咬着唇道，“师尊坏，我要躲起来……”
    “你想躲哪？”洛尘悄耷拉着眼皮，淡定又缓慢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谢序起身绕了半张桌子蹑手蹑脚地撩起师尊的衣袖搭在自己肩上。
    再坐在师尊腿上，抱着他的腹腰。
    谢序抬头道，“想躲在你怀里，哪里都不去。”
    他就那样眼睛亮亮地冲着洛尘悄笑啊笑，眸里拢着一汪明晃晃的银河。
    洛尘悄好像快数不清心里有多少星星了，反正比天上的还要多。
    看着那碗没吃多少的米粥，洛尘悄好像意识到什么，脸色唰的一下阴沉下来。
    “你是不是又没胃口了？”
    怀里的小人儿抖了抖，“我，我不想吃了……”
    洛尘悄怜惜，“我喂你吃，至少再多吃点，谢序，你太瘦了。”
    谢序蹭了蹭他的怀，好像坏心思终于得逞的小猫似的偷偷笑了笑，“好。”
    洛尘悄用灵力将稀粥捎过来，小心翼翼地拿着勺子喂他吃。
    碗里还剩了很多，谢序本来不想浪费，但是师尊却放下勺子不喂了。
    “？”
    洛尘悄拿手巾给他擦嘴，让人琢磨不透。
    “我喂你是想让你多吃些，没让你把自己撑死。”
    “……”
    晨时雪露，今日屋外的雪下得很大。
    洛尘悄心不在焉地坐在床边低头看书，谢序哼哼唧唧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想起昨晚饭桶说的话，洛尘悄的目光暗了又暗，放下手中的书去捧住谢序的脸轻轻揉了揉。
    “谢序，我带你去做系统任务好不好？”
    做任务攒生命值。
    谢序愣住然后一下子瘪嘴，快怏不乐地想别开脸去。
    下一秒却被师尊圈到怀里，他在谢序耳边低声哄道，“谢序，我们现在还不能死。”
    “……”
    谢序闹着要从他身上下去，嘴巴也紧闭着眼眶早已先红了一大圈。
    “谢序，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不要……我不听……”
    谢序忍不住痉挛，喘息声渐重。
    洛尘悄紧紧抱着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成。
    片刻谢序才转过身，双目通红地看着洛尘悄，眼里带着隐忍的泪水。
    “你是不是不想死？！是不是舍不得死？你不想陪我死你可以跟我说，你为什么非得这样让我活着……”
    谢序的情绪异常崩溃，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洛尘悄有些手足无措，揽着谢序扣在自己怀里，伸手把他小脸上遍布的泪水轻柔擦去。
    再在他耳边声声唤着他的名字，不停地拍抚着。
    “谢序谢序，不说了我不说了，不想做就不做吧……”
    他也怕了。
    谢序的发顶又被师尊印了好些细细密密的吻。
    待心情平复过后，谢序还是趴在师尊身上不说话，显然是气极了。
    “谢序，我知你心意，但是现在你师姐刚即位，袭州的风从昨天吹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
    “序儿，你疼疼我吧，不要走在我前头好不好……”
    我情愿你像前世那般杀了我，也不愿看你先走一步。
    当水中不见鱼影，一步间，远咫尺。
    谢序又沉沉昏睡过去，他做了个噩梦，在夕阳醉归时醒来却不见师尊。
    害怕着躲到床的最里头，哆哆嗦嗦地把自己捂在厚重的棉被里，视线里一片黑暗。
    他想哭，但是不敢哭，师尊不在，师尊不在，师尊不在……
    “谢序！！”
    洛尘悄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里面全都是红色的血，谢序的血。
    谢序的手腕上，脖子上，腿上，甚至小脸上都是谢序自己用指甲一点一点抠破的。
    他太难受了，想要伤口疼。
    洛尘悄狠狠地闭着眼把他捞起来，披风搭在他身上，满身都是触目惊心的抓痕。
    想起这些天谢序无聊的时候就呆呆地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洛尘悄的脑门一突一突的，那时谢序应该在看指甲什么时候可以变长。
    “怜行舟！”洛尘悄刹那间回神慌忙朝屋外喊道。
    “来了来了，我都给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叫我怜行舟怜行舟，叫我——”
    “滚过来！”
    怜舟脸色一变，疾步走到他们面前，“这脸怎么回事？！”
    “阿序怎么了？”
    “阿序！”
    与此同时小魔尊几人也冲进屋里，但是还没进门就被洛尘悄驱使着灵力将他们一股脑全部赶了出去。
    他们只能在屋外干着急地候着，明明自己都还是一身伤。
    战了几乎一天一夜，少年人都是头一次虐杀那么多的人。
    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也不说要回去歇息，少年的情义总是固执的。
    很快入夜，怜舟满眼都是无能为力。
    可他也只能选择在谢序昏迷不醒的时候故作镇定。
    因为洛尘悄看起来着实有点不太对劲。
    “阿序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怜舟很难想象。
    身上被抓破的伤口已经敷过一次药了，可谢序难受得只想去抠它，抠到鲜血淋漓才会安份点。
    洛尘悄只能将他绑起来束缚在怀，紧搂着谢序的手从来没放下过。

 第105章

    怜舟熬了好多药，可谢序一点都没喝进去。
    “序儿……”洛尘悄快疯了。
    不过两个时辰，怜舟觉得洛尘悄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又憔悴了许多。
    满目疮痍时，小院里却迎来了多名不速之客。
    “洛尘悄呢？！他杀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小魔尊他们已经筋疲力尽，哪还有力气去拦住这些人。
    一个一个被击倒在地后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该死，这些人要是没有与背后之人通信，他们信都不信。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攻。
    估计这些人昨日就守在袭州外等待时机了吧。
    “就是洛尘悄让狸伯兮杀了我花满楼的楼主！花满楼弟子今日前来报仇！无关人员我们不追究！”
    “狸伯兮和他就是一伙的！！！”
    枕无心几人心头一震，“什么？！”
    花满楼楼主死了？
    “我凌山弟子前往珈蓝寺拜佛，多日未归再得消息之时已是他们被洛尘悄所虐杀的死讯！今日我凌山必当取他首级！不报仇雪恨！亦当不死不休！”
    “！”
    “天下修士皆有自己的道，洛尘悄杀人如麻毫无人性！他简直不配为人道！”
    “对！”
    “大伙儿！与我一同除魔卫道！”
    一时间，众人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向屋里冲，场面异常亢奋。
    “我看谁敢踏进这房门一步，谁就先去给我见阎王！”
    第070章 醉死
    綦连绝赶到的时候，众人群情激奋。
    他见枕无心在地上爬不起来又死撑着倔强的眼神，傲慢的心忍不住抽痛。
    “綦连尊主，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人证物证皆在，难不成你还要包庇他洛尘悄吗？！”
    “对啊！他杀了那么多人，你们光明宗出了这等丑事不立刻将此人逐出宗门，难道还要让我等替你们光明宗清理如此秽物吗？”
    綦连绝那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神情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阳奉阴违。
    綦连绝道，“你们看错了吧，这里可没有光明宗的人。”
    “綦连尊主，看来你是注定要与我等背道而驰了！”
    小魔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地上爬起来，隐藏于无形的许韶凌想下去，可小魔尊察觉到他的心思暗中看向某个角落微微摇头。
    随即手里的“睡不醒”依然杀气未减，持剑一挥，隐隐约约的弑气逼退众人几步。
    “背道？本座倒是想听听他是如何背道的，杀人？试问在场诸位哪一个没沾过无辜之人的鲜血？难不成尔等这手里的人命都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为民除害的？谁信？”
    “这……”
    “诸位首先便问问这天，你们瞧瞧老天信否，再问问这心，它愧否怕否。”小魔尊说罢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众人自然明白他的讥讽，面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于丰楚见他们犹豫不决，坐不住了，愤然而起朝小魔尊轻“呵”一声。
    于丰楚厉喝，“那依照魔尊这般说法，那我凌山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那些散修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众人踌躇不决的心又被他悲痛欲绝的情绪带起来。
    魔尊也不说话了。
    不是怕他们，阿序说得对，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就比如眼前有一巨石，贸然生出念头，想让它动。
    但结果不言而喻，它是不会动的。
    自己再怎么跟这群傻子费口舌，也还是被心思不纯的人“一击毙命”。
    他们傻已经是无法磨灭的客观定律，就像无法挪动的巨石，意志薄弱且空无一用。
    天色逐渐清暮下去，雪夜完全来临之际，归时定有残英。
    洛尘悄搂着谢序在床上又哄又亲，直到他不再痉挛不再发抖，再次沉睡。
    这次他好像真的睡得很沉，洛尘悄想让他好好歇着又怕他真的就这么睡过去。
    脸低着贴着他微烫的额头也不说话，怜舟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也急得要命。
    要是门外那些人再不知趣，恐怕洛尘悄今夜疯到大开杀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该死的，也不知道狸伯兮现在跑哪去了。
    怜舟当然听得见屋外那些人说的鬼话，只不过花至定然不是狸伯兮杀的。
    如今能杀死花至的人除了七大宗师，这世间恐怕也没几个能轻而易举杀掉花至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嫁祸于人。
    怜舟默语，不淹时，屋外的人好像没了动静。
    他候在床侧俯首道，“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洛尘悄没理他，怜舟叹了口气，不禁想起自己也就比洛尘悄小了两三岁而已。
    怎么洛尘悄这样风华的年纪让人看着竟会如此沧桑。
    特别是他站在谢序身边的时候，眼里的风霜遮都遮不住。
    就像经年偷喝了一坛陈年老酒，醉死在尘容中。
    他出门后才发现众人像是有组织有计谋似的突然撤离了这间屋子。
    綦连绝站在屋外，怜舟和他打了个对眼，也没说什么。
    倒是枕无心几人围上来担忧着谢序的身体状况问这问那的。
    怜舟与他们一一解释之后便想着先带他们寻个屋子宿下。

 第106章

    霜雪夜袭，这几个孩子精神也紧绷了快一天一夜，再熬下去恐怕身子受不住。
    可枕无心一眼就看穿了怜舟的心思，“怜大哥。”
    一旁的綦连绝和怜舟同时抬起头，綦连绝看着枕无心的背影不由自主就和怜舟对视了一眼，冷淡地转过身再低下头。
    怜舟不明所以，对枕无心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们不用歇息，你快去看看给阿序熬的药罢，辛……”
    枕无心下意识出口想指示着辛逐跟怜舟一块去。
    可一想到辛逐如今已然为王，自己这个做师兄的自然要首当其冲为天下人做个表率。
    “那个小——”白。
    他话锋刚一回转，被辛逐一声“师兄”赫然打断。
    “师兄，我去。”
    不明所以的怜舟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射半晌最后才转身离开。
    辛逐紧跟其后，转角时脚步又顿了顿，回眸莞尔，“师兄，我是袭王，你们是袭王的手足。”
    永远都是。
    辛逐会坚定表明立场，枕无心其实心里早有决断。
    只是“手足”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确实陌生了些。
    枕无心低头背对着某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相轻所短，总归是些遥遥无期的东西，又何必去肖想纠缠。
    而靠在棠溪小白身上的岐不要敏锐地察觉到夜色下这愈演愈烈的微妙气息。
    几乎是下意识地碰了碰旁边正自顾自揉胸口的小魔尊。
    刚刚戳自己戳得太狠，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疼。
    小魔尊疑色不减，岐不要眼神示意他，此地不宜久留。
    因而岐不要拉着棠溪小白去守着屋后，小魔尊大摇大摆地从綦连绝身旁路过，往刚刚众人撤退的方向去了。
    夜风忽来，吹得綦连绝忍不住晃了晃眼。
    侧目抬头，雪花刹那就落在他的鼻尖上慢慢融化。
    枕无心狠心避开目光，抹了抹疲惫不堪的脸心烦意乱道，“你怎么会来？”
    本来綦连绝打算置之不理，嘴巴蠕动了几下道，“我也不是没有来无踪去无影过，还用不着你管。”
    “……”
    枕无心想了想，忽然蹲下来坐在石阶上四脚朝天仰着头，任由风雪在他的脖颈处凄霜。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不知过了多久，綦连绝转身朝着他走过去，脸部在月色下异常偏暖。
    “你受伤了，很严重。”綦连绝笃定。
    枕无心的眼睛眯起一条缝隙偷看在夜色阑珊时的朦胧，满不在乎地“嗯”了声。
    鼠思泣血，无言不疾。
    第071章 话本
    “尊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长鱼诺一出来许韶凌就闪现在他身后默默跟着。
    长廊好长啊，没有尽头。
    “许韶凌。”长鱼诺顿住脚步转身抱住许韶凌，内心迟疑不决只道了声他的名字。
    他没忘记自己之前给许韶凌的承诺。
    如此这般的不吭声，他也不是不想说，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跟许韶凌说。
    许韶凌拥住他，双手托着长鱼诺的臀将其抱起来，他仰望着他的尊上。
    “尊上，你因何喜欢属下？”
    许韶凌面对尊上时常会将目光转向一旁，他害怕与尊上对视。
    那会直接性揭露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许韶凌究竟在何时喜欢尊上的，他自己不知道。
    如果不是尊上先挑破这层关系，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
    他是个糙汉子，不懂爱人，就想这样一辈子在尊上身旁伺候着。
    看他无祸长大，看他结婚生子，看他雄图霸业。
    比起希望尊上福气满满，许韶凌有时候也会自私的想，尊上无祸无福是不是才最好。
    他可以把自己的福气给尊上的。
    许韶凌迟迟没听见尊上的答复，苦涩笑着目光也逐渐淡下去。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但是许韶凌，我上辈子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跟你死在一起……”
    长鱼诺哽咽，他没想哭的，可在许韶凌面前他根本就坚持不了一点。
    “为什么没有跟你死在一起……”他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许韶凌这次总算是抓住了重点，瞳孔震缩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上辈子？
    长鱼诺的脑袋一垂再垂，唇瓣落在许韶凌的鼻尖处忍不住张嘴轻咬。
    许韶凌被这动作激得忍不住埋进尊上的胸口，再次抬头时俩人对视，长鱼诺又吻了下来。
    长鱼诺的手搭在他肩上，低着头垂下几缕青丝粘在许韶凌黏腻的脸上。
    “尊上，你不想说就不说罢。”
    许韶凌大概也猜到了些许，原来今世的尘缘是他自己用前世的性命换来的。
    他还以为尊上是真心喜欢他，现在看来不过是尊上的愧疚心在作祟罢了。
    “许韶凌，你又在瞎想什么？”长鱼诺虽然比他小，但想的一点都不比他少。
    许韶凌将他轻放在地，转身欲走，“没什么，我去守夜。”
    “站住。”都不叫尊上了，也不自称属下，还说没瞎想。
    许韶凌顿了顿，又回身转过去，而尊上猝不及防的一吻都压不住他的胡思乱想。
    长鱼诺道，“许韶凌，我一直没问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第107章

    许韶凌没应，他还是爱钻牛角尖。
    长鱼诺凑上去耳朵贴在他胸口，阵阵有力的心跳声让他越陷越深，“那我告诉你我是何时喜欢你的好不好？”
    “……”
    “我是从上辈子的初见就喜欢你了，所以你，能不能应应我？”
    许韶凌光听他对着自己撒娇就感觉浑身发麻。
    更何况尊上话里想传达的意思就是自己卑微的解药。
    “是话本里写的那种吗？”
    “？”长鱼诺不明所以，怎么突然扯上话本了？
    许韶凌与他对视，“民间话本里最爱后悔药，总是在前世不喜今世欢愉，可那真的是喜欢吗？”
    长鱼诺明白过来，他伸手轻轻抚摸着许韶凌硬朗的脸颊。
    他并不奇疑许韶凌这么快就能接受这件事的态度。
    “许韶凌，喜欢不能被定义，否则那就不是喜欢，爱亦如此，而且前世不喜今世欢愉这话你是从哪听来的？”
    “或许这话适合旁的人，但是阿凌，这话不适合我们。”
    “我七岁时便对你有了念头，你要还是如此想法，我真的会很难过……”
    许韶凌惊呆，“七岁？”
    那是十年前，许韶凌第一次见到尊上的时候。
    长鱼诺有些迟疑，“嗯，那时候不明白喜欢，就想要你，许韶凌你可以怪我，因为是我让你唔——”
    许韶凌的唇覆下来，铺天盖地，尊上的话好像突然让他明白了什么。
    那时他是家族里最厉害也是最年轻有为的卦灵师，却被族人陷害走投无路。
    想死之际，以前在族里与许韶凌实力相当的千百度救了他一命。
    但是族人偏要他死，那个时候恰逢老魔尊带着七岁的小魔尊来他们族里密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小魔尊来时，许韶凌被人打得半死丢在茅草堆里。
    鲜血淋漓的眼睛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躲在老魔尊身后的他。
    明明一天以前他还是天之骄子，仅仅过了一天就成了阶下囚。
    巨大的反差让他忍不住泣血，恨意难消。
    他在杂房里重伤发烧时有人笨拙地为他用手帕降温疗伤。
    他知道是小魔尊。
    许韶凌醒来之后惊奇地发现再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
    后来自己碎了自己的卦灵天赋修至巅峰后离开了本族。
    族谱上许韶凌的名字也在他拜入魔尊门下之后轻易抹去。
    当他再次见到小魔尊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可尊上好像早就已经忘记自己了。
    而现如今的一切都在跟许韶凌清晰地表明着，尊上没忘。
    一直没忘。
    他抱紧尊上，颤着声音问，“为什么……”
    “我，我胆子小，我怕你不喜欢我……”小魔尊说完便呜呜哭出了声。
    他一想到上辈子因为自己的胆怯，许韶凌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就心痛难捱。
    许韶凌轻拍着他的背，心难自尽，“诺诺，对不起……”
    我也胆小懦弱，甚至在你面前如同一条无家的脏狗。
    前世没有什么能支撑许韶凌去喜欢长鱼诺，他只想陪着尊上。
    候在尊上身侧就是许韶凌前世唯一的一条生路。
    而今两人如胶似漆，雪落在他们的青丝上渐渐迟暮了白发。
    “阿凌，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
    “……好。”
    许韶凌原本是不喜欢尊上叫他“阿凌”的。
    但尊上只要唤他一声“阿凌”，命还是给了他。
    长鱼诺坐在他腿上，手在他胸口乱摸。
    “阿凌，我对阿序从来没有那个意思，前世他是我的师父，教了我很多很多，你曾也尊称他为谢师，我叫他阿序是因为我瞧着其他人都是这么叫他的。”
    “嗯……”许韶凌大概还没反应过来。
    “阿凌，师父他以前就说过你绝对会因为这件事吃醋，当时我还不信，现在我是真栽你手上了。”
    “……”好了，现在反应过来了。
    “阿凌，怎么不说话？”
    许韶凌怔住，“你是谢序的徒弟，那岂不是……”
    谁能有他震惊，往日的好友成了自家尊上的师祖，那自己岂不是也要……
    长鱼诺抬头一看，发现他的脸五颜六色的，好不精彩。
    几乎瞬间洞悉了他的想法，长鱼诺搂住他，忍不住笑。
    “师祖很好的，他不会为难你。”
    “……”以前确实，现在可不一定。
    长鱼诺见他不答，想想便转移了话题，“话说那句‘前世不喜，今生欢愉’你从哪听来的？”
    “话本里。”
    长鱼诺道，“哎？你也喜欢看话本？可是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少年研学时跟几个朋友一起看的。”许韶凌默了默又补了一句，“洛尘悄也爱看。”
    “啊？”长鱼诺惊讶一声。
    一夜玄霜坠碧空，畅谈一番后长鱼诺依稀心存疑惑。
    “阿凌，你怎么不问我是如何重生的？”
    “你现在在我怀里，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你想不想知道前世你唔——”被许韶凌强势堵住了唇。
    唇分时他神情怏怏紧抱着尊上，“诺诺，我不会让你死。”
    除非我先死。
    但现在去纠结这些毫无用处，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提防那群逼着谢师和尊上跳入太虚的人。

 第108章

    还有洛尘悄是如何重生的？
    仅仅只是因为谢序的那一剑吗？
    许韶凌的神色暗了暗，突地想起在绵城时的经历，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
    想起在绵城的经历，如今的卦灵一族在千百度的带领下又会如何逢处求生呢。
    残夜二更，时雪空明。
    不知冰冱何时了，一见慢血睡不醒。
    第072章 想我
    一夜未眠，冬雪行不得又总难往。
    洛尘悄俯下身，吻在谢序冰凉冰凉的唇上。
    锦帕扔在一旁，洛尘悄没去洗漱。
    昨日穿的衣裳没换成，只是脱了鞋子就睡进被子里。
    谢序一直趴在他的怀里，一晚上药没喝几口，睡得也不安稳。
    洛尘悄好不容易能小憩片刻，系统又跑出来哇哇哭。
    它跟主系统在控制室里吵了一天一夜，其他的系统选择噤若寒蝉。
    或许，他们压根就没有说话的权力。
    虽说0517在它们当中并不算出众，但是架不住人家是boss的对象啊。
    它俩口子吵个架，我们这些剥削阶级还要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旁听”？？？
    ……
    离了个大谱。
    0517跟主系统最后不欢而散，它气极了对主系统说。
    “本系统这么尽心尽力，最后还要被你骗身又骗心，这鬼差事，你，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老子就不伺候了！”
    主系统何其凉薄，“0517，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系统化成人形跺了跺脚，双手交叉在胸口，口吻轻蔑。
    “呵，你不会真以为我愿意把屁股拿给你捅吧？主人，谈喜欢多俗啊，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这话不仅使在场的各位系统当场傻眼，还把主系统给干沉默了。
    “主人，你不会真以为本系统是傻子吧？我好歹也是你创造出来的，宿主上次说的墨子温就是魔尊吧？他为什么会保护洛尘悄这件事咱们先不谈，可洛尘悄性格大变这件事你到底有没有做过手脚？”
    系统再傻也明白自家宿主对洛尘悄的心思，所以它必须要问清楚。
    主系统显然没想到它的小傻子系统居然能这么狠心，“0517，你太放肆了。”
    “你教的。”
    系统声音冷淡，想起宿主以前对它说的话机械冰冷的机器才微微转动几下。
    主系统默了默，“你要为了谢序跟我翻脸吗？”
    “也不是不行。”它没有犹豫。
    “好，你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了。”主系统言辞锋利半点情义都不留。
    0517听罢转身就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没有心怎么会觉得好酸啊。
    “你心虚了，主人。”系统笑道。
    “……”
    主系统没应它，自然也没出声挽留它。
    然而此时，系统在洛尘悄这里吸溜着鼻涕颤颤巍巍哭得很轻，它也怕吵醒宿主。
    洛尘悄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好烦。
    但好在系统没哭一会儿就好了，之后发现主系统把它回控制室的线路给掐断了又呜呜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洛尘悄迟早要疯，他猜主系统那边估计可能出了点事吧。
    今儿好不容易迎来个日头，谢序却始终昏昏沉沉睡不醒。
    洛尘悄轻唤了两声，谢序无意识地睁开眼抱着洛尘悄的脖子亲了两下又舒舒服服睡过去。
    怜舟闻言松了口气，中途有醒过来一次就好了，之后再慢慢养吧。
    又过了两天左右，谢序睡了个饱。
    前夜里那些人原以为他们会第二日来讨个说法。
    但几人谨慎守在屋外两天两夜也不见一个人影。
    袭王上位，辛逐这两日白天应付五大家族的人，夜里还要守着师尊和小师弟。
    枕无心不太认同她这种做法，因而带着她和岐棠二人全身心地投入暗中的王权争夺中。
    五大家族中早就有人想霸占整个袭州，奈何没有机会。
    洛尘悄此番贸然行动虽是疾如野火，但也给了他们一个天无绝人之路的机遇。
    只要他们当中有人能控制住辛逐，那令人垂涎三尺的王权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因此前夜那些人的最终目的，处在高位的辛逐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人人都想要这个位置，那她偏不给，她倒要看看这个位置究竟是否会使人面目全非。
    甚至还有人大胆发言让她让位。
    辛逐高坐金台，淡然回之，“这是本王的师尊给的，本王凭什么让？”
    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反而挑了挑眉，“你们想要？那找你们的师尊要去啊。”
    众人气极想要将她碎尸万段。
    可綦连绝往辛逐身边一站，那些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
    这两日他们没来洛尘悄这里闹，说到底还是那霸图的王权更得他们心意。
    洛尘悄这边只留下小魔尊和怜舟两人。
    而小魔尊不放心让许韶凌跟着辛逐保护她，许韶凌没有违抗命令。
    他也知道袭州乱套，那些人都是冲着那个位置而来的。
    而此时，尊上反而待在洛尘悄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师尊……”
    午时，谢序呢喃着在洛尘悄怀里缓缓清醒，脸上的抓痕已经结痂，有怜舟在也不会留疤。

 第109章

    “谢序，你睡得太久了。”
    洛尘悄低眸瞧了他一眼又望向窗外，眼里的抓痕数不胜数。
    谢序横趴在师尊身上不想起来，“师尊想不想我？”
    “不想。”
    “骗人，师尊最想我。”
    “……”
    萧然绝俗，泪滴碎在碧云深处，且声声不断缄口不言。
    一时之间，清池长满。
    【宿主！呜呜……】
    “……”谢序愣了愣先是抬头看了师尊一眼，师尊的眉眼好像染了些不耐烦。
    谢序已经不再避讳地问道，“怎么了？”
    系统本来就哭唧唧的，谢序一问哇的一声哭出来。
    【主，主系统它不要我了哇呜呜呜呜……它还说我太放肆，本系统都把屁股给他*了，放肆一下又怎么了？！呜呜呜，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它还把我回家的路给断了……】
    【坏狗！臭狗！老狗！本系统再也不理它了呜呜呜……】
    “……”
    谢序听着它的哭诉脸部僵了僵，偷偷瞥了眼师尊。
    偶然发现师尊镇定自若的脸庞不自觉地红了几分。
    啊，又想咬师尊的耳朵。
    谢序自己乖乖挪到一旁坐起身，跟系统冷静分析，“应该是被发现了吧，所以才急匆匆地把你送出来。”
    【？】
    谢序道，“系统，你别给我装傻，你跟它待一起的时间足够长，怎么会不知道它是故意把你送出来的。”
    【可是他都不让我回去了呜呜呜……】
    谢序还想说什么又忽然被洛尘悄拉回去抱着，大手又覆上眉眼，“不许想。”
    【……】你们……
    系统默默屏蔽了他们，不知道躲哪哭去了。
    谢序的嘴张了张，又抿了抿，“师尊，你第一次抱着我熟睡的那晚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
    洛尘悄眼神有些细微的变化，瞬间回想起离骚将自己气晕那次。
    那晚自己宿在了谢序的床上，夜深时自己还主动抱着他。
    但那时候自己醒来发现那微不足道的沉沦，是真的很让他感到崩溃。
    谢序举手拿开师尊挡住自己视线的手，他又一次目睹了师尊眼里转瞬即逝的痛恨溃败。
    谢序打算一次性跟师尊说清楚，“我梦见唔——”
    吻上去的同时，洛尘悄下意识拉过谢序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俩人触碰触动心弦，彼此的身体都有些烫，掌心也热得依稀潮湿。
    谢序被亲得有些迷糊，身体微微发软，想松开手去搂住师尊的脖子。
    结果洛尘悄牵着更紧了，唇分时又顺势把谢序拉进怀里抱了抱。
    谢序愣神好久都见他不动，微微在师尊的臂弯里挣了挣，抬头看他。
    洛尘悄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后，冷不丁开口，“你不用说，我知道了。”
    那晚应该是离骚借助自己将前世的记忆输送给了谢序，所以自己才会被“气晕”。
    但是可能输送得不怎么完整，再加上谢序自己失忆根本就不记得前世发生的事。
    所以断然以为那只是个梦而已。
    谢序眼神局促，伸手抚了抚师尊的胸口，目光怜惜。
    他不禁心想，师尊这个地方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从身后一剑捅穿肯定很疼很疼。
    可能比他剜掉脖子上的脏污还要疼。
    谢序有时候真的会想杀掉那个让师尊如此伤心的“谢序”。
    “师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他到底为什么啊？”
    “……”洛尘悄没办法回答谢序这个问题，因为他就是他。
    突然心里有些害怕，洛尘悄伸手将他的手带离了胸膛。
    洛尘悄神情严肃，“谢序，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什么？”
    洛尘悄把人推开翻身下榻，背着他冷声道，“我还没答应你，你就不许死。”
    说罢就要离开，谢序急忙叫住他，“那我忍不住了怎么办……”
    洛尘悄一想到他满身的抓痕心就难以自持地抖了抖，猛地顿住脚步一转身。
    “想我。”
    “……”
    “谢序，忍不住了你就想我，不要抓自己，抓我，我会让你抓一辈子。”
    “谢序，记住我说过的话。”
    谢序听见关门的声音才回过神，突然撂起棉被把自己藏在里面，悄悄的。
    无虞的烈火慢慢烧起来，不留一点余地。
    那似乎超过了生命的长生，是谢序黑暗里唯一的明灯，又是奈何桥前用力拉住谢序的手。
    恍然，泪如银针倾泻，杀尽世间残夜。
    第073章 平安
    夜晚，谢序刚和棠溪小白他们一同吃完饭就想回屋爬到床上歇着。
    岂不料会被师尊突然逮住后领一下子戴上披风。
    一眨眼，人就被带到了明灯街头。
    “？”
    洛尘悄轻轻瞥了他一眼，先一步跨出去，边走边说，“你该消消食了。”
    岐不要看着谢序一脸呆样，满脸嫌弃地小声嘀咕，“你才是二百五！”
    棠溪小白忍不住做假动作要踢岐不要，又转头对着谢序笑笑。
    然后从怀里拿出几个小红包想塞到他手里，谢序下意识紧张躲开。
    棠溪小白愣了愣，低头吸了吸鼻子也不恼，抬头又对着谢序言笑。

 第110章

    “阿序啊，今日元春，新的一年我们的阿序要平平安安。”
    谢序小眉头紧皱，转头看向师尊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等着。
    “……我，我……”谢序急促不安地抠手，披风遮住了他微小的动作。
    一旁的怜舟看出了他身体的紧绷，主动出声解围，“阿序，洛先生在等你。”
    可怜舟这样一解围，棠溪小白和岐不要心里更难受了。
    明明他们以前跟阿序很亲近的，现在怎么一靠近阿序，他就会躲开啊……
    谢序没有接那几个小红包，他只想跟师尊待在一起。
    怜舟瞧着这两人落寞的表情，叹了口气跟他们解释。
    “理解一下吧，阿序他生病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棠溪小白收起那几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小红包，鼻头酸酸的。
    岐不要道，“可是他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呢……”
    “……”回答他的只有仅剩的风声。
    谢序拉住师尊的衣角，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会闷闷的。
    洛尘悄往棠溪小白的方向瞥了眼，勾起唇微微歪头。
    突然伸手直接用灵力将棠溪小白刚刚收回去的小红包掠过来摆在谢序眼前。
    “谢序，旁人给你的可以不要，但是他们给你的，不要白不要。”
    棠溪小白和岐不要没走几步听见他说的话顿时眼睛变得程亮。
    而怜舟在一旁扯了扯嘴角，好嘛，刚刚是他自作多情了呗。
    这师徒几人！真是故意闹的！
    谢序愣了愣，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师尊刚刚说的话好像莫名戳中了他的笑点。
    谢序躲在师尊怀里一直笑个不停。
    “笑什么？”洛尘悄冷着脸淡声问道。
    谢序克制住笑意，呼出的白色气息在天冷时总能看得清清楚楚。
    “师尊，不要白不要，是在安慰师兄他们吗？”
    洛尘悄将四个小红包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走之前还说了句，“你说是就是罢。”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夜里清欢，袭州的百姓不知危机四伏，烟花爆竹依然准时声声响起。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谢序拿着小烟花和岐不要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他似乎从来都不知道新年可以这么开心。
    今夜小魔尊跟枕无心他们不在，因为有急事要处理。
    洛尘悄和怜舟坐在街边的茶馆门口看着他们，闲言几番也莫名被感染。
    “找到他们了吗？”洛尘悄问。
    怜舟忽而变了脸色，摇了摇头，“照理说花满楼楼主被杀，来讨伐的不应该是笑怀笙吗？可是笑怀笙怎么会跟狸伯兮在同一时间失踪了。”
    “你也觉得花至死了？”洛尘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谢序身上，忍不住挑眉。
    “这……”怜舟也不确定，毕竟他也没有亲眼所见。
    洛尘悄将手里的热茶摇了摇，故意倒在地上使其泛起一层热气。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花至没那么容易死，可能是被人困住了，否则你以为这世间还有他花满楼弟子的立足之地吗？”
    怜舟蹙眉，惊道，“他们是受人威胁？！”
    洛尘悄眼神嗜血，带了些玩味的笑意，淡然侧眸看向怜舟。
    “笑怀笙跟和尚失踪一事，说不定只是因为他俩逃走了才让暗中之人没处说去，要是他俩被那些人抓住，恐怕早就传出被我害死的消息了。”
    “这……”怜舟光听着这些猜测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洛尘悄瞧着手里的空茶杯，又道，“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我倒想瞧瞧，这新雪时候，他们又如何将进酒。”
    “……”怜舟实在佩服，平生头一次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思想上的震撼。
    “阿序！”
    欢然如对客，辛逐笑着提着一个兔子灯笼独自出现在夜里繁华的街头。
    小魔尊和枕无心不在她身边。
    当然，许韶凌和綦连绝自然也不会在场。
    谢序愣愣回头时，辛逐已经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兔子灯笼轻轻放在了他手上。
    “师姐……”
    辛逐现如今已经有了帝王气质，之前那个小家碧玉的姑娘从母亲死后便再也不见。
    辛逐瞧着棠溪小白递过来的烟花，摆摆手笑道，“你们先玩，我有事要与师尊商议。”
    谢序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乖乖点头。
    辛逐一身黑金霓裳来到洛尘悄身边，顿了顿下意识想行礼，但是被洛尘悄一眼看过来止住了动作。
    她低头持着心绪稳稳落座在洛尘悄一旁，“师尊，找到人了，师兄跟长鱼已经出发。”
    “在哪？”洛尘悄并不意外。
    “下君山。”
    木叶下君山，空水漫漫，十分斟酒敛芳颜，不是渭城西去客，休唱阳关。
    几人深夜回到住处时，偶然发现有几人在院外鬼鬼祟祟。
    怜舟的眼神突然暗沉下来，“看来这狸家也是待不得了。”
    洛尘悄暗自惬意，“总有些碎头夜深人不静，再多待一晚也无妨，谢序，走了。”
    谢序紧跟其后。

 第111章

    屋前，谢序叫住师尊。
    “师尊，看这大雪如何衰落。”
    “……”洛尘悄没有回头。
    众人宿到屋里脱衣时才发现自己的兜里被人放了枚彩色铜钱。
    怜舟拿着铜钱忍不住笑，“洛尘悄这人，当真是世间难得，阿序啊，你可是赚翻了呀。”
    辛逐多得了四枚。
    元春止水，谢序嗜睡，一进屋就倒在床上睡不醒。
    “序儿平平安安。”
    一吻灯息，尽夜长宁。
    山高水长，诸位当以山河入怀，世路之蓁芜当剔，人心之茅塞须开。
    ——————————————
    ————————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大家都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第074章 变故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洛尘悄几人一早便出了狸家的门。
    走之前，狸家人要求退还狸伯兮给他们的“胡玉”。
    但是洛尘悄没搭理他们，胡玉是谁给的他就原路返还给谁。
    辛逐将辛家的府邸暂拟为袭王府。
    她没敢开口让师尊宿下，她也知道洛尘悄不会住这里。
    饭时，辛逐问师尊和阿序想吃什么。
    洛尘悄总算正眼看她，“你决定就好。”
    辛逐应下，午时带着师尊他们在明河江边的一小食楼里吃鱼。
    她知道师尊不爱山珍海味，师尊很喜欢平平安安的烟火气息。
    众人落座，可谢序被窗外的风景吸引过去。
    他呆呆趴在木栏窗口望着远处江边的白头渔翁。
    此时倚杖一凭眺，云生两腑风泠然。
    霜风拂过脸颊，也不觉得冷。
    好舒服……
    心情也好好哦。
    谢序的小脑袋摇摇晃晃，身体不禁蜷缩起来伏在窗台上打着小盹。
    洛尘悄几人商议琐事的细语呢喃落到谢序的耳朵里让他慢慢安心，慢慢落意。
    小二敲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谢序揉了揉眼怔然回头。
    只见辛逐几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除了岐不要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德行。
    洛尘悄端正了神色，朝他伸手，“看够了？”
    谢序惺忪着眼扑进师尊怀里无意识地蹭蹭，小声嘀咕，“看不够……”
    洛尘悄解开自己身上的白狐裘袄，反手披在谢序身上将小人儿紧紧地包裹在其中。
    “那就这样去看。”这样就不会被寒风吹冷了身子。
    谢序抱着师尊健硕的腰身，使劲往他怀里钻。
    有些不满地嘟囔道，“我不是看风景看不够，是看你看不够……”
    “……”洛尘悄呼吸平稳，手心冒出热气，微微一抖。
    众人默不作声只管端着碗自顾自地刨饭。
    而岐不要和棠溪小白面面相觑，两人的眼里同时闪过几分惊恐。
    他们怎么感觉师尊跟阿序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谢序犹豫着放下碗筷，怯怯转头看向师尊。
    洛尘悄很快就接收到他炙热的目光，他也明白谢序想跟他传达什么。
    他瞥了眼谢序碗里没吃几口的饭菜，洛尘悄皱了皱眉问，“不吃了？”
    谢序顿时点头如捣蒜。
    洛尘悄眉眼浅淡，“今日多事，谢序，再吃些，晚上就不用吃了。”
    “……”谢序又拿起碗筷在桌子上夹了块烤鱼片，味道香酥，超好吃。
    可惜最后还是没吃几口，辛逐以为是他不喜欢。
    但谢序逮住机会偷偷告诉她是自己没胃口，烤鱼片超好吃的。
    饭后没多久，小魔尊和枕无心直接渡河将遍体鳞伤的狸笑二人带回来。
    谢序瞧了瞧这食楼的客人几乎寥寥无几。
    刚刚他还在想这家食楼有临江的风景，生意怎么会如此惨淡。
    下一瞬就明白过来这食楼是被师姐他们包场了。
    正因为这里临江，小魔尊和大师兄他们故意走水路将人带回来，为的就是不被其他人发现。
    怜舟亲眼目睹了两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伤口不禁感到一阵窒息。
    众人将这饱经风霜的两人抬进屋后，枕无心站在一旁默了默。
    见他踌躇不前，洛尘悄他们也不急着催。
    没多久，枕无心说他和小魔尊发现这两人的时候。
    笑怀笙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可能醒来之后很难与人正常交流。
    小魔尊也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怜舟脸色阴沉着从屋里走出来呼出一口浊气，缓了缓。
    让棠溪小白先带着枕无心几人下去吃点东西。
    这一天一夜没吃饭可不行，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你怎么看？”怜舟转头问辛逐。
    他是故意没有先问洛尘悄，怜舟或许也想瞧瞧辛逐究竟有没有能力坐稳这个位置。
    辛逐微微抬眼死死盯着那扇门扉，转瞬又瞥向怜舟，“弑神殿。”
    怜舟道，“何以见得？”
    辛逐道，“他们身上的伤口看着像是弑神殿左护法蚀玉的消魂锁所造成的，可是蚀玉在修者当中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吗？”
    怜舟点头，“他们确实为消魂锁所伤，但好在那些人没下死手，还给他们留了条命。”
    狸伯兮和笑怀笙伤得不轻，也不知他们究竟遭遇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折磨。

 第112章

    竟磨得笑怀笙醒来就要找师尊，找不到就急得浑身发抖，压根就听不进去话。
    直到狸伯兮清醒过来，一手将情绪过激的笑怀笙劈晕抱起来一声不响地回了屋。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怜舟凑上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狸伯兮反手推开。
    “？”
    “好小子，你还敢推——”
    狸伯兮站在屋前，无法愈合的伤口任冷风捶打摇摇欲坠。
    他满目疮痍地看向洛尘悄身旁的谢序，双目突然变得通红。
    “谢序！为什么？我那么相信你，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要这么害我！你害我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害别人！！！”
    狸伯兮说着便要冲上来，谢序不知所以被他吓得在师尊怀里猛地抖了抖。
    一旁的怜舟眼看洛尘悄眸底的怒火压不住了。
    怜舟心一慌，下意识伸手拦住狸伯兮，见他还是着了魔似的要扑向谢序。
    怜舟忍不住反手甩了狸伯兮一巴掌，厉吼，“狸伯兮你干什么！你看清楚！他是阿序啊！你要干什么！！”
    狸伯兮怔住，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偏向一边，有些火辣辣的疼。
    眼泪瞬间在他的面庞上纵横交错，站稳脚跟，狸伯兮突然“嗤”笑一声。
    “怜行舟，你知道谢序瞒着这天下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吗？”
    怜舟也气得不轻，他攥住狸伯兮的衣领，指尖发白。
    “狸伯兮，我不管你今儿要发什么疯，现在，立刻，给阿序道歉，你明明知道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就——”
    “够了！！！”狸伯兮甩开他，哭腔卖力嘶吼然后疯笑。
    小魔尊挪动着身子站在谢序身前挡住了狸伯兮看过来的视线。
    之前他心里不好的预感在此时此刻愈演愈烈。
    狸伯兮止住凄惨的笑声再次抬起头，他一脸狠绝地看着怜舟。
    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向脸色发白的谢序。
    狸伯兮身上的伤口不断渗血，一字一句咬牙道，“他，谢序！就是弑神殿的主人！！”
    “怜行舟，他想要我死，他要杀我！！！”
    狸伯兮根本就无法忍受这个事实，他哭出了声。
    “他不仅要杀我！他还……”
    “还……”狸伯兮又一口气没呼吸过来，差点窒息。
    小魔尊下意识想让阿序离开这里，可是他的行动没有狸伯兮的嘴快。
    “还让人强迫笑怀笙！就在我眼前！就在我眼前！！！”
    狸伯兮声嘶力竭，说话间喉咙里抑制不住呛出几口鲜血。
    怜舟的右眼皮从狸伯兮开始说话的时候就一直跳个不停。
    甚至在目睹了他嘴角流出的淤血之后，眼皮跳得更猛。
    “怜行舟，你让我给他道歉？嗤，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怜舟脸色煞白，腿软着后退了几步。
    他们都是相互了解的人，全然明白狸伯兮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是绝不会污蔑旁人的。
    更何况这人还是阿序。
    辛逐第一个不相信，狭蹙了眉。
    她道，“不可能，阿序不可能会是弑神殿的主人，就算是也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狸伯兮抹去眼泪，悲凉灌满他的全身。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如今针锋相对他也不想的。
    狸伯兮眼前模糊不清，“你们都知道吧？他失忆了，那他失忆前做的那些事说不定该有多肮——”
    脏。
    “谢序？！”
    洛尘悄搂紧谢序，看着怀里小人儿的脸色在这转瞬之间被吓得僵白。
    他眼神阴鸷，当场就想活剐了狸伯兮。
    洛尘悄正欲出手置他于死地时，谢序急忙拉住师尊的袖口摇了摇头。
    “师尊，我，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我害怕……”
    【宿主！你的生命值！！！】
    【宿主生命值，1%】
    【宿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洛尘悄听见系统的话，原本就焦灼难耐的心就更加慌乱。
    他紧紧抓住谢序，眼眶泛红，“谢序！谢序！！！”
    谢序眼前发黑，一片空白，嘴里重复念叨着，“师尊，师尊，我不要待在这里……”
    洛尘悄声音颤动，“好，好，我带你离开这里，别怕，谢序，别怕，我带你走……”
    可那个说“别怕”的仙尊，明明他自己也怕得要命。
    洛尘悄随手将狸伯兮之前给他们的胡玉扔在地上就抱起谢序离开了这里。
    胡玉没碎。
    小魔尊担心阿序的身体，又想知道狸伯兮会不会是遇上了前世逼着他们跳太虚的那群人。
    一时间左右摇摆不定，许韶凌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对视一眼，没有话语。
    许韶凌留在了这里，小魔尊急忙一转身便追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辛逐思忖片刻也跟着小魔尊走了。
    棠岐二人虽惊疑但心未信，见辛逐离开他们也紧随其后。
    狸伯兮看着地上的胡玉大口呼吸着。
    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又一不小心摔坐在了地上。
    一直在场但一直没开口的枕无心眼色暗沉着走上前蹲在狸伯兮身侧。
    “狸伯兮，你最好给我讲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13章

    第075章 远离
    棠溪小白想了半天，“阿岐，你不是跟笑怀笙挺熟的吗？为何不留在那？”
    岐不要顿了顿，目视前方，害怕与人凝视交错会揭示出自己内心的混乱。
    “比起他，我更担心阿序。”
    棠溪小白莫名多瞧了他两眼，双手抬起来放于脑后，边走边朝岐不要撇了撇嘴。
    “你其实早就知道消魂锁会给人造成何种伤害，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吧？”
    “你不也知道吗？”岐不要低凝着，不知所往。
    倚杖望晴雪，忧心烈烈几万重。
    “谢序……”
    客栈里，洛尘悄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谢序。
    一时间思绪好像被束缚在一层薄茧里，什么都思考不了。
    系统大呼，【宿主！！】
    【仙尊！宿主他最喜欢你了！你，你快叫他几声啊！快叫住他啊！！】
    系统忍不住大哭，系统法的提醒还在继续。
    【请宿主即刻接受穿书任务！请宿主即刻接受穿书任务！请宿主即刻离开洛尘悄！找到魔尊！找到魔尊！请宿主抱住魔尊大腿！】
    系统法的通知冰冷刺骨甚至一点余地都不给他们留，系统忍不住想强制关闭它。
    可自己没有权限访问，关不了，只能任它囔囔。
    “……”洛尘悄听懂了，前世谢序不愿意亲近自己竟是这个原因。
    【那个，仙尊，你，你别误会宿主从来没有在意这些话，他在意的只有你。】
    系统虽然害怕洛尘悄，但是为了宿主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解释了一番。
    洛尘悄伸手抚摸着谢序的脸，弯下腰低头去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序儿，我还想再看你几眼，是我看不够，活着好不好……”
    鼻尖贴在谢序的脸上眼神里满是伤意，痴惑一世终究还是成了枷锁。
    “对不起……”
    “谢序，对不起……”
    言罢洛尘悄撑着身体起来，极其哀伤的眼神幽暗了几分，道，“系统，我替他接受任务。”
    系统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水气，【这应该不太行——】
    吧。
    系统话音未落，主系统专门为0517设置的自助语音程序就立刻根据剧情开始运转提醒。
    【任务接受成功，由于剧情缓慢人设崩坏，需要重新载入剧情。】
    【宿主请稍等。】
    【载入剧情，10%，20%，……，100%，剧情载入成功。】
    【任务开始，请宿主远离洛尘悄，顽强拼搏，保持人设。】
    自助程序这一套专业的语言一出口，把系统都给整懵了。
    【……】
    ？？？？？？
    什么玩意？它好像意识到什么。
    主系统该不会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会专门为它设置了这么一个自助的语言系统？
    系统心里莫名一阵惴惴不安，它总觉得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原著里说的那么简单。
    主系统现在联系不上，宿主生命垂危，它一个小系统又能做些什么？
    无力感袭满全身，恍惚不定。
    “系统。”洛尘悄声音颤了颤，根据系统的指示往后退了几步。
    他主动远离谢序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绷得很紧，在微微发颤。
    “他怎么样？”
    系统没有控制云端的访问权限，因而也没办法对谢序进行全身检测。
    它只能看见谢序的生命值在缓缓上涨，一时间悲喜交加。
    【宿主的生命值在回升了！！】
    洛尘悄听见系统的话怔愣在原地，目光渐渐软下来看着床上昏睡得并不安稳的谢序。
    他不得不随着这股喷涌而出的情绪被迫回想起那段令自己感到心乱如麻的往事。
    洛尘悄不假思索转身开门把小魔尊叫了进来，“奶娃娃，你离他近些。”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多少。”洛尘悄突然问道。
    小魔尊对此茫然不解，直到下一瞬他也能听见系统的声音。
    【9%。】
    “……”小魔尊一动不动，这个时候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妙。
    系统和洛尘悄松了口气，这9%已经算是这些天里很好的数值了。
    洛尘悄垂眸瞥向窗外愚树，寒雪下不尽，欲临死而无贪恋，须向生时事事看得轻。
    可是……
    “谢序，我看不轻。”
    你的命，你的所有，我全然不知所措。
    “师祖……”小魔尊心捱。
    【……】
    好吧，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本系统感到震惊的了。
    系统悬着的心早就摔死在举世不沮中，又何来什么动静。
    客栈的嘈杂欲盖弥彰，暗中的积雪覆上寒窗。
    十里之外的势力发足往其中客栈相驰疾奔，意兴阑珊又一阵天旋地转。
    寒风凛冽，不淹时客栈已然人满为患。
    辛逐站在二楼，眼神晖测，这些早就被贪兽吃得连渣都不剩的提线木偶还想着控制袭州。
    他们那般自告奋勇，而她作为袭王又怎么能怠慢呢？
    “各位，今日本王请你们喝茶。”
    “来人，给诸位看茶。”
    送行。
    辛逐就守在师尊的门前，手搭在客栈二楼的栏杆上，冷眼俯视这世间一切的熙熙攘攘。

 第114章

    “哼！女娃，你问问这些人当中有谁，敢喝你的这杯浅茶？”
    说话的是位老者，他看起来在人群中颇有威望。
    “……”辛逐抓着栏杆的手逐渐收紧，面上毫不逊色。
    棠溪小白和岐不要在楼下将客栈里无关紧要的人全部遣散了去，再亲自动手提壶为众人一一看茶。
    众人议论纷纷。
    “这袭州真是没人了！竟让卑贱的女子钻了空子，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人应当是外地的修者。
    有人诡谲讽刺，嘲笑道，“这辛家女儿还真是好样的，上有母亲浸猪笼，下有女子得天命！”
    甚至津津乐道，“袭王这几日不去为母守灵，天天混迹于男子中央也没作出一番事业啊。”
    这很难不让人察觉到这些人是故意挑起纷争。
    “什么事业！她简直就是个笑话，这池塘大了，莫不是以为谁都可以成为千古英雄？”
    “辛逐，赶紧下来给诸位赔一罪，这事便不再作数，我们怜家或许还会念及年少之情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
    辛逐眉目凝霜，看着怜家人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贪婪模样，她不由得冶笑起来。
    “不然怎样？”
    第076章 不爽
    怜家家主轻蔑一声，“不然你只会是个供大家享乐的玩具罢了，你的那些有的没的全部会在今日化为泡影。”
    众人吱声附和，“小丫头，今日你别无选择，命运注定的事无法磨灭，你可以反抗，但今日你注定会失败。”
    一双双眉眼中的贪欲多不胜数，辛逐都懒得看。
    她婉转而狡诈，漠然视之，“别管王权之事，本王已经命人看茶，这盅茶，今日你们不喝也得喝。”
    “女子？卑贱？本王只知道女子的立身之道只得一敬字，便可事事皆整。”
    “今日我袭州宾客如云，本王以礼相待，尔等却不领情，今日本想在此将此王权禅位于有能者，可惜诸位却偏偏相互斥责于女子为天一事，当真无趣。”
    辛逐哀叹一声摇了摇头，她说得这样赤忱，众人一时间分不清真假，将信将疑的。
    辛逐眼光晦涩，看来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啊。
    但她想要袭州人和外地人互相残杀的心思太明显，有人惊疑窥探。
    怜家家主环视一圈，厉声叫嚣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来。
    “别听她的鬼话！她今日若不下这高台，便不会歇了这心思！”
    辛逐挑了挑眉，笑意不减，音量不大不小，“伯父，真是难为你，怜十安的棺材做好了吗？”
    威胁，妥妥的威胁。
    “……”霎时间怜家家主也被她这种不咸不淡的气势震住。
    反应过来又有些恼怒，“辛逐！你不尊长辈，目无法纪，如何堪当大任！”
    辛逐衣袖红镶一挽袖，“先把茶水咽下去，别管配不配。”
    “简直胡呃——”闹。
    怜家家主轰然倒地不起，脖子上的一抹血刀子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辛逐皱了皱眉，她还没出手呢，就这么死了？
    视线当中一玄衣男子持了把松松垮垮的小刀在手上转悠，故作惊疑又面露可惜。
    “哎呦喂，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话音刚落，门外又走进来一位青衫男子，锁定目标后好像突然松了口气。
    而后瞧了瞧地上的死人，叹了口气站在那人一旁。
    青衫男子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太好，皱眉道，“你杀人作甚？”
    “看他不爽。”
    染了血的小刀被擦干净收起来，动作快得众人眼睛根本就扑捉不到。
    众人瞧了瞧二楼的辛逐也是一脸疑惑，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不敢贸然行动。
    人都是谨慎的动物。
    正当众人心怀鬼胎时，玄衣男子突然对他们笑道，“诸位在玩什么游戏啊？带我一个呗？”
    青衫男子知道他还在生气，俩人早前闹了些别扭。
    也赌气不再搭理，自顾自坐在了一旁，闷闷不乐地端起桌上刚倒的热茶一口闷掉。
    这么大个客栈，也没人与他一同坐下来聊会儿趣事。
    辛逐有些警惕，“你是何人？”
    玄衣男子抬眸望高台，眼神带了些探究，“你又是何人？”
    “辛逐。”
    “吼，你就是袭王？”
    “是。”辛逐昂首挺胸。
    她原本已经准备再一次接受世人的诋毁要挟，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挺有野心的，只不过这些人好像不服你啊？”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又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在这里放呃——”肆。
    哦豁。
    又没一个。
    辛逐紧张起来，这两人的所作所为甚至从出场这几秒中不合理的行为。
    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
    这次嘎的是最开始对辛逐不屑一顾的那位老者，是被青衫男子杀掉的。
    他杀人的动作似乎比玄衣男子的还要利落。
    旁人不知所以，可辛逐处在高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玄衣男子撇了撇嘴，“你怎么也杀人啊？”
    “我也看他不爽。”
    “……”
    青衫随即将目光投向二楼的辛逐，朝她扬了扬头，“茶不错。”
    “……”辛逐无言凝视。

 第115章

    青衫又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边，道，“请我喝这么好的茶，那我便帮你一次。”
    他站起来，面对众人的忌惮，他神色不惊抬头望向辛逐，问道，“阁下，何以为王？”
    辛逐毫不犹豫应道，“守我眼中人，立吾心中道。”
    他抬了抬衣袖，“那我提醒你一句，为王者不宜犹豫，为帝者无需仁慈。”
    “敢问阁下，尔想为王，还是为帝？”青衫自酌。
    经他这般一问，辛逐霎时明白过来。
    明明毫不在意他人言论的自己还是陷入了自证一环。
    她深思远虑，道，“本王要为这袭州的天。”
    凡事以外界评价为标准才是最大的悲哀。
    而青衫男子三言两语便助她破了这层于天地鉴自证的枷锁。
    众人很快乱作一团，全是一条条困在污水里的贪吃蛇，要急不可耐地攻上来吃苹果。
    几番风雨过停廊，除了投降就死光。
    玄衣男子愣愣看着这客栈里满地的尸首，忍不住抚额喟叹，“瑜之啊，真是乱来。”
    青衫转头瞪他，“到底是谁先乱来啊？！”
    玄衣一抖，眼巴巴的要伸手去牵他，却被无情甩开，“我错了，嗯？理理我……”
    青衫暗骂一声，“你错什么错，是我先惹你生气的。”
    “……”玄衣不说话。
    青衫一见他这副德行，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他，“阿侬，别生气了嘛。”
    又凑在玄衣的耳边轻声道，“今晚让你做个够好不好？”
    玄衣依旧不言不语，松了力气反手抱住青衫男子叹了口气。
    “都跟你说了不要把淤血咽下去，你想让我心疼能不能换个法子？”
    “知道了知道了。”青衫又开始嫌他啰嗦。
    待退开他怀里的时候，才发现辛逐几人在一旁已经恭候多时。
    “多谢先生指明本王心中之事。”
    青衫男子摆摆手，“小事而已，既然如此，在下就与夫君先行告辞了。”
    “？”
    夫君？
    “你是女的？？？？”
    棠溪小白一惊一乍。
    此话一出，辛逐恨不得把他一脚踢出去。
    第077章 窥探
    辛逐刚一转眼就见玄衣男子的脸色不太好，下意识挡在他们眼前。
    “前辈，本王的两位师兄弟没什么见识，还望莫怪。”
    玄衣的眼眸微敛，青衫自笑，“没事，我要是姑娘，我身边这位大概也会是个姑娘。”
    “……”相当炸裂的对话。
    青衫可能察觉到玄衣的心情不佳，牵起他的手就跟辛逐告辞。
    辛逐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待他们转身之后才反应过来好像还没问他们俩的名字。
    一抬头便只见那俩人的背影在雪光里惺惺相惜。
    “辛逐。”洛尘悄站在二楼，眼神阴恻恻的。
    “师尊……”
    辛逐还没动忽然感觉自己的身旁猛地有一阵风过，一回头就见刚刚那俩人竟去而复返。
    “瑜之，你确定刚刚锦囊有反应？”
    青衫感到一阵诧异，“有一点点，但是现在又没了。”
    洛尘悄偏头，目光冷漠地俯视着楼下莫名其妙的俩人。
    “你们是何人？”他问。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青衫男子清俊挺拔，俩人的气质与洛尘悄相比毫不逊色。
    玄衣实在没精力应付，薄唇淡启，“顾宋。”
    青衫道，“在下萧未岷，敢问阁下是？”
    “洛尘悄。”
    几人稍作停留，辛逐对此有些警惕，被萧未岷一眼瞧出来，“放心，我们不会对他做什么。”
    “……”可他不说还好，一说辛逐几人更紧张了。
    “辛逐，收拾掉这些残渣。”
    “是，师尊。”
    这天下间，只有洛尘悄有这个资格指使袭王干这干那的。
    本来洛尘悄还想着自己亲自再点拨她几句，但是没成想这种事居然也能被别人抢先。
    左右与他无关，便也随着旁人去了。
    不多时，洛尘悄正欲转身回屋，却被萧未岷叫住，“那个，屋里是有生病的人吗？”
    “……”
    “可否——”还没等洛尘悄说什么，萧未岷旁边的顾宋就打断了他。
    “不行。”顾宋语气毋庸置疑。
    萧未岷无奈，好吧，今儿这事恐怕又要被阿侬念叨好久。
    “告辞。”顾宋说着不顾萧未岷的反驳拉着他就打算离开。
    萧未岷这次好不容易被他养回来的身体。
    顾宋可不愿意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又一朝回到解放前。
    “等等。”在他们距离门口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洛尘悄淡声开口。
    总归这其中一人应该是个医师，也不用再浪费时间去叫怜行舟过来，洛尘悄心想。
    要不是因为谢序体质特殊，于修者是为良药的灵影对他半点都不起作用。
    洛尘悄也不必这般的心乱如麻，自遇见谢序他就将这颗心盲目纵于雪下，等待着万物复苏。
    可还未曾复苏，却等来一场倾覆韶华的千年寒冬。
    这可真是艰难一世的熬煮藕丝啊……
    “恩……”
    谢序身上难受忍不住轻哼几声，洛尘悄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剥掉他厚重的外衣。

 第116章

    萧未岷使出自己独有的青玄灵力在谢序身上缓慢游走。
    很快就有了效果，谢序的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平缓下来。
    洛尘悄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问道，“多少。”
    系统盯着萧未岷和顾宋愣了愣神，看着最终的数据有些吃惊。
    【20%！这人居然……】
    这人居然能直接提升宿主那半吊子不活的生命值？
    怜舟来时一眼就瞧见洛尘悄在屋外与两个陌生男子相谈甚欢。
    得知阿序的情况被人控制住了才松了口气，又俯首一礼请求萧未岷去看看那两人。
    顾宋听着就来气，先一步开口拒绝了怜舟的请求，语气不容置喙。
    之后怜舟硬磨软泡还是将人请来了。
    又是一霜夜。
    几人等候在屋檐下，心情压抑。
    今日他们没有从狸伯兮口中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枕无心怎么问他都不说话。
    萧未岷开门走出来，欲言又止。
    顾宋默默拿着锦帕为他擦掉手上沾染的血迹，表现得若无旁人。
    “萧兄但说无妨。”怜舟不愿让其为难。
    顾宋默不作声，萧未岷有些累整个人半倚在顾宋身上，目光淡淡瞥了一眼众人。
    “这蚀玉的消魂锁是否有窥探人心的作用？”
    枕无心回道，“有。”
    萧未岷莫名多瞧了他两眼，也无心去探究他们之间的琐事。
    “两人身上都没事，除了外伤，只是精神领域被冲击得厉害，至于今日那和尚的妄言，也只是因为精神受损严重而导致的。”
    岐不要问，“那笑怀笙他……”
    萧未岷道，“没有，我给那位小朋友做了一次全身检查，除了外伤，他身上并没有与其他人性欲交合的痕迹，应该是因为小和尚的精神领域被人完全侵占过一段时间才会这样……”
    “精神领域被完全侵占？”怜舟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是。”
    岐不要松了口气，又问，“那为何笑怀笙的精神状态和狸伯兮的不一样？”
    顾宋忍不住替他回答，“侵占程度不一样，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就不一样。”
    怜舟几人连连道谢，“多谢萧兄。”
    “……”骚年们，我的年纪都能当你们祖宗了，算了，就当是我占了你们的便宜罢。
    顾宋难得没有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不然他能坑到几人连裤衩子都不剩。
    顾宋不苟言笑，“告辞，咱们有缘再见。”
    夜里无灯，二人上街转悠一圈宿进一家客栈。
    “阿侬，你说今天会不会是我感应错了？”萧未岷拿出锦囊在手上晃了晃。
    顾宋闭着眼显然不想多说，“嗯。”
    “你怎么还生气呢？！”
    “没生气，我担心你。”
    萧未岷笑着伸手捏他的脸，“哎呦呦，我家阿侬哟。”
    顾宋伸手掐他的腰，“你别闹，上次晕过去的感觉你难不成还想试试？”
    “嗯……”萧未岷闷哼一声，恼他，“你倒是别摸我呃……”
    “瑜之。”顾宋抱紧他，舍不得松开一点。
    “好啦，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都听你的，你看你今天都没笑过。”
    萧未岷亲他的唇瓣，诱着勾出他的舌，两人亲得有些太重，情欲满载而归。
    “阿侬，轻些……”
    “瑜之……”
    瑜之瑜之，平淡安之。
    翌日二人策马离开袭州，在山穷水尽处停下马匹靠近。
    紧接着，萧未岷搂上顾宋的脖子牢牢抱着他，两人在隐林深处动情相吻。
    过了很久很久，久得落在他们眉睫上的浅雪都被彼此灼热的呼吸所融化。
    化作水滴缓缓滚落下来，淋湿着他们的脸。
    俩人又踏上游山玩水的路途，顺便找个人。
    我亦且如常日醉，莫教弦管作离声。
    第078章 三次
    风雪依凛，后夜一相意，明月满江干。
    “师尊，七只蝴蝶被抓走三只，还剩几只呀……”谢序又迷迷糊糊问了他一次。
    “……”洛尘悄身体蓦地抖了抖，声音沉稳道，“二只。”
    谢序依然趴在他身上，睁开眼看了看他。
    时而眼神淡漠得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洛尘悄似的，时而又对他笑了笑。
    “嗯，师尊真聪明……”
    谢序想凑上去亲他，奈何身上没力气，亲不到他就总爱伏在师尊胸前抓挠他的胸襟。
    这几天他对师尊的唇瓣简直有些异常的上瘾。
    一没人在场就要拉着师尊向他不断索吻。
    “谢序，别乱摸。”洛尘悄抓住他的手，眼神晦暗。
    谢序短软的指甲从他掌心轻轻拂过，洛尘悄忍不住红了脸。
    谢序的指甲早在那晚上就被洛尘悄偷偷给他剪掉了。
    这些日子谢序身上一点尖锐物都戴不得。
    “师尊，能不能吻我一下，暖我一暖……”
    谢序呼吸平稳，在师尊胸前流着哈喇子。
    显然是在说梦话。
    洛尘悄蹙眉拿着口巾给他细细擦干净，满目疮痍。
    “谢序，你是不是怪我了？所以这次才这么久都清醒不过来……”
    谢序已经保持着这种状态三天三夜了，狸伯兮和笑怀笙稍微清醒后也来过几次。

 第117章

    但洛尘悄没让他们进屋，甚至连谢序的面都没见着。
    谢序睡得呼噜呼噜，洛尘悄也逐渐发现他的习性越来越像只狸奴。
    不清醒的时候，气性就跟小猫儿似的对人爱搭不理。
    洛尘悄的脸贴着他的额头浅浅蹭了蹭，他总爱抱着谢序偷偷的哭。
    他不甘心跟谢序两世的夙怨纠缠都落得个惨淡的下场。
    “弑神殿……”
    洛尘悄眼神阴鸷，虽然已经知道狸伯兮他们那副鬼样子是因为精神领域受损，但是弑神殿一事确有蹊跷。
    若谢序真的是弑神殿的主人。
    那上辈子那些逼他跳太虚的人会不会是传说中住在九十九重天上的神……
    所以才要弑神，所以才没办法告诉我……
    这几日系统跟小魔尊也熟络起来。
    要不是系统说自己是以意识体存活在宿主的识海里，洛尘悄怎么着都要将其与谢序剥离开。
    可系统又监控着谢序的生命值，洛尘悄想了想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萧未岷上次给谢序治疗后，谢序的生命值一直在持续上涨。
    昏睡到第五天的时候，系统惊喜地发现宿主生命值已经回涨到【80%】。
    萧未岷他们离开的时候还给谢序开了副药让怜舟去熬煮。
    超级苦，苦到满屋子都是一股药味。
    怜舟将药熬好端进屋，第一次喂的时候谢序还是依旧喝不下去。
    洛尘悄焦虑到半夜都睡不着。
    第二次喂谢序，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更加咽不下去。
    这药刚一入口就让他在师尊怀里难受得哭哭唧唧。
    谢序当着怜舟的面皱着眉将师尊手里的药碗反手甩开。
    药碗被猝不及防打碎在地，床榻湿了一大片。
    还没等怜舟反应过来去收拾，谢序又哭又闹让他们滚，让他们别碰自己。
    怜舟愣在原地忽而看了眼洛尘悄。
    洛尘悄的眼神黯淡，转而又让怜舟去叫小魔尊过来。
    直到小魔尊进屋，谢序才停下哭闹在洛尘悄怀里昏昏沉沉地呢喃着什么。
    这时怜舟和小魔尊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
    默默收拾了屋里的碎碗准备安安静静地退出去。
    换新床榻的时候，怜舟清楚地听见谢序恍恍惚惚的呢喃。
    全是“滚”。
    洛尘悄就那么搂着他。
    这字如尖刀似的捅进洛尘悄的心脏，捅了一刀又一刀他也不肯放手。
    怜舟瞬间难受地说不出话，待他跟小魔尊走出房门，又看见许韶凌搂着他。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许韶凌都会候在小魔尊身侧。
    怜舟心里被触动，难得他没跟小魔尊打招呼便不动声色地离开。
    一眨眼怜舟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疲惫地爬上床呆着。
    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禁浮现起洛尘悄双目无神抱紧阿序的画面。
    突然想哭，但没坟哭去。
    两情本欲长厮守，君若无心妾不留。
    怜舟曾经也有爱的人，但那个人不会知道自己爱他，到死都不会知道。
    洛尘悄第三次喂药总算成功，怜舟也听到那轻轻的“咕噜”一声，一抬头就看见洛尘悄闭着眼睛笑出了声。
    他瞧得出来，洛尘悄很高兴，莫名有一种又单纯又病态的高兴。
    怜舟知道洛尘悄将自己的所有财富拿去为谢序换了这副极苦的药。
    那个叫顾宋的爱萧未岷，叫萧未岷的也爱顾宋。
    他们与洛尘悄萍水相逢没有理由白做这些事，顾宋爱钱，但更爱人。
    顾宋不缺钱，他要洛尘悄最宝贵的东西，洛尘悄不给。
    顾宋问他为何不给。
    洛尘悄说，给不了。
    谢序只能是他的。
    顾宋何其奸诈，拿出两颗骰子，“我们赌一局，你赢了我什么都不要，输了你身上有多少就给多少。”
    “行。”
    顾宋十二点。
    洛尘悄七点。
    结果一出，洛尘悄不假思索伸手从谢序的腰带上取下钱袋扔给他。
    顾宋接住钱袋顿了顿，突然笑眯眯的，“你就不怕我是作弊的？”
    洛尘悄道，“三次。”
    “？”
    “这些，够不够救他三次。”洛尘悄的声音淡漠如水。
    这其中的关系洛尘悄看得清清楚楚，顾宋和萧未岷或许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因而萧未岷才能直接提升谢序的生命值。
    最开始萧未岷没说要报酬，洛尘悄还挺担心，但是顾宋这般做法刚好正中他的心思。
    爱钱就好，爱钱他就可以倾尽所有去换序儿活好久好久了。
    半个月后，风雪不减。
    “你说什么？”狸伯兮听见辛逐转告给他们今日所接到的消息一脸震惊。
    枕无心几人也满脸存疑，小魔尊压住眉头问道，“此话当真？”
    辛逐点头，“目前非虚，昨夜十二晚峰被弑神殿灭门，峰大峰二不知所踪，白玉国皇帝也被俘。”
    “这……”笑怀笙凝眸，他前日才彻底恢复过来，醒来抱着狸伯兮痛哭了一场。
    花至确实没死，但是笑怀笙现如今也找不到他。
    花满楼的弟子受人胁迫干尽了腌臜事，师尊一世清名就此毁于一旦，怎么能让他不恨呢。
    怜舟听到白玉国皇帝被俘的时候，身体莫名抖了一下。

 第118章

    他尽量不让他们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白玉国处于青溟懿州一带，懿州除了白玉国，落彧国和青奕国，还有好几个大宗门坐镇。
    十二晚峰突然被灭门，对其他领主的打击恐怕也不小。
    再加上lt;a href=<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https:///tags_nan/sanguo.html</a> target=_blankgt;三国常年不合，又遇上这种一夜之间被灭门的惨案，有奸人作乱是必然的。
    几人沉默以对，世间之人好像杀的人越多就越不能与百姓产生共鸣。
    懿州的土地比袭州壮阔太多。
    前路危机四伏，众人稍不注意就是一番粉身碎骨。
    第079章 为奴
    綦连绝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闷着脸也不说话。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一群孩子，如今却能稳稳坐在一处商议世间戡情。
    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也不知道洛尘悄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綦连绝觉得，左右自己这脑子的转动速度比不上他，干脆就留在这里助他们一臂之力。
    晚间饭后，小魔尊和怜舟在屋里陪着谢序，洛尘悄走出房门猝不及防朝檐上一击。
    许韶凌躲开，随之飞身下来与洛尘悄对视一眼，一切话语尽在不言之中。
    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们也没住在客栈里，如今是宿在狸伯兮在袭州的私人小院。
    洛尘悄没有拒绝，院落清静，众人议事也方便。
    洛尘悄侧眸，目光落在院内转角，“出来。”
    躲在角落的綦连绝撇撇嘴心想，你让我出来就出来，那我多没面子。
    “綦连绝。”
    “……”綦连绝面色冷却着走出来。
    洛尘悄看着他一连好几日都没换的衣服，不禁冷笑，“怎么，出来没带够银子？”
    “用你管。”綦连绝倚在屋檐下，闭着眼睛，双手环胸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洛尘悄没什么表情，“死鸭子嘴硬。”
    “你骂谁死鸭子呢？”
    洛尘悄依然没有正眼瞧他，“你急什么？”
    “狗咬你一口你不急啊？！”綦连绝朝他翻了个白眼。
    洛尘悄怔了怔，蹙眉道，“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跟曲时鸣之间发生了什么？”
    “……”
    洛尘悄见他缄口不言，视线一沉道，“你不说就给我滚回去。”
    半晌，綦连绝背着他侧过头去，眼神毫无波澜。
    “总有不同路的一天，所以分道扬镳了。”
    洛尘悄愣神片刻，突然“嗤”笑一声，“我还真想不到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你说出这种话？”
    綦连绝眼神闪躲，身上莫名染上几分躁意，“你他妈别跟老子这么阴阳怪气的。”
    洛尘悄坐在阑珊处垂眸无言。
    这还是他重生以来头一次与綦连绝心平气和地处在同一地还能不吵不闹。
    綦连绝也难得没有再跟他争起来。
    洛尘悄兜兜转转这么久也知道自己跟綦连绝吵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前世太多事情未解，以綦连绝那横冲直撞的臭脾气估计也没那个本事去算计别人。
    洛尘悄乏味至极。
    而许韶凌站在一旁默默无声当个背景。
    他的注意力不偏不移透过屋中寒窗一角，永远落在某个人手腕处的三颗小铃铛上。
    綦连绝思忖着问道，“你上次对故人倾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又是来问罪的？”洛尘悄眼皮都懒得抬，皮笑肉不笑的。
    綦连绝抓住自己臂膀的力道紧了紧，偏过头去，“不是，傀悬心法不是你这么用的。”
    洛尘悄瞥了他一眼，冷笑，“呵，还真是难为你没说它是邪术。”
    “一个人倘若行事光明磊落，纵然他处于黑暗，也如光照身心万里晴空，反之一个人心不干净且有邪恶之念，他即便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也终会遇见厉鬼，贪念丛生。”
    “……”
    綦连绝看着他，“洛尘悄，君子不以冥冥堕行，这世间任何一人修炼邪术我必会嗤之以鼻，但你不一样。”
    洛尘悄抬头望天，灿然星陈，“哦？你何以见得我不一样？”
    “洛尘悄，你若要踏上邪道永不回头，我綦连绝只认你一人。”
    洛尘悄似笑非笑，扯唇勾起一抹狞然，“话说的这般感人肺腑，怎么，难不成你想为奴？”
    他原以为綦连绝会在暴怒的边缘徘徊，但洛尘悄没成想他会一口应下。
    “可以。”綦连绝眼神闪过一抹愧意，逐渐坚定。
    “……”洛尘悄脸色僵了僵，霎时回神口吻恶劣，“綦连绝，收起你那副迁就别人的嘴脸，我无需自证。”
    洛尘悄其实是想说“虚伪的嘴脸”，但瞧着他莫名坚定的眼神实在说不出口。
    綦连绝有些矛盾，“我，可以为奴，自愿的。”
    “……”这人发什么疯。
    洛尘悄眉心紧绷，猛地一眼瞥见一方墙角的人影，默了默忽而又笑得玩味。
    “行啊，你自找的，我也不拦你。”洛尘悄说着便在手里凝出一冶枷锁灵力。
    随即抬手作势，举在眼前念了几句咒语便驱使着那股灵力进入綦连绝的心海印下影奴誓纹。
    洛尘悄不疑有他，微微勾起唇角。
    正当綦连绝欣然接受之际，枕无心突然出现在眼前打了綦连绝一个措手不及，影奴誓约被横空阻断。

 第119章

    可那股灵力却没有随着枕无心的出现而停下来，反而更加通畅地进入了枕无心体内。
    “你干什么？！”綦连绝心一慌，伸手抓住枕无心的臂膀往他身边猛地一拽。
    枕无心失力下意识去揽住他的腰，可还是没来得及站稳脚跟。
    于是本能伸手护着綦连绝的后脑，一下子撞在门墙上。
    手背一疼，枕无心回过神来，瞬时将綦连绝一把推开。
    枕无心转身跪在洛尘悄跟前沉声道，“师尊，师叔他没那个意——”
    思。
    “枕无心，我就是那个意思，不需要你来替我解释！”綦连绝脸色阴沉。
    洛尘悄瞧了瞧他们，脑海里邪恶的念头忍不住想挑起事端。
    可小魔尊这时候倏而从清窗里探出个头喊了他一声，“仙尊！阿序要找你！”
    洛尘悄自顾不暇转头就走，但是刚跨进门槛一步又蓦然回首，言笑晏晏，“以后枕无心替你为奴。”
    枕无心闻言瞬间脸色煞白，洛尘悄进屋之后，许韶凌也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守着。
    四周空落落的。
    綦连绝怔了怔，瞧他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忍不住想伸手拽他起来，“何必这样。”
    “你别碰我。”
    綦连绝赫然停住动作，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与他浅言几句。
    “我不碰你，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不能讨厌你吗？”枕无心淡然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脏污。
    綦连绝的目光飘忽不定，瞧了他两眼，苦涩低头。
    “能，你自然是能讨厌我，所有人都能讨厌我，你当然也能讨厌我，但是唔——”
    “！”
    第080章 阿枕
    綦连绝抬眼，自心刑狱落额前。
    他被枕无心带走，宿在寒夜的稀落街头乞丐堆里满身赤裸，呼吸交缠。
    他不主动，枕无心又吻上来。
    綦连绝不可或缺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缠绵气息。
    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赤身带有的独特体味，又好闻又催情。
    枕无心如虎狼一般与他在黑夜的草席间一阵天翻地覆地急吻。
    他堵着綦连绝的唇，吻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停下来的时候，目光虎视眈眈，彼此都忍不住不断吞咽。
    “你，要在这里做？”綦连绝推开他，逃避视线。
    枕无心嗤笑，“怎么，你嫌脏？”
    “……”
    枕无心伸手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师叔，你来这里不就是想要这个吗？你想留在师尊身边，不就是为了能日日见到我吗？”
    綦连绝眼神倔强，平日里对谁都没好脸色的他在面对枕无心对他的鄙夷不屑时，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枕无心以前不这样的，他会偷偷在宗门里给綦连绝送吃的。
    会在宗门里拉着綦连绝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与他深深接吻，拉扯出丝丝缕缕的暗喜。
    甚至偶尔夜晚的时候他们会待在一起，在綦连绝的寝房里身体相互愉悦交织。
    一路从床头翻滚到床尾，直至半夜也不觉得累。
    每次事后，枕无心都会像个成熟的爱人耐心地亲他哄他。
    再为他细细地清理掉身上的情欲痕迹。
    綦连绝的年纪比他大了太多，他知道这段不为世间所容的关系不会长久。
    为了枕无心以后的路能走得更远些，因而綦连绝开始慢慢疏离他。
    直到枕无心发现异样当面问他，綦连绝左右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时间一长总会忘掉。
    于是那晚之后，枕无心虽然一如既往会日日送些吃的到戒律堂来，但只有綦连绝知道他变了很多。
    “师叔，做的时候，别走神啊。”
    枕无心偶然瞥见他眼尾上的细纹，心上一颤，声音毫无温度。
    “……”
    綦连绝牙关咬得极紧，可出声的勇气和力气早就推倒在这破烂的乞丐堆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枕无心动作不停，抓住他的胳膊，气息一次比一次乱。
    他靠近綦连绝耳边，眼色漆黑，“怎么不欢叫出来？不舒服吗？”
    “……”
    綦连绝背靠着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被*得厉害又忍不住反手套住枕无心的脖子点了点头，然后悄无声息啜泣几声。
    枕无心忽而听见那密密麻麻的陨泣，整个人瞬间就寂静下来。
    即便此刻欲火焚身可他也什么都不管，将人翻过来死死盯着綦连绝，目光恍惚。
    “不禁弄。”
    “你哭什么，你不是想要吗？现在摆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啊。”
    枕无心皱眉，暗骂一声后停下来。
    “真扫兴。”
    衣衫褴褛，枕无心穿戴整齐后，蹲在綦连绝满是痕迹的赤裸身前。
    看着他双目无神，枕无心神情轻视，“怎么，难不成还想让我替你收拾？”
    綦连绝怔了片刻，内心突然涌进害怕的情绪使他浑身都狠狠颤栗着。
    “阿枕……”
    “阿枕……”
    枕无心的脸色霎时被拉扯得煞白。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把自己那颗踌躇的心重新塞回腔内。
    有时候希望有人坚持陪伴，可他又不可否认地被那点可怜的安全感搞得人心惶惶。

 第120章

    所以……
    枕无心还是抱住了他，主动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
    “师叔，不要靠近我，我也委屈想哭，我也满身狼狈脏污。”
    “不脏。”
    “……”
    “我觉得这里不脏。”
    这里是好心人专门为无家可归之人建造的一方躲雨屋檐，又怎么会脏呢。
    枕无心和綦连绝之间就像是隔了黑压压的一片乌云。
    枕无心去钻研气象，綦连绝去讨教祈雨。
    草稿写满了十一张纸，寒夜琴挑，今晚在第十二张纸上写下……
    这场雨终于来了。
    师叔，当你的泪落下，我心中那座固执的山早已摇摇欲坠。
    风猛烈地刮着，枕无心听不清任何话语，眼中只有师叔的泪。
    “你还能走吗？”
    天又下了细雪，枕无心坐在草席上。
    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一旁已经穿戴整齐的綦连绝，咽了咽唾沫。
    他这身衣服好像从来时就一直没换过。
    綦连绝道，“嗯，可以。”
    “那就回吧。”枕无心站起来眼里闪过几分狠戾，内心苦恨无处发泄。
    綦连绝和他并肩同行，缓缓走在无人的街上。
    原以为不会再跳动的心颤动了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枕无心没说爱他，明明以前做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说爱他。
    而綦连绝的喜欢又藏得太深太久，早就分不清究竟是喜欢还是执着了……
    阿枕，我不怪你，是我先把你弄丢的。
    “早些歇息。”枕无心将人送到房前就要离开。
    綦连绝拉住他，“你，不跟我一起吗？”
    枕无心淡淡甩开他的手，随意拍了拍衣袖，漫不经心地朝他一瞥。
    “师叔，我现在不会像三年前那样什么都不求，我也不喜欢有人在我身边若即若离。”
    “……”
    相顾无言，枕无心不禁心中伤神欲转身离去。
    瞬时梨花垂檐，一抬眼细吻尽数落在他额前。
    枕无心怔住，眉目偷垂，莞然与眼前人相看照面。
    二人势均力敌，心事不浅。
    “师叔，你会后悔吗？”
    “不会。”綦连绝爱他，怕他看不懂，也怕他听不明白。
    “我不会后悔，阿枕，我没地方去。”
    枕无心好像想到什么，脸色苍白地抱紧他，双足在被窝里交缠。
    枕无心暗下眼神，问，“曲时鸣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綦连绝摇头，“他们哪有能力对我做什么，倒是你，那些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你师尊吗？”
    枕无心突然脸色沉了下来，“不能让师尊搅进来，这是我的底线。”
    綦连绝侧过头，“你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迟早都会知道，洛尘悄有能力帮你，为何总要推开他？”
    枕无心蹙眉，“师叔，你应该最清楚，师尊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是活的，这人间是死的，我们也是死的。”
    “……”綦连绝愣神片刻，不动声色地注意了话题，“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
    “这一晚上不是师叔就是綦连绝，你是嫌我年纪大了吗？”
    “……不，不是。”枕无心莫名心慌。
    “……”綦连绝也不说话了。
    他们的心好像分开得太久。
    彼此的脾气秉性都在一一发生变化，想即刻磨合都有些慌张。
    “对不起，今晚那样对你……”枕无心往被子里面缩，凉薄的声音颤了颤。
    綦连绝将他捞出来，碰了碰唇，“枕无心，我不会后悔，你也别想让我后悔。”
    若是世间真的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天地如此之浩瀚，随死即埋再造一方净土也并非不行。
    “……”枕无心没有回答他，心想，若是此情真的能这样长久下去就好了。
    枕无心对影奴一事闭口不言，两人心照不宣。
    刚开始綦连绝确实慌了一下，不过后来回想了一下。
    那屁的什么影奴誓约！不过是洛尘悄吓唬人的把戏罢了。
    只是，枕无心好像当真了……
    第081章 会疼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山外的寒风呼啸得太久，也会忘了今日存仇。
    “系统，还没联系上主系统？”洛尘悄问道。
    【木有。】
    “……”
    他一转眼就瞧见谢序待在他怀里又在默默地抠手背，洛尘悄下意识拦住他。
    谢序疑惑抬头看了看，又低头想把洛尘悄的手掰开。
    掰了半天掰不开，气得谢序张嘴就要去咬他。
    洛尘悄反手掐住他消瘦的脸，轻轻捏了捏，指腹抵住谢序的牙。
    “不许咬，会疼。”
    “恩……”谢序不咬了，小人儿就这么在他怀里闹腾一下就觉得好累。
    要歇着。
    于是习惯性地爬到洛尘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待着。
    呼吸一张一弛，逐渐开始打盹儿，要睡不睡的。
    没过一会，谢序好像又想到什么。
    伸手去握住洛尘悄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呼了呼，又软软地搓了搓。
    洛尘悄感受他湿热的呼吸，一动不动也不出声，耳垂上莫名挂了两颗樱桃。
    “师尊，不冷。”

 第121章

    “……”
    其实洛尘悄也想过谢序就这样也挺好的，能活着，能陪着他就挺好的。
    【……】我想找主人呜呜呜……
    0517头一次离开主系统这么久，难免有些害怕的情绪在心头徘徊。
    这个世界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它的想象。
    洛尘悄和小魔尊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告诉小系统重生一事。
    洛尘悄是懒得说，而小魔尊是因为谨慎自守。
    毕竟忽然有个不是人的东西清楚自己的一切。
    这搁谁，谁都得先酝酿一下再作决定啊。
    那些琐事搁浅到谢序再度醒过来后，已经又过去了三四天。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狸伯兮还在跟辛逐他们商议民生问题。
    一下子愣住，笑怀笙看出他的退缩一把拍在他脑门上，“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笑怀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狸伯兮因为精神受损那段真的让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妈的，弑神殿这些人渣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
    小爷我虽然也知道自己貌美如花，但也不至于被男的上啊！！！
    笑怀笙其实挺相信谢序的，即便谢序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弑神殿的主人。
    所以他一听到谢序清醒的消息也和狸伯兮他们一同马不停蹄地赶回小院。
    “阿序！”
    他们回来的时候，谢序正一脸不爽地蹲在屋檐下慢慢剥着洛尘悄给他烤的红薯。
    烤红薯冒着热气，还有点烫手。
    他们这突然一喊，谢序差点没拿稳。
    他恼怒地抬头看向众人，眼神淡漠得不像话。
    “阿序？”狸伯兮察觉不对，他停下脚步站在最前面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
    “……”
    谢序完全没有好脸色给他们。
    自顾自地咬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薯，转头就回屋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敢进屋，都在外面候着，直到洛尘悄走出来。
    怜舟问，“阿序怎么样？”
    “如你所见。”洛尘悄淡然处之，眼中的森意多不胜数。
    “谢序，说话。”转眼又回到屋里，洛尘悄冷哼，目光扫视着谢序觉得有点奇怪。
    谢序乖道，“师尊。”
    洛尘悄摇摇头，“没感情。”
    “那你还想怎样？”谢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
    洛尘悄沉着脸，突然伸手掐住谢序的脖子稳着力道慢慢收紧。
    【宿主！仙尊你干嘛呀！宿主他才康复啊啊啊啊啊！】
    系统惊恐万分，它就知道洛尘悄这个变态不靠谱！
    “呃，放开，放开我呃……”
    谢序不断挣扎，他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洛尘悄的手臂。
    “你是谁。”洛尘悄一字一顿，眼神阴鸷得简直要将此人用刀子活活戳死。
    谢序醒来不过两盏茶时间，不索吻也不求抱抱。
    洛尘悄给他烤的红薯拿在手上就啃，让他把皮剥了再吃他还给自己甩脸色。
    【？】系统不明所以。
    “你他妈放开我！”谢序怒吼。
    谢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系统大概就彻底反应过来。
    【宿主！？】
    可谢序好像听不见它的声音，一个劲地挣扎不断。
    洛尘悄脸色不太好，心里也有些慌，不能再掐了，会给序儿留痕的。
    于是松开了“谢序”，用灵力将他四仰八叉地束缚起来。
    “弑神殿的通体术，你们当真以为本尊是吃素的吗？”洛尘悄尽量让自己冷静。
    【宿主？通体术？！你个混蛋玩意把我家宿主怎么了？！】
    系统义愤填膺，可“谢序”好像真的听不见它说的话。
    “谢序”猛咳几声又忍不住狞笑，笑声诡谲多变。
    “玉折仙尊，小的没什么意思，就是这祖宗半年没联系我们，小的们有点担心而已。”
    【……】
    【原主真的是弑神殿的主人啊？那，那为什么原著里没有记载？？？】
    系统自言自语。
    洛尘悄眼神晦暗，而“谢序”好像看出他心中所想。
    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认错的速度是一流的。
    “小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主人又不会受此术影响，反正通体一出施术者回去就死翘翘，也无需您亲自动手哇。”
    “……”洛尘悄的灵力松了几分。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小的是弑神殿十二殿首，祈弦，今日冒死前来是想与仙尊通个气儿。”
    ……
    真“冒死”前来。
    “……”洛尘悄眼神冷冰冰的，眉眼抵不住自己的心慌染上了一层躁意。
    祈弦顶着谢序的脸，毫不在意对他严肃道，“仙尊，劳烦您帮忙告诉我家主人，弑神十二殿如今只剩我一个，今夜过后就会全军覆没。”
    “……”
    “今日祈弦来此是为了告知主人一声，新的十二殿已经准备就绪，祈弦此生忠义不负，不薄主人之命。”祈弦难掩哀恸。
    洛尘悄忍不住问，“你们真的把十二晚峰灭了？”
    “是，主人吩咐过的。”
    “为什么？”
    祈弦道，“啊，这个主人不让说。”
    洛尘悄默了默，“白玉国——”
    祈弦抢先一步回答，“白玉国皇帝不是我们抓的，但是花满楼楼主在我们这里养伤，峰大峰二我们也在找。”

 第122章

    洛尘悄看着谢序的脸，忍不住闭眼问道，“其他十一殿是怎么死的？”
    “……”
    “说不了？”洛尘悄看着他欲言又止，逐渐失去耐性，“行，那你告诉本尊，蚀玉是不是死了？”
    “……是。”
    “什么时候死的？”
    “两年前。”
    “他的消魂锁呢？”
    祈弦没再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洛尘悄思忖片刻，问道，“白玉国皇帝被何人所俘，你们有猜测吗？”
    “没有，但是白玉国最近的时局动荡，我们查到好像跟您的大徒弟有几分关系呢。”
    “你什么意思。”
    “当年白玉国皇帝是如何登基的，想必仙尊也有所耳闻。”祈弦眼眸一转。
    “……”洛尘悄斟酌几分，抬眸，“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之前有传闻说弑神殿是传说中两千年前飞升成功的那位的故居，浮玉山。”
    “……”主人啊，看来你似乎瞒不住你的这位师尊啊。
    洛尘悄暗下眉眼，“如果我没猜错，弑神殿在两千年前就存在于世间，但是谢序一个外来者，为何会成为弑神殿的主人？”
    第082章 诬陷
    万古只青天，多事悲人境。
    谢序到了傍晚才悠悠转醒，醒来感觉自己那才叫一个神清气爽。
    唯一让他不舒服的就是师尊不在，想找师尊。
    【宿主，你可总算是醒了！】
    系统忙不更迭道。
    “跟奶娃娃通完气了？”谢序边穿衣服边跟系统对话，没有叫它。
    他这些天虽然意识模糊，但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哎嘿嘿，宿主，你别问本系统，本系统什么都不知道……】
    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序暗扣的手忽而顿了顿，转眼又若无其事，“原主真的是弑神殿的主人？”
    【宿主，我知道你感觉不对劲，但你先别感觉不对劲，因为本系统也不知道。】
    “小魔尊和师尊是什么关系，你应该知道吧？”
    【……】
    “不能说？”谢序眸光一暗。
    【不，不是，主要是这事儿吧，本系统也没看明白啊……】
    谢序打着长裳领子，薄衾穿在身上肉眼可见。
    系统吊胃口，谢序逐渐不耐烦，“赶紧的。”
    【那个，就是……魔尊在私下会称呼洛尘悄为，师祖……】
    还没等谢序有何反应，系统脑子又一次大爆炸，躲在一旁不吱声了。
    “……”
    谢序的魔鬼头脑难得有一阵懵懵的。
    什么玩意？
    师祖？
    师祖？！
    那小魔尊的师尊又是谁？
    谢序理智偏向于是枕无心或者岐不要。
    可如今发生的一切，还有小魔尊的态度都在表明这个人不是枕无心也不是岐不要。
    是“谢序”。
    是原主。
    谢序想到这里的时候，身上已经收拾完整。
    拍了拍袖口，下意识去摸摸自己腰带上师尊给他挂的钱袋子。
    但是没摸到，心一慌，急得他满屋子找。
    洛尘悄端着晚饭和怜舟商谈着事宜一同走进屋的时候，谢序正蜷成一小小的团无声无息地躲在墙角的茶桌底下。
    怜舟愣住，有些替洛尘悄感到心累。
    洛尘悄见此脑门猛地疼了一下，默默将食盒放下转头上前，蹲下来朝谢序伸出手。
    “出来。”
    “……”谢序听见熟悉的声音动了动。
    抬头一看，眼里不断闪着慌张躲开师尊的手，身体又往里面缩了缩。
    “……”洛尘悄眼睛眯了眯，“谢序，出来。”
    谢序突然陷进无法逃脱的梦魇，抱住自己的脑袋哭得声嘶力竭，“我没有偷钱！我没有偷钱！！！”
    “钱是自己不见了！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偷的！！！”
    洛尘悄没再犹豫，手一挥直接把茶柜掀翻，伸手就把小人儿捞起来。
    谢序挣扎，洛尘悄驱使着灵影定住他的身体，猛地拽住谢序狠抓脑袋的手，神情恹恹，“谢序！”
    “我，我没……”谢序话没说完就昏过去。
    洛尘悄将其抱起放在床前，一手覆盖眉眼顺势揉了揉太阳穴。
    凶光极端阴郁，口吻烦躁，“系统，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宿主醒了之后要找你给他的钱袋子，我跟他解释过了但是他好像还是陷入了梦魇。】
    “……”
    从谢序这番话里不难推断出他之前被人诬陷过偷钱。
    反应这般大，就像是被深深烙印在身上的极端反应……
    “谁敢诬陷阿序？”怜舟脸色很不好。
    他很清楚，能给阿序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肯定不仅仅是诬陷那么简单。
    洛尘悄拥谢序入怀，怜舟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
    谢序的世界没有能力保护好他，所以他才拼命想要留在我的身边吗……
    洛尘悄转眼对怜舟说，“让枕无心他们提前启程去白玉国，岐不要和狸伯兮留在袭州助辛逐衡定民心，你与我们一程，再等一等。”
    “好。”怜舟没有犹豫转身出门，跟众人商议。
    谢序夜里醒过来喊疼，洛尘悄问他哪里疼，他乖乖指了指心口。

 第123章

    同一时间，千屯沙上暗，万骑月中嘶。
    祈弦亡。
    十二殿不二，侧听悲风响。
    抚枕不能醒，长想独看窗。
    洛尘悄轻轻吻了他，莫名道了句，“谢序，我替你疼。”
    能让弑神殿的人心甘情愿为其赴汤蹈火，就算知道最后会死也要论忠义不命。
    谢序，我替你疼。
    倘若以后你想起了他们，你就不用疼了。
    洛尘悄总算知道，前世的所有事情都在提前发生的原因，是因为谢序失忆没联系弑神殿的人才导致的。
    目前所闻，十二晚峰被灭是谢序在此之前就定下的，而背后之人不是弑神殿的人。
    线索又断了。
    祈弦并没告诉他为什么弑神殿会选择谢序，因为时间不够。
    翌日清晨，笑怀笙没留在袭州，也没有跟着枕无心他们去白玉国。
    他要去找师尊。
    狸伯兮有些担心他一个人行动，张了张嘴。
    又想着人家是去找自家师尊，他一顽僧有何种理由拦着？
    谢序的眼珠子溜溜转，转头扑到师尊面前对他笑道，“师尊，我们也去弑神殿吧！”
    洛尘悄好些时日没见他笑得这样开心，端坐着身体不禁后仰了些许，淡声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谢序不禁苦恼。
    谢序怀疑这背后之人就是原主，毕竟主系统都没记载到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先去弑神殿瞧瞧有什么问题吗？
    洛尘悄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可谢序就是“谢序”这件事，洛尘悄没办法告诉他。
    不过，他确实是打算先去弑神殿一趟。
    但是谢序的脑子才刚刚恢复过来，跋山涉水必然会觉得累。
    背后之人用污蔑弑神殿的方式想让他们快些启程去懿州。
    不难猜出背后之人早就知道弑神殿是谢序的。
    祈弦临死之际才找来，说不定也是被背后之人监视着。
    他想看洛尘悄一步一步往他的坑里跳。
    洛尘悄选择不跳的话，他就将整个棋局处于混沌状态去逼着他跳。
    若洛尘悄置之不理，那人迟早会执起那颗破坏规则的一白一黑双色棋子，“谢序”。
    斟酌一时，洛尘悄决定先绕着坑边走一圈才跳。
    洛尘悄要自己量一量。
    他倒要看看这坑到底被那人挖得有多深多宽，才能把世间万物尽收眼底，算计得这般彻底！
    第083章 典当
    “谢序，等你歇几天我们再走，下月就是除夕了，你——”
    洛尘悄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好像从自己的话里明白了什么，苦笑几分。
    下月就是除夕……
    时间飞逝，怪不得你说时间不够。
    谢序对此摸不着头脑，歪着脑袋怔愣几分。
    洛尘悄不禁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忍不住轻嗤一声。
    要做好这世间之事，又有哪个人的时间是足够的……
    谢序恢复得很快，两三天的时间他的生命值就恢复到历史新高【98%】。
    出发前一晚谢序睡着的时候，系统检测到宿主生命值已经回满至【100%】。
    可把它高兴得差点就在洛尘悄面前像个土拨鼠一样大声尖叫起来。
    但是第二天一早系统发现谢序的生命值又降回【80%】。
    洛尘悄突然不想走了，他想把谢序关起来好好疼爱，又舍不得关起来。
    序儿这么虚弱，说不定他一眨眼就不见了……
    “谢序，你怎么不叫我。”
    “没有……”谢序生气了，很生气。
    他发现有任务提醒，一问系统它就在那里七上八下地给他乱扯。
    小傻子系统是真的不太会说谎。
    【远离洛尘悄】的任务提醒谢序再次听见时好像恍如隔世。
    师尊能听见系统的话，说不定也能替自己接下任务。
    虽然怜舟他们告诉自己是师尊花了全部的积蓄让人救了他。
    但因为“任务提醒”的偶尔出现还是让他察觉出了异样。
    谢序拉住师尊的手，慢慢挪到师尊的怀里，抬头对着他笑，“喜欢师尊。”
    洛尘悄眼神淡淡的，瞥了眼坐在一旁正一个劲喝水的怜舟。
    顿了顿又收回视线看向怀里的小人儿。
    洛尘悄目光幽幽，在谢序脸上捏了一把，冷哼，“不生气了？”
    谢序一怔，伏在师尊胸口闷闷不乐地晃了晃脑袋，“师尊，我没生气。”
    洛尘悄淡漠安然，手放在谢序的背脊轻压，“这一路上也没见你唤我几声师尊，你一生气就不爱叫人的习惯能不能对我是个例外？”
    耳边清风一吹，吹乱了青丝，心却悠悠而止。
    谢序忽然抬眸，眼中的几颗星星在其中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世人皆以为兰催玉折修无情便无情，可此刻洛尘悄眼波流转分明是在等着有人吻他。
    栖乌飞绝，绛河绿雾星明灭。
    浮玉山山光雪月，舟幔之下水河渐暖。
    怜舟坐在船沿处心埋净土，隐约眼泪夹杂，手里轻轻抚摸着一块白色琈。
    琈上面刻着，沈下贤。
    笑怀笙没跟着来，他想既然阿序和玉折仙尊要去弑神殿。
    那自己就留在袭州全力助阵这女帝风云。

 第124章

    笑怀笙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他对谢序的盲目相信已经达到了顶峰。
    早前小魔尊和棠溪小白跟着枕无心去了白玉国。
    綦连绝没有跟着，枕无心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
    辛逐虽然得帝意，但身边必须要有一个大宗师坐镇。
    不说是为了保护她，建国初期也要留个威名在那里。
    而小魔尊身边有个许韶凌，綦连绝也乐意安于袭州。
    綦连绝自有斟酌，等花至来袭州找他徒弟的时候自己再溜之大吉也不错。
    只是容易想阿枕，特别想。
    自三年前的那晚过后，阿枕再没唤过我一声“七七”……
    綦连绝那时问枕无心为何要将他唤作“七七”？
    他说，洞暖有花因七七，云深无语住三三。
    綦连绝听罢脸红着想将人赶出寝去，骂他色鬼。
    枕无心笑着抱住他又说，色鬼好啊，色鬼也好过师叔平日里骂的小王八蛋啊。
    綦连绝虽然恼怒，但其实私底下他很喜欢阿枕在与他交合的时候唤自己这个称呼。
    听起来就很年轻。
    可是枕无心不是那么想的。
    七七，妻妻。
    浮玉山下还有座城池，名为马城，人烟不多也不少。
    但是吃的东西挺多，谢序刚到的时候，感觉整个城里的人除了吃还是吃，花样百出。
    天上飞的，地下走的，在这里几乎全都能吃。
    谢序停在街边的小食摊上，看着小贩煮的鱼丸白鼓鼓的，咽了咽唾沫实在走不动道。
    洛尘悄和怜舟自顾自地一口气走老远才一回头发现，人没了。
    好在离得不远，目光往人群一眺望就能发现谢序，他站在人群中央一动不动。
    洛尘悄身上没钱，轻微扬了扬头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怜舟。
    怜舟接收到他的眼神后也往一旁看了看才发现一旁没人了。
    ……
    怜舟尴尬笑笑，无奈摆了摆手，“钱没带够。”
    辛逐给他的银两一路上已经超额花完了。
    其实不是没带够，是他们不知道因为懿州时局动荡，每个地方的物价居然会涨得这么高。
    这局势显然早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怜舟心想，马上都到弑神殿了，阿序也应该不急着吃——
    吧。
    洛尘悄赫然已经消失不见。
    正当怜舟四处张望时，发现他从一家典当铺里走出来直往谢序那边而去。
    ……
    怜舟看着谢序学过往路人那样边买边吃，手里抱着一大把吃的，忍不住低眉笑笑。
    鼻头有点酸，突然眼前出现一根糖葫芦，怜舟愣了愣。
    “师尊说要给你的。”
    谢序的身体微微前驱被洛尘悄一手搂在胸前，目光皆是一人而已。
    怜舟伸手接下来，咬了一口，有点冰，很甜，太甜了齁人。
    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
    阿序啊，你不能倒……
    怜舟问，“洛先生刚刚在铺里典当了什么？”
    “一个面具而已，不值钱。”
    一转眼，被摆在货架上高价出售的“离骚”：我*****
    如意躲在冻情后面瑟瑟发抖，而睡不醒被洛尘悄丢在奶娃娃那里干苦力去了。
    金碧辉煌的弑神殿，殿内。
    弑神殿右护法蚀钦早就听到风声一早便候在山脚处将三人恭恭敬敬迎进门来。
    谢序其实打算威严一下下，毕竟在他眼中原主虽然令他讨厌，但架不住人家是个厉害的角儿。
    可谢序一吃饱喝足就爱窝在师尊怀里迷迷糊糊地打盹儿，也不愿讲话。
    蚀钦瞧着这诡异的画面，哪怕再三确定谢序就是他家主人，即便如同白日见鬼也没说什么。
    “你好像并不意外？”洛尘悄将谢序往怀里揽了揽。
    蚀钦俯首一礼，“主人之事，我等不敢妄议。”
    踏马的这厮半年没联系我们，一回来就这副逼样，这他妈谁想伺候？
    第084章 故意
    商谈没几句，蚀钦带着他们去看了一眼花至。
    人倒是没事，就是少了条胳膊，蚀钦用木桩子给他做了条假胳膊装饰一下。
    洛尘悄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木头，也没说破。
    “什么人干的？”洛尘悄问。
    花至就算断了一臂也未曾灰心，摇了摇头，“不是他们。”
    他知道洛尘悄可能会怀疑七大宗师里的其余三人，但确实不是他们。
    “……”
    怜舟看着他风骨犹存，忍不住皱眉，“你的手……”
    花至瞧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手上，不慌不忙地伸手将一边的袖口往下拉遮住硬木。
    再抬头笑着，“无碍，只是以后拿不起这剑了。”
    “命都没了，拔剑何用？”洛尘悄言罢转身离去。
    “？？？？”花至满脸疑惑，自己不是在陈述事实吗？
    谢序难得没有跟着师尊，在蚀钦面前反复观察了几分。
    蚀钦感受到他莫名的视线也是无奈，转头朝谢序躬身道，“主人，您有事直说。”
    谢序犹豫了几秒低声说道，“你能帮我，把，把师尊在山下典当的面具给换回来吗？”
    “……”蚀钦顿了顿，摊出一手，将刚刚命人换回来的面具摆在谢序眼前，然后递上去。

 第125章

    谢序看到他手上的面具眼睛亮晶晶的，想伸手过去直接拿走，但看着蚀钦冷漠的脸又犹豫着不敢动。
    怜舟在一旁觉得挺稀奇，这些日子以来阿序只爱跟洛尘悄待在一块，好像没怎么主动跟别人说过话。
    突然思绪划过，怜舟不禁扯了扯嘴。
    他想，估计这次要不是为了洛尘悄被当掉的那只面具，阿序一样懒得搭理他们。
    “主人？”蚀钦不明就里，就这么僵持着。
    这厮要闹哪样啊？
    “恩……”谢序站在原地不动。
    直到怜舟瞥见他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袖，神情局促不安。
    怜舟走上去替阿序接下，接着将离骚直接塞到他怀里。
    看着阿序一脸呆样，忍不住想抬手揉他脑袋。
    谢序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飘忽不定。
    怜舟只能歇了这心思，对他柔声道，“阿序别怕，我带你去找洛先生。”
    谢序抱着离骚点了点头，跟着怜舟走出殿门才发现洛尘悄没走多远。
    他白衣拾清，雪影映满全身手搭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浮玉山寒雾深浓，远远看去就像浓墨泼出来的山水画。
    山下烟火消散，巅峰崖壁又秀色如初。
    寒山刺骨，高处的风如剑如刀呼啦在洛尘悄耳边轻响。
    谢序跑过去把离骚双手捧着递给他，“师尊，他们把离骚找回来了。”
    离骚在他手上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莫名一阵兴奋。
    “……”洛尘悄没有回应，呼吸难得几分凌乱。
    他的眼神复杂，青山烂，江水竭，生生世世的爱恨缠绵全然交错在此心。
    很快又软成了一湾春日里的溪河，源源不断。
    这片离了枝头日晒风吹的叶子还是烂死在了尘世间。
    “师——”
    洛尘悄身体紧绷着抱住他，宛若一粟沧海俯身下吻尘埃。
    细雪渐来，总该吹折往日心捱。
    “谢序，它是你的了……”
    “……”谢序愣了愣，在师尊怀里晃了晃脑袋，“我，我可以不要吗？”
    “为何不要？”洛尘悄的手缓缓下落到他腰上，低头。
    谢序道，“我不喜欢它。”
    洛尘悄问，“为何不喜欢？”
    “它伤过师尊，我讨厌它……”小人儿声音微泣。
    洛尘悄听罢不言，漠漠而深深，他痛恨世间一切。
    前世他身上那些干净纯粹的气息早就被风雪剪得残缺不全。
    内心总爱偷偷索取温暖，而面上却依然寒冷至极。
    从未寒山独见君，何来苦霜缚白衣？
    洛尘悄道，“谢序，这人世，想瞧你笑话的人永远比在乎你的人多，你若要保护好我就要变强，而你变强的第一步，就是戴上离骚。”
    “我不要它也能保护好师尊。”谢序固执起来似乎完全不输洛尘悄。
    “……”洛尘悄不愿跟谢序说离骚原本就要送给他的。
    因而他才这般心思迂回将离骚还到谢序的手里。
    “师尊，可以不要吗？”谢序惴惴不安，脸贴在师尊的胸口又问了一次。
    洛尘悄身体僵了僵，“谢序，是我不要它，我丢了它，你又把它捡回来，谁捡回来的谁就得对它负责。”
    谢序怔愣片刻突然问道，“那我也是师尊捡回来的，师尊会对我负责吗？”
    “……”
    洛尘悄肉眼可见的恼了。
    “师尊？”
    怜舟在一旁瞧出洛尘悄的内心挣扎，轻笑，“傻阿序，这是洛先生送予你的。”
    怜舟之前听棠溪小白说过离骚在小魔尊手里能化剑。
    此剑在手连天道都无需畏惧，威力无穷。
    若是阿序也能将其化剑，能助一助阿序强身健体也好。
    他们不要求阿序变强，目前他能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谢序闻言呆了呆，“送我？”
    洛尘悄淡声道，“嗯，不知道该怎么送你才好，所以选择了这么烂的方式。”
    谢序的心藏不住，恍然大悟后怦怦直跳，随即把离骚握得紧紧的。
    “不烂，师尊，我喜欢这种方式。”
    午后有光，几人坐卧在殿台的软榻处一同论事。
    蚀钦就站在一旁伺候，时不时应他们几句。
    但是洛尘悄只有知道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是受了谢序的命令。
    而谢序听着没一会儿瞌睡来了，打了个哈欠唯唯诺诺枕在师尊腿上。
    嗯。
    倒头就睡。
    不给师尊说教的机会。
    洛尘悄轻抚着他侧躺的臂膀，微微蹙眉，“谢序，不要睡在这里。”
    “……”谢序听不见。
    见他呼吸平稳，怜舟笑道，“洛先生其实今日是故意卖掉离骚的吧？”
    怜舟心想，洛尘悄很清楚蚀钦会派人将其赎回去交到阿序的手上。
    不然以离骚那般的玩性早就开溜了，哪还会乖乖等到别人来赎它回去。
    洛尘悄莫名瞥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远方，手落在谢序身上轻拍，“也不算罢。”
    “那何以为是？”
    “……”洛尘悄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思量。
    谢序这几日好不容易有些胃口，能多吃点的时候就让他多吃点罢。

 第126章

    等到他又吃不下的时候，自己也能好受些。
    第085章 孤行
    “我只问一件事。”洛尘悄抬眼，他保持着谢序睡在他腿上的姿势，凝然不动。
    “仙尊请讲。”蚀钦垂眸，感觉有点麻烦。
    洛尘悄眉眼浮起一丝淡得难以让人察觉的苍悲，“十二殿死在哪里？”
    “……”蚀钦闭上眼心骨一阵绞痛，背在身后的手轻轻颤了颤，不愿详说。
    洛尘悄没有问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以此前的情况来看，估计洛尘悄把刀架在这些人的脖子上他们也不会说。
    不仅不会说，若是洛尘悄逼得太紧，他们主动把脆弱的脖子往刀刃上撞也不是不可能。
    又何必多此一举。
    怜舟和花至对视一眼雾里看花，不慌不忙，他们现在不知道又不代表以后不会知道。
    世间既有乾坤未定，也终会有尘埃落定之事。
    洛尘悄眼中的阴郁逐渐攀升，“怎么，这个也说不了？”
    蚀钦咬牙，别过头道，“不惑地狱，他们，死在不惑地狱。”
    “什么？！”花至闻言大惊失色，一旁的怜舟也是一脸严肃。
    洛尘悄神色微敛，眼里噙着阴森怖意，唇角勾起一抹森笑。
    “看来传闻所言非虚，不惑地狱里真的有东西要爬出来吃人啊。”
    他的声音莫名带了些怪异的腔调。
    在这青天白日里，怜舟和花至听了之后浑身都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脖子上莫名有股凉意，二人同时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微微向彼此靠拢。
    给他们吓的。
    蚀钦偷偷抬眸看了眼睡得舒服的谢序，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仙尊，你们来这里之前，我们就已经暴露了。”
    “……”几人不约而同没开口说话，似乎都在默默等着他说下去。
    “弑神殿从光辉的几万弑者厮杀到如今，只剩下不到百余人。”
    “仙尊，前路小人得志，光阴又不作停留，主人心中所想，我等已然全心全意，可天道不又，我等不甘心。”
    蚀钦说完，潸然泪下，起初便已作好生死约。
    可如今面对主人如此模样，依然无措。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也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黄尘赴地狱，白骨乱青山。
    繁星宿故乡，何日再长枕？
    地下千年魂，谁为辅佐臣。
    纷纷几万人，去者无全生。
    “……”
    洛尘悄眉眼如颤，明明冷却的心又忍不住开始发疼，额间的律心纹也出来蹦跶一番。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蚀钦头埋得很低，他此番话语已经算是多嘴了，也不知道主人醒来时会否怪罪。
    不过，自己很快就会作古，主人应该也找不到人怪去。
    “仙尊，无论结果如何，主人他想保护你，我等瞒着你不是有意而为之，是真的，没办法……”
    蚀钦的眼泪随着他说的话一滴一滴落在脚跟，处处伴着一股油然而生的悲情。
    怜舟看他如此模样，心里好难受，忍不住眼眶发红，“你们这样不告诉我们又能如何？我们该死的时候必然是会死的，天命倘若就是如此，那这人间就犹如一道刀疤无法愈合，我们也无法抗拒。”
    花至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似要抹去那满目的浮华，“生于天地间，难于知天地，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
    他忽而顿住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片刻间抬头又道，“蚀兄弟，我觉得你们不应该瞒着我们，即便谢序才是你们的主人……”
    “我们看得出来，你们要做的事情很大，大得在此之前就已经死了很多人，尔等既然是为这天地立命，何不告诉世人，偏要一意孤行呢？”
    蚀钦没有抬头，他也累，疲倦和丧失亲友的痛袭满全身。
    “时间，不够……”蚀钦心力交瘁。
    洛尘悄心里一紧，垂眸死死盯着谢序，眼眶忍不住泛酸。
    灵影悄然封耳，将谢序隔绝在话语外，使其听不见他接下来的嘶吼。
    “好，那你告诉我，谢序如今不过十五，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能力让你们心甘情愿捐躯赴死？又有何种理由让你们宁愿死都不能告诉我？！”
    洛尘悄双眼里的白炽犹如续火妄念一般燃烧起来，深深地侵扰着他的灵魂和躯体。
    怜舟和花至坐在一旁有些愣神，他们不明白洛尘悄的反应为何这般激烈。
    蚀钦抬头，眼底下的泪痕和阴影寂静又微动。
    几人各有千秋，蚀钦安然与洛尘悄对视，心中缱转百回。
    他云淡风轻的双眸中涌现出一股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绝然。
    蚀钦再次俯首作揖，“仙尊，他独独是弑神殿的主人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够。”洛尘悄的眼神凌厉刺向他，周身气场阴沉得异常骇人。
    蚀钦一怔，呼出一口浊气，朝侧方抬起手放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往一边的山峰击去。
    那不远处的寒山在他们惊疑的目光下瞬间被夷为平地。
    可他们所处的地面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连轰然倒塌都听见没有一点动静。
    甚至无声无息。
    只有微风。
    “……”
    “……”
    “……”

 第127章

    【……】
    蚀钦额前青丝微飘，斜飞的剑眉英挺，黑眸回逸蕴藏着无限盛势。
    他背着手站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天地磅礴的气势。
    “黄河虽深，尚捧土可塞，唯有此彼岸，山崩地裂，生离死别之恨，如同这青天的北风细雪一样铺天盖地，无边无垠。”
    蚀钦躬身，声调清冽，“仙尊，属下给的这第二个理由，够不够？”
    “……”洛尘悄淡如止水，神色阴戾冰冷得犹如一镰血剑薄刃。
    他知道，洛尘悄从见到蚀钦的第一面就知道这个人，足够强。
    花至不禁瞠目结舌，“你，你别告诉我，弑神殿的每个人都有这个实力……”
    蚀钦道，“当然不是。”
    花至霎时松了口气，回想一下才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疯了，居然会以为这弑神殿的人全是大宗师级别的……
    “那——”怜舟还没问出口。
    蚀钦如实回答，“属下的实力还比不上十二殿。”
    “……”
    【……】妈妈耶，这什么情况！？？
    蚀钦转眼看向花至，“花楼主，我等不曾一意孤行，倘若真的孑然一身，那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此生谁料，半岁年年月月，伴人浮浮华华，尔为谁愈入青山……
    心在天山，死在尘嚣。
    第086章 唯君
    当晚，洛尘悄他们没有在弑神殿留宿，因为枕无心出事了。
    蚀钦收到线人消息的时候还愣了愣，斟酌几分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他们。
    反正主人现在没头没脑的，懿州的局面他们能多知道一点就知道一点。
    总能保条命。
    洛尘悄闻言顿了顿，眼神困惑，有些莫名不太相信蚀钦说的话。
    枕无心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以他的脑力，就算是同时面对三国皇帝也未必会处于下风。
    再加上他身边还有奶娃娃几人助阵，怎么会将自己陷入如此绝境。
    除非是因为……
    綦连绝？
    又或许枕无心是心甘情愿的。
    可綦连绝现在安于袭州，以袭州如今的消息网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接到消息。
    洛尘悄知道，弑神殿既然能略过他们的主人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马不停蹄告诉自己。
    说明，枕无心应该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了。
    因此洛尘悄断定，不可能是因为綦连绝。
    洛尘悄只手遮住眉目，不禁摁了摁两边的太阳穴。
    那究竟是何种理由能让枕无心主动深陷泥潭……
    啧。
    不就是在去懿州的路上绕了个弯，时间上延迟了些许。
    这棋局与他对弈之人就默默送给他这样一个如此令人眼前一亮的厚礼。
    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找死呢。
    洛尘悄想着，那自己当然也要准备一个让他感动到流泪的回礼才能配得上那人这般尽心尽力准备的大礼啊。
    谢序坐在一旁也皱了皱眉，算算时间，师兄他们也才刚到白玉国吧？
    怎么就突然出事了？
    谢序脑子刚刚回春，细细一想。
    他猛地pass掉了自己之前以为这背后之人就是原主的想法。
    然后……
    好累。
    不想了。
    怜舟没说话，洛尘悄抬眸看了眼花至。
    花至接受到他的视线后怔了怔，默默走进房间拿起自己的剑，当机立断准备与洛尘悄他们一同离开。
    即便如今他的花满楼在世人嘴里早已臭名昭著。
    可他的小徒弟还在袭州等着他回去。
    洛尘悄清楚，綦连绝主动留在袭州是为了镇住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可他一旦知道枕无心出事难保他不会连夜赶去懿州。
    在綦连绝得知消息之前，洛尘悄需要有个实力相当的人去顶替綦连绝的位置。
    他从未觉得花至会因为一条胳膊没了就变得萎靡不振。
    这不是还有另外一条胳膊吗。
    洛尘悄也没再执着于蚀钦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这弑神殿里卧虎藏龙，洛尘悄也猜到他们要面临的事可能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就算现如今洛尘悄知晓了他们究竟意欲何为也无非是在心里多了份忐忑罢了。
    而蚀钦给洛尘悄的第二个理由就是他们还不够强，还不足以有能力知道那些事。
    甚至就差点没有把“太弱”两个字写于纸上往他们的身后一个一个复制粘贴。
    洛尘悄与世间所有强者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他足以冷静，也足以有自知之明。
    虽然偶尔会在某个人面前失效，但人无完人才算是个人。
    蚀钦派人将他们各自送往要到达的目的地后，那些人又不作停留即刻返回弑神殿。
    唯君不复见。
    主人，若是可以，你无需想起吾等。
    去年春雨开百花，与君相会欢无涯。
    高歌长吟插花醉，醉倒不去眠君家。
    蚀钦最后还告诉了洛尘悄一件事，谢序如今不是十五岁。
    谢序如今已经二十有一了。
    懿州风土宜人，可却被有心之人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隆冬末端时节，竟也刮着猛烈的寒风。
    懿州地上的雪有好几尺深，流离失所的世人脚上皮肤受冻裂开都不知道。

 第128章

    洛尘悄三人刚到雨霖关山雪便封了前路。
    可能老天明晓世人作恶多端，一路上都在阻止他们前往那旋涡深处。
    手上马缰轻勒，路边的霜花相许，寒风半道，路有饿殍满地送行。
    行道迟迟，怜舟摸了摸马儿的毛发。
    谢序第一次骑马有些紧张，因为行动仓促，洛尘悄将其横抱在怀里与他同骑一马。
    他们不会留恋路上的风物。
    天地如此之大，有人独自坐在经霜后的竹屋中，看那些人心险恶纷然坠落。
    他们到了白玉国的都城，洛尘悄和怜舟对视一眼不谋而合。
    几人在城外的一热食路摊上稍作停留。
    他们倒是不饿，但奔波了一天一夜，阿序必须要吃些热腾腾的食物。
    找好位置坐下，店家还没来得及为他们上食，好像就来了个熟人。
    “三位朋友，可否容在下拼个桌？”
    几人抬眼，那人穿着华贵的寒装，披着价格不菲的麒麟大氅。
    头顶戴着用红色珠宝镶嵌而成的发冠，腰间挂着白玉环，左边佩戴银剑，右边挂着香囊。
    嗯，光彩鲜明。
    有钱。
    系统这时候突然冒出一句，【这不是那个麻瓜中的显眼瓜吗？】
    不知道为什么，洛尘悄一听这话就觉得这个称呼挺适合他的。
    扶年夭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好吧，其实就三四天而已。
    怜舟看了眼洛尘悄，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又瞧了瞧一脸茫然的谢序。
    无奈站起身一手置于腹部，笑着对扶年夭俯首道，“昆仑境主，几年不见，还是这般……”
    “怎样？”扶年夭双手叉腰偶然露出他吃得有些肥胖的腰腹，对怜舟仰头笑道。
    怜舟顿时一阵哭笑不得，“还是这般富有亲和力。”
    扶年夭自顾自地坐下，手一挥一把素雅的折扇显现在他手里打开，轻舞。
    折扇不禁扬起一段微风，洛尘悄坐在一旁皱了皱眉，一眼剜过去，“别在这里发疯。”
    “小洛儿，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般无趣啊。”
    扶年夭的折扇收起，轻扣在另一只手的掌心。
    谢序闻言猛地一抬头盯着扶年夭，敌意明显。
    明明谢序是独坐在四方其一，倏而偷偷挪动着身子猝不及防扑到洛尘悄怀里，搂住师尊的脖子转头瞪他。
    扶年夭木木樗樗，“？”
    第087章 吃醋
    怜舟默默坐下来，周身的寒风刺骨让他忍不住搓了搓手，然后下意识在身上摸索着什么。
    突然动作一顿，脸色煞白。
    洛尘悄累死，问他，“你又怎么了？”
    怜舟神色张皇，失措地站起来，言辞慌乱，“我，我有东西掉了，我沿途去找找，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
    言罢还没等洛尘悄回应便匆匆离开。
    谢序的注意力被他这般惊慌的模样吸引了过去。
    他乖乖地趴在师尊肩头望着怜舟即将远去的身影，总觉得怜舟不会再回来了。
    他会消失在那深山寒林之中，直到鹧鸪悲啼，直到无归无期。
    不，不行……
    谢序搂紧师尊突然微微啜泣起来。
    扶年夭一听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小洛儿的徒弟给惹哭了。
    瞬间绷直了身体，内心忍不住仰天长啸，救命，他不会哄小孩啊！！！
    洛尘悄发现异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怎么了？”
    “怜，舟，会回来吗？”
    “……”
    洛尘悄怔神一秒，蓦然回首叫住了怜舟，“怜行舟。”
    还没走几步的怜舟仓促转身，“？”
    “回来。”
    怜舟犹豫不决，双手放在身侧紧紧握了握又期许着往寒林的方向望了望，再三踌躇还是转身回到了小食摊。
    怜舟心里惦记着那块白色琈，脸色有些火急火燎，站在一旁问道，“怎么了？”
    “何物掉了？”洛尘悄眉眼如风，安抚世间所有。
    “……”怜舟倒是没想到洛尘悄会注意到自己的事，一时间哑口无言。
    谢序看见怜舟回来就闷在师尊颈窝里，不吱声也不打算说话。
    洛尘悄轻轻抚着小人儿的背部，缓缓呼出一口气，热流在天冷的时候总是显而易见的。
    “怜行舟，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掉了？”
    “……”怜舟有些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是自己单恋的心上人给的琈吧？
    那还不得让人嘲笑老半天？？？
    关键这个人还是白玉国的皇帝。
    洛尘悄抬眸瞥了他一眼，漠然唤出如意，淡定自如道，“去将我们沿途路上的白玉全部翻出来。”
    如意，“……”
    有时候真的很想骂娘，但奈何它是个灵器，没有娘。
    有个爹。
    扶年夭傻眼，全然不知状况。
    怜舟急忙道，“不，不——”用。
    “坐下吃饭，不准浪费粮食。”洛尘悄闭上眼没再给他纠结的时机，一锤定音。
    怜舟无奈之下，只能跟如意详细地描述了那白玉的细微之处，声音被他自己故意压低。
    洛尘悄对怜舟的往事不感兴趣，他倒是还有精力回过神来质问谢序，“你对他上心了？”
    谢序正乖乖埋头吃饭，闻言立马摇了摇头，“只对你上心。”

 第129章

    “那你哭什么？”
    洛尘悄此时的眼神在旁人看来特别恐怖，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引发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啸。
    扶年夭在一旁哆哆嗦嗦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序咽下稠米，浓厚的粥淤匍匐在他的嘴角又犀利抬头的小模样看着实在滑稽。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没哭，我那是被气氛熏陶了。”谢序实话实说，主打一个赤忱。
    洛尘悄不知为何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但面上始终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还用力皱了皱眉。
    “笨蛋。”
    谢序刚吃掉一块水煮肉片，正享受滑嫩嫩的肉片在口腔里爆汁的感觉，结果听到师尊叫他笨蛋。
    拳头硬了。
    洛尘悄还在戏谑着瞧他，谢序暗着神色转头凑近师尊的脸庞，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不笨。”
    洛尘悄的心铮铮然，怔忪着平移视线侧过头去。
    心说。
    “嗯，你不笨，是我笨。”
    清雪骤惊散，辄深索人意。
    如意将那白色琈捎回来的时候，几人逐食恰毕。
    怜舟拿到手里才发现这白琈的挂绳上沾了些许血腥。
    诚然，心里一愣，转眼看向正烦着如意的洛尘悄，忽而展开清颜笑了笑，收起琈。
    酴釄落尽，犹赖有梨花。
    三人行变四人行，两马羁变三马巡。
    扶年夭一路上瞧见谢序那副警惕着偷偷摸摸监视他的模样，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只小狸奴护食的画面，想想还挺可爱的。
    【宿主，本系统观察这显眼瓜许久，得出一个结论。】
    曰。
    谢序不想说话，与它内心交流。
    洛尘悄听见系统的话，忍不住往怀里的小人儿斜瞄了两眼。
    又在偷偷说什么悄悄话。
    【他就是个麻瓜，对你没啥威胁。】
    那他叫师尊小洛儿，太亲密了，不喜欢。
    【呃，人家五百多岁的高龄都能当仙尊的祖宗了，仙尊还这么年轻，你怎么这么会吃醋呢？】
    系统的碎嘴一说话就爱乱叭叭个没完没了，也不管洛尘悄在不在场。
    呵呵，它要是没有加那句“仙尊还这么年轻”说不定谢序就信了。
    阿谀奉承，毫无下限。
    谢序心道。
    【……】
    洛尘悄紧搂着谢序的腰，马儿在寒风中四脚漫步路过人声鼎沸的街市。
    风卷残云之际，洛尘悄暗漾的嘴角即便千军万马也难以拉回来。
    目光又不经意瞥向过路花楼里面挂满的喜红稠缎，忍不住随口一问，“吃醋啊？”
    “……”谢序浑身一僵，手撑在马背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谢序，醋好吃吗？”洛尘悄心里的恶魔一不小心好像没看住。
    “……”
    “嗯？问你呢？醋好吃吗？”
    洛尘悄的手渐渐缩回几分，掌心覆落在谢序的腹部揉了揉。
    谢序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被师尊揉过地方有些淡淡的痒意。
    “你，你能不能别揉了师尊，我好痒啊……”
    谢序回头轻轻蹭了蹭师尊的下颚，像是小猫服软，又似阴阳交合时的求饶。
    思绪如潮，这倒是给洛尘悄吓得一激灵，差点没忍住直接一巴掌给谢序甩下马去。
    这个世间怎么会有像洛尘悄这样式儿的？
    好不容易勾个人，怎么还把自己勾得恼羞成怒了？？？
    “醋好吃吗？”
    即便差点酿成“惨案”，洛尘悄依然没放弃这个问题。
    谢序总算忍不住了，磨牙反问，“师尊，柠檬酸不酸？”
    “……”
    【……】看到这个世界的人都疯成这样，本系统就放心了。
    扶年夭架着马儿靠近怜舟，偷瞄了那师徒俩一眼再一眼，按耐不住跟怜舟倾诉他的疑惑。
    “小船，你不觉得这师徒俩有点过于黏腻了吗？”
    怜舟熟视无睹，“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究竟能不能好好唤一声别人的名字！！！”
    “怜水舟？哎？你叫什么来着？等等等让我想想，怜，怜行舟？应该是这个名儿吧？”
    “……”
    【……】嗯，还是个容易脑供血不足的显眼麻瓜。
    第088章 乾陵
    其害乃去，茫然风沙。
    洛尘悄见到小魔尊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一连好几天源源不断的难事冲击得人都消瘦了不少。
    枕无心被人下了灵夔，意识模糊极易攻击旁人，棠溪小白拿绳索将他绑了起来。
    但是枕无心一见到洛尘悄，他龇牙咧嘴又凶猛挣扎的举动瞬间静默下来，几乎不需要什么缓冲时间。
    他们不知道，但是洛尘悄和谢序清楚，是跟珈蓝寺那伙人一样，贪欲之壶无处藏。
    可枕无心能有什么贪欲？除了綦连绝就是他隐瞒多年的真实身份。
    当年白玉国皇帝登基之日也是枕无心拜入洛尘悄门下之时。
    洛尘悄在前世就知道他身上有白玉国皇室血脉。
    枕无心是白玉国故去帝王的小儿子。
    而如今的白玉国皇帝沈下贤是枕无心的嫡亲大哥，枕无心原名沈上善。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第130章

    那早死的老皇帝也奸诈得很，给年幼的他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注定是让枕无心得不到帝位。
    可这，也让沈下贤动了恻隐之心，在那场血光满天的宫变中沈下贤有意而为之。
    念及嫡亲，给他的弟弟“沈上善”留了条小命，之后再命人将其带到光明宗，让枕无心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
    洛尘悄与沈下贤也是旧相识，二人在意气风发少年时也曾因口角斗过一斗。
    沈下贤将这烂摊子扔给洛尘悄就不管枕无心了，是死是活都与他没关系。
    所以这些年，枕无心心里苦恨无处发泄，洛尘悄都看在眼里想劝他一劝也不知如何开口。
    左右洛尘悄也看不惯沈下贤做的那些事，若是枕无心放不下……
    亦或者他想要那个位置。
    只要枕无心说出口，洛尘悄必然就算是拼了命也会苦心孤诣亲自扶他上位。
    可前世他一个字都没说，甚至他的真实身份都不愿让洛尘悄知道。
    到头来还在洛尘悄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沈上善，枕无心。
    水变木，善变无，所悲不还。
    “……”
    洛尘悄蓦地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件事。
    乾陵亡影。
    日子安稳得太久，差点忘记自己究竟为何会迫于无奈而主动退出了光明宗。
    乾陵亡影是在五年后出现的。
    它们来势汹汹，活脱脱没人性的怪物，长相极丑。
    洛尘悄那时在曲时鸣口中得知，这些外来物种一夜之间就将各个门派里的各大高手伤的伤，死的死。
    光明宗也受到不小的打击。
    而曲时鸣恳求奶娃娃庇护的那段时间，以现如今奶娃娃和谢序的关系。
    逼他退出光明宗是谢序的想法。
    前世，谢序在他退出宗门后一剑斩去旁人对他的闲言碎语。
    不得不说，前世谢序将他瞒的严严实实，导致洛尘悄前世只独独面对过一次乾陵亡影。
    说不出哪里的怪。
    五年后……
    洛尘悄自有决断。
    但提起珈蓝寺，根据如今已知事物，那时候在珈蓝寺杀的那个人绝非弑神殿之人。
    定然是有人故意把弑神殿抬到洛尘悄眼前，有深意让他面对这样一个巨坑，无处可逃。
    没多久，綦连绝便到了。
    看着阿枕如此模样，綦连绝全身僵硬，内心的慌张远远大于了汹涌的怒海。
    “枕……”
    枕无心脸上青紫色的夔纹密布，青筋怒起，嘴里塞了东西，被绑着的身体不断挣扎。
    手腕和脖子不禁勒出一条又一条的红痕，身体里数不胜数的灵夔也在一点一点啃咬他的神志。
    众人不约而同一一转身离开，当然总会有个例外，棠溪小白站在原地眼眶红红的被小魔尊去而复返给硬拉出去。
    屋中寂静，綦连绝下蹲在他眼前，伸手取下他嘴中之物。
    枕无心看不清人，嘴上一松，一下子扑上去咬住眼前人的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牙上一松转眼咬住綦连绝肩上的衣服。
    他咬紧布料，理智骤然有一瞬间的回神。
    而此时枕无心被难以忍受的灵夔操控，只能压着嗓子低吼，“走——！！！”
    綦连绝被他扑仰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摸了摸枕无心身上凸起的夔纹。
    浓烈的情绪如惊涛拍岸般灌穿綦连绝的眼眸，几乎要将他摧溃。
    他摸了摸枕无心的脑袋，强笑着，“阿枕，我没地方去，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
    枕无心顿了顿，牙邦渐松，逐步停止了撕咬，绵长的青丝未束，丝丝缕缕地全部散下来垂落在地上。
    本能抱住眼前这个自己看不清的男人，他的神志似乎已经恢复了。
    “我，我三年，总是看到你，又不想看到，但我一直能看到……”
    “你……想我吗？”
    妻妻……
    身上被下了数不尽的灵夔，而受灵夔者根本就不能说话。
    枕无心如今神魂戡破识海而出，眉眼渐明，他就是在强撑着一口气等綦连绝来找他。
    想亲口听他说一句，想他。
    “阿枕，阿枕，我想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枕无心想喘口气，但那好像也太难了。
    忍不住重重急咳几声，浑身疼痛难忍，撇过头靠在綦连绝肩上。
    眼睛目视的方向却是门外那抹白色，气息渐弱。
    对不起，师尊……
    前世是我亏欠了你，是我执迷不悟……
    有人告知了他前世之事，枕无心原本是不信的。
    直到那个人从身后拿出了一件让他匪夷所思的东西。
    再仔细一看，那灵器模样竟然与师尊送他的十一节铁鞭一般无二？！
    “十二？！”他下意识伸手去拿，可心海里听见他声音的十二赫然出现在他手上。
    枕无心看着手里的十二，脑门忍不住嗡嗡作响。
    “这……”
    “嘿嘿，这是十一，你上一世叫它十一哦！”
    “……”
    那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枕无心点点头低着头没说几句就忽然朝他一击。
    忽然被掀了面容，墨色竹叶纹身缠绕在那人的半张脸上。
    那人也不惊慌，反而随手将枕无心用灵力束缚，挑衅地要凑上去吻他。

 第131章

    枕无心下意识避开他的唇，那人没亲到有些不太高兴，“怎么？是我长得没有綦连尊主好看吗？”
    “啧，你还挺会恶心人。”枕无心眉眼狠狠一抖，手被桎梏在身后，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那人靠上去在他耳边淡磨，薄弱的触感让枕无心忍不住皱眉。
    他嬉笑着，像个纯真无瑕的小孩子，“放心，你不是我的菜，不会对你怎样。”
    “……”
    “阿枕~我好看吗？嗯？”那人抱住枕无心，吸食着枕无心身上的味道，一脸满足。
    “……”枕无心一听见他的称呼心里一颤，连生气都忘了。
    他虽然对此人口中的前世之事还是保持怀疑，但师尊的灵器世间独有又不得不让他相信。
    若是真的，前世师尊和妻妻的结果如何，还未曾知晓。
    “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溺笑几番，“告诉你也无妨，在下世人皆称，乾陵，雀微休。”
    第089章 双魂
    “……”枕无心沉默。
    在脑海中细细搜索着这个名字，最后显示没有印象，之前没见过。
    “怎么样？我的名字可爱吧！”雀微休捂住脸，在枕无心面前害羞到翘起脚。
    “……”原来阿序以前说的戏精是这个意思。
    “阿枕~你应应我嘛~”
    这甜腻腻歪歪的声音忍不住让枕无心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脸上嫌意明显。
    “你是怎么做到能这么精准恶心到我的？”
    雀微休也不恼，双手拽住他的衣角摇了摇，“哎呀呀，要不是因为你家师尊延迟了打乱我的计划，我也不会这么恶心你。”
    “什么计划？”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你——”
    “枕无心！”这时小魔尊急切的声音在深山里回声嘹亮。
    总算找来了。
    “……”前脚他们刚一闻言，雀微休的眼神转瞬之间变得阴毒起来。
    枕无心挑了挑眉，有点意思，这番神态转变得如此之快。
    看来这家伙超级讨厌小魔尊啊。
    雀微休隔绝了小魔尊的声音，魔音贯耳，“阿枕，要不要陪我玩个游戏？”
    “我能拒绝吗？”
    “能啊，不过，阿枕也不希望白玉变白骨吧？”
    枕无心正眼瞧他，“沈下贤在哪。”
    雀微休撇了撇嘴，“不知道。”
    枕无心道，“骗人烂嘴。”
    雀微休真是闲的，“你才烂嘴，我没骗人。”
    枕无心想了想，“玩这个游戏之前，我能不能暂时不死。”
    “不行哦，亲~”
    “……”
    理所当然地打起来，毫无疑问枕无心输了。
    被小魔尊找到的时候满身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活灵夔，每一个都是那么小巧可爱。
    那简直看得小魔尊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火急火燎使出睡不醒却只能驱赶一半。
    因为雀微休之前的每次靠近都在不停歇地往枕无心身上下灵夔。
    怜君片云思，一棹去潇湘。
    “没事吗？真的没事吗？”棠溪小白在屋外紧紧拉着洛尘悄的衣袖，泪眼汪汪地问个不停。
    洛尘悄跟他拉扯半天都拉扯不开，气煞，目光沉沉随口一说，“他死了，活不了了。”
    “……”
    耳朵嗡鸣，棠溪小白喃喃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
    “师尊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兄！你知不知道师兄他，他……”
    洛尘悄冷眼相待，“他怎么？”
    棠溪小白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他，我……”
    洛尘悄眼色阴沉，似瘴气蒸郁的林子，忽暗忽明，“说，我倒要看看，你们瞒着我究竟在背后做了何种龌龊事。”
    “不，不是龌龊事……”棠溪小白忍不住辩驳。
    “……”洛尘悄没说话，幽幽而视。
    平生万种思忖，如今悉堆眼角。
    “是，是……”棠溪小白惊慌，好不容易雨过天晴，居然要毁在自己手上吗？
    洛尘悄等不及想要知道真相，“棠溪，你信不信我——”
    棠溪小白咬牙，“是师叔！是曲时鸣！我们三年前发现曲师叔他身体里有两个人！！！”
    小魔尊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眉眼染上探究，不禁插话，“两个人？一体双魂？”
    谢序坐在屋前的亭子里，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
    毛绒绒的披肩外套隆起来遮住他下半张脸，跟躲猫猫似的。
    他现在不想坐着不想站着，只想趴着，趴在哪都无所谓。
    师尊说过可以的。
    谢序闭上眼，问，“系统，这个世界会不会还有其他系统的存在？”
    【不知道，控制室可以查，但是现在回不去……】
    呵呵，这个世界就算是得了颅内痔疮本系统也不觉得稀奇了。
    “……”
    【宿主以为那是什么？】
    谢序轻哼了一声，“要么没穿稳，要么没死透。”
    【……】
    博大精深。
    谢序还默默补了一句，“还是没系统的那种穿法。”
    洛尘悄默然半晌，闭眼片刻又缓缓睁开双眸，硬生生道了句，“就这么件事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棠溪小白沉默一阵，“师尊，那时我们是想要告诉你的，但你待他很好……”

 第132章

    “他也待你好，而且他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很少出现，我们不想让你……”
    洛尘悄不想听这些虚妄的东西，转眼一想又觉得奇怪，这么简单就套出来了？
    不对。
    他们被威胁过，洛尘悄很确定。
    “你们就没有被曲时鸣发现过？”
    棠溪小白犹豫了几秒，摇摇头。
    “你们发现这件事的时间应该还要比三年前更早些吧？”
    “……”
    洛尘悄漠然视之，“棠溪，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比不上——”
    言辞骤停，洛尘悄其实想说他比不上谢序，但睁眼说瞎话不好就有点开不了口。
    棠溪，“？”
    “比不上如意。”
    如意：我会说话？还会说瞎话？还要睁眼？
    “……”
    洛尘悄不打算再问下去了，总归是自己养的。
    万一一不小心因为那道威胁将人给弄死了，那可就真的无趣了。
    “那师兄他……”棠溪小白犹如愚公移山坚持不懈。
    洛尘悄不想回答，转身就走，“谢序，觅食。”
    “好！”
    綦连绝在屋里将此番话听得清清楚楚，搂抱着夔纹消退的枕无心，眼神黯淡。
    三年前……
    第090章 琈
    落日古城角，路远多事憔。
    几人出门没走多远就遇见一三四岁的小姑娘在街上乞讨被有钱公子欺负。
    小魔尊三两下就把那人揍了一顿，蹲下来偷偷塞给她几两银子，摸摸她的头。
    “小孩，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很冷，小魔尊一靠近，那暖和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哆哆嗦嗦地后退几步，生怕自己身上的脏污沾在了眼前这个好心的小哥哥身上。
    “他，他们都死了……”小姑娘好像不知道“死亡”是为何意，懵懵懂懂的。
    小魔尊愣了愣，往周围看了看，毫不意外地发现周围有几个乞丐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
    转眼又对洛尘悄道，“仙尊，我能将她带上与我们一同进食吗？”
    洛尘悄神色淡淡，目光落在小姑娘冻得溃烂的小手上，眼中闪烁着一抹异样，没应他撇头拉着谢序就走。
    “……”
    扶年夭和怜舟知道他同意了，争先恐后想要去抱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饭桌边上，小姑娘这顿饭吃得唯唯诺诺，洛尘悄在一旁板着脸。
    “奶娃娃，这里如同她一般可怜的乞儿多了去了，甚至还有比她更可怜的，难不成你要见一个救一个？”
    “……”小魔尊没话说，在心里计量着什么。
    怜舟看着一旁脸色煞白的小姑娘，伸手安抚了几下，意示她先吃着。
    洛尘悄又一眼横过来，对怜舟漠道，“别让她吃了。”
    小姑娘听此手一抖，怜舟霎时明白过来，盛了碗骨汤端给小姑娘，“喝些汤再吃，你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这位先生不是不让你吃，是怕你饿太狠，吃坏了肚子。”
    小姑娘听不懂，只觉得这个白衣哥哥好凶好凶，但是怜舟端给她的汤她也乖乖喝了。
    喝的时候，目光悄悄落在白衣哥哥一旁的小哥哥身上。
    谢序察觉到她的视线呆呆抬眸望过去，对她浅浅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碗。
    无声说道，好吃的。
    离开酒楼时，洛尘悄低头板着脸问小姑娘，“可分得清好坏？”
    小姑娘眼神飘忽不定。
    洛尘悄在人来人往的寒风街角蹲下来，伸手在地上抹了点淤灰涂到小姑娘白白净净的脸上。
    乞丐就要有乞丐的样子，他心道。
    这时小魔尊手里拿着一袋子热腾腾的包子，塞给她，将人就此打发了。
    洛尘悄没说什么，在座的几位都是聪明人，又怎么会看不出那小姑娘是故意在他们路过时去招惹那富家公子。
    世道变了，逼着人也变了。
    谢序拿出锦帕擦掉师尊手上的快被风干的淤泥，洛尘悄由着他去。
    白玉国如今内忧外患，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
    几人吃饱喝足，在前往白玉国皇宫的路上，他们遇到了白玉国的名臣，温述。
    温述头发苍白，胡须余长，脸上的老年纹预示着他这一生的文人傲骨。
    风雪交加，他一人提着食盒站在去皇宫的必经之路，像是在等人。
    “又是熟人啊。”扶年夭拿着清扇摇了摇。
    路过的行人忍不住一一回首，全然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去看他。
    洛尘悄问温述，沈下贤在哪。
    细想一下，以沈下贤的狡猾劲不太可能会被人掳走，除非是他自己躲起来了。
    温述自然也是认识洛尘悄的，看着一行人的突然到来眼里闪过一抹焦色。
    “你们总算来了。”
    几人还没从他这句话里探寻到什么，温述又默默瞥了两眼一旁踌躇的怜舟。
    叹了口气后转身带着他们进到皇宫的一处秘境里，一路上蜿蜒不断。
    离目的地越近，怜舟的心就跳得越来越猛烈。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个人了。
    “这里是？”
    扶年夭观察着秘境周围的白墙，“早年传闻白玉国的皇宫底下是神仙的故居，白玉镶嵌堆砌而成，所以开国的皇帝才取国名为白玉国，这神仙传闻抛开不提，可这地方还真是舒坦。”

 第133章

    寒冬温，炎夏凉琈。
    走了好长的路才来到秘境中央，众人见状疑惑更甚。
    这不见天的白色地方，修了处红墙房檐，有些异常骇人。
    小魔尊往许韶凌怀里缩了缩，许韶凌从刚刚进秘境的时候就出现在他身边不离开半分。
    “这怎么看着这么瘆人啊……”小魔尊皱眉。
    怜舟的气息莫名急促喘了几下，心中隐隐不安，很快站在原地呼吸不过来。
    温述默不作声转身朝怜舟伸出手似在索要什么东西。
    怜舟意识到什么，慌忙摸出那块白色琈，放在温述手中，他脸色苍白想要问什么，抿了抿嘴正要开口却被温述无情打断。
    “怜公子，你就在这里等着，陛下他不想见你。”温述苍老的声音依稀带了些怨气。
    字字愁肠，怜舟僵了僵，忽然背过身去让众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双手攥紧。
    “好，我不进去。”
    “小船——”
    怜舟别过头，迅速出声打断他，“我没事，他既然不想见我那就算了，搞得我好像很想见他似的。”
    混蛋。
    温述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想到陛下的话，默不作声将琈拿在手里，转身来到红门前将手里的琈放在卡槽中。
    门扇突然抖了抖，逐渐打开，温述不敢耽误拿着食盒走进去，洛尘悄几人紧随其后。
    谢序走到门边路过那块紧紧镶嵌在门上的白玉，突然停顿脚步，转头看了看怜舟的背影。
    【宿主，这门好像只能用那块白玉打开，那老头手里还提着饭盒，他们不会早就困在这里了吧？算算时间，我们得知这白玉国皇帝被人掳走的消息也差不多过去了六七天，那困在这里面的人还能活吗？】
    不是。
    谢序回他。
    【什么？】
    沈下贤故意的。
    第091章 没钱
    进入室内，才发现这是座巨大的宫殿，整个空间异常空旷而黑暗。
    但是随着一步一步走近殿前中央，光线一点一点由暗转明。
    殿侧两旁琳琅满目的天材地宝映入眼帘，中央几十阶梯的高台处有座水晶棺木。
    众人心惊，再向前走了几步，一眼就瞧见地上四仰八叉地躺了好多人。
    其中不免也有他们的熟人。
    温述慌忙扑向一人，跪在那人面前，大呼一声，“陛下！”
    众人忍不住对视一眼，死了？
    “吵吵什么吵吵？温述，你莫是忘了你家陛下少年时也曾练过几番灵法？修者几日不食饭那都是常有的事！”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人抱着一柄大刀双臂交错在胸，倚坐于一旁阴暗处的墙壁。
    “公玉刀？”小魔尊一眼认出。
    “嘿，这倒是有趣，在下一介无名武夫，威震天下的炎渊小魔尊怎么会知晓我的名字？”公玉刀起身缓步走进众人视线。
    小魔尊撇了撇嘴，“你不也认识本座吗？本座知天知地，既是无名武夫又有何难？”
    前世公玉刀被人重伤，阿序在回魔殿的路上顺手捞了他一把，但带回魔殿后因为他伤得实在太重还是没能救回来。
    许韶凌自是知晓其中缘由，闷声不响地站在小魔尊身后。
    “哈哈哈！看来传言不可信，小魔尊这般性子可正得我这糙汉子的胃口！”公玉刀爽朗笑着。
    因着他声音粗犷豪放，躺在地上的十几号人也悠悠转醒。
    “美人？”晓色行揉了揉眼一脸惊讶，站起来就要往洛尘悄身边凑。
    “刷”的一下，剑意凌秋横在他脖颈处，晓色行微笑着举起手，不敢随意动弹。
    谢序站在洛尘悄身前，如意好像越来越熟练地出现在他手上。
    谢序眼神暗敛，轻微歪了歪脑袋，言辞强硬，“不准靠过来。”
    晓色行微微抬头，后退了一步，让剑锋远离自己的薄弱之处才放下手，挑了挑眉笑容里带了股邪气，“小家伙，这么凶啊？”
    “凶一下又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还没等谢序说什么，洛尘悄收回剑身将谢序拉回来对晓色行不屑一顾。
    “美人呀，你也太无情了罢，不过这美人狠起心来，我这心里也不知道得有多销魂呐！”晓色行抛了个媚眼，在谢序的雷达上反复蹦跶。
    洛尘悄漠然清冽，幽深的眸底尽是阴郁，“你想死？”
    “若是能死在美人唔——？”
    有人拦住了他这张作死的嘴，恰好止住了他话语里“身下”两个字。
    这话要是完完整整从这货嘴里说出来，那他们还有机会活命吗？
    近段时间的传闻沸沸扬扬，他们多多少少都还是信了几分。
    “唔唔唔唔——！？”
    林添加死死捂住晓色行这张贱嘴，朝洛尘悄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千百度站起来，狼狈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算了算他们被困的时间。
    “尘悄，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他话虽是无心一说，但莫名让人听着有些抱怨的意味。
    谢序恼怒着开口，“诸位，我师尊不是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请你们详细悉知。”
    众人在世间那都是响当当的角儿，但在这暗室之中竟被一个小娃娃说教。
    这谁受得了？
    但是他们还没开始辩驳就被洛尘悄一记冷眼扫空，瞬间歇了心思。

 第134章

    洛尘悄转眼拉着谢序，目光朝两侧的金银珠宝瞥了一眼，又对谢序随口一说，“我们身上没钱了，能懂吗？”
    声音不大不小，众人都听得见。
    有人忍不住腹诽，“这不好吧？这是皇室的东西，未经允许怕是要遭天下人所斥。”
    谢序懂了，反口怼道，“要你管，这皇帝既然硬要拉我师尊下水，那作为他的徒弟，我先替我师尊提前收点利息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呆住，好像也是这个理。
    显然他们一早就知道洛尘悄会迫于无奈前往白玉国。
    看着谢序毫不迟疑地面对众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洛尘悄还愣了一下。
    距离上次他作出这副凌厉风行的模样还是在珈蓝寺他们面对那张字条的时候。
    明明也才不到一月时间，洛尘悄好像已经被谢序身上的病痛逐渐模糊掉了那些他舌战群雄的记忆片段。
    谢序轻哼一声，不再搭理众人。
    一松开师尊的手，谢序径直转身一下子扑到大殿侧旁堆积而成的金山银山上，在其中挑挑拣拣。
    遇到喜欢的就带走，不喜欢的就随手扔得老远，不亦乐乎。
    众人面面相觑，都识相装作没看见，缄口不言。
    他们对这里的金银财宝没什么兴趣。
    都是些家里富裕的主，哪会看上这么俗气的堵物。
    【宿主！本系统突然检测到好多好多宝贝！】
    嘘，我们悄悄的，全部给师尊打包带走。
    【宿主，你好傻哦。】
    赶紧干活。
    【好嘞。】
    洛尘悄只听得见系统说的话，听不见谢序的心声。
    垂眸下来偷偷往他那边瞄了一眼，又不动声色转移了视线。
    “陛下……”温述难与他们为伍，犹豫良久才颤颤巍巍伸手去探沈下贤的鼻息。
    忽而一颤，蓦地叩首在地跪拜，“陛下千秋！老臣这就舍了这条老命陪陛下走走黄泉路！”
    温述悲痛欲绝地说完，挺直腰杆就抽出袖口里的匕首往自己胸口上插去，不作停留。
    众人正要阻止，却被洛尘悄提前一步出手制止了温述的动作，手中匕首被他用灵力甩得老远。
    众人一涌而上，面色凝重地扶起沈下贤马不停蹄为他输送灵影。
    温述不知道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灵修者在暗修时会有一种特殊的封闭状态，需要有人助阵才能使其彻底清醒过来，期间就如同死人一般。
    千百度挣扎着朝洛尘悄走了几步，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似乎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他顿了顿，一抬眼就望见洛尘悄站在那里漠不关心的阴暗眼神。
    心里难熬得紧，咬紧牙关，硬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多挪动了几步。
    “尘悄，你还在生我气吗？在绵城那次我真的没办法，那些人想在谢序身上探寻到相思意的下落，我又接了任务要尽快带冯著春回去，我真的——”
    “所以你背后的主子就是沈下贤？”洛尘悄不为所动，对他言语里的歉疚熟视无睹。
    晓色行总算可以言语，抢话道，“对呀对呀。”
    洛尘悄扯起一抹嘲讽的笑，转身仰头侧眸，微眯。
    “本尊不知他这么一个残杀手足戕害父母的烂人，究竟有何种能力让你们甘愿为其赴汤蹈火。”
    “我——”
    千百度正要开口却被温述赫然截断话头。
    “不是的，陛下没杀他们，是有人嫁祸于他，陛下那时年纪尚小，是老夫！老夫作为他的老师，这恶名昭彰是老夫的主意。”
    一是为了让沈下贤坐稳皇位防止外敌侵扰。
    二是为了用此等残忍弑杀的假消息威慑天下，让敌军不敢来犯。
    洛尘悄总算在此话中得知，前世把枕无心送到光明宗来是沈下贤那时候唯一能做的事。
    而枕无心没有被杀死的原因很简单，有人想看亲兄弟相残。
    所以前世枕无心打算离开自己的时候，他早就知道了这背后的真相。
    枕无心对师尊说出那番话的同时，也做好了与沈下贤齐心找到背后之人然后一同赴死的打算。
    但是他没想到，綦连绝会跟来……
    第092章 离开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众人一阵唏嘘，这世间皆有不平之事，又何空自苦？
    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
    这般常有的事，竟也能成为别人梦寐以求的画面。
    “这怎么还不醒？”扶着沈下贤的那人疑惑不解。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莫名凝重。
    有人眼尖瞧见沈下贤胸前的衣襟里怀揣着什么，手探进去将其摸索出来。
    是两封书信。
    一封予洛兄，一封无名氏。
    林添加上前从那人手中拿起来看了两眼，确实是沈下贤的字迹，胸口突然闷闷的。
    随后在众人哀悼的目光下将两封信全部交给了洛尘悄。
    洛尘悄不言，接过来直接拆开那封写着予洛兄的信。
    洛兄，暌违日久，未悉近况，拳念殊殷。
    尔见信时，吾甚已亡，韶华不为少年留，少时洛兄之言在吾民愁索鬼际一启蓬心。
    吾弟离家已有八载之久，吾无法为其抹去世间风雪无心之痕，但求洛兄予那八载师徒之情而保他一命即可，吾弟薄情，然其对洛兄有心。

 第135章

    前世吾弟固执于国仇家恨偏离洛兄而去，其中种种皆因吾一人所起，望洛兄勿要怪罪。
    洛兄倘若长日光阴依旧不得恨，也，可杀其解之。
    吾心安故乡，吾弟不无二，洛兄勿要戡笑，吾等不作长期生，吾土不为百姓坟。
    所而，吾甘愿以死做饵，偿得为洛兄讨延一缕天机，白玉之事皇天后土，皆以洛兄为道。
    此生难料，吾之谋士，岂其马上破贼手，哦诗长作寒螿鸣？
    洛兄，白玉谋士挽为忠义无双，望尔与序之待其亲密，用之命竭。
    希承想之，洛兄，吾当以死宴白骨，头七雪压飞长酬。
    醉眼悠悠，千古恩仇。
    洛兄敬上。
    天寒露重，望君珍重。
    -
    这封书信里还夹带着一张小纸条，纸条内容的排版洛尘悄很熟悉，是谢序前世常用的书信格式。
    从左至右的横行书写格式，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格式应该来源于谢序原先世界的。
    上面只写了几行字，不多不少。
    ‘阿序，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
    乾陵之事乃世间险恶，前世你一人独行所累又得到了什么？
    吾已亡尽，即日此后，白玉谋士挽歌三十五年皆为世间英魂所用，青山无语，锁留亡怨。
    曾听你说过想倚剑如意望世间三千落雪，春春秋秋，受而喜之，忘而复之。
    阿序啊，救苍生的路太长太远，别想他太晚，若是太晚，他也会走的。’
    -
    洛尘悄手一抖，脑海中思绪混乱不堪的花样不断翻新，无奈站在那里却冷静得像块冰一样。
    命与仇谋，取败几时。
    好像他们这一路走来每个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关于谢序的事，唯有他一人不知其事。
    上辈子，嗤……
    想他太晚？
    如今世间时势所迫，洛尘悄又能要求谢序什么呢？
    “谢序你……”
    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
    谢序察觉师尊的异样，从身侧直接抱住他的腰身。
    洛尘悄顿了顿抬起一侧臂膀，谢序顺势钻进他怀里。
    “师尊，你怎么了？”
    “谢序，我若是……若是被迫离开你，你怎么办？”
    其实洛尘悄想直接说离开，但看着谢序慌张的神情完全说不出口，因而又加了“被迫”两个字。
    谢序身子颤栗一番，闷声道，“不可以……”
    “为何不可？我是被迫的。”洛尘悄手里攥着信纸被捏出千万条褶皱。
    “离开师尊，会死……”谢序很无措。
    师尊不可以离开他，不可以，不可以……
    被迫也不可以……
    洛尘悄想将人推出去，周围人的纷纷侧目让他忍不住皱眉，奈何他心不足，推不开谢序。
    “谢序，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洛尘悄手里还有一封无名信，这封信是给怜舟的，还是给枕无心的，都与他无关。
    将信里的“前世”二字字眼不动声色地细细掩去，再全部递给一旁的小魔尊。
    小魔尊接收到他的目光，将信封里的字句一声声念出来才知道原来阿序前世不让自己掺和进来是真的很乱。
    水深。
    他自然能看得懂语句不通顺之处，但是信在他手上。
    这不合理之处，他这张嘴在众目睽睽之下信口拈来别人也发现不了什么。
    洛尘悄将手里的另外一封无名信塞到谢序手里，谢序一愣，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
    洛尘悄微酸，轻轻用掌心搓了搓谢序的脸颊，道，“谢序，世间万物都是命，但你我不是。”
    “……”谢序听不懂，他现在脑海中全然只有师尊刚刚说的那些话。
    “谢序，你我没有命。”只有彼此。
    “师尊，能不能——”
    “憺将山河与日月长在，若是有人，梦里的遣怀山就是我的归路，谢序，我替你回答，你不能死，你要找到我，和我一起死。”
    道之尽头为虚空，为无始，怎能不惧呢……
    别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罢。
    而那被世间封闭且不见天日的黑暗洞穴里，只要有光照进去，黑暗就不会是他的宿命。
    这些话洛尘悄只说给谢序听，也只想说给他一个人听。
    小魔尊在一旁专心致志的念完书信，心里也不知该作何种感想。
    世间无情，有人时而可能脆弱得因为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时而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远的路。
    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谢序的心绪平定下来，洛尘悄让他将手中此信独自拿出去交给怜舟。
    谢序问他怎么确定这封信不会是沈下贤给师兄的呢？
    洛尘悄道，“无名足矣。”
    不经过尘世，他怎会修无情道。
    看着谢序的背影，洛尘悄眼眸一转对着众人道，“本尊不干，一个死人的话，本尊没兴趣。”
    “这……”众人也难以消化这个噩耗，怪不得要进到这里来，原来陛下早就撑不住了。
    但如今主子死了，他们自然要遵循沈下贤的遗志。
    不管洛尘悄何种意愿，他们皆跪成一片，“我等甘愿得仙尊派遣。”
    “……”
    洛尘悄抬头望向那高台处的水晶棺木，没有让他们起来，神情淡淡，“那里面是何人？”

 第136章

    众人俯首甘为人梯，不曾犹豫，异口同声，“是黎民。”
    第093章 而已
    “怜舟，给你。”谢序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他，就要转身回去找师尊。
    怜舟看着那封无名信脸色发白，他颤抖着双手，内心的惶恐如狂风骤雨，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些，于是开口叫住谢序，“阿序，陪我一会儿好吗？”
    谢序怔了怔，转头看了看远处宫殿里的白色，即便离师尊很远很黑，但他的视线依然清晰。
    又迟疑着什么，瞧了瞧怜舟希冀的眼神，一些完全没有逻辑的记忆片段莫名闪烁在脑海。
    “序儿别怕，为师替你扛，序儿没有退路，为师给你退路。”
    “序儿，疼不疼，你疼不疼啊，我，别死，你别死……”
    “序儿，我想见你……”
    “谢序，誓言作废，我放你走。”
    那些声音悲怆环绕在谢序耳畔，似是害怕给他造成困扰，慢慢模糊。
    谢序蹙眉，再用力甩了甩脑袋，思绪醒目后对怜舟道了句，“好。”
    但心里已经默默记挂上了，莫名其妙的片段，莫名其妙的不安。
    谢序学师尊一样板着脸，怜舟得了他的话，心下一松差点摔坐在地上。
    谢序看了看他，直接不顾形象地盘坐在地上，拍拍地面，抬头望着怜舟，“累，想坐着。”
    怜舟愣住，谢序以为他是嫌地面太脏，伸手抚了抚地上的灰尘，“不脏。”
    怜舟坐下来，有些紧张，“不是嫌脏，是阿序你多久没这么跟我坐在地上聊天，我霎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谢序不想说话，他提“谢序”了，自己讨厌这个。
    怜舟打开信封，展开信纸。
    谢序微微蜷缩，手放在膝盖处，小脑袋软软趴在自己的手上，侧目盯着殿里面的洛尘悄。
    他对沈下贤写给怜舟的信没什么兴趣，宫殿里好像被下了禁制，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他只能单纯看着。
    怜舟被信封开头两字激得苦笑，情绪萦绕心间，难以放下，醒时醉时都一样难过无比。
    贤弟，思念别后几年余，殊深驰系。
    贤弟安否？
    奉读少时与贤弟登高望远，宛如奇境，回首往事，不啻依稀如昨。
    与贤弟握别以来，肃声不满，为兄拟安于此生，玉山纡余，战事今古，为兄起伏千万途。
    但帝位以之而危矣，为兄缓不可归，幸得贤弟似吾心所想。
    琈白玉之事，望贤弟勿怪，国事熏陶，小友谢序闻言总有不定之事，才言将殿匙琈送至你手才得两全。
    为兄无意其中利弊，若是贤弟未曾前来，为兄待国事安定之后，定至袭州与之同游，倘若贤弟至白玉而不见我……
    趣途远有期，念离情无歇。
    为兄感仳别，予相送子言无一程山路渴求。
    怜舟，戒酒不从花底醉，禁林风雪怀人夜，已觉轻寒薄绮疏。
    为兄作别甚久，恐再无来日之事，执笔写于妄求贤弟此生无恙。
    -
    怜舟低着头轻轻颤抖，泪水静静跌落在黄纸上，无声凝噎。
    谢序在一旁陪着，从身上摸索出一块锦帕给他。
    但怜舟浑身无力，仿佛此刻深渊无尽吞噬着他的意志。
    谢序的手就这么举着，片刻怜舟接过去，锦帕在他手里被揉了又揉。
    “怜舟……”谢序低低唤了声。
    【宿主呜呜呜呜，我害怕哇呜呜呜呜呜呜！】
    系统不知道怎么了，旁观着他们的生离死别，没有一点主系统消息的它，内心越来越惶恐。
    忍了这么些天居然在这里功亏一篑，不禁朝谢序大哭起来。
    “……”
    系统，别哭，我跟你保证，你的主系统不会有事。
    【宿，宿主……】
    谢序知道主系统若是真的出事了，那小傻子系统早没了，他应该只是被困住暂时不能跟他们联系而已。
    而且今日小魔尊在谢序身边待了好久都没有任务提醒，说不定主系统已经在修复芥子空间的通道了。
    谢序先安慰了系统，再呆呆傻傻地看着怜舟。
    怜舟的眼眸丧失了往日的溢彩，就像被人瞬间抽空了所有的欢愉，内心的痛苦如浓墨一般无法晕开。
    他抬眸失笑，“我没事，阿序啊，你说世人为何如此之苦呢，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就真的这么难吗？”
    “……”
    谢序转眼察觉到宫殿里的众人快要出来，紧张道，“怜舟，他们，要出来了，你不进去——”
    看看吗……
    怜舟站起来，收起信封，“不去了，索性都是死了的人，贤弟，为兄，这些都算了，还莫名其妙要我去戒酒？写这些无非就是想撇清关系，我又何必去看，再说温老先生也不会让我去看……”
    就连将琈送来也是阿序的主意，他心中真的半点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转瞬之间，众人全部出来之后。
    温述也跟着出来，他往怜舟那边看了眼，老态的眼眶发红，抿了抿嘴选择闭口不言。
    直到，那块放在门上卡槽里的琈赫然幻化成烟，宫殿大门缓缓关上之际。
    谢序感觉身侧有一阵风呼啸而过，洛尘悄拉住他遮住眼眸。

 第137章

    “谢序，我们好像没有退路了……”
    谢序猛地想到刚才的那些零散的记忆，握住师尊的手轻轻拿开，转头，“有，师尊，你的退路是我。”
    未论岐路三春苦，且喜陈情一笑同。
    怜舟差一点点就可以进去陪着沈下贤了，但大门好像知晓他的意图，放出一股灵影将人逼退失力跪在地上。
    “沈下贤！你混蛋！谁想进去看你，谁要看你这封啰哩吧嗦的信！谁又想要跟你称兄道弟啊——！！”
    “……”
    原来思绪被难过覆灭，并不都是瞬时的。
    怜舟吼完眼睁睁看着门缝吸合，一层薄红枷锁如河水般上涨，缓缓蔓延到眼眶，泯灭了眸光。
    他低垂着眼眸，怔了片刻，突然全身泛起战栗，再也忍不住眼泪，捂着脸躬身在地上开始不断啜泣。
    众人看懂情谊，但其中情缘深浅定然无法与之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皇城之上少年手上长剑不留情，擦去脸上血污。
    眼波一转，温柔如丝的眼望向秘境之处，一身出尘的玄色衣装为之行尽千山絮雪。
    红雪溅染眉睫，当他瞥见纷沓而至城墙下的众人其一时，满眼都是摇曳的春花。
    “余而已？”怜舟抬眼一看那张被血液覆盖的面容心上狠狠一跳。
    转眼飞身高墙之上，满地都是是尸体残骸。
    怜舟慌忙上前扶住他，浑身冰冷，“你这怎么搞——”
    怜舟话语戛然而止，呼吸一滞，他看见余而已身后被插了几柄剑。
    下意识去摸他胸前的胸口。
    “哎哎哎，干什么呢，我没——”
    “你别动——！！！！”怜舟低吼，几乎声嘶力竭。
    怪不得他们在秘境无人打扰，原来是这个傻子一声不吭地挡住了前来无尽索取的恶徒。
    也不知道究竟挡了几波。
    余而已撇撇嘴，“不动就不动，你吼什么嘛……咳……”
    说着抑制不住声音重重咳出几口鲜血，再次抬眼，众人已然全部来至跟前。
    “这……”千百度几人下意识走上前去为其疗伤。
    余而已抬眼，模糊之中还能看清自己要找的人。
    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
    他在血肉模糊中笑着，“阿序，这高城满夕阳，何事欲沾裳啊~？”
    谢序愣了愣，洛尘悄很快察觉不对，“你怎么了？”
    谢序抬眸，再一次指了指心口，轻啊两声，喊疼。
    世事尽抛棋局外，旅怀兼付酒杯中。
    第094章 山水
    懿州的彼南山山峰高耸入云端，层层叠叠的山石危立险矗。
    有人在其眺望远方，不多时，晚风将夜雾驱散，南山注视着世间，其人也端详着它的容颜。
    “怎样？”是雀微休。
    三人伫立在山崖与风沙渡鸦，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墨竹纹身。
    有的在脖颈，有的在手背。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其一笑意吟吟，“还真是没想到啊，洛尘悄真的练成了那套心法。”
    其二冷着脸，“傀悬心法不是那么好练的。”
    雀微休嗤笑，神情莫测，“他总该为千年前封印吾等的事付出代价。”
    “前世洛尘悄没杀我们，反而将我们也逼下太虚，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太虚里竟然有传说中轮回神的踪迹。”
    雀微休言笑晏晏。
    轮回神重新给了乾陵一次重来的机会，谢序还失了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会好好把握呢。
    他说完之后二人其一有些踌躇想到之前的事，莫名恼怒，撇过头不满道，“你说你，我这好不容易见笑笑一面，你还不让我吃。”
    “烛栖池，你去问问他们谁不想要笑怀笙啊，那酥骨的滋味，即便过了千世万载都能遗留在身上刻骨铭心呀！”
    雀微休看傻子似的看他。
    烛栖池不解。
    旁边还有一人忍不住开口为其解惑，“他们逃不掉，你不觉得让他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之后再玩起来，才更加有趣吗？”
    “易风弄，你们可真变态，不过这样好像更刺激了，可是，我们家的笑笑好像又跟那臭和尚搅在一起了呢。”烛栖池不高兴。
    易风弄手臂被白布包裹，显然是受了伤，他不屑一顾。
    “呵，他上辈子没出珈蓝寺我们也没办法，但是这辈子他出了珈蓝寺的门，那就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哥几个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甚至还能玩点更刺激的。
    雀微休想了想，不禁勾起唇角，“也不知道岐不要会不会再次作出与前世同样的选择呢……”
    “他跟笑笑，我都不知道该选谁了~”烛栖池淫笑。
    雀微休道，“谢序说过，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当然是两个都要啊。”
    易风弄转眼问他，“楼淮呢？”
    雀微休看着远处青山，笑道，“他啊，他先去袭州替我们尝尝味了，懿州离袭州还远着呢，谢序如今自顾不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易风弄看着自己手臂的伤口，渗出血迹，斟酌片刻暗骂一声，“妈的，又流血了。”
    烛栖池凑上去，嘟囔，“叫你不要跟它玩，你偏不听，虽然如意那家伙尚未苏醒，但好歹人家现在也是把仙级神器。”

 第138章

    易风弄由着他摆弄。
    雀微休不认同地撇撇嘴，“怕什么，他们现如今太弱，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等三十三重天上的那些老顽固回过神来，这人间早没了。”
    “就是可怜咱老七老八，一个被沈下贤阴了，另一个又被一小屁孩给毒了。”
    “哎，让他们多看看谢序说的那些经文，多学学道理，偏要横冲直撞，这时候落得一个死路一条又怪得了谁？”
    易风弄顿了顿，摸了摸嘴角，“余而已那家伙算是现如今那群小孩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位，啧啧，可惜了。”
    死太早，让他们都没处玩去。
    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
    夜里，屋檐下有人命悬一线，余而已伤得太重早已奄奄一息。
    被众人拼尽全力也只搏得一些可以让他交代后事的时间。
    余而已看着懵懵懂懂的谢序轻轻笑了笑，转眼又对洛尘悄点了点头。
    他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躺在怜舟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眸对怜舟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怜舟，他差一句……”
    沈下贤的信里还差了一句。
    怜舟一日之间遭到双重打击，完全没有一点回复他的力气，眼神黯淡着薄唇无意识动了动。
    余而已的话没说完，庶以未亡人，慰彼泉下思。
    随之目光看向谢序，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他。
    可谢序抱紧师尊，什么都没说，只觉得心慌。
    “阿序啊，这里困住了我的躯体却困不着我的灵魂，而已已在山水间……”
    待你想我时，来见山水，即是见我余而已。
    朝情谊，暮深重，泉下苦辛皆未庸。
    夜风散场以后，有人葬去他身，洛尘悄与众人在房内商议明日扶帝一事，沈下贤的死打乱了他的计划。
    綦连绝看着倚靠在他怀中的枕无心，他今日醒过一次。
    他说不要帝位，要妻妻。
    綦连绝替他拒绝了，洛尘悄瞥了他们两眼，目光转而落在棠溪小白身上，意味明显。
    棠溪小白忍不住一抖，急忙手忙脚乱地连说好几个我不行。
    “棠溪，你凭什么说不行。”洛尘悄冷眼相待。
    棠溪小白顿了顿，突然跪下来，跟师尊敞开了心扉。
    “师尊，我，我不行，我资质最差，胆子也小，我没有师兄师姐那样的雄心壮志……”
    “……”
    “师尊，徒儿资质愚钝又悟不通，还请师尊另觅其人。”
    屋中昏暗的灯光照不见他的面庞，洛尘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将人拽起来。
    他皱眉，“确实悟不通。”
    前世洛尘悄为他们所配的灵器，只有棠溪小白的灵器是与他一样的“剑”。
    他教予棠溪的剑法也与其他几人不同。
    若是没有前世之事，洛尘悄的无情阁最终定然会落到棠溪小白的手上。
    他知道其他四人是不会有意见的。
    棠溪的前途无可限量，可居然会在白玉国战死沙场。
    那这辈子就让他烂死在白玉国吧。
    话语间，棠溪小白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洛尘悄火大，完全没有对谢序那样的耐性。
    忍不住抬手弹他脑门，棠溪小白突然遭这一下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吱声。
    洛尘悄嘴角半弯，漠道，“悟不通就继续悟，悟个千千万万年，总能悟通。”
    在洛尘悄的再三威胁之下，迂回曲折，棠溪小白才狠狠点了点头。
    左右不过一个皇位，师尊要我坐，那我便坐它个千秋万代！
    谢序一直闷闷不乐趴在书案上，其实早在弑神殿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就莫名浮现一份答案。
    可他的心早就忽视了它。
    今日余而已一事让谢序忍不住再次想逃避，死的人太多了，恐也不多他一个。
    “系统，还记得系统法吗？”
    【当然啦，不过宿主你提这干嘛？】
    谢序随口一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有没有重生系统。”
    【有的，但是——？】系统话语顿住，突然感觉不对劲。
    既然原本主系统就是在骗它，那主系统说的洛尘悄快至化神预见未来之事说不定也是假的。
    宿主这么问一定有他的道理。
    关键系统又不是真傻，经谢序一点便迅速反应过来。
    【……】
    【洛尘悄他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想想原著里的设定，就算预见未来之事也不可能变得这般彻底。
    除非，他真的经历过一次心死，被他的徒弟刺了一剑。
    倘若是真的，那宿主岂不是白受这罪了吗？
    显然，即便知道洛尘悄有可能是重生的，系统也会下意识将宿主与原著里的谢序区分开来。
    这种事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轮回出了问题，可怪不了系统。
    “……”谢序没有应它，心中隐隐作痛。
    谢序看着师尊，藏于桌下的手抖得厉害，躯体化好像很久都没出现了。
    第095章 相思鬼
    枕无心在他们谈话时恰好清醒过来就告知了师尊乾陵一事。
    洛尘悄闻言便意识到那群逼迫谢序跳太虚的人很可能也跳了太虚。
    但那些人明明知道太虚凶险，又为何会转而跳进太虚？

 第139章

    洛尘悄怀疑小魔尊跳下去之后，那些人也被逼着跳下去了。
    可又是谁逼着他们跳下去的？
    洛尘悄心里隐隐有种猜测，但自己死后的记忆到底存不存在还未可知……
    商议过后，洛尘悄让林添加和千百度带着几人赶往了袭州。
    既然背后之人是一伙人，那群跳蚤兵分两路也不是不可能。
    袭州可能也要有人去守着，花至一个人可能不够他们玩的。
    做完这些洛尘悄发现谢序趴在书案上悄然入睡，皱了皱眉，走上前将人拦腰抱起来。
    但谢序眯得很浅，师尊的手一触碰到他就迷迷糊糊睁开眼，愣住，不知所措。
    洛尘悄在原地哄了几声，谢序才回过神圈住师尊的脖子，乖乖待在他怀里。
    转身正欲出门，却察觉到枕无心的视线，洛尘悄脚步顿了顿。
    枕无心扑捉到他眼中一丝犹豫，开口，“师——”
    “我不会原谅你，枕无心，可能说起来有些矫情，退出师门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怪不了你，但你欺我瞒我，甚至从未交心于我，我心中赤忱被你几句话消得干干净净，你这辈子就活该为我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枕无心松开綦连绝的手，直直朝洛尘悄跪下去，脸上的灵夔青痕已经消失不见。
    春心倏而迟暮。
    “是，主人。”
    兄长之死无可避免，枕无心早就知道，自己亏欠师尊的，太多太多。
    回到寝屋时已是深夜，寒霜袭白不春红。
    洛尘悄将人放在床上问谢序知道举案齐眉的意思吗？
    谢序知……
    洛尘悄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落下一吻，稳稳地亲在了谢序的的嘴上。
    洛尘悄的的唇舌猝不及防闯入他的领地时，神色还带着一点没有褪去的悲凉。
    还是老样子的耳尖绯红。
    迷糊扫过谢序的腔隙，托着他无处躲避的乖舌与之共舞，洛尘悄头一次吻得这样强势。
    谢序不断吞咽，忍不住抓住师尊背上的布料蹂躏一番，似有如无的喘息在这安静又柔暖的室内沉闷地扩散着。
    极为诱人。
    “谢序，合葬之前是不是要合欢……”
    青山有玄寂，百岁须当同，愿言合欢树，化作垄上松。
    说完他眼睫颤了颤也不听谢序回应，便低头再次衔住谢序的唇瓣。
    这次吻得又重又急，恨不得将谢序咬进自己嘴里嚼烂了吞下去一般。
    洛尘悄的鼻尖微微错开与之相抵，手按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向下延伸。
    “师尊……”谢序黏腻着，神情恍惚，忍不住软软唤了一声。
    “讨厌吗？讨厌的话我就停下来，谢序，我知道你听得懂……”洛尘悄眼神晦涩，耳尖红似挂着樱桃。
    谢序一把搂住洛尘悄的脖子，不等洛尘悄反应起腰吻了吻洛尘悄，像个妖精似的勾人心魄。
    “不要，不要/停师尊……”
    洛尘悄眉头一跳，一低头又吻在那张又甜又欲的唇上，柔软得如同棉花糖般的清甜可人。
    师尊的吻缓缓轻得仿佛浅尝辄止，却又在恍惚间慢慢加深力道，吻得谢序心乱如麻。
    好像这些时日谢序的索吻逼着让洛尘悄的唇上技巧更上了一层楼。
    洛尘悄辗转着松开相触的唇瓣，谢序迷迷糊糊要追着亲上来。
    他伸手压住谢序的肩膀，将其按在床上，呼吸渐重，身体僵硬。
    他的耐力快见底了……
    洛尘悄眼里充满执拗的意味让谢序怔了怔，一手垂落在床边，一手抬起来摸了摸师尊任由热意覆盖的胸脯。
    “师尊，你这样我不讨厌，一点都不讨厌。”
    “……谢唔——”
    洛尘悄稍微松了点力就被谢序偏着头急急地吻上来，“师尊，我想咬你耳朵……”
    谢序的手又在抖了，谢序凑上来咬他耳朵的时候，洛尘悄低着头看得清清楚楚。
    谢序如愿以偿咬到了师尊的耳朵，没有松开，本能舔舐耳垂。
    青涩徘徊着在师尊的耳垂下方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此刻洛尘悄心里的欲/望完完全全被视线里谢序抖成筛子的手给强压了下去。
    轻呼出一口气后直接无力躺在一侧，同时伸手往谢序腰身上一揽。
    眨眼之间就将人扣在怀中，又在谢序疑惑抬眸时抬手遮住了他的眉目，默不作声。
    “师尊？”
    洛尘悄也不作解释，反而闭着眼吻了吻谢序的额头。
    随即摸摸他的手，拽到胸前捂着，洛尘悄鼻尖靠近谢序的眉眼，轻轻抚了抚，轻声道，“下次，可以让我碰碰你的脖子吗？”
    洛尘悄一直都知道，谢序的脖子是他的禁地，不管谁去碰都会扯出很长一段的伤疤。
    谢序不自觉地浑身发抖，洛尘悄感受到并安慰着，一遍又一遍细碎地亲吻在他的发顶。
    “谢序，记住我说过的话。”
    片刻后。
    “师尊，我，我有点奇怪……”他忍不住往师尊身上靠近了些，再轻轻蹭了蹭。
    洛尘悄垂眸凑在他耳边，轻哄，“不奇怪，谢序，你不奇怪……”
    是我奇怪。
    ……
    夜再深些时，洛尘悄想下床待着，再与谢序这般黏着他真就忍不住了。
    结果他一动，谢序一怔抬眸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睡意。

 第140章

    洛尘悄突然与他对视，还愣了愣神，下意识问他，“怎么不睡？”
    谢序道，“想师尊。”
    洛尘悄别过头去，“我就在你面前，不用想。”
    谢序摇摇头，“师尊，我想你，想以后怎么待你。”
    洛尘悄眼前顿时一亮，今夜无月，有些细雪。
    “你，何意？”
    谢序抬头凑上去又乖又软地亲了亲师尊的脸颊，“师尊，你我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所愿为蜉蝣，泉下早同归。
    清早简直就是谢序的噩梦，睡不醒，被师尊一把拽起来洗了脸趴在桌子上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宿主，你真的好懒，本系统快看不下去了。】
    谢序捂住耳朵，微微蹙眉，“你昨晚在吧？好看吗？”
    【小气鬼，看一下都不行……】
    听出话里的威胁意味，系统默默嘀咕几句翻了个白眼装死去了。
    洛尘悄走进来刚好听见系统这句小气鬼，脑海里不知道从哪里翻到这么一句话就随口说了出来。
    “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
    洛尘悄随意坐下来。
    谢序抬眸，没等他反应，一本正经。
    “师尊，我是相思鬼。”
    “……”
    此身原是未亡人，共成枯骨难为尘。
    第096章 天下间
    心折此时无一寸，懒将怀抱问百年。
    洛尘悄出门前单独找小魔尊交谈了几句，他怀疑前世枕无心四人分道扬镳与岐不要有关。
    上次问小魔尊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让人想探明其中原理。
    在洛尘悄的没有利诱全是威逼之下，小魔尊缓缓道出了前世自己对此事的所有见闻。
    在洛尘悄被谢序杀死的一个月前，谢序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竟然废了岐不要的心脉，使其再无法修炼。
    小魔尊猜测，当时，枕无心三人很可能也在场。
    之后……
    小魔尊还是没敢说出口，就连当时看阿序得知消息后的那眼神，自己都躲在一旁怂得瑟瑟发抖。
    这要是告诉师祖祖，那场面小魔尊自己都不敢想象。
    他与洛尘悄是一样的想法，将千百度派去袭州，多少能占点天机。
    洛尘悄眼神微暗，没有问他为什么，估计奶娃娃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谢序当时究竟会因为何种原因将岐不要的心脉给毁了？
    谢序会给岐不要取些奇奇怪怪的外号，还有岐不要不管再怎么讨厌谢序，嘴上唤的永远都是一声“阿序”。
    从这些事里就可以明显看出前世谢序跟岐不要的关系与其他几位相比，情义要更加深厚些。
    除了因为自己，洛尘悄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能让这爱打闹的师兄弟在朝夕间撕破脸皮。
    竟然还连带着其他三人的态度……
    洛尘悄猜想，如若不是自己一个月后被谢序杀死，恐怕那个时候他们就准备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可是原因呢？
    目前洛尘悄只能猜测到这里，转瞬又要面对一箩筐乱七八糟的烂事。
    于是放火烧寒山，他不会再向人间索要春暖花开。
    刚到皇宫，周围人声鼎沸时，明晃晃的走马枪摆成一排尖上挑，白雪雪鹅毛扇上铺。
    这些数不尽的风流人物，拿着些不曾见过世面的神器灵剑，穿着些大作怪的衣物。
    想必已经等候多时，洛尘悄一行人以棠溪小白为首走在最前方，面不改色地路过众人。
    棠溪小白目不转睛，带领着所有人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迎着寒风踏上殿前。
    高殿之上白玉国的辅佐官员见此皆而面面相觑，也不敢贸然生出事端。
    大臣们虽然老态龙钟，但眼未全昏耳未聋。
    那明晃晃的三位大宗师，加上炎渊魔尊和昆仑镜主跟随其后，而且暗中还有一位。
    自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活够了倒是尚未可知。
    但是投胎和没眼力见，这其中的轻重缓急还是能分清楚的。
    老人还是有阅历的，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该说都是他们用大半辈子换来的。
    皇城下的众人议论纷纷，棠溪小白挥手一转身面对众人，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洛尘悄候在一旁只独独瞥了他一眼，转瞬间的胆怯在师尊威胁的目光下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棠溪小白无奈地笑了笑，可怜啊可怜，小可以后的自由恐又要推迟几年啰。
    温述早知其事，先行站出来宣读沈下贤提早留下的禅位诏书。
    沈下贤早就知道枕无心对这个位置没兴趣，他的弟弟不会被束缚在这座皇城里。
    棠溪小白也不会，就像昨夜洛尘悄当着各路谋士的面对棠溪小白说的话。
    “这天下间绝不会再有第二个棠溪小白。”
    系统听懂了，洛尘悄在pua棠溪小白。
    谢序反驳，师尊最看重的徒弟就是棠溪。
    可“位尊身危，财多命殆”，师尊他又怎会不懂。
    只是如今无人可解他的燃眉之急，只能让身边的少年人称帝来延缓他理清思路的时间罢了。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一波来砸场子的竟然是光明宗的人。
    候在棠溪小白左侧的綦连绝见到来人脸色不太好。
    而枕无心站在最后面双臂环胸靠在门扉处，眼色晕染透过面前几人相距的空隙，直直落在曲时鸣身上，低眸掩埋掉他脸上的狠戾。

 第141章

    谢序明明站在师尊的旁边，但看到不想看的人，上前一步挡在师尊身前。
    他要遮住师尊的心，不让任何人伤他。
    可能光明宗的人才刚刚抵达，曲时鸣一行人累得够呛，显然是急着前来阻止洛尘悄乱来。
    “尘——”
    曲时鸣一开口，谢序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撕扯掉他脸上的虚伪面具。
    “尘什么尘！师尊跟你们早就没关系了！怎么，曲宗主难不成是想请我师尊回山才这般着急忙慌地赶来，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
    光明宗一弟子看不顺眼，“谢师弟，你莫要欺人太甚，宗主得知其中有诈便马不停蹄前来阻止你们胡来，洛师叔都还没讲话，你在那冷嘲热讽什么？”
    今儿个人多，谢序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就悔得肠子乌青。
    早知道这人会喊师尊洛师叔自己就不忍了。
    凌厉一瞥，“谁是你谢师弟，我头上只有四位师兄师姐，你谁啊？我不就说几句话怎么就欺人太甚了？”
    “你——”
    “呵，搞笑，你家宗主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你不先去探究一二，这般没主见就活该被人骗得团团转。”
    惹到了点上，谢序便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开口的机会。
    晓色行见此脸色僵了僵，身形逐渐往棠溪小白那边靠拢。
    偷摸着问了两句，“这小孩莫非不是突然被鬼上身了吧？他人前人后的差异竟这般大吗？？？”
    棠溪小白面无表情，在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这里的时候，找到空隙时候偷偷跟晓色行聊得火热。
    “对啊，你也觉得吧？我也觉——”他突然僵直了背脊，又故作镇定地眯了眯眼。
    装得挺好。
    洛尘悄神色冷淡地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转而又继续阴恻恻地盯着殿下之众人。
    可余光始终停于谢序身上稳稳不动，如山如水，巍峨不倒，溪河长流。
    此刻，谢序还不忘那句“洛师叔”，言辞激烈漠然视之，没有半点情面。
    “还有，什么洛师叔，好好叫声仙尊，仙尊会叫吗？不会的话我也不会教你，自己回家查字典去。”
    那光明宗弟子气得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嗫嚅着嘴想说什么，脑袋却被谢序那几句话搞得发懵。
    “谢师侄，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呢？”曲时鸣纠结着，但这副德行在旁人看来他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谢序脸色沉下来，“曲宗主，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但是今日我还想再说一次。”
    “我，谢序，对你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单纯瞧不上眼而已。”
    “咄咄逼人也好，欺人太甚也罢，左右我没有像师尊那样的耐性来对待你，还望海涵。”
    说完还朝他们敷衍地行了个礼，免得师尊遭人说闲话。
    “你——！”曲时鸣身旁几位弟子看不下去作势要出声理论，但是被曲时鸣拦住了。
    谢序看不清他暗藏的脸色，想来也不过就是红橙黄绿青蓝紫而已。
    谢序不屑一顾，淡声道，“此事，曲宗主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第097章 不够格
    “哼，我竟不知，这兰催玉折居然能把自己的小徒弟教成这样一个不尊长辈的混子，此行还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你大开眼界的事情多了去了，又何必装得这般知识渊博？”谢序冷笑。
    “你！”
    谢序的针锋相对在旁人看来太过于放肆。
    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这谢序不过是替这新皇打了个先锋。
    他说了这么多妄言，新皇于殿上，背后竟无一人敢阻止谢序的出言不逊。
    这时候哪个不长眼撞上去，不就是在给他们助兴吗？
    既有开头鸟，就有鸡下巴壳儿。
    “谢序目无尊长，兰摧玉折，你的路还任重而道远呢！”
    谢序赫然抬手掌心一动。
    这些人无非就是想给自己安上罪名，连带着将师尊也拉下去。
    可是，三心二意可不是个好习惯。
    既然他们是对付自己，那拉上师尊又算个什么事？
    霎时，如意横空，冻情截出，就连待在小魔尊身上的睡不醒也幡然醒悟。
    三剑齐发于众人，剑意四起，寒风袭满世人眉目，逃无可逃。
    曲时鸣一惊，看向谢序一旁冷眼旁观的洛尘悄，总算愠怒道，“尘悄，别再任由他胡闹了！”
    “棠溪根本就没能力坐稳这个位置，位尊身危，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你这样做无非就是在害他！”
    哇哦，好熟悉的话。
    他们记得在袭州时，辛逐的外祖父也曾说过一句和曲时鸣这句意思差不多的话。
    刹那间，谢序真的怒气爆满。
    在三剑扰乱众人微步之时，他霎时又将其召唤回来。
    【宿主？你怎么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的情绪莫名高涨，忍不住出声问道。
    当然它这一开口，洛尘悄也很快注意到谢序的异样。
    谢序手里拿着如意，冻情和睡不醒伫立不倒停在他身后两侧。
    面对皇城下的众人，谢序只需有师尊一人在身后，纷踏的脚步就不会因重迭的山而停止不前。
    风起云涌，皆为刍狗。
    谢序抬起小脸默了默，眼神微敛道，“我没有听说过自己都立脚不正，还要去纠正别人，更何况是用这种侮辱自己的方式来纠正天下的人。”

 第142章

    谢序说完又心道。
    生气！
    【这——】
    这时，有人声音洪亮竟直接打断了系统的话。
    “小娃，你还不够格用此等大道理来训斥我等，在场诸位哪一个不比你强，他们——”
    “他不够格，我够吗？”
    棠溪小白暗着神色向前走了几步，瞬至谢序身侧。
    手一挥，一柄通体黑色带有丝缕荧光的长剑霎时出现在他眼前。
    是他的黑剑，非我。
    棠溪小白稍稍歪头，视线偏离剑身，瞧着众人那一脸不屑的样子不禁扬了扬眉。
    “是哪位说我师弟不够格？劳烦站出来一下？”
    人群中对棠溪小白的话有人畏惧，有人不服，有人不屑。
    “师兄？”谢序疑惑。
    今日之事不就早就商议好了吗？
    棠溪小白应该在最后的时刻才站出来收拾残局，怎么提前这么多？
    谢序回头看了看师尊，师尊没反应。
    再将目光移向其他十几号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其他的指示。
    棠溪小白赫然察觉到谢序的疑惑，不禁侧首对他笑笑。
    “阿序，你好歹也是我师弟，虽然你师兄我平日里没什么胆子，但今日若是不在你面前耍个帅，师兄我可能会难过一辈子。”
    显然，洛尘悄无需出手。
    他其实也想看看棠溪这些时候日夜兼程所练就的剑法有没有超过他的预期。
    自岐不要断臂那日，洛尘悄就发现棠溪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练剑。
    那好几时的深夜谢序睡觉抱他都抱得太紧。
    再加上自己总是想着前世之事，导致他那几天其实很难以入睡。
    那时心中寂静无声，他轻拍着谢序的肩，屋外寂寥挥舞的剑声就是他的安眠。
    如今棠溪，该他提予三尺剑，非我去以定懿州。
    棠溪小白将目光再次转向众人，之前有过一次经验，他自然不需要师尊的提醒。
    而且……
    “诸位，怎么都不说话了？我也不像是什么话题终结者啊？”
    棠溪小白倦意明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是真的困。
    “呵，玉折仙尊，你莫非是想要做这天下的主？袭州已被你们占了去，连白玉国都不放过？你们还要不要呃啊——！”
    剑光在众人眉目间一闪而过，棠溪小白赫然将那人封喉。
    曲时鸣背后一凉，棠溪小白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面，将那个口不择言的小喽啰当场诛杀。
    “……”
    曲时鸣刚想转身细看，棠溪小白脚跟站稳，一抬手就将握在掌心的剑漫不经心置于曲时鸣的肩上。
    剑刃距离脖颈不远也不近，但足够吓唬曲时鸣一阵。
    他微微一动，棠溪的剑就距离他的脖颈更进了一步，曲时鸣被这突发状况凝固全身。
    愕然一瞬，愤懑不平，“小白，你——”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剑刃已经紧紧贴着他颈间的肌肤。
    此事超乎了曲时鸣的预想，他不明白棠溪小白为何如此行径。
    棠溪小白的腔调异常瘆人，“师叔，知道师尊为何要帮我吗？”
    曲时鸣往后瞥了两眼，飘忽道，“为，为何？”
    棠溪小白道，“因为他也这样被我威胁过，今日之事，是我逼他的。”
    ……
    棠溪小白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谢序听得见，心里的怒气好像突然就散了。
    之后棠溪小白一人独台，众人却是不敢碍事，甚至都不敢吱声。
    刚刚到底是谁在说谢序没资格啊？
    哦，那人已经凉透了。
    “谢序。”
    “师尊，我有点——”
    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道万分熟悉的声音闻风而至打断。
    “兰催玉折，此番前来，老身定然悉数索取尔等性命。”
    第098章 少年人
    “微生献音？！她不是在各宗门寒林会武的时候和故人倾打得不可开交，好像最后没听其他人说过她最后怎么着了啊？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十二晚峰的故人倾和幽墨为不是都失踪了吗？她怎么还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懿州境内啊？”
    “管他呢，如今看戏就行，这洛仙师想要这天下为他所用，自然有的是人阻止，我们这些小喽啰在其中蹦跶对他们来说屁都不是。”
    棠溪小白执剑听闻其中一人所言，忍不住望向人群中，一眼锁定。
    “呵呵，这位大兄弟，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谁跟你大兄弟啊……”那人努努嘴，转身便要离去。
    棠溪小白疑惑至极，“哎，戏都没看完，你走什么？”
    那人没有回头，脚下生风，“微生献音虽为天下人所耻，但如今人人都想要那个位置，指不定想怎么看着你们两败俱伤呢，我可不想为了看场戏惹得一身腥。”
    赶紧溜。
    经那人这样一提醒，在场的诸位不禁顿了顿思考片刻后也跟着离开了这漫漫皇城路。
    微生献音还是那副少女般的尊貌。
    时隔几月，她的仪容在众人看来竟然透出一股妖冶又妩媚的意味。
    虽姿色姣美，可这种美出现在一副少女的身上就很不对劲。
    在场经过人事或者看过春红的修者，一眼就在她身上瞧出了与他人不一样的东西。

 第143章

    枝头上的白雪经过一夜仍然未来得及消融。
    “兰摧玉折，古树青琴，酒弩封心，昆仑境主，炎渊魔尊，还有个没家的狗，老身竟不知这奶娃子居然凑成这样大的阵仗，还真是新鲜。”
    微生献音笑了笑，对离她不远的棠溪小白完全没有一个眼神。
    她依然还是那副恶毒嘴脸。
    刹那间，当然是小魔尊一马当先，凌厉出手一击，被她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老姑婆，本座不说话你真就当本座的人好欺负吗？”
    小魔尊眼神晦暗，如同晴空突降遮天的乌云全部涌入皇城般变幻莫测。
    微生献音语调微挑，不屑于跟他争辩，只在眺望洛尘悄时眸底的算计快要溢出眼眶。
    “洛尘悄，老身说过老身今日必取尔等性命，尔等就不怕吗？”
    谢序在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挡在洛尘悄身前，遮住了微生献音的诡秘视线。
    “嘴真大。”下颚微抬，高殿上的谢序神情微挑。
    手中的如意如狂风骤雨般暴动。
    它似乎也察觉到贼人对洛尘悄垂涎三尺的目光，微微在谢序手中挣了挣。
    谢序的剑意逐渐攀升，心海的离骚也意识到他的状况愈演愈烈，也蠢蠢欲动。
    剑道渺渺，谢序的心中也不过只是想护着师尊罢了。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无数来。
    “啧，废话真多。”棠溪小白手执黑剑，直直冲向微生献音。
    刹那间与小魔尊打了个眼神，小魔尊霎时轻唤睡不醒至左而上，棠溪小白顺由至下。
    还差一中位，谢序几乎不用思考，冻情弑风而动之际，谢序也幡然而至微生献音的眼前。
    “啪”的一声。
    清脆嘹亮，谢序自她出现时堵在自己心口的石头总算有了些裂痕。
    “巫婆！”谢序打完了才退回去硬生生地憋了两个字出来。
    这时人群中不知怎的有人听闻谢序的话“噗”的一声笑出了声，众人连忙将其人捂着嘴。
    这货不想活了？
    微生献音虽是堕仙，但各宗寒林会武之事在场诸位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这微生献音的实力不容小觑。
    此时候居然还敢嘲笑出声，这人活腻了吧？
    真的不是在找死吗？
    畏畏缩缩的世人一生都在道听途说，而不畏天地的少年却要拿实力去征服这人间始末。
    意气无限少年不羡，悠悠纵情浴血，奋战几尽仍然坚持到底。
    微生献音的实力其实早已大不如前。
    这是洛尘悄在弑神殿的时候，蚀钦告诉他的。
    弑神殿灭十二晚峰，自然也会顺势扒掉他们老祖宗的一层皮，即便这老祖宗十二晚峰压根不想承认。
    总归是顺手的事，也费不了多大力气。
    可谢序他们是不知道这些的，越级挑战这种事还是得少年人来战，才会让世人有个看头。
    刚好借一借这微生献音的威名，以棠溪为主赢了堕仙，他们就能快速地在整个懿州打响棠溪小白的帝王名号。
    洛尘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局面。
    自此他才会若无其事地站在殿前冷着脸，当个甩手掌柜放任他们这群小家伙随意打闹。
    此番行径是洛尘悄早就算好了的，就连棠溪今日可能不会按计划行事也算在其中。
    因此，扶年夭和许韶凌等十几号强者没有洛尘悄的允许是绝不会轻易出手的。
    微生献音此行的目的，洛尘悄暂时还不清楚。
    但她既清楚自己的实力早就一落千丈也还是敢前来懿州，不难察觉背后有人助她一臂之力。
    然，帮助她的这人与洛尘悄周旋良久的那伙人究竟是何种关系，答案不言而喻。
    而微生献音应该是跟那伙人有什么直接性的交易，才会亲自到场掀起风波。
    这些倒是容易让人猜测出来。
    但是，洛尘悄眼眸一转，微微皱了皱眉，枕无心人呢？
    微生献音方才被谢序猝不及防地狠狠甩了一巴掌，自然暴怒。
    可那些人给她时间不多，不得不抑制着心里快要喷涌而出的暴怒与他们僵持着。
    她不屑浪费时间跟这些小娃娃小打小闹，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些人在她的袖口处放了一个特别特别小又不易察觉的灵寰，只要手一挥就会自动进入洛尘悄体内。
    那时，她就可以再次飞升。
    当然，微生献音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他们当中确实有位神仙愿意为她作保。
    只要微生献音完成他们所交代的任务，她必然飞升成神。
    灵寰是什么？
    微生献音问过他们，索性都是同仇敌忾，那些人也不瞒着她。
    灵寰是他们专门为洛尘悄而制成的一种灵夔。
    洛尘悄上辈子被离骚所杀，谢序说过，离骚倾心便是天道也拿洛尘悄没办法。
    灵寰是他们在非比寻常的活灵夔身上添加了一点轮回神的气息。
    古法所言便能破此道法。
    第099章 世间意
    枕无心原本是靠在宫殿门上细细观察皇城之下每个人对棠溪称帝的态度。
    可注意力不知怎的突然被棠溪小白一句“废话真多”给吸引了过去。
    枕无心虽然不知道现如今微生献音的实力如何。

 第144章

    但看师尊的态度估计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小白这句“废话真多”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凭自己以往对微生献音的单薄了解，她应该是不会在一场战斗中说这般多的废话。
    这太异乎寻常了些。
    枕无心悄悄隐去了身形，他的实力因为兄长死亡也速增到了一定程度。
    在偶然发现微生献音眼神飘忽着朝师尊挥出袖口之时，他赫然出鞭截断她的动作。
    十二蜿蜒缠上微生献音的手，连带着她袖口里的灵寰也撒不出去。
    “你——！”微生献音猛地一慌。
    若是灵寰见光后没有被甩出去，它会自动溜进距离最近的那个人身上。
    刚刚灵寰没有甩出去，因为枕无心的铁鞭缠住了她，灵寰也没有见光。
    微生献音微微松了口气。
    但这么点微小的举止却被枕无心很清楚地捕捉到。
    他不禁高抬着手里紧攥的鞭柄，意图明显。
    “前辈，这光天化日的，你这么做不好吧？”眼底莫名承揽了一片由眼睫垂下的阴影。
    “老身如今孑然一身，还有什么不好做的！”
    微生献音突然伸出另外一只没有被束缚且一直藏在袖口里用白布缠绕的柔指倾手。
    小魔尊几人一惊，她的那只手之前明明就被洛尘悄的冻情一剑给卸掉了。
    然而为什么此时此刻那只手还能完完整整地存在于她的血肉之中？
    谢序歪着脑袋，一眼就瞧见她那白布缠绕的空隙里手腕处有些细微的缝合痕迹。
    谢序忍不住微微蹙眉。
    “这不是她原来的那只手，是从别人身上摘除缝合的，但是在某种方面可能不是特别匹配，所以才不敢露出来吧。”
    “啊？那这手？”棠溪小白一脸惊恐。
    谢序幽幽道，“有可能是死人的手。”
    “！”
    棠溪小白被他这话吓得一激灵，差点就没忍住当场就尖叫出声。
    谢序又话锋一转，“不过，死人的手没有血液流通，所以，这是活人的手。”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都知道谢序这句话想表达什么意思。
    可这如同流星赶月的深局之中哪会有他们的话语权。
    枕无心见到她那只手也并不觉得稀奇。
    反而将她被十二缠住的这只手看得极紧，总觉得不对劲。
    微生献音愠怒，“小娃，放开老身。”
    计划落空，她当然会气急败坏。
    可是下一瞬，胸口被利剑从身后一剑贯穿凡心。
    微生献音一怔，缓缓低头看着那柄通体黑色的剑刃。
    剑锋赫然弑血。
    “你呃……”
    她的话还没说完，棠溪小白又猝不及防将剑身从她体内狠狠抽出。
    连带着血肉横飞。
    鲜血溅在了棠溪小白的脸上，温热的血腥让他忍不住皱眉。
    而后持剑转身面对众人之际，微生献音轰然倒塌在地。
    眼前一片模糊，她恍惚地看着台阶下的凡人，想着自己在繁华落尽时受他们跪拜。
    飞升。
    微生献音死了？
    狂风起于青萍之末，无人敢言。
    因为戕害天下的堕仙在此刻被白玉国的新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嗜血。
    “诸位，功名竹帛非我事，存亡贵贱付皇天，此剑名为非我，是吾心中所愿！”
    不非我，才是我。
    细雪寒鸦在清空中渐远，青溟懿州一带的地势本来就低。
    几人站在皇城之上，远远望去，山峦仿佛要被视线淹没似的。
    曲时鸣没再加以劝阻，抬头看了看站在高处的尘悄。
    想上前去与之言说一番，却被转身一步一步踏上殿前的棠溪一眼止住了刚刚抬起的步伐。
    “……”
    曲时鸣放下脚，站在原地，抬头满眼受伤，神情全然是许久不见的希冀。
    “尘悄，为何不回头？”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二段台阶，可曲时鸣就是觉得好远……
    二十几年的朝夕相伴，如今却换来一番冷眼旁观。
    命里无时，求之不来。
    当谢序回到洛尘悄的身侧，他才转眼俯视不远台阶下的曲时鸣。
    他当然听见了曲时鸣说的那句“为何”。
    “曲时鸣，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洛尘悄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谢序偷偷向师尊靠拢了些。
    “……”曲时鸣不答，只是看着，脑海里浮现在那一剑刺心后的画面。
    那时候他说，尘悄，没关系，等下辈子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可尘悄没有下死手，他也不用等下辈——
    子。
    “曲时鸣，你怕不怕这辈子就是你所说的下辈子。”
    那时的光明宗永远不会有凋零的花朵。
    所以五岁的寒冬，他背着小乞丐跋山涉水总算回到了遣怀山中。
    失者永失。
    此行无目的，为解世间意。
    三望遣怀洛尘悄，一弹指顷前世遥。
    芳林中的新叶不断催换着旧叶，河流的前波又总是让位给后水。
    不用诉离觞，痛饮向来有别肠。
    袭州，夜色暗涌，月白无松。
    “你是谁？”狸伯兮谨慎问道。
    他被人拴住手腕悬挂在房梁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第145章

    狸伯兮刚开始挣扎片刻后发现手腕处的束缚感明显，他竟半点都挣脱不开。
    是绳索类的灵器吗……
    屋里昏暗光涎，这是辛逐的房间。
    狸伯兮瞧着那人一身黑衣打扮，他的颈间至下半张脸都被黑布笼罩着。
    其间也不搭话，在房间里翻过来翻过去，不耐烦地将整个房间的配置打乱又重新摆好。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累了才坐到茶桌旁，拿着茶杯瞧了瞧，“什么茶？”
    “那是杯子。”狸伯兮忍无可忍，“不是我说，这位兄弟，你这是有啥疾病还是有啥急事儿啊？用得着把和尚我以这种方式吊起来？”
    “……”那人不说话。
    “要严刑拷打也好，直接杀了也不错，可是为什么要把我绑到袭王的寝卧来不闻不问啊？你这绑架的态度能不能认真点啊？？？”
    “好歹和尚我也是第一次被绑架啊？！但凡你用点刑和尚我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啊啊啊！”
    “……”
    狸伯兮说了这么多话，没有一句能换取到那人说一个字，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狸伯兮！你给小爷跑哪去了！！！”
    狸伯兮听见声音，骤然发现坐在茶桌上的那人眼睛莫名亮了几分。
    ……
    狸伯兮眉眼暗压，霎时噤若寒蝉。
    不安的情绪在心底飞速蔓延。
    第100章 醉排骨
    笑怀笙找半天找不到人，还觉得奇怪。
    一转眼就瞧见辛逐一身雪装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后面还跟着三个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模样。
    “累死，好饿，阿笙，有吃的吗……”岐不要上前一步挎住笑怀笙的脖子。
    当时萧瑜离开的时候还给岐不要瞧了一瞧，他那只受了伤的手臂到现在也几乎已经痊愈。
    眨眼间，岐不要整个人都快挂在笑怀笙身上了。
    笑怀笙用拳头戳了戳他一边的臂膀，笑骂一声，“嘿，你这滚犊子玩意！真当小爷是你家仆人呢？！”
    闻此，花至不禁跟辛逐对视一眼，有些抱歉的意味。
    花至才到袭州没几天，刚一接手事务，竟然发现这几个小家伙将整个袭州的治理体系建设得非常完善。
    只需要他再修善一二即可。
    花至不得不再次承认。
    洛尘悄教出来的几个徒弟都是掺不了半点假水的真龙真凤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在他们身上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惹不起啊。
    花至在辛逐笑意盈盈之时走上去一把揪住笑怀笙的耳朵，“你这小王八犊子，在谁面前称小爷呢？”
    “师尊！我错了！松松松松松手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笑怀笙惊呼，甩了甩脑袋也没有甩掉花至的魔手。
    辛逐身边还候着一姑娘，她是岐不要在袭州大雪纷飞时救回来的孤女。
    岐不要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她被人在路上欺侮。
    脑子一抽，突然就想来一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将那些欺侮她的人踩在脚底下狠狠教训，那些人当然不服。
    “这世道，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没有家世没人撑腰，她还活着做什么？！她凭什么活着？”
    那人理直气壮。
    街上行人纷纷驻停，辛逐也在远处默默看着。
    岐不要脚下一紧，猛然用力绞动那人胸脯。
    那人惨叫连连。
    岐不要弯下腰，冷哼一声道，“我来告诉你她凭什么活着，女子受轻，非女子之耻，乃男子之悲也。”
    随即，在场的路人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胸骨被岐不要硬生生踩断。
    猝不及防的骨裂使得那人神情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气断声绝，猝然而亡。
    明明该是吵闹的街市，刹那间却无半点风声。
    片刻，众人当中有人高呼，“说得好！！”
    面对行人对他的赞不绝口，岐不要面上对他们和善笑笑，心里却没什么起伏。
    师尊好像很久都没有夸他了。
    正欲转身离开，那女子倏而伸手拉住了岐不要。
    岐不要问她有地方去吗，她摇了摇头。
    岐不要见她不说话又问她是哑巴吗，她惶恐开口说不是。
    眼光一瞥，见她手上被摩擦出血也不自知，岐不要皱了皱眉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小女子名唤秉纯，青溟傅家人士，是从懿州青奕国来袭州逃难的。
    岐不要看她有手有脚，忽然想起以辛逐现在的身份是不是该配置个丫鬟在侧。
    因而傅秉纯理所应当地留了下来，随时服侍在袭王身侧。
    当然，傅秉纯的身份是没问题的，岐不要还专门差人去查过。
    辛逐打趣岐不要是不是看上这位小姑娘了，岐不要坐在阑栅上瞥了她一眼，望向别处。
    辛逐撇撇嘴，以为他不会回答，转身离去之际，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岐不要道，“世间女子之出路与蜀道相比，又何其难行，我只是多了一份感慨而已。”
    “……”
    “阿逐，抱歉，以前我以为怜姨和辛叔为你名取此字无非就是想让你追逐世人不落步伐，现在想想还真是错得离谱……”
    辛逐听着他说的话有些意动，“阿岐……”
    岐不要凝眉望月，“他们其实是想看你逐鹿天下啊。”

 第146章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他说得太过悲伤，辛逐又回身将手搭于他肩上，目光永远眺望远方。
    “阿岐！谁言女子不英雄，看我乘风万里红！”
    -
    笑怀笙好不容易逃离师尊的魔爪。
    搓了搓被花至揪得通红的耳朵，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一脸傲娇。
    “小爷给你们留着呢！秉纯，你去厨房把菜端出来吧，我也没吃，专门等你们呢！”
    傅秉纯俯首，转身去了厨房。
    几人围坐在庭院中央，谈论建造避难所的事宜。
    这一连几日都有陆陆续续的难民往袭州来，若是不安顿好，这乱起来谁也别想安生。
    辛逐话语间感觉笑怀笙有些心不在焉，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伯兮呢？”辛逐随口问道。
    “不知道，找了他老半天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不知道又跑哪骚去了。”
    笑怀笙用公筷夹起菜盘里的一块醉排骨，拿在手上慢慢啃。
    这些菜都是狸伯兮做的，他知道几人忙，做的时候专门跟笑怀笙说过让他们回来就吃。
    不用等他，和尚是不吃荤食的。
    不知怎的，笑怀笙心里有些闷闷的，连他最喜欢的醉排骨吃起来都有些寡淡。
    “我发现和尚他最近老是躲着你，阿笙，跟我说句实话，你俩是不是吵架了？”岐不要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嗝。
    没办法，自得知枕无心出事以来，他们已经忙得好几天都没吃饭了，吃得狠些打个嗝也不过分吧。
    “没有。”笑怀笙一脸嫌弃地往一旁挪了挪，“他——”
    “啊啊啊啊啊——！！！”
    猛然，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月夜。
    似穷途天涯的人怨恨这世间一切，却始终得不到上天回应在一寸一寸撕割着春心。
    哭泣嘶吼。
    寒风岌岌可危，笑怀笙手一抖。
    还没啃完的排骨赫然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沾黏着一层黑乎乎的灰。
    思绪还没回神，他的身体就先行一步循声而去。
    辛逐下意识站起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提前阻止了他的去向。
    眼眸幽转几轮，“等等，声音是从我房间里传出来的。”
    几人对视一眼，辛逐转头看向傅秉纯，“秉纯，你先离开这里。”
    傅秉纯点了点头，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几人向袭王寝屋的方向迅速靠近。
    庭院深深深几许，傅秉纯僵硬着身体缓缓一步一步后退着回到原位。
    她脖子上悬着把长刀。
    “你，是谁？”傅秉纯问道，看起来并无惧意。
    辛逐说过，要侍奉在袭王身侧的人就不能是胆小懦弱之辈。
    傅秉纯有好好谨记在心。
    瞥了眼那人手上的长刀，傅秉纯显得有些迟疑。
    这是步月？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将长刀的刀刃翻转。
    那人持着冰冷的刀身贴了贴她的脖颈，对她笑了笑，也不说话。
    又反手将长刀卸下来扣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坐在笑怀笙的位置上瞧了瞧眼前的菜肴。
    忽而眸光一闪，弯下腰捡起那块被灰尘弄脏的醉排骨。
    在傅秉纯惊疑的眼神下，那人将那块排骨擦了擦，放在嘴边咬住。
    细嚼慢咽，一点一点吃干抹净，还嗦了嗦排骨里的油汁。
    “啧，这和尚的烧菜功夫好像还不到家啊，吃着有点硌牙。”
    “……”
    傅秉纯偶然发现他的脖子深处有些墨竹纹身，大着胆子又问，“步月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那人笑着抬头，“想知道啊，就不告诉你~”
    第101章 我求你
    房间里，狸伯兮被挂在房梁上满身是血，他被那人左一刀右一刀地割划着血肉。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笑怀笙在外面，笑怀笙在外面……
    狸伯兮催眠自己得太久，被伤口的疼痛模糊了神志，只唯一清楚一点。
    他眼前这个人的目的是笑怀笙。
    然绳索的灵力猝然使他脑海一空，倏而涌入的记忆片段让狸伯兮感到头疼欲裂，再也忍不住惨叫出来。
    脸色煞白，泪水在眉目间横冲直撞，悉数掉落。
    “总算是叫出来了，我还以为和尚你是个哑巴呢，怎么捅你都不说话。”
    “……”
    “不过听你刚刚那么悲惨的叫声，你应该是想起来了吧？嗯？和尚，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前世，许久不见，怎么还不理人呢~”
    精神恍惚间，又一剑如寒电般直刺入狸伯兮的胸膛，转瞬间还没让人感受到深刻的痛楚又猛地拔出来。
    一时间鲜红的血飞洒而出，如雨洒在脸上，使那人快乐无穷。
    “啧，又不说话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趣呢，不过那段的记忆你想不想再瞧瞧？嗯？和尚~”
    “……”
    狸伯兮脑袋无力垂下来，接踵而至的温热血液沿着嘴角至浑身的伤口一一滑落在地。
    血色满屋。
    “和尚，你还挺能忍的。”那人啧啧两声，不禁有些钦佩他的忍耐力。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寒风呼啸至顽僧，画面令人窒息。
    “哟呵，这么快？”
    那人不免感到惊讶，还以为他们会在外面溜达一会儿呢。

 第147章

    “你——”岐不要心一抖。
    话还没说完，笑怀笙出手一击将那人逼退至一侧。
    那人故作被攻击到的模样，捂着胸口象征性后退了几步。
    “哎呀，我被打到了，啊，要死咯！要——”
    还未回神，刀影无松，双刃遍地。
    岐不要和辛逐眼神阴暗着不给他任何摆弄的机会，霎时与他缠斗起来。
    花至也气得不轻，正欲加入蛮战时，突然身后有人大呼，“快躲开！！！”
    花至下意识躲开，一柄长刀骤然刺向他刚刚站着的方向。
    心上猝然一紧，花至的目光凌厉射向屋外。
    一陌生男子满脸烦躁地抓住傅秉纯的头发，“你还挺会叫，记住，待会儿在床上也给我这么叫！”
    花至闻言大怒，旋即抽身灵力交汇与那人幡然蜷战。
    而笑怀笙此时此刻站在狸伯兮身边，颤抖着伸手想擦掉他脸上被折磨到干涸的血迹，却怎么擦也擦不掉。
    “逃……”狸伯兮气息渐弱，却还在无意识呢喃着什么。
    “……你说什么？”笑怀笙半步都离不开，自己浑身都是他血肉模糊的血浆，脸色灰白不由自主缓缓凑近。
    “逃……快逃，你们，你们打，不过他们……”狸伯兮薄弱的声息还在死搏。
    他们？
    笑怀笙的眼泪不自知地慢慢坠落，直到掉进无垠的深渊。
    他忍住眼眶的酸涩，咽了咽唾沫，俩人额头紧紧相贴。
    笑怀笙手里的剑刃散着夜光，略微沙哑的嗓音轻轻颤了颤，“和尚，小爷若是真的逃了，那就不是小爷了。”
    狸伯兮颤抖着眼睫，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抬眸看他一眼。
    顽僧满目疮痍，泪水腌制佛心。
    “笑怀笙，我求你，快，逃——”
    “往哪逃啊？他可是我们的笑笑，和尚啊，你这么做，未免也太不地道了吧？”
    门外一人大摇大摆走进来，手一晃将正在房间里和蒙着脸的那人打得不可开交的辛逐和岐不要一同束缚起来。
    “楼淮，你搞什么？不会打别打。”那人语气不耐。
    楼淮将面罩摘下，嘴角处印着墨竹纹身。
    他撇撇嘴，双手叉腰极其不满，“我不就想逗他们玩玩嘛？我还有错啦？”
    那人冷笑，又在岐不要挣扎不开嘴巴开麦之前封住了他的唇。
    虽然他们喜欢这具身体，但那张嘴前期实在是太硬了，没有笑笑的软。
    随后那人控制着辛逐和岐不要的身体坐在他想让他们坐的位置上。
    走上去摸了摸辛逐的脸，眼神却落在笑怀笙的身上，“啧啧啧，袭王这脸还真是嫩呢……”
    屋外，花至再次被断去一臂躺在地上陷入昏迷。
    傅秉纯跪在一旁着急忙慌地给他止血，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屋里，笑怀笙长剑已出，剑光一闪，剑气撕裂夜风。
    势气足够但灵力不够强劲。
    “哎呦呦，怎么办呀，邪鹤，笑笑要杀我们……”楼淮委屈极了。
    邪鹤挑眉，手一挥就将剑气打散，不费一点力气。
    笑怀笙一而再再而三地攻上来，却被他们随意一个出手就逼退回原位。
    好几次都是如此。
    直到笑怀笙气喘吁吁，邪鹤与楼淮不禁对视一眼。
    显然都想到了什么好玩的。
    楼淮笑道，“给笑笑也试一试消魂锁的效果，怎么样？”
    邪鹤斟酌片刻，看着笑怀笙眼睛里的无尽战意。
    倒不如用消魂锁的力量直接摧毁这样璀璨的天星。
    “行啊。”
    狸伯兮一抖，痛苦地呜咽着，声线暗哑，眼角沁出泪水，近乎失神地呢喃着。
    “不要……不要……笑怀笙……快逃啊……”
    不要想起前世的事，不要……
    邪鹤一挥手就给笑怀笙的双手绑住再套上了一层枷锁，是消魂锁。
    笑怀笙手里的剑也如期所想，“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笑怀笙气极，眼神暗着，霜天滑落。
    邪鹤转身出门抓住傅秉纯的头发将人直接拖进屋里撕开她的衣服，目光挑衅地看着笑怀笙，舔舐着她的细脖。
    傅秉纯被他撕开衣物的那一瞬间，小姑娘浑身都在颤抖。
    而楼淮转眼却对着辛逐上下其手，岐不要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愤恨。
    楼淮被他这般死死盯着兴致都没了，有些无奈。
    “要要呀，你这张嘴不太好，就看着我们玩吧，好歹也是心脉被谢序毁过一次的人，咱留点力气去杀他吧？”
    楼淮动不动就扔出这样一个惊吓，岐不要当然不会信。
    可楼淮会让他信的。
    手慢慢游走在辛逐的腰上，余光却始终诡异地瞥向笑怀笙。
    没过多久，就在楼淮和邪鹤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
    笑怀笙突然嗤笑一声，抬眸间已过前世身，“她们没办法让你们爽吧？”
    邪楼二人眼前一亮，楼淮更加放肆，扒开辛逐的衣物露出女孩子的香肩。
    “爽不爽的不重要，总得玩一下过过瘾吧？”
    笑怀笙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霎时间身上再无半点剑意。
    他仰头看向他们笑得讨好，眼底却是一片死灰一样的情绪。
    “小爷给你们玩。”

 第148章

    “她们那身子骨受不起你们的折腾，小爷把自己给你们玩个够，怎么样啊……”
    说着笑怀笙自己熟练地挑开了腰带，脱掉外衣，然后低头用嘴衔住腰带。
    朝他们挑了挑眉，似是色诱。
    很明显，他做到了。
    狸伯兮的眼泪滚滚落下，一颗又一颗地砸在地上浸湿了万念俱灰的死心。
    他哀声啜泣着，“笑怀笙……”
    笑怀笙听见他细微的泣声，浑身一僵。
    那张小脸上的神色沉默悲凄，像是求救又像是彻底坠落。
    缓了许久，楼淮和邪鹤才听到他破碎支支吾吾的声音。
    “去别的房间，小爷给你们玩点新花样，怎么样？”
    笑怀笙始终强笑着不敢回头看。
    “当然不行，就在这里玩不好吗？我都不敢想象这场面会多有趣啊笑笑。”
    楼淮扔下满脸眼泪横穿心骨的辛逐，楼淮也将脸色惨白的傅秉纯拖出去。
    他们对辛逐和傅秉纯当然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笑笑主动一下而已。
    “笑笑，过来。”楼淮向他伸出手，邪鹤此时眼里的欲望快要溢出来了。
    他们好久都没碰笑笑了，有点想他。
    狸伯兮浑身都是血，被挂在房梁上眼睁睁看着，视线模糊不清。
    他再也忍不住用上自己仅剩的一点力气，嘶声大喊，“笑怀笙！你不是说过你要娶我吗！你个骗子！骗子！！”
    “别动他！！！你们别动他！！！”
    狸伯兮的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笑怀笙闻此走到一半总算回眸，他轻笑着。
    拥有了那些记忆，他好像再也不会拥有上一刻的意气风发。
    此生再无少年时。
    “和尚，小爷这次好像还是逃不掉呀，又要污你眼了啊……”
    楼淮等不及了，上前拽住他的手将人揽进怀里，低头吻着他。
    笑怀笙被迫承受着他粗暴的吻，身上的衣物紊乱，楼淮的手搂着笑怀笙的腰缓慢向下……
    “你他妈别碰他！啊——！！！”
    狸伯兮双目通红，身上血液瞬间如同泉涌也要挣脱手上的枷锁。
    同一时间。
    “步！月！杀了他们！”辛逐几乎嘶吼出来。
    令人惊愕的是，邪鹤手上的“步月”竟也听命行事。
    “*你**，**，上邪！去！”岐不要赫然怒气冲天。
    “生之道馗！拿，下！”
    援军到。
    第102章 道不灭
    千百度总觉得心慌，总觉得苍生要死，所以他带着人马不停蹄赶到这里。
    幸好，幸好……
    卦灵道馗一出，邪鹤与楼淮自然逃不掉，可是岐不要几人也伤不到他们。
    楼淮被迫与笑怀笙分开，笑怀笙双目无神失力快要倒下时，狸伯兮接住他。
    “和尚，这次你接住小爷了呀……”
    前世谢序救下笑怀笙后，将他带到珈蓝寺让狸伯兮照顾着。
    笑怀笙一见那骚和尚就调戏他，说要娶他。
    笑怀笙那时也只是说说而已，可狸伯兮当了真，动了心，破了戒。
    往日如云，笑怀笙却始终接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脏污。
    日日夜夜精神逐渐崩溃，三个月后在珈蓝寺的最高处跳了下去，死在佛前。
    那天，狸伯兮没能接住他。
    “笑怀笙……”狸伯兮低头看他，就算身上早已千疮百孔也不曾感到疼痛。
    可是，怎么会不疼呢……
    “和尚，你流了好多血，千万别死啊……”
    小爷还没来得及给你下聘，还没娶你呢……
    说完便撑不住晕了过去，狸伯兮就这么看着，嘴里不停地轻喃着他的名字。
    他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这样喧闹的房间显得分外悲怆。
    “哎呦呦，哭了呀，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和尚，道馗的黄金六时辰，你们得赶紧跑啊~逃命啊~”
    楼淮显然明晓道馗的作用，自然也不会怕他们。
    千百度一脸阴鸷地踏进房门走到狸伯兮身边蹲下来为他输送灵影处理伤口。
    门外的几人在为花至和傅秉纯处理身上的伤口。
    有人脱下外衣搭在傅秉纯身上，轻声安慰着。
    岐不要眼眶有些异常发红，突然袭来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忍不住捂着头连连后退。
    阿序他……
    辛逐发现异样，及时反手一拉将人揽腰扶着，“怎么了你？”
    邪鹤笑道，“他怎么了？他想起来了，谢序毁了他的心脉，还有他是怎么在床上哭着求我们的通通都想起来了呢~”
    “要要，你和笑笑为了那群女的，甘愿牺牲自己，嗯~我们真的很佩服啊~”
    “要要，你说句话呀，你想起来了是不呃——”
    是。
    辛逐厉然一剑刺穿邪鹤的心脏，眼眶通红，她手上那柄剑通体泛着道光。
    “你……”邪鹤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辛逐狠狠将剑抽出来，血液瞬间被剑身吸收。
    她低头片刻，又转眼看向浑身颤颤巍巍的岐不要，眼角微微氤出红色。
    辛逐一时间抬起岐不要的手使其稳稳拿着利剑，指向满脸惊恐的邪鹤和楼淮。
    她忍住哭腔，狠道，“阿岐，随我一同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能把刚刚听见的所有事都忘了！”

 第149章

    辛逐不是笨蛋，从邪楼二人的话里很容易探明整件事情的因果。
    楼淮失色，“你，你怎么可能也道破天穹！”
    “世间于我而言并无难事，步月，化剑！”
    房顶骤然被气势磅礴的灵力掀翻，周围一片狼藉。
    夜里无月无星，夜风吹乱青丝和断发。
    早就化成剑的步月在岐不要和辛逐的手上逐渐充满力量。
    “阿逐……”岐不要浑身颤了颤，一转头就见她那恨之入骨的模样。
    辛逐目不转睛，“师兄，看剑，别看我。”
    岐不要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目光重新回到邪鹤身上。
    手里的剑被他紧握，辛逐覆在他手背上的手也逐渐收紧。
    “你他妈的还真是老样子，生得荒谬，玩得变态，还能精准恶心到别人，但是这次你死定了。”
    邪鹤不相信，“不，不要——！”
    剑在邪鹤眼前一挥，配合着道馗，冷意封喉一剑毙杀。
    邪鹤咽气倒在地上，他身上被千百度所桎梏的道馗依然没有消散。
    人死道不灭。
    岐不要松了手，歇了一会，辛逐正要继续带着他杀掉另外一人。
    他的上邪也开始有了触动，双刃泛着金光灿灿浮现在岐不要眼前。
    辛逐顿了顿，随即将自己的剑一挥，执剑身后。
    另外一把“步月”飞朔悬空，候在她身侧一动不动。
    霎时，岐不要不禁笑道，“上邪，就知道你不服输，这一世，我们也能道破这茫茫天机！”
    “你……”楼淮已是强弩之末，他们算到了道馗，但是没算到天机。
    岐不要没有废话，眉眼如同雨濯春尘，少年红衣应战于云霄之上。
    “上邪，化剑！”
    双刃屠苏予望，剑身如镜，岐不要在夜下伸手握住剑柄，一晚风沙剑如虹。
    “我岐不要的鲜衣怒马，永远天下一绝，尔等傻逼，照样不配！”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少年意气，自此天下闻名。
    众人收拾了残局。
    “他到底怎么样了？”岐不要急不可耐，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说个不停。
    辛逐也担心，“阿岐，你莫要着急……”
    “我——”
    “抱歉，我尽力了……”千百度脸色惨白，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众人皆无奈，岐不要看着这伤痕累累的几人，心中的痛楚无处发泄。
    转眼之间，又一满身是伤的人猝不及防冲进众人视野。
    “是谁！”
    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人伸手用灵影将狸伯兮的身体撂起，在其下飞速愈点了十几个穴位，再轻轻将人放下来。
    众人疑惑，辛逐刚想问他，他却颤颤巍巍地靠在墙屏处缓缓失力坐在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岐不要问，“你是谁？”
    “弑神殿，蚀玉。”蚀玉低垂着头，声音微弱。
    “你没死？”岐不要他们早在怜舟写给他们的信中得知了弑神殿的事。
    “昂，小的没死，只，只不过，还是来晚一步，让你们记起了前世之事……”蚀玉攥紧拳头。
    岐不要别过头去，他不在意那些。
    前世是他心甘情愿的，只不过有些事终将无解。
    他为了救这世间女子而抛弃了自己的师尊，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一样的选择。
    狸伯兮缓缓醒来，一睁开眼，就要去找笑怀笙，岐不要上前压住他，“阿笙没事。”
    听见此话狸伯兮往旁边一瞥看见笑怀笙躺在自己身侧，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狸伯兮前世与蚀玉是在几年之后才得以相识。
    他们之间不必有废话，狸伯兮问道，“你的消魂锁为什么——”
    蚀玉没等他说完，“轮回神，消魂锁上有轮回神的力量，可以无限复制。”
    “有办法让他忘记吗？”狸伯兮动弹不得。
    “没办法，不过你——”
    “我没事……”狸伯兮似松间轻水，无处可流。
    蚀玉顿了顿又转眼看向岐不要。
    岐不要被他看得一愣，偏过头去，“那是我自己的劫，怪不了他。”
    蚀玉无奈摇了摇头，心想着。
    主人啊，这世间人真奇怪，明明知道了你的一意孤行，却不知该怎么去怪你。
    蚀玉用自己身上仅剩的一丝消魂灵影，将三人前世的记忆全部消除。
    可刚刚发生的那一切还是能清楚地记得，岐不要他们不是傻子，仔细一想便能猜到所有前因后果。
    但此番行径，总归能减轻些痛苦。
    蚀玉能做得只有这些，他默默消掉了前世深深刻在他们身上的血痕痛楚。
    只为今朝一悟。
    然而蚀玉也有错算的时候，狸伯兮的记忆无法清除，前世他已然得道。
    佛说轮回，也亦轮回。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辛逐将几人安顿在袭王府，自己偷偷摸摸跟着蚀玉去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蚀玉停下脚步，夜里总有些细雪落到脚边。
    “我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前世之事。”
    蚀玉一顿，回眸一笑，“殿下无需知道那些破事，今朝无涯，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主人，他们当中就我最没用，连去见你最后一面的力气都没有。

 第150章

    霎时雪意遥遥，蚀玉轰然倒地，亡于街角，死在辛怀。
    在同一时间，处在懿州的几人正焦头烂额地到处找人。
    洛尘悄失踪了。
    谢序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第103章 落白发
    懿州今日来者众多，青奕国皇帝，落彧国皇帝，还有几个大宗门的人都来以口舌武斗争抢一轮过。
    在洛尘悄的强力威胁下，他们不仅没有得到任何便宜，还将自己的领土完完整整交到了棠溪小白的手上。
    落幕时候，谢序好困好困。
    悄悄靠在师尊身上望着远处落日归家，心里忽而一阵兵荒马乱。
    “怎么了？”洛尘悄问。
    “师尊，七只蝴蝶抓走三只还剩几只？”谢序闷声问道。
    洛尘悄再三确定他没发病，松了口气，伸手去搂住他，“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洛尘悄不回他，谢序就不说话。
    洛尘悄也看出来了，就是故意不回他。
    直到天光未暗时，他们沉默着走在热热闹闹的街上。
    “……”洛尘悄偷偷用余光瞥他，还真是头犟驴。
    “二只，谢序，民间话本里，二只蝴蝶等于一双人。”
    洛尘悄捏住他的脸，轻轻揉了揉。
    他觉得谢序太瘦了，不好，得好好养着。
    谢序攥住师尊的手腕，乖乖软软地在他掌心蹭了蹭，“师尊是想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洛尘悄心尖一颤，猛地将手收回来先走一步，“才没有，我才没有想说此言。”
    谢序在他擦身而过时拽住他的手，微微抬头盯着师尊，“是我想说，师尊，我没准备后路，我的选择只你一人。”
    洛尘悄心陡然跳得厉害，暮雪非无情。
    悄然而至的心意如同极光尽散了黑暗，相思缠缠跃动内心彷徨。
    “谢序，我不想答应你……”
    洛尘悄的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在他的胸襟处晕开一片深色的白花。
    片刻，洛尘悄又猛地伸手把谢序搂在怀里，哀戚声声唤他名字。
    “谢序……”
    序儿，你疼疼我吧……
    怜舟和小魔尊候在一侧不知其事，繁华落尽，却依旧不得歇息。
    枕无心他们留在皇宫里商议琐事，如今懿州已然落在棠溪手中，再无半点波澜。
    洛尘悄松开他，谢序顺势伸手擦掉他的春露，捧住师尊的脸，“那我等你。”
    他以为，师尊在前世被那些人所造成的心理疮伤总会随着时间慢慢痊愈。
    世间美人辞泪，总会有很多人心疼。
    可谢序辗转过后，也只是轻轻唤了他一声师尊。
    “想吃什么？”洛尘悄有些脸热，撇过头问他。
    “吃饺子吧，寒冬腊月最适合吃饺子。”
    洛尘悄好像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微微弯腰，低头缓缓靠近他。
    谢序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等着师尊一亲芳泽。
    洛尘悄看出他的心思，又直起腰板忍不住轻轻敲了敲他额头。
    洛尘悄道，“上次吃饺子说要合葬，这次吃饺子又要干嘛？”
    “要合欢，师尊昨夜说唔——”
    洛尘悄心一慌，连忙伸手捂住他那张直来直往的嘴，瞪他一眼，“不许胡说！”
    谢序下意识伸舌舔了舔师尊的掌心，眼色逐渐迷离起来。
    洛尘悄被他吓得一激灵，恼怒着将手迅速缩回来，转身就走。
    谢序没动，洛尘悄片刻后又峰回路转，将人拉着一同往饺子铺而去。
    一旁的怜舟和小魔尊相视一笑，紧随其后。
    四人围成一桌，谢序想跟师尊坐在一处，师尊不让挨着，他就气鼓鼓地坐在一旁转过头去不理师尊。
    怜舟觉得好笑，小魔尊唤出许韶凌坐在一处。
    谢序看着更生气了。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谢序。”
    “师唔——？”谢序灵机一动，一回眸就被师尊夹了个饺子迅猛堵住嘴巴。
    “食不言。”
    ……
    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食后几人也没有急着回去，夜里的闹市人声鼎沸也预示着闹市外的民不聊生。
    谢序走在前面，洛尘悄走在谢序身后，好像猛地发现了什么，出声叫住谢序。
    “？”
    洛尘悄拉住谢序，撩起他脑后的青丝一瞧，白发竟从脑后根处丛生……
    思君亡于刹，黯然落白发。
    “谢序你……”
    洛尘悄整个人瞬间静下来，什么都不管了，只直直盯着他的白发。
    神情恍惚又无措，仿若于地狱梦游。
    怜舟和小魔尊自然也看见了那簇明晃晃的白色，脸上皆是一阵惊愕失色。
    “阿序，你……”小魔尊忧心忡忡。
    但刚一出声就被洛尘悄一记冷眼止住了话语。
    谢序的头发散下来又被师尊掀起，半个后颈突然露在外面使他有些紧张。
    “师，师尊……”
    洛尘悄掩藏着满目疼惜赫然从身后拥他入怀，手臂圈住小人儿，轻声哄慰，“没事，别怕。”
    别怕……
    快至除夕，花市被灯光照得如同白昼。
    谢序被师尊牵着走，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眸光一转凌厉射向街角。

 第151章

    “谢序。”
    “嗯？”谢序愣愣抬头。
    洛尘悄看着他惶惶的模样，不忍心离开他半步。
    本来没这个打算，可他今日发现谢序的白发心慌到让他不得不主动入局。
    他必须要尽快知道真相，因而对背后那伙人今时的行动表现得无动于衷。
    洛尘悄低头与谢序额间相贴，“谢序，你听话，乖乖回去睡一觉，我明日一早就回来，不骗你。”
    后面又补了一句，“若是我没回来，我准你死。”
    谢序浑身一抖，刚要伸手去抓住他的衣角。
    一眨眼，师尊不见了。
    怜舟和小魔尊还没反应过来，洛尘悄就不见了……
    “师，尊……？”谢序呆滞了一瞬，内心深处的惶恐使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宿主！你别哭呀！】
    系统也急了。
    靠！这洛尘悄是故意的吧？！
    怜舟急得火烧眉毛，护住谢序，警惕地看着周围，“长鱼，去找——”
    “阿序！师尊！！”
    怜舟话语未完，就听见棠溪小白和枕无心几人着急找来汇合。
    “你们怎么？”小魔尊疑惑。
    枕无心看到师尊不在阿序身边，脸色已经白了一半，带了点火气问小魔尊，“师尊呢？”
    怜舟和小魔尊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扶年夭暗敛着眸光，“刚刚有人朝棠溪射了一箭，被我们拦下发现箭上有张字条，上面写着要在街市截杀你们。”
    谢序怔神许久，自己乖乖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异常冷静。
    他对枕无心道，“派人去找师尊，师兄，此事，闹得越大才能越得他们的心。”
    众人纷纷目光投向他，枕无心瞬间明白了谢序话里的意思。
    师尊要做这个入局者，由世人作陪，亲信自然要表现得更加慌乱些。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这些是师尊教他们的。
    “好。”
    月夜空冷，细雪纤长，怜舟和小魔尊陪着谢序在街上缓缓走着，都没敢上前说话。
    谢序停在刚刚的饺子铺旁边抬头看了看，鼻尖一酸，忽而回眸呆愣愣地对他们笑着。
    “我还想吃一碗，饿。”
    惊雪骤停，怜舟和小魔尊浑身一僵，眼睁睁看着阿序的满头青丝瞬间白了一半。
    笑君惊梦醒来时，缠缠相思何其知。
    第104章 苍生缚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洛尘悄是在一处完全黑暗的空间里醒过来的，手脚都被消魂锁绑住。
    今日微生献音的小动作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在她死后枕无心要去检查她袖口之际，洛尘悄制止了枕无心。
    而当枕无心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东西一见光就进入了洛尘悄体内。
    洛尘悄丝毫不放在眼里，任由它去，究竟是谁控制谁还不一定呢。
    “他好像醒了？”有人忍不住说。
    “醒了？走，进去瞧瞧我们这位玉折仙尊~”是雀微休的声音。
    洛尘悄瞧见三人在一道白光闪现后接踵而至，随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光影照亮整个空间。
    再一眨眼一座废弃的宫殿映入眼帘，而洛尘悄被绑在宫殿之上的最高位置。
    洛尘悄算了算时间，才半个时辰不到，得快点问清楚。
    洛尘悄出言一问，三人却不答，只是乐呵呵地笑着。
    “神君，您还是老样子呢~”雀微休摆摆手。
    洛尘悄眼神阴郁，被桎梏着的手轻微动了动，消魂锁便没了半分束缚感。
    但还是得装作若无其事，不然待会问完之后怎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洛尘悄眼神里的暗光流动，难以让人察觉他的意图，“何意？”
    烛栖池蹲在他面前，双手托着脑袋一抬头，两眼放光，问道，“神君想不想知道这场轮回的前因后果？”
    “……”洛尘悄面无表情，心里在细诌着什么。
    “烛栖池你不会说话别说，神君向来不会与人废话连篇，你怎么这都能忘！”雀微休叉腰故作生气模样。
    易风弄忍不住嗤笑，脸上满是嘲讽的意味，“什么神君，你们别太高抬他了，不过一缕残魂而已，也配让我等称他一声神君？”
    洛尘悄默了默，暗下眉睫，只要不关乎谢序，他向来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
    烛栖池站起来趴在易风弄肩上笑道，“你们看他这副嘴脸怎么跟前世逼着我们跳太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那时候这张脸可臭可臭了！”
    “……”洛尘悄手一抖，果然，前世逼他们跳进太虚的人就是他自己。
    可前世洛尘悄被谢序杀死，为何死后两年才出现呢？那段时间洛尘悄又在哪？
    “行了你们，别吊人胃口了，如今在我们面前的虽是缕残魂，但好歹人家也有过风华绝代的时候。”
    雀微休上前一左一右分开两人，自己插在中间。
    又对洛尘悄行了个不规不矩的礼，“仙尊，那些都是两千年前的陈年往事了，我们不堪回首，也就就一句话的事，因为一些小事，你将吾等那么可可爱爱的主子封印在了不惑地狱。”
    “然后嘛，咱们再来掰扯掰扯前世之事。”
    烛栖池撇撇嘴，忍不住赏了雀微休一个大逼兜，“你个笨蛋，你这么说会让别人以为我们打输了才被封印的！”

 第152章

    雀微休捂着脑袋，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下意识道，“哎？难道不是吗？”
    “……”易风弄嫌弃到没脸看他。
    洛尘悄对他们有没有脸没啥兴趣，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
    “前世那一剑很痛吧？”易风弄动不动就扔出个炸弹。
    结果还没等它爆炸洛尘悄瞬间崛地而起，将三人迅速压制跪在地上。
    三人挑了挑眉，并不意外，雀微休匿笑，“哎呦，神君，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意他呢~”
    “都给你们说了蚀玉的消魂锁对他没用，偏要用。”烛栖池跪在地上都还不忘责怪他们。
    雀微休窥视笑意吟吟，“谁跟你说没用？这不是能让他想起一点吗？”
    洛尘悄眼神晦暗，无头无尾的记忆蔓延至他的脑海，一时间思绪万千。
    前世，洛尘悄想是知道了什么火急火燎赶来太虚，但还是迟了一步。
    将他们一共二十四人全部逼着跳下去后，自己也没了活着的欲望。
    独自一人在太虚站了好久，说了好多话，坚持不住正欲跟着跳下去的时候。
    有个和尚阻止了他，是狸伯兮。
    狸伯兮朝太虚伸手，释放灵影，像是在里面寻找什么。
    一眨眼，满身血污的谢序被那股灵影强制带了出来，洛尘悄满眼惊慌伸手接住他。
    谢序像是有感应似的睁开眼，看了看他，在他怀里无意识蹭了蹭，双目呆滞，像是被下了诅咒似的，嘴里不停念叨着。
    “洛尘悄，恨我，一定要恨死我才好……”
    洛尘悄心痛难忍抱住他摇了摇头，呼吸变得越来越重，见他身上没一处好的，心跳骤停。
    眼泪流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哭，像个犯错的孩子，反复着好似就会那一两句话。
    “序儿，疼不疼，你疼不疼啊，我，别死，你别死……”
    狸伯兮在一旁脸色冷淡，可他手里拿着佛珠不停地拨动预示着此心不安。
    “阿弥陀佛，神君，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狸伯兮面色凝重。
    洛尘悄脸色猝然变得苍白，看着怀里的谢序眼里全是委屈，喉咙发干，吸了口气抬头道，“千年前我能救他，今时照样可以。”
    狸伯兮顿了顿，被摧残后的目光缓缓落在谢序身上，转眼又看向洛尘悄，问道，“他或许根本就不想回到那个世界。”
    洛尘悄突然抬头泪水划破虚空，眼眶猩红，朝狸伯兮哭吼着，“你以为我想吗？！”
    “就因为我说的那句话，苍生缚了我们千年，其间片刻欢愉都得不到，这鬼苍生谁要去救它！谁又想要去救啊啊啊！！”
    “乾陵不肯放过我们！神罚将至，万神又要齐杀于他，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把他送走！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狸伯兮怔住，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显得忧伤满面，了无生趣。
    他背过身去，没再说话。
    谢序轻轻“啊”了一声，显然是被他刚刚的失控吓到了。
    洛尘悄眼神黯淡着，紧紧搂着他，“序儿别怕，为师替你扛，序儿没有退路，为师给你退路……”
    观生世道无，笑他苍生缚。
    “序儿，我想见你……”
    可谢序就在眼前，入太虚为死路，心脉神志尽毁，洛尘悄当真半点都见不到他。
    “谢序，誓言作废，我放你走。”
    “好不好？你别怪我……”
    “别怪我……”
    第105章 庭浊清
    誓言？
    什么誓言？
    记忆到这里赫然断裂，不是他的思绪停止，倒像是被人故意如此作为。
    回过神后，洛尘悄在雀微休三人眼前微微皱了皱眉，眸光阴鸷。
    “看来是想起来了呀？我们可独独只对你痴心妄想呢~”
    雀微休笑笑，偷偷驱使着灵力让洛尘悄身上的灵寰四处游荡。
    准备从他的心海处蔓延千万血寰，从而控制洛尘悄的行为，操纵他的思想。
    洛尘悄完全没感觉，抬脚一踢，霎时一转踩在他脸上。
    微微一用力“呲咯”一声，雀微休的牙齿被弄掉几颗，血液被敷在牙上看起来万分狼狈。
    烛栖池和易风弄面露惊愕，有些难以置信，明明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够雀微休玩的。
    怎么会这样？
    可细想了一下，烛栖池忽而眉宇一展，脸上笼罩的疑惑又猛地一扫而光，神色明亮，“仙尊，你是不是呃……”
    洛尘悄使出灵力掐住他的脖子，挑了挑眉，微微仰头俯视他们，凌波潋滟的眼里全是玩味的笑。
    不禁嗤笑一声，“呵，你们想在本尊脸上看到什么样表情呢？悲伤？恐惧？还是乞求？”
    “……”
    洛尘悄微虚着眼，勾起唇角，“可是这些都是本尊想在你们身上看到的啊。”
    “你……”易风弄猛地才发觉过来是他故意入局，目色微敛。
    洛尘悄言笑晏晏，总算有了点兴致，“痴心妄想这个词原本很美好的，可是从你们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脏呢。”
    “……”
    洛尘悄言罢抬脚踢开雀微休，转身又坐在了宫殿之上的位置。
    一手懒懒散散地撑着头，阴暗磅礴的气场瞬间笼罩整座宫殿。

 第153章

    “现在你们于本尊没什么用了，还不跑吗？”
    他笑着，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易风弄来不及反应，一手抓起一人转身就跑，他们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
    眼见这情况不对，三人又不是傻子。
    这不跑还专门等着送坟呐？
    而且，雀微休他们选在这个地方控制洛尘悄，自然也有他们的道理。
    洛尘悄正打算袭出灵力时却发现他被限制了攻击范围。
    怎么回事？
    因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迅速逃离。
    洛尘悄微微蹙眉，站起来迈着步子试探性地走了两三步。
    没有异常。
    莫名松了口气继续走着。
    “嘭”的一声，额头猛地撞到一块铁板。
    下意识后退几步，被撞到的地方有些红润。
    “……”
    很好。
    他被困住了。
    不过，洛尘悄能感受到这层禁制对他好像没有恶意。
    可他不喜欢被软禁，洛尘悄连道馗都不会放在眼里。
    还怕这玩意？
    正欲出手打破这道禁制，空间陡然泛红。
    洛尘悄一眨眼，禁制竟然当场幻化成人单膝跪在他面前。
    “主人，您回来了。”
    “……”洛尘悄警惕道，“你是何人。”
    那人抬头，看模样，是个八九岁的少年。
    一身绿衣，脸上有些泛着红光的牡丹花纹。
    “小奴时怀，恭迎主人回归。”
    洛尘悄眼神暗怵，“为何拦着本尊？”
    “主人以前说过不想在此殿上杀人。”
    洛尘悄顿了顿，“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出来？”
    时怀的声音有些细弱，“小奴打不过他们……”
    “……”
    洛尘悄听罢觉得事不关己，抬脚准备离开。
    可走到一半发现走不动了，低头一看，时怀抱住了自己的腿。
    下一瞬，时怀被他无情甩了出去。
    洛尘悄拍了拍裤腿，继续向前走，感觉到背后又有人靠近。
    他停住脚步，赫然冷漠回眸，“再碰本尊一下，死。”
    时怀被吓到，慌忙跪下，“主人，小奴不是故意的，是前些时候庭大人让我告诉主人，你要是回来了就让你在这里等等他。”
    “庭大人？庭浊清？”洛尘悄迅速联想到此人。
    “是。”时怀低着头，恭敬道。
    洛尘悄暗暗算了算时间，他有点担心家里的娇气包。
    但刚刚他知道的一切显然还不够。
    斟酌片刻，闭着眼靠在一旁的神柱上，“一炷香的时间。”
    庭浊清此人，洛尘悄前世见过他一次，也是前世最后一次。
    那天，庭浊清被亡影杀死。
    而那次，也是洛尘悄唯一一次面对乾陵亡影的那次。
    他长得确实和谢序有几分相像，也怪不得冯承秋会将谢序认成他的亲生骨肉。
    时怀松了口气，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想回身去搬个椅子让他坐着。
    可一回头看着这残破的庙宇，心中顿时悲凉无比。
    洛尘悄一开始就能感受到这座宫殿的亲切，可心里却没有一点归属感。
    君去应回首，风波满渡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时怀想说些什么来活跃活跃气氛。
    可是抬眸望向洛尘悄，他的眉眼长敛，眼下的寒风拂过的衣角。
    时怀顿时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雪堂陈情，任是春风吹不展，尘世何辜于人。
    不淹时，庭浊清摇摇晃晃地从殿外闯进来。
    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和瘀青，看起来伤得很重，十分狼狈。
    脸上还被深深地划了一刀，鲜血从模糊的伤口里流出来。
    神情里一阵恍惚，他好像只能凭借着本能走进大殿。
    轰然倒塌跪在地上，下意识用手里的剑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
    洛尘悄皱了皱眉，时怀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愣愣走上去为他治疗。
    洛尘悄没那个闲功夫在这里看着别人疗伤，随口一问，“谁伤的你？”
    庭浊清抬眸瞧了他一眼，转眼对时怀道，“你去顶替蚀玉的位置，等我回来。”
    时怀点了点头，眨眼消失不见。
    洛尘悄心里莫名不安，忍不住挤兑，“他连乾陵那伙人都搞不定，你想让他去送死干嘛不直说。”
    庭浊清费力地坐在地上，闻言忍不住笑了声，“关你什么事？”
    “……”洛尘悄莫名被噎了一下。
    庭浊清血色满瞳，“洛尘悄，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今日我会悉数告知于你。”
    “……”洛尘悄默了默没说话。
    “前世要杀你的人，不是谢序，是他的系统控制了他的思维，准确来说，是系统要杀你。”
    “……就它那怂样？”洛尘悄忍不住出声，现编的故事能不能上点心？
    0517控制谢序杀我？
    给它一百个胆子都不可能。
    听他这么说，庭浊清莫名不太高兴，闷声道，“不要走进重生的圈套，以为谢序是原来的谢序，然后就固执以为系统也是原来的系统。”
    洛尘悄脸色微变，“……”
    第106章 小狸奴
    夜月铙歌，春风牙纛。

 第154章

    “这一世的系统和前世的不是同一个。”
    庭浊清眸瞳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洛尘悄不言，得知了真相，心里却没有半点欢喜。
    庭浊清详细告知他了所有事，包括两千年前的那些事。
    -
    两千年前，南方有一国被洪灾淹没，只留下一个婴儿。
    那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能力非凡。
    有时候一事无成，有时候达官显贵，有时候又封侯拜相。
    最后他觉得这世间好像都没什么难事，于是在村民们的建议下决定修仙。
    修仙三年之后，他飞升了。
    世人尊称浮玉神君，可是却无人知晓他的名字。
    因为知道他名字的人，在他飞升当天全部葬身鱼腹，无一人幸免于难。
    那时候因为祸事频出，世人理所应当将此事怪在了他头上。
    他没所谓，只是说了句话，受了点伤，就让世人对他彻底改观。
    世人近乎痴迷地将他的神祇供奉起来，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我一条贱命，既然能救苍生，又算的了什么呢？”
    此言流传甚广。
    可是后来，这话却传出了不一样的意味，直到事态完全无法掌控。
    “一条贱命而已，既然能救苍生，又算的了什么呢？”
    两句话虽然只差了一两个字，可这其中的意味却完全变了样。
    世人声讨他，他毫不在意。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干净利落地退了神位，溜之大吉。
    此次飞升至被贬下凡，用时三年。
    三年飞升，三年下贬。
    还挺对称。
    而后他只身一人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才来到浮玉山。
    不过那时候还不叫浮玉山，叫爱悄悄山。
    为什么叫爱悄悄山？
    不知道。
    反正他就是看上这座山了！
    不疑有他，他在山上忙活半天，搭了个棚子。
    住进去的第一晚这鬼地方就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狂风暴雨。
    嗯。
    挺特别的欢迎方式。
    他喜欢。
    但再喜欢也架不住被淋成落汤鸡啊？！
    他准备下山去山下的渔夫家躲躲雨。
    走到路上的时候，猛地听到林子里有狸奴连连叫唤。
    听声音还是只小狸奴，他下意识循声而去。
    其实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时候会在大雨滂沱之际，清晰地听到那阵阵微弱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总算在一片灌木丛里发现了它，是只小狸花。
    原以为它会害怕，他还轻声安慰它，怕吓到它。
    可是它好像压根就不怕人？
    小狸奴一看见他，撑着脚一步一步朝他走。
    但是它好像还不会走路，四只脚不太协调。
    还顺拐。
    他莫名想笑出声又怕吓到它，只能憋着。
    小狸奴身上同样都被雨水打湿，可能是太冷了，浑身都在抖。
    他没轻没重地伸手把它撂起来放进自己的衣兜里，边走边傻乐。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到了好心的渔夫家，自己身上的湿衣服都没处理，就忙着给小狸奴弄干毛发了。
    于是，他一连好几天都病着。
    山下民风淳朴。
    可他还是以为自己会被赶出去，烧到意识模糊的时候会拉住渔夫的手说。
    “翁翁，你要赶我走就不能赶走阿狸了哦……”
    渔夫无奈笑了笑，看着窝在他颈间睡得呼噜呼噜的小猫，目光慈爱。
    “不赶，都不赶。”
    渔夫有时候也觉得稀奇，自己偶然想摸摸这只小猫。
    它好像总会躲开，不乐意让自己摸它。
    还挺通人性的。
    又过了大半个月，他的病痊愈后，左右没地方去，就留在渔夫家帮着做事。
    渔夫也是七十多岁的高龄老翁，女儿早年嫁出去便再也没了消息。
    两个儿子被强制征了兵。
    第二年开春传来死讯，老伴儿一听到消息也没能挺过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夜里渔夫发现这孩子好像一直没说他叫什么，一问他。
    他顿了顿，说自己失忆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渔夫看得出来他不想提及，于是老人倒腾了好几天。
    在某个雨天傍晚，渔夫故作高深，问他，“想不想跟老头子我姓？”
    他眼睛一亮。
    原本在他怀里打着瞌睡的小狸奴闻言也是一激灵，霎时醒神转过小脑袋看向渔夫。
    漂亮的猫咪眼睛睁得溜溜圆，老好看了。
    那黑色玉石般的瞳孔不由自主一点一点放大，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亮上一亮。
    渔夫喜闻乐见，莫名想逗逗这只小猫，神神秘秘地朝他招手，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个名字。
    他一愣，小狸奴急了，在他怀里闹腾不休。
    渔夫看它在他怀里着急蹦跶，嗯，真解气。
    渔夫道，“叫你不让老头子摸，一下都不行，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
    渔夫说完笑呵呵地转身就溜，生怕真将它惹急了要跳起来挠他这个老头子的脸。
    毕竟渔夫是眼睁睁看着这只小猫在那孩子去赶集的时候……

 第155章

    它自己跑到江边猎了头老鹰回来。
    嗯，那时渔夫等他回来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结果显而易见。
    他嘲笑老头子老眼昏花，直到大半夜那笑声都不消停。
    渔夫，“……”
    老头子能说什么呢？啥也不是。
    渔夫默默上了炕，他的身体是越来越老啰。
    他捧起小狸奴，亲了一口，笑得一脸开心，“阿狸，我又有名字啦！”
    小狸奴，“……”
    你倒是告诉我呀，笨蛋。
    他笑眯眯的，凑在小狸奴耳边，偷偷摸摸笑得像个傻子。
    “阿狸，我叫洛尘悄，你要永远记住我哦。”
    “……”
    小狸奴耳朵内侧突然爆红，但洛尘悄陷入喜悦，没发现异样。
    洛尘悄兴奋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突然一下子咬住小狸奴的耳朵。
    嗯。
    脸被抓花了。
    一连好几天，小狸奴都不想搭理他。
    但是看着他脸上那明晃晃的几条爪痕，小猫默默地将爪子给磨没了。
    磨到了爪子里的血线，有点疼疼。
    洛尘悄这几天慌得要死，阿狸不理他了，也不肯抱着他睡觉了……
    但其实，小狸奴每晚都会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爬上床去挨着他才缓缓睡去，又在第二天一早消失。
    这天洛尘悄总算逮住它，哭哭唧唧地用脸蹭了蹭小猫的毛发。
    “阿狸，别生气了嘛，你不在我都睡不着……”
    “……”要不是每晚都爬床，它还真就信了。
    见它在手上挣扎，洛尘悄快急哭了，把它抱着凑到自己耳边。
    “那你咬我嘛，好不好，我给你咬一口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小狸奴愣了愣，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耳廓。
    洛尘悄吓得一激灵差点没把人，哦不是，是吓得一激灵差点没把猫给扔出去。
    洛尘悄愣愣地把它放在地上，同手同脚地爬到炕上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满脸通红。
    小猫，“？”
    我还没咬呢……
    开春时节，渔夫有些奇怪，这狸猫儿怎么不叫春啊？？？
    天天跟洛尘悄那臭小子睡在一块，都不发情了吗？
    渔夫提醒过洛尘悄一次，说它不正常，带去村口梁二爷家看看是怎么回事。
    洛尘悄还真就带去了。
    小狸奴原本挺高兴的，直到有人掀开它的尾巴要看它屁屁。
    “……”
    梁二爷一家自此看见狸猫就退避三舍。
    对此，洛尘悄给渔夫的解释是，“阿狸它不想娶媳妇，它想娶我。”
    “……”渔夫听了一把年纪都想骂娘。
    “……”狸猫愣愣看他。
    嗯，想娶悄悄。
    然而世道偏要让人变得无情无义。
    一年后，渔夫因病去世。
    洛尘悄为他送终的时候，他那几十年都不曾回家看看老人的女儿，一回来就将洛尘悄赶了出去。
    小猫被迫留在她儿子身边，洛尘悄想着还没找到落脚处，就没起多大争执。
    三天后，他这一年多的时间在爱悄悄山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建的竹屋也大功告成。
    等他第二天一早，开开心心下山去接阿狸回家的时候，却被告知……
    阿狸失踪了。
    第107章 一朝夕
    阿狸不见了。
    那些天暴雨连连，洛尘悄找了它三天三夜，没找到。
    渔夫死了，阿狸也不见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晃眼又是三年，洛尘悄在爱悄悄山上整日干些粗活，也没人陪他说话，总是自言自语。
    直到有一天，洛尘悄在菜地里松土，那声微弱的猫叫再次倾心入耳。
    他一愣，溢着期许的目光回头一望，定眼一瞧，眼神霎时又黯淡下来。
    不是阿狸，阿狸不长这样。
    阿狸虽然是只狸花，但好像并不是很正统的狸花猫。
    它前脚的右爪子是白色的，没有狸纹。
    因而它老爱用那只爪子去抠洞洞，故意整得脏兮兮的。
    一回来就让洛尘悄给它洗爪爪。
    不洗就不理人，说它两句一晚上都不着家，急得渔夫和洛尘悄大半夜的漫山遍野找。
    他的阿狸爱抠洞洞，下雨天怕冷，总要窝在他颈间才会安心睡去。
    而洛尘悄此时看到的这只狸花是左爪净白，右爪狸纹，体型也对不上。
    “……”小狸花歪头。
    悄悄怎么不过来抱我，那我过去抱他好了。
    又是一模一样的顺拐……
    小狸奴还没走几步，洛尘悄一怔忽然像风吹过似的朝它跑过来抱起小猫。
    “阿狸？你是阿狸吗？”
    小猫轻轻叫了声，似是回应。
    笨蛋。
    洛尘悄顿时抱住小狸奴高兴得转圈圈，又哭又笑的。
    笑是因为他头一次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哭是因为他知道阿狸在外面定然受了许多苦。
    阿狸在世间兜兜转转，整整三年才回到了他的身边。
    洛尘悄十七岁修仙，到如今十年过去。
    二十七岁，少年意气，不羁不改。
    三月后，山里跑进来一个小乞丐，十五六岁的样子。
    洛尘悄见他可怜兮兮的。
    嗯。

 第156章

    这年头，哪里凉快就待哪去，反正爱悄悄山不凉快。
    于是，他装鬼连夜把小乞丐吓跑了。
    但是偷偷摸摸把自己身上的一半家当藏进了小乞丐的怀里。
    另一半是阿狸的。
    洛尘悄不是不救，是压根儿没想救。
    有一次在山下采买，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他一个人拿不回来。
    卖菜的大妈见了让自家小女儿帮着洛尘悄将那些东西带回来。
    小姑娘也就十二三岁，模样水灵水灵的。
    阿狸见他这一趟出门还带了个姑娘回来瞬间炸毛，小姑娘也被莫名吓了一跳。
    洛尘悄随意说了它一句，它整整两天都不吃不喝的。
    绝食。
    洛尘悄急坏了，把它抱在怀里又哄又亲的这事才算过去。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敢随意带人回家，更别说要收留那个小乞丐。
    他的阿狸不能受委屈。
    书眠共藉床敷暖，夜坐同闻漏鼓长。
    严冬季节，阿狸脱毛有些严重，每天一早醒来洛尘悄身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猫毛。
    他只敢在心里抱怨。
    辛夷花落，海棠风起，朝雪一番新过。
    阿狸不长大，兰催不玉折。
    洛尘悄以为他会这样伴着阿狸长闲下去。
    可是，闲时还不到一年，世间战火连天，洛尘悄被迫征兵。
    其实也不算被迫罢。
    他在这片土地上活过一阵，就要为了保护这片土地而浴血奋战。
    他离不开阿狸，阿狸也不会离开他。
    久经沙场，风霜雨雪。
    五年硝烟，洛尘悄自然而然又被世人歌颂称赞。
    他前脚刚一回朝，一眨眼就当着千万百姓的面在皇城下再一次飞升。
    回过神，他猛地发现原本好好趴在他肩上的阿狸又一次消失不见。
    他心一慌，丢下神位，转身就要去找它。
    可是众神告诉他，阿狸是当年那两场洪灾的罪魁祸首。
    一场在洛尘悄出生的时候，另一场在洛尘悄第一次飞升的时候。
    它于洛尘悄而言就是灾星，于世间而言更是灾难。
    洛尘悄，“……”
    片刻，世人赫然听见那苍天之上传来一声暴喝，“放你娘的狗屁！”
    “……”
    洛尘悄被众神所困，神位被剥夺。
    世人这才知晓此人就是十几年前的浮玉神君。
    此间世人渴望成神，但总是平凡而碌碌无为。
    拭而才心怀鬼胎一遍又一遍将赤子推上高台。
    待他成神之际，又将其扒皮抽筋吃得一干二净。
    如此这般，世间人人都能分一杯神羹，人人又何乐而不为？
    善恶不过一朝夕，人心不过两春秋。
    而洛尘悄此次的神位被与他一同征战多年的下属续上。
    而这位下属，就是当年那个在爱悄悄山上被洛尘悄吓跑又偷摸给出去一半家当的小乞丐。
    此人名为——乾陵。
    世人皆称，乾陵神君。
    可是这位乾陵神君为了找到当年那个给他很多很多钱的好心人滥用了职权，不过几天便将人间搅得一团糟。
    洛尘悄被困在了浮玉神殿，说来可笑，他竟然被困在了自己的神邸之地。
    几天后阿狸才找来。
    洛尘悄被众神之力锁在殿前，一见到阿狸就紧紧抱着它，哭得极狠。
    目光偏执地问它一遍又一遍。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阿狸被他这副模样吓到，待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也不敢出声。
    片刻，洛尘悄总算长呼一口气，头一次在阿狸面前恶狠狠道，“再乱跑就打断你的腿。”
    阿狸望着他泪眼汪汪的模样……
    嗯，不跑了，死也不跑了。
    一眨眼的功夫，众神便发现了它的踪迹，接而来到浮玉殿对阿狸喊打喊杀。
    这时候乾陵出言劝阻众神，毕竟洛尘悄也曾与他一同冲锋陷阵。
    而且若不是因为那只小狸奴之前在沙场救过他一次，他的一双眼睛早被敌人挖了去。
    他觉得自己还是挺知恩图报的。
    可乾陵又怎么会知道阿狸那时只不过是怕洛尘悄受伤偷偷跟来战场，眼见那人挥舞关刀提前一步越过乾陵跳至敌人的脸上狠狠抓挠。
    因此，才为乾陵挡了一劫。
    也是因为那次，洛尘悄第一次在它面前发火。
    谁知道他一转眼就在战场上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脸色瞬间被吓得死白。
    乾陵的劝阻让众神有了迟疑，洛尘悄看他的眼神带了些感激。
    众神决定将他们再次下贬至人间，但是要将洛尘悄的神髓抽去。
    他对众神不敬，自然要受到惩罚。
    神髓一抽，洛尘悄此人，至此以后千万世，即便再多再大的功勋都与飞升无缘。
    阿狸被吓到，在他怀里闹腾不休。
    洛尘悄抱着阿狸摸了摸它的头，轻轻将它放在地上，笑着安慰它，“别闹，等我一会儿。”
    阿狸当然不会听他话，可洛尘悄提前一步将它桎梏在原地。
    阿狸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费尽了所有力气。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尘悄被一点一点抽去神髓。
    寻常的罪神被抽去神髓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第157章

    可偏偏洛尘悄抽一次神髓，就花了众神整整三个时辰。
    如此折磨，洛尘悄也一声没吭。
    阿狸在这里，他怕吓到它。
    第108章 想弑神
    洛尘悄被抽完神髓的一瞬间，整座浮玉殿连带着一人一猫全部落入凡间。
    “阿狸，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让我家阿狸受委屈……”
    一人一猫带着满身风霜离开了浮玉殿，他们原以为此生不会再回来的。
    洛尘悄带着阿狸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才回到爱悄悄山的竹屋。
    五年没回家，一回来发现家被一陌生男子给占了。
    “你是谁？”洛尘悄问他。
    那人一身黑白配，长得也挺好看，就是这偷家的行为让洛尘悄唾弃。
    片刻，正躺在摇椅上的那人，将放在脸上的蒲扇拿开，淡淡瞥了他们一眼。
    “小家伙，问别人名字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家门吗？”
    洛尘悄觉得此人有病。
    自己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而这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怎么一见面就叫人小家伙呢。
    可能有点难缠，洛尘悄与他争辩，“报什么家门？我家门都被你给占了！”
    “这你家啊？”那人坐起来。
    洛尘悄没好气，“不然呢！”
    原以为这人会赖着不走，没想到他站起身毫无形象拍拍屁股就走人。
    洛尘悄，“？”
    这么好说话？
    可是晚间，洛尘悄刚一做好一桌子菜，一转眼就看到那人坐到了自己对面。
    “……”
    那人看着他不说话，但意味明显。
    洛尘悄翻了个白眼，干净又利落，“得得得，吃，今日高兴就当乐善好施了，请你吃个够。”
    那人也不客气，坐在对面听完他的话才动筷，慢慢悠悠地吃着。
    洛尘悄只顾着阿狸的吃食，小猫儿跋山涉水累极了，洛尘悄一口一口喂它吃。
    饭后。
    那人又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摇过去摇过来，椅子被弄得咯吱响。
    洛尘悄默默收了碗筷，再次出来的时候见他蹲在地上逗着阿狸玩儿。
    “你在干什么？！”洛尘悄脸色不太好。
    他知道阿狸向来不会亲近旁人，那是他的阿狸。
    小猫回头，朝他走了几步，洛尘悄一步上前蹲下将它抱起来，满脸戒备地看着此人。
    那人笑笑，对洛尘悄口不择言道，“小家伙，你喜欢他。”
    洛尘悄努努嘴，“我当然喜欢阿狸。”
    那人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是想要娶他的喜欢。”
    洛尘悄闻言突然感觉自己一阵耳热，目光下意识落在阿狸身上，猛地回神伸手捂住它的耳朵。
    有些失措，“你，你胡说什么？我，我没——”
    那人贸然打断话语，“他喜欢你，他刚刚跟我说，他喜欢你。”
    “……”
    洛尘悄觉得此人绝对有病。
    不能跟有病的人计较，洛尘悄转头回了屋里。
    可今日他在床上照例逗逗阿狸的时候却发现，阿狸好像一直不肯看他。
    “阿狸，你怎么了？”
    “……”
    能怎么了？被某位大佬戳破心思了呗。
    一连好几天阿狸都不跟洛尘悄亲近，而那人每天死乞白赖地留在这里吃白饭。
    洛尘悄没问他叫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每天吃完饭那个人就躺在摇椅上不管不顾，洛尘悄也没让他进屋。
    白天黑夜他好像都躺在摇椅上，下雨了就把椅子搬到房檐下继续躺着。
    反正怎么舒服怎么来。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清早，洛尘悄醒来感觉到阿狸浑身冰冷，生息全无。
    明明昨夜还好好的……
    洛尘悄抱着它一整天没出房门，也没出声。
    他一直都在期待着它醒过来，期待它醒过来对自己撒娇。
    可是直到晚上，阿狸都没醒过来，它的身体也逐渐僵化。
    其实他知道，阿狸早在神殿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而那人默默站在房前，往空无一人的身旁瞥了眼，莫名道了句，“为何不让我救你？”
    在那人的视野里，他身边有一位玄色衣装的少年哭红了眼。
    他抹掉眼泪，“不想做猫了，想做人，想娶悄悄。”
    还想……
    弑神。
    那人顿了顿，挑眉轻说，“去罢，我会在这里守着他，小鬼，别死啊，本尊还想看你怎么弑神呢。”
    “……”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又是两年。
    “沈卿鱼，你就不能洗一次碗啊？”洛尘悄总算忍不住了。
    “不能，小洛啊，你要尊老爱幼懂不懂？”
    沈卿鱼依旧喜欢躺在摇椅上，不过这次扣在他脸上的不是蒲扇，而是一顶红白相间的狐狸面具。
    那是洛尘悄用灵力专门给他铸造的。
    “呸，老骗子。”
    “……”
    洛尘悄还是二十岁的模样，沈卿鱼看起来也差不多，可二人的心却是一个比一个迟暮。
    两年前沈卿鱼总是说阿狸会回来的，那他就等它回来。
    沈卿鱼永远不会骗小孩。
    突然，行尘漠漠而至。

 第158章

    “悄悄！！！！！”
    洛尘悄手一顿，刚一转身，来人一下子就搂住他的脖子，猛地往他身上一蹦，双腿瞬间缠住他的腰身。
    洛尘悄下意识伸手搂住他，还没来得及回神……
    “悄悄，抱！”
    少年笑靥似花，也思华。
    “……”
    沈卿鱼在一旁看着，突然别过头去，小声嘟囔着，“我才不在意。”
    可心里思念自家小郎君的风儿，已经盲目吹了十万八千里，永无休止。
    “阿狸……”洛尘悄霎时满眼含泪，唇瓣微微发抖。
    “悄悄别哭，别哭，别……”劝人别哭，他自己倒是先哭得泣不成声。
    夜里，阿狸当然要抱着悄悄睡觉觉。
    待他熟睡后，洛尘悄缓缓睁开眼一直盯他盯到天亮，模糊的泪水打湿在枕边。
    他不知道阿狸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那也足够他对阿狸好一辈子了。
    不。
    他要对阿狸好千千万万辈子，一辈子不够，永远都不够。
    生生世世，不断分离，不停重逢。
    可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受得了这样割裂般的痛苦……
    几日后，洛尘悄发现阿狸好像没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名字。
    自己叫他阿狸好像也是因为他以前是只狸花猫。
    这可不行，他的阿狸怎么能没有名字呢！
    于是想了想，找到沈卿鱼让他帮忙取一个。
    沈卿鱼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故意装不懂笑着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取呢？
    洛尘悄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反正你总喜欢倚老卖老，怎么，现在真让你干些长辈的事，你还不乐意了？”
    “……”好吧，他认了。
    沈卿鱼知道洛尘悄这个人向来不在意世俗的想法，可是他在意他的阿狸。
    长辈取字，爱侣卿卿。
    沈卿鱼笑说，“嘿！我怎么就不乐意了？让我给他取名之前，你也得问问人家想姓什么吧？那不然跟老子姓啊？？”
    “我——”
    “姓谢，我要姓谢。”
    洛尘悄话还没说完，阿狸突然出现把他吓得一激灵。
    可闻言又是一顿，手指莫名抖了抖。
    阿狸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再次对沈卿鱼道，“我想姓谢。”
    沈卿鱼轻轻笑了两声，“客路那知岁序移，忽惊春到小桃枝，姓谢，名序。”
    “换作谢序罢。”
    序，意味着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
    春夜喜雨。
    洛尘悄紧紧抱着谢序，莫名惶恐，“阿狸，你为什么要姓谢……”
    “悄悄，我会保护你。”
    你经年所受的那些委屈，我会一一帮你讨回来。
    洛尘悄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爱悄悄山，是不是你——”
    “是，悄悄是我心上的悄悄。”
    永远都是。
    洛尘悄原名谢枕悄。
    欹枕悄无言，月和残梦圆。
    灾时，俨然是个过路的道士给他取的，道士名叫——花满楼。
    第109章 知君归
    翌日一早洛尘悄便要带着谢序去山下赶集，想去买些吃食回来存着。
    好让阿狸无聊的时候吃着玩，但是阿狸好像很困起不来。
    洛尘悄犹豫片刻，凑上去亲了亲谢序的额头，“你不想起床那就亲我一口，我就放过你。”
    谢序闻言，迷迷糊糊伸手捏住洛尘悄的脸，抬起唇亲在他嘴上，又霎时松了手捂在被子里继续睡觉。
    “……”
    洛尘悄出门的时候沈卿鱼叫他几声都没反应，直到他消失在山间小路。
    沈卿鱼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猛然一柄长剑划破清风置于他颈间。
    “……”哟呵，这小鬼有胆量。
    他背后之人显然早已是穿戴整齐的谢序，手持剑柄，剑刃紧紧拭着沈卿鱼的脖颈。
    谢序眼神微暗，手部力道紧压，“你到底是何人？”
    “小鬼，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
    沈卿鱼转过身的瞬间，谢序的剑被迫脱离了他手上。
    沈卿鱼将剑拿在手上瞧了瞧，道，“剑不错，哪来的？”
    “……”
    他们当然不会以安静的方式结束对话。
    沈卿鱼知道这小鬼不会听话，便控制着他的身体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拿着字据就溜，等洛尘悄回来的时候早就不记得有个叫沈卿鱼的人跟他们活过一阵，谢序亦然如此。
    而沈卿鱼手上拿着本书，书上是他控制谢序写的字，手一挥，上面的大字也显现出来。
    《魔尊的轻狂岁月》，旁边赫然印着谢序写的三字。
    作者：小桃枝。
    是“客路那知岁序移，忽惊春到小桃枝”的小桃枝。
    沈卿鱼是外世神，掌管世间始末，但不能介入此间因果。
    他到这里来只不过是闻到自家小郎君的一丝丝气息。
    在轮回镜里，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始末。
    原本他没想插手，可架不住他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啊。
    再加上沈卿鱼确实能在这个世界感受到自家小郎君的气息。
    即便很微弱，他也感受到了。
    因果这玩意，沈卿鱼倒是没放在眼里，只不过接下来的事真的要他袖手旁观吗？

 第159章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可要是人都救不了一点，那他这个神当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明明不在意，可他一想通之后转头就回去找他们。
    自他离开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而已，沈卿鱼回来看到的只有洛尘悄抱着谢序的尸首。
    满地残血。
    这该死的因果。
    就因为沈卿鱼一念之间的转变，这个世界的天道便提前一步指使众神齐杀于谢序。
    原本这事应该发生在五年后的。
    沈卿鱼隐去了在世间以各种形式都能存在的身形，慢慢走到他们身边蹲下来。
    “抱歉啊小鬼，来晚一步。”
    他能看到此间的始末，因而他不能救谢序。
    世间不能拿沈卿鱼怎样，但是能拿苍生作挟。
    这个世界的天道只给了沈卿鱼两个选择，救一人，还是救苍生。
    沈卿鱼当然选择后者，也只能选择后者。
    谢序跟洛尘悄已然定情，他们当中不管有谁陨落，另一人必然会随之而去。
    洛尘悄在苍生中，然谢序不在。
    谢序只是一只被世间抛弃的可怜小鬼，整日无所事事。
    直到遇见了洛尘悄才让他那颗不知疼痛的心有了归宿。
    片刻，沈卿鱼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转眸就瞧见一道士急匆匆地赶来。
    显然这道士也算到了其中有外神干扰，才会直接影响了这整件事的因果关系。
    道士满目疮痍，轻轻拍了拍洛尘悄的肩膀，告诉他别慌，自己还有办法救谢序。
    洛尘悄不知这道士到底为何要帮自己，那场洪灾自己能活下来估计也是他救的。
    道士察觉出他的疑虑，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
    他在三十多年前偶然勘破这茫茫天机。
    千年以后，此间苍生的生死存亡皆在洛尘悄一念之间。
    可道士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此生便决定不救这苍生，只独独救洛尘悄于水火，也算是救了这苍生罢。
    可接下来道士要他亲手湮灭掉谢序的肉体。
    如此行径，洛尘悄根本就没办法做到，他一直都很没用。
    一事无成。
    沈卿鱼看不下去了，正欲再次介入因果之际……
    洛尘悄抱着谢序瞬间绞弑于他怀中的冰冷躯体。
    自此，他眼中最后一丝少年的赤忱在此刻彻彻底底泯灭在古老的天山上。
    尘嚣不远，心已亡尽。
    道士将谢序的魂魄收起，再告知洛尘悄其中的阵法咒语，让其施展开。
    不是道士不会，而是他作为道家弟子，不能施展别家法术。
    洛尘悄没有派系，所以也不存在能不能施法这个问题。
    沈卿鱼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当然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道士收起谢序的灵魂，待到阵法成熟时再将他的灵魂导入阵法，为的是送他去另世养魂。
    可是他们算漏了一步，此间的天道没那么容易糊弄。
    众神赶来之时，阵法也到了重要时刻。
    沈卿鱼不慌不忙瞥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望远处瞧了瞧，心想着人怎么还没来。
    为何世人总是迟那么一步呢？
    “和尚来也！”
    沈卿鱼听见声音忍不住翻白眼，硬是要等到关键时刻再来是吧？？
    那和尚是得道高僧，与众神蜷战也丝毫不落下风。
    可总归是独自一人面对众神，力量还是太渺小。
    没几个回合便已浑身是伤。
    而此刻，道士已经将谢序的灵魂全部输送到了阵法，让洛尘悄莫要着急。
    他不会退。
    死也不会。
    和尚被再一次击飞出去的时候，道士眸光一转顺势而上接住了和尚。
    “珈蓝，知君归不归啊？”道士搂着他的腰，笑道。
    珈蓝愣了一下，轻笑，“归，名震天下的花满楼在这里，和尚我岂有不归的道理？”
    二人相互扶持，抬头望向众神，身后就是苍生。
    “悟苍生者，不退！”
    异口同声，一同赴死，一同为苍生。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
    此之谓鬼。
    沈卿鱼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忍不住自嘲一声。
    “真傻，明知蜉蝣撼树，却依然死不悔改。”
    不过也是，他们能提前一步知道天机，想来也非不道人。
    沈卿鱼转眼看向专心致志于阵法的洛尘悄，莫名心中有感。
    “小洛啊，若是我不回头，你在五年之后才会遇到这些事。”
    “此次，算是我欠你的，千年之后，不管你如何抉择，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
    第110章 看门狗
    洛尘悄将谢序的魂魄快要送走之际，满声凄凄。
    “阿狸，我等你回来娶我。”
    你的存在，即之我所喜。
    谢序一走，沈卿鱼也必然要跟着走，他一路护着谢序的魂魄将其送出这世间。
    若是谢序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他会自行安排。
    不周山便是此间的出口。
    可事事总有不定之时，此间帝神早在不周山等候多时。
    “时神今时来此所为何事？”

 第160章

    “关你屁事，给老子爬远点，长得像个非洲拉布拉稀似的，别凑上来还带着一嘴巴*味。”
    “……”
    帝神早知道他是个什么角色，也只是皱了皱眉，眼神暗敛，“把那只鬼留下。”
    “什么那只鬼，老子不知道，滚开。”说着便将其逼退到一边。
    可帝神在他入不周山之际，释放灵力对准他就是一击。
    他知道沈卿鱼很强，强到可以眨眼之间覆灭此世间。
    可是他不能杀掉帝神，此间已有沈卿鱼心中羁绊，他不敢下此狠手。
    否则稍不注意此间就会天塌地陷，瞬时消失在这大三千世界中。
    “想用吾之怜悯束缚吾心？啧，臜腌子，你打错算盘了。”
    沈卿鱼神色微挑，伸手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帝神用神力撂到眼前，“都是处于神位，知道本尊跟你们有何不同吗？”
    “……”帝神挣扎，眼神不甘示弱。
    “本尊用的是神力，而你们用的还是灵力灵影，本尊一神便掌握世间生死，而你们却被天道当成看门狗一样用铁链拴起来，还整天乐滋滋的以为自己就是这天下之主。”
    “本尊告诉你，这天下之主不是你这个傻逼能肖想的，若是没有黎民日日夜夜供奉，你连一条看门狗都不算。”
    “本尊虽然不能介入此间因果而弑杀你，但不代表你可以在本尊面前如此放肆！”
    沈卿鱼回过神才觉得自己话多，满脸烦躁，“啧，老子跟你们这些傻狗废什么话……”
    沈卿鱼转身就走，他的神力将帝神死死束缚在原地踏不出去半步。
    可帝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里幽幽划过一抹诡异。
    沈卿鱼出了不周山才发现谢序的魂魄不见了，黑着脸正欲转身回去。
    耳边突然传来主神的声音，沈卿鱼与主神同等级地位。
    主神查到谢序自己去找归宿了，但是有一灾星不由自主在靠近他。
    沈卿鱼在主神口中得知谢序此刻的方位，火急火燎赶了过去。
    却发现谢序突然消失，又一弹指间的空隙，谢序忽而出现在另外一方位。
    沈卿鱼有些疑惑，但也没想这么多，如今得让谢序尽快找到落脚点才是正事。
    沈卿鱼可能这时候还不会知道。
    谢序消失的那一瞬间曾与他找了千千万万年的小郎君见了一面。
    “小猫。”白衣如雪，郎君千秋。
    谢序被他的力量温养着，感觉好舒服呀，谢序幻化成兽形，小小的一只小狸奴呆呆看着他。
    这个人好好看呀，不过……
    小狸奴好像忘记了什么，脑海里只记得有个人抱着自己哭，可是想不起他的模样。
    “阿狸，我等你回来娶我……”
    小狸奴心口突然好痛好痛，那人见此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小猫的脑袋。
    将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力量传至小猫的心里，默默无声。
    片刻后他道，“既然我家卿卿要为苍生认下此事，那我便帮他还了吧。”
    “小猫，你身上有我的轮回之力，若是遇到了难事，可用之不竭。”
    小猫懵懵懂懂。
    他清冷至极的脸庞浮现笑意又忽而染上一层哀伤，交织其中不得安生。
    那是千千万万年如刀割般的相思成疾，雪中君子无处行。
    “小猫，莫要跟我一样困在这轮回的方寸之地。”
    宋悠，字乐鱼，现任轮回神，被困在自己的领地看着爱人在轮回之外寻他千万年奔波劳累，自己却始终无法逃脱这天生孤意。
    沈卿鱼到了玄关处便放出谢序的魂魄，“小鬼，记住你的名字。”
    结果，刚一伸手，小猫转头就忘，像只脱缰的野马咻的一下，溜了。
    之前主神说的那颗灾星一直默默跟着他们，见到谢序飞走，它也跟着去。
    然而，却被沈卿鱼一把拽住了尾巴，“丑猴，你要作甚？”
    “……”
    灾星：你才丑猴。
    沈卿鱼把它拿在手里捏了捏随意扔了出去，“说话，别装死。”
    “它是福星，我想变成福星，跟福星待一起，我就不是灾星了。”
    “……”神马玩意？
    沈卿鱼困惑着，主神传声让他赶紧回来。
    他自己累积许久的事物，让主神累死累活帮他做，他好意思？？？
    沈卿鱼带着那颗灾星回到三千世界的神殿里做事。
    灾星在主神那里干了两年系统，升至最高级的系统后，它却趁机溜了。
    洛尘悄知道它还是想去找谢序，也没拦着，总归有人替他照看着谢序，他也放心。
    于是，谢序的亲弟弟，谢祈宣出生了。
    谢序自出生起就不爱说话，爸妈以为他脑子有问题。
    带他看了好多医生都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
    两年后，谢祈宣一出生爸妈就将谢序扔到乡下奶奶家不管不顾。
    五岁，奶奶死了，爸爸想把他接回来，妈妈却抱着谢祈宣不认同。
    说是谢序的户口在乡下，等他上完小学再再回来。
    谢序又一个人在乡下小学住校六年，其间爸爸也来过几次，后面就不来了。
    直到谢祈宣九岁的时候突然摔下楼领了盒饭，他们才将谢序接回来在城里读了六年级。
    中学谢序依然不爱说话，他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应该不好听。

 第161章

    因而他遭受了许多他原本不该遭受的欺负，将他的心一点一点磨得血迹斑斑。
    直到高一那年爸妈出了车祸。
    那时他趴在书桌上翻着语文书，突然停在了屈原的《离骚》那篇。
    他怔了怔，班任很快找到了他，跟他说了爸妈出车祸的事，他的表情也木木的。
    班任在他走后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孩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谢序听见了。
    要什么反应？
    结果他刚到手术室外，系统就将人拉进了芥子空间，强制绑定了系统任务。
    谢祈宣要救爸妈。
    虽然他们对谢序不好，但对谢祈宣却是极好的。
    灾星头一次享受到这样无与伦比的宠爱，自然会知恩图报，压根不在意谢序自己的意愿。
    他以为谢序也和他一样急着救爸爸妈妈的命。
    而沈卿鱼此时此刻还在轮回镜中，跟他人周旋良久。
    几年后带着萧瑜和顾长拙来到他的神殿时，才发现谢序已经被系统带回了原先的世界。
    而这时他又要助萧顾二人进行七世轮回，得一直看着，他实在走不开。
    沈卿鱼知道谢序这一回去，那个世界已经过了两千年，他势必全部都会想起来。
    沈卿鱼便传信给系统，由着他来，他想做什么都行。
    系统，或者是谢祈宣担心爸爸妈妈。
    沈卿鱼告知系统他们不会有事，系统才松了口气，也歇了要控制谢序的心思。
    但是后来系统得知了谢序在两千年前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的事情。
    系统又不得不控制谢序杀了洛尘悄。
    第111章 苍生鬼
    帝神没想放过谢序，谢序必须死。
    否则此间天道就会发现自己才是造成那两场洪灾的罪魁祸首。
    帝神因为自己的一时之过，心中生魔，且无法逃脱。
    三十几年前的那场洪灾是帝神的心魔作祟。
    南方一国冥河陡然一震，不过瞬间万民便葬身鱼腹。
    那国的皇帝姓谢，而道士那时知道自己救不了万民，也不能救万民。
    道士道破天机一路快马加鞭赶来，也只救得一人。
    道士知道这婴孩是刚刚出生的一国太子，所以为他取名谢枕悄。
    帝神后来害怕谢枕悄会揭穿他，因而一直在背后制造意外。
    可有一只无名小鬼为谢枕悄一一挡住了那些居心叵测的劫难。
    鬼就是鬼，为谢枕悄死了一次又一次也还是只小鬼。
    小鬼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到哪里去。
    直到遇见谢枕悄，小鬼发现这人好像对世间万物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小鬼实在想知道他到底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于是陪着他一年又一年。
    反正帝神又杀不死它，帮悄悄挡一挡它也不算毫无用处。
    帝神一开始没发现这只小鬼，后面感觉不对劲的时候——
    谢枕悄已经飞升了。
    帝神张皇失措，第二次的洪水泛滥并没有心魔作祟，而是他自己心慌意乱才造下的罪孽。
    谢枕悄在世间永远失去了这个名字。
    而在浮玉神君入驻浮玉殿时，帝神才发现他身边有只小鬼，于是偷偷将它抓起来。
    帝神杀了小鬼，他以为小鬼死了，可小鬼转瞬之间就逃离了三十三重天。
    可能那时候帝神太过于慌张，因而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细究这只小鬼的来历。
    帝神也不会知道，它不是普通的小鬼。
    它是天道鬼，也是苍生鬼。
    之后它飞入山林，再没了踪影。
    偶尔它也会想悄悄，好吧，不是偶尔，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
    拭而，它真的好想好想悄悄，想他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委屈。
    它也想过去找他。
    可若是贸然上三十三重天去找悄悄的话，那些神君会欺负悄悄吧。
    嗯，那它就在这山上等他来，可若是不来呢？
    那它就一直等。
    风吹雨打，韶华如逝，无名山也被山下村民唤作爱悄悄山。
    它是无名鬼，它的悄悄是世间神。
    三年后，它不知道悄悄在那三年里经历发生了什么，它一直在爱悄悄山乖乖等着他。
    偶然有一天瞧见一人进入山林，一见那人的面容，它高兴坏了，转头就栽进一只已经死了好多天的小猫躯体里。
    山与水要相遇，相思鬼要重逢。
    可惜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
    小猫的声音太小，它怕悄悄听不到，因而才使了点小把戏让悄悄能清晰听见它微弱的叫唤。
    它喜欢悄悄，很早很早就喜欢了。
    老头子走后，是它自己没跟着悄悄走。
    帝神找来了，他依旧想让洛尘悄死，只有洛尘悄死了他那颗提心吊胆的心才会落到实处。
    因而它那时候以身作饵将帝神引到了别处去。
    它与其周旋了三年之久，才得以回到悄悄身边。
    好日子还没过多久，悄悄便又要征战沙场，它要陪着悄悄。
    五年后悄悄又一次飞升，它就溜了，它怕悄悄为难。
    可它怎么不知道自己一个好好的鬼在众神的口中就变成灾星了？
    一细想便知道又是帝神搞得鬼，听见悄悄的骂声它直冲云霄而去。

 第162章

    一路上有神君阻拦于它，它也依然要去，即便自己的魂魄已经摇摇欲坠。
    三十三重天上，它眼睁睁地看着悄悄被他们抽去神髓自己却无能为力。
    遗踪一泫泣，枯骨换相思。
    它跟着悄悄一身狼狈再次回到爱悄悄山。
    它此次的躯体早已行将就木，几天后它又变成了一只鬼。
    之后，它离开悄悄经过各种磨难变成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当年那两场洪灾之事。
    他还要建立弑神殿，那时遇到珈蓝和花满楼，两人也曾助他一臂之力。
    古者有云，生生死死，非物非我，皆命也，智之所无奈何。
    谢序若是始终为鬼，无人能杀死它，可他偏偏要与众生相逢。
    后来也就是沈卿鱼离开的那几天时间，谢序被众神诛杀。
    ……
    洛尘悄送走谢序之后来不及伤情，转身与珈花二人回战于众神。
    帝神转瞬来此，却猛地发现人间大乱，乾陵为了找人不惜介入此世间的各种因果。
    帝神想了想，有了决断。
    一出手便将众神与洛尘悄三人的硝烟散尽。
    帝神告知众神谢序已死，随后言遣众神前去挽救世人。
    众神自然要去救苍生，帝神淡淡看了一眼洛尘悄，眼中掩藏着算计，也离开了这里。
    珈蓝和花满楼自此之后才知道谢序为何要建立弑神殿。
    两人将谢序建立弑神殿一事告知了他，弑神者随时待命。
    洛尘悄却摇了摇头，他没那么傻，弑神者再强也不过是人而已。
    此时不宜开战，于是将世间弑神者全部召唤于爱悄悄山，在这里养精蓄锐。
    弑神殿落成的那天，洛尘悄将此山改名为浮玉山。
    没有阿狸的爱悄悄山，就不是爱悄悄山。
    而珈蓝和花满楼也在此战中意识到他们应当发展自己的势力。
    虽然他们今生已发誓只救洛尘悄于水火，但也想看今朝黎民免于祸难。
    因而半年之后，珈蓝寺和花满楼就此落成。
    洛尘悄听到此消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两个自恋狂。
    谁家响当当的门派名号会直接用自己的名字代替啊？！
    也就这俩憨货会这般随心所欲。
    两年后。
    ……
    ……
    ……
    帝神都懵了一下。
    洛尘悄居然在神髓尽无的境况下又又又飞升了。
    连带着被遗弃许久的浮玉殿，再次踏入三十三重天。
    此时候，乾陵已是罪神，被关押在三十三重天的地煞暗牢之中。
    乾陵本想就在这牢中度过此生，可是帝神说他知道乾陵要找的人在哪。
    条件是要乾陵得到洛尘悄的真心，再将其践踏。
    他要洛尘悄也生出心魔，既然那只鬼已离开此间，那就只能让洛尘悄来做这个替罪羔羊。
    只有这样，帝神才能在洛尘悄身上种下生生世世律心咒。
    而乾陵心知洛尘悄的弱点，于是幻化成猫儿整日在浮玉殿里游荡。
    洛尘悄见此也没有将其驱赶，他当然不至于会老眼昏花，只是想看看帝神又想耍什么把戏。
    百年之后，即便世人知道有人飞升了三次，但这三次飞升都是同一人。
    因此后世也就只传一人飞升。
    乾陵不在世人心中，但在世人的嫉妒心中。
    因为他的神位是浮玉神君第二次拒绝飞升才落到他身上的。
    第112章 不回头
    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
    浮玉座下罕有四位守护神君。
    其一赤衣如意，其二玄衫蚀玉，其三殿灵时怀，其四白尊沈言。
    这百年间好不容易风调雨顺众生安乐。
    乾陵百年守在浮玉殿也没换来洛尘悄一声问候。
    乾陵当然不乐意，因而他找到帝神说他想抽神髓。
    既然帝神不告诉他要找的人在哪，他就自己下凡间去找。
    总能找到。
    可帝神告诉乾陵，他要找的那个人早就被洛尘悄杀死。
    乾陵当然不会信，帝神鬼话连篇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又不是傻子。
    于是敷衍地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怒气冲冲地跑出帝神殿。
    一出来拍拍屁股，走人。
    后来乾陵被抽去神髓，落至凡间又遭受许多磨难打击。
    他没有像洛尘悄那样无所谓的心，也没人等他。
    直到又一个百年，乾陵被他人所杀，惨死在炎渊。
    于混沌中化魔，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独创出一种修真力量——亡影。
    帝神又找来，想借助他的力量控制洛尘悄。
    乾陵当然不会听他的，可帝神拿出了一个锦囊给他。
    锦囊的纹路与那人给他的锦囊一模一样，而且上面都有股相同的槐花香。
    乾陵问他哪来的。
    帝神当然不会告诉是从洛尘悄乐善好施于人的手中拿到的。
    帝神拿到锦囊的一瞬间，一细想，便知其中缘由。
    有好戏看了。
    帝神心痛难忍地告诉他那时自己没有骗他，就是洛尘悄杀了他。
    乾陵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他，默了默，收起锦囊就要赶人。
    这他妈谁会信啊？
    他才不是傻子！

 第163章

    可他之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发现洛尘悄就是那人的时候，乾陵却变了副模样。
    乾陵无法接受洛尘悄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此间寻他百年之久。
    其间受过的委屈和伤害数不胜数，他竟一声不吭欺瞒他百年……
    哪怕他说一句话也好，哪怕一句——！！！
    可那时候的小乞丐，洛尘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他心里眼里全是他的阿狸。
    他哪知道那个小乞丐会这般执着地寻找这么久。
    见洛尘悄冷眼相待，乾陵更加崩溃。
    帝神幽幽看着这一幕。
    如此简单就能让这两人如水火般针锋相对，那他实话实说不就完事了？
    乾陵为找到洛尘悄受尽世间苦楚，却换不来他一颗真心。
    人心深陷不甘，就会失控摧毁世间。
    其实那时候乾陵被洛尘悄一句话就已经消掉了心中的怨气。
    乾陵也只是想让洛尘悄跟自己说一两句话，再当歌对饮几次。
    他就能原谅洛尘悄对他这百余年的追寻熟视无睹。
    然还没等洛尘悄说一句话，帝神瞬时控制乾陵对洛尘悄狠狠一击。
    洛尘悄躲开。
    乾陵一失神，他身上的亡影瞬间遍布此间。
    洛尘悄一惊，瞬间明了。
    可能乾陵还没有完全掌握亡影，他一直在控制着自己身上乱窜又难以自控的亡影。
    帝神倒是喜闻乐见。
    而那些亡影瞬间钻进世间黎民体内，迅速发生异变，恶臭漫天。
    乾陵的本身意志在亡影冲出他身体的一瞬间就已然消亡。
    他控制亡影，只是单单怕这股邪恶力量落入人间伤至那个他找了百余年的救命恩人。
    自此，此世间再无乾陵神君。
    只有臭名昭著的乾陵亡影。
    洛尘悄不能让其毁了这世间，他的阿狸还没回来。
    他的阿狸还没来得及娶他。
    而这股力量却在帝神的加持下迅速猛增，洛尘悄用尽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灵力灵影才将其封印。
    帝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趁他弱，控他心。
    帝神将生生世世律心咒下至洛尘悄识海，便安心离去。
    而这世间自有人去救，洛尘悄却没打算让他走。
    新仇旧恨，家国，爱人，今日洛尘悄一并清算。
    他早在飞升之前就在所有弑神者口中得知了那两场洪灾的原因。
    帝神竟然有心魔。
    有趣。
    若是被天道知道了会怎样？
    洛尘悄绸缪百余年，总算等到了机会。
    只有让帝神以为自己得逞，松懈下来，才会让洛尘悄有一击毙杀之力。
    待他奄奄一息之际，洛尘悄怎么都没有算到那些在世间流窜的亡影居然会被帝神吸收殆尽。
    他瞬间将洛尘悄逼退至一侧，众神这时候赶来发现他们的帝神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众神再相信帝神也无可奈何要弑杀于他，又或许他们早就觊觎那个位置良久。
    众神全力压制帝神，洛尘悄趁他与众神周旋之时用谢序的剑从身后刺穿了帝神之心。
    帝神丝毫不慌。
    几番风雨。
    洛尘悄带领着所有弑神者联合众神之力将帝神封印在了不惑地狱。
    洛尘悄的躯体落入凡尘于即将消散，他的灵魂镇守于不惑地狱，往后的每时每刻如同风中秉烛。
    他知道自己不会消亡，否则明明被沈卿鱼删掉的那段记忆又怎么会突然想起。
    花满楼和珈蓝赶来时，他和所有弑神者已然死无全尸。
    花满楼之前在他送谢序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
    他在当时的那个阵法里偷偷摸摸下了另外一层阵法。
    只要洛尘悄一走进阵法，他的一缕残魂就会储存其中，待他死后便倾于世间。
    洛尘悄的死并不代表他要与世长辞，而是去绸缪新的风雨，新的重逢。
    花满楼今生只救一人于水火，他没有食言。
    众神见尘埃落定便霎时去到人间消灭那些被亡影沾染而异变的黎民。
    而浮玉座下的四位守护神君早知道洛尘悄的决定，他们不敢违背。
    他们此生为浮玉之守者，无怨无悔。
    如意发现被洛尘悄封印的乾陵躯体有所异动。
    花满楼和珈蓝对视一眼，俩人都是几百岁的人却依旧风姿不减。
    可尘世太远，他们总要归于天地。
    他们带着如意去了珈蓝寺，将乾陵的躯体封印在珈蓝寺。
    念他还有一丝良知，便超度了乾陵，且让如意守在此地。
    花满楼道，“和尚，我没娶妻。”
    珈蓝愣神片刻，“嗯。”
    花满楼又问了一次，“知君归不归？”
    “归……”
    此生世间于二人无半点枫糖，但于彼此而言总归是甜滋滋的。
    月光映在世间，随水悄悄流逝。
    沈言将那些被众神湮灭的黎民安置在他的白尊殿。
    为他们立了青冢，白玉包裹其中。
    世间黑白不分之人太多，白玉何其解忧。
    蚀玉留在弑神殿等着他们回来，将弑神殿一次又一次繁华落尽。
    而时怀待在浮玉殿，再次落入凡尘，成了无家可归之人的避难所，终归他还是有用的。

 第164章

    停云落月，终成孤殿。
    六合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
    -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弑神不回头，永远不回头。
    这如水月光中，星光与之交相辉映，洛尘悄与这神殿再无瓜葛。
    第113章 梨木碑
    生非所愿，命非所愿。
    洛尘悄靠在神柱上望向门外的黑夜，骤雪袭来，心中无伤。
    所以他的律心纹是这么来的吗……
    可是它为什么会怕谢序呢？
    庭浊清捂住嘴，鲜血从他的指缝缓缓流出来，拿开手看了看，无奈笑笑。
    他心中想念之人不会知道他如今模样，归心千古终难白。
    庭浊清抬头，“洛尘悄，我接下来跟你说的事，你要听好了。”
    “……”洛尘悄眼眸回转，疑似冰霜般的眉目间攀上一缕深重。
    “现如今你们实力太弱，不惑地狱里的那人已经快要冲破你千年前对他的封印，我们需要你与我们一同去到不惑地狱镇压，只有你才能巩固那层封印。”
    洛尘悄默了默，没拒绝也没答应，学着谢序习惯性的动作，指腹相磨。
    “凭什么？”
    庭浊清愣住，然后苦笑着摇摇头，“罢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
    洛尘悄问，“前世，系统为何要控制谢序弑杀于我？”
    庭浊清别过头看向破烂的高殿处，叹了口气道，“是你自己的决定。”
    前世系统听了沈卿鱼的话，它知道沈卿鱼不会骗它。
    可沈卿鱼算错了一点，谢序进入此间后没有恢复千年前的记忆。
    原本理应在异世养魂十八年，然而魂魄还没养好就被系统强制带离。
    小狸奴千年前的记忆自然无法恢复。
    因而那时候因为谢序的贸然回归，导致浮玉神君封印帝神的结界有所异动。
    诱以，浮玉神君的心魄强制进入了系统的芥子空间。
    他告诉系统千年前的纠葛，要它劝说或者控制谢序。
    反正不管用何种方式，让谢序在他们千年前陨落的地方将自己的残魂杀死。
    而那个地方就是盘古境泽。
    世人所熟知的乾陵二十四殿其实是帝魔（帝神心魔）的手下。
    浮玉神君在不惑地狱里跟帝魔整天缠斗，直到乾陵十二殿找来他伪装成帝魔，命令他们杀掉洛尘悄。
    而他自己就在背后推波助澜。
    心不死则道不生，苍生便不灭，他的阿狸也会好好活着。
    杀己不杀你。
    只要洛尘悄一死，系统的任务也结束了。
    谢序必然会回到原先的世界继续养魂。
    浮玉神君要世人皆背弃洛尘悄，和系统计划在洛尘悄退出光明宗心灰意冷之际杀掉自己。
    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谢序竟然硬生生将此次刺杀拖了三年之久，才让系统找到机会。
    而这迟了三年的时间使他的心魄遭到帝神帝魔的双重厄命摧残。
    他不在意，只在意阿狸。
    浮玉神君才没有吃醋。
    好吧，有点。
    很多点。
    谢序不知道这些。
    浮玉也不能告诉他这些，阿狸如今的实力还不够。
    如果谢序知道千年前的事，也不过是再重现一次当年之事罢了。
    浮玉神君只能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
    洛尘悄就是他自己，被世人所背叛的滋味，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他从不认为洛尘悄是他的残魂，他就是自己，完完整整的自己，没有阿狸的自己。
    ……
    庭浊清咳了两声，血迹在他手心干涸。
    “谢序今世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你是入了轮回，他是二次回归，如此解释，你可明白？”
    洛尘悄皱了皱眉，“为何前世众神要杀谢序？”
    按理说帝神被封印，而千年前乾陵神君就已然消亡，众神又是因何要杀谢序。
    那前世他口中的乾陵应该是指那个拥有乾陵亡影的帝魔。
    庭浊清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要救你，但开启太虚需要万人血祭，谢序在你死后那两年里杀了整整三万人，人死得太多自然就引起了众神的注意。”
    “……”洛尘悄心跳加快，手一抖，“不可能，他——”
    庭浊清赫然打断他，“这三万人全是他们自找的，谢序从未杀过一个无辜之人。”
    “……”
    “辛逐一事一出，谢序一人作局一夜之间覆灭了整个袭州，五大家族没一个好东西。”
    然这间破烂玩意儿还未了，余而已和棠溪小白战死在白玉国边境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让谢序反应。
    怜舟又出事了。
    他的躯体被人恶意肢解，一块一块挂在白玉国的城墙之上。
    要不是谢序及时赶来，沈下贤也就随怜舟去了。
    他如若一死，懿州必乱。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是乾凌二十四殿所为。
    浮玉也不知道，那时候洛尘悄残魂回归，他在不惑地狱尽心竭力加固千年前的封印。
    完完全全屏蔽了人间之事，他以为系统能带着谢序安全离开此间。
    因而，两个月后，沈下贤和谢序杀尽了懿州的穷凶极恶之徒，包括十二晚峰。
    可懿州之事才刚刚落定，沈下贤接到枕无心的绝笔信才知道他与綦连绝早已身陨暮雪千鸾山。

 第165章

    那时候才从枕无心的书信当中得知乾陵二十四殿的事。
    谢序得知此消息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一夜，不茶不饭，不言不语，一味憔悴。
    ……
    洛尘悄低头，眉目沿袭着无尽阴暗，“谢序为何要废掉岐不要的心脉？”
    庭浊清抬眸莫名看了他一眼，“岐不要暴露了你的位置，这才是前世系统能找到机会控制谢序杀你的关键。”
    洛尘悄很清楚，其中必然还有其他原因，谢序绝不会因为这就废了岐不要。
    “……”洛尘悄没说话，盯着他，意味明显。
    庭浊清顶着压力，实在瞒不下去，“是，还有其他原因。”
    原本岐不要也应该跟着洛尘悄走，他和谢序说好了的。
    但是洛尘悄退出光明宗那天，岐不要反悔反得很彻底。
    谢序问他为什么反悔。
    岐不要觉得师尊的身边有谢序一人足矣，他一个断了臂的残废没什么用。
    谢序跟他打了一架，走了。
    岐不要却瞒着所有人跟笑怀笙一同前往流离失所之地，投身于救助这世间的可怜女子。
    可却被乾陵二十四殿所挟，为了给这些可怜女子求得一线生机。
    笑怀笙只能选择妥协，而岐不要依旧反抗得激烈。
    可谢序救走笑怀笙的那天，岐不要居然妥协了，他不能让阿序在这里出事。
    阿序一旦出事，就没人能陪着师尊了。
    等乾陵二十四殿玩够了就将其随意扔在脏兮兮的路边拉上裤腰带径直离去。
    岐不要没有放弃自己，他依然不会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事。
    他是兰催玉折的徒弟，不会被轻易打倒。
    他发誓要护这世间女子周全，就一定要做到。
    然而，他身体里留有亡影的气息，是那些人带给他的。
    可为何笑怀笙没有？因为笑怀笙放弃了修行，也放弃了自己。
    岐不要满腔热忱毁于一旦。
    他凭借自己最后一丝神志找到谢序，想让谢序废了他的心脉。
    谢序当然不会那么做。
    可岐不要却忽然对谢序出手一击，还告诉谢序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师尊的位置。
    是在他被……的时候一不小心暴露的，当然这件事他永远都不会告诉谢序。
    谢序生生受他一击，鲜血涌出口腔，满脸惊愕，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修练了亡影。
    而此时枕无心他们定期赶来聚合。
    谢序霎时反应过来岐不要这次提前一步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以往的定期会聚岐不要都是最后一个到场。
    这次岐不要提前赶来也必然是不想让师兄他们知道自己被迫修练了亡影。
    谢序与岐不要向来不二心，他知道岐不要这般意气风发的人不屑于受亡影所挟。
    于是狠下心在枕无心他们眼前废了岐不要的心脉。
    让他们以为是岐不要暴露了师尊的位置，谢序才会下如此狠手。
    岐不要说了狠话，他不要他们的怜悯。
    自此，五人分崩离析。
    一个月后，师尊被谢序杀死。
    岐不要是他们当中打谢序打得最狠，又哭得最狠的人。
    自那以后，谢序缓过神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岐不要。
    他没有心脉，谢序怕他被人欺负。
    最后却被小魔尊偶然捡到了带回炎渊细心照顾。
    可……
    魔宫里的医官为其医治一番之后，面色皆是一变。
    小魔尊知晓了他的遭遇，谢序此时正一边找岐不要，一边在谋划幽州太虚一事。
    谢序执念太深，系统强制带不走他。
    而谢序又跟人精似的，随便一句话就能推测出许多，它只敢默默看着。
    小魔尊不敢耽搁，将此事飞信告知了谢序。
    谢序回魔宫那天，整个魔宫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谢序死死抓住岐不要的手臂，眼眶通红地问他是谁干的。
    岐不要白着脸没说话，只是被阿序抱着，哭得厉害。
    他头一次在阿序面前哭得那么难堪。
    哭得精神恍惚的时候，又满声凄凄责怪阿序为什么要杀师尊？
    他想为师尊报仇都没办法。
    没过多久，辛逐一事传来，谢序让小魔尊照顾好岐不要，别让他听到风声。
    可是岐不要一天没见到谢序就容易精神崩溃，小魔尊告诉他阿序有事要做，做完就回来了。
    岐不要没能等到谢序回来，他生了场病，死在谢序赶回魔宫的那天。
    谢序手上那几块刚刻好的梨木碑，还没来得及放下，又要再刻一块。
    因而，谢序才更加偏执地要开启幽州太虚。
    ……
    洛尘悄听罢，浑身都在情不自禁地颤抖。
    此间之事，他又能怪谁呢？
    世人都言，有能者当须胸怀大道救济世人而生，可谁又能庇护那些有能者？
    有能者虽总是稀少，可他们难道就不是世人了吗？
    第114章 主系统
    洛尘悄胸闷之气无法排出，他只能自己动手将心中淤血一一扼出。
    红血霎时飞落在地上，那是无法直视世间的苦痛。
    洛尘悄一边恨极了他们，一边又因为他们的遭遇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世间，怎么能这样对待满怀苍生的少年。

 第166章

    庭浊清盯着那处血红，突然抬头问他，“后悔吗？”
    “……”洛尘悄眼神阴鸷。
    “后悔知道这背后所有的真相了吗？”
    洛尘悄稍稍顿了顿，“开弓永远没有回头箭。”
    “……”
    洛尘悄稳了稳心神，继续问，“乾陵跟小魔尊是何关系？”
    乾陵的躯体被封在珈蓝寺，再加上乾陵是在炎渊成魔。
    奶娃娃出生于炎渊，之前又在洛尘悄面前说过他一靠近珈蓝寺就会觉得胸闷气短还瘆得慌。
    得知珈蓝寺下面有个封印之后，洛尘悄难免会将其联想起来。
    庭浊清突然笑了笑，“你问出来的时候，心里不就有答案了吗？只不过，长鱼诺可以是乾陵神君的转世，但绝不会是乾陵神君。”
    “……”
    “或许此生，他是来替乾陵报前世还没来得及报的恩吧。”庭浊清深有感悟。
    洛尘悄神情一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庭浊清，眸中意味深长，“枕无心的灵器是怎么回事？”
    “什么灵器？我不知道。”庭浊清仰起头一副茫然模样。
    洛尘悄眼神暗了暗，“你别装蒜，你说的那些事虽然都是真的，但时间对不上。”
    “……”庭浊清默然，他就知道会这样。
    洛尘悄道，“今世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点，太及时了，及时到让我觉得前世谢序是不是就已经恢复了千年前的记忆，可显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庭浊清的手动了动。
    洛尘悄继续道，“前世的谢序会精准地算到今世发生的事吗？他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重生，又怎会让狸伯兮等人如此恰好的助人一臂之力？”
    “这一世的时间进度也明显要比前世的快，就算前世的谢序是回归，也不可能会提前布防得这般完整吧？”
    前世的自己，可是一个被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人啊。
    “……”庭浊清依然沉寂。
    洛尘悄目光锋利，“这副身体好用吗？主系统？或者应该叫你前世的系统，又或者……”
    “……”
    洛尘悄朝他走了两三步，蹲在他面前，微微歪头，浅浅一笑道，“谢祈宣？”
    庭浊清逃避他的目光，“你——”
    洛尘悄还没等他出声，又站起来冷眼俯视着庭浊清。
    再赫然打断他的话，“我怎么会怀疑到你的头上？这确实是个好身份，但你和谢序可能不会想到一点，前世，我曾见过庭浊清一面，而那时，你和谢序刚好不在场。”
    而且，庭浊清此人连几只亡影都搞不定，今世又怎么会在不惑地狱镇守？
    这般的差距，显然是逃不过洛尘悄的法眼。
    虽然他前世不知其事，但不代表他脑子不好使。
    前世不愿掺和其中，一是因为他们有意欺瞒，二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想搭理这世间之事。
    “咳咳咳……”这给庭浊……啊不对，给主系统惊的，连连咳嗽。
    洛尘悄知道他想问什么。
    “你难道没有发觉你自己讲述事情的时候，过程讲得太细了吗？就好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
    “而且每每说到系统的时候，我发现你总会下意识停顿一下，你在调整什么？是怕下一句的‘系统’一不小心说成‘我’吗？”
    “……”主系统总算是能明白，那种火星撞地球的滋味了。
    过于荒谬，这都能猜到……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主系统的？”
    “蒙的。”
    “……”愣了一会儿，“那谢祈——？”
    “也是蒙的。”
    其实也不算是蒙的，听他所言，谢序前世确实有接到系统任务，但谢序没去做。
    说明谢序在那个世界的爹娘确实出过事，但谢序没想救。
    可是谢序的回归和系统的绑定必然有个节点，而这个节点一定是为了救人。
    救人？
    谁会那么火急火燎地救谢序的爸妈？
    除了谢序的弟弟谢祈宣，洛尘悄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得，这下主系统不得不全招了。
    洛尘悄瞥了他一眼，咬字咬得重了些，“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枕无心的十一，这一世会变成十二。”
    主系统长叹一声，“因为谢序在前世之前就已经轮回了十世，幽州太虚里根本就没有轮回神的力量，本身有轮回之力的是谢序自己。”
    洛尘悄如梦下弦月，不知何其终，声音忍不住发抖，“十，十世？”
    主系统直接认了，“是，前世是轮回的第十一世，第一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洛尘悄，你也没想到吧，前世谢序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其实是在轮回里历经十世才练就而成的。”
    “……为什么？浮玉那时候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异样吗？”洛尘悄的心开始发疼。
    血淋淋的心肉被蹂躏在世间风口，要死不活的。
    主系统摇了摇头，“我也是在前世才接收到浮玉的消息，而之前的轮回里，完全没有浮玉的消息。”
    “你们在那几世……”洛尘悄想问，可又不敢问。
    原来今世的谢序才是他原本的模样，又乖又软的。
    前世他也不是对自己冷漠，而是在那之前就经历了许多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困苦……

 第167章

    “……”主系统没法说，因为前几个轮回里洛尘悄还没来得及退出宗门，就被世人所害死。
    世人杀人的方式很简单，只有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都能以各种方式杀死他。
    “说。”洛尘悄逼他。
    主系统只能如实告知，“几乎每一次，你还没来得及退出宗门就被害死了。”
    “……”洛尘悄心头一漾，大彻大悟，身体忽然失力踉跄了几步。
    所以……
    所以……
    所以这才是前世为什么谢序绞尽脑汁，机关算尽都要让自己退出宗门的真正原因……
    谢序……
    我的序儿……
    洛尘悄眼中含泪，“为何他不说啊……”
    主系统眼里翻涌着这轮回里最后的一场狂风暴雨。
    “他不能说，谢序不能说，他一旦告诉你，你会被世人绞杀得更快，那是他用整整三世的血泪教训才换来前世的不言不语。”
    洛尘悄闻言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描述他自己此刻的心情。
    洛尘悄，爱时从一而终，恨时哀而不伤。
    可既爱又恨时，他却无所适从。
    而今世枕无心的灵器叫十二，是因为它本身就叫十二。
    谢序在第一世的时候就知道它叫十二。
    但是从第二世开始，它成了谢序记录轮回的工具。
    而此间不断轮回的主要原因是谢序不够强，是轮回之力在保护他。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能保留谢序的灵力等级使他的承受能力和灵法力量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但是终归还是没算到千年前的事。
    让主系统也没有想到的是，谢序的灵力灵影一直不能达到巅峰水平是因为谢序原先的魂魄没有养好才导致的。
    还差三年。
    这是主系统的错，是前世系统的错，也是谢祈宣的错。
    洛尘悄长呼出一口血气，血腥味太重导致他微微蹙起眉头。
    “最后一个问题，曲时鸣身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此时此刻，尘世险恶难逢。
    曲时鸣站在街口不远处幽幽看着谢序几人，夜晚灯火通明。
    他眉头轻纵，眼里诡异的情欲全然落于一人身上。
    “小序啊，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第115章 离不开
    主系统默了默，“之前没查到，但前世乾陵十二殿传出用你的心可以改命格，这天下人对你趋之若鹜的时候，曲时鸣可是在里面帮着添了好大的一把火。”
    洛尘悄早就不在意曲时鸣的所作所为，可是身体上还是会有些反应。
    “什么意思？”
    主系统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前世那封信是曲时鸣身体里的那个人写的。
    他知道小句号就说明他跟谢序来自同一个世界。
    ……不。
    不对。
    既然谢序是回归，那个人可能也是回归……
    洛尘悄很快反应过来，“帝神还是帝魔。”
    主系统随口一句，“我猜帝魔。”
    “那我猜是帝神的残魂。”
    “……”
    其实他们都没猜错，千年前帝神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谢序。
    因而放出一丝残魂在大三千世界里夜以继日地寻找着谢序。
    后来帝神确实找到了谢序，而灾星替谢序挡了一劫。
    谢祈宣身上有谢序的气息，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而谢祈宣九岁时也不是因为意外才没的，而是帝神将其错认成了谢序。
    雪风拂过殿前，主系统眼神黯淡下来，有伤在心口不断撕开。
    前世谢序被洛尘悄再次送走后，他跟谢序一同回到那个世界，才知道爸爸没救回来。
    他理所应当地将一切都怪在了谢序头上。
    可是那时他因为担心齐凤的安全偷偷跟着她才发现，她出轨了。
    主系统冷静下来想到，沈卿鱼不会骗他。
    他的爸爸妈妈确实不会死，爸爸是被那个男人和齐凤联合害死的。
    之后他又在齐凤口中得知，他们对自己好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有个算命的告诉他们谢祈宣是福星。
    可谢祈宣知道自己是个灾星，他们的福气其实是谢序给的。
    原来真的不会有人喜欢灾星，也没人会真心喜欢谢祈宣。
    主系统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个世界，在各个界面游走。
    他好累啊，哥哥……
    对不起……
    他在尘世中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且无法自拔。
    因为没人应他，没人为他擦掉眼泪。
    也没人会爱这样一个卑劣的谢祈宣。
    ……
    洛尘悄的声音让主系统回过神，“利用改命格之事让世人杀我，也是浮玉的主意？”
    “不是，是曲时鸣的主意，或许也是他身体里那个人的主意，只不过好像前世你死后他俩好像产生了分歧。”
    洛尘悄嗤笑，明白过来，“曲时鸣相信了那个人的鬼话，后来却发现我的死并不能改他命格，因而恼羞成怒。”
    “……”六。
    洛尘悄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必然会觉得事不关己，从而利落地转身离开。
    他是不可能让谢序离开自己身边的。
    就算要去不惑地狱，他也会带上谢序一同前往。

 第168章

    谢序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谢序。
    主系统当然知道他什么想法，朝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你不想知道谢序为什么失忆吗？”
    按理说此次回归，谢序的魂魄已经养好了。
    不管是千年前的记忆，还是前十一世轮回的记忆，都应该在回归后通通想起来才对。
    可非但没有想起来，还全忘了。
    “……”洛尘悄脚步顿住。
    “你以为是他前世跳入太虚的原因吗？”
    洛尘悄回身，就算此刻心口抽痛也面不改色，他眼眸微敛，言辞极其冷淡。
    “难道不是吗。”
    主系统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摇摇头，“不是，知道你方才在大殿上的记忆为什么会被突然打断吗？”
    “……”洛尘悄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眼中藏有无限森然。
    “你知道前世的时候那个和尚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太虚处吗？”
    主系统连问两句。
    “……”洛尘悄心跳加速，隐隐不安。
    主系统低下头忍不住轻轻笑了几声，“洛尘悄，谢序真的有在好好爱你，他是千年后的谢序，也是没有记忆的阿狸，不知道怎么去爱你的他，居然能给你拼凑出一份完完整整的心意。”
    作为谢序前世的系统，他甘拜下风，但是作为谢祈宣，他不服。
    可作为今世的主系统，他又是羡慕的。
    “……”洛尘悄煎熬着，忐忑久久盘旋在思绪里无法心静。
    谢祈宣道，“谢序不知道你的律心纹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乾陵那伙人所求为何，即便没有乾陵那伙人逼着他跳下太虚，他也会自己跳下去。”
    “为，为何……”洛尘悄嘴里全是苦味。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狸伯兮到场我才反应过来，他明知自己不管如何努力修炼也无法达到他想要的预期，也斗不过那伙人。”
    “……”洛尘悄的误心碎满一殿。
    主系统目视着他，“谢序自作主张，将自己轮回十一世所储存的心脉灵力全部输送给你，而这第一步就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所以才要跳太虚。
    “……”洛尘悄清泪遍布疮痕，他或许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了。
    谢序的身上有轮回之力，他的心脉力量由佛法作保。
    洛尘悄那时候以残魂之力对战众神和天道，拼尽一切将谢序再次送走。
    可他只是一缕残魂，即便死后恢复了千年前的记忆也还是一缕残魂。
    三天三夜。
    残魂弑万神，倾救心上人。
    狸伯兮不能插手，他手里还握着阿序的心脉力量，不能被众神和天道发现。
    眼看洛尘悄陨落之际，狸伯兮用尽自己得道后的所有法力将阿序的心脉力量传至残魂心里。
    但是洛尘悄很抗拒，他好像知道和尚要做什么，不断挣扎。
    因而，那时候狸伯兮只能将前世洛尘悄死后的记忆全部封存。
    他既然答应了阿序就绝不会食言，哪怕下一刻就会身死道消。
    他不在乎，这世间能让狸伯兮在乎的人都一一死在了他眼前。
    但阿序不会死，洛尘悄也不会死。
    道法将两心相融，因而今世洛尘悄的记忆只停在了前世谢序刺他那一剑的时候。
    前世狸伯兮弥留之时，曾见过洛尘悄眉目颤抖眼中含泪的狼狈模样。
    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一言语，直到轮回再次开启。
    “杀己不杀你……”
    洛尘悄这一句话可能一个人默默说了上万遍，才得以刻在他今生今世的思绪里无处不在。
    旧梦无穷无尽，爱意经久不息。
    前世遗忘之际，洛尘悄自知无力回天，只能凭借自己最后一丝神志将体内的灵力灵影全部搅混。
    只要自己分不清灵力灵影就伤不到序儿，也会有时间让自己缓冲。
    恨意不尽，独孤而栖。
    ……
    红毯殿前，细丝连连。
    洛尘悄的眼泪簌簌而下，身体也摇摇欲坠，突然抬手紧抓着自己心口处的衣物，闷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又哭又笑的，眼圈酸涩直到视线模糊。
    他想过极力忍住，但酸意几乎瞬间填满玉折心胸。
    主系统别过头去，“洛尘悄，他前世根本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前十一世轮回里也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句喜欢，可是他……”
    他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几样东西都尽数给了你。
    他还怕你不喜欢，老想着偷偷送给你。
    只送给你。
    主系统低头将自己埋进无人区，“你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羡慕你们……”
    所以是束缚？
    一不小心打开牢笼，真心的人不会飞走。
    第116章 给我死
    “0517是我为了藏住谢序的气息才绑定的，而且他心脉受损严重，他暂时没办法和你一路。”
    “洛尘悄你想清楚，他自喜欢上你就没有一天的安稳，你真的想要玉石俱焚，苍生覆灭，对不惑地狱的封印不管不顾吗？”
    主系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自私了点。
    可又有什么办法？
    如今主系统带着弑神殿众人不遗余力地压制封印这么久，山穷水尽才来找洛尘悄。
    说明此事是真的真的不能再拖了。

 第169章

    原本主系统还想着能不能拖到除夕过后，等他们好好过完年再说。
    可不惑地狱的封印显然已经察觉到谢序的气息。
    不过几天时间，便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程度。
    他们没得选。
    “……”洛尘悄好像逃不开命运的枷锁。
    主系统这时好像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忍不住嗤笑一声。
    “洛尘悄，帝神做梦都想让你生出心魔，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生生世世你都不会有心魔。”
    洛尘悄回到他面前，依然俯视于他，眼神阴暗，“谢序第二次回归之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洛尘悄原本没想问的，可是如今这件事他一定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主系统忍不住指尖微颤，抬头问道，“你确定要看？”
    “……”看来不是一般的糟糕。
    已然时，谢序白发丛生。
    不过片刻，怜舟和小魔尊还没在他白了一半的头发里反应过来，他的另一半青丝也无法逃脱瞬间千霜银白。
    “阿序……”
    【宿主！你怎么了？生命值为什么又在降低了？】
    【警告警告！任务发布！请宿主根据指示完成任务获得生命值！】
    系统急得要死，听到任务流程忍不住想关掉它，可是系统没有权限。
    “……”
    【请宿主抱紧魔尊大腿！请宿主抱紧魔尊大腿！】
    “……”小魔尊一脸懵逼。
    谢序没搭理任务提醒，只是伸手撩起自己的一缕白发瞧了瞧。
    白发，师尊会喜欢吗？
    师尊不喜欢的话，自己就去染黑它。
    谢序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发现眼前多了个人。
    “宿主？哎？我——”
    “系统？”小魔尊惊奇一声。
    阿序没反应，可不代表他也没反应，刚刚他可是清晰地听见了系统被雷电劈得哇哇大叫的声音啊。
    “你是——”怜舟刚要拔剑对准那人，被小魔尊及时拦了下来。
    可许韶凌的剑小魔尊却没来得及阻止，剑刃瞬间抵住系统脖颈。
    “等等！”小魔尊大呼一声。
    “哎哎哎！友军！我是友军！别杀本系统呜呜！”
    系统也没反应过来，被许韶凌突然一下子出现，长剑悬至颈间。
    系统见此吓得差点哭出来，僵硬着身体缩了缩脖子，眼睛紧闭，嘴巴也说个不停。
    “呜呜呜别杀我……宿主救命呜呜呜……”
    “他是我朋友。”
    谢序回过神看着那张只在照片里出现过的脸，莫名怔了怔，轻声道了句。
    许韶凌一顿瞬间收了剑，小魔尊上来安慰了几句系统。
    然后几人连带着刚刚化成人的系统都霎时统一战线，全关心谢序去了。
    怜舟焦心至极，“阿序，你的……”
    谢序皱了皱眉，指腹轻磨，“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有些激动而已。”
    “？”
    几人疑惑，系统也凑上去将人前后左右瞧了个遍，满脸担忧，“宿主，你真的没什么事吗？”
    谢序淡淡瞥了系统一眼，心想着，我亲爱的弟弟，你这算盘真是，打得妙啊……
    几人默不作声，可许韶凌却感觉到此刻谢序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异常深沉，眼色忽而一惊。
    许韶凌的拳头抬起放在另一边的肩头，站直了身体朝谢序低头，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谢师。”
    谢序抬眸直直看了他一眼，“嗯。”
    小魔尊闻言一怔，再次望向谢序时满眼都是希冀。
    “你……”
    谢序的白发由微风浮起，俯瞰凡尘万象。
    他以为世间再难遇君子之交，可无心之际一转眼便是知己不胜数，尽醉无穷途。
    “为何那时要跟着我跳进去？”谢序问小魔尊。
    小魔尊当时明明可以逃走的，乾陵二十四殿的目标又不是他。
    怜舟和系统面面相觑，对此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魔尊有些异常激动，“阿序我——”
    “别没大没小。”谢序打断他。
    小魔尊愣了一下，在几人惊疑的目光下突然蹲下去抱住谢序的大腿埋着脸轻轻抽泣。
    “呜呜呜……师父……”
    谢序一脸嫌弃地挣了挣，挣脱不开便也由着他去了。
    系统有些错愕，“宿主你——”
    “闭嘴，你的事之后再说。”谢序抬头摁了摁眉心，满脸疲惫。
    怜舟很快也发现了异常，“阿序，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谢序覆在脸上的手掌映出阴影，遮住了底下不断涌出异样情绪的阴暗眼光。
    他忍不住笑了声，只不过几人却莫名觉得这明明很正常的笑声却有些异常瘆人。
    “……”
    “宿主，你别吓我，我胆儿小呜呜呜……”
    说着，系统也突然蹲在地上不管不顾地抱住了谢序另一条大腿。
    “……”
    这画面给远处看戏的人都逗笑了，几人循声望去。
    曲时鸣被他们当场抓获自己听墙角，有些莫名尴尬，起身朝他们走过去。
    “谢师侄，这炎渊魔尊为何会叫你师——”
    众人耳边忽而一阵狂风刮过，几声摧心剖肝的嘶吼瞬间灌进耳朵。
    “你给我死！！给我死！啊啊啊啊啊！！”

 第170章

    “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那么做！！！你怎么敢！！！”
    “怎么敢！！！！”
    洛尘悄死死用手掐住曲时鸣的脖子将其摁在地上，无尽泪水如同洪荒一般要将自己淹没。
    洛尘悄狠狠地盯着被他掐得脸色通红又毫无还手之力的曲时鸣，眼睛里全是刻骨的毒怨。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额头的青筋早已迅猛暴起，面目狰狞着一拳又一拳砸向曲时鸣。
    未几，丝丝殷红的血浆缠绕上洛尘悄的手背指骨，轻轻荡荡飞舞在空中，如同细细长长的流水在血腥中妖艳摇曳，挣扎不断。
    然后荡开，眉眼模糊的白色雾气中，脸上不再刻意隐忍的泪水渐渐变得血迹斑斑。
    恨意将洛尘悄的神志瞬间吞噬，一点一点侵蚀了他的残心。
    那种深入骨髓的怄痛简直让人窒息，每呼吸一下，都是千丝万缕的拉扯和煎熬。
    难以忍受。
    众人心惊，被洛尘悄这般疯魔的举止骇到瞠目结舌。
    直到谢序动了动，小魔尊赶忙让许韶凌前去制止。
    许韶凌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走上去刚一伸手，洛尘悄突然转头冷冰冰地看着他。
    “滚。”洛尘悄此刻的神情是众人从未见过的腥风血雨。
    “……”
    许韶凌默默退开，他觉得洛尘悄刚刚其实是想拧断他的脖子……
    曲时鸣早已断了气，面目全非，被他活活一拳一拳打死的。
    洛尘悄喘着粗气，身上的每一寸都在微微颤抖，眼里除了悲痛与绝望，更多是恍然间陷入疯狂执念的恨。
    谢序白着脸在一旁看着，直到洛尘悄气喘吁吁他才一步一步上前。
    “悄悄……”
    洛尘悄闻言顿时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无数只恶魔紧紧攥住。
    顷刻间，自己提前一步缩成了一团。
    一转头，谢序轻轻拥上来。
    那种感觉，犹如空气变成钝刀，身躯每颤抖一下就会在心口划上一刀。
    一刀又一刀。
    千年，万年，千万年，千千万万年……
    然后，无数个千千万万年。
    良久，尘世又下雪。
    谢序松开他，缓缓擦去他脸上的不堪，失神笑笑。
    “悄悄，你看你，哭得小麦都发芽啦……”
    第117章 去昆仑
    綦连绝亲自葬了曲时鸣的尸身，全程没说话，枕无心在一旁陪着。
    直到转身被枕无心牵着走了几步，才停住蓦然回首望着远处被雪风缠蛰的小土推。
    “曲时鸣，你想救迟愿，也不能害洛尘悄啊。”
    这两人可都你自己亲手养大的啊。
    迟愿是曲时鸣的师弟，他那时出宗门去找迟愿的路上遇到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躺在路边奄奄一息，曲时鸣救了小乞丐，且让其在破旧的山庙里等着。
    曲时鸣会回来找他。
    因为救小乞丐耽搁一时，迟愿被人杀死，是乾陵二十四殿所为。
    曲时鸣抱着迟愿的尸身痛不欲生，之后回到那破烂不堪的庙宇里把小乞丐带回了遣怀山。
    可是曲时鸣不会知道。
    他如若不在小乞丐这里停留几时，这世间早就不会有曲时鸣的存在。
    又何谈后来的光明宗宗主？
    雪虐风饕愈凛然，小屋热炉烧红。
    在这之前萧未岷和顾长拙就到了懿州，又刚好赶上他们最狼狈的时候。
    屋里几人面面相觑，满心忐忑，萧未岷在用自己的玄力为其疗伤。
    此次顾长拙没有阻止，脸上也没有不耐，只是表情凝重。
    他其实除了事关萧未岷，很少有表情凝重的时候。
    因为，他们手中的锦囊从方才开始一靠近洛尘悄就有很强烈的反应。
    谢序和洛尘悄同时陷入昏迷，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烫得异常厉害。
    主系统怎么也没想到，今世洛尘悄恨之入骨时就是他恢复所有记忆之时。
    他一走，自己也只能随他一同而来，主系统这次必须要带走洛尘悄。
    他换了身衣服靠在一旁，余光淡淡落在刚刚化成人的小系统身上。
    小系统满脸担心谢序的模样，刺得他心生疼，有些力不从心，索性闭上眼转移了注意力。
    众人如今哪有精力去管这位突然从天而降的“庭浊清”。
    “萧先生，他们怎么样了？”怜舟火急火燎。
    他不是这么没规矩的人，怜舟也是医者，自然也知道在治疗过程中出声干扰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但好在萧未岷并不在意，收回手对怜舟几人道，“他们没事，只是精神领域受到点小动荡，一时间还醒不过来。”
    “……”
    小？小动荡？？？！
    庭浊清闻言松了口气，还没等他们反应，赫然出声，“我要带走洛尘悄。”
    众人一惊便要对他出手，可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几人解释，“不惑地狱里的封印，只有他能压制。”
    “……”
    主系统三两句就跟他们解释了所有的事。
    众人一脸震惊，还未消化完全，主系统走上前不管不顾就要带走洛尘悄。
    小魔尊和系统及时拦住他的去路，几人霎时戒备森严。
    顾长拙一侧眸，威压铺天盖地朝他袭去。

 第171章

    “这个人，你今日带不走。”
    主系统早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处发泄。
    “那苍生呢！那弑神殿的人呢！他们就该死吗？”
    借言辞，泄火气。
    “……”
    众人沉默以对，他们刹那间所接收的消息太多，也太沉重。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抉择。
    “我跟你去。”
    众人循声而去，扶年夭摸了摸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走至主系统面前。
    扶年夭对他挑了挑眉，“我昆仑墟之力可否压得住那不惑地狱里的恶徒？”
    怜舟心里莫名一紧，“扶年夭，你——”
    “小船，我扶年夭一生浪迹天涯，无牵无挂，你以为是为的什么？”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又道，“再者，世人皆知我昆仑山境主向来只喜欢吃喝玩乐，挥金如土，也不爱掺和这人间之事。”
    可此次为何会主动参与其中？
    “你……”怜舟已经有了猜测。
    “命数已开，我逃不掉。”
    扶年夭今时已然岁尽，自然知晓自己最终的归宿在哪。
    昨日去昆仑，延春敬浪魂。
    主系统知道昆仑墟之力不能压制，但是能延迟几时，总归是有用的。
    扶年夭跟着“庭浊清”去了。
    系统看着那人离去，有些愣神，这庭浊清的背影怎么有点像自家那老臭狗呢？
    一定是迷糊了，对，嗯！一定是这样。
    他们一走，在门外旁听的綦连绝和枕无心一同走进来，屋中气氛异常沉重。
    苍生一事压得他们简直喘不过气来。
    闻言后枕无心皱眉，对着一旁正额头对着墙面轻撞的棠溪小白道，“小白，写信，让辛逐他们即刻赶来懿州，袭州那边的事务全权交予千百度他们。”
    棠溪小白不明白，“哎？为什么？”
    或许洛尘悄说枕无心是薄情之人，是对的。
    他能在人人都关心谢序和洛尘悄的身体状况之时，却另眼迅速看清如今的局势，且精准作出判断。
    现时局面在他看来，师尊势必要离开他们很长的一段时间。
    枕无心的理性永远占上风。
    谢序和洛尘悄连着昏睡了整整两日。
    他们缓缓醒来之时，辛逐几人早已抵达。
    几人是昨日深夜赶到的懿州，到了之后一直守在师尊身侧。
    压根舍不得离开半步，特别是听了枕无心的局势分析之后，更是寸步不离。
    狸伯兮和笑怀笙也跟着他们来了懿州。
    千百度一路护送他们至白玉国城门之下，又得快马加鞭赶回袭州。
    本来辛逐和岐不要是不打算带上狸伯兮的，他身上的伤很严重。
    可狸伯兮偏要来，怎么都拦不住，而且还专门瞒着笑怀笙。
    笑怀笙偷偷听到后，只好托林添加帮着照看一下他的师尊。
    自己却偷偷舍命陪君子，他们前脚刚走，笑怀笙后脚就跟着几人策马上懿州。
    走到一半岐不要眼尖，把人揪出来后又惹得狸伯兮对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笑怀笙直接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下给吼哭了，一句话没说，委屈也涌上心头。
    狸伯兮说的话气到笑怀笙转身就要回袭州。
    但是路途已然走到一半，狸伯兮不可能会让他独自返回袭州，又不能放弃前路，只好死乞白赖地追上去把人哄回来。
    两个人现如今的关系很微妙，好像都在刻意避开着什么。
    由于笑怀笙和岐不要的前世记忆被蚀玉删除。
    所以他们知道自己前世的遭遇，但好像没啥感觉。
    少年人就是傻。
    明知前路危机重重，还要义无反顾，永不回头。
    第118章 我想你
    谢序不说话，靠在师尊身上低头看着握在自己手里的大手。
    洛尘悄的双手都覆了几层白纱，两日时间其实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可谢序偏要给他包扎起来。
    洛尘悄由着他去，自醒来后两个人都不言不语。
    他们需要时间去沉淀。
    萧未岷把锦囊交到洛尘悄手上后，和顾长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洛尘悄打开锦囊，里面俨然是一颗黑色珠子。
    他怔了怔，看向自己手上谢序送的白色珠串，似乎想到什么，微微蹙眉。
    指尖刚一触碰到那颗黑珠，锦囊忽而脱离了他的掌心，在空中幻变成一朵含有红色灵气的梨花。
    梨花。
    是要他跟阿狸分开。
    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梨花霎时又幻变成一柄长剑，剑身最底端有个猫爪子。
    洛尘悄看了看身旁的谢序。
    是要他给阿狸铸剑。
    长剑又在弹指一挥间幻变成一行红色的字。
    写着，找个理由让萧未岷和顾长拙早死早归去，别天天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蹦来蹦去的。
    “……”众人扯了扯嘴。
    洛尘悄和萧顾二人同时皱了皱眉，显然都明了这话中之意。
    沈卿鱼受伤了，很严重。
    因为谢序记忆回归，天道自然要堵住通道降杀于他。
    而这也会波及到萧未岷和顾长拙的回家路。
    趁着此时天道还没反应过来，沈卿鱼必然会托洛尘悄帮着将俩人送走。
    那些红字最后尽数落于众人身上，将众人的心脉瞬间修复到巅峰水平，而且还在慢慢扩大几人识海里的灵力灵影。

 第172章

    洛尘悄瞥了他们一眼，众人心知他是何意，皆而转身退出房间。
    直到房间里只剩他和他的阿狸。
    洛尘悄将那颗黑珠子用灵影细线串起，戴在谢序的脖子上，指尖在微微发抖。
    还没戴好，眼眶就开始泛酸。
    谢序察觉他气息紊乱，一抬头就被洛尘悄遮眼轻轻吻住唇瓣。
    谢序一怔，洛尘悄顺势将人压下，单手轻握在他的后颈。
    谢序的身体下意识微微一抖，洛尘悄察觉到后手轻轻地往上移，摸摸后脑。
    洛尘悄看着谢序满头白发，心里早就不知道痛了好几回。
    他的眼泪不自知地顺着脸颊滴落在谢序的手背，阵阵灼烧。
    谢序要伸手去摸他的脸，被他先一步抓住手心往脸上带去。
    “谢序，可以吗？”
    “师尊，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
    洛尘悄猛地抱紧他，哭道，“可是我不可以，我不可以……”
    谢序的身体被他牢牢抱着心都轻松了许多，不禁思绪万千，任其驰思。
    师尊，与我一起像秋草蓬稞那样随风飘散吧……
    经久不忘风霜。
    夜时，众人一同在皇宫用餐，愉快地吃了顿宫廷晚宴。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前往青奕国，那里有天水岩浆的加持，可为谢序迅速铸剑。
    因为棠溪小白还没有决定好国号叫什么，所以青奕国还是被叫作青奕国。
    离骚这次好像真的要被熔了。
    离骚：莫慌，待会儿见。
    这次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白头老翁，他叫枝如蔺，是个老疯子。
    枝如是姓。
    枝如蔺告知他们要铸成一把弑神之剑，需得以相思意作势。
    众人压根就不相信他，他这么说也不过是在试探众人是否有那相思意而已。
    聪明人不说暗话，都不作声，直到萧未岷突然拉着顾长拙站出来。
    萧未岷看了眼热气腾腾的岩浆，似乎不确定，“你确定这样能行？”
    顾长拙努努嘴，“他不是说早死早超生嘛。”
    萧未岷无奈笑笑，转身朝着众人行了一礼。
    “山高水远，预祝各位一帆风顺，穷其天道，手缚苍生。”
    洛尘悄皱了皱眉，岐不要有些疑惑，“你们……”
    “咱俩给你们死一个助助兴，就当提前为诸位庆贺明灯了。”顾长拙笑道。
    说着将手里摇曳的钱袋子扔还给谢序，却被洛尘悄抬手截下。
    顾长拙挑了挑眉，转身牵着萧未岷的手还没等众人反应便一同入了岩浆。
    但不入死门，入得是归途，七世轮回终是殊途同归。
    ……
    洛尘悄几人沉默良久，直到有人实在忍不住红着脸转身跑了出去。
    因为这两个人跳了岩浆居然还能说话，能说话就算了，居然还能被他们听见两个人聊家常。
    聊着聊着又突然吵起来，顾长拙又去哄人，偷偷讲些笑话给萧未岷听。
    萧未岷不听，顾长拙就亲他，挣扎一下就亲一下。
    众人听着他们腻腻歪歪有些耳热，尴尬极了。
    嗯。
    系统突然出声，“哎呦我去，现场直播！”
    “……”
    那边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洛尘悄恼怒着朝岩浆一挥手，岩浆下的声音瞬间消失。
    洛尘悄脸色通红，此时此刻他还是鄙夷这种随处……的行为。
    后来尝到肉了，才知道这种事压根就没有理智可言。
    谢序随便说句话，洛尘悄就想再紧他一次。
    这就导致谢序每次都挠他挠得极狠。
    一夜过后，洛尘悄几乎全身上下都是谢序留下的小抓痕。
    铸剑十二天，洛尘悄几人从未离开半步，枝如蔺也在算计着什么。
    夜里，天水洞里面的岩浆撒着柔柔的火光为众人挡住了清寒。
    他们都靠在墙壁上缩成一团，呼呼大睡。
    谢序趴在师尊身上抱住他，目光却定定落在天水洞外黑漆漆的夜里。
    “谢序。”洛尘悄撇去他眉间的发丝，轻唤一声。
    “悄悄，你还没叫过我一声阿狸，你是不是忘了……”
    洛尘悄以为他睡着了，听他突然出声还愣了愣，随而侧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没忘，只是想等此间事了再那样唤你，谢序，我想让你抬首见喜。”
    “见的不是月亮，也不是海。”
    “是我，永远都是我。”
    谢序顿了顿，转眼看向师尊时他又在自己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一下。
    “谢序，你不要想死好不好？你多想想我好不好？”
    谢序正想回答，他突然又把搂在谢序腰上的手收紧，“谢序，我真的好害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谢序从他胳膊下面抽出手抱着师尊，轻轻哄他，“师尊，我想你，不想死。”
    洛尘悄的呼吸一下子变得重了些，又低头咬着谢序嘴巴吻了几时。
    直到有些喘不过气，谢序才将人推开了些，但额头相互抵着。
    谢序说，“师尊，你就是存有我一人的世间里，唯一的苍生。”
    洛尘悄垂下眼，看着谢序的唇瓣，“谢序，可以再吻得深一点吗？”
    “……”
    谢序极爱跟他触碰，轻重深浅都喜欢。

 第173章

    寒上月，冷如雪，悄悄咪咪白头偕。
    第119章 有一剑
    福来有由，祸来有渐。
    夜在深些时，谢序睡着了，綦连绝无声走到洛尘悄面前，看了他一眼后往洞口外面走去。
    洛尘悄舍不得放下谢序，在他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乖乖等我回来。”
    “谢序，要等我回来。”
    洛尘悄给他盖上毛绒绒的披风，转身抬脚走了几步又回首，心在滴血。
    目断魂销，兰催心欲折。
    西山为水水为尘，不是人间离别人。
    “决定好了吗？”綦连绝后靠在岩壁上双手环胸，冷风吹起他额间的碎发。
    洛尘悄走出来瞥了他一眼，再转眼望向无月的寒夜。
    洛尘悄又转身面向他像个孩子一样问綦连绝，“没决定好可以不走吗？”
    “……”綦连绝没有回答他。
    “照顾好他们。”
    綦连绝看着洛尘悄独自前往黑夜的背影，难捱长夜，扶肩待人。
    白衣向苍生，玄鬼斩始末。
    他只身前往不惑地狱，没有回头，即便听到几人低沉的啜泣声也没回头。
    他知道，他们就在身后，可自己无法回头。
    匆匆惜别时，早已怅然无措。
    谢序没有醒，也没有睡，可天水岩浆里的离骚早已愕然回首千年水悠悠。
    青山谁居无数重，除夕前夜祭相逢。
    洛尘悄身上除了谢序送他的那条白珠手链，什么都没带走。
    如意陪着谢序，冻情借予怜舟，睡不醒赠予奶娃娃。
    剩下的全在谢序腰间上的钱袋子里，只独独供谢序随意支配。
    黎明时，离骚一出，极目处，方圆百里的山崖峭壁被谢序执剑一刃瞬间劈开。
    寒冬干涸无水，百姓因此困苦许久。
    弹指一挥间，被高山阻遏的洪水瞬间倾泻出来，天地间回荡着山崩地裂的巨响。
    引起周围修者的观摩，眼中逐渐泛起贪欲，可一方万民欢呼，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谢序执剑细雪上空，眉睫沾雪，一眨眼化成热血滴落于凡尘。
    “我有一剑，名为，哀民生之多艰。”
    “诸位，可想一试？”
    那些修者瞬间没了心思。
    他们都知道，“哀民生之多艰”此话一出，谢序所得皆为万千黎民心。
    这谁敢上去算计？小心这世间百姓一口一唾沫就能淹死你。
    谢序俯瞰人世，忍不住在心中自嘲，灵均先生其实面对众生也很无奈吧……
    前世谢序要救苍生的原因，是因为师尊想救苍生。
    而洛尘悄前世想救苍生，是因为曲时鸣救了他一命。
    今时不同往日。
    笑看世俗，不想凡尘。
    谢序收剑落于众人身边，几人相看不厌，沉默良久。
    岐不要撇撇嘴，凑上去，“阿序你——”
    谢序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忍不住泪眼婆娑，哭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岐不要许久都没与他这般亲近，还愣了几秒，枕无心几人看他如此模样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们的脚步还在踌躇不前，可一听见谢序的哭声没有半分犹豫，匆匆几步扑上去抱作一团。
    他们这一场拥抱中间隔了十二世轮回。
    “好丑哦你们。”岐不要吸了吸鼻子，调侃他们。
    几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棠溪小白笑道，“师弟，赏个脸，咱一块吃个饭呗。”
    谢序愣了愣，转头看向小魔尊几人。
    小魔尊内心雀跃又不敢在师父面前显现出来，小傻子系统似乎还没看懂局势。
    怜舟的脸上始终挂着笑，笑怀笙和狸伯兮站在一处谁也不理谁，这是又吵架了。
    晓色行和綦连绝还有十几位白玉谋士在身后默默无声，但无声胜有声。
    那个叫枝如蔺的老疯子还跟着他们，似乎要赖定了谢序。
    忽而，谢序低头斟酌片刻，他知道这顿饭吃的是别离。
    “饿。”
    众人一块下山，今日除夕，在青奕国的清风楼里面吃了顿饭转瞬间就到了黄昏之时。
    几人坐在一处听谢序安排，谢序想了许久，突然对笑怀笙道，“阿笙，你想与我一路吗？”
    狸伯兮的手闻言情不自禁抖了抖，默不作声。
    笑怀笙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啊？”
    谢序轻声问他，“狸伯兮要回珈蓝寺，你想跟着去吗？”
    “我——”
    “他不去，他与你一块。”狸伯兮截断他的话，替他回答。
    众人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尴尬，想走又走不了。
    谢序看向狸伯兮，“又没问你，阿笙他自己会抉择。”
    “……”
    笑怀笙默了默，抬头已然做出选择，“阿序，我跟你一路。”
    谢序又看向狸伯兮道，“光头强，信我吗？”
    狸伯兮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还怔了怔，“信。”
    一直都信。
    “你带着长鱼诺回珈蓝寺修炼，记着，佛心不渡有缘人，渡得是天下众生。”
    “是。”
    长鱼诺听见谢序的话，有些不太能懂，刚想开口问他就得到了回应。
    “长鱼诺，乾陵的灵力你可以吸收掉作为你自己的力量。”

 第174章

    小魔尊明了，谢序又猝不及防给他扔了个地雷。
    “许韶凌不会与你一起，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接受那股力量。”谢序给了他两种选择。
    长鱼诺抬头望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许韶凌，二人默默对视一眼。
    长鱼诺道，“不，我听师父的。”
    谢序微微抬眸与许韶凌眼神交流一瞬，许韶凌低头听从。
    “老许，你需要再强些。”
    “是，谢师。”不过这个老许原来是谢序唤的啊。
    这时小魔尊举手又问道，“师父，那我何时才能跟你们一起啊？”
    “待你将那股力量吸收殆尽，我会在弑神殿等你。”
    “好！”小魔尊坦然接受。
    谢序心中有数，又将目光投向系统，纠结一瞬还是决定将主系统的事告知于他。
    谢序原以为系统听完会乱了阵脚，他随意摆了摆手道，“放心吧宿主，那老臭狗可奸诈了，有命没命都会回来的，本系统只管等着。”
    等不到的话，自己心情好就去陪他，心情不好就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谢序不信他能这么洒脱，多注意了他几分，又回眸瞧了瞧綦连绝和晓色行一行人。
    谢序让他们分开前往各个地界发展势力，人越多越好。
    “师兄你——”谢序正对着枕无心几人一同吩咐，却被枕无心贸然打断。
    “阿序，我想陪他一年，一年后，我会来找你。”
    这倒是让谢序没预料到，原本以为枕无心是最清楚局势的人。
    可这会儿师兄他不打算跟自己一路。
    第120章 搞不定
    谢序愣了愣，又转头对着其他四位师兄师姐道，“虽然我在刚刚之前压根就没想问你们，但师兄做出了选择，那你们仨的选择又是什么？”
    辛逐和岐不要对视一眼，辛逐道，“我不打算回袭州，师尊不在，那我这个袭王可以偷个懒。”
    谢序心知肚明，“那就——”
    “我打算和阿岐去蛮荒之地，还有秉纯，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岐不要看着谢序一脸呆滞，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该不会以为我们都要跟你一起吧？”
    谢序捂脸，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原来前世师尊的心情是这样的。
    谢序把手挪开一点点，目光透过指缝望向棠溪小白。
    棠溪小白尴尬笑笑，“阿序啊，你这次可是惨遭滑铁卢了呀。”
    谢序瘪嘴，棠溪小白瞧他一脸要哭的模样，心里有些挣扎。
    “阿序，我必须要留在懿州替你们建地基啊……”
    谢序气鼓鼓的，眼眸一转，“怜舟，你该不会也……？”
    怜舟柔柔笑道，“阿序，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山高水远，我们总会有重逢的一天。”
    岐不要不禁扯了扯嘴角，凑过去把手搭在怜舟肩上，“怜大哥，我跟你说个事，别相信阿序说的话，这小子打小就坏，坏得没边了都。”
    棠溪小白突然疑惑，“哎？有人当真了啊？嘿，我还以为没人信呢？”
    “……”
    怜舟：合着就我一个人信了？
    除了他们五个的众人：不，还有我们。
    谢序当然知道枕无心四人不会与自己一路，不然他们前世也不会决定分开。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可谢序总归是不舍得与他们分离的，但形势所迫，只能各自发展。
    然而，綦连绝却不认同。
    乾陵二十四殿只除去四人，还有二十人在暗处游荡。
    这个时候分开行动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
    谢序笑了笑，对綦连绝道，“绝师叔，你以为傀悬心法为什么要叫它心法？”
    “因为心魔想让人从心底烂掉。”
    “……”
    此时此刻的雀微休三人被心法控制皆而杀了刚刚才从其他地界赶来的其他十三殿。
    待雀微休三人回过神，那十三人早已化作路边的无名白骨受蛇虫鼠蚁攀爬馋食。
    不知道师尊送的这份大礼等他们反应过来后会喜欢吗？
    会觉得惊喜吗？
    但是更惊喜的还在后面呢。
    乾陵二十四殿，还剩最后七殿。
    可綦连绝还是不放心，微微蹙额不以为然。
    “他们的实力太强，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必然会一同行动，我们分开得过于零散，我还是不太认同这种做法。”
    谢序默默站起身往夕阳下的山林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还觉得奇怪，随即紧跟上去。
    走至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后，谢序朝山林一挥手两个人影突然从后林闪现出来。
    小魔尊惊呼，“峰大峰二？？他们怎么在这里？咦惹，他们脸上是什么啊？”
    綦连绝不言而喻，怪不得故人倾和幽墨为踪迹难寻。
    原来这两人早就毙命，躯体还被洛尘悄做成了傀儡。
    綦连绝想到洛尘悄的话，还是踌躇不决。
    谢序明眼看出他的忧虑，“乾陵七殿虽然强，但是师尊已经前往不惑地狱，他们的力量也会有压制。”
    “……”綦连绝默认了他的观点。
    倏而，谢序转身指着峰大峰二对岐不要和怜舟道，“这俩货都有大宗师以上的实力，你们一人带走一个，刚刚好。”
    辛逐有些犹豫，“阿序，这应该是师尊留着保护你的吧？”

 第175章

    谢序摇摇头道，“不是，是师尊留给你们的。”
    谢序早就发现钱袋子里有师尊留下的书信。
    他默默看完之后发现，师尊将所有事情的决定权都交给了他们自己。
    洛尘悄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师尊的冻情在怜舟手上，谢序也不用太担心他独自一人行路。
    谢序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在钱袋子里摸索出两枚彩色铜钱，跟师尊在元春时给他们的一模一样。
    随手扔给笑怀笙和狸伯兮，“师尊给你们的，收好。”
    最后才拿出一张图纸走到狸伯兮跟前，莫名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怪怪的，“光头强，你记得？”
    狸伯兮身体僵了僵，点了点头。
    谢序叹了口气，将图纸递给他，“这是师尊对你的灵器改造图纸，还有教你怎么引天雷，虽然你现在可能不太需要。”
    狸伯兮将图纸收好，笑着，“我需要，阿序，你好像忘了，和尚我虽然得道，但从来没人教过我这些，仙尊他可帮了我大忙呀。”
    “……”
    谢序偷偷瞥了眼旁边的笑怀笙，故意压低了声音对狸伯兮道，“伯兮，再等一等。”
    “好。”
    交代完所有事之后，谢序又对笑怀笙和许韶凌道，“我在城门的饺子铺等你们。”
    笑怀笙和许韶凌莫名对视一眼，转头异口同声，“好。”
    霎时谢序看向一旁恭恭敬敬的枝如蔺，眼神暗了暗，“蚀钦呢？”
    枝如蔺俯首道，“回主人的话，蚀钦大人已经前往不惑地狱。”
    “叫他给我滚回来。”谢序暗怵几分。
    “这……”
    “此番回弑神殿我若是见不到他，我就把弑神殿给炸了。”
    晓色行一众人见此，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主子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枝如蔺满头大汗，“是，属下马上传信。”
    谢序瞥了眼已经瞠目结舌的系统，“系统，我们走。”
    “啊？……哦哦！来啦来啦！”
    我勒个乖乖，宿主是大佬哎？！
    谢序和系统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他转身朝他们弯腰鞠了一躬。
    什么话都没说。
    夕阳一片寒鸦外，目断东西四百州。
    山林处。
    待谢序走后，枕无心跟岐不要他们交代了几句就跟着綦连绝一行人隐迹而去。
    本来笑怀笙想跟着岐不要和辛逐一同前往蛮荒之地。
    但是自己刚刚已经答应跟阿序一路，就不能随便反悔。
    “笑怀笙！”狸伯兮笑眯眯地凑上来。
    笑怀笙不想搭理他，把头偏向另一边，狸伯兮又从他身后穿梭到另一边，笑怀笙赌气又转头过去。
    循环往复好几次都不搭理人。
    “笑怀笙，你怎么这么难搞。”
    一听这话，笑怀笙火气更大，一转头还没来得及嚷嚷出声就被狸伯兮一把紧紧抱住，下意识蹭了蹭。
    “……”
    笑怀笙一怔，下一瞬他又听见狸伯兮说，“不过这样也好，别人也搞不定你。”
    笑怀笙挣扎骂道，“妈的，怎么听起来你好像还挺高兴的？！”
    狸伯兮没放开，目光黯淡着垂下眼眸，轻说，“笑怀笙，如果我说我没有窃喜，那一定假的不能再假了。”
    “……”笑怀笙突然愣在原地，慢慢伸手抓住狸伯兮的衣角，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
    “……”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第121章 闻两意
    “尊上唔——！”
    长鱼诺抱着许韶凌啃了老半天。
    一旁的棠溪小白和岐不要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辛逐扯了扯嘴，“我就不信昨晚你俩没瞧见师尊跟阿序那样。”
    “……”装蒜被发现了，尴尬。
    长鱼诺松开许韶凌，眼眶有些红，语气好像被他故意弄得凶巴巴的，“许韶凌，你是我的人，不许看别人，只能看我。”
    许韶凌突然将手臂上的衣服撕开，折成条状将眼睛蒙上，“不看。”
    这辈子都不看别人，看你，只看你。
    长鱼诺又哭又笑，“许韶凌，只有笨蛋才会指哪看哪。”
    “我愿意。”
    “属下愿意。”
    属下护你从繁华到肃静，自诩不破的心扉现已如梦初醒。
    长鱼诺揭开他遮眼的黑布，“别戴这个，怕你磕着碰着我都不知道，尊后，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许韶凌的脸颊偏向他的掌心，“诺诺，我好爱你……”
    长鱼诺闻言突然想到前世的事，哭得更加厉害，胸口一下一下地呼吸着。
    “你个笨蛋，你，你这个时候说爱我，让我怎么舍得走……”
    “尊上，我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让你有后顾之忧，想让你全心全意地相信我，经年不减，委屈尊上跟属下永远永远在一起。”
    许韶凌不会说情话，他能一口气说这么多，是极其不舍的。
    许韶凌说，我爱你。
    长鱼诺说，我也爱你。
    棠溪小白回过神，拍拍岐不要的背，“照顾好辛逐，也照顾好自己。”
    岐不要有些担心欲言又止，棠溪小白身边没有能相信的人。
    棠溪小白看出他的担忧，笑道，“你以为阿序刚刚让蚀钦回来是干什么？”

 第176章

    “……”懂了。
    “别担心了，我身边现在还有个公玉刀，够用，等蚀钦到了我再给你们写信，倒是你们让我有些……哎，为何偏要去蛮荒之地嘛？”
    “小白，那是我的理想。”
    “行，那我等你们回来。”
    怜舟看了看他们，默不作声带着幽墨为走了。
    他要去哪？
    他想到处走一走，随便去哪都好。
    怜舟总归要独自行舟一渡。
    众人依依惜别，皆而望断行云。
    蚀钦半步折返回来，他懂谢序的意思，干脆一路直下白玉辅佐棠溪登帝。
    主要是，他是真不想面对那磨人的小祖宗……
    提前一步溜了。
    写了封信送到谢序手上，谢序回到弑神殿看完那封信后没多大反应。
    “他倒是挺聪明。”
    “……”枝如蔺佝偻着背，不敢吱声。
    谢序道，“枝如，派人去将花至接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枝如蔺道，“回主人的话，刚刚接到消息，花至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花至和林添加是夜里寒时到的，笑怀笙去接他，花至还在生着气。
    笑怀笙又贴着脸哄了他老半天才好。
    几人围成一团，谢序没说寒暄的话，“师尊他的名字是……？”
    花至点了点头，“我花满楼的始祖算到了今世，那时他留下一句话就再也没有出现。”
    谢序的思绪远游，“什么话？”
    “让花满楼第三十二代掌门人到一座破庙里给一个孩子取名为洛尘悄。”
    笑怀笙有些惊讶，许韶凌站在一旁皱了皱眉，而系统撇撇嘴表示它已经摆烂了。
    谢序早知如此，想问花至既然都取了名，为何不救他？
    可又想到两千年前花满楼就已经救过悄悄了，他不能太贪心。
    花满楼算到此生，上一次把“谢枕悄”弄丢了。
    这次的“洛尘悄”就别弄丢了吧。
    花至看出他的心思，“第三十二代掌门人是我师尊，始祖让他只干预这一次，其他的经历都是洛尘悄的命数，若是干预过多……会死。”
    花满楼第三十二代掌门人叫闻两意，一意为生，一意为死。
    可闻两意干预了不止一次，因而花至还没来得及长大他就死了。
    自此，花满楼落败。
    直到花至收笑怀笙为徒之后，整个花满楼才再次兴盛起来，其间隔了十几年光阴。
    谢序默了默，看着他双臂全无，眼神暗了暗，让枝如蔺把那玩意儿拿出来。
    枝如蔺有些迟疑，“那可是……”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谢序要闹了。
    枝如蔺将东西拿出来，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机械臂。
    机械臂上面有很多很多的细线穿插其中。
    “……”众人一时之间都是一副惊愕模样。
    “这是我闲来无事做的，可能做的不是很好，灵活度还不够高，但目前能用，花楼主敢不敢试试？”
    这两只机械臂原本是谢序留给岐不要的，但是上一世岐不要没用上。
    “有何不敢？”
    但是这黑漆漆的玩意儿真的能用吗？
    谢序三两下给他安装完毕之后，花至以为只是可以动动，但是没想到还可以拿剑。
    他对谢序一脸感激。
    谢序摆摆手，肃然道，“花满楼不能就此没落，珈蓝寺都还在，花楼楼却没了，你们家那位老祖若是泉下有知死，估计都能气活过来。”
    珈蓝寺和花满楼理应同时永存于世，皆受世人所敬仰。
    花满楼明白，大恩不言谢，随即又马不停蹄赶回去重建花满楼。
    花至从未放弃，毕竟祖上有个威震天下的花满楼啊。
    谢序让枝如蔺跟着花至去，枝如蔺还犹豫着。
    谢序抬眸，“跟着他去，蔺老，不用担心我，就算没有天道之意，我也会杀上三十三重天，此生是天道杀我，还是我杀天道，没有答案，也不会有答案。”
    “神佛不可怕，可怕的是成了神佛的人。”
    “人，不仅能弑神，还能扒了他们的皮。”
    “……”
    谢序让笑怀笙和许韶凌就在此修炼，哪儿都别去。
    这里是他的爱悄悄山，也是浮玉山，两人在此修炼必然会大大开拓心海。
    而弑神殿的人会教他们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笑怀笙和许韶凌还以为谢序会带上他们。
    谢序道，“这里已经不足以让我快速提升实力，我会前往昆仑山的秘境，若是师兄提前来找我了你们记得告诉他一声，他自会知道我在哪。”
    “还有，你们两如果要出这浮玉山，一定要一同行动，不过我的建议是别出去。”
    笑怀笙和许韶凌点头应下。
    谢序对许韶凌道，“长鱼诺来找你的时候，你们就可以一同往昆仑山来，我在那里等你们。”
    许韶凌犹豫道，“谢师，可是你不是答应尊上会在弑神殿等他吗？”
    “他知道我会骗人。”
    “……”
    “是。”
    谢序转眼又对笑怀笙道，“阿笙，你——”
    笑怀笙笑着打断他，“阿序，花满楼弟子应当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小爷亦然如此。”
    谢序愣愣的，“好。”

 第177章

    第122章 七年后
    昆仑山。
    “宿主，本系统爬不动了，还有多久啊？”系统坐在台阶上气喘吁吁，累死宝宝了。
    谢序从刚刚开始就觉得胸闷，眼前一黑，瘫倒下去，“系，系统……”
    “宿主！！”
    这突然一下把系统差点吓死，幸好系统反应够快，及时拉住了谢序的手。
    系统看着谢序手抖得厉害，下意识反应过来，“是又发病了吗？这，这可怎么办啊！”
    谢序一口气撑到现在才病发，也是极限了。
    他恍惚间好像看见师尊，在朝他招手，他真的好想好想师尊。
    他想跟着师尊去，又不能去，因为他知道那是假的。
    师尊才不会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这么难受。
    他要是真的，就会走过来遮住自己的眼睛，然后轻轻安抚。
    “别怕，没事。”
    别怕，没事。
    没事。
    谢序回神，让系统将钱袋子里萧未岷留下的药拿出来，自己服下。
    之前洛尘悄用钱袋子换萧未岷救谢序三次。
    然洛尘悄不在谢序身边的时候，萧未岷和顾长拙可不止救了谢序三次啊。
    风花误入长春苑，云月长临不夜城。
    七年后。
    “阿序，你能不能别总搞得一身伤啊，等师尊回来他第一个骂的就是我。”
    “……”
    枕无心在木屋里给他身上新添的伤口擦药。
    谢序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目不斜视。
    系统在一旁对枕无心耸了耸肩，“都跟你说了他是个反骨，他只听他老公的。”
    “系统，你是不是皮痒了。”
    “略略略~”系统溜了溜了。
    枕无心撇撇嘴，无奈只能由着他们闹去。
    枕无心头一年陪着妻妻，之后就一直跟着阿序在昆仑山秘境穿梭。
    系统也成长不少，他本身就是无尽天雷而成的灵体，自然而然也能修炼。
    枕无心六年前刚来昆仑找谢序的时候，系统趁着他们二人一同前往秘境的空隙。
    自己偷偷溜出了昆仑山，在外面游荡了三四个月。
    他想去找不惑地狱，想去找臭狗。
    可是系统怎么都找不到，就在他差点被人欺负的时候，有人救了他。
    那人叫厉席，是个散修，可系统看得出来他想泡自己，还想用强的。
    更恐怖的是，系统偶然一眼在厉席的额间碎发处发现一些若隐若现的墨竹痕迹，看起来不太明显。
    系统脑子当时就懵了，装作什么不知道就要告辞。
    厉席拽住系统笑着说要请他吃饭。
    “……”
    妈妈呀！死变态！你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系统欲哭无泪，被他强拉着去了酒楼，心惊胆跳地跟他吃完这顿饭。
    这操作倒是把一直躲在暗处保护他的主系统给整笑了。
    胆子小还巨能吃，估计洛尘悄说的没错，小傻子迟早变成饭桶。
    主系统与系统之间有种特殊的感应。
    因而在系统偷偷离开谢序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
    偷偷摸摸让蚀钦过来顶替几天他的压制位，自己倒是跑去跟小傻子系统见面。
    刚一找到系统就听见他在骂自己，然后骂着骂着就哭得稀碎。
    这时有个小孩拿着冰糖葫芦过来问他怎么了。
    他非但不理人家，还抢小孩的糖葫芦，吃一口哭一下，再吃一口再哭一下……
    小孩哭着跑开了。
    “……”
    主系统在风中凌乱，他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跟谁学的？
    然后主系统又重新买了个糖葫芦。
    幸好主系统动作快，不然那小孩带着自己爸爸妈妈气势汹汹地找过来定然会吓到小傻子。
    可这会儿小傻子是傻过头了吧？遇见坏人还不跑？
    或许小傻子不傻。
    系统吃饱喝足后就要离开，刚一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身体无力慢慢倒下。
    厉席笑着正欲接住系统的时候，主系统猝不及防出现将人揽在怀里瞧了瞧。
    然后刚一转眼，主系统还没反应过来，厉席恍恍惚惚后退几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接而晕倒在地。
    系统调包了他们的药，所以……
    主系统僵了僵，怀里原本应该陷入昏迷的系统却突然伸手抱住他，小声呜咽着。
    “找到你了……”
    系统在谢序那里学到一个超级有用的计策。
    他故意抢了那个孩子的糖葫芦，在原地等小孩的爸爸妈妈来。
    但是没有人来，所以从那一次开始，系统一直都知道他在，就是不出来。
    妈的，都老夫老妻了还玩什么躲猫猫？！
    因而才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主系统什么都没说，将系统抱起来就离开了厢房。
    待他们走后，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厉席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抬手撩起碎发，连接刘海那块可以明显看到墨竹痕迹。
    这时身后又走出来一人，“都跟你说了，这小家伙精明着呢，谢序能教出像魔尊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放任这小家伙傻愣愣的呢？”
    厉席笑道，“易风弄，你们也太怂了，这个小傻子我要了，你们谁也别跟我争。”
    然而，不到半个时辰，厉席在易风弄眨眼之间化成血水。

 第178章

    “该死！”易风弄怒火中烧。
    他们现如今情况很不好。
    主子被洛尘悄压制，导致几人根本就无法接收到主子在不惑地狱传出来的力量。
    所以整体都在慢慢变弱。
    系统被主系统抱着到了驿馆，一进房间就亲，亲到系统快窒息了才停下来。
    系统先把他衣服扒光，又去解自己的衣带，主系统眼中的欲望气息浓厚。
    “这一年里，你有跟别人做过吗？”主系统一开口就是伤人的话。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跟系统交流，他很怕很怕小傻子爱上别人。
    小傻子就是他自己，自己都不爱自己，那谁还会爱他……
    系统脱衣服的手顿了顿，脸色不太好，想把人一脚踹下床直接走人。
    但是想起宿主跟他说过的话，又冷着小脸对主系统道，“刚刚那句话，本系统就当是你狗瘾犯了，你重新说一句给我听。”
    “好好说话。”否则，踢掉你的蛋。
    主系统不想说话，想要凑上去亲他。
    又被系统一下子躲开，那一瞬间主系统浑身发冷，他似乎陷入梦魇。
    “你不喜欢我了吗？真的不喜欢了吗？0517，这才多久你就不喜欢我了？都不喜欢我，就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我了……”
    片刻，系统被他这样无神的模样给吓哭了，系统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说话。
    一下子扑上去，俩人肌肤相贴后才知道，思念有多长，又有多远。
    “臭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别这样，你吓到本系统了呜呜呜呜呜……”
    主系统愣住，“你要喜欢我。”
    “嗯，喜欢你，爱你，主人，我想要你，都忍一年了，好想……”
    气氛已然烘托到位，主系统春意盎然，系统一阵细雨绵绵。
    “疼吗？”
    “嗬啊……”
    系统哭哭啼啼，其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剩一些零零碎碎的泣息。
    他们一天时间都没待够，主系统匆匆将系统送回昆仑山又赶忙返回不惑地狱。
    系统说，“臭狗，那些以往做错的事不是你的错，我陪你一起承担，你说过，我就是你，没有人不会爱自己。”
    主系统说，“别喜欢上其他人，我会疯的。”
    0517，爱我自己。
    第123章 总轻负
    又是一寒冬。
    现如今的蛮荒之地已经变了模样，各个地界都有一方领主。
    而世人不知道的是，这些个领主背后还有个主子。
    谢序一身凌厉之气，再不似少年时候的乖愣愣模样。
    他一挥衣袖穿戴整齐，早就算好时间，带着枕无心和系统穷出昆仑山巅与魔尊几人碰面。
    “走吧，去瞧瞧他们变了样没有。”
    谢序一身玄装，带有白色绒毛的披风围绕他的脖颈。
    霜雪银发束起呈现出霞姿月韵的沁态，一双眼光射寒星，傲视抬眸青天。
    “阿序！”长鱼诺在人群中朝他们挥手，和他们站在一起，长得都与许韶凌一般高了。
    笑怀笙也一样，只不过和尚没来他看起来有些落寞，走近后忍不住调侃。
    “咱家阿序越来越厉害了，小爷我甘拜下风！”说着还抬手抱拳做了个俯首的动作。
    谢序道，“你笑怀笙也不赖啊。”
    枕无心收到消息，怜舟和岐不要他们撞到一块了，还在路上逮了个熟人。
    乾陵最后六殿其一，烛栖池。
    六年前七殿被系统干掉一个，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他人都是懵的。
    只有谢序淡然处之，点了点头道，“系统不是傻子。”
    就是系统想取个新的名字，结果取了七年都没取好。
    他那点小心思，谢序都懒得说破。
    几人又匆匆赶往懿州，如今棠溪小白一掌懿州风雨，国号为安乐。
    懿州安乐国，天下无诈，平安喜乐。
    岐不要几人也在往安乐国而去，他们如今依然年少轻狂，意气不改。
    烛栖池身上被笑怀笙下了各种毒蛊，让人送至珈蓝寺受佛法洗涤。
    可是，那身脏污洗不掉的，只能日日夜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点一点被金光吞噬，凄厉的惨叫声响于世人拜佛求经的呢喃里，永生永世不死不生。
    而这种濒临死亡边缘的恐惧感会不停地输送给其余的那两人。
    这就是傀悬心法的完美好处。
    众人碰面后相互寒暄几句仅仅只是在一起吃了顿饭，又要马不停蹄赶往不周山。
    少年人的脚步还没到该停留的时候。
    谢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众人也心知谢序要做什么。
    谢序进秘境修炼为的是不被天道发现，而今也该是众神为千年前的事付出代价的时候。
    谢序永远记得，自己要替当年的悄悄讨回公道。
    这天道能做就好好做，不能做那就换个人来做。
    世人问他，“谢序，此去欲何？”
    “往三十三重天，踏南门，碎凌霄，弑众神。”
    世人又问，“若一去不回，又当如何？”
    “有些不自量力的事看起来很蠢，但总得有人来做，一去不回？我又怕过谁？”
    我血不周山，山裂乾坤翻。
    谢序一剑斩不周，太虚骤现，众神皆惊。

 第179章

    太虚之上就是各路神宫，幽州弑神者无穷。
    众神三十三重天的地界不免被撼动得摇摇晃晃。
    有神官恼怒大喝，“谁啊？！！”
    谢序抬眸轻笑，“诸位，别来无恙啊。”
    众神凌驾于幽州上空，轻蔑人世一切。
    一神君瞧见谢序忍不住嗤笑，“这不是千年前被天道虐杀的那只小鬼吗？”
    怜舟几人在身后闻言忍不住同时皱起眉头，思绪万千。
    虐杀……
    阿序……
    谢序执剑在手，锋刃指神宫，离骚破万恶。
    “我此生，轻天下坠深渊，千年前我瞧不上你们，千年后我照样瞧不上。”
    黍大青混沌，此即万化鞘。
    “小鬼，你莫要太嚣张！”
    魔尊上前，“他嚣张又怎么了？碍着你们高高在上的丑样了？”
    众神皆知魔尊是乾陵神君的转世，一想起千年前的事皆而唾弃于他。
    然而还未出口。
    谢序猛然一剑劈去，三十三重天上的几座神宫霎时覆灭坠落盛海。
    众神尽怒，弑神者堪笑。
    “小爷可算见识到了，天狗行地上，头戴方山冠，妙不可言啊~”笑怀笙鄙夷不屑。
    山崩地缺天柱残，此心为骨不周山。
    七天七夜，弑神者千千万万堕缚于此，然众神尽折不周山。
    我笑已愚君更愚，世有两愚适相值。
    谢序满身血迹，此曜之后，天道没办法指使众神杀他。
    但还有最后一个。
    帝神帝魔。
    人生於其间，三神天下列。
    一神长鱼诺。
    二神綦连绝。
    三神怜行舟。
    闻尘扫尽根性空，不须更枕清流派。
    自此，世人敢于弑神才得以为神。
    谢序知道他们无心神位，但他们心中有苍生。
    可谢序没有，谢序压根儿就不在意苍生死活。
    谢序心里眼里只有他的悄悄。
    可谢序在这世间总归还是在意几人的，“长鱼诺，若是不想坐这个位置，可以不坐。”
    大不了，让他们重新选择。
    谢序不想他们也被苍生缚锁千年。
    长鱼诺道，“师父，千年前，师祖也曾真心想过要救这苍生的吧？”
    长鱼诺跪下去，在不周山处拜了三拜，“你们歇下，苍生的苦难，徒儿自愿行事，结果是好是坏都由徒儿自己承受。”
    “……”
    谢序将他扶起来，“长鱼诺，再教你一句，留七分正经，以度生，留三分痴呆，以防死。”
    “徒儿受教。”
    笑怀笙上前，“阿序，我……”
    谢序对他笑了笑，总觉得每次面对他就应该要笑笑，“去吧，他在等你。”
    笑怀笙眼睛一亮，对众人行了一礼，“那我们晚点见！各位！小爷先走一步！”
    笑怀笙走了几步又蓦然回首，“师尊！记得给我备好聘礼！小爷要娶个得道高僧回来做花满楼的少楼主夫人！！”
    花至，“……”
    有人调侃，“花楼主福气满满呀！”
    花至转过头，死亡微笑，“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
    谢序知道花至不会阻拦，于是转眼又对自家四位师兄师姐道。
    “如今的九州，包括蛮荒之地都有你们的踪迹，今后想去哪都由你们自己做主。”
    “师尊曾在信中说过，你们都是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最厉害的徒弟。”
    “若是没有此间事，他还想问一次，你们愿意跟他一同前往三千世界骑风看雪吗……”
    岐不要道，“废话，我还没给师尊看看如今的岐不要有多厉害呢！”
    辛逐道，“我的理想高台，是师尊的身边。”
    棠溪小白道，“尘埃落定，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枕无心苦笑，“怎么会不愿意呢……”
    谢序愣了愣，跟枕无心解释了一件事，“师兄，你身上没有影奴誓约。”
    枕无心诚笑，“我早就知道了。”
    江流东去夕阳西，千古相看只如此。
    “怜舟，绝师叔，你们也可以——”
    怜舟轻柔笑道，“阿序，大丈夫生于天地岂能日日萎靡不振？”
    怜舟要替某个人望尽这世间无虞。
    綦连绝道，“妖魔鬼怪，甚至神佛，都仅仅是人而已。”
    谢序默然。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谢序带着系统在众人欢呼雀跃之际，一转眼便消失不见，转瞬堕落于不惑地狱。
    算前言，总轻负。
    第124章 不该遇
    “和尚！小爷来娶你啦！！”
    清早的珈蓝寺霜雪未满，人就已经到了。
    狸伯兮早已脱下袈裟，一身布衣等在寺前。
    他已然还俗，一看见来人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思念无声。
    笑怀笙下马，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说话被狸伯兮抢先一步开口。
    “怀笙，此生何处不相逢。”
    笑怀笙怔神片刻，随之面对面将脑袋靠在他肩上，有些耳热。
    “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叫小爷……”
    “……”
    笑怀笙挠挠他的下颚，言笑晏晏，“和尚，要不要破个戒？”
    寺庙春色，绝世难得。

 第180章

    “和尚……呜……”笑怀笙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眼前人，别过头不停喘息。
    “怀笙这是？喘不过气了？”
    狸伯兮戏谑地望着气喘吁吁的笑怀笙，忍不住调侃，“哎哟，堂堂花满楼的少楼主怎么闭息的时间这般短暂？”
    笑怀笙红着眼瞪他，骂道，“我踏马让你破个戒不是让你随处发骚！”
    俩人呼出的气息在寒冬季节如同白雾茫茫。
    没等狸伯兮说话，笑怀笙撂起拳头戳了戳狸伯兮的胸口。
    “你个臭和尚，你知道你吻了多久吗？你是想憋死小爷吗？”
    “很久吗？不过也就只有这一次能在佛祖面前偷个腥了，怀笙，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这和尚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左右这嘴是一边吃豆腐，一边欺负人。
    笑怀笙感觉不对劲，“你疯了吧？！这里是佛门净地，不，不行唔——”
    “怀笙啊，你需得多加练习，我们再来。”
    “我不要，别亲了妈的，这里有人，会被发现的，你别乱来！”
    笑怀笙在他怀里挣扎，目光慌张地瞥向一处人来人往的角落。
    清晨香客众多。
    狸伯兮危险笑笑，指腹轻轻摩搓着笑怀笙的嘴角，凑上去亲了一口。
    “爷，你可真得劲儿！”
    “……”
    靠，小爷好喜欢这骚和尚！
    因为这事，笑怀笙黑着脸让狸伯兮一天一夜不准碰他。
    狸伯兮觉得自家爷真的好可爱，他们在一起之后就更可爱了。
    他们在热闹的街市上走走停停，狸伯兮叫住笑怀笙说他头上都是雪。
    笑怀笙才不信他的鬼话，反正没有一天一夜，他那只猪蹄子就别想碰自己一下。
    狸伯兮想了想，凑近了些，“那嘴可以碰吧？”
    “……”靠，小爷又被撩了！
    年末夜里的客栈有些吵闹。
    “怀，怀笙……”狸伯兮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喉结一一滚动。
    笑怀笙没搭理他，解开腰带往旁边一扔，转瞬间扑上去就要撕开狸伯兮身上的衣服。
    露出有力的肌肉后，又一下子紧紧抱住狸伯兮，在他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和尚，好可惜啊，你没机会后悔了，我也没给你后悔的机会，笑怀笙要娶狸伯兮！”
    “……”
    狸伯兮疼得轻轻嘶了一声，伸手搭在他的背上，“怀笙，一点都不可惜。”
    “……”
    狸伯兮捧起他的脸才发现他自己闷闷哭了好一会儿，狸伯兮轻轻吻掉这滋滋甜水。
    “笑怀笙此人，我曾初闻便惊世。”
    烛光摇曳，此起彼伏。
    深深入睡时，狸伯兮却陷入不惑清梦，无法自拔。
    “伯兮，谢谢你。”
    是阿序，可是他明明离自己很远很远，为什么自己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笑。
    然而狸伯兮一恍惚，阿序转眼就变成了洛尘悄，狸伯兮站在朦胧处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有些疑惑，“仙尊？”
    洛尘悄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突然朝狸伯兮行了一礼。
    狸伯兮心一慌，“仙尊，你这是……”
    霎时白雾散尽，离人远走高飞。
    “狸伯兮！！！！你醒醒！！你怎么了？！狸伯兮！！！！”
    笑怀笙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剧烈发抖，一下子就清醒了。
    狸伯兮满头大汗，被笑怀笙的焦急呼喊瞬间惊醒。
    “不要！！！”狸伯兮一下子坐起来。
    死亡的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大口大口呼吸着。
    “和尚，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笑怀笙的手在他背后一下一下地拍着。
    “……”狸伯兮劫后余生，迅速在混乱的脑海里回想着这一切的一切。
    从未辜负君，从未移别君。
    狸伯兮突然抓住笑怀笙的手，抬眸时惶惶不安，已然泪如泉涌。
    “阿，阿序……阿序他……他……”
    笑怀笙闻言瞳孔震缩，骤然回握住他的手问道，“阿序怎么了？”
    狸伯兮张皇失措道，“七年时间根本就不够，根本就不够！！”
    “帝神帝魔还有天道根本就没想放过他们！！两千年前是如此！！他们，他们要以身替我们弑杀天道！！”
    狸伯兮说得断断续续，“阿序，阿序他，他这一世又没想过要活下来……”
    这次，他要和他的悄悄殊途同归。
    沧海桑田永远不过是一天一夜一瞬间。
    狸伯兮和笑怀笙再次启程连夜赶回不周山时，众人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不惑地狱已成废墟。
    系统将脑袋埋在主系统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似乎要哭晕过去才满意，“宿主……宿主……”
    主系统抱着小傻子的力道逐渐收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才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润的东西。
    “怎么了？”笑怀笙一问出口，伤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他不明白。
    所有人都不明白。
    不明白为何那两个被苍生折磨得如此遍体鳞伤的人，还没一同停留于世感受其中一刻欢愉的人，还没来得及骑风望雪的人，会毫不犹豫舍弃自己。
    两个笨蛋。
    笑怀笙失神一下子跪倒在不周山的土地上，“谢序！你个笨蛋！洛尘悄！你就是笨蛋中的笨蛋！！！”

 第181章

    “苍生不该遇！！不该遇啊啊啊！！！！”
    世间一切皆是骗局。
    那时谢序带着系统入不惑地狱之后，命令弑神十二殿离开这里。
    他们理应听命于主人。
    谢序心想，千年前你们陨落于此，这次就该好好活着。
    最后把系统扔给主系统，他带系统下来的目的是为了能引走主系统。
    “走。”
    “……”主系统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本来就是自己的错，也该由他自己承担。
    可谢序把小傻子带来了，主系统又自私了一次。
    直到只剩他一人，谢序望向封印眉目如画。
    “师尊，悄悄是心上的悄悄。”
    洛尘悄缓缓从封印里跃出，搂腰吻了吻谢序有些陌生的眉眼。
    “怕吗？”这是洛尘悄的决定，也是他给花珈二人的逾期回应。
    “为什么要怕？”谢序还是擅长反问于他。
    “谢序，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
    “嗯？”
    “我就是你的，心是你的，人是你的，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你的。”
    “悄悄，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呀……”
    青丝作白发，唯愿故人归。
    谢序与天道同归于尽，是为了替他的悄悄讨回最后那一次公道。
    洛尘悄与帝神帝魔厮杀到最后一刻才玉石俱焚，是为了与阿狸再次相逢。
    或许……
    谢序也是为了让魔尊几人至此不受天道所挟，而洛尘悄也许是为了还当年那二人的一世恩情。
    世人撕喊青云，重振遥遥无期。
    骤然下雪，白花乱琼纷纷，长绕于不周山。
    枕无心赫然发现那废墟里有明珠一黑一白渐渐升于上空。
    众人抬眸，还没反应过来，这世间万物早就一一冲破这霜雪千年。
    “这是什么？”有人问道。
    怜舟几人很清楚。
    那颗黑色的珠子是沈卿鱼给的，被洛尘悄串起来一直挂在谢序的脖子上。
    那颗白珠子是谢序早前在珈蓝寺求的，那是他给师尊求的平安。
    “……”
    花至看着这些从世间涌来的力量，心跳猛然加速，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开口解惑。
    “这是，相思意。”
    相思意自在天地，自在人心，不在轮回。
    在相思，在苍生的相思里。
    岐不要有些激动，“花楼主，你的意思，是，是——”
    花至默道，“他们会回来的。”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们这一去，遣怀山的雪下了整整八百年……
    第125章 尘埃落定
    此生不负应如是，八百经年如一日。
    八百年后。
    “许愿！你他妈的又偷老子的灵草！”神宫传出一声暴喝。
    怜舟撇撇嘴，“你跟他计较什么？他那口子替你跑了好几趟南海，人每次回来都一身伤也没见他跟你抱怨一次。”
    长鱼诺别过头去轻哼一声，“那是谢祈宣该的。”
    这时，岐不要急匆匆路过他们身边，“不是，你俩怎么还在这里啊？”
    “怎么了？”
    “谢祈宣都快断气了，还不快去救人！”
    长鱼诺心头一紧，火急火燎跟着他边走边问，“怎么回事啊，刚刚许愿不是还在我这里吗？他该不成是拿灵草回去给谢祈宣疗伤的吧？”
    岐不要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啊！”
    系统抱着主系统，慌慌张张将刚刚拿到的灵草捻断输往主系统的伤口。
    “主人，别死，你别死呜呜呜呜呜……”
    系统一直哭，他知道这几百年主系统常常在刀山火海中游走。
    是为了偿还他以前做过的错事，可是能不能不要总让本系统这么担惊受怕啊。
    “阿愿，没事，别，别哭……”主系统奄奄一息，似乎下一刻就要命归黄泉。
    “本系统就要哭，你还能拦着！！”
    主系统无奈，“不拦，我不拦你哭，就是怕你哭哑了嗓子，会疼……”
    系统哭得厉害，他知道自己不能去找他们，这是自己做得孽。
    片刻，一阵风拂过，主系统瞬间被几人同时撂起来脱离了系统的怀抱。
    几人对视一眼，将主系统停至空中为其舒缓疗伤。
    “小愿，怎么哭成这样啊？”
    棠溪小白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拿出锦帕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对他唠叨。
    “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他要是受伤了就来找我们，长鱼那家伙吃软不吃硬，你看他哪次你去偷灵草他不是刚好不在，就是你到门口了他才怒吼的，别总往心里去。”
    系统抽抽搭搭的，一听他这话眼泪掉得更加汹涌。
    棠溪小白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了，别哭了，有他们在，老谢不会有事的。”
    系统现如今叫许愿，他自己取的。
    因为他想许两个愿望，他希望宿主早点回来，还希望主人能好好陪着自己。
    主系统原本是想舍弃这个叫“谢祈宣”的名字。
    但长鱼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的，老爱叫他谢祈宣。
    可主系统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不过是想让他永远记住自己身上的罪孽罢了。

 第182章

    这一来二去，主系统也就默认了。
    半个月后主系统身上的伤刚刚痊愈，他又要不管不顾只身前往危险之地。
    这次还没等到系统开口，长鱼诺一踏进房门就直接把人撂回床上待着。
    “作死呢？要是没有阿愿，你想怎么作死我都不会管你。”
    “……”
    长鱼诺瞥了他一眼，又移向别处瞧了瞧，“好好的神宣殿不待，偏偏拉着阿愿来这鬼地方受苦，师父若是知道他的小傻子系统跟你在一起过得这么凄惨指不定会有多生气呢。”
    说完就拉着许愿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愿想回头看看，却被长鱼诺按住脑袋道，“他会跟过来的。”
    谢祈宣回到了他自己原本的神殿，连带着许愿一块。
    许愿也是小神君，也有独立的神宫，只不过他只想跟主人待在一起。
    枕无心跟綦连绝常年都是分开的，只有佳节时刻才会回来与他的妻妻温存几日。
    枕无心他们其实对神位不感兴趣。
    但为了等他们找到师尊跟阿序的时候，自己还是那样年少那样的意气风发，索性都升了个神位坐坐。
    某日有位神官跟綦连绝过度亲密，就有闲人传出綦连绝跟枕无心桥归桥路归路了。
    结果这话还没传到枕无心耳朵里，刚刚跟阿枕分开正苦闷的綦连绝倒是找到了乐子。
    等枕无心回来的时候，才知道那人现在留在自己的神殿里天天擦地板。
    綦连绝现在闲下来，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天天跑去监督那人，硬是要他把地板擦得程亮才算满意。
    枕无心只是笑，笑着笑着突然身后就贴上来一人，枕无心下意识去摸自己腰上的手。
    “妻妻……”
    “什么时候回来的？”綦连绝的脑袋靠在他背上，心想着，阿枕好像早就长大了。
    枕无心挑了挑眉，“刚刚才回，我正准备回去找你，这不是听见一件趣事就走不动道了。”
    綦连绝瞥了眼周围的几位小神官，他们尴尬笑笑然后告辞，跑得比谁都快。
    “什么趣事？”綦连绝抱紧他，晃了晃身子。
    枕无心转身吻他，伸手在腰肢上轻柔地捏了捏，情深时才说，“回去再告诉你。”
    长鱼诺和许韶凌也常常因为意见不合，跟前世的境况也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多了一层相爱的关系就会让人觉得，吵可以，离不行，一点都不行。
    曾经有一段时间，世人盛传帝君宠爱一男子，名为狱雪。
    结果许韶凌听见了夜闯帝君的宫殿硬要帝君为其正名，不然就干到帝君失禁。
    长鱼诺气笑了，“你他妈在逗我？自己的醋也要吃？？？”
    “尊上……”
    俩人圆房已经好几年了，可长鱼诺还没有娶他。
    许韶凌知道他想等谢序回来，可有些时候自己也想要一个名分。
    许韶凌难过，尊后这个称呼，尊上已经好久都没唤过了……
    下一秒。
    “帝后，说好的要干到帝君失禁，别怂啊。”
    长鱼诺躺在床上，光着脚抬起来踩在许韶凌胸上，眼神潋滟着诱惑他。
    许韶凌嗓子紧了紧，伸手抓住长鱼诺的脚腕往他自己身前一拽，弯腰亲上去。
    “帝君可别后悔。”
    “墨迹。”
    然而，长鱼诺这一晚上听到的全是要帝君为其正名。
    好，第二天许韶凌醒来发现人跑了。
    有些落寞，可刚一出门就看到长鱼诺一身红装笑着对他说，“我偷偷准备了好久，许韶凌，你准备好做我的帝后了吗？”
    被尊上深深爱着的感觉，即便过了千年万年许韶凌都不想忘。
    周围有很多很多人，但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笑怀笙整天就在人间凑数，狸伯兮的满头青丝总是被笑怀笙编成麻花辫。
    刚开始编得不好看，笑怀笙想给他一刀剪了。
    狸伯兮拼命拦住，“别，求你，爷，我这好不容易留长的青丝，你就放过它们吧……”
    “不行，这是小爷的一大败笔，必须毁掉！”
    “……”
    行呗，和尚我呀，又要重新续这满头青丝咯。
    二人在人间游玩时偶尔还是会遇到花满楼的弟子，会帮些小忙。
    时而俩人也会去珈蓝寺住上一段时间，可他们为何从不留宿花满楼？
    因为狸伯兮还俗了，笑怀笙却还是花满楼的弟子。
    当然会遇到熟人就会遇到不想见的人。
    乾陵六殿的其中三殿因为帝神帝魔的死亡而随之消散。
    可是最后三人却怎么死都死不了，傀悬心法折磨着三人，时间越长就越能控制三人的心魄。
    易风弄在那样摧残的痛苦中爱上烛栖池，常常能看到烛栖池在珈蓝寺被世人所观摩的画面。
    这种感觉，易风弄一开始是唾弃的，可是后来他跑到珈蓝寺跪了三天三夜都无人搭理。
    他早就成了一只孤魂野鬼，可他自己却以为自己还活着。
    傀悬心法自然也不会放过雀微休，在他落魄之际一个人救了他。
    他一开始对谁都有敌意，可那人很执着，慢慢过了好几年。
    在他的心摇摇欲坠的时候，那人直接一脚踩烂了他那颗仅剩的畸形真心。
    他痛苦流涕，他就不该有真心这种东西。

 第183章

    他身体坏掉了，只能在街上乞讨，猛地有一天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很遥远的一个人。
    那人从兜里摸出一两银子放到他的破碗里，那一瞬间他抬眸却只看到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周围的乞丐冲上来抢他碗里的一两银子，他也没反应。
    “怀笙。”
    “嗯？”
    “你把我们的晚饭钱给了那个乞丐，那我们吃什么？”
    “嘿，瞧你这小心眼，小爷还能把你饿着？走着！小爷亲手给你下碗长寿面！”
    “啧，我家爷就是宠我！”
    “哈哈哈！”
    “……”
    笑声远去，有人突然倒在地上又爬起来。
    雀微休笑着却比哭还难看，笑笑不记得他了……
    怜舟常饮酒，秉承着就是他不让我喝，我偏要喝。
    可是。
    “沈下贤，晚舟归风了，你感受到了吗？”
    第126章 白白胖胖
    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
    突然有人飞升了，白衣似雪，犹如八百年前的那场雪。
    那人怀里还窝着只小狸奴，小狸奴睁开眼睛瞧了瞧又在他怀里蹭了蹭，压根不想动。
    “阿狸，原来这就是三十三重天啊？”
    那人眨了眨眼，瞧着这周围的神宫和祥云数不胜数心中忍不住雀跃。
    鲜衣怒马少年时。
    “……”
    很快就有神官通报帝君。
    帝君赶来的时候就瞧见那人被哭得稀里哗啦的棠溪小白和岐不要一人抱住一腿，惹得那人满脸问号。
    那人一回头，帝君怔住，又不敢相信地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
    帝君身边几阵续风拂过，早已把那人围成一团。
    洛尘悄只觉得这些三十三重天上的神仙是不是都有病？
    他挣脱不开，几人叽叽喳喳在耳边说话，说话就说话还动手动脚，动手动脚就算了，还要伸手去摸他的阿狸！
    动他可忍，动他的阿狸绝对不可忍。
    几人被他忍无可忍掀翻出去，洛尘悄脑门突突的，“诸位可有疾否？”
    “有啊，心里的相思难移啊~”花至笑道。
    “……”有病。
    洛尘悄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一身华服的帝君走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帝君跑过来就要往他身上扑。
    洛尘悄下意识出手，转瞬间就把帝君撂飞了出去。
    “？”
    这些神仙这么弱？
    没意思。
    洛尘悄偷偷凑在小狸奴耳边说，“阿狸，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的神仙好像脑子不太行。”
    “喵呜……”
    然后飞升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洛尘悄直接撂挑子走人。
    许愿和笑怀笙他们刚一赶回来人就溜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
    嗯。
    不愧是他们，还是这么任性。
    不淹时，众人在飞升神石上却发现有两个名字，明明只有一人飞升，为何有两个名字？
    神石上面记录着。
    洛尘悄，浮玉神君，入驻浮玉神殿。
    谢序，帝师，入驻帝师神殿。
    原来苍生都记得。
    然而洛尘悄刚一走，那浮玉座下的四位守护神君赫然归于神宫。
    几千年，他们一直在苍生里等待浮玉神君回归三十三重天。
    结果人跑了。
    辛逐瞧见其中一人，惊喜道，“蚀玉？！”
    众所周知，浮玉神君座下有四位守护神君。
    赤衣如意，玄衫蚀玉，殿灵时怀，白尊沈言。
    蚀玉回眸，笑道，“殿下还记得小的，可真是万般荣幸。”
    辛逐也笑，“回来就好。”
    如意和时怀转身往人群瞧瞧没看见主人，对视一眼无奈耸了耸肩。
    没办法，家里有两位任性的主能咋办？
    宠着呗。
    而怜舟自白尊一出现，他的目光便悠悠定在了那人身上，唇瓣有些细微的抖动。
    枕无心左顾右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长鱼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叹了口气，跟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带着枕无心他们追那二人去了。
    很快这里只剩下怜舟和白尊沈言，沈言一动不动，不转身也不吱声。
    怜舟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回头，淡漠着路过他身边也入了人世。
    他要去找阿序，管他白尊沈言是谁，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怜舟如今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那人情愿躲在苍生里八百年也不愿上这神宫来见自己一面。
    或许，自己是该放下执念了……
    只要人还在就好，人还在就好。
    如今遣怀山就在浮玉山旁边，那是长鱼诺安排的。
    他说，“师祖的遣怀山总归要与师尊的浮玉山挨在一块的，就当是我们的念想。”
    其实长鱼诺从一开始就带走了整座遣怀山。
    而洛尘悄那时让他去办的事也就是这件事。
    曲时鸣说的确实没错，洛尘悄怎么会离开遣怀山呢？
    所以他直接让长鱼诺将遣怀山连根带山一同远离了光明宗。
    光明宗的人到最后都不知道遣怀山跑哪去了。
    这次，洛尘悄带着阿狸从三十三重天下来直接落到了遣怀山。
    “阿狸阿狸，别睡了，快醒醒快醒醒！！！”

 第184章

    洛尘悄狠狠蹂躏着阿狸的毛绒绒脑袋。
    阿狸舒服地翻了个身，露出小狸奴白白胖胖的肚皮，伸出爪子捂住小脸在洛尘悄怀里伸了个懒腰。
    洛尘悄坏心思地去摸他白花花肚皮上的小粉点。
    结果忽而一声猫叫过后，洛尘悄脸上被印上一个猫爪。
    “阿狸，干嘛总是打我。”
    少年一身玄装站在他眼前，满头青丝高高束起，脸上红彤彤的，有些恼怒，“你，你又摸我！”
    洛尘悄愣了愣，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意，“不能摸吗？”
    “……”
    洛尘悄勾起唇，将阿狸拉进怀里微微低眉，嗓音好像故意压低凑近阿狸的耳畔，勾人得紧。
    “阿狸喜欢让我摸，让我亲，让我抱，对不对？”
    他的话说完，阿狸身上的衣服也被他一件一件脱得差不多了。
    “你唔……”
    “别……别……师尊呜……”
    洛尘悄又笑着将小人儿的衣服穿戴整齐，又一下子打横抱起来。
    可能没穿好，一抱起来衣服扯了一下少年胸前的风光霎时展露在天地间，惹得洛尘悄又迅速把人往怀里拢了拢。
    “悄悄，你放我唔——”
    洛尘悄低头堵着他的嘴亲，亲到少年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摊水才松开。
    他笑意吟吟道，“阿狸还有力气吗？”
    少年眼眸含着湿意，有些水波余色铺红在脸上，轻轻“嗯”了一声。
    洛尘悄故意把人颠了颠，少年也一动不动。
    本来洛尘悄是想让他惊慌失色地伸手搂住自己的脖子，但是少年好像压根就不吃他这套。
    无奈低头又亲了一口，开口，“序儿，抬手挎住我，我怕你掉下去。”
    遣怀山，无情阁。
    洛尘悄白衣长身而立，站在廊前等着谢序。
    谢序慢慢走，每走一步都要抬头望一眼一直在清廊尽头等着自己的师尊。
    可师尊好像等得太久，谢序加快步伐，最后小跑至洛尘悄眼前，朝他伸手。
    “师尊，抱！”
    洛尘悄在不经意间挑了挑眉，直接将人托起来。
    谢序的双腿瞬间缠绕至他的腰身，下意识展开臂弯环住师尊的脖子，犹如当年那样。
    洛尘悄歪着头在谢序的细脖上轻轻吻着。
    谢序下意识缩了缩。
    洛尘悄感觉到他这细微的反应，身体一僵，眼神黯淡着低头贴在谢序肩上，再一垂眸，眼眶猝不及防就红了一半。
    “还是……害怕吗……”
    第127章 悄悄咪咪
    谢序捧着他的脸，懵懵懂懂的小模样实在让人稀罕。
    “师尊，我亲你脖子的时候你不会痒吗？”
    “……”
    “谢序唔——”
    谢序亲上去的时候还皱着眉头，“不喜欢你这样唤我，一点都不亲近，像陌生人。”
    洛尘悄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转身进入他们以前的房间。
    看得出来，这里经常有人打扫。
    洛尘悄的神情不再冰冷，反而温柔到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好几倍。
    谢序有些慌乱，被师尊伺候着脱了衣服。
    谢序身上的单衣衬裤松松垮垮，师尊没有给他脱光。
    他自顾自趴到床上待着，坐在床里头捂着被子，只露出个小脑袋。
    谢序表情呆呆的，手心却紧张得出了些细汗，“师尊，今晚你要跟我圆房吗……”
    洛尘悄怔住，瞥了他一眼，“你想圆房？”
    谢序点了点头，眼睛却不敢看他。
    洛尘悄目光淡淡，没说话，拿着他们的脏衣服要出门时，才蓦然回首对着谢序言笑晏晏。
    “阿狸，第一次很疼的，是你自己弄松，还是要我帮你弄？”
    谢序别过头去想了想，呆愣愣的，“要师尊给我弄，我弄不好，会疼……”
    洛尘悄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有些错愕，“你，你自己弄过？”
    谢序乖乖点头，“师尊不在身边的时候，我都有自己弄过。”
    洛尘悄怔然片刻，放下脏衣服朝他走过去，呼出来的气息也有些紊乱。
    “你自己弄的时候，受伤了吗？”
    谢序捂住脸，闷闷道，“嗯……”
    “那你还想圆房？”洛尘悄忍不住打趣他。
    阿狸有时候一说话他就觉得特别可爱。
    “……”
    洛尘悄等了好一会儿谢序都不言不语，直到他无奈转身之际。
    谢序道，“悄悄，阿狸想跟悄悄行世俗之礼，阿狸想要合欢。”
    良久，洛尘悄才回眸看他，眼神泛起一阵风起云涌，淡声道，“我去烧水，待会儿一同沐浴。”
    谢序乖乖坐在床上，抓着被角的手紧了紧，有些难捱，轻轻回了个“嗯”。
    洛尘悄走出房门后顿了两秒，突然一头扎进手里的脏衣服堆里。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尖红到了脖颈，到最后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绯红绯红的。
    像只刚出锅的无肠公子。
    也像晚霞余晖。
    烧荒的火光将天边映得五颜六色的，周围被照着的青山显得更加好看。
    在浴室里嬉戏打闹的声音在清寒的山上里回荡。
    长鱼诺几人站在门口，想进去瞧瞧却被洛尘悄下了禁制。
    虽然这种禁制压根就挡不住他们，但洛尘悄下的禁制就算他们能冲破，也不敢动一下。

 第185章

    夜里。
    洛尘悄跟谢序一沾床就火急火燎地吻起来。
    谢序能近距离闻到师尊淡淡的身体气息，好喜欢，好好闻。
    谢序急惶惶地咽口水，有些来不及吞咽的就痴黏在两人亲吻交替的空隙里，顺着嘴角流下来。
    洛尘悄给谢序天翻地覆地一番深吻，堵着谢序的唇，吻得他喘不过气来，不停地想要呼吸。
    “谢序，喜欢吗？”
    “……”谢序呼吸一张一弛，看着师尊两只眼睛里情不自禁显出两颗小爱心。
    谢序抓着洛尘悄的臂膀，感觉到师尊的手正慢慢滑至世间干柴烈火的地方而去也不动弹。
    洛尘悄笑他，“吓到了？”
    “师尊，喜欢，好喜欢……”
    洛尘悄手上的动作一气呵成，凑到谢序的耳边勾起一抹轻笑。
    “阿狸，我给你震震魂儿，好不好？”
    谢序仅剩的一丝神志都要被洛尘悄给勾走了，心里眼里全是师尊笑意绵绵的模样。
    他轻喃着，“好……”
    “啊！”谢序忍不住惊呼出声，小猫般的清亮瞳孔微微收缩一阵。
    见谢序突然别过头去，洛尘悄又将他的脸掰回来，细细端详着他脸上的每一处微小表情。
    谢序的思绪一片混乱，本能跟着师尊在自己身上慢慢游走的每一个动作。
    谢序全身都颤栗着，身体紧绷。
    洛尘悄怕他受伤又低头去吻他，为他轻轻舒缓身上的难受。
    “师尊嗯……”
    唇分时，少年人脸上通红，亮晶晶的眉眼似是要溢出泪来。
    “师，师尊，腰好痛……”谢序哭道。
    “序儿，别哭，手抬起来挂我脖子上，来，别哭了好吗……”
    你越哭我就越不想停下来。
    谢序听话地搂住师尊的脖颈，把脸埋在师尊的肩上。
    洛尘悄摁住他的脑袋，轻轻抚摸着，“序儿，咬我，疼就咬我。”
    谢序无力地摇了摇头，洛尘悄笑了笑，双眼不禁荡漾着一汪春水。
    良久，谢序喊累，洛尘悄又将谢序的手从自己的后颈处拉到身前来捏了捏，又带着他的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
    眼中含笑，“序儿，我美吗？”
    谢序云里雾里的，“美，师尊最美……”
    洛尘悄眼睛里情欲满载，千年的爱恨纠葛都只与一人缠绵悱恻。
    他不想停下这等美事，“序儿现在中了美人计，要再来一次。”
    谢序这才反应过来被师尊带偏了思绪，难受地蹙起眉头，“我，我没有！我不要……”
    “序儿要，序儿刚刚还说要很多很多呢。”
    “我没有，师尊坏呜呜呜呜……”
    谢序又被他那一撼直接吓得哭出来，哭得极狠。
    洛尘悄见此一下子慌了神要去吻他，却被谢序提前一步伸手挡住了脸。
    “序儿乖，序儿别哭，我们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后来就有了很多个“最后一次”。
    直到谢序气狠了在某个接触的瞬间突然侧头咬住洛尘悄的耳垂。
    这一咬，倏而给洛尘悄吓得一激灵，差点软掉……
    “你疑唔停！”（你停不停）
    谢序的意思很明显，不停就咬疼他，咬出血的那种。
    洛尘悄怔了怔，脸庞在他脸上轻轻蹭了蹭，笑道，“你咬，你能咬掉我的耳朵，我就停下来。”
    “悄悄……我真的不来了呜呜……”
    “不是你想圆房的吗？”洛尘悄叹了口气，搂着他哄道。
    谢序撇开目光，有些难以启齿，“你，你一次太久了……”
    洛尘悄虎视眈眈，有些错愕道，“哦？那我，再快点？”
    “……”
    还是禁不住谢序哭得厉害，洛尘悄算是吃了个半饱。
    深夜的老天爷总是要下几颗零星小雨才算世人重逢期。
    “悄悄，我哭得难看吗？”谢序穿好寝衣趴在师尊身上弄他头发。
    洛尘悄突然笑出了声，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难看也没用，你只能哭给我看。”
    谢序有些气急败坏，“你就不能夸夸我？”
    洛尘悄凑上去碰了碰他的额头，“夸你什么？头一次圆房就让我吃不饱，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虐待我呢。”
    谢序从他身上爬起来，声音有些哑，“你胡说什么，我——”
    洛尘悄再次拥他入怀，心口突然闷得慌，“不难看，我的阿狸，永远年少，永远漂亮。”
    “……”
    良久，久到夜风归途。
    “悄悄，可以吻吻我吗，要轻轻的那种……”
    “好。”
    悄悄咪咪在做悄悄咪咪的事。
    爱意曾在几千年前轻扫过悄悄和阿狸的内心，随后生根发芽。
    千年间，春芽四季全无绿意，苍生亦无生机。
    可如今往回一望，唯独见二人，久旱逢雨，枯木逢春。
    第128章 三书六礼
    沂水弦歌，担风袖月。
    洛尘悄出生南方一平民农户家，八岁时村子遭了洪灾。
    洛尘悄的爹娘为了救人死在了那场洪灾里。
    就这样在村民们的照拂下勉勉强强活到了二十七岁。
    这二十七年里他没有一刻不是快乐的，他从来不会怨天尤人，就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第186章

    直到他在那年的梅雨季遇见一只小狸奴。
    小狸奴浑身脏兮兮的，小猫爪都磨破了皮，好像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才走到洛尘悄面前。
    洛尘悄抱着它瞧了瞧，把它捧到自己眼前碰了碰鼻子，突然一怔，瞬间红了眼眶。
    未几间，天上人间两悠悠，心不堪忧。
    “阿狸，你这次又走了多远的路才找到我啊……”
    一重逢便相思成疾。
    谢序霎时幻化成人，满身都是伤，迷迷糊糊地就被师尊抱着回了家。
    游荡在世间的苍生鬼先行想起了旧忆，那瞬间如同被灌了几口经年的烈酒，烧得心里难受。
    想起来的那天谢序一路往南而去。
    他知道悄悄想念着南方的土地，所以一定会出生在那里。
    可是走到半路灵体不济，他日夜兼程灵魂力量已经严重透支。
    晕倒后醒来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只小狸奴。
    没法飞去找悄悄了，他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去找他的悄悄。
    不过幸好他感觉到悄悄的气息离自己很近很近，可仍旧未曾停歇一刻。
    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小狸奴的脚底都磨出了血，浑身都是被一路赶来绊倒的细细伤口。
    因为他还是习惯性顺拐。
    但只要见到悄悄，阿狸就很开心。
    洛尘悄把他带回家，路过村子，村子里的人瞧见了有些诧异。
    这洛家小子怎么出去一趟还抱了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回来？
    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善良，怕他遭惹上什么祸事，一一跑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洛尘悄淡声回道，“没事，捡了个童养夫回来。”
    “……”村民们愣了好一会儿。
    他他他他他他喜欢男的？？？
    村民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们之前给他说亲他一直在拒绝……
    谢序身体恢复得很快，不到半个月身体就已经痊愈了。
    期间村里的人都来探望过，还给他们带了很多很多的吃食。
    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淳朴善良的村民们都知道洛家小子是个有能力的人也不去攀附。
    只是大家伙一同活在这片土地上二十几年，总归要亲近些才好。
    谢序很乖，每天都黏着洛尘悄，老爱在洛尘悄身边转悠，不哭不闹，半步都离不得。
    但阿狸好像一直不肯开口说话。
    洛尘悄很害怕是不是他那个病又反弹了回来，不敢耽搁就带着他去县城看病。
    他如今只是一介凡人，阿狸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只小鬼，没有灵力灵影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大夫说阿狸没事，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于是他回来在院子里安置了秋千和摇椅。
    阿狸发呆的时候可以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的，总比一动不动好。
    阿狸玩累了困了就可以趴着或者就躺在摇椅上。
    摇一摇晃一晃，阿狸的病就好了，阿狸就可以说话了。
    村民总爱催他，喜欢男子也不是不行，总要成婚他们才满意。
    洛尘悄被他们一个个的围着，满脸都是无春的秋色，枫叶红，蝴蝶飞。
    “阿狸，七只蝴蝶飞走了三只，还剩几只啊……”
    “……”
    洛尘悄抱着他，下颚抵在他的发顶处，“阿狸，已经快半个月了，你说句话好不好……”
    “……”
    阿狸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洛尘悄都快急哭了，“序儿，你疼疼我吧，疼疼我好不好……”
    “……”
    没办法，洛尘悄只能煎熬着，又接近过了一个月，院子里迎来两位客人。
    阿狸原本还乖愣愣地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一抬眸就瞧见一红衣似火的男子正蹲在他面前冲着他笑。
    “小鬼，好久不见呀？”
    阿狸怕生，但是他好像并不害怕他们的到来，怔了怔，目光又猝不及防与他身后的白衣男子对视一眼。
    那人歪歪头，白衣风姿依旧，清然笑道，“小猫，还记得我吗？”
    阿狸从秋千上跳下来，刚一转身就撞到一人怀里，眉眼被人伸手遮住。
    洛尘悄低头，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哄道，“没事，别怕。”
    红衣男子挑了挑眉，站起来后拍了拍裤腿。
    这时候他身后的白衣男子也走上前，红衣朝他瞥了一眼下意识靠在他身上对洛尘悄道。
    “小洛，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可否蹭个饭？”
    洛尘悄抬眸瞧他时的那一眼是惊艳的，沈卿鱼从未在旁人面前穿过这般鲜亮的衣服。
    洛尘悄知道，沈卿鱼以前最怕的就是红色，所以才有了那个狐狸面具。
    只是为何不怕了？
    洛尘悄转眼望向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到让人自惭形秽的男人，他微微扬眉。
    只能是因为沈卿鱼等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而那个人刚好是轮回神。
    饭时，谢序只管埋头苦干，他今日好像很高兴，吃得也多。
    洛尘悄看向对面俩人，问道，“来这作甚？”
    洛尘悄不是不懂，时间过去这么久长鱼诺他们都没找来，想来应该是相思意的锅。
    “不欢迎啊？不欢迎也晚了，我和我家小郎君都坐在这了？难不成你还能赶我们走？”
    洛尘悄皱眉，看惯了他一身黑白配，现如今沈卿鱼那身妖艳红色实在让洛尘悄不敢直视。

 第187章

    “我有说过要赶人吗？”
    “哎你这——”
    眼看沈卿鱼又要闹了，旁边的漂亮郎君先行一步打断他。
    “卿卿，你看我们饭都吃完了，你带着小猫出去玩玩，我想跟这位洛……洛……”
    完蛋，洛什么来着？
    沈卿鱼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先亲了他一口，“洛尘悄，小鱼儿，你也可以叫他小洛。”
    宋悠无奈笑笑，“好，那你？”
    沈卿鱼站起来，耸了耸肩对谢序道，“小鬼，走，带你去玩啊！”
    片刻，屋中只剩下二人。
    洛尘悄忍不住道，“还真是难为你了。”
    宋悠摇摇头，站起来朝他行了一礼，“多谢。”
    洛尘悄也起身，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一同来到清窗前看着院外的景象。
    “阿狸他……”
    宋悠道，“他没事，只是他身上的轮回之力跟着有缘人去了，他的身体在闹别扭，我在轮回镜里看见那个人是花满楼弟子。”
    “阿狸多久才能好。”
    宋悠看着窗外玩得正欢的两人，转眼对他微微一笑，“马上。”
    “？”
    洛尘悄还没反应过来，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你他妈的能不能要点脸？！”
    “……”洛尘悄怔住。
    没错，这句话是谢序说的。
    院子里霎时鸡飞狗跳，沈卿鱼在前头拼命跑跑，谢序在后面死劲追，似乎要将这人活剐了才算满意。
    “来呀来呀，打不着我，打不着我！小鬼，你跑得也太慢了吧略略略！”
    “……”谢序脸色铁青，走进一旁的厨房，片刻后出来手里拿着两把菜刀。
    “……”
    洛尘悄愣了愣，思绪反应过来沈卿鱼的用意也没去阻止，反而转身要朝宋悠一礼。
    但是还没拜下去就被宋悠一下子扶住了臂膀，洛尘悄抬眸。
    宋悠笑道，“卿卿说过，你不用谢他，他好歹也算是你半个长辈，帮个小忙而已，不必挂怀，硬要说感谢的话也是我该感谢你。”
    “谢谢你，陪过他一段时间。”
    即便很短暂，我也很感激。
    因为那短暂的两年在卿卿缺失我千万年的时间里，他是开心的。
    更重要的是，帝神曾经伤了他的卿卿，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回望过去，宋悠要感激他们的也有很多。
    洛尘悄知道谢序的轮回之力是宋悠给的，前十一世的轮回都是宋悠在帮他们蓄力，帮他们隐藏踪迹。
    又为何说不得一声谢呢。
    沈卿鱼跟洛尘悄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沈卿鱼是在那六个人的宠爱下长大的，即便他们早已不在身边沈卿鱼也依然会时常挂念。
    沈卿鱼的真心是不用说谢谢的，宋悠亦然。
    可洛尘悄没法选择，从生到死，他只有阿狸一人。
    或许以前也会有个人宠着洛尘悄，会向别人炫耀洛尘悄，但那个人伤害了他就是不能原谅。
    可能洛尘悄当年刺曲时鸣的那一剑，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的事，那一剑其实就已经结束了他心底的恨。
    洛尘悄沉默，他想，宋悠这时候不会察觉到，陪伴的作用是相互的。
    那两年，不仅仅只有沈卿鱼是开心的，他也是开心的。
    “小鱼儿！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宋悠循声望去，柔声道，“好。”
    他们走的时候，洛尘悄难得八卦一次，他问宋悠，“你的轮回之力不用收回来吗？”
    宋悠摇摇头，漫不经心道，“不用，世间有太多需要重逢的人，我只希望世人不要像我以前的模样，愚不可及。”
    有新的轮回，就有新的重逢。
    沈卿鱼他们临走时还往他们的心海里注入了一点灵力灵影。
    这些足以让二人与三十三重天上对他们日思夜想的那群人早日重逢。
    “收下吧，就当是我们提前给的随礼咯。”
    “走咯？”
    “小洛，我们走咯！小鬼，我给你的东西记得用！”
    “……”谢序面红耳赤的，拳头也捏得咯吱作响，邦邦硬。
    卿鱼远归去，郎君相思意。
    洛尘悄反手抱住谢序，好一会儿才开始呜咽，“阿狸，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谢序回抱他，在细雨蒙蒙时才说，“悄悄，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很快，洛尘悄告诉村里的老人，他想早点娶谢序回家。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
    谢序知道后感觉哪里不对劲，不是说好是我娶悄悄的吗？怎么悄悄娶我了？？？
    洛尘悄知道他的心思，某天夜里跟他说，“都是新郎官，谁娶谁都一样。”
    “那我要娶悄悄。”
    洛尘悄笑了一声，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哄他，“好。”
    成亲那日，张灯结彩，村民们嬉笑着闹他们的新婚。
    隔壁村有人瞧不起断袖，村民们一早便堵了他们来捣乱的路。
    但成亲那晚洛尘悄和谢序没有圆房，只是单纯地吻了吻，相互抱着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洛尘悄知道那段在异世的经历很多时候会让谢序无意识感到害怕。
    谢序不是讨厌说脏话，而是害怕那段记忆。
    洛尘悄其实很好奇，沈卿鱼上次究竟做了什么才让阿狸那般生气呢。

 第188章

    洛尘悄在成婚夜问过他一次，但被谢序一个亲亲就搪塞了过去……
    第129章 阿序阿序
    圆房后的清早，洛尘悄一出门完全没有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反正他现在又不是什么玉折仙尊，管他什么形象。
    去厨房煮了俩鸡蛋，幸好枕无心他们会随时回来打扫，厨房里的菜肉也都是新鲜的。
    洛尘悄包了些饺子，要煮的时候才发现门边站了好些人。
    但谢序站在最前面，只是他有些腿软，身体斜靠在门上抿嘴笑着，眼眶红红的。
    洛尘悄愣了一下，但手里下水饺的动作没有停。
    撇撇嘴，恼道，“你把他们一大清早放进来干嘛？又没有多余的留给他们——”
    “师尊！！”
    “师祖祖！！”
    几个在这魑魅魍魉的世间流浪了好久的孩子总算找到了归途。
    洛尘悄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突然拿起汤勺对准他们，神色不惊，“敢碰我一下，就把你们头给烫掉！”
    “师祖祖，你舍得烫你唯一的徒孙嘛~”长鱼诺已经卸掉昨日的华丽，着一身随意锦衣。
    这黏腻的声音一出来激的谢序浑身都是鸡皮疙瘩，“长鱼诺，你现在这个年纪不适合撒娇。”
    长鱼诺装听不懂，“是嘛是嘛？师父，我好想你哦……”
    狸伯兮瞧着谢序的站姿不太对劲，灵机一动，乐呵着凑上去，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阿序，你们是不是圆房了？”
    “……”
    “感觉怎么样啊？仙尊的那东西…吗？”
    “……”
    转瞬之间。
    “我去！阿序，你要不要这样一点就炸啊！救命啊爷！怀笙！！阿序又要杀和尚了！！”
    原野三重唱。
    笑怀笙摆摆手，“你现在不是和尚了。”
    “那是重点吗？！！！”狸伯兮惨叫，身后的谢序在院子里紧追。
    你追我赶，狸伯兮就连跑路嘴皮子都不停下来，一如既往，“阿序阿序！哈哈！你说这场景像不像当时我第一次见仙尊的时候，我把仙尊撂走，你那一剑我差点就没了！你还记得吗？”
    谢序气得要死，这关键时候又腰酸背痛的，完全追不上他，“狸伯兮！你有本事别跑啊！”
    狸伯兮欢呼，“傻子才不跑呢！！！”
    谢序回拨，“傻子别跑！”
    “……”算你狠。
    一行人在遣怀山从清早聊到夕阳下山也不肯离去。
    洛尘悄想把人赶出去，就见他们自顾自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洛尘悄回到房间，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谢序，你去把他们赶出去。”
    “师尊，他们也待不了多久，天上的事务繁重，也难得休息几日陪你，等你以后想他们了还得预定呢！”
    “你陪我就好啦！”
    洛尘悄在床上跟谢序玩了会儿，没敢进去，洛尘悄刚刚看了看，还肿着呢。
    谢序坐在床上张开腿有些害羞，捂着脸不敢看师尊。
    洛尘悄给他盖上被子，压上去亲了一口，“拿出来吧。”
    “什，什么？”谢序眼神飘忽不定。
    “别装蒜，沈卿鱼既然会给你那些小玩意儿，那肯定也会准备伤药，快点拿出来，我给你上了药好睡觉，阿狸，昨晚我都没吃饱，又困又饿的。”
    “……”
    沈卿鱼的把戏他还能看不透吗？
    谢序披着毯子下床在木柜里摸索出一个类似于给小鸟戴在腿上的圆环。
    是一个类似于师尊给他的乾坤袋一样的空间系法宝。
    洛尘悄扯了扯嘴，真不愧是世外神，空间系的法宝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可洛尘悄这会儿忘了，沈卿鱼是时空神，兜里的空间系法宝多不胜数。
    更何况，那祖宗的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人的。
    洛尘悄从圆环里很快找到消肿止痛的伤药，给谢序上完药就抱着谢序睡了。
    半晌，谢序道，“师尊若是实在不想见到他们，赶明儿我找机会赶了他们去。”
    谢序好久才听到师尊的回答，“不用。”
    “阿狸，我心里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但是洛尘悄晚上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沈卿鱼给的那些小玩意儿还会自己动。
    还会说话。
    ……离了个大谱。
    比如缅铃，洛尘悄看着它就类似于一颗小铜珠。
    大小和蚕豆差不多，中间是空心的，里面装满水银。
    当与人体接触的时候，缅铃会自己动。
    百十个铃的后生，洒满在洛尘悄的眼前，谢序的……如同骤雨一般出流。
    “……”洛尘悄一下子醒了。
    出门冲个凉水澡还被刚刚赶回来的綦连绝撞上了。
    ……
    日子一闲下来便过得飞快。
    沈下贤每日都在怜舟的神殿外面候着，期间二人也不说话。
    蚀玉给他支了个招，让他哭，在怜舟面前哭，结果人怜舟就站在他俩身后好一会儿了。
    蚀钦在一旁给蚀玉使了好几次眼神蚀玉都没瞧见，还贱兮兮地问他眼睛怎么了？
    “……”蚀钦哼笑。
    太傻了。
    傻得可怜。
    后来沈下贤去找谢序支招，谢序说，“怜舟没那么好哄，白尊啊，用点心吧。”

 第189章

    而转机是有神宫说看到神霄天君与一男子同游人间，有说有笑的。
    沈下贤一听说这事慌不择路，结果跑错了地方在那鬼地方找了怜舟一天一夜。
    怜舟这时早就回天上跟长鱼诺交代事情妥否，结束之后才知道沈下贤去找过他。
    可是，沈下贤做这些有什么用？
    怜舟苦笑，不就还是想跟他再和以前那样称兄道弟吗？
    怜舟还是去找他，但是没找到，莫名有些心慌，再次回到三十三重天找到长鱼诺让他帮忙找找。
    长鱼诺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沈下贤受伤了，刚被蚀玉带回来，奄奄一息的。”
    怜舟闻言脑袋铮铮然，完全是懵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沈下贤这里来的。
    周围的神官进进出出，怜舟木讷地走进去，蚀玉给他打招呼都没反应。
    直到怜舟看见沈下贤满身是伤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眨眼之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出了些薄汗，手脚冰凉。
    蚀玉一瞧，叹了口气，吩咐周围的人都出去，他也正欲转身时，被怜舟叫住。
    “怎么回事？”
    蚀玉告诉他，沈下贤一不小心掉进神渊被玄武伤了。
    “……”
    “人间怎么会有神渊？”
    “他着急找你，听岔了。”
    “……”
    怜舟别过头，紧攥成拳，“活该。”
    翌日沈下贤悠悠转醒，发现怜舟趴在自己床前还以为是做梦。
    刚想伸手去摸他，怜舟就醒了，四目相对无言。
    “沈下贤。”无声。
    “……”
    “沈下贤。”有声。
    “……”
    怜舟这下几乎可以肯定，沈下贤失聪了。
    沈下贤那么缜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把话听岔？
    第130章 停云落月
    如今眼底，lt;a href=<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a> target=_blankgt;明朝心上，后日眉头。
    众人得知消息后，才发觉过来每次跟沈下贤对话时哪里不对劲。
    他干嘛总盯着别人的嘴看？？？
    怜舟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默了默，“怜舟，我不想让你娶妻，不想让你儿孙满堂，不想……”
    “……”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退出房门。
    怜舟听到这些话还怔了怔，抬眸看他一眼，发现他眼里的星光仅仅只围绕着自己才会出现。
    瞬间就明白过来这半年时间他为何日日如此。
    闲时，沈下贤总会偷偷摸摸跟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身后，自己一转身他就会躲起来。
    也不上前说话。
    神霄天君虽然待人温和，但骨子里也还是有点脾气的。
    怜舟冷着脸，“不想怎样？”
    沈下贤瞧着他一脸淡漠，眼神黯淡下来，摇了摇头，垂眸浅笑，“我好像晚了一点。”
    一如既往，晚了一点。
    泪滴在床前，沈下贤一抬眸就被人吻住，身体一僵下意识后仰，却被怜舟伸手摁住后脑，无法逃脱。
    怜舟满脸的泪水落在吻里，唇瓣相离时，怜舟的眼神是难以忘却的伤情。
    “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我本来都已经放弃了，沈下贤，你听好了，我不想跟你称兄道弟，我想跟你唔——”
    沈下贤的浓厚气息扑面而来，“怜舟，我爱你，不想唤你贤弟，想唤你一声夫人。”
    怜舟别过脸去，“想得倒挺美，我堂堂一天君给你做媳妇儿，这说出去我还要不要活了。”
    沈下贤有些看不清他的唇瓣，怜舟说的话，他只看见“做媳妇儿”。
    把人掰过来抱住，笑得贼拉开心，不过声音还是微微颤了颤，“媳妇儿……”
    “……”
    众人在神霄殿前忽而听到一阵惨叫，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沈下贤的听觉慢慢恢复，怜舟闲暇时候也鲜少跟他们待在一块。
    长鱼诺虽然总是一脸嫌弃，但其实他挺高兴的。
    怜舟这样好的人，就应该美满。
    可是他忘了，在他们其他人眼里，长鱼诺也是很好很好的人。
    某天怜舟喝了点小酒来找沈下贤，沈下贤一见他醉醺醺的模样就皱起了眉。
    沈下贤搂住他腰，始终不作声。
    怜舟趁着酒劲儿，红着脸把嘴凑上去，愣愣问他，“你怎么不躲？”
    而在沈下贤低头想亲上来的时候，怜舟又躲开，“想亲我？想得美……”
    “……”沈下贤长叹一声，将人抱起来往房间走去，“神霄天君可是好久都没来小神这里了，今儿来是有何事？”
    怜舟不满，“你都宿在我殿里多久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不就让你在自己的神宫里宿一晚就这么不乐意？”
    “……”沈下贤抿了抿嘴。
    怜舟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往下，到喉结，再勾手凑到他耳边说，“你的喉结还挺大。”
    沈下贤僵了僵，“怜行舟，你的腰今儿是不想要了吧？”
    “今日大婚，要什么腰，我只要你。”
    这时候才发现，二人红装尽披，门窗贴囍。
    “余而已那时候说的少了一句是什么意思，你今日若是不说清楚就别想碰本天君。”
    沈下贤亲上去，“少了句，爱舟多在水中居。”
    戒酒不从花底醉，爱舟多在水中居。

 第190章

    禁林风雪怀人夜，已觉轻寒薄绮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谢序和洛尘悄一回来，还没成亲的人也开始一一做准备。
    系统和主系统成了亲，大张旗鼓。
    谢序还是怪谢祈宣的，可又为系统感到高兴。
    若是没有那段经历，或许谢祈宣会是个很好的弟弟。
    紧接着就是枕无心和綦连绝大婚，洛尘悄看着他俩什么都没说，心里还是祝愿的。
    好事当然要成三才行，笑怀笙和狸伯兮也要凑个热闹。
    佳偶天成，唯愿年年月月郎君常在，相思情意千秋万代。
    某天笑怀笙找狸伯兮要钱，理直气壮，“小爷没钱了，给钱。”
    狸伯兮觉得奇怪，“嘿，前几日不是才给了你吗？你钱呢？”
    笑怀笙咳了几声，有些尴尬，“那啥，小爷送人礼物了。”
    狸伯兮皱眉，但手已经去摸钱袋子了，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爷，你可真行啊！咋没把自己送出去？”
    笑怀笙撇撇嘴，“送出去了啊，你不是收了么……”
    “……”狸伯兮突然脸红，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笑怀笙发现了异样，“哎呦，怎么还害羞了？”
    “爷，撩我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不然和尚我容易/石更。”
    “你，你有毛病啊？这大白天的……”
    “……”
    笑怀笙见他低着头也不说话，又顿了顿，嫌弃地啧了一声。
    “过来，小爷给你弄，宠你宠得快没边了都。”
    “……”
    怀笙似锦，烟花如熠。
    遣怀山一大清早就吵吵闹闹，洛尘悄醒来发现谢序没在，无奈摁了摁头。
    昨儿岐不要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招惹到了谢序。
    按照以往惯例，谢序定然会在今日一大清早伺机报复。
    洛尘悄撩起青丝，忍半天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屋外闹腾的几人突然听见从屋里传出来的一阵清朗笑声，怔愣片刻，心底莫名涌出一股酸涩。
    只有岐不要抱住谢序的手臂，满脸惊恐，“阿序，师尊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
    有时候真觉得岐不要挺欠揍的。
    许愿趴在窗口，主系统从身后贴上去搂住他。
    许愿打了个哈欠，道，“宿主，他这是咋了？”
    谢序眼眸一转，“你笑一下。”
    许愿听话地微笑一下，疑惑不解，“怎么了？”
    “笑一笑，不开心吗？”
    “？”许愿翻了个白眼。
    谢序边走边说，“你不开心，我开心。”
    悄悄也开心。
    千峰河流，山水而已。
    谢序和师尊偶尔会去看一看山水。
    沿途看到古树的老根缠连着石头，仿佛是天生的。
    湍急清澈的泉水冲走水面上的浮土、树叶，露出泉底的沙土，显得水明沙净。
    山里峰峦座座，在雨中显得更加幽暗，看不清楚。
    只见二人撑着把黑伞沿着曲曲弯弯的小路通向山水深处，停云落月。
    有些人的名字只能停留在世间的过往，但会在记忆里刻骨铭心。
    谢序拉着师尊的手，在山水间过河，一脚踩在桥石上，水流云在。
    他知道余而已爱这清秀山水，所以谢序时常带着师尊来见他。
    行至闹市，洛尘悄给谢序买了包炒栗子，谢序拿着边走边吃。
    剥一颗给师尊，又剥一颗给自己。
    洛尘悄忍不住摸他脑袋，“娇气包，你长高了。”
    谢序偏头蹭了蹭师尊的掌心，“师尊养的。”
    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
    第131章 我会保护你（完）
    青松皓鹤，无忧度日。
    一年后。
    除夕前夜，雪下得很大。
    谢序吃过饭就趴在床上看些聊斋小传，脚腕上套着铁链。
    洛尘悄一进门就给他没收了，谢序也不恼，那些哪有他的悄悄重要。
    谢序习惯性趴在他身上，“悄悄，我今日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我在异世唔——”
    洛尘悄闭眼亲他，眼睫微颤，松开他之后又淡声道，“说那些干嘛，想让我心疼？然后给你松开铁链？”
    谢序乖愣愣的，“没有，师尊想绑我多久就绑我多久，我不会跑的。”
    洛尘悄抱紧他，微泣，“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师尊现在就可以打断我的腿，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可以自己来。”
    洛尘悄埋着脑袋，眼神阴暗，“序儿，别离开我……”
    谢序无奈叹了口气，只能由着他去。
    至于悄悄为何会突然之间变得这般没有安全感？
    半个月前，谢序偶然发现律心纹再次出现在他的额前，若隐若现的。
    谢序想去问问谢祈宣，结果师尊压根就不让他出门，直接拿出铁链把人锁在房间里软禁。
    又是软禁啊。
    洛尘悄也不让长鱼诺他们来遣怀山，总觉得有人要带走谢序。
    谢序已经被迫禁欲大半个月，他整天都快馋死了，师尊就单纯囚禁也不给他肉吃。
    要是被师尊绑着做…，身体再悬在房梁上……
    停。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师尊，我不会离开你。”

 第191章

    谢序现如今犹如那时师尊安抚他的方式去安抚师尊。
    他说，“师尊，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洛尘悄眉宇间的律心纹在谢序每日的安抚下再次消散，期间历时两个多月。
    生生世世律心咒终归是死在了谢序包含爱意的千言万语里，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岁聿云暮时。
    又是一年除夕前夜，洛尘悄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不管不顾绑着阿狸就有点难以言喻。
    谢序窝在他的肩头，手里还是抱着那本聊斋小传看得津津有味。
    洛尘悄把书拿走，随手扔在地上。
    谢序愣了愣，看看师尊，又瞧了瞧地上的书，乖乖软软地爬到师尊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两口。
    “悄悄，怎么啦？”
    洛尘悄目光淡淡，指尖抬起谢序的下颚，“序儿，书有我好看吗？”
    “师尊好看，最好看，我永远都看不够。”
    洛尘悄今日好像情绪异常低落，“不腻吗……”
    谢序跨坐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了一下又一下，“怎么会腻呢，师尊在我眼里最最最最最最好看。”
    洛尘悄把他推开了些，“去年这个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
    谢序转头又趴在他胸口，怎么扯都扯不开。
    若是可以，他想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跟师尊永远粘在一起。
    “没想说什么，就是一些幻觉而已。”
    洛尘悄心里一紧，“什么幻觉？”
    “师尊想听？”
    “赶紧说。”
    谢序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额头相贴，“我在异世的生辰日是阳历六月八，那天的高考分数好像是我的唔——”
    幻觉。
    洛尘悄亲得很凶，撕咬着谢序的唇瓣脸颊，甚至脖颈。
    气喘吁吁时，谢序才瞧见师尊泪眼婆娑的模样，他恨不得抡起巴掌扇自己一两下。
    说这些干嘛。
    那都是些很久远的事，久远到谢序自己都不在意了，却还能让悄悄这般伤心……
    谢序给他擦掉眼泪，一句话也没说。
    洛尘悄侧身抱着谢序，闷在他的胸口，任由棉被盖住自己的脑袋。
    过了好久，谢序才缓缓开口，“师尊，在异世的时候，奶奶对我很好的，虽然有些时候会凶巴巴的，跟你一样，但我知道她不会丢下我。”
    洛尘悄抱得更紧，他想把他的序儿他的阿狸偷偷藏起来。
    谢序不再言语，他知道悄悄很爱很爱自己，就算不知所措也要爱。
    洛尘悄突然出声，“阿狸，你能不能全部说出来让我一下子疼完好吗？”
    不然经年累月，我该如何无疆之休。
    谢序愣了愣，轻轻抚摸着师尊的长长青丝，缓缓呼出气息。
    “没有了，没有了，悄悄不用疼了。”
    谢序早就不在意了，但他很在意他的悄悄。
    那时候的小蛋糕，谢序知道被人下了药，但是齐凤不让他吃。
    十五岁的他就以为妈妈是在意他的。
    可谢序永远都不会知道，夜里她跟那个男人说，“谢序还没成年。”
    ……
    初春时节，无情阁跑来两只小猫在院外恩爱着。
    “师尊，你看它们！”
    谢序捂着脸叫师尊过来看。
    洛尘悄瞧见了莫名有些恼他，将人扛起来走进房间推倒在床上。
    欺身压下去在谢序的耳边黏糊道，“小色鬼，我还满足不了你了是吧？你还跑去看活春宫。”
    谢序乖乖的，抬手挂在师尊的脖颈上，吻上去，“悄悄，你又撩拨我……”
    洛尘悄仰起头故意不让他亲，潋滟着水光眉眼朦胧，俯视笑道，“你不也正在轻薄为师吗？”
    “师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像一张白纸。”
    “嗯？”
    谢序手臂往前，捏住师尊的脸轻轻揉了揉，“师尊，白纸会翘起，会脱落，会怕水，会泛黄变老，但白纸是活着的，所以我喜欢你。”
    洛尘悄怔神片刻，低头亲在谢序眉眼处，“可是阿狸，白纸易碎易破，一点儿用都没有。”
    谢序立刻反驳，眼圈也红了一半，“有用的师尊，如今白纸已成书，里面有好多好多的故事呢……”
    他话音未落，洛尘悄的眼眶已然湿润，“阿狸，我曾经也想要爱这苍生，想要很多很多东西，但最想要的时候没得到，后来也就没那么想要了，可你永远是个例外。”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师尊，我想听书里的故事。”
    “路途还远，为师慢慢说予你听。”
    曾经有人梦寻三十三重天，只为苍生，可苍生缚他遥遥无期。
    念风禾尽起，终成兰摧玉折。
    经年一别如雨，所幸再次蓦然回首时——
    “悄悄，抱！”
    洛尘悄再次兜住他，俩人额间相贴，“阿狸，经年盲霜落雪，不凭思量，只看心。”
    谢序道，“师尊，我会保护你。”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