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关》 第一章 台湾,台北 “乔小姐,你已经考虑很久了,对这个提议心中该有答案了吧!”罗睦天站在二十五层楼高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鸟瞰街道景色,阳光斜射在他清瘦的面庞上,温和的声音听来有些公式化的淡漠。 “嗡帺”乔皖垂首,忧戚的面容在如瀑的黑发下显得有些苍白。 依然嗫嗫的语调,让罗睦天有些皱眉,回身看着始终黯然不动的女孩。“乔小姐,我知道以你此时的心境,要作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很为难,如果不是这种非常时刻,我也很不愿意以此方式来达成协议,但是,目前的情况我也只能打破原则,请你作出决定!” 对方的话让乔皖放在膝上的手紧张地拉紧裙裳,更显惶恐无助。 而这份脆弱的举动,不禁让罗睦天心中掠过一丝恻然,正视到眼前的女孩正处十八岁的青春年华,原该与同年的女孩欢乐地聚在一起甚至规划未来的人生道路,而今非但要面对亲人逝去的残酷,还要面对一个重大的人生抉择,他没想到在业界以贪渎和冷血敛财手段闻名的乔氏企业负责人乔万崇,其长女竟会是一个单纯得还像不解世事的少女,从一进门便垂低着头颅像做错事的孩子,让人称“铁腕律师”的罗睦天也有不忍伤害之感。 然而,恻隐仅在一刹那间,当他坐进办公大椅、翻着桌案上的资料时,神情已再次回复精明干练。 “自从半个月前你的父母和唯一的妹妹在南非一场空难丧生后,乔氏企业董事领导之位空悬,现在公司内部各个大股东蠢蠢欲动,大家都想争领导地位,令尊已逝,大多的股份理所当然由仅存的子女继承,乔小姐手中所握有的正是每个争权者誓在必得的,只有筹码越多才越有胜算,其中王宪和艾威斯最为积极,他们两人在乔氏企业中所握股份仅次于你父亲,虽然一个在马来西亚,另一个也远在英国,但是自从你父亲出事后,他们全赶来加入这场龙头争夺战,尤其艾威斯虽是英国人也是你的亲舅舅,却是其中野心最大的,这几天他们也该和你有所接触吧!”他看向乔皖,后者只是抿紧唇瓣,置于膝上的手指交握到发白,显见这些话题中的人物让她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严格说来艾威斯实力雄厚又和你有亲属关系,理应是最好也是最具资格的董事长人选,只可惜他的国籍想说服都是东方面孔的大老们认同,得有一番苦战,以此看来王宪就占了较多优势,他算澳洲移民的第三代华裔,这几年又在马来西亚小有发展,虽非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却也算是半个东方人,可是他短视近利又缺乏魄力的手腕,再加上这几年全球经济不景气,一旦提不出具体的整顿计划服众,失势是可以预期的,相形之下艾威斯入主乔氏企业的机会就大增了。”当他说出这个推论时,没忽略眼前纤细的双肩一颤。 罗睦天了然于心,昂挺的背脊往后靠进大椅中,交搭的十指悠然放在叠起的膝上,继续着他的游说。“只可惜这个人手段太毒辣,为了权势可以罔顾亲情,以他的能力就算没得到乔小姐手中的股份,争到实际领导权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届时如果由他来接掌乔氏企业,只怕对乔小姐你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一件好事!这个斟酌的说法让乔皖心中苦笑,艾威斯舅舅虽是母亲的兄长,与父亲更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却也仅止于此,彼此为着事业上的利益可以维持假象的和谐,私底下却是明争暗斗的手段频频,现在阻碍的人既然不在,他还会顾忌任何亲情吗?乔皖连作梦都不敢有此着想,亲人的温暖她从没在逝去的父母身上拥有过,又如何冀望这个如豺狼般的舅舅会给她,可是才十五岁的妹妹竟也离她而去,在那冰冷的亲情中,妹妹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如今也失去了 “综观目前情况,能和艾威斯还有王宪抗衡的唯有古先生了。” 迸先生!乔皖多少听父亲提过,一年前受全球经济风暴的影响,乔氏企业陷入重大危机,最后是此人挟强大的财力挹注资金,助乔氏度过一劫,也让父亲再次稳固董事之位,此后古先生的势力开始介入乔氏。 当时的乔万崇虽不愿受制于人,却也畏忌对方神秘的来历背景而不敢妄动,暂处傀儡地位的结果,就是眼见乔氏股份被一点一滴的收购,终致对方的股权与自己平分秋色,可是却从没见此人现身过,只知对方姓古,一切全由眼前的罗睦天和他派遣来台的手下代理。 “只要乔小姐能答应古先生所提的条件,那么古先生愿意助你度过眼前的难关,不但乔氏企业能保住,还能解决艾威斯和王宪的问题,一切只要乔小姐点头。” “罗律师”轻柔语声随着一张清丽的容颜抬起,迎视着罗睦天,也令后者一怔,从对方进门后,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少女! 据调查,乔万崇早年留学英国,学成后娶了艾威斯的妹妹为妻,育有两女,长女乔皖、次女乔馨,然而经常随着夫妻俩出席各类公共场合的是次女乔馨,极少有人见过乔家长女,在世人面前,她像是个仅存在于户籍上的人,不提及也不会有人想起,彷佛她就只是一则记忆的存在。 “你已经有所决定了?”看着那双含幽的眸,罗睦天不自觉地放柔口吻,曾经有人猜测乔家长女不是身患隐疾就是极端丑陋,只有这两种都属不轻易于公开场合露面的情况,否则长女、次女怎会有这么天差地别的表现。如今一见,只怕两者揣测皆非,眼前的女孩虽瞧不出病色却是忧愁显见,也非拥有绝美的外表,却有现代少见的清新,尤其那雅致的容颜中别具一股柔婉气韵,顾盼间流漾淡淡的轻郁,引人目光停驻。 “古先生的条件是以婚姻来达成彼此的协议,只要我答应嫁给他,他替我保有目前的一切,相同的,我手中的股份能助他坐上乔氏领导之位,是吗?”迎着透过落地窗的阳光,那对晶莹的瞳竟浮上些许淡蓝色彩。乌瞳有着水蓝光芒?罗睦天掠过诧异,随即想起她是中英混血,这点应可解释为何有如此特别的眸色。 “这个协议对双方应该是各取所需,古先生替你度过眼前的危机,而入主乔氏是古先生所要的。” 乔皖淡垂着眼帘,像在思索,最后还是提出她始终不解的疑惑。“听说古先生系出名门继承了两大家族的事业,旗下的企业体系不但庞大且涵盖多国,我不明白,他人在海外又拥有这么大的身家背景,乔氏企业再怎么具有规模也不过是台湾岛上的一个小企业,以古先生的能力就算买下十个乔氏企业都游刃有馀,何需不惜代价的收购股权只为入主乔氏?一个既不是根留台湾,又非真心想要乔氏企业的人,以婚姻这样的人生大事来协议,不觉牺牲太大了吗?” 这番话让罗睦天眯起眸打量眼前的人。“聪明的女孩,能知道古先生出自名门还拥有极大的身家,连你父亲都不见得能得知这些,看来乔小姐也并非第一眼给人天真的感觉呀!”毕竟是乔万崇的女儿,还真差点被那看来单纯的外表给骗了。 “罗律师,我并不想表现些什么,会知道这些事,纯粹是在一个无意的机会中,既然这个协议将付出我的一生,未来已没有多少选择,我总该明白答应这条件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她凄楚一笑,一夕之间亲人尽丧,连日来的打击,让她心情都来不及平复,就要面对这样的人生抉择,如果不是为着死去的妹妹、如果不是为着还伴在她身边病重的奶妈,乔皖怀疑自己还能撑下去吗? 面对眼前佳人黯然无奈的神情,罗睦天压下胸中升起的莫名感触,用公式的语调道:“古先生的目标确实不是乔氏企业,而是王宪和艾威斯!” 王宪和艾威斯舅舅!乔皖微愕。 “我只能说古先生和他们之间有些仇怨,会以这样的协议来达成目的,是因为古先生还没找到他要的东西,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手法慢慢挖这两个家伙的根,好逼他们现形。” “逼他们现形?”甚至不惜以婚姻为代价,乔皖不敢置信。“古先生就为了这个目的,随意以婚姻作赌注,他该明白这个提议事关双方一生,简直”她未说完就被罗睦天那淡漠的声音打断。 “乔小姐,古先生既是我的委托者便是我的客户,他想怎么做我无权过问,公事上我只是尽责将这个提议带到,其他就恕我不予多言与置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无言的默然在乔皖憔悴的面色中,迎视着对方那坚定的眼眸,她心乱得不知该作下何种抉择,只能抿紧苍白的唇瓣。 日本,东京 繁华的新宿街道上,商业大楼与各类商圈栉次林立,包罗万象的流行、来自各方的人种,形形色色的在这里形成魅力,危险而复杂的交流着。 在造型各具特色的百货高楼中,其中一栋巍伟的商业大楼,楼身看似蓝白基调,以特殊石材交砌出一股艺术风格,像座指标般的引人不住臂望。 斑楼顶层就像个都会中的桃源造景,室内的屋顶大半是斜切落地的玻璃,其下是一处自成的天地,茵绿的植物搭配着人工巧景欣欣向荣的勃发,堆叠的圆石架下细瀑水流,凉凉的水音缓畅,空气中轻响着绿洲旋律,在阳光照耀下,交织出一幅建筑、科技与自然的融合,彷佛都呈现在这近百坪的环境中。 顺着这份绿意流水延展而出的是典雅的办公设备,当午后的慵懒转为落日霞光时,一个倾长的男子站在水景前,不动的背影伫立暮色中,显得孤然与沈思。 他近褐的发下是英挺的五官,眸瞳暗灰,整齐后梳的发有几绺覆于额上,全身搭配的是几近无色调的白,款式却有着相当贴身与完美的设计,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敛去每当他散开繁特有的野拓与精锐,反透出斯文的书卷气息,更突显出他手腕上的紫色佛珠,矛盾对比的神韵,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东方的尊贵与西方的优雅。 灰蒙的瞳沈浸在远方的璀璨云霞中,遥远的记忆再起,一幕幕交错在脑海的是多么珍贵与痛苦的回忆 “薇儿阿姨,可柔对我笑了,你看!”盛开的繁花丛中,一名七、八岁的男孩跪在摇篮边,逗着那襁褓中的女婴,见到那红通的粉颊,他惊喜道。 一旁的金发少妇慈祥地看着他,轻声道:“可柔喜欢你,圣渊喜欢她吗?” 望着爱丽薇儿那湛蓝的瞳,在阳光下会敛去眸彩,像一对澄澈的水蓝晶眸,加上那如春风和煦般的容颜,男孩连连点头,兴奋地道:“我喜欢,妈咪说可柔将来会像薇儿阿姨一样,美丽又温柔,我最喜欢薇儿阿姨了,所以我好喜欢可柔!” “如果可柔长大,不美也不温柔,你就不喜欢她了吗?”听得这样的论调,爱丽薇儿打趣道。 他忙摇头,对着抱起小女婴的爱丽薇儿用力保证。“我还是喜欢的,因为她是薇儿阿姨的女儿,只要是薇儿阿姨喜欢的,圣渊都喜欢!” 爱丽薇儿笑问道:“好,阿姨喜欢的圣渊都喜欢,今后和未来,可柔都会是阿姨一生的最爱,难道你也爱她一生吗?” “是,阿姨爱她一生,圣渊也爱她一生!”他笃定地强调。 “谢谢你这么喜爱可柔。”爱丽薇儿看着他,诚挚又深切地说。“可是阿姨希望将来你们长大了,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喜欢可柔、爱可柔,是出于自己,而不是因为任何人,好吗?” 年幼的他听不懂这层意思,只知道任何会让薇儿阿姨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因为他是这么仰慕、喜爱这位优雅又美丽的女性。 见他点头,爱丽薇儿展颜一笑,俯身亲亲他的额,这时前方传来呼唤声,听到这声音,她掩不住一股甜蜜的喜悦,拉起他的手道:“我们去找你的英浩叔吧!” 于是边抱着爱女,一手拉着她疼爱的小男孩,爱丽薇儿快乐的娇颜充满幸福地朝丈夫走去。 迎面而来的还有圣渊的父母与姊姊,两大家族的世交之融洽几为一家人,曾经在那小小的岛屿上,滨海的别墅里,充满了欢乐与相聚,直至惨剧的降临 无法忘记优雅的身躯由窗户坠下时,一地的霜雪染上点点鲜红,从此阳光的娇颜布上死亡的气息,岛上的别墅不再有欢笑,逞凶者的残酷与冷血更像烙在心头与脑海,古圣渊蓦然闭上眼,这深深悲痛永埋心中已成云烟的回忆斯加基拉克海峡中的“绿风岛”薇儿阿姨 一如往常,当往事攫获他静下时的思绪,便像陷入沈沦的漩涡,直至一旁的通讯警示传来,拉回他失神的意识,古圣渊揉揉眉头,走回流线造型的圆弧大桌前,纯熟地在键盘上敲下接收密码后,坐回大椅上,回身面对身后的大萤幕。 幽暗的萤幕闪过一道疾光后,传来罗睦天的影像,对方也一如他,悠然靠坐在椅上,沈稳的眸打量的迎视他,默然不发一言。 “睦天,跨时代的影音通讯不是发明来让你相对两无言的。”古圣渊轻叹,随手拿起桌上的菸盒。“乔家丫头到日本的一切我已安排好了。” “你就这么断定我会成功?”萤幕上的罗睦天有些淡嘲地址唇。 “你很想失败吗?”他燃起一枝菸,莞尔笑问。 “这一次,倒还真不想成功。” “奇了,能让铁腕律师说出这样的话,这乔家长女定然特别吧!”古圣渊揶揄地朝萤幕吐出白烟,他们手中握有的乔皖资料,是张早期泛黄且模糊不清的小女孩照片。 “不是特别,是无辜。”对方横了他一眼。“知道落入你手中会有什么结果,我的良心告诉我别助纣为虐。” “我们可算同类人,我的智慧倒告诉我,狼狈之所以能为奸,是因为良心早被狗啃了。”古圣渊幽他一默。 “狼狈为奸。”罗睦天也不禁扬唇。“你给自己的评价也高不到哪嘛,以婚姻来进行复仇,现实生活用这种俗烂手段,你是想演哪一场精典名剧?还是现在流行的狗血连续剧,最后来场完美大结局!” “俗烂手段!”面对他的讪笑,古圣渊耸肩。“有时候梦幻中的公式手法,会是现实中最好的饵,因为不真,所以特别诱人。” “好说,这出戏的开场我叁加,接下来别想我会介入,因为结尾我不忍卒睹。”罗睦天一摊手。 “是不忍乔家丫头,还是不忍我们这场合作多年的宾主关系?” “弱女子总是引人同情不是吗?毕竟我的良心,狗还来不及啃完。” 对他的妙语回应,古圣渊朗声大笑。“行,你当个观戏者,只要你把在台湾的事情负责完。” “感谢老天爷,这个观众我当定了,乔皖已经答应你的提议,下个月就到日本,行行好,发挥你礼仪的那一面,别一口吞了她!” “放心!”古圣渊灰色的瞳绽出犀冷的眸芒,阴恻笑着。“辣手摧花我不欣赏,慢慢发展才是良性的互动。” “慢慢发展的良性互动!”罗睦天冷嗤。“古爷,是慢慢凌迟的恶性循环吧,尔虞我诈的商场待久了,说话的艺术性也这么高。” “彼此,罗大爷,其他的消息呢?”他弹着菸蒂问。 萤幕的另一头,罗睦天翻着手上的资料,思量地道:“当年的惨案发生后,凶手除了带走别墅中大量财物外,最重要的是带走了金刚圣杵和从库利南上切割下来的第七颗钻石,这两样东西是你们古家和史密斯家族(爱丽薇儿之家族)各自的珍藏,除了金刚圣杵尚未有消息外,库利南七已确定还在他们手中,如果不是乔万崇有次喝醉酒漏了口风,要查出还真得费番工夫。” “有能力收藏这类稀罕宝物的,当今也就几个行家可数,姓乔的那夥人当年在绿风岛犯下这么大的惨案,三大家族动用各方力量追缉,在那个时候敢脱手简直是自找死路!” “三大家族,”罗睦天细数着。“美国财政背景最大的史密斯家族、拥有日本皇室血亲的筱原家族(爱丽薇儿的夫家),还有移民南美在海外深具影响力的古氏家族。动用这么庞大的势力,居然没有找出行凶者,是他们太会藏身吗?” 三大家族联合的势力横跨东、西,还深入各个内陆地区,居然无功而返,他深感不可思议。 “势力再大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古圣渊一叹的提醒他。 “无能为力的地方,”罗睦大蹙眉,嚣地灵光一闪,愕道:“第三国际,共产国家!” “当年这三人早有预谋,行凶杀人后所抢得的财物已够他们挥霍一辈子,但是首要条件得要能逃过三大家族的联手追缉,所以能暂时助他们度过危机的便是共产国家。” “哪一国?他们有何能力让共产国家帮助他们?”萤幕上的人环胸沈思,显然对这个问题深感不解与好奇。 “中国大陆。”古圣渊拿起一旁温着的咖啡壶,倒出深褐色液体至杯中。“他们以金刚圣杵和中国当局交涉。” “金刚圣杵!”罗睦天顿悟,却也感到佩服地摇头。“在西藏密宗喇嘛的法会中,金刚杵定必备的器物,金刚圣杵是历届达赖喇嘛主持法会的专有圣物,难怪当时的中国会愿意点头,应该是各取所需吧!” “西藏政权一直和中共当局僵持不下,几度衍发抗暴的流血冲突,如果以找回圣物来安抚藏民倒不失为一个缓冲政策,自然他们也贡献出不少其他抢来的珍稀宝物,才能换得安全。”古圣渊悠品着纯黑咖啡,低敛的眸光下是一抹连镜片也掩不住的寒冽。“只可惜,当局也只敢掩护一段时间,否则消息走漏,三大家族联合起来的能力,美国、日本、南美再加上衍生出去的旁支势力,绝对可以在背后推动国际声援的经济制裁,这个危机中国惹不得,暗地收拾这三人负面影响也很大,至少没亲手制裁这三个凶手,三大家族不会就此罢休,既留不得也杀不得,如此的烫手山芋只能暗中送走。”才说到这,那一头突然传来大笑声。 “你不会告诉我这三人因此被送到台湾来吧!”难得听到另类秘辛,罗睦大发噱不已。“中国当局是不是想藉这一招重挫台湾,如果查出台湾包庇这三人,到时三大家族会将矛头针对这个小岛国,当年正在起飞的中华民国可受不起经济制裁。” “就算中国有这样的想法,乔万崇、艾威斯和王宪也不是笨蛋,在中途就已使计脱身,偷渡到菲律宾一带藏身了五年后,才一同来到台湾发展事业,最后艾威斯和王宪再各自化名回国,只是他们以为十六年后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吗?”古圣渊冷笑。 “我总算明白这些细枝末节,只是金刚圣杵既已回到西藏只怕是拿不回来了。” “这也好!”古圣渊倒挺释然。“追溯族谱,我古家可算是清末的一支皇族血裔,当年的先祖为得掌权的慈禧太后欢心,想尽办法得到这个圣物,用的手段也不甚光明,如今回归本位,拿不拿得回来地无需计较了。” “那金刚圣杵就此了结了,可是库利南七究竟收藏在哪一人之手可难查了,照理该在乔万崇身上,可是又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如今他己身亡,遗留的财产也调查不到,只好从艾威斯和王宪身上着手了。” “放心,乔氏企业快从内部崩解了,我要这两人一步步地走向失败、绝境,不想落得一无所有的人,自然就会拿出库利南七,在谁手中都已不是问题。”古圣渊自有主张道。 “看来你心中已有对付那两人的计划,那又为何要娶乔皖?”毕竟乔万崇死了,无辜弱女不该背其父的罪吧! “怎么,你很担心那丫头吗?”灰瞳闪动有趣眸芒,低声沈笑。“最大的仇家自然留在最后一个对付,复仇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无辜与公平,否则薇儿阿姨的惨死何其无辜,可柔的失踪又该去找谁要回公理,你说乔万崇唯一仅存的后代,我怎能不好好的招呼!”是的,当年的小女婴在那场惨剧中,被当成人质带走,从此下落不明,几度查获的消息,都是凶多吉少! “最大的仇家?” 迸圣渊修长的手指理过额前的发,眉宇掠过肃杀神色,缓缓道:“当年是乔万崇一枪打中爱丽薇儿,逼她活活坠楼身亡!” 夜晚的医院除了外头的护理站有值班的护士外,比起白昼病患家属和探病者的来来去去,晚上的走廊是相当安静的。 乔皖看着窗外一片寂寥的暗夜,这是一间简朴的单人病房,身后的病床上,一名老妇身上插着根根维生系统的管子,原本硬朗的身躯也因疾病折磨而形销骨立。 当微沁的凉意拂来,她关起窗户时,身后的床铺传来断续的咳嗽声。 “奶妈。”见到床上的老妇呻吟的像在唤人,乔皖忙上前。 床榻上老妇的呼吸在清醒时有些急促,直至乔皖握住那瘦削的手,对方才像有了依靠般,呼吸渐缓。 “还是半夜呢,怎么不多睡会儿?”她关切地审视老妇的面容。“感觉怎么样?下午听看护的王小姐说你今天精神不错。” “好多了,呼吸不再闷痛,咳嗽也不那么紧,过几天应该就能回去休养了,医院的味道只会加重我的病。”孱弱的老妇打起精神回应,她是乔皖和乔馨自幼的照顾者朱妈。 “再过几天吧,这一次的情况太严重了,就算不喜欢也忍一忍。”乔皖轻哄地拍拍你妈的背,替她调整好病床的高度。 朱妈虚弱地摇摇头,望着天花板,苍茫的眼神哀戚。“我不要把剩馀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过几天又是做七法会,头一场法会我病到都糊涂了,接下来的我一定都要叁加,我要多跟馨馨说说话。”只要想起命丧于空难的二丫头乔馨,她就哀伤不已。 “你妈,你现在还不适宜出院,等你身体状况好一点,我再带你去看她,好不好?”乔皖忍着悲伤安慰,天真活泼的妹妹猝然离开,从接获消息远赴南非认尸开始,她几度欲崩溃,然而回国后却连伤心都来不及抚平,就要面对接踵而来的打击。 朱妈连连摇头,老泪纵横。“我等不了呀我怎么都没想过馨丫头会比我这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还早走,这么一个可爱又贴心的孩子” “你妈”乔皖轻拥地环住她的肩,柔声地道。“别想了,现在身体最重要,你别担心,一切我都会处理好。” “可是有好多禁忌你不晓得,还是” “家中还有张妈和园丁老李会帮我,他们见的世面多,这些他们都会告诉我的。”乔皖劝慰地道。 “对了!”朱妈忽地拉住她,紧张地道。“别用火葬,别用火烧她,你知道馨馨自小怕火,你没用火葬吧!” “我知道、我没有,我看了一座幽静的墓园,让她跟爸爸、妈妈可以好好的入土为安。” “幽静的墓园好,老爷夫人生前老是闹得不得安宁,现在该好好的相处了。”对逝去的主人,朱妈是喟叹居多。“还有馨馨这丫头很爱漂亮,你有好好给她妆点、妆点吗?”她不放心地追问着。 “有还有她生前喜欢的饰物我全让她带着,仪式办的也很风光,绝不会让她走得委屈”此时的乔皖语调有些暗哑,不忍告诉眼前的人,空难后的尸身是多么的残缺不全! “好、好,这样就好”她喃喃地闭上眼,像满足了。 看着渐渐再次入睡的你妈,乔皖悄然退出病房,虽是深夜,廊道上还有巡房护士和几个走动的病患家属,她走至转角一处僻静的窗前,看着夜幕的星空,深吸着哽咽的声,心中明白,自己和你妈的相处无多了,不只因为自己答应了罗睦天的提议,而是病房里的人罹患肝癌,日前癌细胞转移扩散,仅能做的是抑制恶化,生命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如果乔馨在世,自己或许不会这么孤单。看着天上那一弯如勾的明月,从她有记忆起,便是在深幽的大房中生活,极少接触外界,所有的一切求学知识都是请家教来家里,物资上她不曾真正缺过什么,却也不曾享受过什么,父母对她始终冷冷淡淡,成长中只有奶妈照料她,还有那性格鲜明又热情的妹妹,带给了她缺憾的亲情温暖 “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姊姊为什么姊姊不能出门为什么她就一定要孤独的留在家里” 自幼父母不许两个女儿太过接近,可是妹妹偏偏爱腻着她,长大后更经常为了她而与双亲怒声反驳。 “姊姊,等我高中毕业我们带着你妈离家出走,在外面自力更生,爹地、妈咪再也不能打你、骂你,你说好不好?” 这赤诚的话当时曾让乔皖动容,虽是姊妹,但是妹妹那直率且富正义感的个性,和自己内向、怯懦的沈默是不一样的,而这些又跟父亲的冷酷、母亲的尖锐迥然不同,她曾怀疑,为什么同是一家人,性情却如此的悬殊。 乔皖一叹,抚着手腕上那独特造型的女用表,这是妹妹临行前送给她的,还附在她耳畔,低声地像小时候,姊妹俩窝在一起讲秘密一样。 “这只表藏有玄机喔,里面有我送你的礼物,看你找不找得出来,不然就等我从南非回来给你解答。” 她永远无法忘记妹妹当时那天真可爱的模样,只可惜这个玄机她无法得知了,因为这只表她怎么看、怎么把玩,就是看不出所谓的玄机,只知,这只表永成了妹妹留给她的纪念,乔皖眸光黯然,泪像在眼眶中打转,却硬是忍着逼回,她不轻易掉泪,因为流尽了也挽不回任何事,徙添自我感伤的惆怅而已,现在她只担心,白天和罗睦天达成的协议,至今尚不知如何对病榻中的人启口。 会答应罗睦天的要求,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应对不来公司大老们,还有王宪和艾威斯舅舅可能为争权而做出的相逼手段,到时她手中的股权一旦落到这两人手中,自己和你妈将落得无处可栖身,而交给别人,艾威斯舅舅绝对会恼羞地迁怒到她身上,届时她和你妈更无宁日,现在的你妈极需安静的休养与治疗,思而想后,古圣渊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一个实力极强又愿意提供保护的人。 “馨馨,为了奶妈,姊姊会守住乔家。”她幽幽地对着夜空低语。 第二章 同样的夜空繁星,却照出观月者不一样的心情。 手中的烟雾轻扬,一双浅灰的眸子在白雾袅袅中显得幽邈,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正波涛汹涌,他拿起一旁的酒杯,正想饮尽,却见那枣红的酒液轻漾的再次触动困锁于心的回忆 “少爷,你冷静一点,这时出去只会枉送一条小命!”落地窗旁的幕帘后,小小的身躯被身后的老者紧捂住嘴抱着! 冷静!他怎么能冷静得下,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人捉住薇儿阿姨,而他居然懦弱地躲着。 “少爷,福伯知道你此刻的愤怒,可是诗诗小姐陪英浩先生去机场接老爷、夫人,厨娘老玛丽和管家都被打成重伤,现在别墅内没人能救我们,少爷冲出去,也是多送一条小命,你要大家全死在这,让这几个凶手逍遥法外吗?”福伯沈痛地对着挣扎不已的小少爷说着。 这些严正的话让怀中的男孩静下来,而幕帘外,一个赤褐发色的男子正持枪指向眼前愕然的金发美妇。 “爱丽薇儿,我不想这么做,偏偏罗伦特那个老头始终不愿把属于我的那一份给我,只好从他疼爱的孙女身上拿了。” “你从来就不是真正属于史密斯家族的人,不可能得到史密斯家族任何财产,祖父是基于情分才供你一切生活所需,没想到你竟还勾结外人抢劫!”爱丽薇儿慌乱地看着他。 “情分!”艾蒙温嗤之以鼻,啐道。“我有没有史密斯家的血统,只有罗伦特这老头心里最明白,我如果不是他在外面留的种,以老头那种看高不看低的心态,他会对我这么照顾吗?” “这”事实上,艾蒙温究竟是不是祖父罗伦特曾经风流在外的私生子,确实没人敢保证,无人敢对祖父多探问一句,只知道祖父决定照料此人的生活,家族便遵循,在史密斯家,祖父的话就是权威。 “哼,那个老头是不会把这种丑事说出来的,当年敢染指一个年纪可以做他女儿的女孩,现在总该付出点代价吧!”艾蒙温冷笑地逼近她。“爱丽薇儿,虽然我们年纪相差不大,可是照理我也该算是你的叔叔,我不想太为难你,只要你现在打电话给老头,要他马上汇三千万美金到我指定的瑞士银行户头,否则等着给他的独生孙女收尸吧!” “三千万美金!”爱丽薇儿骇然。“一时之间怎么可能调得出来,而且转进瑞士户头还得” “够了!这些废话不用说给我听,你只要照做,至于调不调得出就不是你该烦恼的了,就算史密斯家一时调不出,还有筱原家和古家,你乖乖地打通电话就行了!”艾蒙温以枪指指一旁的电话。 爱丽薇儿咬着唇。 “你不打的话王谦!”艾蒙温朝门外一个肤色黝黑的东方男子,吩咐道。“隔壁的女婴交给你。” “可柔!”爱丽薇儿花容失色。 “怎么样,打不打否则”他丢个眼色给同伴,王谦马上拿出枪来往外走去。 “住手”爱丽薇儿失声大叫。“嗡帺我打你们不要伤害她” 埃伯箝紧地住差点要冲出去的古圣渊,以沈痛的语声一再告诫他。“忍住呀,少爷,否则大家都会成为牺牲品!” 灰眸怒涌涛天的烈焰,眼见爱丽薇儿颤抖地拿起电话,正要拨号时,厅外突又冲进一个神情焦灼的东方男子。 一见来人,幕帘中的古圣渊愣住!乔川原,父亲的远房堂弟,怎么会和艾蒙温他们在一起? “快走,筱原英浩他们的车已经出现在路上,离这不远了!” “不行!钱还没拿到!”艾蒙温大吼,好不容易拚起勇气干下今天的事,摆明和史密斯家族扯破脸,现在目的都没达成,怎么能就此收手? “你有那个胆跟筱原英浩正面冲突吗?遇上那个男人我们几个都不够死,反正在这个屋子搜到的东西比我们预期的还多,见好就收,快退吧!”乔川原急道。 艾蒙温放下枪,像是接受了同伴的建言,爱丽薇儿和幕帘中的人也不禁松口气。 “王谦,把小表抱起来,为防万一有个人质也好!”乔川原突然扯着喉咙朝隔壁叫着。 “不要”爱丽薇儿惊恐地大喊。“求求你们,把女儿还给我,我保证绝不会有人去追你们,请你们” “令人感动的母爱情操呀,夫人,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乔川原冷笑地将手上的枪上膛,充满杀意的眼神看向目标。 “你疯啦,杀了她,牵扯太大,你要我们全完蛋吗?”艾蒙温阻止地叫着,爱丽薇儿有个万一,攸关的不只史密斯家族,连她的夫家和与她关系密切的古氏家族都不会坐视不理。 “不杀她,我们才会完蛋,厨娘和老管家是直接被我们打昏,唯一见过我们真面目的是这个女人,如果不灭口,我们连绿风岛都逃不出去!” “可是”艾蒙温犹豫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爱丽薇儿,并非他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在整个史密斯家族中,对这个善良温婉的女人他怀有一分尊重,如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做下这样的手段。 “你们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权贵家族,仗着出身个个目中无人,你的丈夫筱原英浩恃才高傲,那个古家小表更是嚣张得从不拿正眼瞧我一眼,他们每一个都把你看得跟命一样,如果你出事”乔川原阴恻地诡笑。“这些人的脸会扭曲得很好笑吧,我还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手上的枪指向爱丽薇儿。 “薇儿阿姨”撼吼怒声随着黑影由幕帘后冲出,枪声响起,来人也同时撞倒爱丽薇儿,依然避不开这一瞬间,子弹贯穿肩膀,身躯随之倒地。 “古圣渊!”艾蒙温和乔川原大惊,不知这别墅中还有人。 “圣渊!”爱丽薇儿骇然地检视倒在怀中的人,只见那负伤的肩不停冒出鲜血。 “少爷!”福伯也冲到他们身旁。 “够了!”爱丽薇儿抱紧怀中负伤的孩子,哭喊着。“你们要什么都拿走吧,只要别再伤人!” 望着眼前这一幕,乔川原和艾蒙温互望一眼,心知已无路可退了。 “王谦,抱着孩子和搜来的东西先走,我和老艾随后赶到!”乔川原扬声大喊。 “不要带走可柔”未顾及自身的危险,爱丽薇儿只听到隔壁传来的婴孩啼哭声,她忘情地要追上去。 “薇儿阿姨”古圣渊要拉住她。 “少爷”福伯惊见艾威斯的枪指向他们。 在惊骇的喊声中,第二次枪声响起,一个熟悉的身躯马上应声倒下。 “福伯!”古圣渊惊骇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仆人。 而爱丽薇儿亦被指到眼前的枪给钉在原地! “夫人,不用担心,你很快就可以跟你女儿在另一个世界见面。老艾,那个古家小子交给你解决!” “求之不得!”就在艾蒙温狞笑地朝前方负伤的古圣渊走去时,却听见乔川原疑惑的语声。 “这是”乔川原手上的枪抵住爱丽薇儿的眉心,随手扯下她颈子上的椭圆炼饰,在白画下坠饰闪烁耀眼的光芒,显非凡品。 “去死吧”趁艾蒙温分神的当儿,古圣渊蓦然大吼,俯身一脚向他的腿横扫过去,艾蒙温壮硕的身躯倏然倒下。 “臭小子!”乔川原开枪朝他射去,对方俐落地藉着沙发大椅避过。 “住手不要伤害圣渊呀”爱丽薇儿忙捉住乔川原的手,却被他反手一掴,撞向落地大窗,冰寒的风雪马上从撞开的窗外飞进! “薇儿阿姨”目睹倒在玻璃碎片中唇色淌血的爱丽薇儿,古圣渊怒不可遏地翻身跃上一旁的摆饰桌,抓下置于墙上的木剑,回身朝已爬起的艾蒙温咽喉直刺而去! 惨嚎顿起,艾蒙温痛得捂住喉咙在地上打滚。 “差点忘了,筱原英浩教过这小子剑道技法。”见到握着木剑持举在身体正中线的古圣渊,小小的年纪,那器宇间却充满凌人的气势,乔川原址唇。“很吓人的架式,只可惜你的剑挥得再快,也快不过我手中的枪!” “别跟他废话快杀了这小表”艾蒙温艰痛地开口,心中愤怒不已,却也万幸不是真剑,否则他大概没命了。 这时远方已传来车辆的行进声,爱丽薇儿大喜叫着:“浩!是浩回来了!” 筱原英浩回来了!这个认知让乔川原和艾蒙温大惊失色! “浩!”爱丽薇儿推开破碎的落地窗,想起被带走的爱女,她急着要跟丈夫求救,却才奔进细雪纷飞的阳台上,一阵枪响随即呼啸划空,剧痛从背脊裂透前胸。 “薇儿阿姨”古圣渊惊恐大喊,跳下桌子,冲身要拉住晃倾在栏杆边的身躯,却救之不及的眼睁睁见那纤细的身躯从阳台坠下。 他忘不掉这一刻,哪怕随即另一枪贯穿他的身躯,痛已是传不到他心中,倒在栏杆上的他只见到,皑皑的白雪染上火艳的鲜红,那优雅的身躯倒在血泊中,再也不会醒来永远的离开了 望向静夜虚空的灰眸,透出深远的哀思,直至手中的菸燃尽、灼痛了他的手,古圣渊才回神的捺熄。当年的惨剧,爱丽薇儿当场死亡,福伯送医不治,而他亦徘徊在生死边缘,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代价是当年的噩梦永远缠绕着他。 爱丽薇儿的死做成三大家族的震撼与伤害,是无可估量的。在当年的追凶无果,爱女又凶多吉少的情况下,筱原英浩从此沈沦在回忆里,他踏遍爱妻曾到过的国度寻找两人曾共游的足迹,浪迹天涯的追着曾经残存的梦,几乎消失在亲人中,难以找到他的讯息。 迸圣渊的母亲珍妮洁恩,年幼便因双亲早逝而受史密斯家族监护与照顾,对她而言,长她七岁的爱丽薇儿,有如母姊般的重要,目睹爱丽薇儿惨死在雪地的尸体,她的精神几乎崩溃,几度进出疗养院。 而史密斯家族中,罗伦特知道自己害死独孙女,晚年抑郁而终,大权由爱丽薇儿的父亲理查接掌,独生女的惨死所造成的悲恸不言而喻,几年前他将属于爱丽薇儿的财产交给古圣渊,沈重而严肃地将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交付予他。 “孩子,当年你还小无法叁与缉凶行动,虽然早年追查无踪,但是老一辈没做到,不代表年轻一辈没办法,我知道从你接手古家后,就一直在策划这件事,如果是你,理查爷爷相信你一定能完成当年的遗憾,爱丽薇儿的财产交给你,怎么使用全由你,我只要我的女儿死得瞑目,还有那生死未知的孙女,如果我这把年纪的老头还能奢求愿望,只求上天让这可怜的孩子还活着,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她一面,至少别让她们母女俩的下场是先后惨死” 先后惨死!迸圣渊看着手中的酒杯,红色的酒液衬着手腕上的紫色佛珠,映出灰瞳中的眸芒如焰,十七年前的乔川原、艾蒙温、王谦,十七年后成了乔万崇、艾威斯、王宪! 现在乔万崇死了,他缓缓绽笑,月色下,鲜红的酒如血、开光护持的佛珠、却看在一双充满复仇的眼中,构成一幅相当诡谲的气氛,轻晃着手中的酒杯,他仰首一饮而尽。 哀着手腕上的佛珠,他的神情是嘲弄的;拜神佛,求的是什么?权利、财富、平安与健康,但是神佛有灵吗?唇沾着红色酒泽,他的笑容抹上邪美,像恶意般地道:“只要保我杀人顺利,我便信神佛有灵!” 在他的心中,虽戴着佛珠却又背弃神佛论调,矛盾的心态让他行事常有极端,再加上古家奠基南美,野性的丛林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造成他身处文明世界,却得借重一些有形器物,像在掩饰、禁制自己体内潜伏的魔性! “薇儿阿姨,你等着,我一定会手刃仇人,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古圣渊轻合上眼,像享受即将到来的一切。 “奶妈,三天后我就到日本去了,家里有朱妈和老李,明天特别护士会来,到了日本后你得听他们的话,继续接受治疗,好吗?”她朝一旁躺在床上的朱妈道。 朱妈背对她,没任何反应,乔皖无奈,从三天前奶妈了解她和古先生达成的协议后,便一直无言以对,就连出院后也是如此。 “大小姐,家里一切你放心吧,倒是你这一离家要到何时才会回来?”乔家老佣人张妈端着食物进来。 乔皖一叹摇着头,她心中也感到非常迷惑,罗睦天透露的极少,只知一切到了日本再说。 “那有说婚期何时吗?” “听说还没敲定。” “还没敲定!”张妈不得了的大叫。“这太过分了吧,是他们提出婚约,但什么婚期、聘礼、仪式都不让女方叁与,连什么时候举行婚礼都不知,他们”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呀!”朱妈激动地扯着沙哑的声线喊道,随即捂着腹部咳着。 “你妈!”乔皖上前拍抚她的背,张妈忙去拿葯。 朱妈深陷的眼眶肤色泛黄,因病造成水肿以致呼吸颤喘,她哽咽地道:“皖皖,你妈心疼你呀,我不知道那个古先生是什么意思,有财有势也不是用这种方法糟蹋人,如果说要报复王献和你舅舅,我相信以他的权势方法多的是,现在用这方法,他的目的一定没这么简单,你要小心呀,皖皖!” “不会的,奶妈,我和古先生并不认识,该是无仇也无恨,我想他没有对我使计谋的必要。”乔皖安慰她。 “你是绝不可能和任何人有仇恨,但是你的父母不同。”朱妈以老一辈的阅历直觉,深知事情并不单纯。“那个古先生突然冒出来,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妥,老爷夫人生前为人并不厚道,树立的敌人不少,现在他们走了,你是他们的女儿,也成了唯一的目标。” “目标!”乔皖苦笑。“以我为目标有何好处呢?现在的我空有乔家大小姐头衔,实际上却什么都失去了,空有一笔能看不能动的股权,连资产也都被公司大老们以爸爸生前亏损公司财物为由给控制住,论财论势我根本什么都没有了,以我为目标得不偿失吧!” “不,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朱妈摇着头。从明白整件事后,一股不安就盘踞心头,直至演变成恐慌,她握紧乔皖的手。“皖皖,别答应这件事,我们可以过的苦一些,千万别中了他人的计呀,馨馨走了,我再也经不起你出任何问题” 乔皖拥住难过的老妇人。“不会的,你别担心,我是接受了一桩特别婚姻协议,事情不见得会有那么糟的结果,往好的看,至少我们不用怕艾威斯舅舅和王宪会为了争公司股权而使出什么手段,再说,你有好的环境养病,我也不用再应付公司大老们接二连三的问题,而且我已经答应罗律师,这件事是成定局了。” “皖皖”朱妈难过地抱紧怀中的女孩。“你是个可怜的孩子,生在富贵之家,日子却比寻常人还难过,明明是乔家大小姐,却得住在屋后最远的小房间中,不能靠近主屋、不能跨出大门,从小没接触过多少外面的世界,更没得过自己双亲好脸色看待,现在老爷、夫人走了,没能喘口气,还得成为众人争权夺利的筹码,替他们扛下这些与你无关的事,又答应了这桩婚约现在我这身病也拖不久,等我走了孩子你将来怎么办呀” 朱妈一句句的哽咽像敲在乔皖心坎上,对未来她何尝不感到心慌,但是眼前身患癌症的你妈住院得要一大笔钱,还有以后的生活费和医疗,哪怕对世事不甚了解的她也明白,现实的种种是无法凭骨气解决。可是乔家大部分的财产都握在公司大老们的手中,就算变卖家中的珠宝,还得请专人鉴定,也非即时可行,且身为乔家大小姐,她竟连一张文凭,甚至是国小文凭都没有,自小她所学的全是请教师来,从来也没考过任何同等学历的证明,极少步出乔家大宅的结果,更让她像与社会脱节一样,如此的前提下,如何谈独立赚钱?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只能先对目前的环境妥协。 “皖皖,你从没自由的活过,连女孩家一辈子的婚姻大事都难道你连自己往后的幸福都要付出去吗” “奶妈,你别哭成这样。”乔皖纤细的手拭掉朱妈的泪,那老迈孱弱的身躯,实已不堪再受疾病折磨,只要想到至少该让眼前一手带大她的你妈,有着良好的生活和医疗品质,那么再多的妥协她都愿意,她不能失去这重要的心灵支柱。 “我的运气或许不太好,但也没那么糟,至少有你和馨馨对我好,老天爷不算刻薄我,现在馨馨走了,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们能继续相依为命的在一起,这就够了,我只要这样的平安幸福” “皖皖”朱妈叹口气。“你一直是个安静不强求的孩子,这样的个性迟早会带给你伤害的。” “不是我不求,而是求了也不会得到,那不如随遇而安。” “这不是随遇而安,你在过一个没有希望的人生。”朱妈心疼地抚着她清秀的脸道。 “或许吧,至少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皖皖”朱妈正要再说话,张妈拿着葯进来了。 “奶妈,别想这么多,先照顾好身体要紧。”乔皖服侍她将葯吃下。 “希望我们这一别别是最后一面”躺回床上的朱妈悲伤地道。 “不会的,奶妈,只要你配合治疗一定可以” “好起来?”朱妈长叹摇头。“何必这么欺骗自己,现在这个病、这个身体不过就是看日子。” 乔皖黯然敛眸,奶妈究竟还有多久的存活率虽没一个准确,可是医生曾告知她,目前的肝癌没有所谓的标准分期,在台湾地区,一旦诊断出来,常常已经是末期了,她看得出你妈的情况并不乐观。 “奶妈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会答应去动手术,就是想多陪你一些时间,可是没想到这反而害了你让你为了我这老太婆的痛付出了这样的牺牲” “奶妈”她想安慰,朱妈却拍拍她的手,要她别说了。 “你三天后就要到日本了,去准备吧,你这孩子连乔家大门都很少踏出,猛然便要嫁到日本,幸好老爷、夫人在学问上没亏待你,英日语你学了多年,到了日本生活上的基本应对你应该远行,嫁人了,就安心当人家的媳妇,别担心台湾这边的情况,我有张妈、老李和看护照料,你妈相信你能当一个好媳妇,但是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就回来吧,到时被人说不懂事也好、离婚也罢,你妈都不愿你后半辈子再委曲求全的过一辈子呀!” “是呀,大小姐,那边要是不对劲,就回台湾来,现在这个社会,离婚不会有人笑你的,别傻傻地在那边让人欺负!”一旁的张妈早已难过地抓着身上的围裙抹泪。 “我知道,你们别担心。”乔皖一笑地颔首,在乔家她虽不受父母疼爱,周遭的人们却都挺照顾她,尤其张妈和园丁老李是乔家帮佣最久的,也是父母出事后,唯一还留在乔家帮忙的。 “张妈,你去帮大小姐整理行李,现在乔家只剩她一个,去老爷夫人房里将那些珍贵的珠宝都拿出来给皖皖带去,再去多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别让人家觉得我们这边上不得台面,见不了人。” “当然。放心,我绝不会让大小姐寒酸的嫁过去,从头到脚的行头,我一定给她风风光光的打点好,绝不会失了大小姐的身分。”张妈拍胸保证,一定不会让那个姓古的看轻他们家大小姐。 一大清早,阳光转炽,路上已渐出现车潮,其中一辆造型优美的银蓝色房车,稳定地朝机场驰去。 车内除了司机外,后座的乔皖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一旁的罗睦天操作着膝上的手提电脑,不停地以行动电话和助理联系,直到他忙告一段落后,见到一旁的乔皖好奇地町着他。 “抱歉,有很多事得马上处理。”他收起手提电脑,为自己的忽略歉笑。 “罗律师” “叫我睦天吧,我和古先生也是朋友,你又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以名字称呼感觉较亲切,是吧,皖皖。”见到她微愣的样子,他一笑道。“为了替古先生达成这桩协议,我做过多方面调查,知道你的小名叫皖皖,还希望你别介意,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罗律喔,睦天”一时不习惯直呼眼前人的名字,乔皖不好意思一笑。“到了日本,你也会留在那儿吗?” 罗睦天摇头。“到了日本机场,有古先生派来的人接机,确定你安全抵达后,我得赶去欧洲。” “欧洲!”极少踏出家门的乔皖,对这些国家的认知,都只限于在书上和电视上看过。“你和古先生一样都不是定居台湾吗?”感觉上他似乎经常游走各国。 “不,我是定居台湾,只不过天生劳碌命,经常接手麻烦的工作,这一次是受香港李家之托到欧洲拜会莱茵家的掌权者之一,狂狮东尼。” “狂狮东尼。”乔皖侧头思索。“香港李家的龙腾虎啸行云流水我听过,狂狮东尼我好像没听过。”李家四兄妹她常听馨馨提起,说父亲一直很想和他们攀关系。 “那是因为你身在台湾,常听的是李氏家族,莱茵家族的地位也同他们一般,是名震欧洲的权贵之家。” 听到罗睦天的讲解,乔皖较为明了了。“你是为这两大家族的商业往来去拜会的吗?” “商业往来!”想起这两大家族间的微妙互动,罗睦天失笑。“我是去了解情况兼当说客。” “说客?” 讲起这个问题,罗睦天显然头大,眉头难得皱起。“这么说吧,李家老大扣住一个对莱茵家相当重要的女孩,东尼虱之下捉了李流水报复,我此行就是要看看流水的情况,顺便看能不能化解这场风波。” “听来是一件很大的家族风波,为什么一定要指定你去呢?”照理而言,这种事该是找双方家族中的人出面沟通协调。 罗睦天一笑。“因为我是东尼要好的朋友之一,和李家老二李虎啸交情也不错,算是两大家族唯一共通的朋友,应该说是没得挑的选择。”事实上,这种事也没哪个人敢轻易出面接下,弄得不好得罪其中一方,都是相当划不来的。 “你说笑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很好,才会让这么多人倚重。”如果她有这么强的能力,就不会落得如今只能任人主宰的命运。 “我想你现在最想问的,应该是跟这趟日本之行有关的事吧?”罗睦天相悦一笑。“你问吧,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会尽力回答你。”对这个看来纤柔似水的女孩,他总怀有一份怜惜,只要无碍老友的事,他很愿意多帮她一点。 “谢谢。”对他的善意之举,乔皖不禁漾开笑颜,而这纯真的模样再次悸动 罗睦天。“我不常走出乔家,唯一熟悉的是自家附近的街道,父母走后好多佣人也离开了,连司机老伯都走了,这一阵子出门就靠园丁老李陪我坐计程车否则我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她低语道,随即见到罗睦天深凝的神色。 “你这么少出乔家大门?是父母不让你出门,还是有什么特别因素?” 眼前的女孩对这个话题一僵。“父母说我不适合出门” “不适合!”这是什么理由。 “这些事已过去了。你说我能问关于古先生的事,能请教你几件事吗?” “你说。”很明显的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罗睦天也有风度地不追问。 “我想知道古先生的全名。”总不能连自己要嫁的人都不晓得名字吧! “是我疏忽了,古先生的全名叫古圣渊,你可以叫他圣渊,他和你有一点相同,母亲也是西方人,你们都有外国血统。” “圣渊先生也有一半的外国血统。”对这个未见过面的丈夫,乔皖依然称呼先生,同时明白他们总算有个共通点。“你能告诉我他大约的相貌和个性吗?对未来要嫁的人一无所知,我很怕见面时会有冒失的举止。” 相貌和个性!对于前者罗睦天尚能回答。“嗯有很多名门千金说他看来具有书卷味、气度恢宏,气质不错。”罗睦天不自觉地把脸朝向窗外,否则看着乔皖那双纯洁无邪的眸,他实在讲不出以上的话。 “很有书卷味,这么说来圣渊先生是个斯文的人。”乔皖以此类推地想。 “斯文算是吧!”罗睦天唇色有些抽搐地扯着,只要他不把头发散开,眼镜别拿下,更不要在阳光下露出一身训练过的肌肉,否则别人会以为是丛林冲出的野人,那么,光看外表,这位古大少是无懈可击的。 “那性情呢?圣渊先生的性情如何呢?”这是最让乔皖忐忑不安的。 这也是罗睦天最难回答的。“他还算挺和气,总是带着微笑,基本上”他润着唇,抿着天良,坚定道。“是个性情不错的人!” “真的!”乔皖松口气。“一个经常面带笑容的人应不难相处了。” “不算太难。”罗睦天忽视良心的谴责声浪,颔首回应,他没说的是这位古大少连亲手杀人也绝对是微笑不离唇,如果哪天没了笑容,可能会比置身地狱还恐怖! “圣渊先生有任何宗教信仰吗?”乔皖继续好奇地问着。 “宗教信仰!”罗睦天想到他那外表和内心迥然大异的骨性,不禁揣测圣渊若有信仰八成是魔教。“如果有那种如何在短时间内置人于死地的教派,他大概会信吧!” “什么置人于死地?” “我是说,圣渊的信仰我不清楚,不过他倒是常戴紫色佛珠。” “佛珠,那他信佛教喽。”对这一点乔皖有着亲切,因为你妈就是佛教徒。 “到了日本,见着圣渊,你可以亲自问他。”罗睦天支着下巴,叹笑道,心中同时感到罪恶,一直以来职业和经验历练让他不带私人感情进入工作中,可是面对眼前的女孩,那般少见的柔雅气韵,不停地勾动他胸中的恻隐之情。 这么一个纯真女孩,自己竟要亲手送到恶魔掌中,她甚至天真的还不晓得自己将面对什么! 第三章 “从你接手乔氏后,王宪和艾威斯可慌了,尤其听到你的姓氏显然相当不安。”一个身着米色长衫的少年,及腰的长发以一条浅色束带尽扎于后,面庞清俊非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颈上一串极长的水晶佛珠在胸口打成结,其中缀着一颗耀眼的天珠,全身散出的是一股灵雅气度。 “姓氏!”古圣渊看着坐在眼前的绝尘少年,感到有意思。“一个古氏就会让他们自乱阵脚吗?多少也该知道我的来历了吧!” “应该是猜到了,而且你把乔皖接离台湾后,他们少了一个最后的筹码,我想王宪会最先垮下。”他悠笑道。 “哦,这也能让你算到。”古圣渊打趣道。 “不是我算到,而是这份资料告诉我。”少年的手指敲着他桌上的档案。“当初他们不惜代价的争夺董事之位,现在是负债累累,连房产都抵押了,再加上他们在国外一些不当的投资,目前的资金调度不来,只好开始抛售股权,而你安排的人马也在陆续收购,我只是讶异艾威斯有能力撑这么久。” “该说他够老奸巨滑吧,明着是有身分地位的大企业主管,暗中却叁与贩毒,近年重心摆在香港,既然他猜到入主乔氏的古先生有可能是我的话,退路应该早已暗中安排好,纵然麻烦点,但是为了一举成擒,我会斩断他每一条后路。” “麻烦!”少年对他会说出这个名词,语调有些揶揄。“怎么一个香港就难倒你这个无所不能的古家老大?” 迸圣渊举着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我再厉害,也有办不到的,有些事,不是能力权限大就一定能做到,香港的黑道派系何其复杂,是出名的组织体制还好交涉,就怕是流窜边缘的小帮派,层层叠叠的蛛网关系,虽非办不到,就怕是时效太慢,不如直接找当地最有力的背景,在香港,论跨足黑白两道的势力,李家绝对是个中翘楚!” 香港李氏家族的渊远久远庞大,早期的祖先靠走私致富,时至今日也拥有极大的黑道背景,尤其当代接班人“龙腾虎啸,行云流水”四兄妹更是名震亚洲。 “在找凶手这件事上,李家已算还了人情,还愿意再接受这样的请求吗?” 李家四兄妹的父亲李承畴曾在南美的热带雨林落难,受古圣渊的爷爷所救,为还古家这份情,当古圣渊接手追查当年逃亡的凶手时,李家鼎力相助,也因有李家的介入,才能探得一些中国当局尘封多年的机密文件,其中之一就是当年乔川原等人逃亡后的讯息。 “会的!”古圣渊拿出菸点燃道。“李家的两大实际掌权者,李龙腾和李虎啸都是相当聪明的人,他们明白在国际商场上古家的力量不弱,面对强劲的对手,与其成为敌人不如多交个朋友,更何况睦天和李虎啸还是好朋友,有他这股居中斡旋的力量,一件举手之劳的委托对大家都可算良性的互动。” “良性的互动!”俊逸少年敛眉一笑,迎视着他,高深莫测道:“也好,你们古家和李家未来渊源可深。” “未来渊源?”古圣渊侧首打量着他。“云轩,你这个灵修的先知可是又看到什么命数了,我倒好奇,从我要报仇以来,你这个自忖慈悲的禅修者,怎么从没对我说出晓以大义的话。” 明云轩优美的唇角淡扬。“你的心中早已抱着否定一切,又何劳我多费唇舌,反正念再多的经也超渡不了你。” 迸圣渊朗声而笑。“你们这些禅修者不是都很爱替世人解惑消业障吗?怎么连试都不试就放弃了。” “试!”明云轩挑眉。“你希望我对你说万事早有定数,还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老台词,我明你看开一切,你就会看得开吗?” “看开!”古圣渊凛眉冷笑。“为何要!我是人,不是神,既然做不到神佛宽恕罪人的肚量,就努力做个世间凡人,有仇必报就是我的肚量。” “说的好!”对他这番言论,明云轩是颔首又拍手。“人生最难的是看开,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所以永远不可能摆脱得了世俗烦忧,这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修佛、修心,却不知道心灵的安和静才是最难修的。” “修!何苦呀!”古圣渊弹着菸蒂,对这些论调他向来嘲讽以对。“难道斩情断欲就一定是好,红尘情爱就一定是罪,对我而言当神佛还不如当凡人刺激多了!” “所以你得不到心灵的安和静,世俗总是蒙蔽着你的双眼,过去的事永远无法过去,它真实得就像昨日才发生,这也是让你十多年来仇恨不减的原因,因为梦魇天天在你的脑海里重复上演。” 就像猛被利刃刺中心底某处,古圣渊平日的轻笑神态逸去,深沈地看着他。 “真是可怕的表情呀,古家少爷,一篇无稽之论,还望莫见怪。”迎视着那双暗灰的眸子透着冷厉,明云轩泰然地环胸以对。 迸圣渊敛眉低笑,吐着口中的烟,镜片也掩不住那对灰眸中异灿的精光。“云轩,你既有这么洞悉人心与世事的力量,对我这条复仇之路有何建言想奉送吗?” 对方却支着下巴反问他:“你说世界和平会来吗?” “不如第三次世界大战比较快!”古圣渊更实际的回道。 “开启战端轻而易举,而世界和平是很伟大的理想,可惜行成之路,难!” 他别具深意地看向古圣渊。“你的复仇之路是前者还是后者!” 这段颇含玄意的话,古圣渊摇头冷嗤。“我要做的事只有去做,付出多少代价都要见到结果,没有什么难不难!” “你有比人强硬的精神毅力,想做的事会得到,但结果会是”明云轩轻声一叹,才幽缓道:“情何以堪!” 听到这句话,古圣渊忍不住纵声大笑。“果真像个不沾世俗的禅修者呀云轩,连说句话都不像现代人。你是想告诉我你已看到未来的结果,还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乾脆坦率一点!” “古家少爷,我很想跟你说天机不可泄漏,可惜不是,我没看到什么,只能说一种天生的感应,如果你执意为仇恨所驱,悔恨和痛苦会是你最好的写照。” 在烟雾袅袅中,古圣渊长声一叹。“如果我放过当年的凶手,悔恨和痛苦才真会伴我一生,说原谅很容易,可是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告诉我该怎么做,因为亲眼目睹悲剧发生的是我,你们谁都不是当年那个劫后馀生的男孩!”他捺熄手中的菸。 “而且只要这件事能完成,罪人我都愿意当,情何以堪又算什么!” 明云轩蹙眉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嚷,接着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发色淡金的绝丽女子气势汹汹地走进,她深邃的五官透出冷雅的贵气,一身火红套装朝灿如烈日,衬着耳上的银饰款摆,充满异国的明艳风情。 紧随而进的日本女秘书,以一连串又急又快的日文对这名女子说着,还不停地朝古圣渊躬身为礼,古圣渊一笑地挥手,遣退女秘书。 “姊姊,何时来日本的,怎么不通知我去接你?”古圣渊起身相迎。 “听说我弟弟要结婚了,对方还是当年凶手之一的后代!”古烈华朝弟弟走去,细细的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格格响,听似淡漠的口音却潜藏一股火焰。 “姊媲赶来祝贺的吗?”古圣渊洒然地走向她。 “你爱她?” “不。”他有趣道。“连一面都没见过,如何谈感情。” “那又是为了复仇了!”对着仅剩三步之距的人,她眯起与弟弟同样的灰色眼眸。 迸圣渊耸肩一笑。 “你很好呀!”古烈华冷冷扯唇。“连婚姻大事也可以拿来开玩笑”她怒声一吼,抓起一旁的摆饰瓷瓶猛然掷去。 “姊姊,你冷静一点!”古圣渊一叹侧身,瓷瓶在他身后的墙上迸碎。 迸家大姊人如其名,性烈鲜明如火,且还有一项与弟弟南辕北辙的个性,她行事坦荡厌恶任何卑劣手段。 “冷静!你做这件事时,有没有把这两个字放进脑中!”她怒不可遏。 “没放进脑中就不会有婚礼了!” 迸烈华握紧拳头,显然正在控制自己。“听说你把人家女孩接到日本来了,人在哪?” “待婚礼确定的时候,会通知姊姊。” “好小子”她愤怒地拿着皮包朝弟弟的脸挥去,打落古圣渊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散碎的镜片映着主人凌乱的仪容。“我再问你一次,你把人家女孩带到哪去了?” “婚礼上你就会见到了。”古圣渊舔着唇角沁出的淡红血点,额前的发散落,隐透几许精悍之气,却依然微笑地避重就轻。 “你”她杏眼怒张。 “古家大姊,令弟的婚姻何不给予祝福,不值大动肝火。”一旁传来慢条斯理的看戏声。 “云轩!”气极的古烈华这才注意到旁人的存在。“你不会也认同他这次做的事吧!” “我没有认同什么。”明云轩悠悠搭着十指,闲适地安坐于位上。“我只知道结婚是件喜事,给声祝福是朋友的职责。” “职责!”古烈华好笑地道。“朋友的职贵是劝导他,不是眼看他做出错误的决定,还助长这件事的发生。” “或许一件错误的事会有歪打正着的结果,何不静观其变。” 迸烈华闭眼深呼吸,确定自己尚处于可控制状态,才压抑声音道:“云轩,我向来很难理解你讲话的逻辑,你可不可以有话明讲。”直来直往的个性是最不耐这种飘忽莫测的对话。 “明讲就是这一次的事即使你想插手,只怕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有什么好无力的,他拿婚姻大事开玩笑,别说我插手,连父母亲也不会坐视不理,我一定”她忽地一顿,猛然回首看向古圣渊,道:“难道、难道这场婚礼,妈妈她她” “母亲大人很期待这场婚礼的到来,虽然她老人家无法亲自来致意,但是她的热切不下于我。”有别于她一脸讶然的样子,古圣渊平静地说道。 “天呀,难道薇儿阿姨的死可以让你们连人性都失去了吗?你竟用这样的手段!妈妈有病你也要跟着她疯吗?”古烈华懊恼地指责弟弟。 “姊姊,即使是你,我也不准你如此说妈妈!”面对从一进来便发飚的大姊,占圣渊第一次表情严正。“母亲的身体和精神向来脆弱,你该明白薇儿阿姨对她的重要性,这个打击太大了,她只是需要静养。” 迸圣渊和古烈华两姊弟的母亲珍妮洁恩,襁褓时因双亲意外早逝而受史密斯家族监护与照顾,幼时也遭丧母之痛的爱丽薇儿,对这个身体异常纤弱的小女孩付出加倍的呵护,在珍妮的成长岁月里无论何时何地,一直都是爱丽薇儿那温柔的关怀开导她,那知姊如母般的细心照料,一直是她心灵与精神上的支柱,打年幼起,珍妮对母亲的印象就是这个仅大了她七岁的薇儿姊姊。 因此对脆弱的珍妮而言,亲睹爱丽薇儿惨死在雪地的尸体,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她心神几度崩溃,无法原谅有人夺走在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恨意更在精神不安的扭曲下,不下于一心一意要复仇的儿子,于是极端的母子俩,让爱丽薇儿死亡的阴影从没一刻离开过古家。 “我太明白了,更明白妈妈的精神不安是显露于外,还有救;而你”古烈华摇头看着弟弟。“最可怕的是你,你的病不是能看出来的,有一种叫疯狂的病菌早就在你的心、你的脑里生根,你没救了!”她转身往外走。 “那个女孩在北海道。”不理古圣渊冷眼的警告,明云轩朝停下脚步的古烈华说道。“乔皖人在北海道,至于在哪就得靠乔大姊你的能力去找了,不过别想偷偷带走新娘喔,否则令弟体内的疯狂病菌会不会发作我不敢保证。” 迸烈华冷笑。“放心,我只是去认识未来弟妹。” “令姊真是一个可爱的人。”看着离去的古烈华,明云轩感到有趣。“怎么,想生吞活剥我?”他迎视身旁之人那犀凛的表情。 “如果能,非常想。”古圣渊嘲弄地道。“姊姊认为我体内早就被疯狂给吞噬,但是你显然也不下于我嘛,否则不会披着慈悲的修行外衣,却笑着看我干下任何勾当!” “比起那些以佛之名、神之誉做着妖惑众生的恶棍,我应该是个单纯的人。” 明云轩一笑置之。 “那我就该是个善良的人了。”他戏谑地看着手腕上的紫色佛珠。“至少它还在我手上。” “每当做下一件逆天的罪过时,你便扯断腕上的佛珠,多少也为将佛珠载到你手上的人想想,对方的原意可不是要你拿来记录自己的罪行。” 迸圣渊扯唇。“放心,不会要你成为佛珠供应商。” “圣渊!”明云轩突唤道,一双平时看来飘漠的眸,此刻相当定然地迎视他。 “你相信命运会作弄人吗?当你手腕上的佛珠再断掉时,命运的定数就开始了,谁都逃不过!” 日本,北海道 百花织锦似的北国大地,天然的山水、壮丽的景观,极尽视野之辽阔,新绿的苍郁铺出丘陵缓坡的朝气,欣欣向荣的只待百花竞开。 一座高坡上的薰衣草田,时值五月,未至繁花茂开的夏季,薰衣花蕾尚未转紫,但是花香依然淡雅徐来,附近有盛开的紫丁香和铃兰,乔皖深吸着这新鲜的空气,想像盛夏时,各类花种怒放争妍的景象,大地的缤彩在阳光下,像梦幻般的奇景,该是如何的令人向往。 这是富良野上的一座私人小农场,属半开放式,只要不是忙碌时节,主人并不禁止游客或者路人进来观赏花田风光,来到北海道已经快一个月的乔皖,午后经常来此休闲漫步。 “如果圣渊先生一直很忙,留我一个人在这也不错。”她坐在一个小坡地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春风,虽有些凉意,却令人感到舒服。 罢到日本时,乔皖相当的忐忑不安,不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更不知道她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一到机场,她便被古圣渊安排接机的人带至北海道,种种的不安与无措,在看到那座美丽幽静的别墅和陪同前来的人解说时,她心中顿有大石落地的松缓感。古圣渊先生目前忙碌得走不开身,只好先请她在“御景庄”中暂居,一切生活事宜都已请有专人打点,要她安心愉快地居住在此。 安心愉快!乔皖看着风和日丽的天空,这一个月的优闲,真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从来不敢想像自己也能享受这样的感觉。 “御景庄”是一栋相当偏远的花园别墅,四周种满了樱树,目前正属北海道的樱花季,白天乔皖沈浸在这片田园风光里,夜晚则醉在那樱灿恣舞的风姿中,庄内除了一个老园丁和厨娘是长住在别墅外,其他都是偶尔来帮忙杂务的当地人,每个人都对她相当亲切,随着日子的演进,她心中甚至奢求的想,如果那个古先生能够一直不来就好了。 私心底,她并不希望见到那位神秘莫测的人,也习惯这种宁静无人打搅的生活,就像在台湾一样,独居在后园小屋,除非必要极少见人,有别以往的是此地有一片天然绝景相伴,还有她以前就缺少的悠游自在。 于是,有好一阵子,她就这么过着自我愉悦的生活,直至日前来了一位高贵美艳的金樊子,对方一见到她是整个神情震愕住,像无法置信地望着她,直至知道她的身分后,竟捧腹大笑,直说这个发现来的好,绝对可以给那个丧心病狂的弟弟一项大惊奇,就在乔皖还处于莫名中时,对方已热情地拥住她,很少与陌生人如此亲近的乔皖吓得正想推开她,对方更热络地在她脸颊上印吻,自我介绍地告诉她,她是古圣渊的姊姊古烈华。 没想到古圣渊先生的姊媲这么一名热情开朗的女子,此后她的生活多了一个火焰精神的人陪伴,对方显然以照顾好她为己任,经常呵护备至的关切她的日常生活,甚至为了让她有家的温暖大大更动别墅的摆设,更想一展厨艺的放厨娘长假好亲身力行。 罢开始,不习惯与生人相处的乔皖,多半是少言客气到有礼,可是看着那一桌色泽不全、味道诡异,米饭更夹带沙粒的“大餐”时,忍不住走进厨房,目睹了那穿着礼服充任厨师、原本绾起的发塌了半边,正想把菜热炒时却溅飞到墙上的古烈华,乔皖小心地开口了。 “了帺烈华姊,还还是我来做吧!” 对方拿着锅铲,油头垢面地眨了眨眼,很快地下一刻就见到古烈华站在做料理的乔皖旁,像小孩般,充满惊讶与不可置信地喊着 “原来米要这样洗呀,我还以为水放进去就好了!” “切菜的刀还分呀,我都直接用那把斩瓜刀,一刀下去多过瘾呀!” “什么,炒菜要加水呀,不是油倒一碗公就好了!” “哇,皖皖真聪明,一眼就能看出盐和味精的不一样,它们都长得白色的样子,我老搞不清!” 最后晚餐完成时,对方显然比她还饿,全然不顾形象的扫完桌上菜肴,经此之后,乔皖知道一件事,这个精明能干的古家大姊,家事完全不行,而且是连基本概念都不太明了,鲜明的个性虽带有火烈的感觉,却从不推诿责任,对错直认不讳,透显她性情上另一分坦率可爱,乔皖突然觉得她喜欢这个直来直往的古家大姊。 正当她陷入沈思中时,脚边传来磨赠的触感。“哞,我今天没带牛你来,别闻了。”她拍拍偎在脚边撒娇的小狈,这是她初到这片花田散步时,农场的女主人与她投缘,便将这只才几个月大的小狈送给她作伴。 小狈一身茸茸的白毛上有黑色斑点,彷佛一头迷你小乳牛“御景庄”内的人便好玩的以牛叫声来取名,平时它圆滚的身躯颟顸地在草地上跑动,瞧来逗趣而可爱。 “别看了,真的没有!”“哞”不死心地直接探头钻进乔皖平时拿的提袋中。“不行,别乱咬!”见小狈咬出她平时遮阳的帽子,她忙制止地拍开它,此时一阵大风扬来,吹飞脚边的帽子。 ““汪!””见小狈兴奋地追着帽子跑,胖胖的身躯在斜坡上奔跑,一个不不稳便直接滚下去,吓得乔皖赶紧起身。 “哞”一路滚进花田里,倒在花错间的泥土上,虽然毛长肉厚脂肪多让它没受什么伤,可是站起后又一晃地趴下去,可见还处在天旋地转中。 “小家伙,太顽皮了站不起来吗?”一个低沈的男声传来,随即将它拎起。 “以小狈而言,你的营养也太好了吧!”来人估着掌上的重量叹道。 “这表示主人有爱心,照顾的好,行行好,别对只狗也这么嘲弄!”另一个悦耳的声音道。 “那就交给你,大慈善家。”他将惊魂甫定的小狈凌空往后一抛。 身后的人接住这再被吓一次的小狈。“你的心肠挺恶劣的,万一它掉下去怎么办?”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小家伙肉多,掉下去也是摔到花田里,伤不了!” “是伤不了。”对方抚着手臂上颤抖的小身躯。“只是会吓死而已。” “这么没胆的话,早早吓死也好。”深感这种对话无聊的男子,转身道。“把那团肉丸放下吧,还有事要办呢!” 这时追来的乔皖看到这一幕,忙躬身地以日语致歉。“对不起,先生,这是我的狗。” 听到这生涩的日语,前方的人回过头来,映入乔皖眼帘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拨男子,像站在风中太久,对方那近褐的发微乱,却不减一股沈稳的气息。 “请还给我,谢谢。”乔皖走近时,才发现对方伟岸的身躯几乎笼罩她,让极少与人交谈的她有些受威胁的生怯,她小心地伸出手想接过狗儿。 眼前的男子却突然摘下墨镜,惊讶地望着她。 “先生”对方一双暗灰的眸瞳像受到震撼般,这个发现让乔皖一怔,和古烈华一样的眸色,且那样复杂的神情她并不陌生,就像古烈华刚看到她时一样! 在那双犀利的目光下,乔皖无措地想将伸出的手缩回,却被对方攫住。“你想做什么?”她惶恐地喊出自己国家的语言。 清雅的容颜,纤柔的气质,在繁花光影中绽采!刹那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抓住了古圣渊,过往的回忆在胸中翻涌,在这世上,他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神韵,只有一个人永远带着这春天般的温暖,清新得就如这片北国大地般自然 “薇儿阿姨”不自觉的他握紧对方的手。 阿姨!乔皖怀疑自己来日本不过快一个月,中文就有问题了吗?一个成年男子拉着手叫阿姨该是什么意思? “就算你恋姨成痴,也别对着一个青春少女叫阿姨,人家还以为遇上疯子了。”一直站在身旁的男子叹道。 乔皖这才正视到褐发男子身旁的长发少年,他修长而俊逸,额上围着串佛珠,透出一股出尘灵气。对方轻抚着臂弯里的狗儿,明丽的容姿让乔皖有些微怔,发长及腰的男子少见,更少见的是那云缎般的长发像有生命般,在风中飘飞缕舞,衬着主人端雅的仪态,亲切的笑容却散出一股让人深感不可冒渎的庄严。 “云轩!” “在她尖叫前,快放手吧!” 迸圣渊仍是蹙眉,并未松开手,凝视她的神情相当微妙。 “你刚才下意识喊出了中文,以口音听来,是台湾来的吧!”像要确定她的存在,他反握得更紧,好感觉到掌中的真实。 “嗡帺”乔皖抿着唇,以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较无威胁感的明云轩,她不喜欢这个将“哞”丢上半空的人,更不明白他这样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她就算是非洲来的,也不关你的事。表现一下你绅士的礼仪,难道看不出她吓坏了吗?”明云轩为好友今日的失常无奈。 迸圣渊注意到她惊慌的脸色。“对不起!”他有些歉意地放开手,视线却未离开她。 明云轩走上前将狗儿交给她,微笑道:“小心,下次再独自落单,遇上像这样的疯子可没人能帮你了。”他瞥着一旁紧迫盯人的古圣渊,后者的视线随之抛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谢谢!”“哞”一回到手中,乔皖朝眼前的俊逸少年绽出灿烂的笑靥,迎着阳光,晶莹的乌瞳抹上一层蔚蓝淡采。 这样的变化让古圣渊一震! “等一下”见她匆匆回避他的目光想离去,古圣渊忙想再拉住她,却被一旁的明云轩按住肩膀。 “你还想失态几次,看看你今天的样子,活像春情大发的野狼,我还真第一次见到你这急色样!”明云轩戏谑道。 “胡说什么,那个女孩”古圣渊回头追寻少女的背影,只见对方已在短时间内奔上小坡,像怕后面的人追上来似的,她拿起一旁的提袋,便赶紧跑了。 见此,明云轩不禁失笑地环胸。“看来,你挺不受欢迎的,瞧她那副急于逃难的样子,应该不是对我吧!” 迸圣渊横他一眼,望着远方的倩影神情有些怔忡。 “难得的女孩,拥有相当少见的纯净气息,不过这个天使少女显然不善与人接触呀!”明云轩想到她那柔怯的气韵。 “得找人调查她!”古圣渊忽道。“看她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游客,可能是初到此地生活,拥有混血外貌应该不难查出。” “你不会是告诉我你对那个天使少女一见锺情了吧!”明云轩诧异。 “想到哪儿去了?”古圣渊戴上墨镜。“太像了,那样的神态让我不得不怀疑总之先调查了再说吧!”当年的小女婴消失无踪,虽心知凶多吉少,只要没最后的确定答案,他总还怀抱希望。 明云轩却显得有些沈思,看着身旁的人,道:“你这体内住着恶魔的家伙,别怪我没警告你,染指天使可是大罪呀!” “你在这同她生活,如此照护着她,是想跟令弟作对吗?”“御竟庄”内,温尔的男子声音,平时公式化的语调,此刻充满情谊。 迸烈华轻嗅闻手上才剪下的花卉,美丽的唇瓣绽笑。“我没想跟任何人作对,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做法。” “你没告诉她这桩婚姻后的真实,是不忍伤害她吧,那么你心中站在哪一阵线已经很清楚了。” “你不也没告诉她真实的情况,难不成也选择了与我同样的阵线,大律师!” 迸烈华迎视着罗睦天,后者摇头一笑地将花瓶递给他。 “我只是一个接受委托而促成这件事的协力者,真实的情况该由当事者负责,圣渊既然迟迟不出现,就一定有他的想法,我的立场是不插手、不过问。” “不插手、不过问!”古烈华冷哼。“那么昧着良心,干些缺德勾当就是你接案子的原则。” “接案子凭我的喜好,唯一的原则是公私分明。” “公私分明!”她斜睨他。“睦天,别说我们同学这么久,光凭我对你个性的了解,就可以看出你心中很担心乔皖吧,不然不会放着欧洲的事还没办完,就赶回日本。” “怎么不说我想见你。半年不见,你不想我?”他一副深情地看着她。 “你那一套去外人面前演,不了解内情的人喜欢将我们两人凑在一起,我可没兴趣陪你起哄!”古烈华懒得搭言地捧着插好的花瓶要走进屋内。 “香港的事虎啸托我带一句话,你可有兴趣?”罗睦天悠然的语调却让她手上的花瓶掉下! 震天价响的瓷碎声后,她蓦然转身迎视他。 “唉,可惜了这些花!”罗睦天惋惜的踢着地上的残花和碎瓷片。 “你不会告诉我,你接受了他的委托吧!”古烈华恼怒地道。 “我说过,我只是带话。” 她深吸着气,咬唇道:“他说什么?” “我守了约定,你却背信而去,总有一天我会带走他!” “带走他!就这样想从我身边带走?”古烈华蓦然扬声大笑。 “烈华?”罗睦天蹙眉地见她狂笑不已。 “好呀,李虎啸,你有能力就来吧,我倒要看看离了亚洲的你,是虎还是猫!” 见到那双美目微眯,绽射冷莹的眸光,就和古圣渊翻要反击时一样,罗睦天有些喟然,李虎啸和古烈华之间的恩怨只有他明白,这份早年种下的情债,至今连古家和李家双方家族都还无人知晓。 “在这多住几天吧,睦天,我心情大好!”就在古烈华拉着罗睦天要走进厅内时,却见到神色仓促奔进的乔皖。 “皖皖,怎么了?” “烈华姊,”宛如看到可依赖的支柱般,她气喘吁吁地跑来。“刚刚在山下的花田那”接着眼角瞥到站在一旁的高佻身影。“罗律师” “又喊罗律师,难道忘了我的名字?”见到她不同于一个月前的苍白,此刻红润而健康,罗睦天心中一直高悬的大石,奇异地安下心来。“我可没忘记你喔,皖皖,不高兴见到我吗?”他逗她。 乔皖忙摇头。“睦天,我没想到你会来。”她兴奋地道。罗睦天是她来日本前唯一认得且熟悉的人! “来看看好朋友呀,看来你还多了一个小家伙当朋友。”他拍拍趴在她怀中的小狈。 “先把哞抱到后屋去吧,换件衣服,今晚提早开饭来庆祝一下,难得有人光临御景庄。”看到眼前融洽的气氛,古烈华笑着说。 乔皖颔首,对刚才在花田间的不愉快,已在见到来人的快乐中消失无踪。 “圣渊一直都没来过吗?”罗睦天看着乔皖的背影问道。 “最好别来,他来就代表一个变数,怎么变不晓得,至少对乔皖不是好事。” “你很喜欢这个女孩?”否则为何话语中充满疼惜。 “她是个好孩子,可能的话,我希望谁都不要受到伤害。不过,我可以确定,圣渊见到这女孩一定会大吃一惊!” “为什么?” 迸烈华见他忧虑的样子,不禁打趣道:“这么关心的话,何不带她离开,自己给她幸福” “别开玩笑了,你现在是在鼓励我拐跑你弟弟的老婆,我可还不想跟圣渊反目成仇。”罗睦天为她大胆的提议失笑。 “首先皖皖还不属于我弟弟,自然就不会是他的老婆;而且皖皖跟着你比跟着我弟弟幸福多了,我看得出你对她有心。”比起她那个成天只想报仇的弟弟,眼前这一个实在好多了。 “我对她是有心,却不是你想的那样,就不劳古大姊你多心在那胡猜一番。来吧,晚餐前,先来个点心开胃!”罗睦天环住她的肩往屋内走。 “你该不会是怕我老弟吧?胆小表!”古烈华以眼角馀光瞄去。 “对呀,谁敢招惹你老弟,简直是跟冥王订契约!”他乾脆大方承认,故意压低声音道:“离死不远!” “你也没有比较善良,一旦招惹你,就像跟死神打交道一样,必死无疑!”古烈华也凉言奉送。 “唉,是谁说律师嘴刁,你古大姊也不差呀!” 就在两人互相调侃对方时,大门传来一阵车驰声,接着是铁门滑开后的刺耳声! 这个时间谁会来?两人互望一眼,还来不及有任何猜测,一辆豪华房车已从车道绕来,在他们眼前停下。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能见到姊姊不奇怪,能见到你这个经常在世界各地跑的大律师可就稀奇了,你不是去欧洲处理事情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沈笑的嗓音随着拨挺的身形下车,拿下墨镜后的灰眸在夕阳下映灿! 见到来人,古烈华和罗睦天一震,明白担心的事情终究得面对:古圣渊来了! 第四章 将“哞”放进精巧的木造狗屋里后,听到它低呜地咬住她的裙摆,乔皖蹲下身看着狗儿那双黑亮的大眼,疼惜地抚摩它的头。 “今天可怜吧,谁叫你这么顽皮,放心,明天不会再见到那个奇怪的人了。” 她柔言地安哄,随即要将狗屋前的小木门关上,却听到前厅传来喧嚷的交谈声,其中夹杂着古烈华不愉快的声调。 有人来“御景庄”吗?为何烈华姊这么生气的样子?乔皖蹙磨眉地想,这一失神的当儿“哞”已一溜烟钻出小木门,跑进樱树林里。 “哞!”乔皖急忙追去。 薄暮的天色让天边转灿的霞光有些刺眼,却将园内的樱树林淬染得艳丽异常,山色斜阳下的繁樱正舞出一片绝姿。 迸圣渊和明云轩走在被樱瓣所覆的绿茵地,樱瓣如雨飘,错落在幽静的步道上,也轻洒在漫步者身上。 “没想到古大姊能这么快找来这个地方。”初来“御景庄”的明云轩环顾周遭景色,神采焕发,显然喜爱此处的山灵之秀。“这座别庄占地很广吧!”从大门车道绕进虽费时不久,但在这栋豪宅之后的原野坡景,望过去渊远绵辽,看来也属“御景庄”之内的范围。 “园景造林三千多坪,住宅部分则是七百多坪。”已许久未再踏入“御景庄”的古圣渊,看着园内一切,唇上叼的长菸轻雾袅袅,面容是淡然的怀思。“御景庄原是英浩叔买下,草创初期的蓝图相当壮观,你看到的这栋宅子只是近大门的主屋之一,后面听说还想规划更多的休闲设施和不同特色的林园造景,可惜薇儿阿姨走了以后,这一切都停摆了,英浩叔离开前,将这栋别墅留给我,我在北海道置产不多,姊姊稍一推想自然就明白我将人安顿在哪。”他轻吐着烟。 “筱原英浩!”明云轩感兴趣地问:“我一直听闻此人,却不曾见过,难道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出现过吗?”筱原家的老二筱原英浩在日本上流社会里是个相当具有传奇色彩的人,既承袭家族教育又拥有精明的商业头脑,同时也是剑道和柔道的上段之才,富有相当奇魅引人的个性,曾经有人形容他有朝阳般的热情却有如风般的率性,洒脱又独断的处事,在年少的叛逆时期简直是家族的头痛与骄傲。 “当年惨剧之后他就像失踪一样,除非他想出现,否则没人能找到他,其实十多年来我只见过他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沧桑,古圣渊喟然。 “在妻子死后,便踏遍世界各地,追寻亡妻曾留下的足迹,永远活在回忆的往事里,英浩先生必定深爱亡妻吧!”明云轩也感动容。 然而轻袅的烟雾随着古圣渊的叹息轻吐。“其实这段婚姻起于商业利益的结合,尤其薇儿阿姨还长了英浩叔五岁,直到薇儿阿姨走时,他们的婚姻仅一年多,一开始完全没人想到往后会有如此的演变。” “商业联姻,女方大了男方五岁!”明云轩侧头思索。“以现在人的眼光看来倒不觉得什么,只是以筱原英浩当年的个性怎么会乖乖妥协?” “乖乖妥协!”古圣渊笑着摇头,想到和筱原英浩同为好友的父亲古靖泽,每每诉说当年的一切时,那莞尔的神情,像在感叹缘分的微妙。“听说当年的英浩叔气愤到想逃婚,可是当时双方家族的主权者,也就是英浩叔的爷爷筱原清正和史密斯家族的罗伦特,他们原本就有过同窗情谊,也非常喜爱对方的孙子,而且联姻对企业的合作有更强的保证,于是这段异国婚姻在长辈的强硬下主导,至于英浩叔的排斥,听说在见到未婚妻后,他整个人像傻住了,最后安静的等待婚姻进行。” “安静的等待婚姻进行!”明云轩像为筱原英浩当年的反应忍俊不住。“令叔性情可爱呀,以此听来该是一见锺情,嗯,不好的开头可是有完美的结尾,婚后该是幸福的。” “众人原本也是这么想。”古圣渊叹然。“可是婚后的英浩叔整个生活态度大转,他一改以往放荡的生活,突然间像拚了命一样的工作,甚至几天几夜不回家,新婚妻子一个月见不到丈夫几次而是常有的事,他对待薇儿阿姨更是客气到过度有礼,这种情况一直等到薇儿阿姨怀孕后才改善一点。” “这倒令人费疑猜,听闻筱原英浩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婚后却有这样的转变,如果当初真不喜这段婚姻,以英浩先生当年的个性看来,就算是长辈主导,应也不会安于接受,除非像某人一样是以婚姻来报复,否则为何婚后会用这种态度面对?”他意有所指地瞥着眼前的人。 迸圣渊对他的揶揄是扯唇一笑。“当初的情况确实让人有这种联想,英浩叔心中如何看待这段婚姻我不清楚,可是我明白薇儿阿姨是喜欢他的,因为每当面对英浩叔,她的神情流露出的是一种娇羞的喜悦”回想着当年陪伴在爱丽薇儿身边时,她那一颦一笑间的举止,哪怕年幼,回忆中的一切却让古圣渊相当确定,爱丽薇儿深爱丈夫。“可是若说英浩叔答应成婚的行径可议,为何婚后表现出的神态又是那么的特殊,每当在妻子面前,他就相当的严肃甚至有些刻意回避,完全不像他原本的个性,接着一年后可柔出生了,理查爷爷为着女儿日后的幸福曾经找他长谈,当时谈话内容无人知晓,但在那一次以后,英浩叔和薇儿阿姨之间的相处有了转变,没想到绿风岛的惨剧就发生了” 明云轩见到他眉宇中又凝出了一抹每忆起往事时,必当有的忧戚。 “当时我身负枪伤,头两天在医院急救,第三天我坚持移回别墅,因为我听说英浩叔像疯了一样,他抱着薇儿阿姨的尸体关在房里,不让任何人接近也不准任何人碰到妻子的尸身,就这样抱着妻子的尸体关在里面,不吃、不喝也不愿出来,大家在外面拚命劝他,他都不为所动,到了第四天大家已经决定要采取行动破门而入时,却见他突然开门了,神色哀绝地抱着怀中的妻子走出”彷佛又见到了当年那撼动的一幕,凄楚盈满他敛下的神采。“大家看着他,亲手将妻子的尸身入殓,很久、很久,都不让人盖上棺木,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像强者般的英浩叔落泪” 当时那悲恸的唇,紧压在妻子纤细的手指上,喃喃哽语:“薇儿薇儿我什么话都还没跟你说什么都还来不及对你说呀”低语的唇不停地亲吻着那冰凉的手指,却无论如何都已唤不回那温暖的生气。“薇儿如果如果你有灵到我的梦里来请你到我的梦里来好吗薇儿”他痛心疾首地说着,因为他的妻永远的随着这片寒冬埋葬了。 这无比椎心的回忆,令古圣渊难受地深吸着菸,当年他在惨剧中幸存,又亲睹了这震撼的一幕,或许,永难抹灭的不是恨,而是一股在心灵烙痕的悲痛,又深又沈的根深柢固在他体内,任岁月流逝,任世事更迭,永远无法忘却、也无法不忆起,因为这份伤痛早已辗转又辗转的侵蚀入骨。 “薇儿阿姨的尸体空运回美国,因为理查爷爷要求让女儿葬在自己的国家上,筱原家族在筱原清正颔首下,没有人反对,后来三大家族缉凶未成,一年后,英浩叔消失踪影,只留下讯息告诉众人,他要循着妻子过往的足迹,追寻过去的事,直到他找到想要的。” “他想要的?” “我想跟他说的梦里相见有关吧!”古圣渊道。 听完这段动人心弦的原由,明云轩深深长叹。“幽冥两相隔,又岂是生死之别,魂梦盼相依,却又如天地之遥,筱原英浩与其说循着妻子过往的足迹一解相思之苦,不如说他在追一个难以实现的梦。”他清俊面庞在樱花漫飘,长发缕舞下,散出离尘的幽邈。“话说回来,筱原夫人生前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带走,死后承受丈夫悲恸的泪,这样的羁绊教她如何能放开这尘世的一切,尘埃埋了躯体,魂魄却不见得能安眠呀!” “那是因为凶手未亡,只要手刃凶手,轨能告慰薇儿阿姨在天之灵。”古圣渊的手指理过额前的发,发下的眸子精光凛冽。 “你真这么想?”明云轩一笑。“我看抚平的只是你心中的伤痛吧,因为品尝到了报复的快意。”澄澈的瞳迎视着他转锐的神采。“你该明白古家和金刚圣杵有段机缘,目前圣杵虽已归还,却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我为这段机缘受圣师所托来此,但是,此行除了圣师,我还另受他人之请托,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与你有密切关系,而且我答应在不影响天机下,要完成对方心中的愿望。” “天机!”古圣渊可笑地摇头。“我很难明白什么禅修高僧者,每当信者请益时,说不出来的事是天机、不愿回答的事也是天机,面对难以解决的事说孽缘、解决不来的事说罪过,若说政客回话是一种推诿艺术,那么高僧圣者回话大概真的就叫最高境界了,难怪这么多人推崇修心的哲学,这个境界挂着崇高的名义,施行着废话的定理,不错,在这个社会很受用!” 面对他冷嘲热讽的嗤声,明云轩依然平心一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受托者是谁,而且除了肩负任务之外,我还想看看,一个跟天挑衅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他优美的唇角绽出的笑容,浮出一抹恶意的调皮。 “很有趣呀,这也是我答应让你跟随在身边的原因,不是吗?”古圣渊睨他一眼,亦微笑以对。两年前明云轩带着古家失落已久的“金刚圣杵”来到南美洲见他,双方达成的条件是,古家不取回圣杵,告知对方圣杵如何遗失,而对方的回报便是将圣杵如何回到西藏之事告知,也因这点讯息才让古圣渊追凶之路有了目标,因而找上香港李家相助。 “我们就来看看这场天人之战,神佛在哪,命运的定数又在哪?”抚着手腕上的紫色佛珠,夕阳下,他那淡凛的灰瞳,在玫灿的馀晖下,显得有些诡谲! 明云轩敛眉一叹。 “走吧,离屋远了,姊姊还特别交代今天晚餐提早。”古圣渊踩熄菸蒂道。 “不先去见见你的未婚妻吗?” “我人都来了,还怕见不到?”就在他转身迈开步伐时,一个颟顸的小身躯从地上的樱花瓣中钻出,兴奋的又跑又叫,直到一头撞上前方的阻碍。“这团肉”古圣渊皱眉拎起倒在脚边,已头晕目眩缩成一团的家伙。 “这小家伙”明云轩看着在他手上挣动的小狈儿。“不是刚在花田里那女孩子的”他话未说完,已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哞”乔皖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见到前方的两人不禁愕然地僵在当场。 暮色下,樱花林里的人显然都没想过会在“御景庄”再次相见! “看来,这可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呀。”明云轩有趣地笑着。 “你怎么会在御景庄?”古圣渊诧然。 “你的脑袋不会变钝了吧?御景庄里原本该住的人是谁,你心中不会没谱吧?” 明云轩的提醒让古圣渊一震,愕然地子眼前的人。“混血的外貌、生涩的日语、住在御景庄,难道你”他猛然攫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后退的身躯。 “烈华姊睦天救命呀”乔皖失声骇叫。 “不可能”无视她的呼救,古圣渊不敢置信地箝紧她。 “皖皖”此时,闻声冲来的罗睦天,远远见到这一幕不禁讶然。 “睦天”一见来人,乔皖忙高兴地疾呼,想甩脱被握住的手腕,对方却改为握住她纤细的双肩。 “放开她!”古烈华怒扬的声音随即传来。 这声叱喝让古圣渊一怔,乔皖奋然甩脱肩上的箝制,朝来人奔去。 “睦天”像寻求保护般,她吓得抓紧罗睦天伸出的双臂。 “到底怎么回事?”罗睦天忙安抚地环住她。 “那个人”乔皖惊惶地喊着。“他是山下花田中的无赖,和他的同伴跑进别墅了,他们” “无赖!”罗睦天迷惑地看着眼前情况,随即恍然地笑了起来。“皖皖,你误会了,他不是无赖,他是” “是你未来的丈夫,我那该死的弟弟,古圣渊!”古烈华像恶意般的大声宣布。 迸圣渊!“这这个人就是古圣渊!”乔皖震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灰眸高挺的男子。 “别怕,圣渊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会与你那句无赖一般见识的。”罗睦天笑着安哄身边这惶恐不安的人儿。 “如何,老弟,这就是你连看都没看过,却一心一意要娶的新娘子,大出你意料之外吧!”古烈华戏谑地环胸道。 对这嗤声的嘲弄,古圣渊未置一言,他一双浅灰的瞳只是眯凛的打量,眼前这小未婚妻竟紧捱着罗睦天的臂膀,惧怕地回避他投来的目光,显然,再一次的相见,她被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吓坏了! 晚餐在一片看似平静的气氛下进行,唯有从用餐者的眸光流盼中得知,厨娘精心调理的美食,显然不在大家焦点里。 迸圣渊一双犀利的眸不离乔皖身上,一旁的罗睦天则关切地看着有些坐立难安的乔皖,古烈华则得意地看着弟弟那一脸异样的神情,而明云轩尚留在房里译写佛典,稍晚才加入这场晚餐。 “睦天,”古圣渊闲谈似地开口。“欧洲的事应该还没解决吧,怎么有时间来这?” “太思念烈华,也顺便来看看皖皖的情况呀。”罗睦天坦言。 “皖皖?”从一开始,就不停地听他唤乔皖这个名。 “不会连自己未婚妻的小名都不知道吧。”古烈华拿起手边的酒,轻啜杯沿,一副喟叹道:“这也难怪,你对皖皖的认识,也仅止于把人带来就丢到一边,不清楚也是当然的。” 对姊姊的嘲弄,古圣渊习以为常“我对看过的资料是过目不忘,只是讶异他们对彼此的名字换得这么顺口,好像是常在一起的老朋友。你一定和睦天在台湾相处出很好的情谊吧,皖皖。”他朝一旁默默用餐的乔皖笑问。 这声皖皖让古烈华嗤鼻,乔皖则微怔地抬首。“睦睦天很好,在台湾帮我很多,他告诉我很多该注意的事,我不善与人应对,幸好有睦天,才让我没做出冒失的事古先生,也谢谢你帮助乔家度过危机。”她谨慎而小心地回话。 迸先生!他眯起眼。“皖皖,我们即将拥有不一样的关系,叫我圣渊吧!” “是的,圣渊先生。”乔皖颔首,客气又陌生的神态表露无遗。 “哧”一个像忍不住的噗笑声,随着刺耳的砸盘声打断这一幕。“抱歉,手滑。”古烈华拿好不小心掉落杯盘上的叉子,一脸诚然地朝大家致意,虚咳的将快夺喉大笑的冲动止于唇边,继续端着优雅的用餐仪态,心中窃笑不已。 乔皖个性内向,对每个初见面的人都是礼貌的带着怯意,但可不是一只动辄惊跳的小老鼠,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得出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恬静的容颜下有着坚强的韧意。现在她倒要瞧瞧,老弟对这个神似爱丽薇儿的女孩将如何看待? 是改变原先做法,还是继续那无聊的报复! “还适应这里的环境吗?”古圣渊继续朝身旁的乔皖和悦问道。 “这里很适合她。”罗睦天接口。“瞧她整个人比在台湾时,健康红润多了。”他对紧张地润着唇的乔皖回以安定的笑容。 “是吗?”古圣渊镜片下的灰眸掠过一丝精芒。“看来睦天对我的小未婚妻相当有心。” “还好啦,比起一个虚有其表的未婚夫,睦天是显得有心多了。”古烈华支着下巴,直视着那与她同样的灰眸,别具涵义地说道。 “烈华姊,如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对眼前的情况乔皖有些窘然。 “睦天只是怕我见到圣渊先生,会有冒失的举止,才热心的帮我,没有其他意思。” 睦天!却对自己的未婚夫执意称呼先生!看来古圣渊浅然勾笑,事情发展的比他想像中有趣呀。 “哎呀,怎么会没有其他意思呢!”古烈华爽直一挥手。“你大概不晓得睦天铁腕律师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吧,如果不是够没人性,哪能在一大票吃人不吐骨头的律师群中挣得头角呀!” “没有人性!”看看罗睦天,乔皖难以将其和这句话画上等号。 “烈华,”面对如此刻薄的批判,当事者有些苦叹。“怎么说我们也有同窗之谊,可不可以对我的职业多点尊重。” “你觉得这话不好听呀,好吧。”古烈华掠掠大波浪的金发,朝乔皖绽出优美的笑容。“皖皖呀,其实当律师没什么了不起,了不起的是如何名扬国际,睦天除了本身家世、人品、能力不简单外,最重要的是他天良少、血液冷、心够横,才能把这一行做得遵么出神入化,在全球律师排名榜上拥有一席之地。” “烈华!”罗睦天又是一唤。 “干么,都这么褒你了,不会还嫌吧!”她最讨厌难款待的人了。 “承你古大姊金口,把我说得太好了。” 金发下的丽颜旋即灿笑迷人。“不要客气,怎么说也有同窗之谊嘛。”她再度看向乔皖,执起对方的手,就如大姊疼爱小妹般的拍着。“想想看,这么一个没有人情温度的人,向来是公事公了绝不被私情影响,对案子中的当事者付出任何关心那就更甭说了,现在为了你,他都破例了,很明显,睦天对你心怀不轨呀”见到乔皖那双诧然眨大的眼,她马上一副说错似的掩唇轻笑。“喔,不,是情分非常,呵,皖皖呀,我看你改变心意,另投他人的怀抱算了。” 气氛的流动瞬间转为尴尬,唯有推波助澜者乐在其中。 “烈华姊,嗡帺” “别我了!相信大姊,你可不要以为睦天只是一名小律师,以他的财势和能力,绝对也能为你解决乔氏企业的困难,再不然还有本大姊在呢,容不得弱女子受欺!”她豪气万千的拍胸,完全不理被乱点鸳鸯谱的当事者。 “烈华姊,事情没没到这么严重,而且嗡帺我是圣渊先生的未婚妻,怎么还能接受其他人更更何况睦天对我真的不是你说的这样。”乔皖嗫嚅地垂首。 “mygod!都什么时代了,什么叫不能接受其他人!”对她这种活化石的论调,古烈华受不了大喊。“对一个连印象都谈不上的男人,谁还会遵守这种八股的东西呀!皖皖,脑筋灵光点,现在讲求的是自由还有恋爱的感觉,你连这两样都享受不到,要这桩婚姻干么,自找罪受呀!尤其为家族嫁给敌方就更可笑了,你不会以为真结了这个婚,使命达成,和平钟就响了,然后一大群白鸽飞来祝贺太平吧!” “烈华姊!”成为被调侃的焦点,乔皖有些不知所措。“你就别再开我玩笑了。” “开玩笑?我干么自找罪受呀!”古烈华没好气地指着始终悠然用餐的古圣渊。“有个跟你不对盘的老弟,还有个巴不得让你很想斩断亲情的家族,事业上更是一堆挥眈眈的家伙围绕,烦都烦死了,喏,连那个”她下巴朝罗睦天一顶。 “所谓的同窗老友都长那种冷漠公式的样子,连以前在香港遇到的李虎哎反正我就觉得很奇怪,大家明明都活在现代,为什么都要演古代那种不苟言笑的高人,再不然就是表里不一的虚伪行为,好像装的越冷酷就代表飘忽,这些人每天都过着一种叫做高深莫测的生活,成天就莫测来莫测去,久了以后,他们连人性都变很莫测了,看吧,周遭环境全是这种人,我烦都烦死了,谁还有闲情开玩笑呀!” “现在的人都是这样吗?”深居简出的乔皖很难了解她话中的论调。 “怎么不是!”她马上提出实证。“看看我那个老弟,手腕戴着一串不晓得是骗自己还是骗世人的佛珠,脸上的眼镜搭着那一身设计出来的品味,一副看起来就很优雅,好像充满书香气质的样子,可是如果你看到他解除假象后的模样,天呀,岂止吓死你,简直神佛回避呀!”抿抿红唇,古烈华也感到无奈似的又拿起酒杯轻啜。“唉,其实我也很难接受呀,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嘛,可是说实话,我每回见到他,就会想到衣冠禽兽这句话。” 衣冠禽兽!迸圣渊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吗?乔皖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不好,只觉得对方很冒失而且对小动物(哞)不太有爱心,却不晓得对方是一个连亲生姊姊都如此嫌恶的人。 “姊姊,”面对小未婚妻投来的惊恐目光,古圣渊终于开口了。“听说你近来对中国诗词和成语大感兴趣,那一定听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同根生?什么东西呀?是中葯名字吗?”古烈华一脸莫名。“相煎何太急?为什么要煎何太急这个人呀!” “烈华姊,你不明白这句五言古诗吗?”乔皖微诧地看着她,在台湾,这是连小朋友都会拿来开玩笑的词句。 “这是五言古诗呀!”古烈华蹙眉苦思,父亲虽是华人,然而,不同于古圣渊的是,她因排斥家里而长年住在国外,而且混血的外貌偏西化为多,所以朋友群中,除了罗睦天外甚少东方人,古烈华唯一没愧对自己另一半的中国血统,大概仅止于会华语吧,其他更深入的就有待培养。 “喔,烈华近来偏好学成语呀,看这一餐精采迭起,我还以为古大姊近来偏好的应是相声或舞台类的表演艺术。”罗睦天打趣道。 “哇,睦天,你怎么知道我近来去修了表演课程!”古烈华兴旧地捂着双颊,像个得到礼物的小女孩般。“是不是我显露了什么气质,最近莱茵家族的玛丽夫人要办一场慈善义演,特别找我共襄盛举,演一出改编版的睡美人,我就诠释那个温柔可爱的公主。”从求学时,就因她的身高和个性,校园里的表演活动她不是反串男主角,就是演那种很有正义感的剑客,像那睡少女憧憬的角色从没她的分,没想到在这个年纪还能得到一个她从小就羡慕的角色,让她快乐了好几天睡不着。 “你确定你演的不是那个没被邀请叁加公主诞生宴会,后来生气下咒的老巫婆?”以她火辣起来的犀利样,睦天觉得这个角色更适合一点。 “罗睦天”古烈华柳眉一竖,怒道。“自己气质不好,就不要羡慕拥有的人!皖皖!”她蓦然回头大喊。 “什〔么事?”乔皖为她高昂的气势一怔。 “不要相信男人,连睦天也是,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决定了,圣渊资助你乔氏企业多少钱,只要你说一句,大姊可以替你摆平!” “这” “这什么呀!勇敢一点,趁今晚这个时机有大姊给你撑腰,把话讲开!”古烈华决定要劝返迷途恙羊。“不是我这个亲姊姊嫌自己的弟弟,你瞧他那副样子,有猛一看的外型,没有仔细一看的内在,完全就像中国古人说的那个什么好像有一句成语说什么有一种虎骨还是虎皮很难画” “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吧!”乔皖替她接道。 “对、对、对,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古烈华用力点头。“不骗你呀,圣渊就是这句话的代表,你看他那副五官面相,唇薄无情、目光如冰、唇角含诡笑,斯文于外表,祸心藏内在,这些组合起来呀,就是一个阴字,阴、险、呀!你说是不是,放心,有我在,老实说,现在的女孩要勇于表达自己的意见!”她热情又义气地握紧对方的双手,像要把力量传过去。 “呃嗡帺”乔皖为难已极,这种事能当面回答吗?她偷瞧前方两人已用完餐的拿起餐巾擦拭着。 “算了,你不要说话,我说就好!”古烈华马上截断她的犹豫。“皖皖呀,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你就该明白,大媲为你好呀,好多事碍于基本亲情我不能明说!” “基本亲情?”亲情有基本和复数吗? “就是老天都不问我一声,就让我当了那个死小子的姊姊!”她咬牙切齿地横了正起身的老弟一眼。“长到这把年岁我是认了,可是好多看不过去的事,如果默不作声有违我的行事原则,那就只好用另一种方法,暗示你一条明路。” “明路。古家大姊,何时你又变成命相专家。”明云轩轻笑地走来,在她们对而坐下。 见到厨娘陆续将美食送上一份至他眼前,古烈华愕然。“云轩,看你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不是吃素的呀!” “不食人间烟火。”对她用出的词汇,明云轩有趣道。“真要不食人间烟火,我看是喝风吞露水才有可能了。” “可是你信佛的呀,虔诚佛教徒不都吃素的。” “我只是遵循自然法则,万物生息都有定律,太多人严重的将茹素与信佛的诚心画上等号,这跟散尽家财供了一尊菩萨,却无任何心存善念之举有何差?有诚者,心自在,心中有佛,佛自然无处不在。” “你还是用餐吧,不打搅了。”古烈华对他那一大串哲理只有撇唇。“又是一个讲话高深莫测的。” “姊姊,套你一句刚刚对我的评价,这个家伙也是斯文于外表,祸心藏内在,而且组合起来绝对是一个奸字!”古圣渊说完后,便招呼众人继续用餐,迳自和罗睦天往楼上的书房走去。 “干么连吃个饭都对朋友冷嘲热讽呀,很难消化耶!”古烈华直瞪着弟弟消失的背影,完全不想想自己刚刚对亲弟弟的长篇大论,才让旁边的人连饭都吃不下。 第五章 “我想再委托你一件案子!”站在落地窗前,古圣渊暗灰的眸瞳映出窗外一片夜色虚空。 “如果是和乔皖有关的,恕我拒绝。”罗睦天安坐椅上,轻品着管家刚送上的热咖啡,道:“我说过,这出戏的开场我叁加,接下来别想我会加入。” “对乔皖的事,你的态度异常的坚定,不会真如姊姊说的,对那个小丫头动心了吧!”站在窗前的背影,像与夜色融为一体,平和的语调,令人难以捉摸。 “如果我说是,你打算如何?” 迸圣渊一笑。“这可伤脑筋,最好的朋友和最得力的合作夥伴,如果因而交情生变,会让我相当烦恼,毕竟朋友与敌人任谁都不想演变成后者,你不会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吧!” “你都认定是个玩笑,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只是想确定我们的合作关系。” “我们的合作关系由来不变。”看着由落地窗前走来的人,罗睦天清瘦的面庞露出少见的淡嘲。“看来烈华的话对你并非全然无影响吧,真见到皖皖,究竟是谁动心了!” “别作无谓的猜测了。”古圣渊坐到一旁的大皮椅上,悠搭着十指,神情却显得若有所思。“初次见到乔皖着实令我吃惊,但并非你想的情况,原本在花田我只是怀疑,现在知道她是乔万崇的女儿或许是我多心,但太像了” “像?” “她酷似爱丽薇儿”忆起那令他敬慕一生的女子,古圣渊端肃的俊颜上绽出柔和。“甚至连那份细微的神韵都像一个模子刻出的,当年可柔如果不失踪的话,也该是乔皖现在的年纪。” “你知道你在暗示什么吗?” “这正是我想再委托你的事情。”看着神情讶异的他,古圣渊缓缓道。“我要你调查乔皖的身世。” 对他这样的推论,罗睦天有瞬尔的无言,随即放下杯子,长声一叹。“你不觉得自己多心了?乔皖给人的感觉是较不同于一般时下女孩,她拥有清新脱俗的气质,这可能与她深居简出有关,不能因为出现了一个神似爱丽薇儿的女孩,年龄又适巧和当年的可柔相仿就凭空臆测吧!” “是凭空臆测吗?”低喃的声透着一丝轻笑。“如果她不是乔万崇的女儿,或许还不会令我作下这样的推断。” 罗睦天蹙眉。“你发现什么?” “听说当年乔万崇和艾威斯的妹妹生有一个女儿,根据调查,他们在逃离英国时是带着女儿一起,以理而推,他自然不会带着一个烫手山芋跑,如果那个女婴真是乔万崇的亲生女儿,那受他挟持的可柔是被怎么处理的!” “这件事也是你多年来一直调查的,当年可柔的下落三大家族联手追寻,乔万崇一夥不是笨蛋,不可能舍自己的亲生女,带着一个大麻烦在身边吧!” “问题是这个所谓的亲生女儿只是听说!”古圣渊冷笑。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有这个传闻中的女儿,全是虚杜!” “这一点我不确定,无论有没有,可以明白的是,他们当初在做下这件惨案时,一切都已计划得相当缜密。” “他们带着可柔能做什么?”罗睦天指出。 “用一个假设吧,当年他们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逃得过追缉,真到万不得已总要有个筹码在手,可柔这个小女婴无疑是最有利的筹码。” “真如你所言,依当时的情势,乔万崇他们必须马上逃离英国,唯一的方法便是将可乘混充自己的亲生女儿,好逃过出入境的手续。”罗睦天循着他的推敲道。 “当年惨剧发生时,众人因爱丽薇儿的逝去而哀伤,三大家族虽联手想追回小女婴,却没周详的计划,事情发生得太骤然了,一团混乱之下丧失了第一先机,就这么让他们逃出英国,之后虽然得到莱茵家族的协助,还是”幽敛的灰瞳跃动眸芒,像在惋惜那曾经错失的机会。 “有莱茵家族的协助!”罗睦天有些诧异,他与莱茵家的东尼交情虽好,却未曾听闻对方谈及此事。“记得调查到的资料,乔万崇他们刚逃出英国时,是先到了对岸的法国,还在欧洲土地上,如果拥有莱茵家族的协助,怎么会让情况演变至此?”莱茵家族在欧洲有举足轻重的势力,居然会连线索都掌握不到? “当年莱茵家族内部也发生事情,无法周全顾及,而且大家将重心放在机场,乔万崇他们是从里昂搭乘火车,一路东行冒险越过三、四个国家的国境,到最后能逃过布满眼线的欧洲大陆,显然他们的运气不差!”古圣渊环胸往后一靠,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是寒栗的。“只可惜现在就算是幸运之神站在他们身边,我也会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惹上你这冥王转世的人,艾威斯和王宪已经一脚踩在地狱边缘了。”虽知不该同情凶手,但对古圣渊了解甚深的罗睦天,对这两人真的只有这种感受。“调查出的资料显示,他们后来是在奥地利重新伪造身分和签证了。” “维也纳的伪造证件管道还真像是便利商店。”古圣渊为这个被高山和湖泊所衬托的迷人城都感叹,因为他想起身边有个人,也常需以伪造证件来改变身分,奥地利的维也纳无疑是这家伙的偏爱之地。 “他们一出英国不直奔奥地利,反而以这样的迂回方法躲过追捕,当时他们的主脑是乔万崇,不能不说他有几分小聪明吧!” “所以,一场空难就简单的夺走他的性命,没能好好回敬他,可真是我的遗憾。”他惋惜。 “他无辜的女儿都落到你手中了,还会遗憾!”想起天真的乔皖,罗睦天无来由地感到心头沈重。 迸圣渊拿下眼镜,一双犀亮的灰瞳迎视他,定然道:“睦天,别忘了自己的立场与职责,近来的铁腕律师显然已经快走出游戏规则了。” “是你的规则还是我的规则?” “你说呢?”薄扬的唇浅笑着,却难掩那抹警示意味。“乔皖是我相当重要的一颗棋子,无论是谁,如果因一时的同情或者是其他因素所致,而影响到我要进行的事,可要有与我为敌的准备。” “与你为敌,”罗睦天有趣道。“或许会是我生平最大的挑战。” “你想面对这样的挑战?”古圣渊拿出菸盒,以嘴叼起一根菸,便抛给对方。 “你认为呢?”他接住菸盒,默契反问。 “与其浪费无谓的精力反目,何不乾脆答应我的委托,调查乔皖。”打火机上跃动的焰光,点燃古圣渊唇上的菸,也映得那双灰瞳如火炬般凛灿。“倘若事情真如我们所推测,乔皖不是乔万崇的女儿,你那难得一见的同情心也可以放下。” “要是相反呢?如果确定她真是乔万崇的女儿,你就可以安心展开报复!” “我说过,我会好好招呼乔万祟仅存的后代。”他轻吐着烟,以其特有的断然回应道。 罗睦天了然站起,来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道:“至少只要你有一点疑惑在心,她就会是安全的,那我宁愿这个结果永远是个谜。”随即将菸盒放回他上衣袋中,往门口走去。 “你的能力是我最倚重的,如果你不答应,可真叫我头疼。”他的喟叹拉住了正往门口走去的人。 “你是在告诉我手下无人吗?古大爷!”罗睦天并未转身,只是侧头揶揄道。 “别人几两重我不清楚,但你古爷的分量可不轻,光隐藏在你身后的帮手就没人敢小觑,又何需非要我出面。” “说笑了,他们三脚猫的能力,怎能比得过你铁腕律师?” “三脚猫的能力!”罗睦天回过身,环胸看着他道。“去年香港李家大宅遭人开枪,只有李龙腾的女友,现在应该是他的妻子夏茉妮被子弹擦身而过,受到轻伤,很明显是警告,但是最让人惊骇的是对方开了两枪却只有一个弹孔,这可不是一般杀手能做到,而是世界超a级的狙击手,当今世上能列为超a级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豹眼杀手法西,也是做下李家这件案子的,听说正好是你古大爷身边的人,有这么一流高手,怎能说是三脚猫能力。” 迸圣渊扬声纵笑。“真是不能小看你呀,睦天。”他起身面对门边的人,唇上袅袅的轻烟,将他优雅的面容衬得更添幽深难测。“法西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手下,他浪行世界各地,接什么案子是他的自由,而且他的专长是杀人,不是调查。” “哦,我倒忘了,杀手只负责毁灭,怎么可能会有建树。”罗睦天一副被提醒似地拍额,再次好心建议。“那就找你最疼爱的高见和栽吧,不但会多国语言,处理事务的能力更属一流,年纪虽轻,但是能力足堪担任这次的任务。” 迸圣渊面色明显一沈。“你应知我不会让小栽接触这样的事,提出这样的建议,是想告诉我你的立场变了吗?” “变!”他一笑转身开门,朝身后的人道:“我的立场由我来定位,对乔皖我还是那句话,弱女子总是引人同情。不过你放心,朋友与敌人不想变成后者的并非只有你,古爷!” 掩上门后的书房,幽静异常,房内的人沈思片刻,再次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这一片繁星夜景。 “圣渊”古烈华扬声大吼的推门而入。 正埋首于电脑上研判一堆数据的古圣渊,对她骤来的狂飚模样已经习惯,只抬了抬眼。 “你说”古烈华杀气的食指直指他眉心。“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向来了解自家大姊那副性子的古圣渊有些认命苦笑。“到底又怎么了?” “就是这样才奇怪!”古烈华双掌拍向大书桌,气势之猛让桌上的东西全离位一震。“都已经过半个月了,你跟皖皖两个人的相处,就是早饭和晚饭,一个礼貌的叫圣渊先生另一个就微笑点头,然后大家就安静吃饭了!”搞什么,害她天天像捍卫过度的母鸡,随时随地紧护着幼雏,就怕老鹰的魔爪伸过来,结果搞得她越来越像神经病,连乔皖都开始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不然,姊姊想在饭前跳舞,还是请一队乐团来奏乐表示开饭吗?”倒忘了大姊喜欢热闹。 “你乾脆叫云轩在饭前诵经,洗涤大家心灵好了!” “那不够热闹吧,不如从台湾的佛光山请助念团来,让整个御景庄早晚充满佛赞声。” “哇,好祥和的情境呀,如果有亡灵,也可顺便超渡,真是一举数得!”古烈华不得了的捂颊叫着。“你干什么?”贝他拿起一旁的无线电话拨号。 “叫云轩安排呀!”他理所当然地道。“这家伙到大陆去了,要一个礼拜才会回御景庄,要想专业一点,不趁早通知怎么行,而且一个主持的师父,再加上三十人左右的助念团,看来御景庄得再请几个仆人才行。” 接着,在庭园小狈屋旁,正打开瓶盖要替“哞”倒牛奶的乔皖,还有庄内工作的佣人,都被猛然要震垮屋子的雷霆吼给吓到! “古圣渊有胆继续跟你老姊练疯话看看”平地一声雷的咆哮,以响彻云霄之势从楼上书房炸开。 “了帺烈华姊最近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乔皖愕然地子楼上,直至一个呜声传来,低头一看,惊喊着:“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要倒在小碗碟里的牛扔,被怒吼声一吓,整瓶全淋在“哞”头上。 “你自己说”书房里,古烈华一张美艳的容颜铁青地随着身躯倾向古圣渊。“你到底想对皖皖怎么样?” “我应该没对她做什么可以让你气成这样的事吧!”他无动于衷的漫应,继续面对电脑,游动于键盘上工作的手指不改其俐落。 “就是这样才可怕!”她环胸哼道。“我又不是不明白自己的老弟是什么德行!” “姊姊怎么认为就怎么是吧!”看到萤幕显现出的数据,他皱眉,拿起笔划掉手边文件上的一行数字。 “少跟你老姊用这种敷衍答案!”她美目一瞪。“半个多月了,没见你对乔皖有任何反应和行动。婚事都没再提过也就罢了,两人还互不干涉的保持礼貌距离,你心中到底有什么打算!”古烈华原本还带着一线希望,看老弟见到一个肖似爱丽薇儿的女子是否会改变主意,结果他这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反而更让人感到诡异。 “对她保持距离这不是如姊姊所愿吗?就当我天良发现,你可以宽心了。” “是吗?”古烈华嗤声地拉长音。“那你总可以告诉我,刚到御景庄的那天晚上,和睦天在书房里谈些什么,为什么第二天你们的神情都跟平常不一样?”她才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 “姊姊多心了,睦天离开的时候我们都还愉快的道别。”他起身到书柜前拿出一本厚厚的文件档案。 “是呀,好像两头狼互相打量对方,一个个暗藏鬼胎的样子,真是你有在听我说吗?”见他坐回椅上便开始翻阅档案,古烈华不悦地高扬柳眉。 “喔,狼!”右望渊头也不拾的,沈思的表情很明显为着手中的档案。“姊姊想看狼的话一定要小心自身安全,毕竟是野生动物,不过北海道原始风光强,当地人比较自豪有熊的存在,姊姊可以考虑看熊会刺激点。” 迸烈华倒抽口气,随即又努力压下,直接走到插头处,一脚踢断电源线。 “咻”地一声,萤幕上的画面归于黑暗,古圣渊从文件中抬头。 “终于得到你古少爷正眼相看呀。”她得意洋洋。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别做这种无聊举动好吗?”他微恼地合上手中档案。 “不够无聊的话,你古少爷还不见得理人咧!” 迸圣渊揉着眉角,起身走到靠窗边的大沙发上,下意识地拿起菸盒,却感觉到一道锐利眸光射来,差点忘了他老遮严禁二手菸。 “好,我不抽菸,不做事,竖耳倾听,定眼观望!”他一副投降似地举手,整个人靠进椅背里。 “你到底对乔皖存什么心?”她来到他身后,倾身凑近老弟那颗大头颅。 “我存什么心,不是一开始就很清楚吗?”他斜睨站在身后的人。 迸烈华眨大了眼,忽粗鲁地伸出双臂勒抱住老弟的颈子。“你还执意要乔皖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她大喊。 “姊姊”对她突来的发难,古圣渊有些怔愣。“不要闹了”他想拉开缠在颈上的手臂。 “什么叫闹,几年不见,你小时候可爱的样子都不见了,还越变越像电影上那种阴险小人!”她勒紧不放,另一手还抓乱他的头发。“天天顶着这种正经的模样,还不如你小时候那头乱发夹的帅!” “谁到这种年纪还会维持童年模样!”向来镇定如磐石的古圣渊,此时有些无措,他永远不知该如何应对老姊那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 “什么不会,至少我就没变多少,想想我们小时候曾是多么亲昵”她突然感伤地将脸颊抵住老弟的发。 “姊姊”见她的面庞埋进自己的颈窝中,勒颈的双臂已深深地抱紧他。 “其实”她幽语。“我没资格说你变了,因为是我先逃离那个家,选择将一切丢给你,没有陪着你成长面对一切,你心中是不是也将我这个姊姊恨进去,小渊” 对她忽来的自责,古圣渊一怔,随即轻笑地拍着那头靠在颈边的金发。“傻瓜,如果没有你时时像老妈子来讯的关切,你说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当年除了得面对薇儿阿姨的逝世,还有精神崩溃的妈妈,我们都得选择一条能坚强面对的道路,离开至少可以不让自己疯狂,又何尝不好。况撬帺”灰瞳拟出忧思,想起罗睦天曾语带保留的说过姊姊的事,他喟然。“远离家园的你内心不见得比我好过呀,没有家人的保护,你受苦了吧!” “我能有什么苦好受呀!”她抬起头,用力一拍他的背,爽朗道。“别说笑了,在国外,我的日子可逍遥了,哪是你能体会的。” 他一笑,未置一言。因为明白大姊的个性,所以他没有对睦天所说的事深入追查,只能小心留意。 “现在我要弭补当年的错误,就是严防你铸下大错,所以你给我老实说,到现在都没见你对乔皖有什么行动,该不会是想学中国老祖先那个什么喔,孙儿头发里的按着不走!”她侧头一想,击掌道。 “什么按着不走!”他还趴着乱爬呢!“姊姊说的是孙子兵法和按兵不动吧!”对她这种胡乱牵连的造句能力,古圣渊好心地再尽版知义务。“我说姊姊与其对那些造句成语的东西乱用一通,不如先把名词、动词、助词搞清楚吧,按兵不动只是句名词,跟孙子兵法扯不上关系,你如果在公共场合说,会造成周遭人的困扰。” “是是吗对不起!”被老弟严正一说,古烈华红着脸,她只是觉得这些古老话,念起来挺好听的,哪想到这些。 见她这样的反应,古圣渊感到有趣,这个大姊脾气虽烈,却也因个性鲜明而作风乾脆,只要错了,就算面对小朋友的指正,她也一定诚心道歉。 “大小姐!”门外传来敲门声“御景庄”的管事和田开门进来,恭敬一礼。 “有您法国的长途电话,一位伊娜小姐打来的。” “法国!伊娜!”古烈华面色一变。“嗡帺我马上去接!” “这里就可以接了。”古圣渊拿起小桌几上的电话。 “不行”古烈华忙摇手大叫,随即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强笑道:“这这是私人电话,我到房里接就好。” 就在她要出去时,忽又转身,朝他严正道:“不论你心中到底是打什么鬼主意,看在姊姊的面子上,仇恨摆一边,先对这个可爱的女孩表现善意!” 表现善意。古烈华离开后,他起身踱到落地窗前,双手插在口袋中,看着窗外那一片远方青山和苍野交织的美景,大自然是最好的心灵净化者,站在这里沈思成了他的习惯。 午后的一场大雨让新绿的大地蒙上水雾,潇潇的雨丝带着微沁的刺骨凉意。 “御景庄”里的一处仿古小亭,乔皖抱着“哞”靠坐在亭柱边,疾来的雨像无孔不入似的,虽不致让她成落汤鸡,却总能飘洒到她身上,她拉紧单薄的外衣。 “我想,我真的很难适应这里的气候,它永远比台湾冷!”乔皖低喃的自语,随即曲起双膝“哞”紧挨在她怀中,湿潮的凉意让她发抖的边搓着手呵气。 原本一如往常的到花田散步,没一会儿气候转变,虽急忙跑回来,却还是赶不及这场骤雨,才一进山庄,便是雷雨齐呜,占地极广的“卸景庄”让乔皖无法马上冲回屋内,只能就近找避雨处。 “早知道从正门进来还有守卫室可避雨,不然里面也有电话可以请和田先生替我送伞。”她下巴轻抵在狗儿那虽湿却温暖的毛发中,内向又不喜麻烦人的性子,让她从樱林中的一道幽僻小门出入,结果这个习惯让她受雨所困。 雨音夹杂着风飒声,顿急又倏缓的谱出旋律,在这场风雨中,小亭已像一处被遗落的空间,空幽的感觉让乔皖渐合上眼,想静待雨过。 未几,一个足踏声踩着水洼寻来,靠近小亭时,依然没惊醒在亭中假寐的人儿。 “笨蛋,与其在这躲雨,乾脆一鼓作气跑回屋里不是更好。”熟悉的声音,却少了平常那股淡然,有些恼意地在她头上响起。 乔皖愕然抬头,迎上古圣渊那双俯视的灰瞳,雨雾中,她竟有种错觉,这双灰瞳像由这场寒雨中酝酿而出,冰冷而凄迷。 “圣圣圣渊先生!”刹那的景象和来人让她有些哑然。 彷佛因她无助的模样,那双如冰的灰瞳有丝温情挥开。“回屋里吧,姊姊见你还没回来,心中很着急,连仆人也出来找了。” “对、对不起,嗡帺我马上回去!”听到自己让大家忙成这样,她忙道歉,想站起身,双腿却麻得站不稳,往前倾去。 “怎么了?”他扶住她,一碰到那颤抖的身躯,古圣渊皱眉,随即将伞放下,脱下外衣。 “圣圣渊先生”见他将外衣披到自己身上,乔皖有些受宠若惊。 “我们未来还有得发展,如果想表达谢意,何不先从名字开始拉近距离,或者,你打算一直像陌生人般的相处?”雨中的容颜显得清灵,古圣渊不自觉地放柔神情,抚着她的发道。 呀!那皓亮的瞳圆睁,澄澈得一如这雨后碧洗的山色,空幽而纯净。 “你很聪明,该知道我说的意思。”他捧住那秀丽的脸蛋,端详着那双颤动的乌瞳,白昼下,竟像浮晃水蓝光采!好一双明镜之瞳,古圣渊叹息,心中也有了主意。 “圣圣渊”在他凝锁的视线下,乔皖敛下眸光,细声道。“谢谢谢!” “不谢,皖皖。”他轻吻她的额,微笑道。 小亭中她羞红满脸,却也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有如阳光般温煦。 第六章 “皖皖真没想到会这样”大厅里,古烈华紧握着乔皖的手,呜咽的猛掉泪。“大姊舍不得你呀,可是” “烈华姊,你别哭了,否则等一下眼睛会痛的。”乔皖拿着手帕替她擦泪。 不说还好,一说古烈华的泪更像决堤洪水。“皖皖你这么贴心,大姊真的舍不得呀呜” “姊姊?”在旁的古圣渊有些看不下去。“不过是离开御景庄,需要像生离死别吗?” “可是可是我一离开,就没有人可以照顾皖皖了呜”她接过乔皖的手帕,用力擤着。 “烈华姊,我不是小孩了,会照顾自己的,你安心去办自己的事情吧,而且御景庄也不是什么可怕之地呀!” 迸烈华抬起两泡大泪眼看着她,抽噎道:“可是你单纯得近乎无知,大姊怎么能不担心” 单纯得近乎无知!乔皖睁大了眼,是说她吗? “而撬帺”古烈华横了弟弟一眼,又是长声泣叹。“在这种虎狼为害之地,太危险了!” 虎狼为害之地!迸圣渊拧眉。 “总之,皖皖,大姊不在你身边,一切都要小心呀,还有一件事”她欲言又止地瞥向已眯起眼的老弟,附到乔皖耳边小声道:“一个人如果突然表现的好像无害时,才是最危险的时候,真的,尤其” “姊姊!”古圣渊的声随着伸出的手臂适时切入。“行李和车子都已备妥,可以出发了。” 可以出发了!那表示 “呜”她再度水花口溅。“要分开了,皖皖记得想我、打电话给我、写信给嗡帺” “我会的,烈华姊。”这个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大姊要离开,乔皖也有些怅然。 “如果受到什么委屈也记得来投靠我,对了,顺便给你大姊我的私人联络电话”古烈华从皮包中找出一张小纸片,却马上被抽走。 “怎么和给我的号码不一样!”古圣渊道,而被拉到他身后的乔皖正朝她歉意一笑。 “还我!”古烈华大叫。“是给皖皖又不是给你!” 他扬了扬挟在手指中的纸片。“你到底是去法国做什么?以前你也晃过这一手,虚留一个空号电话,人就失踪了好一段时间,你不会是效法英浩叔失踪上瘾了吧!” “啐!弟弟就别管姊姊的事了!”古烈华环胸一哼的强调长幼。 她充满防备的样子,让古圣渊更严肃地逼近她。“不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还死硬撑着要自己解决吧!” “没有!”嗯,天花板的花色改天得换了。 “那就看着我说。” “没有就是没有!”这一次正视他。 “姊姊,”古圣渊有些懊恼。“把视线焦点对着我!”居然有人可以将瞳孔的神情瞬间散澳的这么茫然。 “这样够不够有焦点?”她双瞳全挤到鼻梁,活像斗鸡眼。 迸圣渊还来不及反应,乔皖已忍不住掩唇笑出来。 “别再胡闹了!”他叫道。 “唉呀,老弟,你很缺乏幽默感耶,人家皖皖那么自闭都知道好笑,你连开个玩笑都没天分。好啦,这张纸喜欢就给你嘛,我走啦!拜!皖皖,你送我到大门口!”她把纸片塞回他手中,快速地在他面颊留下“啵”的一声,拉了乔皖就想闪人。 “姊姊”正要拉回她们,管家却拿着他放在书房的行动电话走来。 “喂,你的工作来了,我看你顾好自己的事吧!”古烈华指着和田道。 迸圣渊只得眼睁睁看着老姊快乐的挥手跑人,因为手中的电话绝对是更重要的事,否则和田不会急忙拿来。 “喂。”他接起后,听到另一头传来的声音,面庞不禁一亮。“理查爷爷,你回国了吗?还没!那您从雪梨打来的对,我急着找爷爷。”他边接听边走到窗口拨开水绿的薄纱窗帘,望着大门口,古烈华又热切地不晓得对乔皖叮咛什么。 看着阳光下,乔皖那柔颜轻笑的样子,悸动了他内心深处,一个始终伫留在脑海的倩影与眼前重叠,嘴上虽还流利的对答,灰瞳却已沈思。 “嗯,有件事想问爷爷不,跟薇儿阿姨那笔遗产无关,我说过,那笔遗产如果能找到可柔就给可柔,否则就以薇儿阿姨的名义创立一个慈善基金会。” 看来,理查爷爷还是不放弃将爱丽薇儿的财产过到他名下,古圣渊明白,那是失去女儿和孙女后的理查,将他当做自己的孙子了。“其实是想请爷爷帮忙,我记得爷爷身边有一个得力助手叫凯尔,他的办事能力和经验与睦天不相上下” 见到窗外的古烈华显然已告别完毕的亲着乔皖的面颊,还不习惯这种热情道别方式的乔皖一脸酡红,见此,古圣渊有些苦笑,因为带有顽童心性的姊姊铁定不会就此罢休。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爷爷借调凯尔,有件事必须倚重他的能力。”果不其然,古烈华一见乔皖那可爱的反应,唇角抿起恶作剧的笑容。 “天呀!不好了!”古圣渊忘情地低咒一声,随即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关切的追问,他一叹将注意力放在重点上。“不,没什么事,对了,刚才的事如果爷爷答应的话,能不能尽速安排凯弭短期内跟我联系。” 对方显然爽快答应,而大门口,古烈华也以更热烈的肢体语言抱住乔皖,且趁她愣住时,用力在她粉颊上烙下好几个红唇印,以乔皖受惊的程度来看,这几个香吻定然是啧啧有声的,在乔皖还来不及回神中,她已笑不可支地坐上车。 “那一切就有劳爷爷了,改日再聊。”收了线的古圣渊,对姊姊的行为有些头大,因为要上车前的古烈华犹不忘朝屋里放声喊话。 “老弟,不用太想我,姊姊会寄毒蛇还是狼的标本给你,这些都和你的形象很符合。”说完后,便抛了个飞吻给乔皖,车子扬尘而去。 而古圣渊先是拍额后是大笑,难得有这么冲动的笑意,他和姊姊的个性虽说是南辕北辙,行事之上却又有某些相同,至少面对自己的事情是坚持不容他人插手,却又因关心而想干涉对方,最后一定想尽办法来摆脱,或许,能当姊弟不是没有道理。 当乔皖走进屋内,窗前那颀挺的身形也朝她走来,自从在小亭里那场接触后,双方的隔阂距离虽少了许多,却总在他接近时,一股不自主的紧张感便由心颤起。 “你相当容易害羞,难怪姊姊爱作弄你。”他抚上那被烙上红印的嫣顿,指中传来的触感,是她更加发热的绯红。 “圣圣渊”在他凝视下,乔皖又是习惯性地移开视线。“睦天说你要我到北海道是来成婚的,那何时何时”她嗫嚅着,却总得问出答案,否则你妈一直来电催促询问。 “何时成婚是吗?”他接道。 “呃。”他捧起她的螓首,乔皖的眸光再也无法逃避的面对他。 迸圣渊温和一笑,悠缓道:“等到你可以自然的叫出我的名字,不会再回避我的子时,还有”手指把玩着她散垂及肩的发。“等到真相终于能是真相,不再是一团谜雾时” 无言淡去的语声,让乔皖莫名不解,却见他的神情幽蒙地像覆上一层感伤。 你会是可柔吗?看着那双清澈的乌瞳,又浮起了那抹熟悉的水蓝色彩,因光的刺激而敛去旧有瞳采,激出那潜藏在混血基因下的另一眸色,古圣渊心中一荡! 早期在爱丽薇儿眼中见到这样的变化时,只觉美得眩人,后来才知这算是一种水晶体眼球病变,而且刺激后所浮出的眸采,色泽淡得像晕色的晶石,因病例少所以极难探究病源,但是会由家族病史来遗传是确定的。 “圣渊,怎、怎么了?”感觉到他的眼神复杂起来,且捧住她面颊的手指也倏然收紧,乔皖被迫更加靠近他俯视的面庞。 如果真是遗传他眯起眸光,要证实最快的方法,便是由理查爷爷或者英浩叔来做dna比对,若证实乔皖是可柔便罢,反之,便几乎可确定当年被带走的可柔已死,因为乔万崇这夥人的行事手段,对无利用的人质,是不会留活口的! 但是想起理查爷爷盼孙女的热切,一个老迈又有心脏病的长者,能接受等了快二十年的结果竟是一场空吗?而且英浩叔行踪飘忽,以他特异独行的个性,会不会配合还是未知数。看来,这件事他还是谨慎为上,等调查结果出来,再作判断。 “吓到你了!”对着近在寸息间的容颜浅然一笑,他放开她,轻揉着她的发。 “现在御景庄就剩我们两个,既然要互相了解,就从你最不擅长的说话开始吧!” “说话?” “我发觉无论单独相处或群体相处,你的存在都像一种沈默,你很少会主动发言表达事情和感觉吧!”再加上那份纤细感,几乎让人以为她内向而封闭。 “可是我并没有特别想表达的事情和感受呀!”除了妹妹外,已经很少有人会要她多说说自己的感受。 “你有一双明镜的眸子,心境也该是清朗的,寡言应非你的本性。”古圣渊可以感觉到她是谨言慎行到接近小心,到底什么样的环境令她如此戒备?“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压抑自己,但是我想了解最真的你。” “最真的自己,做回最真的自己。”乔皖低喃的自语,如此悸动她心弦的一句话,第一次,她真正面对眼前的人。 初次的见面,她觉得这双灰眸深沈而遥远,如今就近在眼前,虽然她不明白为何每见到他,心颤的感受便挥之不去,也不明白为何总感觉到这双灰瞳深处锁了好多的事,但她确实看到他为她所展现的柔和。 曾经她以为接受了这桩安排的婚姻,自己的一生就如此浑噩地过了,但是她该有这个奢望吗?自己终于能开始拥有幸福了,或许,是天上的妹妹保佑她,要她开始展开自己的生活。 迎视着那双端详她的灰眸,一股发自内心的笑容在清丽的容颜上绽灿。 一如惯例,古圣渊在午餐后处理公事,先听电话答录机上的留言,再看看网路来信,这里没有秘书,一切轻重缓急的事情都由他一一记下,接着浏览来自各地的业务传真,将复杂的询问标示清楚后,便开始列表或者亲自批示回覆。 但是今天他显得有些心思不定,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乔皖那灿烂的笑靥,在风中的笑颜与爱丽薇儿更加酷似,但是,后者令他缅怀不已,而前者的一颦一笑曾几何时,总像是在撩拨他内心深处的每一根神经。 他揉揉眉头,拿起一旁今天收到的信件要拆阅,找不到惯用的拆信刀,只好改用美工刀,正当要划开封口时,窗外传来乔皖抱着狗儿的轻笑声,眼神下意识的望过去,而分心的结果是他一刀划在自己的手掌上。 晚餐,看着纱布缠裹的左手掌,古圣渊有些懊恼。“我可以自己来,没有必要这么做。” 桌上,盛好的汤,挟好的菜全一一的摆在眼前,连鱼肉都特别切成了,好让他可以用汤匙舀起就口,搞得他像学龄稚儿般,不气闷也难! 乔皖瞧着他的右手,为难道:“你连右手手指也受伤了,怎么拿刀叉还是筷子!”勉强还能拿汤匙吧! “实际的伤口没有你看的这么严重。”古圣渊不悦,更为自己白天的运续失误而心烦!当时感到左手掌一痛,他赶紧放下刀子,右手伸过来要按住伤口时,居然顺巧地往桌上的刀锋擦过,于是除了左掌之外,他右手的中指〕指、无名指全挂彩了! “可是”记得白天看到管家替他裹伤时,鲜血流了满手,虽不致要缝合,却也够造成日常生活的不便,原本和田要请家庭医师过来检视伤口,古圣渊却坚持不用。 “拿筷子来!”他是绝不会让自己看起来这么愚蠢。 旁人只好赶紧送上。 “皖皖,你今天都计划了些什么?”拿起筷子,他试图用聊天让用餐气氛热络。 “早上替和田伯伯整理一些御景庄的开支单据,下午还是带着哞去散步你还好吧?”见他筷子掉下来! “没事,只是有些不顺手。”他命人换过筷子,对手上的纱布有些咬牙,不是什么大伤,却裹得这么碍事! 晚餐持续进行着,终于在他第四次命人换过一副新的筷子后,乔皖站起来,主动将位置更加移近他。 “这是做什么?”她居然将筷子和刀叉都撤走,现在两人眼前都摆上汤匙。 “这个伤口或许不严重,可是你为它连吃顿饭都不愿意将就,到最后小伤有可能变大伤。”她有些鼓起勇气地将柔荑轻覆上他缠着纱布的手。 迸圣渊这才看到血已渗出纱布。 “如果你这么讨厌改变用餐方式,那我陪你一起用汤匙,这样你就不会为自己的不一样烦躁吧!” 他为她的温婉动容,自己终也叹气似的承认。“为了这种蠢伤而坚持,确实无聊!” 看着彼此的神情,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会心的一笑,释放性的笑容,也化解空气中的一丝紧绷。 “皖皖,这几天年后,你可以到书房来替我整理信件吗?”他主动的开口请她帮忙。 乔皖起先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继而欣喜颔首。 “这样真的行吗?”草地上,乔皖睁大眼问身旁的人。 “当然!”一身休闲服的古圣渊,神情悠然地靠在树干上。 在乔皖疑惑的眼神中,两人一同看着前方被佣人抱来的“哞。” “想要拥有一条规矩的宠物,就要自幼训练,是狗就要嗅觉好、够忠心!”他一副专业口吻。 这段时间,乔皖每天到书房帮手伤的他记下重点和整理文件,尽管乔皖与他的相处还有些僵硬的距离,但是到他手伤痊愈时,两人已逐渐熟悉,当古圣渊开始陪着她在“御景庄”内外四处漫游时,乔皖已习惯地挽住他的手臂,直至他惯性地揉着她的繁,两人的热络已能让她主动偎近。 “可是这样能试出什么?”乔皖看着前方的肉骨头,还有和肉骨头相距不到几步的自己。 “看这团肉跑来后,是选什么;选你还知道认主,选肉骨头,劝你一脚送它出御景庄!”对这只身材看来就能滚很远的小家伙,他显然没什么好感。 “你好像很不喜欢哞!”每次只要她抱起“哞”他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大概我不偏好油腻!”他戏谑道,内心是打死也不会承认他跟只狗吃味! 油腻!惶恐的目光飘向他。“难道哞如果长得很清淡,你就想吃它!”在台湾有好些人偏好香肉,他该不会也嗜好个中味吧! “你把它烹调成最美味的红烧香肉,我还不见得赏光!”他好笑。 “哞有长得这么像食物吗?烈华姊也说她每次看到哞就想到烤乳猪。” 烤乳猪!迸圣渊突然想到,姊姊匆匆忙忙离开“御景庄”不会是忍不住嘴馋吧! “你笑什么?”看他像忍俊不住。 “别管我,先看看那头小乳猪会做什么选择吧!”他眉也不抬地示意前方,被管家一放下后,先四处闻闻嗅嗅便朝他们跑来的“哞。” “跑来我这表示认主,如果选择肉骨头那至少也表示它嗅觉敏锐。”乔皖觉得有必要为等一下可能发生的结果作好解释,省得小“哞”老被瞧不起! “是吗,那追着蝴蝶跑叫什么?” 蝴蝶!她一回头,就看到“哞”对一只黄色小蝴蝶汪汪大叫的追着跑。 “哞”小狈儿追着翩舞的蝴蝶消失在一旁的草丛里,乔皖忙追去。 “这只肥狗唯一的功用大概是闹笑话吧!”树干边的古圣渊摇头叹息。 “大少爷,台湾那边来消息了!”老管家拿着刚收到的资料走来。 “哦,情况怎么样?”他拿出菸盒,燃起一根菸后接过资料。 “一切如大少爷所料,王宪先垮下已经回到马来西亚,艾威斯在台湾被当局列为经济要犯,还来不及发布通缉,他就早一步逃到香港和那边合作过的毒枭接头,想安排偷渡的事,已知会过李家,一切都在李家的掌握中。” 他徐徐吐着烟,边翻阅着。“再观察,我要的结果还没出现,最重要的,我要知道库利南七这颗钻石在谁手中。” “是!”“对了,顺便跟香港的李虎啸打个招呼。”叼着菸的唇忽凛笑道。“转告他,只要是属于我古氏家族的成员,就绝不容任何人欺负,无论是什么原因或者关系,对亲人护短到底的,并非只有他!” 和田有些错愕。“大少爷,这”任何人都听得出这是一种警告,但是大少爷何时跟李虎啸有过节? “照办!”他严声命令。 “是n!” 此时,一个女子的惊喊声传来! “皖皖”古圣渊忙丢下手边的资料循声赶去。 看着抛落一地的资料,老管家皱起眉头,这不像大少爷会做的事,向来冷静判断将要事摆于私情之前的少爷,怎会有这样的举动?难不成他真对那个仇人之女动心了?和田暗忖,是否该报告给老夫人知道。 “皖皖”他越过草丛,见到前方跌坐于地的乔皖。 “蛇有蛇!”乔皖面色死灰地抱着“哞”神情骇然地直盯着前方大石上,一条正朝她吐信款摆的蛇。 “蛇!”古圣渊一见到那条蛇讶道。“这不是小锦吗?居然还在御景庄内!” “小小锦!”这、这条蛇还有名字!“哞!”狗儿挣出她的怀中,朝石上的蛇吠叫着。 “放心,这是锦蛇,温和无害,而且这条锦蛇还是当初大姊买来养的,最后在园里放生。” “了帺烈华姊养蛇”她抓住迸圣渊伸出的双臂,全身颤抖不已。 “不用怕,小锦经过人的饲养,比一般锦蛇更温驯。”他安抚她。 这时,大石边的“哞”像发现新玩具般,绕着石头吠,而这样的举动反惊扰了石上的锦蛇,蠕动蜿蜒的躯体要往一旁的草丛窜去。 “不要不要让它靠近嗡帳─”一见那滑动的蛇身,乔皖突竭声嘶喊,整个人顿然一软。 “皖皖!”古圣渊忙接住她,见她唇色异常的铁青。“怎么了?你生病了、还是哪受伤了?” 她抱住头,瞳孔的焦点随着她的喃喃自语开始涣散。“蛇好多从脚边溜过触到皮肤滑滑凉凉的那空间好黑、好小,一直有嘶嘶声馨馨在外面擂门哭喊可是,我不敢动好可怕” “皖皖”她开始在他怀中哭喊,古圣渊握紧她的双肩,摇晃的想唤醒她。 “我不敢了不要再把我关进去求求你妈妈” 就在他震惊于她突来的反应时,一个清脆的嗓音有些调侃地传来。 “我才离开一个礼拜,你的复仇就已经让人语无伦次啦!” “云轩!”见到来人,他叫着。“别开玩笑了,快命人去叫医生来!” 明云轩依然是那身优雅的出尘气度,他微笑地摇头走来,伸手覆上乔皖的眼。 “皖皖,别怕,闭上眼,感觉你自己正抽离一场噩梦中,闻着我腕上的束带香味,这股清香能帮助你镇定心神,好好的放松休息一下,你很安全。” 那低柔而安详的声音引导着她,奇异的她安静了下来,接着如同失去力气的人偶般,瘫靠在古圣渊怀中,缓缓地合上眼。 当乔皖真正清醒时,屋内已被西下的夕阳,染了一室绯红。 “圣渊”见到坐在一旁的古圣渊,她想起身,却被制止。 “再睡一下吧,等晚餐我再叫你!” 张开唇,她想问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在寝室里,却感到倦意一阵阵涌上。 “这些烟”见到房内像飘散着一种清淡的缭绕烟香。 “这是云轩为你点燃的薰香,能帮助你一场好眠。”他俯身轻吻她的额。 无论这是不是一场梦,她喜欢此刻的气氛与他温柔的照顾,而那印在额上的唇顺着鼻梁而下,在她陶醉的闭上眼时,他像轻尝似的流连在那微启的唇瓣片刻,感觉到她已安稳的入睡时,才起身离去。 走出房门,见到明云轩那轻笑的环胸神态。“你也有柔情的一面,古少爷。” “这是怎么回事?”未理他揶揄的问话,古圣渊只想弄清楚造成她这样的原因。 “显而易见,有噩梦和过去的,并非只有你古少爷一个人呀!”他悠笑地留下这令人玩味的话。 第七章 夜晚无声的降临。静夜下的灰瞳,追忆既往,眉宇中却增添一股幽渺。 迸圣渊站在阳台的栏杆边,远眺这北国的夜,星空下,穹苍的大地显得浩阔无陵,明月澈净得像要映照人心深处。 他有些明了,为何英浩叔会将这偌大的“御景庄”送他,会将这曾是费心建构的家园毅然抛下,这里的星月太清亮了,令人连灵魂深处的暗影都像隐藏不住般。 何时开始有的记忆呢?何时开始那金发蓝瞳的倩影总是在心中回荡? 母亲珍妮洁恩初嫁入古家时,因敏感而脆弱的精神再加上异国婚姻,处处难以融入古家那保守的家风,更与当时的婆婆冲突甚多,造成和丈夫间的相处摩擦日增,生下长女时,产后的忧郁加重她原就不安的情绪,当她面对丈夫要到外地拓展家族事业而至分隔两地时,珍妮压抑的精神初次崩溃。 她疯狂地嘶叫着,当着丈夫的面猛然拿刀划开手腕,在丈夫瞠目骇然的阻止下,她依然像丧失神智般的一再划开更大的伤口,最后重度忧郁症让她在远离尘嚣的别墅住了两年多,一度古家的长辈想做主撤销这段婚姻,却在古靖泽对妻子真心的维护和忌讳史密斯家族的权势下做罢。 及至两年后生下古圣渊时,婆婆自是对长孙呵护有加,却不愿将金孙交给精神状况不稳的媳妇照顾,当时的古家长辈竟对这个提议一面倒,唯有古圣渊的祖父和父亲对这样的结果怒然否决,在古家,只有祖父和父亲是对母亲真正付出关心,可是这样的打击再度勾起珍妮的伤痛,直至圣渊四岁时,她再度与婆婆起争执,一怒之下,带着长女与儿子离开古家,连失两个孙子,令家族的人吓得乱成一团。 贝起好久不曾忆起的童年,圣渊禁不住长声一叹。幼时的他因母亲脆弱的情绪起伏而深受影响,但会让母亲如此困扰于不安中,家族的复杂诡谲也是肇因,照理,他有仇必报的性子在掌握大权时是该好好还击,然而,他苦笑,对谁还击呢? 对只知一味宠溺他现已作古的祖母,还是一群虽进谗言却只想多保住自己地位的叔伯们,他们虽排斥外来的母亲,却对他这个拥有外来混血的孙子不曾有过异心就因谁都没有错,所以无可奈何!也因此,爱丽薇儿的存在,像朝阳般的温暖了他,真正开始有的记忆是在他四岁那年,母亲带着他与姊姊离妓帺 在瑞士阿尔卑斯山的一处湖泊别墅里,珍妮见到了那令她全然解除心防的人。 “姊姊”她激动地投进来人的怀抱。 “珍妮”爱丽薇儿蓝眸中盈满泪水,拥紧怀中的人,柔声道。“你没事就好,我好担心傻丫头,为什么要躲起来,连和我联络都不愿意。” “姊姊,嗡帺我总是依赖着你、总是让你操心” “依赖我、让**心,让你痛苦吗?”爱丽薇儿轻抚着她面颊上的泪水,怀中的人几乎是她从小照顾长大的。“我们难道不是亲人,我不是你的姊姊?” 珍妮用力摇着头,梗泣的泪如断线珍珠。“就因为是亲人、就因为太过依赖,所以我好希望”无法强掩自己,珍妮崩溃在爱丽薇儿温暖的怀抱中。“如果能,我希望永远都不要长大,如果能,我希望一辈子都只是受你和理查爸爸呵护的女孩,我不想、不想面对这令我痛苦的一切,无论我多么努力就是没有用我不是一个好妻子,做不到一个好母亲,姊姊如果可以我只想一辈子依赖你永远像个孩子跟你撒娇,不会知道悲伤、不会知道痛苦我是不是很任性n不是很可笑” 凄然的哭喊让爱丽薇儿心痛地合上眼,轻摩挲她的发。“珍妮,不想面对就别逼自己,只要你想,姊姊永远可以让你依赖,就算你一辈子都像个孩子来撒娇,我也愿意,只要你能快乐珍妮,我不愿见你到自己伤得如此重,你是我心爱的妹妹呀” “姊姊”珍妮在她怀中哭得声嘶力竭,完全像个无法自主的孩子,而不是已为人母的妻子。 爱丽薇儿拥紧她,心知这个敏感纤细的妹妹,身与心都是名副其实的玻璃人儿,无论外表多成熟,心智上的某个角落永远是个不安的孩子,只要一触动,恐慌就会不停涌出而至淹没她。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一直藏在这小别墅里也不是办法,靖泽急得都快疯了。” “嗡帺我好怕回那个家,虽然靖泽对我很好,可是”她的神情惊惶,想起婆婆说的,一旦离婚,她的孩子是属于古家的,绝不会交给她!“姊姊我不要、不要回那个家,可是不回去,他们会带走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两个孩子不能不能” “珍妮,你别担心。”爱丽薇儿赶紧安抚她。“姊姊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别忘了,你是史密斯家族的人,还有爹地能做主,况且靖泽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这一次的事,让他坚决要带着你和孩子搬出古家。” “搬出古家!”珍妮讶然。“婆婆她答应?” 想起顽固的古老夫人,爱丽薇儿笑着摇头。“老夫人不答应,但是古家老爷答应,再加上她那个温文的儿子终于发火了,让她不答应也难。” “妈咪”一个清亮的女孩声叫着,她牵着一个小小男孩走来。 “华华、小渊。”见到女儿与儿子,珍妮忙擦掉泪水。 “这是烈华和圣渊!”爱丽薇儿惊喜地道,在古老夫人的阻碍下,她只在两年前见过这对姊弟。“没想到他们长这么大了,好可爱!” 幼童时的古烈华与母亲相当亲昵,她偎到母亲身旁,而古圣渊略带敌意地瞧着眼前的人,远远就见到这个漂亮阿姨一来,母亲就一直哭,他不喜欢害母亲又伤心的人,却在接近对方时被那双如天空深蓝的瞳给吸引。 “圣渊,”爱丽薇儿蹲下身,亲切又正式的唤着他的名。“你好!”见到那伸出的手,古圣渊有些怔凝,不曾有人以这样的礼节对待四岁的他。 “你是小绅士不该让淑女空着手等。”她笑言。 “小渊,这是薇儿阿姨,也是妈咪的姊姊。”一旁的珍妮也道。 迎视着那双与他平行的眸,他迟缓地伸出手。“薇儿阿姨。” 细嫩的童音在被温暖的手给用力握住时,他愕然抬首;一见到那在阳光下的灿烂笑颜,古圣渊整个人像被定住般,及至年长回忆,他才知道微笑也能醉人。 后来母亲带着他们随父亲移居美国,也因此他们姊弟俩和史密斯家族及爱丽薇儿日渐熟稔,直至古老夫人病逝,他们虽又回到古家,两大家族的热络确已非比寻常,尤其那段期间母亲在爱丽薇儿细心的关照下,都不曾再有过发病的情况。 此时一阵凉意袭来,夜风转冷,房外传来管家的候门声。 “云轩呢?”看到和田端着热饮进来,由阳台外走进的古圣渊问道。 记得这小子很喜欢在这种明月高悬凉风吹来的夜晚,带着酒来仿古人月下高谈。到了下半夜瓶空见底后,对已经醉得撑不住的古圣渊,谈论的话题改为自古以来不变的穿肠毒葯酒!接着再举有多少人因酒误事,要他戒之慎之,最后洒然离去,稳定的步履丝毫不见凌乱,有一度古圣渊实在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怪物,无论喝了多少,第二天面对任何事,永远是超凡拨俗的光鲜模样。 “明少爷在乔小姐房里。” “这么晚了。”他皱眉。 “乔小姐对薰香好奇,他们两人越谈越有兴致。” 想到乔皖白日的模样,古圣渊有些忧虑。 “少爷,你忘了她是仇人之女吗?” 和田的喊声拉住正开门的他。 “这个丫头是当年亲手打死筱原夫人害她坠楼身亡的乔万崇之女,无论少爷如何动心,也不能忘记这一点。” “你说什么?”灰眸扫来,语调淡凛。 和田无惧地挺直腰杆道:“老仆是榘,但是在日本老家时我一直是筱原家的人,自幼服侍英浩少爷,连英浩少爷大婚后也是我伴着筱原夫人,夫人死后,若非被古少爷执意复仇的心感动,老仆是不可能离开筱原妓帳─” “你说我对她动心!”古圣渊打断他的滔滔之言。 “以少爷平日的个性和对待她的方式,不得不让人怀疑!”根本是明显极了。 “我对皖皖动心!”他不怒反笑,且笑得一副彷佛发现了什么。 “少爷!”对他突来的纵笑,和田除了莫名还有些悚然。 “和田,”他蓦然转向老管家,对着满脸错愕的老仆人道。“你没说错,我确实对乔家丫头动心,一直以为此生能令我动心的女子只有她只有那个让我敬慕一生却不可能拥有的人,现在” 他挥退莫名的老管家,继续悠踱到阳台上,轻仰着头,深吸一口这入夜后带点清测的空气,瞳中闪烁着野芒与兴奋。 爱丽薇儿金发湛蓝的明瞳,纯美温婉的气质,生长在财政背景极大的上流社会中,她有良好的教养与谈吐,却非流于呆板的贵妇形象,尤其那般不染尘俗的气韵这些已随那坠下的身躯埋覆在皑皑白雪中,古圣渊不以为此生还能再见到那脱俗的笑靥,而至遇见乔皖,那总在不经意间展露的神采,一直与记忆中的倩影重叠,曾经困扰他 “皖皖”他低喃轻唤。 初见时,只为她那神似爱丽薇儿的气韵而震惊,却也仅止于此,后因怀疑她的身世而采取臂望态度,但从何时起,她低调的默然,那抹幽幽散发的纤雅,渐渐地让他凝眸停伫。 “你最好是可柔,否则一个仇人之女,却长得这么肖似爱丽薇儿” 他举起手腕上的紫色佛珠,谜着瞳,扯出邪荡笑意。“这是冒渎呀!” 无论这个安排与巧合是怎样的机缘,一旦证实乔皖不是可柔,这个女孩将是完全属于他的,原本对这桩复仇下的婚姻抱着另一层目的,现在他有更好的想法,而且不必怀有任何罪恶感,因为她是罪人之女! 薄吐着气息,他低吻手腕上的紫色佛珠,灰瞳映着紫光,有些暗诡的暧昧,像呢喃般。“皖皖,我很期待这个答案。” “又下雨了。”书房里,乔皖看着窗外细雨漫飘。 “你很失望?”古圣渊见窗前的一张小脸掩不住的沮丧。 “云轩说要带我认识好多种小鸟。”下雨就没办法了。 “你近来常跟云轩在一起。”陪他在书房待没几分钟,一听到云轩叩门的声,就马上告辞跑人。 “你的手伤好了,我在书房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没敢讲的是不喜欢他紧迫盯人的目光,从那一次在园中遇到蛇昏倒后,她直觉他的态度有些奇怪的转变,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是吗?”他垂眼淡笑,拿下眼镜。“我曾经觉得你沈默寡言,显然是我会错意了,还是你的沈默寡言只对我?”看她近来整个人不但开朗,表达意见时还挺多话的。 “你经常忙工作上的事,我怕会让你分心,所以没敢吵你。”这有一半是真,每天都在他不容拒绝的邀请下来到书房,说是陪他共度午后时光,也只见他埋首工作中,想趁他忙时悄然退出,却只要她一起身,紧随的眸光马上锁来,她只好明白的告退,见他每次都颔首,她以为他不在意。 “你不曾试过怎么知道会吵到我?”他起身,来到她跟前。 “我不能打搅工作中的人!”她曾对工作中的父亲问了事情,结果父母让她吃足了教训的苦头。 “连跟我回应也变得流利异常,记得前一阵子你还语意不清的。”他双臂撑在她左右两旁,将她困于其中。 乔皖迎视迫近眼前犀利的灰瞳,少了镜片的掩饰,那眸光刺得叫人不敢直视。 “圣圣渊,是不是你有事找云轩,而嗡帺常常缠着他,耽误了你们的正事,你在生气。” “你常常缠着云轩!” 见他沈下的表情,乔皖有些吓住,第一次见他如此。“因、因、因为云轩懂很多事,我有好多事想请教他,所以所以”又恢复了那语意不清的结尾,眼前那张男性面庞已近得可感觉到菸味的气息逸入鼻端。 “我倒很有兴趣知道是什么事不能请教我,得请教他!” “你、你在忙呀!”始终不解为何每当他一接近时,就抑不住那股心颤。 “今天不忙,你还有什么问题想请教云轩,可以问我。”他低嘲的唇几乎碰上了她。 乔皖缩着双肩屏息地不知该如何回应,来到唇边的热气正轻撩着,她整个背脊却很凉,因为全贴上落地窗。 由唇上传来的颤抖,知道她正哆嗦着。“你不会对这样的接触陌生吧,毕竟在你昏睡前我们曾是如此的亲近。”他忆起那流连的尝吻,突然很想回味。 忽地,她明白他的转变在哪,之前他们的相处虽带着距离,却像由淡而深的朋友,现在的他,无论言语或举止都已开始带着侵略性。 “嗡帺嗡帺”见她像只被逼到角落的小鹿,怯柔的娇颜上只是瞠大了一双惶然的眼。 他忽地一笑,将她拥入怀中。“别怕,我逗你的”唇改落于她眼帘上,有些轻哄。 “圣渊”她喜欢他温柔时的醇厚嗓音,就像冬阳般叫人有股慵懒的沈醉。 “皖皖,我希望你能习惯这样的接触,毕竟我们的婚姻不同于他人的开始,总得培养恋人的气氛。”撩吻的言语徘徊于臂弯中的嫣颊,手指揉抚着她的发。 “恋人”她有些懵懵未懂,生于异常的家庭,再加上深居简出的生活, 让她对这些寻常人口中的恋情和幸福只能向往。 “你不想,或者你并不喜欢我。”他的语调竟有些寂寥。 “我、我是你的新娘子,当然得、得喜欢你!”她急道。无论这桩婚姻为什么而缔结,从她来到“御景庄”起,他待她并不差,甚至带给她朋友般的温暖。 “撇除这些呢?不谈这桩婚姻契约,不谈你认命的接受,这段时间的相处,问你自己真正的内心。”他靠坐在窗边的高脚几上,将地揽进双腿间,额倾靠着她,眼对眼的让她无所遁形。 “嗡帺我、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不擅于情感上的言词,这已经是乔皖所能表现的。 “为何呢?”他歹意地问,忽然觉得自己与姊姊真不愧姊弟,明知她内向的性子和自己设下的陷阱,还是喜欢逗她到羞红了双颊。 她面上的潮红果真胀到最高点,下巴快垂到胸口上,却还是如实地回答。“嗡帺我喜欢你说话时的声音,还有、还有我会想念你亲近我时的感受” “这样呢”他低喃地攫住那蔷薇色的唇瓣。 浓郁的气息带着炽烈闯入唇内,她愕然得连反应的馀地也没有,便被恣意妄为的唇舌给缠上,用力的吸吮引发她细微的呻吟,莫名的感受冲击着乔皖,随着他加深的啮吮,不曾有过的激越,让她的意识一片混沌 天旋地转的眩然,当他的唇稍一撤离,乔皖瘫靠在他怀中。 “你讨厌吗?”他沙哑地问着怀中的人儿。 纤细的娇躯有些轻颤,脸蛋更是紧埋在他胸膛上,虽隔着衣服,但古圣渊可感受到那热力的穿透,可见她此刻的心情,已经羞得快将自己烧起。 “皖皖,”古圣渊拉起她的双臂搁到自己肩上。“你若不讨厌我,也该自己来接近我。”他亲吻着颚下的小头颅道。 娇怯的眼迎上他,随即在他柔情的凝视下,将双臂揽上那结实的颈项,虽无言,整个身躯却已融化在那雄健的胸怀中,回应给他最好的答案。 怀中的娇小与柔软震撼了古圣渊,不自觉深深拥紧,他突然狂烈地想要怀中这份礼,无论她与爱丽薇儿的酷似,是上天开的玩笑或者命运弄人,他已认定乔皖是整个复仇计划中,他该得的大奖。 “皖皖,你要记得,你是我的人!” 他无意把自己搞得像哄骗的角色,但她的天真像一张诱人的白纸,令人急欲想把言词与行动的咒语写入,从此独占这份纯真与清灵。 “如果你真是她的女儿,那就更属于嗡帺” 想起在繁花光影中,看着摇篮里的小女婴,金烦人笑问:“阿姨喜欢的圣渊都喜欢,今后和未来,可柔都会是阿姨一生的最爱,难道你也爱她一生?” “阿姨爱她一生,圣渊也爱她一生!”这是他强力的承诺。 现在他已决定,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是可柔也罢是乔皖也罢,他将以言语和行动来锁上一把锁,日夜的在这张单纯的白纸上写下降服,让她只能看着他、想着他,总有一天他会扣上这把情锁,永永远远的专属他一人! 宅内的另一端,明云轩看着这转疾的雨势,灵俊的面庞有些悠叹。 “人的错,肇始于一念之差,明知却不愿回头,带着罪愆一步步走下去,终至酿成大祸。”他浅柔轻语,随即一笑。“你说想跟老天搏一场,我倒想明白,这场作茧自缚的游戏中,情和孽哪一样是你的致命伤。唉,自作孽真是不可活呀!” 背后的桌上,一方摊开的黄绸缎里,一个双头尖锐的法器,即使带着岁月的古斑却掩不住那金辉的光泽,金钢圣杵静静躺于绸缎上,它虽是圣物,此刻看来却反透着诡异,阴暗的天色终在一道落雷打下时,青昊的雷光给屋内瞬间的明亮,也照出圣杵上那染血的鲜红! 明云轩立在窗前,还胸欣赏这擂鼓似的大雨,长发逸飘,优雅的身形却又是一声喟然。 “夫人呀夫人,你一生的最爱可要毁在你疼爱的男褐上。” 那始终远在天一方、海一端的孤魂,静静地期待命运之日的到来。 虽是一缕轻烟,却拥有比万物更纯净的圣洁,比大海更浩瀚的思念。 世间的人听不到那离世的声,美丽的倩影带着浓浓的哀伤,唯有强烈的感情振荡空间时,传来了那破碎的幽泣 “请你请你将我的女儿带到我身边来” 他轻合上眼,像还能感受到对方那蓝瞳里的悲切,孤独地在那远方的小岛上等待。 第八章 阳光慵懒斜照,八月上旬的夏末,薰衣草田早成遍野的盛开紫雾“御景庄”内也繁花盛开,处处可见青原绿意,唯独夏天生成、秋冬休眠的樱花林,此时已凋零落尽,转成枝桠上小小的吐芽蕊苞。 明媚光影的风情拂掠精巧设计的高楼露台,希腊造型的典雅长柱,撑起顶上绿竹长枝构成的细藤与金色垂穗,充满原野魅力和雅致。 斑台上的人更是充分的享受这午后时光。 “上帝造人的游戏还好玩吧!”明云轩端茶悠品看着对面的人。 看他近来给乔皖安排一连串的课程,多与礼教、谈吐和衣着品味有关。 “比不上你笑看世人来的有趣。”古圣渊头也不抬的,继续翻阅手中报纸。 “你也可以,别老活得一本正经。” “与其活得像你明少爷这派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倒偏好一本正经。”看起来是个柔弱少年,讲话却飘忽莫测的像个老修行者。 “看你近来心情大好呀,比较少夜夜拿着佛珠跟天叫嚣!” “你也很少再拿着酒来夜访,效法古人醉酒当歌。” 他轻笑,扬起的唇角有些暧昧。“可能我近来找到一个更好的去处。” “夜夜改去騒扰我未来的小妻子,真是个不错的去处。”灰眸冷冷瞟去。 “只是跟未来的小嫂子谈心沟通。” “你沟通出什么了?” “可多了。”阳光下的绝尘俊颜,悠悠漾笑。“她对你这个未婚夫越来越喜欢,觉得自己幸福得像枝上的小乌,每天快乐的吱吱叫叫,全然不知人心有多险恶。” “你歌唱完了?”掩不住的嗤声。“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对她好也错了吗?” “只是如此吗?”优雅的长指轻支额旁。 “会有其他吗?” “我都说上帝造人的游戏很好玩吧,尤其改造成一个永远只能在心中缅怀的情人。” 阴鸷的眼神迎上他笑盈盈的眸采,前者乾脆合上报纸。“云轩,当个凡人会比较好,年纪轻轻就凡事都能掌握,容易罹患自古以来天才都常得的病早夭!” “看你古少爷活得好好的,显然我不会有这样的下场,年纪轻轻就凡事都能掌握的,你古少爷还在我之前。” “那就暴毙吧!”古圣渊狞笑。“古时候太过聪明的家臣都会传出的死法,虽然时代不一样,我不介意用老手法。” “对一个好奇心多了点的朋友,居然有这么歹毒的用心,唉,自作孽真是不可活呀!”明云轩垂眼受到伤害般的叹气。 “好奇容易招祸呀,朋友!”古圣渊加重后面的称呼,一副他找死似的。 “对呀,朋友。”明云轩很无辜的举手投降,完全心无城府的模样。“我正在付出朋友的关心,瞧你对那个天使少女挺有好感的,看过她做蛇吓昏模样,怎么还无动于衷的没了下文。” “了解她的噩梦和过去,再来做个互舔伤口的怨偶吗?”没兴趣! “你若想演这出戏码,我的肠胃虽受不了,友情会支持我观赏下去。” “心情上,我还是选择用歹毒的手法结束一个欠扁的家伙!”他恶狠狠地回应。 “忠言真是逆耳!”这方只能长戚戚的感叹。 一个低掩的哈啾声,在樱林里传开。 “天气好像更凉了!”乔皖揉着鼻子“哞”在旁玩着遍地落叶和花瓣。 满林的粉嫩已凋尽,唯独绿意依在,樱林的变化让她想起初到“御景庄”时的盛景和今昔的飘零,乔皖有些怀幽。 看着自己一身被尽心打理的衣着与照料,从没想过来到日本会有这样的美好日子等着她;她一踏入“御景庄”便受到温暖对待,先是古烈华、后是古圣渊,前者热情的个性一来便充满母爱的照顾,后者刚开始的距离很淡,像文火慢熬似的,如今对她的关爱多得让她几乎有承受不住的压力,这些,都是她当初始料未及的。幸福的陶醉让她不敢置信,锦衣玉食的日子,未来的丈夫无论家世、人品都是可遇不可求,对她更是呵护万分,她该感到满足,却不知为何有种不踏实的飘然。 看着樱林另一头的高台,她有些松口气,若说还有什么不适,便是古圣洲的“极尽”关爱,从早晨睁开眼坐上餐桌后,那凝视的灰眸便会细细地打量她每一处,和悦的声音也开始告诉她昨日的课程中,老师的赞美和她需要改进的地方,可是在他心中似乎自有一套标准,曾经有仪态造型老师想为她及腰的黑发理出一个俏丽散肩造型,却被他怒然开除,因为他不准这头长发有任何减损;也有老师要她学习名门仕女的掩唇轻笑和睫毛微眨的模样,也遭他否决,理由是不准未来的妻子学得像上流社会的娼妇。就这样,老师像助手,主导才是他。 她并不想像个洋娃娃一样任人揉塑,虽没有明着反抗,却在学习时一再失误,他不曾对她生气,但那种口吻淡然却如鞭子扫来的感觉,教人从骨子里发寒,没有那份勇气见识他真正的怒火! 有时候乔皖觉得自己像永远摆脱不了那对随时随地、无处不在的灰眸,且每当独处时,他必定搂着她,温柔的亲吻,低喃着恋人间的每一分爱语,有时候她喜欢这样的亲昵气氛,有时候不习惯他忽然转为独断的占有,要她亲口说出,自己只属于他,心中、脑中永远只能想着他!面对这样忽冷忽热的感情表现,不知该如何应对的乔皖只能随着他的要求而做;最后,每天的上课以及和云轩在一起,反而成了她最休闲的轻松时刻,因为这时候的古圣渊多忙于公事。 原本在阳台上的午茶时光是三个人共享,云轩却说有事要和圣渊商量,乔皖偷得机会独自开溜。 “呼!”乔皖轻吁口气。“哞呀,我会不会太不知足了,因为我突然好怀念刚来御景庄时的自在。” 她漫步自语着,来此快两个月了,不知何时才能回得台湾,她担心病中的奶妈,虽有电话联系,却不足以安慰这份思亲之情,真巴不得马上飞回台湾。 一阵清风拂来,她鼻一酸的又打个喷嚏。 “夏末了,林荫内的午后会更凉,你该多穿件上衣。”一个熟悉又关怀的嗓音传来。 “睦天!”乔皖惊喜地回头。 “上次见你还容光焕发,怎么今日这么忧愁?”罗睦天由花道中走来,见她像愣住,不禁笑道。“我以为好朋友相见,应该得到一个热情的拥抱。” “睦天!”她兴奋地投入他伸出的怀抱中,心中的激动难以形容。 “看来这一段时间,你的个性开朗多了,会表现自己的情绪了。”至少会主动抱住他,不再家初见时那么羞怯的不敢上前。“我很想你这个朋友,你想我吗?” 他玩笑似的捏捏她的下巴。 乔皖点头,眸中闪烁雀跃的光泽。“我很想你、真的很想!” 从在台湾他就一直给她勇气和协助,她没有兄长、没有知心朋友,但心底总会将他摆在兄长和朋友的位置,每当心中慌乱,她就会想到找他商量,没想到正当她茫然时,就见着他,她高兴的紧紧埋在他怀中。 就因她体会这难言的心情与重逢,全然不知拥她的罗睦天神情充满怔忡与怜爱,更不知道远处的阳台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灰瞳,寒厉射人! “哟,睦天对小嫂子的谈心和沟通显然比我热络。”一旁的明云轩悠叠着腿,享受日光,不忘煽火! 阳台上多了一人加入这午后时光。 “王宪在马来西亚想做最后一搏,他与当地的黑道挂勾,想走回当初走私白粉的老本行好藉此筹措资金,可惜在港口就被当局查获,一无所有的事业再加上妻离子散,他已经疯了,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完蛋了。”罗睦天将手中的文案 与资料一件件的审视后交给对方。 迸圣渊沈思地端详文件,未置一言。 “如果你想取他性命也可以安排,公了,马来西亚的当地政府我有门路可打通,私了就是找杀手,如何?” “没必要为这种废物多此一举。” “那他的子女?”想到他诛及亲友的作风。 “就此打住!”古圣渊靠回椅内,看着顶上绿竹和金穗下,光影交错的缤灿。 “王宪当年是帮手非主凶,由他付出代价就行。” “可真难得的恩怨分明呀!”明云轩呵笑,感到有奇迹。他冷哼。“艾威斯呢?” “在香港已准备好偷渡,李家已照你的请托安排一切。” “库利南七这颗钻石依然没消息吗?” “不在王宪身上是可以确定的。”罗睦天研判道。“都已经妻离子散了,不可能到这等地步还不拿出能救命的东西。” “可能骨气发作。”明云轩笑语一句。 “那就有劳明大师去感化他。”罗睦天回敬一言。 “世道不一样了,这个时候是冷血律师出马比较有效。” “我看他脑子不正常了,比较适合让宗教的力量救离苦难的深渊。” “如果你们两个出手能从疯子嘴里问出钻石下落,敝人无限感激。”不耐的喊声直接打断他们的谦让。 “总之,现在只能从艾威斯身上找下落了。”罗睦天说出最后的结论。 “这应该不会让你罗大律师亲自跑日本一趟吧!”古圣渊别具涵义地斜睨他。 “还不是挂心他亲手送到地狱的小天使,会不会被恶魔残噬得连片小羽毛都不剩”幽幽的叹息,隐隐切中古圣渊心头的疑虑。 “云轩,恶魔不只残噬天使,对虚伪的禅修者更有拆骨入腹的兴趣,尤其你看起来这么美味。”罗睦天打量眼前那一身细皮嫩肉,清炒堡汤两相宜。 “是律师老爷比较下饭吧!”明云轩笑嘻嘻回击,对他精瘦的体格满意,红烧油炸都开胃。 “谁再说这种难以下咽的事,谁就留在御景庄当花肥!”恶魔本人终于开口,且轻柔的话语随着如鞭的目光扫向皮痒的两人。“如果我的问题能得到回应,敝人再次感激!” 罗睦天一摊手。“台湾的收尾工作已告一段落,接下来是藏在香港的艾威斯,这个范围已属于你和李家的交易。这趟行程最主要是为两件事,首先替李虎啸传话。”他看着古圣渊。 “李虎啸!” “你给他李二少下这么重的礼,礼尚往来也应该吧!” “哦。”古圣渊淡笑。“他要你回什么礼?” “他不希望夫妻间的感情问题扯上双方家族,如果真要下战帖,他李虎啸也不会回避。” “夫妻?”怎么可能! “李虎啸手中握有能证明这层关系的证据。”罗睦天说出他心中的疑惑。 姊姊和李虎啸到底古圣渊摇头叹笑。“看来我对姊姊的关心真是太少。” “古大姊的行事风格还真像她的个性,永远令人措手不及。”明云轩毫不奇怪。 “再来是艾威斯” “他不是藏身在香港!”古圣渊攒眉。 “如果库利南七这颗钻石确定不在他身上,你想采取怎么样的行动?”罗睦天忽反问。 “你说呢?”简直多此一问。“这个垃圾所犯下的罪,拿他一条命都还太便宜。” “那你可以行动了。” “你已确定钻石不在他身上?”古圣渊道。 “看来是如此。” “证据?” “他命人挖掘乔万崇的墓。” “盗墓!”古圣渊皱紧眉峰,对这样的发展有些意外。 “到这种地步居然还干下这种事,他想找什么东西很清楚。” “唉,我说你们谈这么损毁气氛的话题,也别挑这美好的午茶时间吧!”明云轩慵懒地开口。“小天使正站在门口,热诚的等着招待我们呢!” 迸圣渊和罗睦天忽地一同看向楼梯口,乔皖端着一盘满布点心和热茶的托盘,僵愣当场,像不晓得该如何消化这骤然听闻的消息。 “皖皖,过来坐下一起聊吧!”明云轩体贴地替她接过手上的大托盘。 “嗡帺”她目光来回地看向两人,最后走到罗睦天跟前,巍颤地咬着唇瓣。 “请、请你告诉嗡帺我父母的墓没事吧,睦天!” “皖皖!”她泫然欲泣的悲伤紧紧揪住他的心。 “请你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没事吧馨馨没事吧”乔皖哀痛地喊着。“为什么艾威斯舅舅会这么做为什么” “你先冷静点。”见她激越的情绪,罗睦天安抚她。 她反抓住他的双臂,盼求着答案。“睦天,你会告诉我的,是不是你说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请你告诉我、求你”“没事的,皖皖,盗墓者还来不及行动就被发现,所以你父母和妹妹的墓并没有遭受很大的破坏,我已经命人妥善的处理好了,你别担心。”他安慰地拍拍她的面颊,事实上乔万崇夫妇和其女儿的墓地全被掘开,尸骨也被拖出的弃置一旁。 “真的”她沈郁的眼露出亮光,随即额头紧靠在他胸口,喃喃地说着。“谢谢你,谢谢你,睦天谢谢” “别多想了,皖皖,我从台湾替你带来朱妈她门的消息,你的奶妈很想你喔。”他深吸着气,克制着想把眼前娇小的人儿揽入怀中的冲动,却也敏锐地注意到,乔皖几乎不曾落泪! 从在台湾和她接触时,每每面对悲伤,她的神情痛绝,口吻也几近哭喊,却不曾掉过眼泪,就算泪光浮动于眼,也不会落下,起先他以为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坚强少女,现在他深刻的体认到,是她逼自己学会这种哀敛于心也绝不流泪的方式。如此的年纪,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让她必须这么对待自己? “皖皖!”另一道如风轻掠的声,相当威严的传来。“既然事情讲开,就坐下来吧!” 乔皖这才回神,发现自己的失态,忙又是道歉。 “坐到我身边来!” “不用,嗡帺”正想就着罗睦天身旁坐下的乔皖,被古圣渊那灰眸中闪出的冷光给愕着,有些踌躇地走过去。 “睦天,谢谢你对我的小未婚妻所做的一切。”他拉近她,又习惯地揉抚着她的发,看向罗睦天的眸光有些主权警示。 “圣渊!”她出声,因为那放在她腰际的铁腕,箍得好紧、好痛! “不客气,只是尽朋友之义。”罗睦天淡淡地回应,眼神却有些沈凝。 “朋友!”古圣渊对着身旁不安想挣动的人儿,他收紧力道,满意的听到那被迫靠来的身躯伴着一声低喘的抽息。“那该听过朋友妻不可戏吧!”他低吻着那美丽的发丝。 罗睦天拿起乔皖刚送来的热咖啡,浅尝道:“我只知道我们一直是很好的合作夥伴。”黑咖啡的苦香向来令人着迷。 合作夥伴!迸圣渊淡勾着唇色,对他的回答明了在心。 被硬拖在身旁的乔皖,对他们的应对,有些莫名的茫然,突然想起古烈华说的,大家每天都过着一种叫高深莫测的生活,成天莫测来莫测去! “皖皖,这个时候就会觉得直率真是一种好性情吧!烈华真是令人怀念。”明云轩像知道她的想法。 对他能一眼看透自己的反应,乔皖有些吃惊。“你也知道,可是你”古烈华说过,明云轩是高深莫测中段数最高的。 “我被坏朋友感染的!”他意有所指地瞥瞥周遭。 她掩唇一笑。 换一旁的古圣渊和罗睦天对他们“高深莫测”的对话不解。 夏末的夜,颇见秋来向晚的气息,乔皖拉拢外衣,独坐在一处小岩石上,今夜月色格外皎亮,连底下的小溪流都像罩上一层银晖,倍添她思亲、思乡的感伤。 趁着晚饭后,他们三个大男人又进书房商议事情,乔皖悄然跑出屋子,漫步在“御景庄”内唯一的溪岸旁。 “圣渊真的会杀艾威斯舅舅吗?”她曲着双腿,下巴靠在膝上,将自己倦成一团。 乔皖一直很纳闷,圣渊说当初娶她是为报复艾威斯舅舅和王宪,究竟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犹记古圣渊笑而不答,她也识趣地没敢再问,因为那灰瞳罩上一片森寒,说明了这桩仇恨非三言两语可打发,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想杀艾威斯舅舅! 他真是一个如此残忍的人吗?一条人命在他们口中,彷佛变成平时点头微笑那般平常。严格说来,乔皖不曾真正懂过他,古圣渊带给她的感觉很复杂,她很想接近他又怕那对灰瞳底下的烈焰,像在等待又像在算计什么,他有时温柔有时却很蛮断,曾经像朋友般对待她,近来却起起伏伏的端露着诡异。 乔皖一叹,疲惫地将脸埋进双膝中,她怀念他们像朋友时的相处。 就在她黯然神伤时,远方也传来一个深喟的叹息,在夜色中显得幽幽眇眇,她不禁窜出一层疙瘩,想起从小听过的灵异传奇。 “御景庄”有发生过什么喋血事件吗?环视这片倚山面峭的偌大庄园,她掩着唇,会不会是人家说的山魅?咽下恐慌的口水,赶紧起身滑下大岩石,一阵叹息又传来,这次多了点沈重与哀戚,疙瘩未褪头皮再麻,乔皖不敢逗留,却在举步时,听到了自语的男声。 这难道会是庄内哪个人也心情烦闷出来散步,不会是圣渊、睦天和云轩,因为他们还在书房内,那会是和田伯伯吗?好奇心下,乔皖决定一探究竟。 而书房的阳台上,倚栏望着这轮明月的明云轩忽然展眉一笑。 “中邪就想办法驱魔,别笑得一脸异相。”正替他倒酒的罗睦天有些受不了。 “相会的日子近了。”他站在阳台上,迎风感受着脉动,长发缕舞。 “相会?”罗睦天看向古圣渊。“七夕刚过吧!” 已经很习惯他这副玄机模样的古圣渊,迳自喝着酒。“大慨他的智慧之眼看到牛郎织女哪一个睡晚了,今天才见面吧!” “我看是夸父终于追到日头、后羿射下第十个太阳、嫦娥的广寒宫移到木星上‘娲娘娘的五色石没把天补好,世界末日跟我们近了!”罗睦天啼笑皆非。 “不愧律师!”举一反十,古圣渊自叹弗如。 “今晚,多事之秋呀!”对他们的奚落,明云轩不以为忤,只是举酒邀用地笑道。 话语才落,古圣渊上衣内的手机就响,只得认命接起! “凯尔!”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他神色凝重。 小溪边的乔皖,循声找去,就见月色下的溪岸上,一个高拨的男子身影,显得孤幽而魁伟。 不曾在山庄见过的背影,乔皖探头端详,见对方的发色有些暗灰,显然年纪不小。 “谁呢?”她自语,却引得前头的男子回首。 才想到会不会是潜入山庄的不法之徒,对方那在月色下现形的面庞却震住她;那是一张英挺性格的面容,虽有岁月的刻划,却更添男性的致命魅力! “薇儿”对方一见她,满脸是不敢置信的狂喜。 乔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身躯已落入对方冲来的怀抱中。 “薇儿薇儿”抱着她的男子悲痛的呐喊,像要震撼天地。“是上天可怜我了,还是你终于愿意出来见我了薇儿” 她不是什么薇儿,快放手!乔皖想大喊、想挣脱,却发现自己快窒息在这狂烈的怀抱中。 第九章 “凯尔!”罗睦天相当了解这个在业界与他同名的人。“你还是找人调查乔皖了。” 迸圣渊神情严凛地起身,走到栏杆边,面对这片夜色,好一会儿的默然后,才缓缓道:“跟李家说一切照交易进行,尽速安排艾威斯的偷渡。” “这表示你也打算对乔皖展开报复行动。” “这桩婚姻不就是为此而缔结吗?”他燃起一根菸,环胸道。 “你不会看不出她的成长并不好过吧!”想到那双衷敛于心的眸子,罗睦天低吼:“报复一个心灵已受创的女孩子,有何意义?” “又要旧话重提吗?”始终未转过身的背影,只有烟雾轻绕。“我还是只有一句话,复仇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无辜与公平。” “你不齿乔万崇那夥人残杀无辜妇孺,现在你的作为又跟他们有什么两样?” “那也拜他们所赐,没有当年的开始,又怎么会有如今?” “乔万崇、艾威斯和王宪难道还不足以抵命?” “可柔的尸骨找到了。”他忽道。 此话一出罗睦天愕然,毕竟多年来他一直协助古圣渊追查有关乔万崇这夥人的事,对事件中的小女婴寄予相当的同情,真听到这样的消息,倒还真令他一时僵愣! 而始终默立于旁的明云轩却有些沈思的垂眼。 “在曼彻斯特的一个郊外小湖中,捞起一具婴含骨。”古圣渊深吸着气,像在极力控制乍闻时的震惊。 犹记得电话那头凯尔的叙述 “湖中捞起的小婴含骨,因年代太久,几乎已是散落的骨块,除了英国专业人员的鉴定,我也特别从美国请来两名法医权威,双方的鉴定皆一致认定是女婴无疑,依乔万崇当年的逃跑路线,再调查当地老一辈人的口述,这个女婴和乔万崇他们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凯尔不是一个空口白话的人,不可能光凭一通电话就断定,证据呢?他要拿来,还是寄来?”没见任何证据在手,罗睦天律师的骨性不愿就此认定。 “不需要!”古圣渊悍然道。 “不需要?”像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罗睦天愤然。“莫须有的判断事情不是你的作风,尤其为这件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该死!睦天”古圣渊终也转身大吼。“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支持我做的任何事,别多问!” “我怕你将来后悔呀!迸大少爷!”他切齿拍桌。多少年来见他陷在复仇的桎梏中,年年岁岁的,好像生存只为这件事,罗睦天再也看不下去了。 “谢了,我们只是合作夥伴,不劳你罗大律师费心!” “古圣渊”罗睦天怒不可遏地大骂。“你高智慧的脑袋专门装这种垃圾吗?就算站在合作夥伴的立场,我也该提醒你,小心一步错,会让你悔不当初。可柔的下落,就连当年和乔万崇一夥的艾威斯和王宪都搞不清楚,你单凭这一条线索就定案,不但武断而且不智!” “已经够了,依当地查到的证据,这个被沈入湖底的小女婴符合一切,七、八个月大,黑发、黑瞳,肤白,是个混血女婴,最重要的,当年带着这名小女婴的夫妇,丈夫是华裔,妻子抱着两名小孩,一定是乔皖和可柔,空难死掉的乔馨当时可还没出生。” “那就找出科学证明,做dna检定。”实事求是胜于一切雄辩。 “绝不能!” “不能!”罗睦天律师生涯以来,头次知道什么叫台湾话的“起乩!” “不能让一个患有心脏病的老爷爷等了二十年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明云轩轻叹的接道。 夜色下的溪岸边,乔皖和一名俊伟的中年男子,促膝谈心。 “对不起,你实在太像我妻子了!”男子为自己的鲁莽冒犯致歉。 听那一口流利的中文,她好奇。“你不是日本人?” “我是。”他柔声一笑。“只不过亲友中不乏华裔,所以中文能力尚不差。” “你不是坏人吧!”见他应对得体,谈吐温雅,应非宵小,可是“御景庄”有管制,怎么进得来? 为她这天真的问话,男子有趣地支颚。“我若真是坏人此刻你要如何?” 乔皖一听,挪了一下原本靠在他身畔的娇躯,有些戒备。“大部分我听到的坏人是劫财劫色,看你不像好色之徒,如果是钱的话”她更为难。“你可能得找我未婚夫要,我已经没什么身外物了。” “你的未婚夫?” “古圣渊。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天呀,一讲出来,会不会让人更有藉口挟持她? “你是圣渊的未婚妻!”男子相当惊讶。“这小子要结婚啦!” “你认得圣渊?”她忙又把身躯靠过去。 男子仔细端详她,笑道:“这小子相当迷恋爱丽薇儿,没想到连未婚妻也找的模样相若。算了,事情也算一件好事!”只是也太像了,刚才若不是及时发现年纪不对,他只怕要做出更唐突的举止了,不知圣渊在哪遇到眼前的女孩。 “爱丽薇儿!”乔皖侧首。“这个名字,烈华姊和圣渊都对着我叫过,尤其圣渊刚见我还拉着我叫薇儿阿姨。” 对这件事乔皖还有些难以理解,她有长这么老成吗?却听到一旁的男子传来忍俊不住的呵笑声。 “对不起。”他抑不住唇角笑意。“我只是难以想像那个情景。”一个大男人拉着一个少女叫阿姨,还是圣渊这个老一副冷酷模样不离的小子! “我能问爱丽薇儿是谁吗?”没人愿意告诉她,眼前的人能给她解答吧! 男子改为仰望星空,神情却是无限温柔。“是我的妻子,也是我一生最爱和最要赎罪的人,我算是圣渊的叔叔,筱原英浩。” 筱原英浩!乔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是“御景庄”原本的主人。 “爱丽薇儿她去世了?”乔皖润着唇,嗫嚅地问。因为看他这深深怀念的模样。 他颔首。“我与她的婚姻始于商业联姻,缘分却不到两年。” “商业联姻!你说她是你的最爱?”见他充满男性魅力的性格外型,当年应该倾倒不少女子,最爱的却是商业联姻上结婚不到两年的妻子。 筱原英浩幽幽浅笑。“我的妻子长了我五岁,至今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怕连薇儿本身也不知道,在很早、很早,甚至她不认得我之前,十三岁的我便见过十八岁的她,就因这一见锺情让我刻骨于心。” 幼时的恋情竟能始终如一,好个痴情男子! “当时的她已是一个在社交界相当出名的美女,身边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是不可能会注意到一个孩子似的我,我只能将这份怀念深藏于心,不敢奢盼。” 见他侃侃而谈,乔皖听入迷了,尤其对这一身带着沧桑气息的男子,她有莫名的亲切与好感。 “直至我年长时,幸福降临在我身上,我没想到家族联姻的对象竟然是她,到现在我都还不敢相信她会允诺这门婚事!”他兴奋地说着,彷佛回到当年。 “你们结婚后一定很幸福了。”像感染他的情绪,乔皖愉快道。 筱原英浩摇头,深深地闭上眼,神情哀邈轻幽。“我毁了这一切,我的自尊、我的好胜心,将这些唾手可得的幸福都毁了,来不及留住、也来不及把握!” “为、为什么?” “她曾经有个差点论及婚嫁的男友,这个男人无论出身、长相、能力都是一流的!我既是薇儿选择的男人,我不愿意输,也因为能娶到她,让我兴奋得不知如何待她,她是那么完美善良,我绝不能让自己任何一点的情绪起伏错待了她,结果过度的礼貌竟变成我们夫妻间的僵硬相处,再加上我小了她五岁,深怕任何一点错误会被她以姊姊宽容的眼光来看待,所以婚后我拚命的工作,我想用工作来证明,我是个不用靠家族羽翼,就能给她一切、让她依靠的男人!”他为自己当时的愚行苦笑。“以现在的我,会很想拿枪毙了当时的自己,难怪妻子怀孕后,岳父为着女儿的幸福,要我表明态度否则离婚。” “离婚!”她忙叫。“不行、不行,你这么爱她怎么可以离婚!” 她那鲜明的反应,让筱原英浩有股疼爱感。“我的女儿如果还在,应该跟你一样大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突对一个陌生少女讲了这么多,或许就因为这一点吧。 “女儿!”如果还在? “当年的一场悲剧让我失去妻子和爱女。” 乔皖骇然掩口。 “几个心怀不轨的坏人潜入别墅,不但开枪打中薇儿还让她活活坠楼身亡”光回忆就令他有撕心般的裂痛,绷紧的声只能压抑。“唯一的女儿也被带走了,这场悲剧不但毁了我的一切,更让我永远活在追悔中,当年我缺儿为妻时,只想到往后要如何的共度,从没想到我们连未来都没有,就已经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了” 乔皖没见过男儿落泪,但眼前的人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悲哽,比真落下眼泪更叫人动容。 “薇儿说过爱这片北国大地的自然,为着这句话,我努力在这北国大地上,也为刚出生的女儿,筑一个梦的家园,想给我的妻子惊喜,对她证明我的心意,不曾对她说过任何爱语,不曾面对她那蓝瞳中对我充满不解的忧愁,我以为只要这座庄园完成,只要带她来到这,她会明白,我对她的心意,会明白我有多爱她,那又何需那么多言语,毕竟行动最重要,不是吗?” 似乎能感受到那种无奈的沈悲,乔皖颤着唇,鼻头已红,固然为这份情感动,却不知为何心好难过。 “我曾想随薇儿而去,因为就算付出生命能见她一面,我也愿意,可是我又怕,她美丽善良得像个仙子,走了以后应该在天堂,以我这庸俗之身,了结生命,去的只怕是地狱吧!”他自嘲。“结束性命却没见到她,岂非更没机会,无论如何我都想见她一面,所以十八年来我追寻她的足迹,走遍她到过的每一个地方,想像她曾身处此地时,心中的感受。十八年来,唯有那个让她丧命的地方,我不愿去,因为我不愿再见到那个让我妻离子散的场景。” 第十章 十八年!乔皖震撼!几乎是她的年纪,这个男子为妻子追悼了十八年! “曾经,我是个什么都不怕〔么都勇于追求的男人,不信鬼、不信神,不信所谓的上帝,可是她走了以后,我开始愿意信,因为我只求一个奇迹,一个天降的奇迹,甚至用一切的一切来换我也愿意,只要能见她一面,让我告诉她”飘忽的眸采像沦陷在往事和追寻了十八年的愿望中,遥远而沈痛。“薇儿,请你给我一次来生的机会,让我对你证明,此情不渝。” 哀伤的默然陡降,好片刻的无言后,他转头看向乔皖,眸中尽是慈祥的怜爱。 “其实我该去追寻失去的女儿,无论如何她是薇儿生前最挂念的,也是我心爱的女儿,可是,我太怕再一次面对噩耗,以致让我犹豫的不敢行动。” “我相信她会平安无事的!”乔皖用力强调,是安慰也平抚自己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激荡心情。 “如果可以,请你在此刻当我的女儿好吗”不待答案,筱原英浩已忍不住地拥她入怀,十八年来,不只思妻之情让他悲恸,更为着那不知是生是死的爱女,而忧苦难言。 他的下巴深深地磨蹭怀中的人儿,无比的心痛与怜爱。“可柔爸爸很想你从你出生爸爸只抱过你两次呀”女儿的名字他在梦里、心里叫了千百回,真正唤出口,竟让他忍不住凄哽。“如果爸爸知道知道我们的父女缘分是如此浅薄当初我会日夜抱着你这样谁都不能带走你爸爸也不会失去妈妈又失去你”泪由面颊滑落,隐入那厮磨的发中。“爸爸以为能为你和妈妈构筑一个梦想的家园,没有想到这个梦还来不及筑好天伦就已经碎了” 月影西移,溪岸上,在那堵宽厚温暖的怀中,乔皖感受到顶上传来的泪意,她微颤的唇也尝到了自己滑落的泪。 当乔皖回到屋里时,整座宅第已暗下,她蹑手蹑脚地轻声上楼,深怕吵醒人,一到房里,她才靠在门扉上松口气地走到床边,灯也不打亮便将自己投入床海中。 想着方才不久前和筱原英浩的相遇,她轻合上眼帘叹息地想,好痴情又好令人悲伤的男子。 虽不认得爱丽薇儿,但一生能换得这么痴情的伴侣,她若泉下有知该感到幸福吧! 正当她趴卧在被褥中,昏昏欲睡时,轻幽的足踏声从另一端的落地窗走来,显然从她一进门就己等在那儿,乔皖屏息地不敢乱动,因为心中明白是谁。 “你到哪去了?”古圣渊淡冷的声在头上响起。 “睡不着,去走走。”她闷在被中咕哝,既不坐起也不面对。 “走了大半夜?”疑问的声,随着一具结实的身躯倾覆在她背上。 “嗡帺遇到了一个男子。”那捱靠在她耳后的低喃热气,贴近她。 健壮的身形一僵!“你不会是告诉我你出去会情郎吧!” “什呀”她的双腕猛地被拉直扣在头顶上,抚在腰际的手窜进她的衣服下。 “以后不准趁我不备时溜出去!”乔皖整个身躯被压制在他和床褥间,动不得也翻身不得。 “我不是犯人!”第一次她对他这种独断反驳,却在衣内的大掌隔着胸衣罩住她一方浑圆时骇住! “当然。”他的唇来到她的嘴边,沙哑的声刻意啄吻那抽息的唇角。“你是我的未婚妻。” 太清楚这种慢调子,乔皖发毛的有股想逃的冲动,身躯却被箝制的八方不动。 “你遇到谁了?” “放开嗡帺”虚软的喊声充满恐慌,却毫无作用。“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低撩的唇无言,眸中却溢满复杂的情绪与怒火。 温暖的身躯、馨柔的芳香,如果可柔活着,也该拥有这些! 七、八个月大的女婴,黑发、黑瞳,被沈入湖中时,女婴正生着病! 是可柔!他眸光一凛,是当年的小可柔不会错,被带走时她正因感冒而等家庭医师到来,当年的一切犹历历在目! “圣渊”他忽地咬上那纤细的颈项,乔皖痛呼。可柔真的死了!虽有心理准备,真正证实,依然令他痛心疾首,像还能感受到当年那在他怀中踢动的小身躯。 “好痛你放开嗡帺”颈上的唇已改为舔吮那啮出的淡淡血丝。 至少别让她们母女的下场是先后惨死这是理查爷爷的盼望,而今 觉到衣下的大掌用力揉挤着掌下覆住的高耸,不曾面对这种事的乔皖正想不顾一切的大喊,颈上的唇攻却停住了。 “耳环!” 他不会认错,看着乔皖那小耳垂下戴着一个熟悉的蓝色小饰品,这原不打紧,偏偏这对蓝宝石耳坠是属于爱丽薇儿的! “这是谁给你的?”他质问。 终于让他停手,乔皖半支着身,拢紧衣服,很是尴尬,衣内的胸衣被他扯乱。 “英浩叔叔给的。” “你遇见英浩叔!”他讶然。 “嗯,他还祝我们婚姻快乐。”趁他坐起身,乔皖赶紧更往后退开。 “他送你薇儿阿姨的遗物!”看着她耳旁的蓝宝石光辉灿灿。 “他说我适合!”记得对方替她别上时,还仔细端详了好久。 “适合!”古圣渊大笑。“你适合” 他猛地拉过她,捧着她的面颊,狞笑着。“就因这份气韵、就因这份酷似爱丽薇儿的气韵,害得大家都醉了,而忘了最根本的事!” 她愕张着双瞳,不解他的怒火。 “该死!你的一颦一笑为何能如此像她”他越吼越恨,恶狠狠地吻住她! 乔皖不解地被那浓浊的吐息给吞噬,陷在那粗暴的吮吻中。 当年的小女婴是被活活沈入湖底吗? 直至他的唇舌放缓的描绘那红肿的唇瓣时,某些理智也回来了! 母亲坠楼而亡,女儿惨遭溺毙! “皖皖”他在她唇齿间轻唤,宣布道:“我们结婚!” 被他忽来的情绪和动作给吓住的乔皖,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结婚” 他将她拥入怀中,轻悦的嗓音,又恢复成一个温柔的情人。“我们离开日本,到欧洲一座小岛举行婚礼。”最好的计划已在脑中形成。 “欧洲小岛国”听起来很浪漫。 “对,你和云轩先去,我有事要回到巴西古家。”他又是宠溺似地揉着她的发。“等我从巴西回来,会送你一个大礼。” “大礼!为什么?”她天真地问。 “就当结婚礼物吧!”又是那醉人的醇厚音色与笑容。 “圣渊”看他心情又好了,乔皖鼓起勇气。“你能放过艾威斯舅舅吗?” 灰眸掠过寒光,随即隐去。 “他虽不好,总是我仅存的亲人,请你”她垂首。 残酷的犀冷射出,面庞却是放柔一笑。 “好,我为你放过他。” “真的?”小脸充满喜悦。 “但是你也要答应一件事!”他万分亲和地道。“记住你是我的人,你的全部都属于我,不可以有任何悖逆我的事!” 见那快乐颔首的小人儿,他勾唇,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哀着她的发,望着那纯真的神态,心中替她惋叹。真可惜你不是可柔,身为罪人之女,只能怪上天的不公吧! 终章还是自大狂妄 风和日丽的天色,一早乔皖的行李就被打点妥当,望着住了两个多月的“御景庄”她心中有些离情依依。 “等我在巴西处理完事,就会赶去,记得想我,皖皖!”房车旁,古圣渊亲吻她的额头,充满疼爱的神情。 “我会的,哞可以陪我,又有云轩伴着我,这趟旅程不会无聊。”她娇艳的脸蛋已完全像个新娘子。 “的确不会无聊,只会把人搞疯而已!”罗睦天冷哼。 “睦天!”乔皖不明白他似乎极不高兴。 “没办法,他的正义得不到伸张,火正大!”明云轩抿唇轻笑。“再加上他没打算叁加婚礼,怒火加恨火,快自焚了。” 罗睦天横他一眼,开始明白古圣渊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稳定是怎么练来的。 “睦天,你不来叁加我的婚礼吗?”台湾的奶妈因病而不适长途跋涉,她最希望这个像兄长般的人能来叁加婚礼。 “看情况。”不忍毁了那双殷盼的眼,他回应着笑容。“皖皖,一切保重,真有什么事,烈华和我都会帮你。”拍拍她的面颊后,他拿出墨镜戴上,朝另一辆车走去。 “上车吧,皖皖。”古圣渊打开车门招呼着。 “圣渊!”坐上车的罗睦天忽叫道。“我只有一句话,悬崖勒马!”随即关上车门,扬尘而去。 悬崖勒马!什么意思? “别理,他们又在说高深莫测的话。”车内的明云轩耸肩。 “可是”今天怎么大家都怪怪的,乔皖抱着“哞”坐上车。 “云轩,一切有劳你了!” “好说。”那轻漾的浅笑,不改其泰然。“别忘记我说的,你有比人强的精神毅力,想做的会得到,但结果会是” “情何以堪是吗?”古圣渊自嘲着。“你和睦天想的一样吧,并不认同我的作法,只是,早在当年我在这场悲剧下幸存,不就已经如此了吗?” “圣渊”虽不明了他们的对话,但他那少见的寂寥神色,让乔皖不禁关切地拉住他要关上车门的手。 “怎么了?” “嗡帺等你”她用力强调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只要能抹去他瞳中那层经常浮现的忧愁。“我会乖乖地在那个小岛上等你,我会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是你的人,全部都属于你,也不会再做任何悖逆你的事,所以所以” 所以如何她已讷讷地说不出,只知想让他舒开眉间的凝锁。 当温暖的气息传来时,她的螓首已被托起,承接他深深的一吻。 “记得我说的就好,乖乖地等我,知道吗?”他在她唇上柔声道。 乔皖热切的点头,却不明白为何他眸中好像闪过一丝痛苦。 “好了,再下去云轩要笑话了。”他又是揉揉她的发。 乔皖这才意识到一旁的明云轩,不禁娇羞的红着脸。 明云轩摇头。“希望你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后悔是我从没遇过的事!”古圣渊坚定的声音在关上车门时像绝然般。 “我们是要去欧洲哪个小岛?”看着后车窗人、物已远的景色,乔皖问身旁的人。 “你不知道?”明云轩支首笑问。 她摇头!她一直忘了问圣渊。 “绿风岛。”明云轩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悠悠道。“一个即将展开一切的地方。” 房车绕过庄内的车道,在古圣渊的目光中离去。 当异声在他身后响起时,他并未转身,依然盯着那远驰的车身消失至一个小黑点。 “来多久了?”如往常地叼起一根菸,他问道。 “在你扮演温柔好情人时。”来人沈稳的声音,威严中掺杂着一丝漫不经心。 迸圣渊转身面对来人,对方那偏银的发色在阳光下映出刺眼的银晖,身后背 着淡色帆布袋,墨镜虽遮去大半面庞,却依然看得出那脸上的线条像由冰般刻成,充满冷硬而犀利,危险与优雅在他身上交织着。 “我要的装备?”对这个久违的家伙,他吐烟的唇笑意高扬。 “我身后背的总不会是登山用品吧!”对方拿下墨镜,一对黄玉眸瞳金灿剔亮,在淡凛的沈目中反透绿泽,诡谲得教人迷眩。 “你这对豹眼无论是用来杀人或者魅惑,都教人感到着迷呀,法西。”他赞赏地打量。 “承受!”法西双手插在口袋中,淡哼着。 “只是别想诱惑和栽呀!” “真那么宝贝,就拿炼子锁起来呀!”法西撇唇,迳自往屋内走去。 “这小子,还是自大狂妄到目中无人!” 袅袅的轻烟衬着他的叹息,随即在那道骄傲的背影之后步上石阶,大门在他身后掩上,却掩不上他即将挑起的风雨序幕。 斯加基拉克海峡,绿风岛。 阳光在薄雾中隐隐透光,乔皖站在一座典雅的建筑前,随行而来的和田正指挥岛上找来的仆人卸下行李。 “这里好像有点荒凉。” “年代久远的关系,放心吧,圣渊已安排好一切,过不久就会有人来清理。” 明云轩拍拍她的肩。 “可是”她不太想走进去,心头无端压来一股沈重。 “来,我先带你叁观吧,这里可是圣渊和筱原英浩心中的圣地与地狱。” “为什么?”乔皖忙跟在他身边,这宅邸深幽得让她不敢一人独行。 “这里是圣渊度过最快乐的童年。” “这里?” 屋内虽满布着烟尘与蛛网,却在那豪华的建筑与摆设中,可看出那曾经辉煌的风华。 “来后园看看吧,后园面海,每天都能看到海面上的日出。”明云轩推开一道斑驳的玻璃门,阳光下的俊颜灿烂地邀请她。 乔皖一走到那绿地的小坡上,便为那壮阔的海景而心驰。 “好漂亮的地方。”她开始觉得自己会喜欢这里。 看向四周尽是坡林与苍翠,盛开的繁花是未经修护的怒放,反顾生机的盎然。 接着在明云轩的带领下来到更为偏内的花园。 这时,一道细细柔柔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低回在整座豪宅中 如果 天也有神地也有灵 心的希望怎会远远无涯 如果 风懂柔情海懂真心 梦的期望如何遥遥一方 “是歌声吗?”徐徐淡淡的声音,幽幽入耳,让人不禁跟着揪心。 身畔的明云轩闻此,了然而笑。 世间的人听不到那离世的声音,唯有强烈的感情震荡,还有血缘的联系 无边的天地苍茫 万里岁月的等待是孤独的叹息 哀伤已唤不回散尽的红尘 而今 身如片羽飘 而今 一缕芳魂如烟 “云、云轩,这到底”哀怨的沈调像在远方又清晰缭绕,让乔皖莫名的惶恐,想拉住一旁的人,身畔却空无一人。 “云轩?”她惊慌大喊。“你在哪?” 回应她的是在风中依然回萦的低泣 如果 天也有神地也有灵 失去的稚子可会回到母亲的怀中 破碎的天伦可有再次重逢的相聚 “云轩”乔皖奔跑在这荒颓的园林中,惊恐地找人。 身旁的林木、繁花像回应着她,如英漫洒的落叶在浅风中旋飘,光影的错落更炫灿了这件景象! 如果 风懂柔情海懂真心 声音像永远缠绕在耳边,拨开高至腰际的层层杂草,乔皖已不知是想找到人,或者想甩脱这令人如心刺骨的声音。 别让这心的希望是天的一方 为何这声音让她如此心慌与痛苦? 别让这梦的期望是海的一端 终于在前方一个废掉的温室中见到明云轩的身形,她高兴的跑过去。 包别让这亲情的呼唤尽岸浪花远去 然而温室中并非只有他一人!站在门口的乔皖怔愕看着,在明云轩身旁一个金发蓝瞳的少妇,那雅绝清美的姿态是毕生仅见,然而最令乔皖动容的是,少妇容颜上的衷恸,看向她的神情,是难掩的激动与凄梗! 泪,像颗颗明亮的珍珠,缓缓从她那灵采的蓝瞳中滑落 悲泣的声像又幽幽的在耳畔响起 如果 天也有神地也有灵 失去的稚子可会回到母亲的怀中 破碎的天伦可有再次重逢的相聚 我的女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