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洗澡惹的祸》 序 造梦的浪漫 梵朵 这一部小说,是我截取了历史故事中某一段极富神话的部分,所演绎而成的作品。 因此,在时代背景上,几乎是古代的脉络轨迹。 其实,古代小说写到这里,我算了算,大概这是第三本吧!感觉有点累了,或许在接下来的几本,我可能会选择比较属于现代的风格来发挥。 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来谈谈这新书吧! 关于这本书,我第一次用了三段轮回来牵系男女主角的爱。也是第一次将轮回的层面,由人间延上了天。而此间,都是用“洗澡”这么生活的事来做起点。 当然,在这本书里面,我在对天女角色的安排,其实是有根据的。 例如,天上的一日一夜,等于人间五百年,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层天,要是越往上推去,越上层的天与人间的时间差,就更多年了。 而天上的天人,是以精神意念来做为沟通的桥梁,也就是说,他们不像我们平凡人,总是拖个笨重的身体来做任何事,而是“念到就到”还可以随意变换身形呢! 怎么,你心里是不是想,当天人多有趣啊! 不过,要是当个下凡的天人,那就如同从豪门被贬到了贫户,总觉得生不逢时,也有不适应的无奈。就如同我书中的女主角——琉璃。 所以,这就成为她与男主角之间的难题。在那个时代里,有哪个女子会说皇帝三妻四妾是罪大恶极。而偏偏从天上下来的琉璃,就是受不了这种事情! 所以,这本书,应该算是幽默风趣又缠绵悱恻的作品,值得你慢慢地品评欣赏! 冬日将至,所有的一切都会因此而显得畏缩凋零。 不过,梵朵希望我的小说能带给读者片刻的温馨,而这样的分享,才是我写作最大的原动力。让我们造梦的心,有更富浪漫的创意—— 楔子 洗澡,该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是,偏偏就有些人会把这么容易的事,搞个天翻地覆;喔!当然,忘了说清楚,这些“人”其实不能算是人,因为她们的轮回层次是在“人道”再上去的“天”! 因此,该称“他们”为天人、天女;而把洗澡洗成乌龙事件的,首推粗心大意的织女,再来就是成为爱新觉罗始祖之母的佛库伦天女,接下来就是此刻站在布尔湖里池岸,气急败坏、踱步不停的天女金琉璃。 “喂,拜托你醒醒呀!就算要昏,好歹也把神果先吐出来还我呀!”金琉璃使着力气,拼命摇晃着眼前一只身形巨大的雪羽金爪鹰。 要怪,就该怪自己的贪玩行径!本来在领了爹爹交代的任务,要把海龙王之女绛英公主献给王母娘娘的贺寿之礼心玥神果,给马上送到天宫去。谁知,就在她手捧着这颗大如玉盘、且模样晶红、气味香郁的奇果,得意的在天空腾云驾雾之际,她不经意的低头一看 “哇!好美的湖呀!”映入她眼簾的,是在她身下的一座圆形小湖。“这是哪里?”她惊异地环顾湖泊的四周。不但有一座气势磅礴的天池在西侧,还有绵延高耸、银白雪亮的长白山交错环绕。 照理说,这座小湖是根本下容易会让人发现到的。可是,偏偏她金琉璃就看到了!而且,还偷偷地飞下天界,非去瞧个究竟不可。 “莫非这就是当年佛库伦天女下凡之处?”看着这片澄澈的湖面,四周苍松参天,云雾霭霭,把这份出尘的静谧更隐秘的包围起来,着实有教人褪去衣衫、一跃入湖的冲动。 而当年,天界库伦家族的三位天女,便是结伴来此沐浴一只神鹊飞来,将口中的红果丢在佛库伦的衣衫上,而佛库伦爱不释手,放落于地恐其污秽,捧在手里又无法穿衣,因此她便含到口里,不料一个不小心竟吞了它!霎时她感到身子变沉,再也无法飞回天界去。不久,她即产下一子,并等到其长大自立后,佛库伦这才如释重负,凌空而去。而她所怀的那个孩子,便是日后统一中国版图长达两百六十八年,爱新觉罗的始祖布库利雍顺 “该不会就是这种果子吧?”金琉璃瞧了瞧手中的心玥神果,突然起了些许不祥的预兆。“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 虽然,她听说心玥神果蕴含着神秘强大的加持力量,可以赋予不同人不同的需要,但,金琉璃只要一想到佛库伦天女为此晚了将近半天才能回家天上一日一夜等于人间五十年,她仍不免心惊胆跳。 所以,在她下池冲浴前,她特地把神果搁在约离她衣服有一尺距离远的石头上,免得稍有差池又重蹈了佛库伦的覆辙,那她届时就算不被爹爹骂死,也会害她那担任礼部司的爹同因失职而被处分。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再加上她这位“天”女算法又奇差无比她实在没想到,正当她玩水玩得不亦乐乎之际,一只隶属于天龙八部众的雪羽金爪神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从天上掉进了湖里 “啊”琉璃起先只记得大叫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天界的鹰是有别于人间的鹰,不但具有神力,还可以变换身形,想当然,沟通也是和天人一般地,靠精神念波来传递讯息。 “哇!你你竟敢偷看我洗澡!不要脸的大色狼,喔不!大色鸟”琉璃发窘地用手掩着自己的身子,气得两眼汪汪。 “不!不是这样我是恰巧经过这里”神鹰因心虚显得有些口齿不清,虽然,它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但,无可否认的,当它看见恣意徜徉在碧绿湖水中的琉璃时,那透明晶莹的雪肌、那比湖水还要深泓的眼睛,还有她那与粼粼波光交相辉映的笑意向来冷静自持的它,真的动心了!否则,它也不会因忘我而突失了功力,不但以糗毙了的姿势掉进湖里,还搞半天变不回人形。 “喂!你这只色鸟还不回过头去!”琉璃构着岸边的衣裳,对着那只发呆的神鹰吼着。 “什么鸟呀鸟的!我是鹰哪!”神鹰鼓着翅膀飞到岸边上,把脸别往一边去,但心中仍不是滋味地抗议几句。 “是呀!好个不要脸的鹰!看我怎么修理你!” 怒气冲冲的琉璃好不容易着装完毕,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抓起地上的石子顺手扔去。 “唉呀!”神鹰冷不防地被狠k了几下,痛得闷哼了几句。“喂!住手!唉呀哪有天女这么凶残泼辣的” “什么?你还敢骂我泼辣!”这下子,琉璃更停不了手了,气疯似地捡着脚边所有可以扔的东西。 “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怪谁呀!何况比你漂亮的天女我都还不看在眼里,谁爱看你这凶婆娘呀!”神鹰面子挂不住,只得故作不屑。 “死鸟!看我不砸烂你的鸟嘴!” “喂!别太过分哪!我可是会翻脸的!” “鸟也会翻脸?!挺新鲜的嘛!”一个使劲,琉璃又扔出一颗颇有分量的石头。 “啊一动了怒的神鹰,不再闪躲,而是倏地张开口,接住了迎面而来的红色石头。 “咦?这不是石头,是果子嘛!味道挺香的”说罢,它干脆让这果子顺势滑入喉咙。 “心玥神果!糟了!喂!不要啊”来不及了!就在琉璃一扔出神果的同时,她就知道完蛋了。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当作石头给扔了,更惨的是,那只色鹰还把它给吞了 “这果子好奇怪”吞下果子还不到一秒的神鹰,突然觉得通体舒畅,并忍不住地想合起眼享受这等无与伦比的气流灌注。 “喂!把果子吐出来呀!算我不好,拜托你先把果子吐还给我嘛!”琉璃又急又懊恼,拼命地晃着越来越没动静的神鹰。 可是,神鹰不但没理睬她,反倒以令人错愕的速度,由朦胧而透明,由透明再蒸发于无形,硬生生地消失在琉璃那睁大了的眼睛里。 “人呢?哦不!鸟呢?不见了?!那那我的心玥神果呢?” 澡洗好了,祸也闯了,神果没了,就连那只巨鹰都不见了。 这么严重的事,自然引起玉帝的不满、海龙王的震怒。 因此,玉帝为了要平息众人的忿怒,只得下旨:金琉璃必须在王母娘娘寿筵之前寻回神果进献,否则,就得依龙王的要求冰封湖底十天十夜,那人间五百年! “女儿呀!这回爹真帮不了你了!”金福闵青着脸,忧心忡忡。 “别担心嘛!不过找个果子嘛!很容易的”琉璃这话是故意说得轻松,其实,此刻的她早已慌得六神无主。“想不到我金琉璃还比佛库伦天女更倒楣!冰封湖底”她不禁打个冷颤。 对了,佛库伦!突然,琉璃的脑海闪过一个灵感:去找佛库伦!或许她有线索可供参考。 于是,不假思索,金琉璃马上赶往佛库伦的居所请求协助。 “想不到,还有人比当年的我更胡涂!”佛库伦直晃着头笑个不停。 “唉唷,我的好姐姐,我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情挖苦我!” “也别太悲观,其实,神鹰的下落我早有数了。”佛库伦收了笑,正色地说道。 “真的!”琉璃大喜望外。 “依我的猜测,神鹰会因吞食了神果而福报大增,进而超脱鹰身,投胎至人间当个帝王之尊。” “什么?!那只色鸟竟然跑去享福,而我却得去湖底坐牢!恨哪!”这一想,琉璃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不!他不见得有福享,只是他担负了更重大的责任。就像我留在人间的孩子一样。”说着说着,佛库伦的脸上又流露出身为人母的骄傲。 “你是说,神鹰会和姐姐你那孩子有相同的脉络可寻?是因为心玥神果的关系?”琉璃迫不及待的追问着。 佛库伦点点头,若有所思“或许这真是天意吧!女真族在日后会需要一位骁勇善战、精于谋略的领导人,而神鹰的确是个人选。” “女真族?”琉璃恍然大悟“神鹰会投胎当个女真族人!那他不就也是姐姐你的后人!” “该说是我那孩子布库利雍顺的后人。” “可是,找到他又如何?神果早被他吞下去了,难不成把他开肠剖肚挖出来吗?怕届时也只剩残渣一坨了。”琉璃顿时像泄了气的球,沮丧不已。 “要真是这样,那心玥神果就没什么稀奇了。”芙库伦笑了笑,眼中尽是赞美之情。“心玥神果的精华在能随意念而变换,当年,神鹊因与我有宿缘而动了心,才使我怀了孩子。尔后缘分已了,神果又自我腹中吐出,我这才能飞回天宫。” “可是,这回吞果的人是他耶!那我”琉璃搔着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我就无能为力了。” “啊?”琉璃这会儿是愣住了。 “这要看你的造化了!我只能告诉你“要取心玥神果,就得拿心来换!”这是当年种神果的心玥仙人说的。这事因人而异,要你自己体会了。” 拿心来换?离开了库伦居的琉璃,还未把这句玄机想透,便又让另一则突来的消息给乱了心绪 “什么?绛英公主也要下凡去?!” “没错!心玥神果是龙宫的宝物,连向来深居简出的公主都自告奋勇,要求下凡间找寻。女儿呀!这会儿多了个帮手,你可以安心啦!”金福闵用手拍拍琉璃的肩,神情显得宽慰。 殊不知,个性向来好强又自视甚高的琉璃,根本不领这个情。“哼!谁不知道他们是存心看扁我金琉璃,想早我一步抢回神果,好看我笑话而已。” 但,一切已成定局。三个时辰后,琉璃和绛英公主同时来到下凡台等候旨令。 “此番下去,我们可要各自小心。”绛英公主有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而她那温柔敦厚的关心,顿时把琉璃之前的怒气给消解殆尽。 “都是我不好,丢了你的宝,又累你走此一遭”琉璃突然发觉自己真是不应当,弄丢了人家的东西,不但没有忏悔之语,还埋怨人家的好心。 “时辰已到,开天门!”突来的声音阻断了琉璃的话语。 “琉璃,我们红尘再见啰!”绛英飘着一袭红衫,向琉璃挥手道别。 “喂,我还不知道你住哪儿呢?”琉璃话也还未尽,便让一股力量给推了下去。“喂,等等,我忘了我还没问,我要去哪一户人家投胎呀!喂” 由于心玥神果的牵系,绛英公主和金琉璃同时降生在女真族繁衍茂盛的区域。绛英公主被安排在女真的叶赫部落,而琉璃则出生在女真名人完颜阿骨打的完颜家族。 至于,那只雪羽金爪鹰,则是转世于苏子河旁的赫图阿拉山寨里。并且在二十年后,以北方民族的铁马神弓,成就一阵席卷天地的飓风、震动辽东大地的怒吼 他,就是素有“辽东游子”之称的努尔哈赤! 他,也就是清朝的开国始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第一章 明朝万历十六年 苏子河畔赫图阿拉城 虽然银雪缤纷向来占领了东北的大半时节,但,只要一到了短促又匆忙的六月天,那原本让大家老盼着的太阳公公,就像转了性子似地,变得又毒又热辣,硬是把整座赫图阿拉城蒸得像蒸笼里的饽饽一般。 就连位于城郊树林里的完颜都统大宅,依然无法幸免这燠热的摧残 “唉呀呀!热死人啦!”宅邸大厅里,就见一位身形魁梧、赘肉横生的大汉打着赤膊,在众多扇子的伺候下,仍是汗下如雨。 “启奏都统大人!”一位身着差服的侍卫,也是顶着一张被晒得通红的脸,疲累地走进厅里面。“小姐们都回来了。” “这么快?”完颜塔世克有点沮丧,他的耳根奸不容易才清净个一时半刻,这会儿又得糟殃了。 “爹” 果然,一大堆尖锐又吵杂的声音,像魔音穿脑似地,倏地逼近完颜塔世克的耳边。 “爹,今儿个街上有热闹事呢!乌达家在娶媳妇。” “那算啥热闹事!街旁又有了两家胭脂铺子,货色可不少咧!” “爹,我要的花布没有了,好不好叫人再去另一处市集找找。” “爹,我” “统统闭嘴!”他再也忍不住了,只得用力震了下一旁的花盆,再使着他那如雷的吼叫,这才把眼前纷乱的场面给按捺下。“吵吵吵你们存心要把老子给吵翘掉,是不是?!” 原本热恼的火气都还没消掉,这会儿又让他完颜家那几位千金给炸了脑,身为赫图阿拉都统的完颜塔世克,这时也不免埋怨老天对他的残忍。 已经年约半百的塔世克,照里说该是儿孙满堂的时候了。但可惜的是,他家中六位妻子的肚子都不争气,在他十三个孩子里,只有两个是男丁。而偏偏这两个他完颜家的宝贝自幼体弱多病,在前些年的雪灾里就因不敌严寒而相继撒手归天,只留下悲伤错愕的塔世克,和完颜家断嗣的憾恨。 “欵,真所谓祸害留千年哪!”每当塔世克让这些女儿们吵得受不了的时候,他总会这样说着。 “爹最偏心了,要换成是琉璃或査茵,你就有耐心陪她俩说话了。”七姐卫德最不满老爹,为何独锺爱家中的两位老么。 “是呀!怎不见她们两个?”卫德这一提,塔世克才发现眼前这群女子中,并没有琉璃和査茵的身影。 “她们最无趣了啦!有热闹不看,偏说要去山上找棒槌(人参)。”五姐富瑛老觉得她们俩简直是怪里怪气,尤其是排行十三的老么琉璃。 “笨蛋!这种大热天去找棒槌?一定又是琉璃那个小迷糊出的主意。”塔世克话里虽然有责备的语气,但心底,却是对琉璃的心疼与怜惜。 一想起这个刚出生时,容貌美似明珠、琉璃,而长大后却邋遢不已的女儿完颜琉璃,塔世克就不免摇头叹息。想他完颜家无子嗣已够惹人闲话了,这要是再有女儿嫁不出去,那他塔世克还真要投江自尽了。而偏偏那位始终乏人问津的女儿,正是他最贴心、也最有继承家业担当的么女琉璃。 “大人,要不要属下去把小姐找回来?”说话的,是塔世克的贴身侍卫额图浑。 “怎么?舍不得你的査茵啦!”额图浑对査茵有意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看在七姐卫德的眼里,是如同芒刺扎着心! “卫德小姐,你误会了,属下只是只是”额图浑有些窘困。 “额图浑,要去就快去,别理卫德的屁话。”塔世克一向对卫德的尖酸很不以为然,干脆挥了手,示意额图浑赶紧离开。 “爹,你怎么这么说话嘛”好强的卫德自然气愤塔世克这样羞辱她,正打算要大发脾气之际,门外突来的声音阻断了她的质问之语。 “启奏都统,门外有两位外地来的汉子要见你。” “什么来头?” “他们不说,只给了属下这个令牌。”侍卫把手中的牌呈了上去。 “神鹰令!”看着令牌上刻着的鹰,塔世克的神色顿时紧绷了起来。 “爹,是谁呀?”富瑛是完颜家的好奇宝贝。 “你们全部进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到大厅来。”塔世克严肃地说着,并随即起了身,套了件衫,快步地走向离厅有段距离的大门外。 果然是他!塔世克才一见到门外的魁梧男子,便马上跪下身来“不知建州王驾临,属下迎接来迟。” “塔世克,咱们好久不见了。”这话说的是浑厚有力。说话的人身高约有八尺,凤眼大耳、面如冠玉,身形健壮雄伟,而神情在严肃中更有着慑人的气势。 此人,并非乡野汉子。而是在万历十五年间,统一建州女真后,在呼兰哈达山下的费阿拉城自中称王的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属下该死!竟然不知陛下来赫图阿拉。”将主子迎到大厅,塔世克还惊魂未定。 “不关你事,这是朕私下微服出巡,自然没通知任何人。” 努尔哈赤举止威严、龙行虎步,虽然言语中无怪罪之意,但,那与生俱来的帝王威凛,仍叫一旁的塔世克不放心。 “完颜都统,你就请起吧!鹰王可不希望你泄漏了他的身分啊!”鹰王,是女真部落对建州王的另一种尊称。而此刻代努尔哈赤发言的,便是努尔哈赤自小到大的玩伴,也是陪他征战沙场的好兄弟安费扬古。 “啥?”塔世克是一头雾水。 “征战这么多年,朕已经好久没回家乡看看了,所以这次微服出巡,主要是想走走、散散心,并不想劳师动众。”回到了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向来脸上线条冷硬的努尔哈赤,也有了些许的柔和光芒。 “原来如此,那属下马上为鹰王打理一处干净的地方。来人哪” “且慢!”努尔哈赤举了手,阻了他的话。“为了不让人起疑,朕只住今晚,明天一早我会另外再找挂单的地方。” “可是”塔世克内心的隐忧不敢讲。因为近几个月来,赫图阿拉里出现了一批蒙面匪徒,个个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且出没不定,常搞的他这个都统灰头土脸、气得直跳脚。而万一,好死不死的,就给努尔哈赤遇上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完颜家的所有脑袋也不够砍;就算没怎样,一旦鹰王知道他完颜塔世克领导无方,届时,他还是得吃不完兜着走。 “就这样决定了。记住!千万不可泄漏我的身分。”努尔哈赤再郑重地重申一遍。 “喳。”塔世克除了这句,也别无他法了。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夜深人静。 完颜琉璃蹑手蹑脚地拎着一包衣物,朝着宅院后方的小湖走去。 “琉璃,你干嘛?”一只手就这么突然地搭上琉璃的肩膀。 “啊!”琉璃顿时跳了一下。 “作贼心虚呀!”富瑛白了琉璃一眼。 “五姐,是你呀,吓我一跳。” “半夜不睡觉,你拿衣服做啥?”富瑛向来是有疑必问,死缠烂打。 “洗澡啊!”琉璃没好气地说道。 “琉璃,不是五姐爱说你,虽然你长得丑,也不用自卑到不敢同自家姐妹一块儿洗澡,其实我们平常笑归笑,不过是闹闹而已,非真嫌弃你嘛!” “五姐,我知道你的好意啦!只不过这么多年来,我早习惯了。”其实打从琉璃懂事起,她便刻意地与姐妹间保持着一段距离。倒不是因为她的孤僻,而是,她忧心自己的绝尘美丽。 而她之所以会有这等古怪的想法,全是肇因于她母亲在婚姻中的悒郁。 依据传统,女真的贵族家庭是坚守着“一夫多妻”的结构。一个贵族男人,往往娶个十妻十妾来彰显他的地位身分,而生在贵族里的女人,则永远都是家族握在手中的筹码,经常被用来交换家族利益。尤其是美丽的女子。 就如同当年琉璃的母亲富察德贤,舍下了青梅竹马的爱人,被迫远嫁大她二十岁有余的完颜塔世克,来成就富察家因联姻带来的辉煌。 虽然,塔世克对这位小妻子宠溺有加,但毕竟,同五位女人共同分享的爱,对向来心高气傲的富察德贤来讲,是种无法与说的失落、无处抗议的难堪。因此,就在这般的无奈下,使得琉璃在她八岁的那一年便失去了母亲。 琉璃还记得,母亲临终前殷殷交代的一句话:“宁穿粗布衣,毋嫁贵族郎!在这样的时代,越美丽的女子,下场就越凄凉。” 对母亲的这番话,才八岁的琉璃还似懂非懂。直到几个月后,二姐被许配给乌达山寨里的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头,只因为对方愿以此交换友好关系;而远嫁辉发部落才不过三个月的大姐,也因为丈夫另娶新欢,她不过埋怨几句,便让人休了身分,在返回娘家俊的第二天,于闺房中上吊自缢。 接二连三的悲剧,顿时在琉璃稚嫩的心中留下了无法抹灭的阴影。刹那间,母亲临终的教诲,日夜盘据在琉璃的脑海里面。因此,当时才不过八岁的琉璃便下定了决心,她要把自己的美丽窝藏彻底。 自此后,琉璃的身上自拼不见新衣,而原本剔透晶莹的小脸,不是沾了灰就是涂了泥。而这一切伪装就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才会在空无一人的湖水中,洗涤殆尽。而这么多的苦心,甚至连她最好的姐妹査茵都不知情。 但此刻,却差一点让多嘴的富瑛给揭了底。琉璃不禁暗自惊心。 “五姐,那你半夜逛园子又为啥事情哪?”琉璃反问富瑛。 “想看看那位神秘人物呀!”富瑛的眼中又泛起光芒。“听佣人形容,那两位客人长的是一表人才哪!” “那也不好半夜去偷看人家睡觉吧。” “去去去,你去洗你的澡,别管我的事情。”说罢,富瑛便兴致勃勃地朝着努尔哈赤的睡房而去。 “我才懒得理你呢。”琉璃耸耸肩,这才又匆匆地奔向湖边。 而在完颜大宅的另一边,蜡烛火光一明一灭,努尔哈赤拆了头上的辫子,才正打算要和衣就寝 “谁?”他发觉门外有动静。 “糟了,被逮了。”富瑛一个情急,便死命地朝湖边方向奔去,而就在离湖还有二十步距离,富瑛便在努尔哈赤追来之前,转进了自己的房里。“呼好险哪!不过,这汉子挺机伶的,配我应该还可以。” 好个待嫁女儿心的完颜富瑛。只是富瑛的“垂青”努尔哈赤不知情,他只是急于想追到那位躲在门外偷窥他的黑影。 “奇怪?明明是跑到这里?”追到湖边的他正感疑惑之际,却清楚地听到由湖中的大石头后面所传来的拨水声音。“看这下往哪儿跑去?”他纵身一跃,以极为迅速俐落的身手跳到了大石头后方的那侧岸边,并抽出了腰间的短匕 空气顿时凝结! 他是谁?琉璃太过错愕,仅来得及用手掩着胸前的重要部位,便再也吭不出半句话地,睁着她那大眼珠与他四目相对。 她是谁?怎么会美得如此教人迷眩?月光下的她,像全身用琉璃雕琢般的晶莹无瑕,而乍见在粼粼闪亮的湖光中,更让人惊喜得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铿铿”出了神的努尔哈赤,滑掉了他手中的短匕。 “大哥,什么事情呀?”安费扬古亦尾随努尔哈赤来到湖边。 又来了个人?!惊魂未定的琉璃,显得更加慌乱焦虑。她依然不敢出声音,只是眼中的失措无助全看在努尔哈赤的眼里。 “大哥,你还好吧!”安费扬古看努尔哈赤没反应,正打算要过去瞧仔细“不要过来!”努尔哈赤急忙地大喝一句。 “大哥?”安费扬古从未见他有如此失措的神情,不禁生疑。 “没没事” “哈啾!”这话才出,琉璃就因冷颤而打了个喷嚏。 “有东西!”安费扬古听见了。 “不!不是东西。” 骂我不是东西?!琉璃觉得委屈。 “可我有听到声音哪!”安费扬古觉得事有蹊跷。 “是是猫啦!是猫在洗澡啦!”努尔哈赤是很少说谎的,所以功力很差。“我困了,咱们回房去吧!” 不待安费扬古的回答,努尔哈赤又是一跃,便拉着扬古匆匆地返回房间。 “奇怪?猫不是怕水吗?会自己洗澡?”这一晚,安费扬古睡不着,尽想着那只会洗澡的猫。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隔天一早,安费扬古发现努尔哈赤是一副睡不好的模样。 “没睡好,因为那只猫?”扬古以为努尔哈赤同他一样。 “什么?”努尔哈赤铁定忘了他说过的谎。 “赫图阿拉的猫会洗澡,真绝呀!” “喔,猫!是呀!是呀!”努尔哈赤这才发觉自己做的好事。 “大哥!我已经准备好,可以上路了。” “上路喔,我改变心意,暂时不走了。”努尔哈赤若有所思地说着。 “为什么?该不会你想研究那只猫吧” 这话,安费扬古是说笑的。 而努尔哈赤没答腔,只是在他那冷硬的脸上,露出了深不可测的微笑,而脑海中,则全是昨晚那位仙女芙蓉出水的模样。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琉璃在房中踩步,已踩了两个时辰了! “这下子,我非完蛋不可了。”琉璃懊恼地嘟哝着。 “小姐,不过是见个客,照老爷的交代不就成了。”阿巴齐是府中的奶娘,而此刻,她的手上正拿着塔世克交给她的衣裳,命她一定得把这新衣穿在琉璃的身上。 “唉呀!我肚子好疼哪!能不能”琉璃又故技重施。 “不能,这是老爷说的。”阿巴齐不明白,不过是换件新衣裳,哪有这么困难。 “反正爹的女儿那么多,就算少我一个也没什么。” “可是,那位来访的贵客,说想要见你们所有的人。” “他真的这样说?!”听阿巴齐这一讲,琉璃原先的猜测就更肯定了。 都怪自己失了警觉!明明知道府里有客人来访,自己就该当心,否则,也不会让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泄了底,还平白教人看光了全身,兼被说成是猫儿。 而今日,爹爹命令所有人全得盛装去大厅,铁定是那人想藉此查出她的身分。要是她完颜琉璃真把那新衣穿上身,再让阿巴齐梳个整齐的发髻,那从此,她这出假凤虚凰的戏还怎么唱得下去 “小姐,老爷在等着呢。” “那就依你的啰!”琉璃心知躲不过了“阿巴齐,干脆你再去替我向査茵借点胭脂水粉。” “啥?!”阿巴齐想:铁是自己听错了。 “既然有心打扮,就彻底些嘛。”琉璃忍俊着满肚子的笑,说得正经八百。 不过,当她看到阿巴齐那感动欲泫的神情,琉璃还真有些心虚。 情非得已!包何况,那男人全把她看遍,一览无遗。一想起那人炯炯有神的眼、慌乱错愕的神情、还有他忘了带走的短匕琉璃仍不由得心跳加剧 “这是富瑛,排行第五;这是莫琳,我家老六;喔,这是卫德,老七”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塔世克就同努尔哈赤端坐于大厅中,一一介绍着他完颜家的千金。 今早,当努尔哈赤说不走时,塔世克就落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而再当努尔哈赤说想见见他家女儿时,塔世克就觉得或许他要走运了,有机会跟爱新觉罗家族结姻亲了! 当然,此刻的努尔哈赤也是这么盘算着。 打从他十八岁因感恩而娶了他的第一任妻子佟佳氏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因触动心弦而娶的女人了。虽然,明朝的山河他已掌握了大半;虽然,他的身旁有着各部落进献的美女,但,他依然有着无计可施的空洞与孤寂,仿佛他的心沉得很深、很隐密,要有超乎常人的神力方能救起。 而昨日湖中的那位女子,不就正是位仙女?!否则,怎么会就这么一眼,他心底的城墙堡垒就全部塌陷。是的!努尔哈赤知道,就那么一眼,让意气风发的他已然彻底沦陷! “完颜都统,这位是?”打从一开始,安费扬古就注意到角落中那位穿桃红丝绒的年轻女子。 “是我完颜家最漂亮的宝贝査茵!”塔世克一向对査茵深具信心,而此刻,他的脸上正流露着一位骄傲父亲的神情。 “査茵。”努尔哈赤让塔世克的话吸引了注意,遂缓缓地走到了査茵的面前,并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 “金公子,査茵的性子温驯,温柔娴淑,每年总有好几户人家来提亲呢!只不过我心疼她,想挑个最好的人家来配她。”塔世克是越说越得意。 “有点像,可是又不是。”努尔哈赤没听进塔世克的话,只是迳自喃喃自语,把査茵全身上下瞧了又瞧。 “什么像不像?”塔世克问着。 “你还有吗?”努尔哈赤有些许的失望。 “啊?”塔世克愣呆了半晌,才尴尬呐呐说道:“是还有一位女儿,不过”不过你连査茵都看不上,更何况是琉璃嘛!塔世克在心里嘟嚷着。 “老爷,琉璃小姐来了!”阿巴齐在门口喊着。 “琉璃!她叫琉璃”一听到这名,努尔哈赤又燃起了希望。他迫不及待的往厅门处看骈,而一颗心,全悬在眼前拥位用衣袖掩着脸、飘着白纱衣裙的女子身影 “阿璃,见见这位金公子。”塔世克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这女儿还是顾着他,没穿个破袄子来丢他的脸。 “我不敢哪!爹。”琉璃还是掩着脸,摇着头说着。 “你女儿是害臊了。”她这一忸怩,努尔哈赤是更有把握了。 “琉璃。”塔世克催促着。 “那好吧,这可是你老人家命我的喔。”说罢,琉璃便缓缓地放下了手袖,再轻轻 抬起了她的精心杰作死白的脸、似猴屁股般的腮红、还有刻意加厚加大的唇片尤其那没推匀的粉块, 还不时随着琉璃脸上的表情,一片、一坨地掉个不停 唉呀!努尔哈赤当场倒吸了口气。 “这这这这是怎么搞的?!”塔世克的结巴,泰半是因为过度惊吓。 “爹不是说盛装吗?我还特地画上了胭脂呢!”看着众人错愕的模样,琉璃仍镇定地使着天真的表情说着。 “琉璃,你真糟蹋了这些胭脂水粉哪!哈哈哈”—旁的姐妹们都笑得失了端庄。除了査茵例外。 “金公子,失礼了。”塔世克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金公子,失礼了。”塔世克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琉璃”她那长相,叫媒婆才适宜嘛!”努尔哈赤是失望顶。 “琉璃,我们走!”因心疼琉璃而生起愤怒的査茵,顾不得众人的错愕,迅速地拉起了琉璃的手,快步地走出了众人的讪笑声。 媒婆?!本来自鸣得意的琉璃,在听到这句“恭维”后,顿时心底升起一丝浅浅淡淡的失落就如同,就如同,她总是送掉了的华服,明知不能拥有却又百般不舍。 唉!为了女人的尊严,琉璃头一回觉得,她牺牲了好多好多 脚步声阵阵传来!除了急促外,还有明显的怒潮澎湃。 “姐,爹来了说我不在。”刚闯了祸的琉璃,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什么?”査茵没反应过来。 “小姐,你要溜,也得给我洗掉这花脸才溜嘛!”塔世克眼明手快于一把揪住了琉璃的衣领,说得一副咬牙切齿。 “嫌丢脸丢得还不够,还要去外头宣扬宣扬哪!” “是你要我打扮的嘛!”琉璃硬拗着。“对吧,査茵。” “是呀,爹,早叫你别让琉璃穿金戴玉的,分明是整她嘛!”査茵觉得琉璃率性的打扮其实也有她的味道! “该是她故意整我的吧!哼,坏了我的大事。” “没那么严重啦!不这是见个客而已。”査茵觉得老爹太言过其实了。 “见客?”突然,琉璃那向来精准无比的第六感,又倏地冲上心坎。“爹,你你想把査茵许配给那位金公子?!” “爹”査茵睁大了眼,满是惊慌。 “没没的事” “琉璃的直觉不会错的!”査茵自小就知晓琉璃这与生俱来的天赋,虽然有时是来的零零落落、片段支离,但,事后应验都准确无比。 “就算是吧,人家金公子的条件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不!不会!”琉璃脑海中有些许模糊的画面出现了。“査茵要嫁的人不是他。” “当然不能是他!他长得又凶、又骄慢。”査茵对努尔哈赤的感觉就是“害怕”二字而已。 “我看也不会是他了!人家早被琉璃那花脸给吓出大门外去了。”这一提,塔世克又是一阵沮丧。 “怎么,他走了?”不知怎地,琉璃有一丝的怅然失落涌起。 “是呀!人家宁愿冒着让黑冢堡洗劫的危险,在外投宿客栈,也不想在此让你那花脸虐待眼睛。” “洗劫?”琉璃的眼皮顿时跳了一下。 一整天下来,她都为此而坐立不安。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深夜的赫图阿拉,暑气渐消。 但是,琉璃还是睡不着,在回廊外的花园内发着呆。 “这么晚不睡觉?”査茵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后。 “呼!是你呀!吓我一跳。” “怎么?该不会是内疚吧?” “我有什么好内疚的?”琉璃有些心虚,以为査茵看穿了她的心思。 “坏了我的婚事呀!”査茵是闹着她玩的。 “那是善事一桩哪!”琉璃暗自吁了一口气。 “嗯,这倒也是,活该那位姓金的,早晚让黑冢堡的人给绑了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査茵这一说,正巧就扎了琉璃的心窝一记。 “毕竟人家是老爹的客人哦,要真这样,也交代不过去喔。”琉璃吞吐地自言自语。 “要不,咱们这就去探一探,也好放心哪”査茵其实早有此意。 “这也好!说走就走。”琉璃倏地跳了起来,并拿出了置于房中的长剑,拉起了査茵就往门外跑。 但,才到门口,琉璃这才想起什么似地停下了脚,面带疑惑地盯着査茵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琉璃心知有异,因为以往“管闲事”是査茵最常用来数落她的话语。“该不会你真想嫁给那姓金的?” “呸呸呸,那姓金的有啥好?还不如他身旁的那位侍卫呢!”一个情急,査茵露了口风。 “喔,原来是侍卫呀!” “完颜琉璃,你好讨厌哪!” 羞红了脸的査茵干脆追打着琉璃,而在这片笑闹奔跑中,琉璃察觉了自己竟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还要多远呀?”査茵是完全没功夫底子,这一路上跑来,对她是挺吃力的。 “就在前面了。” 琉璃因为自小就喜欢同塔世克学功夫,所以,自然练就了一身耐力、敏锐。就如此刻,她放慢了脚步,并仔细观察着周遭的一举一动。 “谁?”琉璃发现前方有个黑影扛着一袋东西掠过。 “看!这是什么?”査茵拾起了那黑影不小心掉落的牌子。 “一只老鹰?”琉璃霎时觉得眼熟“是他?!”琉璃想到了那夜,努尔哈赤遗落的短匕上还刻有鹰的图案。 “谁?”査茵不解。 琉璃没心思回答,只当下决定要跟过去看看。“査茵,前面不远有我们的岗哨,你速速跑去,要他们向爹通报说金公子出事了。” “那你呢?”査茵慌了手脚。 “我先赶过去。”不待语毕,琉璃就使着她擅长的轻功“呼”地一下就失了影踪。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努尔哈赤觉得眼前的黑暗就快要将他吞没 这是怎么回事?他只记得他才刚要和衣就寝,就突然一阵晕眩然后就失了知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全身赤裸且瘫痪地,让人扔在地底下一处被荒烟蔓草遮盖住的洞穴里,除了仰头见得着的皎洁明月外,就只剩四周的堆堆白骨了。 “是谁存心要置我于死地?”努尔哈赤的直觉便是如此。“知道我身分与行踪的只有扬古和完颜塔世克塔世克?” 征战多年,努尔哈赤深知自己树敌众多,而此中,当然也包括了一些表面臣服于他、但私底下却蠢蠢欲动的野心家。 “不会吧!我了解塔世克的呀。”努尔哈赤摇着头,百思莫解。 癘窸窣窣、窸窸窣窣草丛中传来阵阵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有人?”努尔哈赤还不确定来者是友是敌。 “喂,姓金的!”琉璃往四下探寻着“你在这儿吗?还是死了?” 无聊,人死了还能回话吗?琉璃槌了自个儿头一下,嘟哝说着。 “好像是找我的。”努尔哈赤大喜望外“喂,我在这儿呀!”琉璃听见了!三步并两步地朝声音处而去。 “你说话呀!我才找得到你嘛!”其实琉璃已快到那泥洞了。 “什么?!你是个女的!”努尔哈赤一想到自己此刻是全身赤裸,不禁大惊失色地说:“不!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呀!” “什么?你还敢挑剔我?真不识好歹。”气归气,向来侠骨心肠的琉璃,还是救人要紧。 “你会后悔的,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 “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唉唷”琉璃绊到了草丛里的大石头,顿时失了平衡,正巧就好死不死地,一脚跺进了让杂草覆盖了大半的洞口 “碰”来不及了!摔落在地的巨响,再配上惨叫的哀嚎“唉呀” “小心哪”努尔哈赤的话才随之落地。 “唉呀,痛死我了。”琉璃还在揉着她的脚踝。 “谁要你逞英雄。”黑暗中,努尔哈赤的声音听起来更显冰冷。 “喂,你怎么这么说?我这可是为了救救”琉璃定睛一看,眼前与她仅有咫尺距离的男子,怎么身上穿的衣服有点怪异?像是没穿一般的紧身透明会不会是因为月光的关系? “你听过气非礼勿视”四个字没有”努尔哈赤想,这女孩也真“敢”竟然可以盯着个大男人的赤身裸体,盯到让人浑身不自在。 “谁爱看哪 我只是觉得,你这身衣服看起来像是没穿”琉璃越说越觉得怪,随即又看了看努尔哈赤的眼光有愤怒有懊恼还有腼腆与羞赧。不会吧,莫非 琉璃顿时瞠目张口:“你你”“喂,我有先警告你的。”努尔哈赤着实也让琉璃的失措搞得发窘。 “你嗯嗯”琉璃的表情像憋了啥似地,半天吭不出一句话来。 “想尖叫就尖叫吧!”努尔哈赤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哈哈哈”只是琉璃的反应大大不同。她没有尖叫失措,反倒以一种惊逃诏地的狂笑,抱着肚子滚在地上,笑到眼泪直流。 而这等举措,让努尔哈赤在错愕过后,更加怒火汹涌。 想他这等英雄,向来都是凛凛威风地受人跪拜仰望。男人震慑于他的权势和威严,女人则视他为天。而今日,他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野丫头,给当疯子讥笑到无法无天努尔哈赤却只能板着脸、寒着脸、扭曲着脸气得想拾起一旁的死人骨头,直接塞进那女孩的大嘴。 “对对不起我失礼了”好一会儿,琉璃才喘着气、语气愧疚地说着。 努尔哈赤下说话,连瞄她一眼都不瞄。 “有些冷吧?这你先披上。”琉璃脱下了自己斜披在身的披肩,递到了努尔哈赤的眼前。 努尔哈赤没理她,也没意思伸手拿。 “难道你想这模样让人救出去呀?我已经差人来找了。”琉璃知道,这男人是大男人的面子作祟。 果然,她这一说,努尔哈赤再要强,也不想毁了他“鹰王”的形象。于是,故作勉强地扯过琉璃递来的披肩,一个俐落地围上了腰,遮了他的重要部位。 “其实,你也真够倒楣。”琉璃想缓一缓这紧绷的空气。“不但被黑冢堡洗劫,还差一点死在这儿没人知道。幸好是査茵担心你那侍卫的安危,我们这才会发现你让人绑到这儿来。” “査茵,这名字有点耳熟,”努尔哈赤稍微想了下“完颜査茵!塔世克最美的女儿。”他的记性一向没话说。 “我劝你别打歪主意!査茵不喜欢你。” “她喜欢安费扬古?”努尔哈赤是“过耳不忘” “你怎么知道?”而琉璃则是“说了就忘”忘了口风是自己泄漏的。 “告诉我有关黑冢堡的事。”努尔哈赤向来是有仇必报的。 于是,琉璃便把这阵子黑冢堡的种种恶行,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并且随时回答着努尔哈赤的问题。 “这么说来,不是黑冢堡太狡猾,就是完颜塔世克太无能了。”努尔哈赤的结论。 “不许你这样说我爹!”琉璃抗议着。 “什么,塔世克也是你爹?”努尔哈赤完全不记得,他有见过眼前的这位女子。 废话!琉璃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就像所有的男人一样,只记得美丽出众的査茵姑娘。而这不就是她要的结果吗?怎么这一回,她不禁酸涩难言? “我爹很尽力了,只是他太相信属下的判断,认为黑冢堡只是毫无组织的匪类罢 了。”琉璃干脆转了话题。而她提到的这个属下,指的就是暗恋査茵的额图浑。 “难道不是吗?”努尔哈赤对琉璃的话感兴趣起来。 “我认为没那么简单。”琉璃的第六感再加上观察所得,她早就嗅出了某些异样的气味,只是塔世克总把她的话当屁,连闻都不肯。 “怎么说?”努尔哈赤不喜欢这女孩的长相,却爱听地那自信满满的语气。 “他们的消息太过灵通,每次总会在官兵追来之前就已无踪。我想,他们除了有内应之外,还有联络的巢穴在城中,而普通的匪类是不会如此大费周张的,除非” “他们另有图谋!”努尔哈赤接着说。 这个结论,顿时令他们两人同时有默契地对望着。 一股心有灵犀的悸动,在琉璃的心中爆开了 而看着琉璃的努尔哈赤,也有了似曾相识的记忆窜动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问着“我见过你!你是是” 琉璃心口一紧,屏着气,深怕他想到了那夜她沐浴的一景。 “老大!你在哪里呀?”突来的呼喊打断了努尔哈赤的思绪。 “是扬古。”努尔哈赤知道该是出去的时候了。 果然,没几下工夫,安费扬古就把努尔哈赤和琉璃全给拉了上来。而此刻,天已渐白。 “老大,你没事吧?”扬古愕然于努尔哈赤身围的披肩。 “没事。”努尔哈赤困窘地假咳了几声。 “琉璃,你吓死我了,还好我遇见安费扬古,要他来救你们。哇!你的披肩怎么”査茵也愣住了。 “喔,他被洗劫一空了嘛!”琉璃扔下这句,便拉着査茵想走。 “喂,你叫她琉璃?”努尔哈赤问着査茵。 “有舍不对冯?”査茵是莫名其妙。 “你真是那天的那位媒婆?!”他看着琉璃又说:“难怪我老觉得你眼熟。” “我不叫媒婆,我是完颜琉璃!”气不过的琉璃转身就走。 “这样漂亮些,”琉璃以为他是慧眼识英雌,谁知才这一想,努尔哈赤又接着说:“至少,比当那猴屁股上脸的媒婆要美得多。” “你”可恶!琉璃忿忿地踩了一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哥,你这话太伤人了啦!” “不会吧!我是在给她建议呀。”努尔哈赤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而正如此刻的査茵,心中也是满满疑惑 “琉璃,有件事我实在想问你”査茵吞吞吐吐的。 “问哪。”爽快一向是琉璃的作风。 “你把披风借人啦。” “是啊!又怎样?” “那那你不就表示什么都瞧见了吗!” “査茵!”琉璃这才发觉被耍弄了,气的哇哇大叫。 “跟爹说去!要那金公子负责到底。”査茵是越说越有趣。 “你敢!”琉璃又羞又急,直追着跑在前头的査茵。 但,在这笑闹里,琉璃突然看见了脑海中出现了一场极为盛大的婚礼。而婚礼里,有英姿勃勃的他,还有个红衣、红头纱的新娘子 那会是谁?有没有可能是她琉璃? 这个突来的念头,霎时把琉璃的心神飞到半天高去! 第二章 晨光乍起。 苏子河畔安静得像天上的云。飘着也好、流着也行,全然温柔轻浅的教人误以为天地就在这一瞬间,停驻不移。 而它的停驻,或许是相应了此时卧于河畔柳树下的少女。 琉璃总爱在此清朗寂静之际,一个人跑来这里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像是遥远的天际里,有她的亲人或朋友正听着她的傻话真心。 “告诉我,我在这儿究竟要做什么?”打从她满十岁的那年起,她总是这样问着自己。如果说有苦,那这该算是琉璃内心唯一的秘密了。 不知道为什么,琉璃一直感觉到自己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该去做,而究竟是什么?琉璃不知情。为此,査茵还常笑她是想出锋 头想疯了,真该当个男人去求功名。 当然,査茵是不懂的。她就像这时的女人一般,认为女人最重要的大事,莫过于嫁个善待自己的好丈夫、生几个优秀的儿子、然后享着荣华富贵过一世。 “这又有啥不好呢?”琉璃经常这样反问自己。 但,就是不知哪根筋弄拧了?琉璃偶尔也会埋怨自己的脑袋瓜子,老出些莫名其妙的难题来整自己。 就如同那位姓金的鲁男子。自那日洞底相遇已有三日余了,而琉璃却老抹不掉他的身影。更荒唐的是,她的第六感已不只一次告诉她,她此生要做的事情与他有脱不了的关系。 “嘘,小声点。”前方的树下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 “安啦!那头肥羊早 被我用迷魂烟迷昏了。” “那头肥丰也真命大,上一回把他扔在洞穴里还跑得出来,竟然这次又死没警觉的—个人在河边打盹,唉!这落在咱们兄弟的手里,要算他自个儿笨啰。” 懊不会又是他吧?琉璃不禁想着:难不成我该做的事,就是是保护他?!天哪! 话虽如此,琉璃还是提着呼吸,一路跟着那些人走到前方不远的河边高地。 努尔哈赤早已听见几十公尺外的凌乱脚步声了。 打从他那日遭劫后,他便决定要亲自逮到黑冢堡的匪徒。一来,是要雪耻;二来,他想知道黑冢堡是不是另有意图。 而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思索着完颜琉璃说过的话。 “想不到那女孩虽然是其貌不扬,但却有个比她爹灵光的脑袋瓜。”努尔哈赤是极少赞美人的,尤其是女人,能让他这么说的,大概目前只有琉璃一人了。 “可惜是个女的。”安费扬古有惋惜。 “是啊!当女人,她长的可就令人遗憾了。”不知怎地,一想到这儿,努尔哈赤的心里就难受。 或许是因为她的赠衣之情吧! 向来不善表露情感的努尔哈赤,嘴里虽然是连声道谢也没有,但,他的心里是雪亮亮的,谁对他有恩、谁对他有义,他全放进了心底。 “嘿嘿,难怪老大说这头肥羊是大有来历,瞧他身上的、腰间系的,全是上等的贵族货色。”这些人已来到了努尔哈赤的身边。 “记住!老大交代,这一回要活逮,别像上回那般。” “老大也真奇怪,咱们抢东西一向不都把人随便扔了,干嘛这回要这么麻烦?” “此人身分不同,老大说挟持他会对咱们的大业有帮助的。” 大业?假晕过去的努尔哈赤和躲在一旁的琉璃,都清楚地听到了这二字。 “别啰嗦了,坑诏手吧!”说罢,便撑开了布袋,准备行动 “青天白日之下掳人,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琉璃拔出了剑,神色凛然地说。 是她?!她又想干什么?努尔哈赤知道,她这回可要坏事了。 “唉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小姑娘。只可惜长得没半点女人样,大爷我是没兴趣陪你玩啰。” “咻咻”一阵剑风划过。接下来就是几缯头发随风飘上了天空。 “哈哈哈黑狗,你变秃子了,丑姑娘生气了。”其他的同伴笑个不停。 “可恶呀,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罢,这叫黑狗的男子挥起了手上的斧,毫不留情地就朝琉璃的方向猛劈。 不过出人意料的,才没三两下工夫,这群彪形大汉就全让琉璃自创的天女剑法,给划得七零八落、惨叫连连,连逃都是差点没直接滚下山去的狼狈。 “喂,姓金的,你要不要紧哪?”琉璃正想拍着努尔哈赤的脸颊。 一个突然,努尔哈赤握住了她即将拍下的手腕,倏地张开眼,一脸冷峻的说:“天下除了我娘,没人敢拍我的脸。” “你醒了?” “我根本没昏。”他没好气地说道。 “喔!我知道,你是怕他们杀你,这才装死。”琉璃根本认为他就是个温吞的富家子。 “大胆!你竟敢说我怕死!”努尔哈赤是何等人物,怎禁得起这种侮辱?他不禁暴跳如雷、额冒青筋! “别气,别气嘛!放心,刚刚的事,我不会说”琉璃以为他是大男人的自尊心发作。 “我管你说不说!”努尔哈赤气得不知该如何。 “大哥,怎么回事?”安费扬古从大老远的地方飞奔过来。 “喂,你当人家啥侍卫呀?主子危难的时候,你却总不见人影。”琉璃算是替努尔哈赤教训起扬古来了。 “大哥?”扬古是一肚子莫名。 “是她多事,坏了咱们原先的计画。” 原来,这一切是努尔哈赤的将计就计。他打算藉由此途径,深入虎穴探一探黑冢堡的虚实,并要扬古暗中跟随观察,看看是否能找到蛛丝马迹。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但让这一切前功尽弃,还自鸣得意地以为是救了他一命 “喂,你”琉璃抗议的话才到嘴边,突然看见了扬古拿在手中的几片腰牌。“你怎么会有这个?” “是那些匪徒掉落在地上的,你知道这是啥?”扬古猜想,这应该是黑冢堡的令牌吧! “奇怪!这东西怎么会落在他们的手上?”琉璃喃喃自语。 “琉璃小姐,怎么了?”扬古问着。 “喔,没事、没事,我先走了。”心不在焉的琉璃,是越走越急。 “她好像知道这腰牌的来历。”扬古说着。 “不是好像,而是她根本就知道。”在努尔哈赤那双锐利精明的眼里,再微细的事物也很难逃遁躲避。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又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琉璃换下了平常的伪装,穿上全身黑棉的衣裳,正轻手轻脚地跃进了一军事重地窥探 “该是这儿吧!”她来到一扇厚实的木门前,瞧了瞧四周没动静后,这才用力一推闪了进去。 说起来也真气人!明明是自个儿家的房子,却得像作贼般的鬼鬼祟祟。琉璃就是不明白,为何爹爹把此处列为禁地,任何人都不准进入。除非,有他完颜塔世克的腰牌手瑜。也就是琉璃今天在安费扬古手里见到的腰牌手谕。 正因为如此,才迫使琉璃不得不冒险潜进此处,来调查腰牌落入贼手的原因。而为了以防万一,琉璃是蒙住了脸,连惯用的兵器都没带出。 “哇!这么多的火葯兵器?”琉璃发现,所有的仓库都是满得太过离奇。 奇怪?!又不打仗,干嘛囤积这么多的军备?!琉璃有嗅到一丝的诡异。 “吱”有微细的门板开启声音。 糟了!有人!琉璃一急,便往后面的墙一靠 “啊?!”谁知这墙原来是道暗门,而琉璃这么一靠,就倏地来个大反转,硬是把琉璃给转到了另一处地窖。 而琉璃还尚未搞清楚这突来的变化,又让另—声物体落地的巨响给吓了—大跳 “谁?”她大吃一惊地问道。 “倒楣鬼。” 这声音听起来还真熟呀!琉璃想着。 “喂你安分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唷。”这地窖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琉璃功夫虽高,也难有施展的困境。 “你什么时候客气过了?小姐,快帮忙把火给点上吧!” 努尔哈赤顺着墙摸到了挂在墙上的火把。 “唰”地一声!他把火点着了。 “是你?”犹蒙着脸的琉璃, 只剩两颗大眼珠快掉了出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要问你啦!”努尔哈赤环视着四项基本原则周的景物。 “我?”琉璃当然不解。“你想见我?” “谁要见你呀!我只是一路跟踪你,好找到我要的答案。” 至此,琉璃已然明白。 “那是只有你爹才有的腰牌吧!而且是为了进这地方才用的。” “你都知道了,”琉璃有点沮丧“可是,我爹一定不会与黑冢堡勾结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是吗?那这满坑满谷的军火怎么解释!” “以备不时之需嘛。”琉璃为塔世克找着借口。 “把罩子拿下来,否则会呼吸困难。”努尔哈赤注意到琉璃至今还蒙着脸。 “不,不用。”今晚的琉璃是以真实面貌上场,因为就算被士兵扯掉面纱,也没人认得出来。 但,偏偏人算不如天算!此刻的她真是懊恼紧张。 “怕什么?我反正不会笑你丑。”努尔哈赤以为她在意的是这个。 你已经笑了!琉璃在心里咕哝着。 然而,经历过各种磨难的努尔哈赤,对恶劣环境的敏锐度都来得比别人高,因此,他知道,如果要在这密窑中待上一段时间, 必须让呼吸先顺畅而细微,否则,逃生口都还未寻到,就怕人已窒息昏迷。 为了要救她的命,努尔哈赤是坚持到底。 “你若不自己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努尔哈赤手一伸,以令琉璃错愕的迅速扯下了她脸上的黑布。 “啊!”琉璃倏地捂住自己的脸孔,并慌乱地朝身旁一处黑压压的地方扑去 这一幕,看得努尔哈赤是不知该笑,还是该表示同情。 “你”他真的搞不懂,这女孩干嘛把自己扔进酒瓮里。 “呕什么味道这么怪呀?”琉璃只急于将自己的脸弄脏,根本没注意弄脏她脸的是一堆酿酒用的黄米渣渣。 “你渴啦?”努尔哈赤忍着笑,故意戏弄她。 琉璃没回答,只是觉得这回真的糗大了。 “你脚底下踩着什么?”努尔哈赤的表情有些奇特。 “是什么?”琉璃顺势弯下腰,捡起了一件质料颇佳的衣裳。“咦?谁把这么好的衣服扔在这儿?”琉璃不记得府中有人穿过这种款式的衣服。 努尔哈赤不说话,只是拿过那套衣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有什么不对吗?”琉璃突然感觉到一股猜忌的气息。“你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你信不信你爹和黑冢堡脱不了干系。” “不信!凭什么你会这么认定。” “就凭这件衣”努尔哈赤加强语气“这是我的衣服!被人剥去的那件衣服,努尔哈赤的字字句句,顿时轰得琉璃失了主意。 不!不会的!她琉璃一向敬爱的爹,绝不会与黑冢堡的败类同流合污,来残害自己的同胞子民的。 这其中,一定有个天大的误会! 情急的时候,琉璃的第六感是来得又快又准。也包括了地窖的出口。 “那里。”琉璃循着直觉而缓步游移,最俊,她把眼光停在眼前的一盏火把上头。 “你在找什么?”努尔哈赤看着琉璃的动作问着。 她慢慢伸出手,将火把的位置转了一下 “吱吱”果然有一道密门开启了。琉璃觉得晕眩,但仍领着甚为讶异的努尔哈赤,小心翼翼地穿过狭窄阴暗的密道,爬出了那真会闷死人的房间。 出口是郊外的一处荒野。 “终于见到满天星光了。”努尔哈赤庆幸自己又一次化险为夷。 “哇—真有好多星星耶。”琉璃看到的是她眼里的星光点点,随即便软了四肢“咚”地一声,晕倒在地了。 “喂,你怎么了?”努尔哈赤大吃一惊,连忙扶着她,拼命的拍着她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了,琉璃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使得努尔哈赤是越来越沉不住气。 “一定是缺氧缺得太厉害这下子,恐怕得要用非常手段才能凑效了”努尔哈赤喃喃自语着。 “可是,这实在是太为难了,算了!就当是还她的恩爱情吧。” 在犹豫了半晌后,努尔哈赤像是下了天大决心似地,把自己的嘴渐渐移向琉璃的唇边 在离她脸只有几寸的距离之际,努尔哈赤停住不动了。 满是渣渣的脸、满是浓浓的酒味,当真就把这位叱咤风云的好汉,给退却三大步远 “没什么!眼睛一闭,当它是喝酒吐气吧。”豪气一发,努尔哈赤便一古脑地贴上了琉璃的口,缓缓地将自己的气过给了她。 “大哥,你们在干嘛?” 像是老天故意找碴似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这时候,安费扬古出现了,身旁还跟着完颜査茵。 而从他们俩人的表情里,努尔哈赤知道自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然是救人一命,但,努尔哈赤只要一想到那天琉璃扮媒婆的样子,便觉得自己的这回还真是亏大了!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琉璃让査茵看得浑身不对劲! “小姐,你不累吗?我完颜琉璃是有倾城之姿,还是玉国之貌?能教你看得目不转睛!”琉璃坐在草地上,背悠闲地地往树干靠过去。 “琉璃呀!我发现一件事耶!”査茵的神色有惊有喜。 “我脸上又长了几颗麻子。”琉璃脸上的麻子是她自己贴上去,至于数量的多寡,就全看心情而定了。 “不是,”査茵摇着头,正经地说:“我今天才发现,你其实长得很美。” 糟了!懊不会是今天懒了点,麻子少点了几颗。“你发什么神经啊!”琉璃笑得有些心虚。 “我说真的!” “”査茵走近了她,并好自端详起她的脸庞。“要是你摘去绑在头上的头巾,梳个双结发髻,再请大夫医好你脸上的麻子,那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哪!” “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笑话。” 原是闲来无事,结伴逛花园的卫德与富瑛。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嘛!”査茵有些气恼。从小到大,她一直看不惯姐姐们老把琉璃踩在脚底下。 “不是只有我们这样说!是整个赫图阿拉城的人都这么觉得。”卫德说得直接又尖酸。 “上回有位哈达家的人来结亲,人家进门的第一句话,不就是“除了完颜家的老么不要,哪位小姐都行”哈哈哈,这事可传递了全城哪!” 当然,负责传播的人铁是大嘴巴的完颜富瑛。 “那是琉璃幸运!才不必嫁进那跋扈人家当媳妇。”査茵反驳着。 “呵!这种台阶找得太牵强了吧!”卫德向来是牙尖嘴利。 “不过,人家不也是没看上你。”为了保护琉璃,査茵也练就了一嘴好功力。 “你”卫德好强,最忌讳这种事情,于是一个上前就往査茵身上一推 “啊”査茵没料到,就重心不稳地往后仰去。 “査茵”琉璃还来下及从草地里爬起。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额图浑不知从何处冒出,一把就托住了査茵,并顺势地把她揽在怀里。 “额图浑!你”卫德被这突来的英雄救美给愣住了。 “七小姐,你这回太过分了。”额图浑压抑着怒气。 “谢谢你!我不要紧。”被额图浑揽在怀中的査茵有些尴尬,遂倏地跳开额图浑的胸膛。 “完颜査茵,你行!你以为长的 漂亮就可以随便勾引男人的心,哼!我告诉你,我完颜卫德也不是好惹的人,总有一天,我要叫全城所有的男人都唾弃你。” “够了!卫德小姐!”额图浑出声喝止。 “怎么,心疼了,哼!我告诉你,额图浑,査茵是我爹手中握得最紧的筹码,而你,却是癞蛤蟆想吃逃陟肉,这辈子没指望啰。”卫德的话,是尖酸没错,可是,却句句是实话。査茵知道,额图浑也知道。 而卫德拂袖离去后,所留下的,就是每个人心中的尴尬。 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査茵黯然地想着。越是美丽的女子,下场就越凄凉。琉璃突然忆起母亲的话,下禁为査茵的前途忧心神伤。 而额图浑呢?他不再说话,只是拎着一脸的受伤,默默地转身离去。 “额图浑。”査茵叫住了他。 “小姐?” “别把卫德的话放心上。”她能给的,只有这句话。但,对额图浑来说,这句话意义不一样。 “哇!我又有新发现了,搞半天,卫德是在吃醋呀!”爱看热闹的富瑛还没走。 “五姐,你功力变差了喔!到现在才知道。”琉璃没好气地说。 “胡说!我最近是忙着打听另外一件事。唉!就不知道那位英姿焕发的金公子,到庭会喜欢我们姐妹中的哪一位?搞不好又是査茵。”富瑛是挺懊恼的。 “五姐,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査茵这话是带些火气。 “为什么?”富瑛反问着。 “因为那位金公子已经同我们家琉璃私订终身了。” “啊”尖叫声在一秒后响起。是惊吓的富瑛和错愕的琉璃。 不用说,一定是因为那一夜的“人工呼吸”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完颜査茵,你倒给我说清楚,谁和谁私订终身?”回到房里,琉璃是绝不善罢甘休。 “我才要问你呢!半夜不睡觉,和安费扬古跑去荒郊野外做什么?” “不是告诉过你,是他自己来找我的,说是失了他主子的行踪,又说他主子是摸黑来找你。” 当时,安费扬古是奉命搜寻另一处宅子,而努尔哈赤则是负责跟踪琉璃。所以,当努尔哈赤掉进了密窖,没及时与安费扬古会合之际,他就知道出事了。但,为了不惊动塔世克,扬古这才翻墙越壁,找査茵问问是否有蛛丝马迹可寻。 当然,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一寻之下,就寻坏了人家卿卿我我的月下调情了。 “唉呀!反正以后别提了!”琉璃一想到她醒来的那一景她整个人是让努尔哈赤抱在怀里,而他的脸贴得好近,而他的鼻息规律又细微,暖暖的温柔吹拂上她的脸庞,窝心的教琉璃忘了身在何地。 虽然事后他依然冷着脸,告诉大家这只是救人要紧,但,琉璃又何尝不想同査茵与扬古的想法一样他对她的确有情有义。 但,有情有义又怎样?她的坚持依然不能忘。 摒退了儿女情长,琉璃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涤清父亲与黑冢堡挂勾的嫌疑。 因此,找出黑冢堡的巢穴是当务之急! 但,上哪儿找去?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几天下来,琉璃尽在街上晃来晃去,仔细观察着周遭的一物一景。而此刻,她正汗流浃背的躲在一棵大树下歇息。 “呵!想不到那里头花样真多呀。”一群人嬉笑怒骂地走过琉璃的前方。 “可不!才几天没来,里头又有好货色进来,真是不虚此行哪!” “不过玩归玩,正事还是要办。” “安啦!老大要的东西,我刚刚才跟里头的人交代清楚了。” 这些人的交谈,教琉璃打从心襄就觉得不对劲。再仔细瞧着从那儿出入的人们,几乎清一色都是男人,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是怪里怪气的。 “王芙楼?这是什么地方?”琉璃走上前,仰着头盯着酒楼门外的牌匾喃喃自语。 “喂,走走走。”一位面貌凶恶的大汉,突然不客气地大喝着。 “为啥要赶我?”琉璃试探着说。 “里面不欢迎姑娘。” “怎么?!你想跟她们一样。”这汉子以满是不屑的眼光,将琉璃全身上下打量了半晌,才大笑地说:“哈哈哈,你这样子我看了都倒胃口,想进玉芙楼 你想把我们的客人全吓走,哈哈哈。” “那我要进去总成吧。”琉璃的身后突来的一句低沉浑厚。 “是你!”是琉璃心里老忘不掉又怕遇上的努尔哈赤。 就这样,琉璃为了进去一窥究竟,只好暂时充当努尔哈赤的小苞班,随着他进入了这栋富丽堂皇的建筑。 直到坐定位、上了菜色,琉璃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王芙楼是座妓院。 “金公子,你是外地来的吧!” “远来的客人,我们更要好好招呼了。” 努尔哈赤没说话,也没回绝那一堆莺莺燕燕靠往他身上。看得琉璃颇不是味道。 “第一次?”刚刚琉璃才听努尔哈赤说,这是他第一回踏足这种场所。但,照这情形来看,笨蛋才会相信他的鬼话!琉璃眼中有嘲讽。 “没错!第一次有个女孩硬跟着我上这儿来。”努尔哈赤是存心笑话她。 “我是有重要的事”琉璃的话才一半,就发现努尔哈赤的眼睛正盯着一处地方眶,她顺势望过去 是一位身穿蓝纱的美丽女子,正婀娜多姿地朝他笑着走来。 “我听说有贵客光临,想亲自献酒。” “姑娘是?” “叫我晶晶,这玉芙楼是我负责的。” “喔,原来是掌柜的。”努尔哈赤端详着她的脸,觉得这位名唤晶晶的女子眼神有股藏不住的杀气,虽然她极力卖弄她的魅力,但,一向阅人无数的努尔哈赤,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不过,他还是文风不动,想看看她们究竟要搞啥把戏。 “金公子,不如我单独为你备个房,与你小酌几杯如何?” “姑娘这么看得起在下,那我就恭敬下如从命了。”努尔哈赤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 “说得好听!食色性也。”琉璃很不以为然的直嘟嚷。 “那你这位小苞班?”晶晶瞄着琉璃一眼。 “让她在俊面花园待着就成。”说罢,努尔哈赤便随着晶晶的带领而去。 他就把我一个女孩家扔在这种地方?!琉璃儍了。 虽然呕归呕,琉璃还是趁在后花园游荡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察看了这宅院的四周。 啥都没有!琉璃在懊恼之外,还想着努尔哈赤此刻沉醉在温柔乡的画面,心中不禁又是一股闷气上来,连走路都心不在焉的踢着石头。 “哎呀!是谁扔的石头?”—个粗里粗气的怒吼。“这声音好熟呀!像像我爹?!不会吧!”琉璃吓了—大跳。 “出来!是哪个浑蛋” 那声音已经近到了仅剩一墙之隔,琉璃没个犹豫,立即藏身在一梁柱的后方。 “完颜都统,您别生气嘛!我这就替你把冒失鬼找出来。” 真是爹!琉璃按着心口,不敢出半点声音。 “喂,你怎么了?”耳畔突来的声音。 “啊!是你”琉璃一颗心差一点跳出来。 “要不,你以为是谁?”努尔哈赤虽然跟晶晶喝了几杯,顺便探了探她的口风和行为,但,不知怎地,心里老挂着一个人在外头晃来晃去的琉璃,所以,在匆匆结束谈话后,他便马上赶来看她要不要紧。 “槽了,我爹在这儿呢!”琉璃想,这要让爹知道她一个女孩家跑来妓院,那她完颜琉璃可就完蛋了。 塔世克也来了?!努尔哈赤的表情是让人一看便知晓其想法。 “我爹是男人,你能来妓院,他当然也能来。”琉璃知道他在怀疑塔世克。 “可是,这家玉芙楼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三两下就把你的魂给勾走了嘛!” “哼!你这女人还真莫名其妙。”努尔哈赤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哼!神气,我看是老羞成怒吧。”琉璃往另一边的俊门去,却在出了门约有十步的距离时,她那说来就来的第六感,又不打招呼地冒上来 脑里此刻的画面,零星而片段有几根绳子、几架竹刀台、还有几摊血、几张杀气腾腾的网 出事了!她直觉这么想。 没半刻延迟,琉璃使着她的绝门轻功,奔向着努尔哈赤方才拂袖而去的路上。 “喂!”琉璃扯着嗓子喊着。 “我不叫喂。”努尔哈赤觉得不耐烦。 “那该叫你什么?老金!”琉璃想,努尔哈赤看来也有三十岁了,而她不过才十几出头,叫老金算是尊敬点啦! “真难听。”努尔哈赤讨厌那个老字。 努尔哈赤白了琉璃一记眼光。 “真难缠,好吧!那算你我同辈,谁也不占谁便宜。阿金!再改我就不服了。” 这女孩怎么这么啰嗦,人已经够丑了,还不懂得温柔娴淑。努尔哈赤想,每次倒楣时,总是少不了地,还真是扫帚星一个! “没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吗?”努尔哈赤没料到逛个街都会惹得这么多麻烦。 “请。”琉璃客气地摆个姿势,然后就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你干嘛?”努尔哈赤停下脚步,甚是不悦地问道。 “保护你呀!谁叫你那侍卫不负责任。” “我不需要保护。”努尔哈赤觉得塔世克如果会被撤职,一定是他这天才女儿害的。 “不!你需要,我感觉有事会发生。” “是啊!你再跟着我,那就准备挨鞭子了。”这是努尔哈赤的气话,随便说说的。 “啪啪!啪啪”林子里突地甩出了数条租硬的麻绳。 “哇!想不到你也有特异功能。”琉璃指的是第六感。 “什么?”努尔哈赤听不懂,也没时间听懂。因为接下来,他和琉璃就陷入了一场厮杀中。 “阿全,躲在我背后。”琉璃还以为他是个软脚虾。 “你自己顾好就成啦!”努尔哈赤一个转身,马上踢飞了周围的黑衣人。 “哇塞!瞎猫碰上死耗子。”琉璃的脑筋还没转过来。 “匡匡吱”三架大竹台就在此刻亮了出来,把努尔哈赤与琉璃三面包围了起来。 “天哪!还真准得吓人。”琉璃这时就恨死了她第六感的这种准确度。 “别急!我们朝后面退去”努尔哈赤沉着镇定,并伸出手,打算在琉璃闪不过时拉她一记。 “退也无路啊!后面有网在等我们哪!”琉璃想到了她方才的第六感画面。 “射”一声令下,安置在竹台上的箭瞬间齐发,果然把努尔哈赤和完颜琉璃逼到了树林的后方。 “放!”就在此时,一张大网由天而降,分别把琉璃与努尔哈赤悬空吊着不放。 “可恶!你们到底有什么意图?三番两次的用卑鄙手段偷袭我。”努尔哈赤愤怒的喝斥着。 “是嘛!不过是抢东西,给你们不就成了。阿金,把身上的银子扔下去” “哈哈哈,我们不但要银子,还要其他的。”下面有个喽罗笑说着。 “真过份!”她以为他们觊觎的是努尔哈赤穿在身上套价值不菲的华服,只好脸色无奈的说:“阿金,谁叫你这么招摇!这下可好,人家连你的衣服都要,没关系,最多,我再脱件坎肩儿给你。” “闭嘴行不行!”这一提,新仇旧恨就全数到齐了。 “哈哈哈谁要你们那些东西我们要的是人。” “你敢!我可还是黄花大闺女。”琉璃有点花容失色。 “谁敢要你呀!又不是瘸腿、瞎眼睛的。” “不许侮辱她!”努尔哈赤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替琉璃说话,他只觉得那种一污篾的语气和嘲笑,教他顿时心里挺不舒服的。 这娃儿是有点古怪与婆妈,但,怎么说,她的几次热心肠也是为了他。要不是她是个女人家,那他努尔哈赤铁定封她个御前侍卫风光风光。 真奇怪!一碰上危难时,他反倒尽想着她的好了。 当然,努尔哈赤的话,琉璃是听进心坎儿去了。这世上的男人,除了她爹塔世克之外,就只有此刻的努尔哈赤肯不计较她的面貌来维护她。 “呵!难不成你心疼啦?放心,我会让你们绑在一起的。” “放她走!你们要的只是我。”努尔哈赤不想连累她。 “不!你们绑我吧!我是完颜都统的女儿,比较有利用价值。” “阿璃,你疯啦!”努尔哈赤脱口而出。 阿璃!他叫我阿璃!这称呼,此时此刻听起来,琉璃备觉窝心。 “好啦,别吵!否则一刀解决你们。”这些喽啰们似乎在等谁来临。 刀?!琉璃这时才想起了她藏在靴里的短匕。亦即是努尔哈赤遗落的那一把短匕。 但,琉璃的脚是被陷在网子的外头,她根本拿不到那把匕首。反而是另一端的努尔哈赤较容易触碰。 怎么办呢?情急之下,琉璃也顾不得女子的名节与矜持了。 “阿金,我怕以俊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想留下只鞋子供你当回忆。”琉璃使着眼色,示意要努尔哈赤脱下她的右靴子。 无聊!是努尔哈赤的表情。 “脱呀!”琉璃是顾不得难为情地催着。 “要我脱你鞋子?”努尔哈赤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琉璃又要搞啥玩意儿。 “准备上路了!”下面的人喊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努尔哈赤猛一使劲,伸手就往琉璃的右靴扯去 原来是这个!努尔哈赤摸到了琉璃说的东西了。 嘴角露出了微笑,努尔哈赤的眼角给了琉璃一记赞许的眼光,便一个似雷火霹雳般的迅速,用那短匕割断了囚牢着他的绳网。再来个跳跃大转身,攀住了琉璃那头的网,挥手又是一划顿时,网断绳落,而他们俩同时安全降落。 “槽了,来人哪!别让他们跑啦!”这群喽啰让这突发状况哧得惊慌失措,顿时拿刀拿枪的乱成一团,深怕教煮熟的鸭子给飞走。 不过,就这空隙也够努尔哈赤与琉璃逃脱。 没多少时候,他们俩早已抄着小径,来到长白山腰的一处凉亭,接着从石缝中流出的泉水,解渴消暑熟。 “哇!好险哪,幸亏本姑娘机灵。”琉璃一面用水泼着自己热脸、一面心有余悸的说着。 “这把匕首你怎么会有?”努尔哈赤将匕首递在琉璃还弯下腰洗着脸的眼前,迫不及待的问着。 琉璃一愣,才想到这把匕首是他的。 “你认识她,是不是?她是谁?家住何处?”努尔哈赤始终无法忘怀,那夜在月光下沐浴的女子。 “什么跟什么呀?这刀子是我在湖边捡到的。”琉璃强自镇定地说着。 “你”努尔哈赤注视着突然起身面对他的琉璃,神情诡异。 “干嘛?”琉璃以为自己哪里露出破绽来了,心中不禁一惊。 “你的麻子怎么突然间都不见了?” “啊!是吗?”琉璃吓了一跳,马上用沾着泥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唉呀!这样又弄脏了。”努尔哈赤拧着眉,就卷了袖口走上前,问也没问地就朝琉璃的脸上抹个不停。“女孩子家干净最要紧,不要成天老是沾灰带泥的” “谢谢谢,不用了!”琉璃对努尔哈赤这突来的亲昵,是呆了半晌才清醒。硬是按下扑通扑通的心、撑起红到发烫的表情,推却了努尔哈赤不经心的好意。 “其实,你不丑嘛!”除了包住额头大半的头巾、杂乱无序的发辫、还有鼻梁上的那颗老鼠屎(痣),努尔哈赤发现,眼前的她还不算丑得太无法无天。 琉璃没再说话,只是一路上,她有流泪的欣慰。 努尔哈赤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今天聊表同情的几句话,却是琉璃这些年来听到最温暖的几句。 或许他认为没什么了不起,但,这天起,在琉璃的心里却腾出了个位置,悄悄地将他搁了进去。 第三章 “好消息!好消息!”富瑛喘吁吁地,跑到姐妹们绣花的彩厅里嚷嚷着“有贵客要住进咱们家来了!” “我们家哪一天没贵客呀。”街德连脸都不抬半下地回着。 “这位不同啊!是长得相貌堂堂的金公子呀!” “真的!”果然是不一样,众位姐妹们莫不搁下了手中的女红,一脸光彩地等着富瑛的下一句。 “我猜,这会儿金公子铁定是看上我们其中一位,于是想过来熟悉熟悉,以方便日后下聘。” “不是说他跟谁私订终身吗?哈哈哈”这事一传到姐妹们的耳里,顿成了笑柄。还好琉璃此刻不在这里,否则又是难堪加三级。 “那金公子身边的侍卫可有跟来?” 原来,早有人在打安费扬古的主意了。 只是这一问,谁都没注意到査茵眼里的浪漫正蔓延开来。 “当然有,哇!他也是一表人才,要是金公子不选我,那他我也还可以接受啦!”富瑛的梦正香正浓。 “怕是有査茵在,咱们什么都落空。”卫德老爱挑拨。 “听好,谁都不许同我抢!我是五姐,论嫁娶总有个先来后到。” 谁都知道,富瑛是急着嫁人了。 不过,姐妹们的计较都白费了,因为,努尔哈赤这一次是特地为了查出塔世克和黑冢堡之间的关联,才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魄下,决定重回完颜家暂住。 当然,塔世克对这突来的造访是备讶异。不过,他仍是恭敬但不泄漏身分地,交代大家要伺候好贵客来临。 “爹” 塔世克没想到,他的那一票女儿这么快就闻风而至。 努尔哈赤直觉地瞄了一眼。没有琉璃,只有见过几次面的査茵。 他看着她,微微地向她颔首致意。为何如此?他也不知所以,仿佛看着她,就想起琉璃。 呵!琉璃,那个可爱又爱管闲事的小东西。一想到这里,努尔哈赤就出神地泛着笑意。 “大哥。”安费扬古轻撞了他的肘,唤他回过神来。 “金公子,这阵子就叫査茵陪你四处逛逛。”塔世克错会了努尔哈赤的表情。 “爹,我也很闲哪。”富瑛有些急了。 “査茵就行了!你再不把那只鸭子绣好,就别想有人会来提亲。”塔世克是又气又恼地数落着富瑛。 “爹,那不是鸭子,是鸳鸯。”卫德这一搅和,又是一阵笑声震地。 “什么事这么有趣呀?”琉璃愣呼呼地一脚踏进了厅里。接着,她一眼就碰上了努尔哈赤同时盯住她的眼睛。“阿金,怎么是你?”看得出她的惊喜。 只是这话,顿时止了喧闹的笑语。大家伙儿,包括懂努尔哈赤的安费扬古,全挖挖耳朵,无法置信地瞧着琉璃,再瞧瞧努尔哈赤会有什么动静。 “我打算暂住你家啰。”努尔哈赤微笑以对。 “真的!这样也好,我可以就近保护你,否则,你那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不是每次都灵。” “那现在我想上山走走。” “那就走吧!我顺便教你怎么挖棒槌” 怎么会这样?!一向矜贵严肃的努尔哈赤就这么与琉璃,一唱一和的走出了大家目瞪口呆的视线中。 连对努尔哈赤了若指掌的安费扬古,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知道,人们可以喊努尔哈赤“鹰王”、“建州王”、甚至于“赤汗王”但“阿金”?!天哪!他头一回听到。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你会挖棒槌?”来到了长白山下,努尔哈赤想到了自己的年少。 没有生疏感了。 “想问我为何住进你家?” “黑冢堡对你重要吗?怎么不速速回乡?别再深究了。” “那你会就此放下吗?”努尔哈赤反问着。 “我不一样!我是完颜家的女儿,自当为洗清父亲的嫌疑而尽心。” “那我是建州子民,不也该为此努力?” “你是当差的?”琉璃猜想着。 “算是吧!可惜你是女孩家,否则,咱们可以联手办案。” “算我一份吧!反正没人会把我当女孩看。” 这话一说,让努尔哈赤听了挺不自在的。 “算你一份可以,但,以后下许说丧气话来。”努尔哈赤提出条件来了。 “你介意啊?”琉璃心中窃喜。 “胡说!只是我身边的人都得要有自信。”努尔哈赤辩解着。 “我很有自信呀!全赫图阿拉城没几个人功夫好过我,连脸上的麻子都没我多” “阿璃,闭嘴。” 琉璃就是喜欢把他逗得哭笑不得,因为,他总会在这时候喊她的名。 阿璃、阿璃!琉璃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是这么好听。 这天起,完颜琉璃和努尔哈赤似乎都是以哥俩好的形式,出现在众人的惊叹里。不论是上街或是打猎,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地搭在一起,当然,陪同的,还有纳闷的安费扬古与完颜査茵。 “奇怪?我家主子从不是这种德行。”安费扬古看着前头有说有笑的努尔哈赤和琉璃,一肚子牢騒不停。 “可见你主子确有过人之处,才识得琉璃这块瑰宝。”几天的观察下来,査茵不但对努尔哈赤的观感,已由当初的厌恶转为赞赏,更对他对待琉璃的态度有着无比的感动与佩服。 照理说,像他这般矜贵的人,通常是不会放下身段,与琉璃这长相不甚讨好的女子同进同出的。可是,他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哇!好厉害呀!査茵快来看哪!”远远地,就听到琉璃的大呼小叫。 “啥事啊?”査茵和扬古赶了过去。 “棒槌耶!阿金竟然挖到这么多的棒槌耶!”琉璃捧着手上刚出土的人参,张口瞠目地说着。 “哈哈哈,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看得出努尔哈赤的兴奋。 “老大,天快黑了,咱们该走了。”扬古其实是担心査茵的体力吃不消。 “我还正在兴头上呢!”努尔哈赤当然看得出他那好兄弟的担忧,遂笑了笑开口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多待一会儿。” “我留下来保护你吧!”不知何时,琉璃已把这事揽上身了。 而努尔哈赤也由着她,只是,这一整天的走动着实也挺累人的,因此,坐在树下“保护”努尔哈赤的琉璃,竟也在凉风吹送下,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里。 “这丫头”努尔哈赤盯着琉璃一点一晃的脑袋,不禁被这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起来。说来还真奇怪,三十岁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有趣的女孩,不但常惹得他使不出皇上的尊颜来,还三不五时搞得他哭笑都不成的窘态。 可是,偏偏他就拿她没半点辙,真像是前世欠她一般的理所当然。 努尔哈赤再伸手拂了下她脸上的乱发,便不想扰她好眠地轻轻离开,踱步到前方不远的山头,寻找着他回忆里的故乡情怀。 不知过了多久,琉璃在一片黑幕中醒了 “怎么天这么黑了?哈”伸个懒腰,打个呵欠“阿金,我们该走了。” 没有回答。 “阿金,阿金?”琉璃此时才发觉事情不妙,一颗心顿时咚咚地跳得厉害“阿金你在哪儿呀?糟了啦!会不会又唉呀!没事我睡什么觉嘛,阿金!”万分焦虑的琉璃,顶着昏暗的夜色,一步一喊地朝山头的方向而去。 今晚的月亮是躲到云里去了。 走在漆黑的荒山里,举凡各种蛙叫虫鸣,听起来都格外让人寒毛竖立。尤其是那如雷吼的虎啸,更教琉璃急出了点点泪滴。 “这么久都没找到,会不会让老虎给叼去?!阿金”找上了山顶,琉璃已沮丧懊恼的蹲在地上,捂着脸,纷乱得几近窒息。 “阿璃。”一股熟悉温厚的声音,在她耳后轻轻响起。 琉璃将头抬起,屏住呼吸地转过头去 “阿金”一见到努尔哈赤的琉璃,心中自是激动不已,遂转身马上扑进他的怀里,抡起拳头,就朝着他的胸膛槌个不停。“你到底跑哪去了嘛!害我以为你被老虎叼去当点心了你你太可恶了啦!要走也不说一声嫌我多事是不是?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啦”琉璃是越说眼泪掉得越厉害,湿了她的脸蛋,也揪了努尔哈赤的心。 “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不该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心慌的他,拍拍琉璃的背,轻拭着她的泪说:“我只是一时沉溺在回忆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就在这片山头,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家。”努尔哈赤的声音中,有着琉璃不解的沉痛。 “你家不是在费阿拉城?”琉璃疑惑的问着。 “不!我是在这儿出生的,由于我母亲早逝,打从我十岁那一年,便自己一人上山挖棒槌了。” 原来,贵为建州王的努尔哈赤,是在一连串的磨难中走过来的。虽然,他是出生在女真的贵族家庭里,但是,由于失去了疼爱他的母亲的庇护,努尔哈赤在家中是个常让继母欺负嘲讽的孩子。 可是,天生倔强的他,却始终不愿就此委屈过日,于是,就在他十岁的时候,他毅然绝然地背起了小包袱,走出了爱新觉罗的家门口,独自一人上了长白山,加入了野夫们采参的工作。 “难怪你挖棒槌的功夫这么了得!”琉璃与努尔哈赤席地而坐,背倚着背,聊着天南海北。 “何止了得,我还曾让老虎给叼过在我们的行规里,只要晚上有虎群出现,我们就得抽签推代表” “负责打老虎?” “不!是负责当老虎的点心。” “啊?!不会吧!”琉璃瞪着大眼睛。“那你”“那一夜,是我自愿的!”努尔哈赤的眼光飘渺遥远,像是又将自己拉进了那一夜。 “你疯啦!”琉璃叫了起来。 “哼!或许是对自己的遭遇有种消极的愤恨,也或许是对自己的渺小靶到悲哀,记得那一夜我走到老虎面前时,我一点恐惧也没有,反而有种解脱的渴求谁知,老虎叼走我后,不但没吃了我,隔天,我还在周围挖出了许许多多的棒槌,哈哈哈,这种意 外是任谁也料不到的呵!” 努尔哈赤说着说着不禁笑了起来, 一回头,却发现琉璃竟然 哭得鼻头上都红了一块。 “阿璃,你怎么啦?”努尔哈赤以为自己哪儿又说错了话了。 谁知,琉璃擤擤鼻子、擦擦泪珠,再以万分谨慎的表情看着他的脸说:“阿金,过去的苦我没法帮你,但,从今以后,不论你身在何处,我完颜琉璃都会是你的朋友。”言下之意,尽是恳切至情。“朋友?”努尔哈赤觉得,这一生他树敌甚多,却在此时此刻,交到了一位对他掏心挖肺的朋友。 荒烟漫漫,夜深露重。而努尔哈赤的心,却是空前暖和。 经过了这一夜,努尔哈赤与琉璃之间,是更无话不说了。除了他们俩各自隐瞒的身分及面容。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老大,你干嘛不老实对琉璃说出你的真实身分呢?”扬古有时对琉璃那没大没小的称呼蛮感冒的。 “怕一出口,人就疏远了。”努尔哈赤知道,建州王这个名号是会吓坏多少人的。 “你真这么在乎她?”扬古不明白, 琉璃有哪一点会比査茵好。 “知己难得呀!你说是不是?” “可耻下场是女人家迟早要嫁人呀!”扬古压根不相信气宇轩昂的努尔哈赤会迎娶琉璃入门。 “这倒也是,”其实,努尔哈赤是担心他的好友嫁不到好人家。“扬古,你你喜欢査茵是不是?”他突然心生一念。 “这扬古突然被努尔哈赤这一问,红了耳根。“如果大哥喜欢査茵,扬古绝不会有非分之想。” “啐!说什么,”努尔哈赤拍了扬古的肩,笑得诡谲的说:“那不如明天一早,我亲自代你向塔世克提亲,要他将査茵许配予你。” “多谢大哥!”扬古一听是眉飞色舞。 “不过”努尔哈赤另有条件。 “什么?” “还得再多加一个!”这才是努尔哈赤的重点。“我要你连琉璃都一起娶进门。” “琉璃?娶娶她?!”此刻的扬古,心脏已呈半停滞状态,脸色是一片惨白。 “这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如此一来,我就不用担心阿璃嫁不掉,而你又是自己人,可以放心的下。再说,査茵又跟阿璃最有话聊,两人同时嫁过去,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 而努尔哈赤的如意算盘,安费扬古能说不好吗? 再者,一想到査茵那如芙蓉的笑,安费扬古就不得不投降了。 只是这消息一宣布,众人的脸就如同前一天的安费扬古。除了査茵例外。 “你你当真要娶琉璃?”塔世克这是问第三次了。 “喔,不、不是的,我是很意外,以为听错了。” “这倒好!一下子拔去两颗眼中钉。”卫德在一旁窃喜。 “还好,最好的没给人先占去。”这是富瑛的暗喜。 “査茵,你说呢?”塔世克有点失望,他原本以为査茵会嫁给努尔哈赤。 “一切由爹爹作主,査茵没意见。”羞怯的査茵更透着含苞清澈的美。 “可是我有意见!”一道怒气冲冲的怒吼,倏地从门外飙进厅里面。 “琉璃?!”谁看,都晓得大事不妙了。 “琉璃,你不许査茵嫁人哪?”富瑛想,无非是姐妹情深。 “是我不想嫁人!”琉璃几乎是用吼的。 “怎么?扬古有啥不好吗?”努尔哈赤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是不太好,缺点挺多的。”扬古觉得琉璃真是英明呀。 “扬古闭嘴!”努尔哈赤瞪了他一眼。 “扬古再好,我也不能嫁,因为,他和査茵才是一对。” “琉璃,我不会介意呀!”査茵认为这没什么,在这个年头,有哪一家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琉璃又是她的好姐妹,岂不更完美。 “可是我介意呀!早知如此,我这几年来何苦受这种委屈。”琉璃想到自己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不禁悲从中来。“嫁扬古是委屈?阿璃,你枉费我一番苦心了。”努尔哈赤没想到,琉璃这么自视甚高。 “不是扬古不好,而是” “是什么?女儿呀,你就别无理取闹了嘛!有人愿意娶你就要偷笑了,更何况,人家还是一品侍卫呢!”塔世克怕得罪了努尔哈赤。 “我不是计较这个,是是”琉璃知道,她的苦衷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笑话一桩。 “癞蛤蟆也不照照镜子,还拿乔咧!”卫德挖苦着。“不许侮辱她!”努尔哈赤喝道。“就算是吧!反正,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嫁。”说罢,琉璃便想转身离开。“这样你都不嫁,那你还有谁可嫁?”塔世克气坏了。“还不简单,建州王努尔哈赤啊!”琉璃就是故意扔下这气话,这才忿忿地奔出了门外。 只留下知情的塔世克,望着努尔哈赤,一脸赧然。 “大哥,人家原来想嫁你呢!”扬古憋着笑,糗着努尔哈赤。 而努尔哈赤没吭气,只是随琉璃飘去的眼光里,有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光芒。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你是使性子?还是说真的?”傍晚时分,努尔哈赤来到完颜家后山的小湖畔,顺着琉璃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亏你还说是我的死党,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琉璃的气已消却了大半。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安排。”努尔哈赤低调地说道。 “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要我跟人共事一个丈夫,哼!”琉璃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这才是你真正的原因。”努尔哈赤感到不可思议。 “我娘临终前告诉我,宁穿粗布衣,莫嫁贵族郎。”琉璃一想到母亲,神情不由得又是一片黯然。 看着她的努尔哈赤,或是受其感染,竟也生起恻然之心,伸出手就按上了琉璃搁在膝上的手心。“可是扬古会对你好。” “他对我好,是因为你的交代,但,这不是爱。”琉璃说得几近喃喃。 “爱?”对琉璃突然吐出的这个字,努尔哈赤觉得很震撼。 而什么是爱?他这才发现,对于这个字,他从来不明白。 这天夜里,努尔哈赤睡不着,脑子里尽想着琉璃白天时说的话。 披起衣裳,拿着他始终忘记还给琉璃的披肩,努尔哈赤想找这借口,去敲琉璃的房门,同她聊聊。 才走出了花园外,努尔哈赤的心就扑通扑通的直跳。真是莫名其妙!想他征战无数的英雄好汉,面对多险恶的困难都毫不恐惧,但此刻,不过是想找她说说话吧,竟还踌躇半晌地在此数着心跳喘着呼吸。 “或许,她睡了。”努尔哈赤想往回走了。 就在那一刹那,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进了琉璃的房里。 “谁?”努尔哈赤心中一惊,立即纵身一跃起,来到了琉璃的房门前。“阿璃!”他一推,整个人闯了进去。 “啊?”刚从湖里沐浴遍来的琉璃是差点没尖叫出声。 “嘘,是我。”房中的蜡烛没有燃起,整个房间是黑压压的一片,努尔哈赤只看见琉琉的身形站在他的眼前。 “阿金?!”琉璃快把心脏哧出喉头。“你半夜不睡觉,来我房间做什么?” “我看见一道影子进来你的房里。”努尔哈赤连忙地解释着。 “是你眼花吧!我正好梦香甜呢。”琉璃吐了吐舌,幸亏自己动作迅速,否则事情就见光死了。 但这也实在气人!自从他住进家里后,就害得自己失了洗澡的自由,不但湖中戏水的乐趣没了,她更把时间又挪后,在确定大家都睡死了之后,才敢脱衣下水,而且,每次都是哗啦哗啦两下就赶紧上岸回房。 “抱歉,扰你睡眠了。”努尔哈赤正思索着该不该离去。“你来找我,不会只为了说这句吧?” “喔,是是这件披肩,我一直忘了还你。”努尔哈赤将披肩递给了琉璃。“就为这个?”琉璃愣了一下。 “那那我走了。” 琉璃觉得努尔哈赤今晚似乎有点欲语还休。说时迟那时快,努尔哈赤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粗重脚步声正向此方向而来 “叩叩叩,琉璃。”是塔世克。 “糟了!是我爹啦!”琉璃真慌了。她不知道,要是让塔世克看见她的房里藏个男人,除了她百口莫辩之外,恐怕这座大宅院也会被掀个精光。 “没错呀!是你爹。”努尔哈赤还若无其事的回应着。 “唉呀呀!你真会害死我,快,快藏起来。” “开门哪!女儿。”塔世克越催越急切。 “藏哪儿?”努尔哈赤的个头大,房里的橱柜没处躲得下,只剩那张床。 “上床!快!”琉璃没时间想太多,顺手将棉被一掀,就拉着努尔哈赤一起跳上了床。 “碰”门就在此刻被撞开。 “琉璃,你是睡死还是出事啦?” “爹,你发什么神经啊?半夜不睡觉,跑来大呼小叫的。”故意打个呵欠,琉璃煞有介事地说着。 “琉璃,你真的没事吧?”听得出塔世克的语气中有惊慌。 “我该有事吗?” “可是,我明明看见一个人影闪进花园来。”塔世克用眼光搜寻了房中的每处角落。 “没没有哇!铁是你看错了!”琉璃因为紧张,遂把棉被抓得死牢。 “这样,”塔世克晃着脑袋想不透“那,爹回房啦。” “爹晚安!”琉璃正要喘口气。 “喔,还有啊,”塔世克又回过头叮咛着“大热天的,盖啥大被子嘛!小心上火气。”塔世克是一路喃喃自语地走出门外。 而此时,全室又恢复宁静,只剩一旁传来的打呼声隐隐作响努尔哈赤睡着了。 “喂,醒醒呀!”琉璃是哭笑不得,只得俯下身子用力摇晃着努尔哈赤。 “啊?你爹走啦!”他还意识懵懂。 “没错!你也该走了。” “朕要在这儿睡,谁敢赶我。”他是真困胡涂了。 “哇!这么无法无天哪!”琉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阿金,虽说你是我爹的客人,但,这要让他老人家发现,他铁定不饶你。” “放心!他不敢动我。”努尔哈赤一个翻身,又睡了。 “喂!喂!难道你不怕他要你娶我吗?”琉璃想,这种恐吓一定能吓醒他。 “娶就娶嘛!没啥大不了,哈,别吵我啦。” “娶我?!哼!得努尔哈赤才配得起我呢!”琉璃嘟哝着。 “我就是努尔哈赤。”他顺口说着。 “你会是努尔哈赤?我还是天上的仙女呢!”琉璃白了他一眼,然后就呵欠一个接着一个地靠在床的另一侧睡着了。 由于正值十五,今晚的月儿是又圆又亮! 半夜醒来,努尔哈赤在一室的晦暗里,只见得从屋外射进来的月光。 “这是哪里?”他一转身,看见了倚在床柱上睡着的琉璃,这才想起原来他竟在她的房里。 凝视着此时沉睡如孩儿的琉璃,努尔哈赤无来由的一阵心悸。 白净的棉衣、白净的雪肌,完全不似她白天的造型。相反的,此刻的她,有着一种努尔哈赤说不出来的熟悉美丽,仿佛在哪儿曾见过,却始终想不起。 但,照理说,这样会令他震慑的容颜是不容易忘记的。除非,是应验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谚语。 “不可能吧!”努尔哈赤不认为琉璃会和情人二字有关联性。 “嗯。”琉璃稍稍翻动了身子。 “来,躺好。”努尔哈赤温柔地将琉璃移动了位置,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平,并为她盖上了被子。 这时的他,靠她靠得好近。连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檀香味,都像精灵似地,全一古脑儿的钻入他的心扉,刹那间,教他是动弹不得地受制于这等前所未有的喜悦。即使是片刻也将成永远。 “嗯,阿金。”琉璃睡意甚浓,只稍微一瞥又睡了。 “告诉我,是不是今晚的月色把你照得特别不一样。”努尔哈赤其实是自说自话。 “你当我是妖呀,逢月圆变化。啊”又是一记大呵欠。 “对嘛!这种呵欠才像你嘛。”努尔哈赤心头暖呼呼的。轻轻地用手撩了撩琉璃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再低下头,轻啄了她的额头一记后,这才微笑地走出了她的房门口。 此刻,他的睡意全消,而衣衫中还残留着琉璃发鬓间的芬芳。 “还好她没答应嫁给扬古。”不知道为什么,努尔哈赤竟对自己这么说着。 隔天一早,琉璃是怀着忐忑的心上餐堂的。 “早。”努尔哈赤已在里头用餐了。 “早。”琉璃想,似乎没啥异样。 “金公子,你看,査茵和扬古的婚事什么时候办才好?”塔世克问着。 “我看是越快越好!”“那金公子你自己呢?”富瑛插着嘴。 “什么?”努尔哈赤不明所以。 “我是说,你对我们姐妹们可还有中意的?” “闭嘴,富瑛!”塔世克大喝一句。 “爹,都是你偏心,害我到今日还未嫁出去,难得金公子没选上査茵,可见他是很有特殊眼光的,说不定我” “咳咳咳”琉璃的咳嗽声打断了富]瑛的不得体。 “琉玉,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富瑛问着。 “有可能啊!她不是说金公子早同她私订终身了。”卫德接着话。 “噗”琉璃一口汤才到嘴里,又喷了出来。 “私订终身?”努尔哈赤用种疑惑的眼光盯着琉璃。 “我不是我”琉璃不知该如何辩驳。 “当然不会是你嘛!我们只是说来给你快活快活的” 盎瑛还以为是给琉璃的恩典。 “完颜富瑛,吃饱了就快滚!”塔世克此刻只想搥胸顿足,后悔自己竟生了这般不知羞的女儿。 “爹,一大早别上火!”查英开口了。 但,说到上火,又叫塔世克想起另一桩事来了。 “我说琉璃呀!记得叫奶娘送床新被子到你那儿去。” “干嘛?我被子还能用啊。” “还说,脚丫子都露到外头来了。真可悲呀!怎么一个女孩家却生得这么大的一双脚夫丫,唉!” 当然,如果可以,琉璃想马上钻进地底。不是为了塔世克的叹息,而是,她想到了那双脚丫的主人不是她完颜琉璃。 琉璃拼命地把手里的饽饽塞进嘴里,不敢再看努尔哈赤的眼睛。 匆匆出了餐厅,琉璃直往房里走去。 “琉璃,等等。”査茵跟了上去。 “别理我。”琉璃口气甚差。 “昨天夜里” “不要跟我提昨夜的事。”琉璃止了步,一副气呼呼的表情。 “可是昨夜有人潜进我房里,还扔了纸条在我的枕头边上呢!”査茵一口气说完。 “是谁这么大胆?我跟爹说去。” “先瞧瞧这纸条嘛。”査茵从袖里拿出了一张纸卷,递了上去。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琉璃念着纸签上的诗句。“这好像是韦荘的“应天长”嘛!”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査茵说着。 “呵,想不到安费扬古还这么有情趣呀!”琉璃笑了。 “你认为是扬古写的?”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胆子!” 査茵没说话,但,一股不祥的感觉仍冷栗栗地冒上心坎。 而琉璃没发觉,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昨夜好像有人偷亲了她。 会是他吗?琉璃才这一想,脸就红了。 第四章 完颜府这阵子是一片喜洋洋。 才刚下完聘,接着就准备着盛大隆重的婚礼。 而当所有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之际,琉璃反倒清闲地独自在大街上逛来逛去。 依然是宽松的粗棉衣、也依然是乱发飘曳,但,不同的是,在琉璃向来无忧的神色里,还添了一丝淡淡的离情。 是的,离情。琉璃只要一想到査茵在不久后即将远嫁到费阿拉城去,心中的那股失落更是无法自抑,毕竟,少了査茵这位好姐妹,她完颜琉璃的日子就更枯燥乏味了。 “唉呀!是金公子啊!欢迎欢迎!”突来的吆喝,打断了琉璃的思绪。她抬头往那处看去 “阿金?”她看见了努尔哈赤正喜孜孜地让人迎进上回那座妓院里。 “色字头上一把刀!不知死活的臭男人。”琉璃这一看,火气就冒上来了。难怪他今天出门不许她跟来,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呵! 琉璃二话不说,硬是翻了墙,跳进了妓院里。 努尔哈赤老早就想找个机会再来此处查探一番了! 趁着完颜家忙着准备婚事的时机,没人会去注意他的行径,好不容易躲过了那跟屁虫完颜琉璃的耳目,这才能再次进到此处查个水落石出。 “金公子,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回费阿拉城了。”接待他的,还是上次那位名唤晶晶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费阿拉城来的?”努尔哈赤听出破绽了。 “这这”晶晶有点慌了。 “是因为我的衣着打扮吗?”努尔哈赤不想打草惊蛇。 “欵,是呀是呀!”晶晶斟着酒,借此掩饰着她的不安。 “不过,这恐怕是最俊一次来这儿了,过几天,我便得回去了。”努尔哈赤试探着说。 “喔,那真是可惜了,”晶晶故做娇柔,一个转身,就整个身子坐上了努尔哈赤的大腿,双手揽着他的颈,朱唇轻轻地在他脸上磨赠磨蹭。“金公子,要不今晚不要走,让晶晶好好伺候你。” 努尔哈赤但笑不语,他知道,今晚铁定有场好戏。 “不要脸的女人。”琉璃简直就是破门而入。 “阿璃?!”努尔哈赤愣住了。 “又是你这丑八怪!敢骂我不要脸?”晶晶按下怒气,嘲讽地说着。 “阿金,你是想女人想疯了是不是,竞跑到这里来?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阿璃,闭嘴!”努尔哈赤深怕计画又让琉璃给搞砸了。 “是嘛,只不过是个小苞班,也那么嚣张,喔,难不成,是暗恋主子呀!”晶晶以为琉璃真是努尔哈赤的随从跟班。 “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琉璃又急又气,没个犹豫就拔出了剑,朝着晶晶的脸砍去。 “住手!”努尔哈赤一个迅速,硬是用手夹住了琉璃的剑,语气忿忿地怒斥着:“阿璃,要胡闹回你家去!” “你说我胡闹?我这是全为了你!”琉璃让努尔哈赤的喝斥给一棒子打晕了。 “呵!金公子要在此快活,干你屁事呀?”晶晶觉得,努尔哈赤到底不敌她晶晶的美艳。 “阿金,我再问一次,你走是不走?”琉璃下着最后通牒。 努尔哈赤没开口,但,琉璃从他那神情中看见了抉择。 令人窒息的时刻,他冷淡的沉默、还有晶晶示威的笑容琉璃知道,他真的不想走。 像被人当众甩了个大耳光,琉璃带着一脸的羞愤转头就走。 可是,要真只是这样,为何她的心除了受伤之外,还有陷入了让人灭项的绝望与恐慌。她就快要失去自我。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夜深入静。 倚在窗口的琉璃猜想着此刻的他,是如何地沉醉在温柔乡里。 “完颜琉璃。你何苦如此糟蹋自己”琉璃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抚着自己脸上的脏东西,她从来没有这么委屈地埋怨自己。 琉璃知道,只要自己愿换下这层伪装,她便可轻易地掳擭努尔哈赤的心,届时,十个晶晶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只是,她要掳获他的心做什么?他们不是只是哥儿们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完颜琉璃竟然起了这种念头? “不成、不成!娘的叮咛怎么说”话虽如此,今夜的琉璃突然想要释放自我。 于是,向来的坚持敌不过内心的渴求,琉璃换下了她早已烦透的虚伪,穿上她最喜爱的一件白色衣裳,一个人孤孤单翠地在满是月光的湖畔旁沉思。 努尔哈赤还没想到该如何对琉璃解释今日的事。 缓步踱向静谧的湖畔,双手握在背后的他,更显得心事重重。不知怎地,他老想到琉璃在离去那一刻映在脸上的挫折。那似乎不仅是受伤的自尊,还有另一种更深,却是他下瞳的痛隐藏其中。 穿过稀疏的竹林,努尔哈赤还未从这疑惑里跳脱,便又让眼前的景物给分了心 他与她,在相距几步外的距离,凝望不语。 这一回,琉璃没有逃避的心,因为,她真的想看见努尔哈赤那深情的眸子,是为她而闪闪晶莹。 就这一刻,她于愿足矣。她彻底放开自己,完全接收着努尔哈赤投注而来的热力。 那是她白天时刻永远也见不着的惊喜。 “姑娘”努尔哈赤小心翼翼,就怕哧了她,又顿时消失踪影。 “你喜欢我吧?!”琉璃的嗓音格外轻柔。 “这是的,自从上次偶遇,姑娘的的身影就挥之不去。”努尔哈赤这话说的是诚恳又多情。 “为什么喜欢我?你甚至还不知道我是谁。” “凭感觉吧!在看见姑娘第一眼时,我就有一种难以言喻为的感动。”努尔哈赤不是懂情趣的人,而这一席话算是很露骨的表达了。 “如果我不是生成这副面容,你还会有这么多的感动吗?”琉璃看着他,竟有种疏离的恍惚。 “可是姑娘就是如此出尘绝色,何必再自以为此自寻烦忧?”努尔哈赤向她走近几步,一双眼仍搁在琉璃的脸上,久久不移半下。 “闭月羞花终会老,郎心总爱新嫁娘。”这话,是琉璃的大姐自缢时,用血写在纸上的一句词。 而这词,却刻上了琉璃的心房。 “姑娘请放心,在下绝不是负心汉。”努尔哈赤想,明日一早他就命塔世克代他去向这姑娘的家人提亲。凭他是统领建州女真的建州王,这亲事应该是没问题。 “你想娶我?那琉璃呢?”最后一句,她几乎说得喃喃自语。 “敢问姑娘贵姓?府上哪里?” 琉璃再注视着努尔哈赤热切又温柔的神情,心中的凄凄更加阴郁。原来男人就是这么肤浅可欺,一张脸就胜过多少次的患难相依。而几年后,再坚定的承诺下也随着容颜的老去而褪色,让另一个年轻的女子理所当然地给分了去?! 琉璃看着努尔哈赤,越看心越紧,而泪,就这么不自觉地流下了脸颊、滴入湖里。水与泪,同时湮灭。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努尔哈赤觉得她连哭泣都是倾城之美。 “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是我的脸。”琉璃说毕,便身手一挥,迳自飘着一身轻盈离去。 努尔哈赤来不及追,因为,他正思惟她口中所谓的“爱”是下是同琉璃说的那般。 而到底什么是“爱”?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査茵的婚礼是赫图阿拉的一件盛事。 谁都知道完颜家最美的女儿将要嫁入将门之家,还是来自费阿拉城的将门之家。 “査茵,往后你可得凡事小心,对上头的姐姐可要知礼。”査茵算是扬古的第二位妻子,所以,身为家长的塔世克自然得叮咛一番。 只是这话听在琉璃的耳朵里,像针刺。 “査茵,我始终不明了,你怎么能如此轻松地看待这种事情,”琉璃红着眼眶,执起査茵的手说:“可是,我还是祝福你,祝你一辈子顺心。” “琉璃,我会想你,我也希望你早日找到你要的归宿。”今日的査茵是一身红,美得叫人惊喜。 “可惜我要的,这世上恐怕没有。”琉璃说这话时,用眼睛轻瞥了努尔哈赤一眼。 而努尔哈赤仿佛有所觉,不禁双目低垂,咀嚼着琉璃话中的悲与怨。 自从那日他与她吵架后,琉璃便有意无意地躲他躲到今天。好几次,努尔哈赤想找她把事情讲清楚,但,硬是有股大男人的自尊从中阻拦,试想他堂堂的一州之王,何必为个女子来解释他的作为,岂不是笑话一桩! 所以,他还是没讲,而琉璃也没再问。两人就这么在大宅里,你躲我藏。 拜堂还没进行,査茵依例回房等着良辰吉时的迎娶。 琉璃退出房里,想上前厅去帮忙些事情。不过,才走到花园的回廊,突然间脑子里又出现了片段的物景有混乱、有刀剑相接,还有还有被戳得支离破碎的喜幛 “糟了!有人会破坏婚礼。”琉璃没个犹豫,立即拔了腿奔向前厅向塔世克禀明。 “琉璃啊!爹知道你舍不得査茵,才会烦恼过度,放心!这宅子里的周围我都让额图浑布满了军队,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呢!” “是吗?难道真是我太担心了?”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琉璃心里老觉得不对劲。 “老爷、老爷!糟了、糟了!査茵小姐不见了!”就在这时,奶娘察觉了如此惊逃诏地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一进到査茵的房里,除了空荡荡的床外,就只看见査茵的盖头巾扔在地上。 “小姐不是由你看着的吗?”塔世克质问着奶娘。 “是啊!可是小姐突然说头疼,要我去取葯来呀,谁知”奶娘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这么大的一个人,不会说不见就不见的,搜!叫人马上给我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大家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启禀大人!宅子内外都搜遍了,就是没有査茵小姐的行踪。”侍卫们的报告全是如此。 “怎么会这样?”安费扬古懊恼地槌着桌子,不知如何是好。 “会不会査茵是让人给绑走的。”琉璃想起方才一闪而逝的第六感。 “谁会有这本事,敢在我完颜府中绑人,而且还绑得神不知鬼不觉。”塔世克不相信。 “除非那人本身就是府中的人。”努尔哈赤说话了。 “额图浑?!”琉璃的直觉强而有力地攀上心间。 “胡说!他绝不可能。”塔世克斥为荒谬。 “怎么不可能!额图浑喜欢査茵的事,大家都知道。”富瑛插着嘴。 “真是如此?”扬古颇为惊愕,以一双利眼向塔世克求证。 “就算额图浑喜欢査茵,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更何况,他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一直很信任他。” “报告大人!军械库被人闯入,里头的兵器火葯全让人给搬空了。”又是一桩紧急要事。 “可恶!这分明是预谋在先。额图浑呢?马上叫他过来。”塔世克震怒不已。 “额副统领一早就不见人影了。” 事实俱在!额图浑绝对同这次的事脱不了干系。 “密道!”琉璃突然想起上一回她掉进去的密道,遂立即拔脚往那处跑。 “扬古,调集兵马去郊外三里处拦截。”那是密道的出口。而努尔哈赤交代完毕以后,便头也不回地随着琉璃的方向飞奔而去,只留下啥都不知情的塔世克还在发愣。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阿璃,等我。”努尔哈赤提着脚步,在烛火通明的密道中喊着。 “你来做什么?”琉璃一看见这早已被点燃的火把,就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而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努尔哈赤会尾随她前来。 “来帮你呀!我想一定会有一场短兵相接。” “那你更不能跟来了!你又不懂武功,到时我可是顾不了你呵。” “你还在生我的气。”努尔哈赤突出此言。 “我吃饱撑着呀!”琉璃这话,摆明就是欲盖弥彰。 “其实那晚,我”努尔哈赤话才说到一半,就让密道口外的厮杀给转移了注意。 “铿铿铿”树林里尽是刀光剑影。 “还好我早就调集兵马等着,果然不出我所料。”原来,努尔哈赤在发现黑冢堡另有图谋之时,他便令安费扬古暗中从费阿拉城调了几支军队来此,暂时安顿在苏子河畔的山寨里,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你到底是谁?怎么可能一下子调齐这些部队?!” 琉璃虽然没有听见努尔哈赤的回答,但,她心里有数,眼前这位高大威严的男子,职位铁定大过她爹一级以上。 “轰”一声巨响,顿时天地震动。 “扬古!”努尔哈赤在一团火光之中,发现安费扬古应声倒下。 “喂,不要去,危险哪!”琉璃让火葯震起的沙给蒙了眼睛,只能毫无办法地任努尔哈赤奔向那烽烟里。 “阿璃,躲进密道。”努尔哈赤大吼着,抱起受伤的扬古闪到一旁的掩避处。 “阿金!”琉璃的眼睛越来越模糊。 “阿璃,不要动,我来救你了。”努尔哈赤再度起了身,正打算要跑向离他有二十步距离远的琉璃 “轰轰轰”连续的巨响,一团火球在密道口外爆炸开来。 “阿璃!”努尔哈赤几乎停了心跳。 “阿金!”琉璃让密道碎落的沙石逐渐淹没,只剩一只手向努尔哈赤挥舞着。 “不要!不”努尔哈赤没抓住那双手,眼睁睁的看琉璃没入了坍塌的瓦砾石堆之中。 只剩漫天的烟硝,和努尔哈赤椎心的怒吼。“阿金”突然间,微弱的呼唤自如丘的土堆中传来。 “阿璃!”努尔哈赤转悲为喜。“来人哪!快!快挖!”他倏地跪在土堆的前方,以用尽生命的方式,使着双手挖向有佳人的那方。“阿璃!你要撑着,等我来救你呀!你一定要给我撑着!” 从来没有人见过尊贵的努尔哈赤会疯狂成这样。包括努尔哈赤自己。 “挖到了!在这儿!” 拨开了厚厚的泥土,努尔哈赤一眼就看见了他的阿璃,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 “阿璃,阿璃!你醒醒啊!你听得见我说话没有呀!”努尔哈赤拼命地晃着她。 过了半晌,仍毫无生命迹象。 “鹰王,她好像断气了。”一旁的士兵说着。 “谁说她断气,我就要谁的命!”努尔哈赤气急败坏地吼着“完颜琉璃,没我的允许你不准死。听到没有,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哀号着。 “阿金”琉璃醒了。虽然是虚弱不已,但是,她的确听见了努尔哈赤那一番情真意切了。 “阿璃,你你你真把我吓死了。”努尔哈赤倏地将琉璃抱得紧紧,像是害怕一个不小心又会失去她那般的恐惧。 “你哭了?”琉璃让努尔哈赤不小心掉下的泪滴到了脸。 “这下,你高兴了吧”努尔哈赤含着泪,笑得有些腼覥。 “是呀!这辈子,恐怕只有你会这么对我了。”琉璃也哭了。她知道,就那一滴泪,即使谈不上爱不爱与否,对她而言也足够了。 毕竟,这么丑的完颜琉璃换得这男人的动容,又有什么话说! 天地仿佛在瞬间静止不动!只剩努尔哈赤与完颜琉璃,深情相拥。 这一仗,打得损兵折将。但,却打出了爱的火花。 回到完颜府的努尔哈赤是寸步不离的来照顾琉璃。 当然,吃惊的又何止是塔世克而已,连努尔哈赤自己,都常让自己的“怪异”行径给搞得摸不着头绪。 “大哥,我伤了一条腿再加上未婚妻失踪,最可怜的也该是我啊!怎么只见你老往阿璃的房间跑?”安费扬古百般不解。 “阿璃是你叫的吗?”努尔哈赤白了扬古一记眼光。 “不叫她阿璃,难道叫她嫂子啊?!”扬古随便咕哝着。 “嫂子”努尔哈赤的神色生起诡谲。 “大哥,不会吧!”那神情看得扬古有些毛毛的。 “什么会不会?”努尔哈赤吹了吹手上的补汤,若有所思地走向琉璃的闺房。“不过,你提的那句称呼,我挺喜欢的。”扔下这句话,努尔哈赤笑着离去了。只剩一脸错愕的安费扬古。 “女婿呀!刚刚鹰王同你说啥来着?”自从出事后,塔世克就怕死了努尔哈赤,深怕哪个不对劲,完颜家就毁了。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扬古晃着脑袋说:“他要我唤阿璃为嫂子。” “什么?!”塔世克先是一愣,才又说道:“女婿呀!你除了伤到腿,还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我看,下次得请大夫再顺便检查耳朵一下。”扬古的结论是这样。 当然,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扬古的一句戏言,努尔哈赤真把它放在心上了。 “阿金,我自己来就行了。”琉璃觉得让个大男人喂汤喝,有点糗糗的。 “还是我来吧!你的手伤还没完全好。”努尔哈赤此刻,连坚持都是百般温柔。 “能当你妻子的人,一定很幸福。”琉璃有感而发。 “不见得!我不是对每个女人都是这样。”努尔哈赤说的是实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该倍感荣宠啰?!”琉璃心中也的确是这样想。 “不!懊说是你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天生冷血、没感情。”努尔哈赤用着炯炯有神的双眼,直盯着琉璃的全身。 “你怎么是冷血?一见着那位晶晶,你不是魂都给勾了去。”琉璃这话中有酸味儿。 “呵!你还在为这档子事生气呀!这算不算是吃醋?” “吃醋?!”琉璃提高声调“我会吃醋?就凭你”“怎么,我不够格?” “当然,只有建州王努尔哈赤才配得起我。”琉璃故意这么说。 而努尔哈赤此刻已笑得无法说话,只是一张脸越来越靠近琉璃的鼻头方向 “你想干嘛?!”琉璃发窘了。 “你认为我想干嘛?” “你下流、无耻” “我只想看看你鼻头的那颗痣好像掉了,怎么,这也算无耻啊!”“阿金,你给我滚!”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自査茵被绑架,已足足过了七天了。 “额图浑这个浑蛋,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塔世克明显地瘦了一大圈子。 “一定是在黑冢堡的巢穴。”琉璃与努尔哈赤简直就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真想不到那个浑蛋竟老早瞒着我,同黑冢堡挂勾。可是,他这又是为什么?”塔世克的头脑是不太行。 “为了査茵。”琉璃又和努尔哈赤同步发音。 塔世克再看了他们一下,觉得他们俩还真无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玩兴。 “不错,他当然是为了査茵。”卫德突然不请自来。 “卫德,这没你说话的分!”塔世克示意要她离开。 “是吗?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什么?”扬古实在沉不住气了。 “我知道这次的事件并非绑架,而是私奔!” “胡说!”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今天来就是要揭穿査茵的真面貌,她根本是个勾引男人的荡妇!”卫德几乎是扭曲着脸说着。 “住口!你再侮辱她,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扬古已是青筋暴起。 “要对我动粗之前,你何不先看这张东西。”卫德说罢,便从袖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安费扬古。 “这是什么?不过是一首词而已。”扬古不明所以。 “这是韦荘的应天长!”努尔哈赤一眼即看出。 “没错!这是首情诗,是我在査茵的房里搜到的。”卫德的笑透着寒冰。 “可恶!谁是韦荘?让我杀了他。”扬古是没啥文学底子的男人。 “扬古,韦荘是古人。”努尔哈赤提点着他。 “卫德,有话就明讲!”塔世克不耐烦了。 “爹,你看写这词的人的笔迹。” 塔世克狐疑地仔细端详一番,然后才呐呐的说:“这好像是额图浑的字嘛。” “没错!这的确是额图浑的字,我是经过一番查证过后,才敢来向你禀明。” “我见过这张纸。”琉璃想起来了。“但,査茵真的不知道这是谁写的,我们还以为是安费扬古呢!”琉璃急急地为査茵辩护。 “你跟査茵是姐妹情深,当然你会袒护她。”卫德存心误导。 “不!我不相信査茵会是这种人。”扬古激动地说道。 “那是你们都让她给骗了!要不,真有人要强行带走她,她只消一喊,怎么会完全没人听到,况且,奶娘后来不是说,在她去取葯之前,就看见额图浑在査茵房门外走来走去。哼!这全是他们事先串通好的把戏啦!” “卫德,査茵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陷害她!”琉璃简直是气疯了。“扬古,你千万不要相信卫德的话,你该知道,査茵的心里一直只有你呀!” “我我是想相信她。”扬古的语气黯然,顿时教琉璃的心冷了半截。 “事实如何,等我们找到査茵之后,一切便可知晓。”努尔哈赤的一句话,结束了众人的争论。 但,在扬古颓丧的离去背影中,琉璃有说不出的难过。 难道,爱情真是如此地脆弱?!连起码的信任也没有。那他呢?他会不会有一天 也如此教我心痛?琉璃看着努尔哈赤,不禁恍惚了。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你刚刚在想什么?”来到湖畔的树林里,努尔哈赤没忘记他方才发现的事。 “喔,有吗?”琉璃将背靠在树干上,心不在焉的。 “你的眼光。我觉得你刚才看我的眼光不对劲。” “你多心了,我只是在想査茵的事情。”琉璃搪塞着。 “你不满扬古的不够坚定,顺便迁怒上我这儿来了。”努尔哈赤早一眼看穿了。 琉璃也没回答,只是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你认为我会像扬古一样。”努尔哈赤越说头越靠近她。 “怎么,我又有哪颗痣碍着你了?”琉璃爱理不理地说道。 “你猜呢?”才一说罢,努尔哈赤就低下头吻住了琉璃的唇,温温柔柔、缠缠绵绵。 琉璃先是愣住了,后来才发现被偷袭,却早已无力挣脱。 而努尔哈赤也是一样,在这一吻中,他终于体认了所谓“爱”的感动。 而让他知道这宝物的,竟然是完全出乎他意料外的她。努尔哈赤再次紧拥着琉璃,像是坚定着他对她的承诺。 “啊!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富瑛的心又碎了。 “姐!这这你听我说”琉璃倏地推开他,并急着向富瑛解释着。 “你你哼!看我跟爹说去。” “姐,不要啊!”琉璃拦不住盎瑛,只得随着她跑往前厅。 “爹,出事啦!出了天大的事啦!”富瑛边跑边嚷嚷着。 “又怎么了?!”塔世克这会儿像是惊弓之鸟。 “爹,琉璃琉璃她”富瑛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 “爹,你别听五姐的话。”琉璃也追了进来抢着辩驳。 “你五姐话都还没说呢!你紧张啥?”塔世克不悦地回着。 “爹,琉璃她暴殄天物!”富瑛是一气呵成。 “啥?!”塔世克听胡涂了。 “爹,琉璃竟然在大白天里,不知羞耻地勾引金公子。”富瑛是挺怨的。 “你这是什么浑话!”塔世克看了努尔哈赤一眼,又是一阵教女无方的尴尬。 “是真的!我看见他们俩在树下亲热呢!” “胡说,一定是你眼花了。”塔世克喝斥着,随后又转过头,语带歉意地对努尔哈赤说:“小女一定是看错了,你别见怪啊!”“不会。”努尔哈赤笑着摇头。 “是嘛,大人不计小人过。”塔世克松了一口气说着。 “不,我是说,她没看错。” 琉璃瞪大了眼,呆住了。 “喔,没看错呀!”塔世克还不自觉地晃晃脑袋,继而一想“啥?没看错!”塔世克的毛孔都竖立起来。 努尔哈赤点点头,没说话,连一旁的琉璃都恨不得有洞可钻。 “你们不可能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塔世克脸色有些发白。 “爹,是我不好,你不要责怪阿金。”琉璃先一肩承担了。 “本来就是你不好!凭人家金公子的人品,他哪会看上你呀!连当他的侍婢都不够格。”富瑛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我当然是不会收她当侍婢。”努尔哈赤此刻的表情是极为严肃。“因为,我希望她能成为我的妻子。” 全室鸦雀无声! “怎么,完颜都统,你赞不赞成呢?” “喔,啊!嗯嗯。”塔世克不知所云。 “那好!一切就这么办了。”努尔哈赤不再忌讳大家的眼光,迳自拉起还在发呆的琉璃的手,缓缓地步出门外。 “富瑛,你刚刚是不是也听见什么了?”塔世克不敢相信。 “哇!我又失恋啦!哇”这是富瑛心碎的回答。 一整天下来,琉璃还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他说他要娶我!琉璃想,一定是他脑子里出了什么差错。 叩叩有人敲着房门。 是努尔哈赤。 “你还没睡呀?”琉璃此时面对他,有些许的尴尬。 “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努尔哈赤迳自坐上了琉璃的床沿,用深情款款的眼光盯着她瞧。 “喂,哪有这样看人的呀!”琉璃羞红了脸,埋怨地说着。 “奇怪!我老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你的老情人?”琉璃有点吃味。 “嗯,可以这么说。”努尔哈赤想到自己也曾向湖边的少女求过婚。 “那你干嘛不去找她当你老婆。”琉璃生气了。 “唉,人家又不想嫁给我。”每想至此,他仍觉得有一丝懊恼。 “呵,那我又想嫁你吗!” “你自己说要嫁我的嘛。”努尔哈赤故作无辜的说着。 “胡说!我哪有说过。”琉璃极力否认。 “有啊!你说你这辈子只想嫁努尔哈赤呀!”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过住在努尔哈赤家的附近。” “唉呀!不管,反正你非嫁我不行否则我晚上睡不着,没人可以陪我聊天啊!”“找你的晶晶呀!要不,富瑛应该也会同意。” “不行!到时我怕会垂涎她们的美色,就忘了该聊些什么东西了。” “什么浑话嘛!”琉璃才刚要发嗔,就让努尔哈赤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了言语。 “阿金,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葯了。”琉璃在热烈的缠绵里,呢哝地说着。 “嗯,看你给我下了什么葯。”努尔哈赤把头埋进她的颈间,轻吻着她细致的皮肤。 “呵,好痒啦金,夜深了,你该回房了。”琉璃怕让人发现到。 “再等一会儿嘛!我想再同你聊聊”努尔哈赤聊天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査茵至今还没找到,我们这样不太好。” “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査茵找回来。奇怪,阿璃,我觉得你的皮肤好的太离谱了耶!”努尔哈赤觉得自己就快要沉溺了。 “金,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琉璃心想,是时候了。 “说啊”“我其实是长得很漂亮的。”她终于说了。 “我本来就不觉得你丑呀!”努尔哈赤继续进行着他的温柔。 “我是跟你说真的。”琉璃语气认真。 “我也没骗你呀!以后谁要再嫌你丑,我一定不饶他。” 努尔哈赤的话,让琉璃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她知道,这么爱她的男人,恐怕此生再也难寻了。 莫非,这才是她来此红尘的目的。 琉璃一阵坦然,面对着努尔哈赤的爱,她就像窗外的花儿一般,只顾盛开的灿烂,不管凋零的悲哀。 第五章 査茵回来了! 是在接近凌晨时分,大家还在睡梦中的时刻,她奇迹般地回来了。 一脸的泪痕、散落的发丝、还有满身吓人的血渍让原本美丽清秀的她,顿时像极了街头的疯子。 “査茵,你怎么会这样?!”扬古一冲出来,便让査茵的模样吓呆了。“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额图浑吗?那个浑蛋!我要杀了他!”扬古手握成拳,气得咬牙切齿。 “査茵,爹的宝贝女儿呀!你可是回来了,我真担心死了。”塔世克虽是个粗人,但此时此刻,也不免老泪纵横。 于是一番折腾,待査茵重新梳洗完毕再来到大厅之时,已是清晨时分了。 大家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很好奇凭她一个弱质女子,是如何脱离这一切险恶。 大家都老早坐在厅里,等着査茵来解这团疑惑。 然而,事情却是出乎大家的预测。因为,査茵说,劫她的人是额图浑没错,可是,半夜将她从黑冢堡救出来的,也是额图浑。 “额图浑为何会那样做?!”塔世克听得满头雾水。 “其实,额图浑本来就是黑冢堡领袖黑阎的义子,他之所以会进我们完颜家来,就是为了要替黑阎当内应,以便进行他取代建州王的野心。”査茵说着。 “所以军械库里的一切,都是额图浑的杰作。”努尔哈赤问着。 “嗯,”査茵点点头,继续说:“那天,他就是带我从那里的密道出去的。” “怎么你们都知道密道在哪儿啊!”塔世克插着话。 “是呀!只有你这都统不晓得。”努尔哈赤的话有责怪之意。 呵!说这样,好歹我也快成你丈人哪!塔世克讨个没趣,只敢在心里嘟嚷着。 “奇怪?那额图浑又干嘛救你回来,该不会是良心发现。”琉璃猜着。 “那是因为黑阎看上了我,想强娶我当押寨夫人,而额图浑此刻才万般悔恨,趁着月黑风高之际,带我逃脱。”査茵的眼中没有恨意,只有惋惜。 “那他呢?怎么只见你回来?”卫德开口了。 “想必是他怕受处分,不敢来此。”富瑛也没闲着。 “不!额图浑绝非怕死之人。只是他死了,在救我回来的途中,让乱箭给射死了。”査茵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什么?!死了!他死了”卫德深受打击。“他竟然为了你这贱女人而死?!” “住口!我不许你侮辱査茵。”扬古大喝一句。 “我为什么不能侮辱她?”卫德渐自趋步走向査茵,而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愤恨。 “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勾引他,他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完颜査茵,天下的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抢额图浑哪!” “不!我没有”査茵让卫德的举止吓住了。 “怎么没有?!那搁在你房里的情书你怎么说!” “情书?”査茵不懂。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卫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吟出这词。 “韦荘的应天长。”査茵至已暸然。“这是有天夜里,我听见门外有动静,一醒来就看见这纸条搁在桌上头,我根本不知这是谁写。” “好个推托之词!哼,谁信哪!分明是你额图浑带你私奔。” “査茵不是这种人。”琉璃想给卫生一个大耳刮子。 “我没有私奔!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査茵百般委屈地哭着。 “就算你非主动,但被掳去的这些日子,谁知道你同额图浑之间有没有什么!”卫德这话是故意说给扬古听的,想借此将査茵的名节扫地。 然而,她的话也不无可能,因为既然额图浑都会因爱她而掳她走,还有什么事情会顾忌再三呢! 所有的人脸色顿时凝重。尤其是安费扬古的脸色最沉重。 “不!额图浑尊重我,他连碰都没碰我你们千万不能怀疑我。”査茵知道事态严重,一颗心忐忑地快跳出心口。 “唉!要真这样,也非査茵的错。”富瑛不信,但她同情査茵。 “我说没有就没有。”査茵歇斯底里地喊着。 “査茵,别这样,我相信你说的。”琉璃激动地上前抱住査茵。 “可是他们不信哪?”査茵泪下如雨。 “不!他们信。”琉璃看着一旁沉默甚久的扬古,示意地说:“说话呀!安费扬古,你说话呀!” “要我说什么呢?早知道她喜欢额图浑,我又何必趟这淌浑水呢。”扬古是痛苦的,但,他却把他的苦加诸在査茵的身上。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明知道査茵是爱你的呀!”琉璃不禁为扬古的话错愕至极。 “你真的只爱我一人而已吗?那为何额图浑的死会令你这么难过?”扬古什么都看在眼里。 “连你也这么说?!连你也这么说”査茵顿时心痛难当,似有一团火炮炸进她的 心窝,她频频退后,以一种空前绝望的哀伤注视着安费扬古。 而这就是她此生的寄托?!査茵突然想到当年大姐的死,不也是因为她的寄托破灭,连心都碎成了灰。 “这镯子还你!”脱下了扬古送她的订情信物,査茵突然以一种令人错愕的迅速,拔出了扬古佩在腰间的匕首,猛然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不要!”扬古来不及抢下。 “啊!”大家一片错愕。 査茵应声倒下,倒在扬古的怀抱。血,却如她的泪一般,汩汩不断。 “来人哪!快找大夫。”塔世克吼着。 “査茵,你怎么这么儍?!怎么这么儍嘛?!”琉璃痛哭流涕。 “是啊!我是儍,才会爱上一个连信任都谈不上的男人。”査茵越来越虚弱。 “査茵,是我错了,我真该死。”扬古万般悔恨地哭着。 “琉璃,我看见大姐了,她可能要来接我了。” “不许走!査茵,我不许你跟大姐走!”琉璃急了“我们是好姐妹,你不行就这样扔下我,这样好不好,我们谁都不嫁,不必受男人的气,就咱们俩姐妹好好过一辈子。” 査茵晕了。琉璃的心也碎了。在这片慌乱之中,谁都没看见,努尔哈赤的脸更黑了。因为琉璃说的那番话。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经过大夫的治疗,査茵的命是保住了。但是,一切的情形都不同了。査茵整天躺在房里,足不出户,也不说半句话,只有 在见若琉璃的时候会流下泪来表达她的哀伤。 而琉璃也深受影响,自从査茵自杀后的那一天起,她就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努尔哈赤,仿佛这些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这一夜,努尔哈赤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闯进了琉璃的睡房质问她。 “我累了,想休息。”琉璃语气冰冶。 “不许睡!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休想睡觉!”这回,努尔哈赤是下定决心了。 “你要我说什么?”琉璃背对着他,不敢看他的眼光。 “扬古是扬古,我是我,你怎么可以把气出在我身上。” “你们男人不就是这样,传统的大男人自尊容不下一点点的包容。”琉璃这一说, 又显得激动“就算今天査茵真让额图浑怎样了,那也不是她的错,扬古不应该这样对待她!”琉璃还是哭了。 “阿璃,”努尔哈赤动容了,双手搭上琉璃的肩膀,缓缓地将她转过身来。“可是我不是扬古,我绝不会这样待你。”他是款款深情。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而是我害怕自己太爱你,怕有一天你真要不理我,届时,我恐怕也只有像査茵一样” “喔,我的小傻瓜!”努尔哈赤紧紧把琉璃抱在怀里,激动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辜负你的。” “真的?”琉璃仰着头看着他,珠泪晶莹。 “真的!”努尔哈赤肯定地点着头,并用着如海澎湃的吻,代表他的承诺。 “阿金,不要走。”琉璃有失去他的隐忧。 “不,不走!你赶,我也不走。”努尔哈赤吹熄了烛火,在这片黑暗中,与琉璃各自交换了心的归所。 从此,他的心里有她的笑容、她的心里有他的温柔。他们会是夫妻,也会是一辈子的恩爱楷模。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几天下来,看似平静的完颜大宅,却是暗潮汹涌。 擭得了额图浑携来的大量军械,使得黑冢堡的实力大增。再加上黑阎仍心系査茵的美貌,因此,一场惊逃诏地的战争正逐步在酝酿当中 “阿璃,这几天你要特别小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努尔哈赤早嗅出了杀伐的血腥,因此同扬古正要赶回费阿拉城调集更多的兵力。 “真的不要我随行?我可以保护你。”琉璃还搞不清楚他的功力。 “不用了,”努尔哈赤觉得好笑“我只希望你好好在此待着。” “那我会等你。” 纵然是依依不舍,琉璃还是送走了努尔哈赤。 三天的时光匆匆过,琉璃才发现,自己对努尔哈赤的思念,竟然有她想像不到的深重。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琉璃益发眷恋着努尔哈赤的耳鬓厮磨。 咻咻铿铿铿 突然间,杂遝的杀伐声打断了琉璃的思绪,她迅速地披着外衣就冲出门去 “不好了、不好了黑冢堡的人攻进来了!”奶娘敲着每位小姐的门。 “爹呢?”琉璃急急地问道。 “老爷带着军队杀出去了,他让我通知大家快找地方躲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所有的姐妹乱成一团。 “密道!”琉璃想到了一处好地方。“奶娘,你先带大家去后山的军械库,那里有个密室可以躲藏。” “那你呢?” “我去找査茵,一会儿就过去。”说罢,琉璃便立即赶往査茵的闺房。 “我不走。”査茵坐在床上,一脸呆滞。 “你疯啦?!难道你下知道黑阎在找你吗!” “那又怎样,反正我的名节早就毁了。” “就为这样,你便自甘堕落,不管我们的伤心?”琉璃知道向来柔弱的査茵,这次是她的致命打击。 “琉璃,你走吧!别管我行不行。”査茵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好,我走,不过你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等安费扬古杀进黑冢堡之际,你刚好就成为黑阎用来要胁他的最佳利器。” “他对我早就不在意了。”査茵虽是这么说着,但,脸上却仍可见到清晰的犹豫。 “那随你吧!如果届时扬古因为这样而死状凄惨,就算是你给他的教训吧。” 琉璃的恐吓奏效了!査茵还是乖乖地随她躲进地底密道里。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杀伐攻击,完颜大宅已是一片狼藉。 “啊!死了好多人哪!”从密道出来的完颜姐妹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葛拉汉,这这不是爹的贴身侍卫葛拉汉吗!”富瑛指着地上的一具尸首喊着。 “槽了!难道”一股不祥的感觉冒上琉璃的心坎,她失了魂地跑向宅子里的每寸地方。“爹爹”她声嘶力竭地喊着。 塔世克失踪了!而完颜大宅尽是尸横遍地。 “哇爹”姐妹们都慌乱地哭成一气。 “爹应该没有死。”琉璃迳自一人喃喃自语着。 “可是,黑冢堡把我们的人全杀光了呀!”富瑛哭得双眼像青蛙般的肿。 “可是,我并没有找到爹的尸首啊!”琉璃的直觉告诉她,塔世克还活着。 “琉璃,你看,这是什么?”査茵发现了大门上有两行用血写成的字 要换回完颜塔世克,就与黑冢堡结亲家。 明日午时,花轿迎新娘。 “黑阎要的是我。”査茵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 “不行!我决不会让你去冒险。”琉璃说着。 “可是这样才能换回爹。” “你们别天真了!只要黑阎一得到査茵,爹爹马上就会死。” “那怎么办?这样不好、那样也不行?”卫德说着。 “由我替査茵去吧!算时间,金公子的救兵也快到了,我尽量拖延时间,先确定爹爹无恙再说。”琉璃打算亲自上阵。 “琉璃,你的武功了得是无庸置疑,可是,人家要的是査茵,你”奶娘为难地拧着眉说着。 “行不通的!黑阎是个色鬼,没见到我,你跟爹都有危险,还是由我去吧!”査茵并不畏惧。 “你们等会儿”琉璃想了一下,便进了自己的房间换装。 约莫半晌,房门被推开了!而走出来的人,却是姐妹们觉得眼熟却又不认得的美丽女子。 “你你是琉璃?”富瑛以为自己眼花了。 “琉璃!完颜琉璃!”所有的人都愣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才是我的真面貌。我想,黑阎应该是不会挑剔吧!” “哇”富瑛突然哭得好伤心。“那我这赫图阿拉第二美人,不就又得降一级,呜哇” “琉璃,你好坏心哪!让我顶这种头衔顶得好辛苦啊!”査茵执起琉璃的手,不知是该喜或该忧。 “当丑女也不好受呀!每天得点麻子点到手酸。”为了化解査茵的忧,琉璃是强颜欢笑着。 “可见你的阿金真的爱你,从不计较你的面容。” 提起阿金,琉璃又是一阵心酸。“査茵,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如果,我这次回不来” “不!不会的。” “听我说完!如果你见着阿金,请你告诉他,不论生死,我完颜琉璃这辈子都是他的妻子。” “哇”富瑛又哭了“为什么这种爱情,我就一辈都没碰到” 是呀!我何其有幸,能遇见了我的阿金,纵使短暂的令人惋惜,但,曾经拥有也已于愿足矣!琉璃就是在这样的心情里,坦然地上了黑阎的花轿,代替査茵赴约去。 黑冢堡早料到完颜家的女孩,铁会进了他的花轿里。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花轿中的人换成了完颜琉璃。 “老大!花轿到了。”门外的喽啰进来通报着。 “真的!快快!把我的査茵带进来。” 看着黑阎一副急色鬼的模样,老早在一旁佯装成喽啰的扬古,就快要受不了了。 “忍住!”站在扬古身边的努尔哈赤一把握住他,要他别急。 “老大,可是”喽啰吞吞吐吐的。 “可是什么?有屁快放!”黑阎是急着见新娘。 “可是他们说査茵小姐病得快死了,禁不起长途跋涉,所以,他们就找另外一位女孩来当新娘子。” “混蛋!新娘哪可以说换就换哪!再说,完颜家就只有査茵长得漂亮。” “可是,轿里的那位姑娘也说她长得很漂亮。” 谁会有这种胆识?敢替査茵上贼窝。努尔哈赤的心里起了不祥的预兆。 “是吗?她有说她叫啥?”黑阎对完颜家的女孩多少知道些,全是额图浑告诉他的。 “她说,她叫完颜琉璃。” 什么?真是她!这次换努尔哈赤沉不住气了。 “忍着点,大哥”扬古是松了一口气,让他把努尔哈赤刚才说过的话,再送还给他。 “什么?!完颜琉琉璃”黑阎大概是气得口吃了。“天哪!你们竟然把全城最丑的姑娘给我送来当新娘,去去去连人带轿给我丢出去。” “慢着!” 突然,一位身穿白纱、头披纱帘的女子缓步走进。 “你就是完颜琉璃那个丑婆娘。” 努尔哈赤噎着气,直想把黑阎的嘴打得稀巴烂。 “丑?你认为我很丑吗?”说罢,琉璃用手将头上的白纱一揭 全场愕然!半晌连个呼吸声也听不到。 当然,也包括了安费扬古与努尔哈赤。 她是琉璃?!不可能。努尔哈赤当然认得她是湖畔的美丽女子。但,她又怎么会自称是琉璃? “大哥,嫂子从哪儿弄来这样的人来顶替?”扬古呐呐地问着。 努尔哈赤也是一头雾水,两眼则死盯着改了装的琉璃。 “搞半天,我让额图浑给耍弄了!”黑阎的眼珠子像着了火似地。“好样的,哈哈哈好!咱们马上拜堂成亲。” “等等”琉璃开口了“拜堂也有拜堂的规矩,怎么说我也是名门闺女,要成亲也得父母观礼。” 聪明!努尔哈赤知道,这样一来,黑阎自然会把塔世克抓来前厅,到时候,要有个什么动作,至少可以保住塔世克的命。 “爹”琉璃一见到塔世克,便红了眼睛。 “你?”塔世不认得眼前的琉璃。 “喂!完颜都统,喔!不,该叫你老丈人啰!”黑阎指指一旁的椅子说道:“坐!我和你女儿要拜堂啦!” 塔世克依言坐了下去,但脸上仍疑惑地看着琉璃。 “等等!”琉璃又喊停了。 “唉唷!我的大小姐,你又想搞啥东西?”黑阎是下耐烦了。 “拜堂之前,我想跳个舞让大王见识见识,如何?”这是琉璃的计。 “你还会跳舞,好好好”黑阎这会儿是更乐了。 于是一个鹞子翻身,琉璃拉出了腰间的白色丝带,呼地满室飞舞了起来。其实这舞姿是琉璃独创的,取材自她的天女剑式。 飘曳轻盈的身段、如云如雾的白纱飞扬、再衬着琉璃那绝尘之姿不要说是黑阎,就连有要务在身的努尔哈赤,都看得浑然忘我。 直到琉璃走近了黑阎,并露出不太搭调的妩媚,将手上的白纱缠绕在他的颈间 糟了!她要行刺黑阎!努尔哈赤才这一警觉,就听见一声剧烈的惨叫 “啊!啊”黑阎让琉璃勒紧了脖子,正努力地挣扎着。 “爹,我们走!”琉璃挟持着黑阎当人质,急急地退步走出门外头。 “可恶!啊”黑阎气得青筋暴出却又无可奈何。 “不许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琉璃威胁着步步逼近的喽啰。“爹,你先走,査茵她们在山下等着呢。” 琉璃迅速地把负了伤的塔世克赶下山头,才正打算要全身而退之际,不料一个失足,让身后的大石子绊到了脚踝,顿时跌倒在地。 见这时机,成群的喽啰蜂拥而上,眼看着琉璃就要身陷险境了 “咻咻”一只只准确又俐落的箭,及时地射下了眼前的危险。 好个凌厉的箭术!竟然可以穿透三棵树!琉璃不禁地朝那方向看去,想知道是何方神圣。 是他?!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努尔哈赤,琉璃不禁激动万分。 “咻咻”又是几只箭射来,一群喽啰应声倒下。 “阿金,阿”琉璃话才一半,便让挣脱的黑阎一把捏住喉头。 “不要伤害她!”努尔哈赤大喝一句。 “怎么?!心疼了,也难怪嘛,这么漂亮的妞,谁不想尝一尝。” “嘴巴放干净点!”努尔哈赤步步逼进,神色镇定。 “不要过来!否则我要她的命!”黑阎又是一个用力。 “大哥黑冢堡已全部被我们搞定了。”安费扬古跑来传递消息。 “黑阎,你投降吧!你已无路可退了。”努尔哈赤说着。 “都是你这臭婊子害的,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罢,黑阎倏地转身纵身一跃,拉着琉璃跳进了脚边的山谷里面。 “姑娘!”努尔哈赤一个情急,也随之跳了下去。 山谷不深,约莫十几丈的高度而已。 但严重的是,黑阎的功夫也不低,更何况,他正处于盛怒疯狂的情形,所以,在一阵你来我往之后,琉璃明显地屈居下风。 “哼!我真想看看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给划上个十几刀,不晓得会成什么样子!” 黑阎的剑,就停在琉璃的鼻子前方。 “恐怕你是没机会看到了。”努尔哈赤一个俐落,踢飞了黑阎手中的剑,并猛朝他的胸前刺下 “啊!”血,顿时喷溅四方,而黑阎则瞬间倒下。 一切归于宁静。只剩下错愕的琉璃。 “你怎么会武功?”琉璃愣愣地问着。 “你的也不差嘛!尤其是那机智与胆识,还真不输我那未婚妻呢!”努尔哈赤扶起她,称许地说着。 “什么?你有未婚妻?”琉璃一时间忘了。 “没错!就是你假冒她的完颜琉璃。” “喔!对对对”琉璃这才发现,努尔哈赤并没有认出她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冒名顶替?” “这喔,是琉璃托我帮她忙的。她还说说事成之后,要把你让给我。”琉璃忍俊着笑,偷瞄着努尔哈赤。 “岂有此理!她当我是谁,可以让来让去!” “可是,你不也向我求过亲,难道你反悔了?” “这这倒也是,可是,我不能没有琉璃呀!” 他这话,教一旁的琉璃不禁感动莫名。“可是,我比她漂亮啊!”她想探探他的底线在哪里。 “不!在我眼里,琉璃的美没有人比得过她。”努尔哈赤这话说得是情真意切。 “那我怎么办?”琉璃还欲罢不能地捉弄他。 “不成!我那阿璃是个醋坛子,不过,我还是可以跟她说说。” “什么?!”琉璃这一听,瞪大了眼,气得转身就走。 “喂,姑娘—别气嘛!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想嫁我,也得等我同琉璃完婚了再说。”努尔哈赤以为她气的是这桩。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金公子!可惜我绝不与人共事一夫。”琉璃这才想到,再爱她的男人也终究逃不出男人的传统一夫多妻。 “你这么小气。”这种论调在当时而言是荒谬可笑的。 但,琉璃不是小气,只是,爱情怎么可以共有! “琉璃,”査茵奔上前,面带惊慌。“你没受伤吧,有没有怎样?” “査茵,你搞错了吧!她怎么会是琉璃?”努尔哈赤疑惑不解。 “她真的是琉璃啊!”査茵说得字字肯定。 “阿璃?!”努尔哈赤像儍了似地死盯着琉璃瞧。“你会是阿璃?!”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重新进入完颜大宅,对塔世克而言真是恍如梦境。 尤其是对琉璃突然从“麻子姑娘”变成“天仙美女”这事,他至今还不能适应。 不过对努尔哈赤而言,却是意外的惊喜。 “阿璃,你干嘛骗我骗得这么凄惨哪!” “你不也一样!武功这么了得,还装成软脚虾。” “那是你爱逞英雄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努尔哈赤这话有嘲笑的味道。 “你”琉璃才正要发火,便让努尔哈赤捂了嘴巴,拖到了一旁的树丛里。 “干嘛?” “嘘”努尔哈赤指指前方,示意要她望去。 原来,是扬古与査茵。 “我过几天就要回费阿拉去了。”扬古语气沮丧不已。 “喔!”査茵只有一句。 “査茵,我知道,我伤了你。” “没什么!反正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要是你不嫁给我,这辈子我都会痛苦不已。” “呵,扬古从哪学来的肉麻话?”琉璃对努尔哈赤做着鬼脸。 “就是呀!我可没这本领。”努尔哈赤小声的回答。 “啪啪”有人闯进了査茵与扬古的谈话天地。 是卫德!一副嘲弄的表情,拍着手缓缓走进。 “你来干什么?”扬古下意识地护着査茵。 “来看好戏呀!”卫德以不甚友善的态度打量着査茵。“想不到名节扫地的你,竟还有本事拿乔。” “卫德,我跟你是姐妹,不是仇敌,为何你要三番两次地羞辱我?!”査茵气忿难平。 “因为只要有你在这里,永远没有我卫德出头的日子。” “那你该自我反省,而不是用这么卑鄙的方式!”扬古附和着。 “我卑鄙?那也没有査茵勾引额图浑那么卑鄙。”卫德计较的就是这件事情。 “我没有勾引任何人,额图浑要喜欢我,那也是他的事情。”或许是经历了些磨难,此时的査茵有捍卫自己的勇气。 “是你自己没本事,别怪我们査茵。”扬古再补上一句。 “哼!那你这男人就有本事吗?未婚妻让人占了便宜,你还在死缠活缠地,乱没骨气” “住口!我爱査茵是永远不变的事实,所以,不论她发生什么事,只要她的心里还有我,我安费扬古这一辈子都会陪在她身旁。” “扬古。”这番话,令査茵红了眼眶。 “査茵,原谅我,我当初之所以会表现得这么失常,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你心里爱的不是我”扬古终于吐露了内心的感情。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嘛!”査茵哭得不知所措。 “那现在说还来得及吗?”扬古心疼地握住査茵的手。 “我又还没嫁人,怎会来不及?”査茵破涕为笑,与扬古手牵着手转身离去。 “喂,安费扬古,你娶她不怕让人笑话吗?至少,我比她合适。”卫德追了上去。 “你这泼妇,真欠扁”扬古真想一拳下去。 “不要。”査茵拦住了他的拳头。 “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卫德怨毒地瞪着。 “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刮子。 是査茵下的手。 “你”卫德还未从震惊中醒过来。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贱女人”说罢,査茵展着笑容,拉着发儍的扬古快乐地走出这片树林中。 “哇,原来扬古娶的是一头母睡狮啊”琉璃为査茵的勇敢拍手叫好。 “阿璃,她那一句贱女人是不是你教的。” “哪有?”琉璃有点心虚。 “这种粗话,还真难听,不过,挺适合卫德的!” 八月的温度已逐渐转凉。 但,完颜府中却是热呼呼地,酝酿着两对佳偶的情爱。 塔世克想,这一回,他真要大发特发了! 第六章 一切都那样的平静无波。 但,琉璃还是在努尔哈赤温柔的背后,看见了淡淡的隐忧。究竟是什么?努尔哈赤总避而不说。 直到这一天,费阿拉城来了一封五百里加急的奏褶,顿时解了琉璃的疑惑,也碎了她的梦 “启禀鹰王!迎亲事宜已全部备齐妥当,就等您率队迎娶。” “何必这么麻烦!就在我这儿成亲不就戍了。”塔世克觉得是多此一举。 “这”努尔哈赤面有难色。 “莫非鹰王是嫌我这儿太过寒伧,办您的大事不够格?”塔世克有些不满。 “爹,啥事不够格呀?”琉璃这会儿听说费阿拉城有急件来,好奇地跟过来瞧一瞧。 “人家嫌咱们完颜府太小,不愿在这儿办喜事。” “阿金?!”琉璃不认为努尔哈赤会这样计较。 “不是这事是另一桩。”由于太过突然,以致努尔哈赤不知该怎么讲。 “另一桩?不就是你娶琉璃这事吗?”塔世克问着。 “不是”安费扬古开口了“是叶赫那拉氏的那一桩。建州王老早就订了这门亲,而婚期就定在九月份。” “那那不就是过几天吗?!” 塔世克的震惊,令琉璃觉得太小题大作。 “是的!所以,恐怕我和阿璃的婚事得延一延,等我迎亲完毕,自然会再来接阿璃。”努尔哈赤有些吞吐。 “奇怪?努尔哈赤娶亲,干嘛你也得去凑热闹?”琉璃原先是心不在焉地说着,直 到她发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对劲,才生起疑问。 “怎么?大哥,你还没跟嫂子说啊?!”扬古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说什么?”不知怎地,一股冷劲猛然窜上琉璃的心头。 “嫂子,你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知道你要嫁的人是谁吗?”扬古还稍稍卖个关子。“是当今叱咤风云、席卷辽东的英雄建州王努尔哈赤!” 一切沉默得教人几乎窒息!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琉璃才从青天霹雳中苏醒。 “他说的是真的?”琉璃摒住呼吸问着。 努尔哈赤点点头,不敢看她的眼光。 “你当真就是统一建州女真,在费阿拉城自居称王的努尔哈赤?”琉璃的语气灰蒙。 他,依然不语,仅点头回应。 “你当真就是今年四月,才迎娶哈达贝勒孙女阿敏的努尔哈赤?”这件大事,还曾引起琉璃和姐妹们的热烈讨论。 “阿璃,你听我说”努尔哈赤欲辩解着。 “不!懊是你听我说”此刻的琉璃脸色已成苍白。“伟大的建州王努尔哈赤,既然你已拥有了六位妻子,再加上九月份即将娶回的第七位,我想,你不需要再多我一位来陪衬你的风光。”琉璃硬撑着即将溃堤的泪,把努尔哈赤后来送给她的订情短匕塞进他的怀中,再以绝望的眼光看了他之后,转身奔向正下着倾盆大雨的天空。 “阿璃”努尔哈赤追了出去。 “她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啊?!”扬古不明白,为何众多女子盼都盼不到的恩宠,而她完颜琉璃却不屑一顾 “不!有问题的是这个时代,”査茵喃喃地说:“琉璃像天上下凡的仙子,适应不了红尘多变的残酷。” 是的,残酷! 琉璃一想到自己此后将与七位,不,甚至更多的女子,共同分着努尔哈赤的温存,那种椎心刺骨的痛,顿时教她在这滂沱的雨中,迷失了自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仰天呐喊,任由着冰冷的雨水鞭笞着她的脸庞。 “阿璃!阿璃”尾随而来的努尔哈赤,一把紧抱住了琉璃的疯狂。“阿璃,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他,流下了泪,心疼地陪她淋着雨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你要让我已无路回头时,才这么残忍地告诉我。”琉璃早已泣不成声。 “我不说,是因为知道你最忌讳这个;我不说,是因为怕你真会离开我” “难道现在我就不会走了吗?”琉璃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不!我不许你走”努尔哈赤激动地再将她紧紧地贴在怀中。“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唯一不是为了战争因素而爱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雨声虽大,但仍掩不过努尔哈赤的真情告白。 “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琉璃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再次痛哭流涕着。 “不会的、不会的!我努尔哈赤的心,永远只属于你完颜琉璃一人所有。”努尔哈赤气势磅礴的许着承诺,并低下了头,用尽他所有的感动,吻着琉璃脸上的雨水、她心上的泪、还有他们俩早已不可分刦的谴绻 在雨中,他们生死相约。 在雨中,琉璃知道,她早已归他掌握。或许,大雨过后,他会忘了他的承诺;也或许,在几年后的大雨中,他又会跟另一位女子重复着这份感动。 或许、或许纵然这么多的或许,都会有成真一日;她,完颜琉璃,还是会说:爱上他,是她永不后悔的选择。 即使,他给她的爱,只能那么多! 死心塌地之俊,琉璃的爱开始浮现了一层忧郁的薄雾。任谁都看得出来。 对努尔哈赤,她更义无反顾地抛掷着自己所有的情感,仿佛是时日不多,要爱就趁现在般的勇敢。 她,从来不问有关他那些妻女的事,而他也绝口不谈。在这样的遗世独力的恩爱中,他以为琉璃已然释怀,只要不提,就一切安然;殊下知,这正是琉璃日渐恍惚的伤怀,她不是不想问出来,而是,话才一上喉咙,她就像鱼刺梗在里头,连心都被牵扯得痛苦难挨。 直到努尔哈赤即将离去的这一夜,她,还是问了。尽管问得心头滴血 “告诉我,你将要娶的新娘是怎样的女子?”琉璃倚在他的怀里,而眼睛却看向映有月亮的湖里,语气中透着努尔哈赤察觉不到的淡淡哀愁。 “她叫叶赫那拉-孟古,是早年我从李成梁兵营中逃出时,在叶赫订下的亲事,那时的她,还是个年仅两岁的幼儿而已,是他的父亲替她许下这门亲的。” “她漂亮吗?” “不知道。”努尔哈赤回答的很干脆。“自从十几年前订下亲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只知道她很喜欢穿红色衣服,在叶赫部落里的风评不错。” 琉璃听着努尔哈赤说着说着她霎时觉得,她的心正往眼前的湖里沉没 努尔哈赤还是走了!虽然,他在依依不舍中再三坚定着他的承诺“阿璃,这短匕是我们彼此的联系,不许再扔还给我。”努尔哈赤又把匕首交到了琉璃的手中。 “琉璃,我在费阿拉城等你。”与扬古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査茵,也泛着让琉璃羡慕的幸福,挥手道别。 琉璃只是笑着没回应,似乎有种感觉,像是她根本到不了费阿拉城与她再聚。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东北的夏季很短,才刚九月,琉璃就冷得直打哆嗦。 “放心!鹰王会来接你的。”塔世克总是这样安慰着女儿。 “会吗?有了新人忘旧人,他还会记得你吗?”但,泰半的人却是这么认为着。 在这种情形下,琉璃像是成了大家最感兴趣的赌注,只是她早把自己的心全赔光了,再也没剩一丝筹码来扳个胜败。 但,爱情又怎么可以论胜败?! 琉璃的坚持一向澄澈,不论结果如何,她总想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位喜穿红衣的叶赫那拉-孟古。 “什么?你要上叶赫去!”塔世克让琉璃的决定吓了一记。 “我不会让他发现我去了那里。”琉璃心意已决。 “那种场面你能受得了吗?”塔世克不觉忧心了起来。 “这正是我要找的答案。”琉璃知道,倘若一个婚礼她就崩溃了,那她往后如何再去忍受着周旋在七位女人堆里的努尔哈赤。 背起行囊、换上男装,琉璃一个人孤独地步上了未知的路。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叶赫部落。 万历十六年,当与叶赫争夺海西女真霸主地位的哈达部落,于四月间将哈达纳拉-阿敏嫁予建州女真领袖努尔哈赤,藉此联姻获取包强大的势力之际,叶赫贝勒那林布禄也开始动这种念头了。 他想起了妹妹孟古在两岁的时候,便正式收了努尔哈赤的聘,再怎么说,这都要比其他部落的“主动奉献”要来得名正言顺。因此,为了不让哈达部势力扩大,叶赫也想藉由努尔哈赤的军力来牵制哈达。 所以,孟古算是叶赫部的最佳筹码。 当然,这也是努雨哈赤的打算。 在这么一个纷乱的年代,婚姻与战争往往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几个月以前,他为了要掩明朝的耳目,故意答应亲明朝的哈达部与他联姻,顺便将触角伸向这个陌生之地;而今,连颇有实力的叶赫都向他靠近,努尔哈赤明白,这的确是他将来推翻明朝、建立女真王朝的助力。 因此,这次的联姻对他而言,是特别重要的。 但,阿璃呢?努尔哈赤一想起琉璃,心头的纷乱就无法言喻。 三十岁的他,除了那位早逝的元配佟佳氏以外,他宫里所有的妻子,全是因战争而来的,只是权谋,没有真爱。 可是琉璃不同!他与她是多少次的生死患难,他与她又多少次彻底地交心换爱;他们的情感没有半点利益交换,更没有权势富贵的标榜。 然而,这么剔透晶莹的爱,他却为了野心让它在远方痴痴等待。 婚事越近,努尔哈赤的自责就越深了。 “大哥,你又在想嫂子啦?!”扬古问着。 “总觉得心神不宁。” “放心!嫂子好好地待在她家里,没事情的,倒是你这副样子怎么去当新郎嘛!小心人家说我们没诚意。”扬古提醒着。 “唉,烦、烦、烦透了。”努尔哈赤叹了个大气。 “别烦哪!我听说,叶赫那女孩长得挺标致的。” “再怎样,也此不上我的琉璃仙子。”没办法,努尔哈赤这是害相思。 而眼前,他只想赶紧结束这迎亲之事,回到赫图阿拉娶回他心目中真正的新娘。 离叶赫部落只剩两天的路程了。 努尔哈赤不想再多做耽搁,天才刚亮就催着扬古率队赶路了。 “还说装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歇息在溪旁,扬古一边打着水洗脸,一边嘀咕不断。 突然间,他在溪水里,发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好巧不巧地映在眼前 “会是她吗?”琉璃那出尘之姿,尽管是换了男装也是惊为天人。当然,扬古自然是瞧出了端倪。 可是,他猛一回头,却只剩树影摇动,并无琉璃的行踪。 “难道是我眼花了?”扬古百思莫解地喃喃自语着。 “你还在磨菇什么呀?”努尔哈赤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边来。 “我我是突然想起嫂子来。” “喂!努尔哈赤眼一瞪,手一伸,当下揪住了扬占的前襟“虽然咱们是好兄弟,可是我老婆你想都不能想,否则我可是不客气。” “大哥,你想到哪儿去了嘛!我只是刚刚好像有看见嫂子男扮女装地,站在后面的山丘上。” “阿璃?”努尔哈赤愣了一下。 “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赫图阿拉离这儿这么远,一个女孩子家不太可能跑到这儿来的。” 但,努尔哈赤却不这么想,因为他的阿璃天生就多了一股与众不同的倔强。 他知道这段路途难不倒她,但问题是,她来这儿作啥?不知怎地,努尔哈赤心里头七上八下,老觉得不对劲。 琉璃跟踪他们的迎亲队伍,还是这两天的事。 由于他们的队伍阵容浩大,经过镇街时总会引起人们的围观谈论,而琉璃就刚好在一旁的客栈休息,看见努尔哈赤一身英挺地骑在马上,琉璃就身不由己了。 “好个建州王呵!咱们的叶赫小姐是不吃亏啰。” “是呀!瞧他那俊俏的模样,跟叶赫小姐真是郎才女貌。” “这下子,咱们叶赫小姐进了爱新觉罗的门,那些妻妾可就失宠了。” “那是当然的!咱们叶赫小姐不仅是美若西施,尤其她那端庄娴淑的气度风范,天下又有几个女人比得上的。” 居民们的耳语,琉璃没漏着一丝一滴。 只是这么多的赞美话语,都变成了针,扎入了琉璃的心。 “阿金,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的新娘如此惹人怜惜,你怎么可能丝毫不动心? 而你要真不动心,对她而言又怎么公平?”可是一旦计较起公平,琉璃面对着八分之—的爱情,她又该如何自处得宜? 一路跟着努尔哈赤的她,还没找到圆满的答案。 夜深人静! 琉璃站在迎亲队伍扎营的树林外,怔仲地看着属于努尔哈赤的营帐。 她知道,明天晚上,这座绣有鹰形的大帐,就会成了努尔哈赤与叶赫小姐的洞房。 而届时的她,不知该去买醉,或是站在此处独守到天亮。 或许,她该趁今晚,趁阿金还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地、静静地,把他看个够。琉璃念头一动,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努尔哈赤的大帐中。 他,睡得好熟、好熟,那安详的脸、均匀的呼吸,教琉璃看得心悸又起。她不敢出半点声音,只是伸出手想抚着他那散落于脸上的发 “我等你好久了。”努尔哈赤倏地一把抓住了她。 他发现了!琉璃不想让他看见她,便一个反抓,硬是解了套地想冲出帐。 “还跑!”努尔哈赤早料到她有这一招,再一个前扑,就这么将琉璃拦腰抱上。 接了来,就是一阵你来我往,弄得万籁俱寂的夜晚是鸡飞狗跳! “大哥,什么事?有刺客”匆忙闯入的扬古,见到琉璃正骑在努尔哈赤的肚子上。当然是努尔哈赤故意让她的。 “啪啪”扬古情急之下击出了一掌。 “啊!”琉璃没空留意,就遭了暗算。 “住手!”努尔哈赤急忙大喝一句。“你有没有怎样?” “放子啦!”琉璃气得甩开他。 “怎么是你!”扬古点了火把,才大吃一惊地问道:“原来,那天我见到的人真是你呀!” “你来这儿做什么?”努尔哈赤表情挺来严肃。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琉璃心头酸酸的,这新娘都还没娶,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嫂子,想不到你醋劲挺大的呀!不辞千里”扬古玩笑地说道。 “胡说,我我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琉璃直想也气一气努尔哈赤。 “找我?”扬古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是呀!我改变主意了,决定嫁给你。” “什么?!”努尔哈赤和扬古同时跳了起来。 “至少,你也才两个老婆,而其中一个还是査茵,算来算去,三分之一要比八分之一要来得划算一点。” “啊!不,不嫂子,我为我方才的一掌向你道歉赔礼,你就不要这么陷害我行下行。”扬古早被努尔哈赤的鹰眼给盯得满身疮来。 “我哪是害你,难道,你不认为我很美丽?”琉璃还故意把身子微微地朝扬古的肩膀倾去。 “不,你真的美得教人屏息。”扬古有点忘形了。 “你再不出去,信不信我马上叫你一辈子都用不着呼吸!”努尔哈赤脸色极为难看。 当然,扬古是马上消失在帐里。他才新婚呢,可不想为了一淌浑水赔上自己的性命。 “你这么说,是存心要气我是不是?”努尔哈赤逼近着她。 “不敢!你是人人敬畏的建州王,我怎么敢造次呢?”琉璃没看他,怕四目相对,什么话就都说不出来了。 “你吃醋了。”努尔哈赤的鼻子快碰上她了。 “鬼才吃醋。”琉璃还强自镇定。 “吃醋归吃醋,不许拿别的男人来惹我生气。” “这么霸道啊!你们都可以三妻四妾,我们说说就不可以。” “不可以!除非你想他被我大卸八块。” “那许不许我将你新娘毒打一顿。”琉璃这只是情绪话而已。 “乱来!”努尔哈赤出乎意料的喝斥,令琉璃颇为难堪。“叶赫小姐对我很重要。”他的意思其实是针对他的统一大业而言。 但,听在琉璃的耳里,却又是另一番苦涩翻腾。 “重要?!那我算什么东西?”琉璃一阵冷颤打上了心,神情恍惚地就朝帐外走去。 “阿璃,你去哪里?”努尔哈赤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裙。 “不要碰我!”琉璃像沾上啥似地,急速地跳离。 “这么晚了,留在这里不要走。” “这喜帐不是为我而搭的。”扔下这句极端落寞的话,琉璃奔出帐外,消失在暗夜的凄凉里。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迎亲的队伍终于进入了叶赫。 举目望去,全是灯花红字,一片喜洋洋。 “大哥,高兴点。”扬古知道努尔哈赤还在记挂着琉璃的安危。 “新娘出来啰、新娘出来啰!”大家欢呼着。 努尔哈赤转头一瞧,一个身穿红纱的女子缓缓地自厅门内出来。看她步伐轻盈含蓄,柳腰款款摆动,俨然是甚有教养的大家闺秀。而那盖在头上的红巾,偶尔随风飘了上去,隐隐约约可见到她的朱润唇形与浅浅的笑意。 努尔哈赤没心思去猜想她究竟美不美丽,只是联想到“新人笑、旧人哭”的一景。 他知道,此刻的琉璃一定正躲在某处哭泣。 浑浑噩噩地随众人的安排,将新娘迎进轿里,努尔哈赤已是不耐烦地骑上马,迳自朝营区走去。 “真麻烦!要是每个老婆像这种娶法,我宁可打光棍。”由于情势特殊,再加上叶赤有意借此同哈达部争个风光,所以才用孟古是努尔哈赤唯一正式聘定的女子为了由,要努尔哈赤亲自来迎娶。 当然,这也是为替孟古涤讪了在后宫的地位所致。 天空突然开始飘下雨来! 当地的人们总传说,孟古足海龙王的女儿来转世的。因为在孟古出生的那一刻,久旱不雨的叶赫竟然下起大雨来,而人们在欢欣之余,还发现了天空隐隐出现了龙的影像。 所以,这会儿下起雨来,无非又是告诉人们,是海龙王高兴女儿出嫁的象征。 雨越下越大,街旁的鞭炮也越炸越响。而琉璃淋着雨,就站在角落的屋檐下,神情憔悴地看着这一幕幕的锥心刺骨。 他领着花轿,英姿焕发地骑在马上。嘴角露着笑,微微颔着首,向一旁的百姓展着他的心花怒放。琉璃一双眼始终没离开过他,只是他的一举一动教她情何以堪努尔哈赤不经意地转过头,说巧不巧地,就瞥见了琉璃那绝望哀怨的眼光。 “阿璃!”努尔哈赤揪起了心,直想不顾一切飞奔过去。 可是,他不行!他早已丧失了为儿女私情抛却责任的权利。 他只能看着她一个人淋着雨、流着泪、含着悲地站在那里。他只能这样看着、看着、再看着,直到他的泪眼蒙胧了她的身影 夜,深沉得叫人心惊。 琉璃就站在努尔哈赤的喜帐外, 看着帐里的烛火由明而灭去 “阿金”她捂着嘴,捂住了悲痛狂烈的呼喊,疲软无力地跪倒在草地里。 “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她蜷曲着身子,直想大吐特吐一番。 才不过是一个孟古,她就已经痛不欲生,更何况还有宫里的那些女人,甚至,甚至,往后还会陆续加入的等等 琉璃知道,此刻在那大帐之内,正有个女子沉浸在她曾经独享的温柔中。就这眼前,她不由得对日后的种种心生恐慌,而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后宫词”中所说的悲哀凄凉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暗歌声。红颜未者恩先断,斜倚薰倚坐到明。 “我不要!我不要这么凄凉地坐在宫里,看着曾经那么爱我的阿金,进入不同女人的房里。我不要、我真的做不到” 琉璃再也压抑不住涨满心里的澎湃狂浪,她站起了身,奋力地跑向看不见喜帐的那方。 她跑着、跑着,像是要耗尽她最后一丝的力量。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向何方,琉璃只知道她摔了个大跤,痛到她站不起来,干脆昏了过去。说不定一醒来,一切就都回到原来的地方她与阿金从未相遇的地方。 “琉璃、琉璃”隐隐约约中,琉璃听见了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是谁?”琉璃一睁眼,就看见了眼前一张似曾相识的容颜。 “来,喝下这碗水,你就会记起一切。”这女子从一旁的湖水里,舀起了一碗水递给了琉璃。 “这里是哪里?这湖我好像有来过”琉璃喝完了水,脑海中渐自出现着断断续续的画面。 “这是布尔利湖,也是你这次下凡的罪魁祸首。” “下凡?”突然间,一股气流冲上了琉璃的脑勺后方。“对!就是这湖!我记得我好像曾在这湖里沐浴然后然后有只鹰掉了下来” “想起你这次下凡的重要任务了吗?”佛库伦见是时候了,才亲自下来提醒她。 “任务?!”琉璃抬了头,盯着佛库伦的脸庞。 “距王母娘娘的寿筵还剩不到半天,你和绛英公主却仍没有收获。” “心玥神果!”琉璃想起来了“姐姐,我忘了最重要的心玥神果!” “其实,你已经找到神鹰了。”佛库伦欲语还休。 “有吗?” “我曾告诉你,神鹰投胎在女真族当个帝王。” “神鹰!帝王!鹰!王!”琉璃这才恍然大悟地,问着佛库伦要答案。“难道是” 佛库伦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真的是他!”此刻的琉璃才明白,为何自己老觉得努尔哈赤与她此生有某种程度的相关。 只是那又怎样?她早已心力交瘁,又如何让正躺在温柔乡的他吐出神果来。 温柔乡!孟古?喜欢穿红色衣裳的孟古!莫非她就是 “是的!她是绛英公主的转世。”佛库伦早听见琉璃内心的声音。 “真的是她!”琉璃突然间不知该忧或该喜。 “事实上,她比你先找到神鹰。” “好个绛英公主,她两岁时就把自己许给阿金了。”琉璃沮丧地喃喃自语。 “你也别泄气,我算过,只要绛英公主在离开叶赫境内之前,仍未让神鹰吐出果子,那你就又有机会了。” “机会?他的身边已有了绛英公主,我还要机会做什么?”琉璃俨然是自暴自弃的口气。 “琉璃,你可不要放弃!否则,寿筵时间一到,你要是交不出神果,恐怕届时我们都保不了你。”佛库伦提醒琉璃,别忘了海龙王的冰封湖底。 “冰封湖底?呵,这倒好,解决了我所有的难题。”期限就快要来临,琉璃清楚,此生她都不可能会与努尔哈赤共结连理。因为,拿回神果,她便可消罪回天庭;要是拿不回果子,那她就得直接被囚于海龙王的牢里。 原来,叶赫孟古才是他努尔哈赤这一世情感的归依,而她琉璃,充其量不过是过眼的烟云,短暂又终究散去。 至此后,放不放得下都无关要紧,而她完颜琉璃,只希望绛英公主能替她好好照顾阿金。 努尔哈赤的迎亲队伍继续朝费阿拉城的方向前进。琉璃也以若即若离的距离尾随不离,其间,她见着了叶赫孟古的温婉美丽,也见着了努尔哈赤的体贴细心。 记得有一晚,她躲在长白山下的民宅里,就看着不远处搭营的迎亲队走出了一对人影。 是努尔哈赤和他的新婚夫人孟古。 她见着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月夜里:她见着他,脱下了外衣温柔地披在她的身上;她见着他,低下头轻吻着她的脸庞 她见着的这些、那些,全是阿金曾经给她的纪念,如今一一看来,都像是戳向她心口的刀剑,早将她的心刹烂,扔在无人闻问的荒郊野外之间 这一日,大队人马来到了树林里休憩,趁着努尔哈赤与扬古一干人去打猎之际,琉璃悄悄地溜进了营里。 “夫人”琉璃直接闪进了大帐。 “你?”孟古觉得眼前这女孩不但有倾城之姿,更有着一股她说不出来的熟悉。 “我们见过吗?” “一面之缘。”琉璃仔细端详着孟古。 “姑娘有事吗?” “想送夫人一份结婚礼物。”琉璃拿出了她自小随身佩着的琉璃珠,递给了孟古。 “哇,好美的珠子!”孟古凝视着这颗斗大的琉璃珠,颇感讶异。 “这颗珠子是打从我出生就佩在身上的,十几年都没拆下来。” “这么贵重,我不能收。”孟古回绝着。 “这是我的心意,我希望希望你能带给鹰王幸福快乐!” “你认识我丈夫?” 丈夫!这两个字顿时扎了琉璃心口一记。 “谁不认识他,要显耀咱们女真族,不全都要靠他。”琉璃藉此回避着孟古的疑惑。 “想不到我相公这么受到人民的爱戴,那这份礼,算是我沾他的光了。” “夫人真是谦逊,同外界说的是一样好。”琉璃突然间放下了心。 “姑娘夸奖了,比起我相公,我实在配他不起呢!”由此可见,孟古对努尔哈赤崇拜的程度。 “鹰王对夫人可还好?” “好!”孟古露着幸福的笑。“他虽然是严肃了点,可是内心却温柔体贴,或许正因他大我十余岁吧!对我的照顾像妻子,又像儿女般的咦,人呢?”孟古的话还没说尽,琉璃早已失了踪迹。 不是没耐心,而是她就快要碎成一地。 也好!他有了孟古,至少她琉璃走后,他不会太过伤心。 可是她自己呢?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迎亲的队伍终于越过了叶赫的地界,走到了苏子河的另一边。 “大哥,船已经备妥,准备渡河了!” 一过了这河,又来到了与琉璃初识的地方。努尔哈赤站在船舱外,心里全是琉璃的影像。 “相公,你在想什么?”孟古走到了他的身旁。 “想远方的一位女孩。”努尔哈赤也不怕她吃味,因为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深知孟古是个传统的女真女孩,后宫之事对她而言是见怪不怪,再加上她的心胸宽大、心性淡然,从不会计较他心中所爱。 “就是那位完颜都统的女儿。” “嗯,不知道她平安回家了没有?”努尔哈赤凝望着海,怔忡地说道。 而琉璃听见了!她早冒充厨娘上了船,争取着期限来临前的最后一晚。 “那不妨下船后,就去接她。”孟古提议着。 “这不是太委屈你”努尔哈赤有些歉疚。 “怎么会,反正这是早晚的事嘛!” “孟古,你真是懂事!要是阿璃有你想得开就好。”或许是太感动,努尔哈赤将孟古拥入怀中,喃喃地说道。 是呀!正因为我没能像孟古的心胸,才会有这么多的难堪!琉璃流着泪,终于明白孟古比她更适合努尔哈赤的理由。 只是,她完颜琉璃对爱的执着,难道错了错到了天地不容?错到了连退路都没有? “风大了!我们进去吧。” 目送着他们恩爱地走进房中,琉璃知道,她再也无力去寻什么心玥神果。今晚的苏子河宁静得像暴风雨的前夕。 琉璃独自站在船尾,等着审判的降临。 “琉璃、琉璃”天空传来了佛库伦的声音。 “姐姐。”琉璃往天上寻去。 “快!时间快到了。”芙库伦比她还急。 “不必了,对心玥神果我是无能为力了。” “难道你就甘愿冰封湖底十天十夜。” 拗不过佛库伦的催促,琉璃还是硬着头皮潜入了努尔哈赤的房间中。 要如何取出神果?她不知道。她只是走近他们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们恩爱的入眠。 这就是我们此生的最后一面琉璃看着努尔哈赤拥着孟古的缠绵,知道自己已从他的绩蜷中渐自幻灭。 抽出了他临别前再赠予她的短匕,琉璃轻轻地将它搁在一旁的桌上,象征着此生,她不可能实践了当初的约定嫁给他。 “啊!是你!”孟古最先发现了她。 “谁?”努尔哈赤紧张地东张西望。 “她不见了。” “她是谁?” “就是送我这颗琉璃珠的女孩。”孟古把那珠子串成项链,就戴在脖子上。 “琉璃珠!”努尔哈赤这才仔细一看,果然是琉璃曾让他瞧过的透明珠子。 记得琉璃曾告诉他,这珠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除非她不在人世,否则这珠子是永远不离身的。 “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珠子送人?!难道她不!也许是我看错了,这种珠子满 街都有。”努尔哈赤慌了起来,披了衣裳上甲板透透气。 一个起身穿鞋,赫然看见了搁在桌上的匕首 “阿璃!”他心知不妙,遂以极为迅速的方式,冲到了外头的甲板上。 “阿璃、阿璃!”他声声呼喊。 “大哥,怎么了?”所有人都让努尔哈赤的喊叫给吵醒了。 “快!快找阿璃啊!”努尔哈赤掩不住激动地发号施令。 “嫂子在船上?!”扬古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平静的河面生起了惊人的风浪,把船上的人都摇得东倒西歪。 “看!有个女孩站在船尾的边缘上!”有人大喊着。 “阿璃!”没错,是完颜琉璃,努尔哈赤真的看见他的阿璃了。 “阿璃,你干嘛?快下来呀!”努尔哈赤也被颠得摇摇晃晃,根本抓不住她。 “阿金,拿不回心玥神果,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琉璃觉得一波波的浪,像是千万只抓她的手。 “什么心玥神果?在谁那儿?我替你去拿!”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那可是要拿心来换哪!” “阿璃,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快下来呀!”努尔哈赤就快要抓住她的衣角了。 一个巨浪再度打上琉璃的肩膀,她知道时候已到了。 “阿金,这一生,我从没有后悔爱上你,只是天意难违、世事难料如果你真有心,下辈子你再来苏子河找我完颜琉璃,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等你”白色的浪涛凶猛地卷起,努尔哈赤仍坚持地抓住琉璃的衣裙。才一眨眼,顿时风平浪静,转变之间快得令人错愕不已。 “阿璃阿璃”努尔哈赤这才发现,他的手只剩残布一片。 而琉璃的那句等我、等我,还似乎回荡在风里。 “阿璃”努尔哈赤对着海浪,怒吼到天明。 纵使是声嘶力竭、筋疲力尽,身为战神的努尔哈赤,依然讨不回他此生中最爱的琉璃。 一件大悲剧起因于一桩疏忽的小事情。 心玥神果依然失了踪影。而努尔哈赤始终没有拿心来换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的心早用在开疆辟土、建立爱新觉罗的大清帝业上了。 而嫁与他有十四年的绛英公主,也就是叶赫那拉·孟古,除了替他生下第八子皇太极外,也依然没有拿回心玥神果覆命。 从此后,努尔哈赤的心就更专注在战场上了,而失去琉璃的痛,也就埋得更沉、更隐蔽了。只有在夏季来临的时候,他才会独自一人来到苏子河畔,向囚在湖底的琉璃诉说着他对她的思念之情。 “阿璃,这辈子我无法给你的,下辈子我一定加倍奉还” 年复一年,苏子河依然奔流不断。 象征着努尔哈赤的爱,地久天长,石烂海枯 第七章 西元一九九七 辽宁省新宾县永陵镇 这几年,雷越一直在寻找着一种生命流动的喜悦。 一台陪了他九年的老相机、一本盖着各国签证的护照,就这样年复一年、乐此不疲地,与他共同追寻着他内心所渴望的感动。 而最让他感兴趣的,莫过于一条条潺潺流动的河或溪。为什么?他也不清楚,他只是老觉得,在他的内心深处里,就藏着一条不知名的河。而河里,有着他一生都必须追寻的意义。 正因为这股动力太过强劲,使得身为建筑师的雷越,不得不尽量压缩工作时间,以便能有更充裕的空间来找到他要的东西。 “来唷!来唷!人参蜜精、杏花蜜糖,清凉解渴、消除疲劳” 一走近这兴京,满街都可见小贩吆喝着。雷越买了一杯解渴,而眼光却让前方的二、五人影给吸引了去。 “怎么会有人穿成这副德行?”雷越觉得好笑,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一副古装扮相的在街头晃来晃去。 “喔!他们是香港、台湾来的演员,借这儿拍片。”小贩说着。 “拍什么片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当然得来这儿才写实嘛!他们拍的是努尔哈赤传奇,而努尔哈赤就是在这赫图阿拉城出生的嘛!” “赫图阿拉城?” “兴京就是以前的赫图阿拉古城嘛!” 不知怎地,雷越突然对兴京的这个古名称,有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唉,不过老天爷不作美,听里面的人说,这片里头的男主角是灾祸连连,不是中暑就是得急性肠炎,才好没几天打算回来上工,昨儿个又让布景的鹰架给砸成脑震荡呢”小贩是说得口沬横飞。 “这么会这样呢?”雷越想,不知道是哪位大明星这么倒楣。 “我想,搞不好是这角儿选得不对,老天爷不许他演!” 雷越当然没把这小贩的话搁在心里,因为,他最重要的事,还是背起相机,将这座古城的风貌尽摄入一卷卷的胶卷里。 已经八月底了,气温依然热得叫人受不了! 雷越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古宅,听说是当年的都统府,近几年为了加强观光事业,当局才拨了款子将它维修起来供人参观。 而雷越才一踏了进去,便让一把匕首呼啸地刷过耳际 “唉呀!又没射中。” 雷越还未回过神来,就见一位身穿清装的男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你有没有公德心哪,在公共场合乱射!”雷越一看这男子的滑头样,打心底就起反感。 “喂,是你自己不长眼,没看见我们正在拍戏呀!”这人丝毫没有歉疚之情。 “什么事啊?你还在蘑菇什么东西嘛!连射个飞刀也ng了好几次。” 远远地,就看见着一位臃肿肥胖、头戴鸭舌帽的男子,一路嘀咕地走了过来。 “导演,我是在练习呀!可是有人闯了进来。” “用这种真刀在练习,怎么说也该闪远一点。”雷越拾起差一点射中他的那一把短匕,不悦地回应着。 “不是要你在里头练就可以吗?”这导演不耐烦地问着那男子。 “里头可是闷得要命,我怕妆糊了。” “你早一点把飞刀射好不就行了吗?努尔哈赤!”这导演的口气是挺讽刺的。 “什么!你演努尔哈赤?”雷越一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不适合吧!” “你说这是什么话!凭我莫青的条件,我还不适合,难不成你适合呀!” 原来,这男子叫莫青,是最近才从广告界进入影坛的美男子。 “莫青,来一下啦!”这时,有几位女生挥手叫唤着他。 而莫青瞄了雷越一眼,遂马上换上情圣的面容,走向那堆红粉中。 “你倒是替我说了真心话。”导演对一旁的雷越这么说。 “既然不喜欢他,以为何找他演?”雷越把玩着手上的匕首。 “没办法!男主角临时出事不演了,只有他肯顶替你是摄影师?”他看见了雷越身上的摄影器材。 “兴趣而已,我想来看看这古宅是否有我要的东西。” “我知道后山那里有座湖,挺美的,听说是当年住这屋子的女孩洗澡之处唷!” “湖”雷越突然觉得有股吸力向他逼近,他遂不假思索地就朝后山方向而去。 “先生,我的短刀”导演指着他忘了还给人家的刀。 “喔!”雷越才一发觉,便一个俐落,条地把手上的短匕射向十公尺外的树干里,劲道十足、不偏不倚。“努尔哈赤的短匕,应该有一只鹰。”雷越还顺口提醒这句后,才走出大家的惊愕。 “哇塞!这身手”导演的神情尽是惊叹不已。 只有莫青的脸,是一片绿。 至于那只鹰雷越话一说出口,就发现自己不晓得闪到哪根筋,向来历史不太行的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努尔哈赤的正字标记是只鹰。 “会不会是中暑了?”一想到这里,他干脆蹲了身子,用手泼着湖里的水来醒醒神智。 湖水清凉干净,而雷越才正觉舒坦之际,一睁开眼,竟发现映在湖水中的,不是他熟悉了三十几年的雷越,而是一张陌生男性的脸 这是谁?他眨了眨眼又恢复成自己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水里发现一张古代男子的脸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却令雷越起了前所未有的悸动感觉。 而在这股震撼之间,雷越似乎感觉到,他这回或许真的来对了。 而关键,则是这栋已有三百多年历史的都统府里面。 正因如此,接连几天,雷越一直在这古宅与这片湖中来去穿梭,试图寻找出它与他内心连系触动的那个点。 一旁的戏拍得如火如荼,而雷越的相机也不离手,就在这种古代与现代混杂的空间中,雷越几度误以为走入了时光隧道里,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的完颜古宅中。 这天午后,雷越拍累了,遂靠在花园旁的回廊椅上小憩片刻。 “阿金阿金”突然间,一声声似银铃般的呼唤,遥远又飘渺地传进了雷越的耳中。 “真辛苦,连中午都还要顶着太阳拍戏。”雷越直觉地认为是前院处的戏码,连眼睁都不睁一下地嘀咕了一句,便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阿金,等等我啊!”雷越突然觉得声音越来越接近他,于是倏地睁开眼,果然发现,有个满脸麻子的姑娘正跑过这回廊。 拍片拍到这里来了?雷越还想说是否该回避较好,但却感觉到,眼前的这些人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唉唷!阿璃,你就别烦我,好不好?”说话的是位身形魁梧的男子。 但,他不就是那一天他在湖里见到的脸吗?喔,原来,他也是演员。雷越这么认为。 “可是,你得靠我保护才安全嘛!”这位麻子姑娘挺倔的。 “唉!我这是招谁惹谁啦!” 话虽然是说这样,但,雷越知道,这男子的心里其实还挺感动的。 但,他凭什么这么认为?!眼前的一切不就只是戏吗?他为何有涉入的感受? 雷越还没厘清楚,便让阵阵猛烈的摇晃给惊醒了 “先生、先生” “喔,你们要清场是吗?”雷越还搞下清梦里梦外的真实。 “啊!吧嘛清场?我们今天没这儿的戏呀?” “是吗?可是我刚刚”雷越此刻才发觉,周遭的景致似乎与方才的有所差别。 至少,花园内的花已从桂花换成了玫瑰。 “抱歉,打搅你的休息时间了。”这男子看起来还蛮客气的。“我叫张念,是这片子的导演。” “我知道,我们见过面。” “是这样的,那一天你的射刀本事很了不得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 “想请你再展个身手,我们想剪接用在电影里。” “需要吗?你们不是有道具或武行可以用。” “可是,老做不好,不是太假就是总连贯不起来。” 雷越一开始觉得,这一定又是哪门子的恶梦,不然,好端端的干嘛找他当神射手?! 直到张念把新改的匕首递上了他的眼前,而嵌在匕上的那只鹰,像是老朋友般地对他呼唤着于是不假思索,雷越就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张念的拜托。 他跟着张念来到了郊外的树林中准备着,却发现一帮子人全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瞧。尤其是那个演努尔哈赤的莫青,更是等看笑话的模样。 “其实,那一天我也是乱射的,可不保证每一次都会命中。”雷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神色肃穆的说。 “总比莫青好吧,他还差一点射到自己的手呢!”看得出张念很不欣赏莫青。 “哼!那是这座古城有鬼,才老跟我作对,我倒要看看别人就多有能耐!”莫青咬牙切齿地瞄了雷越一眼。 “那我就试试看啰!”说罢,雷越手一挥,有种优雅与干脆。 “咻”短匕就以这种姿态正中目标。 “哇塞!好厉害呀!”所有的人皆鼓掌叫好。 “雷越,真有你的。”张念高兴地合不拢嘴“那依我看,这个也该没问题吧!” 说罢,他便拿出了一旁的弓,笑咪咪地对着他。 “这玩意儿我没玩过。”雷越是吓了一跳,笑着直晃脑袋。 “可别射到自己的手指呵!”莫青早就想逮机会出口鸟气了。 “要射哪一棵树呢?”或许是让莫青的嘲讽激起他的好胜心,雷越也不甘示弱地想要压压对方的傲气。 “就最前面这一棵,我们有黏个胶带在上头只要能射出那种力道与动线就行了。” 于是,一喊“卡麦拉”雷越就屏着气拉满了弓,对准了目标放箭射去 他想,不算太难“黏”到树干应没问题。 结果,箭是射到了那树干里去了,只不过,没黏在那里,而是以一种叫人错愕的方式,连续穿透了两棵树,最后才嵌在第三棵树里 有足足五秒,所有的人都说不出半句。包括雷越自己。 “还真他xx的邪门!”一旁的剧务说着。 “邪门?”雷越不懂。 “我们今天拍的这一段,就是历史上有记载的,努尔哈赤“一箭穿三树”的纪录啊!”“说不定,是雷越有天分哪!”张念最忌讳“邪门说”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莫青插着嘴。 “可是我们那箭,只是充道具的烂箭,连箭矛都是塑胶做的,所以才要用黏的” 别说这些在场人员心里毛毛的,就连雷越,都一整晚定不下来,老想上外头绕绕。 就这样,雷越踱步出了饭店门口,走着走着,一抬头,他便让眼前的景物给愣了一会儿 “我怎么又走到这里?”是完颜都统府。 但,参观的时间已过,大门已经深锁,雷越只得站在大门前,不知该走或该留。 “吱”突然,大门左侧的一扇小门自动地开了一个缝。 雷越心生疑窦,但却也毫不犹豫地上前,伸手一推 “真的开了?”雷越顺势踏进去。 躺在黑夜里的古宅,让人分不清这是哪个年代。而沿着长长的回廊走来,雷越觉得这段路。他曾经来过,而且,前方的花园应该会飘来桂花的香味;而且,穿过花园的右侧厢房,是他曾经流连忘返之所 雷越顺着感觉进到了这房内。“阿璃!”他的嘴里竟吐出这一句。 但,谁是阿璃?话一出口,雷越就儍了。 可是更令他讶异的是,怎么才一天的光景,这个原先只有木床与柜子的房间,就多了桌子、茶壶、铜镜等许多的摆设。 连床上还睡了个女人! “该不会是哪个演员把这儿当寝室吧?”雷越好奇地走过去,悄悄地端详着这女子的面容 怎么这世上有如此美丽的女人?雷越走过的地方不少,见过的美女也不胜枚举,但,就没有人像眼前这位佳人,美得出尘迷离、美得让他怦然心悸 “阿金,你来了。”突然,这女子醒了,并笑着说着这句。 “碰、碰”一个巨响。 是风把门吹得撞在一起。 而雷越一个回头,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已了无踪迹。没有家具摆设,也没有佳人身影。 “怎么会这样?!” 雷越惶惑地奔出门外,等有了知觉,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湖边。 “原来你在这里!”雷越看见了方才在房里的那位女子,正泡在湖里沐浴。 只是这女子不说话,迳自玩着她的发。 雷越心中一惊,这等景象他曾在梦里经历。“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着湖里的女子。 但,女人不见了!只剩空荡冷清的湖水,和雷越混乱的思绪。 隔天,雷越找了张念,想把事情问个清楚。 “什么女人?”张念是一头雾水。 “就是皮肤如雪剔透、眼睛似钻晶莹、微笑像是天上的星”雷越觉得这种形容犹不能称显她的万分之一。 “呵!这句当台词挺有诗意的。”张念这阵子同雷越混熟了,玩笑也敢说了。 “到底你们这里有没有我要找的人哪?”雷越正经地问着。 “照理说,我们这里的女演员是绝不可能半夜不睡觉,跑到湖里去洗澡。不过,倒是有你形容的美女啦!我带你进去瞧瞧。”张念只是想,雷越钓马子的方式还真好笑,用这一套! “我们的女生都是港台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啰!”进了拍片现场,张念骄傲地说着。 “嗨!我见过你,你是射箭选手是不!”一位娇小的女子笑咪咪地看着雷越。 “才不呢!人家雷先生是个建筑师兼业余摄影。”张念介绍着“她是王小姐。” 雷越颔首致意,却从眼神中告诉了张念,不是她。 “这位是演富察氏的林小姐这是努尔哈赤晚年的宠妾阿巴圭那是演他女儿额鄂齐的莉莉” 张念几乎让雷越一一地见过了所有的女演员,但,仍无昨夜的佳人踪影。 “好吧!算你眼光行,非得等到我们的当家花旦出场,你才甘心。”张念说着说着,便领了他来到了一扇有布帘隔间的化妆室前“筠芝,出来一下好不好。” “导演,该我的戏了吗?” 布帘一掀。雷越有一秒,以为是遇见故人般的熟稔。 那略圆的脸蛋、那温柔和谦的笑、还有那身服装与头饰 “向你介绍一个人,雷越。” “雷先生,我见过你。”张筠芝笑得很亲切。 “我们真的见过?”雷越心里一震。 “你不就是替莫青拍射箭的人吗?那一天,我也在场呢!” “喔!”雷越这才恍然大悟。 “张小姐演得是这片子的女主角,叶赫那拉·孟古。” “孟古?”雷越发誓,这名字他是头一回听到,但,却有无法形容的亲切感。 “导演,可以开始啰!”有人喊着。 “来了。”张念向雷越示意了下,便走向摄影棚。 “张导演。”雷越突然喊住了张念。 “嗯?” “孟古的衣服该是红色的,她一向喜爱红色的服饰。”雷越想都不想就这么说了。 “你也这么说啊!”一旁的张筠芝露着惊愕。“我这几天老梦到有位女人告诉我,说是该穿红色的衣裳才适合。” 戏,还拍不到十分之一,灵异之说又多了一起。 而大家在私下总是议论纷纷,觉得那位长相英挺又豪迈粗犷的雷建筑师,搞不好是努尔哈赤来转世的。 当然,这种恭维的说法,只有饰演努尔哈赤的莫青嗤之以鼻。但,随着身旁的美女都把眼光从他身上转移至雷越那里,年少轻狂的莫青,掩不住心中日益升起的妒意。 这一天,拍片现场移到了后山的小湖。而雷越也才正要收拾东西回旅舍。 “雷越”张筠芝突然喊住了他,把他拉到一旁咬耳根子。“昨晚我又梦见那女子了耶!她很满意我把衣服换成红色,并且告诉我,我将因这部片子勇夺金马影后。” “是吗?那不就恭喜你了。”雷越不知道,她跟他说这事做什么。 “可是,她还说说要我支持你当上这片子的男主角。” “什么?!”雷越只觉荒谬。 “她说这是她欠琉璃的。” “张筠芝!就等你啦!”导演的催促打断了她的谈话。 “琉璃?这名字好熟,阿璃”雷越突来的急剧心悸,顿时教他又陷入了似梦非梦的情境。 “孟古,我努尔哈赤这一世只爱你一人而已。”湖畔的人正演得入戏。 “可是,我怕我爹不答应。” “不对、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雷越像被催了眠似地,神色紧绷的闯入了拍戏现面。 “喂,你来搅局呀!”莫青狠狠地推了雷越一记。 “不对,这片湖是属于琉璃与努尔哈赤的,不是孟古!而努尔哈赤最爱的人也不是孟古,是是琉璃,是他的阿璃。”雷越抓着莫青的肩膀晃着。 “你神经病呀!”莫青倏地一拳就挥过去,正打中了雷越的右颊。 “你怎么可以打人呢!”张筠芝怒喝一句。 “你心疼了吗?!”莫青这下子更气了,又是一拳挥去。 只是这次雷越闪过去了,并一个回旋,踢中了莫青的肚子,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扭打成一团,让所有的人死拉都拉下开。 “住手!住手!”张念气得直跳脚。 就在这时,几阵大风刮起,不但树叶被刮落满地,连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都刹那漩成一圈一圈越来越高、越来越强烈 “啊”一声惨叫,莫青倏地让漩高的湖水卷进了湖里面。 “啊救人哪!”岸上的人只想别人跳下去救人。 “咚”雷越纵身一跃,俐落地跳进了诡谲的湖中去。 就这一瞬间,漩涡没了,汹涌的湖水此刻又回复方才的平静。 而雷越当然是把掉进水里的莫青救上岸来,只是在大家的惊魂未定中,更肯定了雷越的不寻常。 “会不会真是我们考据不周延,才会一直拍不顺”已经有人向导演提出这等想法。 “或者是男主角不适合?!”张筠芝暗示着。 “去去去!都是些没根据的猜测,老子偏不信邪!”张念不是没想到这些,只是,千里劳顿,他只想赶紧拍完,不愿再横生枝节。 但,雷越的建议,他倒是能改就改,而所改之处倒也真顺利的拍完。唯一麻烦的,就是莫青所饰的努尔哈赤一角,进度是严重落后,加上男主角严重感冒 “雷越,你你那一日说的那位琉璃,我查过史料,她并不在努尔哈赤的后妃里呀?”张念趁着收工后,同雷越来到了附近的小陛吃饭聊天。 “是吗?”雷越掩不住的失落惆怅。 “你是怎么会对这事这么有兴趣,你不是念建筑的吗?” 张念的疑问,雷越也说不上来,但有关琉璃的种种都占满了他的脑海。 他为了找出这个谜题,上了当地的民俗历史馆去查询。但,只知道那古宅是以前完颜阿骨打之后人所建,其他的资料就付之阙如了。 雷越不免心生气馁,拖着疲惫的脚步,他来到了苏子河畔的甜品店歇腿。 “九月十二快到了!看看四周的木头板子钉牢了没。”老板吆喝着。 “怎么?九月十二是什么日子啊?”一旁的观光客好奇地问着。 “喔!那一天苏子河会怒潮汹涌,但浙沥哗拉一阵之后,就没事了。”老板解释着。 “是啊!那一天看热闹的游客可多呢!”当地的人再补充着。 “真奇妙呵!应该是蛮壮观的。”旅客们说着。 “听说,那是当年努尔哈赤迎娶时所发生的风浪。” “是啊!听说掉下海的是当年完颜府的小女儿,传说是因为伤心努尔哈赤另结新欢,所以才会投河自尽。”老板说得轻松自然。 “那,这风浪算是她的哭泣啰?” “大概是吧!自小到大,我家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老板聊得很带劲。 “你还知道完颜府的事迹吗?”雷越终于问了。 “当然!我本身就是他们的后代嘛!”老板有些自豪。 “那那跳海的那位女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完颜琉璃吧!听说,她本来可以嫁给努尔哈赤当妃子呢!不过传说归传说,史料也没记这事” 虽然人们是笑看传说,但,雷越知道,传说正嵌在他的心底。而他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否则,他的心将会像失了根的浮萍,一辈子飘零。 雷越自苏子河畔回来后,整个人更恍惚了。 “阿金阿金”他一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唤着这个名。 他不再四处寻找摄影的题材,因为,他早让低落谷底的情绪给击垮,整日呆坐在饭店里,为着那位跳海自尽的琉璃而伤心。 “雷越,你醒醒啊!”他几次槌打着自己,希望能赶走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可是,越赶它越靠近,雷越开始一闭眼,就梦见琉璃。 他的梦很鲜明,像是亲身经历。而那位名叫琉璃的女子,不论是满脸麻子,还是绝色美女,其一举一动总能牵绊着他的心。 他的梦总千篇一律。从湖畔的初遇到生死别离,每天晚上,雷越都会再次经历。不论是缠绵时的浓情蜜意,或是分离时的哀痛难抑,都教醒来后的雷越痛哭流涕,面对自己的悲伤不知所以。 但是,哭泣过后,他又恨不能再入梦去。因为不知何时起,他已离不开梦里的琉璃,虽然一次的醒来换来憔悴一番,可是醒在没有琉璃的时刻,又让他相思难挨。 做梦,成了他的瘾!就算会死,他也顾不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直到这天下午有人来到了他的床前 “雷越、雷越”张筠芝猛摇着像正作着恶梦的雷越。 “阿璃阿璃”满头大汗、急促的呼吸,说明着雷越又梦到琉璃跳海的那一景。 “雷越!醒醒啊!是我,是我张筠芝呀!” “是你?!”他睁开了眼,像是醒了。 “是我,你?”张筠芝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査茵,我没有抓住阿璃,我没抓住阿璃啊!”雷越突然抱着头痛哭流涕。 “喂,怎么了?不要这样呀!”张筠芝让雷越的举动吓坏了。 “我就这样让她在我眼前消失了,我没有用啊,我连我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啊!”雷越哭得双肩抖动。 “雷越、雷越,醒来呀!这只是梦而已!”张筠芝几乎是用吼的。 果然,经过了几秒的安静,雷越才慢慢恢复了神智。 “你怎么会来这里?”雷越尴尬地问着。 “还好是我来了,否则不知道你病得不轻!喔,对了,你刚刚怎么也叫我査茵?”张筠芝的耳朵挺利的。 “有吗?” “奇怪?那位老入我梦的红衣女子,也唤我査茵。” “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啊!就是那位穿红衣的女人要我来看看你呀!还要我告诉你,要拿心玥神果换回琉璃。” 又是琉璃!雷越至此,已分不清梦里梦外的距离。 而唯一能跟他谈心事的,就是常梦见叶赫皇后的张筠芝。 这天,趁着没戏,张筠芝硬拖着雷越寻来了一处郊外的茅蓬 “你在做什么啊?”雷越甚是不悦地说。 “听说,这里有位修行人,看得见前世今生。” 由于张筠芝兴致勃勃,雷越也不好扫她的兴,只得陪她走进去探探究竟。 “是位穿红衣裳的女人叫你来的吧!”说话的,是位满头白发、白须髯髯的老翁。 “哇!好厉害呀!连这个你都知道。”张筠芝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跟她前世算是妯娌,同住在一座城里,而今世你又演她的故事,所以她是特别照顾你。”那位白须长者说着。 “那她真是叶赫那拉·孟古啰?!”张筠芝喃喃自语。 “那您知道完颜琉璃吗?”雷越想试试他的功力。 “她不就是你这一生苦苦追寻的人吗!”这老者看着他,眼中有赞许之情。 “她她在哪里?我要怎样才能找到她?”雷越问得急。 “快了!只要重回往日,你就有机会了。”说罢,这老人家就进去了。 “重回往日?老先生,您别走啊!您还没说清楚呢!” “要救琉璃,只有心玥神果。”房中,只传来这样的回答。 “心玥神果是什么果?这里的名产吗?”张筠芝纳闷着。 “不!要取心玥神果,就得拿心来换!”雷越记不起究竟是在哪儿听过这句话。 但,他就是知道,像是嵌在他脑子里的鲜明。 “拿心换?有没有搞错啊!”“没错、没错!孩子,我女儿阿璃的自由就靠你了。”房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目送着早已远走的身影说着。 离九月十二日还有几天的光景,而金福闵等女儿的心却急了! 人间三百多年的时间,够把他那美丽的小女儿关憔悴了!而要再错过这一次,下一回,就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 第八章 秋天的苏子河,已有了少许的萧萧气息。 尤其是在阴雨绵绵的时候,游客稀落、行人少有,只剩灰蒙蒙的一片笼罩着苏子河,连平日生气蓬勃的河流都像是心事重重,流着流着,好似载不动许多愁。 多像雷越此刻的心情起落。 “雷越”张筠芝远远地喊着,而身旁还跟了张念。 “这么巧?”雷越有点恍惚地看着他们。 “不巧!是特地来找你的。”张念说着。 “找我?有事吗?” 张念没说话,只是面有难色地示意要张筠芝开口。 “到底是什么事?”雷越有点不耐烦了。 “是是张导想请你演努尔哈赤!”张筠芝一口气说完。 “啊?你有神经病呀!”雷越站起了身,拍拍裤子上的草屑。 “我知道这个请求太突兀,可是,要不是莫青临时出状况,我们也不会来麻烦你。” “莫青出事?!”雷越昨天还看见他的,怎么一晃眼 “他昨夜让人给剃光了眉,还说他不配演这个角色,要他早早滚回台北。”张筠芝的样子,像是挺乐的。 “他就这样被吓跑了?”雷越觉得那莫青还真是虚有其表。 “当然,吓他的可不是人哪!他还真是屁滚尿流的狼狈呢!”张筠芝想起来就发噱。 “唉!这几千万都砸下去了,如今却因为男主角老出问题而拍不成,雷先生,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来帮我。” “不行!我哪会演戏啊!”雷越拼命摇着手。 “你只要演你自己就行啦!”张筠芝插着话。 “是啊、是啊大家都说,你简直就是努尔哈赤来转世的!演他,连替身都不用了!” 张念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硬是转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着雷越。但,雷越就是不点头,除了没兴趣之外,他的一颗心全悬在那位唤琉璃的女子身上。 “雷越,没人比你更适合演努尔哈赤。”张念仍不死心。 “我扮努尔哈赤,那谁扮琉璃?”不知怎地,雷越就这么脱口而出。 “琉璃?又是琉璃!不是告诉你,在努尔哈赤的所有女人里,没有一位叫琉璃的吗!”张念真搞不懂他在执着些什么。 “呼呼”就这时候,一阵狂风乍起,苏子河顿时怒潮汹涌,像是被激怒了什么似的。 所有的人皆脸色有异,尤其是张念。 “阿璃!阿璃!是你吗?”雷越突然这么认为。 就这一瞬间,风平浪静,像是一场幻觉。 “雷越!重回往日!”张筠芝像悟出什么似地兴奋。 “什么?!”雷越不懂。 “记不记得那位老翁说过的话,他说要找琉璃就得重回往日。” “你是说”雷越至此恍然明白。 “对!这一切不都全是注定好的。”张筠芝这才知道,男主角一而再、再而三出事的缘由。 原来,就是要让雷越重回努尔哈赤传奇的一生。 但,用意何在? 铁定与那位琉璃脱不了干系。 “好,我答应你”雷越出乎意料地点头应允。 “你真的答应?!”张念在喜出望外之下,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让雷越突然改变了心意。 不过,他唯一清楚的是,这次男女主角的配合一定没问题。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戏,拍得出奇的顺利。短短的几天,就把莫青落后的部分给补得剩没多少,虽然,拍片期间,雷越的意见不少,不是嫌剧情走向不对,就是埋怨台词不像努尔哈赤会说的语句,但,往往经由查证,都发现雷越的说法比较接近史实,因此大家在求好心切下,反而更乐意随着雷越的建议行事。 而雷越本来也对自己的演技没信心,可是奇怪的是,只要他一穿上努尔哈赤的那一身战袍,就仿佛有股气流贯穿他的脑门,教他一时间忘了自我,完完全全地融入了努尔哈赤的爱恨情仇中。甚至于,下戏以后还久久无法自其中挣脱。 例如,昨日下午的外景,是一场武打戏。在满是机关陷阱的树林里,努尔哈赤要展现他的绝世功力。 “卡麦拉!”导演一声令下,四周竹箭顿时齐天射去。 “小心!”突然间,雷越就吼出这句,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冲进那混乱的机关里,右手一拨、左手一挥,精采漂亮地把这幕一镜到底。 “好哇、好哇!”众人虽是诧异,但仍被雷越的突来之举搞得又惊又喜。 “好什么好!”雷越一脸铁青地怒斥着“要放箭之前,你们没注意到有个女孩子站在那边吗!” 循着雷越的手指望去,除了摇曳的树枝外,什么都没有。 “哪来的女孩子?”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着。 “就是站在那里的”他一回头,只剩一片树林。 这场戏,大家是说精采得无与伦比。但,没有人知道,在这场戏里,雷越真的经历了千钧一发的危机,尤其是当他看见他要找的阿璃就站在眼前时,那种焦虑与紧张更教他在下戏之后,还轻松不起。 而那生死交关的情景,却是他梦里不曾遗漏的点滴。他甚至还记得那一天,琉璃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同他说过怎样的话语。 天啊!你到底是谁?我要如何才能与你相见?雷越感觉到,在他的生命里,那位叫琉璃的女子,一定占有着极为惊人的分量,才会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来寻找她。 傍晚时刻,雷越趁着没戏,又来到了苏子河畔伫立。 夕阳西下,将整个苏子河映落得格外辉煌金碧,可惜此刻的雷越已少了把玩相机的心情,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沉淀着他内心浓稠的感情。 “这会儿你可是得意了!”突然间,背后传来寒冷的话语。 “是你?!”雷越一转身,便发现莫青戴着一顶帽子,神色诡谲地站在那里。 “怎样,主角当得还过瘾吧!”他牵扯着嘴角说着。 “你不是回台北了吗?”雷越嗅到一股火葯味。 “哼!想这么容易就打发我走未免太瞧不起我莫青了!” “这些话,你对我说做什么?不是你自己要离开的吗?”雷越不喜欢再同他穷搅和,遂转了身,迳自朝河的另一处走。 “站住!你别以为你搞的鬼我不晓得!”莫青显得激动“是你派人来装神弄鬼的,是不是?!还下了葯,趁我睡得不省人事之后,再剃光了我的头” “神经病!”雷越只说了这一句,还白了他一记眼光。 “你以为我这么容易上当!哼,我每天都在片场暗中观察,竟然发现只要是你的戏,整个过程就格外顺利。” “那有什么不对吗?”雷越不耐烦地说道。 “当然有问题!因为不可能会那么顺利,我曾经历其中,所有的难度我清楚的很你,一定是你先故意破坏我的,再将自己顶替,才有会如此的成绩” 虽然雷越对莫青的指责是嗤之以鼻,但,无可否认的,雷越总觉得的确有股力量来助他完成一切的事情。 “就算真有什么因素,那也并非人为的。”雷越突然觉得莫青也挺无辜的。 “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撇清你所做的事!”莫青握紧拳头,步步逼向雷越。 “我什么事都没做,何需撇清?”雷越不想再多费唇舌,迳自大步离去。 “站住!不许走!你还没还个公道给我!”莫青一个冲动,倏地上前扳住了雷越的肩头,二话不说就往他的脸灌了几个拳头 “你干什么!”雷越是愣住了,但在回神过后,他马上闪过了莫青的第二波攻击,并使出一记回旋踢,踢中了莫青的肚子。 “还不出来!”莫青手一挥,登时两旁窜出了几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一拥而上地对着雷越用力猛敲。 由于此处林树茂密,又稍嫌偏僻,因此,这等暴力血腥的场面没人看到。而雷越就在寡不敌众下,让这一伙人敲得头破血流,再趁着昏暗的天色,被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冰冷的湖水,马上清醒了雷越的昏沉,但他已是累累伤痕,根本无力自救。 他只能闭着气,任凭身体缓缓地下沉着,而脑海中是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没有。 呼吸快憋到了尽头,雷越想,如果这真是生命的最后,那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此生还没有爱过。而他对爱所有的情绪起落,全是在梦里经验的。 算不算爱过?他此刻已无法思索。 “阿金”突来的呼唤进入了他的耳里。 想不到临死前还会有幻听。雷越心里才这么想着,就顿时感觉到有一双手托起了他的身子。 他倏地睁开眼一瞧 “是你?!”他起了极大的震惊。 那位只有在梦里出现的琉璃,此刻竟然活生生地在他的眼前游移。她,依然是一身白色纱衣,而那绝色的容颜仍同梦中的她无半点差异。只是那眼神里多了许多灰蒙沉重的情绪,而原是清澈晶莹的眼睛也遮上了阴影 这么忧郁的琉璃,看得雷越心疼得不知所以。 他,情不自禁地伸着手,用最温柔的感情抚着琉璃的面容,轻轻地、浅浅地、多情地他忘了他还在河底。 “咳”突然,他鼻子呛水了,再也撑不下去。 就在这时,他见着琉璃向他抱紧,并对着他的嘴移上了她的唇片,再以迅速的方式游向河面。雷越感觉到她吹进自己嘴里的气,暖暖地,还带点檀香的芬芳;而她柔软的身躯贴着他的胸膛,教雷越从此再也不许别人进驻。 “唰拉拉”他们冒出了水面,并且来到了岸上。 “你怎么还不上来?”雷越依然牵着她的手不放。 “阿金”琉璃说的话没有声音,只有唇形。 “上来啊!来,我拉你”但,琉璃却挣脱了他的手,并后退了好几十尺,面容哀凄地与他泪眼相视。 “阿璃;你叫琉璃是不是?”雷越有些急了。 琉璃点点头,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下停地掉进了河里。 “阿璃,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雷越生起了莫名的恐惧,像是梦里曾有的惶恐。 然而,琉璃依然不言不语,只是淌着泪,逐渐地没入了河水之中 “不要啊!阿璃”雷越眼睁睁地看着她又消失在他的眼前,霎时,梦境里船上的分离就这么与此刻交相重叠,连痛都是双重加倍。 雷越承受不了,遂顾不得满身湿漉,一路拼命跑向那位白发老翁住的地方。 “奇怪?怎么没看到?”雷越确信自己来对了地方,但眼前除了杂草一片外,根本没半户人家。 “先生,你迷路了吗?”这时恰巧有位当地人经过。 “我在找一间茅草屋,里面住了一位老人” “你搞错了吧!这里我住了几十年,也没看见有人住在这儿呀!哪还有什么老人?” 这一夜,雷越更憔悴了!因为,他让自己是一次又一次地进入梦里面,总是使尽全力想抓住让海浪卷走的琉璃。但,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法子,雷越就是功亏一篑。 正因为如此,隔天因找不到男主角而找上门的张念,这才发现,雷越整个人蜷在被窝里面,全身已热到将近四十度的危险。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一醒来,雷越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你醒了,好点了没?怎么发烧这么严重自己都不知道。”张筠芝递给了他一杯开水。 “这是医院?”雷越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嗯!还好是导演及早发现,否则” “那位老人不见了!”雷越突出此言。 “什么?!”张筠芝让这没头没脑的话给愣了一下。 “我看见琉璃了,而那位老人家却不见了”雷越遂把昨天的事,一一地向张筠芝说了一遍。 “真有这事?!”张筠芝是半信半疑。 “雷越,你要下要紧?”张念突然进来房里。 “抱歉,耽误了你的戏。” “没关系!只是今早莫青突然来我那里,说是想回来演戏。” “哼!不要脸,还敢回去。”张筠芝生气地说着。 “怎么了?”张念自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莫青叫人去把雷越打一顿,还把人推入河底。”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太可恶,我非得去报警!”张念从不知莫青竟会如此狰狞。 “算了。”雷越不想计较,毕竟,是莫青让他见到了琉璃。 不过,张念为了防范万一,还是对片场的人耳提面命一番,免得再有人遭到莫青的騒扰或攻击。 雷越的病好得很快,因此,休息一天后,他已能再继续他的戏。 这一天,为了顾虑他初愈的身体,张念特地把外景挪到几天后,而先从棚内的剧先拍起。 “你可知道,自从我两岁那一年与你订亲后,你就成了我的天,我叶赫那拉-孟古生命的全部。”张筠芝深情款款地看着眼前的英挺男子。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负你。”雷越念着台词,却不知不觉地又起了恍惚“可是,难道你不介意我有那么多的妻子?” “台词没有这句呀?!”导演一头雾水地问着。 “啊?”张筠芝也愣了一下“那有什么关系?!哪个皇上没有三千佳丽呀!只要你最疼我就行了。”她临时编了一套词。 “不!这不公平,一颗心怎么可以被分得破碎支离?!”雷越记得曾经有位女子向他说过这句。 “难得有你如此懂女人的苦。” “不!我就是不懂,才会失去了你,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雷越歇斯底里地吼着,并猛烈地槌着一旁的树。 “不要!你不要这样!”张筠芝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慌乱地拉住他的手,怕他伤害自己。 “好,卡!”张念喊了停“太好了!雷越,真有你的。”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这是雷越的另类演技。 “雷越,你最好休息一下吧!”张筠芝要他进去歇息。 于是趁着中午休息时间,雷越干脆挑了一处古宅的房间打个盹。 清风徐徐吹来,使得原本空旷的房里更显凉爽。雷越才躺下,便觉眼皮沉重的不得了,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阿金”唤他的,是躺在他身旁的琉璃。 “阿璃,这一生,我努尔哈赤永不负你。”雷越自然而然地这么说着,并倾身过去,亲吻着琉璃。 就在这样的情境里,两颗汹涌澎湃的心激荡出热烈浓郁的火花,在这白色纱帐里,他们各自倾出自己心灵所有的归依 “阿璃、阿璃”雷越一个惊醒,才发现身旁只剩清风而已。 但,方才的缠绵还意犹未尽,而琉璃的粉香还在他的鼻间盘旋不去,这么多的刺激,在在都教早已心神憔悴的雷越更加痛苦难抑。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阿璃!阿璃!你到底是谁?而人又在哪里?”雷越在夜半时分,独自一人来到了苏子河畔,等着琉璃的倩影。 必于琉璃给他的记忆,还是片段不齐,但,她给他的冲击,却逼得他无从回避。 雷越就在此处等着琉璃,等着她解释这一切的诡异。 但是,三天过去了,雷越依然没有见到她的踪影。雷越急了,也烦了,他终于将这些天的压抑全部爆了出去 “完颜琉璃!你出来呀!”他大吼个不停“你凭什么在搅乱我之后,又不见踪影 你出来呀,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跳下去找你!” “咚”雷越是气坏了,竟然真的跳进那暗潮汹涌的河里。不但如此,他还不做反应,任凭着自己的身体沉入河底。 “我都能等你三百年,多等一会儿你就没耐心”琉璃出现了,迅速地将他托卜岸边,并用念波数落着雷越。 “告诉我,你是谁?”雷越紧握着她的手,深怕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你真的在乎我是谁吗?”琉璃完全是用念波来代替语言。 “是的!我竟然在乎一个不存在于这世界的人。”雷越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 “你真的爱我?”琉璃语带哽咽。 “很莫名其妙对不对,可是却是事实。” 琉璃噙着泪,双手捧起他的脸“记起我,不知道会不会教你后悔?”说罢,琉璃倏地让自己的红唇贴住了雷越的嘴,以一种千古的柔情吻着她此生的爱恋。 雷越一阵战栗,更以强而有力的手臂箍紧琉璃,回应着她,以强烈又专注的感情。 “阿璃,我好想你。”雷越神情激动地喃喃低语。 “你想起我是谁了吗?”琉璃则是万般柔情地倚在他的肩际。 “我怎么会忘了你!你是我的阿璃,你是我努尔哈赤最牵挂的阿璃啊!”雷越在这一吻中,想起了前世的种种。而他对琉璃的爱,也以穿越时空的方式,回到了三百年前的那时候。 “能再等到你这句话,就算缘尽,我也了无遗憾了。”琉璃没有埋怨、没有焦急,只有感恩的心。 “不!我绝不再让你离开我,阿璃,你上岸来,我马上带你走。” “不可能的!我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但,她的话,雷越听不进,硬是使尽全身力气,将她整个人抱上岸来 “咻哗”突然,几圈大浪错愕地卷了上来,而雷越像是让人猛力推了一下,跟跄地后退了几步 “阿金”只听见琉璃大喊一句,随即让巨浪卷入了湖里。 “阿璃、阿璃”雷越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大浪席卷了他的爱而去,他却除了哀号之外,完全无能为力。 “阿璃,下次我绝不让任何东西抢走你!谁都不能跟我努尔哈赤抢琉璃,我发誓,我再也不让任何人抢走我的阿璃!” 黑幕笼罩的苏子河,回响着雷越的声声激忿。 在这片静得出奇的河面,雷越的誓言,字字句句都震动了天,他的心像一只箭,射 向囚禁琉璃的宫殿,挑战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禁忌。 Φ风谷ΦΦnausicaaΦΦ风谷Φ 这天起,雷越开始准备着各种营救道具。举凡绳索、钩子、环套,他是整天带在身边,没戏时,他就一个人躲到旁边,一遍又一遍地反覆速度与技巧的演练。 “雷越这是在干嘛?”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十分不解。 “他说是要救琉璃用的。”大家以前听过雷越口中的那位琉璃,还只当是他无聊胡诌而已。 而此刻,他们都当他是中邪严重了。 “真是有鬼啊!每个男主角都搞得灰头土脸。” “还好莫青早溜了。” “呵!他更惨呢!听说一回台北就发生车祸,人还一头栽进臭水沟,摔到今天还起不来呢!” 尽管所有的人都耳语不断,但,雷越仍旧死心塌地的思索着,如何斗得过汹涌的巨浪。 “雷越,你还好吧?明天的外景你能不能胜任哪?”张筠芝一直很担心他的状况。 “明天出外景?” “是啊!明天的戏是迎亲,我们租了船,要上船对戏呢!” “船?迎亲?”雷越仿佛想起什么似地“明天是几号?” “你是山中无甲子呀!连这个都不知道,十二号啦!” “这么巧!”雷越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玄机隐藏。 “有什么不对吗?”张筠芝发现雷越脸色有异。 “你知不知道,当年努尔哈赤迎亲经过苏子河的正确日期?” 张筠芝摇摇头,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是九月十二日。” “什么?”她一时给儍住了。 “就在三百多年前的九月十二日,我失去了心爱的人。”雷越几近是喃喃自语着。 而一旁的张筠芝没再多问,只是看着雷越太过严肃的面容:心中的担忧逐渐加大加深 隔天,雷越揣着紧绷的心,随着工作人员来到了苏子河畔准备着。 “雷越,你行吗?要不要找替身。”张念一早就瞧见雷越特别紧张的脸。 “开玩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雷越一口回绝。 “糟了!导演,听当地人说今天会有大浪耶!”场务神情凝重的说着。 “会吗?出大太阳呢!”张念不信。 “导演,船家说船坏掉了,不知道今天出不出得来呀!”又来个坏消息。 “唉呀!般什么飞机嘛!状况一大堆,去去去,再去给我催催看。” “真是的!这么一耽搁,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张筠芝埋怨着。 “放心!今天的这场戏一定会拍完。”雷越开口了。 “你这么肯定?” “当然“重回往日”不就是要我重演当年的一切吗?今天是个关键。” 苏子河依然是平静无波,而雷越知道,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他不畏惧,因为他早有了玉石俱焚的决心。他的琉璃还在等着他的最后一击,而他将拼尽全力,纵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果然,不久后,船东就把舱开了过来,说是机械小笔障,换个零件就好。 “好了!镑就各位。”张念自然是喜出望外。 “雷越,你非把这堆东西带上船吗?”剧务小胡是不以为然。 “废话!否则今天我来干嘛?”雷越一脸酷酷地迳自上了船舱。 这艘船不大,但却有几间房可供利用。而此刻的工作人员正在为它作最后的布置,把一张张桌椅和布帘给搬进了房。 戏,一幕幕拍了起,接近傍晚时分,苏子河还是如此的宁静,这反而让雷越心生焦虑,担心着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喂,便当来啦!”又是吃饭时刻。 雷越随便领了餐盒,神色黯然地进去了舱房休息着 “喔,你在这里啊?那我出去了。”一进去,雷越就看见张筠芝背对他,坐在床沿。 “没关系,你跟我还这么客气。”身穿红衣的张筠芝,背影突然教雷越眼熟得惊心。 “我是想,或许你想独处。” “向来,想独处的是你,不是我。”这会儿张筠芝说话的声调有点怪异。 “你是不是累了?”雷越觉得有点尴尬。 “我怎么会累?那些年来你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此时,她才渐渐地转过身来,而那面容是张筠芝没错,但又总觉得有某些气质不尽相同。 “先吃饭吧,一会儿再背词。”雷越只当她是敬业的表现。 “记得当年我辗转病榻之时,你还曾亲自喂食,而我就是贪恋你的温存,才故意忘了有人因此而试凄。”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睛。 她这么入戏做什么?而台词有这一段吗?雷越不懂。 “我知道你关心我,为了怕引我难过,才会常常一个人跑来此处凭吊,虽然我陪伴了你这么久,但,事实终归事实,你努尔哈赤爱的人,始终不是我” “筠芝,你怎么了?”雷越觉得不对劲了。 “答应我!让我再最后一次沉湎于你的温柔。此后,我们就会缘尽情终,我回龙宫继续着我的生活。”说罢,她扑进了他的怀抱,并且献上她的唇,热烈地倾注她的所有。 “不!筠芝,不要!”雷越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用力地推开她。 “看着我!难道你连我是谁都没认出吗?”她显得有点激动。 “你?”雷越此刻才愕然地端详着她的脸孔。 “是我不好”她突然黯然地沉下脸“我已经占了你十四年了,也该心满意足。毕竟,你爱的人是琉璃仙子,我除了祝福你们还能说些什么” “你你是孟古!”雷越恍然大悟。 “我们帮你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记住!要救琉璃,一定要有心玥神果。” “心玥神果?要怎样才能拿到心玥神果?”雷越晃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她,急切地问着。 “什么?”孟古走了,而醒来的张筠芝还浑浑噩噩。 “心玥神果呀!它在何处?”雷越还不知晓。 “不是说拿心来换吗?”张筠芝曾经听他说过。“雷越,你没事吧?” “你不是孟古!”雷越发现到了。 “废话,难不成你还真是努尔哈赤啊!”张筠芝认为,雷越搞不好真被冲煞到了,否则不会如此没头没脑。 天色渐晚,只剩最后一场夜戏拍完便可收工了。 “卡麦拉!”导演一声令下,雷越与张筠芝就各就各位躺好。 “今晚听说有大风浪,我好担心呀!”女主角侧过身,依在男主角的胸膛说着话。 “别担心!一切有我。”雷越说完这句,便觉得眼皮直跳,像是有事要发生了。 接下来,应该是有几秒的安静。而张筠芝却在这时,偷偷地对雷越耳语着“奇怪,怎么床边像是有人在看我们” 这情景好熟悉,雷越心生一悸,迅速地朝床边看去 是琉璃!虽然没半个人影,但,雷越记起了当年的那一景。 于是,没个犹豫,也顾不得四周的人群机器,他匆忙地拎起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工具,拼命地朝甲板的方向奔去 “不对,是在另一头。”雷越想起自己曾经跑错方位。而这回,他不能再错。 “糟了、糟了,大浪来了!”船上的临时演员真的乱成一团。 “架好摄影机!继续拍!”张念觉得这是难得的好镜头。 “阿璃、阿璃,你在哪里啊?”浪打得很高,把雷越全身都湿透。 “阿金”琉璃出现了,正如当年地悬在船桅上,岌岌可危。 “阿璃,抓紧,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雷越抽出了绳索、挂钩,把他和琉璃缠得死紧的。 “没有用的,阿金,只有心玥神果才救得了我。”琉璃每一年,都得周而复始地经历当年的折磨。但,今年不同,今年她真的遇见了她的努尔哈赤。 “胡说!我是努尔哈赤,是神鹰战将,我一定可以救下你。”任凭风浪有多惊人,雷越是咬着牙不放手。 “啊”又个巨浪打上琉璃的身体,她滑了手,就这么往后倒去。 “阿璃,别怕!我钩住你了。”雷越的手因过于用力,而渗出了血。 “阿金,你对我的爱,够我在往后的几百年慢慢回忆了。”琉璃哭得几近泣血,再一次的生离死别,她的痛又何止言语能道尽一切的呢! “我不要成为你的回忆,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哪!”雷越的脸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水。 “咻。”当年的那阵巨浪又准时地卷了上来。 “阿金,再见了” “不”雷越发出了震撼天地的怒吼。但,没有用,琉璃还是不见了,只剩一堆断了线的绳索飘在风中 “不可以!谁都不能抢定我的阿璃”雷越的愤怒已被推至极处,他发过誓,再也不忍受失去琉璃的痛。 苏子河的浪像是嘲笑他地汹涌,雷越不甘心,他像发了疯似地冲向船桅,跳进了白浪涛天的狂啸中 “啊!”所有的人都看儍眼了,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尖叫。 但,雷越听不到,他一心一意只想到有琉璃的角落。不论足以什么形式存在着,至少他在这里,琉璃不会寂寞。 “阿金你好儍、好儍”就在此刻,琉璃来到了他的面前,紧紧地与他相拥。 “为了你,我值得的”雷越伸出手,将琉璃牢牢地揽着,并以一种千古的爱恋,吻住了琉璃的唇。 在这片黑暗冶冽的河水里面,他们以彼此离不开彼此的方式纠缠着,不管今夕是何夕、不在乎生死与否 雷越实现了他的承诺,至死他都不让琉璃远走。怀里的琉璃还是当年的芬芳温柔,就在这一瞬间,三百多年前的种种,又重新地在雷越的脑海中急速闪过。 一弹指即三百年,如果这是临死前的讯号,雷越也毫无怨尤。 雷越渐渐地失了知觉,跌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雷越、雷越,你醒醒啊!”在一扇点着光亮的门后,雷越发现自己正被吸向那头,而他直觉地用手遮着刺眼的光芒,却惊觉到,琉璃又从他手中失落 “阿璃、阿璃!”一个惊醒,他满头大汗地呼叫个不停。 “雷越,你醒醒啊!你又作恶梦了。”张筠芝用力地拍着他的脸。 “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这里?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阿璃?”他激动地握着张筠芝的手臂。 “唉呀!你弄疼我了啦!”张筠芝挣脱着说。 “雷越,你可把大家吓坏了!”张念说话了“好端端地,你干嘛自己往河里跳?! 我知道你是把努尔哈赤演得很传神,但,也不必如此不顾性命呀!还好你一跳下去,风浪就马上消个没影,否则乌漆抹黑的,你让我们怎么找人嘛!” “是你们救我上岸的?” “要不然是鬼呀!”张念这次真被他吓到了。 “那那还有其他人吗?”一个女孩?”雷越觉得就快要窒息了。 “谁?琉璃吗?” “你知道!告诉我,她在哪里?”雷越生起了一丝希望。 “不就在你梦里吗!整条船就只听见你在喊这个名!” “你没救起她?!你们怎么没救起她?!”雷越的心全揪在一起。 “雷越,你清醒清醒!琉璃只是你梦里的女人,在现实里,她是不存在的!”张筠芝提高声调,想泼他一盆冷水醒醒神。 “不!她是存在的,我的阿璃真的是存在的!”雷越的泪潸潸直落,一滴、两滴,滴在枕头上湿成一片,像琉璃曾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 这天后,雷越垮了,因为他生命中的支柱被抽掉了。 躺在医院的他,像具行尸走肉,对于所有人的开心全充耳不闻。而这情形,着实让张念既心焦又内疚,早知道拍片会搞出这么严重的事,他一定老早推得干净俐落。 “导演,这位小姐说是雷越的朋友,想去医院看他。” “你”张念回头一瞧,顿时让眼前女孩的美丽给震慑住了。 “你好,我接到你们的通知就马上赶了过来,雷越怎么了?他还好吗?” “唉,出了这事我很过意不去,”张念领了这女孩一路朝医院方向走“他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除了拒绝进食外,还常常歇斯底里的喊个不停” 这女孩不说话,只是眼眶里的泪珠转个不停。 到了医院,张念迫不及待地将这女孩带进了雷越的房间,希望对他的病情有所助益。 “雷越,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雷越紧闭双眼,完全不搭理。 “我是拿他没辙了!这会儿就要看你啰!”张念给了她一记鼓励的眼神后,便迳自退出门去。 整个偌大的病房,如今只听得见微细的呼吸。 她走近了他的床,伸出手,以心疼又爱怜的温柔轻轻抚着雷越憔悴的脸孔。 “把手拿开!”雷越依然没睁开眼地怒喝着。 但,这女子非但没被他吓住,还更进一步地倾下了身,用她那朱唇缓缓地磨蹭着雷越的额头。 “你到底在干什么?!”雷越生气地张开了眼,却顿时愣得不知所措。 “亲你呀!你想拒绝吗?”她笑了,眼睛里还闪着调皮。 “阿璃!”一个用力,雷越迅速地将她抱在怀中“告诉我,这不是梦!告诉我,你真的不是只在于我的梦中!”雷越万分激动,连说话都可听见颤抖。 “不是梦、不是梦!从今以后,我琉璃真的走出了你的梦。”琉璃泪如雨下,为了今日这一刻,她等了好久好久。 “你怎么脱离困境的?”雷越等心情稍平复之后才想起事情。 “因为我拿到了你送来的心玥神果!”琉璃倚在他的怀中,把玩着他的手指头。 “有吗?”雷越连心玥神果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记不记得,要取心玥神果就得拿心来换!”琉璃凝望着他,满是爱慕情衷“当你不顾一切跳下河时,你就已经做到了。我在你的吻中,收到了你藏了几百年的心玥神果了。” “原来你为何不早说!?” “其实我也不懂如何做,直到拿到神果,我才明白所谓拿心来换的意义为何” 于是,琉璃再把当年神鹰误吞神果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向雷越一一明说。 “原来,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你回不去天庭,还受了这么多的折磨我真恨我自己,当年怎么没有勇气随你跳下河”雷越懊恼地咒骂自己,并对琉璃充满了愧疚。 “不!不要这么说,”琉璃捧起雷越的脸,万分动容“那个年代不适合我,我的肚量很小,容不下让别的女人来分享你的心。” “阿璃,我让你伤心了。” “现在不会了!我打听过,这年头是一夫一妻的时候,而我很高兴能在此时与你相逢,你若怜我,就让你的心里永远只有我。” “会的、会的,终其一生,我愿以真心与你共偕白头。” 努尔哈赤埋在苏子河底的承诺终究成熟了! 而琉璃延迟了返回天庭的时间,为的就是要与他厮守。 雷越的病痊愈了!他仍继续拍完最后剩下的几个镜头。 杀青的那一天,他正式地将订婚戒指套上了琉璃的手指头。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却让他们俩等了三百年之久。 而张念的这部“努尔哈赤传奇”让出资老板是赚了钞票、让张筠芝封了影后,更重要的是,它成全了努尔哈赤与完颜琉璃的山盟海誓。 “如果时光能倒流,你可还会溜下布尔湖里池洗澡?”雷越最喜欢在浴白替她搓背时这么问着。 “当然会啰!”琉璃还是调皮不改的丫头“因为那么爱偷看人家洗澡的大色鹰,还真难见到呢!错过了多可惜。” “乱讲!我说过我是真的下小心” 很多事,都是因为不小心。 但,不小心,往往却酝酿了传颂千古的爱情。 他们的爱从洗澡开始,也在洗澡的水仗中,溅出了更多的浓情蜜意! 这样子的惹祸,算不算开心!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