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凄》 楔子 我在找一个人。 听说是我缘定三生的伴侣。 我不知道她是谁n何姓名、身高长相也是模糊一片,就像个蒙蒙眬眬的影子,至少在我心动以前不会出现。 那是一位白胡子老爷爷说的,他拄着比人高的拐杖,拐杖头缀着葫芦形状的流苏,自称是掌管天下男女姻缘的月下老人。 但是我不相信他,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而且是噩梦。 因为打从我第一次在雪白床铺上“画地图”后,他便不间断的来我梦里騒扰,逼迫我去找寻一个我从未见过面的女孩。 真是光怪陆离的荒诞梦魇!我才不会像个傻瓜似的四处寻找,梦与现实是相反的,哪来的月下老人或邱比特。 是我太武断了吗?夜里,我又作了个梦。 那是谁,慢慢浮现的俏丽倩影好熟悉,熟悉到令我的心好痛,欲伸手一捉,影子却像雾一般散开 啊!爱情,就这么钻进我的心窝,我想我是爱她的,那个前世、前前世成为我妻子的可爱女孩。 我在找她,找回我失落的一半灵魂,只有她能填满我空洞的心房。 第一章 “欧嗨哟!欧嗨哟!欧嗨哟!欧嗨哟” 猫头鹰造型的闹钟是是响了五分钟之久,时间订在七点二十分,十分尽责地想叫醒身躯弓成虾状、头脚全往被里缩的懒惰虫。 今天是风光明媚的好天气,虽然少了鸟语花香,但隔壁骂孩子的声响非常热闹,让人感受到一天开始的活力。 可是一到夏天就想冬眠的北极熊妹妹根本不把闹钟当一回事,脚板子一搓缩成球状,往更深的睡眠层躲去,呼呼大睡地外加嘴边挂着一条透明白涎。 真是舒服呀!放假天等于睡觉天,长长的一个暑假正是米虫的最爱,不用赶公车上课,不用写报告、听教授催人眠的浓重乡音。 人生就该如此无忧无虑、惬意逍遥,啥事也不管地做只大乌龟,缩在龟壳里睡懒觉,喂食时间一到再伸出脖子,顺便晒晒太阳。 只可惜这位睡大仙的好命日子并不长,惨绝人寰的悲惨命运即将展开。 “上官星儿,你是猪呀!你知道我昨天拍广告拍到几点吗?你居然有胆吵醒我——” 一只媲美裤袜广告里的修长美腿轻轻抬高,对准隆起的小山先是轻点一下,继而朝应该是臀部的位置狠狠一踹,毫不顾念什么手是之情。 踹人的上官洁儿着实火大了,二十四岁的她顶着一双看得出睡眠不是的熊猫眼,怒视着在床上滚了一圈落地,依然抱着棉被睡得香甜的祸害小妹,心里的怒火不减还增,准备再给她致命一击。 “啊,哈!看我的黯然销魂腿,让你魂飞魄散,没气睡大头觉” 但她的纤白美腿才一举高,还没机会往下踹就先怔住,微讶地盯着突然拉开被子的小人儿。 一颗黑色头颅先冒出来,接着是一张睡眼惺忪的小脸。 “姐,早。” “早什么早,你闲人一个干么还设闹钟,自己爬不起来照睡,却吵醒一家人不得安宁,你你在干什么,梦游呀!” “上厕所,我尿急。”快憋不住了。 像是魂魄不齐的夜游神,满脸睡意的上官星儿抓抓飞翘的短发,两手兜捉着棉被一角,半披半挂的走向房间一侧的浴室。 睡眼迷蒙的小人儿甚至没张开眼,摸索着马桶位置就定位后,一边拉着松垮垮的睡衣,一边打着哈欠泄洪,把目眦欲裂的上官洁儿当空气一般忽视。 过了一会儿,体内多余的水份终于排尽了,披着棉被走来走去的上官星儿拢拢粉红色蕾丝小裤裤,再度目中无人地走过已经快冒火的人面前,裹被往余温尚有的床一趴,照样睡她的安稳觉,不一会儿就发出轻酣的打呼声。 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脾气不怎么和善的上官洁儿在怔愕之后,双眉刷地往下横垂,目露凶光地抡起比牛奶还白细的玉手,朝她酣睡的俏鼻一捏—— “你还不给我彻彻底底地醒来,想赖床赖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放暑假就能游手好闲,自己的零用钱自己赚,休想指望我们” 她累个半死要赶通告平面照、上伸展台走秀,还要穿着一吸水便重得要命的白纱礼服在海滩上跑来跑去,导演没喊卡之前,她赤是跑得脚底起水泡也不会有人同情,想赚人家钱就得认命,谁叫她是个一直红不起来的广告明星。 所以家中这头猪凭什么这么好命呢?爹疼妈宠外加有老人缘和孩子缘,不事生产标准的伸手牌,实在是懒散得叫人很想给她一面镜子,瞧瞧她此刻的猪样。 “哞!谁掐我鼻子,会疼耶!”谁这么坏心,欺负可爱又善良的睡美人? “哞什么哞,你呀!我给你一把草看你吃不吃。”没点长进,真是让人火大。 “哈,姐,你起得真早。”哈欠声连连的上官星儿抓抓东翘西翘的短发,一副没睡饱的拉开一条小眼缝。 在她的字典里没有勤快两字,能吃能睡就是顺,天塌不来有高个子撑着,她这颗报废的小螺丝钉对世界毫无影响力,大家不用太在意她。 能偷懒的事她绝对不抢来做,有觉可睡何必亏待自己,身为家中最小孩子的唯一福利,便是什么也不必做,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被宠坏的小么女就好。 “是很早呀!星星宝贝,你眼睛睁开了没?”纤细的长指轻轻一拧,顺时钟转了一圈。 什么叫手是相残,由骤起的惨叫声便可见一斑。 “疼疼呀!大姐,你手下留情,我耳朵快被你拧掉了。”好残忍的酷刑,居然下此毒手。 这下瞌睡虫哪敢再逗留,上官星儿不醒都不成,那一双星辰般明眸倏地睁大,如春阳灿烂地连眨好几下,发红的耳朵就像被刮了一层皮似,整个充血的艳色由里往外透,她疼得用手捂耳,连滚带爬地翻下床。 “哼!醒了吧!”再不醒她还有绝招,肯定让她再也不敢贪睡。 “醒了、醒了,你瞧我两眼多有神,熠熠发亮,朝气十足。”上官星儿很努力地装出神采奕奕的样子,忍住打哈欠的冲动。 “睡得舒服喔!小妹,要不要我把早餐端到床上让你享用。”上官洁儿笑得特别狰狞,赤红的眼中布满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血丝。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反对”两道冷光一射,她脖子一缩赶紧改口“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大姐你辛苦了。” “我辛苦”上官洁儿忽然很和善地拍拍她的头,继而重压的一吼“既然知道我辛苦为什么还要吵醒我?你晓不晓得我整整工作了三十六小时,不眠不休就为了一个龟毛的老头抓不住镜头” 那个死老头整人整上瘾了,什么日出的那一刹那才是他要的背景,要一群人傻呼呼地站在海边吹冷风,饿肚子,昏昏欲睡地等一闪而过的曙光。 偏偏人老手抖拿不稳相机,让众人苦等十小时所换来的十秒钟从眼前溜过,害他们又得多待一日,把时间浪费在他追求的完美上。 “哼!他最好拍得理想点,要不然我一定拆了那把老骨头,熬汤炖肉地让他死无全尸,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折腾人上官星儿,我在说话你竟敢给我睡觉,有没有礼貌呀你!” “哪有,我只是眨眼睛闭比较久而已。”她偷偷地揉揉眼皮,硬把睡意压下。 “我真的会被你气死,闹钟响个不停还睡得像猪一样,你想让我的黑眼圈越来越严重是不是!”“我有按闹钟吗?” 不过她根本没机会回想昨夜的事,她那睡眠不是导致有暴力倾向的姐姐一把拎起她,逼着她洗脸、刷牙,换下睡衣,再将换好衣服的她往客厅拎。 吃早餐? 不!想多了,是丢给她一份报纸,限她三天内找到一份暑假打工,否则她两个半月的假期就得喝开水配吐司。 why? 因为上官家二老去n度蜜月了,家里没大人,只剩下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以及坐享其成的小妹——也就是她。 “哥,你一定舍不得我去外面吃苦受罪吧!天气这么热很容易中暑,现在坏人多如你身上的汗毛,妹妹我笨笨的不懂人情世事,出去绝对会被人骗,你不想少一个会替你捶背的贴心好妹妹吧?” 人家要待在家里吹冷气啦!睡到肚子饿再醒过来,看看电视打打电玩,晚上再出去逛街才不会热。 报纸后的上官浩啜了口黑咖啡,微笑如撒旦的说道:“我有两个妹妹,不缺一个吃闲饭的。” “可是”厚,讲这样,一点也不疼爱自家小妹。 “门在你身后,用不着我送你一程吧!”嗯!今天的社会版很有趣。 “哥——”他在开玩笑吧!平时她可是乖巧听话的好妹妹耶! 呃,虽然有时候会小小的过份一些,譬如把他的群芳册藏起来,或是“好心”地在他内裤后面写上警世标语,避免他因过度运动而害上官家绝后。 上官浩把报纸对折再对折,非常优雅地放在桌上。“都十九岁的大女孩了,你要学习独立,不要太依赖哥哥姐姐,我们会含泪送你出门的。” 含泪? 泪在哪里! **** 忿忿不平的上官星儿回头看着关上的家门,扬脚一踢地上的空罐子,难以相信狼狈为奸的兄姐居然合力将她往外丢,一点也不关心她会不会被炎热的日头晒成人干。 好吧!靠人人倒,靠山山垮,虽然她是镶金镶玉的娇贵娃娃,好歹志气也比天高呃,再低一些,低低到大概一只水蛭长,她就不信会被考倒。 “诚征暑期工读生,活泼开朗外貌佳,经历不拘,日入十数万征女客服人员,三十岁以下,貌美,无经验可哇!大夜班吧台助理就有月薪七万呀!生意一定好得没话说” 两张求才广告版面琳琅满目,不是“哥哥,等你来电喔”就是“俏妹妹的悄悄语心情”还有五十几岁的老男人要征婚看得她眼花缭乱,每一项工作看起来都令人非常心动,对吃不了苦又爱享受的她来说,能坐着不动等收钱是再好不过了。 决定了,就这个柜台收发人员好了,薪两百又有小费可收,完全是为懒人打造的好差事,她要自立自强当自己的主人! 指着报上红线圈起的小框框准备奋发向上,拳头一握正打算为自己加油时,叫人错愕的怪事忽然发生了,上官星儿手中的报纸竟然腾空飞起,如有人抓住其中一角似的乘着风,忽高忽低地飘向人群聚集处。 然后、然后它飞着飞着就落到某人头上,她死命地追上去,伸长手要拿回报纸—— 很倒霉的,不知哪个没天良的家伙往她背脊一推,前脚不稳,后脚跟着失去平衡,她朝空气中胡抓乱扒,希望抓个什么不致跌个鼻青脸肿。 可是假发! 这要说离奇还是离谱呢?无可支撑的她还是跌个狗吃屎,面朝下的膜拜大地之母,五指间捞着的是媲美贞子的可怖长发。 一抬头,就对上一双闪着奇异光彩的深邃瞳眸。 **** 这世上有所谓的幸运儿吗?不管做什么都能顺顺利利,一帆风顺地未遭遇太多挫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叱咤风云,没什么可以难得倒他。 站在世界的顶端,享受众人钦羡的目光,高高上的睥睨妄想往上爬的蝼蚁,冷笑他们的不自量力,老天从未公平过,它不会赐予每个人拥有同等的待遇。 但是这份幸运若是由母亲的牺牲得来,试问有几人愿意一生顺畅如天助,却失去人伦天性的孺慕之情呢? 至少此刻皱着眉、听着聒噪主持人访问的男子不愿意,他不快乐,非常不快乐,自从母亲过世后便不曾笑过,绷着冷峻面容面对众人,恍若无七情六欲。 除了在舞台上。 “请问‘狂’这次的专辑‘狂乱天使’是出自谁的创作?你们预估能像之前的专辑一样大卖特卖吗?” 镜头一转,一支银色麦克风出现在古铜色大手上,修长的指头优美温润,食指和小指各戴着一只古朴双龙戒指和星钻镶环的尾戒。 “狂”是一个由两名男子组合成的偶像团体,在七年前成军之时的确是如此,但两人皆会作词作曲的创作能力却将他们推向实力派歌手,每一次推出的新歌都能撼动人心,独占排行榜冠军数月不下,无人能出其右。 第一张单曲一发行便荣获当年高票当选新人奖,光是一首歌的版税就是电子新贵两年的收入,可见有多受人欢迎。 往后数年人气指数直线飙高,超乎众人的想象,年年拿到各项音乐大奖,居高不下的销售成绩,让签下他们的唱片公司笑得嘴都阖不拢。 不过“狂”成员的“蓝”韩少恩和“隼”隐千眠却为此极不满意,当初他们闯荡歌坛的动机很简单,只是为了一时兴起,没想到因此一炮而红,害他们将原本想做的事全耽搁了,走向一条完全不在预料之内的歧途。 现在他们一年只出一张专辑,一张专辑只做两个月宣传,而且不喜欢媒体采访,今天的访问可是制作单位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让他们两位首肯的。 “我写曲,隼填词,我们分工合作完成这首歌,至于卖不卖嘛”一向笑脸迎人的韩少恩帅气的眨眨眼,将落在前额的鬈发往后拨“那要看各位捧不捧场喽!我是无所谓啦!” 名嘴主持人消遣的指指一旁脸绿的企宣人员。“蓝的玩笑话可会让一群人丢了饭碗,你不会想帮台湾创造高失业率吧” “呵呵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吗?你真是瞧得起我了。”他呵笑的调整胸前麦克风,做出谦逊有礼的表情。 “要是你没本事就不会连年抱回大奖,让别人没机会出头喔!我指的是‘狂’,你们的合作无间令人眼红对了,可以透露一下你们平常的生活?” 这是每位歌迷迫切想知晓的隐私,可是截至目前为止“狂”可说是神秘的大明星,尚无一只狗仔能完整追踪到他们不做宣传时的行踪。 所以呢?他问也是白问,徒费口舌,滑溜如泥鳅的韩少恩擅长四两拨千斤,话题一转的侃侃而谈唱片的曲风。 这场现场转播的访问,就只见他一人谈笑风生的应付。 而一旁的隐千眠就像入定老僧不发一语,不知是要酷或天生少语,一张脸冷得好似刚从冰窖里爬出来,让人觉得若多问一句就有可能会被冻僵。 可是这位姓席名丹的主持人还真有点胆量,麦克风一转居然对准面冷如冰的男人,不怕死地问出这几天影剧版的头条绯闻。 “隼,听说你们专辑里有一首歌‘找一个人’是指你和黎飞儿正打得火热,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两道似箭的目光直射而来,透着冷冽的温度。“想节目开天窗你就继续问下去。” “呃,呵别害羞嘛!说一说你对这则绯闻的观点,人家女孩子都大方承认了,你好歹做出适当回应,不要伤了人家的心。” 俊男美女的结合可说是一桩人人乐见的美事,虽然有数以万计的芳心为此而碎了,但唯美的画面绝对值得成为经典。 “我不认识她。”一言以蔽之。 席丹故作惊讶的张大嘴。“你怎么会不认识黎飞儿呢?有人目睹你们亲密的进出某饭店,辟室幽会一整晚耶!” “那就把那个人找出来,我要挖掉他的眼睛。” 一说完,隐千眠立即起身走向后台,让措手不及的主持人及工作人员怔愕不已。 不能说他要个性,隼的个性向来偏冷,他不想开口非逼他开口便是自找苦吃,屹立歌坛多年,由他口中吐出的句子掐指可数,少得都以为他在搞自闭了。 当他走出摄影镜头前,尴尬苦笑的席丹只好力挽狂澜,继续对看来较好沟通的蓝提问,语气偏向辛辣地稳住一线主持人的面子问题。 只是“狂”团体走了一人,剩下的那一个再留不来也没什么意思,同进退的韩少恩微笑地和席丹握手,原本三十分钟的访谈缩成不到十五分钟。 “啧!你就不能稍微忍耐呀!老是把场面丢给我应付,你不会觉得难为情吗?”唉!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别人的辛劳。 冷瞟一眼的隐千眠迳自换装,戴上宽边的墨镜,不理会身后叽叽喳喳的麻雀。 “好好好,你脸皮厚不知羞耻,可怜我皮薄肉细的受你牵连,这会儿人家不晓得又会说我们有多难搞、多难伺候,短短几分钟就搞得人家灰头上面。”明天的报纸肯定精彩了。 电视台对他们相当礼遇,辟有专属的休弦,还有餐点供应,除了少张舒适的大床外,几乎是应有尽有,包括随传随到的服务人员。 而门一关便是他们的天地,未经允许不得擅入,他们才得以轻松地做自己,用不着虚与委蛇地周旋在众人之间。 “难搞的是你。”他韩少恩才是真正的龟王,凡事以满分为标准。 “是,我难搞,可是多亏你这张不笑的死人脸挡在前面,没人看得出我才是那个处处找人麻烦的挑剔精。”黑锅有人替他背,为此他深感庆幸。 其实韩少恩早就看那主持人不顺眼了,老爱开黄腔有言不及义,对漂亮女生动手动脚也就罢了,连长得奶油味重的男生也不放过,蹭呀蹭地假借访问名义上下其手,一下子搭肩、一下子手往屁股上搁,摸得很婬秽。 所以他故意使眼色要席丹去碰隼这个大钉子,好早点结束乏味的访谈。 “不过你偶尔也要为自己发声,不要老把发言权往我身上推,你和黎飞儿那档事闹得沸沸扬扬,要不要透露点火辣情节呀!”韩少恩暧昧的笑着,眼一眨像要替他隐瞒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太闲了吗?”一顶黑色的嬉皮长发往头上戴,隐千眠看也不看他一眼的伪装成来录影的特技人员,一头乱发遮盖住大半张脸。 “时间上的确不紧凑,拜你所赐。”有他这“通情达理”的伙伴在,一连串的宣传行程都能缩减一半。“你的专长是得罪人。” 韩少恩双手一摆,手心向上,摆出施恩的嘴脸,意思是“若没有我,你早被各大综艺节目的制作人乱棒打死,还不过来感谢我的大恩大德。” “错,是他们太烦人。”他做音乐不为哗众取宠,是被陷害。 冷眸一斜,隐千眠看向自以为风流的自大狂,轻嗤一声。 “喂!隼,你真要开溜呀!不多留一会儿?”真贼,老用这一招脱身。 “难道你想等长舌南?”他们的经纪人。 南永邦,号称演艺圈最悲情的经纪人,因为他为人“温和”绝不会因一时不快而大吼大叫,发飙痛斥一番,让旗下艺人感到压力。 可是,他最厉害的绝招是柔情诉求,一件事可以重复再重复说上一百遍,内容一样却没有相同的句子,念上两、三个小时不间断,是以将人逼疯。 “喝!你走慢点,别丢下我一人,我可不想独自面对管家公”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后门,长腿一跨十分沉稳,昂首迎向刺目阳光。 只是没料到神通广大的歌迷居然会聚集在出口处,一见到未做任何伪装的韩少恩便一拥而上,尖叫连连地索取签名和合照。 而变身成功的隐千眠一副浪子样快步通过尖叫部队,头放低恍若路人,从容地离开电视台。 不过老天爷做事往往出入意料,他才打算松口气将头一仰,没想到印着铅字的纸张就朝面部飞来。 更叫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头上的假发连带墨镜竟突然被扯下,露出酷帅的面容,一道莽撞的身影以五体投地的姿态趴在地上,小腿后勾地呈现滑稽的扑倒画面。 隐千眠的眼微微眯起,视线从印有小鹿斑比的白色棉裤,移到那双水灵灵的大眼,沉寂近三十年的心狂乱的跳动,好像胸口有道火烙封印瞬间龟裂,碎成千片。 梦里的那道身影,清晰了 第二章 “跑。” “跑?” 为什么要跑?她既不是小偷,又非流动摊贩,干么跟着他漫无目的的乱窜,活像杀人越货的逃犯遇到青天大老爷,下逃不成。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感到的不是畅意而是呼吸急促,想她上官星儿什么都好,就是运动能力稍差,一百公尺短跑得二十五秒才能完成。 运动白痴,他们是这么唤她的。 不只是跑步,举凡篮球v球、羽毛球,乃至于游泳和有氧舞蹈,凡是要“动”的项目她完全不行,每每只能喘得像条狗忍受别人的嘲笑。 而现在,居然被个古里古怪的男人拉着走,她也糊里糊涂、迷迷糊糊的跟着跑。 没错,不用怀疑,对方的确用“走”的,可是人家的一大步是她的三小步,腿长的人就是占优势,她累得快死还是不怎么能追得上。 “等等一下,我休休息五分钟”呼!呼!她缺氧。 “不行,快跑。”不能有一丝耽搁。 “还跑!”一双璀璨星眸忽地睁大,惊恐万分。 “快点,后面的人会追上来。”再逗留下去,他会被撕成碎片。 “谁会追哇咧!我的妈,你是恶性倒闭被追债呀,怎么一堆债主讨债讨得凶。”吓吓死人,黑压压的一片像洪水。 上官星儿不回头还好,不经意地往后一瞟,差点吓得腿软,她以为他只是兴致一起跑好玩的,没想到身后会是一大票凶神恶煞,手拿着类似签名海报的纸卷拼命追逐。 她想那卷起的海报底下应该包裹着开山刀,在古惑仔系列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他们肯定有样学样照着做,免得被可爱又威严的警察背背发现携带危险物品。 喝!治安真是越来越糟了,居然敢当街行凶,真是太目无王法了,应该通通把他们捉去关起来,以免危害善良百姓她的一条蝼蚁命。 “你不认识我?”颇为意外的隐千眠勾起充满兴味的唇,低视不到他肩膀的娇小女孩。 “鬼才认识你,又是假发又是墨镜的,你躲债也不用躲得这么狼狈,呼!好喘连累我傻呼呼的被被追”明天她一定会浑身酸痛,连床都爬不起来。 “是挺傻的。”傻得有趣。 “你说什么?”她很想装出泼妇骂街的泼辣样一吼,可是喊出喉咙的声音却有气无力,活似猫叫。 “傻人会有傻福,傻一点好。”人太聪明容易想东想西,反而把自己搞得不快乐。 心里骂脏话的上官星儿狠狠一瞪,想用力反驳她不傻,但 “不要再跑了,我快吐了。” “你想吐?”体力真差。 “嗯!”还好她早餐没吃,空腹,不然早吐他一身。 “那好,只有一个办法能躲过暴走的歌迷。”隐千眠眼含笑意地盯着她微微泛白的唇。 “什么办法唔”喘得太厉害的她没听见最后两个字,她刚绕过一个转角,突然被人往小巷子一推,然后下巴猛地遭托高。 哗!这这是什么,她不会被人吻了吧! “小傻瓜,闭上眼睛。”睁着大大的小鹿斑比般无邪双眸,会让人想把她一口吞下去。 “喔!要闭眼。”咦,不对,他在亲她耶!她怎么可以乖得像一只驯服的家猫。“等一下,你在占我便宜呐!我” “嘘!安静,”充满麝香味的气息轻轻一覆,他脱下醒目的外套扔在一旁,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不露半丝空隙。 急沓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不曾停歇的奔过这对拥吻的人儿身边,渐行渐远的少了尖叫声,一切平静得仿佛未有事发生。 风很静,云很淡,小鸟在唱歌,鼓动的心跳声相互呼应,一下强过一下,似恋爱的感觉,只是 “喂!做人不要太过份,你想抱我抱到几时?”她的肋骨快被勒断了。 虽然她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前胸跟后背差不多,但毕竟她还是会害羞的纯真小女生,不要让她脸红得像苹果,热得快蒸发了。 上官星儿不喘了,可呼吸一样不顺,**得恍若胸口压着巨石,推不开也搬不动,压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只差没两眼翻白,昏给他看。 “你太瘦了。”不太满意的隐千眠松了松手,却未完全放开。 不知为何,对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她曾经是他身体的一部份,令他爱不释手的舍不得让拥有淡淡婴儿沐浴乳清香的柔软身躯离开怀中。 她很不高兴的戳了他胸前一下。“什么叫太瘦了,我还有发展空间、你最好不要小看小女生的瞬间爆发力。” 哼!从明天起不,今天起,她要努力喝青木瓜炖排骨汤,把先天不是、后天失调的部份补回来,让他看得眼珠子都掉不来。 不过她没想过其中的困难度,遗传基因占了极大因素,她妈妈很平,她上伸展台走秀的模特儿姐姐也很骨感,而她呃,比太平公主好一点,至少有个隆起的小笼包。 “什么发展空间”他的视线往下调,顿时明白其意。“你未成年吗?” 她看起来很小,他指的是脸蛋,小小的苹果脸,不及他一个巴掌大,两颊红通通的,像极了美丽的搪瓷娃娃。 上官星儿两颗如黑玉的瞳仁用力一瞪,由鼻孔喷气。“你成年的标准在哪里?我十八已满,未达二十,离未成年已经很久了好不好。” 厚!他的话真伤人,她只是长得不够成熟妩媚,不像走路时后面屁股一扭一扭,前面波涛汹涌的狐狸精,有必要要用侮辱人的语气让人难堪吗? 她可是有抱负、有理想的时代女青年,虽然她还没想到将来的志向是从事哪一行,可肯定会成就非凡,她注定要成为大人物。 他失笑的拧拧她圆润的鼻头。“我以为你只有十六岁。”甚至更小。 不是身材引起的错觉,而是她稚气未散、娇憨的脸庞让人误会。 “什么,十六岁!”可恶,他伤了她最脆弱的少女芳心。 “你在尖叫。”有那么严重吗?女孩子不是喜欢人家以为她们年纪小。 完全不懂女人心态的隐千眠只觉得好笑,不了解二十岁以前的女孩都急着长大,只有年过二十五岁的女人才希望越来越年轻,永远不过三十大关。 “不,我在抗议你的蔑视,你你简直是混蛋,瞧不起人。”她要争取应得的尊重。 “混蛋?”他不快的拧起眉。 “没错,超级大混蛋,你要向我道歉,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她要记恨到入土为安的那一刻。 瞧她气嘟了嘴的可爱模样,他不禁在心里笑开。“一辈子很长,你确定那时候我们还有缘份相遇?” 他不想错过她。 “你你哼!好女不与恶人斗,我放你一马。”找工作要紧,不然她那没良心的大姐绝对会让她生下如死. 人家是家有恶犬,她是家有恶姐狠兄,全然不顾及她年幼无知、涉世未深,非逼着她提早进入大人丑陋的世界里。 呜她好命苦呀!当猪的生涯被迫结束,连最美好的暑假也从眼前飞走,人生何欢啊!好痛,谁拉住她俏皮又活力十足的短发? 噢!凶手找到了,又是他。 “你想去哪?” “要你管。”上官星儿气呼呼的一瞪,想给他一巴掌又孬种的没胆。 “你对有一吻之情的十秒钟情人都这么冷淡吗?”难得有人不把他当大明星看待,他倒有兴趣陪她玩一玩。 “什么十秒钟情人,明明是你强吻我,吐了口水在我嘴巴里”嗯!想起来真不卫生,万一他有病怎么办? “吐口水”呃,不能笑,忍住,否则她大概会羞得无地自容。 “哼!懒得理你,我可是大忙人那!你不要挡路啊”腿软。 “怎么了?”眼捷手快的隐千眠及时伸出手,稳住朝地面膜拜的小人儿。 “我”她目眩了一下,随即无力的开口“我我肚子饿。” “肚子饿?”他表情古怪的睨了她一眼,好像听到一则非常不可思议的笑话。 “你不知道人是吃五谷杂粮呀!干么一脸惊讶?我就不信你餐风饮露就饱了,等着升天当神仙。”什么态度嘛!她又不是史前生物,他瞧她的眼神怪得让人发毛。 “你应该是吃鸟饲料。”一粒一粒啄食,才会不见长肉。 “你才吃猪大便呢!我喂!你又要拉我到哪儿去?放手啦!我又不是随身携带的牙膏牙刷。” 上官星儿是典型的声大胆小,明明气得要命又不敢张牙舞爪,两颗骨碌碌的眼珠子瞧得都凸了,就是没胆给腿长的人一记侧踢。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一只飞筝,被拉得都快往天上飞了,若非她非常努力地操劳小短腿,恐怕她会发现地面离她越来越远。 “填你的鸟胃。”大概半碗饭就能打发了。 “哪有鸟胃”她忽然笑得很贼的以肘一顶。“喂!你要请我吃饭是不是?先声明我身上只有一百块钱喔!那是我的车资兼午餐费。” 意思是不要打她主意,她很穷,是一级贫户。 “我不叫喂,我有名有姓。”隐千眠逗弄地往她头顶一拍,顺便抓乱那一头翘发。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马上嘴甜的一间:“先生贵姓?” “隐。”他也配合的回道。 “名字呢?” “千眠。” “喔!好名字,可以睡一千天耶!真是幸福咦?隐千眠,听起来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怎么想不起呢? “礼尚往来,别忘了自我介绍。” 就在她快想起来之际,他却出声打断她,将她的头往下一压。 “我呀,我是天下无敌、地上无双、人间仅有,一出场就金光闪闪的啊!别拍我脑袋,你害我咬到舌头了。”痛死了,当她是打不疼的沙包呀! “简单扼要。”废话一堆。 “好嘛!好嘛!你这个欺压良善的大坏蛋,美美的美眉我叫上官星儿,不是九官是上官,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和动物园的红毛猩猩没关系。我今年十九岁,血型是o型,你要被车子撞了或是被人捅一刀失血过多,我会乐于捐呃,二十西西的血给你应急,你要记得感恩喔!我收现金” 这叫简单扼要? 她根本开起个人演讲会,拉拉杂杂的琐事一口气全倒出来,从几岁换牙到她的牙医很帅,隔壁家大毛的小博美犬咬了她一口,害她打了一针很痛的狂犬病疫苗,还有 反正那张嘴从自我介绍开始就没停过,是是说了快四十分钟,口不干、舌不燥的说得口沫横飞,外加丰富的表情和动作,简直叫人看得目不暇给。 插不进一句话的隐千眠一迳微笑,脚步放慢,让她有时间阐述精采的十九年岁月。 虽然只是日常生活发生的事,全是一些稀松平常的行为,但由她口中说出就显得生动多了,令听者有如身处其中,仿佛看到她被狗追而跌了一大跤的糗态。 **** “你你是那个隼!” 天哪!天哪!怎么办、怎么办!她居然妄想呼天王巨星一巴掌,还骂他是大坏蛋,怀疑他的人格,极尽不敬地给他脸色看,她的罪孽一定很深重。 完了,他的度量不知道会不会很大,万一他把她的恶行公诸于世,那她真的得赶紧收拾包袱逃亡海外,以免被他的歌迷活活打死。 如果、可能、也许虽然他看起来是那么凶恶,但应该不至于计较小女生的一时口快,她是有口无心,绝无恶意,相信“大人”有大量,不会记恨这点小事。 “收起你尖锐的叫声,吓到人了。”她的表情未免太惊悚,他像鬼吗? 一般歌迷见到他是惊喜万分的尖叫,而她竟然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像是遇到电锯杀人狂的劫后余生受害者,一脸惶恐的逃离他,在最远的角落位子坐下。 说不恼怒是骗人的,但她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又叫人忍不住发噱,他没那么可怕吧! “啊!阿桑,对不起喔!我不是故意要吓到你,你年纪一大把了还要端盘子,很辛苦吧!” “敬老尊贤”的上官星儿连忙起身,帮忙接过热气腾腾的奶油局饭。 “我才三十岁。”长相秀丽的女老板咬着牙,给她不友善的一瞪。 但她还不知说错话的继续得罪人。“三岁一小沟,五岁一大沟,我们隔了四小沟、两大沟,我一定要尊敬你比我老,不然我妈会骂我没礼貌。” “我不老。”三十岁正是女人最美丽的年纪。 “可是和我比起来你真的很老了嘛!我妈虽然快五十岁了,不过看来和你差不多。”她妈妈好会保养喔!每天都偷用姐姐的面膜敷脸。 上官星儿这句话不说还好,一开口就完蛋了,原本她的意思是自己的母亲已五十了,因为保养得宜像三十岁妇人,并不是指老板娘跟她妈一般岁数。 可说着者无心,听者有意,脾气还算不错的季春草脸色微变,重重地将托盘放下,表情该怎么说呢?似乎忘了何谓“顾客至上。” 隐千眠连忙打圆场“草,她才十六岁,小丫头一个,不用在意她的少根筋。”真怀疑她怎能平安长到这年纪而没被砍死,真是不可思议。 “什么少根筋,我已经十熟”一颗炸米丸子往她嘴里一塞,九以下的抗议声全都糊掉了。 果真是少根筋,上官星儿一碰到美食就投降了,管他十六还是十九,先吃为快。 “果然是个孩子,不懂事。”季春草笑得很假的眯起眼,让人感觉上官星儿若不是“孩子”铁定让她下锅油炸。 “是很不懂事,孩子气还很重,别把她的话当真。”不然她死一百次也难弥补罪过。 年纪永远是女人最在意的一件事。 季春草摇摇手,表示自己心胸宽大。“天真的小女生嘛!有什么好计较的。” 天真=无知。 “你能这么想就好,我还怕惹恼了你就不给我们上菜了。”隐千眠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季春车闻言动作微僵,干笑地退出包厢,隐千眠的话语虽无怪责之意,但也提醒了她分内之事,她是“服务人员”而非来用餐的客人,她该做的事是把菜端上来,而非留不来闲话家常。 即使他们大学时曾是班对,但都已经过去了,上完菜她就该识相的离开。 “喔!秘密情人。”被我逮到了吧!要付封口费。上官星儿笑得很贼,表示她发现了个大八卦。 “小孩子要多吃饭才会长脑。”隐千眠将一盘什锦饭团往她面前一放,要她多吃饭,少说话。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是你们太老气了,明明是一对的还怕人知道。”她不会告密,顶多说给同在演艺圈工作的大姐听而已。 现在的年轻人敢爱敢恨,连“那档子”都上电视说给大家听,乐于分享和交流,也不怕家里的长辈面子挂不挂得住,反正这已经蔚为潮流,有什么不可以? 而且很多艺人本来就乱乱爱嘛,今天玉女红星,明天波霸美女,后天又是天后巨星,爱来爱去乱成一团,变心的速度比泡面还快。 所以呀,她常常搞不懂谁跟谁在一起,影剧版的新闻最不准确,往往一刊出什么一生最爱、今生不渝,过两天马上传出劈腿消息,昔日的浓情蜜意顿成回忆,隔岸叫嚣互指对方的不是。 “你哪一只眼看见我们是一对的,就因为我们多说了两句话?”说她是小孩子还不承认,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 “两眼。”她还真不怕死的说道,两颊因塞满食物而鼓胀。“你没瞧见她含情脉脉的看着你吗?” 上官星儿故意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眼睛眨呀眨地,但画虎不成反类犬,让人有种爆笑的冲动,以为她眼抽筋。 “我只看见一只河豚游来游去,毫无危机意识的大啖美食。”看她吃东西是一种幸福,无忧无虑,不知烦恼。 她进食的动作忽地停顿,有些不安的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你告诉你母亲她看起来有七十岁,她接不来会做什么?”他有必要教她一堂人生课程。 脖子一缩,她害怕的一呐“当场让我死。” 他们家的苏笑语很温柔,可是一发狠喝!她想都不敢想,暴龙再世的破坏力也不及她的一半。 “而老板娘和我同龄,你却说她和令堂差不多年岁”隐千眠话说到一半就打住,让她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喝!你不要陷害我,我哪有说她老”一见他眉微挑,语气一顿的上官星儿烦躁地抓抓头发。“我没那个意思吧!我妈真的很年轻嘛!外表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嗯哼!你死定了。”他看着她面前的杯盘狼藉,脸色凝重的摇着头。 “不不会吧!我没做什么坏事。”她声音微颤了一下,十分惶恐的吞吞口水。 “你得罪老板娘,她有可能在你吃下肚的食物下毒。”看你还敢不敢像饿死鬼,狼吞虎咽。 “什么!”上官星儿吓得脸发白,赶紧丢下手上吃了一半的紫苏梅饭团。 现在去医院挂急诊不知来不来得及?她才十九岁,还有美好的明天等着她,她不要太早蒙主宠召啦!至少让她活到牙齿咬不动东西为止。 “你这坏家伙干么吓唬她,我‘花之语’四季餐坊可不是黑店,你要吓走了我的客人,我跟你没完没了。”她的心眼有那么小吗? 花之语四季餐坊的餐点,以每一季的花卉入菜,让菜色更丰富,更富有浪漫情调。 当季春草端了牛肉盖饭及金茸肉丝汤进来时,刚好听见老同学正在恫吓小女生,忍不住张口一斥。 其实经过一番心情调适,她也明白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从事餐饮业总会碰到形形色色的客人,要是不能以平常心对待,那生意肯定做不下去。 不可否认的,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说话这么坦白的小女孩,毫无城府又不懂人情世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坦率的性格让人在气过以后,又不免觉得她直得可爱。 “什么!你骗我!你这人的心肠未免太坏了,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呢!”原来他是世界第一大骗子。 上官星儿气鼓鼓地跳上桌子,居高临下,指着恶魔党首领鼻头,大声地吼出心中的不平。 第三章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这界线实在难判定,至少这一刻的上官星儿判定爱唬人的隐千眠是好人,而且是“大”好人。 为什么呢? 只因她脱口说出正在找暑期工读,还得意扬扬地细数准备应征的项目和地点,她每念一个,隐千眠眉头的皱褶就多一条,听得他心惊胆战。 当他眉心隆起的小山越积越高的时候,当下决定他多了一个助理,而且一样免经验,待遇佳,可享司机接送,做得好还有丰厚奖金可得。 所以,立志为猪的懒女孩有了个正式的工读工作,她的“恩主”当然荣升为大好人。 “来来来,这是我自制的名片,一人一张要收好,从今天起我是‘狂’的助理小妹,你们有什么好处一定不要忘了我一份,发便当时要记得喊我一声啊!对了,我叫上官星儿,你们喊我星儿好了,以后请多多指教。” 非常有礼貌的九十度大鞠躬,为了往后日子铺路的上官星儿正积极地广结善缘,不管认不认识就先自我介绍,笑容可掬地好像在拍牙膏广告,让人印象最深的是那口整齐白牙。 不过她本身的活力和朝气也相当引人注目,虽然她赶场似的跑来跑去,可甜美俏皮的模样还是深受欢迎,让人有种顽皮的自家小妹的错觉。 可太活泼也有个坏处,那就是容易抢走别人的光彩,再加上她又能长时间接触大家的偶像隼,要不遭妒也很难吧! 幸好她天生是个粗线条的人,人家暗示的讽刺她完全听不懂,别人推她v挤她,她当是在跟她玩,一个转身出其不意的反推回去,然后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浑然不觉人家的脸色有多难看。 “你是隼的新助理?” 一道柔如黄莺的美音从身后传来,欣喜万分的小助理连忙转身点头。 “我是最有干劲的助理小妹上官星儿,请多多指啊!你是黎飞儿,那首‘草和琉璃花恋曲’的主唱!”太棒了,她居然遇到台湾最有魅力的女歌手耶!真是太幸运了。 果然是钱多÷少、离家近又轻松的工作,大好人隐千眠真的待她不薄,让她大大开了眼界。 “隼怎么用你这种人?”真叫人讶异,他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有人跟前跟后。 听不出其中的讽意,上官星儿还是笑得很开心的回答“因为我做人亲切嘛!平易近人,刚好缓和两个大男人的阳刚味,让他们更有人性。” 不然一上台就冷冰冰的,问三句答不到一句,主持人头痛,宣传头痛,连经纪人都头痛,只有被问的人不痛不痒,那肯定很糟糕。 “人性?”黎飞儿嗤笑的仰起下巴,以轻蔑的眼神睨人。“你知道隼的居所在哪里吗?” “不知道。”拜托,她才第一天上工呐!哪晓得他住在什么鬼地方。 “那他几点结束通告?”不会一间三不知吧! “不知道。”又没人告诉她。 黎飞儿的表情开始有点不快了。“那你总该晓得他等会要去哪里吧?” “喔!好像是呃,不清楚”他有提过,但是说得很含糊。 “不清楚?”她一股气往上升,态度变得倨傲。“你当的是什么助理?你分内的工作不会也全不知情吧!” “我呵呵我有努力在工作。”她怎么突然变凶了?不知道那些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 “努力有什么用,你要做的是帮隼分忧解劳,而不是拖累他。”瞧她笨手笨脚的样子能做何事? “我有呀!我帮他提包包,还有帮他吃掉早餐”甚至还帮他开门,很了不起吧!这些事她在家里从来不做。 “什么,你吃掉隼的早餐?”她居然胆大到这种地步! 雷公打雷了!上官星儿双肩一缩的小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能浪费食物嘛!她也吃得很委屈,老觉得里面包了什么东西,咬起来沙沙的还挺费劲的。 “当然不对,那是我听清楚了,是我黎飞儿亲手做给隼的爱心早餐,你怎么可以偷吃!”而且她在早餐里夹上示爱纸条,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我哪有偷吃,是他硬丢给我,吩咐我要吃光光才可以。”不然要扣她工资。 黎飞儿根本不接受她的解释,怒目横视。“狡辩,你不知道我跟他是正在交往的一对吗?他怎么可能糟蹋我的心意。” 混淆视听是艺人宣传的手段之一,用在绯闻上也相当管用,当一方不回应,另一方拼命造势,大多数的人会选择相信有这么一回事。 毕竟酷男与美女的组合人人爱看,要是突然冒出个其貌不扬的第三者,那歌迷肯定哭到无力,想尽办法要拆散不速配的情侣。 “噢!”然后呢? 上官星儿的反应出人意料,她就呆呆地看着美美的大明星,没有一点震惊或惊奇的表情,因为 不关她的事嘛! 虽然她也觉得隐千眠有那么一点酷、有那么一点帅,但阻碍人家谈恋爱是会被马踢死的,她才不做那种缺德事。 到目前为止,隐千眠在她心目中还仅限于“大好人”阶段,其它并未多想,十九岁的她不急着谈恋爱,她认为恋爱会让人变傻。 即使她本来就不聪明,是个过于老实的呆呆妹。 “既然你是隼的助理,待会记得告诉他我在‘春季飨宴’等他,不见不散。”黎飞儿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春季飨宴?”没听过。“呃,可不可以问一下那是什么?” “你”她居然装傻。“那是一间新开幕的法式餐厅。” “喔!了解。”但问题来了。“你干么不自己知会他,还要透过我转达?” “我我”她支吾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就在里面化妆嘛!你只要打开门就可以看到,反正你是他女朋友,他绝对不会给你脸色看。”才几步路而已,花不到十秒钟时间。 “我叫你去你就去,啰唆个什么劲!”恼羞成怒的黎飞儿推了她一把,态度非常嚣张。 所谓泥人也有三分土气,被她一推的上官星儿也生气了。“你这人有毛病呀!动手推人是不好的行为,你妈妈没教你出门要做个好孩子吗?” “你”她敢顶嘴! “还有呀!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隼是你男朋友,那你不会直接拨他手机号码,要他出来见你吗?才隔一道门又不是远在西怕利亚,脚没残废的人都走得到。” 她越说越起劲,根本不让人有插嘴的机会。说到最后,她难得的变聪明了。 “喔——我晓得了,你一定不是隼的女朋友,才会怕一敲门就被他轰得颜面无光,没面于是吧!”瞧!她的推理能力还是很强。 黎飞儿心虚地想辩解“你胡说什么,我我们呃,的确有在交往”该死的小助理,居然说中了事实。 “哎呀!拜托人的口气要好一点,如果你肯好声好气的跟我说,再塞点好处给我,我马上把隼的行程表列给你,包括他一天拉几次屎。”有钱连鬼都能使唤了,何况是人。 “出卖雇主的行为有违职场道德。”一道冷冷的男音由上落下,听起来像是一种警告。 不知死活的上官星儿还不知道大难即将临头,仍然兴高彩烈的发表高论。 “老板不在家,跳楼大拍卖,欲购从速,错过这一次将是各位的损失,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拨打名片上的手机号码,小星儿随时为你服务” 嘻嘻不错吧!她把夜市小贩叫卖大补丸那一招全偷学来,果然派上用场了,谁敢说她记忆不好,倒背如流绝不马虎。 “也许下一次再来个美男出浴照,应该很抢手。”薄利是厚利多销,她不赚翻了才怪! “美男出浴照” “哎呀!你这人真讨厌,人家心里的话不小心说出口,你就当没听见呃,呵呵好巧喔!你长得跟大明星隼好像,是来上明星模仿秀的吧!”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他,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鸵鸟心态的上官星儿还在心里安慰自己,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明星脸不算什么,只要化妆技巧佳,人人都是大明星。 只不过她的笑越来越僵,人也越缩越小,只差没化成纸片人往缝里钻,心虚到笑不出来。 唉!为什么一向吉星高照的她,从暑假第一天开始就非常不顺,难道她和七月犯冲,渐渐远离美好的世界,大走霉运? **** “跳楼大拍卖,真有你的,居然想出这么爆笑的噱头,你要不要拿我的露点相片去卖,三七分账” 大笑声蔓延一室,乐不可支的韩少恩做出健美先生的姿态,努力挤出三头肌来炫耀,无视某人眼中射出的冷光。 其实他还真的很开心,头一回瞧见以为石化的冰人居然也有人性的一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亲切”又“可爱”的小助理给拎进休弦。 不瞎盖,真的是离地三寸的拎法,隐千眠像捉小猫一般往上官星儿后领一揪,一只粗壮的手臂轻易将人举高,可见这股来势汹汹的怒气能量多么巨大。 基于伙伴和好友的双重身份,他有义务扬风点火,添柴添油的大肆助燃,好把荧光小火燎成冲天巨焰,这样才有看头。 “好呀!好呀!你要露哪一点?你三我七很公平,我们可以开发另一项卖点,你一定会一炮而红,成为同志情人票选第一名。”参与者的她也会与有荣焉。 “我已经很红了,不需要你多做宣传,所以是你三我七。”韩少恩顿了一下,笑得非常恐怖的朝她靠近。“什么叫同志票选第一名,你到底识不识货?” 应该是最佳情人票选第一名,或是一夜情性幻想对象榜首,他可是全台湾女性心目中最有魅力的男人。 “喂!你要讲点道理,你卖色,我出力,劳动者本来就应该多分一些。而且你除了那张脸皮好看外,我实在找不出你还有什么优点值得大书特书。”所以她比较吃亏,每天要浪费很多口水提升相片的价格。 “我卖色”她的眼睛长到哪去,目光短浅地看不出他一身的优雅和翩翩风度。“咳!小星妹妹,你看到我不会心头小鹿乱撞吗?” 韩少恩以他一向迷人的魅力朝她放电,一双惑人的桃花眼放出深情款款的目光,一如他在音乐mv里扮演的专情男人,用着迷倒众生的微笑打算将她迷倒。 不过不知道上官星儿是神经太粗还是脑子里少根接收的天线,她完全感受不到他放射出来的电波,一心一意想着如何在他身上赚是下学期的学费。 偷偷瞄了瞄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隐千眠,说实在的,她还真有点伯伯,从她被“丢”进休弦后,那张难看的脸就没换过第二种表情,把水放在他身边可能会冻成冰。 “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先乔好再说,最多你四我六,不能再退让了,勒索穷人是有罪的。”她现在只有丢钱的心痛,哪来小鹿乱撞。 “你是不是女人呀!居然不懂得欣赏男人中的男人。”他的自尊受伤了,伤得很垂。 上官星儿马上挺起还算有料的胸部抗议“我当然是女人,难不成你怀疑我的性别?”她从头到脚都是女性,该有的一样不少,如假包换。 “嘿!嘿!是不太能确定。”韩少恩贼笑的一瞟,故意露出下流的婬秽神色。“看女人是不能看外表,有些人妖可比女人还漂亮,不如我用手测试一下好了。” 他作势要偷袭那两座小山坡,十指弓成爪子状非常张狂,对准目标就要攻击,不过他的手才伸了一半,立即吃痛的往回缩,不仅没有达到偷香窃玉的目的,手背上还多了两个叉子孔,微微泛红。 隐千眠终于冷冷地道:“你玩够了没?”敢在他面前吃她的豆腐,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他不开口并不代表纵容,只是怕自己一时冲动会失手掐死某人,或是狠狠吻她宣誓主权。 而两者都不是他该有的行为。 “哪有你玩得凶,一出手就伤人,我也是出自一片好心,免得星儿妹妹不知道我们有多爱她”幸好不是伤在脸上,不然就破相了。 “你爱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威胁性。 “是爱惜她,请有点耐性容我说完。”韩少恩笑笑地挑起眉,似在取笑他过于神经质。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打什么主意。”我的事不用你插手,管好自己就好! 啧!老虎发威了,真要好好开开眼界。“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什么也没做呀!只是在讨好我们的星妹妹,希望她永远发出星星之光,照亮我们。” 明明是正常人,可说的话、做的事总叫人啼笑皆非,她的父母是怎么教育她的?为何会教出一个迟钝的傻大妞,言行举止硬是反向操作,没几人跟得了她跳跃式的思考逻辑。 “你不用多事讨好她,星儿是我的助理小妹,伺候‘我’才是她的职责本分。”与你无关。 他的意思十分明白,上官星儿是他私人聘用的小助理,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可以使唤她,一切以他为主,他就说什么,她做什么,其它人无权干涉,更别说对她起非分之想,她是有“主人”的,不是谁都可逗弄的流浪猫。 “是喔!伺候你,可是你大概没发现她的脚踝肿起来吧”失职的雇主。 “什么,她受伤了?”隐千眠一跃而起,神色似乎十分慌张。 上官星儿惊愕于他的速度竟如此神速,前一秒钟还坐在位子上用白眼瞪她,她才眨了一下眼而已,他居然已火速地冲到面前。 更令她讶异不已的是,堂堂一个享誉亚洲的大明星,现在做的事肯定会让所有女性同胞捶首顿是,对她妒恨有加——他正单膝点地跪在她面前,细心查看她红肿的脚踝,还焦急地要伙伴出去找热敷的东西。 韩少恩不情愿的起身走出休弦。他想看戏啦。 呃,这个不是很严重的伤,他不需要这么紧张吧? 可是,很奇怪的,她心口的位置怎么突然痒痒的,怦!怦!怦的心跳跳得很快,感觉他的举动让人乱感动的,不小心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啊!不行、不行,不能胡思乱想,她要当个安分、称职的助理小妹,怎么可以对大家的偶像流口水,那是不道德的。 不过,偷偷喜欢他应该没关系吧!只要不说出来就没事了,反正喜欢又不是爱,不会因失恋而痛得肝肠寸断,形销骨立。 十九岁的女孩还不懂爱情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感情可以由心控制,增一分、减一分都能随心所欲。 “哎呀!一点小伤罢了,我都没感觉到痛!”嗅!好痛,他把她的脚折断了啦! “怎么弄的?”这个笨蛋,迟钝到脚扭伤了都不知情,还蹦蹦跳跳地像一只虾子。 “我”痛得泪花都飙出眼眶的上官星儿咬着下唇,小小声地埋怨。“你女朋友推的嘛!” “我女朋友?” “她很凶,又不讲理,我有好好地要听她说话,可是她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你想她是不是外星人附身,所以对我们地球话不精通啊!轻、轻点,我不要领残障手册啦!” 呜她可怜的脚踝,他一定是在报复她出卖老板,因此故意把她的脚乔得很痛很痛,好满是变态的恶魔心态。 “说重点。”废话少说。 “人家”她抽了抽鼻子,一副受虐甚重的委屈样。“人家就要说了嘛!你每次都打断我,害我都忘了说到哪里” “嗯——”音一沉,隐千眠圈着她脚踝关节的手轻按了一下,警告她长话短说,否则就别怪他下重手。 “好啦!好啦!每次都板着一张阎王脸吓人,也不怕我晚上会作噩梦,你知道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才会吓死人,我天生胆子就比别人小,禁不起吓”要是吓出心脏病,她下半辈子就完了。 “上官星儿。”他的眼神转沉,一只手重重的往她脚底板一按。 噢!疼疼他的心一定是黑的。上官星儿含泪控诉。 “你那个用鼻孔看人的女朋友推我一下”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拒绝被挂上某人私有的牌子。 “厚!姓隐的,你要不要听我说完,我很认真地想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你干么老是要打断我,该不会是记恨我没替你女朋友传话,怀恨在心找我麻烦吧?” 看来他真的只把她当呼来唤去的小妹,唉! 冷哼一声的隐千眠往她额头一拍。“我再重申一次,我没有女朋友。” “没有?”你确定?她的眼神充满怀疑,好像他的人格有瑕疵。 “没有。” “那个黎飞儿黎大美女不是你的女朋友?”拜托,最好不是 “不是。”他从不认为黎飞儿美,她的心里住了一只恶鬼。 “真的?”他不会又说谎骗她吧! “真的。”她到底要问几遍? “好吧!我相信花之语的老板娘不是你的女朋友,黎大牌也不是你的女朋友,她们是你不可告人的地下情人。”确定之后她就有心情开玩笑了。 “上、官、星、儿——”她真的把他惹火了。 一瞧见他脸色变得凶恶,她干笑的一缩脖子,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往后退,彷佛老鼠见到猫,不逃会有生命危险。 看那对无辜的大眼眨呀眨,他突然心念一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大掌稳稳抓住一双颤抖的小手,双唇覆住桃红丹唇,不让她挣扎的吻得她腿软,必须勾着他的颈项才下致往下滑。 然后 “哇!你怎么可以吻我!你害我忘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个大坏人,实在太坏了!你会有报应” 这下子,隐千眠的好人身份又降为大坏人。 傻丫头,我的报应就是你。 我要找的那个人也是你。 他真是无语问苍天。 第四章 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从玄关处摸了进来,左手提着鞋,右手摸着墙,偷偷摸摸地想定过不到二十坪的客厅,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谁知才走到一半,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骤然一亮,照得眼睛差点睁不开,许久许久之后瞳孔才适应突亮的光线。 “你还知道要回来呀!现在都几点了?你敢像个不良少女一样在外逗留到深更半夜,你惨了,你完了,你死定了!要是没有一个好理由,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的上官星儿宁可自己是瞎子,才不会看见脏东西呃,不是脏东西啦!是她拿着扫把的美丽大姐,以夜叉之姿向她投来凶狠目光。 当然,以她的老鼠胆岂有不怕之理,她打小就是这么被欺压长大的,和灰姑娘有相同际遇,只是她不用睡在阁楼和打扫烟囱。 “说不说?还凡么呆!你不会给我站着睡觉吧!” 上官洁儿大声一喝,偷偷打盹的人影马上清醒。 “我去打工。”很伟大、很辛苦的工作,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 “还敢骗我?最近皮在痒了是不是,要我替你抓一抓吗?”她胆子越来越大了,出外游荡还谎话连篇。 “真的啦!大姐,我找了一份暑期工读的好差事,绝对没有骗你。”上官星儿猛打哈欠,困意甚浓。 “哼!你以为随便说两句我就会相信呀!有什么好差事必须工作到半夜两点?你老姐我拍部广告都不用熬那么久。”如果没有必要,通常她晚上十点以前就收工了。 “我们呃,呵呵去庆功。”她灌了一堆可乐和果汁,撑得肚子都快破了。 “庆功!”上官洁儿扬高声阶,似乎听到猪会飞、狗会自己清大便一般离谱的话。 “庆祝我的老板赚大钱嘛!有好多人在唱歌跳舞,还大口喝酒、大声吆喝”她也迷迷糊糊地跟着跳上桌子,大唱一首“乌鸦慢飞。” 喔!“乌鸦慢飞”是儿歌,由桃子姐姐主唱,内容是指一只小乌鸦飞得慢,它很努力地想要飞得快,好追上一直飞在前面的大乌鸦。 “等一下,为什么会有酒和歌舞,你不会给我去酒店上班吧?”她怀疑地眯起眼,准备严刑拷打迟归的小妹。 “厚!姐,我看起来很笨吗?人家这个工作薪水很高,不用打卡又免经验,有时候还有漂亮衣服可穿。”隐大头说那是工作服。 为了表示对老板的尊重,上官星儿把花钱的凯子叫冤大头。啊!口误,是隐大头。隐千眠的卡怎么也刷不爆,是个超有钱的大户,当然要叫大头喽!也就是出钱的老大。 “那就是公关小姐。”完了,她堕落了,成了折翼天使。 “不是啦!你干么老往坏处想,我是助理小妹呐!专门替老板提行李跑腿。”其实她大部份时间是坐着休息,辛苦的是臭着脸上台的老板。 “上床了没?”她得想一想如何善后。 怔了一下,上官星儿嚷声连连地发泄不满。“上官洁儿,你思想龌龊,我老板是大人物耶!投怀送抱的美女不知有多少,我不用工作到床上去。” 什么姐姐嘛!不替她找了一个好工作高兴,还把她和隐千眠想得这么不堪,他们只是纯纯的呃,接了两次吻 “有没有记得戴保险套?安全第一,会到那种场所的男人肯定不正经,说不定还有病,万一把什么肮脏病毒传染给你,你就等着升天和爷爷奶奶团聚。”反正他们最疼的也是她,刚好做伴。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上官洁儿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自己吓自己,越想越心惊,怕得手掌都冒汗了,烦恼不知怎么向父母交代。 说起来全是她的错,不该逼她外出打工以致误入歧途,早知道会毁了妹妹的一生,她宁可把她留在家里当猪喂,也好过到外面受人欺侮 “姐,你可不可以听我把话说完,我现在替隼工作,他给我的待遇很好很好。”好到她差点忘了他是大坏蛋。 “隼?”上官洁儿挖挖耳朵,下确定自己的听觉是否出了问题。 “就是‘狂’的那个隼嘛!他说我可爱又讨人喜欢。”可爱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上官阿姐一听,她的表情不是惊喜,而是恐慌的找体温计。“天呀!你又发烧了,我得赶紧量量你几度,别把笨脑袋烧得更笨。” “我没事了,你不要穷紧张唔,偶梅烧”上官星儿嘴巴才一张开,一根冰冰的水银温度计就往里塞。 “含着,不要开口,生病的人要安分一点”咦?额头不烫呀!难道热度在她脑袋里闷烧! 抚着妹妹额头的上官洁儿微微颦起眉,神色更加慌乱了,连忙把加班加到十二点才回来的上官浩也摇醒,两人共商大计。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穷担心,大约四个月前,上官星儿莫名地生了一场怪病,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医院一间换过一间始终查不出病因。 后来烧虽然退了,她却一直没醒过来,是是在加护病房待了一个多月,而后还被医生宣判为植物人,醒来的机会不大。 大家吓死了,四处求神拜佛,甚至硬灌符水给她喝,就怕她真的一睡不醒。 一家人在惊慌恐惧中度过,天天吃素念经保她平安,希望她早一日睁开眼,好让大家放下这颗吊着的心。 就跟怪病一样离奇,某一天她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揉揉眼皮说她快累死了,一下子去了前世和前前世,抢了母亲削了一半的苹果就啃了起来,好像饿了很久似的。 一家四口理所当然又被她吓一跳,觉得她中邪了,不过能清醒是件好事,就算她变成白痴了仍是上官家的宝贝,没人会嫌弃她满口荒诞话。 什么前世今生、三世情缘,全是她烧糊涂的梦呓,后来外婆带她到关圣帝君庙收惊镇魂,她胡说八道的症状才慢慢减轻。 没想到现在又犯了,叫人怎不忧心忡忡,尤其父母都不在家,剩他们兄妹三人,要是真有个万一,谁也承担不起。 “上官浩,你看要不要先送医?我怕拖太久会来不及。”虽然送医院不见得保险,但起码那里有健全的医疗设备。 “没家教,叫哥,我好歹长你几岁。”困死了,他才刚躺下而已。 上官洁儿生气的踩了他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这个,星儿的情况要怎么办才好?你身为长兄要拿个主意。” 看起来是很正常,可说起话来就有点疯癫,尽说些不可能的事,叫人不禁怀疑是怪病又要发作的预兆。 “她有发烧吗?”真是的,母老虎一只。 “三十六度八。”安全范围内。 “我瞧瞧有没有昏迷现象”上官浩看了频频点头打瞌睡的小妹,一巴掌往她后脑拍去。 上官星儿猛然惊醒。“谁!谁打我?我哥,凶手是你吧!”打得她好疼,以为被榴莲k到。 他收回手,思了一声。“无昏迷现象,正常” 他很满意自己的测试方式,很管用。 “什么正不正常,我好想睡觉,可不可以先放我一马,等我睡饱了再审问。”她果然是灰姑娘,连亲哥哥都喜欢欺负她。 “不许睡,等我问完了再说。”他食指一曲再度往她脑门一扣,不让她有阖上眼的机会。 噢!脑袋开花,疼死人了。“好啦!好啦!有话快问,不过不能再拿我练身手,否则我会打越洋电话跟爸妈告状。” “爱打小报告的小鬼。”他扬起手又想给她一颗爆栗,却被上官洁儿制止。 “上官浩,你还没断奶呀!要什么幼稚,她的事先处理好。”家里有一个笨蛋已经很糟糕,再来一个白痴她肯定受不了。 挨轰的上官浩斜睨她一眼,抓抓耳朵看向公认的小笨妹。“好吧!星儿,你为什么会认为隼雇用你?” 有多少人在排队,做梦也轮不到她。 “不是认为,我真的为他工作嘛!他”他们干么不信,真讨厌。 他举起手,阻止她发言。“小妹,你脑筋不好没关系,要笨也无所谓,你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不要再想东想西。” “可是”她明明很聪明,怎么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说她笨。 大智若愚,他们到底懂不懂这道理? “星儿,是姐的不对,不该逼你逼得太紧,你是好孩子,很乖的孩子,以后就别去打什么工了,姐这三千块给你当零用钱,没了再开口。”可怜的星儿,她一定在强颜欢笑。 看着塞到手里的三张蓝色钞票,有些呆住的上官星儿还真是惊多过喜。外号真小气的姐姐居然会给她钱,天要下红雨了! “小丫头,放暑假就是要彻底放轻松,哥赞助你五千块玩乐登,从明天起你就去大玩特玩,不用替哥省钱。”也许她没什么机会再好好的玩一玩了。 “呃,谢谢谢哥。”不会吧!吝啬第一名的哥也给她钱,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上官浩像哄孩子似的说:“乖,去睡觉,养足精神好去疯一场。”算是提早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是呀!星儿,乖乖地睡一觉,哥哥姐姐都会在一旁陪你。”上官洁儿偷偷地拭泪,一副怕她睡了就醒不过来的样子。 “喔!”满脸狐疑的上官星儿转身上楼,想不透一向嫉妒她命好的大姐为什么反常,通常父母不在时,他们特别会欺压她,把她当女佣。 大概是被雷劈到了吧!才会变得怪怪的。而且有人要给她钱干么不收,她要小心的藏在床底下,不让后悔的哥哥姐姐抢回去。 这么一想,她将房门上锁,安心地准备洗澡睡觉。 “唉!星儿的手机怎么丢在沙发上,我拿去给她” 上官洁儿刚拿起粉红色外壳的手机,它忽然铃声大作,她想都没想地滑开手机盖,喂了一声。 “星儿?喔!她回来了。我是谁?你这人真奇怪,你不先说自己的身份,我干么告诉你我是星儿的大姐” 楼梯爬到一半的上官浩差点往下栽,他第一次发现家里的笨蛋不只一个,原来还有更蠢的。 “什么?你说大声一点,我没听见嗯,隐千眠,你说你是隐千眠”等等,这名字好熟呀!“咳!咳!等一下,你不会是代号隼的那个隐千眠吧!” 上官浩的手才碰到房门门把,一声恐怖的叫声忽从楼下传来,一道如风的身影跃过身边,快速的冲到上官星儿房前,用力的敲打门板。 “上官星儿你这个贼,快把我的三千块还来,你根本没有疯,疯的人是我,我居然会笨得把钱掏给你,你快点还我,不要装睡,那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还我” 果然是疯了,钱给了咬钱猫怎么吐得出来,她在做梦。 上官浩打了个哈欠,将身体往床上一倒,不去理会疯子的拍门声,安然睡去。 **** “啊——” 可怕的尖叫声差点震破耳膜,隐千眠忙将手机挂断,避免穿脑的魔音将家里的玻璃制品震个粉碎。 庆祝唱片销售破百万的庆功会热闹非常,几乎全公司的工作人员都到齐,一个不少的大肆畅饮作乐,把气氛炒热到最高点。 以往他是不出席这一类宴会,由人来疯的韩少恩独撑全场,可是今年多了一个非去不可的助理小妹,他才勉强应允,陪同前往。 虽然那丫头没跟着一起疯,但超可怕的食量的确让人大开眼界,之前在春草的餐坊,他当她饿坏了才会狼吞虎咽,没想到她装了个无底的胃袋。 直到昨夜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凡是“免费”供应的食物,基于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她会尽量能塞就塞,一直到塞不下为止,完全没有顾虑身体吃不吃得消的问题,一迳认为塞得少就是吃亏。 因此,虽然他送她回家的路上并无异样,可是他仍不放心的打通电话问问,希望她真的没事,而非硬撑着,只怕自己下一次不带她出席餐会。 “干么?你还电话追踪,怕人会飞了不成。”爱操心的家伙,怎么不来关心关心他。 一身酒气的韩少恩抢走他手中的手机,步伐有点摇晃地往宝蓝色织布沙发一躺。 他喝得不多,可是因为他比某人好相处,一阵哄闹下,大伙儿当是泰国泼水节,齐往他身上泼酒。 “你怎么还没走?酒鬼。”满室的酒味难闻死了。 “喂!客气一点,什么叫酒鬼,今天大半的酒是我帮你挡下,借我浴室清洗一下不为过吧!”不知感恩的小气鬼。 韩少恩低喃了几句,走到冰箱拿了一瓶啤酒仰头一灌,毫无身为客人的自觉,自在得很。 “还喝,不怕醉倒了。”不赞同的眉间微微隆起,对他的饮酒习惯感到排斥。 也不知是出自何种原因,隐千眠打从懂事就特别注意身体健康状况,不抽烟不喝酒,不从事有害身心的活动,自律得像一只时钟,非常规律的正常作息,除了创作时会稍微熬了一下夜之外。 他隐约有种曾经病得很重的感觉,连床都没办法下,需要“丫鬟”搀扶。大概这种缠绵病榻的不适感,让他更注重养生之道。 但实际上,他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什么大病大痛,除了几个小感冒之外,他卧床只为休息和睡觉,而非休养。 是前世的记忆吗?他常梦见自己穿着古人的服饰,由一名看不清脸孔的女人扶着,语调温柔的鼓励他多吃一点,让他满心温馨的在梦里笑了。 有时候,他会听见江涛汹涌的声音,好像走在黄浦江岸,身边的女人笑语连连,让人身处战乱中仍感到一丝暖流流过心间,忍不住觉得幸福的笑出声。 不管是柔情似水,或是开朗热情,梦中的人儿都有一双明亮如星的璨眸,仿佛流动着生命力和希望,照亮他心中的黑暗面。 初遇星儿时,她的眼眸一如他梦中见过的纯粹,不沾世俗,不染尘秽,干干净净的有如一面清澈的湖,照出最真实的世界。 对上那双眼的那一刻,他知道他找到了,即使她憨直得令人生气,他还是无从选择的恋上她丰沛的朝气。 “啤酒不是酒,醉不倒的。”那是消暑饮料,用来提神醒脑。 “酒鬼的说法。”千篇一律。 “嘿!兄弟,你不会这么不通情理吧!喝你一瓶酒而已,不至于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吧!”何况不喝酒的他准备含酒精饮料不就是为了招待客人,他没必要客气的放着不动。 隐千眠漠然的一瞟。“若是醉倒了,别指望我会扛你回家。”路边的野猫野狗多,刚好和它们做伴。 “嘿嘿!我打算赖着不走,你收留我一夜吧!”他满喜欢他古典味十足的客房,尤其是那张有百年历史的红桧古床。 “休想。”他拒绝收容有家不归的烂酒客。 “唉!不要说得这么绝情嘛!你家星儿妹妹我也有帮你照顾,不然她准让众人拱上台跳脱衣舞。”他护花有功耶!不然早让张副总那色鬼得逞了。 本来没想起这码事的隐千眠眸色转深,冷视着韩少恩邀功的笑脸。“让她跳上桌于是你的照顾?” 他不过去了一趟洗手间,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之前还在猛吃猛喝的猪小妹,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了众目焦点。 “啊!这个呵”完了,他怎么搬石头砸脚,忘了他还没找他算账。“我有拉住她,真的,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嘛!一票人一拥而上,我就被推开了。” 想想看有什么东西可以自卫,以免他一时冲动,失手把迷人又帅气的最佳情人给终结掉 有了,靠垫,可以阻挡连续攻击的直拳,还能预防无影脚的偷袭,绝对是最有效的救命防卫。 “凭你如日中天的名气,谁有胆推开你?”除非他们不想要这只金鸡母。 韩少恩讪笑地弓起身,拿起乳白色靠垫往身前一放。“喝醉的人哪有什么理智可言,在他们眼里我比路人甲还不如。” 不醉就已经很疯了,何况无限畅饮多种酒类混在一起的鸡尾酒后,不闹翻天才怪,high劲一起没人挡得了,如溃堤的海水,一下子淹没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承认场面是有点失控,但还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庆功宴本来就要开开心心的,何必扫兴,玩得高兴最重要。 “哼!借口。”谁不晓得他的心眼最多,老爱搞不入流的把戏。 被瞪得头皮发麻的韩少恩挤挤眉。“你对星儿妹妹是认真的吧!” 隐千眠反问:“你看我像在玩吗?”他可不像他,以游戏人间当平日消遣。 “是不像,但是”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确定是她吗?” “不关你事。”任何有这家伙介入的事情,最后都会演变得相当复杂。 韩少恩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你父亲的安排。” 问题不是不提就不存在,好友的家庭状况他最了解,专制独裁的隐大总裁不可能放任长子在星河中浮沉,早晚会使出手段迫他屈服。 “他的安排与我无关。”一提到生养他的父亲,隐千眠的表情冷漠得像在说个陌生人,毫无提及的意愿。 “抗拒不是最好的方法,一再逃避只会加深彼此的隔阂,何不敞开心胸面对他再娶的事实。”原不原谅就在那个结上,把结打开就没事了。 “再娶?”他发出极冷的嗤笑声“我母亲过世才十年,而我却有个小我两岁的异母弟弟,你想我怎么接受一个背叛婚姻的男人?” 十来岁时的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幸福美满的母亲,老是在人后掩面哭泣,笑容渐少郁郁寡欢,连一向最热中的公益活动也不再参与。 直到那天听见书房中的争吵,他才知道父亲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他想让无名分的儿子入籍,以及接小老婆回家同住,而母亲不同意并扬言要提告诉,让父亲的新欢因通奸和妨碍家庭罪名坐牢,从此颜面扫地见不得人。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和以前相同,父亲甚至减少应酬常待在家里,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可是母亲还是不快乐,在她过世之前未再展露笑颜,好像生亦无所欢,死亦无所惧,失去对生命的热情。 某一天他一回到家,忽然发现家中多了对陌生母子,他们就坐在母亲和他常坐的位子,剽占属于他和母亲的地位。 “往好处想,至少你父亲老了之后有人照顾,不用劳烦做子女的一天三餐定时问候。”老来伴、老来伴,人生追求的不就是这个。 白头到老说来简单,却不一定做得到,天灾人祸和意外疾病都有可能摧毁构筑好的梦想,一夕幻灭。 “乐观的人一向活得长。”隐千眠一直认为若不是父亲的背叛打击太大,母亲不会这么早辞世。 韩少恩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这句话听来像是笨蛋活得久。” “原来你醉得不严重。”听得出话中讽意。 “我本来就没醉”他尴尬的笑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也不便多言,不过你要提防令尊,他似乎对你有一连串的计划。” “譬如”韩家在商界相当活跃,小道消息来源十分广泛。 “联姻。” “联姻!” “刘家的女儿刘蕙芳。”内举不避亲,亲上加亲。 见他不怎么明了的表情,韩少恩又补上一句。“你继母的外甥女。” 隐千眠眼露嘲弄,笑得极冷地勾起鸷猛寒色,视线落在母亲生前留给他的一盏亲子戏游的琉璃灯,整个人像是笼罩在骤起的阴影中,不再言语。 第五章 “吼!你怎么又来了,见到你绝对没什么好事,这次我什么地方也不跟你去,你别想软硬兼施的引诱我,我看破你这老头子的诡计了。” 睡梦中的上官星儿忽地拢起双肩,睡得极不安稳地轻摇头部,好像挣扎着想要醒来却醒不过来,浑身动弹不得又有一种窒息的压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硬要把她从躯壳里拉出来,不让她有抗拒的力气。 说实在的,她真的很不喜欢魂魄与肉体分开的感觉,虽然不会疼痛,可是撕裂般的拉扯感令人极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拉成一条线的橡皮人,神魂飘呀飘地飘至一朵纯净白云上。 尤其这白胡子老头,他每次出现肯定不怀好意,一次害她当鬼似的飘来飘去,一次差点饿死她,她再也不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呵许久不见,你还是一样的活泼。”光听这吼声就晓得她精气十足。 “我倒希望永远不见,你赶紧滚出我的梦中啦!不要老是来騒扰我。”她可不想再被当精神病患,用一堆仪器测试脑波是否正常。 “呵!小丫头,对待月下老人要多三分尊敬,你的姻缘线可是掌控在我手中。”他掌管全天下男女的缘分,有情人想成眷属非他不可。 上官星儿重哼一声。“都说了三世情缘,也就是说早已注定,你不要想阴我。”这糟老头想骗她,门都没有。 “就算早已注定也有可能发生意外,像当年的桃花仙子和南天门守将神武将军动了凡心,触犯天规而被天帝贬下凡。”罚三世为人,不得结合。 “等等,这故事听起来有点熟,我认识这对情侣对不对?”怪了,怎么感觉鼻酸,很想哭。 “对,你和他们交情很深,几乎就像是你的写照”要不是他暗自动了手脚,一生孤独到死岂不悲凉。 “再等一下,老头,你不会要我去帮助他们吧!”她做出“死也不要”的表情,拼命摇晃快掉了的小脑袋。 什么她的写照,她是人又不是神仙,哪能相提并论。 只是“神武将军”四个字为什么让她心口感到很痛很痛,好像有一把淬毒的箭穿心而过,痛到她当场麻痹,浑然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 凡人能与神仙相识吗?眼前似乎出现一片桃花林,身着天衣的仙女在林中翩翩起舞,朵朵桃花映着仙容,彩蝶数只跟着在落花问舞动斑斓羽翼。 是梦中梦?或是幻影,她迷惑了。 “你想得多了,丫头,我是来为你开惑的。”以免她笨得错过姻缘。 “开惑?”他讲的话好玄奥,叫人似懂非懂。 月老抚着白胡须,笑睇他疼爱千年的小桃花。“男女之间的姻缘来自前世因果,因为某种因素,你前一世谢晚娘和韩观恶分别死于战争和疾病,比预定的死亡日期早了二十年。” 本来他们可以活到寿终正寝,偏偏见不得人恩爱的黄蜂小童向玉帝打小报告,提早结束两人短暂的一生,造成遗憾。 虽然他有意挽救却心有余而力不是,他本就是带罪之身,玉帝念在人间不能没有月下老人,又体恤他年高体衰,才未加以追究。 “什么,晚娘姐姐死了?”明明才分手数月,一闻故人讯息竟已天人永隔。 她本来还打算存够钱走一趟上海,看看韩家当年的旧居,以及找出两人的后代子孙,看看他们长得和她不,是和她的前世像不像。 其实谢晚娘就是她,她就是谢晚娘,也没什么分别,就怕姓韩的儿子、孙子一见她会以为见鬼了,死去的娘(祖母)居然又复活。 “她早死晚死都一定会死,不然你怎么出生。”她呀!就是在枉死城里关了二十年才关笨的。 上官星儿不高兴的一瞪。“你可不可以别提醒我这一点,感觉好像是我害死她的。” 因为她必须出世,所以谢晚娘就得死,否则无法转世投胎。 “好好好,我不说,瞧你凶的咧!老头子我可是会害怕。”月老笑呵呵地轻摇与人齐高的拐杖,杖上的葫芦发出嗡鸣的声响。 “不过呀!丫头,你要小心黑夜的魔手,勇敢去爱,勇敢去争取,不要傻傻地放掉手中的幸福,属于你的姻缘谁也抢不走,但是你若不知把握它就会消失。”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我的他到底是谁?”老是参杂着天机的谜语谁猜得出? “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跟着感觉走,他就在你身边。”人间有情,神仙岂可无爱,玉帝的责罚太无理了。 世界上有一种力量是神也难以掌握的,那就是爱,谁也阻止不了。 “他就在我身边你指的是哪一个?我身边每天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啊!你要去哪里?不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好歹跟她说清楚嘛!不要让她瞎猜,以为每一个对她好的男人都有可能成为她的真命天子。 梦呓连连的上官星儿伸出手想捉住渐行渐远的月老,可惜不够长的手臂始终碰不着他的衣摆,任由他淡化成一阵白光,消失在云层深处。 她不甘心的喊了又喊,两脚蹬呀蹬地急起直追,年轻人的脚程怎么可能追不上一个老头子,她绝对可以咦?她好像踢到什么,以及呃,大姐的咆哮声。 “上官星儿,你还想赖床赖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起床上工,你要是因迟到而被开除,我就把你身上的皮剥不来,和小黄瓜一起腌制。” 什么,剥皮! 一听到穿了快二十年的“皮衣”就要没了,吓得不轻的上官星儿不敢再追下去,她连忙往回跑,从云雾中回到她可爱躯体。 一睁开眼,她瞧见一只正在冒烟的大茶壶不对,茶壶怎么会有手? 她揉揉眼睛再看个仔细,原来是姿势像茶壶的大姐,她两手抆在腰上,居高临下的瞪她。 “啊!大姐,你又没睡吗?”瞧她黑眼圈多明显,左右各有一个。 上官洁儿像报仇地朝她前额拍下去。“你回神了没?都几点还睡,快点起来刷牙洗脸,换上性感的衣服,给我美美的出门。” 绝不能让这头懒猪坏了她的名声,母亲不在,长姐如母,她一定要好好地将小笨妹打扮打扮,免得那一身邋遢样丢了她的面子。 “性感的衣服”上官星儿一边揉着痛处,一边想着什么叫性感的衣服,以及她为什么要穿得性感。 难道大姐真当她是“卖”的? “动作快,凡么呆?要是害我错过和偶像见面的机会,你就等着缝自己的寿衣!” “寿衣?”她非常高兴的咧开嘴一笑,接着说:“你要帮我做寿呀?我二十岁生日快到了。” 差点吐血的上官大姐将她往浴室一推,随后再赏她后脑勺一巴掌。“是死人穿的寿衣。” “喔!死人呀!”呵她搞错了,原来死人也要做寿,他们不知道吃不吃生日蛋糕? 在姐姐的催促下,上官星儿很快的完成梳洗和换装动作,她穿上露肚脐的红色小可爱,以及短到遮不住大腿的白色热裤,胸前横挂着装零钱和手机的粉红色心形小包包,准备出门去。 可是她才一走到门前,忽然想起一件事的回头看兴匆匆的大姐,她顿感头皮发麻的傻笑,一直笑,笑到上官洁儿感到一丝不对劲。 “你笑什么?” “我呃,那个呵呵因为庆功宴开得太晚了,老板说放假一天,让我休息睡觉。”她睡糊涂了,差点忘了有这回事。 “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看看,看我会不会掐死你!”上官洁儿的表情显得特别狰狞,恶狠狠地酝酿着冰风暴。 呐呐的上官星儿笑得好尴尬,盯着门的方向。“我今天休假。” “休假啊,咯咯咯”狞笑声,伴随着咬牙切齿“上官星儿,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打扮和挑衣服,就为了给你的老板一个好印象,你居然敢偷懒不工作。” “我没有” “不许反驳,反正都是你一个人的错,你要赔偿我熬夜不睡的损失。”还有踹了她一脚的帐也一并处理。 “又没有人叫你熬夜,自己不睡还怪别人。”上官星儿小声的咕哝着,十分不满。 “既然今天见不到我心爱的隼,你要负责安排我们不期而遇的相会,好让我们拥有美丽又浪漫的邂逅。”上官洁儿的眼中布满心形符号,幻想着梦中的男人能为她骑着白马来。 做梦不是十七、八岁小女生的权利,二十四岁的广告模特儿也有一颗属于梦幻国度的红心,希望早日觅得良夫佳婿。 当然,迷恋归迷恋,她可不会傻得一头栽下去,偶像是大家的,不能独占,她只是单纯的喜欢隼酷酷的外型和冷冷的气质,并不是真的爱上他! 可是她痴迷不已的口气却让上官星儿感到心口酸酸的,好像一块发霉的起司在胸口融化了,酸不溜丢的好不舒服。 “姐,你未免太看重我了,我是助理小妹耶!你想害我被炒鱿鱼喔!”她才不帮她呢!隐千眠是她的呃,老板啦! 真要命,她怎么会想要把大明星变成她的男朋友,要是被人家知道肯定笑掉大牙,说她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脸突然发烫的上官星儿用双手捂住面颊夺门而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姐姐的要求,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竟然喜欢隐千眠的事实,跑得比飞还快的远离家门。 只是,当她漫步在十字砖排列的人行道上,却愕然地惊觉自己不知该去哪里,就在茫然之际,身后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还来不及回神,耳边传来喊捉贼的声音,她想都没想的拿起心爱的小包包,朝前头快跑的人用力一掷。 真的是狗屎运,夜市的射水球游戏她一次也没中,现在却鬼使神差的砸中小偷,让他戏剧化的往前一跌,跌在一堆刚拉的狗屎上面。 这下子狗主人尴尬了,她也尴尬,只有钱包失主满脸感激的松了口气,直向她道谢。 不过,她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冲动,因为她把包包里的手机给砸坏了,现在变成一堆连修也不能修的废铁。 此时,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缓慢地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一条三公分左右的细缝,极威严的老人声调由后座发出。 “是她吗?” “是的,总裁,她就是最近跟在大少爷身边的女孩,似乎和他走得很近。” “家世呢?” “父亲是教务主任,母亲是同学校的音乐老师,哥哥在电脑公司上班,姐姐是没什么名气的小模特儿。” “嗯,我知道了,开车。” “是。” 车子缓缓地向前推进,离开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关上车窗约六旬老者露出深思的神情,多看了一眼远远落在车后的女孩身影。 **** “你是天生这么笨,还是耍笨要过头才变成真笨,要不是我刚好有事出门遇到你,你准备在街上游荡到什么时候?” 捡到一只笨猫的隐千眠有说不出的恼意,看着脏掉的猫脸是又急又气,忍不住又往笨笨的脑袋轻叩一下,看能不能让她变聪明点。 有谁会在自家附近迷路的,而且还一路由南走到北越走越偏,还很愉快地坐在麦当劳前的小花圃吃薯条,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找到路回家。 结果呢!家猫倒成了流浪猫,绕了几圈又回到麦当劳,干脆买了大桶鸡块和可乐当午餐,把花圃当花园就地野餐。 这算是随遇而安的天性吗? 或者说她过于无忧无虑,不急着长大,活在没有谎言和欺骗的世界里,乐于当个不想长大的彼德潘,开开心心地过她的每一天。 说实在的,还真有点叫人羡慕,人若活得像上官星儿一样坦坦荡荡,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手机坏了就打公共电话通知我,再不然换一支新手机也花不到十分钟时间,你等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几号?”隐千眠怀疑的眯起眼。 “呃,好像零开头,有个九有个一,然后”是八还是七,未了那个数字似乎是二。 “你忘了我的手机号码——”好,很好,果然是聪明伶俐。 “我我没忘啦!我全把它们输进手机里面的电话簿,一叫就出来了。”哇!他的脸色好可怕,像要吃人。 “你的手机坏了。”他提醒。 “喔!对哦!我怎么忘了”都是现代科技不好啦!发明什么鬼手机,让人养成依赖习惯而少用大脑,脑容量就自然萎缩了。 “你怎么没忘了要吃饭。”他没好气的一讽。 还在要笨的上官星儿振振有词的说道:“因为肚子会饿!咕噜咕噜的大叫。” 她想吃饭和忘了手机有什么关系?肚子一饿当然会找吃的,这是人的本能,没人可以不吃不喝还能活,光打手机就饱了。 “你”一看她傻呼呼的表情,本来想念她一顿的隐千眠突然笑了。“这样也好,少了心机和城府,你会活得比别人开心。” “谁说我没有,其实我心机很深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她不高兴被小看,故意压低声音说自己很坏。 “喔?说来听听。”他洗耳恭听。 她神气的仰起下巴,好像很不屑的说道:“我才不告诉你呢!你是大坏人。” 上官星儿想起之前那几个令人面红耳赤的吻,原本明亮清澈的明眸染上赧色,头一转,不敢看向他薄而紧抿的唇,免得心跳会加速。 她喜欢他,可是又不该喜欢他,月老那老头说要跟着感觉定,那她的感觉究竟对不对?万一她搞错了对象,那不是很糗。 身边的人?她身边有很多人,就连韩少恩也说她很可爱,难不成也要她去交往看看。 迷糊的上官星儿想了不少人名,就是不考虑近在咫尺的隐千眠。 因为暗恋在暧昧不明时最美,她想都没想过要化暗为明,一来怕被拒绝,她以后会没胆子再碰感情事;二来暗恋破裂成了明恋,说不定钱多事少的工读机会也没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不要再骂她笨,她是深思熟虑,懂得为自己留后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要分开装才不会有全部打破的风险。 “我看你根本不晓得如何运用心机,口头上装装大人罢了。”他故意激她。 笨蛋的大脑结构比较简单,她果然上当了。 “谁说的,我小时候曾偷藏过小毛的铅笔,然后报告老师是小宝做的。” “还有呢?”他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好像她的小心机一点也不精彩。 “还有呀!”她想了一下,硬是挤出一段痛苦回忆。“王小美偷藏我的鞋子,我就把她的便当吃光光,让她中午饿肚子。” “就这样?”他的眼神充满蔑视,瞧不起她的自吹自擂。 “这样就已经很有心机了,不然你还想怎样?”她做了很多坏事耶!怎么可以轻视她。 隐千眠双手环胸地朝她一笑。“不怎么样,毕竟是小孩子嘛!对你的要求不能太高。” 不喜欢被人当孩子看待的上官星儿气呼呼地鼓吹腮帮子,不服气地吼出心底的秘密“谁说我是小孩子,我今天才做了一件超有心机的事,就是我姐姐想要认识你,叫我安排你们见面,可是我说谎骗她我做不到,其实是因为我根本不想让她靠你太近!” “为什么?”他的眼中出现饱含宠溺的笑意。 “因为我喜欢你嘛!我怕我姐那个大花痴会抢揍你,我不要看你们出双入对。”她的心会一抽一抽的抽痛。 “我也喜欢你。”这丫头终于开窍了,不枉他循循善诱。 “我是喜欢你没错,可是你不能因此而扣我工资,或送我一双鞋请我走路,全台湾有一半女性同胞都喜欢你,所以这不是我的错,谁叫你是引人注目的发光体,专门吸引我们这些趋光的小虫子” “星儿,闭嘴。”她太吵了。 她眼露难以置信的扑向他。“你敢叫我闭嘴,喜欢你又不是罪大恶极,你不可以仗着有人喜欢你就拿乔,伤害别人喜欢你的心,你不要以为这世界没有正义公道,我” 隐千眠吻住她,止住她的喋喋不休。 许久之后,紧贴的四唇才因彼此的体温上升而分开,他用双手捧起绯红的苹果脸,情含眼中地对她展笑。 “我喜欢你,星儿。” 上官星儿怔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恍神的说道:“不是鄙夷、嘲笑、轻视、同情或可怜的喜欢?” 差点大笑的他温柔地抚着巴掌大的脸蛋,又是一吻。“是男女朋友间的喜欢。” “男男女朋友?”他们几时升级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定是梦”她又在做梦了,不然怎么觉得轻飘飘,好像要飞到天上去? “不是梦,我的星儿。”她圆睁着双眸真可爱,让人想一口吞了她。 “唉!果然是在梦中,只有梦里的人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上官星儿沮丧得垂下头,咳声叹气地怪梦太真实,害她不想醒来。 “笨蛋,因为你把心底的话全说出来,我自然听得见。”这丫头让人好笑又好气。 “嗄?是这样吗?”上官星儿惊讶的张大嘴,似乎不敢相信梦有实现的一天。 “不要怀疑,你是我等待已久的那个人,我们会很幸福的。”他下允许任何人破坏她此时令人心动的甜美笑容,他要她永不知忧愁,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你真的喜欢我?”她不信地又问了一次。 “是的,傻星儿,不管你问几遍都一样,我把你放在这个位置。”隐千眠指指左胸,最贴近心脏跳动的地方。 她开始傻笑,但“大坏蛋,为什么我会有种心痛的感觉,很想哭。” 她刚一说完,泪水由眼眶溢出,往下滑落。 “因为你爱我。”他低头吻去她的泪,咸咸的。 “是爱吗?”她不懂,为什么爱让人痛,又让人觉得很开心,很快乐,很想跳起来大声吼叫。 “是爱,一如我对你的心。”他以为要等很久,她才会意识到这份爱的存在。 “呃,那我们在海边做什么,很冷耶!”她冷不防的打了个哆嗦。 十只乌鸦排成一排飞过头顶,气氛当场冷了不来。 “拍照。”他从善如流的回答,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突然冒出几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她的思考是跳跃式,没人比她更会要冷,让人哑口无语。 “拍照!”她十分惊讶的摸摸他背着的黑色袋子。“我以为这是便当盒,心想你学人家复古” 脸黑了一半的隐千眠只好吻她,不让她说出令人想晕倒的话。 海很蓝,天空是一片青色,海岸线泛着白色浪花,浪涛一波波的拍打着岸上沙粒,带定了成千上万,又还以成千上万。 这是远离城市的海边,他选择这里的原因是人烟少,不会被人认出,他能尽情地做他想做的事,而不用担心有人打搅。 “你喜欢拍照?”上官星儿好奇地看他取出四四方方的单眼相机。 “是的,我的愿望是当个走遍世界各地的摄影师,拍下所有感动的画面。”他从没跟人提起这件事。 “哇!听起来好伟大呀!我支持你。”他留起长发和落腮胡一定很性格。 “你支持我?”他挑起眉,好笑地一睇。“要是我放弃大明星光环,不再上舞台也成?” 她点头。“人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才会开心,不唱歌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养得起我就好。”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想赖给他养,有点小自私的先为自己着想,可是更深一层地去反复咀嚼其中意义,意外地发现颇有深意。 人必须为自己负责,除非是孑然一身,否则养家活口是不能推卸的甜蜜负担,在有能力照顾身边的人的同时,为什么不能做令自己开心的事呢! 她看的是人的心,不是浮华的表面,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下尽相同,有人为权,有人为利,但只要能填补心底的破洞,放弃执着有何不可,有舍必有得嘛! “我帮你拍照。”兴致一起的隐千眠调好焦距,准备拍下生平第一张人物照,以往他拍风景居多。 海风一吹,脖子一缩的人儿连连摇头。“不要,我怕冷。” “你怀疑我的技巧——” 近傍晚的风的确有些冷,但执意要拍下心爱女子模样的他频频按下快门,一张接着一张收纳红通通的小脸,笑声和抗议声同时飞扬在无人的沙滩上。 追逐的两人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下,浑然不知一具远镜头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拍摄不来,犹自笑闹着。 第六章 “天哪!天哪!说说你们给我搞什么花样?为什么我才几天没盯紧你们就出事了?你们就不能稍微让我安心一下,不用天天担心有谁给我出状况” 摊开的报纸上,出现一张醉意惺忪的大脸,左右还各拥着容貌颇佳的酒店小姐。 风流才子韩少恩公然嫖妓! 方方正正的铅字就这么占满视线,以下当然是疑似与他饭店纵欢的女子资料,从出生到所念的每一所学校,以及学经历和交往的对象,钜细靡遗的一一描述,无一遗漏。 不过蓝闹出的绯闻篇幅远不及隼,影剧版头版一大张报纸报导的全是他携女伴出游的相片,张张精彩,张张清晰,面部特写细微得连一粒沙子黏在脸上都一清二楚。 这是无从狡辩的铁证,明明白白的展现人前。 一时间,关切的电话几乎瘫痪唱片公司十五支对外联络电话,以及挤爆宣传、经纪人的手机,简讯一大堆连删都来不及删,一直进来。 大家都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无法联络上当事人,只好从他们身边的人下手,以期得到最新的资料,不致落于人后。 整个事件唯一受益的人,大概也满出人意表的,那就是一夕爆红,酬劳水涨船高的上官洁儿,她因妹妹的因素上遍各大当红的访谈节目,几乎到了无人不认识她的境界。 这也算是负面新闻中的好事吧!起码还有人不受影响的一再翻红,成为电视台竟邀的对象。 “如果我说我被设计了,你相不相信?”一派轻松自在的韩少恩根本看不出一丝沮丧,照样谈笑风生。 “哇!我还被仙人跳呢!相片都出来了还能作假,你一向就爱到美女多的场合消费,没被拍出一、两张辛辣火热的相片我才觉得奇怪。”他是最有可能惹出麻烦的人。 经纪人南永邦的言下之意,意指韩少恩的玩心重,又爱凑热闹,他私底下放浪的一面迟早会爆开,不是为奇,早在预料之中。 不过也不知道是他人缘好,还是善于躲避媒体,从出道至今,还真没被拍过与女人相拥的亲密照,顶多是穿凿附会的小绯闻,从未得到证实。 “人家硬要来抱我,我也不好甩开她们吧!基于对女性同胞的尊重,我也只好展现男人的翩翩风度。”是男人都逃不过粉红陷阱,何况他是正常男人。 “什么狗屁风度,你瞧闹出这么大的新闻,我怎么向歌迷交代,你干脆自己切腹忏悔好。”他说的是一时气话,并非真要蓝以死谢罪。 开什么玩笑“狂”的销售量稳居榜首,一年出一张专辑就让他荷包满得能买屋购车,还送小孩到国外念贵族学校,他怎么可能自断财路。 韩少恩轻笑地想点烟,但顾虑到某人不抽烟原则而作罢。“用不着这么狠吧!不就几张相片而已,还拍得不甚理想。”他的帅气和潇洒完全没拍出来,倒让他像个猥琐的老头,躲躲藏藏地想找乐子。 “不然你还想怎样,毁掉整个演艺事业才甘心吗?”狠狠一瞪的南永邦拿起桌上的水杯,考虑要不要丢向他。 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大不了回去**的老本行,我还满喜欢自己扮演的另一角色。” 他就算不在演艺圈工作也不会饿死,光是这些年的唱片收入和版税分红,就够他悠哉地过一辈子。 而且他本身还是知名的外科医生,兼任韩氏纪念医院代理院长一职,平时不做宣传的那几个月便窝在医院悬壶济世,没人发现他就是电视上的蓝。 因为医生整天都要戴口罩,尤其是外科医生,他只要再加个古板的眼镜,头发抹油梳平,整个严肃专业的形象就出来,宛如一代名医。 “你你不要再说些气死人的话,合约还没到期前,休想我会放你走。”他绝不跟钱过不去。 韩少恩朝经纪人阴阴一笑。“当初是谁说随便唱两年就好,合约不过是一张废纸,友情价更高?” 他们就是这样被骗了,以为浮沉个几年便能急流勇退,不会因此耽误日后的生涯规划,他们还是可以走回正常轨道,继续以往的生活。 谁知一旦红了就全走调了,当初的承诺成了东流水,一去不回头,商业的利益取代了变质友谊,他们也就被绑住了。 “这呃,呵不要太计较啦!反正你们也唱得满愉快的。”心虚不已的南永邦一迳干笑,就怕他翻脸算旧帐。 “是很愉快,但武士刀插入腹中的感觉就让人难过了。”他斜眸一扫,笑得好不阴沉。 南永邦的额头当场冒出冷汗,赶紧将矛头指向另一个人。“还有你呀!隼,你向来最沉稳,最让我放心的,怎么也给我找麻烦?” 以为他最安分、最稳定,不会和女艺人搞七拈三的增加经纪人负担,没想到事情不发生则已,事情一爆发便惊天动地,叫人傻眼。 好在这些事也不是难解决,只要做些消毒动作,再诚心诚意地向大众道歉,歌迷是善忘的,很快就会船过水无痕,不致造成太大伤害才怪! x,见鬼的不难,蓝还好商量,弯个腰、鞠个躬他大概肯配合,但是一碰到比石头还硬的隼,别说道歉了,他不砸了人家的摄影机才有鬼,向来冷硬的他从不轻易屈服。 “找出拍照的人。”隐千眠冷冷的说道,声音低得不带一丝温度。 南永邦没好气的横了一眼。“干么,你想把人拖出来揍一顿不成?” “未尝不可,他侵犯了我的隐私权。”他不崇尚暴力,但必要时不排除动用拳头。 “公众人物有隐私权吗?别忘了你是吃哪行饭的,被人跟踪和拍照是常有的事,你想小题大做闹出笑话呀!”他绝不允许旗下艺人做出引入非议的举动。 “我退出演艺圈。”不在其位,不受其扰。 隐千眠的话一出,一旁等着看热闹的韩少恩喷出满口咖啡,还不小心岔了呼吸,捶打着胸口直咳。 “什么!退退出演艺圈”南永邦冷抽了口气,充血的眼蓦然瞠大。 这玩笑开大了,吓得他浑身乏力,不找张椅子坐下,恐怕要晕死在地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们有合约在,你不能擅作决定。”他一定会尽全力阻止,不让噩梦成真。 “我付违约金。”这点钱他还有,只是日后的生活会拮据了些。 南永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不是违约金的问题,你对大众有安抚的责任,身为对社会有影响力的明星,你要做的是出面解释,而非逃避把问题丢给全民买单,那是一种非常任性的行为。” 歌迷不会接受他们一定了之的,他得肩负起所发生的一切,不让大众对他产生负面误解。 “人总有任性的时候嘛!总不能一直当神”小小声的女音低如蚊呐,不经意地钻进火爆的场面。 原本没人注意角落里窝着的小影子,直到她的声音传出来,火力全开的南永邦直接拖个替死鬼来消心中大火。 “你!就是因为你才搞得满城风雨,众怒难平,你要出面道歉,向全体国民说对不起,承担所有的不是,还有向歌迷解释是你单方面缠上隼,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她是可以被牺牲的,无是轻重。 脖子一缩的上官星儿露出讶异神色,悄悄的拉起隐千眠的手。“呃,阿邦哥,你能不能说慢一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听不懂?”又一个让他濒临吐血的麻烦人物。“不要叫我阿邦哥,我和你不熟。”要是再熟一些,他肯定被慢半拍的她给气死。 “阿邦哥,我们怎会不熟,你三天两头带好吃的蛋糕给我,还买各大夜市的小吃填我的鸟胃,我一直把你当好人大哥哥看待。”比起她那没良心的亲大哥,他更像哥哥。 “你”不行了。南永邦嘴角抽搐,遇到没大脑的蠢货,他八面玲珑的圆滑手腕无法施展出来。 有谁能对一个笨蛋生气,尤其她拥有一对小鹿斑比般清澈水眸,让人觉得大声开骂会有罪恶感。 咦,等一下,这株小野花似乎是可造之材,大大的眼睛和明亮干净的眼神,唇儿小小活似含苞待放的蔷薇,肤质嘛啧!吹弹可破,水嫩水嫩的完全不用上妆。 两眼发直的南永邦像寻获一块上古冷玉般惊奇,盯着眼前的肥肉是俏丽可人的上官星儿,露出垂涎神色。 “阿阿邦哥哥,我不好吃,真的,你不要一副像要吃了我的样子,我会怕耶!”好可怕喔!她不要被吃。 “乖!小星儿,阿邦哥哥不吃人,你过来让我好好瞧一瞧咦?这是谁的臭手,不要挡住我的视线。”他又找到一个未经琢磨的明日之星,这不可以吃到退休? “南邦子,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她生嫩得无法应付人吃人的大染缸。”一块无尘的雪巾,不该遭到污染。 “隼,你不要藏私,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把她往荧光幕前一推,然后把负面新闻转为造势宣传,强调之前只是在炒新闻,你们并未过从甚密。” 瞧!他脑子转得多快,马上想到应变之策,不仅能平息歌迷的愤怒,同时还能推出力捧的新人,藉由媒体的力量炒红小星儿,一举两得。 “我们的确在交往中。”隐千眠当场泼了他一桶冷水,让他呈现呆滞状态。 “嗄!” “而且我不会让她站在群众面前接受抨击,要是有人想利用她转移焦点,就得先承受我的怒气。”丑话说在前头,他不想事后才来撕破脸。 这不是明摆着指着我吗?如丧考妣的南大经纪人双肩顿时一垮。“没得商量?” “可以。” “可以?”为什么短短的两个宇,却让他如同听见丧钟响起般惊悚。 “‘狂’从此消失,专辑全面下架,你再也看不到属于我们的消息。”这样就不会造成大众的困扰。 这这么狠呀!居然威胁苦命的经纪人。 “这主意不错喔!唱了几年有点腻了,不如趁此机会宣布解散,我也好回救人的岗位,免得我家老头老是抱怨我不务正业。”赶集似的宣传活动挺累人的。 一听如此“高兴”的宣言,南永邦的脸黑了一半。“不要再刺激我了,我的心脏会受不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再提解散或退出的字眼。” 天呀!他以为只有隼难搞,怎么一向最好说话的蓝也来凑一脚,他们存心整他不成。 韩少恩贼笑地朝隐千眠眨了眨左眼。“很可惜,我们要继续上演‘断背山’了。” 隐千眠没笑,反而眉头深锁,他认为这两篇报导并不单纯,有些刻意操纵的迹象,似乎是危机发生的的预警。 他想到以高压手段服众的父亲,这跟他惯用的伎俩相去无多。 是他多虑了吗? 还是只是巧合。 隆起眉心越堆越高,一只微冰的小手抚上他眉心,一下又一下的抚平皱褶,他低下头凝视手的主人,紧绷的肌肉为之放松。 “星儿,要作战了,你要小心备战。”她总是让他觉得世界是美好的,永远有一份希望在。 “嗄”作战? **** “作战!” 是世界大战还是石油大战,战场在哪里?物价波动是否会受到影响? 商人眼中第一个看到的是利益,身为隐氏企业二代少东的隐千鹏,他要的是拿在手中的实权,能一层长才的机会。 他有野心,也有能力位居高位,目前二十八岁的他是企业界新窜起的一匹黑马,势如破竹的凌驾业界前辈之上。 虽然他的职称是总经理,可是上面的掌权者不肯放下大权,他做起事总是绑手绑脚,总觉得他的总裁父亲仍不放心年轻气盛的他。 其实他心里也很明白,父亲属意接掌大位的人选从来不是他,而他从小则受辅佐的训练,用意明显要他别多想,庶出的儿子终究比不上嫡长子的重要性,一辈子得屈居人后,即使他才能不输人。 “你不要掉以轻心,这一波作战可不是虚张声势而已,你父亲下定决心要逼他回来,不让他再在外败坏门风。”他们母子俩的地位岌岌可危。 “父亲办得到吗?几年前他不就失败一次。”落得灰头土脸,颜面无光,差点成了业界取笑的对象。 堂堂隐氏企业的长子“沦落”去登台卖唱,还得到相当大的回响,这无疑是在好面子的父亲脸上打了一巴掌,让他曾有一阵子抬不起头见人。 “就因为曾失败过一次,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再遭受同样的下场,你知道他有多爱面子。”男人的自尊比生命还重要,他丢不起这个脸。 “然后呢?”隐千鹏不甚在意地挖挖耳朵,不认为一个离家多年的逆子能造成多大的威胁性。 “你还给我吊儿郎当、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要是香雪梅的儿子真回来了,你以为你还能轻松自在的当你的大少爷吗?”他会一无所有,为人作嫁。 年近半百的刘秀兰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仍看得出曾有的妩媚风情,即使眼角已出现明显细纹,仍然拥有她这年纪的美丽。 “我不是大少爷,我是二少爷。”他自以为幽默的自我打趣。 “千鹏,你正经点。”老是油腔滑调的,叫人怎么安心。 他马上正襟危坐的板起脸。“这样够正经了吧!很有当主管的架式。” “你呀!要有一点危机意识,想想以后的路要如何走,那女人的儿子一向是你父亲心头的一块肉,他若真的回来了,你在这家里还有立足之地吗?”她可是烦恼得睡不着觉。 想起往事刘秀兰就有一肚子难言的怒意,当年她仗着年轻貌美,百般勾引已有家室的隐之云,以为一朝麻雀变凤凰,她便能顺利的一脚踢开元配,成为他的妻室。 在一次的设计下她终于和老板发生关系,并因此有了身孕,身为秘书的她喜孜孜宣布喜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竟残忍地要她打掉三个月大的胎儿。 想当然耳她不可能如他愿,坚持要生下孩子,两相争执后,她成了见不得光的情妇,也因此多了个不受父亲疼宠的私生子。 从她生下孩子那天起,她便想尽办法让儿子有个正式名分,这样她才有机会入主隐家,就算当个两女共侍一夫的小老婆也好。 一直到千鹏十岁,她的男人才肯跟妻子摊牌,让儿子正式入籍。 可是她还是太天真了,在她等着和儿子一起住进豪宅之际,和妻子大吵一架的男人却绝口不提此事,除了定时汇入生活费外,鲜少再出现在他们母子面前。 她不甘心,但也无奈,谁叫她是人家婚姻中的第三者,于情于理站不住脚,只有忍气吞声的等待再一次机会。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即使香雪梅已然过世,而她也登堂入室多年,至今却连个公开仪式也没有,名义上还是个受人耻笑的小老婆,他配偶栏的名字始终是那个早已不存在的人。 “我不信父亲真会把事业交给毫无经验的新手,除非他想看一手创立的王国一夕瓦解。” 隐千鹏十分自信自己会是未来隐氏企业的主事者,因为他的异母兄长不可能放下成见和骄傲,接纳一个做错事的父亲,他恨他。 “你这孩子毕竟是年轻,不懂局势的变化莫测,有恃无恐地轻忽别人的实力。”刘秀兰丧气的吐了口气,看向一旁坐着的中年男子。“阿雄,你跟他说说,看他能不能听进一、两句。” 刘志雄约四十五岁,是一家营造公司的老板,平时素好女色,除了老婆还养了几个酒店小姐,所以五十岁不到就显得苍老,眼眶凹陷像快六十了。 “千鹏,妈妈的话一定要听,你父亲最近有大动作,连我们那一行都听到风声,他向外放话要让长子接位,近期内你那位哥哥随时有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绝非危言耸听,是有事实根据,隐之云正积极地培植辅佐人才、还调动香雪梅家那派元老,准备全力护航,让隐家长子顺利登上高位。 “舅舅,你真的确定有这回事?”一听亲舅的话,隐千鹏当下紧张了。 “做舅舅的会骗你不成,你呀!一定要谨慎为上,巩固目前的地位,拉拢新派的主管和员工向你靠拢,万一真有什么动静才好应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能傻傻地等大位易主才蓦然觉醒。 “他真的会回来?”他深感怀疑。 “难说,以你父亲强硬的手段,我想他很难不低头。”说不定过两天就有他的消息。 “没办法反制吗?让他待不下去。”他可不想将一生的富贵拱手让人。 “当然有,只要你多动点脑筋,搞些小动作啊!你父亲来了,下一次有空舅舅再教你两招。”刘忘雄马上坐得很正,一副正经商人的模样。 回旋式的纯白色大理石楼梯上,一道威严的身影缓慢地拾阶而下,花白的头发看得出早已不年轻,右手拄着象牙白手杖,不疾不徐的向前走来。 他先看向长得神似其母的小儿子,眉头微巍了一下,好像不太满意他一点也不像自己,轻哼了一声便往专属的大椅子走去,这才慢慢地转过头和其它人打招呼。“阿雄,我要你办的事办得如何?”这步棋不能踏错,一步错,步步错。 “差不多了,姐夫,我照你的意思派人去捣乱,四处散布不实谣言,相信很快就会收到成效。”刘志雄必恭必敬的说道,生怕一个说错会招来一顿排头。 “很好,蕙芳那方面呢?”要一个听话的儿子,就得先制住他的心。 “没问题,我家蕙芳一听到要嫁给她表哥,高兴得整夜睡不着觉呢!”他搓着手呵笑,极尽讨好之姿。 其实他的营造公司经营得并不好,三天两头欠债,要不是刘秀兰私下拿了些钱撑着,早就关门大吉了。 所以他极力的促使两家有更近一步的亲戚关系,将来他若缺个什么,只要向女儿伸手,不愁没好处,隐家的钱多得花不完,刚好供他挥霍。 “嗯。”“对了,姐夫,你打算让他们几时见面?”他好叫那丫头准备准备,别一天到晚在外面野。 表情严厉的隐之云轻颔首。“等我安排好了再说。” “喔!好,我们等你。”只要女儿当上隐家的媳妇,他这老丈人也跟着享荣华富贵了。 “你,去把雪梅的房间整理整理,床单全部换新,屋内不许有一丝灰尘。”最好再摆上妻子生前最爱的黄玫瑰,让房里更有生气。 刘秀兰怔了一下,不满的一嚷“为什么是我?睡过死人的地方我才不碰。” “叫你去就去,废话一堆干什么?”隐之云的年纪虽大,但声音仍洪亮有力,冷音一沉充满令人敬畏的魄力。 “好啦!好啦!待会就去。”哼!谁说她得自己动手,家里佣人养着好看不成?“你整理雪梅的房间做什么,难道你要搬进去?” 他厉眸一瞪,随即露出怀念的神色。“过阵子老大若回来了,就让他睡他母亲的床吧!” “什么,隐千眠真的要回家!” 刘秀兰母子和刘志雄同时眯起眼,阴晦的眸光闪了闪,各怀心思地想着要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一屋子住了几口人,却个个不同心,正应了香雪梅死前的一句话——夫不夫,妻不妻,同床异梦难同心。 第七章 “喂!你看是不是你家老头搞的鬼,怎么雪球越滚越大,几乎到了快无法收拾的地步。”哀嚎声不断的南永邦都快断气了。 韩少恩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他是无所谓啦!赚几天凉假也不错,什么都不做地当个颓废男,肯定会博得更多女性同胞的同情和“母爱。” “如果是他,未免也玩得太大了。”神色泰然的隐千眠剥着蒜皮,一副贤淑家庭主夫的样子。 “难说,我不是提醒过你,他始终没放弃要你接掌事业的念头,也许这一波行动就是出自他授意,让我们玩不下去。”为人父亲的总是希望儿女过得比自己好。 幸好他家那位万岁爷是采放任式教育,从不过问孩子想做什么,只要不做坏事伤害人,挑粪拾荒都成。韩少恩很努力的剁着猪肉屑,汗流浃背。 “那他还真是辛苦了,尽做些徒劳无功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向父亲低头。 有什么比被人群包围还要恐怖,不论走到何处,总有一大群人跟前跟后,口中高嚷着“单身无价,隼是歌迷的,没有恋爱自由。” 这些人的用意很简单,就是逼隐千眠和上官星儿分手,然后还散布不实流言,指称上官星儿是吸食迷幻葯的不良少女,用泰国降头控制了隼的意识,让他无从选择地爱上一只靠整形换来美貌的丑小鸭。 种种的攻击语一言皆是冲着她,一句比一句恶毒,逼得她有家归不得,只好跑来和男朋友同居避难。 更惨的是上官一家老老少少都不好过,上官洁儿被记者问烦了,干脆接了一部大陆戏约,直接飞到彼岸去,眼不见为净,省得烦心。 而上官浩则向公司请长假,行李一打包,以进修为名留职停薪飞往美国,目前在迈阿密海滩晒太阳,顺便钓钓洋妞。 而度完蜜月归国的上官夫妇则吓得未出机场便再飞往国外,打定主意学校开学前绝不再回台,以防发生无法预料的意外。 一家五口分居四地,仅靠电话互相联系,互报平安,这还不够惨吗? 不过比起遭到诬告性侵未成年少女的韩少恩,他们还算轻微的,什么事也没做却被人提出告诉,这才叫真正的惨上加惨,惨到有口难言。 隐千眠遭遇的事比较轻,他被人投诉抄袭某名作曲家的作品,连前奏都一模一样,同样官司缠身,无故惹上莫名灾殃。 可怪得很“狂”的专辑居然更加大卖,连出好几版仍供不应求,让又惊又喜的唱片公司连夜赶工,狠狠的赚了一笔。 “不一定是徒劳无功,你瞧我们现在连大门都跨不出去,可怜的得自做馅料包水饺,不然就等着饿肚子。”韩少恩苦笑。剁剁剁剁成肉泥,其实他也有做家事的天分。 苦中作乐呀!否则真会闷死人。 “他不会一直困住我们,再忍耐几天他自会放手。”这场意志的角力,总会有一方退让。 “哈!真乐观,我发现你和某人越来越像了。”凡事不往坏处着眼,尽想着明天太阳一样会高挂东方。 “没必要悲观,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隐千眠话说到一半忽地拧起眉,意识到他说话的口气真的很像某人。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人与人相处,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就算刚开始没察觉,时间一久也会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和之前不同,慢慢地被同化。 而神经特粗的上官星儿仍未受四周环境影响,她的个性一如从前,丝毫感受不到闹得沸沸扬扬的压力,照样过着她的宠物生活。 “瞧!你也感觉到了吧!因为某人,你对事物的看法明显开朗了许多,而且还会笑了。”韩少恩忽地一顿,发出哀怨的叹息声。“说真的,我还真嫉妒她。” “嫉妒?”实在话,他亦有同感。 “你瞧她开开心心地在那里讲电话,一副没什么烦恼的样子,而我们两个大男人却愁眉不展,洗洗剁剁地为填饱一个人的肚皮而忙碌。”太不公平了。 他故意将音量扬高,好让某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惭愧,看她会不会有自觉地来帮忙,减轻他们的辛劳。 只见上官星儿稍微抬起眼瞄了瞄,继续讲她的电话。即使越洋电话贵得要命,但在有人愿意付电话费的情况下,别人是无限畅饮,她是无限畅谈地和彼端的家人聊天。 不过讲久了也会累,她在爸妈嚷着要上床睡觉时挂掉电话,双臂举高伸伸懒腰,而后才想起她应该帮着做一些事。 “哇!你们的手好巧喔!把水饺包成花形的,我以前都没看过耶!”好稀奇,她第一次看见包子形状的水饺,这是小笼包吧! 两个男人同时瞪了她一眼,决定不和笨蛋计较。 “千眠,你可不可以捏只兔子,我看有猪和大象,不如把十二生肖都捏齐,一定很好玩。”哗!好肥的蛇,怎么肚大头尾缩小。 忍住、忍住,别跟她生气,别计较小孩子的童言童语。隐千眠压低声音回答“那是水饺。” “我知道呀!有羊咩咩形状的水饺,还有小老鼠形状的水饺咦?少恩哥哥捏的老虎好传神,居然有斑纹呐。”真的很厉害。 韩少恩狞笑地把跑出饺子皮的馅料塞回去,再用一张水饺皮把破掉的洞补好。“这叫水饺。” 她兴奋的双手一拍。“我懂了啦!你们大概怕我闷得慌,所以特意做些小动物来逗我开心,我好感动喔!”待会她要先吃哪一只呢?兔宝宝或是可爱小羊? 感动? 隐千眠和韩少恩放下手中的面皮,互视彼此抽动的嘴角,他们交会的眼神作了决定,厨房的事还是交给女人处理,他们不便插手。 什么兔子、大象,两双眼睛里看见的明明是水饺,偏偏她想象力丰富创造出一座动物园,那就让她与动物们同乐吧! “星儿,你会包水饺吗?”隐千眠将成叠的饺子皮往她手心一放。 “吃者有份听过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馅料往前一推,韩少恩做出请的动作。 上官星儿很失望的看看两人。“我喜欢小狗狗和大公鸡啦!你们还没捏出来。” 唉!她的手很笨的,只会捏出正常形状的饺子,不像他们有她所没有的艺术天份,任意一捏就是可爱的小动物,让人爱不释手的舍不得吃它们。 一想到技不如人,她越想越伤心,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一下子工夫,两个男人花了快一小时捏出的量,她只花十分钟不到就超过,很快的包完全部的饺子。 她的神速让一旁准备嘲笑她的男人看傻了眼,目瞪口呆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有点呆地看着她将水饺下锅,捞起,摆成玫瑰**形状放上桌。 这是奇迹吗?他们想。 “星儿,除了水饺外,你还会做其它料理吗?”蛋炒饭、蛋包饭、快餐咖哩、微波义大利面都吃到反胃了,该换换口味。 “只要我吃过的都做得出来,不难吧!”谁叫她喜欢吃,又怕人家突然倒店会吃不到,当然要先学起来以防万一。 “不难?”韩少恩咋舌的笑不出来,十分惊讶他们口中的小笨妹居然是烹饪高手。 突然间,他羡慕起先驰得点的好友,他的未来会非常有口福,不知道他介不介意他来搭伙,伙食费全由他出也没关系。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善厨?”不然他也不用绞尽脑汁喂饱她的胃,以他拙劣的厨技。 这需要说吗?又不是疯子,逢人便开口说自己会煮菜。上官星儿明亮的眼儿是这么说的,好像隐千眠问的是白痴问题,不值得一提。 “我要先吃小熊维尼,你们通通不许跟我抢。”筷子一双往下夹,快得叫人啧啧称奇。 她的另一项绝技又被挖掘了,抢东西特别快。 “请。” 哪只不,是哪个长得像熊?怎么看不出来。 两人看了老半天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他们当然挑形状正常的水饺,自己即兴创造的作品就留给惊喜连连的小女生,反正她也乐在其中。 可是嘴里吃着水饺,他们心里却有相同疑问——之前煮得糊糊烂烂的是水饺,现在粒粒饱实、表面光泽的也是水饺,她吃不出两者的差异吗? 不管好吃或难吃,她似乎都吃得津津有味,让人光看她吃就觉得幸福,好像她吃进去的每一口都美味极了,引入食指大动。 “她是味蕾白痴。”韩少恩同情的说道。 隐千眠点头。“同感。”给她吃泡水的面包她一样吃得很开心。 “所以” “尽量地压榨她。” 一听到“压榨”两宇,埋头吃小老鼠和猴子的迟钝小女人忽然敏锐的抬起头,来回看着眼前正在大快朵颐的男人,想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走一走,你们不觉得老待在屋里会发霉吗?”湿气重,要下雨了。 上官星儿天真的话语一出,两个男人身体为之一僵,持筷的手顿时停住,以乌龟的速度转过头,看向那双渴望飞出鸟笼的眼。 他们差点忘了她天性活泼,近百坪的屋子虽然宽敞,但向往天空的鸟儿还是想往外飞,飞向无边的蓝天白云。 因为她,这两个原本还能谈笑自如的男人凝起眉,表情一沉微带严肃。他们习惯了外界的蜚短流长,再多的恶毒评论也伤不了他们。 可是她不同。 该怎么保护所喜爱的小女生,现在成了他们最烦恼的课题。 “我不是在埋怨啦,其实住在这里也很好,有得吃,有得玩,还有超大萤幕的电视可看,不出门也没关系,你们表情不要那么沉重嘛!天塌不来有高个子顶着,轮不到我们伤春悲秋” “星儿。”隐千眠语气低柔的一唤。 “嗄?”她偏着头,睁着圆亮大眼。 “你后不后悔爱上我?”身为公众人物,他是不自由的。 “你呢?”她反问。 他摇头。“不后悔。” 粉腮如蜜桃,她甜甜地扬唇一笑。“爱上你是我作过最对的选择,月老爷爷告诉我要听从心的声音,而我的心说着爱你。” “月老爷爷?”韩少恩表情古怪地扭成一团,但没人注意。 相爱的恋人眼中看不见其它人,他这颗大电灯泡就该识相的闪开,别妨碍别人谈恋爱,爱神的箭射的是两颗心而非三颗心,多余的那个人要自动消失。 韩少恩捧了一盘水饺往客厅去,当他不经意眼角余光一扫时,心中突然浮起奇怪的感觉,觉得他俩面对面的侧影很像一幅画,一幅挂在韩氏宗祠的古画。 是他想多了吧!这两个家伙怎么可能跟他的祖先有关,又不是死过一遍再投胎,由过去来到现代。 他摇摇头,笑自己眼花,不言怪力乱神,夹起一颗晶莹剔透钓水饺往嘴里塞,霎时溢开的美味充满口腔,叫人心脾一开的忘了烦恼。 好吃、好吃,这两个笨蛋只顾着谈情说爱,饿死活该。他绝对不会同情他们,谁叫他孤家寡人没人爱,只能以吃打繁间。 呜!为什么他会觉得好凄凉,像是淋雨的小狗,乏人理会 **** 一个人被逼到极点会做出什么事? 发疯吗? 还是极力反击? 答案是以上皆非,但也离疯狂不远了。 当四个婀娜多姿的美女走过大厦中庭,守在楼下的男性新闻人员眼睛都发直了,目下转睛地看着“她们”掩嘴咯笑,感觉骨头都酥了。 碍于严格的门禁管理,他们就像忠心的老狗守候着,期望追踪了数日的目标能早日出现镜头内。 不过若有养眼的画面来解解闷,他们倒也不反对,至少让等待的时间少了无聊,不至于老打哈欠地昏昏欲睡。 一直到四道人影消失在视线中,所有男人同时失望的叹了口气,将注意力又锁住毫无动静的门口,托起腮开始打盹。 “季春草,不要让我看见你那口白牙。”她迟早掉了下巴。 “重色轻友,星儿也在笑,你为什么不叫她阖上嘴巴。”差别待遇。 身材最高挑的“美女”看了咯咯笑的娇小美女一眼,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有那么好笑吗?” 也不想想他这身打扮是为了谁,她居然笑得出来。 “不好笑、不好笑,唔咯咯人家忍不住啦!”真是太好笑了,人长得好看,变什么模样都一样好看。 “唉!忍不住就笑吧!反正你也只能笑这一回。”绝无下次。 季春草不平地嚷嚷“喂!姓隐的同学,你未免太大小眼,厚此薄彼,她笑就可以,我才露齿就招来白眼两道。”偏宠得太明显,简直太过粉了。 “人家是他心爱的小女人,你算老几,哪边风大哪边待,起码凉快些。”别自讨没趣了,他就是最好的殷鉴。 另一位搔首弄姿的美女摇着腰肢,长脚一扭一扭地撩人视觉“她”不时朝路人抛着媚眼掩口轻笑,高耸的胸部左右摇晃。 这四个女人里,其中有两人长得特别高大,拥有国际级模特儿身段,和两位标准东方女性身高的同伴一比“她们”就像两棵大树,令人仰首瞻视。 “呸!女人爱女人,变态。”她就不信他们那一身打扮敢在大街上公然挑战禁忌眼光。 “小心你的口气,得罪人而被殴叫报应。”压低的“女音”显得粗哑,像被沙子磨过一般。 季春草没好气的睨视扶着笑不停人儿的“女人。”“你才要小心她毁了你一世英名,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是疯子。” 疯子配傻子,刚刚好,她一点也不嫉妒他对别的女人比对她好,虽然说当初他们交往时,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呵护和专注,如果他曾将此时的温柔分给她一半 啐!她到底在想什么,都已经是尘封已久的往事,从交往到分手都是她主动提出的,有什么好感伤,是她无法再忍受单方面付出的爱情。 她不想承认其实她偷偷在等,等他有一天回头,也许他口中说的要找一个人,到头来仍会是她。 可是现在看来,她似乎该死心了 “春草姐姐,我可以确定我们没疯,你看少恩哥哥才是疯子,扮成女人还那么高兴,边走边向男人挥手,肯定有变装癖,他才是疯子。”好疯喔!他干么向秃头伯伯送飞吻,真是疯了。 季春草瞄了一眼正在卖騒的“女人”同意她的说法。“他比较疯,而且疯得没有格调。” 四个各有特色的“美女”并肩而行,高的那两位是由韩少恩和隐千眠为了躲避守候在楼下的媒体,不得不做的伪装。 一开始他们觉得不可能掩人耳目,除了高大的身形外,纯男性化的外表如何变得“娇柔”肯定逃不过记者们锐利的狗眼。 他们请来有过舞台化妆经验的季春草进行改装,在她一番巧手的雕塑下,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将两个昂藏大男人变成妩媚熟女及冷艳佳人,叫人惊艳地以为他们是时装模特儿。 比较麻烦的是本身就是女人的上官星儿,她现在红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大媒体上几乎处处可见其身影,她从小到大的学生照、生活照无一遗漏。 “我们不要跟疯子在一起,要是跟他一起发疯怎么办?听说精神病院会给人乱打针。”上官星儿不安地拉了拉隐千眠。 听着耳中的疯言疯语,眼泛苦涩的季春草有些后侮为她上妆,一张本来就耐看的清丽小脸稍微上点粉,画出亮丽眼线,原就水嫩的肤质就更具透明感,让她整张脸都亮起来,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水做的,随手一掐都能掐出清凉的水珠。 这丫头有浑然天成的灵秀气质,仿佛是静静躺在湖泊中的清澈宝石,汇聚山川河流的灵气使其更加璀璨夺目,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她是美丽的,而且美得像一颗水洗过的星钻,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 韩少恩瞥了相依偎的两人一眼,做出祷告的手势。“上帝保佑这群疯子,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疯了。阿门。”半斤八两的人居然有脸说别人不正常,肯定是疯了没错。 季春草做做样子地以指点了点额头,顺势往下滑划了个十字。大家都是疯子辈,就各自祈祷吧! “其实偶尔当女人也不错,上下车有人自动让座,不像以前搭个车就被挤到边边去,像是被遗落在沙漠的小螃蟹。” 什么男女平等,简直是占尽全天下男人便宜,她们享受到的礼遇比她们以为的还多。 隐千眠往他肩上一拍,严肃的说道:“你可以考虑做变性手术,医院是自家的,不用担心消息走漏。” “啧,你越来越风趣了,我终于看到你的人性了。”感动呀!冰人开始说起风凉话,他解冻了。 韩少恩媚笑地要送上热情一吻,硬是被铁臂推开。 从高级住宅大厦出来的四个人舍弃便利的计程车,他们选择平民化的路线先坐上公车,再转捷运到淡水,过了关渡大桥旁的水鸟栖息地,远眺的山色是一片青翠。 山连山,海连海,天水共一色,清澈的湛蓝映入眼眸,所有的烦嚣一扫而空。 在大都市里,他们如同受到监视的囚犯,活动的空间仅于室内,睁眼相对尽是无奈眼神,谁也不想成为失去自由的囚鸟。 在一番考虑下,他们决定突破重围,找一处偏僻的地方暂离家园,和躲在暗处的敌人交手实属不利,不如等对方把事情搞得更大,他们再出面寻求解决之道。 走了一段路来到位于层峦相叠山脚下的小村落,居民不多才十来户,其中有幢类似三合院的传统建筑,两层楼房结构的老祠堂,即是韩家三代以来祖先的居住地。 这是韩少恩的老家,但他本身并未在此居住过,从他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阳明山豪宅,对于这幢老房子的感情并不深,只知道是韩家的祖业之一,每逢三大节日才会举家前来祭拜。 而平时会有两个代为整理环境的管理员,在韩家通知他们要前往时先补是冰箱存粮,等这家子离去再清除打扫。 “别女人扮上瘾了就忘了自己是谁。”这人的个性就是太具人性了,才会一再搞出不理性的行为。 “女人就女人喽!我不介意当小,我们就来个三人行噢!天呀!你还真狠得下心,我只是说说而已”何必这么认真。 捧着肚子惨叫的韩少恩一手扶着油漆剥落的门柱,一面怨声载道的怪某人出手太快。开开玩笑嘛!岂能当真,他可没打算一辈子当女人。 “有些事是不能说笑,当是教训吧!”隐千眠推开半掩的木门,拥着少根筋的女友走入。 由于他们到的时间稍晚,太阳已偏西,照出余晖。 偏斜的霞光映照着一室光景,虽然有桌有椅摆设得像客厅,但木刻的牌位高居厅堂正后方,排列出森寒气息。 自古以来祠堂本就是聚阴之处,白天走动还不觉得阴森,一旦入夜之后就会感到气温特别低,即使看不出有何异样,但那股毛骨悚然仍叫人不寒而栗。 不过一个冰人、一个神经大条的小女人,他们完全没感受到温度上的转变,反倒是后进来的韩家子嗣和季春草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颤,感觉一股阴寒冷风拂面而来。 “季同学,你有没有呃,鸡皮疙瘩全站起来的寒傈感呀?”妈呀!比到了北极还冷,省了冷气费用。 牙齿猛打颤的季春草逞强地说道:“不会呀!我看这边的风景挺好的。” 一说完,她打了喷嚏,猛搓手臂的举动戳破她的口是心非,那一粒一粒冒出的小豆子布满两臂,宣告她受到此地气氛的影响。 但是还不及上官星儿冷不防脱口而出的讶语。 “咦!你们听见笑声了没?好像在欢迎我们耶!”好亲切喔!让人有种回家的温暖。 “笑声?” “欢欢迎” 不要吓人啦!这间屋子除了他们四人外,没有其它住客。 “千眠,你有听到吧?”小手轻扯,她急切的一间。 隐千眠微闭上眼,听着风由窗隙渗进的声音,隐约的男子低笑声飘入耳中。“是的,我听见了,似乎是我自己在笑。” 但他没笑,面如静水不起波动。 而两道脚软的人影跌坐在地,互视一眼的想着,这对情侣若不是疯了,那便是见鬼? 第八章 “什么!人不见了,人怎么会不见,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他们从眼皮溜掉!” 震怒不已的隐大总裁重拍一下桌上,桌面上的水杯、文件和与妻儿合照的相框往上一跳,溅出的水珠使文件上文字晕开,一滴如泪的停在他挚爱妻子的脸庞上,如同在低声轻泣。 出身文人世家的隐之云有对极其严厉的父母,他们相信铁棒出孝子,以铁的纪律严格要求他样样要比人强,绝不可有一丝落于人后。 在强权的环境中长大,他的个性一如被所教育的强势、专制,凡事追求最好,以完美为标准,他把人制度化,分出优劣阶段。 在他眼中,老是好高骛远、不求上进的次于是不及格的,隐千鹏的眼高于顶、不重基层的工作态度犯了商场大忌,终究是扶不起的阿斗,迟早会拖垮企业体系。 而最像他的长子虽然不曾接触公司实务,但他是天才型经营者,从小就展露经商天分,由他来带领老帅新将最适合,知人善用的他绝不会因一时喜好用人,他挑的全是精英,也懂得如何统御。 可惜他一直就不是个听话的儿子,太有主见,太愤世嫉俗,独立性强得不许人驾御,一旦决定的事就不容改变,强硬的行事作风就跟当父亲的他一样,让人又爱又恨。 “总裁,我们混在媒体中准备大肆的兴风作浪一番,可是始终等不到大少爷一伙人露面。”说实在的,他们也急了。 整幢大厦只有一扇进出的大门,并无其它侧门或后门,人在里面如同困兽,四面都是墙无从飞天钻地,只能由正门出入。 可是他们等了许久仍不见踪影,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若有存粮也该用尽,不可能毫无动静的和他们耗。 后来看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们才以有瓦斯外漏为由偕管理人员破门而入,这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他们死守的是一处空巢。 “最近几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附近走动?”一定有人从旁协助,否则不会凭空消失。 “除了媒体记者和摄影师外,会在四周进出的大多是当地居民,不过”他似乎想到什么的顿了一下,随后头一摇嘲笑自己晒昏了头,尽想些有的没的。 “不过什么,把话说清楚。”他要最详尽的报告,绝不可有半丝遗漏。 “可疑的人是没见过,可是有几个穿着惹火的女人从大厦里走出来,边走边笑还跟我们打招呼。”一想到呼之欲出的胸部,口水就忍不住流不来。 真是冷艳的美女呀!那双迷人的长腿都快到他腰际了,若能云雨一番肯定过瘾 “你在傻笑什么?”隐之云冷厉的一喝。 四十出头的男子猛一收神,咽下口中泛滥的唾液。“没什么,总裁,我想她们应该和这件事无关。” 四个女人嘛!难道还能把两个大男人缩小,藏在伟大**中带走不成。 “我不接受应该,查过这几个女人从哪来吗?”模棱两可的说法是无能的借口。 “呃,这”他没想过要查,美丽的女人总是让人多了懈怠。 隐之云怀疑地眯起了眼。“她们是大厦里的住户吗?”这点很重要。 “我好像似乎呃,她们”他想了许久,却想不起几时看过女人们回家。 因为很美才会令人印象深刻,同样的,她们也会成为显着目标,留下记忆。 “徐仲达、徐副理,你想提早办退休吗?”处事无方,留着也没用。 他一慌,连忙求情。“总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搞砸。”房贷、车贷、儿女的教育费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机会是自己创造的,而不是靠别人给予,你给我用心的想一想,那群女人是几时离开?”事有蹊跷。 “昨天中午过后。”他回答得极快,怕受到责难。 “还有呢?” 隐之云严厉的神色叫人望而生畏,冷汗直冒的徐仲达摸着没剩下几根毛的大秃头,努力的想着有什么地方较为突兀。 忽地,他抽了口气,两眼瞠大,露出惊骇神色,仿佛被雷击中般难以动弹。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一副见鬼的样子。 徐仲达羞愧的垂下头,语气微弱的说道:“那四个女人之中有两个特别高大,她们的模样娇艳得不输真女人,我以为她们是走伸展台的模特儿。” 现在想来还有点蠢,那么明显的象征居然没注意到,发直的两眼只顾着瞧硬挤出来的假奶,根本调不开视线注意其它。 没想到没想到。唉!他该去配副老花眼镜了,虚凰真凤分不清。 “不输真女人是什么意思?”锐利的深瞳一眯,射出冷冽目光。 他摸着喉上突出物苦笑。“喉结,两个女人有喉结,像梗了果核一般。” 他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让色欲蒙了心,忘了该有的判断力。 “也就是说他们就是我要你盯的目标,你却让他们大摇大摆走过你面前!”隐之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很沉,如同一道低气压掠过。 “总裁,这件事不能全怪我,若你见到他们当时的打扮,相信你也认不出谁是大少爷。”他们真的比女人还美,眼尾儿这么一勾,他整个人都茫酥酥了。 “借口。”他一瞪。 “是。”徐仲达沮丧得连肩膀都撑不住,低垂两臂像是畏缩的老头,脸色灰白地等着上司下命令,回家吃自己这条路他是免不了一行。 “想办法找出他们的落脚处,不要再让他们有机会逃开,尤其是千眠,你给我牢牢地盯紧他。”他绝不容许再有第二次的意外。 徐仲达喜出望外的微咧开嘴,非常有精神的回答“是的,总裁,我一定会照你的吩咐行事。” 他暂时心安的往外走,手才往门把一放,身后又传来稍有迟疑的低唤。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你处理。”非常时期就得使出非常手段。 “是,总裁请说。”他竭力达成。 隐之云负手往窗边二址,远眺无边无际的蓝天。“若我那逆子毫无妥协的意愿,你就找个机会把他身边那个女孩带走。” “带带走”那下就是绑架? “人总会有个弱点,我要他折腰,亲自来向我认错。”腰杆子挺得再直也是无用,他会亲手将它折断。 徐仲达不敢问总裁是什么弱点,唯唯诺诺的低呐“要带到什么地方?” 他沉吟了一会“我在外双溪有幢独户别墅,就带去那里吧!”在他的掌控之下才能万无一失。 领了命令的徐仲达匆匆离去,差点因走得过急而和迎面走来的隐千鹏撞上,他急忙一闪地让其先行,再快步离开。 “爸,你找徐副理做什么?”看他最近老忙得不见人影,他十分纳闷。 隐之云脸一板,威厉的说道:“我找他做什么需要向你通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连问都不能问,他想瞒谁? “正事不做尽在闲晃,有什么好好奇的,还有,谨守职场尊卑,在上班时间你要称呼我的职称,不可轻忽。”职场无父子,只有成败输赢。 嘴角勾了一下的隐千鹏有些不是滋味。“是,总裁,我可以请你在执行文件上签名吗?”真是爱说教,又没有外人在,他摆谱给谁看? “执行什么?”他接过文件并未翻看,等着他口头报告。 “我们在三义不是有块地要设厂吗?我和几位主管衡量过,觉得越快动工对我们越有利。”他打算派自己的人马进驻当厂长,掌握生产线。 “我有叫你私下做评估吗?设厂的事会有专人负责,轮不到你插手。”他的经历不够,担不起重任。 “爸总裁,这件事我已经做好全盘计划,你忽然喊停不让我接手,我要怎么跟底下的人开口,他们都订购好建材和机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谁准你自作主张,你眼里还有我吗?”隐之云翻的沉下眼,将执行文件往地上一丢,看也不看一眼。 “你”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糟蹋,隐千鹏双手握成拳地怒视。“你什么事也不放手让我做,我永远也不会有让你满意的一天,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是人,也有脾气,怎甘受辱,怎么说都是父亲的儿子,他怎能无视他的存在? “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你母亲没教好你。”有其母必有其子,果然是同一货色。 “不要扯上我妈,我是以下属的身份对高高在上的总裁,据理力争我应得的职务,是你对我有成见,始终不肯睁开眼瞧瞧我的能力,我就是比不上你那个离家出走的儿子对不对!”多年的不满压抑在心底,隐千鹏怨怼地大声一吐。 “你以为你这些年做了什么我没瞧见吗?你挪用公款资助阿雄的营造公司,我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你胡作非为!”人不自重必自侮。 他一惊。“你怎么知道?” 亲舅舅的公司资金调度危机,他伸手一援也是人之常情。 “我两眼没瞎,自然看得清楚,还有,你从来就不是期待中的孩子,我对你没有多大指望。”他的确对他有偏见,因为他的出生造成他婚姻的破裂。 雪梅,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却因他一时的把持不住而抑郁度日,最终以撒手人寰来作为对他不忠的报复。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隐千鹏眼一眯,心中有即将受到伤害的恐惧。 沉恸的皱纹布满眼眶四周,心境已老如八旬的隐之云幽幽地吐出放在心里二十八年的话。“不该有你,不该有你,你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妻子对我的深情,也毁了我疼爱的儿子对我的尊敬。” 他有错,错在强留人世,若是他不曾来到人间,一切的事都不会发生。 隐之云不想承认他恨这个孩子,他只是无法用父亲的心情爱他,隐千鹏的存在让很多人痛苦。 “什么叫不该有我!你怎么如此残忍的抹煞我,我没有毁了你,是你自己毁了自己,你有什么资格怪罪我,你是最自私的父亲,你”他愤怒的赤红着眼,为父亲的无情言语而恨他。 “我不会让你那个最疼爱的儿子回来,你否定我,把我当成所有错误的源头,认为我毁掉你的一生,那么我就如你的愿,摧毁你的世界。” 他要它彻底瓦解。 **** “咦?千眠,你来看、你来看,这个人长得好像你喔!等你老了以后大概会变成这样子吧!”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除了多几条皱纹。 “他不老。”眉头一颦,被拉着走的隐千眠子着墙上一幅超过五十年的画像。 “你怎么知道?这画看起来有些褪色了,而且纸张都泛黄了。”没有色彩的人物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有种好老好老的感觉,毕竟是作古的古人。 “卒年四十七。”他指出画像左下方一行小字,逐渐淡去的字迹隐约可见生辰和卒时。 “真的耶!可是”少了笑容的上官星儿突然捂着胸口,面露悲伤神色。 “可是什么?”隐千眠低头一视,被她脸上的两行清泪惊住。 “我觉得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快要死掉,心像要停止跳动似的,我好想哭”一说完,她当真趴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傻瓜,有什么好难过,你感情未免太丰沛了。”死的又不是她的亲人,哭什么哭? 不知为何,她哀伤的表情令人感伤,愁绪顿起地想让她哭个痛快。 “他不应该太早死,才四十七岁而已,他刚要享受大好的人生,和一双儿女共谱天伦之乐,他”不该死的,他的头发甚至尚未花白。 白头偕老,一生下弃。这么一句话突地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心口抽痛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必须捉着他的双臂才下致滑落。 “星儿,你怎晓得他有一子一女?”太诡谲了,难道她看过韩氏家谱? “他是为了赶回来为我过生日才被流弹击中,拖了三天过世,他死前一直对我说要我在来世等他,他一定会来找我”她出神的喃念着,蒙眬泪眼前仿佛可见男人临死时不甘又不舍的脸庞。 “星儿,冷静点,看清楚我是谁?”隐千眠心痛异常地托起她的下颚,感受到由她身上传来的绝望。 她忽然笑了,纤指一伸抚向他青髭微长的脸。“观恶,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好久了,等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星儿骗我,她说我们会白头到老,一辈子恩恩爱爱到不想活为止,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白了发,只有我” 谁说活着的人最幸福,她必须忍受最爱的人不在身边的痛苦,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不分日夜漫长的等待着,等待团圆重聚的那一天。 相思向来最折磨人,想见见不到,想摸摸不着,在孤独的岁月中守着一份已经消逝的感情,默默地付出,默默地数着日出日落,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那是无望的未来呀!今生今世都无法相守到老了,她怎能指望还有来生? “星儿,清醒,我是千眠,隐千眠,你说我唱歌的样子像失去理智的狂徒,你不喜欢我一脸冷漠地唱着深情款款的情歌” 那时他心中无情,只能漠然地用歌声诠释“找一个人”的心情,藉此抒发心头没来由的沉闷。 现在他找到那个人了,也了解何谓爱一个人的感觉,他不再张狂地从歌曲中找寻那份失落,因为他拥有了今生的挚爱。 “千眠隐千眠”上官星儿眨眨有些恍惚的眼,泪水晶莹地映出她的迷惑。“唔?千眠,我怎么头晕晕的,好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她觉得累。 不是身体上的疲乏,而是心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 扶着她,手臂轻轻一放。“没事了,你刚作了个梦,精神有些不济。” 他不说破,让她以为她在做梦。 “是梦吗?”为什么好真实,真实到那份晚年孤寂有如亲身经历? “是梦。”他肯定她的疑虑。 她吁了一口气,破涕为笑。“幸好是梦,不然就太可怜了,等着一个永远不回来的人真的很苦,感觉一辈子没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很空虚,很寂寞,像失去生命的游魂,漫无目的地不知该走到哪里去,极目所见尽是荒凉。 “傻瓜,那是别人的故事,你感伤个什么劲。”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等待,我会一直守候你,不让恶夜的魔手夺走你的笑靥。隐千眠在心里承诺着。 她不满的噘起小嘴。“可是感觉像自己的事嘛!这里很痛很痛耶!” 上官星儿指着左胸,那颗跳动的红心仍有些残存的痛意。 “乖!我呼呼,不痛了,改天带你去做一次彻底的心脏检查,看看它有没有出什么问题。”隐千眠刻意以轻松的语气取笑,冲淡她不安的神色。 “喂!你吃我豆腐。”她拍开伸向胸前的手,脸红通通的像在害羞。 他笑道:“整个人都吃了,还怕我不留渣吗?” “你在说什么啦!真讨厌。”她脸红得连耳根子都发烫,娇嗔地用手捂住脸。 “是吗?那个抱着我不放的人是谁?让人讨厌的感觉可不好受。”他做出失望的表情,故作感慨的叹了口气。 “哎呀!人家说说而已嘛!你干么当真,我哪有讨厌你。”她最最喜欢的人就是他,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那是喜欢喽!”他故意逗她。 “是啦!喜欢得不得了,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跟天一样长。”上官星儿想到什么似的抬起眼,紧握那双充满力量的大掌。“千眠,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瞧她认真的,害他跟着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你要让我先死” “什么!”她在胡说什么,年纪轻轻的居然提到个“死”字。隐千眠面一沉的瞪视,恼她的胡言乱语。 清亮的眼中又蒙上一层泪意。“你不可以比我早死,我不要像梦里的那个人一样永无止境的等待,要死也要我先死,我不要当唯一活着的人。”那太苦了,无法向人倾诉的苦涩,只能一人饮泪独吞,暗自神伤。 “星儿”他动容了,鼻头有些酸意,轻拥着爱哭的人儿入怀。 “千眠,你会让我先死吧!”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相守一生,但现在的她是爱他的,她不想独活。 他深情的笑了,低吻她发问的小漩。“好,我答应你,若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让你先走一步,换我守着回忆等你。” “嗯!你对我真好,我爱你。”这辈子她只想爱他一个人,不要有遗憾。 “我也爱你,你是我今生最爱的宝贝。”珍视如命,不愿放手。 两人相视一笑,浓浓的情意有如春蚕的丝,缠缠绵绵分不清是丝缠住他们,或是他们自己用丝捆住自己,不叫外面的风风雨雨将其分开。 浓厚的气息渐渐靠近甜美的芳香,四唇相贴带来强烈又冲击的火花,他们由细啄到深吻,浑然忘我地不理会其它人的存在,浸婬在生死相许的爱恋中。 情是天上的星,爱是地上的萤火,一闪一闪相互辉映着,闪耀着人间最美的希冀。 只是,太幸福的爱情会令人眼红,两颗超大的电灯泡不点自亮,徐徐缓缓地打身边定过,一个连连咳嗽,警告两人不要爱得太嚣张,一个大声地咳声叹气,似在感伤情火热烧,很快地就会将人烧成灰烬。 反正就是嫉妒人家恩爱,他们同样是人人称羡的俊男美女,可际遇却大不相同,干柴烧不着烈火,怎么四目相对还是不来电。 “喂!上演限制片的时段不宜,根据规定得深夜十二点过后才允许播放。”不然会长针眼。 “而且没床没花没音乐,只有一堆死人牌位,你们搞什么鬼浪漫?”让人好想破坏他们。 一前一后的揶揄和讽语配合得如事先套过招似的,谁说他们成不了一对。 倚墙而立的韩少恩含笑以对,而满脸不是滋味的季春草则两手往腰上一抆,十足的表现出对雨人躲起来谈情说爱的行为十分不齿。 “呃!你们有事吗?”脸红未退的上官星儿羞赧地一笑。 “我们饿了。”男音。 “去煮饭。”很不客气的女声。 “嗄?怎么这样,人家又不是被继母凌虐的灰姑娘,不要一到吃饭时间就叫我下厨房,我”吓!她被瞪了,好可怕的巫婆眼。 “你说我是坏继母?”季春草的两眼往上吊,露出阴恻恻的冷光。 “我不,我不是”好嘛!她就是没胆,见恶就怕。“好啦!我马上去煮,可是没材料了。” “哼!我陪你去买。”她一定要发挥坏女人本性,将她压榨到死。 第九章 个性慵懒,慢半拍的上官星儿有着出入意料之外的好厨艺,随便拔一把野草丢给她,她都有办法把它变成美味可口的美食佳肴,一点也不输五星级大厨。 韩家宗祠本就地处偏僻,想找个合口味的餐馆并不容易,再加上每次外出都得变装,两个大男人对于外食的意愿就更显得低落。 既然有个现成的煮饭婆在,又何必冒可能曝光的危险,直接捉这位天才厨娘来满是每张挑剔的嘴,省得浪费她天赐的才艺。 于是乎,不是灰姑娘的上官星儿终究定向灰姑娘的命运,用餐时间一到就得蹲在传统的炉灶前生火,弄得一身灰。 由于近淡水码头,他们的主菜以生猛海鲜居多,不便出面的隐千眠和韩少恩靠电话和外界联系,并与经纪人研讨反击方法,而采购大计则交由女人们去负责。 这一天,也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大早上官星儿和季春草提着菜篮沿小路定,准备一次采买一个礼拜的份量,不用每天辛苦的往返。 这一天,心神不宁的隐千眠有些焦虑,他原本想陪同她们前往渔市场,男人的力气毕竟大过女人,由他来充当苦力再适合不过,可是临出门前被一通电话绊住,错过了与她们同行的机会。 而这一天,她们两个都没回来。 不是没回来,是失踪了,不见了,像从人间蒸发般毫无音讯,只留下龙虾爬满地的空篮子,以及丢弃草丛、充满哥罗芳气味的布巾。 她们被绑架了。 或者说,是绑架什么事也不知道的上官星儿,而季春草则无辜受到牵连,只因她在现场或是加以反抗,以致一并遭到带走。 会行此卑劣行径者只有一人,那就是 “把星儿还给我,别妄想伤害她一根寒毛,否则我不管你是谁,绝不与你善罢罢休。” 厚重木门遭到一道强大外力强行撞开,重重的反弹力道打在白墙又弹了回去,发出极为骇人的声响,是见来者的怒气有多可怕。 静坐在檀木书桌后的男人仅抬头睨了一眼,似未受到影响手中笔不停,眼神沉肃地恍若一切都在预料之内,不是为奇。 “进门前记得敲门,这是做人的基本礼仪。”小学生都懂的礼貌。 “少对我说教,你把星儿藏到哪里?快把她交出来,不要以为你是我父亲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他不晓得是否能控制自己的怒气。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父亲,我当你早就认为我已经死了。”面容严肃的隐之云两手交叠放在桌上,看着长得比他高大的儿子,内在的冲击极大,但他仍表现得无动于衷的样子,不让波动的内心情绪表露子外。 他是常常看到儿子,不过是在电视荧光幕上,至于最近一次面对面谈话,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从他母亲去世的那年,他不仅失去妻子,也失去一个儿子,无法谅解的隐千眠决定摒弃身为父亲的他。 是惩罚,亦是无言的抗议,在神面前宣誓的承诺不该亲手打破,背叛了神,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谁也挽救不了众叛亲离的酷刑。 “我今天不是来叙旧的,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为何而来,何必故作姿态。”他老了,发丝已然斑白,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嘲世的冷眼。 “你对我尊敬,同样的,我也会给予你适度的尊重。”隐之云按下通话键,要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坐下来吧!我不想一直仰着头看你。” 忿忿不平的隐千眠将拳头握紧,挑了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你卑劣的行径值得人尊敬吗?” “卑劣?”他冷哼地一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所为,贸然跑来质问我,可见你还不够沉稳。” “证据!哼,相信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会找我麻烦。” 隐之云一听,低低地笑了起来,但笑声中有着难以向外人道的沉重“我自己的儿子还怕管不动吗?也许是你高傲的态度得罪人,人家才会为难你。” 父子之间真有那么大的仇恨吗?他只是一个想要儿子回家的父亲而已,打好事业根基等着他回来继承,不让他在外吃苦受罪,而能一步登向巅峰地免去中途的磨难,他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 或许就错在两人的个性都太强硬了,硬碰硬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你就是管不动才尽使阴招,暗地里搞小动作,真是可耻。”他不配为人父,竟挟持星儿逼使他让步。 隐之云锐利的眼眯了眯,看得出十分不满这番造次的言语。 “如果我直接跟你谈,你肯有所回应吗?”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回答,不留半丝妥协空问。 隐千眠一遇上专制独裁的父亲,执拗的性子就容易被激发出来,不作多想地以行动反抗他,不让他掌控自己的未来。 “是你逼我使出非常手段,不得不用较不友善的方式转达你一句话。”那也是一个父亲的心声。 回家。 听懂的他马上冷漠的回道:“我不会回去那个肮脏污秽的家,你死心吧!” “连你母亲的房间也不愿踏进一步?”他动之以情,希望能有些帮助。 挣扎了片刻的隐千眠愤怒的扬眉一瞪。“不要再提起我善良美丽的母亲,你们弄脏了她的家,让她连躺在地下也螓眉颦锁,无法展露一丝笑容。” “你就这么恨我?”他的语气显得哀伤,似乎感到挫败。 “如果你不赶紧把星儿还我,我会更恨你。” 听他这般强烈的措词,隐之云不怒反笑。“好吧,既然你痛恨我这个父亲,我就让你恨个彻底,我们来谈个条件,看是你屈服,还是我退让。”他有最佳的筹码在手,输的机率不高。 “什么条件?”他急急一问。 谋略甚深的男人扬起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要你回来,接下我目前的职位。” “然后呢?”他的意图不可能这么单纯。 “刘家女儿蕙芳的人品我很中意,她品貌端正,知书达礼,知进退,识大体,拥有柏克莱大学学位,是个能帮助丈夫事业的好妻子。” 言下之意用不着点明,只要不傻的人都听得出他的意思。 “还有呢?”隐千眠冷笑。 “搬回家住,我让秀兰将你母亲的房间整理出来,你随时都能住进去。”让他感受到妻子在世时的和乐气氛。 隐千眠将背往后靠,仰起不驯的眼神。“你可以继续说梦话,人老了,也只剩下嘴巴能动罢了。” “你”沉冷的面容微闪过一丝怒气,隐之云随即平静地拿出王牌。“或许你不想再见到那个叫星儿的女孩,那我就不为难你了。” “你拿她威胁我?”卑鄙。 “说威胁就太伤感情了,我只是跟你做个交易,要不要随你,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他实在不想父子关系走到决裂的地步。 隐千眠愤怒的跳起,走到桌前用力一拍桌。“你把星儿怎么了?” 她要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他绝对会让他后悔莫及。 “目前应该是平安无事,但过几天就不得而知,最近有一艘船开往中东,听说那边某位贵族有将东方女子收藏后宫的喜好。”他只能保证现在。 “你居然狠毒到买卖人口,你还是个人吗?”根本是畜生行径。 不为所动的隐之云冷静地看着他。“她的命运由你决定,选择权在你手中。”他不是刽子手,操纵命运的人才是。 “你”他竟然把所有的责任丢给他。 怒极的隐千眠狠厉地瞪视父亲,充血的眼布满怨怼红丝,他想率性的甩门而出,让他知道他的强横左右不了他。 但是他一步也跨不出去,仿佛生根定住一般,双是有着千斤重,提不高也迈不开,受制子人地不能有任性举动。 攸关心爱女子的安危,他无法草率待之,一时的冲动换来一生悔恨不是他所希望的。 思及此,他怒气顿消,坐进父亲面前的椅子与他正对而坐,表情异常沉着地层露慑人气势,必要时,他也会是一流的谈判者。 “我要先见星儿。”这是他的要求之一。 “不行,先谈好条件。”隐之云坚持。 “好,咱们先来谈一谈接位的问题,若要我进隐氏企业,我要从最基础的业务做起,一年内你不能调动我的职位。”他不做惹人厌的空降部队,一切从头做起。 隐之云思忖了片刻,才说了两个宇。“同意。” “我要有婚姻自主权,什么豪门千金、大家闺秀我一概不见,别妄想借着联姻动作扩充企业体系。”他是人,不是狗,不做“配种”工作。 “这点值得商榷,我说过我很满意蕙芳这个媳妇,她内能理家,外能帮夫,是你最好的贤内助。”他挑人的眼光绝对不会有误。 “那感情呢?你忘了我已有个两情相悦的女友,你要我学你一心二用,同时周旋在两个女人当中吗?”他忍不住扬唇一诮。 “你”隐之云气岔了一下,脸色微青。“你一定要一再提起这件事吗?还有,放了那个女孩去芳,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很抱歉,不能如你所愿,没有星儿你就等着绝后喔!我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不怕香火无人传承。你真要逼我娶别人,我结婚前一天马上去结扎,自绝儿女缘分。” “你你想气死我不成,我为你安排的对象有何不好?”气血往上冲的隐之云气红了脸,青筋微浮。 他肩一耸,不予置评。“你的一切我不希罕,你留着陪葬吧,我有手有脚不怕饿死,更不想象你一样唯利是图,连儿子的幸福都能当货物买卖,我母亲当初是爱上你的哪一点,她不晓得你生性冷酷无情吗?” 一提到亡妻,他钢铁般的心为之软化。“我不逼你去芳,但是你要先跟她交往看看,真不行再说。” “三次,这是我的底线。”他指的是私下见面,也就是约会。 “好,”以蕙芳的姿色和谈吐,定能打动儿子顽固的心。“你几时要搬回家住?” “我要见星儿,否则这一切都是空谈。”他必须先确定她是否安然无恙。 看儿子坚决的神情,他不免想起和妻子初识的那一年,当时他信誓旦旦要爱她一生一世,不让任何阻隔妨碍他们相爱。 一晃眼人事全非,年轻时的执着敌不过一时诱惑,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 隐之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按下内线电话。就退让一步吧!反正儿子也只是想知道那女孩有没有受到伤害,卖个顺水人情并不吃亏。 不一会儿,敲门声起,推门而入的徐仲达在见到隐千眠时微微怔了一下,显得十分讶异。 “人呢?徐副理。” “咦?什么人?总裁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怎么一见面就朝他要人,叫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隐之云的脸一沉,怒斥“我要你捉的那女孩!你不要告诉我,你忘了她是谁。” “喔!是她呀!”他顿时困惑的摸摸光秃头顶。“可是我一直没查出他们的落脚处,怎么捉人?” “什么!” **** 上官星儿真的失踪了,彻彻底底的消失,没有一丝蛛丝马迹,也不见勒索电话,人就如海岸砂粒,大浪一冲便卷回大海,难有重回沙滩的机会。 她的音讯全无让所有人慌了手脚,包括原本胜券在握的隐之云,他一直以为能掌握事情的流程,将伤害降至最低,不会有人因此事而受伤。 可是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他不仅害了一个不,两个无辜女人离奇不见,还得面对儿子濒临疯狂的怒气,他有种做错事的感觉,同样忧心忡忡的想找回遭到绑架的女子。 而几乎快疯了的隐千眠根本是彻夜未眠,他拿着两人的合照暗自垂泪,既愤怒又痛苦地双手抱头,自责没能做到允诺保护心爱女子一生一世的承诺。 他甚至接受名主持入席丹的嘲弄,和黎飞儿的冷言冷语,只为了上电视请求全国观众帮他找一个人,一个他爱之若狂的小女人。 镜头前,隐千眠怀抱着一把吉他,歌声哀伤的唱着—— “忘了在哪里牵过,你那软软小手,你对我微笑,世界忘了旋转。当你跟我说再见,星星都为我哭泣,如果再遇见你,我要记得说爱你。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是不是我错过什么,为什么你不停留,一起和我数星星” 他停不来,衬着轻轻的“找一个人”的钢琴伴奏,现场百来位参加录影的歌迷全屏息以待。 他手拨弄着弦,淡淡的开口“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我从来不说我的爱情故事,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台下的歌迷纷纷摇头。一个失控的女歌迷尖声叫出“隼!我爱你!” “谢谢你,你们也很可爱。”他一笑。“因为我没有爱情故事可以说,我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 他抬头,深邃的眼神悲伤的看向刚刚说爱他的那名歌迷。“你说你爱我,但是,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爱情吗?以前的我不懂,直到遇到了她,她让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热烈的跳动起来。” “我觉得很奇怪,我不相信这是爱。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爱情呢?小时候,我看到我的父亲告诉我母亲,他会爱她一辈子,但爱情难以保鲜,很快就变了质,爱怎么能信?它只是一时的天旋地转、一时的意乱情迷,没有永恒,不可能有一辈子,相爱的人终究会分开。 “那么为什么我这里这么痛?”隐千眠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闪着泪光“她不见了,那个让我的心热烈跳动的人不见了,我找不到她,像以前老作过的梦一样,她变成一团蒙眬的影子,离开我。 “我不敢睡,担心睡了就接不到她打来的电话,我吃不下,担心她自己一个人有没有吃饱,你们不知道,她很爱吃的。我在街上拼命找她、呼唤她,被人当成疯子我也不在乎。 “但是我找不到她,我的脑中胡思乱想着,她不要我了吗?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是那么脆弱,没有她,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隼”歌迷们不知是看到他哭还是现场的气氛太悲伤,不少人纷纷也跟着掉泪。 声音微带哽咽的他拨动琴弦,开始又唱了—— “找一个人,一个我深爱的宝贝,你听见了就请走向我,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一直想你,让你知道,我的承诺里有多少思念,找一个人,我最亲爱亲爱的宝贝,数到三你就出现好不好,我会带你去天堂,给你我的全部找一个人,请帮我告诉她,找一个人,我爱她” 歌声戛然而止,唱不下去的他脸埋在双手问,痛苦的逸出一句“我真的不能没有她星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找一个人,一个我深爱的宝贝,你听见了就请走向我”一个歌迷大声的继续唱出这首歌,手中还不住挥着荧光棒“找一个人,请帮我告诉她,找一个人,我爱她” “隼,不要哭!” “隼,我们会帮你找到她” 隐千眠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泪“谢谢你们。请帮帮我,找到她” 录影前大批制作单位洒狗血,录这什么“找一个人真情告白演唱会”人失踪了就该去报案,原本一脸看好戏的席丹也动容了,不住偷擦眼尾的泪。 因为隼要上节目被临时取消通告的黎飞儿,后悔刚刚骂隐千眠女友不见是报应,谁叫他要“抛弃”她,她决定等一下去庙里上香,请菩萨保佑让他早日找回心爱的人。 节目播出后“找一个人”成了大街小巷朗朗上口的情歌,歌迷也一反之前的不满和激动,开始积极地帮他找人。 因为隼的深情、隼的落寞,深深地打动每个人的心,他们为之落泪,为他失去心爱的人而感到难过。 若是问起现今台湾谁最红,十之八九的回答是上官星儿,她是隼的最爱,也是“找一个人”的女主角,无故失踪的她已然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谁能不识她。 “我嫉妒你,真的好嫉妒,你怎么可以让我这么嫉妒,你根本没有可以让人嫉妒的地方。”可是她仍是嫉妒,嫉妒到几乎要恨起她。 “季姐姐你别哭了,我们很快就会逃出去,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你抢床睡。”怎么办,她没见过人家哭耶!要不要拍拍她的背,叫她别哭红了眼睛,会很丑。 “谁担心这个,我是说我嫉妒你,你没听见吗?”为什么她会跟一个笨蛋同时被捉,根本不关她的事。 对于季春草的咆哮,全国上下找得快翻天的上官星儿只是挠挠耳朵,笑得好不纯真。 “我想你是因为害怕才情绪不佳,其实我也很怕,怕得不敢睡太沉。”她胆子小嘛!怎么有可能突然变上官大胆。 “看不出来。”季春草听了就有气。一天睡十二小时的人居然说她不敢睡太沉,那频频响起的鼾声是由谁发出? 她嫉妒她的好命,嫉妒她的迟钝,嫉妒她的随遇而安。同是阶下囚的身份,为何她能开心的笑着,对着窗外的小鸟唱歌,依然无忧无虑地像是来做客一般? 虽说是被囚禁,但这环境还真不差,床是鹅黄色的名贵好床,铺上同色系的染花床单,轻薄的羽毛被是淡黄色加点浅绿,浴室里还设有舒适的按摩浴缸,她们应该是在豪宅内。 要不是门窗上锁,二楼阳台下守着两头凶恶的大狗,她真会以为自己是在度假。 上官星儿兴奋的抱着用床帘做的布娃娃。“大概是因为我变坚强了,你才会看不出来,我好高兴喔!” “拜托,别在床上跳来跳去,你几岁了。”尽做幼稚的举动。 “我无聊嘛!没什么事好做真会闷死人。”起码给她一台电视,按着遥控器选台才踏实。 “那就睡觉,你的专长。”她没见过比她更会睡的人,跟猪一样。 上官星儿不平的一嚷“人家的专长才不是睡觉,你不要小看我。” “喔!那你的专长是什么?”大概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她别无所长。 “我的专长呃,专长是我要想一想,我的专长太多了,需要时间整理。”怎么临时找不到呢? “你慢慢整理,我要先打个盹。”无所事事的日子真难熬,她从不知道睡也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 唉!才关了几天,她腰围变粗了,平坦的小腹居然微凸季春草一瞄照吃照睡的好命人,心中再度不平衡,为什么吃得比她多的女孩依然苗条如昔,丝毫不见长肉。 “啊!不要睡啦!陪我聊聊天,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想千眠” “我也想他。”那个混蛋居然还没来营救她们,他死在外面了不成? “嗄?”她想千眠? 可是隐千眠是她男朋友耶! “嗄什么嗄,我想揍他一顿,不像你们只想情话绵绵。”季春草没好气的一瞪。 她喔了一声,似是松了一口气。“我是想千眠家那架单眼照相机,功能好齐全,不管我左拍右拍、上拍下拍,随便一拍都很清晰,镜头不会跑掉。” “你你这个笨蛋,姓隐的怎么会爱上你!”她好不平呀! 上官星儿有种特殊的魅力,即使身边的人恨得牙痒痒地想掐死她,但是一瞥见她娇憨笑脸,当下只剩欲哭无泪的无奈。 像季春草口口声声说气她、恨她、恼她、嫉妒她,可是对她的照顾却不遗余力,当她有危险时还是会冲上前奋力一救,才会导致相同的命运——被捉。 “爱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言,爱上了就爱上了,还能说不爱吗?”她少了一句话没说,三生注定。 从明朝的皇甫追命和长孙无垢,到民初的韩观恶和谢晚娘,他们累积了三世的情分,怎么可能不相爱,爱让他们情系三生。 “爱情没有道理可言。”她叹了口气,也对,要有逻辑可循,隐千眠怎么可能舍她而就上官星儿这个小笨蛋呢? “什么爱情,什么道理,你们还真有闲情逸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境况。”该说她们看得开还是吓傻了,忘了要害怕。 上了三重锁的门蓦然被推开,闪进一位仪表不凡的男子,然而其邪肆的笑容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担心有什么用,你到底几时才肯放我走?以我们的身价你是要不到好赎金,顶多几百万打打牙祭而已。”连这间卧室的摆设都不如。 心里恐惧的季春草仍摆出一副强悍的姿态,她将上官星儿护于身后,以防这笨蛋又冲出来说错话,惹来杀身之祸。 “谁说我要赎金来着,抓你们来不过出自一时好玩罢了。”谁叫她们其中一人跟姓隐的扯上关系。 “什么?一时好玩!”失去自由多日,换来的竟是一句好玩。 一个上官星儿就够让人吐血了,现在又来个男性版的上官星儿,她干脆死给他们看,省得接不来被他们左右夹攻,气得生不如死。 “啧!用得着惊讶吗?要怪就怪我家老头太偏心,把老婆生的儿子当宝,而情妇的儿子就是草,你们就代为受过吧!”谁对他不仁,他就对谁不义。 他这一招下得狠,让一向瞧不起他的父亲阴沟里翻船,狠狠地跌了一大跤,不但无法和他最爱的儿子前嫌尽弃、握手言和,反而更加深两人之间的裂痕,形同水火般的被隐千眠仇视。 哈!这才叫大快人心,对父亲的报复行动是大大的成功,父亲这下子是百口莫辩,背定了黑锅。 “哪有这道理,你们的家务事干么牵扯到我们身上,我们又不认识你家老头?”真是莫名其妙,无妄之灾。 “我姓隐。”一根火柴棒划出火花,嘴里叼着烟的隐千鹏不在乎别人知道他是谁。 “咦,你是千眠的哥哥吗?”一颗小脑袋从季春草背后冒出,好奇一问。 “不,我小他两岁。”长得很不错,不过稍嫌生嫩些,很难想象那块不苟言笑的木头会爱上这种货色。 隐千鹏以有色眼光审视两人,他觉得成熟的女人较有味道,青涩的小果子难以入口。 “可是你看起来比千眠老很多,你是不是搞错年纪了,你比较像哥哥耶!”一定他被骗了,才会弄不清楚自己几岁。 “我比较老”她眼睛长哪去,居然分不出长幼。 上官星儿往前一跳,露出好纯洁好纯洁的眼神说道:“绑匪哥哥,你要不要去整形,我认识一位开医院的医生喔!他会把你整得比千眠帅。” 她口中的医生指的是韩少恩。 “我不是绑匪哥哥,我是”他已经帅翻了,不需要整形。 “绑匪哥哥你干这行几年?绑人的利润好不好?有没有缺打勒赎信的小妹?我可以兼职喔!只要付我赎金的零头就好,我不贪心,真的,你看我一副任劳任怨的灰姑娘长相,就知道我值得信赖” 一旁的季春草翻翻白眼,冷视被长篇大论震得目瞪口呆的男人,她直接从枕头里拉了两团棉花往耳朵一塞,睡觉去,因为要上官星儿停下来的方法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尚未出现。 所以,再忍耐一、两个小时吧!绑匪先生,等她说服你她可以成为很好的伙伴时,你早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天佑傻子,愿主保佑快发疯的绑匪先生。 呵气。 第十章 找到上官星儿,举世该欢腾了。 若问在何处寻获,那就太难堪了,还不如不问,省得大家脸黑了一半,外带三条比麻绳还粗的黑线,懊恼脑筋转得不够快。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隐千鹏将上官星儿和季春草藏匿在自己家中,而且是香雪梅生前居住的卧房。 这下子,每日都会经过房门口的隐之云脸都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扯他后腿的竟是一向不受他重视的小儿子,而且一藏六天无人发觉。 由于当初为免扰到爱清静的女主人,整个房间特别采用隔音建材,而未经允许的下人也不得擅自闯入,因此若有人在里面大吼大叫,扯破喉咙喊救命,外界的人也完全无法听见。 该说隐千鹏大胆吧!居然敢走了这一险招,在所有人找得焦头烂额之际,他尚能悠哉的跷起腿,端起一杯红酒吞云吐雾,嘲笑别人如失冠的公鸡,垂首丧气。 不过呢,他的得意很快地被一记重拳打碎,鼻梁歪了,下排牙齿掉了两颗,一张猪头脸在众人的努力不成型。 而身为人父的隐之云则是冷眼旁观,漠视一切。 “哎呀!你不要一直摆着张臭脸嘛!你看隐伯伯好可怜喔!都没人愿意理会他。”妻不贤,子不孝,人生何欢。 “那是他咎由自取,不用管他。”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一切是他自找的。 犹在气头上的隐千眠语气难免重了些,脸色阴沉得如三月梅雨季,绵绵不绝地下着细雨,不让太阳有露脸展颜的一天。 “怎么可以不用管他,他是你父亲耶!这么无情的话你居然说得出口。”上官星儿也学他板起脸,气呼呼地将手往腰上一抆。 他深深地凝视她,拉着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你没事就好,我无法想象假若失去你,我的未来该如何走下去?” 那种心被撕裂的恐惧他再也不愿承受,他焦虑无措,坐立难安,度日如年的等候进一步消息,若不是执着地相信她没死,平安地活在某处,他一定会崩溃地往心窝捅上一刀,阻止那份椎心刺骨的疼痛。 他太爱她,爱得无法自拔,若是三生三世难以证明他的爱,他愿用千秋万世的轮回来爱她,直到世界彻底毁灭为止。 “千眠,你不要怕嘛!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在你面前?”上官星儿将手往他颈上一攀,俏皮地啄吻冰冷的薄唇。“我是福星耶!能吃能睡没烦恼,我是注定要来和你相遇相守,我们的爱是摧毁不了的。” “傻人有傻福!”不知是谁冷冷地冒出一句,引来隐千眠凌厉一瞪。 “星儿,凡事不要太乐观,这次若非我心情过于沮丧想回母亲的房间看看,你不知道还要被关多久。”一想到此,他身体还会微微颤抖。 而她居然轻易地原谅绑架她的人,还说什么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她只是来作客而已,要大家不要想得太严重,简直叫人气结。 肉体上的伤害也许没有,但心理上的阴影或多或少存在,即使少根筋的她现在看来毫无异常,难保日后不会出现后遗症,噩梦连连。 他不能原谅亏待她的人,真的不能,他太愤怒了,没有办法用理智思考,他只知道她所受的罪需要有人付出代价。 “不怕、不怕,我疼你。”笑眯眯的上官星儿一再抚平他额心皱褶,不断以吻化解他心中恐惧。 “星儿——”男人不必人心疼。 星眸眨了眨,流露出慧黠的光芒。“你心里藏了太多东西不累吗?全用来爱我吧!不要有仇恨,不要有愤怒,不要忿忿不平,你对我的爱应该可以抵消所有的负面情绪吧!” “你”隐千眠讶异极了,没料到她竟说得出令人深省的一番睿智言语。 “我要你快乐,跟我一样快乐,我们快快乐乐一起过日子呀!不再烦恼,不再痛苦,单纯地做我们自己,你说好不好?”烦恼都是自找的,何必过得那么辛苦, 哭或笑都是一天,由自己选择。 “人若能单纯的只做自己,世上早就无纷扰和战争。”她的想法是天真,却也让人满心涨满幸福,忍不住要微笑。 快乐很简单,伸手可及,但不是人人都能拥有。 “哎呀!为了我试试看嘛!不然我老看着你这张不快乐的脸,我也会跟着不快乐,你不希望我不快乐吧?”她故意皱起脸,装出愁苦表情。 想瞪她的隐千眠落得莞尔苦笑。“你呀!真是我的克星。” 不知她是真笨假笨,老是出其不意给人惊异,将头头是道的大道理藏在嘻皮笑脸里,让人生不起气。 “好嘛!好嘛!我最英勇伟大的骑士,我最爱的大男人,你就为可怜的灰姑娘变成王子,南瓜马车和老鼠仆人挨不过十二点。”她要解开野兽的魔咒,把美女和野兽变喜剧版。 相信没几人抵挡得住上官星儿的缠功和娇嗲,她一撒起娇来威力十足,让百尺金刚也成绕指柔,没法子与之对抗。 满脸不豫的隐千眠在她半推半拉的力道下,以极不情愿的步伐缓行至被冷落的老人面前,久久不发一语地将头转开。 别扭孩子的表现,真是孩子气。上官星儿在心里想着,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说呀!快说,不要杵着当人柱嘛!”台湾不缺电线杆。 “说什么?”对一心只想掌控他的人,他无话可说。 “厚,你属猪呀!这么简单的话还要人家教,你看起来不笨嘛!怎么会嘴笨得连开口说一句‘爸爸,我原谅你’也不会?” “星儿”别逼他说出言不由衷的话。 她当没听见他压低声音的警告,继续扬风点火。“不然说‘爸爸我爱你’,以前我只要赖在爸爸怀里说这句话,他就很开心的笑了,说我很乖的揉揉我头发。” “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揉我头发。”隐千眠的嘴角抽动着。 “喔!那你低下头来。”嗯!他真的很高,像一棵让人有安全感的大树。 “你又想做什么?”虽然不知她有何意图,他还是毫无异议地弯下身,将肩放低。 “做嘻嘻!这个。”十根手指头宛如花猫的爪子,往他头皮又搓又揉。 “星儿,别顽皮了。”为什么她老做出叫人哭笑不得的举动。 头发被抓乱的隐千眠不见恼色,只有无可奈何的纵容和宠溺,以及亲密接触的愉快,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弥是珍贵。 “隐伯伯,你家儿子会害羞啦!你千万不要被他的臭脸吓到,他只是不擅言词,不好意思表达对你的浩瀚景仰,你知道情感丰富的人才写得出好情歌”像那首“找一个人”她是百听不厌,几度欲落泪。 “害羞?”神色古怪的隐之云先瞟了说得口沫横飞的上官星儿一眼,再瞧瞧直翻白眼、忍不住叹气的儿子。 “星儿,闭嘴。”她能不能少说两句,他觉得自己像鱼缸里的金鱼,毫无尊严的任人评头论是。 “可是你们都不开口,好像两只比闷的葫芦,我先替你们暖暖场嘛!免得你们相对无言你不要推我啦,让我旁听有什么关系?我保证不多话。”新人入洞房,呜某人抛过墙。 她果然是灰姑娘的命,不受重视。 “你的保证不值钱。”他做了个划线动作,不许她越线过界。 完结篇少恩哥哥 隐千眠独自面对已显老态的父亲,千言万语梗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两两相望尽是沉默,一抹怆然横亘在两人之间。 由于有个捣蛋的身影在一旁比手划脚,想笑的父子硬是比耐性的ㄍーㄙ住,两张同样严肃的脸孔还真是如出一辙,没有半点称得上亲切的笑容。 直到一团报纸揉成的纸团往年轻的那个背上一丢,幽幽的叹气声才开启话题。 “我很难不恨你,你做了很多叫人难以宽恕的事情。”他的心胸并不宽大,也有无法纡发的负面情绪。 一听见儿子冷漠的言语,精力一下子似乎全抽光的隐之云仿佛老了十岁,面色惨白地垂下双肩。 “不过我会试着谅解,虽然很不容易。”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办得到? “真的?”他像死了一次又瞬间活过来似的,眼泛激动的喜悦泪光。 “不要再吃操控别人的一生,我们有我们的人生路途要走,不是任你一手安排便能平坦顺利,没有崎岖挫折就显不出平静的可贵。”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生,错过了不能重来。 “那公司”他还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给他,不希望后继无人。 隐千眠巍眉地看了看以唇形喊出“加油”的人儿,又深感无力的叹了口气。“给我十年的时间,我想走遍世界各地拍摄我想要的东西。 “还有,也给千鹏一个机会,看他在这十年内能有什么作为,只要不搞垮隐氏企业就放手让他玩吧!他也是你的儿子,不要顾此失彼,当初你所犯下的罪过不该由他替你承担” 孩子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没有他种下的因就结不出果实,父亲应该负起应负的责任,而非一再漠视自己所栽下的恶因。 “十年太长了,能不能”缩短几年。 他当下脸一沉。“你也可以再等上二十年,让我的儿子来继承你的事业。” 反正他一、点、也、不、在、意。 “好好好,都随你、都随你,十年就十年,不过这期间你要保持联系,不再骤然断了联络。”不然他再找不到他们就麻烦了。 “可以。”隐千眠顿了一下,表情显得不太自然。“我和星儿的婚礼缺一个主婚人,你有空就来凑个数吧!” 隐之云的眼眶蓦然一红,哽咽地说道:“什么时候?” “等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天。”还有两年。 “嗯!她是个可爱的女孩,也很有趣。”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借着一位家世平凡的女孩与儿子重修旧好。 “可爱又令人头痛。”一个甜蜜的小迷糊蛋。 充满柔意的笑容为之漾开,隐千眠看向挤眉弄眼、扮鬼脸的小人儿,扬散的深情布满脸上,增添成熟男子的魅力。 这时,上官星儿冲过来抱住他,对着露齿微笑的隐之云说了一句话。 “我们是和和乐乐的大家庭,大家都要幸福喔!” 金钱易得,幸福难得,要好好珍惜。 **** “嗯!嗯!嗯!”“便秘的人请上右手边的盥洗室!谢谢。”别妨碍别人做事。 “少恩哥哥,我没有便秘啦!你们家的家谱出现好多我认识的人名喔!”是巧合吧!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不足为奇。”反正她满脑子光怪陆离,不用太理会她。 月到中秋分外圆,一堆姓韩的和“外人”共度中秋佳节,就在宗祠外的晒谷场放天灯、烤烤肉,邀祖先共赏奔月的嫦娥妹妹。 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辈翻出陈旧的家谱,就这么一个个传阅着,最后传到上官星儿手中,她基于好奇翻开一阅,顿感困惑的拢起眉。 似曾相识的名字在她的“梦中”出现过,她记忆犹新的仿佛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深刻得叫人难以忘怀。 “喂!少恩哥哥,你有没有保存老相片的习惯,我想看一看。”也许真是他们。 韩少恩没好气的撇撇嘴。“在二楼左边的储物柜,自己去找,不要再来打搅我翻肉。” “喔!”应了一声的上官星儿马上冲向二楼,一头栽进堆满杂物的小房间,东翻西找地像个玩兴正浓的孩子,在垃圾堆里寻找宝物。 忽地,她发现一只陈旧的木箱,上面堆满灰尘和蜘蛛网,她不嫌脏的以手拨开,使尽吃奶的力气拖至较光亮的位置,以十分兴奋的心情准备开宝箱。 箱盖一掀,一股刺鼻的霉味迎面而来,她咳了两声眯起眼,用手捏住鼻子,等味道稍微淡了一些才把大半个身体采进箱内,拿取以防水油纸包住的长方体物品。 由于小房间的光线不是,她兴匆匆的抱着油纸包着的东西跑到月光底下,很小心、很小心地打开 “哇!千眠、千眠!你快来,我看到你了。”真的是他们耶!好久不见。 “什么事,你看到谁了?”隐千眠慢条斯理的定过来,手中还拿着她指定要吃的鸡翅和烤玉米。 “你看,是我们耶!我们在韩家的老相片中!”好怀念黄埔江边的浪涛声。 “什么老相片” 上官星儿的嚷叫声引来一大群人围观,大家好奇地看向翻开的老相簿,同时愕然地看向上官星儿和隐千眠,面面相觑地露出古怪神色。 “少恩哥哥啊!不对,你要反过来叫我和千眠爷爷奶奶,因为我们是你们先祖韩观恶和谢晚娘的来世,是你的祖父祖母,快叫两声呀!乖孙子” “你做梦。” 韩少恩的脸上当下浮起黑线三条,阖上相簿往火堆一丢,销毁证据。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