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大作战》 第一章 “听说你失恋了?” 季书文从电脑萤幕后方抬起头来,看着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总经理大人。 她推了推黑框眼镜,将滚轮椅子稍微往后挪,藉以保持安全距离。 “殷总,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殷冀棠是“迅音电讯”的总经理,同时也是她的直属上司。 说起外人对殷冀棠的第一印象,绝对是他那副万人迷的外表—— 他体魄高大,穿起prada三件式西服,显得格外好看。 他的脸庞英俊得连清心寡欲的修女看了都会脸红,他的鼻子高挺,嘴唇性感得无人能敌,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无时无刻不处在放电状态,尤其当他微笑的时候,绝对可以冠上“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 殷冀棠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坐上总经理的位子,加上他“女性杀手”般的外貌,不知道有多少芳心暗许。 从迅音大楼一楼到十八楼,每天都有女性职员不小心迷路到十九楼。 从迅音大楼外到他仁爱路的寓所,天天都有爱慕者夹道欢迎。 不管是西洋情人节,或是七夕情人节,从这两大节日的前一周开始,身为秘书的季书文就得含恨加班到晚上十二点,为的是处理他的巧克力、鲜花、卡片,和数不清的电话邀约! 所有的女人,都拜倒在殷冀棠的西装裤下。 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自己能掳获殷冀棠的心。 但是,偏偏季书文跟别人不一样。 季书文不觉得殷冀棠年轻多金有什么了不起,因为——迅音电信是殷家的家族企业,他只是比别人幸运,衔着金汤匙出生。 季书文也不觉得殷冀棠长得帅有什么值得倾心,因为——那是他双亲所赐予,与他毫无关系,而且 听说他是个gay! 书文对同性恋并没有意见,但是她绝对会敬而远之。 殷冀棠看着他认真、严肃、效率极高的秘书,缓缓绽开一抹令人神魂颠倒的微笑——可惜这招对季书文没有效。 “书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是在对你说话,难道是在对鬼说话吗?” 书文双手交握,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抱歉,你刚刚问我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可以请你再重复一遍吗?” “我听说你失恋了,这是真的吗?” 殷冀棠抱着手臂,等着看他冷静自制的秘书花容失色、泪如雨下,就算她的反应不会那么激烈,看见她闪烁其词或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应该也会满好玩的。 别怪他太无聊,实在是打从季书文成为他的贴身秘书开始,他就不曾看过她的脸上有“严肃”以外的表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季书文一点也不避讳承认。 “是真的。” 这么干脆?殷冀棠很讶异。 “你很难过吧?”他就不相信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会。” “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 “你其实是在逞强吧?” “我没有。” “无所谓啊!你想哭就哭,我又不会笑你。” “你想太多了,殷总。” “我看我放你一个长假吧!一个月怎么样?你可以去度个假,关岛、塞班都是很不错的地方,我还可以送你来回机票,看我对你多好!”“我不需要放长假,殷总。” “那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答应你。” 他可不希望他的秘书哪天被人发现割腕或吃安眠药,死在家里。 “真的?”她狐疑。 “真的真的!”他拍胸脯保证。 季书文微侧着小脸,认真思索。 “那么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殷冀棠眼睛一亮。“说!” 季书文抬起小脸瞪他。“请你回到位子上,让我专心处理公文好吗?” 殷冀棠的俊脸垮下来。啧!这座万年冰山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被赶回总经理宝座上的殷冀棠,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卷宗,一点办公的心情都没有。他的视线牢牢的追随他那冰山秘书,满肚子好奇,很想从她那里挖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可是偏偏季书文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 季书文在他身边做事,已经有三年了,她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秘书,不像先前几个只顾着勾引他。 还有,季书文总是冷静自制,不像一般神经质的女人,三天两头的闹脾气,所以他对她相当满意。 但是,随着时间越久,他对她的好奇便?锢牡揭环2豢墒帐暗牡夭健?br /> 她是生长在什么样的家庭里?她的兴趣是什么?她下班后都是去哪里?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喜欢的男人是什么类型? 他问过其他的秘书,以及和她共事过的同僚,却没有人回答得出来。 难道没有人关心过她吗?这让他有点不爽。 直到一周前,他经过茶水间,听见几个女职员在聊八卦,说是“有人看见季书文抱着公事包,蹲在一家日式茶馆前哭得像是被抛弃了” 事实上,就算没听见这些女职员的八卦,他也隐约感觉到书文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虽然她还是一样像座冰山,虽然她的办事效率还是一样的高,但是——她的打扮不同了! 以前的她,绝不会穿着死气沉沉的黑、灰色套装! 以前的她,绝不会把头发梳成像是阿婆的发髻! 而且以前的她,绝不会戴着恐怖的黑框大眼镜,遮去她的半张脸! 根据这些微乎其微的迹象,他确信书文很有可能是失恋了。 身为她的上司,照理说,他应该要表示一下遗憾之意,可是 天啊!他真想站到101大楼上去欢呼!因为他的眼中钉终于不见了,她终于又恢复自由之身了! 想到这里,殷冀棠又忍不住开口叫她:“书文。” 她没有转头,也没有缓下打字的速度,一心二用地道:“殷总,麻烦请叫我季小姐。” “干嘛那么见外?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现在是上班时间。” 她简直公私分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过,殷冀棠决定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 “书文,你的男朋友是谁?” 季书文的一百零一号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还是看见她诧异的表情。 “殷总,上班的时候不应该谈私事。” “那我们下班之后再谈吧!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义大利餐厅很不错。”他可是很随和、很好说话的。“我记得我有餐厅的名片,可以打电话过去预约。” 季书文停下打字的动作,转身面对笑得很亲切的上司,委婉提醒: “殷总,你桌上的公文应该还没批完吧?据我所知,里面有好几份的最速件”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打断—— “拜托!书文,你最近干嘛老是穿深色的套装?还有那副眼镜,你明明就没近视,干嘛要戴副眼镜把脸遮起来?” 殷冀棠对服装的品味近乎苛求,他完全无法相信季书文怎么有办法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怕! “我懂了!”他同情的说:“你是不是因为失恋,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开始自暴自弃?” “”书文沉默。 “其实我也有过失恋经验,那种万念俱灰、那种生不如死相信我,我真的了解。” “”继续沉默。 “但是没有关系,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失恋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质量守恒,爱情不灭,只要有心,一定可以创造奇迹”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殷冀棠的滔滔不绝。 殷冀棠定睛一看,只见一叠高耸入云的公文,空降到他的特大号桃花心木办公桌上,而季书文那缺乏喜怒哀乐的小脸,则出现在公文“塔”旁。 “没有批完,请务必留下来加班。”她冷冷抛下这一句。 殷冀棠大惊失色。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加油吧!殷总。”她从她的位置上提起公事包,没有浪费半点同情心。“已经六点半了,我先走一步,明天见。” 殷冀棠愕然目送他的秘书飘然远去,他却只能独守岗位,挑灯夜战 哼!别以为他有这么好摆平! 他火速拿起桌上电话,迅速拨了一组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电话很快的接通—— “喂?” 电话彼端,传来他的冰山秘书那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我饿了。”他可怜兮兮地说。 这种事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 季书文深吸一口气,声音压抑:“你可以先去用餐,再回来加班。” “可是我已经饿得走不动了。”他开始装死。 此时要是有人看见他唇边的贼笑,绝对打死也不会相信他。 但是,电话彼端的季书文却没有练就天眼通,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向耍赖的上司妥协。 “我帮你买一个鸡腿便当上去。” “买两个!”他非常大方“我请你吃晚饭!” 季书文立刻变得警觉。“我拒绝。” 她可不想被他骗回去加班! “你不让我请,我就把公文冲到马桶去。”他威胁她。 说完,他不等书文反应,立刻切断电话。 殷冀棠舒服的倚入大椅子中,把长腿翘上办公桌,得意万分地笑了—— 嘿嘿嘿他就不相信季书文不回来! * * * * * * * * “书文” “请叫我季小姐。”书文不厌其烦地更正。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殷冀棠照样不予理会。“书文,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正在翻阅会议记录的手停顿了下。 不期然的,书文的脑海被一张俊美邪魅的男性脸庞所占据。 欧宜东是个怎样的人呢?不用说,欧宜东当然是英俊的,而且毫无疑问,是过度英俊的! 欧宜东是“欧风财团”的第三代单传掌门人,四年前,他自告奋勇接下财团旗下濒临倒闭的“欧风广告公司”总经理一职,跌破众人眼镜。 但他人面极广,长袖善舞又兼八面玲珑,加上能力卓绝,欧风广告在他的领导下,以媲美超音速的速度起死回生,但殷冀棠却可以玩掉“电讯业龙头”的宝座,而且营业额还不断下滑中 总而言之,虽然他与殷冀棠同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但在能力上却是天与地的差别。 她承认她一向欣赏工作能力强的男人,否则也不会因为区区一顿晚餐,就和欧宜东坠入情网。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殷冀棠托着下巴,观察她陷入回忆的朦胧双眸,忍不住出声催促—— “快说啊!”他好奇死了! 书文啪的一声,合上厚厚的会议记录。 “我已经忘记了。”她真不应该留下来的! 心软一直是她的致命伤,偏偏她这个不务正业的上司就是吃定了她这点,用尽耍赖与死缠烂打的小人步数,让她自动留下来陪他加班。 “他应该没有我一半帅吧?应该也不像我这么有钱,搞不好他全部的财产加起来,还没有我一年缴的税多,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这么得天独厚的。”殷冀棠自鸣得意地搓着下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期的八卦周刊还票选我为‘台湾十大钻石单身汉’第一名呢!” 那是因为欧宜东早就挤进“亚洲新生代企业家to 5”的名单中了,因此没有重复上榜。 不过,书文当然不会告诉他。 她没好气的说:“殷总,如果你休息够了,应该可以开始动工了吧?” 殷冀棠竟然说吃饱饭立刻工作有碍健康,坚持要在饭后休息一个小时! 他到底有没有搞错呀?老板是这样当的吗? “可是还有十分钟”看见书文摆出令人退避三舍的晚娘面孔,殷冀棠立刻投降。“好好好,我做、我做。” 书文的晚娘脸,成功的让殷冀棠安静了半个多小时。 突然,殷冀棠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宝贝,是你啊!”殷冀棠把手上的万宝龙钢笔一扔,舒服的陷进皮椅中,两腿再度翘上办公桌,愉快地晃来晃去。 “想啊!我当然想啊我?我在加班啊!好可怜对不对?” 他竟然用那种可怜兮兮的口吻博取同情? 书文用白眼瞪他,再指了指桌上的公文,要他别浪费时间讲电话。 殷冀棠看见了,却对她抛去一个飞吻,依然故我。 “嗯?去你家啊不,我当然想去啊!可是我工作做不完哪不行耶!我的秘书小亲亲正在旁边瞪我。” 书文深吸一口气不行!忍住!她不能用杯子扔老板! “哈哈哈!我不能叫她小亲亲吗?咦厉害!你怎么知道我跟她搞暧昧?嗄?你跟她谁比较重要?ㄟ她就在我旁边,你要我怎么回答?当然是她你 币蠹教亩宰牌?岬氖槲拿团酌难邸?br /> “别生气嘛!如果你也可以帮我处理讨人厌的公文,那我当然就说你重要你 ?br /> 书文嘴角抽搐,气得浑身发抖。明明他们两个之间什么暧昧也没有,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要回家了!”再待下去,她可能会失控得谋杀掉殷冀棠! “啊!不跟你说了,我的小亲亲生气了,拜!”殷冀棠火速挂掉电话,追上来拉住她“好了好了,你看,我不是很乖的把电话挂了吗?你就别气了嘛!” 他居然还一脸的委屈? “殷总,我没有资格生你的气。”书文避开他的眼眸,就怕自己又会心软。“只是我希望你能多放一点心力在工作上,毕竟有成千上万的员工仰赖你生存。” 过了很久,办公室里都没有人说话。 书文觉得奇怪,她抬眼望向殷冀棠。“殷总?” 他看着她的眼神,无比专注。“书文,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她觉得困惑,觉得他话中似乎有什么含义,可是她猜不透,只能点点头。 “是的。” 殷冀棠陡然松开她。“好!我知道了。” 他说得很大声,把书文吓了一大跳。书文开始感到不安,她该不会激怒殷冀棠了吧?“殷总,我” “如果我在一个小时内可以把所有工作解决,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奖奖励?书文傻眼。 “干脆你陪我去看午夜场电影吧!今天是星期五,有很多新片上映的。我记得有一部片叫‘他不爱我’” 殷冀棠突然意识到她才刚失恋,不宜观赏这种片子,以免刺激到她,于是马上改口:“不不,我是说‘爱你不是错’,听说很好看喔!怎么样?” 他兴致勃勃得像个小孩,眼中充满了期待,让人不忍心浇他冷水。 “好好吧!” 呜呜为什么她会有这种上司啊? * * * * * * * * 季书文没有想到,殷冀棠为了要看电影,还真的在一个小时内,把堆得像座小山的公文给批完了。 可见他根本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懒! 既然答应了殷冀棠要陪他看电影,她也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坐上他的积架跑车,直奔华纳威秀。 仪表板上显示着中原标准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五分。 她不敢相信此时此刻,她竟然不是在自家的小床上,而是陪上司赶着上电影院看午夜场电影! 积架跑车宽敞又平稳,她瘫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中,听着殷冀棠兴致高昂的谈论著电影内容,眼皮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等到殷冀棠停下来等红灯时,他才发现身边的人儿已经睡着了。 他哑然失笑。“看样子,今天电影是看不成了!” 他其实并不懊恼,因为他的本意就是想让她轻松一下,却没想到他拖着她加班,把她给累坏了。 绿灯亮起,他把车子靠边停下。 街灯斜斜的从车窗外照射进来,洒落在她姣白的面容上,她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好安详。 突地,一辆拔掉消音器的摩托车倏地急驰而过,发出吵人的呼嚣。 睡梦中的书文被这噪音吵得微蹙起眉,把小脸紧贴在椅背上,但是镜架压住了她的侧脸,让她睡得很不舒服。 “啧!没事戴什么眼镜嘛!” 殷冀棠轻手轻脚的拿下她的黑框眼镜,本想要放进她的公事包里,但又怕这副眼镜明天又出现在她的脸上,所以决定把它丢进副驾驶座前头的抽屉里。 “没收,不还你。” 拿掉眼镜后的季书文,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平常那样严肃,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在眼睛下方形成一弧动人的浅影,微翘的鼻子上,还有两三颗小雀斑。如果不是穿着套装,绾着成熟的发髻,她看起来就像邻家的甜姊儿—— 害他好想染指! 殷冀棠俯过身去,露出大野狼般的笑容,考虑着要从哪里开始享用,但刚才那辆嚣张的摩托车又折返回来,还附带一长串喇叭声,害得睡梦中的书文惊醒过来,额头直接撞到他的下巴。 “痛痛痛”殷冀棠护着下巴,痛叫出声。要命!这是不是就叫“偷鸡不着蚀把米”? 书文也觉得额头好疼,可是她可没像殷冀棠叫得那么大声。 她用戒备的眼神看他,整个人缩到最角落。 “你刚刚想干嘛?”方才睁眼的瞬间,她看见了他的脸离她好近,笑得好邪恶,一副居心不良的样子。 “没没干嘛!” “真的?”她眯眼,不太相信。 “我只是觉得你睡着的样子很可爱,想近一点看,这样也不可以喔?” 这他可没说谎,他是真的觉得她可爱。 书文的眼神从半信半疑,最后转为放心。对喔!他是个gay嘛!根本不必担心。 “是我误会你,对不起。” 他咳了几声,掩饰心虚。“这还差不多。” 书文开口,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她的目光却被一辆驶过他们身旁的轿车吸引住了,微弱的街灯下,她清楚的看见了车牌号码,脸色变了。 是欧宜东的车! 欧宜东的姊姊欧凯兰不是说他不在国内吗?难道他根本没有出国,那只是为了搪塞她的借口? 不、可、原、谅! “开车!快开车!”书文突然激动起来,指着那辆黑色bmw“跟着那辆车,快!” 殷冀棠很诧异“为什” “快点!” “是是是”殷冀棠只好遵命,发动引擎紧追而去。 书文专注地盯着那辆黑色bmw,双手紧抓着裙摆,指关节泛白,而她的胃不知怎地一直翻搅着。 欧宜东,总算找到你了!这次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第二章 “结果呢?结果呢?车上的人真的是欧宜东那个负心汉吗?” 季书文的表姊季凯兰激动得半倾著身子,手握叉子,敲得盘子铿铿作响。 无事一身轻的周六傍晚,季书文租赁的小套房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对坐著吃义大利面。 为了避免那只上司赠送的wedgwood瓷盘被敲得当场寿终正寝,书文连忙把盘子移开。 “不是他,开他车子的人说,欧宜东在出国前,已经把车子卖给他了。” 书文从厨房拿来抹布,把季凯兰甩得到处都是的酱汁擦乾净。 昨天晚上,殷冀棠飞车帮她去追那辆黑色bmw,一路狂飙,连红灯都照闯不误,可是她还是拚命催他,就怕跟丢那辆车。 好不容易bmw停下来,她立刻跳车,一把拉开bmw的车门,不知道哪来一股力气,将那个驾驶座上的男人给硬揪下车。 “ㄟ你想干嘛?”矮胖男人错愕“你土匪啊?想抢劫啊?” 不是他! 书文呆呆的揪著对方的领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殷冀棠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茫然回头,看见他眼神深邃。 “书文,你想做什么?”他的俊脸上露出难得严肃的表情,眸子里净是关切。 书文满脑子都是欧宜东,没有理会殷冀棠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追问那男人: “先生,这不是你的车对吧?这辆车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 男人被她问得快翻脸了。 “是不是什么?你想说这辆车是我偷来的吗?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急解释“因为我认得这辆车是我我一个朋友的,连车号都一样,所以我以为” “以为什么?”男人暴吼:“这辆车是老子从朋友的儿子那边买来的,你有什么意见?” “没、没有意见” “那还不快点把手拿开!” 书文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还揪住人家的衣领,她涨红了脸,手像是被火烫著般放开。 “啊,对不起!” 矮胖男人用力推开书文,临走前还抛下一句:“我咧x x x!神经病!” “对不起、对不起” 书文对著那男人不停鞠躬:心里羞愧得想死! 老天!她到底做了什么?真是丢脸! 事后每回再想起,书文总会掩面哀号,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要上司飘车,还像流氓一样揪人下车逼问一顿的事来。 听到这里,季凯兰叹了一口气。 “你会做出这种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啦!”她用叉子卷起一坨义大利面“苏”一声吸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含糊不清的说: “毕竟你和欧宜东交往了一年多,才发现他脚踏三条船,又不告而别” “是四条,表姊。”而且另外那三条都是大美人! “真是个烂人!”季凯兰批评“跟他比起来,你那个上司就好多了。” 书文停止拨弄盘里的芦笋沙拉,抬眼看她。 “我的上司?” “对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欧宜东?殷冀棠不是也很不错吗?英俊多金,对女人又体贴” “你怎么知道他对女人体不体贴?”表姊又没见过他。 “还不是听你说的!”季凯兰放下叉子,双手交握在胸前,眼睛里充满梦幻的星光“他为了带你去看电影,拚死工作” 书文啜了口果汁“那是因为他自己想看。” “他还为了你不顾生命危险,拚命飙车” “那是被我逼的。” 季凯兰眼中的梦幻星光顿时消失,一脸的扫兴“你看,你又来了!” “什么?” 季凯兰喝了一口柠檬水,用力放下杯子,指著她鼻子“你不要因为被欧宜东甩了,就把心封闭起来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没有封闭” “还说没有!”厚!死鸭子嘴硬!“你以前会梳这种老气的包头、戴副吓死人的大眼镜、穿乌漆抹黑的套装吗?” 书文微弱地抗议:“我以前也梳髻” “你以前梳的是高雅的法国髻,不是你这种好像脖子后面长一颗瘤似的阿婆髻!加上那副大眼镜,还有丧服似的套装,厚真是难看死了!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你是存心把所有人吓死啊?”季凯兰不遗余力地唾弃。 书文想起殷冀棠也说过同样的话,不由得垂下头,沉默不语。 看见表妹垂头丧气,季凯兰不觉有些愧疚。 她小声问:“你生气啦?”她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她迟疑了下,但还是说了:“你们说得对,我的确在封闭自己。” “你们?”季凯兰抓到语病“除了我,还有谁这样讲过?” “我老板。” “啊哈”季凯兰一拍手,眼睛再度亮起来“我就说吧!妹子,我敢跟你打包票,那个殷冀棠一定喜欢你啦!” “别乱说,这不可能的。”她立刻否决她的猜测。 “为什么不可能?男未婚,女未嫁,而且我妹子又长得闭月羞花” 书文被季凯兰给逗笑了。“表姊,我就算是长得倾国倾城,也没用啦!” 季凯兰吓了一跳“他眼光这么高?” “不是啦,”书文压低声音,好像怕被谁给偷听去“传闻说殷冀棠是个同性恋!” “同、同性恋?!”季凯兰按著心口,像是无法承受这个打击“这么英俊多金的男人,居然是同性恋?” 书文点点头。 “你有看过他和男人约会,或者看到他去男人家过夜?还是在上班时间,常常有男人打电话给他?” 书文皱眉。“他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你是他的贴身秘书啊!是最靠近他的人ㄋㄟ,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简直是装肖维! “我只管帮他处理公事,下班之后大家各走各的,他的私生活,我怎么会晓得?”她和殷冀棠只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关系,再没有别的了。 季凯兰不死心,继续追问:“你总会帮他接电话吧?他的电话不都是你在过滤的吗?” 一顿饭都没办法好好吃的书文放下叉子,叹口气“现在有种叫作‘手机’的东西好吗?如果他真的有秘密情人,根本不用透过我转接。” “对喔”季凯兰搔搔脑袋:心里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真的喔?殷冀棠是同性恋喔?那他从来不跟女人约会罗?” “不,他经常跟女人约会!”书文拿来柠檬水,帮凯兰加满“不过不固定跟哪一个,有时候还是一群人一起,他都跟她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好像是哥儿们。” 季凯兰一口咬定“那一定是障眼法!” 和一票女人混在一起,好掩饰他真正的性向。 “大概吧!”她端起凯兰的空盘子“还要再来一点面吗?” “好啊!再帮我多洒点起司粉。” 书文端著面回来,上面除了有令人垂涎的肉酱,还有香浓的起司。 “你难得来我家,多吃一点。” 书文的手艺很好,连做简单的义大利肉酱面都好吃到不行。 季凯兰一脸感动“书文,你真是个好女人,甩了你,是那个姓欧的没眼光,是他笨!不懂珍惜!” 书文勉强地笑了笑“别再提他了,快吃吧!” 季凯兰拿起叉子,脑中灵光一现。“对了!书文,我帮你介绍男朋友好不好?” 书文双目一瞠,一口果汁哽在喉间,害她又呛又咳。 “什、什么?别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季凯兰霍然站起,椅子往后仰倒在地,她浑身精力充沛,像足灌了一打蛮牛! “我们公司有个很赞的创意鬼才,才三十岁,又高又帅,目前单身,你们两个站在一起,一定很搭!我想办法把他约出来,让你们两个一起吃个饭,我包准你一定马上忘记欧宜东那个大混蛋。” “不用了,真的”她的心还没复原,吃不了那顿相亲饭。 “不行!”季凯兰跋扈的拒绝“我是你表姊,有义务为你的幸福著想!” 噢拜托,别又来了! 上回她说出这种话,害得她得连夜搬家,才躲开那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表姊,我求你别” “就这样决定了!时间我来安排,你等我的好消息,一切包在我身上!” 她拍著胸脯保证,已经开始兴奋地计画起来。 她一定要帮书文忘掉情殇,让她甜甜蜜蜜地开始另一段感情! 哦呵呵呵* * * * * * * * “上午十点,会计部门会议,主要报告事项为去年下半年度财务总览与税务问题。下午两点,企画部门会议,有关于哈拉50o的cf与平面广告已出炉,希望由殷总做最后的确认。下午四点,商业周刊采访,采访内容对方已经先传真过来,请殷总过目。下午六点半” 听书文报告到这里,殷冀棠直接瘫倒在办公桌上,大声抗议: “六点半你还给我排工作?!你打算让我累死啊!”一整天都是无聊的会议行程,就不能排点有趣的事让他玩玩吗? 照理说,书文应该已经很习惯上司的不长进了,只要赏他白眼,他就会识相的摸摸鼻子,照著她排的schedule走,但是想到他上星期五为了她卖命飘车,她的表情就冷酷不起来。 “只是一场慈善晚会而已。” 他意兴阑珊“是喔,既然这样,干嘛不派别人去?” 公司不是有公关部吗?为什么她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头上? “殷总,你是迅音电讯的龙头,有成千上万的员工” 书文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又要搬出有多少人仰赖我生存那一套了,对不对?” 这句话他已经听过起码一百次,听到耳朵都要长茧了! “既然你知道,请你务必振作起来,好好领导迅音电讯,扩大市场占有率。”书文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迅音电讯在台湾的市场占有率不但挤不上前三名,甚至有逐渐下滑的趋势。 听了这番话,殷冀棠双手交握,脸色凝重。“好,我会振作。” 书文一听,又惊又喜。“真的?” “嗯!”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可是我还没吃早餐,现在好饿哦!等我吃过早餐再来讨论怎么振作,你觉得怎么样?” 所有美好的期待顿时劈啪破裂。 书文垂下肩膀——狗改不了吃屎!她真不该对他抱有任何期待的。 “你觉得吃什么好呢?”殷冀棠满脑子食物,口水泛滥“鼎泰丰的小笼包,还是星巴克的焙果套餐?” 去吃大便啦!书文无力的回座位,从抽屉拿出一个波萝面包,拎到殷冀棠面前。 “你的早餐。” 那个面包是她打算留到今晚万一得加班时救急的乾粮,但是为了能让上司快点进入工作状况,她愿意割爱。 “啊我不要吃波萝面包啦!” 他居然还敢嫌!书文深吸一口气,用力把面包拍到他桌上。 被当成出气筒的波萝面包当场被压扁,看起来更不好吃了! “快吃!吃完快点工作!不要浪费时间!” 书文狰狞的表情,让殷冀棠不敢再挑三拣四,火速撕开塑胶袋,乖乖的吃起早餐,一双眼睛还很哀怨地看着她。 书文突然感到血压急速上升,一阵头晕。想到自己不知道要跟这样的上司相处几年,书文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 * * * * * * * 确认自己今天该做的事全部完成之后,书文仔细的将资料存档,并将放有机密文件的抽屉上锁,这才关上电脑,准备下班。 腕上的手表,显示著六点十分。 奇怪!六点半殷冀棠不是应该去晶华参加慈善晚会吗?怎么他打从四点去会议室接受采访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难道他直接到会场去了? 书文觉得不放心,决定亲自到会议室看看。 她走出经理办公室,穿过企画部与业务部,来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 公司的同仁大部分部下班了,唯独会议室的灯还亮著。 书文死盯著那灯光,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他还没走? 书文惊骇地推开门,看见殷冀棠正笑嘻嘻的和两名前来采访的女记者聊天,他的外套脱了,袖子卷起来了,领带松松的挂在脖子上,手上还托著一块吃到一半的披萨! 殷冀棠看见书文呆站在门口,立刻对她招手。 “嗨,书文,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刚叫了披萨,有海鲜口味,还有牛肉口味哦!你要不要来一块?” 书文脸色发白,脚步虚浮,但还是强撑著摇摇欲坠的身体朝他走过去,耳边还听他对两位记者介绍她—— “她叫季书文,是我的秘书,很能干的!如果没有她,我大概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 他的玩笑话让两位记者笑得花枝乱颤。 “呵呵呵殷总真爱开玩笑!” “就是说啊!”书文的表情更难看了。 “来来来,你坐我旁边!”他替书文拉好椅子,然后转头问其中一名女记者“玉米浓汤还有没有?一碗给她。” “不用了。”书文强迫自己忍住尖叫,却无法阻止自己咬牙切齿“请问两位的采访结束了吗?” 一名相貌甜美的女记者笑着回答:“由于殷总的配合,我们的工作在四点半就结束了。” 四点半?而他们竟然聊到现在,还叫披萨来吃?! 偏偏殷冀棠还不会看人脸色,像个等待赞美的孩子似的对她邀功。 “你看,我这次有努力工作吧?只花了半小时就搞定喔!”书文嘴角抽搐,握紧粉拳,免得失控犯下“殴打上司”的罪名。 她无视于殷冀棠的存在,努力维持著良好的教养。 “辛苦两位了,既然工作已结束,我们殷总另外还有行程,请恕我们失陪了。” 两位女记者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太久,脸上浮现羞愧的红晕,连忙起身收拾录首笔与电脑。 “真是不好意思,耽误殷总这么久的时间,我们也该告辞了。” 殷冀棠极力慰留“干嘛急著走呢?吃饱再走噢,好痛!”他的脚冷不防被书文给踩了一下。 “抱歉,脚滑了。”她笑得很是僵硬。 女记者们再怎么白目,也清楚的接收到来自总经理秘书的逐客令。 “谢谢,我们先走了。” “两位慢走。”书文恭送两人到门口,才气冲冲的折返回来。“你!别站在那里啊!还不快去准备!” 殷冀棠眨眨眼。“准备什么?” 书文失控得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准备去晶华参加慈善晚会!” “可是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再说,我已经派了曼蒂代替我” 方曼蒂是公关部经理。 “不行!为了公司形象,你一定要亲自参加。我调查过了,台湾电信和中华大哥大的老板也都会亲自参加!”书文推著他往外定“快点!现在赶去还不会迟到太久。” 唉真是败给她了! 要是她在感情方面也那么积极,他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你去叫老王备车,我去换套衣服。” 这套gccci已经穿了一整天,实在不适合再穿去参加宴会。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先到健身房泡个三温暖再去 “还换什么衣服?”书文濒临崩溃边缘,终于大吼了出来:“这样就可以了,快点走吧!” “等等,外套” “不用了,你车上有大衣!”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殷冀棠被他娇小又强悍的秘书,亲自挟持到会场,抵达时间—— 六点半整! 第三章 华丽的水晶吊灯,照耀得满室生辉。为了替失聪儿募款而举办的慈善晚会里,冠盖云集,觥筹交错。 晚会现场,席开十桌,出席的全是台湾百大企业经理级以上的大人物,这些人只要随便跺个脚,就会使股市大幅震荡。 即便处在这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当中,依然掩盖不了殷冀棠的光芒。 虽然会场里不乏企业家第二代出席,每个人的家底不是镶钻,就是镀金,但没有人像殷冀棠那样,一站出去,就是镁光灯聚集的焦点。 他俊美无俦,还有一双爱笑又很会放电的眼眸;他的家底富可敌国,可是却没有半点公子哥儿的骄气。 他就像是鸟园里的孔雀,只要他出现,就能攫取所有人的视线,让女人们心动不已。 而陪同殷冀棠出席的书文,感觉自己就像只小麻雀,只要是站在他的身旁,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妆点门面——他也只有这个优点了!书文叹息。 或许全世界的女人都会羡慕她,可以天天跟这么个俊美多金又好相处的男人一同工作,但是如果有人想要取代她的职位,她真的很愿意让贤,因为殷冀棠有本事把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整成一位老妈子。 “来,吃龙虾。” 一片沾著沙拉的龙虾,空降到书文的盘子里。 台上的主办人正在致词,台下的与会者皆专心聆听,只有殷冀棠迫不及待的动筷,完全不鸟上面的人在讲什么。 “殷总!”她低声制止,觉得好丢脸。 “你不喜欢吃龙虾吗?那鲍鱼呢?我刚试吃了一片,发现那是货真价实的二头鲍,可不是罐头鲍鱼哦!来,吃一片试试。” 殷冀棠热心的为他的亲亲秘书布菜,还亲自喂到她唇边,殷勤得很! 但坐在他右手边的公关部女经理可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只能在一旁坐著冷板凳,嫉妒得要命。 在周遭众人暧昧的眼光中,书文的脸都涨红了。 她伸手挡开,尴尬地说:“别这样,有人在看!” 他却落落大方“没关系,让他们看,我不介意啊!”他还巴不得别人把他们想得越暧昧越好咧! 书文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我介意!”她从牙缝中进出话来:“麻烦你把注意力摆在耳朵上,而不是摆在嘴巴上。” “啧!那些废话有什么好听的?办募款晚会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钱嘛!要被痛宰前的羊,总有享用丰盛大餐的权利,所以啦!管台上的人讲得天花乱坠还是口吐白沫,我们台下的人只要努力吃饱就行了。” 说著,他又夹了一块迷迭香丰肋排到她盘里。 “你一定饿了吧?别客气呀,多吃点!我总觉得你最近瘦了点,这样不好,我不喜欢。” 啊真会被他给气死! 要不是同桌还有其他人,书文一定会对著殷冀棠破口大骂。 忍无可忍之下,她突然起身“对不起,我出去一下。” 他也跟著起身,拉住她的手臂“书文,你怎么了?书” 天哪!他做什么拉住她?大家都在看啊! 书文又气又急,低斥:“不要拉著我!” 殷冀棠呆住,总是带笑的黑眸首度盈满错愕与受伤。 他的眼神让她的心有瞬间的刺痛,但说出口的话已无法收回。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最后只能在同桌人诧异的目光中,从会场落荒而逃。 * * * * * * * * 一个人坐在会场外走廊的沙发上,书文觉得有点内疚。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凶殷冀棠的,但谁教他老是说些令人气结的话,害她忍不住冒出无名火 可是,殷冀棠至少是她的顶头上司吧?为她夹菜总不是恶意呀!她怎么能用那种态度对他? 想到方才的情况,她沮丧地垂下双肩。 他是天之骄子,凭著一副俊帅外表,只要不说出他的真正性向,哪个女人不争相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他肯赏她面子,纡尊降贵的替她服务,她应该要感激涕零才对,可是她竟然还摆架子,当面给他难看! 会场里的掌声一波接著一波,致词的贵宾已不知道换过几个,又过了一会儿,里头流泄出室内管弦乐团的轻柔音乐,看样子,用餐时间开始了。 一个人待在外头,她越想越是坐立不安,忍不住跑到门边,举目往里头看去 他不在?! 书文诧异,不相信的揉揉双眼,再看一次。 他真的不在! 围得圆圆满满的圆桌,硬是多了两个凹洞,一个是她,一个是她临座的上司。他们迅音电讯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关部经理在撑场面。 要命!他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觉得晚会太无聊,趁她不在时偷溜了吧? 书文慌得失去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 对了!停车场! 如果他开溜,那他的车子一定不在停车场;相反的,如果车子还在,他就一定还在晶华,只要把他揪出来就没事了。 打定主意,她急冲冲的冲到电梯口,正巧电梯门开启,她立刻冲进去。 “好痛!” 她根本没注意到里头还有乘客,这么一冲,正好撞进一副伟岸胸怀里。 顾不得发疼发红的鼻尖,她难为情的后退,向对方鞠躬道歉。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她抬起小脸,正好迎进一双冷酷的眼眸中,书文立刻变了脸色。 对方显然也认出她了,眼眸一眯,唇角微扬。“原来是你!” 书文表情僵硬,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很抱歉撞到你,凌先生。” 凌森约莫四十七岁,合身的西服衬得他高大英挺,当他微笑的时候,眼尾有著细微的笑纹,但那无损他的魅力。 他抱胸而立,看着眼前的娇小女子。 书文全身紧绷,如临大敌,但是脸上是不肯示弱的倔强表情。 “凌先生?”他身后的女秘书委婉地唤他,想提醒他注意时间。 “你先进去,我有些话要对”他顿了下,眸子盯住脸色发白的季书文,唇边笑意更深“我最重要的人说。” “是。”女秘书谨遵圣谕,一个人先进会场。 闲杂人一走,书文的警戒值顿时升到最高点。 她的模样令他联想到警觉的小猫,不由得有些想笑。 “书文,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哇!她才不相信凌森会有这么好心。 在她进入迅音电讯之前,曾在凌森底下做事,在他那里,她学到很多,她佩服他的决策力与行动力,但他的无情也是同样驰名—— 他会毫不留情地丢掉无用的东西,就像他开除她一样。 “感谢凌先生的惦记,我过得很好。”她淡淡回应。 “凌先生?”凌森挑眉“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叫我的。” 书文听到他提起从前的事,下意识的反击—— “从前是我不懂礼貌,还希望你别和晚辈计较。” 凌森当然感觉到了书文的敌意,但是他一点也不介怀,反倒很有跟她闲扯的兴致。“那么,别谈从前,聊聊近况吧!听说你现在是迅音总经理的秘书?” “是。” “待遇怎样?” “很好。” 她紧绷的声音,终于惹得凌森发笑。 “跟我说话,有必要这么紧张吗?”真有趣! “我没有紧张。” 她防备地瞪著他,心中不断揣测著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太过了解凌森,知道他是个城府极深又难缠的男人,不管他做什么事都有其目的,有时候目的还不只一个! 书文当然不认为他这么浪费时间,单纯就为了和她寒喧,只要想到他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她的脚底就不由得发寒,可是偏偏她惊吓过度,虽然表面镇定,但两只脚就像是被木桩钉死在原处般,动弹不得。 “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他微笑着,语带揶揄“我知道你在殷冀棠身边干得有声有色,如果不是你在他身边督促,恐怕他早就玩掉了迅音电讯。” 凌森对殷冀棠的蔑视,不知道为什么令她很生气。 “没有这回事,我的上司虽然经验尚浅,却是个很有潜力的人。” 她下意识的为殷冀棠辩护。 “你未免太袒护他了吧?”凌森哼笑一声“自从殷冀棠接手迅音电讯,短短三年间,就失去了在电信业的龙头地位,这样的人,我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潜力。据我所知,迅音的亏损是由殷氏财团的盈余来填补,否则迅音怎能安稳的存活到现在?” 书文深吸一口气,不想与他继续谈下去“抱歉,凌先生,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书文再向他鞠了个躬,转身就走。 凌森并没有追上去,但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压过会场内传来的管弦乐,清清楚楚的传进她耳里—— “让你离开我,是我错误的决定。” 书文停住脚步,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你是当主管的料,回凌云来,我给把总经理的职务给你。” 书文回过头,看见凌森笃定的笑容,像是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她承认,他的条件让她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在同一时刻,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殷冀棠的影像。 不知道为什么,她动摇的心很快的稳住。 书文仰视凌森,语气坚定。“我拒绝。” 凌森挑眉。从来没人拒绝过他! “你在迅音不会有前途的,别被可笑的人情债困住你的脚步,难道你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屈就小小的秘书一职?你应该知道,跟著我,你可以学到更多,我会培养你,在凌云,多的是你大展身手的机会,难道你要这样放弃?” 他的话字字穿透人心,轻易就看出她犹豫不决的原因。 “我” 书文正要开口,一缕冷冷的声音抢在她前面插了进来—— “我家书文高兴屈就,你管得著吗?” 书文循声望去,看见一抹修长身影倚在楼梯口。 她倒抽一口气。是殷冀棠! * * * * * * * * 在书文印象中,她从未看过殷冀棠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只要是在她面前,他永远是笑嘻嘻,一副不正经样,什么耍赖的招数都不觉可耻地用上场。 她觉得殷冀棠像个大孩子,有点温柔又有点调皮,可是此刻他的表情,连她看了都背脊发凉。 殷冀棠的确是很火大,因为他没料到自己只不过和书文分开一下下,居然就有个没品的家伙,在走廊上公然挖起别人家的墙角来。 凌森不愧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被殷冀棠当场抓包,他一点也不慌张,反而还大方的寒喧。 “殷总,真是幸会。” 啧!他要不要脸啊?竟然还好意思说“幸会”? “老实说,我可不怎么高兴看到你,姓凌的,特别是被我撞见你正在试图抢人。”殷冀棠皮笑肉不笑地损道:“怎么啦?万夫莫敌的凌云,也面临了人才不足的窘况吗?虽然在你的眼里,我跟一个败家子没什么两样,但你不得不承认我用人比你高明多了吧?” 书文又抽了一口凉气。老天!她都不知道殷冀棠的嘴巴这么利! 以前当他只会要要嘴皮,没想到他的舌尖在必要时,一样可以卯起来把人削得灰头土脸。 这一点,显然凌森也没有预料到。 他以为殷冀棠是一只没长牙的幼虎,却忽略了他的爪子也很锐利。 凌森没有理会殷冀棠的讽刺,对著他身后的书文笑道:“不简单,这也是你调教出来的?” 她根本没教他怎么损人好不好! 书文正想反驳,殷冀棠又插话进来—— “书文,没关系,你不用回答他,跟这种人不必讲礼节。” 凌森眉峰一蹙,有一瞬间被他激怒,但是他很快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看样子,今天不是挖角的好时机。”他看了一眼殷冀棠挑衅的表情,再转回书文的脸上。 “如果你改变心意,你知道怎么联络我,我凌家的大门也永远为你开放。” 说完,他大步经过他们身旁,进入慈善晚会会场。 “哇!这姓凌的拽个屁啊?” 凌森退场的气势竟敢比他大牌,这让殷冀棠非常不爽。 “殷总,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殷冀棠打断。 他伸出食指指住她的鼻尖“你竟然背著我与敌军私通!” “我没有!” “你差点接受对方的利诱!” 她动摇的表情,没有瞒过他的眼。 “啊,那是” “不必解释,我统统都看见了!”他逼近她无措的小脸,冷冽的表情在瞬间化为春水“不过,最后你没有被那个姓凌的家伙拐去,我好高兴哦!”书文一呆,满腔忧虑顿时一空,让她不知该笑该怒。 “你真可恶!”她重重跺脚。竟然害她提心吊胆! 他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咦?你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动作?再来一次!”他喜欢! 去死 一个晚上历经数次的紧张与对峙,加上饿过头的肚子,体力已差不多透支了。书文累到完全没有力气讲话,连骂人都有困难。 看见她一副虚脱样,殷冀棠不忍心再闹她,大手一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你你要干什么?” 书文紧张兮兮,但他只是把她抱到旁边的沙发椅坐下,用很担心很担心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舒服是不是?” “没有啊!”“有就有,干嘛硬要逞强?” “真的没有!”书文拚命摇头,试图消除他的疑心。 要是她说有,他一定二话不说带著她当场跷头,根本不管晚会结束了没有。 这个死鸭子嘴硬的女人!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喔?殷冀棠叹口气,彻底被打败。 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书文血色全失,却又无比逞强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那么让他心动。 她很认真,也很严肃,工作能力超强,可是对他的情意却又无比的迟钝。 她很美,身材令人想入非非,可是她却一点也没有自觉,老是弄来一些丑怪的玩意儿,挑战他的美感底限。 他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他偏偏爱上了像她这样一个跟自己完全相反的类型? “书文。”他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她“你喜欢的就是像凌森那种型的男人哦?”成熟、老练,还带点狡猾跟他完全是不同的类型。 奇怪!他怎么突然问问起这个了?“我才不喜欢凌森。” “哈!我就知道,他对你来说,是老了点!” 书文纠正“那叫成熟魅力,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 殷冀棠沉下脸瞪她。女人,真是全天下最不可理喻的动物!刚刚才说不喜欢,转眼间又开始称赞。 而他面前这一只,不但不可理喻,还很盲目,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的上司哈她很久,笨死了! “你眼睛有问题啊?只有不切实际的女人,才会把奸诈狡猾当成成熟魅力!” 我呸! 他的态度让她火气隐隐上飙。 季书文,别生气,忍住,理智一点,别管他说了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踢进会场,让他捐笔钱出来做慈善,这样就大功告成、就可以回家吃饭睡觉了! 书文强迫自己别理会他说了什么,硬挤出不太像是笑的笑,试著对他讲理: “殷总,晚会正进行到一半,我们不应该在外面待太久,我们一起进去吧!” “不要。”他回绝得很乾脆。 “什么?”她傻眼。 “你刚刚让我在里面难堪,我才不要进去让别人看笑话咧!” 他故意这么说,一双眼睛贼溜贼溜的瞟著书文的表情。 果然,书文歉疚地低下头。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害得他在一票商界重量级人物面前下不了台。 这全是她的错!她咬住下唇,好懊恼。 看见她这么烦恼,殷冀棠立刻就心软了“好啦好啦!反正我脸皮厚,子弹打不过,这次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对不起。”她小小声的说。 “嗄?”他装作没听见,附耳过去。 这次她加大音量,在他耳边道歉“对不起!” “看在你勇于认错的份上,赏你香吻一枚!” 在书文猝不及防之下,殷冀棠温热的唇办堵住了她,灵巧的舌头探入她口中,汲取她的甜蜜与芬芳,把书文吓成一个小呆瓜。 殷冀棠半睁双眸,看见她痴呆的模样,忍不住好笑。 “把眼睛闭上。”眼睛睁得那么大,是想破坏气氛吗? “噢。”她的脑袋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乖乖照著做。 可是,她立刻发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 闭上眼睛,却反而让所有的感官更敏感,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身上幅射出来的热力,像一张巨大的网子,密密的缠裹住她。 而她的鼻息间,嗅到的净是他优雅的fahrenheit古龙水味,霎时间,她觉得自己仿佛飘浮在云端。 噢天哪! 殷冀棠吻了她!他居然吻了她! 她的脑子沸腾成一团烟雾,脑浆都快煮成豆花了,虽然她还是可以听见会场传来的交谈声,与乐团演奏的音乐声,但是那些声音听起来都好像很遥远,彷佛此时此刻她已不是置身在走廊上,而是某个隐密的空间,就只有他和她,以及被一道门隔绝在外的模糊杂音。 不知道经过多久,他的气息也慢慢淡去。书文慢慢的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他们哪里也没有去,还是在那个沙发里。 梦境远去,现实回归,她僵直的坐在原位,一动也不敢动,好害怕这是殷冀棠一时兴起的烂玩笑。 但是他并没有笑。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深邃得令人心折。他的眼神似电流,在四目交接的瞬间,电流传人她的眼,导人她的心中,电得她的心脏微微酥麻。 有一瞬间,她胸口紧缩,不能呼吸。 他捧住她红透的小脸,低语:“书文,我对你是认真的,和我交往吧!” 第四章 书文瞠圆了眼,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没听错吧?殷冀棠想和她交往? 书文脑中一团糊烂,面对他充满渴盼的眼神,她倒退三步,背脊贴住墙壁,近乎无助地说道: “可,可是,我我是女的呀!” 殷冀棠的额头冒出三条黑线,一只乌鸦嘎嘎飞过。 她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反应?“我当然知道你是女的!” “可、可是你不是不是”她支支吾吾老半天,几乎耗尽他所有的耐性。 “不是什么?”耐心!要有耐心!他告诉自己。 她垂下头,很小声的吐出:“同、同性恋。” 殷冀棠不可思议的瞪著她,好像她的头上突然长出两只角来。他的嘴巴数度开合,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你说我是什么?同性恋?!”殷冀棠真想揪住她,给她一阵猛摇,摇醒她的脑袋。“这种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上一任秘书办交接时,告诉我的。”看见他那么激动,火大得像是要杀人,她慌忙声明:“可是我一直帮你保密,绝对没有透露给别人知道!” 殷冀棠真想晕倒了事。天哪他是造了什么孽啊! 当初他是为了捍卫自身清白,阻止前任秘书不分时间、地点的勾引,不得不谎称自己是“同性恋” 谁晓得当初布的桩,如今却变成一颗石头,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脚! 她深信不移的模样,让殷冀棠很想去撞墙。啊啊心脏无力。 “殷、殷总?”她怯怯喊他。好可怕,他为什么在揪头发? 他倏然停手,回头望住她,然后猛地握住她的双肩,为自己的性向辩解: “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同性恋!哪?我不是喜欢上你吗?而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书文用小手掩唇,一脸惊恐,困难地吐出—— “原来你还男女通吃?” 殷冀棠闭上眼眸,欲哭无泪。噢!老天,让他死了吧! “殷总,你怎么了?”书文有点担心,他看起来彷佛有中风的前兆。 “别管我,”他遭受到此生最重大的打击,需要速速返回老巢舔伤“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作‘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了。”他一脸悲壮地拍拍她的肩“我要回家了。” “可是” 她犹豫著要不要强迫他进去待到晚会结束,但是他累垮的俊脸,不知为何,触动她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 “你不进去把晚餐吃完吗?” 饶了他吧!他哪有胃口? “我宁可回去吃泡面。”他说得可怜兮兮。 吃泡面?那怎么可以! “不然我去你家煮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书文看见殷冀棠吓呆的表情,她的小脸爆红“抱歉,如果你不愿意” “谁说我不愿意了?” 他咧开笑容,那笑容眩目得令人屏息。在书文末反应过来之前,他大手一伸,挟持她往停车场飞奔而去。 “快快快!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 * * * * * * * “欢迎少爷回家!” 一名穿著黑色高领洋装的严肃老妇人,率领著一票佣人,站在殷家壮丽非凡的大门玄关处,迎接殷冀棠返家。 “嗨,寇妈,我回来了!” 殷冀棠一跳下车,就给了老妇人一个拥抱,然后兴匆匆的将身后的季书文拉到身边来。 “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亲亲,她叫书文噢!” 乱说话的下场,就是被书文毫不客气的踩一脚。 书文不理会身旁跳脚的男人,重新自我介绍:“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季书文,是殷总的秘书。” 寇妈上下打量著季书文,目光锐利,却不带敌意。 “你好,季小姐,我是殷家的管事,叫我寇妈就行了。” “那以后也请你叫我书文。” 看两个女人在那边鞠躬来鞠躬去,殷冀棠看得烦了,不由得抱怨: “讨厌,你们都是我所爱的人,干嘛那么见外啊?” 寇妈板起脸教训道:“少爷,你这样口没遮拦,书文小姐会很困扰的。” 书文很想点头附和,但是为了留给殷冀棠一点面子,只好保持沉默。谁知道,她的沉默却引来殷冀棠的抗议。 他像要糖吃的男孩般摇晃著她的手,一脸愤慨“书文,快反驳寇妈,告诉她,你一点也不介意呀!” 问题是她很介意! 她避开他的眼眸,低声道:“殷总,我想我该回去了。” 殷冀棠大受打击“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要来我家,还要做饭给我吃的吗?” 那是因为她以为他一个人住,哪知道他家佣人成群!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接受反悔。” 殷冀棠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人就往屋里走,一副土霸王的模样。 书文被他硬拉著往里面走,书她无法好好欣赏这幢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只觉得眼前闪过的颜色不是白就是金,简直像是进入美术馆。 “来,这里就是厨房。”他带她到厨房门口站定,然后连拍几下手“嘿,里面的,清场!” 在殷冀棠一声令下,里头陆续出来几个白衣白帽的男人,看那些帽子的高度,就可以猜出这些男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厨师。 “好了,清场完毕!”殷冀棠像是十分满意,笑嘻嘻的对书文道:“书文,现在厨房归你用,需要什么就问他们,需要帮手也尽管开口,大家都会帮你的,绝对不要客气哟!” 书文开始后悔自己的鸡婆,尤其是当她看见流理台上罗列的各门各派招牌菜,她怀疑自己做出来的菜色,会让这些大厨们笑掉大牙,偏偏该死的殷冀棠还一脸期盼,让她完全下不了台。 “我我只会做几样家常菜。” “好啊!”反正他不挑食。 “我话说在前面,我所谓的家常菜,和你认知中的家常菜是不一样的。” 殷冀棠的家常菜,大概是鹅肝或鱼子酱之类的东西吧? “别担心,只要是你做的,我统统喜欢。”说完,他还低下头在她颊边偷走一个吻,才心满意足地道:“我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然后再下来尝你的手艺,待会儿见。” 啊这个家伙,竟然留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看着面前那一排等著看好戏的师父,没胆子落跑的书文,也只有咬牙上阵了。 * * * * * * * * 殷家的lg微电脑控制面板超大容量冰箱里什么都有,上至贵如黄金的松露,下至家家必备的南北乾货,不管要变出豪华料理或是家常小吃,都没问题。 书文从冰箱里挑出所需的食材,俐落地洗洗切切,然后从电锅中挖些白饭出来——她想做个简单的蛋包饭。 对了!蛋!她还需要两颗蛋。 书文打开冰箱,没看到,她又找了几个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蛋的踪影。 一名胖呼呼的厨师看她翻箱倒柜,忍不住走了进来,揪起浓眉粗声问:“你在找啥?” 书文吓一跳,回过头来。“噢抱歉,我想找蛋,可是” “跟我来!” 胖大厨绕过她,打开一扇连接著厨房的小门,里头赫然是一个低温储藏室。他打开其中一只纸箱,里头全都是蛋。 “这是欧耶哥鸡蛋,蛋清与蛋黄的比例是3:i。” 他又拉出另一个纸箱“这是美国来亨鸡蛋,蛋黄呈深橙色,味道醇浓。” 刷!他再拉出另一个纸箱“这是日本北海道农场的鹌鹑蛋,蛋形小,味甘。还有” 还有?!书文扬起僵笑。“我只要最普通的那种蛋就可以了,” 胖大厨可不知道什么叫作“最普通的那种” “干啥用的?”他酷酷地问。 “呃,做蛋包。” 他咕哝了一句,好像是“少爷从不吃那种玩意儿”什么的,才从众多鸡蛋中挑出一种“有机鲜蛋,这种可以吧?” “谢谢。”她转身要出去,又想起她还需要别的东西“请问火腿都放在哪里?”她注意到冰箱里好像没有。 “这里有。” 他打开储藏室里的大型冷藏库,一阵白色雾气涌出。等到雾气散去,书文看见里头吊著无数条火腿。 “哪,这是金华火腿,旁边是德国c 5n二火腿、慕尼黑起士火腿、十公克价值十美元的顶级烟熏火腿,还有法国产的” 书文听得头昏眼花,虚弱地道:“我只需要统一的博客火腿。” 胖大厨瞪大眼,连听都没听过“那是什么玩意儿?产地是哪里?我马上叫人空运过来!” 书文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的抄起金华火腿。“我用这个好了!” 说完,她逃出储藏室,奔回流理台。 老天!她真后悔说出要帮殷冀棠做饭的承诺,天知道他平常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她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给自己揽了难题上身,现在可好了,弄出一个让自己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的尴尬场面,偏偏说出口的话又不能收回 她悄悄瞥了一眼站在厨房外,个个双手环胸准备看她大显身手的大厨们。 镇定一点!她告诉自己,反正她又不是来考厨师执照的,用不著怕他们。 这么一想,书文果然觉得好多了。 她冷静的起了油锅,将刚刚准备好的配料倒进锅里爆香炒熟,然后倒人白饭快炒。为了让米饭与配菜充分混合,她拿起中华炒锅露了一手甩锅绝技,接著又快速拌炒一分钟,熄火,将起锅的炒饭盛入杏仁形的深盘子里。 书文取来一只圆形平底锅,挖了一匙乳玛琳入锅。 她利用等待奶油融化的时间,迅速将鸡蛋打入打蛋盆打匀,然后一口气倒入蛋汁,趁著蛋汁呈现半凝固状,她将盛有炒饭的杏仁型盘子倒扣,放入蛋皮中,拿开盘子,再将半片已凝固的蛋皮揭起,盖在炒饭上,熄火装盘。 就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蛋包饭出炉了。 最后她用蕃茄酱在蛋包上画出一个笑脸,然后端出厨房。 那些大厨们看见盛在wedgwood瓷盘里的怪异食物,不由露出极为惊诧的表情。 一名义大利籍厨师操著不标准的中文问道:“这道菜叫什么?” 书文眨眨眼“我叫它做‘微笑蛋包饭’。” * * * * * * * * 当书文把微笑蛋包饭端到客厅时,讶异的发现殷冀棠已经洗完澡,一身清爽的倒在沙发上睡著了,他似乎睡得很熟,呼吸声平稳而规律。 他穿著深蓝色的rephlaure do连帽休闲服,微湿的黑发有些乱,看起来十分孩子气。 就算是睡著了,他手上仍紧握著连接著 2主机的操纵把手,全平面电浆电视上,闪烁著五花十色的赛车画面。 殷冀棠即使是睡著了,依然俊美得很罪恶。 书文将蛋包饭放在桌上,忍不住坐在沙发前的长毛地毯上,抱著曲起的膝,盯著他瞧。 她虽然与他共事两年,但是很少有机会能这么近距离的看他。 殷冀棠有张不易老的娃娃脸,特别是那双生动带笑的眼,此生只要看过一次,就不可能忘怀。 她一直以为他永远就是这一副牲畜无害的笑颜,却没想到今天无意中,竟看见了他的另一张面孔—— 那是一张属于“男人”的面孔,冷冽的眼神、锋利的言词、讥诮的语气 那是不同于平常的殷冀棠的另一张面孔,一张会让人打心底发寒的面孔。 不知道为什么,她宁可面对一个孩子气的殷冀棠,也不要面对一个无法预测的冷面罗刹。 沙发上的殷冀棠翻了个身,连手上的操纵把手掉到地上都不自觉。 看样子,他真的很累。 算了,就让他睡吧! 书文起身,拿起他进门后随手乱扔的毛料大衣,小心翼翼的盖住他。 睡梦中的殷冀棠居然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他作了什么梦,笑得十分幸福。 书文看着他的唇,蓦地小脸发烫。 她想起他今晚的吻,还有他的告白:心跳得彷佛刚刚跑过百米,胸口紧缩得几乎不能呼吸,可是,与他接吻的感觉,她竟然一点也不讨厌 老天!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手忙脚乱的提起放在地毯上的公事包,捞起自己的外套,被心中的念头惊骇得想从他面前逃开,但却有一股力量扯住她,让她无法动弹。 书文低下头,看见一只手牢牢的扯住她的公事包,而那只手的主人,正是躺在沙发上的殷冀棠。 “你要去哪里?”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眸显得好亮。 书文不自在地道:“我要回家了。” “啧,又想落跑!”他矫健地从沙发上坐起,抽走她的公事包放到一旁,霸道的拉她坐下,挑眉瞪她。“你不是说要做饭给我吃?” “我已经做好了。” 她赶紧把盘子拖到他面前,以兹证明。 书文有些担忧的打量他的神情——这么普通的菜色,他应该不喜欢吧? 没想到,他竟然露出眩目的笑颜,好像放在他面前的是满汉全席。 “这是你为我做的?” 他的笑容灿烂得令她不敢逼视,只能随便点个头。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弄殷总!” 书文吓得花容失色。他他在干什么?怎么突然抱住她? “不要动!”他紧紧环住她的双肩,下巴紧贴在她颊边,近乎压抑地低语:“不要动,就这样乖乖的,让我抱一会儿。” 书文不敢动,可是她心跳得好快,好怕被他听见。 他们太贴近了!近得她可以嗅到他清爽好闻的气息,可以意识到他的每一个呼吸起伏,感应到从他身躯幅射而出的热力。 太近了不该这样的! 书文脸红了,她试图抗拒:“殷总” “我讨厌你这样叫我。”他声音低哑,低下头来,望入她无措的眸中。“你明明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 又来了! 他现在的眼神,就和稍早要求要与她交往时一模一样,可是又多了一层不容错辨的欲望。 书文突然觉得害怕,她可以轻松应付孩子气的殷冀棠,但却不知道该拿这个眼神热烈得可以焚烧一切的殷冀棠怎么办。 和现在的殷冀棠共处一室,她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她觉得自己就像掉到狼窟中,随时有被吃掉的危险。 殷冀棠发现怀中人儿的紧绷,甚至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微微的颤抖。 他喜欢她的反应,这代表她仍然不谙男女情事,代表她从不擅长男女问的调情游戏。 他不想放开她,他的欲望蠢蠢欲动,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剥掉她那身呆板的套装,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埋进她的体内—— “怎么办?我比较想吃你。”他垮著俊脸,半真半假的说。 书文一听,全身僵直。他竟敢用这么无辜的表情,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但是此时此刻,书文根本不敢刺激他。 “你你千万不要冲动!你你先放轻松,然然后深呼吸” “噗哈哈哈”她的表情太惶恐,害他忍不住喷笑出来,滚倒在沙发中猛?抱枕。 原来他是逗她的!害她紧张得差点昏过去! 书文气恼得全身发抖,恨不得踹他一脚。 “我要回去了!”再待下去,她不知道失去理智的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别走、别走啊!”为了留住书文,殷冀棠不顾一切的伸手一扯,好死不死,他正好扯住她的裙摆,一个用劲,她的整件裙子竟被他扯了下来。 这下不光足书文呆住,连殷冀棠也呆住了。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书文僵在原地,裸露著两条浑圆修长的玉腿,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殷冀棠看光光。 “啊”她尖叫,原地蹲下抱住自己的小腿。“走开!不要看!” “对不起!书文,对不起!” 殷冀棠慌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立刻抓来自己的大衣,密密实实的将她包起来,然后紧紧的抱住她。 “别怕,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书文羞愤交加的对他拳打脚踢,但是殷冀棠哼也不哼一声,就这样直挺挺的挨打。 书文打到最后,嘤咛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她为什么这么倒楣?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都是他!都是这个罪魁祸首! “你走开啦” 她哭著推他,他却不为所动。 “我不走。”她在哭,他怎么能放开她? 她槌他。“我我讨厌你!呜” “好,我让你讨厌。” “我不需要你的允许!” 她推开他,背过身去将手伸进他大衣的袖子中,还把扣子从第一颗扣到最后一颗。大衣的长度正好盖到小腿肚,把该遮的都遮好,这让她稍微放了心。 她从地上捞起破败的裙子与公事包,给他一记“你再阻止我回家,我就跟你拚命”的眼神,然后踩著愤怒的步伐走向大门。 殷冀棠吞了口口水,果然不敢再阻止她,不过,他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书文,让我送你回去。” “不必!我可以搭计程车。” “不行!那不安全。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会担心。”他难得的露出强硬的态度“你如果不让我送,那你今天一步也不许踏出殷家大门!” 就这样,书文别无选择的上了殷冀棠的车,被他送回她在外租赁的小套房。 不过,一路上,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 第五章 翌日,书文的打扮让殷冀棠头皮发麻。 她穿著一袭黑色的裤装,西装里头的衬衫改由高领衫代替,但同样是黑色的。 她的头发又盘起来了,让她看上去顿时老了十岁! 接著是她的眼镜,她又去买了一副超大黑色镜框的乎光眼镜,遮住她半张娇美的脸蛋。 她看起来像是用尽所有方法,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掩藏起来。 老天!平常殷冀棠最少还能看见她赏心悦目、曲线优美的小腿,以及一截柔腻诱人的雪白颈项,而他现在根本什么甜头也没得尝! hit!她甚至把露跟的高跟鞋换成平底包鞋! 太恐怖了!他一定要告诉她,以后不许穿得这么可怕! “书文” “抱歉,我在忙。” 她疏远的口气,当场就让殷冀棠的气势矮了半截。 看样子,她还是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 殷冀棠不敢惹她,一整个早上都很乖的坐在办公桌后面批公文,没有吵著要吃这个吃那个,每隔几分钟,他就从卷宗后面抬起头来观察她的表情,但不管他看几次,她都是面无表情。 以往她都会向他报告schedule,有时还会接受他的讨价还价,挪走一、两个比较不重要的会议,改由副总参加。但她今天直接列印出来,摆在他的桌子上,省去了向他报告的步骤,当然他也就失去了向她讨价还价的乐趣。 殷冀棠开始觉得度秒如年。 他觉得今天的太阳刺眼得很讨厌! 他觉得空调太弱,害他心浮气躁! 他觉得他今天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对劲! 殷冀棠颓然放下手上的企画案,他实在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双眼就是会自动自发地溜到书文身上,看着她修长的指在键盘上轻快跳动,看她微侧著小脸翻阅外国厂商寄来的英文信件,看她有礼的应对来电,甚至是她吸果汁的唇形,都让他魂不守舍。 好不容易挨到十二点钟,殷冀棠立刻冲到书文桌前。 “书文,走,我们一起去吃中餐。” 他已经计画好,要带她去吃一顿浪漫的法国餐,然后再送上一束玫瑰向她道歉,他相信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但是,他显然想得太美好了! 书文假装忙碌的收拾桌面,藉以躲避他的视线。 “对不起,殷总,我已经和朋友有约了。” 殷冀棠顿时失去了笑容。“你骗人!” “是真的。” 他竟然怀疑她?! “哪里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认不认识?”他逼问。 书文诧异,但她没有回答他,只是抿紧了唇办。 是的,她生气了。就算他是她的上司,也没有权利干涉她的交友情形。 殷冀棠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他不想道歉。 她明明知道他喜欢著她,明明知道他昨晚不是故意害她出糗的,为什么她要用沉默来惩罚他? “我想我不需要向你报告我的私生活,殷总。”书文的语气冷冰冰的。 “你当然要!你是我的员工,我不希望你的私生活影响到工作!” 不!他不是真心想说这种话!他知道书文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可是面对她冰冷的眼光,他怎么也说不出道歉的话。 他看着她,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吐出口的却是一声长叹。 “算了,别理我!你走吧。” 他没精打采的回到座位,继续与他最讨厌的企画书奋战。 他的表情使书文胸口一阵紧缩,有些难过。 那一瞬,她竟然很想取消与季凯兰的午餐约会,但旋即,她又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书文决定?s视殷冀棠,拿著小皮包迅速的离开办公室。 殷冀棠在原位坐了一分钟,书文离去的背影仍在他脑中盘旋,他重重的丢下企画书,抓起外套就追了出去。 他要跟去看看,书文到底跟谁有约! * * * *  * * * * 悬挂在小憩咖啡屋门边的铜制风钤,响起一串悦耳的旋律,一抹黑影闪了进来。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书文还没坐定,就忙著道歉。 季凯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彻底“改头换面”的亲亲表妹。半晌,她失声低呼:“老天啊看看你,又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怕了!” “表姊” 凯兰蓦地握住书文的手,担忧地问:“难道欧宜东带给你的打击真的这么大吗?你这么糟蹋自己,我看了多难过啊!”糟蹋自己?有这么夸张吗?书文脸上冒出三条黑线。 “表姊,你想太多了。” 听见那个许久未曾想起的名字,书文竟然已经毫无感觉。 很难想像她失恋不过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而这名字已不能再刺痛她。 书文向侍者点了一份鲑鱼餐,这才问季凯兰:“你今天只是单纯的约我一道吃午餐吗?” 目的被书文看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啊?嘿嘿其实我的动机也没那么单纯啦!”她倾过身,兴匆匆地道:“上回我不是跟你提过,我们公司有个很赞的创意鬼才,才三十岁,又高又帅,目前还是个单身汉吗?” 一个不好的预感强烈地袭上心头。“表姊,你该不会” “宾果!他也同意和你见面,我想不如就选明晚,我把他约出来跟你吃晚餐,你觉得怎样?” 书文头痛地抚著额头——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真的很感谢你的费心,可是我明晚恐怕不行。”她用加班作为搪塞。 季凯兰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加班?” “呃思,我得加班。” “那后天?”季凯兰不死心。 “后天不行!”她慌忙拒绝。 “那大后天?”季凯兰再接再厉。 “大后天也” 话还没说完,凯兰脸色就沉下来了。 凯兰一拍桌子,看起来很不高兴。 “书文,你够了哦!哪有人天天加班的?就算你要,你上司也舍不得吧?” 听见她提到殷冀棠,正在喝水的书文冷不防呛了一下,难过得猛拍胸口,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你拚命抗拒办公室恋情,我可是百分之百赞成你和你上司成为一对。要是有那么帅的上司对我表达好感,我半夜包袱款款就跟他跑了,哪像你!一点也不知道要把握!” 季凯兰说得义愤填膺,却让书文羞愧得想找个洞钻下去,因为她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喷笑声。 “表姊,你小声一点” 凯兰却当作没听见,继续开导她:“书文,你要知道,你也二十六岁了,女人的青春是很宝贵的,就像盛开的花朵一样,会一年年的枯萎老去” 唉又来了!书文搅动著服务生送上来的蔬菜浓汤,用餐的胃口因为表姊的训示,而被破坏得一乾二净。 一面听著季凯兰的滔滔不绝,书文忽然模糊的想起了殷冀棠。 两年前,她因为顶撞凌森而遭到开除。 她拚命的找寻下一份工作,却没有人愿意给她机会,因为凌氏在商圈中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没有人想冒著触怒凌森的危险而雇用她。 她着急、她沮丧、她觉得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 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对她伸出援手了——他,就是殷冀棠! 你的学经历正好是我所需要的,那么明天开始,你就到迅音来上班吧! 她还记得她获得工作的那天晚上,她窝在棉被里开心得哭了。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努力以赴,绝不让殷冀棠后悔录用她。 实际地和殷冀棠共事过后,她惊讶地发现凌森与殷冀棠在工作能力上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们两人虽然都是最高决策者,但是殷冀棠根本就是把迅音电讯当成打发时间的玩具在玩耍。 殷冀棠可以毫不在乎的把事情都推给屈副总做,可怜的屈副总一人当两人用,虽然有心想提振迅音在通讯业的地位,却因为无人帮忙而后继无力。 书文开始设法划分职权,将殷冀棠该做的事从屈副总那里拿回,幸而殷冀棠还算配合,只要她板起脸来,不停的像个老妈子般叨念他,他就会举白旗投降。 后来,她在某个社交晚会上遇上了欧宜东。 她对他一见倾心,他追求她,而她也答应了。 那段时间里,或许是她将心思分了一半给欧宜东,疏于盯著殷冀棠,于是他又开始懒散,面对工作时的态度比她刚来时更不起劲,说也说不听,她不得不越俎代庖,为这个不长进的总经理幕后捉刀。 如此经过了一年,情海生波,欧宜东甩了她。 紧接著,殷冀棠向她告白 老实说,她作梦也没想过殷冀棠会喜欢她,由于他女友甚多,又加上半真半假的“同性恋疑云”让她完全不敢相信他。 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让她意识到,他绝不是在开玩笑 她该接受他吗? 可是,他是那么孩子气,与她理想中的男友条件完全不同,与他交往,难保不会让两个人都受伤。 若是顺利也就罢了,要是有了万一,她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起再一次的打击。 凯兰猛然抓住她的手,把她神游的魂魄吓得全数归位。 “书文,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她讲得口乾舌燥,她到底听进去了没? “有有啊!我都有在听。”书文扬起僵笑,掩饰心虚。 “那你可以吧?” “呃思。”不管她问了什么,先答应下来就对了。 “呵呵,那就这么决定罗!” 季凯兰笑如春花,很满意表妹终于听进了她的劝告。 “那就约在星期五晚上,确切的时间地点再通知你。我还得赶去银行办事,你慢用,我先走了,掰!” 书文愣愣的看着表姊奔出去,然后看见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疾奔回来,站在桌前表情严肃地警告她道:“还有,星期五那天你如果再打扮成这副鬼样子,故意破坏那场相亲宴,我就亲自押著你去我阿娜答那里重新造型!” 什么?相亲宴?!“等等,表姊,我” 来不及了!等她追到门口,季凯兰那个急惊风早就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唉怎么办?殷冀棠的事都摆不平了,她哪有心情去相亲呢? 她独自享用鲑鱼,思绪却是纷乱,因此完全没注意到她座位后方,被花坛隔开的那一区,有个俊美的男子正密切的注意著她。 那名男子已经打定主意,为了要破坏她的相亲宴,他决定要从长计议。 * * * * * * * * 十三号星期五,黑色的星期五。 书文为了这一天,连作了整整一星期的恶梦,没能好好睡上一觉,只因为今天是她的“相亲日”! 为了掩饰自己的憔悴,她上了点妆,本想换上常穿的深蓝色套装,却想起表姊的警告,只好叹口气,找了另一套浅色套装换上。 就这样,当书文出现在迅音时,同事们都瞠大了眼。 一向精明、干练,服装造型数年来如一日的呆板季秘书,今天有了极大的变化! 她放下了一丝不苟的发髻,让乌瀑般的黑发直曳到背部。 她恐怖的深色套装,如今被春天小花般的浅紫色套装所取代,裙子长度不再过膝,而是在膝上,露出完美的修长玉腿。 她还拿掉了眼镜,薄施脂粉,浅紫的眼影衬得她的大眼迷蒙,粉红色的唇彩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弱无依。 大家所熟悉的严肃季书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娇嫩美人儿,每当她缓步走过,就能吸引一票爱慕的眼光。 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她,让她有了这样的改变,但不管原因是什么,男同事们皆由衷欢迎这样的改变。 冷若冰霜,终年不化的季秘书,如今变成了一个柔弱美人,开始有些心痒难耐的男同事赶著去护花。 “季小姐,你不舒服吗?唉呀!你怎么拿这么重的东西?来,我帮你!”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我这里有杯咖啡,你拿去喝吧!可以提神喔!”有人殷勤的递上一杯咖啡。 “我看还是去看医生吧!我有个好友在这附近开诊所,如果由我陪你去,可以不用预约喔!”有人开始制造相处机会。 突然,一记凉凉的嘲讽在众人身后响起—— “听起来你们都很闲,是因为工作太轻松了吗?” 霎时,办公室的气氛风云变色。 “啊,哈哈殷殷总好”“哈哈,殷总今天怎怎么有空出来视察?” “我突然想起有一份企画案要赶,先去忙了!” 咻地一声,围绕在书文身边的护花使者,一个个跑得像是背后有鬼在追。 哼!算你们识相!殷冀棠收起怒容,走到书文身边,下达指令: “书文,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进办公室。” “是。”书文点点头,抱起整叠公文跟他走。 一进办公室,门在书文身后关上,殷冀棠立刻俯近她,一手抵住门板,将她整个人困在怀中,姿态暧昧。 “殷、殷总?”他靠她靠得好近,他的古龙水味弥漫她整个鼻腔,让她心跳加速。 殷冀棠伸出手,像抚摸一件艺术品一般,动作既轻柔又小心。 他的指从她秀致的眉梢滑落,如轻风般拂过她嫩若婴儿的雪肤,最后眷恋地停留在她花办般的唇上。 被他抚过的地方,都热辣辣的,彷佛著了火。 她克制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害怕,或是隐约期待著什么。 “你今天好美丽,看见那些男性员工用倾慕的眼神看你,我好嫉妒。” 他的声音低哑,他的气息犹如爱抚,搔弄著她的情绪! “你、你想太多了” 他点住她的唇,眼神危险“你今天打扮得这么美丽,是想要诱惑我吗?” “不,我” 她正欲辩解,他的唇就强势地压下来,吻得她不能呼吸。 书文想抗拒,但她手上抱著公文,只要手一松,就会撒得满地。 殷冀棠唇角勾起微笑,他早就知道工作第一的书文会有怎样的顾虑,于是他更放心大胆的加深这个吻,用灵巧的舌挑逗她的生嫩,探索她口中的每一分甜蜜。 书文感到背脊颤栗,双腿瘫软。 殷冀棠似乎察觉了她的反应,大手箍住她的腰身拉向自己,她别无选择的倚靠著他,强烈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她害怕得想撤退,但他不给她任何机会,用更热烈的吻将她的意志给融化。 殷冀棠星眸半睁,看着怀中的她眉峰微蹙、两颊酡红、气息紊乱,喉问的呻吟令他疯狂。 欲望来得猛烈,但殷冀棠不想压抑。 他想要她,从她拿著履历表坐在他面前,颤抖地等待他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念头就从未曾停止过。 当他决定要向她告白时,他听说她已有了男朋友,他觉得失落、沮丧且痛苦,但是他愿意等! 终于,她与男友分手了。 他再也无法压抑!他不要放过这次的机会,他要她成为他的! 殷冀棠抽走那叠凝事的公文,随手一扔,打横抱起她,将她压入长沙发中。 他的重量使她从浑沌中惊醒,她睁开眼,他的俊脸就近在寸许问。 书文吓坏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竞将他推落沙发,砰地一声发出巨响。 “好痛” 要命,他撞到头了! 书文慌忙起身,将他从地上扶坐起。 “殷总,你你还好吧?没事吧?”她紧张的拉开他的手,察看他的头部“啊!肿起来了,怎么办?擦药!对,我去拿药箱” 她慌得失去主张,眼泪在眼眶里凝聚。 她慌张的模样,不知为何,使殷冀棠的心头一暖。 原来,她对他不是完全无动于哀的! 他拉住她,将他的温暖透过掌心渡给她,柔声低语:“镇定一点,书文,我人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书文慌乱地解释著:“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会” 他绽出一抹笑,倾身过去,在她失色的唇上啄吻了下。 “是我自作自受,别替我担心,像我这种人,别的本事没有,皮倒是厚得连子弹都打不过。” 她知道他是在逗她笑,可是笑意还没到达唇角,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你哭了!”看见她的眼泪,殷冀棠是真的慌了。他大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揽进他的怀中,嘴里乱七八糟的安抚著:“嘘,亲爱的,你别哭啊!我被你拒绝又撞到头,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吧?” 哪有人用这种方法安慰别人的? 不过,她倒是慢慢止住泪水,透过泪雾迷蒙的视线望着殷冀棠。 她哭得鼻头红红、脸儿红红,大眼中还闪著泪光,那动人的模样简直会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还有点理智,殷冀棠又想把她推倒,继续刚才末完成的事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降低她的愧疚感,殷冀棠故意色眯眯地道:“好可惜,你裙子要是再短一点,我就可以从这角度看到你的小裤” “殷冀棠!”她羞愤地推开他,气得发抖。 这家伙又故态复萌了!“我最讨厌你说那种下流的话!” 本来书文对他还有的些许歉疚,此刻早巳消失得一乾二净! “难道你前男友从来不曾对你说过这种话吗?”他才不信咧! “他才不像你那么低级!”脑中装满了黄色废料! 他按住胸口,状似震惊。 “不会吧?那他都对你说些什么?天气真好或是星星很美这种屁话吗?” 跟这种人讲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书文冷静地收拾好地上的公文,重重的丢进他怀里。 “这些文件很急,请你务必在下班前完成。” 殷冀棠翻了几页,眉峰皱成一座小山“这些以前不都是你在处理的嚼?你裁决就好了,杀鸡不必用到我这把牛刀吧?” “很抱歉,今天我打算提早下班。” 他眯起眼睛。虽然他早就知道她和谁有约,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你要去哪?” “我要去相亲!” 第六章 季凯兰带来的男子,就如同她先前在电话里形容的那样,是会让女孩子围在旁边尖叫的那种类型。 超过一八0的身高,宽肩窄臀,一头挑染成褐色的半长发,和他身上那件宽松v领针织衫的风格一样狂放。 “来,书文,我来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公司企画部鼎鼎有名的创意鬼才,安萨。”凯兰热心的为双方引见“安萨,这是我表妹,季书文。” “你好。”他扯出一抹佣懒的笑,朝书文伸出大掌。 基于礼貌,书文也伸手回握。“你好。” 握完手,三人围著小方桌坐下。 不用说,男女主角当然是面对面而坐,而季凯兰则坐在比较靠门的那个位置,方便落跑。 几乎是他们三人才一落坐,小餐厅里众人的眼光就聚焦到他们这一桌来。 不知道是针对谁而来的目光,使书文觉得坐立不安,但反观坐在她对面的那位安先生,却闲适的像是坐在自家客厅,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 服务生送上三份菜单,书文仔细看完后,点了一份白酒蛤蝌奶油义大利面。 当安萨听见她所点的餐时,挑了下眉,合上菜单还给服务生。 “我跟她一样。” 至于季凯兰,只点了一份凯撒沙拉。 “你不饿吗?”书文有些讶异。 “哦呵呵呵我正在节食。” 安萨向季凯兰投去一个调侃的笑。 他哪里会不知道,他这大学时的学姊早巳打算好要半途落跑。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安萨突然开口:“季小姐是第一次相亲?”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书文还是照实回答:“不,不是。” “那就是第二次了?”他猜测。 书文讶异“你怎么知道?!” 安萨揉著额头笑了出来。“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乱猜。” “噢。”书文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气氛马上变得很冷场。 书文是少言的人,这季凯兰当然知道,但是安萨那家伙可不是。 凯兰从桌子底下踢了安萨一脚,拚命使眼色,要他开口说点话,安萨耸耸肩,只好开启金口。 “听说季小姐是迅音电讯总经理的秘书?” “是。” “工作应该很忙吧?” “还好。” “公司待遇怎样?” “很不错。” “听说贵公司的股票现在一股42块?” “不,正确数字是42.2s。” “季小姐的记忆力真是惊人。” “哪里。” 话题结束。 季凯兰觉得背后好似有乌鸦嘎嘎飞过,带来一阵冷飕飕的气流。 呜再这样下去,餐厅都要变冷冻库了,更别奢望这两人会碰出什么火花! 不行!她再接再厉! 凯兰端出微笑,对书文道:“安萨他呀,上个月才为我们公司抱回一座广告大奖哦!很厉害吧?” “是,很厉害。” 书文只接了这么一句,服务生就把餐前汤送上来了。 凯兰趁此机会,拚命对她使眼色。继续说、继续说,不要停! 书文只好开口询问:“请问得奖的是哪方面的广告呢?” “伏特汽车广告。” “内容是怎样的呢?” “也没什么,就是剪了几段美国历任总统发表演说的片段凑在一起,最后再让伏特总统级座车出来亮个相,强调一下历任美国总统都坐过,就这样。” 光是这一支广告,就让伏特卖车卖到翻掉。 “喔,这个广告我看过。”她小口小口地喝著汤。 “真的?” “我觉得跟日产汽车拖油塔叫小甜甜布兰妮来广告的道理相同,强调的是车子的定位,跟车子本身的性能与品质毫无关系。” 被伏特广告打动的人,大多是讲究派头的;而被拖油塔广告打动的人,则多半盲目追随流行。 书文毫无矫饰的批评,让安萨挑高了眉。 而季凯兰听完,脸色泛白。“呵呵呵呵书文她是开玩笑的。” 安萨可不这么认为。 “她是吗?”他紧盯著书文脸上的表情,活像是蛇盯住了青蛙,并且正在考虑著从哪里咬下去。 书文秀气地用餐巾擦擦嘴角,让服务生把空盘收下,换上主餐义大利面后才慢慢地道: “我是实话实说。” 啊昏倒! 相对于季凯兰灰败的脸色,安萨突然用力拍了下桌子,然后放声大笑。 “说真的,我也觉得这广告他妈的烂毙了,偏偏这广告竟然得了奖,我猜那些评审的专业素养,大概跟著他们的老二一起腐烂掉了!” 凯兰与书文瞪著溢出桌面的浓汤,再一起瞪著那个大笑的男子。 有没有搞错?他的作品被批评,还笑得那么高兴,这人是不是神经病? 书文对表姊使眼色。你确定他没有问题吗? 不知道,你不要问我。凯兰在心里哀号,丢脸得想当场走人。 安萨的大手蓦地横过桌面握住书文的手腕,眼眸发亮。 “走,别吃了,去我那边,我把我最近写的广告剧本给你看!” 这个不会说好听话,但是还满有叫aste的女人,绝对是最客观的评审! 凯兰瞪大眼睛,用力拍开安萨的狗爪。 “喂喂喂,死安萨,你是没看到我还坐在这边啊?想带我表妹出场,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真麻烦!他不甘愿地收回禄山之爪。“那你同不同意?” 凯兰用力一拍桌子。“废话!当然不同意!” “看吧!那我问了有什么用?” 安萨那副痞样,气得季凯兰差点把那盘沙拉倒到他头上! “你要知道,我要是让你和我表妹两人共处一室,我阿姨不用眼泪冲倒我家才有鬼!” 安萨双手环胸,不爽了。“你把她带来,不就是为了要让我跟她认识吗?难道你们只是来敲我竹杠?” “拜托!相亲不就是男女双方一起吃个饭,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来看去吗?难道还有别的?” “学姊!”安萨冷道:“逼我出来吃相亲饭的是你,不准我和书文有进一步联系的也是你,莫非你一开始就打算要玩我?” 他难得看某个女人顺眼,认为她不是脑袋空空的花瓶,想要和她交朋友,但季凯兰一直阻止是怎样? 凯兰被安萨这么一问,窘迫得双颊涨红,竞挤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少少罗嗦!总之,今天就带出去太快了,再怎么说,你们至少应该再一起用餐个三次,然后再去看几场电影,双方注意!我说的是双方!双方都感觉对了之后,才能牵手,差不多再交往个半年一年,你们才可以接吻。当然啦!三垒或四垒一定要等到论及婚嫁之后” 安萨感到一阵虚脱。拜托,谁来把季凯兰的嘴巴封起来好吗? 没想到,老天爷立刻就回应了安萨的请求。 就在此时,餐厅的门口,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最爱看热闹的季凯兰,马上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一双灵活的大眼立刻闻声转向。 只见经理站在餐厅门口,后头跟著一群服务生,必恭必敬的对来宾行礼。 书文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有点眼熟 “老天啊!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出巡,竟劳驾经理亲自迎接?”凯兰大惑不解。 谁都知道这家餐厅的经理最是势利眼,平常也没看他怎么和颜悦色,面对今天的来宾,竟然笑得如此谄媚,简直是活见鬼! 书文对来宾是谁并不感兴趣,但是当她看见对面的安萨变了脸色,她不由得转过头去,毫无防备的迎上一双带笑俊眼—— 殷冀棠! * * * * * * * * 乍然看见殷冀棠的那一刻,书文一口面不小心卡在喉问,噎得她差点断气。 糟糕!他怎么会在这里? “真巧,书文,你也来这边用餐吗?”他笑得一脸牲畜无害,只有那双弯弯俊眼泄露了一丝酸味。 好呀!她居然真的给他跑来相亲! 不知道为什么,殷冀棠脸上的笑意,害得她颈背上的寒毛统统立正站好。 他明明笑得和平常一样,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毛毛的? “呃是啊。” 她假装被面前的食物吸引,不停的翻弄盘里的义大利面,藉以躲避殷冀棠的目光,并私心希望他能快快走开。 不过,殷冀棠一点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书文,你不替我们介绍一下吗?” 他的语气虽然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不悦。 虽然书文很想回他一句“没这必要吧”可是一旁的季凯兰立刻点头如捣蒜。 “是啊,快帮我们介绍一下吧!”她可是迫不及待要认识这个大帅哥了,呵! 找不到推托的藉口,书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开始为双方介绍。 “这位是殷冀棠先生,我的上司。”她公式化地摊开手掌比一下殷冀棠,然后再比一下一脸兴奋的表姊“这位是我表姊,季凯兰小姐,服务于奥多广告。”再比一下对座的安萨“这位是安萨先生,与我表姊是同事。” 双方的介绍,草草结束。 殷冀棠带著讨人喜欢的笑,朝右摊了下手掌“也让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 直到现在,书文才发现他的身后,还站著一位身段高挑,打扮中性,戴著dioi琥珀色渐层太阳眼镜的女郎。 虽然看不见她的全貌,但直觉告诉书文——她绝对是个大美女! “她是齐湄,号称奥多广告企画部的铁娘子。” 殷冀棠虽是向大家介绍,但他微笑的眼神却只落在齐湄的脸上,让人不由猜测他们俩究竟是多“好”的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书文觉得胃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你说错了,殷先生,”安萨冷冷补充“是‘铁血娘子’。” 齐湄皮笑肉不笑的回嘴:“真是谢谢‘创意鬼才’安先生的指正。” “啊!原来大家都认识啊?” 殷冀棠过度轻快的语气,让书文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预谋。 果然—— 他做了个手势,从头到尾跟在他们后面的经理立刻趋前。 “殷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难得遇见熟朋友,请你去安排个大一点的雅座,好让我们可以聊个尽兴。” 听见殷冀棠这么说,书文突然觉得盘中的食物好像变馊了。 “是是是,我立刻去安排。” 没多久,他们一大票人就被安排坐到最好、最宽敞的雅座中,当然,书文他们之前点的餐也全被送过来。 “白酒蛤蜊义大利面?”坐在书文身旁的殷冀棠看见她点的食物,立刻露出了然的微笑“书文,你还是那么喜欢吃义大利面啊?” “呃是啊。” “好吃吗?” 不等她回答,他的指拂过她唇边的酱汁,然后送到嘴边仔细的品尝后,才说出感想—— “嗯滋味不错,不过老实说,我觉得你那一夜为我做的蛋包饭比这好吃多了。” 书文当场僵硬石化。他他他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又说了什么呀?!他怎么可以做出那种举动,还说出那种暧昧的话? “殷总” 她想制止他“装熟”的行为,但却被殷冀棠早一步看穿,立刻打断她。 “书文,都下班了,这里也没有其他迅音的员工,不必见外,叫我名字就好。”他朝她眨眨眼,像是某种亲密暗号。 果然,她听到了表姊的抽气声。 什么“这里也没有其他迅音的员工”?什么“不必见外”?他难道不知道这种话会带给别人错误的联想吗? “你”书文“你”了老半天,始终接不出下文。 看见殷冀棠眼底的笑意,她的双颊染上薄薄恼红。 她实在太没用了,在这种时候,除了重复无意义的字以外,居然什么也骂不出 安萨眯起眼睛,对殷冀棠带了女伴来,却又和别的女人“哥哥缠”的?昧举动,很是感冒! “殷先生和齐湄交往多久了?” 相对于安萨铁青的脸色,殷冀棠的眉飞色舞看起来颇为欠扁。 “噢,大概上辈子就开始了。”他漫不经心的胡扯著。 痞子!书文用力地用叉子叉住蛤?。 安萨的表情更冷了。“身为齐湄的同事,我似乎不曾听她提过你。” “我们偏好地下情。哦?”他那句“哦”当然是对齐湄说的。 他对齐湄抛去一个不正不经的微笑,齐湄虽佯怒的抿紧唇,明眼人还是看得出她唇角的笑意。 这一幕让书文与安萨脸色大变。 像是意识到书文震惊的目光,殷冀棠靠了过来,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低语”道: “哪,书文,你下次再做蛋包饭给我吃好不好?我已经叫厨子买了你要的博客火腿——” 那么想吃不会叫齐湄做啊?她又不是他专属的老妈子! “抱歉,我没空。”她立刻拒绝。 不过,她的冷脸丝毫没有让殷冀棠打退堂鼓。 “怎么啦?你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他的手竟然大大方方的“爬”上书文的香肩“我记得你喜欢古典乐对不对?下周五国家音乐厅有个‘萧邦之夜’音乐演奏会,我陪你一起去怎么样?” 接收到众人诧异的眼光,书文简直无地自容。 打从殷冀棠一坐下,就开始说些让人误解的话,他自己不介意也就算了,反正他“男女不拘”的烂名早已响当当,但是,他总该为齐湄著想吧?难道他不知道,齐湄听见这些话,会有多难堪吗? 书文不著痕迹地往另一侧挪去,摆脱殷冀棠的魔手,然后以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道: “殷总,你实在不必这么麻烦。”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他握著她的柔荑,用著专门诱骗少女的白马王子般笑容说道:“只要能帮你解决忧愁,那一切就值得了。” 安萨突然用餐巾掩唇,用著讽刺的语气道:“抱歉,我刚刚突然有点想吐。” 殷冀棠当然知道安萨在嘲讽他,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 他突然转变话题:“安先生,齐湄告诉我,你一直是她在职场中,最可敬的竞争对手。” 可敬的竞争对手?她是这样看他的? 安萨复杂的眼神与齐湄有过短暂的交会,然后又挪开。 “好说。”安萨冷淡的回应。 “而且,听说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任何case、任何点子,你永远与她抱持著相反的意见。” 这花花公子竟敢暗示他找齐湄的碴!安萨的表情冷到可以刮下一层冰霜。 “那只是理念不同。” 殷冀棠勾起唇角,轻笑道:“噢,那是当然,总不会是你故意找麻烦吧!” 这个混帐,分明是指桑骂槐! 安萨隐隐动怒。“你——” “女人就像花儿,需要温柔的对待。”他说这话的同时,是面向著书文的。 他悦耳的嗓音与温柔的口吻,害得书文耳朵通红。 “谈恋爱不是比赛,犯不著争个你死我活。几句贴心话、几个疼惜的眼神,世上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抗拒。” 安萨冷笑“我相信这一套一定是有用的,否则殷先生也就不会在情场上如此吃得开了!” 安萨的语气,终于令齐湄忍无可忍。“安萨,你一定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吗?” “你如果不想听,没有人勉强你。” 齐湄火爆拍桌“你”“小湄”殷冀棠搂过齐湄,大手在她的背上拍抚,这动作让安萨与书文两人冲动得想去拉开他们,偏偏殷冀棠迟钝得彷佛没有半点自觉。 “别为我吵架,我一点也不介意,真的。” 齐湄还是很火大。“可是” “嘘”他轻点她的朱唇,深情款款“为了你,什么侮辱我都能忍受。” 啪、啪!某两个人的理智在这一刻断成两截。 他受够了! 安萨猛然起身,用力拉住齐湄。“跟我走!” “什、什么?”齐湄被他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你说什么?” 安萨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当机立断拉著她就往外走。 两人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餐厅门口。 被留下的三个人,被沉默的氛围所笼罩。 季凯兰看看书文,再看看殷冀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殷冀棠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召来服务生结帐,还顺便赏了一大笔小费,指名给所有服务生平分。 这消息还惹来一阵不小的骚动——经理率领所有服务生向殷冀棠鞠躬道谢。 终于,服务生干恩万谢的退下了,书文冷眼看着他,开口:“你不去追齐湄?不要紧吗?” 殷冀棠挥了挥手,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没关系,随她去吧!” 呵啊有点累了。 他看了腕表一眼,把书文从座位上拉起,同时对呆若木鸡的季凯兰道: “我和书文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也不管书文愿不愿意,仿效著安萨先前对齐湄的举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强硬的把佳人给掳走。 书文跌跌撞撞地被他一路拉到停车场,而怒火也在胸中不断累积。 好不容易他终于停住脚步,书文立刻抓住机会想甩开他。 没想到,殷冀棠却将她的皓腕握得死紧,教她甩也甩不开。 “你”她气恼不已,对著他的背喊道:“放开我!” 殷冀棠蓦地回身,一双燃烧著黑色火焰的眼瞳直锁著她的眸心。 那一眼的威力,只怕昂藏七尺的大男人都要腿软。 他是如她所愿的放开她了,但是她的双腿却彷佛生了根,连举步都有困难。 殷冀棠开始朝她走近,当他往前跨第三步时,她才想到要逃,可惜为时已晚。 “殷冀棠”她轻颤地开口,他随即俯身掠夺。 书文惊愕得无法言喻—— 该死的,他竟然又吻了她! 第七章 她的唇好软,她吐息如兰,让他忍不住一再放任自己的舌尖,进犯她甜蜜的领域。 这是他第三次吻她,这一回,他赌上他所有的技巧与真心,要这个不开窍的小女人,彻底正视他的追求! “殷冀棠,放开我!”书文哀求著。 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他不能老是这样,高兴吻就吻,高兴抱就抱。 但是殷冀棠一迳的装作没听见,甚至加重了环搂她的力道,不让她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书文觉得自己彷佛被铁条箍住,动弹不得。 “殷冀棠,你放开我呜好痛”原本要痛骂他一顿的,却没想到一声哽咽就这样冲出喉咙。 殷冀棠听见她的哽咽:心中愧疚顿起,立刻就放开她。 “对不起,书文,我只是” 他走近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关切又惶恐。 殷冀棠的表情,像火一样烙在她心上,使她的胸口蓦地抽痛起来。 这样的心痛使得书文慌了,她不知道殷冀棠竟然对她有这么人的影响力,下意识的就想躲开。 “我不想听!”她掩住耳朵,转身就跑,好像只要从他面前逃开,就可以抹去他对她的影响。 “书文!” 殷冀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逃,迈开脚步,没多久就在街角捉住她。 当书文的手臂再度被他扯住时,他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裳,渗透到她的肌肤,像电流一般,使她全身暖烫。 “不要碰我!”她扯回自己的手,但她的抗拒却使殷冀棠的眼神一暗。 他看着躲避他视线的书文,觉得心坎好像被插进一把刀子。 “书文,你”他顿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很讨厌我是不是?” 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你。 “我喜欢你,你觉得很困扰是不是?” 不、不,不是这样的! 书文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她并不是讨厌他,也不是觉得他的付出是困扰,她只是害怕她害怕这是他一时兴起的追求,她害怕一旦他转移了兴趣,她那颗被他挑动的心,要如何继续跳动下去? 她的性子沉闷,跟他全然不同;殷冀棠是大财团继承人,而她生长于小康之家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差距,她不知该如何跨越。 殷冀棠看着始终低著头沉默不语的书文,面露苦笑。 “我懂了,我不会再逼你。”他不想让她痛苦,不想令她为难,他是真的爱她,所以他愿意退开,还她清静。 听见殷冀棠这么说,书文讶异的抬起头来。 殷冀棠勉强笑道:“别那么惊讶,感情的事勉强不来,难道你以为我是个会无视于你的感受,非强迫你和我在一起不可的瘪三吗?” 他的笑容是那样勉强,几乎可以说是脆弱的。 书文在他身边工作了那么久,从来不曾见过殷冀棠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而这样的表情,令她好难受、好难受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掏出车钥匙,背对她打开车门,以苦涩的语气说道:“抱歉破坏你今晚的约会,这种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在送书文回家的路上,殷冀棠不再开口,书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的抵达书文租赁的住处前。 “明天见。” 殷冀棠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车开走了。 望着车灯逐渐消失在街角,不知道为什么,书文觉得有种被舍下的孤单 * * * * * * * * “美女们,早安!” 翌日早晨,殷冀棠满面春风的踏进十八楼,他穿著最新一季的armuni西服,手上端著一杯刚从星巴克买来的热摩卡,英俊得像是从秀场逃走的男模,从企画部与业务部招摇过市,一路接受女员工们的热情欢呼。“殷总、殷总!你好帅!” “殷总,和我约会吧!” “殷总、殷总,我会永远爱你的!” 国际巨星级的待遇,让殷冀棠笑得合不拢嘴。 为了报答女员工的爱慕之情,他登高一呼:“今天下班以后到v-mix集合,我请客,大家唱个不爽不归!” 啪啪啪大家兴奋鼓掌。 女员工甲双手交握在胸前“好棒哦殷总最大方了!” 女员工乙立刻掏出手机“我马上告诉我男友今天要加班,叫他不用来接我了。” 女员工丙眼中则充满梦幻的星星“我要立刻拒绝我男友的求婚,因为我突然觉得说不定我有机会当上总经理夫人!” 刚从档案室调档案回来的季书文正好看见这一幕,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以为殷冀棠会因为昨晚的事心情沉重,她甚至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未来的几个星期除了工作上的交谈以外,他大概不会和她说上任何一句话。 可是她完全错了!看看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哪有一点失意的样子? 他甚至还广邀女员工下班后一起去唱歌,活像是大情圣唐璜再世! 说什么喜欢她,结果转个身就忘得一乾二净!只有像她这样的笨女人,才会把伤他心的事耿耿于怀,为了他一夜难眠! 看样子他对这小小挫折根本就不在意,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穷担心她想的果然没错,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哪可能真的付出感情?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打发时间的爱情游戏。 就在此时,殷冀棠的眸子与她相遇了。 书文负气的别开小脸,不想看他,但在她转开头的那一瞬间,她没看见殷冀棠眼中的落寞与受伤。 “书文,”他一如往常般亲热的叫她“今天我们要去ktv唱歌喔!你也一起来吧!” “不用了,我有一堆工作要做。”她冷淡地拒绝,完全不给他留半点颜面。 但是殷冀棠可没那么容易接受“不”这个答案。 “别这样嘛,你平常工作也很辛苦,让自己放松心情一下不为过的。好嘛!跟我们一起去嘛!” 殷冀棠高大的身子绕著娇小的她团团转,一心一意要说服她。 殷冀棠的没架子大家都已经很习惯了,特别是当他面对万能秘书时的撒赖德性,某些特别有母性光辉的女员工,巴不得自己是被殷冀棠缠住的幸运儿。 “是啊,季秘书,殷总都这样说了,你就破例一次嘛!” 有女员工加入声援殷冀棠的行列,立刻博得殷冀棠感激的目光,这使她开心得晕陶陶。 其他女性同胞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为殷冀棠当起说客。 “对呀、对呀,季秘书平常太辛苦了,是该好好放松一下。” “季秘书的声音那么好听,歌声一定很优的!” “俗话说,工作不忘娱乐。季秘书,看在殷总的面子上,就跟我们一起去嘛!” 为了劝服冰山秘书,也为了获得上司感激的眼神,众人莫不卯足了劲。 面对闹哄哄的场面,书文一股怒火猛然爆发。 “你们吵够了没有?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们谁也别再劝我!”她首度说出重话“还有,这里是职场,不是游乐场,希望大家自制一点,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说完,她看也不看殷冀棠一眼,迳自离去。 糟糕,又惹她生气了!殷冀棠在心里哀叹。 书文最讨厌他满脑子只想玩,偏偏他一再犯了她的忌讳。 “什么嘛!摆那什么臭架子!” “她以为她是谁,总经理好相处就爬到他头顶上来了吗?” “看她那副晚娘面孔,难怪快三十了还没有男朋友!我看她就是这样,才使得人格扭曲,见不得别人开心!” 女性同胞为了捍卫殷冀棠,开始挞伐不知好歹的季书文。 殷冀棠倏然冷下面孔,冷冽的视线扫向对书文人身攻击的女员工。 “我不要听见任何人说她一个字的坏话,如果下次再让我听见谁批评她,就等著来我这里领资遣费!” 这一句话,当场让攻击书文的女员工吓得面无血色,整个十八楼也陷入死寂。 谁也没想到,殷冀棠竟会如此袒护季书文,而这也让大家猛然明白一件事—— 殷冀棠喜欢的人,不是什么财团干金,也不是八卦杂志上写的某某名模,更不是什么美男子 而是被戏称为冰山秘书的季书文! * * * * * * * * 下班前,殷冀棠走到书文办公桌前,问出困扰了他一整天的疑惑: “书文,你还在为今早的事生气吗?”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难道她都不知道,这会让他有多难受吗? 听见殷冀棠的抱怨,书文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报价单,抬起头来,略带不悦地看着站在她桌前的上司。 “因为我现在很忙,我必须确认报价单上的金额,并且打电话与厂商联络。”书文详细的对他解释:“不仅如此,我还要确认几份合约的内容,有几份新约的条款订得模棱两可,很可能会造成我们的损失,我想与方律师详细讨论过,再提出修改条约的要求。 另外,企画部呈上来的几个案子也很赶,为了不耽误企画部同仁的执行时间,我希望最晚明天可以给他们答覆,好让他们与宣传部讨论” 工作、工作、工作。她的脑中除了工作以外,什么都塞不下。 在她的心目中,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所关注的对象,他的重要性甚至比不上她手上的报价单或企画案,不管他有多么喜欢她,那全都是白费心机,她可以花几小时,甚至几天的时问,面对那些纸张,也不愿意多花一秒钟来了解他。 殷冀棠听著她叙述今天的工作内容,一颗心就像是沉到了冰窖里,越听越绝望。 花了整整五分钟,书文终于将她今天的工作内容说完,最后,还补上一句: “有几件案子已经在你的桌上放好几天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批阅完?” 殷冀棠受够了!他再也不想浪费时间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和等待一个永远不可能回头的人。 “你不是很行吗?那这些就让你作决定就可以了。”他冷冷说道。 “殷总”他怎么了? “我在英国念的是markcting又不是mba,当总经理也不是我愿意的,虽然我对经营一个公司毫无兴趣,但因为你,我努力去试。我每天来上班,每天面对烦死人的卷宗与企画案,你要我加班,我就加班;你要我去应酬,我就去应酬”殷冀棠用力把桌上的文件全扫到地面,怒红了眼“但我受够了!” 书文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她站起身,尽可能用冷静的态度面对他粗暴的举动。 “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吵著要糖吃的小男孩,这让殷冀棠心灰意冷。 “我想要什么?”他冷笑一声,他对她吼了出来“我想要辞职!我不干了!” 书文呆住了。 在她的秘书生涯中,还没有听过哪一个上司对著下属喊“不干了”之类的话,就算大家都称赞她是个万能秘书,但她却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样的状况。 “请你冷静一点,如果是我惹你生气,我向你道歉” “该死的,你不要向我道歉!”他暴躁地大吼。为什么她要道歉?该道歉的明明是他!他不要她因为自己身为下属,就把所有的过错往身上揽! 书文被他吼得节节后退。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生气,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你”“你想帮助我?”他眼睛一亮。 “当然——” “那么你立刻辞职,我们一起离开迅音,远走高飞!” 他握住她的双手,眼中流露出热切。 “我们去旅行,我带你去看世上所有的美景,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你不必再这么辛苦,每天埋首于工作中,只要你嫁给我,成为殷家的少奶奶,什么都不用烦恼!” 要是殷冀棠告白的对象,换成办公室外的任何一位女性员工,大概听到这里,就会决定要和他游历天涯去了,但是书文和那些女人不同。 书文瞪大眼睛,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可能辞职,我喜欢这个工作,这个工作使我充满成就戚,或许你无法理解,但是我努力工作并不是为了变得更富有,而是为了自我挑战的乐趣,我甚至没有梦想过嫁人豪门,因为那并不适合我” 书文每说一句,殷冀棠的眼神就更黯淡一分,说到最后,他的眼眸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熄灭了。 “够了。”他放开她,看着她无措的小脸,他觉得他的心好像死绝了。“我刚刚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书文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又确认一次:“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扬起唇角,但是笑意并没有到达他的眼睛“我是总经理,怎么能够说辞就辞?再说,我老爸也不会同意的。” 听见他这么说,书文才完完全全的放下心来。 “幸好只是开玩笑,不过如果你工作上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协助你的。” 此时,殷冀棠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发火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她又坐回位置上,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 殷冀棠拿起自己的amani西装外套,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外,已经聚集了一群准备前往ktv的同事,大家神态轻松,聊天聊得不亦乐乎。 “殷总!我们都准备好了!” 大夥儿看见金主出来,一个个乐不可支。 “殷总,我们今天打算唱到倒嗓,你可不要落跑哦!嘻嘻”“谁会落跑还不知道呢!”殷冀棠扯出一抹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笑容。“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喔耶!” * * * * * * * * 隔天,殷冀棠没来上班。 书文心想,他或许昨天唱歌唱得太晚,今早睡过了头,索性就赖在家里一天,于是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又隔了一天,殷冀棠还是没来上班。 书文看着他空空的座位,以及桌上越堆越高的公文,开始有些生气。 殷冀棠到底在干什么?不来上班也该打个电话请假呀!他难道不知道他这样任性而为,会带给她多大的困扰吗? 当第三天殷冀棠还是没消没息时,书文开始担心了。 殷冀棠从没有缺席超过三天,难道他病了? 一整天,书文无心处理公事,她频频抬手看表,像是等不及要下班。 终于熬到五点钟,她顾不得手边还有未完成的工作,拎著公事包就急急往外跑。 她跑出办公大楼,招来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了她在心中默背了一百次以上的殷家地址,让司机载著她直奔目的地。 由于碰上下班的尖峰时间,所以当书文抵达殷家时,已经足六点半了。 站在华丽的镂花大门前,她鼓起勇气按下电钤。 在等待开门的时间中,她不停的想着当她见到殷冀棠时,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她也揣摩著殷冀棠见到她的表情,不知道他会生气,还是 门锁喀地一声被转开,来应门的,是看着殷冀棠长大的寇妈。 “寇妈,我是季书文。” 看见书文,寇妈显得很讶异。 “书文小姐,你你一个人来呀?少爷没和你一道回来吗?” 书文错愕,为什么寇妈会认为殷冀棠应该跟她在一起? “他他今天没到公司去,你不晓得吗?”她着急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他没到公司去,他告诉我,他给自己放了一个礼拜的假,说是要跟跟你去度假呀!”寇妈看见她惊异的表情,脸色也变了“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没有!这几天我还是像平常一样的去上班,可是他”她咬住下唇,拚命想要压抑自己的情绪“他三天没有到公司去,我还以为他生病了” “这可糟糕了!少爷连我都蒙在鼓里,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以为噢,别站在那里,先进屋里再说。” 寇妈拉开大门,领著书文进屋。 殷家仍和她上回来时一样华美,只是这一回除了美丽,她还感觉到空洞。 “书文小姐,你一定还没有用晚餐,就直接从公司赶来了吧?我去通知厨房,让他们帮你准备些餐点” “不!别麻烦了,我不饿。” 她整颗心都因为找不到殷冀棠而揪在一起,哪有心情吃晚餐? “人是铁、饭是钢,哪有不吃饭还不饿的道理?”寇妈可不许这个家中有人饿肚子。“你必须先吃饱,才有力气找我们家少爷啊!”“可是” 寇妈拍拍她冰冷的小手“别担心,在你吃饭的这段时间,我去打几通电话,让人帮忙找寻少爷的下落,你尽管待下来,一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谢谢。”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寇妈离开后,书文独自坐在客厅里,满心忧虑。 殷冀棠到底会去哪里呢?他现在好不好?他为什么要躲起来?他为什么要对寇妈撒谎? 书文忧心得根本坐不住,寇妈又迟迟没有回来,她不由得在客厅里踱起步来。 一会儿后,她听见了脚步声,她回过头,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仆手上端著一盘热腾腾的白酒蛤蜊义大利面。 “季小姐,请用。” 那盘义大利让书文想起殷冀棠,上回与他一同吃饭,她所点的,就是这道菜。 而放在她面前的这盘义大利面,所有的用料与装饰摆法,竟然与那间餐厅一模一样! “请问这道义大利面” 她想问这义大利面是不是从餐厅买回来的,但是又觉得这样很没礼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书文的反应,却让女仆误会了。 “啊!抱歉,少爷曾说过季小姐喜欢吃义大利面,所以我自作主张请大厨做了一份如果你不喜欢,我立刻去请厨房” 书文倒抽一口气。“你刚刚说是殷冀棠告诉你们,我喜欢吃义大利面?” “是啊!”女仆点点头“少爷要我们记下来,因为少爷说,总有一天要请你到家里来用餐,我们必须熟记你的口味才行。”她说到这里,发现书文的表情有些不对,不由得有些惶恐“对不起,我不该多嘴”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别的事。”她连忙安抚她“谢谢,我的确是喜欢义大利面,晚餐不用更换。” “那我先退下了,有什么需要请唤我一声。” 女仆退下了,书文却看着那盘义大利面发呆。 殷冀棠要佣人们记下她喜欢吃的东西,这代表著什么? 不期然的,她想起他第一次吻她时,对她说过的话—— 书文,我对你是认真的,和我交往吧! 当时她以为他在开玩笑,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他又数度对她做出偷香的举动,每一次都吻得她面红耳赤,还说了一些教人分不清是真是假的情话。 然后,是三天前,他握著她的手对她说—— 你立刻辞职,我们一起离开迅音,远走高飞!我们去旅行,我带你去看世上所有的美景,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你不必再这么辛苦,每天埋首于工作中,只要你嫁给我,成为殷家的少奶奶,什么都不用烦恼! 书文用冰冷的双手贴住滚烫的双颊。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悟出一件事—— 殷冀棠,是真的喜欢她的! 不!不单是喜欢,他是认真的,认真的爱著她,想给她一个家! “老天”书文低呼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迟钝,对他的用心视而不见。 或许是欧宜东带给她的伤害太重太深,所以使得她将自己的情感封闭起来。她把感情从她的世界中?乜你孟裾饷醋觯?驮僖膊换崾棺约菏艿缴撕Α?br /> 是的,她的确再也不曾受到伤害,可是,她却成了伤害别人的无情人! 她伤害了殷冀棠,所以,他不想再见到她了。 这个想法使她眼中不禁浮现泪水,可是这一回,她并没有强忍,反而放任泪水尽情奔流。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入客厅。 书文慌忙擦去眼泪,望向声音来源。 是寇妈! 寇妈神情激动,唇角含笑:“书文小姐,有少爷的消息了!” 书文一听,急忙迎上前去“他在哪里?” 寇妈递给她一张纸,上面写著饭店住址与电话,甚至连房号都查到了。 “少爷在花莲的枫叶饭店!” 书文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觉得讶异。 她以为他会跑到世界上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角落,永远的躲开她,没想到,他竟然还与她站在同一块土地上。 花莲他为什么选择花莲? 啊,她的孩提时代,就是在花莲度过的啊! “书文小姐,你想见少爷吗?” “我”她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地点头:“我想见他!” “那好,我去叫人备车,立刻送你到花莲去!” 第八章 当书文抵达枫叶饭店,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此时,她站在1012号房门前,想要伸手去敲门,却又犹豫不决。 她会不会太冲动了? 等一会儿见到殷冀棠,她该对他说些什么? 书文望着门板,努力地凝聚勇气。 既然她都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见他一面。 书文举起手来,像是害怕自己反悔似的,短促地敲几下门。 叩、叩、叩。 大概过了一分钟之久,那扇门才被慢吞吞地打开。 “哈罗,你找谁?”应门的是一位穿著性感睡衣的混血喷火女郎。 书文错愕。难道她敲错了门? 她连忙掏出寇妈写给她的纸条,对照著门上的号码—— 1012没错呀!就是这个号码。 “请问殷冀棠先生是不是住这里?” “噢,原来你要找qen。”混血美女用酥软而带著异国腔的中文向里头唤道:“honey,有人找你喔!” “shit!这时候是谁” 殷冀棠从里头走出来,不悦的低咒在看见门外的书文时,猛地僵住。 书文的脸色比他更僵,因为殷冀棠穿著几不蔽体的真丝睡缕,露出大片的胸膛,那睡缕薄得甚至不需要用到太多想像力,底下的身躯就原形毕露,足以令全天下的女人口乾舌燥。 而他惺忪的睡眼、微乱的头发,再加上与他共处一室的混血美女,书文再怎么不谙情事,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书文”殷冀棠简直不敢相信,他才想着她而已,她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我” 书文觉得好后悔,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撞见了这么难堪的场面。 当她面对殷冀棠若有所待的表情时,她深吸一口气,强自压抑心中的苦涩,对他摆出最公式化、最冷漠的表情。 “其实,我是受寇妈之托,才到花莲来的。你无端缺席三天,公司里群龙无首,许多决策无法实行,屈副总与我都无法应付,所以” 殷冀棠的表情随著她的每一句话越来越冷。 他打断她:“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是的。” “很好,那你可以走了。”殷冀棠将混血美女扯入怀中,对她露出无赖的笑容“我相信你也看到了,我在花莲过的是神仙也不及的生活,我实在厌倦了工作。反正我殷家财大势大,倒了一个小小的迅音电讯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书文的冷面具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愤怒。 “你是迅音电讯的龙头,或许你可以任性而为,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仰仗这份工作生活?迅音一倒,你叫那些员工们怎么办?这难道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态度?” 他知道他不该这么说,他也知道这些话会教书文心寒,可是,他又能怎么做?只要回公司,他势必要每天面对她,他要如何忍受与她如此接近,却又如此明白得不到她的心情? 殷冀棠的沉默,使书文彻底失望了。 “我错了,我不该来的。” 趁著眼泪还未掉下来前,她拎著公事包往电梯口奔去。 敲下楼层键,她望着电梯的金属门板倒映出的自己。 她看起来好憔悴,而且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痛苦,是因为殷冀棠对迅音的不负责任,还是因为他身旁的那个混血美女? 叮咚!电梯门开了,她沮丧地踏人电梯,按下一楼键。 就在门要关上时,一双大手猛然扪住门板,用力分开,殷冀棠闪了进来,他的眼眸彷佛闪动著黑色的火焰。 书文怔怔地看着他,泪颜无所遁形。 她不知道他会追来,所以,她还来不及擦去滚下来的眼泪 看见她的泪,他的心狠狠的被撼动了。 “抱歉。”电梯里,回荡著他的声音“书文,我真的很抱歉。” 也许是因为他追来了,也或许是因为他的道歉,书文的泪流得更急了。 殷冀棠徒劳无功地擦著她越来越多的泪水,最后发出一声叹息,伸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搂抱进他的怀里。 书文一被他拥住,整个人就崩溃似的哭出声音来。她哭得那么伤心,就像一个迷途的小女孩。 殷冀棠按开电梯门,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带她回自己的房间。 书文仍然在哭,浑然不知道殷冀棠抱著她躺到大床上,任由她哭湿了他的衣襟。 终于,她的哭泣声转为细细的抽噎,再由抽噎逐渐平静下来。 当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她看见殷冀棠的俊脸就在面前,一双深幽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视著她,充满了心疼。 理智逐渐回笼,她发现自己正与殷冀棠面对面躺在床上,她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就要起身。 但是殷冀棠早她一步洞察了她的意图,他眼明手快的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一个翻身的动作,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 “殷冀棠”她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别动,”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问“就这样乖乖的,让我抱著你。” 他的声音充满恳求,让书文不忍心拒绝。 在他的胸怀里,她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与急促的心跳。他的温度像个温暖的太阳,把她的沉重全都融化,使她觉得自己彷佛变得轻盈。 感觉她放松了自己,殷冀棠开始舔吻她可爱的耳垂。 书文微微地颤抖,感觉他的呼吸在她颈间拂动。 他的吻渐渐来到她的唇边,以灵巧的舌尖挑逗她的唇瓣。 他深深地吻她,掠夺她的呼吸,吸吮她口中的芳津,他要让她明白男人的情欲,用行动告诉她,今晚的吻将与以往完全不同。 她喘息著推开他“不行殷冀棠,不可以” “让我爱你,书文。” 两人的距离近得只剩寸许,近得让她清楚地看见他眼中跳动的欲火。 “我不能再等了,我已经等待了那么久,今天晚上,我绝不让你再从我面前逃开。” 面对殷冀棠火热的眼光,书文觉得自己浑身瘫软。 她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却从未有过男女经验,而殷冀棠的情意,青涩的她根本招架不住。 殷冀棠以缓慢的动作,一颗颗的解开她衬衫的衣扣,然后伸到她的腰后,拉下窄裙的拉链,轻而易举的就褪去那件遮掩美丽风光的裙子。 他的眸色变深了。 “你好美。” 她当然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身为殷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他英俊多金,有著最雄厚的本钱,打从成年开始,他就有过无数的风流韵事,也曾经有过最荒唐的岁月。 但他的放纵,在遇见她之后全然改观。 这个凡事认真、用丑陋的打扮掩饰美丽的小女人,吸引住了他的视线,甚至牵绊住他的心,从此以后,再美、再野、再艳的女人,他再也看不上眼。 赤裸使书文羞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下意识的拉住丝被,就要将自己裹起来,却被殷冀棠所制止。 “不要,”他握住她的手,环上自己的后颈“在这一刻,不要剥夺我的视觉飨宴,那样太残酷了。” “殷冀棠” 她才一开口,就被他点住红唇。“叫我的名字。” 仿佛受到催眠,那一瞬间,她竟忘记自己的坚持,生平第一次唤了他的名。 “冀棠” 他露出一个令人屏息的微笑,然后深深地吻住她。 她不会知道,他等待她唤他名字有多久了。 这个古板的小女人,不管他怎么死缠烂打,从来就不肯越雷池一步,让他等得心焦极了。 为了这一刻,他用尽所有的方式挑逗她、取悦她、诱哄她。 书文在这一刻,看见了爱情。 殷冀棠注视著身下的她,她眼色蒙胧,双颊酡红,小嘴微张,他的汗水挥洒在她的肌肤上,那模样美得救他发狂。 他不知道幻想过几百次她就这样躺在他的身下,嘴里呼喊著他的名字,而当梦境成真时,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天堂。他要将最美好的一切呈现给她,他要她知道,他是怎样的为她疯狂。 “我爱你,书文,我爱你”他一次又一次,在她耳边重复同样的话,同时舞动着亘古的旋律 * * * * * * * * 东台湾的晨光,从大片的落地窗内洒进来,落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殷冀棠动了动身子,疲惫地睁开眼睛。 他望向床边的时钟——七点整。 “老天”他发出一声哀号。 有没有搞错?才七点钟,他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破天荒的早起。 才不管!他要抱著书文继续睡。 殷冀棠闭著眼,探出右手往床的另一边摸去空空如也! 床太大了,他想。 他把身体挪过去一点,然后伸手再摸没有! 殷冀棠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惊恐的看着只剩下枕头的位置。 难道书文走了? 他顾不得身上什么也没穿,赤著脚就开始在总统套房内寻找她的身影。 他发现她的衣服不见了,但是她的公事包还在,这个发现让他稍微放下心,他确信书文不会丢下她的公事包离开花莲的,也许,她只是去外头走走,很快就会回来的—— 突然,殷冀棠听见浴室里传来微弱的水声。 他微微一笑。 呵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离开。 殷冀棠兴奋的直奔浴室,他站在外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把门推开—— “surprise!”他大喊。 “啊——”浴室里正在冲澡的人儿惊叫一声,慌忙抓来浴帘遮住身子。 她的反应使他笑出一口闪闪发亮的白牙,看起来格外欠揍。 “早安,亲爱的。”他倚在门边,好整以暇的欣赏美人出浴图。 书文涨红了俏颜,对他怒目而视。“你你进来做什么?快点出去!” 虽然昨晚他们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但是那只是一夜情而已。 “我醒来看不到你,觉得好寂寞。”殷冀棠一面说著,一面朝她走近。 看着他赤裸裸地朝她走来,书文慌忙后退,小脸上写满惊慌。 “不要胡说八道了,快点出去啦!” “亲爱的,你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 殷冀棠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手一伸,俐落地扯开遮住美景的浴帘,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对著她无措的眸子笑道:“这个时候,你应该给我一个早安吻才对啊!”“你想得美!” 殷冀棠耸耸肩“既然你不肯给,那只好由我给罗!” 说完,殷冀棠立刻低下头,吻住他怎么也吻不够的樱唇。 这一吻,足足吻了三分钟,差点把书文给闷死。 “唔唔唔唔唔”她不停的发出抗议声,终于使他不甘不愿的放开她。 书文喘息不已,胸口急速起伏的美景勾动了殷冀棠的欲望,他的眼神迅速地转为深黝。 当书文发现他的眼神与昨晚一模一样时,要拒绝已经来不及了。 “殷冀棠,不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宝贝。” 他迷恋她,迷恋她的身体,也迷恋她的反应。 他抱紧她,两人交叠着 过后,书文瘫软在他的怀中,虚脱得无法动弹。 她的模样满足了殷冀棠的成就感。 他开始在浴缸里放水,并且在里头加入泡泡浴精,然后抱著她坐进温暖的水中,让她躺在自己的怀中。 书文的意识有著片刻的迷离,只能别无选择的接受他的服侍。 她柔顺的模样让殷冀棠爱不释手,他抱著她吻了又吻,从她的眉,到她的唇,无一遗漏。 “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你”他像个初恋的少年般,不断重复著这句话。 书文再也提不起勇气与他充满爱意的眸子相视,经过了昨晚与今晨,她也无法再以冷漠的面具掩饰自己的感情。 她该怎么办? “书文,”他发现她正在发呆,不禁好笑“你在想什么?”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夕之间变丑了,不然怎么吸引不了枕边人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要回去上班?” “啧,又是这个无聊的问题。” 他叹息,怎么也想不通,在这么浪漫的时候,他的宝贝脑袋里到底是装些什么东西。 书文不肯放松地继续追问:“连同今天算在内,已经是第四天了,难道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回去,”看见她愀然变色的小脸,殷冀棠大大地叹一口气“不过你要是非要我回去不可,我哪敢说个‘不’字?” 书文总算满意了。 “好,那我们吃过早饭就启程回台北。” 殷冀棠立刻装出心脏病发的模样“天啊,你是存心累死我不成?别忘了我从昨晚到刚刚有多么操劳” 书文红著脸伸出纤指指住他鼻尖。“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殷冀棠嘻嘻一笑,抓过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亲吻。 “没办法啊!我只要看着你,就情不自禁嘛!”他一看到有机可乘,立刻捧著她的俏颜,又是一阵狂吻。“我只想这样跟你在一起,做一对神仙眷侣!” 书文脸色一沉,用手挡开他的唇。 “你昨天抱著那个混血美女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殷冀棠眼睛一亮“你吃醋了吗?” “胡说!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可恶!竟敢嘻皮笑脸! 殷冀棠陶醉的抱紧她,俊脸拚命往她的颈窝钻。 “我好高兴,你竟然会为我吃醋,这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了?” “你”殷冀棠毕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家伙,根据经验法则,当他心爱的女人开始板起脸的时候,最好不要再去惹她。 “anilo是我的前女友,她最近到花莲来出外景,刚好也住在这家饭店,所以昨天晚上她来找我时,我没有拒绝。”他诚实的招认“我承认这几天我很寂寞,我想念你,想念到想让anita代替你来解决欲望的程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有办法和她上床,不管我怎么自欺,都改变不了她不是你的事实。书文,我的心里只有你而已,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他是真的爱她,就算有再多女人倾心于他,他也不曾对她们用过真感情。早在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已被她吸引,从此以后他的心就像是被烙了印,再也没有办法接受别的女人。 面对这样真挚的告白,有哪个女人能够不动心? “冀棠”她叹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他英俊、富有,有一张甜嘴足以哄骗得恶魔变天使,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愿意为他宽衣解带,投怀送抱。 而她没有高挑美艳的外貌,个性又严肃认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的前男友才甩掉她,为什么他却视若珍宝? 殷冀棠很努力的想了老半天,最后给她一个令人气结的答案—— “不知道耶!” “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你电到了。”他捧著她的脸,让她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他最真实的感情“当你拿著履历表来应徵秘书工作时,我整个人呆住了,你知不知道我要花费多大的心力,才能阻止自己勃起” “殷冀棠!”她满面通红地吼,真想揍他一拳。 “我说的全是实话啊!”他一脸无辜“你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着吻你会是什么感觉;当你在叙述你的专长时,我只想着你裙下那双诱人的腿圈著我的腰时,会有多么噢,好痛!” 书文忍无可忍的赏他一记爆栗,然后激愤痛斥:“痛死你好了,你根本是只发情的种马,满脑子黄色废料!” 她无情的起身,不想与他窝在一缸水里同流合污。 他抱住她,笑得一脸无赖“如果我是种马,那你要不要再上来骑一次?” 天哪!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殷、冀、棠!” 书文又朝他挥去一记粉拳,只不过这次被他捉住,用吻狠狠报复。 看样子,种马与驯兽师的角力,还要上演很久很久 第九章 稍晚,他们两人在房间用完早餐后,书文就开始打包他的行李。 “你在干嘛?”殷冀棠突生不祥的预感。 “整理东西,准备回台北。”书文头也不抬地回答。 殷冀棠垮下脸。果然! “可是我们难得到花莲来,就这么回去好可惜耶!”殷冀棠开始兴致勃勃地计画:“我们到太鲁阁国家公园去好不好?我一直好想去呢!我们可以租一辆车子,由我来开车,我们沿路玩上去” “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所以不想去。”她面无表情的回绝。 她小时候就是在花莲长大的,直到念国中才转到台北的学校去。 他摇晃著她的手臂,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小男孩。 “别这样,就当是陪我嘛,两个人出游感觉是不同的,好不好?” 书文板起脸来“公司里一定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别满脑子想着玩!” 殷冀棠拉下脸。工作、工作,又是工作!他最讨厌听见从她甜蜜的小嘴中,吐出这么杀风景的字句! “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他冷冷地问。 书文瞪住他,不敢相信他会问出这么无聊的问题。她别开小脸,继续将他的衬衫收进行李箱里,根本不理他的问题。 但是殷冀棠不接受沉默作为答案。他捉住她的肩膀,强迫地将她转向自己,面对他的询问。 “回答我,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殷冀棠,这种问题根本没什么好回答的。” 他的问题,就和问她“吃饭重要,还是睡觉重要”一样的荒谬。 “是吗?可是对我来说,这个问题很重要!”他紧盯著她,一刻也不放松。 “你知道从昨晚到今天,我总共对你说过几次‘我爱你’吗?你却连一次也没有对我说过,我想要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告诉我,书文,我要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占有一个特别的位置?” 书文咬住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的,她承认,殷冀棠对她而言是特别的。 无论是工作上或是情感上,他都是最接近她的人,他用一种对她不造成压力的方式待她,以他独特的细腻关心她。 她不能不承认,在她与欧宜东分手之后,若不是他,她的生活将是一片灰暗,她会将自己埋首在工作中,永远永远不再去触碰爱情。 就在昨晚,她与殷冀棠突破了那道界线,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单纯。 如果殷冀棠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她不会轻易的交出自己,她不是那种会在混乱中失去自我的人。 面对殷冀棠的质问,她想逃避却又不能逃避,她是实际的,她知道那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书文叹了一口气,首度承认了长久以来藏匿在心中的秘密。 “对我来说,你是不同的。”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爱或喜欢的字眼,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她对他的感觉。 但是殷冀棠明白了。 他的黑眸流露出狂喜,他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悬宕多时的心,终于在此刻放下。 不过,他得寸进尺的劣根性,可不会在一夕之间改变。 “对你来说,我的重要性是不是高过欧宜东?” 听见前男友的名字,书文身子僵了一下,这使得殷冀棠眯起眼睛。 “难道这个名字还会刺痛你吗?”如果她敢点头,他保证他一定会好好处罚她——在床上。 书文摇头“不要拿自己和他比较,在我的心里,欧宜东早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名词了,我几乎要遗忘了他。” 他频频点头“没错没错,那种人,你最好尽早把他忘掉,从今以后,你的心里只要摆放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说得那么霸道,让书文啼笑皆非。“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俗话说,情人眼中容不下一粒沙,更何况是一个活跳跳的男人!”殷冀棠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还有工作!” “这跟工作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难道你没发现,工作也是我们之间的阻碍啊!”想到她不知道有多少次用工作来压制他,他就巴不得把她绑在床上,哪儿也不许她去。 当然啦,最好他可以一举搞大她的肚子,这样她就没有闲工夫去工作了。 殷冀棠满脑子动著歪念头,但书文却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对不起,或许你会不高兴,但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工作更重要了。” 殷冀棠沉下脸。“为什么?” 对家境富裕的他来说,工作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活动,与心上人比起来,当然是心上人重要得多。 书文深吸一口气,拉著他到沙发上坐下,决定告诉他一个属于她的故事。 “在我小的时候,我那风流成性的父亲就抛下我与母亲,离我们而去。我的母亲只是个平凡的女人,为了照顾年幼的我,她只能就近打些零工,赚取微薄的薪水养育我。”她的脸上有著淡淡的伤痛。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金钱的重要,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我母亲过最好的生活,我还要让我父亲后悔他曾那样的丢下我们。” “书文”殷冀棠无言地拥住她,因为她的话而心疼。 他从来就不知道,书文有这样一段过往。 “我努力念书,争取最好的成绩。毕业后,我则努力争取一份最好的工作。而我很幸运,因为我进入了凌云。” 殷冀棠点点头“凌森那家伙录用了你。” “是的,”她垂下眼眸“我以为我总算能够给母亲过好日子,但是我却在工作上犯了一个致命的错。” “于是凌森就开除了你?” 书文沉默,并没有回答。 殷冀棠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自以为”明白了一切。 “我懂了,就因为这个缘故,你更珍惜现在这份工作,一心一意要赚许多钱奉养你的母亲。” 他的书文,真是个孝顺的女孩,而这使他更心疼了。 “没关系,你现在有我,我保证,我会照顾你们母女的生活,从今以后你不需要如此辛苦” 书文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变了脸色。“我不要你的施舍!” 什么叫作“我会照顾你们母女的生活,从今以后你不需要如此辛苦”?! 难道他以为他可以用金钱购买一切,包括她? “这不是施舍!”他就知道她会这么想。“你当然还是要为我工作,只是我会调高你的薪资,让你能够” “那就是施舍!”她气红了双颊“我只要我努力工作得来的薪水,我不接受你巧立名目的加薪,不该我的,我绝不多拿你一分一毫!” 她一向自食其力,活得坦然! 她和殷冀棠交往,并不是为了钱,所以她不接受他额外的“补贴” 这女人,真是固执得可以! 殷冀棠捧住书文的小脸,强迫她看着他。 “听著,或许你觉得我是个衔著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没受过什么苦,凡事只会用钱来解决,但是,钱不就是拿来用的吗? 没错,世界上是有许多事情是无法用钱解决的,可是当钱可以帮忙解决某些事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使用这最快又最简单的方式呢?” 书文完全不接受他的说法。 “你有钱是你的事,那与我无关!” “什么叫无关?”殷冀棠几乎被她气死。“我的迟早还不是你的,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什么?!”书文被他吓了一跳。 “你早晚会进我殷家门,当殷家的少奶奶,你当然可以随意使用我的钱。” 书文快昏倒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我这是在向你求婚!”他的眼眸突然变得柔情似水,他深情款款的执起她的手“书文,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挑个好日子,我们结婚吧!” “结婚?”书文傻眼“这这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好吧!那我给你一个月做好心理准备,一个月后我们再来讨论结婚的事。” 殷冀棠已经开始期待婚礼了,他甚至开始幻想书文穿上婚纱的娇美模样,嘴角越扬越高。 “殷冀棠,我没说过要嫁给你吧?” 殷冀棠立刻变脸,他把她捉到面前,用恐怖的眼光瞪她。 “你敢说不嫁试试看,我马上把你绑到床上去,弄大你的肚子!” 他虽然不喜好“奉子成婚”但是为了把书文带回家,这一点小小的妥协是可以接受的。 “你你”哪有这样的!这根本是恐吓! “好了,书文。”看她又气又急的模样,他又心软了,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别气成这样,当心气坏身子,那我可是会心疼的。”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还管我气不气!” 殷冀棠一听,大呼冤枉。 “我什么时候不在乎你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稍微皱一下眉头,我就心疼得要命吗?” 听见他这么说,她心中一甜,但是该守的原则,她可不会因他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轻易改变。 “你说要跟我结婚,你问过我的意愿没有?你到我家提亲没有?” “你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也承认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了,你不嫁我,要嫁谁?难道你能允许别的男人像我一样的触碰你吗?” 她确实不能。 “你”她又羞又气,忍不住重重槌他一下。 殷冀棠挑了下层,根本一点也不觉得痛。 “至于你说的提亲问题,确实是我疏忽了,不然等一下你带我去你的老家,把我介绍给你的母亲,我当面向她提亲。” “我的老家?” “是啊,你的老家不就在花莲吗?” 这就是他为什么跷家跷到花莲来的原因——他想看看她成长的家园! “我早就不住这儿了,在我到台北念书之后,我母亲也与我一起搬过去,现在她人在台北。” 殷冀棠耸耸肩“那也没什么关系,等我回台北之后,再上你家提亲就是了。” “我妈没有跟我住在一起。”书文垂下眼睫,望着自己的双手“她在台北遇上我父亲,所以她现在是住在我父亲家里。” 殷冀棠皱眉。看样子,他的女人家庭问题还不是普通的复杂。不过,无所谓,那并不影响他娶她的决心。 “那么,你就带我到你父亲家吧,我一定要你的父母同意这件婚事,然后把你娶过门。”说完,他又在她额上吻了下。 书文叹了一口气,主动偎向殷冀棠怀里。 等他亲自去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时,他就会知道,什么叫作欲哭无泪。 * * * * * * * * 殷冀棠果然说到做到。 回台北后,他挑了个假日,带上昂贵的伴手礼,在书文的带领下,来到未来丈人的家。 根据殷冀棠对岳父、岳母的了解,他们目前是属于同居状态。虽说早在几百年前,这对夫妻就已离异,但是根据书文的说法,他未来的丈人在与丈母娘相逢之后,依旧非常照顾他这昔日的恋人。 殷冀棠的积架在一幢占地近百坪的花园豪宅外停下。 殷冀棠吹了声口哨:“书文,这就是你家?” 老实说,他没想到书文的“家底”这么好,他一直以为她生长在一个小康家庭。 “这不是我家,是我‘父亲’的家。”她纠正。 “那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她可是分得很清楚“他虽然是我父亲,但是我们相处的模式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听你这么说,我对你父亲是越来越好奇了。” 书文讪讪地道:“等你看见他,只怕你会当场掉头就走。” 殷冀棠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就算他是一只会吃人的怪兽,我也会乖乖洗好脖子等著他来啃的,谁叫我想娶他的女儿?” “但愿如此。” 书文按了下电铃,没多久,一名柔弱的妇人前来应门,看见书文,她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张开双臂拥抱她。 “书文,你终于来啦?我好想你。” 书文有些尴尬的看向殷冀棠,只见他唇角微扬,露出温和的微笑,像是早巳猜出妇人的身分。 “妈,别这样,今天我带了客人来” 季妈妈脸上浮现红云,这才发现书文身后的男子。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太高兴了,一时没发现还有客人。” “伯母,我足殷冀棠,今天特地来府上叨扰。” 殷冀棠递上燕窝礼盒,讨喜的俊脸上堆满笑容。 “人来就好,何必这么客气?”季妈妈拉开大门“快请进。” “谢谢。” 他们三人进了屋子,佣人立刻送上三杯香茗。 殷冀棠虽然不喜欢中国茶,但是他可不敢说不喝。 他啜了一口,那微甘微苦的滋味让他蹙起了眉。 细心的书文看见殷冀棠的表情,笑道:“如果不喜欢喝,不要勉强自己。” 季妈妈一听,柔美的脸上显得歉疚。 “殷先生不喜欢喝茶是吗?我立刻叫人给你换杯咖啡。” 殷冀棠慌忙回绝:“不、不,喝茶好、喝茶好。” 开玩笑!今天的阵仗可不比寻常,今天就算要他喝毒药,他也会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三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书文那位神秘的父亲却一直没有出现。 “请问,季伯伯在吗?” “噢,他今天约了客户,不过,他答应我会尽量赶回来”话未说完,季妈妈的脸上露出欢欣的表情,像只彩蝶一样翩然迎上前“啊!他回来了。” 殷冀棠立刻起身,拉拉衣服的皱褶,确定自己衣著得体之后,才带著笑容转过身面对书文的父亲。 这一打照面,殷冀棠立刻就愣住了。 原来,书文的父亲,正是曾被他痛快挖苦过的凌森! “怎么是你?!”殷冀棠指著他叫了出来。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凌森怎么会是书文的父亲?他们一个姓凌,一个姓季,怎么看也不像父女! “殷冀棠。”凌森挑高了眉,笑得十分狡猾“真是稀客啊!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殷冀棠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凌森不仅是他商场上的死对头,同时也是造成书文童年阴影的罪魁祸首,先前他更是认定书文之所以被开除,全都是这家伙的错,所以不管怎么样,他就是无法喜欢他。 他转向书文,拉著她到一旁去,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他真是你爸?” “嗯。”虽然她从没叫过他,但是他的确是她的生父没错。 “那为什么他姓凌,你姓季?”他问出那个大漏洞。 “因为我没有人凌家的籍,我从母姓。” 殷冀棠几乎捉狂“你怎么不告诉我,凌森是你的父亲?” “我有暗示你呀!”她一脸无辜。 “什么时候?”他瞪她。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我说过等你看见他,只怕你会当场掉头就走。” 殷冀棠险些被她气死。这算哪门子的暗示? “你要是现在想走,也没有关系” “谁说我要走了?” 可恶,竟敢对他没信心!就算她真是凌森的女儿,他也要娶! 殷冀棠决定先把书文的身世问题压下,梢候再问个清楚,现在还是以婚事为重。 他拉著她回到凌森面前,面对那张曾让他讨厌的脸,僵著声音道:“我要娶你的女儿。” 凌森双手环胸,表现得比他更傲慢。 “我不同意。” 他丢出这句话,果然看见殷冀棠脸色铁青。 “不管你同不同意,书文早就成年了,她有婚姻自主权,总之,你的女儿我是娶定了!”殷冀棠才不甩他,拉著书文就要往外走“书文,跟我走!” 凌森早就料定殷冀棠会来这么一招,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会任他夺走他的女儿。 “慢著!” 殷冀棠回头,语带讥诮:“请问你还有什么指教?” “我不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他凉凉宣布。 殷冀棠更乾脆“那好,我就不准备你的位置了。” “我不去,我太太也不会去的。”凌森将一脸担忧的前妻搂进怀中,笑得更加得意“而我更相信,如果我太太不去,书文就不会同意嫁给你。” 殷冀棠扭头询问书文:“他说的是真的?” 书文咬著下唇“我希望能得到我妈的祝福。” hit!现在是怎样?他一定要求得凌森的允许才能把书文娶回家? 看见殷冀棠那么为难,书文并不想勉强他。 “冀棠,我们不结婚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如果你也”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没名没分的跟著我,你以为我会高兴吗?” 他不要委屈书文,他要在向大家介绍她时,大大方方说她是“殷太太”! 这小子对书文倒是重情重义!凌森对殷冀棠有些改观了。 以往他认为殷冀棠是个没什么作为的公子哥儿,八成对感情的态度也是三心二意,没想到他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对书文十分认真。 凌森心中迅速浮现一个想法—— “殷冀棠,要我把我女儿嫁给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突然变得很有谈判意愿。 殷冀棠在心中咒骂一万遍,知道这只老狐狸绝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他,谁教他爱上了他的女儿,他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把你的条件开出来吧!”他认命地说。 “不错,你很上道。”凌森开始欣赏起这个准女婿。“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一个月内,让迅音电讯重回电信业龙头的地位。” 此话一出,不光是殷冀棠,连书文都变了脸色。 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让迅音电讯夺回电信业龙头的地位?这又不是扮家家酒! “怎么?做不到吗?”凌森睥睨紧握双拳的殷冀棠,语调森冷“我凌某人可不要一个花瓶女婿,就算你有万贯家财,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我可不要让我的女儿嫁过去跟著你吃苦,你最起码要表现你的能力给我看。而且,不能动用到殷氏财团的势力,必须完全靠你自己的实力才行。除非你通过我的考验,否则我不会把我的女儿嫁给你的。” “冀棠” 书文想劝他放弃,但是殷冀棠却制止了她。 “我会办到的。”他一字一字地对凌森说道。 “哦?”殷冀棠的脸上再度露出他惯常的笑容,并且说得万分笃定: “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公子哥儿!” 第十章 走出凌家大门,殷冀棠突然拉住书文。 “你怎么没告诉过我,凌森就是你父亲?” 想到自己曾经当面骂过自己未来的岳父,殷冀棠就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所以说,人最好广结善缘,别随便和人结怨,不然就像他现在这样——欲哭无泪! 很显然的,他的岳父大人不是很愿意把女儿交给他,才会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不过,没关系,不管他岳父怎么刁难,他都娶定了书文。 书文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他会问这问题! “在我小的时候,我也并不知道他就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独自将我抚养长大,让我从母姓,我也一直以为爸爸早就过世。可是没有想到,当我大学毕业,首度到凌云去应徵,凌森——也就是我父亲,一看到我的资料,就决定用我,让我成为他的专属秘书。我当时好高兴,也知道他破格录用一个刚出校门的女孩,一定会引来许多人不满,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好好做,要让所有人知道,凌森用人用得并没有错!” 殷冀棠笑了。 他的未婚妻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骨子里这么强悍哪! “我努力以赴,将他交代的事情办得妥切,但是我毕竟经验不足,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将合约上的交易金额写错,因此损失了上千万元。当天,他毫不犹豫的将我革职,我回到家后痛哭了一夜,为此,我的母亲决定陪我去求见我的上司——也就是我的父亲。” 书文永远也忘不了,当她母亲告诉她,凌森就是她的父亲时的震撼。 “那时候我才知道,凌森当年是为了挽救濒临破产的凌云,所以不得不迎娶千金女,但他自始至终爱的是我母亲,而他也从未断绝他给我们母女的金钱援助。我妈要我别恨他,但是我办不到。我恨他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恨他重视事业更甚于我们,所以当他妻子过世后,他要将我们母女接人凌家,我拒绝了。” “而这就是为什么你仍然姓季的原因?”殷冀棠问道。 “是的。”书文抬头看天空,天空上白云飘荡,好似无忧无虑“直到现在,在我的心底,还是无法完全接受他,所以我从来不叫他爸爸,只叫他凌先生。” “那我可不可以也不叫他爸爸?” 殷冀棠只要想到他的岳父竟然是他最讨厌的家伙,他就好想朝天嘶吼,痛骂老天爷竞开他一个这么恶劣的玩笑。 书文噗哧一声笑了“你呀” “到底可不可以嘛?” 他可是问得很认真耶! “你觉得我爸爸有可能会放过你吗?” 殷冀棠的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 “不可能。” 凌森那家伙向来是有仇必报的,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那就是罗!” 看着殷冀棠垮下的俊脸,书文又笑了。 “你很得意是吧?”他的眼神变得危险。 书文警觉起来,开始一步步的后退。 “呃冀棠,你冷静一点。” “我不要!”他蓦地抓住她,把她困在怀中,笑得坏坏的。“父债子偿,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书文惊呼一声,还来不及躲开,他的唇就对她压了下来。 “冀棠唔”书文的挣扎,才持续不到一分钟,就举白旗投降了。 这对恋人就在蓝天白云下,以吻传递爱的誓言 * * * * * * * * 窗外,夜色深浓。 办公室内,殷冀棠正与一大堆资料奋战。 回到工作岗位的第一天,殷冀棠史无前例的加班到深夜,迅音大楼一到十七楼全部暗蒙蒙,只有十八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透出明亮的灯光。 书文从附近的星巴克买来香醇的摩卡,打算陪著他挑灯夜战。 “冀棠,休息一下,喝杯咖啡吧!” 殷冀棠从厚厚的卷宗夹中抬起头来,接过她递来的咖啡,还顺道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下。 “谢谢。” 他看起来有些疲累,但是眼眸中却是满含精光,彷佛凌森丢给他的难题不是难题,他一点也不担心。 书文看着满桌的资料,有些忧心。 “你决定要怎么做了吗?”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就连她都有种不知该从何下手的挫败感。 “还没。” 他搂她人怀,将俊脸埋进她的颈窝,在她的颈项上轻轻吮?桑?谜?韵镜靥舳核?母泄佟?br /> “冀棠!”她轻挝他的肩,顺便赏他一记白眼。 殷冀棠见佳人不悦,却还是笑得坏坏的。 “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忍不住想入非非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她叹了一口气,承认自己并没有他看起来那么乐观。 殷冀棠笑看着她“如果我们结不成婚,你觉得很惋惜是吗?” “还说呢!如果你不答应他的要求,我就不会抱持著希望了。” 有了希望,就怕失望啊! 偏偏殷冀棠还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简直要把她给急死了。 “别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你冠上‘殷太太’的头衔的。” 他不打没把握的仗,所以,与书文的婚事绝对是势在必行。 他是很讨厌工作没错,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能力。 他殷家可是连著三代都以经商闻名,他从小耳濡目染,早就把父亲与祖父的经营之道摸得透彻,要不然,父亲怎么会放心把迅音电讯交给他? 在他接收迅音之前,他负责的是“殷氏控股”他将他的投资专才用在股票上,短短一年就为殷氏赚回数十亿的净额,乐坏了殷家长辈们。 殷冀棠虽然有著过人的投资天分,但也有个要命的缺点——懒! 他喜欢在股市中短期厮杀,挑战自己的能力,却不喜欢被绑死在工作岗位上劳心劳力。 因此,当殷冀棠被派去接管迅音电讯时,他显得很不带劲,不仅将大部分的工作都丢给倒楣的屈副总,还经常无故不到公司,继续逍遥度日,直到书文进入迅音之后,他才在书文的鞭策下,开始像个“大当家” 虽然他开始有了振作的迹象,但因为先前给人“无能”的印象太过强烈,根本没有人冀望他能带领迅音步向康庄大道,所以,凌森才会丢出这个难题,想试试殷冀棠是否值得他将女儿托付给他。 书文看着殷冀棠十拿九稳的神情: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 “你真的有办法在短短一个月,让迅音重回电信业龙头的地位?” 殷冀棠眨眨眼“相信我,真爱无敌,为了你,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 他的爱情大作战,从这一刻起,才正要展开。 * * * * * * * * 半个月后,电信界传出一项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迅音电讯宣布并购“安信电讯”与“东亚电讯” 并购安信与东亚之后,迅音拥有全台湾八百五十二万用户,一跃而成为市场占有率最高的电信业者。 殷冀棠接收了安信与东亚,虽然花费了大量的资金,但他却未曾动用到殷氏财团半毛钱。 他利用他的投资长才,在十天内不停的在股市杀人杀出,凭著天生的天赋,获取高额的利润,然后用这笔钱并购了两家电信公司。 当然,他也同样接收了两家公司旗下合计共两千座的基地台,加上迅音原有的基地台,迅音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基地台占有数成为全台湾之冠。 他同时推出“爱恋999”方案,只要是情侣双方同时拥有迅音的门号,即可享有无限通话的优惠,短短十天之中,迅音的用户增加一成八,并且仍在继续增加当中。 殷冀棠大刀阔斧的革新,使得先前小看他的人都狠狠栽了大跟头,但殷冀棠并不以此自满,他更宣布与中国大陆的电信业者技术合作,准备大肆进军广大的中国市场。 消息传出后,殷氏的股票一再狂飙上扬,俨然是本年度最热门的黑马。 凌森得到了消息后,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太小看殷冀棠的能耐了,他原以为他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却没想到他有如此惊人的商业长才。 凌森决定亲自打通电话给殷冀棠,告诉他,他很满意他的表现。 不料,电话响了许久,却一直无人接听,当电话转入语音信箱时,他听见了殷冀棠那痞子的留言—— “亲爱的岳父大人,小婿殷冀棠与令嫒季书文目前已在爱琴海某小岛上的教堂结婚了,嘿嘿嘿!这算是回敬给你的礼物,也同时告诉你一个真理——人是不可能事事顺心的!酒席等我们回国后再补办,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带著岳母亲自出席。拜啦!” 凌森听完,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回,就算是殷冀棠赢了,不过他可不会乖乖等他回来,他将会好好善用他岳父的身分,好好陪他玩玩! 嘿嘿* * * * * * * * 爱琴海某小岛的白色沙滩上,躺著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妻,男的英俊,女的柔美。不过,那位太太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 “冀棠,我们什么时候回台湾去?” 殷冀棠抚摸著妻子惑人的娇躯,全身处在兴奋状态下,含糊不清的回答:“噢,大概再过几天吧!” 书文拍开他的手,坚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再过几天到底是几天?” 殷冀棠面对妻子的逼问,无奈地叹一口气,问:“你不喜欢这小岛吗?干嘛那么急著要回去?” 她当然不是不喜欢这小岛,而是—— “我们已经离开台湾一星期了,工作一定积了一大堆,要是不快点回去处理,恐怕” 听见“工作”两个字,殷冀棠立刻用吻堵住妻子的小嘴,不让她再碎碎念下去。 书文被他吻得面红耳斥,生气地瞪著他抗议道:“殷冀棠,你不可以每次都用这一招逃避!” “有什么关系?迅音现在的营业额是以往的三倍,而且我也事先做完了未来一年份的工作,我们就好好的在这小岛上度蜜月吧!” 说著,他又无赖地缠上来,在他不屈不挠的引诱下,终于瓦解了娇妻的理智,成功的为自己争取到身为新婚丈夫应有的福利。 远方,几只海鸥飞来,清亮的鸣叫声,好像是在召唤同伴,前来围观这对太过恩爱的夫妻 全书完 后记 呼终于把稿子完成了,当我打出最终的删节号:心情感到无比的轻松。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得很快,一路写下来,也十分的顺畅,我想,这是因为花漾对痞子男情有独锺,所以写起来就特别顺手的缘故吧! 故事中的男主角殷冀棠,是个少女杀手,不知迷惑多少女性员工。而神秘的凌森,则是个师奶杀手,我想,男主角要是再年长一些,也会变成像凌森那样为老不尊的德性吧? 不过,因为这本书的主线是放在殷冀棠与季书文身上,其他就不多著墨了,免得被追讨续集,那花漾会很伤脑筋的。 一本书里男主角与男配角都设定为痞子,真是满足了作者的喜好,不知道各位读者宝宝们觉得如何呢?喜欢可要继续捧场哦! 现在,花漾要拍拍枕头,好好睡上一觉了。 嗯?你问我下一本要写什么? 等我跟周公爷爷商量好,再告诉你们喽! 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