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斗娇女》 楔子 话说大唐在年轻皇帝的统治下,一片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然而太平盛世中,小市民们总会有一些奇怪的玩乐出现,其中以余杭的“四大材女”想出的赌注为甚。 各位看官请注意,咱们这儿所谓的江南四大材女,可非所谓的“才”女,而是指这四位小姑娘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木头美人”是也! 季云婧、宁宁、江子嫣及段小莫四位正当青春少艾的美姑娘,自小便是要好的手帕交,四人一向爱互别苗头,什么东西都可拿来比。 而现在,日子闲闲,日头炎炎,四个丫头又出奇招—— 赌局—— 目的:选出四人中可以“呛”声服众的领袖。 惩罚:输的人必须下嫁给全县公认最丑、最讨人厌的男人。 规则:一个月内自家生意由四人当家,月底的营收要有一百两黄金,达到目标或接近目标者便赢。 惟一条件:只能以自家经营的生意达成,不能跨越其他领域。 四个女娃儿竟赌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引起全县轰动,数日欢腾不休! 尤其那些早已对她们垂涎良久的单身公子哥儿们更是兴高采烈。 你或许要感到奇怪,女人家竟赌,男人们兴奋个啥劲呢? 原来苏杭向来以出美女闻名,而这四位余杭姑娘各具风情,均拥有天仙之姿,只是四个手帕交有个相同的习性,都对臭男人敬而远之,所以是只能远观而不可近触的木头美人四大材女是也! 是以若能趁她们经营生意的机会亲近佳人,获其芳心,这是再好不过,不然也可以打扮成全县最丑最落拓的男人,说不定能免费捡回个输了赌的美娇娘回家当妻子。 想着、想着,几个议论不休的男人纷纷伸手拭去傻笑中无意间淌了一嘴的口水,一个个停住话头,心照不宣地盘算该是回家准备的时候了,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接近佳人,或者如何以最丑、最贱的嘴脸出现好抱得美人归。 呵呵呵! 这种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呢! 方才还跟云婧、于嫣和小莫三人大声宣誓竞赌的宁宁,这会儿一回到家里却是满面憨云。 “早叫你别好强!话说得那么满,一百两黄金,可不是一百颗鸡蛋耶!”巴掌大的小脸蛋皱成一团,她虽是嗔怪自己,可那一口吴侬软语任何男人听了都要酥麻了身子。 “不成!不成!”宁宁咬咬唇告诉自己“还来努力便先没了信心,此乃败军之兆,由小到大,再艰难的赌局都试过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可不能泄了气。” 尤其,此次竞睹还牵涉到自个儿的终身大事,更是轻忽不得。 其实对于余杭所有的男人,她都是一个样儿的憎恶,女人似水,男人如泥,所谓男人,和爹爹养鸡场里那些红冠顶,尽会喔喔啼、自鸣得意的雄鸡都是一个德行,嫁给谁都没差,可好歹自己尚有个拒绝的权利! 但若真要输了这次赌局,选择权落人那三个好姐妹手里,那肯定叫她生不如死。 翻开手中几本爹爹开设的“脱线养鸡场”账册,宁宁傻了眼! 她是宁家大小姐,娘早作了古,下头还有三个妹妹,她只知道爹的生意足可供养一家大小平日开销,却从来没过问过,也不清楚通常养鸡场一个月营收是多少。 这会儿账册上明明白白列得分明,养鸡场里共约三百来只鸡,一个月盘算下来,靠小鸡仔、鸡蛋、鸡只—等卖出营收,最好的大月也不过才能挣得几十两白银,而这还没扣下买饲料的成本钱呢! 一百两黄金?! 宁宁用瘫在椅子上,手中的账册落了一地,她就算把整座鸡场卖掉也赚不到一百两黄金! 偏偏睹局的规定只可以以自家经营的生意挣钱,否则她会考虑挂个牌做歌妓,那才有可能在一个月内赚到一百两黄金! 怎么办?! 她咬着唇,突然有种想哭的念头。 这场财局该如何善了! 第一章 余杭县衙大门前恭立丁两列长长的衙役,县太爷莫古道、师爷柯四宇和衙门大埔头孙志尧三个人伸长了脖子,翘首望着前方空蔼蔼的官道。 而衙门旁的角落有个一脸如髯的汉子正呼呼大唾,众人对这已是见惯不怪,平日便常有些流浪汉贪凉跑到这儿小憩,就像挥之不去的苍蝇,赶也赶不走。 “柯师爷。”莫古道出声,他是十五十多岁的胖子,这会儿暑气逼人,汗如雨下,若非为了来人,以他向来养尊处忧的,万万吃不了这等苦, “你的消息会不会有误?不是说午时就该到了吗?这会儿都快未时了!” “县太爷放心!”柯四宇恭敬回话。 他急急唤人送来冰凉汗巾敷上莫古道额头,另外手章蒲扇往他身上猛打。 “不会有错的,汴州那边传来线报,这‘大唐第一神捕’确实是朝咱们余杭过来,依小的推断,就算行程有耽搁,最晚也应该不会超过申时” “好大的架子!”孙志尧是个三十多岁的壮硬汉予,武师出身,高大威猛,却有张娃娃脸,眼睛大大的,使得他看来比实际的年龄小一些,但他暴躁的脾气和一身硬底子的功夫,可绝不容人小觑,这会儿,他一股不以为然,看得出来对于莫古道和柯四宇候在日头下的行径极不赞同,是以冷冷出声。 “孙捕头慎言!”柯四宇向他摇手,面带警示“大唐第一种捕的称号户是出自于当今圣上亲口所赐,咱们可冒犯不起。” “既是京城里的大捕头,干吗不闺在长安城享福,还要四处晃荡?”孙志尧依旧不服气,尤其听说来人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于,他就不信能有多大作为。 “虽是京城里的大埔头,但为了皇帝爷的一句——‘愿天下苍生尽无冤屈!’他还是得来个全国巡回视察,以防不良官吏只手遮天,产生蒙骗圣听的恶行。”柯四宇打探得很清楚。 “这位神捕是武状元出身,年仅十八岁就在皇上面前打败了皇宫四大护卫,受封御前第一护卫,之后又连破了几桩京城里的无头公棠,有勇有谋,这才得着了皇帝爷亲口所赐的大唐第一种捕名号。” “反正咱们余杭百姓安乐富庶,我莫古道也自认清廉公正,不怕有把柄落人口实,只除了”莫古道转动臃肿身躯,活俱只准备敬神的猪公,面露惭色。 只除了身体过胖这项缺失,但君子不‘重’则不威,想来还不至于劳动到大唐第一神捕特意伺候吧!不等了、不等了,流了一身臭汗,若真见着了贵客恐怕要将人给熏死!” 莫古道转过身,扯开喉咙吩咐伫立在一旁的衙役“阿威、阿三!去后堂,给我备两桶清水,我要沐浴,还有。”他嫌恶地瞥了跟兀自死瘫在衙门旁的髯汉。”来个人帮我把这只大苍蝇给拖走,咱们余杭县多得是空地睡觉,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我在这儿睡这么久,看得我心烦气躁。””县太爷!县太爷!柯四宇急急出声唤着半个身子已进了县衙大门的莫古道。 “叫什么叫!叫魂呀!”天气太热,对胖子而言实在是个磨难,莫古道殷殷盼着来两桶清水好清凉清凉,神魂早已高离体 “县太爷,有匹马朝咱们这儿过来了!”说话的是孙志尧,他伸手遮挡炽热的日头望去,这方官道上,一匹白马驮着人缓缓踱来。 “是吗?是吗?”放弃了两桶清水的渴望,莫古道急急归位,井赶忙叫了四个衙役扛走他口中的“大苍蝇”以免有碍观瞻。说不在乎是骗人的,余杭远寓天子脚下、如今真有天于派来的人,又怎能放过这个表现的好机会? “怎么只有一骑?”莫古道瞠目难信,既是皇上的人,排场应该不小呀! “似言这神捕武艺绝伦,最恨束缚,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他还拥有皇上御赐之当世神驹——‘六月飞雪’白色宝马!”柯四宇瞧来人横样更加肯定了来者身份,声音也跟着高亢起来,眼神发亮“这样看来,传言倒是不假。” “不可能、不可能!”随着那通体雪白、毫无瑕疵的白马踱近众人面前,孙志尧的头益发摇得像波浪蛀,他张大了原本就大得吓人的眼睛,僵着声音“这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柯四宇压低噪音,对失态的他劝慰“面貌难有三分准,自古以来,多得是英雄豪杰保有稚子容颜,像孙兄弟你不也是娃娃面貌,谁也看不出你只手就可以打死一只猛虎。” “可这也太高谱了吧!”孙志尧兀自嘟囔着,却让柯四宇,一把压低了身子,好迎接神捕的到来。”下官余杭县令莫古道见过御封大唐第一神捕!” 余杭县衙干日纪律不差,堪称训练有素,三四十个人齐声跪于地上,安安静静没人敢出声,大伙儿低着头,就等着白马上的人回礼,让众人起身。 可——这神捕也太耽了吧!时间不断流逝,一群人跪在那儿,汗水流了股满身,还是听不见白马上的人有半点反应。 最可怜的是莫古道,那一身的肥油跪在烈日下,怕都快被晒融了吧! 此时白马上传来少年的笑声,众人挖挖耳朵,不敢置信听到了什么,这样不庄重,充满稚气、嘲弄的笑声竟是由他们所深深景仰的大唐第一神捕口中发出?! 怎么会这样? 只见白马上那名看来不会超过十八岁的白衣少笑道:“听人说余杭是个礼仪古城,没想到还真是见人就脆,见马就拜!” “阁下”闻言跪着的人脸色全绿了,孙志尧连连呸了几口唾沫跃起身子,速速搀扶起已热得瘫在地上起不了身的莫古道。 “怎么可能?”柯四宇绝不愿相信自个儿的线报有误,边起身掸去膝上尘泥,边讷讷的开口质问, “阁下所骑的难道不是当今皇上御赐的宝马,六月飞雪?” “是六月飞雪没错!”少年托着腮帮于冲着众人稚气地直笑,续道:“可晚辈今年不过十七岁,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得着那大唐第一神捕的名号吧!除非,晚辈自娘胎中便开始习武,且在十岁时考着了武状元!” 莫古道暗骂自个儿被那云行止的头衔吓得乱了方寸,竟领着余杭县衙大小部属向个小毛头跪拜半天。他清清喉咙,佯装无事唤起众部属,心想好歹这匹白马和天于有些关联,礼多马不怪,既然拜了就就算了吧! “敢问小兄弟和云捕头是何关系?”柯四宇提出问题。 “云行止是我大哥!”言语间,马背上的少年一翻身,一眨眼,他已潇洒自若的站定在众人跟前,身手敏捷。 不过是个少年便有如此身手,众人不禁对那云行止更起三分敬佩! “那么,敢问贵兄长现下人在何处?”柯四宇必恭必敬再问.“众人对云捕头神往已久,亟盼望的尽快见着他的绝世英雄风范,一代太侠天人容颜” “是吗?”少年笑嘻嘻的环顾众人一圈。 “晚辈还不知道我大哥竟有这么多仰慕者,更不知道他有什么天人‘龙眼’可瞧呢!你们想见他,他也很想见你们呀!大哥脚程比我快,不用六月飞雪就飞得比雪还快,他早就到了,喏,瞧!那四个衙役拖着的不就是他吗?” 众人目光纷纷投射至方才领了莫古道命令,要扛走的刺髯汉子身上,那刺髯汉身于又沉又重,四名衙役拿他没辙,扛两步便气喘吁吁,这会儿正对他又踢又打,当是打沙包似的出气。 “小兄弟,你是说”柯四宇吞了好几目水,结结巴巴“那、那人是、是你的兄长云行止,大、大唐第一神捕?” “是呀!”少年笑嘻嘻的盯着膏白着脸的他“这世位大爷,你脸色真差,日头炙热,当心中了暑气!” 轻抚下巴,他笑容不减“麻烦那四位伺候我大哥的贵县好汉,下手时尽量避过我家老大的脸,否则再打下去,别说天人龙眼见不着,我看连‘荔枝龙眼’都会有问题。” “住手!快、快、快给我住手!”这会儿连莫古道都结巴起来。 “怎么?敢情你们这余杭县里的人说话都有结巴的毛病?”少年转向孙志尧笑问。 “役这回事!”他努力调整呼吸,续道:“小、小兄弟,快、快别开玩笑了” 余杭县衙后堂的“竹艳馆”中,宽敞的院落四面八方均无遮蔽,一个约两人环抱大小的桧木浴桶就那么明自张胆、毫无忌惮地搁在正中央,丝毫不怕人来人往招来好奇目光似的,方才那个被人又拖又打的刺髯汉正光溜溜地坐在浴桶里,由着身旁衙役自他头顶哗啦啦灌下清水。 “真他妈的舒服极了!”云行止阖着眼睑轻叹出声,”难怪那莫县尹要一日三‘洗’吾身。” “大哥!”云遣遥笑出声“你怎能同那莫县尹相较?人家是在洗油!” “洗油也罢,洗水也成!”他还是闭着眼“方才让那些家伙在身上磨蹭几拳,这会儿再泡到水里,当真妙不可言。” 想起方才连同莫古道在内,几个人发窘的面孔,云逍遥摇翅头“你也真是的,来了不同人家打声招呼,用这种方法吓得人屁滚尿流,生怕得罪你,让你到皇帝爷面前告上一状!” “若不事先来探,又怎能见着最真实的一面?”云行止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不过就目前所听到的消息,这余杭县尹倒还算是个奉公守法的老实人,只除了”漾起个懒洋洋的笑容。“只有身体臃肿这毛病。””大哥!”看着兄长熟悉的笑容被一脸髯子挡住了一半,云逍遥忍不住大叹可惜,大哥他除了大唐第一神捕的称号外,还有个“长安第一美男子”的雅号,那会让女人瞧了神魂颠倒的笑容,在长安城里可是赫赫有名。 但这会儿,云逍遥摇摇头,一脸困惑“逍遥不明白,自出京城后,你好端端地干吗留起胡子?”他讪笑挖苦着“该不会是想借此避过芙蓉表妹的纠缠,让她对你的新模样感到绝望而放弃?””我?!”云行止慵懒而不屑的眼光飘向胞弟“我像是会为了那小丫头而改变自己的人吗?蓄长须子不过是一路行旅乏于整理,也顺便瞧瞧让这些杂草爬满脸后,自己会变成何种德行罢了!” “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云道遥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大哥还是云行止,还是那个一生桃花不断的男人,尤其躲不过表妹那朵小桃花!” 瞪弟弟一眼,云行止不做声,不愿再申辩,因为只要想起叶芙蓉,他的头便隐隐作疼。 只因打从她懂事起,得着空便死粘着他,甩都甩不掉,偏生她是女孩儿,他不能海扁或踹开她,芙蓉整整小他十岁,今年一十六,在他眼里却永远只是个不解事的妹妹罢了,可就为了姨娘的话和她自个儿的拗脾气,她硬是对他矢志不移。 姨娘曾在众人面前提过——”当年我们刚搬到京城时,芙蓉这丫头才三岁,大伙来到陌生地方,尽顾着打点琐事,就将芙蓉全权交给了大她十岁的行止表哥,呵呵呵!”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说到这儿她笑了起来,那笑声说有多暖昧就有多暖昧“别说把屎把尿了,连芙蓉的身子都是她麦哥帮忙洗的。” 语气中充分地表明了云行止该对此事负起责任,他在心中衰叹,天知道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能对个三岁的女娃儿做些什么? 未了姨娘又加了几句“表兄妹联姻亲上加亲,两个家族结合起来的势力,那可更是铜墙铁壁!” 就从那次起,似乎已然得着双方长辈的默许,人前人后,叶芙蓉都以一副云行止小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知道行止表哥何以总是对女人不屑一顾吗?”她价于用一脸的骄傲向世人宣告“他只是在等我长大罢了!” 放屁!听闻此言,云行止在心底冷哼,长这么大,他还不知道等女人是啥滋味,即使姨爹是当今吏部侍郎,对他而言,所有女人都一样,没大脑,光会惺惺作态罢了! 过往二十六年岁月里,女人对他而言仅是温床、泄欲的工具,其他用途乏善可陈。 对于人生真实的满足,都是来自于当他揪出罪案真凶或让罪犯伏法时的快意,惟有那时他才能强烈地感受到生命的悸动! 所谓感情只是无聊人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他并不需要! 或许终有一天,他会顺从众人的意思娶芙蓉为妻繁衍子嗣,反正既然女人对他而言没有差别,那么娶谁都可以,只是在那樊笼似的日子来临前,他还要多放纵自己过几年自由自在的生恬。 特头埋入水中,咕噜咕噜的气泡纷纷蹿出,就像在争取自由,云行止忍不住笑了笑,这模样不就像自个儿一样吗? 定下心神,打住念头,他告诉自己泡水泡得差不多了,来这余杭县,可不是只为了洗澡! “云捕头!”坐在云行止身旁,柯四宇正热心的帮贵宾调出一扎扎余杭县衙案卷, ”你瞧瞧,这些都是近几年来县太爷治理下,咱们余杭县里发生过的大大小小各桩案件。” 云行止翻了翻,看得出这柯四宇做事颇为妥切,各桩公案依时间、地点,对于事件发生原因、证人口供、证物取得、捕快缉拿过程、判案服刑等,都详详实实列得分明。 “由这些历年案例看来,”他淡淡睇向柯四字“贵县应是个和乐太平的好居处,不曾发生过什么耸人听闻的大宗刑案。” “这话倒是真的。”他拍拍胸脯“咱们余杭虽是江南首邑,交通便给、商运鼎集.不时会有三鞍九流、武林草莽途经,但也因是座文化古城,对于礼训教化极为重视,是以百姓都能格守祖训,安份守己.不惹是非。” 云行止点点头,眼神扫过立于一旁的孙志尧,淡淡开口“贵县能让百姓有如此安定的生活自是不错,只不过,不知道身为执法者是否会因此而起了松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孙志尧立刻跳出来“云捕头明察.小的一向克尽职责,统领衙役定时巡视各处,以保县民生活安定,另外对于县牢看守、护卫县令——””够了!”云行止笑嘻嘻的止住愈说愈激动的他。 “孙大哥别误会,小弟奉皇命视察各地,并不表示皇上不信任诸位而派云某来挑毛病,云某只不过是想略尽绵薄之力,伺机从旁辅助,为地方百姓效力罢了,请诸位毋庸多心。”他看得出孙志尧对他略有敌意,是以先将话说清楚,他还得待一阵子,不愿树敌。 “是呀!是呀!”柯四宇出声打围场, “两位捕快爷都是武艺精湛的好汉,云捕头住下的这段日子里,不妨让孙捕头尽尽地主之谊,陪你到县境里” 他话未尽,一声尖厉嘶哑的哭声自县衙外传人,跟着鼓声响起,显示有人击鼓鸣冤,三人停口互望一眼,不一会儿,衙役带进了名年约七十来岁白发苍苍的老翁。 县衙中对于状告百姓会先经由师爷略做审讯,若只是简单的口角纠纷,师爷可径行私下排解,当真解决不了才会升堂由县太爷拍案定夺。 “来者何人?”柯四宇沉声喝问,心底暗自祈祷,拜托、拜托!有贵客在,可别来宗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丢人案子。 “小的周三郎,今年七十三,余杭保顺人”老翁垂着头,一路连祖宗八代都给交代了清楚。 “老人家状告何人?”柯四宇松口气,看情形这种老实人顶多也只是来说说邻人偷了鸡蛋的小事罢了。 “告何玉姑!告这下三滥的恶婆娘、告这绝子绝孙的坏东西” 见他无停歇之意,柯四宇出声喊止“这何玉姑与你是什么关系?””这恶女人和我毫无关系!”说完气话,周三郎总算恢复了理智,讷讷道: “大人,对不起!小的说谎,那何玉姑是我结离五十载的发妻。” “是你妻子?!”柯四宇不解, “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为何要告她?” “伴个屁!”提起伤心事,周三郎满肚子火“夫妻一路走来,那婆娘帮我生了三个儿于,还拉拔了十几个孙子,对我一直都还算不错,可不知近日得了什么失心疯,竟将我存了几十年的棺材本拿去赌光输尽,呜” 火冒三丈的他哭得像个三岁幼子,虽然有些可笑,却还是让人心生怜悯。 “所以我要告她!一定要告!”他目中喷火。 “周老伯!”云行止出声, “周大娘侵吞钱财,你是可以告她,告到她家破人亡,告到她贫苦无依,告到她老死狱中,告到她悔不当初,但在下不认为将她推入如此境地,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周三郎傻杵在原地半天,终于愿意承认眼前这一脸刺髯的男人所言属实,告不能告,恨不能恨,没法子,他开始衰裒嚎啕大哭。 “而告不了周大娘,却可以告那赌坊!”转过头,云行止向柯四宇探询“柯师爷,咱们余杭县共有几间赌坊,可有挂牌管理?””不是!不是呀!大人,我家老婆子不是输在睹坊里。”周三郎赶忙摇头又描手“什么牌九、骰子都不会,她是把钱输在斗鸡上啦!” “斗鸡?!”云行止、柯四宇及孙志尧异口同声惊讶叫出。 “咱们余杭县什么时候兴起斗鸡这玩意儿的!”柯四宇搔搔头,县里民风纯朴,仅有的几间赌坊几乎都做外来客的生意,曾几何时竟有人想出这样的花样? “不过几天而已吧!”周三郎回想着, “那日我家婆娘兴致勃勃的跟我说,市集里散布消息,有一家养鸡插每日都将举办七场斗鸡大赛,欢迎乡亲莅临指教。 “鸡场老板还自外地引来了些罕见的鸡种,什么暹逻鸡、来亨鸡、芦花溪一堆名目,前几天到插参观与赛者,都可免费享用一碗鸡汤及两只冻鸡爪。” “听起来”云行止忍不住想笑“这老板还蛮会做生意的!” “这斗鸡究竟是赌些什么?”孙志尧还是听不太懂。 周三郎解释“每场斗鸡赛,庄家会先选定两只精力旺盛的公鸡下场参赛,井在它们脚上绑着利刃,下注者经由鸡只外貌、啼声及战斗力判断哪只鸡会赢而下住,最后视两鸡相斗结果裁定输赢,赌注大小并无限制,端看买家意愿。” 他叹口气“我家那婆娘从来不曾对某件事物沉迷至此,但自斗鸡场开赛以来,—日七场她从没缺席过,手气愈不佳愈想翻本,菜钱输光后竟连我的棺材本也不放过呜” “斗来斗去,除了庄家,谁都可能会是输家!”云行上望向柯四字, ”柯师爷,咱们大唐律法可有明订不可举办斗鸡这种赌局?” “那倒没有。”他摇播头“若想以此名目捉拿庄家似乎于法无据。” “律法没说不准,可也没说准呀,!”云行止转向周三郎“周老伯,你说的鸡场在哪里,在下想去瞧瞧,或许能瞧出个端倪,为你讨点儿公道回来。” “斗鸡场在县北细柳巷里。”见县衙的人愿意搭理,周三部破涕为笑,”叫‘脱线战斗鸡场’!” 第二章 “大小姐”在脱线战斗鸡场内,一名小丫环轻轻靠近宁宁用。 “宁采!准备等一下收下注的银子!宁筠,发注单!小卢,带阿飞下场,它左钮受重伤,看样子是没得救了,送去‘香香鸡肉铺’,告诉老板娘,鸡是活的,不许她用死鸡的价钱算账!” “大小姐”见她没回应,她又喊了一声。 “没空!没空!都别来烦我,若是新客,叫二宝教人家下注的规矩,若是老客,先查查前账清了没有,若是看热闹的,场边茶水费一人收五两银子,观众太过热烈,昨儿刚调的价钱。” “大小姐” “都说了没空,你是听不见吗?”宁宁没好气的大声斥喝身旁的小丫。 小小的身子竟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一时间,原奉闹哄哄的斗鸡场静默下来,但这样的安静非常短暂,不多时又被嘈杂的人声给淹没,看起来;对这火爆烈性的女老板,众人已经司空见惯了。 “你下去吧,我自个儿会跟你们家小姐谈!”云行止安抚桩吓得低头啜泣的小丫环,知道她已尽力想向主人警告有县衙捕头上门的事情了。 小丫环抽抽噎噎的离开,留下云行止颦眉睇着跟前穿了身殷红袄裙,个头娇小玲珑的女子。 虽衣衫微微凌乱,身上、发上也粘上不少鸡毛,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潭亮的女人,关于美人儿,他在长安城里见得多丁,却从没见过这么强悍、做事这么有效率的女人。 生平第一次,他冒起想驯服个女人的念头! 这个叫宁宁的女人看起来一点儿也和宁静两字扯不上关系,她像团火,不禁要引人遐思,若能将这团烈火融入身子骨里,会掀起怎样的狂潮? 她和他以往所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1 很不一样! 云行止立于宁宁后方冷眼观察她,只见她犹如万军之首,气势磅礴指挥若定,干练明快地带动了全场的气氛,环节相扣丝丝不差。 “接下来这场龙争虎斗特由黑面将军与赤焰小于担纲。”宁宁朗声宣布。 她不疾不徐、有条有理的分析起来“各位乡亲,您仔细瞧瞧,这才九个月大的黑面将军是个初生之犊,面黑心黑脚劲十足.一副野心勃勃、全力想耍夺冠的样于,就不知道它是否真能打败那曾连胜三场,目前稳坐冠军宝座的红牌打手——赤焰小于呢?” 她相当有鼓动群众情绪的本事,在场的人不分男女老少,皆开始认真的打量起尚被绑在场边的两只大公鸡。 “决定以后请到您后方的押往台购买签注单,机不可失,一个会让您心惊胆战的激烈战局即将展开,虽然您无槽得以亲自下场参与,却有幸可以经由买往而实际参与这场盛会,幡过可惜,战局将启,请把握时间!” 只见众人一脸专注认真,甚至还有人低头猛作纪录,云行止瞧着瞧着,只觉得想笑。 要命!不过是两只公鸡打架罢了,什么黑面将军、赤表小子?什么龙争虎斗?更夸张的是,什么叫无福下场亲自与战?! 哪个好端端的人会无聊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和只鸡打架? 不过,他不能否认,这女人不但长得漂亮,且拥有极佳的说服力,由那些原是提着菜篮子上市集添购物品的老婆子、婶娘们的热烈反应即可得知,眼前男男女女全在押住台前挤成一团,就只为了抢着下注。 善用巧言愚弄无知群众1 在心底,云行止为宁宁添了笔罪状。 在以桧木栅栏围起托高的斗鸡场上,一声鸣笛的,被松绑的两只鸡恶狠狠的向对方飞啄而去,这类斗鸡品种出自外地,只只趾高气扬、斗志勃发,只要人们将两鸡互相挑衅一番,再在其脚上绑上利刃,扔入场中,不多时便会鸡羽飞扬,啼嘶咄咄,不分个你死我活不肯罢休。 场中两只鸡攻势不休,场外人士则嘶喊得面红耳赤,卯足全力为自个儿选上下注的斗鸡加油,不光为了那鸡的小命和荣耀,更要紧的,还是为了自个儿搏下去的银两! 可这样闹哄哄的精彩,丝毫不曾骚扰到场外专心算计着时间与下注银两的宁宁。她冷静地算计着赔率与营收,对于场内受伤鸡只的哀嚎视若无睹。 冷血无情,利用无知牲畜谋取他人钱财! 云行止冷冷的再添上一笔罪状。 终于,宁宁抬头再瞥了眼场中那只仅剩半口气的鸡,拿捏时间也差不多后,举高红旗大喊“本场战斗结束,由赤焰小于获胜!” 欢呼声和低咒声同时扬起。 “押赤焰小子胜利的乡亲们请至后台领取彩金!今日战事已毕,诸位乡亲若有兴趣想再试试您的眼力及手气的,明日请早,为答谢各位的热情参与,明日敝场将备有麻笋鸡汁免费招待,千万别错过,期盼与您再次相逢,脱线战斗鸡扬水远等着您!” “脱线战斗鸡扬永远等着您!” 真够夸张!紧随着宁宁最后一句话语响起的,是鸡场里十多名仆役整齐划一高吭嚎亮的喊声及鞠躬礼。 哗众取宠耍弄纯真大众! 他皱皱眉,这条能算罪状吗? 云行止看得出,在这儿不论输钱赢钱都有种宾至如归、被人拱在手心当老爷的感觉,也难怪这儿会人满为患,赌客川流不息了。 “这姓宁的丫头若非爱钱如命,就肯定是相当缺钱用!”观察后,他作出如此结论,若不是要钱,正常人绝想不出这么多花招招株客人,使客人心甘情愿奉上樱两。 人潮逐渐消散,他发现鸡场甚至还设有托儿服务,及送客时的笙歌嘹亮。 “这位公子!” 云行止不知道宁宁是在何时踱到他跟前的,只知道当他发现她就眼前时,身子里猛然掀起一阵莫名的兴奋! 在他生命里,女人向来只是工具,从来都不是对手。这小女人是个例外! “公子爷!”宁宁伸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阵子为求生意兴隆,为赚得一百两黄金,她勉力维系着自己的礼貌和笑容,在从前,若有男人敢不怕死地多瞧她几眼,她早就叫人开扁了!可现在既是生意人,自然得处处以和为贵,千千万万不可和银于过不去。 她抬头望着他,目光中透出不解,她能确定这男人盯了她好一阵子,可她却完全不认得他呀! 这男人轮廓分明、五官立体,双眸探邃若海,让人一看就探深被吸引,如果她看过他,肯定会记得,尤其他那一脸胡子。 “公子今日来此——”宁宁用臆测着“是来买鸡?” 云行止摇摇头。 她见他一身劲装,筑笑问道: “我知道了,你是咱们斗鸡业的同行,想提供我冠军杂种?” 他没好气的再摇头,这丫头竟连官府中人的装束都看不出来!斗鸡同业?!大唐神捕看起来真落魄得俱个卖鸡的贩夫走卒吗? “也不是?那”她拉长尾音,直觑着他脸上的胡子,一个念头生起,她突然出手用力扯着他的胡子,痛得向来无所畏惧的云行止鬼叫出声。 不能揍女人!不能揍女人!他恨恨的拉开她的手,努力在心中告诫自己。 “真的是,真的,!”宁宁怪叫。 “什么东西真的是真的?!”云行止低吼,感觉自己快要被她给逼疯了。 “你的胡子是真的!”她低嚷, “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她恼怒的看向他“阁下一定是云婧她们派来的,想看看那竞赌的一百两黄金,我究竟达成了多少,会不会输给她们。”至于会派你来,是因为她们明知道我最恨有胡子的男人,且以那种满腔胡须,毛绒绒到连嘴都找不到的男人为最! “她们让你来是想提醒我,若我无法完成赌约,就得嫁给你这满嘴是毛,全余杭县最五、最惹人厌的男人,一定是这样的!我猜得没错吧?” “我?!”云行止彼她指得浑身不自在,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他的男性自尊受了挫折,他向来桃花多得挡不住,这会儿竟被个女人指着鼻子说是最丑、最惹人厌的男人? 宁宁却毫不犹豫、毫不担心伤害人地继续说下去“是的!就是你!不用怀疑,也别难过,上天是公平的,也许你丑得面目可憎,但或许你还有别人不知道的长处。” “是吗?”云行止忍不住嘟囔,感谢她的安慰“原来我还有别人不知道的长处。” “我虽然同情你,却不想嫁给你,回去告诉云婧她们,”宁宁一脸认真“我一定会在一个月内赚到一百两黄金,要她们等着瞧吧!” “是吗?”他淡淡地笑,终于明白她何以急着要钱了,他漫不经心的问:“你真这么有信心?” “当然啦!”她喜滋滋压低噪音, “虽然你是云婧她们派来的人,我也不怕老实跟你说,一个月尚未过一半,我赚到的钱已经是我爹这鸡场原先几个月的营收了,这样下去,我有把握在期限内完成这项赌约。” “你能这么肯定,我却不能呢!”云行止学她压低嗓音,缩短两人的距离,鼻子不断嗅到她身上淡淡香气“小姑娘,用斗鸡赌博而私设挂牌是违法的,你不怕官府深人来查?” “真的?”宁宁为之一惊,她倒没考虑到这点,于是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听见,碍于自个儿身高只到他胸膛,她双手勾住他的颈项将他拉近,圆睁着稚气至极的瞳眸,悄悄问:“我这样真的违法吗?” 云行止心跳立刻加快,这丫头!她浑然不觉自个儿“送上门”的模样有多诱人,只顾着迫问事情.上一个攀着他颈项的姑媳,不多时便和他躺在床上翻滚周旋了,男女间的游戏他并不陌生,只是,他明白跟前的她不是在同他玩游戏,她是很认真的在问问题。 她或许真的很会赚钱,但在男女情事上,显然还只是个不经事的生手。 “只要涉及赌博输赢,只要会害人倾家荡产,只要役有挂牌合法经营,当然都是违法的!”他在她耳畔吹气,好玩地看着她雪白颈项冒出一颗颗小小疙瘩。”别、别呼气!我怕痒!”她格格笑着, “还有你的胡子行行好行行好别啦!”闪来闪去的她没发现自个儿几乎已让他壮硕的身躯给圈在怀里了,甚至忘记自个儿最厌恶男人的胡子。 “你说”她悄声开口“如果咱们别让官府的人知道,如只要撑过这个月,”她眼中射出希望光芒“只要我赚到一百两黄金就收手不干,那就没问题了对不对?” “这倒是个方法。”他浅笑盈盈将她环勾着他颈于的手拉下归回原位, ”只可惜,我想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她微愣,截至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官府的人发现她用斗鸡赌博啊! 眯起眼,宁宁怀疑的问: “难不成你要去报官?””不用麻烦,”云行止双臂交握,一脸兴味,轻轻一笑“因为因为我就是那个要来查你的捕头!” “行了:大姐,你别老在我眼前转,转得我头都晕了!待会儿银子数自若有错误,我可不负责!”十六岁的宁采是宁家老二,对于数字最有概念,这会儿正一一清点着眼前堆如小山般的银子。 “是嘛!”出声的是宁家老三,十四岁的宁筠,凉凉地望着宁宁用怒火腾腾的模样,再走下去,大姐头上肯定会冒出缕缕白烟“这几日赚的银子够咱们挥霍一阵了,既然首府来插手,我们就别再用斗鸡赌博的方式赚钱吧!” “我赞成!”咬着糖葫芦,叽喀叽喀出声的是十二岁的老么宁馨,由于年纪太小,她要上学堂不能到鸡场帮忙,向来只有听热闹的分。 “我、我也赞成!”声音细如蚊蚋,生怕被人忽视,举手发表意见的是宁家一家之主宁托宪,自妻子去世后,他的话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搭理过了,在这阴盛阳衰的家里,他的地位很卑傲,只是挣钱供丫头们生活的工具。 这次,大丫头宁宁用突发善心,说什么要帮他减轻负担以报答爹爹养育之恩,硬要接管他的养鸡场,开什么斗鸡场,结果弄得人仰马翻,他很不喜欢,总觉得用这种方法赚那些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乡亲的钱不妥,但他反对的话,如往昔般,没人搭理。 “赞成?!赞成个屁!刚才是哪个人说赞成的?”宁宁停下脚步,虎声一吼,冒火般的眼在四人间梭巡,于是乎,宁家三姐妹有志一同,纤手轻扬,全指向了乖乖坐在最角落的宁托宪。 “你赞成?!你竟然叫我放弃?!” 宁宁踱向爹亲,紧眯的眼中亮起危险信息“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明知道我和人打赌,也知道如果我一个月内赚不到一百两黄金会有什么后果,你不帮我,却要在此时踹我一脚?就像那该死的大胡子一样扯我后腿?” 双掌猛力扣住坐在椅子上的爹亲,她用力描晃着他的双肩,虽然宁托宪长得比女儿高,但站着的宁宁却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你是怎么做人爹亲的?你还有没有良心?还记得娘临死前的托付吗?她让你好好照顾我们的,你做到了吗?” 哗啦啦,宁托宪衣袋中、胸怀里的碎银、挂饰、玉佩、零碎物全落了满地,而宁宁却仍无歇止之意,宁采、宁筠、宁馨虽同感老父处境可悲,却同时回避眼神,谁也没打算介入这场战局,宁宁用和她养的那群斗鸡很像,都是那种战斗力旺盛,不咬死对方绝不停手的恐怖人物! “宁宁、宁宁,停停,爹、爹、要吐了!” 不是骗人,一声声干呕自宁托宪喉中发出,在女儿“恩赐”放手后,可怜的他急急奔去茅房,不多时,果然听见浙沥哗啦东西吐出的声音传来。 宁宁用冷哼了声,调回视线除向另三个有意背叛的叛徒,冷冷眸光比方才怒火腾腾时更让人害怕。 “好吧!大姐!“还是宁采沉得住气,她叹口气“我们现在都已经清楚明白,了解你绝对不放弃的决心,基于做姐妹的立插,我们都会支持你,那么揍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那个姓云的捕头已经说得很明白丁,”宁筠凉凉开口,却在提起男人味十足的云行止时,不自觉目光张亮,十四岁的她未解情事,却已本能的对他起了自然反应“他说初犯者罚金了事,再犯可就要关大牢了。” “也许,”宁馨终于解决完手上的糖葫芦,舔舔手指头,她想了想,”也许咱们可以考虑用贿赂的方式,官字两个口,塞满了就没事。” “这招没用!”宁宁毫不考虑,挥挥手予以否决。 “为什么没用?”宁采眨眨眼“你用过了吗?” “你是用什么塞他的嘴?”宁端好奇遣问。”用金银珠宝?还是”宁馨坏坏笑着“用美色?” “美色?!”宁采轻哼“小丫头不懂事,咱们大姐不是这种人!” “当然不是——”宁筠拉长声音“大姐美则美矣,但那泼辣的性子哪个男人受得住?若同意接受这种贿赂,那个男人一定是个白痴。” “不只白痴!”宁馨格格笑“这样的行为无异自寻死路。” “全都给我住口!”宁宁怒吼,双颊涨红“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知道这招行不通罢了!” 事实是她做过,只是她一丁点儿都不愿再回想起她向云行止行贿的过程。 那个时候—— 在云行止自承身份后,宁宁惊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你真是官府派来的人?”见他毫不犹豫点头,她犹想做垂死前的挣扎,她可怜的哑着音“你不会真的封了我的斗鸡场吧?你明知道我有多需要它的。” “我会!”云行止点点头,毫不迟疑“你的斗鸡插已经影响到别人的生活了,而且未经官府许可挂牌经营。” “别这么残忍,或许咱们可以再商量嘛!”她绝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商量什么?”他忍住笑,盯着眼前敛下气焰,睁大双眼,活像只将食物藏在身后,佯装一脸无辜的老鼠。”就是那个、那个你知道的嘛1”她压低嗓音,再度贴近他。 他笑笑的由着她,不否认喜欢她的主动亲近。 “就是说如果你愿意睁一眼闭一眼由着我开斗鸡场,只要一个月,我就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东西?!”他还是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不外乎金子、银子、珠宝之类的吧’”她认真建议着。 “不对!这些东西我都有了。”他故意倾身用他刺人的胡子扎上她嫩白如雪的脸颊。 忌惮于他的身份及权力,她闪都不敢闪,被他搔得全身微颤。 云行止满意的扬起唇角,果然如他所料,这丫头的肌肤嫩极了,就不知这么嫩的肌肤,尝起来是何滋味? 为什么他的眼中亮着饿极了的光芒? “我知道了!”灵机一动,宁宁兴奋的道:“你一定是饿了,没问题!我这儿有乌骨鸡、白斩鸡、香酥烤鸡任君挑选。” “我是饿了,但贵场的鸡却无法满足我挑剔的‘胃口’。”云行止目中扬起邪佞光芒,”更不认为一只赤裸裸的鸡能比赤裸裸的女人更吸引我。” “你”她涨红脸,想冲出口的一句“下流!”吞入肚中,她不能得罪他,至少这个月不行,待她达成赌局所订的目标,她发誓,她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你的意思是?”她略作评估,若他真的喜欢上她,那她还有机会同他周旋,虽然他是她最最厌恶的男人典型!吞吞口水,她忍不住红了脸开口“你的常思是如果我愿意陪你,你就考虑放过我的斗鸡扬吗?” “宁姑娘!”他的声音彻底冰寒,”你行事向来都是如此不挥手段,不计后果的吗?” “你别管我怎么做!”她硬声道:“我只问你是或不是?” “如果我说是呢?”他恢复用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么我们达成交易了!”宁宁作了决定,但她不含让他得逞,她会敷衍他直到赌局结束。 她明白自个儿生得漂亮,更有自信可利用这项优势将这笨笨、丑丑、坏坏的男人控制于股掌间,让他死心揭地,由着她开几百、几千个斗鸡场!不只睁一眼、闭一眼,要两只眼睛全部闭上! “那么。”云行止面无表情“现在你又多了条罪状!”他淡淡然续言。 “一、公然开设赌局,未向地方官府报备,未申请许可。二、善用巧言愚弄无知群众!三、冷血无情利用无知牲畜!四、哗众取宠耍弄纯真大众!” 他睇着她,目中满是嘲弄“现在加上第五条,意图行贿执法官吏!” 闻言,宁宁不敢实倌,退了几步,再退几步,他竟然对漂亮的她不感兴趣?! 看到云行止瞳眸散发冷意,她不得不认清,这男人绝对是玩真的! 第三章 夜,本是静默的! 夜,本是冷清的! 可这会儿,脱线战斗鸡场却全然没有夜里应当有的宁静,嘈杂人声鼎沸,人群陆续涌进。 火光隐隐下,大伙儿左右打个照面,不禁笑呵呵的,哎呀,全是熟面孔,都是熟识的乡亲嘛!这地方倒成了大家联络感情的场地。 “怎地,李大婶,你向来不是天暗下就得上床睡觉的人吗?”一名老妇同另一名妇人招呼着,”这个时候竟还见得着你?” “唉,胡婆子,别笑我啦!你不也在这儿?上午宁大小姐派人来说,今儿个晚上要办几杨夜斗鸡,场中有九尾鸡汤备候,一个晌午我心底尽盘念着这事儿,夜里哪还睡得着?直想着来看热闹、喝鸡汤!””说得也是——”胡婆子赞道:“这宁大小姐做生意的头脑可胜过宁老爹百倍,养鸡场到她手里不过数日,每日一举一动都成了咱们乡里的话题。原先我只是同小儿子来瞧热闹,没想到下场试了几回还真是停不了手呢,斗鸡场休息三天,婆子我浑身不对劲,念着念着,没想到竟然又开局子。” “是呀!”另一人插了嘴“日开也好,夜开也成,反正咱们都是宁大小姐的老实顾客,一定要来捧她的场。””这宁大小姐个儿小小,勇气可嘉,”有人压低声左顾右盼“竟敢违逆那大唐第一神捕的命令呢!” “别说了、别说了,胡婆子,去帮我盛碗鸡插,我得去好好看清今儿个要上战场的小祖宗们喽!” 人声鼎沸中,宁宁一切设想周全,处理得宜,于是一场、两场、三场战局在安排下陆续登插,愈来愈激烈的战情将众人的情绪燃褥火热。 夜里本是沁凉宜人,可这会儿却见人人都是汗流挟背,世上是止不住的兴奋神采。 “小卢,再多燃几只火把插在赛场周边!”宁宁对着身旁的一名仆役嗽着。 “大小姐,有几只斗鸡在夜里不见日头,失了战斗力,有气无力!”一名看管鸡只的仆役急匆匆来报。 “踹几脚,保证生龙活虎。” “不成呀,大小姐,这些畜生是凶家伙,啄人疼得紧!” “啄几下又不会怎样!因公受伤,我不会亏待你的!”她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这边才刚撵走看管鸡只的仆役,那边踱来了嘴可以吊上十斤猪肉的宁馨“大姐,这么晚还要人家过来,明儿早人家还得上学堂呢!””馨馨乖!”宁宁知道对这丫头得用软功,她讨好地笑着轻揽么妹,”夜里人手难找,你是咱们宁家人,自是该来尽份心力,女孩子书读得再多又怎样?还不如来这里多学点儿做生意的本事。” 宁馨乖乖点头,手上边张罗着签注单,边好奇问:“大姐,你当真不怕那姓云的捕头再来找麻烦?” “大姐办事你放心!”宁宁用满脸得意。 “我先前已叫小卢到县衙里买了消息,那姓云的家伙这两天到县境另一头缉捕几个由两湖逃蹿而来的杀人犯,忙得很,连孙捕头都跟了去,谁还有余暇搭理咱们这小生意?更何况,我刻意选在夜里办就是想避开那家伙的耳目。””杀人犯?!”宁馨瞪大眼“前几日我在学堂里听人谈论,那家伙可是前些日子在两湖干下血洗福顺镖局上下百余口,沿途烧杀劫掠,官府无能擒服,扛湖闻之丧胆的绝代狂徒——季风扬?””这我可不清楚了,”宁宁毫不在意,”谁会去关心那家伙捉谁?我只关心他会不会来找碴!” “若是捉季风扬,那可真是件危险的事儿呢,听说那冷血狂徒一路行来接连杀了十多名各地派出擒拿他的官府衙差,因此武林人士惧怕他,官府也拿他没辙,依其逃亡路径,大家都猜测他该是想由东南边境出海,到海上据岛为霸,没想到这么快就已来到咱们余杭。” 宁馨眼中亮出崇拜光芒,那云行止既被称为大唐第一神捕,想来该有几分真本事,若他真能擒回这狂徒,那可就成了为百姓除害的大英雄了,只可惜这一战咱们瞧不着” “馨馨!”宁宁冷冷打断她的话“我让你来是来帮忙的,不是请你来宣扬称颂别人,要我说呢,那云大胡子恐怕只有捉鸡的本事,让他去捉什么狂徒?!我看等着被人扛回来吧!” “是吗?!”在旁帮忙始终没出声的宁筠突然拍头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眼光泛出瞧热闹的光芒,凉凉出声“大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那大胡子不但不是被抬回来,这会儿还英姿飒爽的骑着白马朝咱们这儿过来了。””不可能”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宁宁的叫声由高亢转为暗哑。 眼前领头骑着御赐六月飞雪白马的,不正是那害她连做了几天噩梦,日恨夜咒的云行止吗?而这会儿他手上捉着一条麻绳,麻绳被端缚着一个浑身尘泥的男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绝代狂徒吧! 瞧那男人的落魄样,着实嗅不出什么狂徒的味道。 “宁采!”宁宁急急回头吩咐二妹施行预先想好的紧急措施——死无对证,抵死不认! 宁采点点头,揣紧一盒子的下注银子速速离开现场。 宁宁早想到,待会儿云行止问起,就推说今夜月明星稀,办了鸡汤大会宴请左右乡亲,大伙儿纯聚会,纯聊天,没人赌博,看他能捉谁。 小虑也领了她下达的命令,这会儿将鸡只全关进了鸡笼子里,一堆赌客见前方来了宫府的人,个个了然的压低声音,假意聊天喝鸡汤.不敢望向来人,一时之间,原本喧闹的鸡场安静下来。 没多久,众人眼前站定八骑九人,白马上坐的正是云行止,他浑身血污,肩上、腿上挂了彩,裂开的衣襟上有着几遭血痕,看得出经过了塌恶斗,白马旁,被捆绑起全身泥污的男子是季风扬。 怪的是,一般人印象中所谓的狂徒都是目光凶恶、身形壮硕的莽徒,可他却只像个落拓儒生,身高虽高,却瘦弱如柳,相较起一脸胡子狂傲至极的云行止,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是贼逮着了官兵。 云行止直盯着宁宁,目光中尽是嘲弄。 “宁姑娘!”出声的是云行止身旁的孙志尧,同是余杭乡亲,且尚未娶妻,一直以来他对宁宁等四大材女颇为礼遇,美丽的姑娘是生来让人娇宠的,不是吗?他笑意晏晏,刻意想帮她解围。 “这么晚还不就寝?是鸡场在办活动吗9你们鸡插真有本事,整日敦亲睦邻,乡里间都传为美课呢!” “多谢孙捕头谬赞!”宁宁收回死瞪云行止的眼神,她得沉住气,别去招惹他,若今日之事能由孙捕头做主就肯定没事,她堆起甜笑,明了自个儿的笑容对正常男人而言是个武器。 “对不住,孙大捕头,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她刻意加个大字,以抬高孙志尧的身份,”咱们鸡场今夜的‘九尾揖月’活动已近尾声,夜已深,乡亲们都该回去歇息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孙志尧面露惋惜,”下次再有活动,记得”” “下次不会再有这种活动了。”云行止冰冷的嗓音响起,”除非是在大牢里举行。” “云捕头” 孙志尧还想出声,却让云行止举手阻止,望向另一端,他开口招唤,”逍遥!””大哥1”随着声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云逍遥,他正押着红着脸的宁采。 一个利落扔掷,他将方才自她手上取过的盒子扔给了云行止,料准宁宁会来这招的云行止,早巳叫他从另一头堵人。 “九尾揖月?!好雅的名字!却不知!”云行止讽笑一声,打开盒子,里头除了亮晃晃的银两外,还堆了一扎扎签注单以及一本账册,他扬起签在单“这些赌金、赌具是用来做什么的?” 现插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戏后,个个低下头,一脸羞惭,谁也没胆出声。 “云大胡子!云大毛熊!”宁宁再也控制不住大叫出声。 云行止面不改色的挑挑眉,她的怒吼只是吓到了旁人。 众人对这京城名捕虽不熟,但瞧他擒回绝代狂徒的本事,及看来严谨的神色,就知道他不好惹,而她在众目睽睽下对他一吼,明摆着是在老虎嘴上拔毛。 不过大毛熊?!众人忍着笑,这样的称号倒是神来一笔, 宁托宪和另外两个女儿急急冲过来拉扯宁宁的衣服,安抚她的情绪,他们都知道她一火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可他们怕呀1 众人中惟一敢肆无忌惮发出笑声的只有云逍遥,他向来就爱笑,这会儿见有人胆敢当众杵逆他目高于顶的兄长,只觉好笑又有趣。 “狗官!狗捕快!” 宁托宪用手去堵女儿的嘴,却哎啃一声被她咬了老大一口急急缩回,只听得宁宁继续出声“官若助民,民便敬官,你整日没事干,硬要铁了心断人生计吗?” “狗捕快捉斗鸡女,倒是相得益彰!”云行止不以为忤,嘴角轻扬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宁大小姐!”他轻声开口。”算你时运不济,我这几天为了擒这恶徒,数夜未眠,一心只想着回余杭县衙补眠,却在路途中,遥遥见着你这儿闹哄哄的,起先咱们还当是县民庆贺我擒赃的礼数呢,却没想到—原来是你放着夜里好好的觉不睡,在这儿重操故伎。别怨我断人生路。”云行止睇着眼前气嘟嘟一脸不服的宁宁。 “是你自个儿不听劝,心存侥幸,硬要与律法斗气却又时运不佳,这事儿只要是让我撞见了,我就不会撒手不管!” 他望着手中盒子里的银子及签注单,冷冷道:“这会儿物证在手,人证不难,待会儿我一个个问,若果真是来喝鸡汤的便罢,若不是又不肯配合办案的,就全给带回衙里候审。” 这话一出,全场的人嘴若寒蝉,个个遮着脸、掩着头,有些胆子小的大婶早已躲到桌下,就怕被这神捕记住自个儿的样貌,更担心明儿县衙外的告示栏上贴出自己的名。”不关旁人的事,他们只是瞎热闹的乡亲。”宁宁用挺挺胸膛“既是我宁家鸡场的事,阁下只需对着正主来即可。” “成!”云行止笑了笑“宁姑娘爽快,在下也不想累及无辜,始作俑者本就是你们宁家,但若还有下回,诸位乡亲恐难就此善了。” 他向两旁衙役颔首“前次已说清楚,再犯便关大牢,这养鸡场既在宁托宪名下,来人!押宁托宪回县衙大牢!” 在宁托宪手脚发软之际,宁宁挡到他身前,这爹爹只有她自个儿能欺负,旁人不许来搔扰。 “别碰我爹!”她那样样像是护着小鸡的老母鸡,凶狠狠地。 “宁姑娘,劝你明白事理些,别阻碍公差办事。”云行止淡淡出声。 “我明白事理得很,不劳尊驾操心。’她一脸正气凛然“是他们捉错人了,这鸡场虽在我爹名下,但有关设赌局斗鸡的事情,由始至终没他的事儿,全是我宁宁一个人的主意,云捕头真想捉人就捉我吧!” 众人倒吸口气,虽佩服宁宁的胆识,却又怕这京城来的捕头真舍将她关人牢中。究竟是个男人,希望他有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来个法外开恩。 “这倒是真的。”云行止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件事彻头彻尾全是你一十人的主意。” “云捕头!”孙志尧忍不住出声“依我看,这回就算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乡亲一致点头,深表同意。”再怎么说宁姑娘也是个女孩子,住进县衙大牢诸多不便,加上这会儿牢中将要有个候着两湖县衙振人来押解回去的绝代狂徒,叫个娇滴滴小姑娘对着这种狂徒,岂不吓坏了她?违法聚赌不是什么大案,只要宁姑娘答应下不为例,那么” 云行止淡淡接口“那么她还是会再犯!恶习就是由一而再、再而三的纵然给养出来的,立法从宽,执法从严,前回已说了再犯要关,这回怎能视若无赌?来人,押解宁宁回县衙,拘入大牢。此外,分配个好牢房让她记住教训,就关在季风插对面吧!至于其他人遣遭散去,不得再聚于此!” 衙役领命押起宁宁,左右街坊虽都忧心地,但谁也没胆过问,鸟兽散的各自回家补眠。 云行止夹马轻喝,顿着一群人渐渐远去。 这厢,被放开的宁采忍不住对着身旁的云遣遥道:”你大哥当真冷血得可以!” “那倒是,”云逍遥不介怀轻笑“不过,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当上‘大唐第一神捕’?!” “噢!”宁筠竟是一臆迷醉“真是个男人中的男人!若能让这样的男人给爱上了,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被爱上有多幸福是不知道的,只不过。”宁馨就事论事“看大姐下场就知道了,被这样的男人给烦上了结局着实悲苦!” 如果大胡子以为将她关人牢中便能打垮她的意志,那就错得离谱了! 宁宁轻蔑哼了声,举目四顾她的暂居之所——县衙牢房。 牢房设在地下层,高处有个小窗可以觑见外头月光,壁上几只明灭不定的烛火,使得牢里井未完全无光,只是那在灰霉霉爬满青苔的墙壁上,造成昏暗不明、闪闪想忽的鬼影幢幢,若换成了旁的女子,怕早已呼爹叫娘了。 可宁宁却非寻常女子,她的意志力及好奇心可以战胜一切! 墙边有张小床,床上虽然铺着刚换上的稻草杆,却遮掩不住前人留下的汗臭味儿,宁宁嗅着直想吐,恶得很,她吐吐舌,决定再怎么困也不去睡那不知躺过多少罪犯的臭床。 牢房里,只在角落处搁了盏小夜壶,里头虽清了便溺物,但那经年累月累积下来的气味儿依旧骇人至极,希望不吃不喝,就能用不着那东西了!”小姑娘!你很勇敢!” 半晌后,宁宁才弄清楚粗糙嗓音来自对面牢房里的绝代狂徒,这会儿,牢中昏暗,她看不清对面男人模样,只觉得他更勇敢,明知自个儿落了网断无生机,但他的语气中竟然毫无惧意。 “我从未见过女人敢像你一样勇敢面对那些官府衙差的.你是个特殊的女人,很难得,相当少见!”男人语中含着笑意及毫不隐藏的赞许。 “喂!你真是他们口中那个杀人无数、烧杀掳掠的坏东西吗?”宁宁将脸抵近铁杆,想望清男人模样。”你觉得像吗?”男人漫不经心,语气冷淡。 “不像!”宁宁凭心而论“你看来很斯文,反倒云大胡子,他那个毛熊样儿才像十全杀人越货的坏胚!” “我本来就不是!只是。”男人冷碑“官差硬要说你是,你又能如何?” “你是说,”宁宁讶然,她虽讨厌大胡子,但心底总当他还是条善恶分明的汉子“他们捉错了人?你干吗不喊冤?” “喊有用吗?”男人冷哼“这案延宕多时,官府只想尽早结察,尤其姓云的,一心只念着要对朝廷立功,对天于有交代,将些蛛丝马迹找个人硬冠上头,千夫共指,即使无辜,又能如何?” “那你怎么办?”宁宁向来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难不成真当枉死兔?!要不,我出去后帮你的案子禀告莫知县,央他重审——” “没用的,莫古道和云行止同声同气,两人都只想早日了结此案,我若想乎反,只有去寻外头的御史钦差翻案!” “你知道御史现在何处吗’””知道,不过那儿距此路途遥远,除非我自个儿亲自走一遭,否则,怕是谁也帮不上忙,勇敢的小姑娘,”男人语带轻松“如果,只是如果,如果过些日子你出了牢,别忘了我,助我一臂之力,从枉死城里逃出生天!” 宁宁咬咬唇不做声,她对这男人毕竟了解不深,怎能判定真假? “小姑娘!别感受压力,在下说说罢了,虽与你首次会面,但交浅言深,只要这世上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我就很撼动了,别再试图做其他事情丁,我这事儿极其棘手,即便是你,也帮不上忙的,别提了,”男人插起轻笑“跟我谈谈你的斗鸡场,是什么动机促使你想出这么好的点子来赚钱?这可更是我见过最有创意的点子了!” “是吗?”宁宁憨笑,为了得着知己而笑,论及此事,她可以侃侃而谈,丝毫无倦意的。 就这样,二人隔着铁栅栏,彻夜无眠,直至天明。 这样的结果,绝非云行止原先所能想到的,他原想借机恫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以达惩戒。 却绝未料到,丫头她非但无惧无忧,还交了个狱友! 第四章 午后时分,宁宁正睡得昏沉,却让个衙役给“请”出大牢,临去前,她除向另一道铁栅栏后,安静的坐在地上的季风扬,他一副无所谓模样,大大方方同她扔了句”后台有期” 还能“后会有期”吗?!她心头存疑,这男人真这么有自信能再见着她? “差大哥,你是来放我回家的吗?”出大牢后,她喜滋滋的问向在前方带路的衙役, “这么好,关一天就成了呀?” “宁姑娘,这事儿在下并不清楚,”衙役歉然的朝她摇头,据实以告“小的不过是领命来带姑娘去见云捕头罢了!””见大胡子?!”宁宁傻了眼, ”早知是要见他,我还宁可再蹲大牢!” 衙役笑得略带尴尬, “宁姑娘别为难在下,同我去见云捕头吧!” “见也成,只不过”她嘿嘿笑说“不瞒差大哥,昨儿在牢里待了一夜,小妹肚子里积了不少。东西。由于里头的夜壶不合,眼前又另蹲了个大男人,是以忍耐至今,这会儿就要忍不住了,还望差大哥给个方便,让小女子先至茅房纡解一番。” 衙役只得允了,人有三急,这事儿不允似乎太不通情理。 于是乎,云行止终于见着传唤的宁宁时,也不知是几炷香之后的事情了,只因她有个习惯,上完茅厕后,还得从头到脚沐浴净身一番,衙役挨不过她的哀求,也顺了她。 因而,当宁宁用出现在云行止面前时,毫无寻常人拘禁大牢后的颓废模样,反倒神采奕奕全身香喷喷的。她笑嘻嘻的看着他,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不耐久候、怒火熊熊的男人,结果真是失望了。在他脸上,她嗅不着半丝不悦,这男人,究竟有没有失控的时候? “宁姑娘,你在见其他男人时也需如此精心梳洗打扮吗?”云行止眼中含笑“还是云某在你心底并不同于其他男人?””不同个屁!”恼火一升,宁宁全然管不住自己“我整日求神拜佛.就希望能永远别再见到你这头大毛熊!” “干吗这么火大,是昨晚咱们狱中差爷对姑娘怠慢了?还是宁姑娘金枝玉叶住不惯牢房?”柑较于她的怒气,他显得气定神闲。 “多谢云捕头关心!”她深吸口气,逼自己摆出笑脸,她不该让这家伙牵动情绪,发火无济于事!他开心,她得比他开心三倍!“牢里设备周至,小妹住得很舒服,如果可能还想多住几天!” “看来也是,听狱卒说,姑娘不但颇能自得其乐,甚至还广结善绿。”云行止睇视着目光犹带不驯的宁宁“对姑娘交朋友的本事,在下实在敬佩,只是,此次将你拘禁牢中,是让你思过,但如今看来,这方法欠妥当。”目光平静如波,他续道:“对于特殊犯人似乎不该用旧方法对待。” 宁宁忍不住笑,她赢了,大胡子对她设辙了“所以云捕头决定放弃,放小妹回家?” “不!”他摇摇头,眼神莫测高深“在下想过,依姑娘顽劣的本性,我只好亲力亲为,将你带在身边一块至外巡案,期望能改变姑娘的劣性,思过向善,直到能确定你的存在不再对乡里有所威胁时,才能放你自由。””这、这——不好吧!”她结结巴巴的,有种被对方逼入死角的感觉“为了区区一个小丫头偏劳云大神捕,小妹过意不去。” “宁姑娘不用客气。”他淡淡而语“为地方除害本是在下万死不辞的职责。” “绝代狂徒堪算一害,小妹无法与之相比!”这会儿,她倒蛮客气。 “能相比、能相比,”云行止笑语“带坏地方纯良风气,这事儿若不根止,后患无穷。” “云大胡子!”宁宁不愿再忍耐,打死她她也不要跟他出门! 她恼恨的怒吼“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耳朵有问题?眼睛有问题?我说了,我宁宁绝不跟着你!我要回家!” 他掏掏耳朵,漫不经心的浅笑, ”有问题的是你,宁宁姑娘,我听得清楚,说得也很明白,我要你跟在我身边巡察。”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她气缸了眼睛“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也得要。”云行止亳不动怒“在没能改变你的劣性之前,我是不会放了你的。””你会后悔的!云行止,若你真硬要将我留在身边广宁宁恨恨的进出话“我发誓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宁宁臭着张脸骑着马跟着云行止后头缓缓前行,在他的交代下,云逍遥已向宁家上下禀明,云行止要将宁宁留在身边一事。 方才出县衙前,云逍遥竟还笑嘻嘻的直同她道恭喜。 “宁姑娘,能与我大哥同行出巡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他一贯笑意盈盈“你能不费吹灰之力得着这殊荣,可真羡煞了她们呀!” 放你的狗屁,她在心里头咒骂不休,这等殊荣哪个傻姑娘要,她双手奉送!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得吃,晌午时分,两人下马进了西湖畔最大的酒楼“湖香居”用膳,云行止叫了一桌子菜,又是西湖醋鱼又是柳叶香酥、粉蒸猪蹄的,看得宁宁半天止不住涎,却又拉不下脸开口讨吃。 “吃点儿东西,待会儿才有精力继续恨我。”云行止在她眼前添了双碗筷。 想想也对,反正吃他的、喝他的,干吗要对不起自个儿的肚皮? 想开后,她开开心心举筷呼噜噜进食,将平常谨守的礼仪扔得远远的,吃得菜飞饭舞。 不多时,满桌佳肴被她以横扫千军之势扫光,饭菜洒得满地都是,原是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这会儿.一脸饭粒残菜再配上下巴的汤汁,例像只从馊水桶抬起头的小猪猡。 她的表现总算引起了云行止的注意“瞧你这模样” 她满心欢喜的等着他的话接下去,半晌后,却听到—— “使我更加坚定该将你留在身边的决定。” 她叹口气,不再和自己过不去,举起袖子快快不乐的拭去一脸嚼心的饭菜汤汁,心底有种孙悟空遁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痛苦。 她转头望向窗外,注意力陡然被外头的一幕吸引住。 石板道上,有个妇人拖着一个男人的裤脚哀哀哭嚎拉扯,男人怀中抱下个襁褓中的婴孩。”女儿还我!还我!”妇人嗓音嘶哑,看那模样俱是产子不久,尚在坐月子。 “去你妈的!这死婆娘,老子懒得再与你浪费唇舌!”男人狠狠一脚踢开她死缠的手,咕咚一声,她额角檀上路旁的石墩,鲜血进流,她却仍不死心,不顾伤势的再向他爬去“还我!还我”悲凄的哭音引人动容。 两人身边虽围了不少人,但因男人极凶狠,一时间,竟无人出手过问。 见妇人受了伤,男人丝毫没有软化,揣紧婴孩便要离去,蓦地却让由酒楼中冲出的宁宁用给挡下。 “光天化日下,明日张胆夺人孩儿!”她正气凛凛“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男人呸了声,”这是我自个儿的孩子,王法可曾规定做爹的不能抱走孩子?” “爹?!”她愣了愣“你是孩子的爹?” “姑娘!”妇人爬过来,宁宁倾身扶起她,原想带她拭去额上的血,她却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寻求宁宁能伸出握手。”好心的姑娘,求你帮帮忙,将我女儿从她那该死的爹手里抱回来,小丫头命苦,出世不满三十天,她爹”她泣不成声“竟想拿她去抵赌债!””你这婆娘,怎地如此死脑筋!” 男人怒火熊熊,恨声道:”家里面已经有了三个儿子,还嫌不够烦吗?要女儿,咱们再生便有,可今日我若不能拿这丫头去抵债,对方不会放过我的,到时你连丈夫都没了,还想生个屁呀!就让我赶快去了结此事,从今天起,我牛老二决定戒睹,再也不赌了!” “你说要戒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牛嫂大声嘶叫着“烂赌鬼,家里没米没粮,你却日日流连赌坊,干脆被人砍死在外头算了,我和孩子们宁可没有这样的夫君、这样的爹爹。”她嗓音疲软,骂归骂,对丈夫仍有不舍之情。 “秀娟,信我最后一次。”见妻子软下,牛老二放低嗓音,眼眶泛起潮红“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之前我去赌,还不是了心巴望能改善你和孩子的生活,若非手气太背债台高筑,今日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孩子是你跟我一起生的,我也舍不得呀! “只是,你该清楚那些赌坊打手有多可怕,他们撂下狠话,我积欠的赌债今日再不偿清,便要剁了我的双手双足” 牛老二打了个寒颤“只怪丫头命苦在这时候出生,但若非‘天记赌坊’与‘飘香苑’是同个主子经营,愿收她抵债,这事儿我也不知该如何善了” “将女儿推入火坑便算善了吗?”出声音的是云行止,趁牛老二不备之际,他出手夺过婴孩,送回哭泣的牛嫂怀里,冷声道:”即便孩子是你生的,你也无权将她卖给别人。” “你是什么东西?”牛老二火冒三丈“凭什么插手管我的事情?” “在下什么都不是,”他气定神闲的“只是个好臂闲事的人!” 天记睹坊大当家范问天皱着眉头望向眼前一脸刺髯,未发一语却有着迫人气势的壮硬男子。他身旁站着畏首畏尾的赌坊常客牛老二,后面则跟了个手中抱着婴挟的妇人和一个纤巧秀丽的女子。 瞧对方模样,许是来帮牛老二这只赌鬼清偿赌债的吧!只望这家伙身上可别少带银两。 “敝人范问天,天记赌坊大当家,尊驾如何称呼’”来者是客,范问天问得客气。 “云!”云行止并不多语。 “云大爷。”范问天神色自若“管事说你有事找我?”他瞥了跟一旁面色畏缩的牛老二“阁下光临是为了牛大爷吗?” 云行止开了口, “为想偿清积欠贵赌坊的债,牛爷和他妻子在街上起了纷争,只因他想将未足月的女儿送来抵债,在下看不过去,是以跟来瞧瞧。” “小本生意蔫不起拖欠,牛爷的还债方式是敞坊尚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法。”范问天挑挑屑“难不成云大爷对此事有意见?” “愿赌服输,欠债还钱,这点粗浅的道理在下还明白,我已私下壹明贵坊是向官府正式申请挂牌管理的赌坊,井非私营,这事儿官府恐怕也插手不了,只不过” 云行止静睇范问天“方才小弟看过牛爷欠赌债的借条,几个月来,他原只欠贵坊一百两银子,但这会儿连本带利却变成了两百六十两,这利银似乎太高了吧?” “云大爷该清楚咱们小小赌坊,靠的就是流通现银过日子。”他看看两侧打手,”再加上这么乡伙计张口要靠赌坊养,这样的利银并不为过,若觉不合理,一开始牛爷就不该向敝坊借钱下在。” “这话没错,”云行止点点头“错在牛老二没钱硬要赌,被逼死活该!” 范问天愣了愣, “阁下难道不是来帮牛爷偿债?” 他冷笑道:“我和牛爷非亲非故,更设那么多银子去帮个烂赌鬼,要我说,偿了这次,必有下回,他老兄心头蒙了猪油,看不清楚,反正日后还有三个儿于可以轮流拿去变卖。” 呜咽一声,牛嫂开始哭嚎,她把希望全寄托在云行止身上,没想到 “云大爷!你行行好,救救我吧!”牛老二跪在地上磕头,一张脸哭得泪涕纵横, ”牛老二这回是真的彻悟了,你大发慈悲,救救毫牛一家子吧!” “既不是为了想帮牛爷,”见对方表明没钱还债,范问天换了个神情“却不知阁下所为何来?” 云行止笑了笑“来赌坊自是来赌钱的。” 他说得漫不经心,身后的宁宁却瞪大了眼,他身为捕头,这会儿却来同人赌钱? “若是如此,在下自是竭诚欢迎!”范问天口中如此说,却不敢掉以轻心,他看来非简单人物。 “不知道云爷想赌什么?”他发问。 “为省时间,就赌骰子吧!”云行止走到一旁睹桌前坐定“赌单双。” 范问天也不罗嗦,自庄家手中取过三粒骰子,搁在木制播盅里闽上盅盖上下摇晃,浅浅一笑“那么赌注呢?” 云行止自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捐在赌桌上,开口只说一个字“单!” 见他毫不考虑,气定神闲的,宁宁却已冒了汗。 等范问天放下手中摇盅,众人屏息一望,三粒骰子毫不给情面,三、五、二加起来是个双! 哎呀呀,宁电心头淌血,这男人不知道挣钱辛苦,如此浪掷! 她心疼,云行止却不,他再连押了五个单,连同第一次全输了,共六锭银子让范问天轻松入袋。 这会儿,宁宁总算能了解牛嫂哭嚎不止的心情,正想劝他罢手,却见他耸耸肩,笑道:“今儿个手气差,银于输光了。””既是如此,”范问天松口气,这男人给他好大的压迫感, “云爷已无现银,咱们今日到此为止,来日再奉陪。” “那可不成,这骰于已让我养了六个双,接下来肯定会是单了,这时候怎能罢手?”云行止浅笑。 “也成!”范问天窃笑,或许是他太高估对方丁,一个人若一心沉迷着想要翻本,就不可能会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云爷骑了匹白马来,这马会是个好价钱!”他望向门外的六月飞雪提议。 “马不成。”云行止摇摇手, ”那马是个重要人物送的礼,不能拿来做赌住。” 宁宁闻言松口气,听起来大毛熊还有几分理智残存,薯然间却听到—— “小弟还有个顶钱的东西,范爷肯定有兴趣,这样吧!用我的女人当赌注。” “他的女人?!” 宁宁尚未回神,云行止已伸出手,一把将她推到范问天面前。”瞧瞧这丫头,杏眼含春,长眉人鬓,唇如绛梅,脾气虽泼辣了点,但美如天仙,这样的美人儿可要比牛老二那未断奶的娃儿要好上百倍吧!” 这家伙想做啥,她虽莫名其妙被赞了一番,但还没被哄得失去理智。 “谁是”宁宁怒火腾腾转过身正待开骂“你的女人”四字却被云行止覆下的吻一口气挤回肚里。 这男人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夺去她第一次的吻?! 宁宁气得手脚发颤,尚来不及送上一巴掌,云行止慵懒低沉的噪音已悄悄在她耳衅响起“想想可怜的牛娃娃,你不想救她吗?” 教人也不能用这种牺牲自己的伟大方式呀?若能用眼神杀人,她早巳射出成千上万柄飞刃,刀口一致,射在他的心口上。 “如果云爷当真愿意割爱,”范问天眼中泛亮,这丫头会是株摇饯树!“在下自是乐意,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否电同意咱们这场交易?” 摇钱树归摇钱树,太难驯服的野马还需要多考虑,他不想找麻炳。 “既是我的女人,自然要听我的话!”众目睽睽之下,云行止将脸颊火红的宁宁拥入怀中。别人认定她是羞赧,他却清楚,她是怒火中烧,只要一个火苗随时可能引爆。 可他云行止却是个喜欢玩火的人! 他亲昵地摩掌她的发丝,在她耳略细语,于外入眼中,两人像是情人般的缱绻低语,可他自个儿知道,这样的举止无异火上加油。 “是吗?我的小雷儿?” 他说话时头微偏,除了宁宁,谁也没见着他眼中的威胁及警示。 她明白他在办案,她是善良百姓,有义务配合! 但去他的配合!在他眼里她本就不是良民,而且恨他人骨,若想报复,不把握这时候还有更好的时机吗9她要大声呐喊,她要揭发他的伪装,她才不是他的女人,根本就不是! 可是,云行止只不过投了个深情凝视,她的抗拒便在不自觉间融解,他的眼神似乎能勾人魂魄,她恍若中了蛊,也不明白自个儿是哪根筋不对,竟会傻愣愣应了声,是的! 话甫出口,宁宁面色如土,她才真是那让猪油给蒙住了心口的蠢蛋,她在做什么’ 云行止亲昵的倾过身,奖赏似的在她唇上印下轻吻,笑道:“相信我,小心肝!”他的手占有似的搁在她的腰际“我舍不得输了你的。” 忍住动手去擦嘴唇的冲动,宁宁难得地酡红了脸,只是做戏罢了,她告诉自己。 抬起头,云行止走走的望向范问天“一局定输赢,还是赌单双,若我输了,我的小心肝送给贵坊,但若我赢了,”他望向放在桌上那叠签有牛老二姓名的借条,”牛老二与贵坊前账全清,你不得派人再去搔扰他家人,还有,我要你挂上禁牌,永远不许这烂赌鬼再上睹桌。” 范问天冷冷一笑,说到底,原来他还是为了牛老二而来,之前几场赌局想必是要松懈他的戒心,哼!赌便赌,经营赌坊这些年,他还不曾怕过谁!更何况,对方所押的赌注是个娇滴滴、令人垂涎三尺的小美人,这一局,他誓在必得! “成!天记赌坊接受这赌局。” 蓦然间,宁宁全身燥热,不光为这场荒谬赌局攸关自己,更因为整座赌坊的人闻讯全挤到了这方赌桌前,连赌坊外卖香肠的小贩、拉车的车夫等都挤进来看热闹。 干他们屁事呀! 宁宁刚想开骂,却听到场边扬起兜赌声音,插内尚未开赌,场外已针对孰胜执败摆了赌局。 一赔十!人人都看好范问天这不曾输过的天记赌坊大当家会赢对面来历不明的男子! 众人紧张的屏息以待,宁宁用也浑身冷汗,只有云行止.搁在她腰上的手依旧沉稳,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她全心在赌局上,也忘了该甩开他的手。 “照旧押单吗?” 云行止点点头。 范问天双手捏紧播盅,变花样似的忽上忽下摇晃,哗啦啦的骰子摇动声扣紧在场所有人的心。 宁宁的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没发觉全场只有云行止完全无视于范问天在赌桌上的神乎其技。 他的眼睛始终不当离开过她,这丫头生得好,耐看得紧,眼眉唇分开来看或许并不特别出色,但在她表情丰富的小脏蛋上组合起来,却远胜过所有他见过的美女。 他失笑地想着,她肯定不知道,她那认真的表情有多动人。 终于,范问天停下摇船,盅盖下是三枚已然静止的骰子,全场静止,谁都不敢多喘一口气,生怕影响赌局。范问天沉稳的嗓音幽幽扬起, “那么,现在咱们” “等一下!”就在他要揭开盅盖前,云行止突然出声, “大当家的,是不是开盅前,我都还能改变心意?” “那当然,这是一定的规矩。”范问天不动声色。 “那好!”他笑了“对不住了,在下改双!” “改双?广范问天面容依旧沉稳,袖口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了播盅。 云行止瞧见他那不经意的小动作,唇角勾起笑。 “云爷不再考虑!前头连出六个双,这一次,单的可能高些。” “是吗?可我着今儿个这摇盅里似乎尽养着出双的小鬼,你说是不是呢?我的小宁宁!” 云行止右手揽紧宁宁,倾身再度烙下一吻,这次的吻不似前两次斯文,他霸道地在众人面前吮吻地细嫩香甜的唇,缠绵至极,在众人连同范问天的自光都不由自主被这吻给吸引住之际,谁也没注童到,云行止左手小指不经意在桌下往上轻叩一下。 宁宁被吻得天旋地转,面虹气喘,他的胡子刮在脸颊上有些麻疼、有些发痒,却又激起她体内一阵莫名的情绪。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听到他的轻问, “丫头,事关你一辈子,我尊重你.让你自个儿作决定吧!”云行止好笑地睇着她,看得出她还沉溺在方才的一吻里。“单还是双?” 宁宁努力回神,却依旧章识茫然。“你说呢?”她已经无法思考。 “我喜欢双。”他的浅笑中含着宠溺,压根不在乎周遭紧张的喘息声“将来咱们至少得生一双儿女,是以双会是个好兆头。” “云爷厂范问天硬生生打断眼前这对情人的肉麻情语,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这男人痛失心爱女子时的神情了。 这姓云的败在太过自信,也太儒要让人给个教训了! 范问天目光张张,面容沉稳“云爷确定要双?不再更改?” “不改了,大当家请揭盅盖吧!” 于是,盅盖掀下! 于是,一声尖叫突地拔起。 是宁宁的声音! 第五章 余杭每年七月十五,有放荷花灯的风俗,俗称“孟兰胜会”这一夜,西湖中飘起万盏荷花灯,一眼望去,满湖俱是火光闪闪的荷花,宛如璀璨明珠缀于水上,令人叹为观止。 除了荷花灯外,湖面上亦有各式花灯。余杭纸灯工艺全国闻名,前些日子起,工匠们已用防水的蜡纸在湖中陆续扎起庞大龙宫、赘山各一座,又在其间配上三界里宿、八洞神仙、四海龙王和西天罗汉。入夜后,灯烛齐明,花灯盏盏,蔚为奇观。 此外,湖面不远处舫舟上,用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材制成的钟、磐、琴瑟、萧管龠笙、埙缶、鼓、祝、齐奏,飘散出幽幽袅袅、触动人心的清音。 湖面这头有艘扁叶小舟,撑篙艄公立于船后方,隔着雨擅与船首的云行止与宁宁两头分立,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氛圃,他明白两位客人巴不得寓他远些,会在这样的夜来游湖的,大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今儿晚上船上这对客人尤其登对。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两人坐得似乎嫌远了点。 女孩儿很孩子气,见着任何花灯都是兴高采烈,相较起来,男人显得安静。 云行止斜倚船沿,眯起眼不动声色的将宁宁兴奋的表情纳进眼底。 她一脏活灵灵生动表情,每看见一盏荷花灯飘近,她都会开心的欢呼,他有些无法理解,她是余杭人,这样的西湖胜会应该已看过几回,竟还能像个孩子般兴奋。 不过,她已兴奋好久了,从白天在赌坊范问天揭开摇盅盖,面色死灰的看见骰子数是双时,她的情绪就始终高昂未减。 当时宁宁又是尖叫又是跳跃,满心喜悦投入他的怀中,自然而然的攀着他的颈项献上香吻。 他想她是乐昏头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丁什么。虽然那个吻只是轻轻一点,他却很满意,毕竟那是她最真实的反应,只不过,他不会傻得就此认定她已忘了彼此的对立。 她只是乐昏头,仇恨暂时抛却。不知情的人在看过两人亲昵的举动后,绝不会相信,几个时辰前,他们还是针锋相对的仇家。 “怎、怎么会”这是范问天看见结果后的第一句话,惨白了脸的他,名副其实一副“问天”模样。 “今几个摇盅里尽养出双的小鬼,不是吗?”云行止帮他回答,眼神微冷, ”事实上,盅里是双是单,不问天,不问鬼,该问的是大富家的本事吧?” “云爷别开玩笑了!”范问天笑得勉强,周遭全是拉长耳朵的人,他极不愿让对方将事情闹大,输蛤一个客人尚可接受,但若因此吓跑了一堆财神爷,事情就麻烦了。 “云爷神机妙算,在下心悦诚服!”他裹现得很有风度“不单牛爷前账,连同方才云爷所输那几锭银子,在下一并归还。” “麻烦范当家了。”云行止转身望着闹哄哄的人群浅笑“诸位乡亲,小赌恰情,浅尝即可,但若想要在上头大捞油水,你需要的可能不只是运气!” 他顺手将放在桌上那叠借条撕个粉碎,进到傻愣住了的牛老二手上,在牛嫂的千恩万谢声中,带着宁宁用准备离开,寓去前,他笑笑的再对范问天开口。 “大当家.借钱让人去赌是害人的事情,利滚利,纵是家有千金万银亦不够补坑,现金交易有赚即可,别让烂睹鬼赊欠,否则阁下即便赚到了金山银山,日后到了阎王跟前,也抵不过害得人家破人亡、妻高子散的罪孽!” 范问天闻言无语,脸色铁青 一声惊呼打断了云行止的思绪,前方一艘富丽画肪险些与他所乘的小舟触上,艄公惊叫了声,长篙一撑,正想将小舟撑离,却发现画舫上的人似乎是冲着舟上男子而来。 “这位爷!” 画舫上尽是些穿着着若隐若现纱衣,掩着嘴轻笑的莺莺燕燕,看来像是青楼的女子。 “对不住。”出声的是个身着花笼裙,梳着高譬、贴着花钿、化着撩妆,风情万种巧笑盈盈,露了大半个白嫩酥胸,纤腰楚楚的艳丽女子,她那花笼裙是时下最流行的装束,上用金银丝线及各种影线绣成花鸟田形,罩在裙外忽隐忽现,女人味十足。 女子浅笑的福了福身, “爷,奴家名唤蝶儿,同姐妹们在这湖上吟唱翩舞,没留意到你的船,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你?” 宁宁不发一语,敛下兴奋,恼恨被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打断原有的宁静愉悦。 澄留童到?骗人,这些女人压根是故童朝他们来的! 那身衣服,那种表情,明明写着“请君人瓮”四字。勾引男人用这么毫旧的一招着实太逊,她就不信大胡子会那么没品味,着了那些妖女的道。 “没有!当然没有!”云行止一腔笑,向来慵懒细眯的眼睁大了点“蝶儿姑娘客气了,是云某有眼无珠,没看见鲍色彩蝶翩然飞临.失礼得紧!” 蝶儿用小圃扇掩着笑童满满的购,这男人,多甜的嘴,多勾魂的眼! 呵呵呵!蝶儿出手,所向告捷! 只要她看上的男人,哪个不是心悦诚服,甘心当裙下臣?即使对方身边已有女人,而且是个臭着脸的女人,她也毫无厩忌,眼前这男人,一脸刺髯却难掩俊秀眉目和轮廓分明的五官,尤其他的眼神,三分邪气、七分危险,十足十是个男人中的男人,光是看着就叫人心痒难耐! “云爷!”蝶儿哮声哮气的,娇滴滴的噪音直像要融了男人骨髓“良宵苦短,把酒当歌,轻衫起舞,云爷可有兴趣移驾奴家画舫共欢?” 拒绝她,狠狠拒绝她!吐口水在她涂抹浓浓脂粉的腔庞上!呸、呸!宁宁在心中帮他呐喊 “当然有兴趣。”云行止笑意不减,”能与蝶儿姑娘姐妹共游西湖之夜,是在下的荣幸。””那么这位姑娘”蝶儿用眼角瞄了眼面色潮红,濒临火山爆发边缘的宁宁。 “舍妹!”他答得利落,寝情自然“家里没人,不放心她一个丫头在家,所以带她出来走走。” “是吗?”蝶儿掩着嘴,再度呵呵笑起来,那表情写明了——真是个可怜没人要的妹妹呀! 若非宁宁是只旱鸭子,她肯定会在云行止带她飞掠到对面画舫时,一脚将他蹋落水中,泅水而去!只可惜,她不但不谙水性,还怕得很。 是以,她只得以人家抹妹的身份上了对方的画舫,看着那些孤狸精使尽浑身解数,想将她的“好哥哥”给诱上床。 倚在船舷望向灯火掩映的西湖湖面,她掩住耳朵,拒绝将身后莺莺燕燕的娇音及云行止的低笑纳入耳中。 她和他本是不相干的人,她无权过问他与别的女子调笑,但总有权不听吧!画舫在胡面上轻轻飘苗,宁宁坐着坐着,渐渐起了困意她不知道身后是在何时停止了声音的,蓦然间,半寐中的19身于一轻,让云行止蛤拦腰抱起。 “诸位姑娘,夜深了,我家小丫头困了,今夜至此即可,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云行止转身笑着对众莺莺燕燕说。 “后、后台有期?”蝶儿仿佛喉咙里被塞入鸡蛋,话几乎吐不出来。“云爷,你、你要走了?” 虽未睁眼见着她的表情,宁宁却可以想象出她那不可置信的模样,云行止方才明明一副已然入网,跌死在温柔乡里的样子。 哼!想到能让那烂蝴蝶懊恼一夜,她就情不自禁暗暗高兴,她打定主意,真睡也罢,假寐也成,就是要死赖着他。 “云爷!”其他姑娘加入劝留行列, “咱们画舫大得很,下头多得是房间可供你妹子休憩,大伙儿兴起,夜未央,就此打住不觉可惜吗?””是呀!”蝶儿仿佛泫然欲泣, “相见恨晚,多情余恨,蝶儿原殷盼着要再与你进一步认识,你这会儿要走,会伤奴家的心的厂 云行止淡然浅笑, ”蝶儿姑娘太过抬举,云某何德何能,怎敢奢求进一步认识你,夜耒央,几位姑娘还是把握时间再去撞别的舟子吧!” 宁宁偎在他怀中,一阵腾云驾雾后,己回到方才小丹上,原来艄公暗中接到云行止指示,一直在画舫旁等待。 自眼缝偷觑,她看见云行止挥出左掌击向两船间湖面,强而有力的掌风掀起骇人水波,将那艘画舫给推离。 “云!云”蝶儿和她那些好姐妹的呼唤声渐渐远去,终至听不见,不多时连船带人已然远寓。 这时云行止怀中的人儿才开始颤动,他瞥视着那再也忍不住得意,偎在他怀里格格笑着的宁宁。 “好妹子!”他嗓音沉稳,对于“飞远了的蝴蝶”似乎并无遗憾“你不是睡着了吗?””好哥哥”她哼了声,挣出他怀抱“很抱歉,坏了你的好事。” 他无所谓的耸肩“这种粉蝶儿长安城里多得是,我本就无意与她们多做周旋,肯上她们的船是想让你多熏陶点儿女人味,抚琴畅舞,清音曼妙,也许可以发掘你除了斗鸡以外的本事,没想到你却只对睡觉感兴趣。” “如此听来,是小妹误会了云捕头的好意喽,云捕头事事为民,用心良苦。”宁宁轻哼了声,身子侣向船舷,目光调向胡面,语带不屑“但瞧你方才的神情,让人不得不以为,你是极渴望能与那烂蝴蝶有进一步的认识!” “烂蝴蝶?!”云行止愣了愣,继之大笑,明朗笑意勾勒起湖面微微涟漪。 “有这么好笑吗?”她恼了,正想吩咐舶公转向回航,她好下船远寓这个拿她当笑柄的该死男人时,却被他突然自身后将她搂抱人怀的举动给惊吓住。 他的身子紧贴着她,纯然男性的气息将她围绕。 她心头生出惧意,想挣开,却发现使不出气力。”我的小宁儿,”他的嗓音粗嘎诱人,在她耳畔幅,”我真的想要有进一步关系的人是你,可不是那烂蝴蝶!” “云大捕头!”她试着冷下嗓音,忽视体内蹿生的战栗“这会儿你又在办案?又在演戏了吗?我一会儿是你的女人,一台儿成了你的妹子,在你生命里,可曾有过真正属于云行止的时候?””云捕头就是云行止呀!”他毫不在意她这么说“我向来乐于享受醒着的每一刻,”他想了想“至于你,两种角色里,自然是在扮演云捕头的女人时比较称职。” “谁是你的女人?!”宁宁酡红了脸挣了挣,却不敌他的力气,不过,也许是因为她井未使出全力,也许是因为私心底,她竟然不讨厌这个称呼。“不是吗?”他坏坏地笑问, “在天记赌坊里,你自个儿不也承认了。” “那是为了办案,为了牛娃娃!”她嘟嚷着。 “是吗,”云行止笑“那你可真是会做戏,我还当你真爱上我了呢,至少在你的吻里,你是这么表达的。” “那只是权宜之计、只是避人耳目、只是转移注意,根本毫无意义”她的话消失在他的吻里,一瞬间,她的脑子似乎停了运作,无法再思考。 倘若之前在赌坊里的吻都只是做戏,而这会儿这热辣辣的吻又算什么?他扎人的胡子搔痒她柔嫩的脸颊,她应该拒绝他、阻止他,掴他一耳光,叫他离她远远的! 可为何她的双手却不听使唤的轻勾着他的颈于,无意识地踮起脚尖倚近他? 他闷声笑了,伸臂揽紧她,轻而易举的将她的身子抱离船面。 她紧紧依偎在他怀中享受他的温存,呼吸急促而灼热,鲜嫩红唇略显肿胀,满是他啃咬过的痕迹。 他像个行走在沙漠中饥渴至扳的旅者,蛮横的吸吮着,那神情似在绿洲中挖掘赖以续命的活泉。 他揉散她的发辫,让她的发被泻而下,霎时青丝如瀑,那模样妩媚至极。 “现在”云行止低哑的嗓音叫醒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回到船面的, ”这样的吻还能算是权宜吗?” “你”宁宁羞红了脸,直至这会儿才想起该反抗与保持矜持。 她是怎么了?怎会让这男人迷得神魂尽散? 他嘘了声,轻揽着她,目光投在在起了薄雾的湖面,眼神平静,他在热情与理智之间,似乎收放的口“别——宁儿乖,今晚夜色太美,咱们暂且休战,成吗?” 她嘟起嘴,出不了声反对。 就这样,在静谨氛围里,两人望向远方亮灿灿的花灯忽明忽暗,随着湖水四处飘荫,心头恍若注入暖暖清流。 “之前在赌坊,”好一会后,宁宁忍不住好奇的问:“你真有把握赢那场赌局?” “当然!我不是牛老二,不玩设把握的赌局,不打不会赢的仗,更不会”云行止笑了笑“傻到输了我的女人。” 她又红丁脸,即使迟钝如她,也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喜欢上这男人了,才会由得他一再进犯。 “可那范问天是赌坊的大当家,怎会输给你?”她仍是不解。 “他就是输在自信上!”云行止淡然而言“身为大当家,自然对骰子了若指掌,有本事要啥得啥,最后那局,未开盅盖前,他就已经清楚里头是单是双了,我故意改口,让他费神愉天换日,更让他有自信以为我上了钩。” “既是如此,未了揭开盅盖,何以他还是输丁?” “蛙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笑道:“他有本事更动摇盅里的骰子,难道我就没本事也动一次吗’” 宁宁用恍然大悟, “所以在揭盅盖前你故意”她顿了顿, “故意吻我,就是为了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云行止点点头“你不能否认,那一吻着实很成功。” 她没了声音,心头有点闷,不喜欢他这样若无其事的说着两人的亲昵,从头到尾,他只当她是工具吗? “其实当捕快前,我曾有过一段胡混的浪荡岁月。”他的眼神变得缥缈。“年少叛逆吧!总想要甩脱束缚,却又不清楚自个儿的未来究竟想要什么,我镇日流连赌坊酒肆,凭着一些小聪明,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学全了,范问天那点本事尚不在我眼里。” “后来呢?”宁宁不敢置信,这样的男人竟习有过那种岁月。“你又是怎么去当补快的?” “一回,有个恶霸在酒楼里,醉醺醺的踹死了个十五岁的小伙计,只因为他挡住恶霸的去路,那小伙计是被他好赌的爹亲给押在酒楼里帮工的,人很勤快,整日笑嘻嘻,不曾怨责过那不长进、不负资任的双亲。 “小伙计很天真,老嚷着债务快偿清了,之后要开始存钱,到外头做点小生意,奉养爹娘和底下几个弟妹,后来他还喜欢上了街尾卖豆腐的姑娘,有事没事老曼捉着我讲豆腐西施的事,我总嫌他烦,却又甩不开,那家伙,诗人总是一脸热呼,压根未觉别人的冷淡。” 云行止顿了下,声音清冷.“恶霸踹死了小伙计,官府无人闻问,只因那恶霸的爹是在朝廷做官的,小伙计葬得草率,他家里也投入敢出声,枉死了条年轻的生命,众人眼底只当是死了只苍蝇。” 闻言,宁宁眼眶起了泪雾。 “而我,却在这死了的,苍蝇’身上看清楚了一些事情,确定了想要追寻的方向,也才开始立誓要当个执法者,一己之力纵然无法拯救天下万民,但好歹不会再在有需要时,徒留遗憾!”自此他开始发奋图强勤练功,才在短短时间内考上武状元,又受呈上赐为大唐第一神捕。 宁宁不说话,沉溺在他的话里,她的生活向来顺遂,娘虽早死,爹却从没让她和妹妹们在生活上有所匮乏,身边又有三个知心好友同声同气,仗着貌美,向来谁都让她三分,是个娇娇女。 她一直单纯地认定世上的事情,只要有付出就会得到应得的收获,有人挨饿,只能怪他自己努力不足,她没想过现实生活里,还存有许多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包括恶势力、包括天生的不公平 “很多事情,在自己的立场看来,只是小事一桩,”云行止睇着她“但却有可能在一念之间,影响甚或毁了别人一生。” “你指的——”宁宁闷闷出声, “是我的斗鸡场?” “随你认定,只是我极不赞成用不法的赌博方式赚取别人的血汗钱,将自己的成就利益建筑在别人的痛苦损失上,不是很残忍吗?” “可”她噘着嘴,虽然心中已经软化,嘴上却不愿承认“我已跟人订下赌局,得在一个月内挣得一百两黄金,若输了,得去嫁个丑陋至极的人耶?” “赌局是你自个儿同人约定的,所有后果自然得由自己承受,不能殃及旁人,更何况,”云行止浅笑的点点她的额头, “以你的聪明,除了斗鸡,一定可以再想出别的睡钱办法。” 她瞪他一眼“聪明?!在你眼前,我似乎只能蠢蠢地由着你摆布。”半晌后,她幽幽叹口气“昨夜我在牢里,还盘算要如何背着你利用斗鸡大展鸿图呢,这会儿似乎已被你说动了。” “我说的有道理,自然可以打动人,也算你还有良心。””是呀、是呀,知道你够本事!”宁宁用向他拎个鬼脸“只可惜这世上像我这样有良心的人并不多呢!不是每个人都能被你说动。” “不打紧,对我而言,尽力就够了。接下来,”云行止睇着她,笑意盈盈“或许该是去捕获芳心的时候了。” “去呀、去呀!”她哼了声“快去捕你要的芳心,好让我可以及早脱离你的管束。” “丫头,你恐怕很难脱离了,”他笑得诡异“因为我想要捕捉的芳心,正巧就在你那里。” “谁信你!”她红了胜,咋了声。 “不信的话,”云行止故意逗她, ”咱们来画押。” “画押?!”她睁大稚气的跟睥“又骗人!船上哪有纸笔?” “这种画押不用纸笔,”他笑睇她, “盖在唇上认罪即可。” “我才不同你画这种押!”她笑格格的闪过他的唇和一脸的胡子,娇嗔道:“还亲?艄公在看呢!” “他看又何妨?”他朗朗一笑“要不待会儿算船资时,另行扣下‘亲亲观赏费’就是了。””亲亲观赏费?!”宁宁笑着戳戳他胸腔“真是个本事十足的好官差,连这样的名自都想得出来!””是呀。”云行止无所谓回应,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吗?” “你自个儿去乐吧!”她有些泄气, “说实话,和你在一起,我常常分不清楚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老被你牵着鼻于走1逗弄我似乎成了你最快乐的事情!” “是吗?可错不在我,是你自个儿太过直性,别人随便一句话都能诱得你与之共舞,连那不相干的蝶儿姑娘都能激怒你。” 她恼了“你的意思是指我太笨?” “笨是难听的说法。”他笑着说:“讲好听点儿叫稚嫩单纯,容易受骗。” “云捕头既立志拯救万民,倒不知此症可有药医?” “无药可医!”他说得自然, “为免无辜百姓受牵连,为保护姑娘,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姑娘留在云某身边,由我亲自看管吧。” “真是伟大的情操!”宁宁哼了声, “倒不知这毛病得拘留多久?””拘期未定!”云行止笑了笑,”随我高兴。” “云捕头真是慷慨好义,喜欢将人留在身边看管,但若长久如此,只怕你得设座收容所了。”她向他扮个鬼胜“谢谢你的好意,只可惜我发过誓,绝不跟满脸胡子的男人在一起,” “发誓?!”他冷哼“大部分的入都喜欢拿发誓当饭吃。”他笑,语带诱惑“信我!小宵儿,我发誓,你很快就会疯狂迷恋上让胡子滑过脸上、身上的感觉。” “这会儿变成你拿发誓当饭吃唷!”她顶了回去。”是呀!可是”云行止自信满满的坏笑道:“云捕头不同于寻常百姓,既敢夸口,必有过人之处!” 其他方面是否过人尚且不知,不过,他灼热的吻果然一举奏效,瞬间止住丁宁宁的声音。 小舟轻蔼,两方交才,看来这下于,艄公待会儿可得付出不少亲亲观赏费了! 第六章 出余杭南行二十多里,是个著名的风景区夷马坡,有条溪流婉蜒其间,时而平静如镜,碧光刻刻,时而银花飞溅,浅可涉足,深可泛舟。 一旁众小山或突兀耸立,或婉蜒绵直,山环水绕,小径曲折,至山顶可观溪全景,山麓有坝上桥,桥下河水奔流,瀑布直泄,在河坝上,由百步石磴连成百步桥,一步一磴,傲露水面,游人经此鱼贯而行,可望水中倒影。 点缀在青山绿水间的楼台亭榭,给山水增添异彩,还有路旁的兰草、杜鹃、野菊、刺梨等花草,四季争艳。 但这会儿,绿草如茵的大地上,却传来争论的声音。 于成!纸鸢是我从树上解下的,自是由我来放!” “若非经我修缮,这会儿,它还是个折冀的纸鸢。” “不管,我要先试试!” “试试不难,只是依你的本事,就怕纸鸢尚未上天又要夭折。” “你瞧不起我!” “不是瞧不起。”云行止笑得开心, “是太了解你了。””云行止!”宁宁恶狠狠的瞪他, “我会让你把话吞回去的!” “放马过来。”他笑中带着邪气, ”只是我想吞的东西可不是话!” 他话中意有所指,让她酡红了胜颊,半天接不上话。好半晌,一道稚嫩墩的童嗓自两人身后响起。 “大哥哥!大姐姐”见两人争执不休,男童有些担忧“究竟我的纸鸢有没有得救?”原来这泣才是纸鸢的正主。 “当然有喽!”宁宁揽搅男童叫他安心,浅浅一笑“大哥哥、大蛆姐向来以助人为乐.救你的纸鸢不过是件小事,大哥哥本事得很,不臂是想要让谁冲上天,都可以办到。” 云行止不做声,接下了她送上的高帽子,明白她的意思,若连这等“助民”小事都做不好的话,他这神捕合该跳上六月飞雪,滚回京城才是! 调整纸鸢,他在它的中心更换上适才取来细长且韧性十足的竹枝,在尾端及两侧则粘上了向杂货铺子买来的长长彩带,不多时,一个改头换面,亮眼又坚韧的纸鸢,缓缓地爬上了天边。 接着他特牵引纸鸢的线轴交到男童手上,他欣喜若狂.连谢谢都忘了说,便牵引着纸鸢在草地上跑着。 “怎地不说话?见我命令纸茸冲上天了,心里不服?”云行止拉着宁宁在草地上坐下,两人仰着头,同男童般翘首望着蓝天里那只两人合力救治的纸鸢。 她不做声,知道他够本事,相识以来,目前还找不着可以难着他的事情。 这几天里陪他四处走,见他四处帮人排解疑难,平日两人私下相处时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在他查案或出手助人时丝毫不见,这男人如他所言,是认真且乐在其中地享受着当捕头的乐趣。 她肯定云行止是个好捕头,让她起闷的是,即使他吻过她,即使两人整日在一起,他却从未对她说过个爱字! 或许真如他所言,她大过稚嫩单纯。 面对莫测高深的他,她读不出他的心思,他迥然不同于所有她曾认识过的男于,是以无从肯定,他对她的热情,会不会只是一时贪鲜? 恼人的是,即使向来直肠直性,她就是开不了口问他,你爱我吗?是否像我爱你一样,也很爱很爱? 她无法肯定他的答复,所以问不自,她惟一确定的是,这样的问题会招来他的嘲笑,这男人吃定了她! 几日巡案,两人几乎都是两骑出门.一骑并归。 云行止总说,公务完结,夕阳西下后就是他自个儿的时间了,这时候,他会将她拉上他的六月飞雪,再在她原本所骑的马臀上轻轻一拍,纵其先归县衙,那匹褐马是余杭县衙差马,懂得自个儿回家。 和他一起时,她的日子时常都充满着刺激和疯狂。 他会带着她纵容六月飞雪发足狂奔,那样激烈而骇人的速度,第一次时还真是骇着了她,她向来自认胆识不错,那次却死闭着眼睛,缩在他怀中嚷着要六月飞雪缓下速度。 他不但不依,还笑得更开心,让她不得不认清,他喜欢的女人谊是既能得着他的敬重,又能适时倚仗着他的。 如果在一个月内赚足一百两黄金是件难事,那么想要得着这男人的心,就是个更艰巨的挑战。 可她不能退缩,她爱他! 想通后,她已开始能接纳六月飞雪狂飘时的快感,能伴云行止赏尽山光水色,甚或接受两人在六月飞露上的长吻。 对于两人的情感,拟于云行止的神捕身份,旁人自是无胆多问,只是每次回到县衙时,宁宁的唇和爱恋中的眼神,已向旁人解释了一切,莫古道、柯四宇等人,对她的笑容里含着礼遇,而孙志尧则添了几丝惆帐。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云行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在想”宁宁睇着他“到底该出什么样的难题才能考倒你?” “干吗硬想要难倒我?我以为我们已经不再相斗,要和平相处了。””和平相处?!”她哼了声,目光调回纸鸢邀游的蓝天,怕被他看出自己服中藏不住的情意,她情愿和他用斗气的方式共处,也不能容许自己在他面前因情感而示弱, ”我不过是云捕头目前看管羁押的一名女犯罢了!” “那倒是。”他耸耸肩, “不过,恭喜宁姑娘!你因斗鸡而遭羁留看管,已因近日表现良好,多次协助办案而提前解除刑期。” “你是说”她转头睇着他,心跳加快。 “我是说你可以回家丁,不用再陪着我了!”云行止依旧浅笑,惯常慵懒的神情“这不是你天天叨念、希冀的结果吗?” 盯着呆若木鸡的宁宁,他笑得开心, “怎么?你不跳起来狂欢?你整日求我放你,现下我从丁你,你却连句谢都不说?” 她转开视线,急着敛下受伤的表情。 这么快他就不要她丁吗?她习求他放了她,但那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她,只想一辈子跟着他,难道他不知道吗’难道他以为她那么随便,任由无关紧要的男人——吻再吻? “谢谢!”宁宁硬着出声,眼睛却不敢瞥向那犹是一脸笑的云行止,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就算一无所有,至少,她还有自尊。 就在她急着起身想拔腿离去时,却让他伸手一扯,跟路跌入他的怀里。她挣扎着,却无力阻止他伸手扳过她的脸颊,无法闪避让他看见失控的泪水。 见她哭了,云行止却丝毫不曾敛了笑,倾身吻去她的泪水,他笑笑低语,”好咸!”继之道;”小宁儿,这就是所谓喜极而泣的泪水吗?” 她冷哼了声,别过头不想回答。 “或者——”他拉长声音,笑问:“你已经舍不得离开我,舍不得我们之间的吻了?” “我发誓,你若敢再吻我,我会杀了你,”她恨恨出声,转过头睇着他的目光中燃着怒焰。 他轻笑“丫头,别真拿发誓当饭吃,好吗?”他一本正经的觑着她, “你想怎么杀我?用刀?用剑?还是”不顾她的抗拒,他硬是懂身啄吻了她一下,且还故意一吻再吻,继之低低笑道:“这是用嘴?” “你!”宁宁又恼又气,却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只得用力捶他胸膛“你是个坏东西!坏家伙!坏胚子” “是呀!”云行止由着她出气,半晌才揽紧她笑说:“我是个坏胚于,而你却是个蠢丫头。” 在她情绪渐平穗后,他才再度开口,”放你回家,是因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离开余杭几天,记得季风杨吗?” 见她点头,他续遭: “两湖那边来了消息,这事尚有蹊跷,我想先过去查个清楚。” “此事既有蹊跷,会不会”想起那日和季风扬的对谈,宁宁有些羞惭,若非云行止提起,她早忘了他,更忘了他的托付,她迟疑的开了口“会不会他是被冤枉了?” “即使目前尚无实证,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云行止语气汉漠而冷静.“办案多年,凭借的是经验累积,有时仅由面貌、目光及语气闪烁即可判知对方善恶。”回想起当日擒捕季风扬时的那场恶战,云行止自光变得幽黠,若非季风插身边有人为了重金出卖他,以他的本事,捉他绝非易事! 季风扬心思深沉,下手毫不犹豫,在他逮住他前,他已先将那出卖他的人用利斧斩成敷段,一来泄恨,二来灭了指证他的人证。 云行止皱皱眉, “季风扬太聪明,只可惜想法偏差人了歧途,不可讳言,他是我多年来所遇过的最强对手[””办案不能凭直觉。”宁宁不赞成,想起季风扬清明的服神,不懂何以云行止硬要说他是个坏人!”你的责任不光是揪出坏人,更重要的,该巢保护良民不被冤屈091” 云行止淡谈除着她,眼神若有所思“季风畅果然够本事,只一夜长谈竟能对你产生如此影响,答应我,你宁儿,你的心思过于单纯,别?你不该?的浑水。” “我只有在对着你时才会变笨的!”她不屑地哼了声,”别怀疑我的判断力,若我当真变笨了,那也是近来被你戏耍出来的。” “笨不打紧!”他轻笑“两人若真要相处一世,只要一个够聪明就成了!” “你说什么?”她心跳突地漏跳一拍,为了那句相处一世。”我说,”他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喜欢笨一点的女人,喜欢可以戏耍的女人!” 云行止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乖乖回家,等我办完正事,我会去找你。不过,”他笑逗她“宁丫头,切莫为了想让我拘留在身边.就再去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你可恶!”宁宁尚未回神,他已跳起身,似乎算准她的粉拳即将招呼过来,笑嘻喀的向在草地另一端放纸鸢的男童跑去,她跺跺脚,连忙紧跟过去。 夷马坡上,响起有情人不止歇的笑语 “桶仔鸡!窑瓦鸡1道烧鸡!油淋鸡!瓜果鸡所有好吃的鸡尽在脱线鸡场,识货的乡亲千万别错过广 宁采、宁筠、宁馨和宁托宪一并瞪大眼睛,望着那个昨日才被释放回家,今日巳然兴致勃勃,努力想法子挣银子的宁宁。 “吴大婶!”宁宁笑容如蜜“瞧瞧这油淋鸡,刚出炉的,香得让人想流下口水呢,买两只回去给吴老爹加菜吧!” 吴大婶考虑丁半晌,问明价钱后,吓退了三步,一张脸皱成一团,直摇着手“宁大小姐,这价钱太贵了吧!” “不贵!一点也不贵!”宁宁依旧好声好气“你闻闻看这香得醉人的油淋鸡,咱们可是用了最好的酒、最棒的补身药材,再让这鸡在特制铁桶里躺足了三天三夜才出炉呢!口感气味独特,入口即化,保证你在别处绝对买不到这么好吃的鸡,此外” 她压低声音,暖昧地顶顶吴大婶的肩膀“这些补身药材都是补精壮阳的,保证吴老爹吃了之后精力旺盛,今夜你可得当心,他恐怕会变成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般,生龙活虎的!” 这话一听,吴大婶不再考虑,立刻掏出半个月的家用,高高兴兴的用天价买下了宁宁推荐的两只油淋鸡。 过往路人若是不买菜的男人,宁宁也不怕,她另有办法。”这位大哥,请止步!”娇嫩嫩的声音自她口中流泄而出,自然得很,丝毫不觉做作“买只鸡吧!” “我?!”男人指指自己,有些羞窘“对不住,姑娘!在下独居在外,向来不开伙,都是在外头饭馆里解决的。” “不打紧!买鸡送饭!”她的笑容亮着慈母光辉“游子在外,居禽不易,肯定老想吃一顿溢瞒母爱关怀的家常饭吧,有时候,男人是该下下膳房惰赏自己的,有鸡、有饭,再来碟小菜,天复何求?” “可”男人搔搔头“在下赁居之处并无碗筷,而且,我也不会恍碗。””买鸡送碗筷!”宁宁倒是爽快的自“用完别丢啦,下顿饭凭碗筷买鸡可算便宜点,至于洗碗,这事儿不难,你瞧瞧那边。”她纤纤索手指向立于身后排成一直线,目瞪口呆的三个妹妹和老父。 “三个洗碗丫环任君挑选,最年轻的十二岁,依次是十四、十六,年纪最小的那个虽然皮肉最嫩,却粗手粗脚最会打破碗.十六岁那促生得虽美.却内向害臊了点,我建议你选中间那个十四岁的准投错!” 无视于妹妹们怒火腾腾的目光,宁宁用手撑着下巴思索“但如果你个人有特殊癖好,不喜欢稚龄美的,或者怕招引旁人侧目议论,倒不妨考虑最旁边的那个老头子,请放心,这家伙年纪虽大,手脚倒还利落。” 结果,一个上午不到,她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口袋中的银两已满满的叮当作响。 “宁大小姐精神真好,对那一百两黄金的赌约,看来可没或忘呢!”出声音的是云逍遥,她笑嘻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宁采见着他立刻红了脸,垂下头不出声,她的性于本就较旁人安静,更别提在见着云逍遥的时候了。 “逍遥哥!”宁馨笑嘻嘻的上前,拉住云逍遥的手,前几日宁宁跟着云行止,帮她回家报讯的都是云道遥,是以,他已与宁家三抹及宁托宪十分熟稔“怎么你不用陪你大哥去办事吗?” “大哥在两湖的正事我帮不上忙。”他一派自在“而悬挂在他心上的另一件棘手事便是你大姐,是以,我便留了下来。” “你大哥何时能够归返?”冷冷出声的是宁筠,她冷冷的睇向前方仍旧一个劲儿拉客及推销鸡肉的大姐。 “敢情宁三姑娘在思念我大哥?”云逍遥笑问。 “不!”她嗓音清清淡淡的“我思念他将我家这混世女魔王带离宁家时的太平岁月。” 在云逍遥的朗笑声中,宁馨睁大眼睛问:“别笑了,逍遥哥,我们都很好奇大姐和你大哥的事情,依你看,他们有没有可能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云逍遥故意装傻。 “就是说,”宁筠爽快多了,直截了当的问:“我大姐究竟有没有可能当上云夫人?””云夫人?!”他一顿“天下姓云的男人可多了,若是想嫁给云消遥,对于这么会赚钱的婶子,在下自是举双手赞成,但若是要嫁给我大哥,那” “那怎么了?”这会儿别说三株异口同声,连宁托宪都凑过来了。 “那就难了点!”他敛起笑,一副兄长已然病人膏育的惋惜样“我大哥在这方面有点嗯,有点问题。” “他——”宁托宪左看右看三个女儿,压低嗓音“你大哥他不举?” “老爹误会了!”云逍遥笑着摇头“你老放心,这方面大哥不但能举,还能一夜数举!”无视于一旁三女听不懂的表情,他神色自若的续道:“我大哥的毛病是他对女人没有定性,贪鲜厌旧,自我有记忆以来,不知见过多少女子为他黯然销魂、为他柔肠寸断、为他不顾一切,却都得不着他绝冷绝硬的心。” “所以,”一个女子嗓音加入“那该死的男人是咱们女人的克星,纯情姑娘的杀手喽’” “这话虽严苛了点,倒还形容得颇为贴切。”一转身,云遣遥才发现出声音的竟是宁宁用,他笑嘻嘻的话锋一转“不过,一物自有一物降,自从宁大小姐在他身边出现后,他已经变了很多,想来是你在他心中有与众不同的地位。””当然不同!”宁宁冷哼“在他心中,我不过是个惟利是图的罪犯罢了!” 淡淡瞥视三个妹妹和老父,无论方才云逍遥的话带给她多少震撼,宁宁都尽量表现出一副毫不受影响的神情“你们三个,说好来帮忙的,难道这一天就杵在这里观望?” “要我同你一样拉下脸皮求人买鸡,”宁筠凉凉的睇着自己修长纤细的美丽双手,由鼻中哼出声音“我可不干!” “大姐!”宁采涨红了俏脸“我也没办法。” “大姐!”宁馨则好奇的睁大眼“你方才推荐给人家的什么油淋鸡、瓜果鸡真是经过特殊药材浸泡煮成,真有那么神奇的疗蚊吗?可为何我根本没见着咱们厨子曾以那些食材料理鸡肉’” “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宁宁脸不红气不喘的“全是骗人的!” “大姐!”三妹异口同声。 “卖东西讲究的是口才和手法,很多乍看平淡无奇的东西只要加上了神奇的描述,加油添醋,吃的人自认为吃到了绝晶,也因此达到了神效,那么这东西就算成功了。”宁宁说得毫不心虚。 “所以油淋鸡——”宁馨拖长尾音。 “只是用炸过臭豆腐的隔夜油腌了一夜,挂在炉桶里烘烤罢了!””那么瓜果鸡呢?”宁筠不敢书信。 “只是我在鸡汤里加上了西瓜皮和一些水果一井熬汤制成的。””至于道烧鸡——”宁采胆怯嗓音也出。 “只是在‘道路’上先用泥巴包里一层,再扔到火堆里烧了一个时辰而成!” “大丫头呀!”宁托宪捶胸顿足“你这样胡搞,不怕砸了咱们脱线鸡扬的招牌吗?” “不怕!”宁宁气定神闲的,”只要在这个月内我能赚足一百两黄金,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更何况,这些我自创的菜名也不是毫无成功的机会呀!说不定还有人会因此爱上这些特殊的料理呢!” “云二少爷!”她淡淡瞥向在旁听得掩嘴笑的云逍遥“小女子这样的方法应该不算违法,还不致令你及令兄为难吧?” “不会!不会!”云逍遥急急摇手,这姑娘只大哥应付得来,他自认役本事,宁当顺民勿当反蒙,与她对立下场堪虞。 他笑嘻嘻续道:“反正一个愿卖,一个愿买,愿者上勾,律法上从不曾禁止人自创菜式多赚银两的,大哥离去前只是要我过来帮你,如果宁姑娘不介意,在下倒恶意帮你吆喝卖鸡!” 有人愿帮忙,宁宁自是不会反对,即使对方是那坏胚子的胞弟吁是这一日,脱线鸡场大门前除了认真拉客的宁宁外,还多了个笑逐颜开,貌似潘安的云遣遥! 别小看他,虽然年纪尚轻,不及其兄云行止的过人魅力,但他笑颜常开的亲和力对那些婶婆大娘及未婚嫁的小姑娘、小婢女可有着超凡的吸引力,个个挤破了头就想着要向他买鸡呢! 于是乎这一日,口袋中银两叮当响之外,宁宁脸上的笑容也不曾停歇。 云逍遥帮忙到夕阳西下时方才离去,推却宁家父女共进晚膳的邀约。 别见宁采睇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股失魂落魄的,宁宁心底打了个突,莫非这丫头 正当她想同宁采说话,却被门前的嘈杂声音打断了,她来到门前,见到小卢竟同个衣衫槛楼、脸上发上全是脏污的乞儿起了争执。 “臭要饭的,别以为你是女人我便不会揍你!” 那乞儿竟是个女子’咀看年纪,宁宁推断,她该同宁采差不多大,却不知为何会变得如此狼狈,向来侠义胸怀的她,这会儿已起了怜悯之心。 “谁是臭要饭的!”少女手上虽捉着残鸡,却是—脸理直气壮“若非本姑娘的盘缠叫贼人给骗光丁,我扔出来的银子准可砸死你这狗眼看人的死奴才!” “死奴才?!”小卢气傻了眼,他长这么大还不曾受过这么大的污辱,这会儿已卷袖口,直想上前揍人。”你这臭叫化子!行为不端偷人的鸡,还在这儿自伤人,今儿个我非拉你上官府关大牢不可,” “这鸡分明是你们方才不小心掉到地上,沾上尘土扔在一旁不吃的,除非你们是奸商,打算洗了再卖人,否则掉到地上的鸡,谁都可以拿去吃!” 她挺起胸膛“若真要捉我报官,那真是再好不过,我的未婚夫正奉命巡视至此县,应在县衙里,若非怕我这落魄样吓着他,我早就想上官府了,死奴才要带我去正合我意,我让他赔你十倍这烂鸡的银子!” “我呸!”小卢吐丁口唾液,同对方杠上了“你这丑八怪又凶又脏,会有男人要?!还是个当官的?鬼才相信,除非那家伙是个瞎子!” “你才是有眼无珠的死瞎子!”少女极恼火,被人辱骂她尚可忍受,却绝不许旁人骂心上人,”我的未婚夫高大威猛、样貌出众,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才不像你这贼头贼脑的死奴才1” “再骂一句死奴才,”小卢山火丁,冷着噪音道:“我让你省下买鸡的钱去买副棺材! “有种你就动手,我硬要说”少女的嘴蓦然叫个白嫩嫩的手掌给捂住,她恶狠狠的正想咬人,手掌主人宁宁出了声音。 “小姑娘莫恼,咱们小卢不是坏人,平素也不小气,只是他吃软不吃硬,你就停了口,别再同他斗气了吧!” “谁管他吃软吃硬!”少女依旧气呼呼地,肮脏的外表让宁宁用看不出长相,只感觉她有种尊贵的气息,看来该是如她所言出身不低,只是盘缠叫人给骗尽。 “四海之内皆兄弟,有缘方得相识,小姑娘给我个面子,大家都退一步,和气生财,我可不想为了只鸡,害得明明儿个街坊都不敢上我这儿买东西呢!” “这位姐姐,”少女圆睁双瞳。”你是这儿的主于?是这狗嗯,男人的主子?” “不像吗?”宁宁浅笑。 “当然不像,姐姐样貌好,性情好,一脸和气,难怪你这儿生意要比别家好上几倍。” “姑娘嘴真甜。”宁宁宁边也没忘了伸手安抚气嘟嘟的小卢,继之笑道:“我做东,今儿晚上请姑娘到我家中吃鸡肉,什么鸡都成。” 少女敏下蛮性,有四不好意思,也笑了!“姐姐真是个好人,小蛛是出来投亲的,待找到亲人定当回报,这会儿见姐姐满场的鸡,我还真的饿了呢!””你是来寻你口中那在县衙里的未婚夫吗?”见少女羞涩的酡红了脸点点头,宁宁笑盈盈问道:“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叶芙蓉!”她巧笑甜甜“姐姐叫我芙蓉就成了。” 第七章 晚膳后,宁家众姐妹床榻上多了个娇客,每个女孩儿都已然休浴完毕,香喷喷穿着皱纱睡衣躺在床榻上东扯西聊。 宁家本来就阴盛阳衰,女人地位较高,她们的房间连宁托宪都不许进,是以这会儿,四姐妹连同叶芙蓉毫无顾忌,说着女人家的私语,尤其,四姐妹均未婚配,自然对于年方十六却已订了婚的叶芙蓉深感好奇,不断提出问题。 这会儿问话的是向来问题最多的宁筠,之通么说来,你在三岁时就许给了你那未婚夫?” “娃娃亲!”宁馨一股不赞同“英蓉姐姐,你怎地如此认命?竟任由长辈作这种决定?难道你不怕长大后,对方变成了个丑八怪,或有怪疾缠身等诸多问题?””不会的。”叶芙蓉的笑容比蜜还甜,沐浴后的她洗去庆泥,清丽柔美,是个小美人! “行表哥是个男人中的男人,道地的美男子,自小就是!”她赞叹的说,一脸沉迷,”他的笑容会让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从小,我就视他如神只,爱他爱得失了神魂!” 宁筠用手指刮刮脸颊“羞不羞呀!小姐,口口声声都是你的行表哥!” “有啥好羞的。”叶芙蓉笑得甜蜜,”反正我早晚都会是他的人,他还帮我洗过身子了。” 闻言,四姐妹一阵错愕,脑海中同时浮起两人共浴的画面,直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连这个看来稚气可爱的小丫头也遭到污染,更对她那行表哥感到不齿,叶芙蓉年纪轻不懂事尚可原谅,她那表哥根本是个色欲熏心的恶徒。众人殊不知,她口中所指是三岁时的事情。 “芙蓉!”宁宁用好奇的开口“你说你未婚夫来此县巡视井暂住县衙,那么他原先是在哪儿当差?” “他原是在京城里当差,近日奉了皇命四方巡视。”叶荚蓉据实回答。 “四方巡视?!”宁宁蓦然间剧白了脸。 “你那未婚夫、行表哥,”宁筠继续迫问“不会刚好姓云吧?” “哈!”叶芙蓉笑得动人“行表哥这大唐第一种捕的封号果然响亮,才到余杭不久你们也都识得他了。” 宁采、宁馨觑了眼僵直着身躯的姐姐,不敢开口。 只听得宁筠凉凉道:“不只识得,咱们同你这行表哥可熟极了,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云逍遥,一个整日挂着张笑脸的怪胎?” “是呀。”叶芙蓉兴奋极了“几位姐妹连逍遥表哥都识得,今日我能遇着各位可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1” “是呀!”宁筠依旧凉凉地笑,初时她对云行止有几分好感,待见他和大姐如胶似漆后,心头总不痛快,这会儿真相大白,哼!原来那姓云的家伙竟是表面正义凛然,要入学好循法,骨子里却是十坏胚的采花贼呢!好笑笑道:“这会儿咱们算是真正了解那个人丁。” “芙蓉姐姐!”宁馨出声,语带探询“你真的确定那个行表哥是真心爱你,真的要娶你吗?” “当然喽!”叶芙蓉笑得娇艳“行表哥整整大我十岁,打我小时,他便一心一意照屈我,等我长大,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因着他相貌不凡,招致不少女人自动送上,他虽向来不拒绝,穿梭莺莺燕燕之间,不过我明白他心底对女人压根不屑一顾,只因”她一脸骄傲“那些女人不过是他生活里的调剂,打发时间罢了,他是在等我长大!” 宁筠凉凉地笑“而你就由着他游戏人间,到处玩弄女人的感情?” “男人嘛!”叶芙蓉一脸柔情“只要他别玩得过了火就好了,人生岁月漫长,总不能让他当苦行憎!不过,”她甜笑“今年我终于满十六岁,姨娘同我娘已谈妥,决定在年底前要完成我们的亲事,就等行表哥完成皇命,四方巡视归来就可以” 她话语未尽“砰”一声传来,寒着脸的宁宁甩上房门寓去。 几个女孩愣在那里,半晌后,叶芙蓉才回过神,不解的问:“宁姐姐她” “别管她!”宁筠拥紧棉被,忍住笑,暗自承认自个儿的确坏心肠!见到向来意气风发的大姐情路上受了重挫,她就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大姐这几天癸水来潮,身于不适,别理她就成了。” “好可怜!”叶英蓉心底对这好心收留她的大姐姐生起怜悯“咱们女人真是歹命,得受这种苦楚,不过,若这一生能选对懂得怜惜自己的好夫婚,那么也不枉当个女人受这样的苦楚。” “是吗?”宁筠淡然的耸耸肩“那咱们可得衷心祝福你!” 云道遥向来烦事不挂心,一觉到天明,今夜却不同,好梦正酣,却感觉有个冰凉凉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咽喉。 “蛇?!”他大叫一声,自床上跃起,透过窗外射进来的幽暗月光,他总算看清楚不是蛇,而是比蛇更可怕的东西一柄锋利的长剑! 而长剑的那端是满面寒霜的宁宁。 论武功,云逍遥自信不会输给一个女子,可这会儿,人家的长剑都抵到颈子上了,想要翻身着实困难。 都怪他睡得太沉,连她溜进房里都不自觉。 “宁大小姐!”他虽同往昔般笑嘻喀的,但笑容显得僵硬“刀剑无眼,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今儿个我在你那儿帮忙宝鸡时,短收厂银两或得罪了哪位爷,你看在我大哥的面上,就别同小弟计较了。” 不提云行止还好,一提到他,宁宁使了下手劲,这会儿,云逍遥的颈子已出现一道血痕,骇得他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就怕又说错话。 “深夜造访,”宁宁噪音冰冷, “只是想要问你一个人的事情。” 他舒口气“这种小事,宁大小姐何苦深夜亲自跑一趟,振人招呼一声,逍遥即过府,不知道你想知道谁的事情?放心!小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芙蓉!” 冰寒三字打断他的话,他脸上写满讶异,开始盘算起方才所说的知无不言,为求保住小命,这问题可得谨慎回答,否则他不是死在宁宁手上就是死在大哥手上。 “宁大小姐怎会知道这丫头?”他笑得非常僵硬“她是我表妹。” “换言之,她也是云行止的表抹?”宁宁冷声的问。 “是呀,芙蓉是我表妹,行止是我大哥,所以,英蓉自然是我大哥的表妹。”云逍遥有意蒙混过关“这就好比一加一等于二,二减一等于了” “我所要问的是叶芙蓉的另一个身份!”宁宁睇着他,缓缓开口“她当真与云行止订有婚约?” “这事儿”他起了犹豫,”我觉得还是由我大哥当面跟你说清楚比较好,毕竟我” “我只问你是或不是!”她扬起绝冷的声音,手上一使劲,云道遥颈上再度沁出血丝。 “宁姑娘手下留情!”云道遥急急嚷道:“是是是!这事儿双方家长是曾做过口头约定,要在芙蓉十六岁时让他们完婚,不过” “原来是真的!”“匡啷”一声,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宁宁青白着脸,身子疲软无力,喃喃自语“既有婚配,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对我,让我心存指望?” “宁姑娘,你别这样,这件事你该当面和我大哥谈个清楚。”见向来精力充沛、心高气傲的她一脸失落怅恫,云遣遥有些不舍。”然后当面受他奚落吗?”宁宁自嘲的声音回茁在屋里,心头苦涩, ”云逍遥,你同他一样残忍!当你看见我傻傻的喜欢上你大哥时,一旁的你,是抱持着看戏的心态吗?否则”垂下首,她无法自己的落了泪, “你干吗不阻止我、不警告我?不早告诉我他已有了未婚妻?” “宁姑娘!”云逍遥面有难色, “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别胡思乱想,等大哥回来,或许你可以” “可以如何?”她拭去泪水, “他是第一神捕,我只是个小小女子,没法子给他个没齿难忘的教训,不能让他明白,有时候,女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旋过身,她不愿再让他见着她的伤心。 宁宁悄然高去,如同来时一般了无声息,若非窗外有道黑影掠过,云逍遥真要认为是自己做了场噩梦,可那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及他颈上的血痕却是更真实实存在着。 他不禁慨叹,这个大哥呀!什么时候才能收起心,好好地去爱个女人? 即使对像是芙蓉也成,只要别再这样伤透女人心! 宁宁悼缕游魂似的在余杭县衙里漫无目的走来走去。 夜棵人静,该睡的人都睡沉了,几个巡夜的衙役见了她和她打声招呼,丝毫不感讶异,宁大小姐是云捕头的娇客,前些日子被云捕头拴在身边时也住在县衙里,大伙儿都了解她向来率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半夜睡不着起来游荡也见怪不怪。 宁于走着走着,抬起头发现,月光投射在一道斑驳灰霉的墙上,她才知不知不觉自己居然走到曾住过一夜的县衙大牢,蓦然,她想起那日与季风扬的约定,一个念头蹿过脑海。 也许真夹杂了几分助人平冤的心思,但她不否认,更多的情绪是想给云行止那个坏胚来个没齿难忘的教训。 不知道当他发现,她放走了他曾自认遭遇过最强的对手时,会气成什么样子。 依她的本事,笑言几句,将事先准备对付云逍遥的迷药放到酒里述昏看守狱卒不难,比较难的,是如何去面对季风杨,解释自个儿胆大包天的行径。 没想到,在一切顺利进行并开了大牢的锁后,季风扬对她的出现毫不惊讶。 “你算准我会来’”反倒是于宁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你是个勇敢的小姑娘。”他缓缓踱出大牢,伸展多日未动的筋骨。 直至这会儿,宁宁才发现他好高,突然她有些心慌—— 答应我,小宁儿,你的心思过于单纯,别?入你不该?的浑水。云行止的警语突然在姓脑海中响起。 季风扬似乎看出她的不安,浅浅一笑“此外,你也是个满怀正义感的小姑娘,我知道你不会辜负我的请托的。” “上次你说要去找御史平反冤情,这会儿,你知道该上哪儿找吗?”宁宁用左右顾盼,想催他快点离开。 却见季风扬一脸不在乎,神色自若。 “由一个萝卜坑跳入另一个萝卜坑?!”他浅笑“那我不是太笨了吗?”他伸手在她身上一点。 “原来你真是”蜡愕万分的宁宁发现自己的身子不能动弹,原来已桩他点了穴。 “季风扬?!”他帮她接下话,微一躬身,眸中闪现森冷光芒“那个在两湖干下血洗福顺镖局上下百余口,沿途烧杀掳掠,官府无能擒服,人人闻之丧胆的绝代狂徒季风扬?” 他冷笑“季某澄那么大的本事,其中不少凶案是让别人给硬栽上去的,反正杀一个人是死罪,杀十个也是,一些无头公案就这样全赖上丁我,事实上,只有那血洗福顺镖局上下百余口的案子,如假包换是出于我的杰作。”他的瞳眸散发冷冽寒意,”因为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他们该死,我更该死!”宁宁心头苦涩又自责“难怪云行止老说我蠢,我当真蠢得可以,竟然纵虎归山!”眼睛一闭,她不畏不惧的开口“你杀了我吧!” “我怎么舍得杀你?小姑娘!”季风扬邪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好好回报你的,更何况,你是云行止的女人,我不会杀你,一个可以威胁到大唐第一种捕的筹码在手上.我怎会笨得不用?” “如果你想用我来要胁云行止,那么”她面露疲意“你就不够聪明了,他身边有太多女人,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遭、处处与他作对的女人,让你牵着鼻子走的。” “是吗?”他在她颈后一拂,震时她身子软软的瘴倒在他怀里。 怀中搂着巳然昏迷的宁宁,他眼中亮出诡异芒焰“小姑娘,让咱们拭目以待吧i” 数日后,当云行止回到余杭县衙时,一身疲惫、风尘仆仆的他虽已收集全了季风杨血洗福顾镖局的证据,两湖县衙也派来衙役,准备押解季风扬回两湖问审,却发现他辛辛苦苦捉回来的罪犯已经逃走,而放他走的是宁宁,季风扬甚至带走了她。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得面对泪眼汪汪、抽抽噎噎,来到他房里捉着他衣服不放的叶芙蓉,叫他忍不住失了多年培养出来的耐性。”回家去!”云行止冷声喝令“外头的纷乱不是你这半大不小的孩子可以闯荡的,这回你寓家寻我幸好只是被人骗走钱财,而不是被骗走了人,否则,你的一辈子就毁在自个儿手里了。” “我不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叶芙蓉激声反驳“我已经十六岁了,你不能一辈子当我是孩子,用这借口将我推远,不许我爱你!”她泫然欲泣“为了你我拼命想长大,就是想证明我不再是孩子,我已经是个可以匹配你的女人了!” 话落,她突如其来的脱下自己的衣服,扯落抹胸,刹那间,她浑身赤裸裸的站在他眼前。”瞧瞧我!感觉我!”叶芙蓉跨前一步,拉起云行止的手放至她坚挺丰腴的胸“你不能再骗自己,硬说我还是个孩子! “我早就已经长大了!”她哭叫着, “不是那个只能遥遥望着你,渴望你,看着你不断周旋在不同女子间,却只能很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叶芙蓉!” 云行止甩开她的手,倾身拿起她那散落一地的衣物,扔到她身上。 沉默片刻后,他轻语, “或许我看到的真的不再是个孩子的躯体,可”他目光淡漠“我却看到比孩子还要不成熟、还要任意妄为、还要霸道的心! “芙蓉,”他显出疲恋, ”你可以长大,可以转变,却不能强求别人随你起舞,不论是孩提时候的你,或现在的你,在心底,我永远当你是个妹妹,没有丝毫男女的情爱,无论你长得再大,花多少心思,我还是不可能娶你,你若坚持不肯回家,我只有差人押着你回去了!” “为什么?!”叶芙蓉颤着身子抓紧衣物,嗓音尖锐, “以往,你并不曾这么严厉地对我,从未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你不可能爱我。” “因为在遇上宁儿以前,”云行止目光变得温柔“我还不习真正爱过一个女人,还不清楚心有所属是什么感觉。” 她身子疲软,颓然坐在地上,眼眸黯淡无光,”是宁姐姐?!为什么?”方才嘶吼过的嗓子略带哑音,”你曾有过不少女人,却从未说过爱,这一回你是认真的?” “芙蓉,如果我的沉默曾给你错误的认定,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云行止蹲下身,瞄着一脸伤心的她, “这世上原没有什么让我真正在意,直至认识宁儿,我才明了更正的感情,真正在意一个人。 “过去我嘲弄情感,不相信真心,这样的我或许会将就与你过这一世,但现在我已明了,除了她,我不会勉强自己。” “她有什么好的?”叶芙蓉泪眼婆娑,语气中全是不甘“我爱了你这么久,付出这么多,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况且论家世、论外貌、论学养和爱你的心,我自认不会输她。” “她是没什么好的。”他耸肩淡笑“不够聪明、耳根子软容易遭人煽动利用、冲动莽撞、脾气又倔又坏,可她却是我堆一想要的女人。” “我不懂”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叶芙蓉摇摇头,一脸困惑。 “你不懂是因为你还没有遇上属于你的男人!”他淡淡一笑“我只能祝福将来有一天你会懂。” “你硬要遣我走,难道不怕我在路上出事?”她冥顽不灵的语带威胁, ”难道不怕我真的就此毁了一生?” 他站起身,神情转为严肃“芙蓉,是你说自己不再是个孩子了,那么便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你作任何抉择,影响到的都是你自个儿的未来。” 云行止转身出门,边走边道:“别冀望用伤害自己来惩罚别人,这种方式毁掉的只有你自己,对旁人而言,日子一久,再严重的事情都会云淡风轻!” 房门随着话落阖上,关住了叶芙蓉哀伤愤恨的目光,也关住了她悲泣的哭声 第八章 季风扬不负狂徒之名,那日挟宁宁逃出余杭县衙后,先到一户大户人家家里扰人清梦,逼人交出几袋银两,再顺手枪了人家两匹牲口,寓走前手上刀一挥,砍断了大黄狗的脖子,只因那不长眼的狗竟想克尽看门职责,吠咬这上门抢钱的恶人。 刀扬刀落间,大黄狗身首异处,舌头还垂在嘴边,一对狗眼似有不甘的图瞠。 宁宁别过头不敢看,杀鸡她看多了,杀狗是第一回,至于杀人,还好这次没上演,不过她不知道在往后的岁月里,是否会成为家常便饭? 艳虹的狗血喷了季风扬一脸,他竟然笑了,那种笑容,有种血腥、疯狂的快乐。和云行止在一起的疯狂是快乐的,而季风扬这种疯狂,却只让她感到恐惧。 如云行止所言,季风扬是个聪明人,他每天都会更换牲口代步,有的明抢,有的暗偷,初时宁宁还惦记着要记清楚受害者的居处,日后登门道歉补偿,到后来,偷枪次数根本多得无从计数。 更可怕的是,季风扬似乎带着她不停兜圈子,一方面甩去后头迪兵,一方面弄混她的方向感,几天后,她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这里是哪里了。 后来,他改用马车行走山径,他驾马,她坐在马车里,马车上有个小小的窗,窗口之小,她连头都伸不出去,一举一动全在他掌控里。 她试过脱离他的视线范围,寻求旁人援助,有一回,她几乎以为自己成功了,但后来还是被发现逮回,失败事小,是她放出猛虎,合该守着它井设法将它关回笼里,只是,她却因此害死了个无辜想帮她的陌生人,而且死得很惨、很难看,她感到好愧疚。 那是个客钱里的店小二,年纪很轻,整日笑嘻嘻,让宁宁想起了云逍遥。 他做事勤快又热心,这样的人,通常也比较爱管闲事,住店歇息那日,她趁季风插沐浴时,偷溜到客房外并塞了张小纸条,托他到当地衙门报案,他毫不迟疑,笑嘻嘻的拍拍胸膛匆匆离去。 晚膳时,宁宁在她那碗白饭底下,发现一只满是血的小手指,手指上头套着一只尾戒。 “这是我娘送我的。”白天的时候,那店小二还曾笑嘻嘻的向宁宁展示过这只尾戒“她老人家说,这东西防小人的。” 他的话还残留在宁宁记忆里,可这会儿——惊恐不已的她抛掉手中的碗,扶着桌沿胡天胡地狂吐不止。 “小姑娘!”坐在另一头的季风扬镇定如昔,一副关切的语气“怎会吐成这个样?是前一顿吃坏了东酉吗? 她浑身打颤,半天才能逼使自己望向那一肋笑,若无其事的男人。她想问店小二的下落,开了口,却发不出声音。 “瞧你脸色又白又青,”季风扬一脸关怀,手上拿着大匙杓,翻旨桌上一大碗白浊浊的汤“肯定是近来旅途奔波所致,血气太虚,心神不宁,喝碗汤会好点儿。” “我娘在世时常说吃脑补脑,吃心补心,天地万物,都有得补的。”他一腔温柔,提起娘亲时一脸孺慕之情,似乎将娘亲的话奉为圭臬,那模样,丝毫嗅不着狂徒气息。 他抬头望着宁宁,笑得真诚,大匙杓里捞起一团物体“这场里的东西我让厨于炖得极热烂,建热喝了吧!很补的,吃心补心!” 一个念头闪过,若非撑着桌沿,宁宁已然颓倒于地“这是——什么——心?”她打着颤,喉头缩紧。 “答案你应该比我清楚!”季风畅恢复一脸漠然冷笑, “有了手指,有一心脏,剩下来的部位,不知道小姑娘想用什么方法调理?” “你、你你不是人!”她不许自己因惧怕而落泪,后悔自己的莽擅害死一条无辜而年轻的生命,她突然想起云行止当日决心当捕快的往事,明了了那种无力感,那种想要维护生之权利却恼很于本事不足。 “不会太久的,你放心。”她双目进射出怒火“云行止一定会再将你捉回去,一定有办法让你为这些枉死的生命付出代价厂 他开了口,声音很谈很淡,毫无情绪。 他冷哼.“上次交手,我是败在出了内贼,否则,他不一定能擒得着我!而这一回,我手上尚且握有对付他的利器,要取他的命”他冷冷一笑“并非难事。” “不许碰他!”宁宁怒吼。“如果你希望如此,倒也不难,小姑娘!”季风扬耸耸肩“杀人的方法很多,不全要靠自己的手碰着对方才能致命,不过,无论如何结局相同。” 他眼中燃起嗜血的火焰, “云行止迟早都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脱线鸡场这些日子人来人往,乡里街坊川流不患,若宁得在,说不定会因此觉得开心,可若她知道这些人的来意,怕是笑不出来了。 “哎,小卢,透露点儿内幕消息嘛!你家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同那绝代狂徒搭上线的?真是在大牢里一见钟情,一夜定未来吗?” 烦!小卢狠瞪一眼吓退对方,问话的人讪讪然离去,连鸡爪都没买。 宁宁用计放走季风扬的事传遍乡里,众人皆认为此事不单纯,两人间有暖昧的猜测传得沸沸扬扬。 “宁老爹呀!莫说做街坊的没给你劝告,女大不中留,况且你生的还是四个美娇娘!依我看,还是趁早许了人送出门安安些,否则下头的妹妹个个有样学样,好好的姑娘家随个男人亡命天涯,做起绝代鸳鸯,你这做爹的面子难看啃!” 看着邻居说得煞有其事的嘴胜,宁托宪挤不出话反驳,举起两手指住耳朵,急急躲回腰里。 “宁二小姐,难不成女人就爱坏男人吗?”说话的人一脸流里流气,小瘪三的样,一口黄板牙直直朝宁采白嫩的脸颊贴过去,害她左闪右躲,粉瞳儿涨得通虹“那么既然是姐妹,你心底喜欢的该是同季风扬般狂佞、邪气、坏胚的男人吧!请容在下自我引荐,论起坏,这余杭没第二个比得上我,只要你认识我之后,”他口水直流“我保证宁二小姐一定会满意的。” “满意,当然满意!”接话的是笑嘻喀走近两人的云逍遥,他将那小瘪三推入鸡笼里,紧紧扣上锁,拍拍一手鸡毛“最近这几只老母鸡总拗着性子不肯下蛋,许是春心大发,请阁下多与它们结识、结识,保证满意。” 小瘪三瞪大眼睛,与鸡笼里一堆惊惶老母鸡一样又叫又眺,云逍遥亢耳未闻,拉起宁采的手转回屋里。 宁采酡红着胜,乖乖跟着他走,心里甜滋滋的。 从屋里走出的宁托宪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牌子,井紧紧关上们,暂时阻隔了鸡场外那些好奇的眼神。 “云逍遥!”出声的是宁筠,她向来对谁都不买账,即使是云行止在眼前也直呼其名,她皱起眉头“这么多天了,官府那儿还是没有我大姐的消息吗?””没有。”云道遥摇头“县衙已加派人手正四处搜寻,虽陆续接鞍被季风插劫掠财物与牲口的消息,但至今还汉掌握他们究竟在哪里的线索。”他叹口气“那季风扬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要捉他不容易。” “我可怜的女儿呀!”宁托宪肩头抽动,孩子似的啜泣起来,大丫头虽然平日对他凶了点、蛮了点、恶了点,但她是孝顺的!”老天没眼,这么乖的女孩儿,怎会、怎会遇上这种事情?” “逍遥哥!”宁馨开了口“到现在县衙还是用通缉字眼来寻找大姐吗?他们”她叹气“还是认定我大姐和那个季风扬是共犯?两人有所勾结?” 虽然他们也不知情形为何,却相信宁宁是无辜的。 “没法子!”云逍遥摇摇头,语气有着遗憾,”当夜宁大小姐迷昏狱卒,放那恶徒出大牢,这会儿他们也害怕惹上守监不力的罪名,自然得将一切罪过推到她身上。” “别人误会不打紧,重要的是你大哥。”宁采软软出声,她向来不多话,一开口便细声细气的,与宁宁截然不同,她认真的睇着云逍遥“他相信她是无辜的吗?他会去救她吗?” 云逍遥重新绽出笑“他很肯定她绝对是在生气中未经思考胡乱故人,不过他不认为宁姑娘会自愿跟着季风扬走。这些日子他四处奔波,每天都到很晚才回来,你们放心,我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救宁姑娘的。” “云少爷!”小卢突然开口“你那疯狗似的表妹呢?怎地这几日这么安静?” “芙蓉回京城了。”云逍遥道“其实她不坏,只是霸道了点,她和我大哥的事全是她一相情愿、一意执拗,之前大哥纵容着她,但这舍儿,他真正喜欢的姑娘已经出现,就和她把话摊明说白了。” “没想到云大哥对我大姐倒是情有独钟。”宁馨面露神往,希望将来也能有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出现。 “别说你们没想到,我才是真正没料到那浪子竟有为女人烦心的一天。”大哥近日为宁宁的事操烦,失却平日慵懒无所谓的模样,才让他明白,这宁大小姐在大哥心中有多么重要。 “希望老天帮忙,”敛起神色,云逍遥诚意祝祷“让他们这对有情人早日重逢,更要保佑宁大小姐平安无事!” 马车较轿行了几日,颠得宁宁头昏眼花,她根本不知道季风扬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只知愈来愈险峻的山路在她面前展开。 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色,宁宁面色发白,季风扬行事诡谲多变,这样云行止还有可能迫上来吗’”咱们”掀开马车的帘子,她讷讷问自“究竟要上哪儿去?” 她原没指望季风杨会理她,却没想到驾车的他竟然爽快回答。 “西南之域,西江上游,这地方你可习听说过?” 宁宁一脸茫然,活到十八岁,她惟一待过的地方只有余杭,若非这几日跟着季风扬四处奔狡,她压根不知外头如此广阔。 见她老实摇头,季风插不在意地笑笑“要知道天下之大,甚至连国度也不仅只咱们大唐帝国。” “你是说”她一脸困扰“除了在咱们京城里的那个皇帝老子外,这世上还有别的皇帝?” 他朗笑“丫头,你这想法倒似极‘夜郎自大’的故事,汉朝时期,西南夷君长以夜郎最大,后来汉王振使臣到滇国,途中台见夜郎王,孤陋寡闻的夜郎王竟当面提问:‘汉与我孰大?’惹得汉使捧腹大笑。” 宁宁红了脸,不敢再多问。 “小姑娘,我要带你去的地方非常僻远,地处云岭之南,那地方咱们中原人总称它为蛮荒不毛之地,许多人曾闻而惊、行而畏,事实上,它有着遇异于咱们的异族民情,山光水色至为迷人,是块难得的世外宝地。” 她心头一凉“这么说来,别说云行止,谁、谁也寻不来的。” “别人或许寻不来,但云捕头不同。”季风插冷笑“就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令你失望的,这一路上,我故意留了线索,以他的聪明和耐力,寻来该是迟早的事。” “你刻意诱他来,”她不解“为什么?” “他是个难得的对手,当今之世,他可能是惟一一个能和我抗衡的敌人,我实在很好奇,”他面无表情“手刃大唐第一神捕会是什么感觉?更想知道,当那大胡子像只耗子似的被我困入陷阱时,腔上会是什么表情。” 宁宁环住微颤身子,总算明白季风扬的意图,她不是他的目标,他要的是云行止! 这男人绝对有机会逃遁,他却不要,云行止亲目逮捕过他,挫过他从不认输的锐气,是以,他想从他身上加倍索回。 多日以来,她第一次暗暗希望云行止别跟来,放弃这狂徒,也放弃她!她伤心地想,她是自作自受,而他,却犯不着赔上一条命呀! 行行复行行,路愈来愈颠簸、愈来愈险峻,到后来,一路上几乎罕见人迹。 他们先是舍下了马车,之后连马都得舍下,羊肠小径蜿蜒在景色迥然不同于江南的高山丛林里,周遭所见植物、鸟兽,宁宁几乎都叫不出名字,更无法确定其有没有毒,而季风插却十分熟悉他穿梭其间,显见他曾经在这地带走动。 如果在这时候,他将她丢弃在这完全陌生的境地,她可能会因在丛林里毫无求生技能而死。 两人走着走着,渐渐地,路上开始见着人烟了,只是这些人的穿着都和他们不同,男子上身着白色对檬衣,黑短褂,白色或蓝色包头,下身穿宽裤,系拖须裤带,唐上还拄着一个绣着各种花纹田察的布袋。 至于女子则身穿黑红色相间丝绒或灯芯缄小挂,雪白的衬衣,蓝色的宽裤,腰间系绣花带,脚上穿着绣花的白节鞋,耳上吊着长长的坠子,头发多绑成垂辫或把辫子盘在头上用绣花或彩色巾布包里,有的则只用一块蓝布包着。 季风插告诉她,这些是白族人,在这儿除了白族,另外还有二十多种不同的民族散居。 这些白族人都很友善,也很热情,当他们发现季风扬会说他们的话时,叽里咕嗜地向他说了一堆话。 “你怎么会说白族话?”相处愈久,宁宁对他有愈多惊讶,原本她以为他只是个冷血的杀人狂徒,但到了这蛮夷之区,他竟然变得有点儿人味。 季风扬沉默着,很久很久之后,他突然开口“我家遭遇变故时,是个至中原经商的白族人救了我,将我带回他们族里,是以,我曾和他们共住多年,懂得他们的语言和习俗并不奇怪。” “你家”她讶然,这男人似乎只可能会是施害者,没想到,他竟也曾是个受害者!就是这样使得他今日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吗?难抑好奇,她续问道:”遭遇了什么变故?” “你不但勇敢,而且太过好奇,这样的人常常死得比别人快!”他冷睇她“知道别人隐密,对你有什么好处?” “也许”她耸肩“知道你何以会成为今日狂徒,我会少恨你一些、少怪自己一点。” “在这世上,多个人或少个人恨,对我来说都一样!”他淡淡瞥视她“不过小姑娘救过我一回,我倒不介意讲个故事给你听。”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道来“有个少年,祖父、父亲俱是乡中秀才,世代书香门第二大家子共四十三人同居于一处,那是个四合院落大宅子,逢年过节,蒸糕、粽叶、咸鱼的味儿穿堂过室,久久不散。 “他们素来和睦孝悌,礼佛敬儒,都不会武功,与武林中人向来无涉,个个都爱读书,而这少年偏爱钻研医理,自小便立志要当个济世良医,向来爱到外头拾些受伤的小动物回家医治,家人见他如此,不但不阻止,还赞许他好心肠,帮他一块儿施援手。 “少年十五岁时,一日晌午,救回了个伤重的人。”说到这儿季风插冷哼一声“是少年糊涂,天下万灵均可救泊,独独人碰触不得!那人伤得只剩一口气,少年一家人想尽办法寻来草药,总算保住了他的命,后来才知道,那人是当时江湖上响当当的福顺镖局少当家。” 他因为在外与仇家结怨打斗,受了重伤逃到少年住处附近,等他伤好回转镖局,三日后竟派人抬来大虹花轿,原来是看上了少年的姐姐,想纳她为妾,但她早有意中人,怎会同意当那少当家的妾室? “屡屡索婚不成,少当家怀恨在心,一日夜里,带了人马而来,原意仅是抢人,少年姐姐却抵死不从,惹恼了那少当家” 季风插面色冷淡,像说的是旁人的故事,”他先杀后奸!谁来挡便杀谁,不只少年姐姐,少年的几个堂姐妹亦遭他带来的人手凌辱,男的遭杀戳,女的遭奸淫,未及破晓,一群人马插长而去,大宅里惨死了四十二条人命! “其中最该死的,应是那引狼入室的少年,可偏偏老天作弄,他虽受重伤,却残存了口气,醒来时他望着横躺了一屋的尸体,个个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却都死得很惨” 宁宁颤了颤,后悔自己的好奇,后悔听了这样的故事。 “而后一对至中原做买卖的白族父子救了流浪街头的少年,陪他到地方官府报案,邵县衙捕快一胜热心,陪着少年和那白族少年到凶案大宅搜集证据,四下无人时,捕快竟转身砍向两人。 “原来他早被福顺镖局买通,就等着涅灭这最后的人证!白族少年以身挡刀,催少年快走,将来好为家人平反报仇!最后,白族少年死在刀下,逃离的少年则同那白族男子东躲西藏,为躲避官府追捕,辗转逃亡,随着白族男子回到江南之地。 “白族男子骤失独子,从此视少年为己出,原意希望他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但他根本忘不了,每夜,他都会梦见家人被杀的惨况,他活着只为复仇!一是为家中四十二条人命,一是为那白族少年。” 宁宁这才明白他为何非要血洗福顺镖局不可,但若易地而处,她不知自己会不会也只想着要报仇? “十多年过去,少年四处求师,习得一身好武艺,拜别白族男子后,再次回到中原,潜进当日主事县衙,发觉人事全非,当年血案已然结案,是那个捕快立了假证,指控少年为谋家产,和白族少年联手,寻了批扛湖恶霸杀害家人,卷财潜逃,那捕头还固破此案有功升官,而十多年来,福顺镖局名声更响,少年却成了个弑亲狂徒、通缉要犯!” 季风扬冰寒面容依旧“世间既无公理,能依恃的也只有自自己了!少年因而养了几个杀手,在一个夜里找上福顺镖局,那少当家已承父业成了当家,妻妾成群,儿女满堂,还有众多仆役、镖师、随从,少年并不忧心,即使人力单薄,他有得是脑子妄杀阵! “结果,一夜之间,福顺镖局上下一百二十七口,无一幸免刀下,不同的是,少年并末奸污镖局里的女人。”他冷哼,”只因那些同那当家有所关联的女人都是脏的,他压根没有兴趣。 “这案子震惊江湖,众人封绝代狂徒,一些毫无头绪的案子也全兜到了他身上,不过他压根无所谓,官府来捉,他更是欢迎,这会儿,他一心一意只想乐些无能官差!”顿了下,季风扬目露恶光。 “是的,不久后,他终于对上了当年杀害白族少年的捕快,擒住他后,少年砍去捕快四肢,挖瞎眼睛,剐去舌头,再将他残体泡在盐水桶里一天,趋他还残留一口气时捞出,丢到火蚁巢中,不出三天,那流满脓血的残体终于再也没有任何知觉了。” 宁宁抬起悲伤的瞳眸望向他“可云行止并不是当日那捕快,他向来竭心尽力想要替受冤屈的百姓平反,你不能因着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认定官府中都是坏人,也许你可以试着告诉他这个故事,井请他为你平反。” “平反与否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更不相信世上还有公理这东西,以云大神捕嫉恶如仇的性子,你以为他会信个狂徒的话’或放过个手上染满血腥的人?更何况,我压根不希冀他的理解。” 季风扬冷冷一笑“如何挫挫这大唐神捕的锐气,是我目前惟一在乎的事情!” 望着眼前的山水,宁宁心头好沉!壮观,群岩壁立、千峦叠翠。 穿过曲折的壁间狭道,一片如茵草坪呈现在面前,四周石峰拔地而起,如剑穿天,她从不知道石头竟能成峰,印象中,该只有翠绿的山峦才能够。 沿着小路婉蜒向东,仰头只见两峰同擎一巨石,似有欲坠未坠,干钧一发的感觉,再往前进,有一崖洞大如厅,里头有石桌、石凳,不远处有一剑峰池,四周石峰高耸,密如刀丛;池中一峰突起,如利剑刺天,他色澄碧,如翡翠镶嵌山间。 由他边小道攀沿而上,有一处莲花峰,雄踞剑峰池之滨,峰顶巨石横卧,石片往上翘,极似一朵盛开的莲花,登上峰顶,那四周沟壑纵横,如无底探渊,群峰横列,如刀山剑丛。 见此壮阔美桌,宁宁宁路奔波的辛劳似乎已然消失,她兴致勃勃的在石林间穿梭,不过,幸好有季风扬引路,否则她定当困在其间。 从莲花峰底向东北行进,小道曲折深长,景致干变万化,终于他们来到一处隐密而自成天地的石屋门外,宁宁首次见着了蓝芽。 蓝芽是个白族少女,也是白族巫女。 她生得很漂亮,身子高就匀称健美,因着在这种林地里生活的关系,这儿的女孩都是属于壮硕身形,和个头娇小、五盲精致的宁物用大相径庭。 篮芽原是笑着的,尤其在乍见季风扬时,她的眼闪闪发亮。可她的笑在见着他身后的宁宁时敛了下。 “她是谁?”她用着怪异而不纯熟的腔调吐着汉语,看得出,她的汉语该是为了季风扬而学的。 她踱近宁宁跟前,厌恶写满她细细打量眼前纤小女人的眸光底。 她恨语“她就是你口口声声不得不离开的原因?” 看得出对方将自己误认为情敌,宁宁尚不及反应,篮芽狠狠一个巴掌甩至她脸上,一她就是你宁可抛下我对你的深情、付出,一意要回中原的原因?” 宁宁用被打得目瞪口呆、眼冒金星,伸出手一巴掌就要回敬过去,却忌惮于一旁冷着脸的季风扬,打人不难,难的是不知道这狂徒的反应。 “蓝芽!”季风扬伸手握住蓝芽的手,挡下她准备进出的第二个巴掌,脸上扬起淡淡笑容。“她不是 第九章 照季风扬的说法,这儿是座“石林”宁宁虽不清楚究竟身在何处,却可以确定,这儿真是美得令人咋舌,江南的美,美在景致清灵,这儿的美则美在景致我离开的原因,我离开的原因已经达成,今后若你要我陪,我会守着你直到你受不了为止。” 听闻他的话,蓝芽的情绪转变只在眨眼间,方才还恼恨不已的表情已转为柔情十足,望着他捉住她的手“若是如此,为何不许我打她?” “如果你想这么做,”他耸耸肩“我可以代劳!” 就在宁宁为免去第二掌松口气时,乍闻此话,心头一惊,但季风扬闷雷似的一耳光已然掴下,方才蓝芽那掌虽狠,但好歹是女人家的手劲,他这一巴掌却让她险些要失去意识,嘴角晌出血丝。 这一掌不只打在她脸上,也打断了她心头奢念,她原指望他会看在她毕竟曾救过他的事实,而对她稍加礼遇,如今看来,这男人是亳不讲情分的。”够了吧,你们!”她忍着痛跳起身来怒吼,”有本事干脆杀了我,这样一巴掌、两巴掌的算什么?” 如果篮芽真的曾对季风扬与宁宁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的话,到了这会儿,她已全然相信季风扬,宁宁用像只想要跟人拼命的火鸡,蓝芽却是笑笑着的,而且是笑得又亮又甜的那种。 “我相信你了,只是”她紧瞅心爱的男人,眼中亮着疑惑“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见你跟别的女人一起,还带她来这儿想做什么?” “小蓝芽,我的小宝贝!”季风扬笑搂着她,看丁宁宁一眼“你马上就会知道我干吗要带这丫头来了,在这之前,你先让她睡一下吧!” 蓝芽偎在他怀里,笑得满足而甜蜜,有点像大坏狼怀中的小羔羊,这是宁宁的最后一个念头,之后,蓝芽对着她伸手一扬,一阵香气扑鼻,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醒转之时已近天黑,宁宁用困惑地摇摇头,除了脑子略感昏沉.她似乎一切安好,不过她发现掌心上头有一条黑线,搞不清楚自个儿是在什么时候弄脏的。 “醒了吗?小姑娘。”自外头奔人的是盛装打扮笑嘻嘻的蓝芽。 猛一见着她,宁宁下意识捂住脸颊.生怕好端端又招来一巴掌。 蓝芽不在意地去牵她的手“别担心,今天是咱们几个族群共同的节日,火把节!好日子不动手打人的。”她拉起她,”快走吧,热闹快开始了!” 白族人的情绪性格是直接的,在确定宁宁井非情敌后,她便放一心,并视她为友人。 “我也去?!可我”一低头,这会儿宁宁才看见自己身上衣服已被换掉,穿上他们服饰,看起来俨如一个白族姑娘。 蓝芽仍旧甜笑着,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外跑,一路上,她告诉宁宁每当这节日时,他们族人总要举行各种游乐,入夜后点燃火把奔驰林间,饮酒歌舞,在石林中举行斗牛、掉跤和各种活动,此外,最重要的 她拉长语气,眨眨跟,这个节日也是让青年男女寻找伴侣,订下白头之盟的最好时机。” 既是如此,宁宁心想,蓝芽已有意中人,应该不用参加,而她更是没有这个兴趣,她没想要留在这里嫁人,老死异乡!虽然云行止是个坏胚,连未婚妻都有了还来招惹她,她却还是忘不了他。 然而她虽已婉拒,蓝芽可由不得她,硬是将她拉住族人聚集之地。 黑夜沉沉,火光烈烈,宁宁首次见识到异族的另种风情,这些人热情奔放,大口喝酒,大口啖肉,豪迈恋情。 她也首次见识到何谓斗牛大会。 锣鼓喧天中二对对男女弹起大三弦,跳起欢乐舞蹈,插边的标杆上挂着球形的“彩虹”谁斗牛获胜,他的牛就可以挂上它,一声令下,斗牛开始,主人们将自己的斗牛放,八场中,任其格斗。 凶猛的公牛插蹄甩尾向对方攻击,角对角地碰擅,直到将对方斗败为止。 感染了场上的激昂兴奋情绪,多日以来,宁宁第一次暂时抛去扫(忧,开心地觑着赛局,这斗牛在形式上虽与她的斗鸡相似,但体形高壮威猛的公牛,拼斗起来的狠劲却绝非她那几只斗鸡所能比拟。 纤巧秀丽而陌生的宁宁自是很快就引来了众多目光绝大多数来自男子!这些男人都有着热情的眼神,她并不在意,只要没看见季风扬,她就没什么压力。 蓝芽始终陪着她,不知情的人会以为笑意盈盈的两人是对好友。突然,宁宁感觉到背后一股灼热而熟悉的视线始终跟随着自己。 她心跳加速的仔细看清楚那个人,结果却很失望,看她的人是个全然陌生的男子,身上被着羊皮褂子.头上一便毡帽压得低低的,蓝芽告诉她,那是纳西族人惯穿的服饰,这个大节日上,各个种族的人都看得到。 可是那男子的眼神让宁宁想起云行止,但两人面貌迥异,那男子下巴光溜溜的,一根毛也没有,不像云行止的满脸胡子。 对于这纳西族人给她的视线,宁宁回敬了个大鬼脸,井暗自期望他别找上自己。 斗牛大会结束后,芦笙与四弦琴的音乐声扬起,众人围着止堆绕个大圈,一对对热情洋溢、看对眼的男女在扬中翩然起舞,一群男人挤到了宁宁身旁,蓝芽笑笑,退到一旁,由着她的族人们对闪躲着却语言不通的宁宁用晨开热情攻势。 男人太多,看上的对象都是宁宁,最后只得用老方法搏斗决定,几个男人陆续赤膊上阵,先互相拥抱,以示友好,在裁判令下,两人开始角力,最后以把对方摔倒、双肩着地即为胜者。 宁宁睁大眼,搏斗虽然够刺激,但以她做为奖赏就太夸张引他们比他们的,干她屁事呀! 她想表达自己的意思,但这些人压根听不懂她的话,只以为她是害羞,最后竟然是由那个一直死瞅着她,分明想把她吞进肚里的纳酉族男子获胜。 欢呼声中,他先是拉着宁畜在火堆旁“打跳”——这是一种西南各族流传的集体舞蹈,在欢乐场合中十分风行,奔放豪迈,动作简单,老少皆宜。 宁宁怒瞪着眼,想甩掉这纳西族男子的手,却颓然发现根本甩脱不掉,到最后甚至还让他给突然打上肩头,在众人的朗笑声以及她的抗议喊叫声中,给带出人群,进到树林子里。 她的喊叫,只让人误认认是她的热情! 进了昏暗的树林子,四周转为寂静,宁宁又恼又惧,在这蛮荒之地,这些男人都是这么样得到他们想要的女人吗? “等落了地,她望着纳酉族男子,七手八脚比划着,想表达自己的不愿意。 “我不喜欢你!”她比比自己再比比他,摇头兼摇手,像波浪蚊似的,”如果你敢碰我”怒目圆睁,她佯装一胜凶狠,指指他将手在颈上一划,伸出舌头“我发誓会杀了你!” 对于她的可怕威胁,纳西族男子却毫无惧意,他双臂交捏,服中是沉稳而笃定的笑意。 “你听不懂吗9”她吼叫着, “你这个野人!走开厂她逼了几步,不停地挥动着双手。 他不为所动,笑意不减,就在她踏身捡拾起地上石块,打算砸死这个该死的只会笑的野人时,他竟然开了口,刹那间,她恍若中了魔咒,无法动弹! “若真将我赶走,你一定会后悔的,”他一口流利汉语及慵懒低沉腔调,她感觉熟悉至极, “受了这么多教训,你依旧没变,发誓总拿来当饭吃。” “你?!”宁宁用望着他,像见了儿似的,手一软,石头掉下砸到自个儿的脚,疼得她眺着脚哎哎叫“为、为什么?难、难道你竟然可是胡子——”她结结巴巴的,话不成话。双眼发直觑着他。 “蠢丫头就是蠢丫头!”他笑了笑, “亏我领着你跳舞,还扛着你走了段路,分离不过数日,你真将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他拿下毡帽在她面前扬着笑,他正是云行止! 可虽说人是云行止,却又令她陌生得紧,他的下巴刮得干干净净,俊逸的五官首次完全在她眼前展露,少了胡子,少了粗扩,却多添了分让女人望之脸虹心跳的魅力,那双眼像会勾魂撮魄似的。 “你、你的胡子呢?”宁宁依旧结巴,似乎还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丫头,你不知道胡子是可以刮掉的吗?”他漫不经心的道“那东西是长出来的,难道有人初出娘胎就带了一脏胡须?” 心头一紧,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她傻傻地望着他问;“是为了我?””是呀!”云行止淡淡颔首, “是为了你这个通缉要犯!”语气虽严厉,但他眼中却掩不住作弄光芒。工次分手前,我说过别为了想让我拘留身边,就去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没想到你不但不听,还变本加厉,连私纵杀人犯的轰轰烈烈大事也干得出。” 宁宁轻咛一声,扑身投入他怀中,破涕为笑地由着他骂,真好!教人骂的感觉真好,至少她不用再孤单面对那狂徒了! 他环臂揽紧怀中的她,悬挂多日的心首次安定。 另个念头浮起,她突然拧开他, “为了捉通缉要犯,你连未婚妻都不顾了吗?”她的语调很酸。 “我来这儿,”他笑笑,毫不在意“就是想要带回我那成了通缉犯的未婚妻。” 见宁宁眼中明摆着不信,他握住她双肩,眼神难得认真,”叶芙蓉与我是表兄妹关系,除此之外,再也不可能多出别的,纵使她再想要嫁给我,我也不可能同意,因为我喜欢的是个很蠢、很置,蠢到体会不出感情,非要人家说出口的蠢丫头!” 她脸红脸,哼了声“可她说你曾帮她洗过操,连这等逾礼的事情都做出了,你凭什么不发人家?芙蓉不像会说谎的人,难道这事儿是她诬赖你?” “这事儿倒不算诬赖。”见她气得红了眼,云行止笑得神态自若“只是你该问清楚当时芙蓉几岁,一个十三岁的表哥因着姨娘托付,帮个三岁小表妹洗身子,不算逾礼吧?” “三、三岁?!”宁宁傻愣住,这才发觉自己实在错得离谱。 这会儿她总算知晓了自己在云行止心中的地位,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不该来这儿的!季风扬掳我走就是为了要对付你,你快点儿离开,那家伙毫无人性,对官府的人更是深恶痛绝!” “我知道。”他点点头, “从他沿路留下线索我就知道他意不在你,也不在逃亡保命,他恨我,鲜少失败的他,绝对承受不起自我这儿遭遇到的挫败,是以当我发现你们是向着西南一带来时,便委托西南各族的朋友留意你们的行踪。” “我不知道你竟能结交到这些偏远民族的朋友。”宁宁目中露出敬佩。”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云行止揉揉她的发,”皇上曾派官员至西南这边来,当时我与御前第一侍卫同行,那次结交了不少朋友,没想到这会儿竟派上用场。 “别担心季风扬,我已与白族族长打过照面,这人是我大唐缉拿的凶犯,我请他们与我合作缉凶归案,晚会前,我已托人在季风扬酒里下了昏睡药,待会儿,我带你过去将他捆绑妥当,明日一早返转中原。” “回去之后,我”松了一口气的宁宁又担心起自个儿的未来。 “私纵犯人,罚充军边塞二十年。”他说得不经意,她听得心惊胆跳, ”不过,看在你域罪立功.自首认罪带回凶犯,改易科罚金——” 闻言,她安下心,前阵子她在鸡场赚了不少银子,想来该足以应付吧!至于和云婧她们的赌局,管他的!约期早过,她也没心思管谁怕谁赢,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会儿小命比较要紧。”不过”云行止清清喉咙,一奉正经“对官府方面你尚可罚银善了,但对本捕头在执行公务期间,抛下四方巡视要务,花时间、耗精神,攀山越峙,不眠不休追捕你的损失,你得要另行负责。” “罚什么都成。”经此教训,她倒是变乖丁,只要这男人别把她扔在这言语无法沟通的蛮夷之地,即使要再蹲大牢也成,对于他,这会儿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她微嘟嘴低语, “对不起连累了你,这回,我是真的闯大祸了!” “知道就好。”他敛起正经,轻笑着将地圈入怀中,”你要受的处罚是得拘留在我身边,”他凝睇着她,少有地纵容真心,表达出深情“一辈子!” 她轻呼了声,手掩住嘴,霎时泪服模糊,她只觉得小小的身子似乎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喜悦了。 他拉开她掩嘴的手,摇摇头“别给我这么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这样我会以为你辈到连我有多爱你都毫无知觉。” 他低下身吻住她,薯然间,宁宁心口狠狠抽痛,她原以为是兴奋过度,可下一刻她竟无法控制地拔起他腰间的刀刺向云行止心口。 若非云行止机灵,瞬时敏捷的躲过了这一刀,这会儿足当已身受重饬。 宁宁脑中馄乱,她明明是爱他的,可为何她的心嘶吼着要他的命! 颈上一个手刀击落,接着,她跌入他怀里昏了过去。 第十章 云行止抱着宁宁,冷冷脸向从一棵树后闪出的身影, “季风扬,你果真有本事,可我没想到,你连宁儿都不放过,她毕竟救过你。” 季风扬无所谓地笑, “救我是她心甘情愿的,不干我的事,况且若非有她,想对付云捕头,在下实在设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你便用了这种下三滥手段?宁可选择用个无辜女人当挡箭牌,也不愿正大光明地与我决斗?” “你叫人在我酒中下药就正大光明了吗?”他轻哼。 “若非怕你有所警觉,伤害小宁儿,我不会用下药的方式。”审视怀中宁宁半黑的脸及手掌中一条深深黑线,他冷声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下歼情蛊咒!”一个软软的女于嗓音自云行止身后响起,是蓝芽。 “这种蛊咒是针对情侣而下的,通常是失恋拿来报复不再爱她的男人和他的新欢,平时中蛊咒的人看来一切正常,只有在她遇着心爱的人,心颤情动时才会发作。”发作时,她体内的蛊毒流蹿全身,躁动不已,拼命想移转到所爱的人身上,想杀了对方,可若杀不成对方,这蛊毒便会在体内蹿动,一天后中蛊咒的人就会殒命。” “所以,”季风插邪恶的勾起笑, “云捕头,别说我逼你,这会儿,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就是任由这小丫头香消玉殒,二,就是将蛊咒的毒过到自个儿身上,以死圆满你的爱情。””是吗?”云行止淡淡一荚,迅雷不及掩耳的抽出腰间匕首抵住一旁的蓝芽“我似乎还有第三个选择,用你的女人做我们的陪葬。” 蓝芽微青了脸,季风扬脸上却毫无表情。 半晌后,他笑下,笑得极狂佞。“动手呀,云行止!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我不是你,我没有女人也没有朋友,我有的只是我自己。” “我倒不觉得。”云行止紧联狂笑的他,淡淡开口“你还有对福顺镖局的仇,对赵彦硕的恨,不是吗?” 季风扬微愣,寒着瞳眸“你怎么知道的?” 他摇摇头“那日我离开余杭到两湖,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个案子,你虽更改了姓名,但由于福顺镖局的血案和赵彦硕捕头的惨死时间过于巧合,让我不得不推断,季风扬就是林正琛,也就是十五年前林府血案的惟一幸存者,亦即官府通告有案的弑亲凶徒。” “既知我连自个儿亲人都能冷血弑尽,”他冷笑“你又怎会以为我会为个不相千的女人改变决定?” “因为我知道,”他顿了下,眼中透出怜悯“林正琛并不是真的弑亲狂徒,他是受了冤屈,不只他,连当年惨遭杀害的白族少年阿卓尼都是无辜的。我明白你对世间充满仇恨,可那应尚不足以让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深爱你的女子为你而死。” 季风扬不做声,眼光中写满厌弃,他很这个捕头!恨这个洞悉他心底秘密的男人! “别理我,风扬。”匕首紧抵着蓝芽,她却毫无惧意,睇着季风扬的眸子闪现坚决的光芒,她真心诚意柔语“我不在乎你是否真爱我,我只希望能用我的生命帮你换取你想要的东西,别管我,我是心甘情愿为你而死。” 她猛然抓住云行止握匕首的手,欲将那利刃刺向自己。 “住手!蓝芽!住手”季风扬的怒吼在风中飘散,多年以来,他首次感觉心头有了悸动,首次感觉自己还活着。 若非云行止反应快,瞬间出手点住蓝芽的穴道,这会儿她已成了个死尸。”蓝芽,解了那汉族姑娘的蛊咒!”确定蓝芽没事后,季风扬淡淡启口。 “为什么’”她一脸惊讶“我不要!她是锁住这男人的法宝,我不会让他将你带回中原的,我宁可为你而死,也不要看着你被捉走。” “解了她,蓝芽。”季风扬冷冷眠着云行止,”这男人说得对,现在是我们两个男人的战局,不关你们女人的事。” “我不要!”她含着泪,微颤的唇显露出她的害怕,她不要失去他。 “蓝芽,我不想再说一遍!”对于她的泪水,季风扬逼自己狠下心视而不见“如果你不解了她的蛊咒,我立即束手就擒,让这家伙带我回中原。” 所有的威胁都比不上这个来得有力,纵然心中有千百万个不愿意,被云行止解了穴遭的蓝芽还是从他手中接过宁于,自怀中取出符咒和一个褐色小陶罐,开始为她解蛊咒。 “走吧,云捕头!该是男人与男人对决的时刻丁。”季风扬淡溃而语,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别担心你的女人,我的女人会治好她的!” 两个高大的男于同时离去— 天明时分,躺在树林里的宁宁幽幽转醒,她发现身旁只有神情呆滞的蓝芽。 “他们呢?”她急急起身,捉着她的手追问。 “去决斗了!”蓝芽嗓音掩不住浓浓悲意。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宁宁急忙拉起她,”你不担心吗?” “担心又如何?”她换散的眼瞳终于望向她“我不想去看他死,我虽然终于感觉到他对我的情感,可是”她淌下泪“他已无求生童念。” “不管他舍会会死,好歹你得亲眼见着,难道你想在未来岁月里,始终有所遗憾?”宁宁对她生起怜悯,也许季风扬死有余辜,可蓝芽对他的爱情是真挚的。 蓝芽愣了愣,继之脸色一青,捉紧宁宁的手,咬咬牙奔向石洞。 两人飞也似的来到石洞,随着蓝芽进入后,宁宁发觉这是一处地下石窟,深不见庇:沿途燃有火把,偌处是奇石异景。 宁宁看花了眼,但她却无心细赏,只因那一路碎裂的石屑和打斗的残痕,让她明白这一战有多惊天动地, 而遍地清落的血迹更叫她不安。 蓝芽也同样提着一颗心,担忧不巳。 她们沿着血迹不断往里走,最后出了洞来到—断崖,终于,她们见着想见的人。 高高立于崖厦,血流满面,身上伤痕累累的是季风扬,而云行止在他前方不远处,虽然他也受了伤,但看得出来伤得较轻。 “别再打了!”云行止冷跟望看季风扬“你明知道赢不了我的!跟我回去,我答应会让林家血案的真相及趋彦硕的罪行公诸于世,虽然你一样会死,但至少死得没有遗憾,至少让你家人在九泉之下,能因真相大白而瞑目。” “你真的会僵到吗’”即使遭体鳞伤,季风扬面色依旧狂傲“你们不都是官官相护,宁可免死平民,也不愿自搞疮疤,自曝家丑,丢丁你们执法者的脸?” “别人会怎么处现我不知道,”他淡然而言“可若案子由我来经手,我只认是非不论阶层地位!” 季风扬睇着他,沉默许久之后,他竟然笑了,笑得极开怀,一点儿也不像个狂徒。 “我信你!你这样的官差,世上若能多几个,冤狱就会少很多!”他自怀中掏出一柄短刃.这刀于是当年赵彦硕砍在我肩头,而我再拿来屠杀福顺镖局的人和赵彦硕。”他不经意的耸耸肩“这但把刀杀了太多人,刀锋已经毁损,但用来作证还可以。” 他举起短刃,割下山自己的一束发,连同那把短刀一起扔给云行止“拿回去结案,这可以证明你真的曾经制服过季风扬。””你”云行止惊诧的看着他。”你不可能带走我的,”他邪笑“更不可能杀了我,这世上,除了季风扬,谁都不可能杀死我的!”话声一落,他后退一步,跃下万丈断崖。 “风扬!”蓝芽撕心裂肺的狂喊,满面泪痕奔上前,毫不思索的,她随着季风扬耀下断崖。“等等我!”她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宁宁用急急迫上前去,却什么都拦不下,什么都留不住。 云行止和宁宁在西南众族的祝福下成了亲。 依云行止的说法,既然两心相许,便没有拖延的必要,更何况一回到中原,他还有诸多公务要执行,不想再为娶妻耗费时间。 乍闻他的决定,宁宁真是傻了服, “可我还有爹爹、妹妹””还有你的斗鸡吗?”他轻哼, “成亲不过是两个人的事,和他们毫无关系,在这儿成了亲,回到家里,你爹爹便多了个女婿,妹妹们多了姐夫,我不认为他们会不赞同。” 她嘟着嘴,指着他那群异族好友“可他们喳喳呼呼地,我压根听不懂在说什么! “重要吗?”他漫不经心地笑“你嫁的人是我又不是他们,只管依程序点头办事,不难的。” “说实话!她将手压在他胸口,一脸不得答案死不罢休的坚决模样“你干么非急着在这里成亲不可’是不是怕回去又被你那荚蓉表妹纠缠,干脆起着天高皇帝远,来个先斩后奏,先发了我再说?” “说实话!”云行止也将手压上她丰睇胸口,惹得她面红耳赤却又推不开,他挺着笑脸“因为这里天气太冷,我需要有个女人在夜里暖床。””你”宁宁的话语被他覆下的唇堵住。 是夜,云行止和宁宁在他异族好友的协助以及长老的福证下,跪在火堆前成了亲。 他们举行的是隆重的“拴线”仪式,长老用洁白的棉线拴在他们的手腕上,祝福他们相敬如宾,白头偕毫,这种仪式所代表的,是永不分离的意思。 宁宁终于成了云行止的妻子,他们在异乡的星空下、帐营里度过春宵,她真正见识到他疯狂的浪漫。 缠绵过后,虽是满心甜蜜,宁宁忍不住还是白了身边男人一眼“你说娶我是想寻个暖床的伴倒没骗人!” “是吗?”云行止笑了笑, ”可亲爱的娘子,这台儿,我还是又饥又冷,你这床伴当真失职!” “失职!”她的话再度消失在他的热吻里。 云行止和宁宁这对捕快与斗鸡女的故事在余杭县里传颂了很久、很久,最后还被列入了余杭传奇里。 回到中原后,云行止第一件事情便是蠢清十多年前的林府血案,揭露当年办案捕快赵彦项与凶手勾结为恶的事实,还了林正琛——亦即季风扬的清白,虽然他能体谅他的可怜遭遇,不过,对于他以暴制暴的做法,他还是不能赞同。 但,心底很无奈,这世上恐怕还有许多冤狱,而以他一人之力有限,电只能平反一桩算一桩了。 宁宁用在回家与爹亲和妹妹们报平安井辞行后,便跟着云行止四处巡视,服着她永无止境的“刑期” 宁筠继长姐之后,帮着爹亲看管脱线鸡场,她格鸡场经营得有声有色,颇有乃姐之风,不过她是不碰斗鸡的。 宁托宪因此日子过得清闲,几个女儿又孝顺,大女儿还不时自外地寄来特产供他品尝,现在的他除了在自个儿家院子里捉几只斗鸡斗好玩外,已不管事。 至于宁采和云逍遥,当初说得好听,两人至东南沿海一带找寻季风扬和宁宁的下落,结果宁宁和云行止自西南归来两年后,失去消息的两人才出现。而且,两人去,三人回,满面羞赧的宁采手上抱了个胖娃娃,胖娃娃那一脸笑像煞了云逍遥。 最叫人惊诧的是叶芙蓉,她和小卢成为不骂不相识的冤家,当小卢发现心随着她黯然寓去被勾走后,便辞去鸡场的工作,干辛万苦到京城里找着了叶英蓉,得着了她的芳心,到末了,不顾叶家两老激烈的反对,两人私奔去也。 而莫古道依旧肥胖,柯四宇依旧精明干练,孙志尧依旧娶不到老婆! 望着蓝天,收回对故乡的思念,乖顺地坐在六月飞雪上,偎在心爱夫君怀里,甜蜜溢满心头。”接下来,咱们该上哪儿?”她这个娇娇女已被云行止收服,锐气不再,嗓音轻轻柔柔。 “你想上哪,咱们就上哪。”他宠溺的道。 “哪儿都成,只要有你就好!”她笑语。 是呀!只要有爱,天涯海角都是幸福! 尾声 虽然有了前番赌局才刚开赌没多久,众人纷纷见色忘赌而破局的教训,江南四大材女的好玩心性因嫁做人妇而收敛不少,但太平年嘛!闲着闲着没啥事做也挺闷的不是吗? “唉,无聊!”宁宁啃着自家带来的卤鸡爪轻叹口气。 “是啊,真的好无聊呢!”江于嫣一如以往般呆呆的点着头。 莫名其妙成为皇后的段小莫,在数日前邀请手帕交们偕同夫君前来皇宫相聚叙旧,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由于其他三人的夫君皆有要事在身,所以今日便是众人相聚的最后一日。 “可是这些日子宫中上上下下已被咱们玩得鸡飞狗跳,宫女和太监们躲都来了不及下,根本没人敢再进我这皇后寝宫。”在段小莫无奈望着空蔼蔼的四周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启嘉娘娘,送贵客回乡的轿子都准备好了,皇上请你与其他三位姑娘移驾到太和殿准备送行。”汪大富恭敬的趴跪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去。 没办法,早巳被这四大材女整得是七荤八素的他,为保太监总管的尊严只得与她们保持安至距离,免得他珍藏数十年的宝皿如同其他小太监一般,被拿去当奖赏斗鸡的饲料。 “好啦,你先遇下我们随后就到。”看着汪大富飞奔而去的身影,段小英闷闷的说道:“这一别,咱们姐妹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聚了” “嘿嘿!有了,直在玩骰子的季云婧眼眸中散发着兴奋的光彩“临别之前,咱们不如来玩个更刺激的赌局?”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声音由远而近,原本坐在椅子上闲话家常的贝家久等人纷纷起身笑着走到门边,准备迎接各自的美丽爱妻,只不过他们见到的却是四名打扮得一模一样,身穿破烂乞丐服、一头乱发还淌脸麻于的丑陋妇人。 “看来她们已玩腻了整太监宫女的游戏。”旭烈汗着有所思的看着她们。 云行止嘴角扯着一抹玩味的笑“所以动歪脑筋动到咱们的身上。来了!” “运算是离别前的纪念吗?”楚千浪挑高浓眉。 “嗅,我头又痛了!”贝宜久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不一会,走在后头的汪大当被迫来到最前面“启禀皇上,娘娘说要各位配合她们共同定下的赌局。”他衷怨的跪在地上解说段小莫交代的赌局内容“在临别前,请各位从乔装丑化过的她们中找出自己的另一半。” “如果选错的话该如何是好?”贝宜久盯着站在一旁低低窃笑的丑妇人们。 “启禀皇上。”汪大富颤抖着声说: “娘娘说丈夫看久了会腻,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玩的!所以请各位自求多福,否则百谘定后便不得后悔!” “什么?”四个男人错愕的瞪大了眼。 老天!这四大材女竟然无聊到还想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唉!这赌局可输不得啊!”同情的对望一眼,他们无奈的往丑妇人的身边走去。 半晌后—— “相公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认出我的’”被抱上轿的宁宁用好奇的拉着云行止的衣柚。 怪了!明明四人都打扮得一模一样,怎么他还瞧得出来啊?”傻宁儿!你们四位手帕交最爱吃卤鸡肉的人当然非你莫属,瞧瞧你的嘴角还占着鸡肉渣子!”他轻捏她那满是麻子的小鼻子。 “唉啊,原来如此!你真了解我哪!虽然赢得有些不光彩但还好没输哪。”她暗自庆幸着自己先前打扮完丑妇后贫嘴行为。 “我可不希望伴我云游四海的是别人。”举起手,他用衣袖轻擦着她的脸。 虽然知道了皇上已由贝宜久的魂魄所替,但忠心为国的他仍愿意受其命令,为各地有冤情的人民洗刷冤屈并捉捕恶人。 “当然啦!”宁宁用笑着轻吻上他, “没有我这可爱的妻子相伴,你岂不太可怜了?”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