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天使》 第一章 是个绵雨的天气,gt房车友谊赛仍旧照常在林口大型赛车场举行。 今天参赛的车子共有十一部,分别来自五大车厂,其中日系车种就占了三席。由于这类赛车是第一次在台湾举行,所以看台上聚集了千万名对gt房车的爱好者,场面可称空前。 丁德馨也夹在那个最靠近终点线的看台上,身旁坐著的是她小弟丁德襄。比赛在几分钟前枪响后开始,这时只见丁德襄这个头戴棒球帽的大男孩,满脸忧虑的看着车道上。 “老姊,你瞧见没,我的porsche(保时捷)竟然跑不过honda,这什么跟什么嘛!怎么有可能”含恨的语气。 “稍安勿躁!丁德襄。”她递给他一副望远镜没多理他,全副精神放在前方快速移动的物体上。 “真呕!早知道就跟你说我是honda的支持者”丁德襄喃喃自语。 看自己扬言效忠的车队落后许多,他真是心急如焚,一面猛喝著手中的可乐,一面在心头咒骂,那张还带点青涩的脸孔满是不甘心。 丁德馨当然又听到他的抱怨了,放下自己的望远镜,侧脸看这不甘心的弟弟一眼,无奈地笑一笑,暑假一过就要进大学了,还一副长不大的模样,个性既没耐心又急躁,她真是服给他了。 “德襄,哪有人像你这样,这么容易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前些日子才信誓旦旦说你是porsche的忠诚拥护者,现在人家也才不过落后一个车身多,你就改变了誓言,你这人也太现实了吧!一点运动家的精神都没有,输不起。” “我老姊,我哪是输不起,只是气这个家伙竟然输给honda,honda耶,日本车! 不然也输给lotus(莲花)这种名牌跑车,我也服气些,偏偏输给小日本。”那语气满是懊恼。 “先生!”丁德馨重拍他一记肩,再看看左右。“你有种族歧视哦!人家日本这几年汽车工业可是傲视全球,不输给欧洲一些知名厂牌,你别小看人家了。”秀目微瞠,她得好好机会教育一番。 丁德馨太了解这个弟弟了,从小他就是madeingermany的狂热著,尤其在一些科技产品方面,十多年来,从没见他对德国产品移情别恋过。但他也不能在这种大庭广众下这么藐视人家啊! “事实就是如此啊!”丁德襄指著赛车场场中央“你自己看!”他并没说错啊! “你别急,也才开跑三圈而已,胜负还很难断定。赛车除了车子本身的性能之外,赛车手也是一个重要关键。你看,那部原先落后的jaguar积架车厂的车,现在不就也追上honda了吗?所以啊,不到最后关头,一切都很难说。” “哦!”丁德襄的表情突然露出宽慰神色。“好像满有道理的。” 改变他的主要原因,并不因为丁德馨这一席话,而是他发现,他的porsche又超过honda紧追在积架之后。 快啊!别让你的支持者丢脸,知道吗?丁德襄心中没命呐喊著。 “对了!老姊,你觉得这场比赛中,哪个赛车手功力较佳?” 注意力虽在场中,但丁德襄就是喜欢一心多用。他知道丁德馨对一些世界顶尖赛车高手的技能如数家珍,想窥出这群赛车手的实力应该不难。 而他会选择念机械系,就是梦想有一天成为顶尖的汽车设计师,更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一个赛车手。但那并不容易,因为得经过老爸那道难关同意才行,他一点把握都没。 “这个嘛”丁德馨双手支起下颚,眼神专注地落在车道上奔驰的那几辆车,秀眉微蹙。“现在我还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这次是业余友谊赛,来参赛的选手并不是什么赛车界名人,对他们的背景我也不是很了解,何况现在才开赛,我得再多观察一下才知道。” 丁德馨顿了顿,突然眼神闪过一道光芒。目前只有一辆车的操控技术吸引她的注意力。“不过,光这几圈看下来,那个honda的车手,技巧的确不错。” “真的吗?”听她这一说,丁德襄露出质疑的表情。“日本车厂能有什么厉害的角色” 话还未说完,突然看他嘴巴一张,一声尖叫——“惨了,打滑” “啊!”紧跟著,会场所有观众都发出一声惊叹。 “老天”丁德馨倒吸一口气。 碰!轰!随著这一连串的惊叹,一道冲天火花加上浓烈的黑烟,瞬时吞噬了在场几千对眼睛,只见赛车场上发出一记如雷撞击,急驶中的五、六部车子全因闪避不及撞成一堆,其中一部还因连续追撞翻滚而起火燃烧“我的porsche!”丁德襄赫然发现他的宝贝也在那团混乱当中,口中只记得直嚷著这句话。 丁德馨反应比他快速多了。“德襄,你快去找老爸,我去现场帮忙!”将手中的玉米、可乐、望远镜全往弟弟身上塞,迅速的往灾区奔去。 基于护士的职业本能,她知道这种意外抢的就是时间。 能救一个是一个。这是她目前唯一想得到的事! “shit!” “哦!shit!” 长青纪念医疗大楼。 位于大楼面对后方万坪公园的一角,那个属于贵族病患才住得起的外科特等病房,不知怎搞地,正一声接一声传出洋文三字经。那声音从窗外直接飘向四处,大的连公园中散步的人都听得到。 病房中,一位两眼炯炯有神、手脚缠满绷带的病人,像是骂得正顺口,毫不打算停歇,撇著嘴角继续念念有词。还好这里面只有两个人,不然,目前的“场面”绝对上得了明早报纸的头版。 “先生,请你有点修养好不好,虽然我的学识不怎么渊博,外语能力也不怎么强,但这几个英文字倒也听得懂,可不可以请你别一再口出粗言了,我这种大家闺秀快听不下去了。” 老天,看来谁也想不到,刚才那一连串粗话,竟然全都出自堂堂青森集团的总裁大人,哈佛财金系高材生——山口哲至的口中。他那张原本如雕像般深隽的脸庞,目前正因愤怒扭曲变形,露出吃人怪兽般的狰狞面孔。 照料他的护士不开口制止他谩骂还好,听她一开口,山口哲至更老大不客气的发泄了出来,往下的话绝不会比那张脸上的表情好到哪里去,越来越像臭水沟的水——黑、脏、外加臭。 “你一定得这样做吗?”这句话虽是疑问句,但说话的力气却比千斤槌还重,外加咬牙切齿。“shit。” 又一句粗话。 “山口先生,如果你不想终生残废,就请你安份一点,早在你还昏迷的时候,这个工作我便做过数次,你现在抗议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依我的职务来说,这种东西在我眼中就像看蔬菜水果一样,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你根本不必感觉害羞。”她一面拉直手上那条导尿管,一面以职业化的细声回他。 搞了老半天,惹他如此动怒的,竟是一位娇小甜美的小护士。现在虽面对著他这一脸怒目相斥、凶性大发的模样,她竟也没啥感觉,自顾自地做手边工作,而脸上露著该属护士小姐的招牌笑容,既温柔又贤淑。 “damnit。” 又是一声低咒。 “难道你们医院里都没男护士吗?一定要你这个女人来做这种事吗?” 见鬼,竟然将自己最隐私的地方让一个女人这样“摧残”!他还有没有尊严。 啊!自己竟一点自主能力都没有,这麻药究竟要到哪时候才会退去?这个笨女人,这个笨女人山口哲至觉得自己气得快心脏病发了。 “女人?”被他言语鄙视的女孩回他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山口先生,你可能有所不知,护理的事可是不分性别,没有所谓女人做、男人做的差别,尤其导尿这种简单的工作更没啥不同,所以,真的很抱歉,这外科特别病房正好在我的职权范围,而现在又刚好排到我的班,如果你不想让你的膀胱因负荷不了而爆炸,就请你将就一下吧!” 说著说著,还故意抖抖那条管子,露出促狭的表情。像是惩罚他对女人的歧视。 敢情这位小护士目前的工作,正是帮这位药未退的大帅哥排尿! 西方人跟东方人真是不一样,刚才她在另一个伤者丹尼先生那头,也是做同样的职务,他的表现就没这位山口先生这样激烈。 “你”要不是全身上下无缚鸡之力,山口哲至真想一刀砍了这丫头片子,让人这样透视他全身、任人宰割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既然你已经醒了,麻药应该也快退了,等你一有知觉,下一次就可以靠你自己,不用劳我的手了。” 没想到,那位已快惹毛狮子王的丫头片子,竟还无视他的怒气!如此悻悻然发言,最后还拍拍他没受伤的肚皮,如善心人士般说出这大赦令,随后还冲著他一阵诡笑! 这看似嘲讽的微笑,让山口哲至更不是味道。 “有这么好笑吗?难道台湾护士的专长是以捉弄病人为乐吗?”山口哲至被她那一拍,拍得肚子更冒火。 亏长青医院还是台湾属一、属二的大医院,怎么培育出来的护士素质这么差,水准这么低级?!山口看她摆出随你怎么说、事不关己的模样,还边哼著歌边收著手边的东西,他的脾气真的上来了。 “你到底是不是个专业护士!闵院长呢?还有我的私人医生呢?马上叫他们过来,马上!”一声雷吼,震得桌上的纸杯晃动不停。 看来,这吼声真的是很大,从隔音良好的病房外现正传来的阵阵杂沓脚步声,就可窥出一般。 果然,病房的门马上被推了开“老哥,你怎么了!”首先进来的是一个高头大马、脸上带著点沧桑味道的男子。 后头,紧跟著护理站一堆医师、护士。 “阿寒,你怎么来了?”山口哲至瞪眼看着门口露出来的一颗头。“你不待在日本,跑到这儿干什么?”心情已经够坏了,最狼狈的时候又被山口江寒这小子看到,足够他消遣自己一阵子了。 “拜托!你特技表演失败的消息一传回日本,全国人民都快吓慌了,哪还能让我杵在那边闲著,当然马上飞过来看个究竟喽。” 果真,开口说话就开始消遣他。 山口江寒随手将门关上,排除后头那群好奇人类的“关怀”自己堆满笑容往病床移动。 “大哥,我可已经随侍在侧两天了,你得给我加薪,外加假期让我跟婕安去度假。” 山口江寒诡笑道。商捷安是他的宝贝老婆。 其实这些玩笑话的背后,隐藏著一场金融危机,与亲人锥心的担忧恐惧,日本股市一听山口哲至赛车出事受重伤,全抱不乐观的态度,要不是有山口江寒的西武集团护航,属于青森的股票可能会跌的很惨。 “两天!”山口哲至大惊。 山口江寒不说时间还好,山口哲至这一听,嗓门又大起来了。 “那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任由一个小护士摆布我!”他现在心里头想的,只有刚才那不被当人看的困窘,压根忽略了弟弟语气后头隐讽的危机。 “摆布你?这倒是新鲜的形容词。”山口江寒佯装诧异地看着他。心里却是万分怀疑:你会让人摆布,那今天就不会躺在床上了,谁不知道老爹恨死这种玩命似的赛车。 “建议”他改兴趣,却全被当耳边风,这种“有坚持”的人会被人摆布? “江寒!”山口哲至对他的不以为然发出一道发飙的剑光。吓得山口江寒赶紧恢复正常,恢复惯有的正经表情。 “大哥,刚刚护士小姐要做的‘治疗’,好像不太适合众人围观,所以我跟公司一些主管便在外头等著。”他一脸无辜。第一次看见病人在开刀后醒来精力这么旺盛、脾气这么暴躁。 “铃木医师呢,他怎么没跟在我身边。”山口哲至不相信以他的“身分”会沦落到让一个小小护士来照顾。 还好出车祸时,也来台湾参加篮球友谊赛的青森队队长铃木山雄——他的私人医师还留在台湾,今早的手术就是铃木与闵院长共同为他执刀,否则他不知又得多受多少罪。 “老大,拜托,铃木医师跟闵院长帮你开刀开了一整天,又彻夜末眠观察你的手术结果,好不容易等你度过危险期才去休息,你怎么这么不通人情。” “我哪是不通人情,你们竟这么大胆,放心让我给一个实习护士照顾。” 还让我的宝贝被一个小女孩看个精光,这像什么话!心头另一句怨言,他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我不是实习护士。”被当了好一会儿隐形人的丁德馨,总算逮到机会开口。 “看你一副傻不隆咚学生样,不是实习护士是什么!”他没好气瞪一眼竟敢插嘴的小护士。难道她不知道他的身分特殊吗?不知道他是她们医院院长的贵宾吗?竟敢这样跟他说话。 丁德馨故意不理他趾高气扬的气势,捺住性子给他个惯有的温和笑容,冷静地说出心里的抗议。 “山口先生,我有五年临床经验,拿过三届最佳护理人员奖,请你不要看轻人。” 这是丁德馨第一次在病人面前自我标榜专业能力。 “哦!sowhat!”他回她一脸不以为然。“阿寒,我要你马上帮我找一个资历更丰富的特别护士,不然就为我准备转诊,回日本我自己的医院。”他不要在这儿受一个不上道的小护士的闲气。 “大哥” “说了!就这么办!” 看山口江寒一脸左右为难的模样,丁德馨也摆出一副“请便”的表情。 “没关系,江寒姊夫,随他去,我才不care!”他?、他不爽?笑话!她更不想被人当蒙古护士一样侮辱。 “江寒姊夫?”她这个称呼吸引了山口哲至的注意力,他扬扬眉,疑惑的看着山口 江寒。 “大哥,你真的忘了她了?”难怪他会生这么大的气,山口江寒松了一口气。 “她是丁德馨啊,婕安的好朋友,也是你上回在台湾昏倒时帮你急救的那个人。” 说完这席话,山口江寒摆出戏谑的表情等著山口哲至的反应。 果然,正如他所愿,山口哲至一听他提丁德馨的身分,马上垮下肩来瘫在床上,两眼惊愕地瞪著也正瞪向他的小护士。 “她真的是那个小护士!”这次,山口哲至说话的语气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扬,而是充满沮丧与痛苦。 难怪他也觉得她面熟,原本想问她却一直不想去确定这个事实,没想到他担心的事逃也逃不了。 丁德馨终于露著胜利的笑容,对他行个淘气的军礼。“yes,山口大哥!我就是去年那个差点被你压扁的小护士,也是在你被吓昏时救醒你的救命恩人。” 这句话一出,山口哲至真像泄了气的汽球一样,无力瘫平在床上。 他怎么会这样倒楣,一辈子没落什么把柄在别人身上,今天却一下子落两个把柄在这个小不点身上。她到底多高,有没有一百五十?那张脸蛋怎么样都不像是个成熟女人,像个高中生,这一年多来,想她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老天啊,谁来救救我”山口哲至嘀咕地吐出一声声呻吟。 “山口大哥,你还要换特别看护吗?好,我马上去帮你办,只不过我可不担保,我们医院的男护士会帮病人守住——看到血就会昏倒——这个秘密喔!尤其当那个病人是赫赫有名、大名鼎鼎的青森集团总裁。” 山口哲至因她这句话挺直背“你在威胁我!”那颗冒著火的眼珠子明显表达出他的愤怒。竟然连一年多前的事——他因看到大量流血的事件——还记么清楚,还挂在嘴边直嚷嚷,分明要他难堪。 他从小怕血是事实,但却被他掩饰的极好,除了一些亲戚好友外,无人知道他的弱点,却不料这丫头在第一次碰面时就发现了。 山口哲至跟山口江寒一样,都是老山口先生领养的小孩。只不过山口江寒是因为母亲嫁给山口先生所以被领养;而山口哲至却是当年东京大地震存活下来的孤儿,由老先生从孤儿院领养出来。 由于在那次地震中,受伤的山口哲至与满身鲜血的父母亲同躺在血泊中,经过了两天才被救。救护人员发现他时,他已经因失血与失水过多呈休克状态,后来虽然救活了下来,但在幼小心灵中也烙下了对血不可磨灭的恐惧。尤其每回看到自己流的血,就会想起那天等待死亡的情景,因此,从小到大只要一看到自己多流了一点血,他的头就会开始晕眩。 可怜的山口哲至,这一辈子唯一的致命伤——最引以为耻的弱点,竟在第一次心血来潮跑来台湾瞧老弟的女朋友时,被丁德馨撞上。想那次,他一到台湾便阴错阳差碰上绑匪,又莫名其妙跟那名匪徒一阵缠斗,最后虽制伏了歹徒,自己却也挂彩,当手臂那道又长又深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引发他晕眩时,好巧不巧,正好倒向眼前这丫头的身上,后来还是被她救醒(请参考飞来横爱一书。)就这样,他一世威武不屈的英名从此蒙上阴影。 “怎样啊!”丁德馨边收著一堆器材、边挑衅的瞄瞄他。 而后者现在的脸色,比在手术房时还恐怖。 “大哥” 看山口哲至因丁德馨这连串的挑衅与顽皮捉弄,已经快抓狂了!山口江寒先拉开丁德馨,忙著站在他俩中间挡掉那道慑人的电光,才出声安抚著快爆发的火山:“德馨是我跟婕安特地为你请来的特别看护,她也是长青最top的护士,让她照顾你,我们比较信得过!过两天,过两天我就会从日本调批护理人员过来照顾你,但这几天请你先将就一下,ok?而且,毕竟在姊妹医院里,总得让人家有点面子,对不对?” “哼!”山口哲至一脸铁青不置可否。 “德馨。”山口江寒将丁德馨拉到一旁,低声的说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忘了护士该有的温柔。” “是他先瞧不起人,我当然要自卫了!谁说护士就得没尊严乖乖站著听人臭骂。” 她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护。 “好,好,别生气,我代大哥向你道歉,病人嘛,脾气总是比较大,何况两次最脆弱的情况全被你瞧见,他难免会恼羞成怒嘛!记住你商姊姊拜托你的事喔!” 他老婆商婕安原先也打算到台湾探视山口哲至,但产后还没满月的她,体力根本无法让她如愿,所以只好委托丁德馨了。 “好啦!”丁德馨点点头整整心情,慢步踱向病床边,一脸职业化的笑容看着她的病人“山口先生,刚才真的很对不起,我有违了护士职责,不该对你大呼小叫,我在此向您郑重道歉。”说实话,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真的过火了些,只是没想到他一点都不记得她了。 “算了!”看她那副诚恳怯弱的模样,山口哲至这个自诩胸襟超然的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小家子气,便一脸冷酷地接受了她的道歉。 “山口先生,以后像今天这种极‘私密性’的动作,我不会再做了,所以你大可放心,以后就靠你自己了,enjoy” 得到“衣食老板”的谅解,丁德馨突然又冒出这一句,还特别强调“私密性”那三个字,未待山口哲至继续发作,赶紧转向另一旁丢下一句:“江寒姊夫,我先回护理站了。拜拜!”捧著器材盘溜似的逃离现场。 山口哲至又被她临走前的那句话气得变脸。 “阿寒,你看你找来怎样个好看护!” 简直要让他病情加重!山口哲至对她的调皮捣蛋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真是不知死活,他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知道他身分后,不对他打躬作揖、奉承阿谀,难道她不怕他一状告到闵院长那儿,让她被炒鱿鱼!山口哲至第一次想到用卑鄙手段害人。 “嘿大哥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面对丁德馨这临别一波,山口江寒只能回哲至一脸傻笑帮她擦屁股了。 第二章 严格说起来,山口哲至的伤势在那一场一死五伤的车祸中并不算最严重,也还好他驾驶的honda车在见到前头发生追撞后,马上猛打方向盘转向另一侧,虽然跟前头的车子免不了还是一阵擦撞,但最后终究在他掌控下冲向旁边的护栏,没跟其他车子夹缠成一团。 伤势虽不至于致命,但由于他身分地位特殊,这一受伤,也够造成财经界及报纸社会版一阵轰动的了。 丁德馨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一个业余赛车手!那天看那群穿著青森医院制服的场边医师,将他从那辆撞得稀巴烂的车子拖出来时,她的确震惊了好一阵子。 这小子,车子竟然开得这么好!听婕安说他棒球、篮球也打得不错,青森集团又在他的手下经营的有声有色,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他不会的? 回到护理站,她全部心思仍然环绕在那个运动天才身上,没想到事情这么巧合,隔了一年又是在医院碰上他,老天,他们俩还真有缘啊,只是这种“医院缘分”感觉起来似乎不怎么好。 “请问” 突然,一个轻柔的女声,中断她的冥想。 一个打扮入时的高窕美女,刚好站在丁德馨面前,那一大把鲜花虽掩去她半边的脸庞,但仍掩不去那种艳丽照人的光芒。 丁德馨听见护理站几位年轻值班男医师明显的抽气声。 的确是百年罕见的绝色美女,这在一片惨白无色的医院中,算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有事吗?”丁德馨连忙站起身,对眼前这位引人注目的美人露出礼貌的笑容,漂亮的东西人人爱,她当然也不例外。 “你请别站起来哦,谢谢你。” 没想到美女竟对丁德馨起身招呼致谢意,优雅的鞠躬礼,这让丁德馨对她的好感又加一层——有教养的美女!难得! “请问,山口总裁现在方便会客吗?” 那口浓浓的腔调,一听就知道不属于台湾人所有。 “请问你是?” 一听她要探望的对象,丁德馨自然眉头微蹙,这两天,到医院探视山口哲至的人一大堆,尤其那些媒体记者更多得如过江之鲫,丁德馨可不希望他还没康复就先被闪光灯折腾死。 “我是他未婚妻,或者我该先跟他的医师请教呢?”又是一声有礼的询问。落落大方,得体的谈吐,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的教育,只是身上少了日本女孩特有的柔弱,多了一些女强人的精干。 “请问你贵姓,我帮你联络一下。”听她报出了头衔,丁德馨微微一愣。 原来他有未婚妻了!也难怪嘛!江寒姊夫都结婚了,他这个主掌青森集团的大人物怎会不做打算。 “我叫北川雅子,刚从日本来。” “好,请你等会儿。”丁德馨按下病房通话键,接听的是山口江寒。 “姊夫,我是德馨,有位北川雅子小姐来探望山口总裁,可以让她进去吗?” “雅子!她来了!快,快,快请她进来。” 山口江寒口气中明显透著兴奋,看来,这位雅子小姐可能是那高贵男人最疼宠的女人。 丁德馨惊讶地发觉自己情绪有些莫名的落寞,但是该转达的事还是得转达。 “雅子小姐,山口总裁住1801室,他弟弟也在里面,他们正等著你。” “谢谢你。”北川给她一个典雅的微笑,窈窕亮丽的身影朝著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丁德馨感觉所有护理站的目光,似乎也跟著她而去。 唉!这才叫做女人,——她羡慕地下个注解。 清晨的特别病房!有种特别的气氛,两个像在交换机密档案的男子低声交谈著,脸上表情严肃得不能再严肃。 “言一,还查出什么没有?”山口哲至边看着手上的资料,边询问一旁站立著的男子,他脑子里被一片混乱与不解占据。 “还没有!山口先生。”山口哲至病床边恭谨的立著一名身穿深色西装的男子,斯文的脸庞让人根本无法将他跟日本武术高手连接在一块。 这就是申言一——山口哲至的特别助理兼贴身保镖。 “我照先生指示到赛车出事地点重新勘察一次,但一切看来似乎都很正常,也如保险公司勘察报告结果一样,原因是在那名肇祸的赛车手为抢弯道紧急切入,才造成后头连环车祸,是个人判断错误,并没有任何不合理的迹象。而这种情况,在许多赛车比赛中常会发生。” “但当时才开赛十多分钟,全程比赛是两个小时,正常有经验的赛车手,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动作,没道理这么急躁啊”山口哲至抓抓下颚思索一阵,突然接著一口气连问了几个问题。 “告诉我,那个赛车手叫什么名字,隶属哪家车厂?死者又是哪家车厂的?” “肇祸者是美国福特车厂,赛车手叫丹尼班特,有五年的赛车经验,而被夹撞身亡的是劲田车厂的平濯先生,赛车年龄三年;伤者分别是日系车厂的您跟山本先生、直一先生,另外是英国厂的罗苹先生。”申言一不加思索背出早在他脑中生根的一串名字。 当山口总裁的特助,就得了解他的处事方法!凡事马虎不得,他要你调查事情,你就得钜细靡遗、毫不疏漏应付他所有可能的询问。 “你说死亡的是劲田的人!”是雅子公司的人,山口哲至突然陷入一阵沉思。 “是的,当时因刚起跑,几部车的距离都非常近,所以平濯先生的车几乎被夹成肉饼,也因此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申言一补充说明。 的确,如山口哲至所说,这不太像是一个有经验的赛车手会犯的错误。 “主办单位投保金额是多少?” “除每名参赛者自行投保的保险外,主办单位还为每个参赛者投保一百万美金的保险,另外有五百万的会场保险。山口先生,这一切都如一般国际赛车赛办理,那主办单位不可能因此而得到什么好处。” “这就奇了难道真的是那家伙技术太差?”山川哲至百思不解,自己脑子里怎么会一直有种——事情没这么简单的想法。 “除非有一种可能!”申言一锁住眉头提出假设。 “什么可能?”山口哲至直起身等待。 “打响知名度!”这两、三天巨幅的新闻报导让他有这种假想。 “知名度?不会吧,丰亚本身在台湾汽车界早有名气,再说这种意外发生对他的企业形象一点好处也没有。” “但曝光率增加啊!您想想,若只是单纯的一场比赛,广告热度大概只有一至两天,但若出个意外就又不一样了,连著一星期的新闻对品牌知名度就有极大的帮助,只要主办单位能处理得当,炒热这个活动,下一次再办此类活动,赞助厂商、市场注意力都会提高,国际上一些大型赛车赛不就常利用这种冲突性的意外,增加卖点跟广告效益吗?” “嗯这理由虽说的有点牵强,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山口哲至眯著眼点点头。 “言一,再查查那个福特车厂赛车手的背景资料,我要多了解一下这个人,他差点连我的命也买了去。”抚著隐隐作痛的胸口,他还有点心有余悸。 “是!山口先生。” 叩叩!“山口先生,我来换药了。” 丁德馨刻意在进1801病房前多敲了两下门,还扯著较她惯有声调高两、三度的声音告知后才推门而进。山口哲至的伤口昨天拆线,从今天起!改由她天天帮他换药。自那天北川雅子第一次来病房探视后,这动作成了她的习惯,她担心会看到不该看的隐私。 没想到一转开门,迎面而来却是个大男生,原本以为会有的一幅卿卿我我画面并没出现。 “嗨!言一先生,你好。” 几天下来的相处,她跟这个尊贵病人的一些“随从”混的很熟,尤其这位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帅哥。一星期间,她天天跟他学了一种怪腔怪调的语气说中文,嘻嘻笑笑中两个人俨然成了好朋友,关系比他那个傲气的主人好多了。 看见病房中只有这位忠心护主的部下跟她的尊贵病人两个人,丁德馨突然感觉到十分轻松。 北川雅子不在这儿,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这对未婚夫妻好像没她原本想像的那样如胶似漆。从五天前她来探视过山口之后,原以为她会天天陪在他身边,没想到除了前天傍晚露过一次面外,这么多天没见到她几次。 不知怎搞地,每次在北川雅子面前她就会感到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根本不像个女人一样,老觉得曲线没她好、胸部没她大、外表没她亮丽、举止没她典雅、脑袋好像也没她聪明听说她在日本也是一个企业闻人反正一见到她,那种自然而生的自卑就是会浮上心头。 唉或许下回见到北川雅子,应该大方一点跟她讨教一番,搞不好还来得及矫正自己这个先天不足的身材与举止。 她太专注于作白日梦了,没发现自己站在门口太久,而且一句不吭,她那个尊贵病人已经看她看得有些不耐烦。 “你又来干什么?”山口哲至皱著眉头,看她手上拿的一堆医疗用品,猜想八成又是对他行刑的用具。这几天他真的被折腾够了,现在一点都不想再接受她摧残。 “我当然是来工作的啊!”不知怎搞的,丁德馨一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又想故意整他。她这种说话的调调很容易惹得山口哲至动怒,最近好像把他气个暴跳如雷当做工作之余的消遣,丁德馨突然有点愧疚。 山口哲至两颗眼珠瞪的像牛铃“今天你的工作不是已经做过了吗?还有什么?” 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柔。 他已经从日本调来随身医师,留下这个小护士的工作只是量量体温、临床记录而已。 今天的体温早量过了,她现在又拿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干什么! 丁德馨看他一脸像看外星人一样看她,心里不觉好笑。看来这个病人还不是普通的工作狂,双手、一脚全缠满绷带,伤势也才有点起色,竟已经开始努力工作了,她还没见过这么爱赚钱的狂热者。 还有,这人也真是奇怪,既然依了那天山口江寒所言,从日本调来他的私人医疗组了,却不调来私人看护,只多个跟申言一这位帅哥轮班的保镖,仍继续用她这个“不够温柔”、“经验不足”的台湾护士!看来,可能是江寒姊夫怕她没饭吃,特地为她美言的结果! 想到人家好心留下她,丁德馨决定回馈似的露出和善的微笑。 “今天起替你的伤口换药是我另一份工作。”放下一堆拉拉杂杂的东西,双手开始戴著手套。“我是来帮你清伤口、换药的。” “叫铃木医生或平门医生来。”一听她的来意,山口哲至丢下手上那堆纸张,沉著脸下命令。昨天以前一直是他们俩轮流帮他换药,今天怎么换到她手中。 平门医生是他从日本调来,跟铃木医生轮流为他诊疗的私人医生。 “老天!”听完这声命令后,丁德馨故意夸张一声惊呼。“山口总裁,你不会连拆线后的这种换药小事,都还要劳烦平门医生吧!”她直言不讳的这句话,让一旁当差的卫兵先生当场吓大眼睛。 这个台湾小护士可真是异于常人,这几天他已不只一次听她用嘲弄口吻跟山口先生说话,而山口先生竟像是对她没辙一样任她摆布,要不是他亲眼目睹,打死他都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青森之狮身上。 “言一你先出去。”山口哲至按捺住脾气,支开那个像似吞下大苍蝇的部属。门一关,他的脸色也已经变成一支冷飕毒箭,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警告。 “小护士!他们是我花钱请来的医生,我要他们换药他们就得换药,不管什么大事、小事。” 丁德馨却像不怕他恶言恶行,眨眨她那双明亮的眼眸笑着说;“你不能以金钱残害他们的自尊,他们都是医学界受人尊崇的医师,不应该沦落做这种事。” “要他们帮我换药是残害他们的自尊?”他有没有听错!他们俩是他的私人医生耶! 这个小护士竟如此指控他。 让他更气结的是,女孩竟一脸坚决的点头。“没错!” “听著,小护士。”山口哲至这次真的是铁青著脸瞪她。“我是看在你是婕安的好朋友份上,才让你继续保有这份高薪工作,希望你别恃宠而骄,不知轻重。” 这几天,被一名女子看遍全身弱点,他已经非常不舒服了,今天还轮到她教他如何对待部属,这成什么话。 “恃宠而骄?不知轻重?”丁德馨惊讶地重复这两句话。 没想到她才说一句玩笑话,这人就当她犯了滔天大罪丢下罪名。他的意思是说,他赏她一口饭吃就是对她恩宠有加,她应该懂得感激!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好心来替他换药,不识好人心就罢了,还人身攻击来顿训话! 丁德馨再好的修养也被激怒。“山口先生!看来我倒要很感谢你给我的这份恩宠,但下次你要指定人帮你换药时,也请先事先说明,我没听过有哪家医院是由院长或是主任医师帮病人换药的,如果你是因为怕痛、怕哭、怕我又多握你一个把柄,好,那我走!”说著,真的摘下手套一副走人的架势,反应比大牌明星还?!她知道这男人是小心眼,气她握著他太多的弱点,所以才老没给她好脸色看。 “暴君!”临走还狠狠地冠他一个封号。 丁德馨脸上虽是一副受伤被辱的气愤表情,其实心里头却也开始担心,若真的惹毛他轰她出去,这一来,她这工作也别想再干了。 “站住。” 还好,他果真如所料叫住她。 “又有什么指教啊?山口总裁!”丁德馨不动声色,换个平静的表情回到他床边。 这是医院,她是护士,不能太有自己的个性,得忍耐!忍耐! “你别用激将法激我,我不是三岁小孩,不会上当,我是因为对你的技术没信心,怕你将我弄成残废,才不让你碰我伤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这种超级不尽职的护士让她走好,他根本毋无需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她。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易怒的脾气是因为‘相思成灾’呢!”丁德馨送他一句刘德华的歌词——北川雅子没来,你因寂寞难捺所以脾气特大,猜都猜得出。 “什么意思?”任他中文底子再怎么好,一时间也没办法理解,她突然口出的新潮字眼。 “没事。”丁德馨拨弄著盘子理的瓶瓶罐罐,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她怎么说出这种带酸味句子,多容易引人误会。 “你在调侃我某件事?”山口哲至嗅出她眼神中的不怀好意。 “我说没事!请你别一直瞧不起我的专业技能,反正我绝不会让你的钜额理赔金太早让人领走。” “你又怎么知道我有钜额理赔金?”山口哲至突然觉得,如果她不老爱嘲讽他,跟她聊天其实也满有趣,他一向喜欢脑筋灵活的女孩。 “再怎么笨的人也猜得到,全亚洲第一大寿险公司总裁的保单,会低到哪里去!不保个天价,难道还只保一百、两百元美金啊?只是我很好奇,到底是哪个surpersalesman做成这张超级保单。” “那可能就要让你失望了,那张保单当然是由我自己做,哪有可能假手他人。”山口哲至合上手中那本资料来,决定暂时抛开烦人的问题,放松一下自己。 丁德馨挨在他身边玩著那些瓶瓶罐罐,嘴巴继续说著“嘿!看来你这人还不是普通会计较,肥水不落外人田,连这都要赚。” “好说,好说,过奖。” 丁德馨因他这句别脚的话抬头,看看他,不明白这小日本,怎么老要学一些中国古代人说的话。 “不好说!老古板!嘿,你从哪学来这么好的中文?” “家庭老师。” “你在日本请家庭老师教你中文?” “没错,中国市场是青森下一个拓展目标,身为掌舵者,我应以身作则,没有语言隔阂才容易跟客户打成一片。” “看不出你对事业满尽心的。” “当然,我对任何事,只要是我要做的,都会尽心喂!你在干嘛?”漫无天地的说了阵话,他这才发现这个小护士竟拿起一把剪刀冲著他。 “剪掉多余的绷带啊!”丁德馨拿起剪刀,不慌不忙的对著一截绷带“喀喳!” 一声剪断,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说道:“很好,你这位病人满配合的,真乖!”说著,端起一盘脏脏乱乱的绵花布屑,没预警地便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山口哲至莫名其妙的看她这一连串动作。 正开著门的丁德馨忍住笑意回头说著“工作完成了啊,我当然得回护理站了,山口先生,请您记住!别再叫我小护士,否则我就用该属于小护士的功力帮你换药,到时候你尊贵的手脚若是废了,可别怪我这个小护士。”手中一把剪刀故意对他“喀喳!喀喳!”两声,随后便关上门,留下一脸呆愕的山口哲至。 “换药?” 山口哲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有点不一样,绷带紧了些,也干净了些绷带?老天山口哲至第一次对人露出惊叹眼神——那小护士不,那女人,竟然在谈笑间帮他换好手臂的药!还从容的重新包扎。 刚才他以为她只是把玩著那些瓶瓶罐罐,无意识地碰碰他的手臂,没想到.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功力这样深厚的护士! 看来,真得如她所言,千万不能小看她。 山口哲至记下这一点。 北台湾的天气虽有些霏雨!却掩不去丰亚集团总部中的热络气氛。 打一早上班开始,总管理室的所有工作人员便引颈以待,期待著一位贵客的临门,这位贵客将关系著丰亚往后业绩成长的走向。 “雅子小姐,非常感谢你跑这么一趟。” “丁董,别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事。” 十点整,丰亚的会议室中,两位将主导亚洲汽车工业的人士如期的会面了,但见面的气氛却少了原本大伙儿期待的热情,只有简洁的寒暄。 坐在会议室等了一个早上的丁仲严,在陪同人员一番介绍后,拿起桌上的公事包,冷峻地观察眼前的女子,随后略带礼貌的询问著;虽是询问,但语气却透著不容拒绝的意思。 “雅子小姐,我看我们直接到现场,去听简报并讨论细节,如何?” 丁仲严表情严肃的看着这名身穿嫩黄色套装的女子,没想到劲田竟派个业务代表来,不是如上次他到日本开会做出的决议,由大老板亲自到台湾来签约。这个女人这么年轻,长得又是一副倾国之貌,她到底有多大能力及权力,能替这百亿经费的合作案作决策? 劲田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丁仲严脸上毫不矫情地,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这样很好。”北川雅子在他观察她的同时,脑子里也没停歇过。 看来,台湾丰亚车厂这位老板,真如市场人士所言是个厉害角色,年纪才过不惑之年,竟能白手起家将一个企业搞得这样有声有色,还充满野心要进军国际汽车工业。 她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看来也与这位丁先生个性颇相似。在商场上,那些无谓的客套礼节是多余,利益得失才是重点,这是她处理公事的手法,也是这些年能带领劲田汽车称霸日本的原因,这个台湾第一大车厂老板第一步作风就对了她胃口。 只不过,商场经验老练的他似乎有点看轻她的样子,瞧他第一眼见到她跟著接机职员步入会议室时惊讶的脸色,想必见到来的不是敏夫人让他非常失望。 “雅子小姐这么年轻就当上业务总监,真不容易。”车子上了交流道,丁仲严首先打破车上的沉默。 这句话听在北川雅子耳中,多少了解他问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思,她直接解除他的疑虑。 “我想了董事长好奇的应该是我的职务power吧!”她微冷笑。“这你大可放心,我有绝对的权力能跟丁桑签下这份合作契约。” “那最好。” 精明的女人!丁仲严回望她。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日本女孩,竟有这么敏锐的洞悉力,他的疑惑逃不过她的眼睛,自己还被摆明的看成势利小人。 “雅子小姐请别见怪,这纸技术转移的合同,对我公司而言非常重要,我跟敏夫人已经谈了三年,这次算是最关键的一次,所以我一直以为她会亲自来一趟,没想到会另派你来。”丁仲严为自己起初的语气道歉。 虽然眼前的人主掌著丰亚未来发展的关键,但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仍然不愿过度讨好、奉承,本来,见到来的人不是劲田的掌舵者敏夫人,他真的非常失望这个事实,毋需隐藏也不用刻意去掩饰。 “夫人这阵子身体不好,所以要我代她前来,并向您致歉。您放心,我得到她对这件案子的绝对授权。” 跟这种人谈生意真痛快,毋需尔虞我诈,直截了当,我喜欢!北川雅子也在心里轻声庆幸,难怪母亲会从那么多合作厂商中独挑丰亚这一家。 他或许不知道她是日本商场上人人敬畏的敏夫人的独生爱女吧!这也难怪,自从父亲过世后,母亲从没用过北川这个姓氏都快二十年了,跟她们家不是常接触的人哪知道这一层。 “那我先谢谢雅子小姐。”得到她再一次的保证,丁仲严总算露出较轻松的笑容。 这时,车子也下了交流道,转上一个山坡。 “雅子小姐,前方那片已整好的山坡地便是车厂预定地,我国经济部已画分附近五百公顷的土地为工业区,并将在基隆港开辟专属汽车码头,往后外销运输绝不是问题。” 隔著车窗,丁仲严迫不及待开始解说。 “非常好。”听他自信的语气,北川雅子可以看得出他对这案子下的苦心。 “我们进临时办公室听简报并讨论细节。”车子在一栋临时搭建的货柜屋前停了下来,丁仲严先行下车,对北川伸出右手等待礼貌引领她。 “谢谢你。”没想到北川不失礼仪的避开他的绅士作风,轻声道谢后迳自步下车子,在商场上,她不习惯被当女人一样娇宠,她是个完全独立的自主个体。 丁仲严若有所思的收回被拒绝的手,心想,像北川这种有板有眼的女人,才是真正足以独当一面的业务代表。看来,她说她握有绝对性的决定权,应该毋庸置疑。悬挂多时的忧心,到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第三章 “你昨天去哪里了?” 一走进1801病房,丁德馨的尊贵病人劈头一个斥问。 奇怪!怎么好像走进这里没发生点火爆场面,就不像是山口哲至的病房一样,丁德馨搞不懂这家伙今天又怎么了!她又没要抽他的血。 “山口先生,你应该要时常保持好心情,不然伤势很难复原,人也容易变苍老的。” 丁德尊故意不搭理他莫名其妙的“关心”自顾自地拿起体温计塞进他嘴巴。上次一进门被他这样劈训,是因为他听说要做抽血检查,这对他这种严重惧血症的人来说简直像滔天酷刑,所以大发一顿脾气,今天不知道又怎么了。 “我在问你昨天去哪里了。”山口哲至不理她的嘲讽,拨开体温计,继续问他的问题。 “昨天我临时有事请假去了,请合作点,山口先生,张嘴!”丁德馨秀眉微蹙,用像看顽皮小孩的眼光睨他。 山口哲至看出她眼中的不屑,忍住气乖乖地张开嘴让她放入体温计,并伸手让她测脉搏,但是一双如鹰眼犀利的眼睛还是透著疑问。 丁德馨哪会看不出他眼神所含的意思,仍旧是默不吭声,啥话也不说。没人规定当人特别护士就得连私人事情都得一一禀告。 想起昨天,她心情又低落不少。 那个猪八戒丁德襄竟然也出了车祸,还到开刀房折腾了三个小时才出来,存心要吓死她才甘心。早告诉老爸不可以买哈雷给他,老爸就是不听,出事了吧!凭丁德襄那一身瘦排骨!牵辆五十cc的摩托车就显得很吃力了,还不认份,买了一辆五百cc的重型机车!现在好,一出车祸,最严重的伤不是那些绽开的皮,而是被重型机车压裂的骨头。 气死她了,老爸千交代万交代,要她好好照顾这个丁家的唯一太子。这下子,那裂开的骨头够他躺上一、两个月,而她的尊贵病人也变多了一个,她怎么这么歹命。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尽责,说请假就请假,难道不知道我还算在危险期。” 一等丁德馨拿出温度计,见她还是那副“懒得说话”的表情,山口哲至马上续问著刚才的问题。他不明白,难道台湾的护士都像她这么不亲切吗?多少人巴望跟他说话都没机会,这小护士却老觉得跟他说话有仇一样,除了嘲弄他之外就是嘲弄,没一次是和颜悦色、恭敬友好的。 “危险期?不会吧!都过了一个多星期了,除了胸前的撞伤及脱臼的脚外,一切都很好啊!而且你的精神这么好,像是什么危险期的病人吗?山口先生,你不会也犯有‘躁虑症’吧?”丁德馨边记录著一些基本资料,惯有的嘲讽语句又脱口而出。 看来,他们俩每天不来斗嘴一番,像是日子很难挨一样。 怪!从来没这样冷嘲热讽过自己的病人,为什么独对他就像失了某些耐心,是因为他是婕安姊老公的大哥吗?还是因为看不惯他的盛气凌人? 丁德馨这几天来真是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像换个人似的,老爱跟他抬杠,但,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没像这次这样盛气凌人。依稀记得那次全身帅气运动衣、棒球帽打扮的他,就像是个邻家大哥一般亲切。她觉得那才是真实的他,这次他像个粉妆登场的演员。 山口哲至冷漠瞪她一眼——这小女人的嘴巴难道都没其他好话可说了吗?还好言一被他支开去办事,否则听到她这席“冷血”言词,包准他又瞠目结舌、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 “身为一个护士,你就该知道护士的责任,我不准你随便请假,我可不希望将我的生命,随便交代给一个,根本摸不清病历资料的陌生护士,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说话的语气像对员工下命令。“还有,代理你的那名特别护士真是糟透了,以后不准随便换人,我只要你一个人。”从那天这个小护士露出惊人的换药身手后,他对她的信任更不用说了。她竟能连一滴血都没让他看见就换好药!光这一招就足以让他佩服万分。 昨天那个笨护士,竟连戳他的手腕三次才找到血管,气得他恨不得当场拗断她的手臂。 “你这是在赞美我吗?”听他那又是发飙又是命令的语气,丁德馨有些啼笑皆非。 真难得,这从住院第一天就嫌她嫌得要死的大老板,她才一天off,就突然发现她的优点,口气竟变得这么多。 只要她一个人!呵!多令人受宠若惊。 “别自抬身价,我并不是赞美,是教你如何当个尽职的医护人员,另一方面也是保护我这身宝贵的生命。”山口哲至见她似笑非笑嘴角,不觉又有气。 奇怪,明明不是很喜欢她这个老压榨他的小护士当特别看护,但怎么只一天没听到她怪言怪行,竟有点不适应,少了她的狂妄笑语,这病房好像显得特别的冰冷。 难道不知不觉中他竟习惯被她“压榨”甚至喜欢被压榨!老天,千万别说他得了“被虐待狂” 这一切只是因为病房太闷、太无聊!山口哲至想尽借口说服自己。 丁德馨浅露笑容听他的解释,突然萌生奇异念头——或许这个尊贵病人也满喜欢她的。 叩叩! “凑巧的一记敲门声,中止了她出言反击的机会。一身象牙白套装的北川雅子推门而入。 “嗨!”她先对忙著挂点滴的德馨颔首微笑,再走到病床边,给山口哲至一个轻吻。 “哲至,好点了吗?”说话的声调还是那么温柔甜美,举止仍然优雅高贵,看得丁德馨都有些呆。 “好多了。”山口哲至用两只缠满绷带的手臂用力拥抱她,像不怎么情愿她的吻仅那么短促,也像是故意做给丁德馨看。 丁德馨知道自己现在的角色就是所谓的电灯泡。 “山口先生,雅子小姐,我先出去了,有事请按铃叫我。” “好的,谢谢。”北川回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带上门,隔断与那两个亲密人影的视线,丁德馨莫名其妙有股落寞的难过。 搞什么嘛!人家是未婚夫妻,打打啵、挨著他身上坐,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你难过个什么劲?难不成自己也像那天球场的那些花痴一样,要钓这条锦鲤鱼。 钓他?! 丁德馨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一跳。开始回忆起这十多天来的相处,她异常的泼辣形象、对山口哲至一举一动的特别注意蓦然,她惊讶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观察,竟比任何一个男人还多,包括那个号称是她男朋友的杨荣,她都没像现在这样注意过。 他只不过是她一个病人罢了,没道理如此只是个病人?丁德馨突然感觉这理由有些薄弱,她知道不知不觉中,这人已在自己心里存在一种特别的份量!那种份量,是二十多年来除了父亲、弟弟外从未有过。 她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却相信所谓迷恋丁德馨突然一阵恐惧溜上心头。她像中蛊似的猛烈摇著头——这怎么可以,人家早订婚了,未婚妻又是个才貌出众、倾国倾城的美女,你怎么跟人家比。 迷恋?!老天!醒醒吧,笨女孩,少傻了,你忘了“平凡”注定是配“普通”这道理吗,这种稀有品种哪轮得到你。 抹抹眼角的湿润,丁德馨决定快速离开跟他有所关联的病房门边,朝属于她的地方走去。 “丁德襄,你少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不准叫!” 趁著阳光普照,丁德馨利用午休三十分钟,推著手脚缠满绷带的丁德襄,到后头花园透气。没想到一路上,那个小鬼就是鬼哭神号、大呼小叫不断。 “老姊,真的好痛。”身为天之骄子的丁德襄,这次受伤除了几个同学知道外,没敢让亲友知道,尤其是老爸,闷得他只能对姊姊撒娇。 “痛死算了!谁叫你爱骚包,飙车,活该!”明知他有一半的哀嚎是故意装出来谋取同情,但丁德馨心中还真是心疼。还好现在是暑假,可以骗老爸说他去参加夏令营,不然老爸一定更心疼。 “我没飙车,只是想考验我的哈雷转弯极限罢了。”他有理由解释。 “是啊,你也顺便考验你自己骨头硬度的极限好了。”她没好气的回这么一句。 “老姊,求你帮我修车子啦!”原来摆出弱者姿态是有所要求,为他的宝贝车子募款来了。 “甭想!帮你修好,好让你再摔一次吗?”一次就够了,她才不拿自己心脏冒险。 “拜托啦!下两个月的零用钱我就还你,以后我会小心的。” “不要。”丁德馨不相信他的保证。 “我送你一张素描。”那小鬼开始用利诱。 这家伙对素描很在行,上回她曾央求他帮她画张人物素描被拒,现在却拿出来当筹码。 “”丁德馨奸笑一声不加理会。 “外加那辆遥控赛车。”丁德襄不死心继续加码。那是他自行设计制造的遥控玩具,做工之精致、灵巧就不用说了,丁德馨一直想要他割爱。 “真的吗?!那我倒可以考虑、考虑。”不是因为这个典当物,而是因为他那脸哀求,丁德馨有些心软。 “谢了!姊!我好爱你哦!”见老姊软化,丁德襄像小孩一样对她张开双臂。 丁德馨苦笑着接受他的拥抱,在拥抱的同时用十分疼惜的语气在他耳边说著;“德襄,答应姊姊,凡事一定得小心,一定要爱惜自己生命,知道吗?”他们一家三口谁也不能有意外。 “会的!老姊!”在她肩上那张还带著稚气的脸庞,发出略为哽咽的承诺。两姊弟的感情全散发在这一声叮咛中。 “哈你孪迥阏舛?骺苫嵋?顺源着叮 闭馐保?簧你涞耐嫘u谒?┩范ハ炱稹?br /> 丁德襄推开老姊,欣喜的看着出声的人。“嗨!杨大哥!” “杨荣,你怎么有空来。” 丁德馨也跟著笑看着一手拿著两大盒削好的水果、另一手抱著一堆书的男子。他们俩的恋情似有若无的开始了近两年,一直是稳定中求发展。 “我知道你近来只有午休时间才有空见我,只好趁这时间会佳人了,外带也慰问、慰问我们的伤兵,好点没?” 这个在美国长大的男孩做事一向洋化,也不管现在是大庭广众下,竟重重吻了丁德馨的脸颊一记。 “我还痛得半死。”丁德襄早对他的举动见怪不怪,只记得诉苦。 “别听他胡扯,他的伤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丁德馨有些别扭,回个话掩饰刚才的不自在。 “那就好,德襄,我帮你带了最新出版的推理小说,陪你解解闷。” 杨荣并没发觉丁德馨的不自在,他正忙著将那一叠书小心放在伤兵的身上。 “嘿!杨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空手而来,你真是最佳探病天使,外加最佳姊夫人选。” 丁德襄一见到那堆他最钟爱的小说,什么恶心巴拉的谄媚言词话全说了出来,弄得丁德馨对他尽翻白眼。 三人就这样,在树下嬉嬉闹闹吃著水果、说著笑话。一晃眼,午休时间即将结束。 “我该回去上班了,杨荣,你也该走了。”丁德馨首先拍拍身上的草屑,提醒也是上班族的杨荣。 “好吧,那我们再电话联络。”高大帅气的他露著迷人的斯文笑容,摸摸了德襄的头,又轻拥了丁德馨一下,挥挥手道别。 丁德馨对他点点头,这就是她喜欢杨荣的地方,他从不会像一般男人一样,老要你订出时间陪他,或是自作主张的定下约会时间,通常他会尊重对方的意见。 当然,这种尊重相对的也让他们的进展比一般恋人慢了许多。 送走杨荣,丁德馨推著弟弟的轮椅,慢慢地穿过花园往他病房方向走,两姊弟有一搭、没一塔的闲聊著,丁德襄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老姊,你们医院最近闹的风波平息了没?” “还没。你这睡神病人也听说那件事了。”丁德馨一点都不喜欢这话题,丁德襄所说的那件风波,目前正造成全医院同事士气低落、心情不佳。 “新闻炒那么热,除非归隐深山的隐士,不然每个人都知道了。”没想到丁德襄还真热中这个话题。 “唉!哪那么容易摆平,我觉得这是有心人士在打击长青。”她口气透著沉重。 “那个病人真的因被院内感染而死掉了吗?” 这几天的新闻一直隐喻——长青医院因为处理不当,让一名年仅十八岁的学生死于感染。 “你以为有上一次荣总院内感染事件的前车之鉴,我们院里还会犯同样的错吗?那位病人真的是因为并发症过世的。” “那个人怎么敢告你们?” “我也不知道,这一切都还待查明。” “希望没事,不然闵伯伯这次就惨了。” “我当然也希望如此。” 姊弟俩同时叹出一口气,他们都不希望长青出事。 “我要你立即办出院回到美国去!” 同样是长青医院,在十八楼的另一间特等病房中一名男子正严厉地对著床上的患者下著命令。 “我的伤还不适合移动,医院不会让我办出院。”那名金发男子似乎对这个提议不以为然。 “总可以办转院吧!不管如何,我就是要你快快离开台湾,你多留在台湾一天,事情就会多一分危险。”那只冷峻的眼神透著一种无情。 “让我再多疗养几天吧。”他半边身体因为那次撞击受到严重创伤,有瘫痪可能,若仓促移动,那机率更大。 “不行,我要你明天就提出转院申请,美国那边我已经帮你联络好了。”那人丝毫不妥协。 “这样可能会让我一辈子成为废人。”金发男子激动地吼著。 “哼!”站在病床边的男人,一声不屑的冷哼。“在你签下那张契约时,你就该想到这种情况了,你不会是想违约吧?”言词中透著冷酷的威胁。 “当当然不是。好,我答应你明天就办转院申请,但是那那笔钱呢?”他眼神突然闪著贪婪的光芒。 “放心,你一到美国就会发现户头里多了五十万美金,加上这次的保险金,够你吃上一辈子了。 “好好谢了。” 北台湾到了八、九月台风季节,十之八九都是阴雨的日子,若碰到难得一个假日,却是个灰灰蒙蒙的天气,很难让人有好兴致出门。 今天就是毛毛雨的天气。 难得这种湿答答的气候,还有人雅性不浅,站在山顶上吹风在台北近郊隶属于丰亚汽车厂的汽车测试场,两名身穿长风衣的男女,目光正追随著跑道上那辆急驶的车子快速转动。 “那名试车员技巧不错。” 这句赞美正是出自视赛车如命,现在却拖著一条石膏腿的山口哲至之口。 “他是丰亚的秘密武器。”北川雅子的语气却不怎么热中。听说赛车的技术不会比赛车王子喜拿差,一般时间,平常人很少看得到他的表演,只有在丰亚的新车发表会上他才会出现。每次表演都吸引上千同业来观赏,但他从不参加赛车比赛,可以说是车界神秘人物。前两年,劲田曾对他提过高薪挖角,但被他拒绝了。 最后一句话她故意说的有些无奈。她不明白,车子发明出来供民生代步之用,就已经非常具有贡献了,干嘛又有那么多人拿它来举办一些玩命的赛车比赛,所以对劲田赛车部门的事,她通常不太理会。 由那此狂热者去搞就成了,挖得到或挖不到高手,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差别。看山口 哲至那只打著厚厚石膏的腿,让她更坚决自己的想法正确。 北川雅子这一席话让原本已面露赞赏的山口更加惊讶。 “哦?你上回跟我提过的高人就是他?那我真是托你的福,才能看到这个秘密武器,他真是一流”他当然没发现她的语气不那么热络,以及话中有话,眼光只专注地对那辆高速行驶的车子发出光亮。 “这儿风这么大,你确定身体受得了?”雅子对他出神的表情一阵苦笑。要他不爱玩车,这辈子看是没指望了。 “没事!现在我只是担心无法参加年底在北京举行的‘漠北越野车赛’。”山口哲至敲敲腿上的石膏,他担忧的只有这一项。 “哲至,你别老只想着车赛,该多放点心在事业上。”听他这一说,北川雅子终于摆出警示的眼神。这男人,如果不是老山口先生阻止他,或许他现在早成为一个职业赛车手,而不是仅仅满足于组一个车队而已,也或许他已经英年早逝。 “我放的心思够多了!老大姊,依我之见,事业上再怎么发达赚钱,都没及得上赢一场球赛或赛车来得有成就感。” 个人价值观不同!山口哲至再次抒发自己心声。虽然在未婚妻眼中,他老像个不成熟的男人,常需听她又像苛责、又像呵护的叮咛,但对玩车他却是十分坚持。他承认,自己虽大雅子一岁,但在公事上远不及雅子的冷静、热中。 “唉!别忘了你自己的责任就行了。”北川雅子放弃说服他远离危险的念头。 她知道他喜欢玩车,就像她喜欢诡谲多变的商场竞争一样,那种满足感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快乐。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俩不反对两大财团联姻的原因,各取所好、互补不足,是商场竞争的另一种手段。 他们俩都是所谓的“无爱论”者,认为爱情这玩意,只是一般人短暂的迷惑罢了,时间很容易淡化一切新鲜,唯独志趣永远不会变心。在一次所谓的两家联谊后,他们发现了彼此论调竟然相同,而又可接受彼此对生活的观点,于是这个联姻就这样被订了下来。订婚三年,谁也不急著说要结婚,壮大两集团势力目的已达到,结不结婚就不重要了。 那名试车员已将车速放缓了下来,看来已经打算结束试车表演,山口哲至这才将注意力又转回北川雅子身上。 “跟丰亚的合作计划谈的如何了?” 北川雅子拉高风衣领口,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收回注意力。“差不多了,我有意思下星期正式签约,这也就是为什么丰亚邀请我来看他们新产品的原因,他要让我对他们产品保有十成信心。” “听你的语气,对那负责人的评价似乎不低。”最近在电话中,明显听出北川雅子用一种难得佩服的语气谈一人。 “没错,难得的聪明生意人。”她刻意说得轻描淡写。 “聪明到能短短一个多星期,便得到你绝对信任跟他签约?”哲至突然眯起眼睛,感兴趣的看着她。 能取得雅子信任的人不多,尤其短时间内取得她信任的人更不多。 “这个计划已经谈了!也该是做决定的时候。” “哦!你真的信任丰亚?” “什么意思?”北川雅子听出他话中有话。 “我不相信你听不出我的意思,别告诉我你没发现,最近这些日子,关于丰亚集团的新闻不断。” “你说的是市场上谣传长青医院感染之事,以及丰亚车厂车子品管有问题的新闻?” “对,其实应该还得加上gt房车友谊赛那件事。”山口哲至双手抱胸,他不相信雅子不了解这些谣言对车厂的杀伤力有多大。 “友谊赛不是个意外吗?你干嘛又提,难道你发现了什么?”北川雅子的注意力放在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眼神露出警觉。 “还不能确定,但我总觉得以丰亚目前的形象,你不应贸然跟他签约,至少拖延些时日。”他虽不喜欢商场上的事,但有关雅子跟车子的事他就是会关心。 “我会在今天碰面后做决定,不过你知道吗?依我第六感判断,丰亚是个有良心的企业。” “看来你对合作对像真的非常自信。” “当你见到丁仲严之后,你就知道为什么我那么有自信,那是种商场直觉,他确确实是个聪明的商人,而且我相信他宁愿赔钱,也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意思是说他不像我,我充其量只算个聪明人,不能算是个聪明的商人。”山口哲至自我幽默一番。这是北川雅子老喜欢消遣他的一句话,做生意他只可以守成,要他开创,难上加难,他从商的智力远远比不上他对机械、运动的细胞。 “知道就好,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有北川跟山口的这桩联姻!喔!丁董来了。”北川雅子对著从办公室走出来的一名中年男子微笑点头。 山口哲至淡淡地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没发觉北川雅子在那声“丁董来了。”的对话中,比平常多了一些兴奋。心里只想着,若雅子一点都不在意她合作的对象那些致命新闻,那他也没什么好替她担心,毕竟在商场上,雅子确实比他犀利、老道,尤其这桩影响巨大的案件,他相信她会有所打算。 他又将眼光望向试车场,这时,一个从停在终点线上车子走下来的人影,吸引著他全部目光。 是个女人?! 裹在赛车衣下那副凹凸有致的身材,绝对是女人才能拥有的线条! 太不可思议了,竟有女人能将车子开的这么好! 第四章 “丁先生,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青森集团总裁山口先生。哲至,这位是丰亚集团负责人丁仲严先生。”北川雅子为第一次见面的两位男士介绍著。 “久违了!山口先生。” “久仰大名!丁董。” 两名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礼貌寒暄著,外表同样英挺的二人,唯一的差别可能只在步入中年的丁仲严身上,比山口哲至多了一点成熟与内敛,否则看外表气度简直不分轩轾。 “听说山口先生前些日子车祸受伤,我刚好到日本出差,一回国又忙著与北川小姐洽谈合作建厂之事,没能去探望你,真是失礼,希望闵院长对你的照顾还尽职。” 长青医院是丁仲严以父亲之名命名的一个附属机构,只是丁仲严只出钱、不管事,所有经营统筹权全在闵上冈身上,因此一般人并不是十分了解,但他知道山口哲至应该知道丰亚跟长青的关系。 “丁先生客气了,你瞧,才不到两个星期,我就能出门了,长青医院的医术的确不同凡响,就像贵车厂的试车员一样,都是一流。”山口哲至不爱客套,要说的都是真心的赞美。 说到医院,他脑子里竟浮现一个小不拉叽的人影“山口先生也看了试车了!太好了,能得到对车感敏锐的山口先生亲口赞美,让我与有荣焉。何不这样,我们进办公室,让我介绍她跟你们认识、认识,或许她还可向山口先生讨教一番。”丁仲严微笑提议著。提到那个宝贝就让他全身充满光璨,暂且忘记这几天烦心的事。 “那好,讨教不敢,切磋倒是无妨。” 说到赛车这档事,山口哲至精神都来了,也不管雅子对他抛白眼,拉著丁仲严直往办公室走去。 从握手力道上感觉丁仲严自掌心传来的热气与自信,听他说话的语气与自然流露毫无矫情的神情,确实有别于一般奸佞商人,他或许不像是个会为贪图小利而铤而走险的呆瓜,但是有谁能笃定说这就是事实呢? 山口哲至脑子里的忖度随著进入休息区,被眼前一个人影给取代 要不是她身上还穿著试车员的衣服,打死山口哲至都不相信,眼前这个倚在吧台谈笑的女人,跟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护士,是同一个人! 丁德馨!她怎么会在这儿?山口哲至惊讶地停住脚步。 “德馨,来,爸帮你介绍两位日本朋友,这位是北川小姐,这位是山口先生。山口 先生是个顶尖的赛车人才。对了,山口先生,我想你们彼此应该认识了吧!”他记得听闵上冈提过,派了德馨去照顾山口哲至。 “雅子小姐,山口先生,这是小女丁德馨,就是刚才受你赞美的试车员。”提起拥有如此出色的女儿,丁仲严也露出为人父的骄傲。 “怎么这么巧!”北川雅子首先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一来,看不出丁仲严竟有这么大一个女儿,瞧他外表似乎还不及四十岁,再者更没想到,在医院一身弱不禁风的小女孩,穿起赛车手的衣服后,竟那么英姿焕发。 “你们好!”丁德馨表情跟眼前两人一样,先是一阵惊讶后,马上恢复自然,落落大方的对他们点头致意。 想不到那个老爸口中既恨又爱、褒多于贬的日本黑玫瑰,竟然是北川雅子。而她的身分,除了未来青森集团的少夫人之外,还是日本第一大车厂的业务总监,看来身分真的是不同凡响。 她也没料到会在这儿碰到山口哲至,她知道他今天向院方告假出院,让她得以方便照计划休她的假,到试车场做这场表演,帮老爹说服那难缠的日本大汽车厂业务代表,她相信自己天衣无缝的驾驶技术,一定能给那个日本车厂的代表印象深刻,相对的,也能让她认同丰亚出产的商品、有信心。 没想到世事这么巧合。 “”山口哲至还努力著,要将脑子里的两个画面做连接。 小护士=试车员?! 她真是刚刚那位技术彪悍的驾驶员? 赛车技巧、操控反应都不在他之下的玩车人? 可能吗? 丁德馨饶富兴趣地看着山口哲至,他那道紧锁的眉头,大概快能盘上一个中国结了。 她知道这个自负男人,一定无法将她与该属于男人专利的试车员相提并论。 其实,每个初次发现她双重身分的人,又何尝不是跟他一样的反应,但事实就是事实,丁德馨跟丰亚车子一向画著等号。 丰亚想起老爸最近流年不利,身为丰亚一份子的丁德馨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先是丰亚开先例首办的gh房车赛比赛出意外,随后又有长青医院所谓院内感染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新闻或是报纸头版出现“丰亚”二字,都让她怵目惊心,担心又有什么不利消息。 虽然知道这些事对丰亚不至于造成多大的伤害,但父亲努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到了和大汽车厂最后签约的关键,却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多状况,身为长女的她还是无法完全放心,说什么也要尽一点心力帮助父亲。她是丰亚这几年来引人好奇的秘密武器,多少车厂都想目睹她庐山真面目,却不得其门而入,她相信今天的现身出面或多或少能给父亲一点帮助。 “丁小姐好凌厉的身手。”沉默好久的山口哲至总算开了金口。 “山口先生也有一道过人的好眼光。”她接受赞美,并隐喻他也是个中好手,才能看出她的功力不凡。 山口哲至诧异她的自傲。“我没想到台湾车界竟然藏著你这么一颗奇葩。”说这话时,眼神还闪露一种异样的光芒外加一点顽皮。 他这表情让丁德馨想起第一次见到的他,那时,一身便装的他随时都是这样随和幽默,并且带著浓浓的亲切。 “是赞美吗?”理理头绪,丁德馨回他个具挑衅的问句。在病房被他鄙视惯了,一时无法确定他这句话存著几成可信度。 这个人不是一向不屑女人吗?怎么今天口气会变这么好?而今天,以她的“身分地位”该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了吧!她想。 “当然是赞美”山口哲至不至于笨到听不出她话中的挑衅。 “对不起,打个岔。能不能请你们两位在这儿聊聊,我跟北川小姐到办公室谈些公事。”丁仲严突然介入他二人中间说著。他看出这两个兴趣相投的年轻人有一堆话要聊,而他跟北川雅子也有一堆公事该谈。 “没问题。” 接口回答这话的人竟是山口哲至,这倒令丁仲严有些吃惊,他原担心山口会介入他跟北川续谈签约之事,毕竟青森与劲田有姻亲关系,他护著未来的产业是理所当然的事。 看出父亲的惊讶,丁德馨也担心那小子心血来潮,又改变主意跟他们俩进了办公室,连忙跟著出声:“爸,你们好好谈吧,我会帮你好好招待山口先生。” 她知道今天跟北川雅子的谈话对父亲而言非比寻常,丰亚必须了解劲田这边对这一连串新闻事件的反应。昨晚父亲就一直担心日方会中止原定下星期一的签约仪式,今天刚好可以问个清楚。 “北川小姐,我们这边请。”丁仲严放心的对女儿露出微笑,了解这个女儿跟他心灵相通。她从小就比其他小孩早熟,几乎快成为他精神的依靠。 北川雅子突然对丁德馨与山口哲至露出个意义深远的笑容。 “你们慢慢聊,德馨,等会儿是不是可以送哲至回医院,我跟丁先生可能会聊很久。” “没问题。”丁德馨一口承诺。 得到两人同意,北川雅子又一阵微笑,才仪态典雅的跟著了仲严走向办公室。 “你为你父亲能否拿到合约担心?”山口哲至从丁德馨尾随离去二人的眼光中看出讯息。 “没错。”丁德馨恢复冷漠表情,不想否认。有劲田技术转移的合作,老爸毕生的梦想将可以实现。 “喂!我怎么好像觉得你今天似乎不怎么友善?”严格说起来,应该还带点傲气,像很鄙视他的模样,山口哲至不解。 “不友善?有吗?一般豪门大户的少爷、千金不都是这种态度吗?”她说了个很别脚的理由。 “你在报仇?”山口哲至觉得好笑,原来这丫头是想以牙还牙。 “我哪敢!”被人直接戳破自己的小眼,她觉得有点尴尬。 “那伟大的赛车手,今天不是在医院,我们休战好不好?就当做咱们俩新认识,好不好?” 山口哲至竟然露著一脸诚挚,外加灿烂无比的笑容,迷惑得丁德馨差点以为她在作梦——这人是那个对她呼来唤去、盛气凌人的总裁大人吗? 不会吧!怎么前后判若两人? “说话啊!发什么呆。” 这男人更令她惊讶的做出个俏皮的举动——在她眼前猛挥著手。 “休战就休战!”原本跟他之间就没什么战争,一直以来,是他那个高高在上的态度跟她起争执,她才没那么小心眼。 “走,请你喝咖啡去!”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二楼的咖啡厅,另一只手则对她提出邀请。 “算了,在我的地盘,当然我请了。”丁德馨大方的将手埋入那只大掌中。她知道这家伙今天真的收起储君的身分,想当个平凡人了。 站在他的身旁,她就像来自小人国的女孩,视线才及得上他宽厚的肩膀,那只纤柔的小手被那只大船般的手掌一握,就像一叶扁舟投入大海般,瞬间被淹没。隐约中,那只手掌传来温暖的热气,竟让她有如身陷幻境。 那股奇特的悸动又从心底窜了出来,惊蛰这份再次悄然而至的情愫,丁德馨心情突然低落偌大咖啡厅,这个时间只有他们两位客人。山口哲至像和老友一起般,和丁德馨在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他便迫不及待开始他的问题。“我想,今天你在这儿出现的目的,是为帮你父亲吸引雅子的信任,对不?”以丰亚对劲田的重视,这应是早该安排的事。 “嗯!”她点点头看着窗外,没对他的闲话做解释。她的心情尚未从他手上传来的悸动中平复过来,暂且以看风景掩饰脸上的不安。 只牵手而已,竟然就让她这样迷惑,这两年杨荣算是白牵了。丁德馨突然有点想笑,不知道他的吻是否也不一样? 她心里又一声轻笑:完了,丁德馨,你真的快像花痴了. 山口哲至循著她的眼光望向外头,这咖啡厅的视野极好,屋里两边各装著落地大窗,一头面对著试车场,另一头是对著重重山峦“这儿真美。”他不禁说出一声赞叹。 “是很美。”丁德馨搅著杯中的冰糖,顺著他的话柔声解释著“当初父亲就是爱上这儿的风景,才买下这片山坡地开辟成试车场外加员工休憩中心。现在,也成了一些年轻人约会、聊天的场所。”只要专注地看着窗外不要接触他的眼光,心情或许能坦然些。丁德馨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你父亲是个有眼光的商人。” 山口哲至看着她一下温柔、一下沉默,不明白那个病房中喜欢找他碴的小护士,怎么换个身分连性情都跟著换了? 提到他父亲,他突然记起那件萦绕他脑子的事儿。 “嘿,小护士!”一时间他还改不了习惯叫法。“能不能告诉我,丰亚为什么要办那一场赛车比赛?”他念念不忘那一场原先应该会夺魁的比赛,或许拥有新身分的她,能给他一些解释。 “当然是为提升企业形象及带动台湾赛车风潮!”沉默中的丁德馨微微抬头,有些疑惑他怎么突然问这简单问题。 “为什么你没参赛?”接著他问个更奇怪的问题。 “我是个试车员,不是赛车手,没资格参赛。”另一个理由是,她不愿意参加,若得胜了怕落人口实。 “不会吧,我相信依你的技术,绝不会比那天邀来的任何一个车手差。丰亚为什么不派你下场比赛,若得胜了,企业知名度便会提的更高,比任何电视广告效果都还要好。”他脑子里这时也开始计算著,他跟她比赛的得胜百分比。 “不喜欢。”她只给他简单的三个字。 “为什么?” “奇怪,我怎么有在接受盘问的感觉?”丁德馨慢慢地从刚才的遐思中恢复正常。 从山口哲至的语气中,她嗅出一种不寻常的味道。 “请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仿佛了解自己的语气有点失常,山口 哲至换个口吻解释著。 “什么事情?” “意外背后的真相!你想丰亚会不会因为要制造新闻性话题,而自编自导这场意外?”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你说什么?!”丁德馨霍然站起身。“这太荒谬了,山口先生!丰亚怎么有可能拿十几名车手的性命去开玩笑!我希望你收回这种假设,万一被媒体发现你这种说法,那对丰亚的杀伤力,绝对比赛车意外和最近几件官司来的大。” “你稍安勿躁,听我讲完。”山口哲至慌忙地按下她肩。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快打起来了。 “听完你骇人听闻的假设,我怎能稍安勿躁!如果换我说,青森以谋害客户谋取保险金,你能稍安勿躁吗?”丁德馨的语气透著愤怒。 “对不起,我道歉,我的确太急了些。那么,请你告诉我,以一个职业车手的角度,难道你不觉得这次意外有点问题”他没想到这小护士的反应会这般激动。 “这没错,我是觉得有点蹊跷,但是,决不会像你一样,想到犯罪那一层。我只是单纯感觉,肇事的车手不应该会有这种非专业的判断。” “瞧!你的想法跟我一样。” “喂!我不希望再听到中伤丰亚的谣言。”这时,她的表情露著前所未有的严肃。 “好,我们换个话题”山口哲至双手举出投降的手势,安抚她的情绪。 “你想,那名车手为什么要那么早切入?” “我怎么知道,山口哲至!”丁德馨见他依旧绕著原话题,气呼呼地连名带姓大叫。 “你胆敢再说一次那个假设,我一定不饶你。”这人难道还嫌丰亚最近招惹的风波不够吗? “嘿别气别气。”山口哲至真的很想谈清楚这件事,但见她这种吃人的模样,原先想好的下半段问话,一时间竟全忘了。 丁德馨哪理他,原本浮躁不安的心情,正好利用机会发泄出来,张脸鼓得像牛皮鼓。 看来,今天可怕的火爆气流,不只吹向楼上的咖啡厅,楼下办公室现在也刮起了一阵风暴——丁仲严铁青著脸、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女人,不相信刚刚听到的条件。 “北川小姐,能不能再请你解释一次!”他的语气比一座冰山还冷。 “我想我的意思你应该再明白不过了,我希望在我们未签约之前让你了解,我决不赞成未来的合作车厂生产赛车车种。”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赛车是企业占领市场的代言人,制造赛车车种有什么不好?” 她竟在最后关头才提出这条件,摆明就是要他好看。谁不知道丰亚近几年努力地朝国际路线迈进,就是籍由参加国际赛车赛此一捷径。新的车厂一定也会循著旧例走。 “不好!危险而且浪费生命!”北川雅子简短有力提出理由。 “那不叫危险!那是刺激!”丁仲严差点脑溢血。“这是世界潮流,是车厂吸引消费者的方法。” “那是车厂的行销手法错误。”不同丁仲严说的面红耳赤,北川雅子还是一脸优雅温和。“我的车厂不需要这种耸动的玩意儿来打知名度。” “你是因为前些日子的赛车意外?”丁仲严有些气恼她,竟然能像没事人一样跟他争论,那张原本娇艳的脸庞依旧动人,丝毫不受他的怒目相向影响,这女人真是太与众不同。 “那是其一”北川雅子拢拢长发,漂亮的脸孔露出难得的威仪“今天的新车厂我占有百份之五十一的股份,我希望你能照我的经营理念走。” “老天!那请教你,世界各大车厂有哪家不生产赛车款的。”他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不顺应潮流的老板。 “有,劳斯莱斯!”她答得倒迅速。 “那那是特例。”丁仲严真被她打败。 “反正我不希望我的车厂增加这种危险,当然,也希望我的车厂本身的形象跟劳斯莱斯一样。” “北川小姐。”丁仲严突然像泄了气般坐回位子,语气透著无奈。“我不会因为要得到你的签字便说些你喜欢听,或做些你高兴的蒙混过关,现在我郑重向你表示,我无法答应这项要求。” “你会的!”北川雅子面带笑容自信著。“我当然也不希望你为了迎合我蒙骗过关。 再说,我握有超强的房车市场销售手法,不需要籍由赛车帮我打响通路。” “你”一句“妇人之见”硬生生梗在喉间不敢吼出来。 丁仲严快气疯了,本以为今天可以确定签约日期,没想到却是这种局面。 “你是认真的?”他用那双鹰眼般的黑眸迎上她,不明白一个外表如此柔弱的女孩,谈起生意来竟然这样强悍。他发现这几天心情异常的波动又浮了上来。 “是的!我要我的车厂在亚洲甚至全球的地位凌越劳斯莱斯,当然,在我眼里,这个目标根本毋需利用什么国际赛车比赛就能达成。”她的表情在说这话时,是那么自傲、不容反驳。 丁仲严呆了,他怔然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不是在唬他,她这次是来真的,一向自负商场上手段凌厉的他不禁词穷。 “仲严兄,你考虑看看,我们再续谈签约计划。”她甜甜地抛给他一个结论。不管外头对丰亚谣传的风风雨雨,她只坚持这个出自她手的车厂必须接受这个坚持。 “”丁仲严发现自己像已慑服在她这份傲气之下 第五章 在二楼,那两位刚刚差点掀桌的男女,经过半刻的怒目对望后,现在总算稍微恢复平静。 “那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为什么会是名试车手?”山口哲至决定将那会引起火爆场面的问题先放在心中,改换个让他也十分感兴趣的话题。 看样子,关于赛车意外这个问题,在她身上恐怕找不到任何答案,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她也觉得那名车手犯这项错误很不寻常,那么问题应该就在那个车手身上,他得要言一再仔细查查“很难想像,像你年纪这样轻、这样柔弱的女孩会是试车手?这与你另一个角色截然不同。” “是不同,但不冲突”听他总算改变话题,丁德馨稍露满意笑容,却没把握自己现在的心情能解释他那些忖度揣测。意外发生那几天,自己不也十分纳闷吗?不过,他那种想法也真是太令人吃惊了,这男人可能犯罪小说看太多。 “不冲突?”一旦换了话题,山口哲至当真将刚才的问题忘的一干二净。 在他看来,这两种职业却是非常冲突之事。一个要日夜轮班的护士,跟一个时时得训练体能、与车为伍的试车员会不冲突? 听山口哲至满口既好奇又疑惑的语气,丁德馨缓缓地迎上他的脸,决定说得更明白点。这个话题总比刚那奇怪话题来的好。 “我的童年几乎可以说是坐在驾驶座上长大” 这句开场白一出口,便像是吸引山口哲至全部的注意,瞧他挺直背趋向前,像期望能听得更清楚些。两个人脸部的距离也因他这个动作更近了些。 丁德馨咽口口水,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强迫用一种平稳的语气继续下头的话:“出生时,父亲已经是个车厂机械工程师,他像是与生俱来拥有敏锐机械天份的天才,几乎什么疑难杂症的车子,到他的手上都可以起死回生。这项天份让他在短期间突飞猛进,从一个夜校生学徒到机械工程师到设计师,事业路可以说是走得一帆风顺。” 她顿了顿,幽幽回想起“在我两岁那一年,他在自家院子里自组了生平第一部车子之后,便开始了他制造汽车的生涯在他修车、组车、试车时,我总爱黏在他身边。 这种情形一直到我四岁那年,母亲难产过世后更加严重。几乎变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腻著他。当时我像是怕哪天起床也会失去父亲般,他走到哪儿我一定跟到那儿,连晚上睡觉也抱箸弟弟挤到他床上”丁德馨一口气说了一堆回忆。看来,利用回忆分散他对她内心造成的压力,似乎有不错的效果。 她发现自己真的融入过往那段时光,重拾他们父女俩互相抚慰失去爱妻与慈母的痛楚。记得当时,面对痛苦的父女俩,唯一的不同是——父亲将所有精力发泄在工作上,而她则将所有精力用在哭喊著要妈妈。 “我很抱歉!”山口哲至拿出手帕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丁德馨没发现自己这时已是泪眼盈眶,腼腼地接过他手帕对他点头答谢。从那天洞悉自己对他的情愫后,面对他似乎越来越困难,他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更让她有股泄漏自己感情的冲动。 她甩著头,知道再怎么样她都必须压抑住这股冲动,那份感情只能让它随风散去,他既成事实的婚约让她无法强求。深吸一口气,丁德馨强迫自己要恢复正常,还好,思念母亲的情绪刚好可以掩饰对他的感觉。 她默默擦干泪水,将手帕还给他,语调也恢复了正常:“五岁那年,一般小孩都得开始读书学字,我当然不例外,只是我是从认识车上所有零件开始学起。”说到此,这段回忆让她露出难得的笑容:“那段日子,我们父女俩的行为可真是异于常人,连幼稚园老师都吃惊班上来了我这个小怪胎,ㄅㄆㄇ都还不会写,竟然就会写千斤顶、机油”想到此,她又一声轻笑。 “真的、假的?”山口哲至很捧场的插入一句惊叹号,现在要他写汉书都得花一番功夫,人家却在五岁就能写出一串。 “当然是真的,但是最厉害的还在后头,当我十二岁时,脚才能构到油门及离合器,我爸便开始教我开车,我十五岁那年,他竟然不顾众人反对,送我到意大利赛车学校念了三年书。”想起当年,外婆、舅舅差点被老爸的决定吓得昏倒,她又笑了起来——“老天!你命怎么这么好,竟能到赛车学校去念书!”山口哲至冒出的话,却差点让她笑昏过去。“你后来怎么不朝职业赛车手路上走,这么扎实的底子,没走上职业太可惜了。” 他的心里实在羡慕死了,想他这辈子若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养父悍然拒绝他到赛车学校念书的请求。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不拉叽的女孩却比他幸福多了。 “我爸不准,他后来觉得那真是太危险了。”丁德馨忍著笑看他。如果让老爸看到山口哲至现在的表情,听他所说的话,一定会拿胶带封住他的嘴巴。 当年她回国后,他就后悔送她到意大利这项举动,他可舍不得她出任何差错。 “所以,后来你只当他车厂的试车员?” “没错,而且仅只丰亚专用。”这句话她说的有些傲。他绝不会相信,当她为丰亚做过几场表演赛后,多少中外厂商找上她要跟她签约,但都被她一口回绝。 “所以你说不冲突的意思” “就是——我父亲和研究开发部门的人需要我时,随时可以找到我。而医院下班时,我便换成丰亚的试车员,试了车后,才真正的下班。”她帮他接完话。 “时间排这么满,你那位男朋友不会有意见?”山口哲至突然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 “你鬼扯些什么?”丁德馨狠狠地白他一眼,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补充一句。 “杨荣自己也有事忙,我们很能体谅对方。” 杨荣!听她大方公布男朋友名字,山口哲至竟感觉自己心头有点遗憾。“哦!我是说这么好的底子只当试车员,太可惜、太可惜了”像要掩饰刚那句惊人之语的尴尬,一脸可惜、捶胸顿足哀叹著。 “不会的,你看我现在很好啊!”丁德馨看他对男朋友三个字没什么特别反应,心里竟然有些失望。 傻子,不然你想要人家有什么反应,在他面前,自己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护士,再不然过了今天以后,多了个试车手的身分而已,他有未婚妻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丁德馨又暗骂一句:笨。 两人在这段对话后突然沉默了半晌,各自低头喝著面前的饮料。 “告诉我,你怎么会想去念护校?”山口哲至突然将话题又转回她身上。 “哦!我妈生我弟时难产过世后,在我小小心灵中一直认为,若当时我大到能好好照顾母亲,她就不会因血崩而去世,所以便立志要当个护士。从意大利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考护校。”其实若真要她选择,她自己也分不出来,到底喜欢赛车多一点呢,还是喜欢当护士多一点。 “嘿!没想到你的人生这么丰富。”这下他真的不敢再叫她小护士了,她的赛车经验或许没他多,但他相信她那操控技巧绝对胜他好几成。 “我很庆幸有个好父亲对了,搞不好哪天我们俩可以来一场友谊赛!”丁德馨突发奇想来个建议。 “真的,好啊!什么时候?”说到玩车,山口哲至整个人又全变了样了。 “等等别急啊”丁德馨被他的兴奋样弄笑了。认识他这么久,她还没见过他这副毛躁小子德行。“至少也得等你腿上的石膏敲掉吧!而且最近我得处理好多事,或许等下个月吧!” “下个月,这么久!”山口哲至躺了两个星期已经快疯了,原想过几天拆了石膏就可以下场厮杀一番,她竟然还要他等一个月。 “先生,别忘了!我主要的身分是护士,你是我的尊贵病人,当然得更慎重了,等你完全康复再说喽!” “好!依你,但你最近不可以偷偷练车,这对我不公平。”他竟开了个像小孩似的玩笑。 “是!小气鬼。”摇摇头,丁德馨回给他一个真心的笑容。 那天,丁德馨突然发现,其实她跟山口哲至也可以很自然的相处。 原以为经过试车场那席深谈后,会让彼此的嫌隙修补好,距离会拉近些,没想到隔天才一上班,山口哲至又得罪丁德馨了。 这又该怪那个丁德襄,这个医院快成了他的运动公园了。 其实丁德馨在这医院里,除了闵院长及几位资深的医师外,没多少人知道她的身分是创办人的千金,因此她能轻松自在的与所有医护人员打成一片,人缘极佳。这也就是让丁德襄能“周游列国”的原因。 “老姊,我惨了!”那是一大早,丁德襄见到她劈头第一句话。 “又怎么惨了,打翻了mi 萧的医疗盘,还是刺破点滴瓶被发现。”丁德馨不以为然的说著。对这个按捺不住寂寞的弟弟,她真被打败了,他的个性根本无法持续躺在病床上超过半个钟头,除非有小说、漫画陪他。那个她请来的特别护士,早被他折腾得人仰马翻。 “不是!”丁德襄涨红著脸喊著。 那次他又不是故意撞上mi 萧的,他的脚上了那么大一层伤口,害他根本测不准距离嘛,谁晓得mi 萧会离他那么近,而他也不知道谁发明点滴这玩意儿,小小一瓶却要摘个半个小时才可能结束,要人命嘛!所以他才会拿针戳破点滴瓶子,好让那瓶葡萄糖点滴先流掉一些。 “丁少爷!请你有话快说,我得上班了。”丁德馨边整理手边的病历、边催著他。 “在这儿不方便说!”男孩却露出一脸神秘,什么话也不说。 “哦!好吧,我去巡病房,中午再去找你。” “不行,那会来不及。”他急得大叫出声。 “你真烦哩!丁德襄,有屁快放。”她真的被他惹毛了。这不要、那不行,婆婆妈妈到底要她怎么做。 “哈”听她这声吼,丁德馨身旁的同事们已经憋不住笑起来了。听他们的对话真像看连续剧,这一对姊弟真像一对宝。 “姊”丁德襄不管旁边的笑声,双手合掌求著。 “好,你跟我走到那头长廊,我要从最边间巡起。在我进病房之前,你得说明来意。”她只能让步到这儿了。依她的工作态度,再怎么天大问题,都得等她做完事再说。 “ok!” “好了,你开始吧!”丁德馨端起护理盘,开始往另一头走去。这个时候正是欧巴桑送茶水的时间,那声响刚好可以盖过他们交谈的声音。 “我昨天不小心碰上闵伯伯了!” “什么!”丁德馨的确被吓到。“丁德襄!你不是答应我绝不在我给你的那张路线表中出现吗?怎么会碰上闵伯伯?” “我是照你的路线表走啊!但是昨晚昨晚” “说话!”她厉言催促。 猪啊!他被闵伯伯发现,这意味著老爸也即将知道,老爸一知道,张叔、张婶马上也会知道,而张婶一知道完蛋了,一定会炖了一堆补品到医院来,然后再来个呼天抢地一番,说自己失职对不起夫人那些话。这么一来,医院里马上会知道他们姊弟俩的特殊身分,往后她在医院就不能这样随心所欲了。 “昨晚我真的很闷,就跑上来这边找值夜班的燕青姊聊天,没想到就碰上了闵伯伯。” “昨晚?在这儿?”丁德馨有点怀疑。据她所知,除非有紧急病患,不然闵上冈不会夜间出诊,这层特别病房目前虽住了几位因赛车意外受伤的重量级人物,但都不是有危急病情的患者。 “对啊!他正巧由电梯出来,我正好在前头玩轮椅转圈,就被他撞个正著。” “他怎么说?” “他先是很惊讶叫出我的名字,又见到我的脚,担心的问著伤势。我一再保证说没事,又请他别告诉老爸,他才放心的走开。” “丁德襄!你真笨!昨晚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听到这,丁德馨不自觉的将声音提高。她相信老爸现在一定已经知道这事了,依闵伯伯跟他的交情,不可能没告诉他,这下“知情不报”她罪状又多了一条。 “我打了!”丁德襄被她吼的也有点动气,跟著声音也大了些。“你昨天跟杨大哥去约会,到十一点还找不到人,晚了,我就不敢再打了。” “你”她没发现他们俩这两句对话的音量有多大,虽然在走廊尽头,但是还是有些回声荡了开去。一些靠近他们的欧巴桑好奇的抬起了头,这时,最边间的病房门也打开了。 “小护士,好雅性,一早练嗓子。”山口哲至一身慵懒地倚在门口,从他们俩叽叽喳喳走过他房门,他便辨出她的声音。 “山口先生早!”丁德馨恢复职业笑脸。 “哈!咱们是同国的。”丁德襄突然举起他的脚看着山口哲至,冒出这句话。 “你快走啦!不然我k你!”这家伙还有心耍宝!丁德馨都快被气炸了,背著山口 哲至,她转过身威胁著这个“衰尾道人”老爸最近烦心事特别多,她真的不想又加入丁德襄这一桩。 这边,丁德襄当然感应到了她的威胁,他早想找机会开溜,此时不走还待何时?连忙杵著石膏腿快速逃离现场。 “是你男朋友?” “请进房吧,我要做例行检查。”她懒得理他嘲笑口气,迳自闪过身进入他房中。 “你还没回答我。”躺回病床,他还不死心。 “不是。”拿出酒精棉,丁德馨像跟那些器材有仇一样用力搓揉著。 “不是?那怎么会让你这位可爱天使生这么大的气?不过还好,依你的条件,至少可以找个像麦克.苏特(知名赛车手)那类的人选。这种‘弱鸡’似的小白脸不适合你。” 经过昨天,他对她竟有种像相知多年老友的感觉。 “适不适合我不劳你费心。张开嘴!”她心头全是老爸知道德襄这件事后的反应,根本不理山口哲至突然变得如此亲切。 “等等,我是跟你说真的,小心别被花言巧语骗了,刚才是不是因为你移情别恋他才动怒?昨晚你跟杨荣出去约会?那个叫杨荣的条件是不是比这个强?你别担心,改天带来我帮你评评分。”他恢复找人抬杠的本性了。 “你自大狂!鸡婆!量体温啦!”丁德馨在他面前第一次真正摆出母夜叉的表情。 丰亚集团最近真是流年不利,企业运势似乎并没有因丁德馨卖力的演出而有所改变。 星期一一早,丁仲严一进公司,他的特别助理王哲便匆忙迎上来。 “董事长,有紧急事情,请进会议室好吗?” “嗯!”丁仲严什么也没多问,从容地跟著王哲大步的走向会议室。王哲跟了他十多年了,能力、才识都是一流,他深知除非真有紧急事情,否则依他的个性,绝不会这样匆忙。 等到进了会议室,他才发现会议室还坐了两个人,设计室经理张鹏合及品管部主任吴建安。看到这两个人,丁仲严脸色稍稍起一阵惊讶,看来,这应该是件棘手事,不然王哲不会将他们两个也叫来。 “董事长早。”那两名职员一见他踏进门,连忙起身道安。 “你们早,请坐。王特助,直接进入主题。”丁仲严放下公事包,坐上椅子传达他的要求。 “是,董事长。”王哲拿起手上的几张资料,一一发送给在场的其他三位,接著把开前头的投影机:“今天一早,消基会的一名职员打电话到公司,指称他们接到陈情,丰亚今年度刚上市的新款车种twister(旋风)煞车系统有问题,一名受害者差点因煞不住车而死于非命;另外也有几位消费者投诉消基会,抱怨才买的新车却在高速公路上熄火,险象环生,却没得到我们公司正面的回应。所以消基会要帮他们一并处理,今早先知会我们,若下午我们无法给他们适当的回应,便将召开记者会。现在,各位手上拿的,就是消基会传来的几件事件中车子的检查表。” 王哲将预先影印好的投影片放入投影机中,继续解说:“这是我们的原设计,跟这部受创车的内部几乎没什么差别,但是我发现,这位消费者的这部车,在电路方面却是有点奇怪” “自行改装过?”丁仲严打断他的话。 “没有。” “赃车?”他提出另一个可能。 “也不是,依照片中所有型号来看,的确是丰亚今年度出厂的车子。” “那问题在哪里?”丁仲严异常严肃问著。这款新车测试时他都在场,没发现有任何问题,除非“可能是量产的时候出了问题。”王哲说出跟他脑子里想到的相同问题。“这个零件像是旧的” “吴主任!”丁仲严将眼光放在品管主任身上。 “董事长,照品管部门资料显示,这一批上市的车子全都通过检验及测试,我不了解怎么会有瑕疵零件这事发生。再者依照片上的影像看来,我无法判断到底是不是哪里?” “出了状况,等我与张经理一同勘验实物后,才能做出报告。” “马上去查清楚。”丁仲严只说这句话,人已经离开会议室。 他脑子只想到,必须先制止这条新闻上报 丁仲严来不及制止,这条新闻还是上了当天的晚报。他一个下午的四处请托、到处询问,充其量只来得及利用关系让这篇新闻不上头条,内容不具太大杀伤力罢了。 另一个让他得更花心思的重要工作,当然就是安抚合作厂商的心情,他跟北川雅子通了一通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得到她口头的信任后,丁仲严心头才稍微放松下来,这似乎是最近天天都有的情形——得花一早上跟她开一个上午的会议;下午通常又得为报纸的蜚短流长再做解释。北川雅子不被他烦死,丁仲严自己都快烦死了。 忙了一整天,回到家已是近半夜!才打开大门,丁德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爸,你回来了!” “德馨?”丁仲严惊讶地朝沙发方向看了看,发现女儿正抱著一个抱枕看着他。 “怎么还不睡?” “我看了晚报了,所以想等你回来讨论。”事情越扯越多,她担心父亲会承受不了。 “小丫头,不用担心,事情很快会水落石出,你得对老爸有信心。” “我当然对老爸有信心,但是北川小姐怎么说?” “她给丰亚一星期的时间去解决这些问题,若到星期六还不能解决,便将签约仪式延期。” “爸,你有把握解决的了吗?” “那就看调查的结果,是不是真的是丰亚车子的问题。” “如果是呢?” “那可能短期之内,就不会有大汽车厂合作计划了。”丁仲严苦涩一笑。 “爸”一滴泪珠从丁德馨眼眶中缓缓落了下来。这不是意味著,父亲半生辛劳宣告破灭? “傻女儿,我说过别为爸担心,丰亚有错就得负起责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好了,咱们不谈这些。你最近好吗?德襄的伤好点没?” “好多了。”丁德馨又想哭。老爸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却还惦记著一双儿女。 “那就好,跟他说老爸最近忙没法去看他,要他乖乖疗伤。” “他知道的,而且过两天他就能出院了。” “那最好。”丁仲严脸上难得露出一抹释怀的笑。 看一向意气风发的父亲,这时脸上竟多了些憔悴,丁德馨那颗无声息的泪珠又悄然爬上脸颊。 第六章 虽然为丰亚的事心烦,但丁德馨还是依旧得上班,那些一成不变的工作像量体温、吊点滴、配药等等,仍然主宰著她的生活。 只不过她跟山口哲至的关系,在试车场那天之后,的确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山口哲至不再对她摆冷傲脸孔,像忘了前些日子记恨她握有他把柄那档事,而爱抬杠的盟主也易了位,像那天她与丁德襄争执被他听见,他反过来嘲弄她的情形越来越多。 她待在山口哲至病房的时间变得长了许多,山口哲至那堆玩车经,怎么谈都谈不完,抓住她就像个知己一样无所不谈,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压抑太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同好,让他的本性都显现了出来。 丁德馨并不喜欢这种变化,单独跟山口哲至在一起越来越让她受不了,尤其当他用那对深邃眼眸看着她时,她真的快崩溃。但一方面却又爱待在他房里,因为唯有他能让她忘却一些烦心的事情,那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每天上班前都是一大煎熬。 这阵子杨荣的邀请,根本得不到她热烈的回应,理由虽然冠冕——需要陪父亲渡过难关。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或许,她真是无药可救的爱上他了——从试车场那天后,她决定不压抑心头的感情。 只要她不说出口,自己就不算是个破坏者。爱他!应该无罪吧! 从那天再次由德襄口中听到杨荣这个名字后,这几天,山口哲至三不五时便拿这个名字出来消遣她,他的戏谑玩笑句句成了她心中难以承受的痛。 我爱的是你!别将我跟其他男人相提并论!丁德馨真想对他吼出心里痛苦。这种既无奈又放不下的心情,当然更让她失去笑容。 这些日子,相处越亲近,她发现自己越了解山口哲至,以前鄙视他那种盛气凌人、趾高气扬态度!现在才明了,那通常只出现在“青森总裁”这个身分之上,尤其周围有青森的员工在旁的时候,他就像是个粉妆登场的演员,自傲、自大、高高在上。像现在,申言一刚从青森台北分公司拿回一份资料走进病房,山口哲至马上收起跟她嘻闹的表情,转而一脸严肃的对她说话。 “小护士,请你先回避一下好吗?点滴等会再打。”他就是改不了匿称她小护士的习惯。 “嗯!”从进他房门到现在不发一言的的丁德馨,这时因发现他的伪装心情稍有改变。原来这男人也跟她一样,都是个带面具的人。她暂且放下手中的针管,对申言一微笑后走出门。 看那身像行尸走肉般晃出门的人影,山口哲至竟觉得有点心疼——心疼?山口哲至摇摇头,笑自己措词不当。他是为她眉头深锁担心,不是心疼他对自己这样解释。 放心吧,小丫头,我一定帮你解开忧愁“言一,我发现除了你上次认为这是丰亚故作的广告假设外,还有一个可能是此次赛车意外主因。”他等丁德馨远离病房,这才对申言一说出这几天他思索的答案。 “是什么?”申言一满脸好奇。 “记得你说过,那位肇事车手曾因介入赌博被勒令停赛,这次也有可能因为钱而故意制造这件意外,但是”他顿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想藉机打击丰亚的声誉。”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场受尽瞩目的意外,如果处理得当,可以提升丰亚汽车的形象,但反之也将拉垮企业。这次丰亚运气好,让这次事件一开始属于前者,但后头紧接著发生的事却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总裁的意思是说” “我想那次赛车意外可能是个开端,而今天晚报的事件是后续”他扬扬手中的报纸。晚报上登了前天向消基会投诉的两名丰亚车主,今早又向法院提出告诉。看来,有人想彻底打击丰亚的形象。 “哦会不会是巧合?或是竞争对手故意落井下石?”申言一也提出假设。 “很难说,也有可能。言一,你再仔细查查那位丹尼班特先生。” “听说他前几天便办了转院,三天前已经回到美国就医了。”申言一给他一个令他震撼的消息。 “这么快?他的伤好了吗?”印象中他伤得比他还严重许多。 “还没,听说医院原先并不赞成他转院,后来因为他十分坚持,又立下切结书,长青才同意放人。” “这就奇了”山口哲至转著笔杆思索著“这边一切设备都不比美国差,加上所有费用均由丰亚负担,为什么他要急著离开,而且还是冒著半身瘫痪的危险离开,难道他发现我们在调查他了吗?” “不知道”申言一有些懊恼,这两天他丝毫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时,连续的敲门声中断了他们俩对话。 “山口先生,你超过注射时间太久了。”丁德馨探进一颗大头,说明著她的职责所在。 “好吧!进来。言一,你去办你的事。”山口哲至对他使使眼色。 “是。”申言一从老板眼神中得到再详查的讯息。连忙出门干活去。 丁德馨神色异常的走进病房,不发一言拿起针筒帮山口哲至注射,山口哲至照往例,乖乖地闭起眼睛让她施刑。 可怜的他,一身硬底子却怕针、怕血,讲出去真会被笑掉大牙,还好这小护士现在跟他交情已算不错,应该不会出卖他,否则他在台湾大概待不下去。 打完点滴,丁得馨默默地收著一些东西,山口哲至见她不吭一声,倒先开了口。 “你怎么了?看到晚报了?”刚不敢拿晚报给她看,没想到她一到护理站还是看到了。 “嗯!”她没想到两天前的新闻,这么快又有了后续。 “难怪脸色变得更难看,丑死了。”他爱怜的抓抓她的头,没自觉这举动有多亲密,只顾著安慰她“别这样沮丧,一切都等待查明。” “不管结果如何,最近这一连串的事对丰亚已经造成伤害。”被他亲密的举动吓了一跳,丁德馨直觉地后退一大步。 “你放心,我相信你父亲一定能够让它无事落幕。” “你会给北川小姐这样的建议吗?”丁德馨抬起那双翦水黑瞳问著。想到他跟北川雅子的关系又让她一阵心痛。 “她不需要我的建议,她是个明辨是非的聪明女孩。”山口哲至哪看得出来她心意,迳以赞美北川雅子来安慰她放心。 “我希望她能相信我父亲经营公司的方法。” “会的!”这次山口哲至举起她手轻拍著。 不知怎搞的,对这女孩,他就有那股油然而生的保护心理。奇怪,雅子就像从来不需要他保护,反倒是她一直监护著他,山口哲至低笑一声。或许是因为丁德馨的娇小吧! 就像个小女孩要人保护。 丁德馨轻轻挣脱他的接触,害怕他造成的震撼。 “我刚听说你明天要出院了。”这个消息跟晚报标题一样让她感到伤心。 “嗯!好了差不多,也该出去透透气。”他真的是闷毙了。 “会马上回日本去吗?” “应该,这次到台湾‘玩’太久了,该回去办办正事。”他自我解嘲著。 “哦!”丁德馨语气透著明显的失望。 意思是说,过了明天这一切都将结束,一场未曾开始的恋情转眼便结束,丁德馨一阵惆怅上心头。 “恭喜你出院!”情不自禁地,她凑上前轻吻了他脸颊。一阵苦笑后,慢慢地走向房门,一切是那么自然、温柔山口哲至没想到她会有这举动,愣了半晌。看她转身离开,急著叫她的名字。 “德馨!”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丁德馨没因他的唤声停下脚步,只是在阖上门时转头,苦涩的说:“明天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欢送你,今天算我私下向你道别,保重!” 随后落寞地阖上门。 那两个出事车主向法院提出告诉这件事,将丁仲严好不容易运用关系压下来的新闻,又重新炒热起来。身为丰亚法律顾问的杨荣,这时当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丁叔,设计部门跟危机小组到底查出什么了没?”再这样下去,他实在没把握打赢这场官司。 “”丁仲严充耳不答,只是一味地沉思。 “丁叔?”杨荣这次干脆叫更大声些。 “哦,杨荣!”丁仲严如大梦初醒般望着眼前的年轻律师,他知道他是为那件事心急。你先别急,照目前初步的研判!应该是这两名车主自行改装某些零件,才会发生这些问题。 “但是设计部门张经理说,那些零件上头也打了丰亚的mark,应该是丰亚原厂的东西,这样一来,丰亚还是难辞其咎。” “事实不然。”丁仲严起身离开椅,双眼犀利地望向大楼底部的车水马龙。 “那些零件是劣级品,有人从咱们报废的零件中偷了出来,并铸上丰亚的mark后,倾销出去。” 让他百思不解的是,到底是什么人有这能耐,拿到报废零件又能铸上mark?那又到底有多少像这样的东西流入市场? “如果我们拿不出被窃或是倾销人的证据,在法院上,丰亚仍然站不住脚。”杨荣相信丁仲严应该了解这一点。 “这我知道,我已经要品管部门及物管去查了。杨荣,你现在只要将重点放在——为什么帮那两名受害车主换零件的修车厂竟同时倒闭,关门不知去向,以及,才买不到一年的车子,为什么要自行找保养厂替换零件,而不回原厂保养——这两个疑点就成了。 要让法官产生疑问,为什么他们要多花冤枉钱?” “我知道了,这的确是让人费疑猜的地方。” “多方面进行调查,我希望这件事越快落幕越好。” “我知道,丁叔,以免影响我们与劲田签约的事。”杨荣当然了解这事情若不好好处理,可能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没错,但我担心今天这件法律诉讼一上报,劲田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延期签约。” 一整天让他精神无法集中的就是这件事。 “应该不会吧!”杨荣语气中充满担忧。 “希望不会。”丁仲严说的一点也没把握。“好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有空找德馨出去约约会,放松一下心情。”他知道这些天德馨的日子不比他好过。 “谢谢丁叔。” 杨荣走后,丁仲严将整个人塞进大皮椅中,思维快速翻腾著,这阵子出的事太多了! 多到让人觉得不真实就像一个网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罩了下来。 丁仲严点燃一根烟。整个办公室在杨荣离去后,仅剩他一个人,熄掉办公室内的大灯,他让自己置身在黑暗中,俯视著外头七彩夜色这一切像是个有计划的大阴谋但是,到底是谁?是谁有心弄垮他“铃铃” 突来的铃声,让他警觉地回头。 丁仲严看着破坏宁静的声音来源,桌上那支专线电话正卖力的响著。已过下班时间这么久,还会有谁找他? “喂!我是丁仲严。”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我是北川雅子,请你喝杯酒如何?”那头传来不带犹豫、清脆的邀请。 “雅子?”丁仲严盯著话筒,惊讶是她的来电。“请我喝酒?希望这不是鸿门宴。” 他想到可能发生的问题。 “放心,今夜不谈公事。”话筒那端传来一句承诺。 “好!”不知怎搞的,一听她这么说,他竟毫无保留的相信她,心里便直觉一阵释然。 跟这女人讲话就是爽快,从来毋需揣测臆度或是拖泥带水,她说不谈公事便是真的不谈公事,他当然欣然赴约。 今夜,丁仲严突然渴望大醉一场 从小酒吧出来,了仲严载著北川雅子直冲北海。在北海高尔夫球场小山岗上,他们俩坐在草皮上,丁仲严将早先准备的外套让北川雅子披上,两人不发一语直盯著海上的点点渔火。 这份沉默自球场门口漫步开始,便一直延续到小山岗。良久,丁仲严决定问出一整晚憋在心头的话。 “你对丰亚还有没有信心?”他相信她应该看到了晚报。 “不是说好今夜不谈公事吗?”北川雅子温柔浅笑,提醒他犯规。 “对不起,算我破坏今晚的完美好吗?我真的很在意。” 他深信她约他出来应有目的。丰亚twister汽车发生问题的事,在消基会打电话给丰亚当天晚上就上了报,消基会向丰亚保证,绝不是他们所公布,不知那名记者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自此之后,所有媒体记者天天紧咬著丰亚集团不放。 才隔几天,今天又一桩官司案上了头条,这一切快得让人招架不住,丁仲严虽有自信——丰亚集团所有的一切产品都是最好的,但北川雅子有没有像他一样的看法,他就不知道了。他没把握任何一个企业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谣言不断的合作厂商澄清的机会。 若她听信一个未经证实的谣言,放弃与丰亚合作的计划,那他也认了,这是人之常情。当然,在他心里也会认为,她没有原先自己认为的那样睿智。 这两个星期来,为了合约的事及解释新闻事件,可以说几乎天天跟她见面,甚至说朝夕相处,对她的了解已近乎像个知己朋友,难得现今社会还有这样才德兼备的女子。 他不是不了解自己内心深处点滴涌出的感觉,但他没资格要她拿劲田企业的投资冒险。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点也不在意这场官司。”像是看出他对她当初的承诺的疑惑,雅子轻声再下一次保证。 “真的!你的意思是不会因为这则新闻取消签约?!”她的信任真令他意外,并有些惭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北川雅子的确与众不同。 “别将我跟那些随波逐流的人视为同类,我说过,会取消合同只有一个可能” 北川雅子杏眼一转,有点怪他误解人心。 “你只在乎赛车车种的事!”他突然会意的说出这句话。这女人可以为一个赛车部门跟他争的面红耳赤,面对这种影响整个企业的生死攸关问题,却毫无疑问的相信他。 “没错!” 不知是不是晚餐的酒精让她的语气变得有点娇嗔,丁仲严从没听过她这样无设防的说话。这时候,她像个真正的女人。 “雅子,你真是奇特的女人。”他冲口而出一句内心话。 “你又何尝不是奇特的男人”而她竟回他一句温柔形容。 两人间因这句话产生一阵怪异的沉默,空气中流窜著一种不知名的气氛丁仲严感觉到蛰伏的情欲,将眼神由远方的海面慢慢移回身旁。 真的是酒精在作祟!丁仲严用这个理由来当自己心头情欲翻腾的借口。 “雅子”他撑起身凝视著她,双手微颤地捧住她脸颊,想从她眼中得到拒绝。 明知是错,但我却愿意她轻轻地合上眼帘。 “雅子”惊讶佳人的默许,丁仲严哪还压抑得了那股奔腾的欲望,一记深吻忘情地印上那片红唇。 “仲严” 那是串胶著、缠绵的热吻,彼此间的情愫像久旱逢甘露,又像搜寻好久的宝藏霍然出现,那种探索、需求是那么强烈、那么饥渴“雅子,你好美” “爱我!仲严” 寂静的夜,只听得海风拍岸的声音及两颗怦动急跳的心 一幢海边的私人别墅,面对海景的主卧房床上躺著一对赤裸男女。 北川雅子首先打破沉默,枕在丁仲严怀中,她像个十足的女人,一面玩他的胸膛一面说著话。 “你不觉得这一堆事就像是张网吗?” “网?”怎么跟他想过的形容词一样。 “是啊!我母亲派我到台湾来认识了你,随后一连串的事让我们俩几乎天天腻在一起,而来来往往的争执与脑力激荡让我们俩心心相惜,你说像不像一张网,让我们在网中挣扎、互助。” “你这小脑袋倒会联想,告诉我,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是错误吗?”现在他脑子里压根忘了丰亚风波那些事,他只记得她昨夜呢喃的那些话。 他不该伤害她的,毕竟她是个有婚约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处女想起这事实又让他一阵心悸,搂她的手不禁又加重力道。她竟然愿意将她珍贵的第一次给了他。 “跟你在一起不是错误,我昨夜的行为才是错误。”像是了解他心思,北川雅子微笑说著。喜欢他是事实,诱惑他也是心甘情愿!她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怎么说?”看她脸上没露出丝毫痛苦、遗憾的表情,丁仲严心头稍稍放松些,但还是无法完全原谅自己的欲望冲动。 “一来,我有婚约,跟你发生关系当然对未婚夫不公平。再者,我们有生意往来,往后谈起生意就很难客观了。” “你是那种会感情用事的人吗?” “不是!”她答得自信。 “那第二点就不能成立。至于第一点我希望你给我跟山口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妻子去世十九年,她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 “没办法,你们俩不可能有公平竞争。”北川雅子笑着看看他。才认识他不到两个星期,她竟觉自己像陷入千年漩涡一样,爱情这事真是奇特。 “为什么?”丁仲严闻言微怔。 “因为对哲至我一直像个姊姊,而对你却是爱上你了。你说,还能公平竞争吗?”她略带羞怯地调侃著。 “你这鬼丫头竟敢戏弄我”丁仲严翻身压上她身子,在她脸上、颈间狂吻著。有她这句掏心的表白,他知道这辈子他都愿意心甘情愿任她摆布。 “我爱你!一辈子”被她真情的感动,让他在她耳际吻下承诺。 第七章 山口哲至出院这天,丁德馨请了个年休放假在家,她没法子去面对离别的痛苦,尤其是跟他道别离的场面,昨天已经让她差点支持不住,差点痛哭失声。 唉——原来单恋一个人这么痛苦,而爱上一个有妇之夫更如断肠。昨夜她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整夜,任由泪水爬满枕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等到晨曦出现才迷迷糊糊地睡著,梦中又全都是那人的身影,丁德馨觉得好累“德馨,你的电话。”原本打定主意再赖床一天,却没想到门口传来张婶的大嗓门。 “谁打的?” 看看钟,十一点了,山口哲至应该离开医院了,她的心又一阵抽痛。 “好像是德襄少爷。”门口那憨直老妇一脸笑脸。 一听是丁德襄,她懒懒地提起电话。不知道这家伙今天又有什么大事。 “喂!” “老姊,你今天怎么没上班?”那头啪一声来个像兴师问罪的语气。 “我不太舒服,请假。”她趴在枕头上无力的对他说著。 “你怎么了?” 还好,这回口气中倒还掺了些关心。 “没事。你找我有事吗?”她索性坐起来。 “当然有事!老姊!你忘了我今天可以出院了,你不来接我,难不成要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家。”她不问他还不会冒火,看样子,这人竟然将他出院这等大事给忘了。 “哦!对不起!我忘了。”丁德馨一跃而起,她竟然只顾伤心,忘了德襄出院的事。 “你等著,我马上开车去接你。” “快喔!我快受不了了。”从九点等到现在,他快疯了。 “好。” 当丁德馨以飞车方式将车子驶进长青大门时,正巧见到申言一跟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士,簇拥著山口哲至坐进一辆加长房车中,丁德馨故意将车子停在一旁不想跟他照面。 就这样散了也好,牵牵绊绊只惹人心伤。只是,她心里却觉得万分不愿! 没想到一走进医院大厅,却碰上正跟几名医师闲谈的闵上冈,丁德馨知道他刚送山口哲至出门。 “嘿,德馨,刚才怎么没见到你,山口先生还问到你呢。” “今天德襄出院,我得带他回家,所以请了假。”她说了个极佳理由。 “哦!原来如此。爸爸好吧?”避开那群医师,闵上冈低声地问著。他知道丁德馨不想让人知道,她是长青医院创办人的女儿。 “很好,谢谢闵伯伯。” “那就好,这阵子你跟德襄得多陪陪他。” “我知道。” “你快去接德襄吧,不然我看依他个性,现在大概已经自己下来拦计程车了。”对这两个小孩的个性地了解得很。 “我想也是,我已经看到他了。”丁德馨含笑的看着自己拖著一袋东西的丁德襄,正步履艰难地朝大门走着。 “快去帮他吧!”闵上冈慈爱的催促著。 “好,闵伯伯再见。丁德襄” “老姊,你好慢哦!”“少爷!我已经是飞车而来了,你还想怎样。” “好啦!带我去大吃一顿吧!” “没问题,但我想约老爸一起去。” “好!一起帮我庆祝!”那双眼睛闪著兴奋。 “少臭美了。好吧,这算是其一,主要呢,是张婶说老爸昨晚没回家,我想到公司看他一下。” “昨晚没回家?不会吧!老爸一向是身教执行者,应该不会做坏事吧!”这回,丁德襄的眼神闪过邪恶的亮光。 “你少没大没小了,我是担心最近的官司跟签约的事,让老爸忙得没时间回家睡觉。” “对哦!可怜老爸。”听姊姊这样说,丁德襄脸上也露著担忧的表情。丰亚的事他忧心的绝不会比姊姊少。 “走吧!若老爸今天中午没事,你铁定可以好好敲一顿。”不想让自己跟弟弟的心情继续沮丧下去,丁德馨对他说个保证。 “ok!太棒了!台式牛小排,我来了!” 果然,个性乐天的丁德襄马上换上愉快笑容,拉著她走向停车场。 丁德馨姊弟俩并没如愿的在丰亚总管理处找到丁仲严,只由他的特别助理王哲处得到“董事长下午才会进公司”这句话,让丁德襄原本兴奋的心情跌到谷底。 “别难过,老爸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们别再打扰他,走,我请你去吃牛排。”丁德馨端起姊姊的架子安慰他。 “真的,可不可以外加一场电影?”被老姊安慰得破涕为笑的小子,却又不知足的提出要求。 “电影?你这副德行要去电影院?”丁德馨指指他脚上的石膏。 “有什么关系,今天不是假日,人一定不会很多,位子多的很,够我放这个艺术品。” “好吧,好吧,算我服了你。” 他们两姊弟真的在饱餐一顿后,又去看了场电影,最后再去探望丁德襄那辆进厂的哈雷后才回家。 一进家门,张婶就迎了上来。 “老天,德襄少爷,你的脚怎么了?”张婶一见到丁德襄的伤,真的如丁德馨原先想的——红了眼、大著嗓门喊著。 “没事,张婶,我只是扭伤脚,几天就好了。”对这位从小带他长大的奶妈,丁德襄也保有一份孝心,不想让她为他多操心。 “扭伤,那还得了,我得赶紧去买些草药、熬些补品让你吃,不然以后一定会有后遗症的,老张老张快开车载我去买药,德襄受伤了” 两姊弟就这样呆呆地看那名如临大敌的忠仆,像火箭炮一样飞奔而去。 “哇——”解除警报后,丁德襄将整个人摔向沙发。回到家的感觉真好。 “给你!”丁德馨从冰箱中拿出一个苹果丢给他,旋即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德襄,我有话告诉你。” “什么事?”少年不知愁的他瞪大两颗眼珠子。 “我想辞去护士的工作。” “为什么,这不是你的兴趣吗?” “但是这次丰亚的事让我想很多,让爸一个人承担这一连串的压力,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心里头非常不好受。”为人子女的有为父亲分忧解劳的义务。 “所以你想到丰亚上班?”丁德襄哪不知姊姊现在心情,他又何尝不想,也到老爸公司帮忙,但他知道老爸绝不会答应。 “嗯,我相信在意大利那三年学的一些机械原理,应该能让我马上进入情况。” “老爸知道吗?” “我还没跟他说,我想先得到你的支持。” “老姊,我当然支持你,很抱歉现在的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只要安心念书就算帮爸最大的忙了,将来还怕没机会。” “没错,你放心,将来丰亚绝对在我手中称霸全球。”那颗脑袋里可充满著雄心壮志。 “我拭目以待!”丁德馨投给他一记绝对信任的眼神。 青森位在民生东路的台北分公司,总裁办公室中,山口哲至正跟申言一开著会,两人的表情异常凝重。 “总裁,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越来越有蹊跷!” “的确。”在出院的路上,从申言一口中得知,那位美国籍赛车手,竟在转诊回美国就医的第二天就死亡,让他有点惊讶。“查出死因了吗?” “院方说是药物中毒。” “什么药?” “吗啡!丹尼曾有多次吸食吗啡的习惯,看来并不像被谋杀。” “他人在医院,谁给他吗啡?”山口哲至心里存著疑问。 “不知道,探病的人来来去去,无法确定。” “”山口哲至陷入沉思。他一直认为,如果能从这人身上打探到异常现象,便可以找出跟往后这几件纠纷相关的线索,没想到现在又陷入胶著。 “有一件事不知道跟这有没有关系。” “说来听听。” “依我委托青森在美国往来银行的调查,这位丹尼班特在回美国的当天,他存款中刚好汇入一笔五十万美金的款子,就我了解!那并非保险金。” “有这种事!查得到从哪里汇入的吗?” “美国大陆银行,汇款人名字叫dragon。” “龙?”是个中国人的名字。 “总裁还是决定下星期一回日本?”申言一记起他订了星期一的机票。 “嗯”他的心思还放在刚才那件事上。 “那我去派人帮你整理事务。” “去吧!” 申言一走后,山口哲至仍陷在一片沉思中,看来丰亚这件事真是棘手。想到此,他的脑中浮现一双带忧的眼神才两个星期,竟能让一个原本活泼俏皮的女孩,神情变化这么大,可见这件事情对丁家影响有多大。突然他又记起昨天那记礼貌的吻别,及临别的落寞身影,似乎还在她眼眶见到泪光。这女孩肯定是个多情的人。 山口哲至突然觉得非常想她,早上没见到她出现在那群欢送他的人群之中,才一天没见到她、没听她笑声,日子竟觉得有点闷,而他就是不经意地便会想起她“言一!”山口哲至果断地按下内线话键。 “山口先生。”申言一的声音由话筒中传了过来。 “立刻帮我查出丁德馨小姐家的电话和地址。” 她不想在众人面前和他道别,私下总行吧!山口哲至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是,山口先生。” 丁德馨略带忧伤的拿起话筒,跟弟弟一席欷吁长谈后,他们俩的心情并没好到哪儿,对父亲的担忧仍旧,要不是张婶要她听电话,或许她眼泪就掉下来了。 “喂”她期望是父亲的来电。 “喂,德馨?”是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的速度。 “今天好吗?”那陌生男子以低沉、沙哑的声调出言问候。 是山口哲至! “你”丁德馨惊讶的说不出话。没想到他竟会拨电话给她。 “我是山口哲至。”听她像是满脸疑惑,山口哲至才记起自己忘了报上姓名。“晚上一块吃饭好吗?我想答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当然,还有你也得礼貌的为我饯行。” 话筒中传来他最近惯有的幽默。 “”她当然知道他是山口哲至,只是她呆了,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邀她吃饭:这算是约会吗?该不该答应?不是强迫自己要忘了他吗?再跟他见面,妥当吗?一堆矛盾想法在她脑子里不断转著。 “德馨?”那头又传来一声轻唤。 “到哪儿?”终于感情战胜了理智,她答应了。 “我派司机去接你,七点半好不好?”他语气充满喜悦。 “可以,你知道我家吗?” “知道。” 山口哲至答的有点理所当然,这让丁德馨有些诧异与悸动——他派人调查她,为什么? “七点半见!” 挂上电话,丁德馨还是没从惊讶中回神过来 丁德馨也没想到,山口哲至会亲自来接她。 “要不是还裹着石膏,我才不用言一当司机呢。”一上车,他便不经意的抱怨。看到她让他心情变得好愉快。 他带她到碧海山庄的俱乐部,那里气氛很适合聊天,但却不适合还裹着石膏的他。 来这儿的人通常边吃饭、边跳舞,这位老兄这副德行可能很难。 “早上没见到你真是失望,那些应酬场面让我觉得无聊。”似乎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山口哲至只忙著抱怨今早的事。 “你是大人物,值得做这些无聊事。”感染到他的好心情,丁德馨恢复刚认识他时的伶牙俐齿。 “这样的你才算正常。”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丁德馨看看他,不明白他言下之意,满脸疑惑的等他的下文。 “我的意思是说——活泼、开朗才是正常的你。满脸愁容、心事重重,一点都不适合你。” “你又知道我心事重重。”她不认同他的猜测。 “我当然知道。” 山口哲至投给她一个我很聪明的眼神,那眼神像是能看透她的心。丁德馨差点停止呼吸——他知道她的心事?他看出她心事了“丰亚的事不会有问题的,今天晚报不是说劲田如期跟丰亚签约吗?至少这能让消费者对丰亚的信心不至于丧失殆尽。” “你说的是这件事。”她的语气透著强烈的失望。 “不是这件事,不然你还有其他心事?”喝著汤,他愣愣地回问著。 “没有”丁德馨答得慌乱,也连忙将眼神移向刚端上来的汤。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打破沉默:“你跟雅子小姐认识很久了?”换个让自己不敢再遐想的话题,可能比较好过些。 “嗯!从小就认识。”山口哲至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 “青梅竹马,难怪看你们那么恩爱。”她才不管他有没有兴趣,她想知道多一点他们俩的事。 “恩爱?哈,小护士你用错词了,我们俩对男女感情都是‘无爱论’者,彼此的感觉仅是相知朋友的友情。” “无爱论?那你们为什么要订婚?”这倒让她感到新鲜,若他真如自己所说是个无爱论者,那便能理解他那颗有点少根筋的脑袋无法感受她的心事。 “当有一天,周遭人都说:你该结婚了,而你也觉得该找个人管管你,那就结了,对像是谁并不重要,顺眼就好。而雅子跟我刚好都看彼此顺眼。” “真是天大的谬论!哪有人不相信爱情,随便找个人就结婚。”她不认同他们的论点。 “我说你这小脑袋瓜装太多浪漫了,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是爱,天底下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我欣赏雅子,雅子喜欢我的个性,所以我们便订了婚,结不结婚对我们俩是没啥影响,重点是能给彼此的家族带来好处那就成了。像现在,青森与劲田在亚洲的势力算是无人能比了。” “我不喜欢你的论调。”更讨厌他那种玩世不恭、藐视爱情的态度。 “小傻瓜,等你再大一点,看多一些人世沧桑,你就会懂了。”山口哲至说得活像个老学究。“好了,咱们换个话题,谈谈哪时候来场友谊赛。” “什么友谊赛?” “当然是那天你提的赛车啊!”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只有这件事。 “你约我出来吃饭的重点,其实是这个对不对?” “当然不对。我说过,是要答谢你这两个星期的照顾,这件事是顺便一提的。”他说得有点无辜。 “最近我没心情。”这是实话,丰亚的事与对他的感情,让她最近对一些琐事提不劲。 “那咱们订在官司完后。” “随你。”叉著盘中的菜把玩著!丁德馨突然觉得一点食欲都没。 她现在相信,他真是无爱论者了!还是个超级大白痴! 丁德馨与山口哲至的约会在晚饭后便宣告结束,是丁德馨让它提早结束。 看来,山口哲至真是单纯想谢谢她,没别的意思,若有的话,大概只能加上要她确定赛车这档事,原先寄望他可能会想她的幻想便破灭。 送她回家的路上,丁德馨低头不语,任凭山口哲至怎么逗她,她就是提不起劲回他,心像槁木死灰一般。 “谢谢你的晚餐。”在丁宅大门口,丁德馨低声对他道谢著。 “不用客气,怎么?你好像又变不正常了。”难得他观察敏锐,看出她整个车程中的异样。 “没什么,你快回去吧,预祝你一路顺风。”刚才他告诉她——后天一早的飞机回日本。 “谢谢你。”他执起她手诚挚的道谢著。“我觉得你跟雅子都像我这生的知己,我们保持联络好吗?” “嗯!”丁德馨一串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不要当你的知己,我要当你爱人,她的心在隐泣。 “怎么了?怎么哭了。”山口哲至慌乱的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不明白这女孩怎么说哭就哭。 “没关系,你走吧,我不喜欢别离。”尤其跟你别离,她内心嘶喊著。 “傻丫头,随时欢迎你到日本来找我啊!也可以找婕安玩啊!好了,别哭了,进去吧!保重!”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蓦然,丁德馨踮起脚跟,圈过他颈围,凑上红唇重重地吻住他唇,也不过一秒的时间,又见她匆忙地放开他的颈围,消失在那扇红色大门之后。 小护士山口哲至一脸惊愕的品味这一吻,双眼满是不解他心又再次抽痛了!又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第二次了,他第二次感觉到这种奇特的感觉!这一次的悸动比上回小护士给他那个goodbyeki 又更强烈些。 他不是没遇过像丁德馨这样情不自禁、自动奉上香吻的美女,在球场上、赛车场上,这种经验多得不胜枚举,但却从来没像这两次这样,让他心波荡漾,让他迷惘应该是住院两个多星期对他造成的影响——山口哲至自我解释著。 病床待久了,太多天没接触女人了,生理上难免会有这样反应,他是正常男人不是吗?下腹那股欲望窜动是正常的。 对!就是这个原因! 他笑笑,非常满意自己这个解释! 逃似地跳进家门的丁德馨,一颗心似乎还留在外头来不及收回来,一进客厅便瞧见老弟用满脸奇特的眼神看着她。 “干嘛,老姊,撞见鬼了。”看她现在的表情跟冲进来的举动,比见鬼还可怕。 “没事,我上楼去了。”她没心思多说,只能强忍著快夺眶而出的泪水欲冲上楼。 没想到却无法如愿逃离,丁德襄后头这句话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等等,老爸说你一回来要我们俩到书房找他,他有话跟我们说。”是不是他看错了,老姊眼中怎么有泪光?丁德襄露出一丝不解。 “老爸回来了。”丁德馨咽了口气,故意停在楼梯阶上不回头看他。既知无法躲避,只好尽力平抚自己激动的情绪。就她印象中,丰亚出事以来,父亲难得像今天这么早回来,他要见她表示有重要事商量,她不能缺席。 “嗯!走吧,他已经等很久了。”虽然满脸疑惑,丁德襄毕竟年轻,见老姊不多说,他也不再追问。 两个姊弟一前一后来到丁家大宅后头的书房,这书房俨然是丁仲严在家的另一个办公室,档案资料夹一堆。 “爸,我回来了。”丁德馨对父亲露出一脸笑容,现在的她已经恢复正常。 丁仲严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堆满笑容看着他们姊弟。“好,德馨,德襄,你们俩过来坐下,爸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爸,我也有事想跟你商量。”丁德馨想说辞去护士这件事。 “哦?什么事你先说。” 看父亲的表情像是非常愉快,丁德馨有些纳闷,看来老爸可能找出打赢官司的方法了,她的心情因这个假设变得放松不少。 “我想到丰亚上班。”她还是坚定的说出她的决定。 “为什么,你不是一向不爱商场那一套吗?怎么突然想到丰亚上班。”丁仲严闻言眉头微蹙。 “我是不爱商场那一套,但是我爱摸机械啊!对汽车有一种绝对的喜爱,我想到丰亚研究设计部门去上班。” “是因为这次的风波对不对,你担心老爸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压力,对不对?”他当然了解她的孝心。 “爸” 丁仲严举起手制止她的解释:“爸不会反对你辞掉医院的工作到丰亚来,但是我要你知道,老爸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这件事只是企业常会碰上的危机事件,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放弃自己的兴趣。知道吗?” “我知道,爸。” “好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那,可以换我说了。”他竟有些紧张。 “当然可以喽,老爸是不是要交代昨晚为什么夜不归营的事啊!”丁德襄这时顽皮地插入这句玩笑。 “臭小子。”没想到那一向严肃的脸上,却因这句玩笑话出现短暂红晕,似乎又挣扎好久,丁仲严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我爱上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的确如他所料,两子女脸上出现了非常震惊的表情。 “哇!和尚总算开窍了。” 丁德襄的反应比他姊姊快多了,马上又接出另一句话,不像丁德馨,还张著嘴巴愣在一旁。 “啪!”一声,丁德襄的头被回神过来的丁德馨重重敲了一记。 “丁德襄,注意你的措词,没大没小。” “别打我,老爸这十九年来,过的真像和尚嘛老爸,快告诉我们,那女人是谁? 我们认不认识?漂不漂亮?多大?住哪儿?”他好奇死了。 “你问慢一点,一下子这么多问题,老爸怎么吸收的了。”明知弟弟问的也是自己好奇的问题,但丁德馨还是不忘数落毛躁小子一番。 “没关系,我慢慢跟你们说,但我想先知道,你们反不反对我再婚。” “当然不反对。”倒难得两姊弟这次异口同声说。 “谢谢你们那名女子,德馨认识。” “我认识?是谁?” “北川雅子。” “北川雅子!”丁德馨发出二十二年来最大声的一声尖叫。 第八章 送回丁德馨,山口哲至怀著五味杂陈的心情回到饭店套房,一进门,惊觉北川雅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 一见到她正襟危坐的表情,他露出了饶富兴味的笑容。 “雅子小姐,等门啊?” 雅子到台湾的当天,便搬进他原先订好、设有三间房的总统套房同住。现在他出院,当然也回到这儿。 “是啊!第一次等门就发现有人出院不回家,忙到三更半夜才进门。”北川雅子也回他一句玩笑。 “呵!你还记得我今天出院!小姐,那可不可以请问今天早上您到哪儿去了?未婚妻竟然没去接未婚夫出院,这个问题够让那些小报大书特写了。”山口哲至帅帅地将手上的外套丢向椅把,慢慢地拐著一只脚向她那方走去。 他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今天晚报真的就刊了他出院雅子未露面的消息,只不过比起劲田跟丰亚大车厂确定在下星期一签约这则新闻,小了些。 听他这一指控,原本神情理直气壮的北川雅子突然一阵忸怩。 “我我临时有事,赶不过去。”昨夜跟丁仲严一夜缠绵,压根忘了山口哲至今天出院这件事。 “哦?”看她两腮嫣红、双眸闪烁,山口哲至戏谑的笑开。“让我猜猜看!是不是有人的无爱论被推翻了?” “你怎么知道?”北川雅子一脸惊讶,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容易就猜到她的心思。 “从某人原定只停留台湾五天延为两个星期时,就猜到七、八分了,再加上言一说最近几天晚上,几乎天天都是丁仲严先生送雅子小姐回饭店,便让我更加确定了。”山口哲至将自己投进沙发中,一脸可惜的看她。他知道若不是雅子对丁仲严有意,她绝不爱这种送来送去的麻烦事。 “你派人监视我。”北川雅子不依问道。 “我可不是监视你的行踪哦,是敏夫人不放心她的宝贝女儿独自留在台湾,千交代万交代要我多派几名保镖保护你,我怎么知道就发现了这件事。” “咳!爱情这种东西真是神奇,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陷进去。”北川雅子难得轻叹一声气。连她都还未从这个变化中恢复过来,对他的猜测她也直接承认。今晚原本就想跟他谈这件事。 “你真想不开。”他只想到这句形容词。 “你不生气?”从他语气中,听不见任何怪罪的感觉。 “我为什么会生气,是你自己想不开往那漩涡跳,受苦受难的是你,又不是我。” 他无所谓的说著,早在一开始订婚时,他们俩就协议过不干涉彼此的交友喜好。他虽是名目上的未婚夫,但两人却都是独立个体。 “其实,爱一个人一点都不苦。”经历过爱,才知道原来这条路这么甜美,难怪那么多人自愿往下跳,她又想起丁仲严在她耳际呢喃的那些话。 “天啊!看来你是来真的!”看她说著、说著两颊微红、巧目流闪,分明是书中所谓的恋爱症状。“他对你好吗?”山口哲至不了解他们目前进度到哪一站了,但他想知道雅子是否被重视。 “很好。丁仲严是第一个让我心服的男人。”北川雅子一脸娇态。 “光只是心服就算爱了?”老天!连小女人的娇态都出现了。山口哲至快昏了。 照她这么说,那他也满心佩服于丁德馨的双重身分,难道他也是陷入了爱情漩涡之中他又记起今晚她蓦然的深吻,和自己的情绪反应鬼扯!哪有这种事!山口哲至连忙一阵嗤鼻闷哼。 “那就是个开始。哲至,你了解我,从来没任何一个男人能折服得了我,丁仲严是第一个。他精明果决、思绪敏锐,他的才华、他的谈吐风度都深深地吸引我。”雅子不敢说出另一项——他的柔情更让她的心无所遁形,她怕山口哲至又嘲笑她。 “唉!光听这句话就知道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山口哲至一听,大大的叹一口气。 “只有被网住的人才会说这种痴人傻语。” “别笑我,要不要跟我打赌,或许近期内有人的无爱论也会被瓦解。”她凭女性的第六感,感觉得到丁家女儿对他的情意,只是这个木头还搞不清楚何谓是爱、何谓是友情。 “你若是在影射本人的话,那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笑话!我山口哲至怎可能当爱情奴隶。 “是吗?别讲得这么早,咱们走着瞧,输的人是小狗。”雅子笑了。他快速的反驳更让她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好,咱们走着瞧,输的是小狗。”他一脸坚定。 回到自己的房间,丁德馨还是无法从刚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他们俩竟然相爱!老爸跟北川雅子!这怎么可能?他们年纪差了快十五岁!怎么可能! 那山口哲至怎么办?一听到父亲说他喜欢的女子是北川雅子时,她脑子里只记得这件事“她跟山口先生的婚约怎么办?”当时她曾脱口问出这个问题。 “这”丁仲严面露尴尬神色。“雅子她会处理这件事。”若没有北川雅子的告白,他压根不敢当个破坏者。 “爸!你怎么可以夺人之妻呢?”丁德馨还是无法苟同老爸横刀夺爱。 “喂!老姊!你没听爸说那雅子小姐也爱他吗?这哪算夺人之妻,是两情相悦。” 陶醉在父亲爱的浪漫中的丁德襄,当然誓死捍卫父亲的爱情。 “这唉呀!” 虽被丁德襄这句话堵得无话可说,但她还是认为这件事情太令人匪夷所思!爸竟然跟北川雅子相恋山口哲至不是说雅子小姐也是“无爱论者”吗?怎么才认识老爸几天,就将信仰自动瓦解了。 丁德馨突然担心他们俩是一时被欲望冲昏了头。 想着想着,她又一古脑摇头应该不会的!老爸在商场多年,碰上对他有意的女人也不计其数,从没见他对谁认真过,而那雅子小姐也不是那种盲目憧憬爱情的女人,看来他们这次是真心的。 其实,自己不也是如此吗?不是也才认识山口哲至几天,就像失了魂一样深爱上他了,爱情这玩意,是没所谓绝对与否的。 丁德馨环抱双膝,闷闷地想着这阵子发生在周遭的事情,最终还是又回到一个人的影像雅子若跟父亲结婚,那山口哲至怎么办?他一定会肝肠寸断突然,她脑子浮现一个自私的景象打破无爱论! 对!既然雅子都能打破无爱论,那山口哲至也行啊!想到此,丁德馨闭起双眼诚心的祈求老天——快点敲醒那块木头! 星期天的早晨,丁德馨决定赖床不起,昨晚又是一夜失眠。梦里全是山口哲至伤心欲绝的痛苦,揪得她的心也好痛、好痛。爱情这玩意真弄得人心思不宁、心力交瘁。 “喂!老姊,你还在睡啊!”十点多钟,丁德襄连门都没敲,便直接闯进丁德馨的闺房。 “丁德襄,我是女生耶,女生的房间你也敢乱闯,懂不懂礼貌啊!”“哟!拜托,咱们从小玩到大,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睡觉时穿的几套睡衣我看都看烦了,而且,纵然你光溜溜的睡觉,请我看我都懒得看。” “臭德襄,你少过分了。”她丢过一个枕头k他稍作惩诫。“老爸起床了吗?”她有点害怕。若碰到爸爸该说些什么,今天她不想继续讨论昨天的话题。 “早就起床了,也出门了,他说要去准备明天签约的一些事情,我看主要是会情人去了。” 丁德襄这一说让她松了一口气,但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喂,丁德襄,你真的赞成老爸娶北川雅子?“每次当她心烦时,通常会连名带姓叫他。 “为什么不赞成,老爸为我们俩、为丰亚付出大半辈子,能找到第二春是很难得的事,何况听说那雅子小姐还是天字号大美女一个,老爸放弃就太可惜了。怎么了,你反对吗?” “我当然不会反对老爸再娶,只是这次像是破坏人家的好事。” “老姊,你少死脑筋了,他们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而且双方都没家室,要在一起谁也无权干涉,雅子小姐的婚约她自己都不担心,你担什么心。” “只是”她也知道这个关键,就是有点心疼山口哲至。 “好了,别只是了,刚杨荣大哥打电话来约我去试新型哈雷,你去不去?”虽然杨荣并没邀德馨,但他想帮他们制造些机会。 “又试哈雷!我不准你去。”旧的帮他修好就已经让她有好大的不安了,他现在又想去试新机型。 “又不是我要买,是杨大哥他想玩玩,要我去当军师。走啦,一块去玩玩,或许我们还可以到试车场试试。” “真的是杨荣要买的?”她实在为这个尚称年轻气盛的弟弟担心。 “真的啦!” “只能试车哦!”她再次确定。 “真的。” “好吧,我跟你去,到时候绝不准你声泪俱下向人撒娇要换新车哦!”害怕这小子一到机车行便失了魂,真的又订了辆新哈雷回来,丁德馨还是决定跟他去一趟保险些。 反正待在家里只会胡思乱想,出去走走也好。 “我保证决不会要你帮我买。”像是要得到她信任,丁德襄举手发誓著,但在背后的那只手却用手指打了个叉,心里窃笑着。 嘿嘿!我是不会要你买,但总可以敲敲未来姊夫的边鼓,要他买吧!届时我只要三不五时跟他借来试试,就能过过瘾了,杨荣大哥一定不会拒绝。丁德襄露著邪气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好极了。 “你跟孩子们说了吗?” 远眺著海面,在丁仲严的敞篷车上,北川雅子让满头长发任意随风飘著,她知道丁仲严对两个小孩的重视,再婚这件事应该会先听他们俩的意见。 “说了。”墨镜下的他,让人看不出喜怒。 “他们反应如何?”她对答案有些紧张。 “非常激烈。”像存心吊她,丁仲严用了四个耸动的字眼。 “反对?”这下她的心情更紧张了,这比她签下上亿资本的投资案还令人心急。虽然她认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但依她的个性,也不希望引起太大的争议。 “不,是兴奋!”他咧嘴一笑,满意地看她惊慌的表情。她是在意他的,不然以她一向女强人个性,没什么会让她紧张心慌。 温柔地吻了她那片微张红唇,他并没骗她,丁德襄的反应的确可以用兴奋这两个字来形容。 “你真差劲,年纪这么大了还玩吓唬人的游戏,幼稚。”轻拍一下他的手,北川雅子也发现,自从表露情感后,自己一些行为竟变得像小女孩一般幼稚。 “我的确是差劲,年纪已经不小,却爱上一朵正绽放的花,雅子,你真不嫌弃我。” “我嫌弃你?我还担心你不喜欢我这种稚嫩的女孩呢!”她说的是实话,丁仲严太沉稳了,常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小孩。 “傻丫头。”他爱怜的又亲了亲她。“对你,我只有满心的疼惜跟山口先生谈过了吗?”他心中还惦记著另一个担忧。 “谈过了。他啊!一副不关痛痒的反应。”想到山口哲至听到她陷入爱河时的表情,她心里就觉得好笑,亏他们俩还是订了三年婚的未婚夫妻,他竟一点都不吃味。 “他只担心我是不是被骗了。”不愧是知心好友,对她的关心一点也不隐藏。 “你呢,觉得被骗了吗?”从别的男人口中说出这种怀疑,丁仲严有点不是滋味。 “现在我不知道,你听过哪个恋爱中的女人会觉得自已被骗了?搞不好是你被我骗了也说不一定。” “今生我宁愿被你骗。”他用柔情万分的语气对著她说。 “别对我这么好,我会哭”听他这声出自肺腑的告白,惹得她心慌意乱。 “雅子,我已不是那种满口甜言蜜语的小伙子,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内心的赤诚,我爱你”像是打定主意要让她掉泪,丁仲严又低喃了句爱语,凝视她的眼神充斥著一片痴情。 “严”感受到他的深情,北川雅子真的伏在他肩上纵情哭著。那泪水直透丁仲严的胸口。 “别哭,让我看你。” “不要。” “来,否则我要吻干你泪水哦!”“你人来人往的公众场所,你怎么这么不害羞。”她紧张的看看四周,虽自认自己属于前卫女性,但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煽情画面,她还真没那个胆。 “害羞?”丁仲严一声轻笑。“自从我认识一个叫北川雅子的女人,我早就忘了那两个字怎么写了。”在她面前,他真的变年轻了许多。 “讨厌对了,你知道吗?昨晚当我打电话回日本时,竟觉得像是被母亲骗了。” “什么意思?”停住打算吻她的举动,他愣愣地看她。 “母亲听到我要解除婚约这消息,像是一点也不惊讶,什么都没问,只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跟她提解除婚约,她却只问我‘仲严这家伙好吗?’” “所以” “所以我觉得母亲这次以身体不适派我来台湾,根本是有预谋的。” “预谋?”丁仲严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说,这三年来,你在我妈的印象中太好了,好到让她想把女儿嫁给你。” “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她故意误解他意思。 “我不是说的太好了,是”他急著解释变得口拙。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戏谑笑容。“雅子,谢谢你,遇见你才让我觉得生活除了工作外还有个可倚赖的重心。”温柔多情是他目前唯一能给她的,他当然毫不吝啬。 “我又何尝不是!”北川雅子是个直肠子的人,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回应他的爱情当然也不会矜持。 “对了,有件事我想先告诉你。”突然她挣脱出他怀抱,表情凝重看着他。 “什么事?” “我发现那次赛车可能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 “没错,丰亚集团和接二连三的一连串风波一样,都是有阴谋计划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其实是哲至提醒了我,一切事情应该从我到台湾的那天查起,哲至自负又单纯,只想到动用青森旗下的员工去查,但我就不同了,美、日双方的调查局里都有熟人,这一查下去” “怎样?”丁仲严没想到自己公司的事,竟引起他们俩这么大的兴趣。 “这一切不是那么单纯。” “如何?” “我怀疑车赛中那个肇事车手是受雇来参加比赛,并籍机制造意外。” “为什么?难道为保险金。” “不只是保险金,还有一笔优渥的佣金。” “何以见得。” “我请人查了他所有往来帐户及他妻子帐户,赫然发现在参赛前,有一笔五十万美金的汇款存入他妻子户头,而在他转院回美国后,又有一笔五十万美金的款项汇入他自己户头,你说这不是引人疑窦吗?” “或许是他得自其他的广告收入。” “不可能,丹尼班特这几年来几乎没参加过几次比赛,他曾经吸毒参赛的丑闻,压根引不起任何厂商注意。我才奇怪为什么丰亚要邀请他来参加这次的比赛?” “是开发部门发出邀请,我不是很了解,你查出是谁汇钱给他们夫妻了吗?又为什么要指使他做这件事?” “从资料上显示,汇出款的户头属于一位大陆到美发展的华商,至于为什么要收买他,目前只知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打击丰亚,阻止劲田跟丰亚签约。” “为什么?”丁仲严十分惊讶,他想不透有谁会这样大费周章想打击丰亚。 “其实原因很简单,劲田放弃丰亚,下个合作对像会是大陆国营的长春车厂。”北川雅子淡淡地说出重点。 “太不可思议了,你意思是说,这一切是中国大陆的阴谋计划。”听完她的假设,丁仲严直摇头,满脸不置信。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官方,也有可能是忠贞的共产党员自行策划的活动。”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大汽车厂计划会牵扯到政治。 “先别惊慌。”北川雅子笑着安抚他过于激动的情绪。“不早了,咱们先回家再慢慢地聊,或许也可以找哲至来,搞不好他那边也发现了其他蛛丝马迹。” 这是籍口,重点是她要多制造些丁德馨跟哲至碰面的机会。 “好吧。” 丁仲严带著北川雅子回到家时,却发现一名西装革履的陌生人正坐在客厅。管家张叔一见他回家,连忙凑了过来。 “先生,这位李先生等你一个多小时了,他说他是调查局的干员,找你有急事,我查过他证件没错就让他进门了。” “德馨他们呢?” “她跟德襄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知道了。” 丁仲严支开他,转向那人伸出右手。“李先生,你好。” 若这位调查局干员是出现在北川雅子跟他说那些事之前,他可能会怀疑这人来找他的目的,但是现在他心里多少有些了解。 “丁先生?”李云回握他的手,确定似询问著。 “是的,我是丁仲严,这位是日本劲田车厂的北川小姐。”他为他们稍作介绍。 “北川小姐,你好!”“你好。” 两人互相道声好。 “李先生找我有事?”丁仲严首先提出疑惑。 “是有件事,请问丁先生认不认识一位叫杨荣的男子。”那李云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说明来意。 “认识,他是我公司的法律顾问,而且也是我女儿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吗?”丁仲严心头起了不祥的预兆。 “是的,据我们的调查,他可能是名商业间谍。以律师的身分潜伏在台湾,跟近一年来各地农会挤兑风波有关,我们怀疑他可能是背后散播谣言的人,而此次丰亚企业牵涉的一些官司诉讼,我们也怀疑是他所为。” “杨荣!不会吧?”丁仲严不敢相信那个斯文有礼的年轻人会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其实我们注意他已经很久了,经我们消息来源指出,这杨荣的父亲虽是美国国籍,却是中国共产党资深党员,而杨荣在美国也加入美国共产党,是个极左倾思想的年轻人。 以他哈佛法律系毕业的高学历,照常理来说,不应该选择到台湾发展。” “他跟我说想为中国人做点事!所以选择了民主化的台湾。” “这就要看如何解释为中国人做事了,据可靠消息,他父亲目前的头衔是中国长春大车厂的企业顾问,而依我们的资料显示,北川小姐的公司也曾跟他们接触过,在还未决定签约车厂名单之前,双方都有机会。” “没错。”一听杨荣父亲的头衔,雅子便对丁仲严露出“我猜的没错”的眼神。 “说到这儿,二位不难理解今天我来的目的了吧!” “李先生是说,近来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杨荣一个人计划的?” “是的,我担心你们昨天公布签约仪式照常进行,他可能会有下一步行动,所以过来知会你们一声。” “为什么不逮捕他?” “对不起,他太狡猾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掌握任何他直接犯罪的证据。” “会不会是你们判断错误?”丁仲严还是不相信那个年轻人会设计这一连串的阴谋。 “希望真的是我们判断错误,但今、明两天,尤其明天,我希望丁先生让我派人随身保护。” “这”在丁仲严一阵迟疑时,张叔却在这时走了过来。 “先生,您的电话。” “请他留话,等会儿再回他电话。”他微蹙眉头,不明白一向进退有礼的张叔,今天怎么会打断地的谈话。 “但是这个人在你还没回来时,就打过好几次电话找你,他说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他一脸为难。 “重要事情?”怎么今天一堆重要事情都出现了,丁仲严脸色更严肃。 “我想你还是接一下电话,搞不好跟今晚我们讨论的事有关。”北川雅子提醒著。 丁仲严没法,依言拿起话筒:“喂!” “丁仲严,听听这个声音!”那头传来个陌生的冷漠男声,随即又换上个令丁仲严惊讶的低泣声。 “爸” “德馨?!” 老天!是德馨所有恐怖事件的情节一下子涌上他脑中,丁仲严掌著话筒的手不禁一阵颤抖。 丁德馨的声音在那一声后,便又被那名陌生男子取代。“听见没,如果不想你一双儿女毙命,就取消明天的签约仪式,我要在明早晨间新闻听到这消息。” “喀!”一声,那人挂上电话。 “喂喂德馨” “发生了什么事?”北川雅子发现他神色有异,连忙凑上前关心的问著。 “他要我取消签约计划。” “他?是谁?为什么?”北川雅子摸不著头绪。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抓走了德馨跟德襄。”丁仲严身子不由自主地起了阵颤抖。 “是杨荣!”大概听出个所以然的李云马上做出判断。 第九章 汐止——一处无人的工寮内,丁德馨与丁德襄二人像被缚小鸡一样,分开捆绑在两张椅子上,两人的神情明显的表现出愤怒与不解。 丁德馨尤其气愤,刚迷迷糊糊被一名彪形大汉捉去打了通电话,一听通话的是父亲的声音,她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没想到竟然有人要绑架她跟德襄,但是,到底歹徒哪时候对他们下药,迷昏了他们的呢?她百思不解? 当她被抓回到屋内,看见杨荣安稳的坐在刚才绑她的那张椅子上,一切事情变得豁然开朗。 “杨荣!真的是你!你这是干什么?”丁德馨口气充满怒意。 她记起来了,自己跟德襄都是在吃午饭后,喝下杨荣请的那杯咖啡后便不省人事。 刚才还纳闷为什么被抓的只有她跟德襄二人,杨荣却不见踪迹,看他的神情,这一切分明是他设计的圈套。 杨荣故做一脸抱歉地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对不起,德馨,我不知道德襄也会约你一块来,只好连你也一起绑了。”言语中竟绽放著胜利笑容。 诚如杨荣所说,他真的没想到丁德襄会带姊姊一块赴他的约会,原本他计划只要握有丁德襄这个独子,便足以控制丁仲严那家伙,这下又多了个宝贝女儿,看来,丁仲严更不敢不依言行事。 丁德馨压根不相信那个一向斯文的律师,竟会做出这种知法犯法的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放开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大吼。“杨大哥不!杨荣,你这种行为太不像男子汉了,有种咱们来单挑,设陷阱害人是卑鄙小人。” 刚从迷药中醒过来的丁德襄反应更加激烈,除了猛烈地挣扎之外,突然提起全身蛮力扛起屁股下的椅子,往杨荣站的方向冲去。 “别做幼稚举动,德襄。”杨荣冷著一张脸,将他冲过来的身子连人带椅的推向墙角。 这一撞,痛得让丁德襄叫出声音。 “唉哟!杨荣你不是人” “德襄,你还好吗?”丁德馨看弟弟的头被杨荣直接往墙上一撞,看得出来一定受创很重,除了心疼之外,口中也毫不迟疑地骂了出来:“杨荣!你这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快放开我们。” “德馨,你放心—只要你们俩乖乖听我的话,我绝不会伤害你们,请先委屈一下,过了明天我就会放了你们。”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难道你不知道绑票是有罪的!” “有罪?我说过明天我就会将你释放,没任何证据或证人看见我掳了你们,要怎么判我有罪呢?更何况从明天开始,我也将在台湾消失无踪。” “你到底为了什么?钱吗?”这是她百思不解的地方,以杨荣的家世并不缺钱啊。 果然,当杨荣一听她猜测之一言后,冷笑一声:“钱!德馨,你也太小看我了,依我的个性,会为了一点身外物大费周章的绑人吗?” “那你到底为什么?” “当然是为我祖国的发展。” “祖国的发展?你扯些什么啊!”这人是不是电影看多了,措词这么奇怪。 “原先我的计划是不需自己动手的,但没想到事情会拖到这种地步,那个北川雅子竟不怕死,对丰亚那么青睐,我再不快点下手,一切就会化为乌有。”杨荣不理丁德馨的询问,自顾自地说了一串。 “北川雅子?”听到这个名字,丁德馨聪明的脑子大概猜出七、八分了。“原来就是你操纵最近一连串的法律纠纷,你的目的是想使劲田放弃跟丰亚合作,对不对?” “德馨,难怪你会吸引我,你的确是个既漂亮又有头脑的女孩。” “你怎么能设计出这么完美的计划?!”那些消费者、修车厂、记者这不是个简单的剧本。 “有钱能使鬼推磨,丰亚品管部经理吴建安是一个,丹尼班特是另一个,而其他那些配角当然就是我盟友了。”凭他们组织在台湾的势力,要号令再多的人也行,在他眼里这件事只是小case。 看他得意的解说著,丁德馨总算连贯起一些情节。 “原来是品管部门的经理将不良的零件偷出来给你的,但他如何能重新包装让那批劣级品出厂销售呢?”丰亚一向是各部门分工,或许他能拿到零件,但不见得他能改造零件,依消基会所言,所有市场上的零件都有正厂检验合格的标志。” “这你脑筋就稍差了,我当然要善用法律顾问这身分喽,以了解工厂流程的名义视察工厂,要让那批报废零件铸上丰亚商标根本不是难事。” “我记得你只视察过两次,那都是在一、两年前,没想到你计划这么久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心这么黑。”亏爸还那么信任他,这人真不是人。 “没人派我来,只要对祖国有利,我自动会做。”杨荣脸上露出一脸倨傲。女人懂什么,当年一得到劲田跟丰亚接触合作的消息时,他便开始未雨绸缪做最坏的准备,也才会放弃在纽约高薪的律师工作回到台湾。 “你是大陆的商业间谍!”从他两次提到的祖国字眼,丁德馨做出假设。 “不要用间谍这两个字,我是个独立自主的个体,没人能指挥我做任何事。只要是祖国的事,要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真卑鄙。” “商场上原本就是尔虞我诈,没什么卑不卑鄙。你们休息吧!我去观察你老爸那头的动静,不陪你们了。阿建,阿虎,看好他们。” “是,杨哥。” 杨荣对著门口交代一声,回头瞥一眼充满愤恨眼神的两姊弟。现在一切就等丁仲严,明早消息一公布,他不相信劲田还会信任自动解约的丰亚,到时候,下个合作对像绝对是长春。 他又为祖国的经济帮了个大忙,看来,他在党的地位将节节攀升,几年后,总书记一职将非他莫属 “接下来该怎么做?”在丁家,丁仲严自从接过那通电话后,便坐立难安来回踱不停步“我去找杨荣!”说著,突然往门口走去。 “丁先生,等等!”李云从思索中抬头,制止了他的行动。“目前你不能贸然去找他,我们没有证据指出人是他抓走的,你这一去只是打草惊蛇而已!” “不去找他,难道我们要在这儿干着急?”丁仲严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坐以待毙的无助感。 “仲严,你先坐下来,我想李先生的意思是等我们讨论个方法后再去找他,而不是不找他,你得先冷静下来。”北川雅子将他拉回沙发上坐下,细声的安抚著。 “北川小姐说的是。依我看,杨荣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分已经被情治单位掌握,当然也不知道我们已经猜到丁小姐是被他掳去,所以丁先生你必须装做什么事都不知情的状况下打电话给他。”李云边思考著、边说出心里计划。 “打电话给他?之后呢?” “找到他目前所在位置,当然得用个好理由让他觉得你打这通电话理所当然,并且让他放松心防,我想他一放松后,必定会回到丁小姐被关的地方,我们便能跟踪他救出丁小姐姊弟俩。” “要找什么理由让他放松心防呢?”丁仲严这时候根本想不出任何理由,一听到杨荣的声音,搞不好他会先来个破口大骂。 北川雅子轻轻地拍拍他手微笑着,开口说出她意见:“何不告诉他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并询问他若解除签约仪式,丰亚是否需负法律资任!他是丰亚的法律顾问,又是德馨的好朋友,你找他拿主意是正常的。”她大概是目前房子里最清醒、冷静的一位。 “好方法。”李云一听,不禁竖起大拇指赞成。“重点是你要透露出为救儿子、女儿什么利益都愿意放弃的意思,这样才能让他松懈下来。” “好,我马上打电话给他。”惦记著一双子女,丁仲严强打起精神,冷静的拨下号码。 “喂!小护士” “山口?”迷迷糊糊中,丁德馨似乎听见山口哲至叫她的声音。看来,他的声、影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中,连作梦都那么有真实感。 “小护士”那声音又出现了,这次音量大了些。 “姊有人叫你!”丁德襄用头撞了撞睡眼蒙?的老姊一记。从没见过一个肉票在这危险的时候还睡得著的,他真是服了老姊了。铁皮后头的人叫了那么多声,眼看连外头的守卫都要进来了,她还在睡觉。 “什么事?”被老弟撞醒的她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这小子破坏她好梦,把山口哲至的影像全吓跑了。 “有人叫你!”丁德襄没好气的低吼著。 “德馨”这时又有一声轻唤从他们俩的背后传来。 “哲至!”这次丁德馨真的醒了。 “小声点,我在屋子的后头,你还好吧?” “还好,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姊弟同时扭过头看着身后,这才发现铁皮屋下头掀起了一小角破洞,山口哲至的声音便是由那传了过来。 “这个等会儿再说,我现在跟言一进去救你。”原来前来的不只他一人。 听他说这话,丁德馨跟丁德襄茫然不解地互望着。这屋子四周全是用铁皮搭建起来的,除了前头那扇门外,就只有上头靠近屋顶的两个气窗,他们要怎样进来? “你要怎么进来” 她脑子才想着,便发现一身影从上头气窗翻了下来。 “哇!”丁德襄的嘴巴张的比月球还大。 “小心点?”丁德馨看一眼翻落下来的人,连忙出声叮咛著。 是那个看似文弱书生的申言一,看他灵活身手,丁德馨知道自己以前都看走眼了。 “丁小姐,我帮你解开绳子,你从气窗爬出去,山口先生会在外头接应你。”申言一动作敏捷,三两下便落到她眼前。 “请你先救我弟弟,他头跟脚都受伤了。” “好。”申言一边帮她解著绳索,边看一眼一旁还张著大嘴的男孩,点点头。 “你是忍者吗?”丁德襄从他刚翻下屋顶时只想到这句话。 “没错!”割著绳索,申言一给他一个肯定的笑容。 这个回答差点让丁德襄昏过去,这世上真有忍者!太不可思议了。 “来,我顶你上窗沿。” “好唉哟!”丁德襄忘了他那只脱臼的腿还没完全复原,匆忙往上一蹬时,牵动了伤处,痛得他惊叫出声。 听到他这一声轻呼,申言一快速的将自己滚向门边。在前头那扇门被推开时,他已经掩身门后。 “鬼叫什么呵!想逃啊!”门口那两名杨荣的手下,在听到丁德襄那声惊呼后,立刻冲进屋内。想当然已看见两姊弟被松绑,以及站在椅子上准备往上爬的丁德襄。 “阿虎,小心,可能有人闯进来了。”那名叫阿建的指指上头开的老大的气窗。 “找死!”两人同时从腰际掏出一杷黑星手枪。 “呼!”看到他们手上的枪,丁德馨跟丁德襄同时倒抽一口气。老天!这景象怎么跟演电影一样。 突然那两人感觉到身后有人,一个转身申言一在他们俩还未及反应之前,两脚同时一阵旋踢,正中目标的踢中他们持枪的手。 “唉哟!” 两名歹徒的枪当然应声飞离手掌。申言一乘胜追击,双手同时向那二人开攻,那两名歹徒也像是练家子,跟申言一对手的招式一点也不含糊,瞬间三人扭打成一片,厮杀得难解难分。 “德馨快逃,去报警。”山口哲至在外头听到里面的打斗,从屋前冲了进来叫著。 自己也投入战场当中。 “德襄,你快去报警,我留下来帮他。”丁德馨心系山口哲至的安危,不想离开。 “我是男人,当然是我留下来帮他,你快去报警。” 这个节骨眼,丁德襄却大逞男子气概,要他姊姊先逃命。 “你的脚根本无法用力,怎么帮他?!快去,他们的车上应该有行动电话,快去打电话。”说完,她不理他,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等待著适当时机,打算敲昏其中一名歹徒。 “好,我去报警,姊,你得小心一点。” “我知道,快吧去啦!” “砰!”一声惊天枪声突然在这一场打斗响起。 “你们好雅兴啊!这么晚了喜欢锻炼身体出门。”门口,杨荣拿著枪一手抓过正想往外冲的丁德襄,并将枪抵住他的头,对著屋内打斗的人群说著,脸上露狰狞的笑容。 “山口先生,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你认识我?”手上捉著名绑匪的山口哲至寒著脸看着他。 “青森集团的年轻总裁谁人不知!阿建,还不赶紧请我们的山口总裁坐。” “是!”了解杨荣的意思,阿建、阿虎挣脱山口哲至跟申言一的擒拿,开始找寻绳索。 “是你派人杀了丹尼。”山口哲至突然问出这问题。 杨荣起初对他这突然一问微愣一下,随即一声冷笑:“不是,他是吸毒过量死的,我还没那么笨,犯谋杀罪。” “他不是死在你手中,但我知道那毒品是你给的,没想到你除了会绑票勒索外,还贩卖毒品。”山口哲至冷静的说出假设。 “嘿!我杨荣还不屑做那种见不得光的事,告诉你,他的毒品是闵上冈给的,能拿到纯度极高的吗啡,除了医院院长,还有谁有这等能耐。” “闵伯伯!”丁德馨惊叫出声。“他跟你也是一伙的?你乱说!”她一脸不可置信。 “不能算是同伙,或许可算同类人,只怪他收了太多回扣被我逮到,怕我抖出所有内幕,我这一点小小请求他当然得帮忙了。”他办事的手法一向是“知人善用”只要握有那人见不得光的把柄,再怎么正义之士都逃不过他手掌心。 “原来那晚闵伯伯就是拿吗啡去给丹尼”丁德馨突然记起德襄说他遇见闵院长的那一晚。 “纯度那么高,所以丹尼照他平常的吸法吸食就变得过量,难怪他会死得这么快。” 山口哲至回头对申言一说著,并使了个眼神。 “所以说啊!笨人在这个社会早死早好。”听山口哲至这么一说,杨荣更陶醉在自我的得意中。 “杨荣,别一错再错了,放了我们,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丁德馨抱著最后一线希望,希望他能悬崖勒马,但似乎徒劳无功。 “这件事不可能没发生过,要这件事赶快落幕,也只有你父亲自动放弃劲田的合作案。” “不可能的,你以为丰亚放弃劲田,劲田就会到大陆设厂吗?”她不想毁掉父亲毕生的梦想。 “那是当然,中国有低廉密集的劳工、丰富矿产,未来更拥有广大的市场,这些都是吸引大车厂必要的条件,劲田当然会选择中国。” “不!劲田不会!” 突然,在他这句自信言词一说完,门口便响起一声坚定的女子声音。 “谁?啊!”杨荣受惊转身。 这时,申言一趁他失神射出一把飞刀,刺穿他拿枪抵住丁德襄的手,脚一翻踢,打中身旁正打算捆绑他们的阿虎、阿建。刚才山口哲至对他使的眼神,便是告知他外头有人来了。 当然,他这干净俐落、漂亮的动作又得到丁德襄满脸崇拜。 “不许动!” 在丁德襄脱困的同时,门口也涌进一批警察,拿著枪指著在场所有人。 “你们”杨荣愤怒地看着门口站著一群人。丁仲严、北川雅子和一位黑上衣男子。“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不相信他的计划会有疏失。 “杨荣,劲田打一开始便没意愿在长春设厂,中国的政策摇摆不定是一些企业望而却步的主要原因。没了丰亚,劲田还是会找其他国家的合作厂商,但绝对不会是长春。” 北川雅子坚定地为前头那句话做了注解。 “你”杨荣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果决,眼神一阵忿恨。 “你太自信了,杨荣。”那名黑衣人淡淡地回他一句。 “你是谁?”他发现现在的情势似乎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调查局,李云。带走。”他下个命令,一批干员立即押起杨荣及那两名被踢倒在地的喽**br /> “丁仲严,你耍了我!”离去之前,杨荣回头怒斥一声。刚才在电话中他还那么沮丧无助,没想到一下子却变成这样。 “不是我耍你,一直是你耍我!”丁仲严无奈的说了这一句。 李云挥挥手,要部属将人带走,随后转向屋内另一群人。 “丁先生,明天请你跟令媛、令郎到调查局走一趟,今晚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跟著,他也没入黑暗中。 “爸”丁德襄拐著脚率先投入父亲的怀抱。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这一夜,他最渴望的就是这个结果。丁仲严默默地接受这历劫归来的温暖。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事情落幕了,回到丁宅,丁德襄拉著父亲跟未来母亲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好不容易丁德馨才逮到机会插进一句话,这句话是对著从回到丁家便一直闷不吭声的山口哲至发问。 “对啊!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呢?”听姊姊这一问,丁德襄才记起他一直想问却忘了问的问题。 山口哲至像不太习惯大伙一下子将焦点全放在自己身上,微微清了下喉咙,这才开始解释著:“说来巧合,今天中午我跟言一开车经过一间餐厅门口时,恰巧看见德馨跟这位小兄弟,似乎像喝醉一样被架上一辆车。”说到此,他对著丁德馨微露一笑。她一定不相信,当时在车上的他正想着她的身影,没想到脑子想着、想着,眼前人就出现了,对那种机缘巧合的惊讶,绝不比见到她被人架走来得小。 “然后呢?”丁德襄急躁的问著。 “当时的情景令我十分好奇,醉酒这种行为不太像我所认识的小护士会做的事,尤其在大白天。因此要言一跟著那辆车,没想到却发现你们被载到那个废弃工寮中,又看他们身上全配著家伙,所以才决定等到晚上再行动。”山口哲至轻描淡写的说著过程。 “哇哇!山口大哥,你们俩真是我的偶像,我太崇拜你们了。”丁德襄对著他们做出一个佩服的手势。 “巧合!巧合!”山口哲至有趣的看着丁德襄。这男孩笑起来跟小护士还真像。 “真的很谢谢你,山口先生。”丁仲严紧握著他手道谢。这个谢意中,似乎还多了那么一点什么“中国人不是最喜欢说缘分的吗?这都是缘分。”山口哲至了解似的回他一握,眼神转向一旁一直偎在丁仲严身旁的雅子。这一切再明白不过了。 “很晚了,大家折腾得也累了,该休息了。我先回去了。”他对所有人礼貌地欠欠身,若有所思的看着北川雅子。他知道丁仲严今晚一定需要她的陪伴,所以并没邀雅子一道回饭店。 “我送你出去。”丁德馨在北川雅子还未起身时脱口而出。她真的好渴望跟他独处的时间,尤其在经历过这一连串恐怖事件之后。 没想到北川雅子竟对她露个笑容,还鼓励的点点头。丁德馨突然有种充满勇气的感觉。 走在穿越丁家花园的小径上,丁德馨再次跟山口哲至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弟弟跟我。” “别谢了,小护士,我说过这一切都是巧合,换是别人我一样会伸出援手。”他停在一凉亭前对她微笑着。 只是得看那个别人是不是跟他心有灵犀,让他特别有感应。他心中补充道。 “进去吧,晚上有点凉。”他体贴的提议著。 “没关系,我送你到门口你明早回日本?”避开那个会令她窒息的笑容,丁德馨随口问著。明知道是多此一问,刚在屋子里他早说过了;但这却是她目前唯一想得到的话题。 “嗯!参加完签约仪式就走。” “”蓦然兴起的离别伤痛让她无法言语。 我想跟你多说些话,为什么你无法感应到我的感情呢?丁德馨觉得心痛。 “别忘了我们的赛车之约哦!”像是看不出了德馨的心情般,山口哲至只顾说著他惦记的事。 “哲至”丁德馨第一次如此亲密叫他。“你难过吗?” 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也不知道是问他对离别难不难过,或是问他对北川雅子移情别恋之事难不难过。 “不会!”山口哲至像是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很笃定的回地这么一句。 丁德馨将这句回答当是针对北川雅子跟父亲的婚事,她不要听他说不难过离别。 “我替我父亲向你道歉” “stop!”她话还没说完,山口哲至便举起手轻轻堵住她唇瓣。“我曾经告诉过你,雅子跟我之间的关系,这是她的决定,我为她高兴,当然也会为他们祝福,没什么好抱歉的。”他实在不了解,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会伤心欲绝呢? 他一点都不难过,至少他知道绝不会比看见丁德馨被绑在工寮时难过。 “谢谢你”拉下他轻触唇瓣的手,丁德馨却舍不得放开。“我” “别说了,当了雅子的女儿后,你更像是个可人的小妹妹了。”山口哲至不是没看出她眼中充斥的爱意,但他就是不想被牵绊,尤其对像是一个纯真的小女人。 “小妹妹?”丁德馨被这个名词吓了一跳。 “是啊!既勇猛又厉害的神勇女强人。”他笑捏她的小鼻头,想将气氛弄轻松些。 “我不要”丁德馨突然将自己投入他胸膛,流著泪摇头道:“我不要当个妹妹,你可不可以让我代替雅子” 长期的压抑感情,没想到终了却得到这样的误解,她豁出去了,今天,她一定要表达清楚——她爱他!她真的爱他!纵然当个影子跟在他身边她也满足,她一定要打破他的无爱论! “傻丫头,你就是你,没什么代不代替的,是我不适合你”他从来没发觉,面对感情事情,会有这么复杂的情况。以往交往过的众多女人中,没人敢跟他对爱情这东西讨价还价,他也从不给任何女人有这种机会,唯独这个小丫头老天,千万别给雅子猜中了山口哲至突然又记起前几次自己悸动的反应。 “适合!”丁德馨再也不管什么叫含蓄,管它什么叫矜持!“我爱你!”她圈上他的颈,硬拉下他头,深深地印上自己的红唇。 “德馨!”山口哲至迟疑地退缩著。想挣脱地的桎桔,没想到却让她圈得更紧。他不是不了解她的真情,但是她太单纯、太善良了,他怕他会伤害她,像他这种现代坏男人,只适合逢场作戏的恋情,根本没资格爱她。 “吻我求你吻我至少当它是个临别的礼物。”见他迟疑,她干脆如泣如诉地求奢。 那双水雾黑眸、那身纤纤倩影,让山口哲至看的百般不舍。虽不忍伤害她,但更不忍看她这种痛苦表情。深吸一口气,他照著她乞求轻轻地给她一个吻算是吻别吧!他如是说服自己。 没想到他轻轻这一吻得到的却是十分激情的回应,丁德馨似热情又生涩的紧紧吻住他,根本不让他有退却机会,她吻的全心全意、完全付出山口哲至当然也发现,这一吻绝不是一般礼貌的吻别,它包含了太多、太奇特的感觉——是一种缠绵、一种甜蜜、更是一种承诺他有点舍不得停止。 最后,是丁德馨先停止这记缠绵悱恻的吻。 “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她抬著满脸泪珠问著。刚才他反应得明明跟她一样陶醉,为什么他就是不承认那种感情。 山口哲至不敢直视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只得将她的头轻轻压在胸前,憋著气说:“小呆瓜,你不懂,遇到像你这般绝色美女这么热情的吻,一般男人都是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并不代表任何意义。对我而言,这就像平常的问候之吻,那种给小妹妹的吻。” “你确定” 丁德馨心中那串泪水再也忍不住奔流而出,这个男人真懂得如何刺伤人的心啊!她这样拉下身段向他示爱,得到的反应竟是这句话——给小妹妹的一个吻! “是的,我确定。你忘了我是无爱论者吗?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的!”他有点赌气的说出这些话。 “山口哲至!我真的好恨你!”丁德馨听到自己心在淌血的声音,这将是她给他最后一句话。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含著泪转头离去。 这辈子,她不愿再见到这个令她心碎的男人。 第十章 杨荣被捕后,一切事情也都迎刃而解,归于平静,大汽车厂的签约仪式依照计划进行,山口哲至也照计划回去日本,唯一改变计划的就是北川雅子。她改变主意多在台湾留了几天,美其名是筹备婚事,实际上却是当心理医生。 签约过后的某天早晨,丁家后院。 “德馨,要谈谈吗?”泡了两杯咖啡,北川雅子一身长衫站在花园入口,看了眼前像失了魂的女孩。 坐在台阶上的丁德馨因为这句话回了头。 “谈什么?”对于这未来的继母,丁德馨就是没有母亲的感觉,反倒是有种像姊妹的情谊。 北川雅子含笑的在她身旁坐下来,侧脸看着她。 “谈让你心情恶劣的事。” “我不想谈。”丁德馨了解她好意,但自己却一点心思都没。 “给他点时间”不管她是不是要听,北川雅子自顾自地开始说:“哲至从小到大受他养父严格的训练,将重心放在事业上,在他字典里根本没有爱这个字,加上他习惯游戏人间的态度,对一些风花雪月事更是无法接受,你得给他点时间。”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丁德馨不明白她怎么能像看穿她心事般跟她说这些话。 “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他。”雅子笑一笑,将手中另一杯咖啡递给她。“哲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我知道他是好男人,但重点是他真的不爱我”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咖啡的温暖,丁德馨湿了眼眶。 “爱不爱你我没办法替他跟你说,只是我发现,你是唯一让他心服的女人,不管是护士或是试车员的身分,你是第一个能吸引他注意的女孩,甚至影响他的喜怒。” 说到此,北川雅子又轻笑着。连言一都跟她说老板变了!变得爱笑、幽默了,这是以前青森总裁从不让手下见到的另一面。“我只能说,哲至他喜欢跟你在一块儿的感觉。” “我不懂这能代表什么,只知道那天他已经狠狠地撕裂我的心,我恨他”丁德馨淡淡地将那一晚山口哲至对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北川雅子听。不知怎搞的,雅子竟让她有种贴心密友的感觉。 “老天!你真是与众不同!”北川雅子在听完她的叙述后,惊讶得下个结论。 “什么意思?”丁德馨不懂她这句话代表的意义。 北川雅子喝一口咖啡,满脸笑意“哲至生平最恨女人跟他纠缠不清,尤其那些会跟他大谈爱情论的女人,通常惹到他的下场是,马上断绝关系互不往来,没想到他还会跟你说那么一大串。” “我们最后下场也是断绝关系,不相往来”丁德馨心痛的说著。他回日本已经快一星期,连只字片语也没有,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可能,他一向独来独往,不高兴就byebye一声,人就不见了,哪会像那天还跟你说那么多。”北川雅子极力想说服她,在山口哲至心中她是多么与众不同。 “雅子,谢谢你,你不用费心安慰我了,反正,事实就是事实,永远改变不了。” 她已经有自知之明,承受他离她远去这个伤痛。 “德馨,听我劝,给他点时间,他会想通的。” “我不敢奢望。”丁德馨回给北川雅子一个死心的回答。脑子还盘踞著那天他伤透她心的拒绝。 她怎么能期望呢! 日本,东京。 青森人寿办公大楼——“江寒!你怎么这么独断独行,竟然私下跟亚旭协议大卖场的计划。”山口哲至将一份报纸往山口江寒的眼前一丢,满脸怒气看着他。 山口江寒看一眼那报上的大标题后,一脸无辜的回望着他,没想到一大早被叫到这儿来是来接受炮轰的。 “老大,你忘了?这是上回你到台湾去之前,我就提给你的计划,买下亚旭位于东京北郊的地,盖一幢综合大卖场啊!是你授权要我联合青森跟西武的资金买下它的。” 搞什么,记得当初提起这个计划时他比自己还热中,因为其中规划了个小型赛车展示中心,他频频催促要他早早完成,现在却给他一顿排头吃? 听他这一说,山口哲至仿佛记起什么,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但是语气仍是充满严厉。”你跟他们做最后接触时,应该再知会我一声才对!” “有啊!老大,三天前的公文你看了啊!也批了个‘准’字,因此昨天我才会对媒体发布这个讯息,程序上应该没什么错吧?”山口江寒真的被骂得莫名其妙。 “是吗?”山口哲至将眼神转向一旁的申言一他真的批了那份公文了,怎么他一点印象都没? 申言一在一旁猛点头,回他个笃定的答案。 申言一的证实让山口哲至像泄了气一样地坐回沙发,看来,他又再一次出了个错。 “那好吧!没事了,你就照计划进行吧。”好不容易,山口哲至总算饶了江寒。 “老大,你还好吗?”山口江寒担心的看看他。不明白一向头脑清楚、记忆超强的大哥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别担心,我很好,你们两个都出去,我要干活了。”山口哲至转过身,算是下了逐客令。 两个可怜的男人,像是被一颗炸药炸了一样,灰头土脸的离开战场。 一关上隔离那头猛兽的门,山口江寒迫不及待地发问。 “言一,你老板是不是旧伤复发?怎么火气这么大?”跟他兄弟三十年,也没被他这样怒斥过,在他看来,八成是旧伤复发,伤口痛,不然他没道理这么火爆。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觉得他自台湾回来后就怪怪的,尤其前几天跟雅子小姐碰了面后,变得更奇怪,脾气大的吓人,对他批过的公文根本没啥印象。你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件了,这两天,全集团的经理级干部,几乎都被他扫过。” “有这种事?这么说,他对雅子琵琶别抱这件事应该很在乎”山口江寒颇诧异。 “我觉得可能不是因为雅子小姐的事。” “不然是什么?”这可让山口江寒好奇死了。 “我也不知道。”申言一露出深思的表情,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或许一切等雅子小姐的婚礼那天就会明朗。”他只能做出这样的期待。 让山口哲至情绪反常的主因,的确是因为雅子的来访,但问题不在雅子本身,而是在山口哲至一句不经意的问候。 那天,送完婚礼邀请函,正想离开的雅子,因为山口哲至的问话,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德馨好吗?”边送雅子出门,山口哲至纯粹礼貌性地问候一声——他是这样告诉自己。 “德馨啊!她很好,应该也快结婚了,他爸非常中意长青医院一位主任医师,听说他追求德馨已经好几年了,最近应该会将婚事一起办一办” 说完这些话,北川雅子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随即急著说她还有事,便匆忙离开,留下山口哲至一个人独自接受著那个惊奇。 小护士也要结婚了?! 她不是跟他有赛车之约吗?怎么可以还没比赛就要结婚? 她不是说要代替雅子陪他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要结婚了? 善变的女人!今天,骂走江寒,山口哲至又再次陷入几天来的习惯性沉思——连续三天让他在公事上犯同样的错误,真没想到这小护士对他的影响力如此之大,从回日本的这些日子来,他的脑子反覆思索的全是她的名字和她的倩影。 仿佛还感觉得到那晚拥著她的温暖,以及那一吻给他的悸动记得她说过她喜欢他也记得她带泪泣诉著“她恨他”山口哲至突然觉得胸口异常的心痛——原来他竟是这样在乎她!到底,他跟雅子一样,都不是个无爱论者! 但是,一切来得及挽回吗? 山口哲至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助。 一个月匆匆的过去,转眼便到了劲田与丰亚办大喜事的日子,其间,北川雅子曾回日本几天,丁德馨原先还天真以为,当她回台湾时,会带回些许山口哲至的消息,没想到,一切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无声无息。 丁仲严与雅子这对新人并不喜欢铺张,因此选择在阳明山上的一处僻静小教堂举行他们的婚礼,到场观礼的只有双方的至亲好友,德馨与德襄分别当伴娘与伴郎。这是她第二次穿伴娘的礼服,那种感觉有点苦涩——不知何时她才能穿上属于自己的白纱。 整个结婚仪式简单隆重,在新郎吻上新娘后,典礼便告完成,伴著新郎、新娘步出教堂,一群亲友早排好队伍等著恭贺新人。丁德馨与丁德襄默默地跟在后头,微笑着让四处飞舞的彩带洒满他们一身。 “嗨,师父!” 丁德襄兴奋的声音引起一直落落寡欢丁德馨的注意,这才发现隔著人群另一边,站著两名高大男士。其中那身深灰西装英挺的人影,让她的心自然地揪起一阵痛——为什么他一样这么容易影响她?为什么他依旧那么吸引人? 她知道他会来,因为雅子曾对她说过她有邀请他,所以一去到她决定让自己忙一点,忙到无法去想他,忙到不去梭巡他的身影。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因丁德襄那一声叫喊而跟他正面接触。 刻意想躲藏自己的心绪,因此一发现山口哲至的人影,丁德馨便放意让自己隐入人潮之中,也因为如此,她没发现那双像是等待好久的眼神,一见她抬头而发出的喜悦。 没感觉到老姊异常的反应,丁德襄兴奋地猛往申言一那头窜去。 “老姊,我师父来了,我去找他” 自从那次申言一露那几手救了他之后,他便天天嚷著要拜他为师。申言一躲不胜躲,好不容易逃回日本一个多月,今天又被逮到了. “唉”丁德馨微弱的叹一口气,她真希望能像丁德襄那么乐天知命,了无烦事。 她将注意力放在地上七彩鲜艳的彩纸中,恁意该思绪四处飘扬。 “哗!”突如其来的一阵惊叫声引她抬头。由于太专注想着事情,她竟没发现一团黑影正朝她脑袋掉来,眼看就要砸到她脑袋了这时,一只大手正好帮她截住那个差点让她“毁容”的东西。 “给你的!” 山口哲至接过那把从天而降的新娘捧花递给了她,面露著微笑。这丫头不知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多少人等待接获的喜气,她却像没兴趣一样,连看都没看一眼。 丁德馨默默的接过花束,只对他客套似地点一个头,一言不发绕过他身旁,连正眼也没瞧他一回。她说过,再也不愿见到这个人,她不会反悔! “德馨”山口哲至追上前,拉住她。“我想我们不是仇人吧!”才一个月不见,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大,看她用避瘟疫一样的态度避他,山口哲至有些不解。 “没错,不是仇人,但也不是朋友,请你放开手。”她挣出他手掌,大步的跨下阶梯。为不想让自己的心再次受伤,最好的方法就是别再见他。 “德馨” 离去之际,她似乎听见他的呼唤,但,她知道这一直是梦中的幻觉。 寂静的夜,跟晚餐时的嘻闹有著截然的不同。婚宴结束了,随著一对新人离家度蜜月丁宅也恢复往常的作息。 夜已深沉,丁德馨却怎么也睡不著。蹲在游泳池畔,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天那人的身影她忍不住抱起了头,唉叹一声:“唉!丁德馨!你真是没骨气”对自己不断地低咒,泪水如雨而下。 人家都说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想着地做什么!笨蛋!笨蛋明明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他,现在却又是懊悔难挨,竟有些后悔。干嘛一整天避著他,她明明想见他啊!为什么晚宴时,她要将自己埋在那一堆丰亚的男职员当中,让他找不到机会跟她单独说话,丁德馨,你真笨啊! “唉!”她又轻叹一声,越想避开跟他碰触的机会,心里却越想他。整个晚上无时无刻不感到那阵从角落传来的凝视!她的心快发狂了“没骨气!没骨气”丁德馨抱住自己的头又连续一串轻骂,那头如云秀发也被她扯得凌乱不堪。 “要生气应该找罪魁祸首生气,不应该拿那可怜的头发出气。” 黑暗中,一个低沉磁性声音,轻轻在她身旁响起。 “谁?”丁德馨惊愕抬头。一见来到身旁的人,两眼充满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新娘子留我下来过夜。”山口哲至拉下她还揪著发丝的手说著。看她蹲在这儿叹气好久,下了好大决心才敢走过来;他担心会像白天一样被甩开。 “她去度蜜月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丁德馨没好气回著。一见到他,所有的新仇旧恨全涌上来了。 “我在找一样东西。”一声轻柔如丝的话,像是在告白“找东西那你慢慢找吧!我失陪了!”听他这“不知何物”的回答,让她感到生气。那份期待转而落空,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他根本不是为她而来! “德馨!” 山口哲至突然做出一件让他俩都意想不到的事——他一把拉过她贴在胸前,低头猛烈地吸吮著她身上的味道。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我这个小女孩已到睡觉时间,该回房了。”丁德馨对他这唐突的举动挣扎著,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番忘情的行为。 一下子贴着他好近,她好害怕!感觉到自己心跳超乎想像的急促,她真的好害怕自己将会崩溃。 但,山口哲至说出一声更令丁德馨虚脱的话。 “我想你!” 那似无骨轻柔的呢喃,差点让丁德馨一醉不醒。 “管你想谁,让我走。”虽然心头悸动不已,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不能被他的话迷惑。 在他脑子里,会记得“丁德馨”三个字,一定是与赛车做联想“想她”只是个顺便罢了。 “德馨,我真的想你,不管你相不相信,从来没任何一个女孩会让我如此牵肠挂肚想念过,你是唯一的一位。”山口哲至用一种略带苦涩的声音说出告白。 这时,丁德馨用深远的眼神看着他“我想,这又是礼貌性的问候吧!我听到了,让我走吧。”她继续挣脱他的拥抱,内心痛苦万分。 这个男人,到底要怎么折磨她才甘心。 感觉到她的挣扎,山口哲至将她抱得更紧“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是有资格生气,但我内心的话却不得不说,听完我的话再走好吗?”很强势地抱紧她,山口哲至不容她再次逃脱。 “以前,我从不认为人间有真正的爱情,对爱情也一向鄙视,一些交往过的女人大都看上我的身分地位,跟雅子的婚事更是为商业利益,所以我曾自傲的说,绝不让自己成为爱情的奴隶。直到遇见你,我才真正感受到所谓‘爱’的感觉。” 说到这儿,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不再挣扎,让他更有勇气往下说。 “面对你毫无保留的爱,让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担心,我怕自己无法给你像你给我的那么多,更担心这一切只是一时的迷恋,你这么小、这么纯洁,我会害了你一生。” “我不怕,你怕什么。”听到这儿,丁德馨总算扬起头有了反应,表情却仿?吩谧髅巍源蟮纳娇谡苤辆谷换嵊泻e碌氖焙颍?br /> “别笑我,我当然怕”他竟轻啄一记她的鼻头。“回日本以后,我才知道自已被‘自傲’这两个字害得多惨。我变得不快乐,什么事也提不起劲,满脑子只萦著一个女孩倩影绕,白天想她、夜里梦她,想找她又记起那一晚她说过‘恨我’的话,这字眼让我裹足不前。不找她,心却像被掏空一样,过得浑浑噩噩。也正是如此,我这个爱情白痴这才明白,何谓爱情” 他继续自我解嘲:“还好婚礼给了我最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名正言顺的来到台湾,更名正言顺的去找了她。没想到她竟然不理我,纵然我已表达我是那么爱她,但她却依旧无动于衷。” “你哪时表达过你爱我?”噘著嘴,她不依的抗议“一直都是我对你示爱,你从没公平的对我说过。” “对不起,对不起”听她的指责,山口哲至加重力道抱紧她,满脸悔恨:“我的小德馨,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学习爱情。” “哼!让我考虑看看,我一直只当你是个哥哥。”她以牙还牙,惩罚似的回他。心里却是异常温暖。 她感动老天了!老天爷真的敲醒他了“这是真心话吗?我不相信,让我听听你心里说什么”看出她眼神中的淘气,山口哲至毫无预警的捧起那张秀脸,对怀中的她狠狠的吻了又吻。想她想了一个月,再怎样也不能让她脱逃,他要定她了这吻像是一把野火,火热地蔓延在丁德馨的眼帘、鼻头、红唇之间,吻得丁德馨像是失了魂明明想惩罚他这些日子来对她的折磨,却无法推开他的桎梏,而更气人的是,心里跟脑子里的想法竟背道而行,回吻他的热情丝毫不低于他“嫁给我吧,我的小爱人”那吻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另一个爱抚也开始游移在她娇柔的身躯上“哲至”丁德馨无力的一声呻吟,被他的激情融得全身酥软无力。 “答应我我爱你”他在耳际放下一声低喃。 “嗯”她早已失去任何意识力,只知陶醉在他的宠爱之中. “爱我吗?”他埋在她胸前的唇,继续低声询问著。 “爱你”在仅存的意识中,她回给他这句话幸福的呢喃。 原来迟来的爱情表白,竟是更加甜蜜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著那股甜味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