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悔改的恶役大小姐》 Episode1 莉莉安娜看着弟弟通红的手背,手里的竹条悬在了半空。 她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她前世是个病秧子,苟活到十五岁一命呜呼,死前还在惦记着没能玩到续作的一部乙女游戏,《月光下的恋物语~秘密与爱的誓言》,简称《月恋》。 这还是她二手淘来的盘,一直希望公司出新作好让她把剩下一点不多的医药费送出去呢。 可惜没能等到她就死了,但可能是神佛保佑,她穿越到了《月恋》的世界里,成为了游戏里的恶役大小姐莉莉安娜·切斯特,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十五年。 直到今日想起了前世的一切,说来这具身体今天刚好活到了她嗝屁时的生存时长。 她今生的弟弟,女主的攻略对象之一的文森特,此时正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不敢捂住快要皮开肉绽的手背,困惑又害怕地小声对她说:“……姐姐?” 竹条再次落下。 男孩的手背上终于渗出了血点。 “把这些再做一遍,今晚拿给我,还是这种样子的话你清楚会有什么下场。” 莉莉安娜把竹条递给了旁边一直躬身等着的女仆,一甩金色的大波浪卷发,鞋跟嗒嗒转身离去。 留下男孩咬唇捏皱了桌上的文书,眼泪终于止不住地趴嗒落下。 * 上辈子。 毫无意义什么也没做到的十五年,和她莉莉安娜有什么关系。 但多少能提供点有用信息。 挥退了女仆,莉莉安娜找出自己带锁的日记本,开始尝试提取关于《月恋》的相关记忆。 突然涌来的与她今生等量的记忆让她头疼不已,不得不打开抽屉取了止疼片服下。 这份头疼里不光是过于庞大的信息量,还有前世在医院接受的各种治疗、病痛……以及孤独。 她看着自己颤抖的玫瑰色指尖,庆幸不已。她是莉莉安娜,健康又富有的莉莉安娜。 不过那个世界的医疗水平真不错啊,可惜那个她并没有学习过相关知识,没法在这里重现。 那关于《月恋》呢? 女主(自定义名称)是落魄男爵家的独生女,为了偿还家族欠款来到王城投奔曾祖母,打算在王城社交出道后找一门好亲事,通过婚姻来挽救自己的家人们。 这位曾祖母很不幸就是自己的祖母,切斯特老夫人,一位多子多孙的老太太。 女主小她三岁,和文森特同岁,再有四年,她就会来到莉莉安娜祖母的家,在这里准备一年,学习礼仪,结交其他千金,同时把所有恋爱事件触发完后,就到了她出道的日子。 也是莉莉安娜被处刑的日子。 说来这关系真够乱的……游戏里因为年纪相近直接姐姐妹妹的叫了,但女主正确来说要叫她姨妈吧? 笑死,文森特也算她舅舅,乱死了。但玩的时候只觉得很浪漫,上辈子的她也太没见识了吧? 莉莉安娜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继续回想,游戏中的“莉莉安娜”又做了什么? 可多了,折磨文森特,和二王子有婚约时劈腿商团继承人,建立地下帝国,还有,欺负女主。 太坏了,每一件都是她能干出来的事,至少第一件事她已经在干了。 那她现在要怎么办呢? * 夜晚,文森特颤颤巍巍到了书房,抱着做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经济学作业,为了填满这些白纸他都没顾得上吃晚饭。 门口看守的女仆见到他,进去通报了。没过一会儿,莉莉安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进来。” 文森特蹑着脚步走进去,将作业放到了莉莉安娜的办公桌上,垂手退到一边。 莉莉安娜推开了原本在看的文书,一边扫视他的作业,一边问道:“你没吃晚饭?” 文森特抖了一抖:“……是的,对不起,我做得太慢了。” 莉莉安娜不语,等把这迭作业看完后她站起身,一把将它们推到了文森特胸前。文森特慌忙抱住,霎那间莉莉安娜的脸已经逼近了他的,彼此间呼吸清晰可闻。 但文森特已经不敢呼吸了,他看着莉莉安娜锐利的紫色双眸,竭尽全力才没有后退。 “文森特……你蠢笨,胆小,没主见,不爱思考,但你还是有优点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不全是缺点吗。“……毅力?” 莉莉安娜嗤笑:“连卖报的报童都不缺这个。你的优点是你是切斯特。” “只要你是活的,会呼吸,能走动,这个家就是你的。” “所以,我不要求你能事事都达到我的标准了。”莉莉安娜手指轻叩桌面,对女仆吩咐道,“把文森特的日程表拿来,我重新安排。” 女仆快步从书架上取下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打开,把里面的课程删删减减,加上了更多的运动类项目,以及强制的用餐时间与休息时间,用红笔画了五角星作为强调。 文森特一脸苍白地看着他的新日程表:“姐姐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吗?” 对此莉莉安娜没有回应,她只是又吩咐女仆把每周的餐单也给她:“不要多问文森特,你只需要忍受我的命令到成年就行了。” 她对已经摇摇欲坠的小少年露出了一个恶劣的微笑:“……当然,得活着挨到那时候才行。” * 切斯特老夫人繁茂的生育能力没能遗传给她的嫡长子。 切斯特公爵,莉莉安娜和文森特的爹,风流债无数,却只有这两个孩子。 莉莉安娜的母亲生产她时死于血崩,此后切斯特公爵往府中抬进了无数情妇,但七年里没有一个怀孕的,公爵对于自己的某方面能力质疑之外伤心欲绝,于是没有再续娶,声称自己是为了逝去的公爵夫人而心碎,也为了莉莉安娜的幸福决定做一辈子的鳏夫。 莉莉安娜在懂事后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个庞大公爵府实质上的女主人,因为这个荒唐的爹并不管事,其实府外的资产随着她长大也落入了她的手中。 但在她十四岁这年,公爵带回了一个男孩,郑重其事地宣布这是他真正的继承人,是十二年前一段往事的结晶。 这个男孩就是文森特,有着和公爵毫不相干的浅灰色头发与湛蓝的眼眸。 骗谁呢,虽然莉莉安娜还没正式进入社交界,她也已经听闻了整个王城对切斯特府无能公爵的嘲笑。 但她会把文森特培养成为一个合格公爵的。不为什么,把这个和切斯特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孩推到那个被嘲笑的位置,不是太有意思了吗? 反正她想要的位置在别处。 现在,莉莉安娜看着文森特在庭院里练剑,被她请来的骑士所折磨,不禁勾起嘴角。 切斯特的血脉将要断在她这一代。 * “切斯特小姐。” “普莱特殿下。” “不……你这样叫我的话没法和兄长区分开了啊”阿尔伯特苦笑着端起茶杯。 “但你还不是叫我切斯特小姐。”莉莉安娜百无聊赖地搅动着茶匙。 那还不是因为能被尊称为切斯特小姐的只有你这么一位。 类似的对话在她们订下婚约后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在有其他殿下的场合我会称呼你为阿尔伯特的。”莉莉安娜停下了折腾茶具,扬脸对阿尔伯特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等我们正式成为家人后我也会称呼你……的名字的,不可以再等等我吗。”阿尔伯特放下茶杯,叹气。 永远都不会了,你有五分之一的几率被选为女主的金主,而我有百分之百的几率被处死。莉莉安娜想。 “殿下最近不忙吗?” “你是在给我下逐客令吗?” “怎么会,”莉莉安娜继续维持笑容,“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其实她还挺忙的,为什么这人还不走。 “你都用上敬语了。”阿尔伯特指出,“我们每个月都要见一次,这不是订婚时就约定好的吗?” “您已经见到我了。” 阿尔伯特失语。 “你今天……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其实也不是,只是得到记忆之前以为两人真的会成为家人,但现在嘛。 莉莉安娜拿起了椅子边上的阳伞:“殿下愿意和我去散散步吗?” 阿尔伯特和她在公爵府打理得每根枝桠都经过计算的花园里漫步,阳光很好,是她上辈子不怎么晒过的那种,莉莉安娜只把阳伞当手杖用,没个正形地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敲敲打打着走。 阿尔伯特看着她:“我以为小姐们都很在意自己的皮肤呢。” “殿下会因为我黑了就不再爱我吗?” 阿尔伯特被怼到了:“……就我所知你其实连散步这种事都不怎么做,我其实一直希望你能多走走的,王宫的花园最近紫藤开得很好……” “你在我家有眼线?”莉莉安娜抬手折下了一支鸢尾,捏紧花茎挤出了汁水。 “没有。”阿尔伯特下意识否定,“这是母亲向切斯特老夫人问起的,夫人也总抱怨你不怎么出门,也不去看她。” “我上周就去了。” 阿尔伯特有点委屈:“而我们一个月才见一次。” “我们婚后不就会一直见了吗。”不结婚的话就永远不用见了。 “我总觉得……你说得很没有诚意。” “殿下看,我弟弟在练剑。”莉莉安娜转移话题,刚好她们也走过了花园小径,到达了城堡后的广场。 为了方便文森特在练武场和书房间来往,最近她把城堡后的这片广场开辟成了一片空地,装了很多箭靶和假人。 省去了好大一笔维护费啊。莉莉安娜回头看着精致的庭院花草高兴起来,恨不得把除城堡外的地方全推平。 “文森特?”阿尔伯特顺着她的话音看去,“他好像长高了不少。” “男孩子是这样,”莉莉安娜抬头去看阿尔伯特,“殿下也比上次见时长高了。” 阿尔伯特忍不住挺直了背。 不过他果然不会叫文森特“切斯特少爷”啊,莉莉安娜摩挲了一下伞柄,皇家还没放弃把切斯特府收回自己的手中。 文森特的剑术老师与她们正面相对,看到莉莉安娜靠近后用木剑搭在了文森特肩上:“少爷,小姐过来了。” 文森特转过身来:“姐、姐姐……还有普莱特殿下。” 你们姐弟俩。阿尔伯特抬手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您上个月来过的……” 你们姐弟俩……阿尔伯特吸了口气:“你开始练剑了?” “是的,不过才练了两周。” “愿意和我交手试试吗?”阿尔伯特去选了一柄木剑,掂量了两下。 这是完全不能拒绝了。文森特双手握剑摆开了架势:“那就请殿下赐教了。” 莉莉安娜在回忆游戏剧情,在这两人好感持平的时候会触发修罗场剧情,那时也是会有一段剑术比试,不过文森特在剧情里学剑学得更晚,惨败,收获了女主角疗伤CG。 她对文森特笑得温婉:“文森特,你知道的,切斯特家不可以输得太难看。” 完全把之前不要求文森特的说法抛在了脑后。 Episode2 阿尔伯特说到底是个很绅士的人。 在他走后莉莉安娜把文森特叫到了书房,又狠狠训了他一顿,并把语言课砍掉了一半改成了自由搏击。 她竹条留下的伤痕都比阿尔伯特木剑带来的都严重,这是她记忆觉醒后第一次用竹条折磨文森特。 但不知道为什么文森特看起来反而松了一口气。 “斯德哥尔摩……”莉莉安娜想起了前世在书上看过的词汇,皱眉。 以后得换个方式惩罚他。 公务是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她现在每天都只做规划好的部分,做完就休息。 现在是她的业余时间了。 “我要去街上,备车。” 两名护卫骑士,一架马车,一名女仆,她上街时的标准配置。 莉莉安娜在宅内的穿着十分朴素,也没有时间化妆,套一件长袍就能融入街道上的人流之中,只需把她绸缎般的金色长发裹住。 她想不通认识的其他千金为什么连在家里不见人时都要穿得花枝招展的,她们不养家吗? 她们还真不养。 今天她的目的地是法莱商团旗下的成衣店。 她未来劈腿对象家开的店。 法莱商团,沟通四海,主营布料贸易,最近也在试图扩宽宝石和贵金属方面的业务,前途可期。 但和尊贵的二皇子比起来不像是一个更值得考虑的结婚对象。 游戏里没有详说,她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心路历程让她敢明目张胆搞出这种事来,切斯特家的传承吗? 真是可乐,她爹可是浪里来浪里去几十年了都好好坐在他的公爵位置上呢,一朝轮到她就得断头。 快到店门口了,她叫停了马车,让女仆先给她上了一个淡妆,戴上了首饰。 要亮出自己名头时还是得讲究点的。 走入成衣店,店主是个穿着低调而精致的妇人,见到莉莉安娜连忙迎了上来。 莉莉安娜亮出手上作为家主象征镂空雕刻了雄鹰的紫水晶戒指,在店主面前一晃而过。 店主点点头,拉开了柜台后的暗门,躬身等着莉莉安娜进入后,再次关上了门,继续营业。 暗道里用天鹅绒装订了墙面与地板,走上去无声无息,莉莉安娜的手在墙上拂过,眉头蹙起。 浪费。 还容易失火。 等钻出了暗道,由魔晶石点亮的圆形大厅出现在面前,中心的圆桌上铺满了成色不一的魔晶石和少量贵重宝石,旁边敞口放置的数口木箱里则散乱的塞满了次一些的首饰珠宝,各色宝石在天顶水晶灯的照耀下一同闪烁,每个角度都是不同的光彩。 一位青年正坐在圆桌旁,拿着聚光的手持小灯和放大镜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魔晶石。 见到莉莉安娜走入大厅,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莉莉安娜,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莉莉安娜皱眉打量着面前青年的脸,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会选择他为出轨对象,还是强取豪夺。 这是《月恋》里的隐藏攻略对象,罗宾·法莱。 罗宾吓了一跳,站起身子:“……切斯特家破产了?”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你家被查封三百遍才轮得到切斯特府,”莉莉安娜把一个布袋放到了桌上,“还有,这是我之前收购的山脉出产的矿石样本,你拿去鉴定一下,鉴定报告这周给我。” 罗宾抚着胸口松了口气:“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你怎么不派人送来?” “这大概是魔晶石的矿脉。”不是大概,就是,游戏剧情告诉她的。 魔晶石,可以作为能源使用的矿石,类似于前世的煤矿、石油,但却是古地脉产生的魔力结晶,更清洁,更高效。 在这个末法时代只为皇家所掌控,私人开采一经发现便会惹上杀身之祸。 但这东西,实在太赚钱了。 罗宾慎重地收下了这个袋子:“……确定的话下周我会亲自去切斯特府拜访。” “太明显了,我周日下午三点会再来你这,在外面不要表现出我们有来往的样子。” 罗宾挠挠头:“我以推销宝石为由去贵府上也没啥吧,切斯特大小姐还买不起我家的首饰吗?” “我只买莱蒂西娅家的。” “想赚你的钱真的很难……你就要走了吗?”罗宾想找出茶叶,未果,“……好吧,我也没法招待你。” “不……”莉莉安娜扫了一眼室内,这里没有第二把椅子,于是她用袖子扫过桌子,坐到了上面,对罗宾勾勾手指。 罗宾乖乖走了过去。 “帮我找个人,不,不能说是人,他有时是头狼。” “狼人?” “对。” 罗宾皱眉:“黑市里?” “我不知道,大概吧,也可能流落在哪条街头。” “大海捞针啊我的大小姐,”罗宾握住了莉莉安娜的手,“多少钱?” “那条矿脉……”莉莉安娜在他耳边说,“……是普通宝石矿的话我们六四分,你六。” 罗宾的单片眼镜反射出一片白光:“是魔晶矿呢?” “……再议,这可不是小事,法莱先生不来吗?” “我也是法莱啊。”罗宾沮丧地松开了她,“人我会给你找的,方便问问原因吗?” “我想养条狗了。” 罗宾气结,这人还是老样子关于私生活的部分没一句老实话:“知道了。你出去记得把衣服拿上,做戏做全套。” “多少钱?” “送你的!” * 走出成衣店,莉莉安娜把罗宾送给她的衣服交给女仆拿回车上,只带了一名骑士便上街去溜达了。 华灯初上,大多数店铺已关门谢客,只有酒馆和旅店进入了一天最热闹的时刻,她看着面包店的店主正用擀面杖驱赶乞讨的孩子们,心里默默计数,五个,上次看到的是三个。 但她并不上去帮忙或是施舍,只是带着骑士,继续往小巷子里走。 她的鞋跟与肮脏的石板撞击出清脆的响声,骑士的步伐却沉默又平稳。 走到了一定的深度,她们身后开始跟上隐隐绰绰的影子。 莉莉安娜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骑士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小姐,我的极限了。” 莉莉安娜停下脚步,手指点点骑士的胸甲:“那开始吧。” 她转过身去,像是刚注意到尾随的身影般,一声惊呼跑了起来,一边的耳坠也掉落在地,蓝宝石如遗失在人间的眼泪,吸引住了盗匪们的全副身心。 前前后后,四五个人影包围了她们,被饥饿,被贪欲,引入了陷阱。 “不要……”莉莉安娜拉紧了兜帽,蹲在地上抱住了头,瑟瑟发抖。 如此柔弱的猎物让不速之客们一哄而上,只为做宝物的捷足先登者。 等他们靠得足够近了,骑士一甩斗篷,拔出利剑。 伸手去抓宝石的,砍去了双手,伸手去抓莉莉安娜的,被剑柄打昏在地。 剩下的人看着这一幕,想起了巷子里曾经的传闻,开始纷纷做鸟兽散。 那个传闻如果由现在的莉莉安娜来命名的话,叫作钓鱼执法。 骑士收回了剑,拾起耳坠,递给了莉莉安娜:“抱歉,小姐……” “你低估了自己的实力,”莉莉安娜垂眼接过,“也只是让你能拿到的奖励少了。” 她将耳坠放到了被砍去双手在原地跪着痛苦抽搐的人脚边,指指那个还在昏迷的人:“就这个了,带走。” 骑士把猎物扛在肩上,跟上了莉莉安娜的脚步。 * “莉莉……” “医生。” 推开巷子深处的破烂门扉,一个一头银丝皮肤接近透明的男人正坐在黑暗的室内看书,他的长发披散着,随着他站起的动作轻轻摇曳,整个人如一场梦境,缓缓接近莉莉安娜。 骑士紧绷起来,莉莉安娜按住了他的手:“出去等着。” 被称为医生的人笑着接过了骑士肩上的礼物,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应该和你说过,进屋,需要敲门……” 医生一边把“礼物”放到病床上,一边拉起了莉莉安娜的手:“还是说你想要……来点惩罚?” “你在玩什么,”莉莉安娜甩开了他的手,“好好说话。” “太久没吃饭了……还不是……你总不来看我……”医生长叹一口气,俯身趴在了礼物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莉莉安娜一边看着他进食一边皱眉:“你能别穿白色的衣服吗?又显眼又难洗。” “我吃得……很干净……”医生放下干瘪的人形,用手背擦着嘴,坐到了莉莉安娜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第四个攻略角色了,吸血鬼瑞文。 说真的这个游戏怎么能划分到全年龄的,这些角色背地里都没干好事啊,虽然她也一样。 “恢复了?” “恢复了。” “你就不会自己觅食吗?” 瑞文叹息:“最近抓到的都拿来做实验了,血质被污染了不能吃。” “结果?” “很有意思,”瑞文淡红色的眼睛在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照射下泛着餍足的光芒,“一部分……十分之一的人获得了魔力回路。” “十分之一……”莉莉安娜皱眉。 “我觉得挺理想了。” “是没错,但并不是常人能接受的概率。” 瑞文是莉莉安娜在自家领土中的魔晶石矿脉里捡到的。 那时吸血鬼正抱着偷矿者的尸体在矿脉里呼呼大睡,就被来实地调查的莉莉安娜给捕获了。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把这只鬼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但在日出前醒来的吸血鬼发现自己被捆在露天的木桩上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开始扯着嗓子细数自己的利用价值。 其中就包括利用自己的血液和魔晶石来制造魔法师的研究。 莉莉安娜把他留下了,不过先是用银锁捆住囚禁在地下室里饿了几个月,等她找到了能奴役吸血鬼的方法后才放了出来。 方法也很简单,获得吸血鬼的真名就是了,而被饿惨了的吸血鬼忙不迭地就告诉了她,只是事后谴责她为什么不直接问自己。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啊。莉莉安娜这样说。 吸血鬼的真名很长,而且不能暴露在他人面前,所以莉莉安娜给他起了新的名字,瑞文。 你叫我白雪不会更合适吗。瑞文如此吐槽。 但莉莉安娜觉得他也太厚脸皮了,瑞文,和他漆黑的内心绝配。 你还叫莉莉呢。瑞文读心的能力让他看到了莉莉安娜的想法,他直接出口反驳。 于是他被莉莉安娜禁止了读心,读自己的。 “给我奖励……我的主人。”吸血鬼抱住了她,丝丝缕缕的发丝往她的衣领里钻。 “我不是给你带了礼物吗。” “那只是……伙食费。” 莉莉安娜看了一眼残骸,想想也是,她解开了袖子,把手腕递到了瑞文的唇下:“不要喝太多。” 瑞文将牙齿在她的皮肤上轻轻划动,但并不咬破:“你太无趣了,我不要这个。” 他又加了一句:“虽然我很想要。” “直接说。” “和我……约会。” Episode3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莉莉安娜把吸血鬼的头推开了。 但瑞文不依不饶地缠上了她,咬牙切齿:“你把我的活动区域限制在了这条巷子里,死没良心的,就这么点地儿我都快把这弄成空巷了,你是要饿死我还是无聊死我?” “你吃饱一次可以活动一整年。”这是莉莉安娜刚入手吸血鬼时就逼出的情报。 瑞文软下了嗓子:“我很寂寞……请主人带我出去走走吧。” 想想他获得的成果,莉莉安娜觉得这个奖励也不无不可:“时间,地点,时长,内容。” “亲爱的,约会不是这么无趣的东西……”瑞文在莉莉安娜的凝视中瑟缩了,“……明晚上,天黑后,最远到护城河边。” 莉莉安娜还准备逼问内容,瑞文开始大声嚷嚷:“这是约会!约会!不是行程报备!” 莉莉安娜给他下了命令:“闭嘴。知道了,再吵下去这条巷子闹鬼的新闻要传遍全城了。” * 第二天黄昏,莉莉安娜换上了瑞文指定的露肩裙子,带上银首饰,准备出发。 文森特正在用晚餐,看到准备出门的莉莉安娜停下了刀叉的动作:“……姐姐?您今日不在家里吃吗?” “约会。”莉莉安娜甩下这句话,带着骑士走了出去,留下了没合上嘴的文森特。 到了瑞文住所门口,她命令骑士退下。但这位骑士是昨天和她同行的那位新人,他无比犹豫地磨蹭着不走:“小姐,那个人很危险……” “再不走扣钱。” “我的薪水怎么比得上您的性命……” “滚。” 这是瑞文说的。夜幕降临,吸血鬼活跃的时间段到来,瑞文神清气爽地推开门扉,盯着骑士使用了言灵。 可怜的骑士手脚不受控制地回去了。 “宝贝久等了,是因为等太久了不开心吗?”瑞文弯腰用额头去蹭莉莉安娜紧皱的眉头。 “不,我只是在想刚才那个时机我究竟该不该扣他工资,”莉莉安娜没有躲开,“我们要不要先规范一下约会期间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瑞文乖乖停了下来,但头还抵着莉莉安娜的:“你说不要的我就不做,你不说的就都可以。” “如果不是掌握了你的真名我绝对不要和你签合同,现在,停下。”这个钻空子狂魔。 瑞文挽着她穿过小巷,往酒馆走去。 他出众的外表吸引了沿路男女老少的目光,瑞文一路不动声色地朝周围抛着媚眼,拉着莉莉安娜走街串巷,一边不忘恭维她: “你穿了我说的长裙,我好开心,今夜的你比十二个月亮加起来都更为美丽。” “你的修辞和狼人的审美还蛮像的。”今天莉莉安娜找了狼人相关的书籍来看,她在为养狗做准备。 瑞文露出喝了变质血的表情:“和那种生物分享月亮是我们一族的不幸。” “但你的这种调皮的地方我也好喜欢,就和你特意挑选的首饰一样。” 瑞文挑起她颈间的银质猫眼石项链,手指上传出了烤肉的兹拉声,灼伤的痕迹一点点浮现。 莉莉安娜拍开了他的手:“不要自己作死,修复身体你又要消耗多的血。” “这不是有你吗。”瑞文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又被她头上的银蝴蝶发卡烫坏了嘴皮子。 他暂时不能说废话了,莉莉安娜很满意。 * 酒馆里鱼龙混杂,丰满的女人正穿越其中揽客,同时兜售自家制作的下酒菜。这种行为被酒馆老板逮到后她挥舞着扫帚把人赶了出去,勒令她扔掉商品再进来。 瑞文给莉莉安娜和自己点了两大杯廉价葡萄酒,在酒馆的角落坐下,快活地深吸了一口气:“啊……久违的人味。” 莉莉安娜捏住了鼻子:“你约会地点的品味可真够好的。” 阿尔伯特会带她去各种花房,酒馆和那些比起来的确更有意思,但太臭了。 吸血鬼真是种没品的生物。 仗着瑞文没法读她的心,莉莉安娜在心里肆意诋毁一整个物种。 酒馆太挤了,很快有人来找她们拼桌,一高一矮两个青年嬉笑着在她们这桌的空余位置坐下了。 大的那个嘴里还在念叨:“今天就带你开荤……” 随后他们抬头看到了冷着脸喝葡萄酒的莉莉安娜,愣住,红着脸说道:“抱歉,美丽的小姐……我们可以坐您这桌吗?” “请便。”莉莉安娜把酒杯微微挪开唇舌回道,说完又继续捧起了酒杯。 因为酒馆的服务员忙不过来,瑞文自己去取了下酒菜,他回来时就看到了两个绞尽脑汁向莉莉安娜搭讪的盘中餐。 他挤开两人,巧笑言兮地放下了下酒菜,坐下:“亲爱的,今天我怎么总让你等我。” 两人脸红更甚:“啊,这位美丽的……额?” 瑞文给他们施加了幻术,他们无法分辨出他的性别。 “叫我瑞秋就好。”瑞文对他们露齿一笑,“两位是王城本地人吗?” “是、是的,”小的那个抢答。 “我俩刚从外地来,能和我们说说王城的新鲜事吗?想要作为伴手礼回去说给朋友呢。” 两人忙不迭地说起一切自己知道的,每天都有人失踪的巷子、夜间驰骋的蒙着黑布的车辆、护城河里缥缈的歌声…… 莉莉安娜嚼着馅饼,因为摄入的碳水昏昏欲睡。 瑞文嗯嗯地点着头:“都很有意思呢……但有没有,皇城里的故事呢?” 两青年对视一眼,慌忙摆手:“我们怎么能打听到国王大人身边的事!” “是吗……那打扰了。”瑞文牵起莉莉安娜,手在两位青年的眼前一晃,两人眼神变得迷离,“我们的酒钱就麻烦你们了,老板,再来瓶最好的葡萄酒。” 他提着打包好的葡萄酒,带着莉莉安娜往护城河走去:“亲爱的,很无聊吗?” “我睡觉的时间到了。”莉莉安娜闭着眼任由他拉着走。 “哎,你们人类……”瑞文叹气,“再陪我一小会儿吧。” 他在城墙上画下一个法阵,岩石变成了虚像。 他和莉莉安娜穿过了城墙到了河边。 “哎呦,果然有,”瑞文兴致勃勃地摇醒了莉莉安娜,“莉莉快看,是人鱼。” 莉莉安娜睁开双眼,就看到张着血盆大口在河心吃饭的半人鱼:“……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把实验垃圾扔进了下水道,应该是排到这里了,它们来捡吃的。”瑞文快乐地拉着莉莉安娜坐在了河边,用指甲打开了酒瓶木塞,直接对瓶吹。 他把酒瓶递给了莉莉安娜,被拒绝了。 人鱼发现了河岸旁奇怪的围观人,开始唱起诱惑的歌声,但对吸血鬼没用。 莉莉安娜迷迷糊糊要站起来往水里走,被瑞文拉入了怀中禁锢住。他用尖牙在莉莉安娜的耳廓轻咬,留下了两个浅浅的牙洞。 莉莉安娜清醒过来了,取下蝴蝶发卡就往身后的鬼身上扎:“……我明天还要见人的!” 瑞文委屈地说:“命和清誉哪个重要?” 莉莉安娜扇了他一巴掌:“谁叫你带我来这了。” “你自己答应的。” 人鱼看到诱惑没有用,潜入了水中,再不理岸上这对神经病的吵闹。 * 瑞文把莉莉安娜悄悄送回了卧室。他在阳台的窗外看着莉莉安娜走入屋内关上窗,无辜地敲着玻璃问:“真的不邀请我进去坐会儿吗?” 该死的、一刻也不能放松的吸血鬼。莉莉安娜拥着被子对他下令:“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瑞文化作蝙蝠飞走了。 莉莉安娜咚地一声躺在了床上,开始回想瑞文相关的剧情。 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瑞文,曾经也是人类。 被转化后过了三百年,因为过度熬夜变成了现在这种……老油条。 如果女主走了他的线,将收获一个痴心不改、至死不渝将会为她付出生命的黑夜中的骑士。 但瑞文也是在遇到了女主后,终于得到了他的黎明,重返了人间。 这是她最喜欢的线。 If瑞文进屋分支1 这是莉莉安娜如果邀请了瑞文进屋的分支,与正文无关。 1. “那你进来吧。” 莉莉安娜打开了窗,吸血鬼有片刻的错愕,但随即就笑着跨了进来,黏糊糊地抱着莉莉安娜不放。 “莉莉……你总算有了觉悟吗?” “只能在这个房间里活动,不许吸血,不许大声喧哗,安静一点——唔。” 莉莉安娜的命令还没说完,就被瑞文堵住了嘴。 冰冷的嘴唇紧贴着她的,开始染上少女的温度,软滑的舌头也伸了进来,与莉莉安娜纠缠。 莉莉安娜觉得自己在被一块嚼不烂的糯米糕舔舐。 在莉莉安娜快喘不上气前,瑞文放开了她,用袖子擦了擦少女嘴角的银丝,凑到她耳边说:“我知道了,一切您不想要的事……都不会发生。” 他把莉莉安娜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上。 莉莉安娜感到身体陷入被子里时,脑子还在迷迷糊糊地想,她下过未经允许不准对她施加魔法的命令。 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她今天穿着的这条露肩的裙子很好脱,瑞文摸索着把手伸到她的脊背和床的缝隙间,扯住了她裙子背后的缎带,一拉就打开了,像拆开一件礼物。 去掉裙子面料的遮挡,下面是一件白色的胸衣,紧紧裹着少女雪白的乳团。 瑞文细心地一条一条拆开胸衣的带子,如果扯坏了莉莉安娜大概会马上清醒过来骂他。 现在少女赤裸的上身完整地在他眼前了,月色正衬她瓷器般的皮肤。 就是脖颈上的银链有点碍眼。 瑞文刚准备伸手去掉这最后一点装饰,莉莉安娜拦住了他:“别,你会受伤。” 瑞文感动得泪眼汪汪:“你好爱我。” “不要浪费血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莉莉安娜背过身去,反手捞起金色稻穗波浪般的长发,试图就这样解开项链的钩子。 还是会有些害羞吗。瑞文忍不住从背后搂住了她,唇瓣贴上莉莉安娜圆润的肩头,右手放到了她的双乳上缓慢揉搓,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往下探。 “别闹。”莉莉安娜头朝后仰撞了一下吸血鬼,把所有银质的饰品取下扔到一边,就这样向后靠入了瑞文的怀抱,“好了。” 瑞文的动作大胆起来,右手动作力度更大,把她的乳房捏紧又松开,但并不痛,同时用指腹去挑逗莉莉安娜的乳尖。 少女的胸大小合适,一只手就能照顾得很好。 另一只手从半褪的衣物间伸进去,摸到了小巧的蕾丝内裤,整个手掌探进去拨开了长着稀疏毛发的肉瓣,食指轻点前端的肉芽。 莉莉安娜难以抑制地发生一声哭泣般的低吟。 食指开始缓慢地在肉芽上画圈,带着肉芽一起摆动,莉莉安娜的身体如风中落叶般颤抖起来,脚背也绷直了。 “莉莉……莉莉……我的主人。”瑞文把莉莉安娜的头扳过来与他接吻,“舒服吗?我会让你更舒服……” 他把中指插入了柔软的肉洞里。 莉莉安娜小小地啜泣了一声。 瑞文一边把中指往更深处探,拇指还挑逗着阴蒂,另一只手加快了对胸脯的爱抚,嘴唇也在莉莉安娜敏感的肩颈间落下无数的亲吻与吮吸。 莉莉安娜抓住了他头顶的雪白发丝:“不……不要留下……痕迹。” “晚了。” 吸血鬼加上了食指,两指一起在莉莉安娜变得湿润的甬道里快速抽插。 房间里响起了荼蘼的水声。 随着瑞文在莉莉安娜的阴芽上小小地掐了一下,就这样含着他的手指,莉莉安娜一声闷哼,下体喷出一道水花,弄湿了这条她不怎么穿的长裙。 If瑞文进屋分支2 2. 莉莉安娜躺在瑞文的怀里,常年苍白的脸色变得酡红,眼角落下被刺激出的泪水,嘴也不自觉地微张着喘息,舌尖暴露在空气中。 瑞文抱着她一点点舔去她脸上的液体,人的一切体液对吸血鬼都是营养品,可惜小姑娘还不知道这一点。 瑞文把莉莉安娜身上残留的衣服往下拽:“莉莉乖,抬一下腰。” 高潮过后身体只能在呼吸间一起一伏的莉莉安娜不理他,但瑞文还是强硬地脱去了这层布料,并用同样轻柔却不容拒绝的手法褪下了少女的内裤和吊带袜。 “莉莉……”瑞文俯下身舔了一下她的耳廓,“我还……没满足呢。” 这只吸血鬼……比狗更像狗。 莉莉安娜不耐烦地一脚踢过去:“你自己来。” 瑞文抓住了向他踢来的脚踝,在莉莉安娜雪白的小腿肚上轻咬了一下:“好的。” 这只吸血狗! 瑞文飞快地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地从正面把莉莉安娜抱到了自己大腿上。 莉莉安娜打量了他精瘦结实的躯干两眼,在他胸前覆盖了红宝石结晶的狰狞伤口上停留了数秒,又失去了兴趣。 “唉……”瑞文长叹,“我对您的吸引力实在不及您对我的万分之一。” “那是因为我不需要喝你的血。”莉莉安娜垂头靠在他的肩窝,模仿他咬了一口嘴边冰冷的血肉。 瑞文慌忙打了她的屁股:“别乱咬!你有什么病传染我了怎么办。” 莉莉安娜气急,伸手在他的性器上拧了一下。 吸血鬼一声惨叫。 “莉莉……我的好主人,”瑞文含着她的乳头说,“……其实你把我掐断了也会恢复的,只是……浪费点血。” 莉莉安娜松手了,但试图去捞刚才扔到床边的银链子。 吸血鬼赶紧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我们今天不玩这么大的。” 他把莉莉安娜放倒在床上,掰开了少女两条柔软雪白的大腿:“今天就……传统一点。” 瑞文埋下了头去,鼻尖顶开少女的肉瓣,冰凉的舌头覆盖在整个花穴上,上下舔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觉得好了说一声……” 说话间气息喷在了肉粒上,引得莉莉安娜一阵颤抖。 莉莉安娜感觉自己又要去了,她扯住瑞文散乱在她手边的发丝:“好了……好了!别舔了!” 瑞文意犹未尽地吸了一口,让莉莉安娜差点又喷了出来。 她像拉缰绳一样用力扯了一把白色的长发,吸血鬼吃疼地坐起来。 瑞文不满地把头发从她手里解救出来:“这种没有血液流经的地方恢复起来很慢的,你想和一个秃子做吗?” “那就不做了。” 莉莉安娜也冷着脸爬起来。 “别。”瑞文把她抱起来,触不及防,一下将肉棒戳进了少女的穴里。 莉莉安娜一声惨叫。 ……其实也不痛,刚才瑞文已经给了她充分的开发。 但是胀得厉害,她看着自己的肚皮都鼓出了一个不明显的形状,而吸血鬼的分身还有一小截没进去。 但她内里的那张小口已经在吸吮他的尖端了。 瑞文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谓叹,一时半会儿就呆在了里面,并不动作。 “您要不要……自己动?”瑞文用指腹摩擦她的耳垂。 但莉莉安娜尝试坐起落下一次后就觉得太累了,她从不锻炼,没什么腰部力量。 她放软了身子直接瘫在了吸血鬼身上:“你来。” “遵命。” 吸血鬼就这样抱着她耸动起腰来,莉莉安娜小小地发出一声尖叫,那个圆圆的头正在试图撞开她的里面。 她不由缩紧了穴道,瑞文一声闷哼。 冰凉的液体注满了她的体内。 莉莉安娜吓了一跳:“……你们吸血鬼的精子没有活性吧?” 瑞文亲亲她,让她放松下来:“没有,所以我可以放心内射。” * 结尾: 莉莉安娜醒来了,已经是早晨,她拉上落地窗帘,打开衣柜门,发现了躲在里面的吸血鬼。 “……昨晚的不是魔法,是什么?” 在白日变得虚弱的瑞文动动眼睫:“是……迷情喷雾。” “禁止。” “您不想和我做了吗?” 莉莉安娜失语:“……总之不许用这个。” Episode4 周日,莉莉安娜如约而至。 水晶厅被精心打理过,木箱全部合上整理码放一旁,圆桌上的石头们也被分门别类收纳入小盒子里,桌上还摆了一盆刚摘下还带着水珠的百合花,旁边是三层的点心托盘和描绘了雏菊的陶瓷茶具。 莉莉安娜皱眉:“你在地下招待婚约者?” “是招待你!” 罗宾今天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但领口微微拉开露出了锐利的锁骨。他为莉莉安娜拉开了座椅:“你先坐下。” 座椅只有两张,莉莉安娜入座后自顾自地给自己倒茶:“法莱先生呢?” 罗宾咬牙:“你一开始就知道那是魔晶矿脉吧?” 但转而他又有些得意地一边反手拉开自己的椅背一边道:“父亲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了,今天只有我俩谈。” 莉莉安娜不再多语,掏出了早已备好的方案书和合同:“需要讨论的地方勾出来。你准备这些没用的怎么连只笔都不准备?” 罗宾从怀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魔法钢笔和小本子,长叹:“我也觉得没用。” 两人开始埋首于文书,把合作开采的劳力分配和利益分成的部分细细商谈后在纸上一一写下。 完事后罗宾把本子收起来,“我立马叫人根据今天说的拟定好新合同,你先等等?今天就可以签字了。” 再过来一次的确很麻烦,莉莉安娜点头。 罗宾返回地下水晶厅后,就看到正在看书的莉莉安娜。 “……你真的是,完全闲不下来。”他走近莉莉安娜,给她再次斟满了茶杯。 莉莉安娜翘起小指端起茶杯:“彼此。” “但还是有时间去约会是吧?” “……你派人跟踪我?” “不是,”罗宾举起了双手,“你和那个全白的男人去的酒馆是我家的产业。” “哦。如果你有跟踪我还不会被那个男人发现的手下,我倒是很想要。” 罗宾迟疑地揪着百合的花瓣:“那个男人……你不准备说说吗?” 莉莉安娜诡异地笑起来:“那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现在还不到揭露的时候……” 罗宾打了个哆嗦,不敢再问下去。 “不说这个。”莉莉安娜放下了手中关于狼人的书,“你给我找的人怎么样了?” “那是条魔晶矿脉。”他的五分之三宝石矿没了。 “我愿意出钱。” 罗宾委屈:“那个异端这么重要吗?有消息了,在洛伦兹家的地下拍卖会,预期成交价五十金币。” 莉莉安娜手指敲打桌面:“消息多少钱?加拍卖会邀请函一起结算。” “不要你钱。” 莉莉安娜惊奇地去看他。罗宾别开了眼:“……但拍卖会你和我一起去。” 父亲啊,你教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如果只是想摘下一朵百合花呢?怎么这么难。 “我也有想要的东西,和女性结伴去可以减少他们的注意,那些人会把我当作带女朋友去见世面的冤大头。”罗宾解释道。 有点道理。莉莉安娜点头。 “切斯特家没有这场拍卖会的邀请函吗?”罗宾对于事情发展过于顺利感到狐疑。 “太醒目了,这条小狗我不想戴上切斯特的项圈,”莉莉安娜手指划过罗宾掌下压着的笔记本,指甲不经意碰触到他的小指,“包括这条矿脉,也不是用切斯特的名字收购的。” 新的合同刚好完成了,通过暗道里的小型升降装置送了下来,罗宾匆匆去取。 莉莉安娜从包里拿出了她自己的印章,是一匹衔着百合的雄鹰,她暗地里找人设计的:“印泥。” “我以为你那包里什么都有呢。”罗宾惊叹地看着那个小巧的女士皮包。 “我其实想换个大的,报童那种就很不错。”莉莉安娜一边检查新合同一边说。 “女士哪儿需要自己带包,她身边的男士就是她最好的行李……”罗宾被莉莉安娜的看智障的眼神吓退了,“……说说看而已,我会找人设计的,设计图回头寄给你。” “材质用最轻的,要有很多暗兜,最好能防水。” “知道了知道了。” 印章盖下,罗宾吹了吹:“你要成立自己的商团吗?名字会叫什么?” 莉莉安娜拈起一块玛德琳泡入茶中:“月色会。” * 罗宾坐立不安地在他们约定的地方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黑色大辫子的女人朝他走来,身上的衣服十分眼熟。 “你提前了多久来的?”女人开口问他,声音特意用了变声药而变得呕哑啁哳,但还是被他从第一个音节就认出来了。 “也就十分钟,你穿了我送的衣服。”他有些开心。 “那下次我也提前十分钟。” “不,不必,今天是个意外。”他拉开了马车的帘子,扶着莉莉安娜上去坐定后也踏上了马车。 “衣服怎么样?” “尺寸合适到诡异……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最近尺码的变化,你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是我们家优秀的裁缝,成衣店柜台接待的那位夫人,她看出来的。” “真是优秀。” “别挖墙角。” “我又不做这方面的生意,”莉莉安娜摸摸布料,很结实,“实现了我的全部要求,我觉得在下城区可以推广开。” “已经在做了。” “再做一件类似的,你看着调整,我穿去参加舞会的话上层的市场应该也能打开。” 罗宾握住莉莉安娜的手:“十件都可以。” 莉莉安娜对罗宾微笑。这算是还了他收集情报的礼了。 “说来你的假发,”罗宾抬起了手,“可以摸一下吗?” “请便。” 罗宾从她头顶细细摸索,又念念不舍地在发根处摩挲:“做得很不错,手艺不错,发质也很好,但现在已经很难收集到这么长的黑色头发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把公爵府女仆的头发全剪了。” 罗宾忍不住道:“……魔鬼。” “给了补偿,加了薪水,不愿意的辞职还给推荐信。”莉莉安娜不满,拍开了他的手,“又不是剃光,只是剪到了刚好能束起来的长度,我自己之后也要剪的。” 罗宾吓了一跳:“你要进修道院?” “只是想换个省时间的发型。” 罗宾哦了一声,对于莉莉安娜类似的唐突想法被她飞快实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他拳头攥紧又松开,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剪掉的头发能不能卖给我?” “开价?” 我自己。“……十条酒馆的A级情报。” 莉莉安娜双掌一拍:“成交。我的头发之后还会长的,要不要定为长期交易?” 罗宾有点绝望:“……我不买的话你会卖给其他人吗?” “看出价情况。”要应该还是有人要的,只是她得花精力分辨买家了。切斯特大小姐的头发,大概能拿去对她下咒。 罗宾咬咬牙:“我买。” * 洛伦兹家的拍卖会。 王城地下臭名昭着的贵族娱乐之一。 在下马车前两人戴上了罗宾准备的面具,黑色的夜莺与玫瑰,罗宾是夜莺,莉莉安娜是玫瑰。 递上邀请函后,莉莉安娜挽着罗宾跟着前面的提灯侍童钻入了圣母像背后的石门暗道,道路被精心地做了防滑和干燥处理,高跟鞋走起来也不费力。 钻出地道后,她们就来到了拍卖场的正是会场,侍童将她们带到了座位上,递给了她们一个号码牌。 “一百三十四……” “中间位置吧。”罗宾也吃下了变声药,“我家目前在贵族心中的地位也就这样了。” 她们坐下后不时还有侍童带着别的客人入场,面具和变声药的掩盖下谁也不认识谁,目光交错时彼此付之一笑,并不交谈。 距离开场已经近了,十二条通向拍卖大厅的暗道全部合上,只剩下舞台两侧的逃生出口。灯光全部被熄灭,在一片黑暗中,窃窃私语变得更加诡秘。 “我还没问你想要什么?”莉莉安娜也低声对身旁的罗宾问道。 “我说了你会送我吗?” “看价格,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罗宾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但又不太想谢你。你就不能给我点惊喜吗?” “你想要的才是最好的,要什么惊喜。” 我想要的你会给吗。罗宾只是在黑暗中苦笑。 灯光凝成一束,照亮了台上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是今晚的拍卖师。这个人轻敲了一下木槌,声音却传遍了这个至少坐满了五百人的大厅,台下静了下来。 “欢迎各位无趣之人……今晚会看到什么,无人知晓,各位只需要伸长脖子,咬下你们心仪的猎物,”拍卖师有气无力地在说道,声音有着金属的质感,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晚宴……开始!” 洛伦兹的拍卖会不会提供名录册,但关于展品早就被参与者透了个七七八八,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能知晓。莉莉安娜对黑袍人的作秀撇撇嘴。 她扭头问罗宾:“哪件?” “一只机关鸟,上世纪人偶师的作品。”罗宾不客气地说了。 莉莉安娜点点头,又转了回去,静待猎物出现。 展品被一件一件的端上来,拍卖师还是维持那副半死不活的姿态介绍着,罗宾也拍下了几件其他感兴趣的。 机关鸟出现了,莉莉安娜举起号码牌,竞价了两三次后顺利收入囊中。 在她签下侍童送来的单子时罗宾撑着脸问她:“虽然你的生日还早,但能不能现在就给我点提示?我好提前准备。” 莉莉安娜想了想:“没有,想要的我都买了。” “你没说是生意上的事我倒是挺开心的……”罗宾失望地给自己斟酒。 “毕竟是生日礼物,这就算给你的作业了。” “你把我当你弟吗,”罗宾嘴角抽了抽,“等着吧,我送你的一定会是你最喜欢的。” “很有勇气,我等着了。” 闲聊间拍卖师把木槌敲了三下,有再次有气无力地开口:“……我知道,此前的展品,都已被走漏了风声。” 他拉开了一直在他背后垂挂的黑色天鹅绒帷幕:“……但是!最后这三件!一定超出了各位的预料!” 三个笼子随着布料垂落出现在了众人贪婪的视线中。 莉莉安娜用酒杯挡着嘴小声和罗宾嘀咕:“这不还是被你知道了吗?” 罗宾带着得意也捂着嘴小声说:“还是只有几个人知道的,我是其中之一。是不是觉得我家的情报更值钱了?” “我多剪点头发给你?” “不要。”罗宾打量她的黑色假发,想象着底下那片黄金的柔软,“……但你的新发型可以采用一点我的意见吗?” “再议。” 三个笼子的栏杆疏密不同,笼子大小也有巨大差异。第一个精致小巧,装着几只蓝翅的妖精,随着妖精在笼中挣扎飞舞闪光的磷粉倒腾出了一片晶莹的迷雾。第二个最为硕大,数条黑铁锁链从里面伸出,中间束缚着一只全身赤红颅顶生着双角的马,它的马鬃像是失水的海草,马身匍匐在地,鼻孔还在蠕动着喷出带有水蒸气的火焰。 第三个就是她们的目标了,一头幼小的白狼蜷缩着躲在笼子的角落。 最后一个攻略对象,狼人芬里尔。 Episode5 情况有点不对。 莉莉安娜难得的热血上头,加上厚重假发的覆盖,她的鬓角被汗水濡湿了。 她出价晚了一步,是第二个叫价的,现在的价格已经是第七次报价了,而洛伦兹拍卖会的规则是最高第九次报价的人可以得到商品,叫价次数不会超过九次。 罗宾低声和她说:“和我们竞价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还拿下了前两个异端。” 作为压轴的焰种水行马都被拍下了,对方是个相当有钱的人。 四下静悄悄的,大家都等着这最后一件商品被拍下后的散场,散场后洛仑兹家还准备了很多……活动。 汗水滴了下来,但莉莉安娜已经没有心思思考妆花了的话该怎么办了。 没有人出价,她和罗宾共用一个号码牌,只有一次出价机会了。 必须是打消那个人心思的数额。 预算…… 罗宾举起了号码牌:“五千五百六十九。” 周围发出了一片惊叹,这仅比上一件商品少一金币,还是因为拍卖会规定其他商品的报价不可超过压轴。 莉莉安娜抓紧了罗宾的手:“……你脑子有问题吗?!” 罗宾擦擦汗,放下了号码牌:“好像能理解那个千金博美人一笑的韦恩七世的想法了……” 他对莉莉安娜笑笑:“这点钱还是有的。” 莉莉安娜咬牙,但这太不划算了,本来以为两百以内就能拿下的。 “我要把上一件商品的出价提高一百金币,而狼人,五千六。” 那个竞价人变调的声音响起 能这么操作吗?! 莉莉安娜和罗宾转头想去看声音的来源,但会场一片黑暗,此起彼伏的惊叹淹没了那个声音,号码牌已经再次放下。 拍卖师转去幕后和拍卖会的主人商量了一会儿,良久,走了出来。 “成……交!两件宝物都归属于……这位大人!” 莉莉安娜的汗水全冷下来了,旁边罗宾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今日的狩猎……到此结束!由衷期待各位……再次光临,我们的猎场。” 参与者们开始鱼贯地朝出口走去,一部分人去兑换今日的收获,一部分人继续奔赴洛伦兹举办的狂宴。 两人坐在原地没动。 “抱歉……我没有料到可以这样的。”罗宾小声说。 “不……那个出价太离谱了,真成交了我才想打你一顿。” 是剧情强制力吗?还是那个竞争者有鬼呢? “你记得他的号码牌吗?” 号码牌被举起时会发出微弱的光好让台上的记录员看清,罗宾迟疑地点点头:“七号。你要做什么?” “切斯特家上次来参与是三号,虽然前二十并不是按家族序列所排。”莉莉安娜闭上眼,回忆切斯特公爵酩酊大醉时的疯话。 她从未参与过这个拍卖会,此前公爵倒是来过几次,有次还拍下了一个魅魔然后病倒了一个月。 那个魅魔成交价是六百。莉莉安娜想起账本咬牙切齿。 但竞争者应该是四大家族之一,前二十的家族里能突然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的也不多。 排除掉切斯特家,从剩下三家里找也简单了。 “能派人跟踪那匹马的运输吗?” 罗宾点头,决心一雪前耻:“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提货,我会一直找人盯着的,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对了,”他拍了一下手,“我们快去兑奖。” 莉莉安娜和罗宾把所有单子都兑换了,商品被拍卖会的侍童搬到了她们的马车上,只留下了那只机械鸟。 罗宾带着莉莉安娜抛下所有侍从和马车,钻进了一家酒馆。 莉莉安娜扫了一眼招牌:“这是又给我透露了一个据点?” 罗宾笑笑,亮出信物要了间房:“你也可以把这当你的窝点,要不要信物?” “五折?” “八折。” 讨价还价间两人进了屋,迫不及待地开始卸下伪装。 太热了。 罗宾看着莉莉安娜重见天日的金色长卷发,还是有些念念不舍:“剪了好可惜,你要不再想想?” “你可以做个假人,拿它装假发,想看多久看多久。” 罗宾被她的提议吓到了,但又有点心动。 好像可以啊,莉莉安娜等身人偶。 有着莉莉安娜气味的…… 莉莉安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直接在床上坐下了:“好了,有什么要说的你先说。” “给你看个宝贝……”罗宾嘿嘿地掏出了……机械鸟。 他牵起莉莉安娜的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的指尖:“能给我一滴你的血吗?” “做什么?” “录入这只机械鸟后无论你在哪里,它都可以赶过去,”他强调,“省了好大一笔给你寄信的邮费。” “你差这几个钱吗?”莉莉安娜疑惑。 不过能让她和罗宾有个隐秘的联络方式的确不错,她同意了。 莉莉安娜看着罗宾取了一枚银针,在蜡烛火焰上烤过后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左手中指上扎了一下,一滴红色的露珠渗出来,喂进了鸟嘴里。 罗宾如法炮制地把自己的血也录入了机械鸟中。 莉莉安娜问道:“能录几个人的?” 罗宾摸了摸鸟的翅膀:“就两个。” “……就两个?花了我这么大一笔钱?” “但是高效,无声,隐蔽,安全性高。”罗宾把机械鸟放入她手中,教她操作,“……你知道这个鸟还有一个名字吗?” “你直接说。” “情人鸟。”烛光照得罗宾的脸微微泛红。 莉莉安娜嘲笑:“但它是个单身鸟。”拍卖师介绍过这件作品只有一件,传世精品。 罗宾气得收回了鸟:“……回去了。” 莉莉安娜叫住他:“我还没说完。” “哦……”罗宾乖乖坐回了桌边的椅子上。 “匿名给我租个城郊的房子,要带地下室的,地下室准备好能束缚住巨狼的镣铐。” 罗宾凝视她:“……你要金屋藏娇?” “狗屋。” * 罗宾的情人鸟在四天后飞来了,带来了狼人的下落。 “……海德家。” 莉莉安娜带上了瑞文,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准备进去偷东西。 此刻吸血鬼正一脸兴奋地跟在她旁边:“我们是要去做什么?” “作奸犯科,给我也加个隐身。” 瑞文听话照办。 有吸血鬼的帮助潜入行动不费吹灰之力,她们很快到达了海德府的城堡入口。 瑞文拉住了莉莉安娜:“亲爱的,我觉得这里有我讨厌的气味。” 莉莉安娜把自己的手指塞到了瑞文嘴里,尖锐的牙齿划破了她脆弱的皮肤,血液顺着口腔流入喉舌。 瑞文的表情变得迷离,脸颊泛起酡红。 “听话,我们是去偷狼人。” 迷离的神色褪去,瑞文忿忿不平:“你都有我了!” “不够。” “……好吧,是我还没法满足你。”瑞文有气无力地搂着莉莉安娜往城堡的后花园绕去,“这边。” 她们来到了花园中心的喷水池,瑞文在空气中画下符文,破开了迷障,将水池中心的泉水女神像转了三圈,水位下降,石板打开,一条暗道出现在了池中。 我也想要一个。莉莉安娜记下了,公爵府虽然也有几处类似的地方,但狡兔三窟,绝不嫌多。 暗道下去是一个有无数隔间的宽阔地牢,每间里面都关着不同的异兽。因为异兽太多有些被关在了同一间,已经出现了弱肉强食的现象。 “浪费……”莉莉安娜捏着鼻子在这些牢房里寻找着,瑞文已经被这堆同类的恶臭熏倒了。 很快,莉莉安娜找到了她的目标,这位目前身价近五千七百金币的攻略对象,他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锁着,旁边就是和他格外有缘的红色水行马。 莉莉安娜踢了角落一蹶不振的吸血鬼一脚:“起来,把所有笼子打开我们就走。” “所有?”瑞文来了精神,“太坏了,来了。” 吸血鬼的指甲划过,所有牢门随之打开。 但这些被折磨过头的异兽还未能反应过来。 莉莉安娜掏出一个哨子,吹响。 所有能听见声音的异兽颤抖起来,等哨声停下后迷茫地站了起来,待发现敞开的牢门纷纷冲了出去。 很好,这样海德公爵就不知道她们的目标了。 今夜无月,狼人还是少年的样子,但耳朵也在哨声中抖了抖,赤着身体爬了起来,试图冲出牢门。 但莉莉安娜和瑞文堵住了门。 “你们……”少年嘶哑地从牙缝中发出威胁的低吼,显然很久没说过人话了。 “芬里尔,你有两个选项,”莉莉安娜拿出了项圈,“做我的狗,或者去死。” “做我的狗,五险一金,还有二十天年假,表面上是人的待遇。”想了想,她遵照前世电视上看的劳动合同知识加了一条,试图让这个选项更有诱惑力。 芬里尔和瑞文显然都没听懂大部分词汇。 但瑞文听懂了他想懂的部分,委屈:“……我都没有固定的假期,也没有表面的待遇。” 这下芬里尔听懂了,大概是待遇很好的样子。 “吸血鬼全是鬼,狼人好歹有个人字,可以享受人类的福利。”莉莉安娜驳回了瑞文的抱怨。 “要我……做什么。”芬里尔活动着已经变得迟钝的舌头和牙齿,舔着干涩的嘴唇低声说道。 “就说了,做狗。” If罗宾人偶分支 这是罗宾真的订做了一个莉莉安娜人偶的分支,并不代表正文实际发生。 (罗宾啊,对不起,和吸血鬼一对比真的很对不起……不是偏心!时机未到!) 莉莉安娜。 与莉莉安娜一模一样的人偶,发丝散发着和她一样的味道,为了追求真实也给皮肤喷上了莉莉安娜常用的香水。 确定门窗都关好后,罗宾忍不住把这个人偶,莉莉安娜,紧紧抱入怀中,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一点点本人的部分……保证给你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身体 。” 他记得那个人偶师是这么说的。 究竟一模一样到什么程度呢? 人偶寄来时穿着一件细软的丝绸长裙,是罗宾提前交给人偶师的。 虽然那位人偶师是女的,罗宾还是忿忿,她居然先自己一步看到了莉莉安娜的身体。 罗宾喉结滚动,看着躺在床上的莉莉安娜,手不禁伸向了丝绸长裙脆弱的带子。 这只是人偶。他并没有真的对莉莉安娜做什么。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丝绸长裙在他颤抖地拉扯下被撕破了,首先就是形状姣好的双乳暴露出来。 不。他明明是想捂住眼睛,却先一步把嘴唇凑了上去。 好软啊。他一边又啃又咬,一边在脑海里不断呼唤。 莉莉安娜,莉莉安娜。 他的莉莉。 闸门打开后就很难关上了。罗宾翻过身子直接跨坐到少女人偶身上,直接把丝绸长裙撕成了两半。 脑海里想象着莉莉安娜在他手下被撕破衣服后眼泪涟涟轻轻啜泣的模样,双手会怀抱着这对白兔,却还是会漏出一点春光。 不,会先叱责他浪费吧。 罗宾把人偶毫无生气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在白嫩的手背落下一吻:“莉莉安娜……” 但手的触感太不对了,莉莉安娜的手上有常年用笔留下的薄茧,果然人偶师的复刻没法复刻出这个人的人生经历。 却使他心里安定了一点。 他放下人偶的手,揽起她的腰,从肚脐开始,一点一点向下吻去。 人偶就这样任他摆布,头偏垂到一边。 等到了少女秘密的禁地,罗宾停了下来,先扒开来细细观察。 稀疏的金色毛发无力地遮挡着杏仁露一样的肉瓣,打开后里面的肉是玫红色的,宛如一朵盛放的蔷薇,肉粒在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下呼之欲出。 “这只是……演习。” 罗宾把嘴唇贴了上去,尝试用牙齿分开这层薄膜好直接爱抚肉芽。 在他的努力下薄膜很快破开,嫩粉色的肉芽颤巍巍冒出尖,被他的舌头一下一下地抚弄。 罗宾把头移开,用手指蘸了一点人偶师送的润滑液,往洞里探去。 “好紧……莉莉。” 他一点一点艰难地用手指开拓着,不时退出来又在穴口按摩一会儿。 一瓶润滑液很快就被他全用完了。 看着这个变得湿漉漉的肉洞,他亲了亲人偶的脸颊:“莉莉,这不算出轨……原谅我。” 他把早已昂扬许久的肉棒用力推了进去。 人偶无声无息,他压在她身上不断呻吟,反正这个房间的隔音做得周全。 少女未完全长开的身子太浅了,他翘起的肉棒没能完全进去,只能把少女柔软的大腿合上,这样抱着她的双膝开始捅进捅出。 “莉莉……莉莉……”罗宾的眼睫挂上了泪珠,呼唤声中也带了鼻音。 他的狂吻不断降落在人偶的发丝,额头,鼻尖,眼睑,他迷失在了人偶紫罗兰色的眼眸里。 只是避开了淡粉花瓣般的嘴唇。 罗宾最后的一点矜持。 快到了。罗宾把少女柔软的身体折成两半,就这样让她柔嫩的脚举过了头顶,肉棒刺穿了最深处的位置,到了胞宫的最深处。 宫颈箍住了他的头部,柔软的肉壁包裹着他的柱身,他呻吟着全部释放出来。 “辛苦你了……莉莉。” 罗宾艰难地把自己从莉莉安娜人偶的身体里拔出来,啵的一声,混合着白浊液和润滑液的黏稠液体从那道红肿的缝隙里流了出来。 * “姐姐?” 文森特看着捂着肚子脸色潮红的莉莉安娜,担心地问道:“您身体不适吗?” “不知道……”莉莉安娜没法分出心思回答弟弟的问题,太不对了,这个感觉,很像是…… 她下体已经濡湿成一片,座椅大概都被打湿了。 “你先去吃饭。” 赶走了弟弟,锁上门,她艰难地对着镜子掀开裙子,用自己的手指扒开检查。 “没什么啊……” 肉穴收拢得死死的,不像是能插进什么的样子。 但体内酸胀又疼痛,特别是,最里面那里…… 莉莉安娜不解,只能趴在桌上,等着一波一波的快乐和痛楚慢慢如潮水般从身体里涌上又退去…… * 人偶师看着桌上的纸,大惊失色。 她忘了把说明书塞到包装里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偶的感知会有十分之一传递到本体那里去。 她忧心忡忡地派信鸽把这份说明书给顾客送去。 希望那位看起来很纯情的客人还没做什么吧…… 千万别给她打差评啊! Episode6 “手?” “你把我当傻子吗?” 芬里尔呲着牙把手放到了莉莉安娜的掌中,乖乖收起了指甲。 并没有书传授如何饲养狼人的知识,毕竟这是“狼人”,而不是“狗人”。莉莉安娜只能参考狼的驯化过程来养芬里尔了。 还是吸血鬼方便啊,掌握了真名就会变得百依百顺,就是会钻规则的空子。 “我不光会做狗。偷窃、杀人、绑架,我都会,你吩咐,我做事。” “是吗,”莉莉安娜用竹条挑起他的下巴,“真是没一件好事。” 芬里尔又在呲牙了。 莉莉安娜的竹条往他脸上打去:“但我只想要条狗。” 锁链哐啷作响,但芬里尔闭上了嘴,只有咕噜般的低吼从喉咙里漏出。 “听着,我要你在雇佣期间绝对的服从,”莉莉安娜指向了蹲在芬里尔旁边她从小养到大的猎犬,“这是茉莉,你的同事,她怎么做你怎么做。” “……学会了做狗后,我就教你怎么当人。一个月,学不会的话你就只能做条死狗。” 茉莉趴下了,耳朵还竖着听莉莉安娜的训话。芬里尔迟疑了一下,也学着她趴下了。 倒也不是这么学……莉莉安娜想,但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慢慢教吧。 * 芬里尔的背景故事很惨。 住在古老狼林里的狼人一族,因为人类砍伐森林被毁掉了栖息地,狼人们作为报复咬死了伐木工人们,却迎来了人类疯狂而灭绝性的回击。 在芬里尔五岁时他成为了他这一支最后的幸存者,找不到同类又太过年幼的他只能混入了人类社会,靠捡垃圾为生,但在某个月圆之夜被人目睹了从人变狼的过程,遭到了全镇居民的围剿,侥幸钻入了下水道捡回一命,却因此接触到了这个城市的地下世界。 逃亡,追杀,再次逃往下一个城市,他的人生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中,与阴谋和险恶为伴。 如果莉莉安娜没有来偷他,他会被不知名的贵族抽取血液用作炼金原料,最终在濒死之际力量爆发屠尽那个贵族的家,再被刺客工会招揽成为一名暗杀者。 海德公爵,我救了你全家的命啊。莉莉安娜盘算着,游戏里没说这个出身未捷身先死的邪恶贵族收集这些材料是做什么,但多少是个把柄,打听清楚了一定要利用起来。 现在先低调行事一段时间,海德府放出了那么多珍贵的异兽,他府邸的问题暴露在了不少有心人眼中,而海德公爵自己也在暴躁地寻找是哪个杀千刀的敢来他家搞事。 至于为什么费了这么大力气也要入手芬里尔,理由还挺单纯的,莉莉安娜眼馋他的武力值。 吸血鬼魔法专精,身体结实抗揍,但只有夜晚能使用,白天,还是要把这个全游出场角色里最能打的弄过来。 就算只给自家的骑士们做陪练也好。 * “下一个。” 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莉莉安娜把芬里尔牵回了切斯特府,开始让全府的骑士们和他车轮战。 莉莉安娜在树下支起了办公桌,就这么边写资料边看。 好像不妙。 芬里尔现在只有十四岁,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学了一堆野路子的战斗方式和奇技淫巧,但现在莉莉安娜禁止了他使用爪子,人类形态的少年拿着他并不熟悉的铁剑,正面根本打不过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士。 队长已经迟疑地来找她请示了:“大小姐,还要继续吗?” 看着被打得全身青紫鼻子流血的芬里尔,莉莉安娜摩挲着家主戒指上的那只鹰。 “击败一个就行,可以中场休息十分钟吃东西。”她对芬里尔下令。 芬里尔咬咬牙,站了起来:“不需要,下一个。” 他又被打飞了。 莉莉安娜继续批改文书。 晚霞布满天空时,莉莉安娜掐表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她起来一边活动身体,一边问旁边护卫的骑士队长:“你觉得怎么样?” 队长看着场上奄奄一息的芬里尔:“……非常有潜力,他在不断学习我们的技巧,但还需要时间。” “行吧,收队。” “是。” 周围人退下了,只余下一个骑士护卫。莉莉安娜走到芬里尔身边,蹲下,给他重新戴上了项圈:“看来你今天还不能做人。” 芬里尔咳出一口血,嘶哑地说:“……那我晚上还有饭吃吗?” “有。毕竟你是我的狗。” * 狼人,和吸血鬼差不多的抗揍,无需人血,恢复力极快。 战斗学习能力极强。 莉莉安娜没有也不打算研究第二只狼人,但芬里尔这个样本在她眼中的表现已经非同凡响了。 人类是怎么在这些异端种族林立的世界里成为霸主的啊,莉莉安娜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第三天车轮战,到第二位骑士时,芬里尔抓住时机一剑挑开了他的头盔,而骑士连防御动作都还没来得及摆出。 “继续。” 此后芬里尔对战的几人有输有赢,但到后面即使体力下降了不少他的胜率也几乎没有波动。 莉莉安娜看着狼人陷入沉思,她花大价钱养了这么多年的骑士团,居然就这样败了。 乙游男主实在太作弊了。 队长与芬里尔对战时好歹维持住了尊严,赢了,莉莉安娜看训练得也差不多了,命令他可以收队了。 队长大概也很沮丧,他低声问莉莉安娜:“大小姐……是从哪儿找到的这个少年?” “只会有这么一个,”莉莉安娜怅然,“别问,没事的,现在群殴你们还是能打死他的。”以后就不一定了。 芬里尔扔掉了剑,直接向莉莉安娜走来:“完事了?” “是的,恭喜你获得了入职切斯特府的机会。”莉莉安娜被他身上的汗臭熏到了,狼人,和狗有差不多的味道,但人类形态有汗腺,“现在得教你做人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份。” 芬里尔挠了挠咯吱窝:“其实继续当你的狗也挺好的。”饱食三餐,顿顿有肉,除了这几天被拖来打架之外都没有工作,茉莉也很好相处。 就是会逼着他吃蔬菜。 驯化成功了,但不对,不能让这条狗的价值止步于此:“不行。我要先从人类的职业道德开始教你,你先签个合同。” 莉莉安娜拿出了卖身契。 芬里尔比了个拇指:“按指印行吗?我不识字。” 出场时芬里尔已经脱离文盲的文化水平了。莉莉安娜倒吸了一口气,又被狼人身上的臭味呛到了:“……可以。但你等等,我再加几项。”她还要把各种教育成本考虑进去。 写不下了,莉莉安娜直接又加了一页,芬里尔不耐烦地蹲在地上往每一页空白处按上了指印,然后一脸期待地仰头看莉莉安娜:“饭?” 莉莉安娜把文书捡起来,拍了拍土:“……你先给我去洗澡。” * 什么构成了一个人? 碳、氮、氧……不对。她又不是捏人的女娲还要考虑人的配方。 社会关系? 要把一匹狼训练成狗不算难,但把狗变成人又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莉莉安娜找来了以前给文森特请的家教,礼仪老师、语言老师和历史老师,准备给芬里尔疯狂补课。 数学课就不给他上了,不能让他把账算清楚。 文森特高兴地向这些他刚进府时的私人教师打招呼,惊讶之余又对重逢颇为感动,在他完成她们的授课后就再没见过了:“艾玛小姐,伊莲娜夫人,还有福斯先生,你们好,来切斯特府是有什么事吗?” 老师们也朝他笑着问好。 就在这个时候莉莉安娜拉着芬里尔出现了。 “各位老师们,很荣幸再次与你们见面,我得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学生。” 她推了芬里尔一把,让他站到了三位老师面前。 “他什么也不会……且顽劣,粗鄙,请你们尽全力,把他教育成一个人的样子,”莉莉安娜抽出竹条,点在芬里尔的肩胛骨上,“如果他不听话,可以随时来向我报告。” 老师们领走了她们的学生。 文森特目瞪口呆:“姐姐……那是谁?父亲的……”新儿子吗,看起来还比他大。 莉莉安娜微笑:“我的作品,还需……打磨。文森特,你作业写完了吗?” 莉莉安娜摩挲着手中的竹条。 文森特跑掉了。 * 芬里尔的教育如莉莉安娜预料的那样不顺利,但不顺利的点不在她的预料里。 首先是文化课,从识字开始,芬里尔学得很痛苦,但还是有认真的在学。 他通读的第一篇全文是他的卖身契。 “你可以对合约的内容提出质疑,但你已经签了。”这是莉莉安娜对上门来询问的芬里尔说的话,他是大半夜翻窗进来的。 莉莉安娜锁了窗子心道必须把礼仪课提上日程。 礼仪老师福斯先生就比较崩溃了。 “切斯特小姐。”福斯这位留着短须的挺拔中年男人最近白发多了几根,口干舌燥,“芬里尔他有照着我说的做……但是,他问题太多了,上课基本一半时间都在提问。” “加时一小时,加钱,三倍。”莉莉安娜也很憔悴,她也是芬里尔提问的对象之一,其他还有府里的仆从、骑士、园丁……一切芬里尔可以抓到的人。 狼人大概是第一次遇到会向他耐心解释人类社会那些不明不白规则的人,而且,无偿,至少对他来说。 他像是一个刚出生的人类婴儿,正在兴奋地吸纳一切知识,用自己的方式认识这个曾经对他充满敌意的世界。 但芬里尔自己已经形成了一套世界观,里面充斥着实用主义和弱肉强食,于是文明世界那些繁琐的规则和礼仪总是会受到他的质疑。 比如现在。 “不能破坏东西我理解,但我没破坏,我是用铁丝捅开的。”芬里尔撬开了莉莉安娜的窗锁,铮铮有词,“完好无损。你也没睡,不算打扰你的作息。” 莉莉安娜面无表情:“未经许可不能闯入他人的巢穴。狼人里没这个规矩吗?” “哦。”芬里尔乖乖退到了窗外,“但你的巢穴不是那个全是书的屋子吗?你在那呆的时间最长,有时也在那睡觉。” “都是,作为人类进入关着的屋子就是要敲门,窗户不是正常通道。” “额……好吧,我会回去复习的,”芬里尔纠结,“你的巢穴也太多了!” “这整座宅邸都是我的。” 芬里尔愕然:“哇哦……” “你到底有什么事?”来都来了,废话了这么久,莉莉安娜还是不想付出沉没成本。 “哦,对,今天福斯先生教我要说晚安,所以我来找你了,晚安。” 莉莉安娜忍无可忍,朝他扔了个枕头:“……晚安!下次不用特意来说!” Episode7 “听说你最近有了新玩具?” 千金们的茶会,参与的奖励是女士们的友谊、其他家族的秘辛和蔷薇之下的妒忌。 莉莉安娜呵呵地笑起来:“不是的,是在训练的新侍卫,但还没到见人的程度。” 红裙的小姐羽扇轻摇:“是舍不得拿出来吧?听说……十分清秀。” 蓝裙的小姐合上折扇,在红裙小姐肩上一敲:“说什么呢,切斯特小姐已经有阿尔伯特殿下了。” 莉莉安娜也打开了骨雕折扇:“是的,我的心……与我的人,都属于殿下,坚贞不渝。” 唰唰。扇子纷纷打开,银铃般羞涩的笑声在其后响成一片。 “小姐……”有女仆从门口进来,低声在莉莉安娜耳边传达了消息。 曹操啊。莉莉安娜不动声色地啧了一声,站起身,辞行:“很遗憾不能再参与这场美妙的茶会了,各位小姐,后会有期。” 小姐们发出了遗憾的叹息,也向她告别。 走出门,莉莉安娜看到了那个等在马车边把她叫出来的罪魁祸首。 “普莱特殿下,你怎么不在车里等我?” “切斯特小姐,好久不见,马车坐了太久我下来活动一下身子。” 阿尔伯特向她伸出手,莉莉安娜从善如流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一带位处皇城郊野,周围一片宁静宜人的田园风光,六月份,阳光还不到刺眼的程度,刚刚好的微风吹拂着莉莉安娜的脸庞和褪至臂弯处的蕾丝披肩。踩着苜蓿、蒲公英和苔草织就的绒毯,阿尔伯特把她带到了湖边,在树荫处让仆从铺好了野餐布。 莉莉安娜理理裙摆,坐了下来。 “听说切斯特府多了一个新的仆人……” 她家真是漏成筛子了,莉莉安娜掐下一朵紫蓟,还是芬里尔的脸太引人注目了?他在游戏里做个蒙面暗杀者果然是有道理的。 “是的,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莉莉安娜微笑,“将会加入切斯特府的骑士团。不过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还得好好教教。” “切斯特骑士团……”阿尔伯特望着她,“这些年你一直在着力培养他们,切斯特小姐,你很没有安全感吗?有什么会威胁到你的存在吗?” “殿下也知道,近些年地方上一直不太平,”莉莉安娜扔掉了紫蓟,“为了收租我也得把他们养起来。” “那应该是文森特考虑的事,切斯特小姐……我希望你可以放下一些担子。” “文森特到能继承的年纪还有五年呢,”莉莉安娜悲伤一笑,“父亲又是那个样子。” 阿尔伯特犹豫,开口:“你也可以依靠我……” 这倒不必了。“殿下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刚好从北部巡逻回来,路过这里听说你就在附近,想着可以见一面。” 阿尔伯特回头嘱咐一直在旁边站着的侍从:“去把那个取来。” 侍从捧来了一个木匣,打开后里面是静静躺在泛黄丝绸上的项链,以一块大而纯净的月光石为主体,周围拱卫着细碎的蓝宝石和黑珍珠拼成的花卉,美得宛如仙境。 “这是我在巡逻路上买到的,据说由矮人和精灵合力打造,名为‘月宴’。我知道你有偏好的宝石设计师,但一看到它,我就想起了你。” “这可真是……我可以拿起来吗?” “它被我买下时已经是你的了。” 莉莉安娜把项链捧起来,对着阳光仔细打量。 “殿下在哪里买到的?” “修塔地区,白河旁边的绿岩镇,喜欢吗?” “我可太喜欢了,”莉莉安娜笑眯眯把项链放回了匣中,“谢谢殿下,这是我收到过最喜欢的礼物。” 阿尔伯特微微睁大双眼:“要不要……我帮你戴上试试?” “不,我会在更为正式的日子再戴上的。” * 绿岩镇,原来是绿岩镇。 回到家,莉莉安娜把匣子放在桌上,心满意足地继续打量这条项链,月光下它正如被赋予的名字,美得热闹而妖异。 月宴,会出现在她死亡事件里的重要证物。 它的出现地点有着一条寒铁矿脉,旁边还有隐姓埋名的矮人工匠一族。 现在她建造地下帝国的最后一块拼图齐了。 成批的、寒光闪闪的武器,将要落入她的手中。 * 人的教育还在继续。 “历史课,”莉莉安娜来观摩芬里尔的学习,顺便一次性解决他的问题,堵上他的嘴,“但是人的历史。你的所有疑惑都会从中得到解决,人是为什么要创造礼法、为什么要创造那么多的语种,艺术,战争,哲学,从对历史的学习里这些概念诞生的蛛丝马迹都可以找到。” 芬里尔还想问什么,但莉莉安娜的竹条打在了桌上,他噤声了。 “不懂的问艾玛小姐,但不要每件事都拿来问,我给她开的工资可不包含多余的劳动。你要自己思考,再来提问。也可以去问文森特,他也需要时常复习这些东西,问题的碰撞会让问题得到解决,也可能产生新的问题。总之,好的提问,我会给予奖励。” 莉莉安娜转身走了,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新师徒组合。 “切斯特大小姐,是很好的雇主对吧?”艾玛小姐温柔地对芬里尔一笑。 “她给你开的工资是什么?”无师自通开始学会算账的狼人完全没听进教诲,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 莉莉安娜曾想过是否放弃狼人的社会化训练。 他学会人类的知识、掌握人类规则的同时,也会学得人这颗险恶的心,对她的服从将不如兽性占主导地位时那般纯净。 但不行。狼人有一半是狼,但还有一半是人,只要泡在人类社会这个缸子中,他人的部分总有一天会学会这些东西的。 还不如让她来好好教育,什么是利益,什么是亏损,什么是利己,什么是利他。 如果他向善,她就给他实现自我满足的渠道;他向恶,她就给予他人拿不出的回报。 反正她永远是最好的雇主。 但人的成长除了神以外谁也猜不到,莉莉安娜即使是活了两世的穿越者,总生存时长三十年,也还是一个普通人。 咚咚。 两声在门上力度适中的叩响,符合社交礼仪。 “进来,门没锁。” 芬里尔走入办公室,一看到他,莉莉安娜就头疼不已。 “我不是来提问的,这件事我也只能和你说。”芬里尔最近学会了分辨人面部的细微表情,在莉莉安娜发难前抢先说道。 “我想要读狼人的历史,我愿意……记账。” “芬里尔,狼人没有有记录的历史,全靠你们代代口耳相传。”莉莉安娜放下文件,指了指茶几上还没收回书架的一册薄本,“人类只掌握了你们的生理构造和行为习性。” 芬里尔走过去,拿起那本书翻了两下,发现这本书的页数不但少得可怜,关于狼人的也只有几页,大半内容还是分析他们的经济利用价值。 他咬住了嘴唇:“我……我的族群还没来得及教我关于我们的历史,我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有。” 莉莉安娜沉默了,芬里尔是商人根据神话给狼人少年取的名字,为了抬高他的身价。但他在狼人中该怎么被呼唤,游戏也没有给出答案,他的资料页就是芬里尔。 “考古学。所有的历史并非一开始就写在了纸上或刻于石碑,你可以去搜集、整理,然后用你学会的文字去书写、传承。如果找不到的话就重新创造,没有名字的话就自己取。” 看到芬里尔微怔然后高兴起来的脸,莉莉安娜呵斥道:“但不是现在!你别忘了你的合同,雇佣期间不准搞副业!” * 狼人的教育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副产品,最近文森特明显干劲十足,对每门功课都全力以赴。 甚至有点用力过头了,如果不是莉莉安娜给他配置了监督他休息与用餐的女仆,他大概会省去不少维持体面和健康生活的步骤,例如洗澡和修容。 但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听女仆的汇报,文森特已经养成了边吃饭边看书的习惯,餐点全换成了可以单手进食没有汤水的食物。 “让人想起了过去的大小姐,文森特少爷和您越来越像了。”女仆微笑着说道。 莉莉安娜露出吞了苍蝇的表情。 她得去看看这个倒霉弟弟了。 文森特在练习库尔斯语的发音,女仆没有通报,他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莉莉安娜吓了一跳,卷翘的尾音变成了一记尖锐的笛鸣。 “姐、姐姐?您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莉莉安娜对待文森特的方式是冷处理,两人基本碰不上面,事情全由女仆转达。 “听说你最近不遵守餐桌礼仪了。” 文森特紧张地抱紧了课本:“……没有外人时,无需在意繁文缛节,这是姐姐您的言传身教。” 莉莉安娜无言以对。文森特又加了一句:“我和芬里尔讨论过,都对这一点表示赞同。” “……你们关系很好?” 这该怎么回答。文森特结巴了:“姐姐希望我们的关系如何?” 刚好也能问问他人眼中芬里尔的驯化程度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他在剑术上的表现十分优秀,远非我可及……” “你是未来家主,不必追求这个。” “他对问题的观点都很犀利而另辟奇径,我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 “……”莉莉安娜看着畏畏缩缩的弟弟,“你要不说说他的缺点。” “他不爱洗澡。” 即答。 文森特自知失言,哽住了。 “所以你也知道是缺点,你还学他?”莉莉安娜冷笑。 文森特慌忙闻了一下自己的领子:“不,额,是时间不够……” “文森特,”莉莉安娜甜美柔和地说,让弟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知道你的优点吗?” “我是切斯特……?” “当然。但还有你的皮囊,”莉莉安娜扬起了竹条,“好好维持!不许糟蹋!” 文森特忍住了惨叫,默默承受了下来。 但莉莉安娜诡异地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些隐秘的高兴。 果然是斯德哥尔摩,下次还是让女仆惩罚他吧。 ------ 这里的更新会比阿绿慢一点,唔 If芬里尔发情期分支1 会从这个if的部分开始试收费,反正和主线无关() 小狗早就发育成熟了但因为之前营养不良生存环境恶劣一直被压抑着,现在伙食跟上来了周围也变得安全就可能触发该环节。 莉莉安娜大小姐,悲。 (谁是莉莉安娜心中最好的修狗呀,是茉莉。) * 1. 狼人每年至少发情一次,通常是在月圆之夜。 莉莉安娜在书上读到过,但她没有细想。 因为太棘手了,这个世界的阉割技术很容易感染,即使狼人恢复力绝佳她也不想冒着让自己的付出打水漂的危险。然后是如何应对发情期,是准备毯子、润滑液,还是活物? 她揉着茉莉软软的耳朵,发誓一定要守护好她的小狗狗。 女仆也不行,她不允许府内发生色情交易。 找个娼妓……又有染病的可能。 愁人。要不还是阉了。 还没等她得出结论,这个问题就直接砸她脸上了。 “莉莉安娜……” 看着一脸潮红明显在忍耐什么的芬里尔,莉莉安娜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女仆道:“备车,我要带他出门。芬里尔,你不能直呼我的名字,要叫大小姐或者主人。” 马车驶向了罗宾帮她购买的别苑,本来只想租的,但训练芬里尔时给这里添了不少专用设施,思虑再三她还是买下了。 推开别苑的门,她命令骑士们去门口护卫,没有命令不准进来。 芬里尔是狼人的事没有暴露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毕竟切斯特府没有秘密。 “我好难受……主人。” 来到地牢,在她给芬里尔装上镣铐时,狼人还在用下体不安分地蹭她。 月亮开始升上天空,狼人的耳朵先变成了毛茸茸冒了出来。 莉莉安娜忍不住撸了一把。 好软,而且比茉莉的大。 她的手很快就离开了,但芬里尔留恋地想用头蹭她,欲求不满。 “主人、大小姐、莉莉安娜,我是……要死了吗?” 莉莉安娜目瞪口呆,这个狼人还是第一次经历发情期。 棘手程度翻倍。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毯子……” “别走。” 芬里尔用双腿夹住了莉莉安娜的腰,把她强制留在了自己身边:“不要走……我好怕……我不想一个人死去……” 莉莉安娜在他头上狠命拍了一下,示意他松脚:“你是发情了,死个头。” “发情?”芬里尔微怔,他是看过族人交配场面的,公狼角逐,最终的胜者被雌性带到铺满了松针或蓬草的巢穴中,获得趴在雌性背后耸动的权力。 这还是他被气味吸引后去偷看的,头领的交配并不允许他人旁观。 “我,我该怎么办?”他慌张地去问面前这唯一的老师,最近的学习让他有了不懂就问的坏习惯。 “你自己解决一下,放开,我给你拿工具。” “什么工具?怎么解决?”芬里尔还是乖乖放开了。 莉莉安娜没有回答,径直去客房拿了备用的干净毛毯和水壶,润滑液是找不到了,就带着这两样返回了地下。 芬里尔以双手被吊起的姿态乖乖等着她,身上兽化程度加深了,肚子上长出了白色的绒毛,尾巴从裤子里伸出来在背后乱甩。 “示范一次,剩下的你自己弄。” 莉莉安娜脱下了他身上的所有衣物,这还是她掏钱买的,不能弄坏。 狼人硕大的性器前端已经吐出了不少白色的粘稠体液,把柱身弄得滑溜溜的,室内被石楠花的味道所充斥。 莉莉安娜皱眉看着这丑陋的东西,芬里尔在她的视线下不安地扭了扭腰:“我、我今天洗了澡的!这里也洗干净了!用肥皂搓了三遍!” “好极了。”莉莉安娜放下了内心的挣扎,双手各握住了底下的卵蛋。 其实她完全没有经验,只能参照前世黄书上的知识试着做了。 为什么她身为主人还要为狗服务啊。莉莉安娜咬牙切齿,合同上没加上这条,该死。 If芬里尔发情期分支2 借助芬里尔自身体液的润滑,莉莉安娜按摩了一下睾丸后就顺着褶皱往柱身摸去。 狼人少年的性器其实也不算太丑,是柔和的淡粉色,顶端的皮剥开后露出的头是口脂般的鲜红。 但太大了,莉莉安娜必须两手合握才能抓住这根肉棍,上下撸动了一会儿后她就觉得手酸了,一手挺在底端继续抚摸蛋与肉棒之间的沟壑,另一只手用食指抠住顶部的小眼就这样来回摩擦。 芬里尔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颤动着身子:“莉莉安娜,我的、我的身体好奇怪。” “叫主人。” “主人,”芬里尔挺腰把性器往莉莉安娜的手里送,“多摸摸我、再快一点。” 莉莉安娜不耐烦地拍了一下他的睾丸,引得芬里尔又是一阵又痛又爽的打颤。 “示范完了,就这么搞。” 莉莉安娜松开了手,感受到温暖脱离,性器又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芬里尔啜泣了一声,委屈巴巴地说:“我手还捆着呢。” 不得已,莉莉安娜拿钥匙打开了他一只手的镣铐。 芬里尔迫不及待地用这只手学着莉莉安娜的动作撸动起来,但他怎么做都觉得不如莉莉安娜示范时来得爽。 “主人,再解开我一只手吧。”芬里尔向准备离开的莉莉安娜恳求。 莉莉安娜看了一眼,脚上还铐着,应该没事,于是走过去打开了另一只手的。 但她才收起钥匙,芬里尔的双手就抓住了她的,带着这双长了薄茧的白皙双手往肉棒上按去。 “放开!”莉莉安娜呵斥。 但芬里尔不依不饶地用手裹着莉莉安娜的手,带动她上下搓动:“大小姐、大小姐,就一会儿,我感觉马上就好了……” 莉莉安娜感觉手被摩擦得生疼时,终于,一股滚烫的液体充盈了两人的掌心,从指缝间渗出。 总算结束了……还没等莉莉安娜放下心,芬里尔的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 黑色的毛发如野草扎破他的皮肤生长而出,面部变形开始突起,化作了狼首,四肢伸长掌底长出了肉垫。 他变成了巨狼,直接撑破了为人类打造的脚镣。 我造了什么孽要经历海德府的惨案……莉莉安娜一个翻身就准备逃跑,但巨狼一掌把她压在了地上,吻部凑到了她的后颈,伸出舌头不断舔舐。 “主人……我没有手了……这下该怎么办……” 巨狼的喉咙里滚出了人类的话语。 我哪知道!莉莉安娜挣扎着想先从芬里尔的掌下逃脱:“你先松……爪。” 巨狼听话了。但是叼着她的衣领把莉莉安娜扔到了她带来的毯子上。 “不要弄破我的衣服!”莉莉安娜尖叫。 “那你自己脱……” 巨狼走了两步,堵住了她的逃生路线,就这样静静地蹲着等待莉莉安娜动作。 莉莉安娜咬牙,还是脱了:“我再给你做一遍……” “不,”巨狼巨大的舌头从她的胸直接舔到了脸,“我好像知道怎么做了。” Episode8 “莉莉安娜,这是属于你的晚宴,你为何看起来却并不开心。” “……”莉莉安娜端着与她长裙同色的葡萄酒转过身去,看向对她说话的人,“祖母,我的笑容不够完美吗。” “很完美,”切斯特夫人黑金的拐杖杵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脚步无声无息,“但不代表你快乐,至少在你的祖母眼中。” 那自然是因为这是她自己举办的宴会,她的父亲此刻也只顾着拽着年轻的贵族小姐寻欢作乐,享受着一切不属于他的荣光。莉莉安娜冷眼看着一楼古旧低调的陈设,那都是从切斯特的仓库里拖出来的老古董,清点打扫了一整个月才布置好,现在识货的宾客正对着一对烛台啧啧称奇。蕾丝勾边的桌布上摆着的奇珍异兽不少今年就要被列入禁止捕猎的律法中,此刻却层层迭迭被解剖开来刷满酱料,却勾不起只顾着交谈的庸人们半点胃口。 这都是多大一笔钱啊,更别提她投入的精力和时间。 “只是觉得无趣罢了,祖母。”莉莉安娜捋了捋她内扣的短发,一枚珍珠与钻石构成的璀璨发卡把发丝驯得服服帖帖,“您在听到一百句大同小异的贺词后也会像我一样犯困吧。” 文森特这时发现了在二楼眺望全场的莉莉安娜,克制着步子走了过来:“姐姐!祝您十七岁生日快乐,您今晚实在太美了,刚才您和阿尔伯特殿下的那支舞我可能一生都忘不了……” “看,就是这种。”莉莉安娜微微歪着头,对祖母展露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嘴角却只饱含着讽刺,她转向文森特,白色丝绸手套包裹的食指在水晶杯上点了一下,“文森特,你没看到我旁边是谁吗?” 文森特微侧过脸,看清这位笼罩在灯光阴影中的老人后就僵硬了:“切斯特……祖母。” 切斯特夫人没有理他。 文森特知道这位他名义上的祖母一向不将他视为切斯特家的一员,如果不是莉莉安娜一意孤行地维护着切斯特公爵对于他继承权的叫嚣,他可能已经被面前的老夫人用各种暗地里的手段逐出家门了。 切斯特夫人一向对他都是这种态度,文森特不再自讨没趣,鞠了一躬后离开了两位切斯特家实权者的身边。 “的确无趣。”切斯特夫人评价,“我说了可以由我来给你办的,那样至少你只用享受无趣而不必操劳了。” “不……”莉莉安娜抿了口葡萄酒,“怎么好意思让您替小辈操劳呢?” “是瞧不上老婆子的审美吧?” 莉莉安娜笑笑,并不反驳。 “算了。”切斯特夫人对这个哪里都很像她的孙女一向是又爱又恨,她每次看着莉莉安娜那头叛逆的短发就忍不住皱眉,这两年来她眉间刀刻般的褶皱痕迹都为此深了几毫米,“你这样说的话我很难再祝贺你生日快乐了,直接说想要什么成人礼吧。” “祖母的一句生日快乐胜过了这里所有人的。”莉莉安娜甜甜地笑着,紫罗兰的眼眸中似有蜜糖流出。 “这里所有人都没有价值,胜过了又有什么意义,不要油嘴滑舌了。” 莉莉安娜展开了手中新买的骨雕折扇:“那请您把耳朵附过来,关于参议院下一任议员的人选……” * 从浴缸里出来,踩了一整天高跟鞋的小腿总算在女仆们的按摩下酸痛得到了一定缓解。莉莉安娜裹上浴袍让所有人都退下去,房间里所有的灯都被她熄灭了,她就这样站在窗边,沐浴着今晚正好的月辉,感受酒意在体内的蕴育沉淀,又从四肢百骸中化作细烟消散。 这般月夜,芬里尔正在别苑被捆着发疯……不,别想了,为什么她的成年礼她还得想这些烦心事。 这两年里她的各种准备进展得出奇地顺利,地下商业网也初具雏形,仿佛是剧情强制力在推动着她成为最终BOSS。若真是这样就太好了,这种强制力再多来点,她还可以更进一步……还是没可能啊。 盘算着上层复杂的关系,莉莉安娜头又痛起来了,她转身想要拉上窗帘去取点止痛片,然后就可以入睡了。 但窗玻璃被咚咚地敲了两下。 莉莉安娜扯着窗帘布的手停下了。 “外婆,我是小红帽呀。”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 莉莉安娜深吸了一口气,隔着玻璃命令道:“跪下,离窗一米远。” “我跪下了还怎么移动呢?”窗外的瑞文扭扭捏捏跪下了,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度膝行倒退,“好吧,好像可以,这样有一米了吧?” 莉莉安娜拉上了窗帘,开始换衣服,不顾外面吸血鬼开始惨叫“你要我在这跪一夜吗?可怜的瑞文又做错了什么!”“到了白天您就只能见到您成为一把灰的仆人了!” “吵死了!你比芬里尔更没有耐心!你想把全府的人都叫过来吗!”莉莉安娜换好一条便于行动的长裙后一把打开了窗户。 “不要把我和那条狗比!”瑞文愤怒地说,“我给你家房子下了昏睡魔法,现在除你之外没人醒着。” “那我还要夸你了。”莉莉安娜冷冷地看着他说,“明早解开。” “我这样知晓主人心意的仆从,不需您嘱咐也会做到,”瑞文对她抛了个媚眼,该死的妩媚动人,“现在我可以起来了吗,我的主人?” “起。” 瑞文麻溜地爬起来,拉过莉莉安娜在她发丝间细细嗅过:“嗯……你今天身上没有狗的味道,很棒。好像你和皇室血脉跳过舞?然后身上这条裙子是那个阴险眼镜宝石商送的……” “好恶心,松开。”莉莉安娜踩上他的脚背,“有事说事。” “我的大小姐。”瑞文被踩了也还是嬉皮笑脸的,莉莉安娜对于没穿高跟鞋感到十分遗憾,“你都换上出行的衣服了,还嘴硬什么?” “……”莉莉安娜转身准备回房间。 “说笑呢。”瑞文忙拉住了她的手腕,“走吧,去约会,再以吸血鬼的方式为你庆祝成年。” 瑞文牵着莉莉安娜,他迈出的每一步都让周围景色快速穿梭被她们抛在身后,几步就出了切斯特府,再几步就来到了贫民窟阴暗的小巷。 “你找到的这个魔法真的很好用,”瑞文意犹未尽地还想走几步,终于还是忍下了,“请再多来一点。” “这种魔法现在也只有你这样的怪物能用了,我尽量。”莉莉安娜捂着额角,这是她不知第几次被带着体验这个被命名为“神行”的魔法,但还是适应不了,每次都会让她头晕目眩。 两年间让瑞文推进的“法师转化计划”,也就是把普通人变成那些只有绘本里才存在的法师的计划,进展可说是顺利也不顺利。 很多亡命之徒接受了她们的实验,在百分之九十的死亡率下仍然心存侥幸,试图成为那个能掌握力量的幸运儿。 但这之后就尴尬了,吸血鬼的魔法和人类的体系相似又不同,消耗更大,以血魔法为基础,瑞文作为老师教授的魔法这些新生法师大都无法使用。莉莉安娜只得发布悬赏去搜罗上古的人族魔法,不然这些人只是拿着宝剑的猴子,还可能被自己鲁莽的力量所伤。 她幸运地在几个遗迹中发掘出了相关的石碑或典籍残片,上面记录了一些人族法术,但仍是存在消耗过大的问题,说到底上古的环境和现在就不一样,那时神明都是真实存在的呢。 “主人啊……”瑞文从莉莉安娜背后伸出手,帮她按住了两侧头皮,轻轻按摩起来,“是我多嘴了。今晚是为您举行的宴席,请放下过多的思虑。” 莉莉安娜闭上眼:“不是说是吸血鬼式的吗?会用鲜血代替葡萄酒吗?” 她能感受到背后瑞文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那些庸人的血液……还不配沾染您的唇舌,下次吧,这次还是来点普通的。” 瑞文就这样用手蒙着莉莉安娜的双眼,带着她漫步于月夜下的街头巷尾,如她们此前无数次的约会那样:“真是可惜,您没有穿着刚才那条鲜红的礼裙,我从外面偷偷看了,您穿着它的身姿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瑞文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条项链有点碍眼。” “你说‘月宴’?那不是很美吗,像刀剑一样美。”莉莉安娜想着此刻应该也火光冲天的深山熔炉不禁笑起来,入手那条铁矿脉后还惊喜地发现了旁边伴生的乌铁矿脉,得到矮人遗族的合作后最为锋利的武器正在千锤百炼中成型。 “你这么喜欢那位未婚夫送你的东西吗?”瑞文唉声叹气地说,“不过贫穷的瑞文是送不出更好的了。” 经他提醒莉莉安娜想起了阿尔伯特,在今晚她们正式订婚了。 为她戴上订婚戒指时,阿尔伯特第一次对着她的眼睛如此呼唤她:“莉莉安娜。” 不过一年后他是不是又得换称呼了?毕竟那时她就要被退婚了。 莉莉安娜摸着她空荡荡的指根勾起一个微笑,不知瑞文是怎么从背后看到的,更加不满:“切斯特大小姐,嘲笑贫穷是种多么卑劣的品质啊。” “我不是嘲笑贫穷,我是嘲笑一切。”莉莉安娜只是继续笑。 Episode9 “好了,到了,亲爱的大小姐,请看我……我们为你准备的晚宴。”瑞文放开了手,高昂的嗓音落到后半却变得了无生趣。 莉莉安娜睁开眼,长久的黑暗后突然涌入她眼中的光芒让泪水一下被刺激出来,把面前的景色模糊成一片炫目的光斑。 “你只负责了引路吧。”罗宾的声音在莉莉安娜身旁响起,“莉莉安娜,恭喜你成年,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 “好像也没那么无趣。”莉莉安娜自言自语,用手背抹掉了眼泪。 “什么?” “罗宾,你说要给我准备最棒的礼物说了两年了,去年没做到,今年又如何呢?” 自从在拍卖会许下那个承诺后,去年的生日罗宾寄来了结构相当复杂的机械人偶,莉莉安娜收到时的确很开心,因为她从上面看到了制作高达或者别的什么巨大机器人的可能性。 但另一个礼物才真正俘获了她的心,一本讲述时空法则的法术书,来自她亲爱的祖母切斯特夫人,里面就有瑞文所用的“神行”。 罗宾扶住了额头:“我可以先问一下切斯特夫人今年送了你什么吗?” “人。” “人?!” 罗宾的大呼小叫把瑞文也吸引过来了,白色的吸血鬼手指挽着发丝,玩味地说:“普通人?” “普通人。” “哦。”瑞文失去了兴致,那就不是和他一条赛道的。 罗宾尽力没让愁容浮上脸庞,斜眼撇了一下身后溜达着开始物色点心的白色男人。 莉莉安娜不久前把这个“惊喜”介绍给了他,她的法师制造工具,危险至极的吸血鬼,也是一个……雄性? 他对瑞文雌雄莫辨的面容总觉得棘手,又不能直接问他:“你好,你男的女的,还是双性?” ……说不定也可以问?不,算了,他不想变成这种档次的人。 这个异端对莉莉安娜的态度亲昵得不像话,而莉莉安娜看起来也不排斥。 结果在此之上还要增加对手吗。 “所以呢,你的礼物是什么。”莉莉安娜抱着手臂打量着面前的罗宾,他两手空空,衣服单薄,不像是藏了什么的样子。 “我不觉得能胜过老夫人了。”罗宾兴致缺缺地将手递给莉莉安娜,“女士,让我带你去看看这场狂欢节吧,你的名字不会被提起,却又无处不在。” 莉莉安娜由着罗宾牵起她踏入她早就注意到的祭典会场中。 一向肮脏诡秘的贫民窟在今夜被打扫成了还过得去的样子,从这一角开始小摊一个接一个组成了黑夜中漂浮着食物香气与酒水的银河。莉莉安娜往那些用木箱搭成的简陋桌子上看去,油腻的炸串和可疑的果汁大剌剌露天放置着,下面压着麻布写明价格。 所有小摊的价格单右下角都画着一个标识,羽毛与百合,第叁版月色会的标识,也是最新一版。 罗宾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是的,这个祭典我们是以月色会的名义举办的,并将固定于每年的今日庆祝,为了向……月色会伟大而慈悲的主人表达感谢。” “伟大而慈悲。”莉莉安娜笑出了声。 “……你就别挑字眼了,宣传需要。” 莉莉安娜看着几个跑来的孩童扔了一袋铜币在桌上,一人抱走了桌上的大部分炸物,一人扛起了一大桶果汁,准备离开了。 但她们看到罗宾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才低着头从莉莉安娜身边走过。 “……你的‘小鸟们’?” “也是你的。”罗宾没有回头,牵着莉莉安娜继续往前走,“蔷薇孤儿院收养的孩子们,教育方法完全参照你的百合孤儿院,已经会读写了。说真的,你完全不喜欢百合花为什么凡事又都要扯上百合?” 罗宾想起那束和机器人偶一起送给莉莉安娜的百合,还是他请人特别培育的,香气袭人,却被莉莉安娜连续打着喷嚏扔出了房间,同时告诉了他这个冲击性的事实。 叫百合的女人居然不喜欢百合。 莉莉安娜把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宣传需要。老板,炸鸡肉来两串,我旁边的付钱。” 莉莉安娜接过小摊贩递来的鸡肉串,示意罗宾掏钱包。 罗宾愣愣地付了钱后,在莉莉安娜准备把肉串往嘴里塞时抢了过来,咬牙低声说道:“你就不怕吃坏肚子?” 莉莉安娜斜眼撇他:“那些小孩子吃了都没事?” “别把我培育的小鸟们和你这种温室花朵比。” “我就要吃。” 罗宾气得自己吃完了,两串。 莉莉安娜本来想发作把整条街的炸串都给买下来,但她没带钱包,未遂。 * 走到这条夜市的尽头时,几乎贫民窟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欢闹,琴手席地而坐放声高歌,旁边还有与他同座的鼓手和长笛手,不时有新的演奏加入其中。伴随着歌声和琴声有吉普赛人在空地上翩翩起舞,姿态热闹奔放,绚烂如绽开的波斯菊。 莉莉安娜随着罗宾走到了这片空地中央,看到了一座被布盖着的巨大物件,大约两人高,长方体形。 罗宾的脚步在此停下,莉莉安娜挣开他的手,去打量那个物件:“这就是礼物?” 罗宾顿了顿:“应该说是礼物的尾声,这个节日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罗宾看看周围,人群里有人在悄悄望着她们,但吸血鬼抱着手臂微笑着站在一旁,用口型对他无声地说可以。 罗宾憋着气,他果然很讨厌这个能干的异端,他应该已经用幻术掩盖了他和莉莉安娜。 “揭开看吧。”罗宾对莉莉安娜说。 莉莉安娜也不再客气,一把扯下了遮盖的防水油布,黑色的石柱倒映在了她眼中。 石柱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字,瑞文打了个响指,一束光在莉莉安身旁亮起,以便她进行阅读。 看了开头两行后莉莉安娜就直接跳到结尾了,石柱分八面,刻字的部分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她回头看罗宾:“……这也太羞耻了。” 石柱上写的是两年来月色会做的好人好事。 “自己不宣传就没人知道。”罗宾理直气壮地说,“又不是虚假信息。” 但坏事明明更多。莉莉安娜道:“很好,我宣布这是今年最好的礼物了。” 罗宾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等莉莉安娜被人群那边的热闹吸引过去后他才匆忙赶上她的步伐:“比切斯特夫人送的男人更好?” “男人?”莉莉安娜皱眉,“我都还不知道是男的女的,你怎么知道的?” 还有可能是女的吗。罗宾咬牙:“你今晚不是订婚了吗?皇室能容忍吗?” “不能吧,所以不能被他们知道。” 瑞文在旁边看着这两人鸡同鸭讲,乐不可支。 他偷听了切斯特夫人和莉莉安娜的对话。 莉莉安娜只是向切斯特夫人索要了支持者,好把她物色好的人送入参议院,那个支持者切斯特夫人只答应了会帮忙找到,是谁还尚不分明。 但他绝对不会告诉这个眼镜的,由着他发愁去吧。 * 广场现在被跳舞的人群占领了。 莉莉安娜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刚才她想买果汁,又被罗宾拦下了,让她在这等着他去给她拿。 莉莉安娜忍不住踢了一脚坐在她旁边的吸血鬼:“你怎么也不带钱包?” 瑞文无辜地揉着被踢的部位:“我都随便拿的。” 如果这些小摊上没有画月色会的标识,莉莉安娜应该也不会拒绝瑞文用他的催眠和幻术这么干,但现在她不自觉就把这条街就视为自己的产业了。 这么干就好像……自己偷自己的钱,总觉得很憋屈。 虽然瑞文只是在旁边嘲笑她:“你就不能当作是从自己的钱袋子里取东西吗?” 莉莉安娜还是在纠结。 吸血鬼着迷地看着旋转的人群,已经开始新的旋律了,他扯着莉莉安娜的袖子:“哎,莉莉,你看,那个姑娘,跳得真好,大腿都露出来了。” “你是夸人舞技还是馋人身子?”莉莉安娜拍开了他的手,顺着瑞文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个年轻结实的姑娘,用有力的动作旋转着,摆动着她的四肢,从女人的角度来看也跳得非常好看,莉莉安娜甚至觉得只会盯着大腿和胸脯看的雄性根本无法理解她的美。 但她还是嘴硬道:“你今天偷窥时就没看到我跳舞吗?比这好看多了。” “莉莉呀,你要知道舞种不同,你今天跳的当然好看,但不得靠着那个皇家的小子才能完成?但这姑娘的舞一看就气血很足,而且一个人就能完成。” “你这不还是馋了,我有饿着你吗?”莉莉安娜不再理瑞文,专注地看着那个跳舞的姑娘。 姑娘束着一头褐色长发的头巾在激烈的动作中散开了,但舞步并未因此停下,她更加大幅度地摆动身子,发丝随着她的舞蹈被甩起,一刻也没落下,整个人像是一丛火焰,不断燃烧,甚至越烧越旺。 罗宾这时也回来了,这附近安全的饮料只能买到葡萄酒,他刚准备递给莉莉安娜就注意到了她全神贯注的视线正全部倾注于一个女子身上。 罗宾僵住了。 莉莉安娜倒是被罗宾的脚步声分散了注意力,她站起来,抢过葡萄酒仰脖一口闷下后空瓶重新塞回罗宾手中,用手背擦了擦嘴,冷冷地俯视着瑞文:“给我看好了,我也可以。” 莉莉安娜闯进了舞池,对那位姑娘做了个挑衅的手势,踢掉鞋子跳了起来。 那舞姿起初完全是对那位褐发姑娘的笨拙模仿,金色短发飞舞着如蓬勃生长的野草,但渐渐的,莉莉安娜在其中融会贯通了所学的所有舞种与礼仪,指尖与展臂的形状变得舒展而优雅,但动作仍是大幅度的,毫无顾忌的。她那条便于行动的裙子仍好好地包裹着这具想要挣脱一切束缚的身躯,却又若无物,舞池里只有莉莉安娜一人摇曳生姿,如同失控的傀儡人偶,但仍是美的,美得癫狂。 那位姑娘愣了一下,和人群一起鼓起掌来,立马也脱掉了脚上的布鞋加入莉莉安娜的狂舞。 瑞文捧着肚子笑得厉害:“不愧是我的莉莉……” 罗宾拿着瓶子看呆了,顾不上抓住旁边出言不逊的吸血鬼痛斥。 莉莉安娜从来不是什么百合花,她是莉莉安娜。 Episode10 莉莉安娜正在对账本头疼时更让她头疼的东西来了。 “你居然不去接我!” 她养的狗礼貌地敲了两下门,不等有回应哐地就推门进来了。 “我给你脸了。”莉莉安娜把钢笔放下,随手拿了手边用来缓解腱鞘炎的冰袋砸了过去。 芬里尔委屈地接住:“你之前答应我,完成上次的任务满月之夜就会陪我的。” 好像有这么回事。莉莉安娜揉着太阳穴,最近事太多了,满月时她又在操办自己的成人礼,随口一说的话的确没记住:“好吧,我忘了,你要什么补偿?” 已经学会了讨价还价的狼人选择先夸大自己的委屈:“你不但不来接我,还故意让那只白毛鬼来给我开锁。” “知道你是狼人的就那么几个,你是想闹到人尽皆知全城颁布禁狗令吗。”莉莉安娜面无表情地抱臂靠在椅背上,看着芬里尔。 “但你知道那只鬼有多讨厌吗,仗着我被锁着在我耳边说你和他的那些、那些……”芬里尔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才刚度过满月之夜,巨狼之血的影响还残存在身体里,此刻因为情绪剧烈起伏身体的一部分兽化,尾巴长了出来让裤子鼓起一个包,指甲也变成了坚硬锐利的野兽钩爪。 莉莉安娜头更痛了。 狼人免疫吸血鬼的一切魔法,即使她没对瑞文下不要伤害芬里尔的禁令,瑞文也打不过这家伙,还是捆着的版本。 这两年她给的伙食太好,让这只狗长得比游戏立绘还结实,虽然不算肌肉猛男的地步,但已经提前有了秒杀所有人的实力。 结果瑞文这只怂鬼只敢用言语骚扰了,但效果依然拔群,不愧是他。 莉莉安娜放缓了语气:“你就不能当没听见吗?说你两句又怎么了?” “我又不是没长耳朵!”芬里尔的白色狼耳也冒出了头顶,火气更盛,带点黑灰色的耳朵尖都在颤抖,“所以他说的那些事到底是真是假?” “……”莉莉安娜转移话题,“你的合同里有一条是要和同事好好相处。” “那畜生不是我同事!茉莉才是!” 莉莉安娜刚刚还在不耐烦,此刻却被他所用的词汇逗笑了。瑞文骂芬里尔也是说畜生,但他俩在她这都算畜生,不含贬义的中性词。 “茉莉没法和你去执行下一个任务,”火气散了的莉莉安娜又拿起了账本,一只手撑着头不再看芬里尔,“我让瑞文去接你也是想让你俩熟悉一下。” “我不要和他一起干活!!!” 莉莉安娜皱起眉,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快被他这一嗓子掀起来了。 芬里尔其他时候还挺乖的,但一遇上瑞文就变成这个鬼样子,虽然谁遇上瑞文都会冒火,但狼人的反应尤其强烈,简直像一大块钠被扔进了水里。 莉莉安娜换上了甜美的微笑:“芬里尔,我只有你了,只有你能帮我干这件事……瑞文他不懂事你就让让他吧。” “那我自己去。”芬里尔没有被他雇主虚假的笑容所迷惑,这两年他见过太多了,也就一开始会中招。 “让你和他去你就去。”莉莉安娜迅速垮下脸,“你们不一起行动也行,把人给我带回来就好。” “人?活的死的?”芬里尔冷静了下来,兽化的特征也渐渐退化。 “死的那叫肉。活的,完好无损,而且要彬彬有礼的带回来,她将是我的客人。” 芬里尔呲着牙坐到了沙发上,拿起叉子把桌上的蛋糕塞到了口中补充糖分,既然要和这位大小姐谈工作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免得又被她忽悠了。 芬里尔一边嚼蛋糕一边说:“这活听起来更适合那只白毛鬼,叫上我干嘛。” 那是她才吃了一口的点心,罗宾说夹层里还用上了珍贵的异国水果。莉莉安娜忍住没发火,不想再浪费时间拌嘴:“自然有你的用处。别废话了,先看资料。” 莉莉安娜抽出文件堆里一迭薄薄的资料扔给芬里尔,同样的文件她之前也给了瑞文一份。 芬里尔舔舔手指翻了起来,让莉莉安娜又是一阵皱眉,幸好这份资料就是给他的,不会再收回她手中。 她请的礼仪老师白费了,这只狗只会在人前维持叁分钟的礼貌,面对她就还是条狗。 “额,这么多?全部绑回来?那你得给我准备辆车。” “说了是请,你耳朵是装饰吗?” “绑回来让吸血鬼给她们洗脑不就行了吗。”芬里尔撇着嘴对莉莉安娜翻了个白眼。 莉莉安娜又想砸人了,但手边一时没有便宜又结实的东西。 “这是我的客人。需要你们带过来的只有一位,你和瑞文一起挑,把你俩最顺眼的那个带回来就行了。” 芬里尔猛地抬起头,资料也被他捏皱了:“你这是给我俩选配偶呢?想要血仆和小狼崽子做备用品了?” “想得美,再养几个你们这种的我寿命没得更快。”莉莉安娜支着额头不想去看他,“不许对客人动手,任务详细要求在附录,你拿回去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了。” 但芬里尔没有老实照她的话做,把资料折吧折吧塞兜里后走到了莉莉安娜的椅子边,一手撑桌一手放在了她的椅背上:“你还没说上次的补偿是什么呢。” 莉莉安娜抽出一本黑色封皮的账本拍在了芬里尔脸上:“你看看想抵多少债,自己掂量着报数。” 这是她这些年来单独给芬里尔记的账,在芬里尔开始干活还债后上面的金额数不减反增,她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亏本买卖。 芬里尔扯下账本,并不打开,学着他这位雇主快速变脸,表情温柔又讨好:“我要的不是这个,我听说你在满月那会儿作为人类成年了,还和吸血鬼去约会……”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作为人类?我就是人类。”莉莉安娜见他开始扯别的,不耐烦地夺过账本收了起来。 “是是是你是人类,我是说你都能和白毛鬼约会了就不能和我……” 莉莉安娜冷笑:“你俩还挺合得来的,休想,最近忙死了,换点实际的。” 芬里尔开始恼火:“那你还能和那只畜生……行吧,也不是最近,等我成年时你也得陪我做一样的事!” “那不还早,我记得的话。以后再说吧。”莉莉安娜开始挥手撵人。 “我每天都会提醒你的!”芬里尔气冲冲地叫嚣完,关门动作倒还算温柔。 莉莉安娜确定他的脚步消失在远处后叹了口气,从文件堆里重新抽出一迭不显眼的资料,但这一份上有她的特殊标记。 家境贫寒并且和切斯特家有远亲关系的十四岁女孩,实际筛选起来还挺多的,都怪切斯特家的人除了她生父大都生育能力旺盛而且滥情。 她正在寻找《月恋》的女主角。 这个游戏的开头可以由玩家自定义女主的外貌,从头发到瞳色都有很多套预案,加大了她寻找目标人物的难度,而且这些女孩也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和系统默认名一样。 她还是相信自家情报网可信度的,女主一定存在于这些资料中。 她让两位攻略角色去接她,如果对方有玩家的记忆应该会跟过来,没有的话就靠男女主之间斩不断的缘分吧。 女主和瑞文或者芬里尔相遇都是要频繁出入贫民窟才能触发的事件,后日谈剧情里有从男主们的视角描写他们的想法,这两位在看到女主时的第一眼心中就生出了好奇与陌生的感情,但愿这个设定换个地点也能生效。 莉莉安娜的这份资料比塞给瑞文和芬里尔的要厚得多,加上了很多家世背景的调查,她还在边角备注上了她记得的游戏内容。 幸好刚恢复记忆那会儿她写下了前世的记忆,这两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还得看着笔记回忆。 女主身上有月之女神的碎片,在游戏后半会觉醒,所有诅咒都将对她无效,瑞文对她施加的遗忘或者催眠都会被解开,所以莉莉安娜只能要求这两位尽量文明地把人带过来。 但她又没法明说,只给瑞文下了不准对疑似目标对象使用魔法的命令,但天知道那个吸血鬼会不会钻什么空子。 别的吸血鬼和狼人……芬里尔倒是说中她心底徘徊已久的念头了,莉莉安娜苦笑,但在这个末法世界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就算找到了也不会比被定义为游戏主人公的男主们更强。 到头来她还是得依赖他们。 即使他们会在不同的结局杀死她。 * 「带来了,在别苑」 收到芬里尔的纸条后莉莉安娜准备迅速赶往他所说的地点。 她记得自己在任务书里明明说了要把人请到主宅来的。 在她走到切斯特府门口时,莉莉安娜看到一辆属于她家的马车停在了她面前,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牵着一位黑色黑眼楚楚动人的少女走了下来。 “您好,见过切斯特大小姐。” 黑发少女向她行礼。 莉莉安娜铁青着脸,看向那个黑袍人,那双血红的眸子在帽子的阴影下对她眨了眨。 莉莉安娜只能道:“欢迎你,维罗妮卡小姐,我一直由衷期盼你的到来。但很抱歉我现在有些事得去处理,请你先进屋吧,愿你能在切斯特府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莉莉安娜让女仆把这位维罗妮卡小姐带进了屋,扯着吸血鬼的手跨上马车。 两个不省心的狗东西,到底给她搞了什么事。 Episode11 上了马车后,拉上遮光帘,莉莉安娜抱臂看着摘下兜帽的吸血鬼,现在还是白天,面前的鬼看上去有点虚弱,笑容却与夜晚时一样灿烂。 “亲爱的莉莉,你不满意那位维罗妮卡小姐吗?那我待会儿把她处理了。” “不许动她。怎么回事?芬里尔也带了一位回来,你们不是一起挑的吗?”莉莉安娜语气冷若冰霜。 “哎呀,我俩的嗜好不一样嘛,我觉得这位比较对胃口。”瑞文笑意盈盈地说,“你只是要我们礼貌地把自己喜欢的带回来呀,我们这次还和平地商量了呢,把这两个带到不同的地方免得撞上,怎么样,这是我提的主意,是不是考虑得特别周道?” 莉莉安娜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头痛:“会带两个回来时就不对了。为什么是两个?” “你就没考虑到吗,”瑞文埋怨地向莉莉安娜递了个眼波,“那只畜生怎么赶得上我的品味。” “我写了是你俩都看上的。”莉莉安娜闭上眼靠在了马车上,想要尽量养精蓄锐,下车后她还要面对另一个麻烦。 “都看上的那别处是没法找了。”瑞文俯身过来,在莉莉安娜的耳畔叹息般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莉莉安娜一脚把他踹回了原处,她今天穿着叁寸鞋跟的高跟鞋,非常适合当武器。 而且吸血鬼在白天的这份虚弱也很适合当她撒气的沙包。 马车停下,瑞文捂着肚子重新戴上兜帽,跟着莉莉安娜进了屋,芬里尔正在这里接待他选择的小姐,红茶的香气浮动于这间客厅。 莉莉安娜看着那个用背影对着她的人听到女仆的通报后站了起来,转向了她,是位银发蓝眼的小姐,看到她后双手捧在胸前,兴奋地说道:“切斯特大小姐,感谢您的邀请,我叫罗斯玛丽。” “我知道你,罗斯玛丽小姐。”莉莉安娜端起了标准的大小姐式微笑,“远道而来辛苦你了,抱歉,主宅里你的房间还没布置好,但愿你不会嫌弃这里,请自由地使用这处别苑。” “岂敢,这里太美了,我才要谢谢您愿意给我提供这个机会还安排了这么好的住处。”罗斯玛丽抚着胸口对莉莉安娜行礼。 “你一定累坏了,请先休息吧。此处虽然没有切斯特府那么大,但我会尽量让你在此的生活足够舒适的,有什么需要的请和女仆说。” 莉莉安娜微笑着把这位罗斯玛丽小姐送走了,合上门,现在客厅只剩下她们这心怀叵测的叁人组,她也终于抹去了所有耗费精力的表情。 “先说说吧,你们都怎么忽悠她们过来的?” “你教的那套啊,”芬里尔等外人一走不成样地瘫在沙发上,不顾他的西装外套会起皱,这套衣服他实在穿不来,“切斯特夫人招聊天对象,给工资,还会介绍她进入王城的社交界,说完条件她自己就跟上来了。” “也就狗才会用这么粗俗直白的说辞了。”瑞文坐到他斜对面,小指托着杯底,微笑着吹了吹红茶,“我说大小姐将会给她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维罗妮卡小姐是个勇敢的姑娘,直接就接受了。” “不都一样。”芬里尔嗤笑。 莉莉安娜闭上眼靠在墙上,马车上坐了太久她暂时还想站站:“满分十分,你们给这两位小姐打个印象分。” “我带来的八分,另一个五分。” “维罗妮卡小姐九分,罗斯玛丽小姐八分。” 莉莉安娜捏着鼻梁,这个打分也太中庸了,看不出什么:“……你们就没遇到哪位……让你们觉得特别不一样吗?” “莉莉,”瑞文放下了茶杯,夜幕正逐渐覆盖天空,他的精力随之回到身体,那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莉莉安娜,“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我和这只狗去找人?你想要的是什么?” 芬里尔也盯着她,想法难得的和吸血鬼一致。 “你们眼光好。”莉莉安娜敷衍地说,站直了身子,“算了,这两位我都会给祖母送去,你们没看中其他小姐吗?或者还有小姐特别想要这份工作的吗?” “眼光好我倒是承认。”瑞文也站了起来,“没有了,让两个陌生男子只凭家徽去说服柔弱的小姐远离家乡,没几个人会来吧?切斯特大小姐,这种不周全的计划根本不像你的手笔。” 莉莉安娜没有避开那双玩味的眼睛,月光下吸血鬼的瞳孔已不再是人类的形状,隐约有六芒星的图案出现在他的眼底。 “这不有人来了吗。不要探寻我的目的,瑞文,你只是我的仆人。”莉莉安娜落下话音,转身就走,利落的短发随之画出刀锋般的弧度。 好像没有大波浪时有气势,莉莉安娜用手指卷了卷鬓角的碎发。 瑞文和芬里尔跟上了她的步伐,莉莉安娜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顿住,皱着眉回头对芬里尔道:“你留在这,自己照顾你带回来的小姐,记住,她现在也是我的客人了,她想去哪儿就让她去,但暗地里你得跟着她,不要让她受伤。” 芬里尔睁大了双眼:“你没说这还有后续的麻烦——” “我也没说让你俩各挑各的。”莉莉安娜不再理会狼人的嚷嚷,快步离开了别苑。 吸血鬼自来熟地跟着莉莉安娜坐上了回主宅的马车,莉莉安娜靠在车窗旁,不去搭理他,她一下子多了好多要思考的事,本来最近就忙,真是烦死了。 不过至少女主应该就在这两位小姐之间了,除非剧情会强制让女主两年后再登场。有勇气或者有必要独自来王城拯救家族的女孩,也就只有气运之子的女主了吧。 之后还要由她来打探一下,也说不定是认出了攻略对象这位主角才跟了过来,如果是转生者的话应该会很积极地与他们接触吧? 文森特和阿尔伯特也可以利用起来…… 如果是转生者大概也意识到她的不对了,不知道会做什么…… 莉莉安娜思考着这些问题,意识随着马车摇晃变得模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后就是陌生的天花板……不是,也挺熟的。 莉莉安娜掀开被子坐起来,嫌弃地把手从身下的床单上挪开,这是瑞文实验室的病床,即使这条床单看起来挺新的,但总能让她联想到那些被她们骗来这里的倒霉蛋。 “莉莉,睡得如何?”瑞文眉眼弯弯地出现在卧室,手里还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坩埚。 “我家的马夫呢?”莉莉安娜皱眉问。 “让他自己回去了,待会儿我送你就是。”瑞文拉了张木桌到莉莉安娜面前,把坩埚放下,塞了把勺子到她手里,“尝尝,我好多年没做了。” 莉莉安娜迟疑地看着这口坩埚,里面此刻装着乳白色的粥,之前装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但闻起来还挺香的,她又的确很饿。 莉莉安娜面无表情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好吃。 “你有味觉吗?”莉莉安娜控制着速度一口接一口地进食,不顾礼节边吃边问。 她记得游戏里说过吸血鬼只能品尝出血和酒的味道,女主送给瑞文自己做的点心时目睹了瑞文背着她随手将点心扔进了垃圾桶的情景。 不过有她多年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在的瑞文大概会把收到的点心……扔给自己养的实验品。 “没有呀。”瑞文拿起手绢给莉莉安娜擦脸,被她拍掉了。莉莉安娜还是对自己的吃相有自信的,不至于吃到脸上。 “但以前有嘛,就是变成吸血鬼之前。”瑞文毫不气馁,拉了把凳子坐到莉莉安娜对面支着下巴看她,改成用视线来骚扰。 莉莉安娜的胃口并不受到影响:“你以前居然会做菜。” 瑞文笑眯眯地说:“莉莉安娜,你总算对我的事情好奇了吗?” “随便问问,不说就算。” “说呀,要说的。在我死之前我流亡过一段时间嘛,当时好惨啊,饿得不行身边又没个人,也不敢去人前乞讨,就怕被仇家抓住杀了,只好去农家偷食材躲着人群自己做饭,笑死,第一次连土豆都没烧熟,差点就死于食物中毒了。” 莉莉安娜默不作声地继续听着。游戏里瑞文也讲过自己的生前经历,但不是这么丢人详细的片段。 叁百年前带领下层人民起义的英雄,但在黎明的前夕遭遇众叛亲离,怀着悔恨与不甘流亡于荒野。 却被转化成了再也没法在日光下行走的怪物,全人类食物链上的敌人,就这样独自在黑暗中又流浪了叁百年。 “还是做吸血鬼好啊,”面前的瑞文捧着脸看向她,眼里都是戏谑,“走街上到处都是吃的,也不用费劲去做菜,就是没法太挑口味。” “维罗妮卡和罗斯玛丽,哪个更好吃?”莉莉安娜放下汤匙,粥已经被她吃了个干净。 瑞文叹了口气:“您对那两位小姐真上心。想知道吗?要不我把你转化成吸血鬼你自己尝尝?” “不要,我还想当人。”莉莉安娜抓住了瑞文的手,没让他立刻去收拾餐具,“瑞文,你也得定时来看那位维罗妮卡小姐,完成和芬里尔一样的任务,把她的所有不对告诉我。” 这是个命令。瑞文顺势将莉莉安娜的手翻过来,在她的手背下落下一吻:“遵命,我的主人。” “罗斯玛丽小姐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见她。”莉莉安娜看着瑞文的发旋,她面前垂下的这颗头显得谦卑又老实。吻手礼还没结束,吸血鬼冰冷的嘴唇只是静静地贴在上面,被她的手背晕染得逐渐有了温度。 听到这话瑞文直起了身子,手还没放开,红玉般的眸子盯着莉莉安娜,嘴角的弧度不再那么轻佻:“莉莉安娜,本来那只狗和我说时我还不信的,你是真的想给我们介绍对象?” “想得美。”莉莉安娜把对芬里尔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砸给了瑞文。 Episode12 莉莉安娜还在思索怎么对切斯特老夫人说明时,住在她府上的维罗妮卡小姐找上来了。 看着她漆黑的头发和眼睛,莉莉安娜抿住了唇,这很像某些着名穿越者故乡的人会选择的颜色,比如她前世的家乡。 她或许正活在某个人的主机中然后那个人操纵着这位人偶小姐来到了她面前,这位玩家说不定会感叹剧情居然和攻略写的不一样。 维罗妮卡打断了莉莉安娜跑远的思维:“切斯特大小姐,我听瑞文先生说我是作为老夫人的女伴过来的,如果有需要我做的事我很乐意尽快开始我的工作,光是承蒙你们的好意让我有些不安……” 不管怎样这里是她的现实。莉莉安娜微笑着安抚面前精致漂亮的小姐:“请不要急,其实我还邀请了另一位小姐一起来,你们俩一起的话也有个伴吧,悄悄和你说,我的祖母是个有些严厉的人……” 莉莉安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歪了歪头:“还有一位小姐?谢谢大小姐的安排,我一个人来到这的确有些不安呢。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吗?” 莉莉安娜笑眯眯地说:“很快。她还没到这里,等她来了我就介绍你们认识。对了,我这里刚好有两张今晚歌剧的票,祖母很喜欢这部剧的唱段,小姐可以去听听,之后和祖母也有得聊。” “谢谢,”维罗妮卡接过,腼腆地笑着问道,“可我刚来这也没什么朋友,切斯特小姐今晚有时间吗?” “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太忙了。”莉莉安娜轻轻摇首,“但没关系,王城也是有你相熟之人的吧,甚至比现在的你我还亲密一些。” 莉莉安娜暗示地对维罗妮卡眨眨眼。 维罗妮卡心领神会,脸色微红,不断摇头:“不,我们不是这种关系……说来我还没问起,瑞文先生是切斯特府的人吗?” “不是。”莉莉安娜掩着嘴轻笑,“好奇的话请你自己去问他吧。” * 莉莉安娜展开纸条,这是芬里尔塞到她窗缝里的,再次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地址。 罗斯玛丽今天会来城中转转,由芬里尔护卫。 她决定去偶遇一下这位小姐。 但一看到目标人物莉莉安娜就忍不住啧了一声。 不确定因素增加了。 她未来的出轨对象正坐在罗斯玛丽身边,热情洋溢地推荐着这家咖啡厅的甜点,旁边的狼人则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大吃特吃了。 看上去很像修罗场剧情……但完全不对! 罗宾出现的隐藏剧情应该是在女主达到高财力和高口才后才会出现的。 没错,《月恋》有养成系统,这个系统在女主见到切斯特老夫人后开启。 现在纯白无暇的女主见到罗宾只会有一个bad end,欠上高利贷被卖到…… 这究竟是不是全年龄游戏啊。 莉莉安娜整理了一下表情,最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剐了没尽到护卫义务的狼人一眼,施施然坐到了叁人的身边。 “好巧,罗斯玛丽小姐,”莉莉安娜露出了和今日一样晴朗的微笑,“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也加我一个吧。” 罗斯玛丽一看到莉莉安娜就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红着脸递过了菜单:“这位……法莱先生在和我介绍王城的甜点,王城的物产真是丰富呀,甜点的种类好多我都没听说过呢。” “哦?那我也有推荐,”莉莉安娜笑眯眯地用鞋跟碾过罗宾的脚面,因他脸上浮现的酱色而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你一定要尝尝这家的舒芙蕾,配上柠檬口味的冰淇淋也不会很腻。” 这人绝对不是好心来给年轻小姐介绍甜点的。 罗斯玛丽欣然点了莉莉安娜的推荐,在等菜上桌时莉莉安娜托着下巴看向她和罗宾,笑意盎然。 罗宾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罗斯玛丽桌下的小手也死绞着,不安地开口问道:“莉莉安娜小姐,您最近不是很忙吗?芬里尔一直和我抱怨这个呢。” 莉莉安娜的鞋跟又移到了芬里尔的脚上狠狠踩下。 芬里尔黑灰色的发尾猛然一颤。 “是的,所以都没能来看你。但今天想要出来放松一下,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莉莉安娜眼神暧昧地瞥向罗宾,“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可以介绍一下吗?” “啊,您不认识吗,因为是芬里尔带我过来的所以我以为你们是熟人呢。”罗斯玛丽慌忙站起来介绍,“这位是咖啡店的主人罗宾·法莱先生,法莱先生,这位是切斯特大小姐。” “哦……”罗宾什么时候把她常来的这家店给收购了?莉莉安娜伸出手,“很荣幸见到你,你们家的咖啡也很不错。” 罗宾不知道莉莉安娜在玩什么,但他俩的确明面上是不认识的,于是他只能在这只手上烙下一吻:“谢谢您的喜欢,切斯特大小姐,久仰大名。” “芬里尔,我都不知道你和法莱先生认识,怎么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呢。” “呃……”芬里尔也不知该如何反应,摸不清莉莉安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狡猾的眼镜商人分明是莉莉安娜押着他去认识的,她的商务合作对象之一。 “但这样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呢。”罗斯玛丽拍了一下掌,开心地说。 剩下叁人呵呵呵地附和着笑了起来。 这顿下午茶吃得各自心怀鬼胎。 饮完柠檬茶,莉莉安娜擦擦嘴,对罗斯玛丽微笑着开口:“罗斯玛丽小姐,你应该还不熟悉王城吧?要和我去走走吗?” “当、当然!乐意至极!”罗斯玛丽说罢就站起身,又为自己的急性子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莉莉安娜微笑着挽起她的手:“那我们走吧,当然,就我们俩,有些话只有同性在场时才方便说吧?” 莉莉安娜警告的眼神看过去,劝退了原本准备跟上来的罗宾和芬里尔。 天色已不早,莉莉安娜拉着这个姑娘在街巷间穿行,和她细细介绍王城的风土人情。罗斯玛丽听得全神贯注,眼睛一会儿去看莉莉安娜花蕊一般的面庞一会儿又顺着她的话音去看那些有上百年历史的街景雕塑和老店招牌,忙得恨不能长出两双眼。 “切斯特小姐对下城区也很熟悉呢。”罗斯玛丽感叹地说道。 “上城区等你去了祖母身边她会和你说的,”莉莉安娜微笑,“但不见得就比这里有意思了,所以我要抓紧机会告诉你这些,不然王城在你眼中只会是个无趣的地方。” “怎么会,有切斯特小姐在这里就足够有趣了。”罗斯玛丽也逐渐放松下来。 “还有更有意思的,”莉莉安娜笑容愈发亲切,“请和我来。” 她挽着罗斯玛丽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黄昏时这里光线暧昧,空气中浮动着不稳的烟气,石墙上常年没有没有日光照射的部分被粘腻的青苔和地衣所覆盖。 罗斯玛丽小心地收拢了裙摆,心中生出的不安和对莉莉安娜的信赖相搏:“切斯特小姐,这里感觉很危险……” “正因危险,所以迷人,”莉莉安娜不管不顾地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你听说过‘魔女的秘药’吗?” “呃,那是……?” “别害怕,只是一家香水店罢了。”莉莉安娜来到一家没有招牌的小店门口,这条小巷里只有这一处像是商铺的模样,但门扉紧闭,旁边黑洞洞的窗口挂着空瓶串成的帘子。 这是作弊道具店,里面贩售暂时增加不同属性的香水,也有提高好感的魔药,但只有在女主角手上才会发挥效果。 莉莉安娜买过几次,由她使用完全无效,甚至香味比起市售香水来说还更为刺鼻。 “昙花,晨露,蛱蝶磷粉,”莉莉安娜念咒般说道,“夜茄,独角仙内脏,鱿鱼眼珠,魔女大人,请实现我的愿望。” 一只苍老的手点过挂着的两个瓶子,颜色难以形容的液体充盈了它们,这只手再点点窗台,比了个“二”的手势。 莉莉安娜放了两枚金币上去,取下了这两个瓶子。 旁边看到这一切的罗斯玛丽捂住了嘴:“好贵……” 莉莉安娜开始对这个小姑娘有好感了,她深表赞同:“但是值得。” 她把其中一个瓶子递给了罗斯玛丽:“请收下吧,我还没能给你见面礼。” “可是……” “成对的。”莉莉安娜将剩下那个瓶子贴在脸上,笑得天真无邪。 罗斯玛丽不好意思再拒绝,但她刚准备珍重地收入怀中时莉莉安娜拦住了她:“何不先用用看呢?纪念我们今日的冒险。” 罗斯玛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一起,将香水往衣领上喷了一点。 回去的路上罗斯玛丽嗅着这奇异的香气,还在兴奋地向莉莉安娜传达感谢。 莉莉安娜微笑地看着她,然后,在下一个拐角钻进了另一条巷子的暗门,抛下罗斯玛丽让她独自置身这处迷宫般的巷道。 “切斯特小姐……?”罗斯玛丽停下了话头,回身望去,空无一人。 “切斯特小姐!”罗斯玛丽提高音量,颤着声又呼唤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她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开始哆嗦着往前走,嘴里不断碎碎念:“要、要去找人,要救切斯特大小姐才行……” “真是个好姑娘啊。”和莉莉安娜一起躲在暗处的罗宾低声说,“你良心不痛吗?” “还行,”莉莉安娜从石头缝隙间窥探着那个稚嫩的女孩,“你怎么跟上来了?” “凑热闹,那个侍卫不告诉我你给了他什么任务。” “那就代表不需要你知道。” 天色已暗,昏暗的小巷显然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会来的地方。 罗斯玛丽那身面料上好的衣裙和发间的珠宝就是最好的诱饵,这一切都是莉莉安娜给她准备的。 这招好久没用了,也不知道下城区的鬣狗们还有没有那么多。 没有她就安排两个。 女主能力觉醒的条件,一是有了真爱,二是遭遇生命危险,莉莉安娜准备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猎物上钩了。莉莉安娜看到有鬼鬼祟祟的人影跟上了罗斯玛丽,心下放松,一边转头问罗宾:“你觉得我身上好闻吗?”这可是加口才和智力的香水,应该对芬里尔和罗宾都有效。 “呃……”罗宾脸涨得通红,“挺好闻的?” “那你待会儿再去闻闻罗斯玛丽的。” “……啊?” 还没等罗宾质问莉莉安娜,她专注地扒在石缝上:“开始了。” 那两个人影去袭击罗斯玛丽了。 “不、不要!”罗斯玛丽惊恐地提着裙子就跑,跑得居然还挺快。 莉莉安娜啧了一声,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 她拍拍罗宾:“背我,追上她们。” 罗宾气急,还是照做。 他是什么代步工具吗。 但罗斯玛丽不熟悉地形,绕过了几条巷子后就被截胡了,甚至引来了更多闻到肉腥气的鬣狗,他们直接一拥而上。 “喂,这……那位小姐的裙子都碎了啊?”罗宾皱眉问莉莉安娜,“她不是你的客人吗?” “这样下去她就不是了。”莉莉安娜也皱眉,她看不到罗斯玛丽身上任何觉醒的征兆。 看来是不行了。莉莉安娜打了个手势,一直在房顶上待机的芬里尔一跃而下,一爪就撕开了把手按在罗斯玛丽身上的那个男人。 “不是这样,打慢点,再受点伤。”莉莉安娜小声嘀咕。 芬里尔耳朵动了动,手上的动作渐渐放慢,肩上也挨了一下木棍。 “对,再表现得愤怒一点,顺便留个人给瑞文。”莉莉安娜再小声补充。 狼人不管雇主的要求了,直接叁下五除二干掉了剩下的人,把最后那个半死的捆了起来。 “芬里尔……”罗斯玛丽颤抖着抱着破碎的布料。 “你……”芬里尔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被莉莉安娜玩弄于掌心的可怜虫,把肩上的披肩脱下甩给她,这也是莉莉安娜特意嘱咐他穿的,“穿上。” “谢谢……”罗斯玛丽眼角含泪地用这件披风裹住了自己,“切斯特、切斯特小姐呢?” “你良心真的不痛?”罗宾又回头看了莉莉安娜一眼,他俩现在又躲到了角落里。 “先把我背到外面去。” 等到了巷口,莉莉安娜被放到地上后就开始疯狂撕自己的裙子。 “打我两巴掌,不太重但有印子那种。” “你太高看我了。”罗宾咬牙,大概明白了莉莉安娜想干什么。 她是想装成另一个受害者,继续欺骗那位罗斯玛丽。 他甩了莉莉安娜两巴掌,不太重那种。 莉莉安娜拿出小镜子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样子:“接下来就是等着了,但愿芬里尔表现不错。我俩串一下供词,我是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绑走,你跟上芬里尔解救了我,懂了吗?” “莉莉安娜,你让我配合你演这么一出总得告诉我原因,我不是你的仆人,是你的合作伙伴。” 莉莉安娜抬眼看他:“感谢法莱先生的协助,那我和你直说了吧,我在找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 Episode13 罗斯玛丽被芬里尔护送着与莉莉安娜重逢,一场大戏演完,莉莉安娜让狼人先送这位可怜的小姐回别苑,自己和罗宾找了处据点换衣服。 “怎么样?好闻吗?”莉莉安娜换上了临时买的便装。 罗宾此刻背对着她,双手背在背后:“你说那位罗斯玛丽?香水生意我没涉猎过,不都差不多。” “好了,转过来吧。”莉莉安娜整理好服装,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翘着腿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罗宾走过来坐下,自觉地给她倒茶:“该说说了吧?你这是什么打算?” “你先说你怎么刚好就在咖啡厅那儿遇上她了?” 罗宾奇怪地看她一眼:“你那个暗卫叫我过去的,不是你吩咐的吗?” 芬里尔,正打着什么小算盘。莉莉安娜磨了一下后槽牙,跳过这一条:“你对她很热情啊。” “你吃醋了吗。”罗宾玩笑似的说道。 “罗宾,”莉莉安娜将手肘放在了桌上,身体前倾几乎趴在桌上,靠近了对面的人,“你在什么情况下会爱上一个人?” 罗宾怔住,随即脸色变得苍白:“莉莉安娜,你真的要问这个吗?” “那我换个问法,”莉莉安娜站了起来,躬身俯视着他,金色的发丝拂过他的面庞,彼此间呼吸纠缠在一起,“你是怎么爱上我的?” “我……”罗宾闭上了眼,“我无法回答。” “但我对你毫无感觉。”莉莉安娜继续说,语气残酷地毫无起伏,“生意上的默契和长时间的相处都没能让我爱上你,看来爱情不是仅由这些催生的。” “莉莉安娜,不要说了。”罗宾低下了头,想要争取到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 “一时的化学物质释放,或是命运,看看哪个有效吧。”莉莉安娜的手托起罗宾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罗宾,我不爱你,但你是有机会的。” 莉莉安娜笑容少有的带着魅惑的香气:“我,或是两位小姐中的哪一位,忘了告诉你,还有一位可能是你命定之人的小姐在切斯特府上。你来选择吧,教会我们爱情。” “莉莉安娜。”罗宾按住了还在他脸颊边摩挲的手,逼迫自己去直视上空这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我只要你。” “那很好,”莉莉安娜俯下身,将唇瓣贴在了罗宾的之上,并不深入,更像是给自己的所属物品盖章,“我也还需要你。” * 夜晚芬里尔如期而至,能阻挡住吸血鬼的有主之宅挡不住狼人充满破坏力的进门方式。 但他好歹还是保持了莉莉安娜财产的完好无损。 “来啦,”莉莉安娜刚处理好白天旷工积攒下来的文件,现在正给自己倒牛奶,“坐。” “哦。”常年被命令生出的条件反射让芬里尔马上坐了下去,等一杯牛奶端到自己面前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先让我发言!我不要继续做这个任务了。” “你是害怕了吗?”莉莉安娜坐在芬里尔对面,垂眼品尝加了香草的牛奶,据说有助眠效果,“害怕那位小姐影响你的意志?” “不是。”芬里尔下意识反驳,注意到莉莉安娜在争夺话题方向后赶紧抓回主权,“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不是想给我们拉皮条,你是想给那两个女的介绍对象。” “乖狗狗,自己打自己一下吧。” 芬里尔给了自己一巴掌,愤愤地看着莉莉安娜,眼神像是在质问“我说的哪里有错?”。 “不能在我家用粗俗的词。”莉莉安娜放下了牛奶,这个太难喝了,“你说对了,但于你也没有害处。”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玩玩她们就扔掉?”芬里尔恶狠狠地咬牙说道。 “当然不。但你想去玩弄她们也可以试试,说来我还没问你,今天罗丝玛丽小姐身上好闻吗?” “挺呛人的,”芬里尔老实回答了,“你身上也是。那家店的香水能不能别用了?” “不是吗……”莉莉安娜嘀咕了一声,心里还是觉得无法判断,作弊香水系统是在游戏后半段为了赶进度开启的,说不定嫌疑女主现在用了还没有效果,明天得把换另一瓶送给维罗妮卡试试。 她明明已经把游戏里莉莉安娜能触发的事件都提前了,那女主的剧情应该也能这么操作才对,是不是攻略对象的人选不对? “还有,你为什么要把罗宾卷进来?”莉莉安娜把剩下的牛奶推给了芬里尔,他好像能接受这个味道,杯子已经空了。 “既然只是想拉皮……找对象,找谁不都行?”芬里尔没骨头地端起杯子瘫在了沙发上,“正好那个眼镜商人也挺饥渴的,条件也不错。” “请尊重罗斯玛丽小姐的意志。” 芬里尔笑得被呛住:“大小姐,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 你才是最不尊重人的那个。 “因为感情需要水到渠成……但渠是由我挖的。”莉莉安娜抱臂也靠在了沙发上,“看来你是真没上心,再干一个月吧,工钱加倍,一个月后我就要把罗斯玛丽小姐打包送走了。” “工钱无所谓,我想要别的奖励。” 我想要你的尊重。芬里尔才准备说出口,莉莉安娜先发制人: “芬里尔,一直亏本的买卖我是做不下去的,两年内把你的债全还上,不然我就把你转手给别人了。” 狼人愣住:“你打算抛弃我?” “是转卖,”莉莉安娜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之后你就自求多福吧,想要报复尽可以来找我,懂了吗?” 芬里尔站了起来,咬牙说道:“莉莉安娜,你可真是没有心。” “是啊,”莉莉安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送客,“你应该去拥有这个的人那里索取,本店概不销售。” 芬里尔从阳台跳了下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个月试用期,莉莉安娜手指敲着胳膊,芬里尔还是和那位小姐发展不出感情的话就放弃。 熄灭烛火,莉莉安娜躺倒在床上,用枕头按住脸憋下一声叹息。 * “切斯特小姐,昨天的演出真是精彩极了。” 维罗妮卡来找莉莉安娜汇报约会行程,眼睛里还有对那场歌剧的陶醉:“真为您没能去看而感到遗憾……” “我也很遗憾,”莉莉安娜叹口气,“但有维罗妮卡小姐替我去也算没辜负那两张票,怎么样,玩的愉快吗?” 莉莉安娜笑容暧昧。 “哦,瑞文先生,他的知识量真是让人惊叹,解说又恰到好处,实在是很好的男伴。”维罗妮卡面色如常。 “是吗,我倒没和他去过这类场所,看来他对小姐很用心。” 前半段是真的,后半段点出瑞文对她的特殊对待,按套路年轻小姑娘不该对此动心吗?莉莉安娜揣摩着自己的台词觉得没什么问题。 “是吗,难怪瑞文先生在演出期间一直很忧郁呢,”维罗妮卡掩着嘴说,“他有惋惜过切斯特小姐没能和我们一起来。” 被反将了一军,瑞文又说多余的话了。莉莉安娜弯起眉眼:“那看来这场表演的确精彩,下次我一定不能错过。对了,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之前一直忘了交给你。” 莉莉安娜把换了瓶子盛放的魔女秘药递了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谢谢您。”维罗妮卡从善如流地接过,目光在这个精致的小瓶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据说有魅惑的功效。”莉莉安娜卷着脸庞一侧的发梢,轻声说道。 维罗妮卡抬眼看着她,回了一笑:“谢谢切斯特大小姐。” * 文森特按照惯例来向莉莉安娜汇报功课。 莉莉安娜已逐渐将切斯特府的财产交给他来经营,该说不愧是攻略对象,他一直做得不错。 今天莉莉安娜让维罗妮卡帮着核对一些不重要文书的错字,算是一个切斯特大小姐秘书体验课。 文森特进屋时就看到了这一明一暗的两位美人。 “维罗妮卡,这是我的弟弟文森特。”莉莉安娜挂上了营业用的微笑介绍到。 “您好,小姐。”文森特打了声招呼,他是知道有这么一位在府上的,但为了未婚女子的名誉着想,他尽量避免与她见面,之前他找姐姐申请了去巡视偏远领地的任务,没想到回来后她还在。 “您好,切斯特少爷。”维罗妮卡放下正在阅读的文件,起身行礼。 文森特多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莉莉安娜这份吩咐她的还是这个女孩特别会来事儿,不过是之后要送去给切斯特老夫人做玩伴,很快就会失去对他的礼貌了吧。 莉莉安娜观察着文森特的反应,发现他表情毫无变化后无趣地接过了他的作业。 这位维罗妮卡小姐对文森特的称呼可不是她教的,只能说这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或者是玩家。 文森特在《月恋》里因为莉莉安娜的打压一直在家中和社交界被轻视着,没有人会用姓氏称呼他。 因此还不熟悉王城的女主出于礼貌用“切斯特少爷”称呼他时他应该是被触动了的。 但现在的莉莉安娜没有对外贬低过他,在以她嫁入王家为前提的基础上她需要一个稳定坚实的娘家作为后盾。 切斯特老夫人年事已高,她生父靠不住,文森特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她只是在家中驯服他,在外却给了他足够的尊重,现在用名字称呼他的只有切斯特老夫人身边的人。 但这是不是把女主的旗给折了。 算了,让小太阳一样的女主考虑这个问题吧,能把文森特这多年压抑下扭曲的性癖给纠正过来最好,不然切斯特在社交界的笑话又要多一条了。 虽然笑话是越多越好。 今日阳光正好,莉莉安娜看完文森特关于地方财政的报告勾画出几个在意的点准备让他再去调查,但整体上很满意,这位便宜弟弟已经可以一个人当十个人用了,还不要工钱。 “干得好,文森特。”维罗妮卡还在,莉莉安娜笑眯眯地给足面子,“作为奖励,要和我们一起去散步吗?当然,这只是附赠的奖品,主菜之后上。” “谢谢姐姐,荣幸之至。”文森特差不多明白他姐姐的习性了,抱着捡了便宜的想法飞快答应。 为了维持体面莉莉安娜最终还是没有削减切斯特府花园的经费,甚至增加了不少用于修建温室自己培育花草。 ……这个温室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叁人以莉莉安娜为中心漫步于这座苍翠的庭院,阳光被叶片过滤后不再灼人,点点光斑打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树底阴影下兰草芬芳,叶尖和花芯残留着洒水后剩下的剔透水珠,叶底埋藏着蜗牛和野雀。 莉莉安娜不断给身边的两人找着共同话题,但维罗妮卡是个谨慎得体的人,只回应莉莉安娜的语句,文森特更是守着严苛到无趣的分寸,话少得像个哑巴。 没意思。 莉莉安娜挽着维罗妮卡变得兴致恹恹。 没有任何化学反应。 她前世在病床上躺了几乎十五年,转生后的时间里忙着做坏事也没有坠入爱河的经验,所有恋爱的知识都是前世的漫画和游戏给的。 明明听说给人做媒会很有意思,但现在莉莉安娜只觉得无趣,她果然不懂爱是什么。 Episode14 两位疑似女主被莉莉安娜打包送给了祖母,给的理由是“给您解闷,顺便请帮我训练出两位助手”。 切斯特老夫人,在原作里就极度溺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然长子也不会被教成这样。 莉莉安娜是她一手带大的,和原作里脾气差不多,傲慢又睚眦必报,切斯特老夫人多少吸取了一点此前失败的教育经验对她严厉了许多,至少让她在能力上做到了无可挑剔,但除此之外的部分仍是任其野蛮生长,对她的大部分要求也会予取予求。 如果不是获得了前世十五年的记忆莉莉安娜会漏看不少东西,但现在,一比一调和的人生让她的性格成为了前后混杂纠缠在一起的混合物,虽然莉莉安娜拒绝承认卧病在床的那个柔弱人格对自己的影响,她坚信自己还是莉莉安娜,游戏里那个在玩家心目中面目可憎的NPC。 前世的那个人对“莉莉安娜”没有什么想法,只觉得是为了戏剧冲突安排的必须被打倒的套路反派罢了,在两人合二为一后莉莉安娜却肯定了自己将要走上的道路,并将为此付出一切的努力。 关于她的目的在终盘之前将无人知晓,这是游戏剧本里定好的,也是莉莉安娜所期盼的。 因为被人知道的话,就太逊了不是吗。 莉莉安娜看着面前的瑞文这么想到。 “暗杀、下毒、绑架,”一只黑寡妇立在瑞文的指尖,他微笑着坐在桌上,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将这只蜘蛛送到莉莉安娜面前,“这个月我们按您的要求以两位小姐为主角扮演完了所有烂戏的角色,既是好人又是反派,既是丑角又是英雄,但大小姐的目的还是没能达成呢。” “你说这是烂戏,不是因为你和芬里尔演得太差了吗?”莉莉安娜伸出指尖,试图与瑞文的相触,好让这只鲜艳的蜘蛛爬到自己的手上来。 瑞文收回了手:“那个狼人我不知道,但我是有好好按你说的扮演了温柔又会在危难关头伸出手的神秘贵公子,你的两位客人没能爱上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吊桥效应还有触发事件的战略都失败了,莉莉安娜看着酒馆油腻木桌上做魔术师打扮的瑞文,用手指拨弄着钱袋里散落在桌板上的暗沉金币:“或许正是因为你是在扮演,而不是真心去试着爱上她,就和交易一样,一物才能换一物。” “我可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啊,”瑞文斜瞥了舞台上扮相拙劣的骑士一眼,骑士正在木板搭成的简陋阳台下扯着嗓子对腮红比朝阳还刺眼的公主歌颂心中的爱意,“要不大小姐教教我?” “我也不知道。”仅有的一点知识还是游戏里的你们教的。 周围被莉莉安娜和瑞文桌上金币吸引目光的人已经远多于看剧的人了,侍者送上了莉莉安娜她们点的马提尼,低声警告:“小姐,请不要贪杯,回去路上要叫上护卫。” 莉莉安娜抬抬眼,笑靥如花:“谢谢你。” 侍者被烛光和金币映照下亮如火焰的红眸晃了一下,脸色微红的退下了。 瑞文玩味地呷了一口酒:“不知道,但能运用,大小姐果然天赋异禀。” 瑞文已经把蜘蛛收回了怀中,现在白得透明的指尖点着金币上的人像。 莉莉安娜心领神会,他在暗指商人罗宾:“那你不如去向他请教何为爱情?” 瑞文嗤笑,这个表情他做来仍是优雅得仿佛叹息:“他吗?不用了,他教的我都知道。” 莉莉安娜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呛人的酒液滑过喉头把她的眼角泪光也给逼了出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附在瑞文耳边低声说:“但还有很多机会,我会让你学会的。” 说罢,莉莉安娜直起身,满脸愠色地甩了瑞文一巴掌,抓起钱袋就匆匆往酒馆大门冲去。 瑞文惊讶的表情恰到好处地填补了人们想象的空白。 这是谈崩了吧?不管是生意还是感情。 瑞文站起来垂眼唤了声结账,放了一枚银币在桌上,那名刚才来警告莉莉安娜的侍者板着脸收下了。 瑞文紧随莉莉安娜的脚步而去。 * 久违地收集了一波材料。 “一半拿来吃,一半拿来做实验,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瑞文满意地一拍手,这些被钓鱼的人乖乖跟在了莉莉安娜她们身后,即将步入瑞文在暗巷里的实验室,他们人生的最后一站。 瑞文使用魔法的频率上升后需要食用的血液量也翻了几倍,这大概是某种能量守恒。 莉莉安娜盘算着吸血鬼的伙食费小声嘀咕:“原来吹笛人的传闻是这么来的,你就不能做得隐蔽一点吗?” “还不够隐蔽吗我的大小姐?我已经一个月没狩猎了,”瑞文揽过莉莉安娜,表现得像是一对和好的恋人,“还有,你说的传闻是你的孤儿院……百合慈善堂传出来的吧?” “有这么多人看到吗?”莉莉安娜脸色一瞬冷若冰霜,前不久她才把训练好的第一批孩子送往了其他地方,应该做得很隐蔽的才是。 “不是说这次的事,是长时间以来的印象积累,不论残疾病弱把所有找上门的孩子全部照收,那座建筑里的活人却只有那么一点,长了眼睛的人都会产生怀疑吧。” 瑞文变出一朵纯白的百合花递给莉莉安娜,在她试图接过时柔软细嫩的花瓣散做了光点。 这只是个幻术。 莉莉安娜无趣地收回了手:“账面上没被追究就行,长了脑子的人都算得过来一个孤儿院养不活城里这么多孩子。” 瑞文不知又从哪儿变出了一支白玫瑰,这次是真的了,他擅自别在了莉莉安娜的鬓边:“但传闻就没法避免了,这座城的‘好人家’都把百合慈善堂称为屠宰场。” “这个用来说你的医院还适合一点,”莉莉安娜回头看了一眼垂着头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跟着她们的诡异行列,“我那又不是百分百的死地,在孤儿们口中那里可是最后一根稻草。” “不到死路谁又会去抓稻草呢。”瑞文理了理莉莉安娜被花枝弄乱的发丝,满意地对自己的作品点点头,但又遗憾莉莉安娜今日的伪装使得头发是半黄不白的枯黄颜色,不若她真正的发色那样亮如夜里的阳光。 “瑞文,”莉莉安娜摸了摸耳上沉重的玫瑰,香气擦过她的脸颊钻入鼻孔,“孤儿院的孩子我也送了一些给你,但其他的你就不要问了,不是给你准备的。” 他们已经走到小巷黑医馆的门口了,瑞文拍拍掌,材料们鱼贯进入室内。现在低矮乌云之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贫民窟小巷里只有她们二人,莉莉安娜感受到一直放在自己腰侧的冰冷手掌放开了,身旁的人影站到她面前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那双有血水在其中荡漾的眸子占据了她的全世界,近在咫尺的声音中有着笑意: “莉莉安娜,我是你最忠诚的仆人,你给予我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饴,无论你是否信任我。但你要记住,使役吸血鬼的法则是所有付出都要得到回报,你可别欠着债就跑了。” “我能跑去哪儿呢,”莉莉安娜抬手抚摸瑞文寒凉的脸庞,黑暗中事物模糊成一片,她只能想象着阳光下这张脸动人心魄的色彩,“我为你准备了最好的报酬,你等着收款就好了。” “回报是要对我有意义的东西才行,价值并不由您评判。”瑞文抓住了这只温暖柔软的手,闭眼在掌心落下漫长的一吻。 “这样就谈不成生意了,”莉莉安娜放任这个有着温度差的吻不断延长,“那事后交由第叁方评估吧。” 瑞文哀怨地睁开眼往上瞟莉莉安娜:“我希望我们之间不会有第叁人介入,但看来大小姐还是没死心。” 莉莉安娜抽回了手:“送我回去。” 瑞文浮夸地叹了口气,手指在空中画阵,给实验室的门上了个牢不可破的魔咒,加上以前准备的静默咒应该足够让食材们等着他回来料理了。 “商人也好,你新养的两只金丝雀也好,大小姐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瑞文再一次揽住莉莉安娜,这回仅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像一个真正的绅士,“算了,人多有人多的玩法,您爱怎么来怎么来吧,给我留个席位就好。” “给你的是特等席,”莉莉安娜微笑,“之一。” * 一个午后,莉莉安娜收到了祖母的邀请,去到她所居住的古宅里验收她所谓助手的教育成果。 古宅是切斯特老夫人买给第二任丈夫的礼物,这个出身低微又英年早逝的英俊男人是切斯特老夫人多年来排在第二的心头好,第一是她孀居后找的情夫。但这处宅院却是她最喜欢的,小而精致,从她的房间就能把控包括花园到大门的一切情况,更别提墙体里埋藏的四通八达的暗道。 莉莉安娜刚下马车就接到了祖母的口信,让她直接去后花园。 隔了一段时间没见的两位小姐显然已得到了严苛的教育,向莉莉安娜问好的姿态谦卑又温驯,举手投足间有了王城贵族们的优雅与了无生趣。 莉莉安娜笑着收起洋伞:“祖母,谢谢您。” 切斯特夫人正坐在紫藤花架下,看到她过来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杯:“不算什么,老年人打发时间罢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莉莉安娜看向维罗妮卡和罗斯玛丽道:“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可以先试试吗?” 这是想要她们回避接下来的话题了,两位小姐站了起来,道谢后随着女仆退下了。 莉莉安娜先是和祖母说起她之前要的生日礼物,切斯特老夫人一提到这个就不满地皱起眉头:“莉莉安娜,你塞进来的人是个到处乱撞的野牛,他说的那些内容根本就行不通,对切斯特也没有半点好处,你是想做什么?” 对祖母隐瞒是不行的,莉莉安娜把茶杯推远了一点:“但他的想法很吸引人对吧?我不在意现在是否做得到,但我想让那些人看到别的可能性。” “‘聚沙成塔’,你忘了我们的家训吗,”切斯特夫人眉头揉得更紧了,“没有足够的准备就把这个野牛就放到了舞会里来,你的棋子会死,你的名誉则会受伤,最终一无所获。” “我没有忘记,祖母,”莉莉安娜轻声说,“那些人看不到舞会地板上的流沙滚动,这是我给他们的警告,作为同类的一丝怜悯。他们若反而要因此折掉这最后一根稻草的话就没办法了。” 切斯特老夫人看着孙女胜券在握的表情,觉得这点年轻气盛也还算不错,她也还有兜底的精力,于是放弃了劝说,一如她过去千百次对亲人的包容。 “那你送来的两位小姐呢,你要她们做助手连这点话题都不敢让她们听见?”切斯特夫人冷哼一声,又抿了一口加了大量蜜糖的红茶。 “还没到正式启用的时候,我还想先问问祖母呢,您觉得哪位更好?” “都不如你。” 这是祖母对孙女的偏爱了,莉莉安娜用银叉将一块蜂蜜蛋糕送入口中,一边笑道:“那是自然,像我一样的话我不如把位置让给她们坐了。” 毕竟两位小姐也是切斯特的远亲,也可说是切斯特小姐。 切斯特夫人严厉地瞪了她一眼:“维罗妮卡更沉稳,做助手尚可。罗斯玛丽讨人喜欢,但不太好掌握,和表面不同是个固执的孩子。” “那看来您更喜欢罗斯玛丽了。”莉莉安娜咽下这块柔软甜蜜的蛋糕,“我会把她留给您,让她成为社交场上最夺目的花吧,祖母。” “最耀眼的只会是你,”切斯特夫人也叉起一块蛋糕,用她已松动的牙齿细细咀嚼,“但拭目以待吧,这么多年也累着你了,你的确需要一些明面上的帮手。” 不知道祖母知道了多少。莉莉安娜掩饰地端起茶杯,接下来是祖孙之间温情的交流,所有血雨腥风将先被吞入腹中。 Episode15 莉莉安娜找了个借口把维罗妮卡带走了。 临走时被独自一人留下的罗斯玛丽泪眼汪汪:“切斯特大小姐,维罗妮卡,你们有空记得来玩……” “自然,祖母就交给你了。”莉莉安娜轻轻抱了抱这个年幼的女孩,脸颊贴了贴她的。 罗斯玛丽身上有魔女秘药的香气,看来她在听说莉莉安娜会来的这天用了一点,莉莉安娜说不上来是否好闻,只能说还算适合罗斯玛丽,有着阳光与草坪的味道。 祖母既然给了她承诺,接下来对罗斯玛丽的教育只会更严厉,加上她这些年多得无处耗散的精力,莉莉安娜想想都只能为罗斯玛丽祈祷。 不过这也太假惺惺了,而且就算祈祷她也找不到会关照恶徒的神明,魔鬼又只会等价交换,她可不想再为罗斯玛丽付出什么。 马车驶动,车上的两个女孩向留在古宅里的一老一小挥挥手绢,扬长而去。 上车后被突然带走的维罗妮卡一直维持着沉默,看上去平静如水的外表下或许并没有那么安稳,但莉莉安娜暂时不想解释。 莉莉安娜在想怎么让两个女孩同台竞争,那首先要让祖母身边的位置只有一个,被抛弃的这个在目睹了切斯特夫人能带给她的东西后一定会为了心底的欲望挣扎,这时才是她真面目暴露的时刻。 她带走维罗妮卡的理由说得含糊又暧昧,不过维罗妮卡是比罗斯玛丽更为敏感的女孩,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维罗妮卡的手交迭着放在膝上,腰挺得笔直,一路都与椅背若即若离。待到她生活了一个月的切斯特已经近在眼前时,这个女孩轻轻开口:“‘月色下,他的秘密将向你展露无遗。’” 莉莉安娜原本闭着的眼马上睁开,得逞的念头让她面上带笑。 这是《月恋》的宣传语。 来了。 * 莉莉安娜直接把维罗妮卡拉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后这里是切斯特府最安全隐秘的地方。 “切斯特大小姐……果然也是转生者吗?”维罗妮卡直直地看着她,眼中的谦卑已不复存在。 莉莉安娜拿起银壶给彼此倒了杯清水:“叫我莉莉安娜吧,用平语。这很明显吗?” 维罗妮卡接过杯子饮下:“你和原作里表现得完全不一样,很多事件也没按时间线就发生了。” “是我安排的,那些事件。” 维罗妮卡握着空杯子的手抖了一下:“……你,您的目的是什么,我愿意为您效劳。” “别紧张,先把你的底牌亮出来吧。”莉莉安娜坐到了床上,拍拍身边的被褥示意维罗妮卡也坐下来,“在你询问我的目的之前,不该先说你的吗?首先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游戏女主?” 维罗妮卡顺从地坐下了:“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让吸血鬼来到我面前我甚至不知道这是《月恋》的世界,我的外貌也和前世捏的人设完全不同。” 难办啊。“你对攻略角色有产生特别的感觉吗?那个香水有没有用?” 这些前世熟悉的游戏用词让维罗妮卡放松了一点,面前这个人毫无疑问是那个恶役大小姐,大概也对她和罗斯玛丽动了不少手脚,但她们或许可以不用站在对立面:“没有,那个香水果然是魔女的秘药吗?因为觉得太可疑了我没用过。” “好吧,”莉莉安娜耸耸肩,“交换回合,你可以问我问题了。” “你想要做什么?是攻略所有角色吗?还是获得游戏里莉莉安娜没能得到的好结局?”维罗妮卡学着莉莉安娜脱鞋盘坐到了床上。 “你有没有打过真结局?”莉莉安娜盯着她。 维罗妮卡回想了一下这条线,愣住了:“那你是……” “欢迎成为我的共犯,维罗妮卡,或者你想让我用前世的名字呼唤你吗?”莉莉安娜微笑着伸出手。 维罗妮卡看着这只悬在空中的手,良久后缓慢地摇头:“我不会成为您的共犯的,切斯特大小姐,这一世我有重要的家人。” 但很快,维罗妮卡口风一转,握住了这只手,像骑士一样在莉莉安娜的手背落下一吻:“但我会为您效劳,尽我所能,只求您能保住我们全家。请不必在意我的前世,我现在只是维罗妮卡。” 这不还是答应了做她的共犯,只是用了狡猾一些的说法。莉莉安娜笑笑,并不揪着这一点不放:“可以,但你先说说你的保全是要做到什么程度,还有你来此最初的目标是什么。” “和游戏里一样,我家只是濒临破产的男爵家,”维罗妮卡松开了这只手,抬头苦笑,“我的父母是很好的人,但几年的旱灾让我们的土地颗粒无收,她们为了挽救领地上的子民欠了一身债来购买粮食,可还是不够,催债的人又整天结伙来踹门准备把我赶出去,让我们一直以来都活在担惊受怕中。” 这和资料上写的一样了,莉莉安娜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瑞文来时我以为自己就是《月恋》的女主,想着只要抓住任何一个有钱的男主就能拯救我的家人了,马上跟着他来到了王城,”维罗妮卡深吸了一口气,“但您还带来了罗斯玛丽,一个比我更像女主角的人。” “也还好吧,香水没在罗斯玛丽身上发挥作用,而且那孩子会做出的选项更像是走瑞文线或者芬里尔线的。”莉莉安娜靠在了床头,漫不经心地说,“你则像是会走阿尔伯特线和罗宾线的。” 这人超喜欢《月恋》的吧……维罗妮卡抿抿唇:“那只是我表现得那样,其实我更喜欢芬里尔线,但他太穷了,原作里也没提及女主的家庭最后怎么样了。我还是得找个有钱人才行,比如二王子和商人。” 莉莉安娜乐了,忍住没说这一世的芬里尔比原作还穷,现在倒欠她一大笔账:“你现在还想走这两个人的线吗?我可以搭桥。” “您是很想被砍头吗?”维罗妮卡忍不住吐槽,这两条线莉莉安娜的结局都是这样,“不了,我不想做王子妃也不喜欢罗宾,本来想过文森特线或许不错……” “这个可以。”莉莉安娜一拍掌,脑中已经浮现出后续安排了,刚好可以矫正她便宜弟弟的性癖。 “……但我这不是发现了比文森特更适合的人吗。”维罗妮卡彻底放松下来了,一直如人偶面具般完美的脸对莉莉安娜绽开了如花的笑颜。 莉莉安娜顿住:“……我?” “是的,即使在这个世道我也想试着去追求真爱,最好能入赘我家和我一起回去经营土地照顾我的父母,”维罗妮卡摆烂般的直言不讳,“莉莉安娜小姐应该比王室更有钱吧?那些男主能给我的您都有,而我,可以用知识和劳动来交换。” 这就有意思了。莉莉安娜强硬地握住维罗妮卡的手:“很好。你也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来帮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两人交握的手微弱而坚定地晃了晃,代表着交易已达成。莉莉安娜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想要芬里尔吗?” 维罗妮卡撇撇嘴:“还是算了,像原作女主那样牺牲那么多我可不愿意。” * 芬里尔来交任务报告书和看望莉莉安娜时被她盯得毛骨悚然。 “有事吗?” “不是你有事来找我吗?”莉莉安娜低下头继续去读报告,不再用眼神给狼人施压。 为了尽快还上债务芬里尔的任务执行效率明显大幅提高,果然狗还是需要一些鞭子的,莉莉安娜看着账本上不断减少的数字这么想。 只可惜维罗妮卡铁了心了要找良人回老家结婚,绝不考虑攻略角色这群非人类或者贵族,芬里尔这个赚钱速度明明挺不错的,比瑞文那种不事生产只会花钱和坑蒙拐骗的好多了。 万一维罗妮卡是女主可怎么办啊,绝对觉醒不了吧。 芬里尔趁着莉莉安娜在看报告开始搜刮她办公室各处放的零食,当他翻出一盒别人送的辣味肉条时维罗妮卡走了进来。 “大小姐,这是我整理的月账单,烦请您待会儿过目。” 莉莉安娜对她点点头,维罗妮卡放下文件后就准备离开办公室,路过芬里尔时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芬里尔抽抽鼻子:“……你们怎么都用一种香水,之前我不是告诉你这个很臭了吗?” “不要用狼人的审美来判断人类的喜好,”莉莉安娜心里对芬里尔的话表示赞同,但嘴上还是继续打压他,“二王子殿下就很喜欢,他还问了罗斯玛丽是在哪里买的呢。” 芬里尔在莉莉安娜的命令下去窥探过这一幕,莉莉安娜策划的罗斯玛丽与她未婚夫诡异的偶遇,但他没告诉她的是此后他悄悄跟踪了阿尔伯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从罗斯玛丽身上闻到了和莉莉安娜一样的味道后起了好奇心,离开老夫人的古宅就跑到巷子里想买一瓶类似的,那份礼物现在还躺在这个二王子殿下的抽屉里,大概下一次和莉莉安娜见面就会落入她手中。 不过他干嘛要为他人做嫁衣,这两人最好以后永远都见不上:“那是那个男的没品,你不要相信他的品味,狼人的嗅觉才是最好的。” “呵,”莉莉安娜轻笑,“那你挑一瓶给我?我可以报销。” “我送你。”芬里尔振振有词,看到莉莉安娜手中晃动的账本又赶紧改口,“……你先给我预发一个月工资。” “可以。”莉莉安娜拿起钢笔唰唰记账。 白得的便宜,她倒要看看狼人的品味是什么样的。 该不会是野兽发情时的那种骚腥气吧…… 狼人接过一袋钱币,掂了掂重量心里就有了个数:“你给维罗妮卡开的工资是多少?” “不可打听他人工资,这是隐私。” 那他待会儿去维罗妮卡那里问就好。“你为什么不让罗斯玛丽留在你身边?是吸血鬼选的人更好吗?” 这什么奇怪的竞争意识。莉莉安娜瞥了狼人一眼:“在我身边会是更好的选择吗?” “当然。” 她的教育很成功。莉莉安娜不自觉转了一下钢笔,随即马上后悔,没戴笔帽的钢笔甩了她一身墨水,文件上也沾了几滴:“物尽其用罢了,远离我的那个反而更幸运也说不定。” 芬里尔拿手帕递给她:“肯定不是,罗斯玛丽看起来挺惨的,那个老太婆可真吓人。” “那是我祖母。现在意识到我对你的好了吗?”莉莉安娜亲切一笑,接过手帕。逼着狼人去照顾罗斯玛丽的好处在此刻体现了,长久的命令下芬里尔身体里已经刻下了要保持干净的意识,也会携带这种小物件。 “我一直都知道。”芬里尔看着莉莉安娜直直地说。 莉莉安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乖狗狗,零食你可以全部拿走,里面有好吃的记得告诉我。” * “香水没有效果。” “那看来我不是女主?” “不一定。” “肯定是罗斯玛丽啦,罗斯玛丽。”维罗妮卡搅着茶匙,“那种有奉献精神的人才能做女主吧,我嘛,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你只是不想去体验我将要对真女主做的那一切吧。”莉莉安娜面无表情地盯着维罗妮卡,心里也希望女主可千万别是面前这个女人。 “我都被剧透了,你做了也没用,”维罗妮卡耸耸肩,“总之谢谢大小姐的钱,我的家人已经收到了。” 莉莉安娜捏了捏鼻梁:“这只是给你解燃眉之急的,你想要过上你说的那种生活还要准备很多。” 砂糖已全部溶解,维罗妮卡端起这齁甜的饮料轻松地喝了一口:“当然,莉莉安娜,请相信我。即使不是为了钱我也很想看到你打出那个结局,作为《月恋》的同好和你在这里唯一的友人。” “不要说得像是我没朋友一样,”莉莉安娜看着被消耗了一半的糖罐皱眉,她都不敢想这杯茶有多甜,“……算了,反正我也是你唯一的朋友。” 维罗妮卡静了下来:“我在老家还是有别的朋友的。” “滚出去。” Episode16 莉莉安娜注视着对她的玻璃温室赞不绝口的小姐们,葱茏枝叶间或坐或立衣裙鲜艳的小姐们在她眼中也像是庭院里奇珍植物的一种。 这个温室是她这两年来最花钱的项目的一环,各国搜罗来的奇花异草都不算什么,为了探究生长条件这些草木不知道已换了几批,控制这个空间不同区域温度湿度光照等条件的全套设备才是最费钱的,还有后续的维护费用,这些不太梦幻的部分被藏在温室底下的巨大地下室中,来客们只需要欣赏冰山一角的皮毛就好。 “这些是你的朋友?”维罗妮卡已经换了一身利落的秘书装扮,不起眼地跟在莉莉安娜身后小声嘀咕。 莉莉安娜展开折扇遮住脸,假惺惺地说:“我的朋友只有你呀,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抖了一下:“我以前说的都是无心之言,原谅我吧大小姐。” 玩笑就开到这里,莉莉安娜觑了她一眼,收起扇子继续招待她的客人们。 维罗妮卡落后于她叁步,留意着这位转生者前辈的行事,她现在既是莉莉安娜的手下又是她的学生,还给高工资,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雇主了。 近距离观察下维罗妮卡不得不承认莉莉安娜比自己更会演,她亲切的笑容里没有一丝不耐烦,言语和举止又维持着公爵大小姐应有的骄傲,一头与这个时代相悖的短发和行动便捷的着装反而成为了当下的潮流,来宾里有不少她的模仿者。 虽然这些人心里是真向往她还是为了恭维切斯特家就不好说了。 维罗妮卡一边想着一边默默记着谈话里的信息,之后莉莉安娜一定会考校她的收获。 这个正在上映的舞台上莉莉安娜是无可置疑的女一号,也是导演和幕后黑手。维罗妮卡将会是她所有故事的唯一见证者和知情者,想到这一点她就很兴奋,莉莉安娜背过身后没看到的地方作为观众的她也一清二楚。 莉莉安娜,如果你将我视为友人,就让你看看我会为你做什么吧,不管你乐不乐意。 维罗妮卡想起那个深夜站在她屋前的人,脸上谦卑的笑容一如既往。 * 让维罗妮卡去送客后莉莉安娜独自从暗道进入了温室的地下室。 黑暗中机器的轰鸣声像是地底巨兽永不停息的鼾声,地下室的一角魔晶石银白的光辉照亮了数张试验台和几个书架,这些与四下散乱的资料构成了一个简陋的工坊。 莉莉安娜提着灯靠近了这个角落,找到了目标对象:“海德……叔叔。” 这条消瘦颓唐的人影原本躺在肮脏的地铺上,听到莉莉安娜的声音困难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她:“恶心,不要这么叫我。” “这只是为了和才回来不久的海德小少爷区分开罢了,你要我说几遍呢?”莉莉安娜理了理裙摆在人影一米远的地方席地而坐,把提灯放到了一旁,“他现在可是在参议院大放异彩,那些观点是来自你的教育还是学府?不管怎样,你一定为他感到自豪吧。” 曾经的海德公爵动了动,转了过来,油腻的须发虬扎在这张皱巴巴的脸上:“魔鬼。” 海德公爵是一年前失势的,莉莉安娜拿到他非法饲养大量异端的证据时就计划让他倒台了,但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海德公爵的目的和她居然有不少重合之处,他也在复苏魔法的血脉,为此尝试制造人与异端的混血种,这其中还真搞出了一些奇美拉之类的怪物。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让他被定罪,莉莉安娜捏造了他试图用怪物军队颠覆王权的证据悄悄送给了审判庭,很快王室就把他召入了秘密的房间。海德公爵府逃开了芬里尔的血洗也没躲过王族的掠夺,不过这一切都被推到了他养的怪物头上。 秘密处决是在国王与其他叁大公爵的注视下执行的,他们愉快地分食了海德府的遗物,掩埋了海德公爵的血脉和虚假的野心,莉莉安娜的生父出席了这场宴席,回来后在情妇怀里做了叁天叁夜的噩梦,梦里全是兔死狐悲的伤感。 海德公爵本人呢?他只是个沉迷旧世界传说的狂信徒罢了,等在乱葬岗他的身体摇摇晃晃把他的头捡起来放上去时他才意识到有人对自己做了什么,而这个有人也很快出现在了死而复生的他面前。 莉莉安娜和她的吸血鬼走狗。 他现在也是她的走狗了。 莉莉安娜掌握着瑞文的真名,他的血仆和他转化出的吸血鬼也会听从莉莉安娜的命令,当莉莉安娜知道这一点时都想造一支吸血鬼军团了。 不过在看到不少吸血鬼失控的记录后她就放弃了,上级吸血鬼转化了过多的血仆后对他们的约束力会减弱,这些由人转变来的异端会沦为食物谱上只有曾经同族的野兽。 这是个没有未来的种族,专门针对人类的诅咒,远古血魔法的末路。 她还是得搞点好控制的棋子。 这时海德叔叔的出现有点过于投她所好了,一整个送上门的异端研究大礼包,府中收集的资料和相关人才是这位大贵族半生的积累,莉莉安娜在撬完墙角拿到了所有成果后才迫不及待地把这个与切斯特同样古老的姓氏送给了国王,这具空壳自然被永远喂不饱的国库给笑纳了。 海德则是属于莉莉安娜个人的战利品,特别是他和玩世不恭的瑞文不同,海德心中有在意的人和事而更利于操纵。她们两人趣味一致,莉莉安娜乐意之至地实现了他的所求,给了他丰厚的研究资金和材料,免去了他的其他所有杂务甚至生理需求,把他本人都变成了他热爱的异端让他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不知道海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另一个把柄现在也在莉莉安娜手中了,海德最小的儿子,也是海德家最后的血脉,成年后就被海德公爵送到了他国留学,一直隐姓埋名地生活在无垢学府中。不过还是被罗宾的商团抓到了蛛丝马迹后用他父亲去世的消息给拐了回来。 莉莉安娜支着下巴:“海德少爷……虽然现在明面上不姓海德了,可是很感激我呢,你作为父亲就不能学学儿子吗?” 海德只是怒视着她。 “算了,最近的成果怎么样?好的话我可以帮你捎封信给海德少爷,当作你未被发现的第二封遗书。” 海德深吸了一口气:“桌上,自己看。” 莉莉安娜不再费时间逗他,走过去拿起那份报告。 “空气、水流、土壤,不同介质对应不同异端的魔力,可以界定他们曾是哪些神明的眷属……”莉莉安娜皱眉拿笔在这份布满污渍的文书上勾画,“狼人之血是土壤,与大地母神的力量有更高的亲和力;吸血鬼之血,洋流神……但这些都不足以唤醒任何一位神明。” 谈到他喜爱的领域海德也勉强放下了仇恨:“你别忘了还有天空神,关于祂力量的踪迹一点也找不到。魔法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灵脉枯竭,异端不是融入人群就是被抹消,你送来的这两种血样本居然是我这么多年遇到最纯净最接近远古之血的。” 莉莉安娜诡异地笑笑:“那还不是你太废物,搞到那么多怪物居然只想造个超级合成兽,明明可以繁殖后提纯血脉的。” 海德不再吱声。 他在意识深处极不情愿地赞同莉莉安娜,这些年他只把这些研究当作一种危险刺激的爱好。莉莉安娜却从中想出了直接从灵脉这种神明遗骸下手去唤醒沉睡在地表里层的主神,将整个国家作为召唤阵、异端之血作为阵眼来搞降神,还原古环境的邪门做法。 这是个比他还疯狂的女人,如果真被她做成了国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光是地形改变就会毁灭不少村落城镇,全国上下陷入混乱之时外国一定会趁机入侵,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女对此心知肚明,却毫不在意。 莉莉安娜慢条斯理地把报告整理好放了回去:“天空神……我有点想法,你不用管这个,继续完成召唤阵的设计吧,我会让手下去铺设好。” “还是要以天空为核心吗?”海德拨了拨额前杂草似的毛发,成了吸血鬼后这些东西几乎不长了,他舍不得剪,连洗头都觉得掉得心疼,“好歹其他两位主神的血脉我们有不少,这种没影子的东西做基底简直是在搭空中楼阁。” 莉莉安娜轻声说:“会出现的,而且是比其他更为牢不可破的血脉。” 海德又躺了回去,反正他现在只是条狗,主人说有就有吧。 莉莉安娜却还抓着他不放继续闲聊:“海德,你儿子是你教导长大的吗?他口中的理念和你现在做的事可完全相反。” 民主、平等、进步的社会,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的现在难以实现的理想化世界,莉莉安娜看着面前这个疯得和她差不多的老人,想不通他怎么能培育出这么独树一帜的孩子。 “什么我做的事?明明是你命令我的,”海德躺着一动不动,“他就是年轻时的我,我本想让他去做一辈子梦的你却偏要把他推入我身处的泥沼里。” “想要我同情你们吗?”莉莉安娜弯腰拿起地上的提灯,“放心吧,他不会和你去往同一个地狱,毕竟你已经是吸血鬼了,他则会前往人类的归处。” “魔鬼,”海德低吟了一声,“真不知道哪个地狱会收容你。” “你真相信有地狱吗?”莉莉安娜乐了,刚才她只是随口一说,她无罪的前世也没上到天堂,因此她并不相信有死后的地狱,面前这个罪行累累的老人却还信这个?“食物我随后会让芬里尔送来,不知道被你吃掉的人灵魂会前往哪里呢。” * “婚礼定在明年如何?” 莉莉安娜抿了口茶,她拉快了许多事件的进度,但里面绝不包括这个。 “阿尔伯特,我觉得这有点太心急了,”莉莉安娜委婉地对面前的未婚夫说,“订婚时我们也说好了叁年后再举行正式的婚礼吧?” “但我很担心时间拖长了会有什么变数,皇兄也已经有了孩子,他是支持我们尽快完婚的。” “变数是什么?你是担心我……还是你自己呢?” 阿尔伯特抓住了莉莉安娜的手,随即发现不妥马上放开了:“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会变。” 那变数就是她了。莉莉安娜微笑着成为主动的那一方,将柔荑放在未婚夫握成拳的手上:“我的也是。” “我想要相信你,”阿尔伯特掌心向上轻轻展开手,用指节钩住未婚妻的手指,“但有很多风言风语,比如你的侍卫和那位参议院新晋的杰基尔先生,就算我站在你这一边很多谣言也送到了王和王后的耳边。” 那看来她的保密工作做得还可以,只有这两个。莉莉安娜用指尖轻挠阿尔伯特的掌心:“芬里尔我会送到祖母那去,杰基尔我也会减少和他的来往,最多在公共场合见面,这样可以吗?” 阿尔伯特悄悄舒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并不想限制你的自由,实在是……我希望我们能顺利地走到一起。” “我知道,”莉莉安娜笑着握紧了未婚夫的手,“说来你最近是不是见到了罗斯玛丽小姐?我好久没去看她了,她还好吗?” “挺好的,她是位可爱开朗的小姐,你准备让她成为切斯特夫人的养女吗?” 那也太乱了,罗斯玛丽辈分不就高于她了吗?“不……取决于她和祖母的意愿吧,但我的确有意让她获得切斯特的姓氏。” 阿尔伯特愣了一下。 “不是说让她嫁给文森特的意思。主宅里人丁太稀薄了,我也想要一个妹妹,罗斯玛丽小姐刚好有着切斯特的血脉人又很可爱,我觉得各方面都很合适。”莉莉安娜率先否定了阿尔伯特脑中的念头。 这似乎不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阿尔伯特点点头:“切斯特府的确人很少,你嫁给我后文森特身边就没有其他亲人了,这样做也好。” 莉莉安娜憋住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想事事都以这个婚姻作为前提,不过王室看来也发现文森特的继承权在她的努力下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了。 很好。 Episode17 又是两年过去。 比游戏提前了一年,罗斯玛丽和维罗妮卡都正式进入了贵族的社交圈里,前者是切斯特老夫人的养女,后者是切斯特大小姐的闺中密友,她们是这一年舞会上最受瞩目的两位新秀。 维罗妮卡乐不可支:“游戏里都没有这一节的,你怎么把人小女孩变成了你小姨?” “别提了太乱了。”莉莉安娜面部表情地喝酒,“还有,你是女主的可能性还没被完全剔除,要是这一年她还不觉醒你要跟着我一起完蛋,你的名声都和我绑定了。” 莉莉安娜看向场中的罗斯玛丽,她也正向这边张望,但作为这场舞会的主角她正被小姐们团团包围不得脱身。 这是切斯特老夫人给罗斯玛丽办的生日会。 罗斯玛丽的家境比维罗妮卡还要艰难,她家领地地处边境,一半都是冻土还要时常面对土匪团和敌国游骑兵的骚扰,在几年自然灾害后人口更是没了叁分之二,那座遗世独立的城堡几乎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莉莉安娜调去了自家骑士团驻守并送去了粮草,索要的代价是这位小姐改姓但边境领还由罗斯玛丽继承,打算变相把那块土地变成切斯特家的。 苦不堪言的边境男爵很快就给出了同意的答复,他们已经离不开芬里尔率领的骑士团了。 这就是罗斯玛丽·切斯特的诞生。 也是罗斯玛丽受难的开始。 莉莉安娜对她并不像对自己的便宜弟弟那样回护,收到这个信号的贵族小姐们迅速明白了莉莉安娜的意思,永无止境的奚落和冷遇,罗斯玛丽一整年都像是赤身暴露于冰雨之中,切斯特老夫人并不是她可靠的后盾,毕竟她哪儿能比过正统的孙女呢。 她不明白莉莉安娜骤变的态度因何而起,是嫌弃她这样的人与她共享同一个姓氏吗?可不是她让自己变成切斯特的吗? ……或者说,是因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只是边境领捎带的麻烦附属品。 罗斯玛丽看向莉莉安娜的眼神中永远暗含着悲伤。 维罗妮卡不再去看这位倒霉的小姐,她的下场差点就和她一样了,但这也不代表她接下来的路就比罗斯玛丽好走。 “阿尔伯特动了。” 听到莉莉安娜的声音维罗妮卡不得不又扭回了头:“你能不能别把自己未婚夫描述得像动物园笼子里的生物?” “我没去过动物园呢,或许可以建一个。” “天天看这些还不够吗?” “野生动物会比这有意思得多吧?” 两人低声议论时那位俊美的二王子走了过去,俯身行礼邀请罗斯玛丽共舞。 “怎么样?”莉莉安娜扇着风问道。 “什么怎样,你直接去问他啊,同情还是动心,”维罗妮卡也开始扇风,她站在莉莉安娜的角度看这一幕只觉得尴尬不已,虽然游戏里还觉得挺浪漫的,“真让她走阿尔伯特线?” 阿尔伯特担心的变数果然发生了。莉莉安娜两年里对罗斯玛丽的冷暴力他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不解质疑到现在直接用行为来反对,加上王室和莉莉安娜在背后推波助澜,她俩走得越来越近。 王室一直是觊觎切斯特府的财力才想让阿尔伯特迎娶莉莉安娜的,原本切斯特家的正统血脉只有莉莉安娜,财产将全由她继承。但她多年来搞出了文森特,现在又多了个罗斯玛丽,如果只是想和切斯特府联姻还不如从这位更好把控的小姐身上下手,就算并不打算真的让罗斯玛丽成为王家的儿媳妇也可以作为给莉莉安娜的一个警告。 她这些年太逾越了,试图插手朝局又经营自己的商会,还一直留着那头叛逆的短发,真正成为了王城着名的玫瑰刺。 “维罗妮卡,你上辈子死的时候多少岁?” 维罗妮卡摸不清为什么要现在问这个问题:“二十五。” “我二十六。”莉莉安娜嘴硬地给自己加了数,“你为什么喜欢《月恋》?或者说,你为什么喜欢乙女游戏?” “……追求现实里没有的浪漫?”维罗妮卡满头问号。 莉莉安娜笑笑:“我也差不多吧。现实里我没有选择……但游戏里,他们任我挑选。” 维罗妮卡哆嗦了一下,她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差不多,她玩游戏的目的可单纯了:“你是想让罗斯玛丽自己挑?” “她也有不挑的权力,你也是。”莉莉安娜看着罗斯玛丽垂头拒绝了阿尔伯特,放下酒杯抱起双臂,“看来我给她上的菜她都不满意,跳过这一环吧,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月恋》里女主不和任何人在一起的话会走向普通结局《女爵》,回到家乡用王城学到的知识和亲人一起经营领地,这应该就是维罗妮卡想走的路线。 但对莉莉安娜来说这就糟透了,这条线不涉及任何世界观揭露,女主也不会觉醒月之女神的力量。 还有一年时间,不能着急。莉莉安娜在心里对自己说。 能触发的事件她都安排上了,阿尔伯特、文森特、芬里尔和瑞文,后面两个有了太多演戏的成分过于不纯粹,但前面两个呢?她只是准备了TPO,当事人是无自觉成为男主角的,罗斯玛丽却没有一丝动心的迹象。 她从以前就这么觉得了,乙女游戏攻略过程中通常给的是攻略对象好感度的变化,但那其实是女主对他们的好感度变化,攻略与否完全取决于女性的选择。 而现在进度条一动不动。 该死的觉醒前置条件。 召唤阵已经架设好,事到如今她没法再做变动了。 话题中心的那位小姐终于摆脱了人群向她们走来,牵起裙摆的手都在颤抖:“莉莉安娜大小姐……” “不叫我切斯特大小姐了?”莉莉安娜弯起嘴角。 周围传出了窃笑声。 罗斯玛丽血管里被冰凌充斥,她还记得莉莉安娜把那份加上她名字的家谱给她看时的微笑,“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是切斯特了,你可以直接叫我莉莉安娜。” 她当时分明是这么说的。 她明明。 罗斯玛丽忍住泪水,嗫嚅着嘴唇重新说道:“切斯特大小姐……” “什么事,罗斯玛丽?” “我能有幸邀请您来我的茶会吗?就我们两人……” 莉莉安娜记起了那些被她扔掉的邀请函,都来自面前的人:“抱歉,最近有些忙。” “那您能收下我的信吗,很短的,叁分钟,不,两分钟就能读完!” 莉莉安娜看着罗斯玛丽双手捧起的信封,一直被她揣在怀里边角都有些皱了。 莉莉安娜接了过来,只是随手递给了维罗妮卡:“之后吧。” 罗斯玛丽求助地看向维罗妮卡:“维罗妮卡小姐,请您一定……” 维罗妮卡笑着塞进兜里:“好的。” 做坏人的滋味可真不怎么样。维罗妮卡余光扫过身旁悠然的莉莉安娜,不知道她又如何。 呆了有半小时,这场被莉莉安娜弄得像闹剧一样的生日会才开始不久,现在离开正是最失礼的时候。 莉莉安娜挽起维罗妮卡,对罗斯玛丽笑道:“抱歉,最近真的很忙,我和她先回去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罗斯玛丽只敢留在原地道别。 * 上了马车,莉莉安娜对维罗妮卡伸手:“信。” “要看啊。”维罗妮卡递了过去。 莉莉安娜展开粗粗读了一遍,的确比罗斯玛丽之前寄来的那些短了许多,里面核心思想只有一个。 让她回家。 维罗妮卡接过莉莉安娜递回的信纸扫了两眼,叹息道:“真惨。” “是啊。” 但这个女孩还不会被放回去,在她获得力量前她会是任何人的玩物。 马车上的两人换上事前准备的裤装,车轱辘还在转动,终于停在了一座形似教堂的建筑物门前。 这是莉莉安娜的百合慈善堂,用来收集……人才。 门口扫地的修女看到莉莉安娜愣了愣,紧张地想要呼唤孩子们赶紧出来见过这位神秘的主人。 莉莉安娜手指按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用亡命之徒制造魔法师的计划在方法成熟后就中止了,她并不想继续增加仓库里会自行爆炸的弹药。 替代品的话……不都说孩子就是未来吗。 不过这一处慈善堂不是光为这个目的做储备的。 莉莉安娜推门进入时不禁皱眉。 “你怎么在这里?”莉莉安娜抬抬下巴示意维罗妮卡先进里间做事。 等维罗妮卡关上门后罗宾抱着怀里的孩子悠哉地完成了手中机械鸟的拼装:“我给你送了信,你没带着我送你的小鸟吗?” 那只情人鸟应该在她房间门口徘徊吧。“放家里了,这种送信方式根本不隐秘,全世界就两只这个道具的话也太容易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系了。” “所以我贩卖了很多相似的仿制品,”罗宾拍拍这个孩子的头,让他离开了自己的膝盖,“虽然只有外形相似,但拆解过程中愈发感受到矮人机械的精妙了,给了我不少启发……” 罗宾一边说着一边把这只组装好的机械鸟递给了莉莉安娜,莉莉安娜接过,这只比罗宾的礼物涂装更鲜艳,除了没有那套神秘的动力装置外几乎一模一样,翅膀在她的拉扯下纤毫毕现。 “你拼的?” “刚才的孩子拼的,他是拼得最快的一个。”罗宾收拾起桌上散乱的零件,开始泡茶,“可用之才。” 莉莉安娜还在玩这只鸟,她又发现了一个区别,罗宾所用的材质比情人鸟的更轻,弹性也更好:“这种材料不错。” “也只有这点略胜一筹了。” “罗宾,”莉莉安娜放下玩具,“你不相信人类的技术可以超越远古吗?” 罗宾放下了茶壶:“大小姐,你自己都在期盼着魔法的复苏,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魔法是一回事,人本身的力量又是另一回事。” “自相矛盾。” 莉莉安娜从怀里取出一枚宝石放在灯下,那熟悉又耀眼的白光让罗宾一眼就认出了它的品名。 “上古的记录里魔晶石是不存在的,”莉莉安娜把这枚魔晶石放在桌上用指尖旋转着它,“它是魔法的化石,标志着魔法纪元的结束,我想要看到那个时代的荣光,但不代表我认为这份光彩没有褪色。” “你动摇了?是因为那所谓光明神的眷属还没找到?” 莉莉安娜避而不谈:“我和你说的那些发明真的可以改变世界,人类的技术或许还没有矮人那样精巧,但人类是最狡猾也最擅长学习其他种族优点的生物。我们既然能成为上一个纪元最后的胜利者,就能开启下一个纪元。” 罗宾拿起了这枚魔晶石,它被削去太多部分打磨成了一颗无意义的珠宝:“你说的农耕和织布的机器都还在改良,但莉莉安娜,一旦你的计划实现了像是你说的蒸汽机和电力什么的还有价值吗?魔法就能完成绝大多数的事。” 莉莉安娜乐了:“你比我对我的计划还有信心。” 她站起身从背后搂住了罗宾,摘掉了他的眼镜轻轻吻上去,这个人和吸血鬼不同暖烘烘的,抱着也很舒服:“非凡者只有十分一,其余人还要苟且偷生,罗宾,你却会成就剩下的人。” “你又在给我画饼了。” “我是想说你在做的事对我非常重要,可能比那个计划还重要。” 罗宾抓住了关键词:“‘可能’。” 好难哄。莉莉安娜失去了耐心:“那要不你也去瑞文的实验室?转化成大魔法师罗宾或者活死人罗宾和他一起搞魔法。” “你就不能多哄我两句吗,我这段时间荒废了不少其他业务来做你说的这些鬼东西,”罗宾把莉莉安娜拉扯到了自己怀里,双臂藤蔓一样缠住她,“不过能学魔法的话我还真挺想学的,就是不要跟那个吸血鬼学。” 莉莉安娜拍拍胸前这颗棕色的头:“你要学什么?虽然我这里暂时只有瑞文老师。” “读心术和魅惑术吧。” 莉莉安娜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居心叵测。” 罗宾报复性地双臂用力:“我坦坦荡荡。” * 莉莉安娜把罗宾撵走后去找维罗妮卡处理业务,这处慈善堂成绩最优异的孩子会被送去矮人工坊和罗宾的工厂进行学习,被剩下来的会分流到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其他特长。 如果还没有的话……就会去见吸血鬼们了吧。 她回到卧室,打开窗户后看到了那只还在锲而不舍等着另一半的情人鸟。 古代科技,不太智能。莉莉安娜从柜子深处翻出属于她的那只情人鸟,双方见面亲亲我我一番后,罗宾的信使放下包裹扇着翅膀走了。 莉莉安娜打开这个包裹,惊讶地发现这是一台以魔晶石为能源的留声机,外型和她告诉罗宾的那种几乎一模一样。 莉莉安娜有些欣喜地把探针放到了这枚小小的唱片上。 一首舒缓的曲子响起,因为还不成熟的录制技术声音有些嘶哑,但它的旋律让莉莉安娜一下愣在了原地。 这是《月恋》主界面的背景音乐,乐声的流淌仿佛是在提醒她游戏正式开始。 但它也会在另一个场景响起,那就是男女主定情之时。 这首曲子在原声带里的名字是《月之女神的爱意》。 ----------- :你要不要换个标题 我:什 :《篱笆女人和狗》 我承认本文含狗量有点超标了,这就是犬派的偏心吧(喂) (刚被自家猫抓伤了,怒而包扎) Episode18开幕 罗斯玛丽置身于一片花海中,月色如洗,草尖上披着霜雪似的白光,不该于夜晚绽放的紫罗兰包围着她,柔软妖冶的紫色花瓣在风中对她招手,她伸出手去,情不自禁就要接受这份邀请。 “爱是什么?是放纵,是沉沦,是难以自持。”一个女人顶着雾似的黑纱,站在了她背后,娇笑着唱诵,手中正掂量着被折下的花枝。 罗斯玛丽转过身去。 “爱是什么?是奉献,是牺牲,是克己慎行。” 另一个声音响起,罗斯玛丽被这两个声音玩弄得团团转,她再次转过去,这次是一个白纱的女子,她与月亮同色,双手恭敬地迭放在身前。 “我不需要爱,我想回家。”罗斯玛丽哭泣着跪在了紫罗兰的花海中,明白了这是一个梦,她的身体应该还被困在羽毛填充的床褥之间。 “吾之爱女,你不需要爱,但你需要去爱,”两位女子走近了罗斯玛丽,各伸出一只手轻抚少女的头顶,异口同声地唱和,“没有你的爱时间不会向前,罪恶的灵魂得不到救赎。去爱,命运会奖赏最勇敢的旅者。” “我该爱谁?我该如何去爱?”罗斯玛丽啜泣着开口,这两只手没有温度,却有着母亲那样的温柔,她不自觉就想要去服从。 “这些无人知晓,只有你的心能告诉你。爱是你的本能,就如月亮自会在夜晚升起。” 声音变得遥远如高天悬月,紫罗兰的花海自行枯萎,这个梦变得灰败无色,罗斯玛丽无助地想要抓住所剩无几的一切,但手中的叶片也成了灰烬。 她从梦中醒来,夜色依旧深沉,她向上高举的手用力得快要抽搐,脸上一片湿润,连着枕头上也被打湿出两团水色。 罗斯玛丽爬起来走到窗边,月亮攀升到了从这扇窗没法望见的位置,但月华的光彩从群山模糊的影子上也能窥见一角。 她双手交握跪在了窗前:“神啊……我会遵从您的旨意,如果救赎就在其中,您的意志我无不奉行。” * 芬里尔正率队走山路护送货物回王城。 这一带的盗匪都是饿得皮包骨的流民叁叁两两组成的,对他们这支在边境鏖战历练过的骑士团来说完全不足为惧。 货物是一个边境领主的全部身家,领主本人此刻也殷勤地屈尊骑马跟在芬里尔身边不停打探王城的局势。 芬里尔很想把他的舌头拔了,这个人的声音对于狼人来说实在太吵了。 但他是这趟远征里唯一拿得出手的伴手礼,其他领主穷得连祖传佩剑都卖了这人府库里还能搜罗出叁大车的金银珠宝做负重。 “……狼骑士阁下,虽然切斯特的大名远到我们这种偏远的地方都能听闻,但您的那位主人实在太不明白您的价值了!居然把您派到这儿来!” 这个腆着肚腩的肥胖贵族压低了声音:“要我说这不就等于流放了吗,如果您是我的骑士,我怎么会舍得,一定给您佩上最好的宝剑和铠甲,恨不能一直带在身边呢!” 他后半段又放大了音量,芬里尔耳朵抖了抖,马鞭扬起:“列队——” 贵族吓得伏在了马上。 “——有敌情!” 侦察骑士也在这时策马跑回来了:“芬里尔队长!左右各十五,前叁后七,不像流民。” “你回马车,不要出来了。”芬里尔对贵族吩咐一声,一夹马肚向前奔去,长枪已紧握于手。 贵族哪儿还敢把自己宝贵的性命暴露于荒野,屁滚尿流地就往马车跑去。 * 战斗结束得很快,敌人们大概是想仗着人数取胜,但在这支从武装到身手都无可挑剔的队伍面前不堪一击,芬里尔擒下了为首的壮汉,惊奇地打量着他强健的体格:“吃得挺好。” 壮汉的身材在这群强盗中都算独树一帜,其他人只能说是没饿着。他身上有不少旧刀疤,此刻双手被缚面对数个寒光闪闪的枪头仍泰然自若:“这里贵族管不着,自然很好。” 他的眼睛正直盯着那架马车。 马车窗户探出的那颗硕大头颅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尖着嗓子对芬里尔嚷嚷:“狼骑士阁下!这人居然敢对您出手,直接杀了罢!” 芬里尔饶有兴致地继续问壮汉:“你想杀的是他?” 他的拇指指着马车。 壮汉沉默地点头。 要套的消息也差不多都套到了,莉莉安娜只是吩咐他震慑一下边境顺便保护罗斯玛丽的家人,其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他无意去审判他人的恩怨,但刚好这个贵族跟着他们会很累赘,长得又丑,不是能讨莉莉安娜欢心的礼物。 礼物还是路上再找吧,不行的话说个好玩的故事给莉莉安娜她也会一边挑刺一边开心地听着。 “做干净点。” 芬里尔拍拍壮汉的肩,示意身后的人给他松绑。 骑士们再次上路,带着叁辆沉甸甸的马车,身后是嚎叫和凄惨的大笑,不久后碎了一地的肉块将要成为野兽们的佳肴。 芬里尔的副手是孤儿院出身的少年,有着与莉莉安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贪财本色,现在几乎是紧贴着货物最值钱的那辆马车赶路。 少年摸着马车厚重结实的车壁,喜不自胜地说:“早就和你说把那人杀了就是,需要问的我都弄到手了,有价值的只有这几车东西。” “他路上讲的那几个故事还挺有意思的,”芬里尔心不在焉地说,“可惜第一天就说完了。” “大小姐应该让你也来百合慈善堂受教育的,”少年撇撇嘴,“情报官的第一课就是要筛选无效信息,我们的教材里还有一个反面例子讲的就是一个国王为了听故事把不知底细的人留在身边过夜,结果放下戒心后被一刀宰了……” 莉莉安娜也和他说过这个故事,芬里尔默默想,但是莉莉安娜本人更像那个国王才是,居然好意思把国王当作反面教材。 但这一点是属于他的珍藏,他那古怪的莉莉安娜。他不准备说给任何人听。 贵族的故事是边境流传的传说,与王城的童话相比有了股野性,莉莉安娜听了或许会感兴趣。 其中一个是关于被献祭的少女,边境领有信奉荒野之神的传统,在遇到自然灾害时为了平息神的愤怒会献上最纯洁美丽的少女给神做新娘。 传说某个灾年的新娘自行走入了荒野后却又活着回来了,身边跟着灰狼与秃鹫作为她的护卫。 这奇异的组合走入了村庄,新娘头上的荆棘发冠扎破了她的颅顶让她满脸都是鲜血,惊恐的村人们用石块砸她,因为往昔从未有过幸存的新娘,他们疑心这是回来复仇的食尸鬼。 巨狼呲牙低吼,秃鹫张开了双翼,新娘只是轻抚着它们,穿过了村庄,涉过了溪流,继续向前行走。 村人们一边害怕一边又情不自禁地尾随她,新娘的每一个足印都有花草的幼苗破土而出,那是干旱得水井都只能舀出泥沙的年份,她所到之处却生机盎然,渐渐的,尾随者们悄然改了对她的称呼,“神的新娘和她的使者”,他们开始坚信跟着新娘就能得到救赎。 新娘和她的同伴还在向着高山进发,她的信徒们起初远远地缀于她身后,后来又想要靠近她身旁,他们捧来酸涩的野果和烤制的昆虫给她,新娘一语不发,只是温和地收下后分与众人。 巨狼的头枕在她的膝上,秃鹫的翅膀环绕在她脖颈,野兽们沉默而悲伤地注视着这一切,却并不阻止。 新娘曾是个活泼的小姑娘,知道旧新闻的信徒侃侃而谈,但看来神更喜欢哑巴。 队伍越来越庞大,关于新娘的故事也越来越模糊,只有神的光辉是她的头纱,但这头纱也脆弱如纸糊。信仰是奉上己身一切的感情,但当信仰的对象就在自己面前时会怎样呢? 新娘是神的新娘,神飘渺无踪,新娘触手可及,肌肤温暖,笑容恬静,她曾是村子最美的姑娘。 于是有信徒跨过那一线,在月色下对她倾诉衷肠。 新娘沉默地听完,沉默地走开。 一个夜晚,两个夜晚,无数个夜晚。满月缺而又盈,夜幕的纸张被情话写满,新娘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被她踩过的荒野已成了绿草的小径。 新娘终于再次用她蝴蝶振翅般的声音向巨狼和秃鹫开口:“爱是否永恒不变?” 秃鹫答道:“不。” “爱本身可有价值?” 巨狼答道:“不。” “神为何想要我的爱?”新娘变成了少女,少女茫然地看向月亮。 月亮没有回答。 “我曾说我会属于祂,后又改口至少我的声音属于祂,现在却连这也做不到了,”少女的眼睛荡漾着蓝盈盈的水波,水波里倒映着月亮,“我想要回应那个人的话语,用我的声音。这才是爱吗?但当我向您发誓时我也是爱着您的。” “我要在此停下。”少女对巨狼和秃鹫说。 巨狼发出了呜咽,秃鹫跳下了她的肩膀,他们齐声对少女说:“祂想要一个证明。” “那是什么?” “证明您曾爱过。” 少女留在了这里,信徒变成了她的新伴侣。她们修建房屋,开垦土地,荒野有了城邦,人群的往来构成道路,此处是新的家园。 少女又成了母亲,她孕育了叁个孩子,一个奔入原野,一个飞向天空,最后一个成了城邦的王。 新的国度不再有神的新娘。 芬里尔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这个故事,越想越觉得和狼人的诞生有关。 他迫不及待地想和莉莉安娜聊聊,他已经还完了债务,还倒赚了不少,已经可以解除和莉莉安娜之间的雇佣关系了。 芬里尔,灾厄的巨狼,贵族们都不愿用这个称呼,莉莉安娜也只有私下里会这样叫他。 芬里尔心中关于考察狼人历史的想法从未消失过,他想要找到自己真正的名字,成为一个新的自己。 然后再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在莉莉安娜身边。 不像某个被诅咒的吸血鬼。 * 瑞文按住了胸口,那里没有心脏,只有血红的结晶覆盖住了死亡时的伤口,但此刻里面竟有了鼓动的感觉。 他一爪打碎了那些结晶,低头朝空洞看去,还是什么也没有。 好像只是一时的错觉,但他还会做叁百年前的梦吗? 一个傻小子改变世界的梦。 结晶很快又长了出来,填满了这个狰狞的旧伤。 给他施下诅咒的那个怪物曾笑着给出了预言: “我会把你的时间停滞,当你亲手毁掉你的梦想时,指针才会重新转动。” 这么些年来他已经连曾经都忘了,梦更是一个都没做过。 瑞文穿上衣服,往窗外看去,群星已变得黯淡,夜晚即将结束,他又该躲在黑暗里成为一具尸体了。 瑞文在睡前把那封报告莉莉安娜近况的信拿出来最后看了一眼,他的主人最近在做什么大动作的准备,但本人告诉他的信息却越来越少。 让他不得不用这些麻烦的手段。 桌上水瓶里插的那束百合花已开始枯萎,那是从眼镜商人家里顺手薅的,据说狼人特别讨厌它的味道。瑞文瞥了花一眼,合上了门,让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时,得把那束百合给扔了。 然后去见真正的莉莉。 -------- 因为我ed了所以最近都在跑剧情 提前感受中年男人的力不从心() Episode19第一幕 眼影,腮红,唇釉。 少女吹弹可破的红润肌肤无需多余脂粉沾染,星点颜色修饰便活色生香。 耳坠,项链,戒指。 珠宝要成套,颜色衬着衣裙要刚刚好。 罗丝玛莉等头发也被挽成月季的模样,在耳后喷上香水,镜中那个奢华美艳的少女是她又不是她。 她看看手中的香水,瓶子是与她的装扮格格不入的朴实模样。 魔女的秘药,她再次去往了那个恐怖的地方,只为买到这个莉莉安娜第一次赠予她的礼物。 她对她单方面的联系。 当罗丝玛莉踏进宴会厅时,男人目不转睛,女人扭头私语。 她是王城当季最美的花,切斯特的姓氏是她高贵的陪嫁。 罗丝玛莉的鞋跟轻点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嗒嗒,嗒嗒,猫一样的步伐,柔情似水的身段,笔直走向今夜受宠若惊的男伴。 这个贵族的少爷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切斯特小姐……” “切斯特大小姐今天没来吗。”罗丝玛莉打断他。 男伴失语。 罗丝玛莉变得兴味索然:“来吧,音乐已响起,再不跳舞就迟了。” 不知何时她只有在莉莉安娜在场时才想要起舞,那位大小姐只有在她于他人臂弯中旋转时才会正视她。 当她看着她时罗丝玛莉便想要跳舞,跳到脚跟也磨破,裙摆也着火,她是她的发条,她脚底的刺刀。 切斯特夫人手下调教出来的舞技自不用说,旁观的人们呆立着,擅自将眼前的少女与另一位切斯特做对比。 这位太过浪荡,连发丝都在诱惑人。 他们嘴里这么说。 那位太过拘谨,连跳舞也像是公事公办。 她们心里这么想。 男伴在贴近她的回旋步里低声细语:“罗丝玛莉,今天的你真美,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我的邀请。” 罗丝玛莉笑笑,让裙摆画成一个圆:“我一直想和您有更多的交流。” 男伴的呼吸变得急促。 一曲终了,罗丝玛莉站到一边接过侍者递来的饮料,借着高脚杯的遮掩展开手中的纸条。 “在郁金香的角落” 罗丝玛莉弯起嘴角,这是第多少个约在那里的人了。 香槟在她眼眸中荡漾,隔着酒液,她看到在场的第二个切斯特向她走来。 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 “文森特少爷。”罗丝玛莉行礼。 “罗丝玛莉小姐。”文森特回以一礼。 已成了亲戚的两人比异姓时更为生疏,文森特看着面前秀美的少女,语气僵硬:“你待会儿有要见的人?” “嗯。”罗丝玛莉并不敷衍,也不撒谎。 “你既然得到了姐姐赐予的姓氏,就应该注意一点。” 王城最美的花,会开在任意一个庭院的墙下。 “注意什么呢?” 她是真的无知,只能向路过之人索要回答。 文森特滞了一滞,面前的人绝非误入狼群的羔羊,定然只是拿他取笑罢:“……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带你回家。” “你也不知道啊。”罗丝玛莉嫣然一笑,这个切斯特与她一样,只是真正高贵之人眼中的笑话。 文森特听出弦外之意,抿紧双唇,转身离去。 酒杯已见空,侍者拔开香槟的木塞,欲再斟满佳人的杯盏,但罗丝玛莉只是将杯子塞到他手中,揉碎了纸条,去奔赴下一场未知的约会。 那个男伴等在火红的花丛前,看到她月光般的面庞就慌了手脚,情诗也变得颠倒,夜风中热情的火苗甚至没法燎到罗丝玛莉的衣角。 啊啊,今夜也还是这样,无趣,无趣。 “您爱慕我的美貌,但容颜终会枯萎;您说倾慕我的品行,但谁都知道那只是华裳般的皮毛。” 罗丝玛莉用折扇点着上臂,恍惚间惊觉这是那位大小姐爱做的动作。 罗丝玛莉展开折扇,只露出一双含情的双眼:“更重要的是,我该爱您的什么?” 爱情,虚无缥缈的爱情,越是去咀嚼它,越是找不到。 * “切斯特大小姐桌上也曾出现过这样一只机械鸟。” 罗宾一惊,掩饰地笑道:“是吗,我家生产的玩具能得到切斯特大小姐的青睐真是十分荣幸。” 对面的美艳少女不吭声,只是扯动着机械鸟的两翼,力度几乎要让零件松动。 罗宾胆战心惊,不懂这个初见时腼腆青涩的少女怎么成了现在这样。 芬里尔领命去边境后罗丝玛莉的身边没了特别好用的助力,莉莉安娜虽然安排了别的骑士保护她,但又加上了罗宾让他和罗丝玛莉保持交流,必要时提供方便。 少女的要求和莉莉安娜的刁难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一两件适合做礼物的异国商品,几处隐秘的私会地点,几个清秀可人的单身男子。 “满足她,要什么给什么。” 莉莉安娜的声音还回响在他耳畔。 这才是真正被莉莉安娜宠着的人吧?罗宾心中不禁涌上这个浮现了无数次的想法,他站到了离莉莉安娜最近的地方,却仍是见不得光的。 但他是飞蛾扑火,罗丝玛莉却是不自知时就引火烧身了,莉莉安娜的爱永远用荆棘所包裹,让人伤口处都渗出蜜糖。 “我听闻这个玩具的原型是矮人所做的魔道具,又叫‘情人鸟’。” 对面的少女放弃了折磨木偶,把它放在了桌上。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情人鸟是拍卖会上拿出来卖的,当时在场的贵族只要有心就能知道这个传说。 “有人觉得单独一只太过孤独,所以我为它做了一群同伴。”罗宾微笑着曲解莉莉安娜的原话。 罗丝玛莉端起茶杯,不再去看这只精巧的小鸟:“但真正的情人鸟还是孤独的,矮人的工艺已再难重现于世。” 罗宾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 少女比他想的要聪明,她大概注意到莉莉安娜的那只不太一样了,虽然这个玩具他自己都觉得做得特别不错,足以以假乱真。 回头就找莉莉安娜算账去。 但现在得继续装傻。 “过去的已经过去,就算不是矮人工艺,我们也会赋予它新的技术,”罗宾拿起这只玩具鸟,开始表演他最拿手的推销,“如果能达到一样的效果,它是否是真正的情人鸟还重要吗?” 罗丝玛莉纤长的睫毛如蛱蝶翅膀似的颤了颤。 她对罗宾露出了近来惯用的娇艳笑容:“法莱先生的话使我受益良多,可以送我一对这种机械鸟吗?我的朋友们应该会很感兴趣。” 罗宾笑眯眯地应声说是,罗丝玛莉结交到的朋友都是莉莉安娜不便出手的盲区,总算是等到这一声了。 “我可以借用您的广告词吗?”罗丝玛莉继续说道。 “当然,如果这对您有用,”罗宾心情大好,只觉得手中的木头都有了金币润泽的触感,“它是您的了。” 莉莉安娜说的什么,能运用新动力源的机械结构,后者已经有了,前者还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如果这只机械鸟能作为敲门砖捕获到感兴趣的贵族投资,那他的研究还能更进一步。 毕竟莉莉安娜的钱袋已经要被魔法复苏的计划榨干了,顾不上这边,但嘴里又老是念叨。 罗丝玛莉看着面前毫不掩饰喜色的商人,也为自己能帮上忙感到高兴。 这个人绝对和莉莉安娜交情匪浅,甚至可能…… 这句广告词就作为她的报酬吧,只要效果相同,就算是虚假的东西,也能成为真货。 真是句好话。 * 至少应该先把肖像准备好。 阿尔伯特这样想着,找到了曾给王与王妃绘制人像的宫廷画师,和他说起自己的想法。 和莉莉安娜的婚礼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了,但两人却似乎渐行渐远。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母妃直截了当的和他说,你没有任何过错,莉莉安娜·切斯特是个古怪的公爵大小姐,表面上彬彬有礼,折扇下的笑容却对谁都一屑不顾。 她知道别人已看穿她的伪装,也依旧我行我素。 所以,阿尔伯特,你应该找一个德行更配得上你的未婚妻。 但我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阿尔伯特心底徘徊着令他也感到羞耻的念头,他想看到莉莉安娜摘下面具,直接对他挑起那纤细的眉毛,红苹果一样的嘴唇吐出那些刺一样的话语,把他的伪装也全部撕破。 然后,他就可以抓住这个他自小就捉摸不透的少女,咬住她的耳朵,把自己也难以承认的念头说给她听,任由她取笑、谩骂,人却永远被禁锢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什么时候开始她却躲得更深了呢? 罗丝玛莉的出现。 那位无辜的小姐,莉莉安娜把她推入了斗兽场,等着看她表演,或者说,他们表演。 他是正直的王子殿下,自然应该站出来谴责不义,遏制罪行。 莉莉安娜的眼神闪闪发光,像是在鼓励他,快去,那是剧本上的女主角,是需要拯救的羔羊,而你,是我选定的勇者。 不,阿尔伯特飘飘然地站到了守护者的位置,但心里变得怆然,明明躲在他背后的是罗丝玛莉,他却觉得叁人的位置都错了。 他才是莉莉安娜,莉莉安娜是罗丝玛莉,而罗丝玛莉,才是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守卫。 罗丝玛莉很好,她也是切斯特。母妃宽慰的话语还没说多久,书写剧本的笔又落到了她人手中。 “您不是莉莉安娜小姐的未婚夫吗?” 罗丝玛莉走在鼠尾草疯长的小径上拉开与他的距离。 “您不爱她吗?” 他…… 他正沉浸在莉莉安娜的舞台上,等待她轻笑着打碎所有人的期待,把他拉下舞台。 他是身不由己的王子。 “这里也没有真正的爱。”面前的另一位切斯特小姐用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着他,转身走开。 切斯特是个有毒的姓氏,母妃说道,眉头紧皱。 新出炉的切斯特小姐很快成了最受瞩目的交际花,裙下之臣占了半个宫廷,另一半正排队等候她的恩典,好涉入这最难料深浅的潭水。 下一个更好。国王说。 什么下一个。隔岸观火的阿尔伯特醒悟过来,他还是莉莉安娜的正牌未婚夫,但这身份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风中残烛。 去找她一起绘制两人的肖像画,这样就有了固定的相处时间,虽然是在一个糟老头子的注视下。阿尔伯特心里盘算着这个计划,每月一次的见面在正式订婚后不知不觉就被莉莉安娜给赖掉了,这将是两人久违的独处。 莉莉安娜总是很忙,有时看起来比国王还忙。 宫廷画师扶正了自己要掉不掉的帽子,颤颤巍巍地说:“阿尔伯特殿下,我已经拿不动笔了,你恐怕得另寻他人。” “您的弟子呢?或者有其他推荐的人选吗?”阿尔伯特耐心地问。 “哦……不成,不成气候的很多,但有一个,我给您地址,他的工作室里应该有很多习作供您参考,您先去找他吧。” 阿尔伯特道谢,记住了这个地址。 年轻画师的画室在下城区的作坊街上,左边是铁匠的叮叮当当,右边是面包房面粉的纷纷扬扬。 阿尔伯特叩响门扉,里面传来干涩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阿尔伯特摘下帽子问好:“您好,我有一件委托……” 很多个莉莉安娜出现在他面前。 阿尔伯特愣在了原地。 “哦,抱歉,这些画还在晾干。” 画师能分辨出面前的人着装低调但面料考究,他用抹布擦擦沾满了油画颜料的手:“请这边坐,您说有委托想给我?” “……这些画是什么?” “宣传画?贫民窟的人很信奉月之女神,是什么月色会的象征……” 莉莉安娜的脸出现在了白袍神女的脸上,或坐或立,姿态万千。无喜无悲的女神们把他团团包围。 “你有模特吗?这个女神和我的一位熟人很像。” “我也不知道,是我的一个徒弟画的第一版,我只是照着她的原稿想象着画罢了。”画师挠挠头,有点想送客了,他还有很多积压的活没干,“她凭这个可赚大发啦,您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去找她,出门左拐第十叁间屋子就是,门上挂了把刷子。” 阿尔伯特走出了这间昏暗又充斥着亚麻油气味的房间,外面的日光白得晃眼。 答案就在左手边。 Episode20第二幕 罗丝玛莉漫步在这条挂满了历代国王肖像的长廊上,四肢胖乎乎的五皇子正踮着脚奶声奶气地给她介绍这些国王的事迹。 “这是亨利叁世,我的曾曾曾祖父,他在位时击败了白河以北的……的某个国家,让我国国土在他这一代扩大了五分之一。” “菲利斯殿下知道得真多呀。”罗丝玛莉捧场地双掌合十抵在唇边,轻声赞叹。 小男孩挺起了他鼓鼓的肚子,丝绸衬衣的纽扣已经不堪重荷只待挣开棉线的束缚。 来到她们后面叁步之遥的王妃看着这一幕笑得和蔼可亲。 “切斯特小姐对这些也能听得津津有味,真是位好学的小姐。” “这些是带领我们荣光永存的帝国走到今日的伟人们,能一睹他们昔日的遗影已是我无上的荣幸,”罗丝玛莉转过身,微微对王妃垂下头,“日安,王妃殿下,请叫我罗丝玛莉吧,切斯特的姓氏我还负担不起。” 王妃对小儿子点点头,示意他跟着女仆们一起离开,于是这条长廊现在只剩下了她二人和一群死人的遗像,白颜料点出的眼睛高光照不出阴谋与险恶。 “你是畏惧那两位切斯特吧。”王妃笑着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一起仰头看着这位因战争而留名于世的亨利叁世,他的战功与他施行的酷刑一样威名远扬,“但在我看来你在血脉上胜过其中一位,品行又胜过另一位。” 罗丝玛莉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但在资历上我永远不及她们。” 她有点摸不准王室现在打的什么主意。 王妃一直有用她来打压莉莉安娜的念头,但在她提着裙摆周旋于权贵之间后她失去了王室眼里软柿子的地位,渐渐成了王室眼中的另一根刺。 王妃现在却又来拉拢她了,是莉莉安娜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资历只要活得更久就有了,”王妃和画上的亨利叁世一起盯住罗丝玛莉不放,为了保护油画长廊窗户被厚重的红色窗帘盖住,昏暗的室内只有这两双目光灼灼如烛火,“罗丝玛莉,你不想成为真正的切斯特吗?” 真正的,唯一的。 罗丝玛莉听见了没说出口的那个词,轻轻吸了一口气:“没了她们切斯特又还是切斯特吗?” “你又真正在意切斯特吗?”王妃的面容区别于肖像,有着鲜活诱惑的笑容,“你会拥有你想要的,比切斯特能带给你的更多,更好。” 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了。罗丝玛莉挂上了她人人喜爱的笑容,恬静又乖巧:“殿下,请让我在这无人处向您忏悔吧,我是个坏孩子,我所求甚多。” * 文森特把那封信丢入了壁炉,看着它在火焰中从边角开始,雪白被焦黑吞没,又化为白灰。 他的姐姐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似乎对那封信毫不关心。 “文森特,你知道你的优点吗?” 一个与现在格格不入的问题被她提出。 文森特习以为常地回答:“我是切斯特,我长得很好,我免费而且脑子不坏。” “你是文森特这一点就是优点了。” 姐姐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却让文森特心下悚然。 “姐姐?” 他快步走到莉莉安娜面前,难得能用居高临下的态势看着她,心里却觉得自己仍匍匐在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脚下。 “罗丝玛莉对你说了什么吧,信她还是信我?”莉莉安娜放下红茶,陶瓷杯碟轻声碰撞。 “我……我永远会听从您的话语。” “真乖,”莉莉安娜抬起手,抚摸着弟弟的脸庞,“只要你照做,我会没事,切斯特也会没事。” 文森特茫然地看着莉莉安娜弯起的水晶眼眸。 姐姐是强大不可一世的,连那封信也在她的掌握之中的话,他可以相信她吧? “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莉莉安娜放下了手,为了挽留她的触摸文森特不自觉就顺势跪在了她面前,莉莉安娜对此不置可否,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不要让我失望。” “不会的……姐姐,不会的。”文森特将头贴在莉莉安娜的裙子上,能感受到她温柔的手仍抚弄着他的发丝。 这是多年来他们难得温情的时刻。 * 瑞文在做最后检查。 沿着莉莉安娜的安排走下来他也惊叹于那个小女孩怎么能做到这么多事。 比游手好闲了叁百年的他强太多。 第一站是百合慈善堂,现在更名为了月女堂,王城里有一处总部和两处分会,分会主要教授语言和算术,还有培养对月之女神的信仰。 优秀而忠诚的孩子会成为莉莉安娜的“小鸟”,进入总部继续学习技能后飞往不同的地方,衔回各种情报。 努力能干的孩子会被送去工坊琢磨莉莉安娜留下的课题,不管是远古的技艺还是她的异想天开,这其中最天赋异禀的会被矮人或者眼镜商人捡走。 运气好的孩子会被偶然步入孤儿院的人收养。 背景特殊,特别是有深仇大恨的孩子……属于他。 比如他身边跟着的这个。 “老师,”这个瘦小的孩子不太适应地扶了一下头上的尖顶帽,“一定要戴这个吗?很影响视线。” “别问我,主人这么吩咐的。”瑞文翻了个白眼,也不懂莉莉安娜为什么有巫师要戴奇怪帽子的执念,他现在也戴着。 月女堂的孩子们最先学会的都是服从,这个孩子扶正了帽子后也不再言语。 比那堆狂徒好多了。瑞文想起那些歪瓜裂枣,费了他不少力气调教,最后有用的就几个,都被莉莉安娜派去了其他地方,也不给他留个惯用的。 果然孩子是人类的未来啊。瑞文慈爱地看着尖顶帽的帽尖,加上帽子的高度这孩子也还不到他的腰窝,但学魔法比以前那帮子人快多了。 如果莉莉安娜的计划成功她会更快。 然后运气不好又笨的嘛……被他和他的仆人吃掉了。 味道不错。 月女堂穹顶的壁画还未完工,瑞文摘下了帽子抬头望去,那个莉莉安娜不知从哪儿搜罗出来的女画师正描绘着神明柔软丰腴的指尖,月之女神被塑造成了丰满母性的形象,只有脸和莉莉安娜很相似,也不知她为什么提出这种怪要求。 “你要说胖和瘦哪个好一点,还是胖吧?” 莉莉安娜那时古怪地笑着回答他的询问:“胖的话生病后都能多挨一会儿。” 她生过病吗? 瑞文检查着总堂地下的召唤阵,心里盘旋着这个问题。 他认识莉莉安娜后这个人一直是精力百倍的模样,那之前也没有过切斯特大小姐病倒的传闻。 有太多秘密的莉莉安娜。 借助神行瑞文带着他的学徒很快来到了下一站,商人正在这里指挥着车队的调度,看到他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这边无需你检查,一边去。”罗宾很没礼貌地用手驱赶师徒二人。 瑞文看到自己的徒弟伸手去摸腰间的棍子时拦住了她,觍着脸往罗宾身边凑去:“我听说你这做出了叫‘汽车’和‘魔晶车’的东西?不能给我搞一辆吗,我要赶远路。” “汽车还不太成熟,魔晶车你可以开一辆试试。”罗宾支起了下巴。 对他这个动作瑞文万分看不顺眼,这就是在学莉莉安娜。 虽然在莉莉安娜的世界的话会有一种叫夫妻相的说法,但瑞文是不会承认的。 “我给你写个审批你去领,刚好试试能不能用你和你徒弟的魔力驱动。”罗宾掏出个破纸片唰唰写下一行字,用随身携带的小章盖下后扔给了瑞文。 被当作实验员了。瑞文笑眯眯地收下:“多谢。” 他的笑容让罗宾汗毛倒竖:“这个很贵的,你必须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瑞文没有回答,悠哉地跑开了。 纸条上的印章由百合花与知更鸟组成,月色会第……多少版印章来着,瑞文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莉莉安娜的版图中有很大一部分依靠与这个商人的合作,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此没法对罗宾做什么。 彼此攀附成就的百合与小鸟。 这两人连气味也变得相似。 但莉莉安娜在被他灌醉后也不曾吐露真心,只是看着他吃吃地笑:“罗宾,罗宾啊……可怜。” “可又有谁会同情我呢。”莉莉安娜吐完又继续喝,让他不得不阻止这个不知深浅的大小姐。 这种依靠拉杆和方向盘操作的车上放了一本说明书,瑞文和弟子琢磨了一下就学会了驾驶方法。 但上路后他就后悔了,还不如骑马或者用神行呢,没有修好的道路让这种交通工具坐起来颠簸得要死。 “老师,我觉得你被那个眼镜阴了。”徒弟捂着嘴说,脸色一片蜡黄。 瑞文胃里没有东西吐不出来,但凌乱的发丝也让他显得很狼狈:“不行,这个看起来还挺威风的,至少开到那条狗面前给他炫耀一下。” 芬里尔才回到王城不久就被莉莉安娜安排了新的任务赶了出来,正在率领骑士团巡逻守卫另外两处召唤阵。法阵的用材相当昂贵,被周围很多不安好心的盗匪盯上很久了,过去还损失过两批材料,讨回了一部分但不少流落到了海外,让收到这个消息的莉莉安娜气得跳脚。 他教导出的几个人工法师现在也驻守在这两处。 快开到那座黑曜石方尖塔时瑞文停了下来,和徒弟一起整理了一下仪容。 正准备再次上路,车顶却被狠狠砸得凹陷下去。 瑞文闭眼,这可不是他干的。 “吸血鬼,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罪魁祸首从车顶跳到了前窗,拍了拍车框,但一掌就把这种合金框架打弯了。 “赏月,”瑞文笑着下了车,“可惜有些东西不懂月色的美好。” “被你赏的月亮才是可怜。”芬里尔跳了下来,阴影笼罩着面前的白色男人。狼人成年后已高出了他一头,更别提简直天克他的那些能力。 瑞文磨了一下后槽牙,不再正面杠他。 叁人成列走向方尖塔,靠近高塔后小徒弟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塔身繁复的古神语。 “大地母神之塔……”小徒弟喃喃道。 “是的,黛丝,里面还有更好的东西呢。” 瑞文温和地拉着徒弟走入塔内部。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芬里尔表情微妙。 这个吸血鬼居然对莉莉安娜以外的食物表现得这么友善,而且不是居心叵测的友善。 恶心。 塔内无光,小徒弟黛丝自行使用了闪烁魔法为自己照明,她的老师和旁边这个高个子的男人应该不用光就能看清一切。 塔底从中心开始生长出无数凹槽,凹槽微微倾斜向下,方便从中央灌注的液体流向四方,填充这个遍布地面的复杂法阵。 等到法阵被激活后塔身上篆刻的生命之树纹样也会层层亮起,将能量汇集到塔尖的位置,与另外两个法阵交相辉映,唤醒沉睡已久的灵脉。 黛丝想象着这一切,身体都在因激动而颤抖。 异端的时代将再次被开启,被选定之人重获力量,打破现在这个不合理的荒诞世道。 月之女神的使者,那位伟大的莉莉安娜小姐,会给所有心怀不甘者带来光明。 “黛丝,别看了,先把地上部分检查一遍。”瑞文瞥了呆立的徒弟一眼,出言招呼道。 黛丝连忙扶稳帽子蹲了下来:“是,老师。” * 最后一处,洋流之神的方尖塔。 这里也有人等候着瑞文的光临。 “主人。” 落魄的海德公爵不情不愿地如此称呼吸血鬼,时隔太久被放出切斯特府的地下室,他对于流动而气味繁杂的空气分外不适应。 “嗨,海德。”瑞文熟稔地打招呼,“莉莉安娜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嫉妒?”血仆扯着打结的胡子嘲笑道,“嫉妒我这个老人?” “别看我这么年轻我可是比你还大了,”瑞文笑盈盈揪住了老人的头发,“说出一切。” 最后一句是吸血鬼对仆人的命令,具有强制力。但老人只是咳嗽了一声,笑得更夸张了:“你以为那个小丫头敢放我出来会不防着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所见就是所获。” 瑞文松开了手。 “你儿子最近挺嚣张的,大概活不长了。” 海德死死瞪着吸血鬼,莉莉安娜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只有莉莉安娜会让他活下去,”瑞文笑意不减,只有他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自嘲的意味,“所以你必须实现她的愿望,奉上你的一切。” “自然。”海德咳嗽了一声,慢吞吞转身走进了方尖塔。 瑞文看着那个蹒跚的背影,与故人重合起来。 这个恶贯满盈的老人有一个和他截然相反的儿子,清廉,正直,向往光明。 他们一个上升,一个坠落。 就像当年他的父亲与他。 父亲啊,你当年为了救我反而让我成为了人类的敌人,不知你在九泉之下是否会后悔。 但无所谓了,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在地狱再相见。 间章罗宾·蜜月 罗宾听说了一个传闻,黑灰的巨狼载着逃婚的贵族少女躲进森林成为了夫妻,再也没有返回人世。 想都不用想这说的是谁了。 “莉莉安娜,”他面无表情地找到了他的合伙人,“你最近居然还有空去林子里和狗玩?” 埋首案牍的金发女子抬头看他,眼下挂着和他一样的黑眼圈:“之前答应好了的。怎么?你也想放假?” 罗宾叹了口气:“算了,过阵子吧……” * 过阵子差点成了一辈子,罗宾躺在车底绝望地检查发动机时外面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亲爱的罗宾,还没修好吗?” 罗宾闭上了眼:“杀了我吧……这车只有在梦里才跑得起来。” “但我想坐着这个和你去兜风,”金发女子不讲究地躺了下来,两人像两具尸体一样平躺在地上对视,“好不好嘛?” 这种刻意的撒娇有点恶心,罗宾操起扳手:“马上就好。” 自然是没法很快修好的,等问题终于被解决已经又过了一个月,罗宾叫上莉莉安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出发,在别苑外按喇叭呼唤莉莉安娜时他心中还有着志得意满,等开到王城外的土路上时这份得意很快就消散了。 “呕……” 开了一会儿后两人下车,互相搀扶着在路边呕吐。 “要想富,先修路……”莉莉安娜一边漱口一边喃喃,把水袋递给罗宾后就瘫坐在了地上,“怎么办?走回去?之后让芬里尔来搬这辆车吧。” 罗宾心有不甘:“今晚就这么结束了?” 莉莉安娜打量他一眼,站了起来翻找车上的包裹,收拾出两包东西后扔了一袋给他:“那我们走吧。” 去哪呢?罗宾不想提问,去哪里都好。 今夜是商人和贵族小姐的私奔之行。 大小姐遵循着他的原计划沿着土路走了下去,步伐蹦蹦跳跳,金发随着她的跃动一摇一摆,如一朵绽放的雏菊。 她的步子不快,罗宾溜达着就能跟上,索性双手插兜,跟着她的节奏一起踏步。 莉莉安娜停了下来:“不要学我。” 罗宾踢了一下石块:“你发明的?没有专利权就别想阻止我。” 莉莉安娜走到了他身边踢他的小腿:“专利权的法案还没过呢,就你嘴快。” 合作上的话题被轻轻揭过,两人并肩而行,其实路还有很长,可能走到天亮也到不了,没有护卫手无寸铁的他们也很容易被洗劫。但不知怎的,他或莉莉安娜,都不再在意这些。 可能是最近太累,也或许是夜风太凉,吹傻了这两个半路抛锚的笨蛋。 “好想要花不完的钱。”莉莉安娜挽着罗宾的胳膊,脚步开始变得拖拉。 “你又想干什么了?”罗宾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修路、建动物园、游乐场……有好多事想做,”莉莉安娜把身体的更多重量托付给罗宾,“而不是和你跑到这种荒郊野外散步。” 罗宾叹口气,蹲了下来,示意莉莉安娜趴到他背上:“这些是钱就能完成的事?还有,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好吧,还需要时间。”莉莉安娜抱住了他的脖子,两人贴合的部分变得温暖起来,“散步也没什么不好,但要是景色好一点就好了,要是把这当作蜜月也太可悲了。” 蜜月。罗宾被突然响起的词汇撞得晕晕的:“什么蜜月?” “我们这已经算事实婚姻了,”莉莉安娜的声音变得遥远飘渺,“婚后第一次出远门,可不就是蜜月吗?” “你给我等等,事实婚姻是什么?”罗宾觉得自己扶着莉莉安娜大腿的手都不稳了,但要是现在把她摔下来绝对会被嘲笑。 他只能咬牙坚持。 “你先对夫妻给出定义。” “……我们是夫妻?” “看你怎么想了。” 被捉弄了吗?罗宾茫然地想,嘴里不自觉就漏出了心里话:“莉莉安娜,你爱我吗?” “不爱。” 但夫妻也不需要爱。“只要是你的合作伙伴就能成为你的丈夫吗?” “罗宾,只有你有这样的可能性。” 无数次与莉莉安娜一起死去的男人,无数个死同穴的结局。 罗宾不知道莉莉安娜正翻看着记忆里的剧本,心中只是更加茫然:“二殿下呢?” “他啊,他可一次也没同我结婚啊。”莉莉安娜的声音有着笑意。 再追究下去只会更加混乱,罗宾选择及时止损。 就把这当作是蜜月吧。 “莉莉安娜,我要跑了。” “啊?” “抓紧。” 罗宾迈开双腿奔跑起来,速度不快,足够颠簸。 莉莉安娜揽住了他的脖子,轻声在他耳边嘀咕:“疲倦状态下剧烈运动容易猝死,你想让我当寡妇?” 罗宾差一点就岔气了:“这蜜月不过完我绝对死不了。” 做鬼也要爬回来找她。 * 等到了镇上天已经亮了,两人找了一家旅馆,奄奄一息地瘫在床上。 “你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累?” 罗宾戳着莉莉安娜的后腰,想让她再往外挪一点。 他一身的臭汗,不想被她嫌弃。 “你骑一晚上马你也累。”莉莉安娜闭上眼不想动弹。 罗宾气急:“我是那个马好不好?” 一人一马拌了两句嘴就昏睡过去。 等到了晚上,两人迟钝地爬起来,叫了晚餐后在屋里一阵狼吞虎咽。 罗宾有些绝望,蜜月过成这样哪个姑娘能忍啊。 莉莉安娜倒是泰然自若:“法莱先生,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法莱太太,你是不是因为那两个异端过于习惯昼夜颠倒的作息了?”罗宾面无表情,“人类的活动都是在白天进行的,我也不知道晚上除了睡觉和那件事以外该干什么。” “我不想叫法莱,”莉莉安娜咽下了胡萝卜,“要不你改名叫切斯特?” 罗宾呵呵了一声,他倒是想。 莉莉安娜因为蜜月变得迟钝的头脑也转了起来:“好吧,也不合适,那就还是罗宾。” 罗宾恍惚间想起他和莉莉安娜的初遇。 “切斯特?不,叫我莉莉安娜。” 金色大波浪的贵族少女骑马立于山间,她的骑士们那时正打扫着山贼们的尸体。 罗宾像那时一样说出了这句话:“那你就是莉莉安娜。” * 等到了白天两人简单变装后走进了小镇的生活里。 这座小镇是罗宾精心挑选的目的地,离王城不算太远,当地特有的产业使得全镇居民们的生活还算安居乐业,氛围祥和,人人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莉莉安娜一身村姑的打扮,饶有兴致地在街巷间转悠,等打量过几个店铺后笑盈盈地挽住了罗宾:“亲爱的,你居然还有这方面的业务?” “事先声明,我只是从这挖了个人才,业务什么的不敢当。” 两人都想起了罗宾在莉莉安娜生日时送给她的那束百合花。 罗宾请的花匠出生于这座小镇,但培育出那种过于芬芳的百合后就辞职回了老家。罗宾曾想过做花卉贸易,不过运输成本还没降下来的当下并不敢入行。 只有给莉莉安娜准备的鲜花是有单独一条通道的。 罗宾大方地做了个请的动作:“亲爱的,喜欢什么花随便挑,我都会买给你。” 周围有卖花的姑娘听到这句话后蠢蠢欲动,客人里也有不少朝莉莉安娜投来了艳羡的眼神。 莉莉安娜呵呵一笑:“这你就想让我原谅你了?你这负心汉。” 周围人的眼神变了。 罗宾倒吸一口气:“那是我的妹妹,你要我说多少次?” 莉莉安娜瞥了他一眼,也觉得玩得差不多了:“那好吧。我只要四种花,买来我就原谅你。” 卖花的姑娘们竖起了耳朵,准备马上掏出相应的商品冲上前去。 “春之花,夏之花,秋之花,冬之花。” 莉莉安娜抛下难题,轻盈地转身离去。 僵在原地的罗宾迎来了卖花姑娘们的安慰:“先生……我们这温室里花的品种还蛮齐全的,但冬天的花……” 那不就只有雪花了吗。 这可真是个故意刁难人的小姐。 “您再去好好道个歉吧。”姑娘们把手里的花全塞到了呆若木鸡的罗宾手里。 罗宾僵硬地给每人塞了枚金币,抱着满怀的鲜花在欢呼赞美声中苦恼地跟上了莉莉安娜的脚步。 * 怀里的鲜花挡住了罗宾的实现,他隔着花枝艰难地捕捉莉莉安娜的身影。 但莉莉安娜左顾右盼,并不在意他的困境。 “亲爱的,生气了吗?”罗宾双手占着没法拉住她,只能用声音唤回夫人的注意力。 莉莉安娜其实只是不知道怎么圆场,此时背着手甩着辫子,还是没有搭理背后的罗宾。 “春之花,夏之花,秋之花,我都能为你呈上,”罗宾快步走到莉莉安娜之前堵住了她,抽出一朵塞到她手里,“最后一种给点线索吧。” 莉莉安娜拿着花惊讶地说:“这你都想不出来?” “……”罗宾有点破功,“我愚笨。” “怎么会。”莉莉安娜笑着分了一半的花过来,现在两人都有满怀的鲜花了,看上去不像情侣更像是两个卖花的,“你不还想出把我拉过来直接调查我喜欢哪种花这种好主意了吗?” “那还不是你不直接告诉我。” “哎呀,女人的心思直接说出来不就没有魅力了吗。”莉莉安娜假笑着沿路把花送给每一个遇到的行人。 罗宾学着照做:“夫人的魅力岂会因为这点事受到影响?” 两个善男信女得到了一条街的欢迎,等到鲜花全部送出,罗宾恍然惊觉他连其他叁种花都没了。 那可是十几金币买回来的,他真是度蜜月度傻了。 “怎么办?我永远没法原谅你了。”莉莉安娜坐在了城中喷泉许愿池的边沿,语气快活。 “你喜欢玫瑰。”罗宾看着她手中最后剩下的那支红色玫瑰。 莉莉安娜把花塞到了他手中:“总算看出来了。” 罗宾单膝跪在了莉莉安娜身前,夕阳下他的夫人面庞姣好,毛躁的假发也因光线有了她原本的色彩。 他送上了那支玫瑰:“首先,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完全被你绕进去了。” 莉莉安娜接过了玫瑰:“其次?” “春之花、夏之花、秋之花、冬之花……我都会送给你的。”罗宾专注地看进那双背光里的眼睛,“玫瑰四季都会开在我的庭院。” “狡猾。” “和夫人学的。” “我可没教你败家。” 看来她看到了自己掏金币的傻样:“那是金玉良言应得的报酬。” “行吧。”莉莉安娜从怀里掏了一个铜子,扔进了喷泉池,“原谅你。” “那我现在可以亲吻你了吗?” “得寸进尺。”莉莉安娜弯下了腰。 小镇因为售卖鲜花而与许多关于爱情的美丽传说有了联系,情侣们在这里稍微逾越一些也不要紧。 硬币沉入池底,与其他许多愿望躺在一起。 唇瓣相印,话语无需再说出口也能传达到彼此的心里。 * “其实关于冬之花我有点头绪,不是雪花也不是梅花。” 莉莉安娜拿着玫瑰笑着开口。 “……”罗宾心里只有不祥的预感。 “有一首歌叫这个名字,你要不要和我学?” “我有不学这个选项吗?” “你先听我唱。” 莉莉安娜晃动着花枝唱了起来,歌声悠扬,歌词凄惨。 罗宾在莉莉安娜鼓励的目光下惨淡地跟着唱。 莉莉安娜在他学会后停下了歌声,改为在一旁纠正唱法:“唱得再声嘶力竭一些,对,要传达出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 罗宾忍无可忍:“再唱付费。” “你这种水平你好意思收钱?” “至少我真情实感。” “哎。”莉莉安娜叹了口气,掰着他的头在罗宾脸上亲了一下,“够不够?” “……”罗宾心里觉得自己更凄惨了,“能不能换一首……我会的情歌还蛮多的。” 就是一直没机会给莉莉安娜表演。 “我就想听这个。” 罗宾唱得更加真情实感了。 等捉弄够罗宾后莉莉安娜掰着指头笑着开口:“十二遍。” 罗宾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这歌挺费人的。 “那我唱一首吧。” “夫人,请记得这是我们的蜜月。”罗宾虚弱地提醒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不管。 罗宾已经做好要听到下一首失恋情歌的准备了,但莉莉安娜的歌声格外温柔。 乌云散开,弦月高垂。 今日的花市已闭幕,沉重的货物在第二日还要进行售卖,因此店家只用麻布遮盖这些商品,却遮不住花香。 莉莉安娜的歌声如夜莺啼鸣回响于香气之间。 那是一首他们都熟知的歌,是妻子写给远行丈夫的歌。 罗宾轻轻牵起莉莉安娜的手,慢慢向住处走去,嘴里用哼唱附和着莉莉安娜。 当月亮升起时请你回来 我并非厌倦等待 只是想要在柠檬黄的阳光下给你一个吻 于是四季的果实滚落我们脚边 我也终于不再等待 第三幕 “莉莉安娜·切斯特,我要废除和你的婚约。”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罗丝玛莉捏紧了折扇,看着舞台上这荒诞的一幕。 这是大王子妃举行的舞会,原本应该和过去其他任何一场舞会没什么不同,但因演员到齐,剧本就位,故事开始自动上演。 今夜的女主角以人群的眼睛为聚光灯,欣然走到了中心位置:“阿尔伯特殿下,我做错了什么吗?让您做出在众人面前抛弃我的决定。” 无辜的金发大小姐单膝跪下,裙摆在身后散落一地,眼睛向上瞟去,语气委屈,目光挑衅,诱导着另一位主角说出接下来的台词。 苍白的王子背后是大王子夫妇和他的母亲,他走下台阶,站在了跪着的莉莉安娜面前:“你还不愿认罪吗?若你自动放弃你的一切权力,王室会宽恕你过去的所有作为。” “您在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莉莉安娜仰起她纤长的脖颈,眼里有波光粼粼,嘴角却有压不下的幅度。 来啊,说出我做了什么,我倒要看看你找到了多少证据。 恶役大小姐的眉梢到眼角都这么说着。 阿尔伯特嘴唇发抖,眼睛紧闭。 高台上端坐的王妃用折扇敲打座椅扶手:“不可救药。” 王妃击掌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侍卫从储备室里抬出了一块笼罩在帆布下木板似的东西,等他们放下证据,揭开幕布,周围看戏的贵族们无不发出惊呼。 那是一幅装裱好了的宗教画,描绘着一袭白裙衣袂翻飞的女神,但女神的脸与仍跪着的莉莉安娜如出一辙。 不敬。 莉莉安娜大概跪得有些麻了,拍拍裙子站了起来,侍卫的佩剑架在了她两肋,她只是谦卑地笑着:“您选的这幅画是莱欧的仿制品吧?画得不算好,配不上这么好的画框。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只因我多行善事,切斯特产业里的很大一部分都用来改善下城区的福利设施了呢。对于那些贫民来说我的突发奇想能给予他们新生,向我祈祷可能真的会得到救赎,他们擅自把我当作了神来描绘,我又怎么能去阻止呢?您敢说这是我的罪吗?” 莉莉安娜回头看向她的观众:“你们要不要也学学我,说不定诸位大人也能登上这些画卷。” “满嘴谎言!连国王都不敢自称为神!”王妃把折扇掷了下来,应该是奔着莉莉安娜的脸而去的,但准头不太好,只打中了她的裙摆,“你难道比国王更伟大吗?!” “岂敢,”她俯身行礼,“这就是我不再能得到王室青睐的原因吗?因为我已经得到了他人的喜爱?” 莉莉安娜鼓励着王妃,眼神却散漫地看向阿尔伯特,那是一个挑衅,等着她们列出更多的证据。 王妃深呼吸了几下,脸色更加寒冷:“傲慢的切斯特,那就如你所愿。” 几个衣衫破旧的平民被带了上来,瑟瑟发抖地站在这个华贵的场所。 富贵也好,性命也罢,被很多东西威胁着,他们开了口:“我们……我们目睹过百合慈善堂夜间驶出的马车,里面盖着黑布,我们曾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但是想去看看的兄弟……同伴都再也没有回来。” 高台上的王妃点头,阿尔伯特别开了视线。 证人们渐渐找回了声音,陈述变得更加清晰响亮:“只有一次,为了找回同伴,为了揭穿慈善堂的秘密,我们跟踪着马车到了它的目的地,那些神秘的货物被抛到了护城河里,被埋进了荒芜的农田里。” “那是孩子们的尸体!扭曲的,干瘪的,被切成小块的!” 人们哗然。 莉莉安娜面孔天真:“可惜里面找不出金银是吗?” 莉莉安娜记得收到过那些尸体被翻出土壤的消息,那时还以为是郊狼做的。 但都已经处理完了。 罗丝玛莉绞住了手指。 王妃还要诘难,莉莉安娜抢先一步开口:“我不承认,这是污蔑。请去对账吧,慈善堂接收的孩子都有了良好的去处,每一个孩子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就凭这几个贪图钱财的贱民在这里大放厥词就要抹黑拯救了无数孩子的慈善堂吗?希望各位还是要拿出实证再来说话。” 无耻。罗丝玛莉骨节泛白,这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应该不知道,但她是一直留意着莉莉安娜一举一动的。百合慈善堂,书面文件全是莉莉安娜的自己人撰写,进去的全是无亲无故的孩子,哪里来的实证? 毕竟贵族从不把平民的言语当做可靠证据。 王妃也皱眉看着低处的莉莉安娜,切斯特果然嘴硬,祖孙都一个样。 “贫民窟死去的人那么多,大家这时候才想起找个抱怨的对象了吗?”莉莉安娜展开扇子,轻轻摇动,“早干嘛去了?” 你究竟是想干什么,是想要脱身,还是想要煽动怒火? 罗丝玛莉看着她,台上的女主角,还在表演。 王妃整理面容,挂上微笑:“你倒是没有否认慈善堂和你的关系。” “因为是做好事啊。” “那你应该也知道‘月色会’了?” 贵族们都莫名其妙,只有那几个被叫上来指认罪行却折戟,一时没能下台的平民听到这个词后僵住了。 莉莉安娜额前稀碎的金发被折扇掀起的微风轻轻拂动:“不知道,还望殿下解释。” “何必装样子?慈善堂多受月色会照拂,你收留的孩子有不少也去了它旗下商团就职不是吗。”王妃合上了扇子,“月色会,这几年间成立的民间暴力组织,纠结了一群无赖威胁勒索商家缴纳保护费,强行接管破产业主的生意,逼迫市民只能去有其标识的商店购物,不断破坏王城原有的秩序,其他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莉莉安娜笑道:“殿下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莉莉安娜!”王妃再次挥手,又一项证据被呈上,“你认得这个纹章吗!?” 衔着百合花枝的知更鸟,罗丝玛莉垂下了眼,那是遍布平民区商铺的记号。 “不认得。”莉莉安娜笑得更加温柔,“但这个什么会品味不错,我也很喜欢百合,就像喜欢我自己。” “下城区广场的石柱上写满了你做的好事,那是月色会立起来的柱子,你还要否认你们之间的联系吗?” “你不都说了,是好事,这和擅自将我画为女神有什么区别吗?”莉莉安娜羞涩地低头,“也或许是您说的那个组织里有谁对我心怀好感吧。” 情况陷入了僵局,没有一件实证能将莉莉安娜钉死在被告席上。罗丝玛莉观察着还端坐在高台上的王妃,她的面容被怒火灼烧,但眼神还有着狼的狠辣。 虽然她没能料到莉莉安娜的无耻,但她还有底牌。 “那您对罗丝玛莉小姐做的事呢?” 保留项目上场了。 罗丝玛莉看着那个挺拔的青年男子,杰基尔?……还是什么名字。 他一半的目光怒视着莉莉安娜,一半却深情地望着罗丝玛莉。 “哎呀,居然是罗丝玛莉的骑士。”莉莉安娜转过头来瞥了罗丝玛莉一眼,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怎么了?我可爱的义妹被谁欺负了吗?” 不是我。我没有叫这个人为我说话。 罗丝玛莉脸色苍白,不知何时她也成了这场闹剧中的一环。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才是莉莉安娜眼中的主菜。 “我有夏洛蒂·菲斯特小姐、玛丽亚·杜拉斯小姐还有朱莉安娅·洛伦佐小姐的证词,”自诩的骑士拔出了无形的宝剑,“她们在你的授意下散播罗丝玛莉小姐的坏话、让侍女在舞会前剪破她的舞裙……只因你嫉妒罗丝玛莉小姐的美貌和他人对她投注的目光。” 那叁位作为证据小姐站到了罗丝玛莉身边,像是赎罪,又像是安慰似的拉住了她的手。 这叁人早就成了她的朋友,在罗丝玛莉学会了如何长袖善舞后。但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坦白? “那是因为……阿尔伯特殿下也被她吸引了,”莉莉安娜委屈地说,“我承认我生出了不该有的嫉妒之心,但我无法抑制自己啊。” 阿尔伯特的手抖了一下。 颠倒因果。 罗丝玛莉忍耐着她人的安慰,心中生出酸楚。明明是莉莉安娜冷落她在先二王子才会接近她的。 她根本不爱任何人。 “那仅是可爱的嫉妒吗?”骑士冷笑,“下毒和意图让人夺去她的贞洁呢?” 不知何时被送回的折扇被王妃打开,遮住了被惊叹和轻笑占据的半张脸。 场下无人不惊呼,这是还未出阁的贵族女子会想出的招数吗? 恶毒的切斯特大小姐。 罗丝玛莉今日第一次被扎中了心脏,疼得几乎要倒下。 她知道莉莉安娜授意了那些冷落、欺辱…… 但恨她恨到要让她去死吗? 不是她将她带出,又将她强行留下的吗? 莉莉安娜看着那个高举起正义之剑的骑士,心中悄悄鼓掌。 果然报应不爽,她没想到最后审判她的会是海德小少爷,还是出于对罗丝玛莉的爱。 敢说出这话想必已拿到了人证和物证,针对贵族的罪行,加上嫉妒的名声,她完了。 演出也该收尾了。 “殿下呀……”她叹息着走了两步,到了高台的阶梯下,被侍卫拦住后顺从地停了下来,“您再好好找找吧,我为何被当作神,慈善堂究竟做了什么,月色会的影响力又何以至此,找出来,然后念诵给这群蠢货们听听吧。” 她的语言已不再优雅,属于莉莉安娜真实的一角终于揭开:“真是愚蠢,古神将要复活!时代将要变革!你们能做的居然只是用未遂的案件来审判我!审判我莉莉安娜·切斯特?!” “记住我的名字!这不会是你们最后一次听到!等你们沦为彘狗时向我祈祷说不定还能死个痛快!” 大小姐已不再是大小姐,名为莉莉安娜的疯女人第一次大笑起来,随着她的笑声,狂风卷起,不知从何生出的飞沙走石间她的身影一晃,出现在了罗丝玛莉旁边,那叁个包围她的小姐都被莫名的力量扫到一旁。 “罗丝玛莉!”那位骑士惨叫着想要扑过来,却被突然出现的白发男子仅用一眼就束缚在了原地。 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发红眸,瓷白的脸庞有着突兀的笑意,周身氛围不祥。 “是啊,这份美貌……我十分嫉妒。”莉莉安娜轻抚着罗丝玛莉的脸庞,她的身体僵硬如石像,“所以,就让我把她献给古神吧,以庆祝……即将来临的新世界。” 白发男子一手一个拉起了莉莉安娜和罗丝玛莉,在离去前最后向众人看了一眼,视线定格在呆愣的阿尔伯特身上。 已经叁百年了,他终于又走到了这条血脉的面前。 “向您问候,王子殿下。” 瑞文的笑容艳若神话中女神的倩影,他的道别刚落下,叁人一起,一瞬就消失在了原地。 间章瑞文·交换 “狗和眼镜都和你出去玩了,您最忠实的仆人不该也得到些什么吗?” 听到瑞文这么说,莉莉安娜停下了勺子,打量着对面支着下巴看她的吸血鬼。 “芬里尔是早就答应好的,罗宾造出了我想要的东西,乌鸦先生,你又会拿什么作为交换呢?” “拿这碗粥。”瑞文翘起食指,指向莉莉安娜喝到一半的粥。 莉莉安娜被这份厚颜给逗笑了,过了这么久,她发现瑞文会做的食物只有各种粥和咸菜,他的厨艺大概是从消化科的食堂学的。 但因为很好喝,莉莉安娜还是会时不时来光顾:“又用来交换什么呢?” “我知道大忙人切斯特小姐是不会和我出去了,”瑞文眼神幽怨,“陪我玩个游戏就好,就在这间屋里。” 听上去似乎不太费时,莉莉安娜点点头:“可以边吃边玩吗?” “这点时间您也不愿浪费,”瑞文长叹,“可以。” 莉莉安娜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瑞文先进行游戏说明。 “您既然提到了交换,那我们就玩个交换游戏。”瑞文的笑容有一种得逞的危险。 * “首先,这个游戏持续期间您不能对我下命令。” “游戏会持续多久?不可以超过今晚。” 瑞文勾了勾嘴角:“到您睡着为止行了吧。” 莉莉安娜盘算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陷阱,只好点头。 “游戏中不可以说假话。” “那是否可以不说话?” “那会玩不下去的,”瑞文摊手,“但您当然可以这么做。” 莉莉安娜有点喝不下了,搅着冷掉的粥:“行,继续说。” “只有这两点要注意。现在说明游戏内容,”瑞文把她的碗挪到了一边,彼此间仅存烛火,“这是个交换秘密的游戏。” 果然这鬼心里没想好事。莉莉安娜只是含笑看着他,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就谨言慎行。 “但我们要说的不是自己的秘密,而是对方的,”烛光下瑞文的眼睛像是灼人的红宝石,“如果秘密为真,就轮到被说中的人来讲下一个。” “没说中呢?” “那这个无知的傻蛋就得讲一个自己的秘密。” 莉莉安娜眯起了眼:“瑞文,你很自信啊。” “又或许是我想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交给您呢?”瑞文笑眯眯地掏出骰子放在桌上,“现在先决定谁第一个讲吧。” * 有哪个角色会比全通玩家知道得更多呢? 莉莉安娜看向骰子,双数她讲,单数瑞文,现在这个骰子朝上的面正好是“6”。 更何况她刚得到瑞文时就把他的嘴撬开了,她完全不在怕的。 先讲就先讲。 “我之前告诉过您的都不算秘密了吧?”瑞文举起一只手,又开始完善规则。 “自然。”莉莉安娜按下他的手,看进那双红瞳之中,“未说出口的才是秘密,不是吗?” 莉莉安娜开始讲述的是一个少年的故事。 少年的父亲是名震一方的骑士,为国王打赢了大大小小的战争,那个年代里他的名字象征着胜利,象征着和平。 但飞鸟尽,良弓藏,哪个时代都免不了发生这样的事。 在风暴来临前,少年的父亲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血脉,把他送去了异国学习,希望他隐姓埋名地度过安稳的一生。 但少年接触到了新的思想,新的制度,他发现故国的一切都太过荒谬了。 于是他悄悄回到了祖国,从底层开始传播他学到的一切,寻求志同道合的人,妄图推翻王族腐朽的统治,救出自己的父亲。 但他只成功了一半,而实现的那部分也很快为了他而牺牲。 “这算是你的秘密吗?”莉莉安娜的讲述过于漫长,化为焦黑的烛心长长地伸出来,她用剪子拨去。 “算。”瑞文隔着火焰看她,脸上是怀念的笑容,“您比我知道得还清楚,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一个题外话,你对海德小少爷怎么想?” 这两人的经历太过相似,莉莉安娜在看到那个年轻人登上舞台时就想问瑞文了。 “不怎么想。”瑞文还是笑眯眯的,“我那时很蠢,他也没好到哪儿去,但他很幸运,这么快就遇到了您。所以可以算,嫉妒?” “他可不知道他遇到了我,他只知道有一个莫名好心的赞助人,”莉莉安娜也跟着笑,“或者说遇上我算他倒霉。” “不行,还是很嫉妒,您别提他了。” “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莉莉安娜放下摆弄烛心的剪子,“还是说你想凭这个游戏榨出我的秘密。” “大小姐总是把我想得太坏了。”瑞文敲敲桌板,两杯茶晃晃悠悠飞了过来,其中一杯殷切地凑到莉莉安娜面前试图用自己给她解渴,“那到我了,您听听这个算不算吧。” 他靠到了椅背上,玩味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您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上当了啊。莉莉安娜心底感慨,这个游戏瑞文怎么玩都不亏,他是想用提问验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但无所谓,总该适时地给仆人一些奖励。 不是“看到”,而是“知道”,瑞文又是怎么看出这一点的呢? 但既然瑞文不追究她的信息源,莉莉安娜也不屑于让自己成为率先打破游戏规则的一方,去索要他的秘密。 “是。那又到我了?” “是的,您请。” 有样学样的话她也能诈出瑞文的秘密,但瑞文对她来说实在没啥想知道的地方了。 或者说,她喜欢现在这个状态的瑞文,知道得太多就过于亲近了。 目前就刚刚好。 于是莉莉安娜接着上一个故事继续讲。 少年的革命终结在了黎明前,他最亲密的友人背叛了他,将他们军队的布置卖给了国王,换取了高官厚禄。 但少年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打入皇宫,从地牢里救出了父亲,带着父亲踏上了逃亡之路。 追杀如影随形,背叛如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不断在他身上发生。荒野里,少年守着垂死的父亲失去了对世间的所有期待。 父亲还有蠕虫爬动的胡须下是腐烂的疮口,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但幼子残阳下颓唐的背影比什么都让他难受。 他的梦,他的尊严,都已经破碎。 为何要让他的儿子也遭受这一切呢? 豺狼闻着血腥味而来,再后面是为虎作伥的叛徒们。 少年拔出了宝剑,犹豫着,不知砍向自己,还是砍向敌人。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一条快要断绝的血脉。” 少年的影子里钻出了一个一身漆黑的人。 那是一个血巫师。 “你,或者你父亲,可以存活一个。”血巫师身上的墨汁褪去,但随之而来的夜色让他的身形还是模糊不清,“一条血脉,只能养出一个不死者。” 少年还没回答,父亲已向宝剑撞去。 * “其实那个巫师撒谎了吧?你这样的根本不能算活着。” 已经懒得询问瑞文是否会把这个故事判定为真,莉莉安娜双脚踩到了凳子上,抱着膝盖不成体统地靠向椅背。 “活着又怎么定义呢?”瑞文用尖牙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那里渗出了黑色的鲜血,他将手伸到了莉莉安娜眼下,“我还能活动,还在享受除了阳光外的所有美好,我觉得自己比活人更像活人呢。” 莉莉安娜嫌弃地把这只手推开:“不用工作,不愁吃喝,你的确比普通人类活得还好。” “但还是沦为了给您打工的苦命人,”瑞文遗憾地收回手,自己吮掉了那一滴血,“虽然为您效劳时,我才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如果这是情话,那真是相当失败。莉莉安娜端起茶杯:“到你了。” “嗯……让您讲了这么多帮我回忆,我能说出的秘密却很短,”瑞文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您和我一样,也经历过死亡。” 哎呀。莉莉安娜思索着怎么回答,这具身体没有经历过,但这颗灵魂的确是死而复生。 “正确了一半。”她暧昧地回答。 瑞文苦恼地翘着二郎腿,嘴里念叨:“这可如何是好……我该怎么把下一个秘密一分为二地说出来呢?” “这样吧,你我各说一个自己的秘密,这局抵消。” “大小姐仁慈。” 倒数叁二一,两人一起说出了该说的话。 “我深爱着您。” “我过去最喜欢的是你。” 瑞文罕见地怔住了。 “莉莉安娜……”他的苦笑难得有几分真实,“这是对我的奖励,还是对我的惩罚呢?” 莉莉安娜摸着自己的左胸,底下的器官在飞快地跳动:“你要不反思一下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 “唉……”瑞文从桌上拾起骰子,“可惜往日不可追。” * 还是双数朝上。 莉莉安娜有点想检查这颗骰子了。 但夜已深,这将是游戏的最后一局,她也再懒得辨别吸血鬼的把戏。 刚好故事还有一个尾声,就在这里讲完吧。 少年再次醒来,他翡翠色的双眼变成了血红,金色的长发失去了色彩,父亲死前的白发都不如他的纯粹。 当他按着左胸用以替代心脏的红色结晶时,他生出了对日光的恐惧。 血巫师好心地等着这个新生的吸血鬼苏醒,好为他上一堂异端的迎新课。 “‘ ’,欢迎你来到世界的暗面。” 他获得了新的名字,那是对他绝对的束缚。 将人类转变成吸血鬼的血魔法,实质是对这个种族的诅咒。 这是一条血脉只剩下最后一人时才能实现的魔法,而这位遗族一定会抱着对将迫害他至此的那些人无尽的恨意。 他只要存在就会去不断剥夺同族的生命,繁衍出更多的吸血鬼,一起推动着人类这一种族走向毁灭。 这是诅咒,也是来自复仇女神的祝福。 血巫师很满意这件作品,在测试了吸血鬼的所有能力都如古籍中记载的那样后,他正打算离开,吸血鬼却抓住了他的袍角。 他不想用剩余的生命去恨,他也不想去毁灭曾经的敌人。 在失去渴望后,他什么也不想做了。 “你可以选择去晒太阳,”还有无数的课题等着血巫师去研究,他有些不耐烦,“既然你成功被转化了,那你的想法绝对符合女神的要求。” “你的时间被我停滞了,但这也是源自你不肯承认的愿望,”血巫师的斗篷下的笑容恶劣,“如果你把你的愿望打碎,说不定诅咒就自动消失了呢?” 血巫师走入了影子里,消失在了吸血鬼面前。 如他所说,吸血鬼还未做好真正死亡的准备,就像他生前也没敢自尽。 吸血鬼开始徘徊于世间,第一个一百年里,他曾经的仇人们都死去了,但他的愿望还未实现; 第二个一百年里,他试着转化了几个仆从,将转化血仆的法子说成是一种长生之法,叛徒们的子孙为了得到他开始互相残杀,血海中他静立着思索,愿望还未实现,诅咒还未消失; 第叁个一百年里……他什么也不管了,既然有无尽的时间,就该尽情享乐,哪管他人死活。所有人类都只是他的下一道美食,也或许不太好吃。 但这样放荡的生活没能持续多久,没有意义的人生就让他失去了自我,最终,他听说某座深山里有处神秘矿洞,里面能挖掘出太阳般耀眼的宝石,他扛了把锄头就奔向这个扑朔迷离的传闻。 “然后我在那里遇见了你。” 瑞文代替莉莉安娜说出了结局。 他在那里遇到了他的命运。 “瑞文……你找到你的愿望了吗?” “是啊,而且我相信,大小姐会帮我实现的。”瑞文坐正了一些,双手撑在桌上,“又到我了,讲完这个您就去睡吧,生命有限,睡觉要紧。” 吸血鬼和她说这话也太讽刺了,莉莉安娜挑了挑眉,并不反驳。 “好了,您听听看这是否正确吧。”瑞文吹灭了蜡烛。 “您打算杀了我。” 第四幕 罗丝玛莉坐在绑架犯们中间,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带头发疯的莉莉安娜正坐在她斜对面:“要来点饼干吗?” “好的……”罗丝玛莉下意识接过,捏在手中。 “我……呕……大小姐是私下里训练过了吗?为什么这种情况还吃得下?” 白色的男子扶着车窗,不住地发出干呕。 罗丝玛莉其实也很想吐,特别是听到那个男人发出的声音后。 但她的教养不允许。 “坐过几次也就还好了。”莉莉安娜把饼干盒递给了她身旁的芬里尔,“而且我好饿,早知道在王妃表演前吃两口了,反正以后也吃不上了。”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随意放肆的莉莉安娜。罗丝玛莉微微出神,明明有很多要担心的,这个交通工具也弄得她很不舒服,但她目光还是没法从切斯特大小姐身上挪开。 “我想要咸的。”芬里尔盯着莉莉安娜旁边的零食篮子。 这是去郊游吗?这群人脑子都有病吗? 罗丝玛莉忍不住了,把饼干扔出了窗外。 “唉……浪费。”莉莉安娜不满地皱眉,“罗丝玛莉,那可能是你今天唯一的食物了。” “切斯特大小姐,”罗丝玛莉虚弱地挂上微笑,“您还在意我肚子饿不饿?” “因为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莉莉安娜把小香肠扔给了芬里尔,他一口叼住,“而我不想带着你的尸体走,那会很重。” * 真的走了很长的路。 从王城走地下水道,到了郊外的坟地后乘上名为“魔晶车”的无马驾驶诡异马车,一路沿白河向西总算到了一处密林里的城堡。 在这里莉莉安娜下令休整两日,罗丝玛莉的视线中再次失去了这位大小姐的身影。这或许是个逃跑的好时候,但她不准备这样做。 其一是芬里尔还盯着她,其二是她也想看看莉莉安娜打算做什么。 国王直属的稽查队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现这里,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准备了。陪伴她的那个孩子把这些事全告诉了她。 这个孩子是出身百合慈善堂……月女堂的孤儿,这样的孩子在这处城堡里还有很多。 他们转移资料、整理兵器、清点粮草,做得不比任何一个大人逊色。 但种种迹象表明王妃揭露的那些关于莉莉安娜的罪行都是真的,此刻她也在让这群孩子们走上自取灭亡的叛国道路。 孩子们说什么都不避着罗丝玛莉,在照顾罗丝玛莉一事上也尽心尽力,十分周全,让她渐渐放下心来。 再次出发的时刻,罗丝玛莉向孩子们问起了她最在意的那件小事:“你们不恨莉莉安娜·切斯特吗?” 你们曾经的朋友有不少都被她害死了,而你们也差点成为其中一员。 孩子们对视一眼,由最大的那个带头回答:“能审判罪行的只有强大的人,而我们还无能为力。” “恨意对弱者无关紧要,”那个一直照顾她的女孩开口,“现在更重要的是大小姐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 秘密城堡里私藏了大量兵器、黑色的粉末……还有矮人。 罗丝玛莉是第一次见到异端。 至少是她以为的第一次。 城堡的物资被源源不断地送了出去,在莉莉安娜的调配之下。 而她们将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又是她们四人,她、莉莉安娜、芬里尔和瑞文。 她总算知道了这个白发男子的名字。 “火种已经埋下,”莉莉安娜一点一点把那张标记了所有据点的地图烧毁殆尽,“最混乱的时代将要来临。” 莉莉安娜拍拍手,转身微笑着对这支由她组建的奇怪小队宣布:“我们出发吧。” * “……神的新娘宣布这就是她们新的故乡,荒地被开垦,石块垒起城墙,于是秩序再一度回到大地,此处既是新的城邦。” 芬里尔不明白莉莉安娜为什么又要他讲起这个故事,难道是特意让罗丝玛莉和吸血鬼也欣赏一下? 莉莉安娜是个非常喜欢听故事的人,他从她的书架里翻出过不少被伪装成学术专着的小说。 而她也是个喜欢讲故事的人,芬里尔还从她房间的日记里偷偷找出过她手写的故事原稿,不过他没告诉她。 傻子才说呢。 现在,他们在去往大地母神之塔的路上,车上颠簸无法做其他事,莉莉安娜就提议每人说一个故事,还点名要他讲这个传说。 “你们怎么看?”莉莉安娜手肘撑在窗上,看向罗丝玛莉和瑞文。 什么怎么看,已经同行这么久了,罗丝玛莉也放弃了形象管理,直接把一直蜷着的腿强硬架到了对面座位上:“这真是位仁慈的神明,祂居然没想过收回恩宠或是报复背叛誓言的新娘。” 瑞文有些欣赏地看向罗丝玛莉:“小姐对神明的观点十分理性。我也无法理解,都是我的东西了还把她放归自然,要是我先把那个勾引新娘的小子剁了。” 莉莉安娜乐了:“你们怎么都代入的是神的视角,两位可真是大人物。” 莉莉安娜摆正了身体,把果盘拿出来开始分瓜子:“到我说故事了。这个传说我考察过了,发生地你们猜在哪儿?” 她也不需要人回答,直接看向了罗丝玛莉:“你老家。” 罗丝玛莉抓瓜子的手停了下来。 “她和野兽……算了,还是说神的使者吧,和那两个动物使者媾和生出了两类异端,”莉莉安娜边说边吐瓜子皮,“苍鹰的后代属于天空,巨狼的子孙属于大地。” 莉莉安娜拍了拍芬里尔的背:“而你的祖先,就属于后者这一支的血脉。” 这次轮到芬里尔僵住了。 海德的资料库实在过于丰富,她足不出户就把芬里尔告诉她的故事通过文献进行了再现。莉莉安娜感叹地继续嗑瓜子:“为了和凡人在一起放弃神的宠爱……我没法理解这位新娘在想什么。” 离了城堡后莉莉安娜的生命力更加鲜活,故事一个接着一个被讲起,很快,在一千零一夜到头前,她们到了目的地的高塔。 “如果不是一定要带这条狗我用魔法就能过来了。”瑞文抱怨到。 狼人的力量和他的相斥,他的魔法对他一点用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他被这个武力值爆表的狗天克。 “你就吹吧,”芬里尔鄙夷地看着他,“你连带着她们传送出王城都做不到。” 拌嘴间守在塔外的法师为她们打开了石门,大地母神之塔内部此刻布满黄沙和枯草。 “这是我们找出的最适合的媒介,”瑞文踢了这些不整洁的东西一脚。 随着瑞文的闪烁魔法亮起,罗丝玛莉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突然出现的光照得生疼。 莉莉安娜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塔中心的石柱下,可以说是深情地抚摸着柱身上的符文。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罗丝玛莉已经知道同行者们的心思了,她不由幸灾乐祸地去看另外两人的表情。 “芬里尔,过来。” 黑发男子本来还在呲牙,闻言顺从地走了过去。 “把手放上来。” 狼人毫不犹豫地照做了,随着他与塔柱接触,从他掌底一圈一圈的微光如涟漪荡漾开来,蔓延至塔顶后才消散。 “这就是你身为大地母神后裔的证明。” 莉莉安娜已经放下了手,仰头和她们一起看着这奇迹的前奏。 涟漪还在这份共鸣下生成,莉莉安娜望向芬里尔的眼睛,脸庞温柔得不可思议:“芬里尔,你还想去找你的名字吗?” 芬里尔本也抬着头,听到主人的声音后才转了过来:“想。” “第四十五处据点,那里有其他狼人的活动迹象,相关资料我全让人送过去了。” 莉莉安娜将手盖在芬里尔的手上,语气轻柔:“如果你能活下来……就去那里看看吧,报上你的名字,他们就会接纳你。” “永别了,芬里尔。” 莉莉安娜的戒指中弹出暗刺,扎破了芬里尔的手背。这并不太疼,但随着如注的血流滴落到地上,流淌到柱身上,黑曜石构成的尖塔开始发生异变。 银白的巨树图案画满了整座高塔四壁,并且还在不断生长。随着狼人血液的灌注,这棵巨木越发明亮。 罗丝玛莉不得不捂住了双眼,塔身在剧烈的颤动,在石块轰隆作响之中,她还能听到那两人在对话。 “莉莉……安娜。” “你是否愿意为我献上一切?” “你要……你对我……” “最终,我对你只有彻头彻尾的利用。你会选择报复我吗?也只能等你活下来再说了。” “我……我会献上一切,求你……” “放开你?抱歉,我做不到,这个塔的设计我也不懂,似乎一旦激活就没法停下来了。疼吗?这些锁链在灼烧你。” 狼人的声音里有强撑的气力:“求你……记住我。” 时间似乎有了几秒的空白,又似乎跨越了几个宇宙。 莉莉安娜的脚步声响得很快,已经迅速来到了她们身边:“走吧,时间所剩不多了。” * 四人变成叁人,旅途还在继续。 罗丝玛莉脸色苍白,她悄悄打量着旁边的吸血鬼,但男子还是不改笑意盈盈的模样。 下一处是洋流之神的高塔。 铅灰色的高塔方方正正,最顶端是从鲛人那里抢来的鱼形珍珠,黑夜中自行散发出不输于月色的光华。 是她?还是他?罗丝玛莉脸色苍白,大概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不会是他的,如果吸血鬼这时退场那莉莉安娜就会和她独处,那她有一万种方式逃出这个死局。 毕竟切斯特大小姐可不以武力见长,而她好歹是干过农活的,力气还是不小。 走入塔内,里面的美景更加叫人惊叹,与塔顶的异形珠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宝物被仔细地镶嵌在墙上,构成了一幅深海的诡秘绘卷,无数畸形怪物向上攀升,渐渐变得规整,获得了对称这一基础的美学结构,最终化为她们常见的生物。 “洋流神是浑沌与秩序的神,”莉莉安娜再次开始讲故事,“祂的这两个侧面却彼此仇视,不断爆发出争斗,于是孕育出了司掌复仇和怒火的女神。” “到我了呀。”瑞文摸着下巴站到了中央的珊瑚石柱前,准备把手放上去。 “瑞文,”莉莉安娜本来准备他不顺从就用真名命令他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容易,“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 “莉莉安娜,芬里尔那条狗到最后也那么蠢呀,”瑞文笑着叹气,“只有留下无解的谜题,你才能永远挂念,不是吗?” “……那就为我献上你的一切吧。” 吸血鬼解下衣服纽扣,被宝石结晶覆盖的胸口暴露在空气中。 珊瑚石柱的枝桠狰狞地向四面生长,上面正适合挂一个吸血鬼。 父亲呀。瑞文回想起了他作为人的最后时刻,您的儿子终于能使用和您一样的死法。 但我们的理想终会实现。 * 走出有水声汹涌却不见流水的塔,罗丝玛莉跌坐在地上。 莉莉安娜见状,也卷起衣摆坐在了她身边。 “莉莉安娜……”罗丝玛莉抓住了她的袖子,“你准备怎么把我带去下一个地点?” 她现在就可以跑,莉莉安娜没带护卫,她甚至可以拿块石头砸死她。 “罗丝玛莉,”莉莉安娜笑着说,“他们是自愿的,你也听见了。” “所以,你也得是自愿的才行。”莉莉安娜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只抓着她袖子的手,“不然这个法阵不会成立。说出你的愿望,除了生命以外我都能为你实现。” “还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吗?”罗丝玛莉感到有水润湿了自己的面庞,那是她的眼泪。 莉莉安娜看着她流失的水分润湿的布料,松开了这只汗涔涔冰冷的手:“生命于我是最不值钱的。” “罗丝玛莉,我给你讲最后一个故事,听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跟着我走。” 第五幕 文森特接到下一个坏消息前,他的大门被轰然打开。 能这样踹开他房门,那府邸的其他门对这个人也是形同虚设的了。文森特叹口气,揉着眉头起身行礼:“祖母,好久不见,您的身体看来还十分康健。” “不要叫我祖母,”切斯特老夫人面若寒霜,“你怎么还好意思坐在这?莉莉安娜在哪?” “抱歉,国王都找不到的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天天跟在她身边你都没有消息吗?!” “您身为她的至亲之人不也一样,”文森特刺了一句,察觉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后也不怎么后悔,他太累了,“我并未天天跟在姐姐身边,姐姐到底要做什么……我一无所知。” 最后这句话比前一句更伤切斯特老夫人。 她比这个杂种更无知。 “为了审判莉莉安娜他们甚至加急通过了让平民进入陪审团的提案。”切斯特老夫人疲惫地传达她刚收到的情报。 她老了,早就把权力转交给了宝贝孙女,相信她会带领切斯特的血脉更上一层楼,或者,至少会保住这个姓氏的荣光。 但莉莉安娜谦卑地收下了这份馈赠,到头来却将她弃若敝履。 让她沦落到了需要依靠这个沐猴而冠的混小子的地步。 莉莉安娜。 “通不通过无所谓了,”文森特掌握的情报在切斯特老夫人之上,“姐姐犯下了更严重的罪行,叛国罪。” 随着最后这个词被文森特吐出,切斯特老夫人面若金纸。 一直等在她身后的老侍女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夫人……” “她……做了些什么?” “您很快就会知道了,”事情还很多,文森特想要谢客,“抱歉,姐姐交代我的事还没做完,您可以去问那边的女仆,但我希望您先去休息,您的脸色很难看。” 送走切斯特老夫人,文森特再度拿起文件。 切割财产、分批次训练骑士……莉莉安娜早就把切斯特从她的罪行中摘出去了。 还把他留下来处理收尾的工作。 他抓紧每个空闲去搜寻莉莉安娜的踪迹,想要找到她留下的一丝一毫线索,或是一点点暗示…… 但没有。莉莉安娜最开始就没想带上他,他从来没被邀请登上她的棋盘。在这份最后的工作中他才发现自己对于莉莉安娜的真正价值——一个保全切斯特老夫人的工具。她的所有安排都是为了让老夫人的名誉不受损毁,还特意将给她颐养天年的财产进行了备注。 切斯特老夫人才是莉莉安娜真正爱的人。 “姐姐……” 仅留他一人的室内,文森特终于可以不再压抑自己,啜泣着喃喃自语。 “您不要我了吗……” * 那根本谈不上一个故事。 无聊,平淡,比莉莉安娜讲的任何故事都要糟糕。 只是一个疾病缠身的少女躺在病床上时的遐思。 “当生命静止时,它会变得很漫长,”失去了瑞文,莉莉安娜只能自己驾车了,但她握着方向盘觉得十分快意,“其实我很感谢放弃了我的父母,那时我就想,如果有下一世,我不要活得太长,但我要成为大人物。” “您现在还不算吗?” “一个贵族大小姐或者王妃算什么,”莉莉安娜嗤笑,“我要让我的名字像一根刺,扎入这里的历史脉络。” 疯子。罗丝玛莉捏着安全带,比起瑞文的操纵莉莉安娜的驾驶技术透着一股不要命的气质,和她本人一样颠簸,她都怀疑这样开下去会不会路上就翻车死了。 她其实应该逃的,这个人说的全是无稽之谈,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理想她甚至牺牲了她最亲近的部下,她完全没有理由为这样一个人献上生命。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莉莉安娜从收纳箱里迅速抠出一颗魔晶石换上,没了瑞文她只能用这些备用能源了。 余光里罗丝玛莉咬紧了下唇,但面色却很平静,也没有要来抢她方向盘的迹象。 看来瑞文的暗示还没解除。 来的路上她让瑞文反复对罗丝玛莉下了“要跟着莉莉安娜”的暗示,其实她说啥罗丝玛莉都会跟上来的。 但这更糟糕了,如果罗丝玛莉身上月之女神的力量已经觉醒,她应该能摆脱暗示才对。 她赌上了这么多,甚至献祭了芬里尔和瑞文…… 明明能触发的事件她都模仿着实现了,究竟是哪里不行? 莉莉安娜暗自咬紧牙关,不再去细想。 最后一个事件,她会赌到最后一秒。 * 象牙白的纯净高塔,十二根图腾拱卫着光洁的圆柱形主塔,金色的花朵开满了塔的周围,此处理应成为天空神的神域。 罗丝玛莉抖着腿下车,看到了塔底衣衫褴褛的老人。 “你还在?”莉莉安娜快步朝这个老人走去,“那看来瑞文还没死。” “主人很虚弱了,”老人站不起来,就这样靠着塔身仰头和莉莉安娜说话,“你说的光明神眷属在哪?” “这个,”莉莉安娜指了指跟在她后面的罗丝玛莉,脚跟磨地转过身来和她说话,“罗丝玛莉,你是神的新娘与人的后代。” 猜到了。罗丝玛莉还在看那个老人,他和杰基尔长得很像。 “但比那个更有力的是,你身上有月之女神的祝福,而月之女神,是天空神的眷属。” 罗丝玛莉惨白着脸猛地抬头去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那个梦,一黑一白的两位女神要她去爱的梦……她努力了,但还是做不到。 这些说一套做一套的贵族让她恶心。 被她的脸蛋和身材吸引的男人更让她恶心。 莉莉安娜这下才真正地感到意外了,随之就是涌上心头的惊喜:“你的外挂觉醒了?” “我不知……”罗丝玛莉还没说完,莉莉安娜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塔里带。 “等等!”老人不知从哪儿涌上来的力气,也跟着进了塔,“莉莉安娜!杰基尔!我的杰基尔怎么样了?!” “他会有他的荣光,”莉莉安娜开心的笑容还未褪去,长途跋涉后这张面庞因为这个笑依旧明艳,“你则有你的。来吧,海德叔叔,让我们来见证旧日的复苏。” 与另外两座塔类似,天空之塔中中央也有用于献祭的石柱和容纳鲜血的凹槽,但水晶与琉璃覆盖的高塔如此圣洁,根本不适合被腥臭的血液玷污。 事到如今,罗丝玛莉感到了犹豫,她……她为什么来了这里? 对她的迟疑莉莉安娜却表现得很慈祥:“怎么了?” “莉莉安娜……你说的、让神复苏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莉莉安娜坦诚地回答,“谁都不知道。” “你有考虑过……这之后你要做什么吗?” “那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了,”莉莉安娜温和地催促,“罗丝玛莉,把手割破都放上去吧。时间不多了,今晚是百年中降临此地的唯一一次月食,也是降神最好的时机。” 太奇怪了,莉莉安娜做什么都要算到百步之外,她居然说对这之后的事没打算? 罗丝玛莉对着祭坛,还是犹豫不决。 莉莉安娜眼里的光却更亮了。 最后一个事件,大团圆结局的最后一环应该是这样的。 在女主对除了罗宾以外的所有人好感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且触发了所有涉及世界观的前置条件后,她将被莉莉安娜绑架到光明神之塔进行献祭,以剥夺她身上的祝福转移到莉莉安娜的身上。 游戏里的光明神之塔是海德公爵建的,但他开场前就死在了芬里尔手上,所以塔只是个不成熟的半成品,另外两尊主神的塔也还没修建起来。 即使如此,那座塔也充分发挥了神域的作用,在女主垂死之际神听到了她的祈祷,被她的血液指引重现于世间,赐予了她自己权柄的一部分。 结局恶人被惩处,女主当上圣女一干事宜自不必说,光明神的复苏让魔法的秩序再次恢复,所有祝福都被收回,但所有诅咒也都被赦免。 而如今,她准备了会与天空之塔共鸣的另外两柱高塔,用后代的鲜血为引,叁柱神都会重现于世间。 像是自她手中诞生的童话。 “罗丝玛莉?” 她为何不反抗呢?莉莉安娜怀揣着希望,却能感到身体的热度一点一点流失,一切都沿着她的计划进行,但一切似乎从开始就没走上轨道。 罗丝玛莉拿起石台上的刀刃,抵在了手腕上,这把刀干净锋利,森森寒意贴着皮肤传来。 石台正中有刻着铭文连通四壁的圣杯,那就是她热血的去处了。 “莉莉安娜,”罗丝玛莉越过石台,看着那个恶贯满盈的女人,“我要死了吗?” “看到我身边的海德了吗?你反抗也是没用的。” 莉莉安娜紧盯着她的动作不放,嘴上这么说,语气却像是在劝诱她反抗。 “不……”罗丝玛莉光洁的手腕出现了裂谷,生命的洪流从中涌出,她的眼泪也随之落下。 她……她才刚开始的十五年生命,她还没有…… 罗丝玛莉的身体软软地瘫在了地上,手却还发着抖抓着那盏被固定的圣杯,让鲜血一滴不漏地被祭台所吸纳。 但什么也没发生。 与芬里尔或瑞文那时都不同,没有光,也没有异变。 红色的液体只是安安静静地充盈了杯底。 莉莉安娜的脸色也和罗丝玛莉的一样,越来越白。 她赌输了。 塔外传来兵戈冷硬的碰撞声,更加震耳欲聋的是无数皮靴踏在地上的噪音。 海德等了两秒,还是等不住了:“莉莉安娜,我先撤了。” 他这个老人可没有带着大活人跑的本事,何况莉莉安娜也没吩咐他这么干。 莉莉安娜没理睬飞快消失在阴影中的海德,只是走到了祭坛上,去翻弄罗丝玛莉失去意识的身体。 还有呼吸,血也在慢慢止住。 为什么?都把她逼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还不觉醒?究竟要献上什么神才会来拯救她? 身后,伴随着大门打开,火把鱼贯而入把她们包围,前未婚夫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如终于落下的宝剑: “莉莉安娜·切斯特……我将以叛国罪,逮捕你。” 第六幕 罗丝玛莉醒来时身上盖着柔软的被褥,身上的衣物被更换一新,视线中的天花板被阳光温暖地包裹着,远离了一切黑暗。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头还很晕,手腕上的伤被仔细地绑上了纱布,床头带着露珠的伯利恒之星在她摇摇晃晃想要爬下床时被弄翻了,花瓶落地,四分五裂的声音惊动了一直守卫在门口的侍女。 在他人闯入这个静谧美好的空间前,罗丝玛莉模糊地想起了失血昏迷前听到的事。 还不及她细想,门被打开,满头银丝的切斯特老夫人被搀扶着冲了进来,她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型有了些许凌乱,步伐也没了她一贯教育的那种优雅。 “罗丝玛莉,莉莉安娜带你去做了什么?” 啊,重点一定是在莉莉安娜身上。罗丝玛莉按着头思考怎么回答,老夫人将她收为养女,教会了她如何在贵族之中生存,是对她有恩之人。 但恩情再重也没有她的性命重要,她已经清醒过来了,如何在不得罪她的情况下对老夫人进行说明呢? 看来这一环是我输了。她脑海中莉莉安娜最后的话语被播放。 “她说她输了。”罗丝玛莉听见自己这么说。 老夫人的脸色本就蜡黄,现在更是几近昏厥:“仅仅是输了……她为什么要束手就擒?” “什么?”罗丝玛莉放下了按着太阳穴的手。 老夫人嘴唇蠕动着,已再难说出什么,旁边的侍女代她回答:“莉莉安娜大小姐被逮捕了,现在关在了地牢里。” 什么? * “行行好,就我一个人,您看我也做不了什么。” 维罗妮卡把一袋金币塞过去,侍卫的眼睛闪了闪,还是推了回来:“事关机要,鄙人不可擅做决定。” 她们还在讨价还价间,阿尔伯特从审讯室走了出来,看清维罗妮卡的脸后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放她进去吧。” “是,殿下。” 二殿下是把莉莉安娜·切斯特抓回来的人,他的举动在此事上代表着国王的意志,侍卫自然会服从。 阿尔伯特看向维罗妮卡:“一小时之内出来,我会在这里守着。” 维罗妮卡眨眨眼,提起裙摆行礼:“是,感谢二殿下的仁慈。” 她将手臂上挂着的提篮挽得更紧,跟着侍卫一头钻进了漆黑潮湿的地牢中。 游戏里这个场景出现过,某条阿尔伯特的BE里女主被莉莉安娜陷害关进了此处,随后就被人暗杀了。 真实的地牢比一张单纯的场景背景更加阴森可怖,莉莉安娜被关押在单人牢房,逼仄的走廊里只有她和侍卫的脚步声空荡荡地回响着,间或夹杂老鼠悉悉索索的响动。 这些关押重要犯人的房间没有窗户,全凭侍卫手中的魔晶灯照明,冷白光线下能看到里面已生锈的刑具和固定在墙壁上的镣铐,铺在地上的稻草散发出霉味。 如果要被处以死刑的是她,在经过这条走廊时该多害怕啊。 维罗妮卡事不关己地想着。 走到尽头,侍卫把魔晶灯挂在了墙上,抱臂靠着墙示意维罗妮卡进去。 维罗妮卡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讪笑:“可以至少把灯给我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金币塞进了那人怀中,侍卫觑了她一眼,取下灯递给了她。 这些人啊。维罗妮卡叹口气,不再浪费时间,快步走了进去。 其实她也不需要灯了,但做戏还是做全套吧。 突然亮起的光吸引了铁栅栏里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本来跪在地上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坐了起来,理了理鬓角。 “嗨,莉莉安娜。” 维罗妮卡把灯放到一旁,也盘腿坐了下来。 “我好不容易把你撇清了,你上赶着来干嘛?殉情?” 还是老样子的嘴贱,看样子精神还很正常。维罗妮卡松了口气,掀开了带来的篮子:“你要死也是明天死。虽然你撇清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往来,但我们还是朋友,殉情就算了,我来送送你。” 她取出一小瓶酒和刚炸好没多久的肉饼,递了进去:“要来点酱吗?” “有胡椒吗?”莉莉安娜手指漆黑,但也不太讲究卫生的接过就塞进嘴里。 “没有。”维罗妮卡对着瓶塞有些犯难,带进来的东西被检查过了,作为利器的开瓶器被扣押了下来。 “直接把瓶口砸开。”莉莉安娜在里面指示。 “不割嘴吗?”嘴上这么说着,维罗妮卡还是照做了。 这样做的后果是酒洒了大半,侍卫因为突然的巨响进来看了一眼,随即立马把同样可以作为利器的酒瓶碎片给没收了。 “没喝上啊。”莉莉安娜嚼着肉饼叹气,干吃有点咸。 “怕你畏罪自杀呢。”维罗妮卡也跟着叹气。 王城关于莉莉安娜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王室当然想秘密地处决这个女人,但随着她的罪行曝光,不在大庭广众下执行死刑已经是弊大于利的事了。 她的拥趸众多,如果不让她的死被落实,任何人顶着莉莉安娜的名号都可能获得不小的影响力。 “你刚才在写什么?” 没话找话的维罗妮卡问起她来之前的事。 “明天的演讲稿。”莉莉安娜看了一眼地面上杂乱的线条,因为看不见她在地上书写也只是打发时间。 国王已宣布明日将对她进行最后的审判,在新的陪审团面前,审判后就将马上行刑。 “你当是你个人秀呢。”维罗妮卡忍不住吐槽。 “难道不是吗,”萤火似的光线里,莉莉安娜笑得一如既往,“唉,可惜,降神是失败了,但幸好我没把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 “你甚至没把自己装在篮子里,”维罗妮卡抓住了栏杆,“莉莉安娜,你应该逃走的。” “我的审判必将发生。”莉莉安娜拍掉手上和胸前的碎渣,“维罗妮卡,只有我死了,这件事才能有一个结束。” 莉莉安娜和她密谋时筹划过无数遍,维罗妮卡也知道,她必然会引导向这个结局。 王室需要一个为一切负责的罪魁祸首,如果她不想拉他人垫背,就得自己走上舞台。 如果她逃走,切斯特府和其他与她有过合作的商会就会受到清算,即使揭竿而起莉莉安娜重要的人和事也必定无法全部保住,而且她还缺少一个正义的名号。 即使降神成功,莉莉安娜也会走入地牢吧。她作为普通人无法让异端信服,作为罪人又无法再回归到常人的群体。 更何况。 “就让我成为开幕的烟花被所有人记住,”黑暗的衬托下,莉莉安娜紫水晶的眼眸闪闪发光,透着癫狂,“也只有我死了,其他事才会被开启。” 这是她的愿望。 事情走到此居然全如莉莉安娜所想,实在太可怕了。 维罗妮卡把梳子和手帕递了过去,好让她整理仪容。 王室公开处刑她正中她的下怀。王室还是没有意识到,莉莉安娜对下层有着怎样的影响。 连审判的方式都是莉莉安娜算计好的,第一次,由平民加入,去审判一位大贵族。 而这位贵族的罪行是什么呢? 里面居然有部分是为底层谋福祉。 他们会把这场审判传扬出去,然后,她的死就会成为燎原的火。 不管神明是否存在,世界还是会被改变,至少,这个国家会被改变。 而所需的力量她也为接下来的人准备好了。 她会尊重她的选择。 “莉莉安娜,”看金发的女子还在扯着自己打结的发丝,维罗妮卡抢过梳子,代劳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工作,“我感谢你,而且我得说,其实你可以算我最亲密的朋友了。” 莉莉安娜被她扯得呲牙咧嘴:“谢谢维罗妮卡小姐的评价,不过不该说是共犯吗?” 这头短发还是很好打理的,维罗妮卡挤了一些带来的发油细细涂抹,一边说道:“的确是,不过只有我一个人脱身了多少还是有些罪恶感,所以我会给你一份回礼,不管你想不想要。” “什……” 莉莉安娜的语音未落,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做完一切,维罗妮卡重新收拾好提篮,拿上提灯走了出去。 时间刚刚好一小时。 重返人世,那个王子真的还等在入口处,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化。 维罗妮卡道过谢后就准备离开,天快亮了。 “小姐,”王子叫住了她,“莉莉安娜……有和你说什么吗?” 维罗妮卡毕恭毕敬地回答:“您不是她的审讯官吗?她的回答里有什么遗漏吗?” “不,她都说了。”岂止是说了,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尔伯特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她……最后了,她有什么想要的吗?” 维罗妮卡忍不住笑了:“她想要的皆以攥在了手里。” 看着阿尔伯特还想说什么,维罗妮卡赶紧打断: “容我告辞,殿下。” * 罗宾脸色苍白,鞋也没穿拔足在大街上狂奔。 他这样疯癫的行径此时也不是很突出,街上的人们都在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去,那是刚修好的刑场,将要引来它的头号贵宾。 为什么会这样?罗宾想不明白,他都按莉莉安娜吩咐地做了。 把她的事迹宣扬出去、在群众之间造势,审判就算不下达无罪的判定好歹也得给出缓刑才对。 然后她就有了操作的空隙。 但参与审判的眼线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莉莉安娜对自己的所有罪行供认不讳,甚至还交代出了更多细节,仿佛在渴求着自己被处刑。 她交代的事是一本叛国的教科书,最想捂住她嘴的可能是高台上的王室,但众目睽睽,他们又做不出这种事。 血色的黄昏已近,押送莉莉安娜的队伍在十分钟前已抵达终点,等观众席被填满后,尾声就该上演。 还有什么能做的,一定还有…… 刑场周围人山人海,平民、贵族……不分高低贵贱,全挤在了一起。这些人中罗宾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脸庞,虽然他们还都不认识他,切斯特老夫人、文森特·切斯特、罗丝玛莉、杰基尔·海德…… 拥挤使他们面色潮红,额头的脂汗却是冷的。 雪松搭建的木台上,金发的女子双手被缚于身后,仅穿着麻布衣衫的身形单薄似纸片。 那个亲手逮捕她的前未婚夫站在旁边,宣告着什么。但从罗宾的距离看去只知道他的嘴在一张一合,说的内容全然听不到。 罗宾的视线也没在他身上逗留多久,他追随的对象只有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 随着二王子一字一句宣判完莉莉安娜的罪行,金发女子点点头,说了什么,二王子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只是收好了羊皮卷,站到了一旁。 莉莉安娜燃烧着火焰的紫色眼眸环视了一圈,似乎与他交汇了,又似乎只是蜻蜓的停歇。 罗宾努力辨认着她的口型。 “永别了,诸位。” * 挺害怕的。 在审判席上她还能热血上涌舌战群儒,事到临头莉莉安娜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在打颤。 但那磨得雪亮的铡刀实在太让人害怕了,断头台的设计还是她暗自安排的,为的就是要让死的人不太痛苦。 可是死就是很痛苦的事。事到如今,莉莉安娜的兴奋已经褪去,那些隐秘的遗憾、后悔……还是如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一直忙着工作,她都没好好地享受人生。 虽然也比大多数人享受的多得多了。 背了很多遍的人生谢幕词全忘了,莉莉安娜头脑一片空白,阿尔伯特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见,脑中只是不断回荡着不想死的机械重复。 能维持住她一向高傲的微笑已是竭尽全力的体面。 “莉莉安娜·切斯特,你可承认这些罪名?” “我承认,”王子的最后一言让莉莉安娜找回了自己,“但可以让我最后说句话吗?” 阿尔伯特默许了。 莉莉安娜站在台前张望,想再看看熟人们的面孔。 ……其实也不太想真的看到,她希望至少祖母别来这,残酷场面对老人的心脏可不太好。 但人太多了,那些仰头看她的目光里有憎恨,有悲痛,有期待和好奇…… 这可真是,最棒的舞台了。 还是想不起台词,连引用也做不到。莉莉安娜深吸一口气,声音似乎变了调,也有些过分高亢,但无所谓了: “永别了,诸位。” 说完这句话,她被推搡着跪在了断头台下,第一次低下了她的头。 “不要——!!!” 尖锐的爆鸣在人群中炸开,成了莉莉安娜耳边最后响起的声音。 金发女子的头颅掉落在餐盘里,倒映在她无神双眼中的,是刺破初生夜幕的夺目亮光,叁束光柱拔地而起,直抵云霄。 终幕 死刑被成功执行,但广场上的喧嚣再也无法停歇。 遥远方位的光柱恒定持久地支撑着天与地,仿佛自世界诞生以来就存在一般。本在观赏行刑的国王站了起来,赶紧吩咐手下的人去调查。 人群中出现了一块空缺,中央是一位昏厥过去的银发少女,她的身上有世间所有月华的笼罩,眼角的泪水还未干涸。 这一日是神明重返地表的日子,是异端再次与人类分庭抗礼的开始,但人类一方也自此后凭着奇特的科技始终不落下风,世人在日后将这一天命名为“复活日”。 而那位少女,是重组的光明教廷迎来的第一位圣女。 * “至少希望她的尸体不会一直曝于荒野。” 在切斯特老夫人的请求下,莉莉安娜还是得到了妥善的安葬。 王室也没空计较这些细节了,大陆正在剧变,海洋的浪潮涌动也难以预料,每天都有救灾的请求被递上案桌。 唯一能庆幸的是,这些异变不止发生在王国,所有生灵都处在震荡当中。 乱局之下各地还在不停爆发出起义,王室简直焦头烂额,梦里都被亡国和登上断头台的真实画面所充填。 这时站出来的是由教皇罗丝玛莉所率领的光明教会和另一支神秘的法师组织。 圣女双手交握,垂眸低语:“人族需要团结起来,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法师的带头人是个矮个子的女孩,但周围比她高了大半截的人们都对她十分推崇:“我们会提供帮助,但王冠得换个人戴,制度得更换,事后的报酬也得先拟定好。” 国王瞠目结舌间,还是被人摘去了那顶珠光宝气传承了数百年的冠冕。 法师女孩接过王冠欣赏了一会儿,扔给了自莉莉安娜死后就一直沉默的阿尔伯特:“就你了。” * 还不如不埋她。 莉莉安娜破土而出,一边吐出嘴里腥臭的土壤,一边拍打被腐蚀了大半的衣服面料。 她的复苏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但这其中是谁搞的鬼她很快就猜到了。 “您在这啊。”还在一旁挖土的吸血鬼和她大眼瞪小眼,见她爬出来了后,扔掉了铲子。 “说说看吧,”莉莉安娜扶稳了刚接上的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瑞文,“我给你下过不许转化我的命令,你是怎么做到的?” “交换。”瑞文笑着把准备好的斗篷裹在了她的身上,“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当吸血鬼?不觉得我的生活很值得羡慕吗?” “没有人能命令我,”莉莉安娜踢了他一脚,成为吸血鬼后她的力量上升了,但因为很饿还是有点虚弱,“与其成为你的血仆不如让我去死。” 瑞文没有躲开,收下了这一脚:“哎呀,接下来你想死就只能去晒太阳了,但我不许。” “你能命令我吗?”莉莉安娜冷笑,她能感受到体内疯狂的冲动,完全不受束缚,“是维罗妮卡吧?你们怎么绕开规则的?” 她还记得在地牢谈话的最后维罗妮卡打晕了她,做了什么她却不知道,不过肯定与这有关。 “吸血鬼传代次数过多后就会初代就会失去对后续新生吸血鬼的掌控,”瑞文终于开始进行说明,“我们实验了很久,维罗妮卡就是刚好摆脱控制的那一代,我都无法控制她了,你的命令自然也行不通。” 这就是维罗妮卡给她的礼物。 莉莉安娜怔住了,良久,才敢问起:“维罗妮卡她……” “回老家了,”瑞文迅速打消了莉莉安娜的疑虑,“神明复活,她家里也有不少要处理的事。但你放心,她家人都知道她成了吸血鬼,还主动给她提供血液。” 莉莉安娜知道维罗妮卡和家人的关系一向很好,但没想到能互相信任到这份上。 失去控制的吸血鬼,距离失去理智也没多久了,很快,她们都会成为嗜血的怪物。 “有抑制方法吗……” “没有。”瑞文马上领会到她问的是什么,并不用谎言粉饰太平,“就算是这个神明复苏的世界也没有,我拒绝了诅咒的消除,那我的族群自然也得承受诅咒的后果。” 这是复活的洋流神给他的奖励,虽然听上去完全不像个奖励。 “莉莉安娜,”瑞文擦去了她脸颊上的灰土,“至少在最后,让我们讴歌人生吧。” “哪来的脸……” 吸血鬼不再有体液,但莉莉安娜还是觉得眼角有液体流出,瑞文的手指为她抹去后摊开在她面前,那都是黑色的血液。 她也成为了没有未来的吸血鬼。 但这……完全是对她来说过于优渥的奖励。 “我喜欢你。”莉莉安娜抓住了这只手,仍由冲动掌握她的语言,“从前世开始就是了,现在成了吸血鬼应该算第叁世了……但我还是喜欢你。” 瑞文愣了愣:“是作为纸片人还是活人……不对,吸血鬼。” 维罗妮卡居然把这些都说出去了。莉莉安娜咬咬牙:“是作为瑞文。” 瑞文不是游戏里他该有的名字,是莉莉安娜取的,在她还没有前世的记忆时,作为她本人给予的称呼。 从一开始,莉莉安娜就把这个游戏打破了,这对她来说本就不是游戏,而是她从上辈子就在追求的鲜活生命。 “你这样太作弊了,”瑞文抱怨,“我还不知道你的真正名字,连想先一步告白都不知道收信人填谁。” “是莉莉安娜,”她扑了上去,“只是莉莉安娜。” * “她重返了人世。” 神明在对她低语。 罗丝玛莉停下手中的笔,看向办公室里的巨幅画像。 那是莉莉安娜指名的女画师为她绘制的宗教画,白衣的月之女神在枝叶隐秘间的泉水中沐浴,面容却是莉莉安娜的,眼神只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 “何等自恋,何等不敬。”神明的轻笑中并没有被冒犯的愤怒,“这却是你最爱的人?” “不是。” “还在否定。” 因为这不可能。 莉莉安娜是那个一直在打压她、贬低她、折磨她……甚至想夺去她性命的人。 她恨她才对。 “但没有爱……你就无法唤醒我。”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挑起她的下巴,“需要献祭的……不是生命,而是……爱。” 不。罗丝玛莉还想否定,却又觉得太过浪费气力。 刑场里目睹莉莉安娜死去时,那残酷的一幕终于让她把心底深埋的欲望宣之于口。 她不想看到她死。 但那还是发生了,已经发生了。她原以为这就算是把自己的爱给献祭了,那接下来的,就全是她自己的人生了。 不知为何,她却始终追寻着莉莉安娜的足迹,践行着她未了的事业。 “她的复苏只是昙花一现,”神明怀抱着祂宠爱的这个孩子,“洋流的一点慈悲,很快,罪人还是会回到她应在的位置。” “她对于你们来说也是罪人吗?”罗丝玛莉低语。 “不,只是我只能借用你的话语来和你沟通,所以选用了这个称呼,”神明的声音里有着怜悯,“真是矛盾,却又……放不下。” 这是神明对她说的话吗?还是她对莉莉安娜的想法呢? “想要去见她吗?”山河绘卷在罗丝玛莉面前展开,神明的指尖随时可以让她抵达她想去的地方。 但罗丝玛莉只是提起笔,继续处理永远都做不完的公事:“不。” * “接下来去哪儿?” “说来那条狗去你说的地方了,要去见他吗?” “再议。” “眼镜呢?他逃亡海外了,但我不太推荐,我好像会晕船,希望大小姐体谅一下老人。” “再议。” “那就是二人世界了!嗯……要不投个骰子决定?” 骰子被高高抛起,两人的旅途,还将继续。 -the end- 番外篇罗宾·初见 jilehai.com 他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罗宾踢了一脚墙面,看到被鞋跟蹭破的墙纸仍不解气。 那个叫莉莉安娜的女的,什么贵族大小姐,根本就是只眼高于顶的无礼猴子,再好的皮囊也救不了她腐烂的内在,偏偏父亲还与她相谈甚欢。 前几日山洪封了常走的路,为了赶上交货期父亲带领商团冒险走了小道,不出意外地遇上了山贼。 商队也不是没雇护卫,但这群混子无赖,山贼出现时马上调头就跑,还没忘顺走他们的几匹布料。 那个时候出现的莉莉安娜真的像女神一样,金色的长发在日光下圣洁如赤金,梨花造就的脸庞尚还年幼,却没有一根线条不美。 因为法莱商团经营布料常需要找模特,罗宾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孩。 清纯的、冷艳的、柔媚的…… 但没有一个比得上莉莉安娜,她凛冽的眼神就让其他所有人都失了色。 莉莉安娜、不,切斯特大小姐……嗯,这样问候应该足够礼貌了。 当罗宾怀揣着一颗乱跳的心去找她打招呼时,收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问候词。 “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 莉莉安娜看到他的下一秒就把门板啪地合上了,一同砸碎的还有少年蠢动的情意。 罗宾去找父亲哭诉时却被训斥了,“贵族大小姐怎么可能和你私下见面!”,这样说着的父亲把他打了一顿。 这件事让罗宾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商团茶余饭后的笑话。 “小罗宾啊,”康斯坦叔叔揽着他的肩膀一边对瓶吹,一边安慰他,“不要去追求太不切实际的东西,老婆还是要温柔体贴的好,情妇嘛就要热情火辣的……哎呦,贵族小姐,哪头都不沾,就是件买不起又看不懂的艺术品。” “我不喜欢她!”罗宾狠狠地推开了挤到他脸上的酒瓶,“我就是出于礼貌去打个招呼!” 大人们大笑,果然还是小孩子。 心思完全没藏住。 * 再次见面是父亲向莉莉安娜提出租借骑士团的时候。 山贼愈发肆虐,这和近年加重的赋税有关,但与此同时,贵族们对于奢侈布料的需求却还在上涨。 这些事对罗宾来说不太重要,只要父亲桌上的订单还在不断增加那就是好世道。请到首髮站pow enx ue2 .c om阅读 但发财的人总是容易被盯上的,被抢了几次后父亲还是不得不去寻求帮助。 再见面时罗宾已经成了父亲的助手,被莉莉安娜抹了脸面后他就对自己发了狠,起誓一定要成为名人让自己的名字在那个大小姐的生活中无孔不入。 现实很残酷,现在反而是莉莉安娜的名字依旧缠绕着他的生活,而他还只是个日日都要被父亲揪耳朵的菜鸟商人。 “骑士团?可以啊。” 娇小的莉莉安娜还没那位骑士团长一半高,胳膊也纤细瘦弱,却已把他们的生杀握在手中,轻描淡写为手下安排好了去路。 法莱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贵族一向不屑于与商人之流往来,更不会把自己的护卫交与他人。 他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来找这位不同寻常的大小姐,没想到真撞上了大运。 “但是,我有条件。” 听到这句话法莱反而松了口气。 “你们要教我如何经商,”莉莉安娜拿出一份文书,示意他在右下角签字,“还要帮我给这些商品拉一条经销渠道。” * 莉莉安娜居然成了他的同学。 罗宾悄悄打量身旁皱眉算账的女孩,觉得很难专注于自己的任务。 “你看我做什么?” 莉莉安娜也感受到了这若即若离的视线,直接扭头质问他。 罗宾被那双紫色眼睛看着心跳又漏了一拍:“你要如何才能记住我的名字?” 糟了,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莉莉安娜似笑非笑,出于同窗之谊还是回答了他:“你不如想想我为什么要记住你?” 说完莉莉安娜的心思全放到了账本上,不再理会他。 罗宾愣了一会儿,也把目光回到了下季度的销售计划书上。 相处的时间长了后,莉莉安娜就……越发惹人讨厌了。 她是个极端功利主义的两面派,清晰地将人分为了对她有用的和无用的。 很不幸,罗宾属于没用的那类,而他的父亲却是好用的,于是莉莉安娜对他们的态度截然不同。 莉莉安娜的表面功夫是相当能糊弄人的,罗宾站在父亲身后看着莉莉安娜灿烂如骄阳的笑脸,心中唾弃不已。 商人都不如这位小姐锱铢必较,大概连给什么表情在她心里都是明码标价的。 切斯特家的领地在王国以南,出产煤矿和过剩的农作物,莉莉安娜提出的交易里有一条就是要把这些货物销往紧俏的地方。 法莱起家靠的就是灵活的消息,北边冬季依赖煤矿,东部港口常与没有农田的岛国交易粮食,在父亲的帮助下,莉莉安娜很快就掌握了谈判技巧,一份份合同为她带来了足以继续训练骑士团的资金,而新的武装力量又被其他需要护卫的商人所聘用。 她手下的资金逐渐形成了一套良性循环,这种同辈压力让罗宾愁得梦里都是这位大小姐嘲讽的微笑。 比梦更惨的是现实里大小姐根本不会看他。 罗宾抱着修改好的第十版计划书,敲响了父亲的房门。门应声打开,走出来的却是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同样抱着一大摞纸张,手放在门把上,头还朝着父亲那边:“那么,法莱先生,今天就到这吧,谢谢你的教导,下次见。” 她的声音甜腻得恶心。罗宾哆嗦了一下。 还是没将他放在眼里,莉莉安娜脚步匆匆就朝大门跑去。 罗宾走进屋里,不情不愿地把作业放到了父亲桌上,父亲才见过莉莉安娜,对比之下自己的成果可能就不太吸引人了…… 他现在手里只有父亲分给他的一点产业,主要是酒馆的经营和与服装设计师沟通的工作,而莉莉安娜手中运作的已是一个古老庞大贵族的大部分资产。 但父亲并不急着看他的报告,目光依旧停留在莉莉安娜离开的房门上,良久,叹了口气,拍拍罗宾的头:“罗宾,不用和那个大小姐比,没必要活成那样。” “什么?”罗宾也盯着那扇门,头脑还跟不上对话,想不出他做了什么值得父亲宽慰他。 粗糙宽厚的手掌正梳理着他柔软蓬松的褐色短发,与母亲一样的这头乱发让他每个早晨打理起来都很是烦恼,罗宾很想阻止父亲的动作,这会让他的发型乱掉,但被人摸头又很舒服。 “你还小,”父亲声音难得的温和,他不再是他的上司,而只是与他同姓的法莱先生,“你有我,还有你妈,不需要像她那么拼,一步一步长大就好。” 啊。罗宾看着自己的鞋尖,突然想起了他床头堆放的小道消息,出于他的兴趣有很多是关于莉莉安娜的。 高傲的切斯特大小姐,她的高傲是那个姓氏堆起来的,但那个姓氏也全由她背负。 有没有可能,她眼里需要放的东西太多了,所以真的放不下他。 * 她也太累了。 远远地看到趴在桌上小憩的莉莉安娜,罗宾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把外套脱下给她披着。 但又很怕她醒来后嫌弃,这也太打击人了。 这里是父亲新购置的宅邸,等装修好后会把母亲和妹妹都接过来住,因为以后还会在此招待各种客人,父亲就关于家具和装修向莉莉安娜咨询了不少。 切斯特这样有底蕴的家族培养出来的大小姐眼光自然不差,合作了这么久和她的关系也很近了,问这些不算过分。 但莉莉安娜不愧是莉莉安娜,总是能给他们惊喜。这位大小姐把切斯特夫人那的管家给送过来了,直接让人一步步指点他们各种装饰要怎么放、有什么禁忌。 不过一起送来的还有家具生产制作的合作方案,切斯特领也出产木材,莉莉安娜已经不满足于仅售卖原材料了。 那边装修队干得如火如荼,这边父亲和莉莉安娜还在讨价还价,直到最后两人一起笑着握手,签下合同,各自在心里咒骂对方是老乌龟/小王八蛋。 但依然是愉快的合作。 合同拟好,莉莉安娜就这样在等待自家马车过来的途中睡着了,她待会儿还要去领地巡视,法莱家的车也不方便送她,因为与她的一切联系仍是在水面下的交易,一个未出阁的贵族大小姐,并不适合明目张胆的抛头露面。 花廊里风有些大,罗宾还是走近把外套盖在了莉莉安娜身上。 杏花单薄的花瓣不经意就贴在了少女的发梢间,罗宾目光不自然地被吸引着,心里默念: 我心无旁骛。 然后伸手,小心地擦过海浪似的金色发丝,取下了那片碍眼的花瓣。 * “我曾对你说过那种话?” 两人熟起来了后,罗宾不小心提起了他们的两次初见。 但莉莉安娜完全不记得了。 “很伤人啊,我承认当时我就是个小角色,的确不值得切斯特大小姐费神,”话都说出口了,罗宾只好抱怨下去,“但后来我发现大小姐你对别人也不这样,你对茉莉都是鼓励教育。” “你能不能别把自己和茉莉比,”莉莉安娜端起茶杯,“你有茉莉可爱吗?” 莉莉安娜想了想,也觉得那时自己过于年轻气盛,现在就不会选择这种会得罪人的说辞了,毕竟谁都可能在未来成为她的可用之才。 比如罗宾。 切斯特府巨大的财政漏洞这几年总算被她给填上了,但只要那个无能的切斯特公爵还在,她就觉得再多的钱也不够用。 更何况她想做的事还有很多。 罗宾不久前改良了织布机,让法莱商团一下就成了王国首屈一指的布料生产商,这份在机械上的天赋可能会让人惋惜他不把心思放在技术革新而是商业上。 但实际是罗宾经商的才能也不逊色于他的技术力。 各种变着花样的宣传手段、对潮流的把握、娴熟的诈骗技巧……现在法莱商团的人都不再叫他“小罗宾”,而是“小法莱先生”了。 老法莱先生已集中去跑海外的客户,国内只有大生意才会需要他出马,不知不觉间,莉莉安娜发现自己和法莱商团的对接几乎全是由罗宾来负责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罗宾没有法莱先生那么老辣,还常让她几分薄利。 就是话有点多。 “所以你现在记住我的名字了吗?”褐发少年推了推用来撑气场的平光镜,笑眯眯地问她。 “罗宾。”她才不会叫他什么“小法莱先生”,他还远远够不上法莱呢。 “莉莉安娜,”罗宾把倒好的红茶推了过去,“那我也只叫你莉莉安娜。” ———————- 番外篇瑞文·捕获 被抓了。 他懒洋洋地靠着架子,银制的锁链下皮肤正在溃烂,更大的危机是地平线尽头随时会升起的朝阳。 但死在这里也不坏,抓住他的还是个漂亮的少女,比死在糟老头子手上好不少。 吸血鬼哼着歌,晃动着链子给自己打节拍。 “*的。” 被吵醒的看守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抓起石头就往他嘴里塞,砸得他嘴里一时全是血沫。 真是个没礼貌的人。 吸血鬼血红的眸子幽怨地捕捉到了看守的眼睛,在他的暗示下,看守双眼失去神采,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他跌坐在地上。 松绑。 看守同手同脚地爬了起来,取出他嘴里的石块,再掏出钥匙解开了镣铐。 动动手腕,吸血鬼轻巧跃起,坐在了木架的顶端,翘着脚开始找人聊天打发时间:“唉,那个小姑娘还是没经验,怎么还留了个人给我帮忙。”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笑了,看来漫长的独处中他笑点变低了:“嗯,也不能怪人没经验,也没几个人遇到过吸血鬼吧,是我不好。” 被他摄神的看守根本无法回答,只是呆愣地仰头看他,口水从嘴角滑出。 真脏啊。本来还想吃两口补补的吸血鬼失去了胃口,决定待会儿去找那个抓住他的小姑娘索要赔偿。 但在这之前,还是先聊聊吧,看上去再无聊的人,肚里也能翻找出几桩可做笑话的丑闻。 吸血鬼开始查看守户口。 姓名、年龄、家中有几口、有没有出轨、人生的转折点是什么…… 漫无边际地问着,吸血鬼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个看守没读过书,叙述乱七八糟的,内容也不太新颖。 杀了吧。 他的指甲有了锋芒,停留在看守的脖颈上,才划开一个小口,又改变了主意。 “说来我都忘问了,那个金发小姑娘在哪儿?” 看守目光呆滞,无法理解他的问题。 嗯……言灵就这点不好,他需要把命令说得很明确才行,比如这里就需要用到小姑娘的名字,或者看守对她的称呼这人才能理解。 “你的主人在哪儿?” “不知……道。”看守滴答着口水回答。 真没用。“那你要不说说你的主人带你们来这干嘛?” “赚……钱。” 瑞文乐了,一个贵族大小姐,怎么活得这么接地气。 他起了点兴致:“说说你的主人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我们的,救世主。” * 吸血鬼让看守把自己绑回了木架子上,阳光快出现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干嚎: “杀人……杀吸血鬼啦!救命啊!谁能救我我把宝藏全交给她!” 金发的大小姐拿着尖锐的木刺和银质刀具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吵死了,”大小姐冷冷地让贴身侍卫把剑对准了他的心脏,“宝藏在哪儿?” 居然真在意这个。“您先放了我。”瑞文谄媚地对她笑着。 “你先说在哪儿。” 莉莉安娜在隔壁查了一晚上的资料,只知道这个种族对银过敏,晒了太阳就会死。 她准备诈出宝藏地点就让这只吸血鬼去死。 但吸血鬼并不上当:“太阳……太阳要出现了!宝藏就是我,吸血鬼,世界的宝物!” 这东西是不是脑子不好啊。莉莉安娜皱眉:“自恋狂?” “我的血……以及您准备开采的魔晶矿……”天空已经泛白了,吸血鬼对她露出了一个魅惑又虚弱的微笑,“再加上一些小手段……将会让您获得常人并不具备的力量。” 什么东西。莉莉安娜抬手,命令属下:“连着木架子一起,把他抬进地下室。” * 莉莉安娜无师自通学会了使用酷刑逼供,第一个实操对象就是耐受度非常高的吸血鬼。 这无疑是个不合适的练习对象,他对所有折磨都来者不拒,甚至表现得欢欣鼓舞。 是个变态。 在将他关入地下室后,经过一个白天的休息,晚上,吸血鬼一觉醒来就把制作魔法师的方法说了出来。 但莉莉安娜不太相信,还是决定先把他放置在这里,从其他渠道验证他的说法。 法莱的消息网和王家的藏书里都有解读吸血鬼的只言片语,她在阿尔伯特那里旁敲侧击,让自己表现得只是个寻求刺激故事的无聊贵族小姐,总算打听到了一个情报。 曾经有一个男人用长生之法诱惑王室,挑拨他们互相残杀。 在王族的血脉只剩下最后一个孩子时,那个男人笑着站到了他面前,对他说:“这下你也可以成为吸血鬼了,要我帮你吗?” 但孩子拒绝了这个邀请,因为在更早之前,一位血巫师把实情透露给了他。 “帮助你转化的人会掌握你的真名,从此你就只是他手中的玩物,这条血脉也不再会有延续,”血巫师如此警告,“他是我转化的,但我不想要更多的吸血鬼了,劝你好自为之。” 真名。 莉莉安娜谢过阿尔伯特后就跑去了藏匿吸血鬼的地洞,没再听后话。 其实也不难猜到,大概那个孩子就是阿尔伯特的祖宗。 但现在能使用吸血鬼对她来说更为重要。 比骑士、比普通人更强大的法师…… 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 “ ” 莉莉安娜跟着吸血鬼复述了一遍他的真名,很快,空气中看不见的丝线紧绷,束缚住了吸血鬼的每一根神经。 莉莉安娜感受不到这种紧张的氛围,她只是试着下令:“……扯掉你的双腿。” 吸血鬼照做了。 只是做戏能做到这份上吗?莉莉安娜心里盘算,但还是继续发号施令:“不许对我使用一切超出人类的力量,包括但不限于魅惑、言灵、攻击魔法。” “但是大小姐,”吸血鬼在地上爬行,抓住了她的脚踝,“如果是为了帮你的魔法呢?而且人类的力量就杀不了你了吗?” 狡猾的、蛊惑人心的吸血鬼。 失去了双腿的男人扬脸对她微笑:“请说得更精准一些吧,请下令要我不能伤害你、永远敬爱你、永远服从你。” “……你等等,”莉莉安娜掏出了笔记本,“那你听我念条款吧,有点长。” 吸血鬼的笑容凝滞了一下。 * “瑞文。” “这是我的新名字吗?” “嗯。”和他的内心一样漆黑,很合适。 “那大小姐也该改个名,黑色的花……有什么花是黑色的吗?” “你读了我的心?” 啊,瑞文露出讨好的微笑:“这也是为了更好的服侍主人……” “我去拟定追加合约,你乖乖在这等着吧。” * 莉莉安娜比他预想的还要有意思。 瑞文蹲在吊灯上,看着底下巧笑言兮的金发大小姐。 这里是切斯特府的宴会厅,吸血鬼没法进入不受邀请的房间,莉莉安娜努力完善了对他的限制,包括不能对与切斯特府有工作合同的人出手等等……总之尽可能地阻止了他进出自己的领地。 但他蛊惑了切斯特公爵,这位可没有工作合同。 其实想进莉莉安娜的房间,或者杀了她也很简单,要绕开那些命令对于他来说简直如游戏一般。 不过名为莉莉安娜的游戏可有意思多了。 一曲结束,那位大小姐展开折扇,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下是一张空虚疲惫的脸。 她明明厌倦这一切,对自己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感到无趣,又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去完成呢? 责任感?瑞文忍不住笑了,这个最讨厌贵族那一套的大小姐比谁都像理想的贵族,把自己放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觉得自己配享有一切,却又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抱着奇怪的义务,结果就是活得别扭又辛苦。 那个未婚夫应该也察觉到了她的疲倦,他拉起莉莉安娜就想先带她去无人的地方休息,但他也是莉莉安娜疲倦的源头之一,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 可怜啊。 瑞文见两人去了花园,悄悄尾随其后,等未婚夫想要述衷肠时跳了出来,望进他的眼中下令:“回到宴会厅,今夜不再会想起莉莉安娜·切斯特这个人。” 未婚夫抓着莉莉安娜的手无力松开,失魂落魄地往来路走去。 对这一切坐在长椅上的莉莉安娜只是看戏。 瑞文坐到她身边,捧起她的手邀功:“主人,我帮你把苍蝇赶跑了,您该奖赏我吧?” “你自己也离开才是真赶跑了,”莉莉安娜瘫在长椅上闭着眼假寐,“而且和阿尔伯特比你算大号苍蝇。” “您对我的爱称不是乌鸦吗,”瑞文委屈地用脸蹭着莉莉安娜的掌心,“比苍蝇吵一点是自然的。” “你改名吧,叫乌龟或者蜗牛都行,能闭嘴的就行。” “您又怎么知道那些动物不吵呢,”瑞文贴在了莉莉安娜耳边低语,“……只是换个方式罢了,活着的东西,都是噪音。” 这样的姿势过于亲密,即使没有实际接触,莉莉安娜也仿佛被他圈在了怀中。 为什么不抵抗呢?瑞文不断试探着这位大小姐的底线,她明明对未婚夫都很戒备,对自己这样危险的异端却无动于衷。 他可是用行动不断说明真名的约束效果对他微乎其微,莉莉安娜不可能察觉不到。 反抗我,警惕我,害怕我。 像你对他人那样。 像他人对我那样。 这样游戏才能进行下去。 ……这是他期待的发展方向,但莉莉安娜总是不按他的预设走。 “……死了的你,比活着的更吵。”莉莉安娜推开了他的头,却顺势倒在了他的腿上,“睡会儿,你注意宴会厅那边的动静,有人找我就叫醒我。” “……遵命,主人。” 感觉被人小女孩给玩弄了。 用手指梳理着莉莉安娜散落在他腿上的金色卷发,瑞文发出无声的叹息。 * 莉莉安娜玩游戏时相当严谨,绝不会打破规则。 现在是国王游戏时间。 酒馆里酩酊的醉汉们拉着娼妇寻欢作乐,打牌赌钱还不尽兴,于是其中一人提出了这个游戏。 因为莉莉安娜瞧着他们的目光过于好奇,瑞文略施小计,就让两人混入了其中。 “我是国王!”喝得最多的那个被怀中的女人提醒着才看清了手里的牌,“嗝……那就!所有女的!脱衣服!” “不行,最多只能命令两个人,而且只能用号码牌代指命令对象。” 莉莉安娜冷着脸提醒,她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只是想知道底层的赌法是怎样的,没想卷入醉汉们的戏耍中。 瑞文感受到她的不高兴,低声问道:“要不走了?” “至少我要当一次国王。”莉莉安娜皱眉看着手中的牌,她的手气一向不太好。 醉汉被她打岔后也顾不上生气,舔着嘴唇盯着这位漂亮小姐的脸,大着舌头换了个命令:“好的,小姐,好的,嗯,叁号,脱掉上衣去台上跳舞。” 她就是叁号。 莉莉安娜眉头锁得更紧了,这些人看来在牌上动了手脚,但她看不出来。 好想把这副牌拿回去仔细研究。 瑞文悄悄将自己的牌和莉莉安娜的交换了,站起身向众人抛了个媚眼,在女人们的惊呼中脱掉上衣就上去乱扭了。 一曲结束,游戏继续,这次是红发的女子抽到了国王牌。 “嗯……那就五号,去给在场你最喜欢的人献上一个吻。” 又是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直接扯过瑞文刚系好的领带,不太熟练地用嘴唇磕了上去。 围观的人都有些无语,这不像是亲喜欢的人,更像是在啃苹果。 瑞文嘴唇被磕破后又快速愈合,他赶紧捂住了脸,哎呀,虽然是和这些歪瓜裂枣比,但他居然是莉莉安娜最喜欢的人。 这不得给她点小福利。 下一局,莉莉安娜总算当上了国王。 但因为知道是瑞文做的手脚她总有点高兴不起来。 “我是二号,”瑞文还凑在她身边大张旗鼓地嘀咕,“选我选我。” 如你所愿。莉莉安娜瞪了他一眼。 “二号,”莉莉安娜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创意,直接抄袭了上一个人的思路,“把所有牌和这里最好吃的人带上,走了。” * “你只带了我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就是里面最好吃的,我也没办法呀。” 一场游戏下来莉莉安娜只拿到了一副扑克牌,瑞文更是空手而归。 本来今晚是专门来溜吸血鬼加给他喂食的。 吸血鬼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抱着莉莉安娜招摇过市,一边摇晃她一边询问:“大小姐最喜欢我吗?” “注意定语,在那堆人里还真最喜欢你,至少你好看。” “谢谢,我也爱你。” “我什么时候说爱了??” “您一直都在说呀。” 瑞文绝不会告诉莉莉安娜,即使不依靠读心,凭吸血鬼的观察力,他也能判断出对方在想什么。 特别是他一直放在眼中的莉莉安娜。 很奇怪,他看到的和他以为的,以及莉莉安娜说的都不一样。 莉莉安娜……似乎……很喜欢他。 明明他现在是这么个异端中的异端,也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魅力。 其实他自己也很奇怪,对在意的对象不是讨好而是捉弄,对掌握了他生死的人没能生出戒备反而继续放任对方的利用…… 就像莉莉安娜对他一样。 “你是不是有毛病?耳朵有病还是脑子有病?”提出抗议的莉莉安娜正在扯他的长发,示意将她放下来。 瑞文却抱得更紧了,笑着应付莉莉安娜下了死手的拉扯:“您不也有病吗?痛痛痛,别扯了,秃了我就不是您最喜欢的了。” 大小姐,如果是真心的话就该命令我才对。 但他们从不说真心话。 番外篇芬里尔·再会 古老的狼林里族群再一次聚集,每一棵树的阴影中都藏着数对幽绿的眼睛,此夜是狼的集会,是庆祝荒野之神复苏的狂宴。 第九个对手了,再打下去是对同族血液的浪费。狼王离开伴侣身边,跳下仅供他们栖身的巨石,抖抖皮毛,绕着圈信步观察那个闯入他领地的同胞。 那是只不懂规矩的黑狼,他甚至还保持着人的样子就走入了这片树林,手上拿着人类才会用的铁牙。狼的尸体在他身旁堆成了数座小山,作为代价他的身上也被撕破了不少皮肉,但他还没有尽兴,扭了扭有镣铐灼烧痕迹的手腕,把剑插在了地上。 “最强的怎么还不上来,该让头领和我打了吧?” 狼群发出低吼,这个无礼的小子。王正在他面前,他却连看都不看。 狼王厚重的爪子一步一步,压着沙砾,走到了这个挑战者面前。 喉咙里滚出的咆哮是他对年轻人的一点耐心教导。 “这里是狼的地盘,脱下那身皮囊,你才有资格直面我。” 芬里尔眼睛有点被血糊住了,他擦了两把,才看清了这位银白的王,他的脸上有爪子割裂出的旧伤,左耳也缺了半块,但正是在经历了创造出这些伤痕的战斗后他还活着,才成为了此处的王。 白色的,和那个吸血鬼同色,好不爽啊。 芬里尔吐出一口血沫,开始解扣子:“那你等等,我先把衣服脱了。” 狼群的低吼中愤怒更甚,这居然还是个会珍惜人类垃圾的同族,丢狼。 “我要你脱掉的,是人的皮囊,”狼王前爪刨着地面,“最后一句警告,只有狼,才能和狼决斗。” 狼啸的尾音未落,他已如利剑冲向芬里尔,尖牙直指狼人的喉咙。 “就说了等等啊,”芬里尔一把将衬衫扔到了树杈上,“我裤子还没脱。” 这片狼林远离人世又太过古老,狼人们只会使用狼的外表生活,因为这是最适合捕猎的形态。 所以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芬里尔叹气,没了莉莉安娜,他已经没有收入了。 狼王已不再听取这个入侵者的声音,一击未中,他迅速扭身调整态势,后肢踏地再次扑来。 看来这裤子是保不住了,王还是比那些杂兵强。 芬里尔勉强躲开后就地一滚,再次爬起来时已是黑灰巨狼的模样,他咆哮一声,朝狼王冲去。 * “ !” “ !” 狼群正在呼喊着狼王的名字,这个名字只属于这片狼林的王,只属于决斗的胜利者。 芬里尔咽下前代狼王的气管,味道不算好,也不算糟。银色巨狼身下的血泊正在蔓延,他的血肉进了芬里尔的胃里,名字也被胜者夺去。 狼王的配偶,那只此前一直趴在巨石上前爪交迭的灰狼跳了下来,用鼻尖拱拱死去的狼王,发出了哀悼的呜咽。 狼人一生只会有一位配偶,却不会只有一位王。死亡能带来什么呢?这位老狼王的功绩将很快被遗忘,只有他的配偶会用悲伤将他铭记。 灰狼的悲伤也没持续多久,她向芬里尔垂下了头颅,也改用丈夫的名字来称呼他:“恭迎我们新的王, 。” 这个名字……他不太满意,芬里尔恢复了人类的外表,慢慢爬了起来去捡衣服:“我不喜欢这个名字,算了,我走了,你们再选一个王吧。” 裤子在变狼时被撑爆了,他遗憾地翻了一下那团布料,只能摇摇头。 “ ,”狼群又用那个错误的名字呼唤了他一声,“你又能去哪里呢?此处是狼人最后的领地。” “时代变了,老古董们,”芬里尔拔起巨剑,“神明都已复苏,你们没感到自己的力量变强了吗?我哪里都能去,你们也哪里都能去了。” 说完,他不再回头,往更深的黑暗里走去。 * 在大地母神之塔里,在他血流尽之前,降神仪式成功了。 大地之神自然会给为祂献上生命的勇士一点回报,他的伤被治好,甚至力量也增强了。 但他渴求的不是这些,芬里尔跑出高塔走到街道上时,还没来得及为死里逃生感到庆幸,就听到了最不可置信的消息。 莉莉安娜死了。 太奇怪了,那位大小姐算计了这么多,把他的性命都搭进去了,怎么最后反而弄死了自己? 从高塔所在的鸮巢沿白河向上,再次回到王城后芬里尔还是满心不可思议。 莉莉安娜肯定还动了什么手脚,她不可能就这样死了。 不可能。 “就是死了。” 眼镜商人喝得醉醺醺地倒在老鼠满地乱窜的仓房里,身上散发出恶臭,完全丢了昔日那种孔雀开屏式的精心打扮。 “头,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呢。”罗宾抱着酒瓶,回忆是痛苦的,却不断在他脑海里上演,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忘了莉莉安娜,“本来要插在城墙上,圣女罗丝玛莉和切斯特老夫人求情,埋了。” 芬里尔转身就走。 “别想去挖了,我找过,那里新死的人太多,找不到的。”罗宾哽咽着打了个嗝,“而且都一个月了,烂都烂完了。” “我鼻子灵。” 头也不回地,芬里尔甩下这个已经没了用的男人跑掉了。 像是从他梦魇一样的惨笑中逃跑。 * 神明复生后有不少穷凶极恶之人突然获得了力量,他们卑劣渺小的灵魂根本无法掌握这多余的恩惠,仗着实力就开始滥杀无辜,又很快被黑暗里自诩正义的其他觉醒者给毁灭。 王城正陷入空前的混乱中,在此之上,国王还试图对莉莉安娜所做的事继续清算,一部分切斯特的族人,包括她的父亲切斯特公爵都登上了断头台,但在轮到她资助的那群改革派和她创立的月色会之前,神秘的法师组织就站出来摘掉了国王的冠冕。 那应该是吸血鬼的那位小徒弟吧,之前吸血鬼就吹嘘过他一手带大的徒弟会有多厉害。 对了,吸血鬼。 乱葬岗的尸体都是由这些乱象造成的,芬里尔在里面徒劳地挖掘了一周,身上已经如泥浆和肉酱包裹的糖人一样。但这里没有莉莉安娜的气息,而且……也没有吸血鬼的气息。 如果是那头吸血鬼的话一定也会来这的。他去哪儿了? 芬里尔坐在半块腐烂的肩膀上,疲倦的头脑有点无法思考。 世界太大了,他连在这小小的尸堆里都找不出莉莉安娜,又去哪里找吸血鬼。 更何况……找到了要问什么呢,难不成和他抱头痛哭一起追忆莉莉安娜?那也太蠢了。 莉莉安娜、莉莉安娜……最后一面时,她说他可以去找真正的名字。 但那一点也不重要了,他需要的只有会呼唤他的人,用什么名字呼唤他都好。 他的主人。 * “这就是你不和我制造后代的原因?”黑发的女子不着片缕,难以置信地扯着头发,“也太蠢了,你爱上了一个人类?!” “那你应该怪狼人信仰的神明,”芬里尔指了指自己的裤裆,“一生只认定一个伴侣,变心就会不举,所以横竖我都没用了,你别跟着我。” 女子啧了一声,变回了巨狼:“谁稀罕你啊,我就是听说你在人类里混过还混得不错,想让你给我指点一下。” “你直说不就好了。”芬里尔拍拍裤子站了起来,“我的确算老前辈了,但做人的第一条就是无利不起早……” “你是想提条件?”女子眯起眼,她试图把这只独狼变成自己的伴侣也是为了免费,加上这狼长得俊俏身体也棒,可惜下面是个不中用的。 “签个合同吧。”芬里尔回忆着莉莉安娜初次见面时说的话,想牵动嘴角又有点笑不出来,“你发达了的话就得每个月给我钱……算了,看你这样好像发达不了。” “你可真没出息啊。”巨狼晃了晃尾巴。 “我就是啊,”芬里尔已经彻底摆烂了,盘腿坐在地上掏出本子就开始写条款,“莉莉安娜……但我的主人还会给我开高工资,还有员工福利和假期。” “那你爱上她好像情有可原。”母狼的眼睛有些怜悯,废物遇上富婆,那是得念念不忘以致不举。 “不是这么回事……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芬里尔还在检查他写的合同内容,没有了莉莉安娜,他还有很多要学的,但莉莉安娜教给他的东西已经很够用了。 “不过你说的什么吸血鬼……”母狼正准备在合约上按下爪印,“我好像闻到过,就在狼林外面那个人类营地里,而且有两只。” “你说什么?!”芬里尔一把抢过合约,“说详细点,我免费给你上课。” 吸血鬼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即使在这个各种异端崭露头角的新世界里他们也很稀少,而就他所知,瑞文是不会轻易转化人的。 那万一……万一…… “先把那张合约撕了重新拟定,还有,我需要场外翻译。”精明的母狼咧嘴微笑。 * “所以,你是跟着瑞文的气息找到我的?” 此刻,金发的吸血鬼正被他压在墙上,被压着的短发如盛开的向日葵,那双曾有紫水晶寄宿的眼睛只剩下了血红,却还是美得动人心魄。 “这个说法让我有点不爽,”芬里尔用手取代吻部掐住了莉莉安娜的脖子,像是叼起追捕已久的猎物,“但你的气味完全变了……我只能追踪他的。” “瑞文这个没用的东西……”莉莉安娜被捏住了气管,只能轻声低语。 “你不想见我吗?”芬里尔觉得特别委屈,他找了那么久,几乎真的认为她已经死了,结果在此期间这人一直跟着吸血鬼周游四方。 “我倒是知道你想见我,”莉莉安娜感觉掐住她的手又紧了紧,但她已经是吸血鬼了,窒息还杀不死她,“怎么?要报复我吗?让你杀几遍也不是不可以,你想从哪儿开始?” 前尘旧账还是会找上门来,莉莉安娜心里叹息,果然做了坏事就很难逃掉了。 “你是……这么想的吗?”芬里尔松开了放在莉莉安娜脖子上的手,但依然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控制于怀中,“你觉得我要报复你?” “亲爱的芬里尔,”莉莉安娜端起她招牌式的敷衍笑容,“你脑子坏了吗?那时我是真准备杀了你,没想过你能活下来。罗丝玛莉在你死掉前觉醒完全是你们运气好,现在你是想去竞选教皇做圣父了?居然原谅一个要杀你的人?” 不得不说狼人和吸血鬼……或者说乙游男主的生命力都太霸道了。 她从未想过还能再见着他们。 毕竟她也没想到她还能度过这样一段灰烬余热般的日子。 “只有你,我要怎么去怪罪你?就算死了也是我心甘情愿,我……我说过我会把一、一切都献给你的,”说着说着,芬里尔就委屈得掉眼泪,“你从未信过我吗?” 莉莉安娜的理想、她对异端未来的许诺…… 芬里尔想起了大地母神之塔完工的夜晚,她曾站在塔前向所有黑暗中的异端宣誓。 新世界里,所有的异端都能拥有自己的位置,所有弱者都有机会获得力量。 所有的牺牲都将被赋予意义。 隔着欢呼,他眼睛不眨地望着那个火堆前浅笑的女子。 在那时,又或许在更早之前,名字、未来……什么都比不过她了,因为她就是他的全部。 在失去她后这一点更加分明。 莉莉安娜对着抽抽嗒嗒的狼人目瞪口呆。 “你怎么就哭了?”她有点崩溃,“搞得像我欺负你了一样……不对吧?我做的比欺负严重得多吧?” “很严重啊,”芬里尔也觉得很丢脸,但他止不住眼泪,“你这是弃养。” 但能再见到她真的是…… 神明保佑。 番外文森特·最后一舞 如果明天就是死期,你准备做什么? “做爱?”维罗妮卡晃着酒杯,猩红液体后是与话语截然相反的洁净笑容,“像电影里那样。” “所以快死的时候人其实和野兽也没什么区别吗?”莉莉安娜仰脖,把属于自己的那一杯饮下。 *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莉莉安娜裹着围巾坐在车里,隔窗看着天空塔外还在斗嘴的叁人,那座塔今晚就将补上最后一块阵眼。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他们的死又是否有意义。 芬里尔和瑞文会被她献祭给两尊主神,罗宾参与了她的谋逆将会被追杀,她被处刑也是计划上的一环。 《月恋》的所有结局里都有她的死亡,大结局里她的鲜血更是最好的祭品。 她和罗丝玛莉是远亲,她的血液也来自神的新娘,以及,夺走新娘的罪人。 神对背叛绝不宽恕,绝不原谅,祂会宠爱一个,但用另一个倾泻怒火。 而且她也……活不长了。 莉莉安娜从包里掏出药瓶,里面剩余的药片就是她的倒计时。 如果神明真的复苏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为了活着真的要如此难堪吗?既然转生发生了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奇迹? 一场死亡,能唤醒反抗者的意志,能避免祖母被牵连,能作为神明复苏的定金。 能让她……成为这段历史上最耀眼的演员,被每个人记住。 这才是完美的一生。 莉莉安娜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吞下药片。 所以她绝不害怕,绝不悔改。 * 把切斯特府最珍贵的窖藏全部取出,堆在宴会厅的长桌上,桌子的空隙则被塞满了佳肴。厨师今夜使出了浑身解数,让每道菜肴都拥有一生只可品尝一次的惊艳味道。 这仿佛是她成人礼那日的布置,但意义和花费远在那之上,她把仓库翻了个底朝天,毕竟这些东西可能是最后一次为她所用了。 虽然维罗妮卡给了很离谱的提议,莉莉安娜还是决定像个文明人那样庆祝自己的死亡。 她在初代家主的巨幅肖像前举起酒杯,取代了那个位置:“诸位!与我共饮!明日就是末日,我的、我们的、或者他们的!但审判之日后所有人都将迎来新生,这就是我们此生的最后一杯!” 切斯特府的仆人们和此前从未登门的客人们一起站在台下,仰头看着那位已喝得醉醺醺说胡话的大小姐,她几近半透明的白皙脸庞染上了酡红,金发和红宝石发箍一起在闪烁魔法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身上将曲线完美勾勒的红色长裙则缀满了眼泪一样的钻石,与这璀璨的装扮相比,那双有紫罗兰绽放的眼眸却无神,无法聚焦的酩酊眸子像是在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莉莉安娜大小姐! “切斯特大小姐!” “莉莉安娜!” 其实不管她说了什么他们都会为她欢呼,因为她许诺的事已经全部兑现,或者即将实现了。 今夜的宾客有月女堂的孤儿们,暗地里与莉莉安娜交易兵器和魔晶石的商人们,来自深山的矮人族们,都是她的盟友与共犯。 他们都坚信着反抗的狼烟即将燃起,在莉莉安娜的带领下。 可惜我是做不到了,莉莉安娜将红酒一饮而尽,脸颊更红,笑容甜美,但这里一定有能继承她遗志的人,不在这里,也在别处。 文森特看着这堆奇形怪状的客人心生惧意,他知道姐姐暗地里有不少动作,所以才把家业扔给他好专心做别的事。 但这些……究竟是什么?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不属于人类的世界。 戴着尖顶帽的法师们摘下帽子对她鞠躬,只有半人高的矮人把手中的武器和锤子砸出火花以示敬意,那些油光满面的商人们也和他一样惊诧,但脸上更多的是赞许和兴奋,他们这是搭上了一艘大船。 莉莉安娜将手伸向了他:“文森特,你下个月生日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要现在提起这个,但文森特还是下意识尽到男伴的义务让莉莉安娜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是的,姐姐。” “今年我是没法给你办生日宴了,”莉莉安娜虽是女方,却引领着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就把这当作我给你的礼物吧,欢迎来到我的宴会。” 切斯特府大大小小的宴会就没停过,在他接管之前都是由莉莉安娜操办的,他也总是被她推到这些舞会中去接受不怀好意的目光洗礼。 但这个宴会太不一样了,这可能是莉莉安娜……唯一带着喜悦和期待举行的宴会。 是为了庆祝什么呢?文森特不敢问,他收到消息,明日王室那边有大动作,大概是针对姐姐的。 那会是值得庆祝的事吗?文森特不这么认为,但莉莉安娜的表现却迥乎于他的预期。 姐姐到底做了什么,又即将要做什么。文森特看着挂着浅笑的莉莉安娜,只能追随她的步伐。 他是她名义上的弟弟,但也只是她手中的一件工具,莉莉安娜可以随时让他的处境天翻地覆。 所以,他永远是沉默的、乖顺的……弟弟。 莉莉安娜的眸光流转到乐团指挥身上,指挥会意地微微点头,指挥棒扬起,为此夜特地准备的乐章在下一刻被奏响。 雄厚低沉的圆号声中,莉莉安娜回头转向文森特:“我想跳舞了。” 文森特向后滑开一步,牵起她的手,默契地踏出了严丝密合的舞步。他们的舞蹈老师是同一人,那位老师曾悄悄抱怨切斯特大小姐的舞蹈缺乏激情,但今夜的莉莉安娜完全颠覆了他的这个说法。 能感受到有几道扎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文森特悄悄用余光观察,不出所料有芬里尔,还有一个白发的男人和一个戴了眼镜的商人……都谁啊。 芬里尔对他竖了个中指,也加入到了华尔兹的队伍中来,只要莉莉安娜还在舞池中,舞伴总会轮到他的。 而莉莉安娜显然也准备在这最后一夜跳个尽兴,她对每一个人微笑,不再是那种空虚疲惫的笑脸,这样沉甸甸的笑容却让她有了几分虚幻。作为舞场的女王她不时打乱位置,让别人的节奏陷入浑沌,她与女仆跳、与矮人跳、与她的小鸟们跳,从交际舞到乡村舞,文森特第一次知道莉莉安娜会这么多不属于贵族的舞种。 不过她好像刻意避开了那几个男人。 又一次来到姐姐面前,文森特也随着夜色渐酣放下了许多思虑,自然地将莉莉安娜揽入怀中。 她们如两簇共同摇曳的烛火,下一个旋转即将来临,文森特把胸前的红玫瑰取下插到了莉莉安娜的耳边:“姐姐……谢谢你的礼物。” 莉莉安娜带着醉意的嘴角上翘着,语气里有着不可思议:“是吗,你喜欢这种的?” 她喝醉了,那他是否可以大胆一些?“你的吩咐我都做到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文森特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不要让今夜成了与她的最后一杯。 莉莉安娜依照舞步微微后退,再次上前时把玫瑰放回了他的胸前:“文森特,别忘了你的姓氏。” 舞伴将要再次交换,离别时,莉莉安娜的低语擦过他的耳畔:“只要你是切斯特,我们就始终在一起。” * 他们的确会永远在一起。 家谱上,看着两人并列的名字,文森特只感到冰冷。 在失去莉莉安娜和长子后,切斯特老夫人也不是没有别的选项,但最终,她还是松口让他也进入了族谱。 他终于成为了切斯特的一员,其实他已掌握了这个姓氏的大部分资产,即使祖母不选他,他也可以强行夺取。 “切斯特公爵。” 背后传来呼唤,文森特转过去,面向那位客人。 姐姐的前未婚夫,把她送上断头台的人。 阿尔伯特一世陛下。 “陛下。”虽然只是个傀儡国王,文森特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恭敬。 他现在也只是背负罪孽的大贵族,一些人将莉莉安娜做的恶事算到了切斯特的头上,但一些人又将她的功绩与切斯特绑定。 关于应该给这个家族怎样的判决,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定论。 对面的国王看上去不再像那个什么都胜过他一头的尊贵之人,他得到了本不该由他继承的位置后并没有喜悦,只剩下了疲惫。 文森特也如此。 其实比起接受祖母不情不愿的馈赠,他更想甩下一切重新开始。 但这是姐姐留给他唯一的联系。 即使她死后,他还是她手中的一件工具,一个专门为她照顾心爱祖母的仆人。 “莉莉安娜……”国王轻轻吸了一口气,才吐出剩下的话语,“莉莉安娜·切斯特,她有留下什么口信吗?” “回禀陛下,没有给你的。”文森特恭敬的表情消失了,脸上只剩下了嘲讽和冷淡,与莉莉安娜如出一辙。 但这并没有触怒阿尔伯特,他只感到颓唐:“……明日九点召开国会,请卿务必出席。” 这可不是该由国王亲自过来传递的命令,文森特垂下头,银灰色的前发遮住了眼睛:“是。” 阿尔伯特离开了,看到那个萧索的背影,文森特捏紧了拳头。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姐姐或许有遗言,但没有他的,也没有他的。 * 生日礼物里有一瓶没有署名送礼人的酒,近来对切斯特家有恶意的人不少,这酒下毒的可能性比没下的更大。 但文森特还是旋开瓶塞后为自己满上了一杯,一种不太体面的喝法。 这酒和莉莉安娜在最后那场宴会上喝的味道一样。 一杯接着一杯,酒的度数不高,文森特喝完后还是闭上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但没有疼痛也没有恶心,这里面没有立马见效的毒药。 叹口气,文森特爬起来,准备继续去办公室干活。 但目光瞟过酒瓶时,他愣了一下,冲过去一把举起了这个本该平平无奇的瓶子。 酒标贴在瓶身上的那一面写了字。 「十八岁生日快乐,文森特。」 那是姐姐的字迹。 文森特抱着酒瓶,蜷缩在了座椅上。 姐姐没有骗他,只要他还是切斯特,他们就始终在一起。 * “这个礼物不会暴露你还活着吗?”瑞文不满地看着莉莉安娜,她正在仔细端详酒标是否贴歪了。 “无所谓吧,这可以解释为生前就安排好的,况且他也找不到我,”莉莉安娜满意地把酒瓶放在了桌上,“很快我又要死了。” 等到邮局把礼物寄出,两鬼又缩回了近来栖身的小木屋里,芬里尔正在屋内烹饪他刚猎到的牡鹿。 可惜两只鬼都无福享用了。 芬里尔知道她们出去是干什么的,如果不是反复承诺了还会回来,他大概会寸步不离地跟上。 对于文森特,好歹做过一段时间的学伴,芬里尔也多少有些挂念:“他现在是切斯特公爵了?” “嗯,”莉莉安娜把出门时一道买回的报纸展开铺在桌上阅读,“毕竟是我养大的,不可能没有出息。” “你对你这个便宜弟弟还挺上心的。”瑞文酸溜溜地评价,他还记得他们好不容易被邀请到大小姐的房子里玩,结果莉莉安娜只顾着和这个弟弟跳舞。 “便宜,但还是我弟弟。”报纸被翻过一页,切斯特公爵的报道被压在了下面。 虽然没有血缘,但文森特比她的生父更像她的亲人,除祖母外唯一的亲人。 切斯特的墓园里会有祖母,会有他,但即使她的尸身会在别处,只要她是切斯特,她们就还在一起。 ------------///-------- 弟弟本来是可以上桌吃饭的,但男主太多了写起来会很累(在jj开了个四男主加隐藏的清水连载已经字数玩脱了……救命),于是人类方男主只有罗宾。 原本他和莉莉安娜是同父设定的,既然不上桌我就把血缘删掉了(?),下一次还想炖肉的话会专门搞搞骨科。 这里文森特对姐姐的感情挺复杂的(他还以为有可能他俩是真姐弟),但莉莉安娜明知无血缘却真把他当弟弟……(你就是个弟弟.jpg) 断章罗丝玛莉-告别 “她快死了。” 神在对她耳语。 “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必询问名字,罗丝玛莉也明白了神想和她讨论的是谁。 “这次是真正的死亡,灵魂回归原初之地……” 神明发出轻笑,挂画中的月之女神走入水中,任其淹没自己,她双手平放胸前,沿岸花枝抖落一身娇艳,送别随水流逝的女神。 罗丝玛莉觉得自己忘了怎么呼吸。 “最后的机会了。” 地图再次展开,边境处一座荒芜小镇被点亮,那亮光忽明忽暗,仿佛莉莉安娜的生命之火。 捏着笔杆的手泛白,罗丝玛莉闭上了隐含万顷碧涛的湛蓝双眼。 “带我……去……见她。” * 这里怎么会是她的最后之地。 罗丝玛莉拉紧了斗篷,视线被呼出的每一口白气阻挡,漫天风雪里不远处的那座单薄小木屋窗口黑洞洞的,木板腐朽带着黑色霉斑,一幅年久失修的模样。 但神不至于会把传送地点搞错。 积雪在她行进的每一步下嘎吱作响,门已近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罗丝玛莉有点想掏出镜子先看看自己的模样。 她……她最近,应该说很长一段时间都很累,与最初的她,与刚成为切斯特的她比,都丑了很多。 可是她为什么要在意她在莉莉安娜眼里的样子呢。 罗丝玛莉不再犹豫,冻得通红的手僵硬地在门板上敲了叁下,力度让一些积雪和木屑一起被震碎。 门应声打开。 “是你?”开门的芬里尔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找到……” “让我见莉莉安娜。”罗丝玛莉打断了他。 芬里尔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个被莉莉安娜害死的侍卫看起来变化不小,身板又壮硕了一些,大冷天里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黑灰的头发被信手扎成一个小辫子在脑后乱翘着,眼角和鼻尖都有水红色。 罗丝玛莉早从神那里知道了这两人还活着,倒没听说他们和莉莉安娜在一起,那个白发男人的头在房间地板上……不对,应该说他从地下室里探出了一个头在打探情况。 “圣女阁下,”瑞文笑眯眯地打招呼,神情和芬里尔截然相反,“我们现在有点忙,你有何贵干?” “我知道她要死了,让我见她。”罗丝玛莉又强调了一遍,手腕上的圣痕开始发光。 那是她献祭时割破的伤口,从此再也没有愈合,成了神对她宠爱的证明。 虽然她只身前来,但这里没有东西能当她的对手。 瑞文低头向下面的人询问:“讨债的来啦,要见吗?不见好像我也赶不走。” “你可真没用,罗丝玛莉,下来吧,我不方便上去。” 后半句指意明确,罗丝玛莉无视了两个曾经的绑匪兼旅伴诡异的目光,直接跳了下去。 底下的情况让她大惊失色。 “你们……在玩什么?”她开始怀疑神是在骗她过来了。 莉莉安娜被裹在床单里,矮人打造的沉重锁链一圈一圈缠住了她,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她旁边的桌上还放了一个……口塞? “事先声明,这可不是什么情趣,”莉莉安娜还能笑着回答她,看起来不像是死期将至的样子,但这人被处刑时也这样,“我快失控了,所以先让他们把我固定住。” 这样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呢,灵魂一半在恸哭,一半又在啼笑皆非。 罗丝玛莉的嗓子发干:“都这样了……你还要苟活下去吗?” “不,这次是真准备死了,”莉莉安娜摇着头回答,想想又补了一句,“上次也是真心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被擅自复活的。” 瑞文在旁边举手:“我干的。” 从被绑架时她就明白了,这群人对生死也当成个玩笑,自己根本和她们合不来。 “我能和你聊聊吗,单独。” 芬里尔才抱着热水袋下来,听到这话就很不乐意,莉莉安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人来意又不明,如果是来寻仇的莉莉安娜现在命就保不住。 他带着鼻音反对:“不行,我们也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让我们也听听呗。” “芬里尔,”莉莉安娜声音难得的温柔,“没事的,就一会儿而已,你们都出去。” 芬里尔还想说些什么,瑞文拉住了他的衣领,拖着他就往上爬。 吸血鬼的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没法再违抗莉莉安娜的命令,只能在路过罗丝玛莉时对她投来警告的一瞥。 罗丝玛莉并不会对这种没用的警告上心,现在她眼里只有莉莉安娜。 “我也蛮想和你聊聊的,”莉莉安娜又恢复了与她初见时的亲切模样,甚至语气更加轻松,“要不先说说你怎么找到这的?芬里尔如果不是瑞文有吸血鬼臭他都找不过来。” “神明无所不知,”罗丝玛莉双手交握,站在了莉莉安娜面前,“祂一直注视着你们的行踪。” “哦……神明,”莉莉安娜轻笑,“是啊,我还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复活的,我还以为我的计划完全失败了。” “需要献祭的不是生命……莉莉安娜,那个神话里,神明一直渴求的都是新娘的爱,”罗丝玛莉低垂的双眼抬起,海洋与血水,两双大相径庭的眸子交汇,“神明是要我把爱人献祭给祂。” 莉莉安娜反应了一会儿,这下连唯一能动弹的脑袋都僵住了:“呃,你……把谁杀了?” 罗丝玛莉多善良一小姑娘啊,莉莉安娜在心里叹息,全是她逼的。 看来这人是真的蠢。罗丝玛莉冷冷开口:“你。” 虽然是阴差阳错,但叁个阵眼都爱上了同一人,而在一切都准备好后恰巧这人又在月食当日死去了。 塔中的流血只是沟通神明的介质,不过是最有效的一种。 莉莉安娜也沉默了,这个对话超出了她的预期:“我觉得……你眼光有问题。” “我也觉得。” 天花板被跺了两脚,灰尘落下,罗丝玛莉一抬手光罩就护住了她和莉莉安娜。 楼上传出不请自来的插话。 “我觉得我眼光挺好。” “我的也不赖。” 莉莉安娜哽了一下,她也觉得这个场合不适合搞笑,幸好成为吸血鬼后她不会脸红了:“你知道芬里尔是狼人吧?他耳朵超灵。” 吸血鬼大概是用了什么法术。 “我也会了不少小伎俩。”罗丝玛莉敲了敲桌板,真空构成的隔音法阵出现在她们周围。 莉莉安娜掩饰地吹起口哨:“你真棒。” “比不过你,”罗丝玛莉觉得和这样的莉莉安娜说话真有够无力的,“想听听现在的情况吗?” “报纸上没有的那种?”莉莉安娜提起了一点精神。 “魔法协会和你有关吧?首席法师黛丝……” “哦,那是瑞文的徒弟,她有给我们来信,她换了个自己觉得比较好看的国王,后来才知道那是我前未婚夫。不过我和她说没关系了,阿尔伯特肯定能干得很好。” “……”这人在深山老林里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她们和教会现在是合作关系,你想做的事……我们会去实现。” 莉莉安娜静了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真的,谢谢。” “也不是为了你。”罗丝玛莉别开了视线,“新的政权会倡导多种族的合作,下一届议员里已经内定有矮人了,狼林那边似乎也有人有意向参与选举。” “狼林……”莉莉安娜想起了芬里尔告诉她的事,他在找到她之前的冒险,“……别嫌弃她们受教育程度低啊,好好教会很懂事的。” “法莱家和其他商人的罪行不久就会免除吧,我们还需要他们的资金,而且法莱工业做出的东西对于人族的发展来说也至关重要,”罗丝玛莉想到那些相关的文件就觉得头痛,她不知道莉莉安娜是怎么在短短几年里搞出这么多事的,“但是现有的图纸我们全部没收了。” 莉莉安娜嘿嘿地笑了起来:“最关键的都被转移了,你最好快点宣布无罪并且开个价给法莱先生,不然他们可能要投敌了。” “你对这个国家没有感情吗,”罗丝玛莉皱起眉头,她承认自己喜欢莉莉安娜,但还是觉得她无法原谅,“人死了很多,莉莉安娜,我们做的一切主要还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你最初定下这个计划时就没有过犹豫吗?” “所有解决方法我也准备好了啊,法师、军队、兵器、后方生产线……只要你能笼络好他们。”莉莉安娜皱皱眉,“至于死人这事儿,我不也死了吗,去地狱里再让我清算吧。” 话锋一转,莉莉安娜回到了她的前一个问题。 “感情是什么呢?”莉莉安娜看着这个真正的女主角,有些感叹,“我以为我喜欢瑞文,但他被我献祭了;我以为我可能会对罗宾有不舍,但把他卷入这些事里时我也毫不犹豫。他们都被我推向了死亡,那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看来我只喜欢我自己,很抱歉,我是个坏女人,我现在也不明白你说的爱是什么。” “但正是爱实现了你的愿望,”罗丝玛莉眼中有深切的悲哀,“他人对你的爱。如果生命对你不重要、爱对你不重要……莉莉安娜,你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已经是最后了,如果不说真心话还是太过分了。 “是‘意义’。”莉莉安娜抹去了漫不经心的笑容,“我想要让你说的这些都得到意义。” 而结果也正如她所愿,虽然不如她所料。 “你是唯一知道我过去的人,罗丝玛莉,”莉莉安娜柔声提问,“你觉得我的这辈子比较有意义,还是上辈子那样无垢的活法更好呢?” 可怜的、可怜的莉莉安娜。 这不该是用在这个罪人身上的词,罗丝玛莉却忍不住这样去想。 她轻轻环抱莉莉安娜的头,像是圣人宽恕恶徒:“莉莉安娜……没有无意义的事,你的前世也是,命运的每一条丝线都是连贯的,你遗憾的过去却是带领你来到此处的铺路石。” “你别哭啊……”莉莉安娜发现自己对眼泪没什么抗性,但近来遇到的每个熟人都在哭,“还有,别靠我太近,我现在非常想咬你。” 她真的快失控了,底层吸血鬼的末路,无法逆转。 她将不再是莉莉安娜。 “你伤不到我,”罗丝玛莉放开了她,将拇指挤入莉莉安娜的唇中,摩挲着她的獠牙,“维罗妮卡……我已经将她超度了。” “难怪……没收到她的音信呢,”莉莉安娜含糊地说,“所以你是来超度我的吗?” “如果你想,”罗丝玛莉断线似的眼泪还打在莉莉安娜的脸上,有几滴落入她眼中后又溢出,成为了吸血鬼不曾拥有的泪水,“维罗妮卡是她自己要求的,在她伤到家人前。” 这是圣女的力量,莉莉安娜知道,不会有痛苦,被她超度的人脸上只会带着释然的喜悦。 这是瑞文的Happy End。 “还不行,”莉莉安娜闭上眼,“我答应了瑞文一件事,抱歉了,辛苦你跑一趟。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再伤人,但你这次放过我吧。” 泪水是不会停歇的雨,罗丝玛莉抱着这个被拘束在锁链里的罪人,无力地跪下:“莉莉安娜,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罗丝玛莉,”圣女和罪人的立场反转了,莉莉安娜从头顶传来的声音无比温柔,“你做得很好,一直,都做得很好。” “多保重,虽然有很多要完成的事但也得注意休息,还有,帮我向文森特带个好吧。” 传送阵的光芒在她身下亮起,罗丝玛莉不敢再抬头去看莉莉安娜。 她哭花的脸一定很丑,她希望最后在莉莉安娜心里她是圣女、是她理想的继承者…… 但在被传送走的最后一刻,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去看她。 “唉,你真漂亮啊,美得让人嫉妒。” 莉莉安娜笑嘻嘻地向她道别。 * “这是月色会的纪念碑?” 跟着那个自称是法莱商会会计的少年,罗丝玛莉来到下城区的广场。 中间两人高的黑色石碑上写满了月色会的事迹,主要是关于莉莉安娜的,这曾是前王妃口中的罪证,现在却成了下城区的标志。 “是啊,虽然小法莱先生说这只是宣传手段,”少年神往地看着上面的文字,“嗯……不过我听说这是给莉莉安娜大人的生日礼物,所以其实应该算,情书?” “假的,”罗丝玛莉冷冷地回答,“上面写的事过于断章取义了,谁收到这种礼物会开心啊。” 看着罗丝玛莉的表情,少年不敢反驳。 那一年他才被选为法莱商会的“小鸟”,曾目睹过莉莉安娜大人跳舞和旁边就差流口水的小法莱先生,这个礼物恐怕还挺成功的。 “咳……下城区关于莉莉安娜大人的建筑还有很多,特别是月神教堂,您都想看看吗?” “今天先逛这一处吧,我之后还有事,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圣女大人是想写关于莉莉安娜大人的书吗?月女堂还有不少记录呢。” “那些也送一份过来吧,我想写的不光是莉莉安娜的事……” 但她笔下的故事里一定会有莉莉安娜,作为罪人,作为圣人。 她和她的名字会被放在一起,化作丝缕,编织出崭新历史的开端。 罗宾·碧海的囚人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她的观众,当她起舞,他就只能屏住呼吸等待她谢幕,然后,送上他泯入人海的掌声。 这次那个独舞者与他对上了目光,待旋转减缓,脚尖着地,一步,两步,她停在了他面前。 天鹅脖颈一般的手向他伸出,他悲喜交加,只能选择握住。 但当他要抓住她时,血水吞没了视线,她溶解在漫天血雨中。 他独自立于血泊,周围是黑的,只有雨声永不停歇。 在梦里,他还是在不断地失去。 -------碧海的囚人------- 暴雨过后天空一碧如洗,离了薄云的遮挡阳光竭尽所能地刺痛每个胆敢暴露于祂领域里的凡灵,碧蓝的海水翻折着,白帆被风鼓动,起伏于这片无垠蔚蓝之中,这支飘零的船队享有与大海共同的呼吸。 当那只机械鸟落于他手边的桅杆时,罗宾几乎想直接从瞭望台上跳下去,一路游回陆地。 “返航!”罗宾抱着情人鸟一脚踢翻酒瓶,冲入了船长室,“回去!我得回王国去!莉莉安娜她……” “死了。”法莱头疼地按住了额头,这已经不是他儿子第一次发疯了,“不是你亲眼看到的吗?头都掉了。” 他对无畏号的船长抱歉地笑了笑,船长叼着雪茄耸耸肩,表情里全是同情和理解。 “……但是我收到了这个,”罗宾小心翼翼地捧起机械鸟,生怕自己口中的酒气喷到它,“这是矮人里最杰出的人偶师制作的,它只会听从情人间的低语。” 船长和法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想要不要把这个成日醉醺醺的小子倒挂着扔海里冷静一下。 “它原本该在莉莉安娜手上,”罗宾用指尖抚摸着机械鸟金属薄片制成的羽毛,“我派了好多人去搜寻切斯特府都没找到,但它现在来到了我身边。” 罗宾眼睛泛红,他早就扔掉了平光镜,此刻疯魔的神情在他人眼中一览无余:“莉莉安娜还活着,跟着这只鸟,我就能找到她。” 法莱无言以对,商队正在前往雾泽国的航线上,怎么可能为了这点猜测就停下。他们这次出行还是切斯特大小姐此前给的指点,那里是魔法复苏前世界上最后的魔女栖身地,此刻不知道成了什么样,但用消息作为交换,一定能拿到投诚给哪边都能得到高回报的商品。 他的儿子在出行准备里也出力良多,他还以为这个臭小子总算振作起来了,结果一忙完又开始整日泡在酒桶里醉生梦死。 切斯特啊,法莱叹气,与她做生意总是高风险高回报,这次他是认栽了,居然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折进去了。 现在,看着又准备去跳海的罗宾,法莱捏住了他的肩膀,也不可能让他自己划船回去,大海茫茫,他们已经驶出很远了。 “罗宾,”向来暴躁的法莱努力压制脾气好言相劝,“过来的只有这只鸟吗?如果切斯特小姐还活着,她没给你带个信之类的吗?” 罗宾愣了愣,才想起他醒来时情人鸟已经在桅杆上停留不知多久了,旁边似乎是有一个盒子…… “我去看看。”他又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傻儿子。法莱狠狠叹气。 “我听闻小法莱先生有青出于蓝的实力……”船长撮着雪茄吐了一口眼圈,拍拍法莱的背,“爱情啊,使人盲目。” * 那个包袱还留在瞭望台地板上,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 吸收了过多的光线,包裹有些烫手,罗宾还是迫不及待地靠着栏杆坐下,把这件跋涉了千里的信物抱在怀中,压抑着激动小心拆开。 黑色的包裹,黑色的消息。 罗宾甩甩头,把这个不祥的想法扔掉,继续专注于解开那个乱七八糟的结。 包袱中的木匣子有些眼熟,等他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就更熟悉了。 是他送给莉莉安娜的留声机。 唱片被装在另一个匣子里,他四下翻看,没有别的东西或是记号,留声机,唱片,这就是莉莉安娜寄给他的全部东西了。 这里风似乎有些大。长久以来,罗宾再一次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他身体有些冷。 能做的事也只有一件了。 当探针搭在了唱片上,失真的声音隔着大海与时光传来。 “……咳,啊——啊——啊——啊,哦,已经开始录了吗?” “罗宾?你在听吗?听漏了也没事,重播一遍就好了。” “……什么?不要说废话了?好吧。” “罗宾,这里是莉莉安娜。” “不要来找我,你收到这个时我已经死了。” “但我想起来我还没向你正式道别。” “嗯……光是道别太无趣了,你也会气得想把这张唱片掰了吧,别这么做,我排练了好几次,录得可认真了。” “让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本该有的结局。” * 罗宾是命中注定会爱上她的。 抱着满怀馥郁百合的青年向她走来,莉莉安娜撑着下巴,不自觉还是带上了微笑。 她让这个笑容显得漫不经心,显得刻薄冷淡,只有她自己知道,真心与喜爱,都在这样刻意为之的笑容里。 而她可不喜欢百合花。 罗宾在几乎所有结局里都会和她一起死去,大部分是出于自愿的。 其实她问过他那么多次,为什么喜欢她,是真的想知道, 你能不能,别喜欢我? 你喜欢我什么,我改。 我不想要你死。 但可能是游戏设定,又可能是……用一个比较自恋的说法,她的全部,都吸引着他。 所以,无解。 她注定死去,游戏里的莉莉安娜大小姐,本就是因为时日不多才赌上一切想要改命,连复活神明的念头都冒出来了。 她也只是基于此,做出了更大胆的尝试。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好像一直不配享有长寿。 但上辈子实在太窝囊了,躺在病床上,浪费父母所剩无多的爱与财产,最终在一无所有后被抛弃。 只有今生,她拥有了一切,如果要再次失去,还不如让她自己书写结局。 但是罗宾。 “你为什么总是要追随我的死亡呢?” * 大团圆结局,《圣女的救赎》。 这个结局里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能得救。 她并非想要成为所有人的救世主,只是她太喜欢这个结局了。这是她最喜欢的游戏里,最喜欢的结局。 罗宾在他个人线的结局里也会选择死亡,他会在他的路线里与女主结婚,只为从她身上寻找复活莉莉安娜的方法。 但随着岁月如雪花般积累,他动心了,这份感情却成为了他服毒的契机,因为他认为爱上女主是对莉莉安娜的背叛。 他的结局叫《不被承认的遗孀》,因为根本不能算HE而被炎上了。 通关了四个人才能打的隐藏居然是这个鬼样子,任谁都会不爽吧。 她的前世却将这个结局记了很久。 在大团圆路线里,罗宾不会选择死亡,所有人都笑着迎接黎明的CG背后,他落寞地走向了相反的方向,选择将自己作为莉莉安娜存在的证明,活成了墓碑的模样。 但至少他还活着。 “罗宾,看来我这次能被很多人记住了,不再需要你当我的鳏夫了。” “但是……我更不需要你给我陪葬。” 莉莉安娜的声音很轻,罗宾几乎贴到了喇叭里,想要捕捉到她的每一声吸气。 “因为有我了嘛。” 结果下一句就把他的鼓膜给震碎了。 “瑞文你别插话……”莉莉安娜似乎在砸什么东西,但闹腾声很快停下了,“总之,请你活下去吧,你很厉害,能做到许多我做不到的事。” “当你觉得真的足够了,再来见我吧。” “请带着一百年也讲不完的故事,来见我。” * 罗宾抱着膝盖,他已经哭了很多次了,眼眶早已干涩,如果能流出来什么,那大概是刚喝下去的便宜红酒。 夕阳红得像少女的口脂,玫瑰色的晚霞戏耍浪花,将它们送到千万朵梦中,花儿开了又合,等万般颜色褪去,星与月方才露脸,银白交错铺就的路引来了夜色的裙摆。 留声机已经没声了,他放了很多遍,每一遍莉莉安娜的声音都未曾改变,仿佛就陪在他身边。 但情人鸟已不再能展翅,当情人的一方死去,它也随之化作死物。 法莱注意到儿子已经在那个至高处待了很久,不知道切斯特送来了什么,他总担心儿子做傻事,又是想骂他一顿,又是想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想喝就喝想哭就哭。 拿了晚餐,抓着缆绳爬上去,法莱这把老骨头累得气喘吁吁:“罗宾,吃点东西。” 瞭望台上的罗宾倒没有他想的那么颓唐,只是还在摆弄两个木匣子,看到父亲探出的头还伸手过来拉了他一把:“爸,你身上有魔晶石吗?” 法莱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从怀里摸出了两块石头递过去:“最后的了,品质不太好,你想干什么?” “没事,魔晶石动力的机械也可以用魔法取代,再不济我开发的新动力源也快完工了。”罗宾接过石头,顺便把晚餐放在了地上。 听到这话法莱的呆愣更上一层楼,随之而来便是狂喜:“哦……哦,你又想干活啦?跑完这一单,教会那边差不多要给我们开价了,我们回去,回到王城,你就可以正式成为法莱先生了,那些上等人们说不定要给我们封爵呢。” “法莱先生永远只有你,我就当罗宾,”罗宾又坐回了原地,把魔晶石塞进了留声机里,“这里风大,你赶紧下去吧。” 他的儿子又回来了。法莱喜不自胜地扒着木板最后叮嘱了一句:“记得吃饭啊!晚上也别老在这呆着了,别仗着年轻就瞎搞。” “是是是。” 送走了父亲,罗宾拿起了第二张唱片,这是最后一个礼物了。 他反反复复琢磨,一直不敢将它放上去。 这真的是最后了。 但装置搭好后,莉莉安娜的声音还是自然地流淌了出来。 “说来你送我的那首曲子,不知道你从哪儿搜刮来的……它是有名字的,还有填词版。” “《月之女神的爱恋》” 遥远的歌声响起,那是他写给她的旋律,现在又经由唱片记录,回到了他的身旁。 他是她永远的囚徒,但她也是他无解的救赎。 百年后,带着她最爱的故事,他们还会再次相见。 -the end- ------------------------------------------------------ 提示:这是素菜版的罗宾结局不是全文结局, 但搞到这份上怎么开impart容我再想想……哆啦A梦帮帮我啊就没有复活药吗…… 芬里尔·月与狂信徒 iy uzhaiwu.xy z 莉莉安娜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他脖子上那层薄薄的皮肉被她咬破,灵魂与鲜血一起从伤口抽出。 血仆里有一部分人并不贪求始祖的力量,只是被吸血时带来的快感捕获了,吸血鬼曾这么告诉过他们。 当时芬里尔对此不屑一顾,狼人也爱流血,但只是为了支付胜利前的定金,哪有人被食用了还会觉得舒服的。 但现在他明白了。 他可能是唯一一头被吸血鬼啃食的狼人,虽然吸血鬼憎恶从各项能力压制他们的狼人,但狼人有一半是人,他的血所蕴含的力量尤其强大,对吸血鬼来说可能是无上的美味。 莉莉安娜此刻的表情是这么告诉他的。 她玛瑙似的红色眼睛微眯着,完全沉醉于食欲被满足的这份快乐,碎金发丝如猫咪一样蹭着他的脸颊,牙齿还扎在他的血管里,不留情面地抽取着他的生命。 虽然他也一样快乐,还想再多喂给她一些……但不行,再来两口他要死了。本文首发站:po wenxue1.c om “莉莉安娜,”新生的吸血鬼还无法敌过他的力量,“今天就到这了,不是你教我的吗,吃饭八分饱。” “不……”莉莉安娜咕噜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被他转个面囚禁在了臂弯中,只能撕咬空气。 待他擦去她嘴角的血渍,莉莉安娜总算清醒了一点,晃着脑袋,无力地停止了挣扎。 “哦……抱歉,”她起身,离开了这个来去自由的怀抱,“我昨天不也吃了吗?你不该喂我的。” 她的身体冰凉,但没了与她的接触后芬里尔却觉得自己更冷了:“没事,吃一顿少一顿。” 这个只为了逗她开心的笑话似乎很成功,金发的吸血鬼又坐回了他的大腿上,纤纤手掌轻拍着他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颊:“芬里尔啊……” 芬里尔用自己温热的手掌盖住了这只如玉石雕琢的手,试图把它捂热:“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包括我自己。 狼人低着头看她,明明身躯已健硕俊美如希腊神祇的雕像,娇小的吸血鬼在他怀中只是一叶栖身于树洞的蝴蝶,但她还是扯着他项圈的主人。 “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看着由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狼人,那么小而破烂的少年成了如今的模样,莉莉安娜感慨万千,“很多很多。” “不够,”狼人的声音嘶哑,他们一族深爱月色,但也不能每夜都不睡,而他已经维持着清醒守了她叁个晚上,生怕一闭眼她又消失不见,“再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告诉我,我的主人。” “唉……”莉莉安娜怜悯地看着那双泫然欲泣的灰色双眸,捧起他的双颊,轻轻吻上去。 从额头到眼尾,从眼睑到唇珠,支离破碎的亲吻中,莉莉安娜的呢喃像是句玩笑,又像是祝福。 “那你就……做个好人?”—— 月与狂信徒—— 阔别已久的王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但到底经过了大风大浪的洗礼,什么都变了。 曾经最巍峨的皇宫不再是王城的心脏,取而代之的是在月神教堂基础上改建出的光明神殿。 月与日,光与暗,都不过是天空神的侧面。 而天空的宠儿,教皇罗丝玛莉·切斯特,她才是这个国家背后真正的女王。 真有出息啊。芬里尔赞叹着去领神殿门口分发的小册子,正面是罗丝玛莉的肖像画和事迹,背面则是月神殿的历史故事,此处最为出名的穹顶壁画被印在了介绍旁,那位月之女神,赫然长了莉莉安娜的脸。 以权谋私,刻意把自己和莉莉安娜放一起的吧。罗丝玛莉的心思在她来见莉莉安娜最后一面时已展露无遗,他倒是没想到这个由他带来的女孩儿会成了他的情敌,但往事随风,现在人家是全国上下最有权势的人,而他只是个……来讨饭的流浪狗。 他回忆起初见罗丝玛莉时的那一幕。 “你是说……切斯特大小姐找我来的吗?”银发少女脸颊微红,紧张外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她是个怎样的人呢?要是我能符合她的期望就好了……” 而在诡异的四人组踏上逃亡之旅时,少女已经面目全非。 “当初你对我英雄救美的场景都是设计好的吧,”罗丝玛莉被火堆烤红的面容里只有倦怠,“虚情假意。你就不曾怀疑你对莉莉安娜的感情也是被她算计好的吗?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结果现在,她才是莉莉安娜意志的代行者。 分发小册子的传教士刚结束一段激情演说,芬里尔等待的人总算出现了。他的头号弟子,或者说,他的第一笔投资,现在看来也相当成功。 这是那个在狼林里遇到的黑发女人,给他提供了莉莉安娜行踪线索的同族。 作为回报,他带着她在寻找莉莉安娜的途中倾囊相授,结果证明他真是干什么都很合适,老师当得也不错。 女人已经是圣殿骑士团的团长了。 “呦,丧家犬。” “你该叫我师父。” 女人一身银甲,雪白披风连同束起的长发在风中招摇,笑容放肆,整个人意气风发:“你是来找我要钱的吧?还不放尊重点?” 实在不怪她有这样的猜测,芬里尔身上的衣服已经和布条没什么两样,他去了太多地方,而那些蛮荒之地穿好衣服委实是种浪费。 这种轻看倒也激怒不了他,芬里尔只是把背包卸下,扔给了女人:“看了里面的东西你再想想对我的称呼。” 女人接过,背包有近乎半人那么大,打开后里面塞满了稿纸,她放下戏谑,抽出一张粗粗读过后,郑重地放了回去:“行,你还真是我老前辈。这是多少个狼人氏族的资料啊?你从哪儿搞来的?” “很多地方,或许你可以叫我考古学者了,”芬里尔哼哼着整理头上的帽子,它与他一起见证了这些发现,“罗丝玛莉是不是在编写历史教科书?你让她把这些也加进去。” “我会告诉她这件事,但圣女大人很忙的,没法很快给你答复。”女人背起背包,让这身骑士装扮一下显得有些滑稽,“感谢你对我族的贡献,芬里尔……老师,这比打群架有用多了。我工资挺高的,要不请你喝一杯?” “一杯就足以表达你的敬意了吗?”芬里尔撇撇嘴,“不了,这些资料我拷贝了一份,会送去别的地方。告诉罗丝玛莉,她不出版我就让法莱商团负责这事,但如果她对这些资料还看得上眼的话,就送张月神的画给我吧,要希尔拉画的。” 希尔拉是莉莉安娜曾经的御用画师,芬里尔身上现在还揣着她给他画的那张小像。但他知道,希尔拉最擅长画的还是莉莉安娜。 毕竟已经描绘了千百遍,在教堂恢弘精致的穹顶,在街头小巷的肮脏墙面。 “哦……行,但真的不喝一杯吗?也和我说说你这些年的冒险呗。” “下次吧,”芬里尔背过身去,挥手道别,“有几处遗迹还没确认,我得赶在被毁坏前去考察。” “哎呦,大忙人考古学者狼族救星黑狼骑士芬里尔,”女人简直像是唱歌一样报出他的头衔,“那说好了啊,你自己多保重。” * 希尔拉绘制的小像在某一日出现在他床头,算是罗丝玛莉给他的答复。 画像里的女子笑容冷淡,希尔拉大概也知道,他要的不是什么月神像,是莉莉安娜。 揣好这张画,芬里尔再次上路。 他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世界实在太大了,无数故事,无数冒险,地底的古木焕发新芽,银白树叶照亮尸骨掩埋的迷宫;流淌岩浆的逆行河流直抵山顶天池,那里盘踞着刚破壳的火龙幼体。 他是受大地祝福之人,他的脚步能抵达任何一处。 等背包再一次被书稿填满,已是几个春秋的轮转。他又再次回到王城,把这些纷乱的资料扔给了同族的女人。 女人这次脸色铁青,资料是收下了,嘴上还要抱怨:“哎呦……你上次送来的才整理完没多久,说真的,你字能不能写好看点?太丢狼人的脸了。” “写得急,”这次资料又是上次的一倍,芬里尔挠挠脸颊,也觉得不太对得起族人,“是有点乱,主要我雇不起秘书。” “雇了也没人跟得上你那种体力。”女人挑挑眉,她已经知道这个同族背后还有别的金主了,都不需要她的友情赞助,“这次能陪我喝一杯了吗?” “行。” 王城在阿尔伯特一世的治理下欣欣向荣,总算从长久的纷争中建立了新的秩序,因为这项功绩,市民们集资铸造了新王的铜像,在上一个复活日祭典里亮相于下城区的街道。 铜像对面就是月色会的纪念碑。 这两处标志物附近开了不少酒馆,女人带着芬里尔去了相熟的一家,黄澄澄的酒液顶着泡沫盖过木桶,带血的肉排堆了满桌,两只狼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开始分享彼此的情报。 “干脆你跟我混得了,”芬里尔知道女人因为一直在教廷手下做事,字写得不错,身手又好,总能跟上他的,“你不觉得老呆在王城无聊吗?狼林还有不少想出头的小辈吧?这种工作交给她们便是,你这么强,就该去野地里闯闯。” 这通马屁拍得女人遍体舒服,但她的脸上还是惆怅,粗黑狂野的眉毛耷拉着,又浓又密的眼睫也垂下:“哎呦……我以前不该嘲笑你的,爱上不该爱的人是我们这种强者的宿命。” 芬里尔静了静,很不想和她混为一谈:“……你爱上谁了?” “圣女大人。” 一口酒液不上不下,芬里尔努力没有喷出来。 这比莉莉安娜禁忌多了。人族,而且,圣女。 他之前听说了,光明神的祝福者必须终身保持纯洁,不然就会失去力量。 “你说同性间的不正当接触能不能绕开规则啊?”女人趴在桌上,叼着骨头奄奄一息地发问。 “你别问我……首先,你要征得对象的同意吧?” 虽然他当初好像是强来的……芬里尔有些心虚地嚼蔬菜。 女人呵呵了一声,她都不想提这事儿:“那看来我不用想了,圣女大人心里只有神明。” “哪位神?” “就是她房里挂的月之女神啊。”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哎呦,你不也要了一幅祂的画像吗?不过她房里那张画得特好,像活的一样。” 罗丝玛莉这家伙……芬里尔咬断了一块骨头,连同骨渣一起吞了下去。 * 狼人的生命比普通人类长一些,但也就一点。 不知是多少次重返王城,他的头发已半百,虽然身手依然矫健,行囊还是一样的沉重,但眼底到底堆起了风霜。 女人也是如此,那张英气与美艳并存的脸庞也有了岁月的年轮,笑容倒是一次比一次亲切,毕竟已是多年的老友了。 但这次见面,她嘴角紧抿着,眼睛也没了笑意。 芬里尔知道是为什么,她也迎来了属于她的告别。 圣女罗丝玛莉于前日过世。 王都全城缟素,酒馆为期一月停止售卖酒水,因为圣女不喜饮酒。不仅如此,绝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只有旅店开着,但店主们并不收费,只是为了提供床铺给远道而来瞻仰圣女遗容的旅人们。 芬里尔拍拍老友的肩膀,风雪中他们无处可去,圣女的身边又太多人,女人此刻也不想一个人呆着,她还未习惯面对死亡,特别是,喜欢的人的死亡。 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和他一样早就学会了这件事,带着老友,芬里尔赶去了法莱商会旗下的报社。 罗宾头发早已花白,在他俩登门拜访时正在给机械鸟上油,他的养子兼助手为他们拉开了门。 “芬里尔?”罗宾把机械鸟放到一边,接过助手递来的毛巾擦干手后摘下了眼镜,现在那副眼镜有了度数,已不再是他徒有其表的伪装了,“你又送资料来了?说真的,你字怎么这么多年都没进步……” “来找你喝酒的,”芬里尔抖掉了一身的碎雪,大踏步走进屋中,“我带了朋友,但没带酒。” “好厚的脸皮,”罗宾发出嗤笑,“行吧,哦,这不是圣殿骑士团的团长吗?能招待你是我的荣幸,坐吧。波利斯,去地窖拿一箱‘永恒之花’,唉别担心我身体,我年轻时可能喝了……” “你悠着点吧,”芬里尔等助手送来酒后按住了罗宾抬起的手,那双手创造了无数令矮人也惊叹的机器,现在却只是包着树皮的枯骨,“谁之前说要活一百岁的?” “活不了啦,”罗宾疲倦地靠在躺椅上,“也就你这种异端折腾这么多年还能活蹦乱跳。羡慕吗?我要先去见莉莉安娜了。” 一直沉默的女人本来还在用指甲开酒瓶,听到他们的对话停了下来:“你说的莉莉安娜是那个大罪人莉莉安娜?” “对啊,”芬里尔接过酒,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们一直是情敌。不过嘛,在失去爱人这一点上我俩可都是你的前辈。” “什么自虐笑话啊……”罗宾咳嗽了一声,助手赶紧把毯子盖在了他腿上,“等等,骑士大人,你失去了爱人?你喜欢的该不会是……圣女?” “不是爱人,只是暗恋对象。”一向意气风发的骑士在昏暗的室内再难掩颓丧之气,开始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 芬里尔和罗宾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至少他俩得逞了。 不过后辈还是要安慰的,“永恒之花”有着木头与无花果的味道,黄金色的酒液中,他们回忆往昔,讲述起那位永恒的爱人。 女人哭得更伤心了,这两人真的想安慰她吗?怎么感觉是在炫耀? “芬里尔……前辈,”女人打着嗝,酒瓶在她手中上下颠倒,“还有,罗宾,呃,法莱?前辈,你们怎么好意思活下来的啊,你们怎么忍得住……” 这样的寂寞。 “你后辈可真够有礼貌的,”罗宾自认见过的人不少,但这群狼人总是能刷新他的认知,“数着日子就过来了,活着总是有很多事要做的。” 芬里尔看看背包,里面还装满了他这次找到的故事。 “她只是死了,又不是离开我了。” 在每一个故事里都有她的身影,每一个冒险里似乎都有她的陪伴。 她所教授的知识,她所给予的回忆,只要他活着,她就还存在于每个瞬息里。 * 他的记忆力也已衰退了,深林的枝叶中,月光倾泻而下,但其实没有光他也能看清手中的画像,然后借此再次想起莉莉安娜的面容。 “芬里尔。”她的声音是这样的吗?已经记不清了,但如果他认为是她,那就是她。 “干得漂亮,嗯……下次要不要去西边看看?精灵的圣树似乎复苏了呢,从果实里诞生的孩子,具体过程是怎样的呢?还有极南的鬼蜮,真有趣啊,都去看看,然后讲给我听吧。” 在某一个月夜里她似乎也是这样笑着的,黑暗里她不再用尖刺隐藏自己,只是带着稚儿般的好奇,拉着他的衣袖一起在无人的遗迹里摸索。 “芬里尔,这里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呢?如果没人在意,很快就会完全消失了吧,”那时少女的脸天真无邪,连带着他也只有对冒险的满怀期待,“但幸好世上还有我们这样无聊的人。” “你若是做了考古学者,就去找出这些故事吧,”他的主人扯开石碑上的藤蔓,用昂贵的袖子擦拭每一笔凿痕,“里面可能活着无数个没有意义的人,但被你找到后,她们就有了意义。” “芬里尔。” 他的名字是芬里尔,但他曾谁也不是。 在被她呼唤时,这个词就有了意义,成了他真正的名字。 即使她已死去,只因曾被她这样呼唤过,他就被固定在了既定的道路里。 “莉莉安娜。”寒风中他对她的幻影伸出手,“走吧,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theend- 瑞文·无光之城 「我们是驱逐魍魉的火炬, 我们是掀翻暴君的风浪。 若黎明不会到来, 我们既是太阳。」 ——“破晓之心”誓词 -------瑞文·无光之城------- “月色会的誓词也这样写吗?”莉莉安娜摩挲着那张羊皮纸,笑容玩味,“瑞文,你是不是江郎才尽了?” 把叁百年前的文本拿来新瓶装旧酒,对此瑞文完全不以为耻,只是转着笔赖在莉莉安娜身上:“主人,你怎么又知道了?” “破晓之心”是瑞文活着时组建的反抗军,叁百年前革命失败后再也没有任何相关记录留存,是一颗破碎在黎明前的心脏。 这也太不吉利了。莉莉安娜吹吹未干的墨迹,把羊皮卷挂了起来:“我就是知道。也行吧,用在月色会上还算合适。” “就算黎明不会到来,月亮也永远高悬。”瑞文念诗一样跳到了桌上,两指捏住被他撞得摇摇晃晃的吊灯,如同握住了太阳。 叁百年前也曾有此景,那时台下全是他的同志,他的挚友。 如今,台下只有打着呵欠的莉莉安娜。 “我的主人啊,”瑞文打了个响指,灯光熄灭,不知从哪儿打来的一束光照在了莉莉安娜身上,“你就是我的月亮。” * 背负着被七重锁链捆住的棺材,瑞文行走在无光的路上。 棺材里装着他的月亮。 发狂的吸血鬼比预料的力气还大,更可怕的是,她那种不管不顾的挣扎会伤到自己,于是他只能把他的珍宝藏在了木匣子内。 矮人制作的锁链、法师送上的舒适棺材、圣女寄来的净化之石……嗯,最后一个是不会用的,一用莉莉安娜和他都得魂飞魄散。 他的主人可真是被大家爱着啊。瑞文吹着口哨继续赶路,但现在是他的了。 但这样惬意的二人时光没能持续多久,糟心事还是堵在了前进的方向上。 “始祖。”在结束所有工作后,海德换回了他生前的着装,用有着黄金刺绣的发带将满头银丝整理,蕾丝与蝴蝶结爬满的礼服也一尘不染,这位仆人站在路中间,拄着银狐头的拐杖,俨然恢复了昔日大公爵的模样。 瑞文仰天长叹,装作看不见一样绕开他继续赶路。 但海德公爵紧紧追随:“我见到了杰基尔。” 看来这个老头是憋了太久没人和他聊天,居然找到自己头上来了。瑞文兴致不高,嘴上还是回了话:“我们给海德少爷送过不少你的遗书,他差不多都接受你的死讯了,现在看到活爹是何感想?惊喜还是惊吓?人没事吧?” “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海德为了能跟上不断加速的瑞文把拐杖夹到了胳膊肘里,脚步快成残影,“不管怎样,切斯特兑现了她的诺言,就这一点来说我感谢她。” 即使她是自己灭门的仇人。 “莉莉安娜听不到。”瑞文拍了拍棺材板,里面没有一点动静,“算了,有机会我就帮你转达,你能不能退下了?” “您准备去哪儿?”海德的问题远远没有结束,“我们都感受到了你的召唤。” “我没有,我不是。”瑞文矢口否定,他嫌他们碍事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把这堆麻烦叫过来。 “但您想要结束这个诅咒了,”海德还是保持在叁步之遥的位置,“您若决心去迎接黎明,我们作为您的眷属,只能像这样追随。” 没想到啊,他对吸血鬼的机能还有了解不足的地方。 始祖死去眷属会消亡他倒是知道,但没想到这种临终时刻他们会感知到他的意志,还会暴露他的位置,大概是某种防御机制。 叁百年来再克制他也转化出了不少吸血鬼,有些是他做的实验,有些是他觉得好玩,有些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可能。 但莉莉安娜,这个早已明白自己时日无多的可怜人,却从未向他提过想要成为吸血鬼。 “切斯特为什么不早点接受您的转化呢?”海德无法理解,莉莉安娜恐怕早就计划好了自己的死亡,但为什么不安排脱身之法?法师、吸血鬼、军队,她有那么多可用之物,却执着于登上断头台。 “因为存在悖论。”瑞文无奈地叹息。 可怜的莉莉安娜,她是无可救药之人。 * “你是说莉莉安娜会死?” 对面黑发的少女端起茶杯,娴静的举止完全看不出能吐出刚才的台词。 “我知道的不比莉莉安娜少,”维罗妮卡等嗓子已完全被茶香浸润,才缓缓开口,“我们来自一个地方。” 按她所说,另一个世界里有关于这段历史所有可能性的记录,而在那份记录里,莉莉安娜总是会死。 这就说得通了。瑞文撑着下巴,靠在沙发里,把过去纠缠在他脑中的丝线一条条缕清,莉莉安娜为什么对他的事了如指掌,为什么她的计划永远能丝滑的进行下去,为什么她总是活得很着急的样子…… 但是,依然有疑云笼罩在她身上。 “她的死法有哪些?”瑞文眯起眼,关于维罗妮卡的意图他有很多想问的,但还是先提了最挂心的问题。 “斩首、毒杀、火刑……病死。”维罗妮卡扳着指头清点结局,“她应该吃了很久的药,你有发现吗?” 莉莉安娜有头痛和难以入眠的毛病,身上总带着药瓶,但连狼人都没发现这有什么问题。 “只是生病而已,”瑞文把翘起的脚放下,“把她转化成吸血鬼就好了,不是吗。” “你觉得莉莉安娜会愿意成为你的属下吗?”维罗妮卡似笑非笑,“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掌握了你的真名能完全控制你,如果你把她转化成了吸血鬼那又该你控制她了,那你俩到底谁听谁的?” 瑞文失语,他还真没做过这个实验。 莉莉安娜是叁百年来除了血巫师外唯一知道他名字的存在。 “有一个结局解答了这个问题,”维罗妮卡把茶杯放到桌上,善良地给吸血鬼答疑,“得到你的血和真名的人,就会成为你。” 吸血鬼的转化里要把自己的血也分一部分给转化对象,瑞文摸着下巴,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我会消失?莉莉安娜会取代我成为始祖吸血鬼?” “对。”维罗妮卡干脆地点头。 “可以啊,”瑞文耸耸肩,“那就给她呗,我活得挺够了,让莉莉安娜享受一下我的好日子也不错,她值得。” 维罗妮卡看着他,倒是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 “可是始祖吸血鬼只能是一条血脉仅存的最后一人,”维罗妮卡笑着摇头,“这是这个诅咒的歹毒之处,她成为吸血鬼后,所有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死去,从切斯特老夫人到我,还有罗丝玛莉之类的吧。” 瑞文搭在沙发背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弄破了外层经过多道工序鞣制的牛皮。 涉及到她的祖母,莉莉安娜绝不会这样做了。 当初半是真心半是戏耍地将真名交给她,现在却成了他们彼此的死局。 维罗妮卡看着他,心下也觉得无力。如果莉莉安娜觉醒记忆的时间更早一点就好了,她成为吸血鬼是瑞文线的着名分支,全灭结局,死忠玩家的她肯定知道这一点。 但太晚了,什么都太晚了,于是她只能加快脚步,去实现她那延续了两世的愿望。 “那你找我谈合作,是为了什么?” 瑞文没了笑容后终于有了始祖吸血鬼的阴森,维罗妮卡裹紧了披肩,双眼直视着吸血鬼的红眸:“当然是为了救她。” * 他的族群正向他赶来,夜色下吸血鬼组成了森然的行列,他们身着生前的正装,哀悼和沉默是他们卸不下的妆容,只有为首的白发始祖依然笑意盈盈,唱着古怪的歌谣,引领他们前进。 这是尸者的行列,奔向死亡的游行。 白日将他们放逐,只有黑暗会将他们怀抱。下一个夜晚,瑞文感到棺材板被轻轻敲响了叁下,这是莉莉安娜和他约定好的暗号,证明她从昏沉中取得了短暂的理智。 瑞文用他所有的最快速度打开棺材,解开了束缚,身着白裙的女子似醒非醒,被他牵着手走到了人前。 “真热闹,”莉莉安娜环顾那些向她和瑞文低头行礼的吸血鬼们,“在这开会呢?这是什么好地方吗?” 莉莉安娜转向瑞文,声音依旧如坠梦中:“瑞文,我们到了吗?” “没呢,还早。”瑞文的眼睛离不开此刻睡眼朦胧的金发女子,灵魂缺位的这具身体不是他的月亮,而他已度过了太多无光的夜晚,“但这里景色也不错,我陪你走走?” 他们向河边走去,那里丛生的芦苇荡如烟似雾,吸血鬼们留在原地,依旧沉默,依旧垂首。 “维罗妮卡……” “你忘了吗?她已经早登极乐了。” “我不是说这个,”莉莉安娜拨开芦苇,飘起的绒毛拂过她的发梢,“我梦见她了,真奇怪,吸血鬼居然也能做梦。” “那一定是大小姐天赋异禀,”瑞文马屁不停,“我就没做过梦。” 莉莉安娜不理会他的打岔:“她在梦里还笑话我以前只顾着工作,所以现在才要把睡眠全补回来。我睡了多久?” “一会儿,”瑞文抚弄着她柔软的金发,“还不够呢,我给你唱了安眠曲,你听见了吗?” “没,”莉莉安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记得瑞文设定里是个音痴,“你应该庆幸我听不见,不然好感度都要降了。” 说话间她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眸光转变为滴血的红色,苍白双臂上青筋暴起,指甲也变得锋利如刀刃。 瑞文抱住了她,把锁链再一次穿在她身上,任凭自己的肩膀被莉莉安娜咬得残破不堪:“莉莉……睡吧,再睡一会儿,很快,我们就要到了。” * 把莉莉安娜转变为失控的吸血鬼是他们找到的唯一解法。 “你真的愿意吗?”瑞文看着梳理长发的维罗妮卡,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虽然输血已经进行了两次,再下一次维罗妮卡就会不可逆转地成为吸血鬼了。 抚摸着脖子上的血洞,维罗妮卡呲着牙回答:“都做到这份上了还问什么呢,当然愿意,拿多少钱,办多少事,莉莉安娜帮了我这么多,我肯定也要回她点什么。” 即使只是一段朝露般转瞬即逝的日子,她也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作为她最棒的友人,所能献出的最好的礼物。 逃亡之前,维罗妮卡在暗地里已经完成了对莉莉安娜的两次输血,有法师帮她下暗示,莉莉安娜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身上多出的咬痕。 地牢里将她打晕后,维罗妮卡咬住那个瘦弱的脖颈,将吸血鬼的生命分享给了她。 两人都会失控,她会更早一些。擦着嘴角的血,维罗妮卡粲然一笑,不知这个高傲的大小姐知道这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还能是什么反应。莉莉安娜寄来了能塞满邮箱的抱怨信,还有大量的金银、已经支付的法师雇佣合同、她手下最得力的女仆们…… 在这些支援下,维罗妮卡家所在的边境领已成了乱世中的绿洲。 黑暗里,维罗妮卡抱着妹妹,向家人讲完了这个很长的故事,解释清了那些可疑财产的来路。 是补偿吗?是友谊吗?不管怎样,她俩的生命纠缠在了一起,虽然始于交易,但还是终于情谊。 她们都得偿所愿。 但始祖没有。 “使役吸血鬼是要付出代价的,莉莉,你还欠我不少。” 看着坐在桌上的吸血鬼,莉莉安娜摸着新长出的尖牙,觉得莫名其妙:“你倒说说我欠你什么了?我觉得你才是倒欠我的那个。” “我给你打了这么多年工,你都没给我放假。” “不然项目进度怎么赶得上?复活神明和推翻王权制度你不也想干的吗?别说得就我一个人得利似的。” “好吧,这个不算。那我逗你开心给你表演才艺不算吗?” “你确定是逗我开心而不是逗我玩?男女交往的事,把细节算太清楚就丢分子了,瑞文。” “哦你承认我们在交往啊……行,水性杨花的莉莉安娜小姐,那我和维罗妮卡合谋把你变成吸血鬼这事呢?”瑞文弯下腰,一手按住了她的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别说你不乐意,不然维罗妮卡可就太可怜啦。” 这倒是击中了她的死穴。 “而维罗妮卡小姐已经拿到了她的报酬,”坐回原地,瑞文抱臂俯视着莉莉安娜,“虽然我在其中只发挥了一点微小的作用,但莉莉安娜,你不也该给我点甜头吗?” “……你想要什么?” “和我一起死吧,莉莉安娜,”瑞文露出得逞的微笑,但语气温柔,“我想带你去看一眼我的故乡,然后在那死去。” * 叁百年前,他的亲人被暴君赶尽杀绝。他摸着不再会跳动的心脏时,只觉得“破晓之心”这个名字讽刺至极,他一人盲信着比太阳还灼热的理想,看不见组织内里早已被霉菌腐蚀得瘢痕点点,只待把他和他的梦一起吞噬。 两百年前,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阴谋葬送了曾经的仇人,曾经的朋友。王朝更替,可世道还是黑的,不光是吸血鬼无法拥有太阳,任何人都不配享有光亮。 饿肚子的农户之子想要报复用铁蹄践踏小麦的将军,他转化他;被初夜权蹂躏的少女想要杀死将疾病传染给她的贵族,他转化她;工匠的双手被剪去,只因国王想让传世宝剑仅属于他,他转化他。 吸血鬼在增加,他的眷属肆虐在这污浊不堪的世间,如果继续下去,人族迟早会衰退的吧。 等可食用的人类消亡殆尽,吸血鬼内部就会自噬,慢慢的,所有属于人的痕迹都会成为灰烬。 这就是血魔法的诅咒。 什么破晓骑士啊,始祖摆弄着生前他救下的人民给予他的勋章,这锈迹斑斑的证物刺痛着他的眼睛,他早已沦入无边的黑暗。 可是再黑暗的地方,也可以拥有月亮。 “莉莉安娜,”瑞文打开棺材,抚摸着她因为饥饿扭曲变形的面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应该走快点的。” 将被锁链束缚的发狂女子横抱在胸前,他往断壁残垣间仅存的钟楼走去。 “但是太开心了,想到是和你一起赶路,就想让时间再走慢一点,”瑞文不时停下来,整理一下莉莉安娜凌乱的发丝,好再看看她的模样,“唉,一把年纪了,还是戒不掉这点私心。是我不好,你想要休息了吧,快了,真的快了。” 楼梯已腐朽断裂,不容人漫步行走,他只好用瞬移带着莉莉安娜抵达了塔顶,这里远离人世,他的眷属们在下面仰望着他。 碎石枯木的每一个角落,都立着惨白的吸血鬼,寒鸦的振翅是此地唯一的喧嚣,这群黑衣的鬼魅们都知道始祖已下了决断,就在今日,人族自己造下的罪孽将被他宽恕,这个诅咒终于将被解除。 他们的恨与怨早已由自己解决,现在于这个无光之城聚集的吸血鬼都只是来面对他们最后的审判,参与一场终于为他们准备的葬礼。 “其实有更体面的解决方式的,”瑞文嘟囔,“你欠我的可多了,可好心的瑞文就是不说。” * “祝福既是诅咒,诅咒亦是祝福。” 血液流干前,瑞文听到了神的声音。 “吾之勇者,祭品已经收到,命运将奖励敢于直面祂的宠儿,说吧,可需要吾解除你的诅咒?” 什么祭品?什么诅咒? 瑞文已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反正维罗妮卡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她和被她转化的莉莉安娜应该都还能有一阵子好活。 这个发展有点奇妙,维罗妮卡没提过。 “血魔法的诅咒。你本该享有的,属于人的生命,吾会再次为你找回。” 还有这等好事?已经习惯不幸的瑞文下意识发出质疑:“这是独我一人的,还是每个吸血鬼都有?” 难道所有吸血鬼都能变回人吗? 神的声音再次直接进入他的脑海:“你的族群都会回归自然的循环,生命过于宝贵,勇者,只有你能享有。” 包括失控的吸血鬼吗? “是的,与你有关的一切被诅咒者。” 那不行啊。瑞文睁开眼,目光所及是洋流之塔昏暗的塔顶,鲛人宝珠的光辉已经黯淡。 不行,那莉莉安娜会死,马上就会死。 他还有话没对她说呢,虽然很洒脱的告别了,但他其实还想见见她。 “你是要拒绝祝福吗?” 神明的询问里没有起伏,祂能读取到这个献祭者的想法,祂已明白了他的决定。 “那吾没有其他能赠与你的东西了,只愿你的旅途坦荡,我的勇者。” * 那真是一段被神祝福的日子,虽然仍不见阳光,但待在她身边,瑞文就觉得自己有了温度。 但正如太阳会落下,繁花也会凋落,维罗妮卡死后不久,莉莉安娜也迎来了第二次生命的终点。 狼人哭着鼻子被她俩赶走了,圣女也是。莉莉安娜本想在失去理智前自我了结的,像维罗妮卡那样,但因为有了和他的交易,她又平白受了这么久的折磨。 “太阳落下后月亮就会升起,月亮合眼后又是黎明,”瑞文说着废话解开了莉莉安娜身上的束缚,她安安静静的,只是看着他动作,“莉莉,可是每一次日出都是不同的,轮回后的生命也是不同的,所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再长一点,一点就好。” 此处是他被焚毁的故乡,父亲被他安葬在这座钟楼之下,终于,他带着他心爱的姑娘,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地平线的尽头开始泛白,吸血鬼们脱下长袍,踩上了将有日光恩惠的土壤。 晨风中两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彼此相望,瑞文整理着莉莉安娜被吹散的发丝,拉着她坐到栏杆上,双脚浮于高空,一起面对着东方。 “还是有一点后悔的,我早该告诉你我属于你,而且该多说几遍。你老是不信,但要是我说得多了,说不定你就早点明白了。” 这是时隔叁百年的黎明,但瑞文还是觉得不如看莉莉安娜,他是吸血鬼,还是更偏爱着这独属于他的月亮。 而且莉莉安娜的眼中也反射着太阳。 最先接触阳光的那一侧开始化为灰烬,瑞文眼都不眨,继续扯着闲话:“但你也有毛病,明明喜欢我还招惹那么多人,害得我老是患得患失,太坏了。” 莉莉安娜眨眨眼,抬手扯住了他的耳朵:“说谁呢,你毛病也不少。” 莉莉安娜回来了。瑞文睁大眼,看着这最后的奇迹。 但莉莉安娜只是笑着,转头去看正在吞没她们的曙光:“真美啊。” 真美啊。 -theend- 吸血鬼之舞1 欢迎来到po特供隐藏结局! 前排提要: 1.本结局为《月恋》的原全灭结局(前置条件:维罗妮卡没出现,瑞文没得到关键情报); 2.瑞文下线,其他男性角色全部上桌吃饭(本来罗丝玛莉也要上的,但她死了); 3.大小姐疯了; 4.但这就是impart结局,写手也疯了。 标题借用的此前提到的音乐剧标题,算是对音乐剧结局的一个极大剧透,介意的人……去看音乐剧吧求求了(本文本质是个大型安利)。 真结局/纯爱结局是上一章的瑞文结局,其实故事断在那就好……但无所谓啦!我就喜欢在这种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发疯! ready? ↓ ----------------------------------------------------------------- “莉莉安娜。” 瑞文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黎明即将到来,她不应该死在此处。 她应享有世间所有的光明。 但这是一个悖论,她想要继续存在就得失去属于白天的那一半,但活着一定是更重要的,瑞文用自己叁百年的旅途得出了这个结论。 活下去他才遇到了她,她以后……一定会遇到许多许多的好事。 虽然莉莉安娜给他下了不许转化她的命令,但他早就想好钻空子的方法了,当吸血鬼陷入极度虚弱的状态时,所有命令都会无效,这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瑞文砸碎胸口取代心脏的红色宝石,将银匕首插入那个空洞,银器腐蚀着他的核心,他就快死了。 “莉莉安娜,”在沉睡女子的嘴唇下落下最后一吻,这短暂的接触比呼吸更轻,“再见了。” 他将獠牙向那个毫无防备的脖颈刺去。 * “切斯特府灭门案” 这个耸人听闻的新闻标题取代了这一个月来霸占头条的神明复活传闻,成为了王城上空新的阴云。 所有与切斯特有血缘关系的人一夜暴毙,里面不光有切斯特老夫人和切斯特公爵,更为重要的,还有圣女大人罗丝玛莉。 唯一的幸存者是文森特·切斯特,莉莉安娜·切斯特生死不明,她本该在复活日被处刑,但在圣女的请求下被特赦回了家中,因为她在牢房里已病重到无法起身的程度,早与死尸无异,回家也只是舒服一点等待死亡,而她的房间被法师们上了封印,法师们却不愿为国王打开房门,声称不会让任何人打扰莉莉安娜大人最后的安眠。 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血缘不明的私生子了,文森特,他是这场诡异灭门的最大得利者,一下就成为了切斯特的唯一继承人,将要入手这个古老姓氏的所有财产。他一定是用了什么神秘的力量,对一直凌辱他的切斯特血脉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报复。 这是何等罪大恶极之人啊,与切斯特有姻亲关系的人何其多,现在王城尸横遍野,贵族里没有哪家不停放着棺材,人人都更换了黑衣。 庭审再开,这是站在这里的第二位切斯特,阿尔伯特本就被最近的灾情弄得头疼不已,现在他仿佛看到了王朝颠覆的前兆。 真是的,毁灭吧。 穿着麻布囚服的文森特站在被告席上,阿尔伯特不知为何对他产生了羡慕,他也想赶紧谢幕了。 “文森特·切斯特,你是否承认使用血魔法或其他诅咒手段咒杀了切斯特血脉的拥有者?” 文森特身材在常年的锻炼后本颇为精干,此刻却显得单薄无比,银灰色的头垂着,遮去湛蓝眸中的所有情绪。 居然保持沉默,这事就不能早点解决吗。阿尔伯特将文书翻过一页,将上面记录的证人一个一个叫了上来。 切斯特夫人的侍女作证老夫人一直不承认他的身份,所以文森特早就心怀不满;圣女的女仆作证圣女成为切斯特后文森特对她态度颇为疏远,大概是担心圣女有切斯特大小姐和老夫人的支持,还有正统的血脉,会与他争夺继承权;死者们的家属众多,大都只是上来对这只羔羊宣泄怒火,阿尔伯特不得不让守卫把他们拉下去,不然审判没完没了的。 从天亮到天黑,文森特只是站在那里,如一棵枯死的树,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人说的话只是他耳边吹过的风。 差不多得了吧。阿尔伯特示意书记官做好准备,他该做最后的宣判了,这是在审判开始前就定好的死罪,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文森特·切斯特……” “杀人者是我。” 紧闭的法庭大门被魔法轰开,爆炸后的硝烟中一身丧服的金发女子信步踩着碎石走入,她身后是同样黑衣的队列,如一群渡鸦拥入了人的宴会。 “莉莉安娜。”阿尔伯特震惊地站起了身,衣摆碰掉了木槌,但那声沉闷的落地声完全比不上他如擂的心跳。 金发女子摘下了黑色面纱,丧服黑色的裙摆簇拥着她绽放,每一步都谢了又开,她没绑紧的金色束发随着动作散开,一片金色的瀑布就这样流淌在浓重阴沉的黑色之上。 女子的眼眸已不再是他熟悉的紫罗兰色,那双眼盛放着血海,在苍白面容衬托下更加不详。 “你……没死?”阿尔伯特下意识去看了一眼文森特,他也是一脸震惊,莉莉安娜的房间被魔法紧锁着,他们闯不进去,但切斯特血脉应该全被杀了……莉莉安娜为什么要杀她们?里面可是有她的祖母啊。 “始祖。” 她黑色的随从们动作整齐如一地单膝跪下,阿尔伯特这才发现,那些“人”也有着不详的红眸。 “为了让我活下来……什么不能牺牲呢?”莉莉安娜一步步走到了阿尔伯特所在的审判席上,没有血色的薄唇弯着,笑容恬静美好,“她们的性命,已成了我的养分,滋润着我的新族群。” 为什么没有侍卫能拦住她?阿尔伯特拔出剑,用余光去看一片死寂的台下,但那里所有人都像被石化了一样。 “哦,我还不太熟悉……这崭新的力量,”莉莉安娜的眸光划过那些深陷她幻术的人,仁慈地为他们按下了播放键,“阿尔伯特陛下,你可知我现在是什么?” “……吸血鬼。”阿尔伯特沙哑着吐出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正解。”莉莉安娜拍拍他的脸颊,“今日我特意带着吾之一族来面见陛下,算是……打个招呼。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交集,毕竟所有人都是吾族珍贵的食材,潜在的……同胞。”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举动如此亲密,阿尔伯特对自己感到不齿的同时还是先稳住了心神,他是人的王,虽然是被动加冕的:“莉莉安娜……你想做什么?” 生前她就让人难以捉摸,现在的她看起来更接近一个无解的谜了。 “我来此,只是宣告我的复活,我的罪孽,”莉莉安娜转身,翻上栏杆后轻轻一跳,蝴蝶一样落到了文森特面前抓住他的手腕,脸微微转向阿尔伯特的方向,“后会有期,国王陛下。我的弟弟……我就带走了。” “等等!” 阿尔伯特冲向莉莉安娜的方向,但她和那些黑色的族人,连带着文森特,只是如一场噩梦似的黑雾,转瞬消失在原地。 吸血鬼之舞2(伪骨科) 现在肉和剧情就不会分家了……定价很随意,但整本又不贵(理直气壮 -------------------------------------------------------------------- 重新回到切斯特府,这里已成了吸血鬼的巢穴,每扇窗户都被厚重的黑色帷幔封死,尚为人族的女仆们手捧蜡烛胆战心惊地穿梭在走廊上,努力忽视那些朝她们吞口水的目光。 文森特也是如此,莉莉安娜带他回家后入门前女仆长就塞给了他一盏油灯,魔晶石正在逐渐消解,在新的便宜光源出现前她们又启用了不安全又黯淡的明火。 黑衣人们回到府中后大都自顾自地寻觅住处去了,渐渐的,走廊只剩下莉莉安娜和他,但莉莉安娜的脚步无声无息,文森特看向走廊肖像画的镜面反光,烛火照应下里面只有他一人的身影,本该走在他身前的莉莉安娜在镜中没有影子。 童年时听过的恐怖故事涌上心头,姐姐真的成了吸血鬼。 “害怕?”莉莉安娜微微侧头,面纱轻晃,蕾丝下的红宝石眼眸如同滴血。 “不……恭喜你回来,姐姐。” 他大概也是疯了,明明死了那么多人,里面还有很多他相熟的…… ……但他只是看着再次自由行走于家中的姐姐,几近落泪。 “文森特,”莉莉安娜推开自己的房门,向弟弟招手,“你这个疯子。” 门在他背后关上,文森特克制着自己的颤抖:“你……你恢复健康了吗?以后会留在这里吗?” “这是我最轻松的时刻了,”莉莉安娜抬起手臂,看着自己像是半透明的指尖,“力量……无穷的力量,这具身体从未如此符合我的心意,我想去哪儿都可以。” 带上我。文森特心中呐喊着,但头只是恭敬地垂下:“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哦,现在正好有你可做的事,”莉莉安娜双手轻放在他的肩上,“我……非常的饿。” 文森特身子一颤,下一秒,他挣开莉莉安娜的手,自己脱下了那件有些脏污的麻布上衣后再次靠近莉莉安娜,将血肉送到她唇边:“请用,姐姐。” “疯子。”莉莉安娜展臂环抱住他的脖子,嘴唇贴在了他的动脉上方。 刺痛只有一开始,随着血液不断流失,目眩神昏中文森特发现自己不可避免的……勃起了,正抵着莉莉安娜的小腹。 “我……对不起,请惩罚我。”文森特慌张地道歉,手却抱紧了莉莉安娜的后背,嘴唇贴在她耳边无措地喃喃。 他的动作和语言是如此矛盾,莉莉安娜松口了嘴,带着唇角的血渍去打量那个不敬荒诞的器官,她可是他的姐姐,虽然现在已被彻底证明并无血缘了。 “很快乐吧?”莉莉安娜微笑着把手按在了弟弟的生殖器上,“作为你献身的奖励,我可以让你……更快乐。” “姐姐……”这是梦吗?文森特被莉莉安娜推倒在了床上,看着姐姐用那细瘦的手指剥去暗沉的丧服,露出底下玉质的娇躯。 “你有和人做过吗?” “没有……” “哦,那我还得……从头教你。” 把腰带解开,拔下内裤后肉棒弹了出来,就这样伫立在空气中。 莉莉安娜冰冷的手按在了睾丸上,让文森特抑制不住地轻轻吸气。姐姐的上半身撑在他身前,翘着臀跪在床上,就这样单手把玩着他未经人事的器官,手指从马眼蘸取了一点液体作为润滑,继续抚弄着顶端的沟壑和下面的褶皱。 “你……”莉莉安娜皱眉,她才玩了几分钟,温热的液体就在她手中一股股喷出,从她指缝流淌出来。 文森特用手背遮住了眼,轻轻啜泣着:“对不起……姐姐,太舒服了,对不起……” 其实他光是看着她就想去了。 莉莉安娜吻吻他的唇角:“算了,毕竟你没经验。” 随手把液体抹在床单上,莉莉安娜准备起身离开,但文森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让她躺回了他身上。 虽然不是挣不开,但她现在做什么都无所谓了,莉莉安娜就这样顺势依偎在了这具温暖的身躯上,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文森特翻过身,将莉莉安娜压在身下,一向怯生生的蓝色眼眸冷得像冰一样,却在燃烧:“请让我道歉,我会让姐姐舒服的。” 莉莉安娜捋了捋脑后有些扎脖子的碎发,一手搭在光洁的腹部,用指尖画着圈,一个直白的暗示:“是吗?你知道怎么做吗?” “还请姐姐……继续,教我。” 撑起身靠在床头,莉莉安娜分开双腿,指尖拨开阴唇,将自己的私密之处向弟弟完全打开:“阴蒂……对它做什么我都会很舒服;尿道,对吸血鬼来说已经没用了;阴道,吸血鬼无法润滑,需要你想想办法……来吧,你想要先做什么?” 文森特屏住呼吸,俯身先含住了那颗珠子,无师自通的吮吸舔弄。 莉莉安娜喘息着,把手插入他的发间:“……很好。” 她的房间里有瑞文他们留下的润滑液,莉莉安娜倒向一旁试图从床头取出那个瓶子,但文森特抓住了她的腰更加用力地吮吸,甚至用牙齿轻咬了一下。 莉莉安娜呜咽一声,腰一下软下去,手指也没抓稳瓶子,让它掉落到了地上。 “你想……直接进来吗?”莉莉安娜伏在床上轻轻喘息,“也行吧。” 会很痛,大概要靠血液润滑,但也挺好,非常的……吸血鬼。 文森特也总算领会到她的意思,姐姐不是要离开他,他赶紧去捡起瓶子,在莉莉安娜无波无澜的目光中紧张地拧开,让液体淅淅沥沥地洒在她的腹部,流向谷中。 他将再次变得坚硬的性器抵在穴口,不确定地往里戳探:“姐姐……是这样吗?” 润滑不够,莉莉安娜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对。” 干涩的插入让两人都疼痛不已,文森特忍着冲动还是拔了出来,把润滑液浇在了自己的柱身上,再一次尝试插入。 这下好了许多,文森特将莉莉安娜的腿架到自己的肩膀上,对折她的身体不断挺进:“姐姐、姐姐……你有觉得舒服吗?” “嗯。”莉莉安娜抓着枕芯,耳朵里是淫靡的水声,她和弟弟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心里却空落落的。 毕竟她的心脏已不再会跳动,没有了心的人才会做出这种泯灭人伦的事,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出手。 文森特眼角泛红地去啃咬莉莉安娜的耳廓,姐姐不肯看他,他没法完全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姐姐,看着我好不好?” 他戳弄着她的深处,让这具冰凉柔软的身体不断抖动,但莉莉安娜并未答应他的请求,仍旧藏在枕头后面。 “姐姐……我可以射在里面吗?”文森特觉得自己又快要到了,他贴在莉莉安娜耳边询问,语气恳切,“你也让其他男人内射过吧?你房间里曾有过石楠的味道,女仆她们也收拾出过脏了的床单。” “啊……是瑞文吧,或者芬里尔,或者更多人,”莉莉安娜的眼睛总算从枕头后露了出来,“可以啊,不过他们会帮我清理,你也会吗?” 文森特下身起伏的频率加快,力道失了章法:“我会的……芬里尔他居然敢做这种事,姐姐,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那当然是因为她现在才失了理智。 “不要问,文森特,”莉莉安娜无神的双眼盯着穹顶,“反正你也上了我的床了。” * 法师是她的盟友,加上兵力也在被她收回手中,阿尔伯特不敢动她。 黑暗中莉莉安娜光着身子坐在床边读完各地寄来的情报,等一把火将这些琐碎焚尽后,她闭眼躺回了沉睡的文森特旁边,抱住了这具温热的身体。 她好冷。 瑞文冷了叁百年得到了解脱,她的刑罚却才刚刚开始。 联动·Crossover 这个是jj特供的番外部分,因为那边我的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无了……涉及到的黑发少女是我另一本西幻的主角(50w字连载中,坑了,可能什么时候也会来po吧( 即使没人看但我还是搬过来吧……毕竟写都写了…… ———————————————- “这是什么鬼地方?” 银白巨木下,莉莉安娜扯着自己的脸皮,试图从梦里醒来。 虽然她应该已经死了,要这样做就能醒来也太好笑了,什么烂片才会让主角复活三次啊。 “啊,欢迎,这里是我的家,”巨木脚下是一小片金绿的草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在这样像是没加载完全的场景里,黑发少女突兀地刷新出来了,“嗯……家这个说法不太准确,或者说是办公室?总之,您把这当作梦的一角吧,这里是所有记录的储存地。” 莉莉安娜打量着这个黑发少女,她看起来是她的老乡,亚洲人的长相,怯懦而惹人怜爱的双眼,说出的话她听不出是什么语言,但就是能听懂。 “你是谁?” “记录的管理者,这片领域的……管家?” “我是问你的名字。” “抱歉,我不能说,”少女愧疚地低下头,“虽然因为工作原因我反而已经知道了您的名字,欢迎来到此处,莉莉安娜小姐,因为您的功绩,某位神明决定给您一份礼物。” 莉莉安娜挑挑眉,靠近了这位少女,她个头算矮的,但少女比她还低了半个头。 她拉起少女的发辫,打量着发尾的黑曜石:“发带不错。” “呃,谢谢,您的……您的耳坠也很漂亮。”少女被她的出其不意打乱了思路。 贵族夸人从不需要思考,信手拈来。“这条项链很衬你的肤色,配套的手串也与你的气质相合。” “……谢、谢谢,”少女的脸颊红得飞快,眼神里充满了混乱,“是我朋友送我的……” “还有……” “等一下!”少女推开了莉莉安娜,退后着拉开距离,“您是在戏弄我吧?” “不,”莉莉安娜勾起唇角,“只是太久没和人说话了,有点把握不好分寸,我所说即是我所想。” 真的吗。少女满脸的怀疑。 “还有,你长得也很可爱。”对于好看的事物莉莉安娜向来不吝赞美,特别是这种有戏耍价值的。 但少女已经恢复了冷静,表情也不再有波澜:“这是根据他人记忆捏造出来的身体,我已经失去躯壳了,首饰也只是记忆的再现,您现在的身体也是如此,在我眼中非常漂亮。” 哎呀,看来这里有两个死人。莉莉安娜心念一动,她最趁手的折扇就出现在了掌心里,看来这也是他人对她的刻板印象。 “我也很久没和人说话了,”少女看着她,有些感叹,“所以招待不周之处请见谅。” “彼此彼此。” 少女抬手,一盏提灯出现在她手中,她踉跄着走到莉莉安娜身旁,又是不住地道歉:“我还……不太习惯这个身体,以灵魂的形态存在太久后我已经忘记怎么走路了。” 莉莉安娜伸手挽住了她:“感到荣幸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她人的护卫。” “是的,我很荣幸。”少女对她的玩笑话也接受了下来,“那请随我来吧,莉莉安娜小姐,我将带您前往下一个三百年进行参观,如果说有什么方法能快速了解世界的话,那就是博物馆了吧。” “你的神明品味不错,”莉莉安娜欣然按着少女提灯的指示方向前进,“不过是什么博物馆?” 要是什么纽扣博物馆之类的小玩意儿就没意思了,虽然罗宾很喜欢搞这种。 “普莱特国家博物馆,现在有以复活日为主题的特展。” 场景变化,红褐色的木质地板在她们脚下铺展开来,柔和灯光下她们来到了前台,少女自顾自地去取了两份导览。 这真的是一个博物馆,大厅里人来人往,看着从自己肚子里钻出的小孩举着小旗帜跑过,莉莉安娜对于自己是个幽灵这一点有了实感。 “请从这边开始吧,”少女也渐渐适应了临时的躯壳,不再依靠她的搀扶,“第一个展厅,您会看到很多熟悉的东西。” 穿过拱门,莉莉安娜对着第一个玻璃橱窗就感到了无语,这件被放在正中央展示的展品……居然是她成人礼时穿的舞裙。 “你要不再说一遍这个特展的主题?” “复活日特辑,本展厅主要体现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人们的日常出行发生了哪些变化,”少女照本宣科地介绍,“这是由切斯特家族捐赠的贵族少女成人礼服饰,关于它还有一件趣事,切斯特家族被查封后这条裙子被封存在了国库,但随着多项工程的推进王室无奈举行了拍卖会来集资,拍卖品中赫然就有这条舞裙。当时被称作人族科技之父的罗宾·法莱和切斯特公爵都在竞拍这条裙子,但最终本展品在国王的裁决下还是归切斯特公爵所有……” “你别念了我能自己看。”莉莉安娜面无表情地蹲下去读柜子右下角的说明,这比听少女朗读来得快得多。 ……罗宾在竞拍不成后直接在拍卖会门口与文森特大打出手,然后被判拘留一周。在这一周里他写出了《篝火变奏曲》。 罗宾,你可真是多才多艺。 莉莉安娜绕开自己的衣服,但看到背后那件展品时瞬间瞳孔地震,痛彻心扉地喊出声:“……茉莉!!!” 她的茉莉被做成了标本。 “这是圣女罗丝玛莉收养的狼犬,原本是切斯特夫人的,在老夫人过世后转赠给了她。”少女跟过来进行说明。 “茉莉是我的!我的!”莉莉安娜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愤怒,“她怎么敢把她做成标本!” “圣女是在这只狼犬病逝后才把它制成了标本,以寄托对故人的思念……” “她叫茉莉!!!” 少女移开了视线,表情微妙:“抱歉,另一份记录里的女性也叫这个名字,我和她有几分相熟,很难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其他对象。” 少女开始对能不能很好地完成导览工作感到怀疑,小声地转移话题:“请看周围,这些贵族服饰和首饰也大都来自切斯特家族的捐赠,虽然最为精品的珠宝仍被切斯特家族所收藏,但光是这些展出就已能说明黑暗时期的贵族过着怎样穷奢极欲的生活,其中有部分则是国家博物馆自藏……” “你说我生活作风奢侈?!”莉莉安娜猛地转过头去,这个展厅简直就是她的更衣间,“这些都是投资!要不就是撑场面的!我就没见过比我生活还节俭的贵族了!” 她挣钱多不容易啊! 少女被吓了一跳,用导览册挡住了脸:“这是册子上说的!不怪我!” 等莉莉安娜情绪平稳后,她才从册子后面露出了眼睛:“而且要说节俭的话,那个时期最出名的应该是另一位切斯特,教皇罗丝玛莉·切斯特。” “罗丝玛莉?”莉莉安娜笑容古怪,“都当上圣女了干嘛反而要委屈自己?” 她让她成为切斯特后至少物质上可过的都是好日子。 “嗯……您和我来吧,下一个展厅是关于复活日后王国的宗教发展。” 两只幽灵轻松地穿过熙熙攘攘的游客,钻进了下一个房间。这里灯光昏暗,让正对门打着光的那幅油画显得格外神圣。 “《泉水下沐浴的月之女神》,画师希尔拉最着名的作品之一,与月神殿的穹顶绘画相媲美,原本由圣女罗丝玛莉所藏……” 少女的声音小了下去,莉莉安娜已经在自己看了,显得她很多余。 圣女罗丝玛莉在临终前曾四度更改自己的遗言,更改的内容都是关于这幅画的。她数次想让这幅名作成为她走入地下世界的陪伴,但最终,还是将画留了下来,好让世人能一睹月之女神的尊容。 莉莉安娜看着画中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情复杂,挂画前还有几个盘腿坐在地上的人在临摹,她们笔下月之女神又得到了新的诠释,但眉目还是与她极其相似。 虽然是自己搞出来的事,但没想到真的流芳千古了…… 这个展厅是关于罗丝玛莉的,毕竟是黑暗时期向多民族时期转化的关键推动人物,每一面墙都写满了她的生平介绍,但展品只有这一件,这是她唯一的收藏。 罗丝玛莉居然真的一辈子都过着清教徒似的生活。 连接该展馆至下一展厅的门廊两侧放置了许多雕像,都是在历史上有名的传教士和圣骑士,尽头处被称作“寒冰獠牙”的狼人女骑士和侍奉了圣女一辈子的“郁金香侍女”单膝跪地,垂首的朝向是怀抱百合垂眸祈祷的圣女。 雕得很像啊……莉莉安娜去看底座铭牌的说明,依然是出自希尔拉之手,难怪如此栩栩如生。 “最后圣女离世时陪葬品只有一个空的香水瓶,”少女跟在她身后,与她一起沐浴在玻璃天窗泻下的日光中,她们抬起的视线刚好能望进圣女眼中,“而圣女在复活日后从不使用香水,所以对这件陪葬品有很多猜测呢。” 导览册上有空瓶的图片,莉莉安娜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曾装过魔女的秘药。 “而她的遗言也耐人寻味,‘爱不因死而消失,反而因此永生。’,圣女一生都没有爱人,那这里到底指的是谁,学者们从未得到一个定论……” “你知道的吧。”莉莉安娜打断她。 “嗯。”少女看着她,眼神恬静温柔,“但总算传递到了。神也感念圣女的付出,您的这趟参观会为很多个梦画上句号。” “那去下一个地方吧。” * “异种族历史展厅,主要展示复活日后异族……已经不叫异族了呢,非人族如何加入到王国的政治生活中来,更有她们在黑暗时期生活方式的演示。” 莉莉安娜转悠在这个展厅搭建的各种复原遗迹模型里,觉得津津有味。 这里面她的贡献也不少呢。 她当时把资料全转移出去了,倒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用上。 “而这些资料的保留和收集,大都有赖于历史学者芬里尔多年的呕心沥血……” “等一下,我多少该算个共一吧??”莉莉安娜又怒了。 虽然她作为恶人是不能和好事沾边,但是……但是她也付出了超多啊! “呃,嗯,您看这个,”少女跑到了墙上展示的手稿复制品旁,指着最后一行,“学者芬里尔在每一篇文章的最后都会写上‘献给莉莉安娜’,而且您收集的资料其实只算里面的一小部分……” 芬里尔的生平时间线就画在墙上,莉莉安娜看一眼就明白了,他活了一百五十岁,在无法动弹前都在出野外,而她短暂的五年奋斗自然比不上那样漫长的研究。 “算了。”莉莉安娜摆摆手,“算了。” 少女松了一口气,走到了中央的狼林模型旁继续恪尽职守的解说:“这个模型是在画家兼雕塑家的希尔拉帮助下由学者芬里尔自己复刻出的荒野之神神殿,考据之细致为后世提供了诸多参考……” 莉莉安娜顺着少女的指尖看去,做得的确十分精致,神殿中那对结婚的小人模型怎么看怎么眼熟。 是她和芬里尔,双手交握,用丝带将生命缠绕在一起。 “啊,”注意到莉莉安娜的失神,少女翻过导览册,继续说明,“中间这对新婚夫妇模型曾被罗宾·法莱用自己做的模型替换过,但最终还是换回来了。罗宾·法莱所做的那对模型被收藏在下一展厅,我们要过去吗?” 他们两个……莉莉安娜叹口气,背过了身去:“走吧。” * “导览册不是说这个展厅主题是‘人族科技萌芽’吗?” 莉莉安娜皱着眉,静立在这个黑洞洞的展厅里,她的这具身体还是人族,无法看透黑暗。 少女的提灯点亮了四周,但这一小块光明里空无一物:“嗯,临时撤展了,毕竟这是神给您的礼物呢,还是得来一点特别的东西。” 莉莉安娜手中的册子文字像是被水晕染开一般,扭曲,变形,配图也不断变化,最终,这个册子出现了新的标题。 “纂改神明之人——复活日背后的秘密,魔女莉莉安娜·切斯特特别展览” 好酷。莉莉安娜看着这个陌生的称呼,不自觉露出了欣赏的微笑。 好土。少女察觉到莉莉安娜的开心,忍着没说出口,不过这个称呼还是比“玫瑰骑士”什么的好多了。 “这是仅一日的展览,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到,”无知的游客们还在涌入这个突然出现的黑暗展厅,少女拉起她的手,脱离了讲稿,她开始做真正的说明,“但您的名字始终还是刻在了历史上,由圣女罗丝玛莉,由文森特公爵,由学者芬里尔,由罗宾·法莱。” “最后一个不给他什么称号吗?”莉莉安娜忍不住吐槽。 “啊,他的称号太多了,只是这个名字就足够了。”少女笑着解释,“原来的展厅大都是罗宾先生的收藏,但这个临时展厅,嗯,也有很多藏品来自于他。” 月神殿的穹顶取代了展厅天花板,手挽花篮的女神从画中走出,向观众抛洒出漫天的玫瑰花瓣。 游客们都发出赞叹的惊呼,不知这是什么投影魔术,或是幻觉魔法。 在这个科技与魔法并存的世界,这种赏心悦目的小把戏并不少见。 “第一件藏品,”少女和女神一起,照亮了玻璃展柜里的东西,“魔女钟爱的项链,‘月宴’。” 游客们涌了上去,小心地去欣赏这件稀世珍宝,它原本该被藏在切斯特府深处的金库里。 “传说月宴是魔女力量的来源,是她和矮人族契约的证明。”少女解说着,隔得远远观看的莉莉安娜并不反驳。 何必戳破壮阔的故事呢?月宴对她来说只是件首饰,但有传说做它的面纱也不错,可以增值。 见莉莉安娜兴致不高,少女走向了下一件藏品,身后女神把项链戴在脖子上试了试,借着玻璃反光看了会儿自己的倩影,又将它扔回了原处。 “第二件藏品,魔女的一百把魔杖,部分来自于切斯特家族,部分来自罗宾·法莱,部分为博物馆自藏。” “什么魔杖啊,不就是折扇吗?”莉莉安娜看着满墙的折扇被逗笑了,她可不知道扇子有什么力量。 “传说魔女展开折扇后,所有人都会为她倾倒,”少女歪歪头,也觉得很好笑,“这一点得到了国王阿尔伯特一世的确认。顺便一提,这些折扇也是在拍卖会上卖出的,最贵的那把还被人拍下后送给了圣女,但被圣女拒绝了。” “哦,哪吧?”谈及价值,莉莉安娜也起了好奇心,“用青金石作画还挂了琥珀吊坠的那把?” 那是她买得最贵的。 “是您最常用的那把,”少女举起提灯,照亮了用金线和紫水晶拼接成无名之花的扇面,“由杰基尔首相拍下,花了他三年的积蓄。” “这把不都很旧了吗,”莉莉安娜痛心疾首,“这群人真没眼光。” “更重要的是历史价值和情谊吧。”少女笑笑,继续介绍,“第三件藏品,魔女本人。” 莉莉安娜差点以为聚光灯要打到她身上了,但是没有,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和她少女时期一模一样的人偶。 莉莉安娜脸色铁青:“这是我卖出去的……头发。” 罗宾居然真拿去做了个人偶,还没告诉她。 这个变态。 从画中走出的女神还没舍得回去,围着展柜绕圈,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偶。 “应该不用介绍了……这件藏品来自罗宾·法莱,出自后来的传奇人偶师之手,据说头发来自魔女本人,如果你对人偶做了什么……魔女也会感知到,”少女被提灯映照的笑容有些阴森,“然后会来惩罚不敬的人。” “我要真有这么大本事就先把罗宾的脑袋砸烂。”莉莉安娜抱起双臂,努力忽视那个人偶给她带来的诡异感受,“下一件。” “那就是最后一件了,”少女把提灯放下,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玻璃柜门,“同样来自罗宾·法莱,它需要一些操作才能让您理解它的价值。” 那是一只机械鸟。 莉莉安娜看着它,抿紧了唇。 和情人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身形大得多。 “‘知更鸟’,罗宾·法莱的最后之作,结合了矮人机械和魔导动力源,又装载了人族科技独有的功能,”少女示意女神捧起那只机械鸟,走到了莉莉安娜面前让她看个明白,“但功能未知,它需要曾经录入过的一滴血才能唤醒。” “我的血对吗,”莉莉安娜伸出手,“就算是现在这个身体的也可以?” “当然,”少女把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她,“一滴就好。” 血珠滚入知更鸟的鸟喙中,机械鸟黑色的眼睛亮起,随着齿轮转动,它再一次展开金属构造的翅膀,与女神一起,向天穹飞去。 它的嘴中却唱着熟悉的歌谣,歌声的背景音里是一些细碎的呢喃,有罗宾的,有芬里尔的,甚至有罗丝玛莉的。 他们大概想不到这只鸟还会有被唤醒的一天,因为莉莉安娜的血本不该重现世间,他们把机械鸟当作了树洞,所以说的都是些不成器的狼狈自语。 “《月之女神的爱意》,”少女和她一起仰望那只盘旋的情人鸟,“现在是很多人的爱意。您收到了吗?莉莉安娜小姐?” “早就收到了。”一曲唱完,机械鸟落回她的手中,莉莉安娜笑着吻吻机械鸟的鸟喙,“那现在该我给出回答了。” -theend- 番外大小姐的访谈室 依旧是jj特供番外(已经不是特供了),古早文会有的玩尬的freetalk环节 (我真的很喜欢乙游的这类互相吐槽后日谈,所以莉莉安娜也得有) 吸血鬼结局……没人看所以我也没啥动力写……所以……对不起了莉莉安娜 ————————————————————— 天之音:欢迎大小姐及其他做客我们的访谈室!今日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瑞文:我们是其他啊。 芬里尔:(只盯着莉莉安娜看) 罗宾:(同上) 瑞文:哦,说来殉情的就我一个(笑),我们在地狱恩爱了很多年呢…… 天之音:你别胡扯,本世界观不存在地狱,死了就是死了。 莉莉安娜:罗宾你先解释一下用我头发做的那个等身玩偶,你对它做了什么? 罗宾:(惊)做了一切我想对你做的,你怎么知道的? 芬里尔:你有莉莉安娜等身玩偶??? 罗宾:头发是我得到当事人同意合法买的,当时没有肖像权,人偶师是我雇佣的,我无罪。 瑞文、芬里尔:死罪。 莉莉安娜:(思考)好像的确合法。 天之音:这里不是法庭,请大家静一静(敲桌板)。咳,为了平衡性别,我们邀请来了另外两位女性角色…… 罗丝玛莉:莉莉安娜!(抱住) 维罗妮卡:莉莉安娜!(抱住另一边) 瑞文、芬里尔、罗宾:?! 莉莉安娜:(惊)罗丝玛莉小姐,你的性格是不是变了? 罗丝玛莉:我人都死了还装什么!(抱紧) 维罗妮卡:啊,原女主是这种性格呢,阳光小太阳,要不是被莉莉扭曲了性癖…… 莉莉安娜:我的错?! 天之音:从改变的结局来看是您的错……今天!我们的主题就是“本该这样”的结局们,莉莉安娜小姐,你可知罪? 莉莉安娜:说好不是法庭的呢?我觉得没谁比我更无辜了,我造了什么孽两辈子加起来活不过四十? 罗丝玛莉:(抱)您前世没做错什么,但这辈子挺造孽的。 芬里尔:(扒拉罗丝玛莉,发现她仿佛固定在了莉莉安娜身上)是啊,水性杨花。 维罗妮卡:杀人如麻。 瑞文:背信弃义。 罗宾:玩弄感情。 维罗妮卡:你们这群恋爱脑…… 莉莉安娜:(冷笑)我造的孽你们也跑不了,要不从头算起吧,罗宾,我是不是和你说得清清楚楚的?是你上赶着被我玩弄,爽到谁了? 天之音:(满头大汗)(跑题了怎么办)(不敢插嘴) 罗宾:(脸红)是,谢谢莉莉安娜大小姐的恩惠…… 黑发少女:久等了,您要的录音机……啊,莉莉安娜小姐,又见面了。 莉莉安娜:这里的时间流逝感太奇怪了,好久不见。 天之音:谢谢早幸妹妹。对了,这里有莉莉安娜死后的录音,里面据说有很多羞耻的内容,今天在观看了所有结局后我们将进行“谁最惨”的投票,获胜者将得到听取录音的权利。 全员:! 莉莉安娜:我反对!拿到这个权利对我来说也没好处!维罗妮卡,你怎么也一脸想听的样子?? 维罗妮卡:吃瓜谁不爱啊……但这么说了后这群人不都只会投自己了? 天之音:你不会吧(笑) 维罗妮卡:看她们给我开的价钱(笑) 黑发少女: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天之音:留下来吧,你也可以投票。 黑发少女:(瞬间被很多人盯上了)(不太适应目光而流汗) 莉莉安娜:这里是地狱吗?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 天之音:(对所有恋爱脑嘉宾施加了束缚)不许贿赂早幸妹妹人家还没成年!!好了,节目正式开始,请看vcr。 * 芬里尔结局-《原野》 “狼人和少女漫步在金色的花海中,风吹掉了少女的帽子,她的笑颜比阳光更炫目,狼人挪不开眼,他拉住少女的手……” 芬里尔、罗丝玛莉:停!!! 罗丝玛莉:为什么是我和芬里尔?? 芬里尔:莉莉安娜你听我说我对你一心一意…… 莉莉安娜:(扭头和维罗妮卡搭话)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结局吗? 维罗妮卡:对啊,就俩快乐小狗瞎乐,仔细盘算的话就觉得前途堪忧,两个穷鬼。 罗丝玛莉:(瞳孔地震)维罗妮卡你也有事瞒着我?!我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呢! 莉莉安娜:啊,她不知道这一节呢。 维罗妮卡:(指指莉莉安娜)我俩老乡。(开始解释) 瑞文:(笑容灿烂)这不挺好,你果然对罗丝玛莉好感度很高嘛。 罗宾:让我们在此恭喜这对新人…… 芬里尔:(扯住两人的嘴)莉莉安娜……(委屈) 莉莉安娜:(摸摸狗头)我知道,但不得不说游戏里你会比较幸福。 芬里尔:(趁着罗丝玛莉在和维罗妮卡说话挤进去熊抱住莉莉安娜)我觉得我这样就好。 罗宾:(一脸厌恶)他本人都说幸福了,那算不上惨了吧? 天之音:你说得…… 芬里尔:但我活得最长孤独的时间最久财产最少我不是超级惨吗?而且你们都和莉莉安娜有过去我正文开篇才登场! 莉莉安娜:我觉得我活得最短我才是最惨的…… 芬里尔:(梗住) 瑞文:(趁机缠上去)你看我活了三百多年也没活明白,生命重要的不是长度而是…… 莉莉安娜:(推开)你是故意恶心人吧?滚。 瑞文:(又缠了上去)(眼神深情)而是有你, 莉莉安娜:芬里尔,帮我把他捆起来。 天之音:(人多果然事杂)请大家不要吵了我们看下一个结局…… * 罗丝玛莉结局-《女爵》 “在生命的最后她们紧紧相拥,用每一分每一秒去述说心里取之不尽的爱意, ‘罗丝玛莉,你是我的骄傲’ 临终时的莉莉安娜脸颊消瘦,没了往日的傲气后温柔得像一场梦,对着这样的她,罗丝玛莉潸然泪下……” 莉莉安娜:(指着屏幕上的金发女子)这谁??? 罗丝玛莉:(目死)我俩就没有好结局是吗? 天之音:毕竟莉莉安娜除了成为吸血鬼外必死…… 莉莉安娜:你们谁还敢和我抢最惨? 瑞文:(捂住脸)那有没有她没得到我的真名又被我转化的幸存结局?我不存在的良心开始痛了。 天之音:有的有的,一切皆有可能。 * 莉莉安娜存活结局-《闹剧》 “‘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地盘了,罗丝玛莉,如果你还爱我,就不要再踏入此地一步。’ 看着决绝的金发女子,罗丝玛莉心如刀绞, ‘莉莉安娜,让我带你走向永远的安宁之中吧,你只是被诅咒了……’ ‘砰——’ 圣女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身,背后是无情的杀手,曾经的商人。 她的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神也无法挽留注定消逝的生命。 ‘干得漂亮,罗宾。’ 最无情的人跨过她的尸体,挽住了杀手的臂弯,不再回头,迈步离开。” 罗丝玛莉:? 罗宾:这个结局好耶。 莉莉安娜:这个结局相当文对题啊…… 芬里尔:求求了能不能切换到这个世界线啊?! 天之音:你问瑞文。 瑞文:(倒地不起,一蹶不振) 罗丝玛莉:那真没有我们双活的结局是吗?我才是最惨的吧? 天之音:好像真没有…… 罗丝玛莉:我宣布—— 维罗妮卡:(把瑞文给的贿赂塞入怀里)我有异议! 罗丝玛莉:维罗妮卡小姐?! * 瑞文结局-《白日之下》 “看着爱人登上王座,手持权杖,沐浴在他此生汲汲营营追求的光明与欢呼之下,吸血鬼含笑献上了祝福与掌声。 她的未来里已不再需要自己。 吸血鬼背对人群,带着他的眷属走向春日的阳光。 三百年的救赎,终于落幕。” 罗丝玛莉:(憋屈)怎么又是我的拉郎? 瑞文:咦,这不就是我和莉莉安娜的结局吗? 莉莉安娜:(感慨)嗯,也是你的原结局,你这人真挺没创意的,拉着我又重演了一遍。 瑞文:(瞳孔地震)莉莉安娜你听我解释…… 维罗妮卡:但这是莉莉你最喜欢的结局嘛。怎么样?做了女主角后有什么感想? 莉莉安娜:也就那样…… 瑞文:(委屈)所以你说的喜欢我不是喜欢我本人而是这个结局? 芬里尔、罗宾:等等莉莉安娜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黑发少女:(有些无聊)(开始翻档案)在所有记录里莉莉安娜小姐对瑞文先生告白过一次,对阿尔伯特王子五次,其他人零次…… 芬里尔、罗宾: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么喜欢阿尔伯特。 黑发少女:嗯……大部分都有所图谋呢,比如怀了罗宾先生的孩子去找他上户口…… 罗宾:(脸红) 黑发少女:(异世界成年人的爱情真复杂……) 芬里尔:你脸红个屁……没有他的死亡结局吗?这人怎么哪条线都活着?? 莉莉安娜:其实只要我死了罗宾的死亡率就很高,生存率最高的是芬里尔你吧? 天之音:正解。 罗宾:那这条狗是最幸福的吧?我可是本文结局盖章的惨,莉莉安娜都看不下去的那种! 莉莉安娜:不不不果然还是我…… 瑞文:我可是原剧情里都惨到底了。 罗宾:(冷笑)谁不是呢? 罗丝玛莉:(已经忘了初衷)求求了给我看个好结局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芬里尔:(开始给黑发少女塞零食)你看…… 天之音:不要带坏小孩子! 维罗妮卡:(和瑞文小声议论)你赢面不大,我们应该找盟友共享战利品,罗丝玛莉怎么样? 罗宾:(警觉)芬里尔,先把罗丝玛莉争取过来,我们三个一起说服那个黑发小女孩…… 莉莉安娜:你们排挤我是不是排挤得太明显了? 黑发少女:(左右为难)莉莉安娜小姐,我还是支持你的,泄漏他人隐私的确不好。 莉莉安娜:(抱住)我喜欢你。 瑞文、芬里尔、罗宾:!(这是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天之音:(头疼)我把早幸妹妹留下来就是为了人数是基数……罗丝玛莉,看来决定权在你了。 罗丝玛莉:……莉莉安娜,你愿意把你的遗言分享给我吗? 莉莉安娜:你怎么把这事儿说得像求婚一样……行啊,比起让这几个狗东西听到还不如就说给你听。 瑞文、芬里尔、罗宾:莉莉安娜——!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黑发少女:(挣脱不出莉莉安娜的怀抱) 天之音:局势明朗了呢,那本文最惨角色就是——莉莉安娜,以三票的优势打败了其他所有人! 莉莉安娜:怎么办,完全开心不起来。 狗东西们:(消沉) 维罗妮卡:(凑到莉莉安娜身边)但你真的不想让他们听到吗? 莉莉安娜:不想。 黑发少女:(犹豫)您那时不是这么说的…… 莉莉安娜:你再拆我台我就不喜欢你了。 罗丝玛莉:(已经开始摆弄机械鸟)等一下,这个是不是要录入过的血液才能激活?? 罗宾:(生龙活虎)对,而且是轮流制的,上一次是莉莉安娜,现在轮到我了。 瑞文:这个游戏也太不公平了吧??一开始就订好了眼镜的胜利吧?? 天之音:大概是为了让你们明白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莉莉安娜:(目死) 芬里尔:商人,我们已经结盟了吧? 罗丝玛莉:我提供鸟,你提供血,一起听,如何? 瑞文:(腆着脸)我就安静地坐这儿。 莉莉安娜:(拉起黑发少女)陪我去其他地方散散心吧…… 黑发少女:好、好的。 * ??结局-《博物馆的对话》 黑发少女与大小姐的谈话。 留言只属于她所爱的人们。 * 大结局-《回到访谈室》 瑞文:(发疯)(抓着吊灯摇晃)(跳到桌子上)莉莉安娜呢?!为什么没有给我的留言?! 天之音:她和早幸妹妹回博物馆了。她说对你没啥可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 罗丝玛莉:(抓着维罗妮卡嚎啕大哭,说不出话来) 罗宾:打个商量能不能走全灭结局或者那个闹剧结局……求求了复活吧我的爱人!! 芬里尔:(消沉地啃手) 维罗妮卡:(这里是地狱吗她只是个局外人快放她走) 天之音:好了消息都带到了本节目就到此结束…… 罗宾:好结局呢?!全存活的真没有吗?! 天之音:你们所在的就是啊。 罗宾:太短了我都没再见到莉莉安娜!!! 天之音:你不要不知好歹,这个环节就是为了让你们意识到当下生活的可贵…… 罗宾:去死吧。 莉莉安娜:我回来了,听说总算要退场了出口在这边吗唔噗——(被团团抱住) 黑发少女:*小声*(你满意了吗?) 天之音:(爽了。) 黑发少女:(那我那边……?) 天之音:*小声*(比这好一点,是真的大团圆) 黑发少女:(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