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映尘》 第一章 午后,冷风阵阵吹拂,远方飘来一朵乌云,掩去微弱的一抹斜阳。 幽僻的竹林,断断续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约可辨明是风声拍打竹叶的声音,然而,除此之外,若凝神细听,其中犹交杂着细碎虚浮的跫音。 懊死的!比映尘的额上冒着冷汗,暗声低咒。 事发至今,已近半个时辰,葯性已发挥到极致,他若再不设法解决,恐怕颠踬的步伐踩上一地的竹叶,为这幽寂的林子添上一缕清冷萧条之气。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涣散的眼瞳定不住焦距,身子逐渐不支,必须扶着一株又一株的竹身才得以继续向前迈步。 轻喘了几声,他第无数次运用内力抗衡受蛊惑的意念及感官。 在这沁寒的气候中,他浑身却诡异地透着高热。 天杀的!那该死一万次的女人!意志急遽流失,他更加痛恨起令他陷入这等局面的荡妇。 骂她荡妇绝不为过,他从不曾见过这般视礼教如粪土、放浪至极的女人。她玩弄男人,并且不容她要的男人自她掌心中逃脱。上天十分厚待她,给了她一张绝媚无双的容颜,只要是男人,难有不在第一眼为她失魂的。每当她相中目标,便会露出对猎物十足侵略‘足野性、却又媚到骨子里去的笑容。 他并不十分清楚她是多么邪肆的女人,只知道她利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来留住她的美丽,滋润她永不凋零、美艳青春的身心;而与她一夜春宵过后的男子,从没有一个能幸运存活,于是“致命黑寡妇”之名便在江湖中掀起一波巨浪。 而他,之所以会与她有所交集,只不过是奉组织之命,接下了取她生命的任务罢了。 第一眼见到她时,他便由她邪魅的眼中读出了赤裸裸的饥渴,他当然不会不清楚自己是怎生的超凡绝伦,世间男子少有及得上他的俊俏。身为杀手,外貌如何,他并不是很在意,生得太好看,只会徒惹麻烦。而这回,还确确实实给他惹了个大麻烦!他当下心知肚明,他勾起了她的兴趣,她看上他了!“你是我见过最不凡的人间极品。”他还记得,她是这么对他说的。 人问极品?当他是珍馐美食吗?还当他的面轻舔娇艳红唇,去她的浪荡婊子!或许是太过轻敌了吧,他自信凭她犹奈何不了他,于是也低估了她渴望得到他、驾驭他的决心,凭着最后一口气乘隙施了媚葯而后于他手下气绝。 他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样的女人呀?居然到死都垂涎他,想得到他。 他轻蔑地扯了下唇角,像这种娼妇婬娃,再来百个他也照杀不误。 情绪一波动,狂热的血液也随之奔腾,犴肆地叫嚣着本能的原始欲念。 他捂着心口。不住地喘息。 不行了,他再也熬不下去了。她阅人无数,大概一眼便看出他是极刚强的男子,普通合欢葯的葯性无法使他臣服,她对他所下的,是极狂烈的媚葯,并不是撑过时效便成;相反的,在一定期间内,若不能寻得解放,便会气血逆冲,全身筋脉爆裂而亡。 也就是说,再这样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不!“死”这个字眼撞进脑海,震醒了他,让他的意识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不是他怕死,而是 小蝶!她需要他,他的小蝶需要他,她是那么的荏弱无依,再失去他,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她一定会活不下去的,他不能抛下她不管!是的,为了小蝶,他不能死,也绝对不允许自已死!他要留下这条命,守护她到底。 小蝶他最心疼的小宝贝 心绪极度杂还纷乱,秋水心技巧地甩掉了随侍婢仆,独自往寺庙后头幽静的竹林步行而去。 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一张张喋喋不休的嘴来劝慰她什么女大当嫁的鬼论调。 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打小看到大的她还会不清楚吗?她真的不懂爹在想什么,为何非要她嫁给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男人?就为了亲上加亲?还是因为爹明白,老迈的他只怕时日无多,所以明知不可靠,仍是急病乱投医,决定将庞大的家业、以及独生女儿交给人人眼中不知长进的外甥?他以为女儿终生有了依靠,便等于有了保障,是吗? 这样的结论,让她有着很深的无力感。 爹从不让她试,又怎知他眼中娇荏纤弱的她,没有能力独自扛起家业?她并不是非靠男人不可的。 也或许,爹是太心疼她了,不舍她操劳。 基于诸多原因,她竟不得不下嫁这个惹人厌的表哥。 坦白说,打她晓事起,她就不曾喜欢过这个一身邪气的表哥。那一双流里流气的眼老盯着她打转,总让她莫名地生起不舒服的感觉怎么说呢?应该是太轻浮了吧,一看便给人心术不正的感觉。再加上经常流连花街柳巷,只晓得挥霍家产,这样一个纨袴子弟怎能为人夫?如果可以,她真想用尽所有方式来避开这段婚姻。 爹是爱女心切,所以盲目了些,但她看得很清楚,她若真下嫁于他,一生必定会毁在他手中。 可爹心意已决,她又能怎么办? 所以她才会向爹请求,藉由到庙寺上香好让自己静一静,顺便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低叹了口气,走呀走的,她发现寺后这片竹林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宽广,四周杳无人烟,层层绿叶将仅馀的夕阳阻绝,暗暗沉沉的,感觉上还真有些许幽冷呢!今日天气并不好,阴阴暗暗的,随时都会下雨。忆起她已“失踪”许久,想必那些婢仆早急得跳脚了吧? 她突然感到一丝歉疚,生性温婉的她,从来就不想带给谁困扰,骄纵而为并不是她的行事作风,但是今天,她的任性显然已经造成不少人的困扰了。 认命的又叹了口气,她转身步上回程。 就在旋身的同时,她彷佛听到身后传来异样的声响。 是错觉吗?她顿住步伐,朝四周张望了下 微风轻轻吹过树梢,周遭一片静谧,什么都没有。 是风声吧?她暗忖。 甩甩头。不愿多想,又欲举步 一道飘袂的形影掠过眼角,她惊疑地望去,仍是什么也没有。 会是错觉吗?她迟疑着,不知怎地,就是不想轻易离去。 一声轻浅的喘息传入耳畔,真的很轻、很浅,但是这一回,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错觉!不知哪来的冲动,她循声而去,一颗心莫名的鼓动跳跃着,连她都不清楚她到底在兴奋期待什么,她早过了小女孩好奇探险的年纪了。 曾经闪过眼帘的飘袂青衫再一次拂掠而过,然而,这已足够她看清那是一个人。 “喂,你”她喊住他。 这人似乎在躲她。 “不要过来。”谷映尘哑声粗喊。 已烧疼了他浑身每一根知觉神经,眼前如茫茫白雾,什么也看不清,但清晰传入鼻翼的柔媚幽香。却足够令他肯定,这附近必有女人存在,中了媚葯的他,能够敏锐地嗅出女子特有的体香。 恩怨分明、不累及无辜是他的行事原则,他不打算看到一个清白的姑娘毁在他的手上,也因为这样,他一直极力避开这名女子,期许她早些离开,否则,再晚一步,他就什么也无法保证。 偏偏,纯善如她,并不明了他所受的煎熬,细细打量了他一下,秋水心轻问:“你不舒服吗?” 考虑了一下,她怯怯地往前跨上一步。 他浑身一震。“我叫你别过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弹开了一大步,又因全身虚软,踩了几个踉跄的步调,稳不住身子往后跌去。 “喂,你还好吧!”这下,她再没有犹豫,很快地趋向前扶住他。 一待碰上他灼热的肌肤,她惊叫了声:“唉呀,你发烧了。”原来是生病了,难怪身子虚弱得紧。 这人也真是的,生了病不好好休养,还在外头到处跑。 “不”他犹想发声,无奈烧灼的喉间嘶哑得挤不出声音,反手想推开她,却发现他一点力也使不出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跌落在她的怀中,不复知觉。 “喂、喂,你醒醒呀!”她这下可急了,抱也不是、放也不是地呆愣着。 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无巧不巧,一道闷雷打了下来。她凝思了会儿,自言自语道:“看来快下雨了,你可得撑着点,我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地方躲雨”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不远处有间破屋,勉强可以避雨,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给带了进来。 随后,一场雨滴滴答答打了下来。 现在,就等雨停了,她好去给他找大夫。 将他安置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微凉的指尖,轻轻滑过俊得出奇的脸孔,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着:好个超凡绝尘的美男子!他算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俊眉、挺鼻,还有完美的薄唇,那一双极深黝的黑眸,撼人心魂这是一张足以夺去任何女人呼吸的容颜。刹那间,她心口一阵强烈撞击,悸动来得如此迅速,她不明所以地抚着怦动而狂跳不休的心 只消这么一眼,她便知道,她这辈子将再也忘不掉这张撼动人心的面容。 对他的情绪反应是很直接的,总觉得他该是个傲气的男人,由他方才咬紧牙关不愿向她求助这点可以证明。所以说,她实在没必要自讨没趣,说穿了,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无须她过分热心。但就是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种感觉吧她要他没事。 “水”干涩的喉头逸出似有若无的轻吟,她听见了。 “你说水是吧!”她急急忙忙地观看四周。真是伤脑筋,破败的小屋只有一堆茅草、两张残破的椅子、一张桌子、一张木板床,真要说还有什么,那就只剩厚厚的灰尘了,连个杯子都没有,哪来的水呢? 正苦恼之馀,她瞥见沿着屋檐落下的水滴,灵光一闪,她急叫道“好、好!你等一下,我去弄水。” 兴冲冲地接了满掌的雨水,可待回到床边,方发现一路下来,手中的水根本全流光了。 秋水心拧着秀气的眉,一脸苦恼。 她的手太小,承接不了太多的水,不管再多走几趟也是一样,而这儿又没有任何可以装水的器皿,这可怎么办才好?总不能让他渴死吧? 盯着他干涩的唇,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敲入脑海,她旋即红了脸。 懊这样做吗?她抚着热辣的颊,不好意思看他。 “水” “好、好啦!”她结结巴巴地应道。反正他此时神智不清,又没旁人在。 抛开所有的疑虑,接了一掌的雨水,她含入口中,走回他身畔,深吸了口气,不让自己多想,闭上眼,倾身印上他的唇 燥热干哑的喉间,一碰上甘甜的滋润,立即贪渴地张嘴吸吮,舌尖自有意识的寻向甘泉的发源地。热烈地与之舔舐交缠 天!他在干什么!她大为震惊地退开。若不是他一直昏昏沉沉的,她会以为这名男子存心轻薄她!“水”他不知足地轻吟。 她应该别管他才对,免得她的名节全败在他手中,但是 唉!叹了口气,她再度满足了他的需求,将口中的水给了他。连她都搞不清楚,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他喝过最甜美的甘泉。 比映尘满足地低吟了声,蹙紧的眉头微缓。不知是水的滋润,抑或是温润女体的慰藉,刺骨的疼楚已淡去些许,意识亦得到了短暂的清明。 “你醒了吗?”耳边传来清婉的嗓音,他心头一震,粗声道:“走开!不要靠近我!” 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耶!她睁圆了大眼,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她好心照顾他,他不领情也就算了。但也不能赶她呀!“可是外头下雨。”她语带委屈地道。 “不想日后羞愤欲绝,就快滚!”他粗鲁道。 他从来就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加上此刻欲潮已将他折磨得理智尽失,他已快要发狂了。 她被吓了一跳。“羞羞愤欲绝是什么意思?” “你”这女人真是不知死活!他粗喘了声,身心像是快被撕裂了般,视觉、听觉、甚至吸呼都觉困难。“你不走,我走!” 撑起身子,没来得及跨出步伐,便又心余力绌地倾跌下去。 “唉,你还好吧?”她及时伸手扶住他。 “你别碰我”低哑的嗓音,淡淡随风消散。 娇弱如她,一时撑不住他壮硕的身子跌退了几步,一同往床上倒去。 “你”这是什么情形?叫人家不要碰他,他自己却死压着人家不放? 密密相贴的身躯令她再一次感受到他灼热得吓人的体温,肌肤火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还有 她瞪大了眼,终于留意到他身体的奇异之处。 他该不会 有这个可能吗?她羞得不敢再想下去。 他饱受煎熬地了声,理智被狂烧的欲火焚毁殆尽。怀中的软玉温香刺激着他脑海仅馀的念头,是要了她!渴切的唇压了下来,覆上她惊愕而微张的红唇,热烈地吸吮,同时迫不及待地探入甜美的唇腔,寻着小巧丁香,如火纠缠 绚烂过后,终究要归于平凡。 倚偎在他怀中,看着他沉沉睡去的脸庞,她纤白的手再一次流连于这张得天独厚的俊颜,一一刻划着他每一道刚毅卓绝的线条,同时也在心中深深镌镂。 他一定很少笑,过于冷峻的线条、自然而然的幽冷气质,感觉就像天边孤傲的寒星,他大概很不快乐吧!她忍不住要想,这么出色绝伦的面容,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不知会怎生的迷煞千万佳丽? 狂涌而上的渴求,抑也抑不住,她奢望着,他若能对她一笑,那该有多好?只要一记笑容就好,她会小心地典藏这一记属于她的微笑,如此便足够她今生无憾。 雨势渐渐停歇,她知道,该是离去的时候了。 拉离环在她腰上的手,起身之际,不知名的怅惆来得迅速,揪住了她所有的知觉,刹那间,她多想依回那副坚实宽阔的怀抱。深深浓浓的眷恋,连她都无法解析。 不明了心中为何如此酸楚,她回身留恋地望了他最后一眼,再次俯下身,柔柔地印下最后一吻。他的唇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血色,有点冰,但无妨,她烙下了她的温暖。 她拾起他的衣物覆在他身上,这才留意到落在凌乱草堆中那抹淡青之物。那是半个巴掌大的圆形琼玉,厚度只有寸许,镂空的雕刻,是一只维妙维肖的鸳鸯,其下结系着玄玉宝石,刻了个清楚的“尘”字,再下来是灵巧的吉祥结,垂下淡青色的流苏。 “尘”她轻抚刻于其上的痕迹“你的名字吗?” 淡淡的,她笑了。“将它送给我,我想为这梦幻绮丽的邂逅留下点纪念,可以吗?” 至少,他日忆起,见了它,她能告诉自己,那不是一场梦,这名俊俏的男子真实地存在,并且曾经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虽然,如昙花乍现,是那么短暂。 将鸳鸯玉佩收进衣襟,她告诉自己,她会永远记住他的!这个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第二章 七年后 “娘、娘!”童稚清嫩的叫唤由远而近传来。 秋水心闻声仰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就见书房的门被推开,一道小小的身影朝她扑来。她张开双臂,分毫不差地将宝贝儿子给抱了个满怀。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若儿。”宠溺地抱起儿子安放在膝上,她柔声问。 如果她没记错,儿子的午睡时间还没结束。 “不要嘛,若儿睡不着。”若儿用小小的手臂圈住母亲,清秀的小脸蛋埋在雪颈上磨蹭,十足撒娇姿态。 秋水心轻笑。“又耐不住寂寞了?” 她这个儿子打小便是好动儿,一反孩童的嗜睡,他一向少眠,时间全用在跑跑跳跳当中,没一刻闲得住。在还没学会走时,就已经静不住地在地上爬来爬去;能站起来走路时,那蹦蹦跳跳的程度就更不用说了。 若儿的发育比起一般同龄孩子还快,不论是学坐、学爬、学走路、学说话,对于知识的吸收及理解能力,也聪颖得出乎她的想象。每每面对这个儿子,她总有股说不出的骄傲及满足感。 有时,她会想,这孩子天生的优秀质资是否来自他那出色的父亲?“他”看来也是那么出众绝伦 一年年过去,眉清目秀的小儿郎日益俊美,有时,她总会看得失了神!再过几年,恐怕没有女人能不在那俊俏卓众的容颜下倾醉吧?透过这张肖似的面孔,仿佛让她看到了淹没在岁月洪流中的出色男子 呵,都七年了!他现在可好? 止不住的悬念;总在岁月的累积下加深,漫漫相思,今生怕是无涯无尽了。 “娘?” 儿子的叫声将她拉回现实。 “啊,什么?”一“娘又在想爹了。”若儿一脸了然!抿着小嘴,没嘲笑得太嚣张。 总是这样的,娘看着他,就会失神的忘了一切,脸上有点感伤,像是遗憾错过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问过,娘说,她是在缅怀一段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以及一个对她而言,有着与众不同意义的人。 而那个人,便是他的亲爹。 秋水心瞪大美眸,死看着她古灵精怪的儿子。“秋若尘!你敢取笑你娘!” “是娘不害臊嘛!老看着若儿流口水。” 听听,这还有天理吗?连个七岁大的娃儿都敢嘲笑她,最呕的是,那个人还是她的儿子!般清楚,他这张脸还不是她生给他的,她爱看多久谁敢有意见? “小坏蛋”秋水心笑骂着伸出手去呵他的痒,惹得小若儿东躲西藏,又笑又叫,母子俩忘形地玩成一团。 “不玩了,娘饶命呀,若儿不敢了”秋若尘笑得气喘吁吁!倒在母亲怀里。 “知道就好。”秋水心满意地收了手。 她这个小儿子呀!天不怕、地不怕,有一回见了蜘蛛!反应不是像一般人尖叫失声,反而认认真真地研究起它的蜘蛛网结得好不好看;见了蛇,还煞有其事地想量量它的长度。反倒是她这个当娘的,被他一连串异于常人的行止给吓掉半条命。 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怕痒!蛇蝎毒物皆无效,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呵他痒,他就招架不住!痹乖投降了。 听人说.愈是怕痒的男人、将来愈疼老婆;看来,往后当她儿媳的女人有福了。 她不由得又想那“他”呢?是否也 唉!真是的,怎么近来老是恍恍惚惚地想起“他。” “娘!人家要出去玩儿。”小手一拉一扯,很讨好地撒娇。 对上儿子期盼的眸光,深知他在家闷不住的性子,秋水心想了想,便道“让李妈陪你去,晚饭之前回来,不许胡闹、不许捣蛋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谁教若儿生就一副不安分的性子,每回出门都免不了要三令五申一番。 “知道了。”若儿用力点头,漾出灿烂的笑容。 熙来攘往的市集内,小家伙不改好动性子,蹦蹦跳跳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玩得不亦乐乎,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的老仆人不知何时让人潮给冲散!早已不见人影了。 就说嘛,市集上有这么多好玩的事儿,娘老把他关在家里,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东看看、西看看,时间就这么流逝,跑跑跳跳下,小小五脏庙开始感觉到饥饿。 “李妈”正要叫人,才发现身边的老仆人已不见踪影,他喃喃咕哝两声,垮下小脸。 倒不是真担心什么,而是肚子饿,没东西吃啦!“糟了,汾阳城这么大,我又认不得路”若儿喃喃自言。“走这儿吗?怪怪的;那是这儿喽?好像也不对”他摇头又晃脑,对前头的路径难以抉择,一个不留神,迎头便与人撞上。 “唉哟”他往后一跌,小屁股“黏”上地面难分难舍了起来。 比映尘止住步伐看着与他擦撞的男孩,尚未决定该怎么做时,小家伙反而先开口了。“这位公子,在下鲁莽,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他微愕地张口,见他自个儿拍拍屁股起身,那身高还未及他的腰呢!几岁?初步预估,应是六、七岁吧,可说出来的话真是人小表大。 “谁教你的?”忘了自己的冷峻寡言,他不自觉地问出口。 “娘呀,她都是这样说的。”微仰起首。迎视眼前的男人,若儿发现,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个人陌生,大概是因为他长得也很好看,和自己一样。 第一眼,若儿就决定喜欢他。 小家伙似乎不怕生,纯净稚气的笑容给得大大方方。 好感来得太过突然,待谷映尘发觉时,他已蹲下身与男孩平视。 “不疼吗?”他一掌不轻不重地往男孩臀部拍去。 印象中,孩子不就要哭哭啼啼才像孩子吗?跌个小跤,就要哭得惊天动地,饿着了,更要哭得山河变色,举世皆知。坦白说,他一直不认为自己会喜欢小孩,不过就是一群无理取闹的小表,但是见了这孩子,他改观了,而且有一种他无法解释的情绪在、心臆泛开。 “疼是有点啦,不过”小家伙摸了摸屁股,然后很得意地告诉他。“每回我调皮,娘都会打我的屁股,已经打得皮粗肉厚了。” “这很值得炫耀吗?”连谷映尘都没注意,他居然在大街上和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抬起杠来,这是他八百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 “当然,我都没哭耶。叔叔会不会?” 哭吗?他从好久以前,狂悲痛哭一场饼后,便已遗忘落泪是什么滋味了,哭与笑,对他不再具有意义。 这娃儿小小的骄傲神情,莫名的牵动了他的心弦。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他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 “娘都叫我若儿。”他以着童稚清嫩的嗓音回答,神情是全然的不设防。“叔叔,你可不可以陪我回家?” “嗯?”谷映尘挑起眉,一会儿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迷路了?” “不不是啦,只是有点不确定而已。”他小小声地道。其实最重要的,是他想邀请叔叔到家里去,不想太快分开。 有何不可呢?这小小人儿,是第一个能让他有感觉的孩子,教凡事淡漠的他,都抛不下若儿潇洒来去了。 若在从前,他会无动于衷的背身而去,任何人的死活,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这叫冷血吗?也许是吧,对这尘世间的一切,他实在没有太多的感觉,层层的冰霜内,是一颗已然死绝的心。 至于若儿的特别,代表什么呢?他不想去深究,只知,心湖隐隐有了波动。 秋,是极罕见的姓,汾阳城中的秋姓大户人家并不多,因此,谷映尘不费丝毫心神地,就将若儿安好无缺的送回。 在这之前,照顾若儿起居的李妈已先行返家告知若儿失踪一事,心急如焚的秋水心正想派遣家中所有婢仆一同出外寻找,另一名婢女正好前来通知她,小少爷已让一名善心人士平安送返家门。 心中大石落了地,秋水心急匆匆赶到前厅去看宝贝儿子,一方面也好答谢那位善心人士。 前脚才踏入,看到的景象便是她的小宝贝让一名陌生男子抱着,看来相处得颇为投契,那名男子背对着她,若儿一发现到她马上跳下男子的怀抱朝她奔来,兴奋地直叫:“娘” “小捣蛋!你想吓死娘吗?老爱到处跑!”她一把搂住儿子,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见他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嘛,若儿下次不敢了。”懂得察言观色的若儿,很聪明地摆出小可怜的忏悔样,像只初生的小狈狗般在她怀中磨蹭,小脸看起来好无辜,企图逃避责罚。 “少用这招,你哪一回不是这么说!”秋水心宠溺地拧了下若儿的鼻头。儿子是她生的,这点小心思她哪会看不出来。 “这次是真的啦!”若儿干脆搂住母亲的颈子,在她耳畔悄声道。“是一位叔叔带我回来的,若儿好喜欢他,娘一定要留住他喔!” “哦?”她倒很好奇,究竟是何许人也,能让若儿这小表灵精一眼就喜欢上。 她拍了拍儿子的脸安抚他,站起身拢了拢长发,接过婢女手中等待奉客的茶水,首度迎视这位有心人。 “有劳公子,小儿给您添了麻烦”话音戛然而止,抬头望见眼前这张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卓众面容后,她倒抽了口气,手中的杯盘应声而落,整个人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这个她以为缘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儿!这会是过度思念下的幻影吗?多少次午夜梦回,想着、念着,只盼能再见他一面,难道是上苍听到了她的乞求,怜她一片痴心,允了她的愿? 比映尘微蹙起眉,目光由摔成碎片的瓷杯移到她表情丰富的脸庞。 见过他的人,反应都不尽相同,而这女人算是最特别的,如果不是对自己的相貌太过自信,他会以为她见鬼了。 他忍不住要怀疑,这其中曾有过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内情?两个素未谋面的人,这样的反应并不合理,她的表情虽震惊,但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惧怕成分,若要他说,他反倒觉得那比较像是“惊喜。” 然而,他并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她,那么,既是未曾相识,惊从何来?喜又作何解? “娘?”一双小手扯了扯她的裙裾,将秋水心唤回现实。 “若儿?”她低下头,表情有些恍惚,神魂还未完全归位。 “你把杯子打破了。”小若儿指责道,表情很神气。通常做这种事的人都是他,难得娘亲也会犯同样的错。 “呃?对不起”咦,不对,她道什么歉啊!甩甩头,脑子算是清醒了些。 “若儿,你先进去梳洗,娘一会儿去看你。”她轻拭去儿子脸上的污痕,柔声道。 “可是”他依依难舍地看向谷映尘。 “娘心里有数。” 若儿显然对母亲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怎么满意,自个儿跑到谷映尘跟前,拉了拉他的手问道:“叔叔,你会留下来吗?“谷映尘似有若无地朝她淡瞥了一眼,学着她的口吻道:“我心里有数。” 秋水心忽地红了脸。 大人说话都好复杂哦!自认参不透玄机的若儿,只好乖乖随婢女进屋去了。 “呃公子”与他相视,不受控制的红晕淡淡扑上娇容。 “谷。”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淡然道。“谷映尘。” 比映尘: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 满足的喜悦在心田柔柔泛开。这些年来,她总是不断地在想,什么样的名字,才配得上风采卓绝的他,唯一凑得出来的,只是一个“尘”字,她甚至不肯定,那是否为他的名。 而今,她终于有了答案,一个足以让她典藏心中、寄托相思的归属。 比映尘,好清雅的名字。 他细细审视着她,没放过任何一寸表情,敛起的眉似也在凝思什么。 “秋夫人!”理所当然的称呼出了口,他记得若儿姓秋,冠上夫姓唤她,很合情合理。 “不”她本能的想澄清,她是姓秋,但是“秋姑娘”而非“秋夫人”两者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 “嗯?”他挑起眉。想起来了好一会儿,却不见男主人,心中又多了层疑惑。 “你家相公不在吗?” “不是我并没有”该怎么解释?她尚未出阁,却有了个七岁大的儿子,一度成为汾阳城上下的笑柄?这并不光荣呀,即使面对的是他 疑云愈来愈浓,她数度欲言又止,让他领悟到事情不能以常理论之。 “小姐,表少爷又来了。”一名婢女来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只见秋水心娥眉淡颦。他微微退开一步,双手环胸打量着她,开始有了看戏的兴致,他有预感,事情的发展会很有趣!身为杀手,他的直觉一向奇准无比,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敏锐特质。她总觉得这些表面上看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物,内幕一旦揭起,每一个环结都与他息息相关,密不可分。这样的感触实在很不台理,但他就是这么觉得,而他的第六感到直到遇上这家人为止,都还不曾出过差错!会吗?这回他的直觉会失了准吗? “让他进来。”沈吟了一会儿,他听见她带着些许无奈如是说着。 没一会儿,一名衣着光鲜,却给人轻浮觉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我的好表妹,一阵子不见,你又漂亮许多了。”很轻佻的声音,而且人一进门就像急色鬼一样的扑向秋水心。 秋水心早就见怪不怪,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躲过他的碰触。 “表哥,你今天来,有事吗?”太了解这人的轻浮,她尽可能的退到他能动手动脚的距离之外。 冯世祺是她姨母唯一的独生子,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过惯了挥霍奢华的日子。若问他会点什么,除了吃喝嫖赌,其馀一窍不通。 她与他算是青梅竹马,当年,她差一点就嫁给他了,也因为这样,她觉得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明智地悔了这门亲事。 至今,冯世祺三十有馀了,依然尚未娶妻,不过这样也好,免得糟蹋了某个好人家的姑娘。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我的好表妹,我可是怪想你的”冯世祺调笑道,一双不规矩的眼贼溜溜的上下打量她。 秋水心忍不住叹了口气。“别把对待恰红院那些姑娘的方式用在我身上。”除了寻花问柳,她实在想不出他还会些什么。 “哟,我的好娘子吃醋了?别气、别气,你还是我的最爱。” “表哥,请你正经些!”她又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搂抱。“我们早就解除婚约了,请别开口闭口地唤我娘子。” “有什么关系,反正男未婚,女未嫁。” “是吗?”秀致的眉一挑,竟有些许嘲讽。“那么当初是谁嚷着要退婚,坚决不娶残花败柳的呢?” 冯世祺一窒,答不上腔来。 就在这时,梳洗干净的若儿,又神清气爽地往大厅跑,怕母亲没留住比映尘,非要来探个究竟不可。 “娘”清亮的叫唤,解除了冯世祺的尴尬。 一跳进厅里,才发现另有人在。迟疑了下,他才小声唤道:“表舅。” “哇,小家伙又长高、长俊了”冯世祺示好地想搂抱他,未料,若儿竟本能地往谷映尘的方向缩。谷映尘亲密地拍了拍他的头,自然而然地抱起他,而小若儿也是连想都没想就偎了过去。 这一幕看得冯世祺暗暗恼恨,气得牙痒痒的。 这家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他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无法让那小表接纳他,本以为是这不识好歹的小表太难缠,没想到他非但不排斥这个人,反而表现得无比亲昵。 这名男子该不会是想坏他好事吧?冯世祺很警戒地眯起眼,愈是打量,愈是心惊地发现,这一大一小竟相似得不像话,宛如父子 若儿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是无法喜欢这个表舅,每次看他,都觉得他说话、动作好虚伪,讨好意味太过明显,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别人喊他小家伙,会让他有疼爱的感觉,可表舅喊来就是让他倍觉刺耳,其实他好想说:我长得高不高、俊不俊必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儿子。 但良好的教养让若儿无法出口,就算他一点也不喜欢看表舅动不动就来缠他和他娘,长辈终归是长辈,他不能无礼。 不过,他至少能选择亲近自己想亲近的人,想起叔叔,他的笑容甜了几分。 “叔叔,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比映尘没来得及回答,冯世祺便反弹的叫了出来。“什么?水心,你听见了没有,这小表简直是胡闹。”留一个陌生男人在家,这像什么话?存心气死他。 相对于他暴躁激烈的反应,秋水心只是冷漠以对。“你口中的小表是我儿子。 ”她不会听不出他口中的厌恶,冯世祺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若儿,更早的几年,他甚至以“杂种”来称呼若儿。 秋水心的不以为然气煞了他,口气也就更为躁怒。“小孩子胡来,你也由着他乱来吗?” “那是我的家务事,不劳表哥费神。” “你”冯世祺气翻了,谷映尘看好戏似的优闲样更是激得他闷火直烧,凭什么这个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这一大一小的心全倾向他? 气昏了理智,他口不择言地道:“我就知道你水性杨花,耐不住寂寞,非要勾搭一些野男人。那又何必在我面前故作清高,你要真有这么圣洁,七年前就不会在外头与人苟合,弄了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来败坏门风” “够了!冯世祺,你嘴巴放干净点!”秋水心俏脸一凛,冷声说道。 别人怎么说她,她都可以忍,就是不容许侮辱到她的儿子,若儿不是野种,他有爹,有个傲然落拓、器宇轩然的爹!“好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冯世祺轻狂地嗤哼。“装圣女给谁看呀?骨子里不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浪荡婊子,你可以给外头的野男人尝,为什么不和我快活?我的表现可未必会输给他们”说完,他一个欺身攫住闪避不及的秋水心,以强硬的姿态欲一亲芳泽 “你无耻!”秋水心气极,一巴掌甩了过去,却让早有先见之明的冯世祺一把扣住,轻狎的手探向她的前襟。 “娘”见母亲被欺侮,若儿马上想挺身而出,保护母亲,然而在这之前,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早一步探出,攫住了意欲进犯的婬手。 “你!”被坏了好事的冯世祺抬首看去,忿然道:“少管闲事。” 比映尘的神情没半分改变,微一使劲,甩开了他。 “滚!”简洁有力,不浪费半个字。 “你算什么束西!”一口气消不下来,冯世祺不甘示弱地一拳挥向他。 比映尘一手犹抱着若儿,微一旋身,轻巧地闪了过去。如果他以为,手中抱了个孩子,他便讨得了什么便宜,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对付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他手一挥就足够要掉他半条命了。 在冯世祺的故态复萌下,他不再忍让,简单的一记擒拿手,扣住了袭来的手腕,一握一旋下,一声惨叫响起。 他冷哼一声,松了手。 “你你给我记着。”没敢再多待片刻,冯世祺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哇,叔叔好棒!”若儿很捧场的欢呼,只差没说大快人心。 “小表!”谷映尘拧了下小小人儿的鼻头,那神态竟与秋水心一模一样。 好奇怪,表舅也总是开口闭口小表的叫他,可是同样的称呼,叔叔喊起来却不让他觉得讨厌,反而有点甜甜的感觉。 这下,若儿更是不肯放手,小手紧紧搂着他。面对这黏人的姿态,从不让任何人近身的谷映尘发现,他竟一点也不排斥。 “不介意我自作主张吧?”谷映尘挑眉看向秋水心。她眼中有着淡淡的水光,是受了惊吓之故吗? “不,当然不。”她急急忙忙地否认,一时犹无法由自身的激荡情绪中平复。 非关方才所受的屈辱,而是为了他的挺身而出。 怀中护着娇儿,同时强势地捍卫她这一幕,让她深深动容,就好像他们三人是个密不可分的共同体。他可知,他们生命曾经密密交叠过?那一瞬间所绽放的美丽,教她痴迷不悔至今 “秋”他顿了顿,肯定的唤道:“姑娘!”他自认方才听得够清楚了,再加上,她并未如一般已婚妇女绾髻,仍是梳少女方。 事情的发展,就如他原先所预测的,有趣极了。 一名女子,娇婉柔美,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个七岁大的儿子,偏偏却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而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又表现出极大的震撼,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对她又完全没印象,再加上一个自称曾是她“未婚夫”的男人长年纠缠她 很显然的,他似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扯入一桩他所不清楚的纠葛当中。 原本,他只是行经汾阳,并无驻留的打算,但这件事挑起了他探究真相的,他原先作何打算已不重要,对于一件与他切身相关的事,他不打算让它永远当个秘密,反正完成了任务后的此刻,他是无事一身轻,偶尔来个不同的调剂又有何妨? “叔叔,你留下来好不好?”此时的若儿是说什么都不让他走了。 剑眉一轩,他瞥向兀自失神的秋水心。“那得问你娘了。” “娘?”若儿急切地望向母亲,想寻求援助。“呃,啊?”她眨了眨眼,一时不太清楚身处何地。 比映尘抿了抿唇。“看来,你似乎并不怎么欢迎我。” “什么噢,不!当然不是!”她否认得仓促,怕他真的会就此离去,心绪整个都乱了。 她怎会不想留下他?她比谁都想呀!七年前那错误的抉择,教她懊悔至今,几乎成了一辈子的遗憾。其实,她多渴望能留下他,就怕是留不住 “那是说,你很欢迎我?”谷映尘冷不防地接口,微倾身子气息逼近她脸庞。 “呃”娇容没来由地染上几许醉人的酡红,她羞得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呢?”深黝的黑眸,似在凝思什么,定定地望住她。 “如如果公子不弃,奴家自是欢迎之至。”嗫嚅声细如蚊蚋,有一刻,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藏不住的羞人情愫已教他窥得。 眉一敛,他的表情倏地深沈莫测。执起她的手,将若儿放回到她怀中,随后立即退开一步,好似那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动作,并无任何调情意味,教秋水心羞窘得更想往地洞钻。 第三章 熏风徐徐吹拂,带来柔柔的暖意。 秋水心心不在焉地踩着步伐,一手抚弄着垂落胸前的发丝,神思飘得老远 时光飞逝,一转眼,竟过了七载春秋。当年,她与他成了一夜鸳鸯,本以为自此缘尽,未料,事后月馀,竟发现自己身怀麟儿,当时的心情,也许有些彷徨,但却是喜悦的,她已打定了主意要生下孩子。 在当时,未婚先孕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已与她定了名分的冯世祺,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以他的心高气傲,不可一世,自是不愿委屈自己迎一名失节败德的女子为妻,坚持退婚。 这对她而言是正中下怀,若非父命难违,她从来就不想嫁这浮夸的富家子。 事情一闹开,难堪是在所难免的,但她并不后悔。自父亲撒手人寰后,她独自扛起了庞大的家业,并独自抚育一名牙牙学语的稚子。 罢开始的那一段日子,她撑得很艰辛,一名女子原就很难在男人的世界中立足,更何况她还带了个孩子,人人都看轻了她。她为了抚养孩子所付出的心血、心酸,没有人会懂。 之后的几年,冯家不堪败家子的挥霍无度,声势早已大不如前,而她由于自己的努力,已由当年的失节荡妇变成今日汾阳城人民口中的奇女子,于是,他又回头来纠缠她。 她不会不清楚冯世祺的心思。他垂涎她已久,只不过当年过于年轻气盛,自命不凡,以为凭他的条件,全天下女子都该拜倒在他的风流潇洒之下,对她,也就视为残花败柳,配不上他。 而今,他图的,不过就是看准她能独自撑起一个家的能耐,他好乐得在外头尽情玩乐挥霍,而回到家,又有个现成的娇妻供他快活,何乐而不为? 看清了娶她的诸多好处,他岂有不沾之理? 所以,就连曾经被他说成“野种”的若儿,他都不惜拉下身段,百般讨好。 其实,这也不过是种手段罢了,因为若儿对她来说比什么都还重要,所以他才会想由若儿这方面下手,他永远不可能真心待若儿好。连若儿都看得出他的别有用心,她又岂会不知? 对于冯世祺如此痴缠,她真的很无力,她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摆脱他。 再艰困的口子,她都熬过来了,当年她不曾向时势低头,今日又怎可能再走回头路呢?这辈子,她早已认定了另一名男子 翻转的思绪,悠悠飘向另一张俊朗容颜。 比映尘是否也和别人一般,将未婚生子的她,视为轻浮放荡的女子? 初见他时,她不甚明白心头隐隐的悸动代表什么。直到分离之后,她发了狂地想念他,这才恍然领悟,心早已失落。 会生下若儿,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割舍不掉那份沁入骨髓的情感,她甚至曾傻气地数度重回旧地,抱着渺茫的希望,期待能再遇见他。 七年当中,她一直深深懊海着当日未能守着他,以致错失今生唯一的爱,如果,她能早点认清他对她的重要,她一定不会轻易离开他。 七年,够长了,他不会知道,有一名女子,在天涯一方,默默思念了他这么久,而他们,甚至称不上“相识”若不是今日意外重逢,她还会抱着这段短如朝露的美梦直到终老 是上苍见怜吧?如果这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她不会再任它轻易流逝。 很奇怪的,不管冯世祺怎么用尽心机去接近若儿,若儿对他就是没半点好感,而谷映尘甚至不曾刻意做些什么,却完完全全地掳获了若儿的心,每每见他与若儿自然融合的景象,心湖便是一阵暖流激荡,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骨血相连吧!她想过要将真相告诉谷映尘,可深思熟虑过后,她不打算莽撞行事。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够接受一名完全陌生的女子,突然间将个七岁大的娃儿塞到他怀中,然后告诉他,这是他们共同孕育的小宝贝? 于是,她只能等。 比映尘不会用哄孩子的语气对若儿轻言软语,但她知道,他并不因为若儿是私生子,便对他有所轻视。他们之间的相处,是那么自在,无一丝隔阂,连她都差点要为当年一念之差,因而将他们分离了七年感到愧疚。除了她,若说还有谁会真心对待若儿,那便只有他了;比起冯世祺的伪善,他绝对真诚!直到他能完全接纳若儿、喜爱若儿,她会告诉他的,也许,那时能换他一记欣慰的笑容吧? 凝思之际,不远处传来阵阵嘈杂喧闹声,一片哄乱中,隐约听闻当中夹杂了数声“小少爷”之类的话,她心下一惊,快步赶上前去。 “怎么回事?”她质问。 “刚刚才我陪小少爷在这附近玩,结结果,一不留神,小少爷就 掉到池子里去了”一名婢女以颤抖、不稳的声调回道,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水面波澜大起。 秋水心脸色一变,平时沈稳尽失,她掩住唇不敢置信地惊呼。“若儿” 惊惧掌控了她所有的知觉,她无法保持理智也无法思考。 天哪,若儿,她的小宝贝他是她的一切呀,要是若儿有个万一,她也会活不下去的 “若儿”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腮。“不,我要下去救他”她情绪激动地想往池里跳,幸而一名婢女眼捷手快,机灵地拦住了她。 “小姐,你冷静点,几名家丁已经下去救人了,你不识水性,千万别冲动呀!” “不、不,我管不了这么多,我要我的若儿放手,你们不要栏我!”她陷入激狂之中。 硬摆脱一群人的阻拦,她毫不犹豫地想往池内跳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了她。 “我来。”沈稳的嗓音传入耳畔。‘她怔怔然抬首,对上那张她全心依恋的容颜。 “信任我,待在这里不要动。”他直视她,神情是不容反驳的坚毅。 她莫名点了头。 而后,他纵身往池内一跃。 秋水心揪紧心房,泪也忘了流,所有的心思全系在池内那两名在她生命中聂重要的男人身上 突地,阵阵水花再度激起,谷映尘浮出水面,小小人儿紧搂胸怀。 “天,若儿!”秋水心又惊又疑地轻喊,唯一的意念,是将他紧紧拥进怀里。 “别碰他。”谷映尘低声道,翻过若儿的身子,轻拍他的背,让他将腹中残馀的污水吐出,丝毫不在意自个儿被吐了一身脏污。 确定若儿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才将他交到秋水心怀中。“命人去请大夫过来,顺便熬点姜汤先给他怯寒。” “噢好,我知道了。”她有些怔愣地点头完全服从地听命而行。 走了几步,她迟疑地回过头。“那你呢?” 比映尘没有回答,眸光深幽地回视她,秋水心被看得心慌意乱,匆匆别过头,没敢再多问,疾步远去。 多单纯的女子,面对他时,一言一行完全藏不住心事,一点儿都不像个能独立撑起大片家业的奇女子,动不动就脸红心跳,这当中的奥妙颇耐人寻味。 凝望她远去的背影,谷映尘想了下,快步跟上前去。 安顿好若儿,在大夫明确告知稚儿安好无恙后,秋水心方才放下高悬的心,随之涌起的,是对谷映尘止不住的关切。 她回首看向立于一旁的谷映尘,他身上都还滴着水呢,看来也够狼狈了。 “唉呀,我都忘了,你也得赶紧换下这一身湿衣,免得着凉就不好了。” “怕找受寒,嗯?”他挑了下眉,眸中闪过一抹难解的光采。 “我”娇容又不自在的红了起来。 谤据他的观察,稳重得体的她,不是个会轻易脸红的人,就某方面而言,她处理起事情来,比男人还要果断利落,可是在面对他时,却像个娇怯的小女孩,总是手足无措,失去了平日的雍容沉着,这明显的差异,代表什么呢? 他轻扯唇角,当着她的面,从容不迫地宽起衣来,看傻了秋水心。 “你你”“你不是要我把湿衣裳脱掉吗?”他回视她。口吻就像是吃饭睡觉般的简单。 “是是啊!可是”她没想到他会当着她的面脱呀!“我我去帮你把衣裳拿来”不自在的红晕飘了满脸,她困窘得不知该将视线放在哪里。 “不急。”谷映尘脱去中衣,露出坚实的胸膛,身子一移。有意无意地挡住她的去路。“为什么不敢看我?我的身体看起来有这么碍眼?” “呃不是”嗫嚅声轻得听不见。 不经意的一瞥,她已望见他线条完美的上身,那壮硕的身躯依然是那么迷惑人心,勾起了沈寂多年的记忆。她与他,曾经那么贴近,那一片胸膛,她也曾抚触、倚偎过,至今,她都还依稀记得他灼人的体温 思及那一连串脸红心跳的画面,她更是无地自容到没有勇气面对他。 “你怕我?”魅惑人心的低沈嗓音在耳畔响起,她头一抬,才发现她已退到角落,整个人被困在他与镜台当中。 “我我”在那样的子下,她根本完成不了任何一个句子,他幽邃的瞳眸教她迷乱不已。 “是不是呢?”他又逼近寸许,阳刚的男性气息撒上她醉红的娇颜,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下一刻便会吻上她。 清清楚楚地,他读出了她的意乱情迷。 微退开身,他的表情恢复到原有的深沉。“放心吧,我不是冯世褀,我从不强迫女人。”因为通常不需要他强迫,女人便前仆后继地黏上他。 秋水心敏感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有些失落地问:“你有过很多女人吗?” 比映尘俊眉一轩,似乎颇讶异她会这么问。 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她羞窘地道:“我随便问问” “没有。”他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接不上话题,她错愕地望向他。 “我并没有很多女人。”他补充说明。“这世间,令人难忘的女人并不多,我的心思容不下太多风花雪月,只除了” “什么?”她立即接口。 提到这个,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两眼。“若儿的身世很引人探究。” 秋水心一怔,不大自然地别开视线,但他并没有遗漏掉她一闪而逝的慌乱。 “若儿的爹呢?”他不打算放过她,持续追问。 “他他我不知道。”惨了,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含糊其词,想打混过去。 “不知道?”他玩味似的重复,不打算让她打马虎眼。“这么问吧!你既然怀了身孕,他为什么没娶你,反而任你承受世俗礼教的挞伐,以及无赖表哥的騒扰?” 口供逼得这么紧,看来他是不打算让她轻易蒙混过去了。 算了,随便掰个故事吧!“他本来,我们是要成亲的,但但是,但是他突然出了点意外,所以所以” “死了?”她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啊?”她瞪大眼。“那是呃,对!”噢,原谅她,她不是存心要咒他。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悲伤。通常一个有些伤心往事的人,说起往事不是应该含悲带愁的吗?”而她看起来,比较像是因挤不出故事而苦恼。 “那个嗯,事过境迁了嘛!”他人好好的,她含什么悲、带什么愁啊!“哦?”他点点头,冷不防又问:“那你之前的不知道又是什么意思?” 秋水心一窒,又词穷了。 一段话讲得零零落落,漏洞百出,鬼才信她。 然而,谷映尘的态度却十分保留,没打算说破。 话峰一转,他再度问:“姓什么?” “啊?”她又呆住了。 “你今天反应特别呆滞。”他一顿,又道:“你家相公,姓什么?” “我家相公哦,谷。”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谷?”他沈吟道,定定地望住她。“与我同姓?” 秋水心这才留意到自己说了什么,吓得赶忙道:“呀!不对,我我说的是古!迸典的古!” “古典的古是吗?”他一字字说得特别慢。这下,要说他与她没半分牵扯,他是打死都不信了!这一刻,他甚至怀疑太荒唐了!有这可能吗?他明明未曾欠下任何风流债呀,更何况,在这之前他并不认识她!这名小女子,究竟隐瞒了多少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你信了吗?”见他不置可否,她有些迟疑地问。编这么蹩脚的谎言拿来拐他,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能,他会信吗? “既是事实,何必怕我不信?” 一句话,又让她彻底傻掉。 他、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要帮我拿衣裳来吗?凡么呆?”他若无其事地催促,秋水心却一头雾水。 他到底在想什么?饶是想破了头,她也看不穿他的思绪。 这男人太深沈,像雾,永远捉摸不住,恐怕,她一辈子也别想懂他吧!服了两帖怯寒强身的汤葯,若儿很快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他依然爱缠谷映尘,尤其在一条小命让他给救起后,对他更是崇拜得无以复加,成日跟前跟后,说他是谷映尘的小影子,一点儿也不为过。 “叔叔,”蹦呀蹦的,又蹦进了他怀里。“我们当父子好不好?”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谷映尘一阵讶然。“怎么会这么想?” “每锢人都这样说呀!” “每个人?”莫非秋水心说了什么吗? “府里的丫头、小厮、还有管家伯伯。” “那你娘呢?” “娘没有。以前,她总说我长得像爹,每次看我,表情都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现在,她都只看你,不看我了。” 比映尘微愕,盯住噘着小嘴的若儿,不太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你在吃我的醋?” “不是啦!我是在想,叔叔可能比我更像爹吧,娘没事最喜欢想念爹了。” “是吗?”他盯住眼前的小小俊容,首度发现,他们竟是这般神似。 是巧合吗?因为他长得像她已逝的情人,所以对他有了移情作用? 表面上看来,这个解释似乎最为合理,但是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单纯。 “还有喔!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个尘字,大家都说我们是注定要生来当父子的。” 比映尘神色一正,如果他没记错,若儿的本名是叫秋若尘。 若尘、若尘他玩味着。 又是另一个巧合吗? 如果不是他彻头彻尾像极了她的情人,那么,往荒谬些的方向去想,他能不能大胆假设,他和若儿 停!比映尘,你想儿子想疯了吗? 他不否认,他是喜爱这个孩子,可,家累一直不在他的认可范围内,他是杀手,身为杀手,就不能有弱点,否则,死得最惨的会是自己。 这些。早在沦为杀手的第一天起,他便已觉悟,为了那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他可以牺牲一切,在所不惜。 整整十年,他掏空了心,不让自己有感觉,双手一次次染血为她,甘心成为杀人工具,代她扛起一切。 是的,他的小蝶为了她,一切都锘?!doctype html><html lang="en"> <body> </div> </div> </div> </div> </div> 鎮ㄥ綋鍓嶈闂殑椤甸潰瀛樺湪瀹夊叏椋庨櫓锛?/div> </div> </div> <span>鍏畨鏈哄叧</span>娓╅鎻愰啋锛?/div> </div> 鎮闂殑<span class="url">code.jquery.com</span>璇ョ綉绔欒澶ч噺鐢ㄦ埛涓炬姤锛岀綉绔欏惈鏈夋湭缁忚瘉瀹炵殑淇c伅锛屽彲鑳介犳垚鎮1殑鎹熷け锛屽缓璁皑鎱庤闂紒</div> </div> </div> 鎷︽埅鐢宠瘔锛?span>鐐规閾炬帴</span></div> </div> </div> </div> </div> 96110</div> </div> 濡傛湁鐤戦棶锛岃鎷ㄦ墦鍏ㄥ浗缁熶竴鍙嶇數淇?缃戠粶璇堥獥涓撶敤鍙风爜</div> </div> </div> </div> </div> </div> 濡傛湁鐤戦棶锛岃鎷ㄦ墦鐢佃瘽鑱旂郴鎴戜滑</div> </div> </div> </div> </div> </div> </div> </div> </div> 娴橧cp澶?4014943鍙?3</div> </div> </div> </div> </div> </div> <span>鍏畨鏈哄叧</span>娓╅鎻愰啋锛?/div> 鎮ㄥ綋鍓嶈闂殑椤甸潰瀛樺湪瀹夊叏椋庨櫓锛?/div> </div> </div> </div> </div> 鎮闂殑<span class="url">code.jquery.com</span>璇ョ綉绔欒澶ч噺鐢ㄦ埛涓炬姤锛岀綉绔欏惈鏈夋湭缁忚瘉瀹炵殑淇c伅锛屽彲鑳介犳垚鎮1殑鎹熷け锛屽缓璁皑鎱庤闂紒</div> </div> </div> 鑱旂郴鎴戜滑</div> </div> 96110</div> </div> </div> 鎷︽埅鐢宠瘔</div> </div> 鐐规閾炬帴</div> </div> </div> </div> </div> </div> <span>鍏畨鏈哄叧</span>鎻愰啋鎮細</div> </div> </div> </div> </div> 娴橧cp澶?4014943鍙?3</div> </div> </body></html> 第四章 一大一小来到了书房,秋水心正忙着整理一堆陈年帐册,没空理会他们。 “哇,娘,你在‘除旧布新’吗?”若儿一脸新奇地叫道。 “嗯,你倒很会想啊。”七早八早就在想过年。 “哇,这是我小时候玩的玲珑鼓耶!”若儿双眼一亮,一蹦一跳的翻出陈年旧物。 小时候!秋水心不以为然的轻哼。“你现在又多大了?” “哇,还有这个木偶娃娃!” “看吧,我就说是你乱丢,你还硬赖我。还敢给我哭闹半天,死要我赔你一个新的。”她的书房几乎要成了他若儿小鲍子的玩物房了!若儿一点也不介意母亲差劲的口吻,开开心心地寻宝去了,秋水心也没阻止他,迳自整理手边的事务,嘴边还不忘说点风凉话。“搜干净些,别再把些有的没的往我这儿塞,到时再来找我哭诉,看我理不理你。” 比映尘优闲地斜靠一旁,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喂、喂、喂,秋若尘,你的脚小心别” 砰 来不及了,在她出声示警前,若儿一脚绊上地面的杂物,跌了个七荤八素,才刚收拾好的东西,又被撞了一地。 “唉!”她捂住眼,不忍卒睹。 “还好吧?”谷映尘上前抱起他。 若儿扁扁嘴,看了看母亲。 “少装可怜相,早要你别莽莽撞撞的了!”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拉过他的手察看。“有没有摔疼哪里?” 若儿抿紧唇,很心虚地瞄了眼杂乱的地面。 “知道忏悔就好。”叹了口气,她很认命地动手收拾。 怕被打屁股,若儿跳下谷映尘的怀抱,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小表挺机灵的。 比映尘轻摇了下头,将视线由跑远的小小身影拉回,随意瞥了眼地面,神色立即僵住。 “等等!”他扣住秋水心忙碌的手,死盯着地面上掉出木盒的信件。“那是什么?” 他不会认错的,这信件的左下角,印有诡谲的鹰形图案,那是专属绝命门的标记,然而,这样的信件怎会出现在秋水心的书房? “那是我爹的遗物。”她望向他沈肃的表情。“怎么了吗?” 比映尘不发一语,拾起信件,一封封地拆开来看。秋水心没有阻止他,不知不觉中,她有了想与他分享一切的心情,对他早已不分你我,就算他想翻遍整个书房,她都不会有意见。 “我爹临终前,曾经交代我将它一起烧了,可是当时我太伤心,再加上忙得心力交瘁,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我爹生前从不让任何人窥探这个木盒,本来我是打算今年给我爹上坟时,一并烧给他的。” 一封又一封,他的神色愈见阴沈,拆完了信,他找出木盒中安放的帐册,看完后,森冷的容颜如覆三尺冰霜,幽瞳迸出点点致命幽寒,似要冻结空气。 “你知道他为什么到死,都惦记着要你毁掉它吗?”短短几字,冷得没有温度。 “什什么”他的表情太可怕,她望之心惊,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拿去,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将所有的信件,连同帐册用力往她身上扔去秋水心伸出微颤的手,忐忑不安地拾起,愈看愈惊骇,到最后,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分明是在说她心目中最敬爱的父亲,居然曾经与江湖中以行事诡谲出了名的杀手组织“绝命门”勾结,以高价买下谷氏一门的命,而为的,只是垂涎谷家那座蕴含无尽矿源的宝山一封封的书信往来,全是抹不掉的铁证,遗留下来的帐册记载,更是明白指出,秋家今日的财富,有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此!怎么会?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的父亲竟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想知道得更详尽些吗?那片山地,是谷氏历代先人的祖坟,谷家祠堂也是起建于此,因而,以忠孝节义持家的谷氏夫妇才会说什么也不肯卖出,却没想到,竟会因此而在一夕之间惨遭横祸,上自谷氏夫妇,下至老幼仆佣,无一幸免!只留下他们的一双儿女,女儿,才六岁,她何其无辜!而他们的儿子,因为拜师学艺,长年离家,所以躲过了这场浩劫!” “你”她哑了声,瞪大眼惊惶万般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是吗?”他重重喘了口气,狂戾暴怒地逼视她。“因为我就是那个被害得家破人亡的谷氏遗孤!苍天有眼,留下我这条命,为的就是要我代谷氏一门、以及受尽磨难的可怜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秋水心倒抽了口冷气,沁冷的寒意由脚底升起,贯穿全身。 上苍啊!你为何要这般捉弄人?她深爱的男人,居然是被父亲害得家毁人亡的受害者,莫非,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父亲所欠的债。该由她来还? 如果不是爆发了这件事,也许,他与她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但如今她绝望地领悟到,她已失去了拥有幸福的权利。 “对对不起”她满心惭愧地颤声道,为父亲的所作所为,也为谷氏一门无辜受难的亡灵,更为他这些年的历尽沧桑,深深地诉说歉意。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 “对不起?”他轻撇唇角,扯出一抹寒到骨子里去的讽笑。“好一句对不起!就为了你这三个字,我们兄妹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句对不起,能换回我父母的命吗?能还我一个完整和乐的家吗?能弥补我们兄妹这些年来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如果不能,我不稀罕!” 一字字逼得她哑口无言,他深沈的痛,她懂得,可,事情已然发生,她毕竟不是神,没有能耐让一切重新来过,她无力回天呀!“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但是,逝者已矣,我们都无力改变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她这是在祈求他的原谅吗?血海深仇,岂容她三言两语便粉饰太平!“逝者已矣”他说得特别慢、特别轻,一字字敲进她心坎。“多么简单的四个字,下一句,你是不是又要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就凭这几个字,就想云淡风轻了吗?想想我妹妹,一个六岁女孩亲眼目睹双亲横尸眼前,亲人一个个在她面前倒下,温馨的世界在一夕间瓦解,想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当我寻着她的时候,所看到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伤痕累累、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她!每夜每夜,见她由噩梦中惊醒,脸上一道道滚烫的热泪,怎么拭也拭不完。而你六岁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光景?必定是被捧在手心中呵护,稍不顺心,便有人为你心疼入骨,是吧?同样六岁,同样曾是双亲珍爱的掌上明珠,人生境遇何只天壤,而这,又是拜谁所赐?是你那人面兽心的父亲!” 秋水心浑身虚软,额际隐隐抽疼,反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是,你说得没错”她轻弱地喃喃道。“爹很疼我从不舍得我受委屈,就算他不是好人,也是最好的父亲” 比映尘冷笑。“谁无双亲?谁无儿女?在他迫害别人的孩子时,他锺爱的女儿却被保护在象牙塔中,过着不识人间愁的日子,岂不天怒人怨?” 她惊疑地仰首。“什么意思?” “想知道?”一抹邪佞的光芒闪过眼瞳,他倏地欺身向她,一把扯住她手腕,强制地将她拉离书房。 等到停住步伐,秋水心发现,他们正置身于若儿几日前差点葬身的水池。 “你”她惊慌地退开一步“你想做什么?” “你想,”他似笑非笑,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湖面,阴邪地挑着眉,故意说得缓慢,似在欣赏她的惶恐不安。“你父亲,会不会很高兴我助你们父女团圆呢?” 秋水心震骇地倒抽了口气,他真的是这个意思!“不,你不可以”颤抖声浪轻不可闻,她瞪大眼,不断往后退。 “怕死?”他三两步逼近她,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上她的咽喉。“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只有你们秋家人的命才可贵吗?” “不,你不会的”她喃喃道,似在自言。 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对她,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冷血,她不相信 “是吗?”冷冷的笑充满嘲弄,他的手劲忽地缩紧。“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是绝命门的一员?死在我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并不差你这条命,不过,杀你最能让我有无尽。” “不”她不想死,这世界,她还有太多的眷恋,有她割舍不下的稚儿,还有他!她想再多看他几眼,她还没爱够他 “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她张口欲言,很困难地挤出声音。“若若儿善待他他是是你”“善待?”像是听了什么荒谬的言论,他嗤笑出声。 呼吸逐渐困难,面容一片惨白,凝着泪光的眼,显得格外灵彻晶莹,就这么定定地望住他,无怨、无恨,只有满心凄楚。 罢了,若今生无缘,那就期许来世吧!只盼,届时上苍能慈悲些,别再将他们放入如此难堪的局面当中。 出其不意地,他手一松,放开了她,意识虚浮的秋水心,完全使不上力,软软地往后跄退,栽进池中。 冰冷的池水,惊醒了她些微神智,她欲尖叫出声,却灌进了好几口池水,阴暗的池底,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往下拉,慌乱中,她仿佛看见,立于池边的谷映尘,唇畔噙着冷笑,神情是那么的淡漠 她知道,他是真的恨她,明知她不识水性,却能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在生死边缘挣扎。能亲眼见到她死,也许真能让他快意吧!毕竟,他们秋家欠他太多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不再挣扎,任身心浮沈于么知的天地间!脑海突然浮现了好多画面,幼时的倍受疼宠,七年前与谷映尘的相遇,七年当中的刻骨相思,七年后巧妙的重逢:原来,人在死前,真的会想起好多事,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亲口告诉他,其实她一直都好爱他不过,这再也不重要了,她将带走这份不为人知的爱恋,随她长埋黄土。 意识一点一滴地流失,好奇怪,她竟然不觉得恐惧了,就让她拿一条命,还尽欠他的一切吧!陷入昏迷前,一双臂弯由不知名的角落伸来,将她牢牢环住,然而,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黑暗已夺去了她的知觉 视线由黑暗到模糊,再由蒙胧到接收光亮她轻吟一声,幽幽睁开双眼。 全身虚软得榨不出一丝多馀的力气,麻木的知觉让她怀疑这具躯体不是她的。 她死了吗? 环顾熟悉的一景一物,这是她的房间,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那么,她没死吗? “醒了?娇弱的千金女。” 含着淡嘲的嗓音传入耳畔,她愕然望去。 “映尘?”他怎么会 “别叫得这么亲热。”他嫌恶地皱眉。 秋水心轻咬下唇,抑住被刺伤的感受,以及深浓的难堪。 “是你救了我?”她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内,又将视线定在他身上,想起了昏迷之前,那双将她抓离忧惧浮沈的黑暗中的有力臂弯有这个可能吗?不是幻觉? “你说呢?”看出她的迷惑,他微倾下身,与她近如咫尺的对视。 “为为什么?”他不是一心想置她于死地吗? “我改变主意了。”他再逼近寸许,鼻尖几乎与她碰上,轻缓低柔、却全然冷酷地说:“我要你活着,而且要活得生、不、如、死!” 就这么让她死了,未免太过便宜她,妹妹小蝶所受过的苦,他会要她一一还来,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秋水心敏感地一颤,突来的寒意,里住她脆弱的芳心,一瞬间,她恍然明白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要我死,只不过想折磨我,看我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恐惧,是吗?” 比映尘没否认,一点也不心虚地直视她。“原来你不笨。” “可你却把我当傻子耍”她悲戚地闭上眼。 他探出手,捏住她细致的下巴,微一使力,便逼得她张眼看他。“那又如何? 比起你父亲加诸在我们身上的一切,这根本不算什么。别以为人死就算了,即使是在九泉之下,我都要他看着他锺爱的女儿背负他的罪孽,倍受磨难,让他悔不当初,连死都心痛得无法安息!我妹妹的苦不会白受,我会代她由你身上一一讨回!” 面对他的悲恨,秋水心已无力再说什么。“我似乎没有拒绝的馀地,是吧?” 总该有谁来为这一切负责,那么就是她了,父债女偿,天经地义。 她的认命、她眼中的哀凄曾有一瞬间勾动他的心,但似海深仇在心头刻划太深,极迅速的取代了一切。 是的,她是无辜,但那又如何?他谷家上下就不无辜吗?秋德生几时动过恻隐之心?又有谁来同情他们? 思及此,黑眸漾上点点幽寒,食指轻佻地划过她优美的下颚,滑下纤细香馥的玉颈,神情有着三分浪荡、七分邪气,状似惋惜地哼吟道:“啧,可惜了这一片凝雪冰肌,我真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失礼礼。” 细致的颈项,柔滑白皙,稍一使力,便会留下痕迹,何况他几乎是恶意地想捏断她的颈子,一道触目心惊的勒痕,清楚地横亘其中。 秋水心因他这近似调情的举动,心跳微围序,下意识的欲避开他扰人的气息,这才留意到被子下的自己仅着单衣 心跳顿时乱了拍。“是你替我换上衣裳的?““不然你预计惊动多少人?”被子一扯,隔着单薄的衣料,大掌贴上她纤盈的腰际,顺着曼妙的曲线往上移。“忘了告诉你,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全都看了,你很有魅惑男人的条件。” 秋水心一阵轻颤,随着大掌的移动,酥麻的战悸感传遍全身。 “你你”她根本说不出完全的句子来。 他更是肆无忌惮地贴上她,厚实的胸膛贴上柔软的女性香躯。“如果,我诱惑你来爱上我,是不是能更轻易地折磨你,让自己更有报复的?”他自言般的轻哼。“不过你会蠢到明知我存心想毁掉你,却还对我动情吗?” 他以舌尖轻舔了下她的唇,惹得她惊喘了一声。 “说呀,你会吗?”挑弄的舌尖,沿着她的唇线轻画。 用不着他诱惑,她的心早已沦陷。 她觉得自己好悲哀,明知眼前是万丈深渊,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往下跳,可预见粉身碎骨会是她唯一的下场,她却阻止不了如飞蛾般扑向火里去的心,任他将她烧得体无完肤。 没等她回答。他的唇覆上了她,粗狂地与她厮磨,举止不见温存,没有怜惜,反倒像是粗蛮的蹂躏。 他微张嘴,不轻不重地往她下唇一咬,刺疼感令她嘤咛出声,他更加密密封住她的唇,不带情感地交缠、摩挲,一手隔着衣衫,覆上她丰盈的乳胸,尽情揉捻。 她不住急喘,意乱情迷,再也无法思考,只能任由他将她摆布 孰料,一转眼,他突兀地放开了被吻得红肿刺麻的朱唇,抽身退开。 瞬间冷却的,教她无所适从,星瞳迷蒙。 邪魅地挑起眼,嘲弄着她的情不自禁女人,全是一个样!参“我说过,从来只有女人求我,我从不强迫女人。”此言一出,他欣赏着她立现的羞惭。 他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不知羞耻的女子,缠着他不放,乞求他的垂怜!“我以为你会求我。”睇视她抿紧唇的倔强模样,他突然间不想太轻易放过她。 “不。”她唯一仅剩的,就这一点点的尊严,她不想让自己沦陷得太深。 瞧她,俏脸好生凛然呀!这样的她更加深了他逗弄的兴趣。 “是圣女还是浪女,一试便知。” 秋水心没来得及吸收他话中之意,谷映尘一把扯开她的衣襟,粉红俏挺的,热烈狂野地吸吮、咬啮,一手则托住另一方香乳,熟稔地扯弄搓揉起来,同时也感觉到她在他掌下迅速的变化。 “不,你不可以”她无力地喊,可声音,却柔媚得似在邀请。 “那就拒绝呀,推开我,否则我会当你在言不由衷。”更形放肆的手,挑起一波又一波的。 粗犷的男性大掌,正好完全契合她柔嫩的玉乳,粗糙的手,摩挲着她细致的肌肤,引起她阵阵酥麻战栗,她明知该拒绝、该推开他,但,就是使不上力。 “那我就当你默许了哦!”邪肆的手住下探,来到那片女性的幽秘,大大方方探了进去,拨弄着两片蕊瓣,一方面试探她的反应。 秋水心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吟叫出声,硬是不肯屈服。 碧执的小女人!她愈是如此,只会愈加深他的征服欲。 探入的长指,寻着里头的珠蕊,他巧妙地逗弄、按压,见她呼吸急促,他长驱而入,直捣深处。 她猛一吸气,在他一再的戳刺下,再也无法隐忍的娇吟出声。 “还是不开口?”源源沁出的,早已告知他答案,他再加入一指,更深一层地撩拨她。 “别折磨我”她近似泣语的逸出声。 “你似乎忘了”他残酷地接续道。“我最想做的,就是折磨你!”话语一落,他又加入一指,更深猛地刺入。 “啊”一种既痛苦又欢愉的感受,折磨得她几欲发狂。 “别逞强了,你明明想要我,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多了。”紧缩的内穴,将他的手指牢牢吸附,热情早已泛褴成灾。 “说呀,说你要我”他诱哄道。 “我我”她难以启齿。 “要?或是不要?”狂猛的抽刺,激得她意识迷乱。 “要”她不自觉出了口。 胜利的邪笑扬起,他瞬间抽回手,跳离床榻。“对我说这句话的女人多得是,你要,我还未必肯给。” 秋水心闻言羞愤欲绝,恨不能当场一死了之!达到了目的他衣衫随意一拢,临去前,丢下一句:“我说过,圣女或是浪女,在我面前无所遁形。” 房门在她面前阖上,秋水心紧抓着被褥掩在胸前,悲绝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地逼出。 在他眼中,她就只是一名下贱的浪女吗?他可知,所有的意乱情迷,只因为对象是他,是她爱得痴狂的他呀!仇恨,轻蔑,这就是全部了吗? 是呵,她该认命地接受事实,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有〔么也得不到 第五章 如果说她之前曾有过什么打算,而今也早已让绝望取代,她已不敢再奢求太美他的表现让她觉得,他连碰她都不屑,也许,在他眼中,她连为他孕育子嗣的资格都没有吧!他不再自然的与若儿亲近,也不再抱他,冷冷淡淡的,伤了若儿的心,她其实看得出来。但她又能如何?放过若儿!已经够仁慈了!她无法再期盼什么。 是而,她更加不敢打破现状,若挑起他的爱恨交织!她无法预期他会有什么极端的行为,且夕间的风云变色!不是她或若儿所能承受的!她必须顾及若儿!她的小宝贝不能受到任何伤害!她不想让情况更混乱!当初没说!现下就更加不敢说了!于是,这事便悬着,含糊着能拖多久是多久。 只是,她不说,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说,纸,终究包不住火 若儿虽年仅七岁,但,纤细善感的心却比谁都还要敏锐,他机灵地察觉到谷映尘前后大相迳庭的疏冷态度,暗自感伤了许久。 有好几次,他总是这样问着自己。 那天,他们明明是在讨论当父子的事,叔叔并没有反对呀,他以为,他是很乐意当他爹的,可是为什么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想了好久!他决定去问叔叔。如果,真的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他一定会听话当个乖孩子!叔叔千万不可以讨厌他。 打定了主意,他马上付诸行动!找谷映尘去了。 若儿的特色是,人未到,声先到。大老远的,谷映尘便看见往亭子里奔来的若儿,口中直喊他。 他刻意让自己视若无睹!别开脸不予理会。 在踩上最后一级阶梯时,若儿脚下一绊,扑上前去。几乎是下意识地,谷映尘未加思考便张手一拦!及时阻止了小家伙跌得四脚朝天的惨状。 “叔叔。”若儿稚声喊道,小手自动自发地搂住他的脖子。 比映尘的神情复杂难辨,想松手,又违背不了心底的意愿,怎么也勉强不了自己拉下那双充满感情的小手。 “走路当心点。”他终究还是扯开了紧偎在他身上的小小身躯,竭力以平寂的语调说出。 “叔叔”若儿不死心,往前跨了一步。“你不要当若儿的爹了吗?” 怔了下,他面无表情地回视。“我说过要当你的爹吗?” “可是你上回没说不要啊!”看来,他为了打探真相!傍了孩子太多错误的想望。 “父亲,只有一个,不是想要就随时能有。你要的话,去找属于你的那一个,与我无关。”是很冷漠,但儿子又不是他的,他何必为这些负责?若不说清楚!任孩子误解下去,势必成为他的负累,他不想自揽麻烦。 若儿一阵静默,阳光般的笑脸霎时黯了下来。“我我没有爹。” 不知怎地,这张落寞的小脸,竟会扣住比映尘的心弦。 “有,你有!每个人都有。”他不明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说,那算安慰吗? 小手抚上襟口,细细的感伤飘出唇畔。“我也想去找他,想看看他的模样,想知道他会不会疼我娘说,我的亲爹生得很俊,没人比得上唷!还说!我们长得很像、很像可是,每次我问起他在哪里时,娘都不说话” 比映尘默然无言。 一阵岑寂过后,若儿突然仰起头看向他。“后来,遇见叔叔的时候!我就觉得叔叔长得很好看,而且也和若儿好像、好像,所以” “所以就把我当成你爹了?”谷映尘恍然领悟!原来,若儿一直在用这样的心思看待他。 多纯稚的想法,不懂迂回的单纯心灵,就这么直接的将对父爱强烈的渴慕寄托在他身上,而这竟让他觉得心酸。 若儿怯怯地点了下头。“我曾经偷偷想过,有爹会是什么样子,叔叔就像爹,若儿真的好想要一个爹很久、很久以前,若儿也这样对娘说过!然后 ”他低下头,拉出隔着襟口抚触之物。“娘把它给了我,亲手替我戴上,还告诉我,想爹的时候,就看看它碰它” 比映尘望着他的小手,瞬间,神色大变!他冲上前去,不敢置信地抓过碧光乍现的琼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这玉佩哪来的?” “娘给我的,她说是爹的” 惊天动地的讯息在脑海炸开,波涛云涌地冲击着他的身与心。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心跳急促!思绪乱成一团,完全无法思考。 这是玉鸳鸯,他谷家祖传的玉鸳鸯!本有雌雄一对,世代只传长子、长媳。出生之时,是爹亲手为他戴上,二十年来不曾离身,直到七年前 若儿所戴之物!确为他所遗失的雄鸳鸯!吉祥结下系着玄玉宝石!那是娘的巧手慧心,愿她心吉祥平安;宝石上所刻苍劲的“尘”字,是爹豪迈襟怀,愿他儿风采出尘 这原是腰间的佩饰,而今,作了小小的改变,系上红绳,挂在胸前。 这么说来,这一切不是巧合!若儿真是他的 随着激荡起伏的思绪,他震动得不能自已 “痛”细碎的低呼声拉回了他的神智,他才发现自己一时情绪失控,过重的手劲抓疼了若儿小小的肩。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抚触眼前的小小俊容,这眉、这眼、这鼻、这唇、这好生俊俏的脸孔多么的像他啊—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胀满胸臆,冲击、激荡着 “若儿你几岁了?” “七岁。”若儿没有犹豫地回答。 七岁没错,他是该七岁!比映尘呀谷映尘,瞧瞧你有多荒唐,儿子都七岁了,你却还浑然未觉!“你娘怎么对你说的?说你爹死了?” “好好像是吧!”若儿偏偏头,不怎么肯定。因为从前他每回问起,娘都是一副再也见不到爹的样子。 懊死的女人,她什么意思? 幽眸一凛,他一手扯下玉鸳鸯,往内苑冲去!砰房门被一脚踢开。 “秋水心!”谷映尘大步走了进来。 她正想喝口水,不料都还没沾到杯缘,就被吓得跌破了杯子。 “发生什么事了?”秋水心抚着受惊的心口。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耶!“我记得我问过你,若儿的事,对不?” “怎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谈到这个她就心虚,眼神开始游移闪烁。 “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他逼近一步,攫住她微慌的眼瞳。 “我我”她说了什么?惨了,不太记得了。 比映尘很好心地提醒她。“你说他死了,在还没来得及与你成亲前。” “啊是啊!”她有这样说吗?明明结论是他下的耶,她根本语无伦次!连她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除了敷衍的应答,她还能怎么办? “噢,那你还真是红颜多舛啊!”同情的字眼,却没有同情的语气,他深沈莫测地又问:“我想!你们一定很相爱吧?” 秋水心一愕!连心虚的应和都不敢。 爱?多遥远的字眼,连想,都让她觉得不可原谅,他对她,只有憎恨呀 “他们父子长得很像吗?” “象”她低低地道。“像极了。” “噢。”他又点了一下头。“那么!我呢?” “啊?”她瞪大眼。 “你不能否认,我和若儿是很像。” “那那是巧合吧!”她气虚地死撑。 “若儿要我当他的爹呢!你怎么说?” “那很好啊”她不知所云地应和。 “很好!”“呃我是说,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不必理会他的”她急急忙忙地又道。 “是啊!我是可以不必理会他!别忘了,他也算是秋家人,报复手段中不加上他一份好像有点可惜。” 秋水心一惊,急叫道:“不!你不可以这么对他!” “为什么呢?给我一个理由。”声音低柔得可疑,似在酝酿什么。 “他他是”能吗?能说吗? 不!她不能莽撞行事。 咬紧牙关,她硬是不肯吐露半个字。 “不说是吗?那这小表死活又与我何干?”他说得冷酷,字字如冰。 惊抽了口气!她跌退一步,捂住唇凝望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你还是不说!”熊熊怒火瞬间爆发,狂炽的焚燃而起,他一掌重重往桌面击去,圆桌应声而裂。“你非要看到我们的儿子死在我手中!才来后悔莫及,悔不当初吗?” 秋水心震惊地瞪大了眼。“你你胡说什么” “若儿是不是我的种,你心里有数!”手一扬,碧澄光芒在空气中垂晃。这是什么?你说呀,我谷家的传家物独一无二的玉鸳鸯!为什么会在若儿身上,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每说一句,他便逼近一步,秋水心退无可退,慌乱之下,一脚勾到圆桌的残木低呼了声,重心不稳地往后倾跌 比映尘反应迅速,大手一勾,拦住纤盈细致的腰身,两人以着极亲昵的姿态对望着。 “是你对不对?献上清白之身解我媚葯之苦,却又在事后消失无踪的女子 是你!对吗?”答案已无庸置疑,可他要听她亲口说。 “你知道?”她以为,他昏昏沉沉,意识迷乱!谤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什么意思?他皱起眉。“你当我是死人吗?与人欢爱一场,我会没感觉?” 如此直接的措词,教秋水心不由得红了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你是哪个意思?”他有非常多的不满!而且全是针对这个该死的女人!“如果我不提,你就一辈子也不打算说了,是吗?看着我们父子相残,相识不相认,你觉得很有趣,是吗?秋水心!要是今天,若儿因你的隐瞒而受到任何伤害,我在自责之前,会先将可恨的你给碎尸万段!” “不”她打了个寒颤,心慌地解释道:“若儿也是我的儿子呀,我怎么会舍得得他受伤害。”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这天杀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接受若儿,我怕你多诡难测的作风,会影响若儿的身心发展” 不说还好,一说,才刚消了点的愤怒又狂烧了起来。“秋水心!你当我是什么?虎毒亦不食子,难道我比禽兽更不如?你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可恶!居然把他当成没有人性的魔鬼! “不我没”过于严重的措词,吓得她又结巴起来。 她真的没这么想,只是顾忌太多,自认承担不起后果,不敢恣意而为。 手劲一缩,两人贴得更近,下半身几乎是密密相合!一股战悸的流窜而起,她顿时红了嫣颊。 “说!这次不许再有半句谎言。”犀锐的眼瞳逼视着她,这道疑云,缠在心头长达七年之久,他要一次问个明白!七年前,为什么要赔上清白的身子!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想,我应该没有强暴你才对。” “那个时候我爹要我嫁给冯世祺,当时我的心很乱,刚好遇见你!而我又不想嫁给他,所以就” “利用了我?”他冷笑。“原来我不过是你逃避婚事的工具。我得恭喜你,你成功了。” “你怎么这样说?”她讶然低呼。“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他怎能将她无悔的付出!扭曲得如此不堪?“没错,我是不想将自己交给冯世祺去糟蹋!但贞操是女人的第二生命,今天如果不是你,换作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不会这么做。” 这表示!他是特别的? 子夜般的瞳眸沈晦幽深。“那,又为什么必须是我?” 她一窒,答不上话来。 “说呀,你刚才不是说得很理直气壮吗?”他眉宇微扬,黑眸散发出一缕魅惑人心的幽光。“或许我该问,你为什么愿意承受道德礼教的压力,坚持生下我的儿子?对你我而言,那不是一段短暂的露水姻缘而已吗?” “你你要我说说什么”爱他吗?这一片又痴又傻的情怀,他会在乎吗?既然不屑,又何必非要她说? “装傻!”微一使力,她撞进他怀中,惊猛的吻压了下来!与她纠缠。 他吻得很狂、很烈,像是要惩罚她的不合作。 秋水心嘤咛一声,理智寸寸成灰,她闭上了眼,本能地张口回应他!柔荑悄悄爬上他颈项,温驯地圈住。 灵巧的舌探入她口中,挑弄、缠嬉,彻底迷乱了她的心神。 微微撤离寸许,调情的唇游移至她敏感的耳畔,挑弄似的轻舔耳根、雪颈,温热的气息轻撒,熏热了整片肌肤。 “还要再否认吗?” “我—”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否认,是他看不清她痴狂的情呀,就算他想拿这份情感来折磨她,她也认了。 “你爱我,而且早在七年前,是吗?”低低地,他代她道出了答案。 她无力地点了下头。 “说出来!”他她小巧玲珑的耳垂,半强迫的命令。 “我爱你早在七年前第一眼开始所以,我才会甘心将自己给你”如了他的愿!她将心敞开,任他看个分明!这是她最致命的弱点!他与她都知道。 “原来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大掌扯下腰间的系带,探入细致娇躯,轻而易举地推落她的罗衫,低首沿着光滑的香肩吻了下去。“我记得我好像说过,若能使你爱上我,报复起来会更痛怏,既然你这么配合.我要是不好好利用,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是不?” 她浑身一阵痉挛,他深深讽刺的口吻,残酷得不带一丝感情,她知道他是说真的,他真的有本事伤得她只剩一口气。 棒着兜衣,他轻松地搓摩起她丰盈乳胸,却不肯卸下那最后一层隔阂,给予最真实的垂怜!折磨似地轻揉慢捻!存心逗得她心痒难耐。 秋水心咬着牙!硬是不肯开口要求。 见识过她的倔强,这不至于让他太讶异。“小女人,你就是这样!我才愈想折磨你!在达成目的时,欣赏你的痛苦,才更有噬血的,懂不懂呢?” 手一扬,一抹淡红落了地,他将她压向身后的镜台,低下头,攫住了红嫩的,先是轻舔淡尝,在感觉到她的颤动时,他加重力道,极尽狂放的吸吮、咬啮。 当他一手想往下探时,秋水心察觉了他的意图,本能的将腿并拢“不!” “你真不乖。”他惩罚性的咬了下已然硬挺的。“把腿张开。” “不要” 挑情的舌尖,沿着红肿的香乳轻舔,一一描绘细致的弧线。秋水心不断轻颤,他知道她其实承受着很大的冲击。 “我说过我不强迫女人。”他会等她求他。 邪肆放浪的唇蜿蜒而上,一手轻捏住下颚,她本能地张口,让他的舌再一次长驱直入,挑动迷炫的狂潮。 她被激得心神荡漾,什么也把持不住,他的手成功地探入那片女性阴柔。 “啊”她惊叫出声.停留在她体内的手,挑起了另一波激爱狂涛。他不断在拨弄她,探索她每一寸神秘地带,她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只觉得自己像是化成一团火焰,快要焚烧起来了。 “不要”她无力地低吟。 真是言不由衷啊!他长指一曲!按住那敏感热烫的珠蕊。“再说一遍。” “不” 贝弄的手,在她体内翻搅出惊涛热浪的情潮,源源难抑的涌出,沁湿一方幽秘以及他的手。“这叫不要?” “别在这里” “你不是不要!而是拒绝在这里?”他邪气地扬眉。“小女人,你的矜持好像用错地方了。当初在荒山林野间,你都肯了,在这里为何做不得?” 他将她困在镜台与他当中,以似曾相识的情境对她吼道:“知道吗?当时在若儿的房中,我就想对你这么做了。” 有吗?他明明稳如泰山,逗弄着她!以看她羞窘为乐,一颗心把持得有如止水,全然不为所动,他说这些也只是在戏弄她罢了!她不会傻得相信。 比映尘才不管她怎么想,随意扯下腰带,将她的腿环上他的腰际 他粗喘了声。“孺子可教也,你很有当娼妓的潜能。” 秋水心头一偏,以唇封住了那两片薄情冷唇,阻止他说出更伤人的字眼。 他愣了下,旋即狂野地与她交缠,两具火热的身躯融为一体,再也难分彼此 第六章 “为什么?”看着面容冷然的谷映尘,她忍不住问。 一开始,他明明不打算要她的,可他却放过了狠狠羞辱她的机会,以狂烈刻骨的情缠欢爱代替了给她的难堪。 她早就看清,他可以碰任何一个女人!就是绝不会碰她!因为他们之间横亘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要了她,会辱没所有的谷家人,那么又为何 他的行为总是出人意料,她永远摸不透他的心思。 为什么?同一时间.他亦自问。 在见着她凄楚的神情时,为何会有莫名的震荡,不忍见她屈辱? 一瞬间,他亦失神。 他心软了?他在同情她吗? 心头一惊,他马上反驳:不,不是的!他的恨,深入骨髓,至死方休!同情二字恁地可笑,在加入绝命门时,这个字眼便在他生命中绝迹了,他可是杀手呀,杀手哪来的恻隐之心? 他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只是单纯的生理需求罢了,有现成的女人供他狎玩,他何乐而不为?既然要复仇,何不执行个彻底!拿她当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泄欲工具,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更狠绝的报复? 他要秋德生看着心爱的女儿任他玩弄,承受着比娼妓更不如的对待,要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从容不迫地重整衣衫,他徐缓地开口道:“是男人就会有需求,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他冷漠的口吻没让她太意外,她本来就不认为他碰她会有什么感情成分,只是 “为什么是我?”只要他想.多得是女人为他迷醉,不差她一个。 “为什么不能是你?儿子都有了,再故作清高不是太虚伪了?”他满不在乎地摊摊手。“既然有个现成的玩物供我宣泄!我当是在召妓便成了,反正女人在床上全是一个样,没什么差别。” 秋水心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指关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强忍住满怀受辱的悲愤。 她为什么要问呢?明知答案是这么不堪在他眼中,她只是个妓女,一个供他泄欲的妓女!“怎么,呕气吗?”他队她一会儿,倾身噙住她的唇,激狂火辣地吻了上去,秋水心一时招架不住,微启的唇任他予取予求,融化在他炙热的烈吻当中。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他抽身离开,嘲弄道:“这就是女人!” 是啊,她是没骨气,总是一次次臣服于他,抗拒不了如灼人烈焰的他,纵然,明知下场是被他烧得体无完肤。 “我什么也不是,对不对?轻贱一如蝼蚁”她喃喃自言,不具重量的话音,飘散风中。 他听到了。 “难不成你还以为你对我会有什么特别意义吗?”他嗤哼道,口吻是极度伤人的轻鄙。“女人哪! 别说我没提醒你,太自作多情的话,不是我伤你,而是你自己伤了自己。” “是啊,你说得没错”能怪谷映尘鄙视她妈?是她自取其辱啊!环住不胜凄冷的身心,她突然觉得好无奈、好悲哀 “娘″叔,你们在里面吗?”若儿的声音由门外传来,谷映尘回过头,与错愕的秋水心对望了一眼,她那呆怔的表情,像是做坏事的小孩被当场逮着一般,一下子没了主张。 “还不快把衣服穿好,难不成要我帮你?”他作势探出手。一我是无所谓啦,不过这一帮,可能就帮到床上去了!你想让若儿久等吗?” 听出他话中深意,她急忙道:“不不用了。” 见她手忙脚乱地穿衣,愈是心急,动作愈是笨拙,谷映尘看在眼里,心臆掠过一抹难言的感觉 他一手勾起外衫顺手往她身上套,衣带环过她的腰,利落一束。 秋水心有些错愣地仰首看他,但他已转身去开门,没让她有太多时间研究他的表情。 “娘。”若儿一进房,便往她奔去。 秋水心本能地想迎向若儿,可才踏出一步,便发现双腿虚软得撑不住身子,眼见就要跌了下去 一只有力的臂弯探来,及时扣住她的腰。 秋水心再一次惊讶万分地仰望他,谷映尘却是若无其事地问着若儿。“有事吗?若儿。” “我在亭子里等叔叔等了好久,你都没回来。”若儿细声抱怨。原来是跟娘在一起,都把他给忘了。 “我在忙,一时忘了。”他加重“忙”字,如意料中地见到秋水心窘红的脸,以及若儿闷闷的表情。 “那叔叔忙完了吗?可不可以陪我了?” 小家伙好像在吃醋耶!&#x4e0d;&#x6127;母子,感情同样丰富。 “若儿,你过来。”他放开秋水心,蹲下身,将玉鸳鸯系回若儿的颈间。“这玉鸳鸯是你爹世代相传之物,只传长子,你懂这其中的意义吗?” “叔叔?”若儿有些疑惑地叫着。 比映尘一手抱起他,在一旁坐下。“记不记得我曾说过:爹,只有一个!所以,除非是我儿子,否则我不会认他” “映尘!”秋水心有些惊讶地叫道。 真的要说吗?她不安地看着若儿,又看了看谷映尘。 冷锐的眸光射来,无形的压力教她透不过气来。 这女人敢阻止他?他的儿子他为什么不能认? “还是你要说?”声音很低、很柔,却教人心头胆战。 她咽了咽口水。“那个若儿” “说呀” 那道眸光如利刃寒冰,盯得她背脊发寒。 深吸了口气,她毅然开口。“若儿,你不是常问娘有关爹的事吗?娘一直没办法回答你,是因为我知道的也没比你多” “讲重点!”真想一把掐死她!秋水心怯怯地抿了下唇。“好好啦” “娘,叔叔,你们在说什么呀?”若儿看得一头雾水。 “若儿,你听娘说,其实叔叔就是你爹!”不管了,要说就说吧!有事他来担。 小若儿眨了眨眼!一下子不太了解母亲的意思。 “叔叔”娘好像神智不清了,他仰首想求得叔叔的认同。 “该改口了,小家伙!”谷映尘揉了揉儿子的头。“若儿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当你的爹吗?我们的确是天生的父子呀!” “可是我明明没有爹,要不然,别人也不会骂我野种” “有你当然有!看着我,若儿。”谷映尘扳正他的脸,与他直视。“你是我谷映尘的儿子,不是什么野种,你的存在并不比任何人卑微,要活得骄傲,活得有尊严,别管别人怎么说,知道吗?” 若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那么,喊声爹来听听。” 若儿抿了抿唇,旋即露出欢欣的笑容,清稚地喊了声:“爹”双手亦随之环上。 比映尘动容地搂住这个与他骨血相连的小小身躯。 秋水心被冷落在一旁,完全融不进他们父子之间,但,她一点也不介意。 原来,谷映尘是对的。若儿看来是那么怏乐、满足,真正的父子,是不该被强行分割的,她为自己之前的迟疑而感到愧疚。 “娘。”若儿由谷映尘怀中仰首,朝她伸出手,秋水心上前握住他的小手。 “什么事?” “我现在有爹,有娘.那么,我们一家人是不是永远不分开?”若儿纯真地问道。 一家人?多令人向往,为何她听来却倍觉酸楚? “是不是嘛,娘?”若儿摇了摇母亲的手,撒娇地讨着答案。 秋水心不堪招架,窘迫地望向谷映尘,发现他正用着深沈的眼光看着她。 “当然是啊!”结果,是由谷映尘代为回答。 倾下身,他低柔地一字字道:”我、水远不会放开你!” 只有她才听得出来,他所表达的,是想折磨她到死!“真好。”感觉不出他们之间的波涛暗涌,若儿一手拉起母亲的手,交到父亲手中,迳自露出笑容。 比映尘顺势揽过她,在她耳畔低道:“我不想让若儿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以免影响他幼小的心灵。要是伤了我儿子,你死一百次都不够,你好自为之!”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秋水心忧伤地一笑。 他想保护若儿,难道她就会伤害若儿吗?若儿不只是他的儿子,也是她的呀!或者,在他心中,她连若儿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是吧? 深深浓浓的哀伤,将心刺痛,寸寸淌血 向晚时分,漫天彩霞染满天际。 比映尘往后仰躺在草地上,一手枕在脑后,偷得浮生半日闲。 “爹”小家伙不改其志地跟着他,学他往草地上躺,谷映尘摇了下头,伸手将他揽入胸怀。 若儿调整了下姿势,舒舒服服地枕在父亲的胸壑中,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成群雁儿南飞,又是秋分时节了。 “是雁子吗?爹。” “是的。雁,是一种很合群的动物,不会与亲人同伴离散,若你看到落了单的孤雁,那它一定是悲伤的,那是无人能体会的寂寞旁徨。” 就像他,像妹妹小蝶,悲伤了十四年,他们都是孤雁,流离失据,沧桑无依 “它好可怜。”小若儿同情心大为泛滥。 “是啊!除此之外,雁子还有一个特性,它终生只认定一个伴侣,一旦它的另一半死了,便会独自孤寂终老,直到死去,是不是很令人心疼?” “嗯。难怪娘以前常常念那首: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他幽幽接口。 “对呀、对呀!”若儿猛点头。他生平第一首学会的诗句,就是这首。 比映尘侧过头。“你懂它的意思吗?” “懂呀。以前,娘想你的时候,总是会念这首诗,就是很想念、很想念一个人的意思,对不对?” “嗯哼。”他不置可否地轻哼。 这秋水心还真是痴情到世间少有。 “然后呢?”他突然有兴趣探究她的事了。 “娘还曾经教过我另一首和雁有关的诗,好像叫雁邱词吧!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她说,是因为有个捕雁者,捕杀了一只雁,而逃出网中的另一只雁子,一直在半空中悲呜不去,最后投地而死,所以作者就写了这首诗。” 比映尘静静听着,沉默不语。 会说出这样的话,表示秋水心有意为他蹉跎一生,即使今日他未曾出现在她生命中,她也情愿守着这段昙花乍现的璀璨,就此终老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痴狂到为仅有一夜姻缘的他燃烧一生烈爱? 他无法分辨心头翻搅的惰绪是什么,如果他们面对的不是现今的情况,也许,他会给她些许怜惜吧!“爹和娘,是不是就像雁子一样?” 比映尘淡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茫茫天际。“大丈夫何患无妻,人终究是人,和雁子是不能相比的。” “但娘可以”若儿犹是不解。 “若儿,我问你。如果你手中的杯子破了,你是不是就情愿渴死也不再喝茶了?” “我会拿另一个杯子。”若儿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就是了。”对于生命中无足轻重的小事过于拘泥,不是太可笑了吗?女人对他来说!始终是可有可无的。 “噢。”若儿听得似懂非懂。 “若儿,我并不是教你要朝秦暮楚,左右逢源,只是每个人的际遇不同,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不曾执着,如果你有幸找到值得你执着的事物,那就认真地去对待。” “娘不值得你执着吗?”若儿似乎听懂了些什么。 “当然值得。”只不过,他执着的是恨,而不是爱。 一那” “小家伙,你问题太多了!有些事,你不必急着懂,等你长大,自然就会明白。” “好。”若心乖乖地窝回他怀中,不再多问。 夕阳馀晖洒在这对父子身上,呈现出难得的静谧祥和。 多温馨的一幅画面。 不远处的秋水心凝望着,眼眸泛起薄薄的水光。 这一刻,她居然嫉妒起自己的儿子来了,她多希望,倚偎在他怀中,任他怜宠的人是自己。 只可惜,这只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她连让他少恨她一点都办不到 幽静的午后,秋水心独自待在书房处理事务。 若儿现在成天缠着他爹,所以哄若儿睡午觉的责任,也就落到谷映尘身上去了。 说实在的,这让她有点心理不平衡,同样是父母,为什么若儿对谷映尘就言听计从,对她就从来不当一回事?难道谷映尘的话比较有威严吗? 手中的杂务处理到一个段落,她伸了伸略微僵直的腰杆,正想放松一下自己,外头仆人前来传报,说是表少爷又上门来了。 秋水心几乎要出声。 这冯世祺又想干么了? “叫他进来。”她真的受够了,这一回,她要彻底和他说清楚,一劳永逸!没一会儿 “水心,想死你了”恶心吧啦的声音传来,门被推开,冯世祺朝她展开夸张的大拥抱。 她退开一大步。“表哥,你别每回都来这一招。” “好无情蹋哪!”冯世祺一脸深受伤害的模样。 “我本来就没有对你多情过。”秋水心不为所动,直接挑开话题。“表哥,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行不通的。如果我愿意嫁给你,七年前面临窘境时我就嫁了,不是你抛弃了我,而是我亦无心于你,你明白吗?” “胡说,你只是在赌气罢了,你还在怨我,其实你还是喜欢我的,要不然当初你怎么会笞应婚事? ”时至今日,他依然固执地如此认定。 怎会有人这么不要脸?他以为他是潘安再世吗?所有女人都该为他死心塌地? 真是自作多情到让人受不了。 “我像这么小心眼的人吗?”秋水心摇头道。“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婚事,那是我爹以亲情的压力逼迫我,才会令我左右两难,拒绝不了。” 叹了口气,她再度开口:“表哥,你该自己振作起来了,以前有家业可以让你靠,现在呢?你真认为靠个女人,就能让你后半生享乐安逸,衣食无忧?” 被一语道破了心思,冯世祺霎时恼红了脸。“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爱你”“那当初又是谁迫不及待的上门退婚,当着我的面大骂我残花败柳?你的爱就这么禁不起考验?” “我当时是因为太伤心了,一时失去理智”他努力吃辩解。“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已未过门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偏偏那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现在问题不在于谁是谁非,不管你爱不爱我,我们都不可能。因为我并不爱你,我的心另有所属,我只要他!” 冯世祺变了脸色,阴阴沉沉地问:“谁?那个人是谁?” 一缕不安爬上心头,她退了一步。“什什么?” “是他!”他的脑海浮现一道形影那个俊挺出奇的男人!“你真的把那个野男人留下来了?他是你的姘夫?” 秋水心不悦地皱眉,道:“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就是不许你侮辱他!” 就连一丝一毫不堪的字眼,她都无法忍受他人加诸在谷映尘身上。 如此强烈的维护之心,教冯世祺恨得牙痒痒的。 “好一对奸夫婬妇!你就这么缺不了男人,一定要四处勾搭吗?” 冯世祺的表情太可怕,她有不好的预感。 “你你想干什么?”有了前车之鉴,她心生警戒,惊疑不定地往后退。 冯世祺三两下抓住了无路可逃的她,口气狂暴地道:“我一再容忍你,偏偏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逼我的,等你成为我的人.我看你嫁不嫁!” 秋水心惊骇地瞪大了眼,奋力地挥拒那双侵犯的魔掌。“冯世祺,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对她碍事顽强的抵抗感到不耐,他一使蛮力,将她甩到地面上,身躯火速压了下来。 “不放手!冯世祺,你不要碰我!救命啊”秋水心是真的慌了,如果没人听到她的呼救声,再这样下去她连想都不敢想。 女子的力量终究敌不过男人,她微弱的抗拒起不了什么作用,衣襟已被冯世祺粗暴地扯开,她无力阻止魔掌婬亵的进犯,悲愤得直想将他千刀万剐。 “我早就想得到你了,等了七年,够久了,你既然能下贱到陪一个陌生人睡,为什么不能给我?” “你你这个禽兽”她一脚用力踢向他,冯世祺早防到她会有这招,两腿压制住她,整个人贴向她,让她感受他张狂的情欲。 受到这样的羞辱,秋水心恨不得能当场一死了之。 “住手,冯世祺,你听到没有!”决堤的泪肆流成灾.她凄绝狂叫。 此刻,谷映尘的容颜在脑海更加清晰了起来,如果不能保住贞操,她情愿死!“映尘”不知不觉中,她悲切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第七章 哄若儿入睡之后,谷映尘随意漫步在微熏的阳光下,拂了一身暖意。 行经秋水心的书房时,一阵异样的声响传入耳畔,由于习武之人听觉异常敏锐,他可以肯定那不是出于错觉。 难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感触来得又快又猛,他旋身上了阁楼。 走得愈近,声音愈加凄切,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两道在地上交缠的身形!秋水心如获救星,急喊道:“映尘救我!” 冯世祺瞬间慌了手脚,满心惊惧。谷映尘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就算十个他都不会是谷映尘的对手。 空气彷佛僵凝住,三个人就这样怔在原地,谁也没再有下一步举动。 然后,谷映尘缓缓开口,语调是无波无澜的冷漠。“打搅到你们了吗?很抱歉,两位请继续。” 此言一出,同时接收到两方极度的震惊。 掉开视线之时,他并没遗漏掉秋水心那双噙着泪光的眸子,她瞪大了眼看着他,神情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笑话!她有什么资格要他为她拚死拚活?她又不是他的女人,要多少男人是她的事,冯世祺若是能让她痛不欲生,他还求之不得呢!救她?这是哪门子烂笑话? 优雅从容从退开后,他还不忘替他们关上门。 冯世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马上如恶狼般扑了上去。“这下我看还有谁会来救你。” “不!别这么对我,映尘”心,已然尽碎,最痛的伤,不是冯世祺的野兽行为,而是谷映尘眼中那抹事不关己的淡漠。 他怎能这么对她?怎能? 比映尘,你够绝!“住手、住手!不要碰我”声已哑,力已竭,她仍不放弃地死撑到底。 在冯世祺粗暴地拉扯之下,衣衫已残破不堪,胸前唯一的遮蔽物又被一把扯掉,她绝望地以手护住胸前,悲愤欲绝。 “映尘救我求你映尘”她哀哀泣喊,一声又一声。 这就是她的命运吗?深爱的男人眼看她受人凌辱,却置身事外,视若无睹 秋水心啊!你够悲哀了!门外 比映尘绝然地不予理会,坚持跨出步伐。 “救我映尘映尘” 声声凄绝的叫唤传入耳畔,飘进他来不及关闭的心。 “该死”他低咒了声。 不要理她,谷映尘!这不是你的目的吗?要她生不如死!他一遍遍告诫自己,偏偏心头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她楚楚堪怜的带泪容颜,他的作为、以及她深受伤害的眼神,在他脑中盘旋不去,他愈是不想理会,它就益发强烈地绞扯着心扉 此时此刻,冯世祺正对她做着他曾做过的事,抚触每一寸他曾吻过的肌肤,那些都烙着属于他的印记,那记忆中的甜美,只有他尝过 不知不觉中,双拳已握得死紧。 抿紧唇,他的面容一片森寒,他僵直着身躯,迅速将门踹开,一把提起压在秋水心身上的冯世祺,狠狠往墙边甩去。“滚!再让我看见你,我保证让你下半辈子再也玩不得女人!” 冯世祺不晓得他为何突然改变心意,吓得如秋天落叶,都快抖散了骨头。 “映尘!”饱受惊吓的秋水心,不顾一切地投向他,整个人缩进他怀中,双手死搂住他,再也不放手。 比映尘脱下外衣裹住她,反手抱起她回房。 将她放回床上,有如惊弓之鸟的秋水心仍旧不愿放开他,谷映尘不禁出言嘲弄。“怎么?该不会在冯世祺那边没得到满足,想在我身上索求吧?” 秋水心这才幽幽抬眼,确定自己真的在他身边,忍不住又扑向他,小手紧紧圈住他颈子,逸出细碎的泣语。“我好怕” 湿热的面颊贴在他的颈畔,道道滚烫的热泪,竟让他短瞬间一阵悸疼。 这女人没脑子吗?他比冯世祺还要危险可怕,留在他身边,她会死得更惨,他不相信她会不清楚! 但为何她就是不怕他?不管他如何残酷地伤害她,她就是执着地想为他停留? 他莫名地恼怒起来。“显然我做得还不够绝,不够让你避我如蛇蝎。或许,我该再将你丢回去给冯世祺才对” “不,不要!”秋水心失声尖叫,吓得脸色惨白.更加死命地抱住他。“求求你!不要” 比映尘皱了下眉。“放手,我快被你勒得断气了!你想谋杀我吗?” “啊?”秋水心赶忙松了手,翻开他的衣襟察看。“你有没有怎样?” 他冷漠地扯掉她的手。“要有怎样还会坐在这里吗?” 真是受不了的白痴!他是绝顶高手耶!岂会让她随便一勒就出事?随口说说她也信,不是没脑袋是什么? “对不起。”她垂下头,低低地道歉。 比映尘不置可否,勾起下鄂队着她。尚未恢复血色的脸庞还挂着几滴残泪,真是我见犹怜。 “哭得真惨,又不是要你的命。” “我情愿他要我的命。”她直觉道出心声。 “哦?真看不出来,你在我面前可没这么壮烈。”他记得他只是随便逗弄几下,她就受不住了,他一直以为她是很敏感的。 “你不一样”她低低地道。 他挑了下眉。 她的意思是,她的敏感、她的热情,只对他? “哪里不一样?”他明知故问,带点恶意的逗弄。 “你因为”怎会扯到这里来?她一点也没防备。 “爱我就爱我,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还说得零零落落。”他厌烦地轻哼。“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拚死反抗?” “我不想让除了你之外的人碰我”她可怜兮兮地小声道。 比映尘闻言,毫不留情地嗤笑出声。“我说秋水心,你的脑袋有没有问题?上过几次床,你就把自己当成是我的女人了吗?居然想为我守节?呵,你凭什么?” 秋水心咬着唇,不语。 她懂他的意思,他根本没把她看成是“他的”在他眼中,她比青楼妓女更不如,连为他守身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能不爱他,心便能不被刺伤,痛,也能少上一分,然而,她却悲哀得连选择的馀地都没有,命运注定她该拿她的一切来还他。 “我什么也不是,对不对?”她恍恍惚惚地道出口。 “你说呢?”瞧她一脸的哀怨,早要她别自作多清了,这可怪不得他。 她凝望他,逸出凄柔的笑,习惯了他的残忍,她已不在乎伤会有多重。 她仰起头,在冷然的俊颜印上细碎的吻。谷映尘有淡淡的讶异,但他没表示什么,默不作声的任由她去。 缩紧的玉臂,将他拉下,他覆在她身上的长衫早教她卸去,纤柔素手解着他身上的衣物。 他扬起眉,终于出声。“你很想要?” “求你”她细声道。 不复往日矜持,她主动吻上他宽厚的胸膛。“只有你才能洗去我的屈辱,我不要在身上留着他恶心的气味,求你,映库” 凝视她好一会儿,他不发一语,降下身子,吻上她的唇,秋水心马上抛开顾忌,激切地回应,丁香小舌缠上他,热烈难分。 忙碌的小手,同时除去他身上的衣物,不着寸缕的娇躯再无阻隔的熨贴着他厚实的胸膛,真实的肤触,教她满足地吟叹。 “这么饥渴?”狂热交缠的唇舌一分开,他轻嘲道。 看在她这么“卖力演出”的分上,不给点回报好像说不过去。 褪去身下仅馀的衣物,他将阳刚而摄人心魄的健躯贴向她,在她的娇喘声中,俯下头舔弄她颤动的香乳,另一手细揉慢捻的沿着傲人曲线搓弄,直到感受到它在他手中硬挺热烫,他满意地往下移,挑情的舌来到她小巧的肚脐,绕着圈轻缓逗弄。 娇躯益见燥热,他一路直下,来到她沁甜的幽秘处,轻探的舌尖旋弄着包里在花瓣中的蕊心,她惊抽了口气,几乎无法承受这狂浪的激清。 “映映尘”娇唤声轻弱无力。 “这样就心痒难耐了?那这样呢?”似一倏灵巧的蛇,唇舌完全探入,搅动她泛滥的情潮 “映”她快承受不住了。 “别喊了。”他迅速地封住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热烈的吻后,却又突兀的翻身退开,在一旁躺下,两手枕在脑后,谈天气似的淡道“我没义务满足你,自己想办法,要真受不了,到外头去找人解决。” 秋水心脸色一白,明明已认清了他的残酷,却还是承受不了他每一回突如其来的寡情与冷绝。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他竟如此羞辱她,将她说成了放浪的婬娃荡妇。 “非要我不可吗?那也行,如果你能满足我,我不反对。”他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见她呆怔着文风不动,他又道:“还不过来!” “呃?”她表情有些茫然,迟疑地靠向他。 他的话,她只能无异议地顺服,但问题是该怎么做?一直以来,就是由他主导一切,她不会呀!“男人最厌恶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会是好话,她抗拒着不想听,但不带感情的冷然嗓音仍是飘进耳中。“是女人的反应像木头一样!你要是满足不了我,就滚到一旁去,别来烦我!” 秋水心轻咬着唇,忍住受辱的感觉,不让在眼眶打滚的泪滑落,倾下身,吻住他的唇。 他要她做,她就做,反正,她早就没有自尊可言,当一颗心被他弃如敝屣地狠狠踩在脚底下时,她就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羞辱她,是他唯一的快乐,好,她成全他!伤害她,是他唯一的目的,好,她也认了!既然上天要她捧着一颗面目全非的心,痛苦地爱着他,她还能如何?只希望他能明白,她的逆来顺受,为的不是赎罪,也非关歉疚,而是她爱他,不可救葯地深爱他!即使爱他的代价是赔上性命,她也绝无怨尤。 冷情的薄唇,不为所动的任她轻吻,她低敛着眉,将忧伤压到心灵深处,分启唇瓣将舌探入,以热情挑动他。谷映尘瞥了她一眼,终于轻淡地回应,她深沈的难堪霎时消减许多。 “谢谢。”她柔声说出她的感激,这让她有勇气继续下去。 这女人总是说些没头没脑的蠢话。他不予理会的将目光别向他处,没搭理她。 淡柔的吻,来到他胸前,她迟疑了下,不确定该不该这么做。 深吸了口气,抛开不必要的疑虑,娇嫩唇瓣合住了他的,以致没发现谷映尘一瞬间的讶然。 他好像也是这样做的吧?秋水心一边回想,伸手捻住它,轻扯了下。 比映尘轻柚了口气,浑身一僵,抿着唇将话迸出。“看不出来你的学习能力这么好。” “是是吗?”这是讽刺还是另有涵义?她分不出来。 依着他的方式一路而下,惊见他昂藏的,娇容马上赧红.染上缕缕醉人云霞。 真真的要吗? 吞了下口水,她鼓足勇气,伸出羞涩的小手,圈住他热烫的欲源,这一回,他的抽气声清晰可闻。 “对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她赶忙松手,无知又无措的反应,看得谷映尘气闷不已。 “继续!”他咬牙道。 “那那好吧!”既然他都说了,她也只能遵命照办。 如钢似铁的男性,炙热得烫手,她不让自己退缩,轻握着上下挪动,感觉到它肿大的变化,她瞪大了眼。 “少故作清纯,又不是没碰过!”他闷声道。如果他没记错,昨晚他才刚要过她而已。都不晓得翻云覆雨多少回了,还一副无知的处女样!秋水心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任何不适或不悦,她才又接续下一步以她的口。 比映尘死握住拳,呼吸逐渐浓重急促起来。她湿滑檀口的抚慰,带给他几近爆炸般的冲击,来势汹汹的,夹带着翻天覆地的狂烈情潮席卷而来。 “然后呢?我该怎么做?”她仰起头,询问道。 “上来!”他粗声道。 “我?”她吓了一跳。这样好像怪怪的。 “别让我说第二次!”他压抑着迸出话来。 秋水心不敢再犹豫。压下羞愧感,跨上他的腰,脸红心跳地迎向他炽热硬挺的,密密地与他融合,紧实的柔暖包围,几乎令他出声。 天杀的!他怎么可以有太多感觉?别忘了,他之所以要了她,为的是羞辱她,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呀!他要是用了太多情绪在她身上,那便千该万死了!她只是泄欲的工具,如此而已!他必须无动于衷! 他在心中信誓旦旦地厉声告诫着自已,强自压下欲求,僵直着身躯不让自己妄动。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让自己不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般,疯狂地与她欢爱。 可是当她在他身上轻缓地移动之后,那股袭来的狂热,却令他再也隐忍不住的轻哼出声。 摆动的娇胴散发出魅惑人心的妩媚冶艳,散落的长发随着娇躯的起伏节奏一同款摆舞动,给了他视觉上的感官刺激,谷映尘干脆闭上眼不去看她。 他是故意的,要她,却不碰她。 秋水心命令自己别去在意,更为热烈地加快旋律,挥洒所有的热情。前后起伏的身躯翩然起舞,为这段缠绵无悔的爱恋舞出最耀眼灿烂的一页记忆 冲击的火花愈烧愈烈,燃至顶点,在瞬间化为璀璨永恒,将她推向极致狂欢中,她娇喘吁吁地看向他。“映尘”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出口之前便截断了她,沈声命令道“不许停”她满足了,他可还没有,是她挑起他的,他偏不要草草结束。 秋水心没再多言,身躯向前推进,将他要的欢愉给他,直到他在她体内得到释放,她才娇弱无力地退开身。 从头到尾,他始终维持原有的姿态,未曾动过,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相较之下,他让她觉得她的行为像极了荡妇,但她实在太累了,累得没有多馀的力气去感受那份难堪。 秋水心合上眼,在疲倦中沉沉欲睡。 跌入梦乡之前,空谷清冷的嗓音飘入耳畔 “我还是小看了你,哪天要是日子过不下去,可以考虑上怡红院讨生活,保证百花失色,男人尽为你疯狂。” 她哀伤地一笑。 是了,这就是谷映尘,永远不忘伤她。 那天之后,冯世祺没脸再来騒扰她,让秋水心的日子平静了不少,而最开心的莫过于若儿了,他一直都觉得冯世祺很碍眼,但基于对方是长辈,又不敢多说什么,这下他主动消失,怎不大快人心? “真好,没人再来烦我和娘了。”若儿扒了口饭,笑嘻嘻地说。 “吃饭别多话。”秋水心轻训儿子。 就算心里很认同若儿的话,身为长者,表面上还是要表达立场,以免儿子养成没大没小的习性。 “表舅很讨人厌吗?”谷映尘将鲜嫩的鱼肉挟进若儿碗中,若无其事地接续话题,摆明了不把她当一回事。 “嗯。”瞄了母亲一眼,见她没说什么,才又道:“他以前常常往这里跑,又表现出很疼爱我的样子,老买些有的没的东西来给我,而且每次都会问我,他当我爹好不好?” 挟菜的手顿了下,谷映尘淡然回道:“那很好啊,多个人疼你。” “才怪。他又不是真的想对我好,我才不稀罕。他的目的,其实不是要当我爹,而是想当娘的相公。再说我自己就有爹了,为廾么要让他利用?” “你这小表!”谷映尘摇摇头,眉宇之间不禁流露出骄傲之色。 他的儿子确实聪敏过人,才七岁,却有着无比缜密的心思,就能够准确地分辨出人心善恶,是不简单。 秋水心凝望着他深沈的表情,实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于是不安地开日。“映尘,你别听孩子胡说” 留意到若儿想挟对面的菜,谷映尘顺手帮他挟来。淡暼了她一眼,丢了句话过去,堵了她的嘴。“他像我。” “呃?”她差点被入口的饭噎着。 这话代表什么意思?夸奖吗? 比映尘撇撇唇,没多作解释。 小时候的他,也有同样敏锐的观察力,爹说他傲,不喜欢的人理都不想理;可一旦让他接纳,那份感情便是至死方休,所以爹也说他狂。 还记得爹说过,他非池中之物,所以&#x5c3d;&#x7ba1;娘亲难舍稚儿,爹仍是让年幼的他离家拜师习艺,期许他能如一开始替他取名的深意一般:风采出尘,傲视群伦。 若非如此,他想,十四年前那场致命灾劫,他是逃不过的。 “娘没有吗?”若儿看了看碗中的菜,留意到父亲在用餐时,总会悉心照料到他,但却从不替娘挟菜。 “当然有。”他揉揉儿子的头,顺手挟了块肉到秋水心的碗中看起来很油腻的那种!“娘不敢吃那个”若儿马上开口告知父亲。 “你娘应该教过你,吃东西不可以偏食,对不对?那她就要以身作则。”他三言两语堵了若儿的话,说得很合情合理。 但,可苦了秋水心。 看着碗中的食物,她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抬眼,不经意捕捉到他漾着冷讽的眸采,她恍然明白他是故意要整她的!罢了,他不打算让她好过,她又何必再说什么,如了他的愿吧!这是她打一开始就作的决定,不论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是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地承受。 不让自己多想,她一次入口,那滑腻的触感,教她秀眉紧柠,反胃欲呕的感觉直冲击着她。 好一番壮士断腕的神态呀!比映尘斜睨着她,没料到一块小小的肉食,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她丰富的表情,让他噙起邪笑。 不行!实在忍不住了!受不了口中令人反胃的滑腻感,阵阵翻涌的恶心感直冒了上来,她捂住唇,朝外头冲去!里头的父子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她在外头吐得昏天暗地。 比映尘扶住她,若儿则是一脸忧心地站在她旁边。 “娘!你怎么了?” 秋水心只能摇头,胃像是翻了一圈,这一折腾,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儿,你回去把饭吃完,我陪你娘回房。”他手劲一施,紧搂住她的腰,不适的胃经他这么一压,勒得她又想吐了。 见她如预期中变了脸色,他假装看不懂,没打算要松手。 “可是娘” “听你爹的话。”这回出声的是秋水心。她已经没有力气陪他周旋了,谁晓得他下一步还会做什么。 回房后,她无力靠坐床头,闭了闭眼,语调轻弱地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比映尘闻声望去。“少一副受虐小媳妇的模样,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说过要她活着比死还痛苦,依目前的情况看来,离他的目标还远得很。 杀人,真的可以不见血,对不对?秋水心哀凄地想。 比映尘就是个中翘楚。 他能残酷到什么程度,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如今也实在没必要再为此感伤,她早认清,为了达到每时每刻凌迟她、让她生不如死的目的,他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好哀怨呀!”他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颚审视她,叹息声吐得不怎么有诚意。 “我真的很累,求求你让我有点喘息的空间,你也不希望我太快被你逼死,无法令你达到复仇的吧?”知道再这么下去,又会没完没了,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真的没办法再承受什么了。 “当然可以,我最有成人之美了。”他摊摊手,很大方地应允,那无害的口吻,好似她这模样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要我帮你吗?”他微倾下身,探手向她。 “不”承受不住他深沈难测的言行,她一下子更觉昏沈,虚软得使不上力。 “别逞强了。”扯开腰带,宽了外衣,一瞬间碰到的触感令他手一顿,快如闪电地探向她袖内,取出之物,教他讶异极了。 “为我准备的?”他弹了弹刀锋,啧啧叹息。 好亮的一把匕首啊,刺下去准死无疑。她可真厚待他呀!“劳你如此费心,还真是过意不去。”他轻狂地低讽道。 “什什么?”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听懂了他的意思后,连忙解释。“映尘,你别误会,这不是” “紧张什么?又没说不给你机会。”利落地转了个方向,长指捻住刀身,执起她的手,将匕首放回到她手中。“欢迎你一展身手。要是你能伤得了我,我在九泉之下都会为你喝采。” 他的神清写满了深深的嘲弄。想杀他!呵,那也得她有这个本事才行,就凭这个自不量力的女人,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都未必能伤他寸许!秋水心怔怔地看着手中寒芒闪动的匕首,再抬首望向他幽冷而不带感情的面容,心里明白,她什么都不用说了,因为他不会想听。 映尘呀,你怎能如此误解我?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若想伤他,还会承受他所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无怨无悔了这么久吗? 这匕首,从来就不是为他准备的,自从上回发生了冯世祺的事件之后,她才想到要用这个方法自保,以防历史重演,并不是想对他不利呀!他难道还不明白,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伤他分毫? 罢了,多说无益,他要怎么想就由他去吧!总有一天他会了解,她是拿生命在爱他,爱得痴狂不悔! 第八章 银铃似的笑语回荡天地间,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若儿,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朝坐在青草地上的父母奔去。 “当心点,别又跌跤了!” 比映尘话语甫落,小小人儿便直扑他的怀抱,一大一小宾在草地上嬉闹不休。 “臭小子,你想害我内伤吗?”笑闹了一会儿,他稳稳地搂住儿子,不重不轻地一掌往小屁股拍去。 “娘啊,爹欺侮人”若儿气喘吁吁地大叫。 “秋若尘,你少恶人先告状喔!” “好了,你们别闹了。”秋水心一手拉起若儿,替他拭去脸上的汗珠,脸庞上漾着慈母的光辉。“瞧你,玩得脏兮兮的。”拭净了脸,又顺手拈起铺在草地上的点心往他嘴里送。 “谢谢娘。”语音模糊地说完,又跳起来追松鼠去了。 将视线由那忙碌的小小身影中拉回,她望向谷映尘。 冷峻容颜上的沁寒已然消融,望着儿子的目光揉入了一丝暖意,那是专属于若儿的温情,而她,除了冷漠,再无其它。 如果能够不为自己感伤,她必须说,他的确是个好父亲,对待若儿,他无愧于自己的父亲身分。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 她倒了杯水递给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映尘” “嗯?”他接过杯子,目光仍旧停留在若儿身上,没有看她一眼。 留意到她的异状,他收回目光,敛起所有的情感,以幽冷的眸子望向她。“有事?” “没没有。”她仓皇地别开眼。 在他发现若儿的存在时,那已是既定事实,所以他会接受,但是若能让他重新选择,她完全没有把握结果会不会一样,他会要一个由他最痛恨的女人所为他孕育的骨血吗? “若儿”她吞了吞口水,小心地试探。“他说想要一个妹妹。” 比映尘有意无意地投去一眼。“你在邀请我?” “不”娇容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既然不是,就去找愿意配合的男人,不要问我。”他往后仰躺,闭上眼不再搭理她。 “你怎么这么说!”明知她对他死心塌地,却总要把她说成人尽可夫,再怎么平常的对话,他都有办法含刀带刺,不让她好受。 她幽幽地凝望他,刚毅俊颜如寒霜镌刻而成,卓绝出众,却散发着寒如冰、傲如霜的冷绝气息。 他是个出色的男人,她无法不将心缠系在他身上。 柔风吹乱了他的发,几绺不听话的发丝停留在卓众的俊容上,顽皮地抚弄着,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替他拂去,带着抑不下的强烈渴望,收不回的纤素柔荑轻轻爬过他绝伦面容,任由指尖一一淡抚飞扬的眉、紧闭的眼、英挺的鼻、薄冷的唇,眷眷恋恋 比映尘早就感觉到在他脸上抚弄的小手,仍旧闭目养神,懒得理会她。 他没生气耶!那她可不可以偷亲他一下? 难得放肆一次,她鼓起勇气,冒着惹怒他的危险,倾下身,柔柔淡淡地啄吻了下他的唇。 本以为接下来他会怒言喝斥,岂料,他居然没反应,吭也不吭一声。 她当然不会以为他睡着了。谷映尘的警觉性高得吓人,即使在睡梦中,只要一有异样,便会马上惊醒,更别提她刚才在他脸上抚弄了一阵,要真睡着,也早醒了。 他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容忍度出乎她的意料。 流连的视线由他的脸庞往下移,打量他蓄满阳刚气息的身躯,心念一动,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探手往他腋下钻去,谷映尘脸色一变,抓开她的手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 秋水心愣在当场,小手定在空中忘了收回。 他他怕痒!这个看来刚强无比的男人,居然也怕痒,而且比起若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心头冲激着难言的情绪,是对他更深沈的怜惜,以及满溢的浓情,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呀,如果没了仇恨,也许,他也会是个好丈夫。 低低地,她轻笑出声为他那一贯冷凝之外的诧异表情,原来她也有办法激起他的情绪呢!“你觉得这很有趣?”他咬牙死瞪着她。 秋水心不知死活,依然笑着,惹恼了谷映尘。 出其不意地,他扑向她,以唇封住她清灵的笑语。 “呀”她低呼了声,一下子被他吻得晕头转向。 他一向都是这样的,只做他想做的事,也不管他们身处于青天白日之下,狂放得不在乎是否会有人看到。 “如果我够狠,我会当场要了你,看你以后怎么见人!”他是男人,无所谓,可她就不一样了,婬妇之类的唾骂词汇绝对跑不掉,女人鄙视她,男人想染指她,汾阳城难再有她容身之地。 然,他没打算一下子把她逼入绝境。 他翻身躺了回去。“有胆就再来碰我一下。” 迎视他冷沈寒绝的面容,她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的天人两隔!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好一个高处不胜寒!他晃动手中玉杯,看着杯中琼浆荡漾点点寒光。 连他都觉不胜凄寒,爹、娘,您们在九泉之下,是否倍觉孤冷?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不应有恨、不应有恨去他的不应有恨,我有!我有满怀的悲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月盈月缺,悲欢离合,当真是每一个人逃不掉的宿命? 不甘呀!他尚未尝尽孺慕温情,上天怎能如此亏待他!“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喃喃念着,不知名的水光漾上眸底。他仰杯一饮而尽,断肠之痛,却是怎么也麻痹不了。 “敬你,谷氏所有的惨死亡灵。”倚着窗面,满杯水酒朝窗外酹地而洒。 “安息吧!比映尘在此聊,你们的每一笔血债,我将亲手一一讨回,誓死方休!”负荷不了过深的悲恸,他举杯狂饮,任烧灼的酒气一寸寸侵噬身心。 秋水心一踏入房内,看到的便是这幕情景。 一整天,他显得格外阴郁沈凝,本就寡言的他,今天更是一句话都没说,她早看出他不对劲,再加上一个晚上都没看到他,心知有异,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喝了个烂醉!“映尘,你还好吧?” 她上前想扶住他,一面猜测他还有几分清醒。 “你不要碰我!”他一手挥开,酒气挥发下,使他脑子有些许昏昏沉沉,站立不稳的往后跌退几步。“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将你碎尸万段,血祭我谷家每一道惨死的亲族亡灵!” “我知道。”她低低地回道,走近一步,取饼他手中的酒瓶。“你想怎么做,我任你处置,但别伤害自己。” “伤害?”他忽地狂声大笑。“当十四年前的今天,你父亲血染谷家时,伤害就已经造成了!这十四年当中,我简直不敢去想,他们流离无依的魂魄飘荡在天地之间,会有如何凄凉;更不敢去想,他们死不瞑目的脸庞会有多悲、多怨!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敢这么早死!呵,无妨的,既然不能让他死在我手中,就拿他的宝贝女儿来替吧,我相信,这会比亲手杀死他更让他痛苦!秋水心,你这辈子都休想得到我的善待!” “我懂。”她静静聆听着,终于明了他今日的反常所为何来。 她唯一一次看到他失控,是在初得知她是他的灭门仇人之女时,除此之外,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更不可能在她面前表露悲伤的情绪。此时的他,竟与那日一般,神情是这么沈痛 是啊,怎能不悲?怎能不恸呢?今天是他谷氏一门的忌日啊!若不是内心的伤痛深到无法承载,他是不会以狂醉来麻痹自己的。 她无法阻止自己,伸手去抚他哀绝的面容,心是说不出来的疼。这男人,看来冷傲刚强,事实上,他亦伤痕累累,无力去舔舐,一颗心比谁都还要脆弱。 比映尘反扣住她的手,无视于她眼中的怜惜与柔情,脸庞蕴涵着一触即发的危险风暴。“你在同情我吗?同情一个被你父亲害得一无所有,生命飘零堪怜、境遇沧桑悲哀的人?” “我没有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我该什么都知道?不,我不懂,我一点都不懂,你来告诉我啊!”他有好多的疑问,爹为什么要离开他,娘为什么不再怜他?生命中最珍贵的,是娘祥和慈祥的脸庞,至今,他都还牢牢记着被娘拥在怀中的柔暖感觉,为了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让爹娘因他而骄傲,他离开了家,他以为,那个温暖的窝巢,永远会等着他,娘会一直张开双臂,等待他投入,收容他疲惫的心。 曾几何时,记忆中的天堂成了可怕的血腥梦魇,他的家支离破碎,娘的怀抱呢?他至今依然一直在找,但却再也找不到了,时日一久,他愈来愈茫然,他真的好累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沧桑的心,还有谁能收容。 “别这样,映尘。”她急切道。“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忘了你妹妹吗?还有若儿,他们都是你的至亲,他们都需要你,还还有我” “你?是啊,我差点忘了,就算要下地狱,我也绝对会拉着你一同陪葬!”寒戾的眼瞳倏地绽出冰冷噬血的光芒。 秋水心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仇恨这么重要吗?难道我对你的爱 你一点感觉也没有?这片刻骨痴绝的情感,当真及不上仇恨的力量?” “爱!”像是听到了什么谬论,他疯狂地仰头大笑,久久无法遏止。“曾经,我拥有过的爱不比你少,我也有人心疼、有人时惜,会造成如今的境地,是谁造的孽?是谁害死了所有爱我的人,让我凄凉孤独了十四年,让我想爱都不知道还能爱谁。而今,我竟还落魄到只能让仇人之女来爱我谷映尘呀,你好可悲!” 不知怎地,他就是好想笑,怎么也停不下来。然而,那尖锐的笑声却像是蕴藏了无尽椎心狂痛,声声哀怆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阵笑声,全如利刃般直捣心口,令她闻之鼻酸。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她看到了他眼中闪动的水光 “别这样,映尘,你别这样”这一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教她心痛!“不然你还要我怎样!你说啊!”他猛地扣住她肩头,用力摇晃她,整个人陷入悲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你有没有看过尸横遍野的景象?里里外外,没有一寸土地不染血,每一个人,全都张大着不敢置信的眼睛,控诉着这惨无人道的恶行,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们收尸,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与腐尸味,原本祥和的庄园,成了阴森骇人的人间炼狱,我请问你,我还能怎样?你还要我怎样?” 秋水心已经说不出话来,阵阵反胃恶心的感觉在腹中翻搅,分不清是他的话还是他颠狂的摇晃所造成,她只觉头晕目眩 “够够了,别再”她虚弱地挤出话来,想制止他。 “这样就受不了了?”他狞笑着。“那我呢?谁能体会我当时所受的冲击?我不只要面对,还必须要接受!看着满地的尸身,我甚至不知从何收起!你一定不知道吧?这其中,多得是尸首不全的情况,我几乎无法肯定,我所葬下的头≈、肢体,究竟是不是他们的” “不要再说了”她掩住耳朵,再也听不下去。“求求你别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听不下去了吗?”他扯下她的手,强迫她面对他。“你不是说你爱我吗?连分担我的苦楚都办不到,还谈什么刻骨铭心!” “映映尘,你放手”好痛!他脱出掌控的力道抓疼了她,她的肩胛骨都快被他捏碎了,全身的骨头也快被摇散了疼楚传遍周身,意识虚虚浮啊“要我放过你是吗?作梦!”手一使劲,将她甩向墙面,过猛的冲撞力,几乎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尖锐的痛楚由下腹窜起,占据了她所有的知觉。 昏昏沉沉的头撞上墙壁,连带的视觉也模糊起来,浑身痛麻的身躯才刚由他的粗暴中脱离,谷映尘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旋即又攫住了她,将她牢牢贴向墙面。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那就证明给我看,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语毕,他一把撕开她的衣衫,激狂的吻烙了下来。 “不,不要”她已经痛到麻木了,他此刻的粗蛮行径所印下的掐痕与瘀痕已算不了什么,但她至少知道,再不阻止他,将会发生什么事。 “住手,映尘”声音轻弱无力,她下意识的护住肮部。 “我偏不!”他的神情阴沈而狂乱。“我就算强暴你,老天都会原谅我!” 扯开她的兜衣,他粗野地吮咬、。 “不不要”破碎的啜泣轻逸出声,道道热泪滚了下来。 他怔了下,旋即退开身,狠狠地甩开她。“滚出去!我谷映尘不愁没女人,我不屑为一只穿过的破鞋用强的!” 猝不及防的摔落地面,饱经蹂躏的身躯再也禁不起摧残,她面色死白,冰凉颤抖的唇畔说不出一个字来,阵阵撕裂身心的剧痛席卷而至,不知名的温热自腿间流出,她心下有了领悟,探手抚向那一片湿热,摊开掌心,那是怵目惊心的凄艳血红 她闭了闭眼,气若游丝。“求求你,找大夫映尘” 比映尘同时一惊,拾回流失的理智,他变了脸色,不假思索地一把抱起她。一靠入他怀中,她也同时昏了过去,不复知觉。 大夫来了又走,婢仆忙进忙出,直到一切就绪,四周归于寂静,只剩他与她。 她依然昏迷,他就坐在床边望着她,不发一言。 心绪是复杂难解的,有些悲涩,有些酸楚,还有一些些歉疚。 他与她,曾有过那么一个孩子,尚未成形,却因他的粗率而失去 遗憾吗? 不,他不知道。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失去,他又会怎么做?他能容允她生下“他”吗? 不,他还是没有答案。 面对若儿,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无须他去抉择,但是若要重新面临这种状况,他是否会让他的骨血在他最痛恨的女人身上孕育? 痛恨? 这字眼让他楞了下。 突然之间,他竟怀疑起他们之间存在的是什么。他真的恨她吗?更或者,他恨的是这个事实,恨他们宿敌的身分,恨上天残忍的安排? 他从来都不想根她。 也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曾真正恨过她,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折磨,只不过是为了求得心理上的平衡。 是这样吗?要不然,当她身上承受着苦楚,晕厥在他怀中时,他为什么要这么慌?当意识到她的生命力在他手中渐渐流逝时,他头一回乱了方寸,发觉到心竟然会疼? 这难道也只是因为要她活着受他折磨,看她生不如死的缘故吗? 太多的疑问在脑海打转,理不出个头绪,他阴郁地凝起眉宇。 细不可闻的低吟声传人耳畔,拉回他纷乱的思绪。 明眸轻启,她迷蒙的眼,对上他的深沈。气氛静得连轻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谁也没吃开口。 好一会儿,他轻缓地道:“大夫说” “我了解。”她别开眼犹未恢复血色的脸庞,浮起哀伤。 这么说来,她早就知道了? “为何不告诉我?” “你会要他吗?”她反问着,语调幽戚。 “说得好!你真有自知之明!”无由的躁怒袭上心头,面色冷沈了几分,突来的阴悒情绪,究竟是想掩饰什么,还是说服目己,连他也分不清了,只因,她说的是连他都无法解答的问题。 “是你一直不遗馀力地告诉我这一点。” “你在埋怨我?”谷映尘盯住她哀愁的面容。 “我有这个资格吗?”她太清楚自己的定位,从不敢奢望他会坦然接受那未成形的小生命,也许,今天就算没有这场意外,这孩子仍是不可能顺利地来到人世。 那么,她又有什么好怨的呢? 她的认命、她的逆来顺受,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捆住他所有的知觉,让他有股透不过气来的闷痛感。 她为廾么不怨、不恨?他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想要这个孩子的,可她却从头到尾不曾怨怪他一句,连一滴泪都没流下。 心口没来由地绞紧,那酸酸疼疼的滋味是什么? 不愿承认她影响了他的情绪,他语调转冷,沈声讥讽。“愿意为我生儿育女的人多得是,你算什么?还以为我会稀罕吗?” 秋水心幽幽抬眼,似乎对他的讽刺产生不了什么感觉。她定定地望住他,而后,淡淡地道:“告诉我,你后悔吗?对于这个孩子的逝去,你可曾有过遗憾?就算只有一点点” 心头重重一震,他瞪向她,一脸阴沈。“你说什么鬼话!” “是吗?”真是她奢求了? “我告诉你,只要能看你痛苦,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他不惜撂下重话,想驳斥的,不仅是她,还有他内心的不由自主。 “原来仇恨真的是你生命中的全部就连亲生骨血,你都能当成复仇的筹码,视之如草芥 ”好浓、好浓的悲哀,寸寸剜心地吞噬了她。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他是不是早知道她怀孕了?他根本是故意的以他往日不择手段的作为来看,这不是不可能。 他连他的孩子都可以拿来报复她,只为了看她痛苦,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你真的好恨我对不对?” “恨之入骨!”他不让自己思考,迅速地脱口而出,好似这样便能增加几分说服力。 “我终于明白了我的存在,只是时时刻刻戳刺着你最痛的伤,你恨不得我死,是吗?”声音恍恍惚惚,有些难以捉摸。“如果我死了,你就能从仇恨中解脱,这样的你,或许会快乐一点” 她到底在说什么?谷映尘拧起了眉,盯住她恍惚的容颜。 眸光迷迷离离,她轻轻笑了,&#x5c3d;&#x7ba1;那笑中带着深深的哀绝。“我无法让你忘却仇恨,但,至少我能帮你了结仇恨,只要你好,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真的!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性命成全他!话音一落,谷映尘还来不及领悟她话中深意,只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犀锐的匕首,眼一闭,亳不迟疑地往自个儿心口刺下 比映尘脸色遽变,心跳在瞬间停止。千钧一发间,想也没想,他马上伸出手,贴上她的心口,任那凌疠的一刀深深陷入他手上。 没有一丝一毫预期中的疼痛,她有些疑惑,茫然睁开了眼,触目所见,竟是他鲜血淋漓的手 她骇白了脸色,抓着他的手,惊出了心痛的泪。“映映尘,你怎么” “某个女人干的好事。”他冷哼道,寒着脸甩开她,眼也不眨的将刀抽出。这女人虚弱归虚弱,力道倒还不小。 “你你不是”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吗? “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偿还什么?是我爹的一倏命,还是我娘的?还是谷家上下老幼的?我妹妹这十四年来的苦难,你又怎么还?你以为一死了之,就全都一了百了了吗?秋水心,你作梦!我说过,我这辈子和你纠缠定了,就算要死,我也会先千刀万剐,才看着你慢慢死去,我绝不容许你轻易了结一切!”怒气来得突然,满满地胀痛了胸口,他铁青阴鸷地一字字将话逼出。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想解脱。不,他绝不容许,她是他的,谁都不容夺去,死神也不例外!“原来,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她喃喃自语,心,已然死绝,她无法再有任何的感觉。“我懂了,就依了你吧!” 她已无所谓了,灵魂抽离身躯,活着只是麻木,他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反正,生与死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分别。 她死灰般的面容撞进心间,刹那之间,让他有了惊悸的痛觉。 他,是不是将她伤得太重? 见鬼!他在难受什么?这不是他的目的吗?他该畅快地大笑才对。 像要阻绝什么,又像是懊恼他一连串难以由己的情绪反应,他倾下身子,狠狠封住她的唇,泄愤似的掠夺她每一寸肌肤。 “你”这突如其来的举止,教她短暂地一愕,本能的伸手抵住他。 “闭嘴,我在做昨晚没能完成的事!”他沈郁地道,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 秋水心不再多言,闭上眼任他予取予求,面容一片木然,神魂空空洞洞。 哀莫大于心死,指的,就是如她这般吧!掌下所碰触的娇躯,是异常的冰凉,他仰起头,看向她没有表情的脸庞。 他在做什么呢?谷映尘暗暗自问。 她才刚遭受小产的打击,身心俱受重创,而他却这样的行为,与禽兽又有什么两样? 恼怒地翻身而起,他拢回衣衫。 乍然获得自由,她睁开眼,茫然望着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谁稀罕抱一个冰冷僵硬得像死尸的女人!”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 开门之际,凄清的嗓音由身后幽幽荡荡地传来 “你成功了,我已经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你是否有一点点开心?” 剧疼来得太过突然,一瞬间麻痹了他所有的知觉。 脑海,一片空白。 第九章 比映尘与秋水心,陷入相顾两无言的局面。 接下来的日子,他不再时时以冷酷的言语伤她,最多,是用深沈得让人难以解读的眼神看她,秋水心不懂,也早就放弃吃去懂他。 是曾想过,他或许是看在她身体虚弱的分上暂时放过她,当然,她不会以为这是他的仁慈;对她,他从来就没有仁慈可言,她想,他只是怕一下子逼死了她,无法令他快意复仇吧!真可悲,开始了解他,居然是因为让他伤得太痛彻心扉,才置之死地而后生地有了觉悟。 爱上这样一个冷情寡绝的男人,连她都觉得好无奈,偏偏,痴绝的心就是无法停止爱他,至今,她依然是那么不可救葯地坚持着这份被他弃如敝屣的情感,连她都好瞧不起自己,可是她没有办法,如果她办得到割舍,又怎会让他给伤得体无完肤? 也许,要想让她不爱他,唯有待她气绝之时,方能办到吧!她真的不知道,她得等多久,才能等到那一天 轻叹了口气,她翻了个身,看着身畔馀温早散的床位,带点眷恋的轻抚着,想藉此感受他残留下来的气息。 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在后苑练功,身为杀手,他没有懈怠的权利,必须日日不间断地精进武艺,若非如此,他根本不可能存活至今。 是她爹害惨了他,毁了他原本可以很美好的人生。 思及此,她又是一叹。 穿戴整齐,她出了房门,想去看看若儿醒了没有。半途中二名婢女告诉她前厅有客来访,小少爷“接待”客人去了。 哦?她的小宝贝也长大了,会“接待”客人了吗?她倒想看看,这小表头的主人架式学了几成。 踏入前厅,背向她的男人也同时回过身来。 直觉地,她第一眼便认定此人来路不简单。 一身邪佞掩不住,还算俊美的面容却带着森寒,气息全然融入一层阴暗当中,她想,此人必定是来自于黑暗。 “娘”正凝思着,若儿奔向她。“这个人说要找住在我们家的客人。” “客人?”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家中哪有什么客” “就是那个谷叔叔啊!”若儿猛向她眨着眼打暗号。 “什么谷叔”乍然接收到儿子传达的讯息,她心下有些明白了。 若儿一定是感觉出对方来者不善,才会想静观其变吧?所以他故意叫叔叔,而不叫“爹。” 比映尘的身分不同于常人,他是不能有任何弱点的,还是谨慎点好,以免对他造成不利的影响。 真亏她这个儿子鬼灵精,随机应变的本事这么好。 “少废话,无尘到底在不在?” “无尘?” “就是谷叔叔啦。”若儿也是搞了好久,才弄懂他指的人就是他伟大的父亲。 “你找他有事?”她一脸防备,本能地想保护谷映尘。 “几时轮得到你这娘儿们来问我话”对方正不耐烦地想挥开她自己去找,清清淡淡的嗓音却由身后不疾不徐地响起。 “久违了,五毒罗刹。” “无尘?你真的躲在这里?”被称为“五毒罗刹”的男子讶异地挑眉。 还以为消息错误呢!没想到他真的窝在这个平凡无奇的小地方。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就直说了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除了找我比试外。” 五毒罗刹这个人,武艺差强人意,但使毒的本领一流,并且为此而骄矜自满得要命,总以为全天下没有一个人能躲得过。正好他也有一身绝艺,绝命门上下无一人不肯定他,就因为这样,五毒罗刹三番两次想找他比试,以证明他在绝命门中独一无二的能耐,只可惜谷映尘从来不理会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目前为止他已难逢敌手,但也从不认为自已是什么绝顶高手。胜了,又能怎样?他习武可不是争强斗狠用的,那太没意义了。 然而,这却惹恼了五毒罗刹,一次又一次卯足全力想与他杠上,大概是他的目中无人激起了他的战斗欲吧,不拚个高下,他是不会善罢罢休的。 比映尘的最后一句话,又一次挑起五毒罗刹的愠怒。“无尘,你这个孬种!就会做缩头乌龟,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这是激将法吗? 比映尘撇撇唇,表情没多少变化。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他毫不掩饰一脸的兴致缺缺,表情真是够侮辱人了。 这些年,早被无尘气了不下百回,再有旺虱火也发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一回。 五毒罗刹很快地掌握住情绪。“我是来告诉你有关寒月的事,有兴趣吗?” 闲适的神色一正,他沈声问:“她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会在乎,普天之下,能让你有感觉的,大概也只有寒月了。”五毒罗刹散漫道。 比映尘冷起脸。“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我滚出去。” “别心急嘛,好歹也让我喝口茶。” 比映尘掌风一扫,桌面上的茶水砸了过去,五毒罗刹也不是省油的灯,身形一晃,闪了过去。 啧,实在说不出他是多情还是无情。这人就像座千年寒冰,以前怎么激他,他就是波澜不兴,但是只要提起寒月,他就破功了。 “说不说!”显然谷映尘并没有多少耐性。 五毒罗到也不介意他差劲的态度,耸了耸肩,说道“唐逸幽,这个人你听过吧?” 他眯起眼想了一下。“扬州神医?” 怎会提起这个人? 他是曾经听过,多少有点印象。据说,他是当年盛名于一时的江湖奇侠红尘客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气度冲夷,风采出尘,只学医,不习武,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不带杀戮之气,才能保持那份儒雅清逸的气质。 寒月怎会和他扯上关系? 一她接了椿任务,要杀的人就是唐逸幽。” “那也不难。”寒月是他一手调教出来,对于她的身手,他有信心。 “问题是,三月之期已过,唐逸幽至今依然活着。” 比映尘蹙起眉。“怎么可能?” “不是杀不了,而是她不想杀。”五毒罗刹说得有点幸灾乐祸。“无尘啊,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女人水性杨花,勾搭上俊小子,背叛你啦!” 然而,谷映尘却没有他所预料的暴怒不已,只是敛着眉,深沈的容颜看不出情绪。 “怎么样?你会先杀了姘夫,还是寒月那人尽可夫的婬妇?”五毒罗刹见他没反应,不遗馀力地猛燃火信。 “收回你的话!”骤然降温的话语,直教人冷到骨子里去。“别再让我听到一句侮辱她的字眼。” “哟,说说也不行?你当她还是你的女人吗?别蠢了,人家早移情别恋,抛弃你了,你还拿她当宝似的,可悲呀,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让她背着你胡搞” 比映尘双手环胸,冷睇着他。“说够了没有?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被激怒吗?” 五毒罗刹一愣,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平静。“无尘,你丢不丢脸!自己的女人跟人跑了,你居然吭都不吭一声?” “不然我该怎么做呢?拿根绳索把她绑回来吗?”谷映尘反问,一点也不打算掩饰他的嘲弄。 好低级的撩拨手法,他要会上当,不是摆明了和五毒罗刹一样蠢吗? “寒月很爱他,还打算背叛绝命门,不惜为唐逸幽而死,你算什么东西,她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 ”五毒罗刹加重了口气羞辱他。 “哦?”他陷入了沉思,神情添上些许凝重,但仍是不见愠色。 “真是抱歉,劳你远道而来,专程告诉我这件事,很遗憾,你得失望了,我还是没有气得暴跳如雷。要过招,请另外找人,恕我不奉陪。”他甚至低头去逗弄儿子,狂妄得不把人看在眼里。 “无尘,你”懒得听他再多说什么,他直接道:“若儿,送客。” “好的。”若儿欣然从命,对父亲简直崇拜得无以复加。 爹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人摆平了,他甚至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却能让对方呕得快得内伤。 爹说,喜怒不形于色,是制敌要领“实地学习”后,他一定要记住,并且学起来,以后当个和爹一样厉害的人。 五毒罗刹被气得昏头,一时冲动之下,没多想便反手扣住走向他的若儿。“无尘,你给我站住!” “若儿,”令人措手不及的情势转变,教秋水心惊白了脸,一下子全慌了。 比映尘顿下步伐,眼一眯,一抹凌厉的怒光闪过,快得让五毒罗刹以为他看错了。 “放下孩子!” “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见目的得逞,五毒罗刹浮起邪笑。 比映尘看向儿子,他也正看着他,不哭不叫,脸上亳无惧色,并且写满了对父亲的信任。 &#x4e0d;&#x6127;他谷映尘的儿子,小小年纪,便有临危不乱的气度,他看在眼里.着实感到骄傲。 案子俩一刹那的眼神交会,互换了默契十足的意念,既然他的儿子对他这么有信心,他就更加不能让他失望。 心绪定了下来,他沉着地回视五毒罗刹。“这小表死活与我何干?我干什么要为他拚死拚活?” “你”五毒罗刹一阵错愕。是他估计错误吗?他们看起来明明感惰很融洽呀 另一道抽气声同时响起,秋水心掩住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比映尘刻意避开她的视线。“很抱歉,你又要失望了,我这人天生冷血,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像是那种会管闲事的人吗?要真有本事,就去拿寒月威胁我,否则,我没兴趣陪你玩。” 他的无动于衷动摇了五毒罗刹,手劲松了松。“你当真不管他的死活?” “要杀就杀,废话什么?大不了替他收尸。反正又不是我儿子,我哪管得了这么多。” “谷映尘!”秋水心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人神共愤的话会由他口中说出。 “你闭嘴!”他回瞪她,瞳眸冷冽。 被了,光这一眼,就够她心寒了。“对,不干你的事,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要,我要!” 说完,她心急地欲冲上前去。若儿是她仅有的宝贝,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你够了没,滚远一点去!”谷映尘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谷映尘,你有没有人性?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话说,那是我欠你的,但是若儿若儿他 ” 比映尘脸一沈,冷颜如覆三尺冰雪,一片寒绝。“说得好,我是没人性,这你不是早知道的吗?不然你还期望我什么?” 他生气了,非常生气!这女人居然这么不信任他,口口声声说她有多爱他,结果呢?却一点也不了解他,难道她还真以为他会放着他们的儿子不管吗?他有这么禽兽? 五毒罗刹的目的,无非是要逼他出手,若儿在他手中,不管自己武艺多么高强,他都没把握若儿毫发无伤,再说,他根本就不能出手 唯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五毒罗刹认为若儿亳无利用价值,在牵制不了他的情况下,若儿的危险性就会大大减低,他几乎要成功了,结果,被这女人一揽,情况全乱了,她非得弄到大伙儿同归于尽吗? “你知道吗”秋水心从不曾用过这样的眼神看他,很冷、很冷,空寂得不泛一丝情感。“我一直以为不会有这一天,但是现在,我办到了,我真的开始恨你了!” “那就恨吧,你以为我在乎吗?”他阴郁道,口气比她更冷。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五毒罗刹等得不耐烦。“无尘,你要再不出手,我就一把掐死他!” 比映尘别开脸。“我等着。” 若真出手,唯有死路一条,而且还未必救得了若儿只能放手赌赌运气了。 “不!不可以伤害他!”血色尽褪,凝在眼眶的泪,随着深刻的惊惧一颗颗涌出,她再也顾不得许多,疾奔而去,谷映尘根本来不及拦住她。 “娘,别过来”若儿惊叫,但满心悬系稚儿的秋水心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陪在儿子身边,将他牢牢搂进怀中,不让他受到任何惊吓 急转直下的局势发展,教五毒罗刹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时间让个娇弱的小女人又抓又咬。 “你放开他!”母性的力量是很不容小觑的,秋水心豁出了命似的捍卫儿子,使劲想救若儿脱离魔掌。 “你这女人”贝齿陷入手掌,五毒罗刹被惹火,反掌一挥,若儿小小的身子弹飞出去,额际撞上桌角,量了过去;而秋水心也没有多好的待遇,五毒罗刹一怒之下,一掌击向她 混乱中,一道宛如惊鸿的形影飞身而至,利落地将她带入怀中,运劲承接了这一掌!强大的内力,教五毒罗刹连退了好几步,而谷映尘 身形一跄,一口鲜血狂呕,染红了秋水心的罗衫。 “映尘!”她惊呼,伸手扶住他。 怎会这样?她再怎么无知,也不至于看不出来,谷映尘的武功要比五毒罗刹高出许多,倘若真较劲起来,要想全身而退不成问题,所以他的无动于衷、见死不救才会这么令她伤心,但是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内幕?他其实有苦衷? 五毒罗剌的狂笑解答了她的解惑。 “哈、哈、哈无尘,你终究还是败在我的手上了,没想到这女人能轻而易举地击溃你的冷静,我就不信无法逼你出手” “得意什么?你以为你使毒的招数天衣无缝?别笑死人了!”谷映尘拭去唇角的血渍,即使身受重伤,浑身仍是散发着傲然不屈的王者气势。 “什么意思?”狂恣的笑意顿时僵住。 “意思是,在我以掌风将杯盘扫向你,你闪身退开时顺道做出的小动作还不够完美。”口吻充满了不屑,就算要死,他也不打算让五毒罗刹得意得忘了形。 他早就知道五毒罗刹在那时下了毒,虽然飘散在空气中的剧毒无色无味。 而后,他又无所不用其极的逼他出手,他就大致推测出是怎么一回事了。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一运气,毒性便随着血液,钻入他的筋脉。 这种毒,剧烈无比,如果不妄动内力,十二个时辰之后,自然无碍,但是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 后悔吗?他并不晓得。只是在当时,他完全没有思考的馀地,若他不出手,死的人会是秋水心,他真的不能 五毒罗刹一听,脸色难看了起来。 原来无尘早就知道了,只是没说破而已,今日,不是他击败了无尘,证明自己登峰造极的本事,而是无尘自甘跳入陷阱,并且用着最羞辱人的眼神嘲弄着他的志得意满。 没错,这样的真相是很打击人,他使毒招数终究没有自己所认为的炉火纯青,让人识出破绽,是每一个下毒者最大的耻辱,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他一直自信并不比无尘逊色,事实却证明了 “就算我没赢,却也不见得是失败,毕竟你中了我的毒是事实。”这是唯一能够安慰他的。 “是啊,欢迎你抱着这点得意直到老死。”他轻讽着,又猛又绝的讥刺直射向五毒罗刹,羞辱得他脸色又青又黑。 “别说了!”秋水心急得都快疯了,他还有闲情逸致耍人,她感觉得出来,他的身子愈来愈沉重,他只是在强撑罢了。 “我我该怎么办?”她乱了方寸。 “不介意的话,替我买副好一点的棺材,好好厚葬我就行了。”他自嘲道。想起自己居然是为她而死,他就觉得好可笑。 “你你胡说什么!”他满不在乎的语气逼出了她的泪,一滴滴难遏的泛流,心已尽碎。“你 怎么可以丢下我,丢下若儿你好可恶” 她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心魂一寸寸撕裂,徜血。“你根本是故意不让我好过你是存心折磨我的对不对你又想看我痛苦了” 比映尘蹙眉,跌落他脸庞的清泪,像是会烫人般的灼痛了他。 “又哭了,你就不能长进点”声音逐渐稀疏,轻启的唇,将未竟话语尽数卷入黑暗。 秋水心瞪大眼。她没听话,谁教泪水就是不受控制,更为汹涌地泛滥,淹没了她,也淹没了他。 五毒罗刹冷眼旁观,若有所思。 第十章 “你还想怎样?”见着走入房内的五毒罗刹,她俏颜冰冷地挡在床前,不让他接近谷映尘。 五毒罗刹嗤笑出声,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如果他要杀无尘,十个她也挡不住,何况,无尘现在只剩一口气,不消一个时辰,便会魂飞魄散,哪用得着他大费周章去解决他? 不过嘛 他上下打量着秋水心。还真是个美人儿,脸蛋是少见的清雅标致,身材亦婀娜多娇,难怪无尘会流连温柔乡,迟迟不回绝命门。 “啧,这无尘还真是艳福不浅,走到哪儿都有美人相伴。”人长得俊就有这点好处,女人个个为他神魂颠倒。 “关你什么事,滚出去!”她讨厌听他用这种口气讨论谷映尘,映尘才不是轻佻之徒,他是很有原则的。 “哟,原来你也是很有个性的。”五毒罗刹感兴趣地邪笑着,一手挑起她的下巴捏住,不理会她的反抗,迳自道:“如果,我愿意救无尘呢?” 秋水心惊愕地张大眼,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逗着她玩。 “当然是真的,不过代价是要拿你来换。”食指充满调情意味地滑过她细致的脸庞,意思很明显。 她倒抽了口气,厌恶地拍开他,往后退开。“你休想!”除了映尘,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碰她。 “难道你想看着他死?” 她怔忡了下,视线幽然飘向床畔的男子。“我情愿陪他死!” 会提出这种要求,表示此人生性邪佞,就算她真的委身于他,他也未必会遵守诺言,反而给了他羞辱映尘的机会,她绝不会让映尘受这等屈辱,大不了黄泉之下再相逢。 “好一个贞节烈女,无尘可以含笑九泉了。”没想到五毒罗刹不但不在意,反而狂声大笑起来。 “既然你这么爱他,不把解葯给你,好像说不太过去。” 秋水心不语,沈凝着静候下文。 此人太过邪气,行事难以常理论断。既然执意与映尘一较高下,又岂有救他之理?但是仔细想来,他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他也没有非置映尘于死地不可的理由,是而,她想看看,他准备玩什么把戏。 “不过呢,我五毒罗刹向来只杀人,可从来不救人,没理由毒了人再来救,那不是很自掌嘴巴吗? ”他慢条斯理地加以补充。 “你想如何?直说了吧!”她神情没半分改变。 “爽快!”他愈来愈欣赏她了,不好好跟她玩玩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拿你的命替他,你敢吗?”见她震愕不已,他又道:“既然毒都毒了,我好歹也拿回一条命,否则不是白白浪费了我配制的上等好葯吗?” 这个人疯了!秋水心冷凝着俏脸道:“你该不会替我安排好死法了吧?” “好说!我也不想做得太绝,这样吧,给你三杯茶,其中两杯下了和无尘一样的毒,另外一杯没有,就看你幸不幸运了。只要你能活下来,解葯我保证双手奉上。” 秋水心没有犹豫。“茶呢?” 只要有救回映尘的希望,要她拿命去赌她也不在乎,能为他而死,她无怨无悔。 五毒罗刹走至桌前,背着她不晓得弄些什么,当他退开身时,眼前已出现三杯茶水,他邪魅地对她做出邀请的动作。“请吧,小&#x59d1;&#x5a18;。” 秋水心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走至桌前。 三杯茶水,看来全都一模一样,就连水量多寡也大致相同。 眼一闭,她没多想,随手抓起其中一个杯子仰首饮尽。 “好气魄!” “少废话,我都喝了,解葯呢?”她一心只想快快救回谷映尘。 “别急,一盏茶过后,答案便见分晓。” 秋水心抿紧唇,不发一言,坐回床畔凝视着昏迷中的谷映尘,纤纤素手满是眷恋地抚过他俊美依然的容颜。 她真的好舍不得他呀!而她掌心下所抚触的人儿,生命力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不,无论如何,她都要救回他,不惜一切!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一盏茶时间已过。 她仍是一句话也不说,转头看向五毒罗刹,默默地伸出手。 答案很明显,她赢了,这解葯是她该得的。 “我对你刮目相看。”意味深长地留下这句话后,他交上解葯,扬长而去。 待他走后,她才任由一道血丝由唇角滑落,捂住胸口,动人心魄的血红狂呕而出,再也支撑不住,倒在谷映尘身上。 不,她还不能死!没见他活过来,她不甘心 凭着这股强大的意念,她撑住最后一口气,将瓷瓶中的液状物全数让他服下。 “映尘,醒来,求求你我没多少时间了,让我再看你一眼。听听你的声音” 是上天听到她的祈求了吧?谷映尘的眼睫竟然轻轻眨动 “映尘、映尘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快睁开眼求求你告诉我,你已经没事了别让我走得不安心”颤抖的双手轻触着他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心,踏实了起来;但,灵魂却飘浮起来。 有了力量的手抓住哀触在他颊边的手。他如了她的愿睁开眼,却见着这令人心惊的景象,他强撑起身子,急问:“怎么回事?” “别问,求你抱着我最后一回了”她渴求地偎向他,然而他却凝沉着脸将她拉开。 “不把话说清楚。休想碰我。” 秋水心无奈,只得道:“我身中与你相同的毒,别这么残忍,我时日不多了,求你放下仇恨我好冷” “你这个白痴!”听完她的话,他冷然的心无法再故作冷漠,紧紧将她收纳怀中。 “我想好好将你看清,映尘,我是不是说过,我好好爱、好爱你”“你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蠢话。 “是啊你从来就不在乎我的感情,能得到的只是你的厌恶” 唇畔泛着凄楚的笑,语音渐稀 “秋水心,你敢死?我没允许,你给我醒来,听到没有!”他气急败坏地大吼,她却不再回应,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不可以,她休想摆脱他,她这辈子都是他的,他不会放过她的,绝不!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这女人居然敢不听他的话,将抛下他!他愤怒得想杀人,那股胀满胸臆、恍如天绝地灭的狂痛,像是要将他的胸膛撕裂,疼得生受不住。 惊痛中,他猛然想起 她刚才说了什么?他们中的是相同的毒? 一道灵光闪过,他摸索着她藏身的匕首,果然还在!他没有犹豫,狠狠往自己的手臂划下,汹涌的血液奔流而出,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开口,让大量的鲜血流入她口中。 他才刚服下解葯,血液中一定还留有解葯的成分,这么做多少有点效用。 “秋水心,撑住,你听到没有!你要敢逃离我身边,我会恨你。我一辈子都会恨你,到死也绝不原谅你,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脑袋昏昏沉沉,视线忽明忽暗,他不知道他的血流尽了没有,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天地在眼前旋转他甩甩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她扶身坐起,自己随之在她身后盘腿而坐,强行提运内力,将真气源源不绝的送入她体内,运行周身各大穴,汇聚成一股强大力量,欲逼出她身上大半残留的馀毒。 散尽最后一丝真气,他手劲一拍,一口黑血由她口中呕出。软软地往他身上倒。同一时间,他亦筋疲力尽,饱受摧残的身躯陪着她一道跌了下去,身陷黑暗。 再度醒来后,秋水心犹在昏迷当中,他再一次探她脉息,确定她气息恢复平稳时,他吁下了长长的一口气。 与五毒罗刹相识多年,他大致料想得到,以他诡谲的行事作风,可能会有什么样的行为,加上秋水心的话,他拼拼凑凑也推测出除非是“以命易命”否则五毒罗刹不会甘心奉上解葯,这人是从来不吃亏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真的会傻到拿她的命来换他的。 看了看桌面上残存的两杯水,他苦笑。 五毒罗刹的个性就是这样,杀死一个人之前都还要先将此人耍个够。 只是他不懂,这娇娇柔柔的身躯,是如何撑过毒发之时的痛苦,强自压抑?他尝过那种宛如万蚁钻心的煎熬,那不是她一名女子能承受的,而她却能办到一声不吭,咬牙和血吞,不让五毒罗刹看出端倪,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她?在当时,她想的又是什么? 是他吧!为了他,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难,尝尽太多的血泪辛酸,如今也不过是加上这壮烈的一桩,他实不该太过讶异。 从来没发现,这看似荏弱的小女子,会有这么强大的意志力,有豁出一切的勇气来挽救他的性命,这样的举动,教他心头莫名的一阵悸动。 不曾有人这么在乎过他,而她,一个他处心积虑想报复、想折磨的人,却为他无怨无悔,这是多么痴绝的一份深情啊!他缓缓伸出手,轻触她细致柔美的容颜,这是头一回他仔细看她,她其实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女子,如果不是遇上他、错爱了他,她应该过得很幸福才对。 上天真是捉弄人,明明安排他们成为宿敌,却又要让他们陷入酸楚难解的情感纠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对她其实 他矛盾地闭上了眼。 小蝶,你会怪我吗?你受了那么多苦,而我却原谅我,我终究不是铁石心肠,没能冷酷到底 就在他陷入纠葛如麻的思绪中时,轻细的嘤咛声飘过耳畔。 秋水心看了看周遭的景物,然后才发现了枕边人。“我没死?” “这么想死?”他淡哼,懒得睁眼。 “可是我明明记得”她偏着头回想。“那天,我明明把解葯给你了” 说到这个,他倏地睁眼看她。“你明知道我们中的是同一种毒,解葯到手后,就不会自己先吃点吗?” “我我当时急嘛,哪有想这么多,而且我怕分量会不够呀”那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只要有一点危险,她就不敢冒,哪还顾得了自己。 “你你实在”突然间好想掐死她!他已经开始后悔拚死拚活地救她。 怎会有这么蠢的女人!他实在不知该说她痴,还是说她傻。 比映尘很少有气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大难不死,她不见他庆幸,反而一副想敲碎她脑袋的模样,于是她兴起另一个念头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她直觉认为是她坏了他的事,不然他干什么要生气? “你才不想活了!要不要我提醒你,是哪个白痴女人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咬牙切齿地把话逼出。 她居然有脸说这种话,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蠢,流血流汗地救了人,差点连命都送掉了,结果居然被当成他存心轻生真是活见鬼了!“对对不起”她歉疚地低语。 一声对不起,挑起他更多的不满,要骂就一次骂个够了。“还有,你当我真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吗?自己的儿子有危难,我会置之不理?是嘛,你够绝,很恨我是不是,那就恨啊!吧什么还要救我,反正我又不稀罕!”顿了下,他愈骂愈不可收拾。“你想过没有,要是连你也出事,你叫若儿怎么办?他才七岁,一下子没爹没娘,你要他陪我们一起死是不是?还是要他步上我的后尘,尝我曾经历过的坎坷辛酸?” “我当时你都命在旦夕了,哪想得了这么多”她被骂得好委屈。 “你哪一次不是这样,光会说爱我有什么用,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就净会做些愚蠢至极的事,我哪那么倒霉让你爱上,连若儿都比你精明,你老说他莽撞,你比他更冲动,老是不长脑子!”骂到最后,他干脆翻过身,不屑看她了。 “别别生气啦”看他好像真的气得不轻,她心急地撑起身子,伸手去拉他,想看看他,没想到虚弱的身子撑不住重量,差点就往床下栽去。 比映尘反手将她捞了回来,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看吧,就说你白痴!” “我真的知道错了”她低敛着眉,十足忏悔地道。 比映尘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沉默着。 “五毒罗刹有没有说什么?”半晌,他突然冒出这一句。 她不敢马虎,很认真地回想。“他说要一命换一命,要我在三杯茶中选一杯喝下我好怕让他发现到我选的其实是毒水,最后,他把解葯给我对,他走前说对我刮目相看,我想,他指的可能是我的胆量吧!” 他反复玩味着五毒罗刹那最后一句话,沈吟了会儿才道:“信不信,我猜他早就知道你中了毒。” “什什么?”她吓得呆愣。“怎么可能!” 他冷笑。“杀手是只杀人,不救人的,何况那毒是他自己下的。他不会让你有赢的机会,如果我没猜错,那三杯水都有毒,他只是在耍着你玩罢了。” 秋水心听傻了眼。“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解葯给我?” “因为你撑过来了,你没在他面前倒下,不是吗?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愿赌服输。”如果是他,也会对她说出“刮目相看”这四个字,因为这看来娇弱得不堪一击的小女人,居然办到了一件连大男人都做不到的事。 好一会儿,他们都沉默着没再多说一句话。 “为什么这么傻?”他低幽地开了口。 “我没有办法,那时,我脑海只有-个念头,不借付出任何代价,就是不能让你死。也许你会怪我多事,但要我眼睁睁看你丧命,我我办不到在见你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最椎心刺骨的痛,我好慌、好茫然,漫漫人生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相形之下,毒发之时的苦,反而不算什么了,因为我知道,再怎么痛,都没有失去你来得可怕”于是,她咬紧牙关,脑中拚命地想着他,然后,她便有勇气撑下去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否正如他醒来的那一刻,见着奄奄一息的她时的感觉? 像是一颗心血淋淋地刨离胸膛,当时,他脑海满满的念头,也是发了狂想将她由鬼门关拉回,她是他的,谁也不容夺去,为此,他不惜流尽一身的血,那样的痛,一生一次就够了!他们,竟有了相同的感受 幽沈的黑眸望向她;秋水心看不懂他复杂深邃的眸光代表何种涵义,忐忑着不敢迎视他。“你在生气吗?” “我该生气吗?”他淡然反问。 “呃,那”确定他没有翻的迹象,她才小小声地问:“那个五毒罗刹的话,是真的吗? ” “你是指哪一部分?”调适好心绪,他两手枕在脑后,散漫地回应。 “就是关于你和寒月”他们真是“那种”关系?他看起来真的很在乎这名女子呵!那她的背叛他又作何感想?既然在乎又为什么没有太多痛苦的反应? 秋水心忍住酸酸涩涩的感觉,弄不懂他的心思。 比映尘闻言,挑眉望去。“你在吃醋?” “呃”被一句道破心事,她又心虚,又羞惭地否认。“我我没” 沈思地盯住她,他突然冒出一句。“她不是我的女人。” “啊,什么?” “寒月,代表了她人生境遇的凄凉,她其实姓谷,名映蝶,是我的小妹。也就是为了保护她,我才会身陷绝命门当了十年杀手。” 秋水心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的话也许让她意外,但远不及他的做法所带给她的震撼强烈他居然会向她解释!他不是从来不在乎她的感受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听五毒罗刹这样说,谷映蝶好像真的很危险耶!他不语,心中却早有了打算 深深沉沉的夜,万籁俱寂。 秋水心翻了个身,下意识的往身旁探去,却扑了个空,她茫茫然地睁开眼。 比映尘就站在窗边,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身寂寥。 这么晚了,他还不睡,在想什么? 她轻盈地下了床拿起挂在床边的衣袍走向他,温柔地替他披上。 比映尘回过身,凝视眼前低眉敛眼的婉约佳人,开口问:“你有话跟我说?” 她的每一分心思、每一寸神情,都逃不过他的眼,他知道她心里有事。 “我””话到了嘴边,又往回吞。“没什么。” “说!不许对我扯谎。”他半强迫地捏住她的下巴与他对视。 他逼供时总爱这么做,而她也总是不堪一逼。 “你想去扬州帮你妹妹,对不对?”她道出了隐忧。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他早就该去了,只是受了重创的身子尚未复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秋水心接连遭逢流产与中毒,身心都格外脆弱,她是那么需要他,他怎能在此时离去? 无法解释突来的牵念,就是走不开身不下她。 而今他们都己日益复原,不走是不行了。想到远方的小蝶,唯恐她出任何意外,他必须连夜兼程赶往扬州。 “那那你会回来吗?”她迟疑了好久,终究还是问出口。 比映尘瞥了她一眼,随口道:“怎么,希望我死在扬州,你好逃离魔掌?” “不!”纤手飞快捂住他的嘴,小脸微白。“别说不吉利的话。”就算是随意说说,她也受不住。 “你很希望我回来?”嘲谑由眼中消褪,看来似有几许认真。 “我明白自己被定位于何处,你不会对我有所留恋,但是映尘,好好保重自己,你的仇还没报完,对不对?那就别再像上回那样,轻率地看待生命,我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我情愿一生受你折磨,真的!” 这番痴言痴语,听进他耳中,实在不知该怎么反应。 “你你这个女人!就不能有点骨气吗?”他已分不清心头那复杂的感受,是气闷还是其它。 她垂下头,黯然神伤。“我也想啊,可我就是做不到”她苦涩道。“你接下来一定又要骂我犯贱,对吧?” “知道就好!”他没好气地说,勾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秋水心回应得全无保留,双臂密密环住他让他全然占据她的口。 热烈情焰一触即发。 他弯低身子,抱起她回到床上,身躯压了下来,她才刚为他披上的衣袍被他扯下,利落地褪去衣物。 拂开遮敝酥胸的亵衣,他尽情地怜爱着令他心醉神迷的冰肌,柔舔淡吮。 “我一直都觉得,你的热情很容易点燃。”探下的手,在女性的抚弄,沁湿了热烫肌肤。“但是我也知道,能让你如此对待的只有我。” 修长的指刺入那片柔嫩,阵阵。“我一直都相信,我会是你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你只容许我这么做。”他低诉道。 “很高兴听到了你心里的话。”他从来不会对她说这些的,今日,他却让她分享了他的心情,她感动得泪眼蒙胧。 “我其实是个自私的男人。”老实说,他并不觉得他值得她这般相待。 “偏偏我就是个没骨气的女人。”她含泪道。 “所以上天让我们相遇,激起这段爱恨情仇。”他抽回手,出其不意地深入她。 秋水心睁大了眼。“你”他从来不肯主动,没有一回,不是她开口求他,可现在 “有必要这么意外吗?对于双方互惠的事,总不能老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之前他一直在这么做。 阵阵有力的,教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倾下身,在那道凄柔的水光跌落时,吻去了它。 她是很个容易满足的女人,一点小小的温情,就足够令她动容。 投注了所有的心力,在这场欢爱缠绵中,一瞬间爆发的依恋,成了永恒。 棒日清晨,秋水心默默无言地替他打理行装,谷映尘始终沉默,静静看着她移动的纤影。 当她将行李交到他手中时,他望住她,眸光深沈地问:“昨晚没睡好?” “没什么。”她轻声掩饰过去。 倏地,一道狂热的烈吻迎面而来,他将她压向床帏,吻得她娇喘难休,差点吸不过气来。 “我说过,别对我扯谎。”他队她,被困在他怀中的秋水心低敛着眉,不敢迎视他。 她该怎么告诉他,她为他辗转难眠,一夜忧心,就这样看着他直到天明,分毫不舍得移开视线? “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泪雾不知何时盈满了眼眶,她祈求地望住他。 “你会等我?” “会!我会一辈子等你。”她未曾迟疑,坚定道。 他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放开她转身离去。 “映尘!”她出声唤他,他停住步伐,却没回头。 “我爱你!”明知这令他唾弃,她还是想说。 “想听听我的回答?”轻缓的音律幽幽飘过她耳畔,她没回话。“等我回来,我会把答案告诉你。” 脚下不再迟疑,迎向一片庙色。 “好,我等。”她知道他会说什么,只要他回来,再伤人的字句她都甘心承受 终曲那就好好我 月馀后。 秋水心将儿子抱在怀中,低问:“想不想爹?” “想。”若儿点头。“娘,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她轻叹了口气。“若儿,娘和你一样,也好想念他,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很有耐心地等他回来,不管等多久,知道吗?” “还有妹妹。”怕母亲忘记,他又提醒了句。 “是啊,还有妹妹。”她一手贴上平坦的小肮,忧愁地微蹙眉心。“若儿,你知道吗?娘好担心,时间一天天过去,你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万一他出了什么事,那我怎么办?你怎么办?还有妹妹怎么办?我们都好需要他,他不可以有事 ”每次想到这里,她就寝食难安,等待变得愈来愈难熬。 “娘别担心啦,爹好厉害的,你忘了吗?” 她牵强一笑。接受了儿子的安慰。 “那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夜夜梦着他,却碰触不到他,我好难受少了他的床,空荡荡的,又好冷,我无法入睡”秋水心说到最后,成了自言自语。 “没关系啦,若儿陪你睡好了!”小若儿自告奋勇地说。 “那可不行。就算是儿子,也不能剥夺我的权利。”清朗的嗓音凭空响起,母子俩同时震愕地回身。 “映尘!” “爹!” 惊喜的叫唤同时由两张口中逸出。 是他,真的是他!日思夜梦的人儿正站在门口,她反而只知怔忡失魂地看着他,忘了该有的反应。 “爹!”反倒是若儿,很快地冲向他。 “小家伙,有没有乖乖听娘的话呀?”谷映尘抱起他,接受了儿子热情的亲吻。 “有。”若儿稚气地道。“若儿好想你,娘也是。” “是吗?看不出来。”本以为可以得到更踊跃的欢迎,没想到她只会像个傻子一样的看着他,表现得比儿子还差劲。 “是真的。娘天天都在问我爹什么时候回来。真是的,她又没有把爹交给我,怎么老向我讨人呢? ”他用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来增加说服力。“就连吃饭的时候,也都多摆一副碗筷,想着你随时都会回来,饭吃到一半就看着你的位置发呆,还说半夜没人抱她睡不着,我牺牲点想抱她她又不要” “若儿,你闭嘴!”秋水心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再不阻止,她的底全让他给泄光了!“哦?”谷映尘一脸趣意的挑眉看向她。 “你别听他胡说”她理不直气不壮地想辩解。 “我才没有。娘明明说,她和肚子里的妹妹都好想你”多话的小表又抖了条秘密出来。 他怔了下,目光移向她平坦的小肮。“水心?” 她微讶地张大眼,眸底泛起水光。 这是第一次,他唤她的名,不再连名带姓,没有怒火狂涛,更没有厌恶之情,是那么低柔平和,淡淡的一声水心,就像她是独一无二的 见她又失了神,他无奈地一叹,低下头在儿子耳边低语了几句,若儿马上跑到母亲跟前,拉了拉她的手要她蹲低些,然后学着父亲的方式在她耳边小小声地说:“爹说,他想抱抱他的女儿。” 秋水心又惊又愕,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去嘛,娘,我有给爹亲亲,你当然也要。” “儿子都说了,你还不过来。” 一大一小这一催促,她不得不走向他,本想学若儿在他颊上印蚌蜻蜓点水似的淡吻,岂料他突然扳过她的脸,迎着她的唇就来场狂烈的拥吻,探出的舌热烈缠上她。 一碰上柔软香馥的熟悉娇躯,他才发现,他原来是那么想她,体内的每一根神经,全都呐喊着久违的思念噢,若不是儿子在场,他一定会马上要了她!“这才是我该得的。”轻舔了下她留在他唇上的香气,他满足地道。 “你知道吗?我也好想你。” 可怜的秋水心,还没回过神,又让他这句盈满渴切思念的话语给吓傻掉。 “你你”毫不介意她呆愣的反应,他又道:“记不记得我临走前你对我说了什么?” “我说我爱你。”无法思考,只好顺着他的话题走。“你说回来要告诉我答案。” 他放柔了表情,亲了亲她的额。“我也是。” “也是什么?”她呆呆地问,思考能力还是没有恢复。 他突然有些恼了,神情不大自然,粗声道:“这还用得着明说吗?” 他在生气吗?她又没说错什么,明明是他问她,然后她说爱他,他再说他也是等等!他“也是?” 她惊愕地微张小嘴,吓掉了下巴,神魂再度震离,再也回不了魂 惨了,她神智不清了,怎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幻听呢? 她不断地猛甩头,想将那错谬的想法甩掉,让脑子清楚些。 这见鬼似的表情实在很让人泄气。他捧住她的小脸,没好气地道:“你再不合上嘴巴,我可要吻你了。” 叹了口气,他又道:“你没听错,水心,我是真的在给你承诺。” 瞪大的眼眸蓄起水光,凝成泪珠一颗颗掉了下来。“不要这样对我如果你不是认真的,就不要这样戏弄我别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我会心碎而死”习惯了他的残酷,就让她绝望到底,别给她一丝希望,再残忍地将她打入万丈深渊,这样的打击她受不住,她会活不下去的 “秋水心!”他的泄气转为怒气,扬声一吼。“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我会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告诉你,如此神圣的许诺,我这辈子只打算说一次,也只打算给一个人,结果你居然把它扭曲得这么不堪,如果我真的恨你,我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一句话糟蹋在你身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拚了命救你? 是吃饱太闲,还是嫌命太长?”说了一长串,心里头还是很呕,这女人就是欠人骂!一连串的怒吼,把她给骂得一愣一愣,眼眶都还含着泪,却连拭去也不敢,只是怯怜怜地瞅着他。 见着她这模样,再有什么火气也都消了大半。也许,是他伤她太深,使得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亦有情,又岂能怪她? 他伸手搂回她,神色微缓。“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可可是,我亏欠你的”灭门深仇,他抛得开吗? “是,你是亏欠我,但我亏欠你的更多,感情一事,不就是相欠债吗?若无债,又怎会今世纠缠? 别再提谁欠谁了,我已求得小蝶的谅解,往昔之事,就此一笔勾销吧!我终于明白上天为何如此安排,就因为你爹毁了我的家,所以让他的女儿还我一个完整的家,很公平,对不对?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个温暖的角落,能够收容我沧桑飘泊的心,而今,我找到了,如果你真觉得亏欠了我什么,那就好好爱我。” 眼底再次凝聚水光,这一回,是动容的泪。 “还是这么傻气!”他怜爱地将泪拭去。 “为什么突然想通了”她又哭又笑,依恋着他掌心的温暖。 “小蝶找到了她的幸福,唐逸幽很爱她,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冷漠无心的寒月,见她重拾人性温暖,无怨,亦无恨,摆脱了过往阴暗,我终于安心了。她的重生,同时也是我的重生,因为,有了她的祝福,我才能专心一意地去对待眼前这个为我受尽苦楚的女人。” “映尘”从来没想过,她也会有得到他回应的一天,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上天对我们兄妹也是眷顾的吧!”他喃喃自语着。“你知道吗?唐逸幽待小蝶,就像你对我一样,为她命丧黄泉也不怨不悔,我和小蝶何其幸运” 像想到什么,他道:“水心。我为我们的儿子定了门亲事呢!” “亲事?”她迷迷糊糊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比映尘也没明说,挥手招来儿子,挑出他襟内的玉鸳鸯,叮咛道:“若儿呀,将来若有个女孩,手中有着和你一模一样的玉鸳鸯,你要好好疼她、爱她,一辈子珍惜她喔!” “为什么?”若儿偏头问道。 “因为”他把玩着玉鸳鸯,笑了。“这人会是你的小娇妻呀!” 姻缘天定,他始终相信这句话,玉鸳鸯,会为儿子寻来命定情缘。 “你笑了。”秋水心贪恋地伸手抚触他神采飞扬的俊颜,舍不得眨一下眼。“我从未见你这般笑过”像是阴霾尽扫,活出了全新的自己。 比映尘不语,反握住她的手,深情满溢地给了她一笑。 她好感动。“映尘,我爱你。” 同时搂过稚儿与娇妻,他低低地回应。“我知道。” 这个傲气的男人,恐怕永远也不会对她说出那相同的三个字,但,那又何妨? 她懂他的心,这就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