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味记》 楔子 千金鲫鱼汤 注意啊! 这本小说中,每章红包都要为大家介绍一种美食,呃~有特色小吃,也有药膳……还有介绍美食的典故,希望大家喜欢!当然,每天的章节名就是,当天美食小专栏的主打,不过是出现在文章末尾处,还请大家不要错过啊~ * 他蜷缩了身子,将身子缩得更小了,双手往袖口里塞了塞。 好冷的天啊!没想到这都到了南边的地界了,天还这么的冷。南边这天跟北边的不一样,大冬日里头雨水多,冷浸浸地怪难受地。 他心里念叨着:老天爷,求你别下了。让我捡些柴禾烘烘身子吧!又想着,若是明儿运气好能要到一碗剩饭,放在火上热热。这热汤热水的吃下去,别提有多舒服了。 他心里美美的想着,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紧闭地双目却忍不住流出泪水。 心里只想到一句老话,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想着以前,一到冬日里,就盼着下雪,那雪下得越大越好。身上穿着厚实,带着狗皮帽,手里抱着黄铜手炉,乐呵呵地赏雪。 那时候,烫一壶酒,炒几个菜,来个热锅,或直接做了烤肉,一面喝酒,一面瞧雪,甭提有多舒坦。 哪里像现在恨不得地上的雪是白面;成日里都是大太阳。 想到这,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无奈地安抚着咕咕叫唤地肚子。 突然的出头,招来多少人的嫉妒,最终,他失去了右手的食指,被撵了出来。 他没敢留在京城,因为他怕自己被撵的消息被爷爷跟母亲听到了,他怕久病在床的爷爷会被自己活活的气死,他怕娘对自己失望。他逃似的离开了京城,连在自己家门口瞧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流浪的日子里他也想明白了,自己不过是替罪羊,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不想知道了,这些跟他都没有关系了。希望弟弟能早日接过王家的重担,好不叫让爷爷失望。 冷,实在是太冷了。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破棉袄,跺着脚取暖。 突然,他被一阵沙哑地哭泣声吓到了。 那声音是从门边传来的,可是门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东西啊。莫不是遇上鬼了?他害怕地往角落里挤了挤。这一块不是什么好地界,这附近是乱坟岗子,而他栖身的这间小破屋子,估计是以前守这里的人住的,可是如今早已没人了。因为忌讳,所以,没人跟他抢这里,也就他一个人住,却是个不错的地方。 若有若无的沙哑哭声伴随着寒风卷了进来,“呜呜呜”如诉如泣地寒风夹杂着呜咽,更像是——鬼。 一股寒风吹在他耳边,像是撩拨着什么,背后阴寒寒地。 他忙掏出双手,合十地念叨着:“老天爷,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保佑保佑!”他在想,自己平日里杀生太多,是不是让佛祖厌弃了,又想着,这乱坟岗多是冻死饿死的乞丐,或者是有些人谋财害命了的,就丢在了这儿,现在来找人报仇了。总之,在这里的都是苦命的人。 他忙道:“别来找我,我也是个苦命人!我前日才找到这的,别害我。明日,明日我若是能要到饭,定给你做祭。不要来找我,我没害过人!” 想着,他也伤心起来。都说好人有好报,他不算是什么好人,可也没做过坏事,他就是想早日成为大厨,好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叫爷爷跟母亲安心。他努力实现自己这个简单愿望,却成了这样。 他哭自己,也哭母亲,更哭老天的不公。 可是门口沙哑的哭声依然传了进来。它就在门口,仿佛就钉在了那里一样。 铁了心,横了胆的他是一点都不怕了!奶奶的,他冲到了门口,却不妨碰到了软软地东西。 他忙刹住了脚。那声音好像就是这软软地东西发出来的。 他扶着破旧的门,拿脚尖轻轻地碰了碰那个黑咕隆咚的东西。这一碰,那东西又发出了沙哑的哭声。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了身子,拿手摸摸那东西,像是个包袱。 他有些胆颤地打开,却发现里面居然是个婴儿。 婴儿! 他马上离的远远的,他知道这是穷人家丢弃的孩子。他在这乱坟岗子已经看到了好些夭折的婴儿。 那婴儿哭得更凶了,好像喘不过气来一般,小猫似的。 记得,父亲病死的时候,母亲肚子里还怀着弟弟。父亲死后小半年,母亲艰难地生下了弟弟,那时候弟弟的哭声也是这样,小猫似的呜咽着。 他赶紧走上前,将那个婴儿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像母亲当年哄着弟弟一般,轻轻地哄着他。他轻轻地哼着,也不知道自己哼什么,只知道,声音一定要轻,一定要柔和。 这包孩子的小薄被也太薄了些,跟单衣没什么区别。他摸了摸孩子的手,居然冰冰的。他赶紧解开自己的破棉袄,将他贴着自己的胸膛。他重新回到墙角,面朝墙角,席地而坐,轻轻地哄着。 可是好久,这孩子的身上都捂不热,难不成是……死了? 他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棉袄,伸出去探孩子的呼吸,再去摸孩子的心跳。还活着,可是这孩子怎么就捂不热?难不成是冻坏了? 是了!这么阴寒的天,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住,更别说这孩子了。他赶紧站起身,将棉袄裹紧,吭着头跑了出去。 不想,这个时候怀里的孩子又哭了,呜咽着,让他心里难受,他边哄,边一深一浅地赶路。 “大哥,你听!”远远的,个子较矮男子害怕的哆嗦着。 “怎么了?”明显的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子也听见了,呜咽沙哑,像是婴儿在哭,他强撑着喝命道,“快点扔了,咱们快走!” 两人忙从骡车上抬下具尸首。 抬脚的小个子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后面跟着的不由地骂道:“你他娘的……” “大哥!你……你……”跌坐在地的小个子已经说不全话了,牙齿直打架,一只手紧紧地扣着地面,一手颤抖地指着远处。 大哥惊恐的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瞧去。 只见一个黑影飞快地移动着,好像在跳,那是个成年人的身影,可是为何,却发出的是婴儿的哭声…… “鬼啊!” 强镇定的大哥再也忍不住了,哇得一声,撒丫蹿到骡车上,也不管同伴,胡乱地扯了缰绳,飞地离开这森人的地方。 小个子张了张口,硬是没发出一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鬼? 他惊恐地回望着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透骨地凉气,可是刚刚他明明听见有人喊鬼,莫不是真的有鬼,他又加快了脚步。 在城门口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守城的兵丁打开了城门。 * 他终于进了城。 凌晨的时候毛毛雨开始变成了小雨。不过是一会子的工夫,街道、房屋便湿漉漉的。街上的行人稀少。他空着肚子已经跑了几家医馆,可是没有一个医馆愿意给孩子瞧病的。他知道人家一看到他穿的就知道是乞丐,付不起瞧病的银子。 他弓腰驼背,艰难地走到一家药铺门口,晃了晃,想歇口气,再上去求求,却慢慢倒了下去,半天没起来。 坐在窗口的一个伙计忙招呼两个伙计一起跑过去,将他扶起,抬进了屋子。伙计端来一碗热水,喂了进去。须臾,他醒了,睁开两眼。 “没事儿吧?”小伙计问道。 他立马跪了下来:“求求你了,给孩子瞧瞧吧!” 小伙计这才发现,乞丐的棉袄里还有个孩子,忙道:“已经进去叫先生了,您等等。” 他有些为难地道:“我……我没钱。” 小伙计笑了:“不收您的钱。谁不知道咱们蕲春堂的规矩,您若是没钱也不要您的!” 他擦擦湿润的眼睛,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他走了一天都没一个医馆接纳他们啊! 这时候,一个穿着酱色棉布袄的老大夫走了出来。几个小伙计忙上前问了好,将他引到乞丐的跟前。 “老先生,您瞧瞧孩子吧!手脚冰凉的!” 他将孩子从自己怀中抱了出来。老大夫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摸了摸手,道:“跟我到里屋去!你们几个给他弄碗面条,再拿件棉袄给他!” 他眼巴巴地瞧着老大夫将孩子抱进屋子,解开了单薄的被子。 老大夫此时倒吸一口气,这孩子的脐带……这明显得是刚生下没多久的孩子。黄瘦黄瘦的,小嘴苍白,手脚冰凉,唯有那心口还有股热气。 他赶紧命学徒拿来热酒,为孩子搓着手脚,又开方子熬药。 他紧紧地盯着老大夫带着学徒忙乎着,张张口,瞧了瞧老大夫的脸色。他知道情况不好,可是没人愿意给孩子瞧病啊! 这个时候一个伙计拿了件干净的棉袄进来,递给他:“快换上吧!你身上都湿了!” 他千恩万谢的接过,却没换上,还是盯着孩子。 “还是快换上吧!别到时候你也病了!” 他问伙计要了一条干帕子,到外面将身子擦干,才换上棉衣棉裤。 “小哥,这棉衣还是给我吧!”他指了指自己那件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衣裳。 伙计点点头。 接着一个伙计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送到乞丐面:“趁热吃碗面!” 他搓着手,别过头,拼命地咽着口水:“还是不用了。”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现在是又冷又饿又累,这么一碗热腾腾地面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上面还铺着荷包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他怎么不馋呢? 伙计笑着道:“快吃吧!” 他大口大口地咽着,连最后一点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地,末了满足地拍拍肚子,尴尬地笑着道:“我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伙计看到他的馋样,问道:“不够,我再给你下点!” 他赶紧摇摇头,人家给了自己一套棉衣还给自己碗热面条吃,还不要钱的给孩子瞧病,怎么能再要吃的呢? 好会子,老大夫点点头,这才撤了手。却不防那孩子一个劲的哭,他微微一愣,还以为又出了什么新事,忙又摸了摸脉。没事啊!除了身子虚了些。 是咯!她是不是…… “去,抱到里面,让惟和的娘喂点奶给她吃!”老大夫吩咐学徒两句,那学徒就要抱着孩子出去,却被老大夫拦住了,将自己的棉袄脱了下来包住了孩子。 “这……” 老大夫笑着道:“你闺女饿了!我让人抱进去,叫我儿媳妇喂喂她!” “这怎么能行?” 老大夫突然唬了脸:“你搞什么?才生下来的孩子穿得那么单薄,你要冻坏她么?” 他忙摆手否认道:“这……她不是……” “不是什么!这么点大的孩子,还不会吃饭,倒要先吃上药了!” 老大夫的一句话让他愧疚不已。他委屈地道:“我跑了一天了,也没人愿意给瞧。”那些人连瞧也不瞧他一眼。若是嫌自己是个要饭的那也就算了,可孩子生病了,不想着先救孩子,却伸手直问自己要钱。 “你不是咱们这的人?” 他点点头,眼睛巴望着门口。 “不过是喂个奶,给孩子换件厚实的衣裳。瞧你急的!”老大夫瞧着他心急地样子,微微一笑,自己刚当父亲的那会,也是这样。 他顿时跪在了地上,“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响头,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谢的话老先生一定听多了,他只能磕头表达自己的感谢。不但是为了那个孩子,也为他给了自己一碗热面条,一身棉衣。 “我这不兴这个。快起来!” 这个时候,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孩子被学徒抱了进来。他笑着对老大夫道:“您看!大嫂子给换了件新衣裳。” 他抱过孩子,看着孩子突然睁开了眼,他兴奋地无措地喊道:“她睁眼了!睁眼了!”他还记得弟弟生下来五天都没睁开眼睛,到了第六天好容易睁开了眼,娘欢喜地都流眼泪的。 他双眼冒出了泪花,泪汪汪地看着她。多可怜的孩子,她的母亲就连口奶都没有得喂她。 老大夫在旁边哄着孩子,看着她嘟嘟小嘴,笑着道:“孩子起名了没?” 他摇摇头:“这不是……”他想跟老先生说,这不是他的孩子,是他捡得。 “什么不是!就是!快给孩子起个名字!” 他怔怔地看着孩子,心里百转千回。是啊!她已经被遗弃了,可是,他现在自己都保不住了,怎么照顾孩子呢? “师傅,外头下雪了!”外头跳进来个学徒,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跳着脚欢喜地道。 “雪儿?”他下意识的道。 老大夫点点头,又摇摇头,拈着花白的胡子道:“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孩子一睁眼,天上就下了雪。老夫看,还是叫瑞雪的好!” “瑞雪?瑞雪!”他高兴地连声对着孩子叫着,“咱们有名字了!来,谢谢爷爷!” 孩子哼了哼算是应承了。 “你今日就在这住下,还有一顿药呢!”老大夫交待了几句就出去了。 * 他醒了过来,看着身上盖着的棉被,还有身边睡地正香的孩子,满足地笑了。 穿好衣裳,走到外头。外头已经是雪白的一片,白皑皑地好不漂亮。 “怎么起那么早?”打水的媳妇笑着问道。 他赶紧走上前,帮着她提了水。 打水的媳妇瞧着他只有九指,抿抿嘴,忙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快去看孩子!孩子一起来绝对要吃东西的!” 他为难地低下头,他怎么还意思再去找大夫的儿媳妇喂奶呢! 打水的媳妇忙道:“你跟我去厨房好了。厨房的贵儿媳妇也奶孩子呢!你把孩子带上,叫她帮你喂下!” 他笑着应承了。小心翼翼地将孩子裹进自己的棉袄里,提着水跟那媳妇去了厨房。 一个二十多的媳妇正在杀鱼,见到那个打水的媳妇进来,后面还领着个陌生男的,心里明白,估计是先生留下的人,便道:“百生婶,你给他弄吃的吧!我给娘子做鱼汤呢!” 百生婶笑着道:“你帮他看下孩子吧!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连口奶都没有。” 那媳妇忙放下手中的活,揩揩手,看着他解开棉袄将孩子抱了出来。她忙接了过来,笑着道:“我带到那边屋子,等她醒了,就去喂!” 他赶紧谢过。环视着厨房,看着自己能做些什么。打水,劈柴! “你快歇歇!”百生婶见他一个人干了那么多,忙倒了水,塞给他两个大馒头,热络地道,“一个大男人带孩子怪累的吧!” 他抓抓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口里只说道:“先生真是好人!” 百生婶笑着道:“我们家的先生当然是好人。咱们家娘子的奶水喂和哥儿都不够,先生还叫娘子喂你闺女呢!” “奶水不够?” “是!”百生婶有些愁地道,“娘子不爱吃这些大油的东西,蹄花碰都不碰,这哪里会有奶?这就喝点鱼汤,偏咱们和哥儿胃口大,虽说贵儿媳妇有奶,可人家是双棒儿,也没多少,一次两次倒好说,可这……我都愁死了!” 他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他就把这个法子交她,算是自己报答老先生的大恩大德。 他抄起刀方要杀鱼,却发现没有食指的右手根本拿不住刀。他只好换了左手,虽然他也练过左手用刀,却不如右手麻利。 “有猪脂么?漏芦跟钟乳石都要点,嗯,漏芦六钱,钟乳石三钱。还有米酒。” 他窘迫地看着百生婶,不好意思地道:“我以前……” 百生婶知道他是说以前是厨子,忙去取了他要的东西来。光看他方才杀鱼,就知道他会做菜。 鲫鱼一条,猪脂切块,漏芦、钟乳石适量,用水和米酒各半共煮至烂熟,再将鱼肉撇了出来,只留汤汁跟一尾鱼骨,放在小火上继续炖着。 他忙打了几块嫩豆腐放了进去,瞧着汤,对百生婶道:“漏芦跟钟乳石都是下奶的中药。” “先生说过,也是叫咱们放到汤里的!” “药有些味道,拿米酒煮就好多了。不要吃鱼肉,放些嫩豆腐进去,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他又忙着准备别的早饭,熬粥,炒菜,做小菜。看着他专注而麻利的手法,百生婶,还有抱着瑞雪进来的贵儿媳妇都看住了。 百生婶尝了尝他做的小菜,赞不绝口:“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做了这么一手好菜。” 竹节小馒头,菜包子,麻酱卷,枣仁粳米粥,还有六七样精致的小菜,这是个大男人一会儿的工夫做出来的? 他搓搓手,接过孩子:“我就这点手艺……我走了。” * 哈哈~到了咱们的美食小专栏了。 今天为大家介绍的这个是千金鲫鱼汤。喂奶中的妈妈喝最好。 此汤源于唐代名医孙思邈《千金要方》。 鲫鱼长七寸,猪脂半斤,漏芦八两,石钟乳八两。上四味,切猪脂,鱼不须洗治,清酒一斗二升合煮,鱼熟药成,绞去滓,适寒温分五服坎,其间相去须臾一饮,令药力相及。 漏芦、钟乳石均能下乳汁,常相配伍;配入鲫鱼更能补气生血、催乳,用于产后气血不足,乳汁减少。(未完待续) 第一章 鸡豆粥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子的时候,王九指正笨拙地为已经六岁了的瑞雪梳着头。瑞雪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双腿悬空,晃着玩,手里还把玩着两根红头绳。口里甜甜地道:“爹爹,你快走吧!四姨会帮我扎辫子的!” 王九指笨拙的将红头绳扎上打起小辫子,教导地道:“爹爹说过的,不能总麻烦旁人……” “我们只是在这暂住,以后还是要走的!”小瑞雪张口就接着道,这话爹爹总是说,她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 王九指轻轻地在她的小脑门上敲了一下。瑞雪很聪明,也很听话。老天爷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送了这么个宝贝给他,真舒缓了他太多的忧愁了。 当瑞雪戒奶后,他便打算带着她离开赵家,毕竟帮别人家做事对瑞雪不大好。可是,这小丫头,当时才七个月,就咿咿呀呀的喊着不愿意,抱着柳氏,窝在四儿的怀里就是不肯走。他只好又留了下来。 “瑞雪喜欢这?” 瑞雪点点头,却不妨辫子抓在王九指的手中,挣疼了,她伸手按着头皮,叫了声:“疼。” 王九指赶紧为她揉了揉,小声道:“爹爹手重了,可还疼?” 瑞雪摇着小脑袋,像拨浪鼓一般左右摇摆:“爹爹,后花园的花好好看!” “好看也不是自己家啊!” 瑞雪歪着脑袋看着王九指,迷茫地道:“可是,老太爷说瑞雪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啊!” 王九指抱紧了瑞雪,她还太小,不知道所谓的家是什么意思。 瑞雪不敢乱动,虽然爹爹抱得太紧,让她感到难受不已。但是她已经觉察到爹爹的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道:“爹爹若是不喜欢,瑞雪就不留在这了!” “你不要四姨跟干娘了?”爽利的嗓音正是发自四儿的口中。 瑞雪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即欢呼起来。 王九指忙放下瑞雪,看着女儿扑进四儿的怀中。他忙请四儿坐了,客气地道:“我都说我一个人可以照顾瑞需的。” 四儿也是大姑娘了,总是往自己这屋里跑会被人说闲话的。 四儿抱着瑞雪坐到椅子上为她梳起了头发。她一听王九指说他一个人能照顾瑞雪,扑哧地笑了:“还说照顾呢!连个头发都梳不成。” 瑞雪附和地直点头,她笑眯眯地看着傻站在一旁的爹爹,甜甜地对四儿道:“四姨,爹爹梳的辫子不好看。” 四儿乐得点着她的小脑袋道:“我们瑞雪还知道好看啦!爹爹就是梳的再不好,也是为了你好。”她随即对着王九指道,“你又想带瑞雪走?” 王九指看着四儿熟练地帮着瑞雪扎着辫子,还为她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沉吟道:“毕竟总是寄人篱下不好,我就是不为自己,也该为瑞雪想想。总在这,旁人还以为我是个下人,日后给瑞雪说亲事,怕别人瞧轻了她。” 瑞雪算是长得好的了,他自然不肯委屈了她。 四儿听王九指这么说,到也同意他的想法:“也是,就咱们瑞雪这模样,瞧着跟千金小姐没什么分别,断不能随便说个人家。”接着她的话锋顿时一转,“可是,你若是出去了,日后瑞雪必定跟外面的孩子玩野了。在院子里跟五姑娘在一起,总还能学点东西。老太爷要给五姑娘请先生,又要找人教她针线。要我说瑞雪现在也跟着学学,等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再出去也不迟。” 王九指静静地听着。四儿虽然是个农户人家的姑娘,平日里也就是洗衣裳,可却极有主张,她的话王九指总是会听一些的。 “那是给五姑娘请的,瑞雪去,不合适。” 四儿一脸见外的瞧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太爷看你一个男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总叫我们这些女的多照看一二。当年柳嫂子奶五姑娘的时候还不是给了瑞雪奶吃。连五姑娘做衣裳,老太爷都交待要给瑞雪两件。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四儿的一席话将王九指冲到了南墙上,他知道自己口拙说不赢四儿,只是笑笑,拿了件衣裳要帮瑞雪穿上。 瑞雪却摇着头不愿意:“爹爹,我要穿这件。”瑞雪指着件粉紫色的衣裳对着王九指道。 四儿笑着为瑞雪穿了,对王九指道:“你看看,她自己都会选衣裳了。看看,衬得瑞雪娇滴滴的,都能掐出水来!可见在这还是能学到一些的。” 王九指瞧着像朵豌豆花的瑞雪,心里动了。四儿说的是,至少他一个大男人就不知道怎么穿着好看。 * 瑞雪蹦蹦跳跳地进入院子,去人称五姑娘的赵希筠的屋子。 柳氏正给赵希筠扎辫子。 瞧着瑞雪来了,赵希筠朝她微微一笑。她生的腼腆,赵老太爷特地让瑞雪多跟她玩玩,不是丫鬟奴婢的,赵希筠反而开朗些。 赵希筠等辫子扎好了才走过来。她比瑞雪小一个月,却矮了半个头,小小的脸蛋显得娇楚动人,可瞧上去也显得先天的羸弱,她抿嘴笑道:“今天是什么?” 瑞雪宝贝似的拿出了草编的蚂蚱:“你看!这是蚂蚱,是赵原编的。” 赵希筠稀罕地瞧着跟真的一样的蚂蚱,不想眼前又亮出了只草编的蝴蝶。她笑着接了过来,喃喃地道:“真好玩。” “好玩吧!” 赵希筠抿抿嘴,小声的,带有一丝祈求的道:“我拿东西跟你换吧!” 瑞雪为难的看了看,下定决心的道:“你选个吧!我送你的!” 赵希筠笑了,指着蚂蚱道:“这个。”她还没见过蚂蚱,觉得这种东西好稀奇,还有一对像刀一样的爪子。 “我们去玩秋千好不好?我推你?”瑞雪拉着赵希筠的手就要往跑。 一个老嬷嬷忙拦住,笑着道:“五姑娘还没给老太爷问安呢!” 瑞雪很不喜欢这个老嬷嬷,她很严厉,总喜欢指责她跟赵希筠,总说姑娘家不能笑得太大声,不能跑跑跳跳。 赵希筠拉着瑞雪的手,小声的道:“你陪我先去见爷爷可好?” 瑞雪点点头,赵老太爷人很好,瑞雪不怕他。在赵老太爷的跟前,老嬷嬷才不敢说什么。瑞雪最喜欢跟着赵希筠去赵老太爷那,看着老嬷嬷垂眼闭目的老实样,就很舒服。 赵家在全椒是大户人家,这片老宅之中有个花园。赵希筠带着瑞雪穿过满园盛开的花卉,默默的走着。相比瑞雪的活泼,赵希筠就显得心事重重。 瑞雪摘了朵花,帮赵希筠插上,歪着头看了道:“五姑娘,你真好看!”她瞧着五姑娘都想去保护她,真正的好看。 “瑞雪,我要裹脚了。”赵希筠突然拉扯着瑞雪小声的问道。说着,她还偷偷地回身看了下,只见丫鬟跟婆子都远远的跟在后面,才放心下来。 “裹脚?什么是裹脚?”瑞雪头次听见这个奇怪的东西,把玩着手里的花,搁在鼻子前闻了闻。 赵希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那日我听崔大娘说,我已经六岁了,该裹脚了。” “我也六岁了,是不是也要裹脚?” 赵希筠点点头:“应该吧!”瑞雪跟自己差不多大,就连做的衣裳,爷爷也会叫人做了,想来裹脚也会一起吧! 瑞雪不在乎地道:“那就裹好了,反正我们两一起。”瑞雪不知道所谓的裹脚意味着什么,她还以为不过是一起被老嬷嬷训斥那样的事。 赵希筠笑了,她忘记,那天听到丫鬟说起裹脚时的抽吸声。这个家中只有瑞雪同自己玩,真好。有她陪自己,她一点都不害怕了。 “今早喝鸡豆粥,爹爹说这个对老太爷的身子好。” 赵希筠微微地笑着,和煦地微风拂过她的刘海儿,为她的面庞带来点点欢喜。 * 赵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赵希筠向自己问安。这虽说是侄孙女却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也缓解了他这几年来身边没有孙儿的寂寞。 再看看学得有模有样的瑞雪,赵老太爷笑着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瑞雪来找我玩。” 赵老太爷示意赵希筠跟瑞雪都坐到自己身边来,和蔼地看着她们俩:“准备玩什么?跟我一起用早饭,陪我走走!” 赵希筠乖巧的应了。母亲早死,父亲没见过两面,只有这个爷爷,让她有一丝的亲情。瑞雪也应了,旁人都有爷爷,唯独她没有,那她就拿赵老太爷当爷爷好了。 她默不作声的坐下,伸手为赵老太爷捶腿。 赵老太爷满意地笑着,自己的儿子都没给他揉肩捶背,这个侄孙女却把自己当成了亲人,实在是难得啊!他怜爱的抚mo着赵希筠的脑袋。 “您上次的故事还没说完呢!”瑞雪拽着赵老太爷的袖子道。赵老太爷会讲旁人都不知道的故事,才好听。每次回去跟爹爹说的时候,爹爹都很高兴。 赵老太爷微微一怔。想着上回说的缇萦救父的故事,不过他记不得到底讲到了哪:“那我讲到哪了?”他看瑞雪的眼神又是另一种慈爱,若是五丫头能像瑞雪这么活泼就好了,小小的姑娘家,跟个大人没两样。这也是他希望赵希筠跟瑞雪常在一起的缘故。 赵希筠轻声道:“缇萦见皇帝。” 其实这个故事已经快将完了,赵老太爷只是微微做了结尾便完了。 赵希筠想到没见过的父亲眼睛红了,而瑞雪则想起爹爹对她的好也红了眼睛。 赵老太爷见自己把两个孩子弄的眼红了,忙哄着,让人把早饭端上来,哄着孩子们吃点心。 新鲜的鸡豆磨碎,加山药、茯苓,慢慢的熬到水米融洽,柔腻合一。鸡豆的清香混合着粳米的甘甜,实在是绝妙的口感,也着实对他这个老人家的胃口。 正当他感叹人生惬意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二儿子打发人来问安。 “老太爷。二老爷派人给老太爷问安。” 赵老太爷顿时板了脸:“告诉他,我还没死!” 两个孩子瞧着他生气了,害怕的站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传消息的家人忙磕头不敢应话,只是磕头,末了瞧着赵老太爷没下话,才大着胆子道:“回老太爷,二老爷让小的禀明老太爷。过些日带三少爷回来,跟老太爷请安。” *(哈哈~又到了红包的美食话外!) 鸡豆粥:出自袁枚《随园食单》。磨碎鸡豆为粥,鲜者最佳,陈者亦可,加山药、茯苓尤妙。具有利耳目,补肾,固精的功效(中医讲人年纪大,精气不足需要补精气,因此此粥对老年人甚好)。 所谓的鸡豆就是芡实。但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芡实,因为它有较强的收涩作用,凡外感前后,疟痢形痔,气郁,便秘尿赤及妇女产后者皆不宜食。(未完待续) 第二章 金齑玉脍 得知二老爷要回来的消息,家里人都翘首以盼的张望着。老太爷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下人已经忙着打扫宅院,安排房间。其中有对二老爷回来的赏钱的期盼,还有对二太太的敬畏。 大家仍旧记得六年前,二太太临时管了内院的严厉劲儿。相约着一定不能出半点差池。 王九指也为菜色准备起来,他知道二太太为人挑剔,三少爷又是个挑嘴的孩子。又想着,知县大人会来,再加上七七八八的亲戚故人,够厨房忙的。 二老爷的官架很小,不过是三辆青呢马车,后面跟着驼了两车东西的大车。这让看热闹的人微微有些失望。当年二老爷回来的时候,可是好几大车的东西,那丫鬟婆子的很是一番讲究。 有人就议论着,二老爷是不是官场上不得志之类的。不过这些都被管家几个毛栗子敲得憋回了肚子里。 瑞雪坐在那帮着择菜,听着厨房的赵原在那里学说二老爷回来的情形。 “就二老爷跟三少爷,外加几个丫鬟。二太太没回来。” 王九指在厨房里听了,揩着手走了出来:“二太太没回来?” 赵原忙道:“没。可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个镇山太岁回来了,吓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厨子赵山抄了旱烟杆给了赵原一下:“臭小子!你说二太太什么?”他祖上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老几辈子了,这本事就是舍不掉。 赵原哪里敢跟父亲顶嘴,忙离得远远得:“不过,有两个丫鬟还戴着帷帽,偏我开始还以为是两位姑娘回来了。” 过来打热水的婆子笑了:“你又不知道二太太规矩大,会调理人。” 王九指听见二太太没回来,这心也就放了下来。毕竟刚来赵家做事的时候,这位二太太就抓住他找五姑娘的奶妈给瑞雪喂奶。若不是老太爷,他早就被撵了出去。 厨房这时很闲,毕竟回来的人要先拜见了老太爷,然后回房梳洗后,再开席。现在的天气也热,准备的都是凉菜跟现炒的菜。 王九指在瑞雪的旁边坐了下来,小瑞雪就跑去拧了帕子给王九指擦脸。 几个婆子瞧了连说瑞雪懂事孝顺。把王九指说得面上笑开了花,搂着瑞雪不言语。 一个婆子叹了口气道:“家里的三个老爷要是有瑞雪这样就好了!大少爷在京城成亲了,大老爷也没请老太爷去。” 赵山啐了一口道:“你懂什么。老太爷如今年纪也大了,京城离得那么远,万一老太爷身上不得劲,岂不是罪过?” “话是这么说,成亲后,小辈们总该回来见见老太爷吧!别的不说,总该有个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的替自己尽孝吧!” 说到这,赵家的下人都不作声了,三个老爷在外面做官,三个太太带着孩子都跟了去,只留了个叔老爷女儿在家里头。偌大个赵家,显得冷冷清清的。 沉默地空档,催热水的又来了,说洗澡水怎么还没准备好。一群人只得散了。 打水的婆子指着那过来的小丫头道:“瞧见了吧!还不是大丫头呢!这手上都戴着银镯子了。这脾气,比当年跟二太太回来的还要厉害!” 赵原进了厨房提了两桶热水出来,对着婆子道:“是,我看比当年那个翠环还厉害。张妈,你多小心。” * “这永字八笔最是重要。点为侧;横为勒;竖为弩;钩为趯;提为策;撇为掠;短撇为啄;捺为磔。写好了这个永字,别的字咱们都可以写好了!” 赵老太爷和颜悦色的抱着赵希筠,手把手的教她写字,根本就不理会给自己道安的儿子跟孙子。 却是赵希筠觉得不好,小声地道:“爷爷,二伯父给您问安。” 赵老太爷松开握住赵希筠的手,冷哼一声:“我还没死,你也看到了,可以走了!” 赵佑楣有些哭笑不得,父亲怎么越老脾气越大啊。大哥三弟在京做官这些年没回来,也不见他说一个字,偏偏自己问安,他就跟仇人一样。 “儿子今日是想将三儿托付给父亲。” 赵老太爷微微睁开耷拉的眼皮,瞧了眼站立在一旁,身穿藕荷色缠枝莲花六团罩甲,白色中衣的三孙子赵希厚。没好气的道:“知府老爷这是荣升到哪?连儿子都顾不上了?老朽这不是慈济堂。” 赵佑楣欠身道:“儿子平调山东布政使司任职。这孩子平日里读书还算聪明,儿子这到山东,怕突然换了先生,耽误了他的学……” “放屁!”赵老太爷不等赵佑楣的话说完,破口训斥着,“那是圣人所在之地,学风醇浓,耽搁他的学业?你简直是有辱先师!滚出去!别叫我这耽搁了你赵二老爷的仕途经济!” 赵佑楣忙撩了袍子,跪在地上道:“儿子错了。不过,儿子不是去曲阜。想着其他的地方的比不过父亲的学问。” “都读了什么?”赵老太爷挑了眉毛看着默不作声的赵希厚。这孩子居然进来没有四处张望,却是个不错的孩子。至少这定性够,有这个定性,读书一定成。 赵希厚忙道:“四书都粗粗读过。” “小小年纪大言不惭。”赵老太爷冷哼一声,本来还以为这孩子定性好,却不想是个口出妄言的人。 心里有所想,口上便开始了考究:“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 赵希厚知道爷爷这是在考自己,马上接道:“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 不想赵老太爷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一口气背下去,而是又道:“学乃身之室,儒为席上珍。” “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 这背的是蒙学的《神童诗》,站在边上的赵佑楣此时是茶壶里煮饺子,自己心里有数。父亲这不但是在考究儿子,而且还是奚落自己。听听这句“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就知道他又在提醒自己是同进士出身。可他真想问问,这世上的宰相有几个是真的状元出身。寇准不是;当今的宰辅大人也不是;连朱子(朱熹)也没中状元,大家还不是照他的《四书集注》做典范?文天祥是状元,可惜…… 恍惚见,赵老太爷也考究完了,看了看有些得意的儿子,心中恼怒,本有些欢喜的颜色也没了,奚落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赵佑楣不知道动了那根筋哽着脖子想说两句,却不想儿子赵希厚劝慰着自己道:“休争三寸气,白了少年头。” 赵老太爷来了精神,撇开儿子,盯着孙子问道:“少年休笑白头翁,花开能有几日红?” “得荣思辱,身安思危。” 看着父亲面上的喜色呈于面上,赵佑楣笑了。儿子这是拿《名贤集》里的句子跟父亲争论呢!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还没这个胆量,这个儿子果真非池中之物。 当听到父亲口中说出:“既读孔孟之书,必达周公之礼。”的时候,赵佑楣知道,这关过了,父亲答应教授儿子了。 赵希厚深深地对赵老太爷作揖:“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赵老太爷很满意今日的考教,至少中了榜眼的三儿子就没赵希厚这个本事。这个孩子是聪明,可也得好好的教导。他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后,孙子高中状元,率领新科进士拜见皇帝的场面。 赵老太爷笑了,他只觉得后继有人,自己未实现的愿望,终于要在孙子身上实现。他仍旧看儿子不顺眼:“子孝何须父向前?” 赵佑楣知道父亲说自己不争气,学问不够好,还巴望着年迈的父亲教导儿子,可他一点也不在乎,笑着道:“你老子不如我老子,你儿子不如我儿子!” 赵老太爷没想到他还会来这么句,抡起拐杖就朝儿子砸了过去,赵佑楣没有躲开,笑着挨了父亲一拐杖。 赵老太爷瞪了赵佑楣两眼,笑着对赵希筠道:“五丫头,这是你二伯父,这是你三哥,叫什么?” “孙儿赵希厚。” 赵希筠听着堂哥与学识渊博的赵老太爷文绉绉的对话,还是自己听不懂的。脸上呈现的都是羡慕的表情,居然跟身为榜眼的爷爷对文,实在是太厉害了。 赵老太爷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笑嘻嘻地往大厅走,还不忘吩咐:“叫王九指做几个好菜。三孙,你喜欢吃什么?五丫头,你也说出来。” * 当菜肴端上来的时候,赵老太爷瞧着中间一盘亮如雪,晶莹剔透如水晶的菜,指着问道:“这是什么新菜?” “金齏玉脍。您尝尝,吃的时候沾点酱。” 赵老太爷一筷子下去,却发现那东西一下子散了,不由地看了看王九指。 王九指亲自动手,夹了一些分别放到赵老太爷跟在桌的几位面前的酱碟中,退了身子道:“这东西切得薄,夹狠了容易散,夹轻了……”他环顾着水亭,笑着道,“这风就吹走了!” 天气热,赵老太爷便吩咐饭摆着自己花园的水亭上,也凉快些。 众人都尝了点,只觉得质味软滑爽口,还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最是舒服不过。饶是赵佑楣这些年在杭州吃惯了苏杭菜,也不由对王九指竖起了大拇指。 赵希厚尝了一些,慢慢地品尝,突然眼前一亮,热烈地看着王九指:“侍女金盘脍鲤鱼?” 王九指点点头。 “王摩诘的《洛阳女儿行》?”赵老太爷只觉得满口腥生,好不恶心,暗自取了帕子吐了。 “正是。” “我只听认识叫水晶脍,怎么又叫这个?” 王九指微微一笑:“金齏是指这佐料,蒜、姜、橘、白梅、熟粟黄、粳米饭、酱这七种料捣碎,再加醋调制,取其金黄。这玉脍便是鱼片。” “怎么是这个味?” 王九指道:“这东西是生的,难免有些腥气。” 终其,赵老太爷没再吃一筷子,却是见赵佑楣赵希厚父子大快朵颐。原来他们在杭州,时常能尝到一些海味,有些海味正是吃生的,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 今天这道菜——金齏玉脍,可是很有份量的,在我国魏晋南北朝的时候就出现了,可以说是历史悠久。最早出自北魏贾思勰所著《齐民要术》书中(话外,白梅,其实在古代算调酸味的佐料)。 不过现在的名,大家肯定清楚,即日本人最喜欢的生鱼片。话说这还是从我们国家传过去的,为何现在我们都不吃?白白地叫日本人抢了去呢? 唉~ 此菜在宋代又称水晶脍,苏轼跟陆游都很喜欢吃。(未完待续) 第三章 酸辣凉皮 赵家厨房的下人们吃了晚饭后喜欢坐在一处说话,一来厨房前面有块大的空地,可以汇聚很多人;二来,王九指有时候会试点新菜,请他们尝了。 四儿疲倦的坐了下来,大口的喝干瑞雪端上来的绿豆汤,气喘地道:“那些个小姑奶奶还真是要人命。这么多年我都没洗过这么多的东西。” 赵原将四儿的饭递给了她,将位置让给其他几个负责浆洗的下人,让她们好生吃饭。 四儿拨拉了饭菜,根本就不想去吃,王九指瞧了其他的几个下人都懒懒的,走进厨房,调了一大份酸辣凉皮出来。 “王师傅也让我们尝尝?”赵原几个人瞧着王九指端出的凉皮,颠着脸凑了过去。 酸酸的,凉凉的,合者辛辣的蒜泥。四儿有些胃口,吃了两口,只叫赵原再给她来份绿豆汤。 赵原笑着道:“四儿姑奶奶,你这是怎么,那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丫头,能把你累成这样?” 四儿苦笑着道:“那帮小姑奶奶拿了好多东西出来叫我们洗。一路上的衣裳不说,还有什么窗幔被褥。感情她们这一路都睡自己带的!” 另一个浆洗的媳妇揉着肩头道:“可不是。家里都预备下了摆设,那些人还说要今日洗了,明日好挂。真正的开了眼,连丫头穿的都是绫罗。” 一听说绫罗,厨房的下人们都听住了,请那个媳妇多说点。 “那两个大丫鬟今日穿来的还是紵丝衣裳。二老爷在任上可是做的稳当。”接下来媳妇又说了送衣裳来的丫鬟手上的镯子式样,还有言语,听的那些人是一愣一愣的。 他们知道五姑娘身上也不过是绫罗紵丝,过节上头,老太爷才叫人给才一两件绸缎的衣裳,像他们则是绢、棉布之类的布料。看来二老爷的官运亨通。 “厨房的大厨是谁?溶月姐姐说天热没胃口,要个清爽可口的东西送去。”一个小丫头站在厨房院门口,高声道。 王九指忙站了起来,问道:“是三少爷跟前的么?” 小丫头有些不耐烦地道:“是了!你再拿些冰镇酸梅汤来。” 王九指为难地道:“厨房没备下酸梅汤,绿豆汤却是有的。”在这里,平日只要备上一锅绿豆汤就好,家里也没这么多讲究, 小丫头不高兴了,嚷着道:“三少爷要喝的!” 赵原听着她那话不大高兴,他见过二老爷家人几回,总觉得眼高过了天。先不说灶上熄了火,单单她这种借着主子的名头要东西的却是叫人不舒服。 “三少爷要喝的已然送去了。灶上已然熄了火,吃不下,明日饿了就能吃下了!” 小丫头似乎没遇到过这种铁板上的事,一跺脚走了。 王九指拍着赵原道:“反正不过是举手的事,你何必争执呢!”其实这种事很常见,有的人特地要了盘燕窝糕,不吃,只是掰着玩,却是为了发泄那窝集心头多年的怨气。 赵原是二十岁的大小伙了,可性子却直的不行。他梗着脖子道:“真正没见过这种人!” 王九指知道他在老宅多年,没到外面看看,耐心地道:“她们在二老爷那做惯了,不知道咱们这的规矩。” “所以才跟她说明白。”赵原一拧脖子不再说话。 王九指也没有再说了,这世上的事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严重,旁人就是说破了嘴皮子那也是没用的。 四儿伸手给了赵原一巴掌:“你没听过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又不是叫你做菜,王师傅都没说话呢,你着急什么!” “赵原怕爹爹累着!”一直听着大人们说话的瑞雪扑到王九指跟前,帮着赵原说话。她仰头望着王九指道,“爹爹都累了一天了,也该歇息了!我给爹爹揉揉手。” 赵原忙请王九指坐下,狗腿地为他捶肩揉背的。口里道:“就是。师傅今日可比往日多做一倍的菜。您教我两手?那个金齑玉脍真是别致。” 瑞雪用力地推着赵原,不满他抢了自己的位置:“爹爹是我的!爹爹是我的!” 王九指一把将瑞雪抱了起来,笑着道:“好。你给爹爹揉揉手。” 瑞雪轻轻地拂过王九指右手的那个缺口。她已经知道爹爹右手少了一个手指的事情,可是当她问的时候,爹爹总是淡淡的说因为做菜不小心弄掉的,可是他双眼流露出了神色却让她感觉到不一样。 她轻轻地吹了吹,揉揉王九指的手节,问道:“爹爹,还疼不疼?” 王九指永远忘不了自己失去右手食指的那天,几乎断了他所有的人生,当时的不甘心跟愤慨,还有害怕爷爷跟母亲失望的无奈,依旧能体会的到。 他揉揉瑞雪的脑袋,亲昵地道:“不疼了。瑞雪给爹爹吹了就不疼了!” 四儿有些羡慕地看着王九指同瑞雪亲近,幽幽地道:“你们父女真好。不像……”她原本说不像她。她父亲就喜欢儿子,喜欢家里劳力多些,可以多打几斗粮食。 赵原笑着道:“现在四儿姐你不是最有出息的?一个月五百文的工钱呢!” 四儿笑了笑,不再说话。她就是拿的钱再多,在父亲的眼中还比不上哥哥。 瑞雪认真的看着四儿,笑嘻嘻地道:“我跟四姨也好啊!” 赵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你觉得四儿姐好,就让她做你娘,那时候四儿姐会对你更好!” 一句话开的四儿满面绯红,扬起拳头朝赵原砸去,口里不停地啐他:“死赵原,你瞎说什么呢!” 赵原一面跑一面道:“难到不是么?王师傅见你吃不下,特地拿了这凉皮来,怎么都不给我们?” 瑞雪听着他们打闹,厨房的人哄笑,再瞧着父亲没有表情的面孔她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一点都没反应。爹爹不喜欢四姨么? 王九指对着瑞雪温和的笑了笑,柔声道:“天晚了,我们回去睡了可好?”说着抱起瑞雪便离开厨房。 * 凉皮:是陕西的一种地方特色小吃。现在很多地方常有小车上书‘西安凉皮’,便以为凉皮是西安的专属,其实秦镇、汉中两地是凉皮上佳之地。秦镇是凉皮的发源地,很多人认为秦镇凉皮味好,然私自以为汉中凉皮口味更好,米皮比较细腻软滑,而且调味上头也更胜一筹(当然是辣椒油的缘故) (另~恭贺女频新域名上线,此为恭贺加更~)(未完待续) 第四章 猪油枣泥月饼 第二日一早,四儿没有如往常一样来帮瑞雪梳头,在王九指笨拙的九根手指头的努力下,瑞雪的头发终于扎好了。 王九指为她盛了碗粥,拿了两块才做好的月饼,让她坐下阴凉地下慢慢地吃了。 几个端早饭的婆子瞧见了瑞雪乱糟糟的头发不顺眼,这才帮她重新梳了。 “爹爹虽然扎的不好,可也是为了我好啊!” 张婆子笑着点着她的小脑袋瓜子道:“知道,你爹爹好。不过女孩子这梳头发可是大事。可不能这么乱糟糟的。你们昨日走的早,没见到那个溶月姑娘。”张婆子说着口中还不由地发出啧啧地响声,“那姑娘,一头乌青的头发拿头油抿地一丝不乱的。衣裳干干净净,利利郎郎地,就连那脚也缠得只那么点大。” 她说着还给瑞雪比划了两下。 “缠脚?我听五姑娘说,她也要缠脚了!” 张婆子刮了她的小鼻头一下,笑着道:“你人小,却还知道这个?是了。五姑娘都六岁了,是该裹脚了!这女子想要嫁个好人家,也脚必须裹小些。你这脚越小婆家越喜欢。” 瑞雪低头瞧了瞧张婆子的脚,不解地道:“那你的脚这么大?” 张婆子笑了:“我一个粗使婆子裹了脚还能做事么?”她不住地打量着瑞雪的模样,拉着手道,“瑞雪啊!让你爹爹请人给你裹了脚,到时候准能嫁个富足人家。这样你爹爹就不用给人做饭,成天在家就享清福了!” “真的么?”瑞雪好奇地问道,“裹了脚,就能让爹爹享清福?”每到夏天,爹爹都会热得满身大汗,一从厨房出来,全身都湿透了;冬天还要在冷水里洗菜,她不想让爹爹再受苦了。 “我还能骗你?当年老太爷还在京城做官的时候,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的,都打听姑娘的脚裹得小不小。就你这模样,将来不知道是什么人家讨去呢!” “就是。你说王九指那么个伙夫,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水灵的丫头?” “谁说我不像爹爹了!我长得就像爹爹!”乖巧吃饭的瑞雪突然摔着汤匙发起脾气来了。她最讨厌听到这些人说自己跟爹爹不像。爹爹是黑了点,可那是累的。 王九指在里面听见瑞雪发了脾气忙跑出来,只觉得一阵小风吹过,小丫头就扑了过来:“爹爹!” 那几个婆子有些不好意思,忙打了热水就走,干笑着解释道:“没那个意思。只是说瑞雪长得好,这么一出去,跟大家闺秀差不多。” “爹爹!” 王九指拍拍生气的瑞雪,哄着她道:“没事。她们是夸你长的好看。爹爹也觉得瑞雪长得好。” “可是,她们说我长得不像爹爹。” 王九指笑了:“你是女孩啊!应该长得白白的!像爹爹就不好看了。嗯!瑞雪长得像娘。白白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可漂亮了,看上去很安心,柔柔地。” 瑞雪头一次听王九指说起自己的母亲,怔怔地听住了。原来娘长得那么好看啊!她的脑海里没有构成母亲的模样,只是觉得,娘一定很好看。 * 四儿其实早就来了,只是躲在厨房院门口,听着王九指对瑞雪讲述她母亲的模样,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凭着王九指为给瑞雪要口奶吃,在赵家做厨子,她知道这是个好男人,自己打心眼中意这个男人。 当年老太爷不过是一句话,让她们多多照顾他们父女俩,这话说了,除了她,旁人不过是瞧见了才伸个手。她瞧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才去帮忙的。可随着瑞雪长大,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总是能在她幼小的身上找到淡薄的亲情。 可是昨天的事,让她颇有些难看。他当时一句话也不辩白,直接抱着瑞雪就走,今日她又听见他追忆自己的妻子。她知道,能生出瑞雪那样孩子的母亲,模样肯定好。也难怪他瞧不上任何人。 四儿叹了口气。心里泛着疑惑,这该怎么办。昨天人家那么一说,自己若再不避些,以后就坏了!可是,她实在是放不下瑞雪,这又该如何? “啊!”有人重重地在她肩上拍了下,她猛地叫了出来,却瞧见赵原那小子鬼鬼地坏笑。 “四儿姐,你看什么呢?”他越过她的身子,看了看里面,瞧见抱着瑞雪的王九指,明白地笑了笑,“哦!看王师傅啊!王——” 他想叫一声,却被四儿捂住了嘴巴。 “你小子敢发一声,我掐死你!” 赵原被四儿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翻着白眼不住地点着头。他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女土匪,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你两下子。 外面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门口的两个人,瑞雪听见四儿的声音,欢叫地迎了过去。 “四姨!” 四儿只得松开赵原。 “你今天怎么来的那么晚?是累了么?” 四儿蹲下身子,为瑞雪整理了衣裳,笑着道:“不累。明日是中秋,老太爷让我回家过两日。” “四姨不跟我们过节了?爹爹还做了好些月饼呢!” 四儿不敢去看瑞雪的眼睛。她害怕自己看到那双童真清亮的眼睛,她怕自己心软,沉陷进去。她笑着道:“我已经好些年没回去了。瑞雪喜欢爹爹,四姨也要回去看看四姨的爹爹啊!” 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无比,她回去,家里只有打听她能带多少钱回去,或者说老太爷什么时候把她配了人。她羡慕瑞雪,那么多人都宠着她。 瑞雪回过头,对着院子里面喊道:“爹爹,四姨要走了!” 王九指从里面走出来,点头算是跟四儿打了招呼,问道:“什么时候走?” “等会就走。我来看看瑞雪。”爽利的四儿低着头,小声地说着,她整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瑞雪的身上。太尴尬了!看着她仰头对自己笑,她也忍不住对她笑着。她真的很喜欢瑞雪。 “那带些月饼得回去吧!”王九指不知道说什么,愣了愣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四儿点点头。凝视着王九指的背影,她突然微微一笑。站在边上的赵原被她这么一笑傻眼了。他疑惑地伸出手,在四儿眼前晃了晃:“四儿姐,你没事吧!”该不是王师傅对四儿姐没什么表示,她魔怔了吧! 四儿“啪”地打掉赵原的手,迅速地揪住了赵原的耳朵,恶狠狠地道:“赵原,你小子皮痒了?要不要我跟赵叔说,给你几棍子?” 赵原护着自己被扯得不成样子的耳朵,哀求道:“我的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我学狗叫还不成?” “不行!瑞雪,你说叫赵原学什么?”四儿好笑地看着求饶的赵原。 瑞雪歪着脑袋,看着一点脾气也没有的赵原,嘻嘻地笑道:“学,兔子跳。” 赵原笑着将两手举起来,有模有样的学着兔子一蹦一跳的,在门口跳了三圈。然后讨好的看着四儿:“姑奶奶,可以了么?” 王九指包了一包新作好的月饼拿了出来,看着赵原讨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子怎么一见到四儿姑娘就服软了?平日里叫你给瑞雪编个小东西都哼哼唧唧的!” 哪里知道赵原像是被踹了的狗一般,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迅速逃离。 看着赵原那么快的消失,四儿有些纳闷,他这是怎么了?王九指好像没说什么吧!这小子怎么跑的那么快?难道真的是欺负了瑞雪不成? 王九指微微一笑,将月饼递了过去:“这一包是猪油枣泥陷的,我听说你爱吃枣泥陷的,就单包了一包,这一包是豆沙,玫瑰的只拣了一两个!” 四儿感激地接过吃的,她盯着王九指的面孔,下定心思道:“王师傅,昨日……昨日……我真没那个意思!”连跟瑞雪都没道别,拔腿便跑。 瑞雪疑惑的看着跑没影的四儿,又看了看爹爹,她只觉得爹爹好厉害。赵原怕四姨,四姨则是怕爹爹。她突然笑道:“爹爹,你好厉害!” 王九指并不知道女儿的厉害是这么个意思。他牵过瑞雪道:“今日就在爹爹跟前好了!五姑娘那肯定有事,你就不要到那玩了!” 瑞雪乖巧地点点头。 * 猪油枣泥月饼小秘方:枣不去皮,取其鲜;油不先熬,取其生。 话说,猪油枣泥陷的月饼真的是含之上口而化,甘而不腻,好吃。当然最好吃的是豆沙陷的;话说椒盐的月饼还是我国最古老的月饼,可是为啥那么难吃呢?提到这个我就头疼。 (另因为我昨日操作错误,把今天的一些章节弄到昨天的,给大家带来不便,还请原谅。前面一章我已经删除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芝麻香菜 中秋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一大早王九指便忙个不停,先是叫人预备篓肥蟹;又是挑选各色果品留着做月饼用;还要拟出菜单,打发人准备中秋宴席上的菜色。 “王师傅,今日这蟹极肥,反正府上明日也是要用的!多拿几篓吧!” 赵原翻看着竹篓里的螃蟹连连点头道:“正是,王师傅您看,今日的团脐的多,正好取蟹黄做菜。” 王九指摆手道:“我今日只要一篓,明日再多要些。” 赵原可惜地瞧着那两篓肥蟹咋咋嘴,多好的蟹,明日说不定就没有那么多团脐的,真实可惜。看着手中的青菜,赵原不舒服地瞪了两眼。 “昨日说没有酸梅汤也就算了,早上又送来这样的小菜!” 厨房传来小丫头不依不饶的声音,王九指忙舍了送菜来的人,进到院子里瞧。 赵原将手中的青菜一丢,不快地道:“这小菜有什么?香香脆脆的,爽口开胃,配粥最好。” 小丫头一见赵原越发的起劲:“昨儿就说天热吃不下,叫你们送酸酸甜甜的小菜,偏送这辣呼呼的东西,一股子恶臭!” “怎么臭了?明明香香的!名字都叫香菜。” 小丫头捏着鼻子道:“什么香菜?明明就是臭菜!烂了的脏东西,连乞丐都不吃的臭菜!” 这小菜名唤芝麻香菜,是赵原祖上传下来的。他曾祖母就是当地人,做的一手好香菜,一直传到他父亲手上,就连王九指都赞他父亲芝麻香菜做的好,是顶夸耀的事,现在被人说成臭菜。他火一上来,口中就没有了把持。 “什么烂了的脏东西,你们屋里那个溶月是什么个金贵的东西,挑肥拣瘦的!老太爷每日早起就是吃这个东西,二老爷还是吃这个长大的,她怎就吃不得?今日只有这一样!” 小丫头道:“你别拿老太爷推搪我,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把好的藏起来留着自己吃!我就不信,除了这个,就没旁的小菜。”小丫头一面说一面往厨房里进,“你当昨日天黑,我瞧不清是吧!谁不知道你们自己偷偷地弄了东西吃!” 却不防小丫头找出了几个装酱菜的坛子,她揭开得意洋洋地道:“这不是有好些酱菜,偏送来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香菜来!” 说着她瞧见赵原的面色有些微动,知道被自己翻出了东西,他理亏。便得意地道:“我们虽是下人,可跟着三少爷久了,也能识别些好坏来!你这不就是些烂菜根子做的?大冬日的做了,留到现在还不臭了?我昨日就说了,不要搁蒜,你没办好差事,反倒有理?我偏找人来评评这理!” 说着竟带着一阵香风摇曳而去。 赵原愣了愣,追出去本还想骂两句,却瞧着王九指进来忙住了口,抱怨地道:“王师傅你瞧瞧着没眼见的东西!芝麻香菜有什么不好?她居然还好意思说烂的臭的!” “不就是要换两盘小菜,你老实的取了不就是了,何必惹这么多事?”王九指走进厨房将那丫头打开的酱菜坛仔细的盖好放回原来的位置。 赵原不服气地道:“腌的酱瓜不是还没到时候嘛。真正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都说三少爷嘴挑,可也没见把东西打回来过,偏她们这些个二等主子厉害!” 王九指只是摇头并不打算多说:“且别管那么许多,把月饼做了出来,老太爷早上尝了猪油枣泥月饼说是味好,让多做些到时送人用。” 赵原听王九指让他做月饼,满上马上露出喜色,摩拳擦掌地道:“好嘞!这和面的活计就教给我。不过王师傅,你也没放猪油,怎叫猪油月饼?” “和面的时候放生油团一起和,将油团揉将面里。” 赵原暗暗记下王九指所说的秘诀下功夫和面。 话说小丫头跑了回去还真找来几个丫头,蜂拥而入打打砸砸的,指着赵原一阵好骂。 王九指忙拦下暴躁的赵原,赔笑着道:“几位姑娘眼生,请问是……” 小丫头瞧着他说话还算知道着上下,微微额首道:“你还算机灵。我叫彩云,是三少爷跟前的丫鬟。” 王九指点点头:“可是早饭上头有什么不合心意的?” 彩云傲然的点头:“总算是有个知道规矩的!不过,今日若是不给你们点颜色,你也不知道咱们的厉害!” 王九指忙拦着道:“姑娘,彩云姑娘。给我个面子,这是我叫送去的,我再做几个小菜送去就是。您别生气!” 彩云见王九指连连弯腰赔笑,心里受用不已:“我给了你面子,谁给我面子?砸!” 彩云的下令,几个小姑娘在厨房里打打砸砸的,好不开心。偏方才那丫头又将酱菜坛找了出来,众人拦不住,只见她抬手便砸烂一个。 香喷喷地芝麻香菜撒了一地。 从外进来的老赵山见厨房乱哄哄的,又听着是群丫鬟来闹事也没多管,一见自己的香菜坛子被人砸了,大吼一声,拾起擀面杖就朝那小丫头打去,口中骂道:“打死你们这群小娼妇,黑了心烂了肠子的下作东西!” 彩云因裹了脚没法子跑,身上早就挨了老赵山几擀面杖,心中本来就怒,又听他口里骂的粗鄙,越发生气,反而不躲,站直了身子,叉腰骂道:“你骂谁呢?我好好的做事,是哪门子的下作?我干干净净的,哪里不清白了?” 几个小丫头见彩云不躲,跟老赵山对骂起来,也都收了畏惧的心思,一人一句的跟着老赵山对骂。 “你个老东西,大早上吃屎迷了心,不干不净。” “您老还是拿些香油抹抹嘴吧!臭哄哄地,还能给老太爷做吃的!” 赵山年纪大了,追着这几个丫头跑了一会,便气喘吁吁起来,饶是满心要骂人,却也是力不从心,只能张着嘴,喘着气,微微颤颤地指着那些个丫头。 赵原一看到老爹吃亏,大吼一声冲了上去,挥着拳头就要揍人。 洗菜的婆子见赵原挥着拳头,生怕赵原打了三少爷跟前的丫头,到时候三少爷找了来吃亏,忙上去拦着。 几个丫头见有人拦着,胆子越发的大了,口里没完没了的辱骂着。 老赵山依着赵原气喘吁吁地道:“好生生的糟蹋东西,死了下阿鼻地狱。也不想想自家穷才卖了做丫头,为奴为婢的,如今吃饱了没事糟蹋起粮食来,还没富贵起来就忘了本的狗东西!造孽哦!糟蹋粮食,天都容不下你们这帮子小娼妇。” 彩云突然变了脸色,面子上一阵接一阵的由红变成白,又变成茄紫,咬了咬牙,转身走了。 厨房的人原以为彩云又会骂将起来,都准备派人去请管事的过来压了这事,却不想彩云居然被老赵山骂走了。一个个只觉得无比的解气。 老赵山回了厨房,心疼的将撒在地上的酱菜拾起来,口里直念叨着:“可惜可惜。”这芝麻酱菜是他亲手做成的,从挑菜到做,最是细心无比。 洗菜的几个婆子也心疼地归置着被那群丫鬟砸碎的碟碗。 “王师傅这是明日要用的碟子,打碎了可怎好?好几钱银子一个,真是造孽哦!” “这鱼都快死绝了,味肯定不好了!” “这鸡蛋也打坏了好些。” 一直瞧瞧地躲在一边的瑞雪怯生生的扯了扯王九指的衣角,小声道:“爹爹,我能裹脚么?” 王九指一愣,随即低头看着瑞需。这孩子知道什么是裹脚么?就这么问自己。他蹲下身子笑着道:“怎么会这么问?” “五姑娘要裹脚,我是不是也要裹啊?” “也不是都要裹的。旁人说裹脚很疼的,你平日里不是最怕疼的么?”他耐心地问道。其实不是每个女子都必须裹脚的,他听人说过,裹脚是很痛的,有些女孩子会痛的晕过去。想想若是瑞雪那么痛,他一定不忍心。 瑞雪不知怎么了,就想起张婆子的话。“瑞雪啊!让你爹爹请人给你裹了脚,到时候准能嫁个富足人家。这样你爹爹就不用给人做饭,成天在家就享清福了!” 虽然她不明白嫁个富足人家是什么意思,可是爹爹不用给人做饭,不用夏日在灶台前忙活;冬日双手不沾冷水,在家享福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也不会像方才有小丫鬟跑到厨房闹事,爹爹也不用赔尽笑脸,好生的伺候着。 她珍重的点点头:“我不怕!” 王九指再次询问道:“真的?真的会很疼的!好几天都不能走路的!”好像这裹脚要持续好些日子,瑞雪平常一点小痛都忍不了的,怎么可能受的住。 瑞雪一听好几天都不能走路,小脸顿时有些白了。前不久,她就因为跑地急,摔了跟头,膝盖被摔破了,当时她就在家躺了一日,那感觉真的很痛。会比那还痛么? 王九指知道她怕疼,宽慰着道:“咱们不裹脚不要紧。你看四姨跟干娘不都没裹脚么?” 哪知瑞雪摇摇头,肯定的道:“我要裹脚!我不怕疼。” * 芝麻香菜:又名“五香菜”或香菜,非那种绿叶小菜,而是安徽芜湖的特产,是种腌制的酱菜,话说大部分的安徽人都会做。我外婆以前一到冬天就做,很好吃的,香脆可口,不过我们喜欢吃辣味的。 清人李化楠著的《醒园录》中曾记载,当时此菜的腌制方法是:每十斤白菜菜配研细净盐六两四钱。先将菜逐叶披开,杆头厚处撕碎或先切作寸许,分晒至六七分干,下盐。揉至发萎极软,加花椒、小茴、陈皮丝拌匀,装入坛内,用草塞口极紧,勿令泄气为妙。复藏匀仰,一月可吃。 外加一句酱瓜。在安徽,其实可以常看到卖酱瓜的,其实是小黄瓜腌制的。味道也很好,可惜我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未完待续) 第六章 活烤鹅掌 王九指为了给瑞雪裹脚的事,特地请了五姑娘身边的崔大娘。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回五姑娘裹脚的事就是她来做,又听说她原先是二太太的乳母,就连二太太的脚也是她裹的,因此特地求了她。 “这裹脚可是大事。你看看二太太的脚裹的多好。那就是福气。嫁给了二老爷,如今是知府太太,马上又是山东布政司参政太太了。”崔大娘没完没了的说着她给二太太缠脚,给大姑娘、二姑娘缠脚的事。 王九指虽不喜欢她,但因为挨着瑞雪的事,少不得奉承两句。末了还包了五两银子给她,又给了同来帮忙的两人各一两银子:“大娘,这是表礼。” 崔大娘搁在手里掂量了下,估摸着这有四、五两的样子,微微点点头。道:“你去打些热水来。再买一匹白布,一瓶白帆酒。” 王九指就预备下这些,请崔大娘为瑞雪缠脚。 崔大娘命瑞雪将鞋袜脱了,在水里泡了,便坐在那不动。只跟着同自己来的两个媳妇说话。 “王厨子,这还有好半会呢!你且那些酒菜来叫我们吃啊!”一个瘦高个的媳妇瞧着王九指站在门口半天连表示也没有,有些不高兴的道。 另一个颧骨老高的媳妇也道:“正是。我现在嗓子眼正冒烟呢!要喝两口酒才好!” 王九指瞧了眼如老僧打坐的崔大娘道:“不知大娘喜欢吃些什么?” 崔大娘睁开眼瞧着那两个媳妇道:“吃什么酒?过会子还要给五姑娘缠足,吃醉了坏了事……” 瘦高个媳妇讪笑的道:“不过是几杯,怎么会碍事?我才跟三少爷来老宅,总听人说王厨子做的一手好菜,我厚着脸想讨口吃的!” 颧骨老高的媳妇想是跟崔大娘久了,说话也放肆了些:“就是咱们给大姑娘二姑娘缠足的时候,太太还摆了酒桌让咱们吃的。” 王九指忙点头:“正是。是我不懂规矩。还请大娘赏点脸。” 崔大娘面上有些为难地道:“待会子还要给五姑娘缠足,只吃两盅。” 王九指问道要什么下酒菜。 崔大娘和手道:“我哪里知道什么下酒菜。不过隐约记得以前三少爷读书的时候说起过什么烤活鹅掌,我心里奇怪着,这鹅掌怎么又是活烤?我竟白活了那么大的年纪,却没听过这个,王厨子你给我解解?” 听她这么一说,王九指浑身一震,愣愣的没作声。 崔大娘撇撇嘴道:“可有这东西?我也奇怪,哪里还有什么活鹅掌?我且同你说明白。女娃要是嫌疼哭闹……” 王九指瞧了眼正在泡脚的瑞雪,握紧拳头道:“有,大娘且等等,这颇费功夫。” 瞧着转身出去的王九指,颧骨老高的媳妇扑哧地笑道:“哪里有这样的东西?这鹅掌做熟了,哪里还分什么死啊活啊的!” 崔大娘没理她,只是上下打量着瑞雪,道:“王厨子那么一个人,怎么生出个这么俊的丫头?瞧瞧,才多大一点就是个小美人胚子了!” 瘦高个媳妇笑着道:“若不是小美人胚子,哪个会花这功夫?”说着问起瑞雪她今年几岁,叫什么,原是什么地方的人。 见瑞雪答得干脆利落,崔大娘到也点点头。 颧骨老高的媳妇打量着王九指的屋子,抱怨的道:“大娘你何苦跟太太讨了这差事?回到这乡下地方来。而且又是跟着五姑娘,昨儿我见廖大娘,她还抱怨当初留了下来。五姑娘又不是老太爷正经的孙女,等叔老爷在国子监读了书,做了官还是要把人接走的,到时候咱们不就没了差事?” 崔大娘喝了口茶道:“你若不愿意就去三少爷跟前。” 颧骨老高的媳妇吃瘪的道:“那还有我活的地方?就那几个小妖精就能把我生吞活剥了去。我还想多当差几年呢!” 崔大娘笑道:“我叫你来自有我的道理。” 瘦高个的媳妇忙笑着道:“正是。左不过是伺候五姑娘一个,月钱又一个不少,咱们还清闲些。” 说话间,王九指果然送了几样下酒小菜过来,又解释那活烤鹅掌还在做,还请她们略等一会。 崔大娘干了口酒道:“你去忙你的,咱们吃两盅就办事的。不过,你可不能心软。若是不答应我就不缠了!” 王九指连连应承着。 泡了小半个时辰的热水,崔大娘将瑞雪的双脚擦干。自己取了矮凳坐在瑞雪对面。将一段白棉布从中撕开,把瑞雪的两只脚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拿白布绑住了双腿。再取了白帆酒往瑞雪的脚缝内擦了个遍,将大拇趾外的其他四趾轻轻的拢在一处,即用白布裹了。 瑞雪开始还没觉得如何,只是觉得双脚被布条缠的紧紧的有些难受。她试着抽脚,却被那个瘦高个的媳妇紧紧的按住。 崔大娘笑着问道:“可是不舒服?那我慢着点?” 还没等瑞雪答话,颧骨老高的媳妇疑惑地道:“大娘这……五姑娘那还等着呢!” “你懂什么?”崔大娘朝她吼了句,笑着问着瑞雪,“这样感觉可好?” 果然布条没有方才缠的那么紧,果然是好受了些。她笑着点点头。 崔大娘道:“我好几年没给人缠过足了,好孩子,你若是不舒服就跟大娘说啊!” 随着白布缠上第二个脚趾跟小脚趾朝脚下屈,瑞雪便觉得有些刺痛,她挣扎的抽着脚,可是崔大娘哪里由着她挣脱,早就紧紧的抓住了。喝命颧骨高的媳妇:“贵五家的,拿针来缝。” 但见贵五媳妇飞快的穿针引线跟着崔大娘的动作细细的将白布缝合。 瑞雪忍不住的开口道:“疼,大娘疼!” 崔大娘的动作不停,面上笑着道:“好孩子忍着点,哪里就有那么疼?” 瑞雪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道:“真的疼,难受。” 崔大娘道:“世人都是这么过来,这点小疼都受不了,哪里还能做旁的?你就忍忍好了,一会子就过去了。” 到了后面瑞雪只觉得脚上如热碳燎烧一般,阵阵锥心的疼。她开始挣扎起来,不住地踢着脚,可是崔大娘早将她双腿绑住,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她哭道:“疼!疼!” “哭什么哭! 一见瑞雪哭了起来,崔大娘厉声呵斥起来。 瑞雪被她凶的不敢再开口,委屈的咬着下唇,轻轻地抽泣着。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哭喊起来:“爹爹,爹爹救我!我疼!” 送东西过来的王九指听着瑞雪哭,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这一声声的哭喊声,简直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割了口子,又撒上一把盐。 他忙走进屋子,看着一个媳妇紧紧的压着瑞雪幼小的身子,崔大娘狠狠地为瑞雪缠足,不禁有些怵心。他站在一边颤着声音央求着崔大娘:“崔大娘,你轻些,轻点。”又道,“瑞雪,爹爹在这,爹爹在这!” 瑞雪一听见王九指的声音,又瞧见他的人,放声大哭起来:“爹爹,我不要裹脚了,我不要了!疼,好疼!” 王九指一听她叫不要裹脚,忙道:“崔大娘,我们不裹了!我们不裹了!” “啊!” 只听见瑞雪发出一阵惨叫声。 王九指一听见瑞雪惨叫,忙丢开手中的东西,扑到床边轻轻地呼喊着瑞雪的名字:“瑞雪,瑞雪。” 缓过劲的瑞雪可怜兮兮的望着王九指,哀求的道:“爹爹,我疼的厉害,你让大娘轻点。”说着又抽气的叫疼。 只听着崔大娘道:“王九指,我知道你家瑞雪是好的,你若是想叫她跟你一样,那咱们今天也乐的丢开手!你也是做爹的人,姑娘嫁的好不好都靠这一双脚了,现在疼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以后姑娘说不到好人家,可是一辈子的事。你家瑞雪长的那么好,可不能就那么废了吧!” 王九指听了,默默转过身子。他怎么能叫瑞雪过的不好呢!那就缠吧!他捂着耳朵跑开了。他不敢再听见瑞雪的哭喊声。是啊!心软就这一会子的工夫,瑞雪以后的日子可是大事。 瑞雪见王九指跑开,连连高喊:“爹爹,爹爹!” “好孩子,别怕疼啊!你若是想你爹以后不用给人做饭,就忍忍。”她也不过随口说说,却不想说到了瑞雪的心里。 好大一会子,崔大娘收了手,瞧着早已哭晕的瑞雪招手让人出去。 王九指提了三只活蹦乱跳的鹅站在屋外,听不见瑞雪的哭喊声,忙赶上前问:“大娘,这……” “哭累了。今日就到这里,三日后我再来!有一条我可得跟你说清楚,孩子喊疼,你可不能心软啊!” 王九指忙答应了:“大娘且在这里坐会,我这就把鹅掌弄出来。” 崔大娘道:“不了,过会子还要给五姑娘缠足,也不差今天这一会子。” 贵五媳妇瞧着王九指手上提着三只扯着脖子乱叫的活鹅,笑着就要接过来:“干脆你把这鹅给了我们,我们回去自己弄也是一样的。” 王九指将鹅举高道:“这便是活烤鹅掌。掌熟鹅未死。” * 活烤鹅掌,中国九大残忍菜肴之一。清袁枚《随园食单》和李渔《闲情偶寄》中有记载,方法很多种。 大致是把一只活鹅,把的两只掌洗干净,准备好调味的料,准备一块木板上面钻两个洞,准备一个火炉,等火旺盛时,把鹅掌穿过木板上的洞拿到火炉上烤,,一边烤,一边涂上调料,直到把鹅掌烤得像葵扇那么大,然后割下食用。因为只是烤鹅掌,所以烤的过程中,鹅是不会断气。 《闲情偶寄》的记载“有人善制鹅掌。其法为:每杀鹅前,先熬一锅滚油。抓起鹅,把它的掌压进油里,鹅便疼得大叫起来。然后把它扔进水里,任它挣扎扑腾,以消痛楚。再抓入油锅、放入池水,如此反复四次。然后再削掌炮制,其鹅掌必定极厚、极甘美” 另裹脚其实分了好几个步骤,不是一下子而成,是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昨天家里的网络出了问题,上不了,所以没更。抱歉~今日更新,晚上七点左右)(未完待续) 第七章 蟹黄汤包 赵希厚无聊地狠,来到老宅后,学业便又增多了几分。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再到爷爷面前背书,用了早饭后再听爷爷讲解一篇文章,回头开始完成爷爷给他布置的功课,还要将启蒙的《千字文》、《明贤集》……拿正楷写一遍。 他要抓狂了。十几本启蒙的书本子要他在三天之内写完,真的是要他的命。 “少爷,刚送来的点心,您歇歇再写!”大丫鬟溶月端着一盘点心进来了。看着愁眉苦脸的赵希厚,她抿嘴忍不住地笑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赵希厚将笔丢了,马上起身走到圆桌前坐下。 溶月将点心搁在桌上道:“我哪里知道,小丫头们接了自然会送过来。” 赵希厚道:“什么点心?” “说是蟹黄汤包。闻着味却是挺香的!还有一碟不知什么的糖果子。” 赵希厚先是闻了闻味,隐隐地一种鲜味直扑鼻腔。 “好香啊!” 赵希厚没理会溶月的赞叹声,而是盯着汤包看。 一笼之内只有一只汤包,如小碗般大小。肉眼便能看见里头的陷,点点蟹肉包囊在皮儿内,越发显得皮儿晶莹剔透。 细致无比的折皱,密密地排在一起,犹如刀刻一般,像是朵丝瓣菊。包口却捏成鲤鱼嘴状。 实在是绝妙之举。 轻轻地拿筷子点了点,还能看见里面的汤汁在晃动。 皮包汤,而汤不沁皮。 妙! 伸出三个手指,只用指尖撮住那汤包上面的折皱,小心翼翼地轻轻拎起,慢慢放到小碟子里,然后低下头凑近去,用齿尖细细咬破包口,缓缓地吸吮汤汁。 鲜! 嗯,这味,竟然是难得之物。 他闭上眼想着拿什么词来形容着味,难!除了个鲜以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配得上这味道来。 只是……不是那么烫,显得油脂甚厚,吃在口中…… 赵希厚有些不悦,丢下筷子,喝茶漱口,拣了山楂糖含在口中。 “少爷好歹吃两口,要不我让人重做了来?” 赵希厚道:“再重新做来,送晚了还不是一样?” 溶月苦笑道:“小祖宗你以为是在家里不成?彩云她们被管事的叫去骂了好一会子。” “怎么了?” 溶月将筷子重新塞会赵希厚的手中道:“你也知道我们吃不得辣,我又不吃蒜这些的,却送来一碟辣辣的又搁了蒜的。我便打发人叫换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妥,她们跟厨房的人闹了起来。” 赵希厚拨弄着那个汤包笑着道:“你倒是会跟我说,怎么不见你管她们?” 溶月连忙应承,说服他吃两口点心。可赵希厚只说凉了不好吃。 溶月赔笑道:“怕是那帮小丫头惹厨房的人生气了才这样,下回变好了!” 赵希厚勉强的吃了两口,却实在难以下咽,只觉得凉了后,满口腥气。 他将筷子狠狠的丢了出去:“不吃了!难吃!”站起身就往外走,临到门口又走了回来,将身上的荷包解下来,“把这个糖给我装进来。” 说完有些厌恶地瞧了只咬了一口的汤包。暴敛天物!好好的东西竟做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恶! 心情不佳地赵希厚四处走动,打算消解心中不快。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赵希筠的院子,本想绕开,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女孩子的哭声,一声声的哭得怪森人的。 “爷爷,爷爷,我不要裹脚,我不要裹脚!” 不要裹脚的字样传入了赵希厚的耳朵里。他已经十三岁了,上面两个姐姐裹脚时拼命的哭喊声,他记得,听在耳朵里,看到二姐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地行走;他记得温柔寡言的二姐居然说出了:“女子苦,双足哪堪白绫裹!女子悲,血泪浸湿红绣鞋!”;还有她疯狂的扯着双脚上的白布。 今日,这个妹妹也要经历这一步么? 他连忙冲了进赵希筠的院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五妹妹赵希筠被几个丫鬟婆子团团地围着。 四个人将赵希筠双手双腿牢牢地按着,一个老婆子在那里一面狠狠地缠着脚,一个媳妇紧紧地缝着。 她们根本就不理会赵希筠的痛苦。表情木然的做着自己的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给我住手!”小小的身躯因正义跟愤怒爆发出的愤慨足以震倒这些无知的仆妇。 缠脚的崔大娘一见是赵希厚,忙送开手,站了起来:“少爷,您这么到这来了?五姑娘今儿要缠足,不能同你玩的。过些日子再来可好?” 赵希厚根本不管这些,冲上去就扯着缠住赵希筠双脚的白绫,他用力地撕扯着,口中道:“五妹妹,我来救你!” 赵希筠一见到赵希厚立马扑到他身上:“三哥,我脚疼。”哽咽地抽泣声总是连接不上。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妹妹,赵希厚柔声道:“别怕。我就给你解开。” 赵希筠直点头,她觉得心里暖暖地,有哥哥真好。 崔大娘见赵希厚疯了似的扯着裹脚布,顿时大惊,忙命丫鬟将赵希厚带了出去。口中央求着:“我的祖宗!你这是要做什么!快出去!” 几个丫鬟婆子将挣扎着,像蛮牛一般的赵希厚推搡着出去。 崔大娘跟着贵五媳妇几个仍旧为赵希筠缠足,随着她们的动作,赵希筠又哭将起来。 赵希厚左给丫鬟一拳,右踹仆妇一脚,吼道:“你们松开,给我松开!” 两个媳妇一边一个紧紧地搂住赵希厚的胳膊直将他往外拖,任他怎么闹腾也不肯松手。 “开门!开门!我让你们开门!” 愤怒地赵希厚踹着紧逼的朱门,除了门环震响的声音,里面只有赵希筠苦苦哀求的声音。 一个媳妇道:“好少爷,您就别闹了!这是老太爷交待的事,别叫我们为难。” 另一个媳妇道:“女子都要裹脚的!要不然嫁不到好人家。你可别坏了五姑娘的喜事,别到以后五姑娘说不上好人家反要怨你的。” “是了。”一个媳妇也不怕人笑话,将自己的大脚伸了出来,“您看,我就是大脚,就是做下人的命!” 赵希厚撇了那媳妇的大脚道:“你们没看到五妹妹那么疼么?” 她们都不答话,她们没裹足过,不知道这疼到底是什么疼。 溶月慌慌张张地挪着小脚来了,一听见人打发来说少爷在五姑娘那闹呢,她就连道坏事了。又瞧着赵希厚站在日头下忙道:“少爷,这是怎么了?”转身训斥那几个丫鬟媳妇,“怎么能叫少爷站在大毒日头底下,万一晒着可怎么了得?” 丫鬟媳妇只是赔笑不敢应话。 赵希厚看到溶月心里略微镇定了一些,这是祖父家,他能使得只有溶月一人。他沉声道:“你让她们把门打开!她们把五妹妹弄疼了!” 溶月早已知道五姑娘今日裹脚,忙笑着拉着赵希厚到阴凉地下站着,掏了纱巾为他摸汗:“五姑娘这是在裹脚,不碍事的!” “五妹妹疼成那样!你听听!” 就是离院门十几步远,他还是能听到赵希筠吃痛的哭喊着,那一声声“爷爷,救我。疼,我要不裹脚。”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上;当听到赵希筠呼喊这“哥哥”的时候,他彻底爆发了,像小豹子一样的冲了过去,狠狠地踹着院门。 “五妹妹,五妹妹!我来救你了!开门!快开门!” 溶月忙挪着赶了去,拉着赵希厚,连声哀求道:“少爷,好少爷。千万别闹了,这叫老太爷,老爷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她哪里拉的住愤怒地赵希厚,只得紧紧地抱住赵希厚的腰:“少爷都是这样的,女子打小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年大姑娘二姑娘还不是一样?你不记得当年太太怎么罚你的了?” 赵希厚一想到当年他帮二姐松裹脚,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一顿,就连母亲也没姑息自己。他慢慢地松弛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紧闭的院门。 感觉到赵希厚平静下来,溶月慢慢地松了手,掀了自己的裙子,露出那穿着大红绣牡丹花绣鞋的四寸小脚,有些苦涩又有些欣慰的道,“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赵希厚注视着跟自己跟那几个婆子丫鬟不一样的脚,心里产生了一种怜惜,脚要缠成这样还怎么走路啊! “当时我已经八九岁了,缠脚的时候痛得我连觉都睡不着,那时候我成天的哭,双脚跟火烧一样,一到晚上我只能将脚贴在墙上,想着可以凉些,就没那么痛了。有时候就想,痛吧,痛吧!将我痛晕过去才好。那样我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赵希厚紧紧地抓住溶月的手,究竟是什么样的痛,她会想着痛晕了才好。 溶月淡淡的笑了,缠足的经历是她最不愿意经历的事情,可是这也成为她现如今最大的财富。她笑着道:“那时候不懂,只想着太太狠心。可现在想想,太太是对我们这几个丫头好。咱们在太太跟前几年,眼界也开了,眼光也高了。寻常的平头百姓咱们看不上,略有些家业的,就挑咱们是丫鬟,没缠脚。你看看金缕姐,如今嫁了个绸缎掌柜的,那也是当家奶奶的命。女子这嫁的好不好都在这脚上了!” 赵希厚突然摔了溶月的手,腾地站起身,紧紧地锁住赵希筠院子的大门,质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裹脚!谁让的!” “没谁让。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的脚越小越好,省的到婆家被人瞧不起。前年有人来给大姑娘说亲,不就先瞧了姑娘的脚么?” 溶月含笑着道。少爷还是个孩子,他心地好,懂得怜悯旁人,可是偏偏在这个事情上,怜悯了旁人,就是害人。 “《四书》里面没说女子一定要裹脚;《四书》里面也没有说文章怎么写能出彩!我读《四书》做什么?我救不了五妹妹;我写不出蟹黄汤包的味道。那我还读书做什么!我不读书了!” 心中失望无比的赵希厚发泄着自己的郁闷。以前先生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熟四书,妙笔生花,他就可以等科拜爵,他可以为民做主。可是现下看来,他就连这几个下人都管不住,连五妹妹的救不了。那他以后还能为官做宰,管理一方黎民么?还能救百姓于水火么?什么妙笔生花,他连描述一样美味的本事都没有,还说什么妙笔生花,金榜题名。 他“啊”地一声尖叫,飞奔地跑了。 溶月看着跑走的赵希厚微微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女子的命。听着赵希筠已经沙哑的哭声,她轻轻蹙眉,笑着对那几个媳妇道:“明日是中秋,老太爷还要姑娘一起过节呢!嫂子们进去说说吧。” * 蟹黄汤包:靖江蟹黄汤包居首。馅为蟹黄和蟹肉,汤为原味鸡汤。三十三道折皱使得包子像含苞欲开的ju花,有种晶莹剔透、吹弹欲裂,其味难以形容。有人说要拿醋配着吃,我却认为醋会破坏原有的味道,就那么吃才能真正品尝到蟹黄汤包的原味。(未完待续) 第八章 山楂糖(上) 在房里哭了半天痛晕过去的瑞雪醒了。她只觉得双脚痛的厉害,火烧一般,微微地试图转动双脚,却感到抽搐地疼。 她艰难地坐起来,双手撕扯着脚上的布条。可惜缝得太紧太密,她根本解不开。 “爹爹!爹爹!” 瑞雪无助地哭泣着。 双脚疼的厉害,连将脚都不能碰着地面,只是放在地上还没受力别觉得刺痛无比。 咬牙撑起身子,根本就没站住,直接跌倒在地。锥心般地痛楚刺激着瑞雪年幼的身体跟心里,眼泪忍不住的又流了出来。 “爹爹,爹爹!我脚疼。” 沙哑干涩的声音不禁地娇弱,可是没有应声。 瑞雪抽泣着,心里不明白为何爹爹不理自己了。以前,只要她有些不高兴,爹爹就百般的哄着,若是哭了,爹爹更是难过的不得了。她听旁人说,自己半岁大的时候,爹爹要带自己离开赵家。就是因为,她哭着不愿意,爹爹才留了下来。可是为何今日爹爹都不疼她了。 哭了半天的瑞雪口干舌燥,她眼巴巴地瞧着桌上的茶壶。 好想喝水啊。哭喊了半日,嗓子眼都开始冒烟了。她咽了咽口水,抿抿干涸的嘴唇,一点点地爬到桌腿边,双手握住桌腿一点点的想站起来,却不想双足疼痛,难以吃力。 “趴!”瑞雪第三次摔倒在地,她抽泣着。 脚疼,口渴,小腹却越来越涨,好想如厕,憋得好难受啊。她抿嘴嘴试紧地加紧了双腿,可是真的好难受。 “爹爹,爹爹!瑞雪要爹爹!” 瑞雪再次哭了出来,她慢慢地爬到门边,拍着门,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 赵希厚不择路的狂奔着,他在开始怀疑读书的用意。他觉得读书什么都做不了,那还读书做什么?他想过要做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书上尽说些什么仁义,贤德,可是书上却没说遇到裹脚的事该怎么办!连这个都解决不了,他还怎么为民做主,那还读什么书。 赵希厚越想越对书感到了失望,那么多的书一点用都没有。 他愤恨地踹着墙。 隐隐地听见有人在哭,怎么那么多人在哭啊!他郁结的想转个头,却听见: “爹爹,我脚疼,快来救救瑞雪!” 脚下像是被钉住一样,挪动不得。他仿佛听见了赵希筠的哭声,他恨他恨!恨自己势单力薄救不了她;恨自己读了那么多的书,写了那么多的字,却一点法子也没有。 “爹爹,瑞雪不要缠脚了,你快回来吧!” 缠脚。这又一个缠脚的孩子?赵希厚痛恨死缠脚了。他救不了姐姐,救不了妹妹,这个孩子他也救不了么? 顺着声音,赵希厚找到声音发出地。 紧闭的木门,孩子嘤嘤地哭声就是从这里面传来。 “爹爹!疼!爹爹!瑞雪要爹爹!” 女孩子的哭喊声搅碎了赵希厚的心,他拍着从外面锁上的门,朝里喊道:“你是谁?” 瑞雪听到外面有人,精神一震,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我是瑞雪。你快帮帮我,我脚疼!” “门锁上了,怎么打开啊!” 话刚一出口,赵希厚就觉得自己愚蠢至极,他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果然瑞雪一听到赵希厚的话,又哭了起来。 猛地给了自己脑门一下,赵希厚四下寻找着,找来块石头朝着门锁上砸去。无奈那石头也太小,根本就不管用。 赵希厚张望着,最后注视在窗户上。可是,这里的窗户跟他处所的窗户不一样,从上到下都分成了小格子,他的手根本就无法伸到里面,将窗户的别子弄开。 他一把捅开窗户纸,贴紧在窗户上往里面张望。只见靠着门有个小小的身影,肩膀一耸一耸地哭泣着。 “小妹妹,这里,在这里。” 瑞雪转过身子,努力地挪了一段,瞧见窗户那里有个大男孩。 赵希厚深怕她瞧不见自己,忙挥着手,向她示意:“在这里,在这里。你把窗户打开,我来救你。” 那边的窗户是可以打开的。瑞雪努力地想站起来,爬到椅子上,再爬到桌子上,打开窗户。 只看见女孩跌倒,她的脚根本就使不上力,完全站不起来。 “你没事吧?!” 抹了抹眼泪的瑞雪,吹了吹摔破的手掌,抽泣着:“没……没事!”她口上说没事,眼泪不争气地流着,掌心被划破,疼得她双手直哆嗦。 “手破了?有没有出血?你不要动了。” 瑞雪双手撑地,慢慢的跪了起来,她咬着牙,倒吸口气,吃痛地将右脚撑在地面上。 “痛!” 身子微微一晃,差点撑不住,手掌再次擦在地面上。 火辣辣的痛再次燃烧起来。 赵希厚听她叫了声“痛”,问道:“又擦破了?” “嗯!”瑞雪弱弱地应了声,吃痛的抽吸着。 一想到手掌被擦破的感觉,赵希厚就感觉到特别的痛,他忙叫着瑞雪:“你别动了,我来想法子。” 瑞雪没有听赵希厚的。 撑起身子,再次跪好,借着力将右脚撑在地面上,强忍着钻心的痛,等待着脚底适应。慢慢地这才撑起左腿。已经有一回经验了,瑞雪动作小心再小心。 等双脚都能蹲在了,她双手扶墙,慢慢地站了起来。一个晃身,她又扑倒在地。 “小心!”站在窗户跟前的赵希厚只能干着急地叫着。 “唔!”瑞雪的额头还是磕在了桌腿上,她痛得再次哭了起来。 赵希厚急的大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叫你不要动,我来想法子,你怎么就是不听啊!到底怎么样,你别哭啊!” 瑞雪只是捂着额头不住地哭泣着。 赵希厚忙道:“你别哭啊!别哭!烦死了!” 瑞雪被他大声的呵斥吓着了,急忙收声,却不想打起嗝来,一下接一下。瑞雪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赵希厚,再次哭起来。 此时瑞雪是想赶快找到爹爹:“爹爹,爹爹。唔!” “你别哭啊!快别哭了!” 可是瑞雪哪里听他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单薄。 赵希厚急的直打转,想着该怎么哄她。眼睛落在自己腰际上的荷包上。对了,这里还有糖果子,他忙将荷包解了下来,塞进那小格子里。 “小妹妹,给你吃糖。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你吃个就不疼了。” 糖。瑞雪眼泪汪汪地看着被赵希厚丢进来的荷包,再对上那双焦急而明亮的眼睛,她不哭了,轻轻地“嗯”了声,慢慢地爬来过去,将荷包拿在了手中。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山楂糖,你尝尝。”赵希厚一下子就看到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含着眼泪,水汪汪的,它能说话,向他述说着,她有多疼。他只觉得不能叫这个小妹妹再疼一点点。 赵希厚一面说着,两只眼睛却四下张望着,希望能赶快找到可以用的东西。他见瑞雪只是抓着荷包并不打开,催促道:“快打开啊!可好吃了。”沉默了一下,又道,“你吃…….呃……吃四……三颗,你就吃三颗,等你把三颗山楂糖吃光,我就能把这个窗户弄开!” 瑞雪依言打开了荷包,拣了颗放进嘴里。 一进嘴就知道这是山楂糖,这是她常吃的小玩意儿。入口的酸甜,立即将她口中的唾液激了出来,只觉得满口的清新。 “怎么样?这个糖做的还不错吧!” 瑞雪点点头:“酸酸甜甜的。” 赵希厚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瑞雪含着糖,点着头,怔怔地看着窗户外的赵希厚。她觉得这个哥哥人很好,不但救自己出去,还给糖吃。 赵希厚见她只是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抓抓脑袋,问道:“你最喜欢吃什么东西?” 瑞雪扬了扬手中的荷包道:“我最喜欢吃山楂糖,我爹爹做的才好吃呢。” “是么?那可要让我尝尝。不过家里的厨子做的东西也不怎么样,今日的蟹黄汤包就难吃的狠。” 瑞雪摇着头反驳着。若说吃,她才头一个,爹爹会做那么多的吃的,她每一样都吃过,什么最好吃她当然清楚。 赵希厚方才这么说,却是要哄瑞雪不要哭,却不想难得碰上能跟自己谈吃的人,顿时来了性子,笑着道:“那东西凉了就变了味。你若是喜欢,明儿是十五,我请你吃,到时候让人再做了炒蟹粉,不过……”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等我把这窗户弄开!” 赵希厚的动作惹来瑞雪一阵清脆的笑声。 他顿时涨红了脸,忙去四下找寻可以打开窗户的用具。心里却念叨着,小女孩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该用什么东西呢? 斧头!他找到一把斧头。 挪来小木凳的赵希厚,一下下地砍着窗户,只要把那条砍了,手就能伸进去将窗户的别子弄开,自己就可以翻进去。 瑞雪突然面露难色地道:“小哥哥,你可以快些么?我脚疼。嗝~” 赵希厚点点头,奋力地砍着。他手中的斧头虽快,可是他几乎抡不动它,没挥出一下都要费很大的劲。 赵希厚这时候是越来越对书本子失望,连这么重要的事书上都没写该怎么办,那还叫什么书,狗屁不通! 他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司马光砸缸。都说司马光砸缸写出了资治通鉴,他今天砍了这窗户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一想到这他笑了出来。 瑞雪瞧着他砍个窗户都能笑出来,疑惑地道:“小哥哥?” “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书本上的东西。你脚疼的厉害?” 瑞雪点点头,她现在更想如厕。 方才不想还好,一想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涨得难受,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希厚见自己又把瑞雪招惹哭了,忙慌地住了手,不好意思地道:“小妹妹,你别哭啊!我不是有意招你哭得。你别哭了,我给你赔不是了。呃……你罚我吧。罚……罚我给你说个笑话吧。” 瑞雪一向喜欢听故事,听他这么说抹了抹眼泪,盯着赵希厚。 赵希厚想了想,说了个从书上看到的笑话:“古时候鲁国有个拿着长长的竿子进入城门的人,起初竖立起来拿着它,不能进入城门,横过来拿着它,也不能进入城门,那人都急坏了。一会儿,有个老人家来到这里说:‘我并不是圣贤,只不过是见到的事情多了,为什么不用锯子将长竿从中截断后进入城门呢?’那个鲁国人于是依从了老人的办法将长竿子截断了。” 他才说完,瑞雪便道:“为什么不直着拿在手里?嗝~就是这样,这样不就不用把竿子截断了么?嗝!” 赵希厚看着瑞雪的比划,不禁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你真聪明,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都没想到,还觉得那老人家很厉害。” 瑞雪不满意地道:“一点都不好笑。” 赵希厚有些愕然:“不好笑么?要不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瑞雪含着山楂糖,歪着头想了,拍手笑道:“我说个老太爷讲的吧。说有个人学认字。父子教他认一,就在纸上画了一横,说这是一……” 赵希厚一听开头就知道瑞雪说的是什么故事,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还很配合的笑了两声:“真好笑。我这还有一个。某人夜里突然发病,他慌忙喊仆人钻火燃烛。深更半夜,一团漆黑,仆人忙乱了好长时间也没点着火,主人却一遍一遍地催问。于是,仆人气忿忿地说:您催问得这么急真是没道理。现在漆黑一团,您为何不拿火来给我照照?这样,我找到钻火器具,不也容易了吗?” 他刚说完,瑞雪便“咯咯”地笑了出来:“这人真有意思。” “有意思吧!你再说个!”(未完待续) 第八章 山楂糖(下) 在笑声中,窗户打开了,赵希厚翻了进来。小脸涨红的瑞雪忍不住欢叫起来,她想站起来去迎接救自己的小哥哥,却被脚下的刺痛倒抽口气。 “我帮你解开!”赵希厚找来那把斧头,在缠绕的布条上开了个口,可是每一层都被针线密密的缝着,赵希厚撕扯了半天还是没开一个口子。 瑞雪本还耐心地等着,可是肚子实在太涨了,有些憋不住了,小声道:“小哥哥,我要如厕。” 如厕,如厕。赵希厚四处张望着,然后道:“我背你去,你能站住么?” 瑞雪摇摇头,她连站都站不住。 “那你忍一下,我马上就给你解开。”赵希厚的动作越发的快了,直到瑞雪“啊”地叫出声,白色的棉布迅速被染红。 瑞雪“哇”地哭了出来。 赵希厚“呀”地丢了斧头,按住伤口,焦急地道:“怎么办,怎么办?你别哭啊!别哭啊。” 他情急之下,使劲地拉了一下,却不想连带着把瑞雪的脚给割破了。一看到鲜红的血流了出来,赵希厚只觉得自己无用至极。 这时候,他又恨起书来!在杭州的时候,先生还说自己是神童,自己还夸耀无所不知。他现在连怎么止血都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完了后,他一定要把那些书都扔了,母亲说的对“没用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他忙道:“对不住,对不住!” 可是他越道歉瑞雪哭得越厉害。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紧紧地按住瑞雪的脚上的伤口。 突然见,他发现瑞雪身下泛出一滩水迹,而且呈现出越来越多的迹象。他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小脸通红,眼泪哗哗留下的瑞雪,他顿时明白了。 她这是尿裤子了! “你……尿……”他意有所指的指了指瑞雪的身下。 “哇!”瑞需哭得更厉害了,其中还夹杂着委屈跟羞赧。她不是故意要尿裤子的,实在是因为那突然的一痛,自己就憋不住了。一但尿了出来,她怎么想憋,都憋不住了,只能随它尿完。她知道尿裤子不是好事,可她真是不是有意的,她憋不住了! 这是尿裤子,这若是在家他已经笑开了,可是这……多半还是因为自己引起的。他伸出手替瑞雪擦着眼泪,哄着道:“别哭,别哭!换裤子就好了。” 瑞雪抽泣着,委屈地看着他,指了指就要解脱的右脚。 赵希厚忙解决最后一道工序,因为怕在割着瑞雪,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小心翼翼地,每割一下,都抬头问一声:“有没有碰到?” “小哥哥,那有剪刀。”瑞雪看着那把还沾了自己血的斧子,心里还是有些怵的,若是再给自己来一下,她指着墙角大柜子道,“爹爹,把剪刀放在那了!” 赵希厚搬了凳子,寻来了剪刀,迅速地剪开了裹脚布。 如今十个脚指头各个舒展开来,好不舒服。还含着眼泪的瑞雪,娇笑着道:“好舒服。” 看着瑞雪的脚却呈现挤压的红色,赵希厚忍不住摸了摸,轻声问道:“疼么?” “嗯,不过现在不……我要换衣裳了。” 瑞雪本还想同赵希厚说话,可是现在身下湿漉漉地提醒她,她尿裤子了,这不是件好事情。她小声的道,希望他能出去,好让自己能换衣裳。 赵希厚只觉得瑞雪的脚面很光滑,细细地,有些像吃到嘴里的豆腐,忍不住想再摸两下。听瑞雪这么说,应付着“哦”了声,并没行动。 她的脚怎么怎么滑呢?像玉,温润,像……有些像方才的蟹黄汤包,吹弹欲破。 赵希厚费劲心思地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词汇来描绘着瑞雪的脚面,到最好,他只用上了自己最熟悉的吃的。 只是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瑞雪是叫他离开。 “我要换衣裳了!”瑞雪再次提声道。 赵希厚又是哦了一声,本还想说他知道了,她赶快换就是了。可发现瑞雪半天没动静,这才反应过来。 他顿时红了脸,赶紧站起身,慌慌忙忙地向外走,却忘记门从外面锁了。开了几次没开开,他才想起来,只得背着身子道:“你换……我不回头就是了!” 他已经十三岁了,知道刚才摸瑞雪的脚是不对的,可是,她的脚真的很滑,很舒服……赵希厚猛地摇头,鄙视自己不是君子所谓的行为,默念起《大学》,抛除一切杂念。 瑞雪坐了起来,脚上终有些不适,却比方才好多了,她慢慢地行走,只是脚趾还是有些刺痛。打开衣柜,拿了衣裳出来,换上干净衣裳。 在清水中洗了手。“嘶”擦伤的手掌沾了水说不出的刺痛。 “你怎么了?”赵希厚听见瑞雪抽气的吃痛声,忙转过身子。走近瞧了,发现她的手掌被擦破了。一道道的血丝说不出的痛楚。 他双手捧着她的小手,嘴巴凑了上去,像姐姐当年安抚自己一般,轻轻地吹了:“吹吹就不疼了。” 瑞雪怔怔地看着这个像爹爹一样哄着自己的大哥哥。脸有些瘦瘦的,眉毛很好看,眼中带笑,嘴唇薄薄的,鼻头还有些翘翘的。 赵希厚怕瑞雪沾水,帮着拧了帕子为她擦手。 “嘶!”瑞雪忍不住将手往回抽,好疼的。 “没事没事,我轻一点,绝对不弄等你的。”赵希厚轻声哄着瑞雪,紧紧地抓住她的小手,轻轻地,一点一点的擦着瑞雪的手掌心。 揩了脸,除去泪水跟污渍的小脸,绽放出白皙的童真。 “小……大哥哥,你陪我去找五姑娘好不好?”瑞雪本还想叫赵希厚小哥哥,可是这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应该是大哥哥才对。 原本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眼睛的赵希厚,愕然地问道:“五姑娘?” 瑞雪歪着头看着愕然的赵希厚,抿嘴微笑。她觉得他愕然的样子,好好玩。 “是啊!五姑娘也要缠脚,缠脚那么疼,她一定受不住的,你陪我去救她好不好?” 说话中瑞雪的语气不禁带着一丝恳求声。她想到自己都受不住,赵希筠一定也会痛得受不了的。 赵希厚这才意识到瑞雪口中的五姑娘是自己的五妹妹,他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道:“那人太多了,进不去的!”若是能救,他早就把五妹妹救了,还用得着她开口么。 “咱们可以偷偷的啊!只要别人不发现不就行了!” 这个主意却是不错,不过不是君子所为。他为难地看着瑞雪双脚道:“那你能不能走啊!要不我一个人去算了!” “我慢慢走可以的!再说你又不认识路。” 赵希厚本还想狡辩一二,却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便点点头。 还未走多远,瑞雪便有些撑不住了,她的脚毕竟窝了一下午,猛得走路有些不适应。咬牙想要跟上,却仍旧拉下许多。 “你快……”前头走的赵希厚听着身后没有动静,停住催促,却瞧见瑞雪单手扶墙站着,只得走了回来,“脚疼?” 瑞雪不好意思地点点。 赵希厚想了想道:“算了,你还是留在这,我一个人去好了。” 瑞雪赶紧摇摇头,主动地往前跑了几步。脚趾还没舒展开,只跑两三步就有些不舒服,她只得停下来:“大哥哥,不疼了,快点走吧!” 瞧着瑞雪有些不自然的跑步,赵希厚疑惑地道:“真的没事?” 瑞雪急道:“真的没事。快点走,五姑娘一定疼的厉害。她平日里也怕疼。” 赵希厚担心瑞雪双脚脚程放缓了些,可是瑞雪依旧跟不上他的速度,再次拉下了。 赵希厚叹了口气,在她跟前蹲下了身子,头也不回的道:“上来吧,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瑞雪摇摇头,认真的道,“五姑娘肯定走不了路的,到时候大哥哥还要背五姑娘的。我自己能行。” 赵希厚看她仍旧是死鸭子嘴硬,有些烦了,催促道:“让你上就上!哪那么多废话!” 瑞雪见赵希厚恼了,乖巧地伏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有些拘束地搭在赵希厚的双肩。 “搂住了!” 瑞雪赶紧搂住赵希厚的脖子。 赵希厚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胸前的两只胳膊。 肌肤惜白,甚至可以看清楚肌肤的纹路,如凝脂般的圆润,这大概就是书上所说的皓臂,素腕吧。她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没有染上颜色,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感。淡淡的粉色显得柔美可人。 原来这个好哭佬还有个优点。 突然双手缩了回去,赵希厚有些不快,方要说话,嘴边出现了一颗山楂糖。 却是瑞雪递来的。 瑞雪搂着赵希厚却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从怀里掏出刚刚他丢给自己的荷包。 蓝地素面绣喜鹊、葫芦、莲花,做工精细,她越看越喜欢。打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个山楂糖送到赵希厚的嘴边。 “大哥哥,你好棒。我还没吃三颗糖,你就把我带出来了。” 赵希厚方才那些话是为了逗瑞雪,宽慰她而已,哪里想到她真的当真了,她还满口崇拜的语气。大男孩的虚荣心立即被填得满满的。 他垂眼看了下,张口将唇边的山楂糖含在嘴里。 甜甜的酸酸的味道。 瑞雪又拿了一个塞进自己的口中,然后将荷包慎重地塞到自己怀中,宝贝似地道:“等见到五姑娘也给她吃个好不好?大哥哥,我吃了一个脚就疼得没那么厉害了。而且也不打嗝了。” 赵希厚嗯了声。他为瑞雪向自己讨主意而感到高兴,可瞧见手又放在双肩上,恶狠狠地道:“抓紧点,小心掉下去。” 瑞雪“哦”了声。 看着依言出现的双手,赵希厚微微一笑,真是听话。 手真的很白。 “从这里走,这里近,而且直接到侧门。”瑞雪趴在赵希厚的背上为他指着路。果然,赵希筠院子的一个侧门只是掩上并没关。 瑞雪从赵希厚身上滑了下来,弓着腰,慢慢地走了进去。 她果然对这里很熟悉,一转眼就摸到了正房后窗下。他赶紧跟着瑞雪身后,却担心她的脚会不会疼得厉害。 瑞雪得意地冲他笑笑。她来找五姑娘次数多,对这个院子简直是轻车熟路。 瑞雪凑到赵希厚耳朵边,双手合拢做了喇叭样,小声道:“这就可以看见五姑娘的屋子了。” 赵希厚悄悄地探出了个脑袋。凑过打开的银红纱窗瞄去。赵希筠正趴在床上嘤嘤地哭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婆子半依半靠在旁边守着她。 赵希厚示意瑞雪为自己张望一二,便翻了进去。悄悄地,慢慢地靠近。 突然那打瞌睡的婆子坐直了身子,赵希厚赶紧蹲下了身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但见那打瞌睡的婆子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咽了咽口水又睡了过去。 赵希厚心中默念了十下,见那婆子没有动静,站起了身子,向赵希筠的床前挪去。 正在哭泣的赵希筠隐隐觉得有东西靠过来,猛地抬起头,瞧见正向自己靠来的赵希厚,她惊地——被赵希厚一把握住了嘴巴。 赵希厚忙着摆手示意赵希筠不要发出响声,惊动了那个婆子。 赵希筠明白的点点头。 暗暗松了口气的赵希厚从身上掏出剪子来,为赵希筠剪着裹脚布。 * 提到山楂就提到糖葫芦。而我这个山楂糖就是没有串起来的糖葫芦。感觉北京的印象就是糖葫芦,穿越的必备也是糖葫芦。 糖葫芦虽然是好东西,当然有胃病的同志少吃啊~(未完待续) 第九章 剥壳蒸蟹 门开了。 打瞌睡的婆子立马睁开了眼,瞧见了正要躲的赵希厚:“那是谁?做什么的!” 随即,屋子里就涌入了几个婆子丫鬟。 瑞雪拼命地朝赵希厚招着手,示意他快来。不过他们还是被人逮住了。 “你不好好念书,跑去你五妹妹那里做什么?”赵佑楣瞪着闯了话还一脸死不悔改的赵希厚。他说他这一下午跑到哪里去了,家中都找遍了,都没个人影,原来跑去放侄女的脚去了。 “你平日里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以为你是那书里的梁山好汉!放脚?放脚!今日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老子!” 赵佑楣亲自抡了竹板子就朝赵希厚身上打去。 跪在一旁的瑞雪闷不作声地冲过去将赵希厚推dao在地。赵佑楣头一板子落在了瑞雪的身上,还想再打。却发现板子被那个小女孩一把抱住。 瑞雪含着泪,腮帮子气鼓鼓地恨恨地瞪着赵佑楣:“你不能打大哥哥,他是好人!” 赵佑楣却没想到小丫头会突然插上一脚。对这个双眼含泪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又是个楚楚动人的小女孩他更是动不得粗。可是对儿子那就宁当别论,所有的气都发在了他的身上。 “你还找了帮手来啊!果然是长进了!” 赵希厚忙将瑞雪拉了过来,瞧着她的手掌:“让你别碰东西!不要哭了,还哭,眼睛会疼的。” “他是坏人,他是坏人。”瑞雪一面说,一面伸手要去打赵佑楣。 赵希厚见不得瑞雪哭,忙哄着:“好好,他是坏人,我们打他。” 一听见赵希厚说这话,赵佑楣顿时沉下了脸。 瑞雪抽泣着看着黑脸的赵佑楣,心中一胆怯哇地哭开了:“瑞雪要爹爹!爹爹。”她觉得这个白面的伯伯好凶,一上来就骂大哥哥,还要打人。怎么那么坏呢? 被吓哭了! 赵佑楣不耐烦地道:“别哭了!” 哪里想到瑞雪哭的更大声了。 顿时赵佑楣软了。被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哭得没一丁点儿脾气了。自己就成了坏人了,他只得狠狠地瞪着儿子。 赵希厚顾不上父亲吹灰子瞪眼了,哄着瑞雪道:“别哭了。别哭了。”他从瑞雪身上摸出荷包,取了山楂糖塞进瑞雪的口中,哄着道,“吃了糖就不哭了啊!” 瑞雪还真的很听赵希厚的话,立马收了声,只是抽泣着躲着赵佑楣。 看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小娃娃躲着自己,赵佑楣还真的无话可说,自己就这么面目可憎?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处置赵希厚,赵佑楣是没法子了,本来想打一顿的,被那个小女娃给制止了;想骂一顿了事,又被小女娃哭了回去;现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置。 “我们的瑞雪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赵老太爷人到门口就听见瑞雪抽泣声,笑眯眯地弯下腰打量着跪坐在地上的瑞雪。这小女娃怎么长得那么好,就连哭也是那么的动人。 瑞雪怯生生地指了指赵佑楣,随即张手扑向了跟着赵老太爷一起进来的王九指,委屈的道:“爹爹,爹爹!坏人。” 王九指听见旁人说瑞雪被带到了二老爷跟前,忙丢开手中的活跑了来,却不想半路上遇见了赵老太爷。 王九指紧紧地抱住瑞雪,从拣到瑞雪后,他就没舍得叫她多哭一下。女儿两个眼睛肿肿地,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片了几千片一样。 “爹爹,你救救大哥哥。他是好人。老太爷,你救救大哥哥,他是好人,他把瑞雪救了,脚才不疼。”瑞雪拉着王九指就要帮赵希厚,想着又怯怯地道,“爹爹,我不裹脚了好不好?” 王九指已经后悔给瑞雪裹脚。什么裹脚才能嫁个好人家,鬼话!他后悔了。 他哽咽地道:“不裹了,咱们不裹了!” 赵老太爷轻轻地点点王九指的肩头:“唉,唉。好了好了。”他则走到主位坐了下来,扫了眼跪在地上的赵希厚,慢条斯理的问赵佑楣。 “你做什么呢?” “父亲。”赵佑楣忙上前半步,躬身道,“这个孽障跑去把五侄女的脚给放了。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是救她。今日若再不好好教训他,还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做出弑君杀父的事来!” 赵老太爷不理会儿子的咬牙切齿,探身问赵希厚:“你干嘛要去放你五妹妹的脚?不知道女子都要裹脚的么?” 赵希厚大义凌然地扬头道:“五妹妹喊疼。” 赵老太爷瞄了眼被王九指抱到一边,仍旧看着这边的瑞雪,指着道:“瑞雪的脚也是你放的?” “是!” 赵老太爷瞧着理直气壮的赵希厚有些气,这小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他重重地拍着桌子道:“你放了就是救她们?岂不知,女子嫁人多数要看脚的?你若是让她们大脚嫁人,还不怕被人笑话死?” “为什么?” 赵希厚并不明白爷爷所说的话,而瑞雪也睁着疑问的双眼望着赵老太爷。她也是听人说而已,她也想明白为什么裹脚才能嫁个好人家。 “这是规矩。”赵老太爷发现自己也很难说明这个事。他也是从小就知道女人是要裹脚的,至于为什么,他并没去想,大概就跟女人为什么要涂脂抹粉,男人为什么要留胡子一样的道理,天生的,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 他觉得自己这么说肯定得不到赵希厚的认可,而他又实在不知道,只得清声转移道:“到时候瑞雪嫁不出去怎么办?” 赵希厚立马接道:“那我娶她!” 一句话立即将在场的人给镇住了,当然除去不懂嫁人是什么的瑞雪。下人们是震惊瑞雪怎么入了三少爷的眼;赵老太爷是想着自己是不是事倍功半了;赵佑楣则是气的火冒三丈,他也不想想,把个女孩的名节给坏了,日后万一有点什么事,还不是坏了儿子。 “你!” 赵佑楣气得又抓了竹板子朝赵希厚身子抽。 赵老太爷只看着不说话。 瑞雪挣脱了王九指的怀抱,冲到赵佑楣身边抓着赵佑楣的衣摆,试图不叫他打赵希厚。可是哪里扯得住,只好硬挤在赵希厚跟赵佑楣之间,拦着不叫打。 “坏人,坏人。不许打大哥哥。” 赵佑楣也闹不清瑞雪到底是什么人,看着身上的料子不错,也不好再打,只得收了手。 “好好好!你娶了她,那你五妹妹呢?你五妹妹你总不能一起娶了吧!”赵老太爷到底是开了口了。 赵希厚只有些犯难了,毕竟妹妹不能娶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他想了想道:“那我就给妹妹找个不瞧她脚的人家!” 赵老太爷听了这话笑了。这孩子想法是好的,世上的事却不是这样的。 * 赵希厚到底被罚跪书房自省。 他揉揉跪得生疼地膝盖,揉揉发出不满的肚子。抬头看着外边的天色,已经是二更了。溶月她们都是死人,不知道给他送点吃的么?早知道就不该嫌弃那个蟹黄汤包的,吃了那个大概也能挨段时辰吧。 蟹黄汤包…… “炒蟹粉、椒盐炒蟹、醉蟹、蟹黄豆腐、蟹粉小笼包……” 一溜溜地螃蟹席面被他念了出来。 “嘻嘻。”瑞雪一手掩嘴笑道:“这些都没有的。” 赵希厚转过身子看着探出一个脑袋的瑞雪,看着她走了进来,目光自然地她手里提着的食盒。 “那是什么?” 瑞雪打开小食盒,端出一碗东西:“是剥壳蒸蟹。” 但见蒸蛋上摆了两只去了爪脚的蟹。 “这……?” 瑞雪笑道:“爹爹知道你跪了那么久,吃不得太硬实的东西,特地做了这个。” 蟹剥壳,蟹肉跟蟹黄还放在壳内,放在鸡蛋羹上蒸。蟹肉鲜嫩,鸡蛋羹含有蟹味,实在是好吃。 赵希厚连连点头:“好吃好吃!这怎么还是烫的?” “爹爹说,这东西凉了就一股着腥味。让我拿棉布在这周围包了一圈,就不会凉得那么快。” 赵希厚三把两咽地吃了只螃蟹。有些遗憾地道:“爹罚我明日要写上一百张的字,不写完不给我吃东西。” “要不我帮你写?” 赵希厚眼睛顿时一亮:“你认识字么?” 瑞雪摇摇头。 “那过不去的,就算你会写,字迹不一样,爹也是能看出来的。大不了,你再偷偷地给我送吃的好了。” 见他说的这样轻松瑞雪忍不住笑了。 跪在地上的赵希厚瞧了瑞雪的脚:“还疼不疼了?” “还有一点疼。” 赵希厚停下吃饭,正色道:“还疼你到处乱跑什么?” 瑞雪小声辩解着,伸出大拇指跟食指,比划出细微的空隙道:“就是有点点,就这么点。明天就不疼了。” 赵希厚冷哼一声,剥了块蟹肉塞进瑞雪的口中,自己舀着鸡蛋吃:“没好就别乱跑,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瑞雪老实地点点头:“那明天还要不要给你送吃的了?” “……”赵希厚没说话,这个好哭佬。 很快鸡蛋羹便见了底,赵希厚意犹未尽地舔舔嘴。朝外面瞧了瞧,没有一个人,他松懈下来,挪动着早已麻木的双腿,坐在地上。小腿肚子酸麻酸麻地,难受的厉害。 瑞雪看着赵希厚揉着膝盖,从怀里掏出赵希厚给她的荷包,取了山楂糖送到他的嘴边。 又是山楂糖。赵希厚迟疑了下还是含在了口中。 而她狗腿地为自己揉着腿肚子:“揉揉就好了,一会就好了。你还吃了山楂糖呢!” “我是没吃饱。” 瑞雪见赵希厚一脸未尽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爹爹说不能吃那么多,身子会受不住的。我明早再给你送点心好了。” * 剥壳蒸蟹:出自《随园食单》,将蟹剥壳,取肉、黄,仍置壳中,放在生鸡蛋上蒸之。(未完待续) 第十章 素鸡 缠了脚的赵希筠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地行走着,每迈出一步都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幸好有丫鬟的扶持,要不像她这样双腿虚软,不住打颤地样子哪里站得起来。 “姑娘再走几步,多走走就好了。”丫鬟檀弓劝慰道,看着面上直冒冷汗的赵希筠她只觉得十分地不舍。 赵希筠虚弱地点点头,一边扶持的丫鬟玉藻忙撒手跑去端凳子过来。 赵希筠身边少了一个人扶持整个人全部压向檀弓,檀弓也没提防,两个人一起倒向了一边的长腿花架,倒下的一瞬间檀弓抓向了花架。 玉藻忙扔下凳子跑过来搀住赵希筠。 赵希筠挣扎着要起来,只是脚刚一挨地就疼的厉害,根本就不能站起来。 檀弓被压在下面痛的直哼哼:“玉藻你快将姑娘搀起来啊,我的腰。” “怎么了?”门帘从外头掀了起来,一脸严肃地崔大娘走了进来。 跌在地上的赵希筠,扔到一边的圆凳,打碎的花盆。整个屋子显得乱糟糟地。 崔大娘皱着眉头对着身边的人道:“还不快点把五姑娘搀起来。叫你们在外面注意点,怎么都没听见?” 身后的丫鬟婆子蜂拥而上将赵希筠小心翼翼地搀了起来,扶她坐下,又脱下她的绣鞋,查看脚是否受伤。 “姑娘,这多走走才会习惯,总这么怕疼什么时候才会走路?” 赵希筠眼泪汪汪地瞧着自己的双脚,抿嘴不说一句话。 崔大娘手脚麻利地为赵希筠解开裹脚布,拭去血水,擦了药,重新裹上干净地裹脚布:“大姑娘都不用人说,自己就知道走,再疼连一声都不吭。我都看不下去,让她歇息片刻,可大姑娘却对我说要多走走,总不能一辈子都让旁人扶着。大姑娘当时才五岁,你也多向大姑娘多学学。大姑娘如今订下了亲事,姑爷是秀才。姑爷家虽然是做官,可也比不上姑爷自己出息的好。姑娘若是想以后说的好人家,就该多督促自己一些才是。” 她一面为赵希筠裹脚,一面啰嗦地嘱咐着,赵希筠只得应承,挣扎着站起身,勉强行走。走不了几步,只觉得甚痛,想要停下歇歇,瞧着崔大娘一脸不成器的样子,只得强忍支持,走来走去,真如挣命一般。一心只盼望着午饭早些送来。 “五姑娘,女子的仪态最重要,走路当气定神闲,目不斜、肩不耷、行不摇。” 崔大娘有如催命般地魔咒再次响起,她举起竹鞭制止住在一旁搀扶赵希筠的檀弓玉藻二人,不断地示意着她当注意些什么。 赵希筠哪里受的住,不要人搀着走路本来就是件很难的事,现在还要她照着规矩走,哪里能做的到。身子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姑娘,多走走,习惯了就好了。等这双脚上的腐肉都成了脓水,流尽,便好了。” 赵希筠依窗而站却是一步都不想再走。 崔大娘催了几次见她仍旧不动,只得命檀弓玉藻二人上前搀扶,却不肯让赵希筠停下歇息片刻,不住地催她多走走。 “五姑娘,五姑娘,我送吃的来了。”瑞雪清脆的嗓音在赵希筠坚持不了的前一刻响起,她顿时松了口气,站下,欣喜地看着提着食盒进来的瑞雪。 瑞雪手里提着个小食盒,后面跟着两个仆妇提着食盒躬身进来。 “爹爹今日做了好吃的。” 崔大娘看着跳进来的瑞雪不由地撇撇嘴:“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 瑞雪赶紧往回缩了缩,小心翼翼地瞧了沉着脸的崔大娘,再偷偷地朝赵希筠笑了笑。 崔大娘将瑞雪的动作看在了眼里,只是冷冷地哼了声:“既然午饭送来了,姑娘还是快趁热吃了,好歇午觉。” 赵希筠巴不得她这么说,含笑地走到圆桌前坐下。她因为瞧见瑞雪,加上可以坐下歇息,心里一时放松下来,走路的形态也比方才好看多了。 檀弓玉藻服侍她净手吃饭。 “你尝尝这个,看看是什么?”瑞雪趴在桌前歪头看着夹了菜的赵希筠,含笑问道。 赵希筠指了指自己方才吃的菜,见瑞雪点头,又夹了一筷子细细地品尝:“这是鸡肉。” 瑞雪双手捂住嘴巴含笑着摇头。 “不是么?可吃到嘴里就是鸡肉的味道啊。” 瑞雪仍旧摇头:“真的不是。” 赵希筠又尝了一口,可是还是感觉像鸡肉,她指着崔大娘道:“崔大娘,请你尝尝看。”又看着满脸跃跃而试的檀弓玉藻二人,“你们俩也尝尝。” 崔大娘跟檀弓玉藻三人尝了后皆道是鸡肉。崔大娘更是笑道:“你小小年纪也学会扯谎了?这明明就是鸡肉。” 瑞雪摇手强辩道:“不是鸡肉,是豆油皮做的。叫素鸡。” “怎么可能是豆油皮?我可是跟太太在杭州待过些日子的,杭州灵隐寺的素菜可是天下闻名,可我也没见过素鸡做出过鸡肉味来的!” 崔大娘一脸不信地看着瑞雪,说话间抬手打理立领,抬手间露出金镶小珍珠手镯,耳上的翠玉耳环迎着一缕深秋的阳光忽闪出一道彩色光芒。 瑞雪见她一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知道她是身份体面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气鼓鼓地盯着崔大娘。 赵希筠一时吃完打发人下去吃饭,留着瑞雪同她一起说话:“她在二伯母跟前有些体面,说话难免有什么不妥,你别介意。” 瑞雪这时候才有些笑容:“二老爷官做的很大么?我看着她身上穿的衣料可好了。” 赵希筠端了糖果请瑞雪吃:“知府应该是很大的官吧!她的穿戴是不一般,三哥哥跟前的丫鬟穿的就很好啊。” “三少爷……三少爷屋里的丫鬟也这样。”说到赵希厚,瑞雪有些迟疑,虽然他是好人,可是他下面的丫鬟却那样。 “三哥屋里的丫鬟?” 瑞雪不舒服地把那日彩云几个来闹事说了一遍:“活该被赵爷爷打,都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可她们还挑三拣四的。”说话间,她给了自己脑门一下,“给你这个。” 她从身上掏出一包东西递给了赵希筠。 “这是什么?” 瑞雪道:“山楂糖。我知道你裹脚肯定很疼的,等你脚疼的时候,你就吃这个,一会就不疼了,我都没哭过了。” “呵呵!好哭佬还会不哭?” 处于变音期粗哑的男声从门外传来,转眼身着白绸圆领长褶通身衣的赵希厚进来了。他笑着跟赵希筠打了招呼,见她正在吃茶问道:“五妹妹可才吃过饭?” 赵希筠本想站起身,被赵希厚制止,提声往外叫人倒茶。 瑞雪本想叫赵希厚的,可听见他说自己是好哭佬有些不快。 进来的是崔大娘,她空着手笑着问了赵希厚:“好长日子不见少爷,我特地跑来瞧少爷。今日这么一瞧,少爷却是有些清减了。可是厨子做的东西不合胃口?想吃什么我叫人做来?太太不在跟前,我自当为少爷分忧。” 赵希厚站起身对崔大娘欠了身子,转身对赵希筠道:“今日有盘素鸡做的很不错,我吃着还有鸡肉味儿,妹妹可吃了?” 赵希筠笑道:“真的不是鸡肉?” 赵希厚笑了:“怎么会是鸡肉。虽然吃起来肥嫩而鲜美,却还是有些豆味的。” 崔大娘奉承地道:“少爷的嘴太厉害了,这么点味道都吃的出来,我可是当鸡肉吃下去了。我还想,这次回老宅没把睐娘带上,怕少爷吃不好,现在可是放心了。只是我怎么听着少爷的嗓子不大好。” 赵希厚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些日子有些干。” 崔大娘挂心的道:“少爷该多注意身子。这大秋天的最是早晚变化大,当多注意身子。”又对着外面道,“檀弓倒杯陈皮茶来,要滚滚的。” 赵希厚笑着问了她的身子如何,在这里过的可惯。 崔大娘扯出深深的笑容,见檀弓将茶端了进来,忙接上手亲自吹了吹才端给赵希厚吃。 赵希厚吃了口茶,笑道:“大娘去吃饭吧。我陪五妹妹说回话,就回去看书了。” 崔大娘却是嘱咐了许多才退了出去。 赵希筠瞧着崔大娘走了出去,凑到赵希厚耳边小声道:“三哥哥,你家这位大娘实在厉害。瑞雪见了她一句话都不说。” 赵希厚瞧着不做声的瑞雪,伸手拽着她的发辫:“你不是要跟我学认字的么?怎么都现在都不去找我了?” 瑞雪吃痛地站了起来,乖巧地道:“三少爷,这些天爹爹一直在忙,等这回忙完了我再去。而且你不是身子不好么?” “你不是叫我大哥哥的么?”赵希厚本想问她为何要改,可是也懒得去矫情。 “三哥哥也教教我?我这些日子可闷的慌,她们只让我赶紧走路,连看书都不让。” 赵希厚点点头,起身走到赵希筠的书桌上拿了纸笔与书本走了过来,边研磨道:“我才从爷爷那听说,四叔来信了,说是今年乡试中了,过些自己便要回来。” 赵希筠一听父亲中了乡试,又要回来了,高兴地两个眼圈都红了。她一生下来没半个月,母亲因为褥疮去了,父亲去了南京国子监读书,一去五六年,可以说自己对父亲几乎没有印象,可是即便这样,也是骨肉至亲。 “真的么?什么时候?” 赵希厚点点头:“大概十多天吧!四叔还说要请爷爷指点文章,准备来年去京城会试。”说话间他在纸上写下了“王瑞雪,赵希厚,赵希筠”九个字,转头对一边的瑞雪道,“好哭佬。这是你的名字,这是我的,这是五妹妹的。” 说话间拉走了还想宽慰早就泪流满面的赵希筠的瑞雪,口里道:“你若是想再吃山楂糖,就赶紧给我学会写字。” 瑞雪小声地抗议着:“我不会爹爹也会给我做的。” “那就不许你吃饭。” 赵希筠早已听不见走出去的赵希厚跟瑞雪在说些什么,只是想着赶快学会走路,好等爹爹回来看看自己已经长大了。 * 豆油皮:就是豆浆煮开后上面结的一层金黄色或者是奶白色的皮儿。营养价值较高可预防心血管疾病,补充钙质,促进骨骼发育,对小儿、老人的骨骼极为有利。 话说中国的素菜可是世界美食上的一大创新。素鸡是豆油皮做的;素鱼翅是玉兰笋做的;素燕窝是冬瓜或者白萝卜做成的;而素海参则是发菜跟藕粉制成的。 (红包下月pk,大家多多支持啊~谢谢)(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肺片汤 瑞雪老实地跪在椅子上,认真地书写着,一笔一画都用劲了心思。可是手真的好酸。她郁闷地瞧了眼不远处的点心,撇撇嘴,赌气地将笔丢在桌上,扑向了吃的。 “谁叫你吃的?写完了?” 赵希厚头也不抬地道,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书写着,墨迹瞬间便被纸张吸收,端正的小楷呈现在纸上。 瑞雪捏着点心却不敢放进口里,吱吱唔唔地不敢说话。 “既然没写完,还不过来写?” “我不写了,我都写了两天了,还写不好。那个永字那么难,最后两笔我总是写不好。”瑞雪泄气地道。 赵希厚停下手,瞥了眼瑞雪写字的几张纸:“你不只是最后两笔写不好,所有的都没写好。” 听着赵希厚说自己做的不好,瑞雪冲到跟前,嚷嚷着:“怎么可能,我照着你的字写的,都一样的。” 赵希厚将自己跟瑞雪的字放在一起,叫她过来看:“能一样么?你的字飘忽忽地,怎么叫一样?” “哪有。我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写字,可是还是那样。我能怎么办,明明是这笔的问题。” 赵希厚根本就不理会瑞雪的话,解下手腕上的布包系在瑞雪的手腕上:“我看你也系上这个才行。” 瑞雪试着活动活动手腕,只觉得沉实,压在手腕上半分动弹不得:“这么沉,怎么能写字?” 赵希厚寻来另一个布包让瑞雪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只有这样,你的字才能像在纸上生根一般。好好写,不然不给你回去。” “……”瑞雪歪着头瞧着赵希厚,忽然笑道,“三少爷,您不是嗓子不舒服么?怎么还跟我说这么多话?” 赵希厚气的扯了瑞雪的小辫,正色道:“我再教你一遍,写不好我打你的手心。” 将瑞雪抱回椅子上坐好,手把手的教瑞雪书写“永”字:“令掌虚如握卵。就是说这执笔的样子像手里抓了个鸡子一样。中指搭着笔的外侧是为了里钩,你这个永字的里钩写不好,就是你中指没好好用,外推的时候要用无名指同小指。 手要抓紧笔。东晋时有个人叫王献之,他写字的时候,有人从后面猛抽他的笔,都抽不出。写字的时候不是手用劲,是手腕,要不明早你的手指会抽筋的。 永字最难的就是最后两笔,先点一下,再撇;然后是捺,记得要往回提,是轻提。可明白了?” 瑞雪点点头,看着赵希厚最后一笔漂亮的“捺”,又照着样子练了几遍,还是觉得相差很远。 “不行的,我写不来。三少爷你换个字叫我写吧!” “慢慢来,总会写好的。你不是说要帮我抄书的么?字都写不好,还要怎么帮我?” 瑞雪摇着脑袋哀求道:“真的不行。我浑身都痒,脑袋晕忽忽的。” “你若不写,那我就——”赵希厚挑了下眉,凑到瑞雪耳边,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 瑞雪听了,眼泪顿时蓄满眼眶,她狠狠地讴了眼赵希厚,也顺带将泪水讴了出来。 赵希厚哪里想到她会哭,顿时手忙脚乱地去为瑞雪擦眼泪:“好哭佬,你别哭啊!我说着玩的。” 瑞雪压根就不听他的,打掉他为自己擦眼泪的手,用劲地拿手摸了把眼泪,气鼓鼓地在纸上练习着,一面写一面哭,眼泪很快就把纸张打湿,墨迹很快便化开,字迹顿时模糊。 一想到这样一张字就毁了,瑞雪忙放下手中的笔,拿手擦拭纸上的水迹,怎奈纸还是毁了。 “哇!” 瑞雪干脆放开声哭泣起来。又毁了一张字,她好容易才写了一张,这一天一百张的字她到底要写到什么时候。 “这是怎么了?”提着食盒进来的溶月一见到瑞雪在屋里哇哇大哭,疑虑地问道。 赵希厚不是味的瞧了还在抹泪的瑞雪,摆手道:“没事,就是字毁了。晚上是什么好吃的?” “说是肺片汤。”溶月将晚饭摆将出来,对瑞雪道,“你还不快回去,方才送饭的还问,说王厨子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瑞雪一听,连纸笔都不拿就往外跑。 溶月赶紧追在瑞雪身后喊:“你别跑啊,小心摔着。我叫人送你回去?对了,回去同你爹说,三少爷本来就有些咳,叫他送盅百合银耳羹来。” 瑞雪只是嗯了声,拔腿就跑。她再也不要进三少爷的屋子了,总是叫她写字,还要写那么多遍;他还说那三个字,真是大坏蛋! 溶月看着跑出去的瑞雪,疑惑地道:“她这是怎么了?气性怎么那么大?” 赵希厚没有理她,喝了口汤,连声赞好:“这汤好,这东西吃的也软烂,爷爷一定爱吃。” 溶月取了筷子为赵希厚布菜,听他说肺片汤好,笑道:“我的好少爷,这肺片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好。” * 喘着气冲到厨房的瑞雪,抱着王九指的双腿哼哼地道:“爹爹,我不要写字了,手好酸。”可随即发现厨房还有好多人,忙松开手站好。 王九指打了水,为瑞雪洗净手上的墨迹,笑道:“先前不是自己吵着要三少爷叫你写字的么?怎么又不愿意了?” 瑞雪捋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布包:“可是三少爷叫我写一百张的字,还叫我系上这个,好沉的,我连手都抬不起来,还怎么可能写字。我现在手都酸了。” 王九指帮瑞雪将布包解下,掂了下,知道是为了练手腕的劲而用的铁沙:“你不是听老太爷说铁杵磨成针的故事么?若是想要做好事,就要下功夫。就像今天这碗肺片汤一样,先要洗肺,再拿酒水滚煮一日一夜,若是其中有一步做不到位,这汤也就没味。” 瑞雪爬上凳子老实地坐好,看着王九指端了汤,急不可待地喝了口:“好鲜啊!” 赵原从碗里抬起了脸,竖起大拇指对王九指道:“王师傅,您真是好功夫,能为了这猪肺在那里干半天,我就没你那耐性。” “没有那半天的功夫,这汤也不是这味。” 老赵山倒是有些担心地道:“王九指,这猪肺是最下三的东西,你送去给三少爷吃,待会会不会又闹起来?” 瑞雪忙道:“方才溶月姐姐说,三少爷咳嗽,让爹爹做盅百合银耳羹过去呢。” 王九指吃了口饭摇头:“猪肺对咳嗽有好处。三少爷嗓子不大好,吃这个汤,比吃那个百合银耳羹要好。” 赵原有些奇怪地道:“怎么,猪肺那东西还能治咳嗽?若是那样,药铺子还不关门了!” 他的话立即引起在厨房吃饭的下人们的共鸣。 “药书上有说。不过因为猪肺难洗鲜少用罢了,若是洗不干净让人吃了,达不到原有的效果,反而对人有害。” 赵原似乎有些明白的点点,突然恍然地拍着大腿道:“昨日胡屠户还拉着我说,王师傅不知道怎么了,非叫他拿十几只鲜猪肺过来。我也奇怪,原来是为了这个。哎呀!这千万不能跟卖猪头的胡屠户说,要不以后这猪肺都要钱了。” 厨房的人听他这么说都笑了起来。 “王师傅,那十几只猪肺还有吧,明日您再做点让咱们都喝喝,我还没喝过瘾呢!” “就是。”赵原接了话,“我连片猪肺都没吃到,还不知道那东西吃起来什么味。” 王九指道:“都煮了。” 赵原不相信了:“怎么可能?老太爷,三少爷,五姑娘的汤碗里都只有几片。莫不是?” 赵原都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他睁开了双眼盯着慢慢吃饭的王九指。 “莫不是什么?”其他的人听着这半茬话,忙拉着赵原让他说下去。 赵原这才断断续续地道:“都煮成那么小点?” 那些本想着赵原能说出什么来的人,听赵原这么说,纷纷嗤之以鼻,只说他净瞎说。 没想到王九指却承认了:“就是拿酒滚上一天一夜,把它煮成玉兰片那么大。” 张婆子咂嘴道:“王师傅难怪说你手艺好,总是想法子做。哪个姑娘嫁给你可真是没话说。” 王九指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是细心地帮瑞雪将鱼刺剔干净,沾了鱼汤喂她。 “王师傅,你不妨想想。瑞雪才六岁,大了没娘怎么行?你年轻力壮的,又有一手好手艺,随便一说就有好些人家找上来。” 赵原笑嘻嘻的接上了话:“要不就四儿姐吧!瑞雪从小是她带大的,四儿姐也……” 瞧着王九指沉下的面孔,赵原忙停住了嘴,只得看着王九指父女吃好饭,抱着瑞雪出去。 才到门口,跟要进来的四儿撞了个满怀,王九指有些愕然地瞧着四儿。 厨房里突然传出来一阵大笑,不过很快戛然而止。 “我……我来……吃饭。”这还是中秋后,四儿首次见到王九指,有了上回的事,她千方百计的不同王九指打罩面,生怕有什么。没想到今日撞到一起。 瑞雪笑着同她打了招呼,甜甜地道:“四姨,爹爹今日做的猪肺汤可好吃了,你要多吃些。” 王九指也笑着道:“正是。这些天干,喝些猪肺汤也清清肺。” 四儿慌乱地点点头,偷偷地瞧了王九指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又缩回了目光,急急地往厨房里钻。 瑞雪有些不解地看着慌张地四儿,又望向了王九指,看着父亲依旧慈爱的望着自己,开心地笑了笑:“爹爹,你回去教我写‘永’字吧。最后一笔我怎么都写不好。三少爷说写字要有力气,还说什么不是手用力气,又说手要拿紧笔,如果有人抽笔,还不能叫旁人抽走。七七八八的,我都不懂。” “爹爹的字写的又不好,怎么教你,你照着三少爷写给你的样子自己好好写,明日再去问问,总有一天能写好的。” * 猪肺汤:出清袁枚《随园食单》。原文如下,剔去包衣为第一者,敲之仆之,挂之倒也,抽管割膜,工夫最细。用酒水滚一日一夜,肺缩小如一片白芙蓉浮于汤面,再加作料,上口如泥。 《本草纲目》上说,猪肺味甘,微寒,能补肺,疗肺虚咳嗽,治肺虚咳血。但是要求洗干净,要不……后果很糟糕。 洗猪肺真的很难。以前还住平房的时候,邻居就有买猪肺烧汤喝的,每次都要花一个上午去洗肺,因为猪肺很脏。我记得好像是把水注入猪肺,然后使劲拍打;也有的是倒挂,反正是为了把肺里的脏东西洗出来。虽然很麻烦,但是汤真的很好喝,烧出来的汤是奶白色的,很香。 (求二月的pk票~)(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蒲萁糊 “五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正练习走路的赵希筠微微擦拭鼻尖上的汗,扯出一抹微笑:“你先描红,我还要再练一会。” 瑞雪撑着腮看着面色苍白的赵希筠抱怨道:“我不要写了,每天都要写二十张大字,练的我头也晕也眼花,浑身都痒。好容易今日三少爷身子不好,不能逼着我写,你就饶了我吧。” “怎么叫逼?梅花香从苦寒来,你看看我走的可是比以前好了?” 瑞雪爬下了椅子,快步走到赵希筠身边,伸手扶着她:“你歇歇吧,我看你很不舒服。一定很疼的。” 赵希筠挣脱了瑞雪的搀扶,两脚外八字般地挪动着:“我要赶在爹爹回来之前练好。” 瑞雪赶上去扶住赵希筠劝慰道:“没事的,叔老爷知道你若是才裹脚,不会说什么的。” “为人子女当尽孝才是,怎么好让爹爹知道我脚疼,为我挂心?” 瑞雪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努力行走的赵希筠,她不明白五姑娘为什么这么说话。她若是有一点小伤恨不得让爹爹早些知道,希望得到爹爹的疼爱,这……? “算了,我还是练字比较好。可是这永字到底要怎么写才好,最后两笔我怎么都写不好。”瑞雪拿出赵希筠的纸笔,写了永字拿到赵希筠的跟前,请她看了。 看着瑞雪书写的有些扭曲的字,赵希筠忍不住笑道:“都是这样的。我也写不好。”她慢慢地走到书桌前,坐下,蘸了笔墨,也写了个永字。 瑞雪看着她的字,再看看自己的,笑了:“不过你写的要比我好。” 赵希筠抿嘴笑道:“我比你练的久。只要你多练练就好了。我听说爷爷让三哥哥在手上系东西练字是不是真的?” 瑞雪点点道:“是啊,不但自己手上绑,还叫我也要。沉沉的,根本连手都抬不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爷爷这么做一定有道理的,你就照办好了。你很热么?” 瑞雪拿手蹭了蹭鼻尖上的汗,点点头:“嗯。早上起来就觉得浑身都热,还好来你这,要是让我再在三少爷那写一天的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赵希筠见瑞雪说的可怜,忍不住笑了笑,又同瑞雪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崔大娘说了好几次,她才回去。 想着今日还有几张字没写完,瑞雪觉得身上疲累,折回屋子,便爬上chuang乖乖地睡觉,想是这些日子整天写字累了,一下子就那么睡着了。 王九指左等右等都不见瑞雪来吃饭,打发人去问,才知道早就回来了,端了饭回到住的地方,却瞧见瑞雪已然睡着。小脸红扑扑的。 他为女儿掖好被子,却发现她鼻尖冒了薄汗,伸手摸摸额头,却觉得有些偏热,他忙又试试女儿的脸蛋,却是发热了。 他赶紧将女儿拿被子包好,就往外冲。 * 瑞雪出痘了。 王九指忙请人将家里的屋子打扫干净,又悬了桑虫猪尾,供奉痘疹娘娘,也不做饭,整日只守着瑞雪。 家里面听到瑞雪出痘了,又想着怕传给赵希筠,急忙请了大夫为赵希筠瞧,万幸赵希筠没染上。 一时痘出了,瑞雪只觉得浑身搔痒难耐,加上发热,头整日晕乎乎的,还外带咳嗽,又口中无味,整个人烦闷异常。 王九指煮了粥给她吃,她只吃了几口便不再吃。 “瑞雪乖,再吃点。听话,不吃东西,身上没力气,病怎么能好?” 瑞雪本不想吃,见王九指这么哄,只得张口,吃了一口后,带着哭腔道:“爹爹,我痒。”说着伸手就要去挠。 王九指赶紧放下碗,抓住瑞雪的双手,不叫她去挠:“别抓,千万别抓,抓破了会留疤的。” “可是好痒。”瑞雪双眼蓄含着泪水,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借着衣裳同肌肤的摩擦,缓解身上的搔痒。 王九指哄着道:“爹爹帮你摸摸好,摸摸就不痒了。”他伸手隔着衣裳在瑞雪身上轻轻地抚擦。 那点点微乎其道的动作哪里起什么作用,瑞雪难耐的自己动手。 “都说别抓,烂了就不好了。”王九指将瑞雪抱在怀中,困住她乱动的双手,抚擦着瑞雪的身子。 看着被密封起的屋子,瑞雪忍不住又嚷着要出去:“爹爹,我们出去好不好,不要在屋里。都是药味。” “不能出去。水痘不能见风。等好了咱们再出去好不好?” 一个要求也没达到的瑞雪委屈的哭了起来,她窝在王九指的怀中,难受地哼着。头晕晕的,压得她难受,就连嘴巴也疼。 王九指抱着她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轻轻地哄着:“瑞雪乖,不哭不哭。”不时地贴过额头去试探瑞雪是否在发烧。 “咚咚。”门被敲响了,王九指将瑞雪放到床上,拿被子仔细盖好后,才去开门,见是四儿微微一怔。 四儿低着头将手中的陶罐递了上去:“我……我煮了蒲萁糊。” 王九指抿了嘴,将四儿请了进来。 四儿走到床边,麻利地将瑞雪抱了起来,试试她额头的温度:“怎么还在烧?” “大夫说这正常,只得拿冷帕子为她敷。”王九指将四儿带来的蒲萁糊盛了小半碗送到瑞雪跟前,小声的道,“瑞雪,尝尝四姨给你弄的糊糊。” “可是嘴巴痛。你看。”瑞雪扒开嘴巴,露出口腔中的溃疡,“连喝水都疼,说话也疼。” 王九指瞧着,果然,下嘴唇内侧有两个黄豆大小的白点。 四儿见状道:“来前,柳嫂子嘱咐我说,若是这样,拿蜂蜜敷上就不疼了。” 王九指听了忙起身,取了蜂蜜为瑞雪敷了。 “现在还疼不疼?” 瑞雪只觉得口中舒服无比,忙点点头,眉开眼笑地道:“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那可能吃点糊糊了?” 瑞雪吃了两口糊糊,摇摇头:“一点味道都没有,爹爹,可以弄点小菜么?我想吃拌笋丝。” 王九指马上板下脸:“不能吃,笋子会发的,晚上爹爹给你做豆腐汤吃,好不好?” “可是真的没味道。” 王九指晓得她口里没味,好言道:“爹爹知道。等痘儿消了,到时候就可以吃好吃的。爹爹答应你,到时候只要能做的到的,爹爹都做给你吃。” 四儿亦笑道:“柳嫂子说这蒲萁糊糊最对出痘的人,若是能连着吃上六七天,痘儿就能全消了。” “要六七天?”瑞雪见到送到嘴边的蒲萁糊,淡而无味的,只觉得今后的日子好难熬。 王九指见她愁眉苦脸的,笑道:“一会就过去了。爹爹整日在屋里陪你不好么?你也不用去跟三少爷学写字了。” 说到一件让瑞雪开心的事,她甜甜地笑着,张口吞下王九指递来的糊糊。 总算安安稳稳地吃完一小碗蒲萁糊,也许是饿了,瑞雪还有些不知足,砸吧着嘴还想要更多。 王九指知道这不过是因为那孩子心放开了的缘故:“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 “正是。王师傅您这有浓茶么?给瑞雪倒杯来。” “有是有,瑞雪还在吃药,怎么能吃茶?” “柳嫂子这么说的,说那浓茶漱口。”四儿又低头看着瑞雪,轻轻地道,“待会再给你敷些蜂蜜,你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日就舒服了。” 瑞雪乖乖地点点头,窝在四儿的怀里睡了过去。 看着沉睡在四儿怀中的瑞雪,四儿不由地微微一笑,这是个乖巧的孩子,如果她能有这么个孩子该多好。她随即中断了这不雅的想法,一个大姑娘…… 一丝红晕爬上了她健康的面庞上。 她悄悄地看了眼在屋里收拾的王九指。这个男人,老实勤快,在赵家还从未同任何人动过口角,一个人照顾瑞雪,又洗又涮的,实在是难得。 她终于鼓起勇气,借着看着瑞雪的空档,轻轻地道:“王师傅,你有没有……有没有想过给瑞雪找个娘。” 王九指手上的功夫顿了顿。 “我……我……瑞雪生病了,你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你也该找个人来一起照顾瑞雪。”四儿飞快的说着,她深怕自己说慢了一点,让人发现了她的紧张,“如果你愿意,我愿意照顾瑞雪。” 王九指停下了手中的活,找了凳子坐了下来。他看着不远处抱着瑞雪的四儿,十指交叉相握,没有说话。 四儿飞快地道:“我喜欢瑞雪,会对她很好的,绝对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王九指站了起来,收拾了屋子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留下的四儿看着已然熟睡的瑞雪,有些懊恼地自喃:“难道是我太急了?还是我哪里说的不够好?瑞雪,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借着柳嫂子来这,好容易鼓起勇气才说出来,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 蒲萁糊:出水痘的人吃最好。蒲萁,就是咱们说的荸荠,小时候发音发不准时的“鼻涕”。这东西号称江南人参,对肺部、食道和乳腺的癌肿有防治作用。还有预防急性传染病的功能,对麻疹、流行性脑膜炎是很好的防病食品。有清热泻火的良好功效,最宜用于发烧病人。但是记得最好不要生吃。 (求pk票~)(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重阳糕(求pK票!) (求pk票,粉红票~统统打劫,红包会适时加更的~) 乡试得中的叔老爷赵佑檩回来了,出门读书五六年终于考上了举人,这是天大的好事。虽不是鲜衣怒马却是有别当年凄凉葬妻弃女,一领单衣离开家乡。 一见到赵希筠,赵佑檩一把抱住她,一声我的儿,凄楚地哭了起来。 赵希筠有些僵直地来到赵佑檩身前,看着将自己拥入怀中的陌生男人。 赵老太爷令赵希厚将赵佑檩搀扶起来:“大喜的日子,怎么这么悲悲切切的?” 赵佑檩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又重新跪在赵老太爷跟前与他行礼,算是拜见长辈,只是他多磕了三下:“侄儿这些年在外头读书,全赖伯父悉心教导这孩子,我替她去了的娘给伯父磕头。” “说这些做什么?你如今中了举人,来年去京城会试,若是能考上,这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赵佑檩点点头,将赵希筠拉到身边,仔细地看着她,见赵希筠双足尖尖的,颇为满意:“开始缠足了?” 赵希筠含笑点点头,在赵佑檩面前走了几步,仪态端庄,步伐虽还有些不稳,显得一丝羸弱,无形中又添加一丝摇曳。 赵老太爷含笑道:“才缠了没多少日子,听说你要回来了,没日没夜的练。” 赵佑檩听了更加高兴,口中却道:“全赖伯父教导有方。”又看着赵希厚问道,“这是三侄儿?如今都这么大了?” 赵希厚对赵佑檩弯腰施礼后退回赵老太爷身边,默不作声。 “十二了。他父亲怕他跟在任上不能安心,特地送了回来。” 赵佑檩道:“二哥可还好?我听人说二哥已经升了山东布政使司参政?” 赵老太爷有些不快的道:“正经的学问不成,就知道一门心思往上爬!你回来可得好好的用功读书。” 赵佑檩忙站起身,躬身肃然道:“回来正是要劳烦伯父指点侄儿。国子监的姜祭酒常说伯父的文章是我等学习的典范。” “姜祭酒……姜本绪?他可还好?如今怕是也是六十多的人了。” “姜祭酒的身子甚好。常常向侄儿问起伯父,每每总是叹息伯父过早还乡,可怜他无人论文。” 赵老太爷哈哈大笑道:“他哪里是无人论文?却是想喝酒无人陪他喝罢了。他的策论却是很不错,你当好好向他请教才是。” “是,姜祭酒说,侄儿破题之处还不大好,还请伯父指点一二。” 赵老太爷笑道:“你一路劳累且去歇息,日子还长,你先把你平日的课题本子拿来我瞧瞧,过些日子我再拟几个题目与你。” “是。”说着赵佑檩便要叫人开箱子取平日做的文章与赵老太爷看。 “快下去歇息吧。你们父女才见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让厨房的人做几个菜,晚上咱们再好好说话。你想吃什么?” 赵佑檩道:“一切听伯父的意思。” “这是哪里的话,你离家这些年,都没吃过家里的吃,我让人备了些,看看你还想吃些什么?我记得,你原先最常吃螃蟹。” 赵佑檩笑道:“伯父还记得。不过如今已然不是吃螃蟹的日子,伯父还是不必劳心了。再说前些日子我已吃了好些了。” 赵老太爷不满意地道:“南京一斤螃蟹要卖多少钱,你肯定没吃好,我叫王九指去瞧瞧,看还能不能弄来。保管叫你吃过瘾。”说着催促赵佑檩下去梳洗。 赵希筠跟在赵佑檩身后,等他梳洗完后,亲自捧了茶奉与父亲。 赵佑檩抿了口茶,叫赵希筠坐到自己身边:“大爷爷给你取了什么名?” 赵希筠轻声道:“希筠。”说着还将名字写在纸上拿给赵佑檩看。 赵佑檩见她年纪虽小,字迹已略显笔锋,不禁笑着点头:“没想到筠儿如今也会写字,还写的这般好。” 赵希筠浅浅地笑道:“是爷爷教的。” “平日里可读了什么书?可学做女红了?” 赵希筠点点头,将自己平日里读的书说了出来:“爷爷说我年纪还小,先把三字经女诫背熟了才是。” “很是。”赵佑檩欣喜地打量着赵希筠,只觉得与亡妻十分相似,心里又想着早逝的妻子,又难过起来,“你长的真像你娘。” 他这么一说,惹得赵希筠也哭将起来。 “就连你哭的样子也同你母亲一个模样。我夜间难眠之时常想你究竟长多高了,可吃得好穿得暖?可又想伯父怎可能薄待于你?在国子监读书甚难,每当我熬不住时,都想着,若是我能读出来,日后咱们父女便能日日待在一处。” 赵希筠刚拭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爷爷自然待女儿很好。亲自教导女儿读书习字,还请人教女儿针黹女红。” “看你如今的样子,我自然知道你过的好。伯父待我们一家甚好,定要铭记于心。” 赵希筠点头。 此时下人们正抬着箱子进来,询问赵佑檩该将行李放在何处。 赵佑檩只让他们放在空地上便好,亲自站起身,开了个箱子,拿了个竹藤木雕匣子出来,递给赵希筠:“这是爹在南京随便买的,你看看可满意,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每样都挑了些。” 赵希筠打开那匣子,只见里面塞满了各色女儿家的小玩意,胭脂水粉,各色小巧钗环。 “这是珍珠粉,这是玉簪粉,南京城的女子多用这个,”赵佑檩为赵希筠讲诉着,“如今南京城的女子多不喜欢大件首饰,只爱这些小巧精致之物。” 赵希筠随手拈起一支花针仔细的看着那顶花,只觉得精细无比,仿若真的一般。 赵佑檩见她喜欢从她手中拿了过来,为她簪在发间,又取了里面一面长柄水银小镜,让她自己瞧了。 赵希筠满足的点头道:“爹爹,您此次可能在家多待些日子?” 赵佑檩笑道:“一直到正月后再启程。可在家住上也三四月。” 赵希筠一听父亲能在家中住上三四月,心里更是欢喜,见檀弓捧了点心进来,忙上前接了过来,送到赵佑檩跟前:“父亲尝尝王叔的手艺,三哥都说极好。” 但见酱黄色的糕点上还插着面彩色三角旗,赵佑檩笑道:“不是重阳节吃的么?怎么今日就送了这个来?” “今日不正是重阳节?” 赵佑檩仰头心算,顿时笑道:“爹如今老了,都记不住日子了。” 赵希筠拿筷子夹了块重阳糕放在小碟子里,双手递到赵佑檩跟前:“爹爹一心都在学问上,怎么会记得这些杂事?” 赵佑檩命人取来小刀,削下薄薄的一片,亲自搭在女儿额头之上,含笑道:“愿我儿百事俱高。” 赵希筠双眼含笑,连忙谢过父亲。她轻轻地抚着父亲亲手为自己搭在额头上的重阳糕片,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多少次她梦里梦见父亲母亲的身影,又多少次幻想着自己能像瑞雪一样,受父亲的关爱。 如今,一切都成真了。她也有父亲为自己搭重阳糕片了。 “来,跟爹一起吃。”赵佑檩将女儿抱于膝上,亲自为了她一筷子重阳糕,“好吃么?” 赵希筠点点头:“爹也吃。” 赵佑檩大大的咬了口:“爹好些年都没吃过重阳糕了。真香!爹爹后晌带你出去登高,放风筝可好?” “真的?三哥昨日才送了我个蝴蝶风筝,可好看了。” 赵佑檩抱紧女儿道:“爹做支风筝给你可好?” “爹还会做风筝?” 赵佑檩笑道:“怎么不会?只是没外面卖的精细,只怕你会觉得不好看。” “女儿怎么不觉得呢?” 扎架子,糊纸面,绘上几笔墨竹,一只简单的四方风筝便做好了。赵佑檩将赵希筠抱将起来,笑着道:“筠儿写几个字在上面好了。” “我……我写的不好……” “怎么会,方才你那字写的就很好。把你最想说的话写在上头,到时候咱们放了,老太爷就能看见,便能帮你实现心中所想。” 赵希筠惊讶地问道:“真的么?老太爷真能看到我所写的,达成我心中所想之事么?” 赵佑檩额首称是。 赵希筠拿起笔在风筝上写了一行字,满足地笑着。 * 重阳糕又称花糕,菊糕。是用糯米粉,粳米粉加红糖拌成糊状,再加白糖搅拌,后放上豆沙,上笼蒸,最后再撒上些果脯之类的,切成菱形,再在上面插上彩色小旗。 宋吴自牧《梦粱录》记载“此日都人店肆以糖面蒸糕……插小彩旗,名‘重阳糕’。 明刘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有重阳日父母家必迎女来食花糕的记载。(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假蟹 (抢光pk票,夺光粉红票,分光推荐票~三光*^__^*~) 所谓的九月初九登高望远不过是借个好兆头,若是平坦之地无山可登,不能登高望远则只得借助高地。 赵家花园有一处临水高台,视野还算开阔,赵老太爷便让人在此摆了宴席。 几十盆黄白绿各色ju花摆在一起,到也别有一番味道。玉白色骨灵神秀,微微颤颤地立着;黄色瘦月清霜,如金团而拥;紫绿色冰清玉洁,娴静尔雅。 赵佑楣打量着几十盆ju花道:“节华仙子越发脱俗了。在南京难以见得如此秀美甘菊。”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赵老太爷洗了手,擦干,取了剪刀,剪下几朵开的正艳的ju花,取了花瓣同翠叶,放入一袋高粱之中。 “伯父还酿ju花酒?” 赵老太爷又剪了几朵ju花放入另一袋高粱之中笑着道:“人老了,毛病也多了。多喝些ju花酒明目,治头风而已。你都五六年没喝我酿的酒了,尝尝可比南京的差?” 剪好ju花的赵老太爷又洗了手,命人将热好的ju花酒拿了过来。 温润适口。 “多喝几口,到时候多吃几只螃蟹。” 赵佑檩点点头,回手从书童手中取过一只木盒,双手敬给赵老太爷:“这是蟹八件,侄儿拿来孝敬伯父的。” “昨日你都带了好些笔砚与我,还弄这些做什么?”赵老太爷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摆放的是一套金制蟹八件,往外一推,“你有几个钱,拿这个给我?你如今正事是做学问,别乱了心智,拿走!” 赵佑檩忙站起身道:“这是鹿鸣宴上,一个苏州同窗饶于侄儿的。只是包了层金在外头,内里不过是铜。” “笑话!鹿鸣宴上怎能拿这东西做彩头?如今也荒唐了!” 赵佑檩笑道:“曹座师最喜食蟹,鹿鸣宴上特地摆了蟹宴,品蟹吟诗,侄儿特地抄了几首出来带给伯父瞧瞧。”说着从袖口掏出腾好的诗词递了过去。 赵老太爷眯着双眼瞧着赵佑檩递来的诗稿,赞了句:“字果然比先前精进了!” 赵佑檩只是微微拱手并未答话,等待赵老太爷将文章看完。 “这是谁写的?横行公子竟无肠,真正直白,这句虽俗,后面的意境却是不错。”赵老太爷指着一首笑道。 赵佑檩走到跟前,瞧了眼:“汤山吴期恒,此次乡试七名。” 赵老太爷点点头,又指着一首道:“这白玉金盏文窑碟,雪蒜橙姜齐捣高。写的如此花团锦簇,金玉浮华,大有媚上邀宠之意。” 赵佑檩知道伯父说的是明端范,直叹伯父眼光如炬,通过字里行间便可看清一人。 此时只听见赵老太爷拍案感叹:“痛快!痛快!郭索郭索,还用草缚,冷眼旁观,看尔何行。” 赵老太爷仰头喝下一杯酒,双眼欣喜地望着赵佑檩:“此作甚好!……山阴徐文长。” “正是!鹿鸣宴上以此诗为魁。” 赵老太爷点点头,随即眼中光芒又沉了下去:“此人这次排在末名?” “是。曹座师说徐文长文虽好,但笔力太过霸道,不留半点余地,若要中第还当磨练一二。” “笑话!”赵老太爷冷哼一声,“把读书人的风骨都磨没了才叫好!我看他们还不如横行公子!” 赵佑檩不敢开口,只是侍立而站。 赵老太爷看着他同两个孩子都站着,没好气的摆摆手:“你们都坐,不用理我。”又转身问道,“螃蟹怎么还没蒸好?” 书童忙应声下去催菜,不过会儿,王九指亲自来了,端上一份:“今日没好蟹,只做了这个,您尝尝。” 赵老太爷疑惑地沾了醋,尝了一口,不悦地挑了眉头道:“这味儿不错,还说没好蟹。瑞雪身子可好了?” “已然好了。九雌十雄,如今吃雌蟹才肥美,再说也没提前招呼一声,已然说了,明日送来。” 赵希厚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道:“王叔这味儿真好。” 赵佑楣也尝了口道:“是。不过还是蟹羹好吃些。只是鹿鸣宴上的蟹羹放了鱼翅、海参,还拿了鸡汤来熬,怎的却不如此味儿浓?” 王九指还没开口,赵希厚便有些不满地道:“蟹羹自当纯正,那些蠢东西以为鱼翅海参为海物,定当鲜美,却不想凭空增添腥恶,反坏了味道!不过,王叔,你做的蟹羹为何味浓,不像我先前吃的那些。” 王九指点点头:“三少爷说的是,蟹羹定不能加旁的。所以煮蟹羹也不需兑鸡汤,只能先前蒸蟹留出的原汤加进去便好。” 赵老太爷叹道:“你也太矫情。佑檩好容易回来一次,还要等一日才吃得上蟹,你有这做蟹羹的功夫,拿几个出来应景也是好的。” “今日真的无蟹,这是黄鱼熬出的,半点蟹都没放。”王九指无奈地道。 赵老太爷指着王九指笑道:“不过发几句牢骚,你就臊了!黄鱼哪里能熬出蟹的味儿?” 赵希厚也不大相信王九指的话,以前他也吃过其他食材做的“蟹味”,味儿是有,却不能如此纯正。 “就是拿黄鱼熬的,要不我再照着做次给老太爷瞧瞧?” 赵佑檩却道:“原来黄鱼还能熬出蟹味来?今日就是不吃蟹,也不虚此物。” 赵老太爷指着赵佑檩送与他的蟹八件,故作恼怒地对王九指道:“我还想试试佑檩送我的这东西是否合手,全让你坏了兴致。罚你明日做桌螃蟹宴来,只许用螃蟹,旁的一概不许用。” 王九指忙应了。 旁人没多大兴致,赵希厚却闪亮了双眼,那日罚跪他便想着吃上一次螃蟹宴,却苦于在祖父家不好做主,没想到今日却得以实现,整个人欣喜脸上。 两个孩子吃了没一会儿,便不愿在坐着,赵老太爷则命人拿了风筝让两个孩子去玩。自己则同赵佑檩吟诗行文。 一阵秋风吹过,点点黄花飞散。赵老太爷拢了拢衣裳,赵佑楣忙起身从书童手中取了披风为赵老太爷披上:“伯父,外头天凉,这又临着水,风大,还是到屋里去吧!” 赵老太爷瞧了眼ju花,点点头,由赵佑檩搀扶着进了后面的屋子。 “佑檩,你今年有三十了吧。” 赵佑檩捧了热茶于赵老太爷道:“侄儿比三哥小四岁,今年三十二了。” 赵老太爷抿了口茶道:“筠儿的娘也去了五六年了,你又一个人,筠儿也一天大似一天,我一个孤老头子哪里能教她什么。你也该续弦了。” “侄儿此次回来也想同伯父商量此事。侄儿年轻,还请伯父为侄儿参详一二。” “哦?可是有满意的?” 赵佑檩撩了袍子跪在赵老太爷跟前:“只是有人提及此事。” 赵老太爷示意赵佑檩站起来,问道:“女方是哪家的?人品如何?” “是……是南京吏部尚书周宾的侄孙女。” 赵老太爷沉思片刻道:“周宾……却也是门当户对。” 赵佑檩不好意思地笑道:“侄儿便是想回明伯父,日后好请媒人说项。” 赵老太爷道:“你何须问我,只要她能对你,对筠儿好,就万事皆好。” “只是……”赵佑檩有些犹豫,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赵老太爷被他只是的不耐烦,坐直了身子道:“只是什么?大丈夫当机立断,怎如此婆妈!” 赵佑檩犹豫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赵佑檩在国子监读书算是排在前头的,在南京也薄有些文采,无意间遇到周宾的侄孙女,却不想是周宾安排下的。却没想到那小姐却是不一般地干脆,径自走到前面,隔着帘子对赵佑檩道:“年岁大了些无碍,穷些也不打紧,只是身边的姑娘却是大了,想是读了书识了字,心里的主意也多。我年纪轻,嘴拙,难以管教。” “伯父,筠儿还是先在您跟前先住些日子,等……等她生了儿子……我再接筠儿好了。”赵佑檩跪在赵老太爷跟前哀求道。 赵老太爷顿时怒了:“笑话!这还没进门就算计起孩子了!这种小姐趁早别娶!” “伯父……”赵佑檩一把抓住赵老太爷的袖子,急切地道。 赵老太爷见赵佑檩如此,心中不禁疑惑:“佑檩,你同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轨?” 赵佑檩忙摆手:“没有,没有,侄儿一向严守礼法,并未有不轨之事。” “那你挂着那有什么意思?明日我就请人在咱们县,不,咱们滁州府为你说亲。” “伯父……侄儿……”赵佑檩这才吱吱唔唔的说出,原来,他已同周家交换了八字,连订礼都下了。 赵老太爷顿时头晕眼花,歪倒在太师椅中,右手颤抖着指着赵佑檩:“你……你……” “伯父,侄儿知道错了。只是……只是侄儿苦读了这些年,不能因为此事坏了名节,还请伯父成全,您再照顾筠儿三年好了,三年后,只要她生下了儿子,侄儿便将筠儿接过去!” 赵老太爷无力地道:“你不要同我说,你同筠儿说!” 赵佑檩顺着赵老太爷的手指,向身后看去。 赵希筠不可置信;赵希厚满面轻视…… 他忙站起身跑到赵希筠跟前:“筠儿,你听爹说,爹……” 他话还没说完,赵希筠已转身跑开了。 * 假蟹:煮黄鱼二条,取肉去骨。加生盐蛋四只,调碎,拌入鱼肉,起油锅炮。下鸡汤滚,将盐蛋搅匀,加香蕈、葱、姜汁、酒。吃时,酌用醋。 此做法出自清袁枚《随园食单》,红包已经亲自尝试过,却是美味,不下真蟹的味道。据说,有很多其他食材做出的蟹味也很好,大家有机会可以尝试下。(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糖醋排骨 (求pk票,粉红票,推荐票,一个都不放过~) 赵希筠跑了出去,跌跌撞撞地越跑越快。 她吭着头一路乱走,根本就不理会路上遇见的人,只知道朝前走,只要路没断,她就一直往下走,她不想待在那,不想再见到那个只见过一次的父亲。 父亲的话,撕扯着她的心。她有想过自己的父亲长得是什么样,如果父亲回来了,会对自己说什么,会不会像王九指对瑞雪那样。而自己要给父亲捶背揉肩,洗脚,把从未尽过的孝心一股脑的全做好。 父亲先前还为自己做了风筝,她觉得比父亲从南京给自己带回来的脂粉首饰还要好。她甚至想过父亲带自己出去放风筝。 可是,为什么,父亲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不要她了。 脚那么疼,她每日还坚持不懈的走路,从未想过要放弃。为什么,那人说不要自己跟着,父亲就毅然将自己丢弃。那人比自己还要重要么? 为何前一刻父亲还对着自己说想念自己,后一刻就将自己抛置脑后。难道父亲对自己说的都是假话。 那还有父亲说起母亲时,面上流露出的神伤也是假的么? 三年后,等继母生下儿子后,再接自己过去。现在继母还未过门,就已经容不下自己,那三年后,生了弟弟,那还有她的地方么?她还能容下自己么? 在爷爷跟前她过的很好,在三哥没来之前,她过的真的很好。可是三哥来了后,他身边的丫鬟却是…… 那些个丫鬟时常问自己,叔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姑娘什么时候到叔老爷跟前之类的话,从她们那种刻意地话音中,她听出了疏离。 她在想,如果跟在父亲身边,就再也不会有人这么问自己了吧。 赵希筠再也跑不动了。脚针扎似的痛,一点点的撕扯她的注意力,她扶着墙壁漠然地蹲下,无助地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是个女儿,如果是儿子,父亲就不会有把自救丢在这的念头了吧。她突然痛恨起那个周家的小姐,都是她,如果不是她那说,父亲也不会把自己丢下。她既然是什么尚书的侄孙女,能嫁的人多的事,为何要单单选中了自己的父亲。就算是那样,自己跟在父亲身边又能对她怎么样。 赵希筠恨恨地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心里诅咒着那位周家小姐,迟早要遭到报应的。 是!她不会好过的。崔大娘偶尔说过,种下恶果必然会遭到报应的。 她坚强地抹了把眼泪,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却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里。这一段的墙很是陌生,她从来都没来过这里。 狭小的弄道,很安静。这是哪里? 她慢慢站起身子,忍不住吃痛地倒抽一口气。脚很痛。 扎着脚心,刺激着她所有的神经。她不由低下头,望着被裹得尖尖的双脚。父亲才看到自己双脚,很高兴,她也感到高兴。可是,现在她后悔自己裹了脚,如果当时她可以跟爷爷说不裹脚,自己也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她扶着墙,往回走。 走了没十几步的样子,她看到一个女子从一边的墙走了过来。那女子她是认识的,是瑞雪的干姨,叫四儿的。有时候她会送洗好的衣裳到自己那,她见过几次。 四儿从小门那走过来,抬头却瞧见赵希筠,忙赶上前道:“五姑娘,您怎么到这来了?是来找瑞雪的么?” 赵希筠迟疑地点点头:“不……是……” 四儿偷偷地瞧了瞧赵希筠。叔老爷回来了,老太爷在花园里请叔老爷吃酒,五姑娘应该跟着的,怎么跑到这里来。而且,她双眼微红,还有些肿,睫毛上还带着为擦净的泪水,分明是刚哭过。 她笑着道:“五姑娘从未来过这,我带你去吧,就往前面不远的地方。瑞雪这些天被关着,人都急坏了。成日里就想出去玩,只是王师傅不叫她出去。” 赵希筠跟在四儿身边问道:“瑞雪可好了?我先前还想来看,只是……崔大娘不叫我来。说是会传给我。” 四儿忙谢道:“已经出痘了,只是再多养几天就好。如今不碍事的,五姑娘这回去,瑞雪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赵希筠微微一笑:“我喜欢跟瑞雪玩。” 往前走没多远,再往左边拐,进了个小门,有个院子。四儿推门进去:“瑞雪,快看看是谁来了。” 爬在床上的瑞雪正感到没意思透顶,瞧见四儿来了,立即欢呼着跳了起来,才赤脚跑下床,她便发现走进来的赵希筠。 她越发的高兴,欢呼着扑了过去,搂着赵希筠是又蹦又跳又叫的:“五姑娘,五姑娘,我好想你。你都不来瞧我,我一个人都没人说话,好没意思。”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赵希筠被她的欢快感染了,她也搂住瑞雪,开心的道:“我也想你。听说你身子好了,快让我瞧瞧。” 瑞雪开心的在赵希筠面前转了两圈,笑嘻嘻的道:“全好了。身上也不痒了,嘴巴也不痛了,现在也可以吃有味道的东西了。” 四儿取了床边的鞋,放在瑞雪跟前,催促着道:“快把鞋穿上,小心凉着,身子才有些好,就这么不安分。” 瑞雪甜甜地笑着,乖乖地将鞋穿上,拉着赵希筠坐下,嘟着嘴抱怨道:“你不知道,我这些天过的好惨。哪里都不能去,连外面都不许我去,也不许我随便吃东西。整天就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东西,我吃的嘴巴都没味了。” 在一旁收拾的四儿,忍不住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样,王师傅还不是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吃的。” 瑞雪忍不住道:“我知道,可是真的是没味道。四姨就知道帮爹爹。” 明知道瑞雪说的是孩子话,四儿仍红了半边脸,羞涩地道:“我哪里帮你爹爹了。” “四姨每天都来照顾我,给我跟爹做吃的,缝补衣裳……爹爹还问我要不要四姨做娘。”瑞雪掰着手指一点点的数着四儿的好,末了的那句,羞得四儿面上更如火烧云一般。 她不禁有些期待的看着瑞雪,迟疑道:“那你……你怎么说?” 四儿只觉得无比的紧张,王师傅已经问了瑞雪?看来王师傅十有八九已经要答应自己了,虽然……但是,她仍想从瑞雪口中听到那个肯定的回复。 瑞雪甜甜地笑道:“我说好啊!我可喜欢四姨了。” 虽然是亲耳听到,满心难以掩饰欢喜,四儿手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放才是:“我……我…..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瑞雪你想吃什么,四姨给你做,是麻油笋尖还是糖醋排骨,四姨都给你做来。” 她内心有些兴奋地等不到瑞雪的回答急冲冲地出了门。 赵希筠盯着冲出去的四儿,幽幽地道:“你喜欢她做你娘?” “是啊,四姨人很好啊。” 赵希筠难掩难过地道:“有哪个后娘是好人?” 瑞雪觉得赵希筠有些不对劲,推了推她:“你怎么了?”又见她眼睛有些肿,小心的问道,“你哭了?怎么了?我听爹说叔老爷回来了,你怎么没在那?” 赵希筠的眼泪又抑制不住的往下流,她一把抱住瑞雪:“爹不要我,爹不要我了。” 瑞雪见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伸手去抹了赵希筠的泪水:“怎么回事啊?怎么会不要你呢?” 赵希筠哽咽地将方才赵佑檩说的话说了一遍;“所以,后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爹才回来对我极好,又是抱着我哭,又是给我带东西,转脸就为了娶那个女人不要我。” “可是,叔老爷不是说三年后等她生了儿子再来接你么?” 赵希筠气道:“现在都不要我了,以后怎么会要我!” “五姑娘?” 赵希筠大力地擦干眼泪:“她现在要我,当着爹的面前对我好,背地里打骂我,我就算同爹说,爹也会觉得是我小心眼,越发不喜欢我。与其那样叫她日后对我不好,还不如在这跟着爷爷,至少爷爷对我好。” 瑞雪怔怔地看着赵希筠,心里却打起了小鼓。后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前对自己好,背后又是另种样子。四姨会这么对自己么? 赵老太爷原先跟她们说过二十四孝里头的故事,那里面就有个后娘,给自己的亲儿子做厚实的棉衣,丈夫前妻孩子的棉衣却塞上茅草。前妻的孩子冻的打转,旁人还说前妻的孩子不懂事。 如果,四姨这么对自己,大家是不是也会这么认为,是自己不懂事呢?爹是不是会再也不喜欢自己了? 赵希筠推了推愣住的瑞雪:“你怎么了?我看四儿对你很好,王叔对你也好,不会像我这样的。你真好,那么多人喜欢你,我只有爷爷一个。” 瑞雪抱着双腿,将头抵在双腿上,闷闷地点点头。 * 做好饭的王九指匆匆地赶回了住的地方,四儿正照顾瑞雪吃饭。他感激地对四儿点点头,却对瑞雪道:“别吃那么多,清空了这些天,小心肚子受……” 他的话戛然而止,瑞雪根本就是在数着米,一点点的往嘴里拨拉,看着是大口的吃,可是碗里却根本没少。 “怎么了?不好吃?” 瑞雪闷闷地摇摇头。 四儿忙为瑞雪夹了糖醋排骨:“你不是最喜欢吃的么?王师傅特地为了你做。”提到王九指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瞄了王九指一眼,面上很快便红了,她慌乱地收回自己炙热的目光。 瑞雪木木的咬了一口,有一下没一下的咀嚼着。 王九指歉意地对劝说瑞雪多吃些的四儿道:“多谢你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说着就已经起身相送。 四儿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支吾道:“那我走了,明日……明日,我再来。” 她才迈出门槛,身后便传来吱呀的合拢声。门关了,她无助地回头,盯着那扇斑驳的木门。他就这么急切的叫自己离开?或者,他从未中意过自己,只是自己从瑞雪的只言片语的一厢情愿? 她慢慢地走出了这个院子,日头就在头顶,人影只有那么一团,她盯着自己的影子。黑黑的一团,随着自己的走动而移动,无论她是快还是慢,自己永远都摆脱不了那一丝的阴暗。 王九指将瑞雪的碗筷收了:“不想吃就不要吃了,别勉强。” 瑞雪无声地点点头,手自然地滑落,直直地垂在凳子两边,只有手指无意地挠着凳子腿。 王九指将碗筷收拾好,走过来,弯腰将瑞雪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让瑞雪坐在自己双腿上:“有没有事要同爹说?” 瑞雪靠在王九指的胸膛,轻轻地摇摇头。 “那爹有话同你说。”王九指捋着瑞雪的小辫子,轻声地道,“爹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你,你要梳什么样的头发,爹也不会,也不知道你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才好看。可是爹只要你高兴就好。你愿意留在赵家,喜欢这的花园,爹就留下来,直到你想离开这。你若是不喜欢有人做娘,爹就不娶,只要你高兴就好。” 瑞雪渐渐地从王九指怀里抬起了头,她有些诧异地望着王九指,她什么都没说,父亲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在为这个纠结。 王九指看着她,将她再次搂进怀中,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 糖醋排骨有两种做法,一种是炸好排骨,浇上酱汁;另外一种则是慢慢地熬出来的,我觉得前一种比较好吃,因为后一种会觉得肉很死,很硬,口感不好。 糖醋排骨的糖一定要适量,要不会有些淡淡的苦味。(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黄山炖鸽(200加更~) (求pk票,粉红票,推荐票~) 昭宁四十七年四月在府衙传来的喜讯中到来,年方十八的赵希厚顺利通过府试,成为童生,只待日后的院试。 “今日三少爷就要回来了,老太爷可要做些三少爷爱吃的?” 赵老太爷白了王九指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做什么?不过是个府试,日后若是金榜题名,你打算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这把老骨头给他熬汤?” 侍立一旁的赵希筠忍不住微微一笑:“若是三哥写不出文章该如何是好?” “写不出,回来再给我读三年的书!” 赵希筠走到赵老太爷身后,为他轻轻地捶背:“三哥临走时还说,食王叔菜,下笔如神助。” 赵老太爷忍不住笑了,随即又收了笑容,不快地道:“就那小子的花样多。王九指,你就随便做几个他喜欢吃的好了。我当年中了榜眼回来,我母亲也不过是煮了小碗黄豆给我吃,哪里像现在,他不过是过了小小的府试,就要八碟十碗的供着他?” 王九指道:“考了几天,人也疲了,炖锅汤补补气也是应当的。” 赵老太爷想了下道:“前日不是送来几只野鸽子么?给他炖了喝。省得他抱怨在我这没吃好。” * 赵原一面削山药皮,一面抓痒,口中不住发牢骚地道:“我最烦剥山药皮,全身都痒痒。”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将山药丢给新来的黑子,让他去削。自己则洗了手,取了生姜片擦手,守在药罐子前,为他爹老赵山看着汤药。 “黑子,洗了山药,切成片,就放在这边!赵原把你爹的药放带外面熬,到时候跟吃的混在一起,我定饶不了你。” “知道了,我收拾的好好的,不碍事的。” 王九指不再理他,利落的杀了鸽子,在腹部开了口,将内脏掏了出来。拿水冲净后,放到开水中去除血水。放进汤碗之中,搁入葱姜等物,只等山药片齐活。 他随即准备今日的菜色,几乎都是赵希厚喜欢吃的,他利落地动作一如几年前。横切片,竖成丝,刀起刀落之间,主菜配菜整齐地码放在盘子备用。 黑子张大了嘴巴,看着王九指的动作,都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好厉害!” 赵原随手给了黑子后脑勺一下:“没见识的小子!快点剥,这汤要炖上还一会,快些!” 黑子憨憨地笑着,卖力地剥着山药皮。 赵原看着他一点瘙痒也没有,拍着黑子铁塔般的身子道:“你小子果然是皮糙肉厚,一点都不痒?” “这没什么,俺家有桃子,俺直接吃,也没咋样。” 黑子将剥好的山药拿到案板上切片,只是过于滑手,他切了好几下都没能切成,还将自己的指甲削了点下来。 赵原将他往身边一拨,示范给他看:“清水中加些醋冲到上面,就不滑了,看着。” 利落的下刀,一面面整齐地落下。 见赵原将一整根山药斜刀切片后,黑子忍不住亲自上手。 “别那么薄,这是炖汤,炒的时候切这么薄,炖汤的时候厚些,对,就这样。”赵原站在黑子身边,看着他切菜。 黑子越切越顺手,忍不住拿了块山药片往口里塞。 “啪!” 赵原随手给了黑子一下,打掉他手中的山药片:“你不想活了?什么都敢吃?” 黑子吓得一抖,把自己的手切了。 赵原瞧着他,没好气地撕了衬衣下摆,给黑子包扎:“山药不能生吃,有毒的。” 黑子瞪着大眼道:“有毒?那哪能做汤。” “没事的,煮熟了就能吃,中午都吃了那么多饭,又饿了?” 黑子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咧着大嘴嘿嘿一笑,他是有些饿了,这饭好像在他肚子里存不住货一般。 王九指瞧着黑子没事,便道:“切好后,就放到汤碗里,加上鸡汤,拿桑皮纸把碗口封了,放到蒸笼上蒸。你在旁边盯仔细了,一直都是小火炖。我出去有些事,过会就回来。” “那您去哪?” “到外面弄些荷叶。” 赵原听他要荷叶忙跑到跟前:“要荷叶做什么?煮荷叶粥?您不是说现在的荷叶还没到时候,没那股子的清香么?” 王九指笑道:“不是,一会你就知道了,你把凉菜拌了。那几样有蒜的菜记着别送到三少爷屋里。” 黑子瞧见王九指出门了,悄悄地凑到赵原身边道:“王师傅真厉害,左手用刀都那么利索。我左手都用不了筷子。” “那是,你快切,再过会这山药变黑了,小心王师傅回来骂你!” 黑子不在意地道:“你就知道糊弄俺,这山药怎么可能变黑。再说王师傅人那么好,才不会骂人。” “是,王师傅不骂你,小心三少爷骂你!” “三少爷,三少爷很凶么?”黑子来赵家才半月,只是听人说三少爷多厉害,多有本事,却没见到真佛。 赵原扔了几头蒜瓣在研钵里,道:“凶到不凶,就是这嘴巴太刁了些,除了王师傅能伺候的好,旁人都不行。那年瑞雪出痘,王师傅为了照顾她,半个多月没煮饭,我们做了菜都嫌不好吃,最后连吃了半个多月的白粥,人都瘦了几圈。” 黑子惊叹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傻笑道:“俺到没什么讲究,只要管饱就好。” “三少爷那是贵人,当然不能跟你一样!”赵原给了黑子一下,让他赶快切山药,口中道,“他那舌头实在厉害,有次我帮王师傅切了肉,他往嘴里一尝,就知道菜不是王师傅切的。” 黑子听了就犯起难了,停下手:“那我这……” 赵原笑了:“没事的。那天切肉我没按纹路切,肉就显得死板。肉片讲的就是滑嫩,三少爷当然吃的出来,你这没事的。他若是吃了出来,今日我饶你一百文。” 黑子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紧张地道:“俺不跟你赌。” 赵原看着黑子一脸紧张样,好笑地道:“不赌就不赌。快点切了。” 黑子细致的切了山药,抓了放入汤碗之中,仔细地蒙上桑皮纸,小心翼翼地守在旁边注意炉火。 * 都要到中午饭时分,王九指才拿了几张荷叶回来,递给黑子,让他洗尽,笑着问道:“汤上锅蒸了?” “蒸了,老早就闻到香了。”黑子忍不住又吸了口水。 王九指瞧着他的馋样笑道:“等会我就给你盛一碗,让你解解馋。” 黑子一听有地吃,立马咧着嘴大笑,乐呵呵地跑去洗荷叶。 赵原不满地道:“他大口一张,什么都没有了,让他吃,真暴敛天物。” “你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回头,我跟四儿说,让她教训你!” 赵原一听到四儿的名字,顿时涨红了脸:“我……我又没说什么。” 六年前,在王九指拒绝四儿后,赵原突然向四儿提亲了。两人很快就成亲,婚后,赵原对四儿是言听计从,在四儿跟前连大话都不敢说一声,最是听话。 王九指好笑地摇摇头,走到蒸笼边。 取了出汤碗,揭开桑皮纸,拿筷子试试鸽子的熟烂,却不想,汤色有些不对。他尝了口汤,觉得味道十分怪异,又尝了口,还是觉得怪怪的,拿了筷子在汤碗里搅了两下,夹出样东西来,他细细一看,顿时黑了脸。 “黑子!这是怎么回事?” 黑子忙跑了进来,看着怒气冲冲的王九指,顿时傻了。 “汤里怎么会有甘遂?” 黑子忙摆手道:“俺不知道。” “我不是叫你一步都不离的么?” “俺真的一步都没离开,你可以问原哥。” 赵原见王九指发了那么大的火,忙道:“是,我就在旁边看着,他真的只放了山药,连汤都是我舀到汤碗的。” 王九指冷眼一扫:“那怎么进去的?它自己会跳进去?” 黑子真的急了,扯着嗓子喊:“俺真的没放,真的没有!” “赵原,我说的是你!” 赵原哪里想到王九指会指自己,忙道:“我没有。” “不是你是谁!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爹的药不要放厨房。你爹得的是消渴,药方里就有甘遂。甘遂跟山药相克,当时大夫就交待过你,你怎么还跟山药放一起?你想害人还是做什么?” “害人?”赵原顿时大惊,奇怪的看着王九指,“王师傅,那你……” “还不快去煮绿豆汤。把你爹的药拿到隔壁屋子熬,甘遂有毒,别说跟山药就是跟……”王九指说不下去,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强撑着站着,“还不快去熬绿豆汤。” “绿豆汤,绿豆汤……”赵原整个人顿时蒙了,急的团团转,哭丧着道,“现在没备上,哪里有绿豆汤啊!” 王九指骂道:“糊涂,不知道去煮……”说话间,整个人都滑在地上。 “王师傅,王师傅!” 厨房的人一见到王九指滑坐在地上,一窝蜂的拥了上去。 煞白脸的王九指吃力地摆手:“没事,黑子,你把我背回去,赵原快去熬绿豆汤给我喝,再帮我叫大夫来便好。” “对,大夫,大夫!”赵原拔腿就往外头跑,却不小心在门口绊了下,整个人顿时摔了出去。 * 黄山炖鸽:徽菜。 山药:《本草纲目》概括五大功:益肾气,健脾胃,止泄痢,化痰涎,润皮。但是山药皮有些人接触会过敏发痒,这个时候拿生姜片擦拭数下便好;另外山药不能生吃,便秘的人也不能吃,当服用碱性药物的时候也不要吃山药。 另外山药有时候称怀山药同淮山药,这两种是不一样的。淮山药是指安徽江苏所产的,而怀山药是河南所产的。黄山炖鸽,用的则是黄山山药。(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干菜脆饼 (嘻嘻,这是推荐满五百的加更~继续求推荐票,pk票,粉红票。红包pk满一百分就加更一次~) “中午随便吃点,省得你三哥回来都是大鱼大肉的。” 赵希筠端了粥道:“王叔熬了白果粥。” 赵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人老了,也只能吃这些东西了。你看我这槽牙如今都动了。” 赵希筠浅浅一笑:“王叔前日炖的鸽子肉您还吃了两口。” 赵老太爷点头道:“他做的东西自然对我的胃口。” “三哥也极爱王叔做的菜。我听说,县学最后一场考试,三哥因赶着回来,随手就写了出去,把杨县令都震住了。” 赵老太爷顿时板了脸:“混账!” 赵希筠小脸霎时惨白,垂手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个混账!简直有辱学问,我若是县令定不取他!” 赵希筠明白赵老太爷骂的是赵希厚,只是因为是自己不小心,脱口而出惹恼了赵老太爷,忙道:“三哥的文章很好啊!我听说杨县令都连连夸赞,爷爷您不也说三哥县试五场文章里头,最后这一篇最好么?” “荒唐!”赵老太爷虽然口中强硬着,也觉得赵希厚县试最后一场考试的文章做的最好,文章天成,丝毫不见修饰,淳朴自然。只是也太过浮躁,急于交卷,视他人如浮蚧,为读书人之大忌。 “爷爷,您同我说说三哥的文章,有几句我都不大明白。” “引经据典巧妙罢了。我同你一说,你便明白了。”赵老太爷将赵希厚文章里的一些典故说了出来,笑着问道,“怎么今日同我论文了?” 赵希筠只笑不说话。 “怎么都不见你同瑞雪在一处玩了?陪我这孤老头子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六年前,赵希筠的父亲赵佑檩回乡,言明要娶南京吏部尚书侄孙女,又说等新娘子生了儿子后,便要来接赵希筠,可是如今已经六年过去,赵佑檩已外放做了县令,也不见他遣一人来接赵希筠。 赵希筠只当自己只有爷爷,同赵老太爷相处的越发亲近。 “瑞雪说今日三哥要回来,要在厨房帮王叔做事,等明日再同我玩。” 赵老太爷慈爱地抚着赵希筠乌黑的头发,温和地道:“你有空,同瑞雪学做几个菜,日后出嫁也好孝敬公婆。” 一提到出嫁,赵希筠顿时羞红了面孔:“爷爷,您……” 两团红云爬上赵希筠羸弱的面颊,算是为她添加几点颜色。 “我不说就是,只是我们筠儿贤名儿在外,怕是说媒的都要把我这门槛踏破了!” 赵希筠伸手捂住羞红的双颊,只是低头,好久才喃喃地道:“爷爷只知道说我,三哥都没说亲,哪里就轮到我了?” 赵老太爷哈哈大笑:“回头我在你三哥的那些同窗里看看,看有没有好的给你说户人家。咳咳!” 笑得过于开怀,赵老太爷微微地咳了。赵希筠忙伸手轻轻地为他拍着后背,又捧了痰盒接痰。 一口浓痰咳出之后,赵老太爷总算是觉得舒服了,又喝了口热茶,才算真正的缓了过来:“爷爷年纪大了,说几句话,都觉得累,你回去吧,别伺候我了,我吃完就歇歇。” 赵希筠应了声,却等赵老太爷喝了粥,漱了口。服侍赵老太爷在神仙椅躺下,取了薄被为他搭在身上,又取了两本赵老太爷常看的书摆在一旁的小几上,交待书童两句话,才退出去。 * 跳马而下的赵希厚,将缰绳丢给牵马的人大步地朝正房急走。早就迎到前头来的溶月一把拉住了他:“好少爷,洗洗再去见老太爷,这一身汗一身灰的,省得叫老太爷挂心。” 赵希厚瞧了瞧日头,如今不过虽说是四月,正午还是有些热的,是该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他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溶月吩咐道:“把这个收好了,一会儿拿去孝敬爷爷。” 溶月跟着他身后,将东西放下,又整理出干净换洗衣裳,为他解了发髻,洗了头,拿帕子将水抹干,又重新梳了发髻,末了才退了出去,请他沐浴。 “青研也不知道伺候,少爷身上这件衣裳都穿脏了,内里都磨成黑的了,那件月白色的长衫还老大的墨迹在上头。幸亏少爷还能穿下去,若是叫太太知道,早就板子上身了。” 赵希厚不耐烦她絮絮叨叨的,摆着手:“什么衣裳不是穿,我是去考试又不是当新郎官。太太才不会为了这是打板子。我才交给你的那包东西呢?” “少爷买的是什么?巴巴地那么急着孝敬老太爷?”溶月在外头将赵希厚带出去的衣裳拣了拣,打发人拿下去洗了,又整理赵希厚带回来的东西。 赵希厚道:“你别管,只把东西拣出来便好。那两只雕花木匣子的东西你别动,回头我送人的。” 溶月看着两只精致的木匣子应了声,将东西拿了出来摆在书桌上。在心里盘算着可有东西不见后,才全部收了起来。 又走了进去,卷了袖子为赵希厚擦澡。 “少爷瘦了。老太爷今日吩咐王厨子好生给少爷做几个平日里爱吃的菜,我才也跟厨房的人说,请他们给少爷炖锅汤,好好的补补身子。” 赵希厚闭上双眼享受着溶月的按摩,颠了一早上,身子有些乏了。这几日没完没了的作文写诗,又是赴各种宴请,实在是累。 力道正好的按摩,疏松着双肩的肌肉,全身处于极度放松之下。热水环绕在周围,迷胧的水气缓缓上升,身上似乎有无数的小孔打开一般,极力的吸收热水带来的热气。 赵希厚感到脑袋有些不灵光了,昏昏欲睡。 溶月见赵希厚闭上眼睛,也停了手,试了试水,出门又叫人抬了桶热水进来,注入浴桶之中。 过了小半个时辰,她见赵希厚仍未醒过来,忙叫醒他:“水要凉了,少爷若是乏了,起来再睡吧。若是这个时候身子不受用了,我可就罪过大了。” 赵希厚忙抹了把脸,这才睁开了眼睛。水是有些凉了,他赶紧站了起来,由着溶月为自己穿了衣裳。 “少爷若是困,就先去睡会,我这就叫人到老太爷那看着,若是老太爷醒了,立马就来叫少爷。” 赵希厚瞧了外边的天色道:“不必,这个时候爷爷也要起来了,我这就过去,我才叫你收的东西呢?” 溶月指了书桌上摆的油纸包。 赵希厚点点头,将一旁的一只木匣子收了起来,指着另一只匣子跟油纸包命溶月拿了,同他出去。 赵老太爷还在午睡,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赵希筠领着人端了洗脸水过来。 “五妹妹,几日不见,可好?” 赵希筠笑着对赵希厚道了声“万福”,含笑地道:“三哥,给您道喜。” 赵希厚将手中的木匣子递了过去:“多谢妹妹。看看可何你心意?” 赵希筠打开,见里面是竹雕小玩意,笑着又道了万福:“多谢三哥。” 赵希厚笑着拦住了她:“先别谢我,什么时候再给我做个扇套?那个叫人赢了去。” 赵希筠打量着赵希厚,瞧着他左手里的扇子已没了扇套,连扇坠儿也没了:“都叫人赢去了?” “原没想到,一时大意,谁叫妹妹的活计那么精致?” 赵希筠抿口微笑:“溶月姐姐给你做了那么多,你还用不完?” 玉藻笑着插嘴道:“谁不知道溶月姐姐的活计精细。上回姑娘见溶月姐姐绣的牡丹,绣的水灵灵,央了几次,她却说是给三少爷做的。姑娘,您忘了?” 赵希筠含笑:“是了,你当时许我的呢?” 溶月不好意思了,虚晃着便要打玉藻:“你个小蹄子。”又对赵希筠道,“说的我脸都红了,不过推了一次,五姑娘就这么记恨,我二话不敢了。明日我就送活计到姑娘屋里去。给姑娘奉茶请罪。” 玉藻又笑了:“明日我可替姑娘等着,若是不送来,我就带人上去要去。” 溶月微红了脸,啐道:“就你话多!看不今日不撕了你的嘴。”说着就要扑上去。 屋里传来赵老太爷咳嗽声:“筠儿在外面么?同谁说话呢?” 听见赵老太爷说话,几人忙住了口。 赵希筠推门,请赵希厚先进,自己跟着进去,直径走到里间,挂好帐子:“爷爷您醒了,是三哥回来了。” 赵希厚等赵老太爷穿好衣裳,才跪下问安,又说了考场上的一些事,便笑着将油纸包打开,双手捧到赵老太爷跟前:“爷爷,您尝尝这个,我特地带了回来的!” 赵老太爷一见到他递来的东西,不禁笑了:“这东西可有四十多年没吃了,没想到都要入黄土了还能吃到这东西。” “您尝尝,可有当年的味?” 赵老太爷拿了一块饼咬了一小口:“模样虽像,可是跟当年不一样。你这里面还搁了肉,味道比我当年吃的要好得多,我当年没钱买,只得央求老板包了素馅的。” 赵希厚笑道:“那老板还说起爷爷呢!说他爷爷做的干菜脆饼是榜眼吃过的,吃了他的饼,一气中进士。爷爷可有这事?” 赵老太爷微微一笑:“四十多年过去了!那老板心好,饶了我四只饼,却只收了我两文钱。做的饼也比常人的都大。” “原来是这样。如今他家专门支了铺子卖饼。二十文一个饼。五妹,你也尝尝。” “二十文一个?” “是。寻常的几文一个,素馅的还要三十文一个。” 赵老太爷摇摇头,却还是把饼吃完了,喝了口甘菊茶:“你这次评了几等?可把文章抄了出来?” 赵希厚忙应了:“是,是一等。府台大人命孙儿把前些年进学的文章多看看。” “正是。你虽是一等,但一山还有一山高,到了南京可要小心应试。多瞧瞧前人的文章对你也是有好处的。”赵老太爷本想多嘱咐赵希厚几句,又想孙子这次得中一等不好再念紧箍咒,叹了口气,“你去吧!我叫王九指做了你爱吃的菜,到时候陪我喝几杯才是。” 赵希厚笑着道:“我陪爷爷下棋好了,前日同邱子谈输了五子,爷爷再教我几手?” 赵老太爷示意赵希筠摆上棋盘,本想拣黑子,却被赵希厚抢了,只得道:“这回让你几子?” “让五子好了。不过,王叔今日做什么好吃的?我离家几日总想着家里的东西。” “哼!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贪欲口腹之快,焉成大器?”赵老太爷顿时板下了脸,他将棋子丢进棋盒,训斥道,“上次县试最后一场,是怎么回事!” 赵希厚忙解释道:“孙儿那是一时腹痛,旁人问起又不好说,只得说想吃东西。绝不会为了口吃的,随性做文。” “嗯。”赵老太爷这才算满意,仍旧有些不快,“身子不舒服说就是,若是再叫我知道你随性做事,我定打断你的腿!” 赵希厚顿时笑道:“爷爷还是等些日子再打,若是孙儿能一气中了殿试,到时候金殿朝君,万岁定会问,我朝哪里来的铁拐赵进士?” 赵老太爷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一愣,只觉得哪里不对劲:“五丫头,三孙这话,我听着好像有些不大对。” 赵希筠也觉得不大对劲,回过头一想,笑着凑到赵老太爷耳边说了几句。 赵老太爷抡起拐棍虚幻着给了赵希厚两下,却也忍不住笑了。 * 干菜脆饼:金华小吃。相传始于明清时的县学府试场,是生意人为考生准备的填肚小吃。至今已有几百年历史。 猪夹心肉切成小丁,与蒸软切碎的雪里蕻干菜拌匀渍一会。取面粉加菜油少许和成油酥面,再摘坯,擀皮,包馅,擀成薄饼。落油锅氽炸至两面金黄色松脆即成。 跟咱们平日在街边吃的咸菜煎饼差不多。(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红嘴绿鹦哥 (求pk票,粉红票,推荐票~我要票~) 守在王九指屋外的赵原,揉着酸痛的手腕,前头那跤跌的不轻,如今这手都动不了了。看来得请大夫也给自己瞧瞧。 不一会儿,瞧大夫出来,赵原立马站起来,赶上前问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掏出方子递了过去:“给他喂几次绿豆汤,把毒逼出来。照方抓药,连吃两剂,歇几天便好了。” 赵原当场便‘阿弥陀佛’的念起来,更是千恩万谢地对大夫连连作揖。 大夫瞧了赵原两眼:“你手也跌的不轻,我帮你瞧瞧,看可伤到胫骨?” 赵原苦笑:“还要劳烦您。动都动不了。” 大夫试着活动活动赵原的手腕,却遭来他吃不住地乱哼:“没事,拿药酒揉揉便好。” “我这手都动不了,怎么会没事。” 大夫冷面冷心的从药箱里取了瓶药酒出来:“一日三次,七日便好。” 赵原只得接了过来,请人送大夫出去,自己立马奔进屋子。 王九指已然昏睡,瑞雪坐在床边照顾着。 “睡了?” 瑞雪示意赵原小声些,为王九指掖好被子,悄声走到屋外:“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毒?” 黑子哭丧着脸:“是俺,都是俺,俺把山药跟甘遂混在一起了。” 他哭丧着,瑞雪一点也没听明白,只得看着赵原。赵原给了自己脑门一下:“都怪我,若我不是把爹的药乱放,黑子也不会误放进汤里,王师傅也不会……” “赵原……原哥……”厨房的汤臣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对瑞雪笑了笑,“王师傅呢?那边要上菜了。” 赵原也慌了:“王师傅还躺着呢!” 汤臣急得直跳脚:“那怎么办?老太爷跟三少爷已经下完棋,叫传饭了。” 赵原哀求地望着瑞雪,跺着脚:“王师傅还在昏睡,怎么能做菜,算了,你去弄。” “我?原哥,你说笑吧!我怎么能行?要去也是你啊。” 赵原举着受伤的右手:“我这样子还怎么做菜?王师傅教了你几年了,你炒个菜都不行么?” 汤臣苦着脸道:“老太爷那还好说,三少爷嘴有多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挨骂!” “那要怎么办?饿着少爷?” “你也知道少爷宁愿饿着也不会吃咱们做的。还是跟老太爷说明吧!” 赵原道:“怎么说,就算是出了事,还不是一样要吃饭。先上凉菜!” * 赵希厚皱着眉头,将菜吐了:“今儿的凉菜是谁做的?” “怎么了?”赵希筠奇怪的问道。 赵希厚要了水漱口,不快地道:“豆腥味都没去掉。” 赵原佩服的直竖大拇指:“三少爷,您这舌头也太毒了。今儿是汤臣做的。” 赵老太爷搁了筷子,问道:“王九指呢?不是叫他亲自做的么?” 赵原赔笑地道:“王师傅病了。” 赵老太爷尝了口凉拌绿豆芽:“病了?中午不是还好好地么?人怎么样了?” 赵原道:“没事了,郎中已经来瞧过来。” 赵希厚一听王九指病了,丢了筷子,聊无兴趣的坐着。 赵老太爷笑着对赵希厚道:“王九指一大早就来说要给你吃的,想必野鸽子汤已经炖好了。前几日送了来,我同你五妹妹都吃过了,留了几只等你回来吃。” 赵希厚这才笑道:“还是爷爷心疼孙儿。只爷爷记挂着孙儿。孙儿这些日子都瘦了。” 赵老太爷听他说的可怜,笑骂:“胡说!没了我你就不吃饭了?那你这些日子怎么过的?” “路上吃的是王叔给带的点心。府里好歹还有家做的菜不错,不过比不上有爷爷在身边。爷爷日后您就跟着孙儿罢了。” 赵老太爷听了直摇头:“你这张嘴都养坏了。你要是生在我那会儿,现在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赵希厚笑嘻嘻的道:“爷爷只知道说我,您不也是非端砚不写字的么?” 赵老太爷懒得说他,只叫他吃菜。 “我还是喝汤吧!” * 汤臣就差没跪在地上求瑞雪了:“瑞雪,这你可得帮帮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瑞雪瞧也没瞧汤臣一眼,只是注视着一直还在昏睡当中的王九指,这第一帖药已经强灌进去了,只是爹怎么还没醒来。 她趴在床前紧紧地握住王九指的手。这只手,同旁人的不一样,少了一根食指,这手张有无数的老茧,却异常的大,异常地温暖。 这双手为自己梳头穿衣,给自己做好吃的,带大了自己,为自己遮风避雨。这残缺一根手指的手,依旧毫不逊色地给了自己所有。 可是现在这只手的主人却沉沉地睡去。她害怕……她祈祷父亲赶快醒来。 见瑞雪仍旧没答应,赵原举着无法动弹的右手咬咬牙:“汤臣,走,大不了,我废了这之手就是了。” “可是,三少爷现在是要喝汤。那汤是早就炖上的,现在就是说也……”汤臣转脸,扯着瑞雪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瞧着瑞雪,“瑞雪你帮帮忙,做个鸽子汤好了。” “爹还昏着呢!我怎么离的开。” 赵原道:“我伺候,我来伺候还不行么?就个汤,王师傅的手艺你学的最像了。” 汤臣也凑到跟前,颠着脸道:“我伺候,我来伺候还不行么?” 赵原将汤臣往边上一推:“你伺候,那谁打下手?你去给瑞雪打下手,我自有法子。” 匆匆赶来的四儿走了过来道:“瑞雪,你就去好了。这里还有我呢,别误了大事。” 瑞雪只得答应下来,向赵原道了谢,跟着汤臣去了厨房。 * “怎么还不送来?你下去催催!”赵老太爷都觉得今儿这菜上的有些慢,他才打发人下去催菜,就瞧见汤臣拿着托盘端着砂锅走过来。 “王九指病了,你们连个汤都端不来了么?端个汤都这么慢!” 汤臣只是干笑,将砂锅小心地放到桌子正中央,便垂手站在边上。 赵希厚看着砂锅有些跃跃欲试,他馋了半个月,这下可以好好的解解馋了。 赵希筠见他坐卧不定的,掩口轻笑,挨着赵希厚道:“三哥,就这么急?” 赵希厚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都忍了半个月了,实在受不住了,每日都想着王叔做的菜。” “就连做文章也是?” 赵希厚偷偷地瞧了眼赵老太爷,轻轻地点点头。却不想这个小心翼翼地动作将赵希筠若笑了。 赵老太爷示意人盛汤,见兄妹俩先是窃窃私语,又笑道一处,也笑道:“你们说什么呢?也说出来叫我笑笑?” 赵希筠忙收了笑容,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神示意赵希厚。 赵希厚清清嗓子,正色道:“没什么。五妹妹说,这锅汤千呼万唤始出来,如今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赵老太爷把持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颤着手指着赵希厚不说话。 赵希筠忍着笑,离了位走到赵老太爷身后为他抚胸擦背,好一通赵老太爷才算缓了气,唬着脸道:“定是你想的,筠儿但不会这样!” 赵希筠应和道:“正是,爷爷定要为孙女做主。” 赵希厚亲自捧了酒奉与赵老太爷,笑着道:“我哄爷爷笑一笑,古人彩衣娱亲,我是做不来大花脸,所以只知道说两句笑话。” 赵老太爷笑着抿了口酒:“知道是你的孝心,我好些日子都没能笑的这么痛快了。快把汤盛了喝,鸽肉稀烂的才好吃。” 溶月伸手将砂锅盖子打开,所有人都愣住了。 锅里不是鸽子汤,而是…… 白米饭混着汤,其中还有几根菠菜,几块豆腐。 赵希厚顿时沉下了脸。 溶月转了身,训斥汤臣:“这是什么?不是说是鸽子汤么?你不知道少爷喜欢吃肉么?” 汤臣早就垮着一张脸,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方才他就求着瑞雪,既然来不及炖鸽子汤,拿新鲜鸽子肉,做肉丝汤也是好的。可是瑞雪根本就不听他的,只把饭啊,菠菜,豆腐一古脑地都倒进砂锅里,煮好了就叫自己端上来。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自己煮了,哪里求着瑞雪。再是王师傅的闺女,可也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也就比那锅灶高那么些,怎么能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山珍海味来。 溶月瞧着汤臣根本没反应,粉脸一肃:“把王九指叫来!” 汤臣喃喃地道:“就是因为鸽子汤王师傅才病这是瑞雪做的。” 赵希筠略微有些诧异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前日吃不是好好的么?” “是。知道三少爷喜欢吃王师傅的菜,请瑞雪帮着做的,她还能做出几分王师傅的手艺来。”瞧着在坐的几位面上都有些不好,不过三少爷的面色……他越发的小心,将汤从新盖上,打算端下去重做。 “不必了,给我盛一碗吧!” 开口的是赵老太爷,他苍老而颓废地盯着那锅杂菜汤饭,有些昏晕的眼睛却想诉说一件久远的事情。 赵希筠为赵老太爷盛了一碗,看着他稀罕而又满足地眯着双眼,好像那是人间美味一般。 她忍不住为自己盛了一碗。 很平常,很平常的东西,几乎没有任何特色。 她不明白,为何爷爷为何对这平淡出奇的东西表现得如痴如醉的样子。 连着吃了两碗的赵老太爷看着都不动手的人,勿庸置疑地道:“你们都吃点。” 赵希厚勉强的吃了两口差点就想扔了筷子,这什么东西,菠菜还涩嘴,什么味儿也没有,怎么吃。 “那年进京赶考,我病倒在京城,是位老公公煮了这个给我吃,救了我一条命,如果当是没有他,我也就病死在京城,无人问津,也中不了榜眼,就置办不起这么大的家业……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都吃,都吃点。” * 红嘴绿鹦哥:其实就是菠菜。 我记得小时候,父亲指着盘子里的菠菜对我说菠菜的故事。说是朱元璋还没发迹时,在一个又冷有饿的冬天晕倒在路边,一个老公公将他救了回来,拿豆腐、菠菜、剩饭煮了一锅汤饭给他吃。后来朱元璋发迹后,千里寻那个老公公,并问那是什么菜。老公公说叫红嘴绿鹦哥。(大家可以听下刘宝瑞的单口相声珍珠翡翠白玉汤,故事很像。) 后来我查了资料,发现又一个跟红嘴绿鹦哥有关的传说。相传一清代皇帝在江南微服出游时,在百姓家中吃到一道可口的菜。回宫后皇帝要御厨如法炮制,菜名为“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 虽然两个故事不一样,但是都说的是菠菜豆腐。 菠菜高血压患者和糖尿病人宜食;痔疮病便血,习惯性大便燥结者宜食; 平日里我们总说菠菜跟豆腐在一起煮吃多了多得结石。其实是生菠菜不宜于豆腐共煮,如果用沸水焯烫后便可与豆腐共煮。 菠菜豆腐汤可是很美味的东东。(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翡翠烧麦(上) (求pk票,粉红票,推荐票~) 春草绿如茵,繁花艳似锦。温和的阳光照在众人身上,免不得要哈欠连天,春困秋乏难免。 赵家的厨房也受着影响,几个下人已经窝在墙根下晒着太阳打着瞌睡了。每日早起准备膳食再到午膳,唯有这午膳后一刻方能好好的歇息。只有几个择菜的婆子小声的议论着。 不过却有两个人依旧待在厨房里。 瑞雪低头做着点心,手法虽然生嫩却是用尽心思。 身子削弱的王九指则坐在一旁看看瑞雪做菜。看着她用心做点心,会心一笑。没想到自己这手王家菜,算是有传人了! “这包好的烧麦,洒些水在上面,上锅蒸后这烧麦皮就不容易太干裂,出锅的品相也好看。”王九指吃力地站起身,走到案板前,沾了些水,示范地洒给瑞雪看。 好容易出锅,她急急地取了一只翡翠烧麦,拿碟子装了,走到王九指跟前:“爹,你尝尝,看看味道可对?” 王九指瞧了烧麦的样子,取了杯白水喝了,这才尝了一口。他咀嚼地很细致,一点一点,吃完一只翡翠烧麦后,又喝了口水。 瑞雪眼巴巴地瞧着王九指,希望能从父亲的口中听到一个字。可是王九指吃完后,只是坐回椅子并不理会瑞雪。 瑞雪只觉得心跳的特别厉害,实在是忍不住了,又瞧了王九指一眼。 王九指好像估计忽略了她的焦急一般,只是不说话。 她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怎么样?” “东西好不好吃,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你叫大家都尝尝,大家都说好,才是真正的好呢!”王九指望着已经长成大姑娘的瑞雪,心中感慨良多。 瑞雪忙点点头,将点心端了出去,请大家都尝尝。 才端了出去,赵原就狗鼻子似的闻了闻道:“王师傅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却是不等瑞雪开口,自己就伸手抓了个翡翠烧麦,细细地品尝。 黑子见赵原伸了手,急忙抢了两个,一口一个,几下就咽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瞧着瑞雪:“再让我尝个?这还没尝出个味儿,就没了。” 他又抓了个,含糊中,黑子不由地对瑞雪竖起大拇指:“王师傅的手艺没得说。” 几个厨房的下人都赶来尝鲜,各个儿都对赞不绝口。 “有没有觉得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瑞雪注视着众人的表情,希望能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 赵原听瑞雪这么问,又拣了个细细地尝了:“没有啊!不过这翡翠烧麦却是比以前的要水一些,味不错啊!” 瑞雪瞧着其他的几个人,希望他们除了好吃外,还能说些别的字眼出来。可是那些人都是一句话“好吃!” 王九指笑着哄着瑞雪:“赵原他们都说好吃,当然好吃,你连他们也信不过么?” 瑞雪有些不大相信地道:“我头次做,不过是按着爹爹说的做,哪里会做的那么好!” 黑子一听是瑞雪做的,略有些吃惊地道:“我的乖乖!真是你做的?” “真的做的跟爹爹的一样?” 黑子点点头,他真是没觉得是瑞雪这个才上手的小姑娘做的。 洗菜的妇人更是上下打量了瑞雪后,啧啧地道:“模样好不说,这手艺也好。王厨子,你真是好大的福气啊!” 王九指最爱听旁人说瑞雪的好,他乐得嘴合不拢,吃力地走到他们跟前问道:“瑞雪做的到底怎么样?” “好吃!好吃!” 王九指笑着看着瑞雪:“看看,大家都以为是我做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瑞雪只是抿了抿嘴,没说话。爹爹让赵原他们试菜,赵原他们总是说好吃,就没说过一个不字。她实在不知道到底好还是不好。 赵原见瑞雪那样,探究着打量着烧麦,沉吟着道:“不过要说不好,就这烧麦皮的荷叶裙边压得不大好。你看看,王师傅的可比这好。” 瑞雪听着赵原说烧麦皮压的不好,仔细地瞧瞧,是跟爹做的相差很大:“爹,可是有门道?” 王九指赞许地看了眼赵原,笑着道:“这的确是有门道。” 才听王九指说有门道,厨房的下人们都围将上来,倾听王九指说教。 “烧麦皮要用专门的擀面杖,你们用的是不行的。这是其一。” 赵原忙想了想,是了,王九指每次做烧麦皮的时候都是换枣核般的梭形擀面杖的,那时候他还以为……原来有这个缘故啊。 “擀烧麦皮的时候,要加许多面粉,才能压出荷叶裙边。这也是为什么上锅蒸前要洒些水在上头。就是防止蒸好后烧麦皮太干,品相也不好。” 厨房的人赶紧点点头,汤臣却问道:“那拌馅呢?” “这没什么讲究,都是凭着个人喜好罢了。若是那人口重,你让他吃前喝些清水。” 瑞雪听了却拉着赵原问道:“我的馅可好?” 赵原挑瑞雪的刺不过是安抚小姑娘,说实话瑞雪的馅做的够味了。他点点头。再看看旁人都是点头。 见着有些失望的瑞雪,王九指沉思片刻,对着赵原道:“少爷的点心送了没?”既然她想知道,那就让有这个本事的人去尝好了。 赵原摇摇头:“不是说要做鹅油蒸饼的么?” “把这个装了,送到少爷那。” “啊?”赵原有些吃惊的瞧着王九指。大伙都知道少爷的嘴巴毒,一点点变化都能尝得出,“真的要送去?” 王九指却不理会赵原的担心,笑着对瑞雪道:“少爷的舌头你相信吧!叫他尝尝就是了。让你做菜就是为了支撑这几日。” 瑞雪有些不安,只道:“爹尝尝就是了。” “我说了好你又不信。定要找个让你信服的人才好!难道天下就我一个能吃你做的东西?” 瑞雪想着赵希厚那张刻薄的嘴巴,有些慌张地道:“爹,还是算了。肯定不行的。” “不让别人尝怎么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好不好?” 听着要把这点心送到少爷那,几个厨房的下人议论开了。 “我觉得跟王师傅做的没什么两样,一样好吃啊!”黑子抓抓脑袋。 洗菜的春婶拍着他的脑袋道:“你懂什么!少爷舌头跟咱们的不一样,能吃出咱们吃不出的味来。” 黑子见春婶说得那么得悬乎,有些不大信。他不明白,汤臣做的菜也很好吃,为什么到了少爷口里就是难吃了呢? “我就不信。这拌陷都是按照王师傅的法子弄的,除非有人故意说给少爷听,我才不信少爷光吃就能吃出来。” 厨房的几个人来了兴致,调笑着对着愣头青般地黑子道:“黑子,敢跟赌么?” 黑子一听赌,忙按住了自己的荷包。自己才领了一个月的工钱,正打算捎回家,可不能赌了。否者爹会把他打死的。 汤臣看着黑子将他的荷包捂得滴风不透的,忍不住骂他没出息:“你那几个钱还不够咱们喝两口的。这样吧!你若是输了给咱们洗十天的衣裳如何?” 黑子听是洗衣裳渐渐地松了手,这没什么,他平日里还不是要帮他们几个洗衣裳。 “怎么不敢了?就说毛都没张全……”那几个下人见黑子不答话,哄笑地撩拨着他。 果然,还是年轻气盛,一听人说自己毛都没长全,黑子顿时来了气,扬着脖子道:“赌就赌!我就说少爷尝不出味来!” 不过这并不算厨房的赌局的开始。那汤臣他们则又闹着开了另个局。 “你们这玩有什么意思!”赵原听着他们嘀咕着这个,一巴掌拍了下去,他朝王九指嘿嘿一笑,“王师傅,您跟我来一把?我赢了你得教我道菜。” “那你输了呢?”王九指有些好笑的看着赵原,他爹赵山现在不在厨房做事了,这小子的胆子也大了,动不动就跟人来赌两把。 赵原嘿嘿笑道:“我准赢。晚送一刻,少爷绝对察觉得出,而且还要发脾气!不过你可不能跟四儿说。”他肚子里的算盘打得是劈哩啪啦地,少爷嘴巴最毒,一吃出不是王九指做的,绝对发火。 王九指一下一下地磨着他的菜刀,伸手在刀刃上试试:“你怎么就惦记上我的菜?若是让你爹知道一定拆了你小子的骨头。” 赵原无所谓地道:“不过是请你教我道菜。就是我爹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王九指听了点点头:“你怎么个赌法!” 赵原得意地笑道:“送瑞雪做的烧麦过去,我说少爷一定吃得出不一样,还有少爷一定发火!” 王九指无奈地摇摇头,这人,没盼着瑞雪半点好,还盼着赵希厚发火。不过他却是惦记着旁的:“可以,不过要让你爹把他那手腌菜的本事教我?” 赵原一听王九指上来就要他家祖传的手艺,面上微微一愣:“王师傅,你也太……”这个狠字他说不出,只得道,“那你得教我做十样菜,不要求都是你拿手,如何?” 王九指允诺了,其实赵原的手艺也不错,做菜不过是有些小细节他们没注意罢了。 见王九指应允了,赵原忙招来厨房里一个小子:“冯全儿,这里头就数你小子最聪明了,今日我赢不赢全在你身上了!” 冯全儿滴溜溜地转了眼珠子道:“原哥,这……” 赵原在冯全儿耳边说了几句话,郑重地在一脸为难地冯全儿肩上拍了拍:“去吧!王师傅教我十样菜,我教你两样!” 冯全儿立即欢喜地点点头:“您就瞧好吧!一刻钟,就一刻钟。我亲自在少爷院子里等着,一准给您准信。” 听着冯全儿这么说,余下的几个人一百文上下不等的下注,不过,算算赔率却是王九指靠前。不是他们不给瑞雪面子,只是少爷那嘴巴—— 太毒了! * 翡翠烧麦:淮扬细点。皮儿透明,映青菜之翠绿,点火腿之嫣红,宛若上佳翡翠。青菜略焯、剁碎,以精盐、白糖、熟猪油拌匀成馅,以半熟烫面擀成薄皮,捏成ju花形,颈口馅心微露,用少许火腿茸点缀。(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翡翠烧麦(下)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朗朗地读书声,几年来如一日。盘腿坐在外间小榻上的溶月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微笑着听着里间传出的读书声。 抑扬顿挫,清晰明了。 老太爷这虽说管得严了些,却是能管得住少爷的。太太时常捎话来问少爷的情形,若是老太爷在信上说一句半句的好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嗵!” 有东西砸在了地上。溶月顿时一惊,绣花针刺到了手指上。她来不及瞧上一眼,抬头看了看对面桌上的自鸣钟,心里顿时沉了沉。 这都什么时辰了,点心怎么还没送来。溶月忙下了榻,悄悄地望向里间。 赵希厚一张脸绷得紧紧地背着手在里间转来转去。 掀了门帘出去,招来个小丫鬟低声道:“快到厨房问问,少爷的点心怎么还没送来?” 小丫鬟刚要去问,厨房的人将点心送了来。 “怎么这么晚?” 送东西的冯全儿只是将手中的食盒递了去,却不说话,静静地守在外头,想瞧瞧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溶月懒得理厨房的人,赶紧进了屋子,轻声道:“厨房给少爷送点心来了。” 赵希厚没有应声。溶月悄悄地窥视着赵希厚的面色,还好,有些缓和。她将点心取了出来,放在桌上,亲自端了水给赵希厚洗手。 十九岁的赵希厚唇下已然冒出点点胡茬,一身深青色圆领长褶,衬着一丝书卷气,倒显得人清逸端雅。只是好看的眉毛紧锁,嘴角隐忍地抽搐着。 他夹了一个翡翠烧麦,看了看。 烧麦皮子是透明的,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碧绿的馅,火腿茸点缀在上面,品相漂亮异常。“皮薄似纸,馅心碧绿,色如翡翠。果然是翡翠烧麦!” 浅浅地咬了一口,细细地品尝着。糖油盈口,甜润清香……不过……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厨房的人还在外头?” 溶月忙应了声,叫厨房的人进来。 “这是谁做的?王叔呢?” 冯全儿心里暗暗道了声厉害,口上却不敢表示半分,笑着道:“就是王师傅做的。” “哼!”不想赵希厚冷笑一声,“你当我吃不出来?” 他不再碰点心半分,只是喝着茶。虽然配料都是一样,但是还是跟王叔做的不一样。 冯全儿得到赵原的吩咐不能直接就应了,一定要听赵希厚点出,而他本生也就是个伶俐的人,忙叫屈地道:“真的是王师傅做的。”瑞雪姓王,叫王师傅也可以吧!不过这个称呼……有些怪! “还跟我打马虎眼?料是一样的料,手法却不一样,滋味也就不一样!”赵希厚虽这么说,可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何一样的料,弄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冯全儿信服了,赔笑着道:“三少爷您真神了!这是瑞雪做的,王师傅昨儿病了,不能做饭。特地叫瑞雪做了送来,请您尝尝,可是差了什么?” 溶月面上有些不悦:“瑞雪才几岁,这东西就能端上来?” 赵希厚夹了一个烧麦,放进口中吃了,点头道:“不差不差!” 赵希厚满足地眯着眼,笑呵呵地看着为数不多的点心。每日读书到这时,吃些点心,真是一大享受。 溶月倒了被热茶端给赵希厚,抿嘴笑他那副餍足样儿:“什么好东西,少爷宝贝成这样?我就不信,瑞雪那么点大的孩子能做得多好。” 赵希厚只是吃点心并不说话。看着冯全儿还看着他,道:“你回去说,味儿不错,就是皮差了些,还有馅拌得不开。” 冯全儿瞧着面上没有一丝动怒的神色,暗暗道奇,这瑞雪的手艺真的那么好?昨天瑞雪做了那个什么红嘴绿鹦哥少爷还闹了脾气,今日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夕之间改变吧。 吃了五只烧麦,喝了口热茶,赵希厚笑着问道:“五妹妹问你要那的那个什么牡丹花的活计呢?你拿来我一并带过去。” 溶月忙应了声,找出了两个绣好的活计递了去:“我活计不好,还请五姑娘不必嫌弃。” 赵希厚瞧了瞧上面绣的东西,摆手道:“叫你拿来就拿来,哪那么多的废话!”他换了身衣裳,开了柜子拿了一只木匣子,将那两件活计塞进袖口,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溶月掀了帘子跟在后头,嘱咐道:“少爷早些回来。” 这个少爷每回都看五姑娘都去大半天,若是叫老太爷知道,他方才的努力不过是应付了事,还不知道家里要乱成什么样子。 * “姑娘,少爷来了。”守在门口的丫鬟见到赵希厚过来,忙打了帘子。 依窗写字的赵希筠搁了笔,站起来迎着这位堂兄。当瞧到这位堂兄一进来就四下打量着自己的屋子,她立马就明白了,掩口笑道:“三哥在找什么?瑞雪今日没来。” 赵希厚没在屋子里瞧见自己想见的人,讪笑地将袖中的两件活计拿了出来:“溶月说这是你要的什么东西,我带了过来。” 赵希筠知道来送东西不过是借口,却不好挑明,取了两个活计略看了看,又推了回去:“她本来是做给你的,如今又送了来,多不好。” “你在写什么?”赵希厚懒得多说,随口问道。 这几年赵希筠在赵老太爷的指点下也读了几本书,无事的时候也写几个字做消遣,听赵希厚问了,献宝地呈了上去:“还请三哥指点一二。” 赵希筠的字婉约柔美,一看就知道这是天下女子的通病——腕力不足,他也不好讲得太过,只笑着道:“若是能入木三分便好。” 赵希筠叹了口气,递了茶给赵希厚,请他坐下来:“我也知道,可是,总是练不好。我总不能像三哥那时候一样,手上绑着个铁砂袋吧!” 赵希厚笑着不说话,爷爷把这个字看的格外的重,特地弄了铁砂袋绑在他手上,写了三年多,才取了下来。 “女子中你这字就够好了。难不成还要做第二个卫夫人?” “三哥又取笑我!”赵希筠蹙眉不悦地道,她不大喜欢听人说什么女夫子之类的话,虽然家里是书香门第,可这总让她觉得刺耳,“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平日无事打发时辰罢了!” “对了,上回你给我做的扇套上绣了几行字,爷爷瞧着甚喜,还问我是谁做的呢!” 赵希筠听得赵老太爷喜欢,白皙的面上露出一丝红晕:“我正想等爷爷寿辰的时候,绣幅百寿字的屏风做寿礼,可我这字怎好见人?” 赵希厚把玩着手中的纸扇笑着道:“这有何难。百寿我写了来,妹妹照着绣不就行了?连带着我的东西也成了。莫不是妹妹连绣活都拿不出手了?” “三哥就知道打趣我。三哥,三伯家的六哥已然进学了,院试是五魁。这五月的院试可得保佑你一举夺魁。” 赵希厚不在乎地道:“进学就进学,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进士及第。不过咱们家出个进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是不稀奇。只是你是爷爷亲自教导的,总不能输给六哥吧!” “这有什么好争的!不过是四本书里头的东西,死记硬背罢了。” 赵希厚说的很狂放,但是赵希筠明白三哥是有狂放的资本。他只用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写一篇策论,县试那次就把杨县令震住了。 县上一个十四岁就进了学的,多少人在夸耀,说什么神童在世;六哥十二岁进学,三伯母还特地写了书信回来,听着那意思,像是不用爷爷教导都可以成名。 可是在她眼里,这些人都比不上三哥。 赵希厚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只是把玩着他的扇子。 赵希筠本想跟他多说两句话,毕竟家里没有姐妹可以说话,唯独这个三哥能陪陪自己说话,不过瞧着跟他说不上几句就冷了场,又瞧见他一进来就找人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有事,便赶着道:“你快些去吧!人在这,心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被说中心思地赵希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五妹,你想要什么东西,尽管说,回头我带给你!” “你又要出去?若是被爷爷知道了可怎么办?”赵希筠一听到他要出去,急忙拦着,三哥常常溜出去,每回都拿自己这打掩护,万一哪天叫爷爷知道了,还不坏事。 赵希厚嘿嘿一笑并不说话,只是道:“怎么可能知道?我叫瑞雪留门给我,到时候若是找到你这,你就跟以往一样说就是了。对了,你要什么?若是不要,我可走了!” “昨日你带的根雕可好了。还有泥人。瑞雪拿走了,我还要。”赵希筠微微红了脸,急急地说了几样东西。逛庙的时候瞧见过路边的小玩意,只是姑娘家不方便,只得托三哥买了。 赵希厚停住问道:“是泥人么?她拿走什么样的?” “根雕跟泥人都拿了。三哥,你下次带两份好了,每回瑞雪见了,都格外的喜欢,我也不好不给她几个。”虽说不该跟瑞雪抢,只是她都很喜欢,赵希筠瞧着赵希厚手里的小匣子问到,“不过你这是什么?” 赵希厚将匣子推了过去:“她拿了你几样,你就从这里面挑好了。反正我也是照着你的份买的。” 赵希筠推着道:“我不要了,你今日出去给我带些小玩意便好。” 赵希厚突然把手伸到赵希筠的跟前:“给钱!” 冷不防的伸过来一只手,却是把赵希筠吓住了。她紧紧地捂住口,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见赵希厚面上的笑容,这才缓过来。红着脸,作势要打,可是哪里打得了,赵希厚早就蹿了出去。 * 翡翠烧麦小诀窍:烧麦皮一定要先拿开水烫面,然后是冷水和面。 (今天是小年,晚上有加更,几天咱不好保证。但是还请支持票票吧~pk票,粉红票,推荐票,一个都不许少,o(n_n))(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臭鳜鱼 赵原苦着张脸黏着瑞雪:“瑞雪,你去同你爹爹说说,这次就免了吧。” 瑞雪被他缠的无法,好笑地道:“若不是你硬拉着爹爹打赌又怎么会输?” “我哪里知道会这样。瑞雪你就帮帮忙,若是被我爹知道了,我就惨了。王师傅会做的菜那么多,何必追着我要那个东西?” 张妈冷眼旁观了那么久,忍不住道:“我看你不是怕你爹,而是怕媳妇知道你跟人打赌!输了钱。” 赵原立马红了脸,哽着脖子强辩道:“才不是,才不是。” 厨房的人都知道他是怕老婆的主儿,见他嘴上死硬,哄地笑开了。 张妈笑道:“四儿你怎么来了?” 但见赵原立马蹲下身子,双手护住耳朵,闭着眼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同旁人赌钱,也不该答应王师傅把家传的腌菜手艺教给他,我真的错了。我二回不敢了。” 厨房的人见了他这样子,又哄地笑了起来。 蹲在地上的赵原听见了笑声懊恼地站了起来,不大好意思地抓抓脑袋。看着咧着大嘴笑的黑子还不忘往口里送吃得,随手给了他一下:“你又吃。天天就知道吃。” 黑子方才赢了二百多文钱,心情大好,笑嘻嘻地道:“俺还真是饿了。” 瑞雪听他说饿,将剩下的翡翠烧麦都塞给了他:“你先垫点,到晚饭时再吃好了。” 黑子满足地笑了,一口便咽下个烧麦,伸出大拇指,含糊地道:“王家妹子,你手艺真好,顶好吃!” 瑞雪浅浅一笑,只是拿了竹簸放在太阳地里,坐到一边磨刀。 爹说过,刀是厨子的武器,没事的时候就要磨已磨,等到真真钝了的时候也就晚了。 黑子张大了嘴,傻乎乎地追随着瑞雪的身影,都忘记往嘴里填东西。 赵原瞧他那傻样,随手在他后脑门上拍着:“你看什么呢?” 黑子这才缓过神,抓抓脑袋,冲着赵原嘿嘿地笑。 赵原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好看吧?!漂亮吧?!” 黑子连连点头:“王家妹子长得真好看,笑起来更美。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说着自己就先闹了个脸红,不过他马上蹿到瑞雪跟前,蹲在瑞雪边上,“王家妹子,我帮你磨刀吧!” 见瑞雪没理他,他又指着瑞雪摆在太阳地的竹簸问道:“那里面是什么?今晚要做的东西么?” “是鱼。” 黑子一面往口里塞烧麦一面问道:“什么鱼?俺小时候常抓了鱼就现烤着吃,可香了,哪日我烤给你吃?俺烤鱼的手艺可是没二话。” 四射的渣子溅到瑞雪的脸上衣服上,她抬手拭去。黑子也察觉到自己错处,伸了手就要帮瑞雪擦。 瑞雪见他伸过手,忙侧了头躲了过去。 赵原一脚踹在黑子的屁股上:“你小子动手动脚地做什么呢?” 黑子只顾着护着吃得,双膝立即跪倒在地,他见那笼烧麦没掉在地上,这才收起了不快,不解地道:“俺帮王家妹子擦擦!” “擦什么!以后吃东西别张着大嘴说话。” “赵原你又被媳妇骂了?”戏谑的嗓音打外面传进来,转眼就瞧见身着深青色圆领长衫的赵希厚慢踱进来。 厨房的人见是他来了,纷纷站起身,凑到跟前:“三少爷给您道喜了。” 赵希厚点头算是应了,走到瑞雪跟前道:“我听说王叔病了,可好点了?” 瑞雪行礼问安,笑道:“好些了。” “你陪我去瞧瞧好了,这里有些补身子的药,你回头熬给王叔吃。” 瑞雪应了,将晒着的竹簸也一并拿了去。 走开了约有二十来步,赵希厚凑到瑞雪跟前,笑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瑞雪同赵希厚学过字,知道这话的意思,顿时红了脸:“三少爷说什么呢!” 赵希厚觉得她脸红的好看,越发的想去逗她,小声地道:“那那个傻小子凑在你跟前做什么?” “傻小子?” “就是那个蛮牛一样的黑小子。傻嘿嘿地,就那样!”赵希厚比划着学着黑子吃东西的样子。 瑞需忍不住笑了,啐道:“你跟原叔一样,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赵希厚道:“老实?若是赵原晚一点,手都要伸到你脸上了!我还没见过这么老实的人!” 瑞雪没说话,只是继续的往前走。 赵希厚见她不说话,觉得有些沉闷,问道:“你手里头是什么东西?” “鳜鱼。” “真的?我最喜欢吃鳜鱼了。”赵希厚说着掀开蒙着竹簸的纱布,只闻的一阵臭味传了出来。他立马捂住鼻子,立马离老远的,厌恶地道,“这么臭,快丢了!” 瑞雪将纱布蒙好,皱着眉望着赵希厚:“这是腌鳜鱼,就是这个味,不臭的。” 赵希厚“唰”地开了扇子,猛地在面前扇着:“还不臭,你闻闻那味!” “可是爹说要做给三少爷吃的。” 赵希厚嚷道:“谁说的,我什么时候吃过这么臭的东西?” 瑞雪见他一副急于撇清的样子,含笑道:“三少爷才说自己最喜欢吃鳜鱼的,又要反悔么?” 赵希厚苦着脸道:“我要是知道它是臭的,怎么都不吃。”说着他伸手摩擦着下巴,感叹的道,“王叔还真是有本事,这么臭的东西,他居然也能烧出香的来。” 瑞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是伸手将纱布盖严实。 赵希厚得意地笑了笑:“人家都说我文章好,我却说我这能吃菜的嘴好。你说,王叔做了那么好的菜,没有我这个会吃的人欣赏,那又有什么用呢?所谓千里马易寻,而伯乐难求,就是这个道理。” 瑞雪忙打住他:“你只会在我面前说,有本事你同老太爷说去。” 赵希厚替瑞雪扇了扇,把握十足地道:“在你面前说说而已,你也不忍心见我被爷爷敲不是么?要不,当年爹要打我的时候,你也不会扑着不叫打的。” 瑞雪面上微微红了,低了头小声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冒犯了二老爷。” 赵希厚道:“你若不冒犯,板子早打到我身上了,不过你却不怕我父亲,真是难得。” “我不晓得规矩,以后不会的了。我听人说,你县试匆匆交卷是为了赶回来吃饭,可是真的?你快想好怎么回老太爷吧。” 赵希厚笑着道:“这话怎么传地这么快,连你都知道了。” 瑞雪正色地道:“到底有没有?” “是。当时饿得我两眼冒花,再说就是两文一诗,哪里要那么久,当然是快些写完,赶紧出来吃东西。你从哪听到的?” “家里都在传,当心老太爷问你。” 赵希厚无所谓地道:“已经问过了,我说了肚子不好,又不好直说,便拿这个当理由。” 瑞雪听赵老太爷已经问过他,便松了口气。 赵希厚厌恶地瞧了她手中的簸萝:“快丢了。臭烘烘的。” “当然能吃。本来说昨天做的,结果爹身子不好就没做。今日再不做,味道就不好了。爹上我跟汤臣试试手。” 赵希厚伸出两根手指捏开纱布一角,瞧了里面的东西。鳜鱼,鱼鳞未脱,却散发出一种臭味。他受不了的再次跳开。 “你别送到我那里了,我一定不吃的。” 瑞雪将纱布重新盖上,笑道:“什么时候去南京院试?怎么不看书还跑来?” 赵希厚拿扇柄抵了抵脑门,随意地道:“五月吧!左不过两文一诗,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个给你。” 赵希厚将木匣子递了过去,也瞧着瑞雪没手拿,又留在手中:“算了我帮你拿吧!省得被这臭东西染上了。” “给爹的药材?多谢三少爷的赏。” 赵希厚道:“不是,我在滁州府给你买的小玩意。还有别总是一个赏字接一个赏的。” “我已从五姑娘那得了几个,不用的。” 赵希厚撇了撇嘴道:“她是她的,你是你的,到时候你再送她几个便是了。” 瑞雪笑着谢了她。 赵希厚目光落在瑞雪的衣裳上:“回头把这衣裳换了。” 瑞雪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裳,没什么啊,也没脏,再说她也没冬衣,这…… 赵希厚指着瑞雪身上的水田衣道:“又不是没有衣裳穿,怎么穿棉布的?爷爷不是才给你做了几身新衣裳么?” “那些好衣裳穿了又不能做事,再说什么衣裳不都是穿?” 赵希厚道:“那怎么一样。快回去换了。” “我等会还要去厨房做事,穿那么好做什么?蹭脏了怎么办?” 听她口气有些变化,赵希厚不由地道:“我不过问问,你别不恼,你如今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我今儿找你,想请你做件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不过是几张大字。” “我知道了,你临回来的时候从我这拿就是了。” 赵希厚钉在门口,笑着道:“如果有人问你呢?” “我没瞧见三少爷。” 赵希厚满意地敲了敲瑞雪的脑袋:“真聪明。回头我带东西给。” * 臭鳜鱼:徽菜。将新鲜鳜鱼用淡盐水腌渍,六七天后,便可食用。用油略煎,小火红烧至汤汁浓缩而成。鳜鱼极易消化,适合小儿跟老年人食用;有利于肺结核病人康复,但是哮喘病人不能吃。 相传在200多年前,沿江一带鱼贩将鳜鱼以木桶装运至徽州山区,途中为防止鲜鱼变质,采取一层鱼洒一层淡盐水的办法,经常上下翻动,如此七八天抵达徽州地区。此时鱼鳃仍是红色,鳞不脱,质未变,只是表皮散发出一种似臭非臭的特殊气味,但是洗净后经热油稍煎,细火烹调,非但无异味,反而鲜香无比,成为脍炙人口的佳肴。 其实我们冬日里腌制的咸鱼也可以这么做。只在冬日的太阳下晒了三四天,将血水晒干,便可以烧熟。原因就是,一旦晒的时间常,鱼肉原有的水分便没了,吃在嘴里很硬,而且也不容易入味。只晒几天却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美味。(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龙凤饼 醉亭居最大的包间。此刻聚集着一帮读书人,相互簇拥,时不时的争辩几句,评论诗文,或者说说旁的。 一个穿着赭石色长衫的书生站起身环视了一圈,高声道:“都到齐了吗?” 他身边的书生拱了手道:“就差邱子谈谈同赵雪堂。” 立即有人道:“回头定要好好的罚他们俩个。” “正是,此次咱们县就他们两个府试是一等,定要他们做东。” “乐兄,你又要罚我?”清朗地声音伴随着包间的木门打开传了过来。 身着深青圆领长衫的赵希厚笑着走了进来。 读书人见赵希厚进来,都站起身同他致礼。独那个姓乐的书生依旧坐在椅子上笑道:“不是你又是谁?此次是一等,院试你若是要夺了头魁,我来请你便是。” 赵希厚同他说笑了几句,眼睛却在包间里扫射一番:“乐兄,刘兄,子谈怎么没来?” 一个缩坐在包间角落的书生怯怯地站了起来,红着脸小声的道:“今日有人上子谈家向他姐姐提亲,今日是来不了了。” 赵希厚走到那书生跟前,作揖道:“蔡兄,这……我昨日同一道回来也没听说此事。” 蔡姓书生忙还礼道:“我听人说,这亲事订的也匆忙。” “哦?” “子谈父亲早逝,家道日益艰难,邱姐姐为了给子谈凑日后考试的盘缠才想了这法子,那家小子,前些日子跌破了头,大夫束手无策,只得娶亲冲喜。”蔡姓书生同邱子谈同住一条街上,对他家的情况最是了解。 刘姓书生冷哼一声:“竟有这等事?” 乐姓书生笑道:“天下还有这般巧的事?子谈大姐要嫁,那家小子就跌破了头?” 蔡姓书生点点头:“听说是这样。只是我还听说那家原是同邱姐姐指腹为婚,只是邱家日益落败,而那家在邻县却是有些家世。本不想结了这亲事,却不想……” “笑话!若不是那家小子活不成了,那家就打算不娶?”刘姓书生愤然地拍着桌案,“真实岂有此理!子谈也答应?” 蔡姓书生怯弱的点点头。 “他还敢同意,他还敢同意!” 蔡姓书生突然鼓起勇气,赤红耳面地反驳道:“子谈自幼失牯,能读书全靠邱姐姐操持。可如今是要上南京院试。日后若是还有乡试,会试,家里哪有那么多钱。我娘说,邱姐姐是为了子谈才要嫁那家的。” 乐姓书生吱吱唔唔地道:“子谈家真的那么艰难?” 蔡姓书生点点头;“全靠邱姐姐帮人洗衣裳,做针线度日。” 赵希厚懊恼地给了自己两下,枉他自称同子谈情如手足,却根本不了解他家境,想到自己在府试期间,总是拉着他到处跑,实在是汗颜。 乐姓书生从身上摸出两块银子:“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大概有二两的样子,咱们先凑份子。怎么也不能叫邱姐姐嫁到那么个家去。” 刘姓书生扔出锭雪花银。 乐姓书生掂了掂,笑道:“你好大方,这约莫有五两的样子。” 包间里的书生多多少少都掏了些钱出来,数了数大约十两的样子。 “估计这些子够谈到南京的盘缠。只是,若是在南京住下,再打点报喜的人,这就不够了。” 赵希厚一摆手:“没事,剩下的我出。今天的酒席我做东,不过我要去子谈家瞧瞧。各位,请了。” 乐姓书生一把拉住他:“我也同你去好了。做在这吃酒,还不如做些事实的好。刘兄,你呢?” 刘姓书生道:“愿效犬马之劳。” * 全椒金家巷。人人都堵在邱家门口,羡慕地透过开着的大门朝里面望,小声的议论着。此时见到街坊蔡书生领着三个书生打扮的过来,立马让开一条道。又见着那三人衣着体面,行为端肃,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邱端甫见赵希厚几人进来,略微有些吃惊,同主位的来客略说了几句,便快步迎了上来:“对不住,今日是家姐的好日子,你们怎么来了?” 刘姓书生抢前一步道:“我求了雪堂同斋生来为我提亲。” “你……” 赵希厚同乐斋生诧异地看着刘姓书生,这……怎么成了这样,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邱端甫道:“太平兄,你要提亲,来我家……”随即醒悟,“我姐姐?” 刘太平点点头,对着邱端甫深深作揖:“得闻尊府女子贤明,小生特请赵雪堂、乐斋生上门求亲。” 乐斋生反应最快,立马上前道:“正是。刘平,字太平,南直隶全椒县人,年方二十。小生乐凤仪,字斋生,南直隶全椒县人,特为刘太平求娶南直隶全椒县金家巷邱氏,为通家百年之好。” 邱端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目瞪口呆。求娶自己的姐姐,这…… 主位上男方的家人瞧着不像话,拍着桌案道:“这是做什么?你们邱家一女要配二夫不成?” 赵希厚笑着玩弄着扇子踱到跟前:“非也!是两家求聘一女。” “荒唐!邱家女儿自幼同陆家指腹为婚,尔等不要坏人名节!” “那尊驾今日来所谓何事?” 陆家人冷哼道:“自然是纳采。” 赵希厚抚手笑道:“正是。纳采,媒妁提之。子谈,你可正式应允?” 邱端甫迟疑道:“未曾。” “如此便是。邱家既未应允,我等前来提亲何以言及一女配二夫?” “正是!”乐凤仪抢上前,命刘平将名帖拿出来,双手呈给邱端甫,“这是庚贴,还请接下。” 陆家人见到,也抢上前,将庚贴递了过去,还指着自己带来的雁道:“即是来提亲怎不见媒人?也不见你们带雁?龙凤饼也没见着。”随即看到乐凤仪送上的帖子,扑哧笑了,“提亲拿名帖,我却是头次听闻。见教!” 刘平同乐凤仪暗叫不好,赵希厚却面不改色的道:“小生乃读书人,自当奉守先礼。” “正是!”乐凤仪立马醒悟过来,摇头晃脑的拽文,“礼记有云,昏礼者,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我等谨守礼节,何错之有?” 刘平将腰际的玉佩摘了下来,连同手中的扇子一同送上:“此为见礼,还请收下。” 陆家人见他们越来越过份,气恼地道:“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替人说亲,真是好笑!我们请的是本县的张举人老爷做媒。尊驾的大媒是何人?” 赵希厚唰地开了扇子,悠闲的扇着,慢声而清晰地道:“本县赵榜眼。” 此言一处,立即引来众人嗟吁。谁都知道本县有两位赵榜眼,号称父子榜眼。无论是请了哪一位都堪称本县头号大媒。 陆家人也略微吃惊,只是他更知道,小赵榜眼已然在京城做官,老赵榜眼早就不问世事:“小小年纪大言不惭!” 赵希厚收了扇子,恭敬地对着那人微微一揖:“小生赵希厚,祖父姓赵讳昺,昭宁元年一甲二名进士及第。父姓赵上佑下楣,昭宁二十四年进士,现为山东布政使司左参政。尊下有何见教?” 赵家在全椒算是名门,两架榜眼牌坊便叫所有的人生畏。陆家人不好说旁的,灰溜溜地取了东西,离开了邱家。 邱端甫重新泡了茶,请几位同窗坐了。局促地道:“你们这是……?” 乐凤仪双手一摊:“你别问我,我只是跟着太平兄。”他随即转了身子,望着局促而坐的刘平道,“太平兄,你这是……?” 刘平又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裳,对着邱端甫深深一揖:“方才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子谈海涵。” 堂屋内,女子柔柔地声音传出来:“公子今日大义,援救小女子于危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弟弟,且带我谢谢这位公子。” 刘平断没想到这位邱家大姐如此大义,自己却有些不大好意思,连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心里有惦记着那块冠礼之时父亲给的玉佩,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却不想邱家大姐又道:“弟弟,且把公子的玉佩同扇子还回去。” 刘平顿时大窘,再也待不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邱家。 出了门乐凤仪一把拉住他:“太平兄,你这是玩笑开大了。” 刘平想自己方才实在是无礼,颇有些后悔:“我当时也就是脑子一热,只觉得子谈姐姐可惜罢了。却不想会是这样。” 赵希厚笑道:“若是闯祸我才是最大吧。把家里的那位都搬了出来。” 乐凤仪想着赵希厚方才把自家爷爷父亲都搬出来,那家人面上变的就觉得好笑:“依我看,你还是把子谈的姐姐娶了吧!咱们今日这么一闹,怕是没人敢上子谈家提亲了。” 刘平立即懊恼道:“我父母会同意么?照我母亲那个选法,咱们这就没几个入的了她的眼的。” 乐凤仪颇有些遗憾地道:“早听说雪堂家的厨子手艺了得。我还想趁你此次真的能订亲,请雪堂家厨子做了龙凤饼尝尝。唉!真是不巧!” 赵希厚乐道:“等你订亲时,聘礼中的龙凤饼我帮你便是。”说着瞧着天色,又想起同瑞雪的约定,“啊”地一声,也不同同窗打招呼,撒腿就往回跑。 惹得刘平同乐凤仪不禁傻眼。 * 龙凤饼:又称龙凤喜饼。湖北利监名点。为男方收到女方嫁妆后,回赠女方的礼品,也做聘礼送往女方。形状大如月盘,周围雕龙画凤,取龙凤呈祥之意,故此称龙凤喜饼。里面包馅有枣、花生、桂圆、莲子又为‘早生贵子’。 相传,三国时,刘备迎娶孙尚香时,诸葛亮命人作此饼分发给江东百姓,并传以此饼为媒。破了孙权的美人计。(话说,湖北跟三国有关系的东西好多啊!) * 再次吼叫,我要粉红票,pk票,推荐票!我要票!!!!!(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平地一声雷(上)300加更 冲到角门的赵希厚看着站在门口的瑞雪,这才停下来喘口,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准时回来了吧?” 瑞雪见了他使劲将他拉进来,塞给他一叠纸,急急地道:“老太爷找你呢!快些去。” 赵希厚扶住墙,喘着气道:“你先让我喘口气,怎么会找我?” 瑞雪一面推着他,一面急着道:“杨县令来了。五姑娘打发人问了好几次。” 赵希厚将瑞雪塞给自己的纸张拿过来略微敢看了下,但就上面端端正正的写满了字,正是自己的字体,满意地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推了。我自己会走。杨县令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好一会子了。你屋里的溶月姑娘也来问了,恨不得要把我吃了。” 赵希厚不在意地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纸张,冲着瑞雪道:“我知道了。容我明日再谢。”说着摇摇手跑了。 真是要命!怎么偏偏今日来了。这位杨县令也是的,总是喜欢往自己跑。 瑞雪眼瞧着赵希厚从前面的侧门进去,这才急急忙忙地往厨房赶。爹身子不好,赵原的手也受伤了,厨房只有汤臣一个能烧菜,汤臣特地叫她过去帮忙。 一进厨房,瑞雪忙着将围裙系上。 汤臣边切菜边问道:“瑞雪你做什么去了?老太爷那边叫上菜呢!” “回去瞧瞧爹,问问爹,杨大人喜欢吃什么?” 汤臣忙停了手,走到跟前道:“我记得杨大人喜欢吃猪蹄,王师傅以前做过水晶肴蹄,他很是满意。对了,他还喜欢吃香油,不管是什么凉菜,直要滴几滴香油他最高兴的。这香醋姜丝他也爱吃。” 瑞雪点点头:“我听爹说了。只是嘱咐我,杨大人的胃不大好,叫做些养胃的菜。太酸太辣的都不许上。” “那这香醋姜丝怎么办?” “上一点好了。” 汤臣点点头,重新选了些菜。无非是玉米胡萝卜菠菜之类的东西:“那熬小米稀饭好了,汤就做草鱼汤。” 瑞雪点点头道:“爹说要煮些锅巴出来,拿那个做菜。” “那个能做什么?咱这地方吃饭的时候不吃锅巴,你又不是不知道。” “无碍,锅巴易克化,杨大人多吃些无碍。”虚弱地王九指在赵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瑞雪忙上前搀住了:“爹,你怎么来了?” 王九指半靠在椅背,强扯着笑容道:“我一个人屋里发慌,过来瞧瞧。再说,今日是汤臣主厨我来瞧瞧。” 汤臣立马高兴地道:“有您坐镇我心就安多了。省得跟昨晚一样,我心都要跳出来了。我听人回来说三少爷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想死的心都有了。” 赵原上去就给汤臣一脚:“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瑞雪都不怕,你怕什么?” 汤臣无奈地道:“三少爷才不会对瑞雪发火,瑞雪一哭,再难吃的东西三少爷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了。” 瑞雪顿时红了脸:“你说什么呢?” 汤臣不好意思地道:“我说说而已,我若是哭能叫三少爷吃我做的东西,我天天哭个十几二十几回的我都愿意。” 瑞雪娇责道:“我什么时候哭了叫三少爷吃难吃的东西了?” 汤臣笑道:“三少爷打小就护着你,咱们都知道。三少爷小时候还说要娶你呢!昨儿才回来,今日就来瞧你了。” 当年那件事,赵家的人都有些印象。有时候还拿出来说说。这个时候,厨房的人都停下了手,瞧着瑞雪。 瑞雪顿时认真道:“汤大哥,那是少爷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再说少爷不过瞧爹的面子上对我好些。到时候有什么,我独跟你闹。” 见她生气了,汤臣讪讪的笑了下,想同她赔礼,却瞧着她面上不快,只得转了身子问王九指:“王师傅,这锅巴要怎么做?” 王九指也不大明白女儿怎么这般开不起玩笑,后来又一想,女儿如今大了,想是隐约的知道男女大妨,也知道主人下人的分别了。看了,继续在赵家待下去,对孩子不好,也罢,这些年他也攒了些钱,能过些小日子了。 他笑着道:“瑞雪,你汤大哥跟你玩笑,你那么认真做什么?来!今天教你们一手,你们仔细瞧了。”说着便吩咐汤臣切菜,让瑞雪调了鸡汤。 米下锅煮熟,将灶内的柴禾全部取出,只抓一把锯末儿进去,拿铁钩子细细地拔了,锅中的米饭刮尽,留下贴着锅厚厚的一层的锅巴,略微添一把火,使得锅巴受热自动起脆剥离。 猪肚、鸭肫切片,微微炒熟,等鸡汤煮开后,将这些同香菇、笋片、火腿片、胡萝卜丁儿一并下锅,加上调料。另拿藕粉勾芡,淋入香油成卤汁。 这边,油烧七成热,将锅巴下锅炸。 “平地一声雷!赶快端上去。记得等下先在锅巴上浇勺热油,然后在把卤汁倒上去。切记,要端上桌前在浇。动作要快!” 传菜的小子应了声:“平地一声雷来了!”说着撒腿就赶了出去。 这边还剩下一些,王九指特地演示给他们看。但见浇头淋在锅巴上,发出响炸声,一声一声,连接不断。 赵原瞧了瞧傻眼的汤臣,又瞧了瞧张口嘴巴的黑子,双眼冒亮光的冯全儿,使劲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感觉刺痛,他这才回过神。 王九指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示意道:“别愣着,快尝尝。这东西马上吃才好,过了这股子劲就没意思了。” 厨房的人蜂拥而上。 “锅巴还是脆的!” “好香!” “听听,这还响着呢!” 冯全儿最先反应过来,放下筷子便冲到王九指跟前:“王师傅,这菜叫平地一声雷?” “双脆锅巴,不过老人们常叫平地一声雷罢了!” 黑子已然将盘子端在手中,大口大口地往口里划:“乖乖!果然是平地一声雷。炸的那么响!” 王九指喝了口汤臣奉上的白开水,喘了气道:“这浇头多般变化。拿虾仁瘦肉配了也可以,海味配了也可以,若是想吃酸甜的,也可以调酸甜的味,随你们自己口味。若是想要响声大些,就先浇上一勺热油。就这一个诀窍。”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独冯全儿又道:“王师傅,我方才见你做锅巴的时候,把柴火撤了出来,添的是锯末儿,这是什么意思?” 王九指赞许地看着冯全儿:“你果然仔细。咱们用柴火烧出的锅巴薄,若是要烧厚,火候一不对,锅巴就容易糊。锯末儿却不一样,你看它一烧就没了,只要余温,慢慢地把锅巴烘了出来,锅巴也要厚些。做这个菜,若是锅巴薄了,汤一浇上去,锅巴立马就皮了,也就没什么吃头。” * 杨县令初见爽脆锅巴也是格外的惊喜,愣愣地瞧了好半天,不禁拍掌叫绝:“此菜名唤何物?竟有如此声响,恰如平地一声春雷响。” 赵老太爷侧了头吩咐道:“去问问王九指,这菜叫什么名?” 杨县令舀了一勺放在自己的碗中,慢慢地品尝了,赞道:“徒孙头一次吃到这样的东西,果然是妙!难怪世兄能挥笔而就,便是晚生也能赋诗一首。” “你莫要再惯着他。” 杨县令忙道:“非也。徒孙愿与太老师赌上一把,不知太老师可敢应否?” 杨县令的赌约令赵老太爷开怀大笑,深深地看了立在一边的赵希厚:“还不去给杨大人斟酒。” 赵希厚连声应到,为杨县令斟酒。 杨县令赶紧站起来,拉着赵希厚道:“世兄莫要如此,你我乃是至亲兄弟,何须如此,快些坐下。” 赵希厚连道不敢。 这位杨县令已经四十多了,与赵希厚的父亲差不多大,他是才放到这做知县的,同赵老太爷本无任何师生关系,却说赵老太爷的一个学生是当年他乡试的同考官之一,硬是在赵老太爷面前拜了礼,对赵希厚也不是一口一个世兄的称呼。 “世兄去哪里了?我等了好久都没见到你,本还想同你论文呢。” 赵希厚笑道道:“祖父命我做文章,未作完不得出来。还请县台大人海涵。” 杨县令微微一怔,随即更是亲切地拉着赵希厚的手,笑得越发开怀:“太老师,徒孙断不会说错。有如此定性,日后三甲世兄定如探囊之物!” 赵希厚偷偷地瞄了赵老太爷一眼,瞧着赵老太爷面上只是微微抽动了下,心里顿时安了下来。他隔着衣裳摩擦纸张,心里有了对付赵老太爷的计较。 杨县令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不过是几杯,他便摇身告辞。送走了杨县令,赵老太爷板着脸命赵希厚同他去书房。 * (pk300加更~,我要票,为什么大家要对我如此狠心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平地一声雷(下) “跪下!”才关了门,赵老太爷便喝令孙子跪下。 赵希厚立马撩了袍子跪倒在地。 “说!你晌午后跑到哪里去了?” “孙儿在家读书。” “砰!”赵老太爷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你还想糊弄我?同我说实话!” 赵希厚叫屈地道:“孙儿真的就在家,哪也没去!” “胡说!你若是在家,我叫人满府里找了你三次,怎么都找不着你?” 赵希厚道:“孙儿真的在家,孙儿在王叔那里写的。” “胡说!溶月去了王九指那找你!若是你在那里怎么会找不着?” “孙儿真的在王叔那里,王叔病了。孙儿去看他,觉得那里静,这才在那做了课业。爷爷若是不信,您可以叫瑞雪来,一问便知。” 赵老太爷盯着赵希厚的双眼,探究地望着孙儿明亮的双眼,他一声不坑地盯着他,不容许赵希厚的目光有半点躲闪。 面对着赵老太爷的紧逼,赵希厚的心里不禁有些发虚,他从不知道爷爷的目光这么不容躲闪。他强撑着同赵老太爷对视,心里却盘算着要怎么脱离这折磨人的境况。 他僵直着面孔不敢呼吸,生怕赵老太爷能从他面上的一丝细微变化察觉出自己的紧张、害怕。 一老一小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僵直着,互相对视着,互相等待着对方的松懈。 过了半响赵老太爷终究败下阵来,他再次深深地看了眼赵希厚。对外面道:“去,把瑞雪找来。再问问,厨房的人,今儿晌午后三少爷有没有去厨房找瑞雪?” 外头听差的听了立马下去。 屋里只有他们祖孙俩。偌大的书房,只点了一支蜡烛,昏暗的烛光在一片漆黑中摇曳发光,虽照亮了一处,却平添无数诡异。 书房静得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赵希厚只觉得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爷爷简直是在故意折磨他。 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周围什么都没有,不还有虫子的叫声,再仔细听听,似乎还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只是那些声音都盖不过赵老太因粗喘的呼吸声,还有他因不知名的原因无辜放大的的黑影,就好像大网将他牢牢笼罩在其中,压抑地他不能呼吸。 他不自在地放松太快紧张的双肩,挪动跪着酸疼地双腿。 “跪好!” 赵老太爷一声喝断,赵希厚只得跪好,将自己的注意力摆在屋外的动静上。 屋外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赵希厚干脆闭上的双眼,想着旁地事情。 他这个朋友是怎么做的,连子谈家里那么艰难都不知道。真是该死! 刘平今日那事也做的太鲁莽了些,自己当时也不该意气用事把爷爷搬了出来。到时候若是被旁人误以为是真的那就完了,那岂不是要害了子谈的姐姐。 子谈的姐姐却是个令人尊敬的女子。他难以想象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脸谋生是怎样的一种事情。子谈同他差不多大,那子谈的姐姐该有多大了。 希望子谈此时顺利过了院试,连带八月的乡试也一并过了,到那时候想是便能好些。子谈姐姐的婚事想来也能顺利些。 他七七八八地乱想了一通,又想着这个瑞雪怎么还不来。他的双腿跪得都发麻了,在这么下去,他这双腿是要废了。 渐渐地终于有脚步传来。 他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人来了,他快要被这屋里的气氛活活的憋死了。 门缓缓地推开。 年久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很刺耳,很难听。 他扭过头去,发现溪墨身后的瑞雪。她就那么地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拘谨地站着。 瑞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把头抬了起来。 顺着亮光,瞧见坐在太师椅上的赵老太爷,也瞧见了跪在地上的赵希厚。不过昏暗地屋子,还是叫她有些胆颤。 她不敢进去。 屋里沉着脸的赵老太爷格外的令人害怕。她选择继续站在门口。 至少她可以夺路而逃。 “瑞雪来了,进来吧!我有些事儿要问问你。”赵老太爷瞧见瑞雪来了,和悦地招呼她进来,“再点上几支蜡烛,太黑了,害怕了吧?” 瑞雪点点头,连点了三支蜡烛,屋子里才亮了起来,心底那些恐惧这才降了些,不过她仍旧感到不安。 “听说你父亲病了,可好些了?” 瑞雪点点头:“是,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 赵老太爷点点头:“怎了?请大夫再来瞧瞧?今晚好像也做了菜,怎么不多歇歇?” “只是食物克到了,大夫说吃几剂药就好了。爹说今晚杨县令来,怕汤臣应付不过来,就在旁边看着。”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就说了。我都忘记了。你晌午后都在照顾你爹?” 瑞雪点点头:“三少爷还来看过爹。。” “哦?你们下午一直在一块?为何我先前叫人去找的时候,你不说?” 瑞雪方要开口,余光瞧见赵希厚挑了眉毛,忙住了口。 赵老太爷见瑞雪这样,认为她心里有鬼,厉声喝问道:“还不快说?你在为他打掩护?” 瑞雪从未见过赵老太爷发火,眼泪顿时蓄满眼眶,闪闪烁烁。她拼命地抑制眼泪水往下掉。 赵希厚见瑞雪哭了,怕她一害怕全都说了出来,忙跪行两步,从袖口中取出瑞雪先前交给他的东西,高举过头:“爷爷我真的在王叔那里。您命孙儿将梁惠王读熟再写十遍,孙儿已然写完,请您过目。” 赵老太爷取过一看,端着的楷书正是赵希厚的笔迹。十遍梁惠王拿正楷写下来估计要半天,若是他溜出去玩,定不可能写完。 “你为何不在自己屋里写,跑到瑞雪那?” 赵希厚听得赵老太爷的口气已经缓了下来,恳切地道:“那些个丫头总是在我边上走来走去的,打扰孙儿习字。爷爷说过练字必当摒弃心外之物,所以孙儿躲到瑞雪那去了。还吩咐她,无论谁找孙儿,都说没看见。” 赵老太爷点点头,瞧着垂手立在一边的瑞雪,起身走到瑞雪跟前,轻轻地拍了拍瑞雪:“好了,别哭了。我错怪你了,要我给你赔不是么?” 瑞雪忙抹了眼泪道:“不敢。” “你也该跟我说实话才是。哪里就这么死心,家里找不到他,我心里不急坏了?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这么大的惊吓么?我还以为他跑出去玩了,又不跟我说一声,若是在外头出了事该怎么办?” 瑞雪张了张口,可是瞧了对自己不住使眼色的赵希厚,再次低下头,把玩衣带并不开口。 赵老太爷只当她委屈,伸出拐棍虚给了赵希厚一下:“臭小子,若不是你,怎么会这样?” 赵希厚笑了笑,连连对瑞雪作揖:“是我的不是,叫姑娘替我受委屈,我给赔不是。看在我去滁州府给姑娘带了东西,还请谅解才是。” 瑞雪忙躲开,只是不敢抬头看赵老太爷。 “好了,好了,终于好了。瑞雪,快回去歇着吧!我叫溪墨送你回去好了!” 赵希厚笑着道:“那孙儿也告退了。今日之事是孙儿不是,下次定不会鲁莽了。” 赵老太爷无奈地摆摆手,命他们下去。 赵希厚将送瑞雪的溪墨赶走,凑到瑞雪身边:“好了,别哭了。爷爷就是个纸老虎。” 瑞雪揉揉眼睛只是不理赵希厚。 “我同你说,今天那个平地一声雷,真是妙!怎么王叔以前没弄这个给我吃。我刚才一直站在爷爷跟前立规矩没好好的吃,待会再送些过来。” 瑞雪低声道:“咱们这是不能随便吃锅巴的你不是不知道。” 赵希厚故作惊讶地道:“是么?我怎么都不知道?若是以后出去跟人说我是全椒人,怕到时候人家要笑话我的。” 说话间,他故意去瞧了瑞雪的面色。还是有些怏怏地。不过方才确实有些怕人,难怪瑞雪一下子就哭了,还好她没把自己给卖了。 他笑着道:“我今日出去,遇到一件事。说起来真是气人,天下哪有这样的事,瑞雪你评评理,哪里有这样的事呢?” 他劈哩啪啦地把陆家趁火打劫的事说了出来,接着还把他们鲁莽的作为也说了。 “邱公子的姐姐真是好。” 赵希厚一直在注意着瑞雪的脸色,见她终于收了泣色,逐渐松了口气:“当然好了。我要是刘平立马就娶了子谈姐姐。” 瑞雪见他大言不惭地说要娶人,伸了手羞她:“不害臊!等你日后接了三少奶奶,我一定同三少奶奶说!” 赵希厚面上立即红了,他方才不过说说,只是觉得刘平娶子谈姐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却没想到这层。 他立即要去抓瑞雪:“不许说!” 瑞雪尖叫一声慌忙地躲开。 “好哭佬不许跑!” 瑞雪一听他叫自己好哭佬立马站住,认真的看着赵希厚。 赵希厚一把就抓住了瑞雪,得意地道:“跑不掉了吧!”说着,在瑞雪的脑门上弹了一记,“看你以后还说不说了!呃,你怎么了?” “少爷,以后不许你再叫我好哭佬了。” 难得认真的瑞雪。赵希厚耸耸肩:“好,我不叫了!” 赵希厚越是轻松,越是无所谓,瑞雪越是生气,她正色地道:“我是认真的,你若是再叫我好……好哭佬,我就不帮你了!” 赵希厚连忙垮了嘴角,卑躬屈膝地跟在瑞雪的身后:“我知道了,我再叫你,我就被爷爷关上一年半载永远不能出去,也吃不到王叔的菜好了!” * 平地一声雷:苏菜。但是文章里的做法其实是徽菜里面的双脆锅巴。因为锅巴相传起源于安徽,所以……嘻嘻,我就......。浇头不一样,划为的菜系也不同,但是俗名都叫“平地一声雷”。呃~有的说是陈果夫研究出来的,号称“天下第一菜”,它的“别名”——轰炸东京真是绝妙啊~ 安徽有些地方的锅巴是不马上吃的,是留下来装在坛子里,等到大灾之年或者出远门时备用。锯末儿煮锅巴比柴禾煮的要厚。 (差点忘记要票了~咱要票啊~实在是太惨淡了!我要打劫你们手中的票!!!)(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茶 赵希厚摸到瑞雪门口,悄悄地将瑞雪拉到一边,“我出去下,晚上记得给我留门。” 瑞雪放下手中的针线,转身就往屋里走。 赵希厚一把拉住她:“你怎么了?” 瑞雪道:“三少爷,您又要出去?” 赵希厚忙捂住她的嘴巴,悄声道:“你小声点。我不过出去见见几个朋友。” 瑞雪伸出一只手,扯开他的手,正色道:“既然是见朋友,同老太爷说声便是,又不是不叫你出门。” “我若是说了,又该说,等考完再去,不过是两个月而已,熬熬就过去了。十几年的功夫都忍下来了,这都到最后几个月了,还坐不住么?”赵希厚老成的摇头晃闹,还不忘学赵老太爷的咳嗽。 “既然知道,还出去做什么?你若是出去了,老太爷让你写的字呢?你不会又找我吧?” 赵希厚笑道:“瑞雪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慧的女子,谁都比不上。” 瑞雪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道:“三少爷,您就要大考了,就收收性子读些书吧。伤仲用你也知道,总不能叫老太爷失望吧。” 赵希厚不耐烦地侧过头:“瑞雪,不过是一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昨日我出去,也没见你说什么。” “昨日是昨日,昨天老太爷发那么大的火。”想想昨晚,瑞雪就觉得后怕,还好自己的字像三少爷的,要不一定要掀起轩然大波的。 赵希厚讨好地道:“不会的,爷爷若找不到我,来找你,你就说你也不知道。反正他晓得我好静。你只要把书抄齐了,他自然不会说什么的。” 瑞雪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若是叫……” “若是能发现,爷爷早就发现了,你都帮我写了三四年了,爷爷也没瞧出什么来。我真有事,帮帮忙,我起更就回来!” “有正经事同太老爷说就是,你若是在外面出了点事……” 赵希厚不耐烦地堵住耳朵,沉着脸道:“看来我不该准备进学的。如今我还没进学,你同爷爷就一口一个钉的教训我,若是这次我进了学,再准备考举人,你们还不成天在我耳朵根子前唠叨个没完没了。那我考进士的时候,我还要不要活了!” “忠言逆耳……” 瑞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希厚抢了:“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书山有路勤为径;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他张口就是好些勤学的名言警句,“够不够?我还知道好些,要不要我都背出来?” 瑞雪被他堵得一句都说不出,只得叹气道:“你既然知道……” “可是朱子曾言:读书有三道,谓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看不仔细……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岂不到乎?然者,余此刻心有茅草,并远在万里,难到矣!” 搬弄典籍堵住旁人的嘴,是赵希厚最拿手的事,瑞雪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只得道:“我是去看子谈,看能不能帮上忙。昨天我们闹成那样,子谈乡试的费用还不知道哪里去寻。若是能帮点我就帮点。” 瑞雪有些松动,嘴上却道:“那就同老太爷说。老太爷平日最喜欢帮助读书人的,你若是同他老人家说,他一定会帮的。” 赵希厚认真地道:“我不想让子谈觉得我是在可怜他。” 可怜?是读书人的骨气么?不过,能帮助人就是好事,瑞雪点点头。 赵希厚偷瞄着瑞雪的面色,面上已经柔和了,嘴上也松了:“我去了?” 瑞雪点点头,却提出了条件:“晚饭前两刻回来,不给写字!” “晚饭前三刻回来,帮我写了!” “晚饭前一刻回来,不写!” “晚饭前半个时辰,帮我写就是了!” 瑞雪见他明明是求着自己做事,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跺脚道:“那你干脆别回来算了!” 瑞雪才说完,赵希厚硬扯住她:“好瑞雪,你就帮帮我。那年你裹脚痛的没人理,在这哭得死去活来的,是我……” 一听他扯出六七年前的事,瑞雪立马服软了:“好好,我知道了。” 赵希厚立马收了口,拱手谢道:“帮我写啊!今儿的有些多,是公孙丑同腾文公两篇,老规矩。你若是没纸笔不够,上五妹妹那要去。对了,你可要什么,我出去给你带来。”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以后都别来找我就好。” 赵希厚笑了笑:“那不可能。我给王叔抓些补药好了?人参?黄芪?” 瑞雪将他往外面一推,气恼地道:“你快走吧!有这工夫,还不如早去早回。你若是晚饭前半个时辰不回来,我就烧了烧了那字,告诉老太爷去!” 赵希厚挑了下眉,笑着轻轻的给了瑞雪脑门一下:“你若是敢跟爷爷说,我就……”说着便俯身凑到瑞雪耳际。 瑞雪心知他要说什么,立即瞪圆了双眼。 赵希厚连忙向角门外蹿去:“哈哈!我说着玩的!晚上记得给我做好吃的,我要吃排骨。” * “子谈在家么?我是雪堂。”赵希厚轻轻地敲着邱端甫家的大门。 邱端甫开了门,诧异地道:“你怎么又来了?” 赵希厚嘻嘻地笑道:“怎么拒我千里之外?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邱端甫有些不大好意思:“家里有些乱。” 正说着,门缝处,伸出一只狗头,瞪着圆溜溜的双眼,探询地仰望赵希厚。 “你家养狗?” 邱端甫点点头:“我同姐姐常不在家,养了狗还可以看家。” 赵希厚猛地一拍手道:“那你家可有多的?有人托我买只狗,可是我却不知道上哪弄,你家若是有多的,给我条可好?” 邱端甫忙开了门,请赵希厚到屋里坐:“有是有,不过都是寻常的,你们那样的人家不都爱养京巴儿么?” 只见满院子里有六七只狗,一只大瘦狗虎视眈眈地吐着舌头,警惕地瞧着赵希厚,其余的小狗,则是热闹地在赵希厚周边打着转转。 “这是大黄才下的小狗,才断奶,也没人抱去。” 赵希厚蹲下身子,摸摸这只,瞧瞧那只,只觉得各个都可爱非常。不过,方才在门口见到的那只狗,格外有意思,立坐着歪着脑袋看着赵希厚,甚是憨态可掬,只是太瘦了些,只剩下骨头架子。 邱端甫见赵希厚注视着那条狗,便道:“这是黑子。” 赵希厚一听那狗名唤黑子,再想到昨日在厨房见到的黑塔一样的黑厨子,扑哧地笑了:“这名字起的好。” 邱端甫反身去了厨房泡了杯茶,有些局促地递给赵希厚:“我们家的茶比不上你常吃的。有些涩。” 赵希厚抿了口,笑道:“你怎知我在家就吃的是好茶?我爷爷最爱吃粗茶,父亲原在杭州做官的时候,特地买了明前茶孝敬,反被说了一通,说什么龙井再好,也不如家乡的好。” 邱端甫也笑了:“你平日里对吃喝一向讲究。” “不过,你这茶味儿不错,包些给我,我带回去给爷爷尝尝。” 邱端甫忙起身到屋子里抱了一罐子出来:“你若不嫌弃就拿去。” 赵希厚忙从荷包里掏钱:“你这多少钱?” “我又不卖茶。” 赵希厚正色道:“正是不卖茶才这样。你吃的必是从外面买的,算了你还是同我说在哪里买的吧。” 邱端甫见他说的极为认真,便道:“不瞒你说,我们家的茶都是姐姐炒的。” “邱姐姐?” “是。姐姐为了补贴家用,清明左右都会到外面帮人采茶。有时候茶叶若是摘成半片,人家不要,就拿家来,自己炒了吃。有时候还能换几个钱使。” 赵希厚抚掌道:“我竟不知邱姐姐还有如此本事。我听说采茶一定要少女,可是真的?” 邱端甫迟疑道:“这我却不知,等家姐回来后,我问问便是。” 赵希厚喝了口茶,感慨的道:“先前随父亲在杭州任上,听人说明前龙井,又唤做女儿茶。说是必须有少女采摘,还不能用手,用双唇采。说是若是手指掐的,掐痕会留在茶叶上,还说叶片在手上留久了,叶片会由绿变红,又说唇采的还有女儿的香气。真正的折磨人。” 邱端甫点头道:“姐姐在清明前采嫩芽,一日不过采上八九两的样子。一个来月采下来,手指都磨破了。很是艰辛。” “所以,这钱我定当给了。若是叫爷爷知道我白拿你的茶,怕是要大棒子招呼。”赵希厚掏了荷包往外数钱,学着赵老太爷的声音,“你个孽障!如今还未做官,胆敢收受贿赂。来呀!狗头铡伺候!” 前句还是正经的堂威,后一句就转成了戏文腔,一席话说的邱端甫笑了。 “什么时候去我家,爷爷听我说你棋下的好,还请你去家里。” 邱端甫点点头:“等院试完了吧!” 赵希厚很爽快:“也好!院试那日我们一起走?斋生都说了要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院门开了,一个身着灰布襦裙,头包蓝色巾的女子挎着篮子走了进来:“这是……” 邱端甫忙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篮子,道了声:“姐。这是我同窗好友,赵希厚。前日来过的。” 赵希厚同邱家大姐打了招呼,便道:“你这是一般的茶,两百四十文一斤,你这怕是有一斤多样子,我饶你三百文,一只小狗算你五钱银子好了。总共是五钱三百文。这是五钱银子,这是三百文,你数数莫错了,出了这个门我便不认账了。” 赵希厚从荷包掏了钱,仔细地数了钱,交到邱端甫手中。 邱端甫见他如此小心,突而笑了:“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样子。”也数了数钱道,“五钱三百文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承蒙客官关照。” 说着两人竟哈哈地笑了起来。 邱家大姐却将钱又还:“不过是一罐茶叶,一只狗。怎好收你的前。” “您若是不收,我也不能要,家人定说我是商人气性,觉得不饶我。不若下次再叨扰邱姐姐,赏小弟口饭吃。” * 茶:开门七件事之一。在我们国家的饮食中,茶是很重要的一项。茶延年益寿、抗老强身,提神清心、清热解暑、消食化痰、去腻减肥、清心除烦、解毒醒酒、生津止渴、降火明目、止痢除湿等药理作用,还对现代疾病,如辐射病、心脑血管病、癌症等疾病。 明前茶,是指清明前采摘的茶叶;雨前茶,是谷雨前采摘的茶叶。一般都以明前茶为珍贵。尤其是明前龙井更是茶中上品之珍品。 不过,个人觉得红茶比较好,因为绿茶对胃有一定刺激,红茶则是养胃,所以推荐祁门红茶。 * 我要票,各种票~如果有红包我更喜欢~(*^__^*),我十张粉红一次加更哦~大家砸我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甜酸萝卜 邱家大姐道:“如今就留下来用个便饭好了。”她因见着赵希厚身上穿得不俗,又道,“尝尝我们寻常人家的东西可好?” 邱端甫也道:“正是。平日里你总请我吃好的,今日我请你吃……吃我家的饭菜好了。” 赵希厚道:“甚好。常在家吃那些,嘴巴都吃不出味了。” 邱家大姐舀了水洗手,转身进了屋:“那你们先坐。我去做饭,一会儿便成。” 厮杀片刻,赵希厚又以五子败北。他气恼地丢了棋子:“又输给你了。” 邱端甫微微一笑,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老成:“你不过是奈不下性子罢了。这里,你若是耐心等三手就不会这样;这里,你若是不另谋他地,也就不会被我连吃七子。” 邱家大姐端了菜出来,见他们还在下棋,笑着道:“先吃饭吧,吃完了再下。” 邱家说是饭,并没有饭,只菜和面蒸的菜饼子,七七八八的酱菜摆了几碟,算的上时鲜的就是一碗炒鸡蛋。 赵希厚有些为难,平日里他无肉不欢,再看看这些……他勉强尝了口鸡蛋,极嫩,似乎又不像是那么回事:“这鸡蛋怎么炒的,跟平日里吃的不大一样。” 邱家大姐为他们盛了碗菜汤,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家里鸡子儿不多,兑了些面粉在里头。等二弟院试后,我再做给你吃。”仿佛对没能实惠,而感到歉意,末了又道,“下次定不兑面粉在里头。” “不,不用。这就很好。我回头要跟王叔说说,这么着很好。” 邱端甫见姐姐有些不信,便道:“他嘴巴毒着呢!若是不好吃,他定要说的。这次我们去府试,他请我们去府里最好的酒楼,结果还砸了人家的招牌。” 邱家大姐将炒鸡蛋推到赵希厚跟前:“你觉得好吃就多吃些。” 赵希厚挨着将酱菜吃了遍,汤很淡,一点盐味也没有,也只有这些酱菜舍得放些盐。 “这个萝卜很好吃,甜甜的酸酸的,很对胃口。若是天再热些吃的就更爽口。” 邱端甫喝了口汤道:“这是姐姐做的。我最爱吃这个。” 赵希厚往口里又送了一条,点头道:“嗯,好吃。王叔做了那么多的萝卜酱菜,都比不上这个。”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深深地对邱家大姐作揖,“邱姐姐,我问您买些萝卜可好?” “你若是觉得好吃,就带些回去。” 赵希厚眉开眼笑地道:“真的?” “我这就给你装,你是单要这萝卜,还是都要些?”邱家大姐马上站了起来,走进厨房。 “只要这萝卜就好,一点点就好。” * 赵希厚回来家,先去了瑞雪住的地方,发现瑞雪还伏在院中的石凳上写字,便慢慢地走了过去,故意吓唬地拍了她一下。 瑞雪果然受惊,笔在快要写好的纸张上长长的画了一笔。 “好容易才写了这些,白白的废了。” 赵希厚将手中的纸包递给她:“先歇歇再写,尝尝这个。” 瑞雪才想打开纸包,却感觉有东西触碰自己的双脚,低头一看,却是一只小黑狗。她惊奇地“咦”了声,蹲下身子,抚mo着小狗的背部。 “小狗,你从哪里弄来的?真好玩。” 黑子伸出舌头不断地舔着手心,痒痒地,瑞雪忍不住笑了。 赵希厚也蹲下身子,瞧着围着瑞雪打转的黑子,道:“黑子,过来,过来!” 黑子听话的走到他跟前,也伸舌舔他手指。 “黑子?”瑞雪见他叫狗为黑子,有些奇怪。 “它就叫黑子。黑黑的,不是黑子还是大白?”赵希厚饶有兴趣地逗着狗玩。 瑞雪见赵希厚说次黑子,那狗便歪着脑袋瞧眼,知道狗的名字真的叫黑子,觉得稀奇:“真的叫黑子?真巧。” 赵希厚笑道:“它若是不叫黑子我也不要它了。”又道,“你去尝尝,瞧瞧好不好吃。” 瑞雪站起身,打开纸包,拈了条萝卜吃了。甜酸可口,香脆多汁。却是不错,她笑着道:“回头叫爹尝尝。三少爷,你从哪得来的?” “山人自有妙计。今晚多做些肉给它吃,瘦得这么厉害,怕是饭都没吃饱过。” 瑞雪点点头:“三少爷你打算把它放到哪养?” 赵希厚玩弄着黑子的耳朵,随意道:“当然是我院子里。” 瑞雪扑哧地笑了:“溶月姑娘定不会叫你养的。不若给我吧!” 赵希厚道:“叫你养,就养在厨房?怕是还没长大,那个黑子就惦记上它了。黑吃黑?不行!” “不会的。黑子大哥人不错的。” 赵希厚冷哼一声:“他若是好,大家都会欺负他?”说着走到石桌边坐下,也拈了条吃了,指着黑罐子道:“这是茶,我拿来给王叔吃的。” 瑞雪手稍稍僵直,随即点点头。 赵希厚拿过瑞雪写好的字扫了眼道:“写到哪了?” 瑞雪捂着手腕拘束得站在一边:“公孙丑还剩下最后一遍,滕文公还没写。” 赵希厚取过纸笔,蘸墨径直写了。瑞雪见他练字,也不好怎样,只是蹲在地上逗着黑子。黑子舒服地趴在地上,闭上双眼,感受瑞雪的捋毛。 一切静悄悄地,风吹过,吹动墙上的丝瓜藤,发出一阵阵的响声。 “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书房就坐不住?”拄着拐棍的赵老太爷在溪墨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赵希厚听见声音,放下笔,站起身迎了上去:“爷爷,您怎么来了?” 赵老太爷走到桌边坐下,瞧着石桌上写好的纸张点点头:“现在日头长,我睡了午觉后,又无事做,想来看看你,你房里的大丫头说不在。我就想是不是又跑到瑞雪这,过来一瞧,果然在这。” 他瞧了瞧见到自己进来立起来的狗又趴了下去,点点头:“什么时候养了狗?” 赵希厚忙使了眼色给瑞雪。 瑞雪忙低着头:“才抱来的。。” 赵老太爷点点头,环视院子一圈。 爬满墙的丝瓜藤,有的已经开了花,嫩黄色的小花迎风摇曳,娇娇弱弱地好不怡人。干净整齐的院子,还搭了个葡萄架,葡萄蔓儿已经爬满了。 他笑着道:“这里却是不错,还有些风。只是你在日头低下写字,也不怕坏了眼睛?” “屋里太闷了,外头正好。” 赵老太爷转头问瑞雪:“我来瞧瞧你爹,他人呢?” “爹去厨房了,我这就去叫他。” 赵老太爷摆手道:“不用。我听说他身子不好,来瞧瞧。真是的,也不好生养着。” 瑞雪笑道:“爹说总待在屋里身上不舒服,就去厨房。只坐在一边指点他们做菜。” 赵老太爷笑道:“我也一样,待在屋里坐不住,总要出来走走。”瞧着桌上摆着的萝卜,笑着道,“怎么就吃这个,该叫厨房给你端些点心来才是。” 赵希厚忙捧了上前:“爷爷,您尝尝可好吃了。” 赵老太爷推了:“我牙咬不动这些。这东西酸,你也别多吃。”又见有个黑罐子,问道,“这是什么?” “茶。” 赵老太爷打开罐子,掏了小把出来,放在鼻前闻了闻,眯着眼又瞧了瞧,笑着对瑞雪道:“瑞雪,还记恨呢?也不倒杯茶给我吃?” 瑞雪被说的不好意思,忙转身进屋沏茶。赵老太爷叫住了,指着黑罐子道:“不用,拿这个泡了给我吃就好。” 瑞雪忙接了过去,回去烧水。 赵老太爷正色对赵希厚道:“这公孙丑你也写得差不多了,背给我听听。” 屋里面,瑞雪一听赵老太爷叫赵希厚背书,只觉得身上不禁出了一阵子的汗。背书,他不过才写了半章,怎么…… 只听见赵希厚清了清嗓子,张口便背了下来,一个盹都没打。 赵老太爷又问了好几处学问,又为赵希厚讲了遍书,这才满意地放过赵希厚,取了笔拟了几个题目:“你这几日把这几个做了,回头拿与我看。” 赵希厚忙应下来。 “过几日,你也约上几个同窗好好的论论文,也别总在家自顾自,须知文章要同他人比才有精进。同窗之间该多走动才是。上回你拿回来的文章,有几个做的不错。”说着起身就要走,又嘱咐道,“若是要银子,就到帐房上支。只一条,不许你胡花。” 这时候,瑞雪才端了茶出来。赵老太爷笑着道:“让我等了好久,口都干的受不住了。快拿来叫我尝尝你家的好茶。” 瑞雪忙将茶奉了上去。 赵老太爷吹了吹,抿了一口,点点头:“这是什么茶,打哪买的?” 瑞雪为难地瞧了赵希厚一眼,见他使了眼色,便垂手把玩着衣带,并不说话。 赵希厚笑着问道:“爷爷可是觉得好?” “正是。有我以前喝的味道,瑞雪,你是打哪买的?我叫人去买来。”又道,“人老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吃的就是这样的茶,那时候是曾祖母同你祖母去帮别人采茶,若是有不好的,就拿回来,自己炒了,给我吃。” 瑞雪走进厨房,将罐子抱了出来道:“老太爷若喜欢就,都孝敬老太爷了,这是头一道,极干净的。” 赵老太爷笑嘻嘻地命溪墨接了过来,嘱咐道:“三孙,回头拿些钱给瑞雪。你在这里在坐一会便回去吧。这里穿堂风,省得冷了。” 赵希厚应承着,只说自己把字练了就回去。 见赵老太爷走远了,瑞雪这才松了口气,急急地将纸张都收了起来,替给赵希厚:“三少爷,你以后别再这样了,老太爷已经找来了,再来几次这样,迟早……” 赵希厚摆摆手:“你也给我倒杯茶吃啊!放心,爷爷不会再来了。他瞧见我在这,又见我写了这么多的字,深信不疑。唉,你别赶我啊!算了,我走就是了。对了,这萝卜留着明早我吃粥,可不许叫人顺了。黑子咱们走!” * 甜酸萝卜:江西泰和酱菜。说到江西泰和,大家都知道乌鸡。其实酱菜也是泰和一绝。味道很是不错,甜酸萝卜的味道最好。记得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校门口就有卖甜酸萝卜的,那时候一毛钱好像可以买上一包,很是好吃。 酸甜萝卜,选个头圆、无空心、皮薄晚种的排田萝卜,拿刀割开十字口。不用切成条,而是划刀,但是一头却是连着的,有点像剥香蕉皮的样子,经腌晒加糖和辣椒粉酱制成,放在坛子里密封,到时间吃起来是甜酸口味,很是不错。 如果有去江西的朋友,如果会路过吉安市的朋友可以买来尝尝,真的不错。(泰和是吉安市下辖县) * 再次求票,人家呼呼地长,我静悄悄地停着,多不和谐啊~ pk每100分加更一次,不是红包不加更,红包手里有货,乃们就投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双冬肉包(400加更) “你说你又去子谈家了?”乐凤仪挥着扇子笑看楼下无限风光。 刘平不禁显得有些沮丧:“我只是想帮子谈一二,没旁的意思。” 乐凤仪笑着道:“我看你还是把子谈姐姐娶了好了。省得你日思夜想的。” 刘平顿时涨红了脸,借着扇子遮掩自己的羞赧。 乐凤仪悄悄地拉着他道:“邱姐姐还要为子谈科考的盘缠操心,现在怕是不合适。到时候开口说要银子,日后若是过门,被婆家瞧不起怎么办?你家兄弟姊妹那么多,到时候叫她怎么办?”说着还戳了几下刘平肋下。 刘平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赵希厚笑着接口道:“说你娶子谈姐姐。我可是听说你已经上门了好几次了。” “你不是也去了么?单说我做什么?” 赵希厚闲闲地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回头请爷爷为子谈姐姐做媒好了,这十里八乡的总该有户好人家。。” “你……” 赵希厚贼贼地瞧了眼气结的刘平,冲着乐凤仪挤眉弄眼。 乐凤仪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支着下巴懊恼地道:“只可惜。我若是不订亲,订是要娶子谈姐姐的。话说子谈姐姐真是不错。我是没见过能为弟弟这么做的女子。” “我亦是仰慕。” “那刘兄,你是不是觉得子谈家穷?” 刘平顿时大怒:“我若是如此,便叫我此时院试不中,一生科举无缘。” 乐凤仪抚掌笑道:“你发这么重的誓做什么?莫不是你真的中意子谈姐姐了?” 刘平却道:“我母亲必是不愿意的。” 赵希厚道:“那有什么。你那日都放出那样的话来,再说不还有我祖父做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叫我们这一挑子热。” 刘平红着面,不自在地点点头。 乐凤仪笑着对赵希厚道:“我们俩就等着吃喜酒好了。只是你祖父真能做媒?这些年你祖父去外面应酬格外的少。” 赵希厚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无所谓的道:“到时候求求便好了。若是这次他们院试能中五魁之一,老人家二话不说绝对答应。” 刘平笑道:“我是不行的,就看子谈。” 赵希厚道:“前些日子才说你们几人的文章都不错,让我们多来往。还让我在帐房支银子,要不还不知道要闷到什么时候。” 乐凤仪与刘平对瞧一眼,笑道:“赵老榜眼真的这么说?” 赵希厚搁了筷子,乐道:“要不去我家,听听教诲?正好,太平也可以去请爷爷为你说项。” 刘平无奈地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家父拟了好些题目叫我在家做,等这次进学了再说吧。” “你也拟了题目?”乐凤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是家父拟的。二十多个,每日两篇。” 刘平细细地瞧了,指着其中的几个道:“这几个家父也出了。估摸着是哪几次的题目。” 乐凤仪点点头:“要我说,咱们还是去见见雪堂祖父的好。毕竟他说一句,顶我们做十篇。父亲还打算请赵老榜眼指点一二,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刘平略想了一会,也点头道:“家父也想过令我多拜访赵老榜眼,只是你才也说了,赵老榜眼这些年走动的也少。” 赵希厚道:“如是你们去请教学问,他巴不得。” “说到那天的事,你瞧见陆家那人脸色没有,你一把名号报出来,他那脸变得,真正好笑。” 赵希厚一勾嘴道:“世人都是畏官之人。” 小二端了点心过来,笑着道:“赵少爷,刘少爷,乐少爷,这是咱们店里孝敬的双冬肉包。您尝尝?里面搁了冬菇、冬笋,最是鲜美。” 乐凤仪瞅着赵希厚对刘平道:“他那哪是孝敬我们的?都是冲雪堂来的。” 小二机灵地道:“哪的话。若不是乐少爷同刘少爷,赵少爷也不会来二回。” 赵希厚抿了口白水,才夹了个包子,咬了口:“味道鲜美,却是不错。” 小二听他说不错,脸上立即堆起笑容,连声道谢,退了下去。 刘平见包子下还垫着松针:“这下面搁松针是做什么?” “松针有油,蒸东西搁在下面不黏,省得薄皮的包子露底流了汤汁,便不好吃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莺莺燕燕地娇语声。三人正坐在临窗便,探了身子瞧去,却是几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手执纨扇进了对面一家铺子。 乐凤仪一挥扇子,指着进去的女人们道:“怕是哪个院子里的。”又道,“新来了个姐儿,叫房蔷的,长得跟天仙似的,又会弹又会唱的。对了,还有字,字冰卿。” 赵希厚笑道:“你又知道。从你嘴里就没听过有什么不好的词。” 乐凤仪举着酒杯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路人,自顾自地道:“堂兄带我去过两回,说是叫我见识见识,别去了南京,没见识那些,把自己搭进去了。” 赵希厚听着来了性子问道:“说说,你见识到什么,也叫我们长长见识?” 乐凤仪笑道:“那就是花钱流水的地儿。姑娘要赏,娘姨要赏,侍候的丫头要赏……来来去去的没个完。一见面就是,公子,想死我了。说是接奴家回去,如今都冬去春来还未见动静。又道,奴家周身打扮寒微,辱没了公子的名头。那张嘴端是能说,唬得你一愣一愣。等转身又对旁人道,没了心肝的负心汉。” 他手舞足蹈的,又捏了嗓子学着那些窑姐儿的言语,引得赵希厚哈哈大笑。学了乐凤仪的动作,又俯下身子哈哈大笑。 刘平也被他们俩闹地笑了起来:“你父亲要知道,必要捶你人的。” 乐凤仪摆摆手:“我原以为也是,成日里偷偷摸摸的,又感慨堂兄自在。没想到却是父亲掏了钱命堂兄带我去的。” “你父亲叫你去?” 乐凤仪不好意思笑道:“他怕我没见识,叫人乱了心智。我家祖上就有上京赶考的,到了院子里,乐不思蜀,最后两袖空空,被人撵了出来,还被人笑话欠了妓债。打那开始,咱们家就有了这条规矩。” 刘平不禁对乐家教子的规矩有些感叹。 “房姑娘,您慢走。那十匹缎子及首饰,小的后脚便给你送去。” 楼下传来送客声,但见个身着洋红绸缎衣裳的女子出来。 乐凤仪不禁招呼道:“这就是那个房蔷。出趟席面就十两银子。一首曲子,就要二两银子。” 刘平探了身子,瞧了眼道:“果真是个绝色。” 乐凤仪笑道:“我说的没错吧!肌肤似雪,发如青丝,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赵希厚瞧了眼,摇摇头:“言过其实。我看不过尔尔。” 乐凤仪不服地道:“不过尔尔?雪堂,好大的口气。话说咱们全椒县如今可找不到这样的人。你若找到我把头……” 他顿时结了舌,指着楼下道:“那是……,娉娉袅袅,豆蔻梢头。” 赵希厚顺眼瞧去,却是……他顿时锁了眉头,她怎么出来了。 想是乐凤仪说话声太大,招惹那姑娘抬头。 只见她微微蹙了眉头,驻足瞧了几下,便离去。 “妖娆芍药,清若寒菊。”乐凤仪不由地感叹,今日真是一饱眼福,不虚此行。 赵希厚此时一点心思都没有,她怎么会出来,手里面提着篮子,她出来买什么?他想着便起身下了楼。 瑞雪也没想到回在外头瞧见赵希厚,还是跟着在那里高谈阔论的谈姑娘,他…… “好俊的丫头,是哪家的?” 路上几个不老成的对着瑞雪指指点点的,又见她身上穿的是普通棉布衣裳,越发的口出狂言。 瑞雪调头便要走。 那些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你们做什么?”赵希厚沉着脸,扫过一帮子无事的闲人。 那些人见是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纷纷转了头。 赵希厚冷眼道:“你怎么出来了?” 瑞雪道:“大夫过来给爹诊脉了,又开了新方子,我来抓药。” “你快些回去,大姑娘家,一个人跑出来成何体统?” 瑞雪脸一红,放要申辩,却瞧着从后面赶来的刘平、乐凤仪二人,忙又低了头,也不同赵希厚道别,匆匆忙忙地便走了。 乐凤仪瞧着瑞雪的背影,感叹道:“雪堂,你认识?是谁,哪家的?叫什么?难怪你说房蔷长的不怎么样,这小姑娘才多大,就长得这样……无怪你眼中无美人。” 赵希厚冷哼:“就她?美人?黑脸的好哭佬!” “唉!你这是怎么说的,那姑娘长地还不好?太平兄你给评评理。” 刘平中肯地道:“那姑娘是不错。 乐凤仪顿时笑道:“看看。太平兄都说是个美人,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莫不是你认识她?说说是谁叫的姑娘?” “变味?能变成九天玄女下凡尘?你若是听她天天没完没了的跟你说这不好,那不能做的,看你还能觉得她好不。” 乐凤仪乐道:“若是真是这样的美人一天说我百十遍,我也不嫌烦。” “哼。也就是外人这么说她!” 乐凤仪本还想多说几句,却被刘平来住,暗地里使了眼色:“你怎能如此轻浮?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你这不是在坏人家名节?说不定是雪堂同族的姑娘,你……” 乐凤仪笑着对赵希厚作揖赔礼:“我知道了。我就是这张臭嘴。雪堂你莫要见怪。今日我做东好了,算我赔罪。” 赵希厚神秘地勾起嘴角:“那你说你要请我们去哪里?” 乐凤仪抚额深思道:“如今也没什么好去处。不如我请你们去那个地方,反正日后应酬还是免不了那些地方,咱们见识一二才是。十里秦淮咱是遇不到了,不过这方圆一里的我还是能做的着的。去见识见识?” 赵希厚转身问道刘平:“刘兄?” 刘平摇摇头:“你们去好了,我还是回去读书吧!”说着转身便走。 “唉!又不叫他掏银子,这个太平兄,算了雪堂咱们走。”乐凤仪做了个请,忽而笑道,“太平兄莫不是怕叫邱家知道?他还真是……算了不说了,这事成事在天,若是子谈此次进了学,一切还好说,要不,就他家那两位,实在……不说了,走。” * 双冬肉包:徽州风味小吃。因馅心中配有冬菇、冬笋,故名“双冬”。相传300年前,黎阳一家夫妻小店开始经营这种小吃,取名“冬菇冬笋肉包”。 至于在包子或者蒸饺下用松针,是否是为了不黏蒸笼,我不清楚。希望有人能给个确定的答案。谢谢啦~ * 此是pk400加更,正常的估计要晚些,我要继续要票,什么都可以,pk每满100定加更,谢谢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酸菜鱼 油烧热,蒜瓣、姜片,入油爆炒出香,再加把酸菜煸炒,加鱼骨熬的汤,煮开,加料酒,胡椒粉,正准备下裹了蛋清的鱼片。 “好香啊!你在煮什么?” 浓烈的脂粉味,外加随波逐流传来的酒熏,瑞雪皱了眉头。 喝的有些上头的赵希厚根本没注意瑞雪的不快,招手道:“只顾着喝酒了,你给我弄些吃的。”说着,伸手扯了扯领口。 “少爷要吃东西,我这就叫厨房的人做了送到您屋里去。” “不叫他们了,就你煮的这个就很好,很香,我快饿死了,要不我就跟别人……” 话还未说完,一碗热汤已经搁在他跟前。 赵希厚挑眉笑了笑,端起碗,张口就喝。 “啊!好烫,烫死我了!” 瑞雪忙端了杯凉水给他:“别总是死啊死的,若是叫崔大娘知道了,又要好说一阵。” 赵希厚不在乎的挥挥手,继续喝汤:“叫她知道做什么?你去瞧了五妹妹?我好些日子没去瞧她了。” 瑞雪盛了碗饭递给赵希厚:“是。五姑娘还说三少爷好些日子都没去瞧她,还说答应她要写百寿的。” 赵希厚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下:“我都忘记了。爷爷就要过寿了。” “是,等三少爷乡试前便是。” 瑞雪取了裹了蛋清的鱼片下到汤里。赵希厚瞧着见了,咋咋舌:“我这都是汤,瑞雪,你可不能这样。快,都下了。” “这是给爹的,三少爷若想吃,我到厨房做就是了。” 赵希厚笑道:“我不吃就是了。王叔病了,如今也就你做的东西还能吃。” 瑞雪道:“爹没胃口,我特地煮了这个的。您若是要吃这个,我给爹做完了就到厨房给你做。” “小气。我在你这吃完再走。我不吃鱼,我拿汤泡饭就是。” 瑞雪深深地瞧了他一眼,伸手在鼻前扇了扇,一股子胭脂水粉味。 赵希厚微微一笑:“就你聪明。可不许跟她说。” 瑞雪道:“我不说,可这身上的味儿会说话。三少爷,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说着,面上有些微红。 赵希厚贼贼地笑道:“那种地方?哪种地方?” 瑞雪面上一僵,不再说话,只是将鱼汤端进去请他一起吃。 赵希厚抢先走了进去,含笑着向王九指问道:“我这几天嘴巴都没味了,王叔这辈子我是离不了你了。” 王九指笑了,请赵希厚坐下:“家里吃的简单,三少爷别嫌弃。” 赵希厚划了口饭,连声道:“不不不。瑞雪,那天的萝卜还有么?王叔,您尝尝,那萝卜是怎么做的,酸酸甜甜的,就饭最好。” 瑞雪将炒好的菜端了上来,又帮着盛了饭:“早没了。爹爹都说好吃。” 王九指喝了口汤,点点头:“很是。这同咱们平日里的吃的腌萝卜很是不一样。咱们这是干的,她那还有水儿。” 赵希厚笑着道:“你让我吃块鱼肉我就说。” 王九指忙舀了两勺鱼肉给赵希厚,请他说了。 “好嫩,好嫩。赵原做鱼总做不嫩,吃在嘴里也没味。” 王九指笑着道:“鱼片裹了蛋清就嫩,煮的时间也不能常,最重要的是要活鱼现杀,死鱼味道就差。” 赵希厚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王叔若是不说我还不知道这里面的诀窍。那萝卜菜是我同窗姐姐做的。王叔若是觉得好就请她们送些进来,也好补贴他们一二。” “我知道了。等我好了,看看能不能拿那个萝卜给你做东西吃。”王九指又喝了口鱼汤,问道,“怎么想起来拿酸菜熬鱼汤?” 瑞雪不大好意思地道:“爹不说没胃口,又不好做那些凉菜,想着汤最好。” 王九指点点头:“很是。等三少爷说的那个萝卜拿来了,你再拿那个做做,看看是什么味。” 瑞雪道:“可是三少爷今日说的那位子谈公子的姐姐做的?” 赵希厚笑道:“正是。我那日在她家吃了炒鸡蛋,极嫩。我听她说,兑了面粉在里面,炒出的鸡蛋也多些。” 王九指道:“这我到是没听说过,明儿是可以试一试。三少爷出去还长了不少见识!” 赵希厚以为王九指不知道自己出去的事,奇怪地看了眼王九指,又扫到瑞雪垂手不语,想到,定是瑞雪同王九指说的,便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中虽然有黄金屋,可是并没有说鸡蛋要怎么炒。” 王九指好笑地道:“若是考状元要考如何做菜,那我岂不是可以试试?” “这如何不行?老子云:治大国,若烹小鲜。王叔你可是能做宰相的人。” 赵希厚一席话说的王九指哈哈大笑,又舀了几块鱼片给赵希厚吃。 赵希厚忙谢了,招呼着瑞雪:“你怎么不过来吃,快些坐下。” 瑞雪摇摇头。 王九指笑道:“就让她站着好了。” 赵希厚听王九指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只是一个劲地喝鱼汤,只喊痛快:“这汤也是酸酸的。明日做了请爷爷也尝尝,日后做醒酒汤也是好的。” 他也不吃菜了,只拿鱼汤泡了饭吃。 一时饭吃好了,瑞雪收拾碗筷拿下去洗,留赵希厚同王九指说话。 瑞雪坐在灶台前拉风箱烧着热水,红彤彤地炉火映在她秀丽的面庞之上,渲染出种不一般的颜色。 赵希厚靠在门边瞧了会,走到她身边,挨着蹲了下来。 “三少爷还不回去?” 赵希厚好笑地道:“不就吃了你家一顿饭,就抠成这样。你小时候从我那吃了多少山楂糖,也没见我多说一句。” 瑞雪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朝灶内添了些柴禾:“小时候不懂规矩。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怕溶月姑娘急了?” “我人这么大个活人能不见了?你也就知道瞎想。是不是这些日子没帮我写字,不舒服了?” 瑞雪没好气地瞧了他一眼:“我是好意。你同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在那里高谈......姑娘……若是老太爷知道了。” “爷爷怎么会知道?只要你不说,谁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 瑞雪抿了抿嘴,劝说道:“可是你……你说那种女子……她们说那些人……”瑞雪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说着还垂下了头。 “那些人怎么了?” “……脏……” 瑞雪只觉得自己双颊顿时飞红。她们说起那些女子都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吐吐沫。今日若不是正好打那里抓药…… “三少爷,你还是别去了,会被人说闲话的。” 赵希厚应付地点点头,随手抓了把柴禾往灶膛内填了一把:“我知道了。今日不过是去瞧个新鲜。还没说上话,酒就先敬了过来。你闻闻现在还有没有酒味?” 瑞雪转了头:“还有。” “还有?你又胡说!”说着又往灶膛里塞了把柴禾,“我不过才吃了几杯,哪里有那么大的酒味。” 瑞雪见赵希厚嘴上硬,其实已经不自主地抬了胳膊四下闻了起来。她好笑地捂着嘴:“不是酒味,是脂粉味儿。” 赵希厚抖着衣服道:“就像掉到脂粉盒一样。熏死我了。”说着,又往灶膛添了一把柴禾,“我在你这再待一会再走。等你把水烧开。” “太晚了,不打紧么?” 赵希厚又添了把柴禾:“反正就在你这,没什么。那鱼过几天做给爷爷吃些,他这些日子总说胃口不大好。” “嗯。”瑞雪见他又添了柴禾,把灶膛塞满了,忙拦着道,“不能再添了。” 赵希厚才不管她,只是抱怨:“这水怎么烧的这么慢,我添了这么多的柴禾,还是不行。” 不大一会儿,灶膛便冒出滚滚浓烟。 瑞雪忙推了赵希厚出去:“烧火哪里是这样的?”说着忙将柴禾撤出灶膛,将柴熄灭。 赵希厚咳了几声:“好了,这下子身上都是烟味,她们也……” “三少爷,您怎么还在这?老太爷打发人来问了好些次。”溶月快步走进院子,见到赵希厚拉着他就走。 赵希厚使劲一挣。 溶月手中顿时一空,她无奈地道:“好少爷,老太爷叫你快些去呢。快回去吧!瑞雪,王厨子他们也该歇息了。明日再来就是了。” * 酸菜鱼,川菜。如果家里做的话,买条三斤多的鱼就够了(可以吃两顿),片鱼片,放如鸡蛋清里。鱼头鱼尾油煎,加入超市买回来的酸菜鱼佐料,兑上水烧开,下鱼片。切记,快要出锅的时候再下鱼片,这样鱼肉才会嫩。 * 我要票,我要票,继续求票~(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笋子烧肉(上) “这是怎么回事?说!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帐房怎么支出这么多的银子?” 赵老太爷抖着账本质问着赵希厚。不过才十几日的工夫,帐房上就多支出了五十多两银子,还都是赵希厚支出的。 赵希厚故作思量,半响才道:“我们几个凑了银子,找了先前几年的院试题目,商量着互相做了,再请先生瞧瞧。” “你不知道找我拟?” 赵希厚解释道:“爷爷开的题目都跟会试差不多,我们几个做起来觉得有些难。” 赵老太爷怒道:“鬼话!会试的题都能破题,写好,还怕院试不成?” “真的。孙儿做了几篇,还请爷爷过目。”赵希厚从袖口掏出篇文章双手递给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瞧了下题目,却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点头道:“这是昭宁四十三年院试题目,出自大学头一句。” 略略地看了下到也满意,又看了下一篇,忽而笑了:“你们果然还是个孩子,被人骗了。” “这不是院试题目么?” 赵老太爷指着第二篇道:“这个‘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是昭宁三十年你三叔那一科殿试题目。不过你做了也好,让我看看你本事到底如何。” “臣对: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1” 赵老太爷点点头:“这比你三叔当年破的要好。文章开门见山,说了这实政与实心,果然是不错。” 赵老太爷一面看一面点评,到后来竟然沉默了,良久才感叹道:“如果当年你三叔能如你这般行文,怎能被戴翰文那黄口小儿夺了状元!临行前,我百般告诫,民乃国之本,爱民即忠君,切莫提及寡国小民之事;其二,要定纲立纪,但切莫忘记独重经术。唉!你三叔若是这两点做到,皇上就是再挑,也不会把你三叔取了一甲二名。” 赵希厚的三叔赵佑梁,昭宁三十年一甲二名进士及第。和赵老太爷一样,原本拟为一甲第一名,可是到最后被皇上改成了一甲二名,如果说赵老太爷的文章只是皇帝喜欢旁人的书法换了名次,而赵佑梁则是纯出自其文章的漏洞。 “孙儿知道了。” 赵老太爷此时也没了瞧文的心情,只是垂了眼,怏怏地道:“三孙。你下去读书吧!这几日也别净做题了,把书再读读,练练字。” 赵希厚哪里想到居然能那么顺利的过关,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乐凤仪拟的题目,若不是他临时写了这文章,怕是爷爷还要揪着他在帐房支银子的事,真是好险。 * 赵希厚才迈进自己的院子,溶月便领着人迎了上来。她细细地打量着赵希厚,又瞧了赵希厚的手掌心,见没有任何红肿,这才合十连声念佛:“阿弥陀佛。总算是回来了。好少爷,以后别总往外头跑,老太爷一派人叫,我这心里就直打哆嗦,万一打了板子,哪里不受用,叫我怎么跟太太交待。”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赵希厚白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往外头跑了?你哪只眼睛瞧了?” 溶月见他面上有些不好,道:“我知道少爷没出去。我不过是说说。” 赵希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给我换了衣裳,我要去瞧五妹妹。” 溶月才端了茶,听他要出去,一把拦着:“少爷,老太爷才叫了你过去,你就收敛些。在屋里看看书不是很好?你若是嫌我们碍眼,我们出去,不烦少爷便是。只是千万别在出去了。” 赵希厚瞅了她两眼,笑道:“我连去瞧五妹妹都不行了?这家,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什么时候轮到我听你的了?” 溶月张了张口,横了心道:“太太才打发人送了口信,说是院试就要到了,还请三少爷收收心。” “你这是拿太太来压我了?我就不信,太太连五妹妹都不许我见了?爷爷就要过寿,我同五妹妹打算一并送寿礼为爷爷添寿,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姑娘,您……” 门口传来小丫头的叫声。赵希厚狠狠地瞪了眼溶月,抬脚追了出去。 “五妹妹,既然来了,怎么不屋里坐?” 扶了丫鬟的赵希筠转了身子,浅笑道:“三哥屋里有事,我过些时日再来便是。” 赵希厚一把拉住了她,笑道:“我有什么事?方才还说要去你那,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 溶月见赵希筠进来,想着自己才说的话叫赵希筠听了去,有些不大好意思,端了茶果便退了下去。 “几日不见,五妹越发清逸了。” 赵希筠浅浅一笑,将手伸到赵希厚跟前:“三哥,你答应我的字呢?这都说了多少日了?再不给我,我都不晓得到什么时候拿给爷爷。” 赵希厚呵呵笑道:“我找你也是为了这个。你等等,我这就写来,你看看哪个好,要不,你也写几个?” “我的字怎好见人?”说着,赵希筠低下了,揉着丝绦,小声道,“若不是再不动手,便来不及,我也不会来打扰三哥读书的。” 赵希厚取了纸笔,便写寿字,便道:“你莫听她们乱说。我出去走走又怎么了?恨不得拿绳子将我捆了,日夜就待在一处才好。” 赵希筠见他在纸的正中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其形为正楷,运笔如篆书,竖之为鹅头,勾为隶法似燕尾;点做圆桃,为行章。四法交融,酣畅自然,庄重浑穆,古朴圆润。周围并排写满了小寿。 “我虽知道寿字有这么多写法,可是这都叫什么名?” 赵希厚蘸了点墨指着道:“这是草书,这是虞体,这些个是字如其形,这是龙文,这是凤文。” 赵希筠点点头,看着赵希厚写字,有些为难地道:“这么多集在一起,绣出来不会单一么?” “这有什么?你做大些,我找人做成挂屏。等爷爷过生辰那日便挂在大厅,要那些花里胡哨地东西做什么?” “那是金底儿黑字还是红底金字的好?” 赵希厚放下笔,瞧着赵希筠认真地样,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如今我只负责写字,其余的还要妹妹多费心。” 赵希筠叹气道:“我就知道,明日我同瑞雪说去。”又催着赵希厚,叫他快写,“你快写,我拿了就走。不耽误你读书。” “不碍事。读书又不差这一会工夫。我才拿了两篇文章给爷爷看,爷爷并没说我,不碍事的。” “真的?”赵希筠含笑的问道,“若是这样便好。我还等三哥这次一举拿下魁首。” 赵希厚笑了笑,并没接话,只是认真地写着寿字。 溶月突然掀了帘子进来,面上带着骇色:“三少爷,老太爷叫你过去呢。” “怎么又叫我过去?不是才去了么?” 溶月慌慌张张地取了见客的衣裳,服侍赵希厚换了:“说是刘举人老爷来了,要见三少爷。传话的人说,老太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只叫三少爷快……过去。”嘴里的那个滚字,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赵希厚虽听溶月这么说,可也想不起是怎么回事,取了扇子,便匆匆出去。 溶月则是担心地跟在后头,直瞧不见人,这才走了回来。见赵希筠还在屋里,歉意地道:“五姑娘,方才我……” 赵希筠收拾了赵希厚写好的福字,含笑道:“我走了,若是三哥回来,就说我把字拿走了。等活计做好便送来。” “五姑娘,三少爷成日往外头跑,若是叫老太爷知道,打着哪里,我怎好跟太太交待。再说,万一院试考不上,这该怎么办?三老爷家的六少爷比三少爷还小五岁,如今才十三岁,已然进学了。要是三少爷这次院试中不了,这该如何是好?听说,六少爷今年要回乡参加南直隶的乡试,若是……” 溶月担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老爷家的五少爷,三老爷家的四少爷读书听说都不怎样,这小小年纪的六少爷,实在是令溶月感到危机。 赵希筠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三哥又不是说考不上,而是爷爷不叫他考。考早考晚有什么区别。一举天下闻才是真的。” 溶月拿了针线,坐在脚踏上,劈了丝线,无奈地道:“我们老爷虽说仕途上要比大老爷同三老爷得意些,可在科甲上总是欠了些。姑娘也瞧见了,老太爷一见着我们老爷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我们老爷。若是三少爷不能为老爷挽回些面子,这……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二房的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就是!万一六少爷跟前来几个厉害的人物,到时候,哪里还有我们姐妹站足的地方?”快嘴爽利的彩云抱着个美人耸肩瓶进来,后面还跟着托着鲜花的小丫头。 赵希筠只是笑并没有答话。三哥不就是个简单的进学,怎么到了溶月还有二伯母那就成了面子跟地位的争夺呢?这真是…… * 这篇帝王之心的殿试题目是明代的殿试题,而文章也真的是出状元之文,该榜状元名为赵秉忠。赵秉忠的这份状元卷是我国唯一保存完整的状元卷,天子号的国宝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笋子烧肉(下) 赵希厚匆匆忙忙地赶到大厅,但见主位上坐着个不认识的来人。 赵老太爷见他来了,冷哼一声:“这位是陆员外。” 赵希厚作揖行礼,退到赵老太爷身边。 陆员外上下打量着赵希厚,笑道:“赵三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赵老太爷笑道:“承你吉言。你有什么话问就是了。” 陆员外笑道:“还要问赵三公子一声,赵老太爷要为邱家大姐做媒可是真的?” 赵希厚微微一愣,随即想起这位陆员外怕就是那个短命鬼的爹。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陆员外冷笑道:“这话要从半月前,公子当着街坊的面说,赵老太爷要为刘举人家的公子做媒,坏我儿姻缘,致使我儿英年早逝,我长房绝嗣说起。” 赵希厚笑了:“陆员外这话说的小侄惶恐至极,这姻缘同令郎早逝,长房绝嗣有何关系?” 陆员外并未动气,朝着赵老太爷道:“令孙果然是伶牙俐齿。只可惜小小年纪不学好,毛还没长齐就学会逛院子,喝花酒,玩妓女。赵家的家教真是见教了。”说着拂袖而去。 赵希厚顿时木在那,他这是…… “咣!”瓷杯砸向了他,茶水茶叶沾了他一身的。 “跪下!” 赵希厚自知今日难逃一劫,老实地撩了袍子跪将下来。 “你个混账!你读的好书!这是怎么回事?我活了快八十年,今日倒叫旁人指着我鼻子说家教不严。你这些日子到底上哪里去了?” 赵希厚忙道:“真的与同窗论文,没到哪里去。” 赵老太爷冷笑道:“没去哪里,没去哪里,那个口上两撇老鼠胡的狗东西指着我鼻子说这说那?你果然是好本事,还学会坏人亲事,替旁人说亲了。果真是有本事。还学会去那种地方,你读的好书!” 他说话间,已然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我怕你在家无趣,让你出去走走,给你支银子,不是叫你上那种地方。你倒好,你出息了!那家法来!” 守在外间的溪墨,泼毫几人一时反应不来。家法,打他们进了赵家就没听说还有家法一说。 “拿板子来!” 板子没找来,只有荆条。赵老太爷挥着荆条,没头没脸地往赵希厚身上抽去。打的是又快又狠,身着春装的赵希厚只觉得浑身生疼,可又不敢逃。有几下抽到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 他抽吸着,握紧拳头忍耐。 赵老太爷见他一言不发,心中越发恼怒,抽地更用劲。 溪墨瞧了一会子,悄悄地退到外面,一溜烟去请赵希筠。 赵希筠在赵希厚屋子里同溶月她们说话。丫头玉藻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姑娘,姑娘快去瞧瞧吧。老太爷在打三少爷呢!” 溶月一听,两眼一黑,好容易抓住玉藻才站住,她使劲地抓住玉藻,脱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玉藻被溶月抓地生疼,吃痛地挣脱着,却挣脱不了,只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是溪墨来说话,叫请姑娘去呢。” 溶月一听,立马就朝外头跑去。 玉藻揉着被溶月抓疼的手臂,气恼地道:“好大的力气,抓得我生疼。明明是叫姑娘去,她跑那么快做什么?姑娘,我扶你过去吧!” 赵希筠站起身子,将手搭在玉藻的肩上,担忧地道:“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溪墨托了二门上的婆子来找姑娘,只说老太爷在打三少爷,请姑娘快些去劝劝。” 溶月早就跑到了大厅,站在门口,瞧着赵老太爷打赵希厚,只觉得心中疼惜万分,可又不敢冲上前,将赵希厚护着,只得咬紧牙关。 又听不下荆条打在赵希厚身上的音儿,急着走到侧门那,伸着脑袋急等赵希筠来。远远地瞧见赵希筠扶着玉藻过来,忙跑上前,不由分说拉着赵希筠就跑。 “溶月,你慢着点。” “好姑娘,你快着点,这都打了多久了,再不去,人就打坏了。打坏了少爷,怎么跟太太交待。好姑娘,你好好求求老太爷,别再打了。” 好容易跑到门厅,赵希筠还没来得及喘两口,就被溶月推了进去。赵希筠艰难地稳住了身子,转了头本想责备溶月,却瞧着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只得走上前。 跪在赵希厚边上,抱住赵老太爷双腿:“爷爷别打了,三哥知道错了。” 溶月在外面也跪将下来,不住地磕头:“老太爷别打了,三少爷知道错了。眼看就要院试了,若是打坏了哪里,岂不是要误少爷一辈子?” 赵老太爷听了这话越发的上火,下手更重,喘吁吁地道:“打死他算了!还读什么书,你读的是什么书?成日里净是些淫词艳曲,趁早打死你。” 溶月哪里会想到是这样子,跪倒在一边失声大哭。 瑞雪此时被人拉了来,她抓住赵老太爷的荆条,扶着赵老太爷做回椅子上,为他抚胸擦背。赵希筠忙站起来,端了茶与赵老太爷。 溶月冲了进去,跪在赵希厚身边,瞧着他面颊上的印迹,又要去卷赵希厚的袖子。 “老太爷您歇歇再打。” 听见瑞雪这么说,溶月忍不住瞪了瑞雪一眼。 赵老太爷颤巍巍地道:“打,接着他。” 赵希厚跪着上前几步,忍着痛,赔笑道:“孙儿是该打。只是孙儿真的没去那不该去的地界。还望爷爷明察。” “你!”赵老太爷说着取了荆条又要抽赵希厚,却被瑞雪拦住了。 “老太爷听三少爷说说!总不该只听那一人的话就打三少爷吧。” “是。”赵希筠忙接口,“爷爷,过大堂还叫犯人说话呢。您听三哥说说。” 赵希厚也不敢当着几个姑娘的面说自己去了什么地方,这里面虽然瑞雪是知道的,这事却是有些难办。若是不说,自己今日是要完蛋了,对了,十句话中九句真话一句假话就好,这不过是一闪念的工夫。 他低了头将那日知道邱家大姐为了让那个邱端甫有钱参加院试,自愿给陆家儿子冲喜,又说刘平瞧不过去,当面求婚,自己一时情急说了爷爷要做媒。又说陆家不义,然后一口咬定自己绝没去那种地方,说是陆家诬陷。 赵老太爷听了更是气恼异常,他居然早就溜到了外面,挣扎着站起来,也不用荆条,一脚就要踹过去。只是年纪大了,摇摇晃晃地又倒进椅子里。 赵希厚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道:“就是前几天的事,爷爷可以去问问。我如果跑出去玩,爷爷交待的那些课业怎能完成?” 赵老太爷现在也懒得理他,颤抖着指着他:“滚回你屋子去。以后没我的话,不许你出院子。” 溶月听了这话,忙起身拉着赵希厚就有出去。赵希厚不耐烦地摔开,凑到赵老太爷跟前为他顺气:“爷爷息怒。孙儿真的没胡闹。陆家实在可恶,哪有快死的人还娶邱姐姐的?那不是坏邱姐姐一辈子的事么?子谈自幼与邱姐姐相依为命,邱姐姐春日里采茶,冬日里为人洗衣,辛苦挣些钱供子谈读书。那天我知道后,就想起爷爷说,曾祖母同祖母辛苦供爷爷读书,心中甚至感慨,这才口出狂言。孙儿知错了。” 赵老太爷听赵希厚说起母亲及早逝的妻子,顿时泪下如雨。他自幼丧父,是母亲与妻子供自己读书,荣登科甲,扬名立万,置办起如今的家业。又想,那老鼠胡子的陆员外,只觉得此人分外厌恶,想着赵希厚平日里也算老实,哪里知道上青楼楚馆,定是故意诱自己去打孙子。 只是他又觉得无风不起浪,半响才道:“跪倒书房去。没我的话不许起来!” * 月华初升,赵希厚正跪得不耐烦,瑞雪提了食盒推门进来。 “你怎么才来?” 瑞雪取了软垫,扶着赵希厚坐下,端出晚饭,却是一碗笋子烧肉,同笋子汤。 赵希厚见了这个,忍不住抽动嘴角:“你故意寒碜我?” “爹说,笋子开胃。你今日被老太爷打了,心中定不好受,叫我做了这个给你。你若不吃就算。”又见赵希厚面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道,“溶月姑娘已经来过了?没给你送饭?” 赵希厚拔了口饭,又喝了口汤,才道:“我打发她走了!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烦死了。带山楂糖没?给我留下来。” 瑞雪摇摇头:“你别再跑出去了。今日若不是你那话,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赵希厚只是吃饭,并未说话,末了问道:“爷爷怎么样?” “已经睡下了。胃口不大好,晚上都没吃什么。你以后不许气老太爷了,年纪那么大,万一……” “我知道了,这垫子给我留下,跪得我双腿疼死了。” * 笋子烧肉:料为首要。肉嘛~当然是前胛肉了,因为前胛的瘦肉烧出来还是很细腻的,如果是后腿肉的话就是死肉,吃起来硬梆梆地。当然五花肉也可以,但是五花肉做红烧肉的话只能纯烧,放笋子豆角之类的进去就烧不出味道来。 笋子烧肉,笋子好吃,便多放很多笋子,其实不然,此时肉少放则淡而无味,建议多放肉烧,让笋子尽情地吸收肉香。 切记,切葱的刀一定要洗尽之后再切笋,要不味道坏尽。 记得以前点菜,我因为不知道玉兰片到底是什么,便点了个大炒玉兰片,到后来端上一盘炒笋片后我才知道,原来由冬笋制成的笋干叫“玉兰片”。害得我当时还跟服务员说上错菜了,丢人啊~ * 此为推荐满500加更,我要票票,再次呼唤票(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灵露饮 赵老太爷真的替刘家上邱家提亲了。这让刘家受宠若惊,即使十分不愿的刘太太也不得不屈服赵家光环之下,只是在聘礼上仍百般削减。刘举人在盘算这桩亲事带来的好处后,大笔一挥,办得直超刘家长房长孙的婚事,那些个聘礼还特地绕了半个全椒县城。惹得刘家宗亲多少有些不快。 订亲之后,二十几个要参加院试的学子启程去南京赴考。全椒到南京极近,坐船不过是一日多的工夫,若是顺风,怕是大半日便到。 赵希厚走了没几日,赵二太太带着人回来了。府上的人多少知道赵二太太的作派,早就在原在赵二太太身边伺候的崔大娘领着溶月几人将赵家老宅上上下下重新收拾了个遍。 一大早,听闻家人传报:“二太太已然进城。”崔大娘忙带着一家上下女仆到二门上迎接。 一顶四人蓝呢银顶大轿,三顶二人小轿,后面跟着八九架马车。一干迎候地人看着不禁咂舌,这么多行李? 抬轿子的轿夫在二门卸了轿立即退下,后面跟着的十几个留头小厮立即涌了上来,抬起了轿子。 崔大娘是知道规矩的,远远的看见小厮抬了轿子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待轿子落下,立即走到四人蓝呢银顶大轿前亲自掀了轿帘,恭敬地道:“给太太纳福。” 溶月则赶上前搀扶赵二太太。 赵二太太瞧了她们两眼,笑着道:“你可好?” 崔大娘受惊若宠地道:“万事都好。此次三少爷若是中了魁首,我就越发的好了。” 赵二太太笑着点点头,又看着皆是穿戴一新出门迎接的仆人,整齐地迎在两边,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打理的很好,这比上回回来瞧着顺眼多了。” 此时后面的二人小轿下来几人,一个奶妈子打扮的妇人抱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另一个却是身量不大的姑娘;还有一个却是年纪轻轻容颜甚丽的小妇人。 “是寿哥儿跟七姐儿。”赶上前来的大丫鬟叫金莺的,低声说道。 “小少爷同七姑娘?我给太太道喜。”崔大娘说着就跪在跟前,要给两个小主子磕头,却被赵二太太拦住了。 “他年纪小,别折了他的寿。” 赵二太太命奶妈子将孩子抱了来,笑眯眯地瞧了瞧睁着大眼四处乱瞧的孩子:“他年纪太小,别折了他的寿,就叫寿哥儿好了,名字还等老太爷取了。” 崔大娘机灵地应承,发现赵二太太对七姑娘爱理不理的,心里有些奇怪,但又看到七姑娘虽然容貌不差,只是一双眼习惯的朝下看,显得木讷;再瞧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往下弯,又显得无辜自叹,实在难以令人喜欢。 难怪太太不喜欢她。想想大姑娘跟二姑娘,小小年纪就会说话,见人就笑,人见人爱。 赵二太太搀着崔大娘的手问:“老太爷可好?” “好。正在翰墨斋呢。” 赵二太太带着一众人去又绕到前面给赵老太爷请安。 进了翰墨斋,后头自有人放了锦绣缎子褥垫,赵二太太规规矩矩地给赵老太爷磕了头:“给您请安。”又命后头的两个孩子给赵老太爷问安,“这是九儿,小名叫寿哥儿,还请老太爷赐名。这是七姐儿。” 赵老太爷点点头,因见寿哥儿年纪太小,便拉了七姑娘问话:“你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 七姑娘哪里想到赵老太爷会亲自问话,她胆颤心惊,颤抖着道:“都叫我七姐儿,今年六岁了。” 赵老太爷眯眼瞧了瞧,笑着道:“你既然还没起名,那爷爷给你取个名儿好了。”瞧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赵希筠,笑道,“你五姐叫希筠,你就叫希……希筱好了。” 赵希筠拉着赵希筱浅浅地笑着,终于有比自己小的姐妹了。她又见赵二太太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忙松开拉着赵希筱的手,上前给赵二太太磕头。 赵二太太忙拉起她,笑着道:“五侄女,我可没少听你二伯父说起过你,难为你在老太爷跟前伺候。” 赵希筠忙称理当如此。 一时赵二太太跟来的人也涌上前给赵老太爷同赵希筠行礼。 赵老太爷瞧了跟赵二太太进来的人问道:“你回来看三孙院试,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赵二太太赔笑道:“老爷已然去京城述职,调任湖广按察使,媳妇先带了人回来,等三儿院试后再去湖广。”这边又呈了赵佑楣写给赵老太爷的家信。 赵老太爷扫了眼,点头道:“你一路也辛苦,下去歇着吧。把这七丫头留下来给我做伴便是。” 赵二太太万没想到赵老太爷喜欢女孩,只得用眼神示意赵希筱,叫她多多注意,这才带了人下去。 赵老太爷笑眯眯的拉着赵希筱,端了几样果子让她吃。 赵希筱也只是拿了一个李子,紧紧地撰在手中,小声的谢了赵老太爷并不吃。 赵希筠热情的拉着赵希筱的手对赵老太爷道:“爷爷,我同七妹住一起可好?” 赵老太爷乐呵呵地道:“这要问你七妹。七丫头你说呢?” 赵希筱双眼朝小看,半响才小声道:“还要请太太示下。” * “太太看看可满意?老宅不比任上,简陋了些。”崔大娘在门口接了赵二太太进屋,服侍她换衣裳。 赵二太太瞧了瞧道:“还是跟十几年前回来时一样,一点都没变。算了,反正也就是住一个多月,等老爷回来后便一同上任。” 早有丫头拿了美人捶替赵二太太捶腿。 崔大娘笑道:“老爷又要到哪赴任?如今可是一方大员了。” 赵二太太笑道:“老爷点了湖广按察使,过些日子便回来。” 溶月亲自拿了托盘捧了东西请赵二太太喝。 只见着东西白乎乎的,赵二太太略微有些迟疑。 溶月忙笑着道:“知道太太最爱喝这个灵露饮,我特地交待厨房的人做了。” 赵二太太浅浅地尝了一口,搁下笑道:“这么多年你还记得?这是谁做的?比睐娘弄的还好。没想到老宅还有人会做这个。赏。” “是家里的王厨子。” 赵二太太听了这话,猛然想起一段心事,道:“王?是不是当年那个带着孩子的?央着五丫头的奶娘给他女儿喂奶?” 崔大娘道:“正是。” 赵二太太道:“他如今还在这做事?” 溶月笑道:“正是。三少爷最爱用他做的菜。如今他女儿也长大了,手艺也还过的去。前些日子王厨子病了,还是他女儿伺候三少爷的饭菜。” 赵二太太笑了:“三儿还是这般挑食?” 溶月道:“比小时好许多。” 赵二太太点点头,对身边的丫鬟道:“把带给三少爷的东西打理出来,交给溶月收着。”又命人拿东西赏崔大娘,又说自己一路上累了,要歇歇,一会儿再请崔大娘过来吃酒。崔大娘笑着退下。 赵二太太见屋里没人,问道:“你怎么没陪三儿一同去南京?” 溶月道:“老太爷不叫跟着。说是出去考试要丫头陪什么。” 赵二太太点点头:“那是谁跟着的?人可老成?儿行千里母担忧,若不是路上出了些事,我也可以早些到,亲自为他打点。”又问道,“平日里信上也说不明白,口信被人传了也不好。三儿到底如何?” 溶月道:“三少爷读书甚是用功。写了好几篇文章老太爷都说好。我前些日子听说,三少爷同几家应试的少爷花了银子买前几年的院试考题,哪里知道被人唬了。” 赵二太太顿时大惊:“竟然有这等事?那人可抓住了?” 溶月忙宽慰道:“太太别急。听我说完。其实被人唬了,只是有几题是会试或者旁的考试题。其中有一篇是三老爷及第那年的殿试的题目,三少爷做了拿给老太爷瞧。老太爷当时就说好,还说,若是三老爷当年能跟少爷这般写了,就是状元了。” 赵二太太听溶月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连着合十念佛:“阿弥陀佛。我也不盼着他中什么状元,只要老老实实地进学,日后中了进士,放外上任便好。” 溶月连忙道:“少爷一定金榜题名,日后好孝敬您。” 门外有丫鬟禀告:“太太,寿哥儿跟七姐儿的东西放哪?” 赵二太太道:“老太爷不是叫七姐儿跟五姑娘一块住么?送到那里去。寿哥儿的东西就放我这好了。” 溶月跪在赵二太太跟前,笑着给她磕头:“也没打发人来说太太生了小少爷,我给太太磕头道喜。” 赵二太太叹了口气:“我哪里有这么个好命。那是外头那个生的,七姐儿的同胞兄弟落地就没了。老爷子嗣上头艰难,我只得抱了他来。” 溶月这才明白,寿哥儿才是庶生,七姑娘是嫡出。她笑着道:“那是寿哥儿的兆化。五姑娘性儿最好,七姑娘在那太太不必挂心。” 赵二太太点点头:“四老爷娶了南京一个尚书的侄孙女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来接五丫头过去么?” “先前有说过,老太爷并不放。后来也渐渐地不说了,只是打发人送些东西罢了。” 赵二太太起身从首饰盒里取了几样首饰给溶月:“你伺候三儿很好,我很放心。我今日乏了,明日你再来瞧我好了。” 溶月应声退下,只见金莺微微的朝她笑了笑,又带着两个打扮体面的大丫鬟捧了面盆,又抬着桶,提着热水进来,又见有几个丫鬟手里捧着老厚一摞的帕子进去。 门口一个二等丫鬟见溶月,笑着道:“姐姐一向少见,近来可好?” 溶月仔细瞧了她两眼,不大认识,道:“妹妹是……?恕我眼拙认不出妹妹是哪个。” 跟在溶月身后的彩云瞧了那个丫鬟一眼,冷哼着对溶月道:“姐姐贵人多忘事。你都不认得她了?她是玉簪儿,原先太太屋里打扫的丫头。” 玉簪儿笑着冲着溶月行了礼,对彩云道:“这些年不见彩云姐姐,如今说话还这么刺儿。” 溶月回想了片刻,脑袋里才有些印象,笑着道:“几年不见,你出落这般好。如今是二等了?” 玉簪儿得意地笑了。 “太太是要沐浴,那帕子……?” 玉簪儿拉着溶月的手,笑着道:“那帕子浸湿之后捞出来就不许在放回盆里,用一条扔一条。姐姐久不在跟前伺候,瞧几次就明白了。” 她低头瞧了玉簪儿伸出的手,又冷眼瞧着那两个大丫鬟的衣着打扮,没作声,只是点点头,笑道:“也不晓得太太如今都喜欢吃什么,你说了我命厨子做来。” 玉簪儿笑道:“太太如今的膳食都是睐婶子负责,不用老宅的厨子了。我若是想吃什么再跟姐姐说就是了。” 溶月点点头,起身离去。看着突然热闹起来的赵家老宅,溶月不禁祈求老天,让三少爷此次顺利得中,她们在老宅待的日子太久了,久到对外面的事一点都不了解了。她不禁想起当初她们来老宅的时候,那时候她们瞧不起老宅的人,此后便是坐井观天,现在,轮到别人瞧不起自己了。 * 灵露饮:明朝宫廷的一种饮料。出自明刘若愚《酌中志》。其制法,霍维华所献。以斋米或糯米、老米、小米同时入锅提炼,取其凝结之露水,故名灵露饮。 不过斋米到底是什么,我实在不知,如果哪位朋友知道的话,通知一声吧。(是不是那种反复晒的大米?)。 * 我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然后红包拿来~(*^__^*) 今日家里炸圆子做卤菜。有肉圆子、萝卜圆子,糯米圆子……话说我们老家过年就喜欢炸圆子。一炸一大盆,是用盆装啊~惊悚! 老妈虽然糯米煮的稀烂了些,但是炸好后,红包突然发现外焦内嫩,实在是好吃。 红包老妈真的很烦红包了,一天到晚就看着红包拿着本子围着她,问这个怎么做,那个怎么做好吃。然后红包又不去做。她现在都想把红包搓成丸子炸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油泼豆莛 彩云挑了衣裳左右比划,总觉得不好,气闷地将衣裳丢在床上:“我就没件穿得出去的衣裳。” 溶月帮她收拾乱丢在床上的衣裙,道:“你就是再穿也比不上太太跟前的,咱们现在是什么样,就什么样。” 彩云无奈地道:“这是三少爷的脸面。那个玉簪儿不过是个二等,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那些个三等的丫头穿的都比上我们的了。” 溶月抹了胭脂,还照以前的装扮,系了裙子:“老太爷这就是这样,五姑娘也没见穿的多好。”说着轻轻地推了推她,“你若是想要,穿我那件朱红色的比甲好了。” 彩云拣了自己一件月白小衫穿了,也不抹胭脂,只戴了朵寻常的花儿。 溶月忙拦住她:“你怎么这般朴素?太太见定是不喜。昨儿太太赏的首饰,你挑件好了。” 彩云推了道:“都说了有什么穿什么,何必呢?你平日里也说过,叫我们来是伺候三少爷读书的,又不是做别的。要是叫太太看见我们涂脂抹粉的还不打发了咱们?” 溶月擦了胭脂,点头道:“你说的很是。且等我一会儿,我们一同去。” 溶月同彩云赶到的时候,赵二太太才起身。 赵二太太瞧见溶月点点头:“你们到起来的早。” 彩云因为昨天没有到赵二太太跟前,特地上来磕头。 赵二太太只是点点头,笑着对溶月道:“一会我去给老太爷问安,你就留下来去那边捡佛豆吧。金莺她们一会儿也去。保佑三儿此次得中。” 梳头的大丫鬟为赵二太太戴上一支点翠凤簪,又举了一把小镜请赵二太太看。 赵二太太示意在鬓边插枝绢花道:“金莺,回头开箱子拿几匹料子她们做几件衣裳。” “是,前回送来的茧绸可行?” 赵二太太笑道:“马上就要入夏,拿几匹纱给她们做衣裳。剩下的留给她们,自己爱做了什么就做。” 溶月同彩云才要谢赏,赵二太太摆摆手,起身到穿衣镜前打理了自己的衣裳,又对溶月道:“昨日我给你的首饰怎不见你戴?你这头上是我多早给你的?成色也不新了。” “等少爷中了头魁,我再讨少爷同太太的喜。” 赵二太太点点头,侧了身子对溶月道:“你就留在这儿,我回来还有话同你说。”说着出门给赵老太爷请安。 金莺并没有跟赵二太太一同去,而吩咐其他人收拾东西。 溶月忙上前帮忙:“你怎么不同太太一起去?” 金莺收拾了梳妆台上的脂粉,一一摆进妆奁:“我故意留下来同你和彩云说说话。这么多年不见,我最想想你们,偏你们一句话都没带给我。” 彩云啐了她一口:“还说我们。你也没带我给我们。” 金莺忙抱住彩云,软和地道:“你个小心眼。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又笑着道:“太太已经许了三月的斋戒,日后还要烦劳你们来拣佛豆。” 她又拿出几匹料子:“这么多你们自己选好了,省得到时候又说我选的样式不好。” 溶月笑道:“怎么会呢?” 彩云见了那布料,忙接了过来,笑嘻嘻地道:“多谢,我好些年没穿这么好的料子了。” 金莺笑道:“哪里就被你说成这样了?” 彩云翻看着衣料小声地道:“你看看我身上的料子,咱们在太太跟前的时候三等丫鬟才穿的。我现在瞧了,连三等的都不穿了。” “我还有好几身的棉布衣裳呢。快同我去捡佛豆。待会睐婶子会端了斋菜来,也好叫你们解解馋。” 彩云笑道:“别的我不敢说。这几年我们吃的到比你好。” 外头打帘子的玉簪儿正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彩云姐姐净瞎说。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吃的?想来听太太要吃斋才这么说。” 彩云眼微微一瞪:“烂了舌头的小蹄子。你的舌头比三少爷还厉害?都没听三少爷说个不字,你倒是会挑食。” 玉簪儿如今已是二等丫鬟同彩云平起平坐,不满她一副人上的口吻,想要回过去,却不敢搬弄三少爷的是非。只得硬生生地咽了气。 金莺却笑着对溶月道:“昨日我听你说有个叫什么王厨子的,可是他做的东西好?” 溶月点点头:“就是他。原先想着睐婶子没跟过来,少爷吃饭都难,却不想家里有这么个厨子,手艺实在是没得说。六七年了就没见三少爷说过一个不字。” 金莺点头道:“改日定叫他做几个菜送来,让我们也尝尝鲜。” 彩云仍旧看着衣料,没好气地道:“姐姐还是先放下几百文钱到厨房才是。省得几辈子的脸面都没了。” “这怎么说的?” 溶月扯了扯彩云,小声地将老宅的规矩说了:“王师傅只做老太爷,三少爷同五姑娘的饭菜,我们的都是其他厨子做的。” “还有这讲究?好大的架子。” 溶月笑着拉着金莺的手道:“快些捡佛豆吧,也不晓得三少爷考得如何?我跟你们那么多年没见,如今可要好好的说说话。我那还替你们准备了些东西,可别嫌不好。” 彩云插嘴道:“老太爷都说没问题,一定不会有事。还是快泼了豆子吧。我到要看看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若是不好,我照你脸上就砸过去。” 一时泼了佛豆,几个丫头便蹲着一面念佛一面拣豆子。 * 赵二太太向赵老太爷问安回来,摆了饭,才入席,外头便有人道:“太太,五姑娘同七姑娘来了。” “快叫她们进来。” 赵希筠领着赵希筱端了东西进来,将手上的食盒交给金莺,向赵二太太问安。 赵二太太笑道:“你不在老太爷跟前伺候上我这做什么?” 赵希筠道:“爷爷方才听说太太吃斋,命人做了菜叫我送过来。” “是什么?” “油泼豆莛。” 只见翠绿色的盘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晶莹透明的长丝,清清爽爽地。 赵二太太夹了一筷子尝了,含笑着点点头:“很好,替我向老太爷叩谢。陪我一同用饭可好?” “太太赐饭原该领受,只是在爷爷那已然用过。” 赵二太太点点头:“是了,我忘记了,你一向是伺候老太爷的。你快些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待会儿要念经,你定不耐烦。” 赵希筠本想直接走了,却瞧见赵希筱仍旧垂手站立在一边,轻轻地扯了扯她,却瞧见她仍旧不动。 她悄悄地瞧了赵希筱一眼,却发现她满眼祈求的眼神。这……赵希筠突然明白了,她这是还没给赵二太太问安,而且要在赵二太太跟前伺候的。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垂手站在一边等待。 赵二太太用了几口粥,瞥了赵希筱一眼,放下调羹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同你五姐到老太爷那去?”转身问道,“寿哥可醒了?” 赵希筱弱弱地应了声,这才跟着赵希筠下去。 赵二太太冷眼瞧了两人出去,冷哼一声,推了饭,要了水漱口,拭唇,让金莺溶月等人吃饭,自己却去了佛堂诵经。 金莺溶月彩云外加另外三个大丫鬟围着桌子坐下吃饭。 盛粥的玉簪儿道:“溶月姐姐先前把王厨子做的菜夸的天地绝无,我看太太就动了一口。定做的不怎么样。” 彩云本想反嘴,不过太太的确没吃两口,也不好说,只是暗自喝粥。 玉簪儿见彩云硬压了火,心里越发地痛快,笑着道:“姐姐要好好尝尝咱们的菜。过了这山才知道还有另一山高不是么?总是吃一家的菜,哪里知道别家的好,总要尝过才知道哪个是真的好!” 金莺瞧着玉簪儿越说越不像话,呵斥道:“你还不去伺候太太诵经?在这里做什么?”又亲自尝了赵老太爷命人送来的油泼豆莛。 尝了一口,只觉得口里阵阵爽利,点点麻麻的,混着豆芽的清香实在是绝妙,她不禁又尝了口,问道:“这真的是那个王厨子做的?” 溶月点点头。 金莺又吃了口,有些不好意思道:“年初衍圣公长孙生了,衍圣公府上大摆宴席。其间就有这么一道菜,说是皇帝吃了都赞不绝口的。那个味儿竟跟这个才不多。” 溶月同彩云互相对望一眼,只觉得金莺说的夸张。玉簪儿却是一张嘴不饶人,笑道:“我才不信。衍圣公府上是什么,怎么会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厨子做的会差不多?姐姐又说笑。” 坐在一边的大丫头金燕听了,夹了一筷子送进口中,忙点点头:“是了,就是这个味儿。睐婶子学了好些日子都做不像。我记得衍圣公府也叫油泼豆莛。” 金莺点点头:“是了,就是油泼豆莛。” 彩云羡慕地道:“姐姐还去了衍圣公府?我常听老太爷说衍圣公怎么样怎么样,是什么万世师表。衍圣公的学问真有这么大?” 金莺金燕几个大丫鬟笑地俯在桌上不同,末了抹了眼角的泪道:“亏你还是在三少爷跟前伺候的,衍圣公都不知道。”说着将孔子的事简单说了,“宋代的皇帝封了孔圣人的嫡派后嗣为衍圣公,一直沿用到现在。如今是第六十七代。” 彩云自己也笑了:“我是说,这都多少年了,衍圣公怎么还活着,莫不是个活神仙?原来是这样。皇上还去他家么?” 金莺笑着点点头。 “姐姐们可是见了大世面,不像我们成日里缩在这小地方。” 金莺不以为然地道:“这叫什么大世面,我说京城才叫大世面呢。”她不禁有些好奇,“看来这厨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这衍圣公府上的菜听说是代代相传,是不外传的,他居然会做,难怪他那么大的架子。” 溶月抿口笑了:“王厨子的架子并不大,只是旁人架子大。若是不忙的时候,请他做几个菜,他也是会做的。” 彩云听得金莺金燕二人的话,得意地朝玉簪儿笑了笑,道:“是了。过了这山才知道还有另一山高不是么?总要尝过才知道哪个是真的好,是么,玉簪儿?” 玉簪儿顿时气得鼓鼓地,甩了帘子出去。 * 油泼豆莛:就是油泼豆芽。孔府菜。即选上好的绿豆芽,去头去尾,放在漏勺里,用炸过花椒的热油淋在上面,再撒盐入盘。相传乾隆皇帝很喜欢吃这套菜,此后成为孔府家宴的传统菜。(我记得中央台有个美食节目有教过这道菜) 绿豆芽是减肥第一选择,黄豆芽能抗癌。当然,豆芽也是提鲜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火锅店的三鲜锅里面喜欢放豆芽的原因。 * 今年过节送什么,送健康啊送健康,大鱼大肉的吃了一天,尝尝清爽的油泼豆莛真是享受啊~请给红包票票吧~(稍晚有新年加更~)(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话梅 赵希筠拉着赵希筱的手,急急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拉着赵希筱坐下:“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赵希筱强笑着摇摇头:“五姐,我没事。” 赵希筱的眼睛分明红通通的。 赵希筠担心地问道:“你哭了?” “五姐我真的没事。我听说爷爷就要过寿,要送什么好?” 赵希筠笑着拿出自己绣样:“要不你跟我一起做?” 赵希筱羡慕的看着一大幅百寿样子的绣品:“活计真好。” 赵希筠抽了丝线绕在线轴上:“字是三哥写的。我可写不来。” “太太在家就念叨三哥。” 赵希筠点头道:“三哥第一次来见爷爷就能跟爷爷论文。” 赵希筱腼腆的笑道:“老爷最得意的就是这个。” 赵希筠起身拿出个小箱子,推到赵希筱面前:“三哥每次出去都会带东西回来,这次知道你来,一定也会带给你的。” 赵希筱瞧了箱子里面的东西,双眼迸射出一道神采,不过很快便消了下去。 “三哥每次还会给瑞雪带东西,肯定不会忘记你的。等会儿瑞雪过来了,我们三个一起绣这个好了。” 赵希筱没开口,只是抬起头瞧了赵希筠一眼。 赵希筠拉着赵希筱的手道:“瑞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她也是吃柳妈的奶长大的。瑞雪的爹王叔最会做吃的,你想吃什么,我叫王叔做?” 赵希筱摇摇头,只是研究着绣品上的图案。 “五姑娘,我给你送点心来了。” 熟悉的嗓音从外头传了过来,赵希筠立马露出喜色,站起身便出去迎接。 “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大呼小叫的?你是哪里的丫头?把你们管事的叫过来。”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赵希筠要出来,忙掀了帘子。出声训斥来人的婆子也当没瞧见赵希筠命人把来人赶出去。 “大娘这是要做什么?” 婆子笑嘻嘻地道:“五姑娘,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小丫头,没规矩,要好好教导才是。” 赵希筠道:“大娘才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扯了袖子,她转身一瞧发现却是赵希筱在扯自己的袖子,面上还有一丝惧怕。 玉藻见赵希筠不开口,上前接过瑞雪手中的食盒,拉着她道:“瑞雪来了?快进来,我们姑娘可等了你好久。今日是什么点心?” 瑞雪瞧了那个陌生的婆子不再说话,默默地跟着赵希筠进了屋子。 赵希筠瞧着那婆子也跟着进来,对她道:“我这里不要人服侍,大娘下去吧。太太那边要给三哥拣佛豆,大娘若是无事就去那边。” 婆子无话说只得出去。 赵希筠笑着拉着瑞雪的手来到赵希筱跟前:“瑞雪,这是七妹,是三哥的亲妹子;这就是瑞雪。” 赵希筱没有动,只是微微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赵希筠见她也不作声,微微叹了口气拉着瑞雪道:“你今天怎么才来,这百寿还有那么多没绣,可要快些了。” 瑞雪接过一角,瞧了瞧颜色,穿针引线:“今日事情多,我帮爹爹做了再过来的。以后怕都要那么晚了。” 赵希筠见赵希筱老实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书瞧,拉了她过来:“三哥临去院试才写了字给我,七妹我们一起做?” 赵希筱局促地道:“我的活计不好。” “怎么会,你昨日的那个荷包就很好。那是什么针法?我都没见过。” 赵希筱面颊一下子便红了,支支吾吾地道:“没什么,没什么。” 瑞雪瞧着赵希筱突然道:“那个大娘是七姑娘跟前的人?” 赵希筱小声道:“是太太给我的。” 瑞雪嘟着嘴道:“我最讨厌这样的人,原先崔大娘也是这样。总是说这不许那不许的。你们规矩真多。” 赵希筱忽而板了脸,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说太太的人。我不管你是否是老宅的人,同五姐有多好,若是有二回,我就把你交给太太!” 赵希筠同瑞雪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变了脸。瑞雪有些震惊,停了手瞧了瞧赵希筱,没作声低下头去绣寿字。 赵希筠推了她:“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做什么真?” 哪里知道赵希筱根本就不软,反而正色道:“张大娘是太太给我的人,我都不得随口说她。别说是太太跟前的人,就是猫儿狗儿的也不得乱动。姐姐在老太爷这,所学必然比我要多,这么点的孝道都不知晓么?” 赵希筠顿时结舌,不知该如何。这个七妹真是太……这前后的变化实在是令她接受不了。在长辈面前小心翼翼,可是在……又是这样。 瑞雪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来到赵希筱跟前蹲了万福:“方才是我的错,还请七姑娘责罚。”她双腿弯曲的蹲在那,不等赵希筱开口,也不起来。 赵希筱瞧了她几眼这才哼了声:“罢了。” 赵希筠见瞧着有些不大好,对赵希筱道:“你是在这住几个月,还是以后都会待在这?” 赵希筱愣了愣,垂了头:“我不知道,太太叫我留下来。” “太太叫你留下来?”赵希筠推了推赵希筱,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把你留在这?” 赵希筱低了头:“太太自有太太的意思。我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你也要考状元?让你同爷爷做学问?” 赵希筱有些生硬地道:“我若是个男人,如今也不会这样了。” 一时间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赵希筠有些意外的瞧了眼同样望着自己的瑞雪。她已经察觉到赵二太太对赵希筱故意的冷淡,可是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赵希筠有意活跃气氛:“是男人才不好,三哥每日被爷爷逼着读书,我才不要。” 赵希筱扯出一抹苦笑:“你不是男人当然不知道男人的好。” “那难道你是男人么?七妹,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般?” “我命不好,只盼得来生能托个男人,那时便好了。” 瑞雪只觉得赵希筱话语苦涩,好像在强压抑着什么。她轻轻地推了推发愣的赵希筠,七姑娘才已经摆出小姐的架势,她是开不得口的,省得又是好一顿训斥。 “七妹,你这是怎么了?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赵希筱的泪水瞬间便滚落而下,面上顿时挤满戚容:“都是我,如果我不害死弟弟,就……”说着捂着嘴低声抽泣起来。 赵希筠见她哭了,拿了帕子给她,柔声问道:“怎么了?弟弟?二伯父不是只要三哥跟寿哥两个儿子么?” 赵希筱抽着鼻子道:“太太怀的是双棒儿,我先出来的,结果弟弟生下来就……,她们都说是我克死弟弟的。” 瑞雪本不大喜欢上来就教训自己的赵希筱,见到她哭,放下针线,拍了拍她:“怎么会是你的错?” 赵希筱哭着道:“如果是他先出来,我后出来,他就不会死。” 赵希筠迟疑地道:“就是因为这个,太太才不喜欢你的?” 赵希筱含泪点点头:“是。原先还好。只是寿哥生后,寿哥同我是同一天生的,太太说是弟弟回来了,才抱到身边,亲自抚养的。所以……” 赵希筠伤感地点点头,轻声道:“我还克死了亲娘,我长到现在只见过爹一次,你还有父母在,岂不是比我要好?” 瑞雪被她们哭地也有些难受:“我生下也没见过娘,七姑娘,你别哭了。” 赵希筱听她俩这么一说,到有些不好意思,忙擦拭泪水,惶恐地道:“是我唐突了。” 赵希筠微微一笑:“没事。你如果留下来,我跟瑞雪就多了个人说话,高兴还来不及呢。瑞雪如今总是要帮王叔做事,很少来找我。三哥成日里就知道读书,有时候也只知道找瑞雪玩,鲜少来看我,你一来,我说话都多了。” 赵希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大会说话。” 瑞雪将绣品铺了一些到她跟前:“那请你同我们一起绣东西好了。还不知道我们三个能不能绣完。七姑娘你吃梅子么?” 瑞雪解了荷包递到赵希筱的跟前。 她微微转了头,小声道:“酸。” 赵希筠则含了一颗,又拈了一颗放到赵希筱嘴边:“不酸,还有些甜甜的。”朝瑞雪笑道,“是你做的?” 瑞雪连绣了两针才停下手:“不是。三少爷拿回来的,放了好大包在厨房。” 赵希筠气恼道:“三哥为什么只给你?” “同窗家买的,就是老太爷替人做媒的那家。说那家的姐姐太难了,买些她做的东西也是帮助旁人,这几次吃的萝卜就是那位姐姐泡的,老太爷喝的茶也是她炒的。” 赵希筠沉吟道:“是姓邱的么?” 瑞雪点点头:“三少爷虽然因为这个挨了打,不过老太爷做了媒,他们都说是因祸得福。” 赵希筱吃惊地掩住嘴巴:“挨打?三哥挨了爷爷的打?” 赵希筠只是略微提了下,并没有扯到别的:“没事的,早好了。爷爷也是为了三哥好。” 赵希筱这才放心下来,担忧而小声的道:“这不能叫太太知道,若是……你们别同太太说。” 瑞雪见赵希筱面上顿时变了颜色,忙点点头:“知道了。”又瞧着赵希筱的针法,笑道,“七姑娘你这是怎么绣的,教教我?平日里总听他们说三位老爷都是在大地方待的,今日见到你这针法才晓得。” 赵希筠也围了上来,仔细地瞧着赵希筱绣的纹路:“我同溶月也学了许多日子,也没见她这么绣过,这叫什么?” 赵希筱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道:“这是洒线绣。是北边的一种绣法。说是双股线,按方孔纱的纱孔绣的。”说着细声细气的讲解,有些讲的不清楚的地方,若是瑞雪她们追问,她的双颊面通红一直烧到耳际,只得道,“我说不好,我屋里的丫鬟双儿会,我叫她教。” 赵希筠摇头道:“不要她们说,你说的就很好。北边还有什么绣法?” “那可多了,有透绣,发绣,平金绣,贴绒绣……透绣就是……” 赵希筱像是难得说那么多话一般,一开口就有些像放了闸的水一般,滔滔不绝。 瑞雪同赵希筠在一旁听着,只是一时也消化不了,没多久便感到无趣。 赵希筱说了一会,瞧了瞧她们的神情,停了下来,讪讪地道:“我话太多了。” 瑞雪推了话梅给她:“生津止渴,七姑娘你口干了么?” 赵希筠也笑了,亲自倒了茶给她吃:“没,只是那么多我们两一下子听不过来,反正你要留在这,以后慢慢教我们好了?” 瑞雪捂住嘴笑道:“不知道要不要拜师?” 赵希筱顿时涨红了脸,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互相切磋,切磋便可。” 赵希筠佯作要打瑞雪:“你如今也同三哥学坏了,就知道戏耍七妹。” 瑞雪忙跑开,边笑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哪有别的意思。你若叫七姑娘师傅我就服气。” 赵希筱看着瑞雪在屋里乱跑,赵希筠却总追不上她,方有些诧异,却瞧见瑞雪露出的大脚,忍不住道:“她……” 赵希筠追不上瑞雪,只得停了,取了扇子轻轻地扇着,见赵希筱指着瑞雪的脚,有些羡慕的道:“瑞雪没缠脚,三哥给她解了。多好,可以自在的跑,我虽然也是放过脚的,可是还是不便,没跑两步,脚就疼了。” * 梅:除了开胃,生津止渴,还主治久咳、虚热烦渴、久疟、久泻、尿血、血崩、蛔厥腹痛、呕吐等病症。第二章里我就说过,梅在古代是调味品,调酸味的,做零嘴是以后的事。 最初,话梅是说书先生用来润口的,因说的时间长了,口干舌燥,便含一颗盐渍梅子在口中,酸咸的味道刺激味蕾,使唾液分泌津液满口,便可继续说下去。说书先生的“书”称“话本”,其梅亦称“话梅”。 呃~红包比较喜欢吃同享的九制话梅还有广奥梅,不过现在广奥梅没见到卖了。悄悄的说声,傻子瓜子店有种酸酸甜甜的小话梅也比较好吃。 今天是情人节,大家给自己的情侣送上一杯加了几粒话梅的雪碧,品尝回忆下初恋的感觉——酸酸甜甜里混杂着一丝咸味,哦~有种心如鹿撞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茶叶蛋 “去园子看看么?” 直到赵希筠碰了碰仍埋头绣活计的赵希筱,她才抬起头。见赵希筠同瑞雪都瞧着她,才意识到她们在等自己的回答。 她停下手,支支吾吾地道:“我……” “我们去园子里逛逛?” “外头有些热。” 赵希筠拉着赵希筱的手:“不怕,我们去水亭那边好了,有风很凉快的。要不把这个带到那边做也可以。” 瑞雪亦道:“嗯,花园很好看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赵希筱迟疑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瑞雪笑着道:“要不要什么点心?我回去拿。” 赵希筠一把拉住她:“不忙,你叫檀弓她们就好了。” 赵希筠住的院子左前侧种了一片竹子,她们沿着石子铺的羊肠小道走。 赵希筱头次打这里走,她细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小巧朴实的亭子隐藏在翠竹之间,曲折的栏杆,隐约可见的粉白墙壁,灰黑的脊瓦,这一切跟北方的大气,富丽堂皇不一样。 迎面便是一道长廊。 曲曲折折,细窄只容两人并走的复廊,中间墙开了许多样式各异的漏窗,点缀的漏窗,将不远处花园的山水景致奇妙地连在一处。随着脚步的移动,视野的转变,没入眼中的景色也大不一样。 她好奇地从中间墙开的一个小门跨到另一边,再瞧瞧自己方才看过的景色,又是一般趣味。 “这是怎么想的?” 更妙的漏窗的样式,有的是灰瓦青砖,还有的是竹木制的……而图案更是花团锦簇,有万字海棠、文房四宝、宝扇展开……简直数不胜数。 赵希筱原本有些沉寂的小脸上散发出淡淡的笑容。 赵希筠见她终于笑了,欢喜地握住瑞雪的手。 这里的屋子似乎都是暗色的,一丝色彩也没有,但是衬着周围的花草却又不是那么的单调。素淡的颜色,在这炎炎之日却是令人感到无比的清爽。 沿着复廊种了一排稀稀疏疏地竹子,快到尽头时,赵希筱惊奇地发现,居然有条溪水穿过,这北方是想都不敢想的。 再走一段,居然有一片水面,硕大的荷叶顶着粉色的荷包,在风中摇曳。水的中央建了一间八角小亭,一条青石九区小巧将其连接与案。 赵希筠抬头瞧着远处,高大的马头墙,双层屋檐紧紧地挨在一处。她不由地感到庆幸,如果不是真的到了这里面,又怎么知道,竟是这般天地? 赵希筠指着左边道:“那边有个角门再穿过去就是瑞雪住的地方。从水阁那边过去就是三哥住的院子。” 沿着水面的石板路边种了各色花朵,只是太阳过大,显得蔫耷耷地。几只蝴蝶停在花朵上,瑞雪笑着悄悄地跟上,蹑手蹑脚的凑近,刚伸出手,蝴蝶便飞了,她连忙跟在后头紧扑。 赵希筱羡慕地瞧着瑞雪连蹦带跳的,又吃力地挪动着自己的小脚。 赵希筠体贴地道:“脚疼了?我们过去到水阁坐会吧!” 赵希筱听话的点点头,紧紧地跟在赵希筠身边。 玉藻檀弓摆了几样小点心,笑着对瑞雪道:“厨房可还有什么好点心,你快说了来。” 瑞雪摆着手笑道:“哪里有。”她趴在赵希筠身边笑着道,“你想吃什么?我跟爹说,晌午后就给你送来。” 赵希筠抓了把瓜子放到赵希筱跟前,问道:“七妹你可有想吃的?” 赵希筱抿抿嘴,看着对她笑的人,沉吟一会,终究是摇摇头。 玉藻凑上前道:“我想吃茶叶蛋了,瑞雪你叫王师傅做了给我吃可好?” 瑞雪摇摇头:“早上不是才做了的么?” 檀弓笑着道:“就是,她早上连吃了三个,也不怕撑着,现在又要吃。” 玉藻扑上去就要撕檀弓的嘴:“我吃着跟以前的不一样,味道更好。姑娘说是不是?” 赵希筠道:“正是,跟以前的味道是不一样。” 赵希筱此时也含笑点头,表示自己的意见。 瑞雪道:“爹爹今日是拿酱煮的,没用酱油。我也觉得比以前好吃。只是爹爹说这个不能多吃。” 玉藻撇撇嘴:“知道了,不过王厨子还真会想法子,那酱来煮茶叶蛋。姑娘,你们玩什么?” 赵希筠略想了下对赵希筱道:“我推你荡秋千?咱们看谁荡的最高?” 赵希筱拼命地摇头,抵死不从。 赵希筠笑道:“你不坐,我坐。瑞雪你来推我!” 瑞雪奋力地推着秋千,将赵希筠推的很高很高。她清脆的笑声感染了赵希筱,她时而为赵希筠飞的过高而感到担心害怕,时而又为赵希筠轻快的笑声所感染,露出浅浅的笑容。 一直赵希筠停了下来,抹了鼻尖的微汗,拉着赵希筱:“你也来玩。”说着将她硬拉到秋千架跟前。 赵希筱有些局促地坐在秋千架上,紧张地抓住长绳:“你慢点,我怕。” 赵希筠同瑞雪相视一笑:“嗯。” 瑞雪道:“七姑娘,你别怕,我们会慢慢的,你若是不敢就说。” 赵希筱仍有些不安,轻轻地咬住下嘴唇,紧张而拘束地抓着长身,全身绷得紧紧地。 轻轻地,慢慢地,力道越来越大,秋千荡得越来越高,带来点点清凉的夏风拂过赵希筱木然的面庞,撩起一缕碎发,她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 瑞雪同赵希筠奋力地推着,不时地问道:“高不高?” 没得到否定,她们推得更用力了。秋千绳上的彩带随着风飘荡着,勾勒出道道彩色风光;月白色的长裙不住地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飘逸地带来点点暖香。 赵希筱终于笑了出来,开口道:“再高些,再高些。” 玉藻檀弓在边上高兴的直拍手,直嚷着再高些。 * 赵二太太在佛堂颂了经,带着丫鬟来院子里走走。 崔大娘笑着在前面领路:“老宅的园子还有得一看,老太爷时常打发人收拾园子。这处假山是年前老太爷亲自收拾的。” 赵二太太打量着一路的景致不禁点点头:“南边的园子同北边的就是不一样,我就是喜欢咱们南边的院子。” 玉簪儿搀扶着赵二太太笑着道:“我还是觉得咱们府里面的好,这地界太小了,甬道就那么窄一点,一副小家子气。” 赵二太太笑着点了她的脑袋:“你才真真的小家子气,当今万岁还在京城仿了江南的园子,可见江南园子的精致。” 玉簪儿笑着道:“我见识浅,太太多说说给我们听。” 赵二太太环视着整个园子,指着周围的墙壁道:“你瞧这上面开了小窗,漏了一点景致出来,生生地将对面的景儿偷了来,正是妙处。” 溶月也道:“正是。老太爷在前面还修了一条复廊,全都是漏窗。老太爷管那叫借景廊,太太去那边瞧瞧?” 赵二太太点点头,看着水磨青砖在墙上砌成如意萱草之类的砖雕图案:“好。原先我记着这里种了木槿花的,怎么都不在了?” 溶月道:“老太爷命人移到别处了,说是在水台那扎段篱笆配了这个好看。太太去水阁那边瞧瞧吧,那凉快。” 赵二太太才点了头,金燕便带了丫头向前头去了。 才走了没多远,赵二太太微微蹙眉道:“我听着有笑声,你们可听见了?” 几个人细细地听了都点点头,金莺道:“像是有人在玩呢。” “好高兴,我们也去瞧瞧!” 方走近,赵二太太面上便挂了霜,柳眉倒立,凤眼横瞪,指着秋千架上的身影道:“那是谁?去把她叫下来!”说着,急急地赶了去。 金莺忙跑上前,略微紧张:“七姑娘,七姑娘,太太来了。” 秋千还没停住,赵希筱便急急忙忙地要下来,腿脚没站住,摔在了地上, 金莺唬得忙赶上前蹲下身子,将赵希筱抱了起来:“姑娘,可摔着哪里了?” 赵希筱咬着嘴唇只是摇头,一手揉着膝盖,眼泪却掉了下来。 “摔着膝盖了?叫我瞧瞧。”金莺说着,伸手就掀了赵希筱的裙子,但见赵希筱葱黄色小裤上已渗出点点血迹,“流血了?” 她小心地卷起赵希筱的小裤,只见赵希筱的膝盖处已然破了皮儿。 “金莺,我叫你叫七姐儿过来,你待在这做什么?” 赵二太太已经被人扶了来,怒气冲冲地瞪着。 金莺忙站起来,躬身道:“七姑娘腿伤了,流了血。” 赵二太太走上前瞧了瞧,训斥道:“好个大家闺秀,你奶妈子呢?跟前伺候的人呢?谁许你在这疯的?平日里教你的规矩呢?” 赵二太太一字一钉地敲打着赵希筱,她畏缩地颤抖着,双肩不断地微耸。 “方才是谁推七姐儿的?” 瑞雪慢慢地走到跟前:“是我。” 赵二太太冷笑一声:“把她拉下去。” 赵希筠上前道:“太太……” 溶月悄声上前,凑到赵二太太跟前:“太太,她就是王厨子的闺女,瑞雪。” 赵二太太打量着瑞雪,发挽双鬟,眉眼弯弯,未笑都流露出一丝喜庆,巴掌大的小脸一派纯真,豆蔻娉婷。 “原来是你!她即不是府里面的人,怎么跑到这儿来?还没规矩的跟着姑娘们一处玩笑。是谁放她进来的?把她打发出去,以后不许她进来。放到进来的婆子,给她二十板子,革她一个月的月钱。”说着环顾着身边的丫鬟,冷眼瞧了道,“我原以为有你们这里会好些,却不想现在乱成这样,这次若不好好管管,你们越发的上了天!” 赵希筠听她要把瑞雪赶出去,忙扑到跟前:“太太,是我拉着瑞雪跟七妹出来玩的。” 赵二太太弯腰为赵希筠擦拭眼泪,道:“我知道。原来家中只有你一个,你打小有没有娘,如今四老爷在外任也没接了你去,有些规矩你不懂。她又不是咱们家的丫鬟,进来做什么?”又将她交给崔大娘,“我原就把五姑娘交给你了,原以为你教导的好,现在人也管不住了。她虽然没了亲娘,父亲也不在跟前,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小姐,若是再会有下回,这几辈子的老脸也就不要了!” 崔大娘忙拉着赵希筠就走,头也不敢回。 赵二太太冷冷地盯着瑞雪,瞅了赵希筱一眼,喝命道:“还不把七姐儿带下去,请大夫给她瞧伤。” 丫鬟答应声,蹲下身子,要背赵希筱,这时候外面跑来个丫鬟,气喘吁吁地道:“太太,太太,三少爷回来了,在门前下马了,已经往老太爷那去了。” 赵二太太喜道:“三少爷说什么了?可进学了?” 丫鬟当下跪倒,连连磕头:“给太太道喜。听跟着的人说,三少爷得了二魁。” 一时间丫鬟婆子都涌上来给赵二太太道喜,都簇拥着赵二太太赶了去。 原地上只留下赵希筱和瑞雪。 瑞雪默默地走到赵希筱跟前,蹲下身子:“我背你好了。” 赵希筱此时已忍不住,伏在瑞雪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 茶叶蛋:煮制过程中加入茶叶的水煮蛋,是我国传统食物。味道虽然好,但是大家都忽视了它的有害之处。因为鸡蛋中的某种上好成分跟茶叶中的某种上好成分在一起烹饪后,就变成有害的。据说会导致贫血,容易缺钙。 可惜,红包还是很喜欢吃,告诉大家一个法子,煮茶叶蛋的茶叶换成红茶,会是种别样风味;另外用酱做确实是比酱油要好,至于是蚕豆酱还是黄豆酱大家自己看吧。 讲到酱,我又忍不住歪韩国了。话说酱是咱们先做的,咋现在他们国家的桌上出现的次数那么多呢??? 为毛今天写这章呢~因为红包家每年过年都要自己做卤菜,最后还会用卤汤卤些鸡蛋~话说卤汤卤的鸡蛋很好吃~ 呵呵~发晚了,今天有花样滑冰,红包看了一上午。我最爱的申雪赵宏博完成了短节目,红包祈祷他们明日能完美的比赛,拿到金牌~(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八仙过海闹罗汉(上) 全椒赵家张灯结彩,府邸前人来人往。管家的场合和着道贺声一阵阵地传过高耸的马头墙。 赵二太太笑眯眯地瞧着丫鬟报上的礼单,又瞧了送来的东西。虽然这些跟大地方的东西比不了,却是儿子自己亲自挣来的,比皇帝赏的都要金贵。 “三少爷今日要穿的衣裳可准备好了?溶月,把那件绛红色的拿来。” 溶月捧了衣裳过去。赵二太太细致地瞧了瞧,伸头朝外看看,催道:“到老太爷那瞧瞧,看看三少爷什么时候出来,回我声。” * 赵老太爷依窗而坐,窗户管得严严实实的,就这样,蝉儿的聒噪声依旧渗透进来。沉闷的夏日,空气中笼罩着压抑。 赵老太爷耷着眼皮,沉声问道:“头名是谁?” “金山戴启丰。” “戴启丰?” “是叔父同一科状元戴翰文的儿子。” 赵老太爷不由地冷哼道:“他们倒会选。这次是什么理由?是你的字还是你文章不好?” 赵希厚释然地道:“座师这却没说。” 赵老太爷伸手敲击着桌面,节奏由慢变快,厚实的木桌传出沉闷的敲击声,合着聒噪地蝉声,刺激着赵老太爷的神经。 “你跟他的文章呢?” 赵希厚已然习惯,从袖口掏出几张纸递上前:“这是孙儿的,他的孙儿没弄到。” 赵老太爷将文章放在桌上没有看,而是伸手推开了窗户,顿时阵阵热浪迎面扑来,瞬间带去了屋中仅存的清凉。 赵希厚宽慰的道:“爷爷总拿爹的例子说事,不过是院试,殿试是头名便是了。” 赵老太爷板着脸道:“这是什么话。一步一个脚印,这学问就跟你上楼梯一样,这一步踏稳了下步才能站住,你一下子能迈上五阶么?” “孙儿知错了。” 赵老太爷苦笑着摆摆手:“你同我一起出来,陪我去个地方。” “爷爷,这是去哪?” 赵老太爷拄着手杖惬意地瞧着四周:“出去走走,家里太闹了。” 赵希厚想着门口人来人往的,不禁有些埋怨母亲:“娘也是的,搞得那么大张旗鼓的。” 赵老太爷只是笑却不说话,领着赵希厚穿了花园从厨房门口的角门出去。 大家都在忙着准备一会的酒席,谁也没注意到这时赵老太爷领着赵希厚从角门出去。 赵老太爷领着赵希厚慢慢地走着,雇了辆马车叫出城去。 “爷爷这是去哪?” 赵老太爷掀起帘子,眯眼看着远处,直到车夫叫到地方了,赵老太爷才回过神。 乡村的泥土路在炙热的阳光下已然裂开,悄然无声地延伸很远。 唯一让人醒目的却是座青石牌坊,坐北朝南,中间高两边低,单檐上翘,中间大书“榜眼”二字。 “这是……” 赵老太爷默默地走上前,伸手拍了拍立柱笑着道:“这是我的。”又指着间隔不远的一座牌坊道,“那是你叔父的。” 赵希厚搀扶着赵老太爷从牌坊下走过。一大片的黄土路,只有牌坊正下方铺了青砖。也许是年代久远,有些都不平了。 凹凸不平的青砖路一直延伸到一处茅草房前。赵老太爷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摸了摸篱笆,重新绑紧了线绳。 环视一圈后,许久才道:“你去打了水,把屋里擦擦。” 赵希厚只得应了,出门到不远的水塘里提了水,将草堂里的桌椅擦拭个遍。 赵老太爷轻声道:“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你父亲三兄弟也是在这里生的。这才是咱们赵家的老宅。也是祖辈留下来最值钱的地方了。我原先在这里读书做文章,你曾祖母同祖母便在这做活计。那时候家里很穷,连我半夜读书饿了,吃十几粒煮黄豆都奢侈,唯有我刻苦读书,才能改变下顿不着的境况。我一心想着中状元光宗耀祖的,可是却得了榜眼。 你方才说的也对,自古状元虽多,连中三元者不过十数人,连中六元者,唯有本朝黄伯澜。我就是差那么一点成连中三元,我没成为状元,不是因为文章不好,而是因为皇上说我的字不如彭有祺。他的字的确比我的好,我也认了,只是但以书法论状元。我心里毕竟有遗憾,不服气。所以整颗心都挂在你父亲三兄弟身上。你大伯二甲一名;你父亲是会元,最后居然是三甲;到了你三叔这里,又是个榜眼。我也说过,那不怪别的,是他文章没写好。三个孩子都给了我希望,也叫我所有的希望破灭。 所以,我的希望就落在你身上了。” 赵希厚默默地擦拭着桌椅并不作声。 眼见座椅都擦拭一净,赵老太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撩起衣摆,颤颤巍巍地对着大桌正中间的神主位行三跪九叩大礼,默念了许久才退了出去。 * 赵二太太站在穿衣镜前不时侧身,仔细打量衣着,满口地吩咐丫鬟快些。 金莺替她打理衣领,细心地别上一枚饰物,笑着道:“人都已经请来了,就等老太爷了。” “三少爷,三儿人呢?” 玉簪儿上前道:“去找了,老太爷那并没有人。” “府里呢?别的地方呢?” 玉簪儿道:“已然去找了,都说没见着。” 赵二太太急道:“那还不快派人去找,这都什么时候了?” 一声令下,屋里的下人蜂拥而出,四下去寻。各个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只是挨着个儿的将府里挨个扒了个遍。可是哪里能找到,无奈只得拉了赵老太爷跟前的小厮过来回话。 溪墨跪在廊檐下,隔着竹帘道:“老太爷带三少爷出去了,去什么地方并不知道。” “你是死人?还不快出去找?找不到人我揭了你的皮。” 溪墨浑身一抖,手脚酥软,连滚带爬着跑了出去。 赵二太太凤眼一横:“把看门的给我捆到马棚子里,等明儿再罚他。” * 赵老太爷领着赵希厚才进了厨房边的小角门,就瞧见瑞雪拎着篮子走过来。 “老太爷,您出去了?我送绿豆汤……”瑞雪随即一想,赵二太太昨日不许她再进二门,忙改口道,“我请人送去。” 赵老太爷笑着道:“今日事多,你也受累了。” 瑞雪摇摇头:“太太叫跟来的厨子做,爹跟赵原他们只做旁的,不累的。” “哦?” 瑞雪笑着道:“说是要做什么官家菜,我连名字都没听过呢。” 赵老太爷摆摆手:“叫你父亲也做了来,这么大的宴席,交给那几个人要忙到什么时候?三孙好些日子没吃你父亲做的菜,也叫他解解馋,省得说吃不上你父亲做的菜,文章都写不出。” 瑞雪笑着道:“怎么会。他们都说三少爷是文曲星下凡,又有老太爷这个文曲星教导,文章自然不在话下。” 赵老太爷听她说话喜人,笑眯眯地点着头:“这天上就一个文曲星,我们到底哪个才是文曲星?” 瑞雪瞧了瞧赵老太爷认真的眼神,又瞧了等待她回答的赵希厚,抿了抿嘴:“都是。” 赵希厚给了瑞雪脑门一下,狡黠地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我,只不过怕爷爷生气。我不介意的。” 赵老太爷那拐棍虚扫了赵希厚一下:“臭小子。” “爷爷生气了。”赵希厚远远地跳开,“常言道,雏凤清于老凤声,爷爷该为后继有人高兴才是。怎的打我?” “怎么,就算你中了状元,我要打你,你还要反了天不成?” 赵希厚窜到赵老太爷跟前,拉着他的拐棍,嘻笑:“您打便是了。小受大走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正在说笑,听见后面有人叫“三少爷”。 三人纷纷转身却是赵希厚屋里的丫鬟溶月,她提裙匆匆跑到跟前,躬身道:“老太爷,就要开席了,太太请您呢。” 赵老太爷点点头,只嘱咐瑞雪:“叫你父亲也做了菜来。杨县令也爱你父亲做的菜,总不能叫他失望。” 瑞雪甜甜地应道。因瞧着有旁人,悄悄地做了恭喜的手势算是恭贺赵希厚。 赵希厚见她躲躲闪闪的样子,勾起嘴角挑了眉头,抱拳以作回礼。 * 申雪赵宏博赢了,不过自由滑出先了失误,唉~03年的图兰朵多么的辉煌啊~晚点有500的加更~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八仙过海闹罗汉(下) “王师傅的菜吃完了。王师傅的菜。” 冯全儿呼喊着冲进了厨房,大声地嚷着,得意洋洋地看着赵二太太带来的那些个厨房婆子们。 “王师傅,您的八仙过海闹罗汉一端上去,老太爷跟前的人都连连称赞,都说名儿好菜也好。现等着上二道菜呢!” 王九指看了眼随后准备的菜,站起身,指挥着厨房的人马上准备第二道菜下锅。 汤臣凑到冯全儿身边道:“太太那边还没传消息过来,你乐得什么劲儿?” 冯全儿得意地道:“太太那边照样是王师傅的占优。我方才遇见了里面伺候的人,她们也说王师傅的菜做的好。我是特地跑回来报喜的。” 汤臣悄悄着指着另一边准备的人:“你小心着点。” 冯全儿领会的点点头:“我晓得。我只不过看不惯她们那个傲气的样儿。” 汤臣笑着戳了戳他:“赢了多少?” 冯全儿眉开眼笑的抓住前襟,伸手比了一个数儿,乐呵呵地。 汤臣忙一把握住冯全儿的手,小心地瞧了瞧四周,压低嗓门:“到底是跟二太太的人,出手就是不一般的大方。” “说的是,我在这一年也挣不了这些钱。若下次还有什么,一定要再找他们,多几次我的老婆本都够了。” 冯全儿一想到满怀里的碎银子铜钱嘴巴便不由自主的扯的老大。 汤臣点点头:“回头咱们再分。马上上第二道菜,你快些准备了。” 冯全儿这才应了声,那边便有个婆子叫他:“小子,你去告诉那个王九指,后面的菜不叫他上了。我们这人手够。” 冯全儿忙赔笑道:“大娘又不是多脚怪,那么多人的东西,怎么可能做的玩。” 婆子顿时气了:“太太吩咐了,今儿是睐嫂子做,你们插什么手。” “您说的是。可是咱们是老太爷吩咐的。大娘虽是久伺候太太的,可咱们也是伺候老太爷吩咐的。” “我当然知道,要不就你们还想上菜?快收拾收拾下去!” “是是是。多谢大娘体谅咱们。咱们也就做老太爷的菜,大娘,您做,方才那菜叫什么,我瞧着那么多的虾!” 婆子根本就不理会冯全儿:“快些出去。” 赵原丢了菜刀撸了袖子过来:“冯全儿,你小子又偷懒?没事往那些个老婆子跟前凑什么劲儿?你小子快给我回来!老太爷指明要王师傅的菜,这都要出锅了,你还不快着点?老子等完了事就收拾你!”接着赔笑地对婆子道,“大娘,这小子没见识,是个女人就往上凑,也不管是歪瓜还是劣枣的。” 冯全儿得了便宜又卖乖:“是,下回我一定擦亮眼睛。” 一席话惹得厨房里的人又是笑又是叫的,气的那婆子张口就骂,而跟着她的一群媳妇婆子也不甘示弱,可是她们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几句荤话一说,说的那些个女人只有气的跳脚的份。 那个睐娘道:“王师傅,好好管管你的人。” 专心炒菜的王九指根本就不理会,快速地将菜盛了出来,喊道:“冯全儿,上菜!” * 林举人太太有意奉承赵二太太,笑着道:“三少爷如今怕是要到了娶亲的年岁了吧。不知道什么样人家的女儿才能配得上。我总听我们家老爷说三少爷的文章是头等的好。” 赵二太太笑着道:“蒙你谬赞,他还是年轻。”又见身边的刘举人太太不作声,含笑道,“刘太太可是觉得这菜不合口?” 刘太太额首道:“如此甚好。” “我听说此次令公子也进了学?”又瞧着乐举人的太太道,“乐公子也进了学,改明儿我必要上门讨杯喜酒。” 乐太太是个圆脸敦厚之人,含笑着点点头,却并不开口话。 刘太太却是欢喜地很,口中却道:“不若三公子考的好。” 赵二太太得意地笑了笑,又道:“我听闻本县还有一名院试中了五魁,却不知是哪位?” 林太太见自己笑脸贴到冷屁股上有些不高兴,况且她一向与刘太太相厌,冷笑道:“赵太太还是恭贺刘太太好了,那位五魁便是刘公子的内弟。新娘子马上就要过门了。” 刘太太顿时面上难堪,她只有刘平一个儿子,盼着他出人头地,娶门好亲事,却不想儿子瞧上个穷丫头。此时被林太太当面揭了出来,心中顿时恼火。 赵二太太也瞧着刘太太面上不好,约莫着这里面有什么叫刘太太不高兴的事,便笑道:“原来是这样。刘太太能否帮我点几出戏?我初来乍道,也不知道这戏班子唱的哪几折好,还请您费心。” 刘太太此时面上才好些,却谦虚地道:“还是请太太点好了,我也不大会。乐太太却是喜欢听戏的。” 乐太太含笑道:“我只是喜欢这热闹的劲儿,还是你点。” 刘太太见赵二太太冲着他直笑,只得接下,询问了赵二太太几句,便点了几出:“赵太太要在这待多少日子?眼瞧着再过两月就要乡试了。” “等三儿参加了会试后,同我们老爷一同去任上。” 林太太立马接道:“赵大人要回来?” “老爷点了湖广按察使,特地绕回来同老太爷请安。已经有六年没给老太爷请安,老爷甚是想念。” 几个太太互相看了看,面上便掩饰不了的惊羡,这极大的满足了赵二太太的心理,她越发的开心,言语中对在座的几位乡绅女眷也多了客气。 过了四道菜乐太太提出告辞,接着刘太太也起身告辞,其他几个不大言语的女眷也提出告辞,只剩下林太太同杨县令的太太。林太太是愿意同赵二太太多多往来,只是赵二太太并不待见她,她扭捏了多时,终于忍不住起身告退。 赵二太太招呼杨太太到她房里歇会,又叫了茶。 “县令大人的栽培,我们老爷定是忘不了的。”赵二太太说着命金莺取了东西,“这是京城才出的衣料及首饰,还请县令夫人不要嫌弃。” 杨太太忙谢道:“三少爷学问自然是好的。您太客气了。” 赵二太太摇着扇子笑嘻嘻地看着杨太太:“我瞧刘太太不高兴,这是怎么回事?我像是听说我们老太爷做的媒好像就是什么刘家。” 杨太太喝了口茶,心中不禁叹得一声好,这般的好茶还真是鲜少吃到。她笑着道:“正是。那姑娘家贫寒了些,自幼没了父母,全是她一人抚养弟弟读书的。”又将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刘太太就这么个儿子,当然巴望着儿子能好点。哪里想到儿子闹了这么出来。” 赵二太太点点头:“那家孩子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杨太太笑道:“哪里知道。不过,那邱家姑娘的弟弟也是读书人,学问也好,这次中了五魁,日后的前程也小不了。” 赵二太太赞同道:“正是。” 杨太太知道这里面赵希厚也在里面掺和了一把,有心夸赵希厚,便细细地道:“说起来还要仰仗贵府的老太爷出面,要不哪里有这么顺。那个陆家也不什么好人,儿子要死了打人家姑娘的主意。刘家的少爷一时气盛就捅了出去,多亏了贵府的少爷同乐家的公子,这才把刘家的人说走了。那时候说的话,我也学不会,只是我家老爷听人说了,忍不住叫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 赵二太太这时候面上才真正的好看了,听说三儿差点因为这个被老太爷打了,她对刘家甚是有些不快,如今听了这个,心里才觉得舒服些。 杨太太一直留意着赵二太太面色,见她面上喜色更重:“三公子如今中了二魁,怕是明日开始,就有人要上门提亲了。我看林太太是惦记上了,悄悄地在我这打听了好些。” 赵二太太道:“三儿的年纪还小,不过有好的还要请县令夫人为我留意一二。日后的谢媒酒定是少不了的。” 杨太太笑道:“只怕难以入了赵太太的法眼。我们大人常说,三公子的学问极好,日后必定位及人臣。只怕到了金榜题名之时,赵太太都挑花了眼,看不上那些个庸脂俗粉。” * 八仙过海闹罗汉:鲁菜,出自衍圣公府。将鸡肉跺泥制成罗汉钱状,称罗汉;鱼肉切条,虾做球,鱼翅,海参做蝴蝶形,鲍鱼鱼肚切片,外加鱼骨芦笋合称八仙。配以鸡汤。(我发誓我没吃过,但很仰慕。) 此为衍圣公府第一道菜,此菜上席,便开锣唱戏。 别嫌少~谁叫申雪赵宏博,庞清佟健赢了呢,然后我就激动啊~骚动啊~扭动啊~继续要票!(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网油鹅肝 玉簪儿捧了洗脸水跪在赵二太太跟前,请她洗脸,好奇地道:“太太对她客气什么?不过是个知县太太,太太比她不知尊贵多少。” 赵二太太笑道:“你哪里知道官场上头的东西。去前面瞧瞧,看散了没,把三少爷请来。叫睐娘做了他喜欢吃的菜来。” 玉簪儿才起身应了声,门帘就被掀开,先是一道黑影蹿了进来,直扑到赵二太太脚边,吓得赵二太太立马后仰,惊骇地指着蹲在自己面前吐着舌头的东西。 “这是哪里来的,撵出去,快撵出去!” 丫鬟们纷纷壮着胆子上前轰那条狗,但它却是不怕,反而虎视眈眈地瞧着那群丫鬟,大有随时扑上来给她们一口的架势。 丫鬟们毕竟胆子小,只是在一旁吓唬着它。 狗突然趴在地上,头却冲着门外。 “不要撵。太太,快弄些肉给它吃。”说间,赵希厚便踏了进来,赶上前向赵二太太请安问好。 赵二太太不等他跪下就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仔细地瞧着他:“方才我也没好好的瞧瞧你。现在快让我仔细的瞧瞧。可长大了,在这受苦了吧!这回娘好好的给你补补,想吃什么就说,不行,就打发人到南京买来。” 赵希厚笑道:“哪里有那么差,我还不是好好的?到是听说,我有个妹妹,人在哪呢?” 赵二太太点头道:“在你五妹妹那,回头你去瞧她便是。”命丫鬟将寿哥抱了来道,“这是你弟弟。” 赵希厚点点头,放要去抱寿哥,黑子突然叫唤起来,挨着他的双腿不住的磨蹭着,咬着他的裤腿就要往外拉。 赵希厚只得伸手摸摸它的脑袋:“知道你饿了,马上就叫人端上来,怎么那么能吃?”扭头对赵二太太道,“太太快上些吃的吧。在前面同爷爷吃了许多酒,还没吃上一口东西。我要吃王叔的菜,无论什么都好。” 赵二太太责道:“叫睐娘给你做,你小时候不最爱吃她的菜么?我已经叫人去弄了。何必跑那么远,今天厨房的事多,你也叫人家歇息片刻。” 赵希厚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爷爷说老爷过些日子要回来?” “是,怕那时候你乡试都要结束了。到时候咱们还要好好的热闹热闹。十九岁的举人这天下毕竟是少的。” 赵希厚坐到赵二太太对面,洗了手,擦了脸,只等着吃东西。 赵二太太见他这样,忙催着让人快些。 很快,睐娘亲自带人端了菜进来。她一见到赵希厚,立马赶上前给她磕头:“少爷来老宅,奴婢就是做菜也没意思了。” 赵希厚笑着问了她两句好,尝了尝菜,叫人把份肉那水涮涮。 赵二太太见他出幺蛾子,责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咸了?” 赵希厚摇摇头,将肉喂了双眼发光的黑子:“它吃不得咸的。成日里跟饿狼一样,半斤肉瞧不见的就没了。” 赵二太太忙按住他:“自己快吃,待会子我叫人来喂它,你自己好生吃。”又亲自夹了鹅肝给赵希厚,“多吃些鹅肝,你成日里读书,最是废眼睛了,这是明目的。” 赵希厚吃了口,将剩下的又拿水涮了去为黑子。他每样菜都吃了些,却吃的不过,略微吃了几口便要了水漱口。 睐娘见赵希厚只吃这么一点,心里顿时沮丧,她这些年的功夫算是白费了,这些东西都是她最拿手的了,怎么一到三少爷口里,就成了剩菜了。 “多吃些,你不是叫饿了么?”赵二太太见他只吃几口,知道这些菜怕是不招他口味,但也劝着,只盼着他能多吃些。 赵希厚抹嘴道:“这个鹅肝蘸了花椒盐才好吃。” 赵二太太连忙叫人去取花椒盐,叹道:“你说要花椒盐这还不容易。你如今吃这点怎么够?晚上还要看书用功呢。” 赵希厚则添了碗饭,有夹了许多肉弯腰拿去喂黑子。这才道:“不碍事的,回头王叔有点心送过来的。我吃了几年王叔的菜习惯了。” “你习惯什么?王厨子能跟睐娘比?这些年跟着我们在哪都待过,这些菜是他个乡下厨子就能比得了的?你日后可是要做官见大世面的人,别总是不开眼,他就算是知道几个入眼的菜又能怎样?” 赵希厚喝了茶道:“菜是拿来吃的,又不是叫人瞧的。今日王叔的那道八仙过海闹罗汉,就很好,味好,也别致。” 赵二太太不由地感到听从赵佑楣的话将儿子放到老家是种错误,一点见识都长不了。她思量片刻道:“此次乡试后,无论考不考地中,就跟我一同去你老爷的任上。” 赵希厚笑着道:“去老爷任上做什么?考上了还要准备来年的会试,哪里有那功夫。” 赵二太太耐性的劝道:“叫你去也是为了给你开阔眼界,你瞧瞧你平日跟得都是些什么人。这满县城的,除了知县是个进士,其余的就是些个什么举人,这对你日后有什么用?跟你父亲在任上多学学,日后就是外放做了官,你也方便些。” 赵希厚突然觉得母亲变得格外啰嗦,絮絮叨叨的都是些做官的玩意,听得他是脑袋发生,头晕眼花。却不好打断母亲的说话,只得坐在那听她把话说完,若是真的无聊,便丢了东西喂黑子。 哪知道赵二太太反而没完没了起来,赵希厚坐不住了,算了算时间,他站起身,歉疚地道:“儿子回去还要读书,爷爷还拟了几个题目叫儿子做了来,儿子怕是要熬夜了。” 赵二太太一听他要读书,立马住了嘴:“那就快些回去好了。你好生读书,怕是过些日子,你三叔家的六弟也要来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娘争口气。他十三岁就进了学,你三婶没少搪塞你娘。” 赵希厚笑了笑,朝赵二太太一拜,招呼着黑子出去了。 金莺见一桌子没动几口的菜,轻声地道:“太太,要叫睐娘做些点心动到三少爷那么?” 赵二太太还没开口,睐娘自己先开了口:“太太,您还是叫那个什么王九指的做吧。我这手艺是上不得台面了。” “你是瞧老太爷叫他做了菜?心里不痛快了。” 睐娘忍不住道:“老太爷少爷吃惯了他做的菜我是没二话。只是厨房的那些人也太不像话了,拉着咱们的人赌钱。” 赵二太太懒洋洋地道:“老宅的人就随他们去,我没那么大的精力管这些个事。” 睐娘偷偷地瞧了赵二太太的脸色,偷偷的道:“老太爷也不知是怎么了,无故驳太太的意思。一下子上了两道头菜,传出去,有损太太的声威。” “你到是替我想的多。” 睐娘凑到跟前小声道:“我毕竟是太太跟前的,自然为太太多想想。我只是想不明白,老太爷什么时候发了话叫王九指也做了菜。” 赵二太太停住摇扇子,环视一圈屋里的人:“下去!金莺到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 金莺赶紧带了人下去,将门带上,自己做在外面台阶上守着。心里只是怀疑,睐娘要跟太太说什么,太太突然间变了眼色。 赵二太太指了脚踏命睐娘坐:“你说吧。” “是王九指的丫头来说老太爷叫王九指也做菜端上去。可是我听人说太太命人不叫那丫头进来,她怎么来传话?再说了,头菜一下子上两道菜,在哪里也没这个规矩,老太爷在外面做了那么多年的官,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晓得?既然让姓王的做了,就命人告诉我一声,我也不会有二话,怎么会还叫我做呢?” 睐娘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倒了出来,说完又瞄了赵二太太的面色。 “你是说王九指的丫头传的话?” 睐娘赶紧道:“是,她又不是老太爷身边的人,传话应该是老太爷身边的人。” 赵二太太忽而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人家做的菜把你的手艺比下去了么?我看,那个王九指做的菜是比你强。这桌菜三儿就动了几口,我看你这手艺连以前都不如了。” 睐娘没想到赵二太太先拿她说了一通,只觉得自己蹭了一鼻子的灰,好不丧气。 “你快些下去好好想想,晚上做什么给三儿吃。他这些日子都要读书,你小心着伺候。” 睐娘听了这后面的话,顿时大喜,连连拜着:“谢太太恩典。我一定拿出看家的本事来,伺候好三少爷。您等着三少爷三元及第给您挣顶凤冠霞帔。” “好了,下去吧!” 睐娘喜着退了下去,临出门碰见金莺,笑着道:“姑娘今儿想吃什么?厨房还有鲜虾,我做了命人送来?” 金莺看了面上开花的睐娘,说了声不用。金燕几个丫鬟也摇头,唯有玉簪儿插嘴道:“我们正打算叫王九指做菜送来,大娘的手艺被人比下去了。” 睐娘顿时收了笑脸。 金莺忙让人把玉簪儿带下去,笑着道:“三少爷怕是热,没吃多少,那桌菜太太必是要赏给我们了。我却是想喝些粥,还请大娘待会请人送来才是。” 睐娘这才笑了:“姑娘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回头也给三少爷送些去,是我糊涂了,这么热的天还弄这些油腻的东西,难怪三少爷不喜欢。多亏姑娘提点我。” * 网油包鹅肝:宁波传统名菜,至今有几百余年历史,若蘸以花椒盐,滋味更佳。此菜有补目的功效,青少年可以多吃些。但是网油的脂肪酸含量很高。 500米速滑输给棒子了,郁闷~德国的,你咋不跑快点撒!!!!(我要票~)(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炒肉片 夏日的天亮的早。 天虽朦朦亮,但还悬挂着残星弯月。不知名儿的昆虫也起的早,已然叫上了。一道鬼魅的身影顺着墙根猫了过来,他步伐很快,来到一扇木门处停了下来,迅速地瞧了瞧四周,确定没人,便推开木门溜进去。 他脚下如生风,径直朝正房走去,试着推了推门,却不想门直接开了,他立马走了进去,见四下无人有些失望。 失望? 对,是失望。 随即又想起,这才什么时候,自己是来早了。 他转身迈出去,直接扑向东边的屋子,推开门,直接朝床铺扑了过去。瞧见仍旧沉睡的女子,伸手推了推她。 女子喃喃地哼了哼,翻身又睡了过去。 他坐在床沿,俯下身子,嘴几乎凑到女子的耳际,轻轻地道了几个字。 酣睡的女子立马睁开了双眼,有些惊恐地道:“三少爷?” 看着她一脸惊吓的样子,赵希厚仍不住笑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瑞雪的面颊,有些一样的感觉。下颌冒出的青须若有若无的扎着她的面颊,瑞雪扭过头。 赵希厚推搡着窝在被窝里不起来的瑞雪:“王叔呢?我有事找他。” 瑞雪仍旧不肯起来,还将头蒙在被子里,闷闷地道:“爹出去了。” “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去拿什么东西,要回来的晚些。已经交待了,今儿的午饭请太太跟前的人做了。” “还要到午饭?”赵希厚推了推全部藏在被子里的瑞雪,“那你快起来,我有事找你。” 瑞雪期期艾艾的嗯了声,可却是依旧没有动静。 赵希厚伸手去扯被子:“快起来!” 大概是被闷得难受,瑞雪不情愿地露出脑袋:“三少爷,我……我……” “你什么?快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这些日子我不叫你写字了,你就懒了?从明日开始写十张大字。” 瑞雪又缩进了被子:“我不要。” “不要就快点起来。” 瑞雪只是躲在被子里:“你出去,你出去。” 赵希厚微微一愣,赶紧松开被子,火急火燎地奔了出去:“我到外面等你,快穿了衣服出来。” 瞧着赵希厚出去了,瑞雪马上翻坐起身,麻利的换了衣裳,打理干净出去。 早在外面等得心急地赵希厚,一瞧见她出来,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急走。 “三少爷,你这是上哪?” 赵希厚带着瑞雪才出了院门,迎面就碰上傻嘿嘿的黑子,他瞧着赵希厚,立马靠墙边站下,又瞧着赵希厚拉着瑞雪往外拖,忙道:“瑞雪,你上哪?原叔说请你去厨房帮着做早饭。唉。三少爷,你……” 可惜没人理他,他一脸郁闷地转头离去,嘴里哼哼着:“一大清早做什么,这么急。” 赵家大门前,一个男子背手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地抬头瞧一眼,实在等不及,他又冲到大门口,猛地拍着门环。 好一会子,门房的人才含糊地道:“已经去叫了,刘公子您再等等。” 男子只得罢手。继续在门前走来走去。 “刘兄。” 赵希厚扯着瑞雪匆匆地从后头赶了上来,朝那人喊了声。 原本还在急走的男子闻言,立即转过身子,瞧了赵希厚,赶上前紧紧地抓住他的双手:“请来了?”他朝赵希厚身后一瞧,面色顿时又暗了下来。 赵希厚歉意地道:“王叔出去了,只得找她。” 刘平再次瞧了瑞雪一眼,认出她是那日见过的女子,有些疑惑地道:“她,她行么?” “不行?你现在上哪去找人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平跺了跺脚,下狠心地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好了。”说着请瑞雪一同走。 赵希厚伸手将刘平拦下:“怎么了?你才新婚,芙蓉帐暖玉生烟,春xiao苦短日高升。”说着还拿扇柄戳了戳刘平的腰眼,暖昧的笑道,“你还舍得起来?” “边走边说,边走边说。”刘平头前领路,面上不自在的道,“今日是过三招,原本以为只是请几房亲近的长辈来,却不想母亲方才说家里的亲友都要来。你也知道我家人多,只有娘子一个人,我怕应付不过来。” 赵希厚不信地笑道:“笑话!你家人多,难不成还要一个人准备那么大席面?就没有人打下手?” 刘平苦笑道:“若是能有人打下手我会这么早的跑来找你?快些走吧,还不知道要准备到什么时候。” 有别于赵家的精致,号称百年望族的刘家在全椒是厚底之家。住宅是典型的当地典型的家族样式。高大的马头墙,门楼重檐飞角,大门饰以山水人物石雕。 进入院落,只瞧见白墙灰瓦,马头墙将这整个院子都隔成独立的空间,只有青石甬道将这些地方一一连接在一起。 两层小楼紧紧地连在一起,只露出巴掌大的天空。这是个封闭的空间,似乎永远难以接触到阳光,清冷的晨光透过木雕的窗栏,摇曳着莫名的光线。被木板封严的二楼,虽然朱红色的木板透着光鲜,硕大的福字高悬在上,精细地雕刻栩栩如生,可依旧不能给这里带来生命,仿佛这里永久的沉睡过去。 穿过无数的天井终于来到了小厨房。刘平收住了脚,声音缓和地:“娘子。” 邱氏头上包着蓝布帕子。她在厨房已经忙碌了许久,因为没做过什么大菜,显得有些局促。只得先熬粥煮饭,准备了自己原先就腌制了的酱菜。 听见刘平的唤声,揩了手迎出去,又瞧见赵希厚同瑞雪,侧过脸道了万福。 “我请雪堂同……” “她姓王。” “你一个人要忙这么多,我请王姑娘来帮你。” 邱氏朝瑞雪道了谢,只是道:“今日该我亲自洗手作羹,怎好有劳妹子。” 刘平轻声道:“那么多人的东西,你一个人哪里应付的过来,请王姑娘帮你切菜也是好的。这几十口人的吃食,哪里就那么容易。” “嫂子,你快些,三房的七太祖母来了。”一个尖锐地女子声老远地传来。 邱氏赶紧迎了上去。 不一会,女子带着淡淡的荷香味出现在厨房外的院落,她老远便笑道:“五哥,你怎么在这?娘都找了你许久,四婶还问了你呢。”她因瞧见赵希厚微微避开,不悦地跺了脚,“你怎么能带外人来?” “是我的同窗,方才送题给我的。” 女子悄悄地瞧了赵希厚两眼,背过身子:“娘叫你过去呢。五嫂快些上菜吧,七太祖母已经来了。” 邱氏应了声,匆匆走到侧门,唤人过来端菜。 十几个衣着鲜亮的丫鬟鱼贯而入。 有人就在边上,为何却没有人来帮邱氏?瑞雪有些迷茫,这是要做什么? 女子眼瞧着端出来的只是些小菜,笑着道:“五嫂别端这些上去了,大厨房已然备下了。嫂子快些上自己做的菜吧。” 大厨房已经预备下来,为何先前都不跟邱氏说起,如果只是两道寻常的菜,刘公子怎么会急着来找自己。刘家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瞧着邱氏微微沉下的脸色,瑞雪明白了,刘家的人是故意要给邱氏难堪地。 刘平拉住女子,板着脸道:“既然大厨房预备下了,怎么都没人来说一声?” 女子想要甩手却没甩开,只叫了声疼:“五哥,你抓疼了我。我怎么知道,粥跟小菜早就端了上去。” 刘平松了手,口气仍是不快:“既然已经端上去,为何你不早打发人来说?你嫂子忙到现在。” 女子揉着手腕没好气地道:“你瞧过咱们家哪个新媳妇进门一个人做所有的菜?就是长房大嫂进门也不过是做了六道菜而已。” 刘平抿了嘴不再说话。 女子走到邱氏身边,甜甜地道:“嫂子,你只要做两个菜上去便好,一荤一素,这样最好。我还要到前面去,你快着点。”说着摇曳而去。 素菜好办,邱氏不过是一会子的工夫便炒好了一道素菜。 至于荤菜,邱氏有些犯难了。她所会的不过就是炒肉片之类最为简单的东西,刘家这样的人家能瞧得上么? “刘娘子,你怎么了?” 邱氏抿嘴道:“不晓得要做些什么,此时做鸡鸭之类的都晚了,这炒肉片,会不会太薄了些?” 刘平一听也犯了难。母亲对娘子不满意,若是端上一个炒肉片,不肖说母亲,就连家里的那些伯母婶子就不会说什么好话。可他又什么也不会,真是犯难了。 赵希厚笑道:“怎么会?肉片若炒的好,比那些个山珍海味要强。再说早上吃那些个油腻腻的多不好,炒肉片做的好也会很爽口的。你爹的炒肉片不就清爽的很?” 刘平夫妇立即将目光转向了瑞雪。 瑞雪有些拘束地点点头,她找来清酱,切好肉片,用清酱将切好的肥瘦各半的肉片略微拌了下,“这是我爹的秘方,说肉片拿清酱拌了,味道会更好,还要加点点酒。” 邱氏听她这么说,有些迟疑的道:“加酒我还是头次听说。” “加酒可以去肉腥味儿,还可以提香。是他爹的独门秘方。”赵希厚指着瑞雪,笑着对刘平道,“王师傅做了六七年的菜给我吃,我一个不字都没说过,这总该相信了吧!” 刘平忙道:“信!我信!” 菜油由白烟转为青烟,肉片下锅,水与油演奏出一道相溶想斥的乐曲,此时迅速滴入一些凉水,快速翻炒,同时加入切好的冬笋片、葱、酱。 一盘肉片炒好,瑞雪端到大家的面前请刘平夫妇尝。 刘平直朝瑞雪竖起大拇指:“真是爽口,我没想过肉片还能炒出这样的味道来。” 邱氏感激地对瑞雪笑了笑,自己立马卷了袖子,照着瑞雪的法子,洗锅炒第二盘。 等肉片出锅后,刘平趁机又尝了口,不住地赞着邱氏的手艺,又道:“剩下的一起炒吧,估计有十几桌呢。咱们还要去见长辈。” 赵希厚一把拉住刘平:“你急什么,一锅二斤肉,那叫炒肉么?” 邱氏点点头,手下的动作一丝不慢,她快速的在两个灶台前奔走。阵阵肉香,从封闭的厨房飘到天井,再又那巴掌大的空间飘了出去,那些百年的木板能挡得住阳光,却挡不住这阵阵的香气四溢。 炒好最后一盘肉片,邱氏忙洗了手,歉意地对瑞雪道:“我跟相公要去拜见长辈,姑娘在这等我片刻可好?” * 烧肉片抹清酱,不是韩式做法。其实清酱就是古代酱油,味道比现在的酱油更为清淡(中国历史上最早使用“酱油”名称是在宋朝,林洪著《山家清供》中有“韭叶嫩者,用姜丝、酱油、滴醋拌食”的记述),做起东西更爽口。现在有些地方的人还会亲自做酱,大家如果有这个条件的话可以试下抹过清酱的炒肉片,味道真的很好,那种肉片里就含有的滋味,比我们平日的吃的炒肉片的味道要好很多。(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三不沾 瑞雪同赵希厚待在这没事做,偶尔有几个下人经过也不大去理他们。瑞雪无聊的走到天井,抬头仰望着头顶那片天空。 “怎么了?” 瑞雪只是瞧着天空,喃喃地道:“这里不一样。” 赵希厚背着手在天井里转了一圈:“是不一样。现在的宅子是爷爷辞官后建的,全是照着南方的样式修的,楼少了许多,园子也布置的比这讲究,比这开阔多了。” 瑞雪点点头,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木板上的木雕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这里似乎除了石砖便是木板,厚重的木板将着围了起来。似乎想为厚重带来些活泼,整扇的木板上的雕刻玲珑剔透,层层叠层层的版刻透视着画面上的精彩。 亭亭玉立的荷花随风招展;漫步悠闲的鹿群,呦呦鹿鸣,母鹿抚舔;宝瓶众相。 她伸手抚mo着木雕,细细地抚擦,感受着木板上的神奇。死板的木雕,在这一刻却蕴藏着无限的生命力。 赵希厚却被青灰砖上的雕镂吸引。 亭台楼阁,草虫花鸟,水榭流云,集在这块不大的青灰砖上,这一块砖,就是一个庭院的缩影。层次分明,布局完美,人物装饰晏然成真。镂空之处又有新样,这一处的窗户,透着几支柳枝,真是添加无限遐想。 他不禁想起家里的漏窗。借景,就跟那的感觉一样。 “你们在瞧什么?” 瑞雪转了身,见刘平夫妇过来,笑道:“这的木雕真好看。” 刘平只是扯着嘴角笑了下,突然对着瑞雪作揖:“王姑娘,还请你再帮一次。” 瑞雪瞧瞧邱氏有些不好的面色,再瞧瞧刘平的慎重,她心里不禁打起鼓来:“是方才的肉片不好么?” 邱氏笑道:“不是,太太说,七太祖母牙口不好,该吃烂烂的东西才是,让我做样软烂的东西上去。” “这很好做啊?一定要荤菜么?” 瑞雪只觉得很容易,可是为什么他们的面上会这般为难呢? 刘平面上有些不自然地道:“不是。母亲才说让娘子做样吃的,说是什么说蛋也有蛋,说面也有面,吃不出蛋,咬不出面,不沾盘,不沾牙,不沾筷子,吃进口中不要嚼便能咽。” 又是蛋又是面,还要不沾牙,还有不嚼就能下咽。她还是头次听见这么个东西。 都听那些个婆子说,新媳妇进门的三年,婆婆都是要为难新媳妇,以便伺候约束。却没想到刘太太在这么多人面前给邱氏出难题。 刘平抱怨地道:“雪堂,你说说这是什么东西?” 赵希厚沉思片刻,喃喃得道:“不沾牙,不沾盘,不沾筷子,说蛋也有蛋,说面也有面?好有意思的东西。却是头次听说。” 刘平苦笑道:“这叫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母亲是要难娘子。方才的炒肉片端上去大家都说好,只是七太祖母年纪大,牙口不大好,有些咬不动,母亲有些不大高兴,便叫娘子重新做了。” 赵希厚顿时笑了:“你这样子,不怪刘太太为难新媳妇。” “你就别笑我了!快帮我想想,我这脑子里已经一团糊了。” 赵希厚收了笑容,碰了碰瑞雪:“你可听过王叔说起过?平日可教过你做这点心的?” 瑞雪摇摇头。她今天也是头次听说。 刘平面上顿时垮了下来:“这如何是好?” 刘娘子扯了扯刘平的衣袖,含笑温婉的安抚着他。 赵希厚转头问了瑞雪:“真的没有?你想想。” 瑞雪沉思片刻道:“也不是没法子,既然是说有蛋无蛋,有面无面,那这面跟鸡子是要的。” 刘平一听她有了眉头,立马收住脚,对她深深作揖:“姑娘,还请姑娘多多费心。刘平日后必当效犬马之劳。” 瑞雪见他这样,忙侧了身子,连连摆手:“我不过是说说,并不会。” 赵希厚道:“你只管说来,我们几个共同参详便是了。就算刘太太不满意,其他亲戚满意了也都不会说什么。” 刘平喜道:“正是,还要姑娘你多多协助才是。” 邱氏笑道:“我方才在路上也是这么想,既然是里面说了面跟鸡子,这肯定是要的。” 刘平道:“后面不沾盘不沾压不沾筷子怎么解?” 邱氏道:“至于这不沾盘筷却是好说,抹些油便是,只是这不沾牙却是有些难,这面要‘是面又不是面’做起来就未免要沾牙。” 瑞雪连连点头:“那和干些呢?”很快她自己便否决了,“不行,那么最后一句不用嚼就能咽下就不行。不能嚼就可以咽,是说入口即化。” 赵希厚轻轻地在脑袋上敲了下:“还是开始做好了,既然理出这些头绪,就开始做好了。我虽不会做,却是可以给你点评一二的。” 瑞雪同邱氏又说了一会只觉得纸上谈兵甚是不好,只得上手做了,在刘平同赵希厚尝了后皆被驳了回去。 瑞雪再次拿了个鸡子,迟疑着,想着要不要再将鸡子打入面粉中。 究竟是哪里的原因的,面粉只要同水和在一起怎么都会粘,怎么会沾牙?如果面粉不行,黏性更大的糯米粉更是不行。 她扫过厨房几眼,寻找着别的可以代替的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呢?荞麦粉应该也可以吧。 “刘娘子,有荞麦粉么?” 邱氏微微一愣,摇摇头:“好像没有,家里就是吃面也极少。若不是预防着要吃点心,也不会准备这些面粉的。” 如果没有荞麦粉的话:“那藕粉呢?菱角粉也可以,绿豆粉也行。” 邱氏笑道:“藕粉有,绿豆粉也有,只是不多。你要拿这两种做?藕粉冲糊糊到是听过,绿豆粉除了做绿豆糕也做不了其他的啊。” 瑞雪点点头:“既然面粉咱们试了这么多次也不行,就换种吧。刘娘子,我拿藕粉做,你拿绿豆粉可好?我记得爹每次合绿豆粉的时候,都没那么沾,绿豆糕吃在嘴里也不沾牙,有时候还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敲了鸡子,只取蛋黄放入藕粉之中,想着邱氏才说那位七太祖母爱吃甜食,瑞雪在里头又加了少许糖,注入清水,不停的搅拌。 瑞雪试了试黏性,感觉没有面粉那样劲道,面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刘娘子,你说是蒸?还是炒?或者是烙?” 邱氏想了下道:“方才我们不是试过蒸了么?烙的话估计要差些。可这炒要怎么炒?这糊糊能炒?” 瑞雪迟疑了:“我也没做过。” 刘平张口道:“就试试好了。既然面能炸为什么不能炒?” 赵希厚不由深深地看着刘平:“你这是怎么想的?” 刘平叹气道:“破罐子破摔。就是让我娘来做这个,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锅置旺火上,烧热,下……瑞雪舀了勺菜油,又放了下来,请邱氏拿些猪油,因没有,只得现拿了肥肉炼了。 油滑锅,倒入搅拌好的蛋黄糊,不断的搅动,一面搅动瑞雪一面试着淋些猪油。不停的搅炒,不停地加油,直到炒成色泽黄亮,这才盛入盘中。 “怎么想到炒的时候也要放油?” 瑞雪请邱氏尝了,笑着道:“方才说抹了油东西就不好沾盘子,我就想,如果这东西里面都抹了油是不是吃了就不沾牙。而且刘娘子说要炒,我才觉得似乎炒的才能将里外都沾上油。” 刘平尝了几口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好吃,又说达到母亲的要求,整个人都是笑嘻嘻的:“好了,这下总算是过关了。”又对着瑞雪连连作揖,“姑娘真是救我夫妇于水深火热之中,还请受我一拜。” 赵希厚却将筷子一丢:“这就叫好了?还是有些沾牙,这都没炒开,还有些味儿,估计是油没烧开,你再重新弄了。” 邱氏接了过来,亲自炒了请赵希厚品尝,她今日算是见识到这位赵公子的嘴刁。 赵希厚再次尝了一口,沉吟片刻道:“那绿豆粉试试,藕粉视乎有些……”他试图找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却实在难以表达心中的某样不满。 邱氏拿绿豆粉搁了蛋黄,照着瑞雪的法子做了来。她的动作很麻利,翻动的速度很快。 “再试试。” 赵希厚先是瞧了瞧外观,又闻了闻味道,这才夹了一些,很容易分离,而且一丝也没沾在盘子上:“不沾盘不沾筷子,已然达到,就是这不沾牙……”送进口中,浓郁的清香顺着食道滑下。 “五少爷,五奶奶,太太打发人来问点心好了么?若是好了就快送上去。” 刘平道:“知道了,一会子就送上去。”他催着赵希厚道,“你只说行不行,我们家的人没你那么讲究。” 赵希厚点点头:“可以,就这样正好。你尝尝,味道很不错。” 刘平哪里有时间去尝,眼巴巴地瞧着邱氏做了十几份,急急忙忙地跟在后头而去。 * 刘家七太祖母满嘴说话漏风,她只能喝了粥,心中有些不大乐意,巴巴的惦记着刘太太为她特意点的点心。 刘家的其他几位奶奶也纯粹等着瞧热闹,就是刚刚听到刘太太那一串有的没的,她们便在庆幸自己没有到刘太太那做媳妇。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是要夸耀自己的媳妇能干,还是要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厉害。 邱氏端了盘子挨个布点心。 白色的瓷盘中,黄色的想面团一样的东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邱氏亲自夹了一筷子,送到七太祖母的口中。 七太祖母笑眯眯的瘪着嘴,大声地道:“好,果然是好。三侄儿媳妇,我吃着这个很好,你还特意惦记着我,果然是好。”又拉着邱氏的手道,“果然是个好孩子,做事这般麻利。” 刘太太面上有些不自然,她亲自夹了一筷子,确实是不沾盘不沾筷子,送入口中也不沾牙,那一丝丝的甜香,消除了口中的酒味,整个人都觉得爽口无比。 她略有些复杂地瞧了眼垂手站立在七太祖母身边的邱氏,左手暗自握紧了些:“我听倩儿说,家里来客人了?” “是相公的同窗。” 刘太太没好气地道:“什么时候,就往人家跑!我听说还有女眷,你去陪她好了。这里就不用你了。” * 三不沾:因不沾盘不沾牙不沾筷子,故此得名。其创作人及年代已无考查。但据说乾隆皇帝南巡时,路过彰德府,知府献了这道菜,后在清宫流传。其后,被同和居的厨子发扬光大。成为同和居的一道名菜。 我查资料时发现,三不沾同唐婉有关系。说是陆游的母亲很不喜欢唐婉,特地难为她,在宾客面前要求吃样“要蛋也无蛋,要面也无面,要不沾盘子不沾筷子也不沾牙,入口不用嚼就能下咽”的东西。结果唐婉便做出了这道菜。(这对婆媳关系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豆腐脑髓 清晨的阴凉随着太阳一点点的升高而随之散去。瑞雪抬手遮住耀目的阳光,打量着古老的青石道。 “我不喜欢这。” 赵希厚听着瑞雪孩子气的话语,笑了:“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瑞雪咬着嘴唇闷闷地道:“我觉得刘娘子……” 瑞雪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刘娘子跟那里格格不入。 “你想说什么?觉得邱氏不该嫁到刘家?” 瑞雪点点头:“刘家不大喜欢刘娘子。”那个刘家姑娘明显地对刘娘子轻视,就跟当初赵希厚身边的那些丫鬟对老宅的人一样。瞧人的时候鼻孔恨不得都要朝天。 赵希厚微微一笑:“这你也发现了?我看你方才对刘家的木雕很敢兴趣,没想到连这都注意到了。” “刘家的木雕好看是好看,但是觉得很封闭。好像永无出头之日,人都被死死的困在那一片天了。三少爷,你不觉得那里太静了么?” 赵希厚道:“果然还是你了解我。让我在那瞧几眼却是可以,要是叫我在那住下,早逼疯我了。不枉我小时候帮你放了脚,要不,你现在哪里能跑这么远的路。你累不累?饿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瑞雪点点头,忙了这么许久,连口水都没喝上。她还从未在外面吃过东西,颇有些期待:“三少爷,外面有什么好吃的?” 赵希厚得意地道:“当然有好吃的,要不我成日里何必往外头跑。好些东西王叔还未做过,等会子我买给你吃。” “比爹做的还好吃?” 赵希厚带着瑞雪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个弯:“不一样,偶尔吃吃也不错。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歇歇?” 瑞雪点点头,她最主要的是口渴,在厨房面对着灶火流了很多的汗,身上黏黏的,难受的厉害。现在太阳已然开始发热了,照着人都觉得炙热。 赵希厚猛扇着扇子,略想了下:“那就再往前去点,这一块儿都没什么卖吃的。” 瑞雪抿口笑道:“少爷经常出来找吃的?我要同老太爷说的,你不好好念书。” 赵希厚手快地给了瑞雪脑门一下:“就你多嘴。” 瑞雪揉揉头:“还是回去吧,若是老太爷找不着你人就该急了,万一……” 赵希厚不耐烦地道:“怎么找不着。刘平是在门房那找我的,都知道我去了刘家,怕什么。快找个地方歇下,这天太热了。你不热?” 瑞雪悄悄地抹了鼻尖冒出的汗,点点头。她现在是又饿又渴。 “这就是了。那边有个卖豆腐脑髓的,味儿不错,东西不油腻。热天吃了也不会心烦。” 往前走了小半条街,拐了几个弯,总算是到了赵希厚说的地方。 那整条街都是做小本生意的。沿路两边卖着各样的小吃及小玩意。瑞雪的眼睛几乎都要贴在上头,拔都拔不下来了。 长这么大,她头一次出赵府,头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吆喝声,叫卖声,一声声都那么的稀奇。 她好奇地瞧着一切的一切。 各色各样的丝线;彩瓷胭脂盒;雕花竹木梳;调制的胭脂香粉…… 突然之间,这么多的东西一起出现在她的眼前,实在是有些吃惊。 瑞雪打了一盒香粉闻闻味道。 小贩立即推销着:“姐儿,你瞧瞧这粉,雪白的。姐儿长得这般的好,用了这个才好……”说着他从摊子上取了另一盒粉递到瑞雪跟前,“姐儿还是买这个的好,这个比那个粉还要好些,这个有些香气,粉也细腻,不是那么的粗,涂在脸上更好。” 瑞雪接过那盒粉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香气,她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 跟在她边上的赵希厚将她一拦:“不是累了么?怎么还有力气瞧这个?” “不累,我想买些东西回去带给五姑娘,我头一次出来呢,回头要好好的跟五姑娘说……”她一想到二太太下令不许她进去,便住了口,眼睛只是瞧着摊子上摆的东西。 赵希厚瞧着她兴趣缺缺,叹了口气,软语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若是想逛,逛就是了。这里的脂粉又不好,那边有家铺子,听说不错,我带你去那看看。” 瑞雪忽而一笑,眼睛亮亮地:“真的?可是……我没带钱。” 赵希厚愣愣地瞧着她,忽而大笑:“原来你在等着我这话,好,我帮你出就是了。今日你辛苦了。” 瑞雪便在摊子上挑了几根红头绳,说是拿回去要送给谁谁谁;又买了几束线说是要给谁…… 又瞧见有卖粽叶的,又选了两包:“三少爷端午不在家,也没吃到粽子,我买了,请爹再包给你吃。” 瞧着瞬间爆发神采的瑞雪,赵希厚实在是纳闷,方才那个精神欠佳,一步挪不了半寸的丫头跑哪里去了。 整整逛了大半条街,赵希厚已然受不住了,直接将瑞雪扯到一处摊子前坐下。也不顾杯子是否干净,抄起茶壶就自斟了杯茶,一口喝干。又放了几个钱,请老板端两两碗豆腐脑髓来。 赵希厚揉着大腿,看着瑞雪翻弄着她那些个东西,忍不住抱怨道:“你年纪比我还小,体力也没好,怎么买起东西也不嫌累?” “我头次出来,看什么东西都那么稀奇,我看什么都想买。如果不是三少爷你带我出来,我都不知道外头是这么热闹。”瑞雪面上笑嘻嘻地,甜甜地瞧着赵希厚,扒着他的手,“三少爷,外头真好玩,难怪你喜欢出来。” “你也喜欢出来了?” 瑞雪含笑点点头:“比府里好玩多了。外面的人多,东西也多。” “那是,要不我天天跑出来做什么?天天在家看书要闷坏的。” 瑞雪商量中带着七分讨好:“那下次你出来还带我一起出来好不好?” 赵希厚没好气地道:“再出来?你不是要同爷爷说我出来的么?” 瑞雪一听这话,马上摇头,保证:“我绝不跟老太爷说。三少爷好不好?” “那我要带你出去玩,爷爷布置的那些课业怎么办,若是被爷爷发现那我就惨了。” 瑞雪迟疑地摇着嘴馋,突然醒悟过来,收拾了东西就站起身:“快些回去吧。三少爷,你今天是偷着出来的,没有同老太爷打招呼,若是被老太爷抓住就坏了。都是我的不是。快些回去好了。” 赵希厚瞧着她瞬间苦着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自己是想引诱她把自己所有的练字课业都揽下来,哪里想到她脑子却想到这事:“这时候回去跟晚些回去有什么两样?既然出来了,你就安生的吃了东西再回去。我方才不是跟你说了,门房的人肯定说我去了刘家。等会,你从侧门回去,我从正门走,又哪里会知道?” 瑞雪这才重新坐下。她的眼睛很快便被卖豆腐脑髓老板的动作吸引了。 嫩豆腐用纱布包了挤去水分,拿小勺挖了倒入盛有面粉的碗里,撒上些肉糜,然后旋转碗,使得豆腐四周都裹上面粉,然后将碗靠在锅边一斜,豆腐丸子便滚下了锅。 老板一个个的做,一点都不嫌动作反复麻烦。 因为动作快,瑞雪有些瞧不清楚。她起身走到老板身边,仔细地瞧着他的动作。看他到底是怎么把嫩豆腐做成豆腐丸子,又注意他的手法。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一碗豆腐丸子就做好盛到碗里。老板舀了另一个锅里的汤,撒上葱花,淋了香油,点了少许的胡椒粉便端了上来。 先尝口汤,很鲜。再吃口豆腐丸子,很嫩。味道真的很好,瑞雪甜甜一笑,大口地吃。 “好吃么?这个给你了?”赵希厚见她不住地往口里塞,推了自己还没吃的那碗给瑞雪。 瑞雪欢呼起来,直接将另一份豆腐脑髓拿到自己跟前。真是好吃,回头要跟爹说,叫爹做给自己吃。 赵希厚皱着眉头看着她那不雅致的吃香,不住地点着桌子提醒道:“慢点,慢点,你一点样子都没有。哪里像个姑娘,假小子。若是叫家里的人瞧见了,没人会说你娴静端雅。” 瑞雪听他这么说,赶紧将碗放好,坐直了身子,动作优雅地舀了了一枚豆腐脑髓,轻轻地吹了吹,再咬了一小口,唇不动齿不露,标准的女眷吃相。 赵希厚一见她突然恢复到大家闺秀的样子,颇有些好笑:“你也变得太快了吧!” “我学的像不像?我看你屋里的溶月姑娘她们都是这样,模样可好看了。” “岂止是像,我看你比她们好多了。 瑞雪被赵希厚表扬的心里喜滋滋地。看来自己在五姑娘那还是学到不少东西,只是可惜赵二太太不叫自己再进去,要不她还可以向五姑娘同七姑娘学更多的东西。 想到严肃地赵二太太,瑞雪不由小小地叹了口气,也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了,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碗里的丸子。 她同五姑娘还有七姑娘玩,怎么会惹赵二太太生那么大的气?以前同五姑娘玩的时候,赵老太爷都没说什么,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赵二太太的规矩大? 不知道这位赵二太太什么时候才走,她真的很想去找五姑娘她们玩:“三少爷,太太什么时候走?” “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了?等我乡试后,太太就要跟老爷去任上。” “真的?” 赵希厚若有所思地看着欢呼雀跃地瑞雪:“太太要走,你怎么这么高兴?” 瑞雪也发现自己太兴奋了些,慌乱地摆手解释着:“没,没,我只是觉得太太走的太早了。” 赵希厚好笑地看着瑞雪急于解释的样子:“你不用解释了。你也觉得太太来了后,没以前那么好玩了吧!我也是。太太一来,我上外面玩的机会又少了。真希望乡试赶快考完!太太快些同老爷到任上。” 是啊!如今也只能指望乡试的日子赶快到。想到这,瑞雪推了碗,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拉着赵希厚就叫他起身:“快些,三少爷快些回去读书。你这次一定要过了乡试,要是太太留下陪你就不好了,快些回去读书,快点!” * 豆腐脑髓:安徽歙县的传统风味小吃。据传在明朝就很有名。以鲜嫩可口,汤乳白味美著称。因豆腐丸子很嫩,又是球形,有些像猴脑一般,因此得名。大家如果有到黄山旅游的,可以顺道到歙县等地去瞧瞧徽州民居,顺便品尝这个小吃。 至于放胡椒粉的问题,我觉得安徽小吃都喜欢放胡椒粉,不喜欢的可以不要放。另外呢,至于两两碗,就是四碗的意思,只是当地人比较忌讳,所以说两两碗。 *晚点有600的加更,感谢各位的投票,继续要票~(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大救驾(上)PK600加更 跟瑞雪在前面分开后,赵希厚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门房的人一瞧见他,连连欢喜道:“三少爷终于回来了,太太都打发人去刘家去了,说少爷先前就走了,急得都要跳脚了。少爷屋里的溶月姑娘都来了好几次,说少爷一回来就让我们回禀一声,总算是回来了。” 赵希厚一吓,顿时站住:“打发人去,什么时候?” 门房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有小半个时辰了。” 赵希厚有些头疼地拿扇柄抵了抵头。小半个时辰,这不是一小会的事,到时候绝对是要问自己又去哪了,从刘家到家里根本就不需要这么久,看来他得好好的找个理由了。真是头疼。 母亲回来真是不好。随时都要去瞧自己或命人送东西来。还真是一点都不自在。 他边走边问道:“太太可还说什么了?” 门房跟在他身后,弓着腰道:“太太找小的问了话,只问少爷早上什么时候走的,刘公子找少爷做什么。” “哦。”赵希厚一挑眉,“那你是怎么说的?” 门房道:“小的就说,刘公子急惶惶的,想是有什么要紧事。还说少爷是从前面走的……少爷,您是从大门走的吧?” 门房突然问道。方才二太太叫他进去问话,他心里着实有些拿不准,其实三少爷有没有从大门走,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那时候正困着呢。只知道最后刘家的那位公子没再敲门,他一觉到天亮。但当时又怕二太太寻了他的不是,打发了他,他便说是从大门走的。 赵希厚不禁含笑地点点头。 这就是了,自己是从大门走的,这有什么,光明正大的正经事,怕什么。没想到,这理由是压根不用编了,真是好。他暗自松了口气。 从荷包里,随手掏了块银子丢给那个门房:“赏你了。” 那门房立即笑成了一朵话,连声谢赏,却是没想到今日是碰上了天大的喜事。 赵希厚没敢先去赵二太太那,就现在这情况,早就有人报到那说自己回来了,去不去都是一回事。说不定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是先去爷爷的书房,避避锋芒。 赵老太爷正在练字,一笔一划都透着岁月的磨练与人生的静悟。赵希厚默默地站在一边替赵老太爷研磨:“爷爷的字越发的精神了。” “哦?”赵老太爷用力的在宣纸上长长地书写了一笔作为收笔,仔细地瞧了整幅字,笑着道,“那你说说哪里精神了?” 赵希厚又瞧了瞧,指着几处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很好,瞧上去像是千钧一发,万千力量都集注其中。” 赵老太爷笑着丢了笔,走到水盆边。溪墨赶紧走上前为他挽了袖口。 赵老太爷洗了洗手,端过茶,吃了两口:“你还算有几分眼色。今日怎么来这么晚?” 赵希厚恭谨地道:“早上刘兄找孙儿有事,急着出去了,才回来。” “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很早,天才朦朦亮就过来了。” 赵老太爷想了下道:“是刘举人家的那位公子吧,叫……” 赵希厚笑着接道:“刘平,字太平。” 赵老太爷含笑道:“是了,我忘性越发的大了,才给人家做了保了媒,就记不得人家,过些天人家来谢媒到时候就不好了。找你做什么?” 赵希厚笑道:“今日是过三招,刘太太叫新娘子做一大家的菜,还一个下手也不派。刘兄无法只得上家里来找人帮忙,我原是想请王叔去的,只是王叔不在,便叫瑞雪去了。又想着瑞雪是个小姑娘,就跟着一起去了。” 赵老太爷疑惑地道:“就为了这个?” “是!新娘子准备了好久,那家的姑娘才过来说,说是其他的东西大厨房都准备了,叫新娘子只做一荤一素两菜便好。” “你不知道。自古娶媳妇都要难一难。刘家那个孩子也是的,这点小事急什么?他请了你来,若是叫刘家的人晓得,到时候新娘子在刘家就不好做。下回不许再这样。” 赵希厚忙点头:“可孙儿冷眼瞧着刘家的人不大中意子谈的姐姐。刘兄的妹妹对新娘子一点也不讲礼数。” 赵老太爷顿时沉了面:“是这样?” “当然,我亲眼瞧见了。刘太太把刘家的大小宗亲都叫了来,新娘子做了一荤一素后,刘太太又出了个题。”赵希厚细致地将事情说了出来,“这不是在有意为难人么?邱家虽然贫寒了些,可是又谁家一开始就是钟鸣鼎食之家?” 赵老太爷听他这么说,连连点头,很是满意地道:“很好,你能这么想很好。莫要以为自己如今富贵了就有了嫌贫之心。后来呢?” 赵希厚连声应道,笑着为赵老太爷捶肩揉背:“后来瑞雪想到了法子,做了出来三不沾。很好吃的,入口即化,真的不沾牙,爷爷可以尝尝。” 赵老太爷点头道:“好。待会就叫瑞雪去做,我牙也不行了,难得有这样好的东西,应该多做些。古人常言,有志者不在年高,瑞雪如今才十二岁,就能做菜,真是了不起。对了,你三叔家的六弟眼瞧着也要过来了。他还比你小,可不能输给他,明日开始,你早些起来,我同你说说文章。” 赵希厚只觉得心中有无限的苦水,不过是应付的话,却招来赵老太爷命他早起读书的事来,早知道就不搬弄这个理由了呃。真是失策。 即使是心里万般不愿,他也不敢露出半点不愿,反而是笑着应承:“正是。现在还未到正午,就那么热,也就早上还能看会书,早些起来也好。” 他又提出要陪赵老太爷下棋。两人才下了二十余子,外面就有人回禀说是二太太问三少爷可回来了。 赵老太爷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盒中,摆手道:“你去吧!你母亲肯定是没找着你,快去看看吧!” 赵希厚笑着道:“爷爷,等孙儿回来便下,一会子便好。” 赵老太爷只是摆手,却不再理他。 * 赵二太太的屋子里,赵二太太满面怒气地坐着,一干丫头收声缩气,整个屋子里静悄悄地。金莺同金燕两人站立在赵二太太身后,徐徐地打着扇,面上陪着小心。 溶月彩云等赵希厚屋里伺候的丫鬟跪了一地。有些丫头已经跪不住了,偷偷地挪着脚,却又不大敢,生怕叫赵二太太瞧见,惹了火,给自己几板子。 守在院门口的睐娘远远地瞧着赵希厚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三少爷,您可回来了。太太一早起来不见你,发了好大的火,你屋里头的丫鬟都跪了小半天了。” 赵希厚不由地一愣,奇怪,母亲怎么一大早会跑到自己屋里去,真是奇怪。他笑着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太太怎么想起去我那里了。” 睐娘摇摇头,只是迎着赵希厚进了院子,早有丫鬟瞧见他,打起帘子朝里头喊:“少爷来了。” 溶月彩云几人顿时松了口气,身形未免有些摇晃,却也各个都咬了牙挺直了。 赵希厚大步迈进屋子,对跪了一地的丫头们视而不见,只呼扇着扇子,连声道:“好热的天啊。” 赵二太太冷哼一声,却是不说话。 赵希厚也不理会赵二太太的黑脸,呼扇呼扇地扇着扇子,又叫:“快给我倒被茶吃,这天真是热。” 屋里没一个丫头敢应他。 赵希厚环视一圈战战兢兢地丫鬟,撇撇嘴,笑着凑到赵二太太跟前:“太太也不赏口茶给儿子吃?” 赵二太太轻轻地哼了声。这才有丫鬟端了茶上来。 赵希厚一口喝干所有的茶汁,舒服地叹了口气,指着跪了一地的丫头:“她们惹太太生气了?这么热的天天,太太本就怕热,就别动气了。儿子替她们求个情?” 赵二太太笑着瞧了他,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怎么热成这样?金莺去端酸梅汤给少爷解解暑。”又道,“我去找你,她们却一问三不知,只说门房上头传话有人找你,去做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要好好的罚罚她们。” 赵希厚心里顿时一松,取了金莺端来的酸梅汤递给了赵二太太:“太太先喝。”又开了扇子替赵二太太扇风,“太太何必在屋里头罚她们,瞧着了心里更不舒服了。我没去什么地方,是我一个同窗,就是那日也到我们家吃酒的刘举人的儿子。前些日子我们几个说好了要出去瞧日出,随性做些文章,偏巧母亲回来了,我把这事忘记了。今早他们等了半响也不见我,就急急地找来了。” 赵二太太默然片刻。 “太太不信?” 赵二太太嘴角一勾,笑道:“我怎么不信?只是你贸然出去,又没个交待,我担心罢了。你以后若是要出去,就交待声,省得我替你担心。” 赵希厚忙称是:“也是他们催的太凶了。儿子才走的急。本来是想过来禀告太太的,只是那时候太早,太太必还没起身,我也不敢惊扰太太。是儿子的疏忽。” “哪是你的错。他们那几个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叫你出去玩。我听说门房的人还问了他做什么,他该老老实实的说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真是没规矩。” “太太别说别人了。这事说到底还是太太的错。” 赵二太太有些诧异:“我的错?” 赵希厚肯定的点头:“当然是太太的错。若太太没回来,我也不会心里想着要多陪陪太太,把这事忘记,也就不会这样了。” 赵二太太笑着拍了拍他:“热了吧!以后会越来越热,我打发人买了冰,以后每天都给你屋子里放些,你读书也能静下心来。” “那当然好。晌午后,都不能读书,日头太毒辣了。” “我看湖那边还比较清凉,我叫人把那里的屋子打理出来,你就到那读书好了。” 赵希厚喜道:“当然好。就是虫子多了些。” 赵二太太不以为然地道:“虫子多怕什么。我叫她们拿几匹新纱给你糊窗子,是新的官用纱,才密,再小的虫子也钻不进去。我这里还有香,到时候叫溶月她们勤点便是。总不能把你热到。” 赵希厚点点头。不过他并不想搬到湖那边,若是以后自己跑出去玩,肯定会被人揭穿,到时候就不好了。 “还是不用了。等六弟回来后,园子里的人也多了,到时候就不清静了,还是在我现在的屋好。” 赵二太太仔细一想,确实是那么回事。她一心以儿子读书为重,只要为了孩子读书有好处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既然这样,我就叫人在你屋里多摆些冰。” “嗯。太太若是无事,儿子还要去爷爷那,爷爷还等着我下棋呢。” 赵二太太点点头,将手中的酸梅汤放下,取了帕子擦拭嘴角,点头道:“既然老太爷叫你过去,你就去吧!中午想吃什么,就吩咐睐娘好了。” 赵希厚连连躬身,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才出院门,赵老太爷跟前的小厮泼毫又在外面等他。他心里如今释然,面上也随和了些,笑着道:“怎么你巴巴地跑了来?爷爷催我呢?” 泼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刘举人带着刘太太刘少爷同少奶奶来了,老太爷正见呢,叫少爷过去。对了,刘少奶奶还说要见瑞雪,少爷知道瑞雪去哪了?” 赵希厚没好气地道:“你这狗才居然跑来问我?我哪里知道她在哪?我这几日都没瞧见她,你自己懒,不晓得去跑。” 泼墨只得往厨房那边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大救驾(下) 赵希厚跑到安乐堂,只瞧见刘平父子,刘太太跟邱氏去后面拜见母亲去了。 刘举人见了他笑着问了几句,又是再三感谢赵老太爷做的大媒:“这是儿媳亲自做的点心,聊表心意。” 赵老太爷笑着道了谢,还立刻尝了一口刘举人送的点心:“令儿媳的手艺真是不错。” 刘举人立即笑成一朵花。今日刘太太难为新媳妇的事他早就知道,却没想到媳妇那么机敏,那个三不沾做的实在是好,家里的几位年岁高的长辈尝了后都赞不绝口。后来邱氏又到前面拜见,言行举止端庄温雅,行事落落大方,家里的长辈更是对她是赞不绝口。这真是鸡窝飞出金凤凰来。 “还得感谢老大人的大媒,要不小儿怎么能娶上这么个好媳妇。” 赵老太爷点点头,同刘平很是说了几句话:“孟子.告子篇就有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媳妇虽出身贫寒,但她的品性却很好。” “家里的长辈都很喜欢媳妇。” 赵老太爷见刘举人能这么说,心里也放下:“这么我也就放心了。邱家的孩子读书很好,日后大有前途,你们若是有空就来我这坐坐,我别的不行,帮你们看几篇文章还是可以的。” 刘举人听这么说,面上更是欢喜:,中开始与赵老太爷谈论起学问来了,不停地吹嘘赵老太爷的文章如何如何,又说了自己的一些文章请赵老太爷点评。两人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一时泼墨回来,凑到赵希厚跟前道:“没找着瑞雪。” 赵希厚不经意地道:“五姑娘那呢?” 那日的一些言语在下人之间已经传了开,如今二门上管得更严了,想来瑞雪也进不来,泼墨略有些迟疑地道:“也不在。” “哦?”那丫头不在屋子里,也没去五妹那,那是跑到哪里去了?她在外头买了那么东西,不急着散出去,到处跑什么? “那小的再去找找?” 赵希厚微微点点头,冲着刘举人微笑点点头。侧了身子小声地对刘平道:“你们怎么来了?” 刘平开了扇子遮了嘴道:“你家打发人到我家来问了,我怕出什么事,特地请父亲一起来。”微笑着瞧了跟赵老太爷论文高兴的刘举人,“父亲一听要见老榜眼立马便应了,还叫娘子也一起,顺便拜见你母亲。怎么样,你爷爷可有……?” 赵希厚会意地扇着扇子:“没,我母亲倒是发了好大一阵的火,还好我拿你父亲说事,遮掩过去。我才听说,要见瑞雪什么事?” “不过是来见人的理由。娘子知道瑞雪帮着做了龙凤饼的,特地准备了些东西,想着到时候跟你母亲说话也便宜些。” “她不会……跟我母亲说……我可是说跟你们一起去看日出的,这下该怎么办?” 刘平真想敲开赵希厚这脑袋,怎么突然间这人像傻了一般:“你会跟别人说,你请人写文章的事么?” “可是,母亲若是知道今天过三招,到时候怎么办?” 刘平也犯起难:“那怎么办?算了,你到时候就说是别人冒我的名儿就是了。” 赵希厚有些不安地道:“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算我没算到,也不知道今儿怎么一大早就跑出瞧我。” * 赵二太太打量着身着正红富贵牡丹立领长身褙子,葱黄色八幅裙的邱氏。这也算是比较华丽。 “特地赶来谢过老大人保媒。” 赵二太太点点头:“成亲那日我没见着新媳妇,还想着刘太太什么时候才肯把儿媳妇带来叫我也眼馋眼馋。果然是不错。” 刘太太微微一笑:“这是媳妇亲自做的点心,还请赵太太不要嫌弃才是。” 赵二太太看着朱漆五福捧寿盒里满满地放着扁圆的点心,有些像盘香,一圈绕一圈:“这是你亲手做的?真是精致。我就没这手艺。” “您太过奖了。” 赵二太太招来金莺命她取表礼来。金莺因陪着赵二太太见过刘太太,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赵希厚同刘家少爷交好,又见赵二太太面上不错,特地拣了一副金头面外加两匹绸缎送了过来。 “这些是今年北边最时新的,新娘子就该打扮的新鲜才是。” 刘太太瞧着那副做工成色都精致的头面首饰含笑表示赞同,她又同赵二太太说了全椒几家的事情,一会儿赵希筠同赵希筱携手过来,刘太太又赞了赵希筱。 “我今日才知道正经地小姐是什么样。”她因为没想到赵希筠同赵希筱回过来,从手上撸下两个镯子分别给了她们两,“可别嫌弃。” 赵二太太只笑,对赵希筠道:“五侄女,你带刘家少奶奶去旁边坐坐。我们说话,你们必是不喜欢听的。”又对刘太太道,“就在我们家用午饭吧。” 赵希筠大方地请了邱氏去了厢房:“刘少奶奶,我听三哥说起过你,实在想见见你,今天终于可以好好亲近亲近。” 邱氏微微地笑,却不说话。 赵希筠拉着邱氏的手,发现她手上一层很厚的茧:“刘少奶奶,你真是个好姐姐。” “只要弟弟有出息,我这点苦算什么。” “三哥说你大冬天帮人洗衣裳,春天上山采茶……哪里叫一点。”赵希筠笑着反驳着,“刘少奶奶,你请用茶。” 赵希筱一直拘束的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而邱氏也因为是新媳妇的原因话也不多,厢房的气氛有些冷淡。 邱氏吃了几口茶,迟疑地道:“我想过几日请两位赵姑娘去神山寺上香,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赵希筠却是很高兴:“这还要请爷爷同太太示下才行。七妹你会去么?” 赵希筱想着自己平日在家里念佛不如去庙里诚心实意,心也略动,只是担心赵二太太那里。 邱氏瞧着两个小姑娘的面上便明白了:“若是可以,我可以同赵太太说。” “那最好了。我从来都没有出去过,老听三哥说起外面,自己都动心了。” 邱氏点点头,同两个小姑娘说了旁的,末了才问道:“两位姑娘可知道府上有个叫瑞雪的?我想见见她。” “当然知道。只是刘少奶奶见瑞雪做什么?” 邱氏略微沉吟道:“订亲时的龙凤饼,我听说是三少爷请瑞雪同她父亲做的,今日想见见她。不知……” “我命人将瑞雪叫来就是。” 一直等到刘家人告辞瑞雪还是没找来。 赵希筠有些歉意地拉着邱氏的手:“对不住,瑞雪也不知道去哪了。先前爷爷跟前的人也找过她。” “没事。你替我向她道谢好了。” 赵二太太见赵希筠一直拉着邱氏的手,不由笑着道:“五侄女那么喜欢刘少奶奶,都舍不得人家走了。” 赵希筠面上一红,忙松开手退到赵二太太身边。 刘太太亦笑道:“那就去我们家玩玩好了。” 邱氏笑着接口道:“媳妇想请两位赵姑娘过些日子去神山寺敬香。” 刘太太有些意外她会开口,不过能跟赵二太太拉近关系,她也有些高兴:“正是。那的符很灵,求道平安符给令公子却是很好。” 赵二太太听了这个也很高兴,欢喜的道:“既然刘少奶奶请你们,就一起去好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希筱此时面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她含笑地冲邱氏点点头。 赵希筠也很兴奋:“是了,我们也要为三哥求一道。刘少奶奶,真是对不住。瑞雪今天找不到,等咱们去敬香的那日,我把她也带去。” “这又关瑞雪什么事?” 赵希筠小声同赵二太太解释,“刘少奶奶说订亲的龙凤饼是王叔做的,要见瑞雪。可惜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刘太太也像是想起来了,不住的赞道:“原来是贵府的厨子帮衬的,味道就是不一样。我也想见见。” 赵二太太面上微微一僵,回身道:“去找找,若是见了,就叫瑞雪过来,说刘家少奶奶要见她。” 略微等了一会,也不见人来,前面刘举人同刘平的轿子已准备出门了,刘太太只得带着邱氏上了轿子。 赵希厚送了刘家父子回来,心里去记挂着刘家婆媳有没有在母亲面前说什么过三招之类的事,揭穿自己的谎言,急急地往赵二太太的院子赶。 进了二门,就瞧见一个丫头扶着个人慢慢地走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是瑞雪。 那丫头虽是在扶着瑞雪,但实际上,瑞雪整个人都倚在丫头的身上,头还搭在丫头的肩膀上。面上雪白雪白的,嘴唇有些干裂,起了一层风皮,整个人都没精神。 “你怎么了?” 瑞雪虚弱地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 赵希厚瞧着瑞雪的双眼根本就没有任何神采,目光都有些迷离,他伸手去摸瑞雪的额头,冰凉冰凉的。 那个扶着瑞雪的丫头忙道:“她中暑了。方才刘家少奶奶要见她,太太命我把她带来。少爷可见到刘家的人了?” 赵希厚没回答那个丫头,他干脆略微蹲了蹲身子:“我背你回去。” 等了半响也不见瑞雪趴上来,他有些不耐烦地冲着那个丫鬟道:“傻愣着做什么,把她扶上来。” “少爷……” “放上来!知道她中暑了还把她叫出来,要她的命?”赵希厚将瑞雪背了起来,吩咐那个丫头:“你去我屋里,告诉溶月,让她取些解暑的药送到王叔家去。” * 大救驾:安徽寿县小吃,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相传跟北宋皇帝赵匡胤有关。这跟云南的腾冲大救驾不一样,云南的那个大救驾就是炒米面饵块。安徽寿县的大救驾,是一种酥脆的点心,形状扁圆,有些像激流漩涡一样。至于中医里面也有一味药叫大救驾,治疗跌打损伤很有效。(为毛这么多的大救驾~><)。 * 奇迹总是会出现,我没想到周洋会赢韩国人,也没想她在那种劣势下能赢得了比赛。我这个没什么好运的人这次一定要有好运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扁荷粥 溶月匆匆忙忙地带了仁丹等消暑的药物赶到王九指的屋子,瞧着赵希厚正为瑞雪敷帕子。 “仁丹拿来没?给她喂两颗下去。” 溶月倒了杯水,将瑞雪扶了起来,塞了几粒仁丹喂了两口水:“少爷还是出去吧。回房里拿些冰块来,给她降降暑气。” 凉水浸湿的帕子敷在瑞雪的身上,手中的扇子不住的扇风去热。 已梳了妇人发髻的四儿急急地推了门,伸手摸了摸瑞雪的脑门:“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中暑?” 溶月换了只手被瑞雪扇风,迟疑道:“我也不知道,是少爷打发人告诉我的。” 四儿麻利地卷了袖子,将溶月扯到一边:“你这样有什么用。到边上去。” “你?” “刮痧。”四儿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铜钱,又将溶月给瑞雪敷的帕子都丢开,把她反了过来,呈俯卧姿势。 倒了些自己带来的香油在瑞雪的背上,从颈到背,上肢到下肢,从上到下由内往外,一边又一边的刮。 不一会,瑞雪雪白的背部便红红的,凝结成米粒样的红点子。“痧”出的格外的多,眼色也比较深,瞧上去有些森人。 溶月不忍在看到这骇人的一面,赶紧转过脸,这也太吓人了。 这样反反复复地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四儿终于停手,为瑞雪取了衣裳松松地系上,又为了她喝些温水:“把冰拿走。现在受不得寒气。” 溶月看着还昏迷不醒的瑞雪,怀疑地道:“这样就行了?” “你不信我?中暑刮痧是最好的。”四儿洗了手,放下袖口,走到床边,再次坐了下来。今儿的天也不热,这孩子怎么好好的就中暑了,真是奇怪。 方才还听人说,太太到处打发人找她,厨房也不在,家里也没人,现在人找到了,却中暑了,可是瑞雪双膝青色的淤痕又是怎么一回事。 “溶月,好没好?” 赵希厚一个人在外面等得心急,不耐烦地叫道。这都多久了,人是一个个的进去了,却没一个出来传个话。 溶月歉意地对皱眉的四儿笑了笑,抽身快步走到外面,轻轻地阖上门:“少爷,您小声点。赵原媳妇才给瑞雪刮痧。” “好些了么?” “不晓得。少爷快回去吧。现在日头毒,多是你要再中暑了就不好了。” 赵希厚不在乎地道:“我身子有那么弱么?” “即使担心瑞雪也快回去吧。太太今日没找着你,发了好大的火,连七姑娘都被骂了,你快些回去吧,省得太太又找不到你就坏了。” “太太今日怎么想起来去瞧我?” “我哪里知道。偏太太又知道少爷出去了,可是去哪又说不清。”溶月忍不住揉着自己的膝盖,跪了那么久,还是很不舒服的。 赵希厚有些不快地抱怨:“真是多事。你现在跟厨房讲,让他们做些清淡的给瑞雪吃,若是晚上还没好,就打发人去请大夫去。你自己回去抹些药酒。” * 王九指才进了厨房,赵原就告诉他瑞雪中暑了,又将一碗扁豆荷叶粥放进食盒递给他:“这是才熬好的扁荷粥,拿去给瑞雪吃吧。” “怎么会中暑呢?” 赵原送着王九指:“我也不清楚。四儿已经过去为瑞雪刮痧了,先前说已经醒了,我正要送吃的过去呢。” “多谢。”王九指接了食盒就往回赶。 赵原转了身,才想起王九指从外面回来估计也没吃东西,又重新回了厨房,做了些吃的,又准备一大碗绿豆汤放到食盒里,自己亲自送过去。 瑞雪已经醒了,面上已经有了点血色,手脚也暖和了些,四儿守在边上又喂了她两口水:“你不知道,先前送来的时候,脸白白的,手脚冰凉的。” 王九指搓着手感激着四儿,自己摸了摸瑞雪的额头:“现在可感觉好些了?赵原给你熬了粥,吃点吧。” 瑞雪摇摇头:“还有些闷闷的,不大想吃。”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个字好像就用了很大的力气。 只是手却握住了王九指的手,喃喃地叫爹。 四儿见是这样,自己走了出去,把整个空间让给他们父女两。 “怎么会中暑?” 瑞雪没说话,只是伏在王九指的双腿上,掉着眼泪。 她今日一进门就被几个丫鬟婆子按住拉到赵二太太那,什么也不说,只是把自己带到后面跪在太阳地底下。后来她也听小丫头议论说,三少爷屋里的丫鬟都在太太屋里跪着,她知道,赵希厚同自己出去的事被赵二太太知道了。 只是赵二太太为何要拿她,难道是知道自己跟三少爷出去的?可是他们走的时候那么早,再说也不该怀疑到自己的身上啊。可是看着那些丫鬟婆子的架势,像是知道,自己是同三少爷一起出去的。 她昏昏沉沉地跪在太阳地底下,人来人往的谁也不理会她,后来听见前面有些动静,又见到小丫头们跑来跑去,议论那位刘家少奶奶,再到后来,她双腿发麻,被太阳晒的头晕眼花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叫自己了,说是刘家少奶奶要见自己。 她不由地感到松了口气,若不是邱氏叫自己,她还不知道要跪多久。 眼泪落到衣裤上立即晕开,渲染出朵朵泪花。点点湿意,渗着微凉,王九指很快便感觉到了。 “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难受?我去请郎中?” 瑞雪摇摇头,仍旧趴在王九指身上。 只要爹爹在旁边,她才觉得自己安全了。当时在赵二太太后院跪着的时候,她就感到无形的害怕,那种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而带来的恐惧点点的侵蚀着她,她已经支持不住,都要哭出来的时候,邱氏给了自己的希望。可即使是那样,她仍感到害怕,只有现在,她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的安全。 王九指没有再问。他从女儿无言的沉默中感触到,这不是简简单单的难受,丫头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 “再睡会?我给你调点凉粉好不好?多放些醋跟蒜?” 一听到醋,干涩的嘴巴终于涌出大量的唾液。瑞雪不禁点点头,她一想到酸酸的凉粉就觉得全身都是舒服的。 王九指揉揉她的脑袋,将她安置好,自己先去了厨房。 瑞雪独自躺了一会,觉得头还是有些昏,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朦朦胧胧只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脑门,她含含糊糊地道:“爹,我再睡会,一会吃。” 那人扑哧的笑了,推了推她:“看清楚了再说,终于醒了,外头天都黑了。” 瑞雪这才发现坐在床边的是赵希厚,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赵希厚按住了:“你躺你的,我只是过来瞧你醒了么?这里有粥,你吃点吧。” 瑞雪摇摇头:“爹有做吃的给我。” 赵希厚点点头,为瑞雪徐徐地扇着扇子:“你今天怎么了?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先前刘娘子要见你,我打发人来找你,你跑哪里去了。” 瑞雪垂着头,轻声道:“就在府里。” 赵希厚没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径直道:“中暑就在屋里歇着就是了,还跑出来做什么。一点也不爱惜身子。” “我知道。天晚了,太太会急的。” 赵希厚笑着道:“你怕太太?没想到你居然会有怕的人。太太不凶的,只是面上严肃了些,只要大面场上过的去,太太不会说什么的。” 瑞雪沉默地垂下眼睑。是这样么?她觉得赵二太太是很厉害的人,她只要一见到赵二太太就还怕,就像今天无缘无故地就被抓了过去,什么也不问就在太阳下跪了几个时辰。上次在院子里玩秋千的事也是一样,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二太太就将自己训斥一通。 “不说太太了。刘娘子今日来请了五妹跟七妹去神山寺烧香,也叫你一同去。你快些把身子养好了” “我不去了。” “你怎么能不去,我还指望着借你的光出去逛逛。” “三少爷同五姑娘七姑娘一同去就是了,我不去也可以的。” “怎么可以,求佛祖保佑你没病没灾。可是说定了,我不烦你了,我这就回去。” 望着赵希厚离去的背影,瑞雪沉默了。请五姑娘同七姑娘去,又点了自己,到时候别又出现今天这样的事,赵二太太为什么对自己这般敌意?她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这般的事,不到内院也许才会避免吧。 * 扁荷粥:解暑秘方。白扁豆、大米淘洗干净,荷叶洗净切丝,冰糖研细。扁豆下锅煮沸后,下大米煮至扁豆软时,再下荷叶、冰糖,煮20分钟后即成。中暑的人吃这个最好。 * 祝大家好运常在~红包认为这是最好的,对了,红包明日出差去也,有朋友帮着上传,咱们回见~(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素面 神山寺位于全椒县城西的神山,为唐代所建,算是千年古寺。神山的九座山围绕着主峰,又称九龙盘珠,主峰古木参天,峰回路转,泉水涓涓,烟雾萦绕,恰是修道之处。神山之上除了属禅宗的神山寺外还有白石道人修仙之山洞建造的道观,一到初一十五山上便是人烟丰足。 刘家五少奶奶请了赵家的两位姑娘外加瑞雪去庙里上香,四人坐了马车,在山脚下换了两人抬上了上,独瑞雪因为没裹脚,乐得自己爬上去。 赵希筠笑着对跟在自己身边的瑞雪道:“你还是上来吧,这山太陡了些。” 瑞雪随手扎了朵花,递给赵希筠:“坐在上面采不到花多无趣。”她又摘了朵花递给了四处张望地赵希筱。 赵希筱抓住瑞雪的手,小声道:“那有水,还有鸟叫,你听。” 瑞雪连连点头,四下寻了一会,指着一处的树梢道:“在那,在那,你瞧见了没。” 赵希筱连连点头,她被山上的精致所吸引住了,一进了山,她就感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全身清凉。水流的声音不时地传入耳中,再山道边的野花,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 瑞雪又跑到赵希筠跟前笑着道:“这里真凉快,这两天都要热坏我了。” 赵希筠点点头:“你别再跑了,还是同我一起坐吧。你中暑身子才好。” 瑞雪这才点点头,同赵希筠坐在一处。 三个女孩子从未来过庙里,瞧着一切都是新鲜的,赵希筱在赵二太太跟前跟着念了几句经文,晓得礼佛的手势,在一旁教了赵希筠同瑞雪,又小声地说了大雄是什么,又说了佛祖、观音的一些事情。 拜了之后,从自己的荷包里取了一两银子捐作功德钱:“捐功德,或是添香油都是好的,佛祖保佑咱们的。”说着合十向一旁的僧人道,“阿弥陀佛”。 那个知客僧立即单手念佛,很是赞了赵希筱菩萨心肠。 赵希筠同瑞雪听了,也从荷包里取钱,只是瑞雪拿出的却是几枚铜钱,她怕自己的少,别人会不高兴,却不想知客僧仍旧是笑着接了过来。 “你向佛祖许愿了么?” “许愿?” 赵希筱小声地道:“向佛祖许愿最是灵了,佛祖能听到咱们的话。” 才从跪垫上站起来的邱氏,笑着道:“是,你们快些求了。” 赵希筠忙问道:“求什么都可以么?” 邱氏点点头,取了二钱银子作了功德钱。 赵希筠同瑞雪忙又跪了下去,两个人像模像样的磕头,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口里道:“求佛祖……” 赵希筱连忙打住:“说出来就不灵了。” 两个人忙伸了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又重新许愿。 “你许的是什么?” “那你呢?” 三个丫头叽叽喳喳地好不开心。邱氏笑着叫住她们:“佛门清静地,不许吵闹。我们到后头看看。” 四大天王、文殊普贤……一一的拜了下来。邱氏又为她们讲了许多故事,几个孩子都格外的开心。 后面刘平领着赵希厚过来,身边还有个人,那人瑞雪瞧过一面,知道同赵希厚相处甚好。 赵希筱赶紧躲在赵希筠身后,赵希筠也多少有些不习惯,将自己挪到邱氏的身后。 乐凤仪上前向邱氏问了好,一双眼睛全盯在了瑞雪的身上:“我上次见过你。” 瑞雪被他瞧着不好意思,也躲到邱氏的身后。 赵希厚一扇子打了过去:“把你的眼睛给我挪开。” 乐凤仪摇着扇子,感叹地道:“今日真是一饱眼福。”后又瞧见赶上前为赵希筠姐妹遮拦的丫鬟,更是收了自己花花公子的作派,摆了幅谦谦君子的样子,“小生唐突,还请姑娘们见谅则个。” 刘平见他那样,忍不住干笑,推了推他:“好了,好了。知道你知礼节。” 三个男的在头前走,邱氏带着三个小姑娘跟在后台。 赵希筱又些不自在的拉紧了瑞雪的手,问道赵希筠:“五姐,这……” 赵希筠也显得有些局促拉住了赵希筱的手:“我也不知道,刘少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邱氏对乐凤仪的到来也是感到格外的意外,她歉意地道:“是我的不是。我本来是想我们几个出来,却不想会是这样。” 赵希筱拉着赵希筠的衣角,略带着哭音:“五姐,我们回去吧。如是叫……”说着她谨慎地瞧了瞧身后跟着的人。 赵希筠也多少觉得不好:“刘少奶奶,我们还是回去吧。” 邱氏想了下也道:“也好,我们这就回去好了。我同相公说声。” 赵希厚瞧着她们没跟上来,转身子问道:“怎么了?” 跟着赵希筱的婆子赔笑着道:“三少爷,姑娘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该避嫌了。如今也拜过菩萨了,可以回去了。” 赵希厚不悦地道:“你插什么嘴。”说着上前拉着赵希筱,“七妹,别怕,这都是我的同窗,又不是不认识的人。这个刘少奶奶的弟弟,子谈;这是斋生。五妹应该听过的。” 赵希筠悄悄地探了个头出来,飞快地扫了那几个人,又缩了回去。 邱端甫见了只是米尔一笑,乐凤仪收不住了,哈哈大笑:“你妹子真好玩。” 赵希筱急得都哭了:“五姐,咱们回去吧!” 赵希厚不快地道:“你哭什么?咱们一起来的,哪有你先走的道理?你平日里学的礼数呢?” 乐凤仪将赵希厚一拦,批评道:“你这哪有做哥哥的样?”笑着对赵希筱道,“赵七姑娘莫怕。吃饭的地方中间隔了帘子,若是还是不妥,就请刘少奶奶带你们去旁边的屋子吃可好?” 赵希筱怯生生地瞧着赵希筠同邱氏才想点头,又瞧了眼赵希厚,只得道:“不用这么劳烦。” 乐凤仪朝她深深一揖,笑着道:“多谢姑娘。不过这出来上香的人多着呢,若是为了这一眼就不活了,这世上都剩不了几个人了。” 瑞雪一下子没收住笑了出来,赵希筠则是大胆地瞧着这个说话风趣的书生,而赵希筱仍旧是低着头,不过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来。 知客僧领了他们在一处僧房坐下。正如乐凤仪说的,屋子被一道竹帘分成前后两间。男的坐在前头。 知客僧上前合十问道:“几位施主想用些什么斋菜。” 前桌的人都瞧向了赵希厚。赵希厚却是好不客气,合了手中的扇子道:“你们这能有什么好吃的?”又对他们道,“你们吃好了,我是不吃的。” 刘平道:“那就每人来碗面,叫他们随便上几盘菜便是。”又问道,“赵五姑娘同七姑娘,王姑娘呢?” 坐在内堂的赵希筠哪里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在外头吃东西及为新鲜;赵希筱却是不再答话。独瑞雪了她们都没所表示,道:“可以。” 知客僧下去了。 瑞雪稀奇地瞧着屋里里的摆设。大大的佛字,观音画像,若有若无的佛香…… “七姑娘,你礼佛的时候,来过庙里吗?可是跟这里一样?” 赵希筱微微抬起头,腼腆的道:“我只去过一回。太太打发庙里的人都出去了,只我们一家子去逛的。” “还能把庙里的人都赶走?” 赵希筠也略微有些惊讶。 赵希筱点点头:“又请人唱戏,也请了其他府上的一些太太小姐们。” 瑞雪同赵希筠惊叹的点点头,还能把庙里的和尚赶出去! 赵希筠疑惑地道:“庙里还能唱戏?刘娘子先前不是说佛门清静之地,不地喧闹么?” 赵希筱一下被问住了,面上立即涨的通红,低下头把玩着衣带,喃喃地道:“我不晓得。” 相对女桌上的沉闷,赵希厚那桌已经讲开了,又是诗词歌赋,又是情棋书画还不热闹。赵希筠同瑞雪对赵希厚那种飞天行走的谈论已经习惯了,邱氏到底比她们大,晓得的也多,并不在意,只要赵希筱一个人听得起劲,偶尔听到自己熟悉的东西还点点头。 赵希筠推了推瑞雪,指了指聚精会神的赵希筱,悄悄地捂嘴笑了。 也许是两个人的动静大了些,赵希筱反应过来,又红了双颊。 邱氏推推赵希筠与瑞雪:“你们别笑,江南的大家小姐们都会几句诗词,若是你们以后谁嫁到江南去,怕就笑不起来了。” 赵希筠、瑞雪顿时红了脸不说话。 直到知客僧端来了斋饭这才好些。 一碗清汤面,汤色还有些黑。 乐凤仪笑着对知客僧道:“好你个贼秃。竟哄了我们那么些银钱。连一片青菜叶也舍不得放,叫你们配的斋菜呢?” 知客僧也不恼,念了佛道:“施主且尝尝。” 赵希厚瞧了那样子早就倒了胃口,只坐着不动。 乐凤仪笑嘻嘻见刘平也不动筷子,里面女眷那除了邱氏跟瑞雪有动静,其他人都不动,道:“那我来好了。”才吃了一口,就忍不住道,“怎么这么鲜?”又道,“那怪你们都不放菜,吃这个根本就不需要菜。” 便再也不说话,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赵希厚疑惑地瞧了眼黑乎乎地面汤,迟疑地尝了口汤。的确,汤很鲜美,再吃道面,面也劲道,汤汁也沾了面身,确实是美味。 “你们这是怎么做的?” 庙里的知客僧笑着道:“小僧也不知道。” 赵希筱吃了一会,小声地对赵希筠道:“太太这些日子在吃斋,送些斋菜回去孝敬太太可好?” 赵希筠连连点头,道:“三哥,太太说要吃些庙里的斋菜。让她们带几样回去可好?” 赵希厚听了便对知客僧道:“你们这斋菜可有什么好的?” 知客僧都是选了为人机敏,巧言善变的。这个知客僧见赵希厚等人身着紵丝茧缎,又是女客们,还要挂了帘子,那些女客身边还有丫鬟婆子,想是本县有家世的人。便道:“有个太平府的僧人做的炒鸡腿菇甚佳;他做的豆腐皮许多施主也是极爱的。做此面的僧人,除了这素面,他做的松茸、煨木耳也很好,还请施主慈悲。” 素面:出自《随园食单》扬州定慧庵僧人做。先一日将蘑菇熬汁,定清,次日将笋熬汁,加面滚。(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酸梅汤 用了斋菜,本要在庙里歇息片刻,只能日头半落便回去。只是赵希筱害怕赵二太太训斥,急着要回去,邱氏只得带着三个女孩子先回去。 回到家中的赵希筱将自己求来的平安符拿给赵二太太:“这是给老爷跟太太的,这是寿哥儿的。” 赵二太太瞟了眼赵希筱交到金莺手中的平安符仍旧回头去逗寿哥儿。在她的怀里,寿哥儿咿咿呀呀地叫着,口水顺着张开的小嘴淌了下来。 金燕凑着趣地摇着手中的拨浪鼓引着寿哥儿朝自己这边看:“寿哥儿,寿哥儿。笑了,笑了。” 赵二太太笑着为寿哥儿擦拭口水:“笑什么呢?你笑什么呢?” 寿哥儿笑的更欢,伸着手就要去抢拨浪鼓。 金燕试着将拨浪鼓递到寿哥儿的跟前。 寿哥儿张着小手一把就将拨浪鼓抓住。 “抓住了。” 抓住拨浪鼓的寿哥儿瞧了两眼便把拨浪鼓往口里送。 赵二太太忙按住了他,笑责道:“你个小贪吃,什么都往嘴里送,这东西能吃么?” 寿哥儿不满拨浪鼓被赵二太太抽了去,挥动着小手呀呀地抗议着。 赵二太太一手握住寿哥儿的小手,佯装着要往自己的嘴里送,一面“啊呜,啊呜”地叫着。 寿哥儿很快被新游戏夺取了目光,将拨浪鼓的事情丢在了脑后,乐呵呵地同赵二太太玩起了游戏。 欢笑声在赵二太太的正房中响起。垂手站立在边上的赵希筱羡慕地瞧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发出“咯咯”笑声的寿哥儿的确可爱。 白白的,胖胖地。丰满的小手背上还有小窝窝,实在是太可爱了。 金莺瞧见赵希筠还站在边上,悄悄地走了过来:“七姑娘,今日去庙里累了吧!喝碗冰镇酸梅汤。” 赵希筱忙道:“多谢,不用的。” “快去吧!太太这里的佛豆我帮你捡了,你回去歇着吧!” “不累。我这就去捡。”赵希筱忙摆了手,就要去东厢房捡佛豆。临出门的时候,又听见寿哥儿发出一阵笑声,她有些念念不舍地回了头。 欢笑着的寿哥儿,慈祥的赵二太太,四周逗趣的丫鬟……这场面实在是太好了。不过……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要去哪?”赵二太太有些冰冷的话语响起。 赵希筱停住了脚,偷偷地瞧了眼赵二太太,她在都寿哥儿,想来不是说自己。她转了身子。 “放肆!” 赵希筱吓得赶紧住了脚,慢慢地转过身子。 赵二太太将寿哥儿交给了奶妈子,命她抱了出去,自己则洗了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什么都不说就出去?” 金莺忙上前为赵二太太擦了手,笑道:“七姑娘才说今日去庙里回来的晚,没捡佛豆,要过去捡。” 赵二太太冷哼一声:“你还知道这个。”她重新戴上了为了抱寿哥儿而歇下的戒指,“又不是初一十五,你今日去庙里做什么?你还学会拉着旁人一起来说事!” 赵希筱只是垂着头,并不敢开口。 “去庙里做了什么?” 见赵希筱不说话,金莺忙过去扯了扯赵希筱的袖口,使了眼色。 赵希筱颤颤巍巍的道:“拜了菩萨,为三哥许了愿,求菩萨保佑老爷太太跟寿哥儿。三哥带我们吃了神山寺的斋菜。” 赵二太太轻轻地“哼”了声,慢悠悠地道:“三儿?三儿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三哥说还要有事。要晚些回来。” 赵二太太点了点头:“你去吧!多为你三哥积些福。” 赵希筱如蒙大赦一般退了出去,匆匆地走到东厢佛堂,在观音像前合十拜了,上了一柱香,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从袋子里挖出一碗黄豆泼在地上,默默地捡了起来。 眼瞧着赵希筱出去了,赵二太太招来跟着赵希筱出去的婆子过来问话:“都是哪些人去的?” 跟着赵希筱的婆子凑上前小声道:“都是少爷的同窗,有刘公子,一个说是刘公子的内弟,叫子谈,还有一个叫乐什么来的。王厨子的那个女儿也跟着去了。” “男女大防,我叫你跟着去算什么?还这么多的人!” “我原是劝过七姑娘的,只是三少爷不肯,后来那个乐公子说吃饭的时候叫人挂了帘子。又说出来上香的人多着呢,叫人瞧一眼就不活,这世上也剩不了几人了!” 赵二太太想着那日坐着一声不吭地乐太太,冷笑道:“她到是生了个会说话的儿子!” 没头没脑的一句,婆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 赵二太太歪再靠枕,闭了眼睛,轻声问道:“七姐儿今日怎么样?” 见赵二太太闭上了双眼,婆子赔笑地道:“七姐儿有些高兴,同五姑娘说了好些话。还布施了一两银子,又求了五个平安符,头一个已经给老太爷送去了。又惦记着太太吃斋,特地从寺里带了几个菜回来。” 赵二太太没有理会,只是指了指双腿。 玉簪儿立马拿了美人捶上前,跪在脚踏上为赵二太太敲腿。 赵二太太挥了挥手,屋里只剩下四个大丫鬟同玉簪儿。 闭目养神的赵二太太突然睁开的双眼,锐利地目光在玉簪儿的面上划过,玉簪儿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改色,讨好地朝赵二太太笑着。 赵二太太很快便划过玉簪儿,瞧了坐在不远处做活计的金燕同其他两个大丫鬟。她们面上平静,低头做活。只是穿玫红色衣裳的金雀顿了顿手,她没有抬头,仍旧做活。 打扇地金莺见赵二太太一直在打量着她们,只觉得有些怪异。太太今日是怎么了,突然对七姑娘那么关注。 * “溶月姐姐,太太跟前的金莺姐姐跟玉簪儿姐姐过来了。” 溶月同彩云相视一下,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迎了出去。 “这么热的天,姐姐过来有什么事?” 金莺微微一笑,拉着溶月的手道:“你还知道这么热的天,也不请我们进去,晒坏了娇客,我看你怎么跟太太交待。” 彩云扑哧地笑了:“娇客?娇客在哪里,我怎么没瞧见?” 一席话说地玉簪儿顿时红了脸,只是低头不语。 溶月瞧了满面通红的玉簪儿,又见她手里还提着包袱,略有些疑问地瞧了金莺一眼。 金莺只是含笑伸手拍了拍她,打头进了屋子。 “姐姐喝些酸梅汤。”溶月又取了自己的扇子递给金莺。 金莺只是接了扇子,徐徐地扇着:“我在这也坐不了多久。太太命我把玉簪儿送过来。” 溶月只是点点头,面上却没什么;彩云顿了顿手,瞅眼带着三分欣喜两分羞涩一分张扬的玉簪儿。 金莺打量着屋里的几个人,笑着道:“太太给玉簪儿开了脸,赏给三少爷做通房。如今我可是把人完好无缺地送来了。” 溶月得了金莺的全话,立即命小丫头将玉簪儿的包袱接了过来,笑着拉着她的手道:“给你道喜了。”又叫人收拾出屋子给玉簪儿一人住。 “三少爷呢?方才听人说三少爷已经回来了。” 溶月捧了果子请金莺同玉簪儿吃,笑着道:“怕是被老太爷叫去了,姐姐再坐一会子。” “算了,我不等了,到时候同三少爷说了便是。太太说今晚做了荷叶蒸鸡给少爷吃,你们到时候多劝着点。” 溶月起身将金莺送到外面,小声的道:“若是王厨子做,怕是少爷还肯多吃几口,睐婶子做的,少爷怕是连沾都不会沾了。” 金莺拉着她悄声道:“我只是传太太的话,你到时候叫王厨子做了同样的送来。” 溶月感激地道:“多谢你。太太总是叫睐婶子送吃的来,我都不晓得要怎么办。” “别这么说。你先好好安抚彩云吧,她一向同玉簪儿不对眼儿,瞧她方才那两只眼都要冒火了。你多拦着些,总不能叫太太不高兴。” 溶月将她拉出院门,瞧了瞧四周,偷偷地道:“太太怎么想起来要……”她口里硬是说不出通房二字。 金莺拍了拍她的手:“我也不晓得。只是七姑娘回来后,太太问了好些话,后来就打量着我们几个,就选了玉簪儿。” 溶月急切地问道:“都问了什么?” “都有谁跟着去的,做了什么。三少爷的几个同窗也去了,这却是不好,你如果空就好好的说说。两位姑娘毕竟大了。” “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后日三老爷家的六少爷就要回来了,你好生准备着,别叫三老爷家的小瞧了去。” 溶月拉着金莺道:“我并未见过六少爷,他人如何?” 金莺笑着道:“太太向来同三太太不对眼。三老爷家的人也清高,就是小丫头也能说几句文来。瞧我们说俗,可我们瞧他们未必也就顺眼。我走了,还要伺候太太呢。” 溶月这边送了金莺回去,才要掀竹帘进屋,就听见屋里玉簪儿道:“我渴了,你也给我弄碗冰镇酸梅汤来。别只知道奉承金莺。” 彩云没好气地道:“你自己不是长手了,叫我做什么?难道太太没给你笑丫头使唤?” 玉簪儿忍不住伸出双手捧了牙,倒吸口气,笑道:“这酸梅汤洒了?怎么你这话酸溜溜的?直倒牙?” 彩云道:“这酸梅汤还没喝上就倒牙,你还很是不吃葡萄倒说葡萄酸。” 玉簪笑道:“这话该是我说才对。这天燥,你火气也大,葡萄本来就是热性的。等会我让你口酸梅汤,好降降火。 “你把你那姨娘的款儿收收。还没做上姨娘就拿起姨娘的款来了。还怕别人不知道太太叫你做通房了?不过是个通房,还不是正经的姨娘呢。” 玉簪儿也毫不示弱:“你一口一个姨娘什么意思。” “你听着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说明白了,今日你要说不明白,咱们现在就去见太太。” 彩云冷哼一声:“见太太?见太太我还是这话。” 溶月在外头听着两人说话越来越不像话,赶紧掀了帘子进去:“你们这是怎么了?” 玉簪儿朝地上啐了口:“怎么了?你去问她。她眼红了。” 彩云冷笑道:“我呸!眼红你小老婆?我又不是娘家人,仗着你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你以为世人都跟你一样,一心巴望着当小老婆。我呸!你那狐媚子样,也就是当小老婆的命!” “什么小老婆,不小老婆的!” 屋里的三人一听到这个声音都住了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便迎了出去。 * 酸梅汤:我国最古老的饮料。古籍中所载“土贡梅煎”,就是一种最古老的酸梅汤。南宋《武林旧事》中所说的“卤梅水”,也是类似酸梅汤的一种清凉饮料。目前我们喝的则是清朝御膳房流传出来的宫廷配方,另外酸梅汤的水一定要矿泉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荷叶蒸鸡(上) “你们方才说什么小老婆不小老婆的?”赵希厚呼扇着扇子走了进来,将扇子朝桌上一扔,自己就动手解衣裳,“好热的天!快拿冰来。” 玉簪儿忙抢了溶月的活儿,殷勤地端了上去,又亲自打扇。 赵希厚奇怪地瞧了眼她:“你是谁?” 玉簪儿羞中带着一丝妩媚:“奴婢玉簪儿,是太太屋里头的。” 彩云冷笑道:“呦。姑娘在这装什么?有话直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如今还知道害臊了?” 溶月赶紧扯了扯彩云:“你少说两句。” 彩云一把甩开溶月:“少说什么?论理,姐姐在三少爷跟前的日子最长,要什么也该是姐姐,凭什么是这个小蹄子。你看看她那个巴结样儿!” 赵希厚将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吵什么,究竟是什么事?” 溶月道:“太太命玉簪儿来三少爷跟前伺候。” 赵希厚起了身朝里间走去:“哦。” 彩云斜眼瞧了溶月一眼,嘴不饶人的道:“姐姐怎么也说一半藏一半的了。咱们屋里又没少人,送来个人做什么?” 赵希厚从屏风后头探了个头出来,笑着道:“正是。爷爷常说我这人太多。你回去吧。跟太太说,我这里人够使,不用再派人了。” 玉簪儿咬咬嘴唇,跟了上去:“太太把我给了少爷,少爷打发我回去,太太若以为是我伺候的不好,那以后叫我怎么见人。” 彩云没好气地道:“你还知道没脸见人?你怎么不实话说太太叫你过来做什么?” 玉簪儿愤恨地瞧着彩云,胸口不停地起伏。 赵希厚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走到彩云跟前,瞧着她的双眼:“我最后问你一次,太太叫你来到底是做什么?” 玉簪儿横下心道:“太太叫奴婢来伺候三少爷。” 赵希厚盯了她两眼:“溶月,你把她送回去。” 玉簪儿砰地跪了下来:“少爷,少爷,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求求你了。您就这么把我撵回去了,太太绝饶不了我。” 溶月赶紧拦住赵希厚:“少爷。” “那我亲自送。” “少爷!”溶月赶紧跪了下来,“这是太太送来的。少爷就这么送了回去,太太跟前要怎么交待,这不是不给太太脸面?” 彩云拉着溶月:“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溶月的脸顿时白了,盯着彩云道:“姑娘闹成现在这样子满意了?玉簪儿就这么回去,她以后怎么配人?叫太太知道,是你闹的?” “在这就能配人了?”彩云没好气的道,“就留在这?怕是明日家里就传遍了,说玉簪儿是三少爷屋里头的,到时候谁敢要?” 溶月顿了顿,无奈地瞧了眼早已伏在地上的玉簪儿,又瞧了瞧赵希厚。唯有叹气地份。 * 赵二太太原本抱着寿哥儿,一听赵希厚来了,将寿哥儿交给了奶妈子,起身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怎么来了?可吃过饭?在我这吃可好?” 赵希厚摇头道:“爷爷叫我今日陪他用饭。” 赵二太太有些失望,却笑道:“那这样,我叫睐娘做了荷叶蒸鸡,你且带回去,晚上读书饿了再吃。这个最是清热去火补身子的。” 赵希厚点点头。 赵二太太欢喜地道:“你们出去吃斋自己吃便是,还想着我,巴巴地送了几份斋菜。” 赵希厚笑着问道:“是七妹说太太在吃斋的。太太吃的如何?若是好,每日就叫人去寺里抬来。” “你也不嫌烦的慌。弄那么大的动静做什么?也不怕惊了庙里的菩萨。” 赵希厚无所谓的道:“吃了菩萨跟前的东西,才能添福。” 赵二太太喜得直笑。 跟在一边的溶月见赵希厚决口不提玉簪儿的事,心里顿时放了袭来,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赵希厚同赵二太太说笑了一阵子,清了清嗓子道:“太太把玉簪儿放到儿子屋里面做丫鬟,儿子来谢太太的恩典。” 赵二太太笑着点点头:“你知道了?可满意?那孩子还算机灵,模样也说得过去。如今你也大了,身边是该有个人了。你久不在我身边,我连这个都忘记了。” 赵希厚把玩着扇子,面上神色不变,双眼却透露出一种别样的色彩。 “你可是哪里不满意?” “儿子确实不中意她。” 赵二太太沉思了道:“是我的忽略。溶月打小就服侍你,也是尽心尽力的,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也长,不若就她吧!” 跟在赵希厚身边的溶月立即红了脸。 赵希厚侧头瞧了眼溶月,笑道:“儿子说的不是她。” 赵二太太有些吃惊地瞧着赵希厚:“那你说是谁?可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只要她人品好,模样好,就行。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就是出身差些又怎么样。不过是使几两银子的事。” 赵希厚连忙站起身,深深地对赵二太太一揖:“多谢太太成全。” 赵二太太忙托起他,笑着问道:“你快说是谁,我好替你操办此事。” “房蔷!” “房蔷?是哪家的?知道她家住哪?” “县衙后街。” 赵二太太道:“县衙后街?是什么人家?她老子娘是做什么的?” “她老子做什么的我不晓得,她娘却是做迎来送往生意的,她家姊妹也多,成天热闹的狠……” 赵二太太顿时明白了,怒道:“混账!” 一时间屋里的丫鬟都跪了下来。 溶月心里顿时打了个寒噤,回想那些日子赵希厚总往外头跑,还有那日她在王厨子家找到赵希厚的时候,他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脂粉味还有酒味…… 她后怕地抖了下。 这点动作早就看在了赵二太太的眼中,她扬手给了溶月一巴掌:“好!好!叫你们伺候三少爷,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金莺!去叫高福家的过来,把三少爷屋里的丫头全卖了。” 金莺愕然地抬起头,慌乱地看着跪在一旁的溶月,只觉得全身冰冷。 跟着赵希厚进来的玉簪儿立马应承,掀了帘子就出去传话了。 见赵希厚仍表现地一点不在乎,她气地又了赵希厚两下:“去,给三少爷收拾收拾,回山东!” 赵希厚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往外走道:“就是回山东,我也是要娶她。” 溶月扑着抱住了他的腿,哀求道:“三少爷,三少爷。快给太太认个错。” “你方才也听见太太的话了,不过是几两银子,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出身差些又有什么。” 赵二太太见他说得不像话,指着他道:“把三少爷给我关起来!再到县衙后街,把那个什么姓房的娼妇给我打死!” 屋里的丫头哪里拿得住赵希厚,早被他掀翻在地。 却说玉簪儿叫来了高福家的,正要往屋子里进。 赵希厚一见是她,抬腿便踢在她小腹上,指着她对高福家的道:“把这个下作的东西给我卖了!” 高福家的原本就听玉簪儿说了太太要卖三少爷屋里的丫头,没想到才到跟前,就瞧见三少爷说要卖玉簪儿,她心里似乎有些明白,点头却不应承,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地瞧了眼太太的颜色,心里又迷糊了。 赵希厚走到院子里,没好气地瞧了眼赵二太太的正房,高声道:“太太若是想卖人就卖好了!反正我就是瞧上私寮子里的房蔷了。” 赵二太太气地径直掀了帘子,站在门口,指着赵希厚道:“把他给我捆起来!” 赵希厚也不理赵二太太,拱了拱手:“太太生我气了,这几日我就不在家住了,若是找我就到县衙后街房蔷家去找我便是了!” 一句话说的,赵二太太只是气得翻眼。 赵希厚出了赵二太太的院子,本想回自己房里,可心里不舒服,穿过花园拐到瑞雪住的地方。 瑞雪正在屋里做针线,听得动静方要起身。趴在地上的小黑狗黑子警觉的睁开眼爬了起来,往外头冲了去。 黑子见到是赵希厚,格外的兴奋,撒欢地迎了上来,张嘴咬住他衣摆,拖着他。 赵希厚心里正烦着,抬脚就给了它一下。 黑子呜咽地哀叫一声,夹着尾巴躲到瑞雪的身边,幽怨地瞧着他。 瑞雪听见赵希厚的声音,放下活,走了出来。见他二话不说就给了黑子一脚,将黑子抱了起来:“好好的踢它做什么?” 赵希厚道:“这狗东西怎么在你这?” 瑞雪道:“它自己跑来的。”她摸着黑子养的油光发亮的皮毛,笑着挠着黑子的耳朵,黑子这才好些,伸了舌头直舔瑞雪的手背。 瑞雪咯咯地笑了,亲亲黑子的小鼻头。 赵希厚见她那样,皱着眉道:“你抱着它不热?给我弄些吃的。” 瑞雪这才看他:“就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你等会儿不行?” “算了,不给弄就算。对了,这个狗东西就放你这好了。黑子。”赵希厚伸手想逗逗黑子,却不想被黑子吼了几下,他讪笑道,“这个记恨的狗东西。”(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荷叶蒸鸡(中) 汤臣将洗好的荷叶送给王九指,站在一遍瞧王九指取料酒、盐、白糖、酱油、姜末在盆里调成汁,将鸡块放进腌制。又用同样的法子腌制了猪肉。 “王师傅为什么不用手搓。冬日里腌肉的时候,你不叫我们慢慢地把盐搓进去么?” 王九指双手端着盆,用力地颠,使盆里的鸡块翻动,又不停地抖。 王九指没好气道:“腌肉的时候大多数都是用五花肉,哪里有骨头。鸡肋着骨头若扎着手怎么办?再说,不翻动它,楞腌制两刻,肉里面都浸了汁,到时候上锅,味道就很重。这样颠,酱汁是慢慢地渗到肉里面,味也不会太重。” 汤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道:“王师傅,让我来试试。” 王九指将位置让了过去,站在一边指点他,把着他的手腕,教他用力。 赵原将在热水中烫好的荷叶拿了过来。 王九指取了一张荷叶分成两份,内各包了一块腌制好的猪肉同鸡肉,再拿线系好。 “荷叶裹好,只要不烂就行。” 汤臣系着荷叶,笑着对赵原:“二太太也不嫌麻烦。成日里叫那个什么睐娘做菜,到头来还是叫王师傅做。” 赵原白了他一眼:“那个睐娘做的菜听着名字感觉了不得,什么金顶银钩,听着就是那些官老爷桌面上的东西。二太太最讲体面,你又不是不知道。” “名字起的好有什么用,做的旁人不吃,等于没做。” 赵原冲着他竖起大拇指:“说的是。不过做官的好像都这样。我爹以前说,跟着老太爷在任上的时候,有人还说清蒸鸡叫什么凤凰台上凤凰游。” 汤臣忙笑道:“正是。我听说二太太那边黄豆芽叫金顶银钩,要是我,不见到菜,打死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菜。” 赵原忙了一阵,忽然想起王九指不许他们做菜的时候聊天,猛地抬起头,却发现王九指坐在灶前升火。 他不由地抱怨道:“这些小子,这都快到做晚饭的时辰了,一个二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冯全儿,冯全儿!” 喊了好几声,冯全儿才撒腿跑了进来:“啥事?” “这都要到晚饭的时辰了,你还不过来把火升了?今儿是荷叶蒸鸡,记得旺火蒸半个时辰。对了,黑子那傻小子呢?” 冯全儿笑着道:“我看今儿这荷叶蒸鸡不蒸也不碍事。” 赵原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你成心捣乱吧!” 冯全儿忙揉着屁股跳开:“我才听人说的,说三少爷在二太太那闹了一场,人也跑掉了,现在只瞒着老太爷了。” 赵原赶紧将他拉到边上:“你快说这是怎么了?” 冯全儿笑道:“你不骂我才说。” 赵原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下:“你快说。” 冯全儿道:“我怎么知道,只是方才溶月跑到这来问三少爷可来过,还问瑞雪在不在。” 王九指顿了顿手,抬头望着冯全儿。 赵原道:“这又跟瑞雪有什么关系?”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纳闷了,三少爷不见了,找瑞雪做什么?” 王九指解了腰间的围裙:“剩下的你们看着做。”说完就匆匆地走出了厨房。 * 瑞雪愣愣地坐着,小黑狗黑子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裙子,她也不理,只是愣愣地发呆。方才赵希厚身边的溶月领着人,拉着她问她要赵希厚。好像赵希厚不见,就是她藏起来的一样。 三少爷是来过她这里,可是很快又走了。又说小黑狗黑子在这,还在家里翻弄,直逼着她说出赵希厚在哪,不然就拉她去见太太。 还好有人来说,发现三少爷在自己的屋里,溶月她们这才带人走。 王九指匆匆地回了屋子,一到家门口,就见瑞雪坐在椅子上发呆。灵动地目光再也没有了光彩,整个人死气沉沉地。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瑞雪的肩:“小丫头有什么心思?” 瑞雪牵强地扯出个笑容,将头搁在王九指的怀中。 王九指拍拍她:“你就不怕热?爹才从灶前离开,又有你这么个大火炉烤着。” 瑞雪不好意思地离开,起身拧了帕子给王九指擦脸。 “晚上有荷叶蒸鸡,待会儿拿几块给你吃,最是清热的。你今日大中午的就跑回来,一定热坏了。” 瑞雪点点头。 “怎么不高兴?方才有人来找你了?” 瑞雪挨着王九指蹲下,头搁在王九指的膝盖上,闷闷地道:“我真不知道三少爷去哪了?为什么都要来找我。方才他就来说要吃的,后来又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王九指拿着蒲扇为她扇风,沉吟道:“瑞雪啊。咱们留开赵家吧!” 瑞雪猛地抬起头:“离开?” “是啊!我们来赵家也有十几年了。原先是你小,看你喜欢这,我才一直留在这的。而且当时你四姨也说,留在这对你多多有好处。可是现在,老太爷这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只要一点不慎,说什么的都有。再说你如今已经长大了,再在这里待下去,对你也不大好。” 瑞雪愣愣地点点头。原先只有自己同五姑娘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容易,后来来了三少爷,带来了一堆子成天规矩规矩放在嘴边的人,现在二太太又来了,过几日六少爷也要来。这里越来越…… 王九指看着瑞雪道:“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银子。爹完全可以叫你过的好。你若是想在城里住,爹就开个酒楼;你若是想在乡下,咱们就买几亩地。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给你买个丫头使呢。” 瑞雪笑道:“我才有要使丫鬟呢。” 王九指笑道:“随你,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王九指道:“等等吧!等三少爷今年过了乡试,咱们就走。你也想想,到底想待哪?爹在南京待过些日子,那里很不错;杭州也不错;扬州更是繁华之地;北方么……也有许多不错的地界儿。” “爹怎么说的都是繁华之地。三少爷说,在南京几十两银子都算不上什么。咱们若是到那里,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王九指换了只手打扇,笑着道:“那你是想住乡下?只是爹不会做农活,到时候就难了。” “王师傅。王师傅。” 傻大个黑子嚷着冲了进来,站在门口猛地停了下来,只是瞧见瑞雪傻呵呵地笑。 “什么事?” 黑子这才搓搓手道:“三少爷找着了。太太叫你做几个三少爷平日里爱吃的菜过去。” 王九指起身道:“哦。我知道了。这就去。” 黑子咧着大嘴傻笑着。 小黑狗黑子一见有陌生人,冲着黑子便是一阵狂吠。 黑子一见有狗,立马蹲了下来,伸手勾着小黑狗。小黑狗黑子哪里理他,佯装要扑上去咬他。 瑞雪叫道:“黑子,黑子快别这样。” 黑子一听愣了,抓抓脑袋:“王家妹子,俺没咋样啊?” 王九指笑着指着小黑狗:“不是在说你,是叫它。” 黑子讪讪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道:“它咋跟我叫一个名?王家妹子你给它改个名儿吧。省得以后他们都胡叫。” 瑞雪将小黑狗黑子抱在怀中,安抚着它:“是三少爷的。” 黑子逗着小黑狗,笑着道:“难怪三少爷屋里的人总是来找你。三少爷连狗都交给你管。” 王九指顿时沉了脸:“你说什么?” 黑子赶紧垂下手,不自在地道:“方才三少爷屋里的姑娘来厨房找瑞雪。” “那你的总是什么意思?” 黑子害怕地看着怒气冲天的王九指,越发的小声地道:“前些日子,也是三少爷屋里的姑娘来找瑞雪。” * “哐当!” 赵希厚屋子外的空地上,一片狼藉,送来的吃的,都被赵希厚丢了出来。 被赵二太太放了过来的高福家的,守在门外,不住地劝道:“三少爷,你好歹吃些,别把身子饿坏了。” 迎面又是一盘菜,高福家的赶紧侧了身子,这才躲开。她不由地庆幸方才自己躲的快,若是晚那么一点点,自己就…… 她招来个丫头命她去回赵二太太:“把溶月姑娘请来。” 跪得双腿虚麻的溶月在小丫头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哀求地拍着门:“三少爷,您先吃些。不管怎么样,先吃了再说。” 赵希厚猛地开了门,盯着面露欣喜地溶月,环视着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们。冷冷地道:“你们回去就告诉太太,若是不应了我,我就一日不吃东西。” 说着“哐”地又把门关上,再也不理会屋外的呼唤声。(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荷叶蒸鸡(下) 县衙后街有几家私寮子,因还未到迎客的时辰,门口的路上也未有几个行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静。 天气有些燥人,几个赤裸上身的男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玩骰子吃酒。急切、欣喜、期盼、紧张…… 十几只眼睛盯着还未揭开的盖盅,做庄的男子环视着周围的人。那些人的紧张、急切都落在他的眼中,他嘴角轻轻一勾,将筛盅移开:“一二三小!” 顿时有人欢呼,有人丧气。 “又是小!连开了五把小!” “再来!压大!” 男子们又扔出了十几枚铜钱作为下注。 “侯三,你怎么不下了?”坐庄的男子瞧着一个不出手的男子道。 侯三抽了手,抖抖自己的衣搭:“没了。你们玩。” “怎么这就要走?太不够意思了?” 侯三干了碗酒,抹了嘴巴道:“我已经该了你一钱银子,你再逼人可就说不过去了。” 坐庄的男子笑道:“一钱,就一钱银子你就这样。谁不知道你跟房姑娘出去,得到的赏钱会有多少。下!” 侯三却没听,指着不远处来人道:“来人了!还是收了家伙吧!” 坐庄的男子一瞧见远处来的是辆马车,周围又跟着十好几个下人,知道来了贵客,连忙丢了赌具,抓起衣裳边走边套。 一直奔到马车边,扶着车辕赔笑地道:“老爷,今儿来的可早,您要点那个姑娘?小的这就帮你传。” 车辕上坐着的中年人打量了他一眼,慢声细语地道:“听说你们这有个叫房蔷的?” 男子一听是要点房蔷的,神色有些变了,腰也直了,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原来是叫房姑娘。只是不巧,房姑娘……” 话还未说完,一道亮光就朝他面门扔了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打开一瞧。 是一整锭的银子,在手里掂了店,足有五两重的样子。他侧了身子,拿牙试了,又笑了,脸都要贴到膝盖了:“您是要出门还是就在这园子了?若是要请姑娘出院子,这一趟是十两银子,身边跟着的人也是有打赏的……” 一个锦袋又丢在了他的面前。 中年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地道:“这个拿给房蔷她妈。就说我们老爷请房姑娘过府。” 男子一掂锦袋的份量十足,只觉得沉甸甸地,也不敢打开,飞地跑回院子,大声地喊道:“有贵客,房蔷姑娘应卯了!” 马车只停在大门口,中年人依旧坐在马车上,一动也不动,跟班也都一动也不动。 原本赤膊的男子们纷纷站直了身子,将衣裳穿上。 不一会,一摇一摆挥着羽毛扇的鸨母迎了出去。一看着这架势,面上的笑容格外的亲切,对着中年男人微微一福:“敢问管家是哪位老爷家的台甫,我们也好送姑娘过去。” 中年男人睁开眼,弹弹衣裳。 那鸨母立即拿了自己的纱巾为中年男人拂拭。却不想被中年男人不带一丝地推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 中年男人打了两个喷嚏,拿手扇了扇风,清清嗓子道:“不必。” 鸨母立即明白这是已经带了车来了:“老爷府上……” “你若不放心,就人跟着去。银钱照算。还不把姑娘请出来!” 鸨母笑了,挥着羽扇道:“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咱们房蔷可不是一般的人,这出门……” 又是一个锦袋扔向她,她赶紧接了,不留痕迹地收了:“这娘姨,丫头……” “方才是二十两,这又是五十两,怎么还不够?”中年男人冷笑着挥了挥手,十几个下人慢慢地向她靠拢。 鸨母机灵地道:“不是我不知道好歹,只是点名找房蔷的人多着呢,价高者得么。” 中年男人变戏法般地又拿出了个锦袋,只在手中颠:“这五十两,把姑娘请下来吧!不然……今日你这怕是连一文钱一赚不着。” 鸨母笑着扑上前,两手紧紧地抓住中年男人手中的锦袋,头也不回的高声道:“快去请房蔷姑娘。” 因瞧着中年男人出手实在大方,门口十几个男的为了跟着一起去,抢了起来。最后坐庄的男子以那一钱银子不用还,抢了跟着房蔷一同去的差事,趾高气扬的跟着走了。 * 赵家赵二太太正房 赵二太太笑着问道高福家的:“人送过去了?三儿怎么说?” 高福家的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赵二太太顿时收了笑容,沉声问道:“怎么了?” 高福家只是磕头:“小的……小的……” “说!” “三少爷不见了!” 跪在外间的男管家。心里顿时一凉。 屋里已笼罩在沉闷地气氛中。 本来已好的赵二太太再次愤怒了,她握紧拳头,狠狠地在墙壁上捶了几下,凌厉地目光盯着案几上的花瓶,伸手将花骨儿抓了,在手里碾碎。 “不见了?那到哪里去了?不是叫你们在外面守的么?怎么会不见呢?” 高福家的畏惧地道:“奴婢也不知道,先前叫的时候还有动静。刚才高福说把那个……送来了,我去敲门,半响不见动静,请人砸了门,才发现三少爷不见了。”说着从袖口掏出张纸,呈了上去,“奴婢发现了这个。” 赵二太太一把夺了过去。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纸张撕了个粉碎。 “人都给他接来了,他还越发得寸进尺了。若是不答应他娶姓房的窑姐儿……他就出家当和尚。”赵二太太彻底地火了:“去,把那个娼妇给我卖了。一干人都卖了!” 溶月再也支撑不住了,歪倒在地。干裂的嘴唇,无神的双目,浑身颤抖。外头廊下赵希厚跟前伺候的丫鬟一听见这话,全都哭了起来。 管家连声应着。 “他要当和尚就让他做好了,我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金莺跪在赵二太太连连磕头:“太太息怒。且不说明日三老爷家就要送六少爷回来,若是叫老太爷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太太还是把三少爷找回来吧。” 三老爷家来人……赵二太太冷静了下来,只是搂着金莺叹气。 “他怎么就这么不省心?他三叔家来人了,他还闹出这么一出来。我好强了一辈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孽障来。” 金莺扶赵二太太坐下,为她抚胸揉背,轻声劝说:“太太别伤心。三少爷平日是最孝敬太太的。昨日出去,都记得送素斋回来,太太不是还说松茸甚好么?依我看三少爷还是年纪小脸皮儿薄,太太冷不防的送了玉簪儿过去,三少爷能不害臊么?再说,三少爷打小就是好强的性子,牛不吃水强按头,这用在三少爷身上,定是不行的。太太请三少爷过来,细细地问了少爷中意什么人就是。” 赵二太太笑着拍着金莺的手道:“我糊涂了,你这么说我才算想明白。”她命溶月上前,瞧着她双腿站不稳,命她坐在脚踏上,“你平日里在三儿跟前可听他说了些什么?” 溶月强笑道:“我不敢瞒太太,三少爷什么时候瞧上那个房姑娘奴婢真的不晓得。平日里三少爷鲜少出去。老太爷平日里布置了好些课业,整日里写也要写一日。只是有时候累了去五姑娘那邹邹。再有嫌我们话多,就躲在王厨子那,老太爷也时不时地去瞧,并没有什么。若是真有什么,老太爷也不会饶过三少爷的。” 赵二太太如今也冷静下来了,听管家方才的话,那个房蔷还是个红姐儿,赵希厚哪里有那些钱到里面去。 管家在外头也赔笑着道:“金莺姑娘跟溶月姑娘说的是。小的现在想想,若是三少爷上了心,断不会闹得这么大,到时候家人都知道她的出身,到底不好看。” 赵二太太厉声道:“你现在就把个窑姐儿给我处理了。” 管家连忙答应,悄悄地退了出去。 “回来!” 听着赵二太太叫自己回去,管家还没来得及揉揉自己酸麻的膝盖,又转身进屋。 “快去把少爷找回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少爷给我抢回来!” * 荷叶蒸鸡:具体的方法baidu可以查阅。这道菜有耐寒暑、清热法等功能。既可作孕妇、乳母、老人的滋补食品,又可充当贫血、肝炎、结核病等患者的廉价药膳。据说男的吃的很补~(*^__^*)(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青菜豆腐汤 当日夜里,赵家毕竟没能把赵希厚找了回来。第二日一大早,一夜未阖眼的赵二太太就打发了人出城去找赵希厚。要赶在三房的老六来之前把赵希厚带回来。 “这县里的各个庙都给我翻个便。” 一直就跟在赵二太太身边的溶月小声道:“太太别急。三少爷平日最讲究,寻常的地界儿想是也不会去。难得三少爷说神山寺的斋菜后,奴婢想三少爷是不是在哪?” “是,是。去神山寺。” 出去寻的人回来的也快。 “回太太,三少爷说不回来了,就在山上住了。还说,他若是出家太太千万别伤心,还有寿哥儿替太太摔盘捧灵。” 赵二太太一夜没睡好,两只眼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睑处深深地青影,脸上黄蜡蜡地。一听到这话,她顾不着妆容地冲了出去,指着那小厮道:“告诉他,若是他不回来,我就把那个小娼妇卖了!” 小厮连连应着,为难地道:“回太太,三少爷说如果您提到房蔷姑娘,命小的禀明,卖就卖了,记得要把花出去的银子赚了回来!” 原担心他在庙里可能住得惯,吃不吃得好,没想到居然还放下话,叫别人的儿子为自己戴孝。 赵二太太双眼瞪得溜圆,长长的指甲都要扣进肉里:“叫人备车!” 她还没走回里屋梳妆,就又有人进来回禀:“太太,三老爷家的下人来说,再有一个时辰六少爷就要进府了。老太爷叫三少爷过去。” 赵二太太道了声知道,先命她退下,又打发一拨人去接赵希厚:“去,叫上十几个人,就是抢也要把他给我抢回来!” 小厮飞一般的领命跑了出去。 赵二太太低头瞧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快步走进里屋:“金莺快给我梳头。先去见老太爷。” 赵老太爷在赵希筠同赵希筱的伺候下已然吃了早饭,正同她们说话,见赵二太太进来了,打量着她的身后:“三孙呢?” 赵二太太给赵老太爷问了安,递了茶上前,笑道:“已然打发人去叫他了!” “哼!”赵老太爷放下了茶杯,点着拐杖道,“我已经派人去叫了他好几次,都说往你那去了!人呢?” 赵二太太心中一顿,强笑道:“是,说是想起要拿什么东西,又回他屋子去了。” “快去叫人把他叫来。六孙马上就要到了,叫我们都等他一个?” 赵二太太连连应了,使了眼色叫金莺赶快去催。自己则是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一刻,两刻,都还没有人来,就连出去叫人的金莺也没有了踪迹。赵二太太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她不住地擦拭着额际上的薄汗,笑着对赵老太爷道:“这几日很有些热,老太爷该注意身子才是。昨日的凉糕老太爷用的可好?” “哼!我有五丫头同七丫头伺候不比你们尽心。” 赵二太太讪笑地点点头,眼光虚得移向了竹帘之外。把着手中的帕子,心里如火燎一般,快些,快些。那帮子狗东西直接把三儿绑了回来便是。 赵老太爷点点桌面:“二太太,这都多久了,你派出去的人也不见回来,我这个破宅子就是龙潭虎穴?” “想是……想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媳妇这就过去瞧瞧。” 赵老太爷没好气地摆摆手:“我年纪大了,眼虽花,耳朵也不大好使。你也想瞒起我了?前儿晚上三孙就没过来见我,昨日一整日也不见人。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就在家。” 赵老太爷老眼顿时聚满了光,回头对赵希筠同赵希筱道:“你们俩说,你们三哥跑哪去了?” 赵希筱害怕地摇摇头,又看着身边的赵希筠。 赵希筠已然知道全家上下就瞒着赵老太爷一人,她看了眼对自己使眼色的赵二太太,摇摇头。 “五丫头!你如今也瞒起我来了?” 赵希筠跪在赵老太爷跟前道:“三哥给爷爷端几样斋菜,一大早就去了山上。” “哼!他不晓得六孙今日到么?去,派人把他找回来!” 赵二太太垂手立在边上,小声地道:“媳妇已经命人把他抓回来了。” 赵老太爷并不理会赵二太太,只是催着叫赵希筠她们快去:“还不快去。” 赵希筠领着赵希筱匆匆地出了院子。 赵希筱见丫鬟落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道:“五姐,三哥不会回来的。” 赵希筠拉着她的手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三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跑到庙里去了?” 赵希筱紧紧地握住赵希筠的手,脸绷地紧紧地,畏惧地瞧了已然跟上的婆子丫鬟一眼,摇摇头。 赵希筠没再说话,只是拉着赵希筱的手,默默地走着。 * 十四岁的赵希远,身材消瘦,身上穿着件熨贴笔直的蓝新茧绸衫,背挺得直直的,一双眼睛目不斜视,走到赵老太爷跟前,双手撩起前襟,先跪了左腿,又腿紧跟跪好,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孙儿赵希远拜见祖父大人。” 赵老太爷命人将他搀起来,直叫他在自己身边做了,只是赵希远再三不肯:“祖父安坐,孙儿在一旁站着伺候便是。” 赵老太爷见他很是知礼节,心里很高兴,指着站起在一边的赵二太太道:“这是你二伯母,”又指着赵希筠姐妹道:“这是你四叔家的妹妹,排五,这是你二伯父家的妹妹,行七。” 赵希远一一同她们见礼,末了仍旧恭敬地站在赵老太爷身边。 赵二太太笑着道:“六少爷才来,先去梳洗了再过来岂不好?这天实在是太热了。” 赵老太爷道:“正是。六孙,你快去吧!对了,你想吃些什么,我叫人做来。” 赵希远弓着身子谢过赵老太爷:“孙儿想吃青菜豆腐汤。” “青菜豆腐汤?”赵老太爷不由地笑了,“怎么想吃这个了?” “没什么。” 赵老太爷点点头:“知道了。好孩子,你快去梳洗吧。” 赵希远迅速梳洗,换了件青色棉布长衫过来。 赵老太爷见他衣着朴素,心里更是高兴:“你父亲来信说,你文章虽好,笔力仍稚嫩了些。你且拿来给我瞧瞧。” 赵希远从袖口掏出平日的文章双手呈上。 赵老太爷见他事先准备妥当,喜得直点头。一页页地翻看他的文章。中规中矩地台阁体,一笔一划认真无比,从头到尾笔力如一,丝毫不见力怠。十四岁能写得这一手字,已然不错。 文章也不错。破题起手不错,文章里天人合一,忠君爱国爱民……这种文章即使文采不被人看好,但无论是哪个考官看了,都会选中。看来六孙在这点上的确比他父亲要进益些。 赵老太爷道:“很好。等下我给你开了题,你这几日好生做了。” 赵希远忙应道,环视大厅:“我听父亲说,二伯父家的三哥自幼在祖父跟前读书,学问极好,怎么不见三哥?” “他与同窗约好,今日出去了,等晚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再一起论文好了。” * “王师傅,六少爷屋里的人来人说要送份青菜豆腐汤过去。” 正做收尾工作的赵原不禁道:“晚饭的时候不是才要了青菜豆腐汤,中午也是要的青菜豆腐汤,怎么现在又要吃?” 冯全儿笑道:“我哪里知道?连着三顿都吃一个汤,他也不嫌烦?” 王九指揩了手坐在一边并不说话。他还是头次遇见这样的事情,连着要了三次一样的菜,实在是太喜欢了,也不会这样。 中午的青菜豆腐汤就是最寻常的做法,老豆腐拿油煎的两面金黄,放水煮,下青菜。 他抬起头道:“冯全儿,你在六少爷跟前,他吃的可多?” 冯全儿道:“中午吃了一碗就放了下来,晚上的青菜豆腐汤却多吃了半碗。” 晚上的是瑞雪做的。她要了鲜虾,剥壳,只留虾黄与虾肉,虾肉片好,等水煮开,下虾肉,再打了嫩豆腐进去,等汤开后,下虾黄,撒上切碎的青菜叶,放藕粉勾芡。 六少爷多吃了半碗。 他点头笑了笑。取了一块精肉,又取了两块老豆腐。 赵原凑到王九指跟前:“王师傅这青菜豆腐汤也有什么讲究?” 王九指道:“不是讲究,咱们意会错了。” 瘦肉剁好,调味道。 老豆腐切块,放入锅中照样煎地两面金黄,拿出来,调好味的肉掀搁在两口煎好的老豆腐中间,那大蒜叶捆好,放了笋片、火腿片,兑上高汤,一并煮了快开的时候,再下了青菜叶。 汤臣冯全儿都站在一遍看着王九指的做法,不禁笑道:“这也叫青菜豆腐汤?” 王九指揩了手道:“快送过去。看看这个满意?” 果不其然,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送东西的冯全儿乐蹬蹬地回来了,稀罕地展示着一件小银饰:“好造化。六少爷赏的。王师傅,六少爷把汤都喝了,直说你做的好。还说明日要吃清炒豆角。” * 青菜豆腐的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豆腐微煎,加水再放青菜,是红包爹最爱;至于最后的奢华版是棒子的大长今的升级。 话说如果三千米咱们能滑的再快点,棒子再犯规也碰不到咱们,也就没什么人肉裁判,叫嚣再来一场。不过管我们是怎么赢的,反正咱们就是赢了~ 感谢zz在我出差的这几日帮我上传~(未完待续) 红包新书 《新妇》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新婚第二日被以不贞赶出夫家大门 当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时 她决定为自己报仇(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清炒豆角 清晨,王九指指着刚送来的新鲜菜,教瑞雪如何选菜。 “豆角分白豆角跟青豆角,无论是那种都要脆而软。脆就是,掐一小节,声音清脆。”说着王就是抽出一根豆角掐了头,清脆地折断声,“软就是整个豆角的身子软。” 瑞雪点点头。 “选的时候,要一般粗细的,表面微微有些光泽,里面的子要饱满才是好的。像着根,太细,有裂开,有虫咬过的都不要。” 瑞雪领悟地点点头。 “豆角常吃可以促进睡觉,还可以治疗呕吐,打嗝,若是积食、气胀,吃些生豆角,可以缓解。” “黄瓜要摸上去有些刺刺的感觉,最好顶上带花,暑天吃可以清热解读,利水消肿;茄子要选表面光泽的,一旦暗沉就不新鲜了。暑天吃,有助于清热解暑,生了痱子的小孩吃是最好的,但是容易腹泻的人要少吃。” 王九指一面点评,送菜的人不由地赔笑:“王师父,您放心,我送来的都是好的,十几年了,您还不知道我?” 王九指笑道:“我只是在教她。你明日再配几个不好的,到时候叫她见见,省得我说了学多,她没见着也不知道。” 送菜的这才抹了把汗,连声答应。 王九指查究了蔬菜,将豆角给了瑞雪:“你把豆角都摘了,大小长度要差不多。到时候好入味。” 瑞雪接了过来,自己端了小凳坐到厨房门口的过道阴凉处,仔细地摘豆角。昨天六少爷说今天要吃清炒豆角,爹爹连日便叫人通知送菜的,准备了新鲜的豆角。听说,六少爷也是个嘴刁的人,昨天自己试着做了鲜虾青菜豆腐汤,那位六少爷还是不满意,直到爹爹亲自做了送去,才喝下。不过,爹是怎么想到,要拿两块豆腐夹肉的呢? 还有,昨天听说三少爷跑了出去,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口气,将一把折好的豆角放进竹篮里。 “你可是厨房的?” 一双翠色绣花鞋出现在瑞雪的眼前,她赶紧抬起头,眼瞧着站在跟前的美人丫鬟。 那丫鬟瞧着瑞雪,道了万福,喜道:“真是个国色天香。奴是六少爷跟前的文儿,过来有事相告厨房的人。” 瑞雪放下手中的东西,忙还了个礼:“姑娘有什么事?” 文儿笑道:“昨晚送去的青菜豆腐汤,六少爷很是喜欢。不知昨日做汤的人,今日有没有工夫乎?六少爷要份清炒豆角。” 瑞雪指着竹篮道:“昨日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专门为六少爷备下的。” 文儿满意地点点头:“那奴去也。”又拉着瑞雪的手道,“奴一见妹妹就觉得有似曾相识。子曰在其位谋其政,奴有出差事在身,不得跟妹妹把酒言欢,待会送菜,妹妹送到我们那,到时候奴再跟妹妹促膝长谈。” 瑞雪连连称是,只是怀疑,这个文儿怎么说话半俗半文,又是子曰,又是成语的,实在是听得有些变扭。她瞧着那双翠鞋消失才坐下来摘菜。 奇怪的人。 “汪!汪!” 裙角又被扯了。 瑞雪无奈地转过头,拍拍小黑狗黑子的小脑袋,从它口中将裙子抽出来:“别咬了,再咬就要坏了。” 小黑狗黑子不满意地又咬住瑞雪的裙角,瑞雪也只得将它抱了起来,挠着它的耳朵:“你怎么了?没人陪你玩?等我做完事,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黑狗黑子舒服地直哼哼。 冯全儿拎着一挂猪肉进来,笑道:“瑞雪,黑子都要被你惯坏了!” 小黑狗一听有人叫自己名字,立马睁开眼,从瑞雪身上跳下,冲着冯全儿一阵狂吠。 冯全儿伸腿虚晃一脚:“这狗东西,还能听懂人话。” 小黑狗以为冯全儿要踹它,冲上去就咬。冯全儿来不及躲闪,被小黑狗咬住裤腿。他使劲地想要把小黑狗甩出去,却不想小黑狗紧紧地咬住他的裤子,任自己怎么甩它也甩不掉。 冯全儿只得站下:“瑞雪,你快把它能走。” 瑞雪走到跟前,抱着小黑狗:“黑子,听话,别咬了,快松开。” 小黑狗正咬的兴奋,哪里能听瑞雪的话,他它兴奋地撕咬着冯全儿的裤子,“唰”,它终于将冯全儿的裤子咬下一块布料,心满意足地小黑狗叼着那块布料,胜利地回到瑞雪身边。 “可伤着了?” 冯全儿低头瞧瞧腿,不在乎地道:“没事,就是裤子破了,没事的。这家伙真凶,以后看门是把好手。” 瑞雪赶紧将小黑狗口里的布料抽了回来,讪讪地道:“冯大哥,真是对不住,要不我给你新做条裤子?” 冯全儿喜道:“那我不是赚了?不过……你会做么?” 瑞雪不大好意思地摇摇头,她还没学怎么裁剪衣裳呢。 冯全儿顿时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帮我把它补好算了。不过……” “不过什么?” 冯全儿凑到瑞雪跟前道:“待会王师傅要做清炒豆角,回头你得教给我。” 瑞雪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重要的事,却不想是为了这个:“你待会站在边上可以看啊。” 冯全儿道:“那不一样,那不一样。王师傅做菜肯定有诀窍的。” 瑞雪道:“爹平日里都会同你们说过的啊!” “反正你回头再教我一遍就是了。我先走了,这小黑狗还挺凶的。”冯全儿有些不甘心地再次飞腿虚幻地撩拨着小黑狗,不等小黑狗反应,拔腿便跑。 * 到了午饭的时候,六少爷那边又来了个丫头,只道找瑞雪,见了她,又道:“文儿央我告尔,与我同去。” 王九指瞧了瞧那丫头,也不没多问,只将食盒交给瑞雪同个送饭的婆子,让她们一起去。 文津居,赵老太爷为六少爷赵希远准备的住处。才进了院门,就听见院子里有丫鬟的读书声。两个小丫鬟坐在廊下,你一句“白日依山尽”,我一句“日照香炉升紫烟”。一人一句好不热闹。 瑞雪不禁有些傻眼,她这是到了女夫子院?怎么六少爷跟前的丫鬟都会念诗?难道这就是身为榜眼的赵三老爷与旁人的区别? 正巧有个丫鬟说错了一句,另一个丫鬟颇有些急不可耐地道:“错了错了!是横看成岭侧成山。”说着笑嚷道,“少爷,少爷,宋词背错了诗。” 正房的帘子掀了起来,一个大丫鬟走出来,正是瑞雪早间见到的那个文儿,只听她道:“你们都小点生,少爷还在念书呢。”又瞧见瑞雪提着食盒,笑着迎了上去:“妹妹来了?快把食盒接了过去。妹妹且到那边歇息,稍候我再过来奉陪。” 这本就有丫鬟接了食盒,那个叫宋词的丫鬟领了瑞雪同送饭的婆子去一边歇息:“大娘跟姐姐饮何香茗?” 文绉绉的话,婆子是一句也没听明白,瑞雪怔怔地看着宋词,好好的话怎么不说,偏学会咬文嚼字了。 宋词见两人都没反应,知道她们没听明白,面上浮出不屑的神色,不说倒茶了,连话也没有,直接掀了帘子再也不见有人进来了。 干坐了好一会子,帘子才被人从外面掀了起来,文儿笑着走了进来,拉着瑞雪的手道:“今日少爷甚喜送来的午膳,要见尔,且跟我来。” 婆子忙推道:“我老婆子一个,说话粗鄙,瑞雪你去便是,省得我惹得六少爷不快。” 文儿笑道:“无碍。” 正襟危坐的赵希远坐在主位上吃茶,他身上穿着见新的家常浅蓝色绸缎衣裳,两三个丫鬟坐在一边的圆桌边吃饭。 “少爷,送膳过来的就是她。” 瑞雪忙道了声万福,六少爷应该同二太太一样,喜欢礼数。 果然赵希远瞧着很高兴,点点头:“今日的清炒豆角很好,是怎么做的?” 瑞雪吭着头道:“选了极嫩的豆角,抽了筋。搁了肉一起炒。” 赵希远突然训斥道:“唐诗,你掉了一粒米!” 一个穿粉色的丫鬟颤颤兢兢地离了位子站了起来,垂着头不语。 赵希远将茶放了下来,沉声道:“平日里背的诗呢?” 唐诗大声却带着微颤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背了完了,那丫头不忘蹲下身子,将掉在地上的饭粒拣了起来,放进口中。 赵希远这才哼了一声,算过去。又笑着问道:“你方才说跟肉一起炒,怎不见肉?” 瑞雪微微一愣,回过神道:“临上时拣去了。” 赵希远点了点头,吃了口茶:“平日吃豆角只觉得有些腥味,今日却未曾闻到,有什么妙计?” 瑞雪微微一笑,这个爹在炒菜的时候同她说过,她依言将王九指的话重复了一遍:“锅要烧热,油要烧滚,豆角下锅后才没有异味。” 赵希远喜道:“原来是这样。我却没想到爷爷家还有这么讲究的厨子。昨日晚间送来的青菜豆腐汤是谁做的?我很喜欢。” “是厨房的王厨子。” 赵希远点了点头:“文儿取东西赏给那个王厨子。” 不多时,文儿取了一个扇坠儿出来交到瑞雪手中,笑说道:“可别嫌弃。咱们太太一向都说,吾本出身布衣,躬耕田野,定当谨记祖训不可荒废。” 瑞雪含笑着谢了赏,躬身退下。 临出了院子,她忍不住瞧了眼手中的扇坠儿,青色丝线打的络子,什么都没有。 婆子瞧见了,笑着道:“六少爷怎么拿这个打赏,也不赏些值钱的,这拿回去有什么用。我瞧他也是怪的很,满屋子的丫鬟学着少爷们一句诗啊什么的,简直乱了章法。想要吃肉炒豆角,直说,偏什么清炒豆角,他还真是显摆。好好的新衣裳还打几个补丁,真是。”说着只是摇头。 * 豆角荤炒味道更好;冬瓜、蘑菇之类可荤可素;百合则要素炒~ 这事炒菜的搭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丝娃娃 六月中旬太阳不过才冒出个头,就已经是火辣辣地。瑞雪在井里提了水将昨日换下的衣裳洗了,晾上竹竿,自己则端了小凳做到弄道墙根下的阴凉地,学着做鞋子。 因为天热,父亲已经不叫她去厨房了,只让她在家待这,也算是避暑了。 此时她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她照着旁人给的样子在布料上花了样子,依照轮廓剪了,又缝了边儿,却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只得丢开手,逗着懒洋洋吐着舌头的小黑狗。 小黑狗也因为热没了精神,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却闭上了双眼。这个时候若是给它身上泼盆井水,它才会有些活力。 瑞雪挠着小黑狗,喃喃地道:“黑子,你说三少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离赵希厚躲到庙里已经有十天了。无论派了多少人,还是赵二太太亲自上山劝说,赵希厚还是不肯回来。甚至放言说,过去的十九年,从未又如此惬意的时候。 她听说赵二太太已然派人带了许多物件去山上伺候赵希厚,听说溶月也要留在那,却被赵希厚赶了下来。 “黑子,你说他在做什么?太太亲自去找他,他也不回来。” 小黑狗仍旧逼着双眼,不理会瑞雪的话。 * 赵老太爷早起依旧是练字,赵希筠静静地为他研磨,她的动作很缓慢,赵希筱则不时地舀一小勺清水进去。 “他还是不肯回来?” 赵希筠研磨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是。” 赵老太爷将笔丢开,瞬间,笔滚落在方才写好的条幅上,墨汁在空白处渲染点点星斑。好好的一副字毁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跑出去那么久?” 赵希筱赶紧扯住赵希筠的袖子,轻轻地摇着头。 赵希筠微笑地摇摇头,简单的说了。她不好对赵二太太评价什么,也不好多说一个字,只是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了。 “哼!” 赵老太爷的一声冷哼,吓得赵希筱心里直发毛。求爷爷千万别迁怒于太太,否则她就难逃一劫。当着赵老太爷的面,她不好双手合十求菩萨,只得在心里默念心经,希望佛祖保佑自己。 没有暴怒,没有训斥,赵希筱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垂手站立在一遍的赵希筠,闭目不语的赵老太爷。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爷爷不生气? 时间随着热气的涌入而一点点的消失,赵老太爷终于睁开了眼睛,衰老而下耷的眼皮使得他的眼睛只有一条缝隙。 “让瑞雪到我这来。” * 顶着烈日赶到神山寺的瑞雪站在山门前深深地呼吸着。大热天坐马车实在是件熬人的事,马车是个封闭的空间,没有一丝风透入。她拿了帕子擦拭着额际上的汗水,享受着山上的阴凉。 难怪三少爷不想回去。山上就是比山下凉快。 此时正值开斋。僧人讲究过午不食,因此这是一天最为丰盛的一餐。问清了赵希厚在哪里,她急急地跑到处所。 推开门,却瞧着他正乐此不疲地卷东西吃。 一见到瑞雪,赵希厚只是招招手,含糊地道:“来尝尝这个,大修师傅做的,味道儿不错。” “三少爷……” 赵希厚直接往瑞雪口中塞了吃得,堵住了她的话:“叫你吃东西,过午不食,等日头一偏就没吃的了,你想让我饿着?” 瑞雪咬了一口,将其余的部分拿在手中,咽了后才道:“饿了就回去吧。” 赵希厚将吃得全塞进口中道:“你怎么来了?” “老太爷叫我请你回去。” “回去,干什么回去?我在这里快活的很。每天不用念书写字,也不用听那些啰啰嗦嗦没完没了的话,我做什么要回去。”赵希厚从盘子里拿过一张烙好的薄饼,夹了些黄瓜丝、粉丝、腌萝卜丝、绿豆芽……可以说桌子上摆的小菜,他都夹了些放在面饼之上,将面饼包成上大下小的兜形,再沾了一点的味汁儿,咬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地:“吃了这个,我不吃荤都行,何必回去。我跟你说,这东西叫丝娃娃,大修师傅说是贵阳府的小玩意,我才听了这名儿跟御弟哥哥听了人参娃娃一样。你瞧他这包的手艺,这样子像不像包小孩?” 瑞雪点点头。 “我头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可是仔细一想,这跟咱们这的春卷不是差不多么?只不过咱们这的这一头也包了,然后再炸了。” 瑞雪又点点头。随即警觉出来,赵希厚转移了话题:“三少爷,老太爷叫我请你回去。” 赵希厚将手中的丝娃娃一丢,起身走到床边,往后一躺,双手交叉的枕在脑后,优哉游哉地晃着双腿:“不回去。” “老太爷很担心你,太太也说只要你回来就好。” 赵希厚没正面回答她,只是道:“你快吃,等过了午时再回去,现在日头太毒,别晒坏了你。” 瑞雪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赵希厚忍不住捏了瑞雪耳坠,好笑得道:“正好,那你就跟我住在这。不过……庙里不许女子留宿的。这里也没什么人家,算了,到时候你就在马车上睡好了,不过这山里好像有狼什么的,到时候……哇!”赵希厚猛地对瑞雪做了张牙舞爪的动作,满意地瞧着她抱住脑袋缩到桌子下,“就把你吃了。” 瑞雪偷偷地抬了眼瞧着赵希厚,半响气恼地跺着脚道:“你骗人。” 赵希厚无所谓地坐下,拿了个丝娃娃吃了:“那你就留下来试试好了。” 瑞雪怏怏地坐了下来:“为什么不回去?” 赵希厚认真的瞧着瑞雪,目光里泛着难得认真的神色:“你真想我回去?” 瑞雪点点头。 赵希厚眼睛一亮,不过很快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我回去又要溜出去玩,然后叫你帮我写字。时不时的还叫你好哭佬,把你惹哭。就这样你还想叫我回去?” 瑞雪狠狠地讴了他眼。 这个三少爷! 赵希厚故做没看见:“好哭佬,为什么爷爷的话你就那么听?” 瑞雪听他又叫自己好哭佬,气恼地嚷着:“不许叫我好哭佬。” 赵希厚认真的点着头:“好吧,我不叫你好哭佬了,那我叫你金豆豆,如何?或者是花脸猫?你自己选个好了。”也不理会瑞雪,自己就说道,“你不晓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哭得跟小花猫,脸上脏兮兮的。我就叫……” 瑞雪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拼命地忍着。只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赵希厚瞧着她又流金豆子,撇撇嘴没好气的道:“别哭了。这么大还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瑞雪狠狠地抹了眼泪,却是不理他。 赵希厚道:“别哭了。怎么就喜欢哭?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真的脏兮兮的,跟……” 他这么一说,瑞雪直接扑到桌子上,将头埋在双臂中。 赵希厚推了推她。 瑞雪双肩不停地抽动,隐隐约约地还有抽泣声,压抑的呜咽声。 赵希厚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她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不禁逗,耸着肩膀推了推瑞雪:“好了,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我以后不叫你好哭佬,也不叫你花脸猫了好不好?” 瑞雪侧过了身子,却仍将脸埋着。 “我真的给你赔不是了。”赵希厚一面作揖,一面偷偷地抬眼瞧着瑞雪,只是她还是没反应。 无法,他只得坐到瑞雪身边,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你别哭了!” 瑞雪立即抬起头,开心的笑道:“真的?你说的,三少爷刚才说你要回去的。”说着狡黠的笑着。 瑞雪一抬起头赵希厚就知道上当了。好哭佬脸上早就没有了泪痕,难怪她方才伏在桌子上。还真是……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赵希厚忙打住了高兴过早的瑞雪,笑着点头道:“真的。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少爷你……” “若是不答应,那我就不回去了。” 瑞雪赶紧答应。 赵希厚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地道:“很容易。我留在这是因为这菜做的好,若是叫我回去,也得做道菜。” 瑞雪忙道:“这个容易,我回去就叫爹做你最爱吃的。” “慢着。”赵希厚打住了瑞雪的话,曲了手指道,“我是有条件的,第一,要你亲自做;” 瑞雪吃惊得道:“我做?” “就是你做,怎么不行?”说着赵希厚望向了别处。大有你不做,我便不回去的架势。 瑞雪只得道:“我做,我做。” 赵希厚笑了,又曲了第二个手指:“第二,你做的菜要让这庙里的和尚说好。” 瑞雪点头,算是应了。素斋爹爹也很在行,回去讨教爹爹便是了。 “第三……” 见他久久不说话,瑞雪急了,忙问道:“第三是什么,你快说啊。” 赵希厚神秘地一笑,小声的在瑞雪的耳边道:“第三,你要做道荤菜。” 瑞雪立马抗议道:“这怎么行?怎么能做荤菜,而且师傅们怎么可能破戒。” 赵希厚轻松得耸耸肩,往床上一趟,闭上眼道:“既然你不答应我的要求,那就算了。” 瑞雪瞧着他闭上双眼,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得应道:“我知道了,我答应就是了。” 赵希厚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那就好。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水里戏的,我都要。不过,咱们的确不能污秽了佛门清静之地,这样佛祖会降罪我们的,所以……” 一面要引诱和尚破戒,一面又不叫佛祖降罪,这……“所以什么?” “所以,我让你把吃的放在山门外。要让师傅们自己主动出来吃,若是你三样都达到了,就算你赢!”赵希厚交待了最后几句,侧了身子睡午觉去了。 * 丝娃娃:是贵阳的一种小吃。因为其形状像包着的婴儿,因此得名。襁褓是用大米粉烙成很薄有手掌那么大的饼,在卷入各种蔬菜丝,再配上调制的汁液。 其实河南的烙馍也是差不多的。不过烙馍的面饼更厚,更劲道,而起也大很多,差不多女生一个就管够。 记得她当时从家带了一摞饼,然后我们跑去买凉菜裹着吃,吃得真饱啊~ * 晚上有上架加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佛跳墙(上) 赵老太爷听了瑞雪的转述后,赵家老宅彻底安稳不下来了。 “我还不稀罕他回来。他如今倒学会说条件了!好!好!好!” 赵二太太跪倒在赵老太爷跟前,眼泪忽地流了下来:“老太爷,大暑天,您消消气。”又对瑞雪道,“好孩子,你这快些请王厨子教你做了。别说是荤菜了,就是要我的肉,我也割给他。” 赵老太爷怒道:“不许去!他若是喜欢那里,明日就叫他落发受戒好了。我孙子多的是,也不差他一个。” 赵二太太不敢反驳,垂手束手的立在一边。 赵老太爷冷眼瞧着肃然而立的赵二太太,冷笑地道:“二太太,好好教导你的寿哥,别以后也跟这样。” 赵二太太哪里还撑得住,只不停地抹泪,哀求地看着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厌烦地点着拐棍:“我看你们在外面是过浑了!你们不给我闹出点事情来,你们心里就安不下来!” 赵希筠同赵希筱早就站了起来,垂手不敢开口。 站在赵老太爷身边的赵希远上前为赵老太爷抚胸擦背地道:“老太爷千万别动怒。二太太怎么会知道三哥会在庙里住下不会来?腿长在三哥身上,二太太又能怎样?三哥也只是一时生气,在山上散心而已,如此固然很好,只是三哥再不下来就耽搁了学问。连我都知道做学问非一时之功,三哥学问比我好学多,怎么可能不会知道这个理呢?要不孙儿亲自去试试?” “耽搁就耽搁!他以为不考乡试能威胁到我?我家的进士够多了,不在乎他一个!他考什么,什么都别给我考了!” 赵老太爷的火再次被激了起来。 赵二太太死死地盯着赵希远,双眼像是冒火一般,炙热地要将赵希远活活地给烧了。 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这么说。那个贱妇样养臭小子! 她恨不得现在冲上去就将赵希远给掐死,撕烂他那张烂嘴,叫他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老三一家子都是道貌岸然的家伙。 赵希远立马跪在了赵老太爷跟前,劝说着:“这怎么行。孙儿在家的时候,父亲就提过三哥学问是最好的。而且这回三哥虽说吃鲁莽了些,可孙儿不觉得三哥做错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好男儿当以学业为重,怎可胡乱收房?” “收房?”赵老太爷锐利的目光立即射向赵二太太,“这是怎么回事?” 赵希远唯唯诺诺地瞥了眼赵二太太,害怕地道:“没,没。” 赵老太爷点着拐杖:“我叫你说!”又冲着赵二太太道,“你给我出去!” “我听人说,二伯母要给三哥纳房里人,三哥不肯才躲到庙里的!” “你做的好事!你要折腾回你的任上去,我看老二的官也别做了,做出花来了!” 赵二太太被赵老太爷在那么多的小辈跟前发作,面上一点都挂不上,心里恨死赵希远,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赵希远立即扑上前,抱住赵老太爷双腿,苦求:“是孙儿不好,孙儿不该这么说,老太爷别气了。若是老太爷有半点不受用,孙儿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赵希筠早就听出赵希远的话里话,他貌似在为赵希厚说话,其实又在说赵希厚生性好玩,不知道做学问。 她有些不大喜欢这位六哥,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个样:“爷爷,您歇会吧。” 赵老太爷叹气地摆摆手:“你们下去歇着吧。我乏了,要歇歇,五丫头来给我捶捶腿。” 被点了名的赵希筠留了下来,其余的人都慢慢地退了下去。 赵希远瞧着一同退出来的瑞雪,担心地道:“三哥在寺里可好?” “三少爷很好。” 赵希远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在双眉见隆起一个肉疙瘩,十四岁平滑的额头上却出现一条条的皱纹。这与他面上冒出的痘痘实在不符合。 赵希远背着手叹气道:“爷爷这些日子拟了许多题目与我,我本想有三哥在能相互切磋一番,却不想三哥志在山水之间无意科举,真是一大憾事。我本想上山去瞧瞧三哥,只是乡试就要临近,祖父、老爷跟太太对我殷殷相望,我也不好放下课业。你若是上山就替我问候三哥,多谢。” 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好像以此为憾一般,拱了手便带人离去。 瑞雪盯着这位六少爷离去的背影。这位六少爷到底要做什么,诋毁三少爷对他真的就有好处?他实在搞不清这位六少爷。 他身上明明穿的是件新衣,可是不明显地地方还打了补丁;他说是要吃青菜豆腐,到后来叫他满意地却是又是肉馅又是火腿的。 这个矫揉造作的六少爷! 不过三少爷的那道荤菜要怎么做?那么多的要求她怎么可能达到?真是为难人,和尚怎么可能吃肉呢?不带进寺去,怎么能让和尚出来吃?难不成自己还要跑进去跟和尚说,师傅出来吃肉吧! 正想着事,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劲地将她拖到边上。瑞雪没叫出来,这还没出了赵老太爷的院子。 她认出了抓住自己的人,是赵希厚身边的丫鬟溶月。她偏着身子任溶月拉着走,她知道她有事要问她,很急很急。 果然,刚出了赵老太爷的院子,溶月便停了下来,急急地道:“少爷同你说了些什么?你怎么不把少爷劝回来?少爷在那里可吃的惯?衣裳可有得换?” 瑞雪抓住院门抽了手,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手臂,她的指甲可真利:“没说什么,只是说达到了他的要求就回来。” 溶月急急地道:“那你快起找王厨子啊。做好了这就给三少爷送去。” 瑞雪道:“我不是才回来回禀老太爷么?你若是无事,我便告退了。” 溶月又拉着瑞雪:“太太叫你过去呢。快些。我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你可听仔细了。”也不等瑞雪是否给她个回应,她自顾地说了下去,“少爷若是说了什么使性子的话,你可千万别像刚才在老太爷跟前那样一股脑的全说出来。说话前多想想。对了,千万守规矩,进去就给太太磕头,口齿伶俐些。” 赵二太太要见自己,瑞雪不由的心慌,她害怕赵二太太,她的眼神像把锋利地匕首将你撕开,她最怕的就是赵二太太。 溶月突然停住了脚,正色地问道:“方才六少爷同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问三少爷在山上可好。要我下次去见到三少爷替他问个好。” 溶月却是有些不大相信地瞧着她:“原来是这样。” 瑞雪不大习惯溶月这么望着她,微微侧了脸:“姑娘不是说太太找么?” 溶月失笑下,拉着瑞雪往赵二太太的院子走去。 来到赵二太太正房前,一个小丫鬟打起了帘子,溶月对瑞雪打了个手势,提了裙子躬身走了进去。在纱帘边停下,躬身道:“太太,瑞雪过来了。”又打了个手势叫瑞雪跪下。 还没等瑞雪反应,赵二太太跟前的丫鬟金莺已经走了出来,一把拉着瑞雪就进去了。 赵二太太抹着眼泪拉着瑞雪的手道:“方才老太爷那,我也不好问你话。你同我仔细说说,那个孽障都说了些什么?” 瑞雪垂着头,小声地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不想回来。” “又是因为那事?”赵二太太不由地叹口气,“我还不是为了他着想。这些年把他丢在老宅我心里也不大好受,哪个做母亲的不想着自己的孩子?当初把他放到老宅,也是想着跟着老太爷做学问,好谋个出身。现在我好容易回来瞧次他,当然什么都得替他想着些。老爷现在是正三品的官,怎么能随便找个人呢?” 瑞雪仍旧低着头。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赵二太太的手里抽出来。她那翠绿的宝石戒指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刺的眼睛很难受。 赵二太太也发觉自己说偏了,却仍旧紧紧地抓住瑞雪的手:“我叫你来,还有别的要嘱咐你。我从溶月那也知道了,你跟着你父亲学了不少的菜,手艺也过得去,三儿既然要你做菜,你就让你父亲好生的教下你。只要三儿回来了,我定不会亏待你们父女的。” 赵二太太见瑞雪只是吭着头,却不说话,奇道:“这是怎么了?好孩子,可是有什么难处。只要三儿回来,什么都不打紧。不就是一道荤菜叫庙里的和尚吃么?就是把佛祖请来,我也一定办了。你只管说出来。哪些东西短了,你就开出单子来,咱们上南京去买。” 瑞雪摇摇头。 “那你这是……?哦,你怕带了荤菜进寺里,佛祖降罪于你。不打紧。”赵二太太拍着瑞雪的手背道,“只要三儿回来了,我立马叫人到寺里为你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再说,你又是为了三儿,是积功德,佛祖不会怪罪你的。” 瑞雪依旧没说话。 金莺瞧着赵二太太的面上已经露出不悦,忙道:“太太,她才多大点,那么大的胆子压在她这小肩膀上,她能不怕么?” 赵二太太失笑了:“这孩子真实死心眼。三儿虽说叫你做,可是就是别人做了,你拿去他有怎么知道?你若是不行,就叫你老子做。” 瑞雪终于应了声。 赵二太太似乎也不大愿意再说话,摆摆手叫她退下。 金莺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雪瑞以为她是要来送她的,赶紧站住:“姑娘回去吧。” 金莺笑道:“我去厨房叫人送些吃的给太太。太太在等你的信儿,中午都没吃,现在有你这信儿,终于能安下心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佛跳墙(中) 瑞雪闷闷地回到屋子,却找不到王九指,便去了厨房。见到王九指有气无力地叫了声爹,自己就找了个凳子坐下。 王九指为她擦了面上的汗水,递给她碗冰绿豆汤:“快喝。今日天热,太太特地叫买了些冰。我偷偷的留了一碗给你。” 瑞雪接了过来,喝了口,只觉得全身顿时凉的舒服,一口气将绿豆汤都喝完。 王九指爱怜的笑道:“怎么喝这么快?热了吧!三少爷怎么没跟着回来?” 瑞雪把赵希厚的一番话又说了遍:“若是我方才能忍着些就好了。”也怪她先前高兴地太早了,要不那样,现在也不要废这个心思了。 “现在想这个有什么用,想想该怎么做才是的。” 瑞雪立即苦恼起来:“三少爷说,天上飞,海里游,地上走,湖里戏,地上长的都要有。爹,这东西要怎么做?” 赵希厚给瑞雪出难题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厨房。 心中有疑问的赵原几人都围了上来,想听听这样的东西到底要怎么做。 黑子则是挠挠脑袋,傻呵呵地道:“这东西要有多少,那天哪有那么大的锅装下这么多的东西。” 汤臣若有所悟地接口道:“按这个来说,只要这天上、海里、地上、湖里的各有一样,也就达到条件了。” 瑞雪点点头:“是啊,可是要选什么呢?很多东西是不能乱配的。”她问王九指,“爹,你说该用哪些?” 王九指为瑞雪扇着芭蕉扇,笑道:“这还不好弄?你上回是怎么给三少爷做饭的?” “上回就是随便弄的。爹当时身子不好,我哪有心思去弄。也就是随便抓了两把菜,煮熟了就好。” “还不是一回事。天上的,海里的,陆上的,湖里的,地上的,你只要选出最平常的东西便好。何必费心想那么多呢?” “可是……” 王九指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沉声道:“这个世上没什么难的事。做菜是这个世上最简单的事,只要把东西放在锅里,煮熟了就可以。” 冯全儿忽而笑了:“王师傅前日才说,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做菜,要想着菜与菜的搭配是否合适,又要想着吃菜人的喜好,更要想着他的身子,还要想着是什么时候吃什么东西好。” 王九指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的话。做菜是这个世上最简单也是最难的。” 瑞雪想了片刻,点点头,心中还是有疑问:“可是要怎么弄呢?如果要都搁在一起的话,我觉得做汤是最好的。可是会不会太简单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做菜里面简单的是汤,那么最难的也是汤。汤难在,它的火候;简单在于无论是什么都能做汤。” 瑞雪拍着手笑道:“最重要的是要将各种主料的味道发挥出来,使之融合?” 王九指笑着点点头:“正是。” 瑞雪看着厨房里的食物,寻找着自己所需要的食物。 海里的……厨房里没有,只要找赵二太太要了。 至于地上走的……猪蹄、蹄筋、鸡、鸭都是。 地上长的……冬菇冬笋熬汤最好。 湖里的……湖里的能用什么?鲤鱼、鲫鱼、甲鱼是不不能跟鸡肉同时食用的,虾?螃蟹?到底能用什么呢? 瑞雪实在是把握不好。 当瑞雪陷入选料的僵局中。赵二太太派了人送东西来。 “我听了,也想了想。这海里的怕是老宅没什么料。这里有我们带来的鱼翅、干贝、海参。还有湖里,我想了想,也只要鱼肚可以入菜了。” 瑞雪听了忙谢着送东西来的人:“大娘请坐。多谢大娘解惑。大娘可是太太那边的睐婶子。” 睐娘笑地直赞道:“正是。我特地向太太讨的差事,想瞧瞧你要怎么做。” 瑞雪点点头,将自己先前已经准备好的食材放在一处。那水将干贝,鱼刺,海参发了。将该切的食物切了,该拿沸水氽了去血水的也做了。 只是留着睐娘送来的一小碗干鱼肚发愣。 睐娘静静地坐在门边,慢悠悠地摇着扇子,她在看着愣神地瑞雪。鱼肚在这可不是会留着的,怕是没人知道要怎么做。 她又瞧了那个只有九根手指的残缺男人。就是这个只有九根手指残缺的男人,令她在三少爷跟前屡屡挫败。她今日要好好地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瑞雪瞧了干鱼肚一会,深深地吸了口气,就要拿清水泡了。 看着瑞雪端了清水,睐娘不禁勾起了嘴角。 一直沉默地王九指终于出声了:“干鱼肚必须泡发。但是有分油发跟水法。质薄的鱼肚水发易烂。二太太带回来的都是海鱼肚不能用。汤臣,去杀几条鱼,将鱼肚拿来。” 汤臣应了声,将剩下的三条鲫鱼都拿去杀了,取了鱼肚给瑞雪。 王九指又为瑞雪拣了几样东西道:“猪肚熬汤是最好的,味道极为鲜美。火腿也是不能少的。既然是汤,鸡汤却是最好的高汤,鸡汤最鲜非鸭汤或骨头汤所能比拟。鱼翅要用葱姜去腥,冬笋要氽熟,鸡肉等要放油锅烧。” 睐娘手中的扇子越摇越慢,渐渐地停了下来,她忍不住走上前,细细地听着王九指的讲解。这些东西她都听过,可是这么随便搭配的时候,这个男人居然手到擒来,他真的就是个寻常的乡下厨子么? 她不由地回想王九指为赵二太太做的两回菜,不简单,真是不简单。他为何会甘愿留在乡下地方,还有他那个缺了食指的右手右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某些事......逼不得已才留在这乡下地方? * 瑞雪放下拎在手中的汤罐,在山门外虔诚地念着佛号:“佛祖,观音菩萨,今日多有冒犯,还请体谅小女子不得已。来日定献上供品,早晚三炷香。” 她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才慢慢地起身。 这一日又不是烧香拜佛之日,山门已紧闭。 瑞雪在外面站了片刻,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了,如果是这样,怎么可能叫庙里的和尚来吃。闹着跟瑞雪一起来的冯全儿笑着从马车上拎下一只煤炉子,取了火折子,就在山门外点了火。 “瑞雪,你这汤煮地味道香。昨儿你煮了一夜,我一夜都闻着香味,口水都不知道掉了多少。现在还是这样,咱们就在这寺外熬汤,味道自然会飘了进去,和尚闻到香味自然会出来的。” 这却是个好法子,只是…… “太太不是说了,到时候来念经祈求佛祖宽恕么?三少爷回来才是真的!” 小火舔着瓦罐底部,随着山风,不时地偏离。小火熬的汤总是那么的慢,可是香味却随着山风在整座山散开。 淡淡的香气诱惑着寺内僧人的鼻孔。 很快便引起了寺内的骚动,却因为主持的令旨不敢出来。 那位扬州挂单的僧厨却不遵,又不地擅自开寺门,只得找来梯子,爬上墙头。用力地闻着味儿,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瓦罐上。 “阿弥陀佛。施主所煮是何物?” 瑞雪忙合十还礼,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微微点点头。 僧厨翻墙而过,走到火炉旁边,自己动手掀开了盖子。 浓烈地香味立刻扑鼻而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闭上了双眼,口念:“阿弥陀佛。小僧今日要开荤戒。”说着就从僧袍出摸出一只木勺,在僧袍上随意地抹了两把就伸进瓦罐里,舀了勺汤迫不及待的喝了。 也不知道是否是烫着还是怎么了,那僧厨喝了之后,便不再说话。 瑞雪走到他身边:“阿弥陀佛,师父,您……?” 僧厨突然睁开了眼,大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菜叫什么名?何种做法?小僧食味多年,竟未尝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又有几名僧人翻墙而出,与那僧厨席地而坐,围着炉子吃起来。无奈只有一把勺子,只是一人一次,这人吃完了,将勺子传给身边的人,虽然每个人的面上都是急不可耐,可却是井然有序,不见任何争执。 寺门吱呀地打开了。 身着红黄袈裟的主持走了出来,他盯着那几个僧人,斥:“尔等竟然……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尔等破了荤戒,速去戒律院请罪。” 一见是主持,那几个僧人纷纷跪倒在地,默念佛号。唯独那僧厨依旧吃得不亦乐乎。 “大修!” 大修双手合十,面上安详:“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阿弥陀佛。贫僧悟了!” 看着那位再也不吃东西的大修还有跪地念佛地僧人,瑞雪只觉得自己罪孽不小,她上前两步跪在主持跟前,请他降罪。 主持亦道:“施主有何罪过?大修能悟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还是施主所赐。心本无尘,尘即是心。心中有佛有何须烦恼酒肉之苦?阿弥陀佛!” 主持不怪罪自己?那三少爷呢?“阿弥陀佛,方丈大师可否请赵施主出来?” “阿弥陀佛。此地无门,来可来,去可去,一切随缘。” 寺门再次关上。除了依旧在静坐的大修和尚,只要吞着口水的冯全儿。瑞雪再次沉默了,她该如何让赵希厚出来吃东西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肉骨头 赵希厚不情不愿地跪在赵老太爷跟前,聆听赵老太爷的训斥。 “你不是要剃度的么?怎么又舍不得红尘俗世?还是舍不得山下好吃的好玩的了?你趁早给我再回上山去。省得我瞧见你心烦。” 赵希厚扬着头还想着分辨几句,又被赵二太太按了下去。 “怎么,你还不服气?不服气站起来就走!你以为就你一个会考乡试?六孙不知道要比你强多少。” 赵希厚瞥了眼侍立在赵老太爷身边的赵希远,不在乎地哼了声。 赵老太爷看着他那副轻视样,更是火大,指着他:“你哼什么?你还有理了?” 赵希筠忙扶着赵老太爷坐下:“爷爷真是的,你瞧三哥现在这个样子,他自己都不舒服了。” 赵老太爷看着赵希厚一身的污秽,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这成什么样子了!衣着不整,满身污秽,你还有点读书人的样子么?我看你的书真的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赵希厚嘟囔道:“是。孙儿是被狗撵的。” “你说什么?”赵老太爷提高了声音,他是存心气自己的么? 赵希筠忙在一旁打马虎眼:“爷爷快叫三哥下去吧,这一身的味都把屋子熏臭了。” 赵老太爷没好气地道:“五丫头,你又在帮你三哥说话。” 赵希筠笑道:“我哪有。不过是想知道三哥让瑞雪做的那菜是什么味道。”又问道,“三哥,那神山寺的和尚真的出来吃了?” “是。” 赵希筠顿时来了兴致,走到赵希厚身边,拉着他站起来,亲自端了凳子请他坐下,又端了绿豆汤给他喝:“三哥,你快说是什么?好吃么?” 赵希厚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的道:“我没吃到。” “那……” 赵希厚瞧着自己满身的污秽,愤恨地道:“那个该死的瑞雪,我一定要把她的糗事说出来。”居然敢叫人把菜汤泼了自己一身,害得自己被狗满寺里的撵着跑。该死的! “糗事?”赵希筠听着赵希厚这么说,不禁有些好奇,“瑞雪有什么糗事?” “她……” 赵希筠见赵希厚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越发好奇了,瑞雪还能有糗事,会有糗事呢?她不禁有些好奇。 瞧着赵希筠急不可耐的样子,赵希厚撇撇嘴:“没什么。”他对着赵老太爷道,“孙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爷爷就饶过孙儿这回吧!” “饶你!回去给我闭门读书去!不等到乡试,不许你出门!这些日子,你都玩了去,等下我就让人把课业送到你那去,你这些日子都给我赶完了,若是少了一点,我定打你板子!” 见赵老太爷松了口,赵希厚连声答应。 赵二太太见赵老太爷终于松口了,连忙拉着赵希厚就下去了。 赵老太爷瞅着赵希厚的背影,扭头对赵希筠道:“你说瑞雪到底是怎么把他弄出来的,一身的菜味儿,我怎么瞧着三孙的衣裳还被扯烂了。” 赵希筠轻轻地为赵老太爷捶背:“想是那菜太好吃了,三哥跟庙里的和尚打了一架。” “我看瑞雪是给他苦头吃了。” “爷爷这是怪瑞雪呢?若是这样,下回儿三哥再走了,就没人帮您把他找回来了。爷爷,咱们今日也叫瑞雪做那个菜,咱们尝尝鲜?” 赵老太爷笑呵呵地道:“好好好。不过你三哥说瑞雪什么糗事,到底是怎么了?” 赵希筠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瑞雪能怎么了?” 一进赵二太太的上房,赵二太太又忍不住流泪:“你看看你这一身,你在山上怎么过的好?我给你送东西你也不要,不是故意叫我难受么?看看你这瘦的。” 才躲过赵老太爷说教的赵希厚不愿意再听母亲的唠叨,他有些厌恶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太太容儿子洗洗再说可好?儿子这一身实在是难受。儿子也饿了。” 赵二太太忙道:“好好好。马上就去办。你要吃什么?我叫溶月给你拿衣裳,你就在我这洗了算了。” 赵希厚立马解了身上的外衣丢到一边:“什么都不拘,只要是吃的就好,把这给我丢了。” 赵二太太听他说什么都不拘,又难过起来。这孩子在寺里饿成什么样子了,张口就要吃的。她赶紧叫人去做吃的:“叫睐……”她想着要叫睐娘做,却想儿子喜欢王九指的菜,忙改口道,“叫王九指做桌少爷爱吃的来,要快。” 溶月赶紧将赵希厚的衣裳捡了起来,翻着瞧了瞧,只觉得一股子菜汤味,立即离了远远地:“这是什么,少爷怎么沾了一身这个。衣裳也破了,怎么后扯成这样了?这怎么还少了一截,别是什么咬的吧!” 赵二太太听了,忙见溶月把衣服拿来叫她瞧。她一看,后摆下方明显地少了一截,不规则地线头拖了出来,越发显得狼狈。 “怎么会成这样?她到底怎么把你弄出来的?”赵二太太越想越觉得不好,儿子那股子犟脾气怎么可能乖乖地回来,再瞧瞧这一身,她觉得儿子肯定受了苦。 “还不就这么出来了?怎么水还不来?” 赵二太太见他又烦了起来,连声催着叫人送水来,又安抚道:“就快了。你这一身到底是怎么了?” 赵希厚不耐烦地道:“叫狗撵的。” “狗撵的?有没有伤在哪?快叫我瞧瞧。那狗怎么会过来咬你?”赵二太太听说狗撵的,忙就要撸赵希厚的衣袖,瞧瞧有没有受伤。 “快让我看看。” 赵希厚卷了袖子给赵二太太看:“没事,什么都没有。算了,在太太这等水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回去了。” 赵二太太瞧着抬脚就走的赵希厚,忙道:“我待会叫睐娘给你把饭端过去。”叹气道:“这孩子怎么是这个性子?” 金莺徐徐地为她打扇,笑道:“少爷平日最爱干净的,这一身的味,我都受不住,更何况少爷。” 赵二太太若有所思地盯着窗棱,忽而瞄到守在帘子外的玉簪儿,提声:“玉簪儿进来。去瞧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簪儿因为被赵希厚送了回来,早就被一干丫头轻视了去,正想着在赵二太太面前找回几分颜面,见赵二太太有事吩咐她,立马答应了。 * 瑞雪在厨房里忙着帮王九指切菜,感觉到脚边又东西,停下手,蹲了下来:“好了,就快好了。待会爹亲自给你做肉骨头吃,好好的犒劳你。” 小黑狗得意地叫了两声,又趴了下来。 冯全儿蹲在小黑狗旁边,摸着它的皮毛,赞道:“这小东西还真是厉害,追着三少爷满寺里跑,三少爷能回来,多靠它了。” 小黑狗舒服地哼了哼,突然它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却是瑞雪准备切的猪排骨。小黑狗立即冲到瑞雪身边,左一下,右一下的蹭着瑞雪,不住地摇尾。 “别闹,这是给三少爷的,待会我悄悄的留几个给你可好?” 小黑狗不动了,坐在瑞雪跟前,注视着那盘还没淖水的排骨。那眼神专注而认真,似乎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上面。 冯全儿瞧着小黑狗那样,来兴致了,随手翻了几块鸡肋丢给它,可它也就是嗅嗅就放弃了。 “这家伙还真是识货。” 王九指系了围裙,让瑞雪把腌制好的排骨放入铁锅中,加清水旺火烧沸,再捞出排骨,放竹箅上,再加入汤水煮一会儿,又加入绍酒、葱姜、八角桂皮、糖,小火煨上。 “好香啊!” 小黑狗也不甘示弱地欢叫着。他在等王九指丢给它几块排骨,可是王九指仍旧不理它。它委屈地蹭了蹭瑞雪。 瑞雪拍拍它:“再等等,我一定拿两块给你吃。” 小黑狗这才老实下来,不过眼睛睁得更大了,舌头伸得更长。 一时开了锅盖,满厨房的人立即欢呼起来。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虽然现在是大暑天,闻着肉味儿有些腻歪,可这味道却令人垂涎三尺。 锅里的排骨盛了上来。瑞雪立马拣了两块放入小碗中。 小黑狗紧紧地挨着瑞雪,不停地蹭着她,叫她快些喂自己吃了。 瑞雪吹了吹排骨,这才放到小黑狗的跟前,为它吃。 小黑狗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好不快活。众人还没从香味中回过神来,小黑狗再次叫嚷了起来。 这还没送到赵希厚跟前,就已经被小黑狗吃了两块,瑞雪却不好再拿一块,只得安抚它:“如果三少爷有剩下我都给你好不好?” 小黑狗湿答答地舔着瑞雪的手:我不要,我要吃。 “乖,我给你做别的吃好不好?” “汪!”——我不要。 瑞雪只得把小黑狗抱在怀里,让人赶快把菜送走。 * 玉簪儿猫了腰进去,见赵二太太在想事,垂手站在一边,却使了眼色给金莺。 金莺走到赵二太太身前,小声道:“太太,玉簪儿回来了。” 赵二太太这才回过神,望着站在帘子边上的玉簪儿,笑着招了她过来:“你打听到什么?” 玉簪儿忙凑到跟前,四下瞧了瞧。 赵二太太一挥手,屋里只剩下金莺一人。玉簪儿这才放心的道:“小的在厨房听了一会子。听冯全儿说,原先庙里是有和尚出来吃东西,可是少爷却没出来,那方丈也有些恼了,只关了寺门不叫他们进去。后来,瑞雪叫冯全儿回来抱了狗过去,喂了那狗几口吃的,剩下的故意叫倒在三少爷身上,那狗闻了味儿,就……” “放狗?她居然敢放狗!她好大的胆子!快去瞧瞧三儿有没有被咬着。” 金莺应着下去了。 玉簪儿见四下无人,便凑到赵二太太忙道:“奴婢听着像是无事。只是那个瑞雪敢把少爷的菜先喂给狗吃。” 赵二太太抚头思量片刻,笑着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玉簪儿偷偷瞅着面上瞧不出一丝不悦地赵二太太,心里不禁感到一丝奇怪,瞧太太的模样像是很讨厌那个瑞雪,怎么……? 她放掀了帘子出去,就看着金莺领着溶月走进院子,她赶紧走上前赔笑着打招呼:“金莺姐姐,太太不是叫你去瞧三少爷么?怎么?溶月姐姐你来了。” 溶月点头道:“太太昨日吩咐我做东西,我特地来拿,顺带再回太太声,三少爷饭进的香。” 玉簪儿听了忙道:“若是太太知道三少爷饭进的香,也就宽慰了。” 金莺瞧着玉簪儿走远了,请溶月进了自己的屋子坐下:“你急拉着我回来做什么?太太打发我去问三少爷有没有被狗咬。那个瑞雪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叫放狗。” 溶月紧张的抓住金莺的手:“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 “三少爷真的被咬了?那你还不去请大夫?” 溶月赶紧摇头,拉着金莺道:“只是身上有好几处擦伤了。我那日听玉簪儿说,太太这里有好药,还请你偷偷的拿些给我。我不敢回太太,只好来找你。” 金莺翻了药却不给溶月:“你瞧仔细了?真的是擦伤?若出了事你我都担待不了的。” “我仔细地瞧过了,若真被咬了,我也不敢瞒太太。”溶月恨恨地道,“瑞雪怎么敢放狗。” “金莺?谁在外面?”赵二太太在屋里喊道。 金莺忙抽身进去:“溶月过来了,来回太太说三少爷进的香。” “哦,叫她进来!” * 肉骨头:无锡名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佛跳墙(下) 要进寺僧人不叫瑞雪进去,他们已经将她视为佛门宿敌。 看着已剩无几的汤,瑞雪不由地着急了。进又进不去,出又出不来,这该如何是好? 蹲在一旁流口水的冯全儿再次摸了一把嘴,咽了口水:“把三少爷请出来啊!这和尚都说好吃了,三少爷也该跟咱们回去了。” 瑞雪犯难道:“可是三少爷不出来啊。” 冯全儿贼贼地笑道:“不出来,就逼他出来就是了。反正太太也说了,只要三少爷回去,怎么做都行。” 瑞雪叹气道:“怎么逼?若是逼得管用也不会出这种难题来难我了。” “大妹子,你咋那么直呢?我从大路可以回府里,难道小路就回不了?我才不是说了么,” “你是说……”瑞雪突然明白了,笑着看着一脸贼样的冯全儿,却是有些担心的道,“可是,那样好么?” 冯全儿无所谓的道:“有什么不好?我早些听老人说过一句话,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再说,太太毕竟是三少爷的亲娘,口里说的狠,要下手还真下不来。” 瑞雪抿嘴笑道:“我听你的。” “当然要听我的,否则像你这样傻傻的站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三少爷请回去。” “那你说该怎么办。” 冯全儿道:“当然是叫庙里的和尚不叫他待了。老和尚不罚他,是因为他在悟,方才那几个不是让去戒律院请罚么?咱们就再多架几个锅。到时候寺里的和尚都跑了出来,都犯戒了,老和尚还不要把三少爷撵出来。” 瑞雪赶紧摆手:“不行,到时候被撵的是我们。” 冯全儿一听不行,耸耸肩:“那就换一个。你让我好好想想。” 冯全儿走到树下,学着大修和尚盘腿打坐,不过是一刻钟,他就受不住了,龇牙咧嘴地直了双腿:“他怎么能坐这么久?我腿都麻了。” 瑞雪走到他跟前搀着他:“快起来,我扶你起来走走就好了。” 冯全儿摆着手:“别,你还是让我这样好了。这下半边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感觉?你别吓我。” 冯全儿瞧着变了脸色的瑞雪,好笑地道:“我骗你这个做什么。不信你掐掐。” 瑞雪伸了手,试探地掐了掐冯全儿的左腿:“有感觉么?” “没。” “那这样呢?”瑞雪听他说还是没感觉,手中的力气又加了三分。 冯全儿看着她那使劲的手,就知道这小姑奶奶没留情,忙叫道:“别掐了,过会子就会好的。别待会,我腿上一片青的。” 瑞雪不大好意思地笑笑:“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你就没麻过?” “没。” 冯全儿自嘲地道:“所以说瑞雪长的好看,连老天都在帮你。” 瑞雪低了头,目光落在冯全儿打补丁的裤腿上。 “你手艺真好,瞧不出什么来的,若是叫我来,早就不成样了。话说,三少爷养的那只小黑狗还真的挺凶的。” 小黑狗…… 瑞雪欣喜地笑道:“我们把黑子带来,让它把三少爷撵出来?” “黑子?”冯全儿一位瑞雪说的是厨房的黑子,摆手道,“他。死脑子,你叫他来吃东西行,撵三少爷下辈子吧!” 瑞雪急道:“不是,不是他。是那只小黑狗,也叫黑子。” “这到是个法子,只是三少爷的狗怎么会去撵三少爷,咱们还是换条狗。” 瑞雪笑道:“不用换,就用它。我保证它一定能把三少爷给逼出来。” 冯全儿见她说的肯定,也就不说什么,自己赶回去要把小黑狗带来。 蹲在马车上的小黑狗,一瞧见瑞雪,没有像以往立马扑到瑞雪的怀里,而是一直蹲在马车上,就那么死死地瞧着瑞雪。 瑞雪招呼了它好几次,它都不肯下马车。瑞雪只得上前将它抱了下来:“怎么了?” 小黑狗不高兴地叫了声。 “知道把你丢在家,你不高兴了,现在不是把你接来了?有东西给你吃。”说着,瑞雪将瓦罐里的一些肉倒了出来为小黑狗。 小黑狗闻了闻这才大快朵颐。 冯全儿看着只觉得心疼,这人还没吃呢,就都给狗吃。他还没尝一口呢。 喂了几块后,瑞雪就再也不肯喂小黑狗,而是慢慢地引着小黑狗往庙门口走。没吃过瘾的小黑狗自然是跟在瑞雪身后,不时地叫几声,或是咬住瑞雪的裙角,像是叫她停下来再喂自己。 “冯大哥,冯大哥。” 冯全儿有些兴奋地跑到瑞雪身边,面上带着一丝好笑地深情,他忽然已经想到了瑞雪要怎么做:“要我把这个淋到少爷身上?” 瑞雪双目透着狡黠,轻轻地点点头。 冯全儿有些畏惧地指了指双眼冒光的小黑狗:“那就得把它看好了,这会再咬着我,可就不是一条裤子了。” 瑞雪将瓦罐交给了冯全儿,抱住已经扑到冯全儿腿边的小黑狗,不住地安抚着它:“你快去吧,省得我也按不住它。” 冯全儿端着瓦罐就朝庙的侧门跑去。 * 赵希厚好笑地坐在僧房里,他已经知道方才的事,不过那丫头还真是做出来了?听说僧厨大修已经在外面坐了好一会子了。 真的有那么好吃?大修还翻墙出去? 不过再好吃又有什么用,反正他是不会出去的。 不过……他安抚了抗议很久地肚子,无奈地拨了拨那盘几乎没动多的菜,这些人做的都不如大修。唉~ 突然有阵浓郁地香气从外面传了进来,腹中饥饿的赵希厚一跃而起,打开禅房的门,冲出了屋子。 只见一个人手里提着个罐子,弓着身子,在禅房外压低嗓音呼喊着,脚下的工夫却不停。 “少爷,少爷?” 那个人好像有些眼熟。 疾走的人一见到站在门外的赵希厚,立即跑上前,欣喜地道:“少爷,少爷。我是冯全儿。” 冯全儿! 对了!对了!祖父家厨房的人。他指着冯全儿手中的罐子:“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东西,好香。” “太太让小的给少爷送吃的。” 赵希厚肚子早就饿的咕咕乱叫,现在哪里还理会自己还在跟赵二太太赌气,抢过冯全儿的罐子,打开闻了闻:“好香啊!” “太太说三少爷在庙里面这么多天,该好生的补补。” 赵希厚找了碗将罐子里的汤倒了出来,端起碗,再次深深地闻了闻,真是香。浓郁地肉香将他数天的馋虫全数的勾了出来。这素菜再好吃,做的再像荤菜,可这肉还是肉,味道是怎么都模仿不出来的。汤到现在还有些烫,完全不会因为凉而产生厌人的腥味。 汤碗刚送到嘴巴,一道黑影就扑蹿过来。只觉得小腿疼了下,赵希厚冷不防地将手一甩,汤撒了。 肇事的是条黑狗。 黑狗身量甚小,气势却丝毫不输,死死地咬住赵希厚的小腿。 他飞脚把小黑狗甩了出去,撩起衣摆查看伤口。跌跌撞撞爬起来的小黑狗,龇牙咧嘴呼啸着再次朝赵希厚发起进攻。 惹不起,他能跑。借着熟悉寺里的环境,赵希厚跟条狗做起了‘捉迷藏’。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墙,大门关上了,蹿上墙边的梯子,蹬蹬地爬了上去,朝外跳下。 重心不稳,他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稳住身形后,他忍不住道:“狗东西,有本事你也爬梯子!” 话音戛然而止,墙角的洞口伸出一只狗头,冲着姿势不雅地赵希厚又是一声。不过它却不过来,只是趴在那! 刚开始赵希厚还真是被它吓住了,可见它没再追过来,胆子也大了,随手抓了一把沙土朝小黑狗扔了过去:“你还真是忘了是谁养的!上来就给一口!” “汪!” “少爷,您出来了?” 赵希厚听到耳熟的声音,火气更是往外冒:“我出来怎么了?这该死的狗东西给我一口,你看看这衣裳被咬的。” 瑞雪蹲下身,瞧了瞧赵希厚指的地方,雪白的尤墩布暑袜上一点血迹也没有。她唤了声“黑子”趴在洞口的小黑狗立即爬了出来,飞快地窜进瑞雪的怀着。 “既然少爷出来了,就回去吧!” “我不会去!你耍诈!”赵希厚看着撒欢的小黑狗,更是火大。先不说自己肚子空着被这该死的忘恩负义的狗满寺庙的追;就说那没喝进口的汤被这狗东西弄打;再说瑞雪…… 瑞雪极力地掩饰自己面上的好笑,拼命地咽了口水,清清嗓子,正色道:“愿赌服输!大修大师都翻墙出来吃了我的东西。” 赵希厚撇撇嘴,看着仍旧坐在日头下打坐的大修,不由地问道:“他真的吃了?”随即又道,“那罐汤?” 在看到瑞雪点头后,赵希厚朝地上狠狠地捶了一拳:“该死的冯全儿。还说什么是太太送的!这该死的!大修师傅真的吃了你煮的汤?” “是。还有好几位师傅!不够都被方丈领到戒律院去了。”瑞雪有些担心那些开了荤戒的僧人,若不是自己放肆,他们又怎么会触犯戒条。实在是不应该。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真是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赵希厚站起身拍拍衣摆,看着耀目的日头,笑着道,“我看这菜就叫佛跳墙好了!哈哈!痛快!” * 佛跳墙:闽菜。传说是煮这菜的时候,僧人将手中的佛经丢了,跳墙而过。只是借用典故。此菜是国宴名菜之一,招待过许多外国元首。身价不菲,去福建的朋友可以忍痛试试。试试就好,实在是有些不便宜。 * 后面还有一章,因为红包记错了,把后面的贴了上来,对不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麻辣烫(上) 夏日总是无缘无故的叫人心烦,一大早云层就压得老低的,乌鸦鸦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知了似乎也被闷到了,叫地也没前日欢腾了。 院墙上的藤萝有些蔫,早上一瓢水浇下去,还能听见土壤噼啪作响。 早上的那一点清凉也被老天爷无情的剥夺了。 瑞雪抹了额头的汗,不由感叹:天真热。 昨晚洗的衣裳已经干了,瑞雪将到收回屋内叠好,仔细地锁了门便打算到厨房去。 “大中午的你还要上厨房?” 冷不妨的声响,把瑞雪吓了一身汗。 她拍拍胸口,长吁道:“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赵希厚穿了一身姜黄色夏长衣,手中呼扇呼扇地扇着扇子,即使是这样,他面上仍冒了不少汗。 赵希厚抬起头看着被云层遮住的太阳:“晚上要下大雨了。” 瑞雪没好气地看着赵希厚,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找自己怎么会是来跟自己说闲话的:“三少爷不会为了告诉我这个吧,我已经知道了。” 赵希厚忙拦住抢身要走的瑞雪,不好意思地笑道:“老规矩。不过今日论语。” 瑞雪知道他又要跑出去,故作不解地道:“什么老规矩。” 赵希厚笑着点瑞雪:“你给我装。今儿的东西少,抄一遍就好,抄不完也不打紧,反正到时候我说我看书便是了。” 瑞雪二话不说扭过头径直走。 赵希厚双手展开,拦住瑞雪的去路。过道好像被他拥入怀着一般。瑞雪猛然间发现,赵希厚的双臂变得又长又坚实。 他的个子已经超过自己很多,双臂展开几乎可以碰到墙壁,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活跃。就好像……好像看见肉的小黑狗。 被挡的死死的瑞雪只得停了下来。 “我会准时回来的。”赵希厚再三保证道。 瑞雪直直地站着,头垂地老低,她盯住自己的脚尖,注视着自己身影。 赵希厚见她总是不说话,推了推她:“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这天那么热,别总站在大太阳下好不好?” 瑞雪还是没有动。 赵希厚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侧了头盯着她半边脸:“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若是难受我就不叫你写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摸瑞雪的脑门。 瑞雪侧了头躲了过去:“我没不舒服。” “那你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 瑞雪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头,对着赵希厚那双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赵希厚的眼睛,他的眼睛就跟他的人一样是种多变体。有时候那双眼睛很深邃,有时候有充满调皮……真是不清楚,哪一个才是他。 “三少爷你可以不要出去了么?” 赵希厚收起了扇子,怔怔地看着瑞雪。 瑞雪没有理会他,独自说下去:“我知道三少爷不喜欢待在府里。可是马上就要乡试了,三少爷也该多用功。就是你不想学,刘公子他们也要读书,三少爷这么出去再打扰了别人多不好。” 赵希厚好笑地抱住双臂:“你又怎么知道我回去找他们?” 难道不是么? “我在山上待得太久了,想出去走走。” “可是这大中午的能去哪?” 赵希厚摇着扇子叹声道:“不是中午出去,我还能什么时候出去?也就今天没太阳,其实这个时候出去也没什么逛头儿。” 瑞雪急忙道:“对啊,你快回去吧。”拜托他不要再出去了。 赵希厚道:“回去多没意思。算了我走了!抄不抄都随你了。”赵希厚挥着扇子一摇一摆的走了。 * 瑞雪看着他的身影,反身朝厨房走,走了几步又回来。她到底没有去厨房,而是返回屋子帮赵希厚抄起了论语。这本书她不知道帮赵希厚写了几遍了,也算认识了许多的字。 写了没多久,有人敲门。瑞雪来不及收拾,那人已经推门进来了。却是六少爷赵希远跟前的文儿。 “姑娘怎么知道我住这?” 文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我打听的。”又看着瑞雪摊在桌上的纸笔,赞道,“你还认字?这字是你写的?跟我们六少爷的差不离。” 瑞雪赶紧将纸张收了起来:“我打发工夫的。” 文儿笑道:“我打发工夫也不会做这个的。你是跟谁学的?是五姑娘?” 瑞雪赶紧点点头。 文儿见瑞雪点头,认为自己猜对了,面上有些得意:“跟在少爷小姐身边咱们也算是长见识了。难怪我就瞧你跟老宅的人不一样,原来识字的人就是不一样。” 瑞雪有些诧异,这个文儿今日说话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前几日还是文绉绉的咬文嚼字的,现在怎么说话变得正常了?她有些无法适应。 文儿捂嘴笑道:“怎么不认识了?还是我变了个样儿,你认不出来了?” 瑞雪赶紧道:“不是不是。只是想到姑娘会到我家里来。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文儿有些不乐意地怪道:“我只是来找你说说话,我们才来,对老宅的事都不晓得,我好容易认识了你一个,你还不乐意见我?” “不。只是我马上就要去厨房帮忙了。” 文儿这才好了些:“我不过说说。以后我若是嘴馋,请你弄些吃的,你可不能推托。” 瑞雪点头应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厨房真是块好地方,无论是什么人都想跟厨房的人拉近关系:“你若是想吃东西,去厨房说声就是了,没事的。” 她想到当年那个彩云在厨房闹了一通被赵山爷爷骂走之后,跟着三少爷的丫鬟都老实了,若是想吃什么也不颐指气使了,还主动送了钱来。想是这个文儿也打听到了这一点。 文儿有些扭捏地道:“我也不是那么嘴馋,只是想请你帮我写几个字。” “请我?” 瑞雪觉得这个请求实在是有些奇怪。文儿怎么可能是为了这个理由,这太说不过去了。 文儿看着瑞雪盯着自己瞧,释然地道:“六少爷说扇套上要绣句诗文,我的字难看极了,想请教别的姐姐,只是这是我头次在六少爷跟前露脸,不想让别人抢了去。原本想请你叫五姑娘帮我写几个,既然你会写,就请你帮我写句可好?我瞧着你这上面的字就不错。” “这……”这是仿的赵希厚的字,若是……瑞雪实在有些不好答应。 文儿道:“好妹妹,你就帮我写句好了。省得到时候六少爷瞧了又叫我从做。要是叫姐姐们瞧不起我,我这一辈子就难在六少爷跟前伺候了。” 为什么她们都喜欢在少爷跟前伺候?实在是闹不明白。既然自己用不好,就请别人帮忙就是了,为何还要绕那么大的弯子? “求求你了。若是成了,我送根簪子给你可好?” 瑞雪见她说的可怜,只得坐下来,蘸了墨:“要写什么字呢?你的簪子不可不要。” 文儿笑道:“我们少爷最喜欢一句话,叫‘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你就写了这话来。要按照你这张纸上的字写来。” 这是论语.雍也里面的一句话。说的是孔子赞扬颜回在艰苦的环境也能坚持学习的品质。瑞雪不禁想到那个要吃青菜豆腐的六少爷,不禁有些想笑。他喜欢这句话?他表面能做到,只是……这内里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文儿瞧着瑞雪只是举笔不下,不由问道:“是不是太难了,你不会写?” “是,这有两个字实在是难写。” 文儿道:“没事,你若是写不了,我带回去,请少爷写了。” 瑞雪重新取了张纸,规矩的写了文儿方才说的那句话,只是空了那个箪、瓢两字不写。 文儿站在一旁瞧着瑞雪的字,高兴地道:“这下少爷再也不会叫我重做了。” 送走了文儿瑞雪赶紧将自己写好的纸上收了起来,插上了门。过了好一会子,她才敢把纸笔取出来继续写字。这是养成的习惯,无论赵希厚是否要,瑞雪都会把它写完,可以用来临时填数。 窗户早已敞开,没有半丝的风吹入。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她拿凉水洗了面,又坐了下来。大热天的写字真是难熬,难怪三少爷不喜欢。 她瞧了瞧天色,手上加快了速度,再过一会子,她就要去厨房帮忙准备晚饭了,能多写点是一点。 她的速度很快,字迹却依然工整,这是她练了六年的工夫,可以以假乱真,就连赵老太爷也没察觉到,看来,自己的字写的还不错,瑞雪有些沾沾自喜。 她一直写到方才文儿说的那句话‘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轻轻地读了出来,读罢嘴角不由地勾了起来。 六少爷喜欢这句话?想想六少爷的作派却是相差甚远。 “什么这般好笑?” 苍老的声音在窗边响起,瑞雪顿时愣住了,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脑袋。 赵老太爷正盯着她。 她慌乱地将已经写好的纸张收了起来。老太爷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都没听见?都怪自己开了窗子,若是不开窗子,也不会被赵老太爷发现。 她懊恼地闭上了双眼。 “你在写什么,拿出来!” 赵老太爷的手已经伸了出来。 瑞雪下意识地背了手,将纸张藏到了身后,往后退了几步。隔着墙,她知道赵老太爷进不来,可是,他身边跟着溪墨,他能进来的。 “溪墨。进去!” 年轻力壮的溪墨很快便从窗户那翻了进来,走到瑞雪跟前,伸出了手。 瑞雪摇摇头。这不能给,给了出去,就坏事了! 溪墨为难地看着变了颜色的瑞雪:“瑞雪,老太爷早就看到了。” * 昨天误传了第四十六章,第四十五章下已上传,大家若是没看的可以去看下。对不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麻辣烫(中) 午后的沉闷一直持续着。坐在廊下做针线的丫头们也放弃了手中的针线,靠着打起了瞌睡。坐在屋里的溶月却心神不宁,她扎两针又放了下来,走到门口,掀了竹帘朝外瞧了瞧。 睡得迷迷瞪瞪地彩云微微睁了眼,瞧又是她,含糊地道:“你别瞧了,到时候自己会回来的。” 溶月瞧了彩云一眼,推了推她:“你也别睡了。” 彩云侧了身子扇了两下扇子:“好姐姐,你就让我睡会。这么热的天我身上懒懒的。” “你怎么不知道害怕?如今太太来了,时不时的就要过来,若是瞧不见三少爷我们怎么交待?” 彩云立马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那又能怎么办?该劝也劝了,还是要出去。” 溶月蹙眉坐到彩云身边:“我只盼少爷平平安安的过了乡试,不在老宅了,我这心里才能放下。少爷总往瑞雪那跑像什么话。” 彩云笑了,自己倒了茶吃:“你担心这个做什么?你我都知道,少爷是为了叫她打掩护。若说多了,不也是往少爷身上泼脏水?” 溶月叹气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六少爷跟前的人可不这么说。”她说着将上次赵希远同瑞雪说话的事说了。 “就你成日里操心。你要是急,就去瑞雪那等他。” “太太过来了!” 溶月同彩云顿时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同时往外面跑,偏装到一起,跌坐在一边。 “这下可怎么办?” 彩云赶紧站起来,伸手拉着已经腿脚发麻地溶月:“就说少爷出去遛狗了。横竖都知道的。” “若是太太等着呢?” 彩云瞧着外面已经有人影,急忙道:“咱们就出去找,磨时辰就是了。”说话见,竹帘已从外面掀起来。 赵二太太进了屋子松了口气,笑道:“好热的天,我来瞧瞧三儿。”又发现赵希厚没在,奇道,“三儿人呢?” 溶月忙扶着赵二太太坐下,使眼色叫彩云答。 彩云点头道:“三少爷去遛狗了。” “遛狗?三儿何时养了狗?” 彩云又捧了茶与赵二太太:“院试前的事。那小黑狗蛮机灵的。” 赵二太太擦拭了汗,环视着屋子:“这么大热的天,他还出去。” “三少爷说天太热读不进书,要出去走走,想是去了花园那边,那里有水也凉快些。” 赵二太太指着金莺手里的东西道:“这是冰绿豆汤,你们也吃些吧,都在做什么呢?”她取了溶月的花绷子瞧了,又拉着溶月的手仔细的看了看,“你花扎的越发的好了。” 溶月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赵二太太拉着溶月说话,彩云瞧着也没自己什么事也就退了下去,这心里直打颤,三少爷你可快些回来才是。 站在廊下的玉簪儿好笑地瞧着双手合十的彩云:“呦。姐姐这是在求什么呢?” 彩云没好气地道:“求太太快把你打发出去。” “姐姐还真是不待见我。我人都在跟前了,还想着把我打发出去。” 彩云坐在栏上,扇着手中的帕子,只是不理玉簪儿。 玉簪儿笑着坐到她的旁边,貌似自言自语地道:“太太想让溶月姐姐做少爷的通房。方才我听太太同金莺姐姐说话,说是要等少爷乡试过了后就办事,已经金莺姐姐找东西了。” 彩云听了只是笑了笑。溶月给三少爷做通房这是肯定的事,都二十多了还在三少爷跟前,也没说人家,是谁都已经把她当成三少爷的屋里人了,所差的不过就是个时间的事。 “可我瞧着这事未必又能行。也许只有那个瑞雪,少爷才瞧得进眼里。” “你说什么呢!” 玉簪儿笑着道:“我说我瞧见的。姐姐怕什么,反正太太在屋里,听不见的。” 彩云怔怔地瞧着玉簪儿,总觉得她变了,变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了。眼前这个人还是玉簪儿,可是为什么却那么的陌生呢?这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尖牙利嘴的玉簪儿了,她竟变了那么多。 “姐姐瞧我做什么?可是看中了我这支钗?”玉簪儿笑着从发间取了支钗下来,递到彩云手中,“这是太太赏的,我也没带过几次。” 彩云愣愣地瞧着发钗,一句话也说不出。 “其实,姐姐跟三少爷在老家吃了不少苦。我瞧着姐姐身上的首饰还是好些年前的东西,如今都不时新了,回头姐姐上我拿挑几个好了。前年,我同太太进京,到了大老爷三老爷家才知道咱们在外省的好。大老爷也是三品官,家里过的紧巴巴地,三老爷家却是比咱们想的要好许多。” 玉簪儿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一些见闻,彩云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同玉簪儿坐在一起坐着说话的时候。 也许她们两都是尖牙利嘴的人吧! “三儿怎么还没回来?玉簪儿,去花园寻寻。” 赵二太太在里屋叫了玉簪儿,玉簪儿立马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此时彩云所有的心事再次被赵希厚占据了,太太这是铁了心要见少爷,这该如何是好?到时候要怎么圆谎? 她不由地再次向老天祈求,求赵希厚早些回来。 屋里的溶月再次倒茶给赵二太太,可是茶壶里怎么也倒不出水来,她不免有些急了,使命地倒了倒。 赵二太太不由地笑着道:“你这是怎么了?没茶了。” 溶月顿时涨红了脸,支吾道:“我出去给太太泡茶。” 急冲冲出了屋子的溶月,拉着彩云就往茶炉子走,临进去,将个看炉子的小丫头叫了出去。那小丫头真嫌守在茶炉子边上热,乐得跑出去玩。 “你快去瑞雪那边瞧瞧,若是三少爷回来了,就立即领来。” 溶月记得直打转。 彩云笑道:“姐姐怎么这个时候着急了?太太就是生气,也不会拿你发火啊。你可是少爷的屋里人呢!” 溶月哪里想到彩云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还有心同她说笑,骂道:“等回头过了这事,我再撕了你的嘴。你快去。太太今儿一定要见着人才要走的。” 彩云应道,急急地出去了。才出了远门,却撞到一人,她仰面就要栽下去,幸亏那人拉了自己一把,这才站住了。 “这么火急火燎地做什么?大热天赶着去投胎?” “对不住,没撞着姑娘你吧!” 彩云见是赵老太爷跟前的溪墨,立马没了话,忙对着他道了万福,侧了身子道:“没,是我太急了些。墨大哥,我没踩着你吧!” 溪墨扑哧地笑道:“平常总听人说你厉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彩云顿时涨红了脸:“你听谁说的!” 溪墨赶紧道:“说说而已。老太爷找少爷呢。” 彩云一天赵老太爷也在找赵希厚顿时觉得脑袋大了起来,怎么今日全都到齐了,她若是有预先的本事,就是死也要拦住赵希厚的。 溪墨道:“快些吧,老太爷不大高兴。” “怎么了?” “你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彩云听着他说的遮遮掩掩地就感觉事情不好,忙道:“太太就在屋里呢。” “也在找三少爷?” 彩云无奈地点点头,她急的直跺脚:“这该怎么办?” 溪墨沉吟片刻,咬牙道:“你还是把太太叫上吧。万一老太爷要打三少爷,太太在跟前也好护着一二。” “要打三少爷?!”怎么会这么严重。 “你快些吧!在王厨子住的院子。” 王厨子?这下连找理由的机会也没有了,老太爷怎么会去那。以前也有过这种事,瑞雪不是都遮掩过去了,今日是怎么了?她这要跟太太怎么开口?还是要去王厨子住的院子,这…… 老天,保佑什么事都不要出,不要出! * 静悄悄地王家院子,瑞雪垂头站立在一边。赵老太爷闭目养神,赵二太太双眼冒着火的瞪着那个垂头不语的女孩子。 又是她,怎么又是她。只要跟三儿有点点联系,都要跟这个丫头碰到一处。 瑞雪知道今天过不去的,她知道,即使是能言善辩的赵希厚也逃不过去,只是,为何赵二太太会出现在这里。 赵二太太不喜欢她,可是说讨厌她,她害怕这位赵二太太,尽量地躲避这位赵二太太。可是,到现在为止,她好像总是跟赵二太太碰到一起。 她微微侧头瞧了眼被关闭地院门。希望门在她望过去的一瞬间迅速打开,赵希厚出现。赵老太爷将他带走,而赵二太太也离开这。 可是,她实在想不明白,赵老太爷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瑞雪是我,我回来了。今天没人来找你吧!我先回去了!” 赵希厚张扬地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赵老太爷轻轻哼了一声,示意瑞雪去开门。 挪动着几乎已经僵直地双腿来到门前,开了门。 没走远地赵希厚回过身,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不在呢!今天没人来找我吧!” 瑞雪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里面。 赵希厚以为瑞雪叫自己去家里坐会,他摆着手道:“不去了,我一身的臭汗,回去洗了澡,还要想着法子对付爷爷呢!” “你到底想要怎么对付我?” 赵希厚傻了。他吃惊地看着瑞雪,又挪了身子,瞧向了院子。 在人搀扶下的赵老太爷拄着拐棍走出了王家的主屋,后面还跟着赵二太太。 赵希厚顿时扫向了瑞雪,他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爷爷跟母亲会一同出现在这里。 瑞雪低着头,没瞧见赵希厚的动作。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令赵希厚误以为瑞雪出卖了他。 赵老太爷重重地点了拐杖,威严地道:“说!你到底想要怎么对付我?” 赵希厚没敢开口,他知道已经被抓到现行了,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关键的时候,还是赵二太太救了自己的儿子,她笑着道:“是媳妇让三儿出去的。” 赵老太爷瞧向了赵二太太:“你让的?” 赵二太太忙赔笑道:“是,是媳妇叫他出去的。” “哦!你方才怎么不说?”赵老太爷似乎相信了赵二太太的理由。 赵二太太也以为赵老太爷相信了自己的话,忙解释道:“老太爷不是一直没问?媳妇以为是这丫头惹老太爷生气了!” “你也会糊弄我了!我年纪是大了,眼花了,可心没花!”赵老太爷突然暴怒起来,他冲着赵二太太不客气地吼道。 “是,是真的,是媳妇……” “唰!” 劈头盖脸地一打纸扔向了赵二太太。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既然出去了,把自己的课业交给瑞雪写?你告诉我,世上若不是刻意而为,有哪两个人的字写的是一摸一样的?你告诉我,瑞雪一个女孩子家写论语做什么?” 写满纸的纸张在打着旋地落在了地上,围绕着赵二太太展开。 那是瑞雪一下午写的,凌乱地散在地上。 赵二太太没敢看,她只是怨恨地瞧着依旧垂首而立的瑞雪。都是这个丫头害得! 赵希厚依旧瞪着瑞雪,他在等着她抬头。 虽然是低着头,可瑞雪依旧能感到炙热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她明白,无论结果如何,到最后受到惩罚的只有她。 “瑞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麻辣烫(下) 赵老太爷在叫她,她终于抬起了头。茫然地找到了赵老太爷的所在,又习惯地要低下头。 “瑞雪!你来告诉二太太这是怎么回事?” 瑞雪看了眼赵老太爷,她感到害怕。赵老太爷一双老辣地眼睛聚精地盯着她,她不看对上,她微微地瞥开,却又看见了赵希厚,他的目光想大火一样在她周身燃烧着。 她再次低下了头,双手不由自主地把玩着衣带。 “瑞雪帮我练字,我成天溜出去玩!”赵希厚盯着瑞雪咬牙切齿地道。 自己站在她面前了,她不敢说了。果然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果真看错了她。亏得自己这么信任她,没想到最后捅自己一刀的就是她! 赵老太爷抬手就给了赵希厚一拐棍:“你还有理了?” 赵希厚若是在平日里,早就向赵老太爷低头了,只是他万般没想到卖了自己的是他最信任的瑞雪,梗着脖子,直愣愣地跪在赵老太爷跟前,大声道:“爷爷总叫孙儿照着书抄有什么意思。孙儿已背的滚瓜烂熟,只抄这些有什么用?孙儿却是想不明白,想当面请教爷爷。” “开科取士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整日给人背书还是抄写文章?” 赵老太爷火了:“你……你……” “爷爷也不必动怒。孙儿大胆再问一声,文章写的好是能击退百万雄兵,若是那样南宋既有朱夫子又怎么会被蒙古灭国?字写的好若是能拯救万民,那为何宋徽宗被掳北地?” 赵希厚从来就是没理也要找三分的人,寻常的人同他辩这些是辩不过去的,一见赵老太爷被自己问了个倒噎,更是气焰大起:“还请爷爷指点孙儿。” 赵老太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老脸顿时气地涨红,他怒斥:“你,你这是同祖父说话么?你狂妄!国事岂是你随意评论的?” “爷爷既然说不出道理来,孙儿便认为这是没用之物,孙儿就不能按爷爷所说的去做。” 赵老太爷顿时气的气血倒逆,哪里有孙子敢这么同祖父说话的。孝道,他的孝道呢?自己教导了他这么多年,他居然半点都没学到,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问自己。而且他自己做错了事,非但不承认,还大放厥词为自己找理由。赵老太爷真的气坏了,根本就不同他多说,拿着拐棍便打向了赵希厚。 “好!我今天打死你,看你还能说什么!” 满院子的人看着赵老太爷气成这样,都惊呆了。 赵老太爷手中的拐棍根本就是毫不留情,不分青红照白的就往赵希厚身上打,一拐棍打下去,赵希厚白皙的面孔上便肿得老高,嘴角还流了血丝。 赵二太太一见赵希厚嘴角流血,哪里还能站得住,飞身扑了上去,抓住赵老太爷的拐杖:“老太爷息怒,您息怒。” 赵老太爷用力抽了几下,也没能将拐棍从赵二太太手中抽出来,他更是气愤,突然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由地一晃,整个直往后倒,多亏赵希筠同赵希筱在后面死命撑着。 下人们一见不好,将赵老太爷连拉带搀的弄进屋子,又是找茶水,扶着赵老太爷坐下。 赵希筠轻轻地为赵老太爷抚胸顺气,小心地道:“爷爷息怒,保重身子才是。” “我死了算了!死了你们也就顺心了,没人教训你们,你们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杀人放火都随你们。我一生谨慎,从未做什么失德之事,后半世花了这么多心血,就教导出个气我的东西来。” 赵二太太将赵希厚强拉了过来,冲着赵希厚喊:“你还不快跪下来同老太爷请罪。” 赵希厚咬牙就是不肯,赵二太太频频给他使眼色,他也故作不见。 赵老太爷摆着手无力道:“你走吧!别在我跟前了,省得又要惹你赵三少爷不痛快。” 赵希厚点了头,才要退出去,又瞟见站立在一旁的瑞雪,狠狠地咬牙,握紧了拳头,好半天才扭头出去。 瑞雪当然感到那道炙热的目光,低头瞧着赵希厚走出了院子,这才敢抬起头,又见大家都守在赵老太爷跟前,偷偷地跟了出去。 赵希厚走的很快,瑞雪不得不跑着撵他。她又不敢叫,怕被别人知道就越发不好了,只得紧紧地跟在赵希厚身后。 跟到角门,眼瞧着赵希厚进去,瑞雪有些迟疑了。赵二太太不许自己进二门,若是自己进去了叫赵二太太知道,被罚还算是轻的,若是叫赵二太太再把父亲叫去那就遭了。 “三少爷。” 赵希厚脚下微微停顿,却没有停下来。 “三少爷。”瑞雪又叫了声。 赵希厚突然转了身,风一般地冲了过来,也不等瑞雪回过神,冲着她就挥动着拳头:“卑鄙!尿裤子的好哭佬!专门在背后告状!小人!” 瑞雪瞬间抬起了头,别样味道地盯着赵希厚。霎那间,泪水立即蕴满了眼眶,她盯着大声嚷得脸红脖子粗的赵希厚。她就一直盯着赵希厚,一动也不动。 “你别以为你一哭我就放过你。我同你说,我这辈子最讨厌在背后说人坏话,你有本事光明正大的爷爷面前说,你玩这些好玩?我若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揍你!”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冤枉你了?不是你,还会有谁?你若不同爷爷说是你帮我写的,爷爷怎么会看的出来?” “老太爷来我家了……” 赵希厚应付的道:“是,爷爷去你那了,正好瞧见你在帮我写字,就问你在做什么,哪里知道就发现了。” 瑞雪赶紧点头:“是的,正是这样。” “好了好了!我不同你多说了,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从今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瑞雪知道赵希厚还是不相信她,扯着赵希厚的衣角:“三少爷真的不是我。” “你松手!” “三少爷你听我说,真的不是我!” 赵希厚暴躁地道:“你给我松开。我没工夫在这听你瞎扯。” “你听我说我就松开!” “我叫你松开!”赵希厚见瑞雪仍旧扯着他的衣裳,伸手将瑞雪一推,“我看平日我对你太随便了!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尿裤子的好哭佬!” 尿裤子三个字向霹雳一般打在了瑞雪的心上,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你发过誓说不会再叫的!” “我就说怎么了?你言而无信可以在爷爷跟前告状,我问什么还要守那个破东西。我没在旁人面前说以前是看在王叔的面上了!你再不滚,我就让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你还会尿裤子!” 瑞雪泪水涟涟地看着叫嚣的赵希厚。他骂自己卑鄙,背后告状,可是这些都不是她做的。他为什么都不听自己的解释,独行孤意,只认为就是自己呢? 他还把自己小时候的那件事拿出来说。他明明知道自己最在意的就是那件事,再说当初还不是他害得,若不是那样,自己怎么可能会尿裤子。他还威胁自己,要同别人说。 瑞雪怔怔地盯着瞪着自己的赵希厚,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转身飞地跑了。 赵希厚冷笑地瞧着离开地瑞雪,伸脚狠狠地踹了门板,心里嫉妒郁闷的回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些日子他要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了!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心里烦。 瑞雪捂着嘴往回奔,迎面撞了人也不停下来,只是一个劲地往回跑。 被人搀着往回走的赵二太太被瑞雪撞了个满怀,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瑞雪一个踉跄撞到一边的墙上。 赵二太太的那巴掌总算是把瑞雪打醒了。她捂着脸,别过脸不敢与赵二太太正视,背靠在墙边,一点点地往后退。 “拿鞭子来!把这个眼里没主子的小蹄子抽烂。” 一个媳妇马上下去传话。 瑞雪害怕地浑身微颤。她害怕碰见赵二太太,可是却总叫她撞上,每回还都是赵二太太最生气的时候。 “金莺!去,把她老子叫来!” 金莺复杂地瞧了眼害怕地都要将自己整个人都要蜷缩起来的瑞雪,转了身子,急急地去找王九指过来。 赵二太太死死地盯着不说话的瑞雪,她连吃她的心都有了。这个死丫头简直就是儿子的灾星,儿子一出什么事,绝对是跟这个死丫头在一起。 取鞭子的媳妇已经回来了,手里捧着鞭子却不知道要不要递上去。 瑞雪瞄到鞭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又抖了两下。现在明明是闷热地天,可是她手臂上却起了鸡皮疙瘩,身体渐渐地有些凉,她紧紧地环抱着双臂,企图阻止热量的流失。 这里离王九指住的地方其实并不远,金莺很快便将王九指带了过来。 王九指小心翼翼地同赵二太太行了礼,却不敢问瑞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二太太瞧见王九指冷哼道:“王九指,你养了个好女儿!” 金莺悄悄地扯了赵二太太:“太太,这人来人往的,叫老太爷知道就不好了。有话回咱们院子去。”说着指了指一边。 果然远处一个头缩了进去。 赵二太太强捺下心中的怒火,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珠帘放下,王九指带着瑞雪小心翼翼地跪在外间。瑞雪没同他一起进来,赵二太太大概不想见到她,丫鬟将她带到厢房等着去了。 “这些年你还是一个人带着她?”赵二太太的声音突然变得软软地,可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种疏离地冷漠并没有因为软绵的声音而被遮掩。 “是!” “那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王九指没接话,他知道赵二太太叫他过来并不是为了同他说这些。 “当初你闺女没奶吃,偷偷的让五丫头的奶妈子给两口奶吃,虽说这情理上没错。可你也知道这家有家规,我不能为了你一个,坏了家里的清誉。当初我指望着你能长记性,以后老老实实地做事,所以也就留下你,可是你这如今做的也太过了!” “是,小的回去一定好好管教那孩子。” 赵二太太轻笑道:“这老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却也是你的不是,只是孩子大了,做父母的又能怎么样?” 王九指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噔。 “你闺女同五侄女做伴也是好的,同三儿走的近些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这男女大妨之事我不得不上心。若是不知道的人晓得了,传了些什么不入耳的话,坏了瑞雪的名节就不好了。” 王九指听明白了,赵二太太这是在变着法子在赶他走。他恭敬地道:“是。” 赵二太太赶紧道:“我可不是撵你走。” “小的年岁大了,离家已经许多年了,早就想带着女儿回老家了。” 赵二太太含笑道:“我听说你当年是要饭要到这的?你老家是哪的?你这手艺却是不错,伺候了三儿六、七年也没听三儿说个不知。这里有二百两银子,算是我谢你照顾三儿这么些年。” “小的伺候三少爷是小的造化,万不敢受太太的赏。” “我也是看你有一手好本事,不忍心就这么没了。赏你做小买卖的,省得日后没了着落又带着带孩子四处乞讨,对孩子也不会不是么?” 王九指谦卑地收了赵二太太扔过来了的二百两银子。她是怕他们父女俩又回赵家来吧!这些人都是一个性儿,表面的话说的好听,笑脸也钿些,可是那心,却是刀尖一般。 “小的今日回禀了老太爷便走。” 赵二太太冷眼瞧着王九指将装了银子的布包收了起来,点头赞许:“也是,如今天也热,晚上走也好些。” 王九指行了礼默默地退了下去。 守在门口的金莺瞧着王九指出来,走进了屋子。 “太太……” 赵二太太闭上了眼,疲倦地靠在春凳上。天边的云层不断翻滚,一声声的闷雷从天边传来:“要下雨了?” 金莺有些不解地瞧了闭目养神的赵二太太,应道:“是。” “这事不许叫三儿知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虎皮毛豆腐 赵老太爷颓废地半躺在摇椅上,紧紧地闭着双眼。赵希筠端了凳子坐在他身边为他揉捏。她想尽一切法子逗赵老太爷开怀。只是赵老太爷淡淡的,令她也失去了动力。 雷声不断,瞬间扬起了大风,屋内的热气顿时消散而空,阵阵凉意伴随着风吹在身上。 赵希筠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裳,起身将窗户关上。 “不用,就这么开这。” “可是已经起风了。” 赵老太爷摆摆手:“没事,就这么开着。” 赵希筠依言却取了件衣裳为赵老太爷盖在身上。 “我就这么不中用?” “我都觉得有些凉了。” “那你关半扇好了。好久没下雨了,我想看看。” 赵希筠抬手挑起一缕碎发,深深地吸了口气:“是,很舒服,真希望多下几天。” 赵老太爷笑了:“多下几天,地里的庄稼就要被淹坏了。庄稼人就要愁坏了。” “干了也不好,水多了也不好,真是难。” “种庄稼不是件容易活儿,所以吃的都是金贵东西,不可有半点浪费。” 赵希筠点点头:“爷爷的生日好,夏天吃的东西最多了。爷爷,您这次过寿想吃什么?” 赵老太爷笑眯眯地道:“你想亲自做给我吃?” 赵希筠有些不好意思,她根本就不会做菜:“爷爷若是想吃,我可以请瑞雪教我。” 赵老太爷想了想终于点了头:“切到手可不许哭。” “不会的。爷爷您猜今年王叔会做什么菜?”每年爷爷过生日,王叔都会做样新菜算作贺礼,她有些期待今年的菜会是什么。 “老太爷,王师傅求见。” 赵老太爷略微有些惊讶,却又笑着对赵希筠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还来的真巧。叫他进来吧。” 一时赵老太爷见了王九指笑道:“你怎么来了?我还同五丫头说这话我过寿要你准备什么菜呢!老二这两天就要到家了。” 王九指对着赵希筠同侧过身子的赵希筱行了礼。 赵希筠端了一只凳子放在赵老太爷下首,请王九指坐。 王九指侧身半坐在凳子上,双手拘束地忘在双膝上,有些为难地道:“我是来同老太爷请辞的。” 赵希筠顿时便道:“请辞?王叔你要走?” 王九指笑了笑,点点头:“是。” 赵老太爷也感到一丝惊讶,思量片刻道:“可是因为三孙的事?”他习惯性的停了下,王九指也没插话,他晓得赵老太爷的习惯,“我听说了,是三孙的错。我代他给你同瑞雪赔不是。” 说完,赵老太爷便站起来,冲着王九指深深作揖。 王九指忙离了凳子,托出赵老太爷双臂:“这怎敢。是瑞雪不懂规矩。” 赵老太爷依旧做足了才直起腰身,拉着王九指的手道:“我心里明白,你也不必同我争。三孙自己的错,若是他自己都认不清,这辈子不读书便是他的福气了。” 王九指有些局促:“是瑞雪。她如今也大了,也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我是想着,我若是再做下去,日后有些家底的人家若是知道我在为人做事,怕嫌弃瑞雪,所以……” 赵老太爷点点头:“你说的很是。你打算要怎么做?不若我资助你就在全椒开家酒楼可好?我吃了你十几年的菜,再也吃不惯旁人做的了。” 王九指忙谢了赵老太爷:“还要看瑞雪怎么想,我万事都依着她。” 赵希筠突然红了眼圈:“瑞雪定是不会要离远的。我这些日子都没见着她,她也不来看我了。” 王九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低下头。 赵老太爷看着低头不语的王九指,半响轻轻地摇摇头,起身进了里屋,取了一只匣子,拿出来,打开,递到王九指跟前:“这是一百两银子。我早些就为瑞雪准备,原是打算给她成亲用的。既然你们要出去,这你就带了出去吧。” 王九指赶紧摆摆手:“这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你是嫌银子少了?” 王九指连忙否认道:“不,不是。只是老太爷这些年给的已经够多了。” 赵老太爷浅浅一笑:“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也该等我过了寿再走。” 王九指本也想做到赵老太爷寿辰结束后再走,只是现在的赵家根本就容不下他们父女了。 赵老太爷见王九指不说话,晓得他心意议决,笑道:“你若是要走,我也不强留了。你且到厨房再给我弄点小菜,我们两今日喝一杯可好?” 王九指应了,很快便准备了几样下酒小菜。凉拌海带丝、豆腐皮拌粉丝、虎皮毛豆腐…… “太仓促,只能做这些。” 赵老太爷夹了一块虎皮毛豆腐放入口中,点头道:“这就够了,不要那么多。”豆腐很对他的牙口,“王九指,你来我家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本名叫什么?你真的就叫王九指?” 王九指身躯明显一怔。他的本名。估计在家里,他现在也就是又一个王大。他笑着道:“我不记得了。以前人家王家大小子,王家大小子的叫。后来没了这手指,人家就叫王九指,习惯了。” 赵老太爷瞧着王九指缺了一个食指的右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凭他的手艺绝对是个大厨,至于少个手指,怕是……既然他不想说就算了。 “这个豆腐,当年我常吃。那时候我还是个穷秀才,家里穷,母亲就磨些豆腐拿到街上去卖,有时候卖不出去,就单做给我吃。看着母亲与媳妇常年吃咸菜,我就想着一定要努力读书,做官,光宗耀祖,好让母亲跟媳妇都过上好日子。每天我都读到三更半夜,难免腹中饥饿。母亲就留一小把磨豆腐的黄豆再加上一颗红枣煮了给我吃,勉励我好好读书。没想到我三十岁那年时来运转,乡试中了头名,进而会试也是头名,我还以为日后是个状元,那就是三元及第了。那是多大的荣耀。事实上,我殿试是头名,可是万岁偏偏说彭有祺的字比我好,硬将我改成了榜眼。我气不过啊!解元、会元有什么用,不如状元啊,御前打马,满城看花。” 赵老太爷本是来跟王九指说说话,却不想瞧着虎皮毛豆腐回忆起当年的辛酸。 赵希筠对这些的感触并不如饿过肚子的王九指感触深。那一点点的东西对久饿的人来说,根本添不了什么,只是人人都缺食的情况下,他多吃的那一口,那就是别人活命的东西。 “三孙小时候说过要娶瑞雪……” 王九指忙道:“小孩子说着玩的,当不得真。” 赵老太爷拉着王九指坐下:“大丈夫一诺千金,可是我现在要做小人了。”赵老太爷又吃了块毛豆腐,慢慢地咀嚼,品味着陌生而熟悉的味道,“我成日里说儿子忘本,其实最忘本的就是我。虽然我说要吃穿简朴,可是这脑袋里都是些门当户对的想法。三孙的奶奶,我媳妇是个要饭花子出身,饿倒在我家门口,母亲把她带到家里喂了口稀饭,留在家做女儿,日后就成了我的媳妇。当时我怎么没想着门当户对?如今却这样。你莫要笑我,莫要笑我。” 王九指静静地看着苍老的赵老太爷。这几年他老了很多,似乎身体总是不好,笑的次数也少了,也鲜少叫他煮些肉来吃,粥喝得越来越多,东西也越煮越烂。 “三孙这次院试,拿了二魁,头魁取的是老三同届状元的儿子。我这辈子就一个心愿,三孙能代我考中状元,了我一桩心事。孙媳妇的出身一定不能差。我怕,我怕到时候跟我母亲跟我媳妇一样。母亲守节多年,含辛茹苦抚养我,却因在私寮子为人洗衣裳,立不了牌坊;我媳妇也因为是乞讨出身被人污垢,得不到与我品阶一样的诰命。” 赵老太爷说着哭了起来,他最近越来越喜欢想起以前的事来,想起母亲,想起早逝的妻子,想起一切一切。他想起当时做官的时候,同僚的妻女们对母亲同妻子的讥笑,他只觉得心痛。他们没经历过穷的滋味,不知道钱到底有多宝贵,他们讥笑自己的府衙里没有种花草,而是一畦畦的青菜。更有同僚在他为母亲上书请立牌坊的时候,挖出母亲为了养育他们兄弟到私寮子为人洗衣裳的事。夸夸其谈,饿死是小,失节事大。 狗屁! 他身子他自己晓得,老天在让他活个几年已然是天赐了。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看到三孙中状元。 “老太爷…….” 赵老太爷抹了把脸:“瑞雪陪了我这些年,同五丫头一样,这嫁妆银子我是少不了的。你总该叫我多准备一次嫁妆银子才是。” 赵老太爷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遗憾。他为每个孙子孙女都准备了一点银子,可是到现在没有一个用到。孩子那么多有什么用,陪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一两个。 王九指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只匣子。装了银子的匣子很沉,很沉。王九指摩擦着匣子,注视着上面的纹理,但觉得为难。 赵老太爷见王九指收下了银子,微微松口气,举了酒杯:“你还没同我吃过酒,今日定要陪我好好喝一杯。” 赵希筠守在赵老太爷身边,有些担心地按住了酒杯:“爷爷。” “你就让我喝几杯,我都活不了几天了,也不叫我做几件高兴的事。”赵老太爷有些不大高兴的抢了酒杯,喝了一口酒,“你不是想瑞雪了么?去瞧瞧她吧。我不会多喝的。” * 虎皮毛豆腐:安徽菜。系以本省屯奚、休宁一带特产的毛豆腐(长有寸许白色茸毛)为主料,用油煎后,佐以葱、姜、糖、盐及肉清汤、酱油等烩烧而成。因其豆腐两面色黄,呈现虎皮条纹,故名。上桌时以辣椒酱佐食,鲜醇爽口,芳香诱人,并且有开胃作用,为徽州地区特殊风味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紫苏 瑞雪紧紧地抱住双膝,蹲在墙角,等待着赵二太太的传唤。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赵希厚冲着她怒吼的声音。 “卑鄙!尿裤子的好哭佬!专门在背后告状!小人!” 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回荡,她烦躁地捂住耳朵不停地摇头,想甩掉耳边的声音。 为什么他就是不听自己的解释,说来说去他还就是不相信自己。 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她若是想告状老早就去了,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难不成专门等赵二太太吃了自己? 瑞雪突然很想冲到赵希厚的面前狠狠地骂他。骂他没脑子,不知道想清楚。 门打开了,一股凉风吹进了屋子,暂时吹消了瑞雪的烦躁,瑞雪抬起了头。 天暗,要下雨了。 “出来吧!太太叫你。” 瑞雪认识那个叫自己的丫鬟,金莺。微微一动,这才发现腿早就蹲麻了,她扶住墙慢慢地等麻劲儿过去。她咬住嘴唇强忍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腿儿麻了?” 瑞雪点点头。 金莺走上前搀起瑞雪:“我扶你过去好了。”她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 瑞雪紧紧地抓住金莺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挪步。僵直的小腿,没有感觉的双脚,真是很难受。 “金莺姑娘,我爹还在太太那?” “太太说还有事吩咐你,王师傅已经先走了。”金莺搀着瑞雪出了屋子,朝赵二太太的正房走去,临到门口,金莺松了手,“你自己进去吧。太太在东边的屋子。” 透过湘妃竹帘,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屋子里的摆设。 她这次头一次来赵二太太的屋子。只觉得果然与府上的其他屋子不同,一切都是金碧辉煌。堂屋的大架子上放了一个自鸣钟,她在赵希厚的屋子里见过,只是这个比那个还要大,金黄剔亮。 东边屋子像是有两间,因为中间有一个雕镂新鲜花样的格子架,上面放有连珠屏,翡翠盘水晶碗等东西,还有一艘奇奇怪怪地船。 再往里走碧纱橱隔断,再里面的她就瞧不见了,因为赵二太太就坐在临窗的椅子上。 她依足了规矩跪下来给赵二太太磕了头。 只是听不见赵二太太说话,她也不敢把头抬起来,只得将头抵在地上,眼睛注视着石砖之间的缝隙。 赵二太太临窗而坐,注视着瑞雪,良久才清了嗓子:“你今年多大了?” 瑞雪微微有些愕然,赵二太太叫自己过来就是来问自己的年纪?“十二。” 赵二太太伸手托起瑞雪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赵二太太仔细地打量着瑞雪。睫毛又浓又长,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泛着红色的光晕:“果然是长得漂亮。难怪想着同三儿亲近?好做上姨娘?” 姨娘? “太太?!” 轻轻地冷笑表示着不认同:“装的还真像这么回事,我差点就信了你。可是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以为自己长得好,又打小就跟在爷们跟前,就可以留在爷们跟前当姨娘。” 赵二太太目光变得深邃,她注视着整张脸涨得通红的瑞雪。就算她的眼睛再会说话,再纯净,可面上的羞涩已经暴露了她所有的心思。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我家小小的一个厨子,主子赏你恩典,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小姐?举止轻浮,言行不雅,跟个狐狸精一样,就是私寮子的清倌儿也比你正经!你以为调唆了三儿就万事俱备?” 赵二太太刀子般地话割在瑞雪身上,她长这么大还没听到过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只觉得羞愧无比。她什么时候想过跟三少爷……她还拿私寮子里的人跟自己对比,羞辱一遍又一遍地渲染着瑞雪的思绪。 这时候她忘记了要对赵二太太恭敬,忘记了她是怕这位赵二太太:“我没有。我没有!” 她极力地反驳在赵二太太的眼里不过是狡辩:“跟你老子滚出去!我看着你这骚样心里恶心!” 瑞雪此时再也忍不住了,长这么大,从未被人这般说过。她只觉得万般委屈,本想跟赵二太太强辩几句,又被屋里奇异的目光逼了回去。她再也忍不住了,捂住脸“哇”得冲出了赵二太太的屋子。 外面已是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一阵阵带着雨气的冷风扑面而来。瑞雪疾步从园子超近路往回跑,出了二门的角门,蹲在石阶上埋头大哭。 豆大的雨点打在她身上她也不管,任凭雨点敲打。这一阵雨来的很急也很大,墙角的暗沟早已蓄满了雨水。 瑞雪茫然地望着乌黑的天空,雨珠滴在脸上,混着泪水顺流而下。 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怕黑了,反而觉得现在正对她的心情,她伸出手,去接雨水。 因为她是太太,比自己尊贵,她就可以随便侮辱人,可以说自己是狐狸精;将自己同私寮子的女人比。可爹是为老太爷做事,不是为她赵二太太做事,他们没拿赵二太太一文钱也没有吃过她一粒米,她凭什么! 找赵希厚回来的时候,她也没说自己是狐狸精,也没说私寮子的女人比她好,她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她气,她恼,一身的气恼无处可发。 她要离开赵家,离开这里,这里的园子再好看;花开的再艳丽又有什么用呢?爹说得对,这不是自己家。如果爹跟自己不是在赵家,赵二太太也不会对自己说这话了! 王九指伺候了赵老太爷匆匆地赶回了屋子,因不见瑞雪,打了伞匆匆地赶到二门,见瑞雪傻愣愣地坐在雨里头,顿时心疼,急跑几步,为她遮了伞。 “你在这坐着做什么?全身都湿了!快起来咱们回去。” 瑞雪仰脸朝王九指微微一笑:“爹,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王九指见瑞雪面色惨白惨白地,知道她在赵二太太那里受了委屈,强搀起她:“好好,咱们快回去。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走。” 得到王九指的回复,瑞雪没有满意,她抓住王九指的手,坚持道:“不,今晚就走,马上就走。我不要再这再待下去了。爹我们快些走好不好?” “好好。我们回去就走。你快起来。” 瑞雪听了这话,这才站了起来,跟在王九指身边。 没有灵动的眼珠,没有神采的双眼,步履蹒跚地瑞雪,一切地一切都叫王九指心疼,他将伞全部偏向瑞雪的身子。赵二太太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这孩子怎么吵着要马上就离开这呢? 他随即又懊恼。赵二太太嘴里能有什么好,像她这样的人,他原先见得多了。佛面狼心! 即使是夏日,掺杂雨珠的风还是很凉的,湿透的全身在凉风扫过之一,瑞雪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朝王九指身边挨近了些。 一回到屋子王九指就叫瑞雪赶紧换干净衣裳,又亲自给她熬姜汤。等他端了热姜汤进来,发现瑞雪还穿着湿衣裳整理衣裳,水滴在干燥的石砖上,滴滴嗒嗒地在石砖上印上一道又一道的路线。 “快把衣裳换了,要是生病就不好了。” 瑞雪没有停手,将冬衣放到一只木箱子里:“我想早些离开。” 王九指按住瑞雪:“怎么了?太太是不是说了什么?” 瑞雪扑到王九指怀里,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这才摇了摇头。 王九指愣了愣,摸摸瑞雪的头顶,和颜悦色地道:“乖!快把衣裳换了,把姜汤喝了。” 瑞雪点点头,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衣裳,又回到王九指的屋子,刚进屋子,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快把姜汤喝了。我到厨房取些紫苏回来,给你做了吃。”王九指听到瑞雪打喷嚏,强行将她按下,将姜汤硬塞给她。 热辣辣地姜汤实在是难以入口,若不是王九指一直在旁边看着,瑞雪早就推开了。忍着口中的火辣喝下去:“爹,不用,姜汤就很好,您也把湿衣裳换下来吧!” “怎么不用。你最好受凉,我拿紫苏熬些粥,再用它做几个菜,就算不是怕你受凉,咱们吃好了也好上路。” 王九指说完,打了油伞匆匆地走了出去。 瑞雪看着消失在雨帘里的王九指,有些出神。为什么自己想要离开这里还有不舍?明明自己在赵二太太那里受到那样的侮辱她现在居然还有些念念不舍。 她闷闷地趴在桌子上。可是一想到赵二太太,她又想赶紧离开这,还是离开这好了。她隐隐约约地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再一回想以前的事,就更觉得奇怪。怎么一回来的赵二太太就对自己有印象,十几年前的事她还能那样的记住,实在是奇怪。只是赵二太太是才回来的……除了有人在赵二太太跟前说了自己,会是谁呢?谁会跟她有这么大的过节?她好像没得罪过谁吧! 她厌烦地摇摇头,告诫自己安静下来再想想。思绪简直一团乱麻,要想从其中抽出一根实在是太困难了。她闭上眼,细细地再次回忆赵二太太回来后发生的一切。 事实证明,在站了一下午,又激动了半响,身心都处于极度的疲倦之下是不能想事情的。瑞雪都不记得自己最后到底想到哪里,只晓得周围处于炙热地黑暗中。 * 紫苏:预防跟治疗感冒的良药。既可以入药也可以吃。熬粥,炒肉都行。徽菜里面就有紫苏炒瘦肉;粤菜里有紫苏炖肉汤。大家若是感冒的话可以尝试下。姜汤也很有用,但是那辣味受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红糖水(上) “猪食!猪食!” 赵希厚气结地扫落了桌上的饭菜,踢翻了圆凳,背着手在屋里快步地走着。屋里的丫头都屏息凝神,战战兢兢地退到门边,尽量躲避他的火气。 赵希厚眼角的余光瞧见了躲避自己的丫鬟,身体里一股无名之火又涌了上来,随手抓起一只茶杯就砸向了那些个丫鬟。 “三少爷有气往我们身上撒做什么?什么人惹着您了,您找他去。活该我们是丫头,就找我们啊!” 躲在外面的彩云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赵希厚这般暴躁已经有三四天,别人以为他是因为饭菜不合胃口,惟她知道赵希厚发的是哪门子的火。 溶月抱住赵希厚:“少爷若是觉得不合胃口,我叫人重做。” 赵希厚推开溶月:“滚!” 彩云见了抢身上前就要张口。 溶月转身一把拉住彩云,侧身抱住她:“你快别说了!” 彩云使劲挣开溶月:“你倒是会做好人。为什么不说!我偏要说。我看三少爷这书不读也罢,读了书不知道道理,反而去怪旁人,这书读了做什么?我却不知道书里头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反正少爷是不想读书了,干脆一把火烧了干净!” 赵希厚听了真的把书架上的书网罗一堆,扔在地上就要找火折子烧书。 溶月松开彩云,立马扑了过去,将书死死地压在自己身下,死活不叫赵希厚烧。 彩云冷眼瞧着一个要烧一个不要烧:“一张口就揭别人的老底,还算是君子么?” 溶月抬了头,没好气地道:“姑娘这是什么话?难道叫少爷给瑞雪赔不是才行么?” 彩云冷笑道:“大丈夫敢作敢当,畏首畏尾的算什么?这些年他跑出去玩,哪次不是瑞雪遮掩的,要告状还等到这回?他能为那点事卖了瑞雪,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待我们呢?” 彩云说话间已是泪流满面了。她心里早就压着一团邪火,毫无地方可泄,一想起那天赵希厚将瑞雪的底掀开,她就觉得难堪。 她不敢相信那话是从自家少爷的口中吐出的。可是,那是她亲耳听见的。她真希望那不是,可是事实偏偏就是。 赵希厚此时已静了下来,他平静地看着激动的彩云。 “实话同少爷说,前儿是老太爷瞧着天闷,想着你在瑞雪那,特地带了绿豆汤去瞧你,才到就看到瑞雪在帮你写东西。人家一个字都没说,最后老太爷发火了。瑞雪只说是照着你的字学着识字的。偏偏咱们的六少爷又跑来凑热闹,你也不想想,他那个文儿无辜总跟瑞雪在一起做什么?” 彩云的一大通话,赵希厚早就想明白了,他就是拉不下那个脸来,他明知道自己错怪了瑞雪,可是面上子还是过不去。自己说瑞雪尿裤子的事,真的是太伤人了,自己的做法实在不是君子所谓。 他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不晓得补救是否有用。万一她要是不离自己,那自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里,叹气地道:“我去赔礼,她会理我么?” “不去怎么知道。”彩云叹气道,“你好好的赔礼,她一定会听的。” 赵希厚烦躁地抓着脑袋,喃喃自语:“你让我再想,再想想。”良久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她肯定恨死我了。” “我听说瑞雪生病了,你现在去瞧她,她绝不会生气的。” “生病?” 彩云瞧着赵希厚变了脸色,只觉得十分解气:“听说是淋了雨。” * 赵希厚一路惆怅地想着见瑞雪赔礼的理由,却又怕叫府上的人瞧见,又是躲闪,又是后悔。口里反复念叨着待会要说的话,心里又惦记着瑞雪不理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神神叨叨地。 蹭到王九指住的院子,四下瞧了瞧,没有人;扒在门缝处朝里瞄了两眼,院里也没有人;试着推了推门。 门没锁。 他不敢太用力,怕连瑞雪都见不到,王叔就大扫把的把他赶出去。 王叔估计也气了。这几天他都没上灶。自己这事做的……他懊恼地再次给了自己两下。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挑了帘子,就站在门边注视着瑞雪。 她就趴在桌子上,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进来。 趴在地上的小黑狗一见到他进来,立马站了起来,冲着他吼了两声。 瑞雪这才有了反应,轻声道:“黑子,别吓着别人。” 她动作很缓地抬起头。仿佛动作稍微快了些,纤细地脖子便受不住了。 瑞雪见是赵希厚,缓缓地站了起来,请他坐下,泡了茶给他,也不坐下,就那么垂手站在一边。 赵希厚瞧了瑞雪面色不佳:“我听说你身子不好,现在可好了?” “劳三少爷惦记,还好。” 瞧着瑞雪话里带着生疏,他没话找话地翻了瑞雪搁在桌上的针线:“你越来越能干了,什么时候做双鞋给我?五妹昨日送了一副扇套给我。我却觉得不如你做的。” 瑞雪轻声道:“小的什么时候给三少爷做过东西?” 赵希厚见她还接自己的话,心中松了口气,讪笑道:“你不是给五妹做过东西么,我比着瞧的。这是给王叔的?你也给我做双鞋吧!” 瑞雪道:“小的东西怎么能配得上少爷?” 赵希厚直觉得瑞雪说话别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你别站着了,坐下啊!” 瑞雪使劲地将手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怎么了?说话怪怪的。” “三少爷是主子,小的是丫头。” 赵希厚沉下了脸:“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不相信你,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你……说你……,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不会再说你了。” 瑞雪只是低着头,既不说话,也不动。 赵希厚急了,在瑞雪跟前焦急地走着:“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才原谅我?我知道错了,可我不是来跟你赔不是了么?要不我给你作揖?我给你跪下?” 说着赵希厚真的深深作揖。双手都碰到了鞋尖。 瑞雪躲开了,别过头,轻声道:“小的不敢当。” 赵希厚彻底地急了,他拽住瑞雪,涨红着脸:“你真的要我给你跪下你才原谅我?那我给你跪下就是了!你别这么跟我说话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少爷怎会做错呢?” 赵希厚单膝跪了下来:“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瑞雪,你看我给你跪下了。” 赵希厚拽着瑞雪的裙角,恳切地道。他此时说的再多,瑞雪估计也不会理自己的了,还是实际些比较好。 瑞雪微红着脸扯住自己的裙子:“你快放手。” 赵希厚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摇头:“你答应我我就放手。你就答应我吧。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你半个字了。”说着还用了点力去扯瑞雪的裙子。 瑞雪慌乱地扯着自己的裙子,面上绯红:“你快住手啊。” “不放,你快答应,快答应。” 瑞雪才点了下头,咬着嘴唇道:“你先出去。 赵希厚疑惑地道:“我还想同你说会话。” 瑞雪推着他:“你出去,出去!出去好不好?”最后竟是恳求的音。 她小腹一直隐隐地痛,仿佛有块大石在腹中往下坠一般,身上有些难受,她只想他赶快出去。 赵希厚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双目中带着一些隐忍,认为她身子未好:“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不烦你了,你快坐下歇着吧。”说着就把瑞雪按着坐下,又亲自倒茶给瑞雪吃。 “我知道你那天淋了雨,不舒服。再请大夫来瞧瞧?” “我已经好了。让我一个人好好歇歇就没事了。” “你脸都白了,怎么会是好了?一定要请大夫的。” 瑞雪紧紧地拉住赵希厚不叫他喊大夫。 赵希厚奇怪地道:“这是怎么了?有病一定要瞧大夫才是。哦。是了。你从小就怕吃药,我叫他们碾成药丸子给你吃好了,绝对不会苦。”他见瑞雪的脸上居然还泛起红晕,还以为她烧了起来,伸手就去摸她的脑门,“你脸都烧红了,快躺下。” “你出去,你出去,我就好了。” 赵希厚只认为她还在闹脾气,心里却喜欢她这样,至少不再跟自己闹别扭,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好好好,你躺下我就出去。” 他反推着瑞雪往床边走,却略微诧异地指着瑞雪的裙子后摆:“你流血了!” 他这么一说,瑞雪的面上更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子,转了身子,推了他,不依不饶地道:“你出去,你出去!” 赵希厚一把抓住瑞雪的手,盯着她裙子后摆:“怎么会流血呢?你哪里受伤了?” “我没受伤。” “让我看看才行。” 瑞雪羞愤地推着赵希厚:“你出去,你出去!” 赵希厚冷不防被瑞雪推了个踉跄,他双手自然抓向了推着自己的瑞雪。瑞雪一时也没防备,被赵希厚拽着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赵希厚抱怨摔疼了自己,就听见外面“哎呀”一声。 瑞雪顿时又涨红了脸,迅速爬起来。赵希厚则鱼跃而立,迅速冲了出去。但见一个女子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院门,又听见两声“哎呦”。 等赵希厚追到门口,只瞧见跌坐在地上的溶月,以及那狼狈逃去的身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红糖水(下) 等赵希厚追到门口,只瞧见跌坐在地上的溶月,以及那狼狈逃去的身影。 溶月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诧异地道:“少爷这是怎么了?六少爷跟前的文儿跑地这么般急?毛毛躁躁得跟见了鬼一样。” 赵希厚冷哼一身,面上立马僵直起来,眼角闪过一丝光亮:“是她!跑地还真是勤快!”又瞧着溶月,没好气地道,“你跑来做什么?” “我怕少爷再把瑞雪欺负了,过来瞧瞧。瑞雪可好了?” “哐!” 溶月的话才落音,背后便传来关门声。 赵希厚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窗户前,拦住要关窗的瑞雪:“你怎么了?” 瑞雪只是不理他,强硬着要将窗子关上。可是毕竟赵希厚的力气比较大,瑞雪见关不上窗子,身段放得越来越低:“三少爷,求求你,你别进来好不好?” 赵希厚头次见瑞雪这样,也不好再逼,只是转头吩咐溶月:“去请大夫来。” 瑞雪顿时尖叫道:“不许去!” 溶月有些不解地愣在原地,这是怎么了? 赵希厚二话不说从窗子跳进屋子,开了门:“溶月,还不去叫大夫。” 溶月听着两个人的争执只觉得有些奇怪,进了屋子又瞧着瑞雪面色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心里有些明白,先安抚了直嚷着请大夫的赵希厚,又凑到瑞雪跟前。 瑞雪紧紧地抓住溶月的手,哀求地看着溶月,只是不叫请大夫。 溶月这里更是明白,拍拍瑞雪的手:“我知道了,我请少爷出去就是了。”说着请赵希厚出去。 赵希厚不解地道:“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还帮她?她脸都烧红了。” “我的好少爷,你还是别在这添乱了,快回去吧,没事了。” 赵希厚急着朝里面看:“怎么会没事,都流血了,脸也烧红了。” 溶月只是笑,强拉着赵希厚到一边,悄声地安抚他:“真的没事,也没烧,过两天就好了。” “没烧脸怎么会红,怎么会流血?” 赵希厚才嚷了两声,发现溶月只是抿着嘴笑,双眼尽是掩不住的羞涩,略微有些诧异,脑袋突然明白了,眼睛看向了满脸涨红的瑞雪,张大了嘴不说话。 愣了愣,他火烧屁股般地走出了屋子。溶月瞧着赵希厚那样忍不住弯了嘴角,为瑞雪将门窗都掩上了。替她端来热水,又为她找了干净衣裳换了。 被撵出去赵希厚先是跑去找人叫郎中,又急着跑了回来,却瞧着门窗都关地严严实实地,又实在有些担心。 好容易耐了性子等溶月开门出来,他一个猛子就要钻进去,看看瑞雪到底怎么样了。溶月只是含笑摇头不叫他进。 “你挡在这做什么?” 溶月笑着点点头:“瑞雪如今是小大人了,少爷别总是不忌讳的做这做那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赵希厚若有所思地瞧着紧逼房门的屋子。小姑娘长大了,一下子就长大了。他不免有些失落,五妹如果也不同他常来往了,他又少了一个说话的人了。 溶月拉着他:“少爷想什么那么出神?” 赵希厚轻笑了一下,耸了肩膀。大步朝前走去,步伐轻快起来。 跟在身后的溶月有些跟不上他:“少爷,您这是要去哪?” “你在这守着她,我去去就来。” 溶月瞧了瞧头上的太阳,重新推了门进去。 * 傍晚吃了饭,赵二太太习惯出来走走。从她的屋子走到花园,绕着赵府不大的花园走一圈便是消食了。 赵二太太喜欢走在一排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上,来来回回地走上个三趟,脚底便觉得有团火涌了上来,很是舒服。 她轻声地同金莺道:“老太爷的园子修的就是好。我最喜欢这一处了。” 金莺扶着她走在边上,环视着周围的花草,笑道:“我可不懂。不过我却喜欢五姑娘住的地方。那个复廊真是好,有在杭州府衙的感觉。” “你还不懂?这都说的出来。那日我去刘家赴宴,只觉得她们那屋子憋气的慌,抬头只能瞧见巴掌大的天空,实在难受。” “是。若是叫我在那里住上几天,我一定受不了的。” 赵二太太冷笑道:“就那样的人家,还想跟咱们家攀亲事?她那个姑娘言行举止连我家的二等丫头都不如。还想说给三儿,就是九儿我都不愿。以为自己在这县里算是个人物,就不知道天多高海多深了。” “那位刘少奶奶却是不错。我看她的言行举止都不一样。” “也不过是草寮飞出个凤凰来。配刘家那样的人家足够了。” 金莺笑道:“三少爷人品好,学问也好。所以别家的太太才中意三少爷,太太如今又要操心三少爷的婚事了。” “等他中了举人再说。只要他现在不给我惹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老太爷要过寿,不知道老爷可赶的回来?若是这样,就团圆了。” 赵二太太掐指算了算:“大概就是这两天吧。上回不是来信说是已经准了假,出了京城了。若是能待到三儿乡试后再走就更好了。” “老太爷一定高兴。我昨儿去瞧七姑娘,见她跟五姑娘一起绣了百寿,打算献给老太爷做寿礼,活计真是好。” 赵二太太点头道:“她既然跟五侄女处的好我也就安心把她放到这。都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独她一个没气性,畏畏缩缩地,我一见她就生气。” 金莺赔笑道:“七姑娘不过是身子羸弱了些,我看着她对太太很是孝敬,一直都在拣佛豆,说要等三少爷中了进士才功德圆满。” 赵二太太面上微微露出一些笑容,指着一边道:“你方才不是说那端复廊精致么?我现在有些兴致,你同我一起去逛逛,那里还引了一处活水,甚是不错。” 天已然有些黑了,金莺打发跟在后头的小丫头回去取灯笼:“到五姑娘院外头的竹林寻。” “五侄女没投生好。” 金莺知道赵二太太最讲究出身,忙应道:“可是在老太爷跟前不比在叔老爷跟前要好?那位连位姑娘都容不下。” 赵二太太冷哼一声:“现在好有什么用。一辈子就守着这巴掌大的地儿,能有什么出息。”说着说着,赵二太太又扯到了儿子身上,“你看看,一个厨子的女儿都敢在三儿跟前搔首弄姿的!你看看她那天没王法的样儿!若是我家的丫鬟,早就乱棍打死了!” “太太,如今人也走了,别再气了。” 赵二太太沉重地呼吸了几次,这才丢开,不再说烦心的事。 她扶着金莺的肩膀沿着复廊慢慢地行走着。幽幽地传来一阵花香,赵二太太不禁多吸了两口,但觉得全身疏通,胸口那堵气顿时也消散而空,她忍不住追寻着花香而走。 金莺本想提醒赵二太太去五姑娘的院子是在这边,见赵二太太一味地转了方向,也不好开口,只得微微地叹了口气。 赵二太太觉得这股子花香实在好闻,心里盘算着,明日叫人摘些回来,给自己做个花枕,枕着睡觉定能安眠。这些天为了三儿的事,确实让她费了不少心思,不过现在终于把那对父女弄走了,终于可以安心了。 自己好久竟没闻到过这种花香了。她想起才成亲的那回子,她院子里就种了这种花,一到晚上淡淡的香气就传到屋子里,最是好闻。 那时候自己同赵佑楣常坐在一起谈论诗文,或是下棋作画,有时候,赵佑楣还为她读书,那醇厚的嗓音,勾起少女萌动的心,一丝丝的甜在心底。 渐渐地,生了孩子,赵佑楣中了进士,外放做了官,两个人也就淡了,自己同他好好说句私房话的机会也少了。每日就看着他穿了官服出去,再穿了便服出去应酬。 赵二太太一想到那个跟着自己回来的侍妾,暗暗地咬住了牙根。那个贱人!肚子还真是争气,头胎就生了儿子,自己就是不打算认也是不行的了。 赵二太太地呼吸声逐渐有些急促,步子越来越快。 默默地跟在边上的金莺只觉得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感觉怎么有些急上了? 她方要喊声太太,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隐隐地传了“三少爷”的字眼,金莺有些暗暗吃惊,这边…… 赵二太太果然停了下来,慢慢地走向了发声处。 “可是真的乎?” “然也。文儿姐姐说,她亲耳听三少爷曰,就这一次;瑞雪曰汝松手。又是亲眼看到三少爷扯瑞雪裙子。还把瑞雪压在身子下面。” 金莺顿时愣住了,三少爷扯瑞雪的裙子,还……怎么会这样? “竟如此不是廉耻。” “我听人说,三少爷同那个瑞雪……”那个丫鬟的声音压了很低,金莺听不见清楚,她愕然地瞧了眼赵二太太,惶恐地低下了头。 此时赵二太太吃人的心思都有了。她越发的往前走了,要听个仔细了。 “真的?我也听说,三少爷打小说要娶她。还以为是说着玩的呢!这么快就……”那丫鬟压低了嗓音,又忍不住笑了。 “那个还要给三少爷说房里人,直接把她说了去就是了。废了那么老大的劲儿,还找个私寮子的女人回来!呸!难怪咱们太太瞧不上她。” “我同六少爷说,你说话不文雅。” “烦死了,总要之乎者也的,我头都大了。背不出诗来还不给饭吃,连话也不许我好好说。现在总算是舒服了。” “我也是。不过六少爷不叫我们乱说。” “怕什么,反正就是我们两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也是。那边的又没有千里耳。” “你说出了这样的事,那边会不会同意?” “那边才不会同意呢,那边的眼光多高,一个厨子的女儿怎么瞧得上。” “要我我也瞧不上。不过今儿我可是听人说,三少爷还巴巴地跑到厨房端了糖水送去。我若是……” “你若是什么?”赵二太太突然提了声,出现在那两个丫鬟的面前。 两个丫鬟立即吓得腿脚虚软,噗通地跪倒在地,直喊着饶命。 “你叫人来!把这两个小蹄子给我捆了!再到六侄儿那把那个叫什么文儿的叫来!再把那个骚货给我带进来!” 赵二太太的双眼雪亮地。 她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她用力的握下,早已折断,有处还流了血。可她根本就没在意。 那个厨子!收了自己的银子,居然还敢留下来,还敢叫自己的闺女去勾引三儿,早知道索性就卖了他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三层玉带糕(上) 王九指打瑞雪被赵二太太叫去便一直担心着。这么晚,也不知道赵二太太叫她过去做什么,看着那些个婆子的面上不带好,他这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赵二太太对他们父女两一项是不顺眼,那次三少爷被老太爷责打太太就已经委婉的叫他带着瑞雪离开赵家。只是瑞雪淋了雨,大病了一场,这才刚刚有了些起色,他打算带瑞雪走的。也不知道哪里漏了风声,赵二太太居然知道自己还在府里。 可几天瑞雪是一直都在屋里养病,同三少爷也不会有任何来往,就是府里的人也没什么,赵二太太怎么还会知道自己没走呢? 万一赵二太太以为自己是赖着不走,那就糟了。 王九指再次瞧了瞧天色,打算去找赵老太爷。若是赵二太太生气了,想着赵老太爷还能帮着说合一二。他们马上就离开赵家。 才走到二门的王九指,被急急忙忙赶来的柳嫂撞了个满怀,他一把扶住她:“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柳嫂一见是他,抓住便道:“快快!快去找瑞雪。” “瑞雪,瑞雪怎么了?” 王九指反抓住柳嫂的手,急切地问道。他就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了,他就知道。他也不等赵原说话,拔腿就往外跑。 柳嫂拉着他道:“我才听太太屋里的金莺姑娘找人来说,二太太不知怎么了,叫人把六少爷跟前的丫头打了几十板子,瑞雪叫人带出去卖了!” 卖了,卖了! 王九指只觉得是晴天霹雳,就这么卖了。他的女儿被赵二太太卖了,她凭什么卖自己的女儿,瑞雪做错了什么,她要把瑞雪卖了。 “你可别愣着了。赶紧想法子吧!这是怎么了?” 王九指强迫自己冷静,半响才定了神,央求道:“柳嫂,请你帮我去请老太爷,我这就去求太太。请你快些!” 柳嫂点点头,转身便往赵老太爷屋子去了。 王九指跑到赵二太太院子的时候,院门已经关上。他连喊了数声,也没人理他。他气极了,狠狠地朝院门踹数脚。依旧没有人理他。 院门传来沉闷声,木屑灰尘纷纷落下,守门的婆子吓得颤颤巍巍地。她们拼命抵着门,却耐不住身后传来的震动。 一个婆子壮着胆子小声道:“王师傅,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开门!” 婆子哪里想到,王九指非但没听从自己的,反而更加愤怒,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开门!再不开,老子一把火烧了这!” 婆子一听要烧房子,心里更是吓坏了。本来这事也不是她们想做的,生怕到时候追究到自己的身上,几个人悄悄地商量了下,请了个人去回赵二太太。 “叫他进来!我看他还能怎样?” 堂屋里头的赵二太太早就听到王九指在外面的动静,冷笑一声。 立在她身边的赵希筱胆颤地道:“太太,还是避避吧。” “你给待到一边去!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就来气!”赵二太太火冒三丈的训斥着颤颤巍巍的赵希筱,一看到她脸上陪着小心更是来气,“都停下来做什么!继续打!打死这帮烂了舌头的贱人!” 在院子里行刑的婆子再次举起了板子“一五一十”地数了数,院子里再次响起丫头的哀嚎声。 说话间王九指已冲到赵二太太跟前,他扑通跪倒在地:“太太……” “给脸不要脸!你指着你女儿勾引了三儿就得逞了?做你的春秋大梦!也不拿镜子照照,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三儿能瞧上你女儿那个骚狐狸? 以为没签了卖身契,又改了名,我认不出你来?我告诉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讲出你的来历!” 王九指听了这话顿时变了颜色。 自己的身份,认出来? 怎么会?自己同赵二太太见面的机会甚小,她如何会认出自己来呢?怎么会认出来呢?他可是半分都没露啊!这都十几年…… 不对,若是认出自己,为何要等到现在才说?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她为何要这般说! 赵二太太将王九指的变色看在了眼中,果然自己没猜错:“依律逃奴就地处死!或者要我把你送回衍圣公府,交给衍圣公亲自处置?” “衍圣公府!”王九指惊愕地瞧着赵二太太。 “你以为我没吃过油泼豆莛同八仙过海闹罗汉?笑话!你也不瞧瞧老爷的任上在哪?灵露饮是宫里传出来的方子,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厨子能做出来?我不过不想招惹麻烦吧了!既然你不要脸,那就全不要了!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旁的重要!” 王九指面上惶恐地乞求:“太太,我们这就走。前儿孩子烧了一宿,原等……” 赵二太太冷哼一声:“晚了!”又对身边的人道,“把那个小娼妇给我卖了!” “太太,您行行好。我给你立长生牌!”王九指不住的磕头,说好话,“太太你发发慈悲,菩萨会保佑您的!” “不用!”赵二太太冷哼一声,“快给我滚!”她又冲着婆子道,“你们赶快把那个小娼妇给我卖了,我看着恶心!” “你敢!”跪在地上的王九指突然站起来大声喝道。此时他全身冒着火。他好话说尽,赵二太太还是这样咄咄逼人,半分余地不留给自己。若不是瑞雪身子不好,他怎么可能还留在这。她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说些话,就要卖瑞雪,她凭什么! 赵二太太到现在还没遇见敢同她这般大呼小叫的人。比她有地位的,她也不会与人家有争执,至于官小的,每个人都奉承着她。她头次遇上跟她叫嚣的人,居然还是个逃奴! 赵二太太放声大笑:“哈哈哈!真是好笑。我到要让你看看,我敢还是不敢!” “你敢,我就剁了你!”王九指双眼通红,愤怒地指着一脸狂放不可一世地赵二太太。 赵二太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东西,敢指着我?快给我滚!我没工夫跟你在这瞎扯!”指挥着身边的人,“把他给我轰出去!再把屋子给我刷干净!” 一旁的婆子丫鬟凑上前要拉扯王九指,却被他挣开了,他冲着赵二太太吼道:“你放还是不放!” “滚!你还敢威胁我!你什么东西!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把那个小娼妇给我拉走!” 赵二太太几近厌恶地道。她懒得跟王九指再说,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想跟这种人有什么瓜葛。贱民就是贱民! 王九指深深地瞧着想要离开的赵二太太,他的眼角似乎都要裂开了。他握紧拳头,突然快步地蹿到就要走里屋的赵二太太身边,迅速从身后便抽出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剔骨刀抵在赵二太太的颈项:“二太太,你说呢?” 王九指的动作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拦他。大家惊讶而平静地瞧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刻,静静地。 等赵二太太发出尖叫时,一切似乎来不及了。 金莺忙命人将瑞雪带了过来:“王师傅,我把瑞雪带来了,你放了太太吧!” 赵希筱早已吓得面色苍白,她紧紧地拉着金莺,抖着身子:“王师傅,求…..你……你放……” 赵希筱被吓得连话也说不全了,她紧张地看着被王九指挟持的赵二太太;哀求地望着王九指。 赵二太太早就被吓得面色发白,双腿酥软,整个人直往下坠。 王九指将刀面贴向了赵二太太:“太太,你再动,真的就要划破你的颈子。” 似乎感觉到剔骨刀的清冷,赵二太太顿时不敢动了,她哆嗦地道:“你……你快……快……”她尝试了几次也未能将话说全。 金莺明白赵二太太的意思,催促着让人把瑞雪带过来,一面安抚王九指,求他不要伤到赵二太太。 被人捆住双手塞了嘴巴的瑞雪带来了。她显然受到了伤害,漠然地看着屋子里的混乱,却没有反应。 “瑞雪!” 王九指看见女儿情不自禁的喊了声。 一听到王九指的声音,漠然的瑞雪这才转过脸,定格在王九指身上。她忍不住发出声音,拼命地挣扎着。 她害怕急了,一被赵二太太的人带来,赵二太太便命人打她、羞辱她。 赵二太太见王九指瞧见瑞雪有些松动,试着动了动身子,打算趁王九指不注意跑人。 可是她显然没有经验,小动作很快便被王九指察觉出来,他又将刀贴向了她。 赵二太太不敢再动了,她朝押着瑞雪的婆子道:“把她放了,放了!快放了!”最后一声,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起来。她觉得此时自己已经全身都是汗,她手脚都是冰凉的。 婆子赶紧为瑞雪松绑。 得到自由地瑞雪哇地扑向了王九指。 这段时间的经历太让她惶恐了。只有抓住王九指,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是安全。 王九指却连一句话也安慰她,只叫她先走。他知道,现在不是他们父女连说话的时候,只有赶快离开这,晚了,不要说走,就是安全也没了。 瑞雪这时才看清,王九指拿着刀指着赵二太太:“爹?” “你快走,那上东西,到门口等爹。咱们今儿就走!”王九指急急地交待着,刀锋在赵二太太的肌肤上压了条血印,“二太太,还请您送我们父女一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三层玉带糕(下) 赵老太爷冷冰冰的眼光扫过赵二太太屋里的每一个人。 “卖到哪里去了!” 赵二太太身子抖了下,她不明白怎么就传到赵老太爷耳朵里了。 “我问你,卖到哪里去了?!” 赵二太太恨恨地道:“我不知道!那个小娼妇就是……” 赵老太爷一根拐杖打在了赵二太太的身上,他手中根本不停,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抽打着赵二太太。 冷不防被打的赵二太太顿时大惊,挨了几下,惊恐地躲开了。在那一刹那间所有的郁结跟恐惧她全部爆发出来。 她躲在丫头的身后,口里也没了个把柄:“你凭什么打我?!那个小娼妇,年纪不大就会勾引人。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还想跟三儿!鸡窝里就是飞出个凤凰也是假凤! 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我不是没给他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他女儿如今又做出这种下流的丑事来,她不嫌丢人,三儿还要脸面呢!”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人话!六侄儿的丫头亲眼瞧见她勾引三儿,都要脱衣裳了。这是人家亲眼瞧见的,老太爷你给我个说法!王八贱种生下的就下贱!她既然喜欢脱衣裳,喜欢勾引爷们,我就叫她脱个痛快,勾引的痛快!我把她卖到秦淮的私寮子,我让她千人睡万人……” “谁说的!”得到消息赶来的赵希厚立在门边,异常地冷静地看着濒临激动地赵二太太。他双眼中没有一丝的神采,只是注视着赵二太太。 赵二太太一见到赵希厚,就要去抓住他的手。 赵希厚不耐烦地甩开赵二太太,一字一句地问道:“谁说的!谁说的!” 一直缩在一边的赵希筱突然冲了过来,将赵二太太护在自己瘦小的身躯后,对着赵希厚喊:“三哥,不许你同太太这么说话!那不过是个丫鬟。” “啪!” 赵希厚一巴掌打在赵希筱的面颊上,直接将她打倒在地上,嘴角瞬间淌了血。赵希筱跌坐在地上艰难地撑起身子。 赵希厚没有理她,注视着赵二太太,紧紧地盯着赵二太太有些涣散地双眼:“谁说的!”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赵二太太跟前的丫头,“谁说的!” 最后一声犹如炸雷一般,震的小丫头们心神一震。 “是你,是你?” 赵希厚黑脸扫过金莺金燕。 两个人难受的直摇头。 赵希厚猛地松来,将她们一推,眼角瞟到站在门口的玉簪儿,双手死死地掐住玉簪儿的脖子:“是你!说!” 玉簪儿顿时憋红了脸,难受的双手抓住赵希厚的手:“三……三少爷不如……问问……咳咳咳……” 在旁人的拉扯下,赵希厚终于松开了手,却注视着跌坐在地上的玉簪儿。 玉簪儿手抚着胸口拼命地吸了两口气,咳了几声,看着赵希厚身后,冷笑道:“三少爷为何不问问你身边的人?她可是比什么都清楚。” 赵希厚转了身子,注视着跟着自己过来的溶月同彩云。 溶月忙摆着手:“不是我。” 彩云却格外安静,她只是站在不说话。 赵希厚伸了手就要掐她的脖子,却被溶月拦下了:“少爷,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可能是彩云呢?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玉簪儿笑道:“溶月姐姐这么紧张做什么?是了!你总爱替旁人求情,彩云说的对,你是在为自己求呢!姐姐别看我,自己做什么,自己清楚才是。三少爷的事,你没同太太说?要不太太怎么会那么讨厌瑞雪?” 溶月看着转向自己的赵希厚,慌乱地道:“不是我,不是我,你别血口喷人!” “要不咱们叫文儿来问问。文儿看见三少爷同瑞雪在一起的时候,你在旁边做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彩云抢身站在溶月的面前,诚恳地道:“少爷,绝对不是溶月姐姐,她今日同三少爷回来后,就没出去过,我可以担保的。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这次绝对不是。” 金莺也抢上前:“是太太晚上逛园子时,听见六少爷跟前的丫头说,太太便把文儿叫了来,是她说瞧见瑞雪在……太太才……” 赵希厚一把抓住金莺:“说!卖到哪了?” “真的没卖……” 赵二太太看着儿子也偏向那小娼妇,她更是一肚子的火,口里倔强地道:“谁说没卖!我叫人把她卖到秦淮河沿岸。我叫她……居然敢威胁我!若是再叫我碰见,我撕碎了她!” 十里秦淮河。 是男人都知道的烟花之地,瑞雪长得那么好,到了那里…… 没有一个人敢往下去想,从这里到南京,快得不过一日的功夫,说不定…… 赵希厚转身就往外奔,却被溶月同彩云从身后死死的抱住了。 赵二太太此时也回过神,一把抓住赵希厚:“三儿,你不能去,你还要参加乡试呢。不就是个丫头,娘再给你找个比着要好看十倍百倍的丫头,比她会做菜的人多的是。” “你自己留用好了!” “混账!”赵佑楣一脚踏了进来,“你这是同你母亲说话呢?你不考乡试便不考,用不着拿这个来吓唬我。来人把三少爷给我带回自己屋子去!” 赵老太爷在赵希筠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赵佑楣忙迎了上去:“夜深了,父亲快去歇着吧,儿子已经派人去找了。” 赵老太爷看着风尘仆仆地赵佑楣,又看了眼披头散发的赵二太太,又瞧了眼被打肿了半边脸的赵希筱,艰难地张口,用很平实的声音道:“按察使大人,你来主持公道吧!” 赵佑楣听着父亲的话音不对,忙跪了下来:“父亲这话,儿子万不敢领受。大哥已然被点了此次江南乡试主考官,已然启程,还要给父亲贺寿。” 赵二太太一听赵家老大被点为乡试的主考官,更是抓紧了赵希厚,她心里马上盘算起儿子的事:“那三儿的乡试怎么办?要回避?不,不对。去京城!”她催促着溶月,“快!回去帮少爷收拾行礼,马上去京城。怎么回事?这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再不去就晚了。” 赵佑楣提声道:“你在做什么?爹的寿辰就要到了。” “做什么?三儿的前程重要!我说呢!三弟家的人一天一封信的往这送!”赵二太太想到这几天三叔家不停地有人来送信,她就是觉得奇怪,原来,老六藏着这份心思,她指着赵希远骂道,“你们全家都黑了心。以为你考不上,三儿也考不上么?” 赵希厚盯着迁怒别人的赵二太太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道:“瑞雪一日找不回来,这乡试我便一日不参加。” 赵二太太越发失常了,她尖叫的道:“三儿,你说什么胡话呢!”她骂着赵佑楣,“我当初让你不要把三儿送回来,你偏说什么让三儿在老太爷跟前进孝,这下好了,你看看他在这穷地方变成什么样了?浅鼻子浅眼的,为个臭丫头,他连前程都不要了!我就知道这破地方没好事!你看看都出了些什么东西!” “啪!” 赵佑楣顺手给了赵二太太一巴掌,指着跌坐在地上的赵二太太:“你再说一句我打死你!” 赵二太太不敢相信赵佑楣居然会打她,她捂着半边脸,瞧着赵佑楣,撒起泼来:“你打我!你打我!你是看我娘家人不在,你就欺负我是吧!姓赵的你是官做到头了是吧!你指着你这个按察使坐稳了是吧!回头我就跟哥哥说,我让你做你的春秋大梦,你就在这待着吧!没有我张如玉,你一家现在还是个小穷酸!” “滚!老子休了你!” “你当我愿意嫁给你!你也不瞧瞧,你家原先是什么样,没有我,你还在做你的小县令。我告诉你,不是我在爹跟哥哥面前替你求官,你早就到头了。你以为你能干!若不是有我娘家人在后面帮着,你什么都不是!你现在做了二品,你就瞧不上我娘家了啊!我告诉你!姓赵的你是官做到头了是吧!你指着你这个按察使坐稳了是吧!回头我就跟哥哥说,我让你做你的春秋大梦,你就在这待着吧!没有我张如玉,你一家现在还是个小穷酸!你也不瞧瞧你大哥、你三弟的官是怎么来的!” 赵二太太拍着手数着她对赵家的好处,哭诉赵佑楣是个白眼狼。 赵佑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连声叫着让人拿纸笔来。 赵老太爷有气无力地看着乱糟糟的家里:“走……走……走!带着你的按察使太太,小姐给我走!”他缓缓侧过头对为自己抚气的赵希远道,“六孙,你也走,回去考你的顺天乡试。” 赵佑楣扑通跪倒在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父亲这么说,儿子无地自容。儿子先休了她,再把她送官!” 金莺跪倒在赵老太爷,连连磕头:“老太爷,老爷。太太说的是气话。真没卖。王厨子拿了刀子威胁太太,把瑞雪带走了,已经走了。” * 玉带糕:安徽特产。中间有青梅之类的东西,糯米粉镶的边,很像古时做官腰上玉带。乾隆尝过后,赐名“一品玉带”。这里我用了暗喻~ * 出差归来,关于加更,红包这段时间很忙,只能保证每日必更。等忙过这段日子,红包再加更好了。 (以上不收费~)(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清蒸生姜 当晚是出不了城的,王九指在县城中找了一家客栈算暂时住下。 在坐到凳子的一刹那,慌慌张张地两个人现在总算平复了。 “爹……”瑞雪一想到方才王九指为了自己拿着剔骨刀指着赵二太太,她只觉得万般对不起父亲。 “没事了。终于离开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要欺负你了。” 瑞雪坐到王九指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内疚地道:“爹,我真的没跟三少爷……他自己过来找我的,发现我裙子上沾了…….我有叫他走的,那是不小心摔在一起的,真不是那样的。” 她急急地向王九指解释着赵二太太对自己的指控。她迫切地需要有一个人来相信自己,相信她不是赵二太太所说的那样。在赵二太太跟前,每个丫鬟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啐她。如今会相信自己的只有父亲,虽然心里知道他会相信自己,可是仍旧忍不住想亲耳听到。 看着直直地望着自己的瑞雪,眼光中带着殷勤地期盼,王九指觉得她还是团孩子气:“信。爹怎么会不信你?” 多余的话王九指没说出了。整件事最大的漏洞就是那个文儿,如果能有什么,会把大门打开叫她看?这事也只有赵二太太才会相信。 他眼睛坚信地瞧着瑞雪。这个世上能让自己相信的也只有这个孩子了。 “汪汪汪。”守在一边地小黑狗不甘寂寞地咬着瑞雪的裙子。他们出门的时候,小黑狗进跟在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 瑞雪将它抱了起来,为它顺毛:“你跟我们出来,以后就不能天天吃肉了!” 也不知道小黑狗是不是听懂了,呜咽地叫了一声,将头钻到瑞雪的手臂下。好些是有些懊恼,又像是委屈,瑞雪咯咯地笑了起来。一扫她先前的阴霾。她挠着小黑狗的脖子,含笑地看着王九指,口里无比欢快地道:“爹,我们明日去哪?” 王九指坐到瑞雪身边,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去南京。” “南京?我们要去南京?”瑞雪不禁为父亲的决定感到一丝诧异。 “是。” “是要在南京住下?为什么?”她一想到过不久赵希厚就要去南京参见乡试不由地感到害怕,若是再遇到赵二太太,怕到时候就不是这次那么简单了。 王九指感觉到瑞雪身子的僵直,他让瑞雪枕在自己腿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帮助她平缓内心的激动:“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见人?谁啊?”爹在南京有认识的人?她从未听爹说起过,是谁呢?她很好奇。 王九指盯着油灯,陷入无限地回忆中:“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你才生下来就得了重病。我抱着你在南京城跑了一上午都没人愿意帮你瞧病,是个老大夫救了你,还让他儿媳妇喂你奶吃。当年我身无分文,他救了你,还给了我碗面吃。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激他,这次咱们就绕到南京,亲自去谢谢老先生。” “那娘呢?” 瑞雪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她很少从父亲的口中听到娘的事情,只模糊地记得小时候,父亲提了一次,可是到底是什么模样,她已经忘记了。 王九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见父亲沉默了,瑞雪反倒觉得是自己的不对。从父亲沉默中她已经后悔了,自己肯定勾起父亲伤心的回忆了。那几句中,她就能感觉到,自己才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她同赵希筠一样,生下来就没了母亲。 “你母亲在你生下来后就去了。” 王九指想了想,决定还是以这种方式了解瑞雪所有的疑问。他不知道以后瑞雪还会不会再文,以前的那次记忆就够让他应付了。他害怕瑞雪问的详细,不保证自己日后对瑞雪描述的女人都是一个样。 瑞雪没再问下去,却有兴致地道:“那爹打算要去哪?” “咱们坐船北上好了。千里运河有许多小镇,人来人往的,咱们停下来,开个小酒馆。” “运河的人多么?” 王九指点头道:“多。北上送粮南下返货的船不计其数。沿河就有许多靠河吃饭的人家。你干娘的男人原先就是漕河上的人,一年到头在河上跑来跑去的。虽然辛苦些,家里的人却能吃饱,也是不错了。” “他们要养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闲钱出来吃东西?” 王九指想不到瑞雪小小年纪还想地到这一层,不禁笑道:“他们不吃,过往的客商都是要吃的。有时候押船的把头高兴,也会请他们吃饭。有些没成家的人,累了一天后,也要吃些东西。” “爹要做小本生意?”她以为以爹的手艺要开大酒楼,或者说到大酒楼当师傅,原来是小本生意。 “当然是。好了,快睡吧。明早一早还要起来坐船。” 瑞雪此时有些兴奋地睡不着了,她兴奋地问着王九指坐船是什么感觉,又问了南京到底是什么样,有哪些好玩的。又是跟王九指商量日后的酒馆叫什么名字,要做哪些菜。一个人兴奋的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头次坐船的瑞雪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她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客船,足足有三层,就像是小楼一般。她好奇地看着往船舱底层搬货的汉子,惊叹装的货多;又是稀奇地瞧着偌大的船舱被分成小小地隔间,还能听到隔壁说话声。 很快这点兴奋就被因船摇摆不定而让瑞雪感到难受所压了过去。 王九指问船家要了些生姜煮熟了叫瑞雪吃下:“现在只能这样,别嫌不好吃。” 瑞雪现在只想让船停下来,不要再摇,可是根本没有办法,只好忍住厌恶吃了生姜,缓解身上的难过。 “爹……” 王九指拍拍她:“别说话了,好生躺着,明日一早就能到南京了。” 还有那么久?瑞雪忍不住呻吟一声,她抱住头难受地蜷缩着身子:“我怎么都感觉到在晃。” 王九指打开船舱的窗子,又按住瑞雪不同摆动地脑袋:“别再乱动了,越动越难受。爹带你去甲板上走走?” “不要。我心里难受。” 王九指将瑞雪抱了起来,带她到甲板上船。 昏黄的江面上点缀着几艘船只,不知名儿的鸟展翅掠过江面,发出阵阵鸣叫。江风不住地卷起垂在脑后的头发,舞动着新生的快意。 “好些了么?” 瑞雪不大好意思地点点头,头虽然还有些晕,但是胸口却没那么闷,每一口呼吸都是那么的畅快。 “爹好厉害,什么都会。” 王九指看着她苍白的脸蛋上终于回显了一丝颜色,点着她的鼻子道:“你若是昨晚睡好了,也不会这样。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也不嫌累。” “谁叫爹昨晚跟我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王九指溺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现在陪你说好了。你想说什么?” “咱们的小酒馆叫什么?爹要做什么菜?还有……”瑞雪想了想,发现自己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两件事,再多了她也说不出来了。 王九指本身也没开过店,只不过他一辈子都是围着锅台转的人,看家的本事也只有烧菜,能让瑞雪过的好的也只有这一个本事了。所以便提出了开店,可是开店真正的要注意哪些他本人也不清楚。 他犯难地皱眉:“爹也不清楚。要不,爹到时候请你在馆子里吃顿饭,咱们瞧一瞧?” “三少爷……” 王九指见瑞雪欲言又止,笑道:“三少爷怎么了?” 瑞雪不过是想说赵希厚带她在外面吃过一次东西,想同王九指说声,只是她不大想提起赵希厚,继而回忆起赵二太太又把话掐断。可又想,现在已经能够离开了赵家,也就不用忌讳太多。 “三少爷有次带我在外面的小摊上吃过东西。咱们摆小摊子也可以的,我看着吃的人也多,也很容易。” “是容易,只是有些人见你生意好了喜欢来找麻烦,要找个铺子才行。要不然冬天冷夏天热就不会有人过来吃了。咱们到时候就看哪里热闹,咱们就在哪摆。爹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价钱又公道,吃的人定然多。不出三年连你的嫁妆都有了。” 瑞雪顿时涨红了脸,不依地跺脚:“爹又取笑我。” “你年纪大了,到了该说人家的时候了。跟在爹身边的日子也有限了。”想着自己如宝似珠般养大的女儿就这么嫁到别人家,还真是有些舍不得。王九指这一时间突然能感觉到赵二太太的愤怒从何而来,她也是为了儿子着想。如果瑞雪再小些,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 瑞雪孩子气地道:“不要。我要一直陪在爹身边。” 王九指笑了。估计所有的女孩子都会跟父母这么说话,可是等年纪一到,都要离开父母的身边,然后渐渐地从记忆中淡忘父母,转而关注自己的相公跟孩子。 “好了,进去吧。江上的风大。进去睡一会,过会我问船家要条现钓上来的江鱼,蒸给你吃。味道最好。” * 生姜:晕船必备。如果大家晕船的话,含片生姜片;或者拿生姜粉冲水喝。都是很有效的。 * 终于走了。这几天大家看的不舒服,我写得也不舒服,以后估计就舒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糖醋鲤鱼(上) 白天睡足的瑞雪此时再也睡不着,她又不好打搅王九指,静静地靠着窗子便向外瞧去。黑压压的什么也瞧不见,偶尔远处有盏灯火却怎么可靠不上前。 无聊地抬头瞧了悬挂半空的圆月,云朵如轻纱般裹在她的周围。这是连任何色彩也绣不出的景致。明早明早就可以到南京了。 南京。在赵希厚的描述中是比全椒大了几十倍的地方,人也多,东西也多。唔!‘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天下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地方,会有这么多人,为何要聚集在这个地方。那有什么好的?为何几十两银子在那都不算什么? 她在心里偷偷地描绘着南京城。将赵希厚的描述一点点的安插进去,这样的话,那里应该是个好地方。 “咚咚。” 还没歇下的船工在船舷两边走来走去,似乎没睡的人很多。她感觉到一丝清冷,起身将窗子关了,重新趴在床上,听着浆击江水的声音。 “咚咚。” 甲板上又传来脚步声。 “汪汪汪!” 老实趴在瑞雪身边的小黑狗突然立了起来,扯着瑞雪的衣角。好容易有些睡意的瑞雪又清醒了,她翻了个身,这个时候睡不着的人真多。大家都为明日要到南京而感到兴奋么? 瑞雪生怕它会惊扰到别人,忙捂住它的狗嘴:“别乱叫,吵着别人了。” “谁的狗!吵死人了!” 完蛋了,把人吵醒了。瑞雪点了小黑狗的头:“完了!小心人家把你抓去炖狗肉吃。” 小黑狗呜咽地又叫了声。 王九指翻身坐起来:“怎么回事?” “都是它不听话。” “河盗!啊!” 最后一声无比地凄惨,也将船上的人都唤醒了。甲板上顿时大乱,呼喊声,奔走声,此起彼伏。 瑞雪忙下了床开门要出去看个究竟,被王九指一把拉住:“别开门。” “爹,是河盗。”瑞雪话已不成话,牙齿上下打着,一脸惨白地看着王九指。她听赵原说过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却没想会碰上。 王九指此时却很镇静,安抚着瑞雪:“别怕。别去开门。”他贴在门上听了听。这一层只是人们在不停地奔跑,而真正的叫声则是从下面传上来的,河盗还没上到二层。 “开窗子,从窗户这出去。” 瑞雪此时觉得自己手脚酥软半分力气也没有,惊恐得尖叫声不时地在耳边响起。 王九指在瑞雪身后推了一把:“快走!” 他什么也没拿,开了窗子,让瑞雪先翻了出去。所有的人都拼命地往三层跑,二层显得更加拥挤。 王九指牵着瑞雪同人往相反的挤。涌过来的人不住地抱怨王九指他们挡了自己逃命的路。 好容易挤到船舷边,王九指在船舷边找到了原本是当舢板的木板,他让瑞雪紧紧抱住:“不许松知道么?” 瑞雪紧张地点点头,却有些害怕地看着江水。 “爹跟你一起跳。若散了南京……”王九指还想交待瑞雪几句,却听见二层已传来呼喊身,河盗已经攻到二层了,“吸气。”他只得匆匆交待瑞雪吸气,便将他推进了下去,自己也抓了块木板纵身跳进了滚滚江水之中。 此时人们豁然醒悟,这个时候抓着木板跳江才是活命的机会,挤在后面的人又往回跑,拼命地抢着所剩无几地木板。 跳入江的第一感觉只有冷,瑞雪紧紧地抱住木板,很快身子便浮在江面上,灯火通明地大客船上无数的人影在奔走着,惨叫呼救声不住地传来。 她害怕地扭过头,大客船边停着两艘小客船,是河盗的?瑞雪害怕地将头埋进水中,随着江水漂浮。直到憋得受不住,她才再次将头抬了上来,大客船已经远远地落在了身后,可是呼救声已然可以听见。周围漆黑一片,她小声地地呼唤着王九指,可是爹没有反应。她不敢太大声,因为有两盏游弋地灯在大客船边上。 又漂了一会,瑞雪才敢放声呼喊。静静地江面上没有回声,江水拍打着她的身体,冰冷地。 一个男人丢了一串铜钱给个粗鄙的妇人,女人掂了掂手中的钱,不大满意地看着那人:“二两。”伸手将双目紧逼的女子的脸抬了起来,“您看,这是个漂亮的姑娘。” 男人根本就不看,咬着口中的狗尾草:“都不醒,到时候我运了过去是个病秧子就亏大了。” 妇人赔笑地道:“怎么会。这可是我亲自弄来的,几年都遇不到这样的好货。” 男人冷哼道:“你给我弄醒啊!” “这人晕了。醒了还不坏成哥您的事?”妇人凑到跟前,“你再加点。少了我可亏大了,我从人家那弄来都花了一两银子。” “你看看这脸肿的,还有这嘴,连手都是,不是病是什么?”成哥挑剔地看着晕迷的女子。 “在江里淹得。”说着赶紧捂住自己这张该死的嘴,该死又说漏了。 成哥得逞地挑着眉毛,伸手摸了妇人臀部一把:“洪嫂子,你会花钱?这河边隔几天就能弄到个女人。昨儿上面传话说有客船打劫,还要我说么?” 洪嫂子被成哥劝揭穿了,咬牙道:“知道了。再多给一吊钱钱,她身上的衣裳还是我的呢。” 成哥满意了,从身上又掏出一吊钱丢给洪嫂子。 洪嫂子喜得眉开眼笑地,数了数,小心翼翼地将钱塞进怀里。 成哥突然抓住了洪嫂子,将她抵在小屋的门板上,伸手在她身上乱摸。色色的问道:“想我没?” 洪嫂子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虚给了成哥一拳,口中喘着:“你这个冤家!” 两人正欲颠鸾倒凤,外面有人不耐烦地叫着成哥的名字:“成子。” 成子不由地哀嚎一声,松开洪嫂子。被撩起来的洪嫂子,暗地地啐了口,拢了拢自己的衣裳。 “他叫什么呢?” 成子在洪嫂子脸色连亲了两口道:“大哥这次要亲自送货,急着呢。你等我回来啊!” 洪嫂子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滚你的。” 成子只笑不怒,伸手又揩了洪嫂子的油这才将昏了的女子托了出去。 昏迷的人被丢进了屋子。 痛! 瑞雪梦见自己从万丈悬崖上掉了下来,全身很疼,她只是奇怪,明明自己跳江,是在水里,怎么会梦见自己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呢? 隐隐地有丝亮光射入眼中,她努力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好像有人,她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抓住前面的人。手无力地砸在了地上。 是,是地上。瑞雪觉得自己好像清醒了些,刚才手落下去跟疼,是硬的,她可以保证那不是水里,她上岸了! 她坚持睁开眼,缓了缓神,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小屋子里,房梁悬挂一盏昏黄的油灯将这个小屋点亮,使得她能看清楚这里的东西。 屋里坐着十几个女子,她惊讶地看着她们。她们脸上有的木讷;有的悲戚;还有愤恨…… “这……这是哪里?” 没有人理她。 “是你们救了我?” 有人抬起头瞧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与瑞雪面对面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女子艰难地道:“仓库。” 瑞雪没听明白。 女子苍白着脸,干裂着嘴唇。眉毛倒立,眼睛横斜,憎恨地模样却说出认命的话:“我们被卖了。被卖到秦淮河。” “什么?”瑞雪有些不可信的睁大了眼。被卖?怎么会是这样?她又看了看屋子里其他的人,有比自己年纪大的,更多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模样也还算不错。 她反应过来,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地上的稻草。逃得了赵二太太的卖,却逃不了这个。爹呢?爹去哪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了,有人送来吃的,从门板上的一个小口送了进来。大家都没有动,瑞雪看着那个穿红衣裳的女子站了起来,将东西端了起来,分成若干份,再分到每个人的手中。 她递给了瑞雪一块。 瑞雪接了过来,却不放进口中。黑黑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吃。 “不吃就饿死。” 瑞雪咬了一口,是馊的。她看了看其他的女孩子,狼吞虎咽地。她闭上眼,大大地咬了一口,艰难地咽了下去,可是依旧想吐。 女子将水罐递给她:“少喝点。这是大家一天的。” 一罐水十几个人喝一天,还是这么热的天。瑞雪宝贵地含了一口,没敢咽下去。身边的一个女孩接了过去,喝了口依次传了下去。 小女孩盯着瑞雪没吃完的东西,下了好大的决心戳了戳她。 瑞雪看着她饥渴的眼神,将手中的东西给了她。女孩欢呼一声,掰成三分分到三个小些的孩子手里,自己却宝贵地舔了舔手上的残渣。 瑞雪不是味的看着一脸幸福的女孩子。为了这一点点吃的,却露出幸福的颜色,这跟她接触的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她内心告诉自己,不,她不能老实地待在这里,她不能在这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出去,是了,爹说过,如果……南京…… 她咽下口中的水,巴望着封闭地不是很严的木屋,想找到出口。她一一敲打着每一扇木板,希望有一块是松动的。 “没希望的。你以为我们没试过?”红衣女子瞧不过瑞雪的动作出言劝道。她同她一样,刚进这里的时候,也是不放弃离开,可是没有任何希望,只有一天天的等待她们被交出去。 “不,一定会有办法的。” 红衣女子见瑞雪不听她的,气得扭过了头。 突然瑞雪对上了门外的一双人眼,她吓得立即蹲了下来,不敢看外面。 “没用的。一天只有一顿,没两天就没有逃的力气了。我劝你不要想了,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糖醋鲤鱼(下) 一叶扁舟在千里长江摇曳,孤灯星盏点缀着平静地江面,“咯吱咯吱”摇橹声伴随着水桨有节奏地拍打着江面,掀起阵阵江花。 货舱里,几个女孩子卷缩在角落,这里阴暗潮湿,污浊而气闷。 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哭泣,很安静。 瑞雪双腿曲起,两手抱住膝盖,形成一种蜷缩地保护姿势,身子尽量地靠向舱板,这样才能微微地感觉到安全。 这下如了赵二太太的意了。赵家好像有一双隐藏的眼睛在监视着她。只要她跟三少爷有一点点的接触,赵二太太都能立马知道,那是双颠倒黑白的双眼。 若是能逃出去就好了。 舱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一只手伸了进来,原本安静的女孩子终于有了骚动,纷纷向里挤,大手胡乱抓了一个人又拽了出去,关上了门。 瑞雪艰难地站直了身子,抬头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微亮,天边还闪着几颗残星,来来往往的船只,在宽阔的江面上航行。瑞雪贪婪地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片刻江风的吹拂。那人将她往甲板上一推:“去,帮着做饭。” 靠江吃江,所谓的菜便是几条江鱼。新鲜的江鱼去鳞挖腮,轻轻地舀了点了明矾的江水冲尽,放在一个盘子上,又切了姜丝,葱,撒在上面,直接上锅蒸。 这是那是在客船上爹做给自己吃的。想到父亲,瑞雪忍不住掉了眼泪,父亲这时候在哪里?他有没有成功上岸?现在她也不知道她们回去哪?不知道爹能不能找来。 舱外两名男子畅快地喝着酒,不时地耍着骰子。 “大哥,这几个可是好货色,水灵灵的,惹得我直馋。你就赏给兄弟吧!” “滚!你要是敢动她们,老子骟了你!”大哥明显地生气了,“留着。省得死在老子的船上,晦气!” “大哥,这一次咱们能卖多少银子?二十两?” “二十两?你小子还真是眼浅。哥今日带你见识见识。你小子把她们给我看牢了,不许她们发出一点声音,仓里面的货也给我藏好了,要是叫河标兵发现了,咱们哥俩等着吃牢饭吧!” “大哥,咱们这回去扬州?” “南京。” “咱们不去扬州了。方子说扬州最赚钱了,咱们去扬州吧。听说那的人好这个,出手也大方,咱们这次的货都不错,一定能赚大钱。早说我好久都没……没闻着女人味了。” “你懂什么!马上就要到乡试了,那些个行院里正需要人手,咱们正好坐地起价。下回我再带你去扬州!” 南京! 瑞雪惊愕地抬起了头。居然会去南京,老天没有放弃她,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卑躬屈膝的人见瑞雪愣愣地待在一边,喝到:“干什么?还不退下?”又笑脸道,“大哥,您吃鱼。”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子,吃了鱼,意味深长地看着瑞雪,忽而笑了,自己动手添了碗饭,又夹了一大块的鱼肉铺在糙米饭上,递给了瑞雪。 “吃吧,别怕,快吃吧!” 男子见她不接,硬是塞进了瑞雪的手中:“你今年多大了?可还会做别的菜?” 瑞雪扒了口饭却没说话。 另一个男子挥手就要打她,却被那个大哥拦住了:“成子,不可。”又轻声对瑞雪道,“你吃了饭再给我们哥两儿做道菜可好?” 瑞雪仍是不说话。 大哥轻笑道:“我不过是给你的机会。这南边的女子就是长得好,也分三六九等,你既然会做菜,也就不必同她们一样担心被卖到私寮子去。你若是……这天一亮,就能到南京城了,到时候,不等你们下船,就有人把你领走了。” 既然他让自己做菜,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她心里回想着父亲教导过自己的东西,一点点的理清。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逃走。 瑞雪抬头看着那两人,慢慢的点点头。 大哥笑了:“这就对了。我待会把你卖到这南京城的达官贵人家,你便要享福了。” 瑞雪迅速的吃完了饭,放下碗,卷了袖子,看着木桶里还剩下的鱼。 从桶里抓了一条鲤鱼,开膛破肚,在鱼鳃下划了一刀,又在鱼尾处划了一刀,一根白筋立即暴露出来。 左手拈住白筋,右手拿刀面轻轻地拍打鱼身,慢慢地将正根白筋抽了出来;将鱼身反面,亦然。 大哥看着瑞雪收拾鱼的手法,面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他真是捡了个宝。鲤鱼背上的两根白筋是其腥味所在,若是要鱼肉好吃,就要将白筋除去。 他这还是时常在大地方跑的才清楚的,这丫头……大哥心里的算盘打的劈哩啪啦地作响。市面上普通的厨房丫头是二十四五两的样子,再长得这般模样,怕是没有个五六十两,他也不会出货。这次果真是赚了! “是吃红烧的还是干烧?”瑞雪停下手,问道。 “随你!” 成子却流里流气地道:“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做法?” “可以糖醋,糖醋鲤鱼是道名菜。” 大哥不住地抚掌:“想不到你却有这个见识。那你就给我做道糖醋鲤鱼。” 瑞雪微微点头,手中顿了下问道:“可有蜂蜜?南瓜同面粉也是要的。” 成子赶紧道:“蜂蜜却是没有,不过南瓜到是有。你要这些做鱼?拿糖不就可以了,要蜂蜜做什么?” 瑞雪微微一怔,很快便镇静下来:“蜂蜜的味道比糖要好,熬出的汤汁味道更纯。” “没这么多讲究,只有南瓜。” 瑞雪只得点头。 取来的南瓜,切了一溜,去皮取了肉,捣成南瓜泥,拿水沉淀,最后取了剩下的沉淀放在火上烤成粉,混入面粉之中。 成子等得有些不耐烦,烦躁得催促道:“你磨蹭什么,还不快点!” 瑞雪手一抖,看着可以做主的大哥。希望他可以开口。 大哥不满得喝道:“你懂什么!做吃的讲究的就是精细。”他和蔼的安慰着慌乱的瑞雪,“别急,慢慢的来。拿出你真本事出来。” 去了白筋的鲤鱼,两面改花刀,略微撒上些盐,又均匀地撒上混了南瓜粉的面粉。锅中倒了油,烧热,将鱼放入,炸成金黄后,便取出。 将葱姜蒜切丝,加醋、南瓜片、白糖、料酒、先前烤出的南瓜粉勾芡,烧成芡汁。快速地倒在炸好的鱼身上。 此时天已经亮了,船也块靠岸了。成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鱼要做这么久。” 他急忙地夹了块鱼肉,直嚷着好吃。 那个大哥却比成子要文雅的多,细细地品尝。鱼肉外焦里嫩,酸甜可口,却是不错,只是这工夫花的实在是太多了。 南京城北龙江 船刚一靠岸,如狼似虎的河标兵便冲了上来。 那个大哥赶紧放下筷子快步迎了上去,暗地里送上了块银子:“您辛苦了。请您吃杯酒。” 穿着胸膛中央印在河字的河标兵不留声色的收了银子,瞧着才摆上桌的糖醋鲤鱼,道:“你们却是舒坦?” 大哥赔笑道:“您喝一盅解解乏。这丫头做菜的手艺可是不错,您尝尝。”他迅速将盘中的鱼翻了个身,,送了酒。 瑞雪张了张嘴,却又垂下了头,硬是将快要脱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河标兵有些畏惧地瞧了瞧身后,但见身着青色官服的头儿正瞧向别处,快速地喝了杯酒又夹了块鱼肉塞进口中。 笑着冲着大哥道:“真有你的!”又瞧了瞧垂头的瑞雪,伸手强硬地抬起她的下颌,啧啧道,“好俊的姑娘!” 色迷迷的就要摸瑞雪的脸,瑞雪才要偏过头,就听见那河标兵“啊呀”一声,吃痛地捂住自己的手。 瑞雪略微诧异地瞧着落在地上的石子,愕然地抬了头。有个青色官服的人正看着这边,她看到那个河标兵迅速地跑了过去,躬身站立在那人的身边。 他是官! 大哥跟成子显然也瞧见了那个官,不敢乱动,一直等到那个官儿去了别出才敢动。 大哥命成子将瑞雪带进去,绳子才拿了出来,成子突然捂住肚子蹲了下来:“好疼。” 大哥抬脚就给了成子一下:“没用的东西,滚一边去!哎呀。” 他也忍不住叫了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好疼,肚子突然好疼。 瑞雪见机急慌慌地绕过那两人,才要下船,那个大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子,瑞雪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大哥冒着冷汗咬牙切齿地道:“你想走?” 瑞雪忍着剧痛,伸腿照着那个大哥的面上就给了一脚。 顿时,那个大哥惨叫一声,鼻孔迅速流了血下来,他也松开了手。瑞雪顾不上旁地,站起来匆匆地跑下船。 成子也瞧见了,忍着痛爬起来,跟在瑞雪后头追:“来人啊,杀人了!快抓住那个臭婊子!” 一时间码头上顿时热闹了起来,人头传动,变得异常拥挤。 瑞雪艰难地跑着,急不择路的撞到一个人,她心里顿时暗叫不好,抬头一瞧正是那个官儿,她迅速的爬起来,低了头,快速的逃开。 那个官回过头,深深地瞧了眼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的瑞雪,他并没有派人去追瑞雪,而是指挥手下的人平息码头上的骚动。 * 糖醋鲤鱼:这个菜不好划分菜系,因为这道菜在黄河边上的城市都很有名。鲤鱼具有滋补健胃、利水消肿、通乳、清热解毒、止号嗽下气之功效,对各种水肿、浮肿、腹胀、少尿、黄疸、乳汁不通皆有益。但是鲤鱼与咸菜、赤小豆相克;与猪肝同食会影响消化;与甘草南瓜同食会中毒。 所以,大家千万别用南瓜粉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叫化鸡 在人群中左一闪又一躲的瑞雪仓惶逃窜,哪怕是身后一点点的动静也令她受惊异常。她快速的奔跑着,直到自己撞了人,跌倒在地,再也跑不动,她才停了下来。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找到一处墙根靠了起来。 转过了身子,抹了额头冒出的汗珠,望着身后模模糊糊的江岸,瑞雪勾起了一抹笑容。她逃出来了! 她真的逃了出来!一夜的恐惧与不安,对以后的不知所居,现在全都消失了,重生的喜悦令她全身心的放松,她觉得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就像冬日的热水澡一样。 心中放下事的瑞雪,打量着这个在那个人口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南京。 六朝古都,钟阜龙蟠,石头虎踞。虽然成祖皇帝北迁,此地做为留都,虽然同先前无法比,但这仍就是江南最为繁华之地。光是方才码头上待停靠的船;蜂拥上前赤膊上身的苦劳力;奔波各处的人们,就足以让她惊叹。她从未见过这么拥挤的地方。 慢慢的走在外城,再走到内城,瑞雪只觉得这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外城如果说人来人往的穿着皆是朴实的平民,内城便是美衣华服的贵族。 瑞雪对南京所知道的,也只有父亲和那人口述的名胜之地。 天又热,她又没吃饭,口又渴,路边的小摊总是引诱着她所有的注意力。可是她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她有些懊恼地找了个阴凉处坐了下来。 没有钱,她怎么可能活的下去,就算是自己跑了出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没有活处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到爹说的那家药铺,可是如果爹现在没到,身上没钱的她,要怎么过这些日子。 她该怎么办?她又能做什么? 除了做菜,她好像什么都不大行。 瑞雪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的邋遢劲,怕是能找到事做,人家也不会要自己。她寻了个地方,将自己的手脸洗尽,将头发拢了拢,这才去找事。 瑞雪没敢去那些个内城的大酒楼,只沿着外城的小酒馆。可是这么小点的孩子,哪里会有人要她,有几个却是要她,可瑞雪瞧着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同那个成子看自己眼神没什么二样,她又拒绝了。 寻了一日也没人要她,眼瞧着天越来越暗,这一晚睡觉的处所都没有着落,瑞雪不禁有些着急了。即使没有吃喝她可以讨一些,但是这没有睡的地方…… 她略微的想了下,城外有座关帝庙尚可容身,今日就去那暂时躲一躲,明日一定要找到事,再写信请人送给爹。 瑞雪才在庙里歇下,就有一大群花子涌了进来,一见到瑞雪坐在草堆上,立即拿了打狗棍敲打她。 “哪里来的贼丫头,居然敢占我们的地盘,还不快滚出去!” 瑞雪抱住头,蹲缩在角落,祈求道:“我见这没人……” “没人?你不知道咱们青三帮的规矩?这一片是我们的地盘,还不快滚!” “我只在这待一个晚上,明日,明日一大早我便走。” 棍子又打在了背上:“再不走打死你!” 瑞雪只得站了起来,不敢抬头瞧着那群花子,快速的走到门口,又听见花子道:“还是个小丫头,耗子留着给你做媳妇可好?” 瑞雪听了,吓得拔腿就跑,但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现在天已经晚了,瑞雪不敢一个人在外面乱走,胡乱找了一处桥洞算做躲避之处,迷迷瞪瞪的才要睡过去,瑞雪但听见一声鸡鸣,她立即睁开了眼。 难道已经天凉了?怎么觉得才睡过去一会子,想是昨日太累的缘故。 揉了眼做起身才发现外头依旧是漆黑一片,天上的星星甚多。只是哪里来的鸡叫。 “呵。有人了?” 瑞雪这才看清对面站着个花子,她忙站起来,连声叨扰:“对不住,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只是,且容我在这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就走,绝不会再来了。” 花子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肚子肚子,老花子吓到小丫头了。小丫头要上哪?没人愿意同老老花子在一处。” 瑞雪听了他这话,也没好走,慢慢地又坐了下来。她的确不敢再走了,天那么黑,万一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花子捡了些柴禾生了火。 瑞雪这才瞧清那花子的长相。 这是个老花子,破烂的衣裳,身上背着好些小袋子,同自己在关帝庙见着的花子一样,他身边也放着一根竹竿。 不过他手里却多了一只鸡。 瑞雪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老花子笑道:“肚子啊肚子!你好福气,老花子我才偷了只鸡,你就有吃的了。” 瑞雪听着那花子是在说自己,不好意思地转过了身子。 “肚子啊肚子!人害羞不给你吃鸡该怎么办?” 瑞雪摆着手忙道:“我不饿的,我不饿的。” 老花子似笑非笑的道:“嘴巴不饿,肚子却在说你饿。” 果然,瑞雪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她羞赧地低了头,抚着肚子,小声的道:“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老花子也不拔鸡毛,只将公鸡的肚子划破,在河水中洗尽血水,将内脏洗尽一并放到鸡的肚子里,又取了水在地上和稀泥。 “您这是要做什么?” 老花子没说话,将稀泥厚厚地抹在了公鸡毛上,直到将公鸡裹成了一团泥。又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裹了泥的鸡放进去,又将坑掩埋,再将火堆移到上面。 “叫花子做叫花子的吃的。” 老花子又将破旧的陶罐兑了点河水,将陶罐架在火堆上烧。 红红的篝火勾起了瑞雪的思念。这篝火就像是灶膛的火一样,她觉得父亲就在为自己做晚饭一般。 “瑞雪,今儿想吃什么?今儿的鸡可好吃?” 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问自己,那一道道可口的饭菜,尽数端了上来,自己有时候还挑三拣四的。可是父亲一点也不恼,还变着花样做东西给自己吃,这个时候还会为自己准备一碗冰绿豆汤。 想到父亲,瑞雪眼泪不自主的往下流,她将头埋在双臂中嘤嘤地哭了起来。她想父亲。 “莫哭莫哭。有肉吃还哭什么。”老花子劝道,“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抓住的这只三黄鸡,又大又肥我们两正好吃一顿。” 老花子显然以为瑞雪是饿的。他瞧瞧火,又伸手摸了摸周围的土:“再等等,喝口热水。” 老花子从口袋中摸出一直缺了口的碗,撩起自己的褂子在碗里抹了一圈就倒了半碗热水,递到瑞雪跟前,老花子突然有些局促的缩了回来,自己将热水喝了赶紧,又在河水里洗了又洗,倒了半碗递给她。 “我洗干净了,不脏的。” 瑞雪抹了眼泪,感激地接过花子递来的碗,一点点的抿着喝了热水。即使是夏天,能喝到热水瑞雪都觉得是一种奢侈的事情。 现在她不觉得碗脏。已经吃过馊点的东西,这时候无论是什么她都不会觉得脏,那个红衣女子说的对,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香气越来越浓,瑞雪借着喝水掩饰自己的馋相。除了早上在船上的那一碗饭,她没有再进过食了。 老花子摸了摸土,觉得土干了,移了火,去了土,挖出鸡,拿木头在泥团上敲了几下,裹在鸡毛外的泥巴立刻剥落,露出白嫩的鸡肉,此时香气更是浓郁扑鼻。 老花子将鸡撕了两份给了瑞雪一份,笑着道:“这鸡头鸡爪鸡屁股我要了,老花子多给你个翅膀好了。” 瑞雪摆着手:“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老花子点点头,撕下两个鸡腿给瑞雪:“给你吃鸡腿好了。小姑娘多吃些才好。” 瑞雪接了过来,吹了吹,急急地咬了一口。她饿得厉害。也不顾烫,直往口里塞。全然忘记自己是不吃鸡皮的。她宝贵的吃着,不愿放弃一点点可以吃到嘴的肉。 老花子忙递了水:“慢点慢点。” 瑞雪艰难地咽了口肉,不好意思地道:“我好些天没吃饱饭了。” 老花子啃着鸡屁股,三两下就吐出了骨头:“天天能给我吃这鸡,给我皇帝我都不干。” 瑞雪见他说的笑人,也愿意同他说话:“皇帝能吃比这鸡还好的东西。” “得!太祖皇帝当年就是从咱们花子堆出去的。听人说,他就是当了皇帝后,整日里还想着咱们的烂白菜汤。你说这皇帝什么吃不上?可他为什么还要吃烂白菜汤?肯定是没咱们的白菜汤好吃,所以才要吃的是不是?” 瑞雪点点头,话是没错,可是……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老花子拣了个鸡爪子啃了道:“这就是了。可烂白菜汤哪里有这鸡好吃?丫头,这鸡好不好吃?” 瑞雪连连点头。这鸡的确是好吃,肉质十分的鲜嫩,就是味儿少了些,如果能加些佐料,想来会更好吃。 “这叫什么?” 老花子嘿嘿笑道:“哪里有名字。只是这法子是咱们花子没锅的吃法。我同你说,就是咱们这的布政使大人,原也是咱们花子里的人,后来跟了皇帝,在潜邸做了下人,现在放了官出来。听说他时不时的还吃上这东西一回,他给起了个名,叫什么叫化鸡。却是不错吧!” 原来叫叫化鸡。 “我再告诉你,这天下的鸡各种各样,也就是三黄鸡做叫化鸡好吃,其它的都不行。以后你多吃几回就知道了。” 瑞雪点点头。叫花子里面还有厨艺高手,难怪爹时常说高手处处都是。 老花子狼吞虎咽地吃了鸡,抹了抹嘴巴,找了个地方靠下来:“睡吧!明日我讨点饭,到时候叫你尝尝太祖皇帝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瑞雪没有睡。她又闻了闻手上残留的鸡肉味。好香啊! 等遇到爹,叫爹也做次叫花鸡给自己吃。真是好吃啊!她摸摸总算有些饱的肚子,露出满足的微笑。 * 叫化鸡:又称煨鸡,产于中国江苏常熟。相传是叫花子传下来的。同我国古代的炮豚(就是泥土裹了烤猪)很像。切记一定要选用三黄鸡(即嘴黄,爪黄,毛黄)这种鸡的肉质很嫩。口感会更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黑凉粉(上) “老伯,这南京城有多少家药铺?”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爹同她说的,当年那个救了自己的老大夫。这是她跟父亲来南京的最终目的。如果能找到那个铺子,到时候在那里等爹就是了。 老花子挠挠头,瞧了瑞雪两眼:“小女娃是哪里不舒服?” “没。” “没病莫要上药铺。” “我想找人。” 老花子点点头:“小女娃知道叫什么名儿?” 瑞雪为难地摇摇头:“我爹没说。只是说是个老大夫。” 老花子这就有些犯难了:“这南京城大大小小的药铺子多得都数不过来,小女娃连个名儿都没有,难倒老花子” “爹说,当年那个老大夫救过他。”瑞雪想了想父亲说当年没钱为自己瞧病,忙道,“爹说当年没钱给,那位老大夫都没收钱。” 老花子笑着点头道:“南京城的药铺子虽多,可不收钱给穷人瞧病的也就是两三家。” 老花子盘腿坐在地上细细地为瑞雪说了那几家的路:“你瞧着有十几岁了,去蕲春堂先问问,李大夫是几代行医,瞧着你说的年岁什么的也像。蕲春堂在……” “您……” “今日是十五,报恩寺那热闹。老花子上那儿讨饭去。日头当空之前去那,报恩寺的僧人把饭舍,素菜素饭随你吃。若是造化大,遇个大贵人,讨两个吉利钱。我得赶紧走了。” 瑞雪感激地向她道谢。 老花子摆摆手:“有人跟老花子说话老花子就走运了。小女娃若是今日找不着,就还在着住下。老花子给你带饭回来吃,保管干净。” 南京城实在是太大了,还没走多久,瑞雪就有些摸不着地了。她瞧了瞧周围,有些拿不准,张口问了好几个人都没人理会她。不是说不知道,要不就是你别挡我的路。他们的步伐好像都很急,南京城的人事情很多么? 一个卖灯烛的妇人见她驻足不前,忙招呼上:“姑娘,瞧瞧我这香,你上一柱佛祖立马就能知道您的心事,这可是大师开光过的。” 瑞雪歉意地摇摇头。 “五文钱,看姑娘的这么诚心的份上,四文?您上这整条街去问一问,哪有比我这便宜的,我这可是上好的檀香。” 瑞雪见妇人一直同自己说话,走上前,道了扰:“请问大娘,这可是裕民坊?蕲春堂该怎么走?” 妇人一听不是要买自己东西的,人也淡了,话也少了,自顾整理自己的东西:“不知道。你别挡着我做生意,边上站站!上好的檀香,上好的檀香!” 瑞雪微微地抿了嘴,这人的脸色变得实在是太快了。到是一旁的一个年轻的小贩道:“正是。你从咱们这直走,过了前面的路口左拐,到了永贤寺再朝右走,到了北门桥,你沿着干河问问。” 老花子也说了北门桥附近,瑞雪忙笑着向他道谢。 小伙子却红了脸,低头摆着摊子上的物品。 那妇人撇嘴道:“说什么?你有这工夫还不如帮老娘多卖些香烛出去!” 小贩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娘。” “娘什么!我看你是瞧着那丫头长得好看!长得好看做什么用,能买你的香烛?她问路是给你钱了?快给老娘吆喝去!” 瑞雪听了这话不禁红了脸,转身急急地走去。 来到北门桥,瑞雪四处打量着,希望可以看到药铺的幌子,可是沿着干河走了许久都没发现有药铺,她不禁有些心急了。 看着满街的人,她思量着找个人问问路。就怕自己遇不上个好心人。她冷眼看着街面上的人,希望能找到个面善的人。 却不想有人主动上前问她:“小姑娘这是在找什么?” 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瑞雪忙笑着到了万福:“婶子,请问蕲春堂往哪走?” “蕲春堂啊!离着蛮远的。 “可我问了人,旁人说就在这北门桥附近啊。” 妇人拍了拍身上蓝色棉布襦裙,笑道:“人家唬你的!满街打听也知道蕲春堂不再北门桥这啊!” 听着那个妇人的话,瑞雪顿时愣在那,自己是照着老花子将的走的啊,她记得老花子也说了北门桥,怎么会错了呢? “可是人家都说这么走的啊!” 妇人拉着瑞雪的手,拍着她道:“我的姐儿啊!你哪里知道,这世上有些人顶坏,专喜欢干这种缺德事。听你的口音你是外地的?” 妇人一面说话,一面上下打量着瑞雪。 瑞雪被她过于火辣地眼神瞧着不好意思了,讪讪地收回了手。 妇人不以为意,笑着道:“我领你去就是了,反正离我家也近。来这儿寻亲?” 瑞雪对妇人过于热络有些不放心,总觉得有些不大好。为何自己一路问过来,人家都说是这么走,唯独她说自己走错了。还有,这南京城的大多都是冷冷淡淡的,这突然来了个二话不说就特别热心的人,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是。” 瑞雪应了声转身便要走。妇人一把拉住她笑道:“走这边啊。你走反了。” “大娘我认识路。” 妇人紧紧地拽住瑞雪,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信我?我在这南京城住了大半辈子,就是闭着眼也能找对地方。” “婶子,请您放手。” 妇人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她口里虽说的轻松,手上的力气却暗暗的加了两分,“我带你去。若是不对,你拉我去见官就是了。” 瑞雪使劲地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开,反而被她拉着走。她心里越发觉得不好,她抿了抿嘴,突然单手捂住肚子“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妇人听她哎呦起来,也不停脚,只是道:“小丫头快些走啊,还有好一段路呢!我还要回家做午饭呢。” 瑞雪见她根本就不理会自己,心里更觉得不好。她干脆也不装肚子疼,连赶了两步同那妇人并排走。 妇人见她跟了上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关心地道:“好了?” 瑞雪点点头:“婶子多谢你领路。这南京城真大。”她四下留意着周围的东西,将一路走来的摊铺暗记心中。 妇人见她这么说,也笑了,同她说了几句话,又问了她一些家事,瑞雪回答了:“婶子,我脚疼,咱们站一站。”语气中带了丝祈求。 妇人停了下来,哄着道:“就快到了。你再忍下。” 瑞雪只得应了,寻了她不注意,抬起脚狠狠地朝那妇人的小脚上踩了一脚,故意又碾了几下。 妇人尖叫着松开手,跳着脚退开:“我的脚,我的脚。” 瑞雪不敢停,拔腿就朝来时的路跑了。那妇人见瑞雪跑了,忍着疼紧跟着后面招呼她。瑞雪只是不听,飞快地跑着,她庆幸自己没裹脚,跑地很快很快。 “该死的小娼妇……到手的银子又没了!” 隐隐地听着那个妇人当街叫骂。她不禁开怀地笑了起来,她方才那一脚踩得很重很重,想来那个裹脚的妇人一定疼的厉害。 估摸着妇人追不上了,瑞雪停了下来,回过头,朝着方才的那个方向,得意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她有些感激南京城里的人冷漠了。如果不是一路上问路的人都冷漠的很,她此时估计还会傻乎乎地跟着那人走呢。原来冷漠也有好处啊! 她只顾着感激南京的冷漠却没仔细瞧路,迎面撞到人了。 她吃痛地捂住额头,赶紧向人道歉,连说了几声也不见人家回自己一声。她心里还在寻思着,是不是她撞坏人家什么东西了,人家不高兴了。 揉着脑袋瞧清了。 是有人,只是都是一群围在自己身边看笑话的人。 而自己撞的却是马车的车厢。 她顿时觉得大窘,红着脸,捂着额头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开。 “惟和,快拦住她。看看她可撞坏了?” 一个身量同自己差不多的大男孩拦住了自己,开了扇子遮住嘴巴,露出笑弯的双眼:“你真有意思,天下还有跟马车道歉的人。” 瑞雪只觉得面上红的更厉害了,她也不捂额头了,转而盖住自己的面庞,只是那根本遮不住的双耳暴露出她的囧态。 “惟和,不可这样!”柔柔地声音在身后想起,“小姑娘,可撞坏了?” 瑞雪转了身子,见身后一个穿着嫩黄比甲的中年妇人含笑地望着自己。 瑞雪生怕又跟方才那个妇人一样,连连摇头,跑开了。 妇人在身后叫了几声,见瑞雪也不理,无奈地道:“怎么跑了?我瞧她方才撞的不轻,额头上都鼓了个包。” 男孩扶着妇人笑道:“我看她是个傻子,鼓了那么大的一个包她也不嫌疼。” 妇人可惜地叹了口气:“我看那个小姑娘长得还挺俊的,真是可惜了。” 男孩见母亲直道可惜,只觉得好笑:“家里有个妹妹,娘怎么还想着别人家的姑娘。” 妇人气恼地点着男孩的脑门:“无理!我回头一定告诉你父亲,叫你父亲教训你!” 男孩笑着道:“父亲才没精力管我呢!马上就到乡试了,他读书还来不及。” 妇人点点头,催促道:“咱们快些回去吧!”回头又同掌柜的道,“掌柜的,那两匹布我要了,你回头送到鼓楼边的蕲春堂去!” * 黑凉粉:是一种叫凉粉草(仙人草)的做成的凉粉。这种东西不好看,吃在口里的味道也不大好,但是很清凉。在江西很多地方,夏天人们都是吃这种东西降暑。广东的估计也知道,因为凉粉草是广式凉茶的一种成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黑凉粉(下) 瞧着门匾上绿色的蕲春堂三个大字,瑞雪终于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回想下,她更觉得方才要给自己带路的那个人是骗子。 还好自己没贸然相信她。 她挨着门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进进出出的来抓药的人。是不是这里?来瞧病抓药的人很多,会是这里的老大夫么?这里有好几位发须花白的老先生,会是哪一个呢?自己冒然地冲上去问,人家会不会当自己是傻子呢? 她蹲坐在外面,想等到人少了再进去。那时候自己不打扰他们,应该不会受到冷遇了吧! 无事的她在盘算着。今儿是七月十五,是盂兰盆节,这离他们从那出来已经好些天了。爹会怎么样?他现在也会在南京城么?她焦急地等待着,可是这家药铺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等了一个多时辰,瑞雪站起身,活动早已酥麻的双腿。自己会不会来错地方了呢?或者说爹在别家药铺等自己了?她有些想走,可是又担心万一是这家,万一爹就要过来,自己贸然走了,就错过了。说不定过一会爹就过来了。 她心急地在外面走来走去,希望来瞧病抓药的人不要再那么多了。 还好昨晚吃了东西,即使是早上没吃东西也不会感到太饿,只是这天有些热,口里已经渴了。 快到正午了,日头晒的更加厉害了。这边的墙根下已经没有了阴凉,瑞雪不得不挪地方。对面的屋子西晒,从早到晚都没有阴凉,只能转到边上。 六月的天,即使是有阴凉地,可是依旧热得要命。整个人像被火熏烤一般,身上的水份一点点的从自己身上蒸发而尽。 瑞雪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吞了口水。可是口里还是干的要命。 她被晒得有些昏昏沉沉地,感觉眼前的一切有些像夏日烧开水一般,居然出现了透明的线条。她眯着眼瞧着药铺,努力地支撑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精力。 “丫头!丫头!” 她抬起头,迷迷瞪瞪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递了碗茶水过来。 她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干了。好舒服,口里这才清爽了些。她不好意思地冲那人笑了笑,站起来向他道了万福。 “先生请你进去。” 请她进去做什么?有了方才那个妇人的经历,瑞雪有些小心了,她开始后悔自己方才什么都没看,端起水就喝。 看着她一脸带着防备的神色,年轻人笑了笑,走了,过会儿又端着碗回来了。 “快吃吧!” 这回碗里已经装了满满地一碗饭,上面还铺着一些菜。看上去好吃急了。 瑞雪嘴上虽馋,但是却摇摇头。有了今日早上的事,她有些害怕。 年轻人笑了:“还头一次有人把咱们蕲春堂的东西往外推。” 瑞雪听到自称是蕲春堂的人,试探性的问道:“您是蕲春堂的先生?” 年轻人听她称自己是先生,有些腼腆:“不是,我只是学徒,这是我们家先生叫我给你送来的。本想请你到屋里吃饭的,你又不肯。” “先生现在有空么?” “你找先生瞧病?” 瑞雪迟疑道:“不是。我是有事要问先生。” 年轻人了然地笑了。瞧瑞雪身上穿的,再看她已经在门口坐了一上午,就知道她是有求于自己先生,可是来这里的人除了瞧病抓药,还能有什么事:“好。我领你去。” 瑞雪离了三四步的样子跟在年轻人的后面,无论他怎么招呼自己跟上来,她还是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距离。见年轻人进去,她还站在门口。 只见年轻人从后面拥着位老先生出来,冲她招招手。 瑞雪拘谨地瞧了瞧身后,又瞧了瞧药铺里面。这个时辰伙计们想着都去吃饭了,大堂里只留下了两个人。她小心地迈了进去。 老先生拿出脉枕,示意瑞雪把手放到上面。 “先生,我有事想请教您。” 老先生再次示意瑞雪把手拿上来:“有话等我把了脉再说。” 瑞雪摆着手解释道:“我不是来瞧病的,我只是有事想请问先生。” “把手放上来。”老先生再次交待着。 不容拒绝地架势迫使瑞雪挽起了袖子,将右手伸了过去。老大夫略有些冰凉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激得她有些想收回来。 老大夫闭眼把了一会脉,又请瑞雪换了左手。 真是奇怪。自己身子好好的,为何要给自己把脉。想来父亲说的药铺不会是这家,她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躁动,想要离开着,赶着去下家。 感觉到瑞雪的浮躁,老先生睁开了眼,瞧了瞧瑞雪的脸色,提笔开了方子,吹了吹交给年轻人:“给她配成药丸。”又嘱咐瑞雪,“一日两次,三丸,若是有热水服下更好。” 瑞雪愕然地看着老大夫,她身子明明好的很,可是怎么还给自己开了药? 老大夫看着她还是愣愣地样子,拈须无奈地道:“小丫头该爱惜自己的身子。现在不注意,以后就迟了。” 虽然不明白老大夫的意思,她仍应付的点点头,寻思着如何开口:“先生,您以前可曾救过一个……” “大夫,大夫,你快来,我大哥又泄了。” 横插进来的话,打断了瑞雪的问话。但见从后面冲出一个男子,抓住老大夫的手强行将他往里拉。 瑞雪一见到那个男的微微一愣,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动作将椅子带翻在地。她跌跌撞撞地从椅子上迈了过去,拔腿就跑。 “唉!姑娘,姑娘!” 伙计在身后唤着她,她也不敢答应,慌乱的跑出去。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这么大的动静,男子注意到慌乱跑出去的瑞雪。他一下子就认出了瑞雪。那个该死的丫头,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老大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男子:“你不是说你大哥又泄了么?快走!中毒……” “老东西,给老子闪开!”男子一把甩开老大夫跟着瑞雪身后追了过去,口里骂着:“该死的贱货!老子叫你下毒!” “先生,先生!”多亏身边有人护着,老大夫还是站稳了。他挂心的瞧着跑出的瑞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们中毒跟这个丫头有关系?这两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伙计扶着老大夫抱怨地道:“先生,您没事吧!怎么惹上这种人。活该他们中毒,连个小姑娘都欺负!” 慌乱中瑞雪回头瞄了眼,那人就在后面,她努力使自己跑得更快一些。 那个人是成子。怎么会是他,怎么偏偏他在蕲春堂。该死! 成子骂骂咧咧地在后头追,瑞雪慌慌张张地在前面跑。慌乱中她不折路地跑,他不是中毒了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好,佛祖保佑保佑,保佑他腿脚无力,追不上自己吧。 成子的身子的确还没好,他到现在也还在泄。不过是因为比大哥少吃了点鱼肉,所以情形要好些。若不是那日河标兵把他们送来的及时,怕他们早就黄泉做伴了。 一向到是那个丫头害得自己,成子虚软的双腿似乎又有了一丝力气。不过凭着内心的一肚子气,跑了一阵子成子就受不住了,他头晕眼花手脚虚软,他掐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死丫头给老子停下来!老子要打死你!” 一路上虽然人少,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帮助瑞雪,在他们看来,身着破旧的瑞需,不过是哪家的逃奴罢了。 瑞雪心里不禁害怕起来,她肋下很疼很疼,几乎要跑不动了。狠狠地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两下,这才又有了点动力。 成子不打算放弃,当日他就发誓,若是叫他遇见那丫头,他定要活剥了她!该死的丫头,那一船的私货,还有那几个娘们,那是多少银子。这一趟算是白干了! 想着昨日对自己盘问的河标兵,他又有些惧怕。大哥现在虚脱地连主意都拿不了,万一河标兵再过来,他该怎么办? 昨日他作谎说是替人押船,可是那几个丫头若是说出来自己是拐了她们,那该怎么办? 一定!一定要抓住那个死丫头,把她卖了,拿了银子,赶紧离开这! 瑞雪实在是太慌乱了,连街口有马骑过来都没瞧见。 马急停下的长嘶终于唤醒了她,也给了她巨大的惊吓。她呆呆地看着前蹄凌空蹬起的马蹄,再看着它骤然落在自己眼前,借着感受着马喷出的气息。 骑士从马上掉下来,唤了唤:“姑娘,你没事吧!姑娘?” 跟着的人见叫了她几声,她也没反应,只是傻愣愣地立在那,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马匹。 “这么美的小丫头是个傻子!” 一只大手在眼前晃了晃,她这才有了反应。 完了!自己停下这么久,那人一定追了上来。可是……为何他没追上来抓住自己?瑞雪缓缓地回头。 成子在离自己几丈远的地方,居然停了下来,悄悄地退到一边。 瑞雪赶紧躲到骑士身后,悄悄地探出个脑袋,四下寻找这个成子。 怎么不见了?他方才不是一直在追自己的么?为何这么好的机会他反而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 坐在马上的同伴,挥着马鞭笑道:“小姑娘是看上你了!” “乱说什么!”那人微斥道,缓声又问道,“姑娘,可是伤着哪了?” “有……有坏人追我!” 瑞雪抬起头看着同自己说话的那人!是他!她又想跑了。怎么会是他!自己怎么那么倒霉! * 今天给大家介绍两本书吧! 《春光里》,想必很多人在看,也许也有没看的。这真的不错。尤其是把个大学才毕业的小菜鸟写的很传神。 《福运来》,也是很多人在看。那种温馨很好看,可惜我写不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饭(上) 是他!是自己昨日在码头撞到的那个武官。怎么会是他! 武官双眼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请伙伴先走。 “袁彬,你小子重色轻友,看见漂亮的丫头腿都走不动了。” “腿能软,那可不能软!” “哈哈!” 随行的武官们一个个大大咧咧地,口里没遮没拦得讲着荤段子。 瑞雪虽听不大明白,可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从小跟在赵希筠的身边,就听崔大娘说好女子不得抛头露面,切记不得与男子说笑。 她垂下了头,只留了一截雪白地脖颈,红红的耳朵与之交相相应,引得武官们不由地咂舌。 袁彬笑道:“没听她说有坏人追她?她就是昨日那艘船上跑下来的人。” 瑞雪听他提起自己从船上跑下来,更感到不安。 他认出自己了! 她有些退缩了。可是,她现在能跑到哪里呢?跟前有官,后面还有那个男的。 该死! 自己好好的怎么会撞到他了!自己用食物毒倒了那两个男的,看样子情况非常不好,他是不是要把自己带到衙门去?不行,她还要找爹,而且她…… “我不知道,你别带我去衙门。我还要找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瑞雪显然是被自己的想法所吓到了。从那日夜里客船被河盗打劫,爹将抱着木板的她退下船她就受到惊吓;再到后来被人变相的卖了;到现在……她已经精疲力竭了,若不是心里强撑着要找到王九指,她早就坐在地上不起来,她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袁彬见瑞雪面色突然变了,浑身还颤抖着,不由缓声道:“你别怕,我不会带你去衙门的,你别怕。” 他似乎不大会哄女孩子,声音是低了些,语速也缓了些,只是口里天生的硬气,让人听着总有中敷衍地样子。 武官们也愣了愣。随即释然,哪个姑娘喜欢上衙门。嘿嘿,这小姑娘被他们吓住了。在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跟前,他们争相着表现着怜香惜玉,拍着胸脯保证着绝不会送她去衙门。 可是他们的态度明显的起了反作用。 瑞雪微微地往后退。 袁彬示意同伴们不要再说了,歉意地道:“你们没事的。船里的那几个姑娘已经准备回家了,你若是跟她们是一路的,可以一同走。” “我不认识她们。我醒来后就那样了。我跟爹坐船从全椒来南京,路上遇到了河盗……” “河盗?!” 骑在马上的武官们异口同声问道。 瑞雪看着他们的面上显然是有些不大相信,她极力地想解释,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袁彬拦住了她:“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日头太烈了。” 这个时候吃饭对瑞雪来说是最大的诱惑,虽说昨晚吃了两只鸡腿,可是跑了一早上,她早就饿了。现在站在大太阳下,更是又渴又晒。 其余的武官接到袁彬的示意后,拱着手同瑞雪笑了笑,策马而去。 望着飞驰而去的马匹,瑞雪觉得夏天骑马一定很舒服,因为他们策马从自己身边飞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虽然风是热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却令她舒服不已。 袁彬牵着马领着瑞雪走,穿过高大的鼓楼城门,沿着街道慢慢地走。 “这片是军营。” 袁彬像是对瑞雪解释什么。 也许是这种解释,让瑞雪内心的惶恐消去了一些。一路上她总是不安地朝后看,想看看那个人有没有跟在后头。虽然暂时她是安全的,可是这不代表等袁彬同自己分开之后她还是安全的。 袁彬带瑞雪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酒馆。因为临近军营,这一片有很多小酒馆,做的也是军官们的生意,也不讲究些什么,只要有酒便好。 因为是正午,天热,军营的兵士们也无法迟来,店里没有人。小伙计拼了两条长凳,蜷缩着身子午睡;掌柜的则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提笔在账本上记了几笔,不时地还打上个哈欠。 “老喻!” 袁彬显然跟掌柜的比较熟,话里也没有方才说话那么正式,多了一分随和,显得人亲切许多。 喻掌柜笑着抬了头,又瞧见瑞雪跟在袁彬的身后,笑着迎上来:“袁大人,这位……” “给她弄些吃的吧。” 喻掌柜忙跑到后面招呼去了。 袁彬找了个坐,请瑞雪做了,倒了些茶给瑞雪。小姑娘的嘴唇已经干地起皮了。 瑞雪捧着茶碗浅浅地试了一口,压在自己想将茶水一股子灌到口里的冲动。 袁彬端了茶碗大大的喝了口,抹了嘴巴。 看着袁彬喝干了水,瑞雪这才将茶碗里的水喝了。这个世上如果有什么最好的话,估计就是水了。一碗凉茶下肚后,暴晒在日头下的身子终于活了过来。 她想再喝一碗茶,方才喝的有些快,口里仍有些干干地。却忌讳袁彬坐在对面,不好动手。 袁彬提了茶壶又为瑞雪倒了半碗茶。 瑞雪感激地冲他笑着,端起茶碗满满地喝着茶,每一口都在口里含一会再咽下。 “全椒到这里很远?” 瑞雪放下茶碗摇摇头:“不远。爹说坐船不过是一天一夜的工夫。” 袁彬点点头,笑着道:“全椒有个赵家很有名是不是?” 瑞雪一听到那个赵字,身子微微一僵,她不解地瞧着袁彬,他问这个做什么? “此时乡试的主考官赵佑梁大人就是全椒县人。我听人说赵大人的父亲跟弟弟都是榜眼出身,可是真的?” 瑞雪僵直的点点头。赵佑梁是赵老太爷的长子,虽说自己从未见过他,可是这位二甲头名进士的名号她是听过的。 “真是这样?我这几日听大人们都在说这事。” 袁彬似乎在拉近跟瑞雪的距离,可是越是提到赵家的事,瑞雪越是觉得不舒服。好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跟赵家有牵扯一样。她真的不想再跟赵家有什么关系了。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赵二太太,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跟爹分开。 “很无趣吧!”袁彬笑着道,“乡试就快要到了,主考官还有学子们的事总是喜欢被人拿出来说道。” 瑞雪浅浅一笑。是啊,乡试就要到了,赵希厚也要来南京了吧!她紧紧地捧着茶碗,小心翼翼地问道:“乡试会在哪里考?” 喻掌柜端了吃的出来,听瑞雪问乡试在哪里考,笑着道:“当然是在贡院。” “那离这近么?” 喻掌柜摆好饭笑着道:“远着呢。咱们在城北,贡院在城南,秦淮河边上。桃叶渡就在边上,那些个秀才最喜欢跑到那里吟诗作对。到时候请袁大人带你去瞧瞧就知道了,再尝尝咱们南京的菜,保你叫好。” 他显然是把瑞雪当成同袁彬熟络的人,招呼下很是热情。 瑞雪显然对人过于热络有些排斥,她低着头,只是不动。 “喻掌柜,你去忙你的。”还是袁彬帮瑞雪解了围,为她添了菜,“吃吧。” 瑞雪如释重负。她是怕如果这离贡院太近,到时候被赵二太太知道自己在南京的话,就完蛋了。爹说的对,赵二太太放过自己一次,是不会再放过自己的。 她感激地点点头。她吃的很慢,每一口都咀嚼很多次才慢慢地咽下。 “喝口茶吧。要不叫掌柜的再烧个汤?” 瑞雪摇摇头,从茶壶里倒了些茶水在饭粒,匆匆地就了两口菜,又扒饭吃。 “吃点菜,不要光吃饭。” 瑞雪依言吃了两口菜,又是对着饭。 袁彬见她这样小心翼翼地不禁一笑。小姑娘吃饭都是这样的么?生怕别人说她菜吃多了么?也怕人家怪她吃得多,就吃完一碗就不再吃了? “要不要再添点?” 瑞雪摇摇头,天很热,她吃不下那么多,这一碗都是怕今晚没有吃的,硬是逼自己吃完的。她受足了饿的滋味,对吃的不是那么挑。 若是按爹煮饭来看,这家煮的饭根本就不叫是饭。每粒米都很硬,吃到口里也没有米香;米粒也很干,几乎没有水分在里面,实在是有些差劲。 袁彬又为瑞雪倒了杯茶,才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你们遇上了河盗?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跟爹坐船来南京的那天晚上。是七月初八。”七月初十是赵老太爷的寿辰。 袁彬点了点桌子并不说话。他其实漕运总督下的漕兵,不过是因为乡试临近,南京城来往的学子商贩日益渐多,漕运总督问河道借了人手帮忙。 他从伍已经好多年了,可是从未听过有河盗的事情,还是离南京城那么近的地方。如果说确实有河盗,那么为何他们都没接到过一点点的呈报?毁尸灭迹的话,为何在码头上都没听到过任何传闻呢? 瑞雪见袁彬不说话,他不相信自己,忙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爹叫我抱着木板跳江的,可是等我醒来,就被关在了一个屋子里,里面还关了二十几个女的。过了几天,他们把我们几个带到船上,我听他们两个说话,说是要把我们卖到……卖到南京……后来……” “后来那两个人的身子突然不好,你趁机跑了?” 瑞雪点点头。 袁彬笑着道:“这下好了,没事了。跟你同船的那几位,愿意回家的都回去了,你呢?你爹带你来南京是寻亲?你亲戚呢?” “爹说在我出下来生了好大的病,那时候家里穷没钱看病,多亏个老大夫,他非但分文不收,还给了我爹一碗面吃。爹说,如今有些钱了,要好好的谢谢那位老大夫,所以才带我绕道南京的。” 袁彬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家呢?” 瑞雪摇摇头:“我不知道。爹只说我们沿运河而上,我喜欢那就在那停下。”可是现在她却跟爹走散了,她站起身,对袁彬深深道了万福,“袁大人多谢你。我还要去找爹,若是我能找到爹,一定会谢你的。” 袁彬赶紧还了一礼:“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 写了《随园食单》的袁枚认为,天下第一重要的饮食就是饭。认为“饭之甘,在百味之上;知味者,遇好饭不必用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饭(中) 见袁彬提出要帮忙,瑞雪赶紧摆摆手:“不用。我跑几家药铺问问就行了。” 袁彬含笑道:“无事。我们行伍出身的,时常要找大夫要些跌打药,我比你熟悉。” “我也不知道。只是花子大伯说,南京城愿意给穷人瞧病分文不取的大夫只有那么几个,而且又是十几年前的事。所以并不是很多。” “那如果你爹今日没找来,你怎么办?” 瑞雪笑道:“花子大伯说我晚上还可以去他那暂住。” “花子大伯?” “是个花子。他人很好,昨日还请我吃了鸡腿。”最后一句话是她想急于解释那个老花子是个好人。 “不行!”袁彬二话不说,立马否决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跟花子待在一起?” 瑞雪还来不及为袁彬的突然反应做出惊愕,袁彬却已经同喻掌柜商量起来:“喻掌柜,这姑娘在你这住几日如何?” 喻掌柜一听袁彬在叫自己,立即跑了过来,笑着道:“住我这做什么?小地方,去你家…..是不大好。” “她家人过些日子就要过来,在你这叨扰几日可行?” “不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昨天都那样,也没事的。” 袁彬立马否决了:“算了,算了。就去我家好了。” 喻掌柜笑道:“那当然好,放我这算什么。若是那个知道了,还以为……你不要我大晚上的在外头过夜吧!” “我家有母亲、两个弟弟同一位弟媳妇,他们两个也在这当兵,除了晚上会回来,白日里都不在家。弟媳妇的人还算不错。我这几日帮你在药铺问一问,留个信在那,若是你爹找了上来,就上我家去找你。也省得你在外头不安全。” “不,不了。” 袁彬将自己的腰牌掏了出来:“你怕我骗你不成?” 被看出心思地瑞雪,顿时红了脸,只是嘴上仍不肯承认:“不,怎么会?” 袁彬见瑞雪虽是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真的盯着自己的腰牌瞧,不由地有些好笑,却真的将腰牌又多停留了一会,估摸着她瞧仔细了,看清了这才收了起来。 “这下信不信?” “……” 袁彬没再说话。他站起身就朝外头走,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问道:“走还是不走?” 瑞雪愕然地看着袁彬。自己跟个不认识的人走实在不大安全,她还想拒绝,无意中瞄到躲闪而过的一道身影。 是成子!他还跟着自己?他要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瑞雪赶紧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能有地方住,能每日有饭吃;最关键的是,目前好像只要在他跟前自己才能躲过成子的追截。 军营周边有许多民房,都是军户们的家眷住着的。一个大院子里住了许多家,为了区别,不过又拿了砖块砌了一道围墙罢了。 袁家现在只有袁母同袁彬的大弟媳妇龚氏在。袁彬先去了母亲的屋子见母亲。瑞雪有些拘束地站在门口,她甚至可以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 袁母显然不愿意家里来个白吃白住的人。 “不过是暂住几日,总不能叫个姑娘家睡在外面。” “就数你心眼好。”袁母口里虽这么说,但是语气上却缓了许多。 袁彬见母亲同意了,走到外面叫了瑞雪进来。 袁母初见到瑞雪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站起身朝她招招手。问她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 “既然这样,就在家里暂住好了。等你父亲来了再走。长得那么好的姑娘家怎么能住在外面。”袁母一派慈祥地说道。 一时龚氏匆匆地掀了帘子进来,见袁彬在,忙同他见礼:“我听见婆婆这有说话声,过来瞧瞧。” 袁母对龚氏道:“这位王姑娘要在我们家暂住,你去收拾间屋子给她住下。” 龚氏应了声,转身出去又倒了茶请瑞雪吃,朝袁彬道:“大伯今日可回来用饭?” “回来,只是晚些,有劳弟妇。” 袁母笑着对龚氏道:“晚上多做两个菜,家里今日也来客了。”又问袁彬,“你下午不当值?” 袁彬欠了身子道:“原是有事,只是半路上遇见她,才绕回来的。” 袁母摆摆手:“你快去吧。可不能误了差事。家里有我呢。” 袁彬笑着走了只是同瑞雪说不要拘束。 袁母似乎大不多话,只吩咐龚氏带瑞雪出去便是了。 龚氏烧了水请瑞雪洗澡,又为她拣了一身自己的衣裳:“你先穿我的好了。回头我再给你改一身。” “多谢嫂子。” 龚氏笑了笑,取了丝瓜瓤与瑞雪,坐在一旁烧水:“你是哪里人?怎么会遇到大伯的?” 瑞雪解释了一番,舒服的浸泡在水中。虽然热天洗热水澡不大舒服,可是这对多天身上没沾水的她来说却是难得的享受,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受不了。 “我再给你兑点水?” 瑞雪点点头。直到手指都起了皱她才念念不舍的起身穿衣裳。 洗了头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许多,人也舒坦了。趁着龚氏杀鸭子,瑞雪将自己的衣裳洗了晒上。 “你动作好快。”龚氏在打扫那间腾出来给瑞雪的屋子。 瑞雪笑了笑,将衣裳晒了,又走到龚氏身边,“我帮嫂子吧!” 龚氏松了口气道:“总算有人帮我了。你等我把这擦了,你再帮我把这东西搬到那屋去。” 瑞雪笑了笑,照着龚氏的吩咐,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搬到另一间屋子去。 袁母掀了竹帘竹帘,瞧见瑞雪在帮龚氏搬家事,对龚氏道:“你怎么叫客人做事?” 龚氏见婆婆出来,忙站迎了上去不安地在围裙上揩了手:“婆婆。” “大娘,是我要帮忙的。”袁母不喜欢自己在这里白住,帮着做些事情,也许会好些。她隐隐地觉得袁母对她还有那么一丝的敌意。 敌意? 是,她觉得袁母看她的眼神跟赵二太太有些像。可是,怎么会呢? 袁母道:“你是客,快进来歇着。有她做就好。”说了收了院子里晒干的衣裳进屋去了。 龚氏见袁母进屋了,长舒口气,却再也不肯让瑞雪做事:“还是我来吧,这屋里好久没住人,灰大。你才洗完澡,别再弄出一身汗。” “无事。我也没事做。” “去睡一会?你这些日子一定没睡好。三叔今晚上当值不回来,大伯同相公回来的晚。” 瑞雪走到龚氏身边伸手就帮忙。 龚氏忙拦住她:“你还是别做了。叫婆婆看见了,又要说我了。你就在边上陪我说话也好。” “嫂子交待我别的事吧。”虽然她会的事情没几件,可是能帮的还是要帮忙的。 有人帮自己做事龚氏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她怕叫婆婆知道,自己落个懒名声,小心翼翼地瞧了瞧袁母的屋子,见没什么事,这才点点头。又思量着瑞雪年纪小,太大的东西也没办法搬,就道:“那劳烦你帮我把菜跟米洗了。米缸就在水缸旁。” “现在就要淘米么?”瑞雪看看天,这还早着呢,“袁大人不是回来的晚么?” 龚氏一时对袁大人的称呼反应不过来,回头醒悟了:“你叫大伯袁大人?娘牙口不好,要吃软点的饭,米要放在水里泡一会再煮才好。” 瑞雪点点头,去了厨房,挖了米,拿出来请龚氏瞧:“可够?” “再多添些。大伯他们整日里做力气活,吃的多。” 瑞雪又添了些米在陶盆里,打了水,用手揉擦,使水从萝中淋出。她洗得很细致,一遍又一遍地,揉了又揉。 “你怎么洗这般仔细?”龚氏见瑞雪洗个米洗了半天有些好笑,想着这丫头在家是不是没做过事,哪里洗个米还花这么长时间。 瑞雪揉擦着米粒,拎了萝控水,将淘米水倒入放菜的盆中,将菜放入其中,又打了清水洗:“我爹这么叫我的。他常说,饭是百味之本……” 龚氏打断她的话:“百味之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平日里吃的最多的是饭而不是菜,所以饭最是要下工夫。他说煮饭要记住四点,第一是米要好;第二就是淘;第三是闷;第四是放水。” 龚氏听瑞雪说道,停下手中的活,笑着道:“这放水是一定的,这火候也是,至于这淘我还是头次听说。” 瑞雪笑着道:“嫂子说煮饭前要把米泡一会我也是头次听说。” “那你爹是怎么煮软和的饭?” “爹煮饭的时候,总是在米上放个碗。等熟了后,高点的就是有嚼劲的饭,碗下面的就是软软的饭。” 龚氏听了立即道:“原来这样也可以,如果你不说不还不知道。今日我就来试试。没想到你爹那么能干,你家的事都是你爹做?真能干。” 瑞雪没说话,只是抖了抖萝,控了控水,见淘米水已然清澈,伸手拨了拨米粒看看还有没有没捡出的稻谷跟碎石。 将米放入陶盆之中,兑了水照着龚氏的说法泡米,龚氏却道:“别,叫我试试你爹的法子。” 她心里盘算着若是瑞雪这法子可行,以后就用不着那么早准备做饭,她也可以好好的歇息片刻。 * 经常看韩剧的mm一定注意到棒子喜欢把米泡一会在煮饭,因为饭馕一些。 不过据说,煮剩饭的时候加少许盐,剩饭的口感会像新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饭(下) 想来是因为晚上儿子回来吃饭,做菜的人是袁母而不是龚氏,龚氏不过是在袁母跟前打下手,递递东西,生个火什么的。 袁母捣碎了蒜瓣,将黄芽菜切了,放水开水中汋下,立即拿了出来,将捣好的蒜瓣放入黄芽菜中,加醋搂,便好了。接着又抓了番椒快炒猪肠,呛人的辣味飘出了厨房。 袁母的动作真的很快,不一会几个菜就做好了,只等着袁家兄弟回来吃饭。 龚氏开锅将米饭翻了翻,散了热气,好叫人能咽得下口。歉意地冲瑞雪点点头,赶着去服侍袁母。 先回来的是袁家老二袁林,咋见到自己来了人,微微一怔,见了瑞雪后更是长大了嘴巴,指着她不说话。 龚氏瞧不过去,暗地扭了袁林腰际上的肉,将他拖回了屋子:“看着人家长得漂亮,眼就直了?” 袁林揉揉腰,不否认也不承认:“那……那个小姑娘是大哥领回来的?” “是。”龚氏答得懒洋洋地。她还在为袁林盯着瑞雪的样子而烦心。 袁林由着龚氏为自己换了衣裳,疑惑地自语道:“怎么会?怎么可能?” 龚氏推他去洗脸:“什么不可能。婆婆总是说,大伯该娶嫂子了。” 袁林失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你笑什么?”, 袁林没理她,去见袁母,遇上在袁母屋里的瑞雪他又瞧了两眼。龚氏见了,心里即使不快活,也无可奈何。 女人是不上桌吃饭的,除了袁母,因为瑞雪是客,桌上又添略微一副碗筷,身为儿媳妇的龚氏摆好了饭菜就退下去,自己去厨房吃饭。 同袁彬斯文的吃相比起来,袁林吃饭是那种风卷云残的架势,他端了盘子将菜连汤赶了一些到自己的大海碗里,呼呼地直往口里扒。看着袁林吃的油乎乎地,瑞雪突然想,若是赵希厚此时见了他这种吃法会不会又要感叹浪费东西呢? “怎么不吃菜?别吃青菜,吃点猪肠!”小姑娘是不是害羞,不敢夹菜,只是往口里塞饭? 瑞雪摇摇头。 袁母做的醋搂黄芽菜的味道很好,她还是头一次吃到这样的黄芽菜,酸酸地清爽可口,这时候吃是对胃口。只是她做的番椒炒猪肠就有些差味道了,炒好的猪肠居然还要再浇一遍猪油,虽然看上去是油汪汪的,可是却厚的让人难以下咽。 父亲说过,虽然猪肠这些东西一定要油大快炒出来才好吃,可是再浇一遍猪油就过了。吃到口里就有种厚重的感觉,在夏天吃尤为不好。 袁林呼呼地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抹着嘴拌着菜汤又呼呼地吃起来。他好像是天生的扫锅桶一般,所有的残羹剩汁都进了他的肚子。 酒足饭饱的袁林打着饱嗝舒服地揉着肚子:“今儿的饭好吃。娘你吃的硬不硬?” 龚氏麻利地将碗筷收了下去,倒了茶来。她听得袁林这么说,心里一阵欢喜,以往要尽着婆婆的牙口做些软和的饭,他们吃的都不大对胃口,今日照着瑞雪的法子可算是对了自家的胃口。 袁母诧异地道:“我吃的很好。难道一锅还能煮出两种饭?” 袁林听袁母这么一说,怪异地看了眼龚氏,又问道袁彬:“大哥吃的怎么样?” “我吃的也很好。很有嚼劲跟以往不一样。” 袁母笑着对龚氏道:“你今天还真是一锅煮出两种饭了?” 龚氏欢喜地道:“是瑞雪同我说的。婆婆若是觉得不错,我以后便这么煮饭。” 袁母深深地看了眼瑞雪,笑着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会这些,果然是能干。” “我爹是厨子,教过我这些。” 袁母点点头,只说自己要准备歇息,让兄弟俩个出去。袁林酒足饭饱之后,自然是回屋子躺下等着龚氏烧好洗澡水再来叫他。 “在这里住的惯么?” 袁彬冷不丁地声音在背后响起,实在是有些突然。 瑞雪微微缩了头,很快又恢复过来,真诚地感激他:“很好。袁大娘跟嫂子对我很客气。袁大人你是好官,青天大老爷。以后官运定然亨通。” 即使认得字,可瑞雪对这青天大老爷的用法却出错了。她只是知道,大家在说好官的时候,都喜欢说好官,青天大老爷,再加句官运亨通。 袁彬笑了。他的笑容很温和,有些像初春的暖风,将一整个冬天的积雪全部融化,看在人心里很舒服。他此时的眼神有些像父亲看着自己,柔柔地。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瑞雪摇摇头,含笑的双目黯淡了:“我想爹了。不知道爹现在在哪里?袁大人你有帮我去那几个医馆问了么?” “我今日当值,明日定寻了空档帮你去问。” 瑞雪有些失望,又想到别人是在帮自己,自己怎么能去怪别人呢? “明日我自己去好了。你还要当值的。” 袁彬见瑞雪面上露出失望,心里只觉得不安,小姑娘失望的眼神令他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你还是别去了。你又不认识路。你爹会不会回全椒了呢?” “不,不会的。爹不会回全椒的。”爹怎么还会回全椒的呢?让赵二太太再指责他们一次? 瑞雪的言行过于激动了。袁彬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她在全椒有不好的记忆么?一个能做到一锅煮出两种饭的厨子,心思手艺来说一定是个不错的厨子,难道在全椒惹到什么人,才迫不得已远赴他地? “你爹是厨子?手艺很好?” 一说到王九指瑞雪整个人又活了过来,她笑嘻嘻地点头:“爹做的菜可好吃了。嘴再叼的人都挑不出爹做菜的毛病。” 袁彬笑着注视着活跃的瑞雪,柔声问道:“愿不愿意留在南京,在南京开店?” 瑞雪摇摇头:“我跟爹走的急,银子都没带上,怎么有钱开店?” “可以到酒楼做大厨啊!你说你爹做的菜嘴再叼的人都挑不出来错,手艺一定好的没话说。你害怕没银子么?” 她再次摇摇头。其实银子的事不过是她的理由,关键是她不喜欢南京。也许是因为要到南京 ,才遇上河盗,自己才跟爹分开,才经历了这些。南京,她怎么都无法喜欢上这里。 “你不喜欢这?” 袁彬像是能读懂自己的心思,她在想什么他都能知道。真的是太神奇了。 瑞雪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里,这里的人好像不喜欢我一样。”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一定会很累很累。 果然还是个孩子,说出的话都充满了孩子气。袁彬笑着摇摇头:“你不在这待下怎么知道自己是不适合?”他很想说,不会所有人都喜欢你。可是这话对个小姑娘来说,肯定是接受不了的。看样子,她原先就是个人见人爱的丫头,怕是遇到什么挫折才会这样学乌龟缩了头。 龚氏洗了碗出来,叫袁林起来洗澡,端了凳子请袁彬同瑞雪坐下,自己也难得清闲地休息:“这世上除了京城,再也没比南京更好的地方了。”她有些羞涩的道,“我就觉得南京好。胭脂水粉就比老家的好。” 袁彬笑了笑,站起身,说了要出去值夜又走了。 龚氏却拉着瑞雪到她屋里。一道布帘将屋子分出了两间,外头一间很小,只摆了一架奇奇怪怪的东西,瑞雪不认得。 龚氏拉她进了里屋,翻了些衣裳出来,打算给瑞雪改两件穿:“这件可好?我只穿过一回,还是成亲时穿的。” 瑞雪看着已不再有原先亮泽的大红绫裙摇摇头。她看地出那上面的活计很精致,龚氏当时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工夫来做嫁衣的,自己怎么可以穿她的衣裳呢? “小姑娘穿红色的才好看。我还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喜欢穿红色的。你可是嫌颜色不亮了?” 瑞雪忙摇手:“不是的。我不大喜欢红色。我觉得这个青色的好,现在穿一点都不热。”她指的是龚氏一条穿了半旧的棉布裙。 龚氏连连摇头,只说不行:“这条已经旧了。不行。” “就身上这件。我穿的很好,只要改下就好。” 龚氏瞧着瑞雪穿着自己的衣裳,忍不住笑了。裙子拖地,衣袖卷了好几道,衣摆过长都到地了。 “那我也得给你改一条,换着穿。” “嫂子帮我改了就好,我自己会缝好的。” 龚氏答应了,收拾好翻出来的衣裙。拿了些东西领着瑞雪到她的屋子。 这里才收拾出来,一些老旧的家什都堆到角落。临窗的空地,架了简易的木床。龚氏麻利地帮瑞雪挂好了帐子:“家里地方小,你别嫌弃。” 瑞雪摸了摸早已掉漆的桌子,再看看,已经灰暗的墙壁,这里的确是简陋了些,可是却是这些天来,最让自己感到安全的地方了。 “嫂子,南京城好找事做么?” 坐下的瑞雪想到了最重要的事,就是钱。她深深地体会到没钱的滋味,没东西吃挨饿,没地方睡被人赶,就是因为钱。袁大人虽然让自己在这暂住,可是自己只吃不住毕竟不好。 龚氏略微瞧了瞧瑞雪的身量,拿了剪刀,将她的旧衣裁剪一番:“你要找事做什么?” “我想赚些钱。” 龚氏笑道:“要你赚钱做什么?你就在家里帮我做事好了。” “可是……” “家里总是我一个。婆婆也不常同我说话,我一个人怪闷的,总想着大伯跟三叔能接了媳妇,同我说说话,也可以分担些家事。”说着分担家事,龚氏声音轻了很多,也小心了很多。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瑞雪笑了笑,又解释道,“不是我懒,只是家里人多,就我一个做事,也怪累的。等你以后嫁人就知道了。” * 袁枚认为菜汤浇饭会失去饭本身的味道,可是我觉得......会更好吃,这就是为毛盖浇饭好吃。 黄芽菜:其实就是白菜,是那种叶子是黄色的白菜。记住胃不好的人少吃白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凉面(上) 终于躺在床上的瑞雪,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些天她一直都维持着一种姿势,根本就没办法让背部平躺下。乍躺在床上,放松全身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从头到脚直通而下。 好像有东西在身体里涌动,将全身上下都疏通了一遍。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瑞雪再次爬了起来,面朝窗子跪下。双手合十,诚心地祈求,祈求老天人爹跟自己早日相见。 爹会不会也跟自己一样,没有饭吃,没有地方可睡?会不会遇到好心人呢?他会不会如自己所想到那个药铺去等自己? 老天爷啊!佛祖啊!求你赶快让我跟爹相聚吧!我求你了! 瑞雪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这才放下了手,安稳地躺下。 夏日的早晨来得特别的早,昏昏沉沉的瑞雪在院子里的鸡叫声中醒了过来。她揉揉眼,还想再睡下,突然想到自己是在别人家住着。 她想要坐起来,发觉全身上下都酸得难受,腰背酸的僵直,双腿更是犹如灌铅。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穿上衣裳。 第一步的迈出总是那么的艰辛。小腿肚酸溜溜的使不上力,大腿僵硬。下台阶的时候,几乎都站不住。 瑞雪慢慢地挪动着双腿,还好只有两阶,若是多了,她的小腿还真的会受不了。在院子里走了走,拿手捏捏双腿,希望可以舒服些。 龚氏打了个哈欠推了房门走出来。 “你怎么就起来了?” 龚氏虽然起来了,却还是一副睡眼朦胧地样子,有些不雅地打了个哈欠,看见了瑞雪,不大好意思地捂了嘴。 瑞雪笑了笑,走进厨房,在灶膛边坐下,帮着升火。 龚氏递了木盆给她:“别忙。你去把脸洗洗。还早着呢。” 瑞雪站在井边洗脸,看着龚氏喂鸡,又给院子里的葡萄浇水。 龚氏将手探进鸡笼,摸出三枚鸡蛋。 瑞雪有些稀奇地跑去看。她从未见过先下的鸡蛋,头次见,自然觉得什么都是稀奇的。她好奇地摸了摸龚氏捧在手里的鸡蛋,还是热的! 她从龚氏手里接过鸡蛋,那裙子兜起来,稀奇地瞧着鸡蛋在自己的裙子里滚来滚去。白生生地,真是好玩。 龚氏见她这样子,出声道:“小心点,别打了。晚上还留着它做菜呢!” “这就可以孵出小鸡来?” “不行。要公鸡踩过背的才可以。” “公鸡踩背?为什么?” 龚氏听她这么问,也不晓得该怎么跟她解释,便拿了个鸡蛋对着太阳叫她看:“若是这里能看到这个黑点,就是被公鸡踩过背的,才能孵小鸡。” 瑞雪对着太阳一个劲的瞧,就是不明白,这公鸡踩过背的母鸡下的箪怎么会有个黑点。 “好了别再想了。我做冷淘给你吃。” “现在可以吃冷淘么?不是寒食节才吃的么?” 龚氏挖了面粉出来,一面兑水一面和:“没那么多的讲究,热天吃冷淘不舒服么?” 一想到进口的清凉感,瑞雪就觉得全身都舒服,她直点头:“是。” 她站在案台边看着龚氏擀面条,一大块面饼越擀越薄,再叠起来,其起刀细细地切了,在抖散在案板上。 “帮我剥些蒜可好?等水开了叫我。我去把当家的叫起来。” 龚氏解了围裙洗了手,匆匆地出去了。 瑞雪找到了蒜,站在边上边瞧水边剥蒜。她不敢坐下来,两腿酸得让她坐下来格外的困难,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现在看来都要花费无数的力气。 剥蒜是项很容易的活,也可以说是项轻松的活。尤其是夏日,蒜瓣都在太阳地下晒过,皮儿都是干干的,一剥就全部散开了。而春天才出的新大蒜就没那么容易,剥起来颇有些麻烦。 十几枚大蒜剥好,过了水,在案板上拍扁,瑞雪找遍了厨房也不见有捣盅,便拿了擀面杖,将拍扁的算放入碗里一点点的磕成蒜泥。 弄好了这些,她回想着爹做冷淘时所备下的料。豆芽、黄瓜、香油、酱油、醋、葱、一点点的糖还有干辣椒粉。 可惜,这里没有这么多的东西,只把黄瓜切丝便好。 看着摊在案板上的面条,她实在是想亲自动手将面条下了,亲自做回凉面,只是这是在别人家,只好压下自己的兴趣。 瑞雪无聊地拨弄着灶膛里的柴禾,回想着爹做凉面的动作。心里盘算着,待会龚氏来了,一定要求求她,请她让自己做一次,就她自己吃。 袁家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急匆匆地进了厨房,开了水缸拿瓢舀了水咕嘟咕嘟地就往口里送:“二嫂,早上吃什么?大哥昨日太不够意思,临时当值也不替我。我困死了,快拿东西给我吃,吃了好睡觉。” 等那人放下瓢这才看见拘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龚氏。他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的瑞雪,伸手指了指,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不大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又给了自己面上几下,掐了自己的大腿,直到他自己被自己掐痛叫了出来。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一切不是因为太困而产生的眼花。 瑞雪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被瑞雪这么一笑,那人顿时感到窘迫,逃命似的逃出了厨房。 龚氏在屋里听见了瑞雪的笑声,开门出来,看着逃出来的人,笑着问瑞雪:“什么事那么高兴?” “方才那人把我当嫂子了。后来见不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是嫂子的三叔么?”瑞雪忍住笑解释道。不过就是这样她面上仍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眼睛弯弯的,整个人显得明艳不已。 龚氏一时看住了,忘记她在同自己说三叔的囧事,喃喃道:“真美!” “嫂子你说什么?” 龚氏摆摆手:“没什么?水开了么?开了就下面。”龚氏围上围裙见瑞雪把一应佐料都准备好了,黄瓜丝也切的很细,赞道,“果然是厨子的闺女,准备的这般妥当。” 瑞雪跟着把冷淘摆了进去,袁母正同袁老三袁森说话,见她们进来了也住了口。袁母只是对龚氏道:“你怎么叫客人做事?”又招呼瑞雪坐下。 袁林同袁森也不管别的,自己先动筷子。他们一个要赶着去军营应卯,一个要抓紧时间睡会,两个人都吃的飞快,搁了碗就各自干自己的去了。 袁母出去买菜,瑞雪帮着龚氏洗衣晒衣。完事后,她还在想要不要出去到医馆打探一番,却瞧着龚氏坐在自己屋里,在一架奇奇怪怪的东西跟前做着事。 “这是什么?”她昨天就想问了。 一排的线整齐的排列在一个木架子上,龚氏一手拿梭一手搬弄着可以活动的架子。 龚氏一面做事一面笑着道:“你不认得这个?这是织布机。” “我们平日穿的料子就是这个做出来的?”瑞雪伸手抚过已经成样的布料,软软地,正是她最常穿的棉布,原来是这样,“你真能干!” 龚氏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我娘家是松江府的,无论男女都会织布。我们都是靠织布卖布糊口。” “不种田?” 龚氏笑道:“当然不种田。种田一年到晚不敢耽误工夫,还要看老天的眼色,时节不好还颗粒无收。我这匹布一下架,就能卖上三百文,若是人家手巧的,做到家财百万的也有。” “这么多?” “当然。我们小门小户东西自然是少。我娘家当地有个姓施的财主,从养几筐蚕开始,女人络丝,男的织布,十来年的工夫家里就架了三四十来张的绸机。家里现在富得没话说。”龚氏虽然同瑞雪在说话,可是她手里的工夫却一点也没耽搁。 这次来南京真的是长了不少的见识。她一直以为,外面的人都是种田的,如果不种田就没法过日子的那种,却不想世上还有整府的人不靠种田生活的。 “我可以学么?” 龚氏这回算是停下了手,瞧着瑞雪道:“不是我小瞧你。只是这东西要从头来,没几年的工夫还上不得机。你会捻线么?” 瑞雪失落地摇摇头。她一直以为绣花就算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却没想到还要捻线。 龚氏瞧着瑞雪有些落寂,笑着道:“等我这布下架了我再教你如何?等会我就要去交布,到时候还要卖棉花,我再从头教你可好?” 瑞雪立马点点头。 “你平日里在家做什么?就是帮你爹做菜?” “是。” “你不做活计么?” 瑞雪点点头:“有。只是学学绣花,打络子什么的。从没见过嫂子说的这些。”她跟赵希筠在一起的时候,连做些崔大娘也就是略微说了下。很多时候就是在教她们绣花,做荷包,扇套或者是暖帽之类的东西。用崔大娘的话来说,这都是为了以后到婆家孝敬长辈用的。真正做鞋做衣裳只有针线上的人,哪里要姑娘亲自动手。 龚氏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笑着对瑞雪道:“你爹肯定把你捧在手心里。” 这么大的姑娘,除了绣花,打络子,帮着做点菜,其他的事都不做,想来家里是殷实人家。 瑞雪点点头。爹对她可好了,洗衣服还是今年才开始的事。 “所以这世上家里做什么的,自己也是做什么的。我娘家松江府的人都是织布的手艺好。像苏州那边的姑娘,绣活是好的没话说,那东西绣出来就跟真的一样。我还听人说了个笑话,说她们那的女子能将一块布正反两面绣出不一样的花样子。你说是不是在说大话。就是天上的织女下来,我想也做不出那么巧的活计来。你说是不是啊!” 瑞雪听了这话有些为难地道:“是真的,我见过。”她在赵希厚的屋子里见过,双面绣,的确是绣在一块料子上,正反两面是不一样的花样。 “真的?” 瑞雪肯定的点点头:“很值钱。” 龚氏笑了笑,随即道:“我若是能学会那个本事,一定要把这布也织成正反两面都是不同花样的。到时候我也能过过不用做饭的日子了。” “怕是嫂子洗脸都有人伺候了。” 龚氏听她这么说,笑了:“那多好,成日里什么事都不做还有现成的饭吃多好。你看你像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懂不少。” 瑞雪点点头:“以前是在个大户人家做。” “是不是真的是用的都是金碗银碟的?” 瑞雪盯着织布机看着随着龚氏手中的梭子穿来穿去,织出的花纹摇摇头。 龚氏叹了口气,像是领会了:“也是,钱都不是那么好挣的,谁愿意流水一样的撒出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凉面(下) 院门吱呀地开了。龚氏停了手里的活,站起来朝外瞧了眼:“是婆婆回来了。你在这坐吧!我去接。” 龚氏急慌慌地出去接了袁母手中的菜篮。不过是买了些蔬菜,浅浅地一篮子。 “今天吃茄子?”龚氏瞧了篮子里的茄子问道袁母。 袁母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道:“这是你六婶给的。你待会切了放在外面做茄干。” 龚氏虽然嫁进来几年,却跟袁母吃菜的味儿总是对不上。新鲜的菜不趁早吃,反而喜欢晒干。自己家种的豆角吃不完晒了到也没话说,可是这茄子…… 想想,茄子晒干再拌上袁母自己晒的酱,龚氏便觉得有些难以下咽。她讪笑道:“我还以为今天就吃呢!” 袁母揉揉膝盖,对龚氏不知节俭有些不快:“我若不买菜,吃这个倒罢。怎么还不知道过日子?林儿当差拿的钱容易么?” 龚氏见袁母这么说,面上微微一僵,随即笑道:“是媳妇思量不全。婆婆的膝盖又不舒服了?” “看样子边上下雨了。总算是不那么热了。”袁母放下扇子,接过龚氏递来的茶水喝了口。这雨也不下到她们这里来,害得她膝盖白疼一回。 龚氏接过扇子,在一帮打扇,笑着道:“是。明日就媳妇去买菜好了。”她嫁到这里来,买菜全部是袁母一人办,总不放钱在她手里,唯恐她把袁林的俸禄都花了。 袁母也没应,只是问道:“你大伯回来了么?” “还没呢!” 袁母瞧了瞧院门,有些担心地道:“怎么这个时候都不回来?” “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前些日子大伯不是忙地几天都没回来。我听相公说,乡试就要开始了,城门都增加人手了。” “是啊!中秋就快到了!”袁母突然抬起头问道,“我方才在路上听人说棉布如今一匹只有两百多文,可是真的?” “我前几日送去的都三百多文,哪里会降那么许多,若是这样,咱们就赚不着多少钱了。”龚氏算了算钱数,摇摇头。 袁母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房里还有两匹纱,你今日也一起送去好了。” 瑞雪想着自己总是待在屋里不是事,从龚氏的屋子走了出来,笑着向袁母问好。 袁母见了她点点头:“你在屋里做什么呢?屋里热,还不如外头凉快。坐下凉快凉快。” 瑞雪走到袁母跟前笑着道:“我在看嫂子织布。大娘会纺纱?” 袁母点头道:“不过是糊口的手艺。你是客,不要总是帮着做事。” “没事的。我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 袁母转身对龚氏道:“你不是要送布么?可织完了?我在这同她说话就好,你去吧!” 龚氏将扇子递给了袁母,急急地朝自己屋子走去。还剩一截,一会就能完。若是今日不送去,到时候又要被扣钱了。 袁母见龚氏进屋,示意瑞雪坐下,她见瑞雪坐下来有些迟缓:“怎么了?腿酸?” 瑞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平日里没走过这么多的路吧!” 瑞雪点头算是应了。 “歇两天便好了。”袁母摇着扇子道:“我听彬儿说,你来南京是找什么人,找着了么?” 瑞雪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我也不晓得爹带我来南京到底是要找谁,只能自己慢慢找。” “你就是在这生的么?彬儿说,你生下来就得了重病,是这里的郎中治的?” 这个……?瑞雪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想想应该是生在南京吧,要不然也不会有救人的事情了。可是如果自己是在这出生的话,为何爹不说在这里有亲戚? 袁母关心地道:“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就你一个?可有别的兄弟姐妹?” 瑞雪再次摇摇头:“没有。我娘在我生下来后就去了,爹就我一个。”她也想现在还有亲戚,这样她跟爹见面就快很多。待会龚氏要出去送布,不知道可不可以请她陪自己去下药铺。虽然有些怕遇见那个成子,可是……有个人在自己身边想必要好很多。 袁母哦了声,接下来的言谈显得亲切了很多,还问了瑞雪以前是在那过的,又问了她喜欢吃什么:“我们这做菜的味儿可习惯?吃不惯就说,想吃什么也同我说,不要客气,既然到了我家就是缘份。等会儿,你二嫂子去送布,回头扯一块给你做衣裳穿。” 瑞雪见袁母说话亲昵了许多,只觉得怪怪的,怎么突然间又变得很亲近了?她想了想自己方才说的话,好像没说什么啊!怎么会突然变了? 瑞雪很快放弃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心里盘算得是另外一件事,她试探地问道:“大娘。待会嫂子去外头送布,我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 袁母很好说话,她笑着道:“要去就去,跟我说做什么。等哪天有空,叫你嫂子带你去逛逛。” 瑞雪一见她答应,整个人都高兴起来,满口地谢她。 “说什么呢?好高兴!” 院门再次被推开,袁彬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当值一夜,他依旧是神采奕奕,同早上疲倦不堪的袁森有着天壤之别。 瑞雪双手撑着石桌站了起来,双腿的难受还是让她的身形略显不稳,她笑着道:“袁大人。” 袁彬本同袁母打招呼,看见瑞雪含笑冲她点点头。 袁母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了袁彬:“吃饭了么?” 龚氏再次跑了出来,对袁彬道了万福:“大伯回来的,我这就去下面,您在这坐会儿吧!” “快去洗把脸。你怎么比森儿晚那么久才回来?再过会儿,都可以吃午饭了。”袁母显然很喜欢袁彬,同袁彬说话的口气中都透露着无比亲昵。不像她同龚氏说话带着淡淡的疏离。 袁彬在井边洗了脸:“还有事。我吃了东西还要出去。” 龚氏笑着道:“知道。” 瑞雪跟着龚氏进了厨房:“嫂子,你去织布吧。我来下面就好了。” “你……你行么?” 龚氏真的有些急了。方才急着接袁母,梭子没插好就急急地跑了出来,结果漏了几根线没织,她又退了回去从织,浪费了不少时候。若是晚送过去,白白叫人扣几十文钱这就不值了。 “我有帮爹做过。面下了,拿凉水淘一下。” 龚氏二话不说解了围裙,不顾袁母奇异地目光匆匆地走进自己的屋子,加快速度。 下面,放到凉水中冷却,再控干水份,放入佐料。 见是瑞雪端吃的出来,袁彬有些意外,他赶紧站起身接过。 袁母却道:“这是你弄的?” 瑞雪交叉着双手点点头:“嫂子要急着织布,我就帮着做了。” 袁母笑着拉着她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现在的女孩越来越能干了!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做这么多的事。” 瑞雪被她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了,手放着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只能尴尬地低了头。 袁彬吃了口面,赞道好吃,又同袁母说:“我昨日不是同娘说过,她爹是个厨子么。” “就算是厨子的闺女,这么小就能这么能干,也不是常有的。” 袁彬被自家母亲说的微微一笑,他迅速吃完面,同瑞雪道:“你昨日同我说的那几家药铺我已经去说了。都说如果有人来找,就来同我说。你也别太急了。” “真的?”听到袁彬这么说,瑞雪真的高兴起来,“袁大人你有问过他们十二年前的冬天,给个婴儿瞧病,还给那个孩子的爹一碗面吃么?” 袁彬看着瑞雪:“你有同我说是冬天么?” 没有么?自己忘说了么?瑞雪有些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别急。我再去说声就是了。你把你爹长什么模样也同我说说。这回可要好好想想,可别再有什么忘记了!”袁彬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眼中有丝父亲看自己的味道,很亲切很亲切。 她微微失神,在袁母的目光下,这种失神不过是一会的工夫,很快她便又恢复过来:“我爹长得……”瑞雪简单地说了下王九指的相貌,特地道,“我爹右手缺了个食指,所以大家都叫他王九指。还有,爹说过,我的名字就是那个给我瞧病的老先生给起的。爹说,因为当时正好下雪了。那位老先生就为我起了这个名。” 袁彬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原来是这样。” “是。” “我知道了。等我忙了事,再去一趟。”袁彬吃了杯茶,抹嘴站起来,“娘,我走了。晚上才回来吃饭。” 袁母见儿子回来就吃了口东西,连坐都没坐一会儿,就急着往外赶,有些心疼,跟着后面不住的嘱咐:“走慢些,才吃了东西,肚子会不舒服。晚上早些下值。” 见袁彬走了,自己关了门,却忍不住抱怨:“这么拼命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若是好生读书,现在说不定都做官了,哪里要这么拼命!” 袁母抱怨着进了屋子,自做自的事,独留瑞雪一个人在院子。 读书?袁彬读过书?就她所知,世人都道读书好,既然他读过书,为何没考功名去当兵呢?是怕考不上么?或者...... * 凉面:在古代称冷淘。相传起源唐代,有白居易的诗为证。所谓的寒食节吃凉面 ,源明代徐渭的诗:“柳色未黄寒食过,槐芽初绿冷淘香” 另外同凉面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四川宜宾的燃面。原理跟凉面差不多,只是燃面真的可以燃烧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豆腐脑(上) 等了好一会子,在屋里忙做一团的龚氏才急急地抱了两匹布出来。想是因为要出去,换了一条七成新的白布衫,系上蓝罗裙;头发上也抿了点头油,发髻上还插了朵绢花。比她早上的模样要显得年轻漂亮许多。 她瞧见瑞雪微微一笑,走到袁母的正房门口道:“婆婆,我出去了。” “你进来!” 龚氏走到袁母的正房进去向袁母请辞,出来后又拿了袁母纺的两匹纱。 见到瑞雪,龚氏整理了自己的裙子,又按了按发髻问道:“可乱?” 瑞雪含笑着打量着龚氏:“很好啊!” 龚氏仍旧有些不放心,又进了自己的屋里照了照镜子,瞧见妆奁中的粉盒,有些迟疑,终究在脸色扑了薄薄地一层香粉,但是怎么也不敢再涂些胭脂。。 打扮好的龚氏快步走了出来,小心地看着袁母的正房,凑到瑞雪跟前,压低声音道:“快走吧。咱们快着点,回头我领你去街上逛逛。”此时龚氏的面庞还居然带着一丝少女般的兴奋。 提到逛街,瑞雪也有些兴奋,毕竟这是她第二次上街。前天刚来南京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她也急着找药铺,根本就没心思去注意街上的热闹。 “好!真好。”瑞雪伸手帮龚氏抱了两匹纱。她瞧了眼袁母织的纱,只是一般地素纱:“这是要送去染么?” 龚氏又整理了自己的裙子问道瑞雪:“怎么样?行不行?” “很好啊!” 龚氏这才安下心,关了门,带着瑞雪一同出门。 此时过道里人已经很多了,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袁林媳妇,又去送布?” “是。” “小媳妇就是能干,这才几天又织了两匹布。我们家的媳妇就不如你织得这么细这么密!”又见到龚氏身边跟着瑞雪脸很生,都问两句,“好俊的丫头。哪里来的?” 龚氏推了瑞雪上前笑道:“家里的亲戚,来我家住几天。” 那位大娘笑着拉着瑞雪的手左看右看:“可别是给你家做媳妇的吧!这模样长得多好!” 路过的几个妇人都停下来围着瑞雪瞧。 瑞雪被一群老嫂子小媳妇围着左瞧右夸的感觉十分的羞赧,她扯了扯龚氏的袖子:“嫂子……” “呦!叫嫂子了。这是要给你家三叔留着做媳妇的吧!” “也是。你家大伯那么有本事,一定要找位小姐才配的上!” “也是,这么年轻就是八品了,前程似锦。” 龚氏解释了几句不是,可是这群女人怎么也不信自己。 那个拉着瑞雪手的大娘听龚氏说不是,半认真地道:“既然不是,那就给我家做媳妇好了。我等会就上你家同你婆婆说去!” “真的不是。人家家里还有爹做主呢!” 那个大娘像是真的看中了瑞雪,理直气壮地道:“那就等她爹来了,我就过来。” 龚氏被她这么一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无奈地看着央求自己赶快离开的瑞雪,笑着道:“我还要赶着去送布,回来再说。” 带着如释重负的瑞雪逃离三姑六婆的追问,龚氏也突然松了口气:“她们就是这样,你别挂心。” 龚氏交布匹的地方其实就是一家布料店。她将自己带来的两匹布两匹纱递了过去等待着老板的验货。 但见那位老板对着天空瞧了瞧,又拿手扯了扯布这才完事:“一匹布二百三十文,素纱三百文一匹。一共是一千零三十文。” “等等!亲日来送不是还是三百文一匹布么?这么会差那么多!” 老板没耐心地道:“你交不交?不叫交就算!” 龚氏有些心疼无缘无故地少了的几百文钱,站在店里犹豫不决。店里同样犹豫不决的民妇有好几个,都在为无缘无故少的钱而犯愁。 “要不我们再上别家问问?”一个妇人小声地同同伴商量着。 老板显然听见了妇人说的话,他懒洋洋地伸了腰:“你们自管到别家去问。都是这个价。”他又抬头瞧了天色,“快些去,等这日头一到,可就没这个价了!” 其中有几名妇人咬了咬牙口,狠心将自己的布匹交给了老板换了钱匆匆地离去。 龚氏将布匹收了回来,歉意地同瑞雪道:“你再陪我跑两家?” 瑞雪抱过纱,奇怪地问道:“嫂子,怎么这布的价格怎么变得这般快?” 龚氏没好气地道:“不晓得又是哪里来的老板要大批买货。” 瑞雪听她这么说越发的奇怪:“大批买货应该价钱更高才是,怎么会低呢?” 龚氏卷好了自己的布匹,抱怨道:“就是啊!可是每当有大老板要在咱们这进布,咱们手里的东西就不值钱了。那些个收布的,压低咱们的价,赚得更多。” “全部么?如果这时候有一家多出几十文钱,怕大家都会去那家了。” 龚氏笑着道:“你小小年纪这算盘却是打的精。可是咱们这里都这样,一家降价,别家就跟风了。偶尔有一两个外地来的,开不了多久也就关门了。” “那今日不换了?” “不换了。我们又不像那几个急着用钱。”龚氏看着方才那个急急换了布的女子又从米店出来,提了一袋粮食出来。她呶呶嘴,对瑞雪道,“你看她,今日若是不换,就没米吃。”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不换布,就没粮食吃。 “一石米是二两银子。两匹布可以买几十斤的米,够吃大半个月了。这……”瑞雪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会一日不交布,一日就没有米吃。 龚氏有心为她解释道:“这棉花也要钱买。一来一去也没多少了。你看她手里的粮食估摸着也就是十来斤的样子。也就够吃三四日的样子。” 瑞雪点点头。原来在外面过活那么不容易啊! 龚氏见瑞雪微微地叹气,以为她闷了,便道:“走,我领你逛街去!” 瑞雪用下巴示意手中抱的纱:“那这个呢?” “抱着就是了!说不定遇上从外地来的,咱们就卖给他。” “不是说外地人不会做这个生意么?” 龚氏点了她脑袋一下:“也有外地来的就买个一两匹的。咱们且去逛逛,我也好些天没出来逛了。” 龚氏带瑞雪去的是莲花桥。那里离龚氏送布的北门桥颇近,因为桥边有个莲花庵,平日里人们喜欢把摊子摆在那,又因为那里离国子监又近,所以还算是个热闹的地方。 龚氏抱着布领着瑞雪挨个的看。她最喜欢的还就是那些个卖胭脂水粉小首饰的,她这也看看那也看看。 瑞雪看着这些心里不由地感概,这南京城是比全椒要好。 单说这货郎的摊子就比全椒县城的货郎的担子要精致多了。两口大箱子装了两扇门。一大开,里面还分了好几层,分门别类地放着各式首饰胭脂水粉。一层层像屉子可以抽开;而且还可以四周旋转,像打开的扇子般。这使得即使抽开一层也不会当着下面的屉子。 心思真巧!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至于首饰的样式那就更多了。银簪的样式就有梅花、玉兰、桃心等十几种;鎏金的各种簪子更是多得数不清,有些话挂了小珠坠,摇摇晃晃好不喜人。龚氏带着瑞雪慢慢地瞧。她不时地拣一支拿近了细瞧,或是带在头上,凑着货郎事先准备的镜子打量着。 几个大姑娘你挤我抢的,不是说这是我瞧上的;就嚷着该她照镜子了。瑞雪看着心里越发的高兴了。 她拣了一支鹅黄色纱制头花细细地看,越瞧越觉得样式精致,闻一闻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货郎见瑞雪拿着头花出神,知道小姑娘瞧上了,笑着推存:“这是官面上的东西。一般世家小姐才带。我这只有五支。小姑娘若是喜欢就买了吧!” 方才还在为一柄手镜争抢的大姑娘一听货郎这么说,都拥到瑞雪跟前,瞧着她手里的头花。 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姑娘张口便道:“这多少钱?我要了!” 另一个穿红色的姑娘不肯退让:“其他几支拿来叫我瞧瞧。我也要一支。” 这头花显然很精贵,货郎只肯拿拿一支出来,却不给她们拿,只是自己拿着,让她们瞧。 “二百文一支,精贵着呢!” 显然他的话刺激了那个穿蓝色衣裳的姑娘,她从怀里掏出拿帕子裹好的钱,拣了两百文:“我要那支红的。”当货郎递给她时,她小心翼翼地收到怀里。 不想那个穿红色衣裳的姑娘直接丢了一小块银子货郎:“给你!。”也不等货郎说话,自己取了一支大红色的纱花,插在自己的发髻上,似笑非笑的道,“表姐。你也不嫌钱重。带银子多好!” 红色姑娘扭头就走,那个涨红了脸的蓝衣姑娘气的脸鼓鼓地,顿了顿仍旧追了上去。 南京城的人果然是有钱。两百文一支的头花说买就买,真是大方。瑞雪有些羡慕地看着离去的两个姑娘。她也很喜欢那支头花,只可惜她身上没钱,不过就算是有钱,她也不会去买。龚氏织一匹布才值两三百文钱,这一支却要两百文,实在是太贵了。 “袁林媳妇,袁林媳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豆腐脑(下) 龚氏听有人在叫她,忙放下手中的绢花,抬头瞧人。 一个穿着月白罗裙的妇人跑了过来,急急地对她道:“快去前面木字号换布去!三百文一匹布,纱值三百多文。快些去!” 龚氏一听她这么说,忙道:“祥嫂子,可是真的?在哪?” 祥嫂子笑着道:“真的。我才换来的!正赶着回去再抱两匹来。人家说了,就是过午,也还是这个价。你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木字号?我没听过。” 祥嫂子笑得很开心,眼角都有深深地纹路:“听过做什么?这钱拿到手里才是真的!是外地过来的,管他能做多久,趁这个机会多拿些钱才是。我不同你说了,我得赶快回去!” 龚氏听了这话,带着瑞雪按着祥嫂子说的地址冲冲地赶了过去。果然有家铺子门口还撒着一大片红色的鞭炮杂,细细地闻去还能闻到一丝火药味儿。 瑞雪见那个牌子上写的却是木子号布店。 龚氏站在门口还想再打探,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就迎了出来,热络地请龚氏同瑞雪进屋,又让伙计倒茶给她们吃。 龚氏哪里受到过这般热情的招待,反而有些不适应:“我们不吃茶。我听人说贵店收布,可是真的?” 掌柜的笑着点头:“正是。不过我们这收不是一个价,嫂子若是手艺好,这价钱就高,若是差些,价钱也就低下。” 龚氏还是头次听这么个收法,她忐忑不安地将自己织的布递了过去:“那您看看我这可行?” 掌柜的摸了摸布料,招来小伙计:“去!请段师傅出来。” 小伙计应了声,到后面请了个老师傅出来。掌柜的见他来了,忙站起身:“段师傅,请您瞧瞧这匹布!” 段师傅上手一摸,对着阳光瞧了下,不住地点头:“好手艺,好手艺,质地精致,平滑,可见力道恰好。” 龚氏有些紧张地看着发须皆白的段师傅,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深怕从他口里说出什么不好来,自己的布就更不值钱了。 掌柜地听段师傅这么不吝啬地赞扬,笑着问:“值几何?” “值四百文。” “四百文!“龚氏惊讶地直张口,“四百文?” “怎么嫌少?” 龚氏忙摆摆手:“不是不是。”这实在是太超乎她的预料了,平日里她的一匹布能卖到三百二十文就已经是到天了,却不想今日值那么多。 “这手艺,若是棉花再好些,五百文都可以。”段师傅示意伙计将龚氏的布收下,“看你这布的纹路,是松江府的手艺吧!” 龚氏点点头。 一旁看着的瑞雪不由地佩服这位段师傅,他不过是摸摸布就能知道龚氏是松江府的,真是厉害! 掌柜地格外高兴,见瑞雪手里还抱着两匹纱,对瑞雪道:“小姑娘是来送纱的?让我瞧瞧?” 瑞雪看了龚氏一眼,将自己手里的纱递了过去。段师傅瞧了瞧,对掌柜的道:“请史老弟来吧。他是行家!” 史师傅是个才四十多点的男子,他扯出半幅纱,折叠数层,直接拿了一杯白水倒了上去。 “这……” 等水都漏完,史师傅严肃地点点头:“六百文。” 这位开价更是让龚氏惊住了。六百文,这是先前给的一半。 瑞雪有些不明白,为何同样的东西,在这里就成了天壤之价?她看过龚氏织的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还有袁母所织的纱也就跟普通的纱一样,怎么会这么大的差距?这位史师傅就单单倒了杯白水就能断定一匹纱的好坏。 掌柜的立马命伙计按两位师傅说的价取了钱交给龚氏:“嫂子的手艺是好,只是材质不好。不如从我们这取些好材质,工钱咱们另算。” 龚氏看着手里沉点点地两吊钱,这才有些相信,她疑问地看着掌柜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一匹成布有卖几百文的,有一匹几十两的。嫂子从松江府来,应该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龚氏点点头。 瑞雪却对此一点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差距这么大,不免有些奇怪,脱口而出:“为什么?” 掌柜的笑了,耐心地为瑞雪解释道:“松江府以三梭布为名。当今圣上所穿内衣便是三梭布所制;而另一个番布,则是在官面上很吃香。每匹更值百两。这都在材质及织工的手艺上。料好手艺好,才能值百倍。” 龚氏得意的道:“当然,不是有句话叫‘买不完的松江布,收不尽的魏塘纱’,说的就是我们那。” 瑞雪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试探性的问道:“那如果拿好的纱做头花,一支能值一吊钱?” 掌柜的看着瑞雪的神色马上就变了,他没有马上回答瑞雪,而是沉思了一会,慢慢地开口:“完全可以。” 瑞雪不由地惊叹这拿纱做头花赚的会更多。一朵头花所用无几,而一匹纱甚至可以做上几百支。这是好几十两银子的事! “或者更多。”掌柜的突然冒出的话,让龚氏同瑞雪听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是在补充。 从几百文钱变到几十两银子,纱还是纱,却发生了这般大的变化。瑞雪再次开了眼界。 掌柜的瞧了瞧瑞雪,冲她含笑地点点头,转而继续向龚氏道:“嫂子一双好手艺这般实在可惜。若是能送来好的,定不是这个价。” 龚氏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有些心动,只是她知道上好的棉花,不是她买的起的,万一这家店还跟以前一样被挤走了,那她可就损失大了。 “我……我不过是补贴家用。” 龚氏面上的表情掌柜的全瞧在眼里,他微微一笑,命伙计拿来几束好的棉线同丝线交给龚氏:“嫂子从我这拿可行?只要到时候交来便可。” 龚氏半信半疑地道:“是不是要压定金?我没那么多银子。” 掌柜的将线推到龚氏跟前:“一概不要。” 龚氏这回相信了。她没想到天下居然还有这般好事,连棉线都不用自己出,只要自己织了出来便成。她心动地问道:“那每匹是多少钱?” 掌柜的道:“只要嫂子每次拿来的都一样的好。我还是按每匹布三百文,纱四百文给嫂子。” 龚氏在心里暗暗地算了比帐,不,根本就不用算,她就是赚了,比那赚得还多。她连忙答应着,将线都收了起来包好:“三日后,三日后我便来交布。”她顿了顿,又道,“我家就在鼓楼边,您到时候一问袁林家人家就知道了。我男人是当兵的。” 掌柜地笑道:“三日后,在下在此迎候嫂子。不过还请嫂子帮个忙。” 龚氏微微一怔,但是人家已经张口,她也不好回绝,只得问道:“什么?” 掌柜的作揖道:“还请嫂子替我们说说。只说我们宋子号收布,布三百文一匹。” 龚氏听原来是这个,连连点头。 出了店走了好几步,龚氏又停下来,回望着宋子号布店,望着那个幌子,她再次问着瑞雪:“这是真的么?” 瑞雪掩口笑着点点头。 龚氏摸着怀里揣着的钱,直点头:“是真的,是真的。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好事。走,咱们去逛街。待会我买吃的给你。” 身上有了钱的龚氏看东西的底气也足了。不像先前看了东西不敢问价:“这耳环多少钱一对?” 龚氏拿了一对方才瞧过的镶玉耳环问道。 “两吊钱。”货郎招呼着龚氏,他认出方才她已经来过自己这,又见她原本抱的布已不见了,料得已经换了钱,语气中的殷勤更加强烈了,“这是上好的玉。”他压低嗓音道,“这原是供奉皇宫玉雕的碎料,有人偷带了出来贱价卖的。你瞧瞧这眼色,这绿的,这做工。这个价再也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龚氏虽喜欢耳环,只是要两吊钱,等于一两银子,她多少舍不得,她怏怏地放下耳环,打量着旁地饰物,拣了又拣,瞧了再瞧,她依旧没舍得买一支簪子,只选了两束彩色丝线。 龚氏拿了钱又买了两块布,又割了些五花肉:“回头熬汤给你喝。” 瑞雪摇摇头,小声道:“五花肉熬汤不好。嫂子不如问问有没有骨头,拿大骨熬汤很好。” 龚氏听她这么说,又问卖肉的要了几根剔的干干净净的猪骨。 卖肉的给得有些不情不愿,龚氏又多给了两文钱,这才拿了三根猪骨。 龚氏因手里东西太多,又买了一只竹篮将东西都放了进去。拉着瑞雪的手,高兴的道:“走,我带你吃东西去!” 莲花庵边摆了一溜的食摊,因为昨日是盂兰盆节,一连三日都有庙会,所以人也不少。瑞雪看着坐在食摊边的人们说笑着吃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忍不住吞了口水。这一块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龚氏拉着拉着瑞雪坐到一家摊子的小桌上,自己倒了茶喝,又叫老板上两碗“都不老”,自己又掏了帕子将筷笼里的筷子取了两双细细的擦了擦。 “请你吃我们这的好东西。” 老板端了上来,瑞雪瞧了眼,觉得这像是嫩豆腐。尝了一口,果真是豆腐。吃在口里细滑无比,果然是美味。 龚氏连吃了两口,笑着道:“我最好这个!只要出来,能吃上一碗就吃一碗。” 瑞雪点点头,其实这豆腐也就一般,只是他浇的卤味道好,而且还毫不吝啬的加了虾米、木耳丝、榨菜丝,点了辣油,撒了葱花,还有炒得极响极脆的黄豆。果然是好味道。 “那边有一家的松饼味道也好,我婆婆爱吃。等会咱们过去买一些带回去。”龚氏吃着的空档同瑞雪说道,“咱们快些。等下次再来送布……”龚氏看着别的摊子上的小吃,下了狠心,“我请你吃别的。吃好的!” * 豆腐脑:这里的是南京特色豆腐脑,叫什锦豆腐脑。北京的豆腐脑也很有名。但是我认为哪里都没有安徽淮南的豆腐脑好吃。因为淮南……豆腐的发源地啊!我有朋友见我吃豆腐脑的时候要咸的笑话我,说哪里有吃咸的。当时真的很郁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松饼 第五十九章 松饼 南京城的街道是直的,很直很直,一条街可以望到天边;街道延伸出的岔道也很多。若不是在龚氏的领路下,让瑞雪一个人来找地方,她真的很可能迷路。 在左拐右挪之后,龚氏带着她来到一个巷子。在巷子口就可以闻到一股子香味,很浓郁。 龚氏深深地闻了一口:“香吧!” 真的很香,就连呼吸一口气,都感觉自己满嘴里都是松饼的香味。松饼到底长成什么样,是怎么做的,怎么会这么香? 黑色金漆牌匾上写着“教门方店”四个大字,瑞雪不禁对这个店的名字感到一丝疑惑,这么叫这个名儿?好奇怪。 名儿虽奇怪,可是店里的生意却很好。也许是因为店面很小,总让瑞雪觉得人很多,每个出来的人手里都拎着一包牛皮纸包扎好的松饼。 龚氏领着瑞雪瞧着在托盘上放着的松饼,对她说着是什么味儿,什么味的。 松饼的样子有些像烘干的圆形馒头,让人一看上去就知道这东西酥酥脆脆的。饼边雪白,面是奶黄,上面还别具匠心的印上“细沙”、“玫瑰”、“枣泥”等字样的红戳。 伙计很热情的招待着龚氏同瑞雪,指着切成小块的松饼殷勤地道:“可以尝尝。” 只觉得外皮果然同自己想的一样酥松,里面的馅儿却碾的很细腻,味儿也不是很甜,也不会腻人。 龚氏尝了一块后,又捏了一块放进口中,让瑞雪再尝尝别的口味儿:“这是玫瑰的,你尝尝。” 瑞雪有些不大好意思,这么个尝法人家若是不高兴怎么办?她偷偷地瞧了伙计一样,见人家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鼓励她吃:“是,喜欢吃甜的,您就尝尝玫瑰的。甜而不腻,还有点酸酸的味道,现在天热,您若是吃不下饭,吃块这个,保你有胃口。” 瑞雪小小的吃了一口,一股厚郁的花香味扑鼻而来,酸甜味儿刺激着自己的味蕾,舌头仿佛也变得灵敏了许多。 伙计又指了一块松饼:“这是桂花馅的。” 瑞雪只点点头,并没有去尝。 伙计殷勤的道:“您尝尝。不好吃不打紧。” 瑞雪摆手道:“我不买,是嫂子买。”她指了指挨个儿尝的龚氏,示意伙计不要这么殷勤,她身上没钱买。 伙计笑道:“不买不要紧,您尝尝。若是好,您以后再来买就是了。” 在伙计的殷勤下,瑞雪将甜的各个口味都尝了个遍。她时而翘起嘴角,时而挑着眉头,看得那伙计只觉得她会吃,更是殷勤地向她介绍。 “您若是爱吃咸的,这火腿的最好,您尝尝。” 也许是因为尝得太多甜松饼的缘故,咸松饼的味道显得更好。伙计介绍的很对,火腿馅儿的是最好吃的,不过瘦肉也还不错。 尝了一圈后,瑞雪还是觉得玫瑰馅的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似乎更引起她的驻足。若是她有钱一定会买上一大包玫瑰馅的。 龚氏请伙计帮自己包了玫瑰、豆沙的各四块。 伙计一面包着一面笑眯眯地道:“嫂子,再多买两块吧块吧!买五块就多送一块。您随便选什么味儿的都可以。” 龚氏今日有钱了,她爽快地答应了。 “您还是要这两样的么?这火腿的也很不错。拿四块?” 龚氏摇摇头,指着桂花的道:“一块火腿的就好,一块鲜肉的,再来两块玫瑰的。只是这四块另给我包起来。” 伙计立马应承道:“火腿、鲜肉各一块,玫瑰两块。一共是四十文。” 龚氏数了四十文钱给伙计,随手取过伙计包好的点心。 “谢您惠顾,您好走,回见!” 伙计的人情在走出这条巷子后还环绕在瑞雪的耳边。就她方才试吃的那么多,足够有两三个松饼了,加上龚氏,还有那些个进来买松饼的妇人,无论最后买的是什么馅儿的,都会将所有的味道的松饼挨个儿尝一遍。 这一天下来他这里要赔多少钱。买五块还送一块,还随便选,这又要送出去多少块?虽然四文钱一块小小的松饼有些贵,但是这么一来,其实也没多少。 这店家到底怎么赚钱? 龚氏将两包松饼左右分开的放在篮子里,瞧了又瞧,眼角都是笑意。还是钱多了好,她今日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将所有味道的松饼都尝个遍,还将自己从未买过的火腿馅跟瘦肉馅的也买了两块。 “待会儿回去,我悄悄地给你一块玫瑰的,你可别跟婆婆说。”龚氏拉着瑞雪小声的嘱咐着,她害怕瑞雪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叫婆婆知道她还藏了一份。 瑞雪忙点头应下。袁母平日对龚氏一定很严厉,想来龚氏也喜欢吃松饼,可是又不敢大方地摆出来,只能借着这个机会偷偷的吃上几块。 就跟自己吃山楂糖一样。她还记得先前她换牙时,爹不准她吃山楂糖,可是她又偏偏喜欢山楂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只能趁爹不注意,偷偷地摸几颗解馋而已。 龚氏见瑞雪答应了,笑着牵着她的手:“咱们快些回去吧,等会他们就要回来吃饭了。” 龚氏带着瑞雪抄了近道直插到鼓楼,临路过蕲春堂跟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躲在龚氏的左边,偷偷地往里面瞧了眼,又很快地缩了回来。 这……成子跟那个大哥还在不在?好像那个大哥病得还很严重,估计没那么快地好吧。 龚氏见瑞雪不时地回头,还有些缩在自己的身边探头探脑的,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快些走,时候不早了。” “没……”她再次回过头,没见到那个成子,心里顿时放下来,紧紧地拉着龚氏的手,笑着道,“嫂子,咱们快些回去,中午吃什么?” “不是才吃了一碗豆腐脑么?又饿了?”龚氏心情很好,笑着同瑞雪道,“这肉熬汤,回头再炒几个素菜,家里结的丝瓜摘两个也可以炒一盘菜了。从这走,这近。” 龚氏又指着一处巷子拉着瑞雪拐了进去。 “从这走最近,他们平日里都是打着绕回家。我领你走两次,以后你就知道了。” “走两次,我看也就这一次了!” 恶狠狠地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龚氏顿时大惊,急忙转身,只见后面跟着个卷了袖子的男子,凶神恶煞地朝她们走来。 “我……”龚氏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脱口道,“你认错人了吧!” 瑞雪一见那人,立马拉着龚氏就跑。是成子,怎么会是他,自己先前看了,他并不未在身后出现,怎么现在…… 龚氏被瑞雪一扯,脚下打了个踉跄,跌跌撞撞地由着瑞雪拉着自己跑:“你跑什么啊!又不是说我们。” “臭丫头你还敢跑!” 龚氏甩开瑞雪的手,她不明白这丫头好好的跑什么,她们怎么可能惹上别人,一定是认错了。 “你认错人了,这是我妹子。” 成子伸手将龚氏摔到一边,撸着袖子,边追边道:“臭丫头你居然敢下毒!老子今天废了你。臭丫头,你当老子好欺负。” 成子突然不跑了,转过身,狰狞地望着被自己甩在一边的龚氏:“跑了她就你也一样。老子看你怎么也值个几两银子。” 龚氏哪里想到成子真是找她们,不是找瑞雪的,而且他现在还朝自己走来,她想跑,可是双腿早就虚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成子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将自己拎了起来,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色迷迷地瞧着她。 “徐娘半老也别有滋……啊!” 话还没说完,成子只觉得自己脑袋上被狠狠地给了一下,他愤怒地转过身子,想看看到底是谁敢下黑手,“哪个狗日的!” 当他发现是瑞雪拿着块石头哆哆嗦嗦地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他得意地道:“原来是你!我还想着抓不着,正好,两个我都卖了。” 瑞雪害怕地往后退,想着出其不意再给成子一下。 成子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他摸着被敲地生疼的脑门,妈的!起了个大包,拳头被他捏地咯咯地响,这该死的丫头。 瑞雪到底没能出其不意,她慌乱地将石头朝成子面门砸了过去,可惜成子侧身躲了过去,就这一刹那,瑞雪拔腿便跑:“嫂子,快跑啊!” 龚氏还反应不过来,她被吓坏了,挣扎着爬了起来,却怎么也走不了路。 该死!她今天怎么会从这里走,走大路就好了。 跑过一个路口,瑞雪立马闪到竹筐后蹲下,等着成子,只要他在往前面跑一点,她转身再跑回去就好。 成子也来到路口,又往前跑了十来步,停了下来。 妈的!人不见了!这丫头能别他跑的快?一晃眼就不见了?成子插着腰口里骂骂咧咧地喘着气。 就趁着成子背对着的一瞬间,瑞雪迅速站起身子,快速地往回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成子听到身后凌乱地脚步声,立马转过身子,他马上就认出那个身影就是自己追着的那个丫头。 靠! “臭丫头,老子捏碎你的脖子。” 瑞雪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跑不动了,眼瞧着离龚氏越来越近,她怎么还在那:“嫂子快跑,快跑啊!” 龚氏慌乱地应了。摸索着站起来,撒呀地往回跑,口里尖叫着:“救命啊,杀人了,当家的!” 成子见龚氏尖叫起来,生怕有什么不好,步伐更是加快了些。 “死丫头!” “啊!”头发被人从后一把扯出,瑞雪发出惊恐的叫声,她被捉住了,被捉住了! 成子终于追上了瑞雪,一手扯出她的头发,将她往回推,随手给了她两巴掌。打的瑞雪是满眼冒金星。 成子熟练地将瑞雪的双手反扣,扯着她:“我叫你跑,我把你卖了,我看你怎么跑。死丫头!老子弄死你!” 瑞雪不安地扭动着,头皮被扯的生疼她都不顾了,怎么才能逃,她被成子倒拖着走根本就站不住。 “三叔,在这,这……” 龚氏领着一个男人过来,是袁森! “嫂子,嫂子。” 瑞雪听见龚氏的声音,只觉得又有希望,本来护住头发的双手也忍不住摸索着去掐成子的手腕。 “给老子站住!cao!” 袁森见成子拖着瑞雪就跑,随手拾了半块砖朝成子的腿弯处扔了过去。 “啊!” 他的劲头很准。 成子吃痛地半跪在地,连带着瑞雪也摔倒。 他已经瞧见追上来的是穿着军服的袁森,他根本就惹不起,丢下瑞雪挣扎着就跑。 大步赶上的袁森,对着成子屁股就给了他一脚。 成子再次跌跪在地上,摔地他是手掌皮破血流。 “没事吧?”袁森没有管成子,而是扶着瑞雪站起来,她头发被成子拽散了,好不狼狈。 “小心!”瑞雪将袁森猛地一推。 成子,他手里居然有刀。 “啊!” 赶过来的龚氏被成子亮出来的刀吓得放声尖叫。 瑞雪也被迎面刺出的刀子吓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刀子,一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头。 “cao!”侧躺在地上的袁森反脚给了成子一下,将成子踹到一边。他一跃而起,挥拳就给了成子两下,直接将他打在地上。 “嫂子,走!这交给我。老子正好没人练拳了!” 袁森抬脚给朝成子的大腿上跺了一脚。 “啊!”只听得成子一声惨叫,似乎其中还有断骨的响声。 瑞雪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龚氏拉着她一路狂跑。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对方到底是什么实力,拳脚之间袁森知道这个成子不过是个废物,他乐得将这个人当成沙包,陪他过过场。 * 松饼:《随园食单》上只提了一句,南京莲花桥教方门店最佳。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这里的松饼我挪用了高桥松饼,也不知道袁枚说的松饼是不是跟高桥松饼差不多。据说高桥松饼是清光绪年间才出来的东西,那袁枚所说的南京松饼又是什么样的呢?如果有南京的朋友请解惑一下吧。 *这章写的不舒服,我写不出打架的场面来,一定都不惊心,像流水账!(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回锅肉 “你送个布怎么去了那么久?” 跌进门就听见袁母的质问声。 袁母瞧着龚氏同瑞雪的头发半散,神色慌乱,问道:“这是怎么了?” 龚氏连忙见院门关上,插好,仍旧不放心,又端了个破凳子抵在门后。她瘫软地跌坐在地上:“吓死我了!” “你这像什么样子!”袁母微微提了嗓音。 龚氏一咕噜爬了起来,抓住袁母的袖子,指着瑞雪,急急的对袁母道:“您问她啊!她也不知道从哪招惹上的个人,追着我们跑。若不是遇见三叔还不晓得怎样。”龚氏又摇着瑞雪,气急的道,“你到底是哪里招惹来的。” 袁母拉过瑞雪,将她带进屋子,让她吃了茶,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日把我卖到南京的人。” “你是逃奴?” 瑞雪连声否认道:“不,我不是。”她将自己来南京,路上遇到的事说了出来,“我将南瓜同鲤鱼一起烧,他们吃了中毒了,我才逃了出来。之后就遇到袁大人。” 显然这件事的始末袁彬没有告诉袁母,听得袁母同龚氏两个人面上一阵白一阵红的,不时发出惊叹声。 听完后,龚氏恍然大悟地拍手道:“是了。我想起来的,方才那个人说你毒了他们。原来是这样,我错怪你了。” 袁母将瑞雪拉到自己身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说起来,她还算机灵。”龚氏显然受到的惊吓不小,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抚自己跳动过快的心。 袁母站起身点了香,插在自己屋里的一尊白瓷观音像前的香炉,拜了又拜:“初一去庙里拜拜。”她看着龚氏带进来的篮子,问道,“你买东西了?怎么还买了肉?” “我买了块五花肉打算回来熬汤,瑞雪说骨头熬的才香,反正也不要钱。”龚氏从篮子里拿出买来的松饼放到袁母身边的桌子上,“这是您爱吃的松饼。” 袁母话语中有些严厉:“你卖一匹布能值多少钱就买了这些?我看篮子也是新的,你买篮子做什么?到现在还不知道钱的金贵么?” 龚氏低下头小声道:“今天的布卖的多些,就买了些!” “胡说!方才隔壁的廖妈还来跟我抱怨说是布价贱了许多。你怎么会多卖了钱?” 龚氏忙从怀里掏出钱:“是真的,您数数。一匹纱是六百文。” “六百文!”袁母接过那一吊二百文数了又数,还是不大相信,“你拿自己的钱给我的?” 龚氏将自己剩下的钱也放在袁母的面前:“我一匹布是四百文。总共八百文。买了二斤五花肉加猪骨是四十二文。篮子五文一只,两块布,再加松饼……” 袁母掐指算了算,果然是这么多。她瞄了眼自己最爱吃的松饼,闻着松饼的香味儿,面上缓了缓:“就算是这样也该能省便省。怎么会这么多?廖妈说只有两百多文。” 龚氏坐到袁母边上将人家给自己的棉线同丝线拿出来给袁母看:“莲花桥那边新开了家叫木字号的布店。瞧了我的布又瞧了婆婆的纱说是值那么多。那真是行家,一瞧就说我的手艺是松江府的。还说如果是咱们的材质好,价钱更高。还给了咱们线,这是好东西,说咱们织好了送过去,还是按布三百文一匹,纱四百文。” 袁母一听还有这样好的事,又瞧着龚氏递来的丝线,仔细的瞧了。她纺了几十年的纱,寻常的丝线一瞧一摸便知道好坏。 这丝线白晶滑细,像溪水滑过手指一般,这是顶好的丝线:“就这么给我们了?” “是。婆婆,咱们这就快些。好多换些钱,人家说咱们的手艺要比那些个人好些。”龚氏怂恿着袁母,她一想到那些钱,只觉得这么下去两三年她真的就可以想要什么首饰就买什么了,手头就再也不紧了。 袁母点点头。这却是赚得很多,她起身往外走:“我同你廖妈说去!” 龚氏忙道:“是了。那掌柜的央求我同邻里间都说说,以后就上他们家送布。还说手艺越好越值钱。” 袁母听了赶紧出去同人说去。这里龚氏收拾了棉线,就跑到自己的屋子,开机织布了。 瑞雪没有她们婆媳那么激动,她根本就不会这东西,她瞧了样放在地上的篮子,拎了起来,去厨房择菜。自己在别人家住着总要做点什么事吧。 大骨跟五花肉放在一起熬汤。早上袁母买回来的青菜炒了,又到院子里的丝瓜蔓上摘了两条丝瓜清炒。 “怎么这么辣!阿嚏!” 出门同人说话的袁母回来了。一进家就闻到冲鼻的辛辣味儿,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走到厨房却瞧见瑞雪在做菜。 “你在做什么呢? 瑞雪正将切了丝的番椒放在锅里干炒:“我在做回锅肉。” 袁母瞧了没有的锅,一把夺过瑞雪手里的铲子要往锅里倒油:“你这孩子做菜怎么不放油啊!” 瑞雪一把按住她:“放不得油。爹说过,做回锅肉的时候,一定要先干炒番椒,把味道炒出来,做出的回锅肉的味道才好。” “你这孩子!我们都吃不得那么辣的东西,你做的再好有什么用。”袁母对她的死心眼不由地摇摇头,“林儿媳妇呢?” 瑞雪将番椒盛上来,倒了油,将方才同大骨一起煮的五花肉捞了上来,切了一大块,再切了薄片,再放入锅中炒了。 “嫂子在织布。” 袁母有些不高兴的抱怨的道:“我不回来,她也不晓得做饭,还叫别人做。”等瑞雪做了这道菜就催着她出去:“这里这么热……”她见小桌上摆好的菜,不由地道,“这么快就做了这么多的菜?” “我看快到时候了。就……肉汤还要熬,到晚上才好喝。” 袁母笑了笑:“快出去吧,厨房热。等他们回来咱们就吃饭。林儿媳妇想钱想疯了!” 瑞雪见袁母今日对她的话比较多,也放开了:“大娘为何你不拿纱自己做头花呢?我看有些好的头花能卖两百文呢!” “我哪里有那个手艺,老实纺纱才是真的。”袁母洗了锅,煮了些绿豆汤。她想了想,对瑞雪道,“既然那人还在找你,这些日子你就别出去了。我同他们三兄弟说,每日留个人在家。” “我也不晓得他们为何一直追着我。当时我只想逃跑。” “还好你知道南瓜同鲤鱼同吃会中毒。一路上受怕了吧!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受苦了!待会,要多喝碗汤,好好的补补。” 瑞雪点点头,很快又想到王九指,微微地叹了口气。 袁母拍拍她的背:“别怕。现在都好了。等你爹来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瑞雪笑着点点头。是的。只有爹在,才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她,就连那么嚣张的赵二太太在爹的剔骨刀跟前,连话都说不清了。 “娘,我回来了!” 大声嚷嚷地是袁森,后面跟着下值回来的袁林。袁母走出去,看着两个儿子,叫他们洗手:“你大哥呢?” 袁林袁森兄弟两一回来就将脸埋入水中,洗脸顺带喝个痛快。 袁森头一个抬起来,摸了把面上的水:“大哥不回来了。”他瞧见跟在袁母身后的瑞雪顿时红了脸,一上午大家都在开他的玩笑,说瑞雪叫他嫂子也叫嫂子,是家里说给他的媳妇,又说自己方才救了她,也可以当自家媳妇了。不过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心动的。 再瞧一眼!她长得可真好啊! 袁林伸手给了发愣的弟弟一下:“你在想什么呢?可是没睡好?娘同你说话呢?” 袁森“啊”了声,掩饰着又抹了把脸:“是是是。” 袁母笑了,心疼的道:“快进去吃饭吧,赶紧睡一会。” 袁森嘿嘿的应了,抓着脑袋想着该怎么同瑞雪说话。 屋里的龚氏急急地走了出来:“我忙忘了,我这就去做饭。” 袁母已端了饭出来:“这孩子都做好了,快过来吃吧。”又对袁林道,“你等会儿给你大哥把饭送去。” 袁林进了袁母的屋子,坐下来自己添饭,独自吃了:“不用的。看样子他们今日又是下馆子。好辣好辣!” 袁林吃了口回锅肉就辣的受不了了,往嘴里夹了一大口丝瓜还拼命的添了饭:“怎么这么辣!” 瑞雪解释道:“是我做的,我不晓得你们吃不得辣。” 袁森却不管那么多,拨了些菜汤直接拌饭吃:“辣了才好,吃得才多。” 龚氏解释道:“我们也吃辣,只是吃不得那么辣。” “爹说过这道菜是蜀人爱吃的,他们最爱吃辣。” 龚氏点点头,却问道:“那骨头呢?没熬汤?” “还在熬,等晚上才可以喝了。” 袁林停了筷子道:“怎么,今天还有肉汤?” 龚氏笑着道:“好造化!”她将今天的事说给袁林听,又道,“以后天天吃肉都可以了。” 袁林却没有袁森马上就欢喜,而是想了想才开口:“我看你也别太高兴。他就一家,怎么比得过咱们这那么多的商家?一但断了他棉线同丝线,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比别家高出那么多,能挨到几时。” 龚氏本欢喜的很,被袁林泼了冷水,有些不快,轻轻推了他一下:“到几时是几时。我拿到钱才是真的。不过我瞧着那家不简单。咱们这也得有那些个大商户好好治次。两百多文,他们也敢开的出来!” 瑞雪突然开口问道:“官老爷不管么?” 袁林笑了。 瑞雪发现他笑起来同袁彬还有些像,线条不再那么骇人了,柔柔地,袁家三兄弟根本就不像是当兵的。他们的身材中等,如果船上长衫更像是个读书人。 “管了,咱们的饷银就没处找了!”袁林快速地吃了饭,又叫龚氏再盛一碗,尽管嘴巴都辣得变麻了,仍觉得过瘾。 袁森将碗递向龚氏:“二嫂再来点!”他又冲着瑞雪笑道,“妹子,你这菜做的真好吃。”说着还盯着面上泛起红晕的瑞雪,想着,她脸红起来更漂亮了! 龚氏瞧着都要见底的饭,对袁林道:“还不挣钱,家里的米都不够你们吃的。”又对瑞雪开玩笑的道,“以后可不敢叫你再做饭了。” 袁林接过饭不以为意地道:“你要是去送就是了,别嫌我们能吃。”他转头对瑞雪道,“你爹是厨子,愿不愿意给人做事?” * 回锅肉:川菜。据说,川菜考级经常拿回锅肉做首选菜肴。选五花肉入水断生,纳凉后切片。炒的时候,先不放油,辣椒直接入锅炒味。这样辣味会更浓厚。当然豆瓣酱是不能少的。切记,回锅肉里放的蒜苗是种细长的蒜苗,那种粗而长的蒜苗不能放,因为味道不对劲。 番椒:即辣椒。明末传入中国(因为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没有记载)。辣椒原是“下江人”最先吃食后传入湘楚蜀地。下江人是重庆人对长江中下游人的称谓。这在明代《草花谱》对此有了记载。中国古书上的椒是指胡椒即花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糖粥藕 瑞雪没想到袁林会同自己说话,还是问的自己这个。她放下碗筷,抿嘴道:“我爹原说要自家开个小酒馆的。” “哦。就在我们这?” “不,旁的没说。” “那你想不想在我们这住下?”龚氏推着她问道。 瑞雪点点头。今日见了莲花桥那一带的景致,她开始喜欢上南京了。这里那么热闹,有那么多新鲜的事,让自己一下子开阔了眼界,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热闹。 袁母无意地瞄了眼停著不动的袁森,含笑道:“你爹在咱们这开酒馆才挣钱。” 龚氏笑着瞧着袁森,也连道:“是。”又对袁林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袁林笑着道:“没什么,只是早上当值的时候听人说那边有家酒馆的厨子要走。我想着大妹子的爹不是厨子么。想着这好像算个好事。” 龚氏喜地夹了菜给袁林:“你怎么会想到这里。”又对瑞雪道,“这样,就等你爹来了。外面的事叫你二哥帮你就是了。” 袁林应了声“容易”又道:“我待会就去跟人说。” 袁森乐滋滋地道:“以后我就不回来吃饭了。二哥,咱们把人都叫上,给妹子充门面去。” 他们一家子在那里说的高兴,瑞雪心里却盘算着。他们跑的快,也没带上银子,先帮别人做事也好。真是遇上好人了。 可是……爹现在到底在哪呢? 袁森推了推瑞雪,微红着脸问道:“妹子。你爹长啥样?我同守城的朋友说说,一瞧见就让他们带他来家就是了。” 瑞雪高兴的连着谢他。 袁森被谢得不好意思,手舞足蹈的道:“你别先谢我啊!到时候你做菜,请我朋友喝几杯就好。大叔长什么样?” 瑞雪将王九指的模样说了遍,特地将药铺的那一段说的很仔细:“爹一定会去那家药铺的。他来的时候就同我说要去谢谢那位先生的救命之恩。爹说我的名字就是老先生给取的。” “右手少了食指,会做菜,你的名字是那个老郎中取的,还给你爹一碗面条。十二年前的冬天,天上刚下雪。” 袁森将瑞雪一席话里的要点抓出来,重复了遍,随即笑道:“我知道了。我请几位朋友帮你一起打听,最晚明天就有消息了。” 瑞雪一听他这么说,更是高兴。满口的谢他。 吃完饭袁森也没休息跟着袁林就出去了。龚氏拉着瑞雪到厨房,她匆匆地吃了饭,洗了碗说是去袁母屋里有事。 “婆婆。你瞧她给三弟做媳妇如何?三弟对她挺上心的。” 龚氏借着有事悄悄地到袁母屋里说话。吃饭的时候就瞧着袁森看瑞雪的眼神不一样,这里头一定有事,还那么热心的帮人做事。 袁母只是笑却不说话。儿子那点小动静她是瞧着眼里,只是人家姑娘未必乐意。 “婆婆!“龚氏有些急的道,“方才徐婶还问了,说要替她家儿子来说亲呢。晚了,被人家说走怎么办。” 袁母含笑道:“没缘份就是凑到一块儿又能怎么样?你快些去织布吧!” “婆婆。” 袁母只是不再同她说这事,一心的纺纱。 龚氏见袁母不理会自己,自己说了一会子也没了兴致,便走回自己的屋子做事,临到瑞雪屋子门口,她顺带瞧了眼,小姑娘正盘腿坐在床上做针线,正是在改自己给她的旧衣裳。 想想,她小小年纪就会做事,人也还好,又想到先前与那个歹人照面的时候,她居然能镇定的面对,还使计,让她们暂时可以逃跑。 她不由地点点头。跟自己做妯娌还真是不错。以后这做饭的事就尽可以交给她了,想到自己可以轻松了,龚氏更觉得高兴。这样子算算,她三天就可以织两匹布,这手里的钱又能多攒一些。 瑞雪盘腿做了会儿针线,将龚氏为自己裁小的裙子整理好,又系在身上试了试大小,这才将裙子细细的叠起来。看着净面的裙子,瑞雪想着能在裙角边绣个花边就好了,可惜没有那么多的丝线。 动了动酸疼的脖子。想着袁林为父亲暂时找了个事,她就觉得兴奋。做上几年,他们能自己开酒馆就好了。 到时候有了钱,她也可以买些小首饰,那些东西真的很漂亮,她真的是太喜欢了。那一朵头花怎么就值两百文,如果她能做出来就好了。 还有那街上一溜的小吃摊,瞧得她只留口水,那味道飘得老远,想想她就觉得肚子又饿了。揉揉肚子,安抚道:“等爹来了,就有的吃了。” 这肚子怎么一直都不大舒服,涨涨得、隐隐地疼。是自己中午炒的回锅肉太辣的缘故么?可是她吃的辣啊,以前也没这样,真是奇怪。 * 袁彬当值回来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袁母将留给他的绿豆汤及饭菜端给他。 袁彬问道:“娘的身子不好么?弟妹怎么在熬药?” 袁母仍旧在纺纱:“是那个孩子。身子有些不大好。”一想起下半身的血袁母就有些心悸,还好不是血崩。 “哦?怎么样?要不要紧?”袁彬问的有些急,他少有的急切地问道,双眼净是关心的神色。 袁母看着挂心的儿子,微微叹了口气:“没事。我请了蕲春堂的李老郎中来。这孩子,当时李老郎中就瞧着她不好,还给她开了方子。要是早些吃,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了。” 袁彬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拿起碗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我晚上还要值夜。” 袁母停下手中的活,走到袁彬身边坐下,看着成年的长子,不由地叹气:“这些日子你总值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你也别太拼命了,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袁彬笑道:“不是有弟妹在么,娘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趁年轻,多干些。日后品阶也好提升些,叫娘早日享福。” 袁母怜惜地看着晒黑的儿子:“娘就是劳苦命,享福不享福的没什么,只是你……当年若是不从军,好生读书,如今也是个举人了,哪里像现在早出晚归的。” 袁彬低头顿了顿,后又抬起头,笑道:“读书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是做官也要有人赏识才好。洪大人赏识我,这比什么都好。房典史也是举人出身,做了十来年还是个九品。” 袁母叹口气:“唉。这都怪我,若是当年我不心软把她……” 袁彬眉头顿时锁起,眉心间鼓起一个大包,他再次放下碗筷,正色的看着袁母:“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很好。” 见儿子不高兴了,袁母也不打算再说了,她只是为儿子可惜。虽然书没读下去,可是儿子如今还是做了官,她现在就差媳妇了,想着那挺能干的丫头,她压低嗓音问道:“你瞧那个孩子怎么样?” 袁彬头疼的道:“娘!我只是瞧着她一个小姑娘可怜。你别乱动心思,叫人家难受。” “这有什么。”袁母不以为意地道,“我瞧着就很好。再说她长得……” “娘!” 被打断话的袁母不快的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迷了心窍,你再不找个媳妇回来,长房无人,我死了怎么跟袁家的祖先交待?” 袁彬无奈地摇摇头,径直出去了。 * 瑞雪靠在床上无聊地同龚氏说话。她才喝了药,口里都是苦得,龚氏又不许她喝水,只拿了一块玫瑰松饼给她吃。 瑞雪将松饼分成两份,给了龚氏一块,自己则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 “还苦?”龚氏见瑞雪仍旧是皱着眉头,苦着脸,笑着推了推她。 瑞雪点点头,讨好的笑着:“嫂子,就让我喝口水可好?” 龚氏立马拒绝了:“半个时辰后才可以。喝了水哪里还有用?你好生躺着,我给你熬点红糖粥吃。” “不用了。外面有卖糖粥藕,我买了一份给她。”袁彬站在外面开口道。 龚氏见了袁彬,连忙站起来,从他手里端过糖粥藕:“瑞雪快吃了。” 瑞雪赶紧向袁彬道谢,不过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吃。 “这是甜的。”袁彬显然知道瑞雪怕苦,“吃完好好歇息,明日便好了。” 袁彬的话很少,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小小的屋子很快便被糖粥藕散发出的香甜味所包围了,瑞雪忍不住看着瓷碗里的东西,颗粒分明的糯米,淡紫色的藕片,这一切看着十分喜人。尝一口,甜甜糯糯的,舌尖有股难以描绘的清香直达喉咙深处。 瑞雪觉得也只有甜味才能冲淡自己口中的苦涩。她终于有了胃口,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龚氏看着她吃了东西,也放下心来。先前李老郎中就交待过,这药苦涩,吃了怕她吃不下东西,要她做些对她胃口的东西。 “大伯的心就是细。回来见我在熬药,知道是你病了,还特地出去买了这糖粥藕给你吃。这东西是拿红糖熬的,最是暖人,你现在吃了正好。” “袁大人没成亲么?”来到袁家两日,都没看到袁大人的妻子,难道是没成亲? 龚氏点了头:“是。” 瑞雪忍不住八卦起来:“为什么?”一般人家都是从大到小成亲的,怎么可能长子还没娶亲,次子就娶了媳妇?这说不过去啊。 龚氏摇摇头:“大概是没有好的。我同你说,大伯没从军之前就是秀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从军。现在已经是七品了,在上司跟前也很有脸面。我想着婆婆肯定是瞧着一般的配不上大伯,要找个好的。”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自己眼中的,别人口里的袁彬。 在瑞雪听来就一个词。人中龙凤。 不过袁彬使得自己不再流浪,是个不错的人,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感激他。 * 糖粥藕:南京小吃。藕跟糯米一起煮,加红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馄饨(一) 袁彬起的很早。 进厨房舀水喝,瞧见厨房已经有人了,他以为是龚氏,也不多看,只吃了茶就要出去。 “袁大人,您起来了!” 瑞雪听见外面的东西转过身子,瞧见是袁彬,笑着同他打招呼。 袁彬没想到这个时候瑞雪会在厨房:“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不是病着么?该多休息才是。” 瑞雪笑了笑:“没事的。吃了药就好多了。我昨天下午睡多了,晚上睡得又好,就起来的早。” “就是这样也不该起那么早。家里的事有弟妹操持。” “没事,我会做的。大娘同嫂子昨夜做了许久,早上该多睡会。” 袁彬昨日已经听说有人高价收布,收纱,想来母亲同龚氏一定会连夜赶工多做些活儿,母亲屋里的灯一直到三更还没熄。 他瞧着瑞雪在包馄饨,有些意外的道:“早上吃这个?” “是。”瑞雪手里的动作不停,“我见昨晚熬的骨头汤同肉都还剩了些,就想了这个法子。” “骨头汤?” 瑞雪点头:“是。我爹说过,拿骨头汤下馄饨味道最好,汤清淡而不油腻。不信,我这就给您下一碗尝尝。” 袁彬制止了瑞雪的热情,说是要等家里人起来再吃。 一时袁林袁森兄弟也起来了,兄弟两人见袁彬站在厨房门口同人说话,都走了过来。 袁森见到厨房里的瑞雪嘿嘿一笑,只说饿,要瑞雪快些下馄饨给他们吃。 袁林冲他道:“成天就知道吃!” 瑞雪忙去烧开水:“袁三大人您等等马上就好。” 袁家兄弟被瑞雪这种不伦不类的叫法叫愣了,回过神的袁林哈哈大笑,指着去挑水的袁彬道:“那你叫大哥——嗯,袁大大人?” 瑞雪也觉得这叫法奇怪,只是该怎么区别呢?总不能叫袁大人,中袁大人,小袁大人吧,那样更奇怪。 袁森没有笑,只是扭捏地抓抓脑袋:“我不过是个小兵,大哥才是官。你叫我袁三哥好了。”又关切的问,“昨天有没有吓到?” 晚上回来本想问问到底怎么样,却听二嫂说她才吃了药睡下了,想来被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提水回礼的袁彬面色微微一沉,声音也低了几分。 袁林接过袁彬手中的水桶,将水倒进缸里,头也不抬头的道:“是。昨晚我听媳妇说你们出去的时候遇上痞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说了几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袁彬眉头微微一蹙,思量着道:“是不是那日追你的人?” 瑞雪点点头:“就是他们。” “有没有怎么样?昨日怎么没听你说?”袁彬打量了下瑞雪,气色也还好,应该没事吧。昨日他还见了她,她怎么都没同自己说。 袁森得意的捏着双手,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不用怕!那个人已经叫我送到牢里去了。一年半载是出不来了。” 瑞雪再次向袁森道万福表示感谢:“多谢。三哥真厉害,两下就把那个成子撂在地上爬不起来。” “那小子,根本不值一提。”袁森学着袁彬大手一挥,感受着大哥的官派样儿,真是舒服。他乐滋滋的挥着手。 受到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崇拜的感觉让他有些飘飘然然,感觉就跟冬天里洗澡一般,全身舒坦。 袁林笑着对了袁森一脚,将空水桶塞到他怀里:“等你做了官儿再耍你的官样儿吧!还不赶快去提水。要我跟大哥做么?” 袁森不满地向袁林挥了挥拳,但是看到笑嘻嘻的看着他的瑞雪,怏怏地收了回来,默默地出去提水。 将弟弟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的袁林,忍住笑意,快步追上袁森,伸手搂住他,虚晃着给了他一下:“小子,你还敢冲我挥拳了?皮痒了?” 袁森现在不想同哥哥动手,支支吾吾地西拉东扯:“二哥,要提水。” 袁林瞧了四周,压低声音:“你觉得王家妹子怎么样?” 袁森顿时红了脸,低了头,喃喃地道:“什么怎么样?” 袁林紧了胳膊,勒得袁森挣扎着:“小子,你也学会跟我耍花枪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就不叫你嫂子替你张罗着了。” 袁森偷偷地扭过头,瞄了眼同袁彬说话的瑞雪迅速转过,红着脸,对袁林点点头:“二嫂怎么还没起来?饭如今都不做了,我以后一定不娶这么懒的媳妇。男人起来了,她还在睡。” “你小子!”袁林听他说自己的媳妇,不高兴的勒紧了手臂,听到袁森的求饶声,这才松了松,“我叫你二嫂不帮你去说了!” 袁森立即抱住袁林:“别,别,二哥,我不过说说。” 说话见,袁林的房门打开了,龚氏慌慌张张地系着衣带往外跑,见到袁彬忙道了安,歉意地道:“大伯,我睡过去了。这就去做早饭。不会碍着你们出差的。” 袁森立马道:“二嫂您别急。王家妹子已经弄好了,只等着我们了。” 袁林给了袁森一脚,嘴上道:“以后晚上不许做那么晚。要让我们饿肚子出差?” 龚氏讪讪的应了,摸进厨房,见瑞雪在下馄饨:“你弄的?怎么不多睡会。” “下午睡过头了,睡不着。嫂子等水再开就可以端出去了。”瑞雪往锅里再次注了凉水。 龚氏偷偷地朝外瞄了眼,打了个哈欠,找了个凳子坐到瑞雪身边:“昨晚睡的太晚,我这眼睛都睁不开。” 瑞雪笑道:“知道。我看着嫂子屋里的灯好晚才息。大娘屋里也是的。” 龚氏凑到瑞雪跟前,压低嗓音问道:“婆婆也没起来?” “没。” 龚氏这回子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长舒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瑞雪见她这般紧张有些不解:“嫂子睡晚了,起来迟怕大娘做什么?同大娘说声就是了。” 龚氏听她这么讲,不禁笑了:“你还小,这里面的事情等你以后嫁人就明白了。”她起身开了锅盖,见锅里的水已经鼓了,“水快开了。” 她一闻只觉得味道好香:“好香。你还做煮什么?”顺着香味龚氏闻到一旁的锅,“肉汤?你热肉汤做什么?” “是。我见还剩了些骨头汤,就……” 龚氏忍不住跺了脚:“你怎么把这弄了。这是晚上要吃的。快熄火。” 瑞雪没想到会是这样,懊恼地解释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想着早上吃馄饨的时候拿骨头汤做汤头。” 龚氏将另一边的火撤出灶膛,忍不住道:“不过是早饭,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就跟你昨日熬汤一样,开了就端上来就是了。一直熬到晚上,要烧多少柴禾。一担柴要十文钱。不当家你哪里知道柴米的难处。” “可是……” “早上随便对付就过去了。你这馄饨就是下一大锅也不够他们三个吃。”龚氏抱怨了两声,将馄饨盛到瑞雪事先配好佐料的碗里,端出去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袁森一见吃的上来,也不提水了,立即端了一碗,吹了两下就往口里塞:“好烫,好烫。” 龚氏见袁森吃的那么快,笑道:“三叔你慢点,瑞雪做了好多呢,没人同你抢。” 袁森一笑到方才袁林同他说的话,还真的斯文起来。 龚氏咋见他这样,反而起疑:“三叔,今儿是怎么了?”龚氏只觉得今日袁森有些奇怪,以往自己稍微起晚了些,袁森那张嘴就不饶人,今日非但没说什么,还叫自己别急。自己嘴上劝他慢些,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哪里知道他还真听了自己的。 袁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嫂这是为我好,我当然得听。” 龚氏是感到背后阴冷,她随口道:“我不过说说,你快吃!” 袁森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指望龚氏能帮自己说合,这到底该怎么办?“二嫂知道我吃东西快,还这么说我。”他恍然地道,“我知道了,二嫂恼我抱怨你起来晚了。可是那时候你还没起来,哪里听得见?” 龚氏笑道:“哪里。” “那就是怕我把二哥的那份吃了。二嫂,你就是多给二哥盛几个,我也瞧不出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袁森的性格哪里是一时就能改过来的,正形没几句话的工夫,嬉笑的本性又冒了出来,他往口里送了馄饨,下面却躲过袁林踹来的一脚,“二哥,你踹我做什么?” 龚氏被袁森说的不好意思,红了脸,支吾道:“三叔我说不过你,只盼你日后接个疼你的三弟妹。看你还怎么说!” 袁森被龚氏这么一说也不大好意思了,扭扭捏捏地都要将脸埋入碗中,半响才吐出一句话:“二嫂怎么总说我。大哥还没娶亲呢!” 龚氏瞧了瞧静静地坐着吃东西的袁彬,只是对袁森笑了笑。她不敢同这位少言寡语的大伯开玩笑。只得岔开话:“当家的,三叔,这馄饨好吃么?” 袁林点点头,继续吃着东西。在这一点上,他同袁彬有些像,吃东西很斯文,但是动作要比袁彬快许多。 袁森往口里又塞了一勺馄饨,忙不急的直点头。偷空腾出一只手,对瑞雪竖起大拇指:“好吃。做的比二嫂的还好吃。” 还不等瑞雪说话,袁林便对龚氏道:“以后不许给他做饭。不好吃,你还吃了五六年,把自己养的这般壮。” 袁森被袁林堵了嘴,哼了声不说话,只得往自己嘴里填东西用来掩饰。二哥娶了媳妇后,越来越喜欢挤兑自己,只要说二嫂半个不好,就更犯了大逆之罪一般。 袁林喝干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抹了嘴巴对站在厨房门口的瑞雪道:“妹子。有没有想过在外头摆个摊子?” * 馄饨:在湖北叫包面;在江西叫清汤;在四川叫抄手;在广东叫云吞;福建叫扁肉。至于英语——wonton。馄饨是江西清江县的著名小吃,明清之际便以闻名。作家张恨水在书里就写过:临江府,清江县,三岁个伢子卖包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馄饨(二) 听袁林问自己有没有想过摆摊子,瑞雪立马点头道:“有。” 她早就想过。当日跟爹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日后要怎么过,她还想过要做些什么才,店要取什么名字。这是当时自己同爹对今日的向往。 “那你想做些什么?” 瑞雪摇摇头:“没有。我虽然想摆摊,可是我的手艺能行么?”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她怎么可能应付的过来。 虽然只吃过两回街上的东西,味道都很好,她不过是才跟爹学了几手,做给常人吃还可以,哪里能出去摆摊去赚钱。 “那现在就想想。”袁林继续鼓动,“方才三弟也说了你做的比我媳妇好吃。你昨日出去,想必也看了,在南京这块地方只要你做的好就能赚钱。” 瑞雪没有说话,她在想。 昨日在莲花桥瞧见的就让她记忆深刻。的确这里的人多,买东西的多,卖东西的更多。就拿龚氏去买松饼的那家店,光是看着一天就要赚不少钱。 如果自己也能摆个摊子,不说赚钱,当赚自己在袁家的饭钱就可以了。当日他们父女逃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上,爹即使是找了过来,也是跟自己先前一样分文皆无。那时候就不能再白住在袁家,要出去找住处,还要吃饭。她是该自己先赚些钱。 瑞雪看着袁林,点点头。 “那你想过要做什么?”袁林似乎一点都不急着上工,而袁彬同袁森也吃完了馄饨,静坐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是啊,要卖什么。在莲花桥那一路瞧过来,人家有的自己定然不能再去做,肯定没人愿意去买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卖的东西。 瑞雪摇摇头。她会做的东西是挺多,可是做到好吃,那就还差火候。 袁林指着石桌上的海碗:“我觉得你做的馄饨就很好。卖馄饨可好?” 龚氏插嘴道:“一个馄饨挑子有多重。她那么大点的孩子怎么能挑的动。” 袁林不以为意的道:“你当我们一家子的男的不算事?我们早上帮着挑去,晚上再帮着挑回来。” 袁森立即道:“我来挑。” 袁林指着主动请缨的袁森道:“看到没。三弟每日帮你挑担子,你只要每日去做生意就好。” 龚氏撇嘴道:“你说的容易。街上的那些个事你懂多少,她一个姑娘家,你就不怕招惹什么事出来?昨天那是我想着都后怕,她长得又这么好,你就不怕惹出事来?” “我们带着人去吃几次不就好了。是不是二哥?大哥你说呢?”袁森抢先道。每日都有几个当兵的去摊子上坐两回,想有事都难。 龚氏见自己说一项他们兄弟就驳一项,不愿意再多少,只得应付道:“算了,你们觉得好就好。” 龚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不晓得自己男人怎么那么热情的把人往外推。她这些日子都要赶布,若是有个人帮自己做饭该多好。至少这两日那丫头就帮了自己不少事。 瑞雪想了下,只觉得袁林说的甚是好,只是有个关键的问题,她没钱,怎么能买东西,做个馄饨挑子也要不少钱吧。 “可是我身上没钱,怎么做?” 她原以为若是说了这个袁家的人至少会思量一番要不要为自己出钱,可是没想到袁林居然一口答应,还说要不了几个钱,要她只管问龚氏要。 龚氏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却不想叫他在自家兄弟面前出丑,也应承了,还笑着道:“以后我送布就到妹子摊子去吃东西,一文钱也不给。” 瑞雪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那么容易便办了,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袁彬答应帮她去做一副馄饨挑子,袁森更是嚷着到时候要到人去她那捧场。这实在是有些太意外了。 自己真的是遇到好人了。她感激对着袁家的人拜了又拜。 龚氏借着送袁林出去,暗地将他拉到一边:“当家的,你来。” 袁彬瞧了他们一眼自己便先走了,倒是袁森嘴上不饶人:“二嫂,天天都见,好舍不得我二哥啊。” 袁林没好气地把他撵走,笑着对龚氏道:“你拉我做什么?有话就说。” 龚氏揪着袁林压低嗓音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不过在我们家住几日,你想那么多事做什么?” 袁林指了指袁森背影:“我得为兄弟想着点。”又指了指屋里,笑着道,“给我做弟媳妇怎么样?” “你是说……”龚氏明白了,袁林是为了袁森,饶那么大个弯子,“你跟我想到一块了。昨儿我还跟婆婆说了。只是婆婆没发话,我也不敢多说。既然你想到了,你去说,这事准成。” “劳你为三弟想着。我瞧三弟对这姑娘也上心,再说这姑娘不像这儿的女孩子眼高手低的,还是个能持家的。到时候还能帮衬你一二。” 龚氏最爱听后面一句话。她只要个能帮她做事减轻家事的弟媳就好,至于嫂子,自己也使唤不了。她笑着推了袁林:“知道了。快去当差吧!” * 不过是两日,袁彬就把瑞雪的馄饨挑子送了来。馄饨挑子一头是火炉、锅,锅里还要装着水,一头要装桌凳、案板。零零总总的东西加在一块将近一百来斤,这还是他特地叫人做轻了些。 瑞雪知道挑子做好,请龚氏借了钱给自己。买了三斤猪肉,顺带要了两根猪大骨;两斤面,一应佐料。汤是连夜熬好的。 第一锅下了请袁家的人尝。众人都说好,只是袁森吃的格外的少,匆匆吃了就帮着瑞雪挑担子,出门做生意去了。 “想好要去哪了么?” 袁彬走在瑞雪身边注视着挑着胆子的袁森。 “我想先去谢李郎中,多谢他为我瞧病。” “蕲春堂的李老先生?”袁彬挑了眉毛,他显然对瑞雪的提议不大赞同。 瑞雪合手道:“是。我想做碗馄饨给他吃。”她想向李老郎中表达自己的感谢,可是她身上既没有钱也不会帮着救人,只能又自己最平实的动作去努力。 “我给您做碗馄饨吧!” 李老郎中笑着道:“治病救人本就是郎中的本份,何须要你道谢。” 瑞雪坚持不肯让:“可是郎中却是救了我的性命,我一定要谢谢您。”她也不等李老郎中答应,自己就下了馄饨,配了料,端给李老郎中。 李老郎中吃了瑞雪做的馄饨,忍不住道:“这丫头怎么这么倔。” “我手艺虽然不好,但是我真的想谢谢您。” 李老郎中呵呵一笑,拈着白须想到以前的一桩事:“感谢我为我做吃的你是第二个。十几年前也有个人为我做了顿早饭。” “是么?” 李老郎中回忆起以前的事点点头:“人家感谢我都是磕头或者送东西,只有你们是做吃的给我。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才下了头场雪。” “我也是下雪天生的。”瑞雪笑着同李老郎中说话,她喜欢这个为自己治病的老大夫,“我爹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生了大病,多亏这南京城的一位老大夫救了我,还给衣食无果的他一碗面吃。就连我的名字瑞雪也是他起的。” 李老郎中听瑞雪这么一说,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瑞雪。他慢斯的问道:“你父亲只要九根手指头?” 瑞雪惊讶地望着李老郎中,点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笑着道:“您是听袁大人说的吧。我在找我爹,可是到现在也没有音讯。” 李老郎中摇摇头:“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当年你爹抱你来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黄芪,你过来看看,看看她是谁!” 李老郎中找来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叫他瞧瑞雪。 黄芪瞧了瑞雪半天摇摇头:“没见过。师父,您怎么了?” 李老郎中笑嘻嘻地指着瑞雪,对黄芪道:“还记不记得,十二年前,有个抱孩子的男子来咱们这?走之前还做了顿饭的,只要九个手指头的。” 黄芪点点头:“当时,还给嫂子做了鲫鱼汤的。”他又打量着瑞雪,笑着道,“原来是你么?我可认不出来了。你爹可好?” 瑞雪听他这么说,有股终于找到爹的感觉,她紧紧地抓住李老郎中的袖口,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欢愉,开心的道:“是您么?真的是您?你真的就是当年救了我跟我爹的那位老先生么?” 她也不等李老郎中点头答应,便跪了下来,给李老郎中连磕了两个头。 李老郎中连忙叫黄芪把她搀起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瑞雪高兴的道:“爹这次带我来南京就是为了要谢谢你。说好容易有些钱,一定要来谢谢您。” 李老郎中听她这么说,又想到那天是到袁家给她瞧病的,迟疑道:“孩子,你父亲呢?” 瑞雪顿时情绪低落:“我不知道。我们走散了。我找药铺就是因为当时爹说过要来感谢您,所以……” 李老郎中拍拍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既然找我到这了,等你父亲来了,也就能见上了。傻孩子,这是好事啊,哭什么。快别哭了。” 瑞雪抽泣着点点头。心里却希望着爹赶快找来。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越来越渴望爹的出现,可内里又觉得无望,心里充满了后怕。 “你是袁家的亲戚么?” “不是。”瑞雪擦干眼泪,解释道,“袁大人见我没地方住,叫我暂住在他那的。” 李老郎中点头道:“知道了。如果你爹找来了,我就叫黄芪去找你,好吧。” 瑞雪干脆的答应着:“老先生,我在你门口摆摊子,好不好?”她祈求的看着李老郎中,希望在这里,自己能第一眼瞧见父亲。 “可以。” 李老郎中爽快地答应了,这孩子想是要第一时间见到父亲吧! * 有名的馄饨有很多:无锡馄饨;苏州小馄饨;福建的海鲜大馄饨…… 不过馄饨最重要的就是汤头,一定要骨头汤熬的才鲜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馄饨(三) 开张的生意其实是在袁家兄弟的照顾下完成的。袁森带着几个玩的好的呼呼啦啦地来了,要了几碗馄饨吃了,最后还是袁森给的钱。袁彬也带了人来,虽然钱是大家各给各的,可是有个人临去时嘟囔了一句,大热天,要不是看头儿的面子,也不会吃这个。 除了袁家兄弟俩来,就再也没人光顾瑞雪的摊子,她不禁显得有些寂落。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一个个地数着包好的馄饨。 一个两个……四十……五十…… “来三碗馄饨。” 终于有人来了,瑞雪笑着抬起了头。 可一抬起头发现来的又是袁森,瑞雪高兴不起来了,这一上午袁森已经是来第三回了。 “三哥……” 袁森赶紧冲瑞雪摆摆手,拼命地向她使眼色:“来三碗馄饨。你们还要什么不?我同你说这家馄饨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说好了你请客。”一个军士再次确认道。若不是看在袁森付钱的份上他才不会大热的天吃这玩意。 “话说你小子今天怎么想起请我们两个吃东西?”另一个军士疑惑地道,他随即揪住袁森的领口,“小子,别你惹什么事,叫我们给你担着吧?是不是有打人了?” 袁森尴尬地抓住军事的双手,小声的讨饶:“哪有。不过上回替我值夜,我感谢两位的。” 军士根本就不信袁森的话,他手中又加了把劲:“我替你值了多少回,你这时候才想起感谢我?说你小子到底惹了什么事!” 在一旁看热闹的军士仰头想了想:“我记得前天听人说你把个人打了,还送到牢里,听说那小子的手都被你弄残了?莫不是人家找你麻烦了?兄弟,你别再这么鲁莽了,这南京就是个卖馄饨的,七拐八绕的都有皇亲。” 揪住袁森的军士亦赞同地道:“你小子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回头我同你大哥说,让他教训你!” 袁森小心翼翼地瞧了眼瑞雪,还好她在下馄饨,专注地瞧着锅没朝自己这边看,他真怕自己被她笑话。 他忙道:“什么都没有。兄弟是那样的人么?那小子是当街就敢抢我二嫂的钱,我当然得揍他。还好是我,叫我二哥见了,就不是断手了,命都送了!” 军士听是这么一回事,松开袁森的衣领,松了口气,随即又道:“那你为何请我们?”看着端上来的馄饨,军士皱了皱眉,“这东西有什么吃头。你小子太小气了,请我们喝几杯酒能要你多少钱,这玩意吃了又不解饿,又不消乏。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袁森往口里送了一口,快速地吃下,催促道:“快吃吧!我可不敢再吃酒,上回喝醉了回去,被我大哥好一通说道。” “你小子就是没种!” 另个军士阻拦了那个军士的牢骚,劝他快吃:“有的吃你就吃吧!就你牢骚多,难怪上司总拿你说事。” 军士恼了:“别跟我说他啊!他就…..” 军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莫说。”他放下了手,笑着道,“知道这老天爷为何要把人生一张嘴,两只眼,两只耳朵,两双手么?” 军士被转移注意力,饶有兴致地催那个名军士,问为什么。 “那是老天爷叫咱们多看多做少说话。” “行啊!你还能说这番话,袁大人听了你这话都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军士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哪里有这本事是我老娘打庙里和尚那听来的。又说给我听,每天说一遍,我这耳朵都起茧了!快吃吧,吃了赶快回去,省得抓住咱们跑出来。” 一上午除了袁家兄弟的照顾,她根本就没做成生意。瑞雪丧失了信心,这样下去,她根本就做不下去,不要说赚钱了,连还龚氏的钱都不够了。 天热是不适合吃馄饨。难道自己现在要改卖凉粉?可是现在的早晚已经有些凉意了。自己的凉粉生意也做不了几点,说不定还是跟这一样,没等几个人来吃,就又要换吃食了。 要不再等等? 她安慰着自己,期待后面会好些。 第二天却是有人来问,只是一听她的一碗馄饨要五文钱,有些人摆手而去,有些妇人还嘟囔着:“什么金贵的东西,要那么多钱。” 一连几日,所有的生意都是在袁家兄弟下照顾完成的。其中袁森来得最勤,每次他都带上两三个人,热情地请人吃馄饨。瑞雪明白他在帮自己,可是她的生意总不能一直都靠熟人的帮忙才坚持下去吧。 瑞雪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有干劲了,她怏怏地收了摊子,只等袁森来接自己。 无聊地数了数屉子里可怜的铜钱,她不由地叹口气。 自己还要不要坚持?难道自己要降价?可是如果降价的话,骨头汤是不能熬了,配料像虾米这些也就不能放了,那这样的话,味道就会差很多。到时候会有人来吃么? 这该怎么办呢? “你在想什么呢?” 听着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瑞雪赶紧抬起头,见是袁彬有些意外:“袁大人,您怎么来了?” 袁彬指着她的摊子道:“收拾好了?走吧!” “啊?” 瑞雪看着袁彬半蹲下身子将担子挑了起来。 “袁大人。” 袁彬只是挑着担子往前走,头也不回的道:“三弟今日有事,我来帮你挑回去。” 瑞雪连忙赶了上去。看着袁彬过瘦的身躯,她实在有些担心,他能挑多远?万一袁彬脚下打个颤,摔了怎么办?她悄悄地在后面帮着托一把。 听龚氏说,袁彬原来是秀才出身,为什么会去当兵,他这幅身材怎么能在军营里当上官呢?当兵的应该是像袁森那样,壮壮的,有使不完的力气才是啊。 “你在想什么?” 袁彬突然开了口。瑞雪一时反应不过来,“啊”了两声,算是应付,不过她根本就没听到袁彬在问什么。 “你在想什么?”袁彬微微侧过脸。小姑娘根本就没听他在说什么。 从这里看过去,袁彬面部线条不再是那么的柔和,有棱角,给人一种很生冷的感觉,这么看上去到有些军官的杀气,只是微微翘起来的嘴角又显得他略有些柔和。 “袁大人,我做的馄饨很难吃么?”瑞雪鼓起勇气问道。 袁彬是唯一一个在吃过她馄饨而没有给评语的人,她真的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虽然他每天都会来吃,但是从他的面上根本就看不出自己做的到底好不好吃。她现在急需一个能给自己肯定评价的人,她期待袁彬说自己做的东西好吃。她需要他肯定的答复,给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心。 “遇到难心的事?” “嗯。”瑞雪不自主地点点头,“为什么吃的人那么少。每天都是袁三哥带着人来,才有点人气。真的很难吃么?” 袁彬没有马上回答,沉思了片刻道:“你不想做了是么?” “啊?有点。我是按着爹教我的法子做的,就算我年纪小,手艺不好,味道也不会差太多。为什么吃的人那么少?是因为天热不想吃么?” 袁彬停了下来,瑞雪以为他抬不动了,在后面扶了一把:“袁大人,歇歇吧!” 袁彬只叫她上前,同他并排走:“那你想不想做别的?我们这的人喜欢吃凉粉,你要不要试着做?” 做凉粉?好像不错。爹做的凉粉酸酸的辣辣的,可好吃了,可是……袁大人都说这里的人喜欢吃凉粉,那么卖的人一定很多,她肯定做不了什么的。 “不了。现在天已经有些凉意了。凉粉做不了多长时间的,我还是卖馄饨好了。” “也是等天凉了,吃热东西的人也就多了。是不是把汤头去了?五文钱一碗,吃的人是不大多。” 瑞雪咬着嘴唇烦躁地道:“去了汤头味道也就不好了。袁大人,您不觉得有汤头更好吃么?” “好吃是好吃。但是你能不能卖出去?你卖东西,最主要的是把东西卖出去。”袁彬开导着她,“鼓楼一带,都是兵士,家里的人没多少钱。谁愿意拿五文钱吃一碗东西?也就是到贡院,秦淮河一带愿意出钱的人多。可是那离着多远。” 虽然不情愿,但是瑞雪不得不接受袁彬的说法。的确,这里的人大多都像龚氏一样,男的虽然当差,女的仍要做些针线拿到外头换钱补贴家用。莲花桥那的人是多,但是好像也富不到哪里。 “那我明日就不煮骨头汤了。虾米什么的也都不放了。” “也不用这样。”袁彬见她虽然口上这是这么说,其实面子上仍流露出不愿,嘴巴都孩子气的嘟了起来。他鲜少看到女孩子这样的一面,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瑞雪听袁彬说也不用这样,只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急着拉着他的袖子:“袁大人您说。您快说啊!” 袁彬被瑞雪猛地一拉,身子有些不稳,挑子有些荡荡悠悠的。袁彬只得停了下来稳住自己的身形:“你只准备一小锅汤头,每碗都浇一点点,味道也有了,价钱还是按寻常的,吃的人必多了。” 瑞雪一听立即拍掌:“袁大人您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爹以前做过一次素菜,可吃的人不满意。最后拿肉一起炒了,等端上去的时候,把肉在挑去。这是一个道理。我懂了!” 看着欢喜雀跃地瑞雪,袁彬不禁勾起了笑容。 她的笑容真的是很好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馄饨(四) 第二日,瑞雪到是卖出去了两三碗,可是成效并不大。 瑞雪无聊地坐在阴凉地里,同药铺的小伙计说话。 “你这就是卖的再便宜,这么热的天哪里有人愿意吃。”小伙计热得直摇扇子。他现在把自己泡在水里都觉得热,更别说看着这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哪里有那个胃口去吃。 瑞雪也远远地离开炉子,虽然不喜欢听小伙计说的话,却笑着道:“现在早晚天也凉了,吃的人也有啊。” 小伙计摇着头:“我不吃。稀乎乎地,一碗下去也就是尝个味儿,肚子却不饱。” “谁会拿这个当饭吃?不过是吃着玩。” 小伙计正色道:“谁有闲钱吃这个?还不如街对面的炊饼顶饱。” 小伙计的话敲醒了瑞雪。是啊!这东西不顶饱,在这里根本就没人吃,难道自己真的要到贡院那边么?可是这从城北到城南很是有一截的路。 小伙计进去了。 瑞雪托着腮帮想着心思。 这做小生意这么讲究!既要便宜还要人吃的饱。寻常的小玩意也只能是像盂兰盆节那样,等人多的时候,大家有闲钱的时候才会放任自己口舌一次。 这生意怎么这么难! 怕就是等到爹来,到时候他们的小酒馆也开不成。 “姑娘,来碗馄饨。” 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来吃馄饨,这实在出乎瑞雪的意料,她笑着招呼着人。却认出了那人是前些日子她跟龚氏送布去的那家木字号布店的掌柜。 “掌柜的,您坐!” 瑞雪请他坐下,开了炉子的风盖,迅速抓了把馄饨丢进锅里。 掌柜的笑着同她打招呼:“你怎么不织布?反到这里卖起馄饨了。” 趁着煮馄饨的工夫,瑞雪调了佐料。她特地加足了料,一点白汤也没加,舀了一大勺的汤头倒进碗里。 “我不会织布。” 馄饨的皮很薄,只要滚一会儿便可以起锅了,她端到掌柜的面前,请他吃。 “好香啊!”掌柜的闻了闻味道,很是赞了一番。他没先吃馄饨,而吃喝了口汤,对着瑞雪竖起了大拇指,“肉汤?!” 这是这些天来第一个吃自己馄饨的人说香。瑞雪站在他的边上,紧张而焦急地看着他吃:“真的好吃?” 掌柜的点点头,没有说话。一直等他吃完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才道:“痛快!” “您不嫌热?” 掌柜的挥着袖子扇风,笑着道:“就是热才舒服。怎么?我瞧着你对自己手艺没信心?” “不是。只是没人来吃。” 掌柜的笑了:“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是好吃,定会有人来吃的。” 听掌柜的这么说,瑞雪想自己心里所有的想法都倒了出来:“可是还是没人吃啊!” 掌柜的微微一笑,眼中蹦出一丝精光:“那你可想过是哪里做的不好么?” “要贵些,又是热天没人愿意吃。” 掌柜的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全不对。” “不对!” “当然不对!愚人才会那么想!”掌柜的撩起长衫前摆,翘起了腿,摆出一副要跟瑞雪说道的架势。 “愚人?” 掌柜的伸出指头在桌面上敲击:“你那日还同我说一朵纱花要几百文文钱一朵,可是还是有人买是不是?真正好的东西,别说贵些,就是明知道你是瞎要价,人家一样要买。蜀人夏日难道因为热就没人吃辣么?不!反而吃的更多!” 瑞雪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啊:“可是人家不愿意出钱啊!” “那就让他们愿意出钱!” 掌柜的一语断定很是有气魄。说出来毕竟比做要容易,听起来也很好听。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愿意呢?”现在她最想解决的就是这件事啊。她摆摊子最需要的是有人来吃。 掌柜的指着瑞雪装汤头的锅道:“你的汤熬的很香,为什么不把锅盖打开?” 打开锅盖? “酒香不怕巷子深。是什么让人找到好酒的?就是酒香!” 瑞雪高兴的拍了桌面,激动的道:“我知道了。汤的香味只要传出去,大家都会想着是什么东西香,到时候也就会找到我这,要碗来吃。” “孺子可教也!”掌柜的虽是赞了一句,可是话锋很快又转开,“单是这一点还不能让大家总是来吃的你馄饨。你摆摊子不是为了一时,而是为了长久之计。” 瑞雪乖乖地坐到了掌柜的边上,认真的听他讲道理。 “那我要怎么做呢?” “这是我要问你的!”掌柜的瞧着瑞雪笑了,“你觉得你跟莲花桥那边做生意的有什么不一样么?” 瑞雪不大明白他说的意思。 掌柜的失笑道:“我说的你没听明白?那我换个说法。就是有什么你不如他们的。” “不如?”瑞雪喃喃地念叨着。不如他们,是什么?“手艺?年纪?” “都不是!”瑞雪的声音虽小,但是掌柜的都听在耳里,他全盘否定了,“你有吆喝么?” 是了!是吆喝!她打莲花桥过来的时候,那些卖东西的人都会吆喝。 “摆摊子,头一个就是吆喝!你吆喝的好,人家也会卖你几分吆喝声。” 瑞雪领悟的点点头。看着掌柜似笑非笑的面孔,她知道他还有没说完的话,她急急地道:“还有呢?” 掌柜的这次却不跟她说了,只要她自己想。 瑞雪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自己仅有的两次逛街的经历。除了吆喝外,还有……她想到头天来南京的是时候那个卖香烛的大娘就热情的向自己招呼,那股热情劲儿都要把她说动了,若不是身上没钱,她肯定会买上一份的。 她将自己经历的事说了出来:“我说不好那是什么,但是觉得如果不买挺过意不去的。” “是。这就是热情。还有呢?” 还有……还有的是什么?她又一次回忆了小摊子的人的言行,一点点的思量。是了! “每个卖东西给自己的人都会先说个价,然后再降一点,说的像是自己吃亏一般。” “其实他还是赚钱的!”掌柜的接了瑞雪的话,他不禁拍掌道,“果然不错!若是东家瞧见你,一定很喜欢你!” 瑞雪不好意思的笑了。 掌柜的显然很高兴,他没有再让瑞雪想,而是指点着瑞雪:“这在卖吃的上面做不得。但是你一碗馄饨多给人家一两个,是不是也叫人感到占便宜了?久而久之,人家认为,同样的钱,你这里可以多吃一个,就会想到你这。” 是这样啊!还有这样的事。是了!她想起来了。那天,她同龚氏一起去买松饼的时候,那家店的伙计就多给了龚氏两块。 原来是这样! “做生意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掌柜的站起身,从身上掏出五文钱,放在桌子上。 “我不能要您的钱,当我请您吃的。”瑞雪硬是要将钱塞回去。她怎么能要钱呢?掌柜的指点自己这么多,岂是五文钱就能听到的。自己以后每日白请掌柜的吃馄饨她都觉得自己还是赚了。 “吃了就是吃了!收下吧!就当开张!” 瑞雪看着掌柜的,将心底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您为什么要教我?” 她觉得这位掌柜的实在是太热心了。自己同他只不过是见了一面,他就同自己说了这么多做生意的讲究。就像做菜一样,爹教导汤臣他们,指点他们诀窍也不过是偶尔才做,并没有说一见面就说。他为何会这么好心? 掌柜的对着瑞雪作揖:“感谢你!” “谢我?”她有什么好谢的?织布是龚氏同袁大娘做的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她什么都不会啊! 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包好的东西,递给瑞雪:“看看!” 上好的丝帕包的严严实实地,打开,里面摆了四枝头花。是纱制的!这比那日自己在货郎那里瞧见的要精致许多。 花托是细铜丝拧成,轻轻一动绢纱做成的头花便摇摆不停。翠绿的须叶形象逼真,戴在头上平白增添了几分娇态。 瑞雪头一眼看着就喜欢上了。 “真漂亮!” “我拿来谢你的!” 难不成?瑞雪惊讶的道:“是用上好的纱做成的?一枝能卖一两银子?” 掌柜的含笑着点着头:“不止。这是进贡大内的。有钱也没地方买。” “大内?宫里的人戴的?” 掌柜的突然瞧着瑞雪的目光越发的深邃了。这个丫头越来越有意思了!自己只说了大内,她居然知道是宫里,寻常的平民愚妇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实在是有意思! 瑞雪根本就没注意掌柜的眼神变了,喜滋滋地将头花小心地包了起来,慎重地放入怀里。朝掌柜的行了万福:“多谢您!” “既然东西送到了,我就告辞了!” 掌柜的摇身走了。 瑞雪看着他离去,将手搁到胸前搁头花的地方,有些不可思议。她居然能有皇宫里的人才能戴的头花。这…… 她回去一定要同龚氏说,叫她放心。既然这家的头花可以进贡到宫里,肯定不会被人挤走。龚氏就可以慢慢地织布,不用再那么累了。 对了!今日她也要买块肉,回去请袁家的人吃了。 可是……为何自己没说多少钱,那个掌柜的就给了自己五文钱?是巧合?想想他先前问的话。难道说他这些天就在旁边看着自己摆摊? 真是奇怪! * 本月有季度pk,红包求pk票~红包会适量加更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馄饨(五) 奇怪的人,但是法子却好使。汤锅敞开的煮,肉香味儿飘得老远都可以味道。一群孩子摇着手指头眼馋地盯着瑞雪的摊子。任家里的大人怎么哄怎么拉都不愿意走,稍微有些殷实的家里也舍得五文钱买一碗给孩子吃。不过这可馋坏了那些吃不着的孩子,他们痴痴地盯着那有的吃的孩子,而有得吃的孩子显然是想显摆一下,并不急着吃,做足了架势,馋地那群孩子更是眼巴巴地瞧着瑞雪。 “快吃!吃完了回去!”那个为儿子买了一碗馄饨的妇人给了儿子脑袋一下,催促着儿子,“就你败家!一碗你能吃的完?若剩一点,老娘打死你!” 就算是母亲再彪悍,可孩子依旧是孩子,他只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妇人又给了儿子一下,将剩下的吃了,一面吃一面骂儿子败家。 她吃的很干净,一点点的汤也没剩。 “多谢您!” 这时,在瑞雪两个桌面的摊子上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孩子,一大碗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大了些。大人的抱怨声,听在瑞雪的耳朵里。 是啊!她这一碗的分量是不少,孩子根本就吃不下。如果…… 她下了一小碗端给一个孩子,那孩子的母亲立即就不愿意了:“怎么这么少?少一半。你坑人呢?” “这一小碗只要……只要三文钱。” 瑞雪本想说要两文钱,可想到掌柜的教导过自己,东西不怕贵,而是要让人家以为她们占了便宜。她马上改口说要三文钱。 妇人立马笑了。显然对自己有小碗的,省了两文钱而感到高兴。 其余的有些妇人吵,有些不乐意,可是小碗馄饨却是吸引了更多的孩子,没有大人再抱怨一碗五文钱贵,孩子又吃不了。有的家里有两个孩子,一碗总是不够,大人只得要上两碗,这样算下来要比同份量的大碗还要多赚一文钱,瑞雪不禁感到越发的高兴。 来摊子吃馄饨的人渐渐地多了。到后来吃小碗的人少了,因为很快有些精打细算的妇人发现其实买小碗并不划算,她们又都改为大碗。 因为是肉汤做汤头,里面又搁了虾米之类的东西,到后来大家反而觉得瑞雪这里的便宜。即使是五文钱一碗,吃的人依旧不少。多给一两个馄饨,或少收一文钱的法子让瑞雪的回头客变多了。生意不算红火,但是每日还有几十个钱赚下却是让瑞雪开心不已。 那位掌柜的真是个厉害人物,他怎么那么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这些日子她也听龚氏说送布到木字号的人是越来越多。可是他们要这些布做什么?不是说松江的布,魏塘的纱是好的,为何不到那里收,而是要在南京?这里收布又为的是什么? 做头花的话也不要那么多啊! 他们要做什么? “妹子!咱们家的姐儿让你送两碗馄饨进去。”药铺的小伙计在门口招呼着瑞雪。 瑞雪道:“三七大哥,这又不是饭点,怎么会叫送动。” 三七回头瞄了眼,蹿到瑞雪身边小声道:“相公读书饿了,娘子叫送两碗进去。” “李大叔也要参加乡试?” 三七看着瑞雪配佐料,难得清闲地坐着等:“是。这已经是第四回了。再考不上,先生就要相公从医了。” “做郎中很好,可以救那么多的人的命。这世上有什么比救人命的好。” 三七立马摆出一副这你就不知道的表情来,他故作老成的点着桌子:“这你就不懂了!只要这书读出来身份立马就不一样了。就可以做官了。做官耶!那是八抬大轿,前拥后围,那多风光,多气派。” 瑞雪不服气地道:“做官的还不是要生病,要请郎中来瞧病。” 三七不爽地辩道:“就是这样,咱们先生过去还是小心翼翼的陪着,一句话说不好,人家就吹鼻子瞪眼的。” 三七很快醒悟过来,自己跟个丫头片子说这些根本就没用,撇撇嘴:“你快点送进去吧。叫我在你这闲一会儿!” “知道了。烦你帮我看下摊子,我一会就过来。” 送了馄饨出来的瑞雪,临碰上睡午觉起来的李老郎中,她笑着向他问好。 “好。这几日的生意比先前好了,我天天都闻着香味了。” “晚上我给您端一碗?” 李老郎中呵呵一笑,摆手道:“我年纪大了,晚上吃这个不消化。晌午要是热,就到铺子里歇一会。小姑娘家热着了怎么办。” “不热!这边有穿堂风,很是凉快。” 李老郎中见她这般说,只是叫她待会进来喝些降暑的凉茶。这几日每日李老郎中都会叫人送碗凉茶给自己喝,让自己降暑。他还免费将凉茶派发给附近的人们,像他这样的好人真是少见。 躲在外面偷闲的三七瞧着李老郎中出来,立马站了起来,瞅着机会猫着腰打算混进去。 “小哥。” “小声点。”三七生怕李老郎中瞧着他在外面不悦地转过身子,看着穿着破破烂烂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身边还跟着一条精瘦的黑狗。 他立马笑了起来,将他请了进来,对里喊:“当归,你去叫厨房弄碗饭给这位大叔,大叔您进来啊。” 男子低着头,晃手谦卑地拒绝道:“不用,不用。” 同李老郎中说话的瑞雪看着三七请个花子进来,又喊着叫当归取弄饭,一把拦住当归:“从我那拿馄饨吧。” 她真诚地望着李老郎中。她真的很想帮助别人,现在如果有卖不完的馄饨,她都会下了给花子,等找到爹,她一定要再去找那位花子大伯,请他吃顿饱饭。 “您进来吧!不要紧的。” 男子依旧不肯:“小哥,我想问你个事。” 听到男子说话,瑞雪忽而愣住了。这声音同爹的好像啊!她抢上前,侧头想瞧清男子的长相。只是他一直都低着头。 杂乱的头发将他的面庞全部遮住,瞧不清他的样子。衣裳又破又脏,裤腿早已变成一缕一缕的布条,足上的布鞋也磨破了。 “您说。”三七显然是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偷懒,态度好的异常。 “我问小哥一声,这些日子有没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来找人?” “爹?!” 瑞雪疑虑的唤了声,这说话声同父亲的一摸一样。而且还问的这话…… 守在门口的黑狗“汪汪汪”地冲了进来,直接扑到瑞雪跟前,前爪就搭在瑞雪的身上。 “黑子?” 黑狗汪汪地欢叫着,伸出舌头直舔瑞雪的手。 男子终于抬起头,将乱发拨到一遍。他吃惊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瞧着,双手颤抖向走向站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的瑞雪。 虽然面庞黝黑,胡须布满了整张脸,可是瑞雪依旧认出这个吃了很多苦的男子就是王九指。 那只缺少了食指的右手。 她哇地一声扑进了王九指的怀里。将自己这些日子所承受的担心害怕全部都哭了出来,完完全全地发泄出来。 王九指紧紧地搂着扑倒在自己怀里饿的瑞雪,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他终于找到这孩子了。 “让爹好好瞧瞧。受苦了,当时爹应该跟着你一起跳的。” 王九指一想到当时同瑞雪分开,女儿身上又没有银子,这些天该怎么过。他又想过,如果女儿一路上遇到了坏人……他不敢多想,天天只是期盼着,女儿能平安到了南京,然后找到蕲春堂。 王九指托起瑞雪的小脸庞,抚擦着瑞雪的脸,瞧了又瞧:“爹让你受苦了。”说着又把瑞雪揽入怀中。 李老郎中走到他们父女跟前:“好了。快别哭了。让你爹洗洗吃些东西吧。” 瑞雪揉着眼睛,拉着王九指就要走:“爹,我去给你做吃的。” 王九指见到李老郎中扑通跪倒在地,砰砰地给李老郎中连磕几个响头,顺带着将瑞雪也拉着跪了下来:“瑞雪,这就是爹说的救了你一命的郎中。” 李老郎中忙托起王九指:“可使不得。三七,快些叫厨房做饭。”又对王九指道,“进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有话一会再说。” 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的王九指急急地出来了,他感激地对李老郎中连声道谢。李老郎中是他的福星。当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捡到瑞雪,是李老郎中的‘逼迫’让自己有了重新开始的动力;现在,在他同瑞雪分离多日后,又是在这家药铺重新相聚。 瑞雪已经下好了一大碗馄饨:“爹,尝尝,这是我做的。” 王九指根本就不理会面前香气四溢的馄饨,即使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好生吃过东西,他依旧紧紧地抓住瑞雪的双手,紧紧地注视着瑞雪:“你这些日子都住在哪?” “有位袁大人叫我暂住在他家。等爹来了,就要重新找地方住。啊!我马上就回去同袁大娘说一声。” 王九指抓住她:“别这么心急。先同爹把住的地方找着了再说。”他转过身想李老郎中询问道,“这附近可有租屋子的?” “爹。”瑞雪拽了拽王九指的袖子。他们没钱怎么可能在南京租到房子,爹应该知道南京的东西有多贵。 李老郎中想的他们在路上遇上了河盗,身上定是没有银两,便道:“要不就先暂住在我这。等你们有了钱再找地方?” 王九指摇摇头:“钱是有。” 李老郎中点点头,吩咐黄芪去附近问问,又对王九指道:“你还是想吃东西吧。等吃完东西,找到了住处,我领你到这附近的酒楼去瞧瞧。你的手艺一定没话说。” * 季度pk啊,大家投几票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馄饨(六) 袁彬的动作要比黄芪的动作快很多。他很快便在附近找到一处屋子,一明两暗,对王九指父女俩已经足够了。 王九指变戏法般的从怀里掏出银子塞给袁彬。 “大叔,等你赚了钱再给。” 虽然王九指现在拿出了钱,袁彬却认为,他们日后要钱的地方还很多,这屋子要粉刷一下,家具还是要采买一些的,就是他们父女俩的衣裳也要置办些。絮絮拉拉的也要不少钱。 王九指哪里肯。袁彬一家肯收留瑞雪,没让她在外头流浪他就已经很感激了,更不要说他们又出钱给女儿弄了馄饨挑子,每日还叫自家人送女儿来去;现在袁彬自己还为自己找屋子。怎么好再叫他为自己出钱。 他执意将钱给袁彬。 见王九指一再坚持,袁彬无法只得收了下来,送瑞雪父女到了租来的屋子才回去。 一进门,瑞雪就找来水桶,挽起袖子将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前些日子在袁家,因为袁母同龚氏忙着纺纱织布,袁家的事,她一个人都包了下来,虽然做的总是有这点那点不令人满意,但是她却学会了很多很多,不再像以前除了做菜几乎什么都不会。 看着一进屋就忙个不停的瑞雪,王九指感慨良多。离开赵家是对了,女儿现在变了很多,一扫先前的阴霾,脸上也恢复了原先的笑容。还变得那么能干,动作又快又好。 出来真好! “快来歇息吧!都忙了一晚上了,不累么?”王九指招呼着瑞雪歇一歇,这孩子摆了一天的摊子,现在还忙着收拾屋子,肯定累的不轻。 瑞雪将床帮擦好,搭上从袁家带来的帐子,兴奋地摇着头。今日跟父亲重聚这就令她无比的高兴,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而现在又是在为自己的家而打扫,她更是觉得轻松。 “不累。我把桌子擦了,再歇息。” 王九指拉住还要做事的瑞雪,强行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好好的瞧着她:“那就同爹说说话。方才在外面没好好瞧瞧你,让爹好好的看看。都瘦了。皮儿也黑了。” “我什么苦也没吃。爹自己却瘦了很多。”瑞雪瞧着颧骨完全突出来的王九指又难过起来。 王九指紧紧地拉住瑞雪的手,一刻也不许她离开自己,询问她是怎么来南京的。虽然有些期望女儿会来南京会找到药铺,不过那也是自己的期望,毕竟他们落水的地方离南京还有一夜的水路,而且自己也没有同她说药铺叫什么名儿。如今能在这相见让他觉得老天保佑。 “被人关起来了?!”王九指听到瑞雪说她被人关起来,押在船上,顿时又紧张起来。女儿现在是完好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一说到这个,瑞雪不禁有些得意洋洋:“那人叫我做东西给他吃。而且那时候我听到他们说到天亮就到南京,我想着也只要在吃的上面下功夫。爹教过我南瓜同鲤鱼一起煮,吃的人会中毒。所以我就把南瓜做成了粉,跟面粉混在一起,做了糖醋鲤鱼。” 王九指听着瑞雪用食物相克的法子逃了出来,只觉得万幸。他诚心诚意地多谢老天的保佑。她被人关起来,偏偏要把她带到南京,可偏偏那人随手一抓抓到的就是瑞雪,那船上还偏偏有南瓜,这真是万幸。 “那爹呢?”爹全身的衣裳都破破烂烂的,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 王九指平静地道:“我跟黑子被一条渔船救了上来。可他们去是往上游走的。我想着沿着江边寻,总能有你的蛛丝马迹,可是没有半点动静。后来我想着,你一个小姑娘能往哪走。我还想过要不要回去找你。我回去,瞧瞧的在门口张望了几日,也没见动静。我就寻思着,你会不会记得我同你说来南京找老先生,我又急急的赶了过来。万幸,你真的找着了。” 王九指说着欣慰地拍拍瑞雪的手背。女儿真的是找来了。他找到南京来,也不过是一丝期望罢了,却没想到女儿真的找来了。 小黑狗也撒欢地在瑞雪脚边蹭来蹭去。 瑞雪弯腰摸摸小黑狗:“我也是想了好久。我想爹跟我提了来南京是为了见李老先生,我才摸着找的。终于等到爹了。” 王九指拍拍她:“是啊。终于找着了。”他随即笑道,“听说你那馄饨生意做的还不错。五文钱一碗馄饨你都敢卖。” “也不是,一开始也没什么人吃。多亏袁二嫂子送布的那家掌柜的指点我。才稍微好些的。爹你说那掌柜的为何要教我?如果说我提醒了他那上好的纱做头花,后来他送我四枝头花就可以了,为何要还指点我卖馄饨?” 瑞雪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给父亲听。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好奇怪啊! 王九指一时也弄不明白,却不愿意瞧见女儿为这事挂心,揉揉她的脑袋:“人家肯定是想感谢你。想想要吃什么,爹这就去给你做晚饭。” 瑞雪立即跳了起来,拉着王九指的胳膊直叫好:“我好久都没吃爹做的东西。爹要做好多好多。”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爹还有没有钱。她想了又想地道:“还是不要了。爹不是说要开小酒馆么?还是留着钱吧!” 王九指笑道:“就这么点银子也不够咱们开店的。我想好了,你不是摆了馄饨摊么?虽然是小本生意,可是做的好一样赚钱。” 瑞雪听王九指要摆摊子立马想到莲花桥一带的小吃摊。她立马道:“那就去莲花桥那里。龚嫂子前些时候带我去莲花桥那边送布。那一带好多人摆摊子,卖吃的可多了。我在蕲春堂外头摆是为了等爹来。” “你什么时候去莲花桥的?” “就是前不久。盂兰盆节后。那里听热闹的。” 王九指瞧着一个人在那里说得带劲的瑞雪,笑了,这孩子摆了几天的摊子,这生意上头的东西也懂了些,可比他行。 瑞雪自说了一阵子,没听到父亲的符合,收住了:“爹,可是我说的不对?” “没。这些日子不见,我的闺女这般能干了,这做生意上的见识爹可是头次听说。就照你说的去做,只是现在可要吃饭了,爹可是饿了。说吧,要吃什么。” “还有些馄饨皮,我把剩下包了,爹咱们就吃这个好么?” “只吃这个?” 瑞雪起身往外头走:“爹坐,我去做。待会再给爹烧锅热水好好的洗洗。” 王九指没有拦下瑞雪,而是静等着享受女儿的孝心。 热腾腾地馄饨还没下去,额头便开始冒汗。一开始流汗很不舒服,可是之后,却觉得身上的毛孔全部打开,身上轻松无比。 洗干净的小黑狗黑子惬意地趴在瑞雪边上睡下。瑞雪为王九指揉肩捶背。 “发了一身汗,再洗个澡全身都舒坦了。”王九指指着酸疼的肩膀让瑞雪再为自己揉揉,“再给我揉两下,就去睡吧。明日还要摆摊子。” “明天不出,我陪爹在家。我好久都没同爹待在一块。”瑞雪卖力的为王九指捶肩,她的力气不大,揉捏的力度根本就不能为王九指缓解全身的酸疼,所以她改成了捶。 “出去也是一样的。这一日不出摊,咱们以后怎么过?家里还要置办许多东西,多摆一天是一天。” “这里的人都不爱吃馄饨。不过现在有爹在,就不一样了。爹的手艺比我好,一定比我有办法。” 王九指让瑞雪不用自己捶肩,让她坐下来:“那位掌柜的是怎么教你的?” 嗯?那位掌柜的教自己,就是那几样啊。他没有教自己怎么让人喜欢吃自己的东西。 “掌柜的教你把汤锅的盖子打开,传出汤的香味,这是什么呢?” “当然是让别人知道我这里的馄饨好吃啊。” 王九指知道瑞雪还是没明白,他继续引导着她:“我知道是为了让别人知道馄饨好吃。可是,还有什么呢?这跟别的卖东西的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是把汤锅的盖子打开啊。爹,您要说什么意思?”瑞雪还是不明白,爹说这个是做什么。 “爹的意思是要做别人没做的。” 做别人没做的? “你把汤锅的盖子打开,让汤的香味飘出来,让大家都觉得味道好。这个法子就你现在看在莲花桥或者是平日里摆摊子的地方有人这么做么?” 瑞雪想都不用想的摇了摇头:“以前没有,可是我这么做后,我看到有些人也这么做了。”她忍不住向父亲抱怨,“那些人真讨厌,明明是掌柜的教我的,他们就那么的照搬,真是可恶。” 王九指笑着安抚着她:“这种一学就会的东西当然容易被人学去。若是想一直做下去,就要做别人学不来的。” “爹有什么好法子?爹你快说,是什么法子?”父亲这么说,一定是有好法子了,“难道我们不卖馄饨了么?” 王九指神秘地笑了笑,伸手勾了瑞雪的鼻子一下:“当然要卖。快回去睡。明日你就知道了。” * 大家猜一猜明天的菜会是什么呢??? * 抱歉,今日有事,回来的很晚,急急忙忙写的,字数少,还请大家原谅。(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肉燕 有节奏的“嗒、嗒”声一大清早就在莲花桥的街道上响起。特殊的声音引得路人循声而来伫足观看。 男子拿木槌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一整块的肉。 “嗒、嗒!” 围观的人都为男子的动作感到好奇,拿木槌打肉,这是要做什么?估计是个神志不清的人吧。 走的人多,来看的人也多。来来往往,人却没有减少。 人们注意到在男子坚持不懈地捶打下,肉块变得稀疏了,渐渐地成了肉绒。 渐渐地他们又被他他奇怪的手法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男子的捶打肉绒的同时,左手伸出两只手指不断地翻弄着肉绒。随着肉块成稀,捶打的速度越来越快,左手伸缩只在片刻之间。 他一直在不停地捶打着,他到底要做什么?肉块已经成了肉糜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大家好奇地议论着,想看看最后到底是要做什么。 只是知道敲打了很长一会儿,肉绒已经彻底的变成了肉糜,男人这才停了手。将砸好的肉糜混上面粉,在案板上擀了起来。 这到是新鲜!他们这是头一回看到把肉糜和在面粉里在擀成皮。 “哇!” 围观的人们忍不住叫了起来。 就那么一点肉糜,混上面粉,也不过是巴掌大的东西,在男人的来回擀动中,居然擀成了近半张案板大小的面皮。 有站得近的人凑过去瞧了瞧,居然跟纸张差不多薄。 就这手艺,没得说! 可是就是这样,男子还没停下来,他继续擀,一直到跟案板差不多大小,才将皮儿取下,放在身后的一个架子上凉。 围观的人不禁对男人制作的东西感到好奇,再也没有人离开了,慢慢的,聚集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前面挡住了后面,后面踮起脚伸长脖子遮住了更后面的。每个人都想知道那是在做什么,可是大多数人又不知道。 男人身边的小姑娘在烧锅,渐渐地,人们闻到了肉汤味,之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家卖吃的摊子。 前面的人瞧见了男人的手艺,想尝尝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废这般大的工夫。 后面的人闻到了肉汤的香味,想尝尝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多的人围在这。 男人将擀成纸片般薄的面皮从架子上取下来,切成两寸见方的小块,又从案板下的屉子取出早已盘好的馅,动作迅速的包了起来。 “天啊!” “太快了!” “怎么弄的!” 随着男人手上的动作,围观的人们发出阵阵惊叹声。 先前的安静随着男人的动作被打破,嗡嗡地传到很远。 真是好手艺,从未见人包馄饨这么快过。 一叠皮就放在手里,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将每张皮分开,更看不清他手里的动作,只晓得右手一起一落,左手一张一合之间就包好一个。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将包好的东西丢下的,只是晓得那么多的皮儿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包完了。 高!实在是高! 细心的人发现,这东西做出来就跟馄饨差不多。可是就算是常见摆馄饨摊子的人也没见到有这么快动作的人。 “老板来一碗!” “我也要!” “我也是!” 男人精湛的技艺明显吸引了围观人的味蕾,他们争相着要尝尝这种不一样制作的馄饨。 男人没说话,只是做着自己的事。 烧火的小姑娘站了起来,露出甜甜地笑容:“您先别忙。水一会儿就开。” 小姑娘甜美的笑容却是一道好方子,大家的热情全部转移到还没动静地烧水锅上。炙热地眼色似乎都能将水烧开。 时间对生活在南京的人们来说,总是那么的快,他们每日要赶着做事,赚更多的钱,好在这繁花似锦的南京城生活下去。所以,他们的动作很快。 可是,现在,这里的人似乎不在想那些,他们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锅里的水煮开。 有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伸出手在锅盖上试了试。看着他收了手,再伸,随着他收手的速度越来越快,早已等待许久的人们开始骚动了。 锅里的水终于滚开。 男人迅速将馄饨丢了进去,不过是翻滚之间立即将馄饨盛了出来。盛馄饨的碗里什么都没放,不过是从另一只早已飘了肉香味的锅里盛了汤一一倒进碗里,最后撒上一小撮的葱花。 “承蒙惠顾,五文钱一碗,一碗十只。” 五文钱一碗! 这实在是有些贵。 可是即使贵还是有人抢到了。 男人小摊子上的座位根本就不够,而且,他一次还只卖八碗,等这一批坐在小桌上吃的人吃完后,他才再下下一次的八碗。 吃的人喜滋滋,等的人不断地催着。他们总抱怨人家吃的慢,又抱怨等得人催他们。 “老板,再来一碗!” 可惜,即使再要求,男人依旧只一人只卖一碗。吃完就请您走人。到后来不用老板说,等待的人都已将那些准备再来一碗的人撵走了。 这天上午,莲花桥这里最热闹的就数这家新来买馄饨的。制作新奇,味道一流,就是那汤味儿早已飘过半个莲花桥。 只是那老板说,这玩意不叫馄饨,而是叫肉燕!真是奇怪的东西。 “掌柜的,请您吃!”瑞雪将一碗才下好肉燕端到掌柜的跟前,请他吃。 掌柜的显然很期待:“一大早就瞧见这围了许多人,原来是你。”他指着还在捶打肉糜的王九指道,“这是……你爹?” 瑞雪高兴的点头。爹的手艺就是好,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算是一碗只有十个肉燕,要五文钱一碗,可吃的人依旧是那么多。 “掌柜的,你说的对。不怕贵,只怕不好吃!” 她现在是真正了解掌柜的说话的含义了。 掌柜的嘿嘿一笑,尝起这稀奇的馄饨——肉燕。晶莹剔透的外皮,色泽如玉,吃在口里软嫩细滑,韧而有劲,实在是美味。 他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勾了起来,可惜,自己来晚了,一直等到现在才吃到嘴。 瑞雪回头对王九指道:“爹,这就是那日指点我的掌柜的。对了,掌柜的,您贵姓?”向王九指介绍掌柜的,瑞雪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掌柜的姓什么。 “我姓商,叫商可胜。” 总算是忙完一节的王九指搓着手走到掌柜的跟前:“听瑞雪说,前些日子多亏您指点才做了生意。我谢谢您!” “还是要东西好吃才行。老板,您手艺没得说!”商可胜对着王九指数起了大拇指,难怪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做的东西就不错,原来还有位高手在。 王九指听惯了别人夸赞自己的手艺,只是一笑,很真诚地对商可胜道“商掌柜,您若是想吃,不用同这些人一样,只要到跟前说一声就成。” “您不怕这些人揍我,我天天都来。” 瑞雪抽出空,笑着道:“天天都来,您不怕吃腻啊!”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住天天都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天天吃怎么会腻?” 王九指同商可胜说了两句,转身对旁人道:“还有三十多碗的样子,大家别等了,今日不卖了。” “什么,什么,为何?” 排在前三十的人为自己还能吃到兴奋,后面的人忍不住抱怨。 “哪有做半日的。” 王九指歉意地道:“对不住。以为天热没什么人吃,所以材料都没准备充足,还请明日再来。” “您去买吧。我们就在这等着。” “您要什么肉,叫街头的荣二给您送来。” 王九指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明日请再来。” 商可胜看着王九指不停地作揖请众人回去。 这个人同那些小商不一样,很不一样。摆摊子的人为了多做一点生意,都会待很久很久,能卖多少东西尽量卖。 就像他从来不会将一笔买卖推出去一样。可是今天他却遇见个将生意,不!是送上门的钱推了出去。 这真是奇怪啊! 商可胜沉默了。 他慢慢地喝完了汤,意有所指的道:“这东西能有个铺子来卖,定要比这小摊子要好很多!” 王九指只是笑并不说话。他指挥着瑞雪将那些人吃完的碗筷收拾到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篮子中,又收拾了自己摊子。 不对! “我明白了!” 商可胜突然叫了起来。大嗓门将周围的人都惊住了,他们不解地望着这个举动异常的人,有厌恶,有迷茫,还有的是怪异。 “你明白了什么?”瑞雪好奇地望着商可胜,他怎么突然之间叫出这么一句,想明白了什么? 商可胜懊恼地给了自己一下。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都没想明白。物以稀为贵!这就跟南洋的香料跟宝石一样,就跟朝鲜的高丽参一样。 那些只是外来原因,而这是认为的。 他不是不做了,而是故意不做了,为的是要勾起别人的兴致,为的是以后卖更多的肉燕。 吃到嘴的,没有过瘾的会再来;没吃到的,为了吃到明日会再来,而且他们会来的很早;为了吃到,来这里等候的人就会越多,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这里卖的东西好吃。 即使是一天卖出去的东西少,来这吃东西的人也只会增不会减。 真是好谋略,好谋略。 是了是了! 生意还可以这么做。他要赶紧回去:“师傅,不要弄铺子了,就这么做吧!” 瑞雪听着商可胜的话迷茫了,这什么跟什么啊。他想明白的就是不要用铺子卖这个?? 王九指却听明白了,他微微一笑,叫瑞雪挎上篮子回家。 “老板,明日什么时候来?我好等着!” * 肉燕:福州风味小吃。又叫太平燕。因其形如飞燕,所以叫肉燕。形状跟馄饨有些像,但是皮是肉跟地瓜粉一起做成的。去福州一定要吃鱼丸,吃锅边糊,吃肉燕。 因为跟馄饨很像所以另外开章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小煮面(上) 还真如商可胜自己所说,他每日都到王九指的肉燕摊上吃上一次。他甚至连王九指做午饭的工夫窝在王九指的小摊上吃,到后来则是请王九指在布店的厨房里做午饭。 而在这段时间,瑞雪也注意到,其实所谓的木字号收布价钱最高也不过是因人而异。比如说龚氏同袁母的纱、布算是这些送布来的价钱最高的,还有些同其他布店收的价钱差不多,有的甚至钱还要少,饶是这样来木字号送布的人依旧很多。 这是为什么呢? 可是商可胜收了这么多的纱、布可是瑞雪却没瞧见他要做什么。如果纱可以拿来做头花,那布呢?这些日子她也没见有人进来买过什么,他做生意只往外送银子而不赚银子么? 真是奇怪。 “妹子。” 龚氏过来送布推了推坐着发呆的瑞雪。这小姑娘都不做生意,反在这发呆。 瑞雪抬起头见是龚氏忙请她坐下:“嫂子怎么过来了?请坐。” 龚氏坐了下来,环视着只有七八个人坐着吃馄饨的摊子,奇怪地道:“前日我来这儿还那么多人等着吃肉燕,今日怎么就这几个人?你爹呢?” “爹去买东西了,过会子才回来,现在只卖馄饨。我给您下碗馄饨。” 龚氏忙拦道:“不用,不用。” 瑞雪拣了二十来个馄饨丢进锅里笑道:“要的。前日嫂子既然来了,怎么都不到我这坐会?” 龚氏客气了几句:“那我就承你的情。解解馋。你家这每天来吃东西的有多少,我哪里能打搅你们做生意。” 瑞雪笑了笑。爹做的肉燕在这个南京城算是打出了名声,每天还有人从城南赶过来尝尝。只可惜打燕皮的时间要花费不少,自己的手艺有限也不能帮爹,所以一天也只能卖上个三百多碗。往往是燕皮刚擀出来就卖完了,吃不上的人宁愿在旁边等着下一锅。 瑞雪将下好的馄饨端给龚氏:“袁三哥好么?” 龚氏放下才要送进口的馄饨,似笑非笑的瞧着瑞雪:“你怎么就只问三叔?大伯你怎么不问?是不是……啊?” 瑞雪见龚氏误解了忙摆着手:“不是的。我昨日才见过袁大人,三哥有好几日没来了,我才问问的。” “大伯昨日来过你这?” 瑞雪点点头:“是啊!申时初刻来这吃了碗馄饨又走了。” 这下…..龚氏也想不大明白,袁彬怎么好好的跑这吃馄饨,明明中午在家才吃过午饭的,怎么不过一个时辰就来吃馄饨。 她试探的问道:“大伯天天都来?” “不是,隔几天来一次,到是三哥常来。嫂子,袁三哥这些日子有事么?” 龚氏点点头:“今天都八月十二了,乡试都开始了。三叔被派到贡院那边守着去了,要等到乡试结束后才能回来。”她突然想到一到乡试贡院边上的生意格外的好,便道,“你们过了十五就到贡院去摆摊子,来乡试的书生可多了,等他们十八一散场,定是要好好的玩几日的,我保管你这几日赚翻倍。” 瑞雪微微一笑没说话,起身招呼着给钱吃馄饨的人。 她不想去贡院。因为赵希厚要参加乡试,到时候说不定会遇见,若是被赵二太太知道,或许会出更大的事。爹说过,她是官太太,想要他们父女俩要死不活易如反掌。 “那里可热闹了,东西,吃的,瞧的比莲花桥这里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咱们八月十五再去。乡试八月初九开始,考三场,每场要考三天,一直要到八月十八才考完。这九日那些个读书人都在贡院里考试,锁着出不来,外面人也就少了,等十八一考玩,那人就多了。” 瑞雪听龚氏说要到读书人进去考试再带自己去,她同意了。这样就遇不上了。她也很想去见识龚氏口中比莲花桥还要热闹的贡院是什么样子的。真的还有比莲花桥还要热闹的地方么? 这些日子她算是有机会好好的将莲花桥一带瞧了个遍,这里真的很热闹。真的比这要热闹? 龚氏边吃便道:“到时候我请你在贡院边的摊子吃凉粉,贡院的凉粉好吃。那的桂花咸水鸭也好吃。我带半只回家给家里解解馋。如今织布赚了不少钱,总算可以买着吃了。”龚氏凑到瑞雪跟前,小声道,“我今儿又送来三匹布。赚了一吊多钱。” “三天就织了三匹?”这太快了吧!瑞雪打量着龚氏,发现她眼圈下一片青色,神色中还有些憔悴,“嫂子,你没睡好吧!都有黑眼圈了。” 龚氏捂住自己的脸,活动脖颈,面上显得无法,可是嘴角去带着笑:“累,当然累。不累哪里有钱赚?还不晓得他这店能开多久,能多赚一文是一文。掌柜的说了,我能一天送一匹布,多给我两百文,你说我哪里不拼命。就是我婆婆如今也是没日没夜的织。” 每天送一匹还要多给两百文,这对龚氏她们这些织布的妇人来说真的是很大的诱惑。可是,龚氏跟袁母每日忙着做事,那家里面呢? “那吃饭呢?” 龚氏有些得意,抬手抚了自己的发髻:“大家都晓得我们婆媳的手艺好,争相上我们家学手艺。我只说这手艺可不能随便传,她们都要认我做师傅,每日到我家帮我做事。要不我再赶也做不出这么多的活来。” 原来是这样!瑞雪笑着向她道喜:“嫂子,不出三年,你也成了大机户了!” 瑞雪本是想起龚氏原先说起她极羡慕她娘家那个财主,所以恭贺她罢了。却不想,她这随口一说,到提醒了龚氏。 她拍掌笑道:“是了,我怎么忘记了!找个地方置上几架机子,又带了人,这里又织布。不出几年,我也是财主了。”不过她的高兴又被自己手中没有几个钱而消散,“我手里哪里有这么多的钱。也不过是想想。” “那大嫂何不到我这里来?” 突然插进来的话,令龚氏同瑞雪都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却是商可胜站在她们身后。 一双细眼露出的精光足以掩盖现在的日头,他什么时候来的。 商可胜叫瑞雪下份大碗的馄饨还叫她再打一个荷包蛋,转身同龚氏说话:“袁嫂子,你带了人到我这里做可好?” 龚氏一时转不过弯,怔怔地看着商可胜。 “我也想在这里置办个织场,只是我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的,空有钱而无人,正巧袁嫂子有这个意思,不如我出这个钱,嫂子找人来,如何?” 龚氏讪讪地笑道:“我不过是说说,哪里能做这些。” 她在娘家也见识过那些为大机户做事的人,没日没夜的很是辛苦,还不如在家自在,关键自己这织出的布要卖给谁。再说她家里头还有那么多的事,若是跑去做那个婆婆一张嘴还不把她说死。 商可胜沉吟道:“嫂子可是怕自己日后做不得主?我绝不干涉嫂子的事,只是嫂子所织之布只得交我木字号一家,如何?” “我只要找来人就可以?一文钱也不用出,那场子还是我的?”她再次确认地问道。她真的不相信,居然有这种好事。自己一文钱都不用出,那场子还是自己的?她怎么都不相信。 “是!” 龚氏特地仔细地瞧了商可胜的表情。他面上很平静,甚至说是认真,一定都没说笑的意思,嘴角连微微,哪怕是一点点的翘都没有。 她这才有些相信。听了商可胜再次肯定的答复,龚氏的心里更是定了下来。这几次往商可胜这里送布,她就已经认定商可胜这个人可靠。 她心里盘算着。如此一来,她只要织布,根本就不用想着布织出来后还要找布店收。木字号的布价钱算是高的,而且,给他家织的那些布的材质还是他们给,自己也就不用管棉线的来源,这又省了本钱,到时候只要给些人工钱,自己还有的多。这下,真的不出几年,她就真的成了财主了。 龚氏动心了。她哪里想到,天上会掉下这么大的馅饼,而且还刚刚好的砸在她的身上。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商可胜道:“随时,不过,首要的是,袁嫂子您能带出跟您手艺一般好的人才行。” 龚氏疑问道:“还要跟我的手艺一样?差的不行么?” 商可胜毋庸置疑地点头:“至于手艺怎么样,我到时候会请段师傅来瞧。嫂子只要找好人,今日就同嫂子认为手艺还可以的人说说,让她们拿出最好的手艺来,后日,我会请师傅来瞧!只要过的,我按最高价给!” 龚氏满口应承:“这没二话。后日一早,我就带着人来。这话可是说定了!” 在得到商可胜的承诺后,龚氏急急地走了。 瑞雪将煮好的馄饨端了过来:“煮的时间长了,味道怕不好。” 商可胜笑道:“怎么会,你家做的东西味道最好。” 小伙计匆匆地跑到商可胜身边催道:“掌柜的,您怎么还在这呢?大伙都等急了,您瞧这都是什么时候了!” 商可胜伸手给了自己脑门一下:“说着又忘事了。唉!我这记性!”他不顾烫大口大口的吃着馄饨,他急急忙忙地放了钱就跑,还没跑几步又转了回来,又给了自己脑门一下,“今天收摊子后,到我店里一下。我想请你爹帮我做桌席面可好?” * mm们,红包要出去一段时间,具体多久这次不清楚。红包所有的存稿已经设定自动上传了。如果哪一天没有更新,就意味着红包要断更了。所以还请大家体谅。等红包回来后,以加更弥补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小煮面(下) 瑞雪同王九指收了摊子后,在木字号布店的厨房里等了会,就有人不断地往厨房送菜,那些个小伙计一个个还满是笑容。 “东家连中秋还给赏钱。我拿了两吊钱,你呢?” “我没你多,不过你也不是最多的,我听说方正拿了二两银子呢!” “我是比不上他。不过大师傅们的赏钱真多,都是五十两。” “我也听说了。掌柜的也有那么多,今晚还要给咱们加菜,这么好的东家真是不好找。” “那是。我可要好好的干,说不定以后也能当个掌柜的。” “就你!得了!” “我,我有什么不好。” “你没不好,只是你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当了掌柜的连账本都瞧不懂!” 小伙计说说笑笑地好不热闹。 厨房原本的厨子已经沦为王九指的洗菜工,他一见到王九指父女俩,面上就不大好看,他气愤地找了只板鸭泄恨地剁了,当算那这个给伙计当加菜。 嘴巴啰啰嗦嗦地抱怨着。无非是些,自己是南京的厨子,怎么能叫个摆摊的把自己比下去;又是说好好的饭不出,天天偏要上外头花钱买馄饨吃,那有什么好的。 王九指并不理他,只等着叫上菜。一时天也黑了,还是没有动静,他只得指点瑞雪先拌了一些凉菜。 时间已经越来越晚了。王九指搓着手走出去,找了个小伙计,请他去唤下商掌柜。 小伙计笑道:“您别急。掌柜的同东家在算账呢,怕是还要好一会呢!” “还要多久?我还要家去呢!” 小伙计为难得道:“这我可拿不准。东家一问起账来,是不分时辰的,要不,我给您收拾间屋子,您今晚就住我们这好了。” 王九指听他这么一说也无法,只得在厨房外坐着同瑞雪说话。 “爹,袁二嫂子说过几日要带我去贡院玩,我可以去么?”瑞雪非常期待几日后的贡院之行。实在是向往了。 王九指看着她双眼流露出的渴望笑了:“可以。到时候记得要吃凉粉,贡院卖的凉粉很好吃的。” 瑞雪听王九指也提起了凉粉,笑着道:“爹也说要去吃凉粉?袁二嫂说要请我吃呢!还说要买半只盐水鸭。” “是,南京的盐水鸭是头疼的好菜。那日我也给你钱,你也买半只回来好了。” “真的么?南京的盐水鸭真的好吃?” 王九指点点头,思绪回到了以前:“是,你太爷爷就教导过我,南京菜以烹制鸭菜著称。每年中秋这盐水鸭就是最好吃的时候,当年我路过南京想吃还没吃到呢。” “那我就带半只回来。爹,要不,我不跟袁二嫂子一同去了,我同你一起去。”瑞雪想着到时候还要摆摊,若是自己去玩了,爹一个人就会更累了。 这些日子,每晚她都会为爹揉肩捶背,每每要打那么长时间长能把一小块肉打成肉糜,她瞧着就觉得累,更不要说,爹每日还要挑着担子走那么远。爹也该歇息一日了。 “你同袁二嫂子一同去就是了,我什么都不懂。你让她帮你选几块衣料做几件衣裳,过冬的衣裳你也该备下了。” 王九指看着瑞雪身上的旧衣裳,只觉得愧疚,他这些日子也只想着做生意,忘记了要给女儿置办几件新衣裳。 瑞雪听着有新衣裳更是高兴,数着道:“爹也要做几件衣裳,秋天的咱们先做两件可好?还要准备冬衣。” 王九指拒绝道:“不用,爹有一件就可以了。你自己倒要做两件新衣裳。” “不要,爹不做,我也不做了。” “好!爹只做两件就好。你自己再上街瞧瞧,有没有什么花啊,簪子的,也买一两件。”女儿越来越大了,他该多赚些钱,预备着准备开笄,再来就要预备着说人家了。她怎么长得那么快,一会儿就长这么大了。 “师傅,请您上菜。” 说话间小伙计跑了过来,请王九指上菜:“东家说奶奶身子不好,要做清淡些,腥气的东西一概不要,葱姜蒜也不要,若是有酸酸甜甜的小菜更好。要白粥。” 王九指听着小伙计说着,连连点头应下,笑着道:“东家奶奶可是有身子了?” 小伙计惊愕地瞧着王九指:“你神了,您怎么知道?我听人说,奶奶这是头一胎,东家盼了好久的,可金贵了。” “几个月了?可有吐?平日里都爱吃些什么?你们东家是哪里人,可吃的惯辣?” 小伙计诧异地道:“您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哪里知道这些。” 王九指微微一笑:“东家奶奶该吃些好的,若是不大吐,到还好,如果吐,平日里常吃什么,我再做。” 小伙计听他这么说一溜烟的跑了,又跑了过来,喜气洋洋地先谢过王九指:“托您的福。我方才去问奶奶身边的丫头,东家知道了,赏了我五两银子。师傅,奶奶现在有两个月的身子,才诊出脉,要不东家也不会带着奶奶出来。奶奶酸的辣的都爱吃,鸡鸭鱼肉不大吃,平日里只喝些白粥好些,对了,说想吃凉粉,已经叫人去贡院那边去买了。不过陈先生爱吃面,东家说请您下碗面。对了,东家说陈先生的胃不大好,请您少下一点,到睡前,怕是还要在给陈先生做些吃的。” 小伙计被赏了五两银子,嘴巴上跟抹了蜜似的,对王九指一口一个您的称呼。 王九指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厨房,让他把凉菜先端上去。摆开架势起锅炒菜。他所做的菜都很清淡,完全对了有身子的东家奶奶,还有胃不好的陈先生。 炒菜的王九指抽了空对原先的厨子道:“你先前蒸的板鸭留下的汤呢?” 厨子切着菜,不快地问道:“您要这个做什么?这板鸭还要再蒸会子才行。” “留着,我一会有用。劳烦你把片下的鸭架子熬锅汤出来。” 厨子丢了菜刀,抱怨道:“又不是小门小户,那鸭架子熬什么汤。就是那蒸出来的汤又有什么用。我是没见过这么做菜的。” 瑞雪本想同他争辩几句,却被王九指摇头制止了,他指点着瑞雪将厨子切下的香菇杆收集起来,也熬锅汤,还叫她最后要抓把豆芽放进去。 厨子将王九指把不要的香菇杆还宝贵的收起来熬汤更是不顺眼,哪里来的乡巴佬,就这点破东西还宝贵似的。 酒菜上完后,一碗热汤面送了过去,很快小伙计跑过来,要王九指再做一碗:“师傅,请您再做一碗。奶奶看着陈先生吃,自己也想吃了。” 又送了两碗过去,可是依旧得到抱怨,东家奶奶说一碗面汤多面少,根本没吃饱。 商可胜溜了过来,请求道:“王师傅,您多下点,陈先生都不够吃。” 王九指笑道:“不是说陈先生胃不大好么?少吃点,等一会儿饿了我再他做吃的。” 商可胜立马苦着脸:“王师傅,吃不完就算。这么来来回回的,我都替你麻烦。” 王九指笑着又给做了一碗,这碗是给东家奶奶送过去的,而那位陈先生却连汤都没有。 东家奶奶的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两碗还是不够。 “王师傅,王师傅,再下一碗。东家说奶奶这些日子都没好好的吃顿饭了。一定要让奶奶高兴。” 王九指说什么也不再做。 商可胜就差把东家请来了。 王九指笑着让他坐下:“我问你,东家奶奶吃的可好?有没有想吐?” “吃的当然好,要不东家何必叫您再做,就是奶奶吃的高兴。” 王九指笑道:“浅尝辄止,总让人心馋。东家奶奶吃了两碗,其实跟平日的一碗差不多,只是我这一碗量少,所以东家奶奶觉得自己一直没吃够。是心理作用。” “浅尝辄止,总让人心馋。”商可胜咀嚼着王九指的话,突然拍着大腿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他也不管王九指有多吃惊,欢呼着摆腿就跑。 瑞雪端着饭递给王九指,为了让她练手,伙计的饭菜,是她跟那个厨子做的,她特地夹了两块板鸭,想尝尝这个所谓的南京美味到底是什么味道。 “商掌柜的怎么了?” 王九指摇头失笑:“不晓得,突然说想到了。”他招呼瑞雪,叫她快吃,吃饭赶快回去。 厨子端着饭坐到王九指身边,凑着话道:“他人就是这样,心里一想事连饭都不好好吃。我来这还没半个月,经常看到。见怪不怪!这里都是一群怪人,也不知道这东家打哪里来的,每日大量还那么高的价从人手里收布,可也没瞧着他卖布。就后头的库房,都装了一屋子的,也不晓得要做什么。” 瑞雪此时正吃着板鸭,只觉得肉质鲜美细致,她忍不住赞道:“这板鸭真的好吃。爹,我们也腌些吧!” 厨子听瑞雪说板鸭好吃,一扫先前对王九指的敌视,笑着道:“你爹肯定弄不好这个。这板鸭是咱们南京的绝活,你上我这买,便宜。” “我不信。我爹什么都会做。”瑞雪哪里相信厨子的话,在她眼里就没有爹不会做的东西。到时候爹做的肯定比这还要好吃。 瑞雪一副期待地看着王九指。只是王九指这次真的是没有办法,他还真的没做过板鸭,以前都是用旁人腌制好的。 “他说对了,我还真是不会做。”王九指一副讨教的问道,“这位大哥,这板鸭到底是怎么做的?我们北方也腌过鸭子,只是肉质没这么酥烂。” 厨子听了这话立即笑得面上开花,拍着王九指自夸道:“不是我说。天下做腌鸭没一处比得过我们南京。咱们这的鸭肉讲究的就是‘干、板、酥、烂、香’。选鸭子是最主要的。不过……”很快他的话锋便一转,问起王九指,“不过,你把蒸鸭子流出的汤汁留下做什么?” 王九指明白他这是不想把手艺随意说出来,他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用。晚上若是陈先生或者是东家奶奶要吃东西。你拿我先前香菇杆熬的汤下面就好。晚上的还要素点的才好。” 说完,他招呼着瑞雪要回去。 厨子见他不肯说拿蒸鸭子的汤汁做什么,有些不大高兴,嘴把不快地撇动着,口里去应承下。 王九指挑了胆子,才要从厨房的侧门离开,先头的那个小伙计跑了来,口里喊着:“师傅,东家请您过去!” * 小煮面:南京小吃。不放酱油,面只一点点,重在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千层油糕 瑞雪同龚氏八月十五去贡院逛的计划没能成行,因为木字号的东家请王九指做几日的酒席。也不晓得他到底是宴请了些什么人,只知道那些个鸡鸭鱼肉源源不断地往厨房送,一篓一篓的大螃蟹跟不值钱一样。 瑞雪被叫去同东家奶奶说话,她被东家困在屋里不许出来,只得找人同她说说话。瑞雪原以为这位东家太太会是像赵二太太那样的贵妇,她抱着小心,亦步亦趋地跟在丫鬟的后头,端端正正的行礼问安。 东家奶奶一见到她这样扑哧地笑了:“不用这些,到这里坐吧。” 瑞雪不敢造次,她垂手站在门框边。 东家奶奶摆手道:“坐。陪我说说话。” 走到近处,瑞雪才仔细地打量着这位东家奶奶。 她二十多岁的样子,很普通,圆圆的脸,面容有些憔悴,那双眼睛却显得特别的精神,看起来很精干的样子。她穿的很朴素。浅绿色棉绫对襟褙子,深绿色棉绫裙,在裙边绣了水仙,简单的发髻上只戴了一朵红色的头花。 这就是能卖一两银子一朵头花的东家奶奶? 这和她想象的实在是相差太大了。那么大的螃蟹一篓篓的送进来,只为了剔蟹黄,取蟹肉,能这么做的人家要比赵家,不比赵二太太还要气派才是。为何穿的却是普通的棉绫?这跟赵二太太身边的丫鬟穿的差不多啊! “我脸上有什么么?” 瑞雪感觉又低下了头。 东家奶奶笑了:“你是瞧,我该穿成什么样才配得上东家奶奶这身份?” 她居然能瞧出自己的心思!好厉害! 瑞雪的惊讶全瞧在东家奶奶的眼里,她抿口笑道:“你父亲是厨子,手艺好的狠,你来尝尝,我们扬州的油糕。” 东家奶奶并不在意瑞雪的唐突,叫翠云端油糕给瑞雪尝尝。 所谓的油糕是菱形的,嫩黄色,层次清晰,吃在口里绵软香甜,瑞雪还是头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糕点。 “真好吃,软软的,扬州的点心真的这么好吃么?” 东家奶奶笑道:“那是当然,你爹都没跟你提起过?” 瑞雪摇摇头,手里还捏着块油糕,她想了想道:“爹只说过苏州的糕点糖果是最好吃的。松子糖、梅花糕、枣泥麻饼、猪油年糕之类的。可是我从没听爹说过扬州的点心。” “你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么多糕点?那你有没有听过翡翠烧麦?” 一提到翡翠烧麦瑞雪当然是知道的:“我自己还做过呢!” 东家奶奶点头笑道:“是么!那你爹可跟你说过翡翠烧麦就是我们扬州的点心?翡翠烧麦跟油糕可是我们‘扬州双绝’。” “原来翡翠烧麦是扬州的啊。若不是奶奶同我说,我真的不知道。翡翠烧麦真的很漂亮,就跟真的翡翠一样。” 翠云听瑞雪说跟真的翡翠一样,笑道:“你家不过是个摆摊子的,怎么会见过真的翡翠。” “我当然见过。” “那是哪里?” “在……”她在赵家是见过,可是,她不想提起那个地方,张了口的瑞雪,又闭上了嘴巴。她不想在去想那件事了。 东家奶奶拦下翠云的不依不饶:“我听商掌柜的说,拿上好的纱制头花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我只是想要头花。”瑞雪解释着当时因为她的好奇而说出的话,她哪里会想到商可胜在短短的几天之类就做出了头花来,还那么精致。 东家奶奶招手叫翠云拿个匣子过来,打开让瑞雪自己挑:“女孩都喜欢花,你挑一支。” “不用。商掌柜已经拿了四枝给我。都很好看。”不过,东家奶奶匣子里的头花要比商可胜给自己的四枝好像还要好些。 “喜欢就挑一朵。” “不是。我是见这里的跟商掌柜给我的不大一样,更好看。” 东家奶奶含笑赞许道:“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瑞雪小心翼翼地取了枝头花,她指着头花道:“这个好像能发光,金碧辉煌的。” 东家奶奶听她这么一说更是高兴,自己挑了一朵大红色的给瑞雪戴上:“你喜欢么?” “喜欢!”瑞雪抬手抚摸了下东家奶奶为自己戴上的头花,好不犹豫地点头道。她真的很喜欢,这真的很好看,阳光下还发光,不过…… “我平日里做活是戴不了的。” 翠云打量着瑞雪,笑道:“当然,这是织锦做的,就连宫里的人也不一定能戴。” 瑞雪从商可胜的口里知道那批头花是送进宫里的,可是现在这样的头花竟然连宫里的人也不一定戴,那是多珍贵的东西。东家奶奶说给就给她了? 她将头花取了下来,重新放回匣子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收下吧!等你出嫁的时候戴。” 瑞雪抚擦着头花,羞红了脸不说话。怎么现在见个人都说这种话。 东家奶奶瞧出瑞雪的不自在,扯开话题:“你说商掌柜的给了你头花,怎么不见你戴上?那个又不是什么好的。” “本来今天龚嫂子要带我去贡院那边逛街,我打算戴的。只是东家叫我过来陪奶奶说话。” 东家奶奶歉意地道:“都是因为我,叫你没出去玩。要不,你同我一起出去?” 翠云忙劝阻道:“不行。奶奶有了身子,怎么能出去。我要同少爷说。” 东家奶奶显然不喜欢被人逼迫,她挑了眉毛,不快地道:“到底你是我的丫头还是少爷的!” 瑞雪这才算真正见识到东家奶奶的厉害。真的是太厉害了。平和的面容瞬间就严肃起来,一道凌厉之气顿时笼罩在她双目之中。 翠云倔强地道:“奶奶若是出门一步,我立马去告诉少爷。”翠云似乎不怕东家奶奶,言语软和地劝慰道,“都掉了两个了,还这么不注意。” 东家奶奶被说中了心事,微微地叹了口气:“我不出去就是了,总提这个做什么。”她笑着对瑞雪道,“那只能再等几日叫你去玩了。咱们打牌吧!” “我不会的。” “有什么不会,我一教你就会了。”东家奶奶来了兴致,催着翠云去取牌来,叫瑞雪认牌,一点点的叫她打。 瑞雪忙的是焦头烂额,她勉强的认识花色,可是形形色色的讲究她还是没搞懂,往往翠云一副好好的牌,在她毫无章法的合力之下,兵败如山倒。 不过她发现打起牌的东家奶奶虽然貌似随意,但是她好像在记牌,在谋划,撇开瑞雪不会打外,翠云总是被东家奶奶逼的跳脚。 “不玩了。总是输没意思!”再次输了大光的翠云将手里的牌一扔,撅嘴趴在桌上。 东家奶奶将手中的牌一扣,笑着道:“打完这一盘再说。” 翠云抵死不愿:“不要。她一点也不会打,奶奶这都做了第几回庄了?我手里的钱都没有了。” “小气。瑞雪都没说话!” 翠云瞪了瑞雪一眼:“她不会打还坐奶奶的上家,我坐奶奶下家一张牌都吃不到。不行。” 东家奶奶让瑞雪同翠云换了位置,翠云这才有些高兴,她推着显然没什么兴趣的瑞雪:“别这样,玩熟了你就喜欢了。要不我看你的牌,教你?” 瑞雪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盘,瑞雪更是觉得东家奶奶厉害。就算是翠云看着她的牌打,她们还是输多赢少。 “你怎么打这张?三张连在一起的叫一副,你这有两张一样的,可以碰奶奶的。三张一样的叫碰。” 又要看瑞雪的牌,翠云忙的是团团转:“出牌啊!你碰了奶奶的,还要打一张。别打这张啊!你这三张是连在一起的,是坎。打了不就不是一副了。三副加一对就可以赢了。打这个,打这个赢得多。” 在翠云一遍又一遍地教导下,瑞雪总算是弄明白了一些。她发现自己去碰牌还是容易的,想要从东家奶奶手里吃到牌实在是有些难。如果自己是坐在翠云下家就好了,她打的牌都是自己想要的。 “唉,你怎么和这个啊!只剩下一张了,哪里能和啊!” 东家奶奶将牌一甩笑道:“我和了。” 翠云不依地道:“不行。奶奶欺负她是新玩的。这不算。” 瑞雪也不愿意了,这盘她以为自己可以赢得,却不想因为自己不大熟悉,玩成这样,又见翠云同东家奶奶绞,自己也大了胆子,将自己方才打出的牌收了回来:“不行,我重打!” 东家奶奶道:“举手无悔大丈夫,不行。” 翠云道:“我又不是男人,当什么大丈夫,瑞雪是不是?” “是。我打这张,翠云姑娘,该你了。”瑞雪不由分说的重新打了张牌,翠云很快就跟了上去。 东家奶奶的牌就明白地摆在桌面上,瑞雪她们是瞧的清清楚楚的,可是,就是这样,东家奶奶像是知道瑞雪要赢什么牌,那两张对东家奶奶的牌来说一点用都没有的牌,她一直握在手里。 她知道自己要这个牌? 最后她只能胡翠云打的牌。这是她头一次胡牌,兴奋地都要跳起来:“我胡了!” 翠云见瑞雪胡的是她先前打过的牌,又不愿意了:“你先前怎么不胡?不行,重来。” 东家奶奶甩了牌,指着翠云笑道:“这是默和牌,就你一个叽叽喳喳的。” 翠云赌气地洗牌,建议再来一次。 东家奶奶却不愿意了:“再来你还是这样,算了,给我端点吃的来,我饿了。” * 千层油糕:扬州小吃。据说是福建人高乃超在清光绪年间所创,吸取扬州千层馒头的‘其白如雪,揭之千层’(袁枚《随园食单》原话)技艺做出这种糕点。 据袁枚记载,千层馒头的技法,扬州学会了一半,常州无锡学会另一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桂花盐水鸭(上) 翠云下去端点心去了。 瑞雪再次将头花取了下来,再次仔细的观赏着。她真的很喜欢这朵头花,做工这么的精致。 “奶奶,织锦是什么?” 她从溶月她们口里听到过不少小子,像绸、绫、纱她都听过也见过,可是却不知道这个织锦是什么。 东家奶奶笑道:“这也不是织锦,叫库锦,是专门供奉皇宫的。”东家奶奶见瑞雪对这个感兴趣,也有兴致为她解释,她说的很详细,“金线勾边,银线饰花纹,所以才有你说的金碧辉煌。” 东家奶奶起身走到里间取了一见长身立领褙子出来:“你瞧这个。” 远远的瞧过去,只觉得衣裳的色彩格外的显眼,气势、明快。等东家奶奶拿近给瑞雪瞧,瑞雪只觉得整件衣裳异常的华丽,硕大的花形,深色配色,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手法,深色地上更出了重彩花,使得配色越发的庄重、典丽。 衣服上的图案优美,色彩强烈立即将东家奶奶身上的素色绫衣比了下去。那件织锦衣服周围居然闪着一圈金光,衣服立即显得金彩交辉、富丽辉煌、绚丽夺目,这就是金线的作用吧! 瑞雪惊讶地看着这个头次见到的料子,稀奇不已。 “这个绿色好漂亮。怎么会有这么翠绿的颜色?” “是拿孔雀毛捻的。” 孔雀毛?什么是孔雀,瑞雪被衣服上的缠枝莲纹所吸引,根本就来来不及细问孔雀到底是什么。 细瞧的瑞雪立马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东家奶奶,这都是用得艳色,可是为何为显得浓而不重,艳而不俗呢?” 瑞雪光是想到宝蓝陪墨绿、大红配翠绿就觉得俗气不已,可是这里的颜色都是艳色对艳色,为何没有一丝的俗气呢? 东家奶奶将衣裳摆在桌上,指着一处图案叫瑞雪看:“你看。这是用深浅不同的色调,几重织出的。从大红、银红再到水红;这里是玉白然后是蓝。逐浅逐深才会好些。” 原来是这样。天哪!这件衣裳到底会有多少彩线? “这是大红;这是水红;这是粉红;这是银红……” 瑞雪专注的认着自己知道的红色,可是她也就认出四五种来,有的虽然瞧着差不多,可是当瑞雪将两种红色一对比立马就发现其中的不同。 东家奶奶挨着她,点出瑞雪忍不住的红色:“这是朱红;这是绯红,比粉色鲜润些;这是石榴红……” 东家太太居然说出了十几种红色,到最后瑞雪也弄不清什么是什么,有很多颜色实在是太像了,她根本就瞧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的不一样。 这位东家奶奶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居然认识这么多种红色,实在是太厉害了。 瑞雪崇拜地看着东家奶奶。她看了又看,还是觉得这位东家奶奶很平常,更不瞧不出有什么比别人厉害的地方。 比如说刘平的妻子邱氏,一看上去就是那种跟农妇不一样的感觉;赵二太太……很厉害,厉害的让自己在她面前不敢说话,感到害怕;龚氏,就是很一般的人。 可是为何这么厉害的东家奶奶一点也瞧不出来呢? 东家奶奶见瑞雪一直在看自己,双眼都有些迷离了,奇了:“怎么了?我脸上真的有什么么?” “好厉害!” 这句发自肺腑的话没能引来东家奶奶任何变化,她已经听过了太多人这么说她,此时就算是个小姑娘这么说,她也不觉得有任何欣喜。 见东家奶奶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瑞雪更是佩服她。以往她所见到的人,在别人说他好的时候,不是自谦的害羞要不就是骄傲的自满,她还从未见过这么淡然的人。 这就是那个“心有波澜而面如平静”么? “怎么会拿蓝灰色跟紫灰色绣莲花?莲花不是粉色就是紫色,东家奶奶,这世上还有这两种颜色的莲花?” 瑞雪看了一会儿东家奶奶很快又转移到衣裳上。她看的很细,她发现衣服上的莲花眼色跟自己所见的一点都不一样,心里又有了疑惑。 “你不觉得蓝灰跟紫灰显得宁静庄严?更能彰显身份?” 是了!蓝灰跟紫灰要比粉色厚重许多。 这么讲究啊! 随后在东家奶奶的解释下,瑞雪又知道,原来这织锦的织法不是一种,而是包括了绫、绢、绸等数种织法。 “织一块这样的料子肯定要很久吧!”瑞雪想到龚氏曾今说过,如果一块料子上正反两面的花样不一样,一定会很值钱,这个织锦虽然不是两面不同的花样,但是有这么多种不同的织法,也一样值钱而且还耗费力气。 “一定很贵吧!只有官太太才能穿。”这么华丽的衣服只有那些大官的太太才能穿,穿上后肯定会显得更加贵气, 东家奶奶坐下来,微微一笑:“有价无货。” 有钱还买不到!这…… “东家奶奶,可是这样会有人买么?就像爹卖肉燕一样,如果是二十文钱一碗,就算是再好吃也不会有人来买。我们卖五文钱一碗,就算是有些贵,可是还是有人买。如果要是卖的跟豆腐脑的价钱一样,吃的人就会更多了。” 瑞雪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世上的东西不是卖的越便宜买的人越多么? “肉燕,你父亲是卖肉燕的。” 瑞雪没想到东家奶奶居然会知道肉燕,爹说过肉燕是福州的小吃,方才东家奶奶也说了她是扬州人,她怎么会知道呢? “奶奶,你知道肉燕?” 东家奶奶微微一笑:“我去过福州,等你爹回来了,要请他做碗给我吃。” “福州那是什么地方?有南京大么?” “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怎么同你说?福州还在南边,也没南京大,这世上除了京城比南京大,再也没地方比南京大了。” “京城比南京还大。南京都那么繁华了,京城会怎么样?奶奶去过很多地方么?”瑞雪越发地佩服这位东家奶奶,她居然去过那么多的地方。 如果这次不是……她有可能一辈子都会在全椒住下;如果不是刘平的妻子请她们去神山寺上香,估计她现在连赵家的门都没出去过。 现在看来还是出门的好,她见识了许多许多,也懂了许多,再也不觉得每天跟赵希筠玩,帮赵希厚写几张大字便觉得很充足。 如果可以,她真想像东家奶奶一样,去许多的地方,见识更多的东西。 “做生意的当然要跑很多地方。每个地方都不一样,还是江南好,繁花似锦,不像北边,天气严寒……” “奶奶先吃些东西再说吧。”翠云端了一碗面进来,“我见奶奶昨日吃的香,叫厨子又下了。” 东家奶奶拿了筷子才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她擦着嘴叫翠云把面端走:“一股子怪味道。” “怎么会,奶奶昨天吃的不是很好?”翠云不相信的闻了闻。 “就你话多!今天的汤有股鸭骚味儿!” 翠云好脾气地道:“知道。我去给您换,奶奶想吃什么?”怀孕的人味觉就是灵敏些。翠云想到以前的事笑道,“奶奶头次有身子的时候,连陈米跟新米都吃的出来。” 东家奶奶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有些牵强。瑞雪本来还想问为什么,可是看到翠云一副懊恼的样子,她敏感的意识到,先前翠云说过,东家奶奶已经掉过两回胎了。 她此时又觉得东家奶奶很可怜。这么厉害能干的人,却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东家奶奶比翠云好的快,她清了嗓音,砖头对瑞雪道:“你可会做肉燕?我有些想吃那个了。” 翠云有意转移自己方才犯的错,也跟着怂恿:“你若是会做,就给我们奶奶做一次。肉燕是什么?叫我也尝尝。” 她在东家奶奶身边伺候了有几年了,跟着也吃了许多佳肴,听到肉燕这个陌生的东西有些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叫奶奶这么念念不忘。 瑞雪为难地道:“我不会。” 东家奶奶有些失望,随即释然道:“也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打肉呢?是我思量不足。” “我做别的点心给您吃吧!乌梅糕怎么样?”瑞雪却是很想亲自做点心,上次王九指做了次乌梅糕给她吃,她一直想自己试试。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她一点也不想放过。 东家奶奶捂住腮帮,倒吸口凉气:“你一提乌梅,我嘴巴直冒口水,牙都酸酸的。” 瑞雪见东家奶奶有兴致,一鼓作气道:“我前日听人说,奶奶喜欢吃酸的,这个点心也有点酸酸的味道,一定对奶奶的胃口。” “不用了。这些天一直吃酸的牙都倒了。我就想吃些清淡的。”她自打诊出有身子后,为了让自己能吃下东西,厨子都是做些酸酸的东西送上来。 瑞雪想了想道:“那就熬些白粥,再炒个青菜就着吃?我出痘的时候,爹就是做这个给我吃的。” 东家奶奶一点也没兴趣,她突然对瑞雪道:“吃过南京的鸭子么?” 瑞雪遗憾的摇头:“没。爹也说南京的鸭子做的最好,原本龚嫂子今天要带我去贡院,要去买盐水鸭的……只能过些日子再去了。” “你想不想吃?”东家奶奶诱惑着瑞雪。 “当然想吃了。爹说八月月桂飘香正是吃盐水鸭的好时节。” 东家奶奶听瑞雪这么说,掩口笑了起来;“正是。南京城还有一首童谣,叫古书院,琉璃截,玄色段子,盐水鸭。说的就是南京最有名的四件东西。” 翠云忙道:“奶奶若是想吃,我立马打发人买回来。” 东家奶奶没有应她,而是探了身子对瑞雪道:“你想不想去贡院逛逛?我带你到酒楼去吃现做的盐水鸭可好?” 瑞雪连连点头,可是…… “奶奶,您有身子。”翠云将瑞雪的顾忌说了出来。她都掉过两个孩子了,可不能因为自己的贪吃再出事了,这自己可承担不起。 “备车!” * 桂花鸭盐水鸭:南京特产,又称盐水鸭,距今一千多年的历史。童谣中的古书院是指南京国子监;琉璃截是指南京报恩寺的琉璃塔;玄色缎子是南京特产玄色锦缎。因为在中秋节前后,桂花盛开的时节制作,称桂花盐水鸭。白门食谱》记载:“金陵八月时期,盐水鸭最著名,人人以为肉内有桂花香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桂花盐水鸭(中) 瑞雪以为翠云会驳了东家奶奶,毕竟先前她也这么做过。 可是这次翠云在瞧了东家奶奶一眼便出去叫人备车了。 瑞雪不禁有些奇怪,先前东家奶奶正正经经的说要出去,翠云敢驳东家奶奶的话,可为何这次东家奶奶面上带着一丝微笑的情况下,翠云反而不敢驳了呢? 她今天又见识到了。原来有时候笑着对人说话反而要比沉下脸的威力还要大些。 东家奶奶没有立马出去,而是打扮了一番。她的打扮可是比龚氏要精致地多。 橘红绣松竹梅岁寒三友长身褙子,深橘红绣凤穿牡丹如意绦,浅橘红百蝶穿花宫裙。深深浅浅中,正是她方才同自己所说的几重色。 橘红、深橘红、浅橘红,与这秋日的肃杀比起来实在平添了几分活意。这好像是春装。 褙子的后腰处好像收窄了些,可却显得身量苗条。 这衣服还可以这样做? 发髻上的钗环早就将瑞雪的双眼晃花,都是自己叫不上名来的东西。瑞雪只知道头上的凤钗是明晃晃的金子,当中的珠儿很大。那朵大红色织锦做的头花也插在鬓边。 整个人跟先前的素淡比起来,多了奢华瑰丽,原本就有神的眼睛,显得伶俐精干,威重一方的气势立马展露。 东家奶奶真的只是个商人么?为何她比做了大官太太的赵二太太显得还要威严呢? 就是跟着东家奶奶一起出去的翠云也打扮了一番。她现在的装束比赵二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还要气派些,如果那些女孩子看到,一定又会叽叽喳喳的讲个够。 瑞雪还未曾从东家奶奶的华丽中回过神,又被马车外的热闹所吸引了。 马车的窗帘蒙了层翠绿色的纱,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 从莲花桥朝东走就是珍珠桥,再过去就是做官的住的地方。那里因为离着在南京的六部近,所以住着的都是官家。 这里比莲花桥又多了份繁华阜盛,一眼瞧去就不同别处市井小民所居之地。朱红大门、黄铜门钉、白色石板、大石狮子、硕大的门匾。 这就是南京成达官贵人住的地方。 高高的围墙将官宦家的繁华遮掩的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样,也不清楚每家到底是多大的官。 唯一区别出里面是否瑰丽堂皇的则是有些人家门口坐着一两个年老体衰的门子;而有些则是十来个华冠丽服的青壮之人。 马车一路朝南行。越往南边走,就越热闹,最后马车竟沿着河边走。 “这是到了城外?是护城河?”瑞雪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可是这里又不像啊,这里明明还很热闹啊。到了护城河不就是要出城了么?出城的话应该是越来越冷清才是。 “不是,那还在前面呢!” “那我们要去哪?” 东家奶奶微微一笑:“我带你去贡院瞧瞧。” “去贡院?可是我听说那里有兵士把守。” 离贡院还有好几里路就有兵士在那里把守不让他们靠近,瑞雪也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她对贡院几乎就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那一片很安静,看着就站在不远处的兵士,又觉得威严无比。 “不是说这里有集市么?”瑞雪最想问的就是这个,这一块这么安静,哪里有龚氏说的热闹,就连莲花桥都比不上,连行人几乎都没有。 而且兵士还把守着不叫人过去,怎么可能有人做生意。 翠云扑哧地笑了,点着瑞雪的额头道:“你个傻子。在那边呢!” 马车转了方向,果然那一块很热闹,只是东家奶奶并没有在那停下的意思,七拐八绕后,东家奶奶指着一条巷子同瑞雪道:“这里是乌衣巷。” 这个小巷子就是乌衣巷???赵老太爷曾经讲一句诗叫‘旧时王谢堂前燕’提过乌衣巷是先早一个叫谢安的大官住的地方?她记得当时赵老太爷说什么‘林涧环绕,桐竹成荫’好像很华丽一般。可是现在瞧过去也不怎么样啊。 这么窄的巷子!车也使不进去。 哦,她知道了。“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里现在住的是普通百姓,再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地了。 又行了一会,马车又绕到河边了。等马车从城门下走过,瑞雪这才开口问道:“咱们出城了?这是哪里?这是护城河么?” “这是聚宝门,前面的是秦淮河。” “这就是秦淮河?” 这是她听得最多的地方。 秦淮河!曾经是让她恐惧的地方,现在又是令她感到雀跃的地方。 这里的人真的很多,沿着河岸叫卖的小贩,还有杂耍的人们,再有河道上传出丝竹声的船只。 “那是什么船?好漂亮!”瑞雪指着装饰一新的花船问道。来南京坐的船是木船,根本就没有漆饰,几近黑色;而这里的船红绿相漆,有些还扎了彩球,很精致,瞧着很喜庆。 翠云瞄了眼,伸手捂住她的双眼,将她的头转了过来:“别看。那不是好东西。” “为什么不是好东西?那是什么?”瑞雪扯开翠云的手,好奇的问道。 翠云红了脸凑到她而耳朵小声道:“是花船,爷们吃花酒的地方。” 东家奶奶笑着道:“她年纪还小,你就是说这些她也不明白。” 瑞雪却明白了。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如果她不逃的话,她现在估计就在那船上了。 翠云强辩道:“哪里还小。都十一二岁了,你是十二岁吧。”在得到瑞雪的承认后,翠云不满地道,“我十二岁都在奶奶跟前做小丫头了。再说这个,无论多小都要知道的。瑞雪,你千万别理那,那的女的都不是好东西。” 瑞雪张张嘴本想反驳翠云。她是想说,万一好人家的人被卖到那,那怎么能说不是好东西,她们是可怜人才对。如果当时自己没逃走,而是被卖,现在翠云也会说她不是好东西么? 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有些害怕自己这么说了,翠云会瞧不起自己。她打算去看对面,却瞧见东家奶奶没有笑容的面庞。 东家奶奶先前一直都在笑的,怎么现在没了笑容? 如果说她先前的眼神是伶俐精干,初次见到的眼神是平静如水,可是现在眼睛透着一丝痛楚。 痛楚?! “奶奶,你不舒服么?” 东家奶奶扯出一抹笑,看着瑞雪:“你方才想说什么?” 她喃喃地道:“没什么。” “那里的女子也不都是坏的,锦衣玉食有人面兽心;衣衫褴褛中有慈悲之心。还有些迫不得已……” 没等东家奶奶把话说完,翠云就啐了一口道:“迫不得已一头撞死得了,要是我,我宁愿死。” 东家奶奶看着翠云只是一笑却不说话,她的目光一直注视在河面上。 良久她舒口气,才道:“有时候死不是那么容易的。” 从瑞雪的方向可一看清东家奶奶整张脸。因为离的近,她甚至可以看清东家奶奶的眉毛。此时,东家奶奶的眉头有些微微的锁起,她是有烦心的事,或者她有认识的人就是……那里面的? 东家奶奶会认识这里的人么?瑞雪失笑着摇着头,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贵气端肃的东家奶奶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沿着秦淮河一直走了许久,直到一处叫清江楼的酒楼前停下。翠云最先下了马车,将小凳子放下扶了东家奶奶下车。 这处的酒楼居然有六层那么高,八九只大红色的灯笼串成一串,从最顶层垂挂下。如果在晚上,远远地便能看到这。 酒楼外围雕龙画栋比赵家要华丽数十倍,这里真的是酒楼?这酒楼要花多少钱才能建起来。是什么人这般有钱,可以建造这么华丽的酒楼? 走进酒楼里,传来阵阵丝竹的声音,东家奶奶抬脚就往二楼走,伙计见到进来的是妇人,忙低下头:“奶奶是要雅间……?” “收拾间雅间出来,里面不许焚香。” 伙计应了,挑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请她们进去。 “奶奶请吃茶。” 来应奉的是个妇人。她身上穿的也比较华丽,窄身褙子的领口边还绣了几朵花,头上几样首饰也颇为华丽。 她一进门瞧也没瞧站在一边的瑞雪,直接走到东家奶奶身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翠云清了嗓子:“我们奶奶不吃茶,要温温的水,进了口里就能喝。” 妇人忙动手将倒好的茶端了出去,命人送来温水,这才请了翠云,试问东家奶奶要吃什么。 “一只桂花盐水鸭,两个鸭头,对半切开送来;鸭肫、鸭肝、鸭心、鸭腰各要一小碟,再上盘糟鸭掌,其余的小菜拣清爽可口的上,只要小碟装。再熬一碗粳米粥,什么都不许搁。”翠云瞧着东家奶奶,“奶奶这样可行?” 东家奶奶瞧着瑞雪笑道:“快过来坐。你想吃什么?” 瑞雪不安地坐下,她被这个酒楼雅间的布置瞧住了眼,这比赵二太太住的屋子要华丽许多倍。她以为赵二太太的屋子已经很华丽了,却不想,酒楼…… 这里的东西一定很贵吧! “我不晓得吃什么?” 翠云推了推她:“你只管说。说了他们不会做,咱们就砸了她的店!” 瑞雪还以为那个妇人会生气,却不想那妇人仍旧是淡定的站在一边,只抬起头微微对她扯出一抹淡笑。 她想了想道:“我就想吃盐水鸭。” * 清江楼:南京古酒楼。明初朱元璋在南京修十六座大型贵宾楼,当时人称“春江秋月十六楼”:清江、鹤鸣、醉仙、集贤、乐民、南市、北市、轻烟、翠柳、梅妍、淡粉、讴歌、鼓腹、来宾、重译、叫佛。其中来宾重译为招待外国使节的。 目前十六楼并无遗迹保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桂花盐水鸭(下) 盐水鸭真的很好吃。 瑞雪有些顾不得旁的,夹起鸭子后,大门牙急忽忽地将骨头上的肉都剔了出来,不过鸭肉最好沾汤汁,带着汤汁吃,味道更美味。 真是好吃! 鸭肫越吃越有味儿,满口都是香气;炒鸭腰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很嫩;鸭肝就着粳米粥吃,味道又是一番滋味。至于鸭掌,瑞雪瞧了,想着,这要是带回去,只要一只,爹肯定能喝上好几盅。 瑞雪夹了鸭掌有些困难的吃着,她想用手,那手抓着吃才得劲儿,用筷子真的不大舒服。可是,东家奶奶同翠云都是用筷子,吃相那么文雅,自己也不好用手。她艰难地同鸭掌做着最后的斗争。 东家奶奶放下了筷子,伸出取了半个鸭头很有滋味的吃了起来。她见瑞雪看着自己,笑道:“用手抓才有味道,亏你还用筷子。” 瑞雪有些愕然。不是,东家奶奶先前不就是用筷子的么?怎么现在说起自己了。她瞧了身边的翠云,她也改手抓了。 “吃鸭掌当然要拿手。”翠云笑着一脸愕然地瑞雪。 她终于可以上手抓了。瑞雪伸手将自己还未吃完的鸭掌抓起来,还是用手比较方便。 翠云看着一脸轻松的瑞雪忍不住笑了起来。先前看着她用筷子的样子她就想笑。 东家奶奶瞥了眼翠云,她立即没了动静,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东家奶奶夹了半个鸭头给瑞雪:“尝尝这鸭头。” 嗯,鸭头也很好吃。 看着盐水鸭的汤汁,瑞雪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吃的汤汁儿浪费了多不好啊。瑞雪拿了汤汁泡了饭,美美地吃上了一碗。汤汁有些微咸,可是就着饭,却是另一番味道。 东家奶奶本来吃的不多,只是瞧着瑞雪拿盐水鸭汤汁拌饭吃的闷香,来了兴致,自己也泡了一些盐水鸭汤汁,香甜的吃了半碗。 翠云本有些瞧不上的看着瑞雪拿残汤泡饭吃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这种吃法只有那些苦役或者是花子才这么吃的。 她本来还想提醒瑞雪两句,可是想到先前奶奶给自己的那个眼神,她将话咽了下去。面上虽然很平静,心里却不由地对瑞雪是王九指的闺女抱有怀疑。那个王九指的手艺真的有那么好? 可当她看见东家奶奶这么吃,也学着瑞雪的法子吃了饭。果然是有味儿!她为自己再添了一碗饭,看着自己微微凸出的肚子,向瑞雪抱怨着:“都是你。吃的这么香,害得我也多吃了两碗。你看我肚子都出来了。” 瑞雪不好意思的道:“除了这个鸭腰是炒的,这些好像都是卤出来的,可是却吃的不腻。这盐水鸭真的很好吃。我从没吃过这样的鸭子。” 翠云道:“还说你爹是厨子。” “是真的。我爹做鸭子一般都是红烧,要不炖汤,可是这样卤的我没吃过。” 东家奶奶道:“要不要尝尝烤鸭?南京的烤鸭当年太祖皇帝可是日食一只的。” 瑞雪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里又冒口水了,她想尝尝这烤鸭有是何种味道,让太祖皇帝每日都吃上一只。 她怎么变得这么能吃了,看着鼓起来的小肚子,她努力地往回缩。瑞雪最终摇摇头,她吃不下了。 “下回我再带你来吃烤鸭。” 瑞雪连连点头。南京的鸭子果然是好吃:“东家奶奶,我可不可以带两只鸭子回去?” 翠云笑了:“你知道这鸭子多少钱,还带两只回去。” “多少钱?会很贵?我带了钱的。”先前爹给了自己银子预备着自己同龚氏出去,还让自己买些料子做衣裳,买两只鸭子的钱应该有的。 翠云拍了手叫人进来算账。 “三十两四钱。” 三十两!就这些东西居然要三十两,三十两可以买多少只鸭子,她算错了吧! 瑞雪没敢说出口,因为她见翠云根本就没对价钱产生任何疑问,很是爽快地出了钱。她们一顿就吃了三十两,照现在她跟爹卖肉燕的赚法,这是几年才能赚到的。居然就吃了。 翠云笑着走到瑞雪跟前,推了推她:“这下还要不要带两只回去了?” 瑞雪红着脸摇头:“怎么会这么贵,我们也没吃什么啊。” “怎么不贵。就这一小碟的鸭心,要多少只鸭子才能凑这么点。一只鸭子也就两只掌,这一盘要多少只鸭子。” 是了。鸭心那么点点,这一小碟要杀不少只鸭子。 东西虽然好吃,可这钱也太贵了些。再想想这家店的华丽,她早该想到这里一定不便宜。 “翠云,叫人拿两只鸭子,鸭掌之类的也叫他们包些给瑞雪带回去。” 翠云微微顿足,却应声而去。 “不用的,东家奶奶,我上别的地方自己买,这东西太贵了。”她身上也不过才五两多的银子,她以为很多了,可是现在想想,怕是连半只鸭子也买不了。 东家奶奶笑道:“你父亲这几日帮着少爷下厨,这是我犒劳你爹的。” 瑞雪不想想东家奶奶的说辞,就算是要谢也不可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啊:“我不要。” “这是给你父亲的。过几日我还要请人吃饭,到时候还要劳烦你父亲,这几日连带你家的生意都没好好的做。” 东家奶奶在这里认识很多人么?还有人要请? 瑞雪站起身深深地向她道了万福,感谢她:“多谢您东家奶奶。”东家奶奶拿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他们,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我这也是要谢你提醒了商掌柜,你一个注意让我赚那么多,可比这点东西值钱。” 瑞雪知道她说的是头花的事:“我不过随口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怎么叫随口说说。”东家奶奶收起原先的笑容,正色道,“好的主意只在一闪念中,你觉得是随口说,可是对我们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见东家奶奶说的那么正式,瑞雪半信半疑地道:“真的么?”随口一句话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 “随口一句话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东家奶奶感叹一声,注视着年幼的瑞雪,等她再大些,估计就能明白自己所说的意思了。 瑞雪认同的点头。一句话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她不也是差点成了那种人了么? 东家奶奶见瑞雪点头,忽而笑了,她站起身,牵着瑞雪的手:“咱们回去吧。我要歇午觉了。” 坐在车上,瑞雪忍不住问道东家奶奶:“奶奶,虽说一小碟鸭心要好些只鸭子才能做成,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吃鸭心,几只一攒便有了,可为什么还要那么贵呢?” “因为贵所以吃的人才会多。” 瑞雪不明白了,就像东家奶奶方才说织锦一样。织锦那么贵重,买的人少了,赚的不也就少么?吃鸭心的人少了,他赚的也就少。为什么不卖便宜些呢? 现在东家奶奶说贵吃的人才会多。可是她五文钱卖一碗馄饨几乎都没什么人吃。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明白。”瑞雪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东家奶奶望着她,满眼的笑意:“你能想到这!难怪商掌柜在我面前赞你。”东家奶奶赞了瑞雪两句,只是让翠云说。 “你想,什么样的人才能吃那么贵的东西?当然是有钱有势的人,要体现自己有钱有势当然是做别人做不了的事。所以就算是贵,他也愿意。你听明白没?” 她当然听明白了。她头一次同龚氏去莲花桥,在一个货郎摊子前遇到的那两个姑娘。当货郎说那朵头花要两百文一支,并且宝贵的不肯再拿一朵头花出来。那个穿蓝色衣裳的姑娘就掏了钱出来,而原本并不太想要头花的红衣姑娘见蓝衣姑娘买了,也出了银子。货郎一下子就将价格不菲的头花卖了两朵。这就跟这个是差不多的。 为了显示自己那几乎不存在的地位,互相攀比。 “那,如果我跟爹把肉燕搬到这里来,就是卖上十文钱,不……二十文钱是不是也有人来吃?而且吃的是不是会更多?” 东家奶奶否定了。 “可是,不是说会互相攀比么?”瑞雪不明白,先前说了互相攀比是大家为了显富,可是为什么东西到了她这里又不行了。 这次还是翠云开的口,她摇着绢扇为东家奶奶扇风,缓缓地道:“你跟清江楼能比么?你摆的是小摊,人家是六层雕栏画栋的酒楼。你说那些人会到你的小摊上比么?”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里。小摊子明显都是小老百姓来吃的,而清江楼显然是达官贵人们来的。那里面的布置,还有摆设,比赵二太太的正房都要奢侈。 吃一餐是自己跟爹几年挣的,这确实是个好彰显自己身份的地方。 “你若是也建个跟清江楼差不多的酒楼,卖肉燕二十文一碗吃的人说不定才多。不过但卖这一样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吃。毕竟吃酒菜的人多,你这肉燕也只能是在小摊子上卖。” 翠云此时说话没有了先前的肆意,瑞雪见她的神色,居然有那么一点的像东家奶奶,很沉稳,虽然她不想东家奶奶那种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可是翠云比起跟赵二太太回来的那些个管家娘子更有总揽之势。 这是不同一面的翠云。她以为翠云嘴巴厉害点,可是……东家奶奶身边的人很有本事啊! “盯着我瞧做什么?”翠云讲完后发现瑞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忍不住指着她对东家奶奶道,“奶奶,你瞧见没,总是喜欢发愣。” 东家奶奶笑了笑,闭上了双眼,独自养神。翠云见瑞雪还是在发愣也不好再说,闷闷地为东家奶奶扇风。 瑞雪一直想了很多很多。如果她们以后开酒馆,如果不是像清江楼一样的大酒楼,只是街边的普通的酒馆,他们所做的生意不过是些普通的人,即使他们倾囊置办一些东西,也比不上清江楼,到时候来的人说不定更少,生意还不如卖肉燕。 看来这开店还真是有那么多的讲究。如果能在东家奶奶身边再待一些日子就好了,这样她可以长更多的见识,学到更多的东西,说不定以后她也能开个像清江楼一样的酒楼。到时候爹再也不用天天那么累了,他们也不用大夏天的还在外面摆摊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茭白煨肉 原来东家奶奶夫家姓宋。 宋夫人含笑地冲来人点头道:“周大人。” 眼前的老者居然是个官?! 周大人笑着拱手:“宋夫人来南京了?宋老爷呢?许久不见,宋夫人一向可好?” “劳周大人惦记。今日不过走来走走。到是周大人,许久不见越发的鹤发童颜。却不知这几位是……?” “呵呵!”周大人笑的很开怀,他指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道,“不过是几个学生。” 宋夫人显然同这位周大人没什么话说,她吩咐翠云:“同掌柜的说,周大人今日的酒钱就挂在我们账上。” 周大人笑眯眯地道:“又要宋夫人破费了。过几日有苏州的蟹送来,我再请宋老爷同夫人到我府上,还请不要推托才好。” “听闻周大人的侄孙女婿格外的孝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到时候还要请周大人饶我几只螃蟹。” “好说好说!” 寒暄完,宋夫人搀着翠云下了楼。上了马车,翠云忍不住啐道:“那个老东西,奶奶同他说什么,不过是南京的一个尚书。几个烂螃蟹就敢要奶奶几百两银子。” 宋夫人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她指指自己的双腿,靠在车厢板闭目养神。翠云忙蹲下身,为宋夫人揉捏双腿。 瑞雪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宋夫人。看她跟那位周大人很熟路的样子,宋夫人应该是经常来南京的,而且那个周大人还是个尚书,宋夫人一定很有地位,她的店也就不怕那些卖布的挤垮,龚嫂子就不用愁木字号什么时候关门。 “翠云姑娘,我待会想出去一下。” 翠云将食指搁在唇前示意瑞雪小声些,别吵到宋夫人:“你要去哪?” “我想送东西去袁大娘家。去了就回来。” “成。等我们回去,我叫车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走去就好。” * “大娘,袁大娘,嫂子。” 瑞雪敲开了袁家的大门,一脸疲倦的龚氏开了门,见到瑞雪诧异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给人家做事,怎么有空来?” 瑞雪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盐水鸭,我拿来给嫂子的。” 龚氏接过包好的东西,将瑞雪迎进门:“你一个人去了贡院?” “不是。那家的奶奶今日带我去清江楼吃盐水鸭,她又包了只给我,我带了半只,还有一些鸭肫、鸭翅拿来请大娘跟嫂子尝尝。”还有一些,她拿了送给李老郎中了。剩下的一只就留给爹吃。 龚氏听她去了清江楼,咂舌道:“是哪家奶奶?这么阔绰。清江楼,南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光是瞧着外面就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她带你去那吃盐水鸭,要不少银子吧!” “嗯。我们没吃多少还要了三十两银子。不过很好吃的。” “林儿媳妇,你在同谁说话呢?”袁母掀了帘子出来,见是瑞雪笑着问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谁呢。你怎么有空来?今日是中秋,你也不用摆摊子了?” 瑞雪向袁母问了好:“爹有事,今日不摆摊。我来看看大娘。” 龚氏又将瑞雪带来的半只盐水鸭送到袁母面前:“您瞧。来一趟还带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是清江楼的盐水鸭。” “怎么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爹摆摊子也挣不了几个钱。”袁母口上虽这么说,可面上却带着笑,将纸包接了过去,凑到跟前闻了又闻。 “这是别人给的,我拿来给大娘尝尝。” 袁母将东西交给龚氏,拉着瑞雪叫她上屋里坐,又叫龚氏拿了瓜果给她吃。 龚氏将枚月饼塞到瑞雪的手里,又切了西瓜:“尝尝,这是北门陶美人店的点心,可精贵了。是别人送来的,这些这些都是别人送来的。” 龚氏将各色瓜果都抓了一些给瑞雪,叫她吃,口里说着那些为了向她请教织布技能的人们提着这些东西找上门的事。 “木字号真是咱们袁家的福星。我跟那些人说到我这里织布,那些人都愿意,等过了这节我就同商掌柜的说,过个几年我们也是财主了!” 龚氏磕着瓜子美美想着。自从把布送到木字号,他们一家的生活变好了不少,这桌上每日都有肉,今年过中秋每人还裁了两件新衣,而她也终于将那个玉耳环买下了。这要是真的能自己开个机场,到时候真的要成财主了。 袁母却取了新衣裳递给瑞雪:“这是给你做的,快穿上试试。” 龚氏丢了手中的瓜子,拉过衣裳,翻来覆去的看:“我就说婆婆怎么买了这样颜色的布。原来是给瑞雪的。这颜色真好,穿在身上可衬皮儿。”龚氏催着瑞雪赶快换上。 袁母居然会做衣裳给自己,瑞雪微微感到诧异,她感激地谢了袁母,将新衣裳穿上。有一段时间没穿新衣服了。 她稀罕地比量着这件简单的藕荷色撇碎花交领衫,又冲到龚氏取来的小镜子前仔细地瞧着。 真好看。 袁母前后打量了下:“大是大了些,可你还在长身子,明年还可以穿。”见瑞雪要换下来,拦着,“别脱了,就穿在身上。” “回去弄脏了就可惜了。等嫂子同我去贡院逛我再穿。” 龚氏也不让她脱下:“这还有好些天呢。快穿上,今天过节。就在我们家吃饭,吃了晚饭再走。” “不了,我回去等爹过节。” 龚氏拦着瑞雪不叫她走,半认真的道:“拿了我们家的衣服就走?还是嫌我们家饭菜不好吃了?” 瑞雪忙辩解。 袁母也笑道:“我晓得你怕天黑走那么远的路不太平,我叫彬儿送你回去就是了。” 龚氏接口道:“正是。你不是说王叔今儿有事么?你一个人过节多无趣,同我们说话多好。今儿大伯同相公下值的早,不会耽搁你回去的。” 瑞雪应了。 龚氏瞧着美滋滋的瑞雪,小声的抱怨:“婆婆偏心,选了这么好色儿的料子给瑞雪。” 袁母笑着啐了她:“多大的人还跟孩子争。你若是不喜欢我托人给你染的那匹纱,趁早拿来。” 龚氏忙说喜欢:“现在就做菜吧!瑞雪吃了还要走呢!” 袁母同龚氏今日没有做旁的,择菜,杀鸡…… 袁母拿了三四根茭白对瑞雪道:“今日让你嫂子给你做茭白吃。你嫂子做这个最拿手。你是想吃醋溜的,还是炒肉或者煨肉?” 白白胖胖地茭白被拨了外皮,在清水里洗了。 “随嫂子。”瑞雪坐在一旁淘米,她想帮着做事,袁母应是不叫她做,最后只抢了淘米的事,还说连着煮饭的事都交给她——就因为她上次煮了一锅两种饭。袁母说他们年轻人爱吃有嚼劲的。 龚氏停下拔鸡毛,坐直了:“那我就做茭白煨肉,有凉拌黄瓜了。” 茭白煨肉。瑞雪还是头一次听到。爹在做茭白的时候几乎都是大火快炒或者是醋溜之类的,这茭白煨过能好吃么? 事实上,茭白煨肉却是格外的香。五花肉的油早就被茭白吸收,吃在口里一点都不油腻,而茭白也完全吸收了肉香。 “好吃吧!”龚氏见瑞雪再次将筷子伸向茭白煨肉忍不住打趣她。这个丫头先前看着油汪汪的茭白煨肉死活不肯吃,说什么不吃肥肉。勉强吃了口后就停不下了。 瑞雪被龚氏说了,立马涨红了脸。她才看到那么多的油当然不想吃,可是没想到吃在嘴里却一点都不油。 龚氏见瑞雪一张粉红的脸庞格外喜人,忍不住又问道:“好不好吃?这东西不能只瞧外表,吃在口里才是真的。这人也是一样。” “正是!”接话的是袁母。 瑞雪诧异地看着龚氏,这怎么同人又扯上了,袁母怎么也赞同?她不解地看着袁家其他的人。袁彬兄弟同样也是满脸不解。 “男人当然不能只看外表……” 龚氏同袁母一人一句的说着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可从她们口中听出来怎么就是在讲袁彬同袁森啊! 袁彬只是微微一顿仍旧吃菜,袁林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别过脸,咳了一阵子,指着都要把脸埋进饭碗里的瑞雪道:“妹子还那么小,说这个做什么。对了,妹子,我今日带了兄弟想到你那吃东西,怎么没摆摊?” 瑞雪感激地冲袁林笑了笑:“爹有事,去帮木字号的东家做宴席了。对了,袁大人,尚书是什么?” 袁彬抬起头看着瑞雪,不清楚她怎么问起这个。 “今日,木字号的东家奶奶带我去清江楼吃盐水鸭。走的时候遇上一位老先生,他主动跟东家奶奶打招呼,后来我听东家奶奶的丫鬟说,那位老先生是什么尚书,听口气像根本就瞧不上一样。” 袁彬没立马回答。木字号的东家奶奶居然认识南京六部的尚书,居然是尚书先打招呼,好大的来头啊! “东家奶奶居然认识尚书!我的老天,这么大的官还瞧不上?你有没有听错?”龚氏扯着瑞雪的衣袖问道。这也太震惊了,一个小布店的东家奶奶居然跟尚书认识。 原来尚书是很大的官啊!翠云当时明明说,不过是南京的一个尚书,明显的是瞧不上。看样子东家奶奶远不止自己现在知道的那么多。 袁森却没有显得同家里的人那么惊讶,他笑着同龚氏道:“这下好了。木字号的东家居然认识这么大的官儿,这铺子是挤不走的了,你可安心了。” 龚氏一听这个,立即将瑞雪方才说的事抛在脑后。木字号东家奶奶是什么人,来头有多大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只要木字号不关门,自己有钱赚就好。 “那是。过几日我就同商掌柜的说去,到时候当家的也不用天天那么累了,我给家里买个小丫头,成天伺候你们!” 袁母听了也很高兴,亲自端了切好的西瓜又摆上月饼叫他们吃。 * 茭白煨肉:一道好菜,只是茭白切厚些。不过我觉得茭白炒肉丝味道更好。茭白,在古代就是“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凉粉 袁彬拎着东西一个人在前头走,瑞雪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没说话,默默地从袁家一直走到木字号布店门口。 “袁大人,就是这,这几天我跟爹暂住在这。”摆脱一路上的沉闷,瑞雪微微地松了口气,她不晓得要跟袁彬说什么,即使知道他是好人,他帮过自己,可是她却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袁彬抬头,借助挂起的灯笼看清了这家布店。 “请您替我向大娘道谢,她那么忙还为我做新衣裳。等我爹忙完这一阵子,我再等爹置酒请大娘跟袁大人来我家。” 袁彬微微一笑:“何必这么客气。你快进去吧,起风了。” 瑞雪接过袁彬手中的东西同他道别。 袁彬没有急着离开,他背手站在门口,静静地瞧着瑞雪离去的身形。 远处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习惯性地后退半步,马车却在他跟前停下。 赶车的人跳下来,掀开车帘,从里面扶出个身着油绿色夏衫的中年男人。男人探出半个身,盯着袁彬:“你是谁?到这里有什么事?” 说话间,男人已经下车了,从车里陆续下来三四个人。有书生打扮的,还有帐房先生打扮的。 最后下来的王九指无意中瞄了眼,借着灯光认出了袁彬,忙抢身上前:“袁大人,您怎么来了?”他又向身边着姜黄色夏衫中年男人引见,“这位就是先前搭救小女的袁大人。” 中年男人拿扇柄低着下额,平静地注视着袁彬,缓缓地道:“袁大人,不知在何处当差?” 中年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英气的八字眉在眉梢处微微下落,使得双眼瞧起来有种耷拉。同这个年纪的人不一样,他倔强地将下巴剔得干干静静,只在上嘴唇留了八字胡,也许是嘴巴习惯性的微微撅起,使得他的八字胡瞧起来很浓密。 他很疲惫,可是双眼又像是看透了世情。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瑞雪说的东家老爷。 袁彬抱拳道:“在下在漕运总督衙门当差。” “哦!”男人仰头想了想,“漕运总督衙门的洪晃你可认识?” 袁彬心里暗暗佩服这个男人,他认识的人还真不少,自己直属上司他也认识:“是在下上司。” 中年男人只是点点头,并未同他多说,带着人便进去了。 王九指见人都进去了,才同袁彬说话:“袁大人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无事。瑞雪今日在我家吃了饭,母亲叫我将她送回来。” “去你家了?” 袁彬道:“带了东西去看母亲,留下吃个便饭。我听瑞雪说,您这几日在为人做事,可是这位东家?这位东家是什么人?” 王九指笑了笑:“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这位东家出手很阔气,认识的人也不少。瞧着生意做的挺大。我听说你母亲同弟妹都往他店里送布,这以后就不用愁了。” 王九指以为他是在担心这家店是否能长久的开下去,就微微说了两句。他目前也就知道东家姓宋,在南京的官面上认识不少人,这两日他帮着忙酒席,那奢侈的排场,实在是令他咂舌。 这位宋东家年岁并不大,可是哪里置办下这么大的家业。 袁彬则以为王九指不好多议论,也不再多问,同王九指道别,直到街口,他再次转过身,注视着木字号布店的所在,又转过身。 王九指没有停下的时间,他每天同那位宋老爷一同进进出出,为宋老爷一系列的宴请操办着。他以为瑞雪一个人会无聊,却没想到她同东家奶奶走的很近,似乎很喜欢那位东家奶奶。每晚回来,她都会跟自己说东家奶奶怎么样怎么样,言语中对东家奶奶很是推崇。 “龚嫂子,我不能同你逛好久,我还要回去。”贡院街的一切东西都不能吸引瑞雪的脚步,她现在想赶快回去,东家奶奶那里可以知道很多她从没听过的东西,远比这些东西有意思。真搞不明白,龚嫂子怎么能在这逛那么长的时间。 龚氏比量着一些小首饰不解地问道:“你不是盼了好久了,怎么就要回去。戴上这个试试。” 龚氏热心的为瑞雪一遍又一遍地试着小首饰,人年轻,长得好看就是好,戴什么都好看。龚氏不由地羡慕年轻的瑞雪。不过这就更让龚氏犯难了,到底要选哪个好呢?都那么好看,可是手里却没那么多的钱啊。真是为难。 “我要同东家奶奶说话。” 龚氏选了一支鎏金的簪子替瑞雪插上,打量着她:“就逛一会儿,还耽搁你说话?快看看什么好?” 瑞雪将簪子拿了下来:“我不要。龚嫂子你买自己用就好了。这个,这个都很漂亮。” 龚氏拿起瑞雪指的一支簪子,认同的道:“你也觉得这个好看?我戴上好看?” “是。好看。” 瑞雪回答的很单一,很牵强。 龚氏推了推她:“那个东家奶奶就那么好?你的魂都被勾走了?” 瑞雪急忙反驳道:“才不是。东家奶奶很有本事的。她知道好多好多的东西,去过那么多的地方。” “一个女人要那么有本事做什么?还不是嫁人生孩子。我同你说,到年纪嫁个好男人才是正理。” 龚氏显然不同意瑞雪口中的东家奶奶有本事。在她看来相夫教子才是真的,一个女人东跑西颠的像什么。 “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若是你二哥有钱养活我,不用我日日织布,我才不会出来呢!” 瑞雪忍不住笑了:“那嫂子就不能出来吃好吃的,也不能像这样挑首饰了。” “有钱了人家自然会送来的。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不是想吃什么就让人做,想要什么首饰就让人打?你不也说那位东家奶奶想吃凉粉就有人去买?有人帮着买,我还自己跑出来偷偷的吃做什么?”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真实的呢?宋夫人想出来走走,身边的丫鬟还不叫她出来,想来等龚氏真的成了宋夫人那样的人,又会觉得憋屈了。 “嫂子的新衣服就很配。这个也很好。”瑞雪一改先前的焦急,而是很主动很积极地为龚氏挑选东西。她好像已经不再去想要回去同东家奶奶说话的事,整个人都沉浸在挑选东西的快乐中。 “这个不好看,紫色不适合嫂子,这个好看,就要过重阳了,要菊花式样的。” 有了瑞雪的长眼,龚氏总算是选了件称心如意的东西。等付了钱,看着依旧是两手空空的瑞雪,龚氏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原是想帮你挑的,没想到我自己到买上了。” “那嫂子请我吃凉粉好了。嫂子以前就说过要请我吃东西的。” 龚氏展颜拉着瑞雪的手:“好,我领你去。我们这的人最爱吃凉粉,大冬天的都有人吃。我保你一吃就喜欢上了。” 南京的凉粉是不一样。 一大块的凉粉就放在案板上,有的是放在冰块上,想来是有人要吃凉的吧。 卖凉粉的人用了个铁制的圆形的上面还凿了无数个小眼的东西,在厚厚的凉粉块上一圈一圈的盘旋,细如发丝粉条自动的便从一个个的圆孔中出来。 居然有不用刀切的凉粉。 “二嫂,你们好享福!”袁森走到龚氏跟前笑着同她打招呼,又小声的叫了瑞雪。 龚氏忙请袁森在一边坐了,叫人再上碗凉粉:“考完了?不是还要封场子么?” 袁森请自己的同伴先走,端起碗快速吃起凉粉:“我马上还要回去。我今日是巡考场,已经有考生交卷子出来了,只是就几个。我们想着等所有的考生放出来估计要到晚上,特地跑到这弄些吃的。” 瑞雪见袁森来了,也不细听龚氏同袁森的谈话,推了碗,将钱先给了,急急地对龚氏道:“嫂子,我突然想起,东家奶奶叫我午后过去,我要赶紧回去了。” “瑞雪,瑞雪!” 龚氏叫了两声,也不见她回头,望着一溜烟就跑的瑞雪,龚氏不由地叹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跑……”龚氏若有所思地瞧了眼闷头吃的袁森,难道是因为三叔在,这丫头害羞了? 听当家的说,三叔对瑞雪有意思,如果这丫头真的是……再过个两三年,就可以接过来做媳妇了。 瑞雪一路狂跑,总算可以溜开了。就算是不遇上袁森,吃完凉粉她也会把龚氏拉回去的。 “雪堂,你找什么呢?” 会贤楼二楼上,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拉着依窗而望的人。 “斋生,你才听到了么?有人叫瑞雪。” “我看你是想人家了。我乐凤仪的耳朵好好的,可刚才真就没听人叫什么瑞雪。仲卿,你说呢?” “我也没听到,三哥听错了。” “我看你三哥是不想被罚酒才找这么个理由。喝,喝大杯的!”乐凤仪亲自斟满大杯送到雪堂的嘴巴,搂着他的脖子,强硬地将酒灌下。 “乐大哥,刘大哥跟邱大哥还没出来,现在就灌醉了三哥岂不是更糟。” 乐凤仪放下杯子,宽容的挥挥手:“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你们兄弟俩这几日在南京城逛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好去处?总算是考完了,在里面憋这么久,简直是要我的命。这辈子把举人考上了,说什么我也不考了。你知道么?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三天,整整三天吃喝拉撒都要待在里面,还闷的要命。” “我同三哥听人说,莲花桥那边有一家卖肉燕的摊子很是不错,等刘大哥跟邱大哥出来,明日一早我们便去。” * 凉粉: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只是南京夫子庙的凉粉是去南京游玩必吃的一样东西。就好像去南京没去中山陵,没买雨花石,就不算到了南京一样。《东京梦华录》载,北宋时期已有“细索凉粉”应市,距今有近千年的历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文思豆腐 干干的细丝,这是……不过他不好开口。 仆人从砂锅里舀了一勺汤倒进白瓷碗中。只见上千根长如牙签、细比发丝的豆腐丝,五颜六色的配菜丝,似沉似浮地飘荡在白色的瓷碗中,竟有些像盛开的菊花。眼前就是一个鲜亮! 赵老太爷也是初次见到这么一道菜,微微一愣,随即做出了个请。细细得品尝着,软嫩清醇,入口即化。 “这是何菜?徒孙还是头次尝到!”这赵家的厨子的手艺真是好得不得了。不单好吃,这品相也是一流。 赵老太爷将目光转向了自家厨子,赵原忙躬身道:“这叫文思豆腐。” “何故为文思?”马文清听到这名字,有些诧异,若是叫碧彩银丝还应景。 赵原忙道:“大师傅说,这是一个和尚做的,他法号叫文思,所以叫这个名儿。” 刚进东家奶奶的屋子,就瞧见东家奶奶在换见客的衣裳,见瑞雪进来,宋夫人朝她招招手:“你去哪了?我叫人找了你好一会儿。” 瑞雪弯曲双膝向她问安:“我同翠云姑娘说了,我跟龚嫂子到贡院逛街了。” 为宋夫人穿衣的翠云停了手,懊恼地道:“我忘记同奶奶说了。” 宋夫人自己扣上立领:“你不用管我,拿衣裳给她换上。” 翠云在衣柜取了一套新衣裳拿出来,要瑞雪换上。 “奶奶,这是做什么?” 宋夫人坐到妆奁前,抹了些胭脂在掌心化开,为自己点唇:“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有新衣裳穿她当然愿意了。虽然还是件藕荷色,但是这衣裳要比袁母为自己做的那件漂亮许多倍,当胸绣着一枝长枝玉兰,摸在手里还滑滑的。 “老爷宴请一些人,我带你过去,不想么?” 滑溜的丝绸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 “带我去?我怎么能去?”这几日她算是知道同宋老爷来往的人在南京城多多少少有些地位的人,她不过是个厨子的女儿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宋夫人不同她多说,只叫她快换上衣裳,又让翠云为她重新梳头。瑞雪不过十二岁,梳得也不过是一对双鬟,耳前还留了小发辫。 宋夫人带她去的地方是宋老爷在南京租的一处园子,修的很漂亮。 宋夫人一路上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在旁人的注目下一直走到大厅。大家就在猜着这个被宋夫人牵在手中的小姑娘是什么。 瑞雪不大习惯,不过她依旧把头抬起来,尽量忽略旁人的目光,可不能丢了宋夫人的面子。 今日宋老爷见的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只有两桌,大家的穿着都很普通。看样子像是宋老爷的属下,见到宋夫人都上前问好。 宋夫人含笑地同他们说话,面上的笑容比起在清江楼同那个周大人的要亲切许多。 “米掌柜,您的腰可还行?转眼天就要凉了,您该多注意些。” “高先生,您父亲可好些了?” 宋夫人挨个地同那些人说话,她问的很详细,将所有人的身体,家人一一问到。可是她的话语中又很有技巧,虽然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可是她问的方法不一样,感觉不是在敷衍。 瑞雪听了一会儿,明白这些都是为宋家做事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年纪一大把,头顶秃得只剩下稀疏的白发,有的不过才二十出头。二十出头就能做到这步,瑞雪实在是佩服。 “你们先同爷吃酒,过会子我再摆宴,可要赏脸才是。” 宋夫人带着瑞雪同那些个人作别,继续朝里走。进了后院,这才发现,宴请的人又是一类,这些妇人的穿着打扮明显地要比前面的那些个管事的要好上许多,不是管事的家里人么? 听着宋夫人左一口某夫人又一口某夫人的寒暄,瑞雪的头顿时大了许多,宋夫人居然能将这些人记得这么清楚,她同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熟,怎么做到的? 浓郁的胭脂水粉,叽叽喳喳的娇语声,金光闪闪的首饰,晃得瑞雪难受不已。她暂时将目光转向了从她们进来就取代翠云一直跟在宋夫人身后的丫鬟。她虽然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前方,可是时不时地在宋夫人耳边说上两句。她这是在做什么?好奇怪。 翠云呢?她不是宋夫人的贴身丫鬟么?那跟在宋夫人身边的又是谁呢?为何在布店都没见到她。 丫鬟像是察觉到瑞雪探究的目光,微微地转了头,但眼睛依旧没有看过来。 有位夫人发现了一直被宋夫人手里牵着的瑞雪,走到跟前,拉住她的手:“这是宋老爷的妹子吧!长得可真好。” “我……我不是的……”瑞雪赶紧辩解,“我是跟奶奶来看看的。” 那位夫人哦了声又对宋夫人道:“宋选侍可好?听闻已承蒙圣恩,我不在京师无法道贺,宋夫人日后见了宋选侍替我问安。” “好。我一定替夫人问安。” 宋老爷家居然有人在宫里,还承蒙圣恩,难怪……他认识这么多当官的,也能怪宋夫人这么有气质,是皇亲国戚啊! 几位夫人拥着宋夫人坐下。 夫人们的话题永远都是孩子老公,说着谁家的孩子有出息,谁家的女儿嫁了好人家,老公又升官了;或者为谁家的儿子败家,媳妇不敬公婆唏嘘几声。 “南京吏部高大人家的闺女可是可惜了,嫁过去才不到一年,姑爷就得了肺痨。那么贤惠的人,可惜了。” “我听说早就瞧着不行了,催着高家把女儿嫁过去。” “高大人脾气古怪着呢。人家周大人多精明,他家侄孙女早先就跟高大人家的姑爷订了亲的,后来退了的,肯定是知道男的身子骨不大好。” “有理。只是退了亲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周大人家的不是给人续弦?” “这有什么。我听说那个侄孙女婿是哪里人来着,说什么家里有亲戚在京城吏部主事。他做官不过才六年,就调任知府了。前些日子往家里送了几篓的螃蟹,还往我家送了一些,说过些日子还要请我去吃酒。” 另一个夫人接口,却是对宋夫人:“说到吃酒,我想起件事来。前儿请宋老爷宋夫人来家吃酒,结果都没来。” “我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还请房夫人海涵。” 宋夫人身边的丫鬟略微走上半步恭敬地道:“我们奶奶有身子了,爷轻易不许奶奶出门。今日特地摆了一桌水酒,还请各位夫人赏脸。” 丫鬟的一席话在夫人们之间炸开了锅,她们欢喜地向宋夫人道喜。那样子,瑞雪在旁边看了还以为是她们有了喜事一样。 “宋夫人有了身子,真是可喜可贺,宋老爷可盼了不少年了。” “这次可要好生护着了。” “快坐下吧!站久了对身子不好。” 一位夫人打量着宋夫人道:“宋夫人有了身子,这面色这么好,不知有什么诀窍?这身上的衣裳也好看,是店里新出的料子,若是有,给我府上送几匹?” 几位夫人都注视着宋夫人身上那件大红绣金丝富贵牡丹纹长身立领褙子。一身衣裳漂亮极了。 宋夫人嘴角微微翘起:“不是我小气不肯多送。只是这东西才织出几十匹先孝敬了宫里的,如今也就十匹在手上,我只能匀一匹给几位夫人。” 几位夫人的傲气涨了,她们不愿意接受宋夫人这种高傲的赏赐,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料子好看,穿起来雍容华贵。 一位夫人眉眼一动,轻摇手中的纨扇:“宋夫人今日怎么这么不爽快?这几匹布的钱我还是出的起的。预备上二十匹送到我府上。” 有一位夫人开了口,其他的夫人的攀比心顿时大涨,纷纷向宋夫人提出自己要买布。 宋夫人依旧是含着淡淡的笑容:“以后再说,今日我请夫人们吃酒。” 穿戴一新的丫鬟将菜布了上来,整个屋子鸦雀无声,连碗筷相碰的声音都没有。夫人们用饭的样子极为优雅,举手投足间的贵气。 酒菜过半,丫鬟们又上菜了。不过这回是摆在每位夫人面前。 打开盅盖,里面码放着红黄白绿黑五色细丝,很是好看,只是几位夫人都不知该如何下手。瞧着样子应该是汤品,可是这里面是干干的,到底要怎么吃? 夫人们将目光转向了宋夫人。但见一个丫鬟端着一盆汤走上前,另一个丫鬟将汤盆盖揭开,搁置一边,取了大汤勺,挖了一瓢汤,注入其中。 只见盅里五色细丝立即飘荡起来。上千根细如发丝的细丝沉沉浮浮,宛如一朵盛开的秋菊。 夫人们忍不住赞了句“漂亮!” 细细地尝了,夫人们又发现,白色的细丝是嫩豆腐;黄色的是冬笋丝;绿色的是青菜丝;红色的是火腿丝;黑色的是冬菇丝。 嫩豆腐居然还能切成这么细,这厨子的刀工实在是了不起。 “这是什么菜?我看着它就好了,都舍不得吃了。” 夫人们都笑了。 虽然好看,但是还是忍不住再次品尝。鲜滑细嫩的豆腐入口即化;汤汁清淡醇厚回味无穷;配菜五颜六色绚丽夺目。 等夫人们用完了这道菜,丫鬟才启口道:“文思豆腐。” * 文思豆腐:扬州传统名菜,系清代乾隆年间扬州僧人文思和尚所创制。清人俞樾《茶香室丛钞》:“文思字熙甫,工诗,又善为豆腐羹甜浆粥。至今效其法者,谓之文思豆腐。”《调鼎集》上又称之为“什锦豆腐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桂花糖芋苗 菜很精致,味道也很好,这是所有的夫人对今日的菜色的评价,甜点更是让夫人们称赞不已。那一碗红彤彤的芋苗浓稠味美,润滑细腻,吃下去爽口留香。 “宋夫人请的是哪里的大厨?那位咬文嚼字的夫人去过帕子擦拭嘴角,最后这个甜品很合她的口味,甜而不腻。 “正是。方才那文思豆腐做的也巧妙,味道也好。把人叫上来叫我们也见见。” “雅俗共赏才好。” 南京城有个规矩,在宴席结束后,若是食客觉得哪道菜做的好,就会把做菜厨子叫上来,当众打赏。这算是对厨子的褒奖。 宋夫人微微一笑,拍了拍手,让人将厨子请出来。 知道规矩的丫鬟忙将纱帘放下。 见丫鬟放下纱帘,夫人问道:“怎么?是个男厨子?” 随着宋夫人点头应下,这些夫人们再也不像先前脸色露出期待的笑容,为什么听到是男厨子,这些夫人反而露出一种失望而不快地脸色呢? 一直静静坐着地瑞雪迷茫了。 “我还以为今日能见到厨娘呢!”口气很是失望。 “就是,都听说如今的厨娘不仅是手艺好,就是这长相也俊。我真想瞧瞧到底长成什么样!”酸溜溜的味道立即弥漫在甜点后的香味中。 咬文嚼字夫人明显地同酸溜溜夫人不对眼,听了这话,立即笑了,她以手做掩遮住嘴巴,加了句道:“我可是听人说姜大人喜欢一个叫小脚厨娘。” 酸溜溜姜夫人把眉毛一竖,很想发脾气,可是她又忍住了。她瞄了张夫人一眼,看见张夫人满脸笑容,她知道她在挖苦她,冷笑道:“不过是逢场作戏。”她解释完,报复性的道,“难道你不晓得张大人喜欢杨小宝?听说还在外面养了。” 张夫人知道姜夫人在报复自己,不过她的修为比姜夫人要强上好几倍。张夫人此时就算觉得自己一股怒火冒上来,面上仍淡淡的一笑:“不过是个玩意,姜夫人也知道是逢场作戏,这般较劲做什么?”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张夫人是书香门第出身知道这个什么什么己所欲勿施于人。”姜夫人虽然很想说几句文雅的话,可是自己的本事实在不行,一句话说的乱七八糟。 张夫人却是听懂了。她不愿意同姜夫人一般见识,粗鄙的女人! 她的面上露出一种交织着愤怒与孤傲的表情。 一个男子走来,随着越走越近,透过纱帘,他的样貌清晰可见。 是爹!瑞雪立即有些激动了。 王九指换了一身新衣裳。想来事先是备下的。 “奶奶。”王九指弓着身子向宋夫人问安。 夫人们只挥了挥手便有人将预先备好的赏赐。 虽说都是些尺头,却也是十分的丰厚。难怪当初那个大哥说自己会做菜到了那大户人家就享福了,原来是这样,光是这赏赐就不好。 王九指撩起衣衫下摆,右脚先前迈半步,屈左膝跪下,右腿顺势跪下,同夫人们行了礼:“谢赏!” 他的嗓音很浑厚,由丹田发出的声音更是洪亮,抑扬顿挫地话语又显得谢赏极为正式。 这一声吸引了夫人们的注意。 宋夫人看着在王九指跪倒一刻就站起来的瑞雪,招来丫鬟,在她耳边数语。不久就听见门口的婆子嘹亮地声音:“宋夫人赏二两重银锞子五个,五丝缎二匹,官用锦缎两匹,纱一匹。” 王九指又撩了衣摆跪下向宋夫人谢赏。 瑞雪再也不是那么兴奋了。她只觉得难过,她还没见过这种“荣耀”的场面。夫人们赏东西是对厨子手艺的褒奖,可是,爹却要跪下来谢赏。 爹不是她们的下人,怎么还要跪下?他们明明已经不在为别人做事了。 宋夫人送出的东西要比那些夫人都多了些,夫人们虽然有些不快,但是在财力上,她们是比不过宋家家大业大。 张夫人注意到王九指向宋夫人跪下谢赏的动作,很熟练,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好像他天生就会做这些。 她不由点头赞道:“他这般知礼数。”好像王九指的礼数合了她的心意,她又让人加赏了一两重的银子两个。 一位夫人显然对王九指的来历更感兴趣。能这般有礼数的厨子多半是在大地方待过的:“这厨子是宋夫人从哪里请来的?” 宋夫人望着王九指离去的身影,他虽然直着腰身,可是背部却不由自主的弯下,这人真有趣! 听了那位夫人的问话,她笑道:“非也。夫人觉得今日酒席如何?” 酒席自然没二话,只是夫人们有些想知道这个做菜手艺绝妙的厨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这厨子,宋老爷一定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宋家到底能有多少钱,而宋老爷的权势到底有多大,他们真的很想知道。 “既然夫人们觉得好,过些日子,我再下帖子请诸位夫人。” 宋夫人简单的将夫人们的好奇心压下,接着热情地送走了仍有疑问的夫人们。 “愿意同我学做生意么?”在二门,宋夫人注视着消失在门口的轿子,突然问道身边的瑞雪。 瑞雪觉得很突然,她还未从对爹像下人一般跪谢夫人们赏赐的震撼中摆脱,又陷入了宋夫人带给自己的震撼。 她本人并没觉得什么。只是从宋夫人身边的那个陌生丫鬟同又出现的翠云脸上看出了结果。她们很吃惊,接着面上又带着深深的羡慕。 是羡慕! 瑞雪不晓得,她不知道做生意到底是什么,如果说跟爹做小生意,他们现在已经做开了;可至于宋夫人的生意,她就不清楚了。宋夫人的生意好像很大,这些夫人对她是都陪着小心,她有令她们畏惧的地方。 她虽然羡慕宋夫人,可是她觉得她做不来的。 最终她摇了摇头。 可惜! 瑞雪在翠云的脸色有看到了可惜。不跟宋夫人学生意很可惜么? “愿意看到你父亲向旁人跪下么?”宋夫人依旧注视着二门,门口已经挂上了灯笼。 “不愿意。” 瑞雪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的停顿。一看到父亲谢赏下跪,她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赵二太太跟前,她不想再有那样的记忆。 宋夫人起身朝前院走去,翠云打了一只灯笼走在前面,为宋夫人照亮。那个陌生丫鬟则在一旁搀着宋夫人。 “知道怎么样才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比他们厉害。”当他们软弱的时候,赵二太太叫嚣着,愤怒着,诅咒自己;可当爹拿着刀对着赵二太太的时候,她害怕了,她再也不冲着爹跟她大吼小叫,再也没有挖苦自己了。那时候爹比赵二太太厉害。 可是,她跟爹不可能永远都拿着刀对着别人。 “你知道吕不韦的故事么?” 吕不韦,瑞雪听过这个人,赵老太爷虽喜欢读他的《吕氏春秋》却不喜欢这个人,说他不是忠臣。 “那想不想跟我学做生意?”宋夫人再问了一遍。 “我自己做东家不就行了么?” 瑞雪说出了自己意思,她还是不想像宋夫人那样。她多多少少的有些同意龚嫂子的话,她没那么大的心思,她只是想保护自己跟爹,想平平静静地过下去。 宋夫人诧异地看着这个连续拒绝自己两次的小姑娘,她像是头次认识这个女孩一般,再次审视着她。 她以为她跟自己一样。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主动向先生请教,请先生教自己做生意,只要有人肯教自己,她都不会放弃;可是她,面对自己提出的请求,她居然拒绝。 她果然同自己不一样。 “自己做东家。也是。” 宋夫人喃喃地道。也许这才是正常做生意人的想法,而她包括她的丈夫,他们的心思越来越偏离当初的梦想。 如果他们不是走了那么远,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连掉了两个,他们也不用每日花那么多的精力周旋在众人之间。 可是,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的日子。而她,好像也喜欢这种感觉。 他们真是怪人! “爹!” 在前院的拐角,瑞雪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她撇下宋夫人,跑了过去,拉着父亲的手。此时父亲已经换下先前的衣裳,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瑞雪觉得这才是自己的父亲。 王九指有些意外,在这里能见到瑞雪:“你也来了?奶奶带你来的?” “是。爹你怎么在这?作完了么?我们回去吧!您累了吧,我回去给你烧锅热水给您解乏。” 王九指慈爱的摸摸瑞雪的发髻,在昏暗地烛光下,他瞧出女儿今日是打扮过的,衣裳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发髻上的首饰也显然不是他们的,是宋夫人给的吧。 “今天很漂亮!” “是宋夫人借我穿的。”瑞雪侧过身子指着从后头走上来的宋夫人。 看着迎面走来的宋夫人,王九指微微侧了身子,向宋夫人行礼,像是跟瑞雪说,又像是跟宋夫人解释:“宋老爷唤我过来。” 宋夫人对王九指额首道了声辛苦,脚下并未停下来。 不过才走了几步,宋夫人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子,直射王九指:“愿意开个酒楼么?南京最好的酒楼?” * 桂花糖芋苗:南京甜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腌韭菜花 瑞雪没有想到酒楼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决定的。望着修建好的三层酒楼,她仍然有些不相信,这酒楼属于自家的了。 所有酒楼中的花费都是宋老爷跟宋夫人出的,就连酒楼里需要的人也是宋夫人帮着找的,一点都没让王九指同瑞雪为这个烦心。酒楼几乎是半送给他们的,只是要求每年交收入的一半给他们,酒楼随时随地都要留一间雅间备用。 这种方式对瑞雪来说是新鲜的,她从未听说过自己一文钱都不用出,便可以拥有这么大的酒楼。 可是在经过两年的经营中,她明白,其实真正无本万利的人是宋夫人。只要是宋老爷要请些有体面的人吃酒席,都会来这里或者请父亲去做,而更多的人知道了酒楼的名号,可以说现在的乐民楼算是南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再过两年,宋夫人为酒楼投入的本钱就全部可以收回来了。 瑞雪依旧对做生意没提起兴趣,她要做的是早些学会爹的手艺好为爹分些胆子。乐民楼从近中午开始准备一直到晚上生意都好得不得了,作为大厨的王九指根本就不能歇下,一年到头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可是真正要学会做菜,瑞雪有些头疼了,她以为做菜只要把菜烧好就可以了,哪里知道父亲会从认菜开始教自己,买菜,择菜,洗菜,切菜…… 已经两年了,她现在还是在练刀功。整天就是切丝切片,偶尔父亲也会让自己拿只胡萝卜雕朵花出来,虽然已经得到大家的赞扬,不过要让她将嫩豆腐切丝,做出文思豆腐来,她实在是没那本事。 嫩滑的豆腐怎么可能切成发丝那么细?刀不离豆腐……手有劲须无劲…… 瑞雪再次遗弃嫩豆腐,改拿老豆腐练手。 “大姑娘,又再练刀功了?来,帮我把这胡萝卜雕了。” 大酒糟鼻师傅——周庆安是淮安人,做菜最讲究,选料异常严谨,讲究“醉蟹不看灯、风鸡不过灯、刀鱼不过清明、鲟鱼不过端午”,若是没有达到他标准的菜,他是不会动手的,哪怕是宋老爷来,他依旧在屋里躺着。 所以在乐民楼里,最清闲的就是这位周师傅。所以教导瑞雪的担子就落在他的身上,瑞雪在买菜的时候被他打发了不知道多少次。想想,瑞雪现在还觉得惊悚。 其实周庆安最在行的本事是刀工,他说淮安菜滋味虽醇和;火功虽讲究,可是真正的本事在精致,在赏心悦目,只有刀功精细这淮安菜才真正出味道。 他买了一堆瓜让瑞雪练习瓜雕。 瑞雪微微地叹了口气,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都快闷死了。 周庆安拣了一根胡萝卜,拣了自己惯用的雕具,上下飞舞着,一直腾空欲飞的微型凤凰出现了。 “大姑娘,什么时候练到这工夫,你才算勉强出师。能将嫩豆腐雕成凤凰你才真正的出师。” 瑞雪叹了口气,看来这辈子她是做不到了。这也太苛刻了吧。嫩豆腐雕成凤凰,就跟嫩豆腐切成头发丝般粗细一样难。 她还是喜欢雕胡萝卜跟冬瓜,至少不太难。 “周师傅,瑞雪,王师傅呢?”掌柜的撩着下摆小跑进来。 这家店的东家虽然是王九指,可是他更喜欢旁人叫他王师傅,所以掌柜的也就这么喊。 周庆安拍了拍手:“小崔子,你这么急跑来做什么?你家东家来了?” 崔怀光讪笑道:“周师傅又拿我开心了。来了个这个。”他将大拇指竖起,略微地弯了三下。 周庆安“咦”了声,饶有兴致地朝外走:“走,带我瞧瞧!这我到是要好好的瞧瞧。” “您瞧有什么用?人家点名要吃王师傅的文思豆腐。唉,大姑娘,王师傅呢!” 瑞雪指了外面:“好像在选菜吧。” 崔怀光急冲冲地朝外去了,周庆安却惦念着让崔怀光屈三下的人物。乐民楼的名声打出去了,总有些人借着什么名声来挑衅。 * 雅间,四碟干果、四碟小菜围绕一圈。 小二将鸡汤浇入准备到的文思豆腐材料里,恭请客人用餐。 “妙!实在是妙!” 为首地客人一见到霎时犹如秋菊绽放的豆腐丝立即拍案叫绝。他在欣赏着如画一般的菜肴,感叹的同身边的人道,“都说江南菜肴精致,最重刀工,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小二见这位挑剔的客人开口称赞,总算是松了口气,从他一进来就挑剔干果茶水,又挑剔自己推荐的菜不是油腻就是不正宗。还说这里的抓炒里脊哪里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做的出来。总之一句话,这位不知道是哪家酒楼又找来砸场子的。 “我们这的厨子的手艺这整个南京城都找不出能比得上,您就是到京城,也找不第二个来。” “好大的口气,竟敢在我师傅跟前说这种话,你可知道我师傅是什么人?”年轻人拍案而起,大声地训斥着,他指着桌上的文思豆腐讥笑地道:“就这破东西,你以为能进我师傅的眼?” 小二唯唯诺诺地应着,可是却忍不住翻白眼,又来了个大言不惭的人。 老者出声制止年轻人,和悦地道:“说是这南京城无人可比我信,可说这天下无人能及老朽断然不敢相信。京城有多少巧手妙厨,单单御膳房的王罗董郭四位御厨的手艺就是出神入化。” “正是!”年轻人赶紧符合着,他的面上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只要允许,他便会脱口而出,将积压在内心的情感全部释放。 小二听他谈起御厨忙收回白眼,赔笑地道:“是小的见识浅,您请用。可还要些什么?咱们这的粥也很好,春季里吃些粥很是补人。再配些小菜,味道会更好。”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不错。看来你们这位大厨还是有些本事的,居然知道春季要多喝些粥,补中益气。那就上几碗粥。” “红枣五谷粥可好?小菜拿我们这腌的韭菜花可行?咱们这的韭菜花很好,您尝尝?” 老者答应,却对小二说的腌韭菜花很感兴趣:“哦?你们这还有腌韭菜花?很好,来一小碟让我尝尝。” “好叻~两碗红枣五谷粥,一小碟腌韭菜花!” 一见小二出去,年轻人立马向老者抱怨:“师父,他们做的韭菜花哪里比得上您做的,何必吃他们弄的。” “这样不是更好?可见我这道菜日后也能流传百世了。” 年轻人不服气地嘟囔着:“有什么好的,又不是师父做的。腌韭菜花这世上只有师父做的最好,谁都比不上,就连万……” “住口!我一再叫你谨言慎行,如今不同以往。” 年轻人听到师父严厉地训斥,住了嘴,不服气地吃了口文思豆腐。不过这人的手艺还是不错,味道喷香。 老者仔细地品尝着文思豆腐,忍不住地称赞:“江南的东西做的就是精致。不仅味儿好,样子也好,看得我是胃口大开。” “我不喜欢南边的菜,味道淡淡的,还是咱们京城的菜好吃,味道香浓。这里的人吃这么淡居然不嫌味味轻,这凉菜还拌得甜甜的。” 老者白了他一眼,这个见识浅薄的小子。 “师父好香的东西!是腌韭菜花的味道,好香。” 年轻人味道一股扑鼻的馨香,他用力地闻着,这味道很熟悉,跟师父腌制的韭菜花香味一样浓郁。 老者略微有些诧异,等东西端上桌摆放好,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品尝着。这道菜是他的拿手好菜,能在各路厨艺高手中站住一席之地,也是靠这道菜。可惜这一路走来,他也品尝过无数次,名儿是一样,可是跟自己做出来的味道实在是相差巨大。 一进口,味道简直跟自己做的一模一样。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人能做出这么地道的味道。 “你们这个腌韭菜花是怎么做的?味道如此好?” 看着老者面上诚挚的问话,小二一扫先前的不快,殷勤地道:“我们这的腌韭菜花,是咱们这的大师傅在七月时精心采集的,加姜、瓜捣成泥,拿盐腌渍后封藏在坛子里,等到秋天,就可以食用了。” 跟自己的法子居然一样。老者好奇地追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得到这腌韭菜花的方子?” 老者的表情过于急切,过于渴望,小二谨慎地瞧了他一眼。 这人……莫不是故意来偷窃他们的方子吧! 老者收起急切的表情,和蔼地道:“我是觉得这个韭菜花太好吃了。我也吃过不少韭菜花,只有这一次的味道最好,我想见见你家的厨子。” 老者说着,命年轻人拿了二两银子赏给小二。 小二感激地接过来,肯定是也要打赏大师傅,他忙道:“行,小的这就去替您说一声。”他才出门就撞上了守在门口的王九指,“王师傅,您怎么过来了,那位客官要见您呢!” 王九指先前听人说起店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左右挑剔着自己做的菜。他也想来看看,是什么人,挑剔的食客对自己的手艺来说,会有不少的提升。。 “不是客官您有什么吩咐?”王九指侧身进了雅间,躬身向客人问好,“您觉得哪里不好?” 老者抬起头,注视着进来的王九指,失声道:“是你!” * 腌韭菜花:《南齐书》列传第十五,记载南齐庾杲之清贫自业,食唯有薤(xie)、抃薤、生薤杂菜。 薤是源于我国的一种野菜,也叫野韭菜。在商周时期便以称为餐桌上的美味。 ps。红包这些日子吃了太多的野菜。马兰头一开始吃有股茼蒿的味道,估计我的味觉出问题了吧,觉得口感一点都不好;蓠蒿炒腌肉的味道还好;嫩的野芹菜味道也不错。但是最好吃的还是蕨菜,我们老家叫野鸡爪。大家在春天多吃点野菜吧~听说可以防止皮肤粗造,对身体有很多好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金陵烤鸭 “你是……” 王九指微微欠了身子道:“在下是乐民楼的厨子。” 老者满意地点着头:“这韭菜花腌的好,够味儿!我这一路上吃了那么多家的腌韭菜花,独你做的最好。是打哪学来的?” “家传的小本事,您见笑了。” 年轻人小声道:“我觉得没您做的好吃,还差个味儿。普天下有谁比您做的还好?这是您的拿手菜。” 王九指听年轻人这么说,仔细地打量了下老者。 富态、皮肤松弛可面上却泛着红润的光芒,显而易见的是,他以前的生活很好,保养的也很好。 再看着他身上的衣裳,布料做工算是上等,穿着考究,来历不凡。 普天下做的最好的,是他的拿手菜,那么他是…… “胡说!” 年轻人嚷道:“我没胡说!当今万岁还夸您的腌韭菜花味道好。” 王九指惊叹地望着老者,结结巴巴地道:“您是……您是……御厨冯万福?” 年轻人高傲地扬起脑袋:“正是!你还知道我师父的大名。” 冯万福佯怒地瞪了徒弟一眼,他喜欢这个徒弟,因为他嘴快,他可以凭着他的冲动为自己带来无数的荣耀。 在那些厨子知道自己就是御厨冯万福之后,那敬仰羡慕的目光还有那无边无际地奉承让他很是受用。 他依旧享受着王九指的惊讶。 “您说我这腌韭菜花好?”王九指兴奋地搓着双手,能让这位被万岁御用腌韭菜花的厨子夸赞自己的韭菜花好,实在是天大的荣幸,“可是,这位小哥说还差味道。” 冯万福呵呵地笑道:“不差,不差。” “那小的告退,您要吃什么您只管吩咐,我立马给你上。”王九指陪着小心,点头哈腰地退出了雅间。 冯万福微微一怔,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这个厨子有意思,旁的人见到自己,听到自己御厨的名号,恨不得把自己留下来,将自己榨干。 可是这位,见到自己除了惊讶外,连一点艳羡的神采都没有,什么也没有,而且还恨不得赶快离开。 “师父,他什么东西,敢瞧不上您?徒儿这就帮您砸了这儿!” “胡闹!”冯万福这次是真的训斥这个不懂事的徒弟。能在南京城混出名堂的酒楼后面的主家哪里是他个小小的被逐出宫的厨子能砸的。 他一路上能骗吃骗喝,在于那些人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赶出宫,还以为自己是年纪大了,赐金还乡。在小地方砸砸骂骂就算了,偏这个愣头青还想在这砸。 “师父!” “去,叫他们再上几个菜。我还没吃饱。” 徒弟不情不愿地应了,出门招来店小二,点了几个自己同冯万福喜欢吃的菜,还让再送一只烤全鸡。 “不!要烤鸭!”冯万福听着徒弟在外面要烤鸡,连声否决。 徒弟郁结的探了脑袋:“师父,这里的烤鸭能比得上京城的么?还是吃烤鸡好。” 冯万福起身走到门口,随手给了徒弟脑门一个毛栗子:“你懂什么!烤鸭一只。” 小二连声应下,有钱的是正主,能做主的是正主,他只听正主的,不过他多长了个心眼:“您是要吃京城的烤鸭,还是咱们南京城的烤鸭?” “当然是京城的。不过,你们做的好京城的烤鸭么?” 冯万福听徒弟这么一说,心里也放开了,是啊!就是想吃京城的烤鸭,旁人也要做得出来才是。他摆手道:“南京的就好。” 小二赔笑道:“我们大师傅,就是方才来见您的王师傅,本事可大了,这京城的烤鸭,照样能做的出来。有去京城吃过的人,尝了王师傅做的烤鸭,都说不差!” 冯万福也想见识见识这个真的不差到底不差在哪里,他很豪爽地道:“一样来一只。” 小二忙应声出去,并帮他们将门关好。 徒弟盘算着要两只烤鸭,他们哪里能吃得完,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多,咱们哪里吃的了。” “剩下的咱们带走,备着晚上吃。到时候鸭骨熬汤,别有滋味。” 徒弟点点头,可是他还是闹不明白,师父为何执意要吃南京的烤鸭:“师父,南京的烤鸭有什么吃头。世人不都知道京城的烤鸭是这个,我真没听说过南京的烤鸭好吃。” 冯万福无聊地剔着牙,指点着没见识的徒弟。也是,这徒弟要搁在以前他才不会要,不过他被人赶了出来,也就这小子愿意跟着自己,他也乐意多教他点:“南京的烤鸭可比京城的烤鸭年头久。京城的烤鸭有名不过是近百年的事,可当年太祖皇帝在南京时,便是日食烤鸭一只。若是不好吃,太祖皇帝会如此喜好?” “原来是这样?难道是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过这里头的门道我可不清楚,方九那家伙就专门做烤鸭,每次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捣腾,从不让我们瞧,我在御膳房二十多年了,也没瞧过一次。不过有一点不一样,南京的烤鸭虽然也讲究皮酥肉嫩,肥而不腻,可是真正好的是浇在烤鸭上面的红卤。而京城的烤鸭则是片了片,蘸上甜面酱,裹着荷叶饼吃。” “浇了卤有什么好吃的。我就觉得鸭皮又酥又脆的才好吃。” “你懂什么,带会有的你吃的。我同你说,就是鸭骨熬汤也是南京的做法。” 屋外门又敲响了,小二陪着笑脸躬身进来。 “又怎么了?” 小二赔笑着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地,就差没跪下:“对不住了您。王师傅上外头去了……” “唉,我说这是什么话?才出去,你就跟我来这招?”徒弟永远都是冲锋在前,为师父甘当马前卒,不过也要靠个人喜好,可是冯万福最后这个无奈的徒弟,偏偏喜欢这个。他喜欢别人对他应承的感觉,只要旁人先软下来,他便是万里长城。 今日照样,他摆出架势,气派十足的道:“你知道我师父是什么人么?是御厨。来你们这吃东西是给你面子。” 小二赔笑道:“是是是!王师傅吩咐了。您不晓得,咱们王师傅时常要出去做菜的。这南京城大小的官哪个没吃过我们王师傅做的菜。是漕运总督大人派人请王师傅过去的,您看这……” 冯万福略有些遗憾,不过他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他很宽然地摆手道:“既然这个不行,南京的烤鸭总能做得出来吧!你这里总不会只有那一个厨子吧!” 小二千恩万谢,又道:“掌柜的说了,今日您的酒钱咱们不收,您留下来,等明日,明日王师傅没事了,再叫他给您做京城的烤鸭如何?” “哦?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我是来骗吃骗喝的?” “哪能。我们掌柜的想请您尝尝咱们店里的东西。您老是贵人,若是平日,我们想请还请不来呢。如今这么大的宝贵掉到咱们这小店,小的们当然的兜着,您老赏我们个面子?” 小二的奉承话冯万福听多了,他并不稀罕,再说这根本就没变出什么新花样。徒弟显然也不受用,他不耐烦掏了掏耳朵:“这什么话,你把我师父当成给你们试菜的了?这南京城大了去,我们想上哪就上哪。” “是是是。”小伙计赔笑着连声应道,这大人物的脾气就是大,看着方才给了自己二两银子的面子上他忍了。这乐民楼有一条就是好,客官打赏的银子东家一文不要,干多干少除了店里的收入就看各自的造化了。今天,能抓住这么个主儿,他接下来的一个月怎么着都够了。因为掌柜的说他能留下一个月,他这个月的工钱翻番。 徒弟继续道:“再说了。要想要我师父留下来,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是是是。您瞧好吧,咱们着有淮安来的师父,有扬州的细点师父,手艺是没得说。” 徒弟将小二拉了拉,凑到他跟前道:“我师父有个规矩,一家菜做的好的,我师父必是挨个吃遍,但凡这菜只要重了个遍儿,任凭你后面还有好菜,他都立马走人。你可明白?能把我师父留到什么时候就要靠自己的本事。” 他虽是凑到小二跟前说话,可是他的嗓音一点压下去的意思也没有。小二的耳朵有些嗡嗡地,可是他不敢离半步,只是自己悄悄地深吸口气,将耳朵闭气,减少声音的传入。 这就难办了。这还不能重样。这一点三顿,每顿总不能只有两三道菜吧。这一个月下来要多少道菜。菜是能支持的住,可这汤,这细点。 “怎么?办不到?” 小二的迟疑徒弟是看在眼里,他不想给他半点的考虑,紧逼着问。 小二展颜微笑,却转过身子瞧着一直没说话的冯万福。 正主,他才是正主。跟小鬼跳脚,没意思,也没那个精力。 冯万福此时摆起自己御厨的架势来了,他惬意地夹了一小筷子韭菜花,慢慢悠悠地喝了口粥,又吃了口旁的小菜,细细地品尝着。一直等到小二再也不能静默下去的时候,他才道:“那我就先出个题。” “您请说。” “以四季为题,一道菜要吃的出四时(就是四季),瞧的出四时。另外,既然你说了有位厨子是淮安来的,素来听闻淮安的厨子最讲究刀工,我要在这道菜里瞧出淮安的刀工。” * 烤鸭:南北朝《食珍录》中有‘炙鸭’字样出现。后虽时代变迁演化出北京南京两种烤鸭。 北京烤鸭:全聚德跟便宜坊很有名,当然后者知道的少些,但是后者有六百多年的历史,而全聚德貌似只有一百多年,好像是同治年间的事。 南京烤鸭:具体历史考据不到,但是从朱元璋在定都南京后日食烤鸭一只中可以看出,南京的烤鸭历史好像更久远。 两者的不同,我在文里写了,一个带汤汁吃,一个片吃。我两者都爱,只是南京烤鸭的汤汁拌饭吃味道不错;而北京烤鸭的甜面酱(当然是六必居的,经典啊~)也很好吃啊。 真要分个高下,难啊! 记得吃烤鸭,春秋季最好。鸭子肥啊~ 另外荷叶饼,就是咱们裹北京烤鸭的面皮。据说历史很悠久。宋代《东京梦华录》中有‘荷叶饼’的记载。据清代《调鼎集》记载:‘薄饼:秦人制小锡罐,装饼三十张,每客一罐饼,小如柑,罐有盖,可以贮。馅用炒肉丝,其细如发,葱亦如之,猪羊并用,号曰‘西饼’,这个在袁枚的随园食单也有记载。 ps大家猜下道菜会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大煮干丝(上) 客人的要求难住了周庆安。可是他又不愿意出口相让。这是在考验他,他不能输给王九指,好容易给自己一次机会绝不能这样白白浪费。 这两年他虽服王九指的本事,可心里却不认输,总想着有朝一日能超过他。可是那差距就像是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无论他怎么琢磨,王九指手里的菜色都变着法子的往外冒。他有时候真想打开王九指的脑袋看看,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菜谱。 今天他终于等待一个机会,至少是展现自己原先还是个大厨的机会。刚一听客人要求展现淮安菜的刀工,他还想着送文思豆腐上去,可除了那道菜不能满足客人的要求外,最终要的是,文思豆腐是王九指拿手的。 让他好好想想,有什么可以的。 切胡萝卜丝的瑞雪听了金生传的话,也陷入了沉思。题目是出给周庆安的,可是父亲说过,给旁人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机会,多想多练才能比别人多机会。 如果不是硬要体现淮安菜的刀工,以前那道佛跳墙还是可以的,可是现在要怎么做呢? 周庆安摸摸这个瞧瞧那个,拿到手的东西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那是御厨,是御厨。作为厨子的最高荣誉的御厨要吃自己做的菜,怎么不叫他激动,可是他偏偏大脑里一片空白。 “要不请王师傅?” 焦急地等在一边的金生小心翼翼地道。周庆安都想了这么久了还没下定要做什么菜,真是急坏了他。万一伺候的不好,他那赏钱可就没有了。金生小心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崔怀光瞪了金生一眼,歉意地看着周庆安。周师傅在淮安菜上头是把好手,可是跟王九指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些,今天这么大的场面,让王九指上才好。 周庆安有些丧气地挥挥手,示意让人去请王九指。他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他虽然不服气,但关系到店里声誉的事情,他还是要忍下的。 金生一溜烟的跑去找王九指,本以为王九指会答应,可是任凭自己怎么说王九指就是不答应。就是连崔怀光亲自来说,他依旧不答应。 爹会不做菜?瑞雪不禁有些好奇,这么好的机会爹怎么会珍惜呢?平日里吃爹做菜的人都是很平常的人,今天有个御厨来这么好的机会,爹为什么不把握呢?他不是常对自己说要珍惜每一次的机会么? “王师傅。”崔怀光再次请求着将自己关在屋里的王九指,这王师傅别扭起来怎么比拧。怎么说都不应一声,看来所谓的好说话的人一点都不好说话。 屋里依旧没传出声音,崔怀光真的感到着急了。这乐民楼可是他一点一滴的打理起来的,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王师傅。” 屋里终于传出了一丝轻微的响声。耳朵贴在门板,眼睛盯着门缝的金生欣喜地指了指屋内,赶紧跳开。 “出来了,出来了。” 屋外等候的人骚动起来。先前就传话过来,说那位御厨已经等急了,惹到了那位,这就真的毁了。看来王师傅是想通了,实在是太好了。 崔怀光却比常人都多了一份心思。王师傅故意这么久不出来,难道是在等那位御厨消食?人一旦饿了,只要是吃的人,不管是什么都会觉得是人间美味。难道是这个法子? 王师傅果然是不同一般的厨子,这一点都想得到。这份心思他该好好的像王九指学学。比如说以后做生意要学会如何吊起旁人的兴趣;还有同样的东西不同的手法做出来,能取得的效果也不一样。 门开了,崔怀光抢身上前,走到王九指身边:“王师傅。”他很快发现王九指身上还背着包袱,“王师傅,您这是要去哪?还等着您做菜呢!” 王九指很平和地道:“深松居最近来了个和尚,听说斋菜做的很好,我想过去瞧瞧。” 崔怀光还以为王九指这出来是要做菜的,没想到他居然说要去庙里。这都什么时候了,王九指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要去庙里会和尚。 “王师傅,这深松居几十年都不会挪个地方,灵谷寺也不会一日间就消失。您还是先瞧瞧那位御厨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一去就没有了。” 崔怀光耐着性子将事情的重要性说了遍。他知道自己在啰嗦了,王九指肯定比自己还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依旧要说。 王九指笑着道:“走就走。菜好不好吃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崔怀光恨不得一把抱住王九指的大腿:“王师傅。可那一张嘴能给咱们带来多少好处?有这么一个御厨指点几句,咱们的乐民楼的声誉那就传遍大江南北了,往后只要有人来南京,就必然想到咱们乐民楼。您想想,咱们乐民楼若是能同琉璃塔,盐水鸭同为南京城的这个,那不是最好?日后,咱们的乐民楼说不定在京城都能开上家分店。”崔怀光无限畅想着自己对乐民楼的规划。 “难道没有了我,你这乐民楼就办不下去了?那以后你若是在京城开分店,我还要日行千里从南京赶到京城不成?”王九指玩笑却认真的同崔怀光道,他瞧了眼站在人后的周庆安,“周大哥,这里面除了你谁也做不出最地道的淮安菜。” 原本有些懊恼地周庆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王九指那么说,给了他不小的鼓舞。是啊!在乐民楼的这些厨子,有谁能做出最地道的淮安菜来。只有他。 “可是……”可是那位客人出的题让他感到无限为难,周庆安仍旧有些顾虑。王九指相信自己是一回事,而自己能不能做成又是另外一件事。 王九指拍拍他的肩膀:“世上没过不去的坎,您吃的米比我走过的路都多。” “爹!”瑞雪忍不住叫住王九指,爹怎么就这么轻易放弃呢? “好好跟周师傅学。爹到深松居过几日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做素菜吃。”王九指向女儿许诺着,信步从后门走出去。 崔怀光哪里想到王九指这么坚决地走出去,不死心地跟在后头,期盼着到最后王九指能回心转意。 周庆安思索着如何能让菜色体现四季又要展现淮安刀工,这确实是个难题。是瓜雕还是炒菜?或者是炖汤? 如果是瓜雕,西瓜、南瓜是可以,可是春季跟冬季拿什么东西代替呢? “你们这是怎么了?” “袁大人。”厨房的人纷纷向进来的袁彬打着招呼,面上又带着了然地暧昧看着瑞雪。袁彬经常来乐民楼,大家都猜测这位袁大人是瞧上瑞雪了,要不,一个漕运衙门的军官,做什么来酒楼那么勤。 瑞雪一见是袁彬立即走了上前:“袁大人您来了?” “怎么了?王叔要去哪?崔掌柜在后面追,我同他打招呼他都没瞧见。” 瑞雪叹了口气:“来了个御厨。要我们做道什么能瞧得出四季,吃得出四季的菜,还要体现淮安菜的刀工。周师傅被难住了。叫爹来做,可是他怎么都不肯,还要去深松居看人做斋菜。” 袁彬瞧了眼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周庆安,心下了然,却很意外来了个御厨:“御厨?” “叫冯万福。吃东西好像很挑。” 突然有些切菜的学徒酸言酸语的道:“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御厨。别是个骗吃骗喝的家伙就好。” 他这么一说,思索菜谱的周庆安却是突然警醒过来。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这年头招摇撞骗的是不少,前些日子还听说有人冒充京城的汪公公一直行骗到福建。被骗点钱到无所谓,所是被人男主砸了自家的招牌就坏了。 “冯万福?却是听过这个名字。”袁彬仔细地想了想,却是想起当年皇帝南巡,却是有个叫冯万福的厨子跟随做菜。 周庆安一把抓住袁彬的双手紧紧地握住:“袁大人,您真的,真的听过这个名字?”他已经放弃了想做菜的法子,他就算是做不出菜也不能叫自己的名声毁在一个骗子的手里,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事了。 “前些年皇上南巡,我听总督大人呈上几样小菜,只是后来听说其中一样腌韭菜花不如一个叫冯万福的厨子。” 金生立即叫道:“是了是了!方才那个人的徒弟都说他腌得韭菜花最好。肯定就是他了!他还问我,咱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方子。” “不忙,不忙。袁大人,你可还知道那个冯御厨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还有什么拿手的本事。” 怏怏而归的崔怀光却拉住周庆安的手:“周师傅,您就别问了。王师傅交待了,要您尽心去做。” “尽心?”王九指要求自己去尽心,“若是假的呢?” 崔怀光表现地格外大度:“假的就是假的。也怪咱们乐民楼有名气,那些小门面,人家也不值当去骗。” 是这样么?周庆安内心不禁泛起一丝疑惑。真的是崔怀光这般想的么?王九指为何不自己亲自做,而是将机会让给了自己,绝不会是因为深松居的斋菜,而他为何还要交待崔怀光要自己尽心去做?这里面难道有些别的么?或者说,王九指已经认为那个人就是御厨?他凭什么那么认为? * 我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大煮干丝(下) “周师傅。不管他是真是假的,只要您做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崔怀光不愧是宋家送过来的人,脑袋转的很快,“就算是他是假的,我照样放出风。您只管做出来,其余的您都不必操心。” 崔怀光催着周庆安赶紧到厨房,有招呼着伙计给冯万福那桌拿壶茶,又叫他们小心伺候。 “袁大人,您有什么事?”瑞雪这时候才想起来要问袁彬来这里做什么。 袁彬笑了笑:“总督大人要您们送桌酒席到府上,我过来传话的。” “您如今都是七品了,总督大人怎么还把您当小兵来使?您传个话就是了。” 袁彬不由地自嘲道:“我在总督大人眼里不就是个小兵么?” 瑞雪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招来袁彬的不快,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爹出去了,只能叫周师傅做。淮安菜可以么?” “让王师傅准备文思豆腐,周师傅也行,只要能把嫩豆腐切成丝就好。” “那可要等一会。”瑞雪为难地道,“周师傅在忙事呢。” “瑞雪,快过来,帮我想想这要怎么弄?”周庆安招呼着同袁彬说话的瑞雪,歉意地对袁彬点点头,“袁大人,您等等,等我做了这道菜,就让你们俩说话。” 他原本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最后一句特地加上,反让人觉得又有点什么。周围的小学徒们讪笑地看着瑞雪。 袁彬只是一笑了之,瑞雪却涨红了双面,含羞跺脚道:“周师傅您说什么呢!” 周庆安缓和地笑了笑,心里的那份紧张也因为瑞雪的娇责暂时缓解。他摸了摸自己的酒糟鼻:“没什么,没什么。咱们这里就数你还认识几个字,帮我想想到底要怎么弄?” “您还是找袁大人吧!他是秀才出身,读的书比我们多,让他帮着想好了。”瑞雪指着四处打量的袁彬。 周庆安是想起来了,袁彬是读书人,放着这么一个人在这不知道用,真是……“袁大人,您帮我想想,这吃得出四季,瞧的出四季该怎么办?” 袁彬哪里会想到周庆安会问自己该怎么做菜,他喃喃地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厨子。” “你们也都想想!”周庆安指着守在厨房外头的学徒道,“都把脑子给我动起来,别成天就知道吃,多动动脑子,省得以后同我一样。” 周庆安的话惹得学徒们哄地笑了。 一些胆子大的学徒凑着热闹道:“我们又成不了大厨。还是省省吧!您找别人去想吧。到时候做出来给我吃口就好了。” 周庆安没好气地道:“就是群没记性的东西。都给我滚!” 学徒们知道他并没有生意,笑嘻嘻地散开了。 一个踌躇不前的学徒犹豫再三后,走到周庆安身边,小心翼翼地试探地开了口:“周师傅。将四季的菜切丝或者是做瓜雕可行?” 周庆安探究地打量着瘦小的学徒,他思量地道:“你说说看。”他想不起,乐民楼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学徒面上突然泛起了一丝光芒,但是他仍旧很小心的开口,思量着自己该如何同周庆安说话:“我是在想。吃得出四季,瞧得出四季,那就是选最能代表四季的东西。比如说夏天咱们都吃西瓜,春天吃野菜……把这些切丝,或者是西瓜做了瓜雕。毕竟切丝同瓜雕是淮安菜刀工最好的代表。” 学徒说的很慢。没说一句话都会抬头看眼周庆安,周庆安只要一点头,他才会继续说下去,渐渐地学徒的面上泛出一丝兴奋地神采,说话间也俐落了很多。 “那吃得出呢?”周庆安比较满意学徒说的吃得出,毕竟这也不过是瞧得出,比如说夏天的炎热,冬天的寒冷怎么吃的出来?难道自己要来个冰火两重天?这冰与火怎么能融合? 学徒被问住了,他也只能想到那么一点点,要不也不会犹豫不决了。是啊,怎么才能吃出四季的味道呢? “我觉得可不可以只换配菜?”袁彬很认真的听着学徒同周庆安的说话。 “换配菜?” 周庆安有些不能理解袁彬的意思,换配菜就能吃得出不同的季节?难道说这夏天就要用辣椒来代替?“这是什么个说话?” 袁彬试着道:“比如说用个颜色来形容秋天,周师傅会选什么颜色?” 没等周庆安说话,瑞雪立即拍手道:“黄色,金黄色。” 袁彬不由地赞许地点点头,瞧着瑞雪的双眼满是笑意:“正是。但凡作画,只要画秋天,都会用金黄作为肃杀。所以看到黄色就是秋天,而秋天,正是吃蟹的时候,所以拿蟹黄入味如何?” 周庆安有些明白了,他拍着手道:“冬日是一片雪白,所以白菜豆腐之类吃的最多。春季是野菜,要娇嫩翠绿。” 周庆安顿时想明白了要怎么做,他很快叫学徒将符合自己要求的东西准备妥当:“唉~你叫什么来着?” 学徒小声地道:“帽儿。” 周庆安不禁一笑:“怎么叫这个名字?去帮我把东西都拿来。” 嫩豆腐才切了片,周庆安不禁放下了刀。如果说拿嫩豆腐做的话,这又是一个文思豆腐,也不能做。他要换样东西。 周庆安地目光转向了在一旁忙活的瑞雪的身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瑞雪。 瑞雪听着袁彬同周庆安的对话,心里也顿悟了,她也拣了自己觉得需要的东西,打算自己试探着做些东西出来。 不过将嫩豆腐切丝她还没有这个本事,只能找豆腐干代替,豆腐干冬天吃的也很多。她将豆腐干片成薄薄地一片。 周庆安笑了。是啊!拿豆腐干做,就不是文思豆腐,而是干丝。 他的动作明显地瑞雪要熟练。一块豆腐干,在面上斜着片了一小块下来,再批成薄片,每一片都很薄,可以用吹弹欲破来形容。薄豆腐干再切丝,同做文思豆腐一样,放入沸水中浸烫,再捞出沥水。 白玉般的鸡脯肉切丝;火腿、竹笋、口菇、蛋皮、紫菜切丝。 春季味儿平和,周庆安拿竹蛏入味;夏季则选择了最常吃了鳝丝;现在没有蟹,只能拿黄鱼熬,做假蟹羹;而冬季,周庆安另行旁道,却选择了青蔬。 大锅里如文思豆腐一般熬上了鸡汤。 菜最终被端了上去。停下手的周庆安不安地抱住双臂,一只手点着自己的鼻头。这如同文思豆腐般的做法,会不会叫冯御厨反感吧。 可是,他目前也只能想到这么个法子了。他这是干丝做主料,应该可以吧。 “周师傅,您哪道是冬天的?竹蛏可以代表冬日么?”瑞雪在周庆安片豆腐干的那一瞬间已经停下自己的动作。她已经被周庆安片豆腐干的动作吸引了,一块那么薄的豆腐干,周庆安居然能片出十八片来,十八片啊! “哦?!”周庆安回过神来,“你是说哪个是冬日的啊!那盘放了青蔬的是。” “青蔬?”瑞雪不解地反问道,“春日里青蔬才多啊。怎么会是冬日呢?” 周庆安笑着道:“你爹不是常说咱们冬天鲜少吃青蔬,所以春日里要多吃些,我想着既然冬日里缺青蔬,点缀一些岂不更好?” 原来是这样。原来反其道也是可以的。 在前面等候消息的金生终于带着消息回来了。一句“不走了!”让崔怀光兴奋地都要跳了起来。 周庆安却半日没反应过来,他拉着崔怀光的手,愣愣地道:“‘不走了’是什么意思?”又催着金生道,“臭小子,人怎么说?” 金生扑哧地笑了。一想到又得到的赏钱,他心情格外地高兴,反正今天是个好日子,没大没小的也不会有人说自己:“就说不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周庆安提高了声音,这个死小子,看不出自己现在很着急么?还有心思跟自己玩笑,“今晚不许你吃饭!” 金生才不在乎这一晚上没饭吃,他嘻笑着凑到周庆安跟前,伸出手:“周师傅您快给赏钱吧!报喜的都要给赏钱才报呢!” 崔怀光瞪了嬉皮笑脸的金生,直言道:“御厨直说好。说连豆腐干都能切成细丝做出菜,还说咱们南边人有心思。” “真这么说?”周庆安多少有些不相信。 “是。”金生凑着热闹道,“还问我这菜叫什么名儿。周师傅您快说了来,我好回禀。” 是啊,该叫什么名儿呢? 周庆安一点都想不起来。他现在大脑里是一片空白,满心地喜悦却笑不出来。他做出了一道令御厨都夸赞的菜肴,这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了。 他感慨地拍着帽儿的肩膀直道:“好孩子。” 这个孩子的主意让自己从死胡同里跳了出来,他让自己明白了最基本的也就是最高的境界。自己先前还在瓜雕中徘徊,却没想到切丝却是最简单的法子。 周庆安又感激地望着袁彬。若不是袁彬指点自己在颜色上体现四季,自己还是做不出来。果然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自己什么时候也认点字好了。 “周师傅,快说名儿吧!”金生急乎乎地在一旁催着。 该叫什么名儿呢? “煮干丝?鸡汁煮干丝?”周庆安试着说出了自己心里想的名字。他书读的少,这起名字上就差了很多,只能最直白的描述一道菜。这也是为什么他同门师兄弟做菜的手艺不如他,却比他混的好的原因。菜名不够响亮雅致,吸引旁人的目光。 “煮干丝?会不会太普通了些?”崔怀光只觉得这菜名实在是不怎么响亮,“要不,加个大字?叫大煮干丝?” “大煮干丝?”袁彬插口道。 “大煮干丝?”这个名儿更是让人感到奇怪,好好的为何加个大字。 “大者又有超过一般的意思,区别一边的煮干丝岂不更好?” “好名儿,果然是好名儿。”崔怀光细细地想了想,连忙叫人去写了水头牌让在外头挂上。又是一道好菜。 周庆安轻轻地念叨着,点点头,走到外面坐在台阶上。他高兴却又不高兴,自己还是走了文思豆腐的老路子,什么时候他才能超过王九指呢? * 大煮干丝:又称鸡汁煮干丝,淮扬菜。清代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扬州地方官员曾呈上‘九丝汤’以‘宠媚乾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平桥豆腐 “周师傅,您该帮我做桌席面了吧!”袁彬走到周庆安身边做下,开口问道。 周庆安揉揉眼睛,长叹一口气:“您还是找王九指吧。我做菜不如他。”想想自己还真是不如王九指,为一个人说的话而高兴,自己还真不是大厨的料。 “怎么会?总督大人也很喜欢吃你做的菜。”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总共才做了几回菜给总督大人。” 袁彬笑了笑,他并不是在安慰周庆安,这两年他在乐民楼吃饭的机会越来越多,周庆安的淮扬菜味道很好,只是为人很固执,不会像王九指那般容易变通。 “周师傅做菜讲究的东西很多,多一份盐也不肯放。王师傅却会根据不同的人变换口味。” 周庆安笑道:“原来是这样。”他自己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叫他去做,实在有些难为他,今日将青蔬配做冬日菜肴,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其实并不是他为了反其道,而是不想听从旁人说的,他想将这道菜真正的变成专门属于自己的菜。 “总督大人今日要眼前新到的南京户部侍郎赵大人,听说赵大人先前在南边做过官,因此做淮安菜比较好吧。” “新来的户部侍郎?” 袁彬点点头:“是。听说以前是在湖广任上的。”袁彬同周庆安交待了两句便起身告辞。 “袁大人,您这就走啊!瑞雪快送送。”客气的招呼声又惹得瑞雪得跺脚,这些人就是喜欢瞎说。 袁彬侧过身子好笑地看着涨红着脸的瑞雪:“你不送我么?” 瑞雪此时更是觉得不好意思,袁彬此时怎么也跟着这些无聊的人凑热闹,明明知道自己若是送了他,他们会有更多的话说出来,还开口叫自己送他。 袁彬静静地看着瑞雪。目光中没有急切,而是慢慢的等待,好像无论瑞雪沉寂多久他都有那个耐心等待下去。 瑞雪终于忍受不了旁边殷勤地目光,走到袁彬跟前,小声说了句:“请。” 袁彬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出了门,瑞雪都可以感受到一直追随自己的身形的目光,猛然回过头,还可以瞧见几个来不及缩回去的脑袋。 “他们……” 袁彬一把拉住瑞雪,摇摇头:“随他们。我有话同你说。” 瑞雪仰着头看着袁彬。这两年,她长高了不少,可是要跟袁彬对视还是有些难度的。 “万寿节要到了。” “万寿节跟我有什么关系?”瑞雪有些闹不明白了。可是袁彬不会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的吧。 袁彬微微一笑:“皇上今年是整寿,各地必定会供奉些礼物。到时候摆供的菜色肯定是少不了的。” “袁大人您说的是,要我爹给皇上的寿辰做御膳?” 袁彬点点头:“过些日子总督大人会在府上摆宴,会请南京城的名厨,到时候虽说是宴请南京臣的官员,可却是为了皇上今年整寿而预备的。你同你父亲说,请他多做准备。” 瑞雪欢喜地答应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店里来了个御厨大家都紧张成那样,若是爹能给皇上做御膳那真是天大的荣耀。 “袁大人多谢您了。” “若是要谢我,就多去我家看看,三弟常念叨着你。” “我前儿才见到袁三哥啊。”瑞雪眨着眼睛看着袁彬道,不过她很快又低下了头。袁彬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年,龚氏总是若有若无的在自己耳边说起袁森,总是说起娶媳妇的事,她年纪就算是小,可是也听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原以为少到袁家坐坐就不会再听到这些话,可是却没想到袁彬如今也加入游说的队伍中。 袁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瑞雪。他居高临下可以看清瑞雪发髻上的分界,小姑娘就要到开笄的年纪了,鬓边的耳发就要梳上去了。三弟是喜欢她的,可是小姑娘明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底要不要跟三弟说呢? 瑞雪不敢同袁彬对视,她觉得袁彬淡淡的目光已经将她心里所想的都看清了。该怎么办呢? 还是身后传来的骚动声缓解了瑞雪的尴尬。她转过身子不悦地看着躲在远处偷偷摸摸朝这边看的伙计们,不过她的眼睛却带着一丝的笑意。她从未这般感激过喜欢偷听的伙计们,总算是得救了。 “这些人就喜欢这样,我回去教训他们去!”瑞雪愤恨地挥着拳头冲着伙计们摇动,口里却急急忙忙地同袁彬告辞。 袁彬看着瑞雪的身影没入角门后,才转身离开。小姑娘长大了,也会动心眼了。 “瑞雪,袁大人同你说了什么?” “是啊!有什么话不好当着面说?” “当然不能说了!”金生挤开所有的伙计,凑到瑞雪跟前,神秘地道,“是不是袁大人来提亲了?” 也不等瑞雪开口,伙计们立即发出欢呼声。 瑞雪顿时涨红了脸,啐着金生道:“你再胡说我就同爹说。” 金生故作害怕的道:“不是来提亲,那可是有什么悄悄话说?” 看着金生越说越不像话,伙计们也越来越激动,瑞雪快步走到侧门,拐出去,打算回自家屋子去。 金生忙张手拦住瑞雪:“别不好意思啊!“ “那你就好意思拦着我?掌柜的,金生要走人。”瑞雪冲着对面叫道。 世上的学徒最怕的就是走人,只要从一家出去,再难找第二家容身。金生忙让开,这丫头怎么来这招。 “大姑娘别走啊!过来帮我做事。”周庆安提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招呼走开的瑞雪。 瑞雪笑着走过去:“还有许师傅他们,叫我做什么?” “过来片豆腐。给我片成雀舌形。” 瑞雪一听又要片豆腐微微叹口气,她已经做腻了,天天就是在练这些,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她试探地问道:“周师傅,您教我做菜吧!” “先把豆腐给我片了。”周庆安也没理瑞雪,只叫她片豆腐。 厨房里,帽儿捧着一壶茶站在一边,一见周庆安进来立即将茶壶递过去。看来周庆安挺中意他的。见瑞雪进来,帽儿冲她点点头。 瑞雪洗了手,拣了块豆腐小心地片了起来。 周庆安抿了口茶水,坐在小凳子上,优哉游哉地道:“最能显出咱们淮扬菜的本事就是豆腐。你若是有本事这豆腐能在你手上有万般地变化。大姑娘,手稍微带点劲。”周庆安指点着瑞雪的手法,“今儿这道平桥豆腐是先头皇帝南巡时吃的,当年我太师父专门为皇上做了这道菜,还招进宫专门做这道菜。打那以后,仿制这菜的人也就越多。可是你知道为何除了我这一支别人都不敢叫嚣自己做的是平桥豆腐么?” “为什么?”瑞雪脱口而出,她最不喜欢别人这么卖关子,将自己高高的吊起。 帽儿没有瑞雪的冲动,他只是热烈的注视着周庆安,面上却依旧很平静。 “平桥豆腐最为讲究刀工。只要这刀工不到位,凭你味道做的再像也不叫平桥豆腐。你这片得越薄,就越显功夫,也就越入味。” 周庆安指着瑞雪片的片直摇头,他卷了袖口,取了自己的刀:“我来。” 瑞雪惊叹地看着周庆安片豆腐,她被周庆安熟练的手法吸引住目光,可是更吸引她的却是帽儿的动作。帽儿腾出一只手,学着周庆安的动作,虽然他的动作还很生涩,同周庆安的手法比起来有那么一丝的差别,可是能只是凭着看,就已经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很厉害。 周庆安的余光看见帽儿的动作,微微诧异了番,他放下刀,招呼帽儿,让他去片。 “周师傅……”帽儿有些战战兢兢地。 “没事,你来。”周庆安将自己的刀递到帽儿的跟前,他想看看这个学徒的基本功到底如何。 帽儿接过刀,学着周庆安的动作片起豆腐。虽然大小不等,厚薄也不均,但是比起瑞雪却是要好很多。 “好厉害!” 周庆安瞧着帽儿的目光没有了先前的赏识,而是一种提防的探究:“你来多久了?” “一年。”帽儿有些不明白为何周庆安看着自己的眼色变了味儿,突然他明白了,周庆安是在怀疑自己是带技进来的。他顿时白了脸,扑通跪了下来,“周师傅。” 自古带技学艺是一种禁忌,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偷技,为众人所不容。轻则打出去,重则会废了手。 帽儿迅速缩回了双手。 周庆安复杂地看着帽儿。 “周师傅,我原先在重译楼做事,得罪了客人被赶了出来。”帽儿爬到周庆安的脚边,急着将事情解释清楚。他得罪的不是客人,而是重译楼里的学徒。 他不知道要不要说自己是幸运的。从重译楼赶出来没有废一只手做警示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他来乐民楼后已经极力的掩饰自己了,可是今天一听到来的是御厨,他就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早知道就不能冲动了,为什么不能按捺下不由自主的动作呢。 周庆安没有理会帽儿的解释,他挥了挥手叫帽儿出去。 瑞雪不解地看着帽儿丧气地退出厨房,又看着周庆安面上不断变换的神色。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帽儿的手艺好也是错么? 她很想问问为什么帽儿会突然白了脸,周庆安会变了脸色。可是看着木着脸的周庆安,她又不敢开口。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周庆安做菜。 * 平桥豆腐:淮阳名菜。虽然只是一碗很清淡的豆腐,但是配料跟汤汁却是一点都不含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四大菜帮 瑞雪站在边上,看着周庆安阴沉着脸准备菜肴。真的会那么糟么?要不,去找帽儿,叫他过一会儿来给周庆安赔罪? 瑞雪悄悄地溜出来,想找人问清帽儿去什么地方,却不想听见酒楼的伙计围成一圈窃窃私语。 “就他那个样子还想越过成师兄?” “那可不一定。”一个伙计嘲弄地道,“我才听周师傅问他来了多少年。” 先前那人对对方的反驳显然不放在心上:“他不过才来了一年。就算是跟了王师傅一辈子,现在也不过是个择菜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伙计掏了掏耳朵卖弄的道,“我看着帽儿白着脸出来,你也不想想他才来几年,就能上手切菜?” 伙计的话引起大家的共鸣,先前那个伙计领悟地道:“你是说他是带艺从师?” “那当然。我才悄悄地瞄了两眼,帽儿的动作比瑞雪的都还要熟练。你也不想想,周师傅都指点瑞雪多久,也不过如此,他就在旁边看看就能上手?” 伙计们恍然地点点头。一个伙计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上回许师傅叫我们揉面,独他揉的最好,后来我问他怎么弄的,他说的门门是道。万兴你还记不记得?” 叫万兴的小伙计连连点头:“我照着他教我的法子练了一次,许师傅还夸我了。不过这也不能说什么。” “这怎么不能说明什么!”伙计拔高了一丝声音,警惕地瞧了瞧四周。瑞雪站在墙后,他没能看见,以为没有旁人,这才放心下来,“你看王师傅每日掂锅要掂多少回,当时怎么练?练的就是挑水劈柴。” “你怎么知道?” 伙计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也是帽儿同我说的。你们也知道我懒,不愿意挑水,帽儿总是帮我做,那天他就劝我,说挑水练的就是手臂的力气。我偷偷瞧过,王师傅他们每天都会提水。” “怪不得你这些日子抢着挑水。” 伙计笑着道:“这下你们知道了吧。没人指点,我哪里回去做。” “这么说,帽儿还真是带艺投师的?” “当然。我听他同周师傅说,他先前是在重译楼做。” 一听到重译楼伙计们都倒吸口气。重译楼是专门迎接各国朝贡的外宾,是南京城最顶级的酒楼,那里经常有官员出入,可以说是伙计最理想的去处。 “可是在那里做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来我们这?” “当然是犯了错。有一次我偷看王师傅做菜,王师傅同我说不要随便乱瞧,要是叫其他人看到偷艺,是要断手的。” 伙计们一听到断手不禁发出倒吸声,虽然刚一进酒楼的时候就听过偷师被抓到后会被断手,可是毕竟身边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万兴不大相信地道:“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我同你说王师傅也是被人赶出来的。”伙计神秘兮兮地道。瑞雪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个。父亲的手指是因为偷师而被去掉的? “怎么可能,胡成你别乱说。”万兴尖叫着胡成的名字。 胡成信誓旦旦地道:“我没有乱说。做厨子的最宝贵的就是手,缺了一只手指的厨子你见过几个?” 伙计们都摇了摇头。 “你们发现没,王师傅会做许多菜。福州的肉燕会做,扬州的细点也不差,就是官家菜也是样样拿手。” 伙计们直点头。想想王九指会做的东西实在很多,从京城来的官员们对王师傅做的京酱肉丝赞不绝口,川菜的麻味被来南京的天府商人们津津乐道。好像这世间的菜肴,他都会一般。 “咱们学做菜能学成一派就不错了,王师傅却将鲁川淮扬粤这四大帮菜都会全了,还做的那么地道,若不是有数位师傅怎么可能?再说,他做菜的本事那么高,谁会不要他?可是我却听说他先前在莲花桥那里摆摊子,我还听说,瑞雪同袁大人认识,是因为……”胡成娓娓道来。 瑞雪没想到胡成居然会对自己的事那么的了解,除了一些细节上面的东西居然丝毫不差。 “王师傅那指头缺得也有些年头了,所以……” 余下的话瑞雪没听下去。想想,打自己能记事起她就知道父亲少了手指头,在赵家的时候大家都直接叫父亲王九指。每当自己问起父亲右手缺少一根手指的事情,父亲都会支吾过去,难道真的像胡成说的那样么? 帽儿缩在自己的屋子里也不理人就静静地坐着。他在等待周庆安对自己的宣判。被赶出来的伙计,还又带着手艺进来,这是行当的大忌。难道自己再也不能做菜? 父亲离世前一再叮嘱自己不要做厨子,可是他就是喜欢做菜。做菜的一定会有东西吃,他饿怕了,再也不想挨饿了。 十二岁到重译楼做学徒,他就是冲着重译楼大厨的位置去的。听说重译楼的大厨到最后都能进宫做御厨,若是他能做御厨,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一定不会再饿肚子了。 他很用心,也很努力的去学,无论是师傅们还是师兄们交待自己的事,他都会认真的完成。在无数次的偷看中,偷偷地练习下,他渐渐显现出来,也深得师傅们的喜欢。大厨高盛丰甚至打算要收到做弟子了。 可是……一件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的事情发生了,直接断送了他所有的梦想。他被重译楼赶了出来。四处游走了几年,他终于在乐民楼站住了。 王九指实在是做菜的高手。就他冷眼旁观,重译楼的高盛丰是万万比不上王九指的。王师傅做菜没有周师傅的万般讲究,就算是过时的菜蔬,他都能巧妙地烹制出最上层的美味;他没有许师傅的藏掖,就算自己还没拜在他门下,他也会给自己一些指点。 这才是真正的大厨。 有了前回的教训,他再也不敢卖弄,亦步亦趋地跟着师兄们的脚步,绝不表现半点突出。 可是今天,他真正的是忘形了。 他到底该怎么办啊? 要不,他去找王九指,向他请求?他之所以在乐民楼待下,就是看到王九指缺少一根手指头。当厨子的,只要被逐出去,都会断一根手指头,尤其是惯用刀的那只手食指。这是在完全断了厨子的生路。 真的要去么?王九指会留下自己么?一个绝顶的淮扬菜师傅,一个打下手的小伙计,想想就知道该留谁。怎么可能冒着得罪周庆安留下自己呢? 帽儿自嘲地摇摇头。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帽儿的沉思。他怏怏地抬起头,失神地瞧了眼阖上的门,又垂下了头。 “帽儿大哥,你在么?”瑞雪轻轻地喊了声,听不见回音,她扒在门缝往里瞧了眼,终于在屋角发现个人影。她试着推了推门。门不过是虚掩。 “帽儿大哥。” 帽儿呆呆的回过头,见推门的是瑞雪,立即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现在他能靠的也只有瑞雪了。先前的东家奶奶十分喜欢她,王师傅对这个女儿也是极尽疼爱,如果自己能得到她的帮助,应该不再怕别的了。 “找我有事么?” 瑞雪没有进屋,立在门口,艰难地开口道:“帽儿大哥,偷师的人会被去手指么?” 帽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瑞雪问的是什么意思,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瑞雪听说了什么?周师傅要去了自己的手指? 帽儿的脸一下子便变成了惨白。 瑞雪见帽儿变了脸色更加认为方才的传言是真的。默默地转了身子,忽而跌坐在石阶上。 帽儿一把拉住瑞雪,什么也不顾地跪在瑞雪面前:“瑞雪,你同王师傅为我求个情。我马上就离开乐民楼,只要不去了我的手指。我还有一帮弟弟妹妹要养,不能没了手指,我马上就走。” 瑞雪被帽儿猛地一拉唬了一跳,她挣扎着要拜托帽儿的拉扯。 “瑞雪,求你为我说个情。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家有弟弟妹妹要养。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何会出那个事。” 帽儿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瑞雪的身上,只要她为自己在王师傅面前说几句好话,想来王师傅也会看在他被去过手指的份上饶了自己。 瑞雪终于听明白了帽儿的意思,原来他是害怕被去了手指:“帽儿大哥,你先起来,先起来。这么说,偷师的真的会被去手指?” 帽儿点点头:“我当初要拜重译楼的高盛丰为师前,高盛丰就千百叮嘱我不得偷师。若是偷师被人发现,不但逐出师门,去手指,这一辈子都别想做厨子了。” “我爹他……” 帽儿明白瑞雪要问的话,他也不好肯定王九指一定是偷师被去的手指头。可是看着他平日里做的菜,他就觉得他定是师从很多人,哪里有人会做那么多的菜色。面点炒菜酱菜烤肉……他拿手的似乎太多了。多的不让人怀疑都不行。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你别多想。说不定是做菜的时候伤的。”帽儿扭捏的找着理由。 伤会齐根断?伤会让爹那么忌讳谈自己缺手指的事情,瑞雪越来越觉得爹的手指是因为他们所说的偷师造成的。 是啊!爹现在做的这般的好,当初为何在南京城没钱给自己瞧病,还是靠李老郎中不要银子救了自己? “瑞雪,瑞雪。” 胡成一路小跑过来,见瑞雪同帽儿站在一起说话,冲了过来,对着帽儿和善的笑了笑:“瑞雪。周师傅叫你过去呢!” * 四大菜帮:也叫四大菜系。有的说是川鲁粤淮扬;有的说是川鲁粤江浙。之所以今天没介绍菜,只是想交待一些事情。 * 另外,祝福玉树的同胞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小葱拌豆腐 “叫我,有什么事这么急?” 胡成笑着道:“大好事。周师傅要带你去漕运总督府上,快收拾收拾吧。”胡成乐滋滋地同瑞雪说着,好笑是他要一起去漕运总督府上一般。 “不是有别人们,叫我去做什么。”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想旁的事。 “当然去帮忙。听说今晚漕运总督府要宴请许多人,到时候的赏赐一定不少。我就是想去还去不成呢!”胡成一想到每回跟着大师傅们去外面做宴席的伙计们都有赏赐心里就忍不住羡慕起来。 瑞雪不喜欢去那种地方,那些大人们一吃到兴起就喜欢叫上厨子,互相攀比。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吃。 “你要是喜欢,你替我去就是。” 胡成畅想了片刻。那当然好了,只是一会儿,他立即收回了自己的心思,这不过是想想,他还没跟师傅一起出去的资格。 “周师傅特地叫你去的。” “你就同周师傅说我去深松居见爹了。”她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起过深松居的斋菜有名,不知道跟先前在神山寺吃的斋菜能不能比。 胡成早上已经见识到王九指的固执,现在同瑞雪说了两次,人家还是不松口,他也不想再说。老话说的是,这最随和的人一旦固执起来,比那固执的人还要固执。 “我晓得了。瑞雪,帮我带点心回来?” 送走胡成,瑞雪打算回屋收拾收拾就去深松居。 帽儿望着渐渐离开自己屋子的瑞雪,才迈出一步,伸手叫道:“瑞雪。” “帽儿大哥,您有事?” “不,没。”帽儿打消了自己所想。这实在是有些唐突,瑞雪怎么可能帮自己呢? 真是奇怪。瑞雪在帽儿的面上扫了两眼,可惜,却什么也没瞧出来。 眼睁睁的瞧着瑞雪从自己面前走开。帽儿又觉得无限的后悔,只觉得一个大好的机会从自己指尖溜开。他应该大胆的同瑞雪说,不管她会不会拒绝自己,自己都应该说出来,至少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帽儿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瑞雪,瑞雪。” “帽儿大哥?”瑞雪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惊愕,帽儿怎么又叫住了自己。 帽儿鼓起勇气直白的道:“你带我一起去王师傅好么?” “见爹?做什么?”如果说他是想请爹帮他说话,大概找错人了。既然偷师要断指是行当里的规矩,爹不可能为他一个人坏了这个规矩吧。再说,再说爹说话,周师傅他们能听么? 帽儿没有回答,他只是善意地笑了笑。如此,瑞雪反而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灵谷寺占地庞大,进山门后又走了五里路,才隐隐约约地瞧见寺庙。方才从琵琶街路过,帽儿还同她说在这条街拍掌而行,会有琵琶声发出。她好奇地试了试,真的有回声,真像琵琶弹奏。怎么会这样?真是太神奇了。 “那边还有一处去处叫梅花坞,种的一色的绿梅。现在来的不是时候,早前两个月这里繁花似锦,那些个达官贵人都喜欢到这里赏花。那是无量殿。” 高大的无量殿足有十丈那么高,飞檐挑角,深邃幽静。一土一木都透视着佛法的庄严。 帽儿又带着瑞雪去了功德泉。施舍两文功德钱,便可以得到一小杯功德泉水。 “真的有这么神?可以包治百病?”瑞雪对僧人的说法感到好奇。 “心诚则灵。”帽儿虔诚地再次向功德箱投入铜钱,诚心诚意地向功德泉祈祷,希望这股灵泉能帮助自己。 僧人对帽儿的虔诚很满意,他再次引了一满杯泉水递上前:“阿弥陀佛。施主如此诚心,佛祖同灵泉都会保佑你的。” 瑞雪对灵泉会保佑人显然不相信,但是对于佛祖她还是充满着无限敬畏。 即使不是初一十五,深松居依旧忙碌异常,不少仆役打扮的人在外面等候。深松居的僧人们提出食盒后都会叫上某某府,之后仆役便会上前接过食盒。 “这是大户人家在这预订的。这是酒楼的。”帽儿很熟练地为瑞雪讲解着,向她介绍哪些仆役做事的人家比较讲究;哪些是商户出身。 “这怎么看得出来?”瑞雪有些佩服帽儿了。光是看举止他就能分辨出下人的来历这实在是太厉害了。这跟木字号的两位辨别布纱的老师傅一样,只要瞧上一眼,摸摸就知道是哪里的东西。 帽儿笑着道:“以前我在重译楼做事的时候,掌柜的有让我们通过人的言行举止判断他的来历,从他的口音判断他是哪地方的人,到时候好上菜。” “可是,为何咱们店里没这么多的讲究?”乐民楼开了那么长的时间,瑞雪并没有发现自家的店里有过这样的准备。 “那是因为重译楼接待的是前到本朝朝贡的外国使节或者是客商,为了使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必须尽可能的知道他们的口味。而我们乐民楼做的是本朝,特别是南京城的居民的生意。虽然有些官员或者客商的家乡不一样,可是平日里他们府上便有做适合自己口味菜肴的厨子,到我们这不过是宴请或者是别的事情,不在乎是不是家乡的味道,而是吃个新鲜。” 瑞雪听得直点头,原来如此。来朝贡的外国使节吃本朝的菜色不过是应酬,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吃自己家乡的菜色,所以一定要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人,提前做好准备。 “那为什么那家,你说既是商人又是读书人?”瑞雪指着两个下人问道。帽儿才很诧异地指着两个下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迷茫地说出那两个仆役做事的人家既是读书人又是商人。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哪里有是商人又是读书人的人。读书人都那般的清高,世间都认为商人是最低贱的身份。怎么可能。 帽儿也在怀疑自己的眼里,可是那两个人明明就是,他抓抓脑袋,向瑞雪说出自己的看法:“言语很得体,下人能这么说,主家的家教一定非同一般。不是世代书香门第就是钟鸣鼎食之家。可是成祖皇帝迁都后,咱们南京还有几家公侯?就是留下的也不过是看房子的下人,哪里能来这里?可是你瞧他们身着那般奢侈,方才那僧人出来说的几道菜,菜色很讲究,价钱也不低,能一口气点这么多的高价的东西,如今也只有商人才这般大手大脚的。” 原来是这样。听听很是有道理啊。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被赶出去的陈茂么?怎到这来了?还带着个漂亮小姑娘?” 瑞雪注意到帽儿明显地一怔,又看见他笑嘻嘻地同迎面走来的人打招呼。 “你在哪里做事?我们师兄弟一场,我也想帮帮你,只是找了许久也不知道你住哪里。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要是不在你就找宣德他们,最近实在是有些忙。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高师傅收了我做徒弟。过些日子我们还要上总督大人府上做菜。万岁的整寿到了,说是要挑选好厨子到京城献艺,高师傅忙着,连带我们也忙起来了。如果你还在的话,我的位置就要让给你了。” 那人不顾其他的夸夸其谈,像是在陈茂的面前卖弄一般,而陈茂显然也被刺激到了,拳头不断地握紧。 这个人跟陈茂不对眼? 跟着宋夫人几个月,瑞雪明白,这世上并不是对你笑的人都是对你好的人,笑里藏刀的意思她算是明白。 看着陈茂一忍再忍的样子,她越发觉得陈茂同这个人有什么。不过她不喜欢那人说话的口气,好像这世上只有他们重译楼最厉害。 “陈师兄过几日也要去总督大人府上做菜。” 那人诧异地看着瑞雪,不可置信地又瞧了瞧陈茂:“你也要去?你现在还在做厨子?” 陈茂不知道该怎么答。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在乐民楼做事,到时候重译楼的人闹出来,自己就是说动了王九指跟周庆安他也不可能留下来。 “是,陈师兄在乐民楼做事。若是有空,来我们乐民楼坐坐。” 瑞雪学着宋夫人的口吻及微微扬起的下额将话说了出来,也不等那人言语,转身便走人,好像是知道陈茂仍旧是停在原地动也不动,她又停下身子,微微侧了头,有些不耐烦地道:“陈师兄?还不走?让爹等急了就不好了。” 被瑞雪突然露出的高傲镇住的陈茂,这时候才有了反应,连连应了两声连忙跟了上去。 “瑞雪……”陈茂对瑞雪的帮助并不感激,他觉得瑞雪的言语将自己完全地推进了深渊,拉也拉不出来了。“你怎么能说我在乐民楼做事,这下该怎么办?池成如回去一同重译楼的人说,明天我就要被赶出去了。” “就是我不说他还是会知道。帽儿大哥……陈大哥,那人……” 陈茂没有再在纠结已经发生的事,到现在为止已经不是他想怎么就能怎么样的了,一切就随着事情的发生好了。 “你方才说过些日子也要去总督府上做菜?可是,今天漕运总督大人不是已经……?” 瑞雪懊恼地给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她怎么这般嘴快的说了出来,真是的。 陈茂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为了万岁寿辰么?那就不是漕运总督大人一位,连带南直隶两位布政使,提刑按察使,指挥使都要……是厨子的考究?” * 这章我实在不晓得用什么菜名,一直想用小葱拌豆腐,却不知道这道菜能不能最好的说明这一章的意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小葱拌豆腐(下)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王九指抹着手从深松居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僧人,两个人交谈甚欢,他一见瑞雪同陈茂站在外面,略微有些惊讶。 瑞雪静静地叫了声爹,双手合十向僧人问好。 “瑞雪想过来瞧瞧。王师傅,瑞雪我已经送到了,这就走。”陈茂急急忙忙地向王九指同僧人问好,转身就要走。 “陈大哥。”瑞雪叫住陈茂,他跟自己来不就是想跟爹求情的么?怎么来到这反而急着要走啊! 王九指诧异地瞧了女儿一眼,笑了笑,叫过陈茂:“周师傅那边如何?” “很好啊。周师傅做了煮干丝,跟王师傅做文思豆腐差不多,那个冯御厨要留下来。”陈茂语速很快,好像真的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僧人对冯御厨显然有些兴趣,合十问道:“那为冯御厨是何许人?” “哦,说是告老还乡的御厨。很讲究,架子也大,只看水头牌就挑刺。” 王九指加了句话:“是向皇上敬腌韭菜花的冯万福。” 僧人了然的点点头:“阿弥陀佛,原来是他。贫僧一定要向冯施主讨教一二。不知王施主可否引见?” 王九指愣了愣,对陈茂道:“既然如此。你送大方师傅去店里。另外问庙里借辆驴车,大方师傅送了我些东西,你到厨房取了,一并送回去。” 陈茂还想同王九指能单独相处一会,好让他把自己的情况说清楚,却不想到自己还要送大方去店里。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等到王九指回来。自己还是赶紧走吧。 他冲着瑞雪做了个赶紧走的手势。 瑞雪朝他招招手,又指了指王九指。 王九指看着陈茂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诧异地看了眼瑞雪。这孩子还跟他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这两个人在做什么?陈茂那小子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他微微一笑,转身却跟大方说话,只等两个孩子自己去商量。 “你不是要找爹说话的么?怎么不说了?你真的想被赶走?”他先前那副紧张的样儿,明明就是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去,怎么现在急着要走。 “我知道。” 瑞雪有些不明白,催着他道:“知道就快说啊。” 陈茂摇摇头:“没用的。我现在躲一躲才是。” “躲?好好的躲什么?” 陈茂耐着性子对瑞雪解释着:“你方才也看到了,他回到重译楼一说,到时候找到咱们这,那就闹大了。重译楼背后的靠山硬,跟他们硬碰到最后是我们吃亏。我还是躲出去,到时候就说我潜逃,无凭无证的,一桩无头公案,什么事都会没有的。”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时口快,也就没事了。”瑞雪有些后悔,先前自己的冲动,要是她不说,陈茂也就不用逃了。都是自己坏了事。 “不怪你。迟早有一天会遇上的。我送了大方师傅去就走了。” 瑞雪担心地道:“那你躲到哪?什么时候回来?过些日子要到总督府上……”瑞雪住了口,现在说还有什么,说了陈茂也不可能跟着去了。 陈茂遗憾地笑了笑:“就算是没事,我也去不成,那么多师兄弟怎么会轮到我。我到乡下姨母家躲几天,等过些日子,若是乐民楼要我,我就回来。” 瑞雪急急地道:“当然,当然要了。我帮你同爹说。” 陈茂感激地笑笑。 “你同陈茂说什么呢?那么多的话?”王九指望着大方同陈茂离去的身影,含笑问着依旧注视着已经离去人的背影。丫头长大了。 瑞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同王九指说,想了想,她拉起王九指的右手,抚摸着原本食指该待的地方。这里只有伤疤。 “爹,疼么?”这手指被去了,该有多疼。十指连心。当年旁人为她裹脚,只不过是那一小会儿的工夫,她就觉得钻心刺骨,要是硬生生的去了手指……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太可怕了。 王九指失神地注视着被瑞雪抚擦的右手。残缺一根手指的右手看上去很怪异,就算是他已经看习惯了,可是跟正常的手放在一起,他还是能感觉到当时的疼痛。 “不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有阴雨天才会有些不适。 瑞雪幽幽地道:“当时一定很疼吧!爹,做厨子的偷师会去手,这是真的么?” 王九指抽出手,揉着瑞雪的脑门:“怎么问这个?” “周师傅今日说的。是不是真的?”瑞雪将话丢给了不在场的周庆安,爹反正也不会找周师傅证实。 王九指点点头:“是。要去手。” “那爹……”瑞雪不知道该怎么问王九指,可是她又想知道,爹是不是偷师了?偷师在胡成他们眼里是件很可恶的事情,爹会是做这种事的人么? 王九指怔怔的看着不安地瑞雪。她是听到了什么才要开口问自己的。女儿是长大了。有些事到了该要同她说的时候了,这些事从别人口里说出,跟自己亲口同她说,对她来讲,会是两种不一样的局面。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伸出左手抚擦着右手:“你都听说了?他们说我的手是因为偷师被去掉的?” 瑞雪无力地点点头。 “你认为呢?”王九指长松了口气,貌似很轻松地问着一直低着头的女儿。女儿的发迹劈地很直,她放下头发不会觉得不舒服么? 瑞雪摇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爹的问题。其实她心里多多少少已经认同胡成说的了。如果不是偷师,爹怎么可能会做那么多好吃的? “不是偷师,却是我犯的一个错误。”王九指回想着多年前发生的事情,那一天对自己来说是最为黑暗的一日。 犯一个错会去一根手指头? 显然,女儿不相信他的话,王九指微微一笑:“我在饮食里多加了味东西,差点送了一条人命。最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他将右手在瑞雪的眼前晃了晃。 瑞雪注视着王九指的右手,静静地不说话。爹做事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这般残忍,去手指警示。不过她总算是放下心来,爹不是偷师。不过一想起陈茂的事情,她又觉得有些迟疑。爹会不会也同旁人一样看待陈茂的偷师??可陈茂也不算,顶多是带技投师而异。 “怎么了?” “爹……陈大哥……爹,你会去了陈大哥的手么?”瑞雪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又解释道,“陈大哥不是偷师,他被重译楼赶了出来。” 原来是为了陈茂啊!王九指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什么? “爹!”瑞雪摇了摇王九指的胳膊,“陈大哥躲到乡下去了。你说重译楼会不会找他麻烦?”听着陈茂那么说,事情好像很严重。 “没事。我早就知道他是带技投师的。”王九指轻松地解除女儿的紧张。陈茂进乐民楼还没有多长时间,他就已经发现他跟旁人不同。不过却没什么大事,他也就没去计较。今天叫周庆安发现了。 “爹!”爹早就知道,却不点破,那一定没问题了,“要不,我去追陈大哥。他就不用躲了。” “随他去。”王九指摆了摆手,还是躲一躲的好。现在这个时候闹了起来,周庆安一定会很失望,为皇上做饮食,怕是这天下所有的厨子最大的荣耀吧。如果因为陈茂坏了周庆安的梦想,到时候陈茂就真的留不下来。 瑞雪不解的看着父亲。随他?“那要是陈大哥永远都不回来呢?”看爹的样子好像很欣赏陈茂,可是爹为何对陈茂的留去这么随意。他就那么有信心陈茂会回来的? 王九指不以为意地道:“随缘。该留下的撵也撵不走,不该留的强留他也不会留下的。” “爹,那你想不想万寿节上献艺?”瑞雪挽住王九指的手臂,好奇地问道。她现在就想知道爹是怎么想的。袁彬在同自己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觉得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为皇上的寿辰献艺,这可不是常有的事。 王九指笑眯眯地看着双眼冒光的瑞雪,亲昵地拧了她的鼻头:“你想叫爹去?有什么好的?” 瑞雪气鼓鼓地道:“当然好。爹,那可是皇上啊!”她记得,许多人对皇宫是极为敬畏的,感觉只要是那里的,无论是什么都比寻常的要高一等。吃的是皇宫最好;穿的衣料也是皇宫最好,就是人……说漂亮也要是皇宫的最漂亮。更不要说,皇宫的主人——皇上。 “如果皇上吃了爹做的东西,说爹做的好吃,那咱们的乐民楼就能像崔大哥说的那样,开遍整个天下。爹,那个冯御厨不就很神气。到处品尝佳肴,所有的厨子都怕从他口中说出一个不字。” 这孩子……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味与喜好。皇上就说了好,也是一个人说的好。下臣们不过是奉承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喜欢。难道皇上不吃爹做的菜,爹做的东西就不好吃了么?” 瑞雪急忙道:“当然不是。爹做的吃的是天下第一,是这个。”她急急的竖起大拇指,向王九指说明。 “知道了!吃了东西就回去吧,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您什么时候回去?” 王九指背着手,环视着茂密的松林:“过些日子。要好好同周师傅学刀工,不许偷懒!” 眼瞧着王九指又要老生常谈,瑞雪赶紧挽住王九指:“我知道了。爹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 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茄鲞 吃了东西,瑞雪急急忙忙的同王九指告别,趁着天还未黑赶回店里。被爹教训了几句,她还真的静下心,耐心地练着刀工。其实她刀工还算过的去,只是离周庆安要求的地步还差很远。至少她不会像那几个学徒一样,切的丝大小不一。 留下来的张宝明师傅拍着几个刀案上学徒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看看,瑞雪比你们小,做事却比你们好。就你们这刀工再练个五六年也别想上灶。” 张宝明拨开一个学徒,自己操刀示范起来:“这样,你这是切丝么?我同你讲了多少次,这个要切丝才能入味道。你耳朵长哪里去了?被狗叼了还是被驴吃了?” 学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宝明一向对他们嘻笑一通,学徒们都不怕他,有个学徒辩解道:“师傅,驴不吃肉的。” 张宝明气地给他一下:“就是因为你笨的。驴才吃肉了。笑什么笑!你们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帽儿呢?叫他过来切,连帽儿都比不上,你们回去给我挑水去!” “不晓得,先前周师傅还叫他去帮忙,是不是跟着周师傅去漕运总督府了。”学徒恭敬地回道。 一个眼尖的学徒立马溜了出去,招人问:“帽儿呢?” 择菜的小学徒立马跑过来,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学徒皱着眉毛,只觉得事情难办。他悄悄地返回厨房,一言不发垂手站在一边。 张宝明显然看见了他一进一出,见他跑来跑去的一言不发,没好气地道:“你这么忙,可有什么消息了?” 学徒亦步亦趋地凑到张宝明身前,压低嗓音说了几句。 张宝明怀疑地瞧了他一眼,挑眉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他们是听胡成说的,我帮您把胡成叫来?” 张宝明想了想,没说话,只招呼学徒切菜:“快些。”又对瑞雪道,“大姑娘,今儿要多多辛苦了。” 瑞雪一直在注意张宝明同学徒之间的谈话。就算是她没听清楚学徒同张宝明说什么,可是先前提到陈茂的名字,学徒那般小心谨慎,张宝明还变了脸色,她就知道,学徒肯定说了陈茂偷师的事情。估计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怕是等不到重译楼的人找上门来,这边的人就已经把他处理了。还好他躲到乡下了。 “大姑娘?”张宝明再次叫了声,这姑娘怎么发起愣来了?是不是自己给她那么多事,不高兴了?可也没叫她多做多少事情,平日里她也是在厨房帮着切菜的。难道因为王九指不在,这丫头就懒了? “哦,啊?”瑞雪应付的点点头。她在惦记着陈茂的事。这该怎么办呢?到时候就不是爹一个人说了算的。 晚上的生意很好,就算两位大师傅都不在,点菜的人依旧很多。厨房里因为缺少两位大师傅,显得异常的忙碌,传菜声,报菜名……一声高过一声。 “路师傅,拌海蜇、炝海带丝;董师傅,鸡丝卷、四喜酥;孙师傅,鱼片粥……” 报菜名的学徒站在厨房门口,照着誊好的单子,一个个报到厨房。之后自有跟着各个师傅的学徒从报菜名的学徒手中接过单子交给各自的师傅们。一旦哪道菜做好端上去,学徒会将菜名勾去。 金生匆匆忙忙地从前面跑了进来,跟报菜名的学徒笑着打了招呼:“张师傅在么?” 学徒指了指里面,继续报着菜名。 金生进了厨房,找到张宝明:“张师傅。冯御厨说了,要吃咱们店里的抓炒里脊。您快着点。” 张宝明正在炒菜,听金生叫自己做抓炒里脊,没好气地道:“刚上去一盘蹄子,就吃完了?” “冯御厨说味儿不好,要吃抓炒里脊。” 做蹄子的毛师傅,将长勺一扔:“他还有完没完?做一样,说一样不好吃。哪好吃到哪去。我伺候不了。” 金生连连赔笑:“张师傅,就看您的了。” “金生,你小子糊涂了?抓炒里脊是王师傅的拿手菜,我怎么做的出来?”张宝明将菜都拨进盘子。 金生赔笑道:“谁不知道王师傅最看中张师傅您。王师傅常说这抓炒里脊也只有您做的最好。我上回吃您做的抓炒里脊,足足吃了三大碗饭。” 张宝明放下铁锅,远远地离了锅灶。他被金生奉承了一番非但不高兴,反而没好气地给了金生一下:“你是想毁了王师傅的招牌?还是会毁了咱们乐民楼?” 金生又是作揖又是赔笑:“那咱们若是做不出来,那个姓冯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咱们了,到时候不就说咱们名不符实?” 张宝明在围裙上擦擦手,接过伺候自己学徒递上来的茶壶喝了口茶:“你小子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旁人我可以做,那位冯御厨的我不做。” “张师傅。这若是冯御厨走了,这可是归您,您跟掌柜的说。”金生真是理解不了,这王师傅也不巴结那位御厨,自己一拍屁股走人;这张师傅还绞,旁人的就做,冯御厨那就不做。找他是看得起他,他还拿跷。 张宝明根本就不理他,一听见外面报菜名的学徒叫自己上炸茄盒,立马应了。 金生转了转眼珠,找到瑞雪:“瑞雪。帮着做做吧!” 瑞雪正在将茄子去皮,为张宝明的炸茄盒做准备。去了皮的茄子一切两开,却不完全切开,只破开一半。这是要给张宝明做炸茄盒用的。 “我不会。” 金生张口就叫道:“姑奶奶,我的姑奶奶,你就做做吧,可不能砸了咱们乐民楼的招牌。” 瑞雪熟练地剖开茄子,头也不抬:“我是不会。”她突然有些不喜欢那个冯御厨了,这才天黑,那边就叫着上菜,两个人吃六个菜,这还不够,还叫着要上菜。他们真当厨房的人是专门伺候他们的了。 “姑奶奶。你可是王师傅的亲闺女。这一手本事都教给你了,你就做做吧。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你告诉冯御厨,若是想再加菜请他把银子付了。” 金生有些哭笑不得:“姑奶奶,这……”怎么还一股子孩子气,她不知道御厨是请都请不来的,还要向人家要钱,她就不怕人家走了? “我这又不是慈济堂。” “是!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姓冯的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这般替他求。”毛师傅重新操起长勺动手准备下一个菜,瑞雪的法子正合他的心意。就算是御厨,在这里白吃白喝的还瞎讲究。他做的蹄子肥而不腻,就是大家闺秀也会忍不住吃两口,他还嫌自己做的不好。 金生哪里肯放冯万福师徒走。冯万福是给了他好处——出手打赏阔绰,收的他嘴咧到现在都不觉得酸,他恨不得冯万福就留在乐民楼,好让他日进斗金。指不定冯万福觉得自己伺候的好,把他收做徒弟。他以后就不当御厨,日后也能开一家像乐民楼这样的酒楼,到时候他就发达了。 冯万福是什么,是御厨。什么好吃的没做过,什么好吃的没做过,说你做的不好,就是你做的不好。你毛师傅若是做的好就不是在乐民楼,而是在皇宫。人家是御厨,而你是个小厨子。可他又不敢得罪毛师傅,不敢把自己的抱怨说出来。谁叫人家是师傅,他是伙计。 “瑞雪。这可是好机会。方才我听冯御厨说,万寿节就要到了,此次是大寿,各地官员都会选送手艺高超的厨子如今献艺。咱们把这位御厨伺候好了,到时候他一高兴把皇上喜好说给王师傅听,瑞雪,到时候王师傅也就是御厨了。”金生将自己偷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想借此说动他们固执的心。 果然此话一出,几位大师傅都相继停下手中的活,直愣愣地瞧着金生。 毛师傅揩着手,笑着问道:“你说万寿节?” 金生卖弄的道:“是。冯御厨说若不是他年纪大了,还能为皇上准备御膳,他的徒弟也说皇上很喜欢吃他做的茄……茄什么来着。”金生一下子记不起来方才他们说的那个菜到底叫什么名字,一时口结,他支吾得道,“反正就是比腌韭菜花还要拿手的菜。” 几位大师傅互相对望了一眼。金生说的是,虽然此次只是为皇上的万寿节做御膳,但是若是为皇上赏识留在宫中,那就是御厨了。当年先皇南巡就从江南带回一个叫郑二的厨子,一辈子都在宫中伺候。而那个冯御厨听说也是外臣敬献膳食后,皇上觉得甚好,招进宫中。 张宝明有些心动了,搓了搓手,笑着对瑞雪道:“大姑娘。冯御厨这道菜算我的。” 其他几位大师傅见了也纷纷向瑞雪提出给冯御厨做菜所花费的银子从他们账上扣。 瑞雪见他们都这般的期待,也不好反驳,只得答应。心里却有些郁闷。这个消息本来就她一个人知道,原想着叫爹一个人去,想在大家都知道了,都想去,爹那个性子,肯定会把机会让给别的师傅的。 真是丧气! * 茄鲞:红楼梦里出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炸茄盒:江浙菜 抓炒里脊:清代宫廷菜,是北京“仿膳”‘四抓’之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应山滑肉(上) 所有的师傅都抽出一会儿空,为那位冯御厨献上自己最拿手的菜肴。这个场面瑞雪也只有在每年过年时才会遇上,不过就算是过年,每位师傅也不会把自己最拿手的菜端出来。今儿师傅们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毛师傅做的是自己的拿手菜——水晶肴蹄;张宝明除了按冯万福的要求做了一道抓炒里脊,还外加自己最拿手的八宝鸭;做点心的董师傅做了三丁包子…… “毛师傅,您的水晶肴蹄该是肉红皮白,光滑晶莹,宛如水晶,可你瞧瞧。张师傅,您的抓炒里脊这肉不够酥;这八宝鸭是该拆骨,你这从背部开刀算什么。”金生顶着一头的冷汗将冯万福的原话重复一遍。 今天他算是把这些个大师傅都得罪光了,只求几位师傅能理解他只是个传话的,以后别找他麻烦就好。他借着抹汗的机会悄悄地打量几位大师傅的脸色。不出意料,每个人的脸色都已是暗沉暗沉的。坏了坏了! 其他的几位师傅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是红案上头的,对冯万福的评价也不过是愣愣神,甩手一笑了之。 毛师傅今日是被冯万福打击到底,他最引以为傲的水晶肴蹄,被批得体无完肤。他不信邪地叫金生把菜端回来,他要看看自己的水晶肴蹄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你去告诉姓冯的,他既然说我做的水晶肴蹄不好。叫他做一次叫我瞧瞧!”毛师傅越想越觉得不快。是骡子是马比一比才知道,光知道动嘴皮子谁不会。 张宝明却不像毛师傅那般动气,他想了想,微微一笑,动手做菜去。毛师傅见张宝明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微一笑,他觉得越发不快:“张老弟,你说说,这个冯御厨是真的还是假的?什么都没说,尽拣一些歪七八糟的东西,他别是个假的吧!” 是啊!被毛师傅这么一说,瑞雪也开始怀疑起来。这位冯御厨点的菜是不少,其中大多都是他们乐民楼的招牌菜。可是这位冯御厨挑刺归挑刺,可是他所的挑的刺根本就不是什么味道上的不好。 对于毛师傅的水晶肴蹄他挑的是品相不好;张师傅的是八宝鸭要拆骨……可是就她知道,张宝明做的八宝鸭不拆骨而是从背部开刀,是因为这样形态会更逼真。 张宝明停下洗锅,望着满厨房里都看着他的厨子们,点了点毛师傅:“毛二哥,不就这一回。下回他要是再想吃咱们做的菜,就像瑞雪说的那样,叫他付钱。” “不行。”毛师傅心里是越想越不痛快,“想个办法,叫他露一手给咱们瞧瞧。我到要看看所谓的御厨能做出什么样的菜来。” 他招来一个学徒,吩咐了他几句,就叫他去找金生。 路师傅听了,有些担心的道:“这样行么?就算是个骗子,掌柜的不是说也是有用处的么?” “有用?有用的浪费这么多钱?出了事,我兜着。三儿!下个什么菜?”毛师傅是铁了心的要看看那个冯御厨到底是不是御厨。 “怎么了?什么出了事?”周庆安系着围裙踏进厨房。都听不见学徒的报菜名声,也听不着勺碰锅,刀挨砧板声,“这外面人是越来越多了,你们也快着点啊!” 张宝明见周庆安进来了,诧异地道:“不是去漕运总督府上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周庆安直摇头:“结束了就回来了。” 张宝明见周庆安不说话,又盘算着这个时候就回来,他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今天他们乐民楼还真是不顺利。 没等周庆安说话,跟着周庆安出去的学徒就不服气地嚷着:“我就没见过那么挑剔的人。那位冯御厨吃了都说好的大煮干丝,到了那位赵公子的嘴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你今天也遇上了挑刺的人?”张宝明好奇问道周庆安。 周庆安本有些恼怒地看着那个咋咋呼呼的学徒,听张宝明问自己,疑惑地道:“也?你今儿也遇上挑刺的人了?” 毛师傅接过话,没好气的道:“我们都被挑刺了。被挑的体无完肤。王师傅不在这,咱们这一来大人物就坚持不下去了。” 周庆安听了毛师傅的抱怨,心里好受了些:“你们被位御厨挑也是好事。我被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挑刺。大煮干丝那位小爷说鸡汤的味儿不好,说干丝是素的,这汤也要清淡点才好。说我的鸡汤熬的不到时候,略显油腻。” “这……” 周庆安笑了笑:“这小子说的是。鸡汤是油了些,我想先前王师傅做文思豆腐的时候,鸡汤都是煮了一点油花都没有。” 毛师傅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周庆安小题大做了。他明明劝自己被御厨挑是好事,人家一个孩子挑他鸡汤油腻他还不高兴。“那你有什么不高兴,至少挑的是你的不足。” 周庆安有些扭捏地道:“只是他还是个孩子,毫不留情的点了出来,我心里不舒服。那孩子的嘴巴真毒,好坏只要尝尝就知道。挑刺虽然难听,至少都在点子上。不晓得以后有没有机会再给他做菜,今天去了一趟,收获还不小。” 毛师傅听他说好,更觉得待在酒楼里的那个冯御厨是个假货。看看,人家挑刺都是味儿不好,就那人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 周庆安扫了眼在切菜的瑞雪,走过去,检验一番,还不错,看来也该是叫她上灶练练了:“大姑娘。今日不去可惜了。那位赵太太出手很是阔气。总督大人府上的一个厨娘就赏了好些首饰。” 他有看到那个厨娘显摆,那些首饰样式比较精致,小姑娘一定是喜欢的。 赵太太……瑞雪一听到赵字,全身一颤。对于赵二太太,她已经极力忘却,可一听到赵字她总是会想起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小姑娘不说话,就知道她没能得到首饰不高兴,周庆安从怀里掏出一副金三事递给她:“给。” 瑞雪惊讶地看着周庆安递过来的东西,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周庆安。怎么会给自己东西? 厨房里的人都盯着周庆安递过来的金三事。在灶火的照耀下,金三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晃得人眼发晕。 每个人都在盘算那东西能值多少钱。周庆安为什么会把自己得来的赏赐送给瑞雪,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赵太太因为大煮干丝特别赏给我的,大煮干丝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帽儿呢?我这还有一份留给他。”周庆安环视着整个厨房,没能看到陈茂的身影。 张宝明有些犹豫,他揣度地看了看周庆安的脸色,方才他听到的那个消息是真的么?为什么周庆安一点都不在乎呢?或者是学徒之间以讹传讹?想来帽儿那小子得罪了哪个学徒才传出来这个消息,学徒们之间的把戏他是晓得的。 瑞雪见周庆安还是比较看中陈茂的,心里盘算着帮陈茂说两句话,如果周庆安这边不管不问的话,那在学徒之间流传的就是流言,只要大师傅们不理会,那以后就会好很多。 “帽儿大哥跟爹去了深松居。” 周庆安的目光在瑞雪身上顿了顿,随意道:“这小子还知道找清闲的活做。算了,等他回来再给他。”他见厨房的人都已经停下手看着他,提了嗓音道,“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要把我分了做菜?还不快做事。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外面来了不少人。” 几个师傅笑了笑,招呼着学徒做事。 “老周。毛二哥怀疑那位冯御厨是假的。”张宝明瞅了瞅旁人,将周庆安拉到一边小声的商议着。现在王九指不在,厨房里能说的上话的就只有他周庆安了。 “假的?” 毛师傅谨慎地点点头,将自己的怀疑说了一遍:“我已经叫金生传话去了,一会儿应该有消息过来。” 周庆安想了想,沉思片刻,向瑞雪招了招手:“大姑娘,过来。” 瑞雪还在摆弄着周庆安给自己的金三事,虽然做工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没有宋夫人给自己的精致。 “周师傅,有什么事?” 周庆安笑着道:“张师傅跟毛师傅说你切菜的工夫不错,我方才也瞧了,比早上要好。准备准备上灶?” “我上灶?可以么?”她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通过周庆安的考核,在得到周庆安再次点头,她仍旧不敢相信,早上还说自己的刀工还差的远,晚上就同意自己上灶,是不是太快了些。 张宝明同毛二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地看着周庆安,他们所讨论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周庆安在做什么? 周庆安笑着给了瑞雪脑门一下:“快去准备。下个菜是什么?” “炒肉片。” 周庆安才要吩咐瑞雪上灶炒肉片,金生就跑了过来,一见到周庆安,单膝跪在周庆安跟前,揪住周庆安的衣摆,眼巴巴的望着周庆安:“周师傅,您可回来了。您要是再晚点回来,咱们乐民楼的招牌可就要被砸了。” 周庆安拿脚踢了踢他:“起来,起来。要死要活的做什么。” 金生笑着站起来:“周师傅。张师傅他们做的菜都被冯御厨退了回来,您快想想法子吧。” “冯御厨要吃什么?” “没说要吃什么,是我听来的。冯御厨跟他徒弟说,炒肉片虽然简单,但很考究一个厨子的水平。周师傅,要不,咱们送上炒肉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应山滑肉(下) “炒肉片?”周庆安商议地望了望张宝明同毛二。 张宝明点点头,这话他在王九指口中也听到过,只是这肉要谁来做?他顺着周庆安的目光,落在了瑞雪的身上。周庆安的意思,是让瑞雪去做这个炒肉片?他是要做什么? 毛二也注意到。他却是很赞同,瑞雪头一次上锅,味道肯定是差,让那个所谓的御厨尝尝,逼他亲自下厨。 “瑞雪。”毛二对瑞雪努努嘴,示意她去做。 瑞雪不禁愕然,叫自己去做?且不管那个冯万福是不是真的御厨,就是平常的客人,可轮不上她啊。 金生忙拦住:“周师傅,周师傅。您还是亲自做吧。” 周庆安不理会金生,反而是转过身子,直接对着瑞雪:“怎么?不敢了?我可听王师傅说,佛跳墙就是你做的。” 厨房里顿时静了下来,大家都热烈地望着瑞雪。佛跳墙。乐民楼又一道招牌菜,这道菜很受那些官宦之家喜欢。他们一直以为这是王九指的独门秘笈,却没想过是瑞雪最先做的。 “那是……”她想说当时是迫不得已上手,可是…… 周庆安继续道:“我还听王师傅说,那人嘴巴很挑。你可以应付的了他,难道就应付不了这位冯御厨?” 张宝明也鼓励着瑞雪:“这世上能让王师傅都说挑的人,我想肯定比皇帝的厨子要少。” 瑞雪忍不住笑了。她心动了,不管是不是御厨,至少这是她第一次做菜给客人吃,她想听听旁人对她的手艺到底是怎么评价的。没有了爹的庇护,她才能听到最真实的评价。 卷了袖口,切了肉片。 “炒肉片,切肉最讲究。肉片吃在口里要滑嫩,必须横着切,也不能太薄,稍微厚一些。等等,加鸡蛋清。” 瑞雪不解地看着周庆安,炒肉片还要放鸡蛋清她头一次见。 周庆安笑了笑,指着在锅灶上忙碌的施师傅:“施胖子你过来。” 浑身是肉,颠着一堆肥肉的施胖子笑着迎了上来。不知道是厨房的油烟太大,还是他天生肉多,整个人从脑门到手都显得油乎乎的。 “您叫我?” 周庆安指着施胖子道:“施师傅,最拿手的就是炒肉片。方才给那位冯御厨上炒肉片,他的被点了么?” 金生恍然道:“我说怎么好像少了什么,施师傅没上炒肉片。” 施胖子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只是笑却不说话。 周庆安将瑞雪一推:“好好的跟施师傅学。等你什么时候把他的梨丝炒肉学会了,炒肉片你就过关了。” 施胖子嘿嘿一笑:“大姑娘,这只是手眼活,看看就会。我炒一个,你看着?” 瑞雪点点头。她头一次听人说炒菜就手眼活儿,不过她想看看这个手眼活到底是怎么做的叫人称赞。 猪肉切块,清水浸泡,沥干水份就拿各色佐料拌制,她注意到,施胖子还加粉糊浆,最后真的放了鸡蛋清上浆搅拌。 放鸡蛋清……瑞雪想起来了,她头次做酸菜鱼的时候,爹教过她生鱼片裹了鸡蛋清再下到锅里,鱼片会很滑嫩。这个炒肉片的道理应该一样。 “施师傅,鸡蛋清是为了肉更滑嫩吧!” 施胖子没说话,依旧在搅拌着肉片。期间油已然下锅,施胖子指挥着自己的一个徒弟叫他专门去烧火。 肉块是下锅炸的。 这也叫炒肉片?是炸肉片吧! 微微放凉的肉块放在一只大海碗里,又上锅蒸。炒锅下肉汤、酱油煮沸,又勾芡,放胡椒粉,浓浓的汤汁最后浇在了肉块上。 “这叫应山滑肉。”施胖子作完菜后,又恢复了他的笑脸,“大姑娘,瞧的如何?你也来做做?” 瑞雪想了想施胖子的所有步骤,切肉,上浆,炸肉…… 可是等她的汤汁出锅浇在肉块上,她便觉得自己做的跟施师傅相差的很大。 施胖子只是瞧了瞧,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叫金生将两盘菜都端上去,自己也解了围裙跟着一起去了:“大姑娘,咱们一起去,听听那位冯御厨是怎么说的。” 冯万福跟徒弟俩人在乐民楼待的很惬意,好吃好喝的尽管上,只要是他微微动动嘴皮子,挑几个‘不’字,那他便会得到更多的精品。 此时他正满足的剔牙。晚上的几道菜都很不错,尤其是那道水晶肴蹄,肥而不腻,夏天吃最好。不去骨的八宝鸭要比宫中去了骨头的八宝鸭还要香,难道这就是去骨跟不去骨的区别? “别吃了。改改你那性子。”冯万福眼微微一斜眼,瞧着徒弟仍旧挺个肚子猛吃,恨铁不成钢地扔了骨头,“你看看你那成什么样子。丢人!” “师傅,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可惜了。”学徒吃得不亦乐乎,这家乐民楼厨子的手艺真是不错。 冯万福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拨弄着自己的胡子:“你吃光了,我先前的话不是白说了?给他们留一大半下来,明天才能有更好吃的。” 学徒一听还会有更好的,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师傅,您说真的?” “为师什么时候说偏过?你就等着吧。”冯万福信心满满地站起来,伸个懒腰,“回去好好歇歇。今儿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学徒忙站起来搀扶着冯万福:“我也是吃的,太饱了。我叫他们送些山楂?” 房门此时被打开了,金生端着托盘迎着笑脸上去:“御厨大人,您这是……我给您预备山楂茶?” 冯万福指着金生又端进来的菜,迟疑地问道:“这是……”不会是又让自己品尝的?他现在看到吃的就觉得胸口难受不已。 “这是厨房才送来,请您指点。” 学徒看着师傅微微皱起的眉头,知道冯万福已不想再吃了:“没见我师父要回去了?” 金生赔笑地点头哈腰,为难地望向了身后:“不,是……” “还不快端下去。上壶山楂茶。吃了一晚上我肚子都吃撑了,更别说我师父这个年纪的人了。都是大鱼大肉的,也不嫌油腻!” “是是是。”金生连忙奉承着,希望守在外面的施胖子能知难而退,惹火了御厨怎么办? 施胖子躬身走了进来,寻找到冯万福,迎了上去:“在下是乐民楼的厨子,大人您只要尝一口便好。” 冯万福看着托盘里两道一模一样的菜,心里也明白,这是让自己分出个高下来。 “这是两个学徒做的,请大人能帮着分个高低。小的听说御厨大人只要尝一口,就能说出菜肴哪里做的不足。那帮小子不信,您一定要震慑震慑那帮有眼无珠的臭小子!” 从施胖子身后赶上前的毛师傅陪着笑脸央求着冯万福。他现在这个样子,可吓住了金生,这是那个……那个毛师傅么? 守在外面的瑞雪也是一脸的惊讶。那么不服冯万福的毛师傅怎么会说出这般奉承的话,他要做什么?明明那是施师傅跟自己做的,托学徒的名义是为了什么? 冯万福没好气的点点头。这分明是拿学徒来验明自己身份,自己若不拿出点真本事来,这帮眼高手低的家伙还不拿自己当回事。 他细细的品尝了两盘菜。 靠左手边的肉质软嫩柔糯,汁浓味美;右手这盘肉质虽然油而不腻,却显得有些死板,汤汁也兑过了,汁儿不是那么的鲜美。 “这盘好。这盘的汁儿兑的不好,肉炸的也老些。若是说原因嘛!”冯万福细细的想了又想。腌制小菜才是他的看家本领,要说到炒菜,那他就差了许多。不过这些年在御膳房看了那么多,他也算是有些心得了。回想御膳房的人在做这类菜的情景,他们在兑汁的时候都是锅要离火。 他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道:“锅没离火。火大旺,汤汁略有些糊。”环视一圈在场的人,在捕捉到毛师傅脸上一丝丝的改变后,冯万福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这种先炸后兑汁的菜,讲究的是肉质润滑,汤汁鲜美。所以,兑汁一定要离火。” 瑞雪听了冯万福的话,细细的想了想自己同施师傅做菜之间的细节。好像兑汁的时候,施师傅将锅撤离了锅灶,是这点所造成的不一样? “我说的可是?”冯万福背着双手仿佛自己是御膳房头号大厨,环视着屋里寥寥无几的人。 施胖子同毛二互相对望了一眼,恭敬地点点头:“在下告退。” 两个人的目的都已经达到,再也没留下的理由,恭敬地退了出去。这里面真正高兴的只有金生一个人。只有他才最了解这里面的内幕,事实证明这真的是御厨,他的好日子来。 “御厨大人,要不要尝点山楂片?我给您打水,好好的烫个脚,解解乏。” 金生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冯万福,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才能将冯万福伺候的舒服。 冯万福叫住了已然退出门口的施胖子同毛二:“你们且站下。” 施胖子同毛二不明所以的转过身。这位御厨大人叫住他们做什么? “早先为我做腌韭菜花的那个厨子呢?” 冯万福很想再尝尝那个厨子做的菜。那个能将自己的绝活——腌韭菜花学的那么像的厨子。回想起来,那个厨子该是这乐民楼的头号厨子,今日逼过来的都是些虾兵蟹将,他到是要好好的尝尝,那个人能有什么样的手艺,让这乐民楼的水头牌子上都挂着他的名号。 毛二瞧了眼默不作声的施胖子,开口道:“您说的是王师傅?” 冯万福也记不住那个厨子到底叫什么,反正是给自己上韭菜花的那个厨子,他点点头:“明日我要尝尝他做的菜,叫他拣拿手的端上来。” * 应山滑肉:湖北菜。是湖北广水市传统菜肴。传说跟唐太宗李世民有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凉拌黄花菜 冯万福在乐民楼等了三天也没等到王九指回来,却等到了漕运总督府的请帖。同时接到这份帖子的还有乐民楼的厨子们,简直是人人一份。 崔怀光看着一叠大红帖子笑的直咧嘴。乐民楼出名了。大家都知道,从京城还乡路过南京的御厨在乐民楼住下了;也知道乐民楼的厨子们每人都拿到漕运总督府的帖子。 商可胜伸脚碰了碰崔怀光:“唉,唉,我说别再咧着你那张大嘴傻笑了好不好?想想该怎么办?” 崔怀光依依不舍地将帖子交给伙计让他拿给厨子们:“什么怎么办?我肯定是全力支持,最好是都选上。” 商可胜冷哼地道:“都去做御厨了,乐民楼怎么办?” “不是还有王师傅么!”崔怀光不以为意地道。是有帖子给王九指,可是派到深松居去找他,人却说早就离开了,去哪都不知道了。 商可胜抿了口酒:“要我说一个都不去最好。” 崔怀光愕然地看着商可胜。他高兴是高兴,却没忘记,在南京城这块地方,宋家所有的掌柜的都要听商可胜的;更没忘记,商可胜是他的前辈。 “一个都不去?那不丢人?”乐民楼是倾巢而出,却一个都没选上那不丢人? 商可胜无奈地直摇头,真不清楚奶奶怎么会选上这个小子来做乐民楼的掌柜的,只瞧眼前利益,长远的打算一点也没有。 “去了一个做御厨。火的是剩下的人还是什么御厨?旁人来你这吃的是没走的厨子做的还是那位即将做御厨人做的?那位即将称为御厨的拿手好菜谁会做?做出来的还是不是真宗的?” 商可胜一连串的问题将崔怀光问住了。是啊,他怎么忘记了这点,这乐民楼以后还要靠这些留下来的厨子。可是这么个机会白白的浪费了多不好。 “商掌柜,那你说不去?” “笨!奶奶当时怎么会选你来当这个掌柜的。你自己去想。叫瑞雪再给我炒盘菜。”商可胜骂了崔怀光一句,将所有的问题又重新丢给他。他是布庄的掌柜的不是这乐民楼的掌柜的。 崔怀光佩服商可胜的远见,可是他不是才遇上这么大的事。若是以前在布店或者是瓷器店,他也不会这般短见。宋家的瓷器跟布匹都是进贡大内的,当然比这个才开了两年的酒楼要长见识的多。 瑞雪端了一盘凉拌黄花菜进来为商可胜下酒。就见商可胜优哉游哉的吃酒,崔怀光锁着眉头坐在一边想事。 “你要是想事出去想。愁眉苦脸的冲着我,连酒都好生吃不了。” 崔怀光被商可胜冲的无话可说:“商掌柜……” 商可胜却是不理他,朝瑞雪招招手:“大姑娘,你说说,咱们乐民楼的厨子要不要都去总督大人府上献艺?” “去,当然要去了。”那简直就是比出谁才是南京城最厉害的厨子,这个厨子出自哪家酒楼,也就说明哪家酒楼最好。这可是今后的生意大战。 崔怀光高兴的指着瑞雪,冲着商可胜道:“您听听,她也说去!” 商可胜微微堵了耳朵,这年轻人的嗓门就是大。他又对瑞雪道:“如果是你,你去不去?” “当然去。不过我不要去御厨。”瑞雪老老实实的说。其实她还是很想做御厨的,毕竟伺候过皇上饮食的厨子名气就是大。可是乐民楼是她的,她若是走了,生意归谁啊,她才不想放弃自家的产业呢。 商可胜欣赏地对瑞雪点点头,教训着崔怀光:“你看看,人家一个小姑娘都知道,你做掌柜的想不到。” 崔怀光脑子毕竟也灵光,立马明白了。总督府上的献艺还是要去的,打出个名声,至于以后的事情就另外说。 “可是……可是几位师傅那里……”这道理,他崔怀光也明白,可是脚是长在旁人的身上,不是他不叫人家去就不去。家里的这几位厨子已经对那位冯御厨再三巴结。 “那是你的事。当掌柜的最重要的不是会做生意,而是想办法把收下的能人留下来。”商可胜再次点播崔怀光。 崔怀光只得连连叹气。这商可胜出的题比当年他当学徒时遇到的还要难,那时候只想着怎么应付客人便好,现在还要想着怎么留住人,难啊!如果赢得是王九指该多好,王师傅是不会离开的,好歹这还是他的产业。他去当了御厨,可就没现在的生意了。对!说动王师傅去参加。 “大姑娘,手艺见长。来!给你个好东西。”商可胜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瑞雪。 崔怀光凑过去,看着瑞雪将布包打开,嗤之以鼻:“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商掌柜,你好歹是大掌柜,要给也给些值钱的,这东西,南京城一抓一大把。” 崔怀光说着挺不值钱的。瑞雪却喜欢上有着花纹的石头。 晶莹玉润、瑰丽璀璨、浑然天成的纹理,实在是漂亮:“这是什么?是玛瑙么?”她有一枚宋夫人给的玛瑙戒指,那个花纹跟这个差不多。 崔怀光拣了枚凑到光下细看,好笑地道:“这叫螺子石,你看这一圈一圈的,跟螺丝的纹差不多吧。这东西在南京多的是,大姑娘,你没见过?” 瑞雪点点头。她来南京这么久,真的没见过螺子石。黑白相间,温润无比。世上还有这样的石子。 商可胜给了崔怀光一下:“是叫螺子石。可是也叫玛瑙。” “商掌柜的,您又蒙我。我虽然是在酒楼做,可是玛瑙还是认识的。”崔怀光有些不服气。他在认这些个东西上虽然差一些,还是能认识的。 商可胜拣了一枚几近透明的螺子石递到崔怀光眼前:“那是你学艺不精。《云林石谱》中即称为玛瑙石。” “可……”崔怀光还想狡辩。 商可胜点了点崔怀光手里的螺子石,“你那个是一抓一大把。你小子来南京也两年了,来这乐民楼的人也不是凡人,你不知道,这样的能值三十多两?” 崔怀光将商可胜手中的晶莹螺子石要到手中把玩,确实是像水晶。他也听过一些文人雅客谈论过什么石头,可却没想到就是自己平日瞧见的最普通的螺子石。 他把玩了一会儿,奇怪的问道:“您这是……” “六合的县令送了爷几筐螺子石。” 崔怀光脑子突然一闪光,颠着笑脸,弯腰屈膝地凑到商可胜跟前:“大掌柜。我求您个事。您去求爷赏我们乐民楼一筐螺子石。要大的,我给摆在雅间,专门为那些个文人雅士留着。” 商可胜总算是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子还算机灵,自己拿个螺子石来,他就能想到这点。 “你自己跟爷说去。别在这烦我。” 崔怀光乐滋滋地跑了下去。盘算着要怎么摆弄那些石头,到时候再弄些好的,席间就能卖给那些个文人。 瑞雪把玩着那颗被商可胜说的有三十两价值的透明螺子石,这么贵重?“东家奶奶不会又要做什么,进到宫里去吧。” 商可胜笑着直点头:“不错。奶奶已经送了两块入宫为万岁庆寿。皇上很是喜欢,下令六合县令拣好的进上。京城已经是有价无市。” 瑞雪宝贵似的将螺子石收起来。 “大姑娘,这东西拿水养才好,切不可用井水,一日一换,方使天然。” 瑞雪连连答应:“我叫旁人去挑泉水可好?”反正每日都会有些格外讲究的文人要求活水煮茶,店里的学徒都会上山拉泉水回来。这石头在北京城都卖的有价无市,不出旬日这风就要刮到南京了:“怕是南京都要是有价无市了。对了!崔掌柜的在咱们酒楼摆螺子石,闻讯而来的文士会更多。咱们店里的生意……” “不止如此。夫人写了信来,说此次正逢万岁整寿,宫里已然大办。各地都会会挑能厨进京献艺。夫人的意思是,咱们店借着这个螺子石的风跟万寿节能不能做出一种跟螺子石差不多的吃食来。来咱们店的文人即赏石了,又吃到口里,岂不是一举多得?” 宋夫人果然是厉害,一个石头都能让她想到那么多的东西。跟万寿节连在一起,又跟吃的碰到一起。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宋夫人想不到的。 可是要做跟着螺子石差不多的吃食,那只有点心了。到时候去找董师傅问问,看看他有什么好的意见。 商可胜继续道:“夫人的意思是,咱们既要送一个厨子进宫做御厨,这法子也要留在咱们自己的店里。你同王师傅说说,在咱们酒楼的学徒里挑个可塑之人。” “那不选咱们店里的大师傅了?选学徒可以么?” “选走了大师傅,我上哪再找大师傅来?有出息的学徒就好。大厨进宫总是不惹出些事来,只有学徒才能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你请王师傅好好的挑人。” 瑞雪有些不理解商可胜所说的东西。酒楼里的学徒能上灶的没有几个,要送到皇宫……是!陈茂,找陈茂!陈茂可以,他原先就在重译楼做学徒,比店里的其他人都强。如果能选上,那么重译楼到时候就算是找上门来,陈茂也不用再躲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大的后台能比皇帝大。 对!去把陈茂找回来! * 黄花菜:明目健脑,降低胆固醇。通史还可以滋润皮肤,爱美的mm可以多吃些,因为它可以是皮肤细嫩还可以淡化色斑。但是肠胃不好有哮喘的mm就不要尝试了。 这章用黄花菜做章节名,是因为黄花菜的明目健脑。商掌柜那样的人一定要多吃健脑食品,要不脑子不够用啊! ps。螺子石其实就是南京的雨花石。宋人杜绾在《云林石谱》中称雨花石为“玛瑙石”、“螺子石”。 但是真正叫雨花石的时候是在明末清楚。(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豌豆黄 找陈茂真是个难事。他只说自己要躲到乡下的姨母家,可是南京城那么大的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找的。要说还是宋家有本事,商可胜在听了瑞雪对陈茂的描述后,立马拍板,只说只要他能做出螺子石吃食,他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把人找着。 瑞雪天天盯着被水汲放的螺子石,盘算着该如何做出吃食。炒菜什么的都不行,只有做点心。她向店里专门做点心的董师傅求助过,也做出了黑白相间的点心,可是怎么瞧都没有螺子石的晶莹玉润。 “董师傅,有没有一种糕点是晶莹透亮,润滑细腻的?” 董启光递了一块绿豆糕给她:“看看这个可行?” “润滑细腻,但是却不是晶莹透亮。”瑞雪看了眼小巧油润的绿豆糕,咬了一口。味道好,还有点酸酸凉凉的感觉,“好吃!董师傅,这里面放了什么?酸酸的。” 董启光是苏州人,做的是一手好苏州点心,这些天他也在琢磨着到漕运总督府上献艺的时候要准备什么样的点心。他心里盘算着皇帝的万寿节在大暑天里,要做些清凉解热的吃食;而且皇帝年岁也大了,又要避开那些油腻的点心,做些开胃的。 “搁了点酸梅。好吃么?” 瑞雪直点头:“等夏天到了这个一定有很多人吃。吃在口里凉凉的,您放了薄荷。” 董启光含笑的点点头,追问道:“仔细尝尝,看还少了什么?这绿豆粉碾的细不细?猪油放多了没?” “这您就问住我了。我可尝不出。”瑞雪老实地道。她可没有那些食客的嘴刁,一吃就能尝出哪里哪里不好。 董启光招来个学徒:“去,把这点心端到冯御厨大人那,请他尝尝,哪不好只管告诉我,我做了再送去。” 学徒忙接了过去,快步送了出去。 这次为万寿节献艺选拔厨子,可算是激发乐民楼大厨们的动力,不时地有新菜做出来,可算是满足了那位冯御厨的胃口,成天吃的是不亦乐乎。 学徒去了没多久又转身回来,面露难色:“董师傅……” 董启光看学徒空着手回来,面上总算露出点喜色:“怎么样?御厨大人怎么说?” 学徒艰难地开口道:“御厨大人没吃。说……” “没吃,他说什么?”董启光一听冯万福没吃他敬上去的绿豆糕,顿时急了起来。 学徒小心翼翼地道:“御厨大人说,现在不是吃绿豆糕的时候,绿豆是陈年的,味儿没新鲜的好。不用吃也知道味儿不好。” 董启光解了围裙,打算亲自向冯万福说明自己送绿豆糕过去的用意。 学徒忙挪了半步,拦住董启光的身子:“董师傅,那个绿豆糕……” “是!绿豆糕呢?你说御厨大人没吃,那东西呢?” “那盘绿豆糕被位公子要去了。” “谁让你把东西给人的?” 学徒被董启光的火气吓住了,口齿不再流畅:“那公子见我端,就让我上一盘,我见御厨大人不要,就送了过去。” 董启光盘算着这个时候就是过去,绿豆糕早就被吃的一光殆尽。他将剩下的几块拣了出来,拿上一只小碟子,宽宽松松地摆成三层,总算是凑成一碟。 “董师傅,御厨大人还说……” “还说什么?一气说完!” “御厨大人说……说……什么季吃什么东西,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学徒重复着冯万福的话,他没想明白这吃的东西怎么跟那么严重的话联系起来。也没说不按季节吃东西就会死。这绿豆糕那么漂亮,要是让他吃,他还舍不得。这冯御厨怎么跟周师傅一样,有那么多的讲究。 董启光却明白这话的意思。冯万福是叫自己要顺应时节做点心。夏天就老老实实的做绿豆糕;秋天就做重阳栗子糕。那春天呢。他要去野菜地找蒿子,做青团?可是现在地里蒿子早就长老了,就是做青团,到时候嘴里还有股涩涩的味道。 厨房外,几个学徒正捧着碗乐滋滋的吃着煮豌豆。现在正是豌豆上季,新鲜的嫩豌豆壳都不用去就丢在锅里,只要撒上一些盐,煮开了,就是学徒们最喜欢的小零嘴。轻轻一咬,鲜嫩的豌豆就滑进口中。 学徒们你一口我一口的好不快活。他们满足地吃着自己碗里的,又要不时的护住自己的碗,以防那些从他们碗中偷豌豆去吃的人。 “这豌豆真嫩。” “赶快吃吧。再过些天就没这时候的鲜嫩。你说怪不怪,也就是这几天,再过些天,怎么弄都不好吃了。” “所以,周师傅总是跟我们说最美味的东西就要选择最好的食材,正上季的东西就是最好的食材。” “可王师傅不这样。王师傅即使不要那些最好的食材也能做出美味的东西。所以王师傅比周师傅要厉害。” “都厉害。你说这次谁会选上?” “谁选上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也不能跟着进宫。还是吃我的豌豆……你们怎么都吃了……” “豌豆,豌豆……”注视着那些打闹的学徒,董启光终于想到了,目前呈给冯万福的点心。拿豌豆做。 豌豆去皮放水闷烂,放糖炒…… 瑞雪看着董启光做出的糕点。浅黄色、长方块的糕点,泛着淡淡的光泽,只是表面显得有些粗造,看上去不那么精致。 如果这个豌豆点心能做的再细腻,泛着柔和仿若凝脂的光泽;若是做成椭圆形的,到是符合从水中看的螺子石。可是怎么才能让糕点呈现两色相见呢?浅黄色点缀点白色…..或则是金黄色…… “董师傅,掌柜的请您过去。” 董启光往切好的豌豆糕上点缀金糕:“做什么?” 学徒很有些兴奋地道:“方才您打算送到御厨大人那的绿豆糕不是叫兴儿端给旁人了么?那位公子吃了后,说了好些东西,连御厨大人都惊动了。周师傅过去看了,说那位就是他前日在漕运总督府见到的赵公子。周师傅说了,那位赵公子的嘴巴叼,叫您过去听听。” 董启光来了兴趣,他停住手:“哦?他说了什么?” “小的在旁边没听多大清楚。只听到那位赵公子说,吃在口里有些凉凉的,想来是为热天吃的更爽口些,但绿豆本身就是凉性但又加了薄荷,有些过了。若是身子虚年纪大的人吃了就不好了。” 董启光认真的听着。虽然只是一点,他已然大悟。是啊!皇上今年已经六十了,万寿节虽然在夏日,厨子们大多都会准备凉菜,若是再吃了自己加了薄荷的绿豆糕,身子是万万受不住的。 还好,还好,有人提点了自己。差点就出大事了。 他揭开围裙就往外走,追问学徒:“那位赵公子还说了什么?” “说的我都不明白,您去听听吧。” 董启光转身回来,将还没点缀好的豌豆糕急急地装盘,端着就走。豌豆糕,这东西应该合适。他想起师父在教授他的时候说过,豌豆性平,益中气,生津止渴、甚至是产妇也可以多吃。这个正适合上了年纪的皇上。 瑞雪听学徒这么猛夸那位赵公子也忍不住想去看看。看看那位食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寻常的食客只讲究口感,不在乎东西吃进去是否适合自己的身体,可是这位……这就是食客中的高手吧。 才来到通往大厅的园门处,瑞雪就瞧见一群学徒围在园门口。她随手拍了一个学徒:“看什么呢?看什么呢?” 学徒见是瑞雪,侧了半个身子,总算露出一丝缝隙叫瑞雪看:“董师傅才端了点心进去。毛师傅的水晶肴蹄才出来,那位公子尝了连声叫好。” 瑞雪踮着脚,伸长脖子也没瞧见什么。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大厅里静悄悄的,因此学徒们也敢挤在这看热闹。可是大厅一个人也没有。 “在那!二楼的会贤。”学徒指着二楼东南角的一间雅间对瑞雪道。 门关的紧紧的,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见外面站着几个学徒,跟准备再次上菜的师傅们。这有什么好看的。 瑞雪挤过学徒组成的人墙,打算到上面仔细听个清楚。才走到楼梯口,就看从雅间出来的周庆安冲她招手。 她忙上去,悄悄地走到周庆安身边:“周师傅,有什么事?” “去,做到抓炒里脊送过来。” “我?” 周庆安严肃地道:“好好做。今儿可是行家来了,赶紧抓住机会,人家点播你一下,够你琢磨十几年的。” 瑞雪忙应道。不过却竖起耳朵偷听起里面的谈话。那里面的声音并不大,所以她要整个人都贴在门板上才能听到一丝丝的声音。 “是。豌豆不是现磨的粉,是煮烂再做,做不得那么细。” “豌豆煮烂后再过筛成糊。这个瞧上去麻麻赖赖的,看上去就像是街边的东西,若是在贵店卖,质地细腻纯净仿若上好的黄田玉,你说是不是更好?” “是是。您继续。” “还有…….” 瑞雪还想听下去,可是周庆安却不耐烦地点着她的脑袋:“还不快去。我给你听着,回头说给你听。” 瑞雪只得退了下去。那位公子说,豌豆煮烂后再筛一遍,这样会更细。那照那位公子说的做了,真的能做成像他说的那样质地细腻纯净仿若上好的黄田玉。黄田玉……黄田玉是什么?可是怎么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快去!还磨蹭什么!”周庆安看着瑞雪还慢腾腾地忍不住催起来,这孩子怎么不知道急。这么好的机会溜过去,不知道上哪去找。可惜,王师傅不在,若是在,他到是想听听这位赵公子对他的菜的评价。 * 豌豆黄:北京点心,因慈禧太好爱吃而出名。北京的一个同学跟我说过,在北京农历三月三都要吃豌豆黄。现在虽然已经是农历三月十五,但还不晚。 大家快去吃豌豆吧。豌豆除了我文里面说的那些,还可以解褥疮,降血压。减肥中的mm可以尝试盐水煮豌豆,想来盐水煮豌豆是很多mm童年的记忆吧。 绿豆糕:端午节点心。江南古镇有个叫甪直的地方做的绿豆糕很有名。大家去甪直游玩的时候除了欣赏江南小镇的美景,也可以叫碟绿豆糕品尝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炒黄瓜酱 抓炒里脊,里脊肉要切滚刀片,肉片上浆的粉不是用的一般勾芡的豆粉,而是番麦粉。这是从番邦传过来的一种吃食磨成的金黄色的粉,是宋夫人的人从闽地带回来的。当时那位掌柜的带了几大袋子。那个东西奇奇怪怪的,顶端有许多穗子,外面还包着黄色的皮儿,一粒一粒的,整齐的排着。 掌柜的把那东西煮熟,将皮儿扒了,就啃着那米粒,之后便留下一根棒子。他说即使不这么吃,把它晒干磨成粉还可以做很多吃食。在莆田原只有少数农人播种,前一年大旱稻田颗粒无收,这番麦依旧果实累累。所以他打算在莆田广泛种植,还敬上了一带磨好的番麦粉。 当时爹跟董启光试着做了许多点心,后来又拿着做炒肉上浆的粉,发现做抓炒里脊时肉质会更加鲜嫩,因此这便成了乐民楼必备的东西。 “瑞雪,抓炒里脊等等再做,周师傅说让先做肉燕。”金生飞奔似地跑进厨房,“快着点。” “做肉燕?” “贵祥,上两碗肉燕。瑞雪我先过去了。”金生交待了一句就要出去。 瑞雪拦住金生:“好好的怎么说要吃肉燕。叫别人去做,我的抓炒里脊忙上就好。” 金生急着道:“你要上也可以。肉燕是赵公子特地点名叫做的,周师傅交待了,可要好好做。你行么?”金生颇有些怀疑地看着瑞雪。她才十四岁,能做的好么? 肉燕根本就不用瑞雪上手,她只要专心的做抓炒里脊。 最后一块里脊赶入盘中,瑞雪赶紧揭开围裙,亲自将菜送了过去。 “瑞雪。”商可胜站在大门口冲她招招手。 “商掌柜的,您有事?我要把菜送过去。” 商可胜招手叫过一个伙计,让他帮着把菜送走:“我找你有事,里面说话。” 瑞雪少有的见商可胜这般正式,略微有些诧异:“您……” 商可胜将瑞雪拉进一楼的雅间,也不叫伙计上茶:“我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瑞雪也没好坐,站在他边上听他说事。 “你叫我找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只是重译楼那边的人也在找他,听说他是个偷师的。” 瑞雪忙摆手,将自己所知道的说给商可胜:“不会。陈大哥是被重译楼那边赶出来的,他绝对不会犯什么大事的。您知道,做厨子的若是犯了事是要去手的。” 商可胜微微一笑:“你不要着急,我只是问清楚。若是真被重译楼那边赶出来的更好。” 瑞雪哪里想到商可胜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被重译楼赶出来的更好。 “他现在乡下姨母家,我派人将你送过去,你接了他,就直接去找王师傅,请王师傅这些日子一定要好好的教导他。”商可胜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纸,“这是爷派人从京城送过来的。一共是三份。一份是皇上平素爱吃的菜肴;一份是贵妃的,还一份是太子的。你请王师傅一定要把这几样菜都教会他,另外我上回同你说的仿螺子石做吃食,也一定要按时做出来。若是能在上面自然的出现万寿无疆的字样就更好了。” 商可胜一句接一句的交待着,慎重地将厚厚的一叠纸交给瑞雪:“可一定要收好,弄丢了可没二份。告诉王师傅阅后即毁。” 瑞雪紧紧地抱住,又掏出自己的帕子将它裹好,抓在手里:“我才送过去抓炒里脊想听听那位公子的评价。等完了我就走。” 商可胜伸手拦住她:“找陈茂要紧。等献艺那天多的是一流的食客,新上任的南京户部尚书大人家的公子更是各种翘楚。” 上了商可胜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瑞雪伸出按住被自己藏在前襟里的东西,她有些心动。这包东西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爱吃的菜肴的做法。宋老爷真是厉害,连这种东西都弄到,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她想看看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吃的菜肴到底是怎么做的。有没有像有些商人要求只吃鳖裙、蟹黄;或者说那里面的佐料搁置有什么讲究,所以才使得御膳那么好吃。 看一眼,就一眼,她只要看一眼就满足了。 瑞雪从怀里将东西拿了出来,小心再心地看了看四周,不放心地挑开车窗帘。周围虽然有路人经过,可是好像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再先前车帘。那个马夫跟坐在一边的小厮说的正欢。 她慢慢地转过身子,背对车帘,让外面的人即使是偷看也瞧不见。 第一页就是满篇的炒酱。炒黄瓜酱、炒榛子酱、炒豌豆酱、炒胡萝卜酱……旁边特地注明皇帝每日持食用一小碟酱,尤好吃黄瓜酱。还注明了那是厨子罗振玉敬。 瑞雪默默地记着食谱,瘦肉、嫩黄瓜切丁,黄瓜要腌去水分,瘦肉煸炒要用熟猪油,放黄酱、黄酒、这里面也有番麦粉。瑞雪看见番麦粉小小的激动了下。 她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菜谱:百鸟朝凤,董作宾敬;鱼头豆腐,郭鼎堂敬……好多菜的做法实在是太复杂了,就像那道百鸟朝凤,为了做出小鸟的样子,先在酒盅里打入新鲜鸽子蛋,又用香菇火腿做成翅膀搁在上面,之后上锅蒸,到最后扣出来便是栩栩如生的小鸡。实在是太麻烦了,瑞雪也记不下;而且有好多种食材也不算常见,比如说豹胎、猩唇……很多她都没听说过。 瑞雪略略地扫过两眼,最后几页却是很常见的菜,都是些豆芽豆腐之类的。比如说这道酿豆莛。绿豆芽梗掏空,注入鸡肉泥、火腿泥后清炒入盘。 这个好像也不容易。绿豆芽梗那么细点,怎么掏空还注入肉泥呢?这么一盘菜要费多少工夫。皇上吃的菜怎么不容易。 瑞雪很快便被旁边的一行小子吸引了注意。衍圣公府敬。这是……瑞雪马上明白,衍圣公她听赵二太太身边的丫鬟说过,很厉害的人。难怪,也只有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才能这般挖空心思去准备吃食。 再看到后面。翡翠银针——就是绿豆芽炒芹菜,真是简单,这么简单的衍圣公府还巴巴的送到宫里去?宫里的御厨就不会做了么? 再看下一道菜——油泼豆莛。瑞雪一看这道菜的做法,立即笑了。这道菜爹都做过,烧滚的油王生豆芽上泼,没想到这道菜皇帝很好吃。而这后面明明写的是衍圣公府敬,而且又是做给皇帝吃的,爹怎么会做? 那年在赵家,赵二太太身边的丫鬟跟彩云闹起来。她后来还听说,那个油泼豆莛是衍圣公府代代相传的菜。还有后来的八仙过海闹罗汉。 瑞雪迅速地翻着纸张。终于在最后一页上见到了八仙过海闹罗汉这道菜。而这道菜旁边依旧表明着——衍圣公府敬。 瑞雪一想到父亲被去了的手指,猛然按住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脏。 莫不是……爹原先是在衍圣公府上做厨子? 瑞雪只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过于惊悚。自己的父亲在衍圣公府上做过厨子。可是……可是爹最后因为什么被去了一根手指?在衍圣公府的话,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偷师,那是为了什么? 马车突然晃了两下。瑞雪没坐稳,头撞上了车厢壁,发出巨大的响声。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王姑娘,您没事吧?!”小厮关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姑娘?” 瑞雪赶紧将东西重新包好塞进前襟,慌乱地道:“没事,我没事,就是碰了一下。” “那要不要上医馆?不远处就有家医馆。”小厮肯定受到商可胜的交待一定要照顾好瑞雪,听她碰了一下,很是急切的道。 瑞雪揉了揉脑袋:“没事。继续走吧!还有多远?” 小厮这才放下心,语气也缓和了些:“还要好一会呢。在小安德门那呢。” 瑞雪“哦”了一声,其实她对所谓的小安德门在哪根本就不清楚,心里想着都是父亲的事情。 “出了聚宝门,那一带有好多的庙,听说斋菜都做的很好,报恩寺的软香糕很有名,王姑娘等咱们回去,让我去买点带回去吧。王姑娘,你们乐民楼做的菜真的那么好吃么?我们那的好些人都传,说的是连自己的舌头都能吞下去。我还想着等着什么时候出师了,做上师傅,上你们那吃一次。” 小厮笑着畅想着以后美好的愿望:“这些天城里都在传为万寿节献艺的事情,王姑娘,您是去接师傅的么?一定要好好的做,咱们乐民楼一定不能输给旁人。我娘时常说,我能在宋老爷的店里做事是几辈修来的福气。若是咱们乐民楼的师傅能进宫给皇上做菜,那简直是我祖上积德。” 小厮的话说的很浅白,虽然他不是在乐民楼做事,可是却为乐民楼跟他们东家的关系而亲近,甚至觉得乐民楼有了好事,都是他的光荣。 还不知道陈茂行不行。光是看到商可胜给自己的这些个菜单她就觉得这里面的难度太到了。这里面简单的菜色少之又少,陈茂在这几天能都掌握么?即使掌握了,现在也是先让漕运总督大人他们先品尝,关键是他们喜欢么?还有那个仿螺子石的吃食,他们能按时做出来么? 瑞雪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 炒黄瓜酱:清宫御膳。其实在安徽也有一种炒酱,是放小的鲜虾、瘦肉、豆干搁安徽当地的一种特制的酱一起炒了,很是美味。 酿豆莛:《清稗类钞》:豆芽菜使空,以鸡丝、火腿满塞之,嘉庆时最盛行。 为万寿节的献艺开始打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选材 “厨者之作料,如妇人之衣裳首饰也。虽有天姿,虽善涂抹,而敝衣褴褛,西子亦难以为容。” 王九指带着陈茂同瑞雪在市场上转悠,口里破天荒的吐出一段之乎者也的话。听得陈茂同瑞雪是目瞪口呆。 陈茂是没听明白;瑞雪是没想到父亲会之乎者也起来。爹这是怎么了,怎么学起那些举子来。好好说话不行么? “厨子用的作料跟妇人的衣裳首饰一样。即使你长得国色天香,又善于梳妆,但是衣裳破烂,就算是西施也难以称美。”王九指见陈茂迷茫的看着自己,知道他没听明白,略微解释了一遍,“一道菜的好坏,三分在厨子,七分在食材。” 瑞雪看着说教的王九指,有些不明白,为何当初自己将商可胜千辛万苦收集过来的东西交给爹的时候,他看也没看就一把火烧了。爹不知道这东西要费多大心思才弄到的么?这关系到陈茂是否能选上啊! “你看过了?”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好奇。”她辩解着,她当时只是想看看皇上会吃什么菜,后来就拔不出来了,“爹我不会被去手吧!”偷看人家做菜秘籍,是不是也是偷师? “那你知道这里面的菜都是什么么?”爹根本就没理会她的担心。 “皇上爱吃的啊。” “照猫画虎能一个样么?” 回想着爹先前说的话,她也明白了。就算是陈茂再聪明,再有做这些菜的方法,他也比不过那些常年累月做那些菜的御厨们,更何况那些还是御厨们的看家本领。陈茂若是想在皇帝面前献艺根本就不能拿御厨们的拿手好菜,而是要做出有特色的菜肴。 可是就算不用,他们自己留着,在店里做出这些菜,不也很好么?皇帝吃的菜一定会更有吸引力。这世上除了他们乐民楼之外没有哪家能弄到皇帝的菜谱了。为何看也不看,都烧了? 她先前以为去小安德门是找陈茂,哪里知道去小安德门接的是爹,而陈茂还是返还城里才找到的。原来他并没有去乡下,而是选择在城里打零工。 在见陈茂前一刻,爹特别交待不许自己同陈茂说起为万寿节选拔的事情。 瑞雪不禁叹了口气。她搞不明白为何爹不让自己跟陈茂说,店里要让他去参加万寿节献艺的选拔。跟陈茂说清楚了,陈茂才会更用功不是么? 她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商可胜就那么爽快的答应叫陈茂去参加选拔。 “瑞雪,方才我说什么?” 瑞雪恍然地看着突然向自己发问的父亲,她明显的不知道父亲在问什么。只得求救似的看着陈茂。 陈茂当着王九指的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这个被自己拽了无数次却没有反应的丫头。他只能微微侧过身子,微微动着嘴唇,尽量发出声音,希望她能听得见。 可是当着王九指的面,陈茂能说多大声,瑞雪怎么都没办法听清楚。 王九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根本就没有了平日里的和蔼:“我再说一遍,你们俩都给我听清楚了。” “佐料之中,酱分清浓;油有荤素;酒有酸甜;醋有陈新,要细心挑选。比如这个醋。”王九指停在一家小杂货店指着几个醋坛道,“世人都到镇江陈醋好,是因为其色泽好,但味儿却不是最酸。其实论味道,板浦醋最酸,其次是咱们本地的浦口醋。” 王九指让他们挨个尝过各种醋,让他们亲自尝过各种醋之间的区别。又指着装油的大缸道:“一般的油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两个不常见的。一个是笋油,一个是虾油。笋油是将笋蒸一日一夜,再铺在木板上,再压,留下汁液,加炒盐少许便是笋油。而余下的的笋晒干后可以作为笋脯。虾油是虾跟秋油一起熬,到时候再把虾盛出,用纱布包好,再放入罐中盛油。这两种油都格外的鲜美,如果拌面的话,只要舀一勺便好,千万不可再加糖提味。” 陈茂跟瑞雪根本就来不及理解王九指所说的话,就听着他又说了下去。 “酒水、盐酱、醋、油都是调剂之物。有酒水兼用,有只有水不用酒,有只用酒不用水;有盐酱并用,有专用酱不用盐,有专用盐不用酱。 做肴蹄之时,特别是东坡肘子之类,酒水都要用;醉虾只用酒;扣肉只用清酱;蒸鱼只要用盐。扣肉过于肥腻,所以都要先炸去油。 素油荤油选择中。蘑菇笋刀豆芹菜用荤油易入味;蒸鱼燕窝百合一点要素油。 诸如陶罐、砂锅之类不同菜肴所用器皿也不一样。炒菜用铁锅,煨则用罐。然各自罐选取又有不同。陶罐做荷叶鸭上好;醉鸭用沙锅;鹅有笼屉蒸。” 随着王九指的叙说,被他点到的东西都被伙计收拾出来,又按照王九指的吩咐送到住处。在货店环视一圈后,王九指又带着他们去了卖菜的地方转悠一圈。 “小炒肉用后臀肉;肉圆用猪肩颈肉;红烧肉用前夹;蒸鸡用雏鸡;鸡汤用老鸡煨鸡用骟鸡;母鸡嫩,公鸭肥;炒鱼片用青鱼;鱼松用鲤鱼” 随着王九指越说越多,越说越快。有些基础的陈茂还能勉强记得住,在瑞雪耳朵里就全成了耳边话。 “爹,你怎么不同我们讲怎么挑选蔬菜?什么是后臀肉什么是前夹?”瑞雪指着那些蔬菜问道。 王九指背着手反问道:“我要这些做什么?” “您教陈大哥做菜,不要教我们怎么认识这些东西的好坏啊,要不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这些菜啊,肉新不新鲜啊。”瑞雪不理解的问道。小时候,爹还教导过她挑选什么样的蔬菜好,现在陈茂是要参加万寿节献艺的选拔啊,怎么这个都不教。如果材料选的不够好,菜的味道就有可能打折。 王九指哼了一声:“给你的是什么材料,你就要做什么,哪里有那么多挑的。” “可是您刚才说,一道菜的好坏七分在食材,三分在厨子。” 陈茂也赞同的点点头。所有的师傅都先教会他们怎样去辨别食物的好坏新鲜,王师傅为什么偏偏不教这一点呢? 王九指不耐烦地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可是。你买不到合适的菜就不做饭了?七分在食材不是全说食材好坏,食材中八分在你选择的食材对不对。” 瑞雪委屈的噘着嘴,爹这是怎么了? 王九指不理会瑞雪的反应,反身走向一家干货店。 陈茂赶紧拉拉瑞雪,示意她赶紧跟上。虽然不知道王九指为何带着瑞雪来找他,但是就现在王九指一路上所说的东西,都很有用,这是在别的师傅跟前听不到的。那些师傅不会跟他说这些东西,他们好像只关注你择菜择的好不好,刀工好不好。王师傅说的对,一道菜的好坏七分在食材,所谓的食材出了食物还包括器皿包括佐料搭配。他一定要好好的抓住一切机会,现在王九指所说的一个字,他都不能漏过。 “王师傅您来了,您要点什么?”老板殷勤地将王九指迎进了店里。 “孙掌柜。我带孩子们过来瞧瞧,您把笋都拿出来。”王九指同老板打了招呼,向陈茂同瑞雪介绍着,“孙春扬,孙掌柜。” 孙春扬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让伙计将所有的笋都搬了出来。 孙春扬四十多岁,一领青色长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瑞雪认得,那长衫的式样是秀才服饰。 “孙掌柜是秀才出身?”瑞雪大胆而冒昧的问道。 孙春扬没想到瑞雪有这般眼里,笑着对王九指道:“王师傅,这就是令爱?这般有见识。”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瑞雪越发的感兴趣了,她大胆的问道:“那您是从徽州来的?” 孙春扬更是惊奇:“你怎么知道我祖上是徽州人?” 瑞雪没有再说话。她是想起宋夫人同自己说过的话。宋夫人说过,徽州大多数人是“贾而好儒”,他们非但不以读书人从商为耻,反而以经商为名行儒教之事;以崇儒为名行经商之事。 “笋按时节分春笋、冬笋。春笋最嫩最鲜,其中燕子飞来之时挖的春笋是所有春笋里面最好的,每年都会作为贡品送入大内;冬笋味道也不相差,但因为时节原因,价钱会稍贵些。笋可清热化痰、健脾胃、年老体弱折不可多食;然有股涩味,因此炒肉最好。 这是天目笋,盖面了的最好,再往下就老了。这种笋在苏州一带多用。这是宣城笋,笋尖小,色黑而肥,味道很好;这是人参笋,扬州人很喜欢。 孙掌柜,这些各为我来一斤。” 瑞雪诧异地道:“一斤,都要?爹,我们要这么多做什么,光做笋么?” 王九指只是不理她,叫陈茂将东西接下,直奔商可胜为他们准备好的厨房。 * 板浦醋:板浦位于江苏省连云港。板浦醋创始清康熙年间,因为味道酸,只要几滴又称滴醋。创始人:汪恕有。古徽州移民。 浦口醋:浦口即现在江苏南京浦口区。 今天没有菜,因为菜好吃,重在选料 书里的一些东西都是从《随园食单》搬出来的,在这感谢随园食单的赞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竹笋火腿汤 “做一道笋汤。”王九指对着才系上围裙的陈茂突然发问。 瑞雪十分不能理解爹今日的所作所为,自己问他话时,他都不耐心为自己讲解,不停的说着一些东西,也不向她说明为什么要说这些。方才那么多的食材都不买,偏偏买了十来斤的笋,难道给皇上献艺就献这些笋? 陈茂没想到王九指什么也不跟自己说,直接就让自己做菜:“我做菜?”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么?” 王九指猛然板下脸,陈茂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连连答应,开始寻找要笋汤的材料。一番捣鼓后,他总算端出一碗竹笋汤来。 “重新做。”王九指没有尝,可以说看都没看就直接叫陈茂重新做。 瑞雪越发不明白了,不是爹自己说叫陈茂做笋汤的么?怎么现在做出来了,尝都不尝又让他重新做?不尝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我叫你重新做。”王九指微微提高声音,呵斥着同样不解的陈茂。 这时陈茂没有先动手,还是回想着自己头一次做汤的时候哪里出了问题。比瑞雪多几年经历的他,很快便醒悟过来,自己做的竹笋汤出了问题。 应该没有哪里做错啊,食物没有相克,难道说是佐料?可是不会连尝都不尝就叫自己重新做。 他是哪里做错了?陈茂仔细地回忆着先前王九指说过的每一句话。只要是跟笋有关的,他都仔细的过了一遍。 是啊!他差点忘记了,王九指先前有说过,笋蘑菇之类用荤油才易入味,先前在店里还说过,笋有些涩味,跟肉炒涩味才会淡化。 是了!他方才就光做了一碗光笋汤。难怪王九指看都不看就直接叫自己重新做。 陈茂重新想着法子。 他回想着乐民楼的菜谱——竹笋火腿汤。火腿有肥有瘦,而且味道还很鲜美,就是这个了,一定行。 “王师傅,我可以用些火腿么?” 哪里知道王九指依旧是冷言冷语的:“你要做菜,问我做什么?” 陈茂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自作主张取了一块较为肥厚的火腿切片做竹笋火腿汤。 “重做!” 再次端上做好的汤,陈茂得到的还是这两个字。 又叫他重做,他哪里又出错了? 陈茂再次陷入无限地苦恼中,不可能是味道的原因,也不可能是选料的原因,那会是什么呢?他静静地回想着那些师傅做汤的手法,该什么时候下料,什么时候放什么佐料。他已经考虑到春笋鲜嫩不能煮太久,最后才放。那是哪里呢? 陈茂突然想起刚到重译楼的小伙计,最先是服侍师傅们,再长大点是要听各地口音,要大略听出客人说话的口音是哪里人,以便最后帮着介绍符合客人口味的菜色。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碗汤是什么人喝,还不知道他的喜欢是什么,就盲目动手。 他转身问道王九指:“王师傅,请问是给什么人做笋汤,口味是咸淡?” “给老人的。”这时的王九指又好像很好说话,很耐心地回答。 看来自己是问对了。陈茂不由的感到庆幸。 如果是年纪大的人,那么就要清淡些,那火腿就要选择瘦肉多肥肉少的部分。而且笋就不能用晒干了的笋干笋脯。就要选择现在已经可以吃的嫩笋尖。 陈茂重新选材,又做了碗竹笋火腿汤,因为想到王九指方才说要清淡的,他特地有加了些青菜鲜菇,以免放了火腿,汤显得不清淡。 王九指仍旧是只看不尝,不过这次他没叫陈茂重新做。反而卷起了袖子亲自演示了一番。炖好的清鸡汤里搁入方才买回来的天目笋、冬笋、问政笋片,浓浓的烧了一锅汤。 “你尝尝。”王九指招过瑞雪,“你也别站着,过来尝一尝,两个都尝尝。” 陈茂同瑞雪拿起调羹尝了一口。 陈茂的汤虽然有火腿,当仍显得无味;而爹做的淡里却透着鲜味。很明显,爹赢了。 瑞雪指着王九指做的汤:“这个好喝。” 陈茂本就没打算自己会做的比王九指做的好,他只是觉得王九指明明要求要清淡些却又用鸡汤感到不解。 “王师傅,您不是说要清淡些么,为何要用鸡汤做汤头?” 瑞雪嘴快的问道:“爹,你也说了,要是清淡的。陈大哥做的很清淡啊,几乎看不见油花啊。鸡汤不比火腿片要油大?” “那你觉得我的汤油腻么?” 瑞雪摇摇头。 陈茂也觉得王九指做的汤根本就没有油腻感。是用的鸡汤的原因么? 王九指也不想再为难陈茂,解释道:“你虽考虑到老人已经年逾花甲不宜油腻,饮食要清淡,也记住我先前说的笋搁荤油在一起才好吃。但却没把我的话完全记在心里。” 陈茂微微一愣,同瑞雪迷茫的对视了片刻。他们都不明白王九指说的意思。什么叫没完全记在心里。 “何为清淡,难道光水煮,一点油花也没有就清淡?那你方才为何还要放火腿?” 陈茂微微一愣,解释道:“您说过笋跟荤油一起炒容易入味,笋只有跟肉一起做,才去涩味。” 王九指笑着摇摇头:“所以我说你没把我的话完全记在心里。所谓的清淡是指菜原有的味道还保存,汤要够鲜。”他指着陈茂做的汤道,“你这个汤里,笋片已经尝不出原有的鲜味,汤也没味,这叫清淡?这不是清淡。” 陈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发问道:“王师傅,您的鸡汤是怎么熬的,为什么会一点油花也没有。” 他早就该发现王九指做汤头的鸡汤都熬的很清淡。比如说文思豆腐所用的鸡汤。 “鸡汤是很油,但是只要熬的时候到了,是一点油花也不会有的。” 陈茂听了连连点头,举一反三的道:“就跟您熬的骨头一样。燕肉的汤头。” 王九指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陈茂得到王九指满意的点头,很是高兴,越发的追问道:“王师傅,如果我把火腿先爆炒再放入鸡汤,会更鲜吧!或者是连火腿跟鸡汤一起炖?” 这次陈茂没有得到王九指的赞赏:“一物有一物之味,不可混而同之。犹如圣人设教,因材乐育,不拘一律。所谓君子成人之美也。” 此时,王九指再次拽起文来。 瑞雪是听明白了,只是她怎么都觉得爹是在背书:“爹,你在背诵么?您以前也是这么学的么?” 王九指不好意思的笑了:“是,是在背书。这是你太爷爷教我背的。我还没认菜的时候,就开始背诵这些。” 陈茂听王九指这么说越发欢喜起来。王九指方才说的那些文绉绉的话显然是别人总结好的,又说是瑞雪太爷爷在教他背的。这就是人家世代相传的诀窍。王九指能对自己说这些,就真的打算把自己当徒弟。这是天大的好事。 “火腿跟鸡汤不能一起炖,搁在一起炖出的汤没有鸡肉味也没有火腿味。所以只能选一样。你先说的爆炒火腿却是可以的。” “那我们平常吃的凉拌笋子,如果先拿鸡汤将笋子收一收,不就更美味了?”瑞雪在旁边听了,突发奇想的问道。 陈茂立马附议:“是是。笋子搁荤油就不会有原先的涩味,王师傅您说过的。所以拌笋丝之类的拿鸡汤收过就不会涩了。” 王九指欣喜地点着头:“很是。路师傅的凉拌笋丝就是先拿鸡汤收过,再上味的。” “原来是这样。我说我按着路师傅的配料做过凉拌笋丝,可味道还是相差那么大,原来是这样。”陈茂恍然地道。他原先偷偷观察过专门做凉菜的路师傅做凉拌笋丝,那些配料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味道还是相差那么大,原来还有这个窍门。 “以后不许偷看旁人做菜。” 陈茂不好意思的道:“我知道,我只是很奇怪为何路师傅的凉拌笋丝会是那种味道,我做了好多次又做不出来,才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笋糟鸡、燕笋熏白菜、水笋丝、冬笋糟茭白、燕笋小菜、燕笋炒肉、燕笋炒鸡丝、口菇冬笋肥鸡……” 陈茂听着王九指口里报出的菜名着实愣住了。这是要摆笋宴么?这么多菜全都含一个字,笋,出现最多的还是燕笋。 “王师傅……” “若是觉得多,也可以做豆腐。八宝豆腐、鸭丁豆腐、鸡汤豆腐、什锦豆腐、卤虾油炖豆腐、锅塌豆腐……” 陈茂听得已经是完全头大,这又是豆腐宴了。 “若是你觉得实在是多,那就做豆芽。油泼豆莛、酿豆莛……” 陈茂只得去准备笋菜。 瑞雪却听明白了。这些都是老年人吃的有益的菜,尤其是后面的油泼豆莛、酿豆莛那都是皇上爱吃的,爹是靠向皇上的身体。再好吃的菜再合口味的菜也没有能让皇上吃了身体健康的菜好。 “爹,你只说几个最好吃的叫陈大哥做了。我们是吃燕笋炒鸡丝还是什锦豆腐,干脆鸡汤豆腐好了,正好有鸡汤。” 王九指唬着脸训斥瑞雪,省得她得意忘形:“你也跟陈茂一起做。什么时候你们俩做的笋菜合格,咱们就不吃笋。否则……这几天……” 瑞雪虽然很愿意跟陈茂一起做菜,得到爹最好的指导,可是她实在不愿意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做的不好就要一直吃笋。 “爹,我可不可以不一起。”她不想成天只吃笋。 王九指似乎是铁了心,根本就不理会瑞雪的请求,只将厨房留给他们俩,自己走了出去。 * 竹笋火腿汤:健脾开胃。 现在是春笋的季节了,天也有些热了,一碗清淡的竹笋火腿汤实在是很不错的选择。记住鲜嫩的春笋一定不能煮太长时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松鼠鲤鱼(上) 让瑞雪庆幸的是,爹念叨了那么一长串的菜,最终详细指点陈茂的只有燕来笋小菜、八宝豆腐及鱼等几样菜,并称过些日再教他做文思豆腐。 可陈茂早就按捺不出内心的激动,每日还抽空练习片豆腐片。陈茂虽然不清楚王师傅为何只教他做笋、豆腐及鱼三样,但是就这三样已经让他收益一生。 这天陈茂按着王九指最初的要求做了一笋一豆腐一鱼最为午饭,端到前面,然后习惯性的站在一边等待王九指的点评。 王九指迟迟没有动筷子,而是招呼陈茂坐下:“你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见王九指这么郑重其事的同自己说话,陈茂反而不由忐忑不安。他这些日子渐渐地淡了自己重回乐民楼的心思,也淡了王九指会收自己做徒弟的心思。原因很简单,如果王九指收自己做徒弟就不会这么快的把做菜的一些诀窍教给自己;如果自己能回乐民楼,王九指也不会在这教他。他已经把王九指的指点当成日后独立的技能。 这种指点就到今天为止么?陈茂不禁感到无限遗憾,若是再多教自己几天就好了。 “你坐。”王九指再次让陈茂坐下。 陈茂侧了身子挨着半个凳子坐下。等待着王九指说出自己同他的关系就到今天为止。 陈茂的紧张王九指全部看在了眼里,看来自己的态度过了些,他缓了缓尽量放软嗓音:“今晚漕运总督府有个宴席,你代我去。” 陈茂立即傻眼了,漕运总督府的宴席让他去:“我不行,我不行的。”陈茂脑子里只有不行二字,他怎么可能代王师傅去漕运总督府。 王九指认真地盯着陈茂,鼓励地道:“你可以的。” “我真的不行。”他一个未出师的学徒,怎么可能出去做大席面,能给王师傅做饭,他就觉得很幸运了。 王九指微微一笑。现在只是说去漕运总督府,若是叫他知道今晚的宴席其实是为万寿节献艺的选拔,他是不是连到刀都拿不稳了? “你可以的,这些天你学的很好。再说今天不是你一个人去,店里的大师傅们都会去,你只负责一道菜。” 王九指尽可能的将事态最小化,他能理解陈茂的心理,自己在第一次做菜的时候也是很紧张,担心自己这做不好那做不好。最重要的是能平静下来。 陈茂这才放松了点:“师傅们都去?” “是,周师傅他们都会去,我叫瑞雪跟着你,到时候你们去找周师傅就行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周师傅他们。” 陈茂指着瑞雪道:“瑞雪也去?” “是,她要做甜点,到时候还要你帮着照看些。” 这次轮到瑞雪惊讶了,她指着自己:“我也要去?爹我不会。” 陈茂扯了扯瑞雪的:“你别怕啊,你做的东西也好吃。” 王九指望着反劝瑞雪的陈茂:“你不怕了?” 陈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现在能体会了,刚才自己同瑞雪一样,一听到自己要去大场合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不行。 王九指转头静静地看着瑞雪,冲她微微一笑。 瑞雪看着王九指突然对自己一笑,感到很奇怪。她迷茫地望着王九指,可是爹还是一直冲着她微笑。 “想到了!”瑞雪拍着手跳了起来。她差点忘记了,商可胜交待的事情,要做一道跟螺子石差不多的点心。 陈茂奇怪的看着跳起来的瑞雪:“你想到了什么?” 瑞雪忙收了手脚,支吾道:“我……我……”她求救似的看着王九指,爹再不帮忙自己就要漏馅了。 王九指清了清嗓子。在吸引陈茂的注意力后,端起碗,很平静地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做,只要按着平日里做的就可以了。吃饭吧。” 陈茂从紧张中亢奋起来:“王师傅,您原先准备做什么菜?要买些什么材料?我现在也只有八宝豆腐跟燕来笋小菜做的最好。上总督府要做大菜吧,八宝豆腐可以么?会不会太简单了些。松鼠鲤鱼,松鼠鲤鱼怎么样?我在重译楼做学徒的时候,就见过高师傅做松鼠鲤鱼,很多外国时节都很尊崇这道菜,这道菜最上台面了。可是菊花刀我练得还不够好。” 陈茂不由地懊恼起来,早知道他就好好的练练菊花刀。王师傅为什么不早点同自己说了,那样他会更努力,更用功。 “先不用那么急着决定,你到那挑就可以了。” 陈茂现在一点也听不进去。想着这几天学到的菜色,想一想哪道菜最适合漕运总督府那种场面。松鼠鲤鱼,只有松鼠鲤鱼了。 吃酒到最后酸酸甜甜的松鼠鲤鱼最是好的。松鼠鲤鱼就这么决定了。 * “帽儿,你小子怎么来了?瑞雪,王师傅呢?”在总督府厨房,瑞雪同陈茂总算找到民乐楼的厨子们。 要找人还真是不容易,漕运总督府的后门人山人海的,只有拿了帖子才能进来,一个师傅还只能带一个学徒。许多学徒就那么被留在外面,小声的抱怨着。 看着他们一个个穿着光鲜,就知道他们有多期盼今天。陈茂想起自己第一次随高师傅来总督府做宴席,他期盼了半个多月,期盼可以穿上好衣裳,期盼可以跟师傅见世面。 “爹让陈大哥替他。”瑞雪瞧着院子里人,忍不住咂舌,“周师傅,这都是厨子?”万寿节献艺吸引了那么多的人来。南京城有这么多的厨子么? 周庆安一时无法理解。万寿节献艺是多大的荣耀,王九指居然让给了一个小子?他不能理解。如果说前些日子对御厨冯万福的不在乎,是王九指对自己厨艺的自信,可今天是为万寿节献艺,他们这些做厨子的最高评价不就是可以让自己做的菜被万岁尝一口?他就把机会给别人了?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么? “周师傅。怎么这么多人?今天是什么宴席?”陈茂此时根本就不能理解为何周庆安的表情会是这样惊讶,不可思议。他只是对这么多人感到惊讶,到底是多大的宴席,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人。 “哦哦。”周庆安越发不能理解了,陈茂现在是根本就不清楚今天来是要做什么?他不禁为王九指唐突的决定感到无比的惊讶。他居然敢把这么大的事情叫给一个学徒,他就不怕出事? 周庆安见瑞雪一直对自己摆手,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想来王九指不对陈茂道实情有他的道理,他便笑着道:“总督大人要把南京城的美食都总结出来,写本美食札记。” 陈茂点点头。 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看着漕运总督府上小厮抬着一筐筐的食材进入院子。总督府上到底要请多少人,要用这么多材料。他双眼收寻着鲤鱼,鲤鱼很新鲜,待会一定要选上。 他发现了刀鱼跟鲥鱼,虽然只有几条,可是却很新鲜。居然连这个都有!看来今天总督府的客人来头一定不小。这么大的场面,王师傅还能放心的交给自己,还能这么信任他能做好,他一定要好好做。绝对不能给王师傅丢面子。 他不停地搓着手,他一定要好好做,百年后,人们还可以通过书知道自己做过那么一道菜,那不是更好? “今天你要做什么?做鱼?”周庆安随意地问了下,这小子一直盯着人家抬着的鱼盆。 陈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打算做松鼠鲤鱼。” 周庆安面上一沉,为难地道:“我说你还是换个吧。” “啊?”陈茂不明白周庆安为何叫自己换个菜,“换什么呢?王师傅说让我听周师傅的。” 周庆安只觉得陈茂这话好笑:“你听我的有什么用,要做自己最拿手的。” 陈茂不好意思地道:“松鼠鲤鱼比较好,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 周庆安本想再劝他,那边大管事的已经过来了,所有的厨子都闭了口。 “做凉菜的,凉菜师傅到天字号;热菜师傅地字号跟玄字号;其他的地字号。”在漕运总督府管事的分派下厨师们被分在了四个院子。 瑞雪、陈茂跟同周庆安及乐民楼其他几位做热菜的厨子跟着小厮们去了自己所属的院子。 “各位师傅,咱们做热菜的人是最多。各位,若是做鸡的到这边,做鸭的这边,做鱼的请这边……待会会把您要的东西送进去的。您请。” 办事的小厮的将热菜师傅又分了好几块,将他们一个个的请了进去。 陈茂刚进院子,肩上便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还没等他转过头,就听着瑞雪尖叫:“小心。” 他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撞倒在地。 “你!” “呦!陈茂,是你啊!我没瞧见你。”那人笑着转了身子,招呼着身边的人,“唉,看看,陈茂来了。” 那人伸出手要拉陈茂起来。 陈茂没有理,拍了拍手,自顾起身。 瑞雪认出了那人就是在深松居遇见过的重译楼的学徒,她刚才瞧见,那人是故意把陈茂撞在地上的。她拉过陈茂的双手,检查着,看他有没有受伤。 几个穿着光鲜的人立即围了上来,嘻笑着同陈茂打招呼:“陈茂,这丫头哪里来?你小子走哪还把媳妇带上啊!” 那人还跑到一个厨子跟前,高声道:“师父,您瞧陈茂也来了。” * 松鼠鲤鱼:淮扬名菜。大家知道松鼠桂鱼,但是最开始是松鼠鲤鱼,一直到清代乾隆时期苏州还是松鼠鲤鱼。清代《调鼎集》中有关于“松鼠鱼”的记载。而松鼠桂鱼则是松鼠鲤鱼的升级版。 另,古代松鼠鱼是挂蛋黄糊再炸,而现在则是用芡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松鼠鲤鱼(下) 瑞雪的目光注视到那个从一进来就四稳八平地坐在石凳上抿着小茶壶的厨子。瑞雪打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他不跟别的厨子一样,那些厨子到现在双眼还冒着兴奋或者是紧张的踱着步子,他很平静,连刚才学徒故意撞到陈茂,调侃陈茂那么大的动静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抿着自己手里的小茶壶。 跟着宋夫人一段时间,她明白。越是这种沉稳的人,来头越大,越不能轻视。 当那人跑到他跟前叫了声师父,又看见陈茂那顿时惨白的脸,瑞雪知道,这就是陈茂同自己说过的重译楼大厨高盛丰。 他今日也做鱼! 这么厉害的对手!陈茂危险了。 他们这次来献艺不是参加,而是一定要让陈茂被选上。 现在她在怀疑了。陈茂能行么? 高盛丰抬起头,看到陈茂,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站了起来:“你也来了。听说你现在去了乐民楼。今天是跟着哪位师傅来的?” 陈茂见高盛丰没在众人面前揭穿自己,暗自松了口气,上前躬身唤了声:“高师傅。今日是我自己来。” 那人嘲弄地看着陈茂,伸手佯装为陈茂掸灰:“乐民楼还真没人了,叫你过来。” 围在陈茂身边的学徒立即笑了出来。 陈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高盛丰平静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涟漪,他没制止徒弟的不懂事,而是再次打量着陈茂,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讶:“你是乐民楼的师傅?” 陈茂老老实实地答道:“不是,还在学徒期。王师傅今日有事,叫我替他。” 那人继续嘲笑的道:“今天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们乐民楼的师傅还真放心叫你过来。” 学徒们笑的更欢了。 陈茂注意到,虽然重译楼的学徒面对自己是嘲弄,但是他们的眼中却迸发出自豪。如果单单是来总督府做菜,重译楼的人,尤其是高盛丰不会一言不发,而韩进他们也不会自豪、高傲了。 突然,陈茂想起了那日在深松居,韩进说要到漕运总督府为万寿节献艺的事,再一想今日这般大的场面。他惊讶地望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透过他们,又望向了瑞雪。 是准备为万寿节献艺。 这么大的事王师傅让他来!这是多么好的机会,为皇上做御膳! 高盛丰从陈茂阴晴不定的面色上看出了陈茂的心思。可是他内心却为乐民楼做出的决定感到诧异,他不能理解的是,即使那位王师傅有事,也不可能在今天这个日子有事;居然还派个未出师的学徒出来。 是乐民楼人才辈出么?他迟疑地问道:“你说的王师傅是……做肉燕的那位么?” 陈茂恭敬地道:“正是。” 话一说出口,院里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至少瑞雪觉得围在陈茂身边的几位厨子同学徒没有了方才嘲弄般的笑声。 肉燕已经成了王九指的代称。所有南京城的厨子都知道,一个在莲花桥打肉的做到南京城最上乘酒楼的大厨子。大家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做菜的本事大。自从他出现后,别家的厨子,包括重译楼的厨子上达官贵人家做宴席的机会少了。 高盛丰很想见见那个打肉做肉燕的王师傅究竟是什么样。可是那个王师傅鲜少露脸,他从未见过那人。他认为今日总算是有机会跟姓王的较量一下,可是他没来,而是叫了个学徒出来。 韩进的惊讶不过是一会儿,长久的骄傲让他不会对陈茂低头:“我看那姓王的不敢来了。有些人啊,平时耀武扬威的,以为自己是跟葱,一到大面场就蔫了。陈茂,那姓王的把你拉出来当替死鬼了!” 其他的人符合着。 瑞雪抿了抿嘴,在围圈外叫了陈茂:“陈茂,你还不快去挑鱼,都被别人挑剩下了,你拿什么做菜?都同你说了多少遍,要看食材,要看食材,你怎么还记不住!要不是今天真没人来,爹也不会叫你过来了。你待会好好的做,别总给我丢人!”教训了陈茂,瑞雪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人,冲着韩进扔了一把大蒜,口里道,“把晦气去了。” 陈茂被瑞雪解救出来,他感激地对瑞雪笑了笑,很快又收起了笑容:“瑞雪,今日真的是为万寿节献艺?” 陈茂有些不敢去想。王师傅居然会把这个事让给他,他…… 瑞雪知道陈茂不敢相信,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漕运总督府,他能走么?他只能去做,而陈茂也只有成功。 “快去选鱼吧。不是说要做松鼠鲤鱼么!”瑞雪推了陈茂一把。 一盆盆的鲜鱼早就放在案台上,一等管事的说可以选材,学徒们一哄而上为自己的跟着的师傅抢着最好的食材。陈茂不可能让瑞雪帮她去抢鱼,只能自己卷袖上场。 学徒们为了一条上好的鲥鱼打成一团。就那么几条,做鱼的师傅却那么多,实在是僧多粥少,拳头不硬,还真选不到东西。 陈茂没有选鲥鱼,王九指教他的是一码色最常见的江鱼。寻常的江鱼盆边,人少了一些,可是因为寻常,一个盆里放了好些鱼,有些已经翻肚皮了。死鱼不能要。 他看中了一条活鲤鱼,大,肥美。才要伸手,身后一股大力将他拖到后面,从中硬挤到自己前面。 “你!” “呀。不好意思,都是猴子他们撞的我,你没事吧。”韩进匆匆忙忙地将陈茂拉起就去抢鱼了。 此时重译楼其他的学徒抢在陈茂前,挑鲤鱼,挑青鱼……他们还很大方地与别的伙计挑,将陈茂拦在人墙之外。 等陈茂到了鱼盆边,他们将好的都选走了。 韩进担忧地看着对所剩无几的鱼而发愁的陈茂:“我去问问师父,若是师父不要,我偷偷匀给你?”他也不等陈茂的回答,露出笑容奔到高盛丰跟前:“师父,您是要做刀鱼还是做鲥鱼?这季节吃不是最好么?花雕蒸鲥鱼还是摸刺刀鱼” 高盛丰没有理韩进,他依旧坐着,抿着他的小茶壶。他开始重新估算陈茂了。今日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冲着万寿节献艺去的,此时叫陈茂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小子有真本事。 高盛丰抿干小茶壶的茶水,放下茶壶,系围裙,卷袖子。 “师父。”韩进忙跟在后面伺候起来,“鲥鱼跟刀鱼都是上好的,您要做什么?我马上去打理。”先不说鲥鱼脱水即死,方才他已经得了信息,凉菜那边已经开始上了。那五两银子还是有用的。 高盛丰瞧了两眼,指着那条肥美的鲤鱼道:“做松鼠鲤鱼。” “师父!”韩进诧异的唤了声,鲤鱼,最不出彩的,怎么也要选‘长江三鲜’中的刀鱼或鲥鱼,现在的鲥鱼味道最美,师父的花雕蒸鲥鱼又是一绝,怎么能放弃呢。 高盛丰没有理他,而是磨着自己的刀具。 韩进不死心地道:“师父。你看别的师傅,人家都抢着要,您何必做鲤鱼呢。” 高盛丰瞪了韩进一眼,亲自捞起盆里养着的鲤鱼,摔在地上,麻利地宰杀起来。 望着不成样的鲤鱼,陈茂只觉得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这么点大的鲤鱼,他怎么做松鼠鲤鱼。 再看看别的师傅。 同样是重译楼的祝师傅,用蜜酒蒸鲥鱼,这是高盛丰的拿手好菜,只是可惜,高盛丰处理的是鲤鱼;自己正对面的师傅做的是刀鱼。 王师傅说过做刀鱼的法子其实跟鲥鱼一样,只要蜜酒蒸,最好不要将鱼切块。而那位师傅则是取鱼片,用钳子抽出刀鱼的刺。他取鱼片的手法很快,机会瞧不清他是如何下刀的。 陈茂不由地叹了口气,他实在是差太多了。 再看左前方的一位师傅同样也是处理刀鱼,也是快刀,却是从鱼背斜切,将鱼骨斩断,另外一边,却是起了油锅,他要炸刀鱼?这种剁碎了刀鱼还能吃出原有的鲜味么? 有些师傅选择的不是名贵的刀鱼同鲥鱼,而是选取平日里很常见的鱼类。有两位却选择了海鱼。在南京城吃海鱼的虽然有,却很少,因为到了南京几乎都是死海鱼,味道不鲜美。一位选着了季鱼片片,一位则选取了黄鱼。 “陈大哥。”瑞雪扯了扯陈茂。他一直注视着别人的动作,却忘记了他们连最基本的鱼都没有选好。 陈茂收回自己贪婪的眼神,那些师傅才是真正的大厨,动作麻利,相比自己实在是太差劲了。 “还做松鼠鲤鱼么?” 陈茂苦笑道:“还怎么做?半个身子都不够。难不成我做群鼠嬉戏?”看着为鱼身刻菊花刀的高盛丰,陈茂更觉得做不成,他能跟高盛丰比么? “那有什么不好?你不觉得这样更好,显得你刀功好。”瑞雪反而觉得陈茂这个群鼠嬉戏的主意格外的好,“宋夫人常说要出新,以新吸引人。大人们看松鼠鲤鱼早就习惯了一条鱼,现在一群不就很新颖么?” 陈茂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行的。做菜是吃味道,再好看一吃到嘴里就有高低了。我一定比不过高师傅的。” “那我们做什么?”两个人再次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 长江三鲜:鲥鱼、刀鱼、河豚。目前是吃鲥鱼跟刀鱼的季节,可惜……天价之物非俺们可以享受。 著名作家张爱玲曾说,余生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 季鱼:有人说是鲫鱼的别称,有的说是石斑。反正它适合炒鱼片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鱼圆汤 “做鱼圆!”瑞雪想到了,“虽然鱼盆里的鱼只剩下瘦小的,但是数量却不少,鱼肉足够我们做鱼圆的。” “可是我不会!”陈茂为难地道。王师傅虽然说过鱼圆这东西,可是却没说过要如何去做。他贸然一试肯定是要出问题的。这种时候怎么能让他去尝试从未做过的东西呢? 瑞雪微微一笑:“我会啊。不过等会儿你要帮我做甜点。” 陈茂环视一圈,方才进来就没听人说要做甜点,他不禁对瑞雪的话感到怀疑。 瑞雪合十求着他:“求你了。你帮帮我,好不?嗯?” 陈茂点点头。他除了答应瑞雪的要求外还能做什么?现在也只能做鱼圆了:“是炒鱼圆么?跟松鼠鲤鱼一样,浇汁?” “鱼圆炒了就不好吃了。咱们上鱼圆汤。”瑞雪摇摇头,“这是为万寿节献艺准备的,要合皇上的胃口,皇上年纪大了,吃清淡的最好。” “可是哪里有宴席上汤的,再说我们是热菜不是最后一道。”陈茂也知道这是为万寿节预演,可是……“再说现在是要合了那些大人们的口味咱们才有可能选上。”最关键的是,这些大人们怎么知道皇帝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所谓的评选标准还是他们的口味。 瑞雪信心十足的道:“别人我不知道,可是今天这些大人的口味我可是知道的。” 陈茂随即想到瑞雪常跟着王师傅去各府中做宴席,忙问道:“那你知道大人们都喜欢吃什么?我听说今天主事的都到齐了。我记得都指挥使很喜欢吃油大的菜,东坡肉他最喜欢。” “陈大哥,你知道宋夫人常说一句什么话么?”瑞雪剔着一条不大的青鱼,口里悠闲地道。 被瑞雪打算盘算的陈茂随口接道:“什么?” 瑞雪甜甜一笑:“宋夫人常说,做生意不怕货不好,就怕货比货。其实这道理跟咱们今天做菜是一个道理。不怕咱们的菜不好吃,就怕旁人做的跟咱们一样的菜,跟我们一决高下。” 陈茂微微一怔。 “你看。那个高师傅做的是松鼠鲤鱼,咱们若是跟他做一样的菜肯定比不过他,所以咱们不能做松鼠鲤鱼或者跟松鼠鲤鱼差不多的菜。” 陈茂脑子还是比较灵光的,瑞雪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明白过来了:“那些个师傅都比我们强,所以咱们不能跟他们做差不多的菜。都没有做鱼圆的师傅,也没有人会在宴席上做汤,所以咱们就不怕被人比下去了。” “就是这个道理。做生意讲究新,咱们做菜也讲究新。那些大人们从凉菜吃到咱们上鱼的时候早就渴了,咱们这个时候上一碗清淡鲜美的汤,你说……” 陈茂听了瑞雪的讲法,不禁鼓掌叫好:“比我们多识字果然就是不一样,这也只有你能想到。”陈茂不禁为瑞雪脑子灵光叫好,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咱们上鱼在最后?” 瑞雪不禁露出俏皮的笑脸:“天字号是做凉菜的,凉菜总是头一个上桌。天地玄黄,咱们做鱼的都在玄字号,不是最后还是什么。” 连这一点细节都注意到,陈茂不由地佩服。难怪那些师傅都愿意叫瑞雪,不仅仅她是王师傅的女儿,关键是她比他们都容易注意他们瞧不到的地方。 打定主意,瑞雪开始片青鱼片,而陈茂则是向守在门口的管事的请他为自己弄些鸡汤。 管事的翻了个白眼:“做鱼要鸡汤做什么?” “在下要做汤头。” 管事的冷笑道:“你做不出鲜味来,还想拿鸡汤提鲜?” 陈茂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做汤头。” 管事的越发觉得好笑,对着身边的小厮道:“你们听听多好笑。既然是做鱼汤,还要拿鸡汤。我就不是厨子也知道一味是一味,没有混搭的道理。你还是厨子啊,真是好笑!” 陈茂顿时涨红了脸,只得退而求其次:“若是没有,可否请您给些紫菜。” 管事的不耐放地挥挥手:“没有没有!还不快做,马上就要轮到你们了。年纪不大,讲究的事情到不少。”他也不管陈茂就在自己眼前,嘟囔着抱怨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店里的,做个鱼还要用紫菜。老话说的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到要看看,待会能做出个什么花来。” 陈茂沮丧地回到瑞雪跟前:“做不了鱼圆了。” 瑞雪停下片鱼:“为什么?” “没有鸡汤同紫菜哪里能做。还是换个吧!” 瑞雪瞪着守在门边的漕运总督府的下人。这些人真是可恶,一点也不配合他们:“我去找他们大管事的。”她同爹来过这,认识这里的大管事,只要跟他说一声,一定会送来的。 陈茂拉住了瑞雪:“别去了。咱们根本就出不去。” “那咱们做土步鱼?”瑞雪指着唯一没人选的土步鱼问道。现在也只有这个最充足了。 盯着没人选的土步鱼,陈茂挫败地摇摇头:“怎么可能。咱们还没端上去,就要被人轰下来了。我就说我不行的,应该叫王师傅来的。我这次可给咱们乐民楼丢人了。” 瑞雪奇怪的问道:“为什么?爹不是说过土步鱼做汤极为鲜美么?” 陈茂苦笑地捞起一只小鲤鱼,这是最肥大的一只了:“南京人最瞧不上土步鱼。” “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很奇怪,以前她买菜的时候,发现南京的土步鱼卖的很便宜,即使这样也没什么人去买。 “大家觉得它长得像虎目蛇。说不吉利,挨着会有祸事。只有穷人才吃,若是我端了这个上去,大人们会认为我们藐视他。” 瑞雪不以为意的道:“有祸事,总督府的人还买了这个进来做什么?” “肯定是同那些一起捉上来的。” 伺候高盛丰为刻好菊花刀的鲤鱼抖粉的韩进抽空望向仍在选料的陈茂,嘲笑地哼了一声。 只剩下土步鱼,我看你怎么办!有时候这钱花得还是有好处的。 “那有什么,我们就拿它做汤。”瑞雪觉得现在只剩土步鱼反而是好事。 陈茂担心地道:“拿它做汤,行么?” 瑞雪麻利地捉住那条肥大的土步鱼递给陈茂:“当然了。那天你做了土步鱼汤,味道可真好。陈大哥,做鱼汤就交给你了。” 陈茂无奈的摇摇头,只能打算做鱼汤,瞧了眼瑞雪片好的鱼片,陈茂脑子里突然一闪,他激动的拉着瑞雪道:“你还记得王师傅说过,蒸鱼最好吃的就是蘸汤汁而不是像旁人那样再准备一份调味?” 瑞雪点点头,她马上明白陈茂说话的意思:“你说说用鱼汤下鱼圆。” “是。这样不比鸡汤什么的好要好味么?”鱼肉配鱼汤,那才是最般配的。吃着鱼肉喝着鱼汤,才能享受鱼的滋味。 陈茂负责杀土步鱼,熬汤。瑞雪片好的鱼片,剔去鱼刺,将肉斩化。其中又加如豆粉、猪油、葱、姜汁再撒一些盐水。一点点的搅拌。 瑞雪将余下的鱼膘也切的细碎放进鱼肉里。 “放鱼鳔做什么?” 瑞雪有些艰难地将鱼肉一次又一次的摔打:“爹说过鱼肉成泥后,要搅拌,摔打成胶,鱼鳔剁碎后掺进去,鱼肉会更鲜嫩。” 陈茂冲瑞雪手中接过盆:“我来帮你好了。帮我看着火。” 打肉鱼是个力气活,陈茂一个大小伙子在连续到了几十下后便感到胳膊酸疼无力。 高盛丰那边,韩进负责炸鱼,而高盛丰动手准备浇在鱼肉上的汤汁。当他看到陈茂将土步鱼煮汤后,面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可是在看到陈茂打鱼肉,他又露出不解地目光,这是要做什么? 搅拌鱼肉泥的陈茂突然感慨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王师傅为何不教我们怎么辨别东西的好坏了。” “啊?”瑞雪没想到这个适合陈茂居然会有心思说这个话,她移开注视炉火的双眼,望着陈茂,“什么意思?” “东西再好,咱们也抢不到。所以不管是什么,咱们拿在手上都要做出最美味的东西来。”陈茂想着那日王九指训斥他们时的情景不由地笑了起来,“瑞雪,那时候,王师傅是不是已经打算让我来了。” 瑞雪点点头:“爹肯定也想到了,咱们俩一定抢不过旁人,所以才不教咱们怎么选材料。” 陈茂微微一笑,将搅拌好的鱼肉泥交给瑞雪,看着瑞雪搓鱼丸。 “现在不下锅么?” 陈茂见旁人几乎都已经收手,瑞雪还不将鱼丸下入锅中,焦急地催了声。 “不忙。等他们来叫了,我再下。” 说话间,门便敲响了,管事招呼着他们:“快快!准备上菜吧,轮到你们了。” 瑞雪将丸子赶入汤中,又吩咐陈茂将每只碗底都垫上几片青菜叶。 小巧的鱼丸很快就被瑞雪舀了上来,分放到十只碗中,再浇上滚热的鱼汤。 “还愣着干什么,你快去啊!”瑞雪推了一把发愣的陈茂,示意他赶快去。 “我?这不是你做的么?” 瑞雪将托盘交到陈茂的手中:“我怎么去,爹叫你来的就是你去。学做鱼圆不过是时候的事。快去。” 在瑞雪同漕运总督官家的催促下,陈茂端起托盘匆匆地跟着去了。 * 土步鱼:学名沙塘鳢,又称土部、土附等,因其冬日伏于水底、附土而行故名。在每年春季油菜花开时,鱼肉最为鲜嫩,炖汤尤为鲜美。是补气强身的好食材。土步鱼头部两颊的两小片半月形犹如豆瓣的肌肉是鱼肉全身最嫩的部位,宋庆龄先生曾以这两瓣鱼肉做‘雪菜豆瓣汤’宴请西哈努克亲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鱼圆汤(下)) 江南韵味的水亭,一张大大圆桌摆在正中央,十位食客正襟危坐,品尝着南京城大厨们精心调制的美食。 “古人常言为恨鲥鱼多刺,不过是心急而已。” “刀鱼竟然无刺?这是如何烹制?” “黄鱼还能做出蟹味儿?” 食客们一一品尝着,给出自己的意见,若是能得到他们的赞赏,厨子的面上越发有光彩。 “重译楼高盛丰高师傅做松鼠鲤鱼!”大管事在瞧了签字后,清晰地报上名,将高盛丰做的松鼠鲤鱼端了上去。 漕运总督请了几位动筷:“请,赵大人、冯御厨,尝尝这松鼠鲤鱼。可是咱们南京城的一道名菜。” 那位赵大人尝后并未说话。被邀请作为评委的冯万福很是老道的尝了尝:“汤汁薄而浓厚,刀功精细,果然是好。” “只是出锅久了些,汤汁浇的早了,反到不配这个松鼠二字。”插话的是坐在赵大人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公子。 在座的几位大人微微一愣,相互望了一眼,只等他的下文。 赵大人微微瞪了他一眼:“竖子!” 高盛丰听了那位年轻公子的话,面上微微一抽,却不敢发问,他想问问,为何自己这汤汁浇早了反而不配松鼠二字。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子。御厨都没说自己半个不字,这小子却是鬼话连篇。 漕运总督拦着赵大人,很是期盼的道:“贤侄但说无妨,一切有我。” 那位赵公子勾起嘴角,朗声道:“声色形具象。高师傅的形色虽像,但着声却无。鱼在上桌时再浇上汤汁,其声仿若松鼠吱吱叫,岂不更应名?” 布政使大人立即拍手称是:“贤侄所说甚是。前日在乐民楼上吃过一道‘平地一声雷’,就是上桌时再浇的浇头,劈哩啪啦恰如天外响雷。” 几位大人不禁点头称赞。 高盛丰仔细一想,果然如此。他记下了,如何要改改出锅就浇汤头的习惯。 轮到陈茂,他紧张地将鱼丸汤递了上去。高师傅那样的高手都被这位赵公子挑了刺,瑞雪做的,他实在是很有些担心。 他尤其注意那位年轻公子的表情。从方才听下来,他知道,这位公子懂得吃,也讲究。在他的口中,这碗鱼圆汤到底如何? 喝了一口汤,又喝了一口。尝了一口鱼丸,又吃了一个。他挑眉,抿嘴,每一个动作都落入陈茂的眼中。 陈茂紧张地握了握手。他会怎么说,瑞雪做的行不行? 可惜,他没发话,冯万福也没发话,就连大人们也没说话。陈茂挫败了。一句赞赏也没有,完全落败了。 “鱼都上完了?”漕运总督问了身边的管事的,得到回应后,他请示着各位,希望他们给出自己的评价。 五大三粗的都指挥使笑道:“还是你们说。我大老粗一个,哪样都觉得好。” 几位大人都笑了,因布政使大人为南直最高长官,大家将目光转向了他。 布政使大人微微笑道:“望我做什么?放着一个会品尝的人还叫我这门外汉班门弄斧么?冯御厨?” 冯万福谦虚道:“还是赵公子说。” 赵公子微微一欠身,落落大方地道:“学生今日只属意这道菜。”他随即点了松鼠鲤鱼。 所有的厨子皆惊讶地望着年轻的赵公子。等待着他能给出个理由。陈茂只觉得一阵凄凉。 “一道菜的好坏七分在食材,三分在味。因此,这几位做刀鱼同鲥鱼的师傅,一律不选。” 一句话说出,那几位精心做了刀鱼同鲥鱼的师傅顿时愣了。为什么!他们选的食材不好么?若不是此时一大群大人在座,他们会冲过去跟那个毛头小儿理论一番。 布政使大人清清嗓子:“贤侄,这鲥鱼跟刀鱼不美味么?” “美味是美味。”赵公子很爽快的承认,“今日是蜜酒蒸鲥鱼是小侄尝过的最好的鲥鱼。” 被点名的师傅都要跳脚了。既然说他做的鲥鱼味道最好,可是还不选他,是何种道理。 很快赵公子的话锋便一转:“然,学生方才才说一道菜的好坏七分在食材,三分在味。” 陈茂被那位公子的话吸引了。他跟王九指教导的话一模一样,他想听听,为何他说那些人做的不好。 “且不说鲥鱼离水即亡,及一桶送入京城只剩几尾活鱼!单说这品尝的时节。鲥鱼刀鱼只在本月或下月味道甚佳。然此次是为万寿节献艺选材,万寿节却是临近中秋,请问那时,上哪寻求食材?” 在座地大人们纷纷点头。 冯万福亦道:“正是。每年南直隶进贡的鲥鱼只有三四条活的,甚是可惜。” 高盛丰听了后也不禁点头。这位公子说的很有道理,他今天是碰巧,放弃自己拿手好菜蒸鲥鱼。 “既然咱们南直隶献艺,就要有咱们南直隶的特色,让人瞧上去就知道是咱们南直隶的菜。因此,海鱼也不在此例。同闽粤两地厨子相比,几位师傅的功夫必然显不出来。” 在那位公子款款而谈下,剩在那位公子面前的只有两道菜——松鼠鲤鱼同鱼圆汤。 “今日这鱼圆汤甚是鲜美。汤鲜,鱼圆也鲜。可是细细品尝,鱼肉却老了些,若是早一会儿上锅,便好,因此学生认为这道松鼠鲤鱼最好。”他向在座的大人们微微鞠躬,“学生猛浪还请各位伯父海涵。” 布政使哈哈大笑:“好,果然是好。咱们南直隶献艺当然要献咱们本地的菜。我也觉得这个松鼠鲤鱼甚好,你们觉得呢?” 几位大人都那么说,还有便是松鼠鲤鱼是本地菜。 漕运总督侧了身子问道下手一人:“宋老爷,你怎么不说?” 那位穿着月白长衫的中年人微微一笑:“在下也觉得松鼠鲤鱼好,不过在下却觉得这鱼圆汤更好。” “这话怎么说?” “在下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在下想的是,咱们南直隶献艺的厨子是否能一鸣惊人,惹圣上垂青?只要圣上说好,那就是咱们南直隶的利。”宋老爷的话得到了所有大人的赞同,他环视一圈后,继续道,“因此正如赵公子所说咱们除了在味儿,在食材上最因讲究。在下想的是,除了这食材是否得益,还要对万岁龙体有益。万岁年高,御医常嘱多食清淡之物,松鼠鲤鱼虽酸甜开胃,但不亦常吃。这鱼圆汤,我尝着像是鱼汤熬的,尝喝鱼汤不是更好?” 冯万福奇怪地注视着宋老爷,他居然知道御医的医嘱? 几位大人纷纷点头,是啊!对万岁龙体有益才是上上之选,万一御医医嘱与龙体有违,那就大为不妙了。松鼠鲤鱼毕竟不能像鱼圆汤一样常吃。 “可是这鱼圆是闽地荆楚之物。”那位赵公子反驳道,“学生随家父在武昌任上,常见当地人做鱼圆;也听人说起,闽粤人亦喜食此物。如何能作为南直隶菜色呢?再说,今儿这鱼圆虽然鲜美,却老了些。学生还是以为这松鼠鲤鱼最好。” 几位大人又犯难了,是啊!鱼圆毕竟不是他们南直隶之物,实在是难办。 漕运总督将目光转向了宋老爷:“这难题是你出的,我要听听,你该如何解决。” 布政使大人也道:“正是。” 那位宋老爷勉为其难地接下,沉思片刻,艰难地开口道:“在下有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 大人们正为没主意发愁,见宋老爷竟然有主意还吞吞吐吐地,都催着他快说。 总督大人显然同他很熟,热络的道:“知道你主意多,快说出给咱们听听。” 宋老爷抓起折扇在手中轻轻地敲打着,沉吟道:“不若再比一场。一道菜决胜负确是有些可惜。咱们再出一题,呃……就命他们再做一道最能代表咱们南直隶的菜,或者是咱们南京城的菜肴。要让人头一眼瞧上去就知道是咱们南京,南直隶敬上的。各位大人认为如何?” “好!果然是好!”布政使大人一拍手,立即同意。他是南直隶最高长官,他说可以,就可以。 布政使大人果然是掌管民政的,一有主意下来,立马布置起来:“来咱们议一议,看还有那些可以进入。我先前尝了那个大煮干丝,觉得那也不错,清淡,就是牙口不好的人也可以吃。对龙体也很有益处。” “是,那个清炖蟹粉狮子头也好。” “那个三套鸭也不错。” 布政使突然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静下。他起身走到宋老爷跟前,微微欠了身:“宋选侍就在宫中,还请宋兄帮衬一二。” 原本这出现一个商人,让赵家父子微微一愣。没想到他却是有家人在宫中为承御。难怪要请这位宋老爷,从他口中还可以得知,皇上的喜好、口味这些外人所不知的细节。 等十个人拟出单子后,居然是长长的一大溜。 “吴一山炒豆腐、田雁门走炸鸡、江郑堂十样猪头、汪南溪拌鲟鳇、施胖子梨丝炒肉、张四回子全羊、汪银山没骨鱼、汪文蜜蛼螯饼、管大骨董汤、孔讱庵螃蟹面、小山和尚马鞍桥、周庆安大煮干丝、毛二水晶肴蹄、高四海清炖蟹粉狮子头、蒋喜金三套鸭、高盛丰松鼠鲤鱼、陈茂鱼圆汤!” * 从周庆安开始,名字都是我杜撰的,吴一山炒豆腐到马鞍桥都是真名,摘自《扬州画舫录》 至于说南直隶,南京的菜,其实这里面我选择的都是淮扬菜。大家就不要太介意了。三套鸭啊、大煮干丝、狮子头啊都是淮扬菜。 因为开国第一宴用的就是淮扬菜。 *才发现昨天的题目错了,少了个上,大家原谅我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螺子石汤圆 看着陈茂出去,瑞雪却对商可胜交待自己一定要做一道螺子石点心感到了疑虑。每个人只做一道菜,而且今天只有做凉菜同热菜,并没有做点心的,那下面怎么办,螺子石的点心不就呈不上去了么? 方才自己怎么没想到,把陈茂的机会抢了,他一定会气自己的。该怎么办啊。 韩进他们闲着也是闲着,瞧着个姑娘在,心里痒痒地,嘴上无聊地逗着只盯在门。有好事者嘴里还哼上一曲靡靡之曲。 瑞雪没理会他们的无聊,她晓得,只要自己微微露出一丝的在意,这些人嘴里又会吐出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韩进见瑞雪也不说话,口中更是放肆,同其他酒楼的学徒说他们重译楼有个学徒偷师被撵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怎么混的又跑到一家大酒楼,今日还来参加献艺。 那些个学徒方才早听见陈茂同高盛丰的谈话,再微微一想便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他们不愿意得罪乐民楼更不愿意得罪重译楼。不过笑笑听听而已。 没有附和的人,韩进说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兴趣。瘪瘪嘴同旁人说别的去了。 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管事打扮的人悠闲的走了进来,随意地扫过院子里的学徒,清清嗓子:“你们谁是跟着高盛丰、陈茂来的?” 韩进忙小跑着迎上去:“是,小的是高师傅的徒弟,您有什么吩咐?” 管事的打量着默默走上前的瑞雪:“你是跟陈茂来的?” “是。” 管事的再次打量着瑞雪,唤了口气:“跟着过来吧。” 韩进紧紧地跟在管事的身边,四下瞧了瞧,也不在乎瑞雪就在旁边,拉起了管事的手,一来一去中,管事的同韩进的关系和缓多了。 “不知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管事的瞥了瑞雪一眼,清了清嗓子。 瑞雪奇怪地看了眼管事的,看着韩进讥笑的面容,再看着管事的鼓起的袖兜。给银子。她赶紧在身上摸了摸!完了,她没带东西出来。 管事的见瑞雪左翻右翻掏不出东西,早已是凉了心,也不管瑞雪,将韩进悄悄一拉:“高师傅选上了,叫你过去帮忙。” 韩进一听立马又塞了东西过去:“请您吃酒。您辛苦了。您是我们重译楼的大贵人。” 管事的见韩进如此殷勤,心情格外地好:“好说,好说,还是高师傅本事好,各位大人对高师傅的手艺是赞不绝口。” “还要各位大人赏脸。”韩进瞄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瑞雪,压低声音,“那丫头……可是姓陈的也选上了?” 管事的瞥了眼瑞雪,冷哼一声:“也不知是投了谁的缘,竟然会选上。” “那……” “我给你交个底儿。”管事的压低了嗓音,“还有一轮呢。叫你师傅好好拿出真本事来,那嘴上无毛的家伙成不了什么气候。” 韩进连连道谢。 陈茂一见瑞雪被领了进来,也不管旁人,直接将她拉了过来,欣喜地道:“瑞雪,我们选上了,选上了。” “真的?怎么说?怎么说?”瑞雪抓住陈茂的人,一个劲儿的问他。她期望会被选上,想要被选上,可是这选上毕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陈茂现在是放松下来,很轻松地道:“你不知道,方才我有多紧张。那位赵少爷说我们的鱼圆煮老了,不鲜嫩,我想这下完了,肯定不好。没想到后来,宋老爷居然说我们的鱼圆好。” “赵少爷?宋老爷?”怎么会让一个少爷评断。 “是。好像是位大人的公子,很懂得吃。高师傅的松鼠鲤鱼都被他挑出毛病了。真是厉害,少了什么多了什么一尝就知道。” 赵……嘴巴叼,真像记忆里的那个人。不过……他现在应该在武昌吧。瑞雪摇摇头,仔细去听陈茂的描述。 陈茂感慨的道:“本来大人们都觉得高师傅的松鼠鲤鱼好。多亏了那位宋老爷。”陈茂左右瞧了瞧,压低了嗓音,“就是常上咱们那的宋老爷,多亏了他!” 宋老爷!宋老爷居然来了!这对瑞雪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了,前些天上课上来送东西的时候还说宋老爷远在京城,这么快就出现在南京。 “宋老爷说此次是敬给万岁的,要对万岁龙体有益才是。又说御医大人的医嘱说万岁年事已高,当多吃清淡之物。一句话,就偏向了咱们这边。说咱们的鱼圆汤可以常吃,可以补身。这次真多亏了宋老爷。” “然后呢?”结果是选他们两道菜作为万寿节献艺么? 陈茂摇摇头:“不是。那位赵公子说咱们的鱼圆在很多地都有,不能作为咱们南直隶,南京城的菜色代表。那位宋老爷立马就说再加试一场,让咱们做一道让人瞧一眼就知道是咱们南京城敬上的菜色。”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商可胜找到自己的时候说,一定会选上。原来是这样,他知道宋老爷会参加今天的宴席,更知道宋老爷会帮着他们说话。 最能代表南京城的菜肴,让人瞧一眼就知道南京。螺子石正是具有这样的代表。原来商可胜要求自己要做一道类似螺子石的菜肴,是宋老爷留了这手在这。 “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陈茂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他太激动了,忘记了马上要进行的下一道菜。他面露羞赧:“没。你有什么好点子?”他一看瑞雪现在微微轻松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有主意了。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出来。” 陈茂没想到她真的有主意,欣喜地催道:“你快说,快说。” 瑞雪刚想说,却见韩进鬼鬼祟祟地凑到边上,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眼:“您这是在做什么?可是掉了什么?陈师兄帮他找找,别到时候赖我们。” 韩进面上连变了几变,挤出笑容:“是是,已经找到了,找到了。”他一溜烟的跑回高盛丰的身边,偷偷地瞄了几眼。真是倒霉,差点就听到了。听陈茂那意思,那位宋老爷很是偏向陈茂,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那位宋老爷会是谁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会出现。不是南直隶最高长官,那他会是什么人?他一句话就能左右所有大人的看法,他居然还说出了御医的医嘱。 韩进连连转了数下眼珠,凑到高盛丰耳边,将自己从陈茂那里听到的东西转述出来。 高盛丰原本闭上的双眼立即睁开了。他混沌的眼珠迸发出异样的神采。宋老爷…… “师父。我们该怎么办?”韩进担忧地道。 高盛丰很快又恢复了悠闲的样子,闭上双眼,却示意韩进到跟前,在他耳边密语几句。 “做螺子石样式的点心?”陈茂听着瑞雪的提议,“为什么会是这个?” 瑞雪不敢说这里的门道,支吾道:“商掌柜的送了我几块螺子石,我才知道,原来螺子石在南京很常见。” 陈茂点点头,可是要怎么做?螺子石的样式好做,可是怎么才能做出那样的花纹? “只要做最简单的就好了。黑白相间,或者白黄相间。”瑞雪将那日看董启光做豌豆黄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董师傅做的豌豆黄很细腻,外表看起来很像黄田石,我觉得就跟汲在水中的螺子石一样。” 汲在水中的螺子石。陈茂的脑袋急速地旋转着,他想着瑞雪描述董启光做豌豆黄的程序,听着瑞雪偷听来的一些窍门,盘算着该如何做。 * “这是……燕子矶?”布政使大人看着一堆小鹅卵石上摆着一只小型的鸭子,迟疑地道。 高盛丰恭敬地道:“是,正是燕子矶。” 都指挥使瞧了又瞧,听着布政使大人解释,恍然地点点头:“是。这石头是燕子矶,这鸭子……可为什么不用燕子?” 漕运总督给了他一下:“咱们南京最有名的就是鸭子。” 都指挥使哈哈大笑:“我说呢。若是给个燕子,还不够我塞牙的。咦?” 看着高盛丰拿刀将鸭子剖开,连皮带肉切成一块一块地。 “八宝鸭?” 高盛丰笑着道:“是蒸鸭。鸭子去骨,腹内塞糯米、火腿、香菇、笋丁、酒等。那鸡汤放在盘中,搁在着烤热的鹅卵石上蒸。鸡汤也就吸进着鸭肉内。鸭肉入口极化,牙口不好的也能吃,因为是隔着蒸,吃了不易上火。” 都指挥使连吃了三块,笑着道:“一点也不油腻,果然是好。回头到我府上做一回,我要请家母尝一尝。” 高盛丰注意到那位赵公子竟是连连点头,心里顿时大喜,这比其他的大人夸他做的好,都让他开怀。 陈茂端着白瓷碗盛的食物端了上去,才摆到各位大人眼前,那位都指挥使大人立马惊叫出来:“螺子石!” 看着其他几位大人惊愕地表情,陈茂满面欣喜。还没退下去的高盛丰瞅了一眼陈茂送上去的东西,顿时大惊。不用旁人多说,一瞧就知道是南京的螺子石。清水中四枚纺螺子石的汤圆,应该是汤圆。黑白相间,就跟这水亭高几上摆着的螺子石一样。 布政使舀一枚,沉吟地道:“内务府发了文要仪征进贡上好的螺子石,此次又是螺子石……这个叫……” “螺子石汤圆。” 高盛丰挫败地退了下去。这一关不用比,他就已经输掉了。 赵公子尝了一口,道:“这里面还包了馅?” 陈茂恭敬地道:“是。四枚,每只都不一样。” “这包怎么想鸭子,同平日吃的汤团不一样?”赵公子插话问道。 “这叫鸭母捻,因这样子像鸭子,所以这捏制的手法叫了这个名儿。这尖儿上的花纹不一样,馅也不一样。” 陈茂细心的解释着。 布政使像是想起什么的问道:“你是乐民楼的吧!王九指今儿怎么没来?我到是想吃他做的菜。” 漕运总督也道:“是。”又对赵大人父子道,“是,本想请你尝尝王九指的手艺,可不巧连着两次都没遇见。贤侄,日后我到是要你尝尝王九指的手艺,看看你还能不能挑他的不是。” “王师傅……” “铛”汤勺掉落在碗里,汤水溅在那位赵公子身上,他也不擦,起身疾走到陈茂身边:“你说王九指?是不是右手缺了一个食指,他有个女儿?” 陈茂愣愣地点点头,他还没反应过来赵公子为何那么激动,就觉得面前一阵疾风吹过,人在眼前消失了。 “这……”赵公子的突然离去,让在座的大人都有些迷茫。 赵大人尴尬地笑道:“这个孽子。一听到有好吃的,什么都顾不得。对不住,对不住。” * 螺子石汤圆:即雨花石汤圆。最早为潮州美食,后传到金陵,受金陵厨师加工,成为金陵美食。 鸭母捻:潮州传统名小食,一种有馅的糯米粉制汤圆,首创于清代初年。取其形似母鸭在水上游荡浮沉而撰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软香糕 一身便装的男子背手而立,修长的身躯,淡定的双眸,惹得无数女客偷偷瞄上两眼。男子的定力绝佳,任何从身边走过的女子,即使她们发出咯咯地娇笑声,他依旧注视着远处。时间久了,大家都以为他是木头人。 三个寻常人家打扮的姑娘刻意从男子身边走过,半遮半掩地打量了男子几眼后,年纪较小的姑娘终于忍不住了:“二表姐,你说他怎么都不动?” 被称二表姐的女子面上微微一怔,垂首道:“我怎么晓得?” 左边的女子嗓门有些大,看了看男子,笑着道:“芬二表姐当然不知道。又不是表姐夫,她怎么会知道。” 二表姐红了脸,跺脚道:“你再胡说我告诉姑妈去。” “告诉娘,娘也不会说我的。林家就要来来提亲了。好姐姐,我那表姐夫叫什么来着了?” 二表姐过去就要捶打那个女子,偏生那个女子动作极快,迅速跑开。二表姐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略微整理自己的裙摆,抿了抿自己的头发,偷偷地瞧了瞧那个男子。比林家小子要精神多了。 忽而男子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容。二表姐顿时面如飞霞,艳若三春桃李。还好自己没同表妹胡闹,实在是丢大人了。她忙侧过身子,掏出手镜,细细地看了看妆容。只是鬓边有些散发。慌忙打理好,慢慢地转过身。 男子正一步步地走向自己。她觉得心越跳越快。 “瑞雪。”男子越过她,走向自己身后,叫的也是别人的名儿。女子羞恼地转过身,只见男子走向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姑娘。 “袁大人。你今日怎么也在这?”瑞雪没想到在漕运总督府能遇见袁彬。 袁彬含笑看着面带笑意的瑞雪,拱手向她道喜:“恭喜恭喜。”又同王九指道喜,“各位大人对你们敬上的螺子石汤圆很是喜欢。” 瑞雪实在掩饰不住满心地喜悦:“多谢袁大人。” 袁彬笑着对王九指道:“强将手下无弱兵。陈茂跟您学几天就有这般成就,真是佩服。” 王九指笑了笑:“他自己悟性好。您今天怎么来报恩寺?” “是啊!袁大人,你怎么也来报恩寺?难不成?”瑞雪转了转眼珠,笑着道,“是来求姻缘?” 王九指忙呵斥女儿:“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口无遮拦。” 袁彬不以为意地笑道:“你自己想嫁人了?” 瑞雪不禁闹了个脸红,不依地跺脚:“袁大人,你……” 袁彬提着手上的纸包:“我陪总督大人来这拜见智宏方丈。顺便为娘买些软香糕。” “是。我差点忘记了,报恩寺的软香糕是最好吃的了。我要买些带给晴姑娘吃。”瑞雪听袁彬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了这么一茬子事来。她转身就跑,边跑边挥手,“爹,我去去就回,您在这等我。” 女子注视着那个叫瑞雪的女子提着裙子跑开,又看着男子同那个中年人去边上。他是位大人啊!女子不由地叹了口气。 “二表姐,你怎么了?”小女孩见自家表姐一直看着别人,还叹气,不了解的问道。 左边的女子看了看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家表姐的模样,她转了转眼珠,笑着搂住小女孩:“芬表姐在向佛祖许愿呢。” * 差点忘记了。瑞需不禁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好容易来一次报恩寺,居然都不买软香糕带回去真是失策。 昨晚宴席还没结束,宋夫人就找人将她叫过去。宋夫人是当天才到的南京,同来的还有才两岁的小名晴儿的女儿。那小丫头实在是可爱的很,甜甜的叫人,一双美目水汪汪的看着你,两只小手对你一招一招的,就足以勾起你所有的欢喜。 瑞雪稀奇地看着小姑娘。看着她扭捏地窝在宋夫人的怀里,搂着宋夫人的脖子,甜甜的道:“我最喜欢娘了。” 周围的丫鬟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后,瑞雪才知道,小丫头之所以这样,只为了多吃一口甜食。她为了一粒松子糖能缠着宋夫人两个时辰。 软香糕吃起来松糯,软而香甜,最适合小儿吃了。那小丫头一定会喜欢的。 在木字号布店停留期。她算是见识到宋老爷手下的消息传递有多快了。大概是她才到木字号店铺坐下,就有人传消息过来,说乐民楼的陈茂敬上的螺子石汤圆被大人们看中,已经订了作为万寿节献艺的食物。只是还多加了一位,就是那位重译楼的大师傅高盛丰。 排了好久的队,好容易才买到一小包软香糕,瑞雪急急忙忙地往回走,生怕爹一个人等急了。 她提着裙子不由地跑了起来,冷不防撞上一个人,巨大的冲力都要将她撞倒在地。瑞雪害怕的闭上双眼,却不忘将软香糕朝上护着。她可不想再去排队了。 有人将她拉住了,避免她摔倒。 被人扶住的感觉真好,瑞雪忍不住清哼一声,释放自己的紧张。 还没等她睁开眼睛,一股温热的气息擦过耳际,扬起的发丝骚扰着瑞雪的耳际,痒痒的:“软香在怀果然绝佳。桂林小姐,今日素装打扮俨然小家碧玉,却主动投怀送抱,小生惶恐。” 瑞雪猛然睁开自己的双眼,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她伸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 “梁桂林,你这个臭婊子!居然敢打我家少爷。你不想活了?回头我一定跟杨妈妈说,叫她好好教训教训你,”那人的随从立马跳了出来,指着瑞雪一顿臭骂。 瑞雪狠狠地瞪着那个扶了自己一把的人,这个家伙! 随从跳了出来,将瑞雪拦下:“想走?梁桂林别以为姜侍郎梳弄了你,你就人五人六的,我告诉你,你再清高也不过是个婊子!装什么良家女子?姓姜的秃头在我家老爷跟前不过是这个!”说着还伸手打算占点小便宜。 瑞雪根本就不理会随从的叫嚣,反手甩开随从。双眼冒火的注视着书生:“死性不改!” 书生奇怪地看着瑞雪,嘻笑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什么死性?姑娘知道我?按说姑娘姿色中上,身小而柔婉、丰肌弱骨,雾鬓烟鬟,我应该认识才对。不过,我可不认识大脚的美人。”说话间,他咋着嘴,直摇头,“可惜可惜,这么漂亮的美人却有一双硕大的天足,实在……”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指指点点的指着瑞雪露在裙外的天足,时不时地发出一阵讥笑。 瑞雪顿时满面通红,她最讨厌人家说她一双大脚。尤其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她握紧拳头,愤恨地看着那个洋洋得意的书生。 忽然,瑞雪笑了。甜甜的笑了。 那笑容硕华灿烂,同报恩寺后山几株桃花不相上下。 书生一时看愣了。 “啪!”手又落在了他的面上。 书生愤怒了,狠狠地抓住瑞雪的手腕:“你!” 瑞雪猛地抽出手腕,冷哼道:“趁早摘了你的四方平定巾,有你这样的学生,孔夫子都要被你气活过来。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却是这样萎靡不堪,我真为你羞!” “你话说清楚了。” “清楚?你不是听见了?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说话间,瑞雪伸脚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头也不回的走人。 揉着膝盖的书生,注视着瑞雪的背影,冲了上去,再次拦下瑞雪。 围观的好事者再次发出鼓动声,口哨声,吹嘘着。这种场景还真是不多见,一个书上追着个大姑娘,还不顾光天化日之下,言语不停调戏着。 不过那丫头居然还能跟着搭几句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又听着那个随从一个个婊子,什么梳弄。围观的人更是将瑞雪划归为私寮子的人。 “兄台,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也该以礼待之。” “干脆直接扛回去入洞房得了。” 男人们是看好戏。女人们则是在言语上奚落着瑞雪。说她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是那个私寮子的丫头,又说她留着个大脚却穿着上好的绸缎。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回,书生是真的看清了瑞雪,仔细地打量再三,不好意思的鞠躬赔礼:“在下孟浪,还请姑娘海涵。在下误以为是后街的……” “继续编。”瑞雪冷笑的看着他,她要听听,他还能编出什么来。 “我真的把你当成后街的梁桂林了。你长得跟她真像,不过,她裹了脚,年纪也要比你大些。” “你混蛋!” 瑞雪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赵希厚,他没认出自己是她的万幸,可是,偏偏他居然把自己当妓女。这个混蛋。穿的是人模狗样,文质彬彬的,像个有修养的大家少爷,可言语上却是这样的不堪。 自己以前还那么的帮他,这个混蛋。 赵希厚好笑地看着那个瞪着自己的姑娘。十三四岁的姑娘,该是羞羞答答,欲语还休的样子,可是他今天却遇上了个泼妇。 他是认错人了。把眼前的姑娘认作梁桂林了。咋一看上去这姑娘真的长得跟梁桂林很像,所以他才会认错人。 赵希厚跟着的随从看着赵希厚赔礼道歉,也再次打量了瑞雪。完蛋了!真的认错人了。梁桂林同她长得是像,可是比她要大。眼前的这个丫头,眉眼还没有完全长开。 “是。我混蛋。不过姑娘你也给了我两巴掌,就扯平了。我长那么大还没叫人打成这样。”赵希厚打开折扇,遮挡着自己的半张脸,赔笑着想要让这姑娘息怒。他今天是出丑出大了,千万不能叫人家记住自己的样子,到时候若是叫学官之类的瞧着了,够他喝的。 “哼!我看赵老太爷的拐棍你还没挨够!” * 软香糕:老南京小吃。松糯可口,有薄荷味,吃起来软而香,故由此名。在《儒林外史》中就提到过这种小吃。而《随园食单》中。袁枚列出三家做软香糕最好的地方:“苏州都林桥为第一,其次虎邱糕、西施家为第二,南京南门外报恩寺则第三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天厥茶 “少爷。”瞧着瑞雪走远了,随从讪笑的凑了上去,“好厉害的丫头。小的以前听老人们说江南的女子温柔,说话小声小气的,今日我可算见识到了。比我们那的女子厉害多了。” 赵希厚注视着瑞雪离去的身影,玩味的笑了笑:“川菜好吃,那是因为辣。这叫别有一番滋味。”不过她长得蛮像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脸型、眉眼,只是那丫头没有她那么凶,至少她不会踹自己。 “嘶。”赵希厚忍不住蹲下身,抚擦着被踹疼的膝盖,那个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少爷,您怎么了?被踢疼了?”随从说着就上手为赵希厚揉膝盖。 “去去去。摸什么!”赵希厚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还不走,还想让少爷我再被人踢?” 随从赔笑道:“小的哪敢。小的是怕少爷伤着筋骨了。不说太太,就是溶月姑娘知道了,我都没好果子吃。” 赵希厚不耐烦地给了他一脚:“放你娘的屁!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大嘴,爷我就撕了你的猪嘴。” “是是是!少爷咱们快去经舍吧,太太就要出来了。” 赵希厚打量着换上夏装的江南女子们,江南的女子们是不一样,现在这天离夏天还有一段时间,这江南的小娘子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换上了夏装。收了腰身的夏装勾勒出江南女子窈窕的身躯,长长的披帛在身后飘荡,渲染出江南独有的韵味。 “江南真是个好地方。” 赵希厚的喃喃自语还是被随从听见了,他搜索着赵希厚方才说话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锁在美女们窈窕的身姿,赞同的直点头。江南的女子真是不错,漂亮、真是漂亮。到时候太太能赏给他一个江南媳妇,他就有面子了。 赵希厚好笑地给了随从一扇子:“快走!” 赵二太太虔诚地从经舍出来,挥手命丫鬟取五十两银子作为香油钱。僧人又连连回称赵二太太是女菩萨,儿孙满堂,荫袭世传。 跟着赵二太太的金燕笑着道:“太太这下可安心了。上上签,句句都是好词儿。我先给太太道喜了。” 赵二太太面上的笑容越发深厚,深深的刻在面庞之上:“那你说说怎么个好法。” 金燕笑道:“意思我是说不好,可是听着就是那好话吉利话。要不那师傅也不会一个劲儿的叫太太布施了。” “就你嘴巧。若是三儿真如这签文上说的命交华盖,官星正位。我定会好好的赏你,就前儿的那匹缎子。” 几个小丫头也凑趣的向赵二太太道喜,一个个说话喜人,引得赵二太太着实开怀不少。男人是靠不住了,儿子是她的。只要儿子有出息,什么都好。 到武昌不过是两年的工夫,赵佑楣居然又找了个女人还敢把那女人娶进门,为了那个女人居然把通房都送了人,连帮了他生了儿子的那个都送走了。那女人居然在山东就跟着了,她居然一点风声都不晓得。一想到这,赵二太太就觉得愤怒。他居然把那女人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同住一个府里自己连面都见不着,几次派人,都被拦在外面。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赵佑楣这般侮辱她! 她要让赵佑楣知道,没有她娘家兄长的提拔,他赵佑楣就算是做到了布政使还是没用。连三年都不到,他就被明升暗贬到南京户部做侍郎。 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到南京六部做官那就是养老的。早多少年,都城就前往北京,南京只做留都。做布政使的人发配到南京户部就意味着官做到头了。 “太太,三少爷过来了。”金燕机紧的转移赵二太太的注意力。太太的指甲都被握断自己还没觉察,面皮儿也涨的通红,这火又上来了。 赵希厚是熄灭赵二太太火气的良药。一听到儿子来了,赵二太太立马平静下来了。举目而望的赵二太太立马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儿子。 “太太礼佛出来了?我护送太太上轿。太太先回去。” 赵二太太紧紧的抓住赵希厚的手:“你不同我一起回去?现在天也热了,你一个人在外头跑什么?昨儿我你大半宿的都不回来,到底是上哪去了?跟三儿的小厮是谁?” “回太太,是小的来福。”来福一听到赵二太太叫他,里忙蹿到赵二太太跟前。 “昨儿到底做什么去了?半夜才回来?” 来福笑着道:“回太太。昨儿老爷带少爷去漕运总督府上。布政使大人也去了,说是万寿节献艺选厨子。” 赵希厚瞄了眼赵二太太的手,转头对金燕道:“你太不经心点。太太的指甲断了。” 赵二太太笑着道:“想是才断的,她没注意。还是你细心。” 赵希厚笑着将赵二太太送到轿前,亲自打了轿帘:“儿子听说报恩寺的软香糕很是好吃,儿子过去买一包给太太尝尝。方才我看着人还很多,有得等。太太还是先回去吧。您不在府上,那帮子妖精又要闹天宫了。” 赵二太太被赵希厚哄的开心,吩咐他要早回来,又嘱咐来福紧紧地跟着赵希厚,这才微微放心的先走了。 “少爷,我帮您为太太买软香糕去。不用您亲自去。您到边上那阴凉的地方凉快凉快。”来福在赵二太太交待后更是殷勤。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了看骄人的日头。江南是后,可是这天也太热了点吧。 赵希厚示意他快去快回,坐到一间茶铺叫了壶茶。注视着来福一溜小跑没了身影,手中的扇子缓缓地扇动着。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腾地站起了身子,注视着那个身影,慢慢地走近。是王九指!他旁边的那个丫头…… 那个紧紧挨着他的那个丫头,分明就是方才给了自己两巴掌的……那个是……赵希厚不由懊恼的呻吟一声。 他怎么就那么嘴贱! 赵希厚忙离开桌子往外走。茶铺的老头一把扯出他,不依不饶地说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吃了茶不给钱。 赵希厚不耐烦地掏了一锭银子丢给他,只叫他放手。老头依旧不肯,拉着他说有钱为何不给。又说他这水是报恩寺里的佛井打上来的,又说茶叶是牛首山的天厥茶,不吃是不敬佛祖,人神公愤。 眼见那个身影就要在自己眼前消失,赵希厚冷笑道:“怎么,莫不是在下连衣裳也留下?或是留给您有个丑陋无比的孙女做定?” 一席话说得茶铺里的茶客都盯着他们瞧,茶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闹剧。 老头支支吾吾地往旁边看。 茶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面如锅底的烧水丫头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欲语还休。 “哈哈哈!” 茶客们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等赵希厚摆脱那个老头,人早就不见了,他不由地感到一阵恼火。他也懒得再等来福回来,牵了自个儿的马便一路狂奔向乐民楼赶去。 坐在马车上的瑞雪轻轻地靠在王九指的肩头,她只想赶紧逃开,不要再遇见那个混账。 “爹……” “嗯?”王九指察觉出女儿的不安与焦躁,他只是在等她自己开口说。 马车里又沉寂了,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吵杂声,马蹄有规则地击打着青石路面。“踏踏踏”声敲击着瑞雪不安地心脏。 “我……”瑞雪扭动着身子,寻找着最佳说话的姿势,她想尽量地不紧绷身躯,轻松地说出来,可是她做不到,身体不由自主的紧张着,“我方才看到赵希厚了。” 王九指轻轻地“哦”了一声,没有再发出声音。 只得到了一个哦字,瑞雪不相信的坐直了身子,仰头望着王九指:“爹。” 王九指轻轻地拍拍她。女儿的紧张他怎么可能没感觉呢?两年前,他强行带着瑞雪离开赵家,给孩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我们不再在赵家做事,你怕什么?” 他知道她怕赵二太太,可是他们已经不在赵家做事了,赵二太太能对他们怎么样?如果说寻常的地方,赵二太太找找上门或许有问题。 “我们现在是在南京。” 他们现在在南京。乐民楼这两年生意做的很好,有宋老爷常常出没,就是跟官府走的也近些。赵二太太就是权利再大,也动不到这上面来。 更何况,陈茂那小子那么争气,把万寿节献艺的差事弄到了手。迎来送往中,官家的接触更是少不了,赵二太太怎么也要掂量着乐民楼背后的人。 其实他在前些日子就已经知道赵希厚来南京的事了。上回漕运总督府请他来做酒席,他推着没去,就是从袁彬那里得知漕运总督宴请的是新到任的南京户部侍郎赵佑楣。 他不想再见到赵二太太,尤其是以一种谢赏的姿态去。对谁卑躬屈膝,他也不愿意再对那个女人微微地弯下一点的腰身。 “宋夫人既然回来了,你这些日子就在她那住吧。”王九指抚擦着瑞雪的脑袋。从瑞雪依旧没有缓下的身姿来看,自己的话对她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孩子最听的就是宋夫人的话,希望宋夫人能解开孩子的畏惧。 “嗯。” “你可以跟宋夫人多看看,多学学。宋老爷跟宋夫人都是天下难得的人物。”他不得不佩服宋老爷,在酒宴上了了数句,又把一些厨子推向了高峰。平常看过去,都是南京顶尖的厨子,可是在名单里,属于乐民楼的就有四位,日后乐民楼的生意会更好。 * 天厥茶:明清时南京名茶。因晋王导称牛首山为“天厥”,后改名天厥山。明清时山上广泛种植茶树,因而名动一时。明清时,很多佛教徒将天厥山作为清修之地,佛法比较昌盛。 同时南京还有名茶有“钟山云雾茶”以及“雨花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醋溜白菜(上)) 王九指先将瑞雪送到木字号布店,这才回乐民楼。在后门才下车,伙计看着他进来,跟见到亲爹似的扑了上去:“王师傅,您可回来了。店里来了个小祖宗吵着闹着要见您。我说您不在,他闹着要见瑞雪。” 就跑来了? “王师傅,是不是瑞雪在外面惹到赵公子了?”伙计试探性的问道。那位赵公子昨晚上就在这闹上了,今儿又来闹。还是来找瑞雪的。这……他们知道瑞雪长得好,有人惦记着,这也多亏这些年来袁大人总是上这,这才平静些,可是现在来个侍郎的儿子,这就不好说了。 王九指笑了笑:“不碍事。陈茂呢?” 一提到陈茂,伙计面上立马咧出十八般牡丹花的褶子:“陈师傅在做鱼圆呢。您不知道,今儿一开始,就有许多人上门要尝陈师傅的鱼圆。厨房上上下下早就忙开了,咱们剁鱼肉都来不及了。还有好些客人在打听咱们敬给万岁的是什么菜。周师傅他们也忙的不可开交,恨不得多长几只手。” 这才一夜的工夫,这陈茂就成了师傅。王九指笑了笑:“他算哪门子的师傅。把他给我叫过来。” “这……”伙计面上泛起难色。 王九指把脸一板:“这什么?我说话不管用了?” 伙计忙陪着笑:“管用管用。我立马给您叫去。”说着就急着去传话。 王九指把他叫住:“你回来。若是那个赵公子再问起我,不许说我回来了。就说……” “就说您出去还没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伙计机灵的道,“王师傅,您放心,这我晓得。昨晚上赵公子就来过,我们就这么把他打发的。” 王九指满意地点点头。这些个伙计真是挑的不错。 厨房里学徒都围着陈茂,看他如何将鱼肉泥打成胶,看着他搓鱼圆。有学徒眼尖看着王九指过来了,朝里面叫了一声,围观的学徒们都跑了出来。 “都在厨房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陈茂,谁许你上灶的!” 陈茂听着学徒喊王九指回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他什么都没说就被王九指先训斥了。 “王师傅……不是……” 王九指板着脸继续训斥着他:“不是什么?你出师了么?” “没。可……” “可什么?连师都没出你上什么灶?万寿节献艺选上了,你就得意了?你以为你做的鱼圆就是上好的?我可是听说有人说起你鱼圆做的老。我告诉你,这世上就是一万个人说你好,只要有一个挑了你的毛病,你就是不好。未出师叫什么师傅。他们不懂规矩,你也不懂么?我告诉你,你就是日后当了御膳房的头把,被万岁赏了乌纱帽,你也还未出师,这行当里的规矩你照样要给我守!” 王九指丝毫不给陈茂解释的机会,连着呵斥他。 周庆安毛二等几位师傅本来因为陈茂赢得了昨日献艺心有不快,今日这帮子学徒又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那些客人还疯了似的点陈茂的鱼圆。心里的火气更大,本想见到王九指抱怨几句,可没想到,王九指一进门就训斥了陈茂,心里又舒服了。 几个人也不好干站着看王九指训斥陈茂,纷纷上前说情:“你这是做什么?平日里总说要给孩子们机会。这给了,你又发火,以后我们可不敢了。” “这鱼圆昨日做的很好,我们都想尝尝,才叫他做的。不过是那个挑剔的赵公子说老,其他的大人吃的都挺好。” 王九指不理会周庆安他们的说情,依旧冷冷地,指着院子里的鱼盆对陈茂道:“你不是喜欢做鱼么!那好,以后所有的鱼都归你杀。做的有半分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茂默默地应了。他的确是有些忘形了。若是再被人揪了出来,自己就又犯了厨子里的大忌。 学徒们僵直着听着王九指训斥陈茂,瞄着王九指进了厨房,偷偷地凑到陈茂身边,小声的道:“陈……陈大哥,王师傅怎么能这样对你。” “就是。肯定是王师傅见你赢得了万寿节献艺不高兴了。”学徒悄声的道,“可是,有什么办法,你做的就是好啊。” “谁叫王师傅自己不去的。” 陈茂呵斥着那个学徒:“你说什么呢!还不去做事,都围在我这做什么?”王九指把这个机会给了他,再说,鱼圆汤是瑞雪做的,而他不过是熬熬汤,就连螺子石样式的汤圆也是瑞雪提议的。他知道自己还没达到那个地步,所以,今日才想着亲自做一次。关键是他想知道为何那位赵少爷说鱼圆老了。瑞雪当时为了使鱼圆鲜嫩特地加了鱼鳔,可是为何会被说成老? 胡成看着杀鱼的陈茂冷笑道:“别以为做成了一次就了不起,不过是个学徒。”他还真是瞧走了眼,这小子居然独自参加选拔,居然还选上了。他还真是小看了这小子。 “胡大哥。”一个学徒畏惧地拉了拉胡成的袖子,劝他不要再说。 “你拉我做什么?”胡成不耐烦地道。他就是想不通,王师傅凭什么把机会让给他,他居然还把别的师傅都比了下去。 “胡大哥别说了。”学徒仍拉扯着胡成,小声劝着他。陈茂现在身份不一样,过些日子就要去京城了,现在连掌柜的都对他和颜悦色,他们不过是个学徒怎么能得罪他。挨一顿罚那还算是好的,若是被赶出乐民楼,这辈子就完了。 “怎么你怕被赶出去?”胡成越想越觉得火大,他冷笑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陈茂。他是被重译楼赶出来的。他被人赶出来,现在还能……” “胡成,你瞎嚷嚷什么呢!”周庆安听见外面闹的厉害,忙出来看看,见胡成越说越不像话,立马呵斥,叫人把胡成拉下去。 胡成挣脱旁人,冲到周庆安面前,扑通跪下:“周师傅,我就是想不明白。他陈茂一个被重译楼赶出……” “你想不明白,你想不明白什么?”擦着手的王九指从厨房走了出来,他也听到胡成的话。原先以为这事能这么过去,现在胡成闹了出来,再不解决,重译楼那边估计也会有动静了。 胡成愣了愣。他没见过王九指这么严厉。整张连完全沉下来,一点余地都不给。 王九指环视一圈都围在跟前的学徒及厨子们,正色道:“陈茂是我的徒弟。” 王九指多的话没有,说完了这句话便转身进了厨房。 陈茂是王九指的徒弟立马在学徒跟厨子之间传开了。他们谈论着难怪王九指让陈茂代自己去;难怪王九指先前训斥陈茂……更对陈茂什么时候成为王九指的徒弟而奇怪。 很快就有学徒想起上回周庆安教瑞雪做陈桥豆腐的时候,陈茂露出的那一手刀工,那个时候陈茂就已经同王师傅学艺了吧。王师傅说是去深松居,可是当天陈茂也随着消失了,一定是王师傅秘密的指点他去了。 胡成一想着自己得罪了王九指,只觉得浑身发软。这下子他真的在乐民楼待不成了。他方才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只顾着说着舒服。 “该干嘛干嘛去!”张宝明驱赶着仍旧围在一处的学徒,扫了一眼瘫软的胡成,上前给了他一脚,“你小子还在这做什么?还不进来做事。” 胡成茫然地看着张宝明,拽着张宝明的裤脚:“张师傅,张师傅,是不是要赶我走?” 张宝明看着他直摇头,打掉胡成的手,悄悄地看了看边上的人,见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你小子怎么那么死心眼。跟他反什么。” “张师傅……” “陈茂是要去京城的。留下来的最有出息的就只有你了。” 胡成这才醒悟过来,他不服气什么。陈茂上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时候他把王师傅伺候好了,自己就有可能称为王九指的徒弟。他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摆,就往厨房里冲。 金生早就来了,看着王九指在训人,也不敢上前。瞅着人都散了这才摸了进来,他笑着跟胡成打了招呼,进到厨房:“王师傅,有道醋溜白菜,要清爽可口的,掌柜的交待让您亲自做了。” 王九指点点头,很快做好了一盘让金生递了上去。 金生笑着道:“是要醋溜白菜,您这都是凉拌白菜丝了。” 王九指只叫他端上去,并说除了这个,他做不出什么清爽可口的来。金生见了方才王九指的气场,也不敢在矫情,只得端了上去。还没一会儿,冯万福便出现在厨房。 厨房里的人纷纷向他问好,请他来指点。而他却是看着王九指:“王师傅。”。 王九指将菜炒完,让学徒端了上去,这才停下手,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冯万福。 “在下对王师傅的手艺仰慕已久,还请指教一二。”冯万福对着不同自己打招呼,也不行礼的王九指,一副好脾气,伸手做了一个请。 * 俄罗斯的小伙很帅,俄罗斯的武器也很帅。米格、图、伊尔实在是很招我的眼球...... 呃,我想起jj的一本书《你是我的独家记忆》,男主慕承和就是研究流体物理的(好像是,反正是飞机那些), 这就当我今天少更的补偿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醋溜白菜(下) 王九指跟着冯万福来到中院。这里开辟了几件雅间,是专门为宋老爷留下的。在外头等候的金生将门打开请他们进去,随后便又将门带上。 冯万福坐到桌前,指了指自个儿对面的位置。 王九指只站着:“您叫我来有何吩咐?” 冯万福尝了一口方才的菜,放下筷子,将站在一边伺候自己的徒弟撵了出去:“到外面去。不许旁人进来。” 徒弟疑惑地看了看冯万福,又看了看王九指,磨磨唧唧地出去。他凑在门缝边想听听冯万福那么神秘的把自己撵出来做什么。可是,他发现,在门外,一点都听不清里面的说话声。他放弃地坐到台阶前,等待王九指出来。 冯万福做了个手势再次请王九指坐下,细细的品尝着摆在他跟前的醋溜白菜:“酸而爽口,果然是好。” 终于挨着椅子半坐的王九指忙欠了身子,站起来:“多谢您夸赞。” 冯万福放下筷子,微微一笑:“这味儿多少年我都没琢磨出来。别说是我,就连罗振玉、董作宾、郭鼎堂他们也琢磨不出这里面的精妙。” 王九指谦虚的笑道:“您提点。只是罗……他们是……” 冯万福摆摆手:“你也别不给我打马虎了。打头一次我吃到你做的腌韭菜花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外头有谁直接叫抓炒里脊,炒里脊为何叫抓,那是你们王家的绝活,我不过是吃着好玩,一吃,我就越发怀疑有高人在这里。直到昨儿我听人说起,乐民楼的大师傅王九指,右手少了一个食指。我就在想是不是你。王家大小子?” “您说什么呢?什么我不是我的?” “我说的你听不明白也不打紧,是不是你也没关系。只要你这道菜。”冯万福指了指自己眼前的醋溜白菜,“万岁很喜欢这道菜,罗振玉他们三个就是想破了脑袋也做不出那个味来。没办法只得把王老师傅又请进宫。现在他家的二孙子出息了,我离京前已经单独伺候御膳了。” 冯万福根本不理会王九指,一个劲儿的说下去:“你知道王罗董郭四大御厨,为何是王排头一个?因为人家是这个!打前朝开始人家王家就伺候御膳。只可惜,他家里头有个什么歪歪门规矩,弄的人丁不兴。王老师傅本来有个大孙子接了他的差事,那小子也厉害,就这个,他头次做的就是这个醋溜白菜,才端上去,万岁吃了是连连叫好。 罗振玉特地叫他伺候顺嫔娘娘跟前十八皇子奶母子的膳食。那没盐没油的东西,要吃个三年,谁不腻歪?做奶母子膳食是最头疼的事。可那小子做了,做的还不错。可是后来有一天,有人过来说,王家大小子在奶母子的膳食里搁了盐,奶母子出奶不好,波及到十八皇子。 王家大小子遭了事,被撵了出去,还被去了一只手指头。当时,大家都以为是王家大小子贪图巩俐,后来……” 听着冯万福的述说,王九指的思路很快回到了小时候。 爷爷将八岁的他领进了御膳房,他就跟学徒一样,开始洗菜,切菜,其余的时候,还要在爷爷的监督下背诵跟做菜无关紧要的一些东西。后来在他第一次给皇子的奶母子做催奶汤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爷爷的用心。 二十五岁的他,就因为一道醋溜白菜得到当今皇帝昭宁帝的赏赐。他清楚的记得,那天郑二做了茄鲞。昭宁帝喜欢吃郑二做的茄鲞,那天,罗师傅让自己做醋溜白菜,没想到昭宁帝对自己的白菜赞不绝口,还赏赐了自己一两重的银錁子两个,两匹三梭布。恰恰,那日进了茄鲞的郑二什么也没得到。 二十五岁的他,因为昭宁帝这一个赏赐,开始负责十八皇子奶母子的膳食。罗师傅让他用心的巴结着,因为十八皇子的生母,顺嫔娘娘虽然在宫中地位中等,可是膝下却有三个皇子,还说,这差事办好了,到来年的恩荣宴就让自己去做。 他的确很用心的巴结着,每日换着法的做菜,想着让那几个奶母子好下奶。他除了早日成为御厨外,没有别的法子了。 在他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没正式成为御厨的子孙,不得留名号,不得进入祖宗祠堂。父亲跟二叔父因病意外早死,牌位上只留着排序的名字——王大,王二。每当自己受不了爷爷严厉训斥的时候,母亲总是含着泪指着父亲的牌位。那一刻,他会重新振作起来。 没有想到,他的巴结最终将他送入了十八层地狱。那日,顺嫔娘娘跟前的管事太监将自己炖的鲫鱼汤送了回来。尝了后才知道,那里面放了盐的。 “若不是顺嫔娘娘瞧着那些奶母子蹊跷,还不知道你们糊弄到什么时候!” 放盐!他怎么会?要催奶的奶母子是不能吃盐的。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他极力申辩那不是自己的干的!除了郭师傅,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求情。因为他为自己求亲,他才保住命,失去了右手的食指,被撵出了皇宫。 冯万福瞧了眼王九指的神色,继续道:“可怜,王老师傅一大把年纪,病病歪歪的还要出来伺候御膳,以维持王家的家业。这么多年来,他人前不谈长孙,人后不知道为他流了多少泪。” 冯万福抹了把眼泪。他注意到王九指双手已握紧,手背上的青筋也已爆出。他知道,他在忍。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有人陷害王家大小子的。” 流浪的日子里他想过,自己招御膳房里的那些师傅们嫉妒。也是,头一次孝敬御膳,万岁就赏了他那么多的东西。紧跟着为皇子的奶母子做膳食,因为做的好,皇子也吃的好,还得到顺嫔娘娘几次奖赏。 冯万福看着王九指苍白的脸色,轻轻地吐出几个字:“郭鼎堂。” “是他!”王九指再也忍不住了。他有想过无数次,是一向对自己恶言董师傅;也想过是让自己给奶母子做膳食的罗师傅。可是,他从未想过,是那个在自己出事后,唯一替自己求情的郭师傅。 冯万福讽刺的一笑,“当年,他帮你求了请。他以为替你求情,大家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可是,最先挖出来的就是他。殊不知,他当年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罢来!” “那是谁?” “顺嫔娘娘自己干的!” 从冯万福口里听到的消息,让王九指着实震惊不少。顺嫔娘娘自己?她居然肯牺牲自己儿子的性命?在自己被撵出御膳房的一个月后,十八皇子夭折。 “为什么?”虎毒不食子,她也能干的出来。他见过顺嫔娘娘两次。娉婷袅袅,柔情似水,说话声一股吴语侬音,很是动人。当时在生十八皇子,她是难产,太医都要放弃孩子,是她坚持生下来的,她怎么……怎么能? 冯万福笑了笑:“后宫的事,你怎么拿寻常人来说。亏你还是在宫里待过的。顺嫔娘娘年轻貌美,御前得意,又连生了三个皇子,招人嫉了。她一直想找机会解决那个害得她难产的安妃,这个时候偏叫她得知十八皇子奶母子的膳食被人偷偷下了盐。再说,十八皇子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太医也说了活不大,她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扳过一局?安妃是倒了,顺嫔娘娘成了顺妃,不过郭鼎堂还是第四位御厨,因为你爷爷,王老师傅出山了。” “那顺嫔……不……顺妃……她现在……” “打那以后她也生不出儿子了,圣恩也淡了。不过她心思灵活,把老二。皇十六子送给贵妃娘娘做儿子。贵妃娘娘总是在万岁面前说要改立十六皇子为太子,皇上也动心了,太子的日子不好过啊!” 王九指看着冯万福:“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呵呵。”冯万福露出一副凄惨样,“你以为我是旁人说的那样,告老赐金还乡?那不过是我说出来好听,给自己留点面子罢了。实话跟你说,我也是被赶出来的。被皇十六子赶出来的。” 王九指复杂的看着冯万福。冯万福是在万岁一次南巡后,带回京的。他做菜的手艺并不高,但是他却擅长腌制小菜,腌韭菜花是他的拿手本事。他也是瞧了无数次,揣摩了多年,到现在才有一点点进步。冯万福为皇上敬御膳的机会很小,所以他在御膳房是小心做人,谨慎做事,什么人都不得罪。可是,就这么一个见风使舵的人也会被赶出来? 冯万福自嘲地道:“万岁病了,十六皇子御前进孝也累着了。皇上便命御膳房做些小菜送过去。太子让我做些韭菜花送去,说十六皇子平日很爱吃我做的韭菜花。我敬了上去。哪里知道十六皇子吃了韭菜花后,全身立即起疹子。御医查究了一番,就是我韭菜花出了事。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说太子记恨十六皇子什么的,最后又扯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你也知道太子不受皇上待见,十六皇子因跟着贵妃圣眷日浓。我想这下我可完蛋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搞的,说我韭菜花跟十六皇子的食物相克引起的。还好,那是太子交待我送韭菜花之后,贵妃命人送去的,所以不了了之。我才拣了命,被赶出御膳房了。其实那不过是贵妃他们陷害太子的把戏罢了。” 王九指没说话。他不想牵扯到这里,实在是太复杂了。 “你若是能回去就回去吧。我出来时瞧了眼王老师傅,他病的厉害,打去年冬就一直躺在床上了。你母亲……你母亲也不好过,你出事后,大概有人上门说了什么,眼睛都已经哭瞎了。” * 王九指的身世揭露了。御厨世家~醋溜白菜是他的成品作! 至于御膳房的王罗董郭大家估计看的眼熟,原谅我起名白痴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崔怀光没有想到,整个乐民楼的人都没有想到,御厨冯万福居然要留下来做厨子。更让崔怀光没有想到的是王九指居然要走。 “王师傅,这店可是有你的一份,您要走……” “我回一趟老家。” “那瑞雪呢?要不要我帮您到商掌柜那把她接回来?”崔怀光听王九指说他只是要回老家,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王九指从怀着掏出一两封信:“我给了信给她,帮我交给她就好。这封信帮我交给东家奶奶。这些日子我不在,还要掌柜的多劳心了。” 崔怀光今儿是腮帮着笑得都发酸了:“您到时候给我炒几个菜就好了。” 收拾了包袱赶着走的王九指为避免遇上赵希厚,选择了从后门走,偏却迎面遇上了:“王叔。” “赵三少爷多礼了。” 赵希厚抓住王九指的手,诚挚的道歉:“王叔,我知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也知道太太……我真心想悔过。请您……” “三少爷。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您若是来我们乐民楼吃饭,我这儿欢迎您。” 赵希厚忙道:“一定一定。我也只吃王叔的菜习惯。每天我都来。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绝不挑嘴。” 王九指看着赵希厚微微一笑:“先听我把话说完。如是来这吃饭我欢迎,若是旁的事,恕不相迎。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王九指拱了拱手,到街口雇了一辆车,上车而去。 赵希厚复杂的看着变了味儿的王九指,直到他上车离去,才反应过来,对着马车深深的长揖,一直等王九指远去,他才直起腰身,撩起下摆转到乐民楼正门。 瑞雪将一包软香糕递到晴姑娘跟前,笑着看着她:“晴姑娘,看这是什么?” 软香糕发出的香味诱惑了宋晴,她立即笑语靥靥地伸出一双小手,将纸包紧紧地揽在怀中,甜甜的道:“谢谢。” 瑞雪看着宋晴小声的同宋夫人商量着要吃一块,只吃一块,不由道:“真好。” 宋夫人帮着宋晴将纸包打开,拈了一小块递给宋晴,宋晴忙接了过去,笑嘻嘻的捧着吃了,宋夫人注视着女儿笑了笑:“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瑞雪顿时红了脸:“奶奶就知道开我玩笑。” 宋夫人身边的翠云扑哧地笑了,她硬是将瑞雪低着的头抬了起来,认真的打量了一二,笑着道:“开什么玩笑,这么好的模样,怕是乐民楼的石阶都换了好几遭了。”说着就笑着跑开了。一屋子的人都笑开了,对着瑞雪指指点点的。只是一个梳着妇人头看着有些体面的仆妇亦看着瑞雪,她很静,因为没有笑,瑞雪觉得对着她自己还好过些。 瑞雪只是笑着看着翠云,双眼佯装瞧房檐,故作沉思。 翠云不晓得她这是做什么,只是奇怪这丫头怎么那么不害臊了。若是以前早就上来追着她打了。她慢慢地靠近瑞雪,离她还有两步伸手拍了拍她:“怎么想小女婿了?” “我是在想,奶奶什么时候把你嫁给柳元。”瑞雪歪头瞧着面上已经绯红的翠云,继续道,“不知道那鞋做了多少双了。奶奶快去搜搜她的包袱。” 屋里的人开始拿翠云打趣了,有同她交好的,不时的说些翠云做鞋的细心还说起她某日做了件深蓝色的衣裳,瞧着不是她的腰身。 翠云不好同旁人说,只狠狠地瞪瑞雪:“我只跟你算账。”说着扑了上去,捏住瑞雪的嘴角:“偏就你话多。看我撕不撕了你的嘴。” 瑞雪忍不住笑着叫饶:“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翠云听着瑞雪在求饶这才满意地松了手。 瑞雪拍拍胸口,停了笑,正色的看着翠云,又道:“我不说,你还是要给柳元做了鞋啊!那针脚多好啊。” “你还说你还说!”翠云又扑了过去。只是这回子瑞雪没让翠云得逞,她笑着逃开了。 一屋子的人再次笑开了。小宋晴也因为看着瑞雪翠云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大家又笑的那般开心,站起身子,在榻上又叫又笑的:“快跑,快跑!” 小孩子的声音很特别,听着很清晰。跑了一会儿,翠云一双放过的脚有些受不住了,她喘着气停了下来:“不跑了,不跑了。我脚受不了了。” 稳着宋晴的奶母子多了句话:“姑娘的脚虽说放开了,毕竟是缠过,这么跑当然受不住。”奶母子说着收住了口,低下头,佯装为宋晴打理衣裳,却偷偷地瞧着宋夫人的脸色。 都是她这张臭嘴,奚落了那个大脚的丫头,却忘记宋夫人也是一双天足。 宋夫人微微一笑,将宋晴揽回怀中,为她擦拭嘴角的残渣:“又偷吃了。” 宋晴眨着眼睛,小声的道:“娘,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宋夫人轻轻地揪住她的小鼻头,亲昵地亲了她额头,吩咐奶母子给小宋晴换衣裳:“把那件藕荷色的取来,再带姑娘出去玩。” 奶母子听着宋夫人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忙出去了。 宋夫人将面露窘色的瑞雪招到身边:“我想同你学做吃的。” 瑞雪以为宋夫人是转移方才的窘境才找了这么个话题同自己说话,随口答应着。却没想到宋夫人是真的要学:“真的要学?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宋夫人的理由实在是太简单了,就是因为不会。 “可是您不用会的。”这里就有厨子,宋夫人想吃什么叫人做了就是了,为何还要自己学。 宋夫人微微一笑:“那丫头总不能跟我一样针黹女工样样稀疏吧。”以前她却是没想过,就连为自己的丈夫做一顿饭她都没想过,因为她不会。可是,现在她有女儿了,女儿不能同她一样,除了做生意算计人什么都不会。 “可是,您不一样啊。袁二嫂子织一辈子的布也不如您一个主意厉害。书上有句话叫术业有专攻。” 宋夫人满是笑意地看着瑞雪,却宽慰的笑。瑞雪很快就明白宋夫人是在开解自己。 “女子嫁不嫁得好,跟这脚有什么关系,那不过是那些个风吹四面倒、一步三喘指鹿为虎的娇小姐为自己找的理由罢了。” 瑞雪感激地对宋夫人笑笑。这世上也只有宋夫人这样的女子才说的出这番话来。 “不过。”很快,宋夫人便转了话锋,“你也该准备准备,好好的看看了。不能向外头那些愚妇们只听媒人说辞,或只是透着门缝悄悄的瞧上一眼。再说现在是你选人家,到了十七八岁,就是人家选你了。” 瑞雪腾地又红了脸。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宋老爷宋修从外面走进来。坐在宋夫人怀中的宋晴轻轻地叫了声爹,便从宋夫人怀里挪了出来,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这小丫头怕宋修。 宋夫人笑笑,叫人把宋晴抱走。进来的丫鬟道:“奶奶。乐民楼的崔掌柜的来了。” 崔怀光进了屋子见宋老爷也在,忙同他作揖,从怀着掏出两封信,分别递给宋夫人同瑞雪:“这是王师傅叫我送来的。” 宋夫人笑着将信打开,却扭头对瑞雪道:“到我这还不放心,还要写信叮嘱我不成?” 崔怀光笑着道:“王师傅方才过来同我说他要回老家。” 瑞雪奇怪的问道:“回老家?爹从未说过啊。”她急急地掏出信,信上是说爹要去京城的老家,要她在宋夫人那住一段时间。老家在京城。回去看太爷爷和奶奶。可是……为何自己从来都爹提过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太爷爷跟奶奶还在世,也不知道爹的老家在京城。如果……为何有太爷爷跟奶奶在,爹当时还说什么都没得吃,连给自己瞧病的钱都没有。真是奇怪。 宋夫人微微看了下信,这上面不过是拜托自己照顾瑞雪。她将信递“这事叫学徒送来就是了,你个大掌柜巴巴的跑来,也不怕耽搁事?” 崔怀光笑得很开怀,他搓着手兴奋的道:“奶奶。这是天大的好事。我若是不亲自跟您说,我就后悔一辈子。” 宋夫人看着崔怀光现在就跟小宋晴见了点心一样的雀跃,笑着道:“说吧,说吧!什么事叫你高兴成那样。” 崔怀光未说又咧大了嘴巴,年纪轻轻地他,居然有眼角纹了。这时候他好像并不是很急着说出来,而是反问道:“爷,奶奶,您二位猜猜会是什么事?” 宋老爷看着崔怀光笑成那样,又瞧了摆在桌上的信,沉吟片刻道:“王师傅走了,你反而笑。唔……是不是乐民楼又来了个大厨?” 从崔怀光的眼神中宋夫人知道宋老爷猜对了,不过她却对来的那个人的身份感到好奇,能这么兴奋,手艺在王九指之上……那么是:“是那个告老还乡的御厨?” 崔怀光连连点头:“是的,就是他。没想到他就应了。今晚儿他就做菜了。爷,奶奶,要不要让他做一桌席面送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王师傅前头说要走,我根本就不同意。后来说冯御厨愿意帮忙,我以为是王师傅的托辞,却不想是真的。”崔怀光现在想想,真像是个场梦,御厨到他们乐民楼帮忙,他们乐民楼还出了个御厨……这一天的事闹的他是乐得找不到北了。 宋老爷同宋夫人对视了一眼:“王师傅说的?” 瑞雪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巴巴的望着崔怀光希望他能解释的更加清楚。 “是啊!我就奇怪了,王师傅是怎么把冯御厨说动的,一碟醋溜白菜就摆平了?早知道我早让王师傅做一碟醋溜白菜,也省得我这些日子琢磨着怎么把他留下来了。” 崔怀光没想到留下冯万福只要一碟醋溜白菜,他真是失策啊!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崔怀光拍拍自己的脑门,转了身子问道瑞雪,“新任南京户部侍郎家的公子昨儿就上门来找了,只叫找王师傅,说王师傅不在,找你也是一样的。现在还在店里呢!可方才王师傅回去却吩咐伙计只说自己不在,你是不是认识啊!” 崔怀光一语即出,立马引起了宋老爷宋夫人的关注,只是他们掩饰的很好,只有双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波动。 瑞雪顿了顿,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道:“想来是想吃爹做的菜吧!” *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菜来作为这章的标题,等我想到了再加上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烤肉(上) 在乐民楼的赵希厚没见到瑞雪跟王九指,只得回家摆弄赵二太太,要请乐民楼的大厨子来家做酒宴。赵二太太盘算着,自己新到南京是该意思意思,她是该借个风,体现下她跟那些个在南京养老的六部太太们不一样。乐民楼她也听过,只是比不上重译楼,毕竟那是官家菜,那才有体面。她先找了她姨家的一位表姐,嫁给漕运总督的那位商量,要请什么人,摆什么样的宴席,每位夫人的喜欢是什么,表姐暗示她要请乐民楼的厨子,再被赵希厚的搅合一番,也就同意了。 赵佑楣对赵二太太的这个意见并不反对,礼尚往来。赵佑楣临时想到在那日遇上的宋老爷,虽然是个商人,可是跟南直隶那几位有实权的大人之间却有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他私下打听过,这位宋老爷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子在宫中承御。难怪他在宴席上能那么轻松的说出万岁的喜欢,而几位大人也听从他的题意。看来这个人他还得亲近亲近。 有了男主人的敲定,什么都好办,家人拿了帖子去请人,采办将酒席一应材料都购买好,各处管事的都提点着自己手下的精心准备。 赵二太太对正室所有的细节都一而再,再而三的交待。 “太太……”金莺看着赵二太太仍旧不放心的审视着自己的妆容,笑着放下梳妆盒,“太太再这么下去,就没人去迎接姨太太了。” 赵二太太站在穿衣镜前最后查看了自己的衣裳,急忙带着金莺她们出去:“你怎么不早说。到二门迎了么?” “二门上已经预备下了,七姑娘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说话间便已到了门口,赵二太太打量了一下赵希筱的妆容还算是满意,又交待了她两句,带着她急急的往二门走。 “梅表姐。” “表妹。”最先来的是漕运总督太太,她跟赵二太太是姨表姐妹,先赶来是方便为两边介绍。 漕运总督太太热络地向几位太太介绍赵二太太。左布政使太太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笑着道:“难怪那日漕运总督大人请了赵大人,原来你们是亲戚。” 赵二太太笑了笑,请她们进屋。几位太太落座说了话。 说话间,外面人来传话,说是木字号的东家奶奶来了。赵二太太点点头,只道一声:“知道了。”也没起身迎接,仍旧转过头同几位太太说话。请这位木字号的东家奶奶,是在表姐明示之下她才请的,按她意思,她并不想跟这些商妇有什么联系。 一时宋夫人被领了进来。坐在首位的左布政使太太舍了同自己说话的赵二太太,亲自迎了上去,亲切地同宋夫人问道:“好久都没见,一向可好?” “我很好。按说夫人家接了媳妇我该亲自道贺,只可惜,琐事缠身不得空闲,还请夫人海涵。。” 左布政使太太舒心的笑道:“托你的福。这庄婚事若是不有宋老爷同宋夫人说合,我家四儿也娶不了佟阁老家的孙女。夫人又送了那么珍贵的东西,若还这么说,就见外了。” 都指挥使太太也迎了上去,笑着道:“既然宋夫人做了次媒,也为我家两个女儿留意一二。她们是老生女,老爷是百般疼爱,不但针黹女工样样精细,就是诗词歌赋也是手到擒来。最是孝敬长辈,但凡我有个头疼脑热的,她们在旁边侍汤奉药可是精细。” 掌管财政的的右布政使太太听着都指挥使太太一个劲儿的夸自家的女儿,忍不住笑了。她那两位五大三粗的老姑娘,舞枪弄棒,上房揭瓦还算可以,说是针黹女工,那能坐下来绣一块帕子就不错了,还诗词歌赋,能认识字就不错了。她还真是敢说。 都指挥使太太尴尬地撇撇嘴,看到宋夫人身后的小姑娘,只见她身着打扮跟宋夫人不相上下,便上前拉着瑞雪的手,细细的瞧着:“这是宋夫人你妹子?这么俊。” 赵二太太本不愿意同个商妇说话,可是赖不住自家表姐的再三拉扯只得强笑着迎上去。 漕运总督太太根本就不管赵二太太有什么不愿意,她硬是拉着赵二太太上前,可不能放过跟宋夫人拉近关系的机会。 “宋夫人这是你妹子?今年多大了?”漕运总督已经盘算着要为自家的儿子说亲事了,虽然说宋家是个商户,门不当户不对的,可是宋老爷直达天听,路子广,这是一桩好事情。 “瑞雪,快跟各位夫人见礼。”宋夫人推了推自己身后的瑞雪。她硬是带了她过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合不合王九指的心意。 赵二太太想着表姐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本还想应付两句,一听到那女子的名字,她面子顿时沉了下来,一点应付的样子都没有。 瑞雪上前跟各位夫人行礼问安后,便被那几位夫人围住了,她们热烈的打听着她叫什么,多大了…… 被人问多了,取笑的多了,瑞雪再也没有以前的羞涩,比起前几天还常常涨红着脸,她已经好多了,虽然仍旧微红着双颊,却大大方方的回答各位夫人的问话。 这可更是让都指挥使太太满意了。虽说女子要贞静,可日后都是要管家的,扭扭捏捏的,说话跟蚊子似的,一点威信也没有,怎么放心让她管家。可惜她儿子已经娶亲了,只是可惜。 “哼!”赵二太太冷笑声在夫人们的夸赞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早在进门,瑞雪就发现了坐在主位上的赵二太太。她没想到宋夫人会带自己来赵家,她方才就已经往后退了,可是还是被宋夫人推了出来。 夫人们诧异地看着赵二太太,她那冷笑……是对她们的么?右布政使太太的面上有些不好看了。因为方才是她问了瑞雪话,那女人是冷哼自己? 漕运总督太太忙扯了扯自家的表妹,暗自瞪了她一眼,转脸笑着将手上的一只镯子褪了下来,塞给瑞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赏人吧。” “表姐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也没瞧过,回去好好当宝贝贡着吧。”赵二太太冷眼看着自家表姐对臭丫头献殷勤。凭她现在长高了些,模样也变了些,可还是那鬼样子,她一眼就瞧了出来。 夫人们只觉得赵二太太奇怪的狠,只是敬着她是主人,又不敢得罪宋夫人也不好多说。惟宋夫人笑了笑,取过漕运总督太太才给瑞雪的镯子,随手给了一个丫鬟:“赏你了。” 漕运总督太太的面上有些挂不住,可是自家表妹先惹的事,她只能暗自吞下。最后还是左布政使太太出来打了圆场进了里面。 漕运总督太太故意落后几步,将表妹扯到后面:“你发的是哪门子的疯。这宋夫人有多难请,她肯来是赏你脸。”她原先看见宋夫人来,心里一阵窃喜,这表妹还算是听了自己的话,把宋夫人请了来。可没想到表妹是这个态度。 “不过是有两个钱。表姐你太小心了。”赵二太太最是看不起那些商户,以为自己有两个钱就了不得,“就是那个臭丫头,也不过是我家以前做饭的,穿上缂丝衣裳就是大家闺秀了?” 漕运总督太太听着迷茫,拉着赵二太太不许她走:“你说什么?” “那丫头……”她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抛了出来,“那么点大就敢勾引三儿,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是那个姓宋的婆娘送给谁做小。” 漕运总督太太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差点被那姑娘一身的装扮给骗了,不过是个厨子的女儿,人品也不怎么样。看来是要送人做小,这么好的模样…… 这不过是漕运总督太太的一闪念,很快,她便又恢复正常嘱咐自家表妹:“不许给我犯浑。对她再有气,也不许当着面。” 赵二太太拉着漕运总督太太的手:“表姐,那个宋夫人到底是什么人?”赵二太太在混,可是她方才也看出门道来了。若是平常的商人,表姐不会千叮万嘱交待自己一定要请那位宋夫人,在趁她在南京的时候请;而那些个夫人,也不会那么殷勤地去迎接她,对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放过。她打小就佩服这个表姐的眼光,所以当年才选中了家世不如自己的赵佑楣。 漕运总督太太见人都进了内屋,示意赵二太太也跟上:“她!我一时也跟你不清楚。只一句话你若是想叫妹夫跟三外甥前程似锦,你就给我软和点。” 宋老爷家的那个身为选侍的妹子根本算不上什么,关键是听说这位宋夫人同锦衣卫西厂的人有交情。这年头,首辅不用怕,太子不用怕,可是这东厂西厂锦衣卫是你万万不能得罪的。听说宋夫人最有交情的就是西厂的汪公公。 赵二太太哦了一声,随后又愤恨起来。那个死丫头怎么会攀上这么大的一棵树?不行不行,她一定不能叫三儿再遇上她,真正的该死。 瑞雪被宋夫人一路拉着进了里屋。宋夫人知道她害怕,因为害怕她才会把她带来,既然姓赵的出现在南京,以后怎么都会遇见,那还不如立马见了,消除这种恐惧。 宋夫人拍了拍瑞雪的后背,示意她抬头,像自己一样,既不是赵二太太那种仰高的昂着下巴鼻孔看人,也不是右布政使太太似笑非笑的挑着下巴,最是正常,平视着对方。 瑞雪尝试着,即使看见进来的赵二太太,她不过只是一开始习惯性的垂下了眼睑,很快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勇敢的面对赵二太太,与她平视。 虽然赵二太太没有再看瑞雪一眼,但是瑞雪一直与人平视。渐渐的,她习惯了,她不再觉得赵二太太高她一等。爹说的是,现在他们不是为赵家做事,再也不怕赵二太太。 左布政使太太看着从坐下就不再说话的瑞雪,笑着道:“小姑娘同我们说话肯定不习惯。碧环,你领着这位……” “我妹子姓王。”宋夫人含笑着道。 “你领这位王姑娘去姑娘那,让她们一处玩。”左布政使太太吩咐自己的丫鬟领着瑞雪去自家女儿那,其他几位太太也纷纷提出让碧环帮着传话。 碧环应了,领着瑞雪出去。临到门口,有人掀了帘子进来。瑞雪认出来了,那人是赵希厚身边伺候的溶月,两年过去了,她没变,只是穿着比在赵家老宅好多了。 溶月见了穿着华丽的瑞雪,只觉得这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行礼问好起身,转过屏风又悄悄的瞧了一眼,那姑娘也在看自己。那个笑容!她想起来了,是瑞雪! * 前天断更,其实是红包犯的一个低级的错误。把文章上传后,点错了发布时间。断更的内容,红包会补更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烤肉(中) 瑞雪一到院子就看见了她。赵希筱,她认识的,两年的时间她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瘦瘦小小的,习惯性的低着头。 她身边站着一个不耐烦的少女,拉扯了她几下,少女见赵希筱仍旧不开口,便丢了话:“那你在着站着好了!” 赵希筱抬起头小心地赔笑点点头。随即她发现被人领过来的瑞雪,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她迅速地又低下了头。 少女见到碧环领着个穿着不俗的姑娘过来,笑着迎了上去:“这位是……?” 碧环行礼道:“姑娘,这是宋夫人的妹子,姓王。太太让我带过来同你们一到说话。” 原来这位是漕运总督家的小姐。却是跟漕运总督夫人一点也不像,这么美的姑娘,若是像漕运总督,那…… 瑞雪欠了身子同她问好。 “我姓沈,瞧着我比妹妹年纪大,妹妹就唤我姐姐好了。”漕运总督家的小姐很热络,嘴角微微一翘,就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容,很是亲切。 这种热络劲儿让瑞雪觉得,她如果是乐民楼的伙计,路过的客人一定都会被拉进去。 面对着谈吐文雅的右布政使家的小姐们;看着一跃而起就将某位小姐看中的蝴蝶拈在手指间的都指挥使家小姐,瑞雪赫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文雅的小姐们谈的都是诗词歌赋;豪爽的小姐谈的是能不能一跃越过赵家的围墙。难不成她要跟人家说怎么杀鸡?估计也只有都指挥使家的两位小姐感兴趣。 “这是我姨妈家表妹。”沈小姐将赵希筱介绍了出去。看着她是太太亲外甥女的份上,自己就帮帮她。还是嫡女,窝窝囊囊畏畏缩缩的不像样。 瑞雪走向了赵希筱。 她一个人闷闷地站在沈小姐身边,默默地看着旁人说话,也不发表意见,若是有人问她,她只会红着脸,轻轻地嗯一声。 感觉有人走近,赵希筱慌张的抬起头,在面对瑞雪的笑容后,她腼腆的笑了笑,但看着瑞雪一直看着自己,很快将自己的位子让开。 她以为自己挡着瑞雪了。 “对……对不起。”赵希筱开口像瑞雪道歉。 沈小姐最是看不惯表妹窝囊样,表姨那么爽利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懦弱的人。她不禁撇撇嘴:“表妹,你又没怎么样,总说对不起做什么?” 赵希筱越发慌张了。揪着手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小姐不耐法地道:“你是主人不招待客人,难道叫我们就这么站着?” 赵希筱鼓起勇气道:“劳烦表姐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客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赵希筱央求地看着沈小姐。前日到姨母那去,她便知道这位表姐最是爽利,央求她,一定可以的。 沈小姐很爽快的答应了,她跟在漕运总督夫人身边学了几年管事,对这些早已是得心应手,况且她平日最喜欢迎来送往,几句话便将其他几位小姐安排好。 因为跟着自家太太,沈小姐知道那位宋夫人是什么人,铁了心要好好跟这位宋夫人的妹子拉近关系。可是她很快便发现,这位王姑娘跟自己的表妹一样,几乎不说话,她略微陪了一会儿,便跟按察使家的小姐走了。 赵希筱推了推桌面上的食盒,示意瑞雪吃点心。 “真好吃。”瑞雪赞了声。 赵希筱红了红脸,却不说话。她一直低着头注视着石桌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很冷场,直到赵希筱的丫鬟上前道:“五姑娘,三少爷身边的溶月姑娘来了。” 赵希筱愕然抬起头,注视着那个迤逦而来的身形。 溶月先是看着瑞雪,继而转身向赵希筱行礼。 赵希筱欠了半个身子:“太太有何吩咐?” 溶月微微一笑:“姨太太叫我拿些点心来给姑娘们尝尝,说是乐民楼厨子孝敬的豌豆黄。”她说话间,眼睛又瞄向了瑞雪。她真的长得有些像,年岁上好像也差不多。不过现在看上去有那么一丝的贵气,这叫她反而不敢认了。 赵希筱听溶月不过是自己过来玩,并没有带来赵二太太什么吩咐,顿时松了口气。她看见溶月总是瞄向瑞雪,心里不由地奇怪,她这么放肆的看客人,就不怕别人说她们家的丫头不晓得礼数? 赵希筱轻轻地咳了声,冲着溶月摇摇头。却不想溶月笑着对赵希筱道:“五姑娘,您瞧瞧,这位姑娘长得可像一个人?” 赵希筱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晓得该怎么阻止溶月的失礼。不过她也觉得这位王姑娘长得有些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而起她们都姓王。 “姑娘好好想想。就是那个瑞雪……” 赵希筱忙点了点头,若是真叫她说出来,那还真是太失礼了。 “真是失礼,你怎么敢叫我们姑娘的名字?”跟着瑞雪来的琉璃虽然只是个小姑娘脾气却很大,除了宋老爷宋夫人她谁都看不上眼。 溶月惊讶的掩了嘴:“姑娘也叫瑞雪?同我认识的却是同名,五姑娘你说是不是?” 赵希筱歉意地对瑞雪笑了笑。 琉璃冷笑一声:“赵家好大的规矩,我待会却是要好好的问问赵太太,拿我们姑娘跟丫头比是什么意思!” 赵希筱顿时有些慌了,待会若是闹到赵二太太那,不是的便是自己,她慌乱的看着自己的丫鬟,希望她们能帮自己解决了。 那丫头轻轻碰了碰赵希筱的胳膊,上前开了溶月手中的食盒,拣了两块豌豆黄出来,一块布给瑞雪,一块给了赵希筱:“多谢姐姐。表小姐同其他几位小姐在那边呢。” 溶月向那丫头道了谢,临出亭子,借着拐角又偷偷地瞧了眼瑞雪。像又不像,到底是不是那个瑞雪呢?这姓一样,名字一样,这长相也一样,若说不是一个人,是不是太巧合了? 赵希筱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她……” 瑞雪突然松弛下来,方才溶月那般盯着自己,她紧张极了。终于走了,终于走了。她扯出一抹笑容。 “她是什么人?” 丫头替自家小姐回到:“是我家少爷屋里的丫头。在太太面前很有些体面,方才真是对不住。” 赵希筱连连道:“是。我替她给王姑娘赔不是。”她从下方瞧了眼瑞雪,不过,她真的很像,连名字也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琉璃恍然大悟,不过……她有些好奇,她悄悄地把丫头拉到一边,“你们说的那个人真的跟我们姑娘长得一样?” 丫头摇摇头:“我才到姑娘身边没多久,并不晓得。” 琉璃有些失望,不过看着王家姑娘方才一直处于紧绷的样子,她就觉得这里面有事情。 赵希筱看着瑞雪总不说话,认为她恼了,急于想解释清楚:“王姑娘,真对不住。你是有些像那个我认识的人,名字也一样。” 瑞雪看着急于解释的赵希筱,她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看着赵希筱,她反而觉得轻松了。 “那个瑞雪原是我祖父老宅一个厨子的女儿。后来……后来她爹辞了差事,带她回老家去了。” “为什么要辞?”琉璃跳了过来,急急的问道。 赵希筱被她吓住了,捂住嘴巴,大气不敢长舒,良久才道:“我……我……我也不清楚,好像……” 瑞雪突然站了起来,飞快地朝外头走去,她不想再去想那件事,那件令自己永远都忘不了的事情。 赵希筱见对方生气了,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急的直问丫头该如何是好。 琉璃意味深长地看着急着离去的瑞雪,虽然只是听到了一点点的东西,可是联系的想一想,她觉得瑞雪同这个赵家一定有什么。不是她八卦,这里面真的是有故事,王九指他们好像对以前的事情很不愿意提起,她从未听过在到南京之前,王九指是怎么养活这个女儿的。难道…… 赵希厚今日是过的无比的忙,他一听到乐民楼的厨子到家里来了,便找了上去,一问之下,才知道王九指回老家去了。而瑞雪…… “瑞雪到木字号东家奶奶那去了。” 他又急急忙忙地到木字号,他见也见不着,花了多少钱,一问之下才知道宋夫人到自家去了,他又匆匆地赶了回来,瞅着能不能去见见。那些夫人是见着了,小姐们没见到,那些个夫人还唧唧歪歪的问了一堆的事,他耐着性子应付了事。打算偷偷地到后园溜一圈,看能不能见到那个丫头。 方才他命人把赵希筱叫了出来,打听有没有长得像瑞雪的小姐,却不想还真的有,他顿时大喜,拉着赵希筱的手:“五妹,三哥记着你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只管告诉三哥,三哥说什么都帮你办了。” 可是,这花园也就这么大的地方,那丫头跑哪里去了? 瑞雪一心只想赶快走出去,可是,她好像在花园里迷路了一般。想找个人问问路,可是就牙根没什么人,想来是因为今日宴请,不相干的人都被撵了出去。 瑞雪闷闷地坐在石阶上,张望着狭长的小道,希望有人过来,将她带走。 赵希厚绕到花园的角门,瞥见个丫头坐在角门当中,他晃了过去,想问问有没有人看见瑞雪。 “唉,你有没……”他用扇子敲打了那丫鬟的脑袋。 瑞雪听得出那是赵希厚的声音,他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僵直着身子。怎么会遇上他?真是害怕什么就偏偏遇上什么。 她眼前闪过宋夫人鼓励的双眼。她这么害怕做什么,那天在报恩寺他也没认出自己,她一定不能害怕,若是自己慌了,就什么都不攻自破,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麻烦。 赵希厚不耐烦地又给了那个久久不转过头来的丫鬟一下:“你是聋子还是哑巴,爷吩咐不了……” 瑞雪慢慢地转过身子,赔笑着行礼,接着微微低下头,弓着身子,显得谦卑至极。这是酒楼里的伙计迎接客人的架势,现在看来,绝对像个丫头:“您是……恕我眼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烤肉(下) 赵希厚眯起眼,打量着在自己面前微微低下脑袋的人。只方才那一个笑脸,他就认出来了,是瑞雪。可她偏偏还要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看她这架势做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还能面对着自己来句,“眼拙,您是……”,如果把那个一旦说谎就会不由自主揪衣带的小动作改了,说不定还能糊弄过去。 瑞雪虽然低着头,可是却能感觉到赵希厚居高临下的目光,她只觉得身上都要被穿了洞。怎么还不说话?气氛就这么僵着,渐渐地瑞雪有些受不了了,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还好有裙子遮掩,要不一定能看出她双腿在微微打颤,她紧紧地揪住衣带,一再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住。 赵希厚看戏般地看着瑞雪,看她能坚持多久。在看着她裙摆微微颤动后,他放弃了,用扇柄抵住眉间,松了口气,改用放肆地目光打量着瑞雪:“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瑞雪终于松了口气,他没认出自己,实在是太好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双手也不再揪住衣带四下扭动,说话间也有了底气:“我是宋夫人的丫鬟,我们奶奶让给我们表姑娘送些东西,可我不认得路,来了这,想遇着人同我说怎么回去。这位少爷,请问往赵太太的正房怎么走?” 她怎么又给别人做丫鬟了?王叔不是在乐民楼当大师傅么?这又怎么回事? 瑞雪偷偷地瞄了眼赵希厚,他……怎么还盯着自己,是哪里出错了么?瑞雪告诉自己尽力放松,再放松。 连看自己都不敢看,果然是有鬼。赵希厚收回自己的目光,故作思量道:“哦。宋夫人……是不是木字号宋老爷的女眷?” “是。” “你先帮我做件事,我再同你说怎么去太太的正房。” 瑞雪微微一怔,心想着这位少爷要自己做什么。她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小的要回去伺候我们奶奶。” 赵希厚哪里那么容易放瑞雪走,他好不容易才找着她,这么放她走了,他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她。他将手一伸,拦住瑞雪的去路:“又不是什么大事。少爷我若是看到别的丫头也不会用你这个外人。”他开了扇子,烦闷的道,“一个园子就遇不上个可使唤的人。你顺着这个门,往前走,前面就是小厨房,你去给我那一块牛肉,再让她们准备炉子,铁丝网。” 瑞雪不解地看着赵希厚,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赵希厚挥着扇子敲了瑞雪脑门一下:“还不快去。记得要生牛肉,让她们给大块的,别那么小气,若是有羊肉也一并拿来。我在这等你。” 瑞雪摸摸脑门,只得按着赵希厚说的去做,谁叫她现在的身份是个“丫鬟。” 赵希厚玩味地看着瑞雪不情不愿地去传话。既然她想玩那他就跟她好好的玩一玩。他要看看这丫头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瑞雪很快地带着人过来了,小厨房的人很是巴结了一番,不但给了大块的生牛肉,连鸡脯之类的都准备了,又是金华酒,各色小菜,整整几个食盒。她一个人是提不了,小厨房的人见她这个打扮也不敢叫她做,几个人抬着东西跟了过来。 赵希厚一看着瑞雪身后跟来的人,又看着她们手中的东西,忍不住皱眉:“我又不是摆宴席,整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要的东西留下,其余的都给我拿走。” 打头的仆妇忙道:“睐嫂子说少爷必是要请其他府上的几位少爷吃烤肉,另外又准备了几样小菜。” 赵希厚不耐烦地道:“不要。那边摆了一大桌子,再有这些怎么吃的完?丫头,叫你呢!”赵希厚叫着垂手站在一边的瑞雪,“还不把东西接过来?看什么看,还要我拿?” 瑞雪只得从仆妇手中接过炉子铁丝网,又接了肉及旁的东西,一双手上拿的是满满的。旁边的仆妇见了,伸手就要帮忙:“别把姑娘的衣裳弄脏了。” “你多什么事!爷还不能使唤个丫头了?走,宋兄他们等急了。” 瑞雪只得拿着东西跟在赵希厚身后,跟着他在院子里东拐西绕的。只来到一处空地,他便叫自己把东西放下:“就这儿,放下吧!” 瑞雪放下东西:“赵少爷,怎么去……” “你怎么一句话一个动作啊。”赵希厚打断瑞雪的话,指挥着她做事,“把炉子点上啊,把铁丝网放上面啊!肉也切开。” 瑞雪盯着他看了一眼,他这是在做什么?方才不是说要同旁人吃酒,怎么这都没有人?瑞雪不禁警觉起来。 赵希厚被瑞雪瞧了有些不自在,他“唰”地开了扇子,借着扇风遮出面庞,扇了好一会儿,故作茫然地看着瑞雪,忽然恍然大悟地道:“哦!没刀是不是。用这个。”说着,他从腰带上解下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很朴实的刀鞘,乌青色,了了几笔的暗纹,再无多的装饰。 “小心点,这匕首利的很。”赵希厚交待了一声。这是今儿那位木字号宋老爷送给自己的东西,真是意外,旁人都会送自己笔墨纸砚,惟独这位宋老爷选了这么一把锋利的匕首。 瑞雪拔开刀鞘,迎着阳光,匕首面闪耀着一丝冷光,阴阴地冷气似乎随时都能将自己的手割破。好锋利的匕首。 她将牛肉先剔了筋络,再抹上盐。 赵希厚斜歪着,看着瑞雪做事。两年不见手艺见长啊。既然不想认自己,可偏偏这手上的功夫一点都不知道掩饰。 跟了主人的丫鬟成日里都忙着别的事情,还有几个能有这样的手艺?就是这牛肉要先剔筋络,又有几个人能知道?他家里的那些个厨子估计除了睐娘,旁人怎么都不晓得牛肉怎么才能煮的又软又烂。 瑞雪的动作很快,如果不是急着离开,她还想再找别的佐料,扎扎实实地做一次烤肉。 “可以了。赵少爷,赵太太……” 赵希厚格外的讲究的看着瑞雪放到铁丝网上烤的肉片:“就抹盐能吃么?这烤肉片先要腌制一会儿,放些佐料,你这样的怎么能吃。要什么这里面不是有么。” 瑞雪看着赵希厚百般挑剔,他还是那么挑食,不知道有撵走了几个厨子了。他真该好好的饿一饿,三天没东西吃,她看看他是不是还有那么多的讲究。 赵希厚见瑞雪不动,挑起眉毛以为深长的道:“太太的正房从这里……” 瑞雪郁闷地瞪了他一样,将食盒底部的佐料取了出来,配香油、酱油、料酒……腌制了一会,再放到铁丝网上烤制。 “这才像话。”赵希厚舞弄着扇柄,盯着被烤的油滋滋地肉片,“人活着就为了这一口吃的。活的好就吃的好,活的差就吃的差。皇帝富有四海,所以这御膳也吃的比我们精致。不过这烤肉只有西北的做的才好吃,武昌府有一家专门叫了瓦剌人来做烤肉,那味道才好。” 因为肉片切的薄,很快便熟了,赵希厚夹了一块,吹了吹便送进口中。不错,不错。手艺是长了不少,可是还是不够味。这瓦剌人却是做牛羊肉的高手,味道就是不一样。用的那个香料也不同,可惜那家伙嘴太严实了,怎么都不告诉他要怎么做。 “你别站在,坐下来跟我一起吃。我一个人吃能吃得了这么多的东西?” 瑞雪固执地站着:“赵公子,我还要到我家奶奶跟前伺候。”她说着便打算自己去找路。在这磨蹭了那么久还不知道那边会怎么样了。 赵希厚见瑞雪急着要走,忙起身将她拦下。 瑞雪防备的看着他,他这是要做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日在报恩寺遇见赵希厚的情景,他暖昧地把自己当成了那个青楼女子出言戏弄。他……他不会……常听那些人闲聊,说起南京城里那些个纨绔子弟,玩弄丫鬟…… 瑞雪强装镇定地往后退着。 赵希厚双眼含笑地看着一脸防备的瑞雪,这丫头怎么突然紧张起来。 他不晓得,他那双含笑的双眼正是令瑞雪感到害怕的源头。 “你……你……” 赵希厚玩味地看着仍旧是一脸紧张的瑞雪。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知道自己再逼近,她会不会尖叫起来。 他试探性的再次迈出一步。 “你再过来,我就……” 赵希厚依旧向瑞雪逼近,临近还伸出手,向瑞雪面庞….. “啪!”瑞雪再也忍不住打掉赵希厚伸过来的手,转身提了裙子就跑。 赵希厚尴尬地看着自己被打的手。他开始是想戏弄她,可是,她的面上沾了些炭灰,他不过是想帮她擦了,那丫头把自己的手打开,是不是把自己当成…… 他不由地摇摇头。 高声提醒着那个丫头:“去正房,在这边。” 说完,自己撩起下摆,重新坐到地上,一面吃酒一面翻弄着烤肉,真是可惜,王叔居然回老家了。要不然,自己怎么都会缠着王叔叫他为自己做吃的。 瑞雪警醒地收住了脚,转过身,看着那个已然坐下,悠然自得品酒吃肉的赵希厚。要不要听他的话,自己对这里根本就不熟悉…… 真正的好笑。这丫头虽然听了自己的话,却是一脸防备地走过来,还是尽量远远的离着自己。他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瑞雪终于找到了地方,那边也正派人去花园叫那些个小姐们过来用餐。她暗道,还好,若是再晚些,就糟糕了。 席间瑞雪有些坐立不安,一心想赶紧离开这,生怕到时候又出现什么事。宋夫人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席面一结束,她便道“有事。”带着瑞雪离开了赵家。 * 今天十分郁闷,就在刚刚,羽毛球女队输给了棒子。输给谁也不能输给棒子啊,还说杜于那一对是占优势的,唉,一想到棒子今晚要狂欢,我就超郁闷。真想把棒子都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乌梅豆腐 瑞雪还以为赵希厚知道自己在宋夫人那会追着过来。可是连着几天都很安静,她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可是她在宋家过的并不轻松。 琉璃很明显的在花园的事说给宋夫人听了,虽然宋夫人没说什么,翠云却每日总是试探着从她口里得到一些消息,正如她说的世上即同名又同姓,长得又相似的,不是太巧合了么?她每天对翠云不断翻新的问话感到心烦,可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应付。 因为害怕赵希厚,害怕赵二太太,她这几日过的有些惊慌,有时候外面说来客了,她都会一惊一乍的。 翠云更是不放过那样的机会,时不时的诈她。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赵希厚或者是赵二太太的人没出现在木字号布店,瑞雪渐渐地平复下来,而翠云也放弃从她口中探听消息,瑞雪这才真正回到先前生活的日子。 这天她起了一个大早。李老郎中的生辰就在今日,瑞雪亲自准备了寿桃寿面。从他们父女俩在南京城落脚之后,每年李老郎中的生辰,爹都会亲自准备寿桃寿面,而李家的宴席也是他们上门做的寿宴。 翠云凑到厨房门口,看着瑞雪卖力的擀面,掩口笑道:“这是要上婆婆家?” 瑞雪这几天没少被她调侃,知道她翠云是人来疯,你若是理她,天边的事她都能给你扯出来,你若是放着不理她,她说一会儿也就停下了。瑞雪没理她,只是默默地擀面。寿桃已经上锅蒸了,现在只要把面条擀出来就好。 翠云见瑞雪不说话,觉得没意思,也不打趣她:“你也太尽心了,叫旁人做就是了。待会过去又要大摆宴席的。李家学徒那么多,今年王师傅又不在,够你忙的。怎么不从乐民楼请个厨子来?”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怎么能叫旁人帮忙。” 面条切的很细很细,抖散在案板上。 “叫个学徒过去也好。那么多的事,你一个人怎么受的了。李家的人也是的,那么心安理得叫你们去做。”翠云替瑞雪抱怨着,一个小姑娘在那里忙,李家的人也真的是能做的出,“要是我……” 瑞雪看着插腰做茶壶状的翠云笑着道:“要是你,要是你怎么样?” “要是我我才不做。你还不是他家媳妇呢……”还没说上两句话,翠云又打趣起瑞雪。 瑞雪半恼地瞪了眼翠云,亲自去开蒸笼。 翠云忙帮着她开蒸笼,趁瑞雪不注意,偷偷伸了手顺两个寿桃。 “啪!”瑞雪将翠云的手打掉,不理会翠云哀怨的眼光,转身将笼盖放到一边,拿了盘子装寿桃。 翠云见瑞雪不理她。忍着烫摸了两个寿桃,丢进一边的盘子里,便立马跳着脚捏着耳坠,急急的道:“我拿去给姑娘。你这寿桃做的可真像,这色也点的正好。难怪李老郎中家好意思叫你做,就是把你当媳妇了。我要是个小子也立马娶了你。” 瑞雪没好气地道:“那就等你下辈子托个男人吧!” 翠云忍不住揪住瑞雪的嘴角:“呸!不害臊。你就去见你家的小相公吧!”说着她便笑着逃出了厨房,手里还不忘端着寿桃。 瑞雪自嘲地将寿桃装盘放入食盒。她想不明白,人们怎么都异常关心这种事,这一年她听了无数次类似的话题。好像到了这个年纪,女子便变成嫁人一件事。 先前她也听过人家议论他们父女过年过节给李家送东西,是为了攀上李家,因为李惟和小小年纪便进学,日后前程似锦…… 瑞雪摇摇头,将心中的一丝不快抛到脑后。回屋换了件衣裳,她特地换了件新衣裳,还擦了些脂粉,出门总是要把自己打扮的精神些。 瑞雪提着食盒出去,才迈了出去,耳边便炸雷般的想起:“你要去哪?” 瑞雪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一手捂住胸口这才好些。转过头发现突然出现的赵希厚。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出来? 瑞雪就这么怔怔看着突然跳出来的赵希厚。 突然冲出的赵希厚笑着看着对着自己的瑞雪,过了一会儿,他便发现瑞雪对着自己发呆,心里暗自乐了乐。故作轻松地扫了眼瑞雪手中提着的食盒,自作主张地开了一丝缝隙,看清里面装的不过是寿面寿桃,了然地道:“寿面啊!这有什么好吃的。你要去给谁做寿?我同你一起去。”他也不理会瑞雪是否愿意,直接跳上马车,钻了进去。 瑞雪看着赵希厚自来熟的样子,气得牙痒痒:“你怎么来了?” “你还不上来?去晚了多失礼?”赵希厚挑起窗帘伸出头,热络地招呼着瑞雪,看着她还站着不动,又钻出马车,帮她提了东西,“我抱你上去?” 瑞雪看着他真的准备抱自己,忙躲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现在挖了他双眼的心都有了。 看着乖乖上了马车的瑞雪,赵希厚得逞地笑了笑。就知道她玩不过自己,他故意连着近半个月不来找她,好叫她放松警惕,自己再突然袭击,一举拿下。现在居然认了自己,不再装了。不错不错! 一路上,赵希厚时不时的招惹瑞雪说话。他就不相信了,这丫头能忍住不理自己。他很想知道她跟王叔来了南京怎么置办下乐民楼那么大的家业,还有如何跟宋老爷有联系。 瑞雪看着他总是在自己眼前乱晃,心里着实烦闷,扭过头看着窗外。莲花桥依旧那么热闹,掐指一算又是个初一,出门的小媳妇大姑娘的还真不少。 “看什么呢?”赵希厚凑到瑞雪身边,“哦!那个凉粉啊!这家的不好吃,等会我到夫子庙给你买一碗,那才叫好吃。” 瑞雪依旧看着外面,她只觉得他吵人。 “其实,我还是觉得王叔做的好吃,别人都做不出这个味儿。”赵希厚巧妙的将话题转到王九指身上,可是瑞雪并不领情。 赵希厚摸摸鼻子怏怏地转过身子。这丫头现在的脾气是见长,硬是一句话也不说,让他想想,该怎么让她开口呢? 瑞雪注视着那个拐角,就在那里,她跟爹卖过肉燕,如今能做得那么大,真亏了宋夫人的帮助。他们乐民楼还能出陈茂那样的御厨,想必这些天酒楼里的生意一定是好的没话说,不知道崔怀光的嘴角是不是已经咧到天边去了。 在她跟爹刚摆肉燕摊子的时候,她有想过有爹在生意一定会很好,可是她没有想到过,有一点自家店里的厨子能进宫为这天下第一人做菜吃。 赵希厚见瑞雪一直在注视着一个地方,随着马车的行驶还将头转了过去。外面有什么她注意的地方,他再次伸长了脖子。 那地方他知道。 “这原有一家做的肉燕,听说可好了,我原打算来尝尝的,可惜搬走了。”赵希厚虚指已然落在后头的地盘,很是惋惜的道。 瑞雪晓得他说的是先前爹在这儿做的肉燕。这么久过去了,他怎么会知道? 赵希厚看着瑞雪微微偏了头,觉得有门,继续道:“虽然现在有些人在仿制,可是我却很想尝尝这家的味道。两年前,我打听到你跟王叔来南京,特地跟乐兄他们一起来的,说了等乡试完后一起去,可惜,前一天,那对卖肉燕的父女走了。对了,你还记得刘兄夫人么?就是邱家大姐。她生了个儿子,刘兄写信说生的可好了。我央求他,今年秋闱一定要带来让我看看。乐兄,乐兄也接了媳妇了,生了个女儿,刘兄说,那闺女才满月,乐兄抱着孩子找上他,一定要做儿女亲家。那闺女也是的,过周岁抓周什么都不要,就抓着刘兄的儿子。” “真的!”一听到刘平的娘子邱家大姐生了儿子,又听着赵希厚活灵活现的学说着两家小儿女的事,瑞雪有了兴致,转头想问问赵希厚邱家大姐的情况,一转头感觉面颊被软软地东西擦过。 他就跟自己离得那么的近,她可以看清他下颚的胡须,他的嘴唇就挨着自己的面颊……瑞雪顿时红了脸,连忙往后缩了缩身子。 可是,又能躲到 ,车厢本来就不大,她已经就靠着车壁。瑞雪只能尽量地缩起身子,将自己往角落里靠。 她不敢看他,紧紧闭上眼。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紧张的说服着自己。她动了动,脚尖触及到赵希厚的双腿,她在暗示他过去点,离她远些。 突如起来的尴尬让赵希厚也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嘴唇上软软地,一阵淡淡的香气灌入鼻腔,她上了脂粉。 瑞雪慌乱地离开后,赵希厚才有了一丝丝的反应,偷偷看了眼满面羞红缩在角落的瑞雪。她的唇柔软,淡淡的红,平添了一抹柔弱;小巧的五官瑰丽多姿,那抹娇羞为她如玉的面孔上又添加了一丝红颜,让他难以调开视线。 赵希厚不禁又伸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慢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双来不及躲闪的眸子上。 瑞雪慌乱地躲开,侧过头想叫他离自己远些。却见赵希厚忽然又凑了过来,他的脸庞逼近,凑上去就要亲她的粉颊。 瑞雪一惊,连忙后退,可是怎么退,车厢的空间就那么点大,她后背早就挨着车壁。瑞雪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得紧紧地抱住食盒。 他……他…… 赵希厚没有凑上去,只是注视着被自己吓得不轻地瑞雪。看着她睫毛,细细地数着,她的睫毛有些卷卷地;粉粉的面颊实在是招人喜欢。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赵希厚轻轻地触碰了瑞雪的双唇,只是轻轻地。 瑞雪的眼睁大,猛地对着赵希厚踹上一脚。 急于躲避的赵希厚“砰”地撞上了车壁,他没有恼怒,也没有估计被撞着地肩头,反而轻轻地笑了笑,道了声:“乌梅豆腐!”便挪到车厢外同车夫坐到一起。 他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为什么要亲自己。瑞雪的脑子顿时陷入空白期。 “乌梅……” 他方才说的乌梅豆腐是什么意思?她没吃乌梅也没吃豆腐,他为何要说句乌梅豆腐? 挪到车厢门口的赵希厚自然看不到瑞雪面上变化多段,他伸出手,抚擦着嘴唇。瑞雪的面颊凉凉的,软软地,不经意地触碰居然让他心跳加快。 有种……他惊觉自己方才居然用乌梅豆腐去形容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初始冰凉,酸软,之后便极为爽口,含在口中不愿吞下,因为不想让味道轻易消散。没有什么能用这道菜去形容刚才的触碰更让他觉得贴切。 所以,他方才才会有再次亲瑞雪的冲动。那种感觉跟旁的一点都不一样。 * 乌梅豆腐:出自于晴小说《唯心而已》。男主吻女主后,女主便是用这道菜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冰冰的,再加上乌梅酸酸甜甜的味道,有种心如鹿撞,宛如初恋的感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熬人的路程终于结束了。赵希厚率先跳下马车,借着整理衣裳掩饰着自身的不自在。那丫头认定自己是故意的,这一脚踹的还真重,大腿处生疼,估计青了,也怪他活该。他方才怎么就亲上去了,自己在瑞雪的心里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这下更糟糕。完蛋了,这叫他怎么说情? 他怎么脑子一涨就亲了过去啊! 赵希厚懊恼地敲着脑门。 同样感到不自在的还有瑞雪。她怎么就给了他一脚后,什么都没有做了。她应该跟他拼命的。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怎么会这样。 “王姑娘,到了。” 看着瑞雪还不出来,赶车的车夫好心地提醒着。 瑞雪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探出身子。一掀帘子,她便看到站在边上的赵希厚,她赶紧垂下眼睑,现在她看到他就浑身的不自在。 瑞雪那么一愣,赵希厚还以为她不敢下来,连忙将手送到跟前,打算搀她一把。 瑞雪微微涨红了脸,却不理赵希厚,打算从另一边跳下来。 “等等!”赵希厚突然制止了瑞雪,为她将踏凳摆好,又试了试平稳,这才道,“可以了!” 他扬起笑脸,期待的看着瑞雪。 可是瑞雪偏偏不如他的意,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她太慌张了,跳的太急促,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赵希厚忙跑了过去:“要不要紧,摔着哪了?让我看看。让你踩着凳子,你怎么就不听?破了没?” 她这么急慌慌的下来,也不怕摔到哪里。这么大了还那么毛躁。 双腿是看不到,手掌还好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微红。 瑞雪猛地从赵希厚手中抽出自己的双手,不顾脚腕有些不适,站起身,提了食盒,看也不看愣在一边的赵希厚,低着头就往屋里走。 在外头迎接的学徒早就瞧见了,人家两人的事,他也不好凑上去,等瑞雪走近了,才迎了上来,接过瑞雪手中的食盒,将瑞雪迎了进去:“厨房的东西都备好了。今天要做什么菜?再做次狮子头给我吃吧,去年偏我跟师父出门坐诊都没吃上。”学徒朝她身后看了看,只瞧见那个年轻的公子,没见着王九指,“瑞雪,王师傅呢?” “爹回老家了,今年我来做。” 学徒面上有些垮,立马又扬起了笑脸:“谁做都一样。我前些日子听说乐民楼的一位大师傅万寿节要献艺,可恭喜你们了。只是王师傅怎么没选上?哦,想来他回老家没赶上。真是可惜了。王师傅的手艺多好啊。” 瑞雪笑了笑。 学徒又道:“我们都听说了那个厨子做的是鱼圆汤,我们都想尝尝,提亲跟送鱼的涂二说了,他送来几尾好鱼,都是活的,今日一并做给我们吃吧!” 瑞雪答应了。鱼圆汤很清淡,适合老人吃。今日就是他们不说,她也会做出来请李老郎中吃的。 学徒凑到瑞雪跟前,微微侧了身子,用眼示意跟在后头的赵希厚。眼生,从未见过,但是跟瑞雪一起过来,方才还那么体贴的要扶瑞雪下车,这里面有故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瑞雪,那位是……” “我不认识。”瑞雪头也不回的道。不过面上泛起地淡淡红晕,暴露了她的心思。 学徒了然地笑了笑,两个人闹矛盾了。不过,这有些大大的不妙啊。 瑞雪加快的步伐,直接走到后面正房为李老郎中拜寿,又替王九指磕头。 李老郎中笑着让李娘子将瑞雪搀起来,递给她一只红包:“磕多了也只有一只红包。我听说了,你们乐民楼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要给你道喜了。” 李娘子打开食盒,请李老郎中看了东西。 李老郎中取了一只寿桃掰开吃了。寿桃做的是小个儿的,寻常的庄稼汉一口就能吃掉。李老郎中喜欢吃王家做的寿桃,因为小。 “这是你做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您吃的好就好。”瑞雪甜甜地笑道。 “好好好!惟和娘,你领瑞雪去吃面。”李老郎中交待着自己的媳妇,又对瑞雪道,“多吃些。” 说话间,学徒领着赵希厚进来,李老郎中微微一愣。眼前的青年一副生员装扮,衣料上好,显然出身不错。这是来给自己祝寿的?可照以往的例,没有啊! 李老郎中的儿子李秀才见位生员进来,立马迎了上去,道了台甫后,立马向李老郎中引荐:“爹,这位是赵年弟。才到南京,听闻爹悬壶济世,一心想来拜见。” 赵希厚撩起衣摆向李老郎中连拜三下之后:“学生听闻老先生悬壶济世,乐善好施,心中甚是敬仰,特地前来拜会。听闻今日老先生乃是老先生好日子,学生愿老先生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话间赵希厚从怀着慎重地掏出一叠纸,细心地打开,却是一副寿联。 字体饱满有力,随意书写,显无限快意。 瑞雪惊讶地看着字,她并不惊讶赵希厚字写的好,而是他什么时候写的字?他不是在自己之后便进来了,是事先预备好的?他怎么会知道今日自己回来李老郎中这拜寿? 李秀才忍不住敲击手掌,将寿联读了又读,连叹字好。 这一手好字不是三年五载便有这般笔力,看他年纪虽不大,却有这份功力,实在是难得。李秀才心里更是涌满同赵希厚相交之意。 瑞雪瞄了眼同李秀才站在一处的赵希厚,侧了身子,低声对李娘子道:“我去厨房做菜了。” 李娘子忙拉着瑞雪的手:“你先等等。过一会儿我同你一块去。待会袁大人一家也要来,你同他们熟,多替我圆场才是。” “袁大人也要来?” 李娘子笑着点点头:“前儿送帖子,袁大人亲自接了。袁二奶奶也要过来。还说同你好久没见,很是想你,要同你好好说说话。” 袁二奶奶是袁林的媳妇龚氏。因为龚氏在木字号布店的帮助下,如今自己也置办了一家机厂,有几个人帮着做事,可算是了了她当年买使唤丫头回来的心愿了,只是事多了,人也忙,小半年也见不着。 李老郎中向赵希厚道了谢,让徒弟将寿联挂上。后面前来贺寿街坊邻里也不少,赵希厚便乖乖地让到一边,特地占到瑞雪身边。 李娘子让瑞雪在这等着,她也只得留下,却不想赵希厚不时地瞄着自己。 瑞雪方才的惊讶赵希厚都瞧在了眼里,这下这丫头不会小看了自己吧。赵希厚有些感谢赵老太爷天天逼着自己练字,至少自己在瑞雪眼里还是有些用处的。 后面有人叫李娘子,李氏便请了瑞雪一同过去。一屋子都是些亲戚,李娘子领着她给亲友见礼,同她介绍“这是惟和的表姑母,这是惟和的……” 亲戚朋友三五门子的东西,绕得瑞雪有些弄不明白了,她只觉得今日有些奇怪,前两次来为李老郎中拜寿也没遇到这么多的亲戚。而且这些人还总是往自己身上瞟,可每当自己望过去的时候,她们又都避开。 瑞雪有些防备的看着这些人。 “这姑娘是……”一位婶子笑着走了过来,拉着瑞雪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笑着对站在一边的李娘子道,“这模样真是好。别是你家惟和未过门的小媳妇吧!跟惟和站在一起就跟观音菩萨跟前的金童玉女一般。” 李娘子只是笑却不说话,旁人越发相信了,纷纷说着。 瑞雪立马明白,她小声地同李娘子道:“我去厨房帮忙。” 那个婶子立马拉住了她:“不用不用。你又不是媳妇去做什么事,过来陪我们说说话。”她拉着瑞雪同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婆子道,“婶子,你瞧这姑娘怎么样?” 老太太眯着老花眼打量着瑞雪,却不同瑞雪说话,招过身边为她揉肩的小媳妇,耳语片刻。那小媳妇低头连连点头后,立马走了过来,拉着瑞雪:“太婆婆叫你过去。” 瑞雪却是不愿过去,她明白这些人在做什么,不由地埋怨起李娘子来。 小媳妇见她不肯去,以为她害羞,手上略微用了点劲,见扯不动她,便找来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那姑娘走到瑞雪身后改推搡着,却不想又踩着瑞雪的裙角。拉拉扯扯见,露出裙下一双大脚。 那姑娘指着瑞雪的双足惊叫道:“好大的脚啊!”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瑞雪的双脚上。 李娘子快步走到瑞雪跟前,将她拉扯到自己的身后。 那姑娘忽而笑着跑到那老婆子跟前:“奶奶,您快瞧!多大的脚啊!”说话间,她有意无意地露出自己那双缠的尖尖的,穿着大红绣鞋的小脚,炫耀似的对着瑞雪晃了晃。 “芬儿!”一个妇人训斥着那个丫头。 芬儿一点都不怕那个妇人,反而越发大声的道:“是娘您自己说的,一双大脚嫁不出去的。就她还想嫁给惟和表哥……” 妇人站起身,拧了芬儿一下,可那姑娘不依不饶起来叫了起来,还走到李娘子面前,硬要拉着瑞雪出来,叫人看她的脚:“她就是大脚,我又没说错。” 瑞雪凑李娘子身后走了出来,看着那个芬儿叫嚷着,她涨红着脸,却底气十足的道:“我是大脚。大脚又怎么了?我要不要缠足关你什么事。要娶我的人又不是你,你在这叫什么?难道我要像你一样在盘子上跳舞?以为自己缠了脚就是千金小姐可以嫁状元做太太了?你连跑都跑不了,你就等着叫土匪抓去做压寨夫人吧!” 瑞雪不管旁人怎么看,也不管李娘子会不会听着不舒服,一口气将自己的话说完。说完便冲了出去,任李娘子在后头怎么喊都不理人。 * 昨天看了大家的留言,回头去看大纲,写跑题了。我将努力改回来。本来赵三跟瑞雪见面不是先前那种场景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瑞雪跑出去一段,躲在巷道,气的开始抽泣。 曾今让她炫耀不已地大脚,这两年带给她无数的羞辱。总有些人指点着她的大脚,总有些人带着好意对自己说小脚好,但是像方才那样故意掀开自己的裙子,又嚷出来,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尖锐的嗓门,大声的嚷嚷,一屋子的女眷嗡嗡地议论声,让她站不住脚。 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有个人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伸手为她擦拭眼泪。他擦的速度比不上她眼泪掉下来的速度,这才抹了,那边又掉了下来。 他不耐法地皱了眉头:“你怎么还那么能哭啊!” 赵希厚在看着瑞雪跑出来后,就跟过来了。开始他看着她站在那里哭,希望她自己平复心情,可等下来,她根本就没停下来的趋势,反而有种要哭背过去的样子。 一抽一抽的。 现在哭得更大了,有好事者还凑过来看。他只得借着为她抚背顺气挡住旁人的视线。 “别哭了。别哭了。” 赵希厚一遍又一遍地哄着瑞雪。两年不见,她怎么还那么能哭。她哭的那么委屈,就跟当初他指责她一样,又受了委屈? 赵希厚意识到,事情是出在那个李家娘子将她带到后面之后,就是在那群老嫂子之间,他挑了眉毛,继续问道,“是她们说了什么么?” 他这么一问,瑞雪哭得越发厉害了。 赵希厚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谁欺负了你?要我去教训她么?” 瑞雪抽泣着抬起了头,注视着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赵希厚。一双眼睛中蓄满了泪水,红红地。 赵希厚心里抽了一下,不由地提高了嗓门:“你别怕啊!有我呢。”他现在都不敢惹到这位小姑奶奶,是谁,是谁欺负她了。这世上除了他,别人谁都不能欺负她。 瑞雪伸出脚踹到赵希厚的小腿上,恨恨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声抱住小腿的赵希厚。 “你这是怎么了?”赵希厚吃痛的抱住小腿。这丫头是怎么了,怎么对自己发起火来了,是不是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了,她以为自己在凶她,他叹了口气,站起身,“你踢吧!” 瑞雪真的连连对着赵希厚踹了过来。都是他,都是他!要不是他当年为自己放了脚,她现在怎么会被人笑话。 赵希厚没想到她真的踢,下脚还那么重,他躲了两下后,发现瑞雪是真的气了,他便站住,随便让她踢。 “都是你都是你!”瑞雪踢着赵希厚,她放肆自己的行为,虽然知道这是大白天,这是在街上,她也不管了。如果当初不遇见赵希厚,他不翻进屋为自己解了裹脚布;或者说当年她忍住了,也就没有现在的事了。今天她也不会听见那些个老嫂子惊讶地道‘好大的一双脚’,也用不着看着她们一脸蔑视的样子。 赵希厚轻轻地拍着瑞雪,口里应承着:“都怪我,都怪我。” 难道是自己跟过来,她被旁人取笑了?这有什么好哭的,他是不能见人了,还是怎么了,用得着哭么? 赵希厚不理解,也想不明白,只能迎合着瑞雪,只希望她别再哭了。她怎么那么能哭,这都哭了多长时间了。 瑞雪踢了几下,渐渐的安静下来。她不过是一时之气,踹了赵希厚几下之后,她也没有气了。当时她也求着爹不要缠足,她在逃跑的时候也感激过为自己放脚的赵希厚。 可是……可是她觉得委屈,她不缠脚又怎么了,不缠脚是该死还是怎么了,那些人为何要偏偏揪住自己不缠足的问题。 想着想着,瑞雪再次抽泣起来。 赵希厚没想着她又哭了起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次为她擦拭着不值钱的眼泪。 “她们凭什么笑话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大脚一般。”瑞雪抽着鼻涕恨恨地道,“大脚不能嫁人还是怎么了?” 蕲春堂位于鼓楼边,算的上是这一带最为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的,从这路过的人虽然对注意到这里的人,也有停下来瞧一瞧,不过在发现并没有什么进展之后,更多的人是选择离去。 看着瑞雪不断耸动的肩膀,赵希厚不由自主地将她拦进自己怀中小声安慰。 瑞雪想了宋夫人说的话。宋夫人一样没缠足,还不是很好?反而比那些缠足的太太们更有气势。那日在赵府虽然只旁听了一会儿,她就觉得宋夫人比那些只知道说谁家是非的太太们要强很多。 赵希厚突然将瑞雪从怀里推了出来,他以为什么呢,原来是大脚啊!赵希厚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 以前他不明白事理,看着瑞雪裹脚疼成那样帮着她把脚放了,现在想想,还真是一大难事。这事果真要怪他。 他讪讪的道:“原来是为这个。”说完,他还故作轻松地松了口气。 瑞雪气恼地又给了赵希厚两下。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说的这样轻松。 赵希厚拢住瑞雪的手,他的力气很大,瑞雪根本就抽不动,她只能安静下来,看着双眼不自主摆动的赵希厚。 宋夫人说过,看一个人,要看他的眼睛,从眼睛里可以知道他所有的想法。 赵希厚被瑞雪盯得有些发毛,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她的注视下会慌。说宽慰的话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清清嗓子,抛弃不安:“花木兰若是裹足还能替父从军十三载?杨门女将还能上阵杀敌么?缠足的事不过是那些个老学究没事杜撰出来的。自古成大器之人必异于常人,难不成日后你也要向花木兰替父从军?还是要学穆桂英挂帅?王将军?” 赵希厚的歪理越说越顺口,还笑着对瑞雪道了声“王将军”。 瑞雪扑哧一声笑了,她自己抹了残留的眼泪:“我才不要当将军呢!” 赵希厚看着瑞雪笑了,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习惯性地开了扇子:“那要学谢瑶环做官当御史?难不成……?”赵希厚突然挑眉,打量着瑞雪。 “难不成什么?” “难不成你真的要女扮男装进京考状元?”赵希厚说话间已然哼上曲子“插上宫花系玉带,岂不是堂堂一个状元公。” 瑞雪哼了一声:“你哄我,这世上怎么会有女状元,都是你听那个徐文长的歪戏。” 赵希厚一收扇子,摇头道:“此言差异。” 瑞雪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只叫赵希厚快说:“真有女状元么?徐文长编的那个戏是真的?” 赵希厚点点头。前些日子他从徐文长那里得到一本叫《十国春秋》的书,那书上明明白白的说有个女状元。而徐文长正是看了这个才写出《女状元辞凰得凤》这折戏。 赵希厚细细地同瑞雪说了,听得瑞雪一愣一愣的。原来,这世上真有女状元啊!她能赢得过那么多的男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后面呢?黄崇嘏做了官之后呢?那个戏上说她做了宰相公子的妻子,还被皇帝封为夫人。是不是这样?” 赵希厚看着小女儿态的瑞雪,恶作剧的开了扇子,学着瓦肆说书人的样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瑞雪没想到赵希厚居然会停在这当口,不肯的道:“不行,你快说,快说!” 看着拉着自己衣袖央求地瑞雪,赵希厚觉得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瑞雪为了一块点心也这么求过他。至少现在她认自己,不再气自己那就好了。 “我饿了。”赵希厚开始耍无赖了。 瑞雪急着听故事,连忙道:“我带你去吃东西。前面的豆腐脑很好吃。” 赵希厚撇撇嘴,挑剔地道:“什么好东西,又不是没吃过。我不要吃。” “那去夫子庙吃凉粉?你先前不也说过夫子庙的凉粉好吃么?” 赵希厚亲昵地刮了瑞雪鼻头一下:“你先前是故意不理我的是不是?好哇!” 瑞雪一想起先前的事,收回了笑容,默默地走了出去。 赵希厚忙拉住瑞雪,奇怪地道:“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还是好好的?” 瑞雪摇摇头。 “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初我知道你跟王叔连夜离开,去找过你们,后来知道你们坐了船来南京。三叔做了那年的主考官,我不得考试。我偷偷的溜跟刘兄他们一道来了,在南京城找了你们半个月,结果都没信儿,不信你可以问刘兄他们。” 瑞雪又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了?你要急死我么?”赵希厚急着道,突然他想到了,小心地试探道,“你是不是怕太太……” 当初的事,他听人说过,虽然被渲染成王叔不知好歹,拿刀挟持了赵二太太,但是后来他也知道,赵二太太要把瑞雪卖掉的事。 如果是他,他现在也不会好受。太太当初做的实在是太……当时的事根本就不是太太知道的那样,他一直知道有猫腻,有人恶心挑唆,而干出这种事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是他最亲近的人。 听到赵二太太的名号,瑞雪忍不住一颤。她一想起那晚,赵二太太几近疯狂的模样她就害怕,如果当时不是自己运气好,自己就成了青楼女子,被人随意调笑了。 赵希厚眼中一暗。有太太在,这跟结怕是结不开了。怎样才能让事情得到缓和些呢? “你以后别来找我,也不许去乐民楼。”瑞雪下结论的道。只要自己跟赵希厚没来往,自己就是在这南京城又怎么样?赵二太太能把她怎么样。 赵希厚狠狠地给了瑞雪一下:“你说什么呢!我去乐民楼怎么了?我是去吃菜,又不是瞧你。你看看你刚才哭的那样,跟丑八怪一样,我才不看你呢!” 瑞雪忽而笑着对赵希厚道:“我真的丑么?我本来还想亲自做吃的给你吃呢!” 刚哭过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赵希厚有些不自在,他玩弄着扇子,别扭的道:“我现在饿的眼花瞧不清。我眼花。”他故作看不清在那里胡乱摸索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炒苋菜 门口的伙计对瑞雪居然同赵希厚一起从车上下来,很是奇怪,但是仍旧将赵希厚请了进去:“赵公子来了,您今日要吃点什么?雅间如何?”说话间,他已经打了手势叫人去喊掌柜的亲自的来。 赵希厚点点头,却是回头问瑞雪:“你要吃什么?这是你的地盘你点好了。” 伙计冷眼瞧着赵希厚用很熟悉的语气同瑞雪说话,这……这位赵公子怎么跟瑞雪显得那么熟?好像是认识很久了。他借着回头引路的工夫在瑞雪同赵希厚身上迅速扫了两下。 “周师傅的大煮干丝、平桥豆腐;毛师傅的水晶肴蹄、蒋师傅的三套鸭、重译楼高盛丰那日做的燕子矶其实跟我们店里张师傅的八宝鸭是一样的,只不过他那名字好听罢了;董师傅做的点心都不错,董师傅新做的豌豆黄很是好吃,你尝尝?”瑞雪将乐民楼大师傅最拿手的菜肴都报出了名儿。 赵希厚听了几个后,摇摇头:“你们乐民楼的东西我又不是没吃过。我才到南京那会儿就来了你们乐民楼。”赵希厚指了指领路的伙计,都认识自己了。 “我们乐民楼的东西不好吃么?” 赵希厚没有立即回答瑞雪的问话,而是打量了下伙计领进的屋子,这离开前面的酒楼,没有嘈杂,弯弯曲曲的小道从花丛中穿过,将四周的屋子分隔开。真是个僻静的地方。今天还真是有面子。 进屋坐下后,赵希厚开了扇子徐徐地扇着点评道:“那个周师傅的大煮干丝还算可以,姓董的做的豌豆黄就差了些,豌豆粉磨的不够细,做出来一点都没有柔润的感觉,就这样你还说好吃。不过,他做的绿豆糕还算好,只是绿豆本来就是凉性,还又加了薄荷,反而坏了东西。还有,你们送来的那个抓炒里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厨子,火候都不到味,即使挂浆炒了还过老……那个厨子的臂力一定不够。我记得王叔当初做的炒里脊就很爽口,外脆里嫩。” 瑞雪叹了口气。那次他吃的抓炒立即就是她做的,自己的臂力还真是不够,还要再练练。所谓的老,想来是自己油温掌握的不够。 瑞雪点点头,自己到时候在请周庆安指点一二。她忽而想起那日赵希厚说他们送上去的鱼圆老了:“我想起来了,那日你说我们店送上去的鱼圆老了,真的老么?” 当时她特地加了鱼鳔,爹说过在粤地有些人为了鱼圆滑嫩爽口特地把鱼鳔切的极碎放入鱼肉泥中。可是为何他会说鱼圆老了? “不老我能说么!也不知道你们乐民楼有多大面子,那个宋老爷极力推荐那个鱼圆汤。要是我,绝对不会选。” 赵希厚说着说着便看到瑞雪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顿时收了口。自己又没说她什么,难不成自己说了乐民楼厨子不好,她就不高兴了?他立马改口道:“他做的不如王叔,你看王叔做的菜我就从来不挑。” 她含笑着道:“既然你说我们这东西都不好,那就吃肉燕好了。”他饿了挑三拣四的讲究那么多,不过也好,先前不是说想吃爹做的肉燕么? 赵希厚双眼一亮:“肉燕?”随即他摇摇头,“算了。你们乐民楼做的肉燕我又不是没吃过。现在,我只想吃莲花桥那一家。然后才知道到底好不好。” 伙计赔笑着端了茶上来,接口道:“赵公子,你不晓得我们乐民楼的肉燕是全南京城最好的么?这南京城的人都知道要吃上好的肉燕就要来我们乐民楼。” 瑞雪得意地扬眉笑了笑,似乎感到自己太得意了些,抬手掩住了嘴巴,可是眼角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赵希厚看她笑成那样,心中有奇怪,揣度地问道:“可是那父女两个就在乐民楼?” 瑞雪点点头。耳坠荡起一圈光晕。 “那……”赵希厚有些想不明白瑞雪为何笑成那样,他将瑞雪奇怪的笑意想了又想,天马行空地道,“你不要说是王叔做的?” 瑞雪拍着手笑着道:“正是爹做的。” 赵希厚当然听人说过乐民楼的肉燕做的是南京城最好的,但他怎么都没办法把摆摊子卖肉燕同在乐民楼做大师傅的王九指联系在一起,可是回想一下,这两者也还能勉强联系上。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王叔会做肉燕?我怎么不知道?为何以前都没做给我吃过?” 瑞雪撇嘴道:“你不知道的多着呢!爱吃不吃。” 赵希厚忙对瑞雪又是作揖又是赔笑:“吃吃吃。” “那你要吃什么?” “随便上好了。”赵希厚很随意地道,他叫住了要退出的伙计,“你等等。我听说你们这的文思豆腐不错,来份文思豆腐。” 伙计微微一怔,望向了瑞雪,见瑞雪点头,退了下去。 赵希厚见伙计关门退了出去,嘿嘿一笑,凑到瑞雪耳边:“你不是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么?” 热气喷在瑞雪粉颊上,让瑞雪想起先前在车厢的一幕,她飞快地将赵希厚一推,微红着脸:“我怎么知道你要吃什么?” 赵希厚没防着瑞雪会这么用力地推开他,翻身跌倒在地,他愕然地看着突然推他的瑞雪,这丫头……他懊恼地给了自己脑门一下,自己怎么那么轻率,对个姑娘那么暧昧,希望这丫头不恼自己。 他本还想戏弄瑞雪一下,现在也只得放弃。他自己爬了起来,掸掸衣摆,将凳子摆好,重新坐下,端茶细细的品尝起来。 瑞雪见赵希厚什么都不说,反而有些内疚,她怎么反应那么激烈,自己躲开就好,他直直地摔了下去,没摔着哪里吧。还是别跟他待在一起,自己去厨房好了。 赵希厚看着瑞雪站起身要出去,忙拉住她,连着道歉:“放才是我的不对,你别恼我。我还把你当成当年那个……那个……” 他本来想说那个尿裤子的好哭佬,但随即想起,在很早以前,她就不许自己这么说了。不过一下子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瑞雪了。赵希厚语结了。 “你先松手。”瑞雪使劲地要将手从赵希厚手里抽出,他说话就说好了,干嘛这么用劲的抓住自己的手。 赵希厚笑着道:“你不生气我就松手。” 瑞雪有些哭笑不得得道:“我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赵希厚松开手,悄悄地松了口气:“你不生气,不生气就好。” 崔怀光一听到伙计说户部侍郎赵大人的公子来了,先是吩咐厨房准备,接着自己便亲自过来了。一推门,瞧见赵希厚一脸赔笑地向着瑞雪,心里不由对伙计方才戏说瑞雪同赵公子很熟的谣言信了两分。 “崔掌柜,你同赵公子说话,我去厨房了。” 赵希厚含笑同崔怀光打了招呼,叫着已经迈出去的瑞雪:“你去厨房做什么?” 崔怀光见了这样的场面,更是对瑞雪认识赵希厚感兴趣了,看样子两个人还很熟识,这…… 他笑着请赵希厚坐了:“赵公子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听说您要吃文思豆腐?这可是王师傅的拿手好菜,您尝尝,瑞雪做的如何?” 赵希厚这才明白瑞雪为何要出去,他虚指了外面:“我到是很想吃她做的酸菜鱼。”他到现在还能记起当时吃瑞雪做的酸菜鱼,味道很是不错。其实他更想吃瑞雪做的佛跳墙,那个香味,他至今一直想着,怎么会那么香,只是……她为了把自己逼出庙里,居然放狗……可恶! 崔怀光诧异的道:“瑞雪做酸菜鱼?我却没听过,那就请瑞雪做道酸菜鱼?瑞雪的手艺也不错,前儿我们献艺的鱼圆汤也是瑞雪做的,小的听说您那日说小店做的鱼圆老,还请你指点一二?”崔怀光同陈茂这这些日子怎么都想不通,他们做的鱼圆就老了,如果说老了,这些天来吃鱼圆的客人却说他们的鱼圆鲜嫩细滑,难道说他们都吃不出来? 赵希厚只觉得额际上挂着一滴汗,难怪方才她的面色不好,自己当着她的面说她做的东西不好吃,怎么也要赎罪一二。他默默地点点头。 “冯御厨在我们店掌勺,要不,请冯御厨做几个菜,请您尝尝。” 赵希厚这才自然了些,面上又恢复了自在:“哦?他在你们乐民楼?你们乐民楼好大的面子,王叔在,冯御厨也留了下来,如今又出了个御前献艺。” 崔怀光笑着道:“这多亏了王师傅。冯御厨是王师傅留下的,御前献艺的陈茂是王师傅的徒弟。” 赵希厚只为自己先前的话感到无限的后悔,他方才都说了什么。 沉默间,伙计将菜送了过来,崔怀光先取了鱼圆汤请赵希厚尝,希望他能给出个中肯的评价,指点一二。 赵希厚先了尝了口汤,味道还是跟那天一样,很是鲜美,再尝了一口鱼圆……又尝了一口,明显的跟那日吃的不一样,鱼肉鲜滑细嫩,吃在口中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感觉,他忍不出又尝了一口,才对崔怀光道:“若是那日同这做的一样,我断不会说个不字。好!” 瑞雪气鼓鼓地进屋:“今日跟那日有何不同?料一味未少,也一味未加,你道是说说!” 赵希厚被问住了。如果是这样,那是怎么回事? “这……这……”赵希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瑞雪,至少先要这位小姑奶奶消火,他指着其他的菜道,“这些都是你做的么?我好久未吃了,这个炒苋菜……” 他急忙尝了一口,指着道:“就是这味道,王叔做的就是这个味道。干炒,加了虾米,一点汤汁也没有。就是这个,王叔的拿手好菜,瑞雪你现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瑞雪瞪了赵希厚一眼,将抓炒里脊送到他跟前:“尝尝这个,你那是周师傅做的。” 赵希厚挨个的将菜都尝了个遍,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点评时的洒脱,小心翼翼的,生怕尝到哪道菜是瑞雪做的,自己说错了话,惹得瑞雪不高兴。 难!真是难!这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 苋菜:清热利湿,凉血止血,止痢,还是减肥必选蔬菜之一,因为在中医上说苋菜利大肠经;另外,我老娘说,骨折的人要想恢复的好,也要多吃苋菜;而孕妇常吃苋菜会滑胎,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询问下医生吧。苋菜加虾米干炒是我从《随园食单》,我找了找,发现实际上还真有这个做法,大家可以试试。毕竟现在是吃苋菜的大好季节,另外苋菜不能跟甲鱼同吃,会中毒。 鱼圆中加鱼鳔可以使鱼肉鲜滑细嫩,这个大家可以去看下吴启华主演的《美味情缘》(第2集),那里面有这段介绍。我很喜欢《美味情缘》的,林峰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江瑶柱 终于将瑞雪端上来的东西都吃了,撑得走不动道的赵希厚雇了车回到家中,一进自己的院子,大丫头溶月就迎了出来,帮他换了衣裳,又倒了杯茶同他吃。 “少爷今日怎么这么晚?重译楼那送来新鲜的江瑶柱,太太本想同少爷一起用的,等了好久都不见少爷回来,吩咐厨房留着给少爷晚上用。” 赵希厚吃着茶舒服地叹了口气道:“重译楼?” “正是。说是那日全靠少爷提点,他们那的高师傅才有幸御前献艺,特地送了来的。” 赵希厚不以为意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手艺好才是真的。” 溶月听着赵希厚说的话笑了:“青龙偃月刀也只有在关老爷手里才舞的像样,若是到了我的手里,那就不像样。他既然送了来,咱们就呈他的情。太太叫我问一句,您要怎么吃?” “熬……”赵希厚本想说放入馄饨中,可一想睐婶子估计又要整些什么海参之类的,便摆摆手,“留着,我明天有用。” “少爷留着它有什么用?搁到明日就不好了,您若是想要,明日叫人送些进来就是了。”溶月不大明白赵希厚留着是什么意思。 “让睐娘做馄饨用了。叫她不要放什么海参之类的,白坏了东西。” 溶月笑着应了出去打发小丫头去厨房送话,又进来,悄声道:“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连来福都没带,太太打发人问了好几次,老爷也打发人来问了。我都不晓得怎么说,以后少爷还是把来福带上,太太那我也好交待。” 赵希厚放下茶杯:“交待什么?你照实说就是了。我爱出去,老爷太太又不是不知道,要你那些个瞎话做什么。” 溶月僵直了脸,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位小爷怎么今天一回来脾气就变了,以前还会问句太太有没有打发人问什么的。再说今日是老爷打发人过来了,她能同老爷也这么说? 她抽动了两下嘴角,旋即展开一抹笑容:“是,我知道了。只是今日老太爷打发人从老家送信过来,老爷才特地叫人过来知会一声。” 赵希厚听似乎赵老太爷来信面上缓和了一些:“爷爷信上都说了什么?爷爷身子可好?五妹可好?” “是。老太爷说身子很好,过些日子还要带五姑娘来南京。老爷打发人说要给老太爷收拾屋子,想问问少爷怎么看。” “哦?”赵希厚没想到赵老太爷居然会来南京,“爷爷带五妹来南京?” 溶月笑着道:“正是。听老爷说的意思,是五姑娘到了该说人家的年纪,四太太要接五姑娘到苏州府去住,老太爷要亲自送去,回头在南京住些日子。” 赵希筠说亲了!赵希厚只觉得时间过的很快,连赵希筠都要说人家了。他想了想道:“五妹今年多大了?” 溶月笑道:“五姑娘今年十四了,是二月生的,您忘了?” 十四了啊! “十四!”赵希厚猛然站了起来。赵希筠今年十四了,那瑞雪……她也到了说人家的年纪了。这么快,她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想想瑞雪,眉眼还没完全长开,身形……根本还是小姑娘,这样的人有人要么?嫁过去做什么?把她养大了? 溶月被赵希厚失声叫嚷惊住了,她捂住胸口,惊愕地看着猛然站起身的赵希厚,见他没有别的反应,长长地松了口气:“您怎么了?” 赵希厚摇摇脑袋,抛开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想法,颓然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溶月将一叠书放回书架,头也不回的道:“少爷今年都二十了。”溶月看着赵希厚忽而掩口道,“若不是跟在老太爷跟前那么久耽搁了,少奶奶都娶进门好些年,说不定老爷太太都抱孙了。” 赵希厚听着溶月把话扯到自己身上,微微有些恼怒:“你在提点我你也该配人了?” 溶月面上顿时难堪极了。她停止打理书架,怔怔地望着赵希厚,张了张嘴,又放弃了答话。她今年已经二十多了,没配人也没指出去,这府里的人都知道,太太是把她留给三少爷做屋里人的,她也一直在等三少奶奶进门,她晓得等三少奶奶进门后,太太就会给她开脸的。可是,少爷这意思是要打发她出去? 赵希厚没好气地看着像个杆子戳在那的溶月:“你告诉厨房,我的晚饭摆到老爷那,我同老爷吃饭。要酸酸的,开胃的。”他说完,取了扇子,往赵佑楣书房去了。 溶月愣愣地应了一声,跌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若是自己被打发出去,她还有脸在这个府里待下去么?府里人的闲话都要把她埋得严严实实的;再说就她这个年纪,嫁到外面也只能做填房。 她想了又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她真的要主动去求太太的恩典,要嫁到外头去? 小丫头掀了帘子,偷偷地朝屋里瞧了瞧,见溶月在里面,猫着腰顺了进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发呆的溶月跟前:“溶月姐姐。姐姐……” 溶月猛然回过神,扯出一抹笑容:“你不是太太身边的么,找我有什么事?” 小丫头见溶月笑的有些牵强,看着她方才又出神,关心问道:“溶月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有什么事?” “太太打发我来,问问少爷回来了么?还说叫姐姐过去。” 溶月点点头,撑着书桌站起身,打理打理衣裳跟着小丫头到赵二太太的正房。 赵二太太正在佛堂诵经。溶月没敢打搅,略微提了裙子,跪在赵二太太身后,虔诚地向观音合十行礼。 赵二太太足足将经文念完,睁开眼问道:“是溶月么?” 溶月忙应了声。 赵二太太虔诚地磕头起身,看着溶月向观音拜过,笑着对她道:“趁三儿不在,叫你来有些事。” “是,少爷方才回来了,现在去书房见老爷了,说晚上要同老爷一起用饭。”溶月抢了上去接替金燕的位子同赵希筱一人一边搀扶赵二太太出了佛堂。 赵二太太点点头:“想是去商量老太爷来的事。我叫你来也是为了这个事。”她指了指脚踏让溶月坐下。 溶月欠了身子坐下,笑着道:“可是要为五姑娘添箱的事?” 赵二太太抿了口茶,点点头:“是。你同三儿在老太爷那住了那些年,也该知道五丫头喜欢什么。我叫了七丫头来问,问了半天也不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赵二太太责怪地瞧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赵希筱。 赵希筱听着赵二太太责怪的话立马低下了头。 “五姑娘平日喜欢练几笔字,做的最多的也就是些女工。”别说赵希筱不知道,溶月也想不出来那位五姑娘平日喜欢什么。好像什么都喜欢,什么都能接受。 赵二太太叹了口气:“她打小就没了娘,也怪可怜的,虽说有老太爷教养,但这添箱的事毕竟是我们女人的事。我这个做伯母的若是再不替她操心,指望着那个填房……”提到赵佑檩那个续弦周氏,赵二太太不由冷哼一声,“还不知道五丫头嫁过去怎么被婆家耻笑呢!” 溶月笑着道:“太太先前不也说是四太太提出要接五姑娘过去的么?看着四老爷的面,她也会好好待五姑娘的。” 赵二太太笑着看着溶月:“同你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我这边打算把金燕给五丫头,你再在三儿那挑两个丫头过去,你看哪两个还不错。” 溶月没想到赵二太太是要送丫鬟过去,她可惜地瞧了眼金燕,她跟自己一般大,因为金莺嫁人她成为赵二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已经说了老爷跟前的一个随从,原以为她可以嫁人,却不想太太要把她送给五姑娘。这要等到五姑娘嫁人,她还要熬多久。 却不想金燕冲着她笑了笑,一点也没有不甘之类的表情,好像这是对她最大的奖赏。溶月反而觉得过意不去,微笑冲金燕点点头,对赵二太太道:“太太要选什么样的?论模样银儿最好,论性子是文芳不错……” 赵二太太连忙叫住她:“这些都不要,要能办事的。五丫头一直同老太爷在老家住,迎来送往上头的事未免欠缺些,她身边的那两个丫头我虽只瞧过一两次,可也知道是经不住事的。你选两个能承得住事的,又忠心的。别叫她到苏州那边去让姓周的小瞧了去。” 原来是这样。难怪要把金燕送给五姑娘,这以后就是陪房,可以做管家娘子,这却是好些。溶月想了想,说出两个人:“瞧着还行,回头再请太太看看。是不是这几日叫她们过来,在太太跟前伺候?” 赵二太太点点头,又问道:“三儿今日去了哪,你可有问他?眼前着乡试还有不到半年,你小心的伺候着,如是他要出去,你一准来告诉我,叫来福也跟紧些。这当头不许他出事。”赵二太太一想起年初为万岁整寿加开的恩科,就觉得可惜,不过,明年是正科倒也不耽误,可不能像上回一样,大伯突然点了乡试主考官,白白坏了儿子一次机会。 溶月连连应下。 赵二太太同溶月说了些话,无非都是给赵希筠安排到南京后住下的屋子,摆设家具之类的。所有的东西,赵二太太一一交待那些管家娘子同丫鬟,让她们细心去办。 溶月对赵二太太表现出来的异常细心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五姑娘是要去苏州,到南京不过是住两日,何必废那么多的心思?这是怎么了? * 江瑶柱:即现在的鲜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乐民楼的伙计才下第一块门板,一个人便蹿了进来。伙计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公子,小店还没开张,您……” 一个小伙计认出了赵希厚,连忙迎上去,把人往里面带:“赵少爷您这么早?” 赵希厚摇着扇子,打量着乐民楼,吩咐道:“来一壶茶,上两盘点心。” 伙计连声应了,一个到后面传话,一个领着赵希厚上二楼。赵希厚把手一摆:“昨儿那个就好。” 伙计微微一愣,将赵希厚领到后面。 传菜的伙计没带来茶,却是端着一碗清粥几碟小菜:“赵少爷对不住了,师傅们还没进厨房,只有这些。”他怕赵希厚嫌弃,解释道,“这小菜是王师傅以前腌的,味道顶好。” 赵希厚点点头,尝了尝,却是王九指的手艺。他好久没吃到这么够味的小菜,胃口大开,连喝了三碗粥,才停下。 赵希厚揩了嘴,对伙计道:“这粥熬的不够好。可惜了米。” 伙计连连应了。心里却忍不住编排喝了三碗粥的赵希厚没事都要挑出刺来,这粥要是不好,他还喝了三碗,可真是给他们乐民楼面子。可是他又不敢得罪这位少爷,问了赵希厚这粥哪里熬的不好后,转身泡了杯茶送过来。 赵希厚慢慢的吃着茶,同伙计说了会话,却怎么也不见瑞雪过来,心中有些焦急,招来伙计提出要去厨房看看。伙计一请示崔怀光,立马得到了答复,将赵希厚迎到厨房。 此时,厨房正收发各色果蔬,小学徒被吆喝的来来回回的,整个院子有些噪杂,交待学徒如何选菜的大师傅扯着嗓子说着。 赵希厚觉得那人讲的有意思,便停下来听了几句。也许是有外人在,原本高声呵斥的师傅声音徒然降下:“蕹菜叶子也是可以吃的,有人喜欢吃茎,有的喜欢吃叶,择下后分开放,别都扔了。” 学徒们此时也不再注意师傅的教导,而是很有兴致地看着赵希厚。书生打扮,还有前面的师兄陪着,很厉害的人么? 大师傅挥舞着一把蕹菜敲在学徒的头上:“我方才说什么,说什么呢?” 被打的学徒努力回想了下道:“蕹菜的叶也可以吃不要丢了。” “你走神走到哪了?我说的是苋菜,我说苋菜可以治什么,你没听?”大师傅再次提高嗓门,他有些不快地看着将学徒注意力吸引走的赵希厚,他再次挥舞着蕹菜,冲着领着赵希厚的学徒道,“唐四,你没事跑到厨房来做什么?你前面没事么?厨房是做吃的地方又不是让你带人来玩的!” 唐四歉意地对赵希厚道:“赵公子,咱们还是去那边,这里乱。”他接着对那位挥舞蕹菜的大师傅点点作揖算是赔礼。 赵希厚将头伸向对面的厨房,瞧了瞧里面,一群学徒在一个厨子的指点下在练刀工。他瞧了瞧,并没有发现瑞雪。不对……厨房都是些男的,瑞雪……她一个大姑娘跟一帮男人在一处? “你们这就一个厨房?” 唐四道:“这是一般练功用的大厨房,大师傅们在旁边。您跟我来,那宽敞也干净。” 跟着唐四去了旁边的小厨房,果然是宽敞干净,学徒们都在为大师傅磨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向了厨房里面。 一个学徒一看见唐四领了个人进来,立马搁下手中的刀迎了上去:“您是要找人?可是来见冯御厨的?我领您进去?” 唐四笑着道:“有我就够了,你凑什么劲儿?就这几步路我就不认识了?” 学徒却是不理会,殷勤的将赵希厚请进厨房。赵希厚这才发现其余那些磨刀的学徒又重新坐了回去,面上带着一丝懊恼还有一丝的羡慕。 他们羡慕什么,懊恼什么? 学徒站在门口并不急着喊人,还给身后的赵希厚同唐四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赵希厚原以为他是在等里面的人说完话再叫人,便在外面等着。 “王师傅没有告诉你燕窝要用天泉滚水泡后再用银针挑去黑丝么?”张宝明气恼地瞧了眼白白毁了一盏上好燕窝的陈茂。 陈茂点点头。 “这样,是这样。”张宝明亲自动手演示着怎么挑去燕窝上的黑丝,“王师傅都教了你什么?” “师父只叫我做鱼、豆腐跟笋。”陈茂老实地道。自己虽然被选上御前献艺,可是自己那本事他是知道,王九指又突然回老家,教导自己的事情就落在乐民楼一干大师傅的身上。 周庆安奇怪地瞧了陈茂一眼。他也不相信,即使王九指只叫陈茂做这三样菜,可是基本的东西也要同陈茂说清楚才是。他这些天看下来,即使是在做鱼方面,陈茂也没见的有多出众,他根本不会挑鱼,水桶里抓上一条便开始做。 张宝明藏不住事,立马叫了出来:“什么,就叫你这点?日后到了御膳房怎么办?”毛二等几位师傅也纷纷称是,毛二更是道:“不行。咱们每个人包一样,全要给陈茂说明白。万一出错了,可是大事。” 张宝明点点头,对身边的冯万福道,“冯御厨,正巧您在这,您跟陈茂好好说说,这可是咱们乐民楼的脸面。” 冯万福没理会张宝明他们,只对陈茂道:“小子,老老实实把王师傅教你的学好就行了。” 张宝明疑惑地同毛二他们对视两眼,还想同冯万福激辩两句:“冯御厨,这怎么能行。难道去了御膳房连燕窝都不会处理?” “就是。什么燕窝都分不出来,人家不是小瞧了咱们乐民楼。” “冯御厨……” 冯万福只是笑,他拍拍陈茂的肩膀冲他点点头,便走到瑞雪边上指点瑞雪。 张宝明见冯万福不理会自己,便走到陈茂跟前:“陈茂,我来教你。燕窝滚后,玉色上佳。做燕窝的关键是搭配的材料不能杂。一定要清淡,鸡丝肉丝之类的荤腥一概不用,记住用冬瓜。” “是。鱼翅……” “原来是这样,难怪,张师傅做燕窝都拿冬瓜来配。”站在赵希厚身边的那个学徒恍然地道,他点点头,又认真聆听张宝明的教导。 赵希厚看着那个学徒,原来他这么殷勤领自己来,来了又不进去,却是为了听这个!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轻轻地笑声到底惊动了厨房里的人。 学徒责怪地瞧了赵希厚一眼,不情不愿地道:“冯御厨,有客。” 指点瑞雪的冯御厨侧过身子,一见到立在门口的赵希厚,笑着迎了出来:“赵公子,大驾光临,这么早来,要吃点什么?” 赵希厚拱手道:“冯御厨。刚用过贵店的清粥。” “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希厚先瞧了眼瑞雪,笑着容冯万福作揖:“甚好。我不过是过来瞧瞧,过来瞧瞧。你们继续,继续。”他瞧着依旧在切菜的瑞雪,恶作剧的道,“怎么还有女厨子?” 冯万福笑了笑。却是吩咐瑞雪道:“瑞雪,王师傅说过孙春扬孙老板家的笋好,你去要些回来。今儿咱们吃全笋宴。陈茂!” 认真听张宝明他们交待的陈茂立马应声过来:“您有什么吩咐。” “今儿是全笋宴。既然王师傅教你做笋,那今天咱们中午就吃笋,都由你一个人做。”冯万福说完便催着瑞雪快去叫笋,“大姑娘,快些去。你师兄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快些去。” 瑞雪不明白,怎么叫人送货的差事轮到她头上来了。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赵希厚跟了上来。 “你跟着来做什么?” 赵希厚舞着扇子跟在瑞雪身边,张望着:“跟你出来长见识。说实话,这做厨子的还真是有讲究。我先前还听着苋菜治什么?这菜不仅要做的好吃,这上头还要讲究?” 瑞雪忍不住道:“还不是因为你这种挑嘴的食客?今儿的粥又是哪里不好?” 赵希厚一转眼珠,连忙否认:“不好么?我喝得不错啊?你觉得哪里不好了?” 瑞雪奇怪地瞧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从乐民楼去孙春扬的干货店有些距离,瑞雪走的有些急,交待干货店的伙计赶紧送到店里。不料赵希厚却拉着她去别的地方。 “你放开。”瑞雪急着挣脱赵希厚的拉扯,这大白日的他要做什么。 “出都出来了,顺便玩玩。” 瑞雪挣开赵希厚的拉扯,转身道:“你自己玩就好了,我还要回店里。” 赵希厚哪里肯让瑞雪走,他一伸手再次将瑞雪拦了下来:“缺你一个乐民楼就不做生意了?王师傅不在,这生意还不是照样好?叫人送货的差事冯万福干嘛要你来……” 瑞雪听了赵希厚的提点,奇怪地瞧着他。是啊!叫人送货的差事…… “他早就知道我认识你了。”赵希厚笑着道。 瑞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要做什么?” 赵希厚对瑞雪的指责丝毫不在乎,反而打量着瑞雪。 瑞雪见他这样,突然想起了那天……她微红着脸侧过身子:“你瞧什么?” “没瞧什么。”赵希厚耸耸肩膀,身上穿的衣裳,“你还在南京待了这几年,也没见你学着什么。走走走。我又不是玩别的,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准喜欢。走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瑞雪跟着赵希厚在南京城七拐八绕,她发现,才到南京城的赵希厚比她对南京熟识多了。他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一家位于巷子里的螺子石铺子;更能熟练地带她来到胭脂巷。 胭脂巷是大家起的诨名儿,具体叫什么已经没人能说的出来,这里是全南京城买胭脂最多的地方。一条街除了胭脂铺就是金饰作坊银器店,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妇是络绎不绝。 赵希厚熟练地找到一家店,把瑞雪往里面一推:“去看看吧!” “我有。”瑞雪不进去。宋夫人给过她很多胭脂水粉,夏天的,春天的……随着季节的不同用的脂粉也不一样。 “那也进去。你不用,五妹妹还要用。” “五姑娘?” “是。过些日子爷爷要带五妹去苏州路过南京,我打算买些东西给她带去苏州。你们姑娘家,喜欢什么比我知道的清楚。” 瑞雪没听进赵希厚后面的话,只听着赵老太爷要带赵希筠去苏州:“去苏州做什么?” “四叔现在在苏州做知府。你快进来啊。看看什么东西好?这个玉簪粉?这个挺香的。”赵希厚打开一个小盒将东西递到瑞雪鼻下。 瑞雪瞧了眼赵希厚递过来的水份,闻了闻,伸出小指轻轻地沾了一点,在掌心徐徐的抹开,之后才是闻香气。 伙计看着瑞雪的动作,立马跑到里间请了位年长的师傅,又托着一直托盘,上面摆着几只石雕小盒。 “姑娘,您瞧瞧这个吧!”师傅亲自取了一盒脂粉送到赵希厚跟前,请赵希厚转交给瑞雪。 瑞雪放下手中的小盒,接过赵希厚手中的石雕小盒。石雕的小盒做的很精致,盖子最上面的一层是镂空的,一个盒子估计花费就不少了。 “这是米粉?” 师傅点点头:“是。那上好的白米磨出来的,加了白芷等药材,晚上临睡的时候涂上一层,肌肤细腻红润,日子久了面上自然带有一丝淡淡的香气。” 瑞雪点点头。 师傅瞧着瑞雪并没有瞧上眼,另取了一盒:“这是上好的玉簪花……”还没等瑞雪说什么,他自己便把盒子放下,取了一只,“这是自茉莉花粉,里面兑了玉簪划分同珍珠粉,您闻闻,这有茉莉香。” 赵希厚立马凑了过来,闻了闻:“果然是有,淡淡的。就这个好了。” 瑞雪摇摇头,示意只要头次递来的玉簪粉。 赵希厚却要了两盒紫茉莉花粉。 瑞雪指着他手里的玉簪粉:“这个就已经很好了。送那么好的给五姑娘,到时候那位太太知道了,还以为五姑娘有什么体己,处处苛刻她就不好了。” “要她知道做什么?这是我送给五妹的。太太怕五妹被人小瞧了,已经准备人了。那位还没进门就知道嫌五妹,若不给五妹壮些胆,这回去还不知道那位出什么幺蛾子?”赵希厚想着只回来瞧过赵希筠一次的四叔就火大,昨晚上爹同他提起,四叔这些年在官场上的事情,他越发觉得五妹的婚姻会被四叔作为升官的筹码,“要我说还不如让爷爷替五妹找人家算了。就嫁在全椒,就是南京也可以,好歹有娘家人壮胆。” “可是……毕竟他是五姑娘的亲生父亲啊!” 赵希厚不快地道:“什么生身?他算哪门子的爹?有教养过五妹一日么?” “那你同老太爷或者是老爷说说啊!”瑞雪劝赵希厚同赵老太爷说说,别让赵希筠去苏州。毕竟只有老太爷这个长辈说出的话才管用。 赵希厚道:“爹也是这么说的。”他说着塞了两盒粉给瑞雪,“这是给你的。” “我……”瑞雪不明白赵希厚为何也给自己买了香粉。 “再陪我去看看首饰。五妹跟在爷爷跟前这些东西都不齐全,一定要准备好。” “你不是说……已经开始准备了么?”赵二太太瑞雪依旧没说出口。对于这几个字,瑞雪觉得如有千斤在口,嘴皮动也动不了。 “太太是太太的,我是我的。走啊!” 瑞雪才要向赵希厚道谢。却瞧见从不远处金饰作坊走出来的袁彬。昨日她跑了出来没见着龚氏他们,心里有些歉意,现在见了袁彬,瑞雪喊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跑过去。 袁彬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瞧了一眼,便看见跑过来的瑞雪,笑着道:“是你啊,许久不见,昨日李老先生过寿,弟妹跟三弟去了,回来说没见着你。” “昨儿有事…….”瑞雪支支吾吾地,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笑着道,“袁大人你怎么来这里?你不当差么?” 袁彬举着自己手中的锦盒:“总督大人叫我来这里取东西。” 瑞雪看着袁彬手中精美的锦盒有些好奇:“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叫你来取。” 袁彬扯着嘴角道:“是。”他目光落在方才一直望着自己,现在停在瑞雪身边的赵希厚身上,“这位是……赵大人家的公子?” 袁彬认出了赵希厚。他在漕运总督府见过一次,是总督大人家的亲戚。 瑞雪下意识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赵希厚:“赵三少爷您怎么过来了?” 赵希厚本来对瑞雪突然甩开自己跑掉有些不快,又看着她同一个清瘦精干的男人当街说话,好像很熟的样子便想过来看看;可自己才过来她居然变了个态度,连赵三少爷这种称呼都叫出来了。她这么急不可待的跟自己拉清关系? 赵希厚挑起眉角没理会瑞雪,打量着袁彬:“你是……我有见过你么?”他仰头想了想,“我不记得了。” 袁彬微微欠了身子:“在下是漕运总督沈大人的属下,前些日子在预备万寿节御前献艺的宴席上见过公子。” 赵希厚“哦”了一声,拿扇子敲敲瑞雪的肩膀:“你不是赶回乐民楼么?快走啊!出来这么久,你也不怕旁人等急了。” 瑞雪气恼地瞪了赵希厚一眼。把自己拖到这里来的是他,现在说自己玩野的还是他。她有些不快地道:“东西都叫人送回去了,还等什么。乐民楼少我一个照样有客人上门。” 赵希厚“咦”了声,心里越发不快。她现在居然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了。这个姓袁的究竟是什么人,她就这么不喜欢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出现? “你不走我走!” 赵希厚赌气似的丢下话。那个姓袁的有什么好。再认识也是这两年的事,他们两从小就认识。突然溶月昨日说的一番话在他耳边回想起来。 “五姑娘到了该说人家的年纪。” “少爷今年都二十了。若不是跟在老太爷跟前那么久耽搁了,少奶奶都娶进门好些年,说不定老爷太太都抱孙了。” “五姑娘今年十四了。是二月生的,您忘了?” 该死!这丫头是不是对那个姓袁的有意思了?她年纪不大,别被人骗了。已经迈出几步的赵希厚又蹭了回来。就站在瑞雪身边等着她跟袁彬说话。 袁彬瞧了眼又回来的赵希厚,笑着对瑞雪道:“我还要回去交差,过些日子我再去瞧你。” 瑞雪这才想起来袁彬还有差事在身,忙道:“您快去吧!过几天我去看大娘跟嫂子。” 袁彬点点头:“你要去三弟一准高兴。我先走了。”。 “唉唉。”赵希厚拿着扇子在瑞雪眼前扇了扇,微微抬了下巴,示意走远的袁彬,“已经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方才什么意思?”瑞雪瞪着赵希厚,指控赵希厚。 赵希厚瞧了瞧四下,无所谓地道:“什么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瑞雪恼火的指责着,“袁大人同你说话你那个样子是什么意思?”他一点礼数也没有,态度那么傲慢、轻视。 “我什么样子了?” “就是这个样子。”瑞雪学不好赵希厚那种傲慢轻视的动作。他好像做的很容易,只是微微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出那种感觉。 赵希厚看着瑞雪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瑞雪气道:“就是这样。你是什么意思?” 赵希厚将手一摊:“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那袁大人跟你说话你‘哦’一声就没了?”余下的瑞雪没说,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直白的同人说“我有见过你么?” “我又不认识他。”赵希厚忽而紧张兮兮的道,“他原来是个大人啊!那会不会拉我去见官?他没那么小心眼吧!要不我去跟他赔礼道歉?我可不想挨板子。” 瑞雪十分不满他现在这个样子,他是什么意思,说的袁彬小鸡肚肠、瑕疵必报的样子。明明先无礼的人是他,怎么现在成了袁彬的不对。 她生气的道:“随你怎么想。我要回去了。” 赵希厚一把拉住她,面上有些绷直:“你要去哪?你还要陪我给五妹选东西。”他眯起双眼,盯着瑞雪,“你不会是想去追那个什么袁大人吧!” “你放手!”瑞雪不想同赵希厚多说什么。她以为他只是对自己,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自己原先是他家厨子的女儿,那种主人跟下人;从小到大的亲密,所以她才会对自己放肆无礼,她没想到他对旁人也是那样。真是难堪。 赵希厚见瑞雪急着叫他松手,面上渐渐地沉了下来:“我不放。”他拖着瑞雪就往那家金饰店走,“要走也要陪我把东西买了。” 瑞雪不敢同他有太大动作的拉扯,她不想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虽然,现在已经有些人怪异地看着他们。可是,她不想引起更大的注意。 “你放手我就陪你。” 赵希厚猛然停下脚步,来不及手脚的瑞雪撞到了赵希厚的身上。才站稳身子,她便瞧见赵希厚微沉的面孔,眼神很复杂,可是却还是不肯松手。 “你松手,人看见了,不好。”瑞雪试着去抽手,可是他拽的实在是太紧了。 赵希厚看这瑞雪,轻轻地叹了口气:“你……” “赵公子?” 从赵希厚身后传来的唤声,打断了赵希厚原本要说的话。瑞雪好奇地侧过了头,注视着陌生的来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四五个手执纨扇掩面的女子齐齐望着他们。 瑞雪疑惑地瞧了瞧赵希厚,又瞧了瞧那几个妙龄女子。 赵希厚扬起温和的笑容,但觉头有些疼,怎么会在这碰上了。 一名身着洋红纱衫的女子随风摇曳而来,走到跟前,微微道了万福:“赵公子,奴家申官这厢有礼了。方才奴家瞧着像,大胆叫了声,果然是赵公子。” 赵希厚随意的拱拱手:“在下今日还有要事,先……” “如此公子且去忙。奴改日再向赵公子问安。”申官又施一礼准备退下。她顺带瞧了眼赵希厚身边的瑞雪,打量了她几眼,惊奇地‘咦’了一声,“这位姑娘是……好面熟啊。” 瑞雪心里还在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赵希厚就一把她拽到身后,严严实实地护着:“你认错人了。” 一名银红衣裳女子飘然而至,挤开赵希厚,瞧了瑞雪对申官道:“姐姐也是这么认为?我瞧着有些像梁桂林的模样。” 那些个女子纷纷点头,只有一名穿玫瑰红的女子摇头道:“梁桂林像她才是。” 梁桂林。瑞雪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她再次疑惑地看着对方。 赵希厚听着她们当街拿瑞雪做对比,将她一把拉了过来,急急的走开:“在下还有要事,告辞了。” 瑞雪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同你……” 赵希厚难得躲躲闪闪的低了头:“你别理她们。快走。” “她们……是哪家的姑娘,同你认识?”瑞雪觉得那个叫申官的姑娘瞧上去同赵希厚很熟识的样子。见到熟人走那么快做什么,难道是…… “可是跟你订亲的小姐?” 赵希厚微红着脸:“什么订亲,你胡说什么,快走。” 瑞雪见赵希厚面颊微红,好奇心更强,她有些报复的追问着:“那她是什么人?是你心怡之人?” 赵希厚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她们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是坏人?可是她们看起来跟那几日见到的官家小姐差不多,甚至比都指挥使家的两位小姐还要知礼。行不露足,笑不露齿,摇曳而来裙不摆身形却优美至极。这明明是知礼之人啊。 瑞雪有些可惜的回了回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般有礼,长得那么漂亮,原来不是好人。瑞雪打算牢牢的记住那几个女子的样子,告诫自己若是再遇到她们一定要小心。 赵希厚见瑞雪依旧回头去看,猛得将她一扯:“看什么。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快些回去吧。你不是要急着回去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咱们快走。” 赵希厚将瑞雪强行带走并没没有让那几名女子停止话题。 申官问着那位玫瑰红女子:“银官,那你说说她像谁?” 银官伸出右手比划了个三字模样:“可是?” 申官点点头:“算你有眼力,不过说的都不准。” 粉衣女子见她们三人说的热闹,舍了旁人凑到申官跟前,拉着申官道:“你们这是在打什么谜儿?快说出来叫我也听听。你们这比划来比划去的,叫我好难猜。” 申官正好看着瑞雪回过头,冲着她点点头,笑着对粉衣女子道:“你当然不晓得。”她转脸对身边穿银红的女子道,“琼子,你既然说梁桂林同她有些像,可是你知道梁桂林像哪个?” 琼子顺着申官的视线瞧去,也瞧着回过头的瑞雪,她张口道:“我当然知道。梁桂林眉眼长得像西边的那个杨高三。是了!” 粉衣女子猛然间想起,拍手附和道:“难怪银官姐姐比划个‘三’。这么一说是有些小季玉,这眉眼脸庞都像。” “可申官姐姐你为何说银官姐姐说的不准?” 申官摇着扇子,含笑走进方才赵希厚他们进去的那家脂粉铺子,扭过头道:“得官。西边的杨高三的诨名是什么?” “小季玉啊!”得官不解的道。这南京城怕是没人不会知道杨高三的诨名叫小季玉,这是什么意思。 “那小季玉为何要叫小季玉?” 得官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妈妈常说,几年前,有个红极一时的姐儿,叫季玉,美得跟天仙似的,许多人要梳弄她。后来漕运总督沈大人在梳弄杨高三的时候也仿着哪位大人梳弄季玉的做法,所以才叫小季玉。” 申官摇头道:“你只知其一。” 琼子也不看脂粉,拉着申官坐下,亲自递了盏茶过去:“好姐姐,快说给我们听听。我年纪小,只听人说那个季玉是丰肌弱骨,雾鬓烟鬟,可是真的?还听说当时为了梳弄季玉,闹的沸沸扬扬的。” 申官抿了口茶,轻拭唇边:“你觉得小季玉如何?” “我只见过她一次,就是沈大人大人梳弄她的时候,她好像才十一吧。云情雨意,小而了了。”琼子回忆起先前的事情,她同小季玉是同一批的人。同一批中对梳弄仪式极为看中,那个小季玉当时就是因为漕运总督大人阔手大挥,才红极一时的。 申官同银官相视而笑,这次却是银官开口,她点点头:“小季玉这么叫,其实是因为她长得同季玉有七分相像。就是她的本名也是学着季玉的本名杨高二叫的。” “啊?”看脂粉的女子都丢了东西,坐下来听申官解说。这事情,听得那么玄乎。长得有七分相像,这名字还这般像。 “你知道漕运总督大人为何这般大方,又为何迟迟不把小季玉抬进府?” 琼子忙道:“我知道为何不把小季玉抬进府。漕运总督沈大人的夫人在南京城是有名的醋坛子。她不是有个浑名儿,叫辣手观音么。沈大人养的外室,总是被人端了窝,我还听说家里的那些也是呆头呆脑,行当里没人愿意同这位大人来往过近。他那么心疼小季玉,怎么可能抬进府。只是为何这般大方我却不晓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 银官点点头:“当年沈大人还不是漕运总督的时候,同周大人,就是现在的南京吏部尚书周宾争过一个人,只是没挣赢罢了。” “是季玉?” “是。当时沈大人几乎是抱得美人归了。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周大人把季玉接回家了。沈大人是抱憾不已,所以见着小季玉才阔气异常。大家都在传是沈大人家的那位辣手观音使的计。” 银官一想到当年的事,便唏嘘不已。季玉当时才十六,阴差阳错跟一个比自己足可以当自己祖父的周宾。季玉现在如何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原本要出任漕运总督的周宾,居然成为南京吏部尚书。这一做就是这么多年的事。听说是沈大人的报复,又有的说周宾是抢了某位大人物的风头…… 方才那个跟季玉如此之像的小姑娘又是哪家的?十三、四岁的模样还梳着姑娘发髻,还未到梳弄的年纪? 得官觉得没意思,丢开了手:“镇不住家里的母老虎就别在外面偷腥。真正的是,口里吃肉,还满口阿弥陀佛,一心一意想要成佛。我呸!” 银官被得官的话惹笑了,不过她很快便收起笑容:“小声些。” “听见就听见。难不成他还要当兵把我压到牢里?我看他能给我订个什么罪名。” 银官摇摇头,她同申官道:“季玉……她那个人……现在……” 申官冷哼一声:“我最瞧不起她就是这个。” 琼子跟得官来了兴致,拉着叫申官说。 申官却是不说,还是银官开了口:“我们都是情不得已才到这个地方。可她却是自愿来的。当时,有个秀才跟着她,请她回去,她死活不肯,还说过够苦日子了,不想再跟他过苦日子。” “她是订了亲的?” 银官摇摇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外面,那些事在她眼前闪过:“我不晓得。大概是吧,或许是童养媳。我只知道,季玉卖身的一百两银子都砸向了那个秀才。她当时已经十五了,价也高些。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当时说,这银子够你们家养我五年的了。” 琼子跟得官默默对视,听着银官说话。 “那个秀才将银子拣起来,让人拿给季玉,只同妈妈说来赎她。可是季玉死活不愿意,放言道,等他做了官再来。没想到一年的工夫,那人真的做了官,虽然是武官,可是季玉依旧不肯,最后还提出要缠头,她进来不过一年,妈妈哪里肯,后来死缠烂打,妈妈终于肯了。那天我瞧见那个人站在门口淋了一夜的雨,送伞给他,他也不要,就一直站到天亮,后来也就再也没出现过。” 申官冷哼道:“那男人也是贱骨头。是秀才还是官,害怕讨不到媳妇?偏要那个金漆的东西。” 琼子拍拍手,笑着道:“姐姐不常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难不成你看上那个秀才才……” 申官粉脸一肃:“你说什么?” 银官推了推申官,又瞪了眼琼子。琼子也怕申官,缩了缩脖子跟人瞧胭脂,商量着端午节要穿什么样的衣裳。 “你别往心里去,她年纪小。”银官笑着转移话题,“方才那个小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可我瞧着也不像是咱们……房蔷怕是要不高兴了。” 申官好容易才缓过脸色,笑了笑道:“房蔷,她不高兴什么?你还有这个心思,不是来买水份的么?快去看,一会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瑞雪被赵希厚拉扯着走,她有些跟不上赵希厚过快的速度,这个人怎么跟逃命一样。瑞雪甩开赵希厚的手,稳住自己的身形:“你若是要有事,你先走就是了,拉着我做什么?” 赵希厚回头瞧了瞧,看不见方才遇上的女子了,他才缓了面皮:“你不是要赶着回去做事么?” 瑞雪瞪了他一眼:“都跟你在外面逛了这么久,回去还能做什么?”瑞雪揉揉被赵希厚抓疼的手腕,“你回吧。我想逛逛。” 方才那么一逛,她已经来了兴致,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的逛逛。 “那我陪你好了。” 瑞雪只瞧着路,并不看赵希厚:“你不是说有事么?你先走好了。” 赵希厚开了扇子为自己扇了扇,方才走的是有些急了,他鼻尖已经微微冒汗了。他笑着道:“我记错日子了,应该是明日才是。反正我也没事,就陪你逛逛好了。再说给五妹的小玩意还没买。” “真的么?”瑞雪不大相信,这人怎么方才说有急事,现在又说记错了,哪一个到底是真的? 看着瑞雪不信自己,赵希厚连连道:“真的,我还能骗你?老爷是明日带我去论文,叫我记成了今日。” 瑞雪站在一家很朴实的小铺子门口,淡淡地道:“你骗不骗我与我有什么关系。要做正事的人是你。” 赵希厚见瑞雪不信自己,急了:“你还是不相信啊!我说的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我今日真的没正事,方才是我记错日子了。马上就要到乡试了,老爷说要带我多多走动,请先生们多多指点。正巧爷爷也要来,到时候把这些日子做的文章交上去,再请爷爷指点一二。” 瑞雪看着赵希厚的脸,忽而问道:“方才那是哪个府上的姑娘?好讲究礼数,言行比都指挥使家的两位姑娘都文雅的多,那个叫……就是穿着洋红色衣裳的,她那衣裳绣的是芍药团花样式,真好看。” 瑞雪想一想方才见到的那几名女子便觉得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从打扮到衣裳,再到落落大方的举止真是端庄雅致。 赵希厚面上有些不自在,嘟囔道:“不许学她们,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方才就说了,她们怎么不好……”瑞雪忽而想明白了,那群女子是什么人。正经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随意抛头露面在外,再说她们身上衣裳的料子、做工,那都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只有…… 她听翠云私下说过,这天下不但丫头分三六九等,就是私妓也分三六九等,高等的私妓待的地叫青楼,最低等的叫私寮子。青楼专挑那些个长得好又聪明的女子,打小就训练着学琴棋书画,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端庄典雅几分;比她们还要讲礼数。 楚楚动人、仪态万方、气质极高。这是宋夫人的评价。 她没想到宋夫人会给那些女子这么好的评价。当时她在想能让宋夫人做出评价如此高的女子们会是什么样。要做到什么样子才叫气质极高。 今日她终于见到了。却是如翠云说的那般比大家闺秀还要端庄,至少赵希筱不会随时随地拿把扇子动不动就遮着脸;那个穿洋红芍药团花式样衣裳的女子,裙不摆,耳珰不晃,未语便露三分笑意,确实是仪态万方。 赵希厚见瑞雪突然住了嘴,面上有些恍然之色,猜她多少知道了些,讪讪地道:“我……我……我只是应酬,应酬,表哥他们请我去了两次,我……” 瑞雪瞧了他赵希厚忽而笑了:“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向自己解释什么。她跟宋夫人待的日子久了,也知道其实很多生意都是在青楼做成的。江南的男人,似乎都喜欢那儿。好像很多事情到了那就好解决一般。 “没什么,我怕你误会。”赵希厚见瑞雪不恼怒,只有些奇怪,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瑞雪奇怪地看着他:“什么没事人?”她不明白赵希厚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要向翠云那样咒骂那些人么?如果当时自己没能逃脱,估计今日同赵希厚对面的就有自己了。 赵希厚想了想,觉得这丫头打小没有娘,平日也没人同她说些道理,这种事情就更不会有人同她说,想来她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说不定以为那些女的人品不好之类的。他也不愿意在这上面纠结,乐得瑞雪这么说。 “没什么,没什么。”赵希厚打量了这家铺子,很小,什么也不像,“你到这家开做什么?” “这家的小玩意做的好。”瑞雪见赵希厚不说,也不好说,毕竟那种事她还是少说为好。她跟在赵希厚身后进了店,解释道,“石雕的香粉胭脂盒,这也有,还有根雕的。我记得五姑娘很喜欢这些。” 赵希厚看着这家石雕根雕各色小玩意微微点点头:“却还是不错。” “当然不错了。”瑞雪捏起一只半个桃核大小的篮子,“你看,这是桃核做的。多精致。若是自己做上穗子穿过去,也可以当扇坠儿。” 赵希厚捏起旁的细细的看了,拇指般大小的桃核上精细的描绘着麻姑容貌,脚下的海浪瞧上去便有潮涌而来的感觉,花瓣、发丝丝丝入扣,实在是精巧玲珑。 “你想送五妹这个?” 瑞雪挑选着神仙人物、辟邪神兽,比较着那个更好:“是啊,除了当扇坠儿,还可以挂在衣带或者是绣袋上。” 江南的女子爱漂亮,首饰衣裳上下的工夫可不少,想着法子的变花样。往往春季才出的花样子,到了夏季便被取代了。可是能这么频繁换的也只有那些个高门大户,寻常人家的姑娘只有在旁的地方下工夫。桃核雕的小物件便成了姑娘们彰显自己的一样东西。 好的桃核雕一个能值几十两银子,寻常的只要几十文钱,若是到了吃桃子的当头,那些个手艺人会搭着搭啷走街传呼,嘹亮的吆喝声,引得一群姑娘走出家门,拿出已经晒好的桃核,十个桃核便能换上一个桃核雕。你若是愿意再添几个钱,还能请人为自己单雕一个。 瑞雪自己就拿桃核雕做压裙。而宋夫人家的晴姑娘手上戴着的就是拿红线穿了的桃核雕的小玩意。像翠云她们手巧的,打上各色的络子,才是好看呢。 瑞雪递给赵希厚一枚刻了状元及第图案的桃核雕:“这个可好?” 赵希厚扑哧地笑了:“这个能送给五妹么?她最讨厌旁人叫她女状元了。” “这又不是给五姑娘的,是给你的。” “给我的?”赵希厚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的道。 瑞雪又瞧了瞧其他的桃核雕,觉得都没有这个状元及第的样式好。戴冠童子手持如意骑龙上才是对了赵希厚现在的境况,蟾宫折桂,她总觉得不合适。 “你不喜欢?”瑞雪试探的问道。赵希厚打小就是富贵过过来的,就算是在老宅,身边的人也是将他装扮的好好的。这个桃核雕估计他瞧不上眼吧。 赵希厚将扇坠儿摘了,让伙计将那个状元及第图案的桃核雕串上。 “这个扇坠也不错,把这个穿上去就可以了。”瑞雪动手将桃核雕穿在扇坠上,好像有些不伦不类地,她只得再次取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都穿上去了。” “不好看。” 赵希厚一把夺过来:“算了就这么着。你要是想送我,再替我做个络子就是了。”他瞧了瞧,觉得还挺不错的。 * 细心的溶月很快便发现赵希厚扇坠上多了一枚桃核雕,拿着问道:“这扇子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玩意。” 赵希厚在灯下埋头急书,根本就来不及看,只“哦”了一声。他现在根本就没工夫同溶月多说。这是他从旁人那弄来的题目,打算等赵老太爷来南京问学业的时候凑数的。两年来没好好用功,如今赶起来是有些急了。 溶月看着那桃核上雕着的是状元及第的图案,问道:“可是今日出去得的?这做的却是不错。只是配着原来的扇坠不好,我给少爷重新做个吧。” 赵希厚依旧没有抬头,这一个晚上他要赶两篇文章出来,着实有些紧促。 溶月取了自己的小筐,比对着各色丝线,想着要配什么样式的络子。还是做些个简单的,省得到时候老太爷又要挑剔样式复杂了,说玩物丧志,败家之类的。 “茶。” 赵希厚话才落,溶月忙放下活计,倒了一杯茶送到赵希厚手边。 赵希厚依旧没有停下笔,连眼睛都不肯停下来,只盯着纸张。左手取过茶盏,送到嘴巴,吃了一大口,又送了回去。 溶月赶紧接了过来,看着赵希厚连吃茶都不肯好好的吃上一杯,她不由心疼的道:“少爷别这么赶。老太爷还有些日子才来。灯下写字伤眼,晚上别熬太晚了。” “知道,知道。”赵希厚应付着,写了几笔,终于停了下来,吩咐溶月,“我以前交给你收着的那些文章你都放哪了?” “在那个柜子里放着呢。” 赵希厚点点头:“你明日找出来,整理好了给我。” 溶月晓得他是要准备挑出好文章到时候好给赵老太爷过目,立马应了下来。 “你要是困就去睡,我这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不用管我。” 溶月笑道:“您不睡,我们怎么好睡。我去告诉厨房给少爷准备点心。” 赵希厚点点头,仍旧写着文章。 溶月却呆住了,这个少爷变的实在是太快了,怎么这一天的工夫就转了性子,老老实实地做起文章来了。不过她却是高兴的。 赵希厚再次抬起头,挥挥手叫溶月站远些:“你怎么还在这?你挡着光了。我说这灯怎么越来越暗了。” 溶月赶紧站开,出去叫丫头令厨房的人晚上留人当班,好随时给赵希厚准备点心。看着那个伏案急书的少爷,溶月忍不住向苍天还愿,少爷终于转性了。 * 桃核雕刻:起源于明代。流行于苏州。我记得中学有一篇课文叫《核舟记》,说的就是桃核雕刻。《履园丛话》记载清代杜士元所雕核舟,每枚值银50两。 想来八十年代的mm应该记得小时候大家吃了桃子,家长让留下桃核,请人雕了篮子等样式,再给带在手腕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赵希厚提溜着半根盐水鸭腿引诱着肥壮的大黑狗:“来,来!” 大黑狗吐出肥大的红舌,馋嘴地盯着鸭腿,口水顺着张开的狗嘴滴流下来,在厨房的青石板上留下点点痕迹。 赵希厚开心地看着为了吃到鸭腿的大黑狗弓起前爪艰难地直立起来:“再来一个就给你!” 大黑狗没耐心地冲着赵希厚连叫几声,述说着心里的不满。 赵希厚得意地笑了笑:“就凭你这个狗脑子还能吃到?再给你个脑子你也不行。” 大黑狗听不懂,但是他会抢,看准了赵希厚手中的鸭腿,飞身扑了过去。 “汪!” 鸭腿落在了地上,大黑狗飞快地叼起鸭腿,迅速地跑出厨房,直到斜对面的墙根下,谨慎地查看四周敌情后,才大口大口地将鸭腿嚼烂,吞入腹中。 赵希厚被大黑狗吓得连退几步,直到那道黑影出现在远处的墙根下,他才缓过神,指着肥壮的大黑狗,一顿臭骂道:“这……是土匪。狗东西。当初是我把你抱回来的,要不是我,你现在就是给少爷做香锅肉,少爷还觉得你瘦。” “汪!” 大黑狗即使听不懂人话,它也知道这个双眼冒火的人在对它发火。扬着狗头冲着他一阵狂吠。 “瑞雪,瑞雪。你看看你养的好狗。养了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赵希厚气急败坏地向瑞雪告状。 “我觉得挺好的。”瑞雪抬起头瞧了眼在外面的大黑狗黑子。在厨房唯一的好处就是有的吃,有些伙计甚至从才炒好的菜里拈一块肉丢给它,养的它是狗高膘肥的。同时,也养成了它彪悍的“土匪”作风。 可是,如果没有黑子,当年她跟爹怕是要死在那条船上了。 “这叫好?这叫……”赵希厚不知道怎么形容黑子,就这狗眼还会装无辜,“以后有它无我,有我无它。” “那你真好不用来。不是叫你不要常来么?” “太太在家里大动土木,吵得我待不下去,这蛮大的南京城也只有这里能留我。”赵希厚怏怏地坐回椅子上,借着磕着瓜子喝着茶,掩饰自己的吃瘪。 “那你也别在这坐着。外头有雅间。”瑞雪没好气地冲着赵希厚,一连半个月一大早就来,什么事也不做,就在这待着。偏偏崔怀光、冯万福他们还把这位当成宝,每日不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随他做什么。 赵希厚将瓜子丢回盘子里,背着手走到瑞雪身边:“你不是会做菜么?总练这个做什么?你不烦啊?快过来歇歇。” “赵公子,赵三少爷。要不回你家去,要不就坐在那别说话。”瑞雪气的拿起刀冲着赵希厚晃了晃。明晃晃地菜刀,飙出一缕寒光,闪花了赵希厚的双眼。拿着刀的瑞雪颇有一丝霸气,赵希厚颤着心,连连点头,退到原来的位置。 “你别拿刀乱晃,别伤着手。”赵希厚示意瑞雪别晃刀。 瑞雪也觉得自己拿把刀在那晃来晃去的不好,把刀放下:“那你坐在那别打扰我。你再惹我,我就放黑子。” 大黑狗听见瑞雪叫了它的名字,立即回应两声。声音洪亮而干脆,叫的赵希厚心里连震了两下。他可不像再被一个站起来跟个人才不多高的大狗扑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叫我一个人坐那,要闷死我?” “你若是实在闷的慌,就去那边看看书,写写字。你就不怕老太爷来了考你学问?” “爷爷问的也不过就是那几本书,早几年前就背的滚瓜烂熟。旁的书我看的他不看,他看的我又不看,怎么考。”赵希厚轻松地道。赵老太爷考究来考究去就是四书五经,顶多考下朱子的注解,一点新意也没有。 “那终归还是要看的。昨儿崔掌柜的请你写了幅字?” 赵希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知道了?写的怎么样?” 瑞雪摇摇头:“我还没看到。只是大家都说好,听说还有人要崔掌柜割爱呢。”她没机会到前面去看,不过听伙计们说写的很是不错。其实不看也知道,那日在李老郎中家,她看过他送上的字幅,率性随意,很合他的性子。再说,赵老太爷平日抓书法最多,要是再写不好就奇怪了。 “你没看到啊!”赵希厚觉得有些失望,“那日在那个老大夫家,我那字你也没看?那我现在写了给你看?” 赵希厚打算出去叫学徒给自己弄些纸笔来,亲自写字。 “这里怎么写,你要写到那边,让人找个屋子,安安静静的写。” 赵希厚笑笑道:“没事,我等你忙完。两年不见我也想瞧瞧你字写的怎么样。” 瑞雪摇摇头。这两年她从未好好的拿过笔,再叫她写字难:“我写不好了。” 赵希厚没想那么多:“怎么会。小时候你学我的字最像了,连爷爷都瞧不出。” 瑞雪干脆放下刀,她已经放弃练刀工了:“我已经有两年都没正经写过字了。”她神情中流露出一丝的……一丝的难过。她想起以前帮赵希厚写字的情景,如果不是当时感谢这位大哥哥,她也不会写字,当然也就不会经历同赵二太太之间的矛盾。 “那我再教你好了,反正小时候也是我教你的。”赵希厚一想起瑞雪小时候学写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一到写字就说头疼。每次都要拿点心来哄你。” “瑞雪。” “袁大人。”对于袁彬的来到,瑞雪感到有些意外,“可是总督大人要订酒席?你同崔掌柜说就好了。” 袁彬含笑冲瑞雪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家里做的绿豆糕。” 瑞雪笑着接了过来:“大娘可好?我上回还说要去瞧大娘,这么久都没去。” 赵希厚看这袁彬同瑞雪热络就有些气恼,自己才同瑞雪好好的说两句话,突然蹿出来这么个人来。他瞧了眼袁彬送来的绿豆糕撇撇嘴,嘟囔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知道你们这忙。明日叫陈茂去布政使衙门,后日一早的船去京城。”袁彬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这么快?”这些日子大师傅们都拼命地教导陈茂,恨不得一股脑的塞进陈茂的脑子里,可是好像收到的成果很小。 “四个多月后就到万寿节,先要去京城,然后礼部的人要交他礼仪,最后还要考究手艺,零零总总的也没多少时间了。” 瑞雪点点头。也不知道陈茂现在学的这些够不够用,到时候别真像张师傅他们说的那样被赶了回来。可是爹好像对陈茂很是放心,崔怀光请了冯万福好些次,让他指点陈茂一二,也都不冯万福推了,口口说“王九指教的那些就够了。” 当御厨的只要会那点就可以了?瑞雪不大相信。冯万福好像很信任爹,这让她同时也觉得有些迷茫,他怎么会那么信任爹呢?好像他也没吃过几次爹做的菜,为何有这般信任? “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我想一道菜。” “菜?是宴席上的么?” 袁彬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瑞雪对袁彬提出的这个要求有些惊愕,袁彬什么时候关心过吃菜,在她的印象里,他好像什么都吃,从不挑食。 “是。我想能不能做一道菜,看起来像琴。” “像琴?” 袁彬点点头,殷切地看着瑞雪,希望她能帮自己解决这道难题。 瑞雪想了想:“像琴的话,就要有花纹,这把点心做了像琴一样行不行?” 袁彬点头又摇头:“是可以,只是好像有些取巧的意思。难不能是道菜,像样的大菜。” 瑞雪有些失落:“是这样啊。要大菜。”对于袁彬提出来的要求,瑞雪被难住了。像琴,这可是有些难了。袁彬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来。 赵希厚丢了块绿豆糕给大黑狗黑子。黑子懒洋洋地抬起头,凑到跟前闻了闻,又重新趴下。见它那个样,赵希厚忍不住骂道:“挑剔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小时候被我抱回来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瑞雪瞪了赵希厚一眼,他这是什么意思。 袁彬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就是这么一说,若是做不了就算。” 瑞雪歉意地道:“你急么?如果不急让我好好想想。三天,要不我去问下别的师傅。” 袁彬同意了,他提出还有事,便告辞了。 赵希厚看着袁彬离去的身影,冷哼一声:“就知道他来没好事。几块绿豆糕就打发你了?你看看连黑子都不吃。” 瑞雪瞧着赵希厚,半响才道:“你今天有些怪怪的。” 赵希厚顿时跳了起来:“我什么怪怪的,哪里怪了?我才觉得你怪怪的,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袁什么来着。” “你胡说什么?” 赵希厚指着涨红脸的瑞雪:“我胡说。你看看你脸红的。不是我说,他都多大了,你要嫁过去做小啊。” 瑞雪捂住脸,连连跺脚:“才不是。袁大人也没娶亲。” 赵希厚哦了一声:“没娶亲那问题更大。他肯定有问题。” “那你呢,你不也二十了还没娶亲,你是不是也有问题啊” 赵希厚没想到瑞雪会反将自己,他唰地开了扇子,强辩道:“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瑞雪反唇讥道:“夫子还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事不为,何以为天下?” 赵希厚被瑞雪激到了,他连带着跳脚吼了句:“大丈夫处世,当扫天事,安事一屋乎?”转念一想,他就是跟瑞雪争赢了又能怎样。这丫头处处为那个姓袁的说好话,那个姓袁的哪里好了。这丫头肯定是看上他是个做官的了,做官的有什么了不起,瞧那个样子也就是个小官。等他中了状元,授了编撰,立马就是从六品,即使是外放做县令那也是七品,比那个家伙有前途多了。 考状元!通会试! 打定主意的赵希厚头也不回地离开厨房,回家读书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陈茂好好干。可不能给咱们乐民楼,给咱们丢脸啊。”张宝明用力地拍着陈茂的肩膀,殷勤地嘱咐着,从早上一见到陈茂开始,张宝明的嘴巴就没停过。从一路上要注意寒暖,到在御膳房要怎么干,自己先前教他的那些东西有没有记全,统共说了不下几十遍。 毛二被张宝明说烦了,不耐烦地道:“人家是王师傅的徒弟,你上哪门子的心。陈茂好好做就行了。大不了回来,咱们乐民楼现在正缺厨子呢。” 一干人听了哈哈大笑。 张宝明瞪了毛二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宁愿咱们乐民楼总是缺厨子,也不希望他回来。” 乐民楼的一干师傅们纷纷到渡口送陈茂,每人一句的交待着头次出远门的陈茂。陈茂的弟弟妹妹们眼泪模糊地拉着陈茂的衣角不肯松手。 崔怀光将那几个孩子揽在自己身边:“你若是混得有出息了,到时候就给你送到京城去。若是……反正就在咱们店里做学徒,现在正缺人手,找外人,还不如找熟人。” 陈茂本来就不放心自己的这几个弟妹,送到姨妈家固然可以,但是……崔怀光先前说过一次,他以为只是安抚他,让他安心上京,却得到要留自家弟妹在乐民楼做学徒。学徒的日子固然很苦,但是在乐民楼,他却是能够放心。 陈茂为最小的弟弟抹干了眼泪,塞了块糖给他:“别哭了。你们同崔掌柜的好好干,日后哥哥出息了,就来接你们。你们要听话,别给崔掌柜的惹乱,要勤快些。” 崔怀光不满地瞪着陈茂:“你这是什么话。我能让他们做什么?” 陈茂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叫他们勤快些,别……” “别,别什么。”崔怀光佯怒地瞪着陈茂,进陈茂有些沮丧,他又笑了,拉着陈茂:“陈茂你来,你过来一下。”崔怀光带着陈茂钻到一处官员跟前。 “陆大人,这就是陈茂。陈茂,快给陆大人问安。”崔怀光拉扯着陈茂给一个精干的中年人行礼,“陆大人,你路上想吃什么就让陈茂做,这小子做鱼是一绝。” 陆大人点点头,瞧了瞧陈茂后,却是对身边的高盛丰很是热情,同他热络的说着话。陈茂有些尴尬,反倒是崔怀光依旧是笑笑的,同陆大人说了会子话后,便拉着陈茂悄悄地找了旁人。 送万寿节寿礼上京的除了衙门里的几位官员外,还有布政使等几位大人家的管家,崔怀光找到这些人后,摸出了藏在袖口中的小袋,一一塞了过去,什么也没说,便又领着陈茂又回来。 因为只许大师傅进京,韩进没能同高盛丰一起入京献艺,他有些落魄地站在那,他嫉妒地看着可以一同上京的陈茂。当初他们俩差不多,现在一个能御前献艺,说不定还能称为御厨;另一个还只是学徒。 崔怀光带着陈茂四处碰壁,他很得意,他喜欢看着陈茂碰壁的样子。韩进摇着步子,晃到陈茂跟前:“陈茂。” “韩兄。” 崔怀光看着韩进,问道:“这位是……” 不等陈茂介绍,韩进自己介绍起了自己:“在下韩进,是重译楼高盛丰师傅的徒弟。我打小同陈茂在一起,知道今日陈茂要上京,特来送送。” “原来是高师傅的徒弟。久仰久仰。我方才看高师傅同陆大人说话。嘿嘿,咱们……陆大人……”崔怀光少有的说话不利落,面色虽未变,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艳羡地瞄向了同陆大人热络说的高盛丰。 韩进将这些完全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对陈茂道:“你若是想结识陆大人,我可以请师父帮你引见。师父同陆大人很是熟识。” 陈茂本想拒绝,却不料崔怀光抢身上前:“如此那便更好。”崔怀光笑的很热烈,带着一种巴结,一种意外的神情让韩进很是受用,“还请韩师傅替我们引见一二。” 崔怀光在伸出手拉韩进的同时,一锭银子便已出手,塞进韩进的手中:“劳烦你了。” 韩进掂了掂银子,满意地笑了笑。这乐民楼还真是大方,你既然有钱,我就帮你好好的花。他拱了拱手,笑道:“这是什么话。我跟陈茂是亲兄弟,再说师父此次入京也不能带徒弟。我还想请陈茂一路上照顾师父一二。” 崔怀光顿时眉开眼笑,拉着韩进又道:“应当应当。你就是不开口,陈茂是小辈,定当执弟子之礼。那个……那个……” 韩进看着崔怀光急切地样子,满意地笑了笑,走到高盛丰那边,遥遥地指了这边。高盛丰同那位陆大人还真的朝崔怀光他们点点头。崔怀光更是深深弯腰作揖行礼。 作揖起身的崔怀光,看着远处的高盛丰,只是直立在那,轻轻地道:“在船上,你老实的待在舱里,别到那些官儿跟前热闹,平日里若是叫你做菜,你只推给高盛丰。” “这……” “你只听我的。那位甄管事,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是漕运总督沈大人家的管事,你在船上若是缺什么你只管找他。这包里的东西是商掌柜请你办的。你进京后,若是得空,就去崇文门大街,那有家木字号药铺,你把这封信交掌柜的,只说是南京商掌柜的转交,就可以了。你若是以后有事,就去那。要是写信给家里,也交到那,一准给你送过来。” “对高盛丰要若即若离,不可太亲近也不可太疏离。若是他们一定要你做菜吗,实在推不过去,除了鱼圆汤,旁的一概故意做坏。” “啊?”陈茂没有想到,崔怀光交待自己的却是这些。除了鱼圆汤,其他都故意做坏,这不是自坏自己的前程么? “啊什么!”崔怀光突然露出少有的严厉,“我说的你听进去了吗?不但要听进去还要做到,完全做到。” 面对着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人的呵斥,陈茂多少有些呆滞,他没想到崔怀光会变了声调,他连连应下。 崔怀光扫视陈茂后,断然道:“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 陈茂肃然地应了。 “这个你拿着。”崔怀光递给一个布包,交待陈茂贴身收好,“这是一点银子,留给你以后用。到船上后,甚至到宫中你不许拿钱打点旁人。” 陈茂不愿意再被崔怀光呵斥,无论他说什么,都一一答应。他将崔怀光交给自己的布包慎重地放进怀着,贴身收好,聆听崔怀光最后的交待。 “陈茂。”冯万福今日也来送陈茂了,他没像旁的师傅那样送这个送那个。只是静静地等大家都交待完后,才叫过了他。 “冯御厨。” 冯万福摆摆手:“我只送你一句话。抬头看天气,低头看脸色。”说完,冯万福便摆摆手,“你去吧。” 陈茂“啊”了一声,他没听明白冯万福说的话,他不解地瞧了瞧冯万福,这话……陈茂很快放弃询问的想法,他点点头,算是应了。在他看来冯万福总是显得神神叨叨的。旁的师傅在教导自己的时候,他总是找他有事,旁人请他点拨自己,他总是叫自己把师父教的做好就行。他是怕自己的手艺流失么?跟他讲讲皇宫的事,比如说哪位爱吃什么菜色,口味是什么都可以,可他为何一句也不多说呢? 崔怀光看着漠然地冯万福,拍拍陈茂:“冯御厨的话,你可要好好的记在心里。知道么?” 陈茂只觉得冯万福同崔怀光都特别的奇怪,说话神神秘秘的,都只说一半。自己上京,怎么跟天气,脸色对上了,不明白,不明白。 前面所有的人都开始上船,准备启程了,陈茂也只得抛开心里所有的疑惑同乐民楼的师傅们告辞,登船北上。 * 瑞雪此时正在宋夫人处,她本来是想去送陈茂的,可是宋夫人那边传话,说她明日要离开南京,临走有些事交待她,她只得到木字号布店来。 “也没什么交待你的。只是王师傅回老家这么久,你也不想去封信给他?” 瑞雪当然写信给爹。可是爹走的那么突然,只说要回老家,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她怎么知道自家的老家在哪里,更不用说写信了。 “你若是想让我带信,就赶紧写信,我明日一并带去。” 瑞雪只觉得纳闷:“您知道爹在哪?”她看着笑而不语的宋夫人,迟疑地问道,“是京城么?” 她听说宋夫人跟宋老爷常年都是在京城待着,只是偶尔去四处寻看,而那个扬州老家却是几乎不回去的。如果说帮自己带信,那么京城是最有可能的。 宋夫人点点头。 瑞雪惊住了,爹的老家……居然在京城,这实在是太……先不说这个,只说宋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当初爹给宋夫人的信,她也是看了的,上面就根本没说起老家在哪里,要去哪里,宋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宋夫人将桌上的点心匣子拿开,放的远远的,不许宋晴再吃:“你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写信?” 宋晴没有了点心,十分不愿意,可是又不敢对宋夫人提出抗议,只眼巴巴地看着瑞雪,希望她能给自己拿块点心来。可是,她小小的愿望到底没能实现,瑞雪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别的上头,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祈求。她又望向了在地上伺候的奶娘及丫鬟,可是她们怎么敢违背宋夫人的意思,都没能给她送上一块点心。 没人能满足她的愿望,宋晴气恼地爬下了榻,冲了出去,可慌了守着的下人,忙跟在她身后追了过去,不停地叫她慢点。 “不要去追她。”宋夫人看着跑出去的女儿,淡淡的吩咐着,却望向了神游的瑞雪,“王师傅若是暂时不能回南京,你想给他去信,就交给商掌柜,他会找人帮你送过去的。等你曾祖父的身子好了,你若是想去京城,叫商掌柜的送你去也行。” 瑞雪愣愣地跟着翠云退下,可是面对着纸笔,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问父亲,她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可是她更想问清为什么老家会在京城,爹跟她还有母亲是怎么来到京城的,为何当初不带自己回京城,而是在南京流落呢? 瑞雪困顿地摇摇头。怎么会这么多的事情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五毒饼 赵希厚一大早同父亲母亲问安完毕,回到屋子急急地叫溶月拿来出去的衣裳来换。 “少爷这是要去哪里?又是同老爷一起出去?” 赵希厚张开双手等溶月为自己穿衣:“嗯。” 溶月使了个眼色叫跟前的丫头出去,自己为赵希厚换衣裳:“是论文么?前儿少爷说要把以前的文章都找了出来,我都收拾好了。我想是不是请前面的先生为少爷挑几篇好的,到时候再请老太爷过目。” “你只管把东西准备好,我自有主张。”近期的课业给赵老太爷过目那是必须的,只是他最近好像没写什么文章,看来这几天要下些工夫,还是请父亲为自己开几个题目好了。 “可要请先生开几个题目做了?”溶月取了腰带为赵希厚束腰。 “不用。” “我听太太说,新来的一位邢先生的学问很好,少爷何不请邢先生……” 赵希厚被溶月闹的有些不耐烦:“他学问再好,怎么到现在还是个秀才?我自会找老爷开题。” 溶月顿了顿手,立马笑道:“我却是忘了。只听人家说他学问有多好,忘记老爷是正经科甲出身。凭他多大的学问,也不能同老太爷相比。我只盼着老太爷早些到,好好指点少爷的学问。眼瞧着又要到乡试了,少爷这次一定要蟾宫折桂……” 赵希厚只后悔自己搭了溶月的话,这下她是没完没了起来,这女人越大怎么就越唠叨,都快赶上正房的太太了。 他挥开为自己整理衣襟的溶月,抓起扇子,匆匆地出去了。 溶月僵直着手看着赵希厚匆匆忙忙的离开自己的视线,她怎么又没收住嘴,得罪了这位少爷。只想着让那位邢先生学问好,能帮着少爷看看文章,却不想触到这位少爷的自尊了。她失笑摇摇头,她怎么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嘴不自不觉地碎了? 溶月再三告诫自己,以后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叫这位小爷在烦自己。她将赵希厚换下的衣裳叠好送进衣柜,把赵希厚这两年写下的文章都取了出来,一张张的抹平放整齐。数了数,却只有这么一些,还不如以前在老太爷那两个月的量。难怪这几日赵希厚除了晨昏省定外,都在屋里做学问。 她收拾好赵希厚的文章,交待旁人自己去太太那,便拿着赵希厚的文章走了。 赵二太太依旧是早起诵经,现在她正看着丫头们拾佛豆,看见溶月来,招招手:“知道你会来,还有一碗佛豆你去拾了吧。” 溶月忙应了,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旁的丫头,让她们收好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那么厚一沓?”赵二太太冷眼瞧着溶月那慎重劲儿,忍不住问道。 溶月将文章都送了过去:“这是少爷这几日做的一些文章。老太爷要来了,定是要问少爷学问的,少爷说要挑出几篇好的来。我想来想去,还是来请示太太,是不是叫人拿出去请前面的先生帮着看看。” 赵二太太连连点头,她取了东西,瞧了瞧,只觉得儿子这笔字写的不错,端正工整,横平竖直,整整齐齐,就跟那佛经上头刻的字差不多。至于那文章她却是瞧不大明白:“正是。前面不是才来个邢先生,就请他看看。” 溶月忙道:“是,如此更好。少爷还说请老爷开题目要练练笔。” “他平日里都去做什么了?老太爷来了他自己先急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赵二太太口中虽不满儿子的磨刀,但对儿子能说出这么句话来很是满意。 “可见老太爷管的还是好。”金莺将赵希厚的文章接过来打算交给外头的婆子,听着赵二太太这么说,插嘴道。 “是。有老太爷的指点,少爷此次定能蟾宫折桂,开年便能中进士。”溶月又说起这几日赵希厚的用功,“少爷每日都读书到极晚,若不是给老爷太太问安,连书桌都不离。少爷吃口点心,眼睛都不离书,腾了手去抓,若不是有人在边上看着,前儿都要吃墨了。” 赵二太太听闻赵希厚突然用功,连连念佛:“阿弥陀佛,他终于转性子了。可见我这些年的经没白念。若是这样,明日我要去报恩寺还愿,再添些香油钱。” 几个丫鬟连连奉承赵二太太,每人说了几件诚心敬佛终究结了善缘的事,赵二太太终于见着了久违的笑容,亲自开了箱子,翻了一些东西,让她们自己挑。 “这么贵重的东西,小的可不敢要。”金莺瞧着那些虽然是过时,成色做工精致的首饰小声的拒绝着。 赵二太太高兴,她连连摆手:“有什么不敢。我赏你们的。”赵二太太自做主拣了东西赏给她们几个,又嘱咐溶月,“也不能叫他太拼命了。用功固然是好事,可身子也要紧。重译楼厨子做的菜我看还不错,三儿不是说那的松鼠鲤鱼不错么?叫人送来给他吃,他爱吃什么就打发人叫他们送来。只要他想要的,都给他。” 溶月连连应下。她在赵二太太那拾了佛豆出来,才从赵二太太院子出来,就瞧见自己院里的一个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见到她就赶了上来。 “溶月姐姐,老爷打发人在二门上传话,叫少爷过去呢。” “叫少爷,不是……”溶月及时的收住了口,她马上意识到,早上赵希厚说跟老爷出去是假话。或者说这段时间他不是同老爷出去论文,而是打着老爷的旗号出去…… “溶月姐姐,溶月……”传话的小丫头 溶月笑道:“可不巧,太太打发少爷出去了。老爷叫少爷过去可是有什么事?” 小丫头摇摇头:“传话的婶子说的不清不楚的,我再去问问。” “也好。你就说太太打发少爷出去了,再问问是什么事。还有,你叫人瞧瞧跟少爷的来福在不在?如是在就叫他到二门上见我。” 小丫头只觉得奇怪:“来福?少爷既然出去了,他肯定是跟着了。” 溶月笑了笑:“你不知道,少爷今日是带着舒砚出去的。” * 二门上,溶月避了人见着了来福:“少爷去哪里了?怎么没带你出去?带的是舒砚?” 来福一听溶月找他,忙跑了来,还没歇口气,溶月就劈头盖脸的发问了。他拿着帽子当扇子扇扇风,顺带缓口气:“姑奶奶,你也让我歇口气。” “我只问你话。你是跟少爷的,少爷去了哪里?你怎么没跟着。你若是不答,我也不帮你了,这就回去告诉太太,叫太太亲自问你。” 来福赶紧讨饶:“姑奶奶,你这是何必呢!我不过是想歇口气,我一听是你叫我,立马跑了来,现在肋下生疼。”来福一面讨饶,一面拿手捂着左肋。 溶月瞧了他一眼,口气稍稍软和了些,却依旧是咄咄逼人:“我问你话呢!” “我哪里知道少爷去哪里了。这些日子只要是少爷出门都没带上我。别说是我,就是舒砚,少爷也没带。”来福不由地抱怨起来,“少爷出门不带我们,我们俩都不敢待在府里,今天你出去,明儿我出去的。就是府里头的那点月钱,我们在外面还不够待几日的。” “没带你也没带舒砚,那前些日子少爷都去哪里了?” 来福摊手道:“我哪里知道。你也知道少爷最不待见的就是我。有什么事也是叫舒砚去办。他不就是比我多认识几个字,人长得比我……” “我没工夫听你扯这些,我只问你为什么不跟着少爷。”溶月越想越觉得蹊跷。赵希厚这是要做什么,出去连人都不带,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姑奶奶,少爷不让跟着我能说什么。我不过是少爷跟前的长随,少爷指东我就东,我绝……” 溶月忍住掉头就走的不快,打住他:“我请你做件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来福眯起眼睛,亮晶晶地敲着溶月。 溶月瞧了瞧四周,才凑到来福边上:“以后少爷若是出门不带上你,你都悄悄的跟着,去了哪里回头来告诉我。” 来福连连点头,商量着道:“溶月姑娘,这个……这个你也知道……” 溶月将赵二太太方才给她的首饰,摸出一支,亮了亮:“做的好这个就是你的。”说着转身便进去了。 她没想到自己才一进屋子,就瞧见在屋里换衣裳的赵希厚。她微微一愣,笑着道:“少爷……”她打算上前为赵希厚换衣裳,可那个新上来的二等丫头如意却根本就没打算让开。 “嗯。我听说老爷找我?” 溶月示意了两次,那个如意依旧没有眼力。她借着替赵希厚寻配饰的机会打量着那个丫头,普通模样,只是皮儿白了些,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若不是今日,她也不会去注意这么个丫头。 “才老爷打发人来叫少爷过去,我说少爷去替太太找佛经去了。小丫头小,话传的不清不楚的,我想着也没什么大事,就没去找少爷。” 赵希厚点点头:“哦,我知道。”他瞪了一眼,磨磨蹭蹭半天没弄好的如意,“搞什么搞,连个腰带都弄不好。” 赵希厚夺过腰带,也不带配饰,抓起自己的扇子再次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如意见赵希厚出去了,赔笑着对溶月道:“方才少爷回来,在屋里叫了好回子,也没人进来伺候,我才进来的。” 溶月将东西收拾好,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想来她们知道少爷出去了,都偷懒去了。既然你在这,我又件事想叫你做,不知道你……” 如意抢着道:“姐姐只说什么事,我若是做的不好姐姐罚我就是了。” 溶月笑着道:“哪里那么严重。只是要过端午了,少爷的扇带,荷包之类的都要预备下,还有的就是预备着赏人的,我原不知道咱们院里还有你,既然今日见到了,你就多费心了。” 说着溶月便去处来布料丝线并各色图样交给了如意。 * 五毒饼:端午节食品,即以五种毒虫花纹为饰的饼。五毒饼其实就是玫瑰饼只不过用刻有蝎子、蛤蟆、蜘蛛、蜈蚣、蛇“五毒”形象的印子,盖在酥皮儿玫瑰饼上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龙凤配 溶月从马车上下来,挑起帷帽。 “溶月姑娘,这就是乐民楼。少爷就是上这来了。”来福弓着身子指着乐民楼的牌匾向溶月解释着。 这就是乐民楼。赵希厚骗自己,只为来这个地方,到外面吃东西光明正大的说就是了,为何要骗? “客官,您……”门口的伙计瞧着是个戴帷帽的姑娘家,立即收住了口。这女客独自一个来这的还真是少见。 “少爷真的上这来了?” “是。”赶着车的小厮恭敬地道,“小的看着少爷进去了,这几天少爷都是来这。这里的人好像认识少爷,连楼上都不请,直接迎进去了。不过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又出来了。” 溶月轻轻地点点头,提了裙子迈入乐民楼。 伙计没想到溶月真的是上这来的,忙吆喝请她楼上请。 溶月没有动。 “姑娘,楼上雅间请。您请。我给您选个最是清静地地方,保证你是一点噪杂都听不到。”伙计做了个请,可是溶月依旧没有动。伙计迷茫了,这姑娘上这来是做什么的。 来福心思灵动,立马明白了,抢身上前:“我们姑娘不要一般的雅间,要好的。” 伙计赔笑道:“二楼的雅间是顶好的。” 来福掏出一吊钱给了那个伙计:“我们姑娘要里面的雅间。” 伙计笑了:“客官,我们里面没雅间。里面是库房跟厨房。” 来福瞧了眼溶月,只听她怎么说。 “我在里面订了雅间。” 溶月淡淡的话,立即引得来福的佩服,他怎么就没想到推到别人的身上呢?要说人家怎么得太太的赏识呢。 伙计嘻嘻一笑:“那您里面请。” 溶月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诈还真的成了,她跟在伙计后面,从左侧的屏风去了后。一排房子就出现在眼前,伙计招来人:“这位姑娘要这的雅间。” 那个伙计神秘地瞧了溶月一眼,应了声,跑去找人,过了好一会子才有个人提着一串钥匙慢慢地晃过来,老远地就抱怨着:“卓子,你捣什么乱?是不是皮又痒了?带客人来库房做什么?” 伙计忙迎了上去,指了指溶月道:“黄叔,我哪敢骗你。这位姑娘直说在咱们店里订了里面的雅间。咱们店里哪里有里面的雅间,都是库房,咱们不能扫客官的兴致不是么?”说话间伙计神秘一笑。 黄叔忙拔了鞋后跟,快步赶上前,拿钥匙开了门,赔笑着道:“这间东西最少了,打理起快,姑娘,这位爷您请。” 溶月还没进屋,只觉得一阵灰浊扑面而来,伙计迅速地找了两张椅子,拿着擦桌子的布快速的擦了起来,椅子上的灰顿时飞了起来,呛的溶月连连后退。 “你这是在做什么?” 卓子歉意地道:“小的错了,小的这就去提水。” 黄叔也歉意地道:“这地方机会没人进来,灰本来就大,小的哪里知道姑娘……姑娘有这个雅兴。”黄叔说着打量了溶月同跟在后头的来福。 溶月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心里不痛快,沉了脸:“你们掌柜的呢?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卓子好像巴不得她叫掌柜的似的,一听溶月叫掌柜的,撒腿就到前面找人去了。 黄叔看着跑出去的卓子,再次拱手作揖:“姑娘,您坐,我给你倒茶,您到前面坐。” 溶月有些不甘心地跟着黄叔出去了,她要好好问问的那个小子,是不是真的瞧见自家少爷进后面去了。 在外面等着安子,伸长脖子等着溶月同来福从后面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溶月姑…….” 他话还没说完,臀上就着了来福一脚,而溶月也透过帷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吓得赶紧闭了嘴。 商可胜终于被卓子领了来。他先是连连作揖:“小店的伙计不懂规矩冒犯了姑娘及两位爷,小的在这作揖了,今日三位客官在小店的用费,小店分文不请,卓子,把姑娘带到二楼雅间。您请,您这边请。” 一听到可以免费吃,来福同安子都亮了眼,可是溶月却不这么想,她冷哼一声:“我们走。” 商可胜招呼卓子对他说了几句话,卓子连忙跑到柜台,快速地取了两包吃食塞给了还在磨磨蹭蹭地来福同安子:“这是一点小意思,客官海涵,海涵。” 溶月不过才出门,见来福他们还没跟上来,转了身子,正见来福同安子手下商可胜送来的点心,气道:“你们在那做什么?回去挨板子么?” 来福同安子赶紧收了东西,匆匆地跟了上去。 上了车的溶月突然回了头,看着安子道:“安子,你亲眼瞧见少爷上后头去了?” 安子单手伸手扶住车辕,一手指天:“是,溶月姑娘,我拿我这个月的月例起誓,我真的瞧见少爷进到后面去。那个……就是方才那个伙计就是领咱们少爷进去的人,我清楚地听到他说‘赵公子,又来了。’” 溶月盯着安子,一个字没说,钻进了车里。 安子同来福对望了一眼,只觉得这位大姑娘的脾气也太怪了。安子凑到来福耳边,低声道:“福哥,这……咱们这是回去,还是……”他指了指车帘后面的人。 来福想了想,扬声道:“姑娘,咱们这是回去还是……” “回什么,就在这等着。” 来福一扬手,跟安子坐在车辕上,开了商可胜送的点心,打发起时间来。小声的说起旁听地一些事情来。 与来福同安子的惬意不同,溶月整个心思都在盘算着赵希厚连着几日都到乐民楼来的事。到这么个地方,为何要瞒着人,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值得赵希厚连着几日都来这么个地方呢? 溶月掀起窗帘,再次瞧向了乐民楼。三层楼的酒楼,在别的地方或许是大,但是在南京,却显不出什么特色来,这个酒楼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少爷? 就在要放下窗帘的那一刻,溶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进入了酒楼,而酒楼的伙计很热络的迎了上去,还帮着接过东西。 “瑞雪……” 只半边脸,溶月都能认定这跟那日在府上遇到的那位宋夫人的妹子是一模一样,宋夫人的妹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子!” 坐在车辕上正同来福说着府里哪个丫头长得俊的安子,不防神被溶月大声叫,吓得手中的点心丢地远远的,满口道饶:“溶月姑娘,我吃屎臭了嘴,我该死我该死,我……您大慈大悲,您是观音菩萨……” 溶月右手掀了帘子,不明白地看着连连求饶安子,她也不想去问他为何要求饶,指着那个还在门口的人,对安子道:“看清那个人了么?给你两天的工夫,我给打清楚她。叫什么,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在干什么。” 安子顺着溶月指的方向,瞧着只能看着半边脸的人。这可是真难,就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半,他不知道,自己明日能不能认出来。他怕溶月追究他胡言乱语,连连应下,想着这次一定要把事情办的漂亮。 可这要怎么办,如果能看个完整…… 不想那个人也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安子压制心里的紧张,将人打量了个仔细。 瑞雪顺着卓子所指瞧见了马车上的三个人:“是他们?” 卓子点点头:“是,那个带帷帽的姑娘一再说在咱们这订了后面的雅间。我瞧着她是来找人的。” “找人,你怎么知道?” 卓子信心满满地道:“先不说我知道她没在咱们后面订了雅间,就是她跟前的那个小厮,就是那个,”卓子指着安子,自夸地道,“他以为我不认识他,谁不知道我卓子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 瑞雪忍不住笑了,不过卓子说的是事实。他虽然不是乐民楼最活络的伙计,也不像旁人会说好听的哄得客人开心,可是他却有个特殊的本事,就是过目不忘,只要见过一次的客人他都能认出,所以,在迎来送往并不出色的卓子出现在酒楼门口,而且他是伙计里头一个拿双份月例的。 “我说了你别信。那小子是跟着赵公子来的,连着几次了,每次都是瞧着赵公子去了后面,才走的,今日就带了这么个姑娘来了。瑞雪,这……你还是同赵公子说说。” “赵公子来了?” 跟赵希厚来的?还要这么神秘。瑞雪再次望向了马车上的人。只是可惜,那个带了帷帽的女子已经缩回了车里,马车也向相反的方向驶离。 会是什么人呢? 卓子点点头:“在后面呢!是来找周师傅的,请周师傅过几日去府上做席面,说要适合老人吃的菜,还点名要鱼圆汤。” 瑞雪点点头。看来赵老太爷就要来了,他对赵老太爷还真是别有感情。 “哦,我差点望了!”卓子不好意思的道,“袁大人先前来过,听说你不在就回去了。” “有什么事么?” 卓子摇摇头,好笑的道:“没事。那位赵公子一见到袁大人简直变了个人,又是作揖又是作礼,口中也热络了好几分。” 瑞雪想着赵希厚这几日的变化只觉得好笑,赵老太爷一来,他居然开始认真读书;就是对袁彬……怎么也会变呢? * 龙凤配:荆楚菜。相传刘备娶孙尚香的时候就用了这道菜,而诸葛亮在三气周瑜的时候,还命人送了这道菜,暗示周瑜“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湖北真的有很多东西跟三国有关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油炸冰块 又是新的一天。瑞雪照例开始磨刀,磨刀是厨子迎接每一天的开始。 刀锋在细长的磨刀石上仔细的磨着,刀面雪白蹭亮。瑞雪拿拇指试了试。 看着瑞雪居然拿自己的拇指试刀锋,周庆安不住的笑了:“大姑娘,谁告诉你这样做了?” 瑞雪指指成子他们:“他们都是这样,就连毛师傅他们都这么做。” 周庆安转头对冯万福道:“冯御厨,你说呢?” 冯万福笑着问成子:“你是大师兄,你说说,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成子不好意思的道:“我娘以前请过人呛菜刀,我看那人就是这么做的,所以就……” 张宝明指着成子骂道:“我说这帮人怎么都这个德行。原来是你小子带的好头。” 成子颠着笑脸:“难道不是这么来?张师傅我可还听人说,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那快的,拔根头发丝撂上面,自己就能断了。难道您的刀也是头发丝搁在上面自个就能断?” 张宝明瞪了成子一眼:“你就不把我把你小子的脑袋当西瓜给剖了?” 成子多少有些畏惧,干笑两声,口上嘿嘿道:“哪能呐。” 周庆安示意成子把没磨的刀拿来,又叫他再取块豆腐来。 瑞雪听周庆安叫成子取块豆腐,忍不住道:“周师傅,我再也不看你切水豆腐丝了。”她最怕周庆安切豆腐丝了,一旦周庆安切豆腐丝,就意味着她这几天又要开始练刀工了,周庆安怎么就不能稍微放过他一点。 周庆安淡淡的瞧了瑞雪一眼笑了笑:“那就换块肉。”又叫人取了几张宣纸。肉下放了两张宣纸,周庆安就在宣纸上剁起了肉泥,等肉剁的差不多了,他将肉下面的宣纸取了出来,又请冯万福做一次。 冯万福摆摆手:“你那功夫我可不会。刀功上头是你们淮扬厨子见长。” 周庆安将宣纸捅了捅,宣纸上已然露出数道破裂。他自嘲地笑道:“我还要练上几十年才行。”他说着跟他们讲,“这在纸上剁肉,肉成泥,纸却完好无缺的本事却不是我们淮扬厨子的本事。我今儿说的也不是刀功,而是刀快不快,根本就不再这刀锋上,而是你手里的本事。我们几个人的刀可没你们磨得那么利。” 一伙学徒瞧了瞧几位大师傅的刀,果然每个人的都不是那么利,尤其是冯万福的还显得有些钝。 冯万福接口道:“我才到御膳房的时候,见个老御厨教导学徒的时候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厨子宰牛,他凭的不是手里的刀是否锋利,而是劈开筋骨之间的空隙,沿着骨节间的空穴使刀。技术高明的厨子每年换一把刀,因为他们是拿刀子割肉;技术一般的人每月换一把刀,因为用刀砍骨头。而那个厨子十九年宰牛千头,却没换过一把刀,全凭的是对牛骨节肌理的了解。而那位老师傅就能在宣纸上剁肉,宣纸却丝毫不损。” 学徒们纷纷对视了两眼,只觉得冯万福说的过于玄乎,可是他们也瞧见了周庆安那功夫,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回事啊。 成子蹿到冯万福地跟前:“冯御厨,那位老御厨真的能做到?他现在还活着么?可有传人?” 冯万福笑了笑:“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想去御膳房?” “说不定下回我也能御前献艺。” 冯万福拍拍他:“那你就把这手功夫练好了再说。”他接着招呼着学徒们,“别围着这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成子磨磨唧唧地少有的含糊,他盯着留在桌上的两张宣纸,突然握紧了拳头。 前面伺候的金生闯了进来,同自己认识的人招呼几声,又叫了成子两声,可成子只是盯着东西出神,并不理他。 金生笑着指着成子,问旁人:“他这是怎么了?成子,成子,我说你这是怎么了?” 旁人瞧了眼出神的成子摆摆手:“魔怔了。” 金生在成子眼前招了招手:“我说,该回魂了。” 成子捉住金生的手,猛地一甩:“你干什么呢?” 金生没想到他脾气突然变成这样,诧异地道:“你这是怎么了?” “金生,你怎么来了?”瑞雪瞧着金生也变了脸色,抢着问道。 金生冲瑞雪笑了笑:“前面来了个怪人,张口就问咱们这有什么。我们就说有什么,他让上呢!红烧狮子头、大煮干丝、溜鱼片。” 这边有客来了,厨房里的人也忙了起来,可是,菜还没端上去多久,金生又过来传了一批菜,连着三次,毛二丢开了锅铲,伸手去解围裙:“带我去看看。” 他要看看是什么人,点了这么一圈还这么难缠,他到是要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等毛二回来的,却是一脸的苦瓜像。张宝明凑了过去:“唉,我说,你怎么这个样子了?来了个比赵公子还挑的人?我去瞧瞧?” 金生苦笑道:“您也别去瞧了,那就是个纯找事的,不过是混工夫,到后来好说道。” 周庆安将菜拨出盘中,示意身边的学徒拿下去:“哦?”他招呼过瑞雪,“大姑娘,帮我把这个茄子炸了。” 瑞雪停止切菜,找了围裙,上了灶,只等锅里的油烧开,再将事先裹好面糊糊的茄子放下去炸。她借着这个工夫,偷听周庆安他们的谈话。 “怎么回事?” 金生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都怪我嘴贱。我今儿是吃屎糊了嘴……” “打住打住!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着嘴乱说。”张宝明忙叫住了金生,这小子在厨房说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吃东西了。 看着几个学徒要吐不吐的样子,周庆安不满地瞪了金生两眼,只有冯万福,摆摆手:“你说吧!” 金生又给了自己一下:“我这张臭……破嘴。”他原先想说臭嘴,可是又怕张宝明说他,连忙改了过来,将前面的事说了出来,“那人吃了几道菜都不满意,就问有什么能吃的,我被他磨得直接上了火,你说你要是挑刺,就像冯御厨同赵公子那样,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是他又说不出来,我那个火……好,好,说关键,我当时火了,直接张嘴来了句,我们这是吃嘛有嘛,就怕你想不到,没我们做不出来的。这好了,那小子直接张口道,我要吃油炸冰块。冯御厨,周师傅,您说这是不是来捣乱的。” “捣乱?我看都是你招惹来的!你没事说什么大话?吃啥有啥,这还不是御膳房,就是御膳房,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口上舒服了,心里舒服了,砸的可是咱们乐民楼的招牌!咱们要做多少好,才能换今天的局面?” 毛二师傅这下回过神来,冲着金生吼了一顿。他在前面被那个人挤兑了不少,早就窝着一肚子的火,现在全都冲了出来。 金生没狡辩:“是我不对,可是,他也太……太……”金生词穷,他固然不对,但是那家伙明显地是在等他出错,“他就是个混吃混喝的。” “我看你……”毛二还想教训金生,却被周庆安叫住了。 周庆安冲着毛二摆摆手:“你别先骂他,想想这菜咱们该怎么做了,咱们几个都在,难不成还要被个混混欺负不成?冯御厨,这油炸冰块……” 毛二叹了口气:“油炸冰块,说的容易,这冰块是能油炸的么?只怕下了裹就化了。” 周庆安望向了冯万福。他是御厨,从御膳房出来的,比他们见多识广,宫里的那些个主儿们花样想来也不少。 冯万福摇摇头:“我今儿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个玩意。油炸冰块,有意思啊! 闷头切菜的成子,随口道:“油里头搁些醋,” 周庆安冲着成子招招手:“继续说啊!” 一直憋着一股劲儿的成子终于放下菜刀歇了一会儿,打一开始他就闷头切菜,谁同他说话他都不理,只默默的切菜,连在周庆安身边递东西的活儿都让给了旁人。 “小时候常看那些走江湖的脸什么油锅取针的把式,我当时就想学,偷偷的去瞧人家是怎么练功的。后来才知道,那锅油里面放了一大半的醋在里头,当咱们看到那上头的油翻滚冒泡以为有多热的时候,其实那底下还凉着呢!” 张宝明听了立马拍手道:“正是。老周,就像咱们那日在街边喝牛肉汤,都以为那锅里的汤是滚的,其实是在锅底下扣了个盘子。” 周庆安点点头,却道:“就算是里头再凉,可这冰下去了还不是化了?” 茄子外表裹着的一层面糊糊还没炸好,好有些稀烂,一把小心就将面糊糊扯了下来。瑞雪看着茄子依旧是原先的样子,脑子里突然想到了。 她把茄盒捧到周庆安的面前:“周师傅,您瞧。” 冯万福跟周庆安最先反应过来,两人顿时轻松一大截,周庆安指着瑞雪:“大姑娘,这个你去做。成子,去,到冰库里头取些冰来。” 冯万福却想的更多:“周老弟。咱们是不是可以在上面浇点汁,就像松鼠鲤鱼那样,酸酸甜甜的。” 周庆安立马附和道:“像椒盐米粒一样,做椒盐的也可以。” 两个人议论着还能做什么味儿,其他的人却傻眼了,这就想到了?成子再次看了看被剥了面糊焦皮的茄子依旧是原先的青白色,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在冰块的外面裹一层面糊糊,外面熟了,可里面的冰块却不化!这个实在是好。 说话间,一个小学徒赶了进来:“冯御厨,周师傅,掌柜的已经把那难题解决了。” “啊?” 小学徒手舞足蹈的道:“是路辽,他直接当着那人的面把冰块放到油锅里了,最后盛了一勺油给那人。说这就是油炸冰块。” “那人应了?” “当然不应。路辽说,你又没说冰块不能化。那人也……” 原来是这样,虽然这是诡辩,可是不能叫人砸了自家的招牌,再说他们也想出了法子。周庆安摆手道:“不用,咱们给他货真价实的。大姑娘还不快去!” * 油炸冰块这种菜,其实就是来踢馆,故意难别人的。本来今天这道菜我想写“膈肌窝毛炒肉”的。因为在东北有一种晒干了的菜就很像毛发,有人就起了这么个诨名儿,可是我却忘记了,那种菜到底叫什么了。所以只好换成炸冰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八宝豆腐 赵老太爷带着人租了条客船从全椒到了南京。赵佑楣领着儿子一大早就去了码头,一直等到中午才见赵老太爷租的客船停在码头。舢板才搭好,赵佑楣同赵希厚便赶上船,进了船舱见赵老太爷。 赵希厚没想到居然见着了邱端甫:“子谈,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邱端甫微微红了脸,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赵老太爷摆了摆手:“是我叫他一起来的。这一路上有他方便不少。你让我跟五丫头一老一小的怎么办?” 赵佑楣赶紧道:“是是是。儿子疏忽了,儿子应该叫三儿去接爹的。” “就算是他来,也没子谈这般心细。”赵老太爷接过赵希筠递来的拐杖支撑着起身。 邱端甫见赵老太爷要起身,抢在了赵佑楣之前,同赵希筠一左一右的搀扶赵老太爷。 赵希厚饶有兴致地看着赵老太爷同邱端甫的亲密,转了眼珠道:“论细心我是比不得子谈,只是子谈今年也要乡试,您把他叫来,这一去一回的不耽误他读书么?” “无事,这路程极尽,不碍事的。”邱端甫诚恳的道。 赵老太爷虚晃给了赵希厚一下:“你们今年都要乡试,在一起读书也方便些。子谈这两年的文章很是不错,你要同他多学学。回去就把你的文章拿给我看,若是不好,你等着打板子。” 赵希厚没想到这还没下船,爷爷就想着要考究他的学问,忙往边上站,再也不开口了。 “爹不用同他歪理。他这两年不在爹跟前越发顽劣,儿子教训了他几次还是这样、邱世侄来了正好与他做伴,还能提携几分,儿子高兴还来不及。”赵佑楣转脸对邱端甫道,“以前听三儿说过世侄,你也不必回去,就在家里住下。每日同三儿读书写字,老太爷精力虽短,但给你们指点文章还是可以的。” 赵佑楣的奉承并未让赵老太爷满意,反而板下了脸:“养不教,父之过。可见你平日里并未严加管教。凡事指望别人,等我死了你怎么办?还有你,我常说小时了了,大必未佳。做学问贵在持之以恒,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能成什么?从今日起,我亲自过问你的学问,半点不好板子伺候。” 赵希厚连连应承。他有些后悔自己提到读书二字,让爷爷来了这么一大通的话。他使了个眼色给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赵希筠,请她为自己解围。 赵希筠看着赵希厚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两年不见三哥还这般不爱读书,一出事就想脱身。她搀紧了赵老太爷,亲切地道:“爷爷,二伯母在家肯定等急了。这饭菜都凉了,还是先吃饱了,到时候才有力气好好的教训三哥。” 赵老太爷呵呵一笑,拍拍赵希筠:“好好好。到你二伯家吃去。吃好了,再教训你三哥。” * “给!”吃过酒席,赵老太爷在房子里安歇下来,赵希厚则是去找赵希筠说话。赵老太爷终究没能教训赵希厚。他年纪大了,做了一日的船,身上早就乏了,吃了两杯酒便歇下了。 赵希筠正将自己的一些东西搬出来搁置,见赵希厚递过个匣子过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打开:“是什么?好精致的东西。” 赵希筠欢喜地把玩着桃核雕刻的小玩意。从材质上可以认出是桃核做的,只是怎么能雕刻的这般精致。她欢喜地道:“还是三哥最知道我,我最喜欢这个了。” 赵希厚开了扇子:“就知道你喜欢。现在瞧着稀罕,等明儿你去了苏州,一拉一箩筐。这东西是苏州人的手艺,可是了不得,就这一个上头雕五百罗汉都可以。” 赵希筠将匣子重重的搁在桌子上,面色不快的道:“我为什么要去苏州?我去那里做什么?” “四叔写信要接你过去,爷爷……” 赵希筠抢白地道:“我只跟爷爷在一起。他接我做什么,早先就都当没我这个人,十几年了把我丢在爷爷那不管不问的,现在假惺惺地做什么?难不成他要立慈父牌匾,她要贤惠淑德的牌坊,缺我这一笔,才巴巴的要接去?她瞧我难受,我瞧着她还不舒心呢。既然这个,大家干脆永不相见,何必自寻不自在。” 赵希筠一口气抢白这么多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气息有些不顺畅。 “若是……” “没有若是。我只跟爷爷在一起。三哥若是要说这个,就请回,我乏了。”赵希筠干脆下了逐客令。 赵希厚吃瘪的一笑:“我就说说,你恼啊。” 赵希筠白了他一眼,却不理他。取了一枚刻了老寿星的桃核雕,又命丫鬟取了红色丝线,静静地坐在那打起络子来。 “妹妹这是打算做什么?也做扇坠?这是给谁的?你看我这个做的可好?”赵希厚将自己扇子递到了赵希筠的眼前。 赵希筠侧过身子,却是不理赵希厚:“我当然比不上三少爷屋里的人。” 赵希厚贼贼一笑:“你猜猜是谁做的?” “是谁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三少爷若是无事,我要歇息了。” 赵希筠明显地还在生气,赵希厚轻轻地叹了一声:“原以为你还记得她,却不想你说这般两人心寒的话。枉费人家精心为你准备这些东西,若是叫她听到这话,她该有多伤心。这脂粉也是她帮你选的。你看这紫茉莉粉还是她送给你的……” 赵希筠不解地看着自言自语地赵希厚。还有人为自己选东西?二伯母这次见着虽然和颜悦色许多,可是那种生硬的亲昵只会为自己准备些装门面的东西,这种合自己心意的小玩意,二伯母是想不到的。至于堂妹,那是更不可能的。 那会是谁? 看着赵希筠迷茫的眼睛,赵希厚乐了:“你真的猜不到?我再给你个提示,跟你很熟的。” “很熟??溶月?”即使说出这个名字,赵希筠依旧不相信。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她了。前后不过三年的工夫,你就把她望的一干二净,难为她还想着你。” 赵希筠突然捂住自己的嘴。三年……她潜意识里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女孩,手帕之交,还有什么能比这个词更好的说明她跟自己的关系。可是会是她么?这三年里,她彻底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点消息也没有。在爷爷那,他们的事情被自然的摒除了。 会是她么? 她殷切地希望能从赵希厚的双眼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她从未发现,三哥的眼睛跟记忆中的她有那么一丝的相似,他们的眼角都微微上挑,未笑先笑。 渐渐地她发现,赵希厚是真的在笑。 真的是她!真的是…… “她现在在哪?她过的好不好?你怎么找到她的?王叔呢?王叔好不好?她……她……”赵希筠词穷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问出些什么?她想知道她为何在南京待下来却不给她送信。可是,在经历过那种事后,她怎么可能还想同她们有任何来往。 “她……王叔还是给别人做厨子么?” 她字斟句酌地问道。先前的话明显的问的不是地方,三哥怎么会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就像邱家大姐嫁人后虽然饱暖不愁,可是刘家的那位婆婆实在是太可恶了。刘平没能中举都被她说成是邱家大姐克的。还好刘家的小姑出嫁了,幸好邱姐姐生了个儿子,万幸刘平对邱姐姐很好。 好不好,不可能从衣着言语中发现。 “给自己做厨子。王叔在南京城开了一家大酒楼!在这南京城如今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光是灶上的大厨子就有十几个,你要是想去,后……明日我就带你去。” 数一数二…… 赵希厚干笑两声:“我也不清楚王叔怎么能做那么大的生意,好像是他们认识个大商人,帮衬了一些。生意做的很好,王叔的手艺不用我多说。咱们南直隶今年万寿节献艺去的两个厨子里面就有一个是她乐民楼的人,是王叔的徒弟。” 赵希筠点点头:“你说了这半天,也没说瑞雪半个字。” “她?!哦!也就是那样。没以前好玩了。以前我说要去哪里,她都跟我去,现在又是这个又是那个。我上回跟她说爷爷同你要来,她马上就对我说,你不回去读书,你就不怕老太爷教训你。你听听,你听听,太太都没这么说过我,偏她啰哩啰唆的!” 听着赵希厚的抱怨,赵希筠忍不住笑了,她掩口道:“还不是怕你又连累她了!” “怎么会。”赵希厚摇摇头,“我也只同你一个人说了,家里的我都没告诉。”他随即冷笑一声,“谁知道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我这里才出点事情,太太那边就知道了。” 赵希筠也想起当年的事情,那些事情发生的都太巧,太巧了。如果不是有人说出去,二伯母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快,那么的清楚。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赵希厚打破了寂静:“爷爷怎么会把子谈也带了来?我问了他他也不肯说,爷爷却说过来同我一起读书。”赵希厚怎么想都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巴巴的把别人带来做什么? “爷爷说邱大哥月后要参加乡试。他家里困难,还不如同咱们一起来,在二伯这住下,也不用他想住店吃饭的费用,还能好好的用功。爷爷很看重他,说他金榜题名不过是年头的事。而且我们来南京没人送也不是什么好事。” 赵希筠淡淡的解释着。 赵希厚耸耸肩。赵希筠说的他都听过一遍,没有新意。他才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那等晚上我们去见了爷爷。明日咱们去乐民楼,你们也可以见见。我已经交待了那里的厨子做了对爷爷牙口的菜色。” 不过是两年多,赵老太爷的牙越发的不好了。方才的家宴,不过是拣些豆腐、鱼吃,而且吃的数量也有限,那个八宝豆腐爷爷不过只动了一口,想来是睐娘搁了许多鱿鱼海参,做的油大了。乐民楼的鱼圆,文思豆腐这样清淡的一定对爷爷的牙口。 * 八宝豆腐:杭州菜。《随园食单》记载:“王太守八宝豆腐”原为宫廷御膳菜,康熙皇帝作为恩赏,赐于尚书徐健庵,尚书的门生楼村先生又将此法传给其孙王太守,故名。建国后,杭州的名厨师根据此书记载,对其进行研究仿制,发展成富有特色的杭州菜。 但是《随园食单》中的八宝豆腐不像现在的放里鱿鱼之类不适合三高的老年人吃。而是加入了香菇、松子仁、瓜子仁、虾米更适合老年人吃的食品。 所以,老年人尤其是有高血脂、高胆固醇血症、动脉硬化等心血管病的还是不要沾鱿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脆鳝 第二日赵希厚并没能带着赵老太爷在外游玩。赵二太太一连几天安排了各种各样的宴席,现在她表姐家漕运总督沈大人带着自家的几个儿子前来拜见赵老太爷;要不就是带着赵希筠去回往几家时常来往的夫人们,赵二太太对赵希筠前所未有的热络,到是让赵希厚很是迷茫了。自己的母亲什么时候对堂叔家的妹妹那么热情。 没完没了的宴席终于在赵老太爷的开口下停止了。一大早赵希厚领着赵老太爷,带着赵希筠同邱端甫去江南贡院,赵老太爷亲自领着他们在江南贡院外围走了好久,又去了贡院街逛逛。 “爷爷,待会咱们去乐民楼歇息。您想用点什么?” 赵老太爷毕竟年岁大了,只在贡院外头瞧了瞧,在贡院边的街上逛了一会儿便觉得体力不济。他闭目养神地摆摆手:“你们要去玩,你们去好了。五丫头,让你三哥领你去燕子矶瞧瞧。” “爷爷,您若是不去,那我们去有什么意思。” 赵老太爷微微地笑了,睁开眼,看着赵希筠:“我在你们跟前,你们定是玩的不高兴。我是知道的。你三哥只领我们出来,把他老子娘都丢开,就是不想受拘束。” 赵希厚赶紧摆着手。他今天还真没这个意思:“爷爷,怎么会。我想带您去尝尝南京这的东西。此次万寿节献艺,乐民楼的一个厨子孝敬了鱼圆汤,最是清淡,鱼圆又嫩滑,最是对爷爷的牙口。我想请爷爷去尝尝。” “我知道你有孝心,只是我不喜欢吃外头的东西。” 邱端甫已经看出赵老太爷的疲惫,便道:“老太爷累了,我送老太爷回去好了。雪堂你带同赵姑娘去吧!” 赵希厚一把拉住邱端甫的手,上下打量着他:“我说,这两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赵希厚本想多说一些,瞧见赵希筠冲自己使眼色,他注意到赵老太爷已经有些不高兴,便住了口。 赵希筠为赵老太爷轻轻地捶肩,轻声道:“爷爷,去那边略坐一会吧。三哥既然这么诚心,咱们就去看看,好吃咱们就吃,不好吃咱们就走人。怎么也要给三哥进孝的机会,要不三哥又要说您偏心了。” 赵希厚赶紧道:“是,爷爷,就给孙儿个机会。您不知道。乐民楼的厨子还做出了螺子石样子的汤圆,跟真的差不多。” 赵老太爷这才有了点兴致:“是么?那我可要好好的看一看。南京的螺子石最是好看,我记得当年有位年兄家贫,全靠家人卖螺子石供他读书的。” 赵老太爷有了兴致,赵希厚总算是放下心来。 到了乐民楼,门口的卓子一见是赵希厚,立马迎了上去,又叫别的小伙计去通知掌柜的:“赵公子,您来了。赵老太爷您请。” 卓子领了赵老太爷一干人等到了后面的雅间。看着独立的院子,种植的各色花木,赵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这地方却是不错。” 后面自有伙计将赵老太爷带进屋子,麻利地拿了大靠枕在榻上摆好,请赵老太爷坐下,又泡好了茶,端给赵老太爷吃。 “我不吃好茶的。” 伙计微微一笑:“知道。赵公子交待过。这是天厥山上的茶。” 赵老太爷点点头,他喜欢吃苦涩的茶。 赵希厚走到一边的窗前,将用水汲了的螺子石捧了请赵老太爷看:“爷爷,您瞧。” 水盆里的螺子石粗看只是一朦胧黑影,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赵希厚卷起袖子,伸手将螺子石取出。 迎光透视,素衣高髻,竟似易安居士端坐石中。 赵老太爷忍不出连连称奇,命赵希厚拿近些,好让自己仔细地瞧上一瞧。把玩了一会儿,赵老太爷爱不释手地放回了水盆之中,笑着对赵希厚道:“果然是好东西。” “老太爷请帮我再看看旁的。我却是一点也不懂,放着可惜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崔怀光居然过来了。他换了一身青色长衫,穿在他身上没了以往的精明能干,反倒是有些儒雅。 赵老太爷望向了赵希厚,让他介绍一二。 崔怀光忙抢身上前:“晚辈崔怀光,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赵老太爷既然懂石,且再看看。”说话间,他已经命学徒取来旁的螺子石。 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的螺子石让赵老太爷爱不释手,一时兴起,挥笔留下——“不见女娲补天几千秋,犹有遗石存山丘。” 崔怀光早就盼望着赵老太爷能来他的店,若是能留个字什么的最好,当他发现赵老太爷对螺子石甚是感兴趣,忙取来店里的螺子石,请他一一观赏,没想到真的留下一副墨宝。 他笑眯眯地命伙计将墨迹捧下去,小心叫人装裱笑着问道:“您是再歇歇还是上菜?” 赵老太爷听着赵希筠为他念水头牌,听到最后他有些头大了,侧了脸问道:“你只说这里好的吧。我听三孙说,你这里的鱼圆汤不错,还有那个螺子石汤圆。” “是。鱼圆汤赵公子已经交待了,还有这个文思豆腐也是很好的。只是这两样都是汤水,不如尝尝脆鳝?甜中带咸,还有一丝酥脆。您尝尝咱们这的问政山笋做的如何?赵公子早些为您点了一道大煮干丝,清炒蕨菜,苔蘑爆腌白菜炒面筋,野意油炸果,葱椒鱼。” 赵老太爷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了,我们四个都吃不完。”他忽而笑着对崔怀光道,“我看你的打扮,倒像是读书人。” 崔怀光笑道:“我原先过了童试。不过却不是那块料,考了十几年还只是个童生,还不如出来早早的养家。” 赵老太爷点点头。像崔怀光这样读过书的人,会出来做生意,这在附近的几个县是常识。当地人非但不已读书人做商人为耻,还成群结对的从商。令赵老太爷不解的是,那些个商宦却不许自家子孙从商,但凡在学问上有一点出息的,他们会千方百计地督促子弟应试为官。譬如在全椒的县学还是附近府县的商人出钱修筑,资助贫寒学子读书。这……赵老太爷却是不懂了,商人重利,到了这里却变了另一个样子。 “难怪我看这布置的那么雅致,若是这里再放几个架子摆上书,我还真以为进了书房了。爷爷,您瞧瞧这的字。”赵希筠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示意赵老太爷去瞧。她从一进门就瞧见这幅字了,字写的真好。 赵老太爷眯着眼瞧了瞧:“三孙,你也瞧瞧。” 赵希厚一见那副字,抱怨地望向了崔怀光。怎么会把他的字挂在这,这下叫爷爷知道了,又要教训他了。 崔怀光一见赵希厚的脸色不好,忙道:“这是我找人仿的。不是什么好字,这就取下来……”崔怀光示意伙计赶紧把字幅取下。 “慢着。”赵老太爷制止了伙计的动作,走近了仔细看。虽然这字随意很多,一气呵成,无限的畅快。与赵希厚平日的字迹相差甚大,可是他却在笔锋之间发现了相似之处,“你的字怎么会在这?” “这不是我的字。”赵希厚忙反驳着。完蛋了。 崔怀光忙道:“是旁人仿,仿的赵公子……” “不对。”赵老太爷盯着字幅,断然否定。 “真的。我们店里有一位帐房先生,天生会仿照旁人字体,我领来给您瞧。”崔怀光无比认真的道。他在做学徒时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如何骗人。最高的境界就是要把自己也骗过去。这样旁人才会相信你。 赵老太爷终于信了,也没有再问,只是菜上来的,而上菜的那个人令赵老太爷所有的注意力转移了。 是个姑娘! 那个姑娘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见到自己有什么可惊讶的地方?她认识自己? 瑞雪也觉得自己的目光太多放肆了,忙收了回来,将菜布置好。 “瑞……”金生在门口已经猫了一会儿,只是可惜屋里的人都没注意着他,这下瑞雪转了头,他拼命地向她打手势,指指崔怀光,又指了指外面。 瞧着金生急的样子,瑞雪走到崔怀光跟前轻轻地说了句话。崔怀光瞧着仍旧在外面打手势的金生,歉意地对赵老太爷笑了笑:“你请,我告辞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外面的伙计。” 一见到崔怀光出来,金生忙拉住了他:“掌柜的不好了,出大事了。”金生急得有些有些乱神了,不等崔怀光开问,就劈哩啪啦地倒了出来。 前面有人来闹事了,家人都哭死去活来的说是吃了咱们店的东西死了人,抬着尸首来的,那个人就是这些日子一直来店里吃东西的那个人。 这是瑞雪从金生的语无伦次中得出的结论。可是……死,怎么会是说吃了他们店里的东西死了的呢? 崔怀光双唇抿的紧紧的,肃然地问道:“看清了,是那个人?” 金生有些恐慌的点点头:“卓子看了,是那个人。没有气了。” 闹事,蓄意闹事! 瑞雪立马想到了。那个人一连几天,每日两顿都在他们店里吃,每天闹的动静都很大。这是有预谋的。她却没想过闹事居然会拿一条人命开闹事。会是谁呢? * 脆鳝:梁溪脆鳝,无锡菜。是一样冷菜。初创于清同治年间,系惠山直街一姓朱的油货摊主发明流传下来的。 这章我真的不知道用脆鳝这个题目适不适合。只是想借用谐音。 另外推荐《地师》,大家去看看吧,我觉得很好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煮活鱼 匆匆忙忙地赶到前面。进入眼球的是一片苍白,一群披麻戴孝地人在店门口的大道上哭的是呼天抢地,惨厉的叫人心里难受不已。 尸首就摆在一边,白布蒙头,根本就瞧不清是什么长相。旁边一个二十七八的妇人,披麻戴孝伏在边上,撕心裂肺地大哭:“昨儿后晌你还好好的,是吃了什么了?……你就不言不语的去了?你临出门的时候怎么说的?你叫我在家等着……回头带乐民楼的豌豆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就这么走了……你让我们娘三儿怎么活?好容易咱家才过上点像样的日子,你就这么走了,你前脚才走,你那个兄弟就上门逼我们……早知道,当时我该拦着你,说什么也不让你去乐民楼……” 妇人一哭,她身边的两个孩子也哭了起来,大的懂事些,跪在一边哭着喊爹;小的太小,明显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左手去扯母亲,右手拉哥哥,可没人理他,一双大眼睛忽闪着,憋着小嘴,又要哭了,说不出的可怜。 崔怀光走上前,冲着那妇人作揖:“大嫂,您……” 那妇人瞧了他一眼,又俯下身痛哭。 “大嫂,我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的,您……”崔怀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披麻戴孝的大汉一把揪住团团围住。 “原来你就是这里的掌柜的,”一个大汉揪住崔怀光的衣领,“我姐夫在你这吃了东西被毒死了,你到是给个说法。” 又一个道:“先打死他,给姐夫偿命。” 崔怀光连连拱手:“几位好说,几位好说。且放手!” “呸!”大汉一口痰吐在了崔怀光的脸上,黄黄的浓痰顺着崔怀光的脸皮儿慢慢滑落,最终落在了衣襟上,“好说,有什么好说的?你毒死了我姐夫,害得我姐姐年纪轻轻就守寡,我这两个外甥都没了爹,还好好说话。你给我当姐夫?想拣现成的便宜,你做梦!” “你想拣现成的,”金生忍不住冷笑,“我们还瞧不上你姐姐那张骷髅脸。” 那妇人听了这话,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哭去了。 就是那么一下,围观的人都看着那妇人的面容。脸型是有些长,只是颧骨太高了,显得脸颊上没了肉,是一个大窝。 一群人哄然大笑。 妇人已是哭得嗓子都哑了:“黄天菩萨啊!你睁开眼看看吧!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这人才死,那边小叔子就带着人要赶我们娘三儿出去。这边还有人作践我……” 围观的人都收了笑容,看着他们是怎么说。 大汉将崔怀光拉在尸首跟前,一把掀开蒙脸的布:“你仔细的瞧瞧了,看是不是我们诬陷了你。我姐夫可是说了好几次你们乐民楼的鱼圆汤好。” 崔怀光瞧了眼那具直愣愣的尸体。他记得,这个人这几日都来过,每次都挑剔着,特别是第一日,叫着要吃什么油炸冰块,他记得特别清楚。这容貌,他记不错的。 “好说好说。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吃了我们……” 崔怀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汉又拉住了衣领:“你还敢赖?我姐夫从你们乐民楼出来就回家去了。回家才喝了一碗水,就开始叫肚子疼,郎中还没请来就死了。难不成还是我姐姐要毒自己的相公?” “砰!” 对着崔怀光面门扔过来的是一个包的好好的纸包,大汉指着落在了地上的纸包道:“你瞧瞧,是不是你们乐民楼的东西。免得说我们讹诈你!” 瑞雪没有见过那个人,看着了尸首微微地朝后退了半步,她轻轻地扯了扯卓子,用眼示意他,那个是不是来吃过东西的。 卓子面上为难的点点头。 瑞雪只觉得这件事有些怪怪的。怎么会吃了饭后,就一碗水喝下去人就死了? 崔怀光也觉得这事奇怪,喝了水就死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捡起纸包,打开瞧了。这里面装的确实是他们乐民楼的豌豆黄,这…… 这实在是难了。怎么会出这种事?他脑门上不禁地冒出了汗,这……这…… “怎么,你还不敢人了?”大汉挥拳就要去打崔怀光,却被乐民楼的伙计们拦了下来,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场面格外的乱。正不知道该怎么,只听得孩子嚎啕大哭。 大家都静了下来,顺着哭声看去。 却是那个妇人扯着小点的孩子在打:“我打死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你爹都死了,你还吃什么啊?你就记着吃了啊。好!我叫你吃,我让你吃个够。反正你爹死了,你二叔也不叫咱们活了,咱们今日就一起死了算了。” 妇人迅速地站了起来,劈手夺过崔怀光手里的豌豆黄,硬往孩子的口里塞:“你不是要吃么?我就让你吃个够。” 处于疯癫状态的妇人把孩子吓得哭得更厉害了。汉子不忍自家外甥委屈,将孩子抢了过来,护在自己身边:“姐,你这是做什么?拿孩子撒什么气啊!” “姐。为了孩子你也得好好活着,姐夫可就这两个根……你让姐夫在九泉下……” 妇人突然抱住孩子又哭了起来:“你怎么就去了呢?若不是被逼急了,我怎么会打孩子,这是我身上的肉啊,若有半点办法,我也不会打他啊!可留在这世上被人糟践,还不如死了好。” 汉子抹了一把眼泪,将崔怀光再次揪住:“你今日要不给个说法,我就烧了你这黑店!” 另一个汉子,突然把瑞雪拽了出来:“大哥,咱们就把这丫头宰了,让他们也尝尝……” “放手!” 赵希厚突然从店里冲了出来。 汉子疑虑地看着赵希厚:“你又是什么人?” 赵希厚哗地开了扇子:“你口口声声说,你姐夫是吃了这店里的东西才死的,你有什么证据?” “这掌柜的都承认,我姐夫在这里吃的东西。” 赵希厚神秘一笑:“是,我没说你姐夫没在这吃了东西,可你有什么证明他是因为吃了这里的东西才死的?” 汉子一时词穷答不上话来。 赵希厚瞬间变了面色,严厉地道:“既然是你姐夫吃了水后死的,你家姐夫的弟弟马上就上门赶你姐姐,我还要说,这是那位小叔子为了贪图你姐夫家的财产,将人毒死。小五!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去应天府报案。” 跟着赵希厚的小厮小五一直一边看,听着赵希厚叫他,立马应下:“是。”他笑着看着那个汉子,“说不定还是你姐姐想给你找新姐夫,才毒死你姐夫的!” “小五!”赵希厚顿时感到要出事了,这家伙多什么嘴! 话音才结束,那妇人有哭了起来:“老天爷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这还叫不叫人活了!见我没了当家的,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小五一见惹了事,忙跪下来左右开弓:“小的说错了话,小的该死!” 赵希厚冷眼瞧着一群又要围上来的人,指着乐民楼的伙计道:“去。到应天府报官!将仵作请了来,当堂开棺验尸!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停住嚷嚷地妇人,微微一笑,“这位大嫂。是怎么死的,咱们叫仵作来了就知道了!你知道这仵作是怎么看么?” 赵希厚拿着扇子在一边的尸体上比划:“我可听说了,拿把刀,从这里……一刀滑下,开膛破肚,到时候……” 妇人又哭翻在地。那汉子红着眼就要上来同赵希厚拼命:“我姐夫都死了,你还让他死无全尸,姐夫,姐夫……” “瑞雪,给。”卓子将三支点染的香递给了瑞雪,他不明白,瑞雪怎么突然问自己要香了。 瑞雪慢慢地走到尸首身边,对着那妇人行礼:“大嫂,人死如灯灭,我给上柱香,您这样能把他哭活了?”说着,瑞雪正要拜下去。却不想她双腿一抖,香就落在了尸体的面部,那尸体突然坐了起来:“烫!” 诈尸! 围观的人大吃一惊,“唿”地都散开,有的妇人已然晕倒在地,还有的胆小的已经哭着喊着叫娘了。还有定力好的,都直盯盯地注视着那个坐起的人。 “尸体”瞧了瞧四周,又倒下来。 “诈尸了!诈尸了!” 人群突然嚷了起来。 妇人伏着尸体上嚎啕大哭:“当家的,你死不瞑目啊!” 崔怀光却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支香,同瑞雪对望了一眼,一起走向了那个倒下的尸体,将香头点在了那人的手掌上。 “烫!烫死了!死丫头,你找死!” “尸体”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挥着拳头就要朝瑞雪打去。赵希厚忙将瑞雪捞在身后,自己在前面护着。 一见事情败露,汉子慌着就要跑。 崔怀光丢开香,反手拉住就要逃脱的汉子,死死地抓住那个惊慌失措地汉子:“把他们都给我截住了!都送官!” 乐民楼的伙计们这时候都已经明白过来,呼地涌了上去,将那些穿了白衣的人都围住了。还没来得及跑走看热闹的人也知道了,这群人是来讹诈的,惊定之余,又忍不住骂着那几个人。 金生按住那个小孩,喜气洋洋地道:“我叫你们来讹诈!”他忽而笑着道,“若不是瑞雪不小心把香落在那人脸上,咱们今日这亏要吃的满满的了。” 崔怀光拍拍手,却笑着对瑞雪道:“大姑娘,这香落的好,怎么就在这落下了?你就不怕?” 瑞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赵希厚拼命地扇着扇子:“我的天。瑞雪,我方才,还真以为是诈尸了,吓坏了……爷爷……” 顺着赵希厚的目光,瑞雪看着站在门口,被赵希筠搀扶的赵老太爷,他正目光烁然地看向这边。 赵老太爷看了一会儿赵希厚,又将目光望向了瑞雪,好一会儿,才抬起拐杖指了指他们俩:“你们俩给我进来!” * 此活鱼并不是川菜里的水煮活鱼。以前吃过一道菜,是鱼在煮好后,厨子将一条吐干净的黄鳝从鱼口塞进鱼的肚子里,因为热气,黄鳝会在鱼肚子蹦踏,让人觉得鱼是活着的。 也许这道菜对今天的内容不符合,但是我觉得都是这种讹诈方法跟这道菜很有些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瑞雪看着赵老太爷突然沉下的脸,有些害怕了。她有些怕赵老太爷,怕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她会忍不住双眼乱飘,双腿打颤。 赵希厚也万分不自在。从小他不怕爷爷拿拐棍敲打他,就怕爷爷早已是老眼昏花的瞧着他。如果不是想负隅顽抗,他肯定是张口就把自己做的那些事全都吐出来。 “你既然知道他们父女就在这,为何不同我说?” 赵希厚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没想到赵老太爷问的是这个。他笑着凑到赵老太爷跟前:“我只是想给爷爷个惊喜。说早了就没意思。看在鱼圆汤对您胃口上,您就饶了我吧!” 赵老太爷依旧是板着脸,只是对瑞雪笑着道:“这两年怎么变了那么多?我开始都没认出来。” “那是变得好看了还是难看?”赵希厚凑上脸道。 “这是你说的话?”赵老太爷对赵希厚的冒失显然不快,瞪了他两眼,继而和颜悦色的对瑞雪,“你父亲呢?我很是想他。” “太爷爷病了,爹回老家去了。” 赵老太爷听着这个消息却是有些惊讶。在赵家十几年,并未听王九指说过家人之类的,他们只当他早已是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却不想这里还有至亲。 赵老太爷毕竟老道些,只是微微惊讶,随即便点点头:“我却没想到来南京还能见到你。没想到你们在这里做事,很累吧!” 赵老太爷细细地问了瑞雪当日离开赵家后的事情,瑞雪没说出遇劫的事,只是说到了南京摆摊子,后来遇上个大商人才到这做的厨子。 “这的东家不简单。” 赵老太爷感叹一声。单单只听瑞雪偶尔提及这位东家,赵老太爷便能感觉出这位东家的不简单。且说这间雅间就完全符合他身为一个读书人的要求。 赵老太爷的感叹有些冷场,大家都不好打扰他,垂手默默地等待着他的感慨结束。 赵老太爷自己也很快察觉出来周遭的寂静。他想笑笑,却又想到方才在门口的闹剧,不由地点着拐棍:“幸而是讹诈。” 赵希筠笑道:“幸好瑞雪踩着裙子绊住脚,香落在那人脸上,要不真就被哄过去了。” 赵老太爷看了赵希筠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瑞雪,又看了看赵希厚,冷哼一声:“你是个姑娘家,以后别往前面凑。若真是个死人,你也不怕?若是人家打了起来,你到时候怎么办?还有你三孙!开膛破肚的事是随便能说的么?胡闹!” 赵希厚嘻嘻一笑,不好意思的道:“孙儿只是觉得奇怪。那妇人一口一个吃了东西死,她怎么知道就是吃这里东西死的,难道他在路上没吃别的东西?还有……” “还有什么?”赵希筠连着问道。 “还有她一个寡妇刚死了男人,正是披麻戴孝的时候,里面还能穿红的?”赵希厚笑着道。真正的是笑话,那女人孝服下居然还露出半点红裙。 “所以,你认为死的人不是她真正的相公?”邱端甫这点想明白了,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要叫仵作过来?仵作来也不可能开肠剖肚。你是想吓他们,逼他们自动现行!” 赵希厚将扇子在手指上转了转,得意的笑道:“是!” 赵希筠只觉得十分有意思,拉着赵希厚问道:“三哥,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快说给我听。”赵希筠只觉得这比那戏文,比书上写的都要好看。 “我不过是猜测罢了。就像子谈说的,吓吓他们,想让他们自己露馅。再说,我拿扇子假装在他肚子上划的时候,那人的手抖了一下。” “所以说,还是多亏瑞雪,要不是香落下。” 赵希厚好笑的看着赵希筠。她果然是没在外面走动,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地将她骗了过去:“她哪里是偶然,明明就是故意的。” 赵希筠奇怪的看着瑞雪。再看着赵老太爷早已知晓的面色,她知道这里面又有故事了:“瑞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就说你怎么都不怕!” “三少爷有踩着那人的手。我瞧着那手抖了一下。就想试试。” 她先前也不知道会是活人来讹诈,毕竟说过那‘尸体’没气了。在看到赵希厚踩着那人的手,却半天不让开,她就觉得有问题,注意下,便发现那手在微微的动弹。 “那你早就知道是来讹诈的?难怪你不怕,原来你早就知道是假的。我方才吓得脸上都变色了。”赵希筠一想到刚才的事,又忍不住害怕起来。即使是骗人的,可是那方才的架势一点都不想是假的。 瑞雪点点头。乐民楼自开张以来,来讹诈的人不少,可是这种说是东西吃死人的事还是头一回,她坚信自己店里的东西不会吃死人。更何况,就是再有钱的人也不可能每日两顿饭都上乐民楼来吃。要怪只能怪那个人每日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那个动静仿佛是要在乐民楼待过的每一个人都要记住他一般。这不能不引起她的怀疑。 赵希筠只觉得有意思极了,她今日长见识了。要不是看着这么一出戏,等她遇上这样的事情,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赵老太爷挥挥手对赵希筠道:“你跟瑞雪去那边说话吧。我想歇一歇。瑞雪,我在你这歪一会儿可行?” “那您歇着。等您起来,我再送粥来。”因为方才的闹剧,赵老太爷也没吃好,只有等他歇好,再送东西过来。 * 赵希筠拉着瑞雪的手进了瑞雪的屋子,亲热的道:“这下能跟你好好说话了。你真厉害。方才的事那么惊险你都不怕!” 瑞雪不好意思了。她其实也怕,只是她不相信会是因为吃自家店里的东西而死人。不过她却是发现方才的赵希厚跟平日不一样。他的反驳,在乱中指挥着早已傻掉的乐民楼诸人,还有他将自己捞在身后护着,这都不像是他平日里的作为。 他好像瞬间之间便了一个人似的。这个人跟自己印象里的赵希厚一点都对不上,除了在吓唬旁人露出的贼笑是那么的熟悉。其他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托三哥给我的核桃雕我很喜欢,多谢你了。”赵希筠从身上取下一只绣袋递给瑞雪,“不许嫌弃我。” “三少爷说老太爷带你来是要去苏州。你真的要去苏州么?”瑞雪收回自己的思绪,担心的问道。赵希厚说过四老爷要接赵希筠去苏州,其实是准备嫁人,可是那个一开始就待见赵希筠的四太太会对她好么?她不会被欺负么? 赵希筠明显地落寂了。她把玩着手中的扇坠,一圈一圈的绕着:“我不去。” “那……” 赵希筠笑了笑:“有爷爷在,我不怕他。难道我不去,他还要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去?” “那你……”瑞雪不知道该怎么问,自己都还是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问赵希筠有没有心上人之类的。 赵希筠歪着头看着她:“我什么?你快说啊!你现在却是跟七妹很像,说个话还结结巴巴的。你方才的机警跑到哪里去了?现在的你跟刚才都不一样了。要不是我一路拉着你过来,我都以为换人了。” 瑞雪看着赵希筠解释道:“是三少爷。他说……他说如果能让老太爷为你说份亲事,到时候叔老爷也没法了。我听他说……那个……还为你准备了人,怕你去被人欺负了。” 赵希筠双眼一亮,不由地点点头。她知道瑞雪说的那个是二伯母,她也知道瑞雪不想提到她,也就不想说赵二太太这次的转变。她原先只想到挨着爷爷,父亲就不能逼着她去苏州,怎么就没想到借着爷爷……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只是我怎么开口。”哪有大姑娘自己开口要嫁人的,而且她现在还不到年纪。 “试着在老太爷面前说说啊,老太爷那么喜欢你肯定不舍得你的。” 赵希筠笑了:“我以前还笑三哥的嘴巴叼,结果我也是一样的。王叔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吃他做的菜。” 瑞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托人给爹去信,可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回信。也不知道太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你不是说请人送信了么?肯定会带回来消息的。去京城那么远,肯定没那么快。爷爷常说三哥是报喜不报忧,这话对谁都一样。王叔也不想让你过多担心啊。你若是不好,王叔岂不更不安心?”赵希筠宽慰着瑞雪,忽而笑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瞧瞧那间核桃雕铺子?” 她很少出来,今日陪同爷爷在贡院街走了一圈,只觉得南京城分外热闹。大街上有许多女子来来往往,她不由地羡慕那些能在外面走动的女子们。听三哥说起瑞雪跟他一起去街上,还可以到处买东西,她心动了。 “老太爷在。”赵老太爷是不会允许她们就这么出去的,“下次如何?” “你说的。我同三哥说……” 门被叩响了。 “瑞雪……” 是卓子的声音。 瑞雪歉意地对赵希筠笑了笑,起身走到门口。卓子看了看坐在里头的赵希筠,将瑞雪请到院子中央,压低声音道:“掌柜的请你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瑞雪才靠近屋子就听见那里面的哭声,她微微地皱了眉头。这个女人怎么哭个没完,难怪旁人来找她做事,从头哭到尾。她怎么能有那么多的眼泪。 一见瑞雪进来,妇人扑到在瑞雪脚边,怯声道:“姑娘,姑娘,你就饶过小妇人吧。我见钱眼开做了这种事,我也是没办法的。我一个寡妇失业,还要拉扯这两个孩子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不要拉我去见官。” 妇人揪住瑞雪的裙角不住地哀求着。瑞雪不解地望向了坐在首位的崔怀光。他叫自己来绝不会为了原谅这几个前来讹诈的人。 崔怀光示意瑞雪过来坐:“你且听听她们是怎么说的。” 妇人生怕别人抢前,将身边的汉子推在一边。汉子抬起手给了她一下:“臭婆娘,你要死啊!” 瑞雪已然认出那个汉子,就是装死人的那位。 方才那个一直喊妇人叫姐姐的汉子,抓住那个汉子的手,一口吐沫吐在那人脸上:“你敢打老子姐姐,老子骟了你小子。” 说话间,推倒在地的妇人已然坐好,伸手就挠了那个汉子几下,汉子吃痛,只是双手被抓住,除了能叫两声,却也奈何不了:“你当老娘真的是寡妇,你就来欺负老娘。胡九,老娘告诉你,老娘是没男人,还是有儿子,有兄弟的!老娘不发威,你还真当老娘跟你那嫂子一样好欺负。” 其他人见着妇人如此彪悍,也不敢同她抢。 妇人骂了一会子,心里舒畅多了,理了理散发,打起十二分的颜色,凑到瑞雪跟前:“姑娘,您听我说。这事我跟我兄弟最清楚。你就是让他们说,他们也说不个所以然来。” 瑞雪看着那妇人,平静地道:“这么说,他们是你找来的。” “我哪有那个本事。他们不过是我雇来的。”妇人讪讪地道。 “是谁找你的?” “我……我……” “我什么?”崔怀光离了椅子,走到妇人跟前停下,“你方才说话不是挺溜的么?” 妇人慌了,她畏惧地缩了缩身子,不敢看崔怀光一眼,好像崔怀光方才做出让她感到恐惧的事:“我说,我说!是个姓韩的。长这个模样。”妇人连比带划的说着那个人的模样,“那姓韩的出手可大方了,只说我哭一日就二两银子,你说上哪找那么好的事。我平日里替人哭孝也不过才几百个钱。这二两银子我要哭多少次才能哭来。” “臭婆娘,那我们呢,凭什么我们就五十个钱。” “是了!”那个装死的男人也叫了起来,他毕竟怕妇人那个兄弟,只敢冲着妇人挥了挥拳头,“老子被烫伤了,这怎么说。” “怎么说。是老娘烫着你的还是怎么了,老娘烫的,老娘二话不说扔你二十个大子,你自己买香油回家自个儿抹去。没见过钱的,若不是你媳妇来求老娘,老娘才不找你,就一点香,就把你……” 一时间,屋子里闹的乱哄哄地。大人的吵闹声,跳脚声,还有孩子无助的哭声。 那个妇人见自个儿的孩子哭了,她突然也哭了起来,一屁股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地:“当家的,你怎么就走了。你好狠心啊。你若是还在,我还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还要把兄弟拉下水么?” 妇人今日只觉得委屈不已。她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过是想多要几两银子,把自家的兄弟跟孩子都叫上。原以为这事情好办,不过是跟以前一样,哭哭闹闹骗几个钱罢了,可是哪里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弄到现在要去见官。她若不是有个弟弟为自己撑腰,男人留下的财产恐怕早就被小叔子抢走了。一想到这,她又哭了起来。 瑞雪被妇人哭地有些心烦,她无助地望向了崔怀光。 崔怀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桌上的一张画像交了过去:“这就是她说的那个人。” 乐民楼的帐房扈先生是位能手,他即使乐民楼的帐房,也是是宋家在南京城的大帐房,不但能仿的一手好字,还可以通过旁人的描述将个人描绘出七八份来。只是他为人缄默,常年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金生说,进扈先生的屋子跟下十八层地狱一样,阴森森的。这位充满谜的扈先生肯定也有他不想说的事情。 一看到画像,瑞雪立马认出来这个人是重译楼高盛丰的徒弟韩进。这同妇人方才说的姓能对上号。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因为重译楼? 瑞雪探询地瞧着崔怀光。 崔怀光微微一笑:“哭一日是二两银子,其他的这些人呢?零零总总,这一天得有八九两银子,再加上供他来咱们店里吃东西花的银子呢?他一个学徒能有多少钱。” 也就是说这个事情是重译楼那边挑起来的。 “重译楼又不是没上门叫板过,为何停了这么久,又来闹事?为何要是这个时候?还选择这样的法子?若是真要闹事,弄个真死人也就算了,何必找个假的。” 瑞雪有些不能理解重译楼那边做这件事的目的。重译楼在她们开张后不久,是上门踢馆过,可是爹做菜的手艺让他们铩羽而归。之后,他们也找人装过吃了店里的东西坏肚子的事,也找人挑剔店里的东西难吃,或者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可是最后都被解决了,而重译楼也安份了。为什么现在又来闹事了呢? “是啊,你说呢?”崔怀光的反问令瑞雪结舌。 “那您的意思是……”瑞雪还是有些不能明白。 “谁不知道,咱们乐民楼跟南京城的官员们都有三分面子。重译楼都不跟咱们叫板了,他一个小小的学徒能怎么敢一个人向我们乐民楼叫嚣。” 崔怀光这话说的是。宋老爷每回宴请都是用的乐民楼的厨子,无形中乐民楼已经跟各大官员走近了许多。想来也是因为这个,重译楼在做过几次踢馆的事后,再也没有任何小动作了。 “高盛丰的徒弟。”扈帐房开口道。 是啊! 韩进是重译楼大师傅高盛丰的徒弟,只要见着他,大家都会认为这是重译楼指使他干的。即使不是,也会被人认为是。 也就是说重译楼不是幕后的黑手,韩进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 那今日惹出那么大动静的人又会是什么人。是别的酒楼么?要他们乐民楼同重译楼斗的两败俱伤,坐收渔人之利?会是谁呢? 瑞雪细细数过南京城数家有实力的酒楼。想从中发现什么。 崔怀光拍拍手。两个伙计从里间屋子拖出一个被捆成粽子塞住口的人来。 吵闹的人一看从里间屋子托出一个人来。立马安静下来。这明显是被抢来的。他们惶恐不安地看着崔怀光,生怕他一气之下也这么对待他们。 是韩进。这么快就把他抓住了? 妇人定了定神,认出了韩进,立马道:“姑娘,掌柜的,我认得,就是他找我的。”妇人一腔子怒气又发作在韩进的身上。 可怜韩进被捆住手脚,动也动不得,被妇人抓了,挠了,被其他的人踹了连叫也叫不出来。他的嘴巴被塞的严严实实的。 崔怀光示意伙计将那群愤怒地人拦开。 效果出奇的好,也很容易。伙计往那一站,所有人都收住了手脚,赔笑地冲人笑笑,退到边上。 崔怀光指着被打破嘴角的韩进道:“本来没那么抓到这小子。哪里知道他自己会送上门来。” 扈帐房才画出画像,卓子就在门口将探头探脑的韩进抓了个正着。 崔怀光动手将韩进口中的布抽了出来。 韩进气喘吁吁地瞪着这一屋子的人:“凭什么抓我,快放了我,我要报官。” “报官?呵呵。别忙,等我把重译楼的掌柜的找来,你再报官好了。”崔怀光阴森地笑了笑,“不知道我们乐民楼是哪里得罪了重译楼。” 韩进戛然而止。 “你是说,重译楼的掌柜的知道后,是当作没这事,还是要去了你的手呢?” 韩进就是再不服气,他也听出崔怀光这话问的是一个意思。崔怀光一早就知道,这事不是重译楼指使的。他不能离开重译楼,也不能去手。这事若是被捅到重译楼那去,自己一定活不了。 “是,是姓赵的一户人家。” “姓赵。” “是。”韩进后悔自己一念之差做了这样的事,“我只收了三百两银子。他说这事做成后,就送我去御膳房。” “送你去御膳房?” 韩进一气呵成的道:“是。我开始也不相信。可后来那家人说他们家的太太跟漕运总督大人是亲戚,我也亲眼瞧见漕运总督太太去了那家,那家的姑娘叫沈夫人姨妈。” “你亲眼瞧见?” “是。那人为了叫我信,让我悄悄地躲在一旁看的。姑娘,我说的是实话,那三百两银子我还收着没用。您带人搜出来就是。只要你别跟掌柜的说,不要把我送回去。” “那人长的是什么模样?” 姓赵,会是谁。 韩进比划着。扈帐房听着韩进的讲述在纸上简易的画着,再交给他指认后再重新画,等着韩进点头后,一张人头画像便完成了。 卓子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头的人是谁:“我认识他,他来过咱们店里。” “你认识?是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崔怀光瞧了眼满屋子的人,拍拍手,从外面进来几个伙计,连推带搡地将屋子里的人都带了出去。屋子现在只剩下扈帐房、瑞雪、卓子以及崔怀光自己:“你说吧。” “就是那日,有人来找赵少爷。” 赵少爷?眼瞧着卓子指了指后面,瑞雪明白了,他说的是在后面雅间的赵希厚。 “你不是说,那天来找他的是个姑娘?” “是啊!那日他是跟着个姑娘来的,我跟姑娘说过这个人先头几日就在咱们店外面张望过,每回都是跟在赵少爷身后。” 跟着赵希厚?那会是什么人? 崔怀光瞧了卓子:“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起?” “那天您不在,是商掌柜的在。那个姑娘一进来就说要咱们后面的雅间。掌柜的您是知道的,能进咱们后面雅间的不过是几个人而已。我脑子里就根本没这号人出现,就没让她进。后来她发了好的火,商掌柜出来赔得礼,送了他们两包点心。后来他们的马车还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走的。” 崔怀光开口道:“那个姑娘的长相?” “她当时戴着帷帽,我瞧不见。不过瞧着她身上的衣裳料子不差,除了这个,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也是随从打扮。”卓子将那人的长相说了遍,扈帐房很快便将画像画了出来。 “拿着画像去找岂不是大海捞针?” 扈帐房揉揉手腕,挑起眼皮瞧了下瑞雪,失笑道:“你方才白听那个韩进的话了?” 瑞雪微微一愣。 “那个韩进方才说,是姓赵的人家。又说那家的太太跟沈大人家的太太是亲戚,那家的姑娘叫沈夫人为姨母……” 剩下的已经不用扈帐房多说,答案已经出来了。瑞雪记得漕运总督沈大人的夫人同赵二太太是姨表姐妹。那就是—— 赵二太太! 瑞雪掩住自己的嘴巴。赵二太太知道是她了,盯上她了。难怪那个妇人先前在前面苦恼的时候,唯一说出来的菜就是她做的鱼圆汤。那个“尸体”在乐民楼吃了多少天的东西,那么多拿手好菜,为何最后只记得她做的鱼圆汤?当时她就觉得这有些奇怪,原来是这样,若不是“诈尸”,最后所有的事都会落在她的头上,她会被入监。 这也是她的做法。 自己该离他远些。 赵希厚经常往这里跑,一定是引起赵二太太的怀疑,所以才会盯上她。她干脆走远些,要不,去找爹?宋夫人不是说,爹很有可能在京城么。那她就去京城好了。 崔怀光同扈帐房对视一眼,瞧着已然是苍白脸颊的瑞雪微微的摇摇头。这些日子,他已然知道王九指原先是在赵家做厨子的,可是为什么会出来,甚至是从商可胜那里知道瑞雪刚来南京时的窘迫的原因,还有他们父女对来南京以前事的缄口他都不知道。现在想想,估计这个事情就出现在那位赵太太的身上。 这位赵太太…… 扈帐房站起身,深深地瞧了眼瑞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是什么意思?瑞雪愕然地看着神秘的扈帐房。他是在告诫自己要直言面对?她要怎么面对?她能比的过赵二太太么?原来以为只要有钱,又是在南京,赵二太太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现在看来她可以利用任何方法堂而皇之的解决她。她能怎么办,她可以怎么办。 崔怀光微微一笑,看来他们不使点手段,这位赵太太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他笑着拍了拍瑞雪:“夫人常说一个人的力量单薄,但是几个人和在一起那就不一样了。大姑娘,别忘记了,这店也有夫人的心思。” “射人先射马。” 短短的五个字又出自扈帐房之口,他总喜欢说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瑞雪看着崔怀光同样神秘的一笑,她明白了。他们是要打掉赵二太太的仰仗。可是赵二太太的仰仗不就是赵二老爷么。 “不行……”瑞雪当然知道宋夫人的本事,可是这么一来事情不就闹大了?会不会牵扯到赵希厚还有赵老太爷他们。 崔怀光笑着道:“瑞雪,来而不往非礼也。若是不还击下,那位赵二太太还以为咱们乐民楼好欺负。我保证这事上只有那位赵二太太一个有事,旁人一点边都沾不上。” 瑞雪迷糊了。怎么样才能只让赵二太太一个人有事? “好了,先过去吧。把你叫出来这么久。” * “唉,五妹说过些日子要同你去街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赵希厚揪住瑞雪问道。 瑞雪摇摇头:“估计没工夫了。店里这些日子都很忙。” 赵希厚无所谓的道:“那等你空下了再说。反正这些日子她也忙,每日应付那些个太太姑娘的。” “三少爷,以后你就别常到我们这里了。” “哦。”赵希厚点点头,“你是怕我总跑来,不去读书,被爷爷知道,要责罚我是不是?我知道了。我若是要来,会同爷爷说的。这你不用担心。” 瑞雪咬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别人会误会的。” 赵希厚明白瑞雪的意思了,他气不打一出来,盯着瑞雪瞧了两眼,哼道:“误会,误会什么?” 瑞雪瞧了他一眼,抢身离开。赵希厚不明不白的看着瑞雪,她这是哪根昏筋发作了。现在跟他来说别人误会,能误会什么。 一道灵光在赵希厚脑海见闪过。他想到了,原来是这样,难怪要同自己这么说。是那个什么姓袁的是吧。 “那个姓袁的有什么好的。一个莽夫!”赵希厚冲着瑞雪的身影气呼呼地道。他就不明白了,那个姓袁的到底哪里好了。只要那个老东西一出现,他就被甩到一边,现在好了,那老东西还没出现,他就被丢开了。 “三哥,瑞雪怎么说?”赵希筠好容易等到赵希厚过来,急切地拉着赵希厚,她真想同瑞雪出门一趟。她从小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自己能上街亲自买样东西。 赵希厚没好气地丢了扇子,整个人都塞进了椅子里。 赵希筠见赵希厚脸色不好,试探地问道:“三哥?”她见赵希厚不理自己,无助地瞧了眼一直在边上看书的邱端甫,又遥遥赵希厚,“三哥,你怎么了?” 赵希厚坐直了身子,瞅着赵希筠道:“别找她了。你要到外面玩,我陪你去好了。你想要去哪里?” 赵希筠抿嘴微微一笑:“我叫三哥陪我做什么?你能知道什么颜色的丝线配什么好看么?瑞雪怎么说。” “别理她。” “怎么了?”赵希筠隐隐约约地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三哥刚才还兴致冲冲地出去,怎么就这样,瑞雪也没跟着一起过来,“你同瑞雪吵架了?你又惹她生气了。” 赵希厚冷哼一声:“我惹她?你怎么不去问问她。上来就跟我说以后别来这了,我算认错了这个白眼狼。” “嗯?”赵希筠有些不明白赵希厚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又是怎么了? 此时邱端甫已经不再看书,静静地望向这边。 赵希厚猛地站起来,在屋里转着圈:“误会,有什么好误会的。我又没把她怎么样了。那个姓袁的……”赵希厚嚷了两声,胸中的郁结消失了一些,头脑随即也清醒了,见赵希筠同邱端甫探究的看着自己,只笑了笑,再次坐了回去,“五妹,等会儿爷爷醒了,咱们就回去吧。你们饿不饿,先叫东西来吃?” 还吃? 邱端甫忍不住笑了。他们才吃过,怎么又想着要吃了。雪堂是气糊涂了。 “姓袁的?”赵希筠却注意到赵希厚最后说的那个字眼。三哥跟瑞雪因为这个姓袁的生气?“这个姓袁的怎么了?” “没什么,怎么又来了个姓袁的?” 赵希筠好笑地看着赵希厚。明明是他自己说,现在又矢口否认,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只是三哥总是这么要面子,一句话都不肯说。 “咳咳。” 隔壁传来了赵老太爷咳嗽的声,已经醒了。赵希筠放弃追问赵希厚的想法,起身去隔壁屋子服侍赵老太爷。 邱端甫放了书,跟着赵希筠就要过去。 赵希筠将他一拦:“你在这坐着就好了。我同五妹过去就好了。” 邱端甫微微一愣,再一看到赵希厚认真的样子,他又坐了下去。难道是习惯? 赵老太爷起身,吃了温热的五谷粥,环视一圈:“瑞雪呢?怎么不见她了。” 赵希厚阴阳怪气地道:“她有事。爷爷咱们走吧,出来久了,若是叫爹知道,我又要挨骂了。” “你还怕挨骂。也好,咱们走吧。三孙,你去跟瑞雪说一声。”赵老太爷再三的交待着。 赵希厚万般不想去见瑞雪,但不敢违背赵老太爷的话,只得去了。 赵希厚没能找到瑞雪,只得同守在门口的卓子说了两句。却不想卓子一改以往的殷勤,对他是不冷不热的,哼哼唧唧的应付两句就走开了。 好玩!这店里的人是怎么了? * 还好赶上了。长舒一口气。原来赶的话,我也能两个小时打三千字啊~字数少了点,请大家原谅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船菜 晚上,算得上是一天最清闲的时候。忙碌一天瑞雪终于可以真正的停下来歇息。她拿出平日里做的活计,是件春衣,原本是为爹准备的,可是这些日子她总是没多大工夫,手上的活儿也慢,到现在还只做了一小半,看来这衣裳只能留着明年给爹穿了。 也不知道爹到底如何。她今日问了前来宴请的商可胜,可是他也没有收到信,就连宋夫人的消息也好久没传了过来。 瑞雪微微地叹了口气。赵二太太那里……这几日她过的忐忑不安,害怕哪一天又出现上回那样的事,昨晚做梦她就梦到,那些人真的抬来了尸体,就摆着大门口。万一真的要是再遇上,就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 赵二太太那里到底要怎么办?崔怀光前儿的意思很明显,要敲打赵二太太,要打掉她的仰仗,先不说有用没用,来得及么?说不定她们这边还没打掉赵二太太的仰仗,赵二太太已经把他们解决了。 要不要,她先离开这?赵二太太只是跟着赵二老爷在南京任上,赵二老爷又不会一辈子都留在南京,她出去躲几年,等赵二太太不在这了,她再回来。 对!就这样!她跟崔怀光说说。 瑞雪立马将衣料放回小篮子里,稍微收拾一下,就往外面走。才开了门,就瞧见做敲门动作的崔怀光:“崔掌柜,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崔怀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么。大姑娘,叨扰你了。有事找你商量。去我那边吧,商掌柜的也来了。” 瑞雪点点头,反身将门带上同崔怀光一起过去。 “有什么事?商掌柜的也来了。”瑞雪问道,商可胜这么晚还来这边一定是大事,可是怎么还叫自己过去,会不会是……“是爹寄信给我了?” 崔怀光笑道:“想王师傅了?” 瑞雪点点头。除了两年前的分离,她从未跟爹分开那么久,这次好像会分开的更久,她对爹的去向之类的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宋夫人说要帮自己捎信,她觉得爹好像凭空消失了。 崔怀光笑了笑。小姑娘头一次同王师傅分开那么久一定不习惯,时间长了,再忙些,就不会这样了。就像他,他比瑞雪并大不了多少,乐民楼因为不是宋家的产业,他才有这个机会年纪轻轻就出任掌柜的。他也是打小同父母姐弟分离,一开始他还会经常惦记着父母姐弟,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要做的事越来越多,能留出想亲人的时间越来越少,若不是逢年过节给家里捎信,他绝想不起来。 “虽然没有王师傅的来信,不过我这却有夫人传过来的话。” “奶奶说什么?” “夫人来信给商掌柜的,里面顺带提了一句,说已经把你的信捎给了王师傅,叫我们放心。” “真的?”瑞雪开心直接抓住了崔怀光的胳膊,请他多说一些,“还有呢,还有呢?奶奶还说了什么?爹在京城哪里?太爷爷的身子可好了?” 崔怀光被瑞雪抓住胳膊摇了摇,他觉得面上有些烧,还好是黑天,看得并不是多清楚:“大姑娘,你慢着点。我的胳膊。夫人只说这么一句话,我上哪告诉你。不信,你待会儿去商掌柜的那看信好了。” 瑞雪有些失望,只有一句话,既然遇见爹了把信也给了,为何爹不回信给自己,难道说太爷爷的身子真的不好,爹不好回信向它说明。 失望归失望,瑞雪还是知道道理的。宋夫人给商掌柜的信她是不能看的,能这样提上一句她就已经很感激了。至少她现在有爹的消息了。 这样的话—— “崔掌柜的,我想去京城见爹,你是否可以请船队顺路带我去京城?”瑞雪向崔怀光请求道,看着崔怀光微微一怔,她以为崔怀光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受不了路上的艰辛,忙道,“我不会给船上的人添麻烦的,我发誓,我每天都会老实的待在船舱里的,真的一点麻烦都不会添的。” “瑞雪。”崔怀光看着瑞雪,沉吟道,“你为什么想去京城?你方才说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 虽然外面很暗,看不清崔怀光的样子,但是他的目光还是让瑞雪有些不自在。瑞雪低下头:“崔掌柜的,那天的事虽然是冲着咱们乐民楼来的,可是我知道,其实赵二太太是想对付我。我走了就没事了。” “你是想逃避?”崔怀光微微叹了口气,这姑娘怎么一出事就想着如何躲避,而不是勇于面对,“瑞雪,你知不知道,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再说你能逃避一辈子么?以后赵二太太出现在哪里,你就离开哪里?” 瑞雪把玩着衣带,她喃喃地道:“我不会逃一辈子的。赵二太太不会一辈子都留在南京的,等她跟赵二老爷去了别的任上,我就回来。” 崔怀光摇摇头,她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你今天跑了,明日还跑,什么时候是个头?你有没有想过,没有赵二太太,还有赵三太太会有许二太太这样的人呢?” 瑞雪连口否认道:“不会的,我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人。那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的。”赵二太太那样,全是因为赵希厚跟她的关系,到了别的地方,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啊。 “你能保证么?” 瑞雪点点头。她保证,绝对的保证。 崔怀光有些无言的摇摇头,看来他该换个法子:“瑞雪,以前有人来咱们酒楼踢馆的时候,你有想过把店搬到别的地方么?等别人不踢馆了,再把店搬回来?或者是说就不开店,等别人不说了,再开店做生意?” “不……”瑞雪一张口就知道崔怀光的意思,可是…….“可是这根本就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 瑞雪拼命地解释道:“一个是爹的手艺好,不怕别人踢馆。这跟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看都是一样。”崔怀光否决了瑞雪的理由,“别人来踢馆的时候,王师傅怎么就知道,对方的手艺不如他?每一次无论来的是什么人,王师傅都很爽快的接下了,他有没有像你一样,想着我走开,我离开南京去别的地方就不用同人比试了?” “没有。” “瑞雪。在我学徒的时候,有一位陈先生曾经问过我们一个问题。你听听啊。一个人在茫茫草原遇见一头饥饿的狼,他是跑还是面对?你怎么选?” “当然是跑。” “错!” “错?为什么?” “问的好。狼本来就处于饥饿,你就是它的猎物,是它得以存活的食物,它会因为你的跑而放弃吃你么?不会。所以你只有面对这匹狼,同它搏斗,你才有生的希望。” “那如果死了……” “你不拼还不是死?拼了,说不定你可以杀了这只狼,你活下来,它成为你的食物。” 瑞雪没有做声。 “我跟着老爷跟夫人的时候短,对他们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可我听商掌柜的说,老爷的生意一开始也没那么大,在做生意的一开始遇到很多的难事,有人故意同他做对,害得他丢了扬州盐业上的生意,甚至连在扬州做生意的地盘都没有了。可是,你知道,咱们木字号的总柜在哪里么?不在京城也不在南京,而是在扬州。爷硬是在扬州又找回自己原先的地盘。” 对于宋老爷的事,瑞雪是头一次听说。以前她只知道宋老爷的生意做的大,势力也大,在官场上都能说的上话;可是她从未听说过宋老爷在发迹之前的事。 崔怀光顿了顿,继续道:“你觉得夫人厉害对么?” 瑞雪点点头。宋夫人是她见过最厉害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旁人说出自己的感受。她觉得就是男人,就像是漕运总督大人,赵二老爷那样的大官站在宋夫人面前,宋夫人依旧闪闪发光。她的气质足以让这些个大人们低头臣服。 “夫人也不顺。我听说一开始有人同夫人做对,那时候夫人还不是夫人,跟你差不多大,好像比你还小点。可她没有因为怕那个人就不在那个人跟前。最后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吧!” 最后,最后还能怎么样。宋夫人一定比过了那个人,要不她今天也不会出现这里了。 “所以,不要怕困难。遇到事情,要想着解决。” “我可以么?”瑞雪对赵二太太实在没那么大的把握。 崔怀光笑了:“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一个人的力量单薄,但是几个人和在一起那就不一样了。要学会借用别人的力量。” 瑞雪点点头。 好像变的不大一样了。崔怀光微微地松了口气。说大道理他真的不擅长,如果是陈先生的话,一定会比自己说的更好,更浅显易懂。他真是怀念当初学习的时候。 商可胜并没有在屋里等,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同坐的还有冯御厨、周庆安等几位大师傅,看着崔怀光同瑞雪来了,示意他们都坐:“叫几位师傅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过些日子有个宴席,还要请各位师傅出力。” 冯万福依旧是目不斜视,张宝明同毛二互相瞧了一眼,再次看向了商可胜。 商可胜微微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每年的船菜。只是今年的要大些,所以去的人要多些,咱们乐民楼是五位师傅。也不是全做菜,只是对菜做出个评价。咱们乐民楼几位师傅是个中好手,所以,想同各位商量商量。” 周庆安他们原先做过船菜,只是没想到,今年却换了个花样,不但要做菜,还要评菜。不禁对今年的做法多了几分期待。 冯万福透出来南京对船菜半点不知,在张宝明的讲解下,他才知道,其实船菜不过是这里的特色,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厨子手艺考究。 “大姑娘,叫你来,是因为漕运总督大人特地点了鱼圆汤,你那天也跟着去好了。” * 船菜:明清苏州、扬州奉行的一种宴席,也叫船宴。顾名思义就是在船上做菜,在船上吃菜。船菜索取之物大多为河鲜,现打现吃,味道最是鲜美。有兴趣的大家可以去看看清人笔记《桐桥倚棹录》这里介绍了苏州船宴的情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抢虾 赵希筠来问过赵希厚两次何时出去,赵希厚都以赵老太爷连日过问学问,将赵希筠打发了。他深怕被赵希筠瞧出来,平日里读书又努力了几分,再以后,赵希筠见他都在读书,也不好再打扰赵希厚读书。 赵希厚只要一想起那日瑞雪突然对自己的冷淡,他就有些不快!心里就是再想去见瑞雪,也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拿读书做文章转移。这些日子他到是老老实实地读了许多书。 这日,他跟邱端甫从赵老太爷的房中出来。实在不想再看书,拉着邱端甫要下棋。论下棋,邱端甫比赵希厚要厉害,在赵希厚同邱端甫交手的数次中,皆是赵希厚败北;如今的形式却兜转,却是邱端甫被赵希厚逼得束手束脚,开局时的稳扎稳打已然抵挡不住赵希厚的奇招,损招。 邱端甫看着赵希厚以一招杀敌三千自损一万破了自己原先费心设下的局面,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这是……”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这般下过棋,自损杀敌。他不知道拣了自己的白字后,他这一块的黑子就全部被自己包了? 赵希厚得逞地笑着,将邱端甫的白子从棋盘上捡起:“我吃了你的子才是真的。” 邱端甫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又收起赵希厚几枚子,等他再去收剩五颗黑子时,邱端甫顿了顿手。这再收下去,自己这一块白子便被赵希厚反吃了去,他在这一块的布局就被打乱了。 赵希厚见邱端甫停着手,催着道:“你快些。” 邱端甫摇着头,将黑子尽数收起。他这一收不止是这一块的白字形式危及,就连旁边的也被威胁到,还好这是两个人下棋,如果有第三方在,他这边的白字会被人趁火打劫。这两年不见,赵希厚的棋艺比以前精进许多。 “我认输。” “啊?”赵希厚没想到邱端甫这就认输了。 “你的见识远过与我,虽然我棋艺上头比你好,但是俗务上终究比不上你。我现在能同你交手一二,像那天的事,我万万没有的你的心思。” 赵希厚摇摇扇子:“我只是随爹在外面待的日子多,见得多。等你日后外放做官,晓得比我还多。” 邱端甫饶有兴致地问道:“那日你怎么不怕?一个人就往上冲,你就不怕人家把你打了?” 赵希厚好笑地点点头。怕,他当然怕,他能跟那些人比么?只是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一个死了相公的娘子怎么可能在孝服下穿着一条红裙子。后来,他不过是看着崔怀光在躲避那个“小舅子”打的时候,袖口中落了些粉末妆的东西在“尸首”的面孔上,而那尸首却偏偏动了鼻翼。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被乐民楼的伙计阻止“死人”家人揍崔怀光身上,都忽略尸首的小动作。 “你觉得是什么人找的麻烦?这么大的讹诈不是几个市井小民能做出来的吧。” “我怎么知道。谁叫他们乐民楼做的那么大,是人就会找她。怎么不找别人去。” 赵希厚的赌气在邱端甫眼里有些好笑,他好像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临走了王家姑娘人都没出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来是旁的酒楼借此想整乐民楼吧。还好这事结了,要不可就亏大了。” 赵希厚听着邱端甫的话点点头,他收着棋子打算再同邱端甫来一局,可一想到邱端甫那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姓袁的! 自己同瑞雪置气,到最后得便宜的还是那个姓袁的。瑞雪以后会越来越靠近姓袁的,到时候就算不是自己的错,瑞雪都要认为是他错了。 不行,绝不能干这种事。 赵希厚将棋子一丢,急匆匆地对邱端甫道:“失陪,我突然想起了件时,我要走了。下回我再陪你大战三日。” * 赵希厚匆匆地来带乐民楼,一头才要往里面钻,被卓子拦了下来:“赵公子,您要是吃饭,您楼上请。” 赵希厚拿扇子点点他的肩膀,笑着道:“我找人。” “赵公子,我们这是酒楼,不是官府。” 赵希厚收起自己的笑容,肃然地看着不软不硬的卓子,这小子对自己再有意见也该好了,怎么这都多少天了还板着脸。他有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 “卓子。” “赵公子。” 赵希厚明白卓子是铁了心不叫自己进去了,若是他真的闯进去,怕是瑞雪那里又不好交待了。算了。他玩转了下扇子,笑着道:“我来这是见崔掌柜的,有关宴席的事,你去请他,还是我去见他?” 崔怀光跟赵希厚聊了两句之后,就发现,赵希厚所谓的宴席的事,不过是他想的理由罢了。他现在还有事,不能陪赵希厚打太极,只得道:“赵公子,要不你到后面跟师傅们说说。我这边还有事情。少陪。” 赵希厚等得就是崔怀光这句话,向崔怀光道谢之后便去了厨房。 赵希厚没想到自己一到瑞雪平日待的小厨房就瞧见袁彬同瑞雪,两个亲密地站在一处,那说话的亲密,赵希厚捏了捏拳头,撂起长衫:“我说怎么找不着你,瑞雪爷爷说想吃你做的鱼圆汤了。” 原本说话的两个人听见他的声音,抬起了头。袁彬到是友好的冲他点头作揖,只是瑞雪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又低下了头。 赵希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瞧见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子。 男人冲赵希厚笑了笑,赵希厚看着男人憨厚的笑容,只觉得这块黑炭无比亲切,他坐在男人身边:“你是……” “我叫袁森,是陪我大哥过来的。”那个男人咧着嘴看着低头做事的瑞雪。 赵希厚心里冷笑一声,他还以为这大黑炭不错,却不想这大黑炭也瞧上瑞雪了。瞧他那躲躲闪闪的目光,面上还有半分羞恼,束手束脚的坐在一边,见瑞雪笑他就咧嘴笑,明显的是对瑞雪有意思。可这真是太恶心了,太恶心。那么大的一个男人居然扭扭捏捏还带着三分羞涩,实在是太恶心了。 “他是你大哥?我听瑞雪叫他袁大人,他是个官儿?” 袁森听赵希厚直接叫瑞雪名字,认真的打量他两下,见赵希厚的穿着不过是普通的文士打扮,便骄傲无比地道:“我大哥在漕运总督麾下做事,是七品官。沈大人格外器重大哥……” 袁彬的来历赵希厚早就一清二楚了,他这么着不过是为了跟袁森拉话,哪里愿意听袁森夸赞袁彬的丰功伟绩,这不是更显得他一事无成,到时候瑞雪又看他不顺眼了。 “这么有本事?那么年轻就是七品官,少见少见。那你们不用当差?你大哥受总督大人重用,差事一定很多。这个时候来这里?” 赵希厚对袁彬的夸赞,立马赢得了袁森的欢喜,他一五一十的道:“大哥有事找王家妹子。” “什么事?她不是个做菜的丫头。难不成还能帮你大哥上船搜查漕帮上的人有没有藏私?”赵希厚笑着道。 “好像是做菜。” “什么菜?别的师傅都不行,要找她?” “我也说不上来。” “哦。” 袁彬找瑞雪做菜!哦哦,他想起来了,那日袁彬来过,说要让瑞雪做个什么与琴有关的菜。他还真是知道利用人。只要他开口,那丫头又不会拒绝,还做的好好的吗,还不欠下人情。真是会打算。 “挺难的,王家妹子已经想了好久。”袁森恨不得自己上去一把帮瑞雪解决了。他脑子怎么那么笨? 赵希厚白了袁森一眼。当然难了,跟琴有关,难道做的是,“阳春白雪?” 赵希厚突然出声,惊得瑞雪同袁彬转过身子。 听他说起阳春白雪,瑞雪同袁彬脑海里突然有了点念头,可是袁彬很快就否决了:“好像不大好。阳春白雪虽然一听知道是琴曲,只是这菜送上去不过是白色的点些绿,一道小葱拌豆腐,是不是太应付了?” 瑞雪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可是怎么才能跟琴有关。 赵希厚转了转脑子,忽而想到了一样东西,笑着开口道:“我到是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这立即吸引了瑞雪的目光,瑞雪探询地看着他。 瑞雪越是想知道,赵希厚越是不开口,越矜持,就跟诸葛孔明一般稳坐草庐,只等刘备三顾。 “你到是说啊!”瑞雪见赵希厚半天不说话,忽而恼了,“你又耍我。” “我怎么会耍你。” “那你说啊!你若是说不出来,我拿大扫把赶你出去。”瑞雪说话间,菜刀还拿在手上,菜刀上还沾了点血迹,赵希厚有些畏惧了。 不过在袁彬跟前他不能显示出半分畏惧,这样姓袁的不就更看不起他了。赵希厚清清嗓子,“唰”地开了扇子,慢徐徐地扇子。那架势颇有一番气势。 看的袁森满心地佩服。这读书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赵希厚满意地看着袁森的表现,他收起扇子,背着手在瑞雪跟前踱步:“你们为何不把东西做成琴的样式,旁人一看就知道是琴了。” 瑞雪见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的白了他一眼:“早就想到这个了。只是袁大人说要用鱼做。鱼肉就是切了刀,煮过也就不怎么成行。” 瑞雪将自己方才做的推给赵希厚看,果然鱼肉已经不成形。 赵希厚想了想:“那你照着松鼠鲤鱼的法子。切刀炸?” 袁彬笑道:“这也做了。只是那日旁人要以为是松鼠鲤鱼呢?这可不行。” 赵希厚不由地奇怪道:“我说袁兄,你这般慎重其事,是要做什么?还一定要鱼。” 袁彬淡淡的笑了笑,却没说话,而是冲着瑞雪深深作揖,“还是请你对费心,明日,明日一定要想出来。拜托。” 瑞雪连连应下。 * 抢虾:船菜中的一道菜。以活虾剪去须足,用红乳腐卤麻油白糖蘸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木琴鱼 画舫在前,酒船在后。 十数条精致的画舫一字排开,团团围绕在那艘大画舫周边,向河中心徐徐划去。 船行景移之中,两岸茉莉花、珠兰花浓香扑鼻,酒尚没有醉人,花香先已令人陶醉。 瑞雪偷偷地瞄了两眼。门窗又多雕刻黑漆粉地书画,宴舱栏楹桌椅,竞尚大理石,以紫檀红木镶嵌。实在是奢侈不已。 鱼圆汤作为最后一道菜,瑞雪目前无事,送酒菜的事就交给她。 坐着一条小船靠近了那艘最大的画舫。借着那微微挑起的竹帘,她瞄了一眼。 陈设镜屏、瓶花,位置务精。茗碗、唾壶以及杯箸肴馔,无不精洁。 里面歌女弹琴弄弦,清曲助兴。 好热闹。 送菜过去后,是不能马上离开的,必须在那里等着,等里面的贵客品尝,然后再送到其他画舫。 这已经是夜宴开始,船头羊灯高悬,灯火通明;一堤烟月斜照。 此时清脆的洞箫声在实力秦淮河上响起。呜呜咽咽,悠悠扬扬,有别与平日里的凄婉寒凉,音色却是圆润轻柔,幽静典雅,别有一番韵味。 一时间画舫上行令猜枚声都停了下来,静静地听这一排清萧。 一曲终了,画舫里依旧静静地,好一会儿,有人才叹了一声好,这才鼓起掌。 之间画舫里走出一人,朗声道:“可是杨高三,杨姑娘?有请杨姑娘。” 只见远处一杠精致小巧地画舫如飞镝一般划破水面,平平稳稳地使了过来。 瑞雪在的小船船夫见画舫就要过来,忙朝后连点几下,总算给那艘画舫让了位子。因让的快了些,小船晃得厉害,瑞雪不由感到一阵害怕,连忙蹲下身子,双手抓紧了船舷,这才好了些。 小画舫出来个船娘,抛了绳索在大画舫上,自有人出来系上,慢慢将两船拉近。之后才见水晶帘摇摆,一个身影出来了。 米白色种衣搭配浅橘绸缎直身长衣,搭配白色绣花裙子,青色绵绸绣花披风。 弱柳扶风,动作娇柔婀娜,身姿风流婉转,眼神都幽怨如诗。 在行走中,裙角泛起一阵浪纹,露出一双水绿色的绣鞋。 好精致的人物。 那人上了画舫,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又回到自己的小画舫上。 此时,大画舫上出来一个人,冲着瑞雪招招手。船夫轻轻一点杠,小船便靠近了画舫。 那个女子瞧见瑞雪,“咦”了一声,随即笑道:“你是乐民楼的吧。回去,请你们家冯御厨跟周师傅过来。” 瑞雪应了一声,此时,大画舫上敲响了云板。瑞雪听得其他画舫上皆回应了一声。下面有什么大事么? 冯万福周庆安还把瑞雪也带了来。不过他们依旧是待在原先的小船上。 不多一会儿,每只画舫都派下一艘小船,装扮精致的少女,手捧食盒,只等大画舫里面的人出来叫她们,小船才慢慢地靠近,少女莲步上去。 画舫里的人又出来了,冲瑞雪他们的船招招手,请冯万福,周庆安上去。 “梁桂林姑娘翡翠蟹斗。” “小金二官姑娘五方蜜汁” “房蔷姑娘五香乳鸽。” 听到这里,瑞雪抬起头,寻找着上去的人。房蔷,这个名字很耳熟,以前在全椒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名字,没想到她现在也在南京,还出现在这里。 右前方,一个身着玫瑰紫衣裳的少女捧着食盒上去。 她是伺候房蔷的人么? 直到最后,瑞雪才听到方才那个杨高三的名字。 “杨高三姑娘木琴鱼。” 瑞雪微微一怔,这个……这个……这个明明就是她昨天交给袁彬的,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手上。 袁彬请她做一道鱼菜,后来还是在赵希厚的指点下,将青鱼去头去尾,顺着肋制出花纹后红烧佐酒。可是,袁彬要自己做这道菜,还努力的学会,是为了给这个人?这个人跟袁大人有什么关系。 “哐当!” 画舫里传来盘子跌碎声音。 怎么了?所有的人都饶有兴致地望向了画舫之上。 “赵年侄,你这是为何?这木琴鱼味道甚好,意到,行到,味到。你这是……” 画舫里人的谈话,此时异常清晰。 “欺世盗名之物,要他何用。” 这个声音瑞雪听的更清楚。这是赵希厚的声音,她没想到赵希厚会在这里。 “孽子!”怒吼地声音是赵二老爷赵佑楣的声音,显然赵希厚的做法让他生气了。也是,当着那么多的人摔盘子,是显得没有家教,这叫赵佑楣怎么不生气。 “清岩兄,息怒息怒。且听年侄如何说。赵年侄,快说吧。” 赵希厚不卑不亢地声音响起:“既然是那个杨高三做的,你且让我过来,我要听听为何要这么做,如何做。” 画舫里很快便有人出来传话。 杨高三的画舫驶了过来,小船纷纷给她让道,一时间河面上有些拥挤。 换了衣裳装扮的杨高三抬首环视一圈,微微勾起嘴角,上了画舫。 河面上的骚动在杨高三进去之后又消失了。瑞雪只听见旁边的少女们抱怨杨高三仗着漕运总督大人的宠爱,张扬跋扈,目空一切。又说她也不顾这里还有人,忽的就驶了过来,就不怕她们的船翻了之类的。 也许杨高三真的很有本事。她身边的丫头立在画舫首,环视一圈,一双美丽的杏眼却射出点点寒星。 瑞雪只觉得有些冷。她侧过脸去。 可是那道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她想低下头,可脑海里却响起崔怀光交待过她的事。逃避是解决不了的。那道目光不会因为自己的不自在,或者是躲避而离开自己身上的。 瑞雪大胆的抬起头。大大方方地同那个丫头对视。 丫头没想到瑞雪居然会跟她对视。她略微有些惊愕,微微动了眼珠,将瑞雪打量了个够。即使她依旧冷艳,目光中无限的放肆。 瑞雪却从她眼中瞧出一丝惊奇。难道说,很少有人敢同她对视么? “季玉,你且说为何要这样做。你别怕这里有我。”温言的哄声出自漕运总督大人的口中,随即他温柔的声音又变得严厉,“三外甥,你若说错半点,我今天当着你爹的面揍你。” “哼。为何要把鱼去头去尾?” “青鱼去头去尾有些像木片琴。”软软吴语听的人全身舒畅。 “三外甥,你去重新做一盘木琴鱼。给季玉赔礼。” “姨丈且等等。若是小侄有半分不是,自当会给她斟茶赔礼。”赵希厚不软不硬地道,“可是这木片琴是何模样?小生很是好奇。” 没有话音传出来。 “木片琴甚是耳生,不知道这是哪里的乐器?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画舫里依旧安静不已。 “想来姑娘累了,就不劳烦姑娘了。”赵希厚的声音变得冰冷不已,“哼,怕是姑娘连这鱼所有何料都不知吧!” “三外甥!”沈大人的怒吼声响起,他见着杨高三双眉微蹙,双目莹莹,桃花面上半点血色没有,身姿摇摇晃晃,已然心痛,哪里再听赵希厚追问下去。 这妓女呈船菜不过是个形式,谁会亲自做了。这个三外甥,不抓别人,单单只抓自己的人。难道是家里的那个……沈大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也只有那位才会干这种事。想让杨高三没了脸面? “三外甥,今日看着你爹的面上我不同你计较。你且向季玉赔礼。” “姨丈。我一个秀才如何向个妓女赔礼。” “她是我女人,就是你姨母。” “笑话!我姨母在漕运总督衙门正房待着呢。我娘可没这么不要脸的妹妹。” “三儿!”赵佑楣听着赵希厚越说越不像话,再次开口呵斥道。这孩子今天怎么一根筋了?不给那个妓女面子也就算了,怎么连姨丈的面子也不给了。 “爹。你就容得他这么侮辱娘?姨丈大人,若是方才的话传到姨母耳里……” “通通。”有人跑了出来。 瑞雪看着立在门口的丫头赶紧上前搀扶那个跑了出来的女子:“姑娘。” 女子将丫头甩到一边,愤恨地盯着里面。 好厉害的眼神。 瑞雪感到一阵肃杀。 杨高三的眼神让瑞雪感到一阵寒冷。她此时的目光竟然比宋夫人的目光还有阴冷。 忽然,杨高三的口中传出嘤嘤地哭泣声。 瑞雪张了张口。她这么快就能哭出来?她方才那么犀利肃杀的眼神呢?现在怎么一副柔弱凄楚? 里面出来一个穿酱色直衫的中年男人,他握住杨高三的柔荑,才要安慰她,却被杨高三甩来。杨高三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画舫上,只叫人开船。 瑞雪头一次看到漕运总督的模样。 他死死地拽住画舫的绳索,不叫杨高三离开。 她从未想到一个大官此时居然为了一个妓女这般低三下四。 也不知道杨高三从哪里得来的剑。一剑下去,绳索断开,画舫离开了大船。 沈大人跌坐在甲板上。他哀求道:“季玉,你回来,你回来。” 可是杨高三没有理他。 瑞雪望着杨高三久久不能说话。 她很柔弱,却有这般刚烈;她柔弱,却有那样肃杀的眼神,她……她像是个谜。 杨高三忽而放下拭眼的帕子,在身边丫头的指点下,望向了瑞雪。她瞧了一会儿,转身走进画舫。 精心准备的宴席,在这一场闹剧下不欢而散。 * 木琴鱼:湖北菜。相传,此佳肴的创制与明朝文学家谭元春有关。谭元春酷爱丝竹之音,对岭南木片琴尤为钟爱。一日,他突然发现去掉头尾的青鱼段酷似木片琴。于是命人顺着肋制出花纹后红烧佐酒,又因形似屋瓦,故称天门人又叫木琴鱼为红烧瓦块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爱窝窝 “你……你……” 瑞雪才回到乐民楼就瞧见守在店门外的赵希厚。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回去? 赵希厚神情复杂地看着瑞雪,紧锁眉头,转眼间就换了个可怜兮兮的样子,“瑞雪,今晚就让我在这里待下吧!我把老爷同姨丈都惹了,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若是叫爷爷知道我还做了这种事,一定会不饶我的。就让我在这住一晚上吧!” 瑞雪这才想起来先前的事:“你是怎么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跟总督大人吵起来……” “我哪里是跟他吵。是他太不……”赵希厚想起瑞雪还是个姑娘,忙收了口,“算了,跟你说多了也不好,你个姑娘家别听这些。再说你又不是没听他说些什么。” 漕运总督大人确实是有些……难怪赵希厚后来会越发激烈,瑞雪仍有些担心:“可是这样……毕竟他还是长辈。” “长辈?”赵希厚嗤之以鼻,“是长辈就该有个长辈的样子。那个杨高三我瞧着就恶心。偏他把她当个宝。” 一说起杨高三,瑞雪立马道:“我也看到她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居然有这么多面。”瑞雪将自己两次看见杨高三的感觉说给赵希厚听,“她的眼神也好厉害,除了宋夫人,我从未看过还有谁的眼神那么肃杀。不,她比宋夫人还要厉害,我看一眼就感到害怕。你的变脸都比不过她。” “哦?”赵希厚抬手摸了摸下巴,这道是个趣事,这边恨,转眼就能悲戚泣柔?却是个人物。又听瑞雪说自己的变脸同杨高三在一处比较,他有些不快,“什么叫我的变脸都比不过她?我变了什么?” 瑞雪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么久,这人明显地是打死都不承认的那种。 赵希厚拉住瑞雪:“你等等。我问你,那个木琴鱼怎么会到她手里?那个杨高三同姓袁的有什么关系么?” “我也不知道。”瑞雪摇摇头,她也觉得奇怪,那明明是自己教袁彬的,可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杨高三首创了。 “我就说,那个姓袁……”赵希厚想骂两句姓袁的,显然易见,袁彬再说要求一定要昨日想出以琴为题的菜,到最后还要求是用鱼做,就是冲着今日的“船菜”去的。难道说姓袁的也跟自己那个姨丈一样,被那个杨高三吸引了?? 一定是!肯定是!要不,袁彬会那么殷勤地帮那个人做事? 赵希厚心里乐了。姓袁的也不过如此。 赵希厚稍微理清一点,多日的不快一扫而空,也不想再骂袁彬的不是。 瑞雪却陷入深深的迷茫中。赵希厚那句“杨高三同姓袁的有什么关系?”让她感到好奇。事情前前后后想着,只觉得袁彬这有问题。如果只是寻常的做菜,袁彬为何一定要自己教会他?这真是奇怪。 是啊!杨高三同姓袁的有什么关系。 赵希厚盯着瑞雪,打量再三后,慢慢地道:“瑞雪,你……王叔……只有你一个女儿?” “你怎么这么问?如果爹还有别的孩子,怎么会只有我一个在身边?”赵希厚无厘头的问法让瑞雪感觉好笑不已,不过她又觉得赵希厚现在看上去十分的古怪,“你到底是怎么了?” 赵希厚摆摆手:“没有就算。我不过是问问,问问。”这丫头就那么不认人?她都见着了杨高三,居然没发现自己同杨高三长得有几分相似?他方才一见到杨高三就觉得是另一个瑞雪。 他见瑞雪还盯着自己,扯出大大的笑容,自转了一圈:“怎么样?我今日很好看?觉得我风流倜傥,潘安再世?” 瑞雪好笑地扭过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的出来,脸皮真厚。 “那是什么呢?”赵希厚再次托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 赵希厚大大方方的在乐民楼住了下来。过了两日就给赵老太爷送了信,不知道是怎么了,赵老太爷居然同意了,还亲自来乐民楼瞧他,给他带来的衣裳同平日要看的书籍。 赵希厚显然有些适应不了,他原以为,一顿骂是少不了,可是……现在的这个情景显然超出他的衣料。 从赵希筠的嘴里赵希厚得知。赵佑楣回去并没说什么,却是第二日一早沈夫人上门,之后在赵老太爷面前说了前一晚上的事。 “三哥,沈家姨母早上来了。满口都在夸你。连带着表哥都被骂了。沈家姨母说亲生儿子不如外甥体谅她。在爷爷面前又说三哥是威武不能屈,有读书人的铮铮铁骨。沈家姨母走后,爷爷背地里把沈家姨丈骂了一通,只说他要宠妾灭妻,天理不容,还交待二伯父,以后不许同沈家姨丈往来。” 难怪爷爷居然都不计较他去了那里。爷爷平日最注重的就是文人的节操,姨丈的那个事,难怪爷爷要唾弃他。自己简直是因祸得福。 赵希厚不解地指了指这些被送来的衣裳书籍铺盖:“这是……” “爷爷说让你这些日子别在家待,省得沈家姨丈老不羞不要那张脸闹了上来,大家都不好。” “这话不是爷爷说的,定是你说的。” 赵希筠不好意思的笑了:“虽然是我说的,可是却也是实情。”赵希筠指着邱端甫道,“你看,连邱公子的东西也被爷爷送了过来。” 赵希厚看着邱端甫不好意思地道:“连累邱兄……” 邱端甫连忙托着赵希厚,真挚地道:“你我同窗多年,是亲热兄弟,怎么叫连累。”相比赵家几日便会来些客请见赵老太爷的喧闹,邱端甫更希望换个的清静的地方,可以安心读书。 “别的我不敢说。吃的你且放心。”赵希厚神秘兮兮地道,“这有个御厨,给当今圣上做过御膳,咱们好口福,尝尝万岁平日吃的是什么。” 邱端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赵希厚扭头问着赵希筠:“太太有没有说什么?” “太太当时听了也就说了你几句,不过,听起来到是在护着你。想来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你在这了。”赵希筠安慰赵希厚,她知道赵二太太跟瑞雪一家之间的事,“你放宽心,二伯母现在没工夫想这些。” “怎么说?” “二伯母当然是先担心沈家姨母的事。沈家姨母跟沈家姨父闹的很厉害。沈家姨丈还口口声声说要休了沈家姨母呢!”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丫头说的。二伯母不是把她身边的金莺给我使,她那日在正房伺候,听到了一些。我听她说,沈家姨母来家里其实并不是为了你在那里……那里大闹,惹到沈家姨丈。” 赵希厚立马明白赵希筠口里的那里是什么了:“那是姨丈跟那个的事?” 赵希筠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是。我听着是说沈家姨母还悄悄地问了二伯母。好像说是以前赶走一个,现在又来一个……我不大清楚。金莺也就听了一点点。” 什么以前一个,现在又一个,乱七八糟的。赵希厚想了又想还是不得要领。他笑道:“你到是跟金莺好的很。这事都告诉你。” 赵希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她直接告诉我的。她为人还不错。也没瞧不起我之类,对七妹也很尊重。” “金莺是个不错的。你可要好好待她。” 赵希筠点点头,接着叹了口气:“我只瞧了沈家姨母一眼,看她样子很不好。听沈家表姐说,沈家姨丈没以前那么尊重沈家姨母了。” 看来他回去要问问金莺。光是从赵希筠这里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沈家姨丈真是可恶。难道说就因为那个……那个,他就小看了沈家姨母么?”赵希筠义愤填膺地道,“我真替沈家姨母不值,十几年辛勤居然换来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还能当着外甥的面说那种话,真是老不羞。 邱端甫清了清嗓子。 赵希筠立即住了口,偷偷望了邱端甫一眼,见他注视着墙上的书画没看自己这,微微安心,可是脸上却泛了淡淡的红。 赵希厚注视到赵希筠的窘迫,微微一笑。姨母同姨丈的事他早已有耳闻。太太说过,当年姨母要嫁给一无所有的姨丈,可家里却不许。姨母寻死觅活,最后曾外祖母家只得同意。之后姨丈中了进士,外放做官,一路直升。太太说,家里的人姐妹都羡慕姨母的眼光,找了良配。现在……实在是可笑,可笑。 “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不值?”瑞雪端着几样点心进来了,看着他们都站着,“你们怎么都站着?是要打架么?” 赵希厚连忙上前帮瑞雪端了东西,招呼邱端甫坐下,指着爱窝窝道:“你来尝尝这个。看跟邱姐姐做的像不像?瑞雪说这是学邱姐姐做的,专门掺了菜。” 邱端甫瞧了瞧笑道:“这么好的地方还有人吃这个?” 赵希厚道:“怎么没人吃?吃的还多。你问问瑞雪。” 瑞雪点点头:“可奇怪了。当官的好像都好这个。不过我总觉得跟邱姐姐做的不一样。” 邱端甫看着爱窝窝笑道:“这没什么奇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也不是世代钟鸣鼎食,不少都是贫贱起家,看了这个想起以前。” “对!”赵希厚连连拍着手,“爷爷就是,五妹,等你回去,给爷爷带一些。” “已经带了一笼给老太爷回去。”瑞雪笑着道。 赵希筠却不想吃点心,拉着瑞雪道:“瑞雪,咱们今日就去逛街吧!这都多长时间了。好容易我今日可以在这留一会儿。你就陪我去好了。好不好?好不好?” * 爱窝窝:又称窝窝。文章的爱窝窝是合了菜的,也叫菜窝窝。 爱窝窝是明朝的称呼。李光庭著《乡言解颐》卷五,载刘宽夫《日下七事诗》,末章中说及“爱窝窝”。“窝窝以糯米粉为之,状如元宵粉荔中有糖馅,蒸熟外糁自粉,上作一凹,故名窝窝。田间所食则用杂粮面为之,大或至斤许,其下一窝如旧而复之。” 大家平常常说的小窝窝头是以玉米面做的。 如果大家平常选择在玉米面做窝窝头,可是搀些面粉或糯米粉,口感会更好。比如说慈禧爱吃的小窝窝头里就加了栗子粉等数种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西米露 赵希筠拉着瑞雪数着自己要买的东西:“我要买折扇。” 瑞雪头一次听说来南京买折扇的:“折扇?我从未听说来南京买折扇的。” 赵希筠特意地道:“这就是你不知道了。爷爷说世人都说杭州芳风馆的折扇精美,却不知道南京的折扇也是天下珍品。三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赵希厚点点头,将自己腰间的扇子取出递给赵希筠:“你说的很是。瑞雪,你还在南京待了这些年都不知道这个?” “我确实没听人说过这个。”瑞雪老实的道。她来南京只听说过送人送咸水鸭、板鸭,再有就是螺子石,却没听过折扇也是南京的。 赵希厚点点头:“那咱们就去通济门。南京做扇子的大多都聚在通济门外,三山街绸缎廊一带,有几十家做扇子的,庆云馆是最好的。” 赵希筠立即接道:“正是。” 瑞雪从来不知道扇子有那么多的讲究。当看到琳琅满目做工精致的扇子时,她只觉得移不开一步。 光是一个扇骨就分湘妃竹、樱桃红竹、象牙、玳瑁……数十种;再说手艺,螺钿的,雕漆的,漆上洒金的,退光洋漆…… 听着介绍,瑞雪头晕脑胀了。这么多的扇子就是每天换一把也不知道要用到什么时候。 她拿起一面镂空通身的扇子,但觉得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怎么会有香味?她将扇子凑近,闻了闻,果然是这扇子里的。 “姑娘,这里面填了香的。您若是不喜欢这香,只要这抽开,就能自己添香。” 随着妇人的动作,瑞雪发现这扇骨中居然藏有暗香。再看另一柄,还藏有极小的牙牌。果然是备极奇巧。 “姑娘还是选这个,皇上端午赏赐给公主嫔妃们的都是这种。”妇人递过几把用可色镂空纱为扇面的扇子。钉铰眼线,都用鎏了金线,上面还绘上了画图。 赵希筠摇摇头,她不喜欢这种鎏金线的,看着俗气很多。 两个小姑娘笑嘻嘻地挑选着,都觉得自己手上的好看,觉得对方手上的不精致。 赵希厚同邱端甫背手站立在一旁无言地看着两个姑娘,赵希厚摇摇头,拍拍赵希筠:“五妹,这太阳都要下山了……” “三哥,你看看,瑞雪说这个不好看。我觉得挺好啊。”赵希筠请了赵希厚为自己做评。 赵希厚看了下,直点头:“是是是,这个确实好看。” 赵希筠终于高兴了,冲着瑞雪洋洋得意地道:“我就说这个好,你看三哥也说这个好。”她转头对妇人,让她把自己选的几把扇子包起来。 瑞雪笑笑道:“仁者见热,智者见智。我就觉得这个好。” 赵希厚又点头道:“是。这个也很好。” 赵希筠听了,冲着赵希厚撇撇嘴:“墙头草。” 瑞雪也冲着赵希厚道:“墙头草。” 赵希厚苦笑道:“好好好。我是墙头草,我是墙头草。” 赵希筠拿起扇子掩嘴微微笑着,一手拉过瑞雪:“咱们走,不理三哥。” “是。叫他出钱,帮咱们拿东西。”瑞雪转了转眼珠,想着歪点子。 “不许让邱公子帮你。”赵希筠瞧见赵希厚把盒子交给邱端甫,忙制止了他,正色道,“只许你一个人拿。” 瑞雪含笑地应和道:“对,就你拿!” 赵希厚无奈地摇摇头,将盒子拎在手中,学做小厮的模样,弓着身子凑到瑞雪身边:“两位小姐,小的伺候您上车?” 瑞雪见赵希厚这样,恶作剧的心理也冒了起来,她摆出架势,颇威严的道:“小赵子前头领路。” 赵希厚愕然地看着颐指气使的瑞雪。她的面上带着自己平日没见过的神采,淡淡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这要比整日老气横秋的她好看多了。 他笑着应承道:“是。小的伺候您。”他真的伸出手,让瑞雪搭着他的手臂上车。 瑞雪还真的搭着赵希厚的手臂,踩着小凳上了车,赵希筠一时也玩心大气,上了车后,还骤有其事地夸了赵希厚一句。惹得赵希厚同邱端甫直摇头。 邱端甫看着进入车厢的赵希筠:“我从来不知道赵姑娘有这么一面。”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五妹跟自己这么闹也就算了,瑞雪她也……从小她就没这么对自己过,对待自己总是含着一份小心,现在却是大胆。不过这么也好,活泼多了。 * “瑞雪。” 瑞雪才下马车便瞧见守在乐民楼后门的袁彬。袁彬的嗓音有些嘶哑,听上去很是不好。 “袁大人,你身子不好么?” 袁彬摇摇头。注意到瑞雪身后站着的赵希筠,还有先前就已经下车的赵希厚同邱端甫。他礼貌地冲他们拱了拱手,又对瑞雪道:“我找你有点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瑞雪从未见过袁彬这么不容置疑地请求,他的双眼也迸射出不容她推迟的意思。她点点头,请赵希筠他们先进去,又请袁彬去后门边的小门房。 赵希厚才要跟上去,就被袁彬的目光制止住:“这是我同瑞雪的事,赵公子,请。” 赵希厚还要跟上去,却不想瑞雪直接把门关上。 他摸摸鼻子,气急败坏地对赵希筠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三哥。那个人是谁啊!跟瑞雪那么熟。是瑞雪的……”赵希筠很有兴致的问道。瑞雪那么听那个袁大人,直接把他们就丢在这,陪那个袁大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待会等瑞雪出来,一定要好好的问一问。 “是什么是,什么都不是。”赵希厚没好气的冲了赵希筠一句,朝里面走去。 赵希筠被赵希厚某明奇妙地吼了一句,只觉得委屈,对着邱端甫道:“三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吼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惹他。” 邱端甫微微一笑,结果赵希筠手里的东西:“雪堂不过是吃醋。” “吃醋。你是说……三哥对瑞雪……”赵希筠惊讶地指了指赵希厚的背影,又指了指屋里。这……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 “袁大人……” “瑞雪。那个木琴鱼……” “哦。” 袁彬揉了揉鼻梁处,站起身冲着瑞雪深深作揖:“我今日是来向你赔不是。” 瑞雪微微低下头。她没想到袁彬今日来是为了向她赔不是。她才听他提及木琴鱼,还以为他是来向自己质问的。 “那件事,是……”瑞雪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赵希厚当着那么多的人砸了杨高三的盘子,当众给了杨高三难堪。要赔礼该是赵希厚去给杨高三赔礼,可是,袁彬却向自己赔礼。 袁彬摆摆手:“我都已经知道了。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不该把你想的教给别人,也不该叫她归为己有。” “袁……” 袁彬自失地笑了笑:“这都怪我。” “这不是你,是她……”瑞雪宽慰着袁彬。她只是好奇,袁彬怎么会认识杨高三的,还帮着她做事。看着当时认真学习如何做木琴鱼的袁彬,她觉得杨高三在袁彬的心里一定占有很特殊的地位。 “我认识她,认识好些年了。”袁彬慢慢地述说着,“我很早就认识她,开始的时候,她不叫杨高三,也不叫小季玉。她叫翠儿。她姐姐也不叫杨高二,而是叫凤儿。” 袁彬缓缓地讲述将瑞雪带入了十几年前。 袁彬遇上同父母失散的凤儿姐妹。她们是从黄河边逃难过来的,黄河泛滥家被冲了。好容易到南京,母亲生了个妹妹,因为养不活,父亲同母亲跟她们说要拿新生的妹妹换粮食,之后,父亲跟母亲都不见了,再也没出现。袁彬遇上她们时,她们已经好些天没吃饭了。 他把凤儿姐妹带回自己家。从此就在家里住下。可是,有一天凤儿却带着妹妹离开了袁家。他最后找啊找,终于在南京城的一处地方找到了凤儿姐妹。 可惜凤儿却不愿意同他回去,执意要待在那,说不愿再过苦日子。他弃文从伍,就是想接她出来,让她不要再过苦日子。可是等了几年,她却跟了旁人。他想把翠儿接出来,可是凤儿不愿意…… 虽然袁彬对于凤儿姐妹后来的事说的很隐晦,但是瑞雪已经懂了。 “你同凤儿翠儿长得很想,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又见到她们了。我当时想,怎么也不能叫你再走上那条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袁彬转而说起了瑞雪。瑞雪明白了。原来当初袁彬愿意帮自己是因为她长得像杨高二姐妹。难怪袁林头一次见到自己是那副吃惊的模样;而袁母见到自己淡淡的疏离及敌意。原来是这样。 瑞雪想起,有一次在路过袁母窗下,听着袁母同袁彬说话。听过袁母吐了半句“若是当年我不心软把她……”那个她就是杨高二吧。 袁彬为了凤儿弃文从武,让袁彬不能正经出仕,毁了袁母的期盼,这叫袁母怎么不讨厌那个凤儿;这些年袁彬只是一个人,这叫袁母怎么不恨。 “这事错在我。请你别再生气了。我代她给你赔礼。” 瑞雪摇摇头:“袁大人,你太严重了。难道说爹爹会做肉燕,旁人就不能做了么?做的人很多,都说自己是正宗头一号。爹也没说什么。” 袁彬点点头:“这样我就宽心了。常到家里坐坐。娘跟弟妹很想你。” 瑞雪送了袁彬出门,望着袁彬的背影。瑞雪不自觉的掉下了眼泪。她以为袁彬对自己的好是无私的,原来却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个人。他把没有送出去的好意善意都留给了自己。 “你哭什么?他惹着你了?”赵希厚阴沉着脸走到瑞雪的身后,两个人说了那么久才出来,一出来就瞧见瑞雪哭,他皱紧眉头,“是不是他说不娶你,你才伤心的?” 瑞雪抹了眼里,气恼地道:“你说什么呢?我不同你胡说!” 赵希厚一把拉住瑞雪的手:“他要是不娶你,我娶你好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 赵希厚盯着瑞雪明显受惊的面孔,看了她好久。 瑞雪不安地动了动:“你是开玩笑的是不是?” 瑞雪的神色全部落在赵希厚的眼里,他突然笑了:“吓住了吧!果然被我吓住了。” “呼!”瑞雪松了口气,“别开这种玩笑。” 赵希厚摆摆手:“我知道了。五妹要回去了。在等你过去呢!你快去吧!” 瑞雪急急忙忙地走了。 赵希厚注视着瑞雪的背影,深深地陷入沉思中。开玩笑,胡说……这就是瑞雪对自己的印象?他冷哼一声,摇摇头。 * 西米露:我觉得西米露有些像眼泪。大概古人说的鲛人泪就是这样的吧 我到南京的时候当地人都说南京的特产就是雨花石,板鸭,盐水鸭,从来就没人说过折扇。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南京的折扇真的很有名,当然是在明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酥炸鱼骨(上) 溶月坐了车带着两个婆子一个丫头出去了。身边的小丫头头次出门兴奋地不得了,她开始只敢偷偷摸摸地朝外面瞄两眼,久了见溶月也没说什么,便大胆地掀了窗帘贪婪地看着外面的街道。 “哇!” 小丫头毕竟年纪小,定力差,看着稀奇地东西忍不住叫出声。 “这外头真有意思。”小丫头扭过头道,“溶月姑娘你不瞧瞧么?真热闹。” 小丫头一直听着别人夸溶月性情好,又见她也不管自己挑帘子,越发大胆了,伸出扯着溶月的袖子:“溶月姐姐你快来看看。别想事了,好容易出来,该好好玩玩才是。” 溶月突然迸射一道厉光:“你在做什么?” 小丫头被吓了,连忙松开溶月的袖子,身子往边上缩了缩。还说她性子好,绝对是骗人的。她不过扯了她袖子两下,有必要那么生气么?她肯定是那种表里不已的人。 小丫头继续看着外面,她不想对着溶月的冷脸。 “你在做什么?谁让你把帘子掀起来的?谁是带你的姐姐?这点规矩都没教你么?” 小丫头吓得直哆手,忙离开窗子,挪到车帘边上安静地坐着。 溶月瞪了眼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揉揉生疼的太阳穴,怎么把少爷从瑞雪那里劝回来。 她听丫头从老爷跟前的人说老爷带少爷见客,少爷当众给了沈大人难堪,还不给沈大人赔礼。虽说因为个妓女不该这样,可毕竟是长辈,这点的孝道还是要敬的。 太太那里……她都猜不出心思了。今日她回太太要给少爷送些东西,太太只是点点头,连多的吩咐也没有。这不像是以往的太太,她以为太太知道少爷在瑞雪那里,一定会让人拆了乐民楼,把少爷接回来,可是为何到现在连动静都没有?太太转了性子? 姨太太到是来了一次,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姨太太那样要面子的人,居然连口都没开。这又是为了什么?她反而瞧见姨太太那日来没了以往的高傲,有些落寂,就连太太也沉寂了许多。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太太见姨太太的时候,把丫头都撵了出去,究竟说了什么?她要好好的问问太太跟前的丫头,看能不能得到些什么消息。 老太爷也是的,不顾及男女大防,还亲自把少爷的东西送到乐民楼去,还让少爷在那好好读书。府里就比不上乐民楼么? 老爷因惧老太爷不敢训斥,什么都没说。虽然沈大人言语上对姨太太太太多有不尊重,可到时候人可推托酒后失言,少爷那可是清醒的。若是让人知道少爷不重孝道,这可成了少爷的污点。日后仕途便危险了。老爷就不担心少爷的前途? 她可不能让少爷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不行!她一定要把少爷劝回去。就是捆,冒犯了少爷也要把少爷捆回去。 “停车!”溶月扬声道,“把来福给我叫来。” 赶车的小厮应道,跑到前面把来福叫了来,吩咐他了几句,才命小厮继续走。 卓子舔舔嘴唇,这天越来越热了,这个时候站在外面一会儿就是一身汗。他耐着性子迎了个从山西来的客人,招呼着人将他们送走。 “卓哥,喝点绿豆汤。”小青蔡偷偷摸摸地递了一小碗绿豆汤,“快喝吧!” 卓子早就渴的厉害,忙接了过去,侧了身子一口喝干。甘凉的绿豆汤下去,卓子舒服地长松口气:“舒服。小青蔡,谢了。” 小青蔡笑了笑,看着又有客人上门,忙道:“卓哥,有客人,我先走了。” 卓子赶紧抹了嘴角,转过身子,在那一刹那他嘴角又扬起笑容。一见到来人,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他不耐烦地伸了手,阻挡来人:“客满。” 跟在溶月身边的来福立马道:“谁上你这吃东西的!” 卓子冷笑道:“既然不是来这吃东西的,就走吧!我们这只买吃的。” “起开!我们是陪溶月姑娘来见我家少爷的。快让开!”安子叫道。 “呦!真是稀奇!”卓子干脆抖起搭在肩膀上的长布,掸着身上的灰尘,他放肆地打量着带了帷帽的溶月,“大姑娘巴巴的跑着见男人了?呸!自己不要脸,我们乐民楼也不是下三滥的地。” 安子气的上去就要拼命,偏后头来了人。卓子挤开他们,将那人迎了进来:“方老爷,您请,二楼雅间已准备下了。几位老爷,请……” 方老爷笑着对卓子道:“这怎么一圈人。” 卓子笑道:“找人找到我们乐民楼了。你说男人上十里秦淮河边上找去,上我们乐民楼做什么?疯子,想男人想急了。” 腰满肠肥的方老爷色迷迷地瞧了带着帷帽的溶月:“小娘子且让我看看?要在下挑盖头么?” “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家!赵侍郎家也是你惹的。”一个婆子瞧着说话不像样,忙站出来呵斥。 一听是官家,方老爷也不敢再纠缠下去。招呼着同伴进去了。 “他们怎么进去了?” 卓子懒洋洋地道:“人早订了雅间。您要是真想到咱们乐民楼吃菜,您就到那墙根下面且站一站,等有人吃了,桌子空下,我在请您进去。”他说着随意指了边上的墙根。那里坐着几个要饭花子。衣裳褴褛,面色黄蜡,十指弯曲如鹰爪,见有人瞧向他们,他们立马站起身,咧嘴赔笑,一口黄牙看的瑞雪直恶心。 溶月忍住心中的怒气,好脾气地道:“我找我家少爷,还请通报一声。” “你烦不烦。都说……” “卓子。你堵了客人在外头做什么?” 卓子一见是商可胜忙迎了过去:“商掌柜的是您啊!她们……” 溶月听卓子称呼眼前的这位中年人为掌柜的。口气带着不同他人的迎合,言语中多了几分正经,知道他是个管事的,走上前向商可胜行了礼:“奴家是南京户部侍郎赵大人家的下人。前来找我家少爷的。” “哦。是赵公子家的下人。”商可胜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胡子,“卓子,你去把赵公子……哦,出来了!” “少爷。”溶月一瞧见赵希厚,不顾他人,快步迎了上去。 赵希厚一见是溶月,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太太命我来瞧瞧少爷。” “好了,瞧见了可以走了。”赵希厚不耐烦地打发着她,自己则大步朝后面走去。 “少爷……”溶月追了几步,眼瞧着就要去了后面。 不用旁人交待,卓子就过去拦着了:“赵公子,您又走错路了,到厨房走这里。您要吃什么,我进去给您端。您这么好的衣裳,进了那厨房被那油烟一熏可就毁了。” 趁这空档,溶月追了上去:“少爷,太太叫您回去。” “回去什么?你有完没完?卓子” 卓子忙道:“赵公子,有事您吩咐?”他一改平日对赵希厚的不咸不淡,显得殷勤百倍。 赵希厚觉察到卓子的变化,心里微微道奇。这小子今天怎么殷勤起来了:“他们若是不走,你把他们都带到后面去。女的就去……刷锅洗碗,你们换下的衣裳床单被罩都让她们洗,男的就到后面刷马,把水挑了!” “好叻!”卓子爽快的答应着。 “少爷……” “既然你这么想在这伺候我,就留下,我什么时候走,你就干到什么时候。” “我不要!溶月姐姐我们走吧!”小丫头立马道。她凭刚才的两眼,就已经发现十几个跟卓子差不多装扮的伙计,再算算后面那些人,一想那些衣裳她就知道有多少,她才不要。 溶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丫头吓的忙躲在一个婆子身后。 赵希厚点点头,对着小丫头道:“不愿意就回去,我也不强求。”赵希厚说着转身去了后面。 溶月招手,她身后的几个长随立即走了上来:“少爷若是不回去,就请恕奴婢无礼。把少爷带回去!” 长随立即把赵希厚团团围住。 赵希厚看着将自己围住的长随:“真是出息了!你们还想把我绑回去?退下!” 没有一个长随听赵希厚的。 “我不知道我赵家的下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下人了?”赵希厚愣愣一笑,“退下!” “少爷,这是太太……” “甭给我扯太太。你们谁亲口听了太太说。” 长随骚动起来。他们是听来福传溶月的话,溶月说的一定就是太太说的。一个长随终于退开了一步。其他的长随也慢慢地让开了。来福连忙跳的远远的。 赵希厚冷笑着看着面色发白的溶月,伸手把扇子甩在了溶月的脸上:“给我滚。见不得你这骚样!” 卓子强忍着笑意招呼着溶月。看她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就知道她没干过多少事,要洗衣裳,这多的是:“姑娘,您跟我到井边,我把衣裳都给您送来,您受累。” 商可胜给了卓子一下,笑眯眯地朝二楼走去。 溶月连吸了两口气:“我要见瑞雪!你把瑞雪给我叫出来!” 卓子张口想回她几句,却见已然上了二楼的商可胜转了身子,冲他摇摇头。他只得答应,让人领了溶月去一楼的雅间,自己则到后面叫瑞雪去了。 * 某天吃了这道东东,鱼骨炸的酥脆,铺在油爆过的干辣椒上,没吃就觉得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酥炸鱼骨(下) 瑞雪跟着卓子去了一楼的雅间。卓子一路交待着:“瑞雪,你别怕,我叫人就守在外面,只要她敢欺负你,言语上有半分奚落,我就带人进去,在咱们地盘,二对一,还打不残那几个东西?” 瑞雪笑了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金生插口道:“怎么不严重。就那个臭八婆,见赵公子不愿意跟她回去,招了手就叫人上来抢!我是知道她是来找她家少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男人想的厉害,直接上街上来抢了。我只听过山大王抢媳妇,今儿是来了个女大王!” 金生素来油嘴惯了,一张口的没完没了的,见卓子拼命地向他使眼色,这才收了口。 “不会吧!”就自己知道的溶月她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又信口开河。” 金生强辩道:“就知道你不信。我要不是亲眼所见也不相信。赵公子甩了她一扇子,看的我就高兴。” 卓子想起方才也觉得爽快,他悄悄地扯了瑞雪的袖子:“把咱们上回的损失要回来,可不能让他们欺负了咱们,咱们吃哑巴亏。” 瑞雪直点头,答应一定要狠狠地宰溶月一笔,卓子这才放心的让瑞雪过去。 赵家的长随守在一楼雅间外头,卓子带着几个伙计就跟他们面对面的站着。这架势颇有些两军对垒的意思,只可惜他们手中没有长矛大刀。 瑞雪推了门进去,瞧见摘了帷帽的溶月端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茶盏细条慢斯地品茶。 在她跨进去的那一步,身后的一个婆子立马将门关上,然后迅速走到溶月身边站定,极像关云长身边的周仓,可惜也少了一把大刀。只是不知道那婆子能否拿的动那青龙偃月刀。 “这位姑娘请我来有何贵干?” 溶月依旧吃着茶,不理会瑞雪打招呼。 瑞雪见她不理自己,转了身子,就去开门。 “姑娘没让你走,你就走?” 瑞雪头也不会冷笑一声:“姑娘,谁家的姑娘?我怎么没瞧见?”她开了门就要迈出去。守在外头的赵家长随伸手拦住了她。金生一见不好,立马带着伙计上来。 两队人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 到了战事一触即发的阶段! “这是怎么了?外头怎么乱哄哄的?”吃茶的溶月终于抬起头了,不过却是看向了身边的婆子。 婆子忙躬身道:“溶月姑娘,那个叫瑞雪的丫头来了。” 溶月的视线对着立在门口的女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那丫头说了一次,姑娘在想事没听见。” 溶月点点头:“瑞雪,快过来。让我看看,我们有两三年不见了。” 瑞雪依旧没有说话。 溶月的面上冷了冷。 婆子提声道:“丫头,我们姑娘叫你呢!” 瑞雪依旧不理她。 溶月起了身,走到瑞雪身边,拉起瑞雪的手,歉意地道,“我才在想事,没听着妹妹在叫我,妹妹是恼我了?” 瑞雪恍然地侧了头,迷茫得道:“溶月姑娘叫我?抱歉,我想起一件事。金生。” 金生忙过去:“姑娘,您吩咐。” 瑞雪道:“二楼的孔大人说要吃煨鲜菱,我忘记吩咐你了。再叫人送大头菜上蒋大人府上,将大人说了好些次了。另外,小厨房左手数第二个柜子整数第四个格子里有几坛乳腐,你拿那个扎了大红布条的那个,那个已经好了。” 金生连连应下。 溶月握了握拳头,站在一边看着瑞雪。她是在报复自己么? “对不住了溶月姑娘,店里的事情多,怠慢你了。” 溶月展开一抹笑容,亲切地道:“你既然有事就忙你的好了,我怎么能耽搁你的正经事。好妹妹,我可见着你了。” 瑞雪亦笑道:“我也想你们。不知道翠云姐姐,玉簪儿姐姐如何?” 溶月听瑞雪提起那两人,面上僵了下:“我却不知道。她们留在老宅嫁人了,我跟着少爷在老爷任上。”她笑着请瑞雪吃茶,掏出帕子拭了唇边的茶汁,欣慰的道,“你同王师傅离开老宅,我还想着你们要吃苦的。如今见到你这样好,我也就放心了。你在这里几年了?可比以前能干多了,那么一大堆的话,怎么说的这般清楚?” “自家的产业少不得要费心事打点。” 溶月再次一顿。这是王九指置办下的产业?王九指到底有多少钱,置办了这么大的酒楼?别是骗她的吧!他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当初就打听过,这家的掌柜的姓崔,他好像就是东家,也听说了王九指不过是这里的厨子罢了。怎么说自家的产业。 可是又想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溶月只觉得又不可能啊!那次闹了一场,若瑞雪不是这里的东家,早就被人撵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方才那个伙计对瑞雪那般的巴结,生怕她被人欺负了,这架势,好像也是在维护小姐的体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我要恭喜妹妹了。如今是正经的小姐了。” 瑞雪笑道:“我哪里是小姐,丫头的命。” 溶月面上顿时沉了下来。这个丫头,今天是存了心思同她做对?她冷笑一声:“我也不同妹妹拐弯抹角了。我来是遵太太之命请少爷回去的。” 瑞雪突然抓住溶月的手,溶月下意识地直要抽手,等发现瑞雪没别的意思,这才安定下来。 瑞雪心里暗笑,面上却恳切地道:“溶月姑娘你不知道,赵公子来了我们店里,整日就朝厨房跑,这才做好的菜,客人还没吃上就叫他先摸一块两块的,若是好也就罢,要是觉得不好就直接喂了狗。溶月姑娘,这里是南京城,随便哪个人都能跟官搭上亲戚,我一个平头丫头,谁都不敢得罪。若是让人家知道,这菜是旁人吃剩下的,端出去,我还能做生意么?” 溶月没想到瑞雪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赵希厚的身上,她顿时有些结舌,好容易道:“少爷不愿意回去。” “那就把他绑回去。” 婆子突然插口道:“定是你这狐媚子使了什么咒,让我家少爷谜了心智,窝在你这骚窝……” “张嫂子。你这什么话?” 瑞雪哈哈大笑。她想起宋夫人说过的一件事。具体是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宋夫人说:“就我这模样,还有人骂我是狐媚子。我当时就说,多谢夸赞。瑞雪,你说那狐媚子是什么模样,我能跟她们比,实在是太夸赞我了。” 宋夫人的长相很平庸,跟漂亮实在沾不上多少边,如果说漂亮只能说那双眼睛。居然有人说她是狐媚子。 瑞雪的笑声让溶月呆了呆。她笑什么?被人骂了狐媚子她还能笑出来? “瑞雪,你别生气,我叫她给你赔不是。张嫂子,还不过来,给瑞雪赔不是?” 瑞雪捂了捂发热了脸。她笑的太夸张了些,这脸都笑红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失态了。她望着溶月,又看着那个不情不愿挪到自己面前的婆子,展颜一笑:“我当你是在夸我长得好,可行?” 她什么时候变得……变得……. 溶月实在不能把眼前的瑞雪同那个小姑娘重叠在一起。以前的她从来就没这样同人家说过话,现在怎么全身都是刺? “金生,把账本拿来,算算赵公子在咱们店里都吃了什么。”瑞雪朝外面喊道。 金生捧着账本进来,账本下面还有一个算盘。 瑞雪熟练晃了晃算盘,将算盘珠子全部归为,一一样的算给溶月听:“这雅间原是常人吃饭的,赵公子住进了,只得改了,这床,书桌……这我都不算了,这一间房,我就算你一日十两银子吧。人家客栈四人住的一晚都要十钱,这是二六一百二,一日三餐都在我们店吃的,头一日是……” 金生熟练地查找赵希厚在店里每日用的东西,然后一一报出。 早起龙井泡茶。翡翠烧麦一笼,若干钱;虾饺一笼,若干钱;肉粥一盅,若干钱;大头菜一品,腌黄瓜一品……合计若干钱。 中午……. 随着金生念声,瑞雪的算盘打的是飞快,屋子里静的只能听见算盘珠子劈哩啪啦地作响。 溶月已经被瑞雪劈哩啪啦地算盘声吓住了。 “好好好。要多少钱?” 瑞雪终于停了下来,看着算盘上的数字:“就现在看是四百多两,金生还有多少?” 金生心里默算了,觉得没有那么多,瑞雪是在吓唬这人,他忙道:“姑娘,还有三日的。对了,赵公子前些日子买的那些字笔,还没算呢!” 瑞雪道:“溶月姑娘,别的我也不算了,您就把这帐结了,我这小本生意……” 溶月再也忍不住了。她身上能带多少钱?就这六日,少爷就在这用了四百多两银子…… 这……也太大手大脚了吧! 金生忽而道:“姑娘,卓哥说,这位姑娘身边的一个长随……”金生的声音低了下去。 “真的?怎么可能,怎么跟那些讹诈的人有关系?” 金生直点头:“真的,真的!” 溶月敏感地听到了讹诈,有关系?难道说被他们发现了是来福做的?这里不能再待了,溶月忙站起身子:“我有事,先走了。” 瑞雪追着溶月连声道:“溶月姑娘,我这是小本,你可不能赖账啊!” 溶月快步地离开屋子,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的道:“现在没带那么多的银子,我去回太太,回头就来送银子。” 瑞雪还追了几步,瞧着马车走了,她才停下来。 金生只觉得好笑,冲着瑞雪直竖大拇指:“你真有本事。” “我怎么比得了你,人家吃了什么你都记着,帐都记了?给我看看。” 金生笑着道:“我胡说的。赵公子吃的都没记账。” “没记?给我记上。他在这是白吃白住的?记清楚了,到了初五就上赵府收银子去。”瑞雪丢了话给金生,自己则进了屋子。 “收钱?” 瑞雪点点头:“是啊!要不我留他在这里做什么?上回人家讹诈咱们,还有人没给钱就跑,我那些损失不从他身上要,找谁去?” 金生望着瑞雪,他只觉得瑞雪有些变了,变得锐利了些;多了些盘算。这样也好,至少没叫人欺负去。这人有时候老实了就是要被人欺负。 * 溶月现在就是酥炸鱼骨,瞧着硬,一咬就粉碎。 四人间住店一晚上是十钱,我是从《朴通事》上找来的。想要了解明朝物价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嘉兴肉粽 四月中开始雨就不停地下,时而倾盆而下;时而细雨绵绵。到如今十几天的工夫里,只有三四天没下雨。 负责采办的朱能结了身上的斗笠与蓑衣,冲进厨房要了碗姜茶一口喝下,这才擦拭着身上的雨水:“这雨太能下了。” “你吃苦了。” 朱能摇摇头:“这倒没什么,却是这米面实在太难买了。我同嘉义米铺的老板好说歹说才进了这几担回来。其他米铺的已经不卖给我了。” 张宝明点点头:“也是,这雨都下了有大半个月了,路上不好走。运来的也慢。” “再这么下下去八月又要发大水。现在咱们再不弄些粮食,日后怎么办?”朱能担忧的道,“这粮食定要涨价的。” “那咱们的生意就难做了。” 朱能道:“当然是了。就现在这个下发,就是不发水,今年的粮食也都毁了。那些个米铺都黑了心,都想着存着粮食要等到年末明年初好大赚一笔。小四,你到老钱那问问还有多少库存?早知道,我挖它几个粮仓,好好存一堆粮食。吃他个两三年都不凑。”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冯万福指着朱能笑道:“就怕你自己没吃着,到养了一群大耗子!” “就是,你也不怕放坏了。” 朱能不以为意地道:“你们没遭过水,哪里知道这里的艰难。我打山东逃难过来了,那年八月,我记得那雨下的,倾盆而下,一连十七天,一点都没歇。结果河水泛滥,我爹妈带着我兄弟姐妹逃荒,等我们逃到淮安,一路上跟着的人都饿死一多半了。我嫂子路上生了个女孩就手扔到河里。我的老天,大人都活不下去就不要说孩子了。再后来,我爹妈把那些个弟弟妹妹卖的卖,送的送。我一个小妹妹,被我爹换了三碗米。” 朱能提起以前的事只是摇头。 “朝廷的赈灾呢?”走进来的是陪同赵希厚一起过来的邱端甫。看他的样子,在外面已经站了许久。 朱能笑了:“邱相公坐。”他起身让了座,自己坐到一边。 张宝明笑道:“朝廷就是赈灾也要有东西不是?皇上一概不问事,你指望着户部的那些官儿,还是各省布政使?他们还等着水越发越大,朝廷拨银子下来发财呢。” 朱能赞同的道:“就是这话。那舍粥,粥稀的都能照出影子来。就那样,能吃到就不错了。我记得当时有个官儿,叫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姓,姓杨。那是个好官,舍的粥还算好的。可是不过是几天的工夫就被免官了。为什么?邱相公,这当官的给的是钞,钞不值钱,这请客打点哪点不要钱,不想着法子弄点,他吃什么。这心思就琢磨上着粮仓了,有的是新米换陈米,有的干脆连米都没有,他哪里敢开仓放粮。” “你怎么知道?” “这玩意我当学徒的时候就有老人这么做过。这东西无师自通。邱相公,您是读书人,当然不知道这些。您日后若是做了官,可要下心下面的那起子书吏。有的官儿是好,坏在下面的人。” 邱端甫白了脸。他却不知道这些。那些书吏还能左右主官?真是长了见识。 赵希厚见邱端甫钻到里面,笑着道:“朱大哥别吓唬子谈了,他要是不敢去做官,日后少了位首辅,皇上可要跟你拼命。” 轻松地话消除了屋里压抑的气氛。 “朱大哥,你怎么在这?对了,我正要找你呢。糯米短了些,端午没有糯米你让我们怎么裹粽子。到时候豆沙粽,可不许找我们。” 朱能笑着对收伞的瑞雪道:“我才说呢。如今的粮食难买了。” 瑞雪指挥着人把粽叶同糯米放进来,摆在董启光的跟前:“董师傅,您答应过的,要教我们裹粽子。这您要的芦苇叶同箬叶。” 董启光微微一愣,看着瑞雪身后跟着几个大学徒,随即笑道:“你这是逼山门了?好容易客人少,我可以歇歇。” 成子笑着道:“等客人多了,您又不得闲。” 董启光点点头。他是点心师傅,一个粽子能做出十几种样式,四角、三角、锥形、菱形、斧头、枕头……里面裹的馅更是多。用他的话说,只要是能吃的,都能往里面放。 “我们不学这个。” 董启光裹好一枚粽子放到一边的筐中,笑着道:“不学我就不教了,以后不许烦我。” 瑞雪同成子对视了一眼,后者笑着道:“我没只是不学这种枕头的,我们想学那种里面裹了肉的,就是您最拿手的那个。” 几个学徒纷纷点头。常跟董启光的学徒道:“师父裹的那个鲜肉粽好吃。” 董启光一丢手,笑着道:“你们还真挑。我看家的本事都要学去?” 瑞雪他们说的就是董启光家乡裹的粽子。瘦肉中夹一块肥肉,等粽子煮熟后,肥肉的油深入糯米,别有一番滋味。就是吃,也讲究一枚粽子筷子分四块,块块见肉。 赵希厚一听来了性子,只叫董启光做,他要先尝尝。 董启光见学徒去边上的厨房取几只过来:“那边有熟的。是要鲜肉的还是旁的?有豆沙,还有蜜饯的,光的也有。” 赵希厚看了眼仍旧发愣的邱端甫,推了推他:“我吃咸肉粽,你呢?我接的你喜欢吃甜的。” 邱端甫点点头。 粽子拿了过来。邱端甫先是“咦”了一声、 董启光道:“邱相公,怎了?” 邱端甫指着碟子里的粽子道:“还有这样的粽子?跟我们那不一样。” “你们那是什么样的?” “锥子一样,一头尖尖的。比这要大,这的粽子小巧的很。还有用的叶子好像也不一样。” 董启光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听说全椒一带包的粽子都是那样的,都是两张粽叶包裹的。你们用的是箬叶。” “那您是……” 董启光抽出一张芦苇叶递了过去:“我们也用箬叶,不过我师傅还教我用这个。我们只用一张叶子裹,小巧些。” 邱端甫瞧了瞧芦苇叶,原来,芦苇叶还可以裹粽子?这到是头一次听说。 赵希厚早就闻着粽子的香味,等不及了,要了小剪刀,剪开细线,开了粽叶:“好香!” “怎么这是黑的?放了酱油?”邱端甫再次感到惊奇。 “是。有什么不对么?” 邱端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我姐姐裹粽子从不放酱油。” “裹肉粽也不放。” “我家没裹过。但是我想我们那应该都不放酱油的。雪堂?”邱端甫向身边的赵希厚询问起来。 可是赵希厚早就等不及,先吃了。他闭上双眼,享受着美食带给他的乐趣。 糯而不烂,肥而不腻,肉嫩香鲜,入口肥而不腻。 “疏疏数点黄梅雨,殊方又逢重午。角黍包金,菖蒲泛玉,风物依然荆楚。衫裁艾虎。更钗袅朱符,臂缠红缕。扑粉香绵,唤风绫扇小窗午。” 邱端甫点头道:“这数点黄梅雨用的最好。我也一首。”邱端甫慢慢地开了口,一字一句的念道,“大官角黍菰蒲香,彩绳万缕红霞光。天恩敕赐下丹陛,筵侑以黄金觞。东南米价高如玉,江淮饿莩千家哭。官河戍卒十万艘,总向天府挽飞粟。君门大嚼心岂安,谁能持此回凋残?” “这个不好不好。换一个。”赵希厚听着邱端甫又想到前面的,只叫他换一个。 瑞雪忙拦住:“我觉得不错。君门大嚼心岂安,谁能持此回凋残?这跟方才朱大哥说的相应。这才好。” 朱能摇摇头:“我可听不大明白,不过‘东南米价高如玉,江淮饿莩千家哭’我却明白。可是说现在米价高,百姓无米下锅?” 邱端甫点点头。 一时间大家都说好。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商可胜同崔怀光联袂而来,一时间屋子里又开始让座。 商可胜连忙让他们坐了:“你们坐。朱能你坐。我不过是进来喝碗姜汤。一会就走。” 董启光又让学徒去拿了些粽子,道:“赵公子同邱相公在吃粽子,他们性子好,做了事。赵公子说邱相公的诗不好,瑞雪却说好。我们都听不明白。” 商可胜“哦”了一声:“不知二位为念一遍,也让我听听。”等听了邱端甫的诗,商可胜的双眼一亮,含笑道,“邱相公的诗很合当下境况,只是议论国事,若是传到外面对相公多半不好。与不如换一首。” 赵希厚笑道:“就是就是!我就说不好。快换一首。” 邱端甫点点头,想了想:“玉粒量米水次陶,裹将箬叶苎丝韬。炊余胀满角,剥出凝成纤纤膏。土俗清明供祀暮,诗家端午吊离骚。年年令节春徂夏,丙舍南瞻念姊劳。” 赵希厚听着他的诗,知道他想姐姐了,笑着道:“这个比我的好,我认输,自罚粽子三枚。” 有的学徒见赵希厚这样,也大了胆子,更是自爆错误,然后道:“罚我吃两枚粽子。” 一时间屋里笑声外传。 邱端甫的内心比起热闹的厨房,却是宁静了许多。难怪赵老太爷一定要他到这里来,只是听了他们的闲淡,自己知道了许多从不知道的事情,书里更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 * 嘉兴粽子:粽子业的老大,当然大家会说还有湖州粽子。他们俩就是粽子里的清华北大,谁第一说不清楚。全椒包锥形粽是我杜撰的,别当真。 大家要是想知道粽子的历史却百度一下就可以了,我就不啰嗦了。只是说明一下明代出现用芦苇叶包的粽子。 o(︶︿︶)o 今年的粽叶怎么那么难买,我家老头连续几天一大早就跑出去在几个市场蹲点,可惜两手空空,今天终于让他‘抢’到了。 至于赵希厚的那个是我抄宋代杨无咎的词《齐天乐.端午》上阙,而邱端甫的两首诗,第一首是明代庄昶的《端午食赐粽有感》;第二首是清代谢墉的《粽子》。一个表达了诗人端午时节对百姓无米之炊的同情,鞭鞑了皇帝老爷的糜烂生活;一个描写了故里粽子的制作工艺、熟后形态,而且借粽子倾吐对远方老母的思念之情。当然原句的‘丙舍南瞻念母劳’被我改成了‘丙舍南瞻念姊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邮咸鸭蛋 端午节的前一日,赵希厚不情不愿地回去同家人过节,临走提了一提溜的粽子走。瑞雪原以为他再也不能来了,叫了人帮着把赵希厚的家什都收拾好,打算给他送回去。 却不想端午节过后的第二天下午他就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溶月。 赵希厚看着门口停着辆车,上面装好了家什,诧异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要搬家?” “嗯嗯。” “搬到哪里?” “搬到赵老爷府上。” “我家?好啊!” 瑞雪没好气地瞧了赵希厚一眼:“赵少爷,你点点,看看有没有少的。没少的,我就交给您了。” 赵希厚忙拦住准备捆绑的人:“等等。这是我的东西?瑞雪,你做什么?” “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吧!躲了这些日子总该好了吧!沈大人那里没把你怎么样吧?二老爷有说你个不字么?老太爷有罚你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什么时候说回去了?” “我可不想每日都有人上门闹,我这还要做生意,没工夫打理那些琐事。” 赵希厚瞥了眼自己身后的溶月,赔了面子道:“瑞雪,我还只能住在这了。爷爷昨儿说了,我这次要考不中,也别回去了。他就当没我这个孙子。” 溶月突然上前一步,命人从马车上取过一只匣子:“这是太太让我给你的。里面是四百两银子,少爷前些日子在这的花销。” 赵希厚瞪了溶月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溶月笑着瞧了瑞雪,低头对赵希厚道:“没什么。上回来,瑞雪拿了算盘,劈哩啪啦地跟我算了一大通的帐,说是少爷住在这乐民楼的花销。要我赶快结了帐。我今儿特地送来的。到时候要是被人上门去要,旁人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咱们府上呢。” 赵希厚低头瞧着瑞雪:“你说的?” 瑞雪让人接过匣子,当面打开:“去请人来称了。” 赵希厚用力地扯了瑞雪一下:“真是你说的?” 瑞雪被赵希厚扯疼了,她轻轻地咬了嘴唇,不动声色地道:“当然是我说的。我开店不赚钱做什么。好容易遇到一头肥羊,当然要好好的宰一次。” “肥羊?好肥羊!我原来就是你眼中的肥羊。” 溶月见赵希厚生气,心里一喜,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口中道:“枉我们老太爷以前对你那么好。少爷就是上你这住几日,也是给你面子……” “你给我住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赵希厚的气都撒在了溶月的身上。好个瑞雪!她居然巴不得自己早些走,她好跟那个姓袁的……呸!那个姓袁的心思,早就落在那个杨三高还是高三杨的身上,哪里瞧的上她。以为自己长得像就行了?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让你如意。 赵希厚开了扇子,徐徐地扇子:“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住下论文。要多少银子,我一文都不少你的。可我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得的,每样都必须合的我意。” 溶月没想到赵希厚居然会留下。她以为那么说赵希厚肯定会生气,事实上赵希厚是生气了。她以为赵希厚会叫她把东西带走,然后少爷就此就跟自己回去了。 瑞雪也没想到赵希厚居然要求留下来。她实在想不出来,这有什么好的。赵家的钱多的花不掉?上这儿帮赵老爷花钱?这有没有人伺候他,就图口吃的? “怎么,不回答我了?” “那就说说看。”瑞雪到是想听听他要怎么说,在这住上三个月,那日的损失就该回来了。 赵希厚见瑞雪答应了,笑着道:“既然谈生意,就该把人请进去。你有看人当街谈生意么?我腿都站累了。你。”赵希厚随后指了个伙计,“去泡壶好茶,送到我屋里。” 瑞雪还以为赵希厚的要求是什么,却不过是每日的饭菜必要她来做,还有一点,就是要他心情愉快。最后一条,瑞雪只觉得赵希厚是无礼取闹,她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不高兴? “不行。” “那好,那好。这条就抹去。那就先要头一个,剩下一个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我再同你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上天摘星,下海捞月的。” “既然这样,我也有要求。”瑞雪看着赵希厚也提出了她的要求。 “哦?你也有要求?哪有人给客人提要求的。瑞雪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满大街的打听打听。这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挑过客人?我就没听过那个客人长的不好,就不做他生意的。瑞雪,做生意可不能这样。” 瑞雪道:“你爱听不听。” 赵希厚坐直了身子:“好,那我就听听看。我也是那句话,你要是出格了,我也做不到。” 瑞雪正色道:“我这只有一条。那就是你在这要好好读书,不许在这捣乱!” 赵希厚“呼”地松了口气。紧张死他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呢,却是这个。读书而已。小菜一碟:“没问题。” 瑞雪抬脚就要出去,赵希厚一把叫住了她:“你等等。五妹让我带了东西给你。”赵希厚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瑞雪,却是个绣五毒的雄黄锦袋,“我从家里也带了些粽子,爷爷叫你也尝尝家里的。还说那个肉粽很烂,很对他的牙口。还有……” 赵希厚将手伸进腰间,从里面摸出一只小瓶,却了上面的塞子,倒了一些在食指上,就伸到瑞雪面前。 瑞雪神色一凌,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赵希厚把瓶子放在桌上,一把拉住瑞雪:“别走。”他伸出手托出瑞雪的面庞。 瑞雪挣扎:“你要做什么?放开!” 赵希厚紧紧地托着瑞雪的面庞,不许她动弹:“不许动。写歪了,别怪我。”他伸出手指搁在瑞雪的额头上 冰冰的水迹在额头上滑过,感觉怪怪地,细细地感觉,瑞雪知道赵希厚在自己的额头上写的是个‘王’字。 “好了!让我瞧瞧!”赵希厚收了手,继续托着瑞雪的脸,仔细地欣赏着自己的书法。“嗯,还不错。爷爷说,王叔不在,就你一个人过节,想来也没人给你画额,让我一定给你画了。” “你松手。”瑞雪小声的道。 “啊?哦!”赵希厚这才送开手,“你看看我的字写的好不好?” 瑞雪抬手捂住额头:“我才不看。这是给小孩做的,我又不是小孩了。” 赵希厚硬是掰着瑞雪的手,示意她放下来:“怎么不是小孩,在爷爷面前咱们都是。爷爷都给爹画了。” “扑哧!”瑞雪忍不住笑了。她实在想不出来,爱板着一张脸的赵二老爷额头上画‘王’字。想必那个时候乖乖地走到赵老太爷跟前,半蹲下,等赵老太爷给自己画额,是多么好笑的事情。 赵希厚也笑了:“你也觉得好笑是不是?你不知道,爷爷叫爹过去的时候,爹的脸有多黑。他不愿意,反而被爷爷训了,才老老实实的上去。对了,我也有东西给你。” 赵希厚从怀着取出一枚喜蛛样式的金银丝健人插在瑞雪发髻上:“这是我给你的。五妹她们都有。” 瑞雪抬手摸了下,笑着对赵希厚道:“多谢你了。只是……我没给你们准备东西。” “那有什么?你不是给了粽子么?” “那叫什么?那是董师傅给的。你等等。”瑞雪说着就往外跑。 赵希厚见她跑了出去,忙提醒道:“瑞雪,等等。” “我去去就回来。” 赵希厚一想到瑞雪额头上的那个‘王’字就觉得大事不妙了。这要是让人看到,又笑话她,到时候又会算到自己头上,他还是先躲躲,还是躲一会儿好了。 赵希厚前脚才出了院子,就碰上冲冲赶来的崔怀光。 崔怀光一瞧见赵希厚,立马拉住他:“快到二楼去,到凭兰,我去叫邱相公,一会就过去。快去。” 赵希厚见他说的那么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的赶去,不过是一个夫子出了个对联,要会会金陵的才子。 硕大的布条就挂在乐民楼正厅。来乐民楼吃饭的文人雅士像来多,又是到晚上,有些官员也来了,瞧着那上联,不由揣摩一二。 “端午桥于端午日登端午门。” 还算是应景。 “雪堂可想出来了?” 赵希厚一回身却是邱端甫:“子谈也来了,这联出的却是不错。” “好是好,只是难对了些。” 赵希厚笑了笑:“这却好对,爷爷以前出了这个。下联就是扬子云渡扬子江到扬子县。” “果然是妙。甚好。子对午。” 崔怀光在一旁听了,忙请赵希厚写了,叫人挂了上去。一时间,文人纷纷叫好。 瑞雪方才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叫人看见她额头上的‘王’,大家都忍不住打趣她,她这才想起自己额头的字,跑去洗了,打算找赵希厚算账,却听人说他在前面。 等她赶到的时候,但瞧赵希厚写了那下联被崔怀光挂了上去。 “你来了。我字写的好吧。呃,那个洗了。” 瑞雪脸微微一红:“都是你,叫人笑话我。” 赵希厚忙转向邱端甫:“那日叫你跟我一起回去,你也不肯,爷爷都说我了。叫我给你画额,你别推啊。连我爹都画了。还有五妹叫我带了东西给你,你同我去屋里,我拿给你。还有,爷爷瞧了你让我带回去的文章,说很好,批文都在上面了。又开了题让我带过来,说十日后,让我们回去,他要讲解。快走快走!” 赵希厚拉着邱端甫一溜烟的跑了。 瑞雪留在那看着赵希厚的字,看着他的对联,又瞧了瞧进到里面的赵希厚。想了想,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可是为何要做成那个样? 她抬手再次摸着发髻上的健人。 * 鸭蛋:这玩意好像在端午节前后卖的很凶悍。其中高邮咸鸭蛋以出双黄为名儿。南北朝时的《齐民要术》中就有记述:“浸鸭子一月,煮而食之,酒食具用。”东京梦华录》也对此有过描述。 健人:一种饰物。端午节佩戴。也叫豆娘。端午节除了这个还有佩戴百索,提及这个,我就想起了金虔,话说金虔用展大人剑穗编的百索十分热销,如今已经卖了两年,不知道今年端午,金虔卖的是什么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水晶糕 端午过后,天气变得更热。乐民楼早先开了冰窖,每日都搬了冰块放在屋内,请人纳凉。 “好舒服。”赵希厚拣了一小块冰含在口中,舒服地直哼哼,“子谈,你要不要来一块?” 邱端甫摸了一把额际,摇摇头:“还好。” 赵希厚起身将汲在冰水中的帕子拧了一把,递给邱端甫:“好什么好,一头的汗。擦擦吧!” 邱端甫接过冰帕子,往脸色一敷,只觉得头脑立即清醒,暑气渐渐远离自己。他放纵自己多享受了一把。 赵希厚看着邱端甫那样,笑了笑,口里却抱怨:“南京这地儿真是热。你说这雨都跑哪去了?前些日子也不知道省着点,留点到现在这个时候下啊。” 邱端甫听着赵希厚的也笑了。他取下帕子,擦拭擦拭脖颈及双手,含笑道:“这雨水又不是粮食,还能存住。怎么留?” “我不过发发牢骚。我从没见过这么热的天。子谈,你就不怕热?”他说着递了碗冰酸梅汤过去,“这是刚送来的。” 邱端甫点头道:“我当然怕热。只是你要是在贡院住上九天,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赵希厚有了兴致,催着邱端甫跟他说说乡试的事:“对了。八月是秋老虎,热起来也挺要命的。你在那里面怎么过的?” 邱端甫揉揉手腕子:“还能怎么过。就那么一巴掌大的地,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考完出来,我只想好好大睡一场。” 赵希厚想着那年他们三个出来的样子,立即理解了:“我说你当时的脸色难看的狠。不过刘兄乐兄就比你好多了。乐兄一出来还拉着我四处晃。” 邱端甫垂头道:“他们同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一切只能考场见分晓,怎么不慎之又慎。为了姐姐我也该好好用功。” 赵希厚听赵希筠说起邱端甫的事。邱娘子在刘家过的并不舒心,刘太太总是认为邱娘子拿了婆家的钱去周济娘家人,言语上也多有刻薄。 “邱公子只有这一条出路。若是想让邱娘子在婆家真正的好过,也只有邱公子早已中了举人。刘家姑娘嫁给邻县一个告老还乡的知府的孙子,刘太太更是觉得邱娘子娘家丢了她的面子。”赵希筠忿忿不平地说着在老家的发生的事,“我若是……我要是官儿,我一定要好好治治刘家太太那种人。” 瑞雪笑着问道:“不知道大人要治她什么罪?” 赵希筠想了想,下令:“重则三十大板。” “得令。”调皮玉藻接了口。 看着玉藻一脸正经地样,两个小姑娘窝在一处笑的喘不过气来。笑了半日,终于平静了下来,瑞雪揉着肚子道:“你不去瞧他么?” 赵希筠一时没反应过来瑞雪说的是谁:“谁?哪个他?” 瑞雪好笑地道:“当然是三少爷。还有哪个他。” 赵希筠面上微微一红,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神色:“不去了。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难道我这的酸梅汤没你家的好?” “当然不是。二伯母说你这里没有冰,让我送些冰镇酸梅汤。还有藿香正气丸,薄荷冰片之类的。连纱被都带了两床。” 瑞雪摆手道:“知道。赵差解官辛苦了。且尝尝小店的水晶糕。” 赵希筠一看到那晶莹剔透的糕点立即喜欢上:“真漂亮。”轻轻咬了一口,糯软耐嚼,食之甘美,清凉爽口,“果然好吃。我要买一份带回去给爷爷尝尝。爷爷一定喜欢。” 赵希厚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但觉全身凉了些,重新坐下。 休息一会儿再写文章果然是好,笔下越来越快,一时还有些收不住手,照这个写法,今天他能写三篇。 “少爷,三少爷,太太叫您回去。”溶月突然撞开门,扒着门气喘吁吁地道。 赵希厚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事?” 溶月向抬起头的邱端甫行了礼,快步走到赵希厚:“有急事。” “什么急事?” 溶月见赵希厚依旧在写着文章,想着家里现在的样子,大着胆子推了推赵希厚。 才蘸笔的手抖了抖,饱和的墨汁滴在纸张上,好好的一篇文章就这么毁了。赵希厚一阵烦躁:“你做什么?” “少爷,快回去吧!”溶月急的催着,她环视了圈屋子,“五姑娘呢?五姑娘呢?老太爷叫五姑娘回去。” “五妹?没来这啊?” 溶月恳切地道:“先头太太让五姑娘过来送东西的。都走了一个多时辰,早该到这才是。” 赵希厚想了想,走到外面叫了个伙计,请他去瑞雪那看看,自己妹妹有没有在那。他回过身道:“是什么事?” “太太接了京里舅太太的信。舅老爷被免官了,现被关在刑部大牢。舅太太急的没法,写了信,想请咱们家大老爷同三老爷帮帮忙。姨太太也接到信,赶到咱们府里了。”溶月急急的述说着家里发生的事。 赵希厚皱了眉。这事……他想了想,想起还有五妹的事:“五妹是什么事?” 溶月擦拭着汗水:“苏州的四老爷遣人过来,说给五姑娘说了一户人家,要立马接五姑娘过去。” “五妹就订了亲事?她才多大!”这么快? 溶月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只是听人说,那户人家是个大官儿,是四太太娘家人牵的线。那家人很是急着要下定。四老爷觉得亲事很好,也同意了。” 赵希厚脑子转的飞快。男方家里是大官儿,家事不错,为何要急着下定?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你先跟我回去,先不管五妹的事,舅舅的事要紧。”赵希厚交待着溶月,让她出去等自己,关了门,赵希厚快步走向邱端甫,“你赶紧去找五妹,告诉她今儿千万别回去。” 邱端甫立马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邱端甫带来的消息无疑让赵希筠大吃一惊,她一把扯出邱端甫的袖子:“邱公子,爷爷怎么说?爷爷同意了?” “还不知道。雪堂先回去了,叫你今儿千万别回去。”邱端甫转达赵希厚的原话。 “我不嫁!我不嫁!打死我也不嫁!就当没我这个人不好?”赵希筠跺着脚道,忽然间突然哭了起来。 邱端甫微微一怔,依旧保持不动。 赵希筠尽情地哭着,放肆地拿着邱端甫的袖子拭眼泪,直到檀弓递了帕子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邱端甫。 她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侧过身子,哽咽地道:“邱公子,对不住。这衣服我帮你洗了。” 邱端甫摆摆手。 瑞雪想了想:“邱公子。那家人是什么样的人家?” “就说了那些。不过我的意思同雪堂的一样,五小姐还是别回去。” 赵希筠忙转过身子,眼巴巴地瞧着邱端甫:“啊?” 邱端甫道:“就是因为男方急着下定。我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雪堂反正先回去了,他若是知道,一定会派人过来的。” 赵希筠一想果然是这样。她常常听那些婆子说接亲冲喜,难道说那家男的得了什么重病?一定是这样,要不既然是大官,家事又好。那个继母娘家不会找自家的女儿,或者说继母自己的女儿?反而便宜她? “就是!若是真的那么好,就让她自个儿的女儿嫁去好了!找我做什么?” 邱端甫见赵希筠赌气的样子忍不住翘起嘴角,这样子跟雪堂真有些像。 瑞雪附和道:“我也这么想。” 邱端甫点点头:“退一步说,令父那边就是再急,五姑娘不在府上,下人怎么交差?拖个两日,这事也就还有转机。五小姐还是先等等消息再说。” 瑞雪想了想,也道:“邱公子所言正是。五姑娘,你就在这安心的住下。拖个几个月。到时候老太爷那边就说让你进京到大老爷那边,那家要真是冲喜什么的,一定等不及,亲事自然是黄了。” 赵希筠点头道:“正是!反正是他惹下的,出了什么事他担去。我只认爷爷。” 邱端甫道:“我只顾说五小姐的事。却忘雪堂家也出了大事。我听说是雪堂京城的舅舅被免官,还下了刑部大牢。” 这个消息比起先前的一个还让赵希筠她们感到惊讶,下大狱在她们看来简直是天崩地裂。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只希望不要有太大的牵连。”邱端甫感叹的道。如今也只能是这么想,听那丫头说好像是挺严重的,要不府上不会那么急。 邱端甫本想安慰赵希筠,却看到瑞雪不同一般人的表情。她好像已经都不意外,一点也不……根本就不像赵希筠同她那两个丫鬟听到‘免官’‘下大狱’字样的紧张,慌乱;而是一种恍然的神色。 邱端甫审视着这个只见过几次的小姑娘。虽然说她在外面见识的比赵希筠多,可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再怎么也不会表现出恍然。难道说她知道什么? 邱端甫猜的没错。瑞雪的确是知道。她想到崔怀光那日对自己说打掉赵二太太仰仗。当时她还没想明白,现在知道了。赵二太太的仰仗不就是她娘家哥哥么?她有听人说过,赵二太太的哥哥在吏部做官,掌管大小官员升迁的事宜。赵二老爷之所以一路官运亨通多亏这位舅兄护航。因此赵二太太耀武扬威的。 这位舅老爷不再做官,赵二太太的资本也没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打蛇打七寸! 瑞雪不由地审视起宋夫人的力量。坐在一个位置十几年的官,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去就去!宋老爷跟宋夫人的力量实在是大的怕人。 她以为宋老爷宋夫人只是有钱,用钱摆平一些事,现在看来,远非如此。这…… * 水晶糕:夏季点心。道光年杨静亭《都门记略》写道:“绍兴风味制来高,江米桃仁软滑膏,甘淡养脾疗胃弱,进场宜买水晶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同溶月说的严重相比,赵家显得一点都不慌乱,下人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只是偶尔有人谈及舅老爷的事。真正急的只有赵二太太同沈夫人。 赵二太太将送信的人叫了进来,当面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人磕头道:“小的一概不清楚,跟着老爷上朝的人突然回来说,老爷被免官了。太太当时急的没法,托了好些人才知道,老爷被管在锦衣卫大牢。太太命大少爷去看,锦衣卫的人不让进。一连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后来锦衣卫的人上门交待,给老爷送东西进去,太太就觉得坏事了。可是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硬是一点消息要探听不到。所以才写信给两位姑奶奶,求姑奶奶帮着打听一二。” 赵二太太捏着信愁云满目。她跟赵佑楣闹得已经很僵,就算是赵老太爷在他连表面上的工夫都懒得做。而她从来仰仗娘家人在婆家高傲惯了,公爹处的平平淡淡,如今娘家哥哥不行了,这边……这边…… 不!她还有儿子,她还有个儿子。 赵二太太高声问道:“三儿呢?三儿还没回来么?” 丫头才要出去,迎面瞧见走过来的赵希厚,忙回屋,高兴的道:“太太,太太。少爷回来了。” 赵希厚才迈进屋子,就听见里间赵二太太连声叫他快进去。 才见到他,赵二太太忙站起来,走上前一把拉住他:“不好了,你舅舅家出事了。” 赵希厚先前已经去见过父亲,从那里得知,只是舅舅一个人下狱,同舅舅一起的还有几个官儿,户部、吏部、刑部都有。看来这事不是针对舅舅一个人的。 “太太且安心。我才见过爹。”赵希厚安抚着赵二太太,又给沈夫人问礼。 “你父亲怎么说?”沈夫人沉吟道。 “爹没说什么,把从姨丈那得来的廷报拿给我看了。叫我来安慰太太跟姨母。” “廷报?什么时候的廷报?上面说什么?” “爹拿了两份廷报给我看。一份是月前,上说是太子查究内库。另一份是前几日才接到的,说太子查究内库,发现内库存银不足,下钧旨彻查。这份上提了舅舅,一起的还有户部、吏部同刑部的几名官员。” 沈夫人冷笑一声:“我道他怎么长了熊心豹子胆了。他这边跟那个小骚玉打的火热,那边大表哥就罢官。原来是早就知道风声了。” 赵希厚微微一怔,随即反应沈夫人这是在说沈大人。他不想在这上面纠结,继续道:“爹同我的意思都是,舅舅这次估计只是波及,并不是大事。也许这里面的哪个官是舅舅保举的?出了事,追究舅舅一二。若要打探听出,还是找太子亲近的人问问。” “太子,太子最正直不过。最恨这些。” “太子毕竟是储君,上面还有皇帝。姨母想想,掌管内库的太监是谁?那是贵妃身边的人,太子就是在想严办,事情到了皇帝那也是不了了之。所以太太同姨母不必担心,舅舅此次必能逢凶化吉。” 沈夫人听赵希厚这么一说渐渐的也明了了,立马道:“来,我说你写。”又对跪在帘子外面的人道,“事情急,我也不留你了。你连夜赶回去,把信交给你家太太。” 信很快便写好了。沈夫人满意地瞧了瞧赵希厚,对赵二太太道:“小时候,外祖母只说你不如我,可如今你儿子比我儿子有出息。妹妹真有福气。这件事,他稍微理一理就清楚了。比我们俩在这急的乱转的好。” 赵二太太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谦虚,她欣慰地看着儿子。儿子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就算跟赵佑楣闹翻有怎么样。她有个好儿子,她再艰难,这后半辈子都有着落了。 赵希厚想起赵希筠的事,问道:“我听溶月说,四叔派人接五妹过去,是什么事?” 赵二太太懒懒地道:“不过是要接五丫头去苏州成亲。家里方才乱乱的,我也没工夫理他。叫人把他带下去了。你若是想知道,把人叫过去问就是了。” 赵希厚故意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溶月那丫头一见我就说不好了。还说爷爷叫五妹回来。我就说舅舅出了事,五妹一个女孩子有什么用。” 赵二太太笑道:“谁说女子没有用?杨门女将照样骑马打仗。这可是你说的。” 沈夫人也笑了,道:“五丫头说的是什么人家?” 赵二太太把信拿给沈夫人看:“也是吏部的一个官儿。是那个女的娘家人说起的,急着要把五丫头接到京城完婚。你瞧她这继母做的!五丫头就算不是她养的,到底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这么急巴巴的送去,像什么!人家还以为我们家的姑娘嫁不出去呢!” 沈夫人接了信略微看了眼,便把信给了急着要看的赵希厚:“你又不是她母亲,你操那么多心思做什么?” 赵二太太抹了眼泪道:“她虽然不是我生的,可她毕竟跟三儿一起长大。三儿可是一直把她当亲妹妹,有什么都先留给她。对七丫头,他就没那个心思。再说她从小就没娘,也怪可怜的。我再不替她想想,还有谁替她想。” 沈夫人点点头,叹道:“就算是这样也不如自己亲生的。那几个还是养在我名下的,平日里太太太太的嘴甜的很,简直比我亲生的都要亲近我。可你瞧瞧现在,早就躲到天边去了。除了我自己的孩子谁替我想半分?谁来宽慰我?我还是要劝劝你。七外甥女虽然不大出众,但她是你亲生的,日后还是靠向你的,你别一心疼那个白眼狼。” 赵希厚没理会沈夫人同赵二太太的谈话,仔细地读了四叔写的信。信里说了说亲人家的家世,又说了婚配人的年纪长相之类的,信里更是明白的说出来,男方的祖母身子不好,急着结亲冲喜,要赶紧把赵希筠接过去。 信里长篇大论的说男方家世,又大夸特夸的说男方人品学问,却没提及什么时候订亲的。这…… “三儿,三儿。” 赵希厚意识到赵二太太在叫他,抬起头。 赵二太太责道:“你姨母叫你呢。” 赵希厚歉意地望向沈夫人。 沈夫人笑了笑:“你若是有事情就先去做吧!你读书要紧。” * “三哥怎么还不传消息过来。”赵希筠在后门张望着。三哥回去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连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邱端甫站在她身后,劝道:“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一定是忙的焦头烂额。雪堂回去后,赵老太爷赵老爷都要找他的。你再等等。这么大的事,不好好参详一二怎么行。” 赵希筠急着道:“我也知道啊。可就是再急,打发个人来也好。他不知道我等的急么?” “还是先进去吧。外面天热。” 赵希筠固执地道:“我要等三哥来。”她反而劝着邱端甫,“你回去看书吧。到时候考不上,要是叫爷爷知道了,准要骂我的。” 邱端甫笑笑:“无事。琴弦一直绷紧了,总有一天会断。今天就当休息,明日会读的更好。” “真的么?”赵希筠有些不大相信。 邱端甫道:“我怎么会骗你。你看雪堂平日总喜欢玩,可是真的做起学问却好的很。可见他就是休息好的。” 赵希筠想想,觉得是邱端甫说的那样:“是了。三哥最喜欢玩。以前还叫瑞雪替他写字,自己偷跑着出去玩。后来爷爷知道了,气的牙痒痒的,可是怎么考,三哥都能答出来。爷爷也就没办法了。邱公子,你比三哥用功多了,难怪爷爷那么喜欢你。有了你,连三哥都不正眼瞧了。” 赵希筠学了拿眼角看人。 邱端甫笑了:“我没有雪堂聪慧,只能以勤补拙。” “只要中了进士就好。到时候谁会说你是聪明还是笨呢?爷爷说,天生聪慧之人甚少,满朝文武大多是勤勉。相比之下,勤勉之人更令人敬佩。” 瑞雪端了饭菜去找赵希筠,屋里没有人,特地绕到这里,见她跟邱端甫站在那聊天。上前道:“要说话去屋里,怎么站在外面。” 邱端甫道:“五小姐在等雪堂。” 瑞雪一听拉着赵希筠就要回屋:“你都在这站了多久了。虽然天黑,可外面还是热。别到时候没了消息,你自己就倒下了。” “可三哥还是没消息过来。而且,邱公子一直陪我说话,也没觉得有多久。” “你不是同我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瑞雪强拉着赵希筠进了屋子,把筷子塞到她的手中,“快吃了。” “我吃不下。” 瑞雪笑着道:“难道你吃不下,就不用嫁人了?” “你还笑我。” 瑞雪推了推她:“我怎么会笑你?” 邱端甫将筷子重新递给赵希筠:“王姑娘当然不是在笑你。” 赵希筠接过筷子,丧气地道:“我当然知道。只是心里不舒服。二伯家现在有事,爷爷怕是没那么多精力想我的事。” “那你更要靠自己想法子。不吃饱休息好,哪有体力去想?” 瑞雪立马结果邱端甫的话:“邱公子说的是。我就说他靠不住,出了事还要我们自己想法子。” 赵希筠笑道:“你就不怕我跟三哥说。” “说就说。他要是能漂漂亮亮的把你的事办好,随你怎么罚我。可要是他办不好,我定当着他的面羞他。” 赵希筠拍着手道:“好。我就相信三哥,一定会帮我把事办好的。” 赵希筠心里舒服了些,只说饿了,吃了好些。要不是邱端甫拦着她,她还要再吃:“不许吃了。身子会不舒服了。” “是啊!若是你病了,现在回去,正好被人接走。” 赵希筠起身就去打瑞雪:“你又说,又说。” 邱端甫拦住她们俩:“都才吃过东西,别跑了。还是早些歇下。明早,雪堂一定会送消息来的。” 赵希筠停了下来,宽宏大量地道:“邱大哥替你求了情,我就原谅你。” 瑞雪做了个怪脸。邱端甫觉得女孩很有意思,刚刚还闹的不可开交,现在两个人却又左在一起说说笑笑了。真是奇怪! * 不好意思,今天想不出什么菜适合做题目。 红包被老娘骂了,因为红包是个笨蛋。裹粽子总是裹不好。好容易裹了一只,结果系绳子的时候还把粽叶勒裂了~在我破坏了四五张粽叶后,老娘忍无可忍把我撵走了.......无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狗肉绿豆 好容易劝下了赵希筠,瑞雪带着疲倦回到自己屋子。才解了外衣,就听见外面传来黑子的叫声,她忙拢了衣裳,开门出去。 只见一个黑影在同黑子“搏斗”? “嘘嘘。”黑影极力地安抚着大黑狗,压低嗓音讨好的安抚它,“别叫了。两个肉包子都给你了,你还不知足?又不是不认识我。” “是谁?”瑞雪努力地去辨认那个已经跟黑子抱成一团的黑影。 听着瑞雪的声音,黑影忙道:“是我。瑞雪是我。这狗东西吃人嘴短可一点都不松懈!” 瑞雪认出那是赵希厚的说话声:“是你。你怎么来了?” 黑影站了起来,朝瑞雪走来。 “家里的事才办完。我有事找子谈才过来的。” 亮光下,瑞雪看清,赵希厚的身上已经脏兮兮的,额际上因为出汗,大量的泥土还粑在上面,好不狼狈。她忍不住笑了。 赵希厚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又对着镜子看了脸,也忍不住笑了:“我哪里知道它那么警醒。” “谁叫你不走正门的。” “我就是不想让五妹知道我来,才翻墙进来的。只是那狗东西太警醒了,那么点动静它就有反应。”赵希厚擦了脸就香瑞雪要吃的,“你给我弄点吃的吧。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我才路口买的两个肉包,全喂它了。” “那你要吃什么,弄点凉面。” “我不要。我要吃饭。”赵希厚固执的道。 “那……厨房没饭了。” 赵希厚郁闷的道:“你不知道做啊。”这丫头怎么笨成这样。没饭……就想打发了自己? 瑞雪领着赵希厚去了厨房,一面淘米,一面问道:“怎么说不能让五姑娘知道。可是……老太爷那说不通?”瑞雪为自己的猜测沉了心,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爷爷没答应。” “真的!太好了!” “你也别太高兴了。爷爷只是说不让五妹现在就走。”赵希厚看着瑞雪炒鸡蛋,摇摇头:“瑞雪,你也弄些肉给我吃啊。只吃这些有什么用。我要吃肉。” “你说了,我就给你弄。要不,什么都没有。”瑞雪看他挑三拣四地心里冒起了火,这都什么时候了,正事不说,一心就想着吃,“你到是说老太爷的意思是什么。” 赵希厚叹了一声:“爷爷的意思是亲事太仓促,只听一家之言,甚是不好。要写信给大伯同三叔,问问他们。” 瑞雪恍然道:“是啊。大老爷跟三老爷他们在京城,问他们,他们一定知道。只是京城那么远,四老爷哪里能等。” 赵希厚对瑞雪竖起大拇指:“就是这么说。我见了四叔家的来人,四叔那边急的狠,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了,只等五妹到了苏州就直接送亲。” “那怎么行?这么急急的要接人,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你可一定要跟老太爷说,不能答应。” “那当然。爷爷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怕是明白。说的好听是给他祖母冲喜,谁知道是不是他本人。”赵希厚抽出扇子扇了扇,坐在灶台便还真有些热,“现在难办的就是四叔那边。我就怕他什么都不管还要把五妹嫁过去。” 瑞雪道:“四老爷毕竟是五姑娘的亲爹,怎么会这么做?若是真的像你猜的那样,是为那家的男的冲喜,那五姑娘一辈子不就毁了!” 赵希厚冷笑一声:“亲爹?他若是对五妹有半分父女之情,也不会十几年对五妹不管不问了。我看四叔是十多年升迁不上了,这才会巴结那个什么吏部的官儿。”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能有什么意思,现在只能拖,拖到大伯来信。若是真的如我们那么想,爷爷定是不愿意。到时候四叔要真的上门来催,爷爷就拐棍伺候了。” “如果四老爷铁了心要接五姑娘过去呢?你也说四老爷对五姑娘半分父女情都没有。到时候就算是老太爷不答应也没法子啊。”毕竟老太爷不是五姑娘的的亲生祖父。 赵希厚安抚着她:“你别急啊。听我说。我的意思是,除了拖,我们找个让四叔无法拒绝的理由。” “无法拒绝的理由?给五姑娘找门更好的亲事?” 赵希厚听瑞雪这么一说,突然笑了,他敲敲咬着自己袖口的黑子,示意它安静些:“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门第更好的人家岂是这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要这样,还不如说爷爷在老家已经给五妹订了门亲事。” “这样也可以啊。这样更好。” 赵希厚摇摇头:“如果这样。今天下人来的时候为什么爷爷不说出来?四叔写信来要接五妹过去的时候,怎么不说。” 瑞雪找了个小凳,走到赵希厚身边坐下:“我的意思是,老太爷给五姑娘说亲的事,就是口上说说,只是为了打发四老爷家的来人。京城那边要真是急着冲喜,肯定等不得了。到时候他们就会去催四老爷,而四老爷一定会上门来催的,这么急的接人过门,老太爷那么精明的人一定知道里面有什么古怪,更是不会同意的。这边急着接人,这边不放人。到时候亲事肯定黄。这样不就好了。” 赵希厚点点头:“这道是个法子。可是让爷爷这么说,肯定是不行的,我想想,让我想想,到底该怎么办?”赵希厚盯着瑞雪不动的手,催道:“不行,我要饿死了。什么都想不到。” 瑞雪只得起身去做菜。其实他们想到现在的办法,也只是个拖,所有的希望都是希望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坏消息。 如果说杜撰一个来打发四老爷肯定是行不通的。可是要拿人家来冲数,这样对五姑娘也不好。这该怎么办?难道现在要走一步算一步?可这样,他们便很被动,很冒险。 “你现在回去?”看着吃饱喝足往外走的赵希厚,瑞雪奇怪的道。 “当然要回去。我是偷跑出来的。” “那你来这就是为了吃东西?” 赵希厚理直气壮地道:“那当然。你收了我银子,我不到你这吃饭,岂不是亏了。” 瑞雪张目结舌地看着义正言辞地赵希厚。他……他…… 她还以为他过来是带消息来的,没想到是为了吃。瑞雪忍不住朝他扔了一捆青菜:“我叫你吃。我不伺候!” 她扔的快,赵希厚躲的更快,根本就砸不到他。瑞雪气急败坏地指使着黑子:“黑子,咬他,咬他!” 趴在地上的大黑狗立即站了起来,咆哮地向赵希厚冲去。赵希厚傻眼了,慌乱地朝后退着:“瑞雪,你疯了。你疯了!啊!” * “怎了,怎么了!” 人的尖叫人,狗的狂吠声,将乐民楼的人都吵醒了。每个人拢着衣裳跑了出来。除了见瑞雪站在厨房外,就只能看见大黑狗仰着脑袋对着围墙乱叫。 “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是有偷吧!叫黑子叫了回去。” “好样的!黑子,明天给你做一斤排骨。” 黑子一听到,叫的更欢了。蹲在墙角地赵希厚愤恨地踹了墙壁两下。 “怎么了。我听着有动静。过来瞧瞧。”邱端甫衣裳整齐的过来。 瑞雪赶紧将扔在地上的菜叶收拾起来:“没事。那个人来了。” “雪堂?” “是啊!”瑞雪没好气的道,来了就为吃东西。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雪堂人呢?” 瑞雪指了指围墙那边:“又走了。就为银子不白花,上这吃饭来了。” 邱端甫米尔一笑。这到是符合赵希厚的个性:“他可说了什么?” “他舅舅家的事到没什么。只是五姑娘的事有些难办。”瑞雪将赵希厚说的,同他们议论的事说给邱端甫听了。多一个人总比他们两个人瞎想的好。 邱端甫细细地听着瑞雪的话,不时地插嘴问上两句,随后点头道:“这个拖也不过只能让五小姐不嫁给那人。可是赵四老爷还是要把五小姐接过去的。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怎么办?总不可能再拖吧!” “所以我说让老太爷给五姑娘说亲好了。” “再说亲,赵四老爷看不中对方也不成。” “那怎么办啊!”瑞雪烦躁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么才行呢? 邱端甫微微一笑:“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 “你快说啊,邱公子!”瑞雪一听邱端甫有法子,忙请他说了。 “其实,赵四老爷这么想把五小姐嫁过去,不外乎对方有个好家世,只要能找个比京城吴家还有几分家世的人一说……” “不行的。”瑞雪满口否认道,这个法子他们已经想过了。不行的! “你听我说完。当然这个还要赵老太爷把关,这个度上头……” 瑞雪再次打断了邱端甫的话,赵老太爷把关,也就是说要合赵老太爷的心意,让她想想,如果说现在放出谣言,那些谣言的内容正是赵老太爷不容忍的地方,这么说…… 瑞雪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邱端甫,却没想到邱端甫一脸愕然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邱端甫摇摇头,他觉得这个瑞雪又是另一种面目,这个小姑娘,会想出这样的损招来,可是这又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瑞雪见邱端甫不反对,乐得在那里细细的想,想着明日跟赵希厚商量商量。 * 狗肉绿豆并不是一道菜,大家经常会听老人说这两样东西同吃会胀破肚子,可是我有次听个讲座说这是没有的事,是大家以讹传讹,所以今天这章就想到了这个 祝大家端午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炸酱面 这一年的夏至就在端午后五日,赵希筠见瑞雪在做冷淘,也来了兴致要同她学。她揉不好面,擀面皮也不均匀,面条切地也不细,最后只把配料的事交给她。 “这个酱放这么多够不够?瑞雪你看看,盐够么?蒜泥放多了吃在嘴里味道会不会太大了?醋放这么多行么?会不会太酸了?” 赵希筠一点都拿不定主意,不时地招呼瑞雪过来。 “你尝尝啊!你觉得味道好就可以了。” “我尝不好,还是你来尝尝。你是做这个的,我比清楚。”赵希筠拒绝道。她尝的好,到了别人的口中估计就难吃了。 瑞雪仍叫赵希筠尝了,自己再吃的。又提示她再加些什么。 “你要抖开,要拌的均匀,要不会一边没味,一边又太咸。冷淘的料只有拌开了才好吃。”瑞雪空手示范给赵希筠,教她怎么把面抖开,一点点拌匀。 赵希筠拌了两下,夹了一些尝了,让了半个身子:“你尝尝。我觉得没师傅们做的好吃。他们好像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啊。冯师傅放的是什么酱,有肉末,还放黄豆啊,茄子丁,味道真好。施师傅的味道又不一样,至于钱师傅的,有种麻麻的感觉。他用的酱很香。” 瑞雪朝赵希筠竖起了大拇指:“这你都吃出来了?” “那当然。”赵希筠得意地道,“不过到底是什么呢?我这个是不是没放肉末黄豆之类的味道才差那么多?” “这到是有。放了那些会香一点。只是用的酱不一样。冯师傅用的是黄稀酱,把肉末茄子葱姜什么的都放在那里熬,听说是京城人吃的;钱师傅用的花椒酱,就是在酱里放了磨成粉的花椒,是川人的胃口。施师傅用的是黑豆酱,是山东那边的。” 听瑞雪这么一说,赵希筠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施师傅是山东那边的人么?昨天他还做了大饼卷葱给我吃。里面就搁了那种酱。葱同我们平日吃的不一样,有点甜甜的。” 赵希筠回味的笑了笑。先前她还以为是像平日吃的葱那样辛辣,没想到尝了一口后,她简直喜欢上那种味道。山东的葱为什么那么粗那么长,比她们平日的葱要大那么多;可是偏偏那个是甜的,真是奇怪! 瑞雪想到赵希筠昨天开始抵死不从到后来的大呼过瘾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不已。她甚至亲手摊了一张面饼:“冯师傅做的烤鸭也是一样。” “是啊!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赵希筠顿时想起来了,若有所思的道,“看样子,北边的人很喜欢用酱。不过烤鸭用的酱跟施师傅的酱不一样。” “你果真同他是兄妹。这都吃的出来。” 赵希筠坏笑地道:“什么他,他是谁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瑞雪瞪了她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偏要问。我三哥的名字就那么难说出口么?”赵希筠歪着头看着瑞雪,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来,“三哥回去都三天了,怎么还没传消息过来。” “今天一定会有消息的。” 赵希筠见瑞雪说的那么肯定,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三哥传话给你了?还是三哥来过这了?” “店里有送冷淘到府上,我叫人传了话,请他今天一定要过来。” “有送冷淘?” 瑞雪解释道:“是这里的规矩。这一日都要送些冷淘到各府。” “在南京做官还真是好。不说都有人送东西上门。” “可以了!”瑞雪忙叫住了赵希筠,“这面已经可以了。” 赵希筠这时候也才注意到,她忙撒了手,又指了指边上:“瑞雪……瑞雪……那个……” 瑞雪瞧了眼,不由地呻吟一声。锅里的面因为煮的时间太长,早就糊了。瑞雪赶紧捞了一口,试了试软硬,挫败的吐了。已经煮过头,吃在口中稀烂不已,实在没胃口,就是拌了面也难吃的要命。 “是不是不能吃了?” “当然。一点嚼劲也没有,最难吃了。” 赵希筠转了转眼珠道:“要不,我来学着拌,到后来我给邱公子端过去?” “怎么能给人家吃这个。” “他从来不说东西好啊坏的!我昨天那个饼都煎糊了一面,到了他口中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吃了师傅们做的菜,他还是没反应。” 赵希筠认真的解释着。对邱端甫迟钝的味觉反应,她实在是无言以对。自己昨日学做的那个山东大饼,都糊了半面,她不过是闹着玩,没想到他拿起来就吃,自己问道问道怎么样。他就一句话“还行。”周师傅冯师傅他们做的那么好吃的菜,到他口里还是“还行”。 “那也不能把这个端过去。”瑞雪再三的拒绝道。她们总不能因为人家对吃不讲究就随便应付了事吧! “你们要端什么东西?端给谁?”赵希厚爽朗的笑声从小厨房外面传来。 赵希筠一听到赵希厚的声音,立马转过身,笑着提着裙子跑出去迎接赵希厚:“三哥,你果然来了……”见到赵希厚身边的邱端甫,赵希筠立马放下裙子,小声的道,“邱公子。” 赵希厚笑着打量了下赵希筠:“看样子在这过的不错。我就所乐民楼的东西养人。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赵希筠道:“是瑞雪说的。她说你今日一定来。这还没一盏茶的工夫你就来了。难道你有顺风耳?还是瑞雪念了什么咒,你唤你就来。” “是么!”赵希厚笑着望向了厨房里头的那一个。见到自己来,还装模作样的做事。他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三哥,那个……那个……”赵希筠结结巴巴地道。她期盼地望着赵希厚,希望他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赵希厚笑着道:“没事,你就放心的待着吧!万事有爷爷呢!”他招呼着厨房里的瑞雪道,“那个要端给谁吃的,让我先尝尝吧!省得不好吃,砸了你家的招牌。我吃完还要回去。对了,子谈你同我一起去。爷爷说要看你的文章。” “这冷淘……” 赵希厚尝了一口瑞雪端来的冷淘,差点就没吐出来,真难吃,面煮成这样。他苦着脸指着碗里的东西:“这是谁做的?” 赵希筠转了眼珠道:“当然是瑞雪做的。” 赵希厚瞧了眼瑞雪,抽了抽嘴角,皱着眉头,勉强吃了两口。味道虽好,可这口感太差了,实在难吃。这丫头是故意的么? 赵希厚又瞧了边上的瑞雪。取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水,闭上眼睛,死劲往口里扒,心里只想着这是美味佳肴,想着以前吃着王九指做的冷淘。这一口是劲道的面,口感甚好,还有些嚼劲。 扫光最后一根面,他连嘴也不擦,急急地拉着邱端甫就走。 赵希筠笑着看着急忙离开的赵希厚,忽而蹦了起来:“瑞雪,三哥居然吃了,居然都吃了。”她三哥居然把那么难吃的面都吃了,还一句抱怨都没有,实在是太让她感到惊讶了! “为什么要说是我做的?” 赵希筠笑道:“当然要说是你做的,不说是你做的,三哥肯定要骂人的。我就是想看看三哥到底有多偏心。” “他还不是皱着眉头,就差点没吐出来!”瑞雪一想到赵希厚方才像吃毒药的样子也想笑,那么难吃就不要吃。 “可是还是吃了!”赵希筠意有所指地道,“三哥在家里只要有一点不如意就推筷子不吃的!那个睐娘不知道被说了多少次,这么多年都没变。她下的冷淘肯定比我这个强。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敢说你一个不字。” “他说的多了!我就没听他嘴里说过什么好。”他赵希厚不敢说,这天下也就他赵希厚最挑,他什么时候要是不挑那才叫她惊讶呢! 赵希筠才不是那个意思,她笑着道:“反正就没说你个不字。你做的东西,他一个字也不挑。瑞雪,三哥为何那么听你的?” “他什么时候听我的了?”瑞雪不由地感到奇怪,赵希筠从哪里看出来的。 赵希筠不以为意地道:“不许剩东西!” 是这个啊!她是说过,可是……“他觉得不好吃就不要吃,又没人逼他。” “不是,才不是!”赵希筠伸出一根食指摇摆着否认,“就是有人逼,那个人就是你。话说回来,我三哥以后一定是惧内。你还没过门……” 瑞雪突然红了脸:“你说什么呢!” 赵希筠忙收了口,否认道:“我什么都没说。对了,那天晚上有狗叫是怎么回事啊!我听说闹贼了。可是我去问邱公子,他又说没有。” 瑞雪收拾了东西道:“是有贼,只是没丢东西,也就没怎么样。” “那就好。瑞雪,你说三哥回去就回去,把邱公子拉着过去做什么啊?”赵希筠想不通她三哥这又是再做什么。 瑞雪也不明白。她懊恼地拍拍脑袋,她怎么就忘记了要跟赵希厚说那日想到的法子呢。她忙丢了东西追出去,可是哪里追的到啊,赵希厚同邱端甫早已失去了影子。 瑞雪只得叹了口气,希望邱端甫能同他说,可是邱端甫能完整的将他们那日所说的话都转达么?赵希厚能明白自己话中隐藏的意思么? 如今也只能靠老天保佑了! * 冷淘:就是冷面,前面介绍过。分有汤汁跟没汤汁的。用酱做的,就是咱们大名鼎鼎的杂酱面。 北京的杂酱面做有名,其实我们国家还有很多地方的炸酱面也很好吃。大家知道么?棒子引以为傲的炸酱面其实是山东炸酱面的演化。 * ps前天断更,是我的不对,还请大家原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团圆饼 茶 “伯父。这样好的亲事实在是难得!”赵佑檩规劝着固执的赵老太爷,“若不是男方祖母病重,急着找喜事冲冲。人家断不会找到我这。” “胡闹!”赵老太爷点着拐杖。他这几日是看明白了,京里大儿子跟三儿子的信也不用等了。就凭他们夫妻俩亲自从苏州跑来,就知道不是好事。 赵佑檩的太太周氏扯过还想再劝赵老太爷的赵佑檩,给他使了个眼色,自己走上前地道:“伯父。我们知道您疼五丫头。我们十几年来也没把她养在身边好好待她,心里实在愧的很。老爷跟我商量,五丫头年纪大了,想要补偿她,也只有在这婚事上头多尽心思。我知道老太爷怕她受委屈了。请您放一百二十个心。这是我娘家人打听的,难道比别人不真么?那孩子我娘家母亲嫂子都见了,是个齐全的孩子,写的一手的好文章。保管不会委屈她!” “你要是嫌好,那周亲家老太太怎么不把自家孙女嫁过去?再说她还有亲外孙女,五妹妹跟她边都沾不上,操那个闲心做什么!” 赵希厚摇着扇子从外头走进来,做到赵老太爷同赵佑楣跟前对他们作揖行礼。完毕后,站在周氏身边望着她。 周氏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是……可是二伯家的三侄子?我常听你叔父说起,你写的一手好文章。伯父果然有个好孙儿。日后定能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对谢您吉言。”赵希厚冲着周氏拱拱手,随即正色道,“五妹妹毕竟不是在四太太您跟前养的,从小养在乡下,没见识。实在难以配上那么好的亲事。我常听人说四太太出身书香门第,想来周家表妹们或是四太太跟前的妹妹们更端庄典雅,才能配上这门亲事。” 周氏听了赵希厚的话心里不由地冒了一阵火上来,她强压着火气,笑着道:“老太爷跟前教导的更好。就如三侄儿你,就很好。年纪轻轻地就很知礼节。” 赵希厚知道周氏是讽刺他不懂礼数,他丝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对赵老太爷道:“爷爷,子谈来了。” 赵老太爷早就瞧见跟着赵希厚一起来的邱端甫,只是现在是家事,他笑着对邱端甫点点头:“子谈,家里有些事,你先回去好了……” “是。”邱端甫没想到在这会遇见赵希筠的父母,旁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怎么去凑。赵老太爷叫他离开,正合他的心意。 赵希厚忙拉住邱端甫,对赵老太爷道:“爷爷,子谈不能走。” “老三,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希厚忙走到赵老太爷身边,替他捶背道:“爷爷,子谈陪您下棋,你说子谈若是要能在二十三岁前得中乡试,就把五妹许配给她。您忘了?” 赵佑楣顿时大吃一惊,他惊讶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有这事,这……这…… 赵老太爷疑虑地看着赵希厚,他真的有说这种话么?可是他真的不记得了。 赵希厚笑着替赵老太爷揉捏着:“爷爷您真的忘了。枉费子谈这段时间那么用功读书。” 赵老太爷望向了邱端甫。 邱端甫早就涨红了脸,他万般没想到赵希厚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佑楣上下打量着邱端甫,开口道:“世侄……” 还不等赵佑楣说完话,邱端甫立马道:“没有,老太爷并未这般承诺。从未……” “子谈!”赵希厚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邱端甫身边,一手拉着他,将邱端甫强行带到赵老太爷跟前,“爷爷,你们这么问,子谈怎么会承认?”赵希厚说话间在邱端甫的手臂上掐了一下,随即望了他一眼。 邱端甫随即明白,赵希厚现在不过是要找人帮着打发了赵四老爷夫妇。可是……可是这怎么能行?邱端甫一脸的为难。 赵希厚又掐了他一下,对赵老太爷道:“您看,子谈都不好开口了。这种事难道要让他开口么?亲事明明是爷爷提的。” 赵佑檩夫妇也不相信,他们愕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 周氏冲着赵佑檩直摇头,赵佑檩却比周氏多了份心思,好性子地问道:“世侄是哪里人。即说了老太爷订下的亲事,这姓什么叫什么,家里有些什么人,也该叫我知道不是?” 邱端甫硬着头皮行了礼:“学生邱端甫字子谈,南直隶全椒人。今年二十有一。学生双亲业已仙逝,长姐业已出嫁。” “这么说就你一个人?你父亲原先在何任上?本县并无个姓邱的进士。” 邱端甫连忙道:“家父乃是秀才。并无官职。” 周氏立马道:“伯父,这可不行。五丫头可是说给京城吏部侍郎吴家的公子,就要过门了。”她早就看出眼前这个人一脸的贫寒象,瞧不出半点官家样,现在更加坐实了。 赵老太爷一听到那个急急忙忙就要接五丫头去的吴家就来气,赵佑檩夫妇还一口一个就要过门,亲事有这么仓促的么?三孙方才说的那番话就是他想说的。有那么好的亲事,周家不会留给自家的女孩。可是他毕竟是长辈不能说那样的话。 “谁同意了?!” 周氏道:“老太爷,八字也合过了,聘礼我们都接了。今儿一定要把五丫头接过去!” “你在跟我说话?”赵老太爷突然板下了脸,周氏的反应更让他觉得事情不好,他点着拐棍,眯着双眼,威严地瞧着周氏,“未必我这个做祖父的就不能替孙儿操办婚事?我就看子谈很好。” “伯父。”赵佑檩将周氏拉了下去,缓声道,“这位世侄……当初不过是口头承诺,并无实证。” “滚!这也是你一个读书人说的出话!”赵老太爷勃然大怒,“你给我滚出去!你还算个人么?” 赵佑檩哪里能走,他连女儿都没带走,吴家那边可不好交待。赵佑檩陪着小心道:“是侄儿不对,伯父息怒,侄儿知错了,可如今那边就要接五丫头过门了,若是……”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想法子。五丫头断然不会跟你走的。”赵老太爷断然拒绝道。 周氏眼珠一转,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赔笑道:“伯父若实在爱惜他的才能,就把七侄女或者是六侄女许配他好了!可比我们家五丫头出息多了。” 赵佑檩也觉得周氏的法子好。他盘算着伯父那么言辞的拒绝自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真有本事?伯父的眼光一向很好,他不禁对邱端甫中意起来。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何必那么为难:“或者,等我家大丫头长大了,再许配他也行!” 周氏突然尖叫起来:“你这是什么话?我女儿凭什么要嫁给这穷酸?我女儿金枝玉叶,日后要参加选秀,进宫做太子妃的。” 赵老太爷厌恶地皱了眉头,这个周氏说的是什么话。他不好骂周氏,指着赵佑檩骂道:“放屁!你白读了一肚子的书!你还是读书人么?你还知道礼仪廉耻?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赵老太爷骂了两句,忽而笑了起来,可吓坏了赵佑楣赵希厚,他们紧张的望着赵老太爷,前后为他抚气,生怕他背了过去。 赵老太爷摆着手,推开赵佑楣父子,冷笑道:“那个吴家的老太太不是不行了么!还冲什么喜?我看就是冲了也没用!你既然想跟那家结亲就等着。等那边三年的孝期满了,你家大丫头也大了,正好送过去!不正合了你的心?五丫头我就是给了子谈!” 周氏不怕这位伯父,她尖锐的道:“老太爷,五丫头是我家的女儿!” 赵希厚对周氏十分的反感,见她还好意思说赵希筠是她的孩子,好笑道:“四太太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小侄却想问问御史大人,这弃原配子女的是个什么罪儿。” 周氏虽然出身大家,可是毕竟还是个填房,若是真要告到御史那里,受责罚只有她。可叫她收手,她怎么能接受。 周氏强辩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赵希厚冷笑一声道:“那就让四太太对您家的大妹妹说吧。哦对了。大妹妹既然这么急就出嫁,小侄无法前去,贺喜,就再次恭贺四太太了。送客!” 赵希厚草草地对着周氏拱拱手,端起茶杯,就替父亲送客。根本就不给赵佑檩夫妇说话的工夫,扶着赵老太爷去了书房。 * 赵老太爷气的不轻。他弟弟为了供他读书,三十岁上才娶媳妇,就这么一个儿子,弟弟死后,他就把这个侄儿当成亲儿子。悉心教导他做人做学问。就这几年的工夫,就变成这样的人。他先前还以为为五丫头找了个好人家呢,现在看来大大的有问题,他居然要卖女求荣。想到这里,赵老太爷百感交集,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脚步踉跄一下,亏得有赵希厚同赵佑楣搀着,要不,赵老太爷差点倒在地上。 赵希厚看着赵老太爷蜡黄的脸色,吓坏了,忙蹲下身子,将赵老太爷背起,送到屋里大床上躺下。又打发人取安神丸,拿水化了,喂了赵老太爷,又是捶背摩胸,又叫人请郎中。 赵老太爷终于长出一口气,缓了过来。 赵佑楣这才松了口气:“爹,可还好些?郎中一会儿就来了。” 赵老太爷摆摆手。他年纪大了,进来时常犯头晕,方才只是气着,并不要紧:“请什么郎中,躺躺就好。”赵老太爷看着守在一边的邱端甫,心中有了计较,对赵佑楣道,“老二,拿我的帖子给南京国子监的姜祭酒,请他做大媒。叫你家媳妇准备准备,派几个妥当的人,回老家,到刘家,向子谈姐姐提亲。把五丫头许配给子谈。” 不等赵佑楣答应,邱端甫抢身上前:“老太爷,方才……把五小姐许配给我的事,是没有的事。” 赵老太爷苦笑道:“你在怨我?我年纪大了,除了五丫头身边也没个孙儿,我一时贪心,想让五丫头多陪我些日子,就这么耽搁了。你这孩子,先前既然知道我送五丫头来,就是为了结亲的事,你当时在船上怎么都不提醒我,就是这些日子,你也该同我说的。” “真的无此事。” “我知道,你是担心,五丫头的老子,不打紧,一切有我。”赵老太爷交待着赵佑楣,“老二,五丫头的亲事我就交给你了,若有半点不好,我唯你是问。还有,叫五丫头回来吧!要嫁人了,不能老在外面住着。” “是。”赵佑楣一一应着,只是道,“姜祭酒年纪大了,这大媒……不如请左布政使大人,他是那年的传胪,也给邱世侄讨个好彩头。。” “这样更好。” 邱端甫忙拦下。 赵希厚见邱端甫还要说,扯扯他的衣裳,示意他答应。邱端甫看着赵老太爷黄蜡疲倦的老脸,只是应付点头。 * 团圆饼、茶:宋代做聘礼的时候团圆饼、茶算是一样。看了《清朝经济适用男》的mm一定记得邹邹在描写陈演下定时,所展示的茶礼。 抱歉,今晚有事更晚了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子洲果馅 “我只是……并不是……等赵四老爷那退了亲,我再来禀明老太爷。”邱端甫退出赵老太爷屋子后,对着赵希厚道。 赵希厚开了扇子,笑眯眯地瞧着邱端甫:“五内弟。你是看不上我五妹?”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且不说是为了绝了四老爷那个心思,况且老太爷以前就没说过要把五小姐许配给我。你为何要这么说。这以后要是传了出去,人家说我骗婚。” 赵希厚殷勤地为邱端甫扇着扇子:“四叔都上门了,再不找个理由,怎么替五妹开脱。再说,你看那个周氏反对成那样,可见男方一定有问题,你忍心因为你的一句话把我五妹推到火坑里?枉五妹过端午还送你东西。你就这么……你若看不上五妹,这就去说。我这就叫四叔把五妹接走,马上嫁到吴家。若是,五妹以后有什么……” “我不是看不上五小姐。” “那就是看上了。”赵希厚挤眉弄眼的道,“什么时候的事?我就说爷爷为什么也要把你带上。五妹端午还特地给你备了礼。” 邱端甫被赵希厚的狡辩搅的没有办法,他这叫什么道理:“不是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你这……未免太……” 赵希厚见邱端甫这般,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中意五妹,我便回爷爷一声。” 赵希厚等待着邱端甫的回答,可是瞧着他面上满满涌上的红潮,贼贼地笑了:“中意?这不就得了。你还拒绝什么?五内弟。且回去好好读书,待金桂飘香,就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吧!” “雪堂!不是这个意思。”邱端甫突然道,“我愿意,五小姐就未必中意我。再说婚姻大事,岂是……再者……” 邱端甫下面的话就是不说,赵希厚也明白他的意思。这事家里决定的就在当口,怎么看都是在利用邱端甫:“我知道。你若是不愿意,我这就去跟爷爷说。日后,就当我们悔婚。” “雪堂!” 赵希厚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邱端甫板着的脸还真像那么回事:“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我先送你回去。” 马车从赵家驶出,一辆小车立即跟在后头,紧紧的跟上。 * “恭喜五姑娘了。”派去接赵希筠的婆子丫鬟一见到赵希厚就纷纷向她道喜,弄得赵希筠立即白了脸。 “老太爷给姑娘订了亲事。”溶月笑嘻嘻地道。 赵希筠就是再急着知道订亲的对象是谁,也不好直接问出来。替她收拾东西的金莺,开了柜子,取了些银钱,交给玉藻,让她交到乐民楼掌柜的那,弄些茶点赏给那些婆子丫鬟。 等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后,她才对赵希筠道:“姑娘想知道姑爷了吧!” 赵希筠没有小姑娘的羞涩,只有恐慌,爷爷不会同意让自家父母把她接走吧! 金莺本还想打趣一二,见赵希筠的面色不对,才道:“是姑娘见过的邱公子。” “他?”赵希筠没想到居然会是邱端甫,怎么成了邱端甫? 金莺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说给赵希筠听。赵希筠又喜又悲。至少爷爷同三哥是真心对她好;而那个父亲……那个家自己都不是大姑娘,他明显没把自己当女儿。现在出事了,就惦记起自己来。 “五姑娘什么时候同邱公子有婚约?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溶月插嘴道,“就说,当日邱公子怎么一起来了。原来老太爷早就有这个意思,就等邱公子中了举人,好体面的把姑娘嫁过去啊。” 金莺瞧了溶月一眼,道:“这种话你让姑娘怎么说得出口。”她走到溶月跟前,掐着她的嘴角道,“明儿,等你配了人。我看你会不会不害臊的满府里嚷。” 溶月顿时红了脸,啐着金莺:“偏你话多。” 金莺笑着离了溶月,走到赵希筠身边:“老太爷已经放了话,要给姑娘好好操办婚事。还要请左布政使大人做媒。” “可……”赵希筠是担心自己父母那边,他们到时候会不会捣乱? 金莺领悟地道:“四老爷四太太自己还有一大堆麻烦的事要回苏州去办。” 赵希筠知道是京城吴家的事:“那位大妹妹今年多大了?只有几岁吧!这……” 金莺冷笑道:“那位四太太还指望着叔老爷家的姑娘进宫做太子妃呢,哪里会把女儿送过去。姑娘且宽心。那位太太一定有法子退了亲事,这您不必担心。” 金莺余下的话没说完。苏州那边的人想来都知道四太太跟前的姑娘是大姑娘,就是退亲坏的也是那位姑娘的名节,跟赵希筠一点干系也没有。真好意思。连续齿都没把赵希筠算上,还口口声声的说是自家的女儿。 溶月也道:“要我说还是少爷厉害。一点脸面也不给四太太,直接同她说要问问御史,要置原配子女于不顾的继室该当何罪。吓得四太太一句话都不敢说。” 金莺笑道:“知道你家少爷厉害,有本事。” 溶月看着金莺似笑非笑的样子,又红了脸,啐了她一口,却是不再说话。她头转向一边,看到掀帘子进来的瑞雪,走上前道:“五姑娘,瑞雪来了。” 金莺忙走上前,接过瑞雪手中的食盒:“王姑娘快请进。” 溶月顿了顿手,奇怪地瞧了金莺一眼。 瑞雪笑着走到赵希筠跟前,向她拱了手拜拜,伸出手来:“给你道喜,可有喜钱?” 赵希筠又红了脸:“你也来笑我?” “怎么是我笑你?赵少爷才说,你结亲的喜宴都要由我们乐民楼办,难道我就不该讨喜钱么?就是方才打发报喜的下人,也是用的我们家的点心。” 赵希筠扭过头只是不理瑞雪:“我不同你说。” 金莺瞧了瑞雪拿来食盒里的点心,笑着道:“姑娘,你平日不爱吃雪花酥同酥饼,不如赏给我们?我们也沾姑娘的光,尝尝乐民楼的好东西?” 赵希筠点点头,她正想同瑞雪说会子话,只是不好直接打发人出去。金莺这么说,正合她的心意,她干脆地道:“你都把点心拿下去吧。你不是说想尝尝翡翠烧麦么?我瞧着好像有。” 金莺忙谢了,拉着溶月出去:“咱们快去吃。我早就听说翡翠烧麦的名儿,可还没吃过呢。” 溶月深深地望了里间一眼,只得同金莺一起出去。 “三哥跟你说了什么?” 瑞雪笑着道:“什么都说了。邱公子要成新姑爷了。” 赵希筠红了脸,揪着扇坠不说话。 瑞雪看着她嘻嘻一笑,推了推她:“他要我来问你一句话。” “谁?三哥……还是……他?” 要是放在平日瑞雪定要打趣赵希筠,只是这时候不一样。瑞雪收起玩笑的心思,郑重地道:“你可中意邱公子?” 赵希筠再次红了脸,这次更严重,整张脸,一直到脖颈都变得通红通红的。不过脸红归脸红,她却点了头。 “那就好。” 赵希筠惊愕的看着瑞雪,她怎么说这话。 “他怕你看不中邱公子。” 赵希筠支支吾吾地道:“我怎么会……”这两年爷爷经常把邱端甫叫到家里,他们时常见面。邱端甫的为人她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 瑞雪拍手笑道:“我就说,你做了什么东西都拿给邱公子吃,原来是这样。对了,我看到邱公子新用的扇子,好像就是那回我们一起去挑的。” 赵希筠瞪着瑞雪道:“不是那样。三哥跟你也都有的。过节,礼尚往来是应该的……”赵希筠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渐渐地低下头去。 “可是,邱公子好像对亲事……” “他瞧不上我?”赵希筠的喜悦顿时消失了。 “不是。”瑞雪将赵希厚的意思转达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在这个当口订下亲事,实在是太仓促了些。邱公子会不会想,老太爷是不是不想把你嫁到京城,硬找了他做幌子;或者是,就算是日后真的嫁了过去,也像是……” 瑞雪不好把话再说下去。就是她去想,她也觉得开始是赵希厚利用邱公子做幌子,而赵老太爷则是因为生气,赌气为之。这样,对邱端甫,甚至是赵希筠都不好。 赵希筠咬了咬嘴唇。她现在能静下心,细细地把金莺方才说的理了一遍,的确,这事是三哥说爷爷把自己许配给邱端甫。可是她知道,并没有这件事。这的确是在利用邱端甫,就连爷爷把自己许配给邱端甫,到现在想想也是有些赌气之意。 赵希筠突然抬起头,定神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只要邱公子愿意娶我,我就愿意嫁给他,并没有这些意思。”她害羞地瞧了瞧外面,走到瑞雪跟前,拉着她的手并肩坐下,“我只同你说,我……我……” 瑞雪接口道:“我知道,你早就喜欢邱公子,只是害羞不好意思说。这就好了,我同他说去。至于邱公子那……那是要他去办。” 赵希筠紧紧地抓住瑞雪的手:“他……他……” “瑞雪。” 外头有人叫瑞雪,瑞雪赶紧先出去,却是卓子:“有什么事?” 卓子压低了声音,肃然地道:“方才有人来打听邱公子的消息!” “什么人?” 卓子摇摇头:“不晓得。赵公子同邱公子来的时候,那马车就跟在后头,后来下来两个人。那两个人进来后,在雅间点了东西,找人问邱公子的事。问邱公子怎么住这,问了他是哪里人。” “那怎么说的?” “我当时奇怪,亲自去的。我说邱公子就住我们这,是我们东家的亲戚,至于旁的,我就说我一个伙计也不晓得那么清楚。那个老爷赏了我二两银子。” 是什么人呢?真是奇怪。 * 子洲果馅:始于明代,是陕北传统风味小吃之一,在当地是一种定情食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如意回卤干 太阳一落,乐民楼后门出现两个女子,携手往闹市去了;在此同时,乐民楼前门也出去两名男子。半个时辰后,在惊讶声中从原来的两男两女变成了一男一女两对。 “你说这样行不行啊?”瑞雪担心的望向身后,把赵希筠丢给邱端甫到底行不行啊。 赵希厚把瑞雪一拉,将她拽走:“你操那么多的心做什么?人也弄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让他们俩自己说去。” “可是……”可是,那两个能说清么? “可是什么!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各人。这后面怎么样都跟我们没关系了。这天真热,我得找点东西解暑。” 热么?瑞雪一点都没觉察到到热。 赵希厚拉着瑞雪找了一家摊子坐下,要了两碗冰镇凉粉。 “你怎么不吃?”赵希厚看着瑞雪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两只眼睛全部盯着不远处的一对人,“别看了。” 瑞雪怏怏地拿起筷子,懒懒地挑了根凉粉送进口中:“要是邱公子不愿意怎么办?五姑娘说她挺中意邱公子的。” 赵希厚放下筷子,叫小贩到一边的摊子上为他买份回卤干:“这样不是最好。子谈担心五妹不愿意。这些两厢情愿不是最好。” “真的?那就好了。你不知道,五姑娘先前还以为邱公子瞧不上她,脸都白了。哦对了!”瑞雪想起卓子先前说的事,同赵希厚稍微说了下。 赵希厚想了想,问道:“卓子有说那人长得什么样么?” “说了。”瑞雪稍稍描绘了下,“卓子怕有什么事,说邱公子是东家的朋友。好绝了那人的心思。可究竟是什么人。” 赵希厚笑了笑,从瑞雪的描绘中,他大概清楚那人是谁了。除了他那个四叔还会有谁。他这个四叔想查查子谈的底?看来卓子无形中还帮了子谈一把。 赵希厚夹了一块回卤干给瑞雪:“你尝尝这个。这人还真是想尽了心思,这回卤干就是油炸的豆腐果,现在偏偏拿鸡汤煮了,放了点豆芽,就成了如意回卤干,味道也更好。” 瑞雪不明白赵希厚怎么有跳着说起了吃的。 “你尝尝啊!” 瑞雪依言夹起尝了一口。这个她已经吃过。油炸的豆腐果放在鸡汤里煮的软绵,不过也吸收了鸡汤的鲜美。 “究竟会是谁,要不要邱公子小心点?” “不用。”赵希厚直接将一筷子凉粉送进瑞雪的口中,“你怎么老说他们。我都说了,走到这就靠他们自己了。大不了,我回头向爷爷请罪。” 瑞雪咽下凉粉制止住赵希厚再次送回来的东西:“我自己会吃。” “快吃,你怎么都不吃,非要我喂你?”赵希厚坚持把东西送到瑞雪的嘴巴,“快吃,之后,咱们去那边瞧瞧。五妹还没出来过,索性带她好好逛逛。” 瑞雪别过头,接过赵希厚手中的筷子,吃起东西。 “这里,沾了东西。”赵希厚指了指瑞雪脸颊上沾的东西,伸手替她抹了,“好了。” 瑞雪冲赵希厚笑了笑,指着如意回卤干道:“这个,我还吃过一种,里面是包了东西,味道也不错。” “这不是瑞雪么?” 瑞雪一听有人叫她,忙回了头。却是三个妇人,她认得是袁家的街坊,她笑着同她们打了招呼:“九嫂,唐嫂子,桐嫂子。” 九嫂笑道:“我可担不起。好些日子都没瞧你到袁家去了,袁婶子可很是想你。” 瑞雪笑了笑道:“爹回老家,店里忙,等过了这阵子我就去。” 九嫂满意地点点头。九婶身边的桐嫂子虽不说话,却是打量起赵希厚。文士打扮,瞧着是个秀才,身上的料子甚好,看样子是个家业殷实的子弟。 唐嫂更是直白的道:“瑞雪这是哪位啊?可是你表兄,少见啊!” 九嫂只冲着赵希厚点点头,又对瑞雪道:“表兄妹亲近原是好事,可是你也大了,也该注意一二。这要是叫袁森知道,瑞雪你也该知道,袁婶子可是把你当媳妇看的。你以前受大难,多亏袁婶子一家才活下来。” “是啊,袁森只等着你开笄,接你过门呢!” “不是,他是……”瑞雪听着的话越来越偏,忙解释道。 赵希厚脸色早就沉了下来。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是想告诉就算是表兄,也不该同瑞雪这么亲近?袁森……名字好熟,哦,他想起来了!就是个大黑炭。媳妇?大难?靠姓袁的家才活下来?这是怎么回事?且不管是什么事,这个女人是在告诉瑞雪要知恩图报么?他还没听过知恩图报要以身相许呢!这些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妇是戏听了? 他将瑞雪扯到自己身后,冲着唐嫂拱拱手:“在下赵希厚,并非她的表哥。两位少陪。”他拉着瑞雪的手就走。 “桐弟妹,你看看现在这世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拉拉扯扯的。”唐嫂冷哼道,“像我们做姑娘的时候,连瞧外人一眼都要红脸。” “这世道早就不是以前了。” “我当时就说瑞雪那丫头靠不住。你看看,长得跟狐狸精一样,袁森那小子能守的住?这还没过门呢,就跟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这要是过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少说点。我知道你不快活。你妹子要说给袁森,结果袁森没看上,你恼了。” “我当然要恼!我妹子哪点不好,袁森那小子怎么就瞧上那丫头了!” 九嫂笑道:“你妹子就是千好万好,只有长得不好。” 桐嫂子也道:“这男人还不一样,都喜欢长得美。再说人家瑞雪家现在可有大酒楼,长跟大官往来,这也是你家妹子能比的了的?” “我妹子是比不了,可这贞静这条就比她好。看看她跟个男人,我同袁婶子说去。” 瑞雪怔怔地站在那听着三个妇人说话,她什么时候要嫁给袁森了,这些人在说什么,怎么就成她给袁森戴……戴…… 瑞雪越想越气,扭头便跑。跑的途中,她故意将唐嫂撞倒在地,也不去扶她,只听着她在后头骂。那一刻她才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赵希厚跟在后头叫了几声,瑞雪也不理他。他只得跑去同邱端甫说了两句,让他带着赵希厚赶紧回去,自己则去追瑞雪。 “你哭什么?你想嫁给袁彬,却不想人家想让你嫁给他兄弟?”赵希厚很快别追上了瑞雪,冷眼瞧着抹眼泪的瑞雪。 “才不是。”瑞雪否认道。她什么时候想嫁给袁彬了,他们怎么没事都喜欢乱猜。 赵希厚见瑞雪越哭越厉害,心里烦烦的,说话冷了许多:“那是什么?是怕她们坏了你名声,以后没人来娶你?” 瑞雪抬起头盯着赵希厚,他怎么也说这种话。 赵希厚一肚子的火在看到瑞雪眼泪往往的双眼时,再也升不上去了。她的眼泪就像是大水一般,浇灭了他心中的怒火,话语也软了两分:“你别哭了。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 “你什么意思,你在羞辱我么?”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瑞雪的火也冒上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大不了他娶自己好了。她真的没人要了么?他怎么说的就像是在施舍自己一般。 赵希厚的火气再次被激了起来,他暴躁地走了几步,又回到瑞雪面前,愤然地将瑞雪拉到自己面前,认真的盯着她的双眼:“我什么时候羞辱你了?不想娶你,我考那个破乡试做什么,你以为我喜欢读书?” 瑞雪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不想娶你,我说娶你做什么?婚姻大事在你看来就是儿戏?还是我赵希厚在你面前就是儿戏?” “不是……我……”瑞雪不知道该怎么说,这…… 赵希厚冷笑一声:“你果然从来就没把我的话当真过!在你眼中我就是好玩的,就是戏台上打滚的猴子。” “怎么……怎么……” “我知道你喜欢袁彬,他有什么好的?他不就是个官么?等我中了举人,也可以做官。” “谁说我喜欢他了!”瑞雪否认道,“谁说的,你们凭什么说我喜欢他,我根本就没有……” 赵希厚一把拦住瑞雪,不喜欢,不喜欢就好,对于袁彬,他还真是比不上那个人,自己在袁彬的面前就跟个小孩一样,即使自己怎么高傲,都比不上他身体里的那份静谧。他害怕瑞雪喜欢他。 “他根本就因为我长得像那个人才对我好。如果我不是长得像那个人,当初他也不会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赵希厚忙应承着,他知道袁彬救过瑞雪,虽然具体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瑞雪曾经跟王九指分开过,在袁家住了半个月。他感激袁彬救了瑞雪,可是也害怕真是因为这样,瑞雪就喜欢袁彬。虽然他一直说以身相许的事情都是戏里演的书里写的口中说的,可是他害怕这个会成真。 “你根本就不知道。”瑞雪捶打着赵希厚。 “好好好,我不知道。别哭了好不好。”赵希厚百般地哄着瑞雪,为她抹了眼泪,“你再哭,叫五妹他们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瑞雪不好意思地抹了眼里,这么着是会叫人说闲话的,她气恼地道:“都是你招惹我的。”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姑娘息怒。”在得到瑞雪不喜欢袁彬的话后,赵希厚心上的石头完全放下,只要是瑞雪说什么都是好的。 瑞雪笑了笑,又想起赵希筠:“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五姑娘那……” “五妹那有子谈,又不是什么大事。五妹对子谈有心,我瞧着子谈对五妹……你就等着帮他们做龙凤喜饼好了。”赵希厚瞧了瞧天色,“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再晚,我真的要……” 赵希厚以手做刀早脖子边示意了个“死”的手势,笑嘻嘻地看着瑞雪,他心情大好,实在是太好了。 * 如意回卤干:南京小吃。其实就是油豆腐果放入鸡汤汤锅,配以少量的黄豆芽与调料同煮,因南京人在烧制中时常加入豆芽,而其形很像古代玉器中的玉如意故被称为如意回卤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皮蛋瘦肉粥 邱端甫同赵希筠早已回来,见到赵希厚同瑞雪回来,赵希筠立即拉住瑞雪:“瑞雪,你方才……” “五妹,我回去了,你们早些歇下。”赵希厚拦住赵希筠,冲她摆摆手。他的话吓着瑞雪了吧!可是,如果再不把话说明,他真的要被憋死。 赵希筠疑惑地看了眼身边的邱端甫。这是怎么一回事,三哥把瑞雪惹到了? 瑞雪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即使房里没有光亮,她依旧记得帐子上的花纹。蝈蝈、蝴蝶…… 一溜神,她便想到先前赵希厚说的话。 他要娶自己,因为她去考举人。 瑞雪只觉得有些可笑,别说她不信,就是说给……说给赵希筠听,她也不会信。赵家老宅的人谁不知道他赵希厚喜欢欺负她?现在说喜欢她,娶她? 可是,他很少那么认真。在她的记忆里,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他那认真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骇人。 这…… 瑞雪烦躁地反了个身,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问题。 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 他又亲了她。这次不同上一次只碰一下。她当时都傻了,完全愣住了,睁大着眼望着他,只知道,最后他的牙齿在自己唇上磨了两下,她后来才知道他是恶意的,因为他居然告诉她要吸气。 脸又烧了起来。 瑞雪愤恨地捶着床板,翻身坐了起来,怎么会有这个事? 她翻身下床,倒了杯凉茶,一口喝下,找了扇子拼命地对着脸扇,急于降温。 瑞雪再次倒在床上,催促自己赶快入睡,好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她怎么能睡着呢,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半天也没半点睡意。 夜里很安静,一点点的声音都会无形地被放大许多。瑞雪听着外面虫叫声,渐渐地她发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再也没有了。她好像还听到了马车声,还有很多人走过。瑞雪摇摇头,她肯定是迷糊了,这个时候外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人。抬头瞧了窗户,外头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种淡淡的亮色。 要天亮了么?瑞雪平躺了身子,已经过了这么久么?她慢慢地放松了僵直一晚上的身体,当天亮的时候,她终于睡了过去。 “瑞雪,瑞雪!” 瑞雪是在旁人的叫声中醒来的,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随手拿起放在床边小凳上的衣裳,迅速穿好,再揉了揉干涩地眼睛,开了门。 是崔怀光。他看到瑞雪的头发还是披散着,侧过了身子:“大姑娘,快洗洗,爷跟奶奶来了。” 瑞雪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羞涩也没有:“啊?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就到了。就在我们店里住下。因为太晚了,没告诉你。” “我马上就过去,我……我……”瑞雪指了指自己,她要换衣裳,还要梳头。 崔怀光道:“你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瑞雪迅速地关了门,赶紧洗了脸漱口,急急地梳了头,便了冲了出去。 崔怀光看着一阵风出来的瑞雪,愕然地笑了笑。这丫头的动作好快啊! “怎么这个时候来呢?有什么事?” “有些事,爷必须来一趟。哦,小赵大人来了,找邱公子说话呢。”崔怀光转述道。 小赵老爷,哦!赵希筠的爹,赵四老爷赵佑檩。 “他来做什么?”这么快就知道邱端甫住在这,“昨天的那个就是他吧!” 崔怀光点点头:“是。周太太也来了,说的话不大好听。” “五姑娘知道么?” “没敢让五姑娘知道。”说话间已经来到宋夫人住下的院子。 原来就在自己的隔壁,难怪她后半夜听到车轮声。 “才睡醒?”宋夫人一见到瑞雪就冲她笑了笑。也许是一夜没睡,宋夫人眼睑下一片青黑,精神也不大好。 瑞雪点点头。她现在还觉得眼有些胀胀的。她瞧了瞧四周,没发现宋晴地影子。 宋夫人笑道:“来得急,没把她带来。跟我一起用早饭吧。” 才睡醒,瑞雪一点胃口也没有,勉强吃了几口皮蛋瘦肉粥,便不再动筷子了。 宋夫人的胃口很好,她才吃了一只香菇鲜肉粽,见瑞雪不吃,停下手,擦拭了嘴巴,笑道:“没胃口?” “嗯。” “那就先跟我说说话,我正好有事问你。”宋夫人又吃了一口皮蛋瘦肉粥,指着粥对身边的丫头道,“这个很好,给爷送一份。” 瑞雪没看到翠云:“翠云呢?” “她是新媳妇,怎么好带她出来。”宋夫人笑了笑,随即便收起了笑容,望着瑞雪道,“你同那位赵二太太是怎么回事?崔怀光居然写信叫我给她些颜色瞧瞧。” 瑞雪没想到宋夫人问的是这个。她没想到崔怀光真的是写信给宋夫人,还宋夫人居然什么都问就…… “我也没那么大的能耐,也要他蒯海章自己有错让人拿。”宋夫人轻松地道,“我只是很奇怪,崔怀光会特地写这么一封信来。我问他,他只是说了那日的事。瑞雪,有些事只能做一次。” 宋夫人是告诉她,如果不清楚她跟赵二太太的矛盾,帮自己也就是这一次是么?是啊,宋夫人是做大生意的,不可能得罪那么多的人。 屋里的丫头已经被宋夫人打发了出去。瑞雪低着头将自己怎么同赵二太太结下的梁子说了一遍,她含蓄地又把昨日的事说了一个大概。她现在需要一个人为自己拿主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赵希筠虽好,但是这个事却是不能同她说。宋夫人是她唯一能够吐露心思的人。 宋夫人有想过这里的渊源,可是却没想到这些,瑞雪最后的陈述到叫她微微吃了一惊。难道她真的老了么?现在的小伙子这么大胆? “你是怎么想的?” “我?”瑞雪迷茫了一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宋夫人微微一笑:“不知道就不要去想。他不是说等中了状元再来娶你么?你就等他中状元再说!” 瑞雪惊讶地望着宋夫人。 宋夫人为瑞雪夹了些酱菜,语重心长地道:“嫁人了是一辈子的事,哪里能那么草率的决定。” 瑞雪点点头,可是他要是真的中了状元,她就要嫁给他? “他要是真的中了状元!”宋夫人看出了她的心思,“等他中了状元再说!别为这个操心,你父亲带了信给你。他说等夏天过了,让你同我们船队去京城。” 瑞雪听了这个消息开心地笑了起来:“真的?信在哪里,在哪里?” 宋夫人笑着起身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瑞雪:“给你吧。陈茂在御膳房做的很好,皇上很喜欢他做的菜,你父亲教导的很好。想来你不知道,高盛丰被人从御膳房赶了出来!” 瑞雪才看了几行,就从宋夫人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啊?” 厨艺比陈茂明显好的高盛丰居然被赶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宋夫人慢慢地喝粥,道:“不止是他,很多厨子还没等御前献艺就被赶了出来。” “那万寿节……” “万寿节。御膳房的那些个御厨们只要瞧一遍就知道他们的那些菜是怎么做的。”宋夫人淡淡的道,“以为自己的手艺好就能在御膳房待?” 从宋夫人那淡淡的一句话,瑞雪突然想明白了,那个时候商可胜为什么一定要学徒去,而不是乐民楼的师傅;爹为什么只教陈茂做那几样菜。在御膳房的那些御厨,从陈茂的手艺中,就能看出,陈茂的功底并不好,所做的菜有限,翻来覆去的只有那几样,并不会威胁到他们。原来是这样。商可胜居然连这个都想到,难怪当时他对陈茂能留在御膳房那么信心满满。 “我听商掌柜的同崔怀光说起一个姓邱的相公,说他家里艰难学问却好,这是怎么回事?” 瑞雪意识到,其实宋夫人叫她来是问邱端甫的事情,难怪崔怀光先前会无缘无故地动自己说邱端甫的事,宋夫人怎么会对他感兴趣了呢? 瑞雪将自己所知道的邱端甫说了:“希望邱相公此次能一举得中。这样邱姐姐在婆家也能过的好些。” 宋夫人点点头,笑着对瑞雪道:“他们姐慈弟孝,是再好不过的人,老天一定会保佑邱相公的。” 宋夫人眼中划过的神采,让瑞雪莫名其妙地动了下。宋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不由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奇。 “在想什么呢?” 瑞雪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她很快就抛弃了自己的想法,虽说宋夫人本事她,可是她的本事没大到左右科举的能力吧!那卷子是弥封誊写的,就是宋夫人有本事知道哪张卷子是邱相公的,她也不会知道是十八房考官中的哪一位批到这份卷子吧!也许,宋夫人最后会资助邱公子进京赶考吧! 难道是因为宋夫人觉得邱公子一定能考中,所以才愿意做这笔生意? “快些吃。待会同我跟爷一起出去,有件事要你帮忙。”宋夫人推了皮蛋瘦肉给瑞雪,“多次些,到时候有的你忙的。” 瑞雪点点头,会有什么事呢? * 皮蛋瘦肉粥:应该是广式粥吧~我查的资料没发现对这个粥的渊源的描述。不过我却找到了皮蛋的来源,皮蛋可能是由北魏《齐民要术》记载的咸鸭蛋演化而来。明确记载皮蛋的,是明孝宗十七年(1504)成书的《竹屿山房杂部》。清人所著《医林纂要探源》就对皮蛋的药效进行了记载。 现在正是吃皮蛋的时候,大家可以吃点啊~(*^__^*) 大家不觉得松花蛋很漂亮么?其实我见过一枚很像松花蛋的雨花石,真是好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香辣糟 邱端甫同赵佑檩谈的很不好。就算他的脾气再好,再耐着性子尊敬赵希筠的父母,可遇到赵周氏这样的人也不由的火冒三丈。听听她说的,哪是个做官家太太人说的话? 他愤然地站起身,冲着赵佑檩拱手:“恕学生有事,告辞。” 邱端甫才垮出雅间的门,周氏便挤了过来:“你马上到老太爷那辞了,否则我叫你一辈子也别想考功名!” 邱端甫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堪,他盯着周氏圆圆的脸蛋。 周氏冷笑一声:“别以为我吓唬你……” “这天下还不是夫人的天下吧!”邱端甫冷哼道。他傲视而立,对周氏的威胁好不放在心上。 “呵呵。那你就等着瞧,只要一封信……” “邱公子?” 跟着宋老爷宋夫人从后头出来的瑞雪看到被人缠在外面的邱端甫。她以前见过赵佑檩一面,认识他,而那个圆脸的贵妇人,猜也猜得到,那是赵希筠的继母。 “王姑娘。”邱端甫冲瑞雪点点头,看着她跟在一对夫妇的身后,友好地向他们点点头。 “姓邱的,我给你一盏茶的工夫。”周氏瞄了一眼宋老爷夫妇,并未把他们放在心上,对邱端甫下达最后的通牒,她拍了拍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当我好欺负。” 随着周氏的拍手,守在乐民楼门口的小厮男仆立即涌了进来,虎视眈眈地看着邱端甫。 “呵呵。”宋老爷轻轻地笑了。 赵佑檩觉得在这这样叫人看了笑话,影响不好,他挥手叫人下去。可是这里的一大部分都是周氏娘家陪嫁过来的陪房之子,只听周氏的。 赵佑檩尴尬地哼了哼声。 “动手!” “这位夫人好的火气啊。”宋老爷突然开口了,他背着手慢慢地踱到周氏的跟前,“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夫人?” 周氏不耐烦同宋老爷说话,挥手只叫人把邱端甫拖出去。 跟她的小厮男仆才动了手,就被人从后面一一撂倒。对方只有三个人,出手极为迅速,只在一招之间,跟周氏的小厮男仆纷纷倒在地上,捂着手脚哀嚎。 三个蓝衣男子收手又回到了宋老爷身后。他们显露的那一套功夫,让周氏有些胆怯了,可她毕竟做惯了官太太,该有的威严还是有的。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动我的人?” 宋老爷摇摇头:“我要问你是什么人敢动我的人?” “这位兄台是……”赵佑檩在官场上见过了人,瞧地出宋老爷的肆意,乐民楼的掌柜的跟在眼前这个中年人的身后,还陪着小心,他不由地对宋老爷恭敬了两分。 宋老爷冲赵佑檩随意的拱了下手:“在下姓木,这位兄台是……” 不等赵佑檩回答,崔怀光上前半步,轻声道:“苏州县令赵佑檩大人,南京户部侍郎赵佑楣大人是他的堂兄。这位夫人是前南京吏部尚书周大人的侄孙女。” 崔怀光的声音虽不大,却能很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赵佑檩不由地对宋老爷再次审视。乐民楼的掌柜的居然一下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连自己内眷的身份还一清二楚。 不等赵佑檩开口,周氏便道:“既然你知道,还不给我让开!” 宋老爷并没理会周氏,而是侧了头吩咐崔怀光:“怀光啊。晚上的宴席该抹去的人就抹了。你且请邱公子到后面歇息,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好生伺候。” 崔怀光忙应下。 宋老爷对邱端甫做了半揖:“邱相公,告辞。” 邱端甫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宋老爷十分的不解,这位自称姓木的老爷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赵佑檩夫妇那般的无视;为何他身边有身手如此敏捷的护卫;崔怀光为何对这位木老爷言听计从,这家店真正的东家不是瑞雪的父亲么?瑞雪为什么会跟在这对夫妇的身后?难道她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东家? 关键是他为何要说自己是他的人?他为何对自己这么有礼? 周氏还想有些作为,可是赵佑檩已经不给她这个机会了,他拽起她的手,将她拖离了乐民楼。 “你松手!姓赵的你疯了?你今儿不把你那闺女接回去,我看你怎么办!”坐在马车中的周氏火大的道。 赵佑檩没再理他,却是叫车夫赶车去了周氏叔祖周宾的府上。他要向这位叔祖大人请教一下,问问南京城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 瑞雪偷偷地打量着宋老爷,她很少有这么近的跟宋老爷坐一块。他好像很累,一上车便闭上了眼,靠在车壁。 对于这位宋老爷,他全身都是谜,即使跟他同在一个马车里,她依旧觉得这个人不现实。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聚集像商可胜,扈先生那样的厉害能干的人,能让那些人为他卖命? “小姑娘怎么总看着我?”宋老爷终于睁开了眼,不过他依旧靠着车壁,有些懒洋洋地。 被瞧出心思的瑞雪微微地红了脸。 宋夫人拍拍瑞雪的手,笑道:“总不会因为你好看而看你。” 宋老爷呵呵地笑了。他笑地很轻松,很坦然地道:“我自己知道。说说吧。” “为何要帮邱公子呢?”瑞雪对于宋老爷那句‘我要问你是什么人敢动我的人’痴迷,宋老爷说出那句话来,简直有无限地压力。让她觉得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宋老爷支起一只手抵着下巴,故作思考的道:“嗯。我看不喜欢听那女人说话。” “啊?” 宋老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小姑娘,有时候故作神秘也是退敌之道。” 宋老爷的话跳跃性很大,瑞雪很难明白宋老爷的意思,不喜欢听周氏的话怎么能跟故作神秘也是退敌之道联系起来。不过他那么笑容,瑞雪却觉得有些熟悉,赵希厚有时候也会这么笑。 马车一直朝北驶去,再朝北那就是皇城了,他们去皇城做什么?她不解地望向宋夫人,想问问宋夫人,侧了头却发现,宋夫人同宋老爷拿着一根红绳玩翻绳。 她又发现了一件稀奇地事,宋老爷居然会玩女孩家的玩意,而且他翻出来的那些花样有许多是她没见过的。 宋老爷似乎不喜欢按常理而来,即使是“面条”那种小手勾了便可以翻出新花样的简单样式,他都会想一下,用不同的手法换出新的样式。 瑞雪发现马车已经停下了,可是宋老爷同宋夫人还很认真的“玩”着。似乎除了手中的绳子脑子里再也没别的东西了。 他跟宋夫人的动作都很慢。每当对方翻出新的花样来,他们都会仔细地打量一番,然后再思量一下,再伸手试着去翻。 “哦?哈哈!我输了!”终于宋老爷翻不下去了,取了绳子认输,“哦,到了么?” 车夫在外面答道:“是!” 即使从没来过这里,瑞雪现在也能认出这一块是什么地方,朱红色的墙,黄色的琉璃瓦,这是原先的皇城。宋老爷带她来皇城做什么? 皇城内部没有外面那么富丽堂皇,有些落败,很多地方杂草丛生,是因为这里曾经被攻陷过,都城北迁之后,这里再也没迎接万岁的驾临,而逐渐被人遗忘了吧! 她有听过到了这里的人,都是被遗弃的,宋老爷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很快她便见到了。 “汪直,你个老东西,你还以为你是西厂的提督?咱家告诉你,今儿这不舔完,你就别起来。” 一桶馊食倒在了地上,还被恶意地踩了两脚。 那个一脸病容的人居然真的跪在地上,学着狗,用嘴去舔。 “木老爷,您来了。”为首的人见到宋老爷立马迎了上去,再得到宋老爷身后人的招待下,他们得意的离开了。 宋老爷上前搀扶起那个还跪在地上吃东西的人:“汪公。” 汪直站了起来,拍拍手,抹了嘴角地残渣,笑道:“让你见笑了!” 瑞雪此时竟然发现,这个方才还学着狗吃食的卑微之人,腰杆却挺得无比直板。在同宋老爷说话时,神态自若,仿佛刚才学狗吃食的人不是他! “汪公,你受苦了!今日就跟我……” “宋三。若是连这个都受不了,还能成什么大事?”汪直说话间神色飞扬,一丝轻蔑与嘲弄出现在他的嘴角,他注视地是方才那群人离开的地方。他随即转身对着宋夫人道:“你也来了?晴儿呢?” “听说你病了,来得急,没带来。” 汪直摇摇头:“这叫什么病。” 宋夫人同汪直说笑了一会儿,便拉着瑞雪出来做东西。瑞雪头一次看到宋夫人做东西,她做的东西很简单,米粉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猪脚汤里煮熟就可以了。 看到那么一桌的菜,汪直馋得直拍手:“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即使是这样,他将烧鸡同红烧鱼端了出去,请了邻屋的人吃。 “小姑娘手艺不错。”汪直满意地喝着瑞雪做的菜,却是对宋夫人道,“这个猪脚粉好吃,这个香辣糟也还是那个味道。” 汪直吃光了宋夫人做的猪脚粉,不避讳瑞雪在场,同宋老爷商量着事。商量的是宋老爷拿出的一份名单,随着谈论,在名单上又圈又画的,针对了每一个人他们都商量了很久,这个人喜欢什么,品质如何,最重什么,所有的一切他们都考虑在内。 瑞雪忽然明白宋老爷为何那么有本事了,有如此完美的准备,他怎么可能不成功。 汪直同宋老爷谈完后,好容易才有的一丝血色又消失了,脸上再次变得蜡黄。 “汪公,让李兄为你诊脉吧!” 汪直摆摆手,嘲弄地道:“不用,这钱你还是留着,从今开始有你使的。不到那一日,我绝不会死的。” 那一日?是什么时候。瑞雪觉得,今日,她好像接触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 猪脚粉同香辣糟:广西桂平美食。大家应该知道这个汪直是谁了吧~ 话说广西的粉实在很有名,我记得以前我们学校不远有个桂林米粉,那味道真是好,生意也好。 翻花绳:中国古代游戏。清朝蒲松龄在《聊斋志异.梅女》中就有这方面的描写。封云亭与梅女因长夜难遣,聊为交线之戏。此处所指的交线就是翻花绳。封笑曰:此闺房之绝技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宋老爷夫妇当天夜里便离开了南京,留给瑞雪的话便是请她隔些日子送些补身子的吃食到皇城的御马监给那位姓汪的老太监。 而赵佑檩夫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答应了赵希筠同邱端甫的婚事,赵佑檩还命人准备了许多东西送给邱端甫,还同他说了自己乡试的经验,对于这一点,瑞雪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宋老爷的本事吧! 虽说这桩婚事有宋老爷的手段,但是不管怎样,赵希筠不用嫁给京城姓吴的那个痨病鬼,这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周氏对邱端甫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轻蔑,她甚至在邱端甫面前提起自己的女儿,暗示他赵希筠不是良配,自己的女儿对他的帮助会更大。可最后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邱端甫不是木鱼,赵佑檩夫妇前倨而后恭中,他立即明白了宋老爷的作用,他很想了解宋老爷的意图,可是……没有一个人同他说半分。 最让瑞雪感到兴奋的是,周庆安对她刀工的许可,并示意她可以上案板做切菜的事宜。高兴归高兴,事儿并不轻松,从蔬菜送到厨房,就就开始准备,一直要做到结束。第二天一起来,瑞雪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前一天到底切了多少丝,她已经记不得了。 颤抖着右手捏着筷子,手一直在哆哆嗦嗦的抖不停。平日里极为轻松地事情,现在到瑞雪看来格外的难。 崔怀光微微一笑,递了汤匙给瑞雪,为她夹了酱菜:“休息一天再做吧!” 周庆安摆摆手:“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再做几天就好了。就是歇一天也缓不过来。” 右手终究是拿不住东西,只得换了左手,真的不方便。瑞雪放弃吃酱菜,一口口的喝着粥。 “给。”冯万福用筷子插了块糕给瑞雪,“最难受的就是这两天,过了这几天就没事了。今天完事后,自己揉揉,筋骨疏松疏松就好了。” 瑞雪感激地对冯万福笑了笑。 瞧着大师傅们吃了饭都到后面歇着,学徒们都活跃起来,你一句我一句聊着闲天。 “瑞雪,周师傅对你太严了,一切就是一天。我头一次切菜,比你还惨,连筷子都拿不住。”跟张宝明的一个学徒,演示着自己当初的窘迫。 抽筋的右手,像面条一样,两根筷子啪啪地落在桌面上。 学徒们都忍不住笑了。每个人都述说自己的遭遇,一句话说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想到自己还好,瑞雪心里舒服多了。 “好了,笑了就好了。”学徒见瑞雪笑了,再次低下头吃早饭。没有了大师傅在,学徒们纷纷地抢着东西。 成子推两碟酱菜到瑞雪跟前:“你拿勺子好了。” “是是是。我们不在乎的。”同桌的学徒纷纷道。 “你们还在吃早饭?” 瑞雪抬起头,忙擦拭了嘴角,迎了上去:“龚嫂子。你今儿怎么来了?” 龚氏笑着道:“我今日再有事也要辞了。”她招呼着学徒到自己的马车上搬东西,亲热地拉着瑞雪的手往里走,“端午我就该来的,只是如今的事越发的多,我是一点空闲也没有。” 瑞雪将龚氏领到自己的屋子坐下,才倒了茶,跟着龚氏的丫头便伸手接了过去。这几年龚氏同木字号布店多有来往,生意做的相当好,如今她也是大机户。买的起丫头,不再像以前那样拘紧的过日子了。 龚氏拉着瑞雪说了一些闲话,又问了王九指什么时候能回来,七七八八的。瑞雪知道她不过是在找机会说旁的。龚氏什么时候也成了这样。 “嫂子今日来有什么事?” 龚氏见瑞雪开口了,她这才觉得好说话,这叫她张嘴向个姑娘家说,却是有些难了:“瑞雪,你既然叫我嫂子,以后就这么叫可好?” “以后我也这么叫您,还能叫姐姐么?” 龚氏尴尬地笑了笑,她拉紧了瑞雪的手:“你原先也在我们家住了些日子,我同婆婆没拿你当外人,以后,就当一家人可好?” 瑞雪敏感地感觉道龚氏今日来的意思了。她低下了头。 龚氏知道她害羞,自己也不该贸然地同个姑娘说这个,不过一想到那日听九嫂子说的事,她更下定了决心。这两年做生意,她唯一学会的就是要当机立断。 “三弟如今补了从九品,虽说不入流,却也是官儿。上门说亲的人许多,可是他同我们都没瞧上,我悄悄的让当家的去问了,才知道他中意的是你……” “龚嫂子来了啊!” 一听到崔怀光的声音,瑞雪是如临大赦,立马走到门口请崔怀光进来。 龚氏的面上顿了顿,仍旧笑着同崔怀光见礼。 “龚嫂子一来就躲到瑞雪这,难道是怕我向你讨几匹布用?” 龚氏笑道:“哪能,你若要,只管去拿。” 瑞雪向崔怀光点点头,自己借口倒茶出门去了。崔怀光诧异地指着瑞雪:“这丫头怎么了?” 龚氏也拿捏不住该怎么说,现在王九指不在,也没个拿主意的人,这事却是难办,要不跟崔怀光说说?龚氏笑道:“王师傅什么时候回来?我听大伯说,总督大人都念叨了好几次了。” 崔怀光笑道:“我也不晓得。龚嫂子找王师傅?” “我家婆婆想跟王师傅结亲家,我……” 崔怀光点点头:“这样啊!这是好事啊!不过还是要等王师傅回来,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我,就是大姑娘自己也做不得主,是不是啊?” 龚氏忙点点头:“你说的事,我心急了些。” “再过几个月就是中秋,我们要给伙计做衣裳,嫂子还是选几样好布送来。”崔怀光同龚氏商量着中秋节下衣裳的事,一直磨蹭到开业,他才不好意思地告辞而去。 * 瑞雪这天没去厨房做事,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她没想到龚氏会来向自己提亲,提的还是袁森。她从没想过那种……她只当袁森是大哥,怎么会……事情怎么会这样啊! 先是有那天赵希厚的一同胡言乱语,这里又用龚氏拿以前的事套近乎。难道说她真的到了要嫁人的时候了?真的是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要不,自己现在就到京城去,眼不见心不烦。对!就这样,明日就找商可胜商量去。反正爹也说了叫自己等热天过了就跟着木字号的商船去京城,自己现在去不过是提前了些。打定了主意,瑞雪立即收拾着东西。 “大白天的你关什么门!”赵希厚暴躁地声音在外面响起,瑞雪忙把包裹塞进柜子,给他开门。 “不是说乡试前都不过来了么?” 赵希厚打量了瑞雪两眼,又瞧了瞧屋子,没人,还好。他轻松地笑道:“媳妇都要被人抢了,我还能读的下书么?” 瑞雪脸一红,不去理他的胡言乱语。 赵希厚伸手一捞,将瑞雪捞在怀里,头搁在瑞雪的颈项,闷闷地道:“别动。” 瑞雪吓得忙用手去推他:“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 “我干脆直接把你变成我的,省得那么乱七八糟的成天惦记!”赵希厚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极力挣脱他的瑞雪。 “你……你说什么呢!” 赵希厚知道无论他说什么,这丫头都不当真,这世上除了说还有做这回事,而且做永远比说来的有效。他托住瑞雪的脸颊,低头亲了上去。 “唔!” 良久赵希厚才松开瑞雪,看着气喘吁吁地瑞雪:“这下可以明白了?” “你!”瑞雪用力的抹着嘴。他这是什么意思,“你今天发什么疯!” “我什么?还不明白?那就直接洞房好了!”赵希厚故作不解地道,他一把抱起瑞雪就往床边走去。 瑞雪吓得大惊失色,她捶打着赵希厚:“你疯了,放我下来。赵希厚!”靠近床边一步,瑞雪便挣扎厉害一分,可是,他依旧不放下自己,瑞雪狠了狠心,闭上眼,狠狠地对着赵希厚的肩头咬上一口。 如她所料,吃痛地赵希厚真的将她放了下来,却是不允许她离开自己。 “不洞房也行,那就乖乖地准备做我媳妇。” “你!” 赵希厚再次将瑞雪拥入怀中:“不是你,那么难吃的炸酱面我会吃啊!不是你,我亲你做什么?要不是为了娶你,我才不去考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要说多少次娶你,你才相信?瑞雪!王瑞雪!我最后说一次,我只说这一次,我娶你。你这辈子只能嫁我!” 瑞雪愣了,他说的是什么。娶自己?因为自己做的东西,再难吃他都吃;为了自己去考科举…… 他喜欢自己?什么时候的事,她只记得他已经总爱欺负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了,还要娶自己? “你……你为什么要娶我?”瑞雪好容易理清自己的头绪,才开了口。她这次算是明白,赵希厚来真的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娶她啊! 赵希厚飞快地在瑞雪嘴角吻了一下,认真的道:“瑞雪,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这种感觉现在变成一种依赖了。” 瑞雪跌坐在床上,这叫什么理由。这也叫理由? * 写的真难受,我果然写不好这些东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豆沙 瑞雪的生活一点点的改变,赵希厚不定时的来店里,光明正大的缠着她,而这一切都被店里的人看在了眼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崔怀光下令不许他们胡说什么,没有人来问过瑞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大家都充满好奇地眼光会悄悄地打量着她。 不过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大家的好奇也随着减淡了。 这一天赵希厚又过来了,他带来赵老太爷的一些文章分给了邱端甫:“这是爷爷做的,你看看。” 邱端甫忙接了过来。 “你别这么用功行么?逼得我一天当两天用。”赵希厚见邱端甫立马就要看文章,忙按住了他。 邱端甫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想看看赵老太爷的行文。” “还叫老太爷?” 邱端甫微微沉了头。 赵希厚见邱端甫不想说也不逼他:“爷爷叫我告诉你,从今儿开始就不要做文章了,只把以前写过的文章看看,再把书过两遍便好。” 邱端甫老实地道:“我已经没做了。上回你拿来的题目我还没动。” “那就好了。这个是五妹叫我给你的。”赵希厚从身上掏出一枚护身符,“你收好了。我可是把东西亲手交给你了,我的事完了。我去瞧瑞雪了。” 邱端甫随即道:“你且等一下,我听店里的人说你跟王姑娘……” 赵希厚来了兴趣,催着邱端甫快说:“说我跟瑞雪什么,你快说,也让我听听。” 邱端甫抬起头瞧了眼赵希厚,又摇摇头:“没什么。” “你怎么喜欢说话藏一半?这不像是你。” 邱端甫握紧了护身符,深吸一口:“你是不是对王姑娘……”邱端甫觉得他这个说法很难将话题进行下去,深深的吐了口气,换了个方式,“王姑娘毕竟是个姑娘,你该顾忌一二。” 赵希厚没立马回答,他看了两眼邱端甫,揣度着他说话的意思,可惜这两句能让他获得信息太少了:“子谈,你听到了什么?” “那天有个妇人来见瑞雪,我听他们说那个妇人好像是向王姑娘说亲的……” 不等邱端甫说完,赵希厚便点点头:“哦,我知道了,那个没事。” “那个有事!”邱端甫断然地道,“大家说那个妇人原先救过王姑娘,两家一直都想结亲,你来了后,王姑娘就……” 邱端甫不愿意妄加评论瑞雪,他是知道赵希厚同瑞雪之前就认识的,可是这种事向那些个多舌的人解释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不好的还是瑞雪。 赵希厚笑道:“要是大家都这么说,我还高兴呢!偏偏那丫头油盐泼不进。” “你……” “没什么。不是我说,那人也好意思拿那点东西说事,也不想想她小叔子长什么样,配得上么!她也不想想自家现在能做上那么大的生意,靠的是谁?若不是瑞雪,那个宋老爷会跟她做事?” 提及宋老爷,邱端甫道是想起了一件事,他将那次赵佑檩夫妇来店里,之后遇上一个中年人的事说给了赵希厚听:“他自称姓木,我看崔掌柜的同那个常来这里的商掌柜的对他是毕恭毕敬地,无缘无故地竟说我是他的朋友。”这件事憋在邱端甫心中已经好些日子了,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同人说,在乐民楼,他更是半点也问不出来,“不过,却是奇怪,第二天,四老爷四太太又来了我这,说了一堆的好话,四老爷绝口不提退亲的事。” 赵希厚点点头:“应该是姓宋,我见过他一次,姨丈说他姓宋,也许是因为他的商号是木字号,大家都以为他姓木。” “哦?沈大人可有说过他什么?” “只说过一些,我只是知道他有个妹妹在宫里是个选侍,生意做的很大,出手也阔错。在官场似乎很有一手,那日他一句话就左右万寿节献艺的事。”赵希厚将自己听到的一些事说给了邱端甫听,“他夫人同瑞雪很熟识,我也没问过瑞雪,至少这酒楼……” “王姑娘跟王师傅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东家。” “你现在这些俗务越来越娴熟了。”赵希厚笑着道。 邱端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这几个月却是见识了不少。那个卓子说话让人不舒服,可有一双好眼睛,只要你来过这一次,他就能把你牢牢地记下;就是这楼里的伙计,只要跟你说上一会儿话,就知道你是打哪里来的,家乡的口味是什么。那位扈帐房对刑狱之事似乎……我见他房中多是刑律之书。” “金莺同我说过,姨母曾经告诫过太太,让太太不要惹到宋夫人。”赵希厚补充了一句,他这事从金莺那听来的。那时候赵希筠好像还在担心赵二太太知道瑞雪就在南京,怕赵二太太为难瑞雪,找他来商量,却不想,金莺笑说不碍事。能让姨母这么交待太太,这……他也对这对宋姓夫妇感到了兴趣。 邱端甫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位宋老爷,我瞧着也不像寻常的商贾,气度远在四老爷之上。” “好了,我不同你说了。方才我过来,瞧见瑞雪在做东西,我过去尝尝,要不要给你送一些?”赵希厚站起身,招呼着邱端甫。 “不用了,我答应了人,要帮他们写文书。” 赵希厚点点头,出了邱端甫的屋子,往小厨房去了。 还有半月就到中秋,乐民楼的厨子已经开始制作今年的月饼了,寻常的口味到是平常,只是崔怀光要求董启光每年都要推出一种新的口味。就连月饼外头的图案也是选之又选,似乎要在这个上头胜旁人一筹。 瑞雪借着这个机会,同董启光学习磨豆沙,她发现董启光做的豆沙比外头的细腻了很多,吃在口中没有那种沙粒的感觉,反而有些软绵。 红豆磨成粉,要筛上四五遍,红枣不去皮放在锅里与红糖熬,山药亦蒸熟,再捣成泥,最后三样再跟茯苓粉混在一起…… 赵希厚悄悄地走到瑞雪身后,伸手沾了沾瑞雪调制的豆沙,点点头:“好吃,你尝尝。”说着就把手指送到瑞雪嘴边。 瑞雪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别过头:“你怎么来了?还有半个月就要乡试了,你怎么还有工夫上外头来。” “瑞雪,我该怎么办?”赵希厚突然颓废地坐在小厨房里的椅子里,他双腿大大地张开,一副懒散而无力的样子。 瑞雪从没想过赵希厚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赵希厚永远都是自信满满的,尤其是在做文章上头。她还记得考秀才的时候,他因为肚子饿,要赶回来吃饭,草草地交了卷子,那时候简直是傲视群雄,他这是怎么了? 瑞雪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他身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看书不顺?” 赵希厚突然圈住瑞雪的腰身,将头贴在瑞雪肚子上。 瑞雪顿时红了脸,她伸手去推赵希厚:“你好好的!” 赵希厚老实的松开了,却低着头,长长地叹气道:“我考不上了!” “嗯?” “瑞雪,这是乡试啊!是乡试。有些人考了一辈子都考不上,我头一次去能考的上么?万一我要是考不上,爷爷不会特别失望么?” 瑞雪有些能理解赵希厚的想法,就像李老郎中家的李叔,如今也是四十岁的人,考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是一介秀才。 “那就不要考了。你不是不喜欢读书么?” 赵希厚愕然地看着瑞雪:“那我怎么娶你?” 瑞雪张了张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失落。这些日子,每当她做东西,她都会想起赵希厚,想他吃了这个,会说什么,实在是有些…… 昨日她见着赵老太爷了,赵老太爷亲自来找她,说了赵希厚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他完全不在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文章做的是花团锦簇,有时候就狗屁不通,人也没有以前的自信,反而总是说自己不行,要不就是要问人自己行不行。赵老太爷很是担心他,再这么下去,这次是完全考不中的,他希望瑞雪同赵希厚说说。 可是这怎么说,要让赵老太爷知道,赵希厚是为了娶自己才去考科举?怕到时候赵老太爷早就开口让赵希厚不再碰书了。 赵希厚见瑞雪不说话,倒吸了一口气,他是不是玩得过火了,这两个月,这丫头是跟自己亲近了不少,要是再被自己这一句话给逼了回去,他还真是得不偿失。 他怎么可能怕考不上?他简直天生是为考科举而生,那些文章完全不在话下。他之所以这样,是为了博取瑞雪的同情心。 “瑞雪,我这次乡试,你陪我去好不好?”赵希厚偷偷地瞧着瑞雪,一字一顿的商量着,希望装可怜能有用。 “我陪你去?” “你就陪我去好了。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你不在,我一点都不安心。”赵希厚说着从袖口掏出两篇文章,让瑞雪看,“一篇是上次在你这做的,这是在家做的,你看看,爷爷说这篇好,这篇就是狗屁不通。” 瑞雪拿着两篇文章瞧了瞧,八股文她瞧不大明白,只得翻看赵老太爷在最后的批语,果然,那一篇上面只有“狗屁不通”四个大字。 瑞雪一下子笑了出来,她没想到赵老太爷会在上面批这个的话。 赵希厚没好气地道:“你笑什么,我被爷爷骂你高兴了。”他随即沮丧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巴不得我考不上,可是我不想让爷爷失望,他身体越来越不好,若是我这次考不中,就要再等三年,不知道,爷爷……” “我陪你去就是了。”瑞雪一听赵希厚说起赵老太爷,立马答应他。想着赵老太爷一向对她很好,老太爷这点愿望还是要帮他实现的,只是……“我去,你就能写好文章么?” 赵希厚立马笑道:“当然行,到时候你看放榜就好!”他得意地走了出去,回头对瑞雪道,“我回去读书了。初八那日我来找你,就这么说定了啊!” 瑞雪瞧着赵希厚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自己有那么神奇?看来要好好鼓励赵希厚一番,要让他有信心考下去才行啊!有什么法子呢? * 其实我觉得今天的题目叫苦瓜比较好。只是..... 苦瓜:郑和下西洋时带回来的蔬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笑口常开 七月底,刘平同乐凤仪乘船到了南京,赵希厚同邱端甫到码头去迎接。船工才搭好了舢板,一个一岁多的男孩就要往上爬,可吓坏了旁边的仆妇,一把抱起他:“好哥儿,这可不能上去。” 男孩哪里愿意,他正是会走路的时候,哪里都想去,什么都不怕,一下子被人拘住了,便大发脾气,在仆妇的怀里扭了起来。 仆妇怎么哄都没有办法。 “冯嫂,哥儿怎么了?” 船舱里走出个年轻人,回头笑着对里面的人道:“没事。冯嫂,把镜宇放下来,他又不是吃奶的孩子。” 冯嫂面上有些为难地瞧了船舱里面:“少爷,哥儿要上舢板。” “好小子,胆子倒不小!”年轻人从冯嫂手中接过孩子,亲自将男孩放到舢板上。 “少爷,这可舍不得,这可舍不得!”冯嫂顿时大惊,匆匆进了船舱,“少奶奶,您快出来劝劝少爷,这可不是玩得。” 里面的妇人听了,忙走出来,顺着冯嫂手指,顿时大惊失色,奔上前就要去抱孩子,却不想被年轻人拦住了:“别去,看他下去。” “乐斋生,你给我让开!”妇人急的就去挠年轻人,那下面就是江水,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掉下去怎么办? “你叫什么,吓着孩子?你看他不是走的好好的。”年轻人指着在舢板上走的稳稳当当地男孩,得意地道,“我儿子就不是那种孬种!” “斋生!”邱端甫一把抱过走下舢板的男孩,同船上的年轻人打招呼。 年轻人一见到邱端甫还有他身边的赵希厚,不同妇人理论,撩了下摆,奔下了船:“子谈,雪堂!” 赵希厚指着不愿意被邱端甫抱的男孩道:“这就是你儿子!胆儿不小!” 乐凤仪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他抱怨地指着船上的女人,“小子就该有小子样,被一群娘们儿养有什么出息。” 赵希厚乐得直笑:“怎么只有你一个,太平兄呢?” 乐凤仪面稍微露了些难色,随即招呼自家的下人:“去,请刘少爷出来。” 说话间,刘平已经奔出船舱,走下船,同赵希厚他们打招呼。 赵希厚连着往了许久,也只是看见船舱里跟出来的丫头,他笑着道:“太平兄,太不够意思,斋生都把儿子带来了,你儿子呢?子谈都要订亲了,刘娘子不来,这事怎么办?” 刘平歉意地道:“原本是要带她们来的,只是内子身子不好,不好让他们劳累。” “姐姐身子不好?怎么了?”邱端甫一听自家姐姐身子不好,忙问道,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乐凤仪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子谈又要当舅舅了!” 赵希厚忙向刘平道贺,刘平笑着道:“家母说她身子不稳,反正子谈乡试后还是要回乡,再说赵五小姐也是本地人,就不必在南京说亲了。” “走走走!我摆了酒,咱们今日好好的喝一杯,走!”赵希厚道不想在这个上面多说什么,连连请了刘平他们上车。 下人们赶了车去先前租赁的住宅安置东西,赵希厚他们却是去了乐民楼,这次却是上的是二楼。 “好地方!果然是好地方!”乐凤仪打量着雅间的摆设忍不住叫好,“你们好会享受!” 崔怀光亲自来见了赵希厚,一听乐凤仪连声夸赞,笑道:“乐公子再夸,我这头都要晕了!” 乐凤仪想来高兴的狠,喝得很多,拉着邱端甫的手道:“子谈,你一定要好好考……兄弟我是不行了,就看你的了……” 邱端甫忙将他按下,请外面的伙计去端醒酒汤来。 “我没醉,不要……”乐凤仪口齿还算清晰,“我说的是实话,以前先生就说你跟雪堂是最有出息的了!雪堂不说他,你……” 刘平忽而拦着他:“我这个姐夫还没教训他,你到抢上了。留句给我行不?” 乐凤仪笑着给了自己脑门一下:“是啊,我忘了这个!不过子谈要娶亲了,要交待他点别的,这个交给我好了!” 赵希厚好笑地直摇头。这个乐凤仪还是老样子。 忽而乐凤仪把头一转,抓住坐在身边的赵希厚:“我跟太平兄的儿子都那么大了,子谈也是订亲的人,还是你妹妹,你呢?” “我,我就是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 “我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有的没的,趁我还在南京能吃上你的喜酒,你就赶快订亲吧!” 赵希厚为难地道:“我愿意,人家不愿意,斋生,你有什么好法子?” “法子当然有,姑娘不愿意,你直接老丈人丈母娘面前求啊!我媳妇,她不也不愿意嫁我?我直接到我老丈人面前,把我岳母哄高兴了,这媳妇就到手了!” “这,有些难度。” 乐凤仪凑到赵希厚耳边,声音却不见小:“那直接办了。虽然这法子不厚道!” 赵希厚同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这个乐凤仪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法子他也想得出。 “斋生!你说什么呢?” 乐凤仪邪气地笑道:“我不是教雪堂法子么?说说而已,他哪里会当真!他要真是把那姑娘给办了!他老丈人就剁了他老……” 后面一个字乐凤仪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瞧见个姑娘端着东西进来,那个不雅地东西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在美人面前还是要有些风度的。乐凤仪清了清嗓子,打理了衣裳,坐直了身子:“有劳姑娘!” 瑞雪在外面不是没听见乐凤仪的惊世骇语,她原来以为赵希厚够胡闹,原来这个乐凤仪还要厉害些,他能很自然地把话住了,结束自己放荡不羁的样子,表现出文质彬彬。 “好汤,好汤!姑娘这叫美人汤还是好逑汤?味道甚好。” “我已经叫人去请乐大奶奶了!” 瑞雪的一句话惊得乐凤仪挺直了腰身,他像被蜂刺了一般,绷得紧紧地。他可不想被家里的那位挠成大花脸。 他仔细地瞧了瞧瑞雪,这丫头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姓了?这头一眼看上去是有些熟:“我认识姑娘?” “不认识!” “哦!”乐凤仪稍微放松了些。 赵希厚坏笑地道:“可是她认识你。” “啊?”乐凤仪再次紧张起来,这丫头看着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他上回到南京是三年前的事,这……他有惹了…… 邱端甫道:“是王姑娘。给姐姐做龙凤饼的那位王姑娘!” 乐凤仪一下想了起来:“是你啊!我都认不出来了!你怎么在这,那年雪堂的叔叔做了会试同考官,他不能参加会试,却硬是要同我们来,说你来南京了。结果他找遍了南京城也没找着你!最好笑的是那天,八月十七那天考完,太平兄,子谈你们那时候还没出来,我们同雪堂家的那个六弟,在会贤楼……”乐凤仪看了眼赵希厚,见他没有反应,笑着道,“好好的,他说听着有人叫你,就是叫你瑞雪……” 赵希厚笑着道:“我明明是听见了!” “那叫你六弟来说说,他那时候也在,也没听见。瑞雪……唉……”乐凤仪本还要再说下去,却瞧见瑞雪转身出去了。人都出去了,这话说的也没意思了。他摇摇头,舀了一碗醒酒汤慢慢地喝了,招呼着赵希厚他们,“你们尝尝啊,这汤做的不错。雪堂,你尝尝这个。” 赵希厚点点头,舀了一勺汤,汤酸酸的很是清淡,夏日喝很是开胃。 瑞雪回到后面,却是没心思再切菜了。乐凤仪方才说的话,同赵希厚以前说的相印证了。他是找过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瑞雪心里一丝甜甜地。 “你在做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希厚出现在小厨房,瞧着赵希厚来,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瑞雪将做好的点心放进食盒交给赵希厚:“最上面的是给老太爷的,豆沙包;中间的是给五姑娘的,最下面是给你的,晚上看书看晚了再吃。” 打开食盒,瞧了放在最底层的东西。红枣夹面?山楂夹面?赵希厚很是失望,他以为她会准备他喜欢吃的三丁包,鸡丝卷,翡翠烧麦之类的,却不想是个这么简单的东西。 “这什么东西?” “你吃了就知道。” 赵希厚拈了一个吃,却是不错,小枣甜甜的,山楂酸酸的,面里面还合了糖,有些腻了。 瑞雪见赵希厚微微皱眉问道:“你不喜欢吃?我记得你以前停喜欢吃甜的啊!以前爹做了山楂糖给我,你总是抢着要。” 赵希厚不由地笑了笑。他那时候哪里是喜欢吃山楂糖,每次不过是要诱惑瑞雪而已。 瑞雪看着他不愿意便道:“那待会给你们上螃蟹。才来了几篓好螃蟹。” “现在就吃螃蟹?” “来了几个客人要吃第一篓的螃蟹。有个姓李的乡绅每年这个时候都来。” 赵希厚没想到瑞雪会主动给他准备吃的。他怔怔的瞧着她,这丫头今天转性了?突然对他那么好,除了给自己准备点心,还主动要求给自己上螃蟹,难道是自己那天的苦肉计见效了? 赵希厚笑笑道:“我不要了。” “啊?” “不错了,我还有的这个吃,爷爷不是说他以前读书读晚了只有黄豆吃么。我有金丝小枣同山楂已经不错了,只是以后别把面里合糖,太甜了!” 黄豆!瑞雪想到了,她要用什么给赵希厚打气了。 * 笑口常开:沧州的一种小吃。我看到网络上把它评为爱情小吃。我本人没吃过,不过看着那上面说的是:糖是甜的,枣是甜中略酸的,混在嘴里的感觉一如初恋,发自内心的感到甜蜜,可吃到后来却有一丝酸涩,那种感觉永远那么美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螃蟹宴 螃蟹才蒸好,瑞雪便拣了两笼先送到赵希厚那边。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夺过瑞雪手中的托盘就往边上的雅间跑。 瑞雪冷不防叫人抢了东西,愣了愣,很快跟着进了雅间,却看见三个文人打扮的早已将蟹‘分尸’。 三个人吃的正高兴,一见到瑞雪进来,其中一个便是每年头一个点螃蟹的李乡绅,他愣了愣:“姑娘…….” 瑞雪没想到这三个看上去文绉绉的人,动作会那么快,尤其是那个抢了自己东西的人,手里一副银制蟹八件使得是风生水起。蟹壳内的蟹黄早已吃光,剥腮取肉,脸上居然露出孩子般地欢喜。 她忍不住心中的不快:“掌柜的叫我来,问问几位先生还要些什么?” 那个吃的最欢的文士,依旧专注着手中的螃蟹,动作飞快:“旁的都不要,只管把螃蟹端了上来,太少太少!” 另一个文士手中的动作也不含糊,不抬头的附和道:“正是正是!再给我上碟醋来。” 李乡绅笑道:“子才兄,奖生兄,只一味蒸蟹焉能享尽蟹之美味?不如尝尝乐民楼的蟹宴。” 子才点点头:“随你……哈哈!” 吃的最欢的两个文士忽然笑了起来。却是两个人都吃完手中的螃蟹,同时伸手按住笼中所剩的一只。 瑞雪对这两个人吃蟹的速度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除了速度快,这两个人完全做到了文士吃蟹的讲究,用蟹八件,蟹吃完后还能还原。这……她今天真的是碰上了吃蟹的饕餮客。 两个文士为了剩下的这个螃蟹争执的面红耳赤,那个子才坚持说自己许多年没来南京,难得吃上一会好蟹,奖生老弟该让他才是,这正是尊老;那个奖生丝毫不让步,只说这是今年的头蟹,年年岁岁蟹相似,岁岁年年蟹不同,子才兄该孔融让梨。 瑞雪站在一旁听着这两个六十多岁的老文士为一只螃蟹搬弄出那么多的东西,忍不住摇头,她就没看过这么爱蟹的人。又不是没有蟹了,再叫一笼不就是了。 两人争执不下,同时望向了李乡绅:“笠翁老弟,你说该怎么办?” 李乡绅慢斯细条地吃了蟹肉,抿了口黄酒,望向了站在屋里的瑞雪,指着瑞雪道:“大姑娘,你说该怎么办?你给他们两出题好了。” 瑞雪没想到他会把矛盾指向自己,她能有什么法子,还叫她出题,她能知道多少:“我不行的。” “谁说你不行的,我就看你很好。你说你说!”奖生按住螃蟹示意瑞雪出题。 子才也不甘示弱地道:“正是。” 瑞雪想了想道:“一人一首诗,谁做的好谁吃?” 奖生同子才异口同声地道:“容易,且听……” 两个相峙不下的老头再次瞪着对方,指责对方抢了自己的话,六十多岁的人还跟小儿一样,玩着斗鸡眼。就不怕眼珠子掉下来么? “瑞雪?”赵希厚等了半日的螃蟹,也没见瑞雪过来,才想去厨房找她,却不想看到她站在雅间看两个白胡子老头瞪眼。 “喂!小子,你来出题!”奖生同子才再次望向了赵希厚,喝命他赶快出题。 赵希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木然地看着两个按着螃蟹互不示弱的老者,这是…… “两位老先生要吃这只蟹,让你出个题,谁答的最好,谁就得中。”瑞雪忍不住心中的笑意,解释给赵希厚听。 原来是这样!为了一只蟹,两个老头都要打了起来。他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小子,看你也是个读书人,不许出诗词歌赋之类的,对联那些也没用。” “正是!小秀才,玩点没有的,要新颖地。” 诗词歌赋一概不用,要玩从来没有的,要新颖的。赵希厚抱臂想了想,开口道:“既然老先生言明要新颖,不如各自为题,各抒己见?” 李乡绅瞧了赵希厚一眼:“咦。小秀才不错不错,这个甚好。” 子才也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奖生却是冷哼一声:“江南果然多出奸佞之徒!以我是矛攻我之盾。投机取巧之辈!” “奖生老弟,你不敢应战?” 奖生轻蔑地道:“谁道我不敢?” 赵希厚坐了下来静听两位老夫子的言论:“瑞雪,你不是说是螃蟹宴么?上四笼蟹黄汤包,然后要个炒蟹粉、烤菊蟹、卷筒虾蟹、蟹黄豆腐……” 奖生子才两位老文士听着赵希厚口中冒出来的蟹菜名,顿时吞了吞口水,奖生此时对赵希厚简直是另眼相待,命赵希厚坐早自己身边。 赵希厚点了点,然后瞧了眼瑞雪:“你都知道的,对了,还要上那个就是我以前吃过的那个。” “剥蟹蒸蛋么?” 赵希厚忙点头道:“正是正是!”他到现在还记着当初的味道,实在是美味,这次一定要好好的吃一次。 奖生听了更是抚掌大笑:“很是很是!这个我并未听说过,一定要好好尝尝。南京果然是六朝金粉之地,好食蟹,却有这么多的做法,今日一定要好好尝尝。”说话间,更是拍着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道,“肚皮啊肚皮,你今日好福气,能吃这么多的蟹,不枉我来江南一遭。” 李乡绅却忙打住:“你还叫不叫我活了?将我的买命钱都拿要抢?你个活土匪!” 买命钱?瑞雪顿时有些结舌,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吧! 子才同奖生纷纷大笑,从腰间取下荷包放在桌上:“我们的买命钱也拿了出来了!!” 奖生独道:“这是我所有的家当。如今,正是蟹脚酥软之日,我若一日不食,岂还有命乎?” 子才亦道:“今日若是不将这位小友所说之物皆尝上一尝,枉奖生从京城来江南一遭!” 不用瑞雪传话,守在外面的伙计已经连口将菜名报了出去,接着又有伙计送了四样小菜进来,却是崔怀光嘱咐送来的。 奖生同子才拈了先后,却是奖生先。他不紧不慢地吃了酒,夹了口菜吃了,开口道:“蟹分六等,一等是湖蟹,二等江蟹……六等海蟹……” 才一开口就被李乡绅叫停:“奖生兄输了,此不算新颖。你我皆知!” 子才笑嘻嘻地就要取了蟹,却被奖生按住了:“且听我把话说完。” 李乡绅同子才都笑着道:“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奖生微微一笑:“蟹如人,亦如官,蟹分高低,官亦有高低。一等者‘特任官’,此乃当今万岁特令任用,无论人品官声如何,皆为头等,何也?圣恩浩荡!亦如衍圣公。” 在场的人果然被他别具匠心的言论吸引,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 “二等简任官,不过是熬资历之类,最后吏部不过发官印,走个过场,因其资历老,人脉广,因此为二等;三等荐任官,乃上司或个主官推荐再报吏部之后任用,此等杂糅各半,有才能实干,也有走裙风拍须遛马之类,因此为三等;四等委任官,则是小官之小官……” 不等奖生说完,在座的人都服了他,子才更是亲自将蟹放入奖生面前的碟子中,请他用:“我算是服了你,也只有你能侃出这么一堆的东西来。” 奖生得意洋洋地接了蟹:“此不过是毛皮;方草包才是绝了,补服上的图案都能叫他说出花来。直言,做官的皆是衣冠禽兽!” 瑞雪觉得这位老者就是再厉害,也不能这么说,衣冠禽兽,却是要与天下的官员为敌?他好大的胆子啊! 赵希厚却是一脸的轻松,老者一向一出惊人,还是等等在听他是怎么说的。 奖生将补服上的图案细细地说了一边。 众人再次大笑,李乡绅指着奖生道:“也只有你们这些个清流之辈,成日坐在书阁中无事生出这些个东西来!” 瑞雪不由的点点头,原来衣冠禽兽说的是这个意思。官服补服上的图案却都是禽兽。这位老先生真是有意思。 奖生叫过瑞雪:“姑娘,帮我将这蟹热一热,凉了没味道。”又道,“我们这叫自娱自乐。只盼此次有好东西叫我开怀!” “你还怕江南没好东西?等过了十五,我看你这把老骨头能不能吃得消。”子才揪住奖生的胡子,取笑起他来。 赵希厚同瑞雪听着他们三个人的说话越来越隐晦,知道他们这是在撵人,忙离去。 瑞雪关上房门,笑着对赵希厚道:“那两位老先生真是有意思,尤其是那个,他居然说出那么多道道来,衣冠禽兽,这个却是有意思!” 赵希厚深深地望了背后一眼,这三个人当真是爽快不已!他羡慕这样的生活,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能够这样。 “其实,他们何必为了一只蟹这般讲究?”瑞雪虽然觉得他们斗文的样子不错,而且常常能蹦出些新鲜的东西,激发众人的思路,可是这样似乎不是在有辱斯文?“再上几笼螃蟹不就好了?何必这般!” 赵希厚笑了笑,瑞雪怎么会知道文人在这上头的兴致,若是畅怀而用,就没有意思,只意味去吃,未解其中之深意,不过是饕餮之人。 饮食吃的不是食物,而是食物更深层地东西。 “你们跑哪里去了?”乐凤仪从雅间走了出来,一见到赵希厚就抓住他的手,“罚酒罚酒!” 刘平却是拦住了他:“你就别喝了,这还要去拜见雪堂祖父同父亲,你这样醉醺醺的实在是太失礼。等考完,咱们再来喝,这乐民楼又不会跑!” 乐凤仪只得作罢,却是一定要赵希厚罚酒。赵希厚只得连喝三杯,算是赔礼,临走之时却是对瑞雪道,他这几日就不过来了,等考完试再来! * 蟹宴:南京吃蟹的花样很多,虽然不是最有名,但是却是一道风景。因为本书的地方正在南京,所以….. 奖生的言论是我取之我国中医大家施今墨老先生的言论,当时为民国,所以官等按着民国文官等级来的。大家勉强接受吧,以我的能力…… 施今墨先生字奖生;而李乡绅字笠翁,这是明末清初的李渔,李渔字笠翁,子才则是袁枚。此三人为食蟹佳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状元豆 八月初九是正经的考试日子,这一天的四更学子们必须列队依次高声报名进入考场,然后在主考官的带领下拜孔子、拜圣贤,等该拜的都拜完后,学子们便按照唱名顺序,提着考蓝进入考号中。 这一天无数的考生家中烛光未灭,母亲为儿子,妻子为丈夫打点行李,父亲交待儿子,那些个由外地赶来的考生则是互相打气。 赵二太太一夜未睡,儿子的东西是检查又检查,赵老太爷干脆一句话不说,看着孙子走出家门,赵佑楣最是轻松,只对儿子道了声“辛苦了!” 看着父亲蹦出的那句“辛苦了!”赵希厚不禁对经后的九天充满期待,会辛苦么? 赵希厚走的很早,寒星满天,八月,天虽然依旧酷热,但早晚还是很凉快地,赵希厚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才过四更。他整理整理衣裳,深深地吸了口气。清晨的空气就是沁人心脾,好舒服! 此时贡院外以来了许多学子,扎推的站着,小声的说话,或是在沿街的小摊子上买些吃食。初九、十二、十五这三天的早上许多小贩也会把摊子摆到这,做些学子的生意。 “雪堂!” 赵希厚朝后面望去,瞧见一同而来的邱端甫乐凤仪刘平三人,他们却是坐在一个小摊子跟前,而那摆摊子的却是瑞雪。 “你怎么弄了这个!” 他随即注意到同来的还有崔怀光等人,崔怀光笑着从个学子手中接过两文钱,笑着祝他蟾宫折桂。 “这生意虽小,却是今年最大的好彩头。”崔怀光笑嘻嘻的道,他还请了个学子为自己写了字,“若是今年会元在我这吃了东西,我这就叫会元饺!” 赵希厚嘿嘿一笑,对着瑞雪道:“也给我一碗吧!” 肉燕是在店里包好带了出来的,抓一把下锅,过了一会儿就好了。 “王家妹子?你怎么来了?也给我们兄弟来一碗。”又是看守考场的袁森眼尖地发现了摆摊子的瑞雪,带着同伴坐到另一桌上,邻桌的两个学子一见到兵丁过来,忙付了钱,匆匆地走了。 瑞雪看见袁森微微一愣,按他们的人头煮了肉燕送了过去,瑞雪放心碗便要离开,袁森却叫住了她,同她说话。 赵希厚一见袁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东西也不吃,就盯着袁森那桌。看着袁森对着瑞雪傻兮兮地笑,他再次哼了两声。 “你这是怎么了?”乐凤仪看着赵希厚的眼睛都要瞪出来,饶有兴趣地问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啥?”乐凤仪没听清赵希厚嘟嘟囔囔的发音,笑着道,“你小子就不能朝我们这看看?我们是不如王姑娘,可你也不这样啊!” “斋生!”邱端甫叫住了乐凤仪,冲他摇摇头,这个时候他还在火上浇油。 乐凤仪见邱端甫对自己使眼色,更是感到好奇,他不再开口,而是抱着双臂,优哉游哉地看着赵希厚双眼冒火的样子。 “瑞雪,我肚子疼。”赵希厚随口找了个理由招呼着瑞雪。 瑞雪听了忙同袁森道别,快步走到赵希厚身边:“怎么会肚子疼,要不要紧?” 赵希厚一看到瑞雪过来,立即傻了眼。他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想着以前他也不过是能让她暂时不同那个黑炭说话。哪里想到她会过来,还有些担心自己。 得不到赵希厚的回答,瑞雪更是有些着急了:“你到是说话啊!现在赶快去瞧郎中,应该还来得及。” 赵希厚忙遮遮掩掩地道:“没事,没事。” 瑞雪有些不大相信,怎么会突然就好,可是赵希厚的面色无恙:“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突然疼了一下。哦,你们看,要进场了!”赵希厚忙指着前面的人群,最前面已经开始唱名了,“咱们准备进去吧!” 邱端甫几人都站了起来,瑞雪忙叫住他们,从担子下面的空档提出四个小食盒,分别递给他们:“这是董师傅准备的点心,你们带进去吃。” 乐凤仪挑了一个,却不想被瑞雪叫住了:“乐公子是这个。” “你这还分谁跟谁?让我看看有什么不同。”乐凤仪想着方才赵希厚同瑞雪之间的暗流就觉得有什么,他把考试丢在了脑后,对每个食盒中的点心究竟是什么却是有很大兴趣。 瑞雪微微窘色:“没什么不同。只是邱公子的点心多些。” 乐凤仪嘿嘿一笑。看着赵希厚微变了脸色,他心里笑得更欢,不过邱端甫是跟赵希厚的五妹订亲的人,这姑娘…… “你们都有人准备,邱公子是一个人,董师傅特地多装了些。”瑞雪开了食盒请乐凤仪看了,“邱公子喜欢吃酥饼跟菜窝窝,这是鸡丝卷跟翡翠烧麦,乐公子您跟刘公子喜欢什么我们都不晓得,这是高师傅顺便准备的。” 乐凤仪满意地看着食盒里的冰雪酥:“我爱吃这个。太平兄昨日还是你们点的虾饼好。这就有了。” 瑞雪望着崔怀光微微一笑,这些点心都是崔怀光亲自点的,他们不过是在乐民楼吃了两次东西,崔怀光便将他们的喜欢记了个大概。 “这是什么?”刘平瞧着食盒最上方还放着一小碟东西,问道。 “是陈皮!酸酸的最是来精神。若是写累了,含一片这个,包您有精神。” 乐凤仪听这崔怀光的解释,拈了一片放在口中,很快便吐了出来,卡着喉咙:“酸死我了。这玩意还是拿回去给我媳妇吃,怀我家小子的时候就差点没抱着醋坛子喝了。” 他夸张的表现,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却也一扫先前的凝重。 “还有这个。”瑞雪开了一边小炉子上炖的锅,这个一直飘出浓郁的香味来的锅立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好香啊!是什么。” 锅里煮的是黄豆。 瑞雪装了四小碗煮的黄豆,又在上面加了一颗红枣,放到食盒最下面。 赵希厚哪里想到瑞雪会准备这个,他坚持不要:“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我不要。” 哪里知道瑞雪最先给的就是他,毋庸置疑地道:“一定要,老太爷交待过,你们进场一定要带上这个!” 赵希厚好笑地道:“带这个,若是带这个爷爷怎么没叫我带上。” 瑞雪盖上食盒的盖子,道:“你还记不记得老太爷说过,以前家里穷的时候,你曾祖母每天剩下一小把黄豆煮了给老太爷吃,让他好好读书么?” 赵希厚点点头。他当然记得,爷爷当时泪流满面的! 此时一直站在边上的一个书生走到了瑞雪跟前,向她作揖:“姑娘,可否卖与在下一文钱的黄豆。” 瑞雪微微一愣。到是崔怀光快手地生了满满一碗的黄豆,递到书生跟前。书生忙摸出一文钱交给崔怀光。 崔怀光忙拦住他:“不用,这原不是卖的。” “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 崔怀光笑笑:“不如你给我这煮黄豆写个名牌吧!这黄豆就当我的润笔费?瑞雪,这叫什么好。” 瑞雪想了想道:“老太爷说过,他那年乡试时转运来就是因为临来前的一晚,他母亲在这个煮黄豆上加了一个红枣。老太爷吃了这个中了会元,后来又是状元,所以天下再个没有比我这个状元豆更好彩头的东西了。就叫状元豆!” 书生没想到瑞雪口中的老太爷会是状元,想也不想的便写了状元豆三个字。他的字没有赵希厚的肆意,是端端正正,中规中矩的台阁体,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彩头,但是崔怀光仍欢喜的接了。 书生放下笔,问道:“姑娘,您方才说的状元是……” “赵……”瑞雪一下子卡了壳,说实话,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赵老太爷的名讳,她望向了赵希厚,“我记得是昭宁元年……” 赵希厚只得上前道:“赵秉忠。” 书生想了想道:“不对啊。我记得那一年的状元是彭有祺。” 赵希厚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这件事对于赵老太爷是件痛,赵家人都不愿意再提起。 乐凤仪他们是知道这件事,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大家都知道原先拟定的状元便是赵秉忠。想必你也知道。” 书生点点头:“只不过最后点的是彭老状元,所以这不能叫状元都。”他说着就要去抹自己的字。 几个人的争论引来附近学子的驻足。前面的进程相当缓慢,他们在这耽搁一会儿并不算什么。 瑞雪开口道:“当时万岁点状元的时候并没有姓彭的文章好,而是说字好,所以彭状元只能是个书法状元,我从来就没听过做文章,只瞧字不看文章,王羲之的字那么好,怎么都不是状元?” 其实瑞雪不过是强辩,完全不知道,王羲之那个时候还没有科举的出现。不过她说的就是事实,天下的人都知道昭宁元年的状元易人,是因为书法,因此以后的学子们都在书法上下功夫。 瑞雪仍旧在那书生的黄豆上放了一颗红枣,对赵希厚同邱端甫他们道:“有老太爷这个文曲星保佑你们,你们一定能蟾宫折桂的!” 瑞雪这个煮黄豆不过是要安慰赵希厚的,现在没想到因为赵老太爷以前常吃这个煮黄豆中了举人又中了榜眼的事,一锅黄豆被那些想得好彩头的学子们一抢而空。没抢到的懊恼不已,商量着要跟人买,一粒一文钱都有。 * 状元豆:南京夫子庙的特色小吃之一。实际上就是五香豆。相传清朝乾隆年间,居住在城南金沙井旁小巷内的寒士秦大士,因家境贫寒,每天读书到深夜,其母就用黄豆加上红曲米、红枣煮好,用小碗把豆子装好,上面加一颗红枣给他吃,并勉励他好好读书,将来好中状元。后来,秦大士中了状元,此事传开,状元豆便出了名。一些小贩就利用学子的这种心理,在父子庙贡院附近卖起了状元豆,衬口彩说“吃了状元豆,好中状元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鲶鱼(上) 崔怀光没想到,瑞雪也没想到,小小的五香黄豆会卖的那么好,虽然说他们的小摊子是举子们的首选,可是毕竟数量有限,买不到的学子们会退而求其次选择,选择其他卖五香黄豆的小贩。 这一天是八月二十一,只等鸣炮,这一年的乡试便要结束了。瑞雪坐在那同崔怀光说话,崔怀光瞧了瞧天,伸了个懒腰:“好了!新老爷们要出来了!” 考中了举人的学子们,在那一刻就成了老爷,运气好的,就可以迈向官场,称为实实在在的老爷。 “我要是再年轻几岁,我也想去试试。”崔怀光慢慢的扭动着腰。 瑞雪一听他自称再年轻几岁,忍不住笑了,崔怀光总是把自己说的很老,可是他也不过比赵希厚大四五岁,比起已经考了好些次的李老郎中的儿子要小许多。 崔怀光见瑞雪笑了,道:“你笑我不自量力?” “不是。你若是想考就去试试,哪年纪说什么?李叔比你年纪还要大,还在考。” “我是读书那块料么?我读书就头疼,怎么都读不明白,但我做生意就不一样,我不喜欢我那个账本上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所以成天就想着法子做。”崔怀光说着自己的感触,“读书那种事,要赵公子跟邱公子那样的人。赵公子聪明,一学就会;邱公子肯下工夫,底子扎实,一次不中,以后总是要中的。” “所以老话才说行行出状元!”帮着挑担子来的伙计插嘴道。 崔怀光赞同地拍腿道:“就是这话。不管是做什么反正都我都觉得有一样差不得。瑞雪,你瞧着赵公子读书么?” “啊?” “读书就读书,他那读书专注的很,我有一次同他说话,说了半天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瑞雪“哦”了一声,这好像是事实。她记得以前赵希厚从外面偷玩回来,都会在自家小院赶做赵老太爷布置的课业,那时候即使是黑子在他脚边怎么骚动,他都极为认真的书写。 “爷就这样,做起事来拼命不已,无论你做多大的动静都打扰不到他。”崔怀光说起宋老爷的事不禁笑了起来,“我听人说,奶奶生晴姑娘的时候,爷正在做事,下人回禀了几声,他都没反应,到最后,是陈先生拍了桌子,爷才赶上的。” “这样……” “所以,做事不在于你做多久,而是你能不能在你做事的时候专心致志。”崔怀光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不过很快摇摇头,“我就不行。陈先生最厉害,能双手一起打算盘。” 瑞雪只听说过这位陈先生,却从来也没见过,想来这位陈先生一定了不起。 “王家妹子,我去办差了。”袁森特地绕到瑞雪摊子前,同她打着招呼。 “啊?”瑞雪还在想着崔怀光那句,双手一起打算盘是怎么个打法,这边袁森就冒了出来。 “我就在前面,你若是有事就支应一声。”袁森指了指‘龙门’,那是每个学子出来的地方,看来他今年的任务就是守在外面。 此时,已经有一个学子走了出来,崔怀光眼尖地指着率先走出来的学子:“瑞雪,赵公子出来了!” 袁森一听有人出来了,不禁回过头,瞧了瞧天色,这就出来了?这还没放炮呢! 果然是赵希厚,他得意洋洋地冲着瑞雪这边招了招手,在得到守门兵丁的确认后,赵希厚走了出来。他本来满心欢喜,却瞧见了袁森那个黑大个儿。 快步走到瑞雪跟前,亲昵地道:“那么热的天你就不用特地来等我。脸都晒红了。把你晒坏了怎么办?”赵希厚说着,抽出扇子为瑞雪扇扇,“现在好点了没?” 赵希厚突如其来的亲昵让瑞雪有些不好意思,她侧了身子,躲避他的亲昵,可是他却不打算给她这种机会,抢身贴近了瑞雪。 “你出来这么早?” 赵希厚深深地对瑞雪作揖:“多谢你做的状元豆,下笔犹如神。” “能让你知道考题是什么么?说的那么神。”瑞雪指着赵希厚突然道,“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急着交卷出来?” 瑞雪突然想到以前,赵希厚因为肚子饿,草草的交了卷子,那次是县考,草草交卷也就算了,这次是乡试,南直隶参加乡试的人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高手,他这么草率,还不如不来考。 被人提起当年的破事,赵希厚没有一点的窘迫,反而得意洋洋地道:“我这辈子也就那篇文章做的最满意。” “你仔细老太爷揍你。” 赵希厚眼馋地看着瑞雪摊子上的肉燕:“我还真饿了。趁他们还没出来,你下碗肉燕给我吃。” “你……” 赵希厚安抚着瑞雪:“我觉得还不错,没你想的那么胡来,我还想大登科后小登科,这里毁了,我上哪娶媳妇去!”他说着若有其事的瞥了一眼袁森,“我要不看紧点,媳妇就被人拐走了!” 崔怀光笑着道:“那就请会元老爷到我的小店喝一杯?” “哪个是会元老爷?这考官们还没阅卷,会元就出来了?会元在哪?叫我瞧瞧!”戏谑地嗓音在后方响起。 戏谑声惹得袁森嘿嘿一笑。 这是又一个出来的考生。他身材精瘦,摇着扇子颇有架势地欣赏着瑞雪摊子上状元豆的招牌:“吃了这个就能中状元么?叫榜眼豆我看才合适。彭兄你说是不是?” 他身边那位姓彭的秀才摇摇头,拦着他不叫他说话,可是那个精瘦的秀才却是不理。 “这位公子是……?” “在下蔡成,这位是彭启云。”言语中对姓彭的很是推崇。 “哦!”崔怀光虽然做出恍然之色,可是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姓彭的到底是什么人。 赵希厚却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个彭启云是什么人。他祖父就是那个因为字写得好从爷爷手中抢走状元的彭有祺。 “难道你们不这么认为?你说的那个全椒赵家,都是吃了这个,所以才两代榜眼,我只听说过父子状元,从没听过父子榜眼。” 赵希厚扇着扇子笑着道:“颜真卿怀素之流惟恨生的太早,不能于本朝金榜题名。” 赵希厚暗讽彭启云的祖父靠书法成为状元,彻底惹恼了彭启云,祖父的状元名号为家族带来无尚的荣耀,同时也称为祖父以及家人的耻辱,众人闲话之余,总会提及祖父状元的得来。从他一生下来就背负着为祖父雪耻的任务,他要世人看看他们彭家是否是靠书法得文章。 “你……”彭启云有些动怒了,可是他修养良好,却是忍住了。 赵希厚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了?兄台可是哪里不好?前面左走有一家回春堂,兄台去那里瞧瞧。这榜还没贴出来,兄台就得了失心疯,可就不好了!” 彭启云估计在这些俗务上头欠缺许多,他一时之间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回击赵希厚,最后气呼呼地道了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瑞雪愣愣地抬起头,瞧着彭启云,又望向了赵希厚:“我们女子又怎么惹他了?” “那我就是小人了?”赵希厚起身端过肉燕,反问道。 小伙计突然笑道:“瑞雪,他不是说你,是气他家老娘把他嘴巴说的那么笨。哈哈!” 听了小伙计这么说,大家都笑了起来,赵希厚尤其笑地厉害,手中的勺子乱抖,汤汁溅到他的衣襟上,点缀出几粒油花。 “好小子,说的好。”赵希厚再次望向了彭启云,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道,“这么说起来,我好像是瞧着比他小许多。”他突然恶作剧地道,“兄台,今年贵庚啊!” 已走出不远的彭启云愤然地转过身,用力地握紧拳头,他不住地告诫自己“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中了解元,到时候再来同他算账! 袁森几次张口想同瑞雪说话,都被赵希厚叉了过去,又听着赵希厚在那里之乎者也的长篇大论,袁森更是无从开口,让他烦闷的是,瑞雪还能接上话,同赵希厚说上几句。 他当初怎么就不好好的看看书。要不然现在站在这里同瑞雪说话的就是他,那个姓赵的书生才是插不上嘴的人。 此时一阵炮响,开龙门了!大批地考生从龙门处走了出来。九天的考试已经将他们折磨的精神疲倦,一走出龙门,便再也不顾形象,就地歇息,有那些自持身份的、年纪大些的、有些体面的,则选择多走几步,走到路边的茶棚坐下,叫壶茶,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崔怀光瞧见那个为自己写了招牌的学子,忙一把拉住他,将他扯到摊子上,让瑞雪下了一大碗肉燕:“快吃吧!你脸都白了。考的辛苦吧!” 那人虚弱地点点头,冲赵希厚拱拱手,算是见礼了,他这几日被折磨的不轻,但神志还是清楚的:“老板,我还要回去,我要回家了!” “你这样子怎么回家,先吃了东西再走。” “我……我……” 赵希厚明白他是没钱,拉住了他:“兄台且等等,等我的朋友们出来,我们且聚聚,我还想请兄台为我写个字。” 崔怀光也道:“是,我店里从放榜那日就要把这状元豆的名头打出来,还要请您帮我写了水头牌子……” “雪堂,你就出来了!怎么样?我的妈呀,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到这种地方受罪了!”乐凤仪悲嚎着走了过来,扑到桌子上哼哼唧唧地,“雪堂这下知道读书人不是最体面的了吧!把你剥个赤条条的放进去,关在那笼子里……” “斋生!” 刘平忙制止了乐凤仪的叫苦,他的脸色也不好,透着疲倦。 乐凤仪忙打了嘴向瑞雪赔礼:“对不住,瑞雪,我失言了。” 瑞雪被乐凤仪说的低下头,他说就说,还特地叫上她做什么。不过看起来赵希厚的精神真的是这些人里面最好的。他就不累么? 崔怀光见他们人到齐了,忙让伙计把马车赶来:“公子们请上车,今儿小店的东。” 不过人却多了,只有瑞雪一个女孩,赵希厚摆摆手:“你们先回去,瑞雪,你方才不是说要去买什么东西么?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带你去,你们先去,我们一会就到。”说着连连催着瑞雪,叫她快走。 乐凤仪瞅着赵希厚酸酸地道:“醉翁之意……娘子,我想你啊,为夫一会儿就来!” 所有人哈哈大笑,到是那个书生有些不适应乐凤仪的随意,愕然结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鲶鱼(下) 瑞雪随着赵希厚走了一会儿,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身子好不好?” 赵希厚停下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瑞雪。 瑞雪微微侧过头:“我看乐公子他们出来面色都不好,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是说饿了么?方才的肉燕你都没吃两口。” “你到底怎么了?中暑了么?胸口闷不闷?”瑞雪见赵希厚依旧不说话,推了推他,难道真是的不舒服,“你说话啊!你别在这出了事,待会人家打上门……” 赵希厚摇摇头:“没事。我好着呢!” 瑞雪不相信地看着他。旁人出来都要死不活地,怎么可能惟独他还好?“你是吃了天王保命丸么?” 赵希厚心情大好,笑着道:“你就盼着我被人抬出来是吧!”这丫头现在开始关心自己了,虽然这话说的不舒服,但是却比以前好多了。 “你没事就回去吧!老太爷在等着你。”瑞雪指了指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赵家早就派人来接了。 赵希厚摇摇脑袋:“我可不想才考完,回去又被爷爷考一次。你不是要买东西么,我陪你去。” 瑞雪有些哭笑不得:“我又没东西要买。” “是我要买。你同我一起去。” 赵希厚并不是要买东西,而是打算同瑞雪单独相处。他能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自己能跟她说的话又实在是太少了。 太阳有些大,瑞雪抬起手挡在额际前,这都过了中秋,太阳还这么毒辣,雨水都在前一段时间下完了么?先前还以为今年会有大水,结果也没发生灾民进城的事,万幸万幸。 赵希厚看着瑞雪,走到她身边站下,替她遮去半边阳光,留下半点清凉。扇子故意扇地很猛,送去一阵清风。 瑞雪感激地看着他,可是他没有看过来,只能看到他半边脸。这里的线条好像挺柔和的。 走了两步,赵希厚忽听了下来:“回去吧。外头的太阳大。” “不是要买东西么?” 赵希厚扑哧笑了,他敲着瑞雪的额头亲昵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买东西了。上车。” 瑞雪撇撇嘴:“明明是你说要买东西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你哪只耳朵听见了?”赵希厚耍起无赖。 他无赖地样子跟那些真正的无赖差不多。瑞雪看着赵希厚想象着他穿上那一身金光闪闪颜色鲜艳的衣衫,摇着大骨扇,故作风雅,摇头晃脑领着一群泼皮…… 果然像! 赵希厚见瑞雪居然笑了起来,不明所以地点点她:“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瑞雪捂住嘴只是不说,可是哪里能撑得住,越来越觉得好笑,最后忍不住道:“赵衙内!” 赵希厚顿时沉下脸:“你说什么?” “你这样子就像……” 赵希厚再次敲着瑞雪的额头,不悦地道:“什么衙内!就知道你没想什么好东西,真该把你脑袋打开,瞧瞧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瑞雪狡黠地眨眨眼:“衙内?你提这个做什么?” 赵希厚忍不住揪住她的发辫:“原来在这等着我。” “疼,疼!”瑞雪双手护着发辫,心里不住抱怨,早知道今天就不留垂发了。 赵希厚哪里会放过瑞雪,故做恶相:“今儿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头晕,头……”瑞雪忽然放了护着发辫的手,改成扶头。 赵希厚连忙松开手,扶住瑞雪:“怎么会头晕?是不是中暑了,快上车,我方才就叫你上车,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 他连忙把自家车叫了过来,将瑞雪府上车。 “赵兄这是金屋藏娇?呦,我瞧瞧,这是黄豆西施么!彭兄你来看。哈哈哈!赵兄眼光真是独特,别具一格,与众不同!” 阴阳怪气地声音引得赵希厚转过身子,却是发至一个消瘦的读书人,而他身边则是早先一步走了的彭启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再看看他身后聚集地那几个学子,赵希厚明白了。 他忽视那个消瘦的书生,转向彭启云故作疑虑地道:“彭兄这是要上哪?可是迷路了?也是彭兄毕竟不在南京城住,不知道地方,若是不知,我可以指点。” 彭启云不想赵希厚这么好说话,转念就想到,赵希厚同个女子拉拉扯扯的,他是怕自己把这事传了出去吧!行为不检,就够他喝一壶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赵兄……哈哈哈哈。” 那个消瘦的书生更是惟恐天下不知,大声渲染出来。他的意有所指引得他身后的几名书生的愤然,他们鄙视地看着赵希厚,从彭启云那里他们已经得知赵希厚的祖父是彭启云祖父那一届的榜眼,有这么一个孙子,真是丢尽了祖宗的颜面。 赵希厚却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人,忽然走到彭启云身边,热络地道:“彭兄,你我既是同年有话单说无妨,何必这般藏着掖着?直说就是了!” 彭启云肩上微微僵直。他可不接受赵希厚突如其来的热络,他不习惯,怎么会变得这么快?他不该马上斥责自己无中生有么?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之间赵希厚面上忽然浮起坏坏地笑。笑容看着彭启云有些发麻,他收回了得意之色,保着敌不变,我亦不变的道理,静观赵希厚的举动。 赵希厚这种坏坏笑的让那些个书上也觉得毛毛的,他们还真没见过这种笑。坏坏的,随即带着一种色迷迷的…… 赵希厚的笑容在扫过彭启云那帮人后,挤眉弄眼的道:“彭兄原来是想……南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个去处,随便找人打听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彭启云有些没能换过劲来,赵希厚这是在说什么? 赵希厚一脸见外地碰了碰彭启云:“彭兄。哦!我明白了!” 赵希厚的恍然大悟让彭启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明白什么了?自己什么都没说呢!他难道会穿心术?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彭兄果然是状元子孙,世代书香门第果然是不同,严守礼法,实乃我等读书人的楷模。”赵希厚胡天乱地的瞎扯一通,捧地彭启云有些得意了,忽而道,“不过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那位兄台方才也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红袖添香才是正道,不会辱没斯文的。有个小季玉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国色……” 彭启云就是再没遇见过赵希厚这样的人,也听明白赵希厚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在家就被祖父教导要严谨端持,自己也是秉承圣人的教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对于那些个与礼法相违之事他更是深以为耻。不想赵希厚却这么认为自己,他以为自己是要去那个肮脏的去处…… 彭启云顿时放下了脸:“赵兄!” 赵希厚见彭启云动怒,心中暗暗欢喜,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表露出十分歉意之色:“彭兄恕罪,恕罪。我也觉得奇怪,彭兄家教严谨,怎么会无故想去那个去处?”他凑到彭启云的身边,若无其事地瞥了那个消瘦的书生,压低了声音,“我误会彭兄了。这种人……彭兄还是……” “三哥,爷爷还在家等着呢?”瑞雪忽而掀了帘子,探出脑袋来,只是这回她的面前挡着一块纱帕,只露出一双眼睛。明亮的眼睛充满着恼意。 赵希厚回头望着瑞雪,嘴角微微翘起,这个丫头,会演戏了? “我知道三哥好容易遇见同窗,原该坐在一处好好的谈论诗文,只是爷爷一直在家等着三哥,爷爷年纪大了,总不好叫老人家在这么热的天担心才是。不若过几日,三哥下了帖子请同窗到家里来?” 赵希厚忙连声应道,却又歉意地对彭启云等人连连作揖:“舍妹,年幼不通礼数,让兄台见笑,见笑。家祖还在等小弟,小弟先告辞。”赵希厚深深作揖,这才回过身,朝马车走去。 才要钻进车厢,他又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彭启云跟前:“不知兄台所居何处?过些日子还请到舍下一叙。”他拉着彭启云的手再次道,“彭兄,你的朋友大多是好的,唯独这个……这个……告辞。” 赵希厚钻马车后,仍旧掀了帘子同彭启云告别,等瞧不见人了,这才放下帘子,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这彭家养了个傻子!” “还好了。”瑞雪虽然不大喜欢彭启云清高的样子,不过这个人比那个消瘦的书生好多了,叫人腻歪的不得了。就跟鲶鱼做出来的感觉一样,油乎乎,腥歪歪的。 “什么叫还好。我看就是个五谷不分死读书的。”赵希厚不满瑞雪没同自己站在一边,不过他的不满很快就消除了,而是对着瑞雪笑道,“你方才叫我爷爷什么?” “不过是权宜……” “权宜也不能这么叫,你就是叫大爷爷,或者是二爷爷之类的,也不要紧,这爷爷……”赵希厚咬文嚼字的同瑞雪道,“人家会以为你是我媳妇呢!” 瑞雪腾地红了脸,啐了他:“你说什么?我给你解了围,你还……”她忽而理直气壮地指着赵希厚,“你方才说那个小季玉,你是不是也想……你早说啊,我不会告诉乐公子他们你……” 赵希厚一把捂住瑞雪的嘴,低声呵斥道:“你说什么呢!” “唔!”瑞雪瞪着眼示意他把手放下。 赵希厚哪里肯,将瑞雪困在自己怀里,可是换来的却是瑞雪不住的扭动,他不由地叹口气,轻轻地吻了她面颊一下:“别动,你再动我就亲你。” 瑞雪果然不敢乱动,她绷直了身子,紧张地望着赵希厚。 他只觉得好笑,又亲了她额头一下:“我只抱抱你。”他低下头,将脖子埋入瑞雪的颈项中,忽而道,“瑞雪嫁给我吧!” * 鲶鱼,这玩意是好东西。肉质细嫩、美味浓郁、刺少、开胃、易消化,对体弱虚损、营养不良之人有较好的食疗作用。又是催乳的佳品,并有滋阴养血、补中气、开胃、利尿的作用,是妇女产后食疗滋补的必选食物。 可是呢,某天某人突发奇想用这个做酸菜鱼,结果……腥的不得了…… 那个消瘦的书生在我的感觉就是鲶鱼这种,身上黏黏的,腥味特别大,很难让人忍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乡试的名次下来的很快,赵家很快便接到了报喜,却是第五名,本是喜事,只因赵老太爷沉下了脸,家里也不敢太过庆贺,后来又传来北京三老爷家的六少爷在北直隶的乡试中中了解元,赵二太太越发没有心情去摆酒。只是在端阳之日,赵二太太仍摆了酒,请了一些相熟地女眷到家中坐坐。 赵希筠因为身上不好没有去见客,只在自己屋里歇息。不过却有几位夫人遣了自己身边的仆妇丫鬟前来探望,她只得打起三分精神,歪在榻上看丫鬟们做针线。 丫头们在外头廊下做针线说笑,瞧见溶月来了,都站起了身子,笑着同她道好。 “溶月姐姐怎么来我们这了?” 溶月笑着道:“我来瞧瞧五姑娘。”说着示意自己手中的锦盒,“太太指了东西叫我送过来给五姑娘尝尝。” “是什么好东西。我听说厨房准备了许多好东西,珠儿你说有什么的了?” 珠儿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只晓得睐婶子早些天就在准备了,溶月姐姐,你同我们说说吧!” 溶月绕不过她们闹,只得道:“却是准备了许多东西。不过五姑娘身上不好,不可吃太过油腻的,特地送了这荷叶鸡汤来。” 丫头们有些失望,但是却对席上的事情很是好奇,本来以为自家姑娘会见客,自己也好跟着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听几出戏,瞧瞧热闹,可偏偏姑娘身上又不好。 “溶月姐姐,今儿唱的是什么戏?” “满床笏。” “这戏热闹,我娘最喜欢。不过我却喜欢……” “你别拉着溶月姐姐了,她还有差事,请她见了姑娘,再跟你说也不耽搁。”一个小丫头推了推她。 丫头这才放过了溶月。不过却多少有些不情愿,她恼怒地瞪了那个丫头一眼,啐口道:“要你说。不过是闲话几句,能耽误什么!” “我去见五姑娘,把差事了了,等会出来再同你们说。”溶月好脾气地笑了笑。 自有小丫头为她掀了帘子,在外头道:“姑娘,溶月姐姐来了。” 赵希筠慢慢地坐了起来,冲着溶月点头:“你怎么来了?” 溶月忙走上前,将食盒放好,打开,取了里面的汤,稳稳地端了出来:“太太让我送荷叶鸡汤给姑娘尝尝。说这个清淡,姑娘且喝些,不打紧的。” 赵希筠点点头,让玉藻给溶月倒水。 玉藻倒了杯白水递到溶月面前,歉意地道:“姑娘身上不好,不吃茶,也没敢用冰,这是拿井水湃了的。” 金莺盛了一碗汤端给赵希筠,服侍她喝了两口,笑着道:“难不成她瞧咱们是没脸的,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偏你小心!” 玉藻笑着道:“我怕她不知道,以为我们连茶都不给她吃。” 檀弓插嘴道:“偏你幺蛾子多。溶月姐姐在三少爷那什么茶没吃过?还跑到咱们这吃?” 玉藻半恼的转了身子:“我说不过你们,我走好了!” 赵希筠笑着摇摇头,对金莺说不用,揩了嘴对溶月道:“你回去替我谢谢太太,只说这个味儿很好。” “得了五姑娘的胃口自然是好。前面的太太们都说这个好,极为清淡,还向咱们府上讨了法子。”溶月应了声笑着道。只是她的双眼一直在赵希筠屋里打量着。 玉藻笑着拉着溶月:“好姐姐,你快同我说说,前面有什么?也说给姑娘听听。” 溶月便说了前面的事,不过都是那些个夫人小姐们的衣裳首饰,以及从她们口中听到的趣事,不过有件事却让赵希筠留了神。 “都指挥使大人家的夫人一个劲的夸自家的女儿,若不是我们都知道,早就被唬了过去。好几家的夫人还夸少爷年纪轻轻,就这般有出息。” 赵希筠点点头,心里却盘算开这些人的意思,不过是想结亲罢了,却是不知道二伯母的意思是什么,看来自己是要同三哥点拨一二,省得…… “姑娘?五姑娘?”溶月瞧着赵希筠走神忙叫了几声。 赵希筠见溶月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歉意地道:“你说什么?我头晕晕的。” 溶月忙站起身告辞:“我是想同姑娘说我且到前面伺候太太。” 赵希筠点点头:“你去吧!好生伺候。” 溶月提了食盒,走到门口,忽而转过身子,想起了什么道:“我都忘记太太还交待了一句话。” 本意歪下的赵希筠又坐起了身子,看着溶月:“二伯母还有什么吩咐?” “却不是吩咐。只是三少爷可在姑娘这?前面来人传老爷的话,叫少爷出去见客。” 赵希筠笑笑道:“可不巧了,三哥才走。” 溶月点点头这才出去了。 估摸着溶月走远了,檀弓冷笑道:“这位姑奶奶还真把自己当奶奶了,跑姑娘面前问事了。” 玉藻忍不住点点她,示意她不要多说话。谁知道外面的那些个丫头哪些是赵二太太派来的?她们上次被罚的还不够么? “你怕她,我可不怕。”檀弓倔强地道,“我们又碍不着这位姑奶奶的路,她……” 玉藻忙捂住她的嘴:“她是她,我们是我们,你这不是给姑娘招事么?” 金莺却拉了玉藻过去,笑着道:“你想憋死檀弓么?” 玉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拉着金莺指点自己绣花。赵希筠支起了身子,叫来檀弓:“你去瞧三哥在不在爷爷那,若是在,请他过来。” 檀弓出门不久就遇见了赵希厚,他却是来瞧赵希筠的:“五妹叫你来找我,有事?” “是。那位溶月姑奶奶来了。”檀弓肚子里藏不住东西,一张口把溶月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真是的。她不知道姑娘订了亲么?三少爷你一不见,就上我们这找,她把姑娘当什么了!三少爷你以后别到处跑,省得对姑娘不好。” 赵希厚笑了笑,掏了个玉饰给檀弓:“我给你赔不事,饶过我好了。” 檀弓欢喜地接了玉饰,在前面引路,回答赵希厚问她的话,又说了赵希筠的身体。 * 溶月因找不到赵希厚特地在赵老太爷的书房门口等着,一见到赵希厚就迎了上去:“少爷可来了?叫我好找!” “你有什么事?” 溶月笑着道:“老爷从前头打发人来叫少爷到前面去,我来给少爷送东西的。” 赵希厚点点头,打发了她:“我知道了。” 溶月没有动,一直在等着赵希厚:“老爷已经……” 赵希厚不耐烦地道:“我要见过爷爷,爷爷有话交待我。你没事就走,待在这里算什么?二门上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松了?” 溶月微微地变了脸色,却笑道:“是。只是前面像是在做文章,太太命我等消息,太太想知道少爷做的如何?” “我自己会回太太的。”赵希厚也不理溶月,一脚迈进了赵老太爷的屋子。 因为天热,赵老太爷没多大精神,前面的事情一概不理会,自己则在屋子里静静地躺着瞧些书。 “你怎么来了?我听说前面在做诗。”赵老太爷指着自己身边的凳子叫赵希厚坐了。 赵希厚掏出身子为赵老太爷扇了扇风:“那么多人,我不想去。我陪爷爷好了。” 赵老太爷瞧了他两眼,笑道:“别给我来这些,你有话就说。” 赵希厚尴尬地笑了笑,收起了扇子,撩了衣裳跪在赵老太爷身边:“这次乡试,考了第七名,叫爷爷失望了。” 赵老太爷眯着眼瞧了赵希厚,他却是很惊讶孙子会来同自己说这个。他以为这几天生气的只有他自己。他到是很想听听,这个孙子会说起什么。 “明年会试孙儿一定好好考,及至殿试,孙儿一定考取状元。” 赵希厚掷地有声的话语让赵老太爷着实吃惊不小。他虽说整个心思都放在了孙子身上,可孙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又不是不知道,文章上头是不错,可却一门心思不在这个上头,要他中状元…… 他绝不可能是因为没达到自己的心愿而内疚的家伙,他还有后话。 果然,赵希厚顿了顿,接着道:“孙儿若是得中状元,还请爷爷应了孙儿一件事。” 他没料错,这小子是有后招的人。 赵希厚抬头瞧了眼赵老太爷,见他不说话,半天动静也没有,心里却是有些嘀咕了,他一个人楞着头在这里一直说,爷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好会不会答应自己? 他停了一会儿,赵老太爷依旧没有反应,他鼓起勇气道:“若是孙儿得中状元,请爷爷答应孙儿迎娶瑞雪!” 话语果然激起了赵老太爷面上的波澜,他睁开双眼,目光炬炬地瞧着赵希厚。他没想到这孩子的要求却是这个。王九指家的丫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 一旦开了口,而赵老太爷现在是想听他继续说下去,赵希厚便说开了:“孙儿喜欢瑞雪,想娶她做媳妇。可是太太那边……您也知道太太对瑞雪……爷爷我需要您的帮忙。” “等你中了状元再说!” 审视了赵希厚许久的赵老太爷终于开口了。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有些期待对瑞雪的事情中,孙子是什么样的心态,是玩还是一时兴起?他料不准,这个孩子的定性实在是太差了。可是如果孙子是认真的,至少就他现在来看,对瑞雪,还是有那么一些真的,可是到底能多真?能让他静下来读书,达成自己的愿望,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姑且抛出一份诱饵,看看他这匹小狼到底会不会成功! 赵希厚连忙向赵老太爷道谢,殷勤地扇着扇子,不时地问赵老太爷要不要吃什么,到后来干脆搬了些书,向赵老太爷讨教,一点时间也不放过。 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可是赵希厚却是觉得,这就是答应了,他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至少这是个机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赵希厚把握着赵老太爷给他的机会,赵二太太也在把握着赵老太爷给她的机会。她破天荒的在晨昏两定之外前去探望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对她的到来多多少少的有些意外,他艰难地抬起下耷地眼皮,示意赵二太太坐到边上。 赵二太太笑嘻嘻地开了口:“媳妇来是想同老太爷商量个事。” “内院是你当家,你不用来问我。”赵老太爷摆摆手。 “是。媳妇说的是三儿的事。”赵二太太依旧笑嘻嘻的。 赵老太爷欠起身子:“三孙,他怎么了?可是又跑出去玩了?” 赵二太太忙上前搀住赵老太爷:“没,三儿最近很是用功,我才去瞧过他,还在读书。媳妇是想说,来年的会试。” 赵老太爷点点头。若赵希厚自己再跑出去,那么他就要对他昨日说的那些话重新估量了。原先是自己想错了,他微微一笑,示意赵二太太继续说下去。 赵老太爷的笑容对赵二太太来说无疑是一种动力:“说是还有几个月,但这日子过的也快,京城离这又远,若是明年过了年,路上耽搁一点耽误了三儿的考试就不好了。媳妇是想,不若趁现在,直接上京,让三儿在京城备考,一来不存在路途上的耽搁,二来身子也能适应。”赵二太太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三来也是媳妇自己的私心,到了京城能同三叔家的六侄儿一同读书,对三儿也是进益。” 赵二太太口中的六侄儿——赵希远这次是在京城参加的乡试,是北直隶的解元,这对赵老太爷来说是个顶好的消息,不过却始终不是那么的高兴,毕竟他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自己亲自教导的三孙反而没六孙考的好。 赵二太太的话立即得到了赵老太爷的同意:“你这么想很是。早些去也是好的。到时候就住在他三叔那,两个人一起读书也好。” 赵老太爷面上的那点点不快,赵二太太是看在眼里的。赵希远中了解元,她也不高兴,可是不能摆在明面,可如今看着赵老太爷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快,她只觉得舒服多了。毕竟三儿自小是在赵老太爷身边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在这点上,她却是佩服赵佑楣当年的谋划。 “这倒不必。媳妇是想着在京城买一处宅子给三儿。” “买宅子?” 赵二太太笑笑:“媳妇也是想盼个好彩头,盼着三儿殿试后能留在京城。所以先预备下。若是三儿能留在京城,这宅子迟早是要买的。” 赵老太爷也觉得赵二太太的主意不错,不过两个人却是南辕北辙。赵老太爷认为赵二太太的彩头是孙儿中状元,留在翰林院做修撰;而赵二太太却是打算亲自到京城打点,无论儿子考得如何,在部选的时候也要给他补个实缺外放,至于京城买房子不过是为了给儿子做私产而已,像儿子这种新科进士又没娶亲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到时候自然是京城高官择婿的佳选,而这同时也能作为为儿子说亲的一样后盾。同时她并不想让儿子留在京城熬,山高皇帝远,这才是做官的真谛。 赵二太太见赵老太爷应了,高兴的离开了,开始盘算着要同儿子一同上京,顺便回娘家一趟,她哥哥已经放了出来,被免了官,但在吏部营生多年,这里打点还是少不了自家哥哥的。还要挑选家人留在京城伺候三儿……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你就要去京城?”邱端甫略微诧异道,“这离会试还有四个多月,去那么早做什么?” 赵希厚笑着对邱端甫道:“知道你要留在这同五妹成婚。不过你要失望了,爷爷也让你一同进京,这洞房花烛还是要等你殿试回来再说!” 邱端甫微微红了脸,他心里却不是想着这些,而是到京城这几个月的费用。 赵希厚明显看出了他的心事,笑着道:“难道要让姑爷睡大街不成?我听瑞雪说四叔派人送信给你了?” 邱端甫叹了口气,起身取出一封信递给赵希厚:“不止送信,还有一堆的礼。” 赵希厚瞧了两眼信上的内容,笑了笑。他这个四叔钻营投机还真是在行。邱端甫此次乡试考中了第二名,着实让赵佑檩吃惊不少,一听到邱端甫中了,立即修书派人送了礼,越发拉紧关系,信上连连催着邱端甫赶快迎娶赵希筠,生怕邱端甫殿试后毁约。 邱端甫又指了指屋外的两个小厮:“这也是送来的。” 赵希厚笑着道:“给你,你就收下,不耐烦了就打发出去。” 邱端甫笑了笑:“你不同王姑娘打招呼,在我这磨唧做什么?” 赵希厚此时变得不自在了,他支吾着道:“就不许我在你这坐一会儿?” “已经坐了,茶也吃了,事也说了,你还要磨唧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是准备留下来吃晚饭?”邱端甫双手抱膝嘴角勾起,看着赵希厚,他难得看着赵希厚窘迫地样子。 赵希厚强辩道:“我不过多做了一会,多吃了你两口茶,你就要赶我?有你这么对大舅子的么?” “是。赵三公子若是要吃茶,且到那边,那边的点心茶水比我这还要好,就是人也比我这顺心的多。”邱端甫将赵希厚推出了自己的屋子。他就不信了,这家伙跑到这就是为了跟自己说事,他哪次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假公济私。 赵希厚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出去。 邱端甫走了出来:“我听说王姑娘也要去京城了。” 她也要去京城?是要跟着自己,还是……赵希厚背着手满腹心思地朝着小厨房去了,却没找着瑞雪,学徒说瑞雪在自己的屋子,还特别地交待道:“瑞雪已经有好几日没来厨房做事了。” “你身子不好么?”赵希厚推了瑞雪的房门,瞧着做针线的瑞雪,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不热,凉冰冰的,摸上去真是舒服,赵希厚一点都不愿意放下手。 瑞雪红了脸,侧开头,避了赵希厚的手。 赵希厚干脆在瑞雪身边坐下,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忽然想到以前的一件事,结结巴巴地道:“你要不要喝红糖水?” 瑞雪面上顿时红的能滴血,她猛地站起身,大步隔开自己同赵希厚的距离,他胡乱想些什么。 赵希厚见她面上红成那样,更是认为自己猜对了:“你坐这,我给你……” “你胡说什么呢!”瑞雪恼怒地拦着他,他怎么会往那上面想,都是以前……一想到那次,瑞雪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我没说什么,什么也没说。”赵希厚赶紧放弃,自己要是再流露出那么一点,她估计会把自己赶出去的,“月底我就要上京了。” 瑞雪顿了手,盯着自己的裙角:“这么早?” 赵希厚顿时大喜,她不想自己那么早走,即使是心里高兴,他也不流露出来半分,故作可怜的道:“没办法,爷爷一定让我去,说我在这里容易分心,不好好读书。”他说话间若有若无地瞧着瑞雪。 瑞雪被他看着不好意思,撇了头。他是什么意思,她让他分心了么? “唉!”赵希厚长长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道,“我也不想走啊。可是再不好好读书,我可就不能娶你了!” “你!” 赵希厚嘻嘻一笑,瞧着门是关着的,一把握住瑞雪的手:“我说的是真的。我昨日同爷爷说了。只要我考上状元,爷爷就答应我们俩的婚事。” 瑞雪忽然没了羞涩,怔怔地看着赵希厚。赵老太爷会同意?别说是赵老太爷,赵二太太那里就过不去,那次爹强行把她从赵家老宅带走,跟赵二太太那么大的冲突,怎么还……她以后怎么跟赵二太太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二太太那……” “太太那里不用你管。只要爷爷答应一切都没话说,而爷爷那里,只要我考上状元,做什么都可以。”赵希厚肯定的回答着,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赵二太太那里不好交差,可是他要好好的利用爷爷,利用爷爷想家里出个状元的心思,把瑞雪娶进门。以后不跟太太住在一起,还能有什么事情。他忽而笑着道:“你只要乖乖地绣嫁妆就好了,让我看看你这是什么?” 赵希厚伸手就要去抢瑞雪手中的绣件,瞧了是个荷包,哧哧笑道:“三元及第?是给我的吧!不错不错!” 瑞雪伸手又抢了过来,攥在手里握的紧紧地。 “子谈说你也要去京城?是不是因为舍不得我?” “谁说是因为你!”瑞雪突然提高了嗓门,忽而又红了脸,垂下头,轻轻地摇摇,“爹来信了,说太爷爷的身子已经好了些,让我跟宋老爷的船去京城。” 瑞雪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衬着那张粉红的脸,实在是诱人,赵希厚真想凑上去摸一摸,亲一亲。 他忙屏住心神,清清嗓子问道:“哦,那你什么时候去?对了,我都忘记问你,原先王叔不是说老家都没有人了么?怎么又说你太爷爷在京城?” 瑞雪摇摇头:“我也不晓得,爹从来都没说过老家有什么人,只是突然有一天就走了说是太爷爷病重,这不通信怎么知道的。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爹以前说我是在南京生的,当时还遭了难,带我一路逃命到了全椒的。那时候为何不带我回老家。” 这些事,瑞雪同样想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她想不明白。 “既然你去京城那就更好。我都不知道这几个月不见你该怎么办!”赵希厚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去?你太爷爷住在京城哪里?到是我去找你!” 瑞雪摇摇头:“住哪我就不知道了。我十月跟宋老爷的船队去。” “那这样,到时候你送信到我三叔府上,我怕是要住在三叔那。”赵希厚絮絮叨叨的交待着瑞雪,告诉她京城冬天有多冷,要把衣裳都带好了,又说从南京到京城的水路非同一般,让她把药也带好…… 瑞雪也不打断他,含笑地听他说着,一直等他说完,她才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赵希厚见瑞雪一直看着他,微微一笑,握着手,看着她。 “我给你去做点吃的吧,你想吃什么?”瑞雪同赵希厚对望了一会,忽而缓过神,有些窘迫,急急地站起身子,招呼着赵希厚。 “什么都好。只是这个荷包什么时候绣好给我?” 瑞雪抿了抿嘴,微红着脸走了出去。 赵希厚只笑着看着她。 * 写不出来,写不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涮羊肉 宋老爷的船队在抵达朝阳门码头后,自有一批人上来接应,而瑞雪也被京城木字号的管事接了过去。 同瑞雪说话的是位仆妇,四十多岁,圆圆地脸,笑得很亲切:“王姑娘,奶奶让我们来接姑娘。” 瑞雪连忙应了。 丫头取来凳子,仆妇搀着瑞雪上了马车。一进入马车,一股暖香迎面扑来,瑞雪舒服地放松着身体,坐定后她揉揉双手。 马车徐徐的行驶着,仆妇先取了个手炉给瑞雪,又倒了茶捧给她:“姑娘喝口热茶,今年京城冷的早。” 瑞雪点点头:“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冷的天。”南京虽然也会下雪,可是那边是湿冷,而这里是干冷,这才十月天就这般的冷,那以后呢? 仆妇笑着道:“我才来京城的时候也不习惯,待久了也就好了。” “婶子您怎么称呼,也是从扬州过来的?” “我夫家姓常,姑娘叫我常九嫂好了。我一直伺候奶奶。”常九嫂笑着道,她接过丫头取来的手炉自己捧了,指着丫头道,“这是金儿,奶奶让她过来伺候姑娘的。” 不等瑞雪说话,金儿已经就地向瑞雪问安了。她瞧着比自己大上一两岁,好像不爱说话,向瑞雪问安后,便习惯地将眼睑垂下来。 常九嫂好像很满意金儿,侧了头对瑞雪道:“先送姑娘去您府上,奶奶说姑娘今日才到,身子乏,先去家歇下,等过些日子身子缓了,再请姑娘上我们府上。” 瑞雪点点头。她坐船坐了半个多月,人都摇乏了,才双脚着了地,还觉得地在摇。 常九嫂见瑞雪不想说话,也不开口了,从身边取了一条毯子为瑞雪盖在双腿上。 朦朦胧胧间,瑞雪被人摇醒了。 “王姑娘,到了。”常九嫂亲切地道。 瑞雪撑起疲软地身子,揉了揉眼:“到了?” “到了,您慢点,把披风披上,外头风大。”常九嫂一面说着,一面取了件披风为瑞雪罩在身上寄好。 外面果然是冷,才掀了车帘,瑞雪便打了个冷颤,她拢紧了披风,忍不住笑了自己。先前才下船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反而觉得冷了。果然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打量着眼前的宅院,不大——王宅两个简单的字挂在正中央。大门已经打开,一个守门的连忙迎了上来,对着瑞雪就拜了下去:“给大姐儿问安。” 瑞雪到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常九嫂手脚却很快,从袖口取出一串钱给了守门的,守门的千恩万谢的退到一边,招呼着人赶去通知老太爷去,这里又请瑞雪进门。 “大少爷在陪老太爷,姐儿请这边请。”守门的想是得了钱,心情好,脸上笑嘻嘻地,“知道姐儿今日到,二少爷特地告了一日的假,太太已经打发好几次来问了。” 二少爷告假?太太…… 瑞雪思量了一会这才缓过来,大少爷说的是爹,二少爷的话就是爹的弟弟,这么突然的来了一下她还真是有些晕眩。 宅院并不大,过了一进,门房便道:“这便是老太爷的主屋。”他冲冲地跑到廊檐下,高声道,“老太爷,太太,大少爷,二少爷,二少奶奶,大姐儿到了。” 一进屋子,瑞雪最先瞧见的还是王九指,她紧走了几步,叫了声爹。王九指含笑着点点头,却让瑞雪先给长辈们行礼:“你这丫头,给你太爷爷,奶奶,二叔二婶问安。” 主位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眯着眼瞧着瑞雪。他头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稀稀拉拉地,面上的皮儿也皱在一起,精神头儿也不足,见了瑞雪只是轻轻地抬起手,示意她到身边来。 瑞雪赶紧走上去,在王老太爷面前跪下:“太爷爷。” 王老太爷笑了,仔细地瞧着瑞雪,在一旁的王九指忙取了旁边一只匣子,取出眼镜给王老太爷戴上。 瑞雪认识这个,赵老太爷也有一个,据说戴上这个可以使眼前清晰。可是她小时候,跟赵希厚偷偷地玩过赵老太爷的眼镜,他们一戴上去后,非但不觉得眼前清晰,还觉得头晕目眩。真不明白,为什么赵老太爷同太爷爷戴上后会觉得清晰。 “长得像她母亲?”王老太爷瞧了又瞧,对着大孙子道,“只有这鼻子还有些像你。” 王九指笑道:“像孙儿就不好了。” 王老太爷瞧了王九指一眼,笑了笑:“像你是不好。” 还不等瑞雪向王太太下拜,一双手便摸了过来,一把将瑞雪搂在了怀里,哭了起来:“我今日终于见着孙女了,死了都甘心了。” 王太太摸索着瑞雪的面庞,特地将瑞雪的鼻子摸了好几遍,想来是要确认孙女的鼻子是不是像儿子。 一开始瑞雪还有些惊愕,随后便发现王太太是看不见的,她主动将脸凑了过去,耐心地等待着。 “母亲还是别哭了,大侄女一路辛苦,且让大侄女歇息一会吧。”王二奶奶笑着劝着王太太。 王太太这才止住了哭,面上扯出一抹笑容,茫然地对着一个方向道:“我欢喜地忘记了。好孩子你快去加件衣裳,双手凉凉的。” 王老太爷也点点头,他在王九指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淳儿,你陪我去厨房。” 王老太爷今日要亲自下厨,瑞雪有些惊讶,这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太爷爷还能做菜么?他颤抖的双手,还有力气掂锅么? 可是爹并没有阻拦,二叔还笑着道:“爷爷今日好高兴。”又对瑞雪道,“大侄女好福气,爷爷已有好些日子没亲自下厨来。我们今日可沾了大侄女的光了。” 王老太爷笑笑,把王家老二也叫了过去:“你也别闲着,也做两个拿手的好菜给你侄女尝尝。我们这样的人家,除了做食物还能有什么。” 王家老二连连应着。 瑞雪换好衣服,请王家二奶奶领自己去厨房,可王家二奶奶却说王家的女人是不能进厨房的,她只得道,想去瞧瞧,可就是这样也不行。 王太太却道:“领她去好了,爹今日高兴不会说什么的。” 果然王老太爷高兴,一句话也没说。 瑞雪站在厨房外头,看着太爷爷,爹还有二叔三个人几位麻利地在灶台上忙活着。尤其是太爷爷,根本就不人扶,稳稳当当地站在灶台前,沉重地铁锅在他的左手上,此时一点都瞧不出颤抖。 王老太爷炒完一道菜,发现立在厨房外面的瑞雪,微微有些诧异。 王家二奶奶瞧着王老太爷瞧了过来,生怕他生气,忙道:“大侄女要过来瞧瞧,是娘叫我把她带来的。” 王老太爷点点头,切了菜,他的刀功一样很厉害,切片切丝只是在瞬间,砧板发出连续地敲击声。片刻之后,王老太爷停了手,扭过头道:“你爹说你也学了做菜?” 这话是问瑞雪的。瑞雪点点头:“是。” 王老太爷放下刀,招呼瑞雪进来:“进来吧!” 瑞雪不明白二叔还有二婶面上的诧异,也不明白爹的惊讶,她跨进了厨房。 王老太爷把刀递给了她,示意她去切菜:“这个切丝。” 瑞雪接了刀,认真的切了起来。她的动作虽然麻利,可是在旁人特意地盯着下,仍然有停顿之声,片也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厚度。 好容易切完,瑞雪只觉得自己的手都抖了起来。 王老太爷瞧了后,不满意地摇摇头,对王九指道:“既然打定注意教她做菜,这刀工怎么是这样?” “原先是她学着好玩的,并没打算真教她。”王九指小声的解释着。 王老太爷还是不满意:“要学就好好的学,什么好玩。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是好玩的?这些年了,你连这个还没明白么?” 王九指没再说话。 瑞雪抿嘴低下了头。她完全没把自己的刀工展现出来,可是就完全展现估计太爷爷也能挑出刺来,毕竟他的工夫那么厉害。 王老太爷瞥了眼低头的瑞雪,命王九指取过一块羊肉,又叫瑞雪切片,却是嘱咐了:“这个切片,越薄越好。待会咱们吃涮羊肉。” 瑞雪没听过涮羊肉,只是听从王老太爷的吩咐,细细的切片。切了一半,王老太爷便让她退到一边,自己片了剩下的一半。两个人片下的羊肉片分在两个盘子里装好。 王老太爷从旁边端了一只黄铜小火锅,往里面煮了些汤水,等汤水滚开后,他便夹了羊肉片在火锅之中上下投递。 “涮羊肉讲究的就是个鲜嫩,七上八下,就可以用了。尝尝,尝尝!”王老太爷一面说道着,一面示意瑞雪去试,他又推了自己面前的一排小碟的酱,“涮羊肉吃的就是这个酱。沾点咱们王家祖传的秘制酱,寻常人想吃还吃不着呢!” 瑞雪细细地看了眼碟子里的酱,有韭菜花,她试着那筷子沾了点酱放进口中,嗯!很鲜美,有些点点的味道。每一个碟子里的酱她都先尝了尝。北方人果然爱用酱,一个普普通通的酱居然能有这么多的滋味,有一碟的味道还有些怪怪的,她实在不喜欢。 酱尝了个遍,她试出了自己喜欢的口味,夹了些羊肉片,学着王老太爷的手法,在汤锅里涮羊肉,七上八下,再沾点酱,果然是好吃。只是有些膻味,她微微地挑了眉毛。 “这个也试试。”王老太爷指着他切的那碟羊肉片,叫瑞雪再次试试。 瑞雪不解地瞧了王老太爷一眼,又叫她试这个做什么?难道说这羊肉会不同? 一口试了,她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很好吃啊! 王老太爷直摇头,叹了口气,直接叫孙子们摆桌:“去吃饭吧!” “爹?”瑞雪疑虑地瞧着王九指,自己没说出不同太爷爷为什么那么失望? 王九指笑了笑,冲她摆摆手,让她跟着王老太爷过去。看来爷爷是对瑞雪的期望还不是一般的高啊! 一家人才坐了下来,门子便在外面道:“老太爷,宫里来人请二少爷回去!” * 涮羊肉:北京的东东。咱们终于到了北京城,从今天开始北京美食便多了,咱们开始了北方特色之旅。 大家都知道涮羊肉的来历,我就不啰嗦了~记住冬天一定要多吃羊肉,补气啊!别怕羊肉的膻味,咱吃羊肉吃的就是这个膻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王家二叔匆匆地走了,王太太则提出要去佛堂上香,王家二奶奶也一同过去了,人走了一半,一顿饭吃的也不是那么的尽性。 “宫里?爹,我方才没听错吧!”瑞雪急急地问道。宫里?她方才没听错吧!宫里来人叫二叔?二叔会是什么人? “御厨?” 王九指赞许地点点头:“我走了这几个月,就这般有长进了。”女儿的刀工也有长进了,就连方才,也是先尝酱再吃,比那些个胡乱嚼的长进许多。 “二叔真的是御厨?”瑞雪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可是前后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去相信。二叔居然是御厨。那么太爷爷,还有爹…… “爹以前也是御厨么?” 王九指对瑞雪突然问出的问题感到惊讶,她是怎么想的,会认为自己也是御厨?不过他却承认了。 果然是这样,这就能说清为什么冯万福一来爹就走了,而冯万福为何会留下来,还有当初爹在教陈茂时的那种信心,爹是御厨,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御膳房的规矩,也了解皇帝的喜好。而那个时候陈茂准备上京的时候,冯万福拒绝教导他,反而让他每天反复联系爹教他做的那几道菜。 原来是这样! “皇上喜欢吃鱼?” 喝粥的王老太爷抬起头瞧了眼瑞雪,放下勺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这怎么说?” 王九指将自己教导一个学徒的事说给王老太爷听了。 “你只教他做鱼?豆腐跟燕来笋?” 王九指点点头:“皇上一直爱吃味重的菜,如今年纪大了,鱼是最好的,因此想到了这个,另外燕来笋则是太子最喜欢吃的。” 王老太爷满意地笑道:“你还记得这么多。皇上的胃口重厚,不喜吃鱼。太子则喜食清淡,不喜大肉。从前些年开始,皇上的牙口就不好了,因此吃鱼的次数变多了。”又对瑞雪道,“这么说那个鱼圆汤是你想的了?明日做给我尝尝。” 瑞雪连忙应道。爹教陈茂那两样,分别投了皇上跟太子的喜好,难怪当时选拔的时候即使他们的鱼圆汤做的不是那么好,宋老爷还能为他们说上话。 “陈师兄怎么样了?” 王九指道:“他很好。我听你二叔说,他现在在东宫膳食间,太子很喜欢他做的笋。” 王老太爷又插了嘴:“既然是你收的徒弟,过些日子悄悄的请来,让我瞧瞧!我听澈儿说他反过来调过去只会那几样菜。” “当时没敢多教,一是时间不够,二来御膳房掐尖成性,不想毁了他!我听二弟说,同陈茂那孩子一起进去的好几个大厨都已经被赶了出来。可见当时宋老爷说要个学徒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王老太爷点点头,叹了口气:“也怪我!当初一心想要你接了我的位置,才招来那些人……” 王九指笑着劝着王老太爷:“爷爷,我现在在南京做的很好。等开春,您同我一起去南京。尝尝我们乐民楼的菜?”他说话间使了个眼色给瑞雪。 瑞雪立马心领神会,笑着道:“是啊太爷爷!您去尝尝吧!我们乐民楼董师傅做的一手好点心,豌豆黄磨的细细的,一块拿出来就跟上好的黄田玉一般;周师傅的刀工也很好啊,他可以把水豆腐切丝。” 王老太爷来了兴致:“我是要看看,那个豌豆黄是什么,能做的跟黄田玉一般?你莫不是哄我的?” 瑞雪忙道:“没有。您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对了,我们还认识一个很会吃的人,他的嘴巴很叼,有一点点的不对劲都能吃出来。” 瑞雪一想起赵希厚嘴角微微一勾。太爷爷先前的不快是因为她尝不出不同人切的羊肉的口感不一样吧!她承认她是尝不出来,可是赵希厚却能吃的出来。 “有么?” 王九指明白瑞雪提的那个人是赵希厚,点头应道:“是。原先在一户人家做事,那家的少爷嘴很叼。” 比起知道东西是怎么做的出来,王老太爷对这个嘴巴很叼的人很是感兴趣,他们王家人的手艺之所以在御膳房一直能站的住脚,靠的不是把比自己厉害的人踢出去,而是应对不同口味的人,让菜便得好吃更好吃,当然一个挑剔的人,有绝对味觉的人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只可惜他在南京,要不,倒是可以见一见。”王老太爷觉得有些可惜,这还要等一段日子才能见到那人,真是可惜。他恨不得马上瞧见那人。 “他现在在京城。” “京城?” 瑞雪点头道:“他来京城准备明年的会试。” 王老太爷不由地激动起来:“在哪里住着,你现在就领我去见他。淳儿,把咱们的家伙都带上。” “住在哪我还不清楚,等叫人打听清楚了,他自然会上咱们这的。他最是爱吃了,以前为了吃爹做的菜,他连院试都不好好的考,随手写了一篇文章就跑了出来!” 王九指深深地瞧了瑞雪一眼,却是对王老太爷道:“爷爷,还是等会试完了再说。耽搁人家读书反到不好了。” 王老太爷只得点点头:“是我心急了。世上找这种人不好找。我做什么东西,都说好吃,这样下去还有什么精益。你们去吧!瑞雪,也早些歇下吧!明儿一早去厨房熬粥,我吃的是百合粥,你祖母吃的是红豆粥,你婶子吃的是红枣粥,至于你跟你爹就随你煮,到时候端给我尝尝。” 瑞雪没想到,自己一来居然要面对这么严厉的训练。一个早上吃的粥就有这么多的讲究。而且还只是一人份,这却是有些难度了。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不解地回到屋里。这又不是上馆子,怎么讲究那么多,一家人吃一样的不行么? 屋子里很暖和,整个人身上暖洋洋的。她无聊地趴在炕上,想着太爷爷为何出这种难题给她。 金儿悄声走到她跟前,取了薄被为她盖上,便坐在她身边绣起花来。瑞雪转头着脑袋,撑起身子,懒洋洋地看着金儿做活。 她的手艺可真是好啊!一朵花能绣地那样的漂亮。这好像是百蝶穿花的样式,不过她现在绣的突然她还真的没见过,她真的是很有耐心,挑这么复杂的样式来做:“总是绣蝴蝶不烦么?” 金儿抬起头,瞧了瑞雪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姑娘要喝茶么?” 瑞雪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我不明白,只是熬粥,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花样?大家吃一样的有什么不好?就像这绣花一样,连个百蝶穿花都有这么多的样式。” 金儿听了瑞雪的话,没做声,像是在思考。 “自己家吃东西,要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只是一人份,还有那么多的花样,实在有些难办。” 金儿在瑞雪停止讲话后,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和缓,你听不出有什么感情,可是这种说话的语调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大概跟吃药差不多吧!” “吃药?”瑞雪只是觉得金儿说的有些难懂,这粥能跟药划等号么? “我原先伺候过一位先生,他是我们府上的郎中。我伺候他的时候发现,同样的病,不同的人开的方子都不一样。那位先生有时候还吩咐我们多吃些东西,比如说谁不能吃虾蟹,谁不能吃大肉。” 瑞雪明白了:“每个人身子不一样,吃的东西也就不一样。” 金儿摇摇头:“这我就不晓得了。我也就是伺候了他一个月。想来是你说的这个道理吧!” 瑞雪却知道王老太爷的意思了。她又记起来,爹已经跟她提过的食疗一事,比如说喝百合粥是清肺,菊花粥可以明目。每个人的身子不一样,吃的也应该不一样,而不是笼统的。原来,太爷爷是要告诉她这么一个道理啊。 “瑞雪。” 瑞雪抬起头,见王九指进来了,连忙站起来,高高兴兴地拉着他:“爹。” “这般高兴?” “太爷爷是不是要告诉我吃东西的人不一样,送上去的食物都不一样么?” 王九指欣慰的点点头,他以为女儿还要想一段时间才能明白,没想到这就想明白了。不过他却多嘴道:“因为食物是吃到肚子里的。” 他随即黯然下去。因为自己以前不小心,才变成了那样。难怪爷爷方才说他到现在连这些都搞不明白。 不过他的心情很快又恢复过来,拉着瑞雪,仔细地瞧着她:“几个月不见,到是比以前长进许多。爹怕是要为你准备了。” 瑞雪微微红了脸:“爹。” “以前没有母亲教你,很多事我也无法同你说。既然回到这了,就跟你二婶学学。我们家的大姑娘长大了,明年就要开笄了。” “爹……” “爹一定给你好好的长长眼,给你找个好人家。” “爹,我……”她想同爹说自己对赵希厚的感觉,她好像有些喜欢他了吧!这些时候总是会想起他,而起他还说娶自己,这…… 王九指制止了她:“爹不希望你嫁的人有多富贵,家里有多显贵,只要平平常常的就好了。富贵人家瞧着是过的不错,可是那里面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瑞雪张了张口,这该怎么说。爹的意思是不想自己嫁过去,而…… 这该怎么办? * 这章该叫什么呢?我想不出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牛肉汤(上) 王家虽然说只是个小小的御厨,可是因为伺候御膳的关系,在京城还是有点体面的。有些小官家的迎来送往还是会请王家人去坐坐,至于那些个达官贵人家,不过是送个帖子来,至于招待不过是走个过场。可即使是走过场,二婶齐氏依旧把自己收拾的很体面。她也同样要求着瑞雪要打扮体面。 已经同宋夫人参加过一次宴席的瑞雪总算没手忙脚乱,不过她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齐氏有些排斥她,同人介绍她的时候,口气里酸酸的,酸得周围的人都闻的出来,于是对瑞雪是王家亲戚的身份更加感到怀疑。时不时的瞟她两眼,或者冷眼瞧着她,然后再高傲地扬起了脑袋。 出了那户官员家的二门,瑞雪瞄了齐氏一眼,这位二婶在外面居然选择了这么不给面子,她是对自己有意见还是对王家有意见。 齐氏在丫鬟的提醒下,注意到瑞雪的目光,她能感觉出瑞雪目光中的意味。不过她倒是很惊讶瑞雪的大胆。 “大侄女儿瞧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瑞雪微微一笑,瞧着自己的马车过来了:“无事。” 齐氏怎么可能相信她,却不肯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狠狠地上了马车,才放下帘子,就对身边的丫鬟喜儿道:“果然是个没娘养的,一点礼数也没有!” 喜儿道:“奶奶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过了春天,等老太爷身子好了,她自然是要走的。” 齐氏冷哼一声:“走?她父女两个能走哪里去?瞧着爷有本事了,就回来了?你看看老太爷对那个人的欢喜劲!一个被赶出来的家伙还好意思在家里待着!” “老太爷还是喜欢爷的。这王家的家业最终还是要由爷撑起,老太爷绝不会把这几辈子的家业丢了的。再说了,大少爷只有这么一个姐儿,奶奶跟前的哥儿才是男嗣。” 齐氏听喜儿这么一说,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盯着自己鼓不起来的肚子,颓废地道:“你说的容易。这都几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那日老太爷居然叫她进厨房,可见老太爷是没了重孙子,急着把女孩当男孩养了。” 喜儿将手炉递给齐氏,同样叹了一口气:“进了厨房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姐儿。难道老太爷要把她送进宫么?我平日就说奶奶思量太多,太费神了,这身子是自己的,该好好的保养,稳稳当当地生个哥儿才是。” 齐氏伤神地道:“你以为我不想,该吃的都吃了,该拜的也拜了,还是没动静。一到冬天,我这手脚就冰冷的,吃了多少药,还说是气血亏!” 喜儿笑着道:“奶奶是太操心了。要我说趁这位大姐儿在,把事情都丢给她,自己趁机好好的养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齐氏眉眼扫向了喜儿,“你说的轻松。还不知道那对父女是什么个意思呢!你就让我把权儿交出去。简直是羊入虎口。” 喜儿垂了头,浅笑道:“她一个姑娘家能懂多少,不过是看着老太爷……” “偏她这个姑娘家就不行。”齐氏武断的道。他们在南京开了家酒楼,那姑娘会看不懂看帐,怕是那本事比自己还要厉害,三下五除二的就能把自己一手提拔的人踹了。那自己这几年的苦心就全完了。当初她愿意嫁到王家,就是因为他是王家的独子,没有妯娌小姑,婆婆还是个瞎子管不得事。 喜儿听齐氏这么一说,也不再劝她。她就是把权儿瞧的太重了。不过是几个月,跟自己生下个哥儿能比么?只怕她要再这么下去,王家的老太爷,太太为了子嗣的事情,也要抬进位姨娘来。 齐氏越想越觉得不妥,日后瞧帐跟是仔细,对待下人渐渐地恩典也多了,瞧着下人越来越奉承自己,她心情大好。家业的事操心,孩子的事,她也是一点没拉下,每晚拉着王家二小子做人,可折腾了一个多月,肚子里依旧是没有半点动静。看着王老太爷每日在家指点瑞雪,她更是焦急万分。脾气开始变坏了两分。 这天宋夫人派了人接瑞雪过去,说是到府上玩几日,又请了王九指三日后,到家里做宴席。 齐氏酸言酸语地道:“大侄女这是要去哪里?原来你们在京城还有认识的人。不过瞧着是个商户。咱们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老太爷毕竟是御前伺候膳食的人,也是五品官儿,大侄女还是多为老太爷跟咱们家的体面想着点。” 瑞雪系了披风,对齐氏微微一副,轻声道:“婶子看侄女可有半点丢了太爷爷的体面?” 齐氏看着瑞雪身上系着的大红披风,头上戴着几件华丽的头饰,倒还是真挑不出一点的刺儿,只是她被瑞雪的话气到了。这个丫头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衣裳首饰不过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言行。不能太轻浮,要端庄。嫂子走的早,”齐氏突然抹起了眼泪,“这些以后就我来教你吧!” 瑞雪对齐氏突然掉起眼泪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她提起自己没娘,瑞雪来了气,只是不愿意戴上个对长辈不恭地帽子,便点点头。 宋家在京城的住处仍就是一处铺子,只是前面被锁了,而旁边的几户被宋老爷全部买了下来,全部打通。 当她看到赵希厚那一刹那,只觉得太过惊奇了:“你怎么会在这?” 赵希厚跺了跺脚:“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他瞧着宋老爷跟宋夫人先进去了,凑到瑞雪耳边,“你好像不想我?” 瑞雪脸微微地涨红了。 赵希厚乐得瞧见瑞雪红脸,好看极了:“不说那就是想了。你到京城这么久怎么都没给我送信?” 当日说的好好的,她一到京城就给他送信的。这些天都没有消息,他摸了好久才找到宋夫人这,知道她平安到了京城,等了这些日子,宋夫人才把她接了过来。 “我……”瑞雪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爹那日说的那般的明显,他像是猜到自己的意思,并不认可赵希厚。 赵希厚知道现在瑞雪回到的是祖父那,估计管的严,也不在意:“没事,我日后上门去拜见王叔好了。”他伸过手,将瑞雪的手握在掌心,有些凉,“冷么?” 瑞雪急着要抽出手,可是却被他拽地紧紧地,她急的道:“有人。” 赵希厚却是不放,低笑道:“你看看,早就不在了。” 瑞雪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站在外面的人都不在了,偌大的一个庭院就剩下他们俩了。 “手这么凉?怎么出来不多加衣裳。京城比南京要冷。”赵希厚干脆将瑞雪的手拢在自己的手掌中,为她取暖。 热气从掌心传到手臂,慢慢地温暖着她。瑞雪抬起头,瞧着赵希厚:“手总是热不了。京城下雪也太大了。” 她来到京城的当天,京城就下了雪,这一个多月,雪花像随随便便的就能飘下来。而昨天夜里却下了一场大雪,到现在还飘着雪花。 她从来就没看过这么大的雪,令她不明白的是,从太爷爷到二婶居然都喜欢下雪,太爷爷早上起来,便叫人送了热锅,吃酒赏雪。而二婶也叫人准备了滚酒,命丫鬟婆子在一处赏雪说笑。 他们都开大了窗户,任由北风吹进来。一个个脸冻的通红,还怡然自得,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的。 “我却是喜欢。赏雪吃酒最好不过。”赵希厚仰头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一片雪花落在他鼻尖之上,雪花很快便融化了,留下一小滩水迹。 瑞雪一听他说这个,笑着道:“太爷爷教我做涮羊肉,那个很好吃,到时候你们吃酒一定有意思。” 赵希厚忙点头道:“京城的涮羊肉一向很有名。不过大伯家的厨子做的不好,我没吃几口。” “不是说住在三老爷家么?怎么会是大老爷家?” 赵希厚一听瑞雪这么问,随即哀嚎道:“我也以为是三叔家。可是三叔把我跟六弟都丢到大伯家去了。每日青菜豆腐吃的我眼前除了绿的就是白的。你看看我都瘦了。” 瑞雪早发现赵希厚有些清瘦,只是先前以为有人,没敢问:“是瘦了点。” “是吧是吧!”赵希厚吐糟的道,“你不知道大伯那个人有多古板,比爷爷还厉害,他每日上衙前就把我们叫到书房,让我们读书,等他下衙回来又抽我们背书。吃了早饭就给我们讲解文章。一天到晚就没个停,比爷爷还要严上三分。”赵希厚怕瑞雪以为他不愿意读书,忙解释道,“我也不是不想读书,只是你叫我读书,这吃的也准备好啊。每日都是那样,你待会去看看子谈,在南京好容易养出的二两肉,又没了。” “我听说大老爷很是清守自律,你若是想吃什么就打发人去买好了。这几日我都在这,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赵希厚微微一笑:“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做的。” 瑞雪方要说话,翠云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盈盈地瞧着瑞雪:“王姑娘,有什么话,进来说啊。大冷天的冻着了赵少爷可是要心疼的。” 瑞雪顿时红了脸,低下头,又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赵希厚握着,用力抽了出来,红着脸冲冲地进了屋子,只留赵希厚一个人在外头。 翠云瞧着赵希厚忽而笑道:“赵公子,瑞雪不在外头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赵希厚摸摸鼻子,深深地瞧了翠云一样,仰头看着天:“我在想,柳元到底吃了多少蜜才把你的嘴便得那么的甜。柳元媳妇?” 翠云顿时红了脸,摔了帘子走了进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牛肉汤(下) 进了屋子,瑞雪瞧见宋老爷正同邱端甫说话,见他们进来也只是点点头,旁边坐着宋夫人,她向自己招招手。瑞雪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宋夫人握着她的手道:“外头这么冷还在待那么久?” 瑞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以为宋夫人也来打趣她了,没想到宋夫人却道:“等一下喝一碗牛肉汤,马上就能暖起来。” 瑞雪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她笑着同歪在宋夫人怀里的宋晴说话,可是小丫头却蔫蔫的,抬不起劲,问她几句话,才懒洋洋的回一句,还只有几个字。 “她前几日玩雪,受了凉。才好了点。”宋夫人轻轻地拍着宋晴向瑞雪解释着。 宋晴此时却来劲了,不过依旧是有气无力:“才不是。” 宋夫人点点头,应和着她,却对瑞雪道:“她怕我们不叫她玩雪。这个疯丫头,平日还能老实地待着,一到下雪就疯的没边了。这才好一点又吵着要玩雪。” “可是,我玩雪,身上会出汗。李伯伯都说,发了汗就能好。”宋晴极力争辩地道,从她愤然地小脸上可以看出她还没有为自己出去玩雪取得父母的同意。 宋夫人亲昵地揪住她的鼻头:“知道,知道,你有理。偏偏会断章取义。” 宋晴毕竟还是个孩子,气地扭过头不说话。不过一会儿,又从宋夫人怀里抬起头,讨好的商量着:“娘,我待会可不可以吃块烤肉?” 宋夫人笑了起来,却是正色地道:“吃烤肉跟出去玩雪,只能选一样。” 这可难坏了小宋晴,她烦恼地哼唧了几声,可是宋夫人根本就不管她。她委屈地抿着嘴巴,摇着食指,思量着要怎样才能将自己的要求都实现。 突然她双眼一亮,面上笑嘻嘻地喊道:“朱大哥。” 瑞雪只觉得身后投来一道影子,还没转过头,就见宋晴落入一个少年的手中。宋晴很是高兴,双手环着少年的脖子,亲切地同他说话。 少年单手抱住宋晴,另一只手探着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额头:“还有些发热。” “已经好了,是你的手太凉了。”窝在少年身上的宋晴道。 少年看着她,随即笑道:“是么?” “当然是了,外面那么冷。” 少年抱着宋晴走到宋老爷那边,同宋老爷问好。宋老爷站起来要把宋晴接过去,少年只是将宋晴放在凳子上,却向角落里的一位老者行礼。 “陈先生。” 瑞雪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窝在炕左角落的老者。姓陈,难道这就是商可胜时常提起了陈先生?他大概有七八十岁了,穿着玄色缎子袄,靠坐在炕上。少年同他行礼,他挣扎着要下炕,却被少年制止了。 少年扫视着屋里多出来的赵希厚同邱端甫,双眼中带着七分戒备不过很快又消失了:“二位是?” 宋老爷笑道:“这是我在南京认识的两位小友。此次上京以备来年的会试,今日带我这里坐坐。” 少年明显明白宋老爷口中的坐坐不是普通的坐坐。他同赵希厚与邱端甫问了好。随后他们之间的谈话越来越乏味,完全往书经上靠,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宋晴不耐烦地扭着身子,可是她却不敢叫出来。 少年感到宋晴的别扭,低下头笑着对她道:“你等一会,过会我就带你出去瞧雪。” 宋晴明显的安静下来,她甚至主动从少年身上跳了下来,很是大方地道:“朱大哥同爹陈爷爷谈好了,我跟娘出去。朱大哥,娘说今日有牛肉汤。” 少年点点头,只是对宋晴道:“外面雪又飘的大了,你要加件衣裳。” 宋晴爽快地应了下来,乖巧地走到宋夫人跟前,拉着瑞雪:“娘,姨,咱们出去,不要打搅爹跟朱大哥说话。” 瑞雪对宋晴变得那么乖巧很是惊讶,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姓朱的少年。可是他是谁呢?小宋晴在他面前俨然个大家闺秀,难不成……?瑞雪摇摇头,宋晴这才多大,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宋夫人为宋晴又加了件皮袄,在外面系了斗篷,抱着她出去。她们走的不远,而是不远处的梅林,十几株红梅开的正漂亮,清冷中传来一阵幽香。 “咱们到那边的亭子去,那里有炕,暖和。”宋夫人示意瑞雪看向一边的草亭,领着她过去。后面的仆妇却敢上来抱宋晴,而宋晴却执意要自己下来走。 一等她落地,她便忘记了一切,尖叫着冲进梅林,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瑞雪忙要追过去,却被宋夫人拦下了:“随她去。” “可是她还发热呢。”这要是再严重了,就不好了。 宋夫人微微一笑:“再坏也是她自己闹的。要是不给她长点记性,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瑞雪有些不能理解宋夫人管教宋晴的方法,随着宋晴自己随便闹,可是这闹也不是由着她来的啊。现在天冷,她身子还发热,这一出了汗,又凉着,身子会更糟,若是成了风寒之类,到时候受罪的是孩子,心疼的却是做父母的。 “奶奶。” 宋夫人摆摆手:“你看着好了,她今晚要是再发热,以后都不会在雪地里疯了。” 看着宋夫人信心满满地样子,瑞雪不再劝说,只是希望宋晴不要着凉了。 草亭虽说是草亭,只是三面都放下厚厚的草帘,挡住了风,亭子里又烧了地炕,一点也察觉不到有多冷,其中一面没有放下帘子的空档就称为赏雪最好的视野,因为那里正面对着几株红梅。 等她们坐了下来,下人就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 大海碗上面铺了薄薄地牛肉片,豆饼,葱花,还有辣油……热气腾腾的,看得人心头不由一暖。 宋夫人示意瑞雪赶快吃:“快趁热吃,吃过这么咱们再吃烤肉。” 瑞雪先喝了一口汤。好辣,辣得她直张了口寻找茶水漱口。 宋夫人瞧着她的样子,笑着道:“辣才能驱寒。” 配料下面是千张丝,有韧劲,味道不错,小半碗下去,瑞雪的鼻尖就开始冒汗了。 她越吃越觉好味,盘算着让爹也尝尝这个东西。她一碗还没吃完,宋老爷领着那位朱姓少年同赵希厚他们冒雪过来,一进来瞧见宋夫人他们已经吃上了,也让下人送牛肉汤上来。不过此次下人除了上牛肉汤外,还端了碳盆,架了铁丝网,在上面烤起肉来。 宋老爷的吃法同常人有些诧异,他还特地要了蒜瓣,自己剥了皮儿,生着送到了嘴里,再喝一口汤。 赵希厚悄悄地问道瑞雪:“好吃么?” 瑞雪不敢瞧旁人轻轻地点点头。 他悄悄地落下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冲她微微一笑,她面上涨红,却不敢表现出一点不自然来,生怕叫人发现了。 这边宋老爷说着牛肉汤的来历:“淮河边也冷,我跟陈先生冻的人都要虚脱了,在渡口便瞧见有人卖这个,我们直接冲了进去,呼噜呼噜的吃了两碗,才缓过劲来。” 陈先生也笑了:“是。那年的雪下得大。那时候咱们为了赶到时间,没走水路,赶的路,却不想三十里路走了半天,浑身都冻僵了。” “要不是这个,我早见阎王去了。”宋老爷满足地喝了一口牛肉汤,“那个时候,一碗热汤都觉得好舒服。” 陈先生笑着对赵希厚同邱端甫道:“你们这次参加院试,也记着带几头蒜进去。” 邱端甫一时没能理解,赵希厚却笑道:“不行,不行,若是主考大人偏不喜欢蒜味,在卷子上披个瀣气满篇,在下可就后悔莫及。” 那个朱姓少年顿时笑了。 陈先生也笑着摇头:“叫你带蒜可不是为了熏主考的。蒜辣,能生热,考场那么冷,用这个取暖。” 赵希厚笑道:“您还不如叫我带一把干番椒的好。” 邱端甫点点头,却是道:“我听说会试每年虽是在二月开考,但仍旧天寒,如果分发食物之时,不是生冷之物,而是热食,对我们这些学子来说,真是莫大天恩。” 朱姓少年深深地瞧了眼邱端甫,点点头,却道:“考试食生冷之物乃千古规矩,也是以防考场走水。你主意虽好,只是现在怕是变不了。” 邱端甫笑着道:“当今圣上既然天下取材,为学子思量一二又有何不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无幼以及人之幼。圣上即体恤学子之苦,日后学子在朝为官自然体恤圣上之意。” 邱端甫的话虽然得到了大家的赞赏,可是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若是办起来该有多难,那些个从蜂房出来的老进士们头一个便会反对,理由就是“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九天的苦都吃不得,怎么能为国甘效犬马之劳? 赵希厚笑着道:“子谈你跟我学坏了,如今也讲究起吃来了。你若是在大伯家吃腻了青菜豆腐,咱们就出来到瑞雪家,让王叔做吃的给咱们。”赵希厚又瞧着瑞雪,“瑞雪,你也想想法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能带到考场三天都是热的。不许有火的,考场不能带明火。” 陈先生却笑道:“我去有个法子。石灰粉浇了水,在把锅子架到上面,一会便热。” 邱端甫听着陈先生的解说点点头,这却是个法子,原来石灰浇了水可以发热???这是为什么呢? 赵希厚却道:“石灰迷了眼可要坏事,还是别的好了,还是叫瑞雪想法子好了,做吃的还是她主意多。” 瑞雪犯难了,他这是什么主意,没有火,东西还能在三天的时间都是热的,简直……故意难人。 * 牛肉汤:安徽淮南每日早晨首选。大多数人选择的是粉丝,但是因为红薯是明朝末年传来的,所以,我选择了千张丝,其实也有人只要千张丝。豆饼呢,其实是一种豆制品,估计大家很少见。我不大喜欢,感觉豆饼的味道怪怪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吃过东西,宋夫人便催着那位朱姓少年回去:“再不回去,你父亲就要找到我这了。” 朱姓少年央求道:“我就多待一会儿,好容易出来一次,就让我多玩一会儿。” 宋夫人丝毫不理会他的央求,招呼人去准备马车:“下次再来都可以,叫你父亲知道了,又要好一顿骂你。” 朱姓少年微微一笑,抿了口气,丧然地道:“他只会骂我,除了找我的毛病,他不会瞧我一眼。”他随即笑着看着坐在自己膝上的宋晴,递给她一块点心,“他眼里只要那个人。” 宋夫人顿时瞪了眼睛,呵斥道:“你是长子,你父亲对你严厉些是对你有所倚重。” 朱姓少年插口道:“对我倚重那是没办法的事。她喜欢哪个,他就喜欢谁,没有我,母亲也不会……” 宋夫人一把捂住他的口,提醒地看着朱姓少年:“说那么多做什么?你吃醉了。” 朱姓少年摇头道:“我没有吃醉。我清醒的狠。天下之大,也只有这个地方我能躲躲,一回去我就要面对那些个龌龊的事,我想无拘无束地过一日……” 赵希厚松开瑞雪的手,站起身,执壶为朱姓少年斟了杯酒,笑着道:“我最见不得人这样,大家好容易高兴点,你有说这些!” 本来有些颓然地气氛被赵希厚这么一闹反而松动了些,朱姓少年微微一笑,仰头便喝干了酒:“好!我喝。” 他喝得有些猛烈,烈酒呛入喉管,他禁不住侧过头咳嗽。宋晴很乖巧,从他膝上跳下,走到他身后为他拍背,还气呼呼地瞪了赵希厚一眼。 邱端甫本想制止赵希厚再次为那朱姓少年斟酒,却被陈先生抓住手腕,邱端甫看着对自己摇头的陈先生,只得坐了下来,看着赵希厚连灌朱姓少年三杯。 等朱姓少年三杯烈酒下肚,赵希厚也干了酒,笑着道:“既然出来就该玩的痛快。我读书的时候也爱偷跑出去玩。每次被祖父抓住打骂一顿后,我只会想这次是哪里做的不好,让祖父发现我溜出去,下次再注意就是。时间长了,祖父也就抓不到了。” 朱姓少年对赵希厚竖起大拇指:“你果然异于常人,这天下怕是没人像你这样,被抓住了想的是下次怎么才不被抓。” 赵希厚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有什么法子。我天生就是坐不住的人,祖父成天只叫我读书写字,是个人都受不了,所以就溜出去。再说,我这也是为了更好读书不是?” 邱端甫听着赵希厚的歪理也笑了:“你的歪理就是多。” “非也,此乃正理也。”赵希厚咬文嚼字的晃着脑袋,“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他说罢对着邱端甫神秘一笑,“这是圣人说的。怎么会是歪理?” 朱姓少年拍手赞道:“对!圣人说的怎么会是歪理?来!赵兄,吃酒!” 赵希厚很爽快的喝干了酒,继续道:“这溜出来,关键是要有好帮手。我小时候就有人帮。”他说着笑着瑞雪微微一笑。 朱姓少年很感兴趣,催着赵希厚快说。 “祖父都会留很多功课给我,若我跑到外面玩,是做不完的。后来我就找了个帮手,她写得字能跟我一模一样。” 朱姓少年失望的道:“可惜我不能这样。” “每个人的境况不一样,法子当然不一样了。办法是被逼出来的。”赵希厚指着邱端甫道,“子谈本不会下棋,只是他家里过于艰难,就想着下棋能为家里挣几文钱,现在棋下得很好。” 朱姓少年瞧了眼邱端甫冲他举起了酒杯。 “其实我们都不喜欢读书。”赵希厚继续道,“我读书是为了能娶媳妇,祖父是答应我,考上状元就同意我的婚事;子谈则是为了姐姐,子谈是姐姐养大的。那些个人是为了做官,为财,为权。咱们大家都要为自己所求付出一些。” 陈先生赞同的直点头,插嘴道:“朱公子,赵公子说的是。用我们商人的话来说就是,天下没有不要钱的东西。”他望着宋夫人笑道,“这丫头原先不也一样。” 宋夫人笑着点头,宋老爷瞧着自己的妻子也笑了,对着朱姓少年道:“我也是一样。你的坚持是什么?你是为了谁而坚持?” 宋老爷认真地看着朱姓少年,在他肩上用力的拍了拍。 朱姓少年沉默了,垂下头,思量良久才抬起头来,此时他目光中的坚忍越发浓厚。 陈先生满意地点头,却笑道:“做人正直是好事,只是在面对奸佞狡诈之人的时候,你未尝不可以更狡诈一些……” 赵希厚立即赞成地拍手:“老先生请受我一拜。在下就是这么认为的。”他笑着道,面上一点也没显出半分不好意思来,“我平日是这样的,你要耍无赖,我就要比你更无赖。看谁最后受得了受不了。瑞雪的狗对我是凶的要命,我跟它说那些子曰诗云的,它肯定听不懂,所以我要对它更凶,让它怕我。大不了,到时候我也咬它!” 陈先生正色地问道赵希厚:“现在如何?” 赵希厚顿时收了声,那位朱姓少年催赵希厚快说:“难不成你真的咬它了?” “咬它?我还是吃酒好了。” 朱姓少年不满意赵希厚的回答,拦住他吃东西:“快说啊。” 赵希厚笑道:“我是治不住它了。我琢磨着,是不是给它找个媳妇,让它媳妇治它去。” “是这话,若是自己一个人处理不了的事,何不借着旁人的力量?”宋夫人开口劝着朱姓少年,“单手难敌四拳。” 陈先生笑着看着宋夫人:“这事,你比他们都清楚的多。” 宋夫人抱过宋晴,幽幽地道:“经历过的事都明白的多。” “奶奶。”一个仆妇打扮的人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宋夫人说了一句,朝那位朱姓少年瞧了一眼。 瑞雪认识那个仆妇,在南京,她见过这个妇人一眼。 宋夫人立即站起来,毋庸置疑地对朱姓少年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说着命仆妇带朱姓少年走。 这次朱姓少年老实的答应,跟着仆妇走了。只是承诺下次要早些来。 朱姓少年离开了,宋老爷同那位陈先生匆匆地赶到前面去了,亭子里只剩下赵希厚三人。 目送着宋老爷同陈先生的背影,邱端甫沉吟道:“雪堂,那个朱公子……” 赵希厚笑道:“你管他是什么人。他要说的时候自然会同我们说。现在还轮不到咱们操心那些事。” 邱端甫摇摇头,却是不说话,那个朱公子给他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同。这位宋老爷同那位陈先生也不同于平常的商人跟帐房先生,想想先前他们在书房里谈的那些事情,完全超出一个商人的关注。这位宋老爷真的仅仅是个商人么?而他拉拢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赵希厚亲自烤了肉,夹给瑞雪:“都不见你吃。” 瑞雪摇摇头:“我够了。” 赵希厚哪里理她:“够什么?你太瘦了,多吃点。对了,你曾祖父家在哪里?过些日子我去瞧你。” 瑞雪这下难住了,她也不知道太爷爷的宅院在什么街上。 赵希厚服了她:“以后把你卖了,你还要问人家你为什么只卖十两而不是十六两。” 瑞雪气地暗暗地拧了赵希厚一下:“你说什么呢!” “痛痛!你轻点。”他指着仍旧沉思的邱端甫,“子谈在呢。” 瑞雪只得松开手,狠狠地瞪了奸计得逞的赵希厚。 赵希厚笑着凑到瑞雪跟前,轻声道:“不过我是舍不得卖你。” 瑞雪顿时面红耳赤,这个人怎么选择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他就不怕叫人听见了笑话。她垂头盯着自己碟子里的烤肉,看着那上面的油。虽然恼他这么说,不过,更多的是感到内心的甜蜜。 若不是邱端甫在,赵希厚此时真想亲亲瑞雪的面庞,红艳艳的,就跟前面的红梅一般,娇艳欲滴。唉!可惜有外人在。他现在正希望邱端甫消失,他怎么就那么煞风景呢。 “对了,王叔喜欢什么啊?”赵希厚已经盘算开了,要去认认瑞雪家门,打算给王九指送些东西过去,可惜他一点都不知道王九指喜欢什么,“还有你太爷爷,他喜欢些什么?” 瑞雪此时终于抬起了头,思量着道:“爹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太爷爷有些凶。” “我知道了,王叔喜欢你,我对你好就可以了。”赵希厚了然的点点头,自己对瑞雪好了,也就没什么了,自己随便准备点东西就好了,瑞雪的太爷爷有些凶……他不禁想起了自家那个爱板子脸的祖父。这该怎么办,凶!“怎么个凶法?” 瑞雪道:“爹不过一句话就遭太爷爷一顿训斥。不过他说的却是有道理。”瑞雪想着王老太爷那日训斥王九指的事情领悟的道,“不过太爷爷总不喜欢把道理说开,总叫你自己去想。对了,我问你啊,太爷爷那日做了涮羊肉给我吃。吩咐我切了一碟羊肉片,之后自己又切了一碟,让我两样都尝,尝什么啊。我觉得都一样。” 赵希厚笑道:“当然有的尝。涮羊肉讲究肉嫩,所以是七上八下,这么快的速度就熟,所以羊肉切的一定要薄,不用说你的刀工不到位,照着七上八下去,肉一定没煮好。” 赵希厚说话间,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去同那位王老太爷打交道了。别的他估计是要头疼一段时间,只是这个,他再也找不出比这个还要令他欢喜的事情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羊肚羹 瑞雪当天便从宋夫人的住处回来了,原因就是宋家门店外围了一群东厂的人,有几个还强行进了院子,搜了一阵子才退出。整齐的院子在东厂番子的搜查后显得格外的絮乱。只是宋家的下人显得很冷静,垂手站在过道边,看着东厂的人从屋子里进进出出,即使那些人怀里鼓出一块,也没任何人开口。 邱端甫的眉头越皱越紧,赵希厚也不再说话。瑞雪不禁对宋老爷在南京官场与此处的境遇表示了怀疑。不过更多的则是对那个匆匆离去的朱姓少年的来历表示怀疑,他会是什么人,为何他前脚才走,东厂的人就过来了。 被东厂这么一折腾宋老爷夫妇也忙碌起来,瑞雪冷眼看着,只得告辞,这个时候她什么都帮不上忙。 回到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齐氏歉意地道:“侄女回来了?不是说要住几日么?厨房没准备侄女的晚饭。” 王太太皱眉不悦地道:“我们家弄点吃的算什么难事。”她茫然地招呼着瑞雪道她身边来,“回来也好,陪我说说话。” 齐氏微微一怔,面上泛起一阵红晕,只是现在天黑,屋子里也暗,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的面庞。她有些怨恨地瞧着瑞雪,她没来的时候,自己什么时候被婆婆这么训斥。这时她又怨恨自己的肚皮不争气,到现在都没动静,若是自己有个儿子,哪里还会被婆婆这么不留情面的训斥。 瑞雪故意不理会齐氏怨恨的目光,她不明白齐氏为何要针对自己,就是针对她,也不用在祖母面前。她笑着去了披风,坐到王太太身边:“祖母,外面好大的雪啊!” 王太太凝神凑到窗户便听了听,点头道:“是,风挂的也大。冷了吧!” “是。” “今儿去做了什么?听你爹的意思,那位奶奶是个不错的人?既然不错就要多走动走动。若是下次再去,就替我带个好。在艰难的时候能扶一把的人不多。” 瑞雪点头应道:“我知道。宋夫人请我喝了牛肉汤,辣辣的,可暖和了。我们还在外头赏雪瞧梅自己烧羊肉吃。宋夫人家的院子里种了十来株红梅,映着白花花的雪,真是好看。临走的时候,宋夫人还折了几支枚叫我带回来。我这还有一枝是给祖母的。” 瑞雪请金儿把梅枝送过来,递到王太太面前,请她闻。 梅花特有的冷冽清香扑鼻而来,王太太虽然瞧不见,可是听孙女这么一说,又闻到梅花的想起,不由地点点头:“让人拿水养了。” 瑞雪笑嘻嘻地看着站在一旁伺候的齐氏:“婶娘的那一枝我已经叫人送去了。” 齐氏这时的脸色才好过一些,挤出两点笑容向瑞雪道谢,又笑着为王太太形容瑞雪带回来的梅枝。 齐氏的嘴很巧,说的也很清楚,王太太面上泛起淡淡的笑容。看着王太太笑了,齐氏脸色这才缓和了,她轻轻地松了口气,暗叹总算把这位婆婆哄好了。 瑞雪含笑地凝听齐氏的形容,也将齐氏面上的变化收入眼中。她对这位婶娘越发起了疏离之意。 一时厨房送来一个热锅两样小菜给瑞雪做晚饭,齐氏身边的大丫头亲自布了请瑞雪吃,齐氏扫了一眼,叫住送东西来的人:“怎么送这个?” 仆妇谨慎地瞧了王太太一眼,小声道:“雪下的太大,东西不好采办;二来也没想到大姐儿回来。” 瑞雪瞧着酸菜五花肉热锅笑着道:“我还想吃酸酸的。中午在宋夫人家吃多了肉,现在吃这个正好。” 齐氏拦着瑞雪:“你先不忙。你若是纵了她们,她们日后还会放纵些。”她又对仆妇道,“还不把重新换了。” 瑞雪故作不解地笑道:“怎么会?婶子,我饿了。” 王太太听孙女饿了,便叫过齐氏:“她既然喜欢吃就行了。现在你又不依不饶地,有那个工夫,你先前做什么去了。” 齐氏又被扫了面子,退在一边不说话,只是看着瑞雪坐在一边高兴的吃着热锅。 “祖母家腌的酸菜不如我吃过的一家,那位姐姐腌的酸菜脆而酸,我试着用她做的酸萝卜做过鱼,汤酸酸的,很是好吃。” 王太太笑了:“我又不晓得。你去同你太爷爷说。” 瑞雪摇头道:“我去了,太爷爷肯定又要问怎么个不同,人家是怎么做的。我说不上来。”她一想起太爷爷的默不作声,就觉得有些可怕。 “说不上来才要去。你快吃了吧,过一会儿,老太爷就会打发人叫你过去的。”王太太笑着道。公公在教导厨艺上头是严厉许多,不过在她看来对瑞雪算是好的,至少他网开一面,愿意指点女孩一二。她想起早些年,公公教导自己相公,儿子的场景,微微叹道:“你若是瞧见你太爷爷训你爹,你就不会叫苦了!” 瑞雪笑了笑,不过她宁愿被爹爹骂,也不愿意面对太爷爷的默不作声。 果然她饭才下肚,王老太爷便把她叫去了。让她准备明日的热锅。王老太爷对汤头很是讲究,羊汤一定要在前一夜就准备好,他指挥着瑞雪熬汤,准备配料。 第二日,汤才熬好,赵希厚便上门了。王九指微微一愣,却仍旧笑着见了赵希厚。两三年不见赵希厚成了大小伙,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是像小时候。 “我听瑞雪说,你上赵大老爷府上读书?赵老太爷对你期望甚多,你可要好好读书,莫再像以前一样一味着想跑出去玩。” 赵希厚恭敬地道:“是。现在不会了。我是好些年没见王叔怪想念的,特地来拜见王叔。” “难为你有心了。你祖父身体可好?” “好!祖父在家的时候还常念叨您。等明年开春,祖父也要上京来的。” 王九指遗憾地道:“明年开春啊!我怕是要回南京了。瑞雪太爷爷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回南京。怕是又要见不到了!” 赵希厚只觉得万万使不得。明年开春二月后就是会试,再后来是殿试,怎么也要等自己殿试完,到时候他才能叫爷爷上门提亲。王叔这走了,他上哪提亲?再回南京?怕是等他到了南京,就有了变数。 “王叔便留下来。乐民楼那有周师傅他们万事没有。再说瑞雪头次来京城,也让她多玩几次才好。” 王九指似笑非笑地瞧着赵希厚:“她一个姑娘家到处乱跑什么。这里又不是寻常的地方,女孩子家跑出去总要有人说闲话的。” 赵希厚忙点头应道:“是。只是您离家十几年,好容易回来这么一趟,定要多待几日。不知瑞雪曾祖父在哪?我还想拜见下。” “祖父今日有些事在忙。下次好了。” “哦。” 王九指笑着示意赵希厚吃茶,却不说话。 赵希厚此时是急得抓耳挠腮,王九指暗示他,瑞雪年纪大了,要注意男女大妨,不要跑来跑去叫人说闲话。这该怎么办?这么大顶帽子压下来,可叫他为难了。 “大少爷,老太爷请您过去试菜。”小厮的进来恭敬地道。 赵希厚只觉得这个有机会了,王九指这里走不通,还有王老太爷那……真是天助我也。 王九指示意赵希厚自便,却不想赵希厚跟着过去了:“你……” “王叔,我一听到吃就走不动了,你一定要让我尝尝。”赵希厚馋样的求着王九指,只是心里在想着自己这么做真不真,能不能叫王九指看出什么破绽来。 赵希厚爱吃,王九指是知道的,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好说不同意,便点头叫赵希厚过去。只是交待赵希厚不能进厨房。 瑞雪见到赵希厚冲他微微一笑,只是王九指在跟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垂手站在一旁。 王老太爷教瑞雪做的是羊肚羹,完事后请王九指过来品尝。当瞧到王九指身后跟着个年轻人,他不悦地皱眉:“他是什么人?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不等王九指说话,赵希厚便开了口:“在下久闻王老先生手艺精湛,今日特地上门一见。”他瞧了摆在桌上的羊肚羹,也不等王老太爷同意,私自尝了两口,“羊肚羹?嗯。加了胡椒,只是怎么会这么脆?我头一次吃到羊肚会这么脆,真是奇怪。王老先生,您是怎么炒的?我家厨子怎么炒都不会这么脆。还有这汤很鲜美,味道……跟我家的也不一样?用的是什么汤?我家用的是猪骨汤,可味道没这么够味?是羊汤么?” 王老太爷此时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些,他又端了一碗东西让赵希厚尝:“你尝尝这个!” 红煨羊肉,吃上去没什么特别,只是没有的了膻味:“没有膻味?您是怎么做的?我见旁人为了去膻味,特地炒了,然后加黄酒大量的葱姜,您这怎么一点膻味也没有?还这么鲜嫩?” “小伙子还算有些眼力。羊肉嫌膻,加些核桃一起就好很多。” 赵希厚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可是……怎么没人知道呢?” “这是老法子,怎么会有人知道。” “这样啊!受教受教。” 王老太爷笑道:“你嫌别忙。你是谁?来做什么?” 赵希厚肃然而立,整理了衣裳道:“在下赵希厚。平日独好吃,想写本食书,特地来请教一二。” * 羊肚羹:这个是我从《随园食单》上看来的。将羊肚洗净,煮烂切丝,用本汤煨之。加胡椒、醋俱可。 陕西有个传统汤菜也叫羊肚羹,不过多了酸菜二字,味道很好。 羊肚羹算是一道药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赵希厚在王老太爷面前的攻心并不成功,王九指更是交待他要用功读书,王家的大门可以说向他关闭了,日后他就是想去王家,也没空了。临到十二月,赵老太爷的突然来到,全家的祭祀,过年……这一年就这么的过去的,新的一年在一阵阵鞭炮声来到。 初十,一个年轻人敲响了王家的大门,令瑞雪惊喜的是来人居然是陈茂。不过是半年多没见,陈茂到是比以前在南京过的好很多,身上的料子也格外的精细,腰上还挂了块玉佩,整个人精神无比。 陈茂也同样惊讶地瞧见瑞雪:“你怎么会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你来这……” 陈茂笑道:“我是来见王御厨的。你在这……师父也来了?” 瑞雪点点头:“你可还好?上京后就没你的消息传来,大家都很惦记着你,小草他们也都很想你。”小草是陈茂的妹妹。 “没进御膳房想进,进了之后才晓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一开始是不让你通信,说是会把宫里的消息传到外头;后来在御膳房待下了,就忙着做事,也没空。” 瑞雪听着陈茂简单的解释着,看他的样子虽然很好,只是这话语里头却透露着艰辛:“毕竟在御膳房站住了脚。我听人说高盛丰被撵了出来?” 陈茂点点头:“万寿节还没到就撵了,留下的根本就没有几个。”御膳房撵人的速度很快,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把你撵走,一切都是那两个说话算数。 陈茂笑着道:“我以前还在埋怨师父交待我的东西太少,这一路走下来,才觉得师父交待是字字珠玑。你还记得师父教我们做菜的时候,从来没讲过如何挑选食材吧!” 瑞雪点点头,她当然记得了:“听你这么说爹好像还是有理由的。” “当然有理由的。若不是在御膳房待过,谁也不会相信做菜不要看食材的好坏。”陈茂摇着头,向瑞雪述说着,“就是咱们南直隶送来的螃蟹,十篓到后来能活下一篓就是上好的了。重阳节,万岁要宴请群臣赏菊花吃螃蟹,那一篓怎么够。只有拿别的充数。除了万岁及几位亲近之人能吃到真的,其他的就是做样子。” “啊!”瑞雪显然对这个事实接受不得,她没想到皇帝的宴席还有做假的。 陈茂一想着御膳房的那些个事,只觉得这都不算什么,皇上口里的猪肉是随着御膳房人心情变的,过了两天的猪肉他们也可以做成美味送上去。王九指当初不叫他选食材其实真正的深意是在这里。 他又想到因为王九指只叫他做三类菜,旁的一概不提,所以留在御膳房的厨子也只剩他一个。因为他是学徒跟那些个原本就大气惯的大师傅们不一样,他知道恭让;因为他除了做鱼跟笋,其他的一概都不会,所以御膳房的那些人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他留下来两人。 他亲眼瞧见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高盛丰被人像赶野狗一样赶了出去。他亲眼见识到他一个并不懂得太多的学徒在御膳房占了多少优势。 所有的东西都要在这里从学,你先前知道的多,不如在这里学的多,你先前做的好不如在这里做的不好。他也有过被御厨训斥的时候,可是那是因为他是真的做的不好,而不是构陷。 “陈师兄,陈师兄。” 陈茂终于从前几个月的回忆中拔了出来,他虚弱地向瑞雪笑了笑。御膳房的事情让他耗费了太多的心思,他不想再待下去了。 “进去吧!外头冷。” 陈茂笑着将年礼交给了瑞雪,到问起了瑞雪:“你怎么会在这?莫不是……”陈茂想起自己师父是姓王,莫不是这里的本家。 “瑞雪,是谁,在外面还不进来?” 王九指的声音传了出来,陈茂全身一怔,他整理的衣裳,大步迈进屋,走到王九指面前,向他叩拜恭祝新年。 王九指见到陈茂很高兴,摸出了红包给他:“原来是你。我说瑞雪怎么在外面同人说了这么久的话。让我看看陈御厨,过的很不错么!” 陈茂不好意思地道:“全赖师父栽培。” 王澈是随后才来的,他见到陈茂同王九指说话亲热有些惊讶,只是冲陈茂点点头:“是你啊!”又对王九指道,“这是陈茂,御膳房的师傅,万岁很喜欢他做的鱼。” 陈茂又向王澈恭祝的新年,却是道:“这位是卑职的师父。” 王澈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说陈茂的手艺为何这般好,原来是大哥的徒弟。”他随即吩咐下人去请王老太爷。 最震惊的人却是陈茂,他有想过王九指是御膳房头把交椅王家的亲戚,可是并没想到自己的师父会是王家的传人。 现在他所有的疑团都解开了。除非是在御膳房待过的人,怎么可能对御膳房的那些个规矩那么清楚。误打误撞之下怎么可能知道皇上偏好鱼跟笋?最细心指点自己的那几道菜偏偏是皇上的最爱,这一切都揭开了。 他不禁想起在御膳房上下流传的一个消息,是关于上一个在御膳房当差的王家人。那几位御厨为了除了王家的人,联合起来的阴谋……他所知道的师父怎么可能在下奶的鲫鱼汤里搁盐? 太子、贵妃……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人……陈茂不由地想起前日见过的宋老爷,他交待的那事…… “你在想什么呢?我同你说话你也不理。如今是御厨了,瞧不起我了?” 陈茂望向了向自己打趣的王九指,讪笑道:“我在想师父平日的教导。我真是愚钝,多想几分就该想出师父应该在御膳房待过。” 王九指摆摆手:“我听说你在御膳房做的很好,我很放心。多做几年,就能把你弟妹都接过来了。” 陈茂笑了笑:“还是各位师傅抬爱,至于弟妹们就让他们留在师父跟前好了。我一直都在御膳房待着,长久也不能出来,把他们接过来倒荒废了他们。” 王澈笑着道:“我们就是抬你,也要你有出息。我平日就看着他不错,却没想到会是大哥的徒弟。” 王九指笑了笑:“他自己好。我教导他不过才小半个月,全靠他自己学。” 王澈拍掌道:“我是说!陈茂刚进御膳房连挑食材都不会,抓到什么就做什么。董师傅可是被他气了个半死,海南进贡的金丝血燕,这小子一声不想的就弄坏一盏。董师傅只说,被各地选上来的厨子怎么会有连燕窝怎么处理的也会?原以为他只是不小心,却不想除了鱼跟笋之外,其余一概不会。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最后无法把他撵到跟学徒一处待着,学徒都受不过他了。” 王九指凝听着王澈的述说,注视着陈茂,微微一笑:“他只会做鱼。我也是奇怪,教旁的一概不会,一到做鱼就手到擒来。后来才知道,他家穷,买不起肉,只能在江里捕鱼。” 王澈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会做鱼,原来是这样。大哥还不知道吧。陈茂做的鱼圆汤很是好吃,万岁很是喜欢,就连爷爷,也对鱼圆汤赞不绝口。” 陈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哪个叫我赞不绝口了?”王老太爷拄着拐杖进来了,瞧着陈茂道,“这是……” 王澈搀扶过王老太爷道:“这就是我平日同爷爷说起过的陈茂,居然没想到他是大哥的徒弟。咱们王家又出人了。” 王老太爷打量了陈茂一二,又询问了几句话,交待道:“你既然来了,也别闲着,今日的午饭就你准备好了。” 陈茂在王九指的示意下知道,王老太爷这是要考量自己忙应下了。 瑞雪瞧着陈茂出去,也跟着溜了过去。她笑嘻嘻地对着陈茂道:“连二叔都夸你。”】 陈茂笑了笑,却是瞧瞧四周,见无人对着瑞雪作揖:“还是多亏师妹。如今我的拿手好菜,却是出自师妹手下。” 瑞雪忙躲开:“我不过胡乱做做。前日我也做了鱼丸汤,被太爷爷说教了许久,说我做的不好吃,既然太爷爷夸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陈茂点点头:“不过是琢磨地多了。”宫里的主子多,一道菜要有千般变化才能迎合那些个主子们的胃口,而他也才能在那里生存下来。 他思量了一会儿,悄声道:“瑞雪,你还记得那个宋老爷么?” “当然,怎么了?” 陈茂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 “你到是说啊,开了口又不说,难道看到我着急很好玩么?”瑞雪半恼地道。 陈茂摇摇头:“我只是进京才知道这位宋老爷的不一般。我听御膳房的人说他有个妹子在宫中不知道是不是?” 瑞雪点点头:“是有个。我听说跟宋老爷不是一母同胞。” “那他们的关系……”陈茂急急地问道。 瑞雪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可是我却很少听宋夫人提起过,就是翠云,她好像并不喜欢那位,我也不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 陈茂笑道:“不是。只是我才到京城,帮商掌柜的转信,才知道宋老爷在京城很是不一般,听人说他妹子是宫里的承御。我前日在御膳房听说要为一位有了身孕的宋承御补身子,想问问是不是那位宋老爷的妹子。毕竟宋老爷给我这么个机会,我想……” “是这样啊!”瑞雪立马应下,“日后我见了宋夫人帮你问问便是。” 拐角处,齐氏撑着伞站在那注视着瑞雪同陈茂走过,微微皱眉道:“那个又是谁?大姑娘家的也不害臊,跟个男人说说笑笑。没娘的孩子就是没规矩。去,问问是谁来了?” “是御膳房的一位小陈御厨,大概就是那位。” 齐氏哦了一声,盯着瑞雪消失的方向默默地出神。 * 我回来了~这次见了吱吱,请我吃了很多好吃的,当然还见了别的朋友,实在是很高兴。 原谅我今天这一章没有菜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肥鸡油煸白菜 陈茂的手艺还是没长进多少,他拿得出手的东西还就是鱼,鱼肉炒片,鱼头煮汤,小菜也就是笋,其他的炒菜便显得平常许多。 砂锅装的鱼头豆腐汤在端上桌时还滚着,开了盖子后,一股热气冒了出来,王澈为王老太爷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王老太爷先尝了口汤,又吃了块豆腐。只觉得汤热味美,白玉般的豆腐爽滑细嫩,不由赞道:“好,果然不错!” 在王老太爷的示意下,王九指兄弟俩都尝了鱼头豆腐汤,王九指只是喝汤却不说话,王澈到是赞扬了陈茂几句:“小陈的手艺又长进了!” 陈茂腼腆的笑了笑,他到是希望王老太爷能对自己其他的菜做出评价,至少自己回去后可以改进。 在他殷勤地期盼下,王老太爷尝了他做的炒菜,只是摇头:“肥鸡油煸白菜炒的很坏,油汪汪的,白菜还是生的。什么叫煸?” 陈茂知道自己不用回答,果然王老太爷继续道:“煸是不停地翻炒,空出一些水分,出去食物本身一些的味道。煸讲究的就是油少,成菜慢。你看看你的!记住!煸炒讲究‘干不顶牙,湿而不软’。这道菜讲究‘色泽浅黄油亮,油少而均匀,质地鲜而软脆,味鲜微甜清香’,可最讲究的不是煸,还是煨,要把鸡汤都煨进白菜。这样才能。色泽浅黄。”王老太爷在讲述一番后,指着陈茂做的肥鸡油煸白菜,“那你看看,你这叫什么煸炒?你这叫浅黄么?” 不等陈茂回答,王老太爷又指着另一道菜教训:“罗汉面筋是鲁菜,鲁菜味道咸鲜。这道菜除了炸面筋以外,浇头为首,你这浇头味道全无。还有鲁菜偏重什么?嗯?” 王老太爷的提声,质问着陈茂。 陈茂忙开口道:“鲁菜偏重用酱,葱,蒜调味。”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会做?炒菜钱葱姜蒜为什么不下锅炸?”王老太爷拍着桌子训斥着,他面色越来越难看,“你到御膳房多少日子了?连这个都不会么?你认为你会做个鱼就了不得了?其他的菜不会做,你还能叫厨子么?日后你还敢跟人说你是御膳房的厨子么?我看你趁早离开吧,省得把我们做御厨的脸面都丢干了!你以为御膳房就你一个会做鱼?我告诉你,离了你万岁还是照样吃鱼!” 陈茂的面上越来越红,红的都可以滴血了,他头也越吭越低,他听人说过王御厨的爷爷是个很严厉的御厨,训起人来一点情面也没有,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王老太爷的训斥终于停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很僵硬,瑞雪头次见到王老太爷这般动气,慢慢地退到墙边垂手站定,心里想着该怎么平息这场动怒。 终于,在王澈地开口下,僵直的气氛总算有了一丝的松动:“爷爷,你这么对小陈太苛刻了些。大哥也才说了,陈茂不过才跟他半个月……” “他到御膳房都多久了?这半年还不清楚煸是怎么回事?你来的正好,我还要问问你,你们平日在御膳房是怎么教导他们的?教不严,师之惰。他没学好,你们这些教导的就这么糊弄过去?” 王老太爷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连带着王澈也骂了进去。王澈被骂得有些冤枉,陈茂的教导根本就不是他管的,而他又不是自己徒弟,就被扫了进去。这大过年的,不喜气洋洋地,反而说教人,真是!真是年纪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怪,都离开御膳房了,还操那么多的心思做什么。后人自有后人福,难不成他们还要一直看着学徒不成?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们都想着我这么老了,没事不知道在家享福,还管那么多!”王老太爷丝毫不给王澈半点面子,一句道破孙子的心思。 王澈顿时红了脸,辩解道:“爷爷这是怎么说的,孙儿什么时候这么想过。您教训的是,只是今儿是大过年的,小陈欢欢喜喜地来给您拜年,您倒把他教训了一顿,多不好。” 王老太爷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王澈的辩解,厉声对陈茂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要以为有旁人做就可以了!学无止境,知道了么?” 陈茂忙点头应下。旁的话对他来说或许是没那么多的体会,可是那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却是感慨良多。自己能从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有各方面的准备,有王师傅事先的教导,有瑞雪的提点,还有宋老爷的帮助。 御膳房的这道门大家已经把他送进来,今后该怎么走,还是要看自己了。自己是要在御膳房熬资历,还是慢慢的显出自己来,成为像王罗董郭四位师傅那样的大厨子。这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一切都要靠自己日积月累的准备。 王澈被王老太爷吼多了,也不放在心上,到是躲在外面偷听的齐氏却是恨得牙痒痒。王老太爷也太过于偏心了,陈茂明明是王九指的徒弟,老太爷为何要单骂自己相公。自己的相公错在了哪?错的是陈茂那小子学艺不精!害得自己相公也被骂。自家相公怎么说也是个七品顶戴,就这么的被骂,也太…… 王九指父女俩还真是乖巧,事情是他们惹出来的,现在学乖了,一句话都不说。让自己相公去堵火!这父女俩都不是好东西。 齐氏又听了一会,也没什么新鲜的了,带着一点点的气愤然地离开,打算去佛堂祈求王九指父女俩赶快滚蛋! 大冷天的,陈茂的额头都冒出了汗,他慢慢地退了出来,直到帘子放下他才看抹了额头上的汗。 “陈师兄。”瑞雪也跟着退了出来,看着偷偷抹汗的陈茂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茂讪笑道:“原先我就听人说过,王御厨的爷爷老王御厨待人很是严厉,我也就那么认为,真要自己上来受这么一回,还真是……”他不禁摇摇头。 瑞雪也觉得今日王老太爷的火大了:“这么说,太爷爷对我还算是口下留情了。” “无妨。这要比御膳房其他的那些个师傅好多了。有些师傅说的风凉话,挖苦你的话更是让你难堪,还专挑人多的时候,一点情面都不打算留给你。有位董师傅,更是厉害,说的我好几回都想哭。” 瑞雪只得安慰道:“爹说太爷爷这是响鼓偏用重锤。我那回被太爷爷骂也觉得不舒服,我又不是要做御厨,何必那么严厉。可是爹说,他小时候也被太爷爷骂很久,只有这么严厉的教训,他才记得深,一辈子都忘不了!” 陈茂笑了,解下玉佩递给瑞雪:“我也不知道你跟师父来这里,也没准备年礼。这个就给你好了。这是太子赏给我的。” 瑞雪连忙把东西往回推:“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太子赏的,日后是不是就是御赐的了?要是后来再寻了,可就不好了。” 陈茂笑道:“这不值什么。你收下就是了。这种都是宫里备下赏人的,多的是,要说多精贵也没多少,只是名儿好。” 陈茂抬头瞧了瞧天,对瑞雪道:“你跟师父什么时候回去?若是能待时间久些,我想办法常常过来瞧你们。” “想来要待到开春。太爷爷的身子才有些起色,要等到太爷爷身子大安。” 陈茂点点头,伸了胳膊:“都说京城好,御膳房好,能伺候皇上,可我还是觉得咱们乐民楼舒服。周师傅他们都好么?” “好都好。我临走的时候,崔掌柜的已经让小蓉开始学跑堂了。”小蓉是陈茂的另一个弟弟,已经十二岁了,崔怀光见他还挺机灵已经让他开始学跑堂。 “都好,就好。” 送走了陈茂,瑞雪去了宋家给宋夫人拜年,只可惜宋夫人出去了,她只见到了翠云,翠云拉着她同她亲热地说话,她也从翠云口里得到了陈茂请自己打探的事情。 宋老爷在宫中做选侍的妹子是另一个姨娘生的,同宋老爷可以说是对敌,因为那位姑奶奶的兄长跟宋老爷很是过不去。翠云说了自己同旁人那听来的一些传闻。 “那位爷的奶奶同贵妃是远房亲戚,那位爷就攀上了那根线,所以咱们那位姑奶奶才能进宫。那位姨娘还真以为有多了不得,成天耀武扬威的,连带着那位爷也抢我们爷的事。原先我们爷掌管家里的瓷器,那位爷瞧着能赚钱了,想着法子把瓷器弄了过去,把自己烂摊子丢给我们爷。让我们爷受了好多罪!”说着,她呸了一口,不过很快有高兴起来,“这世上的事不就这样,那句什么坏事情后面就有好事情。如果当时不是那位爷把我们爷逼上绝路,我们爷也不会有现在的场面。” 从翠云的话中,瑞雪知道了宋老爷家里也不是轻松地事情,难怪,宋老爷会在外面安家。不过听着翠云说起宋老爷以前的事情,到是觉得有些惊奇。南至闽粤,北至蒙古,东边还去了朝鲜……这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关键是宋夫人那个时候也跟着宋老爷,她一个女子能跟男子跑那么多地方,实在是令人钦佩! 瑞雪将从翠云那得到的关于宋老爷跟他那位身为选侍的妹子的关系,告诉了陈茂。陈茂好像是松了口气,她有些疑惑了,陈茂松气是做什么?宋老爷跟他的妹子关系不好,有什么联系么? * 肥鸡油煸白菜:是清宫的一道御膳,乾隆三十年二月初二日未正,在乾隆皇帝第四次南巡途中,下榻在迫林行宮进晚膳,其中菜色「肥鸡油煸白菜」大获赞赏。 先將葱姜板栗煸出香味後放入白菜煸炒,加入调料与鸡汤,煨烧入味后收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山楂鳖甲蜜饯 一日夜里,王澈被宫里来的人急急地叫走了。王太太再也没有入睡,她摸索着,跪在菩萨前念了一整夜的佛经。 瑞雪即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也清楚,大半夜的把人叫走没什么好事。她默默地坐在堂屋,同王老太爷,王九指一起等消息。 齐氏急的都想跑出去,想在宫门口等待第一时间的消息,可是她不能;她多想站起身来走一走,好缓解两分自己内心的焦急,可是在王老太爷的面前她不能走。她只能稳稳地做在那,面朝门外,默默期盼。 枯坐了一夜,有消息传来了。宫中的一位选侍落胎了。 齐氏长舒一口气,王澈没有伺候那位选侍,一切都可以放心。王家的人的担心也解除了,瑞雪的心却提了上来,选侍? “二婶,那位选侍是……?” 齐氏瞧着瑞雪面上带着几分焦虑,想是对自己的丈夫很是关系,心里很是舒服,也抛开了平日对瑞雪父女的不待见,解释道:“不过是一个有了身孕的选侍。” 瑞雪明白这些,她想知道的是宫里究竟有几个怀孕的选侍:“是谁?” “宋选侍。” 是不是那位自己知道的宋选侍,瑞雪追问道:“宫里有几位宋选侍?” 齐氏见瑞雪面上的凝色越发浓重,料想她久在南京,没经历过这些,一听到是宫里的事情,便觉得是天大的事情:“就一位宋选侍。别太担心,你二叔不伺候她,再说这位宋选侍圣恩也不怎么隆重,不过是肚子里多了块肉。” 那就是了!“怎么会这样?” 长久以来能跟齐氏说上话的没有几个人,婆婆成日就是诵经,家里又没有妯娌,她也没有孩子,难得有人跟她说话,难得瑞雪对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齐氏乐得更瑞雪说道。 “这是常有的事情,只有你们这些个孩子当一回事。这在宫里根本就不算得上是个事。”齐氏喝了口酽茶,叫人赶快摆早饭,“快吃点,趁着有空,上床睡一会儿。” 瑞雪点点头。她想着赶快吃了早饭去瞧宋夫人,可是,出了这个事,宋夫人能在家待得住么? “二婶,那位宋选侍有亲人在京城么?她出了这样的事,家人能不能进宫?” 齐氏草草地吃了一口点心,听了瑞雪的问题笑道:“这就没听说过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位宋选侍的圣恩不怎么隆重。就是出了事,也不过是问几句,家人哪里能进宫。” 那她一定要去见见宋夫人,她一定很担心吧!即使宋老爷同这个妹子的关系不好,可毕竟也是一家人啊。 齐氏将点心盘往瑞雪跟其推了推:“这宫里面就属贵妃圣恩顶好,谁都比不过,那位宋选侍不过平日跟贵妃走的近,才有那么一点的面子。这宫里只要不是万岁跟贵妃出事,咱们都可以放下心来。” “太子……太子出事……?”瑞雪听了齐氏的话大惊,宫里只有万岁跟贵妃为重,皇后、太子都 不算什么么?“怎么会是这样?太子不是储君么?” 齐氏听了瑞雪的问话顿时笑了起来:“傻丫头。若是以前,万岁,皇后、太子为重,可是咱们这个时候,除了万岁跟贵妃,谁都没个定数。万岁为了贵妃还废了个皇后,就是太子……”齐氏收了口,起身走到帘子便,挑了帘子瞧了瞧,见外屋没人,这才凑到瑞雪跟前,“太子也是说废就能废的。” 齐氏说完瞧着瑞雪的脸色,便笑了,推着已经愣住的瑞雪:“瞧你吓的。没见识的丫头。你二叔在宫里伺候,这些还是知道的。御膳房有哪个愿意到东宫伺候的?但凡想有点出息,都上杆子的往贵妃那靠。不是我说,你那个师兄下次再来,你要好好的劝劝他,叫他赶紧从东宫那出来,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二嫂,真的是这样?” 齐氏掩口笑道:“怎么不是。你不在京城,不知道这些。贵妃不喜欢太子,老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了。不过太子行事严谨,一时也挑不出什么错来。不过是熬日子。他命好,能熬到万岁……,他要是命不好……” 齐氏略去了那些字眼,瑞雪明白她说的意思。她这是第一次赤裸裸地感受到皇权下的残酷,这比起自己平日听到的那些还要吓人。万岁跟太子是父子啊,血缘相连,要比贵妃亲近的多,可为什么会是这样? 一时,下人送了早饭过来,齐氏端了一盅给瑞雪:“尝尝,这是冰糖炖燕窝。是好东西,吃了能养颜,宫里的贵妃早上起来什么都不吃就喝上一口。我听说贵妃比皇上都大十几岁,可瞧上去一点都不显老,都是靠了这个。” 齐氏向瑞雪介绍着几样点心:“这个白糖油糕、素包子都是照着宫里的法子做的。你尝尝。” 听着齐氏的介绍,瑞雪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在享受御膳。 “别的不好说,可是这吃的,咱们家还是能跟宫里的一样。”齐氏殷勤地请瑞雪吃东西,为她讲述每一样吃的,又说了宫里的一些事情,“其实宫里的那些贵人吃东西哪里有我们这么安宁。” 瑞雪知道齐氏这是在等着自己发问,她很配合地道:“问什么啊?我听外面的人说,皇上的御膳还要用银筷子,还要人试吃,怎么可能会不安宁?” 齐氏呵呵笑道:“这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大家都知道御膳是要用银筷子的,怎么可能再下毒。你还跟大伯学做菜的,怎么就不知道,有些吃的没有毒,却能害人?” “我当然知道。比如说狗肉跟绿豆吃了会胀死人。” “就是这个。”齐氏面色有些凝重地道:“这些东西,又不是尝能尝出来的,所以最是害人。”她说着叹了口气,“说起来,咱们王家也吃过这个亏。” “我们也吃过亏?” “当然了。世人都以为在高位好,其实哪里知道高位的辛苦。就比如说咱们王家,世人都认为咱们王家是御厨的老大,可是哪里知道,咱们王家是天天站在风口浪尖上。就说你二叔,也着过人的道,还好当时有你太爷爷在,这才没事。就说大伯吧。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不在御膳房待,我想着也是有事情的。” 瑞雪点点头。当时太爷爷在,都没能将爹保下,这里面的事情……这宫里还真是乱。她不禁想到那位赵四太太还口口声声的要把自家女儿送进宫去。若是她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她还舍得把女儿送进去么? “我把你说毛了?”齐氏微微一笑,“快吃吧!” 瑞雪吃了饭冲冲地往宋夫人那走,可是没想到,她却在宋家看到了陈茂:“师兄!你怎么会在这?” 陈茂咋见到瑞雪也有些惊讶,他支吾了一声:“我来请宋老爷替我捎信回南京。” 瑞雪拉着他道:“我听说宫里的选侍落胎了,要不要紧?二叔昨晚就被叫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师兄你……” 陈茂截断了瑞雪的话道:“我没事。你忘记了,我是在东宫,那不干我的事了。师妹你若是没事,我先走了。” 陈茂急急地走了,留下愕然地瑞雪,她的话还没交待完呢!二婶先前说东宫那不好,自己还想提醒他呢。 可是……不对啊!瑞雪摇了摇头。二叔是伺候皇上御膳的,宋选侍的事跟他也没联系,可昨夜还是被叫走了,如果是这样,陈茂怎么可能躲过?为什么二叔没回来,他反而能出来?这事情实在太奇怪了! 她又想起那日陈茂来家里拜年,还向她问起了宋老爷跟那位宋选侍的关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 她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只觉得奇怪,十分的奇怪。 按下自己心中的奇怪,去找了宋夫人。 “难为你还惦记着这个。多谢你了。”宋夫人摇摇头,便不再多说了。 瑞雪想着,宋夫人心情怕是不好,便不再多说,却是问道:“我方才瞧见师兄,怎么会到您这?” 宋夫人笑着道:“不过是想问下宫里的事情。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后也好去信跟家里说一声。” 一个说是要捎信回南京,一个是说叫过来问宫里的事情,两种回答。瑞雪更觉得奇怪,这里面有什么事情? 再看看宋夫人身边的翠云,她步伐看起来都轻快起来,说话也带着点欢喜……不止是翠云一个人,跟在宋夫人身边的人都好像有种这样的感觉。 这让瑞雪不禁想到那日翠云跟自己说的话。那位宋选侍跟宋老爷的关系真的就那么的僵?宋选侍出了这种事,宋夫人身边的下人反而是高兴…… 看来宋家的人还真是不一般的乱。不知道跟宫中比起来,到底那个更让人心烦呢? 瑞雪有些庆幸起来,至少自己家没有这样,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更不明白的事,同样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反而要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 山楂跟鳖甲都是流产的食物,比如说薏米,马齿苋都是能使孕妇流产的东西。所谓的山楂鳖甲蜜饯是我杜撰的。因为孕妇爱吃酸,所以对山楂都不是很防备,把鳖甲碾成粉泡制山楂蜜饯,强强综合。。。。应该是有流产的效果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过桥米线(上) 宋夫人的轻描淡写不能掩盖事情背后的波涛暗涌,事实上这次的事情,让瑞雪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京城繁华之下的残酷。反对太子的声音迭起,针对此事,太子党少有的极力申辩,可是这种申辩如同洪水来时增加堤坝,根本就不能缓解来势凶猛的洪水,反而使得堤坝的处境愈加危险。因为从内廷里传出皇上对太子也颇有微词,京城的气氛再次凝结住了。 瑞雪看着宋老爷宋夫人忙的不见踪影,宋家的下人忙的步伐都快了许多,小宋晴不高兴这种令她感到不快活的气氛,哭闹了几次后,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便乖巧了。她居然老实地趴在桌上描红,有时候还愿意同奶娘学习针线,这实在令人感到惊奇不已。 “我们今天吃肥鸡香菇汤好么?”瑞雪询问着描红的宋晴,这个丫头突然变得那么沉默,让瑞雪有些担心。 认真描红的宋晴,抬起头,放下笔,点点头:“什么都可以。我等爹娘回来一起吃。” 在椅子边护着宋晴的奶娘笑着道:“姑娘还是先吃吧,爷跟奶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宋晴倔强地道:“我不!我已经有好些天都没见到爹娘了!” “姑娘是越来越懂事了!”奶娘笑着劝着宋晴,“爷跟奶奶成日里忙,若是再惦记着姑娘有没有按时用饭,那不更累了?只要姑娘好,爷跟奶奶再外面就是忙再累,也不会累心。” 奶娘的劝话虽然是有道理,但是宋晴却不认同。同样不认同的还有瑞雪,宋家徒然的紧张,可以说跟太子现在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小宋晴都能通过宋家家里的气氛觉察到不一般,更不要说真正处在外面的宋老爷宋夫人了。 瑞雪不想敏感地宋晴从自己身上看出半点,笑着道:“那你想让你爹娘吃什么?我们做些好吃的,给他们补补?” 宋晴笑着拍手道:“我来做好不好?我亲自给爹娘做吃的。”她说着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奶娘赶紧在旁边护着她,絮絮叨叨地道,“我的姑娘,小心点。别磕着牙。这要进孝心多着呢,这做吃的可不是玩着的,要是被烫着,可就……” “这也怕那也怕还做什么啊!你若是怕就别跟着。我自己去!” 奶娘顿时涨红了脸,脚下却不停,跟在宋晴身后。 说是宋晴做,其实是瑞雪在准备,宋晴年纪小,个子还没有灶台高,奶娘抱着她站在瑞雪身边看着瑞雪做热锅。宋晴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到了瑞雪做点心的时候,她开始显露出孩子的玩性,挣扎着要下来。 奶娘只得叫人找来椅子,让宋晴跪在那上面,这才够着案板。瑞雪捏出了桃子递给宋晴玩,她便学着做桃子。也许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整个人一扫阴霾,又回到原先那个活泼的小姑娘。 她疯笑着将面粉撒向了瑞雪,站在椅子上快活地叫着:“下雪了下雪了!” 两个丫头稳着椅子,奶娘则焦虑地张开双手,随时准备护着她。 “姑娘,爷跟奶奶回来了。”正当宋晴玩地不亦乐乎地时候,她身边的丫头提着裙子跑进出去,大声地禀告着。 宋晴立即停了下来,气息有些微喘地道:“爹娘回来了?在哪呢?快带我去!”她又回头对瑞雪道,“雪姨,肥鸡香菇汤好了么?我们把东西送过去。” 丫头抢在瑞雪前道:“才下车,我在旁边瞧着了,便跑回来告诉姑娘,陈先生他们都回来了,往书房去了。” 宋晴跟瑞雪的来到,让气氛有些紧张书房出现暂时的松动,宋晴稚嫩地声音为宋老爷他们带来了欢笑。 “这几日就麻烦你留在这了。生意上出了些棘手的事情,我们也没时间照顾她了!”宋夫人的面颊泛白,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即使是喝下一碗热汤,也没能向其他那几位先生一样,至少有些红光。 瑞雪关切地问道:“您没事吧!要不要请郎中瞧瞧?脸色很不好。” 宋夫人摸着脸颊,微微一笑:“不碍事。喝了一碗热汤舒服多了。” “歇一会儿吧!”瑞雪很想说,缺了您一个,宋老爷跟这几位先生照样能不事情办好,再怎么拼命也要顾着身子啊。只有身子好了,才能更好的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宋夫人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揉揉太阳穴,深深地吐了口气:“忙完这一阵子就歇!你把晴儿带出去吧!” 瑞雪牵着宋晴出了书房,在庭院里遇上了几个捧着账本匆匆而来的小厮,厚厚地账本上还摆着算盘…… 是要查账了?这次的事情真的那么棘手? 还没走出院子,书房里已经传来一片劈哩啪啦声,算盘珠拨弄的很快很快,有节奏地拨弄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响起,飘过院墙,传到高高地天空。 其后的一个月,在随着废太子的呼声不断提高,宋老爷宋夫人居然闲了下来,他们每日只待在家中,静静地听着家人转述京城中的消息,嘴角不时露出点点微笑。 瑞雪再次迷茫了,她不清楚宋老爷宋夫人到底是什么角色了。先前废太子呼声刚一起来的时候,他们显得那样的紧张,如今废太子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显得却越发轻松,这……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宋老爷宋夫人遇到的棘手的事不是太子的事,而是生意上头的事?可是为何他们每日如此关注废太子的事情,细到每个反对官员的言论都要知道? 瑞雪摇摇头,她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宋晴扯了扯瑞雪的衣角,不满地嘟着嘴:“你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都不理我。” “啊?哦。你说什么事?”瑞雪蹲下身子,歉意地对宋晴道。 宋晴瞧了瞧瑞雪,她的眼睛长得很想宋夫人,探究地目光像是能深达你的内心:“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问问过桥米线是怎么做的?味道很好呢!而且放那么久,汤还是热的。” 一次瑞雪教了宋晴做过桥米线,却不想宋老爷宋夫人回来的甚晚,原以为东西已经冷了,却不想仍旧是热的,宋夫人不过略说了一句,宋晴便记在了心里,在仔细地瞧了一次瑞雪做的后,她指挥着自家厨子去做,可是味道总是差了一些。 “我拿的是砂锅做的。里面放了云南那边的火腿。” 宋晴想了想,恍然地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为什么要放云南的火腿啊?金华的不行么?” “我也不晓得,我是瞧太爷爷都是这样做的,照搬过来的!”瑞雪解释道,她的解释有些牵强,宋晴有些不满,认为瑞雪不想叫她知道这里头的源头,缠着瑞雪一定要说明白。可是瑞雪是真的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做菜里面的很多讲究真的是说不出来为什么,好像天生就是这么做的。 “姑娘,姑娘,大喜!”仆妇匆忙地跑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向宋晴道喜,“方才郎中来咱们家了!” “郎中来咱们家了?可是娘的身体不好?”宋晴急急地追问道。虽然这些日子宋夫人一直在家,可是依旧是早起晚睡,每日都同宋老爷跟几位先生在书房里谈话,经久不出。 仆妇笑道:“正是奶奶!” 宋晴一见到那个仆妇现在还笑的出来,顿时沉下了脸:“娘身子不好,你还笑得出来!大喜什么!” 宋晴实在是太小,就算她真的是板着脸,语气严厉,说出的话都没有大人的气势,软软地同音无形中使她的恼怒降低了几分。 仆妇越发地弓着身子:“郎中来给奶奶诊脉,说奶奶是有喜了!” 宋晴不明白这个有喜是什么意思,她望向了瑞雪,可瑞雪也是个大姑娘,冒然说出人家一定会笑话她,她只得腼腆的摇摇头。 奶娘笑着凑到宋晴跟前:“恭喜姑娘,这回姑娘就要有小弟弟了!” 宋晴这才缓了面色。心里疑惑着,自己就要有小弟弟,可这弟弟是怎么来的?她完全不明白,却老道地点点头。 * “我就知道你在这!”在门口将瑞雪堵住的赵希厚有些不大高兴,他抱着双臂看着瑞雪,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多月了,除了隔几日派人给自己送些吃食,就一点音讯也没有,每日就往别人家跑,他是路人么? 瑞雪见到赵希厚提了裙子含笑地跑了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不是要考试了么?怎么会放你出来?” 赵希厚仍旧是板着脸不理她。 瑞雪笑着扯着他的衣角:“你生气了?怎么了?是不是文章写不出来被骂了?别生气了。” 望着瑞雪的笑脸,赵希厚觉得自己满心的怒气早就消失一尽。他拉住瑞雪的手道:“陪我走走,过几日就要会试了。” 二月的天还是有些冷的,披风留在了车上,瑞雪不禁拢拢衣裳:“我听说进贡院考试不能升火是么?” 赵希厚握紧了瑞雪的手,笑着道:“是这样,连吃的东西也是冷的。从那里出来,皮都要掉三层。” “为什么,就不怕你们生病?”这可是三年一次啊,若是病了,就又要耗费一个三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啊! 赵希厚轻轻一笑:“那些主考官都会说,我们也是这么过了的,凭什么你们就过不来?不过是怕失火,烧死了人,最后追究下来丢官罢了!” 这么冷的天,在哪里待个几日怎么受地住,若是能及时吃些热的东西就好了,那个过桥米线也不过只能抵挡一时,有什么法子不升火还能加热呢? “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觉得前几日送过去的过桥米线怎么样?” 赵希厚想着点点头:“不错。那么冷的天居然没有凉。你打算让我过几日吃那个?” “不行么?” “可以可以。”赵希厚笑着注视着瑞雪,“那天来送我?” 瑞雪微微一笑:“会不会……”她在担心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就有些麻烦了。 “我们悄悄的。我瞧你一眼就好了。” 瑞雪不禁红了脸,垂着头,轻微地点着。 * 过桥米线:云南有名美食。源于云南滇南蒙自县。传说蒙自有个湖心岛,读书人都在那上面读书,有位学子常废寝忘食,常食冷菜冷饭,身体日益羸弱,其妻子发现后,宰杀家里的母鸡用砂锅熬汤送去,却不想丈夫依旧没有食用,本想拿去热热,却发现砂锅仍旧温热。此后她便用此法做出米线,因为到湖心岛要过桥,因此叫过桥米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过桥米线(中) 赵希厚找了一间茶铺请瑞雪进去坐坐,原本是两个人说说话,却不想茶铺里议论纷纷的不少。议论的主题无非就是太子之事。 “太子真的要被废么?”瑞雪捧着茶杯吸取着热量,来京城几个月,她多多少少也听过太子的一些传闻,听说是个不错的人,不说那个,单说陈茂就在太子跟前伺候,不知道会不会连带他?他好不容易才在御膳房做出了点成绩,若是因为这个被赶了出去…… 赵希厚起身将门关严实,坐了下来,夹了玫瑰饼给瑞雪:“你怎么担心起这个了?” 瑞雪咬了一口玫瑰饼,香味浓厚,吃起来酥酥甜甜的,还有一丝丝的酸味:“我只是觉得太子还不错。我听陈师兄说,每到冬日,他都会自己拿出些米面捐给寺庙,请他们施舍给穷人。” 赵希厚微微一笑,放下筷子怔怔地看着瑞雪:“这样你就觉得他好了?” 瑞雪不解地看着赵希厚:“这样不好么?太子现在就能关心百姓的疾苦,日后做了皇帝一定是位仁君!” “这是后话。”赵希厚道,“关心百姓就能做得了皇帝?或者是说做的了太子的位子么?” 瑞雪越发的糊涂了,不关心百姓的皇帝不就是暴君啊,那他还能做的了皇帝么?他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些,我听不明白。” 赵希厚亲昵地揉揉瑞雪的脑袋:“听不明白就不要听了,你知道这些做什么。” 瑞雪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愤然地瞪了赵希厚两眼:“所以才要你说给我听。”她忽然笑着指着赵希厚,恍然地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也不知道,故意这么说的。” 赵希厚哪里不明白瑞雪的意思,笑着道:“你放心,太子是不会被废的。” 瑞雪听赵希厚说的那么肯定,反而有些不相信,她坐直了身子,目光烁烁地盯着赵希厚:“太子不会废?你怎么知道的?外面闹的很厉害。”一想想这些天听到的那些个传闻,她就觉得太子被废几乎已经成了定局。就是方才外面那些人的谈论不也是一样,连太子被废后日后居什么地点都被讨论在里面了。 “外面闹的越大,太子被废的可能性才小。”赵希厚颇为自信地笑了笑,“废太子的决定权在皇上又不在外臣。这么多人要求废太子,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比如说有的时候是太子不好,有的是太子是不是碍着他们的利益。皇帝接到这些奏折难道不会看啊!” 瑞雪凑到赵希厚身边,悄声道:“我听说就是皇上对太子产生的不满。” 赵希厚笑着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还挺准!” 瑞雪不好意思地道:“我在宋夫人那听来的。”她摆着手道,“我不是故意去听的,每次同宋晴一起去书房,偶尔听了两句。” 赵希厚眯起了眼,右手托起下巴,一副沉思地样子。宋夫人那里听来的,一个商妇知道这些做什么,绝对不可能是她,想必是那位宋老爷。他要知道这个消息是要做什么呢?这不禁让宋修想到初次见到这位宋老爷的情形。 知道万岁的喜欢,有个妹妹在宫里做承御,生意做得比较大,为什么比较神秘,或许说这位宋老爷在参与储位之争?他是倒太子派? 瑞雪推了推赵希厚:“你在想什么?宋老爷宋夫人这些日子虽说是待在家里面却比寻常忙得更厉害了。宋夫人有了身子还不肯好好的歇息。每日都听着城里的传闻。” “她都听些什么?” “不过是听那些个参太子的说的是些什么。” 赵希厚想了想也没想明白这对宋家夫妇到底是在做什么,他放弃地道:“你少往那里跑,老实地待在家里吧!这些日子实在是有些不太平。” 瑞雪点点头,却追问道:“你还没同我说为什么闹的越大,太子被废的可能性才小?” 赵希厚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个,这个很简单,我一说你就明白了。既然你这个什么都不明白的人都知道太子不错,皇帝怎么会不知道?再者,你想想这个风声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怎么流传出来的?不都是传闻是宫里面的人说的是皇帝对太子的不满。 赵希厚不等瑞雪说话,继续说下去:“什么人能传这个东西?你在联系下先前发生的事情。”赵希厚干脆挑明,“先前听说,皇上让身边的太监们收敛些,若是等他驾崩了……” “你是说这些都是那些个太监们惹出来了?” “是却又不是。”赵希厚神秘地道,“他们不过是传话而已,真正利用这个的怕是些有心人故意为之,比如说那些个皇子们。” 瑞雪立即掩住了嘴巴。故意为之,皇子们,这……她前些日子还在说宋老爷一家兄弟为家产挣成那样,现在皇子们也这样。那个位子真的就那么的好么? “最关键的是,还有一个人的态度,她的态度很是能左右朝局,可是那位是个绝顶聪明地人。” 赵希厚最后一句让瑞雪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还有一个人,会是谁呢?贵妃?皇帝虽然宠她,可这种事她能做的了主,将这群上书的大臣们都压下么? 赵希厚偷偷地亲了瑞雪脸颊一口,笑道:“好了,别想这些了。这种事跟咱们有没关系。” 瑞雪红着连捂着被赵希厚亲的地方,啐道:“你要死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好是坐的包间,外面的人看不着,要不然被人传出去了,自己还真有可能被人拉出去浸猪笼。 赵希厚一听瑞雪这么说狡黠地笑道:“那你这么说,只要旁人瞧不见,或者是换个隐秘的地方就……” 瑞雪忙推开他:“你说什么呢!你再这么说我就走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快吃这个点心,京城的点心跟咱们南边的不一样。”赵希厚安抚着瑞雪。他见瑞雪留了下来,这才安心,“怎么样?不错吧?” 瑞雪点点头:“还好,不过我还是喜欢咱们那边的东西。” 赵希厚笑道:“不过我却觉得京城的东西不错,很多都是用酱,味道还真是不一般。月盛斋的酱羊肉,吃上去不像旁的酱有股厚重的感觉,反而有些清新爽口,肉鲜嫩无比;酱肘子不用我多说,我听说宫里还有一种炒黄瓜酱,真想尝尝。” 赵希厚一说起吃的那是没完没了,真的很少有人像他这么热衷美食,他双眼都带着别样的神采,手舞足蹈表达着自己的兴奋,瑞雪笑着道:“你以后真的想编食谱?” 赵希厚点头道:“那是当然,我打小的心愿就是写本食记,把我吃到过的好东西都给记下来。无论是贵贱,只要味道好,就算有一日这个吃食的手艺失传了,后人看了我的书也能模仿一二,也不枉费那些个手艺人几辈的摸索。” “想做就去做啊!”瑞雪鼓励着道。也许这个世上有名的厨子很多,好吃的菜也很多,或许有很多先前有名的菜,就是因为手艺的失传,所以现在消失了,如果有一本食记记录这些厨子还有这些美食,流传给后人,这比只是让他们现在站在厨子最高峰还要令他们感到欣慰。 “哪里有那么容易。”赵希厚感概地的道,先不说家中的大人们不同意,就是这四处寻找美食的花费也是不小一笔,他身无分文,哪里能消耗的起。 “那就现在准备啊!你也吃过爹做的东西,咱们乐民楼的东西你也吃了个遍,那日为御厨选拔,你也吃了南直隶那么多厨子做的东西,这些都够你写的了。还有你方才也还在说京城的酱用的不一般……”瑞雪掰着手指数着赵希厚吃过的美食,“这么多的东西,你现在不准备日后哪里来的及?” 赵希厚听瑞雪这么一说,立即拍着脑袋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现在就开始准备!积少成多,等我有能力四处游历,这也积的差不多,只要修改填补便好了。”他高兴的搂着瑞雪在她面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你果然还是知道我的。” “只是,这些日子不能做。”瑞雪提点着他,她真怕赵希厚兴头一来,丢了书去做这个,到时候那真就是她的不是了。 赵希厚忙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还要做状元,好娶你呢!” 瑞雪红着脸只是不理他这些疯话。略坐了一会,瞧着天色也不早了,瑞雪站起身道:“咱们回去吧!你出来这么久,让大老爷知道就不好了。” 赵希厚瞧了天色,心里算了算,他这次出来果然是有段时间了,一想到比爷爷还要古板的大伯,他就忍不住皱眉。大伯是不是在翰林院待的时间太长了,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若不是还会说话,估计跟那些个四方棱角分明的书桌啊,砚台,书本一样了。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咱们赶紧走,我先送你回去。大伯若是发现我不见又要唠叨我。他成日夸子谈,把我说的一文不值,说我也就是跟我爹一个命,一辈子做外官。” “外官不好么?” 赵希厚一副说的是的样子:“是啊,外官有什么不好?走的多见识也多。留在京城这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意思?大伯就是典型的读书人,一辈子守在这个清貴衙门,想着熬到老就是个二品,比我爹累一辈子都有出息。可是那有什么意思。” 赵希厚一面抱怨着一面送瑞雪出去。才开了门,他们便遇上了上回在宋家见着的那位朱公子,他走的很匆忙,连赵希厚同他打招呼都没有理会。 * 玫瑰饼:老北京点心。 过桥米线(二):正宗的过桥米线不是那种用砂锅煮熟,而是砂锅里盛了一锅冒泡的热汤,然后你亲自把鹌鹑蛋(有的地方是的)鸡肉啊,里脊片等配料同米线一起放进去。 我很喜欢做这个,好玩的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过桥米线(下) 会试是二月初九开考,夜里起来还有些冷,瑞雪悄悄地遛了出去,有了宋夫人派个自己的丫鬟还有小厮溜出王家十分的容易,她不禁暗暗佩服这两人的行事,不过才几个月就跟门上的人混得那么熟,送个人出去,连瞧个不瞧。 越往贡院去,路上的人便越多,马车也逐渐多了起来。马车在瑞雪同赵希厚越好的地方停了下来,可是却瞧不见赵希厚的身影,瑞雪抱着用棉兜包着的鸡汤焦急的等待着。 赵希厚找就到了,只是赵老太爷把他们三个叫在一起一句句的嘱托他们:“这次的主考孔侑大人是圣人家的人,平日里最讲究文章严谨,你们要在文章上下工夫,要秉着圣人‘仁’的道理。拿到考题不要心急,慢慢地把题目想清楚,那句话出于哪里,整篇文章又说的是什么意思,千万不可以心急,草草答题。” 邱端甫很是认真的听了,赵希厚赵希远两兄弟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这话赵老太爷已经说了无数次,要根据主考大人的喜好写文章,要仔细看题,不可断章取义。 “若是写困了就睡一下,别连着写。休息好了,这文章才写的好。但是要急着把试卷保管好,别碰倒了烛台,遭了火可就不好了。” “是,晚辈记下了。”邱端甫有些紧张的答道。 赵老太爷拍拍他:“子谈你若是进场后还要紧张,拜圣人的时候记得看西配殿。” “啊?”邱端甫有些不解,西配殿,怎么自己紧张要去看西配殿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应下了。 “现在虽说已经暖和了,可着早晚寒气还是重。中午要是热了,就把里面的衣裳脱下,晚上无论如何是要穿在身上的。荷包里面都给你们包了药丸,身子有一点不适就吃药,头热有……” 赵老太爷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他们,他觉得根本就是自己去考试,这手掌心早已湿了。 赵希厚哪里有心思听赵老太爷唠叨,他惦记着瑞雪,瞧爷爷这个劲头不等到开龙门是不会把他们放走的。还不晓得自己能不能见到她呢! 赵希厚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赵老太爷看在了眼里,若是平日里,他早就发火了,只是今日是大日子,不好发火,轻轻地给了赵希厚一拐棍:“我方才说什么呢?!” “爷爷,您都说了好几十遍,比太太还要啰嗦。您不但要交待我们文章怎么写,每个主考大人的偏好是什么,就连吃东西穿衣裳都要管。”赵希厚半认真的抱怨着。 赵老太爷瞪着他:“我啰嗦?我是啰嗦么?旁人就是想知道这些都没处找!考试除了真本事,这行文有时候还要迎合主考的意思,你到那些个考到半百的人怎么一下子能进学中举人?那就是行文迎合了主考的意思!当年……” 赵希厚知道赵老太爷又要提他当年殿试,因为自己的字不让当今皇上满意,而痛失状元之事。他忙认错:“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爷爷说的有道理,孙儿洗耳恭听。” 赵老太爷白了他两眼也不再说,再说下去,他就真的有些啰嗦了。 这个时候赵希厚瞧见站在茶楼下的瑞雪,冲她招招手就要跑过去,赵老太爷眯着眼瞧过去,只见一个姑娘走了过来,略微有些诧异,等走近了才发现是瑞雪。原来这小子的不耐烦是为了这个啊! “老太爷!” 赵老太爷许久没见到瑞雪,见她很知礼节的向自己问好,规矩做的很好,心里很高兴,笑眯眯地同她打招呼:“你还在京城啊!” “是。” “也是来送三孙的?” 瑞雪不禁红了脸,她点点头,将手中抱着的棉兜裹的砂锅递了过去:“我听说进考场没有热东西吃,给你还有邱公子,还有六少爷准备了这个。” 后面的丫鬟自然把手里的东西也送了过去。 赵老太爷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云南的过桥米线。锅里现在只有鸡汤,我出门的时候才从炉子上撤下。若是饿了,把这里的米线放下去就可以。米线是熟的。” 赵希远试试温度,觉得隔着棉布兜还是滚烫,笑道:“果然是好法子,至少今日是不用吃冷食了。”他指着丫鬟从车上取下的食盒问道。 “这里面是状元豆。” “状元豆?那是什么?” 赵希远是不知道这个,也只有赵希厚同邱端甫明白,他们笑着接了,道是赵老太爷见了微微的感慨起来。 赵希厚开口道:“有了这个豆子,我这下笔就犹如神助,是不是子谈?” 邱端甫将棉兜拎在手中,拣了一枚状元豆吃了:“让我借老太爷的运!” 赵老太爷微微一笑,对着瑞雪道:“你怎么连这个也弄来了?是你父亲说的?”又问道,“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瑞雪点头道:“是。因为您是状元,想借您的彩头。” 赵老太爷摆手道:“我哪里是什么状元,豆子有气,吃多了不好。” 瑞雪笑着道:“怎么不是,我方才在那里经过,看见那边就有个摊子在卖这个,写的就是状元豆。” “哦,是么?”赵老太爷有些怀疑。 “当然,托您的福,去年的乡试还让我赚了许多钱。” 赵老太爷有些感兴趣了,他对瑞雪道:“待会跟我一起过去瞧瞧。”瑞雪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卖状元豆,要说这也是他们乐民楼的东西,这京城的风刮的也太厉害了些,不过是几个月,南京那边的东西就传到京城了? 赵老太爷再次嘱咐起赵希厚他们:“这是鸡汤油腻,要少喝。到时候都是生冷的东西……” 瑞雪忙道:“老太爷,这鸡汤熬了一天多了,一点油花也没有了。不要紧的。” 赵老太爷点点头:“我自然信你。只是毕竟是荤腥的东西,这几日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 “那就今日吃了,明日后日我们就吃点心好了。”赵希厚笑嘻嘻地道。 瑞雪则忙叫住了他,指着食盒下的一个布包道:“我临来的时候太爷爷教了我个法子。到时候若是冷水,把这个包里的石灰粉倒些出来,再浇点水在上头,把这个砂锅放在上面,过会子就热了。” 邱端甫赵希远二人只觉得稀奇无比,石灰粉搁了水就能烧东西,若是这样还要炭火做什么?赵希厚平日里读了杂书多却是信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见医书上说石灰迷了眼不能用水洗,而是要拿油擦,原来是把石灰跟水混在一起把眼烧坏了!” 赵老太爷也觉得这法子在考场上用一用却是很好,但是打住了:“还是不要但进去,省得日后有人闹出来还说你们三个作弊,还是算了。” 瑞雪一时也忘记了这个,忙道:“正是,正是!还是小心些好。”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已经开门了,只听见一声起喝:“开龙门喽!”在外面等候的考生们纷纷涌了过去。 赵老太爷也催着他们赶快进去:“快去,快去!”又看他们还提着食盒,告诉道,“把点心拿出来放到篮子里,不许带食盒进去的。” 这里又忙着换,一时手忙脚乱的,还好总算完成了。 送了赵希厚他们入龙门后,赵老太爷示意瑞雪陪自己走一会儿,要去见见那个卖状元豆的摊子。 此时卖状元豆的老板正收拾担子,将自家的东西托付给一旁的人,自己则从担子下的抽屉里提出一只篮子,往龙门那边去。当他瞧见瑞雪,立即涨红了脸:“王姑娘,我……我……” 瑞雪已经认出他来,正是那个为他们乐民楼写状元豆水头牌儿的书生:“是你啊!快去吧,已经开龙门了!” 书生急急的道:“商掌柜的送了些银子给我,只是……我也想借着这个彩头赚钱钱,好支付京城的开销,我上面有些金陵乐民楼的字样。” 瑞雪知道他说的是京城里的开销大,虽然她平日里不管钱,但是也知道,他们王家在一处地方也有自己的空房,是租给应考的考生,但这几个月,收获不少。 “是,知道了,你快去吧!” 赵老太爷也催促道:“磨磨唧唧,你还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么?还不快去!” 赵老太爷的严肃的样子却是起了不少作用,书生不敢再耽搁,提着考篮便跑向了龙门。 “三孙说考取了状元要娶你。”赵老太爷干脆就在那个摊子上坐下,请帮忙的人送了两碗茶来。 瑞雪没想到赵老太爷当着她的面说这个,她以为,这种事,赵老太爷会亲自跟爹说,而不是跟她说。 “你也知道老二媳妇对你态度,就算是逼着她答应了,你日后也不好过,要不要说服三孙?” 瑞雪抿了抿嘴巴,这其中的厉害她是知道的,想要说服赵二太太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现在要趁早还来得及,你知道,若是等三孙自己说了出来,老二媳妇那里……” 瑞雪抬起眼睛看着赵老太爷,低声道:“我知道,也怕过,他也知道,既然他不怕,我也不会再怕了。” 赵老太爷挑起了眉毛:“你就这么信三孙?” 瑞雪坚定地应着。她信。她从小时候就开始信赵希厚了,虽然那时候他有耍过她,可是他们初见面的那次赵希厚是扎扎实实的让自己安心的。 他不断安抚着自己,将笑话给自己听,帮助她度过那饱受折磨的一段时间,最后把自己救出来,解脱缠足之苦。 她信他,她相信他。只要他认为可以,那么对她来说,再大的困难都可以克服! 赵老太爷摇摇头,这现在的孩子的想法,他实在是不了解,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能怎么样?为今之计还是要顾着三孙好了,等他考完再说吧! * 关于会考的形式,是我猜测,有什么不对,还请大家海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荷包胙 九天的会试后,再到一个月后的殿试,一切都过的很快。这天四更刚到,赵老太爷就打发了人陪他一起去瞧榜文,即使是赵大老爷全说若是考中了会有人来报喜,他也不同意:“我自家的喜事要等别人报喜做什么?” 赵三老爷忙劝道:“即使是这样,爹也不用亲自去。那人多,万一……” “万一什么。就是有什么万一,只要他们任何一个中了状元,我虽死无憾!”赵老太爷很是倔强地道,他指着劝说自己的赵三老爷骂了起来,“六孙还是不是你儿子?儿子经历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当爹的一点都不急?没心没肺的东西。” 赵大老爷却命人取来自己外出的便装:“爹,等儿子换下官府,便陪您一道去。” 赵三老爷本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有失自己的身份,可一听自家大哥要去,也不甘落后,忙请赵大老爷找身便装借自己穿了,也要陪赵老太爷同去。 到了借口,赵家的下人赶辆马车把六人送到放榜之地,却不想等待放榜的人实在是太多,想挤都挤不进去。 赵三老爷看着那人山人海的,笑着对赵老太爷道:“爹,您当年也是这么等的?” 赵老太爷把着车框,伸了脖子朝远处瞧了两眼,因为实在瞧不到什么,只得坐了回来:“我是一夜没睡着。天微亮就爬起来赶来看放榜。我是最早到的,因此挤在最前面。那个时候我又没钱买通里面的人,只得夺脚等待,后来来的那有钱人家的下人,使了钱,若是那家的主人中了,便到跟前道个喜,也就不用等了。好容易等到五鼓开始放榜,本来第一名已经写了我的名字了,都写到十几名了,后来又有人出来,把我的名字抹了,头一名换了人,我就成了榜眼了。后来有人说,皇上认为我的字不好,因此挪后了一名。” 赵三老爷忽而叹气道:“爹比儿子好多了。爹至少名字还写在了第一,儿子连第一的影子都没有。” 赵老太爷没好气地瞧了他两眼,双手合十默念起来:“老天保佑三孙六孙五孙女婿至少一个中了状元。老天保佑,老朽愿意少十年阳寿。” 赵三老爷听赵老太爷这么念叨,却笑道:“今儿老天爷是安生不得了,那么多人求他保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赵希厚一听也笑了。他一直认为身为榜眼的三叔是最是一板一眼的,原先在老家,听得六弟跟前的丫鬟一个赛一个的咬文嚼字,他就觉得头大,十分不愿意同这位三叔来往,却没想到人如此幽默,连爷爷的玩笑都敢开:“老天爷听烦了,不听就是了,关键是阎王跟前的判官可要累断手腕了!” 邱端甫一时没反应过来,“咦”了声:“怎么又打伤判官了?” 赵希远扑哧地笑了出来:“都要减寿十年,这判官不要一直忙着改生死簿。哈哈哈!”赵希远很没形象地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赵大老爷冷哼一声,三个小辈忙坐正了身子,一个个拼命地忍着笑意,面上不住地抽搐着。这忍的过程实在是太难受了,可是他们又都怕及了赵大老爷的冷面。 赵三老爷瞧瞧三个憋的难受的小辈,忍不住道:“大哥,你看把三个孩子吓的。我们是亲兄弟,知道你不过是冷面不冷心,你又何必呢!白白让人家误会你!大哥,你嘴角别往下,往上,往上。” 赵三老爷殷勤地为赵大老爷调正表情,赵大老爷嘴角不是按照赵三老爷的指示而动,而是隐忍地抽动:“三弟!” 赵大老爷的一声断喝,吓得赵三老爷一屁股坐空了:“大哥,这不是在大堂!”赵三老爷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赵希远同赵希厚忙把赵三老爷搀扶起来,赵三老爷仍不忘数落赵大老爷:“大哥,你就不该待在翰林院,你该去刑部,去大理寺,就是都察院也可以。” 赵大老爷瞧了赵三老爷一眼,那脑袋僵直的转着,眼睛一直平视地望,仿佛他的眼珠永远都是待在正中央,而不会动:“还没吓死就好。” 赵大老爷的这句话实实在在让赵希厚他们震惊不小,半天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还是这么一句话来,他们可真是服了这位大伯,实实在在的一板一眼。邱端甫突然对翰林院一点都不抱有兴趣了,看到赵大老爷,他只觉得自己二三十年后若是成了那样…… 邱端甫突然打了个冷颤,心里不住的嘀咕起来,这到底要不要进翰林院啊!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大炮,震得马车的窗棱乱动。一声炮响后,外面立即躁动起来,嗡嗡地,赵老太爷忙命人挑起帘子:“快到前面去看,快去,放榜了!”这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炮响,赵老太爷催促着几个人赶紧下车,这边才下了车,又是两声炮响。 赵老太爷不顾人潮涌动就要往里面挤,赵三老爷忙拉住他:“爹,这人多,别挤着您了。这什么人中了,待会自有人传出来,您别挤了!您听,又是一炮,这是五谷丰登。” 赵大老爷也道:“三弟说的是。”这边赵大老爷还要劝,只听见前面传来叫声,“状元出来了,状元出来了!” 赵老太爷顾不上别的,拄着拐棍就要朝里面挤。赵三老爷使了个眼色给赵希厚兄弟,自己则跑向了前面:“我去,我去!” “状元是哪里的,叫什么?” 赵三老爷连问了几遍都没有人说清,急的赵老太爷不住地点地:“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赵希厚此时却是真正的紧张起来,原本的轻松一点点的抽离全身,他有些紧张地搀紧了赵老太爷的胳膊。此时炮声又连放了几响,不断地有人挤进去却不见有人出来。 赵老太爷感觉到赵希厚的紧张,诧异地转了脸。这小子居然面如金纸,右手关节绷直地都发了白,双眼直愣愣地瞧着这远处。 他这心里忽而没底了,自己的文章能不能在众多的考生中脱颖而出,能不能先让读卷的考官们瞧中,今儿让皇帝满意。他回想着自己的文章里有没有该避讳的没有避讳,又想了行文措辞有没有哪里不严谨。 赵老太爷拍怕赵希厚的手背,赵希厚僵直地扯了嘴角,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像极了大伯方才的那个样子。 这孩子!赵老太爷忍不住感叹起来,他背负的是不是太多了,这孩子是真的瞧上王家的女儿了。从老大口里,他听说了些,虽然偶尔溜出去玩,可读书的时候却是很认真,他本来就聪慧,只要肯下功夫,文章自然是差不了。老大这些年一直在翰林院待着,每次的状元卷老大都摸了个清,再指导他做文章定然差不了。 “爷……爷”赵希厚忽然唤道,“您别紧张…….” 赵老太爷愕然地看着赵希厚,他紧张? “您……乱抖,我……我……” 赵老太爷微微地叹了口气,注视着左手颤抖地赵希厚:“别急,别急,你就是考不中状元,我都答应你娶王家的闺女。” 这状元不打紧,关键是孙子可不能这么魔怔了,那可得不偿失。赵希厚终究没听清赵老太爷的话。只是注视着前面。 这时候炮已经不知放了多少响,前面突然躁动起来,几个人喜气洋洋地跑了出来。赵三老爷一把扯住其中的一人:“这是……” “老爷,我们还要赶着报头喜!”京城有规矩,报喜的越快,主家的赏钱就越多,所以,人人都想赶头喜。这人被赵三老爷抓住了,眼瞧着旁人都跑远了,不由地跺脚。 赵三老爷一挥手,小厮马上给了一吊钱。那人立即笑了起来。 “是状元出来了?” 那人将钱收进怀里,笑道:“正是,我们在里面瞧着状元一出来,就打听了地址,这才挤了出来去报喜。” “状元是哪里人?” 那人高声道:“南直隶全椒县赵希厚。” 赵三老爷一听忙拉住他:“是谁?” “赵希厚老爷,是南直隶人。” 赵三老爷喜得跳了起来,快步走到赵老太爷跟前:“爹,三侄儿中了,是一甲第一名,是状元!” 赵老太爷同赵希厚早已听见了。赵老太爷顿时满面泪痕,这等了几十年,终于让孙子实现了,真的是状元了,他这辈子就是死也甘心了! 这边邱端甫早已向赵希厚来道喜了:“雪堂兄,给你道喜了!” 赵希厚此时反而有种虚脱了的感觉,抓住邱端甫往他身上一靠:“子谈,让我靠靠,我腿软。”不止是腿软,就连背后都汗湿了。他真的中了状元了?! 那报喜的人一听状元就在眼前,更是喜上眉梢,他就是头喜了,他连忙跑到赵希厚面前,深深鞠躬,高声唱和道:“捷报贵府老爷南直隶全椒显赵希厚老爷高中今科一甲第一名状元赐进士及第!” 果然是报喜的,那唱名的声音就是不一样,又高又长,一时引得人都围了过来,那边的二报三报已得知状元人就在这了,忙赶上起报喜。 赵老太爷忙指挥打赏,同旁人拱手相贺,他方要请人去看六孙跟孙女婿的名次,这里又来几个人:“老太爷您是南直隶全椒县的,可知道邱端甫,邱老爷在哪?” 赵希远忙把邱端甫推了出去:“在这在这!” 那几个人立马涌上来道喜:“给您道喜了!南直隶全椒县邱端甫邱老爷高中二甲头名赐进士出身!” 这边又是忙着给赏钱。赵希远此次也考中了,只是二甲名次落后了些,这一家三人都中了,人们纷纷称奇,后来又听赵家的小厮道,这家的老太爷只几十年前一科的榜眼,大老爷原是二甲头名传胪,而自家的老爷亦是榜眼,越发的叫嚷起来,人人都打算从赵家几人身上得到个物件,好赐福给自家读书的人。 好容易回到家,赵家六人身上的饰物早已不见,就连赵大老爷也没畏惧他的冷面,将他的帽子发簪尽数夺去。 赵二太太喜得紧紧抓住儿子的手,眼里不停地留着眼泪,可给她挣脸了! 赵老太爷笑道:“我进去换件衣裳,待会有话要交待你们!” * 荷包胙:江西大余县,又名状元莱。据说是1778年(乾隆四十三年)大余人戴衙亨喜中状元,他让来家庆贺的人吃过宴席后,每人带一只荷包胙回家,让家中老人品尝。所以一时之间,荷包胙便被称为状元菜。 就是荷叶包裹着糯米猪肉再加上佐料上锅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赵希厚听到赵老太爷有话要交待,再想着方才他同自己说,就是考不中也同意自己娶瑞雪,爷爷这是要在所有人面前提这个事?赵希厚不由地激动起来。 这里,赵老太爷重新穿了衣服,喜气洋洋地出来坐定,笑呵呵地同家人说话,赵希厚耐着性子等着,他期盼地望着赵老太爷,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请媒人去王家提亲的事。 “你们且坐,今日我有话同你们讲。”赵老太爷指了位置叫儿子们坐下,那边也摆了屏风,与女眷隔开。 赵希厚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面上的还带着一丝红晕,他有些紧张地握住自己的双手,这一刻比放榜还让他期盼。 “我是要同你们说这三个孩子的事。”赵老太爷吃了口茶,环视了坐在一边的子孙们,赵希厚期盼的双目他更是看在眼里。 怎么还不说,怎么还不说,快些说啊! 赵希厚只敢在心里催促着赵老太爷,他怕赵老太爷一怒绝口不提这个事,那就不好了。 赵老太爷好像很习惯拖,这种静静地等待让赵希厚有些坐立不安,爷爷这是怎么,怎么还不开口?此时他有些坐立不安地了,一度想站起来走到赵老太爷跟前提醒他。 赵希厚抬起头打算给赵老太爷使个眼色,却不想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还没等赵希厚抛出询问的意思,赵老太爷眼中的一丝笑意却落在了赵希厚眼中。 笑意?爷爷笑自己?这个笑意绝对不是高兴的意思,这里却是有些瞧不起,对是瞧不起。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赵希厚到底还是有些聪明的,立马察觉到赵老太爷的意思,爷爷是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表露在脸色,动作太过余明显,让人家一眼就瞧出爷爷要说的话是同自己有关的。 这到也是,自己有些喜行于色了。他忙搓了搓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三个孩子这次都考中了,是咱们赵家天大的喜事,只等他们领了恩荣宴,同榜进士的宴席完了后,咱们家便要开始庆贺的。我只嘱咐一句,简而从之,不可铺张浪费。”赵老太爷说着瞧了屏风一眼,这话是说给赵二太太听的。他这个儿媳妇就是跟旁人不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里有喜事了,只要有一点点的事,就要造十分的势。 赵老太爷停顿了下又道:“要是这个时候叫御史参上一本毁了三个孩子的前程,我自与你们说话!” 这里所有的人忙起身应了下来。 “这第二却是,你们还不打发他们去礼部?”赵老太爷点着拐杖提高了嗓门道,“这马上就要进宫面圣!” 待赵老太爷这么一说家里人才想起来,放榜之后便要进宫面圣,这都是太过于高兴了,把正事都忘记了。赵二太太头一个站起身,唤来丫鬟:“去!把三少爷的衣裳取来。” 赵二太太一打头,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了。其实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待穿好,便有马车将他们先送往礼部。 赵希厚算是一直保持着清醒,他留着精力打算回来等赵老太爷说亲事。这一家人也是等着他们回来,一见到他们下马车,一个二个就像迎凤凰一般把他迎了进去。 邱端甫今日有些失态了,十几年的努力终于得逞了,先前就在马车上,他还靠着赵希厚大哭了一场。这回中了进士,殿前传胪,也算是露了脸,给家门争光了,就是日后姐姐在刘家也能真正地挺直腰杆做人,再也不用听那些个难听的话了。 等下车被凉风一吹,脑袋才清醒了些,只觉得眼睛有些涩,一摸面庞有些湿意,他有些讪讪的,偷偷地侧了身子把眼泪抹干。 赵老太爷一切都看在眼里,自己当年不也跟邱端甫一样,哭得稀里哗啦,把以前的糟粕全部丢到脑后,这下一家人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了! 赵老太爷一直等邱端甫恢复了表情这才开了口:“明日你们要赴恩荣宴,也就不叫你们多吃了,吃一杯意思一下便好。此后不管是要到哪里,记得自己都是官家的身份了,再不可像以前那般行事鲁莽。” 赵希厚三人忙站起来躬身应下。 “三孙是要进翰林院做修撰的,这我不大担心,至于五孙女婿跟六孙你们还要参加朝考,若是考的好还能做庶吉士,三年过后若是成绩优良还能在翰林院授职。朝考你们务必慎之又慎!老大老三这几日你们俩要多花心思在他们身上,这可是关系他们前途的事!” 赵大老爷同赵三老爷忙应下。 “另一件就是他们的婚事。”赵老太爷的再次开口让赵希厚有些欢喜,他不像邱端甫那样有些羞涩,反而很是期待,这让在座的赵大老爷略微有些诧异。 “五孙女婿的婚事先不急,还等邱家长姐来了再说,只是老大媳妇,五孙女打小就没了娘,这婚事少不得要你多操心。” 赵大太太忙应了下来,只是心里有些犯难,这嫁妆可有些难办了。等会少不得要拿账本好好地盘算一二。她家里还有要娶媳妇的儿子,这两下一相交,不知道这要花多少银子,这余下几年的日子可要吃紧了。 “老六还小,现在不急,老三媳妇,你要仔细地挑才是!” 赵三太太也应了下来。儿子虽然这次名次考的不好,但是也中了,这一榜进士里头有几个还没议亲的。她儿子现在就是个香饽饽,不愁娶不到媳妇,她确实要好好的瞧瞧。 “最要紧的是把三孙的事办了!他今年都多大了?!” 终于终于说到自己了,赵希厚忙握紧了手,到了到了,就要说他的事了,不过他现在心中却有些不安,不知道赵二太太听到这话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在众人面前,她应该不会直接反对的吧,只要不直接反对到时候他就有理由了,再说她是不会同爷爷对着做的。 赵二太太忙站了起来道:“是,媳妇已经选定了人,只等老太爷瞧了便订下来。”这段时间她也跟以前的手帕之交略有走动,同她们说话中考究每家的家世还有姑娘的品行。 赵老太爷点点头。 赵希厚此时却是大急,爷爷这是怎么了,他明明应了自己中了状元就答应自己娶瑞雪的,现在怎么又让赵二太太挑选人选了。难道是他忘记了?或者是他故意要考量自己受否敢当着母亲的面提出要去瑞雪么? 是了,应该是这样! “爷爷!” 赵希厚腾地站了起来,因为太过于用力,椅子仰面翻到发出巨大的响声。 赵三老爷被吓一跳,才平息了过快的心跳,瞧着三侄儿跟父亲眼瞪眼,再看看三侄儿满面涨红,心里了然,少年人害羞了。 他拍拍赵希厚:“三侄儿莫要不好意思!人之大伦,常理常理。大登科后小登科,这人生四喜,金榜题名洞房花烛,都叫你一下占全了。三叔可是羡慕的紧啊!” 赵大老爷听着赵三老爷越说越不像话,这个时候屏风后面还有一干女眷就这么说,也不怕丢了读书人的体面。他皱着眉,不悦地清哼了两声。 赵三老爷这才想起屏风后面还有女眷,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 赵希厚才不管什么,大声道:“爷爷当初答应孙儿,若是今科高中便让我娶瑞雪的!” 此话一出,果然是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不知道的在盘算着那个瑞雪是谁,知道的如邱端甫赵希筠二人却惊叹赵希厚的大胆,他竟然敢在长辈面前提及此事。 赵二太太一听到瑞雪二字立即气得头晕脑胀,千算万算,儿子居然要娶那个小娼妇!她撑着椅把勉强站起身来:“我不许!” 这是意料之内的反对,赵希厚早就知道她是要反对的,母亲跟瑞雪的矛盾一直就存在,自己要娶瑞雪头一个反对的就是她!可是他没想到赵二太太会不顾一切地当众反对。 赵希厚将目光转向了赵老太爷,这个时候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赵老太爷的身上,这个时候只要爷爷的一句话,母亲就是再反对也没有任何的用途。 赵二太太推开了众人,从屏风后头大步走了出来,她瞪着双眼,一把抓住赵希厚,双手死命地捶打着他:“那个狐狸精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还要娶她?你不知道她爹拿了刀子威胁你娘么?你是死人啊!那个狐狸精有什么好?早知道当初在南京我就不该心软,索性砸了她家那破店,把她们父女都送官!” 赵三老爷见赵二太太那长长地指甲抓向了赵希厚的面庞,已经留了两道印子,忙把赵希厚拽开,喊着自己的夫人出来拦一下。 “二嫂,二嫂,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明日三侄儿还要赴恩荣宴,叫人笑话了!” 赵二太太道:“叫人笑话!等他娶了那个狐狸精才真正的叫人笑话去了,他既然不怕叫人笑话,今日就索性闹开了,让人笑话个够!” “原来那个事是母亲做的!”赵希厚一把抓住赵二太太的手,“我说平白无故地瑞雪怎么对我翻了脸,却是母亲。瑞雪哪里不好了?” “你现在知道要质问我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我趁早把你掐死算了!”赵二太太哭喊着捶打着赵希厚。她这辈子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名苦,原想着指望儿子了,却不想媳妇没娶进门,儿子就偏了过去,儿子还中意那个跟自己过不去的媳妇。她这是做了什么啊! “你们闹什么!”赵老太爷点着拐杖,厉声呵斥着,“老二媳妇,你像什么样子,大儿媳妇,把你二弟妹搀进去!三孙,你反了天了,以为你中了状元就不得了了!你就是做了当朝的宰相,在家里你也给我老实点!你给我滚到书房去!” 赵希厚本想说两句话,可是邱端甫却拉住了他:“雪堂。” 他是知道这里头的事情,赵老太爷既然能接受他,想必也能接受瑞雪,但是毕竟他跟赵希厚的情况又不一样,毕竟赵希筠同父亲不亲近,赵老太爷同意便可,而赵希厚这里,赵二太太那里……即使是勉强同意成亲,日后赵二太太不给瑞雪好脸色,那也是令人烦恼的! 赵希厚不敢同赵老太爷顶,他害怕这么一个支持者也不再支持自己,气恼地去了书房。 * 这章真的不知道叫什么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赵二太太一人在那里气的作死,又因为是在赵大老爷家不好发作,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她想了几遍,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赵老太爷当众提出这件事来肯本就不是要反对,而是在逼自己答应。 她现在不能再在这里待着,要出去,回家去。要在这个之前把王家的那个死丫头……儿子今日这么说,难道说王家的那个丫头也在京城? 她命人叫来儿子的跟班细细的问了,果然发现有些遗漏,问仔细了跟班又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到是说了,会试殿试那几日有个姑娘送了东西给几位少爷,老太爷还跟那姑娘说话来着。 这个姑娘…… 她连忙命人去查访那个女子,自己这里则加快步伐同人议亲。 赵希厚在书房坐着好容易等赵老太爷进来,便急急地道:“爷爷当初说好了,我中了状元你就答应我娶瑞雪的!现在要反悔么?那我这状元也不做了。” 赵老太爷冷哼一声:“由不得你不做!” “爷爷!” “雪堂,你且听爷爷说话。”邱端甫按下赵希厚,示意他去听赵老太爷说话。 赵希厚赌了气干脆背了过去。 赵老太爷看着他那不成器的样子,连连点着拐杖:“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看看你那像什么样子!你以为你中了状元就了不得了,敢跟我拍板了?” 邱端甫扯了扯赵希厚,示意他接个话。 赵希厚只得道:“孙儿不是这个意思,爷爷……” “什么意思?你家太太意思是什么你方才瞧见了么?”赵老太爷没好气地道。果然是那句老话,小时了了,大必未佳。小时候看着这孩子还老成持重,这长大了,越来越回去。 “我知道。可是毕竟还有爷爷在,只要您答应了,太太那也就过去了。” 赵老太爷哼了一声:“就过去了?你想得到容易!你若是这个样子,我看瑞雪也别嫁给你,省得跟着你吃苦受罪!” “爷爷!”赵希厚不满地叫道。什么叫他这个样子瑞雪就要跟着吃苦受罪,他怎么了?他这个样子不好么?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做事在思量么?你思量了什么?你娶了瑞雪,她不要伺候你家太太了?要是你太太给她小鞋穿你要怎么样,跟你家太太吵?你以为还是像你小时候那样,张口说要娶瑞雪就娶啊!说话不经脑子,你长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赵老太爷的话落在了赵希厚的心里,他都忘记了这个,娶瑞雪容易,关键是赵二太太那里。他原先就想着他是要在京城里做官,母亲跟着父亲在任上管不着,可是却没想到,母亲完全有可能把瑞雪从自己身边带走。 赵希厚的表情全部落在了赵老太爷的眼里,他继续敲打着这个没脑子的孙子:“你娶了亲就是大人了!一个男人连媳妇都照看不好,你还算是什么男人,你还能做个官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赵希厚木然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是他想简单了。他要娶瑞雪,是为了对她好,而不是让她受母亲的责难,若是她过的不好,那…… 赵希厚扒了扒脑袋。他是个聪明人,一旦静下心来仔细的想一想就能找出些线索来。现在的办法是母亲能接纳瑞雪,而且还要保证自己能保护的了她。可是要怎么做呢?怎么做母亲才能接纳瑞雪,而自己也能保护她? 他不由地叹了口气,这事怎么这么难呢? “瑞雪说了,只要你不怕,她也不怕。”赵老太爷慢慢地丢出话来,他要看看这个孙子最后到底要怎么做。 赵希厚愕然地抬起头:“什么?” “那丫头说你不怕她就不怕!真不知道你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这么信任你,你有什么好?人家……” 赵老太爷对瑞雪信任赵希厚的心实在是有些搞不懂,孙子到底说了些什么,许诺了什么那丫头那么信他。 她信自己,自己不怕她也就不怕!瑞雪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让赵希厚烦闷不已的心落了下来。 她这么信自己,完全放心把自己交给他,一点后路也不留给自己。自己一定也要做出个样子了来。是,一定要好好的把这件事做好,办的漂漂亮亮的,不能辜负了瑞雪对自己的这一片心。 瑞雪从家人那里听到赵希厚中了状元的消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有那么一点的不相信,就中了状元?那么多人一次又一次的考下来,有的读了一辈子的书的人都没能触碰到一点,他就考中了? 除了对赵希厚考中状元的惊讶外,瑞雪还对另一件事挂心,那个娶…… 这件事要在赵家掀起多大的波浪!赵二太太那就够让她好受,不知道赵希厚在面对赵二太太那关他会怎么样! 王九指听到这个消息也就瞧了自家女儿一眼,女儿的表情中蕴含了太多的东西,他不想去问也不想去知道。不过,那孩子中了状元,跟自家女儿的距离又拉大,女儿也该认清,省得在这上头弄的有的没的。 他也该好好的为女儿寻门亲事了,不过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要靠祖父跟二弟才行。想着王九指问着齐氏:“弟妹家可有跟瑞雪一般大的女孩?” 齐氏微微一愣。 “我是看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怪寂寞的,想着自家亲戚姐妹多多走动才好。” 齐氏笑道:“近的还真是没有。远房却是有几个,只是不大走动。不过她二叔同僚那里应该有几家的姑娘同大侄女差不多大。我见过几位,性格都还不错。” 王九指点点头:“如此就要麻烦弟妹了!” “哪里!等她二叔回来,我就同他说。” 瑞雪听齐氏说二叔回来,这才发现王澈一连几日都不在家,问道:“二叔去哪了?我有两日日都没见着了。” 齐氏笑着道:“明日有恩荣宴,你二叔要在宫里准备。”她知道瑞雪不明白这些,细细的讲解道,“恩荣宴,是皇上赏新科进士们的宴席,听说他们在那里簪花吃酒吟诗斗文的。我小时候听戏文,以为状元都是青年才俊,后来嫁给你二叔,听他说起赴恩荣宴的状元,有些还是须发花白的了!” “哦!”瑞雪点点头。赵希厚明日是要进宫赴宴,想必今后赵家的宴席也很多,会有些日子见不到。一想到这,她有些闷闷不乐。 齐氏见瑞雪不说话,推了推她:“那种席面也就是中看不中吃,等你二叔回来了,让他做给你吃。要不你就问爷爷。以前爷爷在御膳房的时候,所有的宴席都是他老人家经手,这天底下再也比他老人家知道的多。”齐氏今日很是高兴,王澈被点了恩荣宴的主厨,可是得了不少脸面。 瑞雪摇头道:“看二婶说的,我还那么好吃不成?”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到是王老太爷问道:“陈茂去了么?” 王九指欠了身子点点头:“是,前日来的时候说了。” 王老太爷点点头:“那孩子干的不错么。” 王九指笑道:“爷爷太过于夸奖他了!他还是个学徒,要学的还多着呢!也亏二弟肯指点他。他每日来都对我说二弟在宫中多有关照,很是感激二弟。” 齐氏忙道:“怎么说也是自家人,多多关照是应该的。定是他值得指点他才会去指点,若是遇到那些个笨的,说几遍也不明白的,或者是不尊敬师长的,指点他做什么?再说,他自己做的好,也给咱们家挣了脸面不是?” 王九指随声附和了两句。王老太爷便没在说话,直到吃完饭,才对王九指道:“下次他来,我要见见他。” 王九指见爷爷这么特地的交待,想了想点了点头。 王老太爷又对瑞雪道:“你师兄难得来一次,你要常向他请教才是,厨艺这样东西,只有互相比较才有精进,大家常常在一起说才有好处。方才你爹也说了,家里有没有同你差不多大的人,你一个人孤单了些,因此你们师兄妹亲近些才好!” 瑞雪点点头。 齐氏转了转眼珠,品了品,尝出王老太爷的意思,笑着对瑞雪道:“正是。那孩子来京城都没好好的逛过,侄女也没怎么出去走走,就让他们出去逛逛好了。省得说来京城了,还没逛过京城,那就笑话了!” 瑞雪点头应下。之后王老太爷说起宫中各种宴席的讲究,瑞雪没什么兴趣去知道那些个她永远都不可能遇到的事情,草草的吃了饭,回了自己屋子。 她翻出已经绣好的一只荷包,细细地抚擦着。这是给赵希厚准备的,针脚做的很细密,她是下了一番工夫的,本想着等他考中了就送给他。现在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他一面,把这个交给他。 就这么看着荷包,瑞雪渐渐地迷瞪了,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见轻微的响声。她眯着眼挣扎着起来,浑身酸疼,还没来得及捶两下,发现自己窗户外面立着一个人影。接着又传来轻微地敲窗户声。 “谁?外面是谁?”瑞雪轻声问道。 * 还是不知道叫什么题目好,鄙视我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瑞雪下了床,紧紧地逼在窗子边,压低声音再次问了一遍:“是谁。” “王姑娘是我。金儿。” 是她?瑞雪不禁泛起嘀咕,她大半夜的不自己好好睡觉,来找她做什么,既然要来找自己大大方方的来便是了,何必这般鬼鬼祟祟的。 “我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 “王姑娘,奴婢受我家奶奶之托特地来见姑娘的,请姑娘开个门。”金儿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促。乍一听上去并不像是在说假话,只是瑞雪仍旧闹不明白宋夫人若是要见自己,把她叫去就好了,何必还要派个人偷偷摸摸的来,有什么事这么见不得人? 瑞雪拒绝道:“明日我自会到宋家见你家奶奶的。一切明日再说。” 金儿到是没有在求,而是冷笑一声:“原来姑娘也是这点见利小人,枉费我家奶奶临危之际还想到你。我去便是。” “等等。”瑞雪听得金儿这么说,更是觉得诧异,连忙叫住她,却仍旧不开门,“你说什么临危之际?你家奶奶怎么了?” 金儿压低声音道:“今儿东厂的人把我们府上都围了,爷奶奶几位先生都困在了府里。”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瑞雪顿时惊呼起来,京城的墙虽多,却阻挡不了京城人的嘴巴,在京城一点点的风声,不出一日整个京城便都会传开了,没有东厂的人出动了,到现在王家一丝风声也听不到啊。 “你怎么会知道?这京城又有几个人会知道。外头都已经木字号今日歇业拢帐。” “怎么会是这样?” “姑娘即不肯相信我,何必问那么清楚,告辞。” 瑞雪忙拦住她,开了门,露出一点点的缝隙,瞧着确实是金儿这才开了门。金儿进来后看着仍旧一脸戒备的瑞雪,低低一笑,扬眉道:“姑娘还是不信?” 瑞雪不好说不信,也不请她坐下,自己靠在墙壁注视着金儿,又低了头:“我听说你家奶奶同东厂是有来往的,怎么会。” “那是误传的。原先西厂还在的时候,我们奶奶跟西厂的汪督公交情甚好,后来汪督公败了势,西厂被撤了,我们奶奶跟内官来往就少了。”金儿到是直言不讳。 汪督公。瑞雪想起在南京御马监的老太监,他便是姓汪,听他跟宋老爷宋夫人说话很是深奥,而且那老太监当时还说了一句话,若是这点苦都吃不得,就不是那个我了。 金儿瞧着瑞雪的脸色像是信了,便道:“东厂里头虽有我们奶奶认识的人,却是不管事的。奶奶叫人出来送了口信,命我转给姑娘。” “转给我?” 金儿点头答:“是。奶奶想问,身子肥胖的人不宜吃什么?” “身子肥胖的人?却是没有什么太过忌讳。” 金儿略微沉思了下又问道:“那肝不好的人呢?” “这到是有。太硬的东西不要,鲤鱼、急于、草鱼一概不能吃,要少吃油,多吃些清淡的。对了,最好不吃甜的。” “不吃甜的。” 瑞雪点点头:“我也不大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那日太爷爷同我说若是有肝病的人一定不许他们吃甜的。最好多吃素,少吃荤腥。” “是这样啊!” 瑞雪见金儿自言自语后又摆出一副深思地模样,只觉得诧异不已,宋夫人被东厂的人包围了,好容易找人出来,却是叫人来问自己这个。 “你家奶奶叫你来问这个是……” 金儿拢手道:“这个婢子并不知晓。还有最后一件事。我家奶奶听说王姑娘的曾祖父二叔都是伺候过御膳的人,想知道贵妃平日里爱吃的都用哪些?” 瑞雪警惕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只是我家奶奶想知道而已。” 瑞雪冷笑一声:“笑话!你家奶奶早已知道这事,还要来问我?你是哪个,冒充金儿?” “我正是金儿,并非假冒。只是那些东西我们奶奶能买的到,旁人也能买的到。奶奶要知道贵妃真正喜欢吃的。” “真正喜欢吃的,这是什么意思?”瑞雪有些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还有真正喜欢吃的东西,假喜欢吃的东西。 金儿点头道:“是。这事便拜托姑娘了,明日可有回复?” 瑞雪模棱两可地点了头:“我明天尽量。” 金儿注视着瑞雪,良久才点了头:“我等姑娘的好消息。”说着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瑞雪的屋子。 晚上发生的这一切让瑞雪有些不大适应,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坐车专门去了宋家,前门的店铺已经放下了门板,外面挂上了拢帐字样的木牌。看来金儿说的是事实,她又叫车夫特地转到后门,希望从哪里能得到半点消息。 后门仍旧是一样,就连那道隐门如今也关闭着,周围总是出现一两名貌似无意的人,一旦有人经过,双目如鹰眼一样盯了过来。 看来金儿说的是真的。瑞雪有些疲倦地回到了家中,见到王九指也是淡淡的。 王九指直到她一大早便出去了,见她又是一脸疲倦地回来,猜想她是去见了赵希厚,发现了其中有什么不同,所以内心里失落了,不舒服了。 他轻轻地走向了女儿拍拍她:“不舒服?” 瑞雪轻轻地点着头。金儿的对于她来说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牵扯到贵妃,还有忌口的东西,喜好的东西。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说是…… 爹因为那场小小的失误被御膳房赶了出来,现在她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如果说,要是插手了的话,那会比爹那件事还要严重百倍,命丢了的不会是一两个人,还是她们一家人,或者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爹,喜欢一样东西会有真的和假的之分么?” “嗯?”王九指一下没能明白瑞雪的意思,不过转念想了想,觉得自己算是明白瑞雪的意思,她是在说赵希厚的变化。他点点头,“是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 王九指将一碟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因为人都是在变。” “啊?”人会变?她不觉得会变什么啊,她还是她,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山楂糖么?”王九指轻声地问道。 瑞雪点点头:“我现在也很喜欢吃啊。” 王九指微微一笑:“你没吃出来山楂糖的味道一直在变么?” “啊?”瑞雪不解的看着王九指。味道一直在变,她并没有觉得啊。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还是那样啊。并没有什么改变啊。 王九指指了瑞雪腰间悬挂的那个装着山楂糖的荷包:“你一点点长大,这个糖就一直在变,不过是份量变化的较少,你没察觉出来而已!”他说话间,忽而想到了赵希厚,那位少爷的味觉还真是不一般的厉害,那么一点点的变化都叫他尝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么?因为爹每年都会随着自己的口味去变化山楂糖的味道,所以自己一直认为爹做的山楂糖永远都会那么好吃。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宋夫人会让自己问这个,随着时间的变化,那位贵妃的口味也是一直不断在变,原来是这样。 “爹以前在做御厨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么?因此才能在御膳房那么有名?” 王九指笑了笑:“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旁人都以为我们王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方在手上,其实我们王家的秘方就是不断变化,不断迎合食客的口味。” 瑞雪听住了。 “皇上年轻的时候喜欢吃有味的笋,比较偏厚重一些,现在年纪大了,听你二叔说,应该是偏好糟笋。” “因为糟笋有点酸酸的味道。” “是。”王九指满意地点头。 “那贵妃呢?贵妃的口味是什么?”瑞雪脱口而出。 王九指诧异地道:“贵妃,你问这个做什么?” 瑞雪微微一愣,随即道:“我只是想问问,我听陈师兄说,贵妃也是用的御膳房。” 王九指点点头:“贵妃,我伺候的日子短。不过她喜欢吃荤,菜里若是放点糖她会多吃两口。” 吃荤,喜甜食。这……那得肝病的是……贵妃! 宋老爷跟宋夫人这是要做什么?他们是要要去害贵妃还是…… “瑞雪,瑞雪!”王九指连叫了几声,他见瑞雪一直在发愣,不悦地道,“你这是怎么了?这都能发愣?” 瑞雪赶紧摇头:“没没什么!”这要不要同爹说啊,这么大的事,她一个人怎么能承受的了,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决定把一家人都断送了吧! 王九指哪里看不出她的刻意掩饰,这丫头有心思,只是好好的怎么会特地问起贵妃的口味呢?这里面有什么他想错的事情? “你真的没事?” 瑞雪坚定的点点头:“没事。”先还是不要同爹说了,先弄清宋夫人的目的是什么再说吧。她要见金儿,她要亲自见到宋夫人,只有见到宋夫人,亲口听她说出来,她才能做出所有的决定。 一定要。 “爹,我回屋了。对了,你看到宋夫人送给我的那个丫鬟金儿了么?我有事找她!” * 以后估计都没有什么菜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金儿一露面,瑞雪的头句话便道:“我要见宋夫人。” 金儿苦笑道:“若你还能见奶奶,奶奶如何会让我来问你话?” 瑞雪被金儿的话拿住了,一时见说不出话来。是啊,若是她能进的去,宋夫人怎么会让她来传话,直接叫自己去问了岂不是更好? “实话同你说了吧!贵妃的身体微恙,有人传是太子殿下蓄意谋害,并言及我们老爷同太子殿下来往过密,因此皇上特令东厂勘察。” 瑞雪动了动没再说话,有了前一晚的惊讶,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她开始已经猜到是食物谋害,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到宋老爷。 “为什么会牵扯到宋老爷?”她有想过宋老爷交往的人甚多,可是并未想到过,宋老爷居然跟太子殿下还有交往。 金儿望着瑞雪笑着道:“自然是有联系才会牵扯。”她好像为了让瑞雪听地明白些,或者是想让瑞雪靠向自己这边,又道,“说起来,王姑娘是见过太子的。” “我见过?我何时见过?”瑞雪一听金儿说自己曾今见过太子,立即发问道。她一个民女怎么会见过太子殿下,这……瑞雪忽而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想起那次在宋家,那个抱着宋晴的少年,她在宋家见到的外人也只有那一次,莫不是他……? 瑞雪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眼睛询问地望向了金儿,在得到金儿的应下后,她有些缓不过劲来。她居然见过储君,那个抱着宋晴哄着她,同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吃东西的人居然是储君。没有一丝的架势,很是随和。可是那动作优雅,还有他言及父亲对自己态度时的那种怅然,在他走后不久锦衣卫便上门了,这一系列的东西,她当时要多想一想就该想到的,真是该死! “太子天资过人,励精图治,日后定是一代明君,只可恨万岁听信奸人谗言,以为太子谋逆,几欲废位,赖上苍垂怜,得以至今日。你怎如此泯灭天良,置我太子于不顾?” 更让瑞雪吃惊的是从金儿口中吐出的这番半文半俗的话来,这哪里是一个丫鬟说的出来的,她是读过书的。一个商人家的丫鬟居然识字弄文? “你到底是谁?” 金儿肃然地道:“金儿。”随即又道,“我是奶奶身边的帐房丫鬟,我们这种人,你平日是见不到的。” 瑞雪抿了抿嘴:“你昨日问的那个是为了要证实贵妃的病情并非是太子蓄意谋害?” 金儿一听瑞雪这么说,言下之意像是有些愿意帮助自己,立马道:“正是。姑娘可帮我问了令曾祖父?” 瑞雪摇摇头,金儿的双眼立马黯淡下去,她现在对瑞雪的回答感到失望,瑞雪看着她,轻轻地道:“我问过爹,爹说他以前很少伺候贵妃的御膳,只晓得贵妃偏好荤菜不喜素食,喜甜,菜里若是味道有些偏甜,她便会多吃几口。” 金儿听了瑞雪的话,双眼又迸射出耀眼的光芒,道:“是了!我们都忘记了,王师傅原先也是在御膳房当过差的!” 她们……这么说宋夫人已经知道父亲原先是在御膳房当差,又被赶出来的事了?那么……瑞雪不由地揪住了衣襟,她怎么如此大意。 “你不必多心。我们奶奶是知道的,不过却是不久罢了。”金儿看出了瑞雪的心思,出口道,她宽慰着瑞雪道,“我们奶奶的事不在这些蝇头小利上。你知道的!” 瑞雪的心渐渐地放了下来,是啊!宋老爷跟太子的关系,这说明他们谋求的是大事,至于爹是被御膳房赶出来的事,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太子的事,再说如今宋老爷自身都处于危险之中,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呢? 金儿一直在注视着瑞雪的面色,但看到瑞雪面上有松动的迹象,她才放心下来,快走两步来到瑞雪面前,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王姑娘,若是老爷奶奶能逃此打劫,你就是我金儿的再生父母,他日一定结草衔环。” 瑞雪被她这么隆重的谢法吓倒了,连连缩了脚,又觉得这么不好,才要去伸手搀扶金儿起来,她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金儿有些歉意地道:“王姑娘,我得赶紧给老爷奶奶传话去,晚了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来。”她说完便匆匆地离开了。 瑞雪注视着匆忙离去的金儿,颓废地跌坐在炕上。她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个决定是不是对了,为什么要拿菜害人,饮食是为了让人活下去,为了让人吃着身子好才做的,怎么就成了害人的工具了呢? 宋夫人…… 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能不能帮助她。那个曾经被瑞雪认作为天人一般的女人,是否能相处办法走出困局呢? 宋夫人…… 你为何跟宋老爷走到这一步?为何做着生意,最后会跟朝局搅合在一起了,她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么?钱真的是那么有用的东西么? 且说赵希厚这日午后赴恩荣宴,原先不过以为是一干人等吃喝长吟一番便结束,却不想临到最后太子殿下亲临,慌得在座的读卷大臣、銮仪卫使、礼部尚书侍郎以及一干赴宴官员同新科进士们连忙起身整理官帽衣裳,生怕有一丝不恭。有那些不善饮酒的,一沾酒便红了脸的更是懊恼,唯恐殿前失仪,暗暗地拿手做扇,想为脸部降热,或是驱散酒气。 有世家子弟脑子动的飞快,料得太子此时已经无事,若非如此怎么会来恩荣宴。打算同太子好好拉近关系的是翘首以待,心里盘算着若是入得太子眼,谋个一官半职,日后太子登基,那自己便是东宫旧臣,上计上计!也有的打算荡秋千,左右摇摆,眼下形式微妙不可轻易妄下论断,还是旁观为上;还有的则是万般气恼,怎么太子就没事了。 太子到底让那些想跟太子拉近关系的新科进士们失望了,他只是略微坐了一会儿便走了,期间也没同新科进士说任何的话,只是象征性的赐了杯酒,同读卷大臣等几位说了一会儿话便去了。 太子的来去有如一阵风,来去匆匆。除了每人膝头的灰尘记录着他们方才跪过,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一时恩荣宴散去,邱端甫悄悄地拉了赵希厚去一边:“雪堂,你方才看见太子殿下了么?” 赵希厚点点头,悄悄四周,低声道:“你也注意到了?” 邱端甫面露难色的点点头:“或许只是长得像?可是,为何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相似呢?” 赵希厚没再说话,他想到了别的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宋老爷。南京的那次宴席,他轻而易举的道出皇上的喜好,若是他只有一个选侍妹子,南直隶的主管们会跟他来往的如此密切,那么大的事,却是请了他来;那次在宋家,那个长相与太子颇像的年轻人刚一走,宋老爷便忙了起来,后来宋家来了锦衣卫。 这件事不得不让他感到可疑。如果不是太子本人出宫到宋家,锦衣卫为何会上门?宋家的人那么匆匆来报,而那个年轻人离开的如此之快,甚至最后锦衣卫无果撤走,显然宋家有离开的密道。 这越来越让他认为那个年轻人就是太子,可是他到宋老爷那是为了做什么?单单的散心?不可能,那位陈先生…… 他们两个人互有心思地沉思着,全然忘记现在还在恩荣宴上,此时赵希远被人推了出来,让他去邀请赵希厚再去吃酒,他笑着跑了过去,从后头用力拍着两人的肩头:“三哥,五妹婿。” 赵希厚同邱端甫都被他的这一下吓得不轻,两个人捂住心口,长舒气地瞪着赵希远:“六弟,你要吓死我们?” 赵希远撇撇嘴,摊开手道:“你们在想什么呢?我叫你们都不理我,难道是……?”他坏笑着看着赵希厚,“难道三哥你要去见三嫂?带我去,带我去!若是我考不中庶吉士就要外放了,到时候就真的瞧不见三嫂了。” 赵希厚给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呢!这是什么地方,你再乱说!” 赵希远嘻嘻一笑并不恼:“你昨日都敢在大家面前说,今日怎么耸了?三哥,你若是想偷偷去见三嫂,我给打掩护,是不是五妹婿?五妹婿我叫你呢!” 他硬扯上了邱端甫,一声声的五妹婿叫的邱端甫怎么都不舒服,明明比自己小,却还要做出老成的样子,口口声声的叫自己为五妹婿。 赵希厚又给了赵希远一下:“你再胡乱叫子谈。” 赵希远别别扭扭地道:“本来就是五妹婿,那你要我怎么叫?对了,他们要请你们去吃酒,一起去吧!” 赵希厚看了看远处的那几个新科进士,沉吟道:“下次如何,今日……” “就去吧!大不了半途走人好了,不会说你什么的。你若是想去见三嫂,我日后给你打掩护好了。话说三嫂是哪家的姑娘啊!” 赵希厚只得由着赵希远将自己推了过去。看来去瞧瑞雪也只有再找机会了。当官就是这点不好,半分不由己。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清炒苦瓜 还说要请陈茂,却不想陈茂自己便来了。对于陈茂的到来,王家的热情超乎了他的预期,也超乎了瑞雪的想象。王老太爷亲自见了他,同他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虽然是问陈茂在东宫御膳房做的如何,但王老太爷似乎忍不住指点了他几下。陈茂是受宠若惊,又试探性的问了一两个问题,王老太爷都给了解答,之后他便放开了,说了一些日常遇到的问题,又说了旁人是怎么解决的,自己在一旁看着觉得另外做是不是更好。他的回答虽然更多的是不王老太爷否认了,但却知道了更多。 齐氏准备了一桌饭请陈茂吃,在席间她很热络地问起了陈茂:“今年过大了?”“家里有几个弟妹?”“父母可在?”接着又歉意地道:“自家人我竟不知道,早该到家里坐坐,大家说说话才好。” 一顿饭吃的陈茂也有些手足无措,今天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他朝瑞雪瞧去,去发现师妹一直低着头;看了师父王九指,他只是笑,什么意思也没有。好容易等饭吃完了,他起身便想告辞离去,却被齐氏一把拦住,只说瑞雪要出去,请他陪她出去。 “师妹,这……”陈茂有些醒悟过来,王家人是要把他跟瑞雪凑对。 瑞雪也不大好意思,只说:“师兄若是有事,就且先去吧。” 陈茂摆摆手:“无事,婶子让我送师妹回去,我……” “我又不出去,只想去宋夫人家看看。”瑞雪随便找了个理由,想打发陈茂走人。 陈茂一听去宋家,有些为难地道:“我看……宋老爷这些日子一定很忙,师妹还是过些日子再去吧!” 瑞雪见陈茂阻止自己去宋家,还是以宋老爷这些日子很忙作为理由,心中有些怀疑,在宫中的陈茂为什么会阻止自己去,难道说他知道些什么? “很忙?” “是。” “师兄怎么会知道?” 陈茂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他没有去看瑞雪,而是转而看向了车外:“我前些日子请木字号的掌柜将家信送回南京,从那里……” “哦!”瑞雪点点头,可是她却不认同陈茂的理由,“我只不过想去见见宋夫人,又不见宋老爷。我还想去看看小宋晴,不知道她这几日过的好不好。爹前些日子才教了我做一种点心,我去做给她吃,她一定会喜欢的。” “师妹!”陈茂有些激动的叫住了瑞雪。 瑞雪诧异地看着他:“师兄,怎么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是不做的很像样,反正她看出了陈茂的异常,他的脸上出现了惊慌,虽然很快便恢复过来,可是她已经看明白了。 陈茂显然知道自己太过于激动了,忙转了身子,将面对向了车窗外,佯装欣赏着窗外的街市:“师妹,京城很热闹。” 瑞雪没有绕弯子,而是一针见血地道:“师兄有事在瞒着我。” 陈茂“啊”了声,继而摇头否认着:“没,师妹,我怎么会瞒着你。” “师兄为何不愿让我去宋家?” “没。只是宋老爷……” 瑞雪截断陈茂的话:“师兄又要拿宋老爷事多没空见我,可是我要见的宋夫人还有小宋晴。就算宋夫人事忙见不了我,还有小宋晴呢!师兄这么阻挠我是为了什么?宋家出事了?!师兄不想让我知道?” 陈茂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 瑞雪怅然地道:“师兄,你变了。来京城这近一年来,你变了好多。” 陈茂张了张嘴,想要去解释,可是瑞雪依旧没有给她机会,而是淡淡地道:“你不同我说,我也知道宋老爷家已经被东厂监视了,已经有几日了。师兄是怕我去了那里,被人当成同伙一起抓住吧!” 陈茂道:“师妹知道了?可是你……” “可是我怎么会知道,是么?”瑞雪微微一笑,“师兄不如告诉我你如何知道这事?东厂秘密行动,对外一直是拢帐,在宫中的师兄怎么会知道?” “我……” “那日我在宋家见到师兄就觉得有些奇怪,师兄什么时候跟宋老爷走的那般近,就是要送信回南京,也不会直接找上宋老爷吧!后来紧接着传出宋老爷的妹子宋选侍落胎,而宋家却不是难过,下人有些兴灾乐祸。师兄,你是不是……” 陈茂忙摆摆手:“没有,师妹,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那怎么会那么的巧?不是这样,又是怎么样?” 陈茂叹了口气:“师妹,还是找个地方,这不大方便说。” 瑞雪笑了笑,指着车外的小厮道:“你只说无妨,他都是宋夫人送给我的。” 陈茂即使听到了这话,仍然没有直接说,而是靠向了瑞雪,凑到瑞雪身边,低低地道:“我只能同你说,宋选侍的事,宋老爷绝对没有下手。” “那……”瑞雪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师妹,我不能说,你就别逼我了。”陈茂向她摇摇头,又把食指搁在了嘴唇上,示意她收声,继而又道,“婶子不是说师妹要去买东西么,我陪师妹去。” 瑞雪看了看陈茂古怪的样子,知道他还是在意外面的那个人,也是,金儿现在的身份连她都是将信将疑,更不用说其他的事情。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瑞雪去了一家菜馆,只是说要点几个菜回去给王老太爷品尝,那家掌柜的忙请瑞雪去了雅间,而瑞雪也让赶车的小厮去另一家店买酱菜来:“要姜芽,腐乳,豆酱。” “师兄,这可以说了吧!” 陈茂为难地道:“师妹,你这是在逼我。” “逼你?你不说事情就会牵扯到曾祖父那了。”瑞雪率先把那日金儿半夜找到自己问的那些话说给陈茂听,“一面是太子,一面是贵妃,这事情还出在了饮食。师兄,你不会不晓得爹当年是怎么出的御膳房吧!那次不过是给奶妈子的菜里搁了盐,爹就被生生的去了一个手指头。如今贵妃要是有个万一,那我们王家……” “师妹!”陈茂叫住了瑞雪,犹豫再三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不会……” “那你呢?你跟宋老爷走的那么近,就不怕?” 陈茂摇摇头,找了个凳子坐下。他双手交叉着握着,抬头认真看着瑞雪:“师妹,我没事,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些事,我只是把一些消息告诉宋老爷而已。” 他见瑞雪听的很仔细,深吸了口气道:“宋老爷的妹子宋选侍在这胎前也怀过身孕,却落胎了。这次……宋老爷却是不希望这位妹子生下皇嗣,也曾经想要用药物使其落胎,但是我在东宫伺候太子御膳的时候,前去御膳房,忽而发现宋选侍的食物里含有另她滑胎的食物。其实是三种食物混合……我同宋老爷说了,宋老爷只说顺其自然。” 瑞雪听了,只觉得有些骇人。宋老爷居然知道自己的妹子会滑胎,却……不过想着翠云说过宋老爷跟宋选侍的哥哥之间的矛盾她能理解,只是…… “我开始也很……后来陈先生说出,宋老爷的一位妹子,就是因为这位宋选侍在福建惨死……” 福建,是了!宋夫人说过她去过福建还是跟宋老爷一起去的,难道就是那位在福建惨死的妹子?一家人,还会这样…… “这次,贵妃病重,有人说是饮食之故,还怀疑到太子殿下的身上,后来我接到旁人传的信息,让我这些日子不要去木字号店铺,而且挂的又是拢帐牌,我就知道出事了。” “拢帐?” 陈茂笑着道:“正是。宋老爷曾经同我说过,如果是出了大事,店里会挂上拢帐牌,无论如何都不要有联系,以防万一。” “那后来呢?” “昨日,我接到宋老爷传递出来的消息,他让我查下贵妃这些时日最爱吃的菜是哪些厨子做的。” “昨日?” “是。” 昨日就是自己才说了一些,那个时候宋老爷便已经行动了?可是为何宋老爷明说挂了拢帐牌无论如何都不要有联系,为何还要传消息给陈茂,是了!这个事情实在是太急了! 陈茂道:“我今日来就是想问师父这里面的玄妙。每道菜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为何宋老爷要我查的那么清楚。” “贵妃爱吃油腻与甜食。” “正是,可是我尝过那些菜,都不是甜……哦,我明白了,师妹,是这样,是这样,跟宋选侍的事情是一样的。”陈茂看着瑞雪还有些不清楚,解释道,“有些食物本事是没有坏的,可是几样杂糅在一起就有事了。一道菜吃的不甜,可是更另外的味道混在一起就会把甜味激发出来。苦味加了甜味就会中和,甜味的东西加了咸味就会更甜。是这样,所以贵妃的病会严重。” 瑞雪想了想果然是这样,她兴奋的抓住陈茂的手道:“是了,果然是这样,太好了!” “砰!”只听得门被从外面踹开,“你们在做什么!” * 苦瓜:明代以前医书没有记载苦瓜,明代《救荒本草》、《本草纲目》始列入,疑为三宝太监下西洋时,从南洋群岛移植过来。明清时两广、福建盛产苦瓜,外省则每作盆栽欣赏。 关于味道的综合的说法,我是看大长今上说的,好像蛮有道理的。我老娘每次做苦瓜之前都会拿盐先腌一下,这样苦瓜不会那么苦,而且吃起来也很生脆。而且炒苦瓜的时候还会放些糖,这样也是中和苦味就淡了许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瑞雪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觉得一只手大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猛地将她拽了过去,她才要惊声尖叫,这才瞧见进来之人。 “是你?” 赵希厚粗声粗气地道:“是我。” “你……你怎么会来这?” 赵希厚撇撇嘴,只是不说,死死的盯着瑞雪:“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到……” 瑞雪的话还没说出口,赵希远便闯了进来。方才三哥一句话不说就跑了出来,他真怕他是吃醉了,还想着同别人道歉,可跟进来就看见赵希厚紧紧地拉着个女子,瞧着三哥那清醒竟而,便打趣道:“三哥,你好快活,难怪你不言不语地就跑了出来,却是看见美人了!啧啧,果然是漂亮。不过,要是未来的三嫂知道了……” “六弟!” 赵希远忙道:“好了我知道了!这事一定不叫三嫂知道!” “王姑娘!”跟着赵希远匆匆而来的邱端甫咋见到瑞雪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醒悟过来,难怪赵希厚方才跑的那么快,又转向同屋里那个陌生的男人,这个是…… “邱公子。”瑞雪同邱端甫打了招呼,却示意赵希厚快些放手。 赵希厚又握紧了两分,瞪了眼瑞雪,她跟个男人跑出来做什么,两个人方才还手拉着手,还什么太好了,有什么好的,十分的不好。 “你放开我师妹。”一连串闯进来的人让陈茂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却知道赵希厚抓住瑞雪的手是不对了。 “师妹?”赵希厚打量着陈茂,他对这个人好像有些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师妹那该是王九指的徒弟,这是想师兄娶师妹?他没好气地看着陈茂,“她是我媳妇,我放了她做什么?” 赵希厚的话一出立马让在场的人顿时一惊,赵希远先是看着赵希厚,又瞧了瞧瑞雪,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又是怎么了,三哥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要娶那个什么王家的女儿,现在怎么又抓着个女子,说那是他媳妇。太乱了,太乱了!他又望向了身边的邱端甫,却没想到邱端甫一点诧异之色也没有。 “五妹夫……这……” 邱端甫只是朝赵希远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一同出去。赵希远不情不愿地跟着邱端甫出去,迈出之前,他又回头瞧了眼屋里的那三个人,还有被三哥紧紧握住的那个姑娘。 王,好像这个姑娘是姓王,那跟……啊!那个就是……未来的三嫂长得果然漂亮,难怪三哥不惜冒犯二伯母的威严,他怎么就没遇到一个长得如此漂亮的女子呢?不知道三嫂还有没有别的姐妹。 陈茂厉声地道:“赵公子,就算你是官家子弟,但是如此信口雌黄,污蔑良家女子,坏我师妹清誉。我定不会……” “你定不会什么?”赵希厚没好气地道,“瑞雪本来就是要嫁给我,你不信问问她,瑞雪……” 瑞雪没想到赵希厚当着陈茂的面会这么说,顿时感到羞赧不已:“你说什么呢?” 赵希厚将头凑向了瑞雪,笑嘻嘻地道:“你说我在说什么?”他随即正色道,“你不会当以前的事什么都没有吧?” “你……” “你不敢当着旁人的面说喜欢我吧?”赵希厚此时有些气恼瑞雪此时的态度,只不过是在一个师兄面前就不敢承认自己,若是到了王叔那里,或者说是自己家人面前,她哪里还有那个胆子承认喜欢自己。她不敢承认,自己还去挣什么。一向到这个他就觉得万般气愤。 瑞雪已经看出了赵希厚的愤怒,但是她哪里是因为这个,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酒楼啊!这时候门还是开着的。 “你胡说什么呢?” 赵希厚也不管陈茂此时就在屋里,使劲将瑞雪带入自己的怀里:“你不说,那我就……” 瑞雪知道他这个人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忙道:“我说,我说就是了。”她不敢看陈茂,只用赵希厚听得到的声音道,“我喜欢你。” 赵希厚不快地道:“听不见。” 瑞雪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得寸进尺,她踩了他脚一下,瞪着他,陈茂在这里,他就…… “你说不说?”赵希厚不理会瑞雪的动作,主动靠向了她,就在他快要亲到自己,瑞雪趁着陈茂撇过头去飞快地亲了他一下。 赵希厚心满意足地笑了,还要说话,瑞雪却道:“这是爹的徒弟,陈茂。陈师兄,这是……” 陈茂仍旧是侧着身子:“我知道,在南直隶原先见过,御前献艺那次。”原来师妹喜欢的是这个人啊!只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想来师父还不知道这个事,才凑合他跟瑞雪的吧! 赵希厚听陈茂这么说,这才打量了他,立即想起来:“我想起来了,你那日做的是螺子石汤圆,还有鱼圆。我想起来了,那个螺子石汤圆很是奇特,是怎么想的,可以做成那样。” 陈茂笑道:“是,不过是小技巧,鱼圆却是师妹做的。” 瑞雪一听赵希厚说起那次鱼圆的事,立马道:“我却是忘记了,那时候你说鱼圆难吃,究竟是哪里难吃了?” 赵希厚张了张嘴,立马否认道:“哪有,我没说那样的话,是谁说的?” “你说了,若不是你说鱼圆难吃,而且还是闽地的特产,不会再加一场比试的,你说到底是哪里难吃了?”瑞雪此时反守为攻,追着赵希厚不断的问着。 赵希厚异常地被动,他哪里记得起来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时候的螺子石汤圆格外的特别,而且如果说当时他要是知道那是她做的,打死都不开口了。他支吾着道:“我哪里说过,你听岔了,若是我当时说难吃,你师兄怎么可以进京?啊,对了,你师兄现在应该是御厨了吧!哪日我要尝尝御厨的手艺。” “是,还请你指点。”陈茂一听赵希厚要尝尝他的手艺,着实高兴,王老御厨说过,一个厨子除了自己做菜的手艺好外,还要有个懂自己做菜的人,他能分辨出你做菜的好坏,从而可以帮助你的手艺不端精进。王老御厨在同自己说话的时候无比的怅然,可见一个会品尝菜肴的人,对厨子来说是多么重要之事。 赵希厚忍不住道:“你是什么时候跟王叔学艺的?大概只有两三年吧!王叔真的是有本事,只教了你这几年,你就可以进入御膳房,真是!” 陈茂恭敬地道:“是。不过我只跟着师父学了半个月而已。” “半个月?” “是。当时南直隶的御厨选拔原是师父去的,临时却是选了我,师父只是简单的交待了一些常理。”陈茂现在想想觉得很是可惜,如果他当时没进御膳房,就跟着师父身后学习该有多好。不用理会御膳房里的那些事,老御厨为怕新手击败自己暗地打压,宫里的人为了一己之私下黑手,置人命于不顾,还有宋老爷那样的人,本来会没事,却被牵扯其中。 赵希厚哪里知道其中的东西,只觉得万分稀奇,陈茂只跟王九指学了半个月就这样的了得,那他也就是跟王九指一样的人:“厉害,厉害!” “是师父指导有方。” 赵希厚望向了瑞雪,有些不大乐意地道:“他跟王叔只学了半个月就这样的厉害,为何你……”他不敢说瑞雪做的东西不好吃,其实也不是难吃,就是觉得味道上面还是差了些,不过那些不懂吃的人,一定是觉得好吃了。 瑞雪见到他这样,忍住心里地不快,附和着:“是,我人生来愚钝,学不得那些高深的东西。赵公子,告辞了。” 赵希厚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里,今日我好容易见到你,你又走!过几日我就要去翰林院了。你留下来,我有话说。” 瑞雪望向了陈茂:“师兄……” 陈茂摆摆手:“我去看看给师祖准备的菜好了么?” 赵希厚立马道:“不如请师兄为我准备几道小菜,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可以一饱师兄的手艺,实在是大快朵颐。” 陈茂笑着出去了,将这块地方留给了他们俩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赵希厚笑着道:“我在你身上点了香,你去了哪里,我都能闻的出来。” 瑞雪没好气的道:“你只会胡说,方才还说自己要去翰林院上任了,现在又这样,天下读书人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光了!” 赵希厚只得道:“同年到这里吃酒,我才出来就看见你跟那个师兄进来,我还以为……” “以为,以为什么?”瑞雪明白他的意思,以为自己跟陈茂,她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也不理会他的跳脚,径直出去,“叫你胡乱想。” 她一开门,就看见趴在门外偷听地赵希远:“你……” 赵希远忙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朝瑞雪拱着手:“三嫂。” 他的样子是那么的若无其事,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能那么镇定自若。 瑞雪见他这样顿时大窘,夺门而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赵希厚赶紧从后面拉住瑞雪,瞪了赵希远一眼:“六弟你且回去。” 赵希远玩心大起怎么愿意走开:“三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有三嫂陪着就……” “你吃醉了。我扶你回去。”邱端甫在赵希厚的示意下拖着赵希远强行离开这。 赵希远哪里愿意:“五妹夫,五妹夫,你放开,你放开。你再不放我就不把五妹嫁给你了。你们到好,都有了……唔唔。” 后面再也听不见赵希远在说些什么,只有呜呜的声音传来,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赵希厚见人终于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抱怨地道:“总算是走了。”又对瑞雪道,“你怎么也跑,不愿意见到我么?” 瑞雪的手被赵希厚紧紧地攥在手掌内,赵希厚手掌的热量传入瑞雪的手中,由胳膊一直往上,慢慢传入瑞雪的心房。炙热的掌心传递的热量让瑞雪觉得自己就要被烤化了,她抬起头,飞快的抬起头瞧了赵希厚一眼,轻轻地摇摇头。 赵希厚顿时大喜,声音也柔了下来:“那你陪我说回子话可好?” 瑞雪点点头,却是想把手抽出来,可怎么敌的了赵希厚的力气,轻声道:“你把手松开好不好?” 赵希厚哪里愿意,将瑞雪的手搁在胸口:“不好。我可想死你了。” 瑞雪的面孔顿时通红,轻啐道:“什么死啊活啊的,也不知道忌讳。” “呵呵,见到你什么忌讳都没有了。我们俩坐下说话吧!”赵希厚拉着瑞雪坐下,这才松开了瑞雪的手,笑着道,“王师傅的手艺那么好,做什么不会,还巴巴的叫你到这里来买?” 瑞雪道:“其实也不是,方才是……”瑞雪盘算着要不要把她跟陈茂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告诉赵希厚,如果有他在的话,帮自己去想应该更好吧,可是如果……到时候把他也牵连进来的话…… 赵希厚笑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呃?难道你事先知道我在这里,为了叫我生气才故意到了这里的?” 瑞雪看着赵希厚那自恋的样子气愤的道:“哪个是故意来这的。我是……” 赵希厚见瑞雪不说话还以为她不过是嘴巴硬,不愿意承认而已:“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才不知道呢!”瑞雪觉得还是要把事情说给赵希厚,毕竟他出身官宦,有些事他比自己了解的要清楚,“这事情关系到太子殿下,贵妃娘娘,还有……”瑞雪现在在担心在御膳房的二叔同陈茂,这件事到最后是涉及到御膳房,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赵希厚被瑞雪说出来的事吓了一跳,准备放入口中的点心也滚落在地上。圆形的点心在地上连着滚了两圈,最后在赵希厚的脚下平躺下来。 这里面有这么多的事,他都不知道,瑞雪,瑞雪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御膳房的事情……赵老爷那里又是……他居然是跟太子殿下有联系,难怪他对皇上的喜好那么的了解。 “太子殿下今日还出现在恩荣宴上。”赵希厚晦涩地同瑞雪道。 “恩荣宴?” 赵希厚点点头:“虽然只是出现了一下,但是照这么看这件事对太子的影响应该没有了。”赵希厚一开始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脑子却飞速的转了起来。 “没有了么?那宋老爷他们……” “宋老爷那里不好说,毕竟现在太子殿下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说到底只是膳食搭配除了问题,到了最后会说这只是无意之举,若是说有什么陷害也是查无根据的。所以太子殿下会没事,但是支持他的宋老爷却……” “宋老爷,宋老爷会怎么样?”瑞雪急急地问道。她在担心宋夫人,她会怎么样。 赵希厚背着手沉吟道:“这就难说了。照你这么说,东厂的人在注视着他,而东宫的旧臣今日也出现在恩荣宴上,估计这是只是明松暗紧。宋老爷还是很危险。” 像宋老爷那样的商人在支持太子殿下上面也只有财力,这种人是最遭人忌讳的,所以他的艰难估计还要一会。至于瑞雪提到宋老爷那个选侍妹妹,想来现在同宋老爷是对立的局面,那么也就是同太子对立面,很有可能是贵妃…… 赵希厚摇摇头,下面的东西不能再想了,再想脑子就要炸了。他不清楚这世间上的人为什么要做这些废脑子的事情来。有那么时间去想些这些弯弯绕绕,还不如想想怎么过的轻松才好。 “对了,你家里是怎么……”赵希厚忽而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出了事情赵老爷居然最先想到的是瑞雪,或者说是瑞雪背后的王家,王家到底是什么人?宋老爷为什么最后选择的不是在御膳房做事的陈茂呢?照瑞雪说的陈茂应该同赵老爷早有联系,为何选择的会是瑞雪呢? 瑞雪喃喃地道:“我叔叔是在御膳房当差。” 这个时候该是同他说明白了吧。 “御膳房?你叔叔是在御膳房当差?”赵希厚只觉得有些,有些……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但是整件事也说的通了,“原来是这样。” 赵希厚才点了点头,才想起瑞雪姓‘王’。王罗董郭的名号立即浮现在了他的脑子里,他惊讶地指着瑞雪,结结巴巴地道:“那个……那个……王罗董郭的那个王家?” 瑞雪点点头。赵希厚此时的表现就跟当初自己知道的时候一样,一脸的惊讶。 “御膳世家?” “是。” 赵希厚猛地抓起瑞雪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口:“这……王叔他……那个…….”他一想起听旁人说过,王叔当初来爷爷家的时候,是流落过来的,既然他是御膳世家的人,那么怎么会流落呢? 瑞雪低声道:“我听说那时候发现爹伺候的十八皇子奶娘的膳食里搁了盐,最后被人赶出宫。爹不愿意回家就…….” 赵希厚猛地在瑞雪面上亲了一口,整个人傻呵呵地笑着。 瑞雪本要推开他,却见赵希厚在傻笑不禁奇怪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傻笑起来。她不由地恼火起来,狠狠地掐了他手背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爹被去了手指从御膳房赶了出来,他怎么反说好了,爹当初带着还在襁褓的自己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要不是有李老郎中为自己治病,她说不定早就不在了。 赵希厚被瑞雪那狠狠地一下缓过劲来,他抓住瑞雪的手,笑嘻嘻的道:“若不是因为这个事,王叔没被御膳房赶了出来,我怎么会遇到你。御膳房的人待我真是不错。哈哈!” 他正开心呢,门被敲响了:“谁?” “是我。”回答的人是陈茂,他端着做好的菜走了进来,“这是师祖指点的,我头一次做。” 赵希厚此时最是开心,送到口里的都说好吃,闹得陈茂有些不知所以,这位赵公子不是最挑嘴的么?怎么现在什么都好吃起来了。 他望向了瑞雪,却见瑞雪的面色泛起淡淡的红色,而手还微微地抽动着,顺着往下瞧去,却是……瑞雪的手被赵希厚紧紧地握住,难怪。他含笑着退了出去,将这块地方留给了他们。 “你松开,陈师兄看着呢!”瑞雪示意赵希厚松开手,陈茂方才进来他也不注意些。 赵希厚不在乎地道:“注意什么?再不注意你也是我媳妇。”他随即正色的道,“以后不许你跟宋夫人来往。”他紧紧地抓住瑞雪的手,“宋老爷宋夫人人虽不错,可是,他们做的事太冒险了。” “你……”瑞雪只觉得赵希厚有些蛮不讲理,他做什么不让她跟宋夫人来往。虽然说宋夫人现在所处环境危险,但是……不说她跟宋夫人一向处得比较好,就说当年自家在南京摆摊子的时候,是宋夫人出钱又出力,她们才能在南京经营乐民楼,乐民楼能在南京经营下去,依靠了不少宋老爷在南京的面子。怎么能这么轻言断了来往。 赵希厚手上略微带了一把劲儿,将瑞雪带到自己的怀里:“瑞雪,我这辈子也不会做什么大官,只想平稳的活下去,若是有本事,编本食记就满足了。宋老爷不一样,他是……如果太子殿下顺利登基,他能审时度势的隐退,那一切都还好说,否则……你家既然是御膳世家,这里头的东西,你一定比我知道的还要多。稍微不留意就是……” 瑞雪拍拍赵希厚:“我……我也就平日跟宋夫人说说话,又……”瑞雪这个时候想起了自家的特殊位子,御膳房,如果叫人家知道自己同宋夫人走的过近,那么人家就会联系到二叔还有陈茂,到时候……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过段日子我跟爹就要回南京了,太爷爷也答应要去乐民楼看看。”在京城还是注意一些,到了南京再说吧! 赵希厚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祖父是答应了,现在只有太太了,即使她不答应也没关系,现在只要你平安,你平安就什么事都没有。一定要离那些远远的。嗯?” 瑞雪轻轻地点点头。 “我明日就上你家提亲去。得赶紧把你娶回来,我可等不了了!”赵希厚急切的道,要赶紧把她娶回来,娶回来她才能是自己的,省得到时候王家又给她找个什么师兄师弟的。要不,他一点都不放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紫酥肉 赵希厚在这里同瑞雪说话,他跟前的小厮来福却长了个心眼,方才那个瞧见的不就是乐民楼的那个女子么?我的老天!跟三少爷在这……他一想起赵二太太的吩咐,立马嘱咐身边的人道:“我突然想起,少爷叫我去买个东西,我先去了,也不必等我。” 旁人应了,他却是快马加鞭的跑回府上,到赵二太太那回话去了:“太太,我瞧见那个姓王的丫头跟少爷在酒楼的雅间说话,两个人说了老半日了还没出来。” 赵二太太听了下人的汇报怒不可支:“好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居然勾引了三儿?她若是老老实实的,我本不想对她怎么样,今日却做下了这等龌龊事,也别叫我心狠了!你们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我带到家来!” 这里的人刚应了话,外面有个回话的仆妇进来了,高声道:“太太,贵财进来回太太的话了。” “叫他进来!” 贵财早在外头等着了,一听到赵二太太这话连忙小跑着进了屋子,又见赵二太太着板着脸,腿一软就跪下,只是磕头。 “你不是要回差事的吗,怎么不说话了?”赵二太太见贵财只是磕头又不说话,火气更冒三分。 贵财这里动了动脑子,只觉得赵二太太生气应该不是自己,忙磕了个头道:“回太太。太太昨日叫小的去打听的事,小的已经打探清楚,来回奶奶的话。” 赵二太太此时火气正大,听了贵财那场面上的话,死劲地啐了一口:“快说!” 贵财战战兢兢地磕了口,回话道:“太太叫小的去查那个姓王的姑娘的踪迹,小的查了半日,晓得少爷原先去过一户人家,摸了上去问明了是姓王。也问明白了,那个姑娘名儿叫瑞雪,她老子右手少了根手指头。” “继续说!” “是!小的使了二两银子问清楚了,那宅子是她祖上的,如今有她的曾祖父跟二叔住着。” 赵二太太厉声道:“住在哪里?带了人到她家把她那个不要脸的曾祖父二叔都一窝子给我揪出来。我看他们要不要脸,养的好东西,尽会勾引汉子!” 贵财只是点头却不应下。赵二太太见了骂道:“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带了人去!” 贵财又磕了头:“太太,去不得。” “呸!怎么去不得?那里是阎罗殿还是凌霄宝殿?去不得?我偏去!我到是要看看那家人有什么脸面,就是闹到顺天府那里,我也是有理的!”赵二太太怒不耐地道。 贵财急急地道:“太太,那个姓王的人家是个御厨。” “我到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个御膳房的厨子。这年头,带上个御字都了不得了么?” 贵财急道:“太太,听小的把话说完了再去也不迟啊!” 赵二太太见贵财不听自己的吩咐,心里很是怀疑,只得暂时听着他的说法:“说!我到要知道她家怎么个不得了,这么的死缠烂打阴魂不散的!” 贵财见赵二太太愿意听自己说话,心里地欢喜:“太太才来京城,京城的一些事儿还不晓得。” 赵二太太听他这么说,只觉得这里面有不少门道,不过脸上却有些不快:“有什么我竟不知道?” 贵财道:“就说这个姓王的厨子,就是轻易不能惹地。咱们久不在京城的,以为不过是在御膳房当差的一个厨子,倘不知道,他背景极深,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到时候吃亏的就是咱们老爷同少爷了。” 赵二太太听了不由一声冷笑:“我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御厨还能管得了朝堂上的事情。” 贵财道:“太太是有见识的人,一定听过御膳房有‘王罗董郭’的称呼吧!” 赵二太太点点头:“这个我当然听过。这又怎么了?” 贵财心里急,我的好太太啊!你就是听到这个王也该想到那姑娘也是姓王,家里还是御厨吧!贵财心里就是急也不能有任何表现,只得耐着性子道:“太太既然知道便好了。我细细说给太太听。这‘王罗董郭’说的是御膳房最有本事的四位御厨,这王是天字第一号,世代伺候御膳的。”他说到这儿,悄悄地抬起头瞧了赵二太太一眼,见她面上没反应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他却不知道,赵二太太早已是气的不愿去想那些,只想着把瑞雪那个小贱人拖出来,揭了她的皮儿!让大家都知道她在外头勾引人家儿子。 “不瞒太太说,太太叫小的去查找的那个姑娘就是那个王家的人。” 赵二太太笑道:“我说呢!原来是有个御厨的远亲,难怪这般放肆。你怕,我却是不怕,这样的人最是要面子!这主家为了自己的体面,才不会管这些旁支的人。” 贵财苦笑道:“太太,那位王姑娘的亲二叔如今就在御膳房当差,专门伺候万岁的膳食。她的曾祖父,王老太爷是伺候了两代皇帝的老御厨了,去年辞了差事,万岁特地赏了六品顶戴。她家的那个宅子虽不怎么样,听说也是先前的皇帝赏赐的。就连她爹,王九指,原先也是御膳房的御厨。” 贵财一口气把话说完了,这才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去除了。这下太太总该明白,那个家不是他们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了。他偷偷地摸了一把脑门上头的汗,都说这京城的人不是随便能惹得起的,他今日是见识到了。那个王九指虽然说以前是在老宅厨房伺候的,可是人家以前却是御厨,难怪那手艺那么好,还在南京开了个那么大的酒楼。他身后还是个御厨世家。这几辈子跟那些个王公贵族都是打过交道的,自家老爷少爷那点官职,人家说不定还瞧不上眼呢! 赵二太太听了这话,也不禁在心里盘算起来。王家她是惹不上了,哥哥被免了官她行事也没有了仰仗,贵财那话说的不中听,理却是在理。这水摸不找深浅的,别把儿子的官儿耽搁了。 不过叫她收下那个丫头做媳妇,她是万万不肯的。名头虽好听,但是……赵二太太想了想,又问道:“她家可还有旁的什么人?” 贵财忙道:“有。王九指的娘还活着不过眼睛却瞎了,家里的事都是他弟媳妇做主。他弟媳妇姓齐,好像也是个什么小官儿的女儿吧!她家的下人说不明白,小的想着也没多大用途,也就没问了。” 赵二太太点点头:“出去!”又扫到来福,喝命道,“还不去伺候三儿,在这做什么?” 赵二太太第二日便收拾了,带了人又带了礼物去了王家。 贵财在前面引路,一直到了王家宅子门前敲门,王家的人开了门,贵财说明了来意,王家的人赶紧去回了齐氏。 齐氏听着外省的一位赵太太来拜见只觉得心中诧异,只是人家已经来了,只得以礼相见。齐氏笑着道:“不知赵太太前来,恕罪赎罪。” 赵二太太打量了齐氏两眼,笑着道:“因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进京科举,我便陪着一道来。” 齐氏忙道:“不知令公子中了第几?我是个妇道人家,外头的事一概不知,” 赵二太太听齐氏问起了儿子,面上不由地带上了七分笑意,口里虽然谦虚着,却流露出八分得意:“他打小顽劣,我也没想着他以后有什么出息,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却不想着他今年鸿运当头,一次便考中了,哪里还想到就中了个头名。” 齐氏一听忙道:“令郎可是名唤赵希厚的?”她见赵二太太点头,又道,“我听我家老爷说过,说令公子的文章很是好,说府上的老太爷跟一位老爷也是榜眼出身?真是了不得。今日能见到夫人,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若是在平常赵二太太早就高兴起来了,可是今日不是来炫耀儿子的,而是要解决瑞雪那个丫头。她皱了眉道:“王师傅原先在我们家做过事,前日我听三儿说起,才知道王师傅也来了京城,瑞雪打小就是在老宅长大的,我很是喜欢她,这几年没见,特地来瞧瞧。” 齐氏听了这个忙叫人把瑞雪叫来。瑞雪一见到赵二太太只觉得万分的不好,却不在面上流露出一丝的不安。 赵二太太见了瑞雪只觉得女大十八变的话真是说的有理,这丫头比在南京的时候又好看了两分,难怪儿子一直说要娶她。 齐氏拉着瑞雪道:“大伯以前在赵家做事你也不同我们说,这如今赵家的少爷中了状元我们也没去祝贺,实在是失礼。” 赵二太太笑着道:“不知者无罪。我听三儿说起瑞雪,想着瑞雪如今也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我素来喜欢她,一心想帮着挑个好人选。”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是什么人家?”齐氏只是想听听,她又不是瑞雪的母亲,也不好做主,不过是想着就是瑞雪这不行,她娘家那边的侄女也是可以的。 赵二太太笑着道:“我娘家哥哥原先是在吏部做官,有个学生颇得他喜欢,只是那孩子一心想说个绝色的,挑了许久都没人选。我听嫂嫂说了,便想起了瑞雪。” 齐氏本来想着那是个进士也是不错,便笑道:“多谢您的美意。只是我们都舍不得她,再等等,您若是有好人选,我们也想看看。” 赵二太太点点头又道:“瑞雪,有空去家里玩,五丫头也来了,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你们从小玩到大,也该去同她说说话才好。过些老太爷也打算给三儿说亲事了。” 瑞雪的面上白了白,却依旧笑着道:“是。” 赵二太太见瑞雪的面色有些变了,知道自己的计策成了,便要急着离开。却不想王家下人进来回,说是东宫的高公公来了,还要见大姑娘,说着疑惑地朝瑞雪看了眼。 赵二太太听了只觉得面上一抽。东宫!瑞雪跟东宫又扯上关系了,这个东宫的内官见瑞雪又是做什么?这丫头还真是不一般的会攀比啊! 瑞雪也觉得奇怪,好好的东宫那里怎么会知道自己?难道说是自己说的那个事,宋老爷同太子说了?可是,太子这么做,不就是直接表明自家是同他…..那么以后不就撇不开了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瑞雪满腹心思地跟着齐氏去了前面。一路上齐氏不断地交待她:“见了高内官要主动问好。要恭敬有礼。对了,高内官只怎么知道你的?” 齐氏才听到高内官要见瑞雪便觉得奇怪,身在深宫的高内官怎么会知道自家的这位侄女还要提出见她。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高内官是怎么知道瑞雪的。 她疑惑地看着瑞雪。这个大侄女长得漂亮,难道是说……她不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防太过于激动失声叫了出来。 齐氏好不容易压下自己尖叫的冲动,心里便盘算开了。如果要真是像她想的那样,那时候是太好了。那他们王家可真是一跃入龙门了! 齐氏再次瞧了眼瑞雪,只觉得她穿得太朴素,也没涂抹脂粉,更别说身上没有两件首饰,不行,不行,就这么出去,太不施礼了。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拉着瑞雪朝相反的方向走。 “婶子,婶子,你这是……大厅在那边。”瑞雪不由地指正齐氏的错误。 齐氏只是扯着瑞雪走:“我知道。” “那……”既然知道怎么还带自己走相反的方向,瑞雪心里犯疑的道。婶子这个是要做什么? 齐氏恨铁不成钢的道:“高内官是什么人,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寻常人想见还见不着。这么大的人物,你当然要打扮体面才能出去,要不就是不恭,对他失礼了,那就是对太子不恭。你看看你穿的这叫什么,快回去换了衣裳来。我记得你有一身水红的衣裳不错,你快去把那个换上。头发还不错,就不要梳了,我拿几样首饰给你就好了。小姑娘家,正是打扮的时候。” 瑞雪忙拉住了齐氏,指了指大厅方向:“婶子,叫高内官等也是不恭吧!” 齐氏一想也是,只觉得左右为难:“这该怎么好?你这一身穿出去,会叫人笑话的。” “笑话?”她这一身怎么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二婶是什么意思? “不要紧,就这么去!”齐氏不知道是哪里又想明白了,推着瑞雪又往大厅方向走,“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看我都糊涂了,你这样最是好了。那么讲究做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是讲究不起的。这就好,女子最要紧的是稳重大方得体,你这样就很好。” 瑞雪被齐氏这么一正一反地做法弄糊了,二婶怎么总是在变啊!不就是去见下高内官,有那么多的讲究么?她决定还是不要再理二嫂的‘疯言疯语’了。 瑞雪才来到大厅,王老太爷便立马拉了她对着为内官行礼:“这是高公公。”又对内官道,“这便是老朽的曾孙。” 高内官为人胖胖的,挺着个大肚子,一张脸未笑便含了三分笑意,一旦笑了起来,就跟那弥勒佛一般,一双眼都没了。过了一会儿才听着他道:“果然是好。”说着从手里取了出一只锦盒递给瑞雪,“小玩意,大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瑞雪还想推辞,王老太爷却拉着她跪下来了,口中却道:“臣谢恩。”接着便了三个响头,这才伸出双手,颤颤巍巍地接了过来。 谢恩?这不是高内管私人给的,而是他所代表的东宫,也就是太子了,太子这个意思是…… 可是太爷爷怎么知道这就是太子……是了,若不是太子的意思,高内官怎么会来家里,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送了东西来。 瑞雪接过手,却听着高内官在边上道:“打开瞧瞧,瞧瞧。” 瑞雪将头转向了王九指,她想知道爹的意思是什么。在王九指的嘱意下,她慢慢地打开了锦盒,却是一对玉佩。 这是少有的红玉,通体的红色,凑到阳光下可以发现,那红色一丝一丝的。玉佩的样子是双喜。瑞雪只觉得这份礼物实在是有些怪异,如果要感谢自己,怎么会送这种样式的东西?不过她还是再次谢了。 高内官一直在注视着瑞雪的神色,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接了下来,笑嘻嘻地道:“我听说,她做菜的手艺也不差?” 王老太爷见了那双喜样式的红玉,略微有些明白高内官的意思,笑着道:“是好。平日里跟着学些手艺,若要是个男孩,我这手王家菜也就有传人了。” 高内官听了呵呵一笑:“你这老货,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这一家子都要送进宫来,你才高兴?可惜御膳房不要女厨子,要不,这么好的孩子都要被送进去了!” 王老太爷同高内官应该比较熟识吧!被高内官称了老货,王老太爷反而笑道:“年前从御膳房出来,也没事做,只得在家里教导孙儿,她又是个女孩,哪里能像小子一样磨练。” “是了,女孩都是娇贵的!大姑娘这么娇贵的人,谁都不好磨她。” 王老太爷连连点着头,指着王九指道:“大孙最是宝贵她,一手的绝活都恨不得交给她。” 高内官转了头对王九指道:“王大,太子殿下听说你回来了,想尝尝你的手艺。说记得小时候吃过你做的一个蜜枣,说只有你做的才是最好的。” 王九指谦谨地道:“谢太子殿下隆恩。小民这便去准备,不过需要些日子。” 高内官笑着道:“不急不急。今日来,是想请王老太爷做道紫酥肉。太子殿下说想吃这个了,宫里的人都做不出那个味道来。” 王老太爷一听太子点名要吃自己做的菜,立马点点头,转身吩咐王九指:“你陪我一同去准备。” 高内官注视着王老太爷跟王九指离去的身影,笑着对瑞雪做了个揖。 瑞雪忙侧了身子,他这是……把爹跟太爷爷支开,他就是为了给自己作揖? 高内官缓缓地直起了身子:“这是太子殿下命我向姑娘行的,这次的事多亏了姑娘。” “这么快……?”瑞雪只觉得这些事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些,这么快自己的事情就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宋老爷跟太子之间的联系居然那么快?且不说那个,就是太子洗清自己的嫌疑的速度好像也太快了些吧! 高内官微微一笑:“王姑娘今年多大了,听说好像十四岁了?” “是,十五了。”瑞雪一时有些转换不过来,这里怎么又问到了自己的年纪了。好奇怪! “哦,原来是这样啊!” “啊?”瑞雪摸不着头脑了。这个高内官说的话怎么那么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的话不停地在跳跃,她实在是抓不住他要说的重点,只能面有尴尬地望着他。 高内官见瑞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再次一笑。 一时王老太爷端了做好的紫酥肉送来,王九指也另做了金丝蜜枣羹送来。 高内官见了笑嘻嘻地道:“果然是香。若不是有事要回复太子殿下,真想尝尝您二位的手艺。” “是。若是再出宫,便到家里坐坐,我虽老,但这手艺还是不差的。许久没有亲自做菜,总是觉得有些遗憾。既然你这么赏脸,那是再好不过的。”王老太爷笑嘻嘻的道,又指着王九指道,“大孙的手艺比以前更好了,他做的文思豆腐很是好,到时候您好好品尝才是。” 高内官不由地握住王九指的手:“原来这是你做的啊!那个陈茂……” “陈茂,正是大孙的徒弟。” “原来如此,太子殿下总说陈茂的手艺有些像王家,我嘴巴笨,尝不出来,今日听了却是这样啊!” “是。等下次小陈来了,也叫他露一手。” 高内官听了越发的高兴了:“如此更好。咱家这就告辞了。” 溶月瞧着赵二太太满面倦容地回来,连忙赶上前迎接,回说了三少爷打发人回来说中午不回来了。 赵二太太只是点点头,吃了口茶,换了衣裳,去了赵老太爷那。 “这些日子媳妇一直琢磨着给三儿说门好亲事,也找人问了各家姑娘的条件,如今瞧中了一户人家,还想请老太爷瞧瞧。” 赵老太爷对赵二太太这么婉转的说话弄的糊涂了,这个媳妇什么时候会询问自己的意思,她是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个没根基的老头。 “哦?是哪家的?” 赵二太太笑道:“说起来,老太爷也认识,也见过的。” 赵老太爷闭上眼仔细地想了又想,自己在京城并未见过哪家的千金,是自家的亲戚么?那只有三儿媳的娘家亲戚同二儿媳妇娘家的人了。 “哦。” 赵二太太见赵老太爷回答的那么牵强,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便直白的道:“老太爷不觉得瑞雪很好?” 赵老太爷顿时睁开了双眼,盯着赵二太太:“谁?” “瑞雪,王九指的女儿,瑞雪。老太爷不记得了?” 赵老太爷这才发现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出问题,赵二太太确确实实地说的是瑞雪,可是这个儿媳妇怎么突然转性了?主动提及三孙同瑞雪的婚事? “哦!你瞧着配的上三孙?” 赵二太太点点头:“三儿成日里不也是说娶人家么!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凡事当然迁就着他。我这几日悄悄的看了,虽然出身差了些,可是人都不错。关键是老太爷从小看到大的,比那些个不知道根底的孩子好多了。” 赵老太爷仍旧觉得不信,她是个能因为旁人说什么就会改变的人?别是要耍什么阴谋吧! 赵二太太笑着道:“若是老太爷觉得没什么?我就写信给南京的老爷,到是再请人说媒,这些事都一样样的准备了。虽然说新房子已经准备下了,可这家具!是了,可以跟五丫头的一起准备,老太爷这又嫁孙女又娶孙媳妇真正是好福气!” 赵二太太一面说着一面握紧了拳头。王家的丫头,居然有太子跟前的内官说项,还搬出了太子的名头,这个丫头,这个该死的丫头,逼的她不得不让步! 该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站在外头的溶月一听赵二太太竟然亲口向赵老太爷提出要迎瑞雪进门,当场便立在那了,竟然要迎娶瑞雪!太太不是最恨王家父女的么?怎么会…… 如果瑞雪真的要成为三少奶奶,那她先前所做的……溶月只觉得后脊一股寒气涌了上来。她摇摇头,不可置信的给了自己下。 疼! 这是真的。溶月不禁为自己以后担忧。一定,一定…… 太太的转变实在是太令人感到惊讶了,早上出去的时候还说要把王家的事给解决了,怎么这一回来就要订亲呢?细想着赵二太太才回来面上难看至极,难道是说,有什么丑事?若是有丑事那便万万不行。一定一定要劝住太太,可不能妥协,这以后可是要让少爷的名声有损。 溶月好容易等到赵二太太从赵老太爷的屋子出来,回到自己屋里,她赶紧倒了茶,亲自端了过去:“太太吃茶。” 赵二太太一口喝干了茶汁,把茶杯重重地放下,微喘着粗气。 常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赵二太太现在的心情不好,一个个都不敢出大声,悄悄地退了出去。 溶月拉出金燕,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过来,两人走到一处无人角落,溶月急急地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三少爷订亲是好事,我瞧着不大高兴。” 金燕微微一笑:“怎么会?” 溶月亲热的拉着她,笑着道:“你也不同我说?” 金燕挣脱溶月的手,轻轻笑着道:“不是我不同你说,我也不大清楚。”她说着就要走。 溶月哪里同意,张开手拦住她的去路,亲切地道:“好妹妹,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日日同太太在一处。好妹妹,你快跟我说了,别绕弯子了,若是日后怠慢了少奶奶,少奶奶心里不快,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金燕听了不由笑道:“怎么会怠慢了,三少奶奶又怎么会不快?她同三少爷从小长在一处,你又是时常见,难道还不知道王姑娘的秉性?” “我当然知道了。只是我瞧着太太不高兴,好妹妹,你……” 金燕深深地瞧了眼溶月,为难地道:“我不是不同你说,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会,你不是同太太一同出去的么?怎么会不知道?太太今日不是去了瑞雪……”她一不妨说出瑞雪的名字,招来金燕探究的眼神,立即明白自己说过了,懊恼自己嘴快,“王姑娘家。怎么……是不是在王家受了什么气?虽然说王姑娘人不错,可毕竟出生低了些,我们愿意同王家结亲,他们感激……” 金燕掩住嘴巴轻轻一笑:“太太能因为这个生气么?” “那是……” “具体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太太从王家出来就不好,那时候又不许我近前伺候。我也不晓得。”金燕歉意地道,“太太先前吩咐我去给舅太太送口信,我这莪就去了。” 溶月只得放开手,她悄悄地走到赵二太太房门口,趴在门缝处悄悄地朝里面望去。赵二太太仍旧坐着,不过面上的怒容更盛了七分,那手紧紧地握着,指甲都断了。 太太并不同意三少爷的婚事,可是为何……为何要忍气吞声的接受了? 她轻轻地推了门走了进去。 “哪个叫你进来的!”赵二太太听着门吱呀地被推开,恼火地拍了桌子。 溶月不由地一肃,轻声道:“太太是我。” 赵二太太向溶月瞟了一眼:“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溶月忙跪在地上磕了头:“奴婢来瞧瞧太太,太太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就……” “砰!”茶杯直接朝溶月飞了过来,在她脑门上重重的砸了一记,随即在地上落开了花。 溶月不敢动一下,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居然知道找帮手,找帮手,她现在就是知道找人来压我!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王九指那个丑厨子,教的好女儿!好女儿!” 赵二太太突然爆发了,她砸光了她伸手可以够着的东西,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企图消除自己所有的怒气。 从王家出来,那个高内官就在外面等着,专门等着她。他说的那些话…… “居然敢逼我,逼我!”赵二太太一想到高内官说的那些话,只觉得万分恼火,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赤裸地威胁她,那个阉狗,仗着太子身边侍从的身份,就敢威胁她! 溶月听着赵二太太的话,忙道:“若是瑞雪有什么,太太可以不用理会,少爷中了状元,日后前程……” “啪!” 溶月的话还没说完,脸上便着了赵二太太重重的一巴掌。 “滚!不中用的东西,滚!” 溶月哪里还敢在待下去,慌忙退了下去。从赵二太太泄愤的话语中,她听出了这里面的不寻常。有人在逼赵二太太,而逼她的那人不是瑞雪,也不是王家的人,而是让赵二太太畏惧的人,是她不敢动的人。 王家是个御厨,结识的人也不过是如此之人,有什么是能让自家太太畏惧的,能让太太吃哑巴亏,只能在家里暗暗生气。 难道说,这里面还有旁什么门道? * 赵希厚在翰林院坐了一天,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废了,难怪大伯会是那样的性情,跟翰林院的那些老学究打了一整天的交道,他便觉得,大伯现在的性情已经是非常难得得了。 一到早到衙门拜印,就到掌院大人那聆听教诲,又拜见了各位同仁,又听了七七八八的嘱咐,只听得脑子发晕,这还没缓过神来,便有人拿了东西给他,说了如此如此该怎么做,之乎者也的就没有一句听着顺耳的话。想来翰林院是举文点翠之地,就连那些个杂役嘴里也是一串一串的之乎者也。三叔的家风想来就是这么养成吧! 他老老实实的坐了一日,抄了一日的书,写了一日的字,都不敢停下来,生怕自己一听又要听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言语。 终于到了可以下值的事情,他逃似的跑了出来,直到家门才敢伸个懒腰。赵希厚深深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舒畅无比。在翰林院连伸懒腰都不可以,做累了只能轻轻地去捶,手写酸了,也只能用手轻轻地去揉捏,连甩都不可以。他真是想不明白,这种烦闷的地方,还会有那么多人挤进去。 终于回到家了!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他现在就想躺在床上,张开四肢,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再也不要管那些个令人拘束的东西了。 他才走到赵老太爷院门口,就瞧见笑嘻嘻走出来的赵希筠:“五妹妹今日有什么好事?莫不是要做新娘子了?” 赵希筠面上微微一红,却是笑道:“三哥现在笑我,不晓得有没有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话?” 赵希厚不由笑道:“五妹妹这话却是新奇,我却听不明白了。怎么,妹妹不打算嫁人了?” 赵希筠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双手合十满口的念佛:“我只求老天给你找个能管住你的厉害嫂嫂。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自大!” 赵希厚开了扇子,强忍着笑意道:“还是管好五妹夫吧!我是不会叫人管住的。” “是啊!”赵希筠故作明白的点点头,双眼故意望向天空,“不知道,新嫂嫂听了会怎么想。三哥,是不是啊?” 赵希厚听得赵希筠突然提什么新嫂嫂,心里顿时一惊,他收了扇子,赶上两步,拉着赵希筠问道:“五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新嫂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是不是太太给我订了亲事?是谁家?我不管是谁家,我都不答应。” 赵希筠示意赵希厚赶快放开自己:“三哥,你快松手,你先听我说啊!”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要娶她自己去娶,反正我不娶!”赵希厚跳着脚道。 赵希筠瞧着赵希厚那跳脚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好受不少,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呵,那可不成,一定要三哥你亲自娶了!” 赵希厚见赵希筠笑了起来,还说什么要自己亲自娶了,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希筠笑着道:“三哥你成亲还要让二伯母替你拜堂么?若是这样,瑞雪不知道要多生气。三哥,瑞雪……” “瑞雪?你是说瑞雪?”赵希厚只觉得十分的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瑞雪啊? 赵希筠笑着对着赵希厚拢手作礼:“恭喜三哥,贺喜三哥,终于得偿所愿了。”就连跟着赵希筠的金莺也笑着向赵希厚道喜:“三少爷,太太一早上就去了王家,回来后便禀告了老太爷,要给您订下王姑娘呢!已经同老太爷商量了要请人做大媒,又商量着下订了,成亲用的东西,都跟着五姑娘一块准备了。” 赵希筠听得金莺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这娇羞的眼光又能起什么用,不过是招来金莺的微微一笑。 赵希厚对金莺那么一串的话听进去的甚少,只听着赵二太太给自己订了瑞雪,爷爷那也同意了。 可是怎么可能,母亲怎么会答应自己娶瑞雪,前日还口口声声的,气急败坏地不许自己娶瑞雪,为何,为何这一夕之间又改变了? 赵希厚摇摇头,打算不去想那些,他所期待的事情,终于要变成真的!而这似乎来的那么快,那么的顺利,他本还准备要跟赵二太太好好的攻防一阵子,这么一来,他的那些个盘算,都不用了。 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 得到了这么个好消息,赵希厚只觉得这一日的疲劳拘束都不算什么,想来老天是为了补偿自己在那闷人的翰林院待一辈子的补偿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莼菜鲈鱼(上) 赵希厚的亲事并不顺利,下定后,赵二太太说瑞雪年纪还小,等开笄了再娶进门,赵希厚掐着手指头算了,这却是要一年多以后,他又在赵二太太面前抱怨。 赵二太太没好气的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又不是天仙,又不是金元宝,这还没娶进门呢,就急成这样,等日后娶了进来,怕是连她的踢到一边:“她年纪小,还有许多规矩没有学,日后嫁进来怎么好?况且她又不像旁人,自小就没有娘教导,许多事情都要重头学。” “有什么好学的,进来太太教她不一样?”赵希厚凑到了赵二太太身边,讨好的为她揉捏肩膀,“官家的东西自是不一样,瑞雪跟着她婶子又能学什么?” 赵二太太惬意地享受着儿子的揉捏:“你懂什么,她在家里学是一回事,嫁进来学又是另一回事,哪里像你说的这样!若是这样,你两个姐姐嫁人那回子,我都不用教导她们,都甩手给她们婆婆去!” 赵希厚嘿嘿一笑:“那怎么一样。大姐姐二姐姐嫁的也是官家。” “那就是了!你若是现在想退亲还来得及,我这就给你找个官家出身的媳妇儿,过个半年便可以进门了。你可愿意?” 赵希厚立马道:“我不过是跟您说说,您……我只是觉得太太经事的多,教的肯定比瑞雪婶子要尽心。” 赵二太太笑道:“我知道你是不把我折腾好了,你是不甘心的!”她拍了拍赵希厚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儿子,“那好,就这么办,等你们成亲后,她就跟着我回南京,到时候我好好的教导她三年,便出息了。” 赵希厚顿时一惊,做直了身子:“您把她带回南京去?” 赵二太太点着头:“那是当然。” “那怎么可以?” 赵二太太笑着拦着过赵希厚,安抚着他:“你父亲在南京任上,我定是要回去伺候的,你即把她交给我,要我教导她,我自然是要带会南京的。” “不行,不行。太太把她带回去了,我怎么办?”赵希厚满口的否定到,带到南京去,还要三年,那他怎么办?他这成亲不就是跟没成亲一个样子,他不要! 赵二太太知道他是不愿意的,便说:“我知道等你成了亲,你们小夫妻俩就跟蜜遇着了油似的,分不开了。不大紧,我指给你一个人,亲身伺候也是一样的。说起来你早就该有房里人了,你一直说要读书,我也没给你准备,正好,就一并准备好了。” 赵希厚顿时皱了眉毛:“我不要。” 赵二太太只当他是害羞,笑着道:“怎么不要,你看哪个人没有一个?就连你父亲……”赵二太太说起赵二老爷的时候,口中有些苦涩。 赵希厚不认同赵二太太的说法:“老爷同太太那时候没有人的。” “这个时候怎么能跟以前比?你看看你两个姐夫还不是一样?” 赵希厚抓住了邱端甫:“那子谈也没有。” 赵二太太语重心长的道,“你五妹是个有福气的,嫁给那个邱子谈,家中没有公婆,大姑子又出嫁了,自然没人操这个心思。你方才还跟我说要我教导她官家的事情,这就是头一件,我说了,你又不应。” 赵希厚听了,忽而一笑:“不知道太太给我准备的是谁?” 赵二太太听了,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这少年人爱新鲜果然是没错,不过是略微说一说便立马改了主意。有东宫撑腰又如何,就是嫁进来又怎么,她有的是法子叫她待不好。太子到时候还能管的了家务事? “你是知道的,就是溶月,这孩子我瞧了这么多年,一向是不错的,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哪里知道……呵呵。”赵二太太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大的暗示放在那,这儿子硬是没看出来,真叫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站在一旁听着的溶月立马羞红了脸,边上的丫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赵二太太的陪房在边上听了忙走上前:“姑娘大喜了!还不快给太太少爷行礼。”那个陪房说着便走过去硬拉着溶月去给赵二太太行礼。 溶月羞红着脸怎么也不愿意。 那婆子笑道:“姑娘这样,可是不愿意?”又对着赵二太太道,“太太,月姑娘这是害臊了!” 一句话说的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赵二太太笑着看着面色通红的溶月,问道:“你可是不愿意?” 溶月听了这话立马走了上去给赵二太太磕头。她没想到太太还会记得她,她原想着瑞雪嫁进来,三两年里头少爷屋里是不会放人的,她年纪已经大了,已然没了希望,正当自己死心之际,却不想听到这么天大的好消息,怎么叫她不欣喜! 赵二太太笑着看着给自己磕头的溶月,又瞧向了赵希厚,却看着赵希厚面露难色:“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觉得亲家那边知道不好?到时候说一事,亲家是知礼之人,绝不会说什么的。这你只管宽心。” 赵希厚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却不是为了这个。只是儿子原先应了别人,太太这样……儿子到不好……” “哦?”赵二太太听得赵希厚这么说,略微有些诧异,“这话是怎么说的?” “原先来福替我办了几件事,很得我的心事,我也想赏他。结果他却向我提出要讨溶月去做老婆。” 溶月一听到赵希厚说这话,面色顿时变了,来福……三少爷跟前的小厮……一想到那个粗鄙的人,溶月连连摇头。她前些时日为了要知道赵希厚的行踪,常常遣来福办,接触的多了,那家伙是什么人,她还不知道么?办事不妥当,还爱吃酒赌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少爷跟前的小厮的。要是让她跟他,她一辈子不就毁了! 赵二太太笑着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却是来福,到时候再给他找个好媳妇就是了,溶月断不能给她!” 溶月听了赵二太太的话又觉得充满了希望,她要紧紧地抓住赵二太太,一定不能叫少爷把自己配给家里头的小厮。 赵希厚知道赵二太太会这么说,也笑了:“太太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呢!当时我就说不行,溶月在我跟前伺候这么多年,深得太太信任,自然不能随便配人。” 赵二太太听了连连点头:“正是这话!” “是啊!所以,我也就没应他。这几日儿子在翰林院,常同几位前辈在一处说话,后来有一位前辈前些年没有太太。给他说了多少,都挑的不能再挑了,只说要个绝色的,还要会持家……” 赵二太太一听便笑了:“就是龙女也做不到。” 赵希厚拍着腿道:“是啊!前些日子儿子不是请几位前辈回来吃酒么?太太叫溶月到前面服侍,便那位前辈瞧见了她,便问儿子讨了她。”赵希厚凑到赵二太太身边道,“这位前辈虽然年纪大了些,可却是四品官了,再熬个三四年就是三品了。这是多好的亲事?太太说呢?” 赵二太太知道儿子这是在拒绝她,她想也不想的道:“好是好!可就是年纪大了!难道说他家里就没有妾侍儿女了?若是有,她年纪轻轻地过去,人家又轻视了她,怎么当的了家?” 赵希厚笑道:“哪里有儿子在身边,只有两个女儿,都到了说人的年纪!要不儿子也不会同太太说这事的。”赵希厚看着赵二太太不欲的神色,笑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太太是知道的,他是儿子的顶头上司。况且这位前辈同贵妃之弟走的甚近,若是儿子这拒绝了他,怕是……” 赵希厚只说了一大半,剩下那全让赵二太太一人想去了。其实这根本就是不用想什么的。赵二太太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头的东西。她虽然不想让儿子在翰林院待一辈子,可是也不愿意让儿子同顶头上司交恶,要不三年一次的考功会让儿子的前程大打折扣。更何况还跟贵妃的弟弟走的颇近。她娘家哥哥前番只是罢官了事,也是因为找上了贵妃之弟,这才轻轻放过,她当然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 不过是个丫头,保儿子一个前程,要得,一个丫头不行,还有别的。她就不信,儿子共事的人都是老鳏夫?都瞧上自家的丫头了? 赵二太太笑着道:“果然是好,可是要好好准备些东西,体面的放她出去!” 溶月一听只觉得起起落落,怎么会又是,她不想嫁给个老家伙,又不知道根底,万一,她爬到赵二太太跟前连连求道:“太太,太太,我……” 赵二太太哪里容她说话,双眼露出了笑意:“这是你该得的,过去就是官家太太,也要跟我平起平坐了!” “是啊!”金燕站在赵二太太身后听见了赵希厚说的话,也知道赵希厚的意思,接口道,“要给姐姐道喜了,日后就是官家太太,可不要忘了我们才是。” 溶月此时是应也不是,回也不是。这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细细地回想那日少爷请来的几位翰林院的同僚,都是……有些比老爷还要大,就是年轻的,好像也胡子老长了。她…… 她哀求的看着赵二太太,希望看在她以前办事的面子上,放了自己。 可是赵二太太已经不看她,而是接受旁人的道喜去了,而她自己,很快也被平日常说话的人拉了下去,道喜了。 赵希厚注视着溶月的离去,忍不住勾起嘴角,又陪赵二太太说话去了。 这个时候外面进来个人,回道:“少爷,王家老太爷病了!” * 这个故事在明天就会结束,后面大概有一个番外,是讲赵二太太为何讨厌王九指的。 莼菜鲈鱼其实是两种菜,莼菜羹同鲈鱼烩。 提到这个大家都知道晋代张翰。就是他使得这两道菜名扬天下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莼菜鲈鱼(下) 王老太爷的病发的突然,到死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瑞雪作为曾孙女要服三个月的丧,原本准备的下定一事又往后拖了。拖拖拉拉的婚事最后到底是结成了,不过那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 随着婚事越来越近,赵希厚被人指使的就越勤,试衣裳,试鞋袜,又问他这里的摆设如何,这个盆景放着好不好。赵希厚不厌其烦地听着大家问他的意见,其实这根本就不用他拿主意,还没等他开口,赵二太太已经帮他定下了。他头一次不介意赵二太太的啰嗦,笑嘻嘻地听着她说自己这个,说自己那个。 终于等到过礼的那日,那一天他起的很早,赵家的人起的都很早,除了没嫁人的几位姑娘,大家都很忙碌,赵希厚穿了新做的衣裳,听了人的指挥,接着赵家的人又把抬盒送到王家,午后抬盒又跟着回来,数目比去的时候多了一些,这都是女方的嫁妆。衣服首饰铺盖到小摆设瓷器,整整装了四十六盒。 赵二太太初见到那依次摆在院子里的四十六盒的嫁妆,握紧了拳头。王家是什么意思?她送去了三十二盒,这里还要多出十二盒,是瞧不起她么? 再听听那个唱礼的人报出来的名儿!那都是些什么东西,织金的衣料都有好几匹,斗彩还有一对,这是像她宣告的么?嘲笑她置办不起么? 看着赵三太太面上不停地抽着,她就越觉得心里气愤,该死的! 赵三太太瞧了王家抬过来的嫁妆,不由的往赵大太太身边靠了靠:“大嫂,三侄儿媳妇家可真大方!这几样东西,怕是要不少银子。” 赵大太太欣赏地瞧了眼那对斗彩小瓷杯:“是,想来,王家的老太爷圣恩甚隆啊!” “那是,王家老太爷毕竟是伺候了几十年了,又只有这么一个曾孙女,还不能倾力?”只是可惜啊!王家老太爷死早了,若是再能熬几个月,在他们成亲之后死,这东西怕是还要多。 赵大太太摇摇头。她有些不喜欢这个三侄媳妇,这样的出身,实在是跟他们赵家世代书香门第的家门相差太远了。王家是御厨世家她是知道了,也很得圣恩,可是又能说明什么?三侄儿正正经经地状元出身,什么人家的姑娘说不到,偏是那样的人家。虽说是御厨,伺候几代皇帝了,可毕竟根基浅,配不上他们这书香门第。不说旁人,就赵二太太那个脾气,怎么可能叫儿子娶个平头人家。 “二弟妹怎么就不管管!这可关系到三侄儿的前程!”娶了这么一个媳妇,日后三侄儿的升迁可就难办了。 赵三太太悄悄地凑到赵大太太身边道:“我听说这是二嫂亲自到老太爷那求的。”她说着别有意味地瞧了赵二太太一眼。她那位二嫂还真是不一般,她怎么就瞧出了王家那么有底子。 赵大太太不可置信地道:“真的?”可她明明听人说起,赵二太太并不大喜欢这个媳妇呢?这又是怎么了? 赵三太太笑着道:“所以说咱们这位二嫂才是聪明人。” 聪明么?赵大太太真的是不觉得,她这个二弟妹这次还失策了。 赵希厚这一天着实的高兴,他笑嘻嘻的接受大家的道贺,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却多灯彩,大红的绸缎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喜洋洋的场面,看着就高兴。 夜里赵希厚睡在新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有些期盼第二日早些到来,又有些害怕,他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睡了,可是却仍旧睡不着。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瑞雪的身上,很早婶子齐氏就把她赶上了床。齐氏今晚是陪着瑞雪睡的,她没有母亲,许多事是要由她来说的。 瑞雪有些紧张地握着双手,听着齐氏一遍又一遍的交待着明日要注意的事情,又要注意哪些礼节。 齐氏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拍拍手道:“无事,明日有喜娘在身边,她会交待你的!就是金儿也很好,日后就是到了赵家也不怕什么。再说你那个婆婆终究还是要回南京去的,身边又没有长辈,那些并不打紧。” 瑞雪点头应着,她在回想齐氏方才说的那些,明日的婚礼上要注意些什么,好像事情好多,她根本就没有记下什么。要是到时候出错该怎么办?她觉得心跳好快,怎么都没法安抚下来。 齐氏瞧了瞧四周,神秘兮兮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来,塞到瑞雪的手里:“快看看。” 瑞雪从床上撑着要做起来,却被齐氏一把按住:“这么就好。” 烛光偷过纱帐映了进来。齐氏塞给自己的书没有名儿,瑞雪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那书是什么时候被齐氏放在枕头下的,怎么那么神秘,还要偷偷的,趁着睡觉的工夫。 一打开书页,瑞雪不由尖叫一声,扔了手里的东西。 齐氏忙一把捂住瑞雪的嘴巴:“小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啊!” 瑞雪红着脸,指着被自己扔了出去的书,红着脸:“那个……那个……”那上面画的人儿,都没穿衣裳……婶子拿那个书给自己看做什么? 齐氏瞧着害羞的瑞雪,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同她说话。瑞雪听到了一番新奇的东西,其实这些东西她以前在赵家厨房那听了一些婶子含含糊糊地说过,可是这么清楚地由人告诉自己,她还是第一次。 她的头越来越侧,干脆拉起被子将头蒙了个严严实实的。瑞雪觉得自己的面庞都在发烫,发热,都要燃烧起来。 齐氏笑了笑,扯着她的被子:“快出来吧!别闷坏了。这东西在你的嫁妆箱底里已经放了一本,就是那个描金的大箱子,我给你放了衣裳的。”她笑着交待着,“这原本是娘家母亲交待的,若是你娘能活到今日,瞧见该有多高兴!” 齐氏说着忽然流出了眼泪。她到现在依旧没有孩子,心里多少遗憾着,这次却真正地体验了一把母亲的滋味。真的是很复杂,当年自己出嫁的时候,母亲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瑞雪听齐氏提起母亲,她有些茫然了。从记事开始她的身边只有爹,所有的事情都是爹在教导她,她没有母亲的感觉,甚至觉得没有母亲,她一样也过的很好。 这个时候,她想到的只有爹。自己嫁了出去,爹该怎么办?他先前同自己说,等她成亲后就要回南京,爹一个人回南京,以后谁照顾他,他手疼会不会有人为他揉捏,他累了还有没有人给他烧水烫脚? 齐氏见瑞雪没了声息,有些后悔提及了这事,为瑞雪盖了薄被:“快睡吧!明日有一大堆的事,快睡吧!” 瑞雪并没有睡多久就被齐氏叫了起来,梳妆换衣。瑞雪闭上眼不去看别人对她做的一切动作,她将收缩进了袖口,借着袖子掩饰自己的紧张。这种紧张一直伴随着她进入赵家的新房。 她所能见着的是一片的红,除此之外什么都瞧不见,她忐忑不安的交叉着双手,全身都僵直了。直到最后,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少爷来了。” 一切都按照南京的规矩来办,吃酒挑盖头撒帐,各人说了吉祥话儿。赵希远还想赖一会儿,打算取笑新娘子,却被人拉了出去,一时人都走开了,屋里只用他们俩了。 赵希厚坐到瑞雪身边,静静地坐着。他好像也只是在注意着他的双手。 瑞雪只觉得浑身僵直,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大习惯,瞄了眼赵希厚泛红地面颊,她连忙站起来:“可要吃茶?我给你倒茶。” 赵希厚点点头,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同瑞雪说什么,他只觉得今天的嘴巴不利索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希厚握着瑞雪递给她的茶杯,吃了两口茶,却不放下来,心里盘算该怎么办,接下来要怎么办。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小凳上:“累了吧,歇吧!” 瑞雪面上顿时通红,她垂头轻轻地点点头,自己脱了外衣,上床躺下。她尽量地朝里面睡,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赵希厚就躺在自己的身边,那种感觉令瑞雪有些不安,一想到齐氏昨晚交待她的那些事,她更是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赵希厚慢慢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瑞雪的手,他也觉得无由头的紧张,可这种事必须是他主动才行,哪里等到瑞雪……他大胆的伸出手,他可以感觉到,瑞雪手释放出的热量,他甚至感觉到,只要自己再伸出一些,就可以握住她的手了。 就差一点点,已经碰到了,他就要握上瑞雪手的时候,可手的主人却躲开了,还一脸惊吓地望着他。 赵希厚也被吓住了,轻轻得道:“对不起。” 瑞雪摇摇头:“是……我……” 赵希厚只觉得不该这样,若要一直这样的话,这晚上什么也做不了了,他猛地翻过身,一把抱住瑞雪,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床下一阵骚动声,声音越来越大。 原本僵直的瑞雪这下终于找回了思绪,她一把推开赵希厚:“老鼠?” 赵希厚摇头道:“怎么可能。” 瑞雪连连推着他:“你去看看,你去……” “汪!~” 帐子才开了一条缝儿,一道黑影便蹿到床上,冲着瑞雪就一阵乱舔。紧张害怕的瑞雪这时候终于放松下来,抱着大黑狗咯咯地笑了起来。 赵希厚怏怏地坐在床上,看着抱着大黑狗的瑞雪,喃喃地道:“它怎么在这里?” “我也奇怪呢!本来是交给爹养的,没想到它也跟来了。它是怎么到屋里的,我都没发现。”瑞雪笑着抱着已经长大了很多的大黑狗,其实大黑狗只是趴在她怀里,她现在已经抱不动它了。 赵希厚不由地叹了口气,看着现在这个情形,今天是洞房不了了。他不由地道:“那咱们今晚就说说话吧!如何?” 听了这话,瑞雪也觉得顿时轻松了不少,她爽快地答应了:“好。” “以后咱们……” 赵希厚的话还没说完,瑞雪突然插嘴道:“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想娶我的。” 赵希厚惊讶的问道:“什么时候?什么?” 瑞雪一副急于知道的样子:“开始喜欢我,想娶我。” 赵希厚有些不自然,别扭地挠挠头,他真是后悔了,后悔提出要同瑞雪说话,结果叫她提出这个问题。 瑞雪却不知道赵希厚的不自在,自顾地道:“我一直都想问你这个的问题。” “笨蛋!”赵希厚躺了下来,侧过身去,这个问题叫他怎么回答。 瑞雪不死心地扯着赵希厚:“是,我是笨蛋,但是我一直都在这么想,都想知道。” 赵希厚转过身,问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小时候我缠足的时候,你帮我解开,还背我去找五姑娘,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个好人啊。你还给我山楂糖吃,给我讲故事,就是我尿……也没取笑我!可是……可是……”瑞雪不依地扯着赵希厚,“可是,后来你为什么总叫我好哭佬,说我尿裤子!为什么?” 赵希厚不自然地道:“没……没什么……”他拉下瑞雪,“快睡吧!明早还 要给爷爷爹娘敬茶!” 听得要向长辈们敬茶,瑞雪忙躺了下来,安抚着卧在身边的大黑狗:“黑子,快睡!快睡吧!” 赵希厚瞥了一眼卧在自己同瑞雪中间的大黑狗不由地感到一阵的火大,洞房之夜,他的洞房就这么被毁了!一定一定要把那只狗给宰了! 这种两人一狗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五日才有了解决的法子,在想了无数的办法之后,赵希厚找来了两只母狗,成功的把大黑狗引诱出去,他终于洞房了! 可是幸福的日子毕竟是短暂的,婚后一个月,赵二太太无论如何都要把瑞雪带回南京,说有许多事情还要交待她,而且她又不能一直在外面待着不回去伺候赵二老爷。 赵希厚依依不舍地送走了瑞雪,成日掰着手指头数着赵二太太承诺的半年之后便派人送瑞雪回来,可是半年后没有见到人,说是瑞雪身子不好,又半年后,还是没见到来人。再过了三个月: 赵希厚终于忍不住了,辞官返乡! 分开一年多后再见面,赵希厚只觉得瑞雪变了不少,他紧紧地抱住她,感概道:“真好!” 瑞雪不好意思地将头埋了下去道:“你怎么就辞官了?也不说声,太太…..太太知道了发了好大的火。” “谁叫她不把你送来的?这都多久了!她不把你送去,我就回来,以后都不走了。” 瑞雪笑了笑:“那……那……翰林院同意你辞官?” 赵希厚忍不住笑道:“那有什么,我就说我想念南方的莼菜羹鲈鱼烩,大人只觉得我不堪重要,便放我回来了。” “你真是学坏了!”瑞雪取笑着道。 赵希厚正色地看着瑞雪:“怎么叫学坏了!我是一直惦记着你走的时候做给我吃的莼菜羹同鲈鱼烩,我可没打诳语。” “啊?” 赵希厚推着瑞雪:“你快去做给我吃,快去做,我一年多没吃你做的东西都馋了。二叔那里不能去,二叔做的菜跟岳父大人同贤妻大人无法比。” “你就知道吃,太太那里我看你怎么交待。”瑞雪一想到赵二太太就觉得有些担心,这一年多来,她算是领略了赵二太太那一百八十样的工夫了。 赵希厚亲了亲瑞雪的面颊,伸手摸进瑞雪的衣襟:“那有什么!我们去爷爷那,我不是同你说我想编本食记么?咱们回去,连岳父大人也一同回老家,同爷爷一起编,论编书,爷爷一定喜欢……不说了,我可等了你一年多。你就不想我?” ……. 多年后,一本题名为《食林广记》的书刻书,大江南北的美食列于其中,只是大家都被那上面的美食所吸引,没人记得那位作者是谁,笑笑生的名字则随着一本《食林广记》同另外一本《官场见行纪》流传于世。。 (本来是想这章按3000字上传,但是红包好像操作失误了,明日的番外红包再大放送吧!对不起~) * 完! 故事写完了!我不擅长婚后,也不擅长感情,所以赵希厚能娶瑞雪,赵二太太同意赵希厚娶瑞雪故事就结束了。 赵希厚的性子做不了官儿,所以我安排他辞官。 瑞雪不可能有显贵的父母,所以我安排了宋老爷宋夫人出来,通过他们连线一位赵二太太不可抗拒的大人物,促使这么婚事。 红包在此感谢大家看书,正味记虽然很多bug及硬伤的地方,但是还是有很多人陪伴我走到现在,我很感激大家。红包是个超级懒惰属鸵鸟的人,因为害怕批评所以几乎不去评论区,在某天冒着挨菜刀的险情下去看了两眼,发现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在鼓励红包的。在此再次感谢大家,无论是表扬红包,还是勉励红包的,即使骂过红包的,红包也表示感谢。因为红包有了继续努力的动力与正视自己不足的勇气。 正味记的来头很简单,就是某日红包同大家出去吃饭的时候,听得他们说起莼菜羹的典故,红包就在想这个张翰是不是借思念家乡的莼菜羹为理由辞官,或许内面有别的隐情呢?之后便yy出这个文章来了。而这也是一开始就定下的结局! 前期准备的比较充分所以菜名跟文章的内容大致能对的上,后面……准备的就很牵强,所以到最后几乎都没有什么菜出来。在此说声抱歉。因为红包对北方菜几乎没有涉足过,写起来很为难,找资料的时候发现京菜其实很多就是山东菜,而山东菜我更是没吃过。红包的嘴巴喜欢川菜,可红包的眼睛更爱淮扬菜。所以标题上…… 经过两本书的锻炼,红包学到了很多,知道自己哪些地方不足,要注意哪些。以后红包会多多注意的。 谢谢大家这半年来的关照!有了大家的支持,没有毅力的红包可以坚持把书写完。谢谢~ 明日会有番外,还请大家收看!!! 谢谢~(未完待续) 番外 百家饭 出身榜眼的赵老太爷悠闲地喝着粥。他家里新来的一个厨子,做的是一手的好饭菜,最是对他的口味。 新鲜的鸡豆磨碎,加山药、茯苓,慢慢的熬到水米融洽,柔腻合一。最是对他老人家的胃口。 正当他感叹人生惬意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二儿子打发人来问安。 “二老爷派小的给老太爷问安。” 赵老太爷顿时板了脸,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告诉他,我还没死!” 瞧着他生气了,赵老太爷二儿子赵佑楣派来的家人大气不敢乱出一声,只是磕头,末了瞧着赵老太爷没下话,才大着胆子道:“回老太爷,二老爷让小的禀明老太爷。过些日带三少爷回来,跟老太爷请安。” “他回不回来干我什么事?莫不是官做到头了?” 家人顿时咧着嘴笑道:“二老爷任上政绩斐然,吏部已经下了官文,升咱们老爷做杭州知府。小的给老太爷道喜!” 当得知二老爷要回来的消息,大家都翘首以盼的张望着。老太爷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家里人已经忙着打扫宅院,安排房间。其中有对二老爷回来的赏钱的期盼,以及对二太太的敬畏。 二老爷的官架很小,不过是五辆青呢马车,后面跟着驼了几大车的东西。这让看热闹的人微微有些失望。这跟当年二老爷出去上任的时候差不多。 王九指正盘算着今晚的宴席,为了瑞雪他在一户人家找了份事做。他已经打听清楚二太太为人挑剔,更听说三少爷是个挑嘴的孩子。县里的一干官员,再加上乡绅,这席面却是有些讲究。 厨房的人却在那里学说二老爷回来的情形。 “二老爷的行李跟当初离家的时候差不多。”赵原撇着嘴道,“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咱们二老爷虽是个知县,可是也做了好些年了,怎么也该有个五六万的银子吧!” 老厨子赵山啐了他一口,赵原哪里敢跟父亲顶嘴,忙离得远远得:“不过,有好几个女子还戴着帷帽,家里不是就两位姑娘么?这么多了那么多?” 过来打热水的婆子听了笑道:“除了两位姑娘还有二太太跟前的丫头,你又不知道二太太规矩大,会调理人。” 厨房这时很闲,毕竟回来的人要先拜见了老太爷,然后回房梳洗后,再开席。现在的天气也热,准备的都是凉菜跟现炒的菜。 赵原叹了口气道:“家里的三个老爷都做了官,却鲜少回来看老太爷!大少爷在京城成亲了,大老爷也没请老太爷去。” 赵山抄了旱烟杆给了赵原一下,他家老人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老几辈子了,这本事没丢,一直传了下来。 赵山又抽了口烟道:“你懂什么。老太爷如今年纪也大了,京城离得那么远,万一老太爷身上不得劲,岂不是罪过?” “话是这么说,成亲后,小辈们总该回来见见老太爷吧!别的不说,总该有个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的替自己尽孝吧!” 说到这,赵家的下人都不作声了,三个老爷在外面做官,三个太太带着孩子都跟了去,只留了个叔老爷女儿在家里头。偌大个赵家,显得冷冷清清的。 沉默地空档,催热水的又来了,说洗澡水怎么还没准备好。一群人只得散了。 打水的婆子指着那过来的小丫头道:“瞧见了吧!还不是大丫头呢!这手上都戴着银镯子了。” * 王九指一面切菜,口里还哼着小曲哄着背后哭闹不已的孩子。 “瑞雪乖!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王九指哼着曲子,又改了首诗,“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不伦不类的东西惹得孩子闹得越发的厉害。 他明白女儿这是饿了,可是瞧瞧外面的天色,还不到时辰。只得颠着身子,哄着孩子:“瑞雪乖,爹爹马上就带你出去玩!” 饶是这样,他手下的工夫依旧不停。 赵家厨房里帮忙的下人都看直了眼。孩子闹得厉害,闹的人心里直发毛,他还能一面颠着,一面稳稳当当的切丝,瞧那刀功。水嫩的豆腐都能切成细丝,还一般粗细,就这么刀功,赵家头一把交椅就是他的了。不,整个滁州府都是第一把交椅。 切好的豆腐丝放进开水中略微烫了下,除去豆腥味,就捞了出来。 略带黑色的香菇;红色的火腿;碧绿的青菜;黄色的冬笋,全部煮熟后,切丝,一起切的跟豆腐丝一般粗细,搁在碗中。 “赵原,鸡汤好了没?赵原?” 原本看着他做菜的赵原终于回了神,忙应了声,忙回头看了眼炉子上炖的鸡汤,伸手就去掀盖子,不想被烫的直甩手。忙掐住自个儿的耳垂,跳着脚道:“好了!” “只要汤,一点油花都不要。等送上去后,舀一勺汤放进去就可以了!” 王九指取了水,净手交待着,这是最后一道菜了。厨房里便没他什么事,得好好的照顾女儿了。他揩了手,将胸前的布条解开,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将女儿抱在了怀中:“瑞雪,爹爹的小瑞雪厌了吧!爹爹这就带你出去玩。咱们去瞧花好不好?” 哭闹声暂时停了下来,还没一会子,小瑞雪又哭了起来。喘不上的呜咽着,小脸憋得红红地,好不可怜。 王九指略微交待了两句,抱着瑞雪就冲了出去。女儿现在的饭量是越来越大了,他总是往后门上跑也不是个事啊! 王九指刚走到后门的小角门那,就瞧见个穿油绿色棉绫比甲的妇人向外张望。他立即加快了脚程赶上前,将女儿交给迎上来的妇人后,忙转过身子。 “柳嫂子,又麻烦你了!” 柳嫂子抱着瑞雪哄了哄,背着风,坐在角门台阶上,解开衣襟。瑞雪在她怀里拱了拱,自己就找到了地方,大口大口的吸吮着。 柳嫂子和悦地看着瑞雪,笑着道:“瑞雪又长了。” 背着身子的王九指嘿嘿地笑了,唠嗑地道:“这丫头老早就开始闹了,越发能吃了。”他扰扰头,歉意地道,“你的奶水够吗?这丫头吃了,万一五姑娘……要不我给她喂米糊糊好了。” 柳嫂子拍着瑞雪道:“五姑娘吃的少,不碍事。若是她能肯吃米糊糊,你也不会找到我了。王大哥,多亏你,要不是你给我补身子,我哪里能给五姑娘做奶母子!” 她家男人刚死了。她一个人上面要照顾婆婆,下面拉扯大伯子遗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加上自己的两个孩子。或许是好心有好报,她瞧着吃不到奶的瑞雪可怜,想着自己才两个月大就死了的女儿,就喂了她两口,王九指便到江上打了两条鲫鱼做了汤让自己喝下去。 她原本就是想到大户人家做个奶母子,也好养活家里,可她常年积月劳作,加上吃不好,人是面黄肌瘦的,连奶水也不稠,对亏了他为自己补了半个月的身子,这才能到赵家做个奶母子。 王九指同样感激地道:“我还得多谢你。劳你每天还要跑来跑去的。早上听你说角门上的黄妈要两个下酒菜,我已经做好了,一会子就送去。” “每次都要你破费,真是过意不去。你一个人带着瑞雪也不容易。”柳嫂子拍拍吃好奶的瑞雪,帮着她打奶嗝。赵家做奶母子,一年六两银子,外加四季衣裳各两套,也是厚道的了。偏她还有家里的一大帮子的人,打点角门上的婆子,就全部靠王九指一个人了。 “我好歹一个月还有一两银子的月钱,也不要买些什么,不碍事的!” 柳嫂子将衣裳重新穿好,把睡着了的瑞雪交还给王九指道:“我知道,你不过是为了瑞雪才在赵家做事的。终究还是要出去的,不存些钱……” 正说着,柳嫂子瞧着角门那闪过一个人影。 柳嫂子有些慌了神,忙跟王九指道别,掩了门就要离去。 王九指突然想起厨房的人说起过二太太很是严厉,忙叫道:“我听人说,二太太很是严厉,这些日子我就不来找你了!” 柳嫂子匆匆地答应着。 赵佑楣颠颠地跟在父亲身后,想着跟父亲说说话,他在外放任已经十二年了,父亲硬是不理会自己,难道中状元真那么重要?他也没觉得这同进士的名头没什么不好听,大哥是早自己一科的二甲头名,在翰林院呆了十多年了,还就是跟自己一样,都是个四品官。却是个没实权的衙门,哪里像自己,放任三年,过着神仙日子。 “老太爷,二太太说五姑娘的奶母子柳氏为人不老成,还偷偷的奶自个儿的孩子,说要打发出去!” 二太太就是赵佑楣的妻子,赵老太太几年前故去,小儿子去年中了榜眼,带着家眷去了京城,后院也就荒凉了。现在唯一待在赵老太爷跟前的孙女是赵老太爷的侄孙女,他那个侄媳妇难产而死,侄儿又在国子监读书,便寄养在他跟前。所以,后院管的也不是很严,这二太太既然回来了,也就暂时管了起来。 赵老太爷微微地挑了眉毛,疑惑地道:“柳氏?她不是没孩子么?” 那个管事的媳妇忙道:“奴婢不知道,只是二太太叫禀明老太爷。” “哼!”赵老太爷没好气地道,“我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的!”他马上就冲着儿子发火道,“滚,马上给我滚!要当太太到你自个府上去!老朽这座破庙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 赵佑楣无缘无故地赵老太爷发作,自觉地媳妇多事,想来是在任上习惯了。他忙赔笑道:“儿子去处理这事好了,爹息怒!” 赵老太爷根本就不满他的说话,冷笑道:“这不是你的扬州知府府衙。别在老朽面前摆你的知府大人款!” 柳氏给王九指的女儿喂奶的事,他早就知道了,王九指也就是为了这个才留在自己家的。一个男人,为了给一个多月的女儿到处找奶喝,真是不容易。再说五丫头一个人吃不了那些奶,分一些给别人打什么紧。 看来这群小兔崽子是忘本了,都忘记当年他们原来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了。 “爹,毕竟以后五侄女……”赵佑楣想了想,顶着被父亲骂了后果,硬着头皮的道,“以后五侄女在后院住,若是管得不严,日后连累了五侄女的名声就不好了。” “放屁!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马上带着你的知府太太,知府小姐,知府少爷给我滚!”赵老太爷听着儿子这些狗屁话,心里就冒火,他拍着桌子吼道,“你学问够大啊!知道教训我了!你说说,你是状元啊,还是翰林院的编修?连庶吉士都不是,你充什么大儒?你跟我说礼,来来!我问你,媳妇越过公公算什么?” 一见父亲板着脸同自己说礼,赵佑楣立马找了借口出去。他知道父亲又要揪着自己这个三甲同进士的名号说事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考成那样。自己也是个会元,想着殿试的时候就算不是状元,也是二甲靠前,却不想是三甲97名,简直都要坐红凳了。 在父亲的眼里,状元就那么有用,三元及第才是光耀门楣?他们兄弟一门两代四进士的名声,到哪去找?更何况,两代两榜眼,更是不可多得。不就是因为,三弟去年又中了个榜眼,父亲这股气到底要郁结到什么时候? 想想三弟也真是命不好。少年英才,却为了中状元,硬是苦读十年,却不想又是个榜眼。难道自家只有老二的命?他摇摇头,吩咐人往后头去了。 其实,他明白父亲的郁结。昭宁元年,父亲本是选定的一甲头名,却因为昭宁帝看了长洲彭有祺的字写的好,把父亲硬生生的弄成了榜眼。父亲差一点就成了连中三元了。从此父亲将所有的希望记挂在他们兄弟的身上,没想到,小弟那科遇到了彭有祺的儿子,小弟也是被评定的头名,可是昭宁帝看了彭有祺儿子的卷子要提为头名,大臣引用说小弟的字好。可是昭宁帝又说,说谁字不好的就不能当状元。就这样,小弟成为了榜眼。 赵佑楣颠颠地跟在父亲赔笑。想着跟父亲说说话,他在外放任已经六了,父亲硬是不理会自己,难道中状元真那么重要?他也没觉得这同进士的名头没什么不好听,大哥是早自己一科的二甲头名,在翰林院呆了十多年了,还就是跟自己一样,都是个四品官。却是个没实权的衙门,哪里像自己,外放三年,过着神仙日子。 “爹……” 迎面走来个仆妇,见着赵佑楣忙笑着迎上来,道了万福,开口道:“老太爷,二太太说五姑娘的奶母子柳氏为人不老成,还偷偷的会男人。让奴婢请老太爷示下,是不是打发出去?” 二太太就是赵佑楣的妻子,赵老太太几年前故去,小儿子去年中了榜眼,带着家眷去了京城,后院也就荒凉了。现在唯一待在赵老太爷跟前的孙女是赵老太爷的侄孙女,他那个侄媳妇难产而死,侄儿又在国子监读书,便寄养在他跟前。所以,后院管的也不是很严,这二太太既然回来了,也就暂时管了起来。 赵老太爷微微地挑了眉毛,疑惑地道:“柳氏?她男人不是死了么?” 那个管事的媳妇忙道:“有人亲眼瞧见了,当场抓住了,还抱着个孩子。听说那男人还是咱们厨上的人。二太太想着是老太爷跟前的人,命奴婢来回老太爷一声。” 管事的媳妇是跟赵佑楣一起回来的,想着就在姑娘的院子后门,奶娘偷着跟男人见面。若是出了什么大事,那就糟了。 “哼!”赵老太爷没好气地道,“我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的!”他冲着儿子发火道,“滚,马上给我滚!要当太太到你自个府上去!老朽这座破庙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 赵佑楣无缘无故地赵老太爷发作,自觉地媳妇多事,想来是在任上习惯了。他忙赔笑道:“儿子去处理这事好了,爹息怒!” 赵老太爷根本就不满他的说话,冷笑道:“这不是你的杭州知府府衙。别在老朽面前摆你的知府大人款!” “爹,毕竟以后五侄女……”赵佑楣想了想,顶着被父亲骂了后果,硬着头皮的道,“以后五侄女在后院住,若是管得不严,日后连累了五侄女的名声就不好了。” “放屁!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马上带着你的知府太太,知府小姐,知府少爷给我滚!”赵老太爷听着儿子这些狗屁话,心里就冒火,他冲着赵希厚吼道,“你学问够大啊!知道教训我了!你说说,你是状元啊,还是翰林院的编修?连庶吉士都不是,你充什么大儒?你跟我说礼,来来!我问你,媳妇越过公公算什么?” 他心里清楚,所谓的柳氏喂自己的孩子,其实是柳氏给王九指的女儿喂奶的事。王九指也就是为了这个才留在自己家的。一个男人,为了给一个多月的女儿到处找奶喝,真是不容易。再说五丫头一个人吃不了那些奶,分一些给别人打什么紧。 看来这群小兔崽子是忘本了,都忘记当年他们原来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了,忘了他们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一见父亲板着脸同自己说礼,赵佑楣立马找了借口出去。他知道父亲又要揪着自己这个三甲同进士的名号说事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考成那样。自己也是个会元,想着殿试的时候就算不是状元,也是二甲靠前,却不想是三甲97名,简直都要坐红凳了。 在父亲的眼里,状元就那么有用,三元及第才是光耀门楣?他们兄弟一门两代四进士的名声,到哪去找?更何况,两代两榜眼,更是不可多得。不就是因为,三弟去年又中了个榜眼,父亲这股气到底要郁结到什么时候? 想想三弟也真是命不好。少年英才,却为了中状元,硬是苦读十年,却不想又是个榜眼。难道自家只有老二的命?他摇摇头,吩咐人往后头去了。 其实,他明白父亲的郁结。昭宁元年,父亲本是选定的一甲头名,却因为昭宁帝看了长洲彭有祺的字写的好,把父亲硬生生的弄成了榜眼。父亲差一点就成了连中三元了。从此父亲将所有的希望记挂在他们兄弟的身上,没想到,小弟那科遇到了彭有祺的儿子,小弟也是被评定的头名,可是昭宁帝看了彭有祺儿子的卷子要提为头名,大臣引用说小弟的字好。可是昭宁帝又说,说谁字不好的就不能当状元。就这样,小弟成为了榜眼。 香气四溢的厨房,除了大厨王九指在忙,其余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切菜,炒菜,上盘,那动作如流云戏水。他们使劲地闻了闻味儿,真就一个字——太香了! 不过,很快一道啼哭声破坏了厨房的宁静,王九指立马意识到瑞雪哭了,可这道菜还没做完呢!他只得哄着瑞雪:“乖乖,爹爹炒完这个菜就给你换啊!” 下人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的要帮王九指,可是半响也找不到绳头,只得干着急。 这时候,一个大丫鬟走了进来,瞧瞧王九指的背,立即明白了,三两下就把王九指背上的瑞雪抱了过来,让人打了盆热水去边上,就把孩子抱走了。 下人们终于松了口气。 王九指手上的动作快了些,等他把菜盛盘了,瞧着那丫鬟已经帮瑞雪收拾好了。正抱着她哄着呢! 却不想瑞雪以为可以吃奶,马上在那丫鬟胸前拱着。张张口,又发现不是平日里的那回事,“哇”地哭开了。 厨房里的几个大小伙子立即笑了起来,毫无顾忌地取笑着:“四儿姐,这还没成亲,倒先喂起了孩子!” 还有的更碘着脸凑上去道:“要不,也喂喂我?” 抱瑞雪的丫鬟叫四儿,是赵家的粗使丫鬟,专门负责内院洗衣裳的。她是当地农户的女儿,家里十二个兄弟姐妹,卖到赵家当丫鬟。她一身的力气,满腔的爽利劲。 她没好气地骂道:“滚!要吃回去解你娘的衣襟去,保你们吃个够。”说着低头轻声地哄着瑞雪。 王九指瞧了瞧日头,伸手要把瑞雪接过来,对着四儿道:“多谢姑娘了。” 四儿却没把瑞雪给王九指。昨日那么一闹,大家都知道,瑞雪没有奶吃,多亏了柳嫂子好心,时常帮着。 “王师傅,瑞雪的尿布我给放在这了。我帮你把瑞雪抱到柳嫂子那去吧!反正我也顺路,到时候您去接就是了!” “二太太会不高兴的!”都是他害得柳嫂子被二太太训,差点都被辞了。多亏赵老太爷仁慈,才没了这事。他如今也不敢求柳嫂子给瑞雪喂奶,只好熬些米糊糊给她吃。 四儿无所谓地道:“她不高兴她的!这是老太爷的家,老太爷都没说什么呢,她不高兴什么!等她做了这家的主,再听也不迟。要不,每天我帮你抱去就是了!” 这个口直心快的姑娘。王九指还想推了。 春年知道四儿的爽利,大着胆子凑上去,嬉笑地道:“四儿姐,你把我也带去吧!” “呸!”四儿直接啐在他脸上,口里骂道,“你若是下辈子投胎做个女人,我再带你。记得要叫奶奶啊!” 正说着,一个穿着有些体面的丫鬟走了过来,瞧着男男女女的在一处说笑,挑了挑眉毛,训斥道:“这什么规矩?赵家也是书香门第,岂容你们这样没规矩,好不害臊!” 这个丫鬟他们都没见过,想着是跟二太太回来的,都不好说什么。四儿瞧着了,赶紧抱着瑞雪去找柳氏。 王九指是见惯了这种狐假虎威,借着主子体面的下人的模样,忙赶上前问道:“这位姑娘眼生,请问是……” 丫鬟瞧着他说话还算知道着上下,微微额首道:“你还算机灵。我叫彩云,是二太太跟前的丫鬟。二太太说,今日要加几个好菜,昨日那个椒盐素酿茄子好,今日还要一份。” 王九指点头记下,又问道:“二太太可还说别的了?二太太有没有吃斋的习性?”后日便是十五了,先摸清对方的素性便好。 彩云拍着手道:“你果真跟他们这群泥腿子不一样。就是有眼力。太太是吃斋的。不过,咱们少爷的菜可是要做好,少爷嘴刁的狠。” “那少爷有什么不吃的?” “那到没有,却是喜欢,跟咱们来的一个厨娘做的菜。”彩云说完歪着头打量着王九指,“你可是大厨子?太太说要见你的!” “二太太要见我?” “是了!你快做菜,跟我一起去见太太。” 王九指的动作很快,按着老宅的规矩,不过是四菜一汤,二太太既然说要加菜,他又多做了两样。 提着食盒跟着那丫鬟走着,王九指却不敢抬头四处张望。这是规矩,他已经养成了。 饭菜摆好送到二太太屋里,而他则坐在外头喝茶等着。只听见里面一个妇人的声音,不住地劝道:“我的儿,从没见过你吃的这般香甜。你若是喜欢,晚上再叫他做就是了,别撑着你!” 看来,孩子都喜欢吃香甜有味的东西。这在宫里……一想到宫里,王九指有些黯然了,不知道爷爷跟母亲……他又不敢去想。 “你就是做菜的?”童音想起,王九指猛然抬起头,瞧着个六、七岁的男孩老成的背着手盯着自己。 他点点头。 “你做的菜比睐娘的好吃!晚上我还要吃那个醋汁鱼片。对了,你那鱼片怎么弄的?都没有刺!” 王九指笑了,和声道:“不过是门手艺,耐着点性子去了就是。晚上我做给少爷做什锦火烧,云豆卷,再来个海菜粥?晚上还是吃点软和的,不会积食。” 那孩子点点头,高兴的道:“昨日的那个双菇菜包很好吃,那个果子粥也好喝。”孩子本想拉他再说话的,却见个大丫鬟走出来道: “王师傅,太太请你进去。” 王九指歉意地对孩子笑笑,忙躬身进去了。 他隔着帘子给二太太问了安。二太太也赏了座给他。 “听说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二太太的声音软软地,可听着却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还带着一丝冷漠。 “是!” “你也知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你闺女没奶吃,求着柳氏给点,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不过旁人不知道的,坏了柳嫂子的名节那就不好了。” 王九指知道,她还是在为昨日之事宽慰自己。撵自己出去的是她,现在又说为柳嫂子的名节。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他还真是见惯了。不过这位二太太的道行却要浅薄许多。 他忙道:“是,小的打算给孩子戒奶了。” “怎么能亏待孩子。况且这是老太爷也同意的,我不过是多嘴两句吧了!对了,你做菜的手艺是打哪学的? 这才是她想说的吧。看来,这世上所有有些身份的人,说起事来,都喜欢拐弯抹角,都喜欢把旁人当傻子看。 “原先在酒楼给大师傅打过下手。” 二太太唔了一声,沉吟片刻道:“你也知道,二老爷就要去杭州上任了。迎来送往的多了去,二老爷瞧着你手艺好,想带你一块去,你意下如何?” “小的只是在这帮佣,并没卖了自个儿。做满了一年,小的就带着闺女走的。” “走,还不是要挣钱养活她!你跟二老爷去任上,我也不要你签什么卖身契,就跟在老宅一样。一个月我给你五两银子。” “太太……” 二太太以为他自恃手艺好,坐地要价,笑着道:“一个月五两银子,你还嫌少?老爷正四品的官一个月也不过十二两银子。果然是大地方出来的,这样,你闺女我给请奶母子,四季衣裳我也包了,如何?” 二太太并不是想着让王九指在府衙做大厨。她得知相公迁杭州知府的时候,心里的小算盘早就拨打开了。杭州是个好地方,迎来送往的人不少,若是在那开个酒楼,不说别的,平日里的支出也宽松些。昨日她又吃了王九指做菜,那手艺好的狠,怕是能赚些银子。心里就放大了许承诺。她知道,这多多有余。 王九指站起身,歉意地道:“二太太,小的在老太爷这很好。杭州是大地方,小的这手艺也就上不得什么台面。”说着,借口说厨房还有事,告辞去了。 二太太没想到王九指会这么得不识趣,一个月五两银子他还嫌少?自己什么时候还要给下人的孩子找奶母子的。也就是瞧得上他的手艺,她才下那么大的口,这人还真是自傲的狠。 丫鬟秀眉双手捧了一盏茶,笑着道:“太太,何不叫老爷去说说。老爷毕竟是老太爷的亲儿子,要什么老太爷不会给?别说一个厨子了,就是那么大的活宝贝,老太爷也是肯的!” 她是二太太在外地任上买的丫鬟,根本就不知道老家的事情,想着二老爷是四品官,其他的两位老爷都比不上她们老爷,便有这么一说。 二太太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二老爷赵佑楣在老太爷心里的地位。那跟官职正是相反。哪怕是日后,赵佑楣成了内阁首辅正一品,封侯拜爵,老太爷也是瞧不起同进士出身的赵佑楣。 跟赵佑楣说,那更是没趣。赵佑楣在官面上迎来送往的,那是半点毛病也挑不出来,可是一对上赵老太爷,他是一万个心眼也敌不过去。 不过这话却不能跟丫头说,她呷了口茶道:“这哪里是老爷管的事。这是老君眉?” “是了。不过依奴婢的浅见识,那人就是给他搭了台子也上不得台面。方才,奴婢点了点银子……” 二太太示意秀眉不要再说:“不识抬举的人!不要再说他。你去收拾下,过几天就走。这个破地方,我一日都不想待下去了!” * 完了~ 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宋老爷跟宋夫人的故事,如果想看给我留个言吧!如果想看的人多,红包准备下本书写他们俩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