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红火日子》 第一章 思乡 夜半时分、海浪轻涌,像母亲推着摇篮的手般,轻轻的推着泊在岸边浅水里的一排渔船,船上的老人与小孩大多已随着这舒缓的波动、陷入了甜美的梦乡,但对正值壮年、以打渔为生的渔民来说,夜半时分已是他们一天的开始。 “当家的,手脚轻点仔细吵醒孩子们。” 刘氏披着一件外衣,轻手轻脚的把船舱里睡成一排的孩子挨个抱了出来,边递给站在隔壁那艘船船头的弟妹,边小声的让自己的丈夫杨大柱动作小点,以免吵醒熟睡中的六个孩子。 杨大柱一脸溺爱的看了眼慢慢的从新船移到旧船的孩子们,压低嗓音答了句:“我醒得,你仔细点抱八娘,她还小最容易醒来。” 说话间刘氏已经抱起了最小的女儿,见她小眼依旧紧紧的闭着,笑容下意识的在嘴角溢开,道:“谁说最小的娃最容易醒来?阿妹她正睡得香呢!” 刘氏这话让闭着眼装睡的杨沫沫在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其实早在杨大柱和刘氏起身准备出海捕鱼需要的用具时,穿越前养成的习惯就让杨沫沫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并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船舱里那些刻意被放轻的声响,小脑袋里的思路更是无比的清晰。 刘氏抱几个哥哥姐姐时,杨沫沫一直都竖着耳朵、静悄悄的听着那些动静,听了一小会儿、她才松开了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待放轻松了杨沫沫才慢慢的记起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已在三个月前穿越了,眼下她不但彻底脱离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还从原本二十六岁的年龄,穿越成了一个嗷嗷待哺、仅仅九个月大的小婴儿。 可身份的改变却没有让杨沫沫摒弃前世的所有习惯,比如时刻保持着对外界的警惕,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会因一点轻微的声响而惊醒,且必须反复确认那声响的来源才能再次安心入睡,这样的心性确实不该出现在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身上…… 但是这也不能怪杨沫沫疑心太重、心思太敏锐,毕竟杨沫沫没穿越前自小生长在单亲家庭里,父亲在她十岁那一年出轨背叛了母亲,并且母亲捉奸在床时还带着年幼的杨沫沫,于是那个不堪的画面就变成在杨沫沫心底扎了根的梦魇。 杨沫沫自小是由母亲单独抚养长大的,可即使已经平平安安的成长到了二十六岁,杨沫沫却怎么也无法忘记,在她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母亲总会在枕头底下藏上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让杨沫沫清楚的感觉到了母亲的孤单,感觉到了看似坚强的母亲藏在骨子里的无助与敏感,而母亲的这些性格也慢慢的印在了杨沫沫的心里,让她在成长的那些年月里因缺乏父爱而变得孤单和自卑,更因那把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而变得和母亲一样敏感。 一想到相依为命的母亲,杨沫沫小小的眼睛止不住的涌出了泪来,无论她是穿越了还是死去,最终的结果都是把母亲一人孤孤单单的留在现代……把自己当成生命里的全部的母亲,此时一定为了自己的死而悲痛欲绝吧? 她走了,谁能替她照顾年迈的母亲呢? 泪再一次涌出了杨沫沫的双眼,杨沫沫透过婆娑的泪眼迷迷糊糊的看到一片披着淡淡月光的海,恍惚间母亲那张饱经风霜的容颜似倒映在了海面上,让杨沫沫费力的伸出手想要轻轻的抚摸,可是一阵海波涌来,那张令她牵肠挂肚的慈颜立刻化作点点涟漪散去,杨沫沫心中的悲伤顿时随着那圈圈涟漪不断扩大…… 巨大的悲伤让杨沫沫的泪肆无忌惮的涌了出来,让杨沫沫感到庆幸的是、眼下她还只是个呆在襁褓中的婴儿,可以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大哭一场,于是心里那沉甸甸的悲伤、让杨沫沫最终不顾一切的大哭起来…… 杨沫沫毫无预兆的大哭让抱着她的刘氏顿时慌了手脚,边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边轻轻的拍着她小小的背安抚道:“阿妹不哭,都是阿母不好,是阿母手脚太重把你惹醒了,阿妹乖……” 刘氏一手带大了五个孩子,所以对小孩子的心性了如指掌,她以为幺女是因为被自己给吵醒,睡得不够才会不满的放声大哭,所以杨沫沫一哭,刘氏马上就柔声细语的哄她、想再度把她哄入睡。 但杨沫沫是因为思念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母亲才会忍不住痛哭,所以刘氏越是给予她慈母般的关爱,就让杨沫沫的心里越是觉得难过,最后索性越哭越响亮,想要任性一回借着大哭发泄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思念。 而刘氏见自个儿哄了幺女半天,幺女还是“哇哇哇”的大哭不止,心里不由越发的着急起来,胡乱猜测道:“当家的,阿妹莫不是夜里着了凉,眼下才会大哭不止吧?” 女儿的哭声让杨大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船头转来转去,好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来:“兴许阿妹是饿了……” 话一出口,杨大柱自个儿率先一拍大腿,加重语气再说了一遍:“对,似咱们家阿妹这般大的娃子都容易饿,半岁多的娃子饿起来都是不分昼夜的,阿妹一定是饿了才会突然大哭,素娘你快给她喂奶喝,别饿了咱家闺女……” 刘氏经杨大柱提醒,才想起孩子一哭、只要把奶*头往他们嘴里一塞,他们立刻就会含着奶*头乐呵呵的笑,于是刘氏连忙撩开帘子往舱内走去,边把衣服撩起来边哄着怀里的小娃娃:“阿妹乖,阿母喂你吃奶好不好?吃了奶奶咱就不哭了……” 杨沫沫再怎么说也是二十六岁的大姑娘了,本就对吃奶一事存有抵触情绪,加上眼下心里被悲伤和思念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便别扭的别过小脸、死也不肯含住刘氏的奶*头,这让刘氏马上又急得手足无措,冲着外头的杨大柱喊道:“当家的,阿妹她不肯吃奶啊!莫不是真的病了?否则哪有小娃娃不爱吃奶的啊!”(未完待续) 第二章 哄爱女 站在船头的杨大柱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渔网,快步走进船舱、凑到杨沫沫跟前,用笨拙的话语安抚道:“乖女不哭,阿爹给你买拨浪鼓玩好不好?拨浪鼓可好玩了,一摇起来就‘咯噔、咯噔’的直,还会把那些停在礁石上的海鸟惊得扑着翅膀四飞!” 女儿哭成那样、中间还夹杂着微弱的咳嗽,这让刘氏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于是性子急躁的她对杨大柱说话的口气立马就重了些:“买什么拨浪鼓啊!咱家阿妹才半岁多,哪有力气摇着拨浪鼓玩啊?!你不会说点别的话来哄孩子吗?” 杨大柱似乎习惯了刘氏的急躁,挨了她的骂后也不恼,只一味的挠着后脑勺、不一会儿就换了个说法哄女儿:“乖女不哭,阿爹带你出海打渔好不好?出了海,咱可以看像鸡蛋黄一样的日头从水里蹦出来!咱还可以看海景、捕大鱼……” 刘氏见杨大柱哄孩子的话越来越不靠谱,张嘴就把他再臭骂一顿,但杨沫沫此时已哭了好一阵了,心里的悲伤也慢慢的释放完了,一睁眼就看到杨大柱脸上的五官急得皱在了一起,一边被刘氏埋怨着、一边还不停的拿着笨拙的话儿哄着自己…… 这让杨沫沫瞬间感觉到了久违的父爱,心里也下意识的涌上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暖流,这股暖让杨沫沫慢慢的止住了哭声,只在心里细细的品味新父亲带给她的关爱。 一旁的刘氏只顾着埋怨杨大柱,没有觉察到杨沫沫已慢慢的止了哭,还因忧心幺女而越骂越过分,眼看着无辜的杨大柱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了,为了不让他们因自己最终吵起来,杨沫沫马上彻彻底底的止住了眼泪、咧嘴一笑,装出被杨大柱的话哄得不哭了的模样。 杨大柱见状,黝黑的脸上立刻绽出了欣喜的笑容,指着杨沫沫得意的说道:“谁说我哄孩子的话不管用?看,阿妹她不哭了!她定是听明白了我的话,喜欢和我一起出海所以才咧了小嘴儿笑!” 杨大柱说着从刘氏手里接过了杨沫沫,边把她举得高高的,边开心的说道:“我家乖女真聪明,这么小就听懂了阿爹的话,这么小就想和阿爹一起出海捕鱼……既然我们家阿妹想去,那阿爹这就带你出海玩去!” 被举得高高的杨沫沫有些无奈的翻了翻眼,心想:虽然杨大柱误会了她的意思,不过和杨大柱一起出海,看看这些以水为家的渔民如何捕鱼,顺便欣赏下日出和海景也算是不错……于是杨沫沫便继续咧着小嘴儿冲杨大柱笑,表示自己愿意同他出海。 这刘氏是个急性子,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眼下她一见女儿笑了、马上打住嘴上的埋怨跟着露出了笑容,但刘氏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冲杨大柱嗔了句:“当家的,你带着阿妹出海定要分神看住她,那你怎么撒网捕鱼?别一不仔细让阿妹掉到了海里!” 这时杨大柱和刘氏的大女儿、杨七娘已自个儿穿好了衣服钻出了船舱,乖巧懂事的说道:“阿母,让我随阿爹一起出海吧,我可以帮阿爹照看妹妹,我一定会抱着妹妹乖乖的坐在船舱里,不会乱跑乱动让妹妹掉到海里。” 杨大柱闻言点了点头,摸着杨七娘的小脑袋说道:“嗯,就让七娘跟着我出海,有她帮着照看阿妹,我再拿半高的隔舱板把她们隔在舱内,就不怕七娘和阿妹掉到海里了……” “再说了,你若是不让阿妹随我出海,仔细她马上就又哭起来!” 刘氏最见不得女儿哭,于是便妥协的摆了摆手,道:“就按你说的办吧,七娘你要好生照看着阿妹、千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杨七娘虽只有五岁,说起话来也是稚气未脱,但自古以来就有“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说,所以五岁的杨七娘可比现代那些五岁时、只会在幼儿园里玩泥巴的孩子强多了,杨七娘不但能帮刘氏干些简单的家务活,还可以帮刘氏照看才出生没多久的妹妹。 既然杨七娘懂事,知道早早的爬起来帮着照看醒来的妹妹,杨大柱便把她们一起抱进船舱里,叮嘱她们乖乖的坐在船舱里的小板凳上,随即再拿了两块半高的隔舱板,把船舱前后隔了起来。做好这些杨大柱才转身唤上自家亲兄弟杨二柱,带上渔网、鱼叉和鱼篓等打渔的工具,慢慢的把船驶离了停泊的海湾。 杨沫沫穿到杨家已经三个月了,知道这个小渔村的渔民都是夜半十分出海捕鱼,天微微泛青时便会收网归家,杨沫沫还觉察到杨家的家境不是很好,所以杨大柱总是会比别人家起的早些,抱着早大家伙儿一步、好多捕些鱼回来的念头。 杨家虽穷、且远远比不上杨沫沫上一世的家境,但杨沫沫心里却是一丁点嫌弃和介意都没有,因为杨家人可以给她上一世奢望却得不到的亲情,这些满当当的亲情对杨沫沫来说才是无价之宝,而且杨沫沫认为只要有关爱、有亲情,那以后的日子就会充满希望…… 毕竟,穿越到哪里不是杨沫沫可以自主选择的,所以没有穿去有家财万贯、但却有着不待见女儿的恶父毒母人家里,杨沫沫就已十分知足、谢天谢地了。 杨家的渔船慢慢的驶到了鱼多水深的地方,杨七娘抱着杨沫沫趴在舱口那半高的隔板上,这个角度让她们放眼望去能够看到一片宽阔的海面。 那片海水被月光染成淡淡的黄色,随波摇曳的淡黄色水面上有着船只的倒影,寂静的夜里隐约会听到“扑扑扑”的展翅声,紧接着便能借着月光、看到一两只海鸟挨着海面低低的掠过…… 每每这时,年幼的杨七娘就会兴奋的睁着圆溜溜的双眼,抓着杨沫沫的小手、指着海鸟飞走的方向,挂着稚气的笑容欢快的说道:“阿妹快看!是有着白色羽毛的海鸥哦!阿爹说海鸥是最漂亮的鸟儿,它们还能借着翅膀飞到海的另一边去。” 杨沫沫自小就是在海滨城市长大,因政府的大力养殖,她总是能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一群群或低飞而过、或立在礁石上梳理羽翅的白鹭、海鸥等。 所以大海上的景象已不能让杨沫沫觉得新鲜,不过杨沫沫却一直没机会见识古代渔民打渔,所以眼下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小眼睛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杨大柱和杨二柱。 杨沫沫眼下只是九个月大的婴儿,视力发育还未完善,所以她费力的看了许久,才模模糊糊的把杨家兄弟干的活看清楚,再加上自己的推测总结出具体情形———杨大柱和杨二柱应该一到捕鱼的地点就开始分工作业,先是由杨大柱一人撑船掌舵,杨二柱则是看着水势撒网,鱼儿撞网之后就收网、拉起网再把鱼儿倒进鱼篓里,倒空了大网再接着看水放网、收网…… 如此重复着捕鱼的单调程式,这中间杨二柱若是撒网撒累了,就会同杨大柱对换工作,改由杨大柱去干那撒网的体力活儿。两人一直捕到天际微微泛出一丝青白,把船上的几个大鱼篓都装得满满的,才心满意足的将船驶到专门卖鱼的南厝港口,把一个个装满新鲜鱼虾的鱼篓搬到岸上卖。 此时天色已比先前亮了许多,但海上却开始弥漫起薄薄的雾气,这雾气里夹着湿润清新的海风,海风像个调皮的孩子般轻拂过人脸,让杨大柱二人越发的精神气爽起来,一卖起鱼来劲头十足、吆喝不断…… 杨沫沫透过白雾隐约看到码头上人头攒动,心想来早市买鱼的人还算是挺多的,不过前来卖鱼的渔民同样也很多,鱼虾的价钱也高不到那儿去、比不得在北边金贵。沿海小城水海产这种买卖的竞争在哪个朝代都算激烈,也难怪杨大柱每天起早贪黑的捕鱼、卖鱼,家里的状况还是徘徊在中下线上。 抱着杨沫沫的杨七娘年纪虽小,但却也从几个哥哥嘴里得知南厝码头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于是一到码头她就提高了警惕,不但把杨沫沫紧紧的抱在怀里,还聪明的往船舱里躲了躲、放下帘子直留了一小角缝儿偷偷的瞧热闹,以免什么坏人见只她一个幼童带着幼妹,起了歹心把幼妹拐了去。 这是杨沫沫穿越到北宋后,第一次得以出门接触外面的世界,所以她奋力的探起小身子,骨溜溜的转着一双“超近视”的小眼珠子,奋力的透过那角缝隙、好奇的瞧着古代专门卖鱼的码头。 杨沫沫一把外面的景象看仔细,马上就感到十分失望———只见那码头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鱼贩子,来来往往的人和大小船只密密麻麻的挤在岸上和水上,一时间岸上和水上都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十分吵闹,比起后世的菜市场还要杂乱上几倍。(未完待续) 第三章 出海 所以杨沫沫瞧热闹的心思很快就淡了下去,只懒洋洋的倚在杨七娘怀里享受晨曦的洗礼,而清晨的时光也慢慢的在这片热闹中悄悄流逝…… 不一会儿,太阳就彻底跃出海面高高挂起,清晨的凉气散去后天气逐渐的热了起来,这时杨家兄弟已在码头卖了好一会儿鱼了,码头也随着买卖的进行慢慢的变得又乱又脏,成箩成筐的鱼虾堆在一起,蚊蝇围着那些鱼虾团团飞、死鱼的腥臭味儿更是一路从岸上直钻到杨沫沫呆着的船舱里。 那股刺鼻的腥味儿让杨沫沫下意识的皱起了小小的眉头,抱着她的杨七娘见状知道她不喜这股味儿,连忙从船舱里捻了几朵前日摘下的茉莉花儿,边把那洁白的小花朵儿放到杨沫沫的小鼻子上,边学着刘氏的语调轻声哄道:“不臭、不臭,我们阿妹不怕臭,阿姐给你闻香香的花儿,闻了它咱就闻不到那臭味儿了。” 杨七娘自己也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但却懂得拿花儿来哄怕臭的小妹妹,若是换做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五岁的杨七娘一定不必操心这么多,而且还能每天都倚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讨糖吃吧? 一把杨七娘和现代幸福的小朋友做对比,就让杨沫沫心里被酸涩梗得难受,于是她马上大力的嗅了几下放在鼻子边的茉莉花,随后嘴一咧冲着杨七娘甜甜的笑了起来。 杨七娘见妹妹笑了心里觉得很是满足,小小圆圆的脸蛋儿忍不住也跟着挂起了笑容,她的笑容很憨厚、很纯真,看在杨沫沫的眼里让她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小姑娘是真心实意的想把她照顾好,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疼爱她这个幺妹…… 就在这时,杨家兄弟抬着卖剩下的鱼篓从岸上回到了船上,杨大柱一撩开帘子进来就对杨七娘说道:“今儿咱早点家去,免得这臭烘烘的鱼腥味儿熏坏了我们家阿妹。” 杨七娘听了甜甜一笑,用缓慢且有些不利落的稚嫩语气答道:“阿爹不用担心,我取了茉莉花儿来给小妹闻香,小妹闻了后还冲着我笑了,那小脸上的笑容可甜了。” 杨大柱闻言摸着后脑勺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一脸溺爱的捏了捏杨七娘的小脸蛋儿,随后便和杨二柱一起解开了绑在码头石墩上的篾缆,慢慢的把船开离南厝码头。 船一回到长期停泊的海湾,杨大柱马上把在码头卖剩下的鱼儿,捡了些还活着的装在鱼篓里、用扁挑着赶到城里去卖,刘氏则上船把船上的渔网拖了下来,和弟妹方氏一起把渔网摊开晾在海滩上支起的竹竿上。 刘氏一边把渔网摊开晒,一边冲着杨七娘问道:“七娘,这一路上阿妹可有再哭闹?” 杨七娘一听刘氏的问话、马上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一脸自豪的答道:“没有,阿妹在我怀里可乖了,不但一路上都没哭闹、还冲着我笑了几回。” “那就好,那你快去婶娘那儿吃粥去,我喊大郎来带你们,”刘氏说着冲着旧船方向喊了句:“大郎,快来带七娘去吃粥,她一早就忙着帮阿母照看阿妹,到现在都还没吃早饭呢!” 被刘氏唤作大郎的是杨家的老大,今年刚满十一岁,杨大郎一听刘氏唤他马上猫着腰从旧船的船舱里钻了出来,远远的答了声:“让七娘等我一会儿,我这就放竹筏过去接她!” 因大船需停在水有点深的地方才不会搁浅,所以杨大郎不能直接下船淌着水走到岸边,需先从大船上放下一块小小的竹筏,踩到竹筏上后再用竹竿子撑着它从船边划到岸边,接了抱着杨沫沫的杨七娘上了竹筏,才慢慢的转个方向往大船划去。 杨沫沫知道这竹筏可不比大船安全、一个不留神就会失了平衡掉到水里,所以她乖乖的躺在杨七娘的怀里、不敢随意动弹,也不会因眼前的情形感到好奇———她已经穿越到世代都以打渔为生的杨家三个月了,对这样特殊的“水上短途交通工具”早已司空见惯,知道附近的渔民都是这样借着竹筏从大船划到岸上的。 杨沫沫这三个月来,又是听、又是睁着视力不佳的小眼睛不清不楚的看,总算是慢慢的把杨家众人的作息情况给摸清楚了,她知道刘氏把晒在海滩上的渔网修补好了,就会到农田和菜地里干活,干到大约晌午,估摸着杨大柱差不多在城里卖完鱼、开始往回赶了,刘氏才会摘把菜回到船上给一大家子做饭。 杨沫沫经过几个月来的摸索,已摸清楚这所谓的一大家子、包括自己在内一共有十三口人,其中杨二柱家有两大、两小占去了四口人,剩余的九口人除去杨老太爷外还剩下了八口人,这八口人分别是杨大柱和刘氏,以及他们的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杨沫沫没穿越前是独生子女,所以这个复杂的大家庭她可是摸索了很久,才把他们的状况稍微摸清楚了,但却也仅仅只摸清楚了一些大概情况,毕竟杨沫沫眼下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连移动都需要借助别人的怀抱,哪有什么机会当私家侦探对杨家进行深入调查…… 杨沫沫因天生缺乏安全感,所以一穿越到这个平凡的渔民人家,就想方设法的捕捉和记下杨家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最后终于慢慢的拼凑出了自己眼下所在的环境———她大约是穿越到了北宋南边,具体在北宋哪一年她还没打探清楚。 杨家一家生活的地方是闽南靠海一带的小渔村,家里主要靠打渔和种田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但因家里老老小小、人口众多,所以种田和打渔的收入勉强只能够维持温饱,这个维持温饱的前提必须是没有长期的恶劣天气、导致不能出海打渔,还有就是田地里的收成要好。 也就是说,若是遇上坏天气或是田里的农作物遭了什么自然灾害,那杨大柱一家就极有可能食不果腹、有上顿没下顿。 杨家在陆地上没有房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亩薄田,平日里这一大家子都一起生活在新、旧两艘渔船上,以船为家、吃住都在船上。一到深夜杨家兄弟就把较新的一艘渔船开出去捕鱼,剩下的一大家子便都挤在另外一艘旧渔船上睡觉,白天杨大柱没有出海时,两家便各住一条船。 这个小渔村里并不是只有杨家一户是住在船上的,村里大多数人都和他们一样是以船为家,那些能在陆地上买地盖房屋的人家大多家境殷实,但在这样的小渔村里家境殷实的人家毕竟不多,所以村子靠海的港湾常年停泊着许多大小船只,这些船只停靠在一起连成了一个水上小渔村。 杨沫沫没穿越前,就听说在祖国的南边有这样一群渔民———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水上,以船为家、以打渔为生,从呱呱落地到生老病死,一辈子都生活在水上。 这群渔民终年漂泊在水上、靠水而生,一叶轻舟就是他们的家,船漂到哪儿、家就安在哪儿,水、船以及打渔是他们从小就形成的记忆,他们带着这些记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他们每到夜晚便会坐在船头乘凉,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摇着大蒲扇,边闲聊家常、边看着倒挂在海上的月亮随着海水轻轻涌动,而日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随着海水渐渐的逝去。 杨沫沫在现代时曾经很羡慕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也幻想过自己能有一艘四海为家的大渔船,幻想自己能过上有繁星相伴、能枕着波涛入眠的悠闲日子。 毕竟在大多数人连一栋小屋都买不起的二十一世纪,能有一叶轻舟当家已算十分不错,至少不用成为可悲的房奴,不用被狂涨的房价压弯了腰,不必倾其所有却只够买下一套只能居住几十年的房屋。 只是幻想归幻想,幻想也只有还是幻想的时候才是美好的,当有一天这个幻想真的实现了,老天爷真的让杨沫沫穿越到了一个世代在海上生活、靠打渔为生的人家里,真的让杨沫沫吃住在大渔船上了…… 杨沫沫才知道原来生活在船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亲身经历了才知道生活在船上就要忍受大大小小、几乎没有停过的颠簸之苦,并从小就要把自己的胃训练得十分强悍……所以直到亲身在渔船上体验了一回,杨沫沫才知道只有真正漂泊在水上的渔民,才能把船当成自己一辈子的家。 而杨沫沫前世虽然生活在海滨城市,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更是从来都没长时间在船上呆过,杨沫沫前世唯一坐过几次的船,也都是现代那种很大、很平稳的轮船,于是还处于婴儿状态的杨沫沫,没过几日就因长期呆在船上、可怜的开始晕船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一颗青李子 出海回来没过多久,杨沫沫就开始吃什么吐什么了,杨大柱和刘氏都担心她是不是突然犯了什么急病,急得凑在一起想法子,唯有杨沫沫知道她这是晕船了。 因杨沫沫前世坐过一回快艇,她也因为那次而吐得稀里哗啦,直到下了船还头晕了大半天,这样的感觉如今再次在穿越后的杨沫沫身上重现了,此时的杨沫沫有着强烈的、想吃酸的愿望,什么酸梅子、酸李子、酸杨梅哪怕是酸黄瓜也行! 可就杨沫沫这么丁点大的娃娃,谁会给她酸果子吃? 这么小的孩子,吃了定是咽不下去噎在喉口,所以杨沫沫即使当妖怪、开口说话表明了自己的意愿,估计也没人会真的把酸果子给她吃…… 不过杨沫沫就是再晕船、也不敢真的开口说话表达自己的意愿,于是她只能“咿咿呀呀”的挥动着小手、做各式各样的暗示,但杨沫沫的“咿呀咿呀”最终却只让刘氏请来了一位游医。 这么小的婴儿游医也诊断不出什么病来,更是不敢胡乱开药给杨沫沫吃,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在古代只要一个不仔细就会夭折,游医不想惹祸上身,最终推说无能为力、抱着药篮走了,所以这游医虽请了但却还是没能帮杨沫沫解决难题。 可怜的杨沫沫一连吐了几日后,已经全身乏力连哭都没有力气了,刘氏见状心酸的把她抱在怀里,一个劲的直掉眼泪。一旁的杨大柱闷闷的抽了几口烟后,为了幺女狠下心说道:“要是过几日八娘还不见好转,我便抱着她上城里去给有名的郎中看,城里的郎中比那些游医郎中强多了,一定能治好我们八娘的病!” 所谓游医郎中其实算不上是正经的大夫,他们通常身背药篮、手摇虎撑的走街串巷,专替一些小户人家里身子不爽利的人看病开药,同时也兼着采售各种中药。 这种游医郎中因时常走动和换地方,所以自然不如在固定医馆里行医的郎中有口碑,毕竟人家医馆开在那儿,长年累月都在那儿给人看病开药,免不得要尽点心保住自家医馆的招牌。 所以刘氏听了杨大柱的话后连连点头,心里也重新涌起了一丝希望,但她同时也希望杨沫沫这几日便能慢慢的转好起来,好省去到城里看病那笔不菲的诊金。 杨大柱也知道带杨沫沫去城里看病要花上不少钱,于是提完点子后就一声不吭的抗了锄头往田里走去,想把田里的农作物给整治好了,待丰收的时候才能多卖点钱、补上这次给幺女看病花出去的那些钱,而刘氏见杨沫沫阖着眼睡着了,便也起身出去忙活了…… 待两个大人都走了,满心牵挂着小妹的杨七娘、才偷偷的溜进用一张帘子在船尾隔开一处的“小房间”里,蹲下小小的身子看着放在褥子上的杨沫沫。 杨七娘见杨沫沫小小的眉眼痛苦的皱在一起,忙伸出短短的小手、费力的握住杨沫沫那比她还小上一号的手丫子,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摸了摸杨沫沫的小脸,奶声奶气的说道:“小妹你要快快好起来,待你好了阿姐再抱你出海玩。” 杨七娘说完踮起脚尖在杨沫沫的小脸上亲了一下,随即有些笨拙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样物事,费力的塞到了杨沫沫微微卷着的小手里,确定杨沫沫紧紧的握住了那物事,杨七娘才轻手轻脚的撩开帘子溜了出去。 杨七娘进来时,生性敏感的杨沫沫其实就已经醒了,但她因晕船而浑身无力、也就故意闭着眼装睡,不过杨七娘的关心还是让杨沫沫感动不已,并十分好奇杨七娘究竟塞了什么物事给自己…… 杨七娘刚刚把那物事塞到杨沫沫手里时,杨沫沫只感觉到是一颗十分饱满且圆溜溜的物事,便猜想兴许是颗圆溜溜的果子,那果子杨七娘也不知在怀里揣了几天,塞到杨沫沫手里时、她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果子上带着微热的体温……但杨沫沫还没来得及看一看手里的物事,她躺着的舱尾就又溜进了几个小小的身影。 溜进来的几个小鬼头是杨家几兄弟,带头的杨大郎悄声对弟弟们叮嘱道:“你们几个小顽皮看一眼小妹就好,千万不要把小妹给吵醒了。” 这杨大郎话音刚落,最心急的杨四郎就已经扭着小小的身躯趴到杨沫沫边上,揪着小眉头说道:“阿母说小妹不管吃什么物事都会吐出来,请了游医来看也不顶用,这可怎么办啊?平日里我要是没吃饱肚子就会饿得难受,眼下小妹都没吃什么物事一定更难受。” 杨四郎也才七岁大,可说出来的话儿却也算是老成,一旁比他大了二岁的杨三郎,就只会孩子气的说道:“我不要小妹生病,我希望小妹快些好起来,快些长得和我一样高大。” 杨四郎闻言忍不住翻来翻眼皮子,毫不客气的驳了杨三郎一句:“不是二哥你‘不要’小妹就不会生病,我们得找出小妹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才能让她快些好起来。” 杨四郎这番煞有介事的话语让杨沫沫忍俊不禁,看来这孩子比杨七娘还要早熟些,指不定和自己一样、是个披着孩童皮的伪正太…… 杨沫沫正天马行空的yy着杨四郎,趴在她身边的杨四郎却已经看到杨沫沫手里握着个物事,于是他连忙对几位哥哥说道:“快看,小妹的手里有一件物事。” 话音未落杨四郎就把那颗果子从杨沫沫的手里掏了出来,几兄弟见了那颗果子都纷纷露出了垂涎的目光,和杨七娘是龙凤胎的杨六郎年纪最小、所以马上管不住嘴巴流出了口水来。 而杨沫沫见杨四郎拿走那颗果子后,杨家几兄弟就突然都不说话了,心里顿时感到十分好奇,于是她便不再装睡、费力的睁开小眼睛想看一看被杨四郎取走的究竟是什么果子。 杨沫沫努力的看了半天,才发现被杨四郎取走的竟然是一颗通体翠绿的青李子!这下连杨沫沫也忍不住流出了垂涎的口水了———这青李子吃起来的味道本就是酸酸涩涩的,眼下又正对晕船的杨沫沫的胃口,哪能不让她馋得流出口水来? 杨沫沫的小馋样儿很快就落入了杨大郎眼底,杨大郎在一群兄弟中年纪最大、也比较有自控力,所以他很快就管住了自己的嘴巴,一把抢过杨四郎手中的青李子,拿到杨沫沫跟前、左右晃动着逗弄起杨沫沫来:“小妹你流了这么多口水,莫不是你也想吃这颗青李子?” 眼下没有大人在场,杨沫沫也顾不得在这群小p孩面前装婴儿了,听了杨大郎的话后她马上使劲的点了点头,同时双眼迸射出热切的期望来。 杨大郎本来只是想随意哄一哄不谙世事的小妹,眼下见小妹真的想吃,不由有些为难起来,道:“可这青李子还没熟透,吃到嘴里可是会酸得让牙齿好几天都咬不动物事哟!阿母还说过,小孩子不能贪嘴吃太多酸李子,否则会闹肚子。” 人小鬼大的杨四郎以鄙视的目光扫了杨大郎一眼,一脸老成的说道:“小妹嘴里连半颗乳牙都还没长出来,哪吃得动这么硬的青李子?” 被杨四郎一奚落,杨大郎才记起杨沫沫还是个婴孩,根本就没有牙齿吃除了奶和迷糊之外的物事,于是他只得一脸无奈的同杨沫沫说道:“小妹,你现在还没长牙牙,等长了牙牙咱再吃这青李子好不好?” 杨沫沫心想她虽然没有牙齿咬,可她还可以用力的吸*允,只要杨大郎他们把这李子给切个小口儿,让她吸一吸那酸溜溜的汁儿,好歹也能解解她的晕船之症啊! 所以杨沫沫一听杨大郎不给她吃李子了,马上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几位哥哥,企图用装可怜这一招来博取几位哥哥的同情,当然杨沫沫兴许直接放声大哭比较能把几位哥哥给说服,但她也知道自己只要一哭、爱女心切的刘氏马上就会冲进来…… 届时杨沫沫吃到嘴里的就只会是奶,绝不可能是眼前这颗青李子,所以杨沫沫只挤出几滴眼泪来打动几位哥哥,却死都不发出哭声来。 杨家几兄弟都十分宝贝这个最小的妹妹,加上眼下小妹正在生病,所以他们很快就被杨沫沫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给感化了,年纪最小的杨六郎率先说道:“大哥,不如我们把这青李子咬开了,让小妹尝尝味儿?” 说着杨六祖就趁着杨大郎没注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青李子,张口就想咬下去,但当他把青李子拿到嘴边刚想要下去,就发现圆溜溜的青李子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牙印子了,那个牙印子让杨六郎呆呆的怔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杨六郎才回过神来,小声的说道:“这是七娘上回大病了一场,病好后阿母给她解馋的青李子,当时是我看着七娘咬下去的,没想到七娘只咬了一小口尝了味儿,之后便一直都没舍得吃,藏了这么久她最终还是大方的给了小妹。” 杨六郎这番话让杨沫沫再次感动不已,原来杨七娘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才偷偷的把她藏起来舍不得吃的青李子塞给了她,这份关爱沉甸甸的涌进了杨沫沫的心田,慢慢的浇溉着她那早已干涸的心田,久违的亲情浓浓的包围着杨沫沫、让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更加湿润了些。 杨沫沫是因感动才湿了眼眶,但趴在她身边的杨家几兄弟却以为她是吃不到青李子才哭的,于是杨六郎忙浅浅的咬了那颗圆润的李子一口,待李子被咬开了便飞快的把它递到杨沫沫的嘴边,用有些不舍但又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给,小妹快使劲的吸那汁儿,没有牙齿也能吸汁儿解一解馋。”(未完待续) 第五章 捉襟见肘 此时杨沫沫也顾不上那颗青李子上沾有杨六郎的口水了,马上就贪婪的吸*允起那李子汁儿,酸酸涩涩的汁儿立刻顺着她的食道滑到了她小小的胃里,从胃里涌出来的那股恶心感也慢慢的被那股酸涩味儿给压了下去。抱着那颗青李子吸上一小会儿后,杨沫沫整个嘴巴里就只有那酸酸涩涩的味道,一点都不再觉得恶心和反胃了。 这青李子吃了虽能适度的缓解恶心,但只吃这么一点汁儿也是不管用的,不过兴许这几日已是杨沫沫所能忍受的极限了,杨沫沫吃了李子汁儿、再熬过那几日后,慢慢的就开始不再吃什么吐什么了,想来是在船上呆的时间久了,身体已经慢慢的适应了那时有时无的颠簸了。 杨沫沫病突然自己好了,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刘氏了,为了给杨沫沫补身子,她一天强制性的多喂杨沫沫吃了几回奶,似乎想要把她之前吐掉的营养都给补回来般,这可把杨沫沫这个披着婴儿皮的大姑娘给愁坏了…… 不过被刘氏强行按着吃了几回奶后,杨沫沫慢慢的开始觉得身体有劲儿了,想事情的时候也能想得久一些而不犯困了,于是她不得不承认“人奶是婴儿最有营养的食物”这句话,为了把身子养好杨沫沫最终也只能妥协,乖乖的喝着刘氏的奶、当一个乖巧尽职的小婴孩。 吃了几回奶后,杨沫沫的身体越发长好起来,她也慢慢的开始转动起脑筋来,想着如何帮着改善下家里的情况,至少别让家里的几个孩子连几颗青李子都宝贝成那样———当然,杨沫沫现在也只能胡乱的想一想,毕竟她还是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娃娃,就是想到什么赚钱的好点子也不能说出来。 杨沫沫前世的母亲是在国企工作,所以她虽然生长在单亲家庭里,但其实并未受过太多的苦,更是只有在放暑假的时候,才有机会去在农村的亲戚家里玩上一段时间,杨沫沫有限的农业实践知识便是从那儿得来的,当然若是说起和农业有关的理论知识,杨沫沫可就懂得不少。 杨沫沫读大学时主修的是“水产养殖学专业”,这项专业对沿海城市一些搞海养殖的企业十分有用,而杨沫沫毕业后想回到家乡陪伴母亲,于是才会学了这么一个在自己生长的海滨城市比较吃香的专业。 虽说当时选择“水产养殖学专业”只是想留在家乡,不过却也歪打正着的让杨沫沫穿越后多了一些可以利用的知识,当杨沫沫得知自己穿越到了海边的小渔村时,其实还是暗暗的庆幸了一番———毕竟只要靠着海,她所学的专业知识就有用武之地,她有一技之长也就不用担心在古代活不下去了,且这一技之长也让杨沫沫心里稍微多了一丝安全感。 所以当杨沫沫得知杨家生活过得不太富裕时,首先想到的便是用自己在现代学的专业知识,帮杨家做一些在古代来钱快的水产养殖生意。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杨沫沫暂时搁置,因为杨沫沫马上意识到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年纪,做出这些新奇的事来只会被说成是妖怪,指不定还会被架在柴堆上烧死…… 所以杨沫沫只能暂且把最赚钱的海养殖放在以后,等自己长大了、有一定的实力和阅历了再提出来,眼下她只能想着从别的方面帮一帮杨家了。 幸好杨沫沫读大学时也选修了一些和农业技术有关的课程,加上暑假去过在乡下种田的亲戚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乡村生活倒也略知一、二,想起什么法子来也不至于全是纸上谈兵、完全不符合实际操作。 熬过晕船那一劫后,杨沫沫倒是健健康康的长了起来,日子也平平淡淡的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刘氏频繁的喂杨沫沫吃奶,也许是吃得太频繁了、吃到最后刘氏竟渐渐的产不出奶*水来了,这可把一向自诩奶*水多的刘氏给急坏了。 一般孩子都是要吃奶到一岁左右才会断奶,眼下杨沫沫才十个月大,加上身子有些孱弱,所以刘氏改喂杨沫沫吃迷糊后,还会偶尔买些牛乳给她喝。 杨家一家人都十分疼爱杨沫沫这个间隔了五年才出生的幺女,加上杨沫沫出生后就病痛不断———先是六个月时生了一场大病,连游医都说杨沫沫要夭折了,可最后她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失而复得自然是让杨家一家人更加宠爱杨沫沫了。当然,只有杨沫沫自己知道正是这场大病才让她穿越到杨家来。 接着便是九个月时因晕船而吃什么吐什么,前后两次大病中间只隔了三个月,可把杨家夫妇给心疼死了!所以刘氏产不出奶*水后,杨大柱为了不委屈幺女,刻意叮嘱刘氏用精细的白米磨成米糊喂杨沫沫吃,免得这个金贵的女儿又闹出什么病来。 这米糊虽比不上现代的各种名牌奶粉,但却也已是杨家的“最高待遇”了,要知道在杨沫沫之上的几个孩子,年幼时都只有喝稀稀的米汤的份儿,更别提杨沫沫还能偶尔喝上牛乳了,况且杨沫沫对米糊和牛乳也没什么不满———至少没有含三聚氰胺。 这一日刘氏冲了米糊喂完杨沫沫后,发现磨好的米糊已剩下不多了,于是便翻出装精细白米的布袋子,想要再抓几把白米到村子里寻户人家借磨磨米,但刘氏一翻米袋子才发觉上回拿鱼同人家换的精细白米,眼下只剩下不到两把了。 刘氏愣了下,还是把剩下的两把白米抓了出来,把它们搁在碗里泡上了清水,再给杨沫沫裹了条大巾子挡风,随即才抱着她去田里寻杨大柱。 杨沫沫有几日没下船了,今儿一下船才发觉这天还是同前几天一样———天空一片阴霾,滚滚黑云直压地面,夹杂着浓浓腥味的海风把晾在竹竿上的渔网吹得“扑扑扑”直响,海水也被天空映得一片灰暗。 刘氏看这天气似乎又要下暴雨了,连忙对着杨大郎喊了句:“大郎,叫上二郎和三郎,一起到岸上来把渔网收回船上去,免得一会儿下了大雨我们这网可就白晾了。” 刘氏交代完才抱着杨沫沫往耕田那边走去,边走边顺着这天气给杨沫沫唱起了闽南童谣:“天黑黑、欲落雨,阿公仔拿锄头、欲掘芋,掘啊掘、掘啊掘,掘到一尾旋流鼓,(依呀哎都)真正趣味……” 这首童谣杨沫沫小时候就听外婆唱过,只是她不知道原来早在北宋就有这样的童谣,听着刘氏用熟悉的闽南乡音唱着有故乡味道的儿歌,杨沫沫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的合着拍子和刘氏一起唱了起来,一直唱到她们在田间里寻到了杨大柱…… “素娘,你怎么带着阿妹到田里来了?外头风这么大,仔细吹裂了阿妹的脸皮。” “不碍事,我给阿妹蒙了头巾了。” 刘氏站在田埂上说话的同时,已动手解下绑在自个儿身上的带子,边弯着身子把杨沫沫放到了自个儿的背上,边用那根长长的带子把杨沫沫绑在了背上,做完这一切她便拿起搁在田间的另一把锄头,下了田同杨大柱一块儿锄起杂草来。 杨大柱见状微微有些生气,责怪道:“有我一人在田里就行了,你留在船上带着阿妹玩就是,何必带着这半大的娃娃到田里来瞎搅和?” 刘氏也不理会杨大柱的责备、只顾埋头锄着田里的杂草,锄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的问了句:“我看今儿天还是黑沉沉的,就连我们这儿都能感到海风大了些,想必海上的风浪会更大的吧?” 但凡以水为生的渔民都懂得借风云来看天气,所以杨大柱只瞄了天际的黑云一眼,便闷闷的回了声:“嗯。” 杨沫沫听了也抬起小脸看了那快要压下来的乌云一眼,杨沫沫自小生长在海边,自然知道一般情况下海边的天气不好,海上的天气则会更加恶劣;海边下小雨海上则可能会下倾盆暴雨、甚至还会刮起巨大的海浪来。 而一般遇上这样的恶劣天气,大部分渔民为了安全着想都不会贸然出海打渔,更别提北宋还没有装有gps导航系统的渔船,杨大柱若是顶着这样的天气出海,危险系数可比现代增加了许多。所以杨沫沫瞧了那黑云滚滚的天际后,刚在心里猜想这几日杨大柱还是出不了海,就听到刘氏把她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照这样的天气来看,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是出不了海吧?” 刘氏问这话之前,杨大柱已经有大半个月因天气恶劣而没有出海捕鱼了,所以眼下他显得有些烦躁,不愿同刘氏多说让她也跟着添堵,只低低的回了句:“咱们有妈祖娘娘的庇护,天气很快就会好起来。” 刘氏看了杨大柱一眼,最终还是把家里眼下的状况给说了出来:“家里已经没了给阿妹磨米糊的白米了。” “那就先用糙米煮的米汤凑合几天,待我出海打了鱼回来,再拿鱼去城里和人家换些精细的白米回来。” 杨沫沫吃的精细白米,其实就是现代常见的大米,也就是把稻谷去掉谷壳后,用米臼进行精磨,去掉包在外面的那层糙皮的米。去掉糙皮的精米不但看起来雪白细腻,而且吃起来也比较柔软爽口,在北宋属于精贵之物,也比较适合磨成米糊给婴孩吃。 这样的精米一般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穷苦人家有米吃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望吃上精米? 但因杨沫沫生过几次大病、身子骨十分柔弱,杨家夫妇才会格外心疼她、不忍让她吃糙米磨成的米糊,于是杨大柱便用自家打捞到的鱼儿同城里的米铺换些白米回来,往往几篓子鱼才能换回一小袋精米,也正是因为这样、前段时间杨大柱捕的鱼都没卖到什么钱。(未完待续) 第六章 恶劣的天气 刘氏其实早就动了用糙米先代替精米几天的念头,这糙米其实就是只去了一层谷子壳的、没有再加工过的那种米,糙米吃起来口感不好、也不容易蒸熟。 但糙米对大人来说却比较有营养,给婴孩吃虽然差了些但也不至于吃死人,只是刘氏刚刚来之前已看过米缸了———家里连糙米都已快见底儿了,别说是用它给杨沫沫磨米糊了,家里十几口人怕是很快就连米汤都喝不上了。 刘氏越想心里越难受,但为了不让杨大柱担心,她最终还是没把家里的情况说出来,只同他说了些希望天气能快些好起来,能让家里的两个男人出海打渔之类的话儿,说完便扔下锄头打算家去做饭。 杨大柱见状连忙从地里拔了一把白菘递给刘氏,道:“拿这个回去,晚上烧个醋溜白菘,几个孩子都爱吃这个菜。” 杨沫沫从刘氏的背后探出小小的脑袋儿,看了杨大柱口中的“白菘”一眼,发现原来北宋的“白菘”就是现代的“白菜”,想来杨大柱让刘氏整的菜就是“醋溜白菜”了。 杨沫沫还没穿越前尽对那些酸酸甜甜的菜肴感兴趣,更是对这“酸溜白菜”情有独钟,所以她一听杨大柱的话马上眼巴巴的盯着那把白菘,希望刘氏接过去带回家,晚上烧了把汤汁儿拌在米糊里让她吃…… 哪知刘氏却重新把那把白菘放回了放在田埂上的菜篮子里,只在田边摘了一大把野菜,同时没好气的和杨大柱解释道:“这些新鲜的白菘还是担到城里去卖几个铜板吧,这些菜虽卖的钱不多,但好歹也能用那些铜板换些糙米回来……” 刘氏顿了顿,最终还是把家里眼下的情况如实相告:“家里连糙米都快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家老小就要饿肚子了,所以能省的地方我们还是省一些的好,这野菜看着鲜嫩、味道应该也还不错,晚上我们就将就着吃这个吧!” 刘氏说完就背着杨沫沫上了田埂慢慢的往岸边走去,一路上都没像往常一样拿话哄杨沫沫,只顾想着如何用最少的米和菜,做出能让一大家子果腹的饭菜来,杨沫沫知道刘氏心里在为一家人的温饱发愁,于是便乖乖的趴在她的背上,不胡乱吵闹给刘氏添堵。 刘氏回到船上后,从米缸里勺了一碗米,直接把米拿到杨家搭在沙滩上的一间简陋的茅屋里,这茅屋算是杨家的厨房了。刘氏熟练的把米放进锅里、加了水放在灶上熬粥,随即把从田里摘来的那把野菜洗干净加到了粥里,做完这些刘氏再从堆在茅屋一角的那堆红薯里挑了十来个出来。 这红薯极好生长,只要往地里一种便能种出许多来,所以这也算是杨家囤的最多的食物了。杨沫沫仔细的瞧了那些红薯一眼,发现它们的形状多为椭圆形,和后世两头尖的红薯有些不同,想来是不同的品种。 刘氏先把挑出来的红薯扔进了灶膛里,再拿了根树枝搅拌了下把它们埋在了柴火底下,这样才能一边煮粥一边把红薯给闷熟了,为了省些柴米油盐、刘氏也不打算再做别的菜了,打算晚上就用野菜粥和红番薯对付着过一餐。 这边野菜粥熬上了,刘氏才想起给杨沫沫熬迷糊的精米、已浸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于是她忙趁着熬粥的功夫把那碗米取了过来,试着拿出一粒米用指甲试了试,见指甲可以轻松的把米粒儿掐断,就晓得这米已到了可以磨成米糊的时候了,于是便寻思着到村里寻户人家借磨。 住在船上的渔民大多只就会在岸边搭个茅屋、砌个灶台,用来平日开火煮饭用,一般都不会有“磨”这种精贵的物事,所以刘氏每每泡完米都会去村子里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里借磨,这一点点米她也用不上人家的驴,借了磨自个儿推着就让磨转了起来。 刘氏先把杨七娘唤来看着灶台上的粥,随即才背着杨沫沫往村里走去,刘氏常去借磨的是离海边最近的丁家,所以她一走到丁家门口就扯开嗓子喊了句:“丁嫂子可在家?能不能借你家的磨磨点米儿?” 被刘氏唤作丁嫂子的妇人其实是个牙侩,因在城里有些门路,所以经常会帮附近几个村子里的贫苦人家卖儿卖女,他的丈夫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儿,所以平日里哪家有些什么八卦、哪家日子不好过了,丁牙侩都会通过丈夫一一知晓,眼下她一见刘氏前来借磨,马上就殷勤的迎了出来。 “乡里乡亲的,借个磨算什么大事儿啊?!大柱媳妇你尽管拿米来磨,若是米多了我再把我家的驴白借给你使!咱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你甭同我客气!” 丁牙侩明明只见刘氏端了个小碗上门,却故意献殷勤的说要把驴白借给刘氏,摆明的是想让刘氏难堪———才一小碗的米,还需要动用那驴来拉磨吗? 冲着这话杨沫沫便对这个丁牙侩没了好感,再见她都一把岁数了、还不伦不类的在耳鬓上别了一朵大红的花儿,马上就把她归到了爱说人家是非的三姑六婆一类,还坏坏的在心里给丁牙侩的下巴上加了颗大黑痣…… 但丁牙侩那番话还是让一向彪悍的刘氏少见的微微红了脸,有些尴尬的举了举拿在手里的碗,道:“我们家哪能有多少精米磨?也就这么一小碗而已。” 刘氏边说边把米倒进磨里,慢慢的推着横插在磨盘里的木杆子、并围着磨兜起了圈子,丁牙侩见状马上笑眯眯的上前给刘氏搭了把手,同时居心叵测的嚼起舌根来:“这大半个月来天气一直都是阴沉沉的,时不时还会刮大风、下暴雨,可苦了我们村里的这些渔民,这样恶劣的天气你家大柱和二柱也没法子出海打渔吧?” 刘氏眼下肚子里正因这坏天气而积了一肚子苦水,打从田里回来就一直想找个地方倒倒苦水,所以丁牙侩一问了个头,刘氏就忍不住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可不是嘛,我们大柱和二柱都已经大半个月没出海了,家里的柴米油盐也都快见底儿了,真不知吃了这一餐下一餐上哪儿找去!” “我们这些大人身子骨结实,饿上一顿两顿倒是不打紧,可我们家里还有八个小萝卜头,他们还小且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哪里经得起饿?!哎,希望妈祖娘娘能显显灵,让这天气快些好起来!” 住在船上的渔民大多都是靠打渔来维持日常生计,虽有几亩薄田但都不擅长打理,所以眼下大家伙儿突然大半个月没法出海打渔,大多渔民都是在吃老本硬撑下去。 这家里人口少的兴许能多撑上一阵,可杨家上上下下加起来有十几口人,老本自是消耗得比别人家快,加上以往刘氏不会才端这么一小碗米来磨,所以丁牙侩马上就对刘氏说的话深信不疑,心里也认定杨家眼下定是已穷得揭不开锅了。 丁牙侩在心里暗暗窃喜了一番后,也就不再提刘氏的烦心事儿了,伸手指了指她背上的杨沫沫,不着痕迹的把话题给岔开了:“你家八娘快满周岁了吧?瞧这小胳膊、小腿儿都生得肉呼呼的,白白胖胖的真惹人喜爱!” 丁牙侩说着便伸手捏了杨沫沫粉嫩嫩的小脸蛋一把,杨沫沫对丁牙侩的第一印象不好,眼下再一听她说话、更觉得她是个老奸巨猾的老油条,所以丁牙侩一捏杨沫沫的脸蛋儿,杨沫沫马上伸出小手遮挡住小脸蛋儿,以防被这老巫婆捏第二次。 丁牙侩见状嘴一咧、露出镶在里头的几颗银牙,边夸张的大笑边说道:“哟,这小丫头片子还会害羞呢!长大了准和她阿姐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刘氏闻言顿觉有些哭笑不得,反问道:“我家八娘眼下才十个月大,眉眼都还没长开呢,哪看的出长大后会长成什么样儿?再说了,我家七娘今年也才五岁,丁嫂子咋就知道她将来一定会是个美人胚子?” 一提起杨七娘丁牙侩就来劲了,喋喋不休的说道:“不是你嫂子我吹牛,这么多年来我看人可都从来没看走眼过,我说哪几个丫头卖去大户人家将来会有出息,她们最后无不都被主人家开了脸当上了姨娘,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咱穷苦人家的丫头,在家怕是一辈子都使不上丫鬟吧?可若是这些丫头模样生得好,那可就是当半个主子的命喽!别说是能使唤上丫头了,给娘家的好处也一定少不了!指不定还能提携家里头的兄弟姐妹呢!” 丁牙侩这话杨沫沫可就不爱听了,杨沫沫前世没少看一些穿越小说,知道古代尊卑制度十分严明,也知道卖身为婢的女子,在大户人家里日子就算过得再好,那也只是人家的奴婢,就算当了姨娘也还得看正室的脸色行事…… 所以要是让杨沫沫做选择,她宁愿当穷苦人家的闺女,在乡下种种田、养养鸡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愿去大户人家里看着别人的脸色、卑躬屈膝的在夹缝里求生存。(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丁牙侩 当然,这当大户人家的姨娘的坏处和辛酸,丁牙侩自是一丁点都不会讲,否则日后她还怎么把人家的闺女哄来卖?她还赚什么钱? 杨沫沫见丁牙侩滔滔不绝的同刘氏讲着、给大户人家当姨娘的好处,生怕刘氏会像现代传销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让丁牙侩给洗脑了,于是杨沫沫故意“哇哇哇”的哭了两声,让刘氏以为女儿要犯哭了,马上转移注意力晃着身子哄起背上的杨沫沫来。 杨沫沫的哭声果然成功的打断了丁牙侩的长篇大论,丁牙侩一停下嘴,才发现话题被自个儿给扯远了,忙干笑了两声把话题给扯了回来:“你家七娘眼下虽只是个五岁大的孩童,但模样却已生得十分水灵,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挂在天上的星子,我敢保证她长大了、模样定不会比老王家的那个丫头差!” 丁牙侩拿杨七娘同王家丫头比,这让刘氏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就连杨沫沫也气鼓鼓的嗔着小眼睛瞪向丁牙侩———那王家丫头听说因样子生得水灵,在丁牙侩的牵线下、卖去了城里一家有名的青楼里,听说眼下已被调教成那间青楼的当红花魁,每个月都会往家里送许多值钱的物事回来。 别人也许羡慕那王家丫头一人在城里当花魁,就能够养活王家一大家子,但刘氏却对那些烟花女子十分不屑,更是打从骨子里看不起王家“卖女求荣”的行为,眼下丁牙侩拿自家七娘同那为妓的王家丫头比……刘氏不生气才怪! 不过刘氏经常上丁家来借磨,也不好因一、两句话就同人家翻脸,但她实在不想再听丁牙侩说别人家卖闺女的闲事儿,所以她一磨完米就赶紧端着碗告辞,免得丁牙侩再说出什么惹人厌的话儿来,而丁牙侩则十分热情的把刘氏送到了门前,那份热情让杨沫沫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话说打那天以后,杨家一连几日都是吃野菜糙米粥就红番薯,而天气也依旧阴沉沉的不见日头,那片黑滚滚的乌云更是过了好几日都没散去。 在天气依旧恶劣的这几日里,有好几次杨大柱都狠下心想要出海碰一碰运气,但都被刘氏死死的拦下了,加上杨二柱的媳妇也不愿意杨二柱冒险出海,杨大柱没了帮手最终也只得打消了出海碰运气的念头。 只是这出不了海日子就会一天比一天难过,杨家十几口人到最后只能吃那野菜多、米粒少的稀粥了,就连杨沫沫吃的最后一点米糊也都吃完了。虽然杨沫沫愿意和大家伙儿一起喝糙米汤,但刘氏却舍不得苦了杨沫沫,最终咬牙同村里富足的人家借了一小袋精米,继续拿它磨米糊给杨沫沫吃。 但那借回来的一小袋精米却让杨大柱的眉头锁得更深,家里大人的脸上也都天天挂着愁云,刘氏更是带了几个烤红薯到妈祖庙里求福,祈求这位被历代船工、海员、旅客、商人和渔民共同信奉的神祗,能听到她的祈祷、显灵让持续了大半个月的恶劣天气快快散去,让村里的渔民能够像往常一样出海捕鱼维持生计。 刘氏从妈祖庙回来时,恰巧在自家渔船边上碰到了丁牙侩,于是她只得依着村里的风俗、客气的相邀道:“丁嫂子既然来到这儿了,要不要上我家船上坐坐?” 丁牙侩本就是专程来找刘氏的,所以见刘氏相邀马上毫不客气的回道:“那嫂子我就上船叨扰大柱媳妇你一会儿了,我们姐妹俩也好唠叨、唠叨家常。” 刘氏见丁牙侩把客套话当真,只能把搁在沙滩上的小竹筏推到了水里,待丁牙侩坐稳了才拿起竹竿往渔船方向划去,不一会儿就把丁牙侩请到了船上。 此时杨七娘正在船头陪杨沫沫玩耍,见到丁牙侩忙乖巧的问安道:“丁婶子好。” “七娘真乖,这么小就懂得帮你阿母照看妹妹。” 面对丁牙侩的夸奖杨七娘害羞的把头埋得低低的,嘴里乖巧的说着“丁婶子过奖了”、“丁婶子快进船舱里吃茶”等话语,这乖巧劲儿让丁牙侩越看越喜欢,最终依依不舍的捏了杨七娘的小脸蛋儿一把,才跟着刘氏到船舱里吃茶、闲聊。 被杨七娘抱在手上的杨沫沫,敏锐的捕捉到了丁牙侩藏在笑容下的那丝异样神彩,且丁牙侩的笑容也让杨沫沫感到十分反感,特别是她看向杨七娘的目光、很像是在估摸某一物事的价钱般,这让杨沫沫下意识的猜疑起丁牙侩突然造访的用意…… 莫非这丁牙侩想打杨七娘的主意? 想起磨米那一日丁牙侩说的那番话,杨沫沫下意识的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丁牙侩见杨七娘模样生的好,想说服刘氏把她卖去青楼和王家丫头做伴! 一想到这个可能,杨沫沫不由下意识的抓紧了杨七娘的衣角,生怕一不留神那丁牙侩就会把杨七娘抱走,心里更是害怕刘氏会为了家里的生计、真的把杨七娘给卖了,毕竟古代许多食不果腹的穷苦人家、最终都是靠卖儿卖女来度过难关…… 一想到这儿,杨沫沫马上把小小的身子倾向船舱口儿,竖起小耳朵仔细的偷听船舱里的谈话,无奈刘氏和丁牙侩坐的较里面,因隔得太远杨沫沫隐约只听见丁牙侩对刘氏说了句:“大柱媳妇,眼下你家里已穷得揭不开锅了,老老小小就这样饿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就不想找个法子渡过这个难关吗?” 船舱内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刘氏的叹气声:“哎,能想的法子我早就都想了一遍,可那些法子都顶不了用啊!眼下天气恶劣出不得海,我们这些以水为生的渔民又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渡过难关?嘴上说一说自是十分容易,可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丁牙侩闻言起身凑到了刘氏的耳边,压低嗓音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一个好法子……” 丁牙侩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去,任凭杨沫沫如何仔细倾听、都听不到丁牙侩究竟提出了什么法子来,这可把船舱外头的杨沫沫给急坏了!生怕刘氏会受那狡猾的丁牙侩的蛊惑,做出用杨七娘换钱粮的决定来! 就在杨沫沫为天真善良的杨七娘的命运担忧不已时,本只有隐隐约约微弱声响的船舱里,突然响起了刘氏的怒吼声:“你给我滚!我们杨家就是穷到只能啃树皮、喝海水度日,也绝不会把女儿卖去给人当奴婢!” 紧接着船舱内响起丁牙侩有些狼狈的辩解:“大柱媳妇你先别冲动,七娘虽说现在是卖给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当贴身丫鬟,但日后她定会陪着那家的小娘子嫁人,到时候七娘只要使点手段让男主子看上眼,那日后可就不是奴婢而是穿金戴银的半个主子了!这难道不比一辈子都窝在小渔村里当渔女强上许多?你不要这么死脑筋……” 丁牙侩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氏的怒吼打断:“我再说一遍———我们杨家就是穷到啃树皮、喝海水度日,也绝不会把闺女卖去给人家使唤!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丁牙侩锲而不舍的拿话蛊惑刘氏,道:“当富贵人家的使唤丫头,也比当穷人家的闺女强!这桩好事儿咱村里可是有好几户人家提着物事上门求我帮着办,我是看你家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才会什么物事都不收、就把这个好处留给你……” “哪知你这婆娘却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你若是再如此固执,就等着让全家人一起跟着你饿死吧!到时候你就是后悔也……” 丁牙侩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刘氏拿着大扫帚从船舱里赶了出来,刘氏拿着扫帚一路把丁牙侩从船舱赶到船沿,也不管她懂不懂水性、十分粗鲁的把她从船上推落到竹筏上,扔给她一支划水的竹竿后,冷冷的说道:“丁嫂子你请回吧,你说的那桩好事我们杨家实在是消受不起,你还是赶紧拿这桩好事去照顾那些提着物事求你的人家吧!” 刘氏怕丁牙侩的心还不死,拒绝完她后还放了句狠话:“今儿我就把话同你讲明了———今后你要是胆敢再打我家两个闺女的主意,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拿扫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这村里人可都知道我刘素娘不是吃素的!” 刘氏这番话让早被她的吼声吸引过来、堵在岸上围观的村民乐得咧嘴哈哈大笑,丁牙侩先被刘氏赶下船、后又被她毫不留情的奚落了一番,脸上的神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加上岸上时不时传来的哄笑声,这样的处境让她恨不得跳下竹筏钻进水里躲起来…… 可这丁牙侩偏偏不识水性,所以她只得边歪歪扭扭的撑着竹筏往岸上划去,边气哼哼的骂道:“哼!我这是好心没好报、好柴烧烂灶!大柱媳妇你既然这般不识抬举,那我就把这个便宜让给别家占,不过从今以后你别想再上我们家来借磨磨米!” 刘氏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一手扶着大扫帚、一手叉着腰,反唇相讥道:“村子里有磨的人家多了去,我就是不上你家借磨也照样磨得了米!倒是你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儿干多了,小心他日遭报应!” 这丁牙侩平日里经常是哪家有难儿她就往哪家钻,专门对那些贫困潦倒的人家落井下石,拿些好听的话儿哄骗那些走投无路的人家,软硬兼施的让他们立下契书、同意卖儿卖女,而她自个儿则借着搭线贩卖人口的机会赚足佣金。 且丁牙侩往往把人家的儿女卖了、佣金拿到手了,就对人家不闻不问、不理不睬,而被迫卖儿卖女的人家最后都会发现儿女们被卖去的地方,往往都没有丁牙侩说的那般好,但事情却已没了反悔的余地……所以可以说,这丁牙侩是拿花言巧语哄得人家卖儿卖女。 其实北宋像丁牙侩这样做人口买卖的人不少,但他们和丁牙侩不同的是,他们不会隐瞒情况只挑好听的话给说给人家听,更不会主动上门对人家落井下石,别的牙侩都是秉承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原则,不会像丁牙侩那般专门打听哪户人家日子过不下去了,然后就拿着好话打起人家儿女的主意。(未完待续) 第八章 刘氏护女 所以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谁也不会找丁牙侩帮忙卖儿卖女,而丁牙侩在村里更是一点人缘都没有,所以岸上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一听到刘氏的话,马上有热心肠的人接了句:“杨家嫂子你放心,他日你若是想要磨米直接上我家来便是,我不但把磨借你使,连驴我也可以白白的借你使!” 马上就有人嬉笑着再接了句:“二狗子把磨和驴借给杨家嫂子,可真的是白借,绝不会一借磨给你使、就打起你家闺女的主意来!” 这话可把丁牙侩气得鼻子直冒烟,她的坏心思也被当场给戳破了———丁牙侩之所以愿意把磨借给刘氏,还真是想同刘氏多套近乎,以后好把杨七娘给哄来卖个好价钱!反正借一借磨丁牙侩她家也没有任何损失,若是刘氏真的同她借得用玉米秸秆养的驴,恐怕小器的丁牙侩会找出一堆借口来不借。 这丁牙侩只当是听不出岸上那些人对她的冷嘲热讽,一撑着小竹筏上了岸后,边挑人少的地方钻了出去,边不忘低低的反驳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句:“你们就尽管看我的笑话吧!他日你们若是想要卖儿卖女,别怪我丁牙侩不帮你们寻户好人家!” 围观人群里当场就有位脾气火爆的婶子啐了丁牙侩一口,骂道:“我呸!你家才要卖儿卖女呢!我们家的儿女都是家人的宝贝疙瘩,断然不会被你哄骗去卖!” “就是,你老是落井下石的怂恿人家卖女,老干这种缺德买卖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岸上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着丁牙侩,丁牙侩最终说不过大家、又自知理亏,最后只得夹着狐狸尾巴灰溜溜的逃走,岸上的人见状马上毫不客气的奚落了丁牙侩一番,那副情景让杨沫沫忍不住拍着小手丫子称快,心里更是乐得直骂那丁牙侩活该! 这时在田里干活的杨大柱扛着锄头一路小跑的赶了回来,一上船就喘着气儿问道:“那丁牙侩上我们家来做什么?你没犯傻答应她什么事儿吧?” 刘氏没好气的白了杨大柱一眼,骂道:“我像是那种会做傻事的人吗?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坚决不能做,我会不知道吗?” 刘氏的话让杨大柱长长的松了口气,再一转头就看到两个女儿都安然无恙的在船舱里玩耍,他那颗高高悬着的心才放回了原位,边把杨沫沫抱了起来,边随意问道:“那丁牙侩上我们家做什么?” “她说想替我们牵线,把七娘卖去给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当贴身丫鬟,还说日后……” 原来丁牙侩那日一得知杨家如今穷得揭不开锅了,立马就四处打听城里有没有人想买四、五岁的丫头,很快她就打听到城里一户有名望的人家,想要给家里才三、四岁的小娘子找个贴身伺候的小丫鬟,那户人家要求这贴身丫鬟年龄必须在四到五岁之间,且必须乖巧懂事知规矩,还要求不能咋咋呼呼的爱吵闹…… 那户人家的意思是想要买个符合自家要求的女童,陪着自家的宝贝闺女一起长大,以后也会当成陪嫁丫鬟和自家闺女一起嫁去夫家。这北宋的陪嫁丫鬟最后大多会被男主子收房,丁牙侩便是想拿这个来诱惑和说服刘氏,还把当姨娘的日子说得比天上的神仙过的日子还快活。 刘氏年幼时曾经跟着娘家的哥哥认过几个字、读过一些书,所以她不似一般村妇那般无知,更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丁牙侩那几句好听的话儿给哄骗了去,刘氏深知“一日为奴终身为奴”这个道理,更知道再穷也不能让女儿入贱籍为奴。 刘氏的那番话让杨大柱听得心惊肉跳,赶忙问道:“那后来呢?你有没有立刻拒了她?” “后来?后来我就拿着大扫帚直接把丁牙侩赶下了船,没把她推到海里就算是给她留了点脸面了!我看她下回还敢不敢打我们家闺女的主意!” 刘氏只是单纯的爱女心切、才会一口回绝了丁牙侩的提议,但杨大柱心里却跟个明镜似的、晓得刚刚的情况有多么的危急,更晓得刚刚刘氏若是一不小心被丁牙侩给哄骗了去,那就会把整个杨家推到那万劫不复的境地! 杨大柱想到这儿心里还有些后怕,背上也被吓出了一层冷汗来,连连说道:“幸好你这当娘的疼闺女疼到骨子里、舍不得让她们为奴受苦,不然你要是真的把七娘给卖了,那可就白白害了家里那几个小子一辈子!” 这话让刘氏听了一脸诧异,被杨大柱抱在怀里的杨沫沫也是满心不解,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杨大柱等着他往下说下去,杨大柱在刘氏疑问的目光下,慢慢的把卖女儿这件事牵扯到的厉害关系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杨大柱虽然性情憨厚善良,但却也不是个没主见的人,他知道一辈子当渔民不但风险大且也不可能大富大贵,更没有机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所以就算家里再穷,杨大柱也下狠心一定要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无论如何都要送四个儿子去城里的学堂读书,并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儿子们培养成才,决不让他们再当一辈子的渔民。 杨大柱和所有期盼孩子出人头地的父母一样,希望儿子们能通过读书、考科举,最后高中走上仕途之路。所以一切和考科举有关的事儿,杨大柱早就趁着在城里卖鱼的机会一一打听清楚了,更是把其中最为紧要的一些事儿牢牢的记在脑子里,避免到时候因无知而出错。 杨大柱先把打听到的一些和科举有关的事儿,挑些重要的同刘氏说了让她记下,随即才清了清嗓子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我听城里那些在茶馆里卖酸文的秀才说———那入了贱籍的贱民是不能参加科举的,那丁牙侩差点就哄得你害了几个小子的前程!” 刘氏听了十分不解,问道:“就算我们把七娘卖去给人家当奴婢,那也是七娘一人入了贱籍,和大郎他们何干?” 杨大柱见刘氏还是没听明白自个儿的话,不由有些着急、语气也不觉重了些:“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大着呢!要是无关紧要,我会特意把此事挑出来单独同你们讲吗?” 杨大柱急得粗脖子红脸,但一时间又无法把当时同他说这规矩的秀才、说的那番文绉绉的话语完整的复述一遍,最终只得让杨大郎去把村里把一位老秀才请了过来,请老秀才把那个规矩仔细的讲解一遍。 那老秀才一到杨家,杨大柱就赶紧把前因后果同他说了一遍,这位老秀才参加了无数次科举都没能考上举人,但在村里却也算是极有名望、受人尊重的学者,他也因考科举的次数多了、对和考科举有关之事了如指掌。 只见那老秀才听了杨大柱的话后,伸手捋着下巴的山羊胡,不紧不慢的说道:“大柱说的没错,我朝律法的确明言规定‘贱民不可应考出仕’,也就是说良民一旦入了贱籍,就失去了上升的资格和通道。” “不过,我朝律法虽规定贱民不可应试出仕,但这一规矩也不是完全没得变通,一般贱民想要从良,或经官家颁旨免除贱籍,或为人家奴的由主人放良,放良后至少历经三代、且没有再从事贱业的亲友,才能有应试出仕的资格。” 老秀才这样一解释,杨沫沫马上就明白了———若是杨七娘今儿真的被丁牙侩骗去为奴,那她的几个哥哥就等于有了从事贱业的亲友,无形中就被剥夺了应试出仕的资格,不但他们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连他们的儿子和孙子也统统考不得。 杨沫沫虽不晓得北宋的科举制度如此苛刻严明,但她却明白一点———除去贱民不能参加科举这一点,宋朝的奴婢命运已比其他朝代的奴婢好上许多。 在北宋,贱口奴婢的放良,若是官奴婢则需要相关官府的认可才可放良;而私奴婢只需要主人认可,并由主人执笔写上一封“从良书”,便可还奴婢自由之身、并脱去贱籍从此为良……当然这样的“良民”,他和他的家人还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杨沫沫还通过一些历史资料得知,北宋官奴婢以及终身为人奴役的私奴婢、不再是奴婢的主体了,奴婢的主体应是雇佣奴婢,也称之为“女使”。 不过依老秀才方才所言,杨七娘就是被卖去为奴后、马上被主人家放良重归良籍,那杨大郎他们几个这辈子也依旧不能应试出仕,只能等历经三代后,换他们的曾孙前去应试出仕。 所以杨大柱说刚刚的情况十分危急、一点都不过分,毕竟杨家几个兄弟的前途,差一点就毁在丁牙侩一人手里,且丁牙侩成日做这些人口买卖、又常常替人入贱籍,怎会不知和贱民有关的这些规定? 可见丁牙侩明明知道卖了杨七娘,会给杨家兄弟带来一辈子的坏处,却硬是对这一点只字未提,只想着如何把杨七娘哄去卖个好价钱! 而刘氏听了老秀才那番话后、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马上把那昧了良心的丁牙侩大骂了一顿,并对自家的几个小子吩咐道:“以后你们见那丁牙侩一次,就给我揍她一次,我看她还敢不敢昧着良心害咱们一家!” 杨大郎自小便有刻苦勤读以博高中的抱负,眼下见自个儿和弟弟们的前途、差一点就毁在可恶的丁牙侩手里,他就是脾气再好眼下也立时便涌起了无尽的怒火,道:“阿母您放心,我和弟弟们一定会好好的教训那丁牙侩一顿,让她没好果子吃!” 而杨沫沫经历了此事才明白古人十分看中族亲关系,许多事儿都是打断了骨肉连着肉,绝不可能像现代那样一离婚,或是一登报声明和某某脱离了亲属关系,就可以马上把彼此之间的关系撇得一清二楚。古代这些亲属关系就像那结了多年的蜘蛛网,牵这根线必定会牵动到那根线。 经历了丁牙侩哄刘氏卖女一事后,杨沫沫才深刻的意识到———杨家几兄弟以后混得怎么样和他们全家人都有着重大的关系,甚至还会影响到她和杨八娘今后的亲事! 于是还在襁褓中的杨沫沫就开始想着一些鬼主意,暗暗盘算以后几位哥哥若是不用功读书,她就给刘氏介绍“刺股悬梁”、“囊萤映雪”等法子,以鞭策她的哥哥们奋发图强为全家人的美好未来努力!(未完待续) 第九章 惠安女 在杨大柱的再三提醒下,刘氏牢牢的把和儿子们以后考科举有关的事儿都记在了心里,之后那丁牙侩还真被杨家几个小子给作弄了几次,有一次还被整得摔在地上啃了牛屎,此后丁牙侩看到杨家人便会远远的绕道,也不敢再打杨七娘的主意了,卖女一事也算是彻底过去了。 但天气却依然没有好转,杨家田里种的菜换来的糙米早就吃完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刘氏厚着脸皮同村里较为富足的人家赊米,最后连糙米都赊到没人愿意赊了,一家人最终只能以野菜果腹。在一家老小吃了好几日的野菜、个个都瘦得面黄肌瘦了,刘氏不得不厚着脸皮再去村里寻了户心善的人家,想同他们再借点米救急。 刘氏想来想去,最终去了村头较好说话的王大海家,这王家除了打渔种田外,还在城里开了个铺子做小本买卖,所以即使出不了海打渔,王家的日常生计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一家人还是能和往常一样吃饱穿暖,刘氏也是因为这点才会厚着脸皮上王家来借米。 刘氏背着杨沫沫才走到王家门口,王大海的媳妇柳氏就迎了出来,热情的招呼道:“大柱媳妇儿来了啊,别傻愣在门外,快进屋里坐!” 柳氏边说边把刘氏拉到屋里、按在了板凳上,紧接着对自家儿子吩咐道:“二郎,倒杯茶水给你杨婶子喝,再抓把金瓜籽儿出来让我们边吃边磕牙。” 王二郎闻言忙提起茶壶往圆口茶杯里倒了茶,把茶奉上后先礼貌的同刘氏问了安,随后才到里屋抓了一大把金瓜籽儿出来。待那金瓜籽儿被王二郎放在了桌上,杨沫沫才看清所谓的“金瓜籽儿”并不是她后世常吃的葵花籽,而是晒干的南瓜籽儿,想来这里的人把南瓜称作金瓜。 柳氏见自家儿子如此懂事,一脸溺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笑吟吟的给了他小小的奖赏:“二郎真懂事,阿母平日里教你的礼貌和规矩都没忘,既然二郎这般乖巧懂事,那阿母便准许你到屋里再抓上一把金瓜籽儿,自个儿到外头寻个地儿解馋去。” 王二郎也只是个八、九岁大的孩子,一听这话双眼当下就迸射出了垂涎的目光,随即马上一溜烟的跑进了屋,不一会儿就把金瓜籽儿揣在兜里,屁颠屁颠的从里屋跑了出来,同柳氏说了声要出去玩耍,就飞快的跑出院门、打算出去同小伙伴们炫耀。 柳氏以慈爱的目光送王二郎出了屋,直到他的身影彻底跑远了,才依依不舍的把目光收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刘氏说道:“这孩子,打小就爱吃金瓜籽儿,我怕那物事吃多了上火,所以一直都不肯让他多吃,不知不觉也就把他馋成这样了,让大柱媳妇你见笑了。” 小孩子嘴馋本就是平常事儿,刘氏自然不会笑话半大的孩子,于是便顺着柳氏的话说道:“小孩子本就嘴馋,我家那几个小子也都是这样,这有什么好笑的?” 柳氏见刘氏提起了自家的几个孩子,也就想起了前段时间丁牙侩欲哄杨七娘去卖一事,马上义愤填膺的拍着桌子替刘氏打抱不平:“大柱媳妇你这么一说,我便又记起前不久发生在你家七娘身上的事儿,要我说你就应该把那丁牙侩推到水里,让她吃上几口海水才能受教训、长记性!” 刘氏边拍着杨沫沫的背,边笑着说道:“我家那几个调皮的小子已作弄了丁牙侩几次了,想来她现在也学乖了,若是下回她再敢打我家闺女的主意,我定会毫不客气的撕了她那张嘴!” 这柳氏也是个出了名爱子如命的主儿,更是和刘氏一样极为护短,所以一听这话马上就拍着桌子附和道:“大柱媳妇你就该这样做!否则那丁牙侩还以为我们这些当娘的好欺负呢!” “要是此事搁在我身上,我一定当场就把那丁牙侩打上一顿,也只有她才觉得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根草,几贯钱就可以卖了去!我家的两个儿子,就算给我几座金山、银山,我也断然不会卖了他们!” 刘氏知道王家的两个儿子、柳氏一向都把他们捧在手心里疼爱,也知道柳氏这番话说得是真心诚意的,并不是特意装出和自己同仇敌忾的样子,于是不知不觉间便与柳氏亲近了几分,似乎两个当娘的人因这件事成为了知己。 刘氏和柳氏因丁牙侩一事越发感到投缘,加上刘氏见柳氏家里还拿得出金瓜籽儿来招待客人,想来家里眼下还十分好过,于是便厚着脸皮同柳氏说明了来意:“王嫂子,不瞒你说,我这一次上门是想再同你借点米救急……” 刘氏因羞愧而把话儿说得捏捏扭扭的,但柳氏却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行,我们家还有点糙米,可以再借些给你。” 柳氏的大方让刘氏和杨沫沫一起松了口气,杨沫沫也因此对柳氏存了好感,下意识的咧开小嘴儿冲着柳氏甜甜一笑,以笑来感激柳氏的慷慨解囊。 柳氏一见杨沫沫冲自个儿笑,马上乐呵呵的伸手从刘氏手里接过了杨沫沫,边把她抱在怀里逗弄,边一脸羡慕的对刘氏说道:“大柱媳妇你真是好福气,膝下又有儿子又有女儿,可把我给羡慕死了!” “你家大郎和二郎,日后讨了媳妇儿回来,你不就也有女儿了吗?” “哎,说起给儿子讨媳妇儿我就心烦,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找到称我心意的媳妇儿,在别人家里长大的孩子,我哪知道她们实诚不实诚?更不知道她们日后会不会苛待我的宝贝儿子……” 柳氏一说起两个儿子的亲事就皱起了眉,逗起杨沫沫来也就心不在焉了,刘氏则感同身受的感叹了句:“我们这当娘的烦的都是一样的事儿,我除了操心那四个小子的亲事外,还得操心两个闺女今后嫁得好不好,嫁了后会不会在婆家受苦,要操的心比王嫂子你多多了……” 刘氏这番话让柳氏浑身一怔,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柳氏暗暗的把这念头琢磨了下,当下心里立刻一片欣喜、认为自个儿突然想出来的这个点子可行! 心绪辗转了几回后,柳氏马上亲热的拉住刘氏的手,笑吟吟的问道:“大柱媳妇,你家七娘和八娘同人家订亲了没?” 刘氏摇了摇头,道:“我们惠安本地人,都不兴同人家订娃娃亲。” 刘氏这句话让杨沫沫双眼一亮,心里也莫名的激动起来———原来自己穿越到了闽南惠安一带,闽南一带别的地方杨沫沫可能不知道,但有着勤劳的“惠安女”的惠安县杨沫沫却是略有所闻! 也就是说,杨沫沫穿越成了传说中那勤劳勇敢的惠安女了? “惠安女”这三个字一出现在杨沫沫的脑海里,杨沫沫才后知后觉的开启了被自己尘封了许久的儿时记忆,慢慢的发觉刘氏身上的装束十分眼熟———刘氏今儿头戴黄斗笠、脸蒙花头巾,上穿蓝短衫、下着黑绸裤与银腰带,这正是著名惠安女那极具民族特色的装束! 穿越后的这段日子里,杨沫沫倒是看了不少这样打扮的女子,可她却硬是没把她们同惠安女联系在一起,也就一直没分辨出自己穿越到的具体地点…… 杨沫沫前世居住的那个海滨城市,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里,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有着奇特装扮的女子,她们千篇一律都戴着竹斗笠,用花布把面孔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她们身上的衣服多是蓝色的斜襟长袖短褂,短到连肚皮都露了出来,比现代流行的露脐装尺度还要大些,偏偏裤子的裤脚又肥大的离奇。 杨沫沫小时候见了这样打扮的女子,曾好奇的问年迈的外婆:“阿嬷,这是哪个少数民族的姐姐?” 杨沫沫记得那时外婆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慢慢的向年幼的杨沫沫解释道:“这就是出了名勤劳的惠安女,不过她们不是少数民族,和我们一样是汉族,她们有着许多让人们传颂的故事……” 后来杨沫沫慢慢的长大了,外婆虽然不在了、不能给她讲惠安女的故事了,但杨沫沫却慢慢的通过一些和风土人情有关的资料了解到,“惠安女”就是福建省惠安一带出来的汉族女子,她们的服饰极具特色,在当地还有着一种通俗的说法———“封建头、民主肚,节约衫、浪费裤”。 这个通俗的说法其实很有意思,是根据惠安女的装束编出来的顺口溜,杨沫沫曾听外婆解释过这个顺口溜的具体意思,眼下也还隐约记得———惠安女的头部通常都会用头笠和头巾包裹得仅露出小部分脸,有点古时候女人出门带面罩的味道,所以在八、九十年代被人们称作“封建头”。 而惠安女的短衫会让她们的腰和腹部暴露无遗,八、九十年代的人还没那么开放,所以又觉得惠安女露出肚子的举动很奔放,于是才被戏称作“民主肚”。当然眼下刘氏腰上缠着厚厚的一圈腰带、用以遮住腹部,毕竟相对来说古代没有八、九十年代那么开放。 惠安女下身穿的大筒裤的裤脚宽达半米,这宽达半米的裤子自然是十分浪费布料的“浪费裤”了,而她们的上衣偏偏短得连肚脐眼儿也遮不住,这么短的布料可不就正好应了那句“节约衫”?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杨沫沫怔怔的看着刘氏那身装束、一点一滴的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片段,也直到此时,杨沫沫才凭着刘氏那句话和这身装束,彻底的确定了自己穿越后的确切地点,确定自己穿越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惠安女。 杨沫沫忍不住在心里慢慢的勾画出若干年后,她戴斗笠蒙花巾、穿短衫套肥裤的模样,直到刘氏发出一声震惊的惊呼,才打断了杨沫沫的遐想、让她飞快的收回四处蔓延的思绪,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刘氏因什么而震惊…… “王嫂子的意思是,是想把我家七娘要过去给你家二郎当童养媳?”(未完待续) 第十章 杨家送女(1) 柳氏见刘氏急了起来、生怕她的火爆脾气会让她立马掉头走人,于是忙连连出声安抚道:“我知道小岞村的本地村民没有送、养童养媳的习俗,但童养媳在我们家乡却是极为普遍的,我也是想着眼下你们家日子不好过,而我又想找个从小自个儿调教着,上大了才能够称心如意的媳妇儿……” “所以我才会冒昧的提出这个法子来,让你把七娘给我家二郎当童养媳,由我来帮你好好的养着七娘,待两个孩子的岁数一到,我马上就让他们成亲圆房,让七娘当我王家的准媳妇儿!” “如此一来我得了个好媳妇儿,你也可以减轻负担少养个闺女,这有何不好呢?再说了,我可是打算把七娘当正经媳妇儿来养,不似丁牙侩那般只想着把你家七娘哄去卖钱,而且我们两家又离的近,七娘即使在我家养着你杨家也随时都能来探望啊!” 柳氏一口气讲了一大堆话儿,但刘氏听了后还是频频摇头,道:“这事儿可万万使不得!我听说给人家当童养媳的闺女,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十分凄惨,和让人使唤的奴婢没什么两样……” 刘氏生长的小岞村娶亲风俗十分独特、也不兴送养童养媳,而这王家夫妇则是从惠安北边迁来小岞村的,因此遵循的风俗和小岞村当地人遵行的有些不同,也正是如此,柳氏才会提出让杨七娘到王家当童养媳。 杨沫沫一听柳氏的提议,顿时也惊得睁大了双眼,她怎么也没料到柳氏会突然提出要杨七娘过门当童养媳,回过神来后小脑袋马上飞快的转动起来、想要搜刮出一些和童养媳有关的规矩。 杨沫沫知道童养媳在中国各个朝代都有,又被古人称为“待年媳”和“养媳”,意思是指由婆家养育女婴、幼女,待到孩子成年再正式成亲圆房。 古时候的人家,之所以愿意把亲生闺女送去给人家当童养媳,不是因家贫无力养活,就是因家贫怕将来筹备不起女儿的陪嫁妆、耽误女儿嫁人,总之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一个“贫”字! 杨沫沫知道古时候男女结亲,聘礼和陪嫁都要花费许多钱财,这种流传了上千年的习俗是老百姓无力抗拒的,所以就有人想出了送、养童养媳这个法子。 这个法子可以让男方早早的领个童养媳回来,这样不但可以让婆家家里多一个劳动力,婆家还能自小就按着自己的意思调教媳妇儿。长大后正式成亲时,仪式也比大娶简单许多,男方无需再多花钱财和物事备聘礼,女家也无需再准备陪嫁妆。 如此一来,寻常的老百姓也就没了“破家嫁女”和“破家娶媳”的烦恼了,所以民间因童养媳这个风俗,流传了这么一句俗语———“农家不能具六礼,多幼小抱养者”,也就是说,婚礼习俗是造成童养媳习俗盛行的一个原因。 杨沫沫把自个儿知道的和童养媳有关的事儿都理了一遍,马上悲哀的发现,眼下杨家的境地还真和无奈把女儿送去当童养媳的人家一样———贫穷得揭不开锅、要靠借米来度日。 杨沫沫再换个角度思考柳氏的目的,以柳氏的家境来看,她日后定是不会操办不起儿子们的亲事,那么她要不就是真的想替儿子娶回一个让她称心如意的媳妇儿、才会想着把杨八娘接过来自小调教起来,要不就是想让杨八娘来给他们家当免费劳力。 杨沫沫一现代人能想到的事儿,刘氏这个古代人又怎会想不到呢? 就连柳氏都知道刘氏在担心些什么,直接开口解除了她的忧虑:“大柱媳妇,你是不是担心七娘到我们王家后,会吃苦挨打?” 刘氏点了点头肯定了柳氏的猜测,柳氏见状勾嘴一笑,道:“我想要的是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而不是一个可以任我打骂的奴婢,若是要这样的奴婢,我直接找人牙子买个回来,有卖身契攥在手上那奴婢不还听话些?” 柳氏这话虽说得诚恳、但刘氏听了却依旧闭着嘴不答,柳氏见状也不恼,只慢慢的把此事的好处一一讲来:“这童养媳是要到里正那儿请他当公证人立下婚书的,立了婚书我也会给你们家一些钱物聊表心意,这些钱物也刚好可以解你们家的燃眉之急。” “而有了婚书今后一圆了房,七娘也算是我家二郎明媒正娶的浑家,再怎么也比去给人家当奴婢强多了!再说了,闺女养大了也是迟早要嫁人的,既然早晚要嫁,早嫁和晚嫁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 刘氏只说了“可是”两个字就不接着往下说下去了,她知道柳氏是一片好意所以才没像当日痛骂丁牙侩那般痛骂她。而柳氏也是个聪明人,猜到刘氏是担心杨七娘到了王家后,会和别人家养的童养媳一样,不但在家里地位低下、还要日夜从事大量的家务劳动,或是被她这个婆母虐待。 但柳氏相信刘氏心里也清楚、并不是所有童养媳在婆家的日子都过得那般凄惨,所以她耐着性子继续劝说刘氏道:“给人当童养媳也不一定都不好,碰上心善的人家,童养媳过的生活还会比在亲生父母家中过得好,有些还有机会被夫家送去读书识字呢!” “虽然我不敢同大柱媳妇你保证、我一定会对七娘比对自个儿的儿子还好,但我一定会尽量把她视如己出,更加可以保证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打骂七娘,你我两家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不至于把关系弄的这么僵吧?” 柳氏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语,别说是刘氏了,就连见多识广的杨沫沫都差点被她给说动了,不过杨沫沫始终是个现代人,再怎么样也看不惯封建社会这种买卖、包办的婚姻,她认为杨七娘的婚姻大事应该等她长大了,让她自己来决定和挑选。 所以即使柳氏已把童养媳的好处诚恳的说了出来,并且这柳氏看起来也像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杨家一把,但杨沫沫还是立刻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嚎啕大哭。 刘氏一见幺女突然大哭,也顾不上考虑柳氏的提议了,拿起柳氏早就装好的那袋糙米,急急忙忙的告辞道:“这孩子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闹,我得赶紧把她抱去别的地方透透气儿,今日同王嫂子借的糙米,待我们家熬过这一关了,再同先前欠下的那些米一同还上。” 刘氏虽然没有答应柳氏的提议,但柳氏还是客客气气的把她们母女送到了屋外,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家的米不着急要你还,等你们手头宽裕了再还也不迟。” 刘氏闻言感激的冲柳氏欠了欠身子,谢道:“那就多谢王嫂子了。” “大柱媳妇你慢走,回去好好的同你家大柱商量下我刚刚提的事儿,把七娘嫁到我们家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我一定会让她吃饱穿暖。” 柳氏最后这那句“吃饱穿暖”的实在话着实让刘氏动了心,让她一回到船上就吩咐杨大郎去田里把杨大柱寻了回来,心里更是反复斟酌着柳氏的那番话,待刘氏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那见了底的米缸后,她的心里也终于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待杨大柱一回来,刘氏就把他拉到船舱里,说放下帘子悄声说道:“当家的,村头王家愿意把七娘领回去当童养媳,你意下如何?” “童养媳?!” 杨大柱先是吃惊的重复了遍刘氏的话,随即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道:“我不同意,你这不是把七娘送去遭罪吗?” 杨大柱这话刘氏听了可就不乐意了,眼一横、嘴一撅,说道:“我怎就成把闺女送去遭罪的后母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七娘真去了王家,兴许还能把肚子填饱!你若是不想女儿遭罪,那就长点本事多赚点钱回来!” 刘氏说到最后忍不住抖着肩膀哭了起来,边哭边埋怨道:“你以为七娘才五岁,那么小的孩子我就舍得把她嫁到别人家里去吗?我还不是看那王家家境不错,柳氏心底也还算是善良,王二郎看着也挺乖巧懂事的……” “才会狠下心想同他们结亲得点钱物,好解一解我们这一大家子的燃眉之急,我这般为大家伙着想,怎还落了个恶名?” 杨大柱听了这番话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走过去把刘氏搂到怀里,有些难受的问道:“那王家他们是……是怎么说的?” “柳氏说想把七娘要去给王二郎当媳妇,若是我们同意便一起去里正那儿立下婚书,待七娘长大同王二郎圆了房,就算是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柳氏还同我保证一定不会打骂我们家七娘,”刘氏顿了顿,才小声的补了句:“柳氏还说会给我们家一些钱物聊表心意,助我们家度过这一次难关。” 杨大柱听了刘氏这番话后陷入了沉默,几度三番想要顺着刘氏的话吐出个“好”字来,但却像是有根刺儿横在他的喉间般,让他怎么也无法把那个“好”字说出口……(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杨家送女(2) 就在此时,杨七娘抱着杨沫沫走了进来,她先把杨沫沫小心翼翼的放到床褥上,才转身看着杨大柱和刘氏,用稚嫩但透露着一丝认真的语气说道:“阿爹、阿母,我愿意到王家去当童养媳。” 小小的人儿一说出这话,刘氏的眼泪马上就止不住的涌了出来,立马上前一步紧紧的搂住杨七娘,梗咽道:“七娘,我的七娘,我懂事的闺女,你这般懂事让阿母如何舍得你啊……” 这副母女情深的画面让杨沫沫心里一酸、慢慢的湿了眼眶,她没想到年幼的杨七娘竟然如此早熟懂事,早熟到一知道自己可以帮家里度过难关,马上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她还那么小,脸上的笑容总是带着一丝憨厚和腼腆,她自个儿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总是会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的抱住她的小妹,总是会用稚嫩的话语哄她的小妹笑,这样善良懂事的孩子怎能不让人心疼呢? 一时间小小的船舱里弥漫着浓浓的悲伤,就连杨大柱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听了杨七娘那稚嫩的话语后,也没忍住心酸、悄悄的别过脸抹去那溢出眼角的泪花,心里更是因自己不能给一家人好生活而愧疚不已。 杨大柱抹去泪花后,伸手把刘氏和杨七娘一起环抱住,两大一小三个人儿就这样静静的抱成一团,心酸的品味着现实带给他们一家的无奈…… 最终杨大柱还是强迫自己狠下心,做出了和心意相悖的决定:“王家和我们怎么说也是一个村的,王家夫妇的品行在村里也还算不错,两家离着也就几步路的功夫,七娘过去后我们也能照应得到……” 这话明明还没说完、但杨大柱却再度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以沉重的语气说出了最关键的话语:“素娘,你挑个日子和王家说……说我们愿意把七娘给他们当童养媳。” 刘氏知道杨大柱做出这个决定不易,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以免让杨大柱心里更难受,只摸着杨七娘小小的脸蛋儿说道:“七娘,那王婶子和阿母一样也是个护短的娘,想来今后也不会让人欺负她的媳妇儿,你嫁过去后有她护着,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儿。” “阿母你放心,我去了王家后一定会乖巧听话、不会惹王婶子生气,我也会帮王婶子干活。” 杨七娘反过来安慰刘氏、让刘氏忍不住又抽泣起来,但窘迫的家境却逼着她死命的把想留下杨七娘的话语咽回去,残酷的现实让刘氏纵然心如刀割也只得向现实妥协…… 长痛不如短痛,第二天一早刘氏就背着杨沫沫找上了柳氏,把杨大柱的意思委婉的同她说了。这柳氏听了立马乐得合不拢嘴、拉着杨七娘一个劲的瞧,她可谓是越瞧心里是越欢喜!要知道杨七娘的模样可是生得十分水灵,村里人每每见了都会称赞她似观音菩萨身旁的小童子,加上杨七娘小小年纪就十分懂事、懂得帮双亲分担家务…… 这样貌生得好、又勤劳懂事的小娃娃,偌大一个小岞村里也寻不出几个来,这般惹人喜欢的女童也难怪丁牙侩会打杨七娘的主意了。而柳氏一见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马上就忙着准备给杨家的“抱媳礼”,并同刘氏约定三日之后携礼上门抱女。 刘氏从柳家回来后一脸失落的坐在床头,默默的流了一脸的泪后,才开始收拾杨七娘的随身衣物,但直到真正的收拾起来、刘氏才发现杨七娘的物事少得可怜———仅仅只有几件哥哥们穿过的旧衣裳,小孩子玩的玩具更是一样都没。 那些旧衣裳让刘氏狠狠的咬住了下唇,一想到这女儿很快就是别人家的了,刘氏最终心一横、厚着脸皮上娘家借了点钱,拿着这些钱上城里扯了块不算太好的碎花布。刘氏把布扯回家后,马上拿出装针线的小箩筐、穿上线后一刻不停的飞针走线,终于在第三天早上赶制出一套新衣服给杨七娘穿上。 杨七娘穿上新衣服后脸上笑得像朵盛开的小花儿,更是不停的四处奔走,见到人就拉着他们瞧自己的新衣服,不依不饶的问他们自己的新衣服好看不,杨七娘脸上的笑让刘氏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从今儿开始,女儿就不是自个儿家的了。 刘氏怕大家看到自己一整天都在掉眼泪,忙提起袖子遮了遮脸,低低的说道:“我先做午饭去,待七娘吃过午饭,王家人就会来抱人了。” 说完刘氏便急急忙忙的下了船,一到茅屋盖的小厨房里就忙着生火淘米,这是杨七娘临去王家前吃的最后一顿饭,刘氏狠心的多抓了几把糙米下去,又放了几把一家人一直舍不得的吃青菜叶子,最后还在米汤里放了两个鸡蛋进去,放完鸡蛋后刘氏似乎还是觉得不够,最后心一横又多烧了个醋溜白菘。 这鸡蛋自然是给杨七娘吃的,醋溜白菘也是给她解馋的,这副情形让杨沫沫看了心里酸酸涩涩的十分不是滋味———只是两个鸡蛋和一盘不见肉末星子的白菜而已,但这却已是这个小小的渔家里最丰盛的一顿午饭了。 待到开饭时,刘氏毫不吝啬的把两个鸡蛋都塞到杨七娘的手里,还把那盘醋溜白菘推到杨七娘面前,一脸溺爱的说道:“七娘,你不是爱吃闷在米汤里煮熟的鸡蛋吗?阿母给你煮了两个,你快趁热剥了皮吃吧!” 其实不仅仅是杨七娘爱吃水煮鸡蛋,穷人家的孩子吃蛋吃的少、大多都对蛋十分垂涎,杨七娘知道这两个鸡蛋是因她即将离家才能有机会吃到,但她还是大方的把其中一个放到了几位哥哥的面前,用稚嫩的童声说道:“这一个给哥哥们吃,哥哥们吃了一定能把书读得更好。” 杨大郎几人却没有像以往一样露出惊喜或是贪婪的神色,他们虽还没完全长大、但却隐约明白他们的妹妹即将为一大家子做出牺牲,因此杨大郎几人脸上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最小的杨六郎更是已经红了眼眶、伸出小手紧紧的握住杨七娘的手,似乎生怕她会突然不见般。 几兄弟当中,杨大郎的年纪毕竟最大,所以他率先从悲痛中找回了理智,一脸坚定的对杨七娘说道:“七娘不怕,大哥一定会加倍用功的跟着先生读书,争取早日考个一官半职回来,等大哥当了官就去王家把你接回来!” 杨大郎说这话时手紧紧的握成一个小拳头,年少的他不知道杨七娘这一去就成了王家的媳妇儿,不知道杨七娘这一去、即使他们日后有钱也赎不回她了…… 杨大郎听人说只要考上科举当了官,就可以达成许多以前实现不了的愿望,所以眼下他只一心只想勤奋读书考个功名回来,想着只要他当了官家里就不会再受穷挨饿了,想着只要他当了官杨七娘就可以回来了…… 杨大柱不忍打破杨大郎心里的这分期盼,也想给他留下一个苦读高中的动力,所以最终只低低的说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下别多说了,大家先吃饭吧!” 杨家一家还没扒几口饭,柳氏就带着王二郎上门来了,让杨七娘去王家当童养媳一事之前早就说定了,所以两家见面后也没再多说些什么,王家放下抱媳礼就把杨七娘给领走了,年幼懂事的杨七娘虽乖乖的跟在柳氏身后离去,但却忍不住不断的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家人。 这副情形让杨家众人忍不住落下了心酸的泪水,杨沫沫更是于心不忍的闭上了小眼,不敢亲眼面对这离别的画面。杨六郎同杨七娘是龙凤胎、感情也较为深些,所以杨六郎差一点就要冲上前拉住杨七娘不让她走,是杨大柱硬把他给拽住、他才没真的冲上前去。 把杨七娘送给王家后,杨家的危机也暂时解除了,这王家不愧是家底殷实的人家,给杨家的抱媳礼准备的还算丰盛———用红线穿着的五贯铜钱,两袋糙米一小袋精米,十个鸡蛋和各色果子,这些物事合起来一共有八样,凑成这个数儿为的是图个吉利。 除此之外,王家还大度的把杨家欠他们的米帐一笔勾销了,这样的“抱媳礼”虽然不算丰厚,但在小岞村也已属中上了,再贵重些的抱媳礼王家也拿不出来了。 不过王家眼下给了这些物事后,以后杨七娘正式嫁给王二郎时,王家基本上不会再给杨家什么聘礼了,倒是那时候杨家得准备些嫁妆送过去,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下能度过难关对杨家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也许是杨七娘的离家让妈祖娘娘也感到于心不忍,杨七娘走后的第二天,她就大发慈悲的显了灵、让天气慢慢的转好起来。待那乌云都散尽后,小岞村的渔民们终于能够驾着渔船出海打渔了,杨家两兄弟更是在天气转好的第一时间就摇船出海,想要多捕点鱼回来好让日子好过起来。 不过此时刘氏已拿着用杨七娘换来的那些财物,把欠村里富裕人家的米和欠娘家的钱都给还上了,剩下的钱和物还足够替杨家几兄弟付给先生的束脩(学费),交了束脩、停学了一段时间的杨家几兄弟终于得以继续到学堂读书。 而有了这一次苦涩的经历后,年纪最大的杨大郎顿觉肩上的担子加重了一些,一回到学堂就比先前更加奋发图强,回到家里更是每日都挑灯夜读到深夜,誓要出人头地好改善一家人的处境。 有了王家的抱媳礼和能够正常出海打渔后,杨家这个大劫总算是迈了过去,大家也渐渐的把心中的悲伤都藏在了心底,每个人重新做起自己该做的事来,毕竟大家虽因家里少了杨七娘而感到伤感和不习惯,可这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规划未来 但杨沫沫却不能像杨家众人那样、慢慢的把心里的悲痛藏起来,因为这是她穿越到北宋后,第一次亲身体验了古代社会残酷的一面,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古代女子的悲惨命运。 也许对杨七娘来说,当王家的童养媳虽自小就必须和家人分离,但去了王家后杨七娘至少从此以后能够吃饱穿暖、少受点苦儿,所以若是按着古人的标准来评判,杨七娘给王家当童养媳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儿…… 但若是此事放在杨沫沫身上、杨沫沫定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毕竟杨沫沫是来自一个男女平等、婚姻平等自主的民主社会,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小小年纪就成为人家的童养媳呢? 杨沫沫骨子里深深的刻着现代的观念,她只崇尚自由、平等且有爱的婚姻,北宋这种父母包办或是买卖的盲婚哑嫁,杨沫沫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于是经历了杨七娘一事后,杨沫沫开始进行深刻的反思,开始逼迫自己审视眼下身处的大环境。杨七娘的命运给杨沫沫上了沉重的一课,让她决定自小就把自己以后的路给规划好,让她决定从小开始努力的改变自己的命运! 杨沫沫知道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当时的风俗习惯和社会制度的,但她却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至少让自己不要走上和杨七娘一样或是类似的路…… 杨沫沫一连想了好几天,最终从这次杨家的难关悟出了一个很简单、很现实的道理———钱,有钱你才能吃饱穿暖,有钱你才能少受命运的摆布。 现代人常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杨沫沫认为这句话完全可以用在古代,同时她还认识到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钱财都在许多事情上起着关键和决定性的作用…… 就拿杨家这一次的劫难来说,假如杨家十分有钱、家里的钱财足够让全家人不干活都能安安稳稳的过个一年半载,那就根本不会存在因食不果腹而被迫送女一事,杨七娘也不会被迫成为王家的童养媳,她完全可以等再大些才同人家说亲。 想通这一点后,杨沫沫决心吸取杨七娘这个教训,从小就开始自强自立、并努力的学一些能在古代傍身的本事让自己有安全感,同时她还打定主意以后适当的帮杨家想一些赚钱的点子,尽可能的帮忙改善杨家的家境。 如果因环境限制杨沫沫做不到这一点,那她也至少要做到自己能够养活自己、不拖累家人,以免像杨七娘一样被迫被送去给人家当童养媳,或是走上别的什么悲惨的道路。 ******** 潮起潮落、日升月落,日子一晃就又过了两个多月,杨沫沫也慢慢的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对扮演小娃娃一事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并常常给杨家一家人带来欢声笑语。 这两个多月来闽南一带一直都风调雨顺,杨家大小事务也都十分如人意,不但杨大柱出海捕鱼每每都大有收获,就连田地里的水稻也长得甚好,让人一看就知道今年会有个好收成。 最能让杨家人重展笑颜的,乃是这三个月来、杨七娘每个月都能回杨家小住上几日,说说她在王家的情形,以及和王家人的相处情况。 幸好杨七娘说王家人待她都如亲闺女般,柳氏这个婆母更是一点都没刁难她,杨七娘这话总算让杨大柱夫妇露出了这三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见杨七娘在王家的日子确实过得比以前好、也没在王家受什么罪,他们心里对杨七娘的内疚也才减少了一些。 此时杨沫沫恰好快要满周岁了,刘氏打前几天就开始同杨大柱商量着,提议好好的把这“抓周儿”礼给办一办,请几个亲朋好友到家里热闹、热闹,毕竟眼下杨家只剩下杨沫沫这么一个闺女了,而此时家里的情况也比先前好上了许多,于是杨大柱便同意了刘氏的提议,决定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替即将满周岁的杨沫沫举行“抓周儿”礼。 杨沫沫以前就听说过古时候的小儿满周岁除了摆满月酒外,还会举行一个有趣的“抓周儿”礼,现代社会许多地方也都还保留着这个风俗。不过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现代社会只会在床上放着象征“文房四宝”的物事,让才满周岁的娃娃自行抓取,整个过程比古代简化了许多。 杨沫沫觉得古代的抓周儿礼一定比现代要有趣上许多,至少让小儿抓的物事一定会是真材实料,于是杨沫沫便一直盼望举行抓周儿礼的日子到来,想亲眼目睹古时候的人家是如何给婴孩举办抓周儿礼的。 在杨沫沫的盼望中,很快就到了她满周岁的日子,刘氏一大早就起来张罗着各种事务,穿街走巷的去村里同人家借这样、那样的物事,一直到给杨沫沫抓周儿的物事准备得差不多了,刘氏才下了船改到厨房里给大家伙煮长寿面,而一早就接到邀请的亲朋好友也都陆陆续续的前来杨家道贺。 北宋闽南一带虽然也盛行这种小儿“抓周儿”礼,但直到杨沫沫见来道贺的客人不多、且他们都只在船上寻了个地方坐着闲聊,杨沫沫才明白小岞村当地人,在小儿周岁时并不搭棚大办酒席,也不会下帖请客,只会遣人前去捎个话儿、请上几个近亲好友到家里来热闹一番。 大概是因为没有搭棚办酒席的缘故,前来杨家恭贺的近亲好友也都没送什么大礼儿,更不会像富贵人家那样一出手就是什么金锁片、银镯子等,受邀请的近亲好友只拎着一些给小儿的吃食和小玩意儿前来道贺,同平常串门没多大区别。 不过当杨大柱抱着杨沫沫来同这些近亲好友见礼时,他们都会根据当地小儿初见长辈的习俗,用一挂白线拴上几个铜钱,边说着些吉利的话儿、边把那栓了铜钱的白线套在杨沫沫的脖子上。杨沫沫听着大家伙儿谈论了半天,才知道杨家近亲好友的这个举动是当地的风俗习惯,当地人称它为“挂线”,是一种给小儿送祝福的举动。 杨沫沫刚刚被挂了满身白线,杨二柱的媳妇*方氏就把她给抱走了,因刘氏忙着给大家伙儿煮长寿面,所以给杨沫沫这个抓周儿的主角洗澡的任务就交给方氏了。 方氏用热水替杨沫沫梳洗干净后,还替她换上了新衣、新帽、新鞋和新袜,这些新衣服都是大红色的,让“伪萝莉”杨沫沫穿着感到有些别扭,最让她感到别扭的是方氏最后还在她的额心点了一点朱红…… 这下让杨沫沫看起来活脱脱像从年画里抱下来的胖娃娃,更是让她别扭得直想钻地底下去。但方氏可不会给杨沫沫躲起来的机会,况且就杨沫沫眼下这小身板儿,没人抱着她移动她哪儿都躲不了! 只见方氏把杨沫沫梳洗装扮完抱出来后,杨大柱便在船上摆了一张小小的供桌,随后把祭拜用的物事一一摆好后,这物事摆好了杨大柱就开始焚香祭拜祖先,以这样的方式告诉祖先小儿满周岁的讯息,祈求祖先能保佑小儿健康成长。 祭拜完祖先后,杨沫沫就被抱到了船舱内比较宽敞的一处地方,那处地方中间并列放着两张矮矮的方桌,方桌上面铺着平日里被刘氏压在箱底的大红花布,杨沫沫从杨大柱的怀里偷偷的把头探了出去,发现那铺了花布的矮方桌上放满了许多她以前没见过的新鲜物事…… 只见矮方桌上放有象征着“士”的印章、道释经卷、文房四宝等,还有象征着“商”的算盘、铜钱、帐册等,除此之外还有首饰、花朵、胭脂,吃食、儿戏物等杂物,这些物事让杨沫沫看的眼花缭乱,并暗暗的感到头疼———这么多物事摆在那儿,一会儿她究竟要抓哪样? 杨沫沫正看着那一大堆物事犯难,方氏已替刘氏再抱了一堆她去村里借来的物事,方氏边把怀里的物事往矮桌上放,边对杨大柱说道:“老爷子让大嫂准备的物事只够给小子抓周儿用,我们八娘是丫头,得再添这些物事进去。” 杨大柱闻言一脸感激的说道:“还是弟妹想的周全,让弟妹多操心了。” “都是自家人,大哥您同我客气啥啊?” 杨沫沫没心思听杨大柱和方氏说客套话,只一个劲的探着小脑袋,努力的把方氏新加进去的物事尽收眼底,只见方氏往矮桌那一堆物事里又加了铲子、勺子、剪子、尺子以及绣线、花样子等几样刺绣用具,杨沫沫一看就知道这些物事是女孩儿抓周儿才需要的,若是男孩儿抓周先前那几样物事就足够了。 待方氏把矮桌上的物事呈半弧形摆好了,杨大柱才把杨沫沫放在了矮桌上、让她坐在那堆物事中间,待杨沫沫坐稳了杨大柱才悄悄的退开,围着杨沫沫的人也立时都闭了嘴儿、不给她任何诱导,只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杨沫沫的一举一动。 杨沫沫知道众人都在等她伸手在这堆物事里抓几样出来,好借着抓的物事来测卜自己的志趣、前途和将来长大后要从事的事务,杨沫沫知道她今天抓的物事,很可能代表着日后杨家重点培养她的方向…… 这杨沫沫虽然不信这抓周儿礼能卜测出孩子的前途,可古人却是十分信奉这些风俗习惯、认为这是祖先给的启示,所以杨沫沫一点都不敢有丝毫怠慢,打算先把周围物事所代表的意思都分辨清楚了,再决定自己要抓什么物事。 杨沫沫对抓周儿这个习俗还是知道一些的,知道如果小儿先抓了印章,则代表其长大以后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而小儿如果先抓了文具,则代表其长大以后在读书上有天赋,必有一篇锦绣文章终能三元及第; 如是小儿先抓了算盘,则代表其将来长大善于理财,必成陶朱事业;如是女孩儿先抓剪、尺之类的缝纫用具,或铲子、勺子之类的炊事用具,则代表其长大后善于料理家务。 长辈们自然希望小儿能抓前面几项、长大后有出息,但若是幼童先抓了吃食、玩具等,长辈们也不能当场就斥其“好吃”、“贪玩”,也要说些“孩子长大之后必有口福,善于及时行乐”等好听和吉利的话儿……(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周岁礼 杨沫沫本身就识得字、前世书也读得够多了,心想日后只要缠着杨大郎让他稍微教一下自己繁体字,那长大后看书、记账和数数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出口成章、把后人的诗作拿来用借以冒充才女,杨沫沫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杨沫沫首先把代表“士”的几个物事排除在外、不打算抓他们。 胭脂水粉、珠宝首饰这些杨沫沫也都不感兴趣,她甚至担心自己若是抓了这些东西,杨大柱夫妇为了让她过上相应的日子把她送去给人家当妾。而厨艺杨沫沫前世倒会一些,日后偷着学一些家常小菜应该也不难,不需要特意往这方面去学…… 于是杨沫沫用排除法把身边的东西先后筛选了一些掉,最后把目标定在了绣线和花样子上,这两样东西虽然是杨沫沫最不熟悉和最不拿手的,但杨沫沫知道古代女子一辈子都深居简出、不怎么抛头露面,她们大多靠做些针线活来补贴家用。 杨沫沫还知道手上功夫了得的女子,赚的钱不比埋头种地的妇人少,而这针线活儿若想做得好,关键之处则是在“花样儿”、“绣功”和“配色”这三点上。 杨沫沫自诩以她的见地一定能设计出新颖的花样来,配色也难不倒她,所以只要她把绣功练好了、就有能力把那些新颖的花样绣出来,那维持自个儿的温饱也就不成问题了……所以杨沫沫最终把刺绣定为自己首先要学的傍身本事! 打定主意后杨沫沫马上伸出小手,毫不犹豫的将那把五彩绣线抓在手里,在大家还来不及做出表态前,她马上伸出另外一只手把绣花用的花样子抓在手里,以坚定的态度向大家表明自己日后想要学的是刺绣…… 一旁一位大婶见状,连忙挑了些好听的话儿赞道:“八娘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才满周岁就知道小娘子们最该学的本事就是女红,也没选那些吃的玩的物事。” 方氏也跟着赞了句:“可不是嘛,八娘要是把这手上功夫学好了,日后也能绣个手帕什么的换钱给家里补贴家用,要是能学成绣娘那就更好了。” 这女红活计大体分为纺织、刺绣和缝纫三个方面,而杨沫沫抓的绣线其实代表的就是“女红”,所以马上有人接着说道:“就是不当绣娘,织得一手好布不也能补贴家用?” “八娘把女红学好了,多给家人做几身衣裳也不错!” “八娘这闺女可真会选,要是她选了文具,大柱你还得花钱送她去书塾读书,可这女孩儿就是读再多的书将来也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位近亲好友的话儿虽说得直白粗鄙,但倒也不无道理,杨沫沫听了心里也小小的得意了一下,为自己的英明决定窃喜不已。 而杨大柱本就不在乎杨沫沫会选什么物事,所以众人一挑好话儿说他就乐得何不拢嘴,连连谢道:“多谢吉言,大家伙儿请到船下用饭,我浑家已煮了长寿面招待大家伙儿。” 这船上的地方小,所以刘氏就在厨房边上搭了几张桌子,把面往桌子一端就扯开嗓子招呼近亲好友下船吃面,而杨沫沫的抓周儿礼,也以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吃着长寿面划下了句号。 杨沫沫以为大家伙儿吃完长寿面各回各家后,刘氏就会把她这身红彤彤的新衣裳给换下来,哪知待那些近亲好友一走,刘氏就又开始忙开了,先把从村里借来抓周的物事都给还回去,紧接着又到山上摘了一把鲜艳的鸡冠花和千日红。 杨沫沫这边正不解刘氏怎么突然去摘了一大把花儿回来,刘氏那边却已招呼上方氏,让她帮着提刚刚祭祖的那些祭品,自个儿则一手抱着杨沫沫、一手拿着鸡冠花和千日红,一路往上山的寺庙走去。 待路上遇到几个相熟的人相互打招呼,杨沫沫才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刘氏是要带她去山上的寺庙“拜七娘”。 杨沫沫不知何为“拜七娘”,所以一路上都竖着小耳朵仔细听刘氏和方氏的交谈,最后才弄明白所谓“拜七娘”乃是闽南一带特有的风俗,这一风俗中的“七娘”也被闽南人称作七娘妈,是闽南一带所有小儿共同的“娘”,也是一位受闽南人尊崇的神明。 闽南一带的小儿出生满周岁后,虔诚的母亲或祖母就会抱着小儿,除了带上丰盛的祭品外,还会另外带上一些鸡冠花与千日红到寺庙里祭拜七娘妈,祈愿七娘妈保护小儿平安长大。 杨沫沫其实很想问一问刘氏,为何“拜七娘”除了贡品外还要带上鸡冠花与千日红,不过刘氏和方氏一路上都没讨论到这个问题,杨沫沫也只能把带这两种花理解为“拜七娘”特有的风俗习惯了。 到了寺庙后刘氏便抱着杨沫沫开始虔诚的祭拜,祭拜的仪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刘氏祭拜完七娘妈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钱和红线,先是合在掌心绕着香火转了三圈,后才把这两样物事串在一起系在了杨沫沫的颈上。 刘氏边把铜钱系在杨沫沫的颈上,边低声念叨道:“红线和铜钱乃是七娘妈所赐,八娘你一定不能让这两样物事离身,一定要戴倒及笄之年的七夕节才能取下这两样物事,取下后要将这两样物事送到七娘妈这儿来,并备礼答谢七娘妈多年来对你的庇佑……” 这些话儿若是真正的小儿哪听得懂? 所以杨沫沫知道这只是刘氏当着神明的面说的吉利话儿,也算是在七娘妈面前许下承诺,许明只要七娘妈能够保佑杨沫沫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成长,待杨沫沫一到及笄之年他们一家便会备礼还愿、感谢七娘妈的庇佑。 一直到刘氏带着杨沫沫拜完七娘妈,杨沫沫的周岁礼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过完了,而杨沫沫也逐渐的适应了小岞村的一切,慢慢的让自己努力的适应新身份和新日子,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去回想上一世那多姿多彩的生活。 ******* 清晨的阳光化作点点金光、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水面上,湿润的海风夹杂着淡淡的腥味轻拂过海面,天际的朝阳才刚刚跃出海面、刘氏就已经忙开了,而杨沫沫则坐在小小的围椅里,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珠打量身旁的一切…… 放眼看去,只见几十条大小不一的木船斜横在水面上,同住在水边的渔民们有的在沙滩上晒渔网,有的正在修补木船。他们背后那片同沙滩接壤的陆地斜坡上,零零散散的搭着几座草棚,草棚内隐约可见妇人们忙碌的身影…… 时光就在无数个这样的清晨里慢慢流逝,转眼间杨沫沫已快两岁大了,穿越到小岞村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让杨沫沫慢慢的对渔家人的生活场景倍感熟悉,尤其是每日清晨众人忙碌着的这副景象,每天都像一副简约的素描画般呈现在杨沫沫的面前,更是让杨沫沫慢慢的把自个儿融入到这副素描画中。 随着呆在船上的时间逐渐拉长,杨沫沫慢慢的也摸清了她的家的每一个角落———根据杨沫沫的目测,她估测杨家一家人是生活在一艘长约十二米、宽约两米的新船上,一旁并排停靠着的旧船体积应该和新船差不多,只是使用的年份多了一些。 因刘氏成天在船上和岸上的草棚里两头跑,所以杨大柱便在船头养了一条黄狗,平日里让黄狗看着船,免得让什么生人靠近偷偷的把杨沫沫拐走,那只黄狗见到生人就吠、倒也还算是尽心护家。 而打从迈过“送女”那个最难熬的难关后,之后杨家的日子便一天天的慢慢好了起来,杨沫沫知道在这一年多里,杨大柱不但在船尾装了个小小的炉子、供平时偶尔开小灶用,还在岸上的厨房旁添了个大鸡笼,鸡笼里罩养着十来只杨大柱从城里买回来的鸡。 那些鸡下的蛋儿,有一半到了杨沫沫的肚子里,另一半则由杨大柱带去城里换些柴米油盐回来,杨沫沫眼下坐着的、类似现代学步车的围椅,就是杨大柱拿一篮子鸡蛋同一个木匠换回来的。 这个围椅设计得十分巧妙,把杨沫沫小小的身躯放进去后,杨沫沫可以坐也可以走,不过这椅子始终是笨拙的大物件,以杨沫沫的体力走上几小步就拖不动它了,所以刘氏也就无需担心杨沫沫会拖着椅子乱跑,忙活的时候就把杨沫沫放在围倚里让她自个儿玩耍。 就在杨沫沫睁着小眼睛四下打量时,刘氏已经做完厨房的活计,端着刚刚到小溪边洗好的衣服上船来晾。 只见刘氏边把洗好的衣服晾在船侧架起的竹竿上,边看着杨沫沫“咯咯”直笑———原来杨沫沫呆在船头看岸上的风景看腻了,想拖着小围椅转个方向看海景,无奈她身子太小力气不够,所以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那小围椅也只被她拖离原地一点点距离,这一点点距离让杨沫沫最终一脸沮丧的坐在了椅子上,嘟着小嘴、瞪着把她困住的围椅。 正是杨沫沫这副可爱的模样把刘氏给逗笑了,刘氏笑了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冲着在船尾收拾渔具的杨大柱说道:“当家的,咱家阿妹快满两周岁了,是不是该给她取个名儿了?” 这时,调皮的杨六郎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边偷偷的伸手捏了捏杨沫沫圆嘟嘟的脸蛋儿,边抢着答道:“阿母,小妹是该取名字了,我像她这么大时早就有名字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适应了新生活 杨六郎说着就改而用手去拨弄杨沫沫的小下巴,杨沫沫一被“调戏”马上皱着秀气的小眉头,努力的摇晃着小身子想要避过杨六郎的魔爪…… 刘氏见状无奈的边摇头边答道:“你是小子自是早早就得了名,阿妹是丫头没那么早取名的,就是取也只是取个小名儿让我们自家人好叫唤,正儿八经的名儿还得等到出嫁前让她的未来婆家取,我们可取不得。” 刘氏这边说着话儿,杨六郎那边已经彻底“征服”了杨沫沫,得意的用两个手掌挤压住杨沫沫脸颊上两团圆乎乎的肉儿,这样的手势不但能固定住杨沫沫左右摇晃的小身子,还能让杨沫沫的小嘴被挤得不得不嘟起来。 最让杨沫沫气恼的是,六岁多的杨六郎一把她固定住、马上就凑到她跟前,死命的在她的小脸上乱亲,既然是乱亲一通那杨沫沫嘟起的小嘴他自然也就没有放过了,这可把杨沫沫气得死命的把小眼睛瞪得贼圆,恨不得狠狠的咬杨六郎的色嘴一口,看他还敢不敢随意夺走妹妹的初吻! 一直到杨沫沫被杨六郎亲得满脸都是口水,杨六郎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来,接上刘氏的话、一脸不解的问道:“阿母,为何是丫头就得晚取名?” 刘氏头也不回的答道:“我们这儿的丫头都是这样,满两周岁了再由家里的长辈取个小名儿,待将来要出嫁了再由夫家取正经名儿。” 想来这也是闽南一带的风俗习惯了,不过杨沫沫见小岞村的人都是以“郎”和“娘”缀后,前面再冠上姓氏和在家里的排行来称呼各户人家里的孩童,既已有了大家通用的称呼名号,那其实取不取名字还真是对生活没太大影响,反正这名字就是一符号,杨沫沫对名字也没多大要求、能让人把这符号同她对上号就行。 这杨六郎像个好奇宝宝般,亲完杨沫沫改而把她那软绵绵的胳膊拿在手里玩弄,一边玩还一边不依不饶的问道:“可小妹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为何要让她的夫家替她取正经名儿?” 杨沫沫也是头一回听说这风俗,忙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刘氏的回答,只见刘氏笑着答道:“自古以来,哪户人家的丫头的正经名儿、不是出嫁前由夫家取的?据我所知整一片泉州府的寻常人家都这么干,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比较讲究,满月时就会请有名望的长辈赐正经名儿。” 杨沫沫还没穿越前,就从各种资料文献里得知古代女子并不重视取名,取了也不会随便告诉别人、更不会经常让外人叫唤,有的女子甚至终其一生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姓名,最终只在墓碑上留下一个姓氏。 如今杨沫沫听了刘氏的话,才知道古女子真的不大在乎自个儿的姓名,乡野村户家的闺女大多都只有个粗鄙的小名,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则会有个文雅一些的闺名。但这些都算不得是正经的名字,这些女子即便是要出嫁了夫家也不一定给取名,反正取了嫁到夫家后也不能让人叫唤。 杨六郎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听了刘氏的回答后也就不再多问了,而是兴致勃勃的边“折磨”着杨沫沫边说道:“那咱给小妹取个什么样儿的小名好呢?我看小妹长得肉呼呼的,不如就叫她‘肉肉’吧!” 一旁正努力的同杨六郎“搏斗”的杨沫沫一听这名字,立时“扑哧”一声把口水喷满杨七郎的脸,同时心里更是恨恨的嘀咕道:我才不要叫什么“肉肉”,这简直就是“兽兽”的同义词嘛!打死都不能叫这个名字! 幸好这杨六郎的话音刚落没一会儿,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就接下了话茬,训道:“这不是六弟你该操心的事儿,阿妹的小名自然得由阿公这个长辈来取了……” 那声音说着顿了顿,待他看清杨六郎正在干的坏事儿、马上接着训道:“六弟,你不帮着阿母晾衣服、就知道在这儿欺负小妹,仔细爹看到了揍你!你可别忘了上回阿爹可是揍得你的屁股疼了好几天!” 杨沫沫一听这话心里大喜、并立刻转过头去,对着站在杨六郎身后的杨大郎露出哀求的目光,可怜兮兮的以目光哀求杨大郎把杨六郎这个讨厌的小鬼头带走,杨大郎见了杨沫沫那郁闷的小可怜样儿,下意识的弯了嘴、眯了眼,二话不说的拎着杨六郎的领子、把他从杨沫沫身边拎走。 杨六郎一被腾空拎起来,马上“哇哇”大叫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何拎着我的领口,快放我下来……” 看着杨六郎像只腾空的青蛙般挥舞着四肢,杨沫沫十分解气的咧开小嘴儿“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见杨大郎在杨六两的小屁股上揍了两下,杨沫沫的小脸上更是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同时在心里悄悄的冲杨六郎吐舌头、做鬼脸———谁让你这个小鬼头欺负我、夺走我的初吻?活该被揍屁股! 杨大郎象征性的揍了杨六郎屁股几下,才把他丢到刘氏身边,板着脸教训道:“你小子以后不要再趁着阿母忙的时候欺负小妹了,你看你把小妹欺负成什么样儿?” 杨六郎小声的嘀咕道:“还能什么样儿,我不就是逗她两下吗?” 刘氏听了马上唬着脸跟着训了句:“逗什么逗?逗哭了你给哄去?” “你在这儿帮阿母晾衣服,我去拿条帕子替小妹擦擦小脸,那脸上都是你的口水,苦得我们家阿妹小脸都皱到一起了!” 刘氏闻言忙笑着催道:“那大郎你还真得赶紧去寻条帕子来,那小丫头最不喜人乱亲她了,有一回你们阿爹亲得她满脸都是口水,她还耍了小性子不理你们阿爹好几天呢!别看这小丫头眼下还不到两岁,却只许她亲人、不许人亲她!” 这时杨三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连连附和道:“阿母说的没错,有一回我偷亲阿妹粉嘟嘟的小嘴儿,我都还没亲到她就拿那没长齐的牙儿咬我呢!” 杨沫沫一见和杨六郎同在她的黑名单里的杨三郎出现,马上下意识的举起手想要护住自个儿的小脸儿……而只见杨沫沫才一挡住小脸儿,杨三郎就果然如她预料般的绕到了她跟前,轻而易举的拉开杨沫沫的小手,故意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吧唧”了一口。 刘氏的话已经让杨沫沫听了左边脸布满黑线了,杨三郎的举动立刻让她的右边脸也布满了黑线,杨三郎的刻意偷香让杨沫沫忍不住在心里愤怒的呐喊道———我这也是自我保护啊!我一小屁孩还要自我保护,我容易吗?! 要是被你们亲出病来了,不但她要遭罪家里还得花钱带她去看病,那多不划算啊!! 可杨沫沫眼下才两岁,不能告诉刘氏这些大人、不断的捏和用力亲宝宝的脸蛋,很可能会导致宝宝的腮腺和腮腺管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撕、压、挤,最终导致宝宝受伤。 杨沫沫还知道日常生活中,宝宝出现的种种“怪病”都和大人的“动手动嘴”有着密切的关系,例如流涎、口腔粘膜炎和腮腺炎等,所以杨沫沫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让那些爱她的人占她便宜,但她的自我保护却让刘氏等人当成了爱耍小性子。 幸好刘氏只是随意唠叨两句,没真觉得杨沫沫的脾气古怪,而就在杨大郎一脸溺爱的替杨沫沫擦干净小脸时,杨大柱终于从船尾走到了船头,问道:“素娘,你刚刚唤我?” “嗯,我想问问你、我们是不是该给阿妹取小名儿了?” 杨大柱答道:“阿爹说,满两周岁的时候他再替阿妹取。” “我醒得了,那也没剩几天了,我得赶紧张罗一下。” 刘氏这话让杨沫沫感到十分不解———这取名儿还要事先张罗什么?若是想取个有深度的名儿,那最多也就拿本书翻翻就行了……哪有什么可张罗的? 很快杨沫沫就知道刘氏并没有夸大,原来闽南人取个小名儿也是很有讲究的,和抓周礼儿有些相同,但却不似抓周礼儿那么隆重和繁琐。 一到杨沫沫满两周岁那天,刘氏照样先把她洗得干干净净的,随后再给她换上抓周儿那一日穿的那一身红衣裳,这穷人家的孩子的衣服总是往大里做,所以一年前抓周时穿的那身红衣服,杨沫沫两岁时再穿也依旧穿的下。 待杨沫沫穿好喜庆的红衣服,再由杨老爷子择一吉时,手执绑了红绸带的剪子、象征性的替杨沫沫剪去一小缕发丝,剪下来的那一小缕发丝刘氏马上拿了块红布包了起来,一脸虔诚的把它埋在香炉里。杨沫沫觉得这个剪发的仪式有点像蒙古族的“剪发礼”,只是没有蒙古族的剪发礼那么隆重。 这剪完头发就可以进入取名环节了,闽南一带一般都是由家中的长辈替幼童取名,杨家辈分最高的是杨老爷子,所以杨沫沫的小名自然得由他来取了。 因杨家世世代代都是靠打渔为生,且农村人比较迷信、认为孩子要取个贱名儿才会好养活,于是杨老爷子捏着胡子想了老半日,最终开口说道:“咱一家人日日同鱼打交道,祖祖辈辈也都是靠打渔为生,我看八娘的小名儿就叫‘鱼儿’吧。” “鱼”这物事说它是个贵物事它也算不上,但它却也不是家家户户都吃得到的物事,也就是说杨老爷子取的“鱼儿”二字正好不贵不贱,这名儿让杨大柱夫妇听了都感到十分满意,连连赞道:“阿爹这名儿取得好,我们家阿妹以后就叫鱼儿了,有了鱼儿这个小名,我们阿妹一定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被刘氏抱在怀里的杨沫沫在心里默念着“鱼儿”二字,这两个字很普通也很寻常,但杨沫沫念着、念着心里却泛起了一丝难言的苦涩,深埋在她心里的某些记忆也因这两个字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鱼儿”这两个字,似乎让杨沫沫彻底的远离了存在记忆里的那个世界,让她那颗漂泊不安的心渐渐的安定下来,让她决心带着这个名字开始另一段崭新的人生。(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王道婆驱邪 因有了围椅可以借助着学走路,所以鱼儿(杨沫沫)其实一岁多就学会走路了,只是因大多时间住在船上,刘氏怕她刚刚学会走路会走不稳摔下船,所以大多时间还是把鱼儿放在围椅里。 这走路因先天条件的限制,所以鱼儿只能慢慢的尝试着让自己学会,但开口说话鱼儿却是不用学就会的,只是她不知道小宝宝一般都是几岁学会说话,生怕自己开口开得早了会被当成妖怪,加上鱼儿不会说闽南话,所以也就一直拖着没有在该开口的时候开口。 哪知鱼儿迟迟不开口说话可把刘氏给急坏了,以她抚养了五个孩子的经验来推断,大多幼童一岁左右就会说一些简单的字眼儿了,一岁半以后幼童能想到的大多都能说出来了,可这鱼儿都已经两岁多了还没开口说过半个字儿,这可把刘氏给急坏了、最终找了个机会把杨大柱拉到没人的地方商量。 “当家的,咱家阿妹都两岁多了,怎还不会开口叫人?” 杨大柱一听也跟着急了起来,问道:“你平日里没试着教她些简单的字眼儿吗?” “我教了!阿妹还是娃娃被我抱在手里时,我就天天教她喊‘阿母’和‘阿爹’,可一直教到两岁她也还没学会……” 鱼儿要是听到这话一定会倍感无奈———正是刘氏打鱼儿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爱拿话来逗鱼儿开口,长期下来才会让鱼儿分不清她究竟在什么时候开口合适。若是刘氏之前都不逗鱼儿开口,到那该开口的时候再来逗,那鱼儿自然就会顺其自然的吐出第一个字了。 可刘氏又怎会知道鱼儿心里的苦衷和无奈呢? 刘氏怎会知道鱼儿其实一生下来就会讲话,只是一直忍耐着没开口? 而找了杨大柱商量、他也没能马上揪出鱼儿不能说话的缘由来,这让刘氏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最后她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让刘氏慌忙无措的扯住杨大柱、问道:“当家的,咱家阿妹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杨大柱一脸肯定的反驳道:“不可能,你忘了阿妹出生时哭得有多响亮?若真是哑巴,哪能发出那么响亮的哭声来?” “可这孩子迟迟不能开口说话,总得有个缘由吧?!” 刘氏先是着急的提高了嗓门抱怨了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猛然把音调降了下去,凑到杨大柱耳边悄声说道:“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我听山上道观里的那些道婆说,一两岁的娃娃最容易招惹那些秽*物儿!” 闽南一带的人十分迷信,尤其是目不识丁的农村人更信这些物事,所以杨大柱被刘氏这么一说心里也没底儿了,怔了好半响才提议道:“要不你抽空到道观去请个道婆,让她到家里替我们阿妹做法驱邪,兴许做了法后阿妹就会开口说话了。” 刘氏也为此事着急得很,在没有别的法子的情况下只能病急乱投医、赞同了杨大柱的提议,道:“我醒得了,我明儿就去道观请个道婆来船上做法。” 这刘氏一心期盼着鱼儿能早些开口说话,所以第二天一闲下来马上就上道观请了个道婆到家里来,生怕晚了自己的宝贝闺女就会被那邪秽*物给害去了去般。 被刘氏请下山的道婆姓王,穿着一袭杏黄色的长衫,宽大的袖子各绣着两个太极图,头顶梳着圆髻、插着一把玉簪,一手拿着白色的拂尘、一手拿着招魂铃铛,一到杨家的船上就甩着拂尘、摇着铃铛,来来回回的在船上走了好几遭。 被放在围椅里的鱼儿好奇的看着王道婆的举动,同时心里暗暗猜想莫非刘氏嫌自家木船停靠的风水不好,所以才会请道婆来看看风水、挪挪位置,一点都没想到自己才是刘氏请道婆来的根源…… 只见王道婆装模作样的在船上绕了几圈后,眯着眼站到了鱼儿身旁,拈着手指、摇头晃脑的说道:“施主猜的没错,这船上果然有秽*物并上了幼童的身,那秽*物压制住幼童的三魂七魄,让幼童迟迟不能开口说话。” 刘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咯噔”,马上焦急的拉着王道婆问道:“真有秽*物上了我们家阿妹的身?那大师可有法子将那秽*物驱除?” 那道婆继续故弄玄虚的说道:“这取出秽*物的法子有倒是有,不过施主怕是得破财才能消灾。” 刘氏一听这话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杨家这一年多来的日子虽然变好过了一些,但他们终归只是个渔户、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家里的余钱也就那么些、压根就不经花。 但刘氏只犹豫了一小会儿,马上就下定决心无论掏多少钱也要救鱼儿,于是刘氏连忙拉着王道婆问道:“那我们家究竟要花多少钱财来消灾,才能赶走那秽*物让我家阿妹开口说话?” “这就要看施主您的诚意了……” 王道婆说到最后故意留下一截话不说,那意思表明了是要让刘氏揣摩神明的意思自个儿看着办,刘氏听了这话马上抓了一把钱塞到王道婆手里。 哪知王道婆得了钱后却依旧眯着眼、一句话也不说,更是没有任何做法驱邪的意图,看样子是觉得刘氏的“诚意”不够。刘氏也不是笨人、当下就从王道婆的反应领会了她的意思,心里虽心疼那些铜板儿,但为了能让鱼儿变得和寻常的孩子一样,她最终心一狠、又抓了一小把铜钱塞到王道婆的手里。 这刘氏一连塞了两把钱给王道婆了,后知后觉的鱼儿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原来王道婆是因为自己不开口说话才请来的!并不是来替杨家看什么风水! 王道婆上船后的言行举止,让鱼儿终于见到传说中那些以封建迷信为幌子,危言耸听、弄虚作假的骗人钱财的道婆了!没有人比鱼儿更加清楚这王道婆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明明是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说话合适,才一直没开口说话,怎么到了王道婆这儿就成了被秽*物上身了? 若不是现在突然破口大骂会让刘氏觉得妖异,鱼儿真想破口冲王道婆骂道:你才被秽*物上身,你全家都被秽*物上身! 不过鱼儿虽然不能开口骂王道婆一顿,但她却可以立刻说出那么一两个字来、证明自己会说话,让刘氏不要白白的被王道婆骗去钱财! 打定主意后,鱼儿马上向刘氏伸出小手臂、做出要让她抱抱的姿势,刘氏见状果然顺势把鱼儿抱了起来,边抱起鱼儿还边偷偷的看了面色不改的王道婆一眼,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究竟该给王道婆多少钱才能算“有诚意”…… 就在刘氏心里犹豫不决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十分稚嫩且含糊不清的童音:“骗…骗…骗子……” 那个稚嫩的童音先是让刘氏一怔,随即她马上一脸惊喜的看向鱼儿,果然见鱼儿正一边挥着小手臂指着那道婆,一边张着小嘴儿含糊不清的说道:“骗…骗…子……” 鱼儿故意吐出来的那两个字让王道婆老脸一红、立马浑身不自在的别过脸去,脸上更是明显有着心虚的神色,不过此时刘氏已顾不上观察王道婆的神色,只顾着欣喜若狂的抱紧鱼儿问道:“阿妹,你刚刚说什么了?乖,再开口说一次给阿母听!” 随后不等鱼儿再开口,刘氏就冲着一旁的杨六郎喊道:“六郎,刚刚我们阿妹是不是开口说话了?她是不是说话了?阿母没听错吧?” 杨六郎的脸上也是一片欣喜,连连附和道:“是呢!我们阿妹刚刚是说话了,我也听到了,好像是在说谁是骗子!” 这时鱼儿适时的冲着刘氏咧嘴一笑,故意含糊不清的继续喊道:“母…母…阿母……” 这一次刘氏可是听得十分仔细、也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刘氏忙着把这个喜讯告诉全家人,于是匆匆忙忙的对王道婆福了福身子,道:“我家阿妹既然已经会开口说话了,那就不必再劳烦大师做法了,想来是我家阿妹吉人自有天相、逼得那秽*物自个儿离了身。” 王道婆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如此甚好,那老身就先行离去了。” 王道婆说着转身就想下船离去,但一旁的杨六郎突然像只猴子般、灵活的蹿到王道婆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的掰了王道婆的手掌一下,王道婆没料到杨六郎会突然蹿过来掰她的手掌,所以一不留神手掌就被他掰了开,而刚刚刘氏塞到她手里的那两把钱也就顺势洒了一地。 杨六郎见铜钱洒了一地,立马就招呼躲在不远处的几位哥哥一起来捡,同时还不忘故作天真的对刘氏说道:“阿母,这位阿婆还没做法我们阿妹自个儿就开口说了话,这法都没做成,那这钱我们也就不用给了吧?这钱省下来可以给我和哥哥们买麦芽糖吃了……” 鱼儿听了杨六郎那小鬼头那番话后当场就想拍手称快,心里更是对杨六郎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一副玲珑心思暗赞不已,更是赞他小小年纪就知道王道婆是个大骗子、不能白白的把辛苦挣来的钱送与她! 杨六郎这么一提醒刘氏才记起该把钱讨回来,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让王道婆到自己家里白跑一趟,所以刘氏把孩子们捡起来的铜钱重新收好后,取了一些自家晒的咸鱼干送给王道婆,当是谢她大老远的跑了这么一趟。 王道婆刚刚被鱼儿指着喊骗子、心里感到十分心虚,眼下也就不敢再开口讨要更多物事,拿了咸鱼干立马就下了船踏上了小竹筏,慢慢的撑着竹竿往岸边划去。 但王道婆此行本来是可以狠狠的敲刘氏一笔的,可却因鱼儿突然开口说话最终只得了些咸鱼干,再加上鱼儿一开口说话竟然就指着她喊“骗子”……这些种种交错在一起,让王道婆临走前特特看了眼被刘氏抱在怀里的鱼儿。(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束脩不足 刘氏等人都没觉得王道婆那一眼有什么不妥,但鱼儿却因生性敏感、一下就捕捉到王道婆藏在那一眼里的异样神彩,那丝异样神彩让鱼儿心里一惊,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只一心想着捉弄骗钱的王道婆,一时竟忘记自个儿只是个稚童、言行举止有些太过胆大了———毕竟,才两岁大的娃娃哪懂得分辨谁是骗子? 鱼儿越想心里越害怕,同时还暗自感到十分懊恼,更是生怕被王道婆琢磨出什么端倪来。于是鱼儿马上有些慌张的悄悄打量起王道婆的神色,这一打量鱼儿顿时福至心灵生出一个挽救的妙法子…… 只见鱼儿再度伸出小手指着王道婆,边指边口齿不清的说道:“辫…辫…辫子……” 这闽南人说话的口音十分独特,而这样的口音也让闽南人经常会对有些字发音不准,譬如“房子”念成“皇子”、“飞蛾”念成“灰娥,这样发音不标准的字词比比皆是。 加上王道婆头上是先盘了细小的辫子、再把辫子和头发一起圈成发髻,所以鱼儿故意在王道婆临走前指着她的头顶含糊不清的喊了“辫子”,那大家伙就会顺其自然的把鱼儿先前喊的“骗子”理解为“辫子”,毕竟这二字的发音本就有些相似,鱼儿就是喊错也属正常。 就连王道婆听了鱼儿的话后,也暗中松了口气、不再认为鱼儿的言行举止有什么妖异之处,直接认为她刚刚指着自己喊“骗子”,乃是因发音不准而阴差阳错的说出了事实,并不是才两岁大就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 而见了众人的神情后,鱼儿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的人,毕竟才两岁多的娃娃就懂得指着王道婆骂“骗子”,若真被爱装神弄鬼的王道婆把这件事儿给夸大了,那鱼儿指不定会被小岞村的村民当做妖怪、架到柴堆上烧了……这样的结果让鱼儿直到此时还一阵后怕! 今日之事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件事儿,但却也让鱼儿受到了小小的教训、并从此提高了警惕,王道婆一事让鱼儿告诫自己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行,年纪小时开口说话更是要事先斟酌一番、筛选用词,免得小小年纪就说出大人才会说的话语来,平白无故的招人怀疑。 自从被王道婆小小的怀疑了一次后,鱼儿再遇到什么事儿都会小心对待,幸好眼下鱼儿已是个会走路、会说话的孩童了,之后的其他一些事情都只需顺其自然的慢慢显露,无需鱼儿再操心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只要专心的做好一个孩童就行。 而美好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鱼儿就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三个年头,成为了一个五岁大的孩童。这三年来杨大柱依旧是半夜出海捕鱼、清晨去码头卖鱼,刘氏也把整个家里里外外操持得妥妥当当,一家人的日子也过得比初始好了许多。 鱼儿的四个哥哥也都长大了许多,最小的杨六郎也有九岁了,杨六郎长大后不再总是跟在鱼儿身边作弄她了,早就跟着三个哥哥到城里的学堂读书去了。而被送去王家的杨七娘这三年来日子也依旧过得不错,不曾听说受到过王家人的苛待。 总的来说就是这三年来大家伙儿的日子都过得挺好的,几个小萝卜头也都平平安安的长大,鱼儿也慢慢的融入到古代渔家小户的生活里,并努力的随着大环境尽可能的改变自己。 这一日杨家几位兄弟放学归来,平日里年纪较小的几个小子在学堂里关了一天,回到家一放下书笼就会撒开脚丫子跑到村子里玩耍。 但今儿他们到家后,却没像往常一样放下书笼就跑出去玩耍,而是一回到家就乖巧懂事的给刘氏打下手,连平常一到家就会抓紧时间复习先生教的功课的杨大郎,也意外的先放下功课帮刘氏干起活来。 杨家几兄弟干了一会儿活,就一起挤到了刘氏面前,几人扭扭捏捏了好半响也没说出个话来,连平日里最呱噪的杨六郎也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块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让在一旁看着的鱼儿不由感到十分好奇,边因杨家几兄弟那大姑娘般的扭捏神态咧了嘴儿笑,边暗暗的猜想杨家几兄弟是不是想求刘氏什么事儿…… 连鱼儿这个小不点都发现杨家几兄弟有些不对劲,刘氏自然也发现了,她侧头看了几个儿子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眼,便扭回头边往灶里添了把柴、边有些好笑的问道:“你们几只馋猫儿别你推我推的相互推让了,就你们那点小心思阿母我还会不知道?” “说吧,这一次又是嘴馋想吃什么?你们想吃的若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事,阿母给你们做便是,别一个个扭捏得像个大姑娘般,让你们阿妹看了一个劲的咧嘴笑个不停!” 刘氏这话让鱼儿条件反射的捂住小嘴儿,生怕几个哥哥对她的取笑进行打击报复,哪知杨家几兄弟却没心思同鱼儿玩闹,听了刘氏那话后摇头齐声说道:“阿母,我们不是嘴馋,也没什么想吃的物事。” 刘氏闻言一愣,问道:“不是嘴馋?” 杨家几兄弟低低的应了声:“嗯。” “那你们几个皮猴子今儿无事献殷勤,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杨家几兄弟又相互推脱了一番,最终最年长的杨大郎站了出来,愁眉苦脸的说道:“阿母,今儿我们一到学堂,先生就把我们拉到一旁说话……” 杨大郎只起了个头就吞吞吐吐的说不下,而他一吞吐起来,性子急躁的刘氏马上就提高了嗓门,急道:“先生说什么了?是不是你几个弟弟在学堂闯祸了?大郎你说话别吞吞吐吐的,你想急死阿母啊?!” “弟弟们没有闯祸,阿母您误会了,先生是说……说我们家该交束脩了。”杨大郎说到最后憋着一口气儿、把堵在心里的后半截话说了出来,说完脸上的愁容又深了几分。 杨大郎的话让刘氏一怔、下意识的扫了厨房一眼,道:“是该交束脩了,先生没有提醒阿母差点忘了,你们几个怎不在先生提醒前先同阿母说一声?让先生催着总是不大好。” “我们……” 杨大郎顿了顿,才接着把话说完:“我们看家里的米和鸡蛋都已经没剩多少了,所以才一直不敢把交束脩一事说出口,想着缓几日再说。” 杨大郎这样一说,刘氏才记起家里自个儿留的那些米的确快吃完了,而鸡蛋前不久才刚刚拿去城里换了一回柴米油盐,眼下确实也没剩几个、实在是拿不出手。 一旁的鱼儿听了他们的对话,才明白那让杨家几兄弟扭捏着开不了口的原因———眼下杨家两房人加起来、一共有六个孩子在城里的学堂读书,即便先生对穷苦人家的孩子收的束脩比较少,但六个孩子按着最低规矩送给先生的束脩,全部加起来、对杨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杨家几兄弟对自家的家境自然是无比清楚,且先生一说要交束脩,他们就已经悄悄的把家里的物事寻了一遍,见家里能拿得出手的物事都所剩无几,他们才会一直把这件事给拖着,一直拖到先生再次发话了,他们才瞒不下去了、只得硬着心肠向刘氏坦白。 鱼儿知道最早的古人求学,一般是给夫子送去肉条作为束脩,但慢慢的随着朝代的交替,后来束脩就不仅仅只限于肉条了。就闽南一带来说,送去给先生当束脩的东西已经变得丰富多样,肉鱼、鸡鸭、鸡蛋、米面和钱银等都可以作为束脩送给先生。 而杨家最早只有杨大郎和杨二郎在学堂读书时,刘氏为了让先生能够好好的教导二人,让他们带去给先生的束脩乃是先生们最为喜欢的大米。 当时杨家的家境也是很一般、压根就没多余的大米做为束脩送给先生,所以刘氏变想了个积少成多的土法子————每次自家淘米煮饭前,她都会抓一把米存到小陶罐子里,慢慢的从一家人的牙缝里省下些米来,最后积少成多、待小陶罐子里的米存了个八九分满了,再把那些米送去给先生当做束脩。 但随着杨家到学堂里读书的孩子增加到六个后,这个法子就行不通了,杨家一家人再怎么省也省不下六个孩子的束脩来,于是除了米外刘氏还会送给先生一些鸡蛋、鲜鱼和鱼干,尽量把六个孩子的束脩凑足。 虽然杨家一家人省吃俭用的慢慢把几次的束脩都凑齐了,但长久下来杨家的负荷却越来越重,这一次的束脩更是成了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几个孩子陆陆续续的长大后,家里要用钱的地方也渐渐多了起来,所以这一次、刘氏把家里所有可以送给先生当束脩的物事全部挤了出来,再上村里关系亲厚的人家里借了点物事回来,最后也只勉强凑够五个孩子的束脩。 这让杨大柱夫妇看着那堆物事犯起了愁来,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几个孩子也都乖巧的坐在父母身旁默默的陪着他们发愁,这一幕让鱼儿看了心里酸酸涩涩的十分不是滋味,也因此事怀念起现代的九年义务教育…… 就在杨大柱夫妇看着桌上那堆物事一筹莫展时,住在隔壁那条旧船的方氏悄悄的把杨二柱拉到了船尾,避开杨老爷子和两个孩子,猫着腰躲在船尾、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家的,我听说大哥和大嫂眼下正为孩子们的束脩犯愁呢……”(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方氏的心思 杨二柱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咱家的情况一直都不大好,让大哥和大嫂来操持整个家,又要让这一大家子的人吃饱穿暖,又要让那几个小的能够到学堂里读书,这也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 杨二柱话还未说完,方氏就扬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和你说这事儿不是想让你同情大房一家,是想让你想个法子保住我们两个儿子的前程!你这猪脑袋就不能长点劲吗?事事都非得我点破才懂?!” 杨二柱对挨方氏的打和训似乎已习以为常,只见他一点都不气恼,边摸着后脑勺边露出憨厚的笑,讨好道:“月娥你知道我打小蠢笨、脑子也不好使,有什么话儿你就直说吧!别同我这蠢人卖关子了……” 方氏听了这话当下便没好气的白了杨二柱一眼,骂道:“你还知道你自个儿蠢笨啊?!那你怎么就不知道长长进变聪明些?你怎就不会凡事都往深里想一些?我怎就嫁了你这么一个又笨又蠢的男人啊?!” 方氏这些尖酸刻薄的训人话语、杨二柱的耳朵早就听出茧子来了,所以他一见方氏开骂立马就缩着头、一声不吭的任她骂个够,而方氏生怕骂久了会耽搁正经事儿,所以指骂了杨二柱几句就收了声,言归正传的进入正题…… “眼下家里不够物事交束脩了,你得想个法子保住我们两个儿子的前程,万万不可让他们没书读!否则我同你没完!” 杨二柱听了傻愣愣的反问了句:“家里不够物事交束脩,我们应该齐心协力的想法子凑齐才是,这和二郎、五郎的前途有什么干系?” 杨二柱那一脸憨厚样儿让方氏立马伸手又敲了他头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这村里能让咱家借到物事的人家,大哥、大嫂都挨个去借了个遍了,若是还有别的法子能把这束脩凑齐,我也不会拉着你这不开窍的木头上这儿来说话!” 杨二柱还是没听明白方氏的话,一脸茫然的再重复问道:“你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可大哥、大嫂借不到物事凑足束脩,这又和二郎、五郎的前程有什么干系?” 方氏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杨二柱的愚笨了,所以她拼命的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解释道:“这送给先生的束脩不够送六个孩子去读书,那势必有人必须辍学留在家里帮着干活,你说若真的有一个孩子不能上学堂继续读书,那谁不去最为合适?” 杨二柱听了方氏这话竟真的一脸认真的思虑起这个问题来,这杨大柱虽然愚笨了些,但他的愚笨却恰恰是农村汉子特有的憨厚与朴实,所以他并不是真的是个愚蠢的傻子,只见他思虑了好半响、才一脸认真的答道:“要我来说,哪个孩子功课最不好、最无望高中,哪个孩子就该留在家里同我和大哥学打渔……” “蠢货!” 杨二柱话还没说完就又挨了方氏一记打和一句骂,方氏更被杨二柱的死脑筋气得牙痒痒的———杨家的六个孩子当中,数杨二柱夫妇所生的杨二郎和杨五郎的功课最差,所以若真是按杨二柱提出来的法子来进行淘汰,那那个失去上学堂读书的机会的孩子、只会是杨二郎或杨五郎…… 可像方氏这般精明又爱斤斤计较之人,怎会让自家孩子吃亏呢? 所以方氏当下就揪着杨二柱的耳朵骂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我的两个儿子读不了书了?我的儿子们怎会有你这么一个没出息、又不疼他们的爹呢?!” 方氏可没少下劲揪杨二柱的耳朵,所以杨二柱马上就疼得龇牙裂齿,连连求饶道:“月娥你小点劲儿,我哪里不疼儿子了?你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儿子,我怎会不疼他们呢?” 方氏臭着脸骂道:“你若是疼儿子,就不该提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让我们儿子没了读书的机会!” 方氏一抱怨,杨二柱才记起自家的两个小子功课的确不如大房的四个小子,也终于知道方氏为何会埋怨他了———若真的按功课好坏来进行淘汰,那被淘汰的那个孩子还真非他那两个儿子之一莫属。 不过杨二柱是个地地道道的渔民,他没有杨大柱那般的远见,所以他一点都不认为儿子和他一样当渔民有什么不好,于是他连忙拍着方氏的肩膀安慰道:“月娥,我们家那两个小子不是读书的料,你硬让他们读下去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还不如早早的让他们从学堂退了,在家同我好好的学打渔……” “再说了,当渔民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和大哥乃至我们的祖祖辈辈不都是渔民吗?” 方氏闻言一脸不屑的冷笑了声,道:“要是当渔民真的那么好,那大哥和大嫂何必勒紧了裤腰带儿、宁愿自个儿少吃点也要送几个小子去学堂读书?你自个儿没眼见、没出息,还好意思说当渔民好?!你真该和你大哥多学着点,学学他的眼见!” 杨二柱提了点子方氏却又不满意,于是他索性一声不吭的蹲在船尾,不再替方氏出谋策划免得白白招她训骂,这方氏见杨二柱闭了嘴儿不说话了,也不理睬他、只自顾自的把藏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虽然我们两房人眼下还未分家,家里的一切都是大家共有的,这日子也都是合在一起过的……” “但说到底我们还是两房人,这分家也是早晚的事儿,所以合在一起过时事事物物都得分匀称了才是,谁也不占谁的便宜这日子才过得下去。” 杨二柱听了这话闷闷的回了声:“难道眼下大哥、大嫂替阿爹当家,有什么事物没分匀称吗?” “还真叫你这笨人给说对了!你说大房有四个小子在学堂读书,而我们二房却只有两个小子在学堂读书,可这束脩却是大家伙儿一起出的……你说这事儿谁吃了亏?” 杨二柱一脸郁闷的嘀咕了句:“那这也得咱有四个小子,这事儿才匀得均啊,总不能我们自个家生不出四个小子,就让大哥家多出来的那两个小子不读书吧?” 方氏见杨二柱处处维护着自个儿的兄弟,当下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若是换做平时,我也不会非要让大哥家多出来的那两个小子不读书,可眼下家里的状况不好,无论如何都要少一个人读书……” “既然如此,那这个人一定得是大房的人,我们二房本就已经吃了亏、没道理让我们再让出一个名额来吧?这便宜总不能让大房一家一直占下去吧?你们可都是爹的儿子,事事物物都得匀着分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杨二柱没方氏那么多心眼儿,也不想按着她的法子让杨大柱处理此事,所以他随意拿了个话儿敷衍道:“阿爹既然让大哥当家,那此事大哥自会处理,不需要我们在这儿瞎操心。” 方氏听了杨二柱的话当场不屑的嗤了声,不阴不阳的说道:“若是让大哥来处理,那铁定是会按你说的那个法子、假公济私的让我们二房的儿子没书读!” 方氏边说边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杨二柱,沉着脸催促道:“我不管,你现在就去新船上同大哥大嫂把这件事说清楚,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们的两个儿子没书读!否则我们两家立马就分家各过各的!” 杨二柱杵在原地不愿挪步,缩着脖子答道:“我不愿去同大哥说这样自私的事儿,免得伤了我们两家的感情,这事儿我看还是交给大哥处理吧!你就别瞎搅和了,大哥、大嫂不是那种会亏待我们的人!” 杨二柱这话小心眼的方氏一点都不信,只见她马上柳眉一挑、双眼一嗔,威胁道:“你去不去找大哥说清楚?你若是不去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我这就去收拾物事回娘家去,你就带着儿子和你哥嫂过去吧!” 方氏说完作势就要到船舱内收拾物事,杨二柱最怕方氏来这招、立刻就一脸焦急的拉住她,放软了语调安抚道:“好好好,我这就上大哥那儿说去还不成吗?你若是真的走了,我和两个孩子要怎么过活?总不能因这芝麻粒儿大的小事、就让孩子们没了娘吧?” 方氏见杨二柱妥协、嘴角悄悄的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她其实压根就没真打算要走,只是次次都拿回娘家这一招来吓唬憨厚老实的杨二柱罢了,眼下见杨二柱果然被自己给吓唬住了,方氏自然也就顺着杨二柱给的台阶往下走…… 不过方氏虽然不闹着要收拾物事回娘家了,但她却马上拉着杨二柱跨到了杨大柱一家住的新船上,两人才一钻到船舱里,就看到杨大柱一家正对着那堆不够交束脩的物事犯愁。 刘氏见杨二柱夫妇突然进来,忙收起愁容招呼几个小子给他们腾地儿,自个儿更是把鱼儿抱到了怀里让出地方,待杨二柱夫妇在刘氏的招呼下坐下了,杨大柱才开口问道:“二柱和弟妹怎么一道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斤斤计较 被刘氏抱在怀里的鱼儿见方氏听了杨大柱的问话、悄悄的伸手扯了扯杨二柱的衣角,杨二柱被她一扯、脸上的神情马上变得十分不自然,磨蹭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开了口:“我们听说家里的物事不够交孩子们的束脩,所以便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杨大柱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哎,物事的确是不够,我和你嫂子东凑西凑、也只能凑到五个孩子的束脩,眼下还差上一份。” 杨二柱一听杨大柱这无奈的话语、心里顿时一酸,道:“咱家的情况多年来一直都不是很好,这样的家境要大哥大嫂来当家、操心一家老小的温饱问题,真是为难你们了。” 杨大柱闻言伸手拍了拍杨二柱的肩膀,道:“二柱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儿?我是老大,理当挑起当家这个重担,只是我这个当家的没能让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心里一直都感到十分惭愧。” 一旁的方氏打杨二柱说头一句话起,就死命的扯杨二柱的衣角,哪知无论她怎么扯、杨二柱就是不把话带到正题上,让不断提醒暗示他的方氏最终火了起来,索性自个儿把来此的目的给挑明了:“大哥、大嫂,眼下束脩凑不齐,你们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考虑减去一个人头?” 刘氏显然不曾有过这样的打算,所以她一听方氏这话、马上一脸吃惊的问道:“减去一个人头?” “是啊,不然这物事只够五个孩子去读书,不减去一个人头,难道大哥大嫂还有别的更好的法子?” 杨大柱一家还真没想过减去一个人头这个法子,毕竟杨家的六个孩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对他们来说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真让他们来减、他们还真不知道要减去谁…… 所以杨大柱夫妇听了方氏的话后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在心里琢磨起方氏这个提议来,而鱼儿听了这话忍不住多打量了方氏这个婶娘几眼,心里也默默的猜测着方氏到此说出这些话儿的目的,猜到最后更是心事重重的看了几个哥哥一眼,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鱼儿虽没准确的猜到方氏的用意,但却从她和杨二柱的言行举止、猜出他们来此不会怀着什么好目的,所以鱼儿才会忧心起几个哥哥的前程来。 杨大柱夫妇这边听了方氏的话后一言不发、只皱眉思虑,而方氏见这话儿既然已经起了头了,索性自个儿一人把话给全都挑明了:“大哥、大嫂,我们夫妇虽知道有些话儿说了不中听,但为了我们二房的两个儿子,我这个做弟妹的却不得不做恶人、把那些不中听的话儿说出来……” “大哥大嫂膝下有四个儿子,将来随便一、两个出人头地有出息了,就能替你们大房光宗耀祖、更是能让大哥大嫂享福。可我们二房却只有两个儿子、光宗耀祖的机会比大房少了一半,这两个儿子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这方氏早就打定主意一点便宜都不让杨大柱一家占去,所以她便不客气的把话儿说得十分明了:“我们二房本就一直因儿子少吃着亏,这一回大哥大嫂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我们吃亏了,更是不能让我们本就渺小的机会再变小!” 方氏这番斤斤计较的话语让杨二柱羞愧的低下了头,而杨大柱夫妇听了则面面相窥、一时没能明白方氏这话的意思,刘氏更是心直口快的问道:“弟妹你倒是说说,你们如何因儿子少一直吃着亏?” 方氏见杨大柱一家竟然没有长期占便宜的愧疚感,心里更加觉得吃亏,于是马上把藏在肚子里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我们怎就没吃亏了?我们二房只有两个孩子在上学,按理说只要交两份束脩即可,可咱家里的束脩眼下可是走的公账、等于是我们两家人一起出的,这样算来我们二房不就一直白白的多出了一份?” 杨大柱一家听方氏振振有词的把话说完,才明白过来原来闹了半天方氏是因这个觉得吃亏,可这还没分家的兄弟家里的日常花销都是这样算的,又不是杨大柱自个儿想出什么新的规矩来占二房的便宜! 况且这家既然还没分,那家里的一切就还是杨老爷子一人的,他们这些小辈若真要计较起来是什么都没有,既然没有那哪里谈得上谁吃亏、谁占便宜?而若是人人都像方氏这般斤斤计较,那大家岂不是天天都得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不停? 刘氏这个当长嫂的为杨家一大家子的人操的心、可比方氏多多了,每每家里有什么难处都是她绞尽脑汁的想法子来解决,实在想不出来了,也是她厚着脸皮去和邻里乡亲借!类似这样难堪的事儿她从来都没让方氏这个弟媳做过,没想到方氏到头来不但不对她心存感激,还觉得他们大房当家乃是占了二房的便宜! 方氏的想法这刘氏越想心里越恼火,横在心里的那份委屈让她索性把脸一沉、同方氏算起了账来:“我们是一家人哪有算得这般清楚的?要算也是分家后再算吧?再说了,若是真要用弟妹这样的法子来算账,那这逢年过节往各自亲戚家送的礼儿,岂不是你们二房占了便宜?” 方氏一听刘氏这话马上像被什么东西咬了般的跳了起来,尖着嗓子嚷嚷道:“哎哟!这逢年过节给各自亲戚送的礼物,都是大嫂您亲手备下的,难不成你给我娘家亲戚备的礼还多了些什么物事不成?我记得大嫂一向是把物事分得十分匀称,鱼啊肉啊分毫不差、谁家的也没多不是?” 刘氏似乎早就料到方氏会这样说,只见她不慌不忙的答道:“这物事送去给每家亲戚的倒真是一模一样,谁也没多、谁也没少,可你娘家的亲戚可比我娘家的多多了,这亲戚多了,送出去的礼物的分数自然也就多了……难道这还不是你们二房占了便宜?” 刘氏把这笔帐细细一算、方氏顿时就找不出话来反驳了,更是一脸心虚的别过脸不看正视刘氏,但方氏这目光一往别处扫去、凑巧看到鱼儿的几个哥哥们立在一旁,这让她马上找到了反驳刘氏的话语:“那我还要说你大房人口比我二房多,日日吃的、喝的都比我二房多呢!这样一算,最终不还是我们二房吃了亏?!” 方氏越说越是起劲,说到最后还伸手指着刘氏怀里的鱼儿,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别的不说,咱就说八娘日日都要吃的迷糊吧!那可都是用上好的精米磨成的!我们二房的两个小子小时候可没这么吃过,光是这点大嫂你可就把心偏向你大房的闺女了!” 这刘氏本也是个急性子的人,眼下她一见方氏拿鱼儿来说事,当场就同她翻了脸,骂道:“我给八娘喂精米磨成的迷糊,还不是因为她打小就多病多灾,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没了?弟妹你怎么连这个也拿来说事?难道你不知道有几回八娘是真的是只剩那么一口气儿,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给救回来的?!” 鱼儿打出生到现在生过的几场大病,杨二柱和方氏是都知道的,所以方氏听了刘氏的话后也不好否认,最终只闷闷的嘀咕了句:“她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可见当时那几场病也不算厉害,眼下她既然已经好了,那就不该再吃那么好的迷糊……” 方氏这番嘀咕让鱼儿听了心里十分恼火,听方氏这话,似乎非得自己得病夭折了,她们二房才算没吃大亏?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娃娃能吃多少精米? 就算杨大柱他们真的因人口较多而占了便宜,可当这一大家子遇到困难时,杨大柱也没想过让杨二柱一家来帮忙解决啊!别说是帮忙了,平日里方氏既下田下得少,到了饭点也不帮着刘氏做饭,天天就知道躲懒……这些方氏怎么都不拿出来说? 这些还都只算是小事儿,方氏怎么不说杨大柱夫妇忍痛将杨七娘送给王家当童养媳、继而用得来的抱媳礼帮一家人度过难关的事?!杨大柱为了能让一大家子迈过那个大难关,连心爱的女儿都牺牲了,可方氏却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同他们争谁吃亏、谁占便宜?! 鱼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方氏这般自私自利的极品,心里更是因为她那些话儿堵了一口气,只是刘氏似乎也被方氏给气昏了头,一时半刻也没想到拿杨七娘那件事来堵住方氏的嘴,鱼儿见状决心暗暗的提醒刘氏一把,让她把杨七娘给人当童养媳一事搬出来堵住刘氏的嘴! 只见鱼儿先是不安分的在方氏的怀里扭动了几下,她这一扭动杨大郎马上就上前一步想要将她抱到一旁哄,鱼儿见状故意挥舞着小手拒绝杨大郎抱她,一边不安分的在刘氏的怀里扭动、一边故作口齿不清的闹道:“姐……阿姐,要阿姐抱抱……”(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杨六郎语出惊人 这鱼儿打小就是由杨七娘帮着照看,兄弟姐妹中也算是同杨七娘最为亲厚,所以眼下鱼儿突然嚷着要杨七娘抱,倒也没让船上正起着争执的大人觉得奇怪,他们只当鱼儿是想念姐姐了。 而一旁的杨大郎见鱼儿闹了起来,生怕她会打扰大人们的谈话,于是连忙柔声细语的哄道:“阿妹乖,你阿姐眼下已不在我们家住了,等她回来探望我们时,再让她抱阿妹好不好?” 鱼儿边挥舞着手臂表示只要杨七娘抱,边偷偷的观察刘氏的神情,只见刘氏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神情,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愤怒。 只见刘氏唬着脸冲着方氏说道:“弟妹老说我们大房孩子多、占了你二房的便宜,可当我们这一大家子遇到难关时,是我们大房把孩子送给人家当童养媳,才换来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温饱!若是没有我们七娘,被说是上学堂读书了,怕是眼下我们大家伙都已饿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吧?” 刘氏这样一说,方氏马上气短的缩了头,方氏见状气势当场高了起来,愤愤不平的训道:“弟妹你摸摸良心说看看,若是让你把你家的两个小子送去给人家当上门的女婿,打小就养在别人家里……你们舍得吗?你们别只光看到我们大房占便宜的地方,你们也得摸摸良心想想我们大房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我们七娘还那么小,可为了让这一大家子能挺过那个难关,我和你大哥是狠着心把她送走的啊!你们只顾着欢喜这一大家子有救了,可你们知道我们这当爹娘的心有多痛吗?!你们可知道每每七娘回来,我都要在暗地里悄悄的抹泪吗?你们……” “别再说了!” 刘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大柱大喝一声打断,一旁的杨二柱早就被刘氏那番悲痛的话语说得无地自容,所以这杨大柱一喝,他也赶紧趁机扯了方氏一把、示意她不要再闹下去了,可这方氏一点都不把杨二柱的示意放在眼里,依旧直直的看向杨大柱、等他做定夺。 杨大柱先缓缓的扫了船里大大小小的人一眼,随即把目光停在杨二柱身上,语气沉重的说道:“二柱,你先带着你媳妇儿回去吧!这件事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会让你们觉得吃亏。” 杨二柱一听这话立马就拉着方氏往外走,一心想着早早把方氏推回旧船、免得她继续丢人现眼下去,这方氏一边被杨二柱拖着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厚着脸皮补了句:“这可是大哥您自个儿说的,您给我们的交代可不能让我们吃亏!我们……” 方氏话没说完就被杨二柱用力扯了出去,而杨大柱目送他们离去后则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点起烟杆子蹲在船头一声不吭的抽起来。 一轮弯月高高的挂在海中央,透过薄薄的云层淡淡的在海面上撒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不远处泊着的小船披着月光、随着海波轻轻荡漾。月光和小船都静静的在海风中摇曳,就连海鸟都收了翅膀安安静静的停在礁石上…… 但海面上的这片宁静却无法感染杨大柱,无法让他的心和这片海一样平静,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想方氏说的那些话语,同时不断的检讨这么多年来,他们大房一家究竟有没有对不住二房的地方…… 最终的答案自然是没有,杨大柱和刘氏的为人都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相反杨大柱还总是处处让着二房一家,可这个答案却依旧解决不了孩子们上学一事,只让杨大柱的眉头皱得更深。 杨大柱默默的蹲在船头抽了好半响烟,突然,他把烟杆子重重的在船沿敲了几下,那几个沉闷的声响惊飞了停在礁石上的海鸟,更是宣泄了杨大柱心里的那股无力感,宣泄完后杨大柱的心里也有了打算了,收好烟杆子背着手回到了船舱里。 杨大柱进了船舱先扫了几个儿子一眼,才一脸沉重的说道:“你们几个先去睡吧,别为束脩的事操心,阿爹不会让你们上不了学的。” 杨大柱想来想去还是不愿让哪个儿子辍学,所以他打算再和刘氏商量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他也不想呆在气愤压抑的船舱里,所以说完该说的话他就背着手踱出了船舱。 杨大柱的手交叉负在背后,手掌上有着长年打渔、种地留下的老茧,原本挺直的腰板不知何时已微微有些驮,似被一家人的生计给压弯了般。那略显苍老的背影让鱼儿的心里悄悄的泛了酸,几个男孩子更是因父亲那驼了背的身影感到一片难受。 就在那压抑的气氛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站在最边上的杨六郎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语出惊人的留住了杨大柱的脚步:“阿爹、阿娘,你们别再为束脩犯愁了,留下我让哥哥们去上学吧!这样人数正好五个,用来当束脩的物事也正好足够。” 鱼儿以为杨大柱会因杨六郎的懂事而感动不已,哪知杨六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却让杨大柱当场一脸震怒,边拿烟杆子重重的在船板上敲了一下,边骂道:“胡闹!不读书你将来能有什么出息?难道你想像爹一样当一辈子渔民、日日为三餐发愁?” 杨六郎似乎不仅仅只是为了解决家里的困难,才贸贸然的说出辍学的话来,只见他一点都没被杨大柱的怒气吓退,而是继续鼓起勇气、小声的反驳道:“不读书也可以做别的行当,不一定要和阿爹一样当渔民,做别的行当兴许能多赚些钱银,钱银赚多了就能够让家人吃饱穿暖……” 杨六郎的话把杨大柱气得脸红耳赤,痛心疾首的训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阿爹让你读书你就读,不要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儿!赚钱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这杨六郎一直都比几个哥哥早熟,尤其是看到和自己一起出世的杨七娘、为了家里的生计甘为童养媳,这件事一直深深的刻在杨六郎的心里,让他觉得难受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和杨七娘是一起出生的、他甚至比她还要大上一些,可最终却要靠牺牲妹妹才能得以维持温饱…… 杨七娘的牺牲让杨六郎瞬间长大了许多,同时也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更让他想像杨七娘那样为家里做点什么,所以当杨六郎得知父母为了束脩而犯愁,他便生出了放弃读书早早的去学一门手艺、将来好能早些挣钱补贴家用的念头。 所以即使杨大柱已经十分暴怒,杨六郎还是咬紧牙关说出那藏在心里已久的念头:“阿爹、阿母,我真的不想读书了,就算我继续读下去也不会读得像几个哥哥那样好。以其浪费家里的钱物白读书,还不如早早的让我去学一门简单的手艺,早些去学手艺我便能早些挣钱补贴家用!” 杨六郎这番话让刘氏当场就红了眼眶,一旁的杨大柱眼里隐约也有着泪光闪动,但他却依旧怒气冲冲的操*起一旁的扫帚,边狠着心往杨六郎身上打、边骂道:“我打醒你这不争气的小兔崽子!你才九岁能学什么手艺来补贴家用?!你难道想学了后,一辈子当那最低贱的商人吗?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杨六郎闻言不服气的争辩道:“商人怎么低贱了?只要能够赚钱替阿爹、阿娘分忧,就是再低贱的事我也愿意干!” “你……” 杨六郎的话让杨大柱心里的无力感变得更沉重,也让他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的继续打杨六郎,杨六郎的早熟和懂事让杨大柱感到心疼,可他的请求又让杨大柱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所以他一心想把杨六郎给打醒…… 这杨六郎似乎铁了心不想继续读书了,所以只见他咬紧牙关跪在原地,任凭杨大柱怎么打他、骂他也不闪躲,一旁的刘氏到底心疼儿子,杨大柱没打几下她就护了上去,并张嘴骂道:“儿子又不是你一人的,你别把我的儿子打伤了!” “再说了,六郎他这么懂事有什么错?他还不是为了不让我们为难?要是你兄弟的媳妇儿不当着几个孩子的面那样为难我们,六郎他至于说出这些话来吗?” 刘氏的话让杨大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显然他心里其实也不想打杨六郎的,但为了杨六郎今后的前程,杨大柱还是狠着心拿扫帚柄指着杨六郎,厉声问道:“这扫帚可有把你打醒?你还想不想做那最低贱的商人?” “孩儿觉得做商人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做商人也是靠自己的本事赚钱、靠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杨六郎说着顿了顿,抬起头一脸认真的说道:“孩儿只是不想我们一家人再挨饿下去,孩儿更不想我们将来会穷得把鱼儿也送给人家当童养媳……”(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不再迂腐固执 杨六郎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他的话正好说中了杨大柱的软肋,让他一脸颓然的放下了手中的扫帚、怔怔的扶着船沿,脸上有着深深的愧疚。 而鱼儿听到年仅九岁的杨六郎说出这些话,心里更是感到十分不是滋味,鱼儿知道杨六郎其实并不是因为束脩不够才自愿辍学,他其实是想早早的学艺赚钱,将来好能替父母减轻负担…… 毕竟家里还有她这个体弱多病的妹妹要照顾,以后杨家几兄弟除了要交束脩外,还要准备上京赶考的盘缠等。以杨大柱眼下的日常收入来看,光是这些费用就足以掏空整个杨家了,更别提这一大家子还要吃、还要穿,还要买种地的种子、换新的渔具等等。 所以杨六郎不但十分早熟还很聪明,他懂得替哥哥们未雨绸缪的做打算,懂得放弃读书走学艺经商这条捷径来帮家里,毕竟商人虽然地位低下、但却也是来钱最快的行业,若是用心学了,指不定以后还能做大买卖、赚大钱。 一想到杨六郎的这些苦心,鱼儿的眼眶也慢慢的红了———才九岁的孩子就懂得想这么多,这得是多懂事的孩子才能想得到啊?!得是对家人多么无私的孩子,才会就算挨了打也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杨六郎那小小的身影,这一瞬间在鱼儿的心里变得无比高大起来,他的无私和善良让鱼儿暗暗的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利用自己的现代知识、帮杨六郎好好的做生意赚钱,让他日子不会过得比读了书的几位哥哥差! 就在鱼儿暗暗下定决心的同时,杨大柱似乎也因杨六郎的那番话想通了,只见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六郎,开口说道:“六郎你先起来吧!你说的事儿我和你阿母商量后再说。” 杨大柱说着冲杨大郎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说道:“大郎,你把弟弟们带出去外头玩吧,玩一会儿再回来。” 杨大郎知道杨大柱是要支开他们几个孩子和刘氏商量杨六郎一事,所以听话的把几个小子带了出去,而鱼儿因年纪小所以没有被杨大郎一起带走,而是重新被刘氏抱在了怀里,反正在他们夫妇的眼里,像鱼儿这么小的孩子也不可能听懂大人的谈话。 待孩子们一走,杨大柱率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边绷着脸重新把烟杆子点上,边对着刘氏说道:“六郎说不想上学堂读书了,你这个做娘的有什么想法?是依还是不依?” 刘氏倒不似杨大柱那般一心想要让孩子出人头地,在她的心里只要自家的几个小子和闺女,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平平安安、开开心心以及三餐能够得以温饱,她就十分满足了,并不要求子女们今后能够过的多么富贵,这也是一个母亲最最简单和现实的愿望。 所以杨大柱一问,一向在杨大柱面前说话十分直白的刘氏,二话不说就按着心里的想法答道:“既然六郎不喜欢上学堂读书,书也的确读得没几位哥哥好,那由着他去学一门傍身的手艺,只要今后能靠在这门手艺赚钱糊口,且日子也能过得平安舒心,那我认为缀学学艺也没什么不好的。” “‘士农工商’,这排在后头的两样可是都会叫人瞧不起啊!” 杨大柱似乎没料到刘氏竟然也不支持自己的决定,所以当下有些着急的驳了她一句,随后才语重心长的补了句:“我只是不想孩子们将来过了苦日子,埋怨我们没有供他们上学、让他们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所以我才会咬紧牙关、再苦再累也要把几个孩子都送去学堂……” “我说当家的,你也不是那迂腐穷酸的读书人,怎就像他们一样死脑筋呢?!” 刘氏搂了搂鱼儿、不客气的白了杨大柱一眼,像往常一样提高嗓门训道:“你说这‘工商’两行身份卑微会叫人看不起,可你看城里除了当官的以外,日子过得最光鲜的是哪个?” “是……” 杨大柱只答了一个字就怏怏的住了嘴,刘氏见状气哼哼的替他把接下去的话说完:“还不是你口中那些身份卑微的商人!就连那些学了一、两样手艺傍身,开间小铺子做小本买卖的货郎儿,恐怕日子都过得比我们这些‘身份尊贵’的农民、渔民要好!更别说那些富商家里还有成群的下人伺候着,什么事儿都不必自个儿亲自动手!”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一定要逼着六郎读书呢?若是六郎像我们村里那位老秀才那般,考了几十年了也依旧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秀才,那你让他靠什么来养家糊口?要是我们六郎没那金榜题名的福气,还不如让他早早的学门能赚钱的手艺来得实在!指不定这门手艺学好了,咱家六郎日后也能够靠着它发家、继而富甲一方!” “若真是这样,那其他几个小子要真是像那老秀才一样不争气,不也好歹能有个依靠?这既能顺了六郎的心意,又能解决家里眼下的困难,更能替其他几个小子留条后路的好事儿,你咋就死脑筋的不同意呢?” 这刘氏脾气虽然火爆但性子却很直,杨大柱只说了一句、她就一股脑的把心里的想法倒了出来,且她那护短的性子也让她偏向杨六郎,毫不客气的骂杨大柱死脑筋、遇到事儿不懂得变通一下。 而杨大柱先前显然没往这个方向想过此事,所以刘氏一说完他便怔在了原地,细细的把刘氏那番没有蕴含什么大道理、但却十分直白实在的话琢磨了一遍,良久后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素娘你说的对,让孩子过他自己想过的日子,今后他才不会心存遗憾,也不会因此而埋怨我们……” “总之,路在他自个儿的脚下,他想要选哪条来走,都由他了。” 刘氏闻言心里一喜,连忙问道:“这么说六郎那事儿你是同意了?” “嗯,我们当爹娘的不就只盼着孩子长大后日子能过得舒心?若是我硬把不爱读书的六郎送回学堂,那岂不是故意要让他以后的日子过得不舒心吗?” “你能想明白就好!我这就去把孩子们叫回来!” 刘氏说着便抱着鱼儿站到船头,扯开嗓子把杨家几兄弟喊了回来,而鱼儿也为杨大柱最终能想通感到十分欣慰,这读书在古代固然是最好、最能飞黄腾达的出路,但鱼儿却不赞成做父母的死命的逼孩子读书、逼孩子做不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这一点鱼儿其实深有体会、并为此一直感到有些遗憾,这鱼儿穿越前作为八十后大军的一员、小时候没少被各种兴趣班荼毒。鱼儿的老妈更是问都没问鱼儿喜欢不喜欢画画、就硬把她送去学画画。 结果这一学,最后竟然还让鱼儿初中一毕业就去考美术中专院校,生生的同“高中生生活”擦肩而过。当然,当个艺术家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也许很不错,可鱼儿压根就对画画不感兴趣、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可鱼儿的老妈从来都没让她选择过,她曾经提的小小抗议也被老妈以“小孩子懂什么”这个理由给强势回绝了! 后来还是鱼儿中专毕业后,文凭不够大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才重新捡起课本自个儿学习,学了个大概后再请了几位老师专门替她辅导,最后更是卯足了劲才重新考上一所三流大学,重新选择了“水产养殖学”这个比较感兴趣的专业来学。 虽然鱼儿最终还是念了大学,但结果一样、过程却是不同,至少鱼儿比同岁的朋友多兜了一个大圈子,而没能和同龄的伙伴一起升上高中、然后再一起去读大学,一直都是鱼儿心里最大的遗憾…… 不过鱼儿虽然不喜欢画画,却知道在那个年代读艺校算是比较有前途的道路,也知道其实许多孩子连兴趣班都上不了,鱼儿长大了后也慢慢的理解了老妈的苦心,知道老妈其实是想让自己走上她所认为的、最理想和最有前途的人生道路…… 所以眼下鱼儿不但十分理解杨六郎此时的心情,也能够理解杨大柱藏在那片坚持下的苦心,杨大柱其实也是想让儿子今后能有出息。但理解归理解,鱼儿还是希望杨六郎能够自己选择今后的道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况且鱼儿是穿越人士,一点都没觉得靠自己的本事经商赚钱有什么不好、更不觉得商人的地位低下。 鱼儿还想着等她长大些,靠着自己的水产养殖知识赚钱改变杨家的状况呢!所以刚刚鱼儿一直都替杨六郎感到着急,毕竟只要眼下杨六郎眼下能够成功的说服杨大柱、弃文从商,那日后鱼儿长大想捣鼓一些和做做生意沾边的事儿,杨六郎就可以给她打掩护和当帮手了! 就在鱼儿正沾沾自喜的庆幸有杨六郎替自己打头阵时,杨大郎已把几个弟弟带回了船上,刘氏待他们都上船后一把拉过杨六郎,笑着说道:“快见你阿爹去,你阿爹已经答应让你不用跟着哥哥们去学堂,自个儿选一门手艺来学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选门好手艺 “真的?” 刘氏的话让杨六郎原本有些沮丧的双眼顿时一亮,紧接着拔腿就往船舱里跑、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杨大柱跟前,难以置信的问道:“阿爹,您已经同意让我去拜师学一门手艺了?” “嗯,既然你不想读书想学艺,那便随你的意吧……” 杨大柱说着面色慢慢的变得凝重起来,语气也不觉沉重了几分:“但这事儿关系着你一辈子的命运、你自个儿可得要想清楚了,今日你一离开学堂往后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你现下想清楚了日后就莫要后悔,更不能怪阿爹、阿母没让你和哥哥们一样继续读书。” “孩儿已经想清楚了,孩儿实在是无读书的天赋,想来日后也没福气走上仕途之路,还请阿爹择一门手艺让孩儿苦学,日后也好替家里分担重担。”杨六郎说着便重重的跪了下去,以此表明他的决心。 杨大柱见杨六郎心意如此坚决也就不再拦他了,只顺着杨六郎的话问道:“既然你有这份心阿爹也就不再拦你了,拿你且说说心里可有想学的手艺,说出来好让大家伙儿一起商讨。” 这杨六郎眼下不过九岁多,能够想到弃文从商已属不易了,又哪能那么长远的想到要学什么手艺,将来才能稳稳当当的有一口饭吃呢? 所以杨大柱一问、他顿时便显现出了不大孩童见识的浅薄,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孩儿也不知学什么手艺好,只想着寻位手上功夫了得的老师傅,去给老师傅当学徒学点赚钱的本事。” 杨大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旁的刘氏就率先提高嗓门问了句:“六郎你想去给人家当学徒?这当学徒可不比上学堂读书和在家里干活轻松,除了学艺外还要被师傅当成小厮来使唤、干那些又累又脏的活儿!阿母舍不得你去吃这种苦,这手艺我们还是别学了……” “阿母您别担心,干些累活儿算什么?孩儿在家不也天天帮您干活吗?这些活儿我都干惯了,一点都不绝对脏累。” 这杨六郎自小就是个机灵鬼儿,只见他哄完刘氏才说出了自己的初衷:“孩儿听说给老师傅当学徒,只要手脚勤快些多帮老师傅干点活儿,这拜师时送去的礼物便能少送给一些,眼下我们家的状况并不好,孩儿也是想替阿爹、阿娘多省点钱。” 杨六郎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再一次感动不已,杨大柱更是一脸欣慰的摸了摸杨六郎的头,本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可他最终只略微动了动嘴唇、什么话儿也说不出来,只能按着杨六郎的想法给他列出了几门手艺让他自己选择…… “既然六郎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那阿爹就把你能去学的几门手艺告诉你,你自个儿掂量着选吧!只要你想学的,阿爹就是砸锅卖铁也让你去学,决不会委屈了你……” 这杨大柱越往下说、刘氏心里就越感到难受,于是她便假意做出不耐烦的神情,出声打断杨大柱的话:“好了,你就别再多说了,快说说有哪些手艺是六郎可以去学的,我们好替他挑一个既称心日后又能赚钱的!” 刘氏一催促,杨大柱就开口说道:“六郎你可以去城里寻一些诸如米行、布行等铺子当学徒,从跑堂的小伙计做起,慢慢的跟着老掌柜学如何做买卖,等学会了今后赚够了钱银、便可自个儿开间铺子做小本买卖,这一种学徒只要为人机灵和勤快些,在铺子里的日子倒不会太难过。” 杨大柱说着端起粗口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后才接着往下说道:“若是你不愿离家去城里,那也可以在我们这几条村里寻一些会手艺的老师傅,跟着他们学手上功夫。学会后或做了物事挑到城里换钱物,或像走街串巷的货郎般把物事背在身上四处走动叫卖,这种学徒会比先前那种呆在铺子里的学徒辛苦些,在师傅家里还得帮着干劈材、挑水这些活计。” 杨大柱说得十分仔细,而杨六郎也仔细的把他的话一一听进耳里、记在心上,听完后也认真的琢磨了一番,最终毫不犹豫的选了第二样。杨六郎最终选了这比较苦的学徒来当,让刘氏怀里的鱼儿感到有些好奇,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杨六郎选第二样的理由。 “阿爹、阿母,孩儿不愿到城里的铺子里当学徒,想就近找一位老师傅学艺,这样也能经常回家看阿爹、阿娘。” 刘氏一听心里当下就急了,骂道:“我们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去城里学吧!在城里的铺子里当伙计比较不辛苦!学的本事也比较多,本事学多了你将来才能有出息!” 没想到刘氏的话却让杨六郎摇了摇头,只见他一脸老成的分析道:“这到城里去跟着铺子里的掌柜学、学的只是打理铺子的本事,这些本事还得等咱有钱开铺子才能用上,否则也只能替人家做工、得那寥寥无几的几个工钱……” “但若是我能跟着村里的老师傅学一门傍身的手艺,只要把那手艺学成了,那即使我们暂且没钱开铺子,我那也能自个儿做了物事走街串巷的叫卖。而那打理铺子的本事,日后待我们赚够了银子开了铺子,再慢慢的自个儿摸索也总能学会不是?若是我实在是笨、摸索不出来,那到时请个管账的先生回来帮忙也行。” 杨六郎这番话让鱼儿听了差点就想拍掌称赞,这杨六郎还真是个既机灵又实在的小子啊!懂得“扎扎实实的学一技之长”这个最实在的道理! 这只要有一门过硬的手艺在手,再怎么着也不会饿死人不是? 况且只要先学会做这走街串巷的小本买卖,懂得如何同客人打交道、如何把东西卖出去,那日后再稍微学一下管账,还怕打理不好铺子吗? 鱼儿甚至已经幻想、以后把自己在现代学的企业经营和管理这门课程教给杨六郎,让他这个有着做大富商潜质的机灵鬼替她把这门课程发扬光大,最好是多赚点钱带着他们一家人奔小康…… 鱼儿这边正偷偷的yy着,一旁的杨大柱已想好了路子、顺着杨六郎的想法说道:“我倒是知道隔壁村有几位手艺不错的老师傅,有专门替人打家具做木活的木匠师傅,也有那替人量身做衣服的裁缝师傅,还有有着一手杀猪绝活、专替人杀猪的屠户……” 一旁的鱼儿闻言马上先是把杀猪这一条给排除再外,她可不愿意看起来眉清目秀的杨六郎,跟了隔壁村的杀猪师傅后,日后变成那五大三粗、圆膀子粗腿的屠夫,若杨六郎真的选了这一项,那鱼儿打算从现在起就不让杨六郎碰她的小脸蛋儿一下…… 幸好杨六郎似乎对杨大柱提出来的三门手艺都不感兴趣,踌躇了半响后出声问道:“阿爹,可还有别的手艺可选?” 杨大柱皱着眉头把认识的人再仔细的过滤了一遍,最终补了一个:“我们村外倒是住了一位专门编竹制品挑到城里去卖的老师傅,我挑鱼到城里卖时不巧在路上遇过他几回,倒也结伴同行闲聊了几句,得知他正巧想要收个学徒带在身边。” 这杨六郎听了这话依旧像先前那般有些犹豫、不知该选哪一样,但一旁的鱼儿听了杨大柱的话后小小的眼睛立马绽放出兴奋的光彩,心里更是立马打起了小九九……鱼儿悄悄的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后,很快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让杨六郎选择学编竹制品的这门手艺,日后好帮她的忙! 原来鱼儿没穿越前所学的水产养殖专业,让她穿越到海边小渔村后,一心想着长大后利用自己在现代所学的专业知识,好好的借杨家靠海这一优势大展拳脚,最好是把她在现代学到的水产养殖技术都用上,而水产养殖技术当中自然属“滩涂养殖”最能赚钱了! 而鱼儿若是以后真的想在小岞村搞滩涂养殖,那首先就需要许多高矮不一、大小不同的笺子和竹帘。因为若是要搞滩涂养殖,首先要收集各种海生物的幼苗;而要收集幼苗就必须先把许多特制的筏子和竹帘插在沙滩上,让紫菜苗、贝类幼苗等还生物的幼苗依附上去,这样才能留住那些幼苗、继而由鱼儿运用现代的专业知识和技术把这些幼苗培育起来。 也就是说,等鱼儿长大后需要很多竹制品来完成滩涂养殖,而这些筏子和竹帘大多是要请会做竹制品的师傅按鱼儿的要求定做,既然要请人定做那自然就要花银子了,且若是鱼儿的滩涂养殖计划真的能够实现,那这筏子和竹帘子可就长期都会有需求,银子也要长期花出去…… 鱼儿心想这钱白白的给别人赚去,还不如让自家人赚进腰包里,所以才会一听到杨大柱说出学做竹制品这一门手艺,鱼儿心里就开始悄悄的打起小九九、想让杨六郎选择学制作竹制品这门生意,将来好成为她的帮手! 只是年仅五岁的鱼儿该如何暗示杨六郎呢? 这一点让年幼的鱼儿感到十分苦恼,总不能直截了当的对杨六郎说———“六哥你就学做竹制品这门手艺吧,将来我长大了要用很多竹制品来赚大钱,正好你学了就可以由你来做!”要是鱼儿真这样做了,那她还不立马被当成妖怪给丢到海里?! 所以打杨大柱说出编织竹制品这门手艺后,鱼儿就躲在刘氏的怀里、皱着小眉头苦苦思索,小脑袋更是飞快的转动着、希望能悄悄的给杨六郎一个暗示,最终是一只不巧落在船舷上的小海鸟,让鱼儿灵光一闪有了暗示杨六郎的好法子!(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小小开心果 这鱼儿眼下已经五岁了,但她自小就体弱多病、所以体形生得十分娇小,再加上眼下杨大柱夫妇只剩她这一个女儿在身边,所以一家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五岁的鱼儿可以说比当年五岁的杨七娘要幸福上许多,不但不用替家里干活、还总被家人抱在手里。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待遇,鱼儿已经五岁了却不敢表现得像杨七娘那般早熟,毕竟她一直像现代的孩子一样被娇惯着、宝贝着,也没有经过什么能够让她成长的磨难,所以鱼儿只好让自己“成长”的慢一些,并让自己的性格故意多几分被宠坏的小孩子心性,免得让人起疑。 于是这样的心性让鱼儿眼下能够像个任性的小公主,指着那停在船沿上的小海鸟说道:“鸟儿……鸟儿,鱼儿要鸟儿……” 这鱼儿边指着那只小海鸟、边故意大声嚷嚷着,于是那只小海鸟马上如她预料般飞快的扑了扑翅膀飞走了,这海鸟一被惊走、鱼儿立马扯开嗓门哭道:“呜呜呜,鸟儿不见了,鱼儿要鸟儿……” 杨大柱等人见状只得暂且把杨六郎选手艺一事放到一边,刘氏更是顾不上别的、只顾着拍着鱼儿的背安抚道:“阿妹乖,这小鸟儿已经飞走了,等明儿天亮了,阿母再去给你抓一只好不?” “不……不,鱼儿现在就要玩小鸟儿!阿母,你把小鸟儿抓回来好不好?”鱼儿边把自个儿的小脸往刘氏的脸上蹭,边不依不饶的撒娇着。 刘氏见状一脸溺爱的捏了捏鱼儿的小脸蛋儿,语带无奈的说道:“可眼下那小鸟儿已经飞走了,这大半夜的阿母上哪儿给你抓鸟儿?阿妹乖,我们晚上先不玩了,明儿再玩好不好?” 而鱼儿为了达到心里的目的,最终只能无耻的扯开嗓门“哇哇”大哭,边哭边口齿不清的表明自己非要那只飞走的小鸟儿不可,一旁的杨六郎被鱼儿的哭声闹得揪心,于是也顾不上想自个儿要选哪门手艺了,只顾着四处张望、想寻个别的什么物事来转移鱼儿的注意力…… 杨六郎一四下张望,很快就眼尖的看到身边的船壁上插着一只草编的雀儿,心里不由一喜、马上转身把那只草编的雀儿取了下来,边拿在手上左右摇晃、边笑着冲鱼儿说道:“阿妹,你看这是什么?” 鱼儿无缘无故的发刁蛮小公主脾气,目的其实就是想引船里的众人取那只草编的雀儿来哄她,眼下她见杨六郎如了自个儿的愿、自然要收住哭声表现出欣喜的模样,只见鱼儿故意边伸出小手表现出想抓杨六郎手中雀儿的模样,边咧了小嘴儿“咯咯咯”直笑…… “鸟儿,六哥手中的是鸟儿!鱼儿要那只鸟儿……” 杨六郎见把年幼的妹妹糊弄过去了、心里才暗暗的松了口气,但他却没有立刻把那只草编的雀儿塞给鱼儿,而是高高的举着它、借它哄鱼儿:“鱼儿要这只鸟儿可以,可鱼儿得答应六哥,得了这只鸟儿后,你就不能再哭了。” 鱼儿闻言故意小孩子心性的点了点头,还奶声奶气的保证道:“嗯,鱼儿乖乖,鱼儿不哭!鱼儿要鸟儿……” 杨六郎得了鱼儿的保证才把那只草编的雀儿塞到鱼儿手里,而鱼儿一拿到那只雀儿,就主动攀起身子在杨六郎的脸上“吧唧”了一口,顺道还香了抱着自己的刘氏一口,亲完他们鱼儿才欢天喜地的玩起手中的雀儿来,并努力的表现出对这草编的雀儿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这刘氏被鱼儿的香吻哄得心花怒放,一低头见鱼儿玩那只雀儿玩得乐呵呵的,于是随意问了句:“这只草编的雀儿是打哪儿来的?编得可真是精细,瞧我们家阿妹把她像个宝贝般的拿在手里,还咧开小嘴儿笑个不停……” 鱼儿这个小甜心开心、杨大柱一家自然也就跟着开心,杨六郎听了刘氏那话更是一脸自豪的说道:“阿母,那雀儿是孩儿捡了几根稻草编的,想着我们阿妹没什么小玩意儿可以玩,孩儿便试着编了这么个雀儿给她玩。” 杨六郎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十分惊讶,刘氏更是满脸不信的问道:“六郎,你不是哄阿母玩吧?这如此精细的雀儿是你编的?你又没学过这编小玩意儿的手艺,怎能编得这般精细?” 杨六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那经常到我们村里卖小玩意儿的货郎就有卖这种草编的雀儿,他还曾经当着我们几个顽童的面现编了一回,他编的时候孩儿看得仔细,事后闲来无事便自个儿找了几根稻草学着编了起来,没想到倒是真的学会了、编出来的雀儿也算像模像样。” 杨六郎说着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补了句:“孩儿也只会编雀儿这种小玩意儿,若是阿妹今儿要的是蝴蝶、花儿,孩儿也就编不出来了。” 杨六郎的话让杨大柱若有所思的看着鱼儿手中的那只雀儿,那只雀儿虽然只是用几根粗糙的稻草编的,手法也看着不大熟练,但看起来却也像模像样、编得十分精细…… 最让杨大柱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杨六郎只看那货郎编了一次,就能学会、并把雀儿编出来,可见这杨六郎对用草编出各种物事有一定的天赋,要是有专门的师傅教导,指不定还能自个儿多开创出几种新鲜的编法来! 杨大柱一想到这儿、心里马上也就有了主意,只见他果断的对先前大家伙讨论的事拿了主意:“既然六郎你对编这些小玩意儿如此有天赋,那阿爹便送你去那靠编竹制品卖为生的老师傅那儿,让你跟着他学各种编物事的手艺,将来也可以靠这个养家糊口。” 杨六郎显然没料到杨大柱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顿时有些犹豫不决,只见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孩儿也只会编这雀儿而已,万一拜了那老师傅为师后,却愚笨的学不会他的手艺……那当如何是好?要不,其他几样手艺爹娘再商讨看看?或者阿爹有别的什么好主意儿?” 说到底,杨六郎其实还是拿不定主意要学哪一门手艺,这让一旁的鱼儿气得恨不得扑上去、咬杨六郎这个突然变笨的榆木脑袋一口!这杨大柱都开窍了,怎么杨六郎这看着将来会比杨大柱机灵许多倍的小子,却突然变笨了? 其实这鱼儿还真是冤枉了杨六郎,人们常说“当局者迷”,眼下杨六郎不正是那“当局者”吗?更何况杨六郎眼下可是要选今后一辈子要走的路,他年仅九岁能说出先前那几个看法就已经算不错了,鱼儿要他立马就慧眼识物的选中编竹制品这门手艺,未免有些太过苛求了…… 不过鱼儿可不愿意自个儿折腾了大半天,大家伙却回到原点继续纠结选哪门手艺这个问题,所以不等杨大柱开口答应,鱼儿就举着那只草编的雀儿,冲着杨六郎甜甜一笑、道:“六哥,鱼儿还要像这样的小动物,小蝴蝶、小蜜蜂、小鱼儿,这些鱼儿都想要……” 鱼儿说着伸出短短的手臂做出要杨六郎抱的姿态,待杨六郎把她从刘氏的怀里抱了过去,鱼儿的小手儿马上紧紧的攀住杨六郎的脖子,紧接着重重的在杨六郎的脸上亲了一口,把杨六郎亲得心里美滋滋的、才开口撒娇道:“六哥,你给鱼儿抓那些小动物好不好?鱼儿好喜欢那些小动物呢?它们能让鱼儿拿在手上随意玩耍……” 鱼儿嘴里虽故意用了“抓”字,但杨六郎却知道她其实是喜欢像这只雀儿一样、草编的死物,并不是真的要他去抓那些小动物,所以一向溺爱的妹妹的他当下就毫不犹豫的答道:“只要我们阿妹喜欢,六哥什么都给你抓!不但给我们阿妹抓小蝴蝶、小鱼儿,还要抓小蚱蜢、小虾……” 鱼儿见杨六郎有些开窍了,立马拍着小手儿叫道:“好……六哥真好!鱼儿喜欢!” 而杨六郎拿话哄完鱼儿后心里也就不再犹豫不决了,一脸认真的对杨大柱说道:“阿爹,孩儿想清楚了,就学那编竹子的手艺!学好了孩儿便可以给阿妹编许多好玩的小玩意了。” 杨六郎这话顿时让杨大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自个儿刚刚替他选好了、他却犹豫不决,眼下却因妹妹的一句话就立马改变主意,这未免也太伤他这个做爹的心了?!杨六郎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这爹没妹妹重要吗? 所以杨大柱顿时有些不悦的板起脸,故意刁难道:“难不成你选择学这门手艺,只是为了讨你妹妹的欢心?你就不怕它将来不能保你温饱吗?” 也许是鱼儿的心意感染了杨六郎,又或者他一心想疼鱼儿,疼着、疼着便福至心灵的让心思豁然开朗,此时的杨六郎已没了先前的那丝迷茫,重新变回那个聪明机智的杨六郎,只见他笑嘻嘻的答道:“阿爹您别因孩儿疼阿妹吃味儿啊!这阿妹是我们家的开心果儿,您说我们家谁不疼她?” 心思被当场揭穿、让杨大柱脸上顿时觉得有些挂不住,但这杨六郎说的话儿他听着也觉得十分舒服,毕竟他自个儿就是那溺爱鱼儿的头一号人物,所以杨大柱也就不同杨六郎多做计较了,只瞪了他一眼骂道:“臭小子,连你爹也敢调侃?小心我揍你!” 杨六郎闻言赶忙讨好的把鱼儿往杨大柱手上一送,而鱼儿也聪明的立马张开手臂、像八爪章鱼般的挂在杨大柱身上,甜甜的说道:“阿爹亲亲!鱼儿要和阿爹亲亲!” 鱼儿这娇滴滴的话儿立马让杨大柱心里的不满烟消云散,并“没骨气”的立刻把脸凑到鱼儿面前,一脸陶醉的让鱼儿在他的脸上印下口水,这副画面让杨六郎几兄弟忍不住捧腹大笑…… 待杨大柱被鱼儿亲的心满意足了,杨六郎才开口说道:“孩儿选这门手艺,倒不完全是想讨好阿妹,而是这只草编的雀儿给了孩儿一个启发,让孩儿最终决定学这门手艺。” “哦?那你说说那雀儿给了你什么启发。”杨大柱边逗着鱼儿玩耍边说道。 “孩儿心想,这雀儿既然可以用外头随便捡的稻草来编,那各式竹制品不也可以利用那野生的竹子来编?我们村子后头不就有一大片野竹林?” 杨六郎说着顿了顿,把思绪理清楚了才接着说道:“只要孩儿把老师傅的手艺学到手,那日后便可以砍那无主儿的野生竹子来编东西,编好了再拿到城里的市集去卖,这不要成本的物事卖多少钱可就实挣多少钱,所以孩儿才决定学这一门手艺!” 一旁的刘氏一听这话当场猛拍大腿一下,道:“哎哟!我怎就没想到这不要钱的买卖呢?六郎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指不定住在村外的那位老师傅,也是这样干的!” 杨大柱也觉得杨六郎的话十分有理、其他几兄弟也都纷纷赞成,于是一家人便定下让杨六郎学编竹制品这门手艺,并决定待家里宽裕些了、就开始准备杨六郎的拜师礼,准备好了便带着杨六郎去寻村外那位老师傅。(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自私小人 杨六郎学艺一事定下来后,杨家大房便只剩下三个孩子读书了,加上二房的两个孩子正好五个,这束脩一事也算是解决了。杨大柱曾答应会给杨二柱一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所以事情一定下来他便让刘氏去旧船把这个消息告诉方氏,好让杨二柱夫妇安心。 但此时刘氏对方氏这个弟媳十分没好感,心里也认为是那爱斤斤计较的方氏上新船上一闹,才逼得杨六郎最终要去给人家当学徒,所以刘氏同杨大柱闹起别扭来、怎么也不愿意去同方氏打交道。 杨大柱无奈之下只能遣了杨大郎前去旧船知会一声,杨大郎心里虽然也有些恼自家亲婶娘,但却不敢违逆杨大柱的意思,只得不情不愿的挪动双腿去了旧船。 话说那方氏见新船上的灯火一直没熄,便晓得杨大柱一家正在连夜想对策,所以便拉着杨二柱坐在船头、频频往新船那边张望,一见杨大郎出了新船往自家这儿走来,立马就起身迎了上去,竟还能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脸热情的同杨大郎大招呼…… “大郎,可是你阿爹让你来找你阿叔说话的?” 杨大郎闷闷的答了声:“嗯。” 方氏一听心里大喜、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起来,十分热情的拉着杨大郎的胳膊,邀请道:“来来,先到船里坐、喝口水,喝完再慢慢把你阿爹交代的话儿说给你叔、你婶娘听!” 这杨大郎是从隔壁船过来的,通共也就走几步路、再一跨就到杨二柱一家住的旧船上了,这么近、倘若他想喝水还不会在自个儿家里喝吗?哪还需要方氏故作热情的拉他到旧船里喝水? 况且眼下杨大郎觉得自家婶娘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刺眼,再一想杨六郎明儿就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去学堂上学了,心里不由对面前的方氏多了几分埋怨,更没心思同她多说什么家常,巴不得赶紧把话传完离得远远的…… 所以面对方氏那假惺惺的热情,杨大郎连连摆手推辞道:“婶娘客气了,这时辰已经不早了,侄儿就不进去里头打扰祖父和弟弟们歇息了,我把阿爹的话带到后也得回去歇息了,免得明儿爬不起来、赶不及上学堂去了。” 方氏也不是真心想要拉杨大郎到船里坐,所以杨大郎一推辞她就顺势不再拉他,而是急忙忙的问出心里最关心的问题:“既然大郎你急着回去歇息,那就赶紧把你阿爹让你捎的话儿说了吧!” “阿爹说让弟弟们明儿早些起来,先和我们家几个小子一起把束脩送去给先生,送完再上学堂读书,千万不可贪睡误了时辰。” 杨大郎一板一眼的把杨大柱的话转述了一遍,说完便转身要走,但这方氏却是个极爱嚼舌根和打听八卦的人,她见杨大郎只硬邦邦的丢下一个结果,却只字不提这个结果产生的过程,心里不由痒得像被猫爪子挠着般,脸上更是堆满了失望的神色。 刘氏见杨大郎看都不看自己满是失望的脸一眼,最终实在是忍不住了、还是主动伸手扯住杨大郎,讪笑着拿话哄他:“大郎,二郎和五郎能够继续上学堂读书,婶娘我心里自是十分高兴,不过婶娘却想多嘴问一句———你阿爹、阿娘是如何处理此事的?是最终想了法子把束脩凑齐了,还是不得已减了人头?” 方氏的追问让杨大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杨大郎的性子同杨大柱最像、是个耿直刻板的人,而这方氏好歹也是杨大郎的长辈,他不敢给她太重的脸色看、也不敢不回答她的问话,所以杨大郎最终绷着脸、不情不愿的答了句:“阿爹从我们家几个小子中减去了一人,束脩便变得刚刚正好。” 这杨大柱一家一晚上都没下过船,一直坐在旧船上、密切关注着新船的方氏岂会不知道? 这杨大柱一家既然没下过船,那方氏自是早就猜到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解决束脩不足这个问题,眼下她这般故作不解的追问,其实只是想引杨大郎讲出谁是那被减去的人罢了。 所以杨大郎才一答完话,方氏就紧跟着问道:“那你们兄弟几个,是哪个被你阿爹给减下来了?” 这方氏明显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杨大郎眼下心里正为杨六郎为了几个哥哥做出牺牲而感到愧疚和难过,心里更是因此事而感到闷闷不乐,可方氏这个罪魁祸首却像是故意的般、一再的揭他的伤口,这让杨大郎就算脾气再好、也最终失去了最后一丝耐性,只草草的答了句“六郎今后不上学堂去了”,便不再理会方氏径直回到自家那条船上。 而方氏听了答案后脸上有着浓浓的失望神色,看着杨大郎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真是对有心思的夫妻,竟让最小、最不会读书的六郎辍了学……” 一旁的杨二柱见方氏自个儿嘀嘀咕咕的抱怨着,神色隐约还带着一丝不满足和怨愤,这让他有些不悦的训了句:“眼下我们家的两个混小子都可以继续上学堂读书,你的心愿大哥、大嫂也都满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那两个混小子能继续读下去你就该知足了,你管大哥减了谁下来做什么?” 方氏闻言狠狠的瞪了杨二柱一眼,骂道:“你这榆木脑袋懂什么?!要是大哥把像大郎这种总是得先生夸奖的人减下来,那我们二郎和五郎在学堂里不就少个了对手?没了大郎这倍得先生欢喜的人在,我们二郎和五郎还愁得不到先生的青眼?” 方氏这番自私自利、蛮不讲理的话儿,顿时让杨二柱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沉着脸再训了她一句:“你怎会有这样的念头呢?这无论是大哥的儿子还是我们的儿子,不都是我们杨家的后人?他们随便哪一个将来有了出息,还不是我们整个杨家的人脸上都有光?你怎能说出……” 以方氏的性子哪能让杨二柱训住她?以为杨二柱只要敢训方氏,最终都以被方氏反训一顿、外加冷嘲热讽一番告终,这一次也依然不例外…… 只见杨二柱话还没全说完,方氏就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什么整个杨家的人都会脸上有光?我看是他大房一家脸上有光吧?!你也别把你大哥想得那般好,我告诉你、他们夫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也是会替自己打算的人!你别指望他们将来飞黄腾达了,还会想着你这个不中用的弟弟!” 杨二柱生性老实、所以吵不过泼辣的方氏,他也怕再吵下去方氏一气之下又要回娘家去,所以最终只能率先让步、低声下气的劝了句:“好了好了,你也别管人家是不是省油的灯了,眼下大哥、大嫂遂了你的意,你就不要再继续抱怨下去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揭过此事不好吗?” 这杨二柱明明是让着方氏不想同她吵,但方氏却因为他的忍让而更加觉得他没用,非但没有顺着杨二柱给的台阶往下走,还白着眼、毫不客气的再冲着他冷嘲热讽了一番:“我看要是这事儿让你这个老二来处理,你准会把最能帮家里干活的大郎留下来,让他别再继续上学堂读书留在家里帮大人干活!” 若是此事让杨二柱来处理,他还真是会像方氏说的这样做,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也很实在———既然大房那边一定得有一个孩子不能继续读书,那还不如选择已经十五岁、能够顶得上一个劳力的杨大郎,好歹杨大郎还能帮着他们一起打渔、种田,其他那些还没长大的孩子留下来可是什么都干不了! 杨二柱的想法其实很单纯,这中间也没藏着什么弯弯道道,更不会像方氏那样把一件简单的事想得无不复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杨二柱才会被方氏吃得死死的,更是单纯的把方氏先前的冷嘲热讽当成好话儿。 方氏的冷嘲热讽让杨二柱以为方氏十分懂自己的心思,当下心里什么怨气都没了,只顾着乐呵呵的咧嘴儿笑,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是月娥你了解我,若是真让我来处理此事,我还真是会把大郎留下,让年轻尚小的六郎继续读书,我都没出声你便一下猜中了我的想法,不亏是我的好浑家。” “我呸!走走走,哪儿凉快你赶紧上哪儿呆着去,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碍眼!” 这方氏见杨二柱错把她的讽刺当成夸奖,心里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当面便啐了杨二柱一口、才气哼哼的推开杨二柱自个儿回到了船舱里。 这方氏往船舱里一坐、再细细一想,立马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认为杨大柱夫妇心里鬼得很,一点赔本买卖都不愿意做! 方氏为何会这样想呢? 原来杨大柱牺牲自己的儿子、成全杨二柱一家的那片好意,方氏非但一点都不领,还把那片好意当成杨大柱夫妇的心机!这方氏刚刚之所以说杨二柱会选择让杨大郎辍学,可不是在夸他、而是变着法子讽刺杨二柱没杨大柱聪明! 在方氏那只看到自家利用的眼里,是看不到别人自我牺牲的那片好意,她只会认为杨大柱之所以选择让杨六郎辍学,乃是从最大利益出发作出的决定…… 方氏认为杨大柱夫妇乃是因为杨六郎书读得不好,且是几个儿子当中年纪最小、到学堂读书的时间最短的孩子,她认为依着这两样条件把杨六郎涮下来,杨家大房便吃不了亏!横竖杨六郎就只读了几年书、认了几个字儿,眼下不读下去也不算吃亏,好歹今后也能写几个字、算算帐不是? 反倒是杨二柱想着把已经读了好几年书了、马上就能参加科举考试的杨大郎涮下来,让方氏觉得愚蠢至极!更是认为只有杨二柱那样的笨人才会那样做!所以刚刚才会被杨二柱气得不打一处来…… 若是杨家一家人知道方氏竟做了这样的猜想,把好好的一件事、完完全全的往不同的方向猜想,定会觉得这方氏实在是可笑之极,也只有像方氏这般自私到骨子里去的人,才能把别人的一片好意想得面目全非、截然相反吧? 而在另一条船上,听了杨大郎的描述后的鱼儿,误以为方氏因杨二郎和杨五郎能够安安稳稳的继续上学而感到大喜,心里不由坏坏的开始幻想以后方氏的两个儿子、考了n年也还考不到官当的情形,更是忍不住幻想、将来方氏得知辍学的杨六郎靠着编竹制品的手艺,在自己的帮助下赚了大把银子,那副又是嫉妒又是眼红和后悔的嘴脸…… 一幻想到这儿,鱼儿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方氏那副吃瘪嫉妒的嘴脸了,对像方氏这般自私自利的人的最大惩罚,想来就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而她想占便宜却又占不到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年师傅 日子一晃就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因还未筹到拜师送的物事,所以杨六郎暂且留在家里帮大人干活,待杨大柱夫妇陆陆续续的凑了点物事、刘氏再厚着脸皮去娘家借了几贯钱,杨六郎拜师学艺需要送的拜师礼儿才算是凑齐了。 杨大柱不愿让杨六郎在家呆得太久,所以即使杨六郎没催、这物事一凑齐了,第二天他便带着鱼儿、杨六郎和一篮子物事往村头去找那位老师傅,路上杨大柱也简单的向杨六郎介绍了那位师傅的情况…… “六郎,这位老师傅姓年,本不是我们小岞村的村民,是几年前不知打哪里迁过来的,因脾气有些古怪、所以不愿同村里人住在一起,便自个儿离着村口远远的搭了间茅屋。也正是因为这年师傅是从外地迁来的,所以他才不似我们村里大多数人一样、一辈子都以打渔为生。” 杨六郎用心的将杨大柱的话记在心里,细细琢磨后抓住重点问道:“阿爹,您说年师傅的脾气十分古怪?有多古怪?” 这杨六郎的疑问也是被杨大柱抱在怀里的鱼儿疑问,所以原本窝在杨大柱肩膀上的鱼儿一听杨六郎发问、立马就转过脸来,仰着小脸、竖着小耳朵看向杨大柱,等待他解疑。 “其实也算不上多古怪,就是年师傅生性不大爱与人交往、脾气有些喜怒无常罢了,”杨大柱说着顿了顿,稍微回想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我之所以说年师傅脾气十分古怪,乃是因为先前我去城里卖鱼时在路上遇过他几回,我见好歹我们也是一个村里的人,便主动同他扯起家常来,想着二人聊着闲话赶路比较不会闷……” “哪知我一连在路上遇了年师傅三回,也同他搭了三回话,可他却偏偏对我不理不睬,就算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在同一条路上、去同一个地方,但我主动同他说话他却硬是不理睬,还老沉着一张脸、像是我欠了他钱银般……你们说这年师傅脾气是不是很古怪?” 杨大柱的描述让杨六郎的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失望,他可不愿意自己将来跟的师傅性情如此古怪,且他也认为这般不好相处的师傅、一定不愿意把他的手艺倾囊相授,一想到这儿杨六郎心里顿时就有些动摇,于是便试探性的问了杨大柱一句:“阿爹这样一说,孩儿也觉得这年师傅的性子着实有些古怪,想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也不知他心地如何。” 杨大柱闻言笑着拍了拍杨六郎的肩膀,揶揄道:“怎么?‘师傅脾性古怪’这么一个小小的难题就把你给吓退了?你若是连这小小的难题都克服不了,阿爹劝你还是跟着哥哥们回去学堂读书的好,免得你只学个两三天就因受不了苦而跑回家来。” 杨大柱这番玩笑话顿时让杨六郎羞得涨红了脸,急急忙忙的争辩道:“阿爹您误会孩儿了,孩儿是想若是那年师傅心地不好、脾性又古怪,那他肯定不愿收孩儿为徒,即便是收了想必也不会细心教导孩儿……孩儿是因此才有所动摇、并不是害怕吃苦!” 杨大柱听了笑着摸了摸杨六郎的头,道:“阿爹知道你不是害怕吃苦,不过阿爹却可以同你保证这年师傅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年师傅的心地其实很好,只是被他面上的冷漠给掩盖住了而已。” 杨大柱这话顿时勾起了杨六郎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追问道:“阿爹为何这样说?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阿爹不是说曾主动和年师傅扯了三回闲话、年师傅都对阿爹都不理不睬吗?可偏偏这第四回是年师傅主动搭理了阿爹,那一回倒是大大的出乎阿爹的意料……” 原来这杨大柱主动和年师傅攀谈了三回、见年师傅都不愿搭理他,于是最终也就熄了同他结伴而行的念头,再在路上遇到年师傅时、也就不再主动和他攀谈,而是无奈的学着他的样子各走各的。 但几次过后,有一回杨大柱出门晚了一些、一上路就挑着一整担的鱼急急忙忙的往城里赶,生怕去晚了会被别人抢了先机,但偏偏人越着急做某件事时就、越是容易出错,这杨大柱挑着鱼赶了一会儿路、就突然脚下一个不稳崴了脚脖子…… 杨大柱这脚一崴、不得已只得暂且把肩膀上的担子卸下来,自己揉捏了一会儿脚脖子、就硬是咬牙重新把担子挑了起来,为了那一整担的鱼不白白浪费、而强忍住脚上传来的钻心疼痛挑着满满一担鱼继续赶路。 只是杨大柱没走一会儿就疼得满头大汗、甚至差一点就摔了一跤,可即使脚脖子再疼、杨大柱也必须把鱼挑到城里去卖,所以杨大柱只能忍痛继续前行…… 就在此时,一双大手突然替杨大柱接下了肩膀上的重担,杨大柱顺势扭头看去、惊讶的发现替他接过重担的竟是年师傅,只见那年师傅左边肩膀上正挑着自个儿的担子,但他却二话不说的把杨大柱身上的担子接过来、扛在右肩膀上,也依旧脾气古怪的不同杨大柱多说、只自顾自的挑着两个胆子往前走去。 杨大柱当时的确因年师傅的主动相帮愣了一会儿,但他马上满心感激的追上了年师傅的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师傅,您自个儿也有担子要挑,哪能让您再帮我挑这沉重的鱼担子?” 这一回年师傅终于搭理杨大柱了,只见他绷着脸说了句:“废话少说,你尽管跟着走便是,进了城我便把担子还给你。” “这……这怎么过意的去?还是我自己来吧,我的脚不碍事。” 虽然年师傅的态度依旧有些不善,但杨大柱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善心和好意,只是这年师傅年纪比杨大柱还要年长上一些,杨大柱怎好意思让他帮自己挑担子? 没想到年师傅一听杨大柱这话,立马吹胡子瞪眼的骂了他一句:“你连走路都走不稳了,还逞强挑什么担子?!难道你想挑到最后爬着进城?” 年师傅这话说得既直接又难听,一时间呛得好脾气的杨大柱说不出话来,他也是心里过意不去才会这样说,却怎么也没料到年师傅会这样反驳他的话…… 就在杨大柱心里憋气得慌时,那自顾自快步往前走的年师傅,竟意外的再多说了一句话儿:“我自个儿的担子挑的都是些不占分量的竹篮子,同你这担子鱼加在一起也重不了多少,挑两担子就像挑一担子似的。” 年师傅这话虽然依旧说得硬邦邦的,但也算是搭理了杨大柱并答了他的话,且这话明显是想叫杨大柱心里不用太过意不去,并告诉杨大柱他挑着的两个担子、并不似杨大柱想象中的那般沉重,也正是因为这番话让杨大柱认定年师傅不是什么坏人,更是发觉年师傅其实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 后来年师傅一路帮着杨大柱把鱼挑到了城里,随后还故意在杨大柱平常卖鱼的地方卖竹篮子,卖完还是同杨大柱一起结伴回村,并且一路上还是二话不说的把两个空担子都抢过去抗在肩头,显然是想让杨大柱走起路来能够轻松些。 而年师傅这些只所不说的举动,更加让杨大柱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彻彻底底的把年师傅划到善良热心的人这一类里,往后再在路上遇到年师傅、尽管他依旧对杨大柱的攀谈有些不冷不热,但杨大柱却还是乐此不疲的一路同他聊到头。 慢慢的,遇上年师傅心情好时、他倒也会和杨大柱说上几句话,不过大部分时间年师傅还是喜欢板着一张脸赶路,不过杨大柱倒也慢慢的习惯了他那面恶心善的性子。 杨大柱把自己同年师傅相识的过程说完后,定眼的看向一直仔细倾听的杨六郎,问道:“六郎,你现在还担心年师傅是个心地不好、不肯教你本事的师傅吗?” 杨六郎当下便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年师傅见阿爹不小心崴了脚,就一来一回都主动帮阿爹挑那么重的担子,这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心善之人。” 杨大柱闻言对杨六郎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道:“很好,我们六郎真是个懂事、明事理的孩子,我们做人不能被一些事物的外表迷了眼,有时有些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恶人,而有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往往却是大好人,这些就得靠你自己用心去分辨了。” 而被杨大柱抱在怀里的鱼儿听了这话,忍不住小声的说了句方氏的坏话:“鱼儿觉得婶娘看起来和蔼可亲,可却老是帮着二哥和五哥欺负哥哥们,是阿爹说的大坏人!” 这方氏也是个护短的娘,所以每次杨家几个孩子起什么争执,她都不问是非只训鱼儿的几个亲哥哥而护住自家的小子,甚至连自家的小子欺负鱼儿这个最小的妹妹她只会纵容,所以鱼儿眼下不但十分讨方氏,连杨二郎和杨五郎两个臭小子也连带讨厌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鱼儿的必杀技(1) 而一旁的杨大柱见鱼儿奶声奶气的声讨方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鱼儿的小鼻子,一脸无奈的说道:“你婶娘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恶人,只是骨子里总替自个儿多想一些罢了。” 鱼儿也不想和杨大柱争论这个问题,所以只撅起自个儿的小嘴儿表示不赞同杨大柱的话,而杨大柱见状只得无奈的打住和方氏有关的话题,继续一边走一边和杨六郎讲和年师傅有关的事宜。 “哎,这年师傅说起来也算是个苦命的人,一大把年纪了身边却一个亲人都没有,听说是七、八年前家乡闹了很凶的瘟疫,老爹、老娘以及妻儿都染了瘟疫死了,只剩他孤身一人四处漂泊,最终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才在我们小岞村安了家。” 杨大柱说年师傅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这让鱼儿忍不住想起了远在二十一世纪、也同样无亲无故的母亲,顿时鼻子一酸、怏怏的说道:“阿爹,年师傅没有人陪真可怜,鱼儿呆会儿见到他一定让他抱抱鱼儿,他抱了鱼儿就会高兴了。” 杨大柱爱怜的摸了摸鱼儿闷闷不乐的小脸儿,笑着说道:“我们家阿妹真乖,我想那年师傅就是脾气再古怪,对着我们可爱的阿妹一定也办板不起脸来。阿妹呆会儿除了伸手叫年师傅抱抱外、再主动多亲年师傅几下,这样年师傅一定会被阿妹逗得很开心,他一开心不就不那么可怜了?” 鱼儿听了杨大柱这话后脸上顿时多了几根黑线———这杨大柱竟然哄自己的女儿去亲一个陌生大叔,虽说他也是一片好意,可这也太让鱼儿感到郁闷了!这给年师傅抱一抱鱼儿还是十分乐意的,可亲亲……呃,还是免了吧! 鱼儿目前只能接受和自小把她带大、照顾她的亲人亲亲,让她同别的毫不相干的人玩亲亲,若是女的她还能拼命的安慰自己、勉勉强强的接受,可若是男的……那只会让鱼儿吐血! 毕竟鱼儿的心理年龄好歹也是二十六岁的大姑娘啊,怎能真的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来?真的要亲也应该让她去亲一些养眼的小正太才对嘛! 于是鱼儿满脸黑线的因杨大柱一句无心的话纠结起来,而杨大柱却丝毫未发现怀里小女儿的“大”心思,只顾着继续教导杨六郎:“六郎,连鱼儿都晓得年师傅是个可怜的人,你呆会儿见了年师傅更该对他恭敬些才是,哪怕他沉着脸对你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语,你也要忍耐住……明白吗?” 这杨六郎本就是个机灵的孩子,杨大柱一路上说的话他也都听明白了,所以一见杨大柱特意叮嘱、他马上拍着胸脯保证道:“阿爹放心,孩儿已知晓那年师傅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也知道他说什么话儿其实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孩儿一定不会当真。” “好孩子,你能明白阿爹的话,阿爹也就放心了,”杨大柱说着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阿爹看年师傅一直孤零零一个人过日子,其实有想过带我们家的几个孩子到他家热闹、热闹,但却又怕你们几个孩子会误认为年师傅是个坏人,所以一直不敢带你们来。” 杨大柱的善心让鱼儿十分感动,更让她深深的期望自己亲生母亲身边、也能有像杨大柱这杨的好心人,而为了让杨大柱一直保持这样的善心,鱼儿更是主动卖乖道:“阿爹放心,有鱼儿在,年师傅一定会一整天都乐呵呵的!” “是啊,我们鱼儿可是我们家的开心果,有谁见了我们小鱼儿会不乐呵呵呢?” 说话间鱼儿三人已走到了年师傅搭在村外的几间茅屋前,杨大柱先让杨六郎代他前去叩了叩门,随后才大声冲着里头喊道:“年师傅,我是常和您一起到城里卖鱼的杨大柱,我带着孩子们来瞧瞧您,您开个门吧!” 杨大柱话音刚落,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便“吱嘎”一声被推开,里面传来年师傅有些阴阳怪气的话音:“我这儿就几间破破烂烂的茅屋,没招待你的地方,你还是领着孩子们回去吧,别耽误老汉我做活计。” 单单这几句话就让鱼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年师傅既然不打算请他们进去、那把门打开做什么?隔着那紧闭的木门说赶人的话语,不是更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于是鱼儿通过这个小小的细节,看出这年师傅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赶他们走,只是长期养成的别扭脾性、让他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喜欢说反话,所以才会既开了门又说了赶人的话儿。 这教手艺的师傅都还没见着,鱼儿岂能让杨六郎无功而返? 所以鱼儿骨溜溜的转了转眼珠子后,立刻想到了替杨大柱解围的法子,只见鱼儿故作天真的冲着杨大柱大声说道:“阿爹,这门已经打开了,我们快些进去找年师傅完吧!” 鱼儿故意冲着大开着的门说出那番话来,所以她的童言童语里面的年师傅一定也会听到,杨大柱见状心里一喜、立马顺着鱼儿的话往下说道:“阿妹说得对,这年师傅把门打开,就是邀请我们进去呢,我们赶紧进去找年师傅玩!” 杨大柱说完不等年师傅再出声、便飞快的带着杨六郎一起进了屋,他们三人才一进屋、就见年师傅正绷着脸坐在南边的窗子底下,借着窗边的光线飞快的翻转着十指编着一个精致的竹篮…… 杨大柱三人进来后,年师傅头都没抬一下,只硬邦邦的说了句:“不是说我这破茅屋没地方招待你、让你赶紧领着孩子们回去吗?你还带着他们进来做什么?” 杨大柱显然早已习惯了年师傅的冷言冷语,所以自动把这些不中听的话给过滤掉,边自觉的往一旁的炕上坐去、边说道:“要什么招待我的地儿?有个坐的地方就行了。” 说着不等年师傅再出言反驳,杨大柱便急忙招呼杨六郎给年师傅问好:“六郎,还不快给年师傅问个好?” 这年师傅的年纪比杨大柱还年长几岁,所以杨六郎丝毫不敢怠慢、规规矩矩的冲年师傅行了个礼儿,道:“年师傅好。” “哼,小小年纪就一副酸秀才样儿!” 年师傅果然如杨大柱预料的那般,一开口就冲着杨六郎说了句刻薄的话儿,但偏偏说这话时他人已起身拎起案上的茶壶,并寻了几个粗口茶杯给杨大柱等人倒了茶,还细心的取出一盘果子放到桌上,年师傅虽没明言、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拿出来的果子是给鱼儿这个小娃娃吃的。 杨大柱见年师傅主动给鱼儿送果子,连忙摇着鱼儿的两只小手同年师傅打招呼,并出声教鱼儿说道:“阿妹乖,我们来给年师傅问好,来,跟着阿爹说———年师傅好。” 杨大柱这话让鱼儿顿时有了翻白眼的冲动,这杨大柱也太小看她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外交官”了吧? 不就是问个安吗? 别说是对鱼儿这个“大姑娘”了,就是对五岁小孩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难题啊!犯得着傻乎乎的一字一句的教吗? 为了向杨大柱证明自己的“能干”,鱼儿马上冲着年师傅甜甜一笑,端直身子、奶声奶气的说道:“年师傅好,鱼儿给年师傅问好。” 鱼儿说完还十分“潇洒”的甩掉杨大柱托着她小手儿的手,毫不畏生的冲年师傅举起短短的双手,甜甜的说道:“年师傅抱抱,鱼儿要年师傅抱……” 小鱼儿眼下可是生得似那粉雕玉琢、人见人爱的瓷娃娃,加上她懂得撒娇卖乖的讨好大人,所以几乎没有人能逃得过她那“甜美笑容+天真无邪求抱抱”的必杀技,就是心肠再硬的人一见鱼儿挂着甜甜的笑容、天真无邪的冲着自己伸出短短的小手臂要抱抱,都会瞬间被小鱼儿软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把小鱼儿抱到怀里…… 事实证明这鱼儿的必杀技真的是老少通杀、所向无敌,只见原本绷着一张脸的年师傅一见鱼儿娇滴滴的冲自个儿撒娇,马上就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想要从杨大柱怀里接过鱼儿这个小甜心来。 但年师傅的手只伸了一半,就发觉一旁的杨六郎脸上有着忍俊不禁的神色,杨大柱更是一副想笑不想要的样子,这二人的反应顿时让年师傅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脸上更是马上浮现出一片尴尬的神色,想来年师傅也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黑着脸表现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鱼儿才张嘴说了两句话儿、他就被彻底“俘虏”了,这未免也太没立场、太没“骨气”了! 于是为了维持脸面、不让杨大柱和杨六郎笑话,年师傅手伸了一半后突然停住了,他心里其实很想把鱼儿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抱过来,但又觉得这样做有损他冷漠的形象、和他的言行举止也十分矛盾,于是一时间年师傅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两只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停在半空中,那张黑包公一样的脸此时更是有着几分羞恼神色……(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鱼儿的必杀技(2) 年师傅那别扭犹豫的神情却让鱼儿觉得十分可爱,同时她也借着这小小的一件事看到年师傅也有着温暖的一面,更觉察到年师傅其实内心深处也是渴望温暖、渴望欢乐的,这样孤独却又渴望温暖的人儿让鱼儿心里莫名的多了一分心疼,于是为了让年师傅不再别扭的僵持着那尴尬的动作,鱼儿再次主动出击…… “抱抱……年师傅快接住鱼儿嘛,鱼儿要年师傅抱抱!” 一旁的杨大柱此时突然变聪明了,一见鱼儿努力的软化年师傅的冷漠面具,立马趁热打铁的撺掇道:“年师傅,您看我家阿妹这么喜欢您,您就抱抱她吧!我们家阿妹很乖的,被人抱在怀里只会老老实实的呆在、绝不会乱动。” “嗯嗯,鱼儿很乖、鱼儿不闹。” 杨大柱这话让年师傅脸上的尴尬稍微褪去了一些,最终也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小鱼儿的哀求,于是便顺势把手再伸长了一些、一把把鱼儿抱到自己怀里,鱼儿一到年师傅怀里、立马用小脸儿蹭了蹭年师傅的下巴,并边“咯咯咯”直笑边说道:“年师傅的胡渣子比阿爹的软,扎在鱼儿脸上一点都不疼,只痒痒的!” 鱼儿的话终于让年师傅忍不住卸下了冷漠的面具、下意识的弯了嘴角。一旁的杨大柱见年师傅终于接受鱼儿了、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杨大柱带着儿女前来拜访,事先也没同年师傅打过招呼,所以一路上杨大柱其实很担心年师傅会不欢迎他们,更担心年师傅因他们的贸然造访感到不悦、继而不愿意收杨六郎为徒,让杨六郎跟随年师傅学本事一事告吹…… 所以眼下见年师傅被鱼儿哄得卸下了冷漠面具,看样子被鱼儿逗得心情不错,杨大柱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里也开始斟酌言语、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把来意表明。 哪知这年师傅却只对小鱼儿露出和颜悦色的神情,且只陪着鱼儿玩了一小会儿、他就重新绷起脸来,对杨大柱问道:“说吧,你带着两个孩子上我这儿来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带着孩子们来您这儿闹腾、闹腾,给你解解闷。”杨大柱可不敢一下便说明来意,所以先陪着笑说了几句客套话。 但年师傅闻言却斜着眼扫了杨大柱放在地上的篮子一样,那里头可是放了不少刘氏事先准备的、拜师时送的物事,年师傅知道这杨大柱无缘无故不可能带着那么重的礼上门,也知道杨大柱不可能把不打算送给他的物事、随身带到他家里……所以年师傅扫了那堆物事一眼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此表示自己不相信杨大柱那套说辞。 年师傅这一哼、杨大柱才意识到篮子里那堆物事出卖了他,于是也就不敢再同年师傅说客套话了,连忙伸手把篮子提起来放到年师傅面前,带着憨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讲明了来意…… “是这样的,我家这个不争气的小子书读得不好、也实在是读不下去了,但这孩子就算不读书也得学一门手艺、将来好养家糊口不是?所以我便想把这小子送到年师傅您这儿来,跟着您学学那编竹制品的手艺,学会了将来好靠着它养家糊口。” 年师傅闻言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毛、指着正偷偷打量屋里各种摆设的杨六郎问道:“也就是说,这小子想拜我为师?” 杨大柱边点头附和边介绍道:“没错,这是我家排行第六的小子,您可以唤他六郎。” 年师傅闻言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抬了抬眼淡淡的扫了杨六郎一眼,收回眼神后还有意无意的看了、鱼儿故意拿在手上玩耍的草编雀儿一眼, 鱼儿细心的观察到了年师傅这似有似无的一眼,顿时双眼一亮、认为年师傅有收杨六郎为徒的意思,这样的发现让鱼儿心里不由暗暗的感到窃喜、并庆幸自己把杨六郎编的雀儿一并带来是对的!哪知鱼儿正想着故意献宝、把雀儿送到年师傅跟前让他瞧个仔细,年师傅却态度坚定的拒绝了杨大柱的要求…… “你把这小子带回去吧,我不会收他为徒。” 杨大柱显然没料到年师傅会拒绝得如此直截了当,怔了一会让才一脸不解的问道:“年师傅为何不愿意收下我家六小子?您不是说一直想收个孩子当徒弟吗?” 年师傅边抓了把果子塞到鱼儿手里,边说道:“我是想收个徒弟,但却不能收他。” “这又是为何?莫非我家这小子让您感到不满意?” 杨大柱的追问年师傅却没给出答复,只一言不发的看着鱼儿吃果子,似乎铁了心把杨大柱不冷不热的晾在一边,这让鱼儿见了心里不由暗暗的急了起来,边吃着果子边绞尽脑汁的想帮杨六郎一把的法子,哪知就在杨大柱和鱼儿都一时没有办法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六郎却出人意外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请年师傅收小侄为徒,小侄一定会踏踏实实的跟着您学手艺,小侄还可以帮您干家里的一切活计,让您老只需把时间花在编各种各样的物事上面。” 年师傅显然没料到杨六郎会自个儿跪下来求自己、脸上有些意外的神情,但他很快就重新板起脸,问道:“我刚刚不是已经拒绝你阿爹了,你为何还要厚着脸皮拜我为师?” 杨六郎大着胆子答道:“因为小侄知道您是个有真本事的老师傅,知道您的手上功夫十分了不起!” “哦?你今儿才由你阿爹带着来见了我一回,怎就知道我的手艺了得?”年师傅似乎被杨六郎勾起了兴趣,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 “小侄一进屋就被屋里这些精细的竹制物事给吸引住了,这些物事当中有简单的用几片竹片儿编出来的,也有用好几根长竹以精细繁复的手法编出来的,但无论是简单的样式还是复杂的样式,编的手法却都与众不同、更是样样都编得恰到好处。” 原来这杨六郎一进屋,目光就被年师傅屋里那些、几乎全都是用竹子等软植物编成的日常用具给吸引了,就在杨大柱教着鱼儿同年师傅套近乎的那会儿功夫,杨六郎已悄悄的把屋里的各项物事都观察了个透,且越是把那些物事往细里观察,杨六郎就越对年师傅的手艺佩服不已! 这些物事同杨六郎见过的那些货郎卖的倒是差别不大,样式其实都差不多,但若是仔细看了、就会发觉年师傅屋里的物事编的手法有些独树一帜。 比如挂在墙角那个做法最简单的竹拂,许多货郎大约要多花些功夫和材料、和多用些竹片儿才能做成,杨六郎也曾经当场见一个相熟的货郎做过这种竹拂,但此时他一细看年师傅做的竹拂,马上就看出年师傅用的法子比货郎用的法子省时省力! 而杨六郎这么一称赞,被年师傅抱着的鱼儿才注意到屋里摆着的那些物事,待鱼儿探出小脑袋仔细一瞧,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年师傅的屋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竹制用品,不但有最常见的竹筷、筲箕、簸箕、漏筛、蒸笼,晒席(专门用来晾晒粮食)、围席、睡席,还有竹笆笼(一般用来装鱼虾等)、竹扇、竹帽等等,总之年师傅屋里的日常用具大部分都是用竹子做成的。 鱼儿见了那一屋子的竹制品后,虽然不似杨六郎那样能看出好坏优劣来,但单凭这一点也能猜到这年师傅的手艺定是十分了得,否则也不会家里能用到的物事、样样都硬是用竹子给捣鼓出来了,连有些得用木头来做的物事,年师傅也都用竹子代替了原材料。 就在鱼儿暗暗称赞年师傅的同时,年师傅却被杨六郎撩起了浓厚的兴趣,只见他故意从杨六郎那番话里给他找了个难题:“六小子,你说我这手上功夫十分了不起、也就是说我这屋里竹子做的物事做得好,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好法?若是你说得对,那我兴许会改变主意收下你这个徒弟。” 年师傅这话立马让杨六郎双眼一亮、浑身上下顿时充满了劲头,脸上更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跃跃欲试的神情!鱼儿一瞧他那副模样,心里便知道这杨六郎已被这一屋子的竹制用具给征服了、非年师傅这个师傅不拜了。 虽然鱼儿也十分看好年师傅的手艺,但却又担心杨六郎最终会入不了年师傅的法眼,于是这年师傅一开始刁难杨六郎、鱼儿就暗暗的替他捏了一把汗,不过这种师傅考徒弟最基本本事的事儿,鱼儿就是想帮杨六郎也无能为力啊…… 这杨六郎其实对竹艺并没有很深的研究、他也没研究这门手艺的条件,充其量只能说他对这门手艺还算是感兴趣,所以平日里遇到和这门手艺有关的事物,会留心多观察一下罢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年师傅的考验(1) 不过杨六郎打出生到现在也没离开过家乡,受地界和年龄所见,他对竹艺的了解只能停留在一定程度上。 严格说起来,杨六郎除了见过那走街串巷兜售小玩意儿的货郎现场编过一、两回物事,剩下的那一点对竹艺的了解都是他从一些书上看来的。但这杨六郎书读得并不算好,所以能看得懂的也就那么几篇杂文,再深奥一些的他即便识得上面的字儿也不懂意思。 但眼下既然年师傅有意考一考杨六郎,那杨六郎就是挖空自个儿所懂的那些事物,也得认认真真、好好的答一番不是? 想来年师傅也知道杨六郎懂的多不到哪儿去,充其量就是想考一考杨六郎有没有这方便的天赋罢了,否则若是年师傅收了个怎么教都不上道的笨徒弟,那不是没事自找麻烦吗? 所以年师傅一问话就直勾勾的看向杨六郎,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般,而杨六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挑了那最简单的一样竹编物事来说,只见他指着墙角上挂着的那把竹拂,小心谨慎的说道:“小侄对竹艺懂得不多,要不也不必前来拜年师傅您为师了,不过小侄虽然眼拙、却也还能看出这事物编的手法的好坏来,比如那墙角上挂着的那把竹拂……” 鱼儿顺着杨六郎的目光往墙角看去,一眼便认出杨六郎口中的“竹拂”、其实就是现代乡下常用的竹刷子,鱼儿以前在乡下的亲戚家见过这种竹刷子、所以才能一眼便认出来,鱼儿知道现代社会的乡下人大多拿它来涮锅、涮碗,只是鱼儿不知北宋人将着竹刷子用来做什么。 杨六郎适时的解了鱼儿疑惑,只见他慢慢的说道:“小侄曾见常到村里来的货郎现场编过这种竹拂,那货郎一般会取一把事先削好的小竹片儿,用红绳将竹片一头紧紧的绑住、困成结结实实的一个圈,这被捆住的地方便可作为手握的地方,这样一把简单的竹拂便做好了。” 杨六郎说着走到墙角把年师傅挂在墙上的竹拂取了下来,指着那手握的部分说道:“但小侄见了年师傅做的竹拂后,才发现原来能用更简单省事儿的法子来做这竹拂,且二种方法一比较,货郎那种法子显然落了下乘。” 年师傅闻言伸手摸着下巴的胡渣子,饶有兴趣的问道:“哦?那你且说说看我这法子为何可以称为上乘?若是我这法子比那货郎的法子好,那又好在哪儿?” 年师傅这两个问题一点都没难倒杨六郎,只见他胸有成竹的说道:“恕小侄儿大胆的猜一才年师傅您这把竹拂的做法———年师傅您应该是直接取了大约两节长的竹子,留下小半节足以让手握住的地方后,再用刀刃在余下一节半的竹子上深深的刻上几道刀痕,刻完后取石头将那刀刻的部分捶破,这一节半的竹子一破、竹拂也就成了。” 杨六郎先把年师傅做竹拂的法子说了出来,随后才拿它同货郎的法子做比较:“而那货郎做竹拂的法子,别的咱也不说,就说他事先要先把两节长的竹子、削成一把大小差不多的竹片儿,这就比年师傅您这个巧法子要多费些功夫了,做出来的竹拂也不一定有年师傅您这个好使。” 年师傅听了杨六郎这番话后,心里暗暗的称赞杨六郎心思细腻、小小一把竹拂竟观察得如此仔细,不过他显然没打算就这样简单的考杨六郎一回,所以杨六郎说完竹拂的妙处后,年师傅脸上的神情依旧让人琢磨不透,不一会儿就再度出言刁难…… “六小子,这屋里竹子编制的物事可有不下十样,你就拿一样最小的竹拂来说,未免有些太过牵强吧?这竹拂你看起来倒是真的对它的做法十分熟悉,就是不知这屋里的其他物事你还能再拣个出来说不?” 年师傅这明显要加深考验难度的话语让鱼儿听了十分郁闷,忍不住撅着小嘴儿抱怨了句:“年师傅,您考我六哥一回就好了嘛,我六哥他笨、经不住您多次考验,您就勉强收下他这个笨徒弟,别再考他了好不好?” 年师傅闻言哭笑不得的捏了下鱼儿小脸蛋,并同她打趣道:“我明白了,敢情小鱼儿你今儿来我这儿,不是来给我当开心果的、而是来给你六哥当说客的……” 年师傅这样一说、鱼儿当下就急了,竟真似小孩子般的红着脸、较真的解释道:“年师傅您故意取笑鱼儿!鱼儿真的是来给年师傅当开心果儿的,只是实在不忍心看六哥再继续笨下去,所以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儿,鱼儿也就只替他说了两句半的好话嘛!” “哈哈哈……” 鱼儿那又羞又恼的可爱模样顿时换来年师傅一阵爽朗的笑声,只是年师傅被鱼儿逗笑后、却没有顺势放杨六郎一马,依旧坚持立场的说道:“小鱼儿,师傅我总不能真的收个笨徒弟、给自个儿找麻烦吧?再说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要当我儿子的徒弟我岂能不好好的挑一挑?我对六小子的考验才刚刚开了个头呢,若是他忍受不住、还是赶紧拉着你们的爹家去的好……” 这一次不等鱼儿再替自己求情,杨六郎就主动接上年师傅的话:“年师傅您不必理会鱼儿的童言稚语、尽管考小侄便是,小侄愿意让年师傅多考几回。” 年师傅闻言俯首冲鱼儿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道:“鱼儿你听到了吧?这回可不是师傅我故意要为难你六哥,是他自愿让我多考几回的,这可就怨不得我喽!” 鱼儿一听年师傅这话,当下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娇唤了句:“六哥!你真是块笨木头!鱼儿不理你了!” 杨六郎一脸溺爱的看向气哼哼的鼓着腮帮子的鱼儿,柔声哄道:“阿妹乖,六哥知道你是想帮六哥,可六哥想要让年师傅心甘情愿的收六哥当徒弟,六哥一定会当个好徒弟、也希望年师傅能当个负责任的好师傅。” 杨六郎这样一说鱼儿顿觉有些惭愧,觉得自己老是用“讨好卖乖”这招来达到目的有些无耻,于是也就不再同杨六郎闹别扭了、直接把头埋进年师傅怀里自我忏悔去了…… 而年师傅听了杨六郎哄鱼儿的话后、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一丝赞赏的神色,更是当场便拍案说道:“好,既然你有这样的骨气,那我便再好好的考一考你,不过我也不会刻意为难你这半大的小子,你就自个儿再在这屋里挑一样竹子做的物事随意说说吧!” 杨六郎听了年师傅的话后,目光开始缓缓的扫过屋里各自竹制用具,心里更是悄悄的琢磨着挑哪一样物事来说、才能通过年师傅的考验。杨六郎边思量着边把目光投向墙边的一张竹席上,那张竹席上除了竹枕、竹扇外,还有着一把竹子做的“不求人”,这些都是如竹拂般的小物事、所以杨六郎不打算再拿它们来细说,于是杨六郎马上决定转移视线…… 但就在杨六郎打算把目光转移走时,竹席上的一样物事突然吸引了杨六郎的注意力,这样物事先前杨六郎因只顾着看竹席上的物事、而没有注意到,眼下一注意到它立马决定就拿那物事来说一说,期望能借着这件不寻常的物事通过年师傅的考验! 只见杨六郎大步走到墙边的竹席旁,指着架在竹席上的竹笼说道:“年师傅先前说那竹拂太小,那小侄便改说一说这大竹笼。” “你想说这竹笼?这竹笼整个泉州府恐怕都寻不出几个会做的竹匠,你相熟的那几个货郎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竹制物事来……你竟有胆儿挑它来说?” 杨六郎的选择显然让年师傅感到十分意外,但他很快就就收起意外的神色,并出乎鱼儿意料的放宽了考验杨六郎的要求:“你若是想说这竹笼也行,但这竹笼因形大而高、所以不是个好做的物事,做它的手法也远远比那小竹拂要复杂许多,你可以不必说这竹笼的做法,随意拣些简单之处说说即可。” 年师傅这番话可以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放水了,这让杨六郎听了心里更觉欣喜,稍微理了下思绪便率先从这竹笼的名字说起:“师傅架在主席上的这个竹笼看似普通,但它却有着一个鲜为人知的好名儿。” 小鱼儿最先按奈不住、一脸好奇的追问道:“六哥你快说说这竹笼有什么好名儿!” “行外人大约只会粗鄙的称它为‘竹笼’,但行内人却都会称它为‘竹夫人’。”杨六郎笑着给鱼儿解释道。 “竹夫人?” 鱼儿一听这话立马联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神话故事———田螺姑娘!莫非这竹笼和田螺姑娘一样,白天能变成一位美人儿、悄悄的替主人把饭菜做好?!否则为何要叫“竹夫人”?这明明是个美人贵妇的名字嘛!(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年师傅的考验(2) 杨六郎一眼便看到了鱼儿眼底的疑惑与不解,以为鱼儿年幼直接把“竹夫人”当成人了,于是连忙解释道:“阿妹,六哥所说的‘竹夫人’只是这竹笼的名字,并不是指哪位夫人。” 杨六郎说完自个儿便先哑然一笑,心想这鱼儿年纪还小、他就是解释了鱼儿也未必能明白,所以也就不再纠结这一点了,转而冲年师傅问道:“年师傅,小侄可有把这竹笼的名字说错?” 杨六郎能够说出“竹夫人”三个字,便已让年师傅心里大为震惊,脸上的赞赏神色也毫不掩饰,连连点头应许道:“没想到六小子你还真知道这竹笼的名字,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刮目相看啊!可是哪位行家告诉你的?” 杨六郎摇了摇头,道:“这竹夫人的名字不是哪位行家告诉小侄的,而是小侄无意中在一本闲书上看到的,当时也是被这个别致的名字所吸引,所以才留心多看了几眼、记在心上。” 杨六郎边说边把当日在闲书上看到的内容回想了一遍,回想清楚了才继续说道:“竹夫人一直以来都是大家伙儿喜爱用的消暑用具,又被大家伙儿称作‘青奴’、‘竹奴’。具体做法是———编青竹为长笼、或取整段竹,中间通代四周开洞以通风,暑热时置于床席间可清凉手脚。唐时称它为‘竹夹膝’或‘竹几’,到了我们这个朝代后被改称为‘竹夫人’。” 杨六郎先是把书上看到的内容照搬下来,搬完后一脸谦虚的据实说道:“小侄也是偶然看到一篇杂文,才知晓天底下有竹夫人这种竹制的消暑用具,小侄也只是在那本书上看到几张图样儿、以及竹夫人的制作方法,并未真正的见过竹夫人、也未曾有幸见过哪位师傅编制竹夫人。” 年师傅见杨六郎虽从书上得来一些和竹夫人有关的资料、且连制作方法他也都知道了,心里对他又刮目相看了几分。这杨六郎知道的物事不少,但他却没有因此就变得狂妄自大,反倒主动谦虚的表明自己只懂纸上谈兵、不懂竹夫人具体做出来的法子,更不敢打包票说那书上的法子一定能做出竹夫人来,毕竟杨六郎不是经验丰富的竹匠师傅,没实力根据寥寥几句话就做出判断来。 不过杨六郎能够知道这么多物事,已是让年师傅惊叹不已了!这份惊叹让年师傅接过鱼儿手上那只草编的雀儿、细细的拿到眼前观察,看过那雀儿编的手法后、年师傅不咸不淡的问了句:“六小子,这只雀儿是你亲手编的?” 见杨六郎点头肯定、年师傅的态度终于有些改变,只见他松口说道:“这和竹制用具相关的物事你还算略懂一、二,我也就不再考你了、这一项就算你过关了……” 鱼儿一听年师傅这话立马拍掌庆贺,一旁的杨大柱和杨六郎脸上也满是欣喜,只是他们三人还没高兴多久、年师傅就突然把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却还得考一考你是不是诚心诚意的想拜我为师,我的考验嘛……你眼下只过了头一关,后头还有得你考的!” 年师傅这话立马让在年师傅怀里欢呼雀跃的鱼儿垮下小脸儿,愤愤不满的抗议道:“年师傅———” 鱼儿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以表示她的抗压,拖够了才一脸郁闷的嘀咕道:“这都已经考了两回了,您还没考验够吗?您这也太严格了吧?鱼儿不喜欢严格的年师傅,鱼儿喜欢放水的年师傅……” 此时此刻,鱼儿的小脸儿笑得像绽开的花朵儿,先前那一小丝惭愧也早让她抛到了“呱啦国”去了,只见小鱼儿十分“无耻”的攀着年师傅的脖子,扭捏着小小的身子一个劲的朝年师傅撒娇,想用自己的必杀技让年师傅提前结束考验。 可这年师傅就算曾经被鱼儿给软化过,可他骨子里却还是那个脾气古怪的年师傅啊!所以这一次他十分“有骨气”的把自己的立场坚持到底,只是在鱼儿的软磨硬泡下、最终有些古怪的退让了一小步:“好啦、好啦,小鱼儿你别在扭了,再摇下去不但你会扭成麻花、年师傅的这把老骨头也会被你给扭散架了!年师傅答应你不拿太难的事儿考你六哥还不行吗?” “真的?” 鱼儿一听这话立马停下所有动作,边转着那水汪汪的美目、边伸出小指头勾上年师傅的小指头,勾好了再把小拇指重重的印在年师傅的大拇指上,印完后贼笑着说道:“好了,我们已经拉钩盖章了,年师傅您不能反悔了哦!您一定要说话算数的随便考我六哥一下就好!” 鱼儿这话顿时让年师傅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答应会挑不难的事来考验杨六郎,有没答应只随便的考杨六郎一下?看着鱼儿那异常灿烂的笑容,年师傅突然有掉进陷阱的感觉…… 不过年师傅接下来对杨六郎的考验倒真的不算难且完完全全是个体力活儿,所以他也就没揭破鱼儿心里的小九九,只有些郁闷的对杨六郎说道:“既然小鱼儿频频替你这个哥哥求情,那我便不再刁难你了……” “先前你不是说愿意帮我干家里的一切活计,让我只需把时间花在编各种各样的物事上面吗?那好,那你现在就去屋后,帮我把堆在那里的一堆柴木给劈了。” 劈柴?! 好吧,鱼儿承认这项考验对杨六郎来说没什么难度,毕竟杨六郎平常在家也会帮刘氏劈柴挑水,而年师傅一发言、杨六郎就二话不说的取了把柴刀直奔屋后去,看样子是想早点把柴木劈完、好能正正经经的磕头拜师。 果然这年师傅和杨大柱只闲聊了一会儿,杨六郎就拎着柴刀回到了屋里,擦着满头的汗水说道:“年师傅,屋后的柴木我已经都劈好了,是不是可以正式磕头拜师了?” 年师傅习惯性的摸着下巴的胡渣子,问道:“都劈好了?” “嗯,全都劈好了!” “那好,我们先不急着磕头拜师,先去屋后瞧瞧你劈的柴木再说。” 说完年师傅便带头出了门往屋后走去,不一会儿就抱着鱼儿来到屋后的一片空地,鱼儿一伸头就看到那空地上整整齐齐的搁着一堆柴木,地上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木屑,显然是杨六郎先前劈柴时留下的。 鱼儿心想这杨六郎不但把柴木都劈好了,还把它们垒得整整齐齐的,如此用心、这回年师傅该满意了吧?嗯,得趁热打铁的再替杨六郎多说几句好话! 但就在鱼儿寻思着拿什么话儿来美言杨六郎时,年师傅已抢先一步、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这柴木劈得不好,你得再重新劈过一回。” 杨六郎一听这话顿时傻了眼,这柴木不是劈成一条一条的、方便塞进灶口的细木就行了吗?还能劈得多好?难不成这年师傅是想让他把柴木劈出花样来? 一想到这儿杨六郎忍不住流了几滴汗下来,他也顾不上擦汗、而是一脸无助的看向年师傅,但年师傅眼下正抱着鱼儿四下溜达、似乎一点把话说明的意思都没有,于是杨六郎只得苦着脸、硬着头皮主动问道:“年师傅,这柴木我要如何劈、才能劈好过关?” 年师傅听了也不回答,只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柴木,鱼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不远处的墙角堆着一堆先前劈好的柴米,那堆柴米远看倒和杨六郎劈的没什么两样,待年师傅抱着鱼儿慢慢的踱过去、让鱼儿得以把那堆柴木看个仔细时,鱼儿立刻就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堆柴木里,每一根细细的柴木的大小几乎相等! 这得手上功夫多厉害、测量的眼光多准,才能劈出这般匀称的柴木来啊?! 把一根根柴米劈成同样大小,那不仅得靠眼劲儿、还得把握每一刀的力道,做到让每一刀的力道都一样大!鱼儿想明白这些后,当下恨不得张嘴咬年师傅一口———这年师傅的考验还真是“简单”啊!杨六郎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劈出这样匀称的柴木来? 抱着鱼儿的年师傅似乎感受到了鱼儿那“阴森森”的杀意,所以立马飞快的奔到杨大柱面前、一把把鱼儿塞还给杨大柱,塞完后有些心虚的补了句:“六小子可以每天都到我这儿来劈柴、或是在自个儿家里拿柴木练着劈也行,什么时候能劈成我这样儿,便算他过关……” 年师傅见鱼儿的目光依旧不善,赶紧再讨好的补了句:“我不设期限便是,六小子可以慢慢的摸索如何劈好柴的门道。” 这话鱼儿听着还算是顺耳,于是她便扬起小下巴、给了年师傅一个“这还算差不多”的眼神,给完眼神还不忘抬了抬小指头、提醒年师傅不要食言而肥!而鱼儿这小精灵鬼的种种“威胁”让年师傅无奈的流了一脸汗……他还真怕小鱼儿以后不理他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年师傅的考验(3) 于是杨大柱带着鱼儿陪着年师傅再说了一会儿话,便带着那一篮子没能送出去的拜师礼物、和两个孩子告辞离去,临走前杨六郎同年师傅约好、待他在家里把劈柴练得差不多了,再上年师傅家里当场劈给他看,年师傅点头应许了。 而从年师傅家回来后,杨六郎开始日日苦练“劈柴绝活”,家里的柴木被他劈完了、他便上山去砍,砍回来后再一捆、一捆的练,练到最后为了能更好的把握力道和练准眼劲儿,杨六郎索性改去村后靠山的那片竹林里劈竹子,把体积比柴木小上许多的竹子当成柴木来劈、下了苦心的埋头苦练。 慢慢的、皇天不负有心人,杨六郎几刀下去已能把竹子劈成大小差不多相等的竹片儿了,而他把竹子劈好后,再回过头来劈圆柱形柴木时、顿觉轻松了许多,没一会儿就把一堆柴木利索的劈成年师傅要求的样子。 于是那天一家人吃晚饭时,杨六郎又是兴奋、又是自豪的冲大家宣布道:“我终于把柴木劈成年师傅要求的大小了!练好这一绝活,我便可以拜师学艺了!” 听到这一消息后最高兴的自然是鱼儿了,只见鱼儿跟着兴奋起来、满脸欣喜的追问道:“真的?六哥真的能把一根大柴劈成大小相等的小柴?” “嗯,阿妹你若是不信,我带你去厨房里瞧瞧我劈的那些柴木!” 杨六郎说着不等鱼儿答话就径直把她抱了起来,一溜烟的往厨房跑去,不一会儿就把鱼儿带到了一堆搁置得整整齐齐的柴木前,鱼儿看了几眼后连连赞道:“六哥真厉害,这柴木真的和年师傅劈的一模一样!这下好了,六哥明儿就可以央求阿爹、求他再带你去年师傅那儿了!”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我想这一次年师傅一定会高高兴兴的受我几个响头、收我为徒!”杨六郎边说边扬起骄傲的脑袋瓜子,自信满满的对鱼儿许诺道:“只要让我跟在年师傅身边学上个十天、半个月,我就能给我们阿妹做许多好玩的小玩意儿!六哥保证新做的物事,一堆比那只雀儿好玩!” 这杨六郎看起来自信满满、对学艺之路充满期待,鱼儿见状也不忍心扫他的兴,于是便故意使劲的拍手欢叫道:“好耶、好耶!鱼儿要很多、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儿!六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学,学好了立马给鱼儿做小玩意,鱼儿还想要一个小竹马来骑……” “我们小鱼儿要什么,六哥都给你做!”语毕兄妹俩闹作一团、嬉笑了一番。 第二天杨大柱一从城里卖完鱼回来,匆匆忙忙的扒过午饭后、就重新拎起那个装着各种物事的篮子,除了带着杨六郎外、依旧把鱼儿也抱在了怀里,心想有鱼儿在场、同年师傅相处时多多少少会比较不尴尬和冷场。 杨大柱三人赶到年师傅家里时年师傅正巧在屋后劈柴,一见杨大柱来了便知道这杨六郎是练成了,于是年师傅顺手就把柴刀递给了杨六郎,而杨六郎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走到年师傅先前站的位置,摆好那圆柱形的柴木就熟练的劈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杨六郎就把一堆柴木给劈好了,令杨大柱和鱼儿感到震惊的是———这杨六郎接上年师傅没干完的活儿后,劈出来的柴木大小竟和年师傅先前劈的一模一样!显然杨六郎是刻意照着年师傅劈好的那些柴木的大小来劈的! 年师傅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打从杨六郎劈柴起、他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他,待杨六郎把一大堆柴木都劈完了,年师傅才冷不丁的问了句:“六小子,你是不是找了竹子来练习?” 杨六郎老老实实的答道:“正是,小侄想着要是能把那形状比柴木小的竹子劈好,那再来劈柴木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所以小侄找了不少竹子来练习,以求能尽快达到年师傅您的要求。” “很好,你能够想到拿竹子来练习,还算是聪明,”年师傅说着停了一小会儿,才接着说道:“劈柴这一关你算是通过了,你们先跟我进屋吧。” 杨大柱三人以为年师傅是打算让杨六郎进屋行拜师礼儿了,所以脸上不由挂起了欣喜的神色来,哪知他们才一进屋、年师傅就拿了一个簸箕出来,那个簸箕里装着满满的五谷杂粮,而年师傅的另一只手上则拿着几个小小的筲箕。 只见年师傅把那个装满五谷杂粮的簸箕往桌上一放、把小筲箕一摆,紧接着再丢给杨六郎一双筷子,把物事都拿齐了才冷着脸说道:“一炷香之内,你必须用筷子把簸箕里混在五谷杂粮中的各种豆子、分别夹出来放在小筲箕里。” “一炷香?” “挑豆子?” 杨六郎和鱼儿不约而同的出声问道,杨六郎问的是挑这些豆子的时限,而鱼儿则是见那簸箕里大多是红、绿、黄三色豆子,所以才会把前世玩过的挑豆子游戏对上号。 年师傅听了他们二人的疑问后,一脸正色的重复了遍:“没错,就是要六小子在一炷香之内,把这几种豆子分别用筷子夹出来放在筲箕里,记住了———我只给你一炷香的功夫。” 鱼儿一听心里立马就悄悄的在心里嘀咕道:这杨六郎才干了那劈柴木的力气活儿,眼下手臂恐怕还有些抖,哪能在一炷香之内用筷子把这几种豆子夹出来嘛!年师傅这不是明摆着刁难人吗?! 再说了,也没听人说过这收徒弟还得考分豆子这一项,鱼儿甚至怀疑这是年师傅故意找出来刁难杨六郎的,于是她马上撅着嘴抱怨道:“年师傅,您这是故意刁难我六哥,您不能因为我家六哥一心想拜您为师,就故意……” “好啦阿妹,年师傅让我分这些豆子,一定有他的道理在,你就别在耍小孩子脾气为难年师傅了。” 鱼儿还没抱怨完,杨六郎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这让鱼儿气哼哼的嘀咕了句:“明明是年师傅为难六哥你嘛!拣豆子能有什么道理?”这拣豆子要是放到现代,也就是个娱乐游戏,还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呢! “阿妹乖,咱不闹了,回头六哥给你抓小雀儿玩,”杨六郎先哄了鱼儿,后才对年师傅说道:“年师傅,我这就去分豆子,您千万别怪鱼儿处处撒小脾气,她只是孩子气重些罢了。” 鱼儿好心的替杨六郎求情,这杨六郎反倒帮着年师傅说话、还说她是小p孩所以不懂事,这鱼儿可就不乐意了!于是立马闭了小嘴儿不再替杨六郎说好话,只悄悄的腹诽道:哼哼,你爱拣豆子那就拣吧!看谁最后会叫苦连天! 鱼儿边暗暗的腹诽杨六郎,边瞪着小眼睛看他撩起袖子、拿起筷子,一脸专注的夹着簸箕里的豆子,那手因刚刚才用过劲儿劈柴,所以眼下杨六郎就是费力的想稳住手、那拿着筷子的手也还是会微微发抖,他好不容易夹起来的豆子、更是一抖就又重新落到了簸箕里…… 如此反反复复,过了一盏茶功夫后杨六郎只挑出了几颗豆子,一旁的鱼儿看看那满满一簸箕的豆子,再看看筲箕上寥寥无几的豆子,顿时忍不住又替杨六郎急了起来———按他眼下这个乌龟速度,得挑多久才能把这满满一簸箕的豆子全挑出来啊? 更何况鱼儿从来就没见杨六郎能在板凳上坐超过一刻钟的功夫,也正是因为杨六郎打小就坐不住、爱四下窜动,鱼儿先前才会认为他只要挑上一会儿豆子、就会叫苦连天,哪知杨六郎这一回还真是沉住了气儿…… 只见连鱼儿这个在一旁看着的人、都替杨六郎急出了一身汗来了,杨六郎却依旧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端坐在桌前,坚持不懈的拿着筷子、屏气凝神的同一颗颗豆子奋战着,光是这一点就看得出这这一次杨六郎是耐性十足,一点都没因手抖加大了挑豆子的难度、而生出退却之意,更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鱼儿陪着杨六郎挑了一会儿豆子就觉得没趣,但年师傅却饶有兴致的注视着杨六郎的一举一动,似乎对他能够耐住性子挑豆子感到十分满意,总是绷着的脸也下意识的舒展了几分。 而一旁的杨大柱则是和鱼儿有着同样的担忧,只见他有些着急的看着杨六郎,生怕平常似野猴子的杨六郎很快就会坐不住,要是杨六郎丢了筷子不拣豆了,那这拜师学艺一事恐怕也就黄了…… 这杨六郎在杨家几兄弟当中算是最爱动的人了,但这一次面临年师傅的考验,他竟下了狠心逼自己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认认真真的夹着那圆溜溜的豆子。这杨六郎的手刚刚开始因劈柴而有些稳不住,但慢慢的,随着他掌握了夹豆子的技巧后,动作便越发娴熟起来了,手也慢慢的能控制住不再颤抖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冷漠背后 虽然这豆子夹得还是有些慢,但杨六郎竟硬是耐住性子、花了大半个下午把慢慢一簸箕的豆子给分清楚了,他把簸箕里最后一颗豆子夹进筲箕里后,才放下筷子转了转有些酸疼的手腕,脸上也隐约有着一分疲色。 杨六郎只歇了一小会儿、就把挑出来的豆子推到年师傅面前,道:“年师傅,这豆子我已经一一分出来了,您可有别的什么要考验小侄的?” 年师傅脸上有着满意的神色,感叹道:“我见你年岁不大正是好动的时候,本是猜想你不可能静下心来把豆子分出来,即便是分出来了,也要用上好几日的功夫,没想到你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把豆子全分好了,考了你几关后我才发现你对我手上这门手艺还真是极有天赋……” 这是年师傅第一次毫不吝啬的夸奖杨六郎,一直被年师傅打击惯了的杨六郎未免有些不习惯,怔了一怔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不瞒师傅您说,小侄本来还真是个一刻都坐不住的人,我们家几兄弟里头也属我最皮了……” “不过小侄既然下定决心、要跟随年师傅您学编竹制用具这门手艺,那定然要先静下心练一练这‘坐功’了,这编物事可是个慢工出细活的活计,小侄若是连坐都坐不住,那又如何能把这门手艺学好呢?” 杨六郎这番话让年师傅大为满意,并顺着他的话点出了自己让他分豆子的用意:“你这话说的很对,我让你一劈完柴木就来分豆子,便是想考一考你的耐力,要知道编个大一些的竹制用具、一坐可就得好几天,你若是连坐都坐不住,也大可不必跟着我学这门手艺了。” 一旁的鱼儿一听这话,立刻趁机问道:“年师傅,那我六哥眼下可是不但坐住了、还把满满一簸箕的豆子给分清楚了,这是不是表示他已经通过您的考验了?年师傅您可要公平的给出结果哦!您让我六哥劈柴他就劈柴、让分豆子他就乖乖的分去了,可一点怨言都没有呢!” “就你这小鬼头最心急,六小子的表现我都记在心里呢,你就不必刻意再提一遍了,”年师傅先是无奈的拍了拍鱼儿那布满焦急的小脸蛋儿,随后才宣布道:“嗯,这一关六小子又通过了。” 年师傅宣布完结果,转而冲着杨六郎问道:“六小子,既然你能猜出我让你分豆子的用意,那你可曾猜出我为何会让你把柴木劈成那样?” “小侄心里倒是猜到了几分,只是不知对不对。”杨六郎一脸谦虚的答道。 “你且说说看,对或不对我自会告诉你。” 既然年师傅让他大胆的说出来,那杨六郎也就不小家子气的推脱,清了清嗓子后便娓娓说道:“小侄猜想,这想要学做各式各样的竹制用具,就得先学会砍竹子、劈竹子和削竹子,这‘砍、劈、削’三样可都是手上功夫,必须能够十分熟练的把握好手上力道,才能按着用具的形状把一整根竹子弄成需要的样式……” 杨六郎说着偷偷的看了年师傅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异色、才有了信心继续大胆的往下说下去:“年师傅之所以挑了最简单的劈柴木来考小侄,乃是想先试试小侄能不能先将基本功学会,若是小侄连这最基本的手上功夫都学不会,那也就没学这门手艺的天赋了,而没有天赋的人年师傅想来也不屑教导。” “说得好!” 杨六郎一说完、年师傅就拍掌称好,随即转而冲鱼儿说道:“小鱼儿,你六哥这么一说,你还认为年师傅是故意没事找事的刁难你六哥不?” 这看似刁难的劈柴和挑豆子活计,原来乃是年师傅别出心裁想出来的考验法子,这一点鱼儿先前还真是一点都没想到,只一心的认为是年师傅脾气古怪、所以才故意想了这些古怪的点子来考杨六郎。眼下杨六郎一细细的解析了年师傅的用心良苦,鱼儿立马就知道自己错怪年师傅了…… 于是年师傅一问,鱼儿马上为自己先前的无知和“无理取闹”感到羞愧,见年师傅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个儿,鱼儿索性扭头钻到杨大柱怀里、躲了起来,连回答年师傅的话都不好意思说。 鱼儿这娇羞的模样自然是惹得杨大柱三人张嘴大笑,连铁面年师傅也狠狠的笑了鱼儿一把,让鱼儿更是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年师傅一笑,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融洽了许多,且这年师傅既然把自己的用意都讲开了、也说杨六郎过了关,鱼儿等人自然认为这考验算是彻底结束了,于是身为长辈的杨大柱连忙趁机开口问道:“年师傅,这六小子你也亲自考过了,眼下能否收下他为徒?” “不急、不急,此事不必着急,”年师傅边摸着胡渣子、边慢悠悠的拿话敷衍杨大柱,敷衍完他便把杨六郎叫到了跟前,道:“这柴木你是劈了,可我家里还有两口大水缸没装满水,几间破茅屋里里外外也都有一段时间没打扫了,就连衣服也积攒了一堆没洗……” 年师傅一连说了一堆杂活、才停下来直直的看向杨六郎,问道:“这些杂活你可愿意替我都干了?” 杨六郎想都没想就答道:“小侄愿意。” “愿意?那我可得事先把话同你挑明了,这些杂活都只是纯粹的杂活、同你平日里在家干的完全没什么两样,也不是我特意寻来考验你的……这样你还愿意替我干不?” 鱼儿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了———敢情这年师傅是想把杨六郎当免费菲佣来使唤呢!这师都还没拜成,年师傅就让杨六郎干这么多活,这也太过分了吧!莫非这是古人拜师的惯例? 这鱼儿能想到年师傅是故意把杨六郎当长工来使唤,杨六郎又岂会想不到?但他听了年师傅的询问后,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而是二话不说的挑起两个空水桶出了门,想来是想到村里的小溪替年师傅担水,同时以行动做了回答。 杨六郎把年师傅家的两口水缸都挑满后,便拿起扫帚开始洒扫、洗衣,不一会儿就手脚利索的把年师傅说的那些杂活都干完了,杨六郎甚至还替年师傅做了一餐简单的晚饭,那餐普普通通、四菜一汤的晚饭却让年师傅红了眼眶…… “七年了,打从我的父母妻儿去世后,已经整整七年没人为我做过饭了!” 简简单单的一餐饭和短短的一句话,瞬时让鱼儿等人深刻的体会到了年师傅藏在冷漠面具下的孤寂。也许年师傅以前并不会像现在这般、时时刻刻都戴着冷漠面具,也许他以前的日子也过得和杨家一样欢乐,只是上天带走了他最亲最爱的人,夺走了他所有的欢乐…… 也许正是因为曾经痛失父母、妻儿以及种种欢乐,所以年师傅才会逼自己戴上冷漠的面具,因为他怕与人深入交往得到种种欢乐和关怀后,最终还是要面对生离死别、还是要失去…… 鱼儿有些能体会年师傅的苦衷了,他定是以冷漠的面具来把人拒在千里之外,定是逼自己不同人交心、不同人亲热,以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不必再此承受丧失欢乐与亲朋好友的痛苦。 年师傅的这些苦衷让鱼儿的心顿时变得有些酸涩,更的对年师傅多了一分心疼和同情,于是她主动从杨大柱的腿上滑了下来,迈着小小的步伐扑到年师傅的怀里,一脸认真的说道:“年师傅,鱼儿真心实意的想让您把六哥收为徒弟,这样六哥就可以天天烧饭给年师傅您吃了,鱼儿也能天天跟着六哥过来陪年师傅玩……” 小鱼儿这番稚嫩却又说得十分认真的话语、着着实实的感动了年师傅,让他的眼眶又红了一些,只见年师傅边悄悄的别过脸拭去眼角的泪花,边一言不语的紧紧把鱼儿抱着怀里,涌满他那干涸心田的感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片刻之后,年师傅的情绪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只见他目光炯炯的看向杨六郎,问道:“六小子,我一再的刁难你、还刻意寻了那些杂活让你做,你为何一点怨言都没有?” “因为年师傅您曾经帮我阿爹挑了一路的担子,就冲着这一点,小侄就该替阿爹来给师傅您干一些活,以报当日年师傅帮我阿爹挑担之恩。若是没有年师傅您的主动相帮,我阿爹的脚伤一定无法几日后就痊愈了。” 原来杨六郎之所以无怨无悔的接受年师傅的刁难,更是二话不说的替年师傅把家里的杂活都干完,乃是因为他一直都没忘记初来年师傅家时、杨大柱在路上说的那些话,正是那些话让孝顺的杨六郎一心一意想要替父亲报恩。 更何况杨六郎也明白年师傅并不是真的刻意刁难他,也相信年师傅让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用意,所以杨六郎才会无怨无悔的把那些活计都干完。(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终得拜师 而到了年师傅这把年纪、身边又没有一儿半女的人,最欣赏的就是像杨六郎这样的孝子,杨六郎的话让他很感动、同时也让他十分嫉妒杨大柱,嫉妒他能有一双如此乖巧懂事的儿女。 年师傅那略显苦涩的嫉妒被鱼儿敏锐的觉察到了,于是小鱼儿故意一脸天真的说道:“年师傅您若是收了我六哥当徒弟,他一定会像孝敬我阿爹一般孝敬您这个师傅,只要年师傅当了我六哥的师傅,鱼儿也会一起孝顺您!” 鱼儿的话正巧说中了年师傅的心思,于是他便顺着鱼儿的话问道:“六小子,你可愿意像你阿妹说的那般,把我也当成你的亲生父亲般来孝顺?” 杨六郎多少读过几年书、也从书上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所以年师傅一问、他便认认真真的答道:“古人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一点小侄甚为赞同,若是小侄有幸跟着年师傅学艺,自会把年师傅当成父亲一般来孝顺。” “好!我年孝全想收的便是像你这样的徒弟!” 年师傅先是一脸激动的拍着桌上赞了声,随即才转而从杨大柱说道:“杨老弟,不瞒你说,我其实一直想收一个能认我当爹的徒弟,这样的徒弟自然是得找那种无父无母的要好,他无父无母也才能把我当成亲爹一样来孝顺不是?有了这亦徒亦子的晚辈,待我百年归去后才能有个人替我披麻戴孝、给我送终。” 年师傅突然说出这掏心掏肺的话儿,顿时让气愤变得有些压抑,杨大柱有些笨拙的开口安抚道:“年师傅,您何苦说这样的话呢?您……” 杨大柱话未说完,年师傅便摆手人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并一脸自嘲的说道:“杨老弟你不必寻话来安慰我了,我的情形我自个儿清楚,这也是我先前一口回绝你、不愿收六小子为徒的缘由。” “我先前是想六小子有你这么好的一个爹在,倘若真的当了我的徒弟、也只会把我当成师傅,不会真心实意的孝顺我这个师傅,不过六小子刚刚那番孝心却改变了我的想法……” 原来年师傅先前不愿收杨六郎为徒弟,乃是认为杨六郎只想学艺、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也因杨六郎父母俱在、合家欢乐,认为杨六郎达不到他想收的徒弟的要求。 不过后来年师傅听了杨六郎那番话后,得知他无怨无悔的受自己刁难、乃是想替父亲报恩,这片孝心深深的感染了年师傅、也让他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杨六郎既然这般孝顺父亲,日后又怎会不孝顺教他本事的师傅呢? 换个角度来说,这杨六郎若是知道了年师傅的意思后,为了学到年师傅的手艺,二话不说就和杨大柱脱离父子关系、改而认年师傅为父,这样无情无义的杨六郎,年师傅还敢指望他日后会孝顺自己吗? 所以是杨六郎他自己的这片孝心、改变了年师傅的想法,让他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初衷、下定决心收杨六郎为徒! 打定主意后,年师傅故意板起脸、以惯有的口吻说道:“既然六小子你日后愿意把我这个无依无靠的老头子、当成亲生父亲来孝顺,那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你这个徒弟,把我毕生所会的手艺都教给你,你日后定要下苦心的勤学苦练才是。” 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鱼儿三人顿时怔在了原地、频频对视,似乎都不敢相信一直刁难杨六郎的年师傅,突然彻底将态度改了、大大方方的答应了收徒之事……这喜讯也来得太突然了!先前年师傅不是还说只收无父无母的人为徒弟吗? 鱼儿几人的呆怔让年师傅故意不满的沉下脸,道:“怎么?你们不愿意?” 年师傅的话让鱼儿三人飞快的回过神来,鱼儿生怕年师傅突然改变主意、或是再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法子来刁难杨六郎,所以她抢先答道:“愿意、愿意,我们愿意!” “既然愿意,那还不快点让六小子给我磕头敬茶,”年师傅说着竟还挑了挑眉角,似笑非笑的打趣道:“我这徒弟也太不上道了吧?竟不懂得巴结师傅,若是他不把我这个师傅给巴结好了,我可会藏私不把毕生所学全都倾囊相授哦!你若是不能把我的本事全都学到,指不定还挣不到娶老婆的本钱……” 铁面年师傅这番话让鱼儿三人当成张大了嘴、再一次愣在了原地,鱼儿更是突然有了捧腹大笑的冲动———这年师傅、年包公,居然还有幽默感!还会拿“挣不到老婆本”来威胁杨六郎巴结讨好他! 鱼儿憋了好一会儿才把大笑的冲动忍住,待她忍住冲动后才发觉杨六郎早已屁颠、屁颠的给年师傅斟茶去了,斟好了茶杨六郎却没有立马捧来敬年师傅,而是先把杨大柱带来的、那个绑了红线的篮子捧在手上,并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年师傅面前。 只见杨六郎高高的把那个篮子举起,奉到年师傅面前后,按着拜师的规矩说道:“请年师傅收下小侄为徒,小侄日后定当勤学苦练将师傅的绝学发扬光大,并会把师傅当成父亲般奉养至老。” 在闽南一带,拜师都是要先携着拜师礼跪在师傅面前、跪好了再双手把拜师礼奉上,若是师傅愿意收下拜师之人,就会接下那装在绑了红线的篮子里的拜师礼,师傅接下拜师礼后、前来拜师之人才能继续后面的拜师仪式。 这年师傅已经考验了杨六郎那么多回了,自然是杨六郎一按着规矩把话说完,他就伸手接下了拜师礼,也不在意那篮子里放了哪些物事,直接将篮子放到了一旁。 杨六郎见年师傅收下了拜师礼,连忙把桌上早就斟好的茶盏端了过来,高高的举起双手把茶捧至头顶,慢慢的送到年师傅面前、规规矩矩的请道:“徒弟杨佑祖,给师傅敬茶了。” 年师傅一听便知道这“杨佑祖”乃是杨六郎的正经姓名,他把这名字默记在心里后、才伸手接过了杨六郎敬的茶,揭开茶盖儿轻啜了一口、表示受了杨六郎这杯拜师茶。随后年师傅便把茶搁在了桌上,目光炯炯的看向杨六郎,等待他的下一个仪式。 杨六郎知道这敬完茶后就该给师傅磕头了,于是马上双手伏地、恭恭敬敬的冲着年师傅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后才正式的喊了一声:“师傅……” “乖,地上凉你快些起来吧!” 这一声情深意切的“师傅”让年师傅瞬间红了眼眶,脸上的神情更像是老来得了一宝贝般,杨六郎那打从骨子里表现出来的尊敬、让年师傅主动下了座亲手把他扶了起来……一拜一扶后,从今以后他们便是相依为命的师徒俩了。 这杨六郎还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拜完师后他主动同杨大柱说道:“阿爹,师傅他老人家孤身一人住在这儿,平日里也没个人照顾他,孩儿想留在师傅家里,边和师傅学艺、边照顾师傅的日常起居,您看如何?” 杨大柱比杨六郎更明白年师傅的处境、也明白年师傅心里最渴望的是什么,于是连连点头说道:“应该的、应该的,这徒弟本就该跟在师傅身边,否则又怎能学好本事?六小子你回家收拾几件衣服,日后就跟着年师傅住在这儿吧,平日里闲下来时多回家看看你阿母和哥哥妹妹便是。” 一旁的鱼儿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年师傅重拾欢乐,所以她听了杨大柱的话后,马上拉着杨大柱的衣角、“天真无邪”的问道:“阿爹,眼下年师傅是六哥的师傅了,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是一家人了?” 杨大柱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马上乐呵呵的刮了下鱼儿的小鼻梁,应道:“是,我们阿妹说的没错,这年师傅以后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年师傅这般疼我们阿妹,阿妹长大了可要和你六哥一起、好好的孝顺年师傅才是。” “嗯,鱼儿长大后一定会孝顺阿爹、阿母,也会孝顺年师傅,还会对几个哥哥们好!”鱼儿故作大气的拍着胸脯保证,那小大人的模样惹得杨大柱等人笑开了怀,当然年师傅除了笑外心里还多了一分感动。 鱼儿装乖卖巧的活跃了屋里的气氛后,才接着说道:“六哥,你要经常带年师傅到我们家里玩哦!这样我们家才能再热闹一些!” “好,我们阿妹发了话,六哥岂敢不从?” “嘻嘻,鱼儿就知道六哥最疼鱼儿了……” 于是在鱼儿同杨六郎的嬉笑中,杨六郎拜师学艺一事终于完美的落下了序幕,此后杨六郎便住到了年师傅家里,全心全意的跟着年师傅学本事。 而杨家家里少了一口人后,各项支出也相对少了一些,勉强能够维持一家人的正常支出了,于是一家人的生活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和安稳。 那方氏见杨六郎被送走后也没有任何愧疚,天天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般、笑嘻嘻的同大房一家人相处,并且她还是一寻到机会就占各种各样的小便宜,杨家大房人都把这些看在眼底,只是看在杨二柱的面子上懒得同她计较罢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鱼儿的小苦恼 杨六郎被送去年师傅家后,杨家其余几兄弟更觉得能上学堂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于是比从前越发认真起来,下学回家后也不再那么爱玩了。 几个哥哥突然都改了脾性、刻苦读起书来,不免让鱼儿少了玩伴变得有些无聊。而鱼儿可是全程陪着杨六郎拜师,见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只为跟着年师傅学一门手艺,将来好替家里分忧…… 几个哥哥的努力不仅感染了鱼儿,还让她为自己天天只知道玩耍感到羞愧,于是为了不当一个小米虫、鱼儿打算让自己从小学起,努力的向标准的古女子身边靠拢。再说鱼儿已经五岁了,的确可以先慢慢的开始学一些感兴趣的物事了,毕竟杨家人再宠鱼儿、也不能把她宠得什么都不会不是? 在北宋,什么都不会的小娘子可是没人愿意娶的啊!就算那些将来是要去当富贵人家主母、事事不必亲自动手的娇贵小娘子,娘家也得按着规矩把她的女红、厨艺等手艺给调教好了,否则嫁到夫君去只会给双方丢脸。 也就是说———北宋的小娘子女红、厨艺等各项活计都必须学会,识不识倒是其次,而学会各种手艺后做不做就随小娘子的便了。但要是嫁人后、有什么不长眼的妾室等敢拿这个来挑事儿,那当家主母就一定要露上一手压住她们,让娘家和夫家脸上都有光。 虽说鱼儿生长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里,但连隔壁家里状况不如杨家的李二妞、四岁就开始跟着她阿母学做针线活了,鱼儿再偷懒下去可就连她都赶不上了。 所以既然北宋推行早教育,那鱼儿就不能让自己比别人慢太多了,毕竟太不合群也算是穿越人士的大忌。只是鱼儿虽有心学点什么,但刘氏似乎一点教她的意思都没有,依旧天天让鱼儿自个儿无忧无虑的玩耍去。 这刘氏也是心疼鱼儿才想让她再多玩一、年,可当平常一起玩的那些小伙伴儿,聚在一起时不是聊今天绣了什么花样、就是聊这几天又打了几根络子,这让什么都还没学的鱼儿觉得和她们没什么共同语言。 当然,鱼儿骨子里可是个大姑娘,所以她其实也“不屑”和这些小屁孩有什么共同语言,只是见大家都学了、她也有些心痒痒罢了,总不能长大后她最擅长的就是玩、而古女子该会的物事她一样都不会吧? 于是鱼儿便在某一天刘氏做针线活时缠上了她,指着刘氏正在打补丁的衣服、故作孩子气的说道:“阿母,鱼儿也要给阿爹补衣服,鱼儿要学这个!” 小鱼儿的孝心让刘氏感到十分欣慰,但这鱼儿从小到大没少病过、比别其他的几个孩子更让刘氏心疼,所以刘氏不想早早就把鱼儿拘在屋里学这些手上活计,让她失去小孩子玩耍的乐趣。 于是刘氏想了想,最终还是用软软的语调哄了鱼儿几句:“我们阿妹真是个乖孩子,你阿爹要是知道我们阿妹小小年纪就想替他补衣裳,一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鱼儿见刘氏高兴忙趁热打铁的再补了句:“鱼儿想让阿爹高兴,阿母您教鱼儿缝这个吧!鱼儿想学,学会了便可以给阿爹、阿母和哥哥们做新衣裳了!” “傻孩子,做新衣裳也得有钱买步才行,”刘氏先是笑着驳了鱼儿一句,但转念一想,才记起鱼儿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哪懂得花钱买布才能做衣裳这种事,于是便急忙再说了句:“我们阿妹还小,等长大了些阿母再教你缝衣裳好不好?” 鱼儿听了撅着嘴抗议道:“不好!鱼儿已经五岁了、是大人了!隔壁的李二妞都会给自个儿给自个儿绣个小帕子了,鱼儿却还是什么都不会……鱼儿不想让李二妞她们笑话!” 刘氏一听顿觉有些哭笑不得,再一看看鱼儿那气鼓鼓的模样、马上明白自家女儿是觉得自个儿不如人呢,所以才会一个劲的缠着她、想学女红。 不过刘氏还真是把鱼儿捧在心尖上疼,生怕这么小就叫鱼儿学女红会把她的眼睛学花,更怕鱼儿的小手指会被针扎成筛子……可鱼儿可怜兮兮的鼓着腮帮子撒娇的样子,却又让刘氏不忍心拒绝她。 就在刘氏犹豫不决时,鱼儿已像条泥鳅般顺着她的腿爬到了她身上,钻到她怀里一个劲的扭着小身子,闷声闷气的撒娇道:“阿母最好了!阿母就教鱼儿缝衣裳吧!鱼儿不想输给李二妞,鱼儿也要给自己绣个小帕子,还有给哥哥们也绣几个帕子……” “给哥哥们绣?!哈哈哈……” 鱼儿这半真半假的话语顿时把刘氏给逗得打消,这一笑让她再也拒绝不了小鱼儿的哀求,于是只能一脸无奈的应许道:“好好好,既然我们阿妹想学,那阿母教你便是,反正你这孩子抓周时正是抓了一把彩线,阿母本就打算日后多费点心教你这些手上活计……既然眼下你自个儿求着想学,那阿母现在就开始教你吧!” 这鱼儿“无耻”的又是扮小萝莉、又是使出浑身解数的,目的就是想缠得刘氏答应她开始学针线活,眼下刘氏答应了鱼儿自然就要“收工”了,所以刘氏才一松口答应、鱼儿就从她怀里钻了出来,顺着她的腿儿滑下地、并飞快的跑到角落搬了一个小凳子过来,随后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小凳子上,一副期待的看向刘氏、迫不及待的想学那针线活。 这鱼儿一直对古代女红十分好奇,更是好奇古人如何用针线绣出那种巨大的屏风,所以眼下之所以如此期待学女红,一方面是因为鱼儿真的该学了,另一方面则是好奇心使然。 而鱼儿的心急让刘氏更加哭笑不得,最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将身边放着针、线和剪子等物事的小畚箕端了起来,不会儿便挑了一根最粗的针和一团线出来,刘氏边把挑出来的针线拿给鱼儿看,边说道:“这针线活得从小处学起,阿妹你今儿就先学学如何穿针吧!” 刘氏说着从线团里抽出了线头,示意鱼儿仔细的看她的动作后,便把那线头放到嘴里沾了点口水,随后再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线头,一直把线头搓尖、搓实了,才高高的举起拿着针线的双手,做出了准备穿针的姿势…… “鱼儿,这穿针时把针线对着光亮的地方,能够看得真切些。” 刘氏说着边对着斜照进来的光线,边微微的眯起眼把针头和针眼对准了,随后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那线头穿过针眼,穿过后猛然一拉线头、拉出一大截线后也就自然而然的把针窜在了线中间。 刘氏做完这些后一脸和蔼的冲鱼儿问道:“可看仔细了?要不要阿母再教你一遍?阿妹可不能小看阿母刚刚教你的,虽说只是教你穿个线,可这也得眼精手稳才能穿过去。” 刘氏这话让鱼儿满头黑线、一脸郁闷,这……这穿个线还要教吗? 鱼儿以为刘氏会立马教她绣朵漂亮的小花儿,再不济也顺手教教她怎么给衣服打补丁嘛!哪知最后却只教她如何穿针引线,这简直就是最低级的功夫嘛…… 不过鱼儿只郁闷了一小会儿就想开了,谁叫自己眼下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呢?刘氏的确是要从诸如穿线这样的小事开始教她才对,要是刘氏一下子教了别的物事、而鱼儿也学会了,那才会让人觉得是见鬼了呢! 于是鱼儿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扮演小萝莉,装出似懂非懂的神色答道:“鱼儿刚刚看得不是很仔细,阿母您再穿一次吧,这一次鱼儿一定好好学!” 刘氏显然一早就认定鱼儿一定一次无法学会,所以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就答道:“嗯,那阿母再穿一次给你看,这一次你可要注意看仔细了哦!” 刘氏说完便放慢动作把穿线的过程再做了一遍,鱼儿看完后便取过刘氏手上的针线到一旁练习,她故意心不在焉的穿了好一会儿、才把线给穿了过去,穿好了更是装出满脸兴奋、腻到刘氏跟前讨夸奖的话儿。 刘氏夸了鱼儿几句后,便开始慢慢的教鱼儿一些最基本的手上功夫,不过大概是因为是穿越人士的缘故,鱼儿心中虽然很想好好的学一学、但初始却也只有三分钟热度,没学几天就对枯燥的针线活感到有些不耐烦,到最后更是连坐都坐不稳了。 刘氏见鱼儿只学了几天就没了耐性,干脆让她别学了、并让她照旧和以往一样随意玩耍去,说是等鱼儿年纪大一些了、耐性自然磨练出来了,再继续跟着她学女红,刘氏怕鱼儿伤心、还故意说鱼儿是因还太小了所以才会坐不住。 可只有鱼儿知道自己的结症在哪里———她骨子里都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因为太小而定不了性?鱼儿知道自己做不住不是年纪问题,而是她压根就缺乏耐性和长远的持久力! 所以鱼儿虽然最终解脱了,但心里却有些闷闷不乐、为自己的老毛病感到苦恼不已。这鱼儿还没穿越前,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孩,和许多女生一样对许多新鲜的事物只有三分钟热度,且浮躁的社会也让她们的耐性越来越差,城里长大的孩子更是压根就没吃过什么苦…… 鱼儿打以前就十分痛恨自己做事没有耐性、总是只有三分钟热度,以前也曾经试着想改但总是以失败告终。现在穿越了还把这个习性带了过来,这不免让鱼儿生出了一丝挫败感,甚至担心以后自己弄滩涂养殖等事物也只有三分钟热度。 可眼下鱼儿的处境,岂能容她只有三分钟热度的瞎折腾?杨家可没有闲钱让鱼儿瞎折腾啊!于是小鱼儿烦恼了好几天后,最终决定先什么都不学、先好好的磨一磨自己的性子,等自己磨练到做事能够耐住性子做完,再考虑学其他的物事。 只是,鱼儿能用什么办法来磨练出耐性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杨大郎的转变 鱼儿给自己定了目标,可却没找到达到目标的法子,于是一连好几天鱼儿都趴在船舱里的小窗户上,边看着青蓝的海上边支着下巴冥思苦想…… 说到修身养性,鱼儿首先想到的是修佛悟道,要是鱼儿能像寺里的那些和尚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敲木鱼诵经,那就算再没耐性也能硬敲出耐性来。 可问题是鱼儿对佛法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她也不想出家当姑子啊!鱼儿更不想当自己一直都十分鄙视的神婆、道婆…… 所以这一点鱼儿率先不纳入考虑范围,只能再接再厉的想出可行的法子,不一会儿鱼儿就又想出了两个点子———抚琴或是下棋。 这抚琴倒是既能让小娘子培养出高雅脱俗的气质,又能让学习之人修身养性的一门才艺,鱼儿前世在电视剧里见多了穿着飘飘白衣、优雅抚琴的绝色女子,心里多少对这项才艺有些憧憬、也很想亲身体验一番。 可现实往往会无情的打碎憧憬、期望和希望,以杨家现在的状况来看,鱼儿若是想借抚琴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那么刘氏就必须先给她买一把琴,然后再给她请一位师傅来教导———这些事儿,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敢想,就是刘氏愿意、鱼儿也不好意思让家里花这个钱……于是这种法子鱼儿也摒弃了。 至于下棋,杨家人大概都不会下,就算杨大郎几个到城里读书、有幸跟着富贵人家的同窗学会了,可家里也没闲钱给鱼儿买棋盘、棋子儿。 所以思来想去,鱼儿竟没想到一个可以采用的法子,于是她便更加恹恹缩缩的趴在小窗户上,就连隔壁船的小伙伴李二妞来找她玩、她也懒得应对,只懒洋洋的借口说今天不想出去玩耍、把李二妞给打发了。 头一个发现鱼儿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是下学归来的杨四郎,杨四郎一向很疼幺妹,所以一见鱼儿闷闷不乐的趴在小窗户上,他也就不急着跑去村子里玩了,搁下书笼后就把鱼儿抱在怀里。 杨四郎边把鱼儿抱到船头透气、边笑着问道:“我们阿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平日里四哥一回来,你不都会屁颠、屁颠的跑出来相迎吗?今儿怎就不理四哥了?” 鱼儿眼下有满肚子的烦恼想同人倾诉,而杨四郎眼下已经十一岁了、在古代也算是个小大人了,加上杨家的几个小子都因家境贫苦而比较早熟懂事,所以杨四郎在鱼儿的眼里已经慢慢的脱离了小屁孩的形象。于是鱼儿倒还真想同他说说心里烦恼、看看杨四郎有没有什么好点子让她改掉坏毛病…… “四哥,阿母教鱼儿做针线活,鱼儿却总是坐不住,”鱼儿顿了顿,才怏怏的说出下半句:“鱼儿连坐都坐不住,更别提把阿母教的活计学好了。” “原来我们阿妹一脸几天都愁眉苦脸的,是因为这个啊!” 杨四郎边说边坐在了船头的矮凳子上,把鱼儿抱在腿上后才慢慢的拿话哄鱼儿:“阿妹你现在还小、玩心重倒也属正常,你若是坐不住那就尽管撒开脚丫子玩去吧,等哪天我们阿妹成了大姑娘了、坐得住了再学也不迟嘛!” 杨四郎的话让鱼儿埋下脸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她怎就忘了杨四郎也是个护妹控呢?甚至比刘氏还溺爱自己,又岂会逼自己去学那些繁复琐碎的女工? 而鱼儿眼下才五岁,杨四郎一粗枝大叶的小子、自然没把学女红和嫁人联系在一起!他觉得自家阿妹还小着呢,自家都还没疼够、哪能那么快送到别人家里去? 所以杨四郎的话让鱼儿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四哥,可隔壁船的李二妞四岁时就跟着她阿母学针线活了,村口的张三娘才六岁,不仅能缝会补、还会打好几种络子呢!四哥晓得她们的本事后,是不是觉得鱼儿很笨?” “才不会呢!我们鱼儿是全村最聪明的小娘子!那些本事我们鱼儿定是一学就会,所以晚些时候学也无碍,反正我们鱼儿……” 杨四郎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他边“哎哟”的叫了声、边转头往身后看去,只见杨大郎不知何时已站到了杨四郎身后,手里拿着一本卷起来的书、正板着脸瞪着杨四郎,显然刚刚是他拿书敲了杨四郎的头。 杨四郎一见打他的是杨大郎,立马一脸委屈的叫道:“大哥,好好的你做什么打我?虽然我的脑袋瓜子眼下还算是好使,可若是被你打坏了、变笨了,你拿什么来赔我?” 杨大郎边瞪着杨四郎边一板一眼的训道:“你不好好的复习先生教的功课,却闲在这儿拿些混话教坏我们阿妹,我不打你难道还要夸你不成?” “先生教的功课,我只听过一回便全都记下了,回来哪还用得着复习啊!” 这杨四郎天资聪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他一见杨大郎怪他、便满不在乎的小声嘀咕了句,心里更是有些不明白为何杨大郎每天一下学就复习功课,但功课却只学得和他差不多,杨四郎甚至觉得他这个弟弟书读得其实比杨大郎好…… 杨四郎的嘀咕让他的脑袋上再挨了一下,杨大郎那有些古板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难道大哥训你训的不对?先生不是教导过我们,无论资质如何都必须勤学苦读,千万不能太过自负、自傲……” 杨四郎可不敢惹自己这性子古板迂腐、还十分爱唠叨的大哥,所以立马态度一转、大喊道:“我是在替自个儿喊冤呢!我哪有拿话教坏我们阿妹?大哥你别胡乱冤枉我!” “没有?” 杨四郎油嘴滑舌的狡辩让杨大郎气得把眼睛瞪得更圆,气哼哼的训道:“哪有身为兄长的不劝幼妹学好女红、厨艺等活计,反倒怂恿幼妹肆意玩耍?你可知我们北宋待嫁的小娘子得学多少本事,去了夫家才不会被婆家瞧不起、不会被人欺凌?” 杨四郎没杨大郎那般死板,所以满不在意的说了句:“只要我们兄弟几个争气点考个一官半职回来,到时候我们家阿妹就是什么都学不会,有我们这几个当官的哥哥撑腰,未来的婆家哪敢瞧不起她?嫁过去后更没人敢欺负她!再说了,这婆家不也是我们睁大眼帮着挑的?” “你这臭小子休得再胡言乱语!万一我们考不到一官半职呢?亦或者我们考上了但却官途不顺呢?再说了,但凡家教好的人家都会按着规矩调教家里的小娘子,你不让阿妹早早的学这些物事,是想日后让人瞧不起我们杨家和阿妹吗?” 因自幼便天资聪颖、而生出了几丝自傲的杨四郎,观念同天天埋头苦读的杨大郎十分相悖,杨四郎通常不必刻苦苦读就能把先生教的内容都学会,所以读起书来倒是十分随心所欲和轻松惬意,也正是如此让杨四郎无法苟同杨大郎的一板一眼,更认为杨大郎遇事不懂得变通乃是读书读坏了脑袋…… 所以杨大郎那通教训让杨四郎十分不服气,所以当下便再出言驳了句:“我又没说让阿妹什么都不学,我只是让她晚些时日再学罢了,再说了,阿母不也是这个意思吗?难道大哥是说阿母做错了?” “你竟然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还抬出阿母来当你的挡箭牌,你……” “好了!” 杨大郎话未说完鱼儿就抢先出言打断,待正争吵个不停的二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时,鱼儿才接着说道:“大哥、四哥,你们若是再继续吵下去,鱼儿就不理你们了!鱼儿不喜欢你们吵架!你们再吵下去,鱼儿就会非常、非常讨厌你们!” 鱼儿故意一连说了两遍“非常”以表明自己真的生气了,她知道杨大郎和杨四郎其实都是疼爱自己、为自己好,才会因观念不同而起了争执,只是二人本就没有坏心,再争吵下去只会伤了彼此之间的兄弟之情……所以鱼儿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们再吵下去。 杨四郎的性子比较随性不羁,所以一见鱼儿生气、他立马换了一副讪媚的笑脸,软言软语的讨好道:“不气、不气,我们阿妹不生气了,都是四哥不好,四哥不该同大哥吵起来,四哥知道错了还不行?” “来,阿妹打坏蛋四哥,打完就不能再生四哥的气了哦!”杨四郎边说边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要是阿妹不理四哥,那四哥日子可就会过得很惨,不但不能同我们家的小开心果玩耍,一定还会因惹阿妹生气而被阿母拎着耳朵教训!” 杨四郎这话让鱼儿听了十分满意,道:“那四哥不许再惹大哥生气了哦!” “嗯嗯嗯,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杨四郎说完还故意紧紧的抿住了嘴巴,表示他不会再和杨大郎吵下去了。 鱼儿“搞定”杨四郎后,才转而冲着杨大郎甜甜一笑,道:“大哥也不许再吵了哦!” 如果说杨四郎是最直接、最讪媚的护妹控,那杨大郎就是最不直接的别扭护妹控,他心里其实已经因为鱼儿的话而举旗投降了,可却依旧一脸别扭的说了句:“既然四弟已经认了错、那我便不再训他了,可大哥说的话阿妹你不能不听啊!大哥也都是为了你好……” 于是杨大郎马上转移目标、改冲着鱼儿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大道理,无非就是让鱼儿眼下苦一些、多下些苦功夫,把女红和厨艺等待嫁小娘子需学会的活计都一一学下来,学好了将来才能嫁个好人家等等。 杨大郎还苦口婆心的同鱼儿讲了、学会这些活计日后会有什么好处,最后竟然还让鱼儿不要老是跑到村子里、玩得和野丫头般,让鱼儿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做一个淑女等等…… 杨大郎的话让鱼儿听了是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杨大郎唠叨这些也是为了她好、是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只是鱼儿却不得不承认杨四郎私底下说过的一点———杨大郎这几年来,真的因太过勤学苦读、而把脑袋瓜子给读坏了! 眼下杨大郎可以说活脱脱是杨大柱的翻版,可杨大柱也就在杨六郎弃文从商一事上表现了一些固执,到最后他还是改变了观念和态度。但眼下的杨大郎不但固执、还很迂腐刻板,显然受书本的影响变成了那迂腐刻板的文人。 杨大郎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一种性格,杨家人能怪他或是说他不好吗? 鱼儿知道不能,因为杨大郎是抱着勤学苦读、最终金榜题名改变家境的念头,才会拼了命的逼自己去读书,他没有杨四郎的天赋,所以只能以勤来补拙、逼自己把那些晦涩难懂的词句文章记在脑子里。 哎,鱼儿只能说是古代的教育制度把以前那个可爱、憨厚的杨大郎给教没了,想来眼下这般拘于礼数和规矩的杨大郎,定不会像从前那样、再做出带着几个弟弟作弄丁牙侩的捣蛋事儿了…… 鱼儿只能慢慢的去改变杨大郎的观念,但这不是一时便能做到的事儿,所以眼下她所能做的就是岔开话题、打断杨大郎的长篇大论:“大哥,鱼儿也想好好的跟着阿母学针线活,可鱼儿生性好动、没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您可有什么好法子能让鱼儿能够长久的坐住?” “坐不住?” 杨大郎微微蹙了蹙眉头,很快便寻到了这其中的关键:“一定是阿妹你平日里太爱玩耍了,所以眼下才会缺乏小娘子该有的耐性。” 这一点鱼儿早就知道了,只是不好直接说出来而已,眼下既已诱得杨大郎说出结症所在,鱼儿也就正好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那要做什么才能让鱼儿有耐性呢?” 杨大郎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想了好半响才答道:“这耐性得慢慢培养才是,一时半会儿怕是有些难以磨练出来。” “还请大哥替鱼儿想个好法子,鱼儿想让自己变得和村里的其他小娘子一样有耐性,能乖乖的坐住、跟着阿母学针线活。”鱼儿一脸诚恳的拉着杨大郎的衣角,表示自己真的很想把耐性磨练出来。 杨大郎闻言沉着脸思虑了一番,想了一会儿便面露喜色的说道:“有了!我有一个法子能让阿妹练出小娘子该有的耐性!” “什么法子?”鱼儿和杨四郎异口同声的问道。 “练大字!”杨大郎一字一句的说出答案。 “练大字?” 杨四郎挑着眉重复了遍杨大郎的话,并下意识的反问道:“可眼下阿妹连字都不识得,如何将字写在纸上?” 就在杨四郎发表疑问的同时,鱼儿的心里已欣然接受了杨大郎的提议,并且也认为练大字真的是一个修身养性和陶冶情操的好法子!再说了,鱼儿本来就打算要缠着杨大郎识一识古繁体字,眼下杨大郎既然主动提了出来、鱼儿又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呢? 所以杨四郎话才一说完,鱼儿就马上接着说道:“四哥真笨,可以让大哥先教鱼儿识字,识了字鱼儿不就能写了?” 不过这时杨大郎却有些后悔了,只见他犹豫不决的说道:“可不教鱼儿小娘子该学的女红,却教她读书识字,这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杨大郎和鱼儿才没说一会儿话,就把书上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又搬了出来,这让鱼儿和杨四郎听了忍不住暗地里直翻白眼,杨四郎更是直截了当的提出了抗议:“大哥若是不想教阿妹识字,由我来教便是,不要再搬出一大堆大道理来了,不就是识个字吗?至于说得这般严重吗?” 杨大郎闻言一见正色的纠正杨四郎的“错误”观念:“四弟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待嫁的小娘子学习女红、厨艺等才算是正经事儿,字少认几个倒是无妨,我不是不让鱼儿读书识字,而是不想她本末倒置……” 杨大郎一板一眼的训完杨四郎后,还不忘补了句:“四弟,你不可偷偷的教阿妹读书识字,待我禀过阿爹、阿母再做决定。” 杨大郎说完这话便真的立马去寻杨大柱夫妇,而鱼儿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大郎的背影,这杨大郎到底还是不是自小在农家小户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一读多了书,不但说话变得文绉绉的、还讲究起这么多规矩来?! 其实鱼儿倒是冤枉了杨大郎,他这样的观念和做法、在北宋人眼里乃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那个时代真的十分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观念,且世人更看中的是女子管家的本事和女红、厨艺等方面手艺的好坏。 哪怕是富贵人家的女子,更多的都是学习琴棋书画,诗书倒是只略微读了一些、并不会重点培养。所以只能说这杨大郎太一板一眼、死守规矩了。 ----------------------------------------------- 最近觉得没先前那么有感觉和灵感了,若是写的不好请大家多多包涵,大概是小云正处于调整期~(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读书识字 这杨大郎去了杨大柱夫妇面前、自然是再唠叨了一遍大道理,杨大柱也认为鱼儿先学女红比较好,而刘氏则压根就不想逼鱼儿这么早学这些物事,再说这农家小户的小娘子也实在没饱读诗书的必要……所以最终杨大柱夫妇二人都没有多说,十分随意的应了杨大郎请求不要让鱼儿本末倒置的提议。 鱼儿知道了后自然是小小的郁闷了一把,也知道以其去改变杨大柱夫妇那“农家小户的小娘子没饱读诗书的必要”的观念,还不如去改变杨大郎的观念,毕竟杨大郎还是赞成鱼儿读书识字的,只是不愿她本末倒置先读书识字而已。 所以鱼儿很快就重新燃起了“斗志”———鱼儿不信自己真不能把杨大郎给说服!若是连这么一个小事,鱼儿都说服不了杨大郎,那还提什么时时提点、潜移默化的改变杨大郎迂腐的性子? 于是鱼儿开始耍起了小心思,每每杨大郎放学归来鱼儿边紧紧的跟在他屁股后面,杨大郎复习功课,鱼儿便趴在一旁、撑着小脑袋瓜全神贯注的看他复习,且鱼儿还打定主意只看不说、一点吵杨大郎的意思都没有。 也正是鱼儿只乖乖的呆在一旁看,让杨大郎不好把她赶走,只能在鱼儿的注视下、浑身不舒服的做自己的事儿……可鱼儿这样眼巴巴的看着杨大郎,他怎么能专心致志的复习功课呢? 于是几天后,杨大郎终于“缴械投降”了,当某一天鱼儿依旧趴在桌上、全神贯注的看着他写字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妹,你天天跟在大哥身边也不去别处玩,难道你就真的这么想读书识字?” 杨大郎一问、鱼儿立马使劲的点头,并带着崇拜的神情、拿好听哄杨大郎开心:“鱼儿觉得大哥的字写得好漂亮,鱼儿也想写,大哥你就教鱼儿好不好?” 鱼儿的要求让杨大郎十分为难,摇头说道:“阿妹你怎就不听大哥的话呢?你若真想学,就跟着阿母学针线活去吧!等你再大些,大哥再教你写自个儿的名字……这样可好?” “不嘛!鱼儿现在就想学,鱼儿知道大哥最疼鱼儿了,您就答应了鱼儿嘛!” 鱼儿先是使出浑身解数冲着杨大郎撒了一番娇,随后不等他再推脱就振振有词的说道:“大哥不让鱼儿读书识字,乃是怕鱼儿耽误了学女红的功夫,可若是鱼儿不能先把耐性磨练好,那只会花更多、更长的功夫去学女红……” “指不定到最后还学不好呢!倒不如在跟着阿母学女红前,先认几个字儿、再写写大字,把性子练稳了今后才能仔细的把阿母教的活计记在心里,这样一来不就能事半功倍了吗?指不定到头来还能学得比较快呢!” 鱼儿一张小嘴儿、就伶俐的说了一大堆话儿,这些话儿很快就把杨大郎忽悠得晕头转向,下意识的说了句:“阿妹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有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意思……” 鱼儿一见杨大郎被自己忽悠过去了,立马一脸狡黠的接了句:“大哥说的后半句话儿鱼儿听不懂,不过前半句鱼儿却是明白了———大哥这前半句的意思就是答应鱼儿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识字?大哥先从一些简单的字儿开始教鱼儿好不好?” “这……” 杨大郎才说了个“这”字,鱼儿就扑到他怀里,可怜兮兮的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好不好嘛?大哥你就教教鱼儿嘛!鱼儿真的很想学……” 杨大郎最受不得鱼儿冲他撒娇,加上鱼儿刚刚那番话已微微打动了他,所以他最终也就一脸无奈的答应了鱼儿所求之事。 这杨大郎虽然性子古板,不过却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让他成为一个一旦承诺了、就会一心一意的履行的老实人,决定杨大郎当下就做出了决定———以后每天从学堂回来后,都抽出半个时辰来教鱼儿识字,等鱼儿识得字了再教她写字。于是鱼儿就这样正式开始了读书识字之路。 不过杨大郎虽然答应鱼儿,但却还是不忘唠叨了几句、让鱼儿练一段时间大字后,就得跟着刘氏学针线活,边练边学才不会把小娘子该学的物事落下,鱼儿自然是一脸乖巧的统统应下了,还在杨大郎面前表演了一会“穿针”,表示自己还是有跟着刘氏学了一些的……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杨大郎一下学归来、鱼儿就挂着甜甜的笑容迎了上去,而杨大郎放下书笼、喝了口茶水后,就会抱着小鱼儿下船坐在沙滩上,伴着夕阳和海风,翻着一本《三字经》教鱼儿识字。待鱼儿识上一小段时日的字后,杨大郎就开始教鱼儿把这些字儿串起来,一小段、一小段的念。 这鱼儿刚刚开始自然要装得笨拙一些了,那才是小孩子初学识字该有的样子。鱼儿以前看穿越小说,里头的主角大多一穿越、很快就能适应那个时代的繁体字,似乎一点阅读障碍都没有…… 直到鱼儿亲身体会了一把,才发现写习惯、看习惯简体字的现代人,初始看古繁体字有时候真的要认上大半天,转几个弯弯才能认出那字来,还会遇到一些和现代简体字完全不同写法的繁体字,所以鱼儿倒不用怎么刻意装笨也学得很慢。 但当鱼儿适应了北宋的古繁体字后,很快就把字都看懂了,于是慢慢的、杨大郎不教她也能把一整本《三字经》都看下来了。看懂后鱼儿再用心的跟着杨大郎读了几遍,也就习惯了古人咬文嚼字、摇头晃脑的发音,慢慢的自个儿一人便可把一本《三字经》从头到尾念下来。 这杨大郎也没让鱼儿把整本《三字经》背下来,这一点让鱼儿感到十分庆幸,在她看来能够看得懂、理解书上的意思就行,整篇背下来只会让鱼儿觉得那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况且古文鱼儿还真是背得不利索…… 杨大郎带着鱼儿通读了一遍《三字经》后,便捡了两根树枝、和鱼儿一人一枝,就这样一笔一划的在沙滩上教鱼儿写字。这沙滩有着整整一大片,鱼儿想把字写多大就写多大、写错了还能抹掉重写,倒也让她能够大胆的练习写那些笔画繁复的繁体字…… 杨家的几兄弟最初开始认字时,也是以这样的法子来节省笔墨纸,可以说穷人家自有穷人家省纸省墨的法子。 和杨大郎无拘无束的坐在沙滩上读书识字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鱼儿就能歪歪扭扭的写出好多字了,最初接触的那本《三字经》鱼儿眼下不但能读会写、还能把书里的意思说个八九不离十。 这样出色的成果让杨大郎忍不住逢人就夸鱼儿是个小神童,引得一村子里好多人一到傍晚就都围到沙滩边,欲一睹小神童鱼儿是如何读书识字的,惹得鱼儿有好几天都羞得不敢出门、拉着杨大郎在船上教她。 这鱼儿没穿越前,其实并没有细细的读过《三字经》,完全是杨大郎教她后,她凭着自己前世积累下来的知识自行理解,而有了前世的知识做基础、鱼儿理解起来自然也就快了一些,不过鱼儿之所以没有故意放慢速度、乃是因为杨家有一个真正的神童挡在她前头! 这杨家真真正正的神童便是杨四郎,这杨四郎也不知道是遗传了哪位先祖的优良基因,不但自小就十分聪颖、什么事儿一点就通,随着年岁增长跟着兄长们到书塾里读书后,更是被挖掘出拥有过目不忘的惊人本事,书塾里的先生更是对他青睐有加、赞赏不已。 所以杨四郎几乎都没怎么用功,书就读得和杨大郎差不多,可杨大郎却比他早进书塾几年、也比他刻苦勤奋啊!这杨四郎才上书塾读了几年,风头就越来越劲,每次功课考校成绩、整个泉州府同龄的学子当中无人能及。 所以别说是书塾里的同窗嫉妒杨四郎了,连鱼儿这个穿越人士都十分嫉妒他……哎,鱼儿只能说天赋这种东西真是羡煞旁人! 而有了杨四郎这个神童挡在前头、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他身上去了,谁会在意只是聪明一点点的小鱼儿?想当初杨四郎可是只读了一遍、再听先生讲解了一遍,就能把一整本《三字经》全背下来了,所以鱼儿的聪颖和他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有了杨四郎这个挡箭牌后,鱼儿也就不用费太多心思、来刻意放慢学习的脚步了,她只要稍微装一装就能蒙混过关。鱼儿的那点小聪明一点都没招杨家人怀疑,杨家人更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被他们捧着手掌心的小宝贝,就是比杨四郎这个神童还聪明也没什么奇怪的…… 于是鱼儿也就安安心心的跟着杨大郎,不必害怕因自己太出风头、而发生类似当年差一点被王道婆识破身份的危险事儿。 日落月升、时光飞逝,转眼便过了三个月。 鱼儿跟着杨大郎学了三个月后,已不再在沙滩上用树枝儿练字了,而是轮流借几位哥哥的毛笔,沾了清水写在家里最大的那张矮桌子上,以这样的方法来感受用毛笔写字的感觉,这样也比再沙滩上练字更能练手腕的力道和平稳。 鱼儿前世学画国画前,先学过一阵子毛笔字打基础,所以在沙滩上练习了一阵、找回当年的感觉后,真正握了笔在桌上写、倒也能写几个像模像样的毛笔字来了,而坚持握笔沾清水在桌上练习了一段时间后,鱼儿的字可就越写越漂亮了。 鱼儿在矮桌上练了大半年的字后,终于忍不住在纸上写了一回,看着自己写得足以和古人媲美的毛笔字,鱼儿忍不住暗暗的得意了一把,同时也让她写上了瘾、就此喜欢上在纸上写大字。 只是鱼儿一业余练着玩的兴趣,让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同刘氏要笔墨纸,所以鱼儿只能暗暗的压住自己的瘾,一心想着找点什么事儿来赚赚外快,好自己能有私房钱买些纸笔来练字。 有了这个想法后,当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再到小岞村叫卖时,鱼儿便会多留个心眼儿、仔细的瞧一瞧他们带了哪些物事来叫卖,只是一连来了几个货郎、鱼儿都没从他们挑的物事上找到可以赚钱的点子,于是鱼儿便只能暂且耐住性子再等下去。 这一日,鱼儿正在自家搭在岸边的厨房里给刘氏打下手,便听见村口那边忽远忽近的传来了一阵小鼓声,那鼓声让鱼儿立马竖起耳朵、默默的听着这鼓声的节奏,待听清楚这鼓声乃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后,鱼儿便知道村里又来了新的货郎了。 这鱼儿一发觉有货郎到村里来叫卖,眼神就忍不住往村口那儿飘去、心儿更是随着那鼓声飞到了货郎身边。这些走街串巷的货郎总是会挑着许多稀奇古怪、新鲜有趣的物事四处叫卖,这些物事除了村里人常用的外,还有许多乃是专门讨小孩子欢喜的玩具、吃食等…… 所以村里的孩童每每见货郎前来叫卖,都会一路围着他,又是好奇又是艳羡的看他挑着的各种小玩意儿,这孩子们见过的世面少、见到货郎带的物事就感到十分好奇,这点大人们也都能理解。 所以刘氏一见鱼儿的心已经飞得远远的,便知道鱼儿也想去村里瞧热闹了,于是便冲着鱼儿挥了挥手,道:“阿妹若是想去村口瞧热闹,就只管去吧,阿母这儿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少了你打下手也不碍事。” 刘氏眼下还未开始做饭,只在厨房里做一些淘米洗菜的杂事儿,鱼儿呆在那儿倒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鱼儿虽然知道自己很闲、却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要去瞧热闹,眼下见刘氏看穿了自个儿的心思、主动放自己去玩,鱼儿马上欢呼雀跃的亲了刘氏一口,随即便蹦蹦跳跳的往外跑去。 刘氏见状无奈的伸手一把将鱼儿拽住、捞回身边,嗔道:“哎哟,我的好闺女!你也不必急得跟猴子似的吧?阿母话都还没说完呢!” 鱼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住脚步,乖乖的转身面向刘氏,问道:“阿母可是要阿妹向货郎买些什么物事回来?” 刘氏摇头不语,只从裤腰带上的夹层里掏了几个铜板儿塞到鱼儿手里,一脸溺爱的说道:“这几个铜板儿阿妹拿去买几个糖吃吧!那些货郎卖的麦芽糖都挺好吃的,阿母怎么也得让我们阿妹解解馋不是?” 要是换做往常鱼儿一定会懂事的把钱还给刘氏,但眼下鱼儿心里正藏着一个小九九,于是她甜甜的同刘氏道了声谢后、就把那几个铜板子袖了,高高兴兴的奔向村口。 鱼儿才跑了几步,远远的便再听到了一阵欢快的鼓声,这一次的鼓声和先前那一次不一样,听在鱼儿耳里是“嘿得隆咚、嘿得隆咚”的响,比鱼儿先前在厨房里远远听到的要欢快多了! 鱼儿听到这鼓声心里越发的兴奋、小腿儿也迈得更快,一心想要去瞧一瞧今儿来的货郎究竟带了什么好物事,竟引了那么多人去瞧看!这鱼儿之所以越跑越兴奋、还猜测今儿去围货郎的人一定很多,其实是从那变换了的鼓声中觉察出来的…… 鱼儿原先也不知道这货郎摇的鼓声有什么特别之处,是跟着隔壁船的李二妞去瞧了几回热闹后,经李二妞八卦的小嘴儿、鱼儿才得知了这鼓声的特别之处———原来在北宋,货郎肩挑货担走乡串户必要摇鼓叫卖、借鼓声来吸引主顾。 而这货郎摇鼓其实还另有名堂、十分讲究,比如货郎刚刚挑着担子进村时,摇的鼓点是“咚咚,咚咚,咚咚咚……”,这个鼓点货郎们将它翻译成“出动,出动,出出动”,以这样的节奏和谐音来唤人们出来购货。 而人们被鼓点吸引出来、并纷纷围住货郎挑选物事时,算是货郎生意最兴隆的时候,于是这时候货郎就会边麻利的做着买卖,边高兴的改把鼓声摇成“咚咚,咚咚,咚咚咚……”,以此来表示货郎因生意兴隆而心情十分愉悦。 也正是如此,鱼儿才会一听到那代表货郎心情愉悦的鼓声,就加快脚步的往村里赶,这货郎的生意越兴隆、就代表喜欢他卖的物事的人多,也就是说这个货郎这一次挑来的物事、定是比别的货郎多了些特别之处,才能吸引那么多人前去掏钱买下…… 既然如此,鱼儿自然要赶紧赶过去了,否则待她赶到时好物事都被人给挑光了,她还能瞧到什么新鲜物事?瞧不到新鲜物事,那鱼儿心里的小九九也就全盘落空了! 一想到这儿,鱼儿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钻到了村子里,一进村鱼儿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成一个圈,正吵吵嚷嚷的挤在一起挑物事,鱼儿一眼便瞧到隔壁船的李二妞也挤在人群里瞧热闹,于是连忙过去同她打招呼。(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同货郎打交道 “二妞,你到这儿来瞧热闹咋米喊我一声?” 李二妞比鱼儿大上一岁,总是爱以鱼儿的“姐姐”自称,因家里的船长期停在鱼儿家的船的隔壁,所以鱼儿和她从小就经常在一起玩,李二妞倒也算是鱼儿的闺蜜了……所以李二妞一见鱼儿唤她,立马像只小泥鳅般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李二妞钻出人群后边亲热的挽住鱼儿的小胳膊、边十分仗义的说道:“我不是想先替你瞧瞧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物事,再去把你喊来吗?我知道若是这货郎担来的物事太过寻常,你就是来了也不会看上!不过我正想着回去喊你呢,你就先来了……” 鱼儿一听这话心里马上十分欣喜,听李二妞这话、今儿来的货郎定是带了什么稀罕的物事来了,否则李二妞也不会说要回去喊她,果然鱼儿的小脑袋里才闪过这个念头,李二妞就叽叽喳喳的拉着她介绍起来…… “鱼儿,那林货郎今儿还真的挑了不少新鲜有趣的物事来,有能吹出声音的圆葫芦、有照着京城里的贵人的你面容捏出来的小人儿,听说有几个面容还是偷偷的照着宫里的主子的模样捏的,最新奇的便是那用五彩珠子串成的珠帘了……” 李二妞还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鱼儿已被她的话儿勾得心痒痒的,忍不住踮起了脚跟、努力的透过人群缝隙往里头张望,无奈这一次围着林货郎的村民很多,鱼儿瞧了半天也没瞧到林货郎担着的物事,于是最后只能任凭李二妞拉着她往人群里钻…… 这鱼儿和李二妞因年纪小、身形也小,所以不一会儿就钻过几层人群、来到了那货郎跟前,也直到此时鱼儿才有机会打量今儿来的货郎、以及他挑来的各式物事。 只见那林货郎样貌生得十分粗狂、五官一看就知道是北方人,穿着一件微微泛白的蓝褂子,肩上搭着有着大口袋的布袋,张口介绍各样物事时带着浓浓的外地口音,叫人一听便知他是从外地来的。 眼下林货郎的肩上悬空扛着一根竹扁担,身前摆着两只特制的大竹筐,竹筐里盛满各式各样的小物事,有孩子们最喜欢的纸糊灯笼,有一些从富贵人家管家那儿淘来的二手货,还有一些半旧不新的衣裳和麦饼、麦芽糖等小吃食。 而被货郎悬空着抗在肩膀上的竹扁担,两头用红绳线吊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事,有妇女们用的各色头花首饰、有样式新奇花色不一的各式络子,还有那孩子们上书塾时用的纸墨笔本等物事。 鱼儿正想再瞧个仔细,心急的李二妞已拉着她蹲到了左边的大箩筐跟前,指着框里的一样物事说道:“鱼儿你看,这就是我刚刚说的珠帘,这珠帘上面的五彩珠子真好看!要是能把这珠帘挂在我家里头,我一定天天都呆在家里不出门!” 鱼儿一听竟然有物事能让贪玩好动的李二妞不出门,不由十分好奇的顺着李二妞指的方向看去,一看就发现一副颜色炫目的珠帘正躺在几个灯笼下,虽被灯笼遮掩住了一大半,但那鲜艳的颜色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小岞村乃是个不甚富裕的乡土之地,村民家里大多挂着或蓝或红、底子上印着小碎花的布帘子,富裕一些的人家也只会挂个精致的竹帘儿。像林货郎带来的这副精致五彩珠帘,整个小岞村几十户人家里都还没人用过……这样的珠帘,小岞村村民最多也只在城里那些精致的酒楼大院里瞧见过。 而正是因为大家伙都鲜少见到这般精致的五彩珠帘,所以被货郎压在框底的珠帘不一会儿就被人捞了出来,把珠帘捞起来的是村子里家境比较富裕的马二婶,这马二婶因家里地多船多而攒了几个钱,于是最爱学一些土财主攀风附雅,也总爱往城里搬一些小岞村没有的物事回来放在家里…… 所以围着珠帘看的人倒是有几个,但却没人把它拿出来细看、似乎生怕弄坏了那副精致的珠帘要赔钱给林货郎般,唯有财大气粗的马二婶一看出那珠帘不是件普通的物事,立马就手脚麻利的把它捞了出来,并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整幅珠帘慢慢展开。 马二婶为了显摆而把珠帘展开,正好让鱼儿能够有机会、近距离的瞧一瞧那副珠帘,鱼儿凑近一看才发现这珠帘上的珠子,其实是一些细小经过雕刻、磨圆滑的核桃核,只是这些圆溜溜的核桃核被漆上了不同的颜色,所以看起来像彩色珍珠那般漂亮。 鱼儿边看边悄悄的伸手握了握那珠帘的下摆,先摸了摸串在上面的核桃珠、才细细的看了看串着这些核桃珠的线,发现只是普通的红线、只是比普通的绣花线粗了许多罢了,不过这核桃珠本就不重,这般粗的线也就足够把它们都串住了。 就在鱼儿摸着那珠帘下摆欣赏时,周围围观的人已为这珠帘发出啧啧称奇声,马二婶更是一个劲的夸那珠帘好看,且那周围的人越是夸自个儿手上的珠帘、马二婶脸上的神情就越是得意,最终更是把下巴高高扬起、中气十足的喊了声:“林货郎,这副珠帘我要了!多少钱你说一声,我这就回去给你取钱!” 马二婶说完这话、还不忘洋洋得意的扫了那些一脸艳羡的围观人一眼,且她都不等林货郎说这副珠帘要卖多少钱,就大口气的直接说马上要回家取钱买下,明摆着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炫耀她马家眼下有的是钱,想让村里人再多羡慕她马家一些…… 而那被唤作“林货郎”的东北汉子立马迎了过来,堆着亲热的笑容说道:“马婶子,这可真是对不住了,这副珠帘我不能卖……” 林货郎这话可是大大的扫了马二婶的兴、落了她的脸,让她当下把脸一沉、不悦的质问道:“怎么?难道你看不起我马家,认为我们马家出不起买这城里才有的稀罕物的钱吗?我告诉你,我们马家眼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摆的那些物事可都是城里大户人家里才有的!你莫要以为我们住在这小村子里,就和所有人一样是穷光蛋!” 马二婶这显摆刻薄的话顿时把围观的村民都给得罪了,原本笑嘻嘻的瞧着热闹的人、立马就沉下脸给马二婶脸子看,更有那些不服气或脾气火爆的人,已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拿话讽刺马二婶了。 不过众人的讽刺马二婶还真不当一回事,而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们是嫉妒自己,那些人的讽刺反倒让马二婶更加来了劲儿,当下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圆溜溜的碎银子、拿到林货郎的跟前使劲的晃了晃! 待围观的众人都看清马尔萨斯手里拿的是块银子了,马二婶才洋洋得意的说道:“林货郎,我这块银子买你这副珠帘,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众人见马二婶拿出一块银子来、脸上都有着吃惊的神色,就连鱼儿也对马二婶的财大气粗感到十分惊讶,毕竟正常人都不会把银子随身携带的———一是出于安全考虑;二则是因为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各种开销、大都只能拿铜钱去买,你显摆的拿了银子去,人家店家还嫌麻烦而不愿找呢! 鱼儿也是穿越后亲身体验了一回,才知道其实古人并不似现代电视剧上演的那般,只出去吃顿饭、喝碗茶就扔出一锭银子付账,那都是为了剧情效果而夸大的…… 其实古代寻常老百姓、平日里使的货币大多是铜板儿,日常所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自然用一些铜板就能买到。而银子反倒得到钱庄里换成铜板,才能方便使用。当然,做大笔买卖的商贾除外,做大买卖的自然是要用金子、银子和银票来交易了。 不过区区一个小渔村里的马二婶能拿出一块碎银子来,还是叫人暗暗感到惊讶,更有好事者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这马家是不是已经富裕到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一把碎银子来的地步…… 不过那林货郎经常走南闯北、算是见多识广,自是不会被马二婶这区区一块银子就给震住,只见他听了马二婶的话后笑而不语、也不得罪人,只一个劲的赔着笑说道:“马婶子您误会了,我没瞧不起马家的意思,更不认为您买不起这珠帘……而是这珠帘我真的是不能卖。” 这有生意上门林货郎竟然不做? 林货郎再一次将这笔轻松的买卖拒绝,让鱼儿忍不住把注意力从珠帘上面移开,改而注意林货郎和马二婶的对话,也想听一听这林货郎怎么也不肯卖珠帘的理由。 这马二婶显然是个蛮不讲理的村野泼妇,她一点都不觉得林货郎真的有什么不能卖的苦衷,反倒认为林货郎有生意不做,定是看不起她、认为她一介山野村妇买不起这般金贵的珠帘。 于是,只见马二婶不依不饶的揪住林货郎的扁担一头,叉着腰、大着嗓门嚷嚷道:“你别拿这些话来糊弄我!你尽管说一说这珠帘得卖多少钱,我就不信我今儿还真买不起它!” 马二婶的霸道让林货郎一脸苦笑、频频往后退去,想要避开不讲理的马二婶,但这马二婶哪能让林货郎避开她? 只见马二婶步步相逼的迫问道:“你到底说不说?你倒是说说这珠帘究竟卖多少钱?说说我这块银子买下它是不是绰绰有余?” 林货郎被马二婶缠得没办法,于是只能无奈的答道:“马婶子您还正巧说对了,您这块碎银子怕是真不够买下这副珠帘,这副珠帘你别看它只是个挂门上讨喜的物事,上头的做工可是精细得很。” 马二婶一听立马就把嗓音提高了好几倍,怒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说我这块银子竟还不够买你这副珠帘?!你莫要看我是乡下人便胡乱拿假话糊弄我!这副帘子最多也就值个一贯钱吧?你竟敢大言不惭的说我这块银子不够买下它?!” 这马二婶把一块碎银子说的比进口还大,那口气像是在说她手上的银子足以买下几车像这样的珠帘,而这些话只会让马二婶显得十分没见地,且还让鱼儿和林货郎觉得她是典型的暴发户。 不过马二婶手里那块碎银子在小岞村村民的眼里、已然等同于以大额银票,所以周围人的人一听林货郎那话,马上就也跟着纷纷质疑起那副珠帘的价值来,唯独鱼儿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一丝疑惑都没。 这鱼儿趁着马二婶同林货郎纠缠时,已再细细的把那幅珠帘琢磨了一下,待鱼儿挑了串在上面的几颗大珠子细看了下,才发现原来串在最上头的几颗大珠子上,都细细的刻着花鸟鱼虫等图案,且还刻得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刻这些图案的人刀工十分了得。 鱼儿可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人,什么好物事她没瞧见过? 再不济鱼儿前世也经常上上古董行、博物馆逛逛,看了一些古代的好物事后也顺便练出了好眼界,所以鱼儿一细看那副珠帘,就知道单是串在最上头的几颗大珠子,怕是就比马二婶手里那块碎银子值钱了。 但小岞村的村民却没有鱼儿这样的眼界,尤其是那暴发户马二婶,所以那林货郎只能耐住性子解释道:“马婶子您别急着发火,您先听我说,这珠帘其实算不得是我卖的物事,这上头串着的一大半珠子都是主顾预先给我的,是主顾给了我珠子后再、让我带回家让我浑家帮着串的,串的时候那主顾还让我浑家看着再补一些普通的珠子上去……” “这珠子串好了我便给主顾送去,只赚他一些普通珠子钱和加工钱,我今儿是要把这副珠帘给主顾送去,所以才会放在竹筐里一起挑出来,否则我平日里到你们这儿叫卖,是不会带这种又金贵又不实用的物事来的。” 林货郎这么一说,围观的人便纷纷都信了他的话,毕竟这些货郎走街串巷的卖物事、也是会看地儿带物事去卖的,像马二婶手上这种精致漂亮的珠帘,他们一般是不会带到小岞村这种乡下地方来买的,总不能让这些勉强才维持一家人温饱的村民,掏钱买这些华而不实的物事吧? 基本是货郎们不辞辛苦的带来了,除了马二婶这种刻意想显摆的人会买,正常人家都不会舍得掏这个钱买一个华而不实的物事。 像珠帘、窗花、绢花等较为精致的物事,货郎一般会挑到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后门叫卖,卖给府里的丫鬟、媳妇和婆子等当装饰品。这一次这副珠帘也是城里一户大户人家的管家,特意包了珠子让林货郎帮着串的,否则平日里林货郎也卖不起这么金贵的珠帘。 这管家前天才给的珠子、今天就让林货郎一定要给送到府上去,但林货郎才刚刚去管家呆的府上卖过物事,自然要换个地儿卖了,于是他为了准时把串好的珠帘顺道送去给管家,才会和挑到小岞村来卖的物事放在一块儿……只是林货郎却没想到,这副已经有主的珠帘竟惹出这么一件麻烦事来。 林货郎耐着性子把前因后果都和马二婶解释了一遍,说完生怕马二婶不信自己的话,还指着鱼儿刚刚观察的几颗大珠子让马二婶看,马二婶不情不愿的凑到那几颗珠子跟前,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马二婶再没眼界、也知道在珠子上雕刻图案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光是请名师巧匠的银子就比自个儿手上的那块银子多了,于是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悦、但最终也只能怏怏的闭了嘴,把那块拿出来炫耀的银子袖了回去,不再提买那副珠帘之事。 林货郎见马二婶终于不再胡搅蛮缠了,连忙找了块红布将那幅珠帘包了起来,包好还刻意塞到了竹筐最底下,免得让别的什么人儿给再翻了出来。 而此时没有热闹可瞧了,家里缺什么物事的人也都挑完物事付完钱了,于是围着林货郎的人群便渐渐的四下散去,最后林货郎身边只围了一群嘴馋想买糖吃的孩童,那李二妞更是边抹着嘴角的口水、边双眼放光的看着插在竹筐边的小面人糖。 这些孩子手里都拿着一个、两个家里给的铜板儿,边“吧啦、吧啦”的流着口水、边指着白花花的叮当糖让林货郎切,更会可怜兮兮的看着林货郎、希望他能手一歪把糖切得大块些。 而手里有三、四个铜板的,则会买那做成各种小动物模样、用小竹签儿撑着的麦芽糖,再有钱的则会买那些捏得栩栩如生的小面人儿,这小面人儿不但能看也能吃,也算是一种十分受小孩子喜爱的糖。 鱼儿袖子里倒有几个刘氏给她的铜板儿、足够让她把每种糖都买上一遍了,可鱼儿却没有像李二妞那样迫不及待的拿钱去换糖,而是悄悄的闪到一旁、待孩子们都买完糖跑一边去吃了,鱼儿才慢吞吞的晃到林货郎跟前。(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串珠换钱 这林货郎以为鱼儿也是想买糖吃,便笑吟吟的蹲下身子、冲着鱼儿问道:“这不是杨家的八娘子吗?可是想买糖吃?想吃哪一种糖?” 这林货郎见鱼儿生得粉雕玉琢,身上的衣裳虽旧但却理得整整齐齐的,一点都不似乡野村间的野丫头,倒是和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有几分相似,想买糖却只斯斯文文的站在那儿,也不似其他孩童那般你推我挤的争抢…… 这样乖巧文静的孩童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所以林货郎见鱼儿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是想买糖却没钱,便一脸心疼的伸手摸了摸鱼儿的头顶,随即切了一小块叮当糖递到鱼儿跟前,道:“来,这个给你吃,就当时林大叔请你吃的。” 鱼儿其实不怎么喜欢吃甜腻的物事,免得吃出蛀牙来让自己受罪,所以林货郎把糖递过来时鱼儿礼貌的摇了摇头,表示她不想吃糖、让林货郎不要浪费,随后更是指了指不远处的李二妞,表示林货郎若真想送糖可以送给嘴馋钱少的李二妞。 林货郎见鱼儿竟然把糖让给别人吃,不由好奇的问了句:“八娘子一直站在这儿,难道不是想要糖吃?” 鱼儿可不是真正的小屁孩,她站在这儿可是为了找赚钱的法子,同要糖吃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鱼儿老老实实的答道:“不是。” “那你可是喜欢上别的什么物事了?”林货郎试探性的再问道。 鱼儿继续摇头表示否定,这下林货郎就猜不出来了,只能满脸疑惑的问道:“那八娘子你一直站在我跟前做什么?难道就为了瞧一瞧热闹?若真的只是想瞧热闹,眼下人都散去了、再站着也没什么热闹可瞧了。” 鱼儿默默的把心里的想法理了理,想好怎么说后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林大叔,刚刚马二婶拿的那个珠帘好漂亮,那些五彩的珠子真的是一个一个串上去的?” 林货郎闻言马上释然一笑,心想原来鱼儿是被先前那个五彩珠帘给吸引住了、才会一直站着不走,不过那珠帘色彩鲜艳夺目、倒是挺招小孩子喜爱的。 而知道鱼儿为何站着不走后,林货郎便笑着说道:“可不是嘛,那些彩色的珠子都是你婶子一个个串上去的,串那些珠子可是费了好几日的功夫呢!” 鱼儿想要的就是这个回答,所以她立马机灵的接了句:“那串这些珠子能赚钱吗?鱼儿想帮林大叔串珠子,赚了钱好同林大叔换些纸笔本回家给哥哥们用。” “你想串珠子?”鱼儿的要求让林货郎感到十分意外,更让他有些不确定的追问了句。 这小岞村最不缺的就是年岁小但却十分懂事的孩子,所以鱼儿见林货郎生疑不但一点都没慌、还面不改色的撒了个小谎:“对,鱼儿见过阿母串珠子,知道该怎么串,阿母说这珠子一点都不难串。” 这鱼儿毕竟只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林货郎又怎敢听信她的话,毕竟六岁大的孩子再怎么早熟,也不可能自个儿来揽活计干不是? 所以林货郎不能真的给鱼儿珠子穿,于是只能随意的找了个借口敷衍她:“我倒是真会请一些闲着的三姑六婆帮我串些物事,串完了再拿去别处卖,只是我若是给了八娘子你珠线,那你就得先给我几个钱押着,待你把珠子串好送回来时,再连同工钱一起还你……” 林货郎也不指望年幼的鱼儿能听懂自己前面这段话,所以他飞快的说完这些借口后,顿了顿顺了口气儿,才接着问了句:“八娘子你可有钱押在我这儿?我通常最少也会给帮我串珠子的人一包彩色珠子、和一把粗的彩线,这些物事少说也要押个十文钱。” 林货郎原以为这话准会把鱼儿吓跑,哪知鱼儿平时出来瞧热闹都是带着小九九来的,所以她早就把这两年来攒下的所有零花钱都装在贴身小荷包里,日日都随身携带。 而鱼儿小荷包里的几个铜板儿,加上刘氏刚刚再给的那几个、刚好有十个,所以林货郎话才一说完、鱼儿就把那十个铜板掏了出来,语带狡黠的说道:“鱼儿正好有十个铜板儿呢!” “这……” 鱼儿那飞快掏出铜板儿的动作、让林货郎一时惊得张大了嘴,对鱼儿这小姑娘如此迫切的想要赚钱感到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这杨家眼下是鱼儿这不小不点当家? 不过林货郎平日里卖的普通珠帘、手链和项链等,都是事先买了各色珠子和彩线、银线,请一些赋闲在家的三姑六婆帮他串成各种各样的饰品,串好了他便给那些三姑六婆几个辛苦费,随后再把成品抬高价钱卖出去,以此来赚取中间的利润。 所以鱼儿的主动请缨对林货郎来说倒没什么为难的,只是林货郎从没请过年纪这么小的帮手,所以一时间有些犹豫,更是担心鱼儿只是一时贪玩、才会突然兴起这个念头…… 就在林货郎犹豫不决时,鱼儿少见的露出了老成的神色,道:“林大叔,这包珠子鱼儿拿回家后,即便鱼儿笨串不好它们,鱼儿还可以请阿母和婶娘帮着串啊,怎么也能把这包珠子串好交还给林大叔不是?” 鱼儿这话说得恰到好处、立马就打消了林货郎的顾虑,这鱼儿说的没错,这包珠子拿回去后即使鱼儿不串,刘氏也不可能白白的浪费那些珠子,再怎么着也会把珠子串好送来换钱,这对林货郎来说可是一点损失都没有。 于是林货郎很快就不再钻牛角尖了,收了鱼儿的十个铜板后,便从竹筐里取了一小包彩色珠子和一把彩线,边取了张粗黄纸替鱼儿把物事包好、边好心的叮嘱道:“八娘子得了这两样物事就赶紧回家去,若是自个儿串不好就把这些物事交给你阿母,让你阿母费些功夫替你串了,串好了你们先将物事收着,等我再来小岞村叫卖时再拿来同我换铜板儿。” 林货郎说到最后还不忘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八娘子你放心,我林货郎做买卖最实诚了,定不会给了你珠子就不来收回、白白的贪了你那十文钱!” 这一点鱼儿倒不担心,先不说这些货郎都是长期到小岞村来做生意、人品都有一定的保证,就是单林货郎给鱼儿的这包珠子和彩线,也差不多值个十文钱了。 而且鱼儿前世经常会跟着网上教程、学着diy一些珠饰,所以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把这些珠子串得与众不同,让它们的样式极具特色、独一无二。因此就是林货郎耍赖不回来收货,鱼儿也可以轻轻松松的把成品卖给别的货郎,指不定别的货郎还会出高价来收鱼儿做的新鲜珠饰呢! 所以鱼儿一点都不担心林货郎会赖账,也早早就把自己的后路给想好了,这杨家本就不富裕、鱼儿攒这十个铜板儿也不容易,她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做亏本买卖不是? 这可是鱼儿穿越后的第一次交易,所以鱼儿可是十分用心、挑了许久才挑中串珠子这个赚钱的法子,并且鱼儿也从那副精致的贵珠帘上受到了启发,把以后赚钱的法子也想好了。 加倍用心的鱼儿听了林货郎的种种叮嘱后,发现他只顾着叮嘱自己若是串不了可以让家人串,却忘了告诉她要把这些珠子串成什么样式,因此林货郎一叮嘱完鱼儿就主动问道:“林大叔,您说了这么多话儿,可却还没说要鱼儿把这些珠子串成什么样的样式呢!” 鱼儿这一提醒、林货郎就拍了自个儿的后脑勺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顾着叮嘱你这些琐事,却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真是该打!” “林大叔现在说也不迟,鱼儿一定用心记下,回去好告诉阿母和婶娘。” “嗯,像刚刚那般大的珠帘太大、太费功夫了,你们家的人头一次串肯定是串不好,这些珠子你就随意串成那种最常见的手链和项链吧,珠子的颜色你们自个儿搭配,配得好看就成!” 林货郎说着不放心的再补了句:“若是八娘子不知道该如何配珠子,那就问问你阿母,让她帮你配,千万不可胡乱搭配一通哦!要是你配得不好看,林大叔可是会让你拆了重串的,否则不给工钱。” 鱼儿听了心里十分了然———也就是次品要返工重做、做不好不给工钱嘛! 这一点鱼儿倒是能够理解、也没有什么不满,马上就点了点小脑袋说道:“鱼儿晓得了,多谢林大叔,鱼儿这就回去串珠子。” 鱼儿同林货郎道过谢后,鱼儿便远远的冲李二妞喊了声算是知会了声,随后就揣着那包珠子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更是等不及想大展身手一番了。 鱼儿知道第一次接活、林货郎并不是十分信任她,所以肯定只会给她最简单的活计干,这些简单的活计工钱肯定也不会太高。 不过鱼儿有自信待她帮着林货郎串过一回后、他一定就会主动请她继续帮着串下去。也明白只要同林货郎多打几回交道,到时就是鱼儿不提、林货郎也会主动提出让鱼儿串像珠帘那种大物件,那时她便能借着串珠帘多赚点零花钱了。 鱼儿边往海边走去边默默的在心里盘算着———这串珠子虽然赚不了几个工钱,且也很费功夫、怕是一个月也就只能串个几回。 不过鱼儿眼下年纪尚小,倒也没想着要赚多少钱来补贴家用,纯粹只是想借着替林货郎串珠子,挣些钱来换些纸墨笔本供自己和杨家几兄弟用。这要求既然不高,那也就更容易得到满足了。 且赚钱对鱼儿来说其实只是其次,鱼儿是看中了串珠子费工夫、费耐性这一点,想借着它来磨练耐性。这样一来,鱼儿既有了练耐性的动力、又能用串珠子赚来的钱换纸墨笔,最后再用换来的纸墨笔来练大字…… 这样三管齐下,鱼儿就不信还不能逼自己练出一副沉着稳重的性子来! 这鱼儿性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就会有那么几分倔强和爱钻牛角尖,越是做不好的事就越是想把它做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一打定主意、鱼儿就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去,同时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该如何同刘氏说这件事。 不过这段时间、鱼儿倒是时不时的刻意做出懂事的举动来,好让杨家人知道她已经慢慢的长大并懂事了,虽还不能像杨七娘那般懂事乖巧,但却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只会玩耍的鱼儿了。鱼儿觉得眼下她已经快六岁了,适当的变得懂事早熟些也无妨,可不能扮演小孩子久了就忘了长大。 所以有了先前的言行举止做基础后,鱼儿回到家后也就无需再扭扭捏捏、费尽心机的找借口了,而是直接把事情颠倒了过来、改主动为被动,并直白的向刘氏表明了自己的初衷:“阿母,鱼儿听林货郎说帮他串珠子能赚钱,鱼儿便想帮他串些珠子好赚些钱给哥哥们买纸笔,连串珠子的物事鱼儿都带回来了。” “串珠子赚钱?” 刘氏初听鱼儿这话果然一脸吃惊,待她看到从鱼儿怀里掏出来的那包珠子和彩线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怔了怔才问道:“这……这些物事是打哪儿来的?” “是林货郎给鱼儿的,林货郎说把这些珠子串成手链、项链和珠花后,就能拿去同他换工钱,鱼儿心想这珠子的孔儿比针孔要大上许多,定是比针孔要好串,所以才求林货郎给了鱼儿一包,让鱼儿串了拿去同他换钱。” “我们阿妹想学串珠子?” 刘氏先是吃惊的问了一句,问完才突然记起一个问题———这林货郎不可能白给鱼儿珠子和彩线,否则这笔买卖不就冒险了些吗? 于是刘氏连忙再问道:“这林货郎难道肯白白先把这珠子赊给你?他就不怕你这半大的孩子是耍着玩的?” 刘氏这话鱼儿可就不爱听了,只见她撅着嘴抗议道:“鱼儿才不是赊的呢!鱼儿给林货郎铜板儿了,给了整整十个铜板儿呢!” “你给了林货郎十个铜板儿?” 刘氏说着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语气也不觉加重了许多,拉着鱼儿问道:“阿妹,你打哪儿得来那么多钱的?这十个铜板儿可是能买上不少物事呢,你快老实告诉阿母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莫不是是偷……” 刘氏这“偷”字才只说了一半,鱼儿立刻就气得涨红了小脸儿,一边耍小脾气的撇开刘氏的手,一边握紧小拳头、气哼哼的顶了句:“鱼儿没有偷!” 鱼儿此时此刻真想扭头就走! 刘氏说这话不是侮辱她、质疑她的人品吗? 她像是那种会偷钱的坏小孩吗?再说了,她也不是真真正正的小孩啊!这事情都还没说清楚,就被刘氏不分青红皂白的当成小偷,鱼儿不生气才怪呢! 不过鱼儿其实是错怪刘氏了,刘氏也是怕鱼儿真的一不小心受人鼓惑走了歪路,才会一见鱼儿平白无故的有了那么多钱、就着急的抓着她想问个清楚,更是一时心急才会口快说了个“偷”字…… 刘氏一见自己因心急而说错话伤害了鱼儿,悔悟过来后连忙一把将鱼儿拥到怀里,伸手包住鱼儿那紧紧握住的小拳头后,一脸心疼的给鱼儿赔起不是来:“我们阿妹不气,都是阿母不好、说错话惹阿妹生气了,阿母不该对我们阿妹说那个字,我们阿妹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都是阿母的错!” 即使鱼儿不是真正的小孩,可她也只是个大姑娘、大孩子,也是个有脾气、有骨气的主儿……所以刘氏这番话没能立马把鱼儿给哄消气,还是让她撅着嘴、鼓着腮帮子把脸一扭,硬是别扭着不愿同刘氏亲近、也不愿接受她的道歉。 被自己的老妈怀疑是小偷,即使这个老妈只是“二任老妈”,可鱼儿幼小的心灵还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这个伤害让鱼儿决定不轻易原谅刘氏! 刘氏本就疼爱鱼儿,眼下见自己的心肝宝贝被自己气得小身子都微微有些发抖,心里已是内疚得半死、更是后悔莫及,见鱼儿生气不理她、她也只能认了,只一个劲的拿话哄鱼儿:“阿母的乖鱼儿,阿母都说是一时口快说错话了,你怎还生阿母的气呢?” “我们阿妹就原谅阿母这一回嘛!阿母烤红薯给阿妹吃,再给阿妹抓几只雀儿来玩,当是赔罪好不?” 这鱼儿还真是个别扭的大孩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难以消气,所以她已经别扭的在刘氏的怀里扭来扭去,想要溜出刘氏的怀抱,远离刘氏、以此来坚决的表明自己眼下的态度和立场。 而鱼儿越是想要挣脱刘氏的怀抱,刘氏就越用力把鱼儿抱紧,抱得憋着一股气、绷着脸的小鱼儿满心郁闷,恨不得变成一只虫子钻地里躲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鱼儿闹脾气 就在此时,杨大柱正巧扛着锄头走了进来,鱼儿一见到杨大柱、心里的委屈立刻找到了宣泄口,只见她边冲着杨大柱伸出小手臂,边一连哀怨的“告状”道:“阿爹,阿母欺负鱼儿!” 鱼儿那扁着小嘴儿的可怜模样儿、让杨大柱心揪得生疼,立马就丢下锄头一把将鱼儿从刘氏怀里抱了过来,一脸爱怜的问道:“瞧我们阿妹这可怜样儿,你阿母怎么欺负你了?” 鱼儿一脸愤慨的答道:“阿母说鱼儿是小偷!” “小偷?” 杨大柱先是一怔,很快他便释了怀、笑着说道:“我们鱼儿怎会是那种专干坏事的坏胚子?你阿母定是同你说着玩的。” “不是说着玩的!” 鱼儿只气鼓鼓的说了这么一句、就闭紧了嘴不愿再多说了,任凭杨大柱怎么哄她也不肯再开口说话,只抱着杨大柱的脖子、让自己背对着刘氏。 杨大柱见状十分无奈、只能转而向刘氏询问前因后果,刘氏只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这不是一时心急、担心我们阿妹被什么坏人给骗了,才会说错话嘛!”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说自家闺女是贼呢?就算别人追到我们家门口,硬是指着我们闺女说她是贼,你不但不能跟着起哄、还得拿扁担把那人给我赶了去!” 刘氏一听这话立马就忘记了先前的事儿,眼一嗔、马上就恢复了彪悍本色,叉着腰附和了句:“这还用你教?!要是有人敢说我们阿妹是贼,我头一个不饶!拿扁担赶什么?直接打在那造谣的人身上便是,狠狠的打上一顿看还有没有人敢胡说八道!” 杨大柱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气汹汹的刘氏一眼,抱着鱼儿反问了句:“别人说你闺女是贼,你就晓得他们是胡乱造谣,可你咋就让自己说了胡话呢?” 刘氏还是头一次没像往常那样反驳杨大柱的指责,不但一点脾气都没,还像做错事的孩童般讪笑着凑到鱼儿跟前,讨好道:“好阿妹,你看你阿爹都训了阿母一回了,阿母还是头一回被你阿爹训没还嘴呢!你就看在这一点上,原谅阿母的不是好不?” 刘氏这话让鱼儿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刘氏这话还说的真是有喜感啊———这是刘氏头一回没反驳杨大柱的话,那不就代表杨大柱这大半辈子都被刘氏欺负得死死的?这让刘氏没有拿话反驳的第一次,还是沾了鱼儿的光才得来的! 鱼儿这一笑、整个气场便都破坏了,让她再也无法扮起脸来继续生气,加上刘氏刚刚说要拿番拿扁担打人的话儿,还是打动了鱼儿、让她的气消了一半,鱼儿也知道刘氏说的那个字虽然伤人,但那也算是无心之过,于是鱼儿最终还是彻底的消了气、原谅了刘氏的无心之言。 “阿母下次不许再这样说鱼儿了,否则鱼儿可就再也不理阿母了!” 杨大柱和刘氏见鱼儿终于肯松口说话了、心里一片欣喜,刘氏更是迫不及待的举起手,一本正经的指天发誓道:“阿母保证再也不会对我们阿妹说那个字,若是再说,便罚阿母一辈子都不能抱我们阿妹!” “扑哧……” 行事作风一向彪悍的刘氏,为了哄女儿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软话儿来,这让鱼儿顿时忍不住再笑了出来,并娇嗔了句:“哪有人这样发誓的嘛!” “只要我们阿妹能笑、能原谅阿母,让阿母做什么都行!” 这时鱼儿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一脸认真的说道:“阿母得教鱼儿一件事儿,鱼儿才能彻底原谅阿母。” “你这小鬼头,心里藏着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刘氏见鱼儿真的已经消了心里的芥蒂,也就不再装小丑逗鱼儿笑了,短短一句话间就又变回先前的那个刘氏,这样的转变让杨大柱微微的感到失望,并悄悄的在心里感叹了句:要是刘氏能一直这般温顺讨喜,那这小日子过得该有多美好啊! 一旁的刘氏像是会读心术般、一眼就看穿了杨大柱的心思,只见她边上前把鱼儿重新“抢”回来,边没好气的数落了他一句:“闺女不理我、你不帮着劝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趁机教训起我来,是不是几天没骂你、你的皮就又痒了?你这死没良心的……” 刘氏这话一听明显就是打算秋后算账,杨大柱可不会傻乎乎的留在原地等她算账,不等刘氏把话说完他就拔腿往船尾走去,还不忘随口编了个借口:“哎哟!我突然记起那放在船尾的渔网还没收拾,我得赶紧先去把它收拾了!” 话音刚落,杨大柱的身影就已飞快的闪走、惹得刘氏气得冲着他的背影直瞪眼,这样的情形让鱼儿再一次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不仅性子彪悍暴躁的刘氏可以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腆着脸说软话,连那出了名老实憨厚的杨大柱,竟然也懂得用“形势不对、拔腿就退”这一招! 这……这还是她的爹娘吗? 不过杨大柱和刘氏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另一面,却让鱼儿感受到他们之间那甜甜淡淡的情意,这样的相处方式,其实比腻腻歪歪的打情骂俏还更显彼此情意。 鱼儿因杨大柱夫妇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小小的感叹了一番,一直到刘氏再问了一遍鱼儿心里究竟打着什么小九九、鱼儿才回过神来,鱼儿轻轻的摇了摇脑袋后、重新把思绪集中在串珠子一事上,并直接开口说道:“鱼儿想请阿母教鱼儿串珠子,阿母以前不是帮隔壁船的李婶子串过?” 原来隔壁船的李婶子因家里的活计不多、也不用下田种地,所以经常会帮一些货郎串珠子,借以赚几个工钱来补贴家用。有一回李婶子似乎遇到了什么事儿抽不开身,于是便请刘氏抽空帮忙串了一些珠子,当时鱼儿也在场、所以就把此事记在了心里。 而这一次鱼儿之所以选择串珠子这一活计来赚钱,其中的一个原因便是刘氏曾经串过珠子,可以让她教自己一些基本的串法,且选择刘氏曾经做过的活计,刘氏也比较不会起疑心、鱼儿也不用费尽心机的编借口掩饰。 果然刘氏很快就顺着鱼儿的话往下猜道:“阿妹是一直记得阿母曾经替李婶子串过珠子,所以才会同林货郎要了这些物事回来?” “嗯,鱼儿想串珠子赚钱,”二人再谈及“钱”字时,鱼儿难免觉得有些敏感,于是她连忙主动解释道:“上个月初六,村里来了货郎沿村叫卖,鱼儿和李二妞相约一起去村里瞧热闹,阿爹碰见了便给了鱼儿两个铜板儿,让鱼儿自个儿买糖吃。” “上上个月二十,阿爹带鱼儿进城玩耍,又给了鱼儿两个铜板儿、让鱼儿买煎饼吃;上上上个月,阿母也曾给鱼儿三个铜板儿,让鱼儿拿着随着心意买想吃的零嘴儿;还有刚刚阿母又塞了三个铜板儿给鱼儿……” “阿爹、阿母给鱼儿买零嘴儿的铜板儿,鱼儿一个都舍不得花,于是便都偷偷的攒下来了,攒到今日正好凑够十个铜板儿、能和林货郎换这些物事回来。” 鱼儿这么一解释刘氏顿时恍然大悟、同时心里更是悔恨交加,鱼儿这般懂事的把大人给她买零嘴儿的钱省下来,最后还全都拿出来换了能赚钱的物事回来,可她却问都没问清楚就说错话伤害了鱼儿…… 此时此刻,刘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使劲的把鱼儿搂进怀里,抹了好一会儿泪才找到话说:“我们阿妹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阿母有你这样懂事的闺女,这辈子便知足了!” 刘氏这番话让鱼儿也紧紧的反抱住她,经历这个误会后,鱼儿知道了自己在刘氏心中的分量、知道刘氏有多怕她受骗走歪路;而刘氏也看到了鱼儿的乖巧懂事,看到她的成长、看到她努力的尽自己的一分力帮家里分担重担…… 母女俩的感情通过此事不知不觉的升华到另一个层次,从此刻起,鱼儿的心也和刘氏更加贴近了一些,仿佛慢慢的把她当成了前世那个会打她、骂她和训她,但又把她疼到心坎里去的生母。 前后两世拥有了两个母亲,让鱼儿慢慢的体会到天底下父母的苦心,让她明白作为一个称职的母亲,就该像刘氏这样、在该严厉的时候严厉。虽然鱼儿这次是被刘氏错怪了,但鱼儿还是希望再有下一次时,刘氏还是能像这次一样一发现哪里不对、就严厉的把事情追问清楚,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杨家的其他孩子不小心走了歪路。 既然一切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刘氏便没再多问鱼儿其他事宜,直接答应了鱼儿的要求、开始手把手的教鱼儿串珠子。鱼儿先中规中矩的跟着刘氏学会了几种饰品的基本串法、和珠色相互搭配的方法后,才慢慢的开始随着自己的心意搭配颜色。 这鱼儿没穿越前可是在美术院校里混了四年,配色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因此不一会儿鱼儿就轻轻松松的配出了几组漂亮的颜色来,鱼儿先把珠子和彩线的颜色搭配好了,再慢慢的把珠子串成各种各样的饰品。 为了让这些饰品显得与众不同,鱼儿悄悄的给它们做了一些细小的变化,把自己脑海中的一些现代珠宝款式稍作变通、融合到了这些饰品当中,比如不让手链就那样圆溜溜的一个圈,而是费了心思在圆圈外、再用最小的珠子串了些小花样做点缀,这些小花样一点缀,这手链立马就变得不单调、很新奇了。 刘氏不知道鱼儿其实是对铜板感兴趣,见鱼儿那般用心的学串珠子、还以为她是对串珠子兴趣甚浓呢,于是也就多费了点心思教鱼儿。而这珠子中间的孔儿的确比针孔大上许多,且是用针来引头,所以串起来倒是容易了许多。鱼儿只学了一天,第二天开始不必刘氏再教她、她就可以自个儿串了。 兴许这串珠子不但能赚钱且还能让鱼儿很有成就感,更是她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体现自我价值。所以鱼儿自是格外的用心和卖力,没几日就把林货郎给的那些珠子都串好了。 珠子都串好后,鱼儿便小心翼翼的用粗黄纸把它们重新包好,随后天天都坐在船头眺望村口,掰着手指头数林货郎再来小岞村的日子。 鱼儿大约盼了五、六日后,村子里终于再传来了那熟悉的锣鼓声,鱼儿刚想去探个究竟,她的铁杆小伙伴李二妞就风风火火的跑来报信,李二妞人还没到、那略显稚嫩的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来:“鱼儿,你一直盼着的林货郎来了!你还不快去村口找他……” “真的?真的是林货郎?”鱼儿一听脸上立刻布满欣喜。 李二妞拍着胸口保证道:“我二妞的话你还不信吗?” 鱼儿闻言也就不再多问了,冲着李二妞道了声“谢”后,便急急忙忙的钻到船舱里,飞快的从自己的小枕头下掏出那包串好的物事,随后急急忙忙的下了船、撑着小竹筏直奔岸边,一上岸便拉着李二妞迫不及待的往村口跑去。 鱼儿和李二妞赶到时,林货郎正巧做完一波生意得了闲,鱼儿气都没喘上一口、就小心翼翼的打开黄纸,献宝般的将那包串好的饰品递了上去,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林大叔,物事鱼儿都串好了,您瞧瞧串成这样成不成……” 林货郎笑眯眯的接过鱼儿递来的那包饰品,最先瞧的便是那些饰品的配色,这色要是配得好、那这些饰品也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所以林货郎一见鱼儿送来的饰品、珠子和彩线的颜色都搭配得十分漂亮,脸上立马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赞道:“八娘子这些链子上的各色珠子都搭得甚是讨喜,看着也比别人搭的好看几分。” 林货郎一夸奖、鱼儿就把双眼弯成了月牙儿,笑着谢道:“林大叔过奖了。” 林货郎本来看完珠子搭配的颜色,再大概看一眼这些饰品的样式、就可以给鱼儿结工钱了,但当他看清鱼儿送来的那些饰品的样式时,忍不住眯着眼、将她们拿近了些细细瞧看。 林货郎瞧了一会儿、脸上那赞赏的神色便立刻加深了几分,更是连连出声赞道:“这些饰品的样式看起来既寻常、但却又不寻常,缀在圈外的小珠子串得恰到好处,有点添流苏、挂坠子的味道!” “鱼儿觉得单是光溜溜的一个圈儿,有些太过单调了,所以才大着胆子选了几个手链和项链,在圈外缀了一些花样不一的小珠子……” 鱼儿说着偷偷的观察了林货郎的脸色一眼,见他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才继续说道:“但这样一来,这些项链和手链用的珠子就比那寻常的项链、手链多了一些,林大叔得把价钱卖得高一些才是,不然可就亏本了。” “只要这些饰品串得好看、能招那些小娘子喜爱,那价钱自然就能卖高些了,毕竟人人都想买那既新奇好看、又同别人的不一样的物事来戴不是?” 林货郎边乐呵呵的接了鱼儿的话,边细心的把鱼儿做过改造的几条手链和项链都挑了出来,挑好才一脸好奇的问道:“八娘子,这些饰品是你串的,还是你家大人串的?” 鱼儿闻言一脸自豪的挺起小胸膛,骄傲的答道:“我阿母只教了我一天,那一天我们串了那些寻常的饰品样式,剩下的那些样式都是鱼儿自个儿绞尽脑汁串出来的!” 林货郎闻言有些不信的指着他特意挑出来的饰品,问道:“八娘子是说,这几个都是你串的?” “对!” “哟,看不出来八娘子你对串珠子还真有天赋,竟能无师自通的串出这么好看的饰品来,怪不得上回你一看到我那珠帘就双眼放光,还一个劲儿的央求我请你替我串珠子,原来对某样事物有天赋的人、还真会对那样物事特别感兴趣。” 那林货郎乐呵呵的冲着鱼儿说了一堆半是夸奖、半是羡慕的话儿,但此时鱼儿哪有心思同他说客套话,只一个劲的眨着那亮晶晶的小眼睛,一脸期待的冲林货郎说道:“林大叔,那我把这些饰品串得这么好看,能多得几个工钱吗?” “工钱?” 林货郎只顾着一个劲的夸鱼儿,一时间竟把这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鱼儿见状只得无奈的再提醒了林货郎一遍:“是呀,林大叔不是说我把珠子串好了,就可以同你结算工钱吗?这些珠子鱼儿可是费尽心思的串了好几天才串好,林大叔您可不能耍赖少给鱼儿工钱哦!否则……” 话说到这儿,鱼儿的眼底悄悄的闪过一丝狡黠,但鱼儿很快就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笑弯着眼把后半截话说完:“否则鱼儿以后可就不帮林大叔串珠子了,阿母说若是林大叔给的工钱不公道,就让鱼儿找别的货郎去。” --------------------------- 喜欢本文滴亲亲,记得留言哦~~抱抱大家~(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绣娘 “别别别!八娘子你别找别的货郎去!你找别人可还得算‘一回生’,找我可就算是‘二回熟’了!你也别放着现成的好处不要啊!” 鱼儿闻言也不急着给林货郎答复,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鱼儿年纪小、性子笨,所以还请林大叔仔细同鱼儿说说有什么现成的好处。” “八娘子你若是继续帮我串珠子,那我便可以再多给你一包珠子、而你却不必再添钱押在我这儿。也就是说,你只要继续押先前放在我这儿的那十文钱、就能一次性领两包珠子回去,也就能多串些珠子来换工钱!” 开玩笑! 这鱼儿串的饰品这般好看,且添上去的那些小花样也添得恰到好处,让添了花样的饰品价格立马翻了一番,这可是大大的提高了林货郎的利润啊!也就是说鱼儿就像是一颗摇钱树,林货郎又岂会傻乎乎的把摇钱树拱手让给别人? 所以这林货郎说了一大堆话儿后,见鱼儿依旧只是笑眯眯的、用天真无邪的眼光看着自己的钱袋,一点回应自己话的意思都没,这让他心里不由急了起来…… 不过林货郎很快就通过鱼儿的目光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正想好好的拉拢鱼儿、让她长期替自己串珠子呢,所以立刻十分豪爽的掏出钱袋、数出一把铜板儿塞到鱼儿手里,道:“一般来说,帮我串一包珠子我会给十文钱当做工钱,这是按部就班的把珠子串成寻常饰品的工钱。” “但若是多费点心思,把珠子串得比寻常饰品好看一些,那我便会给十二文钱当工钱,算是额外多给两个铜板儿、好鼓励串的人再多费点心思……” 林货郎说到这儿先顿了顿,待鱼儿露出听明白了的神情、他才指着鱼儿手上那把铜板儿继续说道:“眼下我可是给了八娘子你十五文钱当工钱,这可算是很高的工钱了,你若是上别的货郎那儿去、我保证他们不舍得给你这么高的工钱!” 林货郎这话是想让鱼儿安安心心的同自己继续合作,但却也让鱼儿从中看出了自己的劳动成果的价值,且这十五文钱虽然不多、但却让鱼儿心里美美的乐了一把———这可是鱼儿穿越到北宋后、靠着自己的真本事赚的第一桶金啊! 不过眼下鱼儿只会暂时把喜悦藏在心底,小脸上可是一丁点表情都没,只见她边把那十五文钱塞进自个儿的贴身小荷包里,边人小鬼大的同林货郎讨价还价道:“林大叔,鱼儿知道您是见鱼儿把珠子串得好看,才给了鱼儿这么高的工钱,但是……” 鱼儿故意把“但是”二字拖得长长的,一直拖到把林货郎的胃口吊得高高的,才笑容满面的接着说道:“但是阿母说这串珠子太费功夫了,不但会耽误鱼儿学针线活,还会耽误鱼儿跟着大哥读书识字,串久了还会对鱼儿的眼睛不好……” 鱼儿先是说了一大堆串珠子的坏处,说得林货郎的眉头打了个结、心里急得不得了了,鱼儿才慢吞吞的说出重点:“林大叔,若是鱼儿耽误了本来该做的这些事儿,却只换来十五文工钱,那可就有些不划算了,所以鱼儿心想还不如不串了好。” “不串了?!这……这可是就可惜了!”林货郎急得说起话里都变得有些不利索,同时飞快的转动脑筋想着让鱼儿继续帮他的法子。 一旁的鱼儿见状悄悄的在心里得意了一把,但表面上却故作出十分为难的模样,忧心忡忡的继续说道:“不过鱼儿又想赚点工钱来给哥哥们买纸笔,心里也正矛盾着呢!哎,若是这串珠子的工钱能再多一些,那鱼儿就是串得再累、也能多换一些纸笔回家,那鱼儿倒还愿意继续再串下去,只可惜林大叔只给鱼儿开十五文工钱……” 鱼儿把话儿说到这儿、林货郎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鱼儿这小屁孩是嫌工钱少啊!这嫌工钱少直说就是嘛,竟然还可怜兮兮的搬出一大堆借口来! 林货郎顿时一脸郁闷的看向鱼儿,而鱼儿则还以哀怨的目光,那目光摆明了是在传递“不是我不愿意给你干活、而是你这个老板给的工钱太少了”的意思,把林货郎看得差点吐血…… 经过片刻思量后,林货郎先是看看鱼儿那哀怨的目光,再看看他先前刻意挑出来的那几串手链和项链,最后牙一咬、心一横,一脸悲愤的说道:“二十文,每包珠子给你二十文铜板当工钱,这已经是我所能给的、最高的工钱了!再高我可就一分钱都赚不到了!但八娘子你得保证、今后都把珠子串的和今天送来的这些样式一样。” 林货郎的话才刚一说完,鱼儿就立马一扫脸上的哀怨、欢快的答道:“没问题,就按林大叔您说的那样———每包珠子给二十文工钱!” “你……你怎突然变得这般爽快?” 鱼儿那无比欢快的回答,让林货郎心里突然有了被人骗着踩进陷阱的感觉,尤其是看到鱼儿脸上那满足灿烂的笑容后,那种被骗的感觉变得更加深切…… 而鱼儿讨价还价成功后,已经十分自觉的从林货郎的竹筐里捞出了两包珠子,揣进怀里后还笑眯眯的同林货郎挥手告别,临走前总算是好心的给了林货郎一个安慰:“林大叔您放心,鱼儿保证把两包珠子串得、比今天送来的这些饰品还漂亮,一定让您再卖个更好的价钱!” 鱼儿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林货郎就更加觉得自己被鱼儿这个小机灵鬼给算计了!不过事已至此、加上鱼儿串的饰品也实在是漂亮,林货郎只惆怅了一小会儿、就乖乖的接受鱼儿的算计了,“悲愤交集”的林货郎也只能借着鱼儿最后那句话来安慰自己了…… 而鱼儿带着珠子回去后,比上一次更加用心的把它们串成独一无二的饰品,并慢慢的在串珠子当中找到了乐趣。当把赚钱的活计转换成自己喜欢的趣事后,鱼儿串出来的成品自是又上了一个层次,林货郎前来收货时更是一次比一次满意,最后更让他觉得给鱼儿二十文钱当工钱一点都不亏! 而鱼儿也拿着串珠子赚来的钱,同林货郎换了一些纸墨笔本回家,还换了一些比较新鲜少见的草编小玩意儿。这纸墨笔本、鱼儿自是分了一大半给杨大郎等几位哥哥,剩下的则留着给自己练大字。 草编的小玩意鱼儿则送去给杨六郎,让他能够通过研究后、借鉴这些比较新奇的小玩意儿的编法,最好是能把这些编法学为己用。这杨六郎倒是没辜负鱼儿的一片苦心,鱼儿送去的那些小玩意儿,没几日他便能研究个透、并编出一个更精细的出来,让鱼儿越发对杨六郎成为一代名匠充满信心。 这串珠子和练大字的时日久了,鱼儿慢慢的还真练出了几分耐性来,不但遇事丝毫不会慌张,还能安安静静的坐上一整天、跟着刘氏学女红和打络子等手上活计,并因为有了足够的耐性而学得很快。 日复一日,鱼儿慢慢的借着这些能够磨练性子的活计、逐渐成长起来。在不知不觉中、鱼儿已经六岁多了。而此时的鱼儿,已然是个说话做事都沉稳不慌的小大人了。就连古板的杨大郎都忍不住称赞鱼儿,说她才练了一年的性子,就像是彻底脱胎换骨了般,一转眼就成了村子里少见的、言行举止都十分文静的小淑女了。 杨大郎哪知道、鱼儿是因实在不想再装天真无邪的小萝莉了,才会借着串珠子、练大字和学女工等活计,让自己趁机迅速的成长起来。反正杨七娘才五岁就那般懂事,眼下鱼儿已经六岁多了、又经过了几样特殊的锻炼,变成熟懂事了倒也算是正常。 鱼儿学串珠子和各种女红,其实也是为了将来能有一技之长傍身,毕竟这些活计古女人几乎人人都会,可以说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基本本事。因此鱼儿练足了耐性后,学起女红来格外的认真,十分用心的把刘氏的看家本事都学了个遍。 但刘氏终归只是个普通的农妇,所会的也只是些缝缝补补、纳鞋底和做衣服等实实在在的活计,城里小娘子们会的刺绣、剪花和编结等精巧的女红活计、刘氏是一概不懂。毕竟刘氏大部分时间都要下田种地、操持家务,也没闲工夫钻研这些精细的活计,能把那最实在的活计做熟、做巧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只是缝补衣服和纳鞋底并不难学,也都是些比较粗糙的活计,鱼儿“天资聪颖”不到半年基本功就全学会了,这些缝补衣服等伙计的基本功、并无什么特殊的技巧,学会后靠的就是日复一日的缝补、练手,慢慢的让手上功夫能够熟能生巧。 可鱼儿没穿越前,好歹也玩着绣了几幅十字绣,心里更是对古代刺绣向往已久、老早就想亲身体验一番、再不济也学一点,日后给自己绣条漂亮的小手绢儿,或是今后哥哥们娶妻、给绣个鸳鸯戏水的枕套儿等等。 就算学不上那些闻名后世的苏绣、湘绣,学一学简单的刺绣功夫总行吧?这可是鱼儿同学穿越后的伟大理想之一啊! 于是某一日,鱼儿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想法,主动向刘氏表明了自个儿的期望:“阿母,鱼儿想学一些精细好看的绣工,咱村里有没有哪位婶子或是小娘子会这个?鱼儿上她家同她学去。” 刘氏听了当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事儿阿妹你想的倒是轻巧,先不提会这些手上细功夫的人愿不愿意把绣工教你,就是我们整个小岞村里、怕是也找不到一个会这种精细绣工的人!” 鱼儿早就知道小岞村里会精细绣工的女子不多,但她原本以为至少也会有一、两个例外吧?总不会整个小岞村里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教她的人吧? 刘氏见鱼儿听了自己的话满脸不信,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细细的解释道:“咱村里的惠安女一直都以勤劳著称,且她们平日里可都是要下田干活和操持家务的,有的甚至还会跟着自家男人出海捕鱼!这里里外外的活儿更是干都干不完……” “每天得干这么多活计的女子,哪还有闲工夫学别的活计?所以我们小岞村的女子,大多不会学城里小娘子才学的精细绣工,这些不实用的活计就算学了、家里也没好料子让她们绣,总不能绣在粗布上浪费了那些好功夫吧?” 刘氏这话说得十分在理儿,可鱼儿没穿越前,经常看到小说里描写、古代女子靠绣手帕什么的赚钱养家啊!难不成这些女子都是靠给人缝补衣服赚钱养家的? 鱼儿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阿母,林货郎常常同鱼儿讲城里的一些趣闻,鱼儿听他说这城里有许多女子都是靠绣帕子、绣屏风等换钱度日,难道我们村里就没靠这项活计为生的人吗?” 刘氏笑着嗔了鱼儿一眼,道:“那林货郎不也说了是‘城里的女子’吗?只有那些城里女子或是大府里的丫鬟,才会这些精巧的活计,她们家里没田没船的,也只能靠这个来谋生了。” “她们会的手上活计,兴许是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兴许是像我们六郎一样特意去拜了师傅学来的,可没人是随随便便就能同人学来的!而我们这些乡下人,就是想学怕是也没什么师傅愿意收……” 刘氏说到这儿忍不住停下、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城里人难免嫌弃我们乡下人眼皮子浅,学不会那精细的手上功夫,再说那些有点真本事的绣娘,大多会被有钱人家养在府里教那些金贵的小娘子,她们教习惯了金贵的小娘子,我们这乡野村间的野娘子自然就入不了她们的眼了,说到底还是权势家世和钱财再作怪。” 这本是鱼儿提出来的话题,但刘氏说着、说着似乎说上了瘾,最后竟顺着这个话题挑起了一个村里最近流传的八卦,说得是眉飞色舞、津津有味…… “不知阿妹可曾听李家丫头唠叨过马家那件趣事儿,听说那一年多前发了家的马家,一心想把自家闺女嫁到城里去,于是便特意从城里请了一位绣娘到家里,好吃好喝的供上、请她好好的调教马家小娘子的手上功夫。” 刘氏口中的“马家”、就是鱼儿一年前瞧热闹时遇到的“马二婶”,而这马家闺女也就是指马二婶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马四娘了。这马四娘上头原本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可不知是招了什么邪、两个姐姐还没长大就都相继夭折了,而马二婶也一直都没再生下一儿半女,因此眼下马家只剩下一儿一女。 兴许是女儿死的只剩下一个了,马二婶打小就把马四娘捧在手心里宠,更是一心一意想把马四娘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去享福,好让全家人沾着女婿的光、搬出小岞村到城里住去。 所以眼下马四娘才四岁不到,马二婶就花重金从城里请了一位绣娘回来,立志要把马四娘的手上功夫、调教得不输给城里那些正儿八经的小娘子,以后才有资格和本事嫁给城里人家。 这些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鱼儿早已听李二妞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好几遍了,因此刘氏这么一说、鱼儿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四娘子比鱼儿还小上一岁多呢,马婶子就请了绣娘到家里教她女工,将来四娘子若真进城同城里的小娘子比,手上功夫定不会输给城里那些小娘子。” 鱼儿这话也算是合情合理的猜测、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哪知刘氏听了依旧毫不客气的大笑了出来,边笑边搂着鱼儿说出一些李二妞不知道、也就无法实况转播给鱼儿听的八卦:“那马四娘将来手上的功夫、会不会比城里的小娘子好,那可就不一定了哟!这得看看马二婶请来的绣娘的水准如何了!还得看看这位绣娘能在马家呆多久了……” 刘氏这话鱼儿听了十分不解,连忙问道:“这城里请来的绣娘,功夫又怎会差到哪儿去?阿母刚刚不还说这绣娘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得有真本事才行。” “阿妹你不晓得‘马家请绣娘’这件事儿其中暗藏的缘由,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猜测来……阿母刚刚不是说过,城里的绣娘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看不上我们这些乡下人吗?” “嗯,阿母刚刚是说过。”鱼儿乖乖的配合着刘氏的八卦问答。 “她们本就看不上我们这些乡下人,若不是在城里实在是混不下去、讨不到饭吃了,又岂会屈尊降贵到我们这小村子里住下、教马四娘女红呢?说来这马二婶请来的绣娘姓吕,眼下城里没一个人不知道她的大名的,大家还都知道她是被先前的主顾给赶出府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原来马家好不容易请的这位吕绣娘,原先倒也是被城里一户大户人家养在家里,专门请她教府上几位小娘子女红。 而这位吕绣娘倒也算是有几本真本事,女红中分为纺织、浆染、缝纫、刺绣、鞋帽、编结、剪花、面花、玩具等九大类,寻常的绣娘也就专攻几类,或擅长纺织、或擅长刺绣,再厉害一些的绣娘也就连带懂些编结和剪花。 但这吕绣娘却硬是九样精通了七、八样,除了纺织和浆染外,其余几类吕绣娘也都十分擅长。也正是因为如此,吕绣娘才会成为城里炙手可热的绣娘师傅,家家户户都想把她请到家里去,最终由一户姓白的人家价压众户、将吕秀娘请回了白府。 为了对得起东家给她开的价钱,吕绣娘十分用心的教导白府的几位小娘子,几位小娘子也都被她调教得手上功夫十分了得,做出来的女红也让白府的当家主母赞赏有加,且还额外赏了吕绣娘一些物事。 这吕绣娘要是肯老老实实的在白府干下去,白府也不会亏待她,可偏偏这吕秀娘品性有些不佳、老爱偷鸡摸狗的占一些小便宜,按理说吕绣娘自个儿挣的那些钱银,也足够她吃饱穿暖了,可她偏偏就养了这么一个不光彩的坏毛病…… 起先那吕绣娘只是顺手顺白府里一些针、线,或边角布料等值不了几个钱的小玩意儿。那白家财大气粗倒也不把这点物事放在眼里,所以府里的管事就对这些小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这吕绣娘把小娘子们教得好、正得夫人们的喜欢,还是不要因这些小事得知了她好。 哪知管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把吕绣娘的胆子养得越来越大,最后竟胆大到偷了白府里成匹的好料子到外头布行换钱!吕绣娘是看那匹料子十分罕见、价值不菲,才会利用去库房取针线活计的机会,悄悄的偷了去。 这事儿本也大不到哪儿去,可偏偏那布料是白夫人的娘家送过来的,整个城里也就白府和白夫人娘家才有这样的布料,整个惠安城里通共也就那么几匹。偏偏还有识货的人将那匹布料买了,还凑巧当成礼物送到了白府。 于是这事儿可就变得有趣了,自家的布料不知为何在外头转了一圈,最终竟还回到了自家人的手上,这可不就是重重的打了白夫人的脸一下吗?那匹华丽的布料,横在白夫人眼前、就像是在讽刺她治家不严让家里出了内贼般…… 于是白夫人当场发了脾气,并下令彻查此事,这事儿本就不难查,没查多久就把吕绣娘经常在白府里顺物事一事给揪了出来,再细细一查问、吕绣娘偷了布料一事也被发现了,吕绣娘见了满屋子的家丁后也不敢抵赖,不等人招供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招了。 这样的丑事一被白夫人发现,吕绣娘自然就只有卷铺盖走人的下场了,那些大户人家最不喜欢偷鸡摸狗的下人了,更不能容忍这样的下人留在家里教坏为出阁的小娘子,更是要把赶人的缘由清清楚楚的同外头的人说了,免得让人以为他们白家仗势欺人。 所以吕绣娘被赶走后,做下的丑事也被白家捅开了,于是一时间城里的大户人家无不知晓,更是没人愿意请吕绣娘回来教导自家的小娘子。 吕绣娘原先以为只要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只要有牙侩肯做她的中间人、替她介绍主顾,那她总会找到活干的一天。哪知城里的牙侩没一个人愿意举荐吕绣娘,哪怕是吕绣娘许的酬金再高他们也不干,这些牙侩可都是人精,又岂会给主顾举荐一个前科不良的绣娘、继而砸了自个儿的招牌呢? 所以吕绣娘到最后,只能厚着脸皮自个儿挨家挨户的上门自荐,但此时她的名声已经败坏了,整个惠安城里都没人敢请她,毕竟谁也不愿意请个贼回家不是? 而马二婶恰巧在那个时候到城里请绣娘,还扬言要请整个惠安城里最能干的绣娘跟她回去,不过这城里的口碑好的绣娘、在城里都有固定的几家主顾,加上她们也都看不上土财主马二婶、所以无一人愿意随马二婶去小岞村。 那吕绣娘本也是看不上马二婶的,但她被白府赶出府后、实在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于是一听说马二婶想请人到小岞村教自己家闺女,马上就主动找上门、表示自己愿意随马二婶回村。 这马二婶打进城来请绣娘就一连碰了几次壁、心里正不痛快着呢,所以一见态度和其他绣娘截然不同的吕绣娘,当场就觉得她十分投自己的脾气,于是二话不说、也不四下打听打听吕绣娘的为人,只当场让绣娘绣了点物事、验过她的本事后,就开了高价把绣娘接回了小岞村。 这马二婶请了吕绣娘回家后,自是要到村里各处去炫耀一番,所以她头一天就让吕绣娘绣了一条小岞村里从没人用过的手绢儿,一秀好就故意拿着那手绢四下炫耀,甚至还拿到几个货郎跟前炫耀,嘲笑他们没卖过这种料子好、绣工细的手绢儿。 以马二婶那性子,自是要一连炫耀上好几天、她才会把那条手绢儿收回去,而有些被她炫耀和冷嘲热讽过的人心里不痛快,于是便趁着到城里卖鱼的空挡、悄悄的把吕绣娘的背景打探了一番。 这打探的人原本只是想探一探这吕绣娘是不是有真本事,若是没真本事回去正好好好的奚落马二婶一番,哪知这一打探、大家伙才知道马二婶是拣了人家城里家家户户都不要的“宝贝”回家,于是那人回到小岞村后,立刻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四下传开。 众人本就不喜马二婶那副趾高气扬的姿态,所以一得知她竟做了一回“冤大头”,自然是要痛痛快快的嘲笑个够,更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此事,这样大家伙儿才能在马二婶炫耀时,拿这件事儿来堵她的口、看她的笑话。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马二婶的耳朵里,加上马二婶最近出门总被人指着背骂“冤大头”,而且每当她再拿吕绣娘来炫耀时、众人脸上都是一副看她笑话的神情,于是马二婶立马遣了家里的长工上城里打听了一圈。 那长工很快就把吕绣娘的身世背景、以及不良记录都给打探清楚了,回来后更是一字不漏的告知马二婶。这马二婶向来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她一知道这吕绣娘竟是被城里大户人家扫地出门、还没人要的货色,当下就扯开嗓门骂起娘来了,更是二话不说的冲到自家闺女屋里、一把将吕绣娘拉了起来,当下就想把吕绣娘撵走! 而这吕绣娘可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心眼不知比马二婶这乡下人多了几个,况且她可不是吃素的长大的,所以她一被马二婶揪住往外赶、马上就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来…… 只见吕绣娘边把那张黄纸拿到马二婶眼前晃了晃,边毫不客气的冲她摊开手,道:“马夫人要我走也成,先把我的工钱结清楚了,只要您把工钱给我结算清楚了,我立马就走、一刻都不会耽误。” “工钱?你这不要脸的小蹄子还敢跟我要工钱?” 吕绣娘的话立马让马二婶跳了起来,不但不打算给钱还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这几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我没让你把这些钱还给我就算不错了,你还好意思叫我把工钱结给你?!” “我呸!你眼下要走,我还得叫人好好的搜一搜你身上呢!免得叫你顺了我们马家的贵重物事!你这在主人家偷物事的贱蹄子,竟然还有脸说自个儿是整个惠安城最好的绣娘?我问你话时,你竟然只字不提你曾经偷过主人家物事一事,摆明了就是想欺骗我马二婶!我告诉你,我马二婶可不是那么好蒙的!” 马二婶这话立马让看热闹的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这人都被马二婶请回家来、好吃好喝的供了好几天了,马二婶却还敢大声嚷嚷着自己不是那么好蒙的? 若马二婶真不是那轻易就会被人蒙去的人,早在城里就该多留个心眼、打探下吕绣娘的底儿了,压根就不会把吕绣娘带回家里! 所以马二婶那番叫嚣的话儿、只会给围观的村民徒增笑料,吕绣娘更是毫不示弱的反驳了句:“我又不是傻子,又岂会自提那件丑事儿?我若是老实提了,你还会请我回来教四娘子女红吗?” “你……你果然是有意隐瞒!”马二婶气急败坏的骂道。 “马夫人也别提什么‘有意’、‘无意’的了,我也只为了混口饭吃罢了,再说了,难道我没把你家的四娘子教好吗?你瞧瞧我才来了你马家几日,四娘子的手上功夫就增进了一大截,可见你请我的那些银子花得一点都不冤枉。” 吕绣娘那淡定的神色让马二婶觉得十分刺眼,因此吕绣娘话才一说完、马二婶就当场啐了她一块,骂道:“我呸!我重新请个身家清清白白的绣娘回来教,我家四娘的手上活计依旧会再增进,不必指望你!” “既然马夫人想另请他人来教导四娘子,那我也只能再把先前的那句话再说一遍———把工钱给我结清楚了,我即刻就走。” 这马二婶因吕绣娘而白白的当了村里众人的笑料,心里对吕绣娘自是恨得牙痒痒的,又岂会再送钱给她? 只见马二婶当场便冷笑了声,道:“想要钱?门都没有!” 马二婶那强硬的态度一点都没让吕绣娘慌张,只见她不慌不忙的再问道:“这么说马夫人是打算不按照我们先前立下的契书办事了?马夫人置那白纸黑字的契书于不顾,想必是想同我对簿公堂了?” 吕绣娘的话让马二婶一怔,下意识的问道:“对簿公堂?什么意思?” “马夫人若是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儿,大可请村里识字的人来替你仔细的瞧一瞧、先前你我按下手印儿的契书,瞧完了马夫人便知道我那番话的意思了。” 马二婶一听吕绣娘这话,立马把马四娘给唤了出来、要她把那纸契书看一遍,可马四娘才认了几天字、哪能看得懂那张契书?最后还是请了村里的老秀才帮忙看了,马二婶才知道那契书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以及那些内容的意思。 原来那吕绣娘精明的很,早在同马二婶谈到马家当绣娘的大小适宜时,就知道自己做的丑事、总会有传到新主顾耳朵里的一天,所以当时同马二婶签下契书时,她故意哄着马二婶一签签了五个年头。她们二人立下契书按完红手印儿后、还特意去官府将契书加盖了红契…… 也就是说,五年之内马二婶不能无缘无故的解雇吕绣娘,否则就得赔吕绣娘一大笔银子!这些条款那纸契书上可是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若是马二婶和吕绣娘真的把此事闹到了官府,那吃亏的只会是马二婶。 这马二婶听了老秀才的话后,当下便“啪啦”一声瘫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道:“是这小蹄子故意设了圈套让我钻,我压根就不知道这契书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五年内不能解雇她,更不知道要解雇她就得赔银子给她……” 马二婶这话一说出口、围观的人纷纷觉得奇怪,有好事者便多嘴问了句:“马二婶,你既不识字、又不知那张契书上究竟写了什么,那你为何还要盖下那红手印儿?总不会是那吕绣娘强押着你按下手印的吧?看你们二人的身形,你强扭着她按下手印还差不多……” 此话一出,四下便又传来一阵哄笑声,而马二婶此时也顾不上在众人面前维持什么脸面了,直接摆出一脸耍泼的架势、指着吕绣娘破口大骂…… “这个小蹄子说他们城里人请绣娘都要立下契书,还说那契书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她还说上头写的就是我和她商量的事宜———就是每月给她多少月钱、包她吃几餐等等事宜!我还特意问她是不是大家伙立的契书都是一样的,她明明和我说都是一样的,哪知她其实是拿了谎话来哄我!” 待马二婶说够了,一旁的吕绣娘才不紧不慢的出声说道:“马夫人你这话儿可就说得不对了,我们城里人请绣娘的确是会立下契书,只是这契书也分好多种,你我立的只是其中一种而已,难不成我们还得样样都立一种才算数?” 吕绣娘这番话倒也不算说谎,城里大户人家的确会一请绣娘就请数年,这样长期请同一位绣娘的大多是家大业大的大户人家,一般来说这绣娘只要教得好、且没犯什么大错儿,这些大户人家都会一直将她们留在府中,甚至会让他们留在府里养老。 不过也有些当官的大户人家只请短期的绣娘,毕竟当官的人家三、五年就要换一个地方就任,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而本地的绣娘自是不愿随主顾背井离乡了。所以这样的人家多请一些短期绣娘,或帮家里做些衣服等物事、或教一教家里的小娘子女红。 而吕绣娘只是多了个心眼、同马二婶签了长约罢了,以马四娘的年纪来看,跟着吕绣娘学个五年倒也不算长,城里许多大户人家也都会让小娘子跟着绣娘学个五、六年,这一点也不算是吕绣娘诓了马二婶。 这吕绣娘先把契书的不同形式解释了下,随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契书上头的月钱的确是马夫人当初许诺的,我可是一文都不敢多加,再说了———当初我写完契书后、不是请马夫人您过目了吗?您看了说没问题了,我们才先后按下红手印儿的,怎么眼下马夫人却突然改口、说一点都不知晓契书上的内容?” 吕绣娘这番话顿时让马二婶涨红了脸,围观的村民更是毫不客气的捂嘴大笑,更有不喜马二婶的人当场就揭穿了马二婶的谎言:“哟,马二婶,这扁担掉在地上你都不晓得是个‘一’字,竟还懂得看契书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字儿,你可是什么时候偷偷的学了一肚子学问?” “哈哈哈,难不成马二婶都一把年纪了才想读书识字?” “哎哟,这可不得了了,我们村里要出一个女秀才了!” 围观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马二婶,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趁着这次机会把被马二婶讥讽的恶气都给出了,这些笑声引得围在马家门口看笑话的人越来越多…… 而马二婶被这些嘲讽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目不识丁,又岂能看懂契书上写的内容?那契书上究竟写了什么,还不是任凭你这小蹄子安排?你定是早就瞧出我压根就不识得字,所以才胡乱在契书上加了赔银子那一条!”(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鸡毛蒜皮事 这吕绣娘既然想给自己找个长久的饭碗,又岂会没悄悄的试探马二婶?这吕绣娘乃是人精,与马二婶打交道时只要稍作试探、便探出马二婶其实大字都不一个。 所以这吕绣娘还真是早就猜到马二婶目不识丁,但她为了能顺利到马家来当绣娘、所以没有当场揭穿马二婶,此时更是不慌不忙的拿话堵得马二婶哑口无言…… “哟,马夫人您这话可真真是冤枉人了!我与您在此之前可是素不相识、连面儿都没见过一回,我一终日住在城里的绣娘,又岂会知晓住在乡下的您究竟识不识字?再说了,咱立契书时我可是问过您可识得字的,是您自个儿拍着胸脯说识得……” “既然马夫人您说识得、那我便没再去请个公证人来验证契书上的内容,我以为只要您过了目、觉得没问题就行了,这识字不识字都是马夫人您自个儿亲口说的,眼下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吕绣娘这话当场便让马二婶脖子一缩、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原来这马二婶不但爱好吹嘘、还死爱面子,先前进城给马四娘挑绣娘时,生怕城里请来的绣娘会看不起她们这些乡下土财主,于是挑的时候还故意显摆了一番。 而吕绣娘是好不容易愿意跟马二婶回村的绣娘,马二婶同她打交道时自是更要显摆几分、长长她马家的脸面了。 所以当吕绣娘恭恭敬敬的冲马二婶问了一句———“这马家可是小岞村里的首富,想必马夫人定与别的村妇不同,而是同书香门第的夫人一样、识得几个字吧?”,这马二婶为了面子想都没想就大言不惭的答了声“识得”。 这声“识得”的确是让马二婶在吕绣娘面前倍有脸面,但却也让她稀里糊涂的同吕绣娘立下了契书,眼下还因那纸契书而吃了哑巴亏……谁让马二婶爱面子、爱逞强呢? 吕绣娘手上有契书在手、马二婶想赶人就得赔钱,这赔钱的买卖马二婶自然是不愿意做了,所以马二婶当场就闭了嘴不再提将吕绣娘撵走之事,且还担心她这样一闹、吕绣娘往后不会用心教马四娘女红了。 于是为了每月不白白的花费那不菲的月钱,马二婶只得厚着脸皮重新把吕绣娘请回去,并和先前一样继续好菜好饭的供着吕绣娘,硬生生的把被别人当笑话看的这口气给咽了回去。 马二婶忍气吞声的妥协,自是让全村人再笑话了她一回,直到现在还经常有人拿这件事来当茶余饭后的笑料,也正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刘氏今儿才会讲给鱼儿听。 而鱼儿的铁杆小伙伴李二妞因前段时日玩疯了、女红等活计都疏于练习,所以这几日被家里人拘得紧,因此马二婶请了吕绣娘回马家后发生的事,李二妞都没能打探到也就无法八卦给鱼儿听,鱼儿本就不怎么爱出门,一直到眼下听了刘氏的话、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八卦。 不过这些八卦别人听听也就忘了,但鱼儿听了后却多留了个心眼,拉着刘氏问道:“阿母,这么说那马婶子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把吕绣娘留在了马家?” 刘氏笑着答道:“可不是嘛!这赔钱的买卖马二婶可不会做,想把吕绣娘撵走、马二婶就得赔一大笔钱,这样的事儿马二婶打死也不会做的!” 鱼儿也被刘氏勾起了好奇心,于是忍不住跟着八卦了一回,问道“那马二婶眼下是如何防吕绣娘的?总不能把她锁起来吧?” “听说马二婶专门叫了个人跟在吕绣娘身边,吃饭睡觉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就连吕绣娘上茅房、马二人派的那人也得在门口守着!马二婶眼下可是小心翼翼的防着吕绣娘、怕她偷了马家的一针半线。也不晓得在马家捞不到丁点好处,那吕绣娘还能不能一直干下去……” “阿母猜那吕绣娘天天被马二婶派人跟着、还被盯得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恼了,指不定自个儿就主动提出要卷铺盖走人了。这吕绣娘一走、马二婶能不能再请到绣娘可就没个准了,这绣娘请不到、马四娘的女红也就不见得会学好了。” 原来刘氏先前说马四娘的女红不一定会学好,乃是觉得吕绣娘在马家呆的时日一定不久,不过鱼儿倒是一点都不认同刘氏的猜测,反倒认为马二婶即便没有像以前那样好吃好喝的供着吕绣娘,那吕绣娘也绝不会主动离开马家,毕竟吕绣娘眼下能寻到用她的主顾就不错了,她哪还敢再像以前那样顺主人家的物事? 鱼儿猜想这吕绣娘费了这么大工夫、才和马二婶签了五年的长约,除非她能找到更好的去处,否则绝不会傻乎乎的主动提出解除契约,不过以吕绣娘眼下的名声来看,要找到更好的去处已是不大可能了…… 这样的结论让鱼儿心里暗暗感到窃喜,同时也开始打起了小九九来,想着如何好好的到马家“蹭学”、学点刺绣功夫,而鱼儿若是想去马家蹭学,首先就得先和马四娘打好关系,鱼儿自信几岁的孩童她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收买,于是第二天便端着装针线布料的小簸箕上了李二妞家,打算拉李二妞当她的帮手。 鱼儿才一上李二妞家的船、就看到李氏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从船尾走来,鱼儿连忙迎了上去、甜甜的同李氏问好:“李婶子刚刚打溪边洗完衣服回来吧?让鱼儿帮您一起晾吧。” 李氏闻言笑眯眯的摆了摆手,道:“上门好歹就是个客,就几件衣服而已、哪能让八娘你替我晾?你婶子我自个儿晾便行,你这丫头真是既懂事又嘴甜,要是我家二妞能像八娘你这般懂事,我也就能少操点心了。” 李氏虽委婉拒了鱼儿的好意,但鱼儿还是放下簸箕、上前帮她把衣服晾在床侧架起的竹竿上,边晾边嘴甜的说道:“二妞也很懂事呢!每次上我家都抢着帮我阿母干活,我阿母说她比我开勤快呢!我这不是不想让二妞把我给比下去,才抢着帮李婶子您晾衣服吗?李婶子您也多夸夸我,我回去好和我阿母说去、好让她知道我也是个勤快的孩子……” 鱼儿这话逗得李氏咧嘴直笑,嗔了句:“你这鬼丫头嘴可真甜,帮我干活还能说成是你讨到了好处儿!就这一点你就比我家二妞强多了!我家二妞天天就知道同我顶嘴!” 这话儿既说到这儿,李氏便顺着问道:“八娘是来找二妞玩的吧?” 鱼儿连忙说明来意:“嗯,这几天日头大、晒得船上热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我想叫上二妞一起到村头的老槐树下做针线活儿,在那儿做活计比在船上凉快许多。” “可不是嘛,这船上顶着白花花的日头不热才怪!村头那儿有风口倒真是凉快些,”李氏边附和鱼儿的话、边抖了抖湿衣服,紧接着把衣服横披到竹竿上,披好了才接着说道:“我让二妞到田里给他阿爹送饭去了,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了,我看也快回来了。” 李氏话音刚落,岸上便远远传来了李二妞的声音:“是鱼儿过来了吗?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上去!” 李二妞说完便急急忙忙的撑了竹筏往船上驶来,一到船下就迫不及待的爬了上来,把那装饭的篮子往边上一丢、就拉着鱼儿的胳膊说起话来了:“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被阿母关了好几日了,也不见你来瞧瞧我、陪我说说话儿解解闷!定是我们几日没在一起玩,你就把我给忘了!” 这李二妞从小到大就爱粘着鱼儿,一天没见到鱼儿她便能说成是一年没见了,她这股热乎劲儿常常让鱼儿感到很无奈,眼下李二妞这番没头没脑的指责、更是让鱼儿觉得哭笑不得,幸好李氏是个明事理的人、开口替鱼儿说了句公道话:“你们两个打小就在一起玩,怎么可能几天不见就生分了?” “我看鱼儿也是见你老往外头跑、觉得你玩得太野了,所以见你好不容易被我关上几天,就没来打扰你、免得让你又坐不住!” 鱼儿听了这解围的话儿,连忙笑着接了句:“李婶子说得对,我也是想着二妞你最近被逼着收玩心呢,我若是一早便来找你玩、岂不是让李婶子这番苦心白费了?” 鱼儿见李氏听了她这话连连点头,而李二妞则不满的撅起了小嘴,赶紧趁着李二妞泛酸前再补了句:“不过我也没敢把二妞你给忘了啊,我这不是来寻你了,想叫你一起去村头边乘凉边做针线活吗?” “去村头做针线活?”鱼儿的话让李二妞双眼顿时一亮,但很快她的双眼就又重新暗了下去,扁着嘴抱怨道:“阿母还没解了我的禁呢,岂会同意让我上村里去,她怕我一去就又玩疯了。” 李氏闻言没好气的伸出手指戳了下李二妞的脑门,骂道:“既然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玩得疯,怎就不知道收敛、收敛?你看人家八娘多乖,听说最近不但天天跟着她阿母学针线活,还懂得串珠子挣钱补贴家用,人家每天干这么多事儿、却还抽空跟着哥哥们学识字呢!哪像你天天就知道玩!” 李二妞见自家阿母夸奖鱼儿也不生气,而是顺势挽住李氏的胳膊、撒娇道:“阿母,既然鱼儿在你心里这般好,那我跟着她去村头做针线活、你总该放心了吧?我保证一定乖乖的不再乱蹿乱跑,有鱼儿和我一起阿母您可以放一百个心,鱼儿最不爱同村里的那些野孩子玩了!” “八娘来邀你去、我自是能放心的放行,八娘这孩子文文静静的定不会拉着你胡闹……” 李氏这话让李二妞顿时满心雀跃,当下就钻到了自家船舱里、把平日里装针线的簸箕捧了出来,不等李氏再发话、拉着鱼儿就往船下蹿,似乎生怕晚走一步李二婶就会改变主意般。 不过这李氏早就想到治李二妞的法子了,也不拦着猴急的李二妞、而是待她拉着鱼儿上了竹筏了,才懒洋洋的抛下一句话:“许你在村里里呆到傍晚再回来,但这一个下午你得给我纳半个鞋底儿,回头回来时你要是拿不出新纳的半个鞋底儿,仔细我再拘几个十天半个月的。” 李氏这话让李二妞气哼哼的跺了跺脚,一脸恼怒的嗔了句:“才一个下午的功夫,哪能纳出半个鞋底儿嘛!阿母你这是故意为难人!” 李氏不急不缓的再说了句:“我听你刘婶子说,八娘一个下午便能纳出一个鞋底儿了,我才让你纳半个、已是便宜你了,你若是像八娘一样用心去纳准能纳出来,指不定还能余下些闲工夫玩耍呢!” “哼,您就是不愿让我出去玩会儿松口气。”李二妞鼓着腮帮子抱怨道。 不过李氏可不吃李二妞这一套,只见她边把余下的衣服一一晾好了,边气定神闲的提醒了李二妞一句:“记得把鞋底儿纳好了,否则我再拘你的那十天半个月里,就是把娘来找你也不许你出门去。” “阿母!!” 李二妞心是愤怒的冲着李氏吼了句,见李氏不搭理自己、只得无奈的把撑竹筏的杆子递给鱼儿,自个儿则怏怏的翻了翻针线筐,趁着这撑船的一小会儿功夫、先把待会儿纳鞋底要用的物事拣了出来。 李二妞边拣还边和撑船的鱼儿抱怨道:“我阿母就会想着法子折腾我,还是刘婶子好,你就是不学针线活她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把你拘在家里不让你出门,还总是让你多去村里和大家伙儿一块儿玩。” 这刘氏的确不会把鱼儿拘得这么严,可问题是就算刘氏让鱼儿出门、鱼儿也不怎么爱出,她本身就是一枚标准的宅女嘛!而针线活更是鱼儿自个儿要求学的,这刘氏可是心疼鱼儿、让她不要这么早学女红,可偏偏鱼儿自个儿想学、还死命的钻研,眼下还想方设法的想从马四娘那儿偷师…… 要是李二妞知道了鱼儿的真实想法,还不气得吐血? 不过鱼儿认为女孩家多学花点功夫在女红上面、今后也不会吃亏,所以便好言好语的劝了李二妞一句:“李婶子也是为了你好嘛,你就听她的话乖乖的把这些手上功夫学好了,若是你学好了还怕她不放你出去玩吗?” 这李二妞生性*爱玩、像个男孩儿般坐不住,所以一听鱼儿这话就撇嘴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坐不住,小时候一天不爬上树掏鸟窝、一天不下河抓鱼,心里就不舒坦!眼下学了这么多年的针线活了,做出来的物事还没晚学的你做得好呢!” “我早说了我不是学这个的料,可我阿母偏偏要逼着我学,我还宁愿她让我帮着做别的家务呢!哎,听说家家户户的小娘子出嫁前都得一直学这个活计,这可真是愁死我了!让我学这个,我还宁愿不嫁人!” “好啦,别抱怨了,你刚刚也说了、谁家的小娘子不学这些活计,人家能学好你怎就不能学好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早些把这些手上功夫练熟了,你阿母便会早些放任你出门玩耍。” 鱼儿笑着安慰了李二妞一句,而二人说话间已上了岸并并行着走到了村头,远远的鱼儿便见那颗巨大的老槐树下围了一圈人———有年纪长些的媳妇婆子坐在一起,边闲聊家常边做着各式各样的针线活;有年纪较轻的小姑娘围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说着各种各样的新鲜事儿,当然手上自然也忙着各种活计、干活和唠叨八卦两不相误; 还有一群年龄同鱼儿差不多的半大女孩儿坐在一处角落里,有的凑到一块儿玩石子儿,有的则是在地上跳格子,当然也有一些比较娴静的小娘子边看着别人玩、边做一些手上活计。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小岞村里的女孩儿们可也是“分派系”的,谁跟谁玩得比较好就会结成一伙儿,谁跟谁不好就会排挤她。 眼下那处角落便零零散散的聚了三伙人,那三伙人当中有一伙人最多、大多是住在船上的渔民家的孩子,里头大多是些爱玩爱闹、像李二妞这般性格的孩子,而李二妞平常同这伙人的关系也是最好。 而另外一伙人倒是不多,可都是那些在村子里有屋子的人家的孩子,像鱼儿和李二妞这样的孩子,她们有时不怎么愿意同她们一起玩,小小年纪就有了阶级意识。 剩下的一伙人倒是不多,只有五、六个,其中两、三个算是村子里家境比较富有的人家的孩子,剩下的几个则是村子里最喜欢巴结人的孩子,最爱在这些家境富裕的孩子跟前转。 鱼儿远远的扫了那三伙人一眼,因是带着目的性扫去的,所以鱼儿一眼就看到马四娘端着一个绣棚坐在人最少的那伙人当中,她的身旁还坐着一个看衣着打扮不似本地人的妇人,那个妇人让鱼儿的眼底悄悄的闪过一丝欣喜。(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小小友情 这鱼儿平日里喜欢安静、通常都是自个儿呆在家里,边看看海景边做针线活或串珠子,不像李二妞那样哪里热闹她便天天往哪里凑。而鱼儿今儿一反常态的拉着李二妞上村头来做针线活,目的就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那位被村民们说得比狐狸还狡猾的吕绣娘。 所以鱼儿一到村头老槐树下就寻起马四娘来了,这吕绣娘若是在那几堆人里、那自然是得和马四娘在一块儿了。 而就在鱼儿打量那三伙人的同时,李二妞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着鱼儿、往人最多的那伙走去了,鱼儿见状连忙收回目光、止住脚步,拉着李二妞说道:“二妞,你忘记你阿母嘱咐你的事儿了?你今儿若是没把那半个鞋底儿纳好,仔细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出不了门。” 鱼儿的提醒让李二妞小脸儿顿时一垮,可怜兮兮的抱怨道:“鱼儿,你就不能发发善心不提醒我这事儿吗?” “不行,我若是不提醒你,回头你阿母可是连我都会一起埋怨上。”鱼儿一脸正色的说道。 “好好好!我的好鱼儿,你别像个小老太似的绷着脸行不?看着跟你大哥一模一样!”李二妞边取笑鱼儿边冲着左边努了努嘴,道:“我们坐在桂花、彩云那几个丫头旁边,边看她们玩耍边做针线活,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你往桂花她们身边一坐,还能收住心思纳鞋底儿?” 鱼儿先是嗤了心里藏着小九九的李二妞一句,随即拉着她往马四娘那伙人那儿走去,边走边学着李氏的口吻训了李二妞一句:“你若是真想好好的把鞋底儿纳好,就跟着我上那边坐去,虽说那伙人的眼睛长在头顶,不过她们不似其他两伙人那般爱吵闹,正好能让你收住心思。” 李二妞一见鱼儿要把她往她平常最讨厌的人那儿拉去,当下就不满的抱怨道:“鱼儿,你想让我安心的把我阿母交代的鞋底儿纳好,那我们俩找处没人的地方自个儿纳自个儿的便是,何必硬要往那堆掉钱眼里的人跟前钻?你让我和她们一起做活计,我可不愿意!” 鱼儿听了李二妞的抱怨后只笑不语,随即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贴心话儿,鱼儿话还没说完、李二妞就一脸惊喜的追问道:“真的?你真的有把握?” 鱼儿笑着答道:“是不是真的有把握,你且随我一块儿去瞧瞧不就知晓了。” 李二妞一见鱼儿自信满满、当下就主动拉着她往马四娘那堆人那儿走去,一到她们几人跟前、就故意和鱼儿说道:“鱼儿,这颗老槐树下就数这儿最凉爽、又安静,我看我们就在这儿做活计吧,这儿没桂花和彩云那几个皮猴子吵闹,我才能安安心心的把我阿母交代的活计给做完。” 鱼儿闻言十分配合的答了句:“嗯,你得赶紧把鞋底儿纳起来,否则傍晚回家时可就交不了差了,到时李婶子若是教训你、我可帮不了你。”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马四娘身边,指着她身边的一处空位儿问道:“马家四娘子,我们能坐在这儿不?” 这马四娘本是垂着头、全神贯注的绣着手上的帕子,李二妞故意点名道姓的问话才让她微微抬起了头,那马四娘一抬头、率先吸引人注意的便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那双美眼下却带着一丝怯意和受宠若惊。 只见马四娘先受宠若惊的看了鱼儿和李二妞一眼,随即把视线转到旁边那位衣着打扮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妇人身上,见那妇人轻轻的点了点头,马四娘才如获大赦的跟着点了点头,看她那样子似乎很开心能有人坐到她身旁来。 鱼儿见马四娘同意了,便和李二妞一起挨着马四娘坐了下来,一坐下便从随身携带的小簸箕里取出了针线,马上就开始穿针引线、一刻都不浪费。 就在鱼儿二人动起手的同时,坐在李二妞左侧大约两步远地方的张家小娘子、张梅花突然开了口,阴阳怪气的冲着马四娘说道:“哎哟,没想到还有人喜欢巴结你这根木头,你不仅是根无趣的木头、胆子更是比田鼠还小,也不知道巴结你的人图的是什么……” 这张梅花家的家境同马四娘家不相上下,两家的女主人最喜欢明里暗里的相互攀比,也因为频频攀比而结下了仇恨。不过这张梅花的娘不及马二婶泼辣,所以经常在马二婶跟前败下阵来,也正是因为自个儿的娘总是落败,张梅花才会一直看马四娘十分不顺眼、动不动就给马四娘找些难堪。 这张梅花家境富裕,让她小小年纪出手便十分大方、懂得拿一些小玩意儿来收买同龄的孩子,因此张梅花那尖酸刻薄的话儿才一出口,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小娘子便殷勤的附和起来…… “还能图什么?不就是图她马家的钱?” “我看李二妞和杨八娘,大概是觉得这马四娘胆小如鼠又傻乎乎的,比较好骗钱吧?!哈哈,她们大概不知道她那铁公鸡老娘虽然爱吹嘘炫耀、可偏偏不给马四娘零花钱,这马四娘指不定比我们还穷呢!” 这几个势力小孩直白的话语立马让马四娘涨红了脸,小手更是紧紧的抓住绣棚,脸上更是有着敢怒不敢言的神情,最终马四娘只把头埋得更低。 鱼儿是第一次同马四娘近距离接触,于是忍不住在暗地里悄悄的观察马四娘的反应,鱼儿本以为以马二婶的彪悍、这马四娘应该也不是个乖宝宝,被人这样挤兑肯定要跳起来好好的同她们对骂上一场才是…… 哪知那马四娘被那几个势力小孩取笑了后,只涨红了脸和双眼浮满水气,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埋下头、一句反击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这样意外的结果让鱼儿和李二妞面面相窥、一脸难以置信。 不过且先不说马四娘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鱼儿的意料,先说这李二妞不但是个急性子、且还有着一副侠义心肠,最看不惯别人欺凌弱小了,所以她一见张梅花等人肆无忌惮的欺负马四娘,立马就鼻子一哼、一脸厌恶的对鱼儿说道:“鱼儿,也不知道打哪儿蹿出了几条野狗,在我们身旁叫唤个不停,真是扰人心神!” 鱼儿十分配合的故意东张西望,问道:“哪儿有乱吠的野狗?我怎没看到。” 鱼儿那高超的演技差点让李二妞捧腹大笑,但她不能辜负鱼儿这绝佳的演技啊,于是李二妞一边拼命的忍住笑、一边伸手冲张梅花几人坐的地方一指,道:“鱼儿你不是眼花吧?那乱吠的野狗不就在那儿?” “哦……” 鱼儿顺着李二妞指的方向投去一眼,随即故意长长的“哦”了一声,哦完才慢吞吞的劝了李二妞一句:“我看那野狗叫得再凶也只敢咬性子软的人,你不理会、她们也不敢来咬你,谁不知道你李二妞的拳头比那些男孩儿还硬啊?” “哈哈,还是鱼儿最清楚我的秉性,那些野狗要是吵得我纳不完阿母交代的鞋底儿,看我不揍她们一顿出气!” 这李二妞在村子里可算是野蛮的孩子王,不但和男孩儿一样上树掏鸟蛋儿、下河抓鱼,胆子还大到经常同男孩儿打架,这样彪悍的李二妞别说是女孩儿了,就是一些胆小的男孩儿都不敢随意招惹她! 因此李二妞那打算揍人的话儿一说完,刚刚那几个嘲笑马四娘的小娘子立马就闭紧了嘴儿、不敢再多说半句,只有那张梅花恶狠狠的瞪了李二妞一眼,似乎不满李二妞替马四娘出头、以眼神怪她多管闲事。 这李二妞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一见张梅花瞪自己、立马毫不示弱的回瞪了她一眼,还孩子气的冲张梅花举了举拳头,以拳头告诫她小心一点。 鱼儿见张梅花虽然心里不爽,但却也没再继续唆使身边的狗腿子嘲讽马四娘,便拉了李二妞一把、让她不要再同她们较劲下去,并且开始催促李二妞纳鞋底儿,鱼儿催完不情愿的李二妞、自个儿也拿了一面鞋底儿纳了起来。 鱼儿只走了一会儿针,就听到右侧传来一阵细若蚊声的道谢:“谢谢你们替我解围。” 鱼儿闻言边放慢手上的动作,边抬起头笑着说道:“没事儿,是她们欺人太甚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没必要一见面就说那么难听的话儿,她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嗯,多谢,”马四娘再道了一声谢,见一直在身边教她刺绣的吕四娘同别人聊开了,才敢大着胆子多和鱼儿说了句:“你是杨家的八娘子吧?” “对,你可以叫我杨八娘,也可以叫我鱼儿。”鱼儿本就抱着同马四娘套近乎的心思,眼下见马四娘一点都不像她阿母那般嚣张跋扈、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怜悯、也改变了初衷想真正的同马四娘交朋友。 马四娘见鱼儿态度友善,忍不住一脸羡慕的说道:“我常听村里的孩子们提起你,他们好像都很喜欢你,你人缘真好。” 这话其实让鱼儿有些哭笑不得,她天天都宅在家里、足不出户,只是偶然出来交货给林货郎时,会把林货郎请她吃的糖分给村里的小伙伴们,加上李二妞老爱同人说她有多好多好的,于是久而久之鱼儿一足不出户的宅女、倒成了人缘极好的大好人。 于是面对马四娘的羡慕,鱼儿只能无奈的答道:“你若是真心实意的请他们吃一些小零嘴事,他们也会喜欢你的,我其实也没特意做什么。” “真的?真的只要真心请他们吃一些小零嘴儿,他们就会愿意和我一起玩?” 马四娘听了鱼儿的话后,眼里马上闪烁着激动的神彩,那样子让鱼儿看了很是心酸———想来大家伙儿不愿同马四娘玩耍,全是因为她那个爱得罪人的娘吧? 鱼儿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马四娘自个儿便率先泄了气,一脸低落的说道:“可惜阿母从不给我零花钱,我就是想请大家伙儿吃点什么,也没钱。围着张梅花身边的几个小娘子先前也挺爱找我玩的,可日子久了、她们见我给不了什么好处,就都弃我而去了……” “那是她们势力,你甭理她们,你若是孤单以后我可以多到这儿陪你说说话儿,还有二妞……” 鱼儿说着伸出胳膊肘子捅了捅李二妞,李二妞本是不爱理会马四娘的,但刚刚鱼儿同马四娘的对话她都听在耳里,心里也有些同情马四娘,于是最终还是符合了句:“嗯,我也可以陪你玩,你放心、我和鱼儿都不是那种势力小人,你请不请我们吃零嘴儿都无妨。” 李二妞这话让马四娘一脸欣喜的问了句:“真的?你们真的愿意当我的好朋友?你们……你们不介意我阿母她经常……” “哎,你阿母是你阿母,你是你,你们又不是一个人!”李二妞一脸豪爽的答了句,显然她也看出马四娘和马二婶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心里也是纳闷得很———那鼻子顶天上的马二婶、怎能养出这么一个乖巧柔顺的女儿来? 而鱼儿和李二妞的友谊让马四娘顿时一脸激动,趁着吕绣娘还没闲聊完回来、从针线筐里翻出了两方小小的帕子,马四娘先是小心翼翼的把两方帕子抚平,抚得平平整整的才分别塞到鱼儿和李二妞手里。 马四娘塞完帕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的两方帕子,若是你们不嫌弃便收下吧,我也没什么好物事能送给好朋友。” 鱼儿见马四娘送给自己的帕子用的倒不是什么好料子,但那上头的绣工却十分精细,绣得水草鱼虾栩栩如生、看着便叫人喜欢。且鱼儿生性喜静、身上的气质倒与这鱼虾吸水的的意境颇为相符,这马四娘性子虽看着有些软弱、但挑物事送人还算是蛮有眼光的。 鱼儿瞧完自己手上那方帕子,再转眼看李二妞手上那方,让她大感意外的是、李二妞手上那方手帕绣的物事和鱼儿那方大有不同。 李二妞那方帕子上头绣的是一副喜鹊闹春图,用色鲜艳、手法夸张,刻意突显出来的热闹、喜气氛围,倒同李二妞平常带给人的感觉有几分相似……由此可见,马四娘送这两方帕子是用了心思的。 鱼儿边细细的打量那两方帕子、边把前世看过的一些资料回想了一遍,鱼儿前世曾因兴趣而翻查过一些同中国四大名绣有关的资料,并且因为自己本身是南方人、而着重找了一些和粤绣、闽绣有关的资料来看。 鱼儿仔细的研究了闽绣后,才发现这闽绣虽然未能被后人例如中国四大名绣,但实际上却是古代极具代表性的刺绣,可与湘绣、苏绣等并列。 鱼儿还从文献资料上得知,古时候闽绣还流传到台湾岛上,也就是说台湾的刺绣工艺便是源自闽绣,后来才慢慢的自成一派。 不过闽南地区的刺绣和台湾岛的刺绣,自古便都是以鲜艳的色彩和夸张的手法为主,以这样的特色来烘托出华美热闹的视觉效果,成品多见于戏服和祭祀场合。功夫底子扎实的闽南绣娘,无论是庙宇里各路神仙的龙袍凤袄,还是戏班里那些唱戏的戏子的各类戏装,都能做得光彩照人、栩栩如生。 先前鱼儿拿到手的那方帕子上绣的鱼虾戏水,还不能让人很明显的看出闽绣的特色,但鱼儿再一看李二妞手上的那方帕子,立马就看出那正是闽南一带流行的绣法,同时也看出了那吕绣娘人品虽然不好、但倒是真的有几分真本事,才教了马四娘几天、马四娘绣的物事就有几分闽绣的味道了。 能够得到这么一方手帕,鱼儿心里自是万分激动、恨不得马上就钻回自家船舱里,好好的研究一番那帕子上的绣法。 不过鱼儿不是目光短浅的人,所以她很快就强按住心头的激动,从自家的针线筐里掏了一串串了一半的珠链出来,当着马四娘的面麻利的把剩下的珠子串上、再打上几个漂亮的络结,做完这些才把那串珠链塞到马四娘手里。 “我也不能白收四娘你这方精致的手帕,不过我只会缝缝衣服、纳纳鞋底儿,就是想绣方手帕回赠四娘,也绣不出来,于是便只能串一串珠链儿当回礼儿了。” “鱼儿,这串珠链真的送给我的?”马四娘有些受宠若惊的问道。 鱼儿笑眯眯的答道:“嗯,我不是说了,是回礼嘛!你可莫要嫌弃我这珠链没你那方帕子值钱。” “我一点儿都不嫌弃!”马四娘边说边飞快的把鱼儿送的手链戴倒了手上,想以这样的法子来证明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嫌弃,那较真的模样儿逗得鱼儿脸上的笑容绽得更加灿烂,心想这马四娘还真是个心思单纯、且容易满足的小姑娘啊!(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苦学闽绣 就在鱼儿暗暗的在心里感叹时,马四娘突然红着脸、小声的问了句:“鱼儿,我那方帕子真的绣得不错?我们眼下可是好姐妹了,你可千万别蒙我啊,实话实说便是。” 鱼儿看出马四娘的眼底有着深深的不自信,于是便收起玩心、一脸认真的答道:“我实话实说———这方帕子你绣得真的很好!一眼便能看出一针一线都费了许多心思,这些鱼虾水草看起来更是栩栩如生、像是马上就会从帕子里蹦出来般。” “可吕师傅却说这两方帕子绣得不好,”马四娘有些失落的低喃了句,不过她很快就重新绽放出微笑:“但是我觉得这两方帕子是我绣得最好的物事了,所以我才会把它们送给你们,你们先将就收着、等我跟吕师傅再多学几天,学好了功夫再重新绣两幅送给你们。” 马四娘这话鱼儿听了只微笑不语,但却让一直挠着后脑勺的李二妞更加急了起来,拿着马四娘送的那方帕子、扭扭捏捏的说道:“四娘,你送我的这方帕子我可是喜欢得紧、一点都没觉得它不好呢,只是我不似鱼儿那般聪颖会串珠子,因此没什么好物事可以当回礼回送给你……” 李二妞说到这儿越发扭捏起来,鱼儿看她都快把自己的脑袋挠破了、也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儿来,那副可爱的样子、让鱼儿忍不住没心没肺的捂着嘴大笑起来,差一点就蹦出一句———二妞你不是彪悍得很吗?怎么也有扭扭捏捏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鱼儿的幸灾乐祸让李二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心一横、张嘴说道:“四娘,虽然我眼下没什么好物事回送给你,但以后若是你被人欺负、你只管喊我来帮忙,我替你揍他们!” “扑哧……” 鱼儿先是毫不客气的大笑了一声,随后故意没心没肺的插了句话:“哟,原来四娘送给二妞的那方帕子,还能当保护费使呢!二妞,要不要我也给你送点保护费啊?” “鱼儿!你就知道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二妞边说边狠狠的跺了下脚,随即便放下针线筐、伸出双手不客气的挠鱼儿痒痒,鱼儿生平最怕被人挠痒痒了,于是马上扔下针线筐开始东躲西藏,李二妞见了更是不甘示弱的一路追着鱼儿,一时间马四娘身边满是欢声笑语,让她不由自主的跟着舒展开眉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于是鱼儿和李二妞便这样同马四娘成为了好朋友,那一日鱼儿一从村子里回到家,就拿出马四娘送的那方帕子、细细的研究起上头的针法来,研究透了再以自己已经学会的那些针线活为基础,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试着把那鱼虾水草绣出来。 鱼儿自个儿摸索的过程中,遇到哪些不懂的地方便会留心记在心底,第二天上老槐树下做针线活时,便悄悄的观察自己不懂的地方、马四娘是怎么绣的,偶尔遇到吕绣娘出声指点马四娘,鱼儿便趁机在一旁偷师、把吕绣娘教的默默的记在心里。 如此偷师的几个月后,鱼儿倒也能把马四娘送的那方帕子,依葫芦画瓢的绣了出来,只是因为是自我摸索、所以针法比马四娘还要差上许多,不过能有这样的成果鱼儿就已经十分知足了,最起码她是在没有师傅领进门的情况下、自个儿摸索这进门的。 而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后,鱼儿、李二妞和马四娘三人已经成为了十分要好的小伙伴,鱼儿也把马四娘的性子摸了个透———这马四娘还真是个性子软弱、什么事儿听她娘的人。 鱼儿同马四娘混熟了才知道,原来马四娘压根就不想嫁到城里去,是马二婶一心要让她学好本事当城里人的媳妇儿。这马四娘从小到大都是个没有主见的人,马二婶让她学女红她就学女红,让她读书识字她就读书识字,长到这么大所学所做之事,竟没有一样是马四娘自个儿主动提出来的。 鱼儿知道了马四娘的成长经历后,忍不住问道:“四娘,难道你就没自个儿想做的事吗?” 马四娘努力的想了想,最终摇头说道:“没有,阿母说女孩儿不该存太多别的心思,好好学好各样本事等着嫁人才是正经事儿。从小到大我的事儿阿母都早早安全好了,我也不用去多想……” 马四娘说着顿了顿,才小声的接了句:“我即便想了也没有,阿母不会让我做的,阿母拘我拘得很紧,若不是这儿做针线活凉快、又有吕绣娘看着我,阿母是不肯让我出来这么长时间的。” 李二妞听了马四娘这话,顿时觉得自家阿母真的是无比的宽容,虽然也让她学女红,但却还是允许她自由的到村子里玩,否则李二妞也不可能玩成这样一副性子。 马四娘见鱼儿和李二妞都对她露出同情的目光,怕她们心里会替自己感到难过,于是连忙自发补了句:“我就一直想着能有两个贴心的小姐妹儿,眼下已经有了,我便没什么别的奢想了。” 鱼儿实在无法理解马四娘那种怪怪介绍别人安排的观念,于是便再问道:“你不是说城里人比张梅花等人还势力,你不喜欢这样的人儿、所以心里其实不想嫁到城里去吗?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早同你阿母说了,好让她不必费尽心思的教你学这个、学那个?” 哪知鱼儿这话却让马四娘一脸不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鱼儿,问道:“我们做闺女的该学该做的事儿,不都是阿母帮着安排好的吗?莫非鱼儿学的这些活计,不是你阿母逼你学的?” 鱼儿点头肯定了马四娘的话,同时一脸自豪的说道:“我阿母从不逼我,我学的这些活计都是我自个儿想学的,况且我阿母压根就还没想过替我说亲,她巴不得能多留我几年呢。” 李二妞听了鱼儿和马四娘的对话,歪着小脑袋凑过来插了一句:“可不是嘛,虽然我不爱学这些女红活计,不过我阿母让我学时也先问过我的意思,我当时年幼觉得好玩才答应的,没想到这一答应就得一学学到底了!” 李二妞脸上有着一副后悔莫及的神情,鱼儿见状忍不住想起她那个同样有些彪悍的阿母,这李氏虽说天天逼着李二妞学女红,但骨子里却极疼李二妞。 鱼儿就住在李二妞隔壁,自然知道李氏其实一直都十分纵容李二妞,那些小娘子该学的活计、也放宽了要求来教李二妞,否则这李二妞比鱼儿先学了一年多的针线活,怎会眼下的水平连鱼儿的一半都不如?还不是李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惯出来的! 鱼儿想想自己的成长经历,再想想同样受家人疼爱的李二妞,顿时有些同情起事事都无法自己做主的马四娘来了。鱼儿知道自己和李二妞可以算是特例,而像马四娘这种从小到大样样事、连同婚事都由父母做主的小娘子,才是北宋女子最普遍的经历。 因此知晓了马四娘的成长经历后,鱼儿变得比以前更爱杨大柱夫妇,也更爱同样宠着她的哥哥们!鱼儿再一次庆幸自己穿越到了这么一个充满温暖和爱的家庭里,否则她的命运只会同马四娘一样,事事都任凭别人安排好、自己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此后鱼儿便更加怜惜起马四娘来,而她们的关系越发的融洽后,鱼儿也就大着胆子请教马四娘刺绣功夫,没想到鱼儿才请教了一次、马四娘就主动教起鱼儿来,并且毫不吝啬的把吕绣娘教她的女红一一教给鱼儿,一点都不觉得让鱼儿占了便宜。 鱼儿除了对心地善良的马四娘心存感激外,自是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下了苦心学起女红来,于是接连苦练了个把月后,鱼儿的刺绣功夫立马就进步了许多,绣出来的物事和马四娘绣的已是不相上下了。 这马四娘教鱼儿一事,本是趁着吕绣娘不在时悄悄进行的,以免吕绣娘知晓了生出一些没必要的事端来。哪知这一日鱼儿正向马四娘请教针法时,吕绣娘竟突然折身回来了…… 马四娘本来正手把手的教鱼儿下针,一见吕绣娘回来立马一脸恐慌的收回双手,哆嗦着身子捧起自己的绣棚、抖着手指拿起针来,扎了半天也没扎下一针,吕绣娘投在马四娘身上的目光,更加让马四娘觉得背若芒刺。 这吕绣娘发现马四娘偷偷的教鱼儿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的来回打量二人,她的目光让马四娘心里越来越慌,生怕吕绣娘会怪她偷偷的把她的手艺传授给别人,更怕吕绣娘会到马二婶那儿告上一状……所以眼下马四娘虽然埋头做活计,但那不断颤抖的身子却泄露了她的慌张。 马四娘担心害怕,鱼儿的心里自然也不好受,鱼儿没料到刚刚才起身同人闲聊去的吕绣娘,会不到一刻钟就突然折身回来,也正是因为吕绣娘回来得比往常快了许多,鱼儿才来不及把手上正绣着的帕子藏起来…… 既然来不及藏了,鱼儿也只能硬着头皮边继续绣下去、边不动声色的观察吕绣娘的反应,心绪更是急速的转动着、着急的想着对策。 鱼儿知道北宋师父教徒弟的头一个规矩,便是徒弟不能随随便便把师父教的本事外传,这一点鱼儿倒是能理解———若是个个都不按规矩把人家的家传本事外传,那家传本事就不再是家传本事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师傅收徒弟也是十分讲究的,有的绝技只传家人且传男不传女,若是无后也只能传给一个男徒弟,由男徒弟继续把这门绝技传承下去。 即便那些可以外传的绝技,师傅大多也只会收一、两个徒弟,当然像吕绣娘这种人家给钱她就教的要另当别论,但即使吕绣娘靠教女红赚钱,没她的同意、她教的学生也不能随随便便把针法等外传,这些都不必明说大家都知道、便会遵守的规矩。 所以眼下马四娘可以说是犯了规矩,吕绣娘若是不高兴、责罚起马四娘来,也是吕绣娘占理儿,指不定吕绣娘还能揪住这个小辫子、让马二婶再赔一笔银子呢,哪怕吕绣娘不让马二婶赔钱,这件事儿要是让马二婶知道了、她也一定不会轻饶马四娘…… 这马二婶的性子可不像马四娘,不但好吹嘘炫耀还是个爱计较、容不得别人占自家便宜的主儿。因此若是吕绣娘到马二婶跟前告上一状,说马四娘不好好的用心学女红、反倒浪费时间把学到的本事教给别人……以马二婶的性子还不狠狠的训马四娘一顿? 就在鱼儿和马四娘心里都忐忑不安时,吕绣娘却慢慢的走到了鱼儿跟前,先是瞧了几眼鱼儿正在绣的帕子一眼,瞧完后干脆一屁股坐到了鱼儿身边,肆无忌惮的看着鱼儿绣帕子的针法和各个动作。 这吕绣娘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也不出声骂人,这让鱼儿心里十分纳闷,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绣帕子,边飞快的转动脑筋想着替马四娘开脱的法子,哪知她还没想到好法子,吕绣娘便先开口说了一句意外的话儿…… “你这针下得不对,应该下在这个地方,后面再绣上去的才能衔接得上。” 这吕绣娘非但没怪罪马四娘、也没骂鱼儿,反倒伸手指点起鱼儿的针法来,一下便指在鱼儿下错针的地方、让她改正。这吕绣娘这么好心的出言指点,一时间让鱼儿等人猜不透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鱼儿心里边揣摩着吕绣娘的意思,边听她的话换了她指的地方下针,眼下鱼儿绣的是一副“蝴蝶追花”图,这图上的花儿有牡丹、有海棠、还有月季等,得用好几种不同的颜色才能绣出这几种花儿来,因此鱼儿绣了一会儿便要换一种彩线来绣,就在鱼儿换彩线时吕绣娘竟再次开了口…… “这牡丹花儿用大红的绣线来绣倒是没错,但花朵侧面部分的阴影你得用暗红色的丝线来绣才行,你眼下绣的地方正是牡丹花的阴影处,所以你现在拿的那把红线不适合,赶紧换了去吧!” 这鱼儿前世可是学过美术的,因此吕绣娘只开口点了几句、她立刻就领悟过来发现自己犯的错误,于是便改拿起暗红色的丝线,串上针后慢慢的绣起牡丹花的阴影部分来。 鱼儿知道这阴影部分不可一成不变,色调虽然看起来是一团暗红、但这团暗红里还是有渐变的过程和过度的地方,于是不等吕绣娘再出声提醒,鱼儿自个儿便先换了线,一连用了三种颜色相近、但却又有细微区别的暗色丝线,才慢慢的把那朵牡丹花的阴影部分绣好。 这阴影部分绣好了,鱼儿便改用大红色的丝线把花朵的其它部分慢慢的绣了出来,当然绣这些地方的时候鱼儿也懂得举一反三、依着自己的色感换了几种颜色相近的丝线,使之呈现出层次感。而有了阴影部分的衬托后,鱼儿最终绣好的牡丹花便多了几分立体感,看起来让人觉得栩栩如生、似有阵阵芬香扑鼻。 鱼儿一绣好那朵牡丹花,吕绣娘立刻拍掌赞道:“好!没想到你竟如此有天赋,只是偷偷的跟着四娘学我的刺绣功夫,竟学得比她还要好上几分!” 吕绣娘的称赞让鱼儿大感意外,就连马四娘和李二妞都怔怔的看向吕绣娘,似乎不敢相信吕绣娘不但不追究偷师之事,还出言夸奖了鱼儿!看吕绣娘脸上的神情,似乎一丝不满都没有! 三人当中还是鱼儿最先回过神来,礼貌的冲吕绣娘说了句:“多谢吕师傅夸奖,我只是背地里比四娘多用了些功,以勤来补拙罢了。” 鱼儿这话倒不是刻意谦虚,打从跟着马四娘学闽绣开始,鱼儿不但白天一整个下午都在村头老槐树下做女红,晚上吃过晚饭还悄悄的躲在船尾琢磨到半夜,通常要等刘氏催过好几回了,鱼儿才会收住心思上床歇息。 这鱼儿比马四娘多花了好几倍的功夫在刺绣上,且鱼儿自身本来就有着一些从现代得来的刺绣知识,加上鱼儿先跟着刘氏学了寻常的针线活来打基础,有了这些前提条件、鱼儿学起来自然比马四娘容易上手了。 加上鱼儿本身对刺绣十分感兴趣,于是便多费了些心思钻研,还把自己前世学画画学到的一些色彩技巧等用到了刺绣上,这些技巧正好和闽绣的特色相互呼应,也就让鱼儿慢慢的绣得比马四娘这个“师傅”还要好了。 鱼儿的用心、吕绣娘自是一眼就看了出来,或许是吕绣娘见鱼儿极有天赋,亦或者吕绣娘存了别的心思,鱼儿同她谦虚了几句后、她竟然开口说道:“以后你每天还和往常一样到这儿来,和四娘一起跟着我学女红吧,我就当收你当半个徒弟。”(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原来如此 “收我当半个徒弟?” 鱼儿一脸吃惊的重复了遍吕绣娘的话,同时一脸不解的看向马四娘,马四娘则回给她一个丝毫不知情的眼神,显然没人明白这吕绣娘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好端端的竟然要收鱼儿为徒。 不过即使吕绣娘主动提出收徒,鱼儿却也不能欣然答应———鱼儿可是全程陪着杨六郎去拜师的,自然知道这拜师得送拜师礼儿,鱼儿可不愿意无端端的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而加重杨家的负担。 于是鱼儿当下就想开口拒绝吕绣娘的提议,但那吕绣娘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般、不等鱼儿开口就抢先说道:“放心,我不收你拜师礼、也不会叫你给工钱,因此我也不会特意教你什么,你还是跟着四娘学,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便是。” 既然吕绣娘主动开口说不要任何好处,鱼儿虽然心中对她的反常举动大为不解,但这事儿鱼儿答应了也没任何损失,因此鱼儿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把这样的好事往外推了,于是便大大方方的应下此事、并同吕绣娘道了谢。 吕绣娘的提议鱼儿应承下来后,接下来自是要把握时机了,只见鱼儿很快就进入了半徒角色、拿着手上正绣着的那方帕子,向吕绣娘请教了许多刺绣上的技巧。 吕绣娘倒真的是不厌其烦的向鱼儿解释和示范,看起来比教马四娘还多用了几分心,而这个意外得来的教导机会、让鱼儿的刺绣功夫立马突飞猛进,许多以前想不明白和绣不好的地方,一经吕绣娘指点便全都攻破了。 鱼儿足足缠了吕绣娘一下午,把现阶段不懂的问题都一一问清楚了,一直问到太阳斜斜的挂在天际,老槐树下围着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鱼儿才打住手上的活计,把那些零零散散的物事拾掇进针线筐里,鱼儿收拾完毕不忘礼貌的同吕绣娘再道了一回谢,谢完才起身往家里走去。 这鱼儿边走边继续整理针线筐里的物事,尽量把它们给摆放整齐了,鱼儿才整了没一会儿、人也才刚刚走出村子,就发现抱着的簸箕里少了一把剪子,想来是落在了刚刚做针线活的地方。 这杨家通共也就这么一把剪子、鱼儿自是要赶紧去把它寻回来了,于是鱼儿赶紧打住脚步转了个身、一路朝村头那颗老槐树奔去,生怕去晚了剪子被别的什么人捡了去。 鱼儿这么一折腾,当她赶回村头时天色已是一片灰蒙,天边留着的霞光只能勉强让人看清楚道路,当鱼儿摸到村头时、竟意外的发现吕绣娘还坐在先前那个地方,正同平日里同她交好的王婆子闲聊。 鱼儿本想上前寻了剪子便离去,但她才刚刚迈开腿而、就隐约见听到王婆子提到自个儿的名字,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鱼儿下意识的收住脚步躲到一旁的大草垛后,打算悄悄的听一听王婆子和吕绣娘究竟在说些什么…… 只见那王婆子手里摇着一把大蒲扇,边扇边指着海边杨家停船的方向、问道:“吕师傅,你怎么突然决定白白的教那杨家的小娘子手上功夫?这不但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尽吃亏的事儿,不像是你的性子会做的事儿啊?” 吕绣娘显然和那王婆子已混得十分熟稔,只见她不以为然的嗤道:“你以为我真的是好心教杨家那小娘子?其实她自个儿已跟着马四娘学得入了门,加上她天资聪颖、基础打得好,所以即便我不指点她,日后只要有人稍加指点她一番,她还是会绣得比马四娘好……” “我主动开口提出要指点她,也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吕绣娘这话让王婆子十分不解,于是她马上带着八卦的神情追问道:“可你也不是非得做这个顺水人情不是?你一定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我才不信你真的这般好心!” 吕绣娘一见王婆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当下便捂着嘴、笑着嗔了句:“哟,还是王婆你了解我,我主动教那杨家小娘子,还不是想气一气那马二婶?” “气马二婶?怎么气?这杨家和马家可是八竿子打不着,你如何气她?”王婆子不解的问道。 “嘿,你不晓得那马二婶做梦都想把马四娘嫁到城里去,这马四娘一时半会儿也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她眼下便把心思都放在调教马四娘女红和厨艺上,并且说了狠话、一定要让马四娘的女红在全村的小娘子里头排第一……” “若是没有先前马二婶想当众把我赶走一事,我倒还会多尽点心把马四娘的女红调教成第一把好手,但当日马二婶既然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那我也就不必如此费心了,那马四娘能不能学成头把好手我才懒得管!她马二婶给多少钱我便办多少事儿,五年一到我就拍拍屁股走人!” 这王婆子人老成精、且和吕绣娘臭味相投,眼下一听吕绣娘这话当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由坏笑着说道:“我晓得你存着什么鬼心思了,你定是想让杨八娘那‘半路出家的和尚’学得比马四娘这个‘正经和尚’好,若是这杨八娘的女红活计全村排了第一,不就正好狠狠的打了放出狠话的马二婶的脸?!” “正是这个意思,那马二婶这般对我,我哪能让她事事情称心如意?她一心一意的想让马四娘出风头,我偏偏就要让杨八娘胜过马四娘、让马二婶脸上无光!” “你这心肠可真够坏的哟,人家马家可是好饭好菜的供着你!” “我呸!也又不是真想拿好饭好菜供着我,是怕我上衙门里告她!要是……” 慢慢的,吕绣娘和王婆子的对话声渐渐的小了去,鱼儿悄悄的探头一看、发现她们已经并排着朝村头走去了,一路上就着刚刚那件事儿随意相互调侃起来。 鱼儿待她们走远了才慢慢的从草垛后走了出来,边在老槐树边寻自个儿的剪子,边把吕绣娘和王婆子的对话回想了一遍,这一想先前藏在心里头的疑问顿时都解开了。 原来当日马二婶当着众人的面捅了吕绣娘的老底儿、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此事吕绣娘一直都怀恨在心,并且也是为了报复马二婶才会主动收鱼儿为半个徒弟,否则以吕绣娘的性子哪会白白的让鱼儿占去便宜。 鱼儿知道了吕绣娘的动机后反倒松了一口气,也不必再费劲的猜测吕绣娘的用意了。这吕绣娘这样做,倒让鱼儿当了一回渔翁、得了一会河蚌相争的利儿。且这吕绣娘指点鱼儿、既然是抱了异样的坏心思,那鱼儿也就不必再觉得平白无故的占了她便宜,鱼儿反倒觉得有些对不住马四娘。 不过吕绣娘一心报复马二婶才让鱼儿拣了便宜,这马四娘真要怪也怪不到鱼儿身上,况且以马四娘的性子也不会因此事怪罪鱼儿,鱼儿只要小心还不知晓此事的马二婶就行,这马二婶若是知道了吕绣娘打的如意算盘,还不闹翻了天? 不过鱼儿猜想目前吕绣娘是绝不会捅破此事的,毕竟她还要在马家呆上好几年呢!再说了,马二婶也得等马四娘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并有着一手好绣功了才会炫耀不是? 到那时吕绣娘已经不在马家了,而马二婶一拿马四娘的绣功出来炫耀,想必就有好事者抬出鱼儿来压马二婶的气势,那时马二婶才会知道吕绣娘干下的好事而,而吕绣娘让马二婶脸上无光、还反过来被取笑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吕绣娘当鱼儿和马四娘都是半大的孩子,一定猜不到她的用意,所以才会放心大胆的指点鱼儿,但她怎么也料不到鱼儿会阴差阳错的听到她和王婆子的对话,从此以后绣什么物事都十分低调,刻意不让非亲近之人知晓她的真功夫。 这一日午后,鱼儿同往常一样和李二妞、马四娘一起在老槐树下做针线活,鱼儿初始边做边和李二妞、马四娘说说笑笑,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时间一长、鱼儿就敏锐的觉察到有人一直偷偷的注视着自己。 那个偷偷注视着自己的人倒不敢一直盯着鱼儿看,只是每隔一小会儿就偷偷的往鱼儿身上扫一眼,若是寻常想鱼儿这般大的孩子、还不一定会觉得到那似有似无的视线,但偏偏鱼儿是个伪萝莉且对周遭的事物特敏感。 鱼儿一发现那似有似无的视线、立马就警惕了起来,边若无其事的同李二妞闲聊、边悄悄的四下打量,心里更是忍不住悄悄的yy了一把———莫不是人贩子看她生得粉雕玉琢且天资聪颖,于是起了歹心想把她拐了去吧? 也怨不得鱼儿这样专往坏处想,毕竟北宋把南边的孩童拐了、装在马车里,千里迢迢运到北边去卖的事儿经常发生。况且生得像鱼儿这般可人的小娘子,是人贩子最喜欢的货色,这样的小娘子或是卖去青楼、或是卖去大户人家为婢,都能卖上不少钱呢! 所以鱼儿自是要提高了警惕,不但要保护好自己还要保护李二妞等人的安全,于是在鱼儿看似漫不经心的扫视下,那投来偷窥视线的地方很快就让鱼儿给找着了,只是每当鱼儿觉察到有人注视她时、转头去寻找时,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这样的情形让鱼儿心里十分郁闷,并且一连持续了好几天、那个偷窥的人也没挪地儿,这让鱼儿很快就心生一计、决心把那个鬼鬼祟祟偷窥的人揪出来! 这一日又到了鱼儿上老槐树下做针线活的时候了,这一连几天被偷窥已让鱼儿不胜其烦,于是她事先把这件事儿告知了后知后觉的李二妞,并同她约好今天一起把那个偷窥狂揪出来。 所以这一日鱼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老槐树下,而是趁着老槐树下人多了的时候,拉着李二妞一起躲到了一个隐蔽的草垛子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前几日她感觉有视线投过来的地方。 这李二妞一听是要来对付坏人、还特意带了一根粗棒子,连打鸟的弹弓都一起带上了,让鱼儿见了有些哭笑不得。其实鱼儿经过数日的观察后,已不把那偷窥之人当成人贩子了,毕竟人贩子不会笨到天天选人多的时候来偷窥,这老槐树下一到下午就围了那么多人,人贩子哪有机会动手? 这鱼儿才带着李二妞潜伏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一个胖墩墩的男孩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那个男孩头上扎着两个发包、一张小脸和身子一样也是胖乎乎的,个头看起来比鱼儿要高上一些,只是因为胖的缘故、手脚看起来不如鱼儿修长。 那个小胖子先是东张西望的一下,见四下没人才躲到了鱼儿正密切观察着的地方,那是一块靠墙、靠树前面还有草垛在挡着的地方,也只有鱼儿和李二妞躲的地方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块地方,若是坐在老槐树下往那边看去正好是一个死角、什么也看不到。 既然是死角、那若是有人有心躲藏,一直在老槐树下坐着的鱼儿、还真不易寻到人,也正是如此鱼儿才会一直没发现究竟是谁在偷窥她。 鱼儿边暗暗猜想那个小胖子是不是就是一直偷窥自己的人,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小胖子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先寻了一些稻草垫在地上,把硬邦邦的泥土地儿垫软了、才一股作坐了下来,调整身形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后,便开始用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鱼儿平常坐的地方…… 那个小胖子一往鱼儿平常坐的地方一看,那圆圆似包子的小脸上立马浮起了一丝困惑,随即有些着急的伸了伸脖子、探了探头,那急于寻找的什么的模样让鱼儿心里顿时一片了然———这个小胖子是见鱼儿今儿没坐在老地方、正伸长了脖子四下寻找呢! 那小胖子的一举一动、已出卖了他“偷窥者”的身份,只是鱼儿平常不怎么爱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所以村里的孩子鱼儿认识得并不多,眼下这个小胖子鱼儿更是对他一点印象都没…… 于是鱼儿只能悄悄的拉了拉同行的李二妞衣角、问道:“应该就是他一直躲在那儿偷看我们,只是这是哪家的孩子啊?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他干嘛要偷看我做针线活?” 李二妞使劲的伸长脖子、费力的把那偷窥的小胖子看了个仔细,李二妞天天和村子里的孩子混在一起玩,所以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她都差不多认得,所以待她看清那小胖子的模样后,立马答道:“我认得他,他是村尾赵家的二小子,小名叫小栓子、绰号叫小胖子,是个既贪吃、脾气又古怪的臭小孩!” “小栓子?既贪吃、脾气又古怪?” “嗯,其实也算不上贪吃,听说只要是甜的吃食他都爱吃、连糖水都爱喝,若是说他贪吃嘛、可偏偏别的吃食他却看都不看一眼,那小胖子专挑甜食吃、难怪会成得圆滚滚的像个大肉球。” 鱼儿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后、还是记不起村尾的赵家是哪户人家,于是只能摇头说道:“我们家同赵家没有过什么往来,我没同他说过话、更没同他一起玩过,不知他为何一直盯着我们看。” “哎,鱼儿你就别瞎猜了,我们直接上去问他为什么一直偷看我们不就得了!不然你就是猜到天黑也猜不出来!” 李二妞说着便带头从藏身之处蹿了出去,扛着她特意寻来的大棒子、脚不沾地的往小栓子躲的地方跑去,鱼儿见状只能无奈的跟了过去。这李二妞跑得很快、待鱼儿赶到时,正看到她拿着棒子指着小栓子、“凶巴巴”的问道:“喂,臭小子,你干嘛一直躲在这儿偷看我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偷看我们好几天了!” 臭小子?! 这李二妞眼下也只不过才七岁,就懂得叫人“臭小子”了…… 这让鱼儿听了顿时满头黑线,暗叹这古代的孩子也忒早熟了吧! 最让鱼儿忍俊不禁的是,那个被李二妞指着喊“臭小子”的小胖子,竟也黑着脸、一脸气愤的回了句:“死丫头,你叫谁臭小子?!你说谁偷看了?!我才没有偷看!” 李二妞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质问道:“没偷看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儿做什么?还一个劲的往鱼儿平常坐的地方瞧!” 小胖子的谎话一被李二妞揭穿、当场就羞得由脸红到了脖子,冥思苦想了好半响才扭扭捏捏的挤出一句话来:“我躲在这儿晒太阳不行吗?” “晒太阳?!” 鱼儿和李二妞先是对望了一眼,随即一起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烈日,这大夏天、大太阳的竟然有人不往阴凉的地方钻,故意跑到大太阳底下晒?!这可是三伏天啊,又不是大冬天!(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守株待糖 不过这个倒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小胖子“晒太阳”的地方,不但一丁点儿阳光都照不到、还阴凉得很呢!说是来这儿舒舒服服的乘凉外加“监视”还差不多! 小胖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瞎扯出来的谎话很不靠谱,于是马上飞快的说了句话、企图转移鱼儿和李二妞的注意力:“我老往你们坐的地方瞧,是在盯着我家阿妹,代我阿母瞧瞧她有没有偷懒。” “你家阿妹?” “对!就是坐在你们旁边的赵三娘!” 小胖子边说边煞有介事的伸手指了指,待鱼儿和李二妞都下意识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后,小胖子立马拔腿就跑,别看他全身圆滚滚的、跑起来的速度还不慢,不一会儿就溜得远远的。 性急的李二妞见状气得边跺脚、边指着小胖子那胖乎乎的背影喊道:“小胖子!我和鱼儿都还没问完话呢,你跑什么跑?!” 李二妞的话当下就让小胖子加快了脚步,似乎晚跑一会儿、就会被凶神恶煞般的李二妞吃了般,待小胖子跑到了一个能够确保安全的距离后,他才停下来、一脸愤怒的纠正道:“死丫头,我不叫‘小胖子’,我叫‘小栓子’!!” 李二妞听了小栓子的反驳后,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捂着肚子大笑:“你都胖得跑不动、差点就要用滚的了,还说自个儿不胖!你敢说别人还不敢听呢!别人都生怕听了会笑掉了大牙!” 李二妞的取笑声让那小栓子急得直跳脚、似乎一时间想不到拿什么话儿来反驳李二妞,就在鱼儿以为憨厚胖正太要败在彪悍李二妞的手下时,那看起来傻乎乎的小胖子竟然语出惊人的顶了李二妞一句…… “先生说———唯小人和小娘子难养也,你是难养的小娘子,我不同你一般见识!先生还说‘好男不和女斗’,我才懒得理你这颗小辣椒呢!” 小胖子这话让鱼儿当场喷笑,忍不住插了句:“小胖子,先生真的是这样教的?你怕是记错了吧?” 鱼儿一揶揄小栓子、小栓子立马跑得更快,不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显然是因为自己上学走神、没专心听讲而感到羞愧,不过鱼儿心里此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这小栓子看样子是要上学堂读书的,怎么还有空跑到这儿来偷窥自己?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偷窥的人算是揪出来了,不过虽然逮到了偷窥的人,但鱼儿和李二妞却没问出小栓子偷窥她们的动机和目的,最终二人只能一头雾水的回到了老槐树下,像往常一样做起了针线活来。 不过打从把小栓子揪出来后,这一个下午鱼儿倒是没了那种让人在暗地里偷窥的感觉,显然先前偷窥她的人就是小栓子,只是鱼儿被偷窥得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只是个小屁孩偷窥自己,那鱼儿也就无需再那么紧张了、还是该干啥干啥,除了跟着吕绣娘学女红外,每天早上照常串林货郎要的珠链,晚上也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练字。 这鱼儿同林货郎打交道久了,也就摸清了他到小岞村里叫卖的规律,摸清规律后鱼儿心中也比较有数,于是便都能在林货郎来之前把该串的珠链串好,好等林货郎一来就送去结算工钱和领下一批串的珠子。 而鱼儿和李二妞一起揪出小胖子的第二天,正好是鱼儿同林货郎交货的日子,于是吃过午饭鱼儿便把串好的珠链放到了针线筐里,打算先去林货郎那儿交货,交完再去老槐树下做针线活。 这鱼儿不但次次都把珠链串得十分好看,且交货也都很准时、几乎不会延迟,这让林货郎特别喜欢同鱼儿合作,每次交完货给完新一批的珠子后,林货郎还会顺道切一块不小的叮当糖送给鱼儿,以小小的恩惠来巩固这鱼儿的合作关系。 鱼儿打小就不爱吃甜食,所以每次都慷慨的把糖分给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也算是大大方方的帮他们解一解馋了。 这一日林货郎照样收了珠链后、大大方方的切了快糖送给鱼儿,鱼儿也就顺手把那包糖丢到了针线筐里,打算一会儿到了老槐树那边后、分给在树下玩耍的孩子吃,顺道也请李二妞和马四娘吃一些。 于是鱼儿同林货郎再闲扯了几句家常,便带着自个儿的针线筐告辞了,一路朝老槐树下走去,远远的就见到李二妞正使劲的朝她招手,并指着特意替鱼儿占下的一个好位置、让鱼儿快点过来坐。 鱼儿见状连忙快步走了出去,一坐下便从针线筐里拿出林货郎送的那包糖,打开后大方的送到李二妞和马四娘跟前,道:“林货郎送的,二妞和四娘一起尝尝吧!” 这马二婶最近请了城里大户人家的婆婆来教马四娘规矩,马四娘被那婆子洗脑后、已不再没形象的在外头随便吃物事了,所以见鱼儿请她吃糖也不接、只轻轻的摇了摇头拒绝了鱼儿的好意:“许妈妈说,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娘子连门都不出,更别提在外面吃物事了……” 这马四娘最近说话比先前要小声上许多,且一句话还要故意装斯文、分成一小段一小段来说,眼下她便故意顿了顿才接着把话说完:“许妈妈还说小娘子在外头胡乱吃物事,是件很不雅的事儿,这样的事儿若是发生在城里小娘子的身上、她们便会嫁不出去……因此许妈妈再三告诫我、让我一定不能为之。” 马四娘这话让鱼儿和李二妞听了顿时满头黑线,这村里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有好吃的就一路走一路吃?更甚至有些活泼的小子还边跑边吃呢!且别说是孩子了,有时候大人也会抓上一把金瓜籽儿在手里,边磕边在村里四下串门,村里人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的…… 这小岞村本就是个乡下地方,哪能像城里人家那般讲规矩?若真要像城里人家那般讲规矩,那惠安女可就一点活儿都不能干了,上山挑石、下田种地等活计统统不合城里规矩!天天躲屋里才不会让人说闲话! 不过这马四娘眼下身上已被马二婶强行贴上了“城里小媳妇儿”的标签,因此言行举止自然要像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娘子靠拢,鱼儿和李二妞也不是头一天认识马四娘了,对她被逼着“穷讲究”已司空见惯,因此鱼儿也不勉强马四娘做出不符规矩的事来,而是改而把糖送到李二妞跟前。 这李二妞倒是不似马四娘那般要守许多规矩,只是她这几日正巧闹牙疼,因此连连摆手说道:“我就不吃了,再吃我这牙可就疼不停了!我一直到闹了好几次牙疼,才明白鱼儿你为何都不喜吃甜食,原来你早就知道这甜食吃多了会蛀牙!” 鱼儿闻言无奈一笑,道:“我早就劝过你莫要吃太多甜的物事,可你偏偏不听,现下牙一直疼个不停、才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吧?” 鱼儿说着顿了顿,再看了看马四娘和李二妞都不吃的那包糖,道:“若是你们都不爱吃,那我便分了去,那群三、四岁的孩子都馋得很呢!” 鱼儿这话才刚刚说完、往外招呼大家的手也才刚刚抬起,突然间眼前就扬起了一片尘土、并毫无预兆的刮起一阵小风,待尘土和风散去后、鱼儿才发觉面前已多了小栓子那胖乎乎的身影,只见小栓子一脸垂涎的盯着鱼儿手中的那包糖,眼底更是有着十二分期待…… 鱼儿本是打算伸手招呼不远处的孩子过来吃糖的,但小栓子这小胖子如鬼魅般的突然出现、一下子打断了鱼儿的思路和动作,让她当下只顾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小胖墩、一时间没了下一个动作。 这鱼儿只顾着发怔而不发糖,带着星星眼蹲在鱼儿跟前的小栓子心里十分不满,当下就“好心”的提醒了鱼儿一句:“八娘子,你不是要给大伙儿发糖吗?那就快发啊!” 鱼儿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答道:“是啊,我正准备发糖给那边那几个小顽童呢,可你挡在我跟前我伸手招呼他们、他们能看得到吗?” 这小栓子年纪比鱼儿还要大上半岁,个头也比鱼儿大上许多,光是那胖嘟嘟的身形、就足以把鱼儿娇小的身子挡住了,所以鱼儿才会说有他挡着、自己发不了糖。 而小栓子一听鱼儿的话、马上微微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那一小步明显挪得一点诚意都没,摆明了还是想用自个儿胖嘟嘟的身子把鱼儿挡住,那小栓子边挡住不远处那群小顽童的视线,边一脸焦急的催促道:“好了,我移了下身子了,这下八娘子你可以发糖了!” 小栓子脸上的焦急让鱼儿倍感不解、又见他一个劲的提醒自己发糖,于是忍不住问了句:“你该不会是来替你家阿妹讨糖的吧?我看你都六、七岁了,还是个男孩子,应该早过了爱吃糖的年纪了吧?” 鱼儿这话让小栓子不服气的瞪了她一眼,振振有词的反问道:“谁说男孩子不能吃糖?谁说六、七岁的男孩不能吃糖?我爹眼下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是每天都要吃上一小碟酥糖?!” 鱼儿这下总算是把话听明白了,原来这小栓子飞一般的冲到自个儿跟前来,再像座小山似的立在自己面前,就是冲着自个儿手中的这包糖啊! 好吧,的确没人说七岁的男孩不能吃糖,是鱼儿自个儿有一套歪理、觉得男孩子爱吃糖特馋罢了,当然,鱼儿还认为女孩子就是长到三十岁也可以喜欢吃棒棒糖…… 看在小栓子满脸期待的份上,鱼儿决定挑一块最大块的叮当糖给他,再怎么说他也以火箭一样的速度奔在了前头、成了第一个讨糖的人,鱼儿怎么也得分大块点给他不是? 于是鱼儿很快便挑了一块最大的,边递给小栓子边说道:“我给你块大点的,你和你妹分着吃吧!有好物事要分给妹妹吃才是好哥哥。” 小栓子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鱼儿手上的糖,听了鱼儿的话后也是胡乱的点了点头,鱼儿见他这般敷衍自己、当下便想再说他几句,不过当鱼儿看到小栓子那满脸渴望的神情时、脑海里瞬间记起了李二妞曾经说过的话,随后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闪过鱼儿的脑海里…… 李二妞曾经说过小栓子的脾气十分古怪,且不爱吃别的吃食只爱吃甜食、就是吃饭也要拌上几粒糖才肯,这足以看出小栓子嗜甜如命,刚刚他突然冲动鱼儿跟前讨糖吃的举动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只是让鱼儿觉得奇怪的是———她刚刚才准备要分糖、小栓子就风一般的冲了过来,那小速度让鱼儿觉得他像是一早便已预谋好、且在一旁候着般! 这倒也没什么,不过鱼儿一和小栓子前几天那古怪的举动联系在一起,就忍不住一脸古怪的打量起蹲在自个儿身前的小胖子,打量的同时鱼儿便下意识的把分糖的手伸了回来。 而鱼儿手一伸,当下就急坏了小栓子,让他的目光紧紧的随着鱼儿的动作探了过去、脸上更是一片焦急的神色,小栓子的焦急让鱼儿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最终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说小胖子,你前几天一直躲在暗处偷看我,不会就是为了观察我什么时候分糖、然后第一时间冲到我面前讨糖吧?” 鱼儿问这话时心里还带着几分疑问、且也是以询问的口气,但小栓子一听鱼儿这话、当下就涨红了小脸,胖乎乎的小手更是下意识的缩了回去、紧张的揪着自个儿的衣角…… 小栓子这样的反应和当日被李二妞拆穿心思时一模一样,鱼儿一看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忍不住长大了嘴巴、说了句:“你这是在‘守株待糖’?!” 这小栓子没学过“守株待糖”这个成语,但却学过“守株待兔”这个成语,加上他先前偷窥的举动算是将“守株待兔”这个成语行动化,因此很快就领悟了鱼儿自个儿造出来的成语。 鱼儿造的那个成语让小栓子以为鱼儿这是在怪罪他,同时又怕鱼儿会因此而不把糖分给他,一时间又想解释、又觉得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甚是有趣,让鱼儿见了当场忍俊不禁、最终捧腹大笑…… 那小栓子在鱼儿跟前扭捏的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反正你这糖也是要分给大家伙儿的,我只是早一步来分而已,也没占你什么便宜。” 小栓子这话一说出口、等于间接承认了鱼儿的猜测,鱼儿当下就被他逗得越发止不住笑,这小栓子也太逗了!为了能第一时间分到糖,竟然还像个间谍一样躲在暗处、监视了鱼儿好几天!指不定他还是逃课来监视鱼儿的! 鱼儿边努力的忍住笑、边忍不住同小栓子打趣道:“你倒是没白读书,懂得学古人守在我这棵树旁等糖吃!你还真是爱吃糖哟,居然为了吃糖而偷窥了我这么多天,想必你一直在等着我发糖吧?” 鱼儿这直白的话语让小栓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是爱吃甜食、可却也是个爱面子的小大人,且最怕被人家当场揭穿心思,但偏偏鱼儿讲的都是实话,小栓子一时也拿不出话来反驳、只能一脸郁闷的瞪着鱼儿…… 小栓子眼下心里可是怄得要命,让他郁闷的原因则是鱼儿竟然把他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啊,怎会一跑出来就被鱼儿全都看穿了? 原来小栓子早就发现鱼儿经常在老槐树下发糖,且一般发得十分随意、先到的孩子就多给一些,而后到的孩子因为发到最后糖剩的不多了、于是就会少分到一些。 这鱼儿发的糖偏偏是小栓子的最爱,所以小栓子特意留心的观察了鱼儿几回,抓住鱼儿分糖的规律后、就打算守在鱼儿身旁,好抢到先机当那分到最多糖的第一个人。 但小栓子又不好意思直接在鱼儿身边守着,因为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爱面子”的小大人,于是他便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找了处能够看到鱼儿平常坐的位置的地方,并每天都在那儿蹲点、时刻关注着鱼儿的一举一动,打算鱼儿一有发糖的苗头他就立马冲过去! 也正是这样,鱼儿才会老觉得被人监视,且鱼儿刚刚才一打算发糖、小栓子就冲了出来,第一时间把自己胖嘟嘟的身子堵在鱼儿面前,好让别的孩子没发觉鱼儿打算发糖了…… 小栓子以为自己的计策十分高明,鱼儿这个比他还小半岁的小女娃娃一定不会识破,哪知这鱼儿可是个披着萝莉皮儿的大婶,怎么可能被小栓子这个真真正正的小屁孩给糊弄过去? 所以这小栓子才和鱼儿打了个照面,鱼儿就立马把他的心思给揭穿了,而小栓子“守株待糖”的心思被鱼儿揭穿后,除了觉得郁闷外还觉得特没面子,站在鱼儿跟前扭扭捏捏的半天后,最终还是扭头跑了…… 鱼儿以为小栓子跑了就不会要她的糖了,哪知小栓子跑了几步、竟突然刹住脚步折了回来,把鱼儿手中那块本要分给他的叮当糖抢了去,才一溜烟的蹿走! -------------------------------------- 这小胖子怎么说也是候选男主啊,小云想把他写得可爱一些,可却笔力不够、怎么写都觉得不好,大家将就着看吧!小云为了小胖子的出场可是绞尽脑汁了,呜呜呜~~(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以糖为饵 这小栓子既人小鬼大的爱面子又爱吃糖,总算让鱼儿领教了一回他那嗜糖如命的怪习性,这鱼儿好歹也算是活了两世、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爱吃糖的孩子呢!鱼儿甚至还“坏心”的猜想小栓子的牙已经全都蛀光了…… 让鱼儿哭笑不得的是,经历了“守株待糖”和抢糖事件后,小栓子似乎觉得鱼儿这女孩儿不算是难打交道的人,也不似李二妞那般凶神恶煞。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鱼儿身边就多了一个胖乎乎的跟屁虫,鱼儿走到哪儿那个跟屁虫就跟到哪儿,显然已把躲着偷窥升级为光明正大的监视。 这小栓子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呢,他觉得既然自己已在鱼儿面前丢尽了脸面,所有的心思也都被鱼儿给拆穿了,那就干脆大方些、从今以后不再躲在暗处“监视”鱼儿,改成光明正大的跟在鱼儿身边,就连鱼儿回家他也要尾随,这样光明正大的监视、小栓子还能振振有词的说成是在“保护鱼儿”呢! 鱼儿赶了小栓子几次,但奈何小栓子“守株待糖”的决心十分坚定,加上近日他上的那个书塾里的先生家中有事,暂时停了学生们的课业、让他们自行在家里复习。所以小栓子可谓是有着大把时间干这“守株待糖”的事儿,鱼儿再怎么赶也赶不走他,最终鱼儿也只能无奈的让他跟着自己当跟屁虫。 且先不提小栓子硬要当鱼儿跟屁虫一事,话说这鱼儿跟着吕绣娘学了大半年后,已把闽绣学得差不多了,当然这个差不多是指吕绣娘把各种针法和技法都教给了鱼儿,而鱼儿还得再勤练上好几年、才能勉强算是把闽绣给学透了,刺绣这门手艺归根结底还是得靠勤加练习。 而鱼儿与吕绣娘打交道久了,才知道原来吕绣娘早年曾经在与福建路相邻的广南东路呆过几年,后来才离了那儿回到福建路长居。 鱼儿初始听吕绣娘讲“广南东路”和“福建路”时,一直都不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甚至按字面上的意思把它们理解成哪一条路,直到过后鱼儿有机会翻阅了一本介绍宋代地里山河的书籍,才明白吕秀娘说的那些地名的具体意思。 原来宋代地方行政制度分路、州(府、军)、县三级,眼下鱼儿身处的惠安县再上一级便是泉州府,而泉州府乃是属于“福建路”。这“福建路”按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指“福建省”,而吕绣娘曾经呆了几年的“广南东路”则是现在的“广东省”,后来的“广东”二字便是取自其中。 鱼儿庆幸自己当时虽然被吕绣娘说得有些糊涂,但还是淡定的装出听懂的样子,否则若是鱼儿当时无知的问了句———广南东路在哪儿、是哪一条路,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事实证明没文化真的很可怕,穿越到哪儿都必须做有文化的人! 话说这吕绣娘品性虽然不好、但本事还真是有几分,她只在广南东路一带呆了几年,就把当地十分有名的粤绣给学会了。虽说这吕绣娘因为自身有底子、学起别的派系的刺绣来会简单些,但要把别的派系的刺绣学好却还是得需要一定的天赋才行,否则最终只会学得四不像。 这吕绣娘兴许是见鱼儿天资聪颖、一点都不逊于自己,把闽绣的基础技法教完后,竟然还生出了教鱼儿粤绣的兴趣来。而鱼儿能白白的学到两种不同的绣法,虽然暂时会有些难于消化、但还是咬牙应了下来,舍不得错过这个学四大名绣之一的粤绣的好机会。 这吕绣娘也不好只教鱼儿一人,所以连带着也教起马四娘来,这样鱼儿不但有了伴儿心里也好受了些。 而鱼儿接触了粤绣后,才知道原来粤绣竟是创始于少数民族,慢慢的才形成一定的特色、成为四大名绣之一。 这些都是吕绣娘说给鱼儿听的,吕绣娘解释完粤绣的起源后,便开始把粤绣的几点特色告诉鱼儿和马四娘,好让她们能先把其和闽绣分开。 这粤绣的特色有五个,一是用线多样化,除常用的丝线、绒线外,也用孔誉毛捻楼作线,或用马尾毛缠绒作线。 二是粤绣用色明快、色彩对比强烈,作品讲求的是华丽效果,这一点倒是和闽绣的特色有些相似,因此二者在用色方面倒是能够相通。 三是多用金线作刺绣花纹的轮廓线。 四是装饰花纹繁缛丰满、热闹欢快。常用百鸟朝凤、海产鱼虾、佛手瓜果等有地方特色的题材。这又是粤绣和闽绣的一个共同点,毕竟两个地方都在南边又都是沿海地区,自然也就都习惯将本地盛产的瓜果鱼虾拿来绣图了。 五是绣工多为男工所任。这一点鱼儿听了倒觉得十分新奇,没想到竟然有男人学刺绣,鱼儿这个疑问才一问出口、吕绣娘就一脸鄙夷的扫了她一眼。鱼儿虚心请教吕绣娘后才知道,原来不仅广南东路一带手艺好的绣工都是男的,她身处的闽南一带也有许多绣工一流的男师傅。 鱼儿虽然觉得新奇,但很快便释然了———这大概和许多裁缝师傅是男的,是一个道理吧! 吕绣娘介绍完粤绣的五大特色后,便接着介绍粤绣绣品的品种,这粤绣绣品的品种十分丰富,有被面、枕套、床楣、披巾、头巾、台帷、绣服、鞋帽、戏衣等,也有镜屏,挂幛、条幅等。 这些鱼儿自然是一一用心的记在心底,有些怕忘记的地方、回家后鱼儿还特意默写了下来。 这吕绣娘把粤绣和闽绣的不同点、和相同点讲完后,鱼儿一试着上手、就发现有先前学的闽绣来打基础,这粤绣其实并不难学。待真正的深入学粤绣的一些针法和技法后,鱼儿还发现两种刺绣方法其实也有很多相通之处,并且能够取长补短。 其实粤绣最让鱼儿感兴趣的是,它可以用孔誉毛和马尾毛来做线,这样另类的线绣出来的绣品,一定别有一番风味、让鱼儿一直跃跃欲试。于是跟着吕绣娘学进门后,鱼儿就迫不及待的想试着换一换线了。 这一日趁吕绣娘不在,鱼儿悄悄的和马四娘讨论起来:“四娘,你想不想用那孔誉毛和马尾毛来绣绣品?” 马四娘心里虽然也早就好奇得很,但面上却还是刻意保持矜持,只斯斯文文的冲鱼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想换这些新奇的线来绣。 鱼儿见马四娘和自己一样感兴趣,忍不住把李二妞也拉了过来,兴致勃勃的发表自己的意见:“那孔誉毛天生便绚丽多彩,要是能用它来绣百鸟朝凤,绣出来的绣品一定十分漂亮!” 这李二妞一直都被鱼儿强拉着在一旁偷师,所以或多或少也从吕绣娘那儿学到了一些小本事,针线活更是比先前几步了许多。只是李二妞不似鱼儿这般浪漫、而是直接选择了马尾毛来发表意见:“要我说啊,若是能用马尾毛缠了绒线来绣小松鼠或是雀儿,光是颜色就相似得很、一定能绣得栩栩如生!只是不知上哪儿去寻马尾毛,咱村里别说是马了、就连骡子都没几只!” 李二妞这话顿时浇灭了鱼儿的热情,让她一脸郁闷的跟着抱怨道:“是啊,单是马尾毛就这么难寻,更别提孔誉毛了。” 这时一旁的马四娘小声的附和了句:“鱼儿说的没错,那孔誉毛还真是个稀罕物儿,我阿母见城里大户人家屋里、都会插几根又粗又长的孔誉毛在青花瓷瓶里做摆设,便也想托人寻几根回来、让我家的瓶子里也插上几根……” 这马四娘被许妈妈教得话儿说得那是一个慢儿,就连性子沉稳的鱼儿见她慢悠悠的、斟词酌字的一个个字说话,都忍不住出声催了句:“那后来你阿母托人寻到了没?四娘你倒是说快些,别吊我们的胃口!” 马四娘闻言微微的摇了摇头,道:“阿母托了好多人帮忙寻、都没能买着,听说那叫孔誉的大鸟只有西边的大理国才有,别的地方都不曾见过这种大鸟儿,因此它们的毛儿也就变得十分金贵,才几根就得花上不少银子。” 鱼儿知道北宋的孔誉其实就是孔雀,不过现代社会有动物园这种地方,里头天南地北的动物都能看到,这让鱼儿一时忘记孔雀最初生长在什么地方了、也没觉得孔雀这种鸟特别稀罕。 眼下听马四娘这么一说,鱼儿才记起以前看过一本专门介绍孔雀的杂志,上面说孔雀喜欢群居在热带森林中或河岸边,因产于热带所以在我国仅见于云南、也就是北宋的大理国。 这北宋的人工饲养技术还不行,也不像现代那样能够搞个和云南气候一样的温室让孔雀生活,所以在北宋除了大理国外、别的地方都看不到活的孔雀,也正是因为如此孔雀在北宋才会成为稀罕生物,而它身上的多彩羽毛更是一金难求。 所以马四娘那番话可是一点都没夸大,而鱼儿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就打消了用孔雀毛来做线绣图的念头,开玩笑———这鱼儿可是连马儿尾巴上的毛都弄不到,而孔雀毛比马尾毛不知珍贵了多少倍儿,连财大气粗的马二婶都弄不到、鱼儿哪有本事弄到? 所以鱼儿马上改口说道:“这孔誉毛我们想想就算了,那不是我们能折腾得起的物事,倒是马尾毛我们还能想想法子、寻些来绣,只是我们村里连马都没有、我们还能上哪儿弄马尾毛去?” 鱼儿话音刚落,一个胖乎乎的小脑袋便突然凑了过来,大声说道:“我有办法帮你们弄到马尾毛,而且能够一下子找到一大把!” “你有办法?” 鱼儿和李二妞异口同声的反问了句,同时一脸不信的看向那突然冒出来的小胖墩,这小胖墩要是没凑过来说话、鱼儿差点忘记她身后有这么一个跟屁虫…… 小栓子自告奋勇的说有办法帮忙解决难题,自然是惹得三个女孩子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尤其是鱼儿、立马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他说出办法来。 而这小栓子天生脸皮子薄,才被鱼儿三人打量了一会儿就红了脸,但这脸一红偏偏又让小栓子觉得丢脸、失了男子汉气概,于是一时间不由又对自己的不争气恼了起来,别扭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什么法子我不告诉你们,总之我有办法帮你们弄到马尾毛!” 鱼儿知道这半大的孩子最经不得激,于是当下便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光说不做谁不会?要我来随便说说,别说是马尾巴上的毛了、我还说我能弄几十匹大枣马回来呢!你若是没把马尾毛送到我们三个跟前来,我们怎知道你有没有真本事?指不定你啥本事都没就会吹牛!” 这小栓子最爱面子了,所以一听鱼儿说他吹牛、马上就被激怒了,当下就一股脑的把藏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我家有个堂兄在城里的来福客栈当小二,除了招呼客人外还专门兼管马棚,专替一些赶路路过我们惠安县、停下来打尖的客人的马儿加草添水……” 小栓子气哼哼的把话说完后,鱼儿才发现这小栓子其实除了爱吃糖和生得胖乎乎的外,倒也没什么别的毛病、至少人还不算笨,刚刚那番证实他真能弄到马尾毛的话儿,小栓子可是说得十分顺溜,和他厚着脸皮讨糖时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不过鱼儿听小栓子这么一说,当下就明白他还真没胡乱夸下海口,这在客栈的马棚里替客人的马儿添水加草的小厮,还真能从那马棚里拣到一些马尾巴上掉下的尾毛。 证实了小栓子真的能弄到马尾毛后,鱼儿也就不同他再废话了,直接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怎样你才肯帮我们弄些马尾毛回来?” 小栓子显然没料到鱼儿的思绪转得这么快、且说话还如此直白,愣了一小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我没别的什么要求,只求你日后分糖的时候、不管我有没有在场都留一块给,这样就行。” 鱼儿一听不由乐得弯了嘴,原来这小栓子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糖啊!人家大多都是无肉不欢,可偏偏这小栓子是无糖不欢!真是个怪小孩! 鱼儿刚想爽快的应下小栓子的请求,小栓子已先再开了口:“本来我是可以一直在八娘子你身边候着的,可过两天我就得上书塾去读书了,到时候你再分糖、我可就赶不上当那头一个了……” 原来如此,鱼儿还在想这小栓子啥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不贴身追踪和硬抢了、而采用礼貌预定的发式,原来是这小子要去上学了、没办法再守在自己身边了!小栓子对甜食的热衷让鱼儿叹为观止啊,不过鱼儿的糖分谁不是分?于是她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小栓子的要求…… “行,只要你能替我们弄一大把马尾毛过来,我以后分糖的时候就特特给你留一大块,你下学时到老槐树下来找我拿便是。” “好,一言为定!” 小栓子说着就撒腿开跑,边跑还边补了句:“我这就去找我堂兄,让他帮我收集马棚里的马尾毛!” 鱼儿见小栓子对此事如此上心、也就放了心,开始耐着性子等小栓子把马尾毛送来。而这什么事儿一旦和甜食沾了边、小栓子就会格外卖力的去做,于是才还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他便真的拿了一大把马尾毛到老槐树下,一脸得意的把那把马尾毛塞到鱼儿手里。 “给,我说了我可以帮你弄到,现在你相信了吧?” 其实早在小栓子说有堂哥在城里的来福客栈里当店小二,鱼儿就相信小栓子一定有办法弄到马尾毛,毕竟这马尾毛也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事,且得在又脏又臭的马棚里收集,也只有长期同马打交道的人愿意去收集了。 而在小栓子替鱼儿收集马尾毛的这小半个月里,鱼儿正好又和林货郎交易了一次,这一次鱼儿特意把林货郎送的那包糖收着没分,眼下正好拿出来答谢小栓子…… “给,这一包糖我都没分,特地给你留着!” 这小栓子原本是一脸得意的站在鱼儿几人面前,那样子少不得带着几分得瑟与扬眉吐气的得意,但他这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却只维持了不到一刻钟,鱼儿一把糖拿出来、小栓子马上就屈服了,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垂涎三尺的神色…… 只见小栓子以极快的速度接过鱼儿手上那包糖,然后紧紧的将糖揣进自个儿的怀里,揣完连话都没说就急急忙忙的转身离去,似乎生怕这一连串动作稍微停顿一下、那包糖就会被鱼儿收回去般! 小栓子那提防鱼儿反悔时的神情、更是让鱼儿倍感郁闷———难道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的小人吗? 她难道还会占小栓子这个小胖子的便宜?!(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小胖墩 这小栓子本来把马尾毛给了鱼儿、得了糖就想走的,但他后来想了想,似乎觉得鱼儿不仅按照先前的承诺替他留了最大块的糖,还把整包糖都给了他一人、让他占了大便宜,他也得有点表示才行……否则日后鱼儿不再这么慷慨、那他不就亏大了? 一想到这儿小栓子马上停住脚步,歪着胖乎乎的小脑袋冥思苦想了半天后,最终有些不情愿的挪双脚回鱼儿跟前,在离鱼儿三、四步远的地方说道:“八娘子,你给了我这么大包糖,为了谢你我明儿带你去捉螃蟹玩!明儿书塾正好放假!” 这鱼儿还没答应、小栓子就揣着糖跑了,鱼儿见状顿感无奈,不过这马尾毛要是绣上瘾了、以后少不得要再麻烦小栓子去弄,所以鱼儿决定勉为其难的“应酬”下小栓子、陪他这个半大的孩子去捉螃蟹。 这鱼儿难得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一回,于是她便顺道邀请了马四娘和李二妞,只是马四娘现在被许妈妈教得越发像城里的小娘子、自是不会和鱼儿等人一起去疯玩,倒是李二妞十分爽快的答应了,看起来还对捉螃蟹十分期待、巴不得马上就到明天。 这鱼儿邀请好了李二妞,才记起小栓子只说了明天带她们去捉螃蟹玩、却没有说具体的时间,于是她们这被邀请的人只能去寻那发起邀请的人,既然已经决定要去玩了,那总得把时间先约好了、大家明儿才好安排别的事儿,并把此事禀知长辈吧? 遇上鱼儿和李二妞便开始在村里寻起小栓子来,她们在村里寻了很久,才在一处旮旯地儿寻到小栓子,只见那小胖墩正躲在一个干草堆上、津津有味的吃着鱼儿送他的那包糖,脸色一脸陶醉之色、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呢! 这小栓子躲的地方十分隐蔽、他以为没什么人能找得到,所以当他看的鱼儿和李二妞时突然出现在面前时,脸上有着深深的惊讶,维持着那捧糖的动作、怔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这小栓子一回过神来,立刻一脸提防的往后缩了缩,警惕的问道:“八娘子、凶丫头你们怎会寻到这儿来?我们刚刚不是一手给马尾毛、一手给糖两清了吗?你不是把整包糖都送给我后就后悔了吧?” 小栓子边问还边悄悄的把手里的糖飞快的包了起来、塞回怀里,不等鱼儿接话就抢先再说了一句:“这糖我已经全吃光了,那纸上就剩下些几颗糖渣子了,你就是想要回去也没办法了,你来迟了……” 小栓子这话让鱼儿顿觉哭笑不得———难道她在小栓子的眼里、形象真的那么差劲?她一来小栓子就像防贼似的把糖藏起来、次次谈话小栓子都一脸警惕,这让鱼儿觉得又是憋气又是委屈啊!她可是连话都还没说一句,小栓子就摆出一副紧张样儿…… 小栓子那既紧张又提防的样子让鱼儿觉得很受伤、很愤怒,于是她便临时改变了初衷、起了作弄小栓子的念头,决心好好的教训下这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胖墩! 只见鱼儿故意板起了脸,以认真的口吻对小栓子说道:“还真让你给猜对了!我才一把那包糖都给你、马上就后悔了,所以我才拉着二妞特意一路寻你寻到这儿来,想把糖讨一些回来……” 鱼儿话说到这儿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一直拖到小栓子的脸色十分难看,鱼儿才慢悠悠的伸出小手儿、手掌摊开,道:“你刚刚不是说还剩下几颗糖渣子吗?我家里正巧养了一窝蚂蚁,我可以把那几颗糖渣子拿回去喂它们……” “嗯,我也就不同你多做计较了,你把剩下的几颗糖渣子还我就好。” 这小栓子手快、可鱼儿的眼更快,在小栓子还没把那包糖藏进怀里时,鱼儿就已经眼快的看到那包糖还剩一大半儿,也就是说小栓子为了打消鱼儿要回糖的念头,故意说那包糖已吃得只剩下几颗渣子。 小栓子以为他只要说把糖吃完了,鱼儿就会打消把糖讨回去的念头,他怎么也没料到一向慷慨大方的鱼儿、竟然连几颗糖渣子也要讨回去!所以鱼儿的反常让小栓子顿时瞪大了双眼、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圆不了自个儿先前的谎话,最后一急只能再扯了个谎话…… “这……这蚂蚁不能吃糖渣子,吃了它们会……会撑死!八娘子你不能拿那几颗糖渣子喂它们,你……你还是把剩下的几颗糖渣子一并送了我吧!我明天带你去捉许多、许多螃蟹,就当是回礼行不?” 小栓子边编着借口哀求鱼儿、边不断的用手挠后脑勺,脸上的神色更是一片哀怨,看那样子似乎鱼儿不答应、他马上就会脚底抹油溜了般!李二妞怕鱼儿真的会把那嗜糖如命的小胖墩给吓走,于是变好心的出声替小栓子解了围…… “小栓子,你就别再费尽心思的想借口了,鱼儿家没养什么蚂蚁、她也不是真的来同你要回先前那包糖的……有了这话你可以安心了吧?” 李二妞说完看了小栓子一眼,见他果然一听就停住挠头的动作,顿时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我们鱼儿在你眼中难道就是一个小气的小娘子?这鱼儿平日里也没少分好吃的物事给你,可你怎么一见到她来找你、就把她当成小气鬼?鱼儿她若真的小气抠门,平日里就不会慷慨的把糖分给你们这些馋猫!” 李二妞的话让小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先干笑了两声缓解尴尬,随后才小声的说道:“我这不是因为太喜欢吃糖了嘛!不是我说大话,八娘子只要不把糖要回去,要我做什么都行!”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说了句:“那是不是多给你几包糖,就能使唤你替我们家种地捕鱼?还是几包糖就能让你替我上刀山、下火海了?” 这鱼儿本是想拿话奚落老把她当成小气鬼的小栓子,哪知小栓子一听这事儿和他爱吃的糖沾边,竟然还真的认认真真的托着下巴思虑了一番,思虑完还一脸认真的冲着鱼儿说道:“要是我不用上学堂时,真的上你家去替你种地捕鱼,你能给我几包糖?” 小栓子那一脸期望的神情让鱼儿顿时很想找块豆腐撞死,心里更是忍不住哀嚎道———这小胖子的心里、眼里,除了糖外难道没装别的物事吗?是不是以后有人拿糖和他换媳妇儿,他也会二话不说、满心欢喜的同人换了? 一想到这儿,鱼儿忍不住同情起小栓子未来的媳妇儿———真是谁嫁给这娃谁倒霉啊!当然,若是小栓子娶了一个卖糖的,那被吃得死死的人只会是他! 小栓子对糖的迷恋和执着彻底把鱼儿给打败了,更让她没好气的回了句:“我家又不是专门卖糖的,哪来那么多糖喂你!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半大的孩子力气还不如我小哥呢!哪能帮我家种地捕鱼?” 这小栓子可是个爱面子的小大人,因此他一见鱼儿贬低他、当下就不满的抗议道:“我虽然比你小哥小一岁,但我比他胖、身子比他有力气!我在家也经常帮我阿母种地,怎就不会种了?” 鱼儿越看这小胖墩越来气,于是故意再挤兑了他一句:“就是因为胖、身子不灵活,所以才种不好地。” “你胡说,我的身子可灵活了,我一人可以种……”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啦!” 这鱼儿和小栓子像是彼此杠上了般、突然句句话都争锋相对,惹得李二妞最后只能大吼一句、让他们二人住嘴! 李二妞见自己的狮吼功成功的让鱼儿和小栓子停下争吵、并把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才一脸满意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鱼儿,我们不是来问小胖子,明儿到底什么时辰去捉螃蟹吗?怎么最后你们反倒吵了起来?” “对哦,我怎么忘了正事儿和小胖子吵了起来。”李二妞的话让鱼儿立马醒悟过来,也终于记起了自己来寻小栓子的初衷。 但小栓子听了鱼儿和李二妞的对话后,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愤怒的挥舞着小拳头,抗议道:“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叫‘小胖子’,我叫‘小栓子’!你们再这样喊我,我就不带你们去捉螃蟹玩了!” 李二妞一听立刻跳了起来,质问道:“明明是你邀我们去捉螃蟹的,怎么一下子就反悔了?!言而无信的人不但会食言而肥、还是不守信用的乌龟王八!” 任凭李二妞再怎么挤兑小栓子、小栓子都一脸酷酷的绷着脸,脸上一副你们不改口、我宁愿当乌龟王八也不当胖子的神情,气得李二妞咬牙切齿、恨不得给她一记爆栗子。 不过这时鱼儿却已冷静下来了,并为自己竟反常的同一个小屁孩斤斤计较而感到丢脸,这丢脸的感觉让她顿时没了逗小栓子的心思,当场就直接说道:“好了,我们不叫你小胖子就是,你快点说明儿什么时候去捉螃蟹,若是你再这般扭扭捏捏、明儿我们就不去了!” 小栓子见鱼儿答应改口了,才不情不愿的说道:“明儿傍晚海水退潮时,我到老槐树下喊你们,你们在那儿等我就行。” “早把这句话说出来、不就不会浪费我们这么多功夫了嘛!” 鱼儿听完拉着李二妞转头就走,边走还不忘变数落了小栓子一句,这鱼儿越想越不解气、待她们走了离小栓子有几步远后,鱼儿突然转头坏坏的冲小栓子说了句:“不过,就算我们不叫你小胖子,你也还是那样胖啊!既然胖就别怕人家给你取外号……” 鱼儿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让小栓子气得蹦了起来,而鱼儿则挽着李二妞的胳膊、带着胜利的微笑慢悠悠的踱步离去,鱼儿微笑的同时还不忘伸手指了指小栓子的怀里,示意他千万要以“大局”为重,别为了小小的绰号问题而失去以后跟自己讨糖的机会。 这小栓子虽然爱吃糖,可人却一点都不笨,所以鱼儿的意思他悲剧的全领悟了,于是他跳了一会儿脚后、最终只能默默的收住愤怒,一脸哀怨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哎,谁让他嗜糖如命、这辈子只能让糖牵着鼻子走呢? 鱼儿打击了小栓子这个小胖子后、心情十分愉悦,同李二妞分别后更是边哼着小调、便划着小竹筏回了家,一上船就见几个哥哥已经下学回家了,而刘氏也已开始摆晚饭了,鱼儿见状连忙洗了手过去帮刘氏摆碗筷。 待鱼儿帮着刘氏把碗筷都摆上了,几个哥哥也把桌椅板凳都一一摆好了,待菜上齐了一家人便围在了小矮桌边,热热闹闹的吃晚饭。 待大家吃饱了、围在小矮桌旁闲聊时,鱼儿才寻了个机会对刘氏说道:“阿母,村里赵家的二小子,说明儿傍晚带鱼儿和二妞到海边捉螃蟹,鱼儿能去吗?” 刘氏还未发话、杨大柱就率先答道:“为什么不能去?鱼儿你就该多和村子里的小伙伴儿一起玩玩,别成天躲在家里绣花串珠,那多闷啊!” 杨大柱的意思刘氏也都明白———这鱼儿打从学会串珠、绣花和读书识字后,每天就没有闲下来玩的时间。每天不是忙着穿珠子赚钱补贴家用,就是下了狠劲同吕绣娘学刺绣功夫,学完回来还要复习哥哥们教她的功课,哪怕是偶尔得了闲、鱼儿也会懂事的帮刘氏干活儿…… 所以严格说起来,鱼儿这一年多的时间可以说比在现代上班还累,简直可以算是身兼数职了!不过幸好鱼儿做这些事时都乐在其中,且除了读书练字要专心致志外,串珠子和做女红时鱼儿都可以边和小姐妹闲聊边做,因此还算不是很累。 不过只是鱼儿一人觉得自己不累且乐在其中,刘氏和杨大柱可不这样认为,刘氏和杨大柱见鱼儿如此懂事,不必他们操心和督促、就把待嫁小娘子该学的活计都学全了,且小小年纪就懂得串珠子换钱补贴家用,这让他们心里除了感动外、更多的是心疼鱼儿…… 他们心疼鱼儿一整天都没能闲上一会儿,心疼她为了做其他两样活计,晚上总是要练字练到深夜才能歇息,心疼她不能和村子里的小伙伴儿一起玩,不能一点心都不操、开开心心的度过童年。 这份操心让杨大柱一听鱼儿难得要出去玩一次、就立刻赞成,而刘氏虽然比杨大柱晚了一步,但她也随后就跟着附和了句:“嗯,你阿爹说的没错,阿妹你是该多和村子里的小伙伴儿一起玩玩,别成天串珠子绣花了……” 刘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我看你明天那些活计都别干了,好好的出去玩一天吧,想玩什么都行!若是没伴儿,我上隔壁去同你李婶子说一声,让她也放二妞一天假,让二妞好好的陪你玩一天。” 刘氏的话顿时让鱼儿满头黑线———这刘氏再宠自个儿,也不能硬是叫别人家的闺女当陪玩啊!更何况鱼儿知道李二妞最近可不得闲,李氏天天都要检查她白天绣的绣品,晚上也还要逼着李二妞和鱼儿一样练大字儿。 眼下正是李氏调教李二妞的关键时期,鱼儿可不敢让自己老妈为了私心前去添乱,所以鱼儿马上开口拒绝了刘氏的好意:“阿母您千万别去,我们是明儿傍晚才去捉螃蟹,耽误不了白天该做的那些活计,我们早些去就行、不必特意放下白天那些活计。” 鱼儿生怕刘氏不答应,不等她出言就再补了句:“阿母您放心,鱼儿做事自有分寸、一定不会累了自个儿,鱼儿若是觉得累了、做不下去了,一定会和阿母说!” 有了鱼儿的保证刘氏和杨大柱才放下心里,而鱼儿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收拾好碗筷后只练了一会儿字,便提前打水洗澡、洗完便吹了灯早早睡下。 第二天吃过午饭,鱼儿像往常一样带着针线筐去了村头,只是今儿她特意多带了一个鱼篓和一顶串了花头巾的竹斗笠。 这鱼篓自然是装螃蟹用的,而竹斗笠则是鱼儿特意带了好用来遮阳挡风的。鱼儿知道他们要去捉螃蟹的海边一片空旷、没有任何船木遮挡,因此太阳要比村子里的毒辣许多,那儿刮的风也容易伤脸,因此去那儿得做好防晒措施才是。 鱼儿到了老槐树下、才发现李二妞和她一样带了一个鱼篓来,不过这李二妞不怕晒黑所以没带竹斗笠,但她却比鱼儿多带了一枝小鱼竿儿。 鱼儿见李二妞带了小鱼竿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二妞,你带了小鱼竿儿,难道是想用它来钓螃蟹?莫非这螃蟹和鱼虾一样,也是用钓的?” 这鱼儿前世吃螃蟹只会上餐馆、从来都没自个儿抓过,就算不上餐馆吃、也只会到菜市场买上几只扔给老妈做,所以鱼儿压根就不知道这螃蟹是怎么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像鱼虾一样用钓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捉螃蟹 哪知带了鱼竿的李二妞同样也是个迷糊鬼,鱼儿一问她、她就一脸迷茫的摇着小脑袋,说道:“我也不晓得那螃蟹是怎么捉的,我只到小溪边捉过小鱼儿和小虾。” 李二妞这话让鱼儿有些不解,再问道:“你不晓得那螃蟹是怎么捉的,你就把鱼竿儿给带来了?万一这鱼竿儿用不上呢?” 李二妞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虽然我打小在海边长大,可却从来没去捉过螃蟹,今儿可是我第一次去海边捉螃蟹呢!” “也正是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我也不晓得该带些什么工具,这鱼竿儿和鱼篓都是阿母替我准备的,我一和阿母说打算和你一起去海边捉螃蟹,她就给我准备了这两样物事,于是我就顺手带来了,指不定还真能派上用场呢!” 这鱼儿也没捉过螃蟹,因此也不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来,只能把希望都放在小栓子身上:“我们不带工具或是带错了工具应该没太大关系,小胖墩既然约了我们、那他一定是去捉过了,既然他有捉螃蟹的经验了,那他一定会把捉螃蟹需要的物事都给带齐了。” “他要是敢没把物事都带齐,我就用这支鱼竿抽他!” “你再这么凶,小胖墩以后见着你远远的就得绕着走了。” “我还巴不得他绕着走呢!” “你啊……” 渐渐的鱼儿和李二妞的闲聊开始变得有一搭、没一搭,只是二人的双手却已灵巧的动了起来,或穿针引线、或细细的描着各色花样,待手中的绣品绣了一大半后,两人也已把话题带到了别处、早就不再谈论捉螃蟹了。 时光在闲聊中飞快的流逝,不一会儿原本在鱼儿头顶的日头已歪到了西边,而此次捉螃蟹的主要人物小栓子、也终于在酉时时分出现在了老槐树下。 只见小栓子头上戴着一定大斗笠、身上背着一个大鱼篓,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鱼篓和几个网子,鱼儿只粗略的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些应该就是捉螃蟹的必备工具了。 那小栓子见了鱼儿和李二妞,就挥手招呼道:“你们两个快收拾下物事跟我走,若是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时辰,等天色暗了下来、螃蟹可就不好捉了!” 鱼儿和李二妞听了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手忙脚乱的把针线、剪子、绣品等物收拾进针线筐里,收拾好了二人便抱着针线筐、拎着鱼篓鱼竿等跟在小栓子的身后,由小栓子在前头领路。 鱼儿一行人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路慢慢的往村后走去,出了村子钻过一片野竹林后、远远的便能看到海了,这小栓子带着鱼儿和李二妞沿着海岸线东蹿西钻,不一会儿就把她们带到了一片开阔的海滩上。 鱼儿以前跟着几位哥哥到这片海滩上玩耍过,记得当时这儿除了金黄色的海滩外、就是一片湛蓝的大海,当时那片大海同金黄色的海滩是衔接在一起,海水也把海滩演了一大半,不似眼下这般因退潮而海水退得远远的,还露出了一片湿*软的深色海滩。 小栓子一看到那片深色海滩、就一脸兴奋的说道:“我们来的时辰正好,这海水刚刚退了下去、把原本被海水淹没的海滩露了出来,你们瞧见那片深色海滩上的小洞儿没?那些就是螃蟹洞!” 小栓子边说边兴奋的指向那片深色的海滩,鱼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片深色的海滩上果然有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洞儿,这些小洞海滩上倒是十分常见、鱼儿以前在海滩上玩时也见到过,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些小洞就是螃蟹住的地方…… 因此一听小栓子说那是螃蟹洞,鱼儿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些洞看着不大,螃蟹真的能住在里面?” “我说那是螃蟹洞、螃蟹就一定住在里面,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 鱼儿的质疑让小栓子感到十分不满,为了让鱼儿相信自己真的是捉螃蟹好手,小栓子马上把脚上的鞋一脱、慢慢的走到那片湿*软的海滩上,边指着海滩上的一个螃蟹洞边说道:“像这种海滩上的螃蟹洞里住的大多是沙蟹,这沙蟹本就擅长挖洞、且长年都住在洞穴里了,退潮的时候才会爬出来吸气儿。” 鱼儿身旁的李二妞一听小栓子的介绍,马上蹲下身子、半趴在海滩上仔细的瞧那上头的一个小洞,边瞧边十分不解的问道:“小胖墩,这些沙蟹为什么要在海滩上挖洞呢?它们为什么要住在海滩底下?小螃蟹住在海里不是更好吗?” 小栓子一见李二妞问他心里十分得意,连李二妞喊他“小胖墩”都没注意到,只顾着眉飞色舞的在两女娃娃面前卖弄“知识”…… “因为沙蟹的体型偏较,而通常涨潮时海水会上涨至沙蟹居住的海滩、把整片海滩都淹没,所以它们若是不藏到洞底下、就会被那滚滚波浪带走!这沙蟹只适合在浅海海滩上生活、不适合在深海里生活,所以它们若是被浪潮给带到深海里、很容易就会死掉。” “原来这沙蟹不能生活在大海里啊!”李二妞听了小栓子的解释后有些可惜的感叹了句,在她的观念里这螃蟹就应该生活在大海里。 小栓子闻言顿时满头黑线,没好气的答了句:“生活在深海里的螃蟹叫海蟹,生活在浅水海滩上的叫沙蟹,这是两种不同的螃蟹!而我们今天要捉的是沙蟹。” 就在李二妞同小栓子一问一答间、鱼儿已在海滩上溜达了一圈,并且通过溜达觉察到这片海滩上有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螃蟹洞。 鱼儿以为找到螃蟹的住处后,只要把人家的窝给砸了就能“擒获”它们,所以当下便兴致勃勃的拉着小栓子问道:“我们是不是要用铲子把这些螃蟹洞铲开,这样才能把螃蟹逼出来捉到手?” 小栓子一听鱼儿这话马上不客气的捧腹大笑,笑完更是毫不留情的浇了鱼儿一头冷水:“八娘子,你若是真的拿铲子来挖这些螃蟹洞,那你就是把这片海滩往地下挖个三、五尺,也找不到半只螃蟹!” 小栓子说这话时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神情,显然是因好不容易得到取笑鱼儿的机会而感到得意,那副得瑟样儿让鱼儿气得咬牙切齿,更是恨不得冲上去给小栓子这个死小孩一记爆栗…… 不过鱼儿很快就不生气了,因为对付小栓子她有屡试不爽的必杀技,因此鱼儿一见小栓子的脸上挂着一副“快来请教我吧”的神情,便故意先按奈住内心的好奇、不向小栓子请教,而是故意拉着李二妞唠叨起了家常闲话…… “二妞,听说林货郎过几日要去东京一趟,并且会顺道在那儿办些稀罕货物回来咱这儿卖,到时候我们便能大开眼界、见一见东京带回来的新鲜物事了。” 鱼儿口中的“东京”其实就是北宋的京都,老百姓们也称它为“开封”,这东京对小岞村的人来说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地方,尤其是像李二妞那样半大的孩子、心里更是对东京这个繁华都城充满向往。 所以鱼儿的话马上把本来正在研究螃蟹洞的李二妞吸引了,让她马上撇下螃蟹洞、一脸羡慕的拉着鱼儿问道:“真的?林货郎真的要去东京?这东京可是个繁华大城,那儿的物事放到咱这小县城里定是件件金贵!” “可不是嘛,林货郎还说会捎带些便宜又好吃的零嘴儿给我,”鱼儿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瞄到小栓子已飞快的竖起双耳后才继续说道:“这林货郎回回都送我糖吃,怕是这一送就送成了习惯了,因此他上回来我们村时特特和我说了,说是会从东京给我带几样我从没吃过的零嘴儿给我,包管我这一回再也舍不得送人!” 鱼儿话说到这儿故意不再往下说下去,不但她自个儿不再往下说了、还故意拉着李二妞让她不要再往下说下去。而鱼儿和李二妞突然打住了话题,马上让竖着耳朵偷听的小栓子急得心痒难耐,等了一会儿见鱼儿没往下说的意思后、忍不住主动问了句…… “八娘子,那林货郎可曾说了要给你捎带什么样的零嘴儿?是咸的、酥的、软的……还是甜的?” 鱼儿见小栓子马上就钻进自个儿故意设的圈套、心里立马暗暗的偷着乐,但面上鱼儿却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只轻描淡写的答了句:“林货郎只说了会给我带‘素签砂糖’和‘香糖果子’,并没有同我说这两样零嘴儿是什么味儿,他只说这两样物事是东京小娘子们最爱吃的零嘴儿。” “素签砂糖和香糖果子?” 小栓子自然是没吃过鱼儿说的这两样零嘴儿,不过这两样零嘴儿的名字里却都带了“糖”字,所以小栓子马上就被它们给“征服”了,光是听了名字、他就忍不住频频往肚子里咽口水了…… 小栓子咽完口水后马上眼巴巴的看着鱼儿、满脸期望的问道:“八娘子,等林货郎从东京回来、把那两样零嘴儿送给你时,你能不能分一点给我尝尝?我只尝一点儿就好……真的,我真的只常一点儿就好!” 小栓子一向鱼儿妥协、就代表鱼儿已经成功的把他引进了自个儿设的圈套,这林货郎压根就没打算去东京,鱼儿刚刚说的那两样零嘴儿也是从一本介绍东京的书上看来的,压根就不是林货郎告诉鱼儿的! 不过小栓子这条小鱼儿既然已经上钩,鱼儿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下这个机会了,让他乖乖的听自己的话了…… 只见鱼儿故意不回应小栓子的要求,而是慢吞吞的说了句:“咦,我们不是来捉螃蟹的吗?怎么就干站在这儿聊天?” 这凡事一和糖扯上关系、小栓子就会立刻变得无比机灵和殷勤,只见他马上就接上了鱼儿的话,道:“不急、不急,这捉螃蟹得有足够的耐性才行!这潮水才刚刚退下没多久,我们得等上一阵子、待螃蟹爬出螃蟹洞了才能动手捉。” 鱼儿相信她只要把话题引回捉螃蟹上,好奇心极重的李二妞马上就会被带进去,果然小栓子才把话说完、李二妞就马上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我们要守着这些洞口吗?我们只看到了螃蟹洞、又看不到躲在洞里的螃蟹,如何知道守在哪个洞旁才能捉到大螃蟹?” 小栓子知道眼下自己若是不好好的表现,鱼儿回头一定不会让他尝一尝那东京才有的糖,于是只见李二妞的话音才落、小栓子就十分殷勤的解释道:“这个倒是简单———你瞧着哪个螃蟹洞的洞口儿大、那里头的躲的螃蟹也就大,而若是洞口儿小、那躲在里头的螃蟹自然也就小了。” 鱼儿听了悄悄的把小栓子的话记在了心里,同时已经开始打量离自己最近的几个螃蟹洞了,而李二妞则一脸好奇的继续问道:“那一会儿螃蟹爬出洞后,我们直接扑上去捉住它们?” 李二妞可没糖可以分给小栓子,所以她的问话让小栓子毫不客气的白了一眼,白完还以鄙夷的口吻冲着李二妞解释道:“一般来说沙蟹在海滩上跑的飞快、快到你想追都追不上,即使你好不容易追上它了,但它只要一钻进洞里、你就拿它没办法了!” 小栓子的话狠狠的打击了李二妞捉螃蟹的热情,让她一脸郁闷的抱怨道:“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追也追不上、追上了还会钻洞里躲起来,那这螃蟹岂不是难捉得很?既然难捉你还带我们来捉做什么?若是忙活了一傍晚到头来却只能空手而归,那可是一点都不好玩!” 小栓子听了李二妞的话后只笑不语,随即不慌不忙的放下了他一直背在背上的大鱼篓。而小栓子把大鱼篓放在海滩上后、鱼儿才发现他在鱼篓里插了许多长短不一的树枝,这些小树枝看上去比寻常的鱼竿略微粗些,但末端却没有绑上钓鱼线,也就是说小栓子带来的并不是特制鱼竿……这让鱼儿一时间猜不透小栓子带这些树枝来的目的。 小栓子显然感受到了鱼儿的疑惑,但眼下他可不敢在鱼儿面前继续卖弄,因此不等鱼儿发问他就主动解释道:“八娘子你可别小看这些树枝,只要有这些树枝儿在手,我们就不愁捉不到螃蟹!” 鱼儿见小栓子急于表现,于是便“赏脸”的问了他一句:“哦?那你倒是说说这些树枝的用处。” 小栓子一见鱼儿发问、马上殷勤的答道:“在海滩上捉螃蟹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切断螃蟹的后路、让它逃不回洞里!而若是想要让螃蟹逃不回洞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准备许多粗树枝,在螃蟹跑进洞前把树枝插进洞里,这洞一被树枝堵死螃蟹也就进不去了,最终只能乖乖的在海滩上乱爬等着被我们活捉!” 鱼儿听了这番话后心里顿时痒痒的,觉得小栓子这个捉螃蟹的法子倒有几分意思、让她忍不住跃跃欲试,而一旁的李二妞、马上就被这有趣的法子吸引得冲过去抢树枝了,鱼儿稍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抵不住玩心、跟着走过去抓了几枝树枝在手。 小栓子见鱼儿和李二妞都各自取了树枝、便从剩下的树枝里挑了两枝长短差不多的树枝出来,以拿筷子的手势把两枝树枝夹在手里。 小栓子夹好两枝树枝后,便趴在海滩上仔细的观察了下上头的螃蟹洞,见不断的有水泡从洞里冒出来、就知道这螃蟹快要出洞了,于是他连忙再出声叮嘱了鱼儿二人几句…… “时候已经差不多了,躲在洞里的螃蟹很快就要出来透气了!记住一会儿一见到有螃蟹爬出来,就立马把手里的树枝插进螃蟹洞里!把洞堵死后你们不用管那回不了穴的螃蟹,只管再继续接着堵洞、能堵几个是几个!” 小栓子话音刚落、鱼儿脚小的一个螃蟹洞里便探出了一只土灰色的蟹钳来,小栓子见状连忙大声喊道:“螃蟹出来了,你们两个快准备堵洞!” 鱼儿和李二妞一听小栓子的话,马上就俯身细看身下的那些螃蟹洞,鱼儿更是眼疾手快的看到自个儿脚下已经爬出了一只螃蟹来,那只螃蟹才一出洞横着爬了几步、鱼儿立刻就拿树枝把它先前呆的螃蟹洞给堵上了! 随着第一只螃蟹的出现,越来越多的螃蟹慢慢的从大小不一的螃蟹洞里爬了出来,那些大大小小的螃蟹让鱼儿已顾不上挑大小、只顾得飞快的把树枝插在那些空了的螃蟹洞上。 一旁的李二妞比鱼儿要贪心些、一点想要捉大螃蟹,所以为了堵大螃蟹,她已在海滩上四下乱蹿、专挑那些大的螃蟹洞来堵,且李二妞还边堵边“哈哈哈”的大笑不停,看起来十分乐在其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捉螃蟹(2) 而大喊开始的小栓子也一点都没闲下来,打鱼儿和李二妞开始堵螃蟹洞起,小栓子就一手拎着大鱼篓、一手夹着两枝树枝儿,飞快的把那些被鱼儿和李二妞堵了穴、爬不回去的螃蟹夹进鱼篓里,那熟练的动作就像是在菜桌上夹菜似的。 这小栓子已跟着小伙伴来捉了几回螃蟹了,对捉螃蟹的各种技巧都十分熟悉,因此动作才会十分熟练、用树枝夹螃蟹也是夹一个准一个。 这小栓子可不是胡乱把螃蟹夹起来,他可是标准了专门夹螃蟹的头尾、不碰它们那对不安抚的钳子,这样独特的夹法既可以防止人被螃蟹的大钳子夹到,又可以防止螃蟹的钳子钳住树枝、继而吊着落不进鱼篓里。 这鱼儿和李二妞抓着树枝儿满海滩乱蹿,小栓子则是有顺序的跟在她们后头夹螃蟹,一时间海滩上全是他们三个的欢声笑语,尤其是李二妞那兴奋的大叫声! 这李二妞每发现一只大螃蟹都要兴奋的大叫一声,这些叫声渐渐的也带动起鱼儿的积极性来,让她越堵越兴奋、一直到把小栓子带来的那些树枝都堵完了才罢了手。 鱼儿和李二妞一把树枝堵完,就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小栓子身边,边看他飞快的把剩下的螃蟹夹进鱼篓里,边一个劲的往鱼篓里瞧、想看看在他们三人合作之下,一共抓到了多少只螃蟹。 无奈被鱼儿和李二妞堵了洞、回不了窝的螃蟹还有很多,小栓子只顾着飞快的一路追着它们夹,完全无暇顾及鱼儿和李二妞的好奇心,更无法停下动作让她们瞧瞧究竟捉了几只螃蟹。 幸好没一会儿这海滩上的螃蟹就已经被小栓子夹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螃蟹不是逃回了别的螃蟹的洞穴里、就是钻到了礁石缝儿里,小栓子一时间拿它们没办法便只能暂且放弃,把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螃蟹捉完了便停下来歇息了。 小栓子一停下来,鱼儿和李二妞就围了过来,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鱼篓、探着小脑袋使劲的往里瞧,鱼儿只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目测出鱼篓里已有了二十几只大小不一的螃蟹,那些螃蟹正费力的舞动着八只脚,企图从鱼篓里爬出来…… 但小栓子带来的鱼篓不但很深、且口非常小,那些叠在一起的螃蟹压根就爬不出来,八只腿儿扒拉了几下、只爬了一小段距离就落了下来,这落下来的螃蟹很快就被其他的螃蟹踩在脚下,成了别人“越狱”的垫脚石。 鱼儿见一堆螃蟹争相“越狱”十分有趣,忍不住拿了根树枝儿伸进去拨弄、“调戏”它们,哪知鱼儿才把树枝伸进去,马上就有身形灵活的大螃蟹用钳子牢牢的钳住了树枝儿,企图夹*紧树枝好让鱼儿给带出鱼篓来。 鱼儿见状自然是死命的甩树枝、甩了好久才把那只狡猾的螃蟹甩开,有了这么一只狡猾的螃蟹后,鱼儿也就不敢再随意“调戏”其他螃蟹了,免得到头来反被调戏…… 小栓子本来是想趁机笑话鱼儿几句的,但他见了鱼儿撅着嘴的可爱模样后,竟鬼使神差的把笑话鱼儿的话改成了关切的叮嘱:“这些螃蟹狡猾得很,一见你把树枝儿放下去就想顺着上来,上不来就会用钳子死命的钳住树枝儿,所以万万不可拿树枝去搅和这些已被我们捉到到手的螃蟹,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夹到手。” 鱼儿见小栓子这一次没有再以得意洋洋的口吻说教,是真的好心提醒自己,于是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现在螃蟹已经捉到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小栓子闻言低头扫了鱼篓里的螃蟹一眼,摇头说道:“才捉了这么几只哪够吃?这种沙蟹的个头本就不大,不多捉几只哪够我们分?我记得光是八娘子家就有十几口人吧?这十几口人要吃、怎么着也得带个二十只螃蟹回去才勉强够吃!” “二十只螃蟹?” 鱼儿一听马上吃惊的瞪大双眼,指着鱼篓说道:“这鱼篓里眼下通共也就只有二十几只螃蟹吧?若是我一人就要分去二十只,那你们岂不是没得分了?” “嗯,所以我们还要再去捉一些才够,”小栓子边说边指了指远处的那片海滩,道:“这片海滩的螃蟹已被我们捉去了不少,其它那些没捉到的也都受了惊吓、想必是不会再出来了,我们只能换个地方继续捉。” 小栓子说完便拎起鱼篓和其他的工具、带头往远处那片海滩走去,鱼儿见状连忙抱起针线筐跟了上去,一旁的李二妞带上自己的小鱼竿后、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鱼儿三人一走到一片全新的海滩,李二妞就兴奋的指着满地的螃蟹洞问道:“小胖墩,我们还是像刚刚那样先耐着性子等螃蟹出洞,然后再堵了它们的窝、让它们无家可归等着被捉吗?” 别说李二妞这样问了、就连鱼儿也是这样认为的,哪知小栓子却摇头否定了李二妞的话:“不,眼下已过了沙蟹出洞透气的时辰了,这片海滩的沙蟹爬是早就出来透过气儿、又钻回洞里去了,我们就是等到天黑也等不到它们出洞了。” “等不到了?” 李二妞先是一愣,随即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它们不主动出洞、我们又挖不出它们,那我们要如何捉它们?” 小栓子被李二妞追问多了、脸上的神色忍不住又得意了起来,道:“它们不出洞、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它们出洞嘛!这捉螃蟹的法子可是有好多种呢!刚刚我教你们的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而鱼儿一见小栓子又有得瑟的迹象,立马就弓手往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威胁道:“你不想吃那只有东京才有的零嘴儿了?” 鱼儿的话立马让小栓子垂涎三尺,可怜兮兮的答道:“想,我做梦都想呢!” “那你还不快点把如何将螃蟹引出洞的法子说出来?小心你说慢了、本姑娘不高兴了,就不把林货郎送我的零嘴儿分你了!” “别别别,我现在就说还不成吗?” 小栓子说着飞快的把先前拎在手上的小鱼篓取了过来,老老实实的指着鱼篓说道:“瞧,我去找你们前特意先去溪边捉了些小鱼、小虾,有了这些小鱼小虾、我们就可以把螃蟹引出洞了。” 李二妞一听马上来了劲,急切的问了句:“如何引?莫非是像钓鱼那样?” “我先做一遍给你们看,你们就知道如何引了。” 小栓子边说边把带来的小渔网取了出来,先从小鱼篓里捞了只小鱼丢到渔网里,丢完再把渔网的边儿扎了起来、用一根钓鱼线绑住口儿,小栓子绑住渔网口儿后便寻了一处螃蟹洞,指着洞口说道:“你们可要瞧仔细了,我现在就把这包了小鱼儿的小渔网放进螃蟹洞里引螃蟹,这螃蟹一闻到腥味就会主动钻过来……” 鱼儿隐约猜到小栓子是想“以鱼钓蟹”,她还是头一次见人这样捉螃蟹,于是忍不住像李二妞一样蹲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小栓子一点一点的把小渔网放进螃蟹洞里。这小栓子带来的钓鱼线不是很长、大约只有一尺来长,所以不一会儿整根钓鱼线就都没入了螃蟹洞里,只剩一截头被小栓子抓在手上。 小栓子把线都放完后,冲着鱼儿和李二妞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自个儿更是直接趴在海滩上、让耳朵贴着洞口边儿,全神贯注的听着螃蟹洞里的动静。 这小栓子只听了一会儿动静就露出了喜色,心急的李二妞见状马上就想出声询问小栓子螃蟹是不是上钩了,幸好鱼儿前世钓过几回鱼、知道人的讲话声会把鱼儿吓跑,所以鱼儿一见李二妞打算出声、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李二妞的嘴巴,免得她一出声就把刚上钩的螃蟹给惊走了。 鱼儿才捂住李二妞的嘴、示意她别出声,被小栓子轻轻捏住的钓鱼线就微不可见的动了下,紧接着被往下拉了一小段距离,小栓子见状连忙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把线提了上来。 小栓子的动作故意放得很轻、很慢,足足比放线下去时多花了几倍的功夫,才慢慢的把线全部提出洞来…… 这线一被提出洞来,鱼儿就看到那包着小鱼儿的小渔网上正缠着一直土灰色的螃蟹,那螃蟹正不安的挥舞着大钳子、企图挣脱小渔网的束缚,无奈它越是用力挣扎、就越是被那团线缠得更紧,挣扎到最后的结果便是牢牢的被渔网给勾住了。 鱼儿见了这副景象后,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小栓子的用意———这蟹钳最怕的是就是乱线,一旦被乱线缠住它们可就很难抽身了,只能乖乖的任人提走。 鱼儿才一把这个法子给想透,小栓子就正巧开口解释道:“这个捉螃蟹的法子也算是既好使又简单了,这螃蟹最爱吃小鱼小虾,因此我们只要把小鱼小虾包在小渔网里放进螃蟹洞里,这螃蟹闻到腥味自然就会钻过来……” “螃蟹一钻过来就会发现有食物在小渔网里,于是它就会伸出大钳子去夹食物,这一夹、它钳子里的锯齿就会被渔网给勾住,而我们一发现有螃蟹拉扯渔网、就可以轻轻的把渔网往上提,提的动作不宜太快、否则带起的摩擦力反而会帮助螃蟹挣脱渔网。” 这法子和先前那断螃蟹后路的法子一样有趣,于是李二妞马上就按捺不住、嚷嚷着要试一试:“原来你带了渔网来是这个用处,我刚刚还想着你是不是要顺道捕鱼呢!你快把这只螃蟹从渔网里弄下来,让我来试一试如何从洞里钓出螃蟹来!” 小栓子闻言一脸自豪的说道:“那是,若不是能派得上用场、我带这些物事来做什么?我先后教的两个捉螃蟹的法子,可都是屡试不爽哦!” 李二妞才不会给小栓子机会得意,只见她凶巴巴的说道:“废话少说,快把刚刚钓的那只螃蟹解下来!我要用小渔网!” 其实李二妞第一次催促时小栓子就已经开始解螃蟹了,只是这解螃蟹也得靠技巧、否则可是很容易被蟹钳给夹到手,也正是要特别注意和小心、小栓子才会解的慢让李二妞一再催促。 小栓子让李二妞催烦了,便指着李二妞手上的小鱼竿说道:“你若是心急就先用你的鱼竿试试,这鱼竿也能钓螃蟹的。” “我这鱼竿也能钓螃蟹?你不会是见我一直催、故意那谎话哄我吧?”李二妞一脸不信的问道。 这鱼儿已明白了小栓子那钓螃蟹的原理了,所以不等小栓子出言就出声教李二妞道:“二妞,你这鱼竿上不是有鱼线吗?你取只小鱼勾在鱼线末端的鱼钩上当诱饵,勾好了再把线放进洞里不就能钓了?” 这鱼儿说的法子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李二妞却还是将信将疑的问道:“可没小渔网不是困不住螃蟹?螃蟹只要一松开钳子,不就可以掉回洞里了吗?” 李二妞的疑问鱼儿其实早就考虑进去了,鱼儿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螃蟹的钳子和乌龟的嘴一样,无论是咬了人或是夹了什么物事、都不会轻易松开。 所以鱼儿才会断定这螃蟹好不容易才夹到一只猎物、一定不会轻易松开钳子,而且一般来说、只要钓螃蟹的人收线的动作不是很大,螃蟹没有觉察到自己正在上升、就不会松开钳子。 鱼儿是知道这些小常识、才会教李二妞用鱼竿钓螃蟹,眼下见李二妞仍有疑惑、鱼儿便笑着答道:“没小渔网能让小鱼儿直接让贪吃的螃蟹夹住,这食物都到手了、螃蟹一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你只要把提鱼竿起来的动作放小些、上钩的螃蟹就不会松开钳子。” 小栓子闻言一脸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八娘子说的没错,螃蟹都很贪吃,因此一般都不会轻易松钳子,你只要慢慢的把鱼竿往上提、就一定能把螃蟹提出洞来……若是不信、你马上试一试不就知道真假了?” 李二妞本来听了鱼儿的话还是将信将疑,眼下见小栓子也说可以、她立马就全信了,当下就揪着自个儿带的那枝鱼竿上的鱼线,从小鱼篓里捉了只小鱼儿就往线末端的鱼钩上勾,勾好了便兴致勃勃的找了一处螃蟹洞儿、小心翼翼的把鱼线放了下去。 李二妞才把鱼线放下去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有物事正拉扯着她的鱼线,李二妞当下便一脸兴奋的开始收鱼竿。 这李二妞的性子十分急躁、且容易激动,若不是鱼儿一直在旁边叮嘱她动作放慢些,李二妞定会猛然一拉、直接把鱼竿给拉上来,若真是这样那螃蟹准会被吓跑…… 而在鱼儿的监督下、李二妞终于耐住性子慢慢的把鱼竿收了上来,也终于稳稳当当的钓了一只螃蟹上来,那只螃蟹果然如鱼儿说的那般、正紧紧的钳住串在勾上的小鱼儿,直到被提到地面上来了也还是舍不得松手。 李二妞乐得赶紧按住了螃蟹的背,强行把鱼钩从它的钳子里掰了下来,掰完飞快的揪住螃蟹的一只后腿儿、把它甩进了鱼篓里。 李二妞成功的钓了一只螃蟹后,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怪不得阿母让我带鱼竿来,原来她早就知道可以用鱼竿来钓螃蟹!” 鱼儿笑着点了点头,道:“想必李婶子小时候也玩过捉螃蟹,所以才会懂得这捉螃蟹的法子,我阿母定是没玩过才会什么工具都没给我准备。” 一旁的小栓子已把最先钓上来的螃蟹解下来扔进了鱼篓里,见李二妞也成功的钓了一只上来后,忍不住再卖弄了一句:“不是我吹牛、咱村里这些孩子当中就属我最会捉螃蟹了,懂的法子也比其他人多……” “就拿二妞刚刚那个法子来说吧,我通常不必用正儿八经、带鱼钩的鱼竿,只需随意找一根一尺来长的钓鱼线,一头绑一只死鱼、一头绑随意捡来的小树枝儿,这样就能钓螃蟹了。” 鱼儿听了忍不住撇了撇嘴、嗤了小栓子一句:“你那法子本来就没什么难的、说白了就是和钓鱼一样,只要有诱饵和耐心就成。” 小栓子一被鱼儿嗤笑、立马讪讪的住了口,打定主意为了吃到糖、要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原则执行到底。而就在鱼儿和小栓子说话间,李二妞已重新绑了一条小鱼儿,屁颠、屁颠的重新找了处螃蟹洞钓去了。 小栓子见状连忙把手里的小渔网和钓鱼线递到鱼儿面前,讨好着说道:“要不你也试试?钓起来还是蛮有趣的。” 鱼儿嫌抓鱼儿包到小渔网里既麻烦又脏,于是便冲着小栓子“命令”道:“你替我把小鱼儿包到小渔网里,绑紧了小鱼网的口儿后再给我,我不想自个儿弄诱饵。” ---------------------------------- 最近咋都米人发表评论,呜呜呜,是不是捉螃蟹这种海边乐趣不好玩?大家多多留言啊,好让小云知道哪些情节比较吸引人,以后也才能进步~(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换牙 小栓子眼下可以说对鱼儿是惟命是从,所以鱼儿一发话他就乖乖的替她包诱饵去了,包好了才提着送到了鱼儿跟前。鱼儿对小栓子的表现十分满意,接过鱼线后就把它提得高高的,对准那螃蟹洞口儿、一点一点的放了进去。 鱼儿才把诱饵放下去没多久、螃蟹洞下面就有了动静,这鱼儿比李二妞沉得住气,她还刻意多等了一小会儿、让渔网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把螃蟹的大钳子缠住,待时间够了鱼儿才小心翼翼的将线收了回来。 线一拉出洞口、鱼儿一眼就看到网上挂着一只大肥蟹,那只大肥蟹的体积让鱼儿小小的兴奋了一把———这只肥蟹放到现代,怎么也得卖个五十大洋啊!为了不让“五十大洋”溜走、鱼儿立马拿树枝按住了大肥蟹的壳,随即指挥小栓子把大肥蟹捉进鱼篓里。 这成功的抓了第一只螃蟹,第二只、第三只也就不成问题了,在小栓子的打下手下、鱼儿很快就一只接一只的把螃蟹钓出来,不一会儿那大鱼篓里便又多了许多只螃蟹,鱼儿和李二妞更是越捉越有成就感。 欢乐充满童趣的时光一点一点的随着夕阳流逝,很快天空就一片灰蒙、看样子没多久就要全暗下来了。晚上在无人的海边玩耍是件很危险的事儿,因此天还没全暗下来小栓子就叫停了:“我看今天我们就捉到这儿吧,再捉下去天可就要黑了,到时候漆黑黑的一片我们很容易迷路。” 小栓子话音才落,李二妞就指着鱼篓说道:“我们也就再钓了二十来只螃蟹而已,同先前的那些加起来大概也就只有五十不到,这么点儿螃蟹哪够我们三个人分?我们还是再钓会儿吧,我还没玩够呢!” 鱼儿也知道天黑后不宜在海边玩耍,况且她跟着小栓子来捉螃蟹、更多的是想体验下那久违的童趣,螃蟹捉多捉少倒还是其次,于是她见李二妞不愿回去、连忙开口劝道:“二妞,你忘了吃过晚饭后李婶子还要督促你练会儿大字吗?你若是回去晚了,那可得到大半夜才能练完字哦!” 鱼儿一提练大字的事儿李二妞就来气,忍不住把鱼竿一丢、扁着小嘴可怜兮兮的抱怨道:“我阿母之所以让我练大字,还不是听你阿母说你天天夜里都练!鱼儿你就不能别这么勤快吗?” “你看你一把女红学得那么好、我阿母就死命的督促我练习女红;你一学会串珠子赚钱、我阿母就跟着逼我帮她串珠子;我被你害着学这两样也就算了,可偏偏你忙完这两样、还抽出功夫来同几位哥哥读书识字,害得眼下我也被逼着认字、练字……” 李二妞这通抱怨让鱼儿顿感无奈,这其实也怪不得鱼儿、只能怪村里的那些三姑六婆都太爱八卦了,而像刘氏和李氏这样的大婶,最爱八卦的就是自家孩子有多聪明、多懂事、多乖巧等等。 眼下鱼儿可是最让刘氏最感到自豪的孩子,因此每回同人唠叨家常和八卦,刘氏必定要把鱼儿会的本事都吹嘘上一遍、好让其他的大婶羡慕,这其实是每个母亲都爱做的事儿,她们只是想和大家分享喜悦、并不是真的炫耀。 因此鱼儿虽然觉得刘氏老是同乡亲们炫耀、有些张扬了,且一不小心还真会打击到那些有心攀比的人家,但这是一种能让刘氏心情愉悦的乐趣,于是为了能让刘氏开心鱼儿也就没出声反对、任凭刘氏尽情的炫耀自己的本事。 刘氏喜欢自豪的同别的大婶炫耀鱼儿的本事,这对鱼儿来说除了老被夸奖外、倒也没别的什么麻烦,不过这刘氏一炫耀、苦的可就是村子里的那些和鱼儿差不多大的孩子了,比如李二妞就是“受害者”之一…… 刘家的船和李家的船挨着停在一起,因此刘氏和李氏自然是最家常凑在一起聊八卦的人了,加上两家家里又正巧有年纪差不多的小娘子,于是刘氏和李氏闲聊的内容很多时候都是围绕着鱼儿和李二妞,既然围绕着自家的两个孩子聊、那刘氏免不了要炫耀下鱼儿会的本事了。 刘氏一炫耀、李二妞无形中就被鱼儿给比了下去,李氏更是越发觉得李二妞天天只知道玩耍、不好好的学些本事是不对的,于是被刘氏“刺激”久了、李氏便开始严厉的管教起李二妞来了,虽没打算把李二妞教得和鱼儿一样厉害,但却要求李二妞把鱼儿会的都学一遍。 其实鱼儿倒挺能理解李氏的用心良苦,这做母亲的自是觉得女儿身上多会一份本事、以后就多一份依仗,且就算这些本事李二妞学不好,但她能够多少懂些、日后也会被人高看一等不是? 于是李二妞无形中被鱼儿“害”得天天被李氏督促学这个、练那个,虽然李氏只是比往常拘李二妞拘得紧了一些,和许多孩子相比李二妞其实还算是挺自在的,但这样的督促还是让李二妞叫苦连天、逮到机会就要同鱼儿抱怨一番,而鱼儿因为是“始作俑者”、所以每次都只能无奈的接受李二妞的埋怨。 就像今儿鱼儿一提李二妞晚上要练大字、李二妞就又开始埋怨鱼儿了,这李二妞埋怨了鱼儿几句后、突然双眼一亮,道:“鱼儿,不如我们再玩一会儿再回去,晚上我练字的时候你偷偷的帮我写几张,我不就能早些歇息了?” 鱼儿一听顿时哭笑不得,道:“二妞,你同我的字迹大不相同,我如何帮你写?我若是真帮你写了、你阿母定是一眼便能瞧出来。” 鱼儿这么一说、李二妞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是哦,你的字儿写得可比我好多了,你就不能写差些、写得和我一样吗?” 鱼儿还未回答、一旁的小栓子就插了句话:“别人的字迹是很难模仿的,尤其是模仿比自个儿写得差的人的字迹,平日里先生罚我们抄写文章、我们都不敢偷懒找别人帮忙,因为先生不知用什么法子、总能一眼瞧出那文章是不是我们自个儿抄写的,指不定你阿母也有这样的本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自个儿练字吧!” 小栓子这么一说、李二妞顿时彻底放弃了“作弊”的想法,只能怏怏的说道:“既然不能让鱼儿帮着写几张,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晚上我可真要独自一人写大字写到半夜了。” 鱼儿见李二妞不闹着要继续玩了,便开始帮小栓子收拾物事,收拾好后一行人便按着原路返回、不一会儿就到了鱼儿家的船跟前,鱼儿和李二妞分别到厨房里取了小鱼篓过来后,小栓子才继续以树枝当筷子、分起螃蟹来。 这小栓子不一会儿就把他的鱼篓里的螃蟹、匀着分到了鱼儿和李二妞的小鱼篓里,鱼儿见他的大鱼篓很快就见了底儿了,便好心的出声提醒道:“小胖墩,你鱼篓里的螃蟹都快见底儿了,再分下去你可就一只螃蟹都分不到了。” “无妨,今天我们捉的螃蟹本就不多,我看也就只够两家人吃、便索性都分给你们,我就不要了,”小栓子说着把最后一只螃蟹夹进鱼儿的鱼篓里,夹完才补了句:“否则若是分成三份、我们三家都吃不过瘾,这样倒还不如只让我一家吃不上、让你们两家人都能吃个过瘾。” 小栓子这话大大的博得了鱼儿的好感、也让她看到了小栓子不贪心的一面,而就在此时刘氏恰巧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听到了小栓子这番话,刘氏见小栓子不但带着自家闺女去玩、玩够了还把螃蟹都让给别人,心里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刘氏不好让鱼儿白占小栓子的便宜,于是便开口招呼道:“赵家婶子可真是会教孩子、把小栓子教得这般懂事!小栓子你既然把螃蟹都分给了鱼儿她们,那你晚上就留在我家吃晚饭吧!总不能让你带着她们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忙活了一下午,连口螃蟹都吃不上吧?” 鱼儿一听刘氏的话双眼顿时一亮,附和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小胖墩你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这样你就能和我们一起吃到螃蟹了,反正你分了快三十只螃蟹给我、我们家也吃不完,捎上你正好能一顿把它们吃完!” 刘氏听了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热情的把小栓子往自家船上拉,边拉边再继续劝说道:“一会儿你阿母从田里回来、打我们家厨房前经过时,我再同她说一声、让她不必准备你的晚饭,你就安心的在我家吃上一顿吧!” 小栓子似乎没见过像刘氏这样热情的大婶,因此一被刘氏拉就红了脸、乖乖的跟着她往鱼儿家的船上走去,鱼儿则先把小栓子分给她的螃蟹拎到了厨房里,随即开始帮刘氏生火做饭,一直到刘氏过来接手、鱼儿才回船上招呼小栓子。 鱼儿回到船上时,见杨家几兄弟正在和小栓子闲聊、小矮桌上则放了一把金瓜子儿,不过小栓子跟前却一个瓜子壳都没有、可见他动都没动过专门拿出来请他吃的金瓜子儿。 鱼儿知道这小栓子是“无糖不欢”型,于是便寻了几个中午吃剩的红番薯、剥了皮放到了碗里,随后再抓了一小把白糖洒在去皮的红番薯上,洒完拿筷子拌了拌、才把那碗红番薯当做零嘴儿端到了小栓子跟前。 小栓子一见那红里透白的红番薯、果然立刻双眼放光,鱼儿一把调羹递给他,他就立马接过去勺起拌了糖的红番薯、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 这红番薯本身就微微有些甜,扮了糖后自然就变得更甜了一些,这样的口味正合小栓子的胃口,因此小栓子一吃完就意犹未尽的对鱼儿说道:“没想到这红番薯还能去了皮儿拌糖吃,平日里我们家吃红番薯时都是连皮一起吃,那味道可就差远了!” 鱼儿听了只笑不语,其实杨家平日里无论是烤番薯还是煮番薯汤,也都是连皮儿一起煮的,毕竟穷苦人家没富贵人家那般讲究,许多外头的皮可剥可不剥的物事、穷苦人家的老百姓都会选择不剥,这样物事煮完后份量才能多些。 今儿鱼儿是想把红番薯当成招待客人的零嘴儿,所以才会特意把红番薯去了皮、拌了糖,做出这种不太寒碜的甜品来招待小栓子这“无糖不欢”的家伙。这是鱼儿没穿越前小时候最爱的一种吃法,眼下正好派上了用场,不然杨家还真没什么甜的零嘴儿可以招待小栓子。 小栓子把鱼儿弄的那碗红番薯吃完后,刘氏就已在岸上招呼开饭了,杨家几兄弟连忙下了船、取了个大蒸笼把饭菜放在上面,再撑了竹筏把饭菜弄到了船上来,饭菜摆上、碗筷一一摆好后,杨大柱和杨二柱一家等也都过来围着小矮桌坐下,待人都坐齐了大家伙儿便开始吃饭了。 今儿有鱼儿捉回来的二十几只螃蟹,也算是加了菜了,要知道杨家自个儿捉的那些螃蟹、可都是要拿去卖钱的。因此虽然鱼虾蟹都是海边最不缺的海产,但像螃蟹这样的物事杨家倒也不能天天吃,因此才一喊开饭、几个孩子便都抢着伸筷子去夹刘氏做的“姜葱蟹”。 这样的情形让鱼儿不由感激起小栓子来,若不是他大度的把螃蟹都分给自己和李二妞,那晚上这盘姜葱蟹还真不够杨家这一大家子吃,一想到这儿鱼儿连忙夹了一只大螃蟹到小栓子碗里:“你可别跟我们客气、一大要使劲的吃,这些螃蟹可都是你带着我们捉回来的!” 这小栓子不像杨家几兄弟那般、看到螃蟹就像饿狼抢食,鱼儿把螃蟹夹给他后他也没马上开吃,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鱼儿、小声说道:“有没有螃蟹吃倒是不打紧,不过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碗取了皮、拌了糖的红番薯?” 小栓子的要求顿时让鱼儿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有人不爱吃螃蟹爱吃红番薯的,这小栓子还真和传说中的一样———有几颗糖让他拌饭,他就能吃下三大碗饭! 而客人既然主动要求吃不值钱的番薯,鱼儿这个小主人又岂能不答应? 于是鱼儿没好气的冲小栓子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再替他弄了一碗白糖拌去皮红番薯,这一次鱼儿故意拌了一大盘放到小栓子面前、好让他一次吃个够! 鱼儿的一举一动刘氏可都是看在了眼底,她见鱼儿这般细心的招呼客人、忍不住赞了句:“我们家阿妹真是懂事,不但晓得给客人夹菜、还想出这么一个花样来给客人加菜,将来嫁人了准是个会持家的媳妇儿!” 这家里眼下有外人在、刘氏却拿鱼儿以后嫁人的事儿来说笑,这让鱼儿当下就羞红了小脸儿,一脸扭捏的丢下筷子、钻到杨大柱怀里,娇嗔了句:“阿母,人家才六岁,你怎就提起当别人家媳妇儿的事了!鱼儿才不着急嫁人呢!鱼儿一辈子都要陪在阿爹、阿母身边!” 鱼儿的娇态让刘氏忍不住再笑着揶揄了句:“哟,我们鱼儿连饭都不吃、就羞得躲到阿爹怀里去了!这样可不行,你不吃饭你阿爹还得吃!” 鱼儿闻言气急败坏的嗔道:“阿母,家里都还有小客人在呢,您就这样取笑鱼儿,您再这样鱼儿可就不理您啦!” “阿母不是见我们鱼儿长大了、好久没跟我们撒娇了,所以才故意拿话逗一逗你吗?”刘氏说着伸手把鱼儿从杨大柱怀里拉了下来,边把她按到小板凳上、边说道:“好啦好啦,阿母不当着小栓子的面取笑你便是,你快乖乖的吃饭、别躲了。” 一旁的杨大柱重新举起筷子后,笑着夹了一只大螃蟹放到鱼儿碗里:“阿妹你别理会你阿母,就让你阿母多说话儿去、我们多吃几只螃蟹才是便宜事儿!” 鱼儿见状赶紧埋下头、抓起杨大柱夹给她的螃蟹,装出一副专心致志吃螃蟹的样子、不再理会刘氏的取笑,哪知这顿晚饭注定不是一顿平静的晚饭,鱼儿才咬了一口螃蟹、嘴里就传来了一声“咯噔”声,这声清脆的声响让鱼儿立马放下螃蟹、捂住了腮边…… 一旁的小栓子见了、连忙关切的问道:“八娘子你怎么了?可是牙突然犯疼了?” 鱼儿依旧紧紧的捂住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就是不出声回答小栓子的话,鱼儿的反应让小栓子倍感不解、只得再问了遍:“八娘子,你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这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不是牙疼犯了?” 小栓子的追问让鱼儿小心翼翼的把手移到嘴上,捂住了嘴后才闷闷的答了句:“那螃蟹壳太硬了,我一咬就把嘴里一颗原本松松垮垮、快要掉下来的牙给磕掉了!” 这鱼儿正处于换乳牙的年纪,因此吃饭吃到一半把摇摇欲坠的乳牙给嚼掉、也不是头一回了,只是今儿家里多了小栓子这个外人,鱼儿才会更加觉得不好意思。(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掷牙习俗 而刘氏一听鱼儿牙被磕掉了、立马就急了,连连催促道:“既是牙掉了,那你还不快把掉的牙吐出来?仔细不小心把牙吞进肚子里!” 鱼儿不愿当着众人的面吐牙,捂着嘴扭扭捏捏了半天,任凭刘氏一个劲的催促、就是不愿把牙吐出来。 一旁的杨大郎深知鱼儿爱美怕羞的小娘子心性,于是连忙顺着鱼儿的心意给她提了个点子:“阿妹你若是怕被人家瞧见了笑话,大可先背过身去再把那牙吐出来,我们大家伙儿不看你吐便是。” 杨大郎一提醒,其他人也都纷纷醒悟过来、明白了鱼儿扭扭捏捏不愿吐牙的缘由,坐在鱼儿身边的杨四郎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对对对,阿妹你别过身去吐就不用害羞了,我们保证不偷看你没牙的样子!” 鱼儿想了想、觉得这个点子还算不错,于是便点头接受了杨大郎的提议,但她背过身前却捂着嘴、瓮声瓮气的“威胁”了众人一句:“你们不许偷看我吐牙哦!尤其是小胖墩你这个外人,你若是胆敢偷看、小心我让我四哥揍得你满地找牙!” 小栓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聪颖能干的鱼儿也有犯窘的一面,于是他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鱼儿、一边敷衍答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偷看!再说了,你没牙的样子有啥好看的?” 有了小栓子的保证,鱼儿才放心的背过身子、弯下腰,掩着嘴小心翼翼的折腾了半天、才把那颗突然掉下来的牙吐了出来,这鱼儿才把牙吐出来、坐在她旁边的小栓子就突然凑了过去,掰开她的小手儿、飞快的看了她那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嘴一眼,看完立刻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八娘子你是掉了门牙,怪不得不让人看!” 小栓子言而无信的偷袭已让鱼儿感到十分恼怒,可偏偏小栓子偷袭完还得瑟的取笑鱼儿没牙,于是一直都被人夸是小淑女鱼儿离开就暴走了! 只见鱼儿当下就把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使劲的捶打小栓子,边捶还不忘边张嘴怒骂道:“你这个食言而肥的小骗子!你不是答应我不偷看吗?竟然还敢偷袭我!看我不把你捶成面饼!” 这鱼儿的粉拳打在小栓子胖乎乎的身子上可是一点都不痛,于是小栓子干脆只顾着着笑不闪躲鱼儿的拳头,大大方方的让鱼儿打个够,而且居然还不忘狡辩了句:“我是没有食言偷看你吐牙啊!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掰开你的小手儿看!” 小栓子的狡辩让鱼儿的怒火更旺,马上就改捶打为捏、誓要将小栓子的手臂捏出一片淤青来!且鱼儿捏小栓子的同时还不忘使出杀手锏:“以后你甭想从我这儿得到半点儿糖!连糖渣子我都不会分给你!哼!” 小栓子其实很想马上求饶的,但鱼儿那生气发怒的可爱模样却加重了他逗耍的兴趣,因此鱼儿这一次的杀手锏没有立马制服小栓子,反倒让他继续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这鱼儿才捏了小栓子没一会儿,一旁就传来了杨四郎的大笑声,紧接着年纪不大的杨五郎也跟着大笑不停,就连杨大柱他们几个大人也都不自觉的弯了嘴角。大家伙儿的笑容让鱼儿猛然意识到,自个儿光顾着打小栓子、一时忘记捂住没了门牙的小嘴儿了! 就是西施、貂蝉没了门牙,也会变成惹人发笑的美女啊!因此鱼儿自然知道自个儿就是生得再可人,眼下也已成为了大家伙儿的笑料! 鱼儿意识到这点后立刻停住对小栓子的捏捶,飞快的收回小手重新捂住小嘴儿,同时还不忘躲着小脚儿、气急败坏的娇嗔道:“几位哥哥你们不许笑话我没门牙!阿母,你让哥哥们不许笑嘛!” 鱼儿一娇嗔完就钻到了杨大柱怀里,捂着嘴继续像杨大柱求助:“阿爹,哥哥们都是坏孩子,他们笑话鱼儿没门牙、该揍!” 杨大柱见鱼儿脸上一副又羞又恼的神情,连忙出声哄道:“好好好,我们阿妹不恼,一会儿阿爹替你揍那几个臭小子、让你出气好不?” “嗯,要狠狠的揍!尤其是讨厌的四哥!”鱼儿说着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头一个笑话她的杨四郎一眼,目光一扫到还在大笑不止的小栓子、立马再补了句:“那个小胖墩也该揍!是他突然偷袭鱼儿、才会让鱼儿忘记捂住嘴巴,给大家伙儿当笑料!” 小栓子眼下笑够了、见鱼儿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连忙赔不是道:“八娘子你别气,我和你哥哥们都是逗你玩呢,你若是不高兴我们不逗了便是。” 杨四郎生怕鱼儿记仇、以后不理他了,于是一听小栓子这话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我们都是逗你玩呢,不是真的想笑话你!再说了,我们阿妹就是两颗门牙都掉了,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杨四郎的马屁话儿让鱼儿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她其实并不介意自家的几个哥哥笑话自己,反正小时候他们甚至还看过刘氏替她换尿布呢!鱼儿最介意的人其实是小栓子,毕竟这小栓子也算是个还不是很熟稔的外人。 除此之外,最让鱼儿气愤的是小栓子的耍无赖! 于是鱼儿见杨四郎讨好求饶,马上气哼哼的下达了“指令”:“四哥你要鱼儿不怪你也行,你得替鱼儿教训下小栓子这个出尔反尔的小骗子!” “这……” 若换做平时在外头,杨四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以大欺小、揍小栓子一顿给鱼儿出气,可眼下小栓子再怎么说也是他们杨家的小客人……天底下哪有请人家上门吃饭,却把人家揍了一顿的理儿? 所以杨四郎不敢马上应下鱼儿的要求,只一脸求助的看向刘氏,刘氏见几个孩子闹也闹够了、小栓子也赔了不是,便开口打了个圆场:“好啦,这小栓子也已同你赔过不是了,阿妹你就别再生气了,你哪能让你四哥揍上我们家吃饭的客人?” 小栓子一听刘氏替自个儿求情,连忙收住所有笑意、讪讪的讨好道:“就是,我知道八娘子的肚量一向很大,一定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儿……” 这小栓子笑话完鱼儿后、自然马上就记起了鱼儿先前的威胁,于是为了让自己以后能再吃到糖,小栓子不但一个劲的赔不是,还灵机一动、抓起了被鱼儿搁在桌上的门牙,道:“要不,我替你把这颗门牙带回我家里扔床底下去,算是给你赔礼道歉,这样可好?” 鱼儿其实也是一时气愤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打击报复”小栓子,眼下鱼儿一听小栓子要把自个儿落的门牙带回家去扔床底下,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替我把牙带回你家扔床底下?这是为何?” 小栓子见鱼儿不明白自己的话、反而一脸不解的问道:“难道你不晓得孩童换牙时掷牙的风俗?我们村里的大人大多都知道这个风俗吧,刘婶子没告诉你、让你照着做吗?” 鱼儿一听马上不解的看向刘氏,问道:“阿母,小栓子说的掷牙风俗是什么风俗,我怎没听您提起过?” 刘氏见鱼儿满脸好奇,便笑着给她解释道:“小栓子说的没错,我们闽南一带倒是真有这样的风俗,只是我们家住在船上、因此我才没把这个风俗告诉你们兄妹几个,也没让你们照着风俗掷牙。” 刘氏这话让鱼儿心里越发感到好奇,忍不住缠着她问道:“既然小栓子眼下把这个风俗说了出来,阿母你就说给我们听听嘛!” “好好好,我们阿妹想知道阿母说说便是,”刘氏先顿了顿、招呼大家伙儿不要停筷继续吃饭夹菜后,才慢慢的给鱼儿讲那掷牙的风俗:“你们的外婆打小就教阿母,说一落了乳牙、上面的牙就要扔到床底下去,落的是下面的牙则要扔到屋顶上去,这便是我们这一带的掷牙习俗了。” 刘氏这样一说、鱼儿才记起前世她换牙时,家里的太奶奶也曾煞有介事的让她扔牙,不过当时鱼儿落了上牙是扔到床底下,落了下牙则是扔到床帐子上,和刘氏讲的有一点点不同之处。 鱼儿当时还年幼,只晓得老老实实的按太奶奶的意思做、都不懂问一问为何要这样做,眼下见小岞村居然有着差不多的风俗习惯,鱼儿自然是要趁机问个清楚了…… 于是鱼儿立马攀住刘氏的胳膊、问道:“阿母,为什么要把牙扔屋顶上和床底下呢?此举可有什么说法?” 刘氏还没来得及回答、小栓子就抢先答道:“这个我知道!我奶奶说只有把下面落的乳牙扔到屋顶上,新长出来的牙齿才能长得和屋顶上的瓦片一样整齐!若是没扔到屋顶上,以后新长出来的牙齿就会歪歪斜斜、很难看!” 这话要是换做由刘氏说出来、鱼儿便会毫无异义立马接受这个说法,但若是换做小栓子来卖弄、鱼儿可就要找找茬了,只见鱼儿马上接上小栓子的话、问道:“若是把下面落的牙扔到屋顶上、是为了新牙能长得和屋顶上的瓦片一样整齐,那上面落的牙为何要扔床底下去?这床底下可没那垒得整整齐齐的瓦片哟!” “那是因为……”小栓子才开了口、顿时便窘迫的住了嘴,并且急得直用手挠后脑勺,一直把脸涨红得像个大苹果、也没能说出下文来。 原来小栓子只牢牢记住上面落的牙扔哪儿、和下面落的牙扔哪儿,但为何要这样扔的缘由他却只记住了一个,因此鱼儿一细问、他便突然答不上来了,只能挠着脑袋干着急。 一旁的刘氏见鱼儿如此记仇、一逮到机会就欺负小栓子,不禁一脸无奈的点了点鱼儿的鼻尖,点完才替小栓子把话说完:“小栓子说的没错,这小孩子掉了乳牙、上牙的确是要扔到床底下去,下牙则要使劲的扔到屋顶上。” “家里的老人说这样把换下来的乳牙扔了,新牙才能长得快、长得整齐。且这牙扔时还要扔到无人处、谨防被人用脚给踩了,听说若是扔的牙被人给踩了、那主人便会倒大霉。” 鱼儿听完刘氏的解释,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也就是说,把牙扔到床底下,只是为了不让人踩到?” “没错,说白了其实是不想自己倒霉。”刘氏笑着补了句。 鱼儿虽然不相信自个儿没好好的扔牙、就真的会倒大霉,但她猜想古人应该是听忌讳这个的,于是忍不住问了句:“既然不好好的把掷牙按风俗把牙给扔了,会长不好牙和走霉运,那鱼儿上回头一次落牙时,阿母怎没让鱼儿按着风俗扔?几个哥哥换牙时、似乎也没按照风俗掷牙吧?” 鱼儿这番无心之话让刘氏眼底闪过了一丝黯淡,让她略微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强颜欢笑的答道:“因为我们没住在那些盖在陆地上的房屋里、没有屋顶可以扔啊,别说是你们几兄妹了,就是我和你阿爹、小时候也因为没有屋顶可以扔牙,只随意的把牙丢弃到无人的地方。” 刘氏这番话虽极力想要说得愉悦些,但却还是无形中透出了一丝酸涩来,在小岞村里有许多和杨家一样、祖祖辈辈都只能住在船上的人家,那可以当家又可以捕鱼赚钱的船一代传一代,有些一条船一直传承了好几代、住在船上的人也依然没钱在岸上置办房屋。 既然没钱置办房屋只能一直住在船上,那船上自然也就不可能有船和有屋顶瓦片了,这两样都没有、那掷牙的习俗自然也就无法遵循了,也正是如此刘氏才没把这个习俗告诉鱼儿兄妹。 而从刘氏刚刚那番话里便可以看出,像杨大柱夫妇这种在船上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渔民,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在陆地上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屋,能够真正的在一处地方落地生根。只是渔民的生活十分穷苦、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因此能够实现心愿、结束漂泊命运的渔民实在是少之又少。 刘氏那番话说完后,船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压抑,几个懂事的哥哥更是悄悄的握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定要出人头地、完成父母这辈子的心愿。而鱼儿更是敏锐的感觉到刘氏话里透露出的那分苦涩,那分苦涩让鱼儿懊恼的闭紧了嘴、满心愧疚的搂住刘氏…… 杨大柱不愿看到原本欢乐愉快的气氛变得如此凝重压抑,于是他率先甩开心头那淡淡的惆怅,笑着同鱼儿打趣了句:“我们阿妹是不是担心没把牙扔好、将来会倒大霉?放心,阿爹小时候也没扔过牙,但却是活到现在都没走过霉运呢!” 杨大柱拿自个儿来说笑逗大家伙儿后,还难得“大着胆子”指了指刘氏、揶揄道:“你阿母小时候也没按风俗扔过牙,长大后不也照样走了大运、嫁给阿爹了?” “扑哧……”这古板的杨大柱难得说出一回真的有些好笑的笑话儿,因此鱼儿当下就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来。 鱼儿的笑声和杨大柱的笑话一起、把先前那小小的不愉快给冲淡了,杨大郎等人难得见古板老实的阿爹调侃一回阿母,加上他们也不愿意气氛如此凝重、于是很快就都跟着笑了起来。 而杨大郎一调侃刘氏,刘氏马上像以往一样叉起了腰、不甘示弱的骂了句:“我呸!你娶了我才是这辈子走的最大的运呢!你这样颠倒着说事儿,也不怕孩子们笑掉大牙?!” 刘氏的假意嗔骂自是再惹来大家伙儿一阵笑声,小栓子先前一直为自己无意中挑起了这个话题而感到懊恼,眼下见那因扔牙而引发的压抑气氛已慢慢散去了,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且闭紧了嘴儿不敢再随意插话了。 小栓子的神情鱼儿都一一看在了眼底,为了不让小栓子觉得内疚,鱼儿主动提议道:“虽然阿爹说不扔牙也能走好运,不过小栓子你既然要将功赎罪的替我扔牙,我又岂能不给你这恕罪的机会?” 小栓子听了鱼儿这话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后赶忙应道:“八娘子你若是真的想扔牙、我便带你到我家扔便是,你掉的是门牙、扔到我床底下就行,我包准你扔了后新长出来的牙儿整整齐齐的!” 鱼儿听了笑吟吟的说道:“我想扔牙也不是怕走霉运、更不是怕那新长的牙儿真的长不好,只是觉得好玩想试一试罢了。当然了,我最主要是想给小栓子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可没忘记你刚刚出尔反尔、偷看了我缺牙的模样儿,惹得我被大家伙儿笑话了好一阵!” 鱼儿故意装出来的记仇样儿、以及一本正经的语气,当下就把大家伙儿给逗笑了,连刘氏都被鱼儿逗得把先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只顾着点着鱼儿的鼻尖嗔了句:“你这鬼丫头就知道欺负老实的小栓子,明明是你自个儿贪玩、想扔牙,却偏偏还能把话儿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让人真觉得你是给小栓子面子才去他家扔牙……”(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初吻没了 鱼儿见刘氏心情转好了,马上再接再厉的抱着她的脖子撒娇道:“本来就是嘛!我给了小栓子将功赎罪的机会,可不就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吗?” “你这鬼机灵,咱家就数你最牙尖嘴利会糊弄人了!” 刘氏先是一脸溺爱的嗔了鱼儿一句,随后才说道:“既然鱼儿你要上小栓子家扔牙,那呆会儿阿母送小栓子回家时,你跟着一起来便是。” “好,鱼儿都听阿母的,”鱼儿先是甜甜的应了声,随后才转头问了小栓子一句:“小栓子,一会儿我可真的上你家扔牙去了,你可不许反悔哦!” 小栓子连忙放下筷子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反悔,一会儿一回到家,我就带你到我睡的屋子里扔牙,你若是不懂怎么扔我还可以教你!” “这还差不多。” 鱼儿满意的冲小栓子点了点头,众人见气氛恢复如常了、便继续吃起饭来,没过一会儿那盘大螃蟹就见了底儿,而大家伙儿再说说笑笑的吃了一会儿,待桌上的其他几盘菜儿都见了底儿,才都放下筷子说吃饱了。 鱼儿帮刘氏收拾桌上的物事前,先小心翼翼的把自个儿落的那颗门牙包了起来,包好才动手帮刘氏收拾碗筷,一旁的刘氏见状笑呵呵的调侃了鱼儿一句:“还真怕没把牙扔好了,新牙会长得不整齐?” 鱼儿一见刘氏调侃自己,马上撅着嘴解释道:“才不是呢!阿母您就会取笑鱼儿,鱼儿不是想着这牙这么小小一颗,若是不包好了、一会儿没准就不知掉哪儿去了,若是掉了鱼儿还拿什么来扔?” “这牙你想扔就扔呗,不过你得记紧了阿母头一回同你说过的话儿———长新牙时切记不能用舌头舔牙根,否则长出来的新牙会歪斜不正!这才是正理儿、你可得记紧了,别一长牙觉得痒痒就拿舌尖去*舔!”刘氏边把碗筷叠在一起、边一本正经的叮嘱了鱼儿几句。 鱼儿知道这个小细节可不似扔牙那习俗、只是好玩,于是老老实实的应了句:“鱼儿晓得了,鱼儿上一回掉牙、阿母您可是一连叮嘱了鱼儿十几遍了,鱼儿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你这孩子就会贫嘴,你记得就好,阿母也就不用再啰嗦了。” 说话间刘氏和鱼儿已把碗筷等都放到了大蒸笼里,命杨大郎几兄弟拿到岸上的厨房去洗。而碗筷腾完刘氏拿着抹布把桌子擦了一遍后,才解下围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拾掇妥当了才拉着鱼儿的手、冲着小栓子说道:“走,婶子现在就送你回家去,免得你回得晚了你阿母心里挂记。” “那就有劳刘婶子多跑一趟了。”小栓子客气的说道。 “不碍事,这外头漆黑一片、我哪能让你这不大的孩子自个儿回家去?” 说话间刘氏已提了一盏小灯笼、拉着鱼儿和小栓子下了船,上了竹筏后慢慢的往岸上撑去,上了岸后更是急急忙忙的带着两个孩子往村尾赶,生怕太晚把小栓子送回去、会让小栓子的娘林氏担心。 这村子本就离海边不远,因此不一会儿刘氏就带着两个孩子赶到了小栓子家。这小栓子家的家境在村里算是不错、更是在村尾盖了一座宽敞的小四合院儿,眼下刘氏便站在院子里、远远的冲着主屋喊话:“赵家嫂子,我把小栓子给你送回来了。” 林氏在里屋听见了声响连忙迎了出来,热情的招呼道:“大柱媳妇来了啊!来,别在外头站着、快进屋里坐!我家二小子上你家去蹭饭吃、还要烦劳妹子你亲自把他送回来,真叫我过意不去!” 刘氏边领着两个孩子往赵家主屋里走,边客气的回了句:“赵嫂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儿?你家小栓子带着我家八娘去捉了下午螃蟹,还让我们家一大家子晚上能够加菜吃上螃蟹,我留他吃一餐饭算什么?赵嫂子你若是再说什么过意不去的话儿,咱这乡里乡亲的可就见外了。” “我知道大柱媳妇你心底好、宠孩子,”林氏边笑呵呵的拉着刘氏坐了下来,边端了几盘瓜果糕点出来招呼刘氏和鱼儿:“来,别客气,喜欢吃哪样就多吃几个!” 林氏话音刚落,喜爱甜食的小栓子已飞快的抓了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林氏见状伸手便想拍小栓子的手背,但小栓子却狡猾的一塞完桂花糕、就把手藏到了背后去,让林氏打不着。 林氏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刘氏笑了笑,道:“让大柱媳妇儿看笑话了,我家这小子打小就喜吃甜食,骂了他多少回了也不管用!最后我只得把家里同糖沾了边的吃食都藏起来,哪知他还是一逮到机会就偷吃,也不怕把牙都给吃坏了!” 刘氏早就听闻小栓子是个“无糖不欢”的孩子,因此眼下亲眼见着了倒也没觉得奇怪,只客气的安慰了林氏两句:“赵嫂子你也不必气恼,这小孩子都喜欢吃糖,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坏毛病,待你家小栓子慢慢的长大了、这个小毛病自然也就会改去了。” 刘氏的话让林氏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先是瞪了小栓子一眼、随后才抓起一块桂花糕往鱼儿手里塞,亲亲热热的说道:“八娘你多吃点,替婶子把这些糕点都吃光了才好,免得我家这个臭小子天天惦记着!” 这林氏已把糕点塞到鱼儿手上,于是鱼儿也只能接下,但她接过糕点后不忘斯斯文文的冲林氏道了声谢,谢完才小口小口的把糕点给吃了,吃的时候还不忘那小手帕儿掩着嘴、适时的擦去沾在嘴边的细小糕点屑儿。 林氏见鱼儿吃点心吃得如此斯文、一点都不像村里其他小娘子,忍不住当着刘氏的面赞了句:“大柱媳妇儿,你看你家八娘被你教得多乖巧,不但性子文文静静的,上人家家里做客也很懂规矩、连吃个糕点都吃得这般斯文,看着真叫人喜欢。” 林氏的夸奖自是让刘氏心里头美滋滋的,但她面上却还是故作谦虚的说了句:“是赵嫂子你会夸奖人才是,我们八娘哪有你说的那般好?她最多也就是个不爱吵闹的木头孩子罢了,哪称得上什么文静、更不能说那是斯文了……” 林氏见刘氏故作谦虚,当下便故作不悦的嗔了刘氏一句:“得了,你就别同嫂子我谦虚了,咱村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有谁不知道你家八娘是个宝贝儿?谁不晓得你家八娘才六岁,就既会女红又会读书识字、把别人家的小娘子统统给比了下去?!” “这都是外头的人瞎传罢了,我家八娘哪有大家伙儿说的那般好,赵嫂子你可别信那些大家伙儿瞎编出来起哄的玩笑话儿。”刘氏虽然驳了林氏的话,但脸上却有着掩不住的得意神色,也算是委婉的默认了林氏的那些话了。 林氏见状也就不再围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而是随意拣了个话题同刘氏闲聊开来,而两位大人客客气气的闲聊着家常,让一旁的小栓子呆得有些不耐烦,因此他一等鱼儿慢条斯理的把桂花糕吃完,就心急的拉着她的小手儿对林氏说道:“阿母,我想带八娘子在我们家里四下转转,可好?” 林氏知道自家儿子是只坐不住皮猴子、于是便笑着点头允了他的请求,还不忘仔细的叮嘱了句:“行,你且带八娘随意玩耍去吧,但千万不能带着八娘跑出自家院子,外头黑漆漆的一片指不定藏着专门拐孩子的拐子。” 这小栓子其实就想带着鱼儿去自个儿屋里扔牙、压根就没想带鱼儿出去外头玩,于是自是十分爽快的应了林氏的叮嘱,急匆匆的拉着鱼儿的小手、飞快的往门外奔去,打算把鱼儿带到位于主屋左侧的那排屋子里。 鱼儿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小栓子拉着飞奔,只能被动的迈着小腿而、小跑着跟在小栓子身后,一时间也忘记同刘氏和林氏说一声,只顾着冲着小栓子那胖嘟嘟的背影嚷嚷道:“小栓子你别跑那么快,我人小腿短儿跟不上!” “你们小娘子就是不经跑!”小栓子嘴上虽然不依不饶的拿话挤兑鱼儿,但脚步却明显因鱼儿的抱怨而放慢了,出了主屋后也就改用走的了,只是依旧走得有些急、似乎迫不及待的想把鱼儿拉到自个儿住的屋里。 鱼儿见状不悦的抱怨了声:“这牙晚点扔又不会怎样,你干嘛非得赶得这般急?慢慢的走不好吗?” “这你就不懂了,我奶奶说这牙落了越早按着风俗扔、就越能起到好效果,刚刚在你家里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了,所以眼下我才会急着要带你去扔,怕再耽搁下去就是扔了也不管用了!” 鱼儿可是根红苗正的大好青年、又岂会相信这些迷信的说法?她跟着小栓子来扔牙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贪玩罢了,因此眼下一见小栓子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鱼儿顿觉有些哭笑不得、问道:“还有这说法?这掷牙的风俗可真是奇怪得紧。” “可不就是!往常我掉了牙,无论当时在做什么、可都是立马冲回家来扔,一刻都不敢耽误呢!” 小栓子话说到这儿突然身形一震、猛然刹住脚步停了下来,停下后更是二话不说、倏地一转身,张大胖嘟嘟的嘴儿、低头冲鱼儿说道:“你看,正是因为我次次都扔得及时,我这新长出来的牙才都是整整齐齐的、既不突也不歪!所以你还是听我的话……” 小栓子的后半截话嘎然而止、硬生生的被堵回了肚子里———因为鱼儿为了能跟上小栓子那飞快的脚步,一直都是小跑着跟在他后面,而这小栓子突然停下来让鱼儿没能及时刹住步伐,那股冲劲让鱼儿直接撞上了小栓子! 这撞上也就撞上了、鱼儿最多也就鼻子撞疼而已,可偏偏那小栓子为了让鱼儿看清自己那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故意俯了身子、低了头,于是这个角度让鱼儿的小嘴儿华丽丽的对上了小栓子长大了的嘴,阴差阳错的“吻”了一回…… 这个突发的意外让鱼儿郁闷到几近抓狂! 这可是鱼儿的初吻啊!浪漫充满幻想的美好初吻就这样被小栓子给弄没了! 当然,鱼儿小时候被几个哥哥强行亲吻的丑事儿、得抹去不算。杨家几兄弟再怎么说也是鱼儿的亲哥哥不是?他们亲鱼儿能和小栓子亲鱼儿比吗? 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有一个的美好初吻,就这样乌龙的被一个小胖墩给夺走了,这能让鱼儿不感到气恼和委屈吗? 鱼儿越想越是恼火,最后气得狠狠的推了怔在原地的小栓子一把,让他一不留神被鱼儿推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鱼儿把小栓子推倒后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便恶狠狠的冲着小栓子吼道:“你没事干嘛突然停下、转过身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停、一转,我的初吻就生生被你给夺去了!你赔我初吻,你赔!” 鱼儿这通脾气发得小栓子一脸无辜,待鱼儿发够脾气了、他才敢弱弱的问了句:“八娘子,什么是初吻?” “初吻就是……就是你刚刚……” 鱼儿本来是一脸气恼的想要把“初吻”解释清楚,但当她记起小栓子也只是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后,当下便泄了气、住了口,只能怏怏的答了句:“算了,这只是个意外、怪不得你!你也不必知道什么是初吻了,我们赶紧去扔牙吧!” 鱼儿说完便一脸沮丧的往前走去,小栓子从地上爬起来后赶忙跟了上去,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后、小栓子才赔着小心的解释道:“八娘子,我刚刚是想让你看看我嘴里那整齐的新牙才会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我不是故意把嘴贴在你嘴上的,你别生气了好吗?” 鱼儿意识到自己再发脾气下去也只能是鸡同鸭讲时,就已经决定忘记这个意外不和小栓子计较了,于是她便强打起精神给了小栓子一个笑脸:“没事儿,我没生你的气,只是傍晚捉了那么就螃蟹、眼下有些累了而已。” 小栓子见鱼儿笑了以为她真的不生气了,于是立马就趁机问出了一个藏在心里已久的疑问:“八娘子,你可曾见你过阿爹和阿母像我们刚刚那样、嘴贴着嘴儿?” 小栓子如此劲爆的问话让鱼儿听了脚下顿时一个不稳、差一点就摔了,待鱼儿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后,立马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小栓子、并一脸不自在的反问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鱼儿那副不自在的神情反倒让小栓子觉得十分奇怪,只见他边不解的看了鱼儿一眼、边一脸无辜的道出了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没什么,因为我曾无意中见到我阿爹和阿母的嘴儿贴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那是在干啥,便想问问你阿爹和阿母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做……若是他们也经常这样做,那你兴许晓得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小栓子解释完自己的目的后,还不忘眨巴着那布满求知光彩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的再问了鱼儿一遍:“八娘子,大家伙儿都说你聪明过人,那你是不是晓得我阿爹和阿母为什么把嘴儿贴在一起?” 鱼儿一见小栓子追着自己索要答案、立马就远远的跳开了,满头黑线的答了句:“我再聪明过人也只是个小孩子,哪懂大人们的事儿?再说了,那是你阿爹和阿母的事儿,我一外人又岂会知道?” 鱼儿的话说得有点急、顿时有了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小栓子听完后似乎有些不信,只见他直直的盯着鱼儿、再问了遍:“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鱼儿有些心虚的别过脸,答了句:“我真的不知道!你再问小心我不耐烦不和你一起去扔牙了!” 鱼儿边胡乱拿话儿敷衍小栓子,边快步的往旁边的屋子走去,待把小栓子甩在身后后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句———这小胖墩怎么和小娘子一样八卦呢?不但像个好奇宝宝般对那些儿童不宜的问题追问个不停,还一个劲的质问自己是不是撒谎骗他! 小栓子的追问让鱼儿很想将他暴打一顿,更让她深切的觉得大婶装萝莉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鱼儿当然知道小栓子的爹娘嘴儿贴在一起是子做什么,可她总不能老实的和小栓子说———哟,你阿爹和阿母嘴儿贴在一起后,然后紧接着再那啥、那啥,于是就有你这个小胖墩了! 不过鱼儿郁闷了一小会儿后,心里立刻生出了一个坏主意儿来,只见她边费力的忍住想大笑的冲动、边装出一副给小栓子出主意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小栓子,你若是想知道你阿爹和阿母为什么把嘴儿贴在一起,下次你再看到他们这样做时当场跑上去问一问,不就晓得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笑谈结亲 鱼儿出的主意让小栓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小会儿,思考完后他觉得鱼儿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便开心的采纳了鱼儿的提议,一脸认真的说道:“八娘子这个主意不错,下回我若是再撞见了阿爹和阿母嘴儿贴在一起,我便主动问一问他们是在做什么,反正先生也教过我们、说遇到什么不懂的事儿,要懂得虚心的请教长辈请长辈解答。” 鱼儿闻言当场就有了爆笑的冲动,但她为了不前功尽弃、只能死命的强逼自己忍住笑,还不忘坏心的附和了小栓子一句:“对对对!先生既然教你不懂就要问,那你就大胆的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嘛!指不定你问了,你阿爹、阿母还会夸你好学!” “好,下回再遇上我便问一问阿爹和阿母。”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憋笑憋的快要内伤了,她甚至已经邪恶的在脑海里yy出林氏和丈夫ooxx时,有着求知精神的小栓子勇敢的冲出去、天真无邪的问林氏夫妇在做什么的画面! 当然,鱼儿还顺道把小栓子问完问题后、被林氏追着打的画面给yy了一遍……谁让这胖小子夺走了她的初吻呢?! 鱼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小栓子把初吻给夺了,她自然是要想个法子好好的作弄小栓子一番才能泄气了,谁让鱼儿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呢? 鱼儿为了不让小栓子起疑、于是便赶紧岔开了话题,免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小栓子会发现她的小伎俩,于是鱼儿连忙装出一副好奇和迫不及待的样子,问道:“你睡的屋子究竟在哪儿?为何你带着我走了这么久还没到?你不是说这扔牙的时辰不能耽误吗?” 小栓子果然马上就被鱼儿给岔开了心思,指着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说道:“瞧,再走几步便到了,我睡在最里面那间屋子里。” 说话间小栓子和鱼儿已来到了最里间,小栓子急急忙忙的把鱼儿引到了一张支着灰白色帐子的木床前,费力的蹲下胖乎乎的小身子、指着床底说道:“快,把你那掉了的门牙丢到床底下来,一定要丢准了哦!” 鱼儿闻言当下便把揣在坏里的门牙拿了出来,打开包着门牙的那层纸拿出门牙后,便跟着蹲了下来、想依着小栓子的话把门牙丢进床底,哪知鱼儿才刚刚做了个准备扔的动作、小栓子就一脸焦急的大喝了一声:“等等!” 鱼儿被小栓子这么一喝,当场就愣了一下、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回过神来后一脸不悦的抱怨道:“你这又是做什么?这样没头没脑的大喝一声,想吓死人啊!” 小栓子眼下顾不上理会鱼儿的抱怨、而是急急忙忙的看了鱼儿的小手一眼,见她掉的那颗大门牙还稳稳当当的在她手上,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道:“幸好你还没扔,否则我就得钻到床底下帮你把牙找出来了!” 小栓子这一会儿叫鱼儿快扔、一会儿又不让鱼儿扔,如此反复让鱼儿立马嗔圆了双眼、怒道:“你这话儿前后不一、这牙究竟还扔不扔?你若是反悔了不让扔就早些明说了,我好和我阿母早些回去、洗洗歇下!” 小栓子见鱼儿不耐烦、连忙出声讨好道:“八娘子你别生气,我不是反悔不让你把牙扔到我家床底了,而是这牙不是这么一个随便扔法,我怕你手快扔了、才会急急忙忙的出声唤住你……” “莫非扔个牙还有讲究?”鱼儿问道。 “既是风俗那自然就有它讲究的地方了,”小栓子先是应了鱼儿一声,随即有些自责的补了句:“这事儿都怨我,我明明知道八娘子你以前没扔过牙,却没事先把扔牙时的规矩告诉你,险些让你白扔了一回。” 鱼儿这一、两年来明明已经把性子磨得很稳,可偏偏一和小栓子打交道就容易暴躁、完全没了平时的淑女形象,于是他见小栓子啰嗦了半天也没说出那掷牙的具体规矩来,当下就忍不住再不耐烦的骂了小栓子一句:“这掷牙时既有特定的规矩,你还不快些说出来?就只知道啰啰嗦嗦的说些有的没的……” “八娘子你别急,我这就说,”小栓子边说边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稳身子后马上拢了拢双脚、一边给鱼儿做示范一边说道:“这扔牙时必须双脚并拢、双手合十,牙若是要往上扔就把合在一起的双手高高举起,然后用力的把牙往屋顶上抛,无论反复抛多少次、一直到把牙抛到屋顶上为止;” “而牙若是往床底下扔,那就简单多了,只需双手合十朝下、对准了床底扔进去就行,这个比扔屋顶上简单———这扔屋顶上若是没扔上、还得寻半天牙才能重新扔呢!” 待小栓子说完了,鱼儿才斜着眼问了句:“这样就行了?有没有别的什么规矩?若是有你赶紧一起说了,别等我要扔你再突然出声阻拦!” 鱼儿这么一说、小栓子哪敢再卖关子,赶紧直接说道:“还有个规矩,这扔牙前嘴里得唱一首童谣,唱完再把牙扔出去、这样新长出来的牙儿才会整齐好看。” 这一回鱼儿连问都懒得问、只挑了挑眉扫了小栓子一眼,小栓子见状立马自觉的把那首歌谣先唱了一遍:“不要金牙、不要银牙,只求一副老鼠呀!不要金牙、不要银牙,只求一副老鼠呀!” 小栓子这话让鱼儿顿时满头黑线———这是什么童谣啊?这老鼠的牙不都是龅在外面?居然还有人还专门求着让自个儿长两个小龅牙?而且这破童谣也实在是太幼稚了些,让鱼儿无论如何也唱不出口…… 于是鱼儿决定假装没听明白小栓子的话,只把他先前提的那个和姿势有关的规矩做了,一做好就飞快的把牙扔进了床底下,扔完还笑着拍了拍手掌、道:“好了,这下可以了,我们快回到主屋去吧,我阿母怕是早早就等着我扔完好家去。” 小栓子见了鱼儿的举动后顿时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马上捶胸顿足、一脸心痛的问道:“我耐着性子把这掷牙的规矩都教了你了,你怎就不按着我的规矩扔呢?” 鱼儿听了当下便一脸狡黠的狡辩了句:“我怎没按你教的规矩扔了?我的双脚眼下不还并拢着站着?” “可你没唱我教的童谣!”小栓子恨铁不成钢的大声指责道。 “你替我唱了呀!我以为你替我唱了我就不必唱了,直接在你唱完后把牙扔了就行了,”鱼儿边说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摊了摊双手、故作无奈的补了句:“眼下不扔也扔了,难不成你真想挪着你这胖嘟嘟的身子、到床底下替我把牙捡回了重扔?” 小栓子先是看了那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宽敞的床底一眼,再低头审视了下自个儿胖嘟嘟的身躯,最终英明的顺从了鱼儿的决定、点头附和道:“八娘子你说的没错,我唱完你再扔这样倒也行,眼下你可算是妥妥当当的把落下来的牙给扔了,接下来就等着长出漂亮整齐的新牙吧!” 小栓子这一本正经的话让鱼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也就不再和他多说了,径直带头往主屋走去、免得让刘氏久等。 且先不说鱼儿一路上和小栓子再聊了些什么,先说说先前小栓子火急火燎的拉着鱼儿离去后,主屋里的刘氏和林氏究竟再闲聊了些什么。 话说林氏见小栓子牵着鱼儿离去后,越看这对小人儿的背影心里越是欢喜,且这鱼儿本就生得粉雕玉琢十分讨人喜爱,和白白胖胖的小栓子站在一起、倒也有几分金童玉女的样子,叫人看了十分赏心悦目。 加上村里一直都流传着一些和鱼儿有关的好话儿,这两点加在一起竟让林氏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来,这个念头让林氏开始有意无意的打探起鱼儿的状况来。 只见林氏先是给刘氏添了添茶,再把桌上的糕点往刘氏面前推了推、客气的劝她多吃几块后,才慢慢的将话题带入正题:“大柱媳妇儿,眼下这屋里也没别的人、你就不必再谦虚了,赶紧好好的同我说说你家八娘的本事,好叫我羡慕、羡慕。” 林氏这话刘氏听了十分受用,但嘴上却还是谦虚的推脱道:“我家八娘哪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左不过就是会些女红和认得一些字儿罢了,这有啥让赵嫂子你羡慕的?你家两个小子不也都是能说会写?” “哟!大柱媳妇儿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了,我听说你家八娘因同马家的四娘子交好,得了机会从吕绣娘那儿学了些真本事,”林氏把这些村里流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说出来后,才压低了嗓音补了句:“我还听说你家八娘这半道儿才开始学的人,最后竟学得比那日日都正儿八经被吕绣娘教的马四娘还要好!” 林氏这话算是说到了刘氏的心尖上了———这鱼儿只是吕绣娘的半个徒弟、且初始还只是偷偷的跟着学了一小会儿而已,最后竟然手上功夫远远的超出马四娘一大截,这样的结果村里人见了、有谁不说鱼儿天赋极佳? 而自家孩子被人说天赋好,刘氏这个做娘的不开心、不得意才怪呢! 因此林氏这回倒是勾起了刘氏想炫耀自家闺女的心,只见她不再像先前那般同林氏打太极了,而是眯着眼咧着嘴、乐呵呵的接上了话茬:“赵嫂子既然已知晓此事,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家八娘在女红方面还真是有些天赋,也因此入了吕绣娘这个城里师傅的眼、跟着她学了几分真本事。” “那吕绣娘也没收我们杨家的钱财物事,因此我家八娘也算不上是正式拜了师,吕绣娘也说了只当我家八娘是半个徒弟……” 刘氏说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才眼带自豪的继续说道:“我们家八娘也算是争气,虽说只是吕绣娘的半个徒弟儿,但她可是日日都下了苦功夫勤学苦练,最后是也仗着这几分勤奋劲儿、才把吕绣娘的本事都学到了手……” “不是我夸我自家的闺女———我家八娘眼下绣的绣品,可一点都不比马四娘这个吕绣娘的正经徒弟差!怕是城里的小娘子和我们八娘一比,也胜不了几分。” 刘氏这番略带炫耀的话语说得林氏心里一片欣喜,但她面上却依旧挂着羡慕的微笑,夸了刘氏几句会教女儿、有福气后,才把话往下她关心的下一个话题带…… “大柱媳妇有八娘这样的闺女,真是好福气!你家八娘不但手上功夫好,听说才五岁多就懂得串珠子赚钱补贴家用,这真真是叫人羡慕啊!放眼看去,我们村里同八娘一样大的小娘子,可没一个有她这份心思和本事!” 林氏这番话立马就让刘氏的眼里又多了几分骄傲,心里也因林氏的话想起鱼儿的乖巧懂事,一时间心头满满当当都是感动与温暖,这样的心境让刘氏更有同人说说鱼儿好的欲望,于是她很快就直爽的接下了林氏的话…… “赵嫂子说的没错,我家八娘只看过我帮着李嫂子串过一回珠子,就记下这串珠子能赚钱,待长大了一些便主动提出想学串珠子以赚钱补贴家用,”刘氏先是简单的提了提鱼儿学串珠子的前因后果,才一脸骄傲的说道:“我家八娘这么小就懂得替家里分担生计,将来嫁人了一定是个持家好手!” 这一点林氏也是十分赞同的,否则她也不会特特把这事儿拿出来说,眼下林氏打探到鱼儿果然如村里人说的那般,不但绣功十分了得、且小小年纪就懂得赚钱持家,心里越发的对鱼儿感到满意,先前突然生出来的那个念头也又深了几分。 但林氏却没急着把自个儿的目的表露出来,而是趁着刘氏眼下心情愉悦、再八卦的探了句:“嫂子我还听说鱼儿眼下才六岁,就跟着哥哥们认了许多字儿、读了好几本书了,学问比村里好些男孩儿都要好……这可是真的?” 这村里的许多孩子其实都不念书、打小就学种地打渔,因此鱼儿一读过书、识过字的小娘子学问比他们好,倒也不算稀奇。若是换做是城里的小娘子学问比城里的那些小少爷好,那那小娘子就多少会引人注意和出风头了。 因此刘氏一听林氏这话,当下就不加隐瞒、一脸骄傲的答道:“当然是真的!我家八娘不到五岁便会背《三字经》了,字儿更是认了不少,眼下更是天天夜里都要练上好一会儿大字才歇息,写的字儿那叫一个娟秀!” 这林氏心里关心的问题都问完了、且刘氏的答案都让她十分满意,于是便顺势转了话题同刘氏扯起了别的闲话来,待话题被带到谁家今天嫁了闺女、谁家的小子刚刚和人订了亲后,林氏才有意无意的问了刘氏一句:“大柱媳妇儿,你家的几个孩子可有同人家说亲了?大的那几个年纪也差不多了吧?” 刘氏摇了摇头,道:“我们家除了七娘早早就送去王家当童养媳外,其他的几个孩子都还没同人说亲,反正家里眼下也还没闲钱给几个儿子置办彩礼,晚些再谈倒也无妨。” 这古人打小就把儿女亲事说定的人家很多,因此杨家几兄弟的亲事刘氏倒是曾和杨大柱商量过,但因眼下杨家几个孩子都还在书塾里读书、以后的前程也都还没个定数,指不定日后还真的能出人头地考上个一官半职回来,届时说亲可就能有更多的选择了…… 加上这几年杨家的状况也只是比先前稍微好上一些罢了,实在是没能力替杨家几兄弟置办说亲的彩礼,于是杨大柱夫妇也就暂时将杨家几兄弟的亲事搁置,想着等他们再年长些再说。 不过这林氏家里只有两个儿子、没有闺女,所以她眼下问刘氏可曾替孩子们说亲,其实是想问一问鱼儿可曾说给别人,眼下见刘氏摇头否定、林氏心里自然是又多了几分欣喜,赶忙再问道:“你家几个小子还没说亲倒也不打紧,只是你家八娘难道也还没同人订亲?” “我家八娘眼下也才六岁,无需着急。”刘氏笑着答道。 刘氏的话让林氏默默的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斟酌完后便暗暗的下定了决心,把先前突然生出来的那个念头说了出来:“你家八娘今年六岁,要说小其实也不算小了,再过几年也就可以嫁人了,大柱媳妇儿你还是得早些替她物色人家才是……” 林氏话说一半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我瞧着你家八娘模样儿生得粉雕玉琢,且不但手上活计学得十分了得、还会赚钱持家和读书识字,再怎么着也得嫁个在陆地上有屋有田的好人家吧?” 这一点刘氏倒是没深思过,但林氏的话倒也顺她的心意,于是她便随意应了句:“那是自然了,以我家八娘的这身好本事,自是不能再嫁到船上去生活一辈子,再怎么说也得嫁到陆地上来。” 刘氏这话让林氏心中一喜,连忙趁机道出心意:“大柱媳妇儿,你看我家小栓子如何?” “你家小栓子?”(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刘氏心动 刘氏一问、林氏立马就笑呵呵的接上了话:“对啊!你瞧刚刚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多般配啊!就像年画里头站在观世音菩萨身边的散财童子!若是他们真能凑成一对儿,今后肯定会福大命大!” 林氏这个提议提得太突然了、让刘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比上回柳氏说要把杨七娘要过去当童养媳、还要让刘氏感到震惊! 只是这回林氏是正儿八经的提议,不像柳氏那般是在杨家困难到快支持不下去时提出来,柳氏当时提亲有些让杨家半送半卖的感觉,这感觉让杨家人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而这一次林氏则是真心求亲,因此这一回刘氏对林氏的话倒没生出多少抵触来,只是感到十分意外和震惊罢了。 而一旁的林氏见刘氏只顾着张着嘴、一脸惊愕,知道她一时难于接受这事儿,于是便自发把话儿再说得通透些:“大柱媳妇儿,我这主意儿也不是随随便便瞎提的,也是看着这两个孩子近来天天腻在一块儿玩,感情看着不错、相处得也还算是不错,因此才随口这么一提……” “你看我家小栓子比你家八娘只大了一岁,八娘能读书识字我家小栓子也能,且我们家再怎么说日后也能给小栓子留几间屋子、几亩薄田,这不正好合了大柱媳妇儿你的意、把八娘嫁到陆地上有屋的人家里吗?” 林氏这番话倒是说得十分诱人,且刘氏多少也知道鱼儿最近常常和小栓子混在一块儿,看那样子似乎两个孩子真的处得不错,小栓子眼下倒是很听鱼儿的话、事事也都让着鱼儿…… 只是这鱼儿可是杨家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宝贝,自个儿也够争气学了这么一身本事,鱼儿这般聪颖贤惠、这亲事自是不能随意定下。加上那除了家世外样样都不如鱼儿的马四娘,马二婶都一心想要把她嫁到城里去……这让刘氏心眼隐约也有了把鱼儿往城里嫁的念头。 有了马四娘这样的例子在前,刘氏心里更是为鱼儿感到不平———这鱼儿不但样貌生得比马四娘好、身上的本事也比马四娘强,家里的兄弟也比马四娘多!既然如此,那鱼儿再怎么也不能比马四娘嫁得差不是? 刘氏的心绪这么转了一番后,心里也就不愿答应林氏的提议了,于是便开口说道:“赵嫂子如此厚爱我家八娘是我家八娘的福气,但八娘眼下才六岁,我和她阿爹不想这么早就帮她定下亲事,想多留她在家几年。” 刘氏虽然委婉的拒绝了林氏的好意,但这村里爱聊八卦和打探消息的妇人,哪一个不人精儿? 这刘氏嘴里虽然一句不好的话儿都没说,但林氏却是敏锐的从她的神色和犹豫态度里窥到了她的想法,当下便隐晦的把刘氏的心思点了出来:“哎哟,我说大柱媳妇儿你怎么越活越糊涂呢?我是让你现在给八娘说一门亲事,又没让你现在就把八娘嫁出门!我也知道八娘今年才六岁不到……” “不过你看咱村里的人家,哪一个不是早早的就替自家小娘子说好亲?你若是一直这般不着不急,等到你真想说亲时、那好人家可就都被人给挑光了!我家小栓子今年也才七岁,可上我家给他说亲的人都快踏破了我这屋前的门槛儿了!” “那你从那些人里给小栓子挑一家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把他同我家八娘凑到一块儿?”刘氏不解的问道。 刘氏这么一问、林氏脸上的那丝得意劲儿立马就褪了下去,改而讪讪的抱怨道:“唉,还不都是我家二小子闹的!我一说要替他说亲物色将来的娘子,他便吵着说一定要他喜欢的才愿意,可偏偏带他去看了村里的几个小娘后、他都不满意,于是这亲事我便也只能暂且搁置下来了……” 林氏这话倒是勾起了刘氏的兴趣,让她笑着赞了句:“看不出你家小栓子才七岁,就是个有主见、懂得去相媳妇儿的大孩子了。” “那哪能算是有主见?那孩子就是爱胡闹!也就是我太宠他把他给宠坏了,否则这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哪一桩不是由父母做主的?哪能由着他自个儿胡闹!他最多也只能再我帮他挑了媳妇儿后,寻个机会去相一相走过个过场儿!” 林氏这话听着像是在抱怨小栓子爱胡闹,但脸上却是布满了溺爱的神色,可见她真的十分宠爱小栓子、处处都顺着他的心意。 林氏说的反话刘氏又岂会不懂? 于是同样十分宠爱孩子的刘氏闻言只笑不语,林氏见状赶忙继续把话题往下带:“大柱媳妇儿,趁着那两个孩子眼下不在、我们好好的说一说贴心的话儿———你可是想像马家一样,把八娘嫁到城里去给人当媳妇儿?” 刘氏现下正想找个借口回了林氏的提议,于是见林氏主动替她寻了借口、当下便顺着点头附和道:“嗯,以我们家八娘的容貌和本事,嫁到城里去倒也不算是高攀,那马四娘比起我家八娘不还差上一些吗?” “是啊,大柱媳妇儿你这话儿倒是说的没错,可恕嫂子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儿———你家八娘除了样貌与本事外,还有什么能同马家四娘子比?这马四娘的确是样貌生得没你家八娘好、本事也不及八娘,可人家马家的家境却不是你们杨家能比的啊!” “再说了,马家那点家业也就在我们小岞村里稀罕,放到城里去人家可是瞧都不瞧一眼的,城里比马家有钱的人家多了去……” 林氏说着顿了顿,才伸手按住刘氏的手儿、掏心掏肺的说道:“咱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即便你家八娘真的叫城里哪户人家给看上了,以你们杨家的家世、她顶多也只能嫁去当个偏房,想当那明媒正娶的正室———难啊!我想大柱媳妇儿也舍不得让自家的宝贝闺女,去给人家当那可以随意打骂和教训的小妾吧?” 林氏先前的话刘氏都可以当做玩笑话儿随意听听,但眼下这番话她却不能再当成玩笑话儿了,这林氏说的这番话虽然不甚中听、且也有些伤人,可却是十分现实的实在话儿———别说是鱼儿了,恐怕连马四娘这样身世的小娘子,嫁到城里去也只能给人家当偏房! 这些道理刘氏又岂会不懂? 既然道理都懂了,那刘氏又岂会把鱼儿送去给人家当小妾? 就算是鱼儿嫁不出去、要刘氏一辈子把她养在家里,刘氏也绝不会让鱼儿去给人家当小妾!在刘氏眼里,哪怕是穷家小户的正妻也比富贵人家的小妾要强上百倍! 所以林氏的话像是当头给了刘氏一棒、让她认清了现实的残酷,也让她明白无论鱼儿的才貌多么出众、她的出身却是改不了的,他们杨家更不可能一夜间突然暴富起来、让鱼儿拥有一个殷实的娘家……于是刘氏被林氏打击得从云端上掉下来后,不由开始细细的思虑起林氏先前的那番话来。 首先刘氏想到了鱼儿同小栓子在一起玩时的情形,先前鱼儿既懂得细心的替小栓子夹菜、又特意弄了红番薯拌糖给小栓子当零嘴儿,虽说像鱼儿这么小的孩子做这些事儿、心思十分单纯不可能存着爱意什么的,但这至少证明鱼儿不讨厌小栓子不是? 再反观小栓子,倒是一直很听鱼儿的话,又是替鱼儿寻马尾线、又是带鱼儿去捉螃蟹玩,虽说眼下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但小栓子眼下却和杨家几兄弟一样、都在书塾里读书,以后的前程难保不会比杨家几兄弟好…… 最重要的是不用等以后了,眼下小栓子家的家境就比杨家要好上许多,这小栓子家不但在陆地上有屋有田、在水上还有几艘大船,除此之外小栓子家里还做着一些小生意,这样的家境可是比杨家足足要好上几倍、也比要了杨七娘当童养媳的王家还要好上许多。 因此除去把鱼儿嫁去城里或别的地方这一条,若是杨家今后只在小岞村里选人家,那这小栓子家也算是上上人家了,刘氏就是真的要挑、也挑不出几家比赵家好的人家了……加上林氏为人还算不错,虽然同刘氏没有深交过、但杨赵两家的关系却也还算是和睦,于是刘氏思来想去后倒是真的被林氏说得有些动心了。 而就在刘氏心思暗转的同时,一旁的林氏也都一直悄悄的观察着她的神色,眼下林氏一见刘氏脸色微变像是有些心动、立马就趁热打铁的说道:“大柱媳妇儿,也是你家八娘真的招我喜欢、加上两个孩子天天腻在一块儿玩得开心,我才会厚着脸皮儿同你开这个口……” “你若是真的应了我的提议,日后八娘还是嫁在村里、你想探望她时不也便宜些?你若真把八娘嫁到城里去,不但探望起来不方便、八娘在夫家受了委屈你也不能马上照应到,这有什么好的?” 刘氏自个儿本就有些心动、眼下再听林氏这么一说,立马就认为嫁到城里去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便稍微改了改态度、主动问道:“赵嫂子说的这些话儿倒也在理儿,不过你先前的意思是想先替两个孩子订下娃娃亲,待他们长大后再择日细议婚事?” “正是此意,我家小栓子眼下也还小,我自是不急着替他把媳妇娶进门,我们家一直都尊着祖上定下的规矩,再怎么着也得老大娶了亲、才能轮到老二。” “那……” 刘氏才刚刚起了个头、鱼儿就突然奔了进来,人还没跑到刘氏跟前、就已先出声打断了刘氏的回答:“阿母,我们该回家了吧?再不回去阿爹可就要急了。” 这鱼儿本是和小栓子慢慢的走着的,但当她无意间听到刘氏和林氏的谈话后,当下就吓得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生怕刘氏就这样没头没脑的把她许给了小栓子,幸好鱼儿脚快、及时奔进屋打断了刘氏的回答。 而鱼儿和小栓子的突然出现,倒是让刘氏和林氏心有灵犀的打住了先前的话题,毕竟这些事儿大人都还没商量妥当、还不宜让孩子们掺和进来,于是刘氏连忙把先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重新寻了些话儿说道:“阿妹和小栓子一起扔完牙了?” 鱼儿边拉扯着刘氏的衣角示意她回家,边答道:“嗯,扔到小栓子睡的床底下了。” “既然牙已经扔好了,那我们是该回去了,”刘氏被鱼儿扯得无奈、只得起身同林氏告别:“这孩子爱玩、累得赵家嫂子受打扰了,我们这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串门。” “有大柱媳妇儿这句话,咱可就算是说定了哦!改日你要是不上嫂子这儿来串门,嫂子可要主动上你家去叨扰哦!” 林氏边同刘氏说笑儿边起了身,牵着小栓子把刘氏和鱼儿一路送到了门口,末了还不忘补了句让鱼儿头大的话儿:“大柱媳妇儿,我刚刚提的主意儿,你回家可得好好的琢磨、琢磨,待你琢磨清楚了我们再细谈。” 刘氏眼下心里已有了七、八分属意,于是便热情的答了句:“我醒得,待我回去同我家当家的商量后,再亲自来给赵嫂子你答复。” 刘氏答完林氏的话才笑眯眯的拉着鱼儿往家里走,一点都没觉察到自个儿的热情让鱼儿心里更加郁闷———这鱼儿既然已经不小心听到了刘氏和林氏的对话,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自己的亲事、又岂能不郁闷? 鱼儿今年才六岁啊! 这么娇弱幼小的年纪,怎能同人谈婚论嫁呢? 也许这样的事在古人眼里十分正常,但鱼儿这一有着现代灵魂的穿越人士却怎么都无法接受———六岁的小屁孩懂什么?这样的年纪连身子都还没长开、谈什么亲事?那不是大姑娘才需要考虑的问题吗? 再说了,眼下小栓子才七岁、谁知道他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品性又会如何…… 小栓子长大后是长得像奥特曼、还是长得像怪兽,鱼儿觉得只有老天爷才会知道!就算小栓子真的长得像正义的化身奥特曼,那也得鱼儿喜欢他才能成亲不是? 退一步说,眼下小栓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胖墩儿,鱼儿也不是对胖墩有歧视、而是她活了两辈子都只喜欢高瘦的男人啊! 鱼儿前世可是只喜欢高高瘦瘦的男人,眼下怎能如此草率的让刘氏把自己嫁给一个未来可能是大胖墩的小胖墩…… 因此从小栓子家往自家走的路上,鱼儿一路上先是胡思乱想了一番,胡乱yy后便改而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说服杨大柱夫妇、让他们不要这么早替自己说亲的法子,而牵着鱼儿的刘氏则不断的反复思考林氏的话……于是母女二人心思各异,一路无话。 刘氏一回到船上就急忙拉着杨大柱到船舱里说话,鱼儿见状猜出刘氏是迫不及待的想同杨大柱商讨订亲一事,虽然她还没想到说服杨大柱夫妇的法子,但为了能够“知己知彼”,鱼儿还是悄悄的的把小耳朵贴了过去、想听一听杨大柱夫妇最终讨论出来的结果,好早些做打算。 急忙把事情告诉杨大柱的刘氏自是没发现鱼儿在外头偷听,她一进船舱就拉着杨大柱盘腿坐下,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忙忙的开口说道:“当家的,你觉得村尾的赵家如何?” “赵家?你说的可是今儿上我们家里吃饭的小栓子家?”杨大柱蹙眉问道。 “嗯,就是他们家,”刘氏先是答了杨大柱的话,随后还是有些按奈不住、等不及杨大柱回答就把藏在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今儿我送小栓子回去时、同赵家嫂子闲聊了一会儿,她似乎有意同我们家结亲。” “同我们家结亲?” 刘氏的话让杨大柱一惊,待他想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后、当下便失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赵家想娶我们家阿妹回去当媳妇?我记得他们家只有两个小子没有闺女,也就不可能是打我们家几个小子的主意了。” “就是这个意思,林氏的意思是想让我们鱼儿同小栓子先订亲,说这两个孩子看着还挺投缘的,现下也经常在一块儿玩,林氏还说……” 刘氏当下便把先前同林氏商谈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同杨大柱说了一遍,而躲在船外偷听的鱼儿也正好把先前没听齐的内容给补听齐了,听完后心里自是十分震惊———鱼儿没想到自个儿今后的婚事,竟然包含了这般多的弯弯道道、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只要彼此两情相悦就行了。 鱼儿知道无论在哪个时代谈婚论嫁,本质上还是讲求门当户对、家世匹配,只是鱼儿没料到自个儿穿越后这清清白白的良民身份,在那些有钱人家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说得难听些,自个儿的良民身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有时候甚至不如他们身边的大丫鬟有体面、有地位。(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英勇的小胖墩 那些有钱人家的大丫鬟被主人放良后,有的甚至能通过主人的关系、嫁给一些小家小户当正妻,而鱼儿若是没什么关系和背景,最终只能嫁给同村那些家境和他们家差不多或是略胜一筹的人家,别的人家根本是高不可攀。 就在鱼儿一脸苦涩的设想着自个儿今后的命运时,杨大柱已做出了决定,只见他少见的绷着脸、一脸严肃的对刘氏说道:“我们阿妹眼下才六岁,说亲一事无需过急,等大郎参加头一次科举后再说。” “再说了,我也舍不得这么早就替阿妹定下人家来,虽说订了亲后阿妹也不用马上嫁,可我心里多少会有些疙瘩、觉得我们阿妹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杨大柱这样的心情刘氏也有过、因此她也能够体会,而且杨大柱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若是杨大郎运气好只参加一次科举便考中了,那鱼儿的亲事可就得跟着上另一个台面,有了当官的哥哥后嫁到城里去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了。 因此刘氏先前的那丝心动很快就散了去,顺着杨大柱的意思说道:“当家的你说的没错,先前是我被林氏说得着急了,我们阿妹有四个哥哥在前头,这亲事自是越晚许越好……” 杨大柱却不似刘氏这般乐观,只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倒也不一定,年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争着去参加科举,可真正能考中的人又有几个?我们家的几个小子能不能中还是个未知数呢,若是他们都没能考中,那这赵家倒真的是不错的人家,以他们的家境我们阿妹嫁过去定是吃不了苦。” 小栓子家的家底儿稳稳当当的摆在那儿,杨大柱说这话儿倒也不算夸大,刘氏听了后默默的在心里合计了一番,最终开口说道:“那我先不要一口回绝了林氏,就说我们阿妹眼下还小我们舍不得,且过个一、两年再说……这样回复林氏可好?” “嗯,就这样回复林氏吧!他们若是愿意等、而我们阿妹和他们家小栓子也确实有缘,那日后他们自然还是能成为夫妻,”杨大柱说着顿了顿,才接着把话说完:“但若是他们等不了、另外替小栓子订了亲,那也只能说这两个孩子没有缘分了。” “嗯,我醒得了,我过几日便去找林氏把话儿给说了。” 杨大柱夫妇商讨出来的结果让偷听的鱼儿悄然松了一口气,不等船舱里的人出来就偷偷的溜到了一旁,细细的琢磨起杨大柱先前说的那番话来。 杨大柱虽然因舍不得鱼儿、不同意鱼儿这么早就和人议亲,但他却也没有斩钉截铁的反对,且听杨大柱先前说话的口气和态度,应该也算是挺满意小栓子家的,只是还想再等一等、看杨大郎能不能有出息,继而让鱼儿能嫁得更加风光。 刘氏先前的动心、加上杨大柱眼下的态度,让鱼儿不由更加重视起此事来,鱼儿其实并不在乎今后的亲事能不能沾杨大郎的光,她在乎的是能够不必这么早谈婚论嫁,不要嫁给一个彻头彻尾都不认识的人…… 但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鱼儿如何才能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呢? 鱼儿首先想到了“青梅竹马”这个词,然后很自然的再想到了小栓子,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鱼儿的心里浮起———既然注定要入乡随俗、按着北宋的规矩嫁人,那不如趁着现在年纪还小、好好的替自己培养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 鱼儿也不求今后嫁的夫君能够多么的才华超众,她只希望这个夫君能够重视她的意见、真正的疼她爱她,最重要的是将来不会三妻四妾、找一堆小老婆! 这一点对鱼儿来说最为重要,鱼儿可不想同n个女人分享爱人,若真是如此那鱼儿宁愿一辈子陪在杨大柱夫妇身边,也不去过那妻妾同宅的日子! 只是北宋土生土长的本土男人,哪一个不认为三妻四妾是人之常情?就是小岞村里家境稍微好些的人家,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妾室,因此鱼儿若是想要嫁给一个一辈子都不纳妾的男人,那就如同在大海里淘沙一般难! 况且古代男人那根深蒂固的一夫多妻制观念,也不是凭着鱼儿一人的力量就能改变的,但鱼儿没能力改变那些已经形成三妻四妾观念的男人,难道也没能力自个儿打造一个完美的夫君吗? 思及种种过后,鱼儿心里的那个念头也越发的清晰起来,反复斟酌到最好、她终于给自己定了一个伟大的计划———完美老公养成大计! 鱼儿决定学前世看的小说里的那些女主角,从小就先擦亮眼睛网罗以后能够培养成好老公的好苗子,然后再以自己的观念对他们进行潜移默化,或者想法子打小就对他们进行“洗脑”、输入“偷换概念”等等,以这些手段来完成老公养成大计、打造出完美夫君来! 鱼儿打定主意后便开始物色适合养成和改造的苗子,但她把自个儿身边适合当老公的男孩子过滤了一遍后,最好发现除去自个儿的几个亲哥哥外、就只剩下小栓子这么一个人选了! 别的孩子不是和鱼儿不熟、不知他们的秉性,就是他们生活习性邋里邋遢的让鱼儿看不上眼,唯独这小栓子还算是爱干净,而鱼儿大概是因为和小栓子相处久了、竟然看他还挺顺眼的…… 这样的结论让鱼儿满腔悲愤的哀嚎了一句———莫非我这辈子注定要嫁给小胖墩?!虽然鱼儿知道如果杨大郎科举没中,杨大柱夫妇最终还是会答应林氏的提亲,可她就是不愿就这样同小栓子绑在一起,总是觉得心里别别扭扭的,于是鱼儿最终还是把那个老让她生气的小胖墩给pass了…… 不过眼下离杨大郎去参加科举还有好些时候,鱼儿也就不急着马上想出办法来,于是她便只能一边暂且将此事搁置、一边四下网罗可以培养成好老公的好苗子,同时还得处处留心刘氏的动静,避免她脑袋一发热、再给她寻门“好亲事”。 提亲风波过后,鱼儿照常和以前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日她又拿了一包串好的珠子去同林货郎结算工钱。恰巧李二妞今儿和李氏去走亲戚了,因此鱼儿便自个儿一人到村里去。 鱼儿同林货郎合作到现在,已经开始帮林货郎串那更值钱的珠帘了,而这林货郎大概是通过鱼儿赚了不少钱,因此每次见到鱼儿都十分热情、老是塞给她一些零嘴儿,今儿更是大放的给了鱼儿一大团麦芽糖。 鱼儿拿到麦芽糖后,首先习惯使然的想要留着分给小栓子,但因林氏提亲一事、鱼儿最近都有些不想搭理小栓子,于是鱼儿马上就把分给小栓子这个念头打消了,边拿着林货郎给的珠子和麦芽糖往家里走,边打算把糖交给刘氏、让她看着处理。 但鱼儿才出了村子、就被一群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给拦住了,这群孩子鱼儿看着眼生、并不是平常同她讨糖的那群孩子,于是鱼儿也不主动开口、只冷眼看着拦住她去路的几个孩子。 这拦住鱼儿去路的几个孩子,其实是隔壁村的小霸王,在隔壁村常常干一些欺负比他们小的孩子、和抢那些孩子的物事的事儿,偶尔也会三五成群的上鱼儿他们村里欺负人。今儿正巧他们又到鱼儿他们村来,且一进村就看到鱼儿从林货郎手里接过一包糖。 这些被称作恶霸的孩子、很多家里情况都不好,父母也是因为忙于生计才没工夫管教他们、让他们成了专门欺负人的坏孩子,这些孩子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吃糖,因此一看到鱼儿手里那包麦芽糖就露出了垂涎的神情。 孩童特有的占有欲让他们一见鱼儿一人带着糖往家里走,当下就悄悄的跟了上去,一等鱼儿出了村子、到了一片没什么孩人走动的地方,那群孩子便动了坏心思把鱼儿给拦下了…… “喂,把糖给我们、我们就不欺负你。”一个中间留了一撮头发、年纪看起来最大的孩子,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指着鱼儿大声喝道。 拦路抢糖? 那孩子的话让鱼儿心里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同时微微的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一脸不屑的扫了那个喊话的孩子,自己骨子里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怎么可能对这群小孩子屈服、并任凭他们打劫? 这群孩子要是好言好语的求鱼儿分糖,鱼儿还会大大方方的把糖分给他们,反正鱼儿又不是没分过糖,只是眼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竟然想硬抢,这样事情的性质可就大大的变了! 他们一抢、鱼儿立马就跟着犯了倔,决心一会儿就是把手里这包糖扔到臭水沟里,也绝不给这群欠扁的小屁孩! 鱼儿在心里打定主意后,当下便冷冷的开了口、反问道:“平白无故且我同你们也不相识,我为何要把糖给你们?这糖难道不用花钱买吗?” 先前喊话的孩子凶巴巴的答了句:“我们明明看到那个货郎把糖白送给你,这糖就是不要钱的糖!” “那又怎样?要不要钱这糖都是我的,你凭什么让我给你?” “我……我……” 那孩子没料到鱼儿一个小娘子,被他们拦住非但不哭闹还如此牙尖嘴利,当下就怔在了原地,眼下这副情形和他们先前想得了是完全不一样啊! 这几个小霸王原先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他们几个男孩子先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拦住鱼儿,然后再凶巴巴的出言恐吓鱼儿几句,接着便只要等鱼儿乖乖的把糖送上来了。 这群孩子以前抢别人东西都是这样干的,因此他们也认定了鱼儿看着才五、六岁,肯定一被他们吓唬就会哭着把糖送上,一点都没料到鱼儿会牙尖嘴利的进行反击,更没料到鱼儿非但不交出糖来、还毫不畏惧的瞪着他们…… 那个原本想耍威风的孩子被鱼儿瞪了一会儿后,才猛然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继续威胁道:“你不把糖给我,小心我们揪你的辫子、捏你的脸蛋儿!” 带头那个孩子的恐慌顿时让鱼儿满头黑线———揪辫子、捏脸蛋儿,这恐吓还真让鱼儿感到“害怕”啊! 不过鱼儿为了不重新替自己梳辫子,只能一本正经的反击道:“你们揪我的辫子前,我得提前告诉你们一声———我是我们家里的幺妹,上头有四个亲哥哥、两个堂哥,你们若是不怕他们得知你们欺负我后、杀到隔壁村揍你们,那你们就尽管欺负我吧。” 鱼儿先是慢悠悠的把恐吓的话语说了出来,说完见拦住自个儿的几个孩子当场变了脸色,才好心的再提醒了他们句:“我大哥和二哥,可是足足高出你们两个头来,三哥、四哥则比你们胖上一圈,要揍你们可是一点力气都不必花,随手拎起来就能揍!” 鱼儿最后这句话让那带头的孩子忍不住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孩子脸上也露出了害怕的神情,这些小屁孩的反应让鱼儿感到十分满意,同时鱼儿也认为这一场意外的“打劫”已经结束了,并且正打算抬腿继续往自个儿家里走…… 但就在此时,这几日一直不被鱼儿待见的小栓子突然冲了过来,边把鱼儿护在身后边高声嚷嚷着给自个儿壮胆:“八娘子你别怕,我来保护你!这几个小子打架打不过我的!” 小栓子本是想借着这话儿虚张声势,但他那贬低那几个小恶霸的话儿,却让那几个小恶霸气得青了脸、又往前迈了一小步,似乎打算狠狠的揍小栓子一顿般。 鱼儿见状忍不住捂住额头呻吟了声———这小栓子是突然冲出捣乱的吗?她已经不费吹灰之力的搞定了这些劫匪,可小栓子却又冲出来撩拨起他们的斗志,他这不是越帮越忙吗? 小栓子竟然还高喊着要保护鱼儿,鱼儿觉得应该反过来、是她费脑筋保护小栓子才对! 鱼儿见那几个孩子显然认为打不过她的几个哥哥、但却可以先揍小栓子一顿,有几个甚至已经开始擦掌握拳了,而小栓子却只顾傻乎乎的把鱼儿护子身后,明明已经吓得抖起了胖乎乎的身子了,但却还是坚持要保护鱼儿…… 鱼儿见状无奈的在心底叹了一声,随即突然冲着正要过来围殴小栓子的几个小恶霸的背后喊了声:“大哥、二哥你们来得正好,这几个邻村的小子想欺负我!” 鱼儿的话成功的让那群小恶霸停住动作转过了身,而鱼儿见状立马趁机拉着小栓子、撒腿就往海边跑,边跑还边不忘出声恐吓小栓子一句:“不想挨揍你就赶紧闭上眼死命的跑,只要跑到我家船前就不怕了!” 小栓子自然知道这个儿寡不敌众,因此鱼儿一吓唬他、他就飞快的迈着自个儿短短的胖腿儿,咬紧牙关死命的往鱼儿家方向跑去,他这一怕跑起来竟然和鱼儿一样快,一点都没受那胖嘟嘟体形的影响,让鱼儿见了大为惊叹…… 鱼儿和小栓子憋着一口气跑到鱼儿家的厨房、并躲了进去,见那些坏小子不敢追过来了才敢喘气儿,这小栓子才喘了没一会让、就一脸紧张的问道:“八娘子,我去的时候那群坏小子已经把你围住了,他们可有欺负你?” 鱼儿不忍告诉小栓子自己已经把那群坏小子吓退的真相、打击他的热气,于是只得敷衍的答了句:“没有,他们才一拦下我、你就赶到了,他们还没机会欺负我。” 鱼儿的话让小栓子脸上神情一松,挂着安心的笑容说道:“你没被他们欺负去我就安心了,我还担心我来得太迟了呢!” 小栓子这话鱼儿怎么听怎么别扭,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们有好几个人呢,你明知道自己一人冲过来会挨着,为何还要冲过来?” 小栓子听了理所当然的答道:“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八娘子你受欺负啊!就算我打不过他们,他们顾着欺负我、就会少欺负你一些了……” 小栓子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八娘子你老是请我吃糖,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就是为了我吃下的那些糖,我也该冲过来保护你!” 为了糖…… 小栓子的话顿时让鱼儿感到哭笑不得,原来说来说去、带给小栓子无穷动力和勇气的,还是糖啊!这样的动力鱼儿岂能不笑? 不过小栓子刚刚能够奋不顾身的冲过来保护自己,还是让鱼儿的心里感到一片温暖,这应该是小栓子下意识做出的决定,而不是鱼儿事先求救或者诱惑他这样做的。 因此可以看出这个小胖墩还算是个“知恩图报”的男人,也不枉费鱼儿给了他那么多糖吃,更不枉费他们相交一场、当了一阵子朋友。 人们常说关键时刻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的品质和真心,因此小栓子奋不顾身的冲过来相救,倒是让鱼儿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鱼儿也通过这件事发现小栓子的本性其实还算不错,如果他能够减肥成功的话,那应该勉强还算是个能够培养成夫君候选人的好苗子……(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努力改造 鱼儿认为小栓子是个值得培养的“夫君苗子”后,并没有马上把他定为培养对象,大概是因为小栓子那胖乎乎的体形、让鱼儿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于是鱼儿最终决定先好好的观察小栓子一阵,观察过后再决定给不给小栓子机会。 而鱼儿和小栓子才刚刚从邻村那些坏孩子的手里溜走,鱼儿自是不敢马上就把小栓子打发回村,于是想了想便从厨房里搬了两张小板凳,两个人坐下闲聊。而为了感性小栓子奋不顾身的冲来相护,鱼儿最终还是把手上那包麦芽糖给了小栓子。 小栓子一接过糖就开心的说了句:“我就知道今儿林货郎会到我们村来,你一定能从他那儿得到糖,因此我才会下学就急急忙忙的往你家里赶。”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先前对他的好感顿时全部消散了,更是恨不得伸手把小栓子手里的糖抢回来,但就在鱼儿气得火冒三丈时、小栓子却又补了句:“幸好我一下学就急急忙忙的往你家里赶,否则也不可能发现你被那几个坏笑着堵在路上……” 小栓子说着冲鱼儿举了举手中的糖,道:“说起来八娘子你还得感谢这包糖,它可算是间接救了你哦!没这包糖我也不一定会往海边走,不往海边走就不知道你被那几个坏小子欺负……” 好吧,小栓子的话让鱼儿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下去,想把糖抢回来的念头也打消了,只绷着脸教训了小栓子一句:“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你不要傻乎乎的冲过来陪着我一起挨打,你应该立马到我家里把我几个哥哥找来!” 小栓子先是一怔、随后很快就明白了鱼儿的意思,点头说道:“我晓得了,下回我一定先悄悄的回去搬救兵,搬了救兵才能狠狠的揍那些坏小子一顿,这样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鱼儿听了丢给小栓子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神情,随后还为小栓子这般听自己的话感到十分高兴———这可是一个好夫君必须具备的最基本品质啊!因此鱼儿很快就给小栓子又加了一分,让他更加有成为鱼儿未来夫君候选人的资格。 打那以后,鱼儿再同小栓子相处时便多留了些心眼,把小栓子言行举止一一看在眼底。以前鱼儿光是因小栓子胖、就觉得人家一定傻乎乎的,可当鱼儿在暗地里偷偷的观察了小栓子一阵后,才发现小栓子其实一点都不笨。为了证实这一点,鱼儿还特意拉着杨四郎打听了一番…… “四哥,你和小栓子在同一个书塾里读书,可知这小栓子的书读得好不好?” “小栓子?” 杨四郎先是一怔,回想起鱼儿说的是哪个后、马上条件反射的说了句:“就是那个嗜糖如命、上回带着你去捉螃蟹的小栓子?” 鱼儿连连点头、道““嗯,就是他!四哥你快告诉鱼儿,这小栓子书得怎么样!” “他啊,书读得自然是没你四哥我好了,”杨四郎先是慢悠悠的自夸了一句,才不咸不淡的答了句:“不过在我们书塾里排个前十大约没什么问题,只是……” 谁要和你这个变态的天才神童比啊! 鱼儿心是悄悄的在心里腹诽了句,才接着问道:“只是什么?四哥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同鱼儿绕圈子?你再这样,鱼儿可就不理你啦!” “我这不是再替阿妹你练耐性嘛!好好好,我直说便是———这小栓子若是不那么懒又老是寻借口逃学,以他的资质课业在书塾里倒也可以排个前十,不过他实在是懒散得很,因此眼下勉强只能拍在四十名以外,真是可惜了。” 鱼儿一听这话顿时对小栓子的懒惰恨得咬牙切齿,但却还是忍不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四哥,那你们书塾里一共有多少人?” “嗯,我们书塾一共有四十五人。” “四十五?!那不是说小栓子排在倒数五名内?” 杨四郎给了鱼儿一个“正是如此”的眼神,鱼儿一听小栓子这般懒得不求上进、立马就在心里给他减了五分,但减完后心里又觉得不解气、于是便气匆匆的找上了小栓子,一见面就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小栓子,你阿母辛辛苦苦的送你去书塾念书,你为何却偏偏要偷懒不用功?” 小栓子被鱼儿骂得有些莫名其妙,委屈的解释道:“我眼下才七岁,离参加靠科举的日子还远着哩,犯不着这么早用功吧?再偷懒个一、两年再用功也不迟。” 小栓子这话让鱼儿顿觉他真是懒到家了,虽然北宋的男子至少要十岁以后才会去参加科举考试,但小栓子眼下已经七岁、也没剩几年了,哪能这般由着他偷懒下去? 于是鱼儿当下就凶巴巴的威胁了小栓子一句:“我可不喜欢同爱偷懒的孩子玩,你若是再这般偷懒下去,我以后不但不再给你糖吃、也不和你一起玩了!” 鱼儿的威胁让小栓子一脸郁闷的辩解了句:“我有没有用功读书和你分糖给我有什么干系?我前几日还奋不顾身的救了八娘你一回呢,你怎就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别同我提前几日,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听不听我的话?不听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玩了,我从林货郎那儿得来的糖也没你的份了。”鱼儿把话说得斩钉截铁、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留给小栓子。 鱼儿以为小栓子还会在垂死挣扎的反抗几句,没想到小栓子很快就放弃了反抗,怏怏的答道:“好吧,我听你的,以后上学时不偷懒了便是,你千万别不给我糖啊!”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哦!以后我会让我四哥替我盯着你,看你上课时有没有偷懒不用功。” 小栓子闻言当场便小声的嘀咕了句:“你四哥自个儿比我还贪玩呢!我看他比我还要懒散上几分,可偏偏……” 后半截话小栓子知道说了也是自讨没趣、于是便把它留在了肚子里,但鱼儿却丝毫不给小栓子留面子、马上替他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我四哥是不爱用功也喜欢偷懒,可偏偏人家的课业在学堂里一直都是数一、数二,你若是偷懒能偷懒成这样,那我自是一句话都不会说。” “我……我……” 小栓子被鱼儿打击得一脸郁闷,“我”了半天后只能讪讪的换了句话儿说道:“我听八娘子你的话,以后用功读书还不行吗?八娘子你怎么突然变得和我阿母一样爱唠叨,还专门挑我的课业来说,真是搞不明白!” 小栓子显然对鱼儿突然督促起自己的课业这一点十分不解,而鱼儿自然不会把心里的小心思告诉小栓子,更不会告诉小栓子、她眼下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当她未来夫君的潜质。 因此为了改掉小栓子的惰性、让他钻不到空子偷懒,鱼儿不等小栓子抱怨完就继续说道:“小栓子,以后我的糖不能再随随便便给你了,必须你的课业有进步我才能给你。” 鱼儿的条件当下就让小栓子觉得头大,但为了能吃到糖、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怎样我的课业才算是进步呢?” 鱼儿笑眯眯的把早就想好的法子道了出来:“这个简单,只要先生考你功课时,你能让他感到满意就行。” 这小栓子忽悠先生最有一套,于是一听鱼儿要求的不是什么难事儿,马上就一脸欣喜的应道:“让先生感到满意就行?这个倒是简单,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哦,八娘子你可不许反悔!” 只是鱼儿又岂会只给小栓子定这么一个渺小的目标? 这鱼儿未来夫君候选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当的!若是这么容易,鱼儿还搞什么养成呀! 只见小栓子还没高兴多久,鱼儿就笑容可掬的补了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除了让先生考你功课时感到满意,你还得让自己眼下在州学里的排名至少往前靠五名,先生每考校你一次你就得往前进五名,以此类推。” 鱼儿的要求让小栓子惊得张大了下巴,好半响才开口抗议道:“鱼儿,先生可是每隔半个月就会考校一次课业,你让我每次必须往前进五名,这头几次倒是问题不大,可那越是往前的名次就越难争啊!” “再说了,眼下头一名可是你四哥,我自认没本事超过他,八娘子你若是不想把糖分我了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刁难我?” 小栓子话说到最后已是闷闷不乐,鱼儿见状顿时觉得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最终想了想重新给小栓子定了个要求:“也罢,我想你就是拍马也赶不上我四哥,那我就不让你争头一名了,也不太为难你了……” 鱼儿话还没说完、小栓子脸上就重新浮起了希望,心急的追问道:“那八娘子你是决定取消让我争名次这个要求了?我是不是只要让先生夸我就行?” 鱼儿闻言没好气的弓手在小栓子的额头敲了一下,嗔道:“你想得倒是挺美的!可惜这名次你照样得争,不过你只要争到前五、并且一直保持在前五就行!” “前五啊?这还是有点难,我眼下可是还差着一大截呢!”鱼儿的话当下就让小栓子的眉毛又皱到了一块儿,愁眉苦脸的看着鱼儿。 鱼儿可是一点都不理会小栓子的哀求,这小栓子本该在前十、可却硬是挂在倒数,这足以证明小栓子有多么不用功了,不狠狠督促怎么行? 杨四郎是说小栓子若是用功排在前十左右不成问题,但鱼儿当然要替小栓子提高难度了,否则不只是让他努力到原本该在的位置而已吗? 因此鱼儿认为小栓子争取到前五,才能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夫君候选人,否则别说是鱼儿不答应了、就是杨大郎和杨四郎也不会答应!谁会愿意把妹妹嫁给一个读书不如自个儿、学习成绩还老是掉尾巴的懒虫? 鱼儿眼下已是抓到了小栓子的弱点,于是她也懒得同他废话、直接说了句:“你想吃糖就努力读书,不想就继续偷懒呗!” 鱼儿的坚持让小栓子顿时欲哭无泪,他怎么也猜不到鱼儿突然督促起他的学业来,乃是因为要试着把他培养成夫君候选人,更不知道自个儿一不小心成为了伪萝莉的养成对象…… 于是可怜的小栓子、只能认认真真的把自个儿近来的表现回想了一遍,他确认自己没得罪过鱼儿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八娘子,我这段日子没做什么得罪你的事儿啊,你为何突然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折磨我?” 鱼儿懒得搭理小栓子,小栓子无奈、想来想去后最终还是为了糖而妥协了,乖乖的向鱼儿保证道:“好吧,我不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出这么个点子来折磨我,我照你说的做还不行吗?” “嗯,这还差不多,我想你阿母若是知道你肯用功读书了,一定很高兴!”鱼儿像个小大人般的伸出手,一脸满意的摸了摸小栓子的头顶。 鱼儿的动作让小栓子觉得十分别扭,只见他一边扭着身子闪开鱼儿的手、一边念念不忘的喊了句:“那咱可是说好了哦,只要我进步了你就给我糖吃,不许再反悔也不许再新增什么条件了哦!” 小栓子光是因为得到鱼儿的糖、就在鱼儿手上栽了好几次了,于是这一次他主动伸出小手儿,讪讪的同鱼儿说道:“八娘子,我们打钩好不?打了钩就不能反悔了,你们小娘子不是最爱打钩吗……” 鱼儿看都没看小栓子伸出来的手指一眼、径直伸手拍掉小栓子的手指,一脸不屑的丢下一句话儿:“只有小孩子才喜欢打钩,我又不是小孩子,所以———不打钩!” “你……好吧,不打钩就不打钩,但你可千万别反悔、也别在想出别的花样折磨我啊!”小栓子无奈的提出最后的要求。 鱼儿一脸敷衍的应了一句:“知道啦,小小年纪就这般啰嗦,长大了还不成老头?!” 小栓子锲而不舍的要求鱼儿保证,只是他哪里知道喜怒无常、出尔反尔乃是女人的特权,鱼儿眼下是答应他不再想什么新花样了,可谁能保证鱼儿明天不会再想出别的什么养成法子来?毕竟这糖可是揣在鱼儿手上,小栓子能怎么着? 鱼儿找了治小栓子懒病的法子后、心情十分不错,尤其是小栓子近来似乎是越来越听自个儿的话了,许多时候甚至连反抗都懒得反抗、直接就顺了鱼儿的意,这一点让鱼儿心里十分满意、同时也感到有些好奇。 于是“正事”谈完了、鱼儿就随意的同小栓子闲聊起来,闲聊时鱼儿故意有意无意的问了句:“小栓子,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天天都有糖分,还天天跟在我身旁?” 鱼儿一问、小栓子倒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才答道:“因为我觉得八娘子和村子里的其他小娘子很不一样,这不一样的地方吸引了我、让我很好奇,于是便想着跟着你身边仔细的瞧一瞧你与别人不同的地方。” 难得小栓子一本正经的答鱼儿的问话,于是鱼儿也被他勾起了兴趣,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和村里的小娘子有什么不同?” “别的小娘子不似鱼儿你这般爱干净、身上也都不爱收拾,衣服更是不是沾了菜汁儿就是挂了泥巴,哪似八娘你这般、身上穿的衣服无论何时都是干干净净的,”小栓子歪着脑袋再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而且她们的脸蛋儿也都没八娘你的脸蛋儿好看。”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难得脸一红,小声的问道:“我的脸蛋儿哪里比别的小娘子好看了?” 小栓子一见鱼儿不赞成自个儿的话,马上提高嗓门反问道:“怎么不好看了?咱村里的那些小娘子,脸上不是被日头和海风弄得满是裂痕,就是不爱收拾自己天天灰头土脸的,更甚至有些小娘子一点都不知羞,天天都蓬头垢脸、邋里邋遢的出来吓人……” “可八娘子你可就大大不同了,我觉得你的脸蛋儿又白又嫩,比我阿母她们都好看,看着就像那些城里小娘子般!” “原来你说的好看是指这个啊……”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的脸顿时更红了一些,不过这一次她是因窘迫才脸红———这小栓子到底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他口中的“好看”和鱼儿心里想的一点都不沾边,压根就和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无关,是鱼儿先前自己不纯洁想歪了、才会一听小栓子的话就害羞的红了脸…… 这小栓子的话倒也说的没错,这小岞村只是个乡下地方、村里土生土长的小娘子还真不似城里小娘子那般讲究,家境稍好的像马四娘、李二妞那样的,兴许还会花点心思打扮自己。但若是家境比鱼儿还不如的人家的小娘子,哪有心思和闲情来打扮自个儿?(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养成不是个容易活儿 这些小娘子每天都要帮家里干许多活儿,天才亮就得挑水做饭、拔草劈柴,这样干一整天的活儿脸上的皮肤不被晒坏才怪!有时候她们也因忙着干活,而没闲功夫收拾自个儿的仪表,于是就成了小栓子口中那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样子了…… 而这鱼儿乃是披着萝莉皮儿的大婶、且还是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是要比小岞村土生土长的小娘子爱干净了,不但衣服一定要洗得干干净净才穿,平日里也特别注意卫生和爱干净,就是年纪还小的时候也绝不会和同龄人一样、随意在地上打滚玩耍,更不会让自己的脸上拖着长长的鼻涕…… 鱼儿还知道海边的紫外线比别的地方要强烈许多,看着温和的海风也会吹坏人的皮肤,于是鱼儿自懂事起就知道避开日头最盛、海风最烈的时候,同时再用一些前世积累下来的简单护肤方法、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那娇嫩的皮肤。 鱼儿既然一直都用心保护自己的皮肤和维持自己的仪表,那在别人眼里自然也就会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加上同龄的孩子还不似鱼儿这般爱美、有些甚至还不晓得装扮自己。 这样一衬托,鱼儿在一群土生土长的小娘子里自然也就更加出挑了,受到小栓子的注意倒也算正常。 不过鱼儿这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其实也只是她按照前世的生活习惯一点一点养成的,倒也不是鱼儿刻意这样做以求不同。而且似乎杨家人看了鱼儿这样也觉得很正常,一点都没觉得鱼儿和别人家的小娘子有什么不同,兴许是杨家人打小就看到这样的鱼儿、已经习惯了。 不过小栓子作为一个外人,能够“慧眼视珠”的发现鱼儿的与众不同,还是让鱼儿心里十分高兴,毕竟哪个女孩子不爱听夸奖、赞美的话儿? 于是小栓子这几句话成功的替他自己加了分,让鱼儿觉得他是个觉悟很高的好老公苗子,也正是因为这几句实实在在夸奖鱼儿的话、鱼儿决定正式把小栓子当成未来夫君的候选人,并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好好的改造小栓子,进最大的努力把小栓子培养成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 可怜的小栓子一点都不知道,就因为这几句话、他已经正式被鱼儿列成养成对象,他还在苦苦的纠结鱼儿会不会反悔不给他糖这个问题,于是他最终为了能让鱼儿守承诺,堆出一脸讨好的笑容、讪讪的补了句:“而且八娘子你比我们村里的那些小娘子都要大方,总是慷慨的把糖分给大家伙儿吃!” 小栓子这话不但没让鱼儿觉得他是在夸奖自己,反而让鱼儿越发重视起小栓子爱吃糖这个问题,决定先以糖为诱饵、把小栓子培养成符合自己要求的“男人”,培养成功了再想办法让小栓子戒掉爱吃糖这个不良的嗜好。 而既然鱼儿已经决定把觉悟很高的小栓子列入养成对象,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帮小栓子减肥了,鱼儿可不会因为小栓子觉悟高、就不计较他身材不达标这一项。况且鱼儿前世没少干减肥这种事儿,因此给小栓子制定减肥计划、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一点都难不倒鱼儿…… 鱼儿前世为了拥有苗条的身材、可没少用节食这个法子,因此她当下就随口给小栓子加了一个条件:“哦,我刚刚忘记说了,你想要继续从我这儿得到糖、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小栓子当下就跳了起来,一脸愤慨的抗议道:“你……你刚刚不是答应我不会反悔了吗?” 鱼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狡辩道:“我是没有反悔啊,我只是加个条件而已,怎么?你不打算要糖吃了?” “你……好吧,为了糖我忍了!”小栓子边说边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说吧,你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我了!” “你别绷着脸嘛!我只是想帮你减减肥,免得你老是被人喊‘小胖墩’、‘小胖子’,”鱼儿说着顿了顿,见小栓子果然感兴趣的竖起了耳朵,才笑眯眯的把话说完:“你不是最讨厌人家喊你‘小胖子’、‘小胖墩’吗?只要你瘦下去,以后不就没人会胡乱给你取绰号了?就算人家给你取了,你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驳说你不胖不是?” 鱼儿这话儿听起来还挺诱人的,说得小栓子当下就心痒痒的———这小栓子长这么大,最讨厌被人家叫小胖子了,因此能够管住这些人的嘴巴、是小栓子一直以来的梦想…… 不过小栓子知道鱼儿是个古灵精怪的狡猾孩子、老是设圈套让自己钻,于是他这一次没有马上就被鱼儿说服、高高兴兴的应下来,而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且说说你打算如何帮我减肥,我听着合适再答应也不迟。” 鱼儿见小栓子脸上带着提防自己的神情,马上扬嘴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你只要平日吃饭时,多吃青菜少吃肉,这样便能减肥了。” 小栓子闻言将信将疑的问道:“果真只要多吃青菜少吃肉就行?” “当然了,如果你能够忍得住、一丁点儿肉都不碰,那会瘦得更快。”鱼儿慷慨的把自己前世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献了出来———想不胖就不吃肉。 而小栓子听了后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确信鱼儿这一次话里没什么陷阱了、才拍着胸脯答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让我吃糖,不吃饭我都愿意!这肉我听你的不吃了便是。” 原来这小栓子只爱吃糖、对肉反倒是兴趣缺缺,因此他才会这般爽快的答应鱼儿的要求,反正他本来就不怎么爱吃肉、既然鱼儿说不吃能减肥,那他干脆就都不吃了。 小栓子的乖乖合作让鱼儿感到十分满意,同时她还在心里悄悄的给小栓子定了个运动计划,打算配合吃素食这一项、让小栓子迅速的瘦下来。 于是可怜的小栓子打那以后,每天下学到老槐树下找鱼儿玩,都会让鱼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做威胁、让他围着村子跑一圈,必须跑到出了一身汗才能停下。 初始小栓子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法子偷懒和反抗,但自从鱼儿有一次故意当着小栓子的面,把本来属于小栓子一人的糖、分了一大半给别人,小栓子就再也不反抗了……鱼儿让他跑他就乖乖的跑,跑了一个月后小栓子自己就养成了跑步的习惯,每次不等鱼儿发话自个儿就先去跑上一圈。 日子就在鱼儿同小栓子的嬉闹中一点一点流逝,转眼鱼儿便刻意培养了小栓子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小栓子一边只吃素菜、一边天天跑步跑得大汗淋漓,很快他原本胖嘟嘟的身形就瘦了一圈,终于不再是水桶身材了。 不过小栓子虽然已经瘦了一圈,但却依旧是不折不扣的“微胖界”成员,而且他身上剩下的那些肉似乎怎么运动和节食都甩不掉,鱼儿观察了小栓子一段时间后,知道这些脂肪应该是小栓子喜爱甜食所造成的。于是慢慢的、鱼儿意识到该想法子戒掉小栓子“嗜糖成性”这个坏毛病了,否则他这辈子都甭想再瘦下去了。 但这小栓子眼下已“嗜糖如命”、且这一习惯也保持了好几年了,就像是有很长吸*毒史的人,且若是要小栓子戒糖、鱼儿就没了克制他的法宝,小栓子本身也没了动力……这还真是个难题啊! 鱼儿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让小胖子戒糖的法子,于是只能暂且将此事搁置,先让小栓子继续节食和运动,其他的慢慢的再从长计议。 鱼儿既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让小栓子戒糖的法子,便先想办法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小栓子这般爱吃糖的前因后果。鱼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小栓子爱吃糖还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且也怪不得小栓子。 原来小栓子的爹有着一手做酥糖的绝活,因此他们家以前开了个做糖的小作坊,家里每天都堆着成堆热乎乎、新鲜出炉的酥糖。这小栓子的爹因做糖的缘故、平日里总是少不了要先尝尝味道,于是尝久了竟然上了瘾、每天都得吃上一些才过瘾。 这小栓子的爹爱吃糖时、小栓子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娃儿,因此有一回小栓子的爹抱着他试糖时,竟心血来潮的拿了块糖给小栓子舔了舔,小栓子一舔那糖就咧着嘴傻笑,最后还在襁褓中的小栓子更是牢牢的记住了那甜滋滋的味道儿。 后来小栓子慢慢的长到了一、两岁,在这之前小栓子也还没养成“嗜糖如命”的坏习惯,可偏偏小栓子他爹又拿糖诱惑了小栓子一回,把他一直封存在记忆里的那种甜滋滋的味道给激活了,于是打从那时候起小栓子就彻底的爱上了糖。 加上当时小栓子家本就日日都在做糖,因此小栓子想吃糖时只要偷偷去作坊里掰上一块就行、一点难度都没有,于是慢慢的小栓子就被家里那作坊养成了“嗜糖如命”的坏习惯! 而林氏发现小栓子这个坏习惯时,小栓子已经五岁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纠正过来…… 不过林氏虽然没法子把小栓子的坏毛病纠正过来,但她却懂得控制住根源———直接不让小栓子他爹做糖了、让他改做别的生意去,免得钱没赚到几个还赔了儿子一口的牙儿。 刚好那段时间小栓子家的糖作坊不怎么赚钱,于是小栓子他爹就顺着林氏的意,把作坊给关了、改做起别的生意来。 而这糖作坊一关,小栓子就没处儿偷掰糖吃了,加上林氏故意把家里的甜食都藏了起来,于是慢慢的小栓子平常在家里几乎吃不到糖,只能逢年过节时解一解馋、或是到处蹭糖去。 也正是因为林氏管小栓子管得严、不让他吃糖,小栓子才会厚着脸皮打鱼儿的主意,甚至为了糖什么都愿意听鱼儿的。 而鱼儿打听到这些情况后,才知道原来小栓子的情况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也为林氏能有先见之明的控制住小栓子的糖瘾而感到庆幸,否则若是林氏只知道一味的宠着小栓子、任他吃个过瘾,那鱼儿现在就更难把小栓子的糖瘾去掉了。 鱼儿既然知道林氏平时以强硬的手段控制住小栓子,只让他偶尔吃糖,那么鱼儿很快就想出了法子———她只要和林氏一起配合、今后不再给小栓子糖吃,那小栓子能吃糖的机会就更少了,只要切断给小栓子糖的渠道、那小栓子就是想吃也没办法了。 不过想让小栓子自觉不吃糖还是有些难度的,得找些别的事儿来分散小栓子的注意力才行,最好是采用激将法、激一激小栓子。鱼儿和小栓子相处了这么久,早就把小栓子容易被激怒的性子给摸得一清二楚了,因此鱼儿才会想着寻个什么事儿激一激小栓子,让他一被激怒就赌气不吃糖。 有了初步计划的大方向后,鱼儿便开始想用什么法子来激小栓子,想来想去鱼儿最终决定利用自己的优势、让小栓子“相形见绌”,而鱼儿所谓的优势便是她这个伪萝莉积累了两世的学识…… 这鱼儿在杨大郎和杨四郎的教导下,对古代各种知识的掌握水平可是突飞猛进,不但杨大郎他们在学堂里必须读的《诗经》、《周礼》、《礼记》等,鱼儿都依通读过一遍,就连其他准备参加科举的学子该学的课程、鱼儿也都跟着学了一遍。 当然,鱼儿志不在当女状元,因此那些书她也只是粗略通读了一遍,大概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并不会像杨大郎他们那般、把这些书都理解得滚瓜烂熟。 再说了,那些枯燥无味的文言文鱼儿也不是很感兴趣,她之所以跟着杨大郎他们读一遍,乃是因为初始对古代学子必须学的那些物事感到好奇、想要亲身体验一番,不过鱼儿只读了一遍就对那些文言文完全没兴趣了。 因此这些古文知识、鱼儿还没厉害到能让正儿八经上学的小栓子“相形见绌”,但杨大郎和小栓子他们在书塾学的另一个科目,却是鱼儿不用学也可以强过他们的……这个科目便是“明算”。 所谓“明算”乃是宋代科举制度中的科目之一,明算科基本属于自然科学、不像进士科那般受重视,通常考试时会分作三部分来考,先考《九章律》、《张丘建》、《夏侯阳》、《周髀》和《五经算》各一条,十通六者为及格; 再考《记遗》和《三等数》,帖读十得九为及格;最后又考《缀术》七条、《辑古》三条,十通六为及格。 这刘氏想着鱼儿以后管家得会懂得算账,于是才让鱼儿跟着杨大郎学明算,而鱼儿也是跟着杨大郎学了明算,才知道其实古代的明算就是算数,明算科也就相当于现代的数学科…… 这鱼儿前世从小就被老妈强迫着念乘法口诀,长大后更是好歹读了好几年数学,因此鱼儿的数学知识怎么着也比小栓子强不是?口算、心算自然也都比小栓子这小屁孩要强上许多,鱼儿会的也够她在小栓子面前卖弄一回了。 于是鱼儿某一天故意在小栓子面前小露了一手,把小栓子惊得合不拢嘴、似乎难以相信没正儿八经上学堂读过书的鱼儿,明算竟然学得比他还要好! 而鱼儿要的就是这个震惊效果,在小栓子感到惊讶不已时,鱼儿马上就抓准时机、出言激了他一句:“小栓子,你在学堂里那么不用功,怪不得明算学得不如我!” “我……” 小栓子只“我”了一声,便选择以沉默来回应鱼儿的嘲讽,谁让他明算真的学得不如鱼儿呢? 但鱼儿哪会轻易放过小栓子,只见她故意凉凉的再加了句:“哎,我还只是闲来无事时请哥哥们教了一些,连学堂都没去过更别提让先生亲自教导了。我就随意学了一些就算得比小栓子你好,小栓子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连我这个小娘子都赢不了!” 小栓子果然不能被人激,鱼儿一激他、他马上一脸激动的辩解道:“谁说我连你都赢不了?!” “难道不是吗?” 鱼儿先是笑容可掬的扫了小栓子一眼,随即不咸不淡的拿事实驳了他一句:“刚刚我们比算数,你可是算得没我快、还算错了好几处,我可是一处都没算错哦!” “那是因为……” 小栓子只起了个头就找不到话儿来反驳鱼儿,但他实在不愿意被鱼儿一个小娘子瞧不起,于是爱面子的小栓子最终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那是因为我最近上课时偷懒没好好的听课,待我认真的学几天、一定就能把你比下去!” “真的能把我比下去?我看未必能吧!”鱼儿故意装出一脸不信、还再拿话挑衅了小栓子一下,想把小栓子的脾气激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小正太新鲜出炉 小栓子一听鱼儿这话当下就急了,道:“我说能就能!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儿!输的人任凭赢的那一方处置!” 鱼儿见小栓子终于上钩了,便慢悠悠的抛出一早就设好的圈套:“好,那我就和你打个赌、且赌注还得狠一些!” “赌什么?”小栓子紧紧握住小拳头,绷着脸问道。 “就赌你的明算还没超过我前都不许吃糖,怎么样?若是你想继续吃糖、那就赶紧学好明算把我给比下去……” “不许吃糖?这……”小栓子一听不能吃糖、当下就犹豫了起来,好半响都没出言应下鱼儿的话。 鱼儿见状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问道:“怎么?不敢赌了?你是不是怕这辈子都学不好明算不能把给我比下去、一辈子都不能吃糖?” “我才不怕呢!我怎么可能不能把你比下去!” 小栓子果然还是受不住鱼儿的激将法,当下就赌气的回了鱼儿一句,而鱼儿不动声色的引诱了小栓子这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因此她丝毫不给小栓子反悔的余地,马上一锤定音的说道:“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这个赌从现在就开始!” 这鱼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栓子为了维护他的男子汉气概自然是不能反悔了,不过这爱面子的小栓子虽然被鱼儿激起了脾气,但他却也没完全丧失理智、还懂得追问鱼儿一句:“若是我赢了,你又如何?” “若是你赢了嘛……” 鱼儿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拖到她有足够的时间想出忽悠小栓子的答案,才懒洋洋的答了句:“若是你赢了,那我以后一有糖就全归你,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小栓子一听当下就一扫先前的沮丧和愤慨,双眼亮晶晶的问道:“倘若你输了,你当真愿意一有糖就全归我?” “当真。” “好,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哦!” 小栓子一说完这话就拉着鱼儿往他家里跑,不一会儿就把鱼儿拉到他平时做功课的那间堂屋里,一到屋里小栓子就忙着翻纸拿笔…… 鱼儿被小栓子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我们打赌打得好好的,你拉我上你家里做什么?” 小栓子同鱼儿混了这么久、自是熟知鱼儿经常耍赖的习性,于是这一回他可是学乖了、懂得要留个凭证防止鱼儿日后耍赖。 只见小栓子把物事都翻出来后,得意洋洋的指着桌上的纸墨笔、道:“为了不让你日后再随随便便的反悔,这一回打赌我得立个契书,有了白纸黑字的契书后我们就谁都不能耍赖了!” 鱼儿见小栓子为自己能想到立契书这一招而洋洋得意,心里当下便觉得十分好笑,同时十分爽快的应下小栓子的要求:“行,立契书就立契书,我还怕你嘴馋反悔呢!” 鱼儿边说边大大方方的接过小栓子手中的笔,蘸饱了墨汁儿后、提笔在桌上铺着的白纸上写下了赌约内容,写完小栓子还特意去林氏屋里把那印泥盒子寻来,两人沾了印泥后在那纸赌约上印下了鲜红的手印儿。 这手印儿一印完,小栓子就迫不及待的把属于他的那份赌约拿在手上,一字一句的念道:“小栓子和鱼儿自愿立下赌约,赌约内容为……若是鱼儿耍赖违反赌约上的规定,那今后她一有糖就必须无偿送给小栓子,决不可抵赖!” 这赌约内容鱼儿听了就想笑———没错,上面是写着鱼儿一有糖就必须分给小栓子,可要是她一直都没糖呢?鱼儿难道不会悄悄的叫林货郎别送她糖、改送她别的小玩意儿吗?赌约上又没写明鱼儿不能让林货郎改送别的小玩意儿! 因此这份赌约对鱼儿来说可是一点儿约束力都没,鱼儿若是有心反悔照样可以钻空子找出一百种法子来反悔,对此可怜的小栓子可以说不但一点都不知情、还一直沾沾自喜着,以为自己终于聪明了一回、占了一回上风…… 而面对小栓子那洋洋自得的神情,鱼儿眼下只会在心里悄悄的骂他一句———小样,就你这水平也敢和姐比腹黑?你黑人的段数比起姐来可是差远了! 于是有了这份双方“郑重其事”立下的赌约后,小栓子还真就认认真真的遵守起赌约上的内容来,不但按照鱼儿先前的要求、上课时不再偷懒,还费了苦心钻研明算科、誓要以最快的速度一雪前耻! 当然,在小栓子还没把鱼儿比下去前,他倒是真的遵守承诺不再吃带甜的物事,只是小栓子这“嗜糖如命”的坏毛病已经养成很久了,一时间让他彻底不吃糖、还真的让他十分难受。 不过这小栓子小小年纪就是一爱面子的主儿,且一同人较起劲来还特倔儿,因此即便被糖瘾折磨得“痛不欲生”、小栓子也坚持遵守承诺不碰甜食,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逼自己做算术题,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而小栓子既然每日都苦心钻研明算,鱼儿自然不能让他给轻易赶上了,因此鱼儿闲暇之余也请杨大郎交她深一些的明算,努力的提高自己的水平、好让小栓子下一次没那么容易把自己给比下去。 鱼儿知道只要自己赢小栓子的时间越久,小栓子不能吃糖的时间也就越久,也知道只有把小栓子不能吃糖的时间拖得久一些,小栓子才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戒掉爱吃糖这个坏毛病……因此鱼儿为了让小栓子成功的戒掉糖瘾,可是费了不少苦心钻研北宋的明算。 光阴似箭,很快鱼儿同小栓子较劲的日子一晃便过了一个月,这小栓子苦心钻研了一个月明算后、终于自信满满的找上了鱼儿,想同鱼儿再比试一回……但让小栓子备受打击的是,这一次鱼儿再度轻轻松松的把他给比了下去! 第二次输给鱼儿让小栓子回去后马上开始加倍的努力,一心想要在第三次时漂漂亮亮的扳回一局来,哪知小栓子不知道自己在用功的同时、鱼儿也在加倍用功,更不知道鱼儿其实每天都派杨四郎盯着小栓子的进度,知道他的进度和水平后、比赛时便刻意只赢他一点,不完全把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 于是可怜的小栓子第三次面对鱼儿这个怪阿姨对手时,再次无限悲剧的输了,这一连三次的打击让小栓子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往后的日子更是压根就没再想起吃糖一事、也不再刻意的记着赌约的内容,心里只有奋发图强把鱼儿彻底打败这一执念和怨念…… 这小栓子第三次被鱼儿打败后,接下来很久都没再去“挑战”鱼儿,似乎打算苦练个十年八年有了十足的把握再一雪前耻,不过小栓子虽然没去挑战鱼儿,但却还是依旧自觉的遵守赌约、打从和鱼儿打赌起就没再碰过甜食。 这小栓子两、三个月都没碰过甜食,再加上鱼儿先前为他制定的减肥计划,这让小栓子很快就把身上剩下的那些肉给甩走了,没过多久原先的包子脸就变成了俊秀迷人的小脸儿,水桶身材一没了肉也变得十分挺拔,活脱脱就是一走柔美路线的小正太…… 小栓子从小胖墩蜕变成养眼的小正太,最高兴和最有成就感的人自然是鱼儿了,打从小栓子完成华丽的蜕变后,鱼儿是一见到他就乐得见牙不见眼儿,心里更是为自己有先见之明、严厉督促小栓子减肥而庆幸不已———瞧,本来明明是个俊秀可爱的小正太,怎就因那一坏习惯硬生生的长成了小胖墩,这多暴殄天物啊! 这小栓子变得养眼后、让鱼儿每次见到他就多了一个举动———伸手捏捏小栓子那招人喜爱的小脸儿,趁着这娃还没长成自己摸不了的程度、好好的揩一揩他的油,再怎么着这也是鱼儿打造出来的小正太,得近水楼台的多摸摸不是? 这一日鱼儿例行公事的捏完小栓子的脸蛋儿后,越看小栓子是越顺眼,于是便心血来潮的问起小栓子瘦身变成小正太后的感想:“小栓子,变成瘦子后,可有觉得和是胖子时有什么不同?” “不同?什么不同?”小栓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鱼儿一脸八卦的套小栓子的话:“对啊,以前你那么胖、现在这么瘦,平日里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同吧?比如大家伙儿对你的印象……” 小栓子听了鱼儿这话后、很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最后老老实实的答道:“倒是真的和以前有些不同,至少打从我变瘦后、书塾里那些臭小子就不再笑话我是胖子了,也不再随意给我取绰号了。” “我就说了嘛,只要你听我的话减肥成功了,那以后谁也不会再胡乱给你取绰号了,指不定他们还变得爱和你玩呢!”鱼儿得意洋洋的说道,同时还不忘丢给小栓子一个“早说了听我的准没错”的眼神。 鱼儿这话小栓子倒是十分赞成,只见他边点头边再补了句:“对,不但书塾里那些臭小子不笑话我了,就连我们村子里的小娘子也都突然爱往我跟前凑了,好似突然间都爱来找我玩了,以前她们见了我可是只会一脸嫌弃的躲得远远的……” 小栓子这话当下就让鱼儿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只见她马上变了一副脸儿、阴阳怪气的问道:“你说我们村里的小娘子,最近都爱找你玩了?” 这小栓子一点都没觉察到鱼儿的气场已迅速变化,依旧用先前那副欢乐的口吻往下说道:“可不是,那些小娘子以前只爱围着我们村张秀才家的张二郎玩、理都不理我一下,但打从我慢慢的瘦下来后,她们突然就像约好了似的都爱搭理起我来了,真是古怪……” 鱼儿听了暗暗的在心里骂了句:这一点都不古怪呢!以前你是个人见人嫌的小胖墩、那些小娘子自然对你看不上眼,但现下你可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她们自然会像蝴蝶般围着你转了! 鱼儿可是知道村里那些小娘子先前围着张二郎赚,乃是因为那张二郎生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找人喜欢。眼下小栓子可以说是“张二郎二世”,那些小娘子不围着小栓子转才叫奇怪呢! 小栓子这些话,让鱼儿突然感觉到劳动成果要被别人抢走的危险!还隐约觉得自个儿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夫君候选人,已被多个情敌觊觎…… 鱼儿一想到别的“女人”想坐享其成、心里就十分不舒坦,而那后知后觉的小栓子却一点都没觉察到鱼儿的不悦,竟然还发出了一番没心没肺的感慨:“没想到我一瘦下来、不但可以让那帮臭小子不给我胡乱取绰号,还能让原本不爱搭理睬我的小娘子理睬我,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儿、我就该早些减肥让自己瘦下来!” 小栓子这话让鱼儿越听越生气,心里还莫名的生出一丝“自家辛辛苦苦培养的娃、转眼就成白眼狼说别人好”的感觉,这种不愉快的感觉让鱼儿当下就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讽刺了小栓子一句…… “哟,瞧见减肥的好处了?那今后你还吃不吃糖?可别怪我没把丑话儿先同你说了———你若是一吃糖、立马就会变回原来那水桶样儿!眼下的这些待遇可就会统统没了!” 这小栓子始终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还没长大到那能一下就听出女人话里含着的酸味儿的年纪,因此他自是一点都没听出鱼儿藏在话里的讽刺,还老老实实的答道:“说真的,打从和你打赌不能吃糖后,我这小半年来还真是一丁点儿糖都没碰,且久了还真就不知不觉不惦记着那糖了……” 小栓子说着讪笑着凑到鱼儿跟前、一脸认真的重复了遍:“八娘子,我是说真的,我眼下真的不再惦记着吃糖了,就是以后都不吃糖也不成问题!” 这小栓子自个儿说出不吃糖都行这话儿来、就代表他戒糖瘾戒成功了,这样的结果原本是该让鱼儿高兴的,可眼下鱼儿听了后偏偏心里的不舒坦一点都没减少,最后索性一把推开小栓子,边往自个儿家走去、边凶巴巴的吼了小栓子一句:“你爱不爱吃糖关我什么事儿?别在我跟前挡道儿,我要回家!” 这小栓子就是再笨、眼下也后知后觉的觉察到鱼儿不高兴了,而这小栓子大约是这大半年来讨好鱼儿习惯了,眼下一见鱼儿生气、便下意识的放低了语调讨好道:“八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做了什么事儿惹你不高兴了?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儿你尽管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鱼儿边气鼓鼓的往海边走去,边酸溜溜的呛了小栓子一句:“都有一村子的小娘子缠着你玩了,你还管我生不生气做什么?” 小栓子一听、当下就大叫冤枉:“她们怎能和八娘子你比?我不是早说过八娘子你和村里的小娘子大不相同吗?再说了,我以前胖的时候她们不爱理我、眼下我自然也不会理她们,要是现下换做是她们在同我怄气,我定是连句话儿都懒得同她们说!” 鱼儿见小栓子心里还记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且这话儿说得也还算是不忘恩负义,心里也就稍微舒坦了些。不过这鱼儿从小就被杨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发起小脾气来可不会这么快就发完,因此虽然小栓子已经表了“忠心”了,鱼儿却还是非要从他先前的话里挑出些刺儿来…… “你定是拿话哄我呢!其实我在你心里同村子里那些小娘子并无不同,你也定是很想同她们亲近,否则你先前也不会满肚子委屈的说、她们以前不爱搭理你!” 小栓子一见鱼儿一心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心里的想法倒了出来:“我以前想同村里的小娘子套近乎,还不是为了能从她们那儿揩点糖来吃?不过她们以前都不爱搭理我、只爱搭理那张二郎,这自然让我觉得十分委屈了……” “而眼下我已经不爱吃糖了、也不想讨好她们了,她们却偏偏反过来巴着我,她们前后态度差别这么大、才会让我大大的感慨了一番。” 这小栓子的话说得明明白白、真真实实,鱼儿听完细细琢磨后、倒也明白了小栓子的心里的想法,但她还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夫君候选人被人抢走,于是还是一脸不放心的追问了句:“你眼下不爱吃糖了,果真就不喜欢搭理她们了?” 小栓子一听这话连忙举起手、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真的不喜欢搭理她们,她们既没八娘子你聪明也没八娘子你能干,且还没八娘子你好看……我搭理她们做什么?” 鱼儿听了这番话丢给小栓子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随即还不忘吓唬他一句:“你要是敢拿假话哄我,小心我让我哥哥们揍得你满地找牙!” “不敢、不敢,若是八娘子你不喜欢,我保证以后一看到她们就躲得远远的,这样你总该理我了吧?” 小栓子故意装出来的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鱼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意的娇嗔了句:“这还差不多!” 鱼儿重新展露笑颜后、心里却小小的郁闷了一把———她怎就同小栓子这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发起女人的酸脾气来了?莫非穿越后,鱼儿的占有欲变强了?还是鱼儿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正太控? 不过自个儿辛辛苦苦打造的夫君候选人,被一些花蝴蝶围着这种感觉,鱼儿还是不怎么喜欢,再怎么说这也是鱼儿能够“慧眼识珠”,才有眼下这般养眼的小栓子不是?这劳动成果岂能轻易让给别人?(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瘸腿婆婆 时光匆匆、转眼鱼儿便已七岁了,此时的鱼儿能帮刘氏分担更多的家务了,烧菜、做饭、洗衣这些日常事务也都干得十分熟练,让刘氏能够安心的忙活田里的农活。 这小半年里杨家一切都很好、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儿,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继杨六郎后、十四岁的杨三郎也辍学了,虽然杨大柱已不再死脑筋的一定让儿子读书,但杨四郎辍学同样是他自个儿提出来的。 这杨三郎小的时候倒还没看出些什么苗头来,但随着他年岁的增长,杨家人很快就发现、他的性子几乎和杨大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身上有着乡间汉子特有的品质———朴实、憨厚和只会埋头苦干。 鱼儿几个哥哥中因成长环境不同的关系,无人的性子似杨大柱,倒是书一直都念不好、脑袋瓜子也不怎么好使的杨三郎,长大后的性子最像杨大柱。 这杨三郎把杨大柱那老实忠厚的性子、彻彻底底的全继承了,甚至看起来还比杨大柱要笨上一些,这样的性格让杨三郎最终成了典型的乡村汉子、让他今后很难到外头去闯荡。 加上书塾里的先生也说杨三郎再读下去也不会有大作为,于是杨三郎最终自愿放弃继续读书的机会,把以后上京赶考的机会让给哥哥和弟弟们,辍学后开始随杨大柱兄弟出海学捕鱼,小半年来倒也学得有模有样、能给杨大柱打下手了。 这一日吃过午饭后,鱼儿替刘氏收拾剩菜剩饭时、见饭菜还有些便问了句:“阿母,今儿我们吃的菜也就只剩下不多的稀粥和菜叶子,我能不能把这些物事送去给住在海边那间破茅屋里的瘸腿婆婆?” 刘氏看了下桌上剩的吃食,见果然只有些菜叶子、便点了点头:“成,你就把这些剩菜和稀粥给那瘸腿婆婆送去吧!那瘸腿婆婆一人住在那破茅屋里,无依无靠、食不果腹的也怪可怜的!我们家虽然也不富裕,但能帮多少算多少吧……” “我就知道阿母心好会答应!” 鱼儿先是甜甜的应了一声,随即找来一个干净的大碗,边把一家人吃剩的菜叶儿和肉末星儿装进去,边同刘氏闲聊起来:“也不知道那瘸腿的阿婆是打哪儿流浪过来的,她的子女也实在是太狠心了,就这样任阿婆四下流浪也不管管!” 刘氏边麻利的把空盘子收进大蒸笼里,边随口答了鱼儿一句:“谁知道呢!兴许她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也可能她的儿女不孝不愿赡养她、把她赶出了家门,才会让她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无家可归。” “哎,虽说世人都说要重孝,但这天底下不忠不孝的人还是多了去!否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乞丐和无家可归的人儿?” 刘氏这话叫鱼儿下意识的鼻子一酸、想起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母,同时忍不住义愤填膺的骂道:“这天底下怎就有如此狠心的人?那可是他们的亲爹亲娘啊!有些人想要孝顺都没有那个机会……那些不孝之人的良心和孝心定是都叫狗给吃了!今后一定会遭报应!” 刘氏闻言笑着伸手摸了摸鱼儿的头,调侃道:“哟,瞧我们阿妹这发怒的小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那瘸腿婆婆是你外婆呢!我们阿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娘子,以后谁家娶了我们阿妹可就是得了天大的福气,我们阿妹一看就是个会好好孝顺公婆的人……” “阿母!人家在替那瘸腿婆婆感到不平呢!您倒好,顺着这话也能调侃到鱼儿身上!您再这样鱼儿可就不理您啦!” 刘氏笑笑的点了下鱼儿的鼻尖,道:“好好好,阿母不调侃你了便是……我们阿妹眼下才七岁,就像个小大人似的不让阿母调侃了、真是不可爱,还是以前那个圆嘟嘟的阿妹可爱!” “阿母!” 这刘氏一直把鱼儿当成两、三岁的孩子来疼,这不但让鱼儿很是郁闷、更是经常发窘,眼下更是忍不住娇嗔了一句以示抗议———哪有当妈的为了有可爱的闺女逗趣儿、不希望闺女长大的啊?! “好啦,稀粥和菜叶儿都装好了,你快给瘸腿婆婆送去吧,我看那瘸腿婆婆今儿定是还没吃上什么物事,你眼下送去正好。” 刘氏心里想的和鱼儿想的差不多,鱼儿昨天去探望瘸腿婆婆时,瘸腿婆婆正巧身子抱恙起不了身,想必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办法出去找吃的、眼下定是饿着肚子,若是鱼儿不去送饭今儿瘸腿婆婆指不定就要饿上一天了。 一想到这儿鱼儿就加快了装物事的动作,不一会儿就把稀粥和剩菜装到一个小小的食盒里,提着食盒便往海边的一座破茅屋赶去。待鱼儿感到破茅屋时,正巧看见瘸腿婆婆正费劲的要从一张破席子上爬起来、但却屡屡失败跌坐回去。 这副情形让鱼儿看了心里酸酸的、连忙放下食盒扶住瘸腿婆婆,鱼儿边把瘸腿婆婆扶起来边无奈的嗔了句:“阿婆,您身子不爽利干嘛还非要起来呢?应该躺在炕上多歇息一会儿才是。” 瘸腿婆婆在鱼儿的搀扶下、慢慢的坐到了茅屋里唯一一张小板凳上,坐稳了才慢慢的喘着气儿说道:“阿婆我已经躺了一天一夜了,若是再不起来找些吃的,指不定就饿死在这小茅屋里了。” 鱼儿闻言连忙把自己带来的饭菜拿了出来,边替瘸腿婆婆摆好边说道:“阿婆您别着急,我给您带了稀粥和菜叶子、您先就着填填肚子,待晚上烧饭时我多往灶里塞几个红番薯,回头再给您带来。” 鱼儿说完还是有些不放心,赶忙再叮嘱了瘸腿婆婆一句:“阿婆您既然身子骨不爽利、这几天就不必为三餐费心了,我每天都会带些吃的来看您、您只管安心养病。我们家虽然不是很富裕,但送口稀粥和几个红番薯给您,还是力所能及的。” 瘸腿婆婆想来是已经饿极了,只见她先把鱼儿送来的稀粥喝了一大口,喝完缓了缓、恢复了些力气,才一脸感激的说道:“鱼儿你真是个好孩子,眼下也只有你还记着我这个老婆子,常常给我送些稀粥野菜、还时常惦记着我有没有挨饿受冻。” 鱼儿见瘸腿婆婆说完这话便一脸黯淡、眼角隐约闪动着苦涩的泪花,连忙寻了些话儿来宽她的心:“阿婆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儿?不止鱼儿关心您有没有吃饭,我阿母对您也很是关心呢……” “瞧,这腌过的萝卜干儿便是我阿母让我给您捎来的,我阿母还让我得赶紧些来看您,别叫您饿着了。” “阿婆晓得,你们一家都是难得一见的大善人,连我这个同你们无亲无故的老婆子都愿意救济,比我那些至亲骨肉要强多了!” 瘸腿婆婆说到“至亲骨肉”这四个字、忍不住低头呜咽起来,鱼儿见状赶忙伸手替瘸腿婆婆拍背顺气,边拍边有些气愤的问道:“阿婆,您说的至亲骨肉可是指您的儿女?” “唉,我不止有儿子、连孙子都有了,可我的儿子却没一人愿意管我的死活,若是他们之中有一人能有点孝心的话,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背井离乡、过这一餐饱一餐饥的日子。” 鱼儿原本还一直往好的方面想、猜想瘸腿婆婆可能是没有亲人和子女了,才会沦落到眼下这个地步。虽然鱼儿也曾猜想过瘸腿婆婆是被亲人遗弃,但更多时候鱼儿还是选择相信第一种猜测…… 因此眼下真的听瘸腿婆婆讲出这凄惨的事实后,鱼儿还是忍不住紧紧的握住小拳头,一脸愤怒的说道:“阿婆,您的亲生闺女兴许因为嫁人有借口不管您,可您的亲儿子难道也如此狠心不管您?” “哎,其实也不是他不管我、而是他娶的媳妇儿逼着他不管我,我其实是被儿媳妇儿给赶出家门的……” 原来这瘸腿婆婆丈夫早死、膝下有两个儿子,瘸腿婆婆辛辛苦苦的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后,又花了大笔彩礼替他们分别娶了媳妇儿。娶了媳妇儿后两个儿子就闹着要分家,瘸腿婆婆最后被他们闹得没办法,只得把族亲都请来,当着里正的面把家一分为二…… 当时分家时一家人都商量妥当了,说好分家后瘸腿婆婆跟着大儿子一家过,可这家一分完大媳妇儿就反悔了,非得说瘸腿婆婆偏疼小儿子,故意将家产分得不匀、把大的那一份分给了小儿子。 大媳妇儿不但无中生有、还以这个借口把瘸腿婆婆赶出了家门,让她去找小儿子一起过。 这瘸腿婆婆已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哪拉扯得过年轻力壮的大媳妇儿?于是瘸腿婆婆便想找大儿子评理,让大儿子帮她说句公道话儿,无奈大儿子早就让自个儿的媳妇儿给驯服了,当下便躲了起来不见瘸腿婆婆。 瘸腿婆婆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小儿子,但小儿子早早就听说了此事,因此为了不背负瘸腿婆婆这个包袱,小儿子也故意躲了起来、只让他的媳妇儿出来应付瘸腿婆婆。 这瘸腿婆婆的小儿媳妇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自是不会让大房一家就这样把老太太甩到自个儿这一房来白吃白喝,因此小儿媳妇当下就搬出、分家时早就说好老太太由大房养这一条,把瘸腿婆婆往大房那儿赶…… 瘸腿婆婆被两家人赶来赶去、无奈之下只能住到了一间破庙里,但瘸腿婆婆的两个儿子都嫌瘸腿婆婆住在破庙丢他们的脸、同时还会让村里人一直议论他们不孝,于是瘸腿婆婆的两个不孝儿子竟然买通了村里的小混混,唆使他们想法子把瘸腿婆婆赶出呆了一辈子的村子! 那些小混混天天有事没事的寻些借口欺负瘸腿婆婆,还用难听的话儿骂她,最终瘸腿婆婆被两个儿子弄得心灰意冷、只能背井离乡的四处流浪,走了几个地方后终于走不动了,于是最终选择在小岞村里的这座破茅屋里住下。 鱼儿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因此她一得知瘸腿婆婆的所有遭遇、马上觉得瘸腿婆婆的两个儿子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当下就拉着瘸腿婆婆的手,义愤填膺的问道:“阿婆,你的家乡在哪儿?你的两个不孝儿子叫什么名字?我替你告官去!我就不信官府还治不了这些不孝之人!” 瘸腿婆婆反手拍了拍鱼儿的手,没有立刻答她的话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叹完只一脸黯淡的说了句:“他们再坏,也始终是我的儿子,是我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儿,我不能去告官……” 瘸腿婆婆这话让鱼儿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问道:“阿婆,他们都这样对您还把您赶得远远的,您竟然还念着他们是你的儿子、想着维护他们?您可曾想过他们这样做,已然不把您当成亲娘了?” “唉,鱼儿你还没嫁人也还没当过母亲,自然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我是恨那两个不孝子不孝顺,可我却还是不能亲手把他们送上公堂,”瘸腿婆婆说着顿了顿,才幽幽的说了句:“若是他们眼下因我而上了公堂,那我的乖孙日后要如何做人?” 瘸腿婆婆这最后一句话让鱼儿瞬间恍然大悟———原来瘸腿婆婆想要维护的是自己的亲孙子、而不是那两个不孝的儿子。 是啊,瘸腿婆婆的孙子是无辜的,他们不能因父亲的不孝而被看不起,更不能因父亲的名誉而影响他们的将来…… 可就在瘸腿婆婆用心良苦的替两个不孝的儿子的孩子考虑这么多时,他们怎就不能好好的想一想老母亲的好? 现代人常说古人十分愚孝,但鱼儿眼下却想说古人其实也十分愚宠,就像瘸腿婆婆眼下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却还是一味的维护着深深伤害她的儿子,这样的疼爱和维护鱼儿怎么都不能理解…… 鱼儿沉默了小半会儿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婆,难道您的两个儿子把您害到如今这个凄惨的田地,您也一点都不怪他们吗?您若是不请官府替您主持公道,那您就只能继续四下流浪、无依无靠,更甚至以后的某一天您可能就会冻死饿死!” 瘸腿婆婆轻轻的抓住鱼儿的手,一脸慈爱的以那历经沧桑的口吻,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鱼儿,好孩子,阿婆知道你是在替阿婆觉得不值,可阿婆已经活到这把岁数了,早一天走和晚一天走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既然我已是迟暮之人,又何必硬是要同儿子们争一口气呢?他们眼下是可以心安理得的过日子,可当他们的儿子也学他们一样、置他们于不顾时,他们便会幡然悔悟过来……老天并不是不惩罚那些不孝的人,只是惩罚他们的时候还没到而已。” 瘸腿婆婆这番话让鱼儿的心里更是觉得苦涩,这番话可以说是瘸腿婆婆活了大半辈子的领悟,且这番话在瘸腿婆婆那慈爱的笑容下、变得富有哲理,也许瘸腿婆婆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自己可悲吧? 瘸腿婆婆的内心鱼儿无法探索,她所能做的就是真心实意的说上一句:“阿婆您放心,以后鱼儿会经常来看您、给您带吃的,鱼儿一定不会让您挨饿受冻!” “好孩子,阿婆离开家乡后最大的收获,便是认识了你这么一个心底善良的小精灵,你对阿婆这么好、阿婆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阿婆只能送你一件礼物留做纪念……” 瘸腿婆婆说着撑着一条腿站了起来,在鱼儿的搀扶下慢慢的摸到铺着破草席的炕边,只见她在一个破破烂烂的竹篮里摸索了大半天后,最后摸出了一个四方形、包着一块蓝花布的物事。 瘸腿婆婆把那个四方形的物事塞到鱼儿手上后,脸上有着一种鱼儿从没见过的光彩,只见她语带自豪的说道:“鱼儿,你把布揭开,看看里头包着的物事。” 鱼儿一脸疑惑的按照瘸腿婆婆的吩咐、慢慢的把那包在外头的蓝花布揭开,但鱼儿把蓝花布揭开后、才发现里头又包了一层红色的绸布,鱼儿只看了一眼、便看出那块红绸布的质地不差…… 这瘸腿婆婆都穷得吃不上饭了,可却还藏着这么一块可以换上不少吃食的上好绸布,这样怪异的情形让鱼儿脸上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分,还忍不住抬头看了瘸腿婆婆一眼。 瘸腿婆婆似乎故意不直接替鱼儿解惑,而是笑着提醒了鱼儿一句:“快揭,这红绸布下还有一层呢,你得把最后一层揭开、才能知晓这里头究竟包了什么宝贝。” “还有一层?” 瘸腿婆婆的话让鱼儿连忙加快了揭布的动作,不一会儿就把那层红绸布给揭了下来了,这红绸布一揭下来、鱼儿就看到里头还裹着一层白色绸布,待鱼儿耐住性子把最后那层白色绸布揭下来,才发现这几层布里头包着的乃是一块……(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惠安影雕 待鱼儿把那几层布都揭开后,才发现里头包着的乃是一块深灰色看着有些像大理石、呈长方形的石板儿,石板儿上面似乎还雕刻了些物事。 这瘸腿婆婆先前卖了那么大的关子、难免让鱼儿心里的好奇心被撩拨得极浓,心里对一连被几层布包着的物事自然也是充满了期待与好奇,但眼下鱼儿一见是块看着不甚华丽石板儿、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也没多看那块石板儿几眼、而是一脸不解的看向瘸腿婆婆。 瘸腿婆婆把鱼儿的失望看在了眼底,但她脸上那份隐隐带着骄傲的神色却没有减退,依旧带着慈爱的笑容对鱼儿说道:“鱼儿,你把石板儿拿正了,对着光线仔细的瞧一瞧,你只要瞧仔细了定会发现它的奇异之处……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石板儿。” 瘸腿婆婆的话重新勾起了鱼儿的好奇心,让她连忙按着瘸腿婆婆的提示走到了窗边,把那块大理石板儿举到自个儿跟前并摆正,借着从窗户射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的把那块大理石板打量了一遍。 这块大理石板就是再珍贵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是一块石头,因此鱼儿心里虽然好奇、但却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打量石板,可当她借着光线把大理石板上刻着的物事瞧清楚后,脸上逐渐浮上震惊的神色…… 只见鱼儿一把位置摆对,那块原本平淡无奇的大理石板上顿时便暗影浮雕,那些或浅或深的暗影慢慢的组成一副画儿,鱼儿定睛一看、便看清石板上面雕着一个头戴花斗笠、身穿短衫肥裤的惠安女,那惠安女身形高挑、肩膀上挑着一根扁担儿,扁担两旁挂着两个鱼篓,身后是一片海景与落日…… 这副景象虽然只有黑白两色,但看在鱼儿眼里却比那用了多种色彩的画儿还要栩栩如生,尤其是惠安女脸上那抹满载而归的满足感,更是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仿若是一个活脱脱的真人站在眼前般。 若是鱼儿眼下看的是一幅画、或者是一幅绣品,那鱼儿绝不会为此而感到震惊,可她眼下看的却是一幅影画,一幅在光滑的石板面上、一凿一凿敲打出来的影画!光是想着这画儿是用粗大的凿子一下下凿出来的,鱼儿就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鱼儿之所以会因这幅小小的影画而感到震撼,乃是因为她曾经无意中得知影画的做法,知道这小小的一幅影画得费上许多心思才能雕刻出来,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借鉴了先进的工具,雕凿出一幅影画用的心力和功夫,也绝不是画一幅画儿或绣一幅绣品可比的。 鱼儿知道所谓的“影画”也被称作“影雕”,一般采用墨玉、山西黑等纯色石材来制作。但这些石材却不是一寻来就能用的,在现代这些石材得经过水磨抛光才能用。 而在古代因技术所限,影雕师傅只能把寻到的石材先放在流动的溪水里,让石材长期被溪水冲刷出光滑的一面来,以此来达到抛光石面的效果,也只有世面被冲刷得光滑了,才能用来雕凿影画儿。 这石材洗刷光滑了,影雕师傅才会在磨光的那一面上、把要雕琢的图像轮廓描绘出来,根据黑白明暗成像原理,用特制的针一样细小合金钢头工具或是古代的凿子,通过运用腕力调节针点疏密粗细、深浅和虚线变化来表现图像。 这影画既有摄影光学同等艺术效果、又能体现绘画笔触技法,独具艺术神韵。雕凿出来的效果一点都不比画画的效果差,甚至比传统绘画更加别有一番风味,并且影画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惠安的影画克服了图画放的年头久了、会发黄褪色的缺点,影画儿因采用的材料是石材、所以可以永久保存,加上雕凿出一副影画十分费时、费力和费人,因此上好的影画不仅在现代十分珍贵,在北宋也同样是一金难求。 鱼儿没穿越前就听说惠安除了惠安女十分出名外,惠安一带的绝技“影雕”也十分出名,鱼儿因前世没刻意的去找影雕来鉴赏、所以一直都不知道影雕究竟奇妙在何处,也正是因为如此鱼儿先前才没一下便看出、瘸腿婆婆送她的是一副影雕。 不过鱼儿虽然没亲眼见过影雕作品,但却是看了不少资料,因此眼下一证实被自个儿捧在手里的便是传说中的惠安一绝时,鱼儿忍不住一脸激动的出声确认:“阿婆,这可是我们惠安最有名的影雕?这是一幅雕凿得十分成功的影雕吧?” 这鱼儿自小便呆在小岞村里没出过远门,因此她一眼便能认出影雕让瘸腿婆婆感到十分惊讶,但瘸腿婆婆很快就把惊讶换做惊喜,一脸认真的向鱼儿介绍道:“没错,这就是驰名天下的惠安影雕,也算是我们惠安一绝。” “阿婆,这幅影雕是您亲手雕刻的吗?”鱼儿见瘸腿婆婆如此宝贝的把这幅影雕留在身边,心里自然而然的萌生出了这个想法来。 “不,这幅影画不是我雕凿的,而是我的曾祖母雕凿的。” 瘸腿婆婆说着脸上的神色有些黯淡,消沉了一小会儿才娓娓说道:“这是我曾祖母临去世前交给我的,因为我自小便对雕刻影画显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曾祖母便把这幅她最得意的作品送给我,曾祖母把这幅影画送给我,乃是希望我把影雕这门绝技好好的传承下去。” 瘸腿婆婆的话让鱼儿立马露出了崇拜的目光,语带惊讶的说道:“阿婆,您会影雕这门绝技?您真是太厉害了!鱼儿听说想学影雕这门绝技,至少得花六年的功夫来打基础功,基础功打扎实了、才可能在石头上雕出画儿来……”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般难,不过学影雕的确是要自小就先学基本功,”瘸腿婆婆说着顿了顿,随即意味深长的看向鱼儿、说道:“想学影雕这门绝技,得先学三年画,学完三年画再学三年雕,六年后才能正式把画和雕融合在一起、雕刻出影画儿来。” 鱼儿听了当下就可爱的吐了吐小舌头,感叹道:“这天底下果然没有不必用功就能学好的手艺,这影雕看着这般精细、雕凿的时候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鱼儿说着细细的用指腹摩挲着手里那幅影画儿上面的凹凸不平,摸完一脸震撼的冲瘸腿婆婆问道:“阿婆,这幅影画儿上头有这么多小点儿,都是拿着锥子一下一下凿出来的吗?这力道不好把握吧?砸重了会不会在石面上砸出一个大窟窿来?若真是这样,那这块石头不是就毁了?” “这画儿自然是用凿子一下下凿出来的,且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若是力道没把握好、一个过重石面上被凿出一个大窟窿来,那不但是整幅画雕凿坏了、连带着整块石材也都废了,因此拿凿子雕凿的功夫得练好了才行。” 鱼儿本就听说雕刻影画不容易,眼下听瘸腿婆婆这么一说、便更觉得手里的影画十分珍贵,怪不得前世鱼儿听说一cd片大的影雕就得卖个好几百…… 一旁的瘸腿婆婆见鱼儿似乎对影雕十分感兴趣,于是心意一动、拉着鱼儿问道:“鱼儿,你想跟着阿婆学影雕这门绝技吗?你眼下年纪还不大,现在开始打基础功还来得及。” “学影雕?我?”鱼儿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后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阿婆,这雕刻影画儿的手艺应该是你们家独传的绝技吧?我一外姓人怎能随随便便学去?这有些不大合适吧?” 瘸腿婆婆的话虽然让鱼儿有几分心动,但她也不能趁着瘸腿婆婆落难就觊觎人家的家传绝技不是? 于是鱼儿连忙摇了摇头,委婉的拒绝道:“鱼儿谢过阿婆的好意,但阿婆的家传绝技鱼儿不能学。” 瘸腿婆婆闻言一脸慈爱的摸了摸鱼儿的头,鱼儿不贪心的拒绝学影雕、让她觉得自己没挑错人,同时也让瘸腿婆婆更加坚定了、要把影雕这门绝技传给鱼儿的决心。 打定主意后,瘸腿婆婆拉着鱼儿的手、耐住性子慢慢的劝说道:“鱼儿,雕刻影画儿的确是阿婆家传女不传男的绝技,阿婆这辈子只有两个不孝的儿子,因此碍于祖先定下的规矩不能把这门绝技传给他们……” “阿婆本是打算等儿子娶了媳妇儿后、把这门绝技传给媳妇儿的,哪知阿婆的两个媳妇儿都这般不孝,媳妇儿们既然不孝、阿婆自是不会把这门绝技传给她们了,阿婆本是想着带着这门绝技一起埋进黄土里的,但却总是觉得这样对不住老祖宗,也觉得把这门绝技埋没了十分可惜……” 瘸腿婆婆说到这儿一脸诚恳的看向鱼儿,以请求的口吻说出下面的话来:“鱼儿,阿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一定不忍心让阿婆带着遗憾离世,你一定愿意帮阿婆把这门绝技传承下去,对吗?” “阿婆,我……” 瘸腿婆婆摆了摆手示意鱼儿不要再说下去,并张嘴替鱼儿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你是怕大家伙儿知道我教你影雕绝技后,认为你这段时日照顾和救助阿婆,其实是想图谋阿婆手上的绝技……对吧?” 鱼儿心里还真是怕别人说她别有用心,于是当下便点了点头、道:“我怕别人误会我救助阿婆别有用心,也怕阿婆你误会鱼儿的一片真心。” “傻孩子,若是阿婆误会了你的一片真心,又岂会主动提出要把影雕这门手艺教给你?我既愿意把绝技相传、便是已看清你的真心,鱼儿你也无需对阿婆感到亏欠,是阿婆主动想把这门绝技传给你的……” 瘸腿婆婆说着停下来喘了口气儿,才慢慢的说道:“鱼儿,你若是真想让阿婆开心,就答应阿婆的提议、好好的跟着阿婆学雕刻影画儿,你只有答应了阿婆的请求,才算是真正的对阿婆好。” 瘸腿婆婆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鱼儿又岂会不心动? 加上鱼儿早就知道一幅好的影雕的价值和珍贵程度,更是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学会了这门绝技,将来定是能够好好的改善杨家的生活……这惠安影雕毕竟比四处可见的绣品珍贵多了! 于是鱼儿再三考虑后,最终还是经受不住想学的欲望和瘸腿婆婆的劝,答应跟着瘸腿婆婆学雕刻影画儿,瘸腿婆婆一见鱼儿答应了立刻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儿,还不忘喃喃自语的说了句:“我这老婆子晚年能收到鱼儿这么一个好徒弟,真是老天眷顾啊!” 鱼儿先前只想着跟着瘸腿婆婆学雕凿影雕、倒没想到拜师这一层上,因此瘸腿婆婆的话儿让鱼儿愣了愣,不过鱼儿很快就释然了———这瘸腿婆婆都主动把家传绝技传授给自己了,自己叫她一声师傅也不为过。 一想到这儿,鱼儿立马倒了杯茶送到瘸腿婆婆跟前,恭恭敬敬的喊了她一声:“师傅。” “诶,鱼儿真乖,”瘸腿婆婆见鱼儿还要给自己磕头,赶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道:“咱这拜师没那么多讲究,只要鱼儿你心里有我这个老婆子,愿意好好的跟着我学雕刻影画儿的手艺就行了,别的都不重要。” 这鱼儿其实也不习惯给人家磕头,于是便顺势起了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拉着瘸腿婆婆的手说道:“鱼儿也不习惯给人磕头,不过师傅你放心,鱼儿即使没给您磕头、以后也会像孝顺亲奶奶那样孝顺您!” 瘸腿婆婆听了一脸感动的摸了摸鱼儿的小脸,随后指着那幅影雕说道:“鱼儿你都喊了我一声师傅了,我也得赶紧教你些本事才是,今儿我就先同你讲讲这影雕的来历吧。” 鱼儿立马乖乖的坐到瘸腿婆婆身旁,甜甜的说道:“师傅您讲吧,鱼儿一定认真听。” “我们惠安的雕艺源于黄河流域、起源于汉代,至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了。惠安雕艺因历史悠久、素来便有‘石雕之乡’的美称,雕艺更是源远流长享有盛誉,已形成圆雕、浮雕、沉雕、影雕、线雕和碑石等六大类上万个品种……” 于是瘸腿婆婆慢慢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影雕知识,一点一点的说给鱼儿听,打算先慢慢的让鱼儿对影雕有一个全面的认识,后再开始教鱼儿画画儿。 而鱼儿从瘸腿婆婆那儿回来后,马上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刘氏,刘氏是土生土长的惠安人、自然比鱼儿清楚惠安影雕的珍贵,她一听鱼儿能够有机会学这门绝技,当下就合起手连连感谢上天赐给鱼儿这么大的福气。 鱼儿见刘氏的反应有些夸张,忍不住娇嗔了句:“阿母,咱惠安不是影雕之乡吗?那若是女儿真的想学影雕、应该也不难找到教的师傅吧?只是咱们自个儿找师傅多了个拜师的仪式罢了,鱼儿延续只是少了个正式的拜师仪式、哪像您说的那般得了天大的福气?” 刘氏听了鱼儿这话笑着摇了摇头,慢慢的解释道:“鱼儿你还小、自是不知雕刻影画儿这门绝技有多么珍贵,我们惠安虽被称作‘石雕之乡’,可真正会雕凿影画且雕得出神入化的、却只有‘影雕村’的人,别的村子的人即使生在惠安也不一定会这门手艺。” 鱼儿闻言可爱的吐了吐舌头,道:“我还以为只要是惠安人,那十个当中至少有八个会雕凿影画儿呢,没想到却不是这样!” “可不是,你没听瘸腿婆婆说这影雕是传女不传男的绝技吗?既然不轻易外传,又怎么可能整个惠安县的人个个都会?” 刘氏先是无奈的嗔鱼儿一眼,才指着鱼儿带回来的那块石板儿说道:“我猜瘸腿婆婆一定是影雕村的人,别的村子的人也有会影雕的师傅,但她们却不可能雕出这般上乘的影雕来……” “鱼儿,你这回不但拜了个好师傅、还得了天大的福气,阿母听说那影雕村的人从不轻易收外姓人为徒,你能被瘸腿婆婆收为徒弟,不是天大的福气是什么?” 刘氏的话让鱼儿一边感到高兴、一边又觉得有些对不住瘸腿婆婆这个好师傅,于是鱼儿扭捏了半天后、还是开口说了句:“阿母,虽然女儿算是拜了瘸腿婆婆为师,可却只草草的敬了杯茶给她老人家,别说没磕头行礼了、连拜师礼都没送……” 鱼儿这么一提醒、刘氏才猛然拍了下大腿,道:“这样难得的好师傅,我们家是该好好的送份拜师礼儿去,不能平白无故的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 鱼儿见刘氏也赞同自己的想法,马上一脸欣喜的问道:“那阿母打算送什么物事给师傅呢?” “送……” 刘氏只说了个“送”字就没了下文了,停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尴尬的接着说道:“我们家才刚刚给你几位哥哥的先生送去束脩,眼下还真是翻不出什么能送得出手的物事给你师傅,不如送拜师礼一事我们先缓缓,等我们家有了余钱再送?” 鱼儿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懂事的接受了刘氏的提议,主动说道:“拜师礼儿什么时候送都行,我们家的状况一直不大好、女儿本就不该拜师,是女儿给阿母添麻烦了。” “傻孩子,这样的麻烦阿母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氏边说边一脸溺爱的捏了捏鱼儿的小脸,随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眼下我们虽然没能力给你师傅送去拜师礼儿,但我们却可以一日三餐给她送点吃食去,虽然无法送什么大鱼大肉,但好歹也是一份心意不是?” 刘氏的话儿让鱼儿双眼一眼,拍掌赞道:“这是个好法子!就按阿母您说的办!”(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展现绝技 于是打那以后,瘸腿婆婆就算是间接成了杨家的一员,刘氏每天做饭都会多放把米儿、和多做点菜,饭菜做好后便特意先留了一份给瘸腿婆婆送去,不再像先前那般有剩菜剩饭才给瘸腿婆婆送去。 瘸腿婆婆起初一个劲的推辞,说自个儿收鱼儿当徒弟并不是为了蹭口饭吃,是鱼儿劝了她好久还佯装生气、瘸腿婆婆才不得已接受了刘氏的安排,答应由杨家照顾她的一日三餐。 瘸腿婆婆说收鱼儿为徒不是为了蹭饭的话、刘氏得知后心里十分感动,因此刘氏虽一时筹备不到拜师礼儿,但还是特意挑了一天加了菜、还亲自把饭菜给瘸腿婆婆送去,以此来表示对瘸腿婆婆的感谢,毕竟她们身为父母既已得知鱼儿拜师学艺一事,就算不能马上送去拜师礼儿、也得亲自登门拜谢才算知礼数。 刘氏一到瘸腿婆婆那儿,才发现她住的茅屋已是十分破落,于是刘氏便悄悄的把这点记在了心上,回去就让家里的几个孩子去村子里讨些稻草,第二天就让孩子们上瘸腿婆婆那儿加屋顶去了,先加层稻草好把屋顶上的漏洞堵住。 这刘氏这么一闹、动静就有些大了,瘸腿婆婆想了想把鱼儿寻了过来,让杨家对自己教她影雕手艺一事保密,以免小岞村里的人得知后个个都来拜师。 鱼儿晓得影雕这门手艺不能随意外传,因此当下便应了瘸腿婆婆的嘱咐,不但让家里人不要四下宣扬、连李二妞和小栓子鱼儿都暂时瞒着他们,怕他们年纪小随意替鱼儿炫耀。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鱼儿每天都抽出时间到瘸腿婆婆那儿学影雕,初始瘸腿婆婆只教鱼儿画画儿,先是在纸上画,纸上画好了再随意寻石块来画,因鱼儿学的画最终还是要画在光滑的石板面上的,所以鱼儿眼下更需要掌握的是如何在石块上画出需要雕凿的画儿来。 虽说鱼儿知道想学好影雕这门手艺就得乖乖的、一步步的先把基本功打好,但鱼儿跟着瘸腿婆婆学了几个月的画儿后、难免觉得有些枯燥无味,于是某一天鱼儿便缠着瘸腿婆婆,又是撒娇又是哀求的想让瘸腿婆婆露上一手…… “师傅,鱼儿听您讲了这么多雕凿影画儿该注意的事项,可鱼儿还没真正见识如何雕凿影画儿呢,您动手雕凿一幅给鱼儿见识、见识好不?” 瘸腿婆婆闻言一脸无奈的说道:“鱼儿,师傅年纪大了,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是不想动手的,眼下你也还没学到雕凿功夫这一项,等你学到那儿师傅再雕凿一回给你看就是,眼下你就乖乖的把画儿给画好,别老想着后头的事儿。” 鱼儿一听马上摇着瘸腿婆婆的胳膊撒娇,用甜腻腻的声音哀求道:“等到鱼儿学雕凿功夫,那至少得再过个两、三年呢!那么久鱼儿等不及嘛!” 鱼儿先是采用撒娇攻势,撒娇完改而卖乖的给瘸腿婆婆倒了一杯茶,送到瘸腿婆婆跟前、讨好的哀求道:“师傅,鱼儿现在就想见识下影雕师傅是如何雕凿影画儿的,鱼儿想先开开眼界、往后才能有认真学好基本功的劲儿,师傅您就在鱼儿面前露一手嘛!” 瘸腿婆婆被鱼儿缠得没了法子,加上她本来就很疼爱鱼儿这个小机灵,于是最终只能遂了鱼儿的意,带着无奈的笑容说道:“好好好,师傅答应你便是,你莫要再摇师傅的胳膊了,再摇师傅这身老骨头就散架喽!” “呸呸呸!师傅您真是乌鸦嘴,您就是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散架!” 鱼儿先是故作生气的嗔了老是说丧气话的瘸腿婆婆一句,随后一脸兴奋的问道:“师傅,您雕凿影画儿的家伙藏在哪儿?鱼儿去替您寻来、您好马上开工。” “不急,我们先去小溪边挑块合适的石板儿,没有石板儿师傅怎么雕凿给你看?” 瘸腿婆婆说着便拄着拐杖往外走,鱼儿见状连忙跟了上去扶住她,师徒二人慢慢的往村子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一条小溪旁。 鱼儿被瘸腿婆婆系统的上过几天课后,才知道原来闽南不仅是石雕之乡、还是石材之乡,闽南各地都盛产各种石材、尤其是惠安一带最不缺的便是石材,鱼儿听了瘸腿婆婆的介绍后、才想起怪不得她前世总能看到许多惠安女肩挑大石块的画儿,想必惠安女挑的这些大石有的便是用来雕凿影画儿的。 因闽南最不缺的便是石材,所以瘸腿婆婆也就养成了一看到好的石材便拣起来、搁进水里的习惯,单是在小岞村破茅屋里住的这段时日,瘸腿婆婆就拣了不少可以用来雕凿影画儿的石块,并全都搁进小溪里任凭溪水洗刷…… 眼下瘸腿婆婆便是要带鱼儿去小溪里挑她先前搁下的石块儿,师徒二人一到小溪边,瘸腿婆婆便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用拐杖指挥鱼儿挑溪里的石块儿,不一会儿便挑中了一块椭圆形的青斗石,仕途二人拿着青斗石原道返回。 一回到小茅屋里,鱼儿便迫不及待的再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师傅,你那雕凿影画儿的家伙搁在哪儿,这石块都寻回来了、可以把它们亮出来啦!鱼儿可是到现在都没见过雕凿影画儿的家伙呢!” “什么亮不亮的,说得那些家伙跟什么宝贝似的,也就是几个破钻子,”瘸腿婆婆边说边笑着指了指最初她摸出送给鱼儿的影雕的那个篮子,道:“在炕头的那个竹篮里,鱼儿你去把它们拿出来吧。” 说话间,瘸腿婆婆已拿了块布细细的擦拭起刚刚拣回来的青斗石,不一会儿就把整块青斗石擦干抹净,尤其是被溪水冲刷得无比光滑的那一面,瘸腿婆婆更是十分用力的拭擦,似乎想把那一面磨得更加光滑般。 而鱼儿很快就从炕头的竹篮子里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打开后从里头拿出了一枝长约三十公分左右,硬度极大、被影雕师傅称为“小钻”的铳子;还有一枝拿在手里像是有一、两斤重的金刚钻,以及几枝鱼儿叫不出名字的钻子。 鱼儿暗暗打量了雕凿影画儿的家伙后,只得出有些看起来很像螺丝刀的头、有些看起来很像铁杵这样的结论,不过其中一枝铁杵鱼儿掂量着它可是一点都不轻,不由暗暗猜想这样重的铁杵瘸腿婆婆拿在手上,能轻巧灵活的驾驭它、用它雕凿出精细的影画儿吗? 鱼儿把铳子和金刚钻送到瘸腿婆婆手里后,瘸腿婆婆没有马上使用它们、而是突然让鱼儿乖乖的坐到小板凳上,并吩咐道:“你且乖乖的坐在那儿,师傅没喊你、你就不许乱动,你也别心急,只让你坐一会儿就好。” 鱼儿虽然心里满是疑问、但还是乖乖的在小板凳上坐好,而瘸腿婆婆则随意拿起鱼儿练画时的画笔,凝神看了鱼儿一会儿后、就提笔在青斗石面上画了起来…… 鱼儿见状当下就明白了瘸腿婆婆的意思,马上一脸兴奋的问道:“师傅,您是在画我吗?你打算替我雕凿一幅画像吗?” “嗯,既然你这鬼机灵一个劲儿的吵着要师傅动手,那师傅便给你雕幅画像儿,日后你长大了也好做个念想、能时时看到自个儿七岁时的俏模样。” 这小岞村只是个乡下地方,村里大多是目不识丁的渔民和农民,即便有几个能够上城里读书的孩子,也只会读书而不会画画儿。因此鱼儿长这么大,别说是替自己“照相”留下童年的美好时光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就连请人给年幼的自己画幅画儿留恋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眼下鱼儿一见瘸腿婆婆要雕凿一幅自个儿的画像,当下便把这次雕凿当成她的“第一照”,立马兴致勃勃的追着瘸腿婆婆问个不停:“师傅,那鱼儿要不要换个好看点的姿势呢?鱼儿换个好看些的姿势好不?您刚刚都没把话儿说明白,鱼儿可是就胡乱这么一坐,雕凿出来后一定十分难看!” “这这么说也是鱼儿第一次被画、被雕凿,怎么也得画得漂亮些不是?” “师傅,您倒是应鱼儿一声啊?鱼儿现在就换个姿势行不?” 这鱼儿一得知瘸腿婆婆是要替她雕凿画像,当下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有点像前世拍写真时、热切的同摄像师讨论摆什么样的姿势好看的意味。 但这瘸腿婆婆绘画的功底很深、因此描绘的动作极快,鱼儿还在那儿纠结着要换个什么样的姿势时,瘸腿婆婆就已经放下笔、一脸无奈的说道:“鱼儿,你就别再折腾了,师傅已经把雕凿的底稿描绘出来了,你就是再换个别的什么姿势也已经太迟了。” “师傅已经描绘好底稿了?这么快?鱼儿平时在石板上画画儿,一个上午也才勉强能画完一幅,师傅您怎就只用了短短一刻钟?” 鱼儿先是一本正经的拿瘸腿婆婆的速度、同自个儿这菜鸟的速度对比,对比完才回过神来,耷拉着小脑袋、一脸沮丧的说道:“师傅您真坏!您不等鱼儿换个好姿势就定下底稿,一会儿雕凿出来的影画儿定是十分难看……” 鱼儿如此爱美和注意形象让瘸腿婆婆一边觉得哭笑不得、一边又觉得这样的鱼儿十分可爱,于是她最终还是出声安慰了鱼儿一句:“师傅已雕凿了大半辈子影画儿了,功夫自是比你强上许多,打个底稿比你快有什么稀奇的?” “也对,我这才学了几天的菜鸟怎能和师傅您这老手比。”鱼儿虽然这样说了,但却已经因没能换个好姿势而撅着小嘴儿。 瘸腿婆婆见状只得再安慰她一句:“好啦,你别一直撅着小嘴儿了,这画人像画儿自然是要画人最真实、不矫揉造作的一面了,你费尽苦心摆的姿态、指不定还没师傅随意抓的姿态好看呢!” 这鱼儿前世也是学过画画的,虽然上学时只顾着玩没怎么用心学,但还不至于领悟不了瘸腿婆婆这番话,于是鱼儿当下便一扫沮丧、恢复成先前那副激动的模样,围在瘸腿婆婆身边、一个劲的吵着让她快点开始动手雕凿。 鱼儿的心急让瘸腿婆婆脸上的无奈更深,嗔道:“你看师傅雕凿一会儿,该干啥还是干啥去,这一幅影画儿得雕凿个一、两个月呢,有得你慢慢看的……” “一、两个月?” “那是,莫非你以为这一幅影画儿,一个下午就能雕凿完?”瘸腿婆婆笑着问道。 鱼儿老实答道:“那倒不至于,不过一雕凿就雕凿个一、两个月,这费时也太长了吧?这大半个月的功夫我都能绣出好几幅绣品了……” “若不是影画儿雕凿起来不容易,不但要雕工、画功好,还十分费时费力,这影画儿能这般值钱吗?若不是因为这些难度,好的一幅影画儿又怎会价值连城?” 瘸腿婆婆这话儿说得十分在理,所谓“慢工出细活”,像影雕这种靠着铳子和钻子一下一下钻出来的艺术品,用上一、两个月时间倒也能理解,谁让它做法独特、做工精细呢? 于是鱼儿也就不再感到吃惊了,乖乖的坐在瘸腿婆婆身边看她动手,鱼儿看了一会儿便自个儿先总结出了雕凿影雕的初步法子———一般都是先在石材上用笔勾出轮廓,然后再镌刻。 鱼儿把自个儿总结出来的法子说给瘸腿婆婆听后,瘸腿婆婆笑变投以一个赞许的目光边笑着补充了句:“鱼儿你总结得没错,不过师傅因习惯先用笔打草稿,因此才会即使已雕凿了多年影画儿、还是坚持先用笔勾出轮廓……” “但很多和师傅一样雕凿了大半辈子影画的老师傅,因他们的技术已十分熟练,所以往往会直接在石材上创作、不必先用笔绘出轮廓来。” 瘸腿婆婆的话自是让鱼儿再次啧啧称奇,这不打底稿就直接在空白的石板上创作,难度可是提高了不少啊!若是功夫不到家的人,大概连底稿画得好好的、都雕凿不出好的影雕作品来吧? 鱼儿正在心里感叹着,一旁已经开始动工的瘸腿婆婆已边做边教起鱼儿来: “现下我是用最常见的一种手法雕凿,这也是鱼儿你最先要学的法子,你可要看仔细了。” 鱼儿闻言连忙打起精神、目不转睛的看着瘸腿婆婆的一举一动,瘸腿婆婆边熟练的在石板上雕琢,边不忘趁机教导鱼儿:“我们得先用左手在前面托住铳子、以保证用力方向;托住后右手再前后抽动,通过铳点的轻重、疏密来表现出不同的人物和景物形象……” 瘸腿婆婆双手并用、熟练的用铳子在青斗石面上细细的雕凿着,她的力道看似很轻但却又恰好能在石面上留下一个个小白点儿,还能边雕凿边一遍遍的叮嘱鱼儿:“鱼儿,雕刻影画儿靠的是用巧力而非蛮力,你切记要把每一下落点的力道都把握好……” “鱼儿记下了。” 鱼儿边答边把瘸腿婆婆的每一个动作牢记在心,仔细的看瘸腿婆婆在那块被水冲刷得无比光滑的青斗石上轻凿,看她用恰恰刚好的力道在石面上留下一个个白色的小“点”儿。 这些白色的点和没被雕凿到的浅灰色地方形成了明暗和阴影,它们相处衬托、相互点缀,通过疏密、粗细、深浅不一的“点”和虚线的相结合,很快一幅清晰逼真、惟妙惟肖的人物影画儿便跃然石上,让鱼儿的眼底逐渐露出对艺术品感到无比惊叹的目光来。 就在鱼儿迫不及待的想看瘸腿婆婆进一步完善影画儿时,瘸腿婆婆却停了下来,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儿、语带疲惫的说道:“师傅今儿就先雕凿这些吧,剩下的明儿再继续雕凿,师傅年纪大了、不宜动手太久……” 瘸腿婆婆说着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鱼儿见状懂事的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替瘸腿婆婆把青斗石和铳子收到一旁,再给瘸腿婆婆倒了一杯茶。 待瘸腿婆婆喘了会儿气、缓了缓后,鱼儿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师傅,这雕凿影画儿看着轻松,实际上是件很费力气的活儿吧?” “没错,光是那金刚钻的重量,拿上一会儿就会让人手臂发酸,因此雕凿影画儿只能雕一会儿歇一会儿,也正是因此一幅影画儿才要雕凿上一、两个月。”瘸腿婆婆仔细的同鱼儿解释道。 鱼儿是个十分聪颖的人,一把瘸腿婆婆这话细细的琢磨了一番、便琢磨出这其中的道理来:“鱼儿明白了,一定是拿金刚钻久了,手一酸就把握不住下钻的力道了,若是不能把力道稳稳的控制好,那便很容易下手过重把石面砸坏!” “鱼儿真是聪颖过人,正是这个理儿,雕凿影画儿一定要切记‘欲速则不达’这句话儿,千万不可因贪功而不让自个儿歇息和不活动手腕减轻手腕、手臂的酸痛。” “师傅的教诲鱼儿定当谨记于心,”鱼儿先是同瘸腿婆婆保证了一番,后才把瘸腿婆婆扶到炕上,道:“师傅您先躺着歇息一会儿。” 瘸腿婆婆才雕凿了一会儿,全身的力气就像是全被掏空了般,因此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后便阖了眼歪躺在床上,鱼儿见状忙轻手轻脚的走到屋外去练习绘画儿,看了瘸腿婆婆那手让人惊叹的功夫后,鱼儿更想快些把绘画这基本功给学好了,好能早点换学雕凿基本功。(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夜半哭声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充实和飞快,转眼鱼儿便跟着瘸腿婆婆学了一个多月的影雕了,这一个的苦学勤练自是让鱼儿受益匪浅,且也慢慢的摸上了道儿。 因鱼儿前世学过画画,有这底子做基础、让鱼儿学影雕这门绝技的第一阶段时,不但一点都没被难倒、还很快就学上了手。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鱼儿便能比先前少用一半的时间、飞快的在石板面上打出底稿了。 而在鱼儿慢慢的摸索进步的同时,瘸腿婆婆也已慢慢的把鱼儿的人像画儿给雕凿好了,这一日正好雕凿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瘸腿婆婆为了能把尾收好、一大早醒来连早膳都顾不上吃,就拿起铳子、专心致志的雕凿起来,一直雕凿到鱼儿送早膳来也还没停手。 鱼儿知道今儿自个儿的这幅人像影画儿就会大功告成,因此在来的路上心情就十分雀跃和激动难耐,但鱼儿知道就算自己再着急看到最后的成品、也不能让年迈的瘸腿婆婆太过操劳。 因此鱼儿一见瘸腿婆婆一大早便动手收尾,马上十分体贴的劝了句:“师傅,您先喝口粥,喝完再接着收尾吧!” 鱼儿的话瘸腿婆婆明明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却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只顾着屏气凝神的盯着手上的那幅画儿,手上的动作更是一点停滞都没,似乎打定主意不理鱼儿般…… 鱼儿见状也不敢再出声打扰,同样屏气凝神的看着瘸腿婆婆飞快的在那幅影画儿上雕琢,看着她一下一下的把影画儿雕得更加完美,师徒俩就这样悄声无息的看着那幅影画儿,一直到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瘸腿婆婆才猛然收手放下了铳子,同时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浮起了骄傲的神情。 鱼儿见状便知道影画已快大功告成了,但她却没马上就捧着那幅影画儿欣赏,而是先细心的替瘸腿婆婆拧了条帕子,待瘸腿婆婆接过帕子擦干额头上的汗珠儿后,鱼儿才一脸崇拜的看向那副费时两个月、费了瘸腿婆婆一番心血才雕凿出来的影画儿…… “师傅,您雕得太像了!这画上的人儿虽然没有色彩,但看着和我却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鱼儿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端详了那幅影画一番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我觉得她更像是我的双生姐妹,因为我似乎看到她正张嘴对我甜甜的笑,她像是活了过来成为活生生的另外一个人。” “傻孩子,再像她也只是你的影子,”瘸腿婆婆笑着看了鱼儿一眼,柔声问道:“喜欢吗?师傅替你雕的这幅画儿你喜欢吗?” “喜欢!”千语万言都被鱼儿化作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她知道这两个字是瘸腿婆婆最想要的答案。 果然瘸腿婆婆一听鱼儿这话、脸上表情便松了下来,道:“你喜欢师傅就感到很满足了,师傅有很多年没动手雕凿过影画儿了,幸好当年的那点本事还没彻底丢弃,否则若是雕凿出来的人像不像鱼儿你,那师傅可就没脸再继续教你了。” “师傅您最爱胡说八道!无论您当年的本事还剩几分,鱼儿都跟定您了,您可不许耍赖不教鱼儿哦!” 鱼儿先是甜甜的冲瘸腿婆婆撒了娇,随即才把那幅让瘸腿婆婆费尽心血的影画儿捧在手上,不断的用手细细的摩挲、一遍又一遍的看,眼下这画儿已是着着实实的被鱼儿捧在手上,但她却依旧不敢相信、如此珍贵的一幅艺术品竟是属于她的…… 得到影画的兴奋感与喜悦感在鱼儿身上一直持续了一整天,中午刘氏前来送午饭时鱼儿已经拉着她炫耀了一回,可等下午日头一往西偏、鱼儿还是迫不及待的抱起那幅宝贝影画儿,匆匆同瘸腿婆婆告了别、便飞一般的往家里奔去,想要马上奔回家去炫耀自个儿的宝贝。 这鱼儿回到家后,自然是马上得意洋洋的把那幅完美的影雕画像拿出来、在几位哥哥面前展示了一遍,那幅栩栩如生的影画儿自是让鱼儿的几位哥哥羡慕得两眼放光,年纪最小的杨四郎更是立马拉着鱼儿、讪笑着问道:“阿妹,你能不能让你师傅也给四哥雕上一幅?四哥也想有这么一幅画儿,还能永远留住四哥眼下这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儿……” 鱼儿闻言马上把被杨四郎拿在手上的浮雕抢了回来,嗔道:“我师傅雕凿这一幅已是费了不少心力了,再多雕凿几幅身子定会吃不消,四哥你别想打我师傅的主意!” 这杨四郎和瘸腿婆婆其实不是很熟,因此他倒不是真想找瘸腿婆婆也替自己雕凿一幅,他这样说只是想趁机让鱼儿动手,因此鱼儿一替瘸腿婆婆拒绝、杨四郎就赶忙说道:“既然阿妹你不让我去麻烦你师傅,那你亲手雕一幅送给四哥好了,四哥正好也比较喜欢阿妹你亲手雕的!” 鱼儿见杨四郎把雕凿影画儿说得这般轻松,当下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影画儿是说雕就能雕的吗?” “难道不是?阿妹你也跟着你师傅学了快两个多月了,眼下定是也能雕出一、两幅了吧?”杨四郎说着讪笑着凑到鱼儿跟前,搭着她的肩膀说道:“别这么小气嘛!四哥好歹也算是最疼你的哥哥,你就雕一幅送给四哥嘛,四哥真的很想有一幅自个儿的画像……” 杨四郎那句“最疼你的哥哥”、当下就让一旁的杨大郎给了他一记爆栗,杨大郎敲完缠着鱼儿要影画儿的杨四郎、还十分善解人意的对鱼儿说道:“阿妹你别管四小子,自个儿好好学便是,不必急着学好给大家伙儿雕画像。” “鱼儿自有分寸,大哥无需担心,”鱼儿说完冲着杨大郎甜甜一笑,随即转而对杨四郎说道:“四哥想让阿妹帮着雕凿一幅画像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鱼儿出师才行,眼下鱼儿可没师傅那么大的本事。” 杨四郎一听这话马上就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追着鱼儿一个劲的问道:“阿妹,那你要多久才能出师啊?没关系,只要你肯提四哥雕多久四哥等你!” 鱼儿笑眯眯的问了杨四郎一遍:“四哥真的愿意等鱼儿出师?” 见杨四郎使劲的点了点头,鱼儿边慢慢的往船舱内挪动脚步、边慢吞吞的说道:“那就委屈四哥等个十年、八年了,师傅说鱼儿得至少花六年时间来打基本功,这六年才学完基本功、出师不得再学个两、三年?” “四哥你可有得等了,不过你放心———在你娶媳妇儿前,鱼儿一定尽量给你雕上一幅,好让你今后的媳妇儿瞧瞧!嘻嘻……” 鱼儿前半截话说得还算是正常,但后半截却突然话锋一转、调侃起杨四郎来,且一调侃完、鱼儿不等杨四郎反应过来便蹦蹦跳跳的钻进船舱里,接着把瘸腿婆婆给她雕凿的影画儿拿给杨大柱夫妇看。 杨大柱夫妇虽然目不识丁,但他们一懂得影雕的珍贵性、二一看那幅画儿就觉得和鱼儿十分相似,自然也是把那幅难得的影画儿视如珍宝,刘氏小心翼翼的欣赏完后、更是夸张的把那幅影雕像宝贝一样的收进箱底,还说将来要把这个宝贝也算在鱼儿的嫁妆里…… 刘氏的话让鱼儿顿觉哭笑不得,说道:“阿母,只要鱼儿跟着师傅好好学,以后咱家还会缺影画儿吗?您至于把师傅替我雕的影画儿当宝贝般藏起来吗?且还说日后要放在我的陪嫁之物里头……” “那可不一样,你就是今后把你师傅的本事全都学到手了,也雕不出自个儿不是?即便你真能对着铜镜雕了,那自个儿雕自个儿、肯定没别人雕的生动,你自个儿哪能抓到自个儿的神韵?” 刘氏的话儿虽说得直白、但倒也有一番道理,就像画家从来不画自己只画别人般,且画家也大多擅长捕捉别人的神韵、而捕捉不到自己的。鱼儿相信自己日后就算学会了影雕这门绝技,即使真的自己替自己雕画像、雕的也一定没瘸腿婆婆雕凿的好…… 于是鱼儿也就不再纠缠此事了,而是转了个话题:“阿母说得对,等鱼儿出师,一定替我们家里每一个人都雕幅人像影画儿,让大家收藏着、待老了都能有个念想,那时我们还能拿出来给子子孙孙们看,指着影画上的人儿冲他们说———瞧,老祖宗年轻的时候模样可不比你们差!” 鱼儿这话逗得杨大柱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阿爹可就等着阿妹你出师了!将来阿爹可是要拿着我们阿妹雕的影画儿,让阿妹的孩子和孙子看……” “阿爹,您又取笑鱼儿!” 鱼儿一冲杨大柱娇嗔完、就扭着身子钻到他怀里,不依不饶的在杨大柱怀里妞了一小会儿后,鱼儿才探出小脑袋、说道:“阿爹、阿母,等鱼儿把师父的本事学个七、八分,就可以雕凿一些比较不复杂的影雕拿去卖了!” “虽说鱼儿只学个七、八分的本事还不能雕凿出上好的影画儿,但鱼儿猜想这雕出来的次等影雕卖得便宜些、应该还是能卖出去的,毕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那奢侈的绝世精品不是?” 鱼儿说到这儿眼底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彩,只见她紧紧的握住小拳头、一脸坚定的说道:“只要鱼儿的影画儿能卖出去,那阿爹和阿母就不用日日都这般辛苦劳作了,哥哥们无论是读书还是上京赶考也都不用愁路费了!” 杨大柱笑着附和了句:“这么说,我们鱼儿以后就有赚钱的大本事了!该好好的夸一番才是!” 这鱼儿的话说的十分具有诱惑力,让杨大柱夫妇忍不住跟着憧憬起美好的未来来———若是真如鱼儿所说的那般,那杨家的家境还真能得到很大的改善,虽然这至少得五、六年后才可能实现的愿望,但人苦日子过多了、不是都会忍不住憧憬下美好的未来吗? 刘氏一这样想、当下便觉得眼下吃再多苦也值得,情到深处时更是忍不住把鱼儿从杨大柱身上抱过来,搂在怀里一个劲的说道:“我们阿妹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别的不说,单是给我们一家人带来这么多欢声笑语,这就是上天赐予我们杨家最大的福气了……” 这时被鱼儿给调侃了的杨四郎也猫着腰钻进了船舱,一听刘氏这话便接了句:“阿母说的对,阿妹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星!更是我们全家人的送财童女,阿妹,我们可就指望着你把影雕这门绝技学到手,将来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哦……” 杨四郎边说还边故意装出一副崇拜的神色,惹得杨大柱夫妇哈哈大笑,鱼儿则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嗔道:“四哥你堂堂男子汉,将来不养阿爹、阿母和鱼儿也就算了,竟还想着让鱼儿养?哼哼,你要真敢这样,我便求阿母用大扫帚把你赶到海里喂鱼!” “哎哟,阿爹、阿母您这回可不能再偏心了!你们刚刚都听见了吧?我们阿妹还没赚回大把银子、就想着欺负哥哥了!” 杨四郎说完还做出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模样,而被他揪着“评理”的刘氏还没开口,随后进来的杨大郎就惯性的给了杨四郎一记爆栗,骂道:“我看是你这小子欺负我们阿妹才是,我们阿妹这般乖巧懂事、哪会欺负你?” 杨大郎这明显偏袒鱼儿的话语让杨四郎当场便跳了起来,一边躲杨大郎的手一边愤愤不平的倾诉委屈,当然杨四郎的倾诉都被杨大郎当成了狡辩、因此杨大郎自然是要继续追着杨四郎打了,于是两个半大的小子便在狭小的船舱里蹿来蹿去…… 两个儿子的玩闹让杨大柱夫妇下意识的弯了嘴,被刘氏抱在怀里的鱼儿见杨四郎挨揍、自是捂着嘴儿乐个不停,虽然杨四郎唠唠叨叨的让小小的船舱显得有些呱噪,但一家人聚在一起耍闹的热闹情景,倒也算是其乐融融的另一种境界,让鱼儿十分享受…… 只见鱼儿懒洋洋的倚在刘氏的怀抱里,看了打闹的杨大郎和杨四郎一会儿,便移开视线、转而透过那小小的船窗欣赏起海上的景色来…… 漆黑一片的海面上倒映着一弯明月,带着淡淡腥味的海风钻过小窗户、轻轻的拂过鱼儿粉嫩的小脸蛋儿,那感觉就像是有枝柳芽儿不断的挠着鱼儿的小脸般,让鱼儿脸上和心里都痒痒的、但全身却又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舒适感…… 这股舒适感让鱼儿慢慢的阖上了眼,打算就这样慢慢的在刘氏的怀里睡去,但鱼儿只眯着眼打了一小会儿盹儿,就被一阵凄惨的哭喊声给惊喜。那声凄惨的哭喊声像一道突然闪现的闪电般、重重的划过原本一片宁静的夜空,更是将小小船舱内那副其乐融融的画面给彻底撕碎了…… 最先感到不对劲的是刘氏,只见她一听到那凄惨的哭喊声、就倏然绷直了身子,拉着杨大柱问道:“当家的,岸边似乎有人在哭,你可有听到?” 杨大柱的脸色因刘氏问话的语气慢慢的凝重起来,他与刘氏对望了一眼后、才答道:“我也听到了。” “你……” 刘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那哭声听着像……像是七娘的哭声?” “怕是你听错了吧?七娘在王家过得好好的,怎会大半夜跑到岸边来哭?”杨大柱嘴上虽然说了这样的话来宽刘氏的心,但他脸上的神色却已出卖了他、让刘氏知道杨大柱其实有着和她一样的疑虑。 若是刘氏一人这样觉得,刘氏兴许还会以为是自己思念杨七娘、因此听岔了,但眼下连杨大柱也有这样的感觉,那刘氏自是马上放下鱼儿、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岸边站着的是不是杨七娘,她都要亲自去看一看! “大郎和四郎好好的带着阿妹留在船上,外头黑、你们兄妹不可跟下来,我和你阿母下去瞧瞧就行!”杨大柱一交代完就急匆匆的追着刘氏而去,不一会儿船头就传来放竹筏的声响,紧接着响起的是竹竿撑水的动静。 而被刘氏惊醒的鱼儿问了一旁的杨大郎、才知道刘氏和杨大柱突然冲出去的原因,那原因让鱼儿心里顿时觉得堵得慌,她边把头靠在船窗边透气,边默默的在心里祈祷———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在岸边哭的人一定不是杨七娘。 但老天爷似乎故意遗漏了鱼儿的祈祷、还是让船上三人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刘氏和杨大柱才下船没一会儿就回到了船上,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全身是伤、身上一片鲜红的杨七娘。 鱼儿记得杨七娘大概半个月前才回了杨家一趟,那时的她脸色红润、身子看着也比先前胖了一些,怎么看都是个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小娘子…… 可怎么才半个多月不见,杨七娘就多了一身的伤?还半夜跑回家门口哭?(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王家生变 刘氏一把杨七娘抱上船,就急急忙忙的对杨大郎和杨四郎说道:“大郎,你快去取些平日里晒干收着的、专治皮外伤的草药来,四郎你去打些清水来,快!” “阿母您别着急,我和四弟这就去。” 杨大郎安抚了一脸焦急的刘氏一句,便带着杨四郎出了船舱,取草药的取草药、打清水的打清水,杨七娘那副惨状杨大郎兄弟俩也都瞧见了,因此他们丝毫不敢有所怠慢,不一会儿就把该拿的物事都拿了、一刻不停的赶回船舱里。 而被刘氏搂在怀里的杨七娘,因哭得久了而浑浑噩噩的睡去,刘氏见状更是心疼得两眼都是泪、一个劲的查看杨七娘身上的伤口,见杨大郎和杨四郎把草药和清水取来了,才小心翼翼的把杨七娘放在铺了草席的甲板上。 一旁的鱼儿不忍细看杨七娘身上的伤口,只粗略的扫了一眼、便赶紧别过头去,一边替刘氏把帕子打湿一边问道:“阿母,阿姐身上这些伤看着像是被什么物事给抽打出来的,也不知阿姐遇到了什么事儿、竟被人抽打成这样。” 刘氏一边接过帕子一边对杨大郎吩咐道:“大郎,你赶紧取几样治皮外伤的草药一起放到石臼捣了,捣了我好给七娘敷伤口。” “孩儿晓得了,阿母您别急坏了身子,七娘一定会没事的。” 杨大郎的安慰却没能让刘氏宽心,只见刘氏一边小心翼翼的擦着杨七娘身上那一道道渗血的伤口,一边忧心忡忡的问道:“这伤口仔细点敷上药,慢慢的自会长好,这些伤口我倒是不担心,我是担心……” “我是担心七娘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竟被人毒打成这样?!王家人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的照顾我们七娘吗?怎么眼下却让她落了一身伤,柳氏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个儿说过的话” 刘氏说到最后忍不住哽咽起来,杨大柱忙寻了些话儿来宽慰她:“素娘,你也别急着怪王家,兴许王家还不知道七娘出了这样的事儿。” “他们怎会不知道?指不定就是他们给打的!” 护女心切让刘氏变得有些蛮不讲理,也不想想别的可能就直接怪起王家来了,无论杨七娘这身伤和王家有没有直接关系,眼下刘氏已然将当初把话儿说得无比动听的柳氏恨了起来…… 杨大柱见状只得无奈的提醒了刘氏一句:“这七娘眼下也还没没醒过来,无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我们说清楚,你咋就糊里糊涂的怪起王家来了?我看王家不像是那种会虐待媳妇儿的人,当初柳氏不是和你保证会好好的待我们七娘吗?这些年来他们待七娘也还算不错……” 刘氏一听这话当下就不乐意的顶了杨大柱一句:“我就是信了那柳氏的花言巧语、眼下才会把我们七娘害得这般惨!我若是知道七娘去了他们王家、最终会落了这么一身伤,那我们家就是再难熬下去、我也不会把七娘送去他们王家当童养媳!” 这刘氏本就一直因当年迫不得已、把杨七娘送去王家当童养媳而耿耿于怀,眼下见杨七娘被打成这副惨样、心里那份愧疚当下就被无限放大,又气又心疼的捶着自个儿的胸口,怪自己当初没咬紧牙根抗过难关、把杨七娘送到王家害成这样。 幸好杨大柱还算是有点理智、没有跟着刘氏一起埋怨起王家来,毕竟杨七娘已送去王家七个年头了,这七年来王家一直待杨七娘不错,真是把她当成了媳妇儿来养,前一阵杨七娘回来时还白白胖胖的、脸色也十分红润…… 这些可不都是王家的功劳? 杨大柱和刘氏两人都心知肚明———若是杨七娘一直留在杨家,眼下肯定不可能吃得白白胖胖、脸色红润。 而王家若是想虐待杨七娘,七年前早就虐待了,何必等到现在?因此杨七娘这身伤可谓是疑点重重,只能等杨七娘醒来亲自揭开谜底了。 因此闺女突然被打得一身伤,杨大柱虽然也万分心疼和愧疚、但却不会像刘氏那样只会一股脑的埋怨王家,反倒是冷静的提出了另外一个可能:“会不会七娘一时想回来看看我们、便趁夜出了村子,没想到一出村子就遇上了贼匪、才会被被贼匪打成这样?我看……” 杨大柱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氏厉声打断:“你休得胡言乱语的玷污我们七娘的名声!你瞧瞧你说的那都是什么话儿?!还不快给我闭嘴!” 鱼儿一见刘氏真的发怒了,赶紧伸手扯了扯杨大柱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就算杨七娘真的是被贼人打成这样,这杨大柱也不该就这样口无遮拦的说出来啊! 要知道此事可是关系着杨七娘一辈子的清誉啊!在北宋,哪个被贼人调戏过、打得伤痕累累的小娘子,将来还能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嫁户好人家? 鱼儿知道杨大柱也是因为心急才会口无遮拦,于是连忙开口替他打了个圆场:“阿母您别生气,阿爹不也是担心阿姐才会多做猜测吗?他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儿来坏阿姐名声的,眼下咱家里也没外人不怕这话传出去……我们都是阿爹的闺女,阿爹又岂会不心疼我们?” 鱼儿打圆场的话让刘氏的脸色稍微转好了一些,鱼儿见状赶忙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们这一带一直都没什么贼人山匪出没,鱼儿猜想阿姐应该不是遇上什么坏人才会落了一身伤,阿母您别着急、阿姐肯定是被别的事儿害的。” 这时杨大柱猛然站了起来,用力的握着烟杆子、说道:“我们都别猜了,我上王家问一声、或是把柳氏叫来,便知道七娘这究竟是怎么了!” 刘氏也急着想弄清楚杨七娘这身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于是她难得有一回没和杨大柱唱反调、反而一个劲的催促道:“那你就快去啊!快去王家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把柳氏叫到我们家来,今儿无论如何她都得给我一个说法!” “嗯,我这就去,你好生照顾好七娘。” 杨大柱说着便取了件外衣披上,随后转身就往船头走去,哪知他才走了几步、衣角就被一只小手给紧紧拽住,杨大柱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拉着他、不让他走,就听见躺在甲板上的杨七娘、闭着双眼低低的说了句:“阿爹别、别去,别去王家,我是……是偷偷逃回来的。” 杨七娘的话让刘氏当下便皱眉追问道:“偷偷逃回来的?好好的你为何要逃回来?” “我、我,我……咳咳……” 杨七娘只说了几个字儿便剧烈的咳嗽起来,鱼儿见她面无血色、嘴唇发白像是体力不支虚脱了般,赶忙凑近她问了句:“阿姐,你是不是没吃物事身子虚弱、说话没力气?若你真是饿了便点点头、鱼儿马上给你做吃的去。” 杨七娘闻言当下便轻轻的点了点头,鱼儿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杨七娘不但没吃饭还被打成这样,全身不虚脱无力才怪! 于是为了不让杨七娘太过难受,鱼儿细心的叮嘱了杨大柱夫妇一句:“阿爹、阿母,阿姐眼下怕是已饿得没力气说话了,你们先喂她喝点水儿让她缓一缓劲儿,鱼儿这就去替阿姐熬一锅粥……” “待阿姐喝了粥身子恢复了力气,阿爹和阿母再慢慢的问阿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现下先让阿姐歇一歇、否则闹不准会累出什么毛病来。” “还是鱼儿细心,眼下七娘不但全身是伤、整个人看着更是一丝力气都没,我们实在是不该只顾着问她发生什么事儿了,先让她吃点物事才是最紧要的事儿,”刘氏说着摸了摸鱼儿的头,道:“阿妹乖,快去替你阿姐熬粥吧。” 鱼儿见刘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放心的拉着杨四郎去了船尾,朝砌在船尾的小炉子里塞了几块黑炭,麻利的放上装了清水的小铁锅、抓了把米洗了撒进去,再把一把去皮削成小块的红番薯丢进锅里,便开始给杨七娘熬红薯粥了。 这杨七娘眼下身子虚弱得很,只适合吃些易消化又有营养的物事、而这白粥便是最佳的选择,鱼儿特意丢进去的红番薯含有糖分、还能适当的提高下杨七娘的血糖。 鱼儿把该放的物事都放进去后,自个儿便躲到一旁去、只让杨四郎死命的拿扇子扇炉子,在鱼儿的鞭策下杨四郎一点儿都不敢偷懒,拿扇子把炉火扇得旺旺的、不一会儿就把红薯粥给熬好了。 这红薯粥一起锅、鱼儿把她勺到白瓷大碗里,勺好也不急着给杨七娘送去,而是用竹篮子吊着放到冰凉的海水里冰镇了一会儿,待红薯粥的温度被冰镇得刚好不烫不凉,鱼儿才把它给杨七娘送去。 鱼儿一把粥送到,刘氏便亲自喂杨七娘吃下,杨七娘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粥、才慢慢的恢复了生气,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儿、让刘氏看了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般,疼得眼眶里满是打转的眼泪。 而杨七娘先是躺着歇息了一会儿、后又被灌了水和喂了粥,于是面色便慢慢的没那么苍白如纸了,嘴唇也逐渐有了一丝血色,刘氏见杨七娘气儿喘得顺了、马上迫不及待的问道:“七娘,你刚刚说你是从王家偷偷逃回来的,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 刘氏一问杨七娘便扑到刘氏怀里低低的抽泣起来,哭了好半响也没答个一言半语,惹得性子急躁的刘氏把杨七娘推开也不是、搂着她压着她的伤口也不是,悬着手犹豫了半天、最终只得恨恨的拍了下桌子出气,拍完更是气急败坏的再追问了句…… “七娘,你倒是开口说话啊!别只顾着哭!你想急死阿母吗?你不知道阿母看你浑身又是伤又是血的蹲在海滩上哭,心里有多难受!阿母恨不得替你受那一身伤啊!” “阿母,您别生气了,都是七娘不好、七娘不孝让您担心了。” 时隔七年,杨七娘还是这般乖巧懂事、什么时候都把错儿往自个儿身上揽,但她这番懂事的话语眼下却让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眶,杨四郎更是重重的捶了下船板、道:“七娘,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样?你告诉四哥,四哥替你报仇去!” 杨七娘闻言脸上有着深深的无奈,一脸苦涩的答道:“我身上的伤,是被柳婶子打的。” “柳氏?她为何打你?可是你做错了什么?”刘氏一脸疑惑的问道。 杨七娘一听刘氏这话,马上频频摇头、为自己喊冤:“没有,女儿打从到王家当童养媳,便把主动把王家里里外外的家务活儿都揽了下来,每日都战战兢兢伺候王家一家人、不敢有丝毫怠慢,更是没犯过一丁点错儿。” 杨大郎闻言一脸气愤的补了句:“七娘自小便乖巧懂事,长大后性子更是憨厚朴实,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做出什么错事儿来,一定是王家人不分是非黑白的打了七娘!” 杨大柱眼下还算是冷静,率先问出了事情最关键的地方:“七娘,你既没犯错又没偷懒,那王家人为何要打你?你到他们王家这七年,他们不是一直待你不错吗?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毒打起你来?可是王家出了什么事儿?” 杨七娘闻言怯怯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王二郎跟着他叔伯出海玩,却遇到海上突然刮大浪、不幸遇难身亡。王二郎一死、柳婶子就像是疯了般,不顾王家人劝阻的奔去码头守了一天一夜、一心等已葬身鱼腹的王二郎归来。” “王家人见柳婶子不听劝告、最终只能把她打昏抬回了家,柳婶子醒来后也不再去码头等王二郎了,反而双眼发红的取了平日里抽驴的短鞭抽我,边抽还边骂我生了一副克夫相、硬说是我把王二郎给克死的……” 鱼儿众人听了杨七娘这番话当下便大惊失色,杨大柱率先问道:“莫非王家人出海遇到的、便是前几日突然在海上刮起的飓风?听说遭遇那场飓风的渔船,大多都无人生还!” “阿爹说得没错,王二郎遭遇的便是那场让许多人谈之色变的飓风,也是那场飓风让柳婶子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一直拿鞭子抽打我、打完还把我锁在柴房里不给我饭吃,每天还都要骂上我几回、骂我还没正式嫁到他们家就克死了王二郎……” 待杨七娘细细的把这几日王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杨家人才知道原来王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在此之前王家甚至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想必王家人都光顾着照顾和安抚有些发疯的柳氏、没空闲发布丧讯。 原来是因为王家一夕之间突然没了一个儿子,一向对儿子疼爱有加的柳氏才会突然像是变了个人般,不但时而神志不清、说着一些和王二郎有关的事儿,还总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最离谱的是柳氏还把痛失爱子的伤痛、变相的发泄在杨七娘这个童养媳身上,借着“童养媳”这三个字来怪罪杨七娘,硬说是杨七娘这个未过门但却养在家里的媳妇儿、命硬把王二郎给克死了。 这王家养了杨七娘这么多年,若是他们只是骂一骂杨七娘来发泄悲伤、杨七娘也就默默的忍了,可柳氏除了骂杨七娘外、还拿鞭子把杨七娘抽得伤痕累累,甚至还把杨七娘关起来不让她吃饭……如此毫无人性的虐待,杨七娘又岂能再逆来顺受? 于是杨七娘一连被柳氏虐打了几天后,终于在今晚寻了个机会,趁王家人不注意偷偷的逃出了王家、一路直往海边奔来。 但被饿了好几天、且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杨七娘飞奔到海边后,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她再也没有力气扯开嗓门呼喊亲人和撑竹筏上船,最终只能颓然的瘫坐在海边,嘤嘤的为自己这不幸的遭遇哭了起来。 幸好杨七娘逃到海边时已夜深人静,也幸好刘氏耳朵比较灵敏、对杨七娘的声音比较敏感,才会一觉察到不对劲就直奔岸边,把瘫坐在海滩上、奄奄一息的杨七娘救上了船,否则身子虚弱的杨七娘最终没被饿死也会被冻死…… “阿爹、阿母,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女儿实在是受不了王家人的毒打了,才会毁了我们两家当初的约定、拼死逃了回来,希望阿爹和阿母不要怪罪女儿。” 杨七娘一脸愧疚的请求杨大柱夫妇原谅,她的愧疚让刘氏一脸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颤抖着嗓子说道:“傻孩子,他们那般对你、你早该逃回来才是,你能回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得,又怎会怪你?!” “对,王家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说什么阿姐长了一副克夫相?那当初他们死乞白赖的要将阿姐讨回家时,怎不这样说?”(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凑抱媳礼儿 “他们当时不还一个劲的夸阿姐长得像观音大士身边的玉女吗?照这么说观音大士身边的童子也克夫呢!这出了事过去说的话儿就全都不算数了,还随随便便的把事儿赖在阿姐头上,真是不要脸!” 鱼儿听了杨七娘的悲惨遭遇后,心里立马感到十分愤怒、当下便义愤填膺的数落出王家的无耻行为,恨不得冲到柳氏面前狠狠的骂她一顿———什么王二郎是被杨七娘克死的? 若真是一副长相就能害死人,那杨家要是有什么仇人,直接把杨七娘白送给别人、不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仇给报了? 国与国之间也不必打仗了,直接把克服的妇女组成一支女子军,让她们潜伏到敌国四处嫁人,不马上就把敌国的男人都给克死了?男人都没了还打啥?鱼儿真不明白这古人是怎么想的,怎么来是有这么多迷信伤人之说…… 鱼儿虽然知道古人观念陈旧、十分相信这些迷信之说,这种观念几千年后也不能彻底扭转过来,可鱼儿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新人类啊,再怎么说也是受了科学教育、怎能跟古人一样愚昧? 因此鱼儿虽然知道北宋人很迷信,但却无法接受他们因迷信而伤害一个少女的一生,鱼儿还是替杨七娘感到十分不值…… 这北宋人迷信也不是这么个迷信法吧?明明是你自个儿要出海玩才会遇上海难,也没什么算命的先生说杨七娘克服啊,柳氏怎就能硬生生的给杨七娘扣上这么大的一个帽子?她这么一扣,杨七娘以后还能再嫁人吗? 这杨七娘是杨家的闺女,因此杨家人自是不相信那迷信的说法、统统站在杨七娘这一边,杨大郎和杨四郎更是嚷嚷着要去王家替杨七娘讨回一个公道,心疼女儿的刘氏也不加阻拦、还一个劲的怂恿儿子们去王家讨个公道。 这个时候杨家的一家之主杨大柱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待大家伙儿都安静下来了,他才面色凝重的说道:“我们家小子是不少,召集起来倒也能去王家闹个天翻地覆,可闹完了又能如何呢?我们闹了七娘身上的伤就会不见或是不疼了吗?” 刘氏闻言一脸不满的瞪了杨大柱一眼,骂道:“我们七娘眼下已成了这个样子了,即使把王家的人都抽上一顿、七娘的受的那些苦也收不回了,可即使七娘受的苦收不回了、伤也不能马上好,但我们去王家闹上一闹、至少能让她的伤不白受不是?” “白不白受都已经受了,我们去王家也只为出心中的恶气,”杨大柱说着狠狠的那烟杆子敲了敲烟船板,道:“但我们闹过王家后、王家又会如何呢?他们家人兴许没我们多,可他们家有钱有势、花钱请几个地痞流氓不成问题吧?” “阿爹,我们不怕王家请的地痞流氓,大不了我们再同他们打上一架就是,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七娘被白白欺负!”年纪较小的杨四郎一脸愤慨的说道。 “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男子汉自是不怕什么地痞流氓,可你阿母和阿妹怎么办?若是那些地痞流氓找上门来、而我们又不在家,你们的阿母和两个妹妹怎么办?” 杨大柱这番理智的话语、像是当头泼了杨四郎一盆冷水般,让他垂头丧气的嘟嚷了句:“难道眼下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窝囊的把这口气吞下去吗?这也太便宜王家了!” “做得了,我们可以先想想该如何解决此事,出气一事日后有机会再出也不迟,”杨大柱说着伸手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若是你们能考个一官半职回来,那我们杨家就有吃官家饭的朝廷命官了,还用得着怕那小小的王家吗?” 杨大柱这话让杨大郎和杨四郎顿觉肩膀上的担子十分沉重,同时也再一次让他们意识到有钱有势的好处,并且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让杨家成为那样的人家!杨大郎他们想让杨家成为有钱有势的人家,并不是想借此来仗势欺人或是胡作非为,只是单纯的想保这一大家子的人的周全罢了。 “好了,你们也别垂头丧气了,考个一官半职回来是以后的事儿,眼下我们得先想想如何对应此事,我想王家一发现七娘不见了、一定会上我们家来要人,”杨大柱说着转头看向刘氏、问道:“素娘,这事儿你可有什么应对的好主意?” 刘氏因杨大柱阻止儿子们去王家撒气、心里正不痛快呢,于是故意不给杨大柱什么好脸子、只冷冷的哼了句:“没有!” 杨大柱见状心里满是无奈,虽然他的决定会让人感到有些窝囊、但这却是唯一能保一家老小平安的法子。王家的家境的确比杨家要好上许多,想要刁难杨家一点难度都没有…… 杨大柱即使可以不考虑自己妻儿的感想,也得考虑杨二柱一家和杨老爷子的感受啊!若是白白的害他们受了牵连,杨大柱怎么同老爷子交代? 杨大柱心里这些苦无法对孩子们明说,但杨七娘一事他还是想由刘氏来拿主意,于是他想了想、故意说了反话:“既然素娘你不开口、那便由我来做决定了,这七娘早就是王家的媳妇儿了,待她伤好了我们还是把她送回王家吧!” 果然,杨大柱话音才刚落、刘氏就立马如他预料那般提高嗓门驳了句:“我不同意这个法子!我们死都不能把七娘再送回王家,我们若是再把七娘送回去、不就是亲手把她往火坑里推吗?!我做不出这害自家闺女的事来!” 杨大柱闻言赶紧趁机说道:“既然我的法子素娘你不同意,那就由你说说七娘眼下该如何安置。” 刘氏生怕杨大柱再想出些糊涂主意来,于是当下也就顾不上和他生闷气了,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打算:“我们七娘不送给王家当童养媳了,我明儿就上王家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那当初收下的抱媳礼呢?”杨大柱提醒了刘氏一句。 “就是让我挨家挨户的借,我也会把抱媳礼凑齐了还给王家!我才不稀罕他们王家的几个臭钱,他们别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别以为有钱我们就会巴着他们家不放,我们不稀罕!” “素娘说的对,七娘的事儿就这样办,我们把她接回家来养着,待她及笄了再替她重新寻户好人家。” 杨大柱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故意让刘氏提出来、自己再敷衍,这样好歹能让刘氏消点气儿,果然刘氏一听杨大柱说今后要再替杨七娘寻户好人家,马上就扔了一个“你还好不是老糊涂”的眼神给他,先前的那股气儿也就消了。 于是一家人就这样把杨七娘的事儿给定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刘氏就带着鱼儿到村里去了,直奔平日里同她较为熟稔的人家里借钱借物。但刘氏一连跑了好几家也没能把钱物凑齐,最后只能把希望放在唯一还没去过的小栓子家。 这刘氏一到小栓子家、林氏就笑吟吟的把她迎了进屋,而鱼儿甜甜的同林氏问了声好、得了把金瓜子儿后就去找小栓子玩了。 这小栓子正在屋里苦做算数题,见鱼儿来了先是一怔、随即结结巴巴的说道:“鱼儿,你怎么来了?你不会是主动上门来同我比试明算吧?我不是说了下一次比试多过些时日再比吗?你怎就按奈不住了?” 这小栓子是害怕自己还没充分准备好、会再次输给鱼儿,且一连输给鱼儿几次已让小栓子心里有了心结,这个心结让他一见到鱼儿、就条件反射的问她是不是来比试的…… 而小栓子那断断续续的语气、透露着他明显的心虚和没把握,让鱼儿见了忍俊不禁,好半天才张嘴说道:“小栓子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比试的,我是和我阿母一起来的。” “不是来找我比试的?那就好!我还没把先生给的算术题都做完呢,眼下定还是不是你的对手,”小栓子先是嘀咕了一句,随后才问起鱼儿上门拜访的来意:“鱼儿,你阿母是来我家串门闲聊、还是有事儿来找我阿母?” 鱼儿本就打算找小栓子帮忙,因此见小栓子发问便毫不隐瞒、一脸严肃的说道:“我阿母是来找你阿母帮忙的,而且是帮一个很大的忙。” 小栓子被鱼儿那严肃的表情给吓坏了,连忙跟着严肃起来、问道:“什么忙?” “借钱!我阿母要筹钱把我阿姐赎回家来,我阿姐送到王家去当童养媳后,不但被王家人毒打得、还……” 鱼儿简略的把杨七娘的遭遇同小栓子说了一遍,小栓子同鱼儿玩得好自然是站在鱼儿这边,加上他一听鱼儿一家人都为赎杨七娘的钱物犯愁,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道:“鱼儿你放心,我同我阿母说去、让她多借些钱给你们!” “你阿母会听你的话吗?”鱼儿虽然想让小栓子帮着在林氏跟前说些好话儿,但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小栓子见鱼儿满脸担忧、当下便丢给她一个“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眼神,随即便拉着鱼儿往正房里跑,他们两人一到屋外、正好听到林氏语带抱歉的对刘氏说道:“大柱媳妇儿,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们当家的正巧把家里的余钱都拿去做生意了,眼下我只能挤出两贯钱来借你……” 这小栓子家是刘氏最后的希望了,而眼下她还差三贯钱才能把王家当日送到杨家的抱媳礼凑齐,这王家当日送到杨家的抱媳礼还算是丰盛———有用红线穿着的五贯铜钱,两袋糙米一小袋精米,十个鸡蛋和各色果子。 眼下刘氏只东借西凑的凑到了两贯铜钱,和糙米精米、鸡蛋、果子等物事,这已是刘氏竭尽所能才借到的物事了,刘氏原本期望家境较为富裕的赵家能借她三贯钱,没想到她来得不赶巧、林氏只能拿出两贯钱来。 这林氏虽然只借了刘氏两贯钱,但却也算是借给刘氏钱物的人当中出手最大方的人,刘氏知道自己没凑齐怨不得林氏、于是还是一脸感激的谢了林氏:“赵嫂子这份恩情我们杨家没齿难忘,这两贯钱我一定会尽快设法还给赵嫂子。” “我知道你们家状况不好,我们家也不缺这两贯钱,待你们家宽裕的再还也不迟,”林氏善解人意的说了些贴心的话儿,说完还陪着刘氏愁了起来:“眼下我只能借你两贯钱,剩下的一贯钱你打算上哪儿借去?” “唉,不瞒赵家嫂子、这村子里能借的地方我都去借过了,眼下还真不知能上哪儿去借这一贯钱,可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的闺女在王家继续受苦挨打……” 刘氏说到这儿忍不住偷偷的抹了抹眼角,而躲在屋外偷听的鱼儿和小栓子见了心里也很不好受,鱼儿当下便挣脱小栓子的手、冲进屋里扑到刘氏怀里,乖巧懂事的安慰刘氏道:“阿母不要太过担心,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救回阿姐,实在不行鱼儿便赶上几日多串些珠子、再同林货郎预支些工钱。” “傻孩子,你那几个工钱一时半会儿也救不了急,不过你能这般乖巧懂事的替阿母分忧,阿母心里感到很高兴。”刘氏把鱼儿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说道。 而紧跟着鱼儿进来的小栓子也奔到了林氏面前,指着屋里靠墙摆着的那个长几上的一个小陶罐、说道:“阿母,刘婶子不是还差一贯钱才能把钱物凑齐吗?我愿意把您给我的奖赏钱儿借给杨婶子,我这样做阿母您能答应吗?” 林氏一听小栓子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当下就明白了小栓子其实是想帮鱼儿,于是林氏马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了刘氏怀里的鱼儿一眼,把鱼儿看得浑身不自在、羞涩的躲到刘氏怀里,林氏才笑眯眯的答了小栓子的话…… “那是阿母给你的奖赏钱,你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就算你全拿去给鱼儿买头花阿母也不会不答应,你若是想借便自个儿取去吧!” 林氏这调侃的话语让鱼儿当下就把脸埋得更深、看都不敢看话中有话的林氏一眼,而粗神经的小栓子压根就没听出林氏的话外之音,只一脸欢喜的冲去把长几上的小陶罐拿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把里头一堆铜板儿倒了出来,仔细的数出一千文、用红线串好了才塞到刘氏手里。 小栓子一把钱塞给刘氏,马上就得意洋洋的冲着鱼儿邀功:“鱼儿,你阿母差的那一贯钱已经凑够了,你可以把你阿姐留在家里!怎么样?我早说过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一定没问题?” 鱼儿听了小栓子的话、才别别扭扭的从刘氏的怀里钻了出来,她不想林氏再接着小栓子借钱一事打趣自个儿,于是马上机灵的将话题岔开:“小栓子,你说那贯钱是赵婶子给你的奖赏钱,究竟是什么奖赏钱?竟然能有一贯这么多!” 小栓子还没回答、林氏就一脸自豪的抢先替他答道:“我们小栓子最近变得可聪明了!不但在书塾经常受到先生的夸奖,课业也都有了很大的几步、一下就排到了书塾前五名!原先小栓子可是排在倒数几名呢!” “听书塾的先生说小栓子进步最大的是明算一科,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进步神速啊!” 林氏边说边笑嘻嘻的把小栓子拉到刘氏跟前,说道:“我们小栓子最近真的是长出息、变懂事了,不但在书塾里课业有所进步,回到家后也不再撒开脚丫子到处玩去了,每天一下学就乖乖的呆在家做先生留的课业,我们看着他一日*比一日聪明、心里感到无比的欣喜啊!” 林氏边说边一脸溺爱的看着小栓子,见他很快就不好意思的躲到自个儿身后,脸上的溺爱越发浓厚起来、笑着说道:“这小栓子最近如此用功,我和他阿爹便许诺他每进步一次、就奖励他几个铜板儿,于是他自个儿慢慢的便攒了那一陶罐的铜板儿……” 林氏话还没说完、小栓子就涨红了脸小声的说了句:“阿母您就别再夸我了,丢死人了!鱼儿连学堂都没去,明算可是学得比我还好呢!您再夸我,刘婶子和鱼儿连大牙都要笑掉了!” 小栓子扭扭捏捏的躲在林氏身后抱怨,但林氏却一点都不觉得小栓子明算没鱼儿厉害丢人,只见她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什么好丢人的?鱼儿若是这方面厉害、将来正好能管家算账,你若是不服气就多跟鱼儿学学、争取超过她不就好了?” 小栓子听了林氏这话、忍不住嘀咕了句:“我眼下这般下死功夫的苦练,不就是为了争取超过鱼儿吗?这还用您说?!” 小栓子那别扭样儿让鱼儿顿时忍俊不禁,当下便出言调侃了他一句:“小栓子,原来我们俩人比赛还能让你赚零花钱啊,那你可得好好的谢一谢我才是!” 鱼儿的调侃让小栓子气得直跳脚,但碍于刘氏在那儿坐着他不好同鱼儿吵闹、免得让刘氏对他没好印象,于是小栓子灵机一动、马上拿话引开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刘婶子,您不是还要上王家去吗?眼下钱和物事都已经凑齐了,您可以上王家退亲去了……” 小栓子这一提醒、刘氏当下就猛然拍了下大腿,道:“小栓子说得对!既然钱和物事都凑齐了,那我是该赶紧去把这件事儿给做个了结,早了解我这提着的心早放下!” 刘氏说完便急急忙忙的拉着鱼儿同林氏母子告别,随后拿着借来的那些物事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回家把物事点算清楚、装好了,便带着杨大郎和杨四郎一起上王家去,打算把抱媳礼退还给王家的同时、顺道好好的同柳氏理论一番。 ----------------------- 呜呜,日更5k的可怕8月终于过完了,小云简直快要虚脱了~~说实话更5k压力真的很大,而且容易因字数压力而注水,也因为这个压力而不能好好的琢磨情节,哎,这个月写的情节小云自己都很不满意……于是,下个月开始还是恢复每天更3k吧~~最后鞠躬谢谢一直支持小云的亲亲们!(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疯癫柳氏 刘氏带着杨大郎和杨四郎还有鱼儿赶到王家时,一踏进他们家的小院子、就看到柳氏正巧端着一盆水从里屋走了出来,这一碰两家人算是冤家路窄了,只见刘氏和柳氏当下就都横眉竖眼的瞪着对方,那表情看着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般…… 一个恨对方把自个儿的宝贝闺女打得满身是伤,一个怨对方送了个克夫的媳妇儿过来、克死自个儿的宝贝儿子,一时间小小的院子里气氛慢慢的压抑起来,刘氏和柳氏的目光不断的在空中交战、碰撞出剧烈的火花来,彼此脸上的神情也慢慢变狰狞起来,身上那股气势谁也不弱、似乎谁都不肯让步。 这刘氏性子本就比较暴躁凶悍,因此凶起来可比柳氏吓人多了,于是慢慢的、性子比较软的柳氏便招架不住柳氏的怒视,最终被刘氏咄咄逼人的目光瞪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柳氏的气势马上就弱了下去。 这柳氏气势输给刘氏、其实也怪不得她,坦白说柳氏以前除了十分护短爱子外,也还算是个心地好、脾气软的妇人。眼下虽然因突失爱子而一下子转了性,可这后天转成的性子再怎么凶、也凶不过一直都是“悍妇”的刘氏,因此两位互犊的母亲初次交锋以刘氏占了上风收场。 但一个原本性子温顺脾气好的人,受了刺激后变异的性格也不容小视,这柳氏气势上比不过刘氏、被刘氏凶狠的目光逼得后退一步后,最后索性用力把手中那盆水冲刘氏泼了过来,打算把刘氏泼成落汤鸡、好灭一灭刘氏的威风。 这柳氏动手泼水、刘氏和鱼儿等人自是飞快的闪躲开来,但即便他们闪了、身上还是多少沾上了一点儿水珠,那柳氏心里想着泼刘氏,但水泼出去后却阴差阳错的往鱼儿那儿飞去,鱼儿是被身上敏捷的被杨四郎拉到身后、牢牢护住,才没因柳氏那盆水落了一身湿。 这鱼儿差点被泼、刘氏当场的就火了,她再一看柳氏的神情、见她不但一点都没为毒打杨七娘一事而感到后悔和愧疚,泼完水后还得意的冲刘氏几人举了举手中的脸盆儿…… 柳氏那挑衅的举动当下就让刘氏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又蹿高了几尺,紧接着她二话不说的大步冲到柳氏跟前,大掌一拍就把柳氏手里的盆儿给拍翻了,另一只手更是毫不留情的重重推了柳氏一把,推得柳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柳氏被刘氏这么一拍、一推,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后自是不肯白白被推、当下就手脚并用的缠住刘氏,又是抓、又是掐像发疯般的同刘氏扭打在一起! 这刘氏早就看毒打杨七娘的柳氏不顺眼了,眼下见柳氏主动送上门来让她教训,自是毫不客气的揪住柳氏的头发、狠狠的同她打了一架…… 这刘氏和柳氏打架、占上风的自是人高马大的刘氏了,而一旁的杨大郎和杨四郎一见自个儿母亲占了上风,也就不上前去劝架了,反而拉着鱼儿、贼头贼脑的四下张望,一看就知是在提防王家人其他人、想阻止他们突然蹿出来帮柳氏。 果然刘氏和柳氏还没打上多久,王家的大小子便听到声响从里屋钻了出来,这王大郎一看自个儿的亲娘脸上青一块、肿一块,身为儿子的本能让他马上想上前帮柳氏一把,但他才刚一迈脚就被杨大郎和杨四郎给架开了…… 只见脑袋瓜子机灵的杨四郎很快就想出了一套说辞,“一本正经”的说道:“王大郎,我们绝不是故意上你家来找茬的,我们是想好好的同你阿母说说理儿,哪知我阿母和你阿母一见面、话都没说就扭在一起打了起来,这长辈打架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不敢上前劝阻、免得事后被责罚……” “不过为了证明我们不是存心上你家来掐架的,我们两家的阿母扭在一起打架时、我们可是都没上前帮手,若我们真是存心来找茬的,那自是不等你来就上前以多欺少了。” 鱼儿知道杨大郎和杨四郎陪刘氏出门前,杨大柱是反复叮嘱他们不可意气用事、免得日后遭了王家的报复。 于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让刘氏出气,杨四郎才随机应变的编出这么一套话儿来,明明白白的向王大郎传递一个意思———我们没想来打架,是你的娘硬要拽着我们的娘打,既然你的娘想打、那我们的娘就只要奉陪了! 可我们的娘只管奉陪、可不管包输啊,所以你的娘眼下打不过我们的娘,那也是她自个儿找的! 杨四郎的意思鱼儿是听出来、就是不知道王大郎听出来没,不过王大郎若是听不出来也没关心,因为杨大郎已接着边连点头附和、边继续解释:“没错,因此眼下你可不能上前帮忙,还是让长辈们自个儿解决此事较好,否则你若是动手了、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这王大郎的性子老实敦厚、不似杨四郎这么机灵,因此他很快就被杨家兄弟给忽悠住了,不敢随便动手、只能一个劲的在一旁劝道:“阿母,您快停手啊!有什么事儿我们两家不能好好的说?非要动手打架?” 这柳氏心里正积着一股对杨家的莫名仇恨呢,哪听得进去王大郎的劝告?只见她连答都懒得答王大郎一句,只顾着卯足了劲对付刘氏。 而刘氏见柳氏不愿顺着这个台阶收手、心里也乐于陪着她继续打下去,反正杨七娘身上的伤多着呢,眼下刘氏只在柳氏身上讨回一半,自是恨不得继续打下去好把杨七娘受的伤统统在柳氏身上讨回来! 两人扭在一起掐了老半天后,最后还是柳氏支撑不住、拼着最后一点劲儿逼开刘氏,一躲到王大郎身边就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和蛮牛一眼的泼妇!我不同你这野蛮的泼妇一般见识!免得让自个儿掉了价!” 这吵架骂人刘氏可是一点都不会输给柳氏,只见她当场就反唇相讥了句:“哟,我若是泼妇,那你这拿鞭子抽到小姑娘的人可就是毒妇了!那么乖巧懂事、日日伺候着你们的乖孩子,你怎就下得了手呢?你的良心是不是让狗给叼去了?!” “我呸!什么乖巧懂事、日日伺候着我们的乖孩子?杨七娘是一个克死丈夫的毒女人!若不是她克夫,我的二郎又岂会无缘无故遭遇横祸?” “我的二郎,我苦命的二郎啊!” 柳氏说到这儿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化莫测、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最后柳氏原本狰狞的面容突然浮起丝丝柔情,同时她还换了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语气、柔声细语的说道:“二郎,阿母的乖孩子,你别怕,阿母这就把你接回家来,你等着阿母,你一定要等着阿母……” “阿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会让你孤零零的呆在那个地方,阿母会一直陪着你!” 柳氏那前后截然不同的神色、叫人见了觉得毛骨悚然,鱼儿更是搂了搂手臂躲到了杨大郎身后,一脸怜悯的看着那已然有些神志不清的柳氏———这柳氏其实也是个可怜的母亲,若不是因太过疼爱儿子、接受不了儿子突然遇难这个噩耗,原本待人亲切和蔼的柳氏,也不会一夕之间变成眼下这副瘆人的模样。 鱼儿因穿越而硬生生的同至亲的家人分开,所以她能够体会和亲人分别这份刻苦铭心的痛,因此虽然柳氏的所作所为让鱼儿感到气愤,但当鱼儿看到喜怒无常、疯疯癫癫的柳氏后,心里的愤怒已逐渐被怜悯和同情所替代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柳氏也成这副模样了,鱼儿觉得把亲事退了、让杨七娘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纠缠别的事也是于事无补,于是鱼儿忙开口劝了刘氏一句:“阿母,柳婶子现在这样子看着怪可怜的,我们把亲事退了就算了吧!在折腾下去指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事儿来。” 这柳氏前前后后的模样差别这般大、最受震撼的非刘氏莫属,这刘氏也是个极其宠爱孩子、把孩子当成心肝宝贝的人,因此她刚刚听了柳氏自言自语后,多少也明白了一些柳氏眼下心里的感受…… 因为刘氏心里虽然还恨柳氏把丧子之痛发泄在杨七娘身上,但最终想了想觉得鱼儿说得有理,于是刘氏也就主动退让了一步、从杨大郎的手里接过各色物事和五贯钱,一并塞到王大郎手里…… “你阿母既已因丧子而病成这副样子,我也就不同她计较毒打我家七娘一事了,不过我们家七娘以后断然不能再留在你们王家了……” “反正眼下你家二郎也已经去了,七娘即使留下、今后也当不了你家媳妇儿了,”刘氏说着指了指王大郎手中的钱物,道:“当初你们王家送到我们杨家的抱媳妇礼,眼下我已一点不少的送了回来,你点算清楚后就把当初立下的娶亲文书还我,从此我们家七娘同你们王家便桥归桥、路归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王大郎还算是个明白人,柳氏打杨七娘时他是正好没在家中、否则多少也会劝一劝柳氏,因此眼下一听刘氏这话、王大郎当下就点头说道:“成,就按杨婶子说的这样办,我这就进屋去给你找订亲文书去……” “哈哈哈哈……” 王大郎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氏一阵尖锐的长笑声给打断,只见柳氏笑完后面目狰狞的指着刘氏、说道:“你想把订亲文书拿回去?我告诉你———没门!我要杨七娘一辈子都当我的二郎的媳妇儿,我要她一辈子都陪着我的二郎!” 柳氏这番话让刘氏面色骤变,一脸警惕的问道:“柳氏,你究竟想怎样?我都把抱媳礼退回来了,你有什么资格拉着我家七娘不放?”(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守活寡 柳氏此时看起来有些激动得克制不住情绪,只见她边微微的颤抖着身子、边一脸狠色的说道:“人都已经嫁过来了,又岂有接回去的理儿?你们杨家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家七娘同你家二郎又还没正式拜堂,怎就算是嫁了呢?只要堂还没拜、洞房还没圆,这亲什么时候都可以退!这理儿放到哪儿去说也都有理,你这般强行要把我家七娘留下、才是欺人太甚!” 刘氏这话说得气势十足且句句在理,让蛮不讲理的柳氏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儿来,但这柳氏似乎打定主意要把杨七娘留在王家,因此虽反驳不了刘氏那番话、但却马上寻了另外一个借口打压刘氏的气势…… “你要把杨七娘带回去也行,但只给我们王家这么点钱物可是远远不够!”柳氏说着一把抓过王大郎手中的钱物,看都没看一眼就扔还给刘氏。 刘氏被迫接了钱物、当下便不服气的反问了句:“这些钱物怎就不够了?当初你们王家就只送了这些钱物到我们杨家来,眼下我可是一分不差的送回来了!” 只见柳氏一脸不屑的说道:“这些只是彩礼钱,还有我们王家替你们杨家养女七年的钱、和替我家二郎下葬的钱还没给!” 刘氏狠狠的抽了口气、问道:“养女钱和下葬钱?” “没错,我们王家不能白替你们养闺女吧?我们可是养了杨七娘七年,这七娘来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我们王家供的,这些钱难道你们敢厚着脸皮不给?” 柳氏那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态度,当下就让鱼儿对她留着的那分同情尽失,毫不客气的替刘氏驳了句:“那我阿姐这七年来还在你们王家做牛做马呢!照你这样算,你们王家不还得给我阿姐结算这七年的工钱?” “哟!你个小孩子不懂事就别胡乱嚼舌根!谁说杨七娘在我家做牛做马了?你们谁瞧见她在我们家干活了?大家伙儿可是只看到我们王家把杨七娘养得白白胖胖的,谁也没看到她在家做牛做马!”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阿姐明明……” “鱼儿!” 鱼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氏出声喝住,只见刘氏挺直了身边、一脸傲然说道:“鱼儿,咱家虽穷但却绝不会贪人便宜,不管你阿姐这些年来是不是在王家做牛做马,她被王家养得白白胖胖这一点我们都看到了,因此我们绝不占王家这点便宜……” 刘氏同鱼儿说完后转而看向柳氏,问道:“你开口说个数吧,给多少钱你才肯痛痛快快的退亲!你只管照实开口,我们杨家不占你们王家一分便宜!”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柳氏说着还不忘得意的瞪了刘氏一眼,瞪完才阴阳怪气的接着说道:“我家二郎乃是被杨七娘这个不祥的女人给克死的,因此我家二郎办丧事的一切费用、都必须由你们杨家一力承担!” 柳氏这话说得实在是欺人太甚,年纪小性子较冲动的杨四郎、当下就不客气的骂了句:“你在说笑话吧?你们家死了儿子凭什么让我们家出钱办丧事?莫非你家儿子什么时候改叫我们阿爹‘爹’了?” 柳氏说不过牙尖嘴利的杨四郎,于是她干脆对杨四郎的讽刺充耳不闻、只咬牙说了句:“废话少说,若是想要退亲、你们杨家就得拿出两百两纹银出来,否则就乖乖的把杨七娘给我送回来,你们杨家养不起闺女我们王家却能养得起媳妇儿!” 鱼儿等人一听柳氏这话脸色骤变,这柳氏摆明了是狮子大开口、故意说出一个对杨家来说是天文数字的数额! 在北宋,二十两银子已足以让小户人家过上一年了,这杨七娘就算一人一年用二十两银子、七年用了王家一百四十两银子,可给王二郎买副棺木也压根花不了八十两银子啊! 在小岞村这种乡下地方,二两银子就能买副上好的棺木了!更别提以小岞村的生活水平,杨七娘根本不可能一年用掉王家二十两银子!因此这柳氏摆明了是想狮子大开口让杨家人知难而退,以钱让刘氏失了底气和气势…… 但杨家众人一向是人穷志不短,刘氏日子虽过的清贫但她一不偷、二不抢,所以在柳氏面前一点都不会因穷而气短,只见她当下就凶悍的啐了柳氏一句:“我呸!你让我们拿二百两纹银出来我们就拿啊?你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是傻子?大不了我们两家一块儿见官去!我就不信官老爷还真能判我们杨家给你们王家二百两纹银!” “就是见官你们杨家也得先凑齐打官司的银子!” 柳氏傲慢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拉着王大郎飞快的躲进里屋、关紧了屋门不再理会刘氏几人,刘氏见这亲暂时退不了了、只能提着抱媳礼带着鱼儿几人先回去,打算回家把情况告知杨大柱后、一家人再想办法对应。 这刘氏带着鱼儿等人回到家后,杨大郎和杨四郎见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上王家去了,便提了书笼、和刘氏知会一声便赶去州学了。教杨大郎二人的先生最不待见逃课的学子,因此杨大郎二人才会一从王家回来就赶去州学。 哪知杨大郎和杨四郎前脚才刚走,柳氏就带着几个地痞流氓闯入杨家,二话不说就把躺在床上的杨七娘虏走,这船上眼下只有刘氏和鱼儿在,鱼儿和杨七娘刘氏只能护住一个、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氏几人把杨七娘虏走…… 这突发状况自是让刘氏急得团团转、当下就想上王家去找柳氏理论,鱼儿见柳氏带了地痞流氓上门抢人、知道她自是已做了准备不怕刘氏上门,眼下刘氏已因担心杨七娘已失了理智,只能由保持理智的鱼儿来点醒她…… 因此鱼儿连忙张开双手抱住一心想要追出去的刘氏,大声说道:“阿母,您眼下去不得王家!阿爹和哥哥们都不在、您去了只会白白吃亏!您就听鱼儿一句劝先冷静下来,等阿爹和哥哥们回来再去王家也不迟啊!” “可你阿姐她被他们带走了,柳氏说不定还会再打她,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阿姐再被打得遍体鳞伤呢?”刘氏一边把鱼儿拉开、一边往外奔去,心里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杨七娘。 “阿母您放心,我看王家的大儿子不似糊涂之人,有他在柳氏应该打不了阿姐了。”鱼儿先前已偷偷的观察过王大郎一番、摸清了他的性子,因此眼下赶紧拿他来让刘氏宽心。 “他们王家人哪一个会真正安好心?我……” 就在刘氏一心想推开鱼儿下船时,先前同柳氏一起上杨家抢人的小痞子正好撑着竹筏来到杨家船下,阴阳怪气的带来柳氏的最后通牒:“柳氏让我给你们带句话儿———若是三天内你们杨家没把两百里纹银送到王家,那就别怪他们把杨七娘带离小岞村,让你们永世不得相见!” 那小痞子说完这话就转了个方向、撑着竹筏离去,刘氏听了他的话后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般、一脸颓然的瘫坐在船板上,一脸苦涩的说道:“两百两纹银,我们家能上哪儿凑这么多钱?” “阿母,等阿爹回来我们就去告官吧!最多给王家个二十两就差不多了!” 鱼儿是为了宽慰刘氏才随口说了个小十倍的数儿,但刘氏听了后脸上依旧一片黯淡、道:“就是只给二十两,这笔钱我们家也拿不出来啊!” 鱼儿听了刘氏这话心里也跟着泛起一片酸楚、再也说不出别的安慰话儿来———先前那些抱媳礼儿都是刘氏千辛万苦才凑齐的,这笔钱物都还不知何时才能还上,哪还有可能再借到一笔、对小岞村大多数人家来说是巨资的银子啊?! 刘氏听了那小痞子捎来的话后慢慢的冷静下来、不再急着赶去王家,而是开始思忖该如何解决此事,借两百两纹银是不可能的事了、鱼儿说的告官一事倒是可以仔细考虑下,只是这告官就算真告赢了、该给王家钱物还是得给啊…… 说到底,还是得筹钱! 这刘氏还没想到两全其美的解决法子,一早便去城里卖鱼的杨大柱已急急忙忙的上了船,一上船就焦急的问道:“素娘,我们家七娘可是让王家给强抢了去?” “没错,那柳氏趁我们家里只有妇孺,便使了卑鄙的手段、带了几个地痞流氓把七娘给抢走了!”刘氏恨恨的答道。 杨大柱一听刘氏这话脸上的神色便越发着急起来,边放下扁担、鱼篓边说道:“怪不是我一回村就听到了一些流言,那些流言急得我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一到家发现果然出事儿了!” 刘氏听了心里一惊、问道:“什么流言?你听到了什么流言?” “村里的人说王家已经放出消息了,说一年后待我们七娘满十三岁、便让她同王二郎成亲!” 刘氏一听这话当下就惊呼道:“一年后让七娘和王二郎成亲?柳氏她真是疯了吧?!” 一旁的鱼儿对这话也十分不解,也跟着不解的问了句:“这王二郎不是已经死了吗?阿姐如何同他成亲?” 这时刘氏已慢慢的回过神来、听明白了杨大柱的话,只见她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问道:“柳氏不会是打算让我们七娘同王二郎的牌位成亲,让她守一辈子的活寡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柳氏的用心险恶 杨大柱脸上的神色不比刘氏好上多少,道:“没错,柳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没想到她的心竟然这么狠!” “她这不是狠,她是疯了!” 除了杨大柱夫妇外,鱼儿和杨大郎、杨四郎这些孩子都不明白“守活寡”的具体意思,于是杨大郎率先问出了他们三人的疑问:“阿爹、阿母,什么叫守活寡?这活人能和牌位成亲吗?” 鱼儿还没穿越前就从一些文献上得知宋代十分流行阴婚,再一联想刘氏先前说要将杨七娘带去一个杨家人永世见不到的地方,忍不住惊呼道:“这柳氏又是疯又是狠,莫非她说的守活寡就是指阴婚?” 这“守活寡”一词乃是民间的说法,杨大郎和杨四郎不懂倒也算是正常,但鱼儿说的“阴婚”他们却是曾经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因此一听鱼儿这么一说、杨四郎当下就把曾经在杂书上看到的内容背了出来…… “凡未婚男、女不幸夭折,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说亲,然后进行占卦,卜中得到允婚后,就各自替鬼魂做冥衣、扎各种纸糊彩礼嫁妆,物事准备齐全后便择一吉日举行合婚祭,最终将男、女并骨合葬,此举称之为‘阴婚’。” 这杨四郎越往下背下去、背上越是直冒冷汗,勉强背完后一脸难以置信的追问道:“难不成这王家想暗暗的害死七娘、立下牌位后,再让王二郎的牌位同七娘的牌位完婚?” 杨四郎这话鱼儿倒是一听就懂了———说白了就是让两个未婚娶的早死男女,死后以另外一直特殊的方式成亲,这种方式便是请人捧着他们的牌位拜堂成亲,也有人管这种另类的亲事叫“冥婚”。 可办冥婚的条件必须是男女双方都未婚娶、且双双早亡啊!这王二郎和杨七娘的确是都未婚娶,可眼下却只有王二郎一人早亡啊!这柳氏该不会已彻底神志不清了吧?否则怎会连把活人变成死人来成亲、这种阴损的法子也想的出来?! 就在鱼儿兄妹为自己对“守活寡”一词的理解、又是震惊又是气愤时,被他们几兄妹急切的猜测弄得有些糊涂的杨大柱夫妇、总算是慢慢的回过神来了,只见刘氏为了阻止鱼儿兄妹再胡乱猜测下去、大声喝道:“你们不懂就别一个劲儿的瞎猜了!阿母都被你们弄糊涂了!” 杨大柱闻言赶紧跟着出声说道:“没错,守活寡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也不像你们几个想的那样,那柳氏就是再疯、王家人也不会让她犯下杀人这天大的罪!谁说死人只能和死人拜堂?死人也可以和活人拜堂!柳氏眼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杨大柱见鱼儿兄妹不再胡思乱想、都住了嘴齐齐看向他,才慢慢的解释道:“柳氏不想退亲是想让七娘和王二郎的牌位成为,成亲后一辈子当他王家的媳妇儿、一辈子给替王二郎守寡,这活的人还没圆房就替死的人守寡,一直以来都被称作‘守活寡’……” 原来在北宋,藏在童养媳这习俗下还有一个更加令人发指的婚姻陋习———小女孩到未来夫家当上童养媳后,若是新郎不幸早早夭折、新娘家又拿不出钱物来把新娘接回去,那新娘长大后也得按照先前的婚约、如期出嫁! 到了夫家就跟亡者的“木主”(牌位)拜堂,婚后夫家会给小媳妇儿买个男孩儿、给她当儿子抚养,让她从此“从一而终”、守活寡一直到老死!这种惨无人道的婚姻陋习竟被许多古人接受,且守活寡的妇人还美其名曰被称作“贞妇”。 像这种还没正式拜堂成亲、丈夫就先死的小媳妇儿,守寡后最有可能获建一座贞节牌坊,因此有些自私自利、虚弱贪名利的人,甚至会逼小媳妇儿一直守寡到老,即便北宋的寡妇可以再嫁、也为了贞节牌坊而阻挠她们再嫁! 不过也不是每户养了童养媳的人家都要女孩人守活寡,有些心肠较好的人家会把女孩认作女儿、或是将她们送回娘家去…… 鱼儿听了杨大柱的解释后、总算是明白了“守活寡”的真正意思,但心里却也不敢有所松懈———这王家显然已因有了柳氏这一半疯半癫的人在,只能归到心底不善良那一类人家里头了,想要他们大发善心的把杨七娘送回家或是认作女儿,已然是不可能的事儿。 于是杨家人当务之急便是紧急商讨对策,一定要想出法子救杨七娘!毕竟杨七娘当初可是为了帮杨家渡过难关、才自愿去王家当童养媳的,眼下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杨家人自是更得将她赎回来! 然而杨大柱一家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来,便先迎来了没事就会躲懒、一遇上得花钱的事儿就出现的杨二柱媳妇、方氏。 这方氏早早就听说了杨大柱一家要把杨七娘赎回一事,更是把柳氏放出话说“二百两纹银才能接回杨七娘”这句话牢牢的记在在心里,且才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大房这儿赶,生怕晚了吃上大亏…… 因此方氏一上新船,连客套话都没说就直截了当的大声嚷嚷道:“大哥、大嫂,这二百两纹银可不是二两银子或两贯钱能比的!咱得先把这帐儿给算清楚了———你们大房若是真要借二百两纹银来赎回七娘,这笔债可别让我们二房无端端的一起背!这笔钱更是绝不对入我们就爱的公帐!否则对我们二房一家极其不公!” 鱼儿几人见方氏急忙忙的冲进船舱,气都顾不上喘就开口、“噼里啪啦”的说上一堆话儿,初始还以为她是打听到了什么和杨七娘有关的消息,哪知待方氏慢慢的把话儿说完,鱼儿几人才知道方氏不是关心杨七娘才这般着急,而是关心他们二房因赎回杨七娘一事而吃亏! 方氏的自私鱼儿也不是第一回领教了,可鱼儿实在没料到上回辍学一事杨大柱让步后,不但没让方氏心存感激、反倒让她进化得越加极品!如此自私自利、厚颜无耻的话儿方氏都能眼不眨一下的说出来! 鱼儿实在是看不惯方氏这副自私自利、眼里只有钱没有亲情的模样,因此当下就替杨大柱夫妇反驳了句:“婶娘怎能这么说呢?阿姐送去王家当童养媳时、王家送来的抱媳礼儿,难道是入了我们大房的私帐吗?” 这方氏明明知道当时那些抱媳礼是用来解杨家的燃眉之急,没那些钱物杨家估计撑不到凑不齐束脩那一会儿、家里的小子们早就集体辍学了。 但眼下方氏却偏偏可以厚颜无耻、睁大眼狡辩了句:“王家娶七娘的抱媳礼儿、当初可都是交到大哥和大嫂的手中,家里的公帐也一直都在大哥、大嫂手上管着,因此这抱媳礼有没有入公帐、也只有大哥和大嫂心里清楚,我们二房可是一点都不晓得!” 这回不用鱼儿再开口、性子急躁的刘氏已劈头盖脸的骂了方氏一顿:“弟妹,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怎能将这样无情无义的话说出口?!若是用七娘换来的钱物没入公帐,那当时我们一家人的温饱是如何解决的?你别告诉我你不记得当时天气一直不曾好转、大柱和二柱很长时间都出不了海,家里早就穷得有上餐没下餐了!” 刘氏本就因王家欺人太甚而积攒了一肚子气,因此眼下被自私自利的方氏拿话一气、当下就把气都撒在了方氏身上,吼得方氏一时间呆呆的怔在原地,怔了好半响也找不出反驳的话儿,最终只讪讪的说了句…… “就算如此,那我们家眼下也只能从公帐里划出、当初王家送来当抱媳礼的那些钱物,多出来的赎金还是不能算在公帐里,否则这一进一出不就抹不平了吗?” 这救杨七娘的法子还一点头绪都没,这让刘氏撒完气后也懒得同方氏多浪费唇舌,只一脸讽刺的撇了撇嘴、问道:“眼下我们公帐里还有钱物可划吗?你们二房从来只管要吃饱、穿暖,什么时候关心过家里的帐上有没有钱?什么时候因为家里帐上没钱而去同人借过?” “我们……” “别再说了,若是弟妹眼下是来帮着想法子的,那我们大房一家自是欢迎,若是你是来斤斤计较的,那我们可就不欢迎了。” 刘氏这话儿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方氏见她脸上满是怒容、口气也十分不善,最终不敢触她霉头选择灰溜溜的离去,但她临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话儿:“总之你们不能叫我们二房吃亏,不能见我们二柱老实就欺负我们!” 方氏说完这句话立马就脚底抹油溜了,杨大柱不想让两家的矛盾扩大、以后见面难堪,于是便主动把救杨七娘一事再重新提了出来。鱼儿众人经杨大柱一提醒、马上刻不容缓的想起对应之策来,仔细的把所有可行的法子都想了一遍后,最终只能采取鱼儿最先的提议———告官,由官府来判决此事。(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杨六郎归来 虽然这告官也不一定会赢,但杨家人却不能容忍杨七娘这个即将步入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这样替一个死人守一辈子的寡!因此杨大柱很快就给王家送了口信去,把自家人的态度表明后、还把打算请官老爷做主一事告知王家,让王家也做好对簿公堂的准备。 哪知杨大柱前脚才捎完消息回来,柳氏的丈夫王福贵后脚就来到了杨家,一上船板凳都还没坐热就亲口表明、他们王家其实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是已有些迷了心智的柳氏一人坚持胡闹,王福贵和王大郎都知道此事怪不得杨七娘。 王福贵亲自上门说些这些话,自是让杨家上上下下松了一口气———只要王家没让杨七娘守活寡的意思,那这事情就有可能友好解决了。 杨大柱边让鱼儿给王福贵倒杯茶,边问道:“福贵,那你说眼下这事儿如何处置比较合适?” 王福贵和王大郎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脾性看着也相差无几、为人也还算厚道,因此他当下就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浑家说的那些胡话儿都不算数,你们别往心里去!让你们拿出两百两纹银确实有些过分了……” “你们只要把当初我们家送的抱媳妇礼还回来,再额外给我们二十两银子、算是杨七娘在我们家七年来的饭钱和衣钱,这样我们两家就即刻两清、杨七娘我也会立马让人给送过来,这样处置大柱你觉得如何?” 虽然二十两银子对杨家来说还是一笔巨款,但王福贵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倒也不算是太过分,虽然杨家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但杨大柱同刘氏交换了下眼色后、最终还是应下了王富贵的要求。 于是杨大柱马上命杨大郎、去把村子里有名望的里正请到了家里,王福贵和杨大柱当着里正这个公证人的面、立下了白纸黑字的契书,上面写明一旦杨家把钱物送去王家、王家就得即刻把杨七娘送回来。 因杨家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二十两银子,因此杨七娘暂时还只能留在王家帮着干活,不过王福贵已同杨家人做了保证、说绝不会再让柳氏打杨七娘,让杨家人放心的筹钱去。 于是杨家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便是筹钱了,这刘氏能借到的钱的人家、上回凑抱媳礼时就已都借了一圈了,现下想再去借人家也有心无力了。因此眼下刘氏只能拼了命、没日没夜的串珠子,明知这串珠子的工钱只是杯水车薪、却也不得不攒。 鱼儿知道早一日把杨七娘接回来、家里人才能早一日安心,于是她主动放下别的事情和刘氏一起串珠子,边串还边想着用什么法子帮刘氏尽快攒到钱,否则若是单单靠杨大柱打渔和刘氏种地、串珠子赚钱,那杨七娘估计在王家呆成了老姑婆了,这二十两银子杨家也不一定能攒到。 鱼儿心想自己这几年来也学了不少本事了,本以为这次一定能用这些本事替刘氏分忧解难,但鱼儿仔细的把自己学的本事理了理后,才发现这些本事都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达到一定火候后才可能用来赚钱…… 比如跟着吕绣娘学的闽绣和粤绣,若是鱼儿把功夫学了也练到家了,那自是一副绣品就能拿到城里换上几两银子,但问题是要把绣品绣到能卖那个境界,鱼儿起码得再练个三、五年才行!眼下鱼儿最多也就学了一年多刺绣,离能把自己的绣品拿去城里兜售的水平还差远了…… 于是绣绣品换银子的念头鱼儿便只能暂且打消,而这才跟着瘸腿婆婆学几个月的影雕就更不用提了,鱼儿眼下还在学画画儿呢,连雕凿影画儿的钻子都没摸过,更别提亲手雕凿影画儿了。 倒是瘸腿婆婆送的那两幅影雕若是拿去卖、应该能值上点钱,不过那两幅影雕一幅是瘸腿婆婆的家传之宝,一幅可能是瘸腿婆婆这辈子最后一幅用心雕凿的作品……这两幅作品不到那逼不得已的时候,鱼儿实在是不想拿去卖,总觉得卖了有些对不住瘸腿婆婆。 于是鱼儿所能做的、便是从林货郎那儿接各种高难度的串珠子活计,同时暂且搁下刺绣、影雕和读书识字这些日常事宜,跟着刘氏一起没日没夜的串珠子,同时尽可能的想着别的法子、力求早些把那二十两银子凑齐。 这一日鱼儿正和刘氏在家里串着珠子,打从拜年师傅为师后就一直住在年师傅家里的杨六郎、突然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这杨六郎因前段时日跟着年师傅离开村子、背着各式各样竹制品去临近的几个村庄叫卖,所以一直到今儿回村才知道杨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杨六郎一回到村子听到消息、背在身上的竹篓都来不及放下,就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人才刚登上船、就扯开嗓子冲船舱里喊道:“阿母、阿妹,七娘可接回来了?那王家究竟想怎么样?哪有死了儿子就把事情怪在我们七娘身上的?!” 鱼儿已有一段时日没见到杨六郎了,因此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满心欣喜的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知道他担心杨七娘、一把杨六郎迎进船舱就主动说道:“六哥你别着急,我们已同王家都说好了……” 杨六郎听鱼儿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后、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边把背上的竹篓解下来、边一脸忧虑的说道:“二十两银子?咱家一年怕是都花不上十两银子吧?就是我们一家人不吃不喝、一年也只能攒个十两银子啊!” “难不成还要让七娘继续在王家呆个几年?那王福贵虽答应了阿爹不会再打七娘,可指不定他们还会想出别的法子来折磨七娘!别忘了那柳氏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们都迫不及待的想把阿姐接回去,可凑不够银子也没办法啊!眼下我们能做的便是每天都上王家去看看阿姐,确保阿姐在王家没被虐打。” 鱼儿边拿起先前的活计灵巧的动着手儿、边无奈的感叹了句,说到最后突然记起这杨六郎跟着年师傅学艺也快两年、说不定已经会编些能够换钱的竹制用品了!只要杨六郎会编、那就能跟着帮忙赚钱赎回杨七娘了! 一想到这儿、鱼儿立马就兴奋的拉了拉杨六郎,问道:“六哥,你都跟着年师傅学艺快两年了,眼下能编些小物事了吧?赶紧编些挑到城里换钱,好和我们一起攒钱早些赎回阿姐!” 鱼儿的话不但没得来杨六郎的附和,反倒让他愁得把五官挤在了一块儿,道:“阿妹,六哥的确是能编些小物事了,可这编竹制品看着简单、可真学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容易,因此这两年来六哥也只跟着师傅学了些皮毛……” 鱼儿见一向机灵的杨六郎说话突然吞吞吐吐起来,马上就气恼的嗔圆美目、十分干脆的问了句:“六哥,你这都说了一堆的话儿了,也没说明白眼下你究竟能不能编竹制品换钱呀?!你才跟了年师傅两年,说话怎就变得这般婆婆妈妈?” 杨六郎一被鱼儿调侃、当下就一脸气恼的狡辩了句:“我这哪是婆婆妈妈?我这是跟着师傅一起走街串巷的卖竹制品后,学会的圆滑!同那些买竹制品的主顾打交道,说话不圆滑些怎么行?” 鱼儿一听这话当下就不客气的瞪了杨六郎一眼———什么圆滑,一定是还没把年师傅的本事学到手,所以才会唧唧歪歪的说些有的没的替自己找借口,这压根就不是圆滑是转移注意力! 于是鱼儿当下边串着珠子边斜斜的用眼盯着杨六郎、表明不给他打忽悠的机会,这杨六郎自小便是又怕鱼儿又忍不住把她捧在手心里宠,于是很快他就招架不住鱼儿的眼神、主动招道:“好好好,我老实说了还不行吗?我的好阿妹,你就别拿那眼神看六哥了,看的六哥心里渗得慌!” 杨六郎说完脸上浮起了一丝不自在的神色、老老实实的汇报道:“别看你六哥我对编竹制品有些天赋,可却还得老老实实的跟着年师傅学基本功,学完才能正式学编些简单的竹制品,因此两年下来我也就只会编些简单的竹制品,且……” 杨六郎顿了顿,才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且我编的竹制品眼下还有些粗糙、还卖不了钱,城里的那些人家是看不上我编的竹制品了,不过拿到临近的几个村子里卖、倒是能换些物事回来。” 鱼儿一听杨六郎和自己一样因功夫不到家、编的竹制品也不能卖钱,心里微微感到失望,不过她还是不死心的再问了句:“可以拿到别的村子里换物事?那六哥编的竹制品都能换些什么物事回来?能换柴米油盐或是大米鸡蛋不?” 鱼儿心想要是杨六郎编的竹制品能换回柴米油盐等,那日后杨家就可以不用花钱买这些物事了,这样一来倒也能节省开支、多省几个钱下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种黄豆 但鱼儿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只见杨六郎一脸颓然的摇了摇头、道:“这些金贵的物事我编的竹制品哪能换到?我编的那些小玩意儿,充其量也只能换人家家里吃不完剩下的、又不好卖的物事。” 杨六郎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把先前背着的竹篓拉了过来,在里头翻了一阵后翻出了几个小布袋,往桌上一放、道:“瞧,这些便是我编的竹制品换回来的物事,这些物事虽值不了几个钱,但我们自家人平日里还是可以留着吃的。” 鱼儿闻言好奇的拿起那几个小布袋打开看了看,见里头装的都是花生、红番薯、小青豆等五谷杂粮,鱼儿随意用手掌铲了一点小青豆出来看,一眼便看出这小青豆成色一般、称不上上好。 这小青豆其实就是现代的绿豆,在北宋也值不上几个钱,鱼儿把手上的小青豆放回布袋里去后,又随意的看了其他几样五谷杂粮,脸上微微有着失望的神色。———杨六郎编的竹制品换回来的物事,还真是值不了几个钱,还没鱼儿串珠子得的工钱多呢! 鱼儿脸上的失望让杨六郎看了很是心疼,他心里也为杨七娘的事而着急,同时也因时隔七年、自己还是帮不了杨七娘而感到自责,那份自责带着一份沉重的无力感,那份无力感让杨六郎紧紧的握紧了拳头,发誓回去后一定要更用心的跟着年师傅学本事! 但就在此时,原本满是失望的鱼儿、双眼突然迸发出一股异样的光彩,只见她兴奋的捧着一把黄豆、急切的冲着刘氏问道:“阿母,这些黄豆能当成种子种到地里去吗?” 刘氏仔细的看了鱼儿手上的黄豆一眼,道:“应该是可以,不过我们村很少人种过黄豆,这种黄豆可比不上种谷子、种了卖不了几个钱。” 鱼儿也知道直接卖黄豆赚不了几个钱,但鱼儿前世去乡下体验生活时经常见亲戚种黄豆、自个儿因为凑热闹的学着种了一回,那一回一直让鱼儿记忆深刻、且把种黄豆的法子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鱼儿记得自个儿前世那亲戚家,不但一年能种上好几季的黄豆,最重要的是种出来的黄豆、他们还可以做成各种各样的豆制品,这黄豆虽然不值钱、但若是能做成豆制品,怎么着价格也能翻上几番…… 而若是把这些豆制品的味道做好了、做独特了,那可就更值钱了!加上种黄豆的成本低、周期短利润高,因此鱼儿那亲戚还偏偏只喜欢种黄豆,弄得鱼儿多少也学了几种最基本的豆制品的做法。 这法子都牢牢的刻在鱼儿脑海里、是现成的,还正好有一小袋黄豆做种子,加上眼下正好是开春、地里还没到播种种稻子的时候。一般鱼儿家的地没种稻谷这个最主要的农作物时,都会用来种各种蔬菜、不然空着便是白白浪费了。 鱼儿穿越到小岞村也有七年了,年幼时天天被刘氏背到地里干活,早就摸清楚村里人种田的规律———小岞村里的农户大多地里全种最好卖的稻子,其次再划出一小块来种些菜,这些菜或卖或供自家人平日里吃。 但这闽南人讲究“大暑后插秧、立冬谷满仓”,也就是说一般稻子一年只能种两季———第一季大约是清明前播种(三月底),四月底移栽、六月底收割;第二季则是大约七月初播种,八月初移栽、十月初收割。 也就是说除去这两季占去的时间,十月初以后一直到三月底,田里是没法种稻子只能种些白菘、油菜或别的蔬菜,在北方水稻甚至一年只能种一季,只有个别地方才可能一年种三季。 眼下正值正月,杨家田地里的白菘刚刚收过一遍、送去城里卖了,刘氏本打算这几日买了种子就再种一次白菘,再种的白菘大约两、三个月后就成熟了,那时收了白菘正好可以接着种第一季的稻谷……只是家里突然出了杨七娘这件事儿,让刘氏把种白菘一事给耽搁了。 鱼儿觉得杨六郎在自家田地正好空闲着的几日、把黄豆种子给送来,简直就是把时间掐得不早不晚,若是杨六郎再晚来几天、地里再种上白菘或是等别的蔬菜,那这黄豆种子就是送再多来也没地方种了…… 既然这地眼下正空着,鱼儿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这时间差、来试着种一种黄豆了,于是鱼儿一得知那黄豆可以当种子、马上就缠着刘氏说道:“阿母,反正眼下我们家的几亩地也都光秃秃的空着,不如就让鱼儿种些黄豆?鱼儿听说这黄豆种下去后大约两个多月就能收获了,只要黄豆丰收鱼儿便有办法把它们卖钱!” “且因这黄豆成熟得快、也不会耽误我们种第一季的稻谷,既然如此,阿母您就答应让鱼儿把黄豆种在咱家的地里吧!鱼儿保证只负责指挥几位哥哥种,自个儿依旧把珠子带去田边串,一定不把手上的功夫落下!” 鱼儿之所以想种黄豆、便是看重它周期短这一点,也就是说现在把黄豆撒种种下、两个多月就能丰收了,届时便能知道这黄豆做的豆制品、能不能换钱了。 但刘氏却没有向往常一样一口就答应鱼儿的请求,只见她一脸犹豫的说道:“鱼儿,不是阿母不愿让你把这黄豆种地里,可明儿你阿爹一闲下来、我们就要再往地里种白菘了,眼下离清明播种种稻谷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正好够再种一次白菘……” “你若是非要种黄豆而不种白菘也行,可阿妹你能打包票说这黄豆一定能和白菘换回一样多的钱吗?若是不行,那我们把家里这几亩田地都种上黄豆,可就亏了哟!” 刘氏的顾虑十分合情合理,毕竟小岞村的农户都没种过黄豆,压根就不知道这黄豆种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什么,更不知道黄豆拿到城里去、能不能和白菘等菜一样好卖。不过刘氏的顾虑鱼儿早就想到了,且鱼儿托穿越福利的福、对如何种黄豆还真是有不少的经验…… 只见鱼儿当下便信誓旦旦的说道:“阿母您尽管放心,只要您答应让鱼儿种黄豆,鱼儿保管最后把我们家原本想种的白菘也种上,绝不会做亏本的事儿!” 既然鱼儿把事事都安排好了,还自信满满的缠着刘氏一个劲儿的撒娇,刘氏被她缠得没了法子、加上鱼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于是没一会儿刘氏就妥协顺了鱼儿的意:“好好好,阿妹爱种就去种吧!要是你们折腾的黄豆能换点别的什么物事回来,也算是替我们家省下些开销了。” 刘氏自是不敢指望鱼儿种的黄豆能卖钱,因此她只期望鱼儿捣鼓出来的黄豆多少能换点物事回来。而鱼儿得了刘氏的允许后立马就行动起来,又是命杨六郎抗锄头提黄豆种子,又是叮嘱刘氏等杨家其他几个小子回来、让他们赶紧到田里帮忙,自个儿则端着小小的、装满珠子和针线的针线筐,一个劲的催着杨六郎快出发…… 鱼儿前世跟着乡下的亲戚体验种菜时,可是虚心的向亲戚求教了一番,得知这黄豆其实就是大豆,必须在开春、也就是大约正月的时候就撒种,眼下正月已过了有几天了,因此鱼儿自是一个劲的催着杨六郎快点动手。 于是鱼儿和杨六郎一到自家田里,鱼儿就站在田埂上叉着腰指挥杨六郎犁田,犁好了田鱼儿才和杨六郎一起,从小布袋里掏出充当种子的黄豆,小心翼翼的洒在犁好的农田里…… 这在乡村里长大的孩子,除了鱼儿打小就因有洁癖不肯下田玩耍外,哪个孩子不是在田里玩耍大的?又有哪个小子没帮父母干过农活? 因此鱼儿只指挥了开头,接下来杨六郎自个儿就知道改怎么做了,只见鱼儿和杨六郎一起从田的一边开始洒黄豆,但杨六郎洒黄豆的动作十分熟练和飞快,没一会儿他就远远的把鱼儿撇在了后头,不但把自己手上的黄豆都洒完了,还把鱼儿手上的黄豆接过来一并洒了。 这黄豆都洒到田里后,杨六郎便用锄头小心翼翼的把土掩了回去,掩完不用鱼儿吩咐就挑着水桶到小溪边打水去了,水打回来后自是都浇溉到了刚刚播过种的田地里。 鱼儿见杨六郎这些农活干得都十分麻利,于是也就不站在边上让他觉得碍事了,边远远的寻了块地儿串珠子、边笑眯眯的冲杨六郎说了句:“六哥,我看你这农活干得有模有样、一点都不比阿爹差!这样最好了,反正你不用像大哥、四哥他们一样天天上州学去,正好可以日日帮鱼儿看着田地,浇浇水儿、捉捉虫儿什么的……” “阿妹,你不是打算让六哥每天都来帮你种田吧?”杨六郎苦着脸、可怜兮兮的问道。 “没错,鱼儿正是这样打算的呢!六哥你会答应鱼儿对吧?”鱼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杨六郎。(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黄豆丰收 杨六郎一看就知道鱼儿又要发起撒娇大攻势了,于是立马把头一低、强迫自己做出了微弱的反抗:“鱼儿,你不是和阿母说你知道怎么种黄豆吗?怎么眼下反倒把事儿都推到六哥身上了?” 鱼儿一脸无辜的点了点头、道:“没错,鱼儿是知道怎么种,可却不知道犁地、播种和撒肥的法子啊!鱼儿只听瘸腿婆婆闲聊时说起过种黄豆的法子,再说了,六哥你觉得一向爱漂亮、爱干净的鱼儿,扛起锄头知道要往哪儿锄吗?” 杨六郎定定的看着自个儿白白净净的小妹,内心挣扎了好半响后终于妥协了:“算了,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儿、定是连锄头都握不紧,再说了,我也舍不得让我们家最最娇嫩的小公主动手种田啊!要是我胆敢撂担子让你来种地,大哥和四哥准会追到年师傅家里揍我一顿!” 杨六郎的回答让鱼儿十分满意,当下就笑容可掬的赞了他一句:“这才是我的好六哥嘛!鱼儿知道六哥最疼鱼儿了,再怎么也舍不得让鱼儿吃苦受累!” 于是在鱼儿这甜滋滋的迷魂汤下,杨六郎从此甘愿当鱼儿的“长工”,同年师傅告了假、暂且搁下编竹制品的活计,每日挽高裤脚戴了草帽、扛着锄头陪鱼儿到田里来,按照鱼儿这位总指挥的各种指示锄草捉虫、施肥浇水,几亩毛豆在杨六郎的悉心照顾下、很快就吐出了几片绿茵茵的嫩芽儿出来…… 这可是鱼儿穿越到北宋后第一次动手种田,因此几亩地里的毛豆一吐出嫩芽儿、鱼儿就兴奋了一整天,同时也更加充满了信心、暗暗下决定一定要把黄豆种个大丰收! 鱼儿仔细的回想了下前世种黄豆时的情形,并把田里毛豆的情况仔细看了一边,最后做出了估测———若是一切顺利,那等这毛豆的嫩芽长到两片叶儿,就可以移栽了! 于是鱼儿自然是和杨六郎一起,小心翼翼的照看这那吐出嫩芽的毛豆,看着那片嫩芽儿慢慢的长大,同时鱼儿还不忘提醒刘氏可以置办白菘种子了。刘氏虽然不懂鱼儿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的置办了一些白菘种子,并把种子交给鱼儿让她全权处理。 这鱼儿每天都要仔细观察自家毛豆的生长情况,几天后鱼儿便发觉这些毛豆终于由芽进化到叶片了、且一下子便长出两片叶儿,于是鱼儿当下就兴奋的冲杨六郎说道:“六哥,叶儿已经长出两片来了,我们可以开始把这些毛豆移栽到田埂上去了!” 杨六郎虽然打心底佩服自家小妹,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把毛豆移栽到田埂?阿妹你这个法子倒是稀奇,不过这毛豆移栽到田埂后能种活吗?” 鱼儿知道小岞村的人只懂得把农作物种到田地,压根就不知道有些农作物其实可以种在田埂上,大家伙儿也只把田埂当成在田间行走的道路、和区分各家田的分界线。鱼儿因穿越前种过一回毛豆,因此知道毛豆在田里吸收养分、种到吐出两片叶儿后,便可以移栽到田埂上种了。 这把毛豆种在田埂上,鱼儿最初知道时也觉得很是稀奇,待她回家仔细查了资料、才发现这能在田埂上种的农作物还真不少,例如蚕豆和毛豆等植株相对矮小、直立生长的草本作物,这些都可以种在田埂上。 鱼儿知道田埂一般常在沟渠旁,十分有利于各种野菜和草本作物的生长、以及种子的传播,加上种在田埂上的农作物不占肥田、节省了空间,也正是因为如此鱼儿才敢和刘氏打包票、说绝不会耽误她种白菘的功夫。 这杨六郎虽然没见过人把农作物种在田埂上,但鱼儿自小就是个聪明、鬼主意多的孩子,因此杨六郎还是乖乖的听鱼儿的话,小心翼翼的把吐了两片叶儿的毛豆移栽到了田埂上,这田里的毛豆一移栽完,鱼儿马上叮嘱杨六郎叫上几位哥哥、一起把白菘再种了下去。 这毛豆移栽到田埂上后,鱼儿比先前还要关心,不但每天都要观察它们的生长情况,还亲自给那些嫩嫩绿绿的绿叶片浇水,这样日复一日、很快这些绿叶片便迅速的长高起来,没过几日杨家的几条田埂上便都立满了高矮不一的毛豆苗。 大约一个月后,这些毛豆苗都长到了一尺多高,那一排排绿油油的苗儿看得鱼儿心情大好,更是天天和杨六郎一起盼望着这些毛豆苗能赶紧挂豆。 鱼儿和杨六郎盼了一个月后,田埂上的毛豆苗终于陆陆续续的开花了,开完花便开始结荚,这结完荚、荚果便会一点一点的涨大,直至整颗毛豆上都挂满了圆滚滚的豆荚。 这毛豆是鱼儿和杨六郎一手种下的,因此一见几排毛豆都已经开始挂豆荚了,鱼儿和杨六郎自是一边感到兴奋、一边感到很有成就感,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就等着时候一到、毛豆成熟呢! 转眼便再过了一月,而田埂上的毛豆从撒种到结荚、从头到尾也整整经历了三个月,鱼儿记得毛豆的生长周期差不多就是三个月左右,再加上见毛豆苗上挂着的豆荚都快要鼓得炸开了,鱼儿便知道这毛豆算是成熟了、可以收割了。 既然种在田埂上的毛豆可以收割了,那杨六郎自是要挑个杨大郎几人有空的时候来收割了,否则让他一人收割这么几排毛豆还不把他给累死? 而杨大郎一听说鱼儿和杨六郎捣鼓的毛豆可以收割了,马上就上村里同熟人多借了两把镰刀、带着杨三郎和杨四郎前来帮忙了。 这毛豆也属于杂粮作物,因此它虽然与众不同的种在田埂上,但收割起来却和稻谷小麦没什么不同,都是先用镰刀齐齐割下、然后再捆在一起用扁担挑回来晒。 杨大郎几人收割毛豆时正值一个好天气,鱼儿跟着他们在田地里忙上忙下、小脸儿晒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且一把成捆的毛豆挑回家、鱼儿就忍不住蹦蹦跳跳的跑到刘氏跟前邀功:“阿母,鱼儿种的毛豆已经可以丰收了!今天挑回家来的可不少呢!” “收了就好,”刘氏说话间已放下手上的活计,拿了块帕子边替鱼儿擦脸上的汗珠儿,边一脸溺爱的唠叨了句:“毛豆熟了让你几个哥哥去收就行了,你这丫头跟着去凑什么热闹?瞧你蹦跶出这么一身汗来,小心着凉!” 鱼儿笑嘻嘻的接过刘氏手上的帕子,边自个儿擦了起来边说道:“鱼儿要去盯着哥哥们呢!免得他们趁鱼儿不在偷懒!再说了,鱼儿也要在一旁提醒他们别踩到地里的白菘。” 刘氏见这鱼儿才种了几个月毛豆、整个人就黑了一圈,不由满脸心疼的嗔了句:“你这丫头,你的几个哥哥谁不知道咱家田里那点儿毛豆、眼下可是你的命根子?哪敢不好好的替你收割下来?阿妹你不是一向嫌田里日头大不爱去吗?怎么眼下倒是天天往田里钻?” “阿母,您就别心疼鱼儿了,这初春的日头一点都不毒,”鱼儿边说边把帕子搁到了木架上,喝了一大口凉茶后便急急忙忙的下了船,临走前还不忘丢下句:“眼下哥哥们正在帮鱼儿晒豆子呢,鱼儿得去盯着去,免得他们敷衍了事!” 刘氏见鱼儿难得对农活这般用心、也就由着她去了,心想鱼儿大概是头一次自个儿种地心里感到新鲜吧!殊不知鱼儿之所以如此兴奋和重视种黄豆,乃是冲着各种豆制品去的…… 待鱼儿下了船撑着小竹筏到岸边时,杨大郎几兄弟已把成捆的毛豆解开、一一铺在一块空地上,铺完就都到一旁歇着去了,只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是不是搅*弄几下晒着的毛豆。 鱼儿知道这毛豆出豆可比稻谷容易多了,不必用石磨来碾碎谷壳,只要把这些毛豆放在空地上让太阳暴晒上几天,待太阳把豆荚的水分都晒干了、最后豆荚就会爆开,里头的豆子更是会自个儿一个一个的蹦出来! 当然也有些豆荚无论太阳怎么晒都不肯爆开的,因此等这些豆子都晒得差不多了,鱼儿便会再告诉杨大郎几人一个法子———拿几根扁担,死命的往那些还合着的豆荚上捶打,打上一阵后这些豆荚就会自个儿裂开蹦豆了。 鱼儿的这些法子,都是从前世那乡下亲戚那儿学来的,这些法子都十分简单且不用靠任何现代工具,因此前前后后历时三个多月、鱼儿终于把杨六郎送来的拿一布袋黄豆,变成了几大麻袋的黄豆,那几大麻袋的黄豆让鱼儿十分有成就感…… 不过鱼儿也没光顾着趁机在成就感当中,这黄豆一大丰收后,鱼儿便开始琢磨着用它们来做些什么豆制品好换钱。鱼儿前世的亲戚经常把黄豆制成几种日常食用的豆制品,比如豆腐、豆皮、豆浆、豆腐乳以及腐竹等,这一点可以说是黄豆最主要的用途、也是最体现价值的地方,这豆制品怎么也比直接把黄豆拿去卖值钱。(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制作豆腐乳 鱼儿仔细斟酌过后,决定把收获的几袋黄豆用来做不同的物事,做好了由杨家几兄弟分别担到城里去卖,试一试哪样比较有销路再多做哪样。 当然,除此之外鱼儿还打算做一个前世常做的拿手小菜,只是这个小菜做的周全有些长,鱼儿才会先让杨六郎几兄弟商量着先做些别的。 于是接下来鱼儿和杨家几兄弟可忙了,先是鱼儿拿出自个儿为数不多的私房钱买了各种辅料,随后大家伙儿在刘氏的指导下又是磨豆浆又是做豆腐、豆腐花儿,这些豆浆和豆腐乡下人大多都会,因此做起来也没什么难度,费些功夫磨好了担去城里买就行,不过这些物事也只能比卖黄豆多赚些钱。 不过这些都只是辅助生意罢了,鱼儿最想卖的其实是豆腐乳!且鱼儿一早就拉着杨六郎上城里去,把这豆腐乳的行情和价钱都给打探清楚了。 这豆腐乳做起来并不难,鱼儿没穿越前就自个儿diy过几回,同时也趁着百度豆腐乳的做法时,把豆腐乳的历史顺道给查了一遍。 鱼儿当时费心查到了豆腐乳的发展历史———据史料记载,早在公元五世纪魏代古籍中,就有腐乳生产工艺的记载,到了明代我国更是开始大量加工腐乳。也就是说腐乳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是我国特有的发酵制品之一。 虽然这豆腐乳已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但鱼儿却早就打探清楚豆腐乳是到明代才开始大量加工、家家户户也才吃得到。在此之前豆腐乳可是个稀罕物儿、不是常人想吃就吃得到的,制作豆腐乳的方子也还没到家喻户晓的程度,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懂得。 而正是因为豆腐乳在北宋还没成为大量加工、家喻户晓的食物,鱼儿才会选择利用它来赚足杨七娘的赎身钱。且鱼儿一早就和杨六郎一起上城里的酒楼和饭馆里打探清楚了…… 这北宋别的地方有没有人卖豆腐乳鱼儿不清楚,但她却可以确定泉州府还没人卖这个玩意儿,更是没人懂得腌制这个玩意儿,也就是说这对懂得腌制豆腐乳的鱼儿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于是鱼儿开始把剩下的黄豆分成两大份一小份,那一小份是留着下回再种时当种子的,另外两份、一份鱼儿让杨六郎拿去磨豆浆,另外一份则拿来做豆腐。不过这一次豆腐做好后不卖,鱼儿要拿它们来做豆腐乳。 在豆腐还没做出来前,鱼儿率先把做豆腐乳的材料都一一准备好,这做豆腐乳真的很简单、也用不上多少材料,因此鱼儿只准备了米酒、盐糖、十三香,以及八角、桂皮和姜蒜等调料。 之后再寻了一些能够密封的大小陶罐、几块白纱布和一些稻草,这些物事都准备好后,只要刘氏那边指导杨六郎把豆腐做好,鱼儿就可以开始动手制作豆腐乳了。 这杨六郎一听说鱼儿要用豆腐来捣鼓能卖大价钱的物事,当下就倍加用心的做了几块白白嫩嫩的豆腐,一做好就迫不及待的给鱼儿送来了。 这豆腐一到,鱼儿立马带着杨六郎钻到了厨房里,先是按着前世吃的豆腐乳的大小,把几大块豆腐都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鱼儿边切还不忘边对自愿打下手的杨六郎吩咐道:“六哥,可以先取些干稻草铺到大的陶罐子里。” 杨六郎边拿着稻草往陶罐里塞,边不解的问道:“鱼儿,为何还要往陶罐里塞稻草?我看你这样子是想先腌豆腐吧?哪有罐子里腌物事还塞稻草的?这样罐子里腌的物事还能吃?” 鱼儿正忙着梳理脑海里制作豆腐乳的具体步骤,杨六郎一开口就打断了她的思路、让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六哥,我让你垫稻草你垫就是,哪来这么多话儿?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你又不懂如何腌制豆腐乳,就别在一旁瞎嚷嚷啦!” “好好好,我不问了、一一照做便是,免得一会儿你做不出来怪我头上!” 杨六郎这话自是惹得鱼儿再瞪了他一眼,但嘴上却还是再交代了句:“六哥,铺好稻草后就把那洗干净的白纱布也铺上,我这边豆腐马上就切好了,切好了马上就可以放到罐子里了。” 杨六郎闻言赶忙把事先洗干净、晾干了的白纱布铺到了陶罐里,他才一铺好、鱼儿就小心翼翼的用刀挑着切好的小块豆腐,一点一点的将豆腐放到铺了稻草和白纱布的陶罐里。 一直把所有的豆腐块儿一个个放进去、一层一层的垒好,鱼儿才把白纱布盖下来,紧紧的把那些豆腐包住。包紧了赶紧再取了些稻草覆在上面,待干稻草把白纱布覆盖得密密麻麻后,鱼儿才把那个陶罐子的口儿给密封紧了。 这杨六郎一直乖乖的在一旁看着鱼儿的一举一动,最后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明白了,阿妹你往包好的豆腐上加盖干稻草,是为了防潮?” 鱼儿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杨六郎一眼,丢给他一个“这还用问”的神情,随后便开始指挥杨六郎把密封好的罐子搬到阴凉的角落去,这豆腐在罐子里密封好后、温度必须控制在15~18c之间,并必须保持一定的湿度。 幸好眼下正值初春、天气不热且有些潮湿,正好适合腌制豆腐乳。而鱼儿指挥杨六郎把罐子搬去阴凉的地方后,就开始继续切豆腐块儿,打算依着先前的法子再把豆腐块儿一一装进陶罐子里,不一会儿鱼儿和杨六郎就又装了三大罐子,同样照着先前的方法密封好。 这罐子密封好后鱼儿就把它们都丢在角落,一连四、五天都不管它,只顾着趁这四、五天的闲功夫抓紧串珠子,争取两头都不落下。 头一、两天杨六郎还能按奈得住,但到了第三天、他见鱼儿对那几罐子豆腐还是不闻不问,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阿妹,咱这豆腐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封?眼下都已经过了三天了!再不去开封里头的豆腐怕是要发霉了!” 鱼儿一脸淡定的答道:“六哥你别着急,再过两天再去开封也不迟,再说了,我就是在等罐子里的豆腐长霉。” 鱼儿这话让杨六郎当下便惊得瞪大了双眼;“这豆腐都长霉了还能吃吗?” 鱼儿无法同杨六郎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更没办法告诉他后世有许多物事都是发霉后特制出来的,鱼儿甚至还看过一则新闻、说臭豆腐是用人体排泄物熏出来的……同这个相比,用发霉的豆腐来做豆腐乳已经算是不错了。 鱼儿记得豆腐装进密封的罐子里大约两天后、毛霉就会开始生长,三天之后菌丝生长旺盛,五天后豆腐块表面会布满白色的菌丝。豆腐块上生长的毛霉来自空气中的毛霉孢子,这种毛霉同正常的发霉还是有些不同的———正常的物事发霉长的是有毒的绿霉、黑霉,但人为让豆腐长出来的却是白霉。 于是五天后鱼儿便和杨六郎一起、把密封的罐子打开,鱼儿拿着筷子试着夹了一块出来看,见白色的豆腐上面长了白色的菌丝,便知道这些豆腐霉好了。 豆腐霉好了,鱼儿当下便找来了事先准备好的另外一些罐子、和几个小碟子,把先前准备的调料都倒在小碟子里,随后从大陶罐里夹起长了霉的豆腐块儿,整块放在小碟子里滚了滚、待豆腐块儿沾满了调料才放进新的罐子里。一层一层、整整齐齐的垒在罐子里,同时每放一层就撒上一些盐巴,随着层数的加高而增高盐巴的数量,接近罐口表面的盐巴则要铺得厚一些。 加完盐后再倒些凉白开和料酒下去,这些凉白开和料酒会和豆腐块儿先前沾的调料混合在一起、慢慢的变成稠浓的卤汁。 这些卤汤直接关系到腐乳的色、香、味,因此鱼儿选料酒和各种调料时十分用心,宁愿多花点钱买些贵的、好的调料,也不为了省些小钱而马虎应付。 这加酒不但可以抑制微生物的生长,同时还能使腐乳具有独特的香味。香辛料种类也很多,如八角、桂皮、姜蒜、十三香等,香辛料可以调制腐乳的风味,也具有防腐杀菌的作用。 除此之外,鱼儿往这些豆腐里加盐也是有讲究的———这盐巴可以析出豆腐中的水分、使豆腐块变硬,在后期的腌制过程中、保证豆腐块儿不会过早酥烂,同时盐巴和料酒一样能够抑制微生物的生长、避免豆腐块腐败变质 该加的物事都加齐了后,鱼儿便再一次把小罐子密封紧了,这一次封罐腌制的时间比较长、大约要八天左右才能开罐,而八天后开罐,这豆腐乳就算是初步腌制成功了。 于是忙了一天、把豆腐块儿从大陶罐搬到小陶罐里密封后,鱼儿再次把小陶罐丢到阴凉的角落,随后便赶回船舱里做串珠子的活计了。因这一次要八天后才能开罐,所以杨六郎这一回被赶去田里替刘氏照看新种下的白菘了,一点功夫都不让他偷懒。 -------------------------- 今天有点赶字,写的不好请大家多多包涵~忽忽(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北宋酒肆 这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晃就又过了八天,第九天杨六郎一大早就提醒鱼儿可以去开罐看看里头的豆腐乳了,这豆腐乳的制作从头到尾都有杨六郎的参与,因此他比鱼儿还着急最后究竟能不能成功。 反倒是鱼儿因为以前经常自个儿diy豆腐乳,因此对腌制豆腐乳一事还蛮有信心的、一点都不似杨六郎那般着急,到点了还耐住性子把手上的那串珠子串完,才慢吞吞的跟着杨六郎前去开罐。 鱼儿和杨六郎才把一个陶罐子打开,罐子里就飘出了一阵香辣刺鼻的味儿,这股味儿初闻时觉得有些刺鼻,但待最初那股最浓烈的味儿散去后,慢慢的罐子里便钻出了一股勾得人忍不住流下口水的味儿。那种味儿鱼儿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现代豆腐乳香甜的味道,只是有些细微的差别罢了…… 这股味儿鱼儿前世可是闻到不爱闻了,但杨六郎却是头一回闻到豆腐乳的味道,当下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脸馋相的问道:“阿妹,这豆腐块儿眼下能吃了吗?闻着真香!” “当然可以吃,不过眼下它们不再是豆腐块儿了,我们应该叫它们‘豆腐乳儿’,回头卖的时候我们若是说它们是豆腐,可就卖不起价钱了。”鱼儿兴致勃勃的向杨六郎介绍了一番,同时叮嘱他别把原材料给说漏嘴了。 杨六郎听了先是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一脸疑惑的问道:“这物事腌制成了后叫‘豆腐乳儿’?别说我们家从来没买过这豆腐乳儿,就是城里也不见得有人卖这个物事,阿妹你怎会不但知道它叫什么、还知道怎么做?” 杨六郎的疑惑让鱼儿先是一怔、随即在心里暗叫糟糕!这鱼儿一心想着做些新鲜的物事来卖钱赎回杨七娘,一时间竟然忘记藏拙了! 不过鱼儿很快就给自己找了借口:“我师傅教我的!和种黄豆的法子一样,都是我师傅闲聊时随意教我的!他们村子里有人会做这些!” 这鱼儿自小在杨家长大、杨六郎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怀疑,因此鱼儿随意编出来的借口杨六郎一点都没怀疑,当下就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这样,这瘸腿婆婆来自有名的影雕村,那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是靠卖影画儿发家的有钱人,能上有那做豆腐乳的方子倒也不稀奇。” 鱼儿见杨六郎不再怀疑了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随即赶紧拿筷子夹了一块豆腐乳送到杨六郎嘴巴,道:“来,六哥你先尝尝鲜!别咬太大口了,这豆腐乳用来下酒或就稀饭吃较为合适,直接吃会有些咸。” 杨六郎闻言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角儿尝了味道,这杨六郎还是头一次吃上豆腐乳,新鲜的味道和独特的口感让他马上对这样小菜赞不绝口。鱼儿见杨六郎吃得津津有味,自个儿也咬了一块儿尝了尝味道……鱼儿尝出这味道差不多了,便正式宣布豆腐乳腌制成功! 这豆腐乳腌制好了,接下来自然是要赶紧拿去城里卖了,这杨六郎一见鱼儿说豆腐乳可以拿去城里卖了,当下就把那几个小罐子搬进两个大箩筐里,同时拍着胸脯保证道:“阿妹你放心,我把这些豆腐乳挑去城里后,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鱼儿听了故意考问了杨六郎一句:“六哥你打算怎么卖这些豆腐乳?” 杨六郎见鱼儿连这个都要考自己,当下就没好气的答道:“还能怎么卖?自是和阿爹卖鱼一样、挑到城里沿街叫卖了!哪儿人多、哪儿热闹我们就往哪儿挑,大家伙儿卖物事都是这样卖的!我和年师傅上城里去卖了几回竹制品了,又岂会不知道该怎么卖这些豆腐乳?阿妹你也太小看你六哥了!” 鱼儿其实早在腌制豆腐乳时、就顺道把销路给想好了,因此杨六郎提的这个沿街叫卖的法子、鱼儿并不打算采用,不过鱼儿心里拟定的计划必须先到城里再打探、打探消息才能知道可不可行,于是鱼儿连忙提出要和杨六郎一起进城…… “那让阿妹陪六哥上城里卖豆腐乳吧,多个人去也能多个吆喝声不是?” 鱼儿的话让杨六郎一脸不信的看了她一眼,道:“阿妹你打算帮我吆喝?你能行吗?” “走走走!我们赶紧上路,能不能行到了城里六哥你自会知晓,指不定你还会夸我厉害呢!” 鱼儿的话让杨六郎笑着摇了摇头、并未真的放在心上,只是抱着既然鱼儿想跟着去城里转转、就带上她一起去的想法,心里压根就没想着真让鱼儿帮着吆喝招揽生意,更是认为就鱼儿这小身板儿也吆喝不了几声。 兄妹俩并肩一路往城里赶去,不一会儿就把那几罐子豆腐乳给担到城里。这杨六郎的确是在城里混得十分熟悉,一到城里就拉着鱼儿找了一处人来人往的地方、靠着墙把肩上的胆子卸了下来。 这杨六郎一把箩筐放好,就从箩筐里拿出平日里招揽生意用的锣鼓、“当当当”的敲了起来,边敲还边扯开嗓门大声吆喝……彻头彻尾一副小商贩的模样,看来跟着年师傅走街串巷的卖过几回竹制品后,杨六郎已是相当有经验。 鱼儿跟着在一旁看杨六郎叫卖,但他的锣鼓声和吆喝声只吸引了几个人来看热闹,那些人看完热闹就走、压根就没买豆腐乳的意思,估计是没吃过豆腐乳儿不敢随意掏钱买。 鱼儿看杨六郎吆喝了小半天了也没卖出一块豆腐乳,便知道真用这个法子卖、大概天黑也卖不出去几块豆腐乳,于是鱼儿同杨六郎说了一声后、便钻到了身后的一家小酒馆里,打算去打探下酒馆里的情形。 鱼儿一进那小酒馆,就发现除了掌柜、小二以及客官外,酒馆里还穿梭着许多挎着竹篮子的男女老少,这些挎着篮子的人或立在酒桌边,或在几张桌上之间穿梭,看上去比店小二还忙。 鱼儿对那些挎着篮子穿梭的人十分好奇,于是便悄悄的隐在一旁观察他们,观察了一小会儿后、鱼儿就发现这些人拎着的篮子里,其实装着一些下酒的吃食、点子等,他们一见到客官有点下酒菜的意思、就立马提着篮子迎上去推销自个儿卖的各种吃食。 鱼儿虽然看明白这些提着篮子的人在卖下酒的吃食,但却还是对他们的举动感到有些不解和好奇———这下酒菜不是该酒馆里提供的吗?怎么反倒让这些人来兜售?莫非北宋的酒馆都这样? 鱼儿虽然穿越到北宋七年了,但以杨家的家境、自然是不可能带她下馆子或是上酒楼,眼下更是鱼儿第一次走进北宋的酒馆。因此鱼儿自是对很多事物都感到不解和好奇了…… 不过见了这些提着篮子兜售下酒菜的人后,鱼儿越发觉得自个儿先前的点子可行———鱼儿本来就打算像法子把豆腐乳卖给酒楼,眼下见不必卖给酒楼也可以自个儿兜售,鱼儿自是十分欣喜、当下便开始找人打听起想了解的一些事物…… 这鱼儿一直都是个嘴甜的小姑娘,加上她那招牌的甜蜜笑容十分惹人怜爱,因此没一会儿鱼儿就把想打听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原来北宋一些规模小的酒楼、酒肆的经营方式,和现代的饭店截然不同。这些脚店、酒楼和酒肆因规模小,所以不但店内不设厨房、不卖下酒菜,甚至大部分店自个儿都还不能酿酒卖。 这些小的脚店、酒肆和酒楼里头卖的酒,大多是从各大正店里买的,买回来后再放到自个儿的店里卖。鱼儿还打探到在北宋,除了指定的正店外、别的酒楼都没有卖酒的权利,且规定范围内的酒楼、酒肆都必须到指定的正店买酒,这一点在北宋被称作“买扑”。 简单来说就是某一片区的正店买扑了这一片区的所有酒税,而在这一片区内的脚店、酒肆和酒楼,无论大小都必须到正店“进货”,这样一来正店的利润可就大了……同时从侧面说明,想开正店不但得有钱、还得有关系才行。 让鱼儿大为称奇的是,这些小的脚店、酒肆和酒楼不但得从正店进酒来卖,就连下酒菜他们也不自个儿做,都是靠这些提着篮子的人主动上门供应给客官,自个儿则彻彻底底的当起甩手掌柜。而这些提着篮子、上大小酒楼里兜售下酒菜的人,在北宋被称作“经纪人”。 说白了这些脚店、酒肆等于只提供一个场所,供客人吃酒和供经纪人兜售下酒的各种吃食。鱼儿还从小二那儿打探到一点———据说哪家酒楼的掌柜的只要把消息放出去,说自家酒楼缺茶博士、经纪人等,就会有无数的酒保、茶博士、经纪人闻讯上门来洽谈生意,主动要求到掌柜的的酒楼里兜售他们自制的下酒吃食……(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寻找新销路 当然,掌柜的允许那些经纪到自己的酒楼里卖下酒的吃食,自然多少要收点小钱了,不过这些钱掌柜的不会收得太多,因为这些经纪人通常要提着篮子四下奔跑、来回于各间酒楼之间,若是每间酒楼收的钱太多、那经纪人就赚不了什么钱了。 鱼儿一打听清楚状况,当下就满心欢喜的跑回去同杨六郎商量,打算让他别在街上叫卖了,直接挎个篮子到各大酒楼、酒肆里卖得了,反正这豆腐乳本就可以当成下酒菜来吃,由活跃于各大酒楼的经纪人兜售再适合不过了。 杨六郎细细的斟酌了鱼儿的提议后,觉得这个法子也算是可行,但杨六郎他毕竟没有当过经纪人,不晓得酒肆里的掌柜的要收多少钱、才肯让他们在酒肆里卖豆腐乳,于是有些担心的说了句:“阿妹,咱这豆腐乳当成下酒的小菜来卖、本就卖不了几个钱,若是再让掌柜的收去一笔,那最终可就剩不了多少钱了!” “虽说上酒肆、酒楼里卖豆腐乳兴许能卖得快些,可若是卖完得来的钱少了,那我们还不如蹲在这儿叫卖,虽然卖得慢了一些、但好歹能多卖几个钱啊!” 这一点早在鱼儿打听清楚、北宋经纪人兜售下酒吃食的法子后,心里就有了打算,只是这个打算鱼儿眼下说出来也不一定能成事,得先看看这豆腐乳拿到酒楼里卖后的市场反应。 于是鱼儿想了想,便换了个法子劝杨六郎:“六哥,咱先固定呆在一家酒肆里卖豆腐乳儿,这样不是既比在外头叫卖卖得快、又只需付一次钱给酒楼掌柜的吗?” “咦,这倒是个好法子!那我们得找间大一点的酒楼,同掌柜的谈妥到他酒楼兜售吃食的价钱后、咱就一直呆在那酒楼里,这样既能少花点功夫在几间酒楼之间来回奔跑,又能比那些四下跑的经纪人多些卖豆腐乳的机会!” “正是这个理儿!我们现下就去寻大酒楼。” 鱼儿话音刚落,杨六郎就把地上的两个大箩筐重新担了起来,在一条满是酒肆、酒楼的长街上走了一会儿后,二人对比了酒楼里的客人流量后,最终挑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酒楼、挑着物事进去同掌柜的商谈。 鱼儿和杨六郎一路直奔酒楼里收钱的柜台,一到那儿鱼儿就冲着一个做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甜甜一笑、问道:“这位大叔,我们兄妹俩想在你们酒楼里兜售自家腌制的下酒菜,您看行吗?” 那位中年男子闻言抬头扫了鱼儿二人一眼,见鱼儿这个小姑娘不但笑得弯眉弯眼的、还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那模样儿看着十分招人喜爱,于是当下便一脸和蔼的问道:“小姑娘,你们是想在我的酒楼里当经纪人?” 鱼儿闻言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边一个劲的点头:“没错,我们是想在这里当经纪人卖些小吃食,得交多少钱才行呢?” 掌柜的见鱼儿和杨六郎一身打扮像是从乡下来的,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悯,略微思量了下伸出几个手指,道:“别人我都是一天收十文钱,我看你们兄妹年纪还小、出来讨口饭吃也不容易,你们两人一起我就一天只收十文钱。” 鱼儿先前已四下打听过了,知道城里的各种酒肆、酒楼,大一点的每天收到店里兜售吃食的经纪十文钱上下,小一点是就收个七、八文,眼下这个掌柜的只收鱼儿兄妹二人十文钱,已算是格外照顾了…… 因此鱼儿当下便一脸感激的谢道:“多谢大叔,待我们把下酒菜卖了,便把十文钱交给您。” 掌柜的点了点头表示可以,随后善意的提醒了鱼儿一句:“赶紧去吧,现下正是我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你们机灵些应该能卖出不少下酒菜。” 鱼儿和杨六郎一听这话自是立马打起了精神来,同掌柜的借了地方把箩筐放好后,一人便抱着一个小罐子、拿着一双筷子,打算赶紧到客人多的地方兜售。 这杨六郎心里挂记着要给掌柜的十文钱,因此一把物事拿齐了就急着要上前兜售,鱼儿见了连忙出声将他喊住:“六哥你先等等!” “怎么了?咱还没卖出一块豆腐乳,就先欠了掌柜的十文钱,眼下得抓紧时间去兜售豆腐乳才是!”杨六郎一脸着急的说道。 鱼儿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杨六郎一眼,问道:“咱可有给这豆腐乳定下价钱?六哥可知咱这豆腐乳一份卖多少钱合适?这酒楼里的小菜都是一份一份卖的,六哥可有算过我们这些豆腐乳一份放几块才不会亏本?” “这……” 鱼儿的话让杨六郎一脸尴尬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挠了一会儿才讪讪的说道:“我一心想着赶紧把豆腐乳给卖了换钱,一时竟忘了思量定个什么样的价钱合适,我看阿妹你一脸镇定、想必是已经有了好法子了吧?” “六哥你跟着年师傅都快两年了、怎就没学精明些?卖物事前不先打听、打听行情就胡乱瞎卖,不亏本才怪!”这杨六郎将来是要做小本买卖生意的,因此鱼儿便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上了一课、好让他今后能吃一堑长一智。 这鱼儿句句话都说在理上,杨六郎自知理亏、因此只能讪笑着讨好鱼儿:“是是是,我们阿妹说的对!那我现在就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先前我已经仔细的打探过了,”鱼儿说着眼神投到一个挎着篮子的经纪身上,指了指他的篮子说道:“那个经纪是卖香糖果子的,那香糖果子一份也就那么一点,可那经纪一份就卖八文钱呢!” “八文钱?这可不便宜啊!” 杨六郎先是暗暗的咂了咂舌,随后伸着脖子扫了酒楼一眼、指着不远处的另一个经纪说道:“瞧,那人刚刚卖了一份下酒吃食,我看她只收了客官五文钱,看来那个女经纪比那个卖香糖果子的男经纪实诚!” 鱼儿顺着杨六郎指的方向看去,看清杨六郎说的那个女经纪卖的是什么物事后,气得弓起手敲了杨六郎的脑袋一下:“六哥,你也不仔细瞧瞧那女经纪卖的是什么物事,就认定她比别人实诚!那女经纪卖的是酱甘露子,能同那男经纪卖的香糖果子比吗?” 鱼儿跟着林货郎打交道久了,早就知道这香糖果子和酱甘露子都是北宋有名的零嘴儿,是种男女老少都喜欢吃的物事,初始只京城才有卖这样的香糖果子这种零嘴儿,近一、两年才慢慢传到南方来。 鱼儿还知道所谓的“香糖果子”,就是将菖蒲、生姜、杏、梅、李子、紫苏等切成丝,以糖蜜渍之而成,味道香香甜甜、吃起来还脆脆的,因此被称作“香糖果子”。 而“酱甘露子”,则是一种形似虫蛹、味甜似密甘的草本植物,这甘露子长在地下的根茎挖出来洗干净后能吃,也正是因为根茎味道甘甜而得名“甘露子”。 这甘露子虽然不但可以荤素煎炒做菜、酱渍后还能久藏,但它到底是野生挖来的物事,卖它之人最多费些心思去上山挖它,挖完回去酱渍后就能拿出来兜售。而香糖果子却是实打实的需要多种物事才能制成,因此卖价自然要比甘露子贵些了。 杨六郎听了鱼儿的介绍后,有些犯难的问了句:“鱼儿,原来这些吃食都是根据制作材料来定价的,那我们这个豆腐乳是用黄豆做成的,定多少钱合适?” “我们的豆腐乳用的物事虽然不比甘露子金贵,但我们胜在腌制方法新奇、味道独特,这样的物事自是比香糖果子还要金贵些,”鱼儿说到这儿蹙眉认真的斟酌了一番,最终说道:“六哥,既然那香糖果子卖八文钱一份,那我们这豆腐乳就卖十文钱一份!” “十文钱?” 杨六郎一脸震惊的看向鱼儿,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问道:“阿妹可是打算一份卖十文钱,但每份的份量足些?” “不,咱一份就六小块豆腐乳,六六大顺也正好图个吉利。” 鱼儿这下彻底把杨六郎给吓到了,只见他一脸紧张的把鱼儿拉到角落,小声说道:“阿妹你是犯糊涂了吧?咱这豆腐乳可是用最不值钱的黄豆做成豆腐后腌制的,哪能卖这个价钱?” 鱼儿一听这话反过来把杨六郎往角落里拉了几步,压低嗓音叮嘱道:“六哥!我不是早和你说过,千万不能说咱这豆腐乳是用什么做的吗?你不说,这些客官压根儿就吃不出它们是用什么物事做的!” 这豆腐乳杨六郎是已经尝过的,知道腌制好的豆腐乳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都完完全全没一点豆腐的影子,口感虽软绵绵的、但却不似豆腐那般滑*嫩,而是别具一番风味。 因此只要鱼儿和杨六郎不说,自是没人猜出这豆腐乳的原材料是黄豆,而这原材料大家伙儿猜不出来,正好让鱼儿可以“漫天要价”,怎么着也得把人工给赚回来不是?(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小赚一笔 一想到人工,鱼儿马上振振有词的给杨六郎洗脑:“六哥,咱这些豆腐乳可是费了我们不少功夫呢!单是种黄豆、磨豆做豆腐和最后用豆腐来做豆腐乳,可就费了我们不少功夫,别说我们还花钱置办了一些调料、白纱布和陶罐子……” 鱼儿这么一说,杨六郎当下就觉得豆腐乳卖十文钱还有点太便宜了,不过他怕这玩意儿卖太贵反而把人都给吓住了,于是最终他还是觉得鱼儿定的十文钱合适,于是抱着罐子马上就要按着鱼儿定的价钱去卖,但脚才一迈开就被鱼儿给拉扯住了…… 鱼儿边上下打量整栋酒楼,边说道:“六哥,我们别像那些经纪那样立在一旁候着、等着有人买再上前,那样兜售太被动了。” “被动?” 说话间鱼儿已把整栋酒楼给打探清楚了,只见她指着二楼对杨六郎说道:“六哥,你带着豆腐乳上二楼去兜售,卖之前先寻些人多的桌子,每桌白送一块豆腐乳、让大家伙儿先尝尝鲜,尝过了我们才好卖不是?” 杨六郎一听说每桌要白送一块豆腐乳、当下就直接转换成每桌白送了人家十文钱,不过杨六郎并不笨、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鱼儿的用意———若是不先让人尝个味儿,那大家伙儿对新鲜物事只会抱着观望的态度,不大愿意掏钱买新鲜物事。 因此杨六郎虽然心疼钱,但还是赞同的说了句:“阿妹的意思我晓得———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这白送的豆腐乳便是咱的诱饵,我就不信味道如此独特的‘诱饵’还不能让这些‘狼’上钩!” 鱼儿让杨六郎先白送豆腐乳正是这个用意,这新品推出先免费送些给人试吃,可是二十一世纪各大商店屡试不爽的手段。一些被“免费”、“白送”等字眼吸引过来的客人,虽然初始并没有购买的欲望,但尝过后若是味道合适,大多也都会愿意掏钱买自个儿亲口尝过的东西。 这些营销方法没什么技术性、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一看就都明白了,因此鱼儿轻轻松松就能把这套营销方法给照搬过来,并把目光放远、大胆的先白送一些豆腐乳,毕竟再新鲜的物事,也得让古人们有机会亲身体验下、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掏银子。 于是鱼儿和杨六郎立马兵分两路,一个快步往楼上去、一个继续呆在楼下,鱼儿寻了个视线宽阔的地方后,就开始观察一些人多的桌子、打算先免费赠送豆腐乳。 这个酒楼的大堂还算大,前前后后摆了大约二十来张方桌,而眼下差不多午时左右、正值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因此放眼望去、二十多张方桌有一大半坐满了客人,让鱼儿有了多一点的选择。 这白送豆腐乳的桌子可不能随意挑选,鱼儿首先先挑那些一桌都坐满人的桌子,其次还得看桌边众人衣着打扮,最终挑了一桌坐着的人都身穿着绫罗绸缎,腰戴玉佩、手拿纸扇…… 这样的人出手定是十分大方,于是鱼儿暗暗选定目标后立马凑到桌边,笑容可掬的说道:“诸位客官,小妹自家腌制了一些味道独特的下酒菜,还请赏脸品尝。” 那几位身着绫罗绸缎的客官虽然有钱,但酒桌上却已摆满各式各样的下酒菜,因此并不想再点些什么下酒菜,于是一位身穿青袍的年轻男子当下就挥了挥手,道:“小姑娘你还是上别处去兜售下酒菜吧,我们桌上的小菜已经够多了,暂且不会再点了。” 鱼儿闻言笑而不语,只飞快的夹了一块豆腐乳放到桌上的小碟子里,甜甜的请道:“诸位客官桌上小菜虽多,但小妹卖的下酒菜却绝不会同它们重复,眼下先白送上一块请诸位品尝,诸位客官记得一点点的吃哦!” 鱼儿说完便不再说别的推销话语,当下就转身去另外一桌客人身边免费赠送豆腐乳,鱼儿这白送的举动果然引起了青袍男子那桌人的好奇心,加上鱼儿的口气那般大、当下便让众人把目光都聚集在那小小的一块豆腐乳上。 众人想着反正鱼儿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送有毒的物事毒害他们,因此最先拿话打发鱼儿的青袍客官,犹豫了下便带着一丝好奇、举起筷子夹了一口豆腐乳尝鲜。 青袍男子一尝鲜、发现竟是一种从来没尝过的味道,于是当下便招呼同桌好友也一起举筷尝尝…… 这一招呼,鱼儿白送的那一块小豆腐乳哪里够吃? 筷子慢的人只能用筷子尖沾点汁儿尝个味儿! 于是当下就有没尝到的人、心被同伴的称赞撩拨得痒痒的,于是他们马上想到了刚刚来白送这吃食的小姑娘,东张西望寻到鱼儿的身影后、马上有位白衣男子扯开嗓门喊道:“小姑娘,你刚刚白送我们的那块下酒菜,卖不?” 鱼儿闻言心里一喜,马上笑容满面的迎了过去、甜甜的应了一声:“卖,当然卖了!” 白衣男子再问道:“你那下酒菜多少钱一份?” 鱼儿伶俐的答道:“十文钱一份,每份六小块,正好六六大顺让几位客官图个吉利儿!” 这能上酒楼吃酒的人大多家境不错、也不缺那几文钱,加上鱼儿不但模样儿生得粉雕玉琢、且小嘴儿还极会说好话儿,把一桌子的客官都哄得眉开眼笑,那位把鱼儿唤来的白衣男子更是爽快的丢出一把铜板儿来:“这几个铜板儿你看着够买几份、就给爷来几份。” “好的,请客官稍等。” 鱼儿收下白衣男子的钱后,赶忙到掌柜的那儿取了几个小碟子,按着那位客官给的铜钱,夹了十八块豆腐乳,分别夹到三个小碟子上后、还刻意的把它们垒成一个讨喜的样子,垒好了立马给那白衣男子送去。 鱼儿才把白衣男子点的豆腐乳送去,和他同桌的青袍男子就又扔了一把铜板儿给鱼儿:“给爷打包几份,爷带回家去下酒。” 鱼儿自是笑眯眯的把钱袖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去替青袍男子打包豆腐乳,灵异个角落马上就有人试吃后、觉得不过瘾想要掏钱再买。 于是鱼儿马上就迎了过去,又做成一笔生意、袖了一把钱到袖子里后,才马不停蹄的去取盘子装豆腐乳。鱼儿趁着取盘子的功夫偷瞄了楼上的杨六郎一眼,发现杨六郎也正乐呵呵的忙着收钱和装豆腐乳儿,一点都不比自己闲…… 于是鱼儿和杨六郎没一会儿、就把今日挑来的豆腐乳都卖光了,那速度让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等着看鱼儿兄妹赔本的经纪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酒楼掌柜的、都忍不住从柜台探出半个身子来瞧热闹。 店里的几个小二更是对鱼儿和杨六郎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经纪一天好几个酒楼来回的跑,卖出去的下酒菜都没鱼儿和杨六郎在一个酒楼里、半天不到的功夫卖得多! 鱼儿和杨六郎把挑来的豆腐乳卖完了,数出十文钱给掌柜的、再同掌柜的道了声谢,二人就乐滋滋的揣着一兜子沉甸甸的铜板儿、挑着空箩筐离开了酒楼。 这两箩筐的豆腐乳换得铜板儿可不少,鱼儿和杨六郎揣在身上觉得无比的沉重,若是背着它们回到小岞村、准会累得只剩一口气儿,因此一出酒楼鱼儿就提议先去钱庄换钱,二人先把卖豆腐乳得来的所有铜钱都兑换成银子,换完再揣着银子往小岞村赶。 一出钱庄,杨六郎就迫不及待的邀功道:“鱼儿,我在楼上一共卖了四罐子豆腐乳,得的铜钱刚刚正好换成二两银子。” 鱼儿闻言一脸调皮的接上杨六郎的话:“那我可比六哥卖得多哦!我一共卖了六罐子豆腐乳,得来的铜钱刚刚在钱庄换了三两银子,足足比六哥多赚了一两银子呢!” 杨六郎一听脸上顿时一片沮丧,很快就不服气的嘟囔了句:“那是因为阿妹你是女孩儿,模样还生得十分讨喜!若是我也是女孩儿,卖的一定不会比你少!” 杨六郎这比喻让鱼儿当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捧着肚子笑了老半天才喘着气儿说道:“六哥,难不成为了多卖些豆腐乳,你想打扮成小娘子?你同阿姐本就是双生子,若真是打扮成小娘子也就是阿姐那样儿,看着也很讨人喜欢……” 杨六郎听了鱼儿的话后,竟真的蹙眉思虑起这个提议来,好像为了多卖些豆腐乳出去、真的想女扮男装般。而杨六郎那煞有介事的模样,当下就惹得鱼儿捂着肚子大笑了一番,看来这杨六郎还真是做小买卖做上瘾了,只要能赚钱什么法子都会认真考虑! 让鱼儿哭笑不得的是,这杨六郎煞有介事的想了一会儿后,竟一脸认真的问道:“阿妹,你说我打扮成小娘子,真的会是七娘那模样儿吗?七娘的模样的确也生得蛮讨喜人喜欢的……” 这下鱼儿再也忍不住了,也不再捂着肚子小声的笑,而是叉着腰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脑海里更是忍不住yy起杨六郎打扮成人妖的样子,心想指不定杨六郎打扮成人妖、还能多吸引些客人来围观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豆腐乳抢手 接下来一路上,杨六郎还真的一直在想女扮男装吸引客人之事,一直想到快到小岞村了,杨六郎才收住心思琢磨起明天的事来。 这豆腐乳今天既然这么好卖,那明天自然是要早一些、多挑一些豆腐乳上城里酒楼里卖了。杨六郎一琢磨完就开口提议道:“阿妹,今儿我们去城里去的比较晚,明天我们可以早些去、再多挑些豆腐乳,赚的钱一定会比今天多!” 鱼儿闻言笑而不语,吊了杨六郎一会儿胃口才答道:“明儿咱先不去城里卖豆腐乳了,留在村子里继续磨黄豆做豆腐乳。” 鱼儿这么一说杨六郎当下就急了,猛然打住脚步、一脸不解的问道:“阿妹,我们家里不还有些豆腐乳吗?为何明天不继续上城里卖豆腐乳,而要留在村子里做豆腐乳?” 杨六郎以为鱼儿不懂得利用最佳时间来做生意,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咱今儿豆腐乳卖得这般好,明儿应该趁热打铁的继续卖才是!且也不用另外寻地方了,依旧去今日这家酒楼里卖就成!” “咱得趁着眼下大家伙儿都对我们的豆腐乳十分感兴趣时,趁热打铁的把家里的豆腐乳都给卖了,卖完再做新的也不迟啊!” 杨六郎的想法倒是最保守、最实在的做法,但鱼儿知道做生意除了趁热打铁外,有时也可以适当的拖一段时间不上货,吊一吊大家的胃口、借以抬高物事的价钱,眼下鱼儿便是想暂且停一日不上城里去卖豆腐乳,好让自家的豆腐乳在城里更加稀罕、更让人想买。 因此鱼儿也不同杨六郎解释,只一个劲的坚持明天留在村里在做豆腐乳,这豆腐乳从做出来、到拿去酒楼里卖都是鱼儿出的主意,一路下来眼下也已赚了五两银子了。因此虽然杨六郎一心想要趁热打铁的把余下的豆腐乳都给卖了,但见鱼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最终还是按奈住心里的着急听了鱼儿的话。 鱼儿和杨六郎回到家后,自然是赶紧把小半天功夫就赚来的五两银子、献宝般的拿给刘氏,这几个月来刘氏日夜赶着串珠子、又和杨大柱忙里忙外的赚钱,扣去一家人这段时间来的吃喝用度,却也只赚了不到一贯钱…… 这一贯钱只能兑换成一两银子,而鱼儿一下子就赚了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杨大柱夫妇得忙活许久才赚得到呢!因此一见到鱼儿和杨六郎拿回来的五两银子,刘氏终于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一脸欣慰的搂着鱼儿:“我们阿妹长大了,能带着哥哥赚钱替阿母分担重担了,真是阿母的乖孩子!” 鱼儿懂事的伸手抹去刘氏眼角的泪花,乖巧的拿话宽慰刘氏:“阿母,您别担心,鱼儿和六哥很快就能把二十两银子赚够,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团结了。” “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阿母有你们在身边,再苦再累也高兴。” 鱼儿不愿看到家里的气氛这般凝重,于是故作调皮的说道:“阿母,您快把鱼儿自个儿赚的第一笔‘大钱’好好收着,待鱼儿把第二桶、第三桶金赚到,我们就可以去王家把阿姐接回来了!” 鱼儿说完故意拉着刘氏,吵着让她赶紧打开家里的唯一一口樟木箱子,把那五两银子收进去锁好,刘氏被鱼儿闹得没办法、最终顺了她的意把银子锁进了箱子里。 但这五两银子只让刘氏开心了一小会儿,很快刘氏的眉头便重新纠结在一起,一言不发的窝在席子上串珠子,鱼儿知道刘氏是在为剩下的十四两银子担心,当下便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替刘氏把银子给凑齐。 既然鱼儿想早些替刘氏把银子凑齐,那就一定要多囤积些“商品”才行,因此第二天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鱼儿就拿着锅盖和铲子、在杨六郎耳边使劲的敲打,制造出独特的闹钟声把爱睡懒觉的杨六郎给叫了起来。 鱼儿一把杨六郎从被窝里拖出来,草草扒了几口稀饭后就拉着杨六郎到厨房里,把家里剩下的所有黄豆都挖了出来,随即扛着上小栓子家借磨来磨。磨完请了刘氏帮忙做豆腐,做完开始再做豆腐乳,一刻都没停、一直忙到把豆腐乳的初道工序做完,鱼儿和杨六郎才闲了下来。 这豆腐乳一时半会儿也腌制不好,因此鱼儿做好第一道工序后,便寻了张纸把家里现有和即将腌制好的豆腐乳的数目一一记下,第二天再上城里卖豆腐乳时,鱼儿特意把那张小纸揣在了怀里。 鱼儿和杨六郎一把豆腐乳挑到城里、就直奔前两日去兜售的酒楼,因鱼儿和杨六郎那一日豆腐乳非常迅速就卖完了、十分惹人注目,因此再上门时店小二一眼就认出了鱼儿二人,只见那店小二一见到鱼儿二人、就一脸激动的冲掌柜的大声喊道:“掌柜的,他们来了!前两天卖下酒菜的兄妹终于来了!” “在哪里?” 掌柜的一听这话当下便亲自蹿了出来,一出柜台没几步就遇到了笑容满面的鱼儿,这掌柜的一遇到鱼儿脸上竟有着遇到救星的神色,一脸欣喜的说道:“小姑娘,你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我这酒楼的生意可就要垮了!” 掌柜的这般心急和心急,让鱼儿心里已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她还是故意装作不解的问道:“掌柜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掌柜的酒楼的生意好坏,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会没关系呢?来来来,你们先到店里坐下,我们再慢慢谈!” 掌柜的说着便热情的把鱼儿兄妹往大堂里拉,眼神更是下意识的往杨六郎挑着的箩筐里瞄,见到箩筐里头放着好些陶罐子、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鱼儿打一开始就不动声色的观察掌柜的,把掌柜的的神色和言行举止一一看在心底后,便知道事情果然如她想的那般发展,掌柜的为何急着把鱼儿拉进酒楼、缘由鱼儿也已猜到了七、八分。 倒是杨六郎见掌柜的拉着他们不放,有些不悦的嚷嚷道:“掌柜的,我们是到你们酒楼来当经纪的,你一个劲的拉着我们不放不是耽误我们做生意吗?那我们交给你的十文钱可就有些不划算了……” 掌柜的赔着笑说道:“这位小哥稍安勿躁,大哥我有一事同你们相商,我保证商量妥当了你们再去卖下酒菜一定亏不了!” 鱼儿已猜到掌管的要说些什么,于是连忙拉了杨六郎一把,道:“六哥你别着急,掌柜的借了地儿给我们兜售下酒菜,我们且听听他有何事同我们相商,耽误不了多少工夫的……” “再说了,指不定掌柜的和我们相商的还是件好事呢!” 掌柜的一听这话连忙接上话茬、连连说道:“是好事、是好事,我和你们商量的事儿对你们来说大有好处,可不就是好事一件?” 说话间掌柜的已把鱼儿和杨六郎领到酒楼一处角落,几人都落座后、掌柜的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句话试探鱼儿二人:“小姑娘,你们昨儿怎没到我们酒楼来卖那独特的下酒菜?是家里有事没出来卖、还是上别处去卖了?” 鱼儿似乎早就料到掌柜的会这样问,想都没想就答道:“昨儿家中有些事儿抽不开身,因此我们才没能上城里来卖下酒菜。” 鱼儿的话让掌柜的脸上神色一松、心里明显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鱼儿没上别的酒楼去卖豆腐乳、掌柜的也就不担心客人流失了。 鱼儿猜到掌柜的问此话的用意,但一旁的杨六郎却一时没能明白掌柜的的意思,只见他心直口快的问道:“掌柜的,你怎突然问起我们昨儿有没有上城里来卖下酒菜?莫非你这酒楼里的客官们都惦记着我们卖的下酒菜?” 这杨六郎本是随意说句玩笑话儿,哪知掌柜的一听这话、当下就苦着脸答道:“可不是嘛!不但前儿吃过你们下酒菜的客官们惦记着、一早就上我们酒楼里想吃第二回,就连那些没吃过、只听说过的客官也都慕名前来品尝……” 杨六郎一听这话,当下一脸疑惑的问道:“既然我们的下酒菜替你们酒楼吸引了这么多客官、让你们酒楼的生意比平常好,掌柜的你不是应该高兴才是?为何你说这话时一直愁眉苦脸的?” “小哥这话倒是说的没错,我们酒楼昨天早上的确是楼上、楼下人都坐得满满的,客人也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可偏偏昨儿你们没上这儿来卖下酒菜啊!”掌柜的说到这儿五官皱到一块,闷闷不乐的说到:“那些客官可都是冲着你们腌制的下酒菜来的,你们一不来卖、那些客官们哪还有心思吃酒?” “因你们是提着篮子四处兜售下酒菜的经纪人,因此那些客官便猜想你们是上别的酒楼卖去了,于是很快客人们便都四下散去、到别的酒楼打听你们去了,他们一走、我们酒楼的生意也就跟萧条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巧抬价钱 杨六郎在掌柜的说这话之前,一直都不明白鱼儿执意要隔一天再上城里卖豆腐乳的用意,眼下一听掌柜的这话、再把事情梳理了一遍,马上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给了鱼儿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鱼儿见状调皮的冲杨六郎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装傻,杨六郎晓得不能让掌柜的知道这是鱼儿耍的吊胃口小伎俩,于是当下便配合鱼儿的意图、故作不解的问道:“掌柜的,你这话有些夸大了吧?我们这小小的下酒菜,怎可能真的影响到你们酒楼的生意?” 掌柜的见杨六郎不信自己的话,当下就一脸焦急的说道:“我骗你们能有什么好处?我是诚心想同你们商量个事儿的,因此也就不同你们卖关子了、我干脆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你们兜售的确是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下酒菜,可偏偏这下酒菜全城只有你们兄妹有买,味道还是大家伙儿从来没尝过的独特味道,这样稀罕的下酒菜自然能吸引不少客人了……” 原来鱼儿和杨六郎昨天没过来兜售豆腐乳,还真是把客人们的胃口都给吊了起来。昨天客人们一到酒楼吃酒,凳子都没没坐热、就频频向掌柜的问起鱼儿兄妹,有的甚至点明要鱼儿兄妹兜售的那种下酒菜、让掌柜的直接给送来。 这鱼儿和杨六郎没来兜售,掌柜的拿什么下酒菜给客人们送去? 因此掌柜的只能陪着笑脸向那些客人一一解释,初始为了客人们不把气撒在酒楼上,掌柜的还特意强调那下酒菜是经纪人自个儿兜售的、同酒楼没任何干系。 掌柜的以为把事情给挑明了,吃不上独特下酒菜的客人就不会埋怨酒楼,哪知掌柜的一说鱼儿兄妹只是碰巧来了一次的经纪人,马上就有客人猜想鱼儿兄妹可能改了地方兜售下酒菜,毕竟经纪人在哪一家酒楼都可以兜售下酒菜、并不拘在哪一家…… 于是一有客人以为鱼儿兄妹是换了地方兜售,当下就有人提议去别的酒楼里寻一寻,这一提议马上就有许多客人起身离去。 掌柜的一见客人们因吃不到鱼儿兄妹兜售的下酒菜、而要去别的酒楼吃酒,当下就急坏了!和店小二一起劝了半天也才勉强留住一部分客人,于是客人的流失让掌柜的开始盼望鱼儿兄妹再次前来,且为了酒楼生意还派小二到城里四处寻找鱼儿兄妹,可惜小二找遍了整个城镇都没见到鱼儿和杨六郎的踪影。 掌柜的一把昨日客人们想买豆腐乳却买不到的情形说完,便一脸诚恳的邀请鱼儿和杨六郎:“小哥、小姑娘,我想请你们兄妹一直在我们酒楼里兜售下酒菜,不知你们愿意不?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可以每天都到我的酒楼来兜售,我把原先你们交的十文钱全部减免、一分钱都不收!” 杨六郎一听可以不用交给掌柜的十文钱“地盘租借费”,当下就满脸欣喜、张嘴就想应下这等好事,但杨六郎才刚要开口、鱼儿就抢在他前头说了句:“掌柜的不收钱便让我们在你的酒楼里兜售下酒菜,可是想借着我们这独一无二的下酒菜,替你们酒楼多招揽些客人?” 掌柜的见心思被鱼儿看透,也就不再遮掩了、直接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这个提议不但我们酒楼能多些客人、你们也能省下不少钱,双方都有便宜赚可不就是好事一件?” 既然鱼儿故意隔了一日才来卖豆腐乳、那心中自是有另外一番盘算,眼下见掌柜的不惜免去那十文钱“借地”费儿、也要留他们在酒楼里卖豆腐乳,鱼儿便知道事情比预想中发展得还要顺利,掌柜的更是知不觉的钻进鱼儿设好的“套里”…… 既然事情都如鱼儿预料的那样发展,鱼儿当下就按着心里最初的打算、编了个借口推脱掌柜的好意:“大叔你提出这么个好提议,我们兄妹本来高兴还来不及呢,可偏偏从明儿开始、我们家里就有些事儿需要我们兄妹搭把手,因此恐怕今日卖完下酒菜、明儿我们就不能再来你的酒楼里卖下酒菜。” 这杨六郎也是个急性子、做生意也都一直有些急功近利,因此鱼儿才把话说完、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抢先一步问道:“阿妹,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家里眼下哪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们搭把手的?你莫要记错了白白错过这样的好事……” 掌柜的本来听了鱼儿的话神色十分沮丧,但他再一听杨六郎的话、马上就重新燃起了期望:“对啊!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莫要白白的失了这个好机会!家里的事儿若是不急,暂且放一放也省得!” 鱼儿闻言边冲掌柜的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边暗暗的瞪了杨六郎一眼,随即悄悄的把手伸到杨六郎背后、使劲的捏了他一把,同时以眼神警告杨六郎不许喊疼、也不许再胡乱插话破坏她的计划! 杨六郎还不算太笨,看了鱼儿的神色后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只得乖乖的低下了头、以动作表明自己不会再出言坏事…… 鱼儿见杨六郎终于开窍了、才笑着“提醒”了他一句:“六哥,你忘记我们临出门前,阿母让我们卖完下酒菜赶紧回家下田拾掇白菘吗?咱家田里的白菘可是有几日没拾掇了,可不就得我们赶紧动手拾掇去?” 这杨家的白菘明明已经成熟准备要收获了,哪需要再拾掇什么? 因此杨六郎再笨也听出这是鱼儿随意编的借口了,于是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明儿开始我们是得下田拾掇田里那些白菘、得不了闲。” 鱼儿一听这话悄悄的丢给杨六郎一个满意的神色,随即一脸无奈的看向掌柜的,而掌柜的一听说鱼儿兄妹明天开始真的没空、马上又愁得五官皱成一块儿,好半响才无比郁闷的问道:“小哥、小姑娘,你们真的明天开始就不能来我们酒楼里卖下酒菜了?” 鱼儿一脸认真的答道:“这还能有假?若是有空,我们还不想赚钱吗?” “这可怎么办啊!你们若是再不来卖,我们店里的生意指不定会再差成什么样,我就是同客人们说你们真的是没空来卖,他们也一定会以为是我们为了留住客人、随意瞎编的借口……” 鱼儿见这掌柜的是真的急了,才慢吞吞的说了句:“掌柜的,我们兄妹的确是没办法再上城里卖下酒菜了,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客人们继续在你的酒楼里买到我们特制的下酒菜。” 掌柜的一听这话、当下就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什么法子?” “就是我们把自家腌制的下酒菜一下子全部卖给你们酒楼,然后由你们酒楼自个儿慢慢的卖给客人,这样不就一举两得了?”鱼儿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费了这么多心思,最后终于在最适当的时机把自己一早的目的轻松说了出来。 鱼儿这个法子十分简单、掌柜的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鱼儿的用意,同时心里立马开始权衡起这个提议的利与弊———虽然掌柜的酒楼为了减少成本和风险,从不盘下经纪人的下酒菜自个儿来卖。 但掌柜的不盘下酒菜的顾虑,是怕下酒菜盘回来后滞销卖不出去继而亏本,但眼下以鱼儿兄妹特制的下酒菜的抢手程度来看,决不可能出现滞销卖不出钱的情形,甚至还可以从鱼儿兄妹这儿低价买入、随后高价卖给客人…… 于是衡量了利弊后、掌柜的立马就决定接受鱼儿的提议,但他面上却丝毫没表露出自己的意图,而是一脸精明的先问了问下酒菜的价钱:“小姑娘,你提的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不过我得先问问你们打算怎么把下酒菜卖给我们酒楼?” 这些鱼儿一早就都想好了,因此她十分爽快的答道:“自然是按份来卖了。” 掌柜的再问:“那一份多少钱?” “一份十二文钱,分文都不能少。”鱼儿一字一句的说出心里早就盘算好的价钱,且打定主意一分不少。。 “十二文?” 掌柜的先是吃惊的重复了遍鱼儿的话,随即找来一个伙计低声问了几句,问完后一脸不悦的冲鱼儿说道:“小姑娘,你这样做可就有些不厚道了———你们前日把下酒菜卖给酒楼里的客官时、一份才卖十文钱,为何我一次性将你们的下酒菜全买了,你不但不便宜些卖还生生涨了两文钱?” 鱼儿和杨六郎前日卖豆腐乳时也没刻意隐瞒价钱,因此她早就料到掌柜的一定会拿原先的价钱来讨价还价,不过鱼儿早就把应付掌柜的说辞想好了,只见她当下便不慌不忙的说道:“掌柜的,前日我们卖的那个价钱可是‘尝鲜价’,这个价钱算起来我们还亏了本呢!而我们之所以亏本卖、目的是想让客人们能先尝一尝我们下酒菜的味道,同时也是为了让我们的下酒菜让更多人知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赚了个满盆钵 “这客人们尝过鲜且喜欢上我们的下酒菜后,那我们自然就不能再继续以尝鲜价来卖我们的下酒菜了,否则不是一直亏本下去?若是做小买卖一直亏本,那我们还瞎折腾什么?” 鱼儿说到这儿笑容可掬的看向掌柜的,循循善诱道:“掌柜的,若是你把我们的下酒菜都买了去,那全城可就只有你们一家酒楼卖这种独一无二的下酒菜了,天底下的物事都逃不过一句‘物以稀为贵’,到时候你就是一份下酒菜卖十五文也有人愿意买!” 鱼儿这么细细一说、杨六郎当下就彻底领悟了她的妙计,当下就跟着哄抬了句:“就是,且我们的下酒菜还能替你们酒楼吸引客人,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掌柜的你若是不愿意一次全部将我们的下酒菜买下,那我们可就要上别的酒楼去商讨了,我想别的酒楼的掌柜的一定比你干脆……” 掌柜的一听杨六郎说要找别的买家,当下就一咬牙应下了鱼儿价钱:“好,十二文一份就十二文,你们还有多少下酒菜、我全要了!” 鱼儿却是不急着同掌柜的拍板,而是笑容满面的掏出一早写好数目的小纸条递给掌柜的:“掌柜的,上面写着我们眼下能马上送来给你,以及大约十天后便可以腌制好的新一批下酒菜……” “你若是都想买下、银子可以分两次付———已经腌制好的下酒菜我们给你们酒楼送来后,你必须一口气将钱全部付清,还没腌制好的下酒菜你可以先付一些定金,待腌制好送来后、再把余钱付清。” 掌柜的看了一眼鱼儿写好的数目,见数目比预期的多了些、忍不住有些犹豫,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一次性买了太多囤着会赔了本。 而鱼儿一见掌柜的犹豫,马上不着痕迹的再煽了把火:“掌柜的,这下酒菜你们酒楼要是卖得好,那以后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不是?我们还可以保证只把下酒菜卖给你们这一家酒楼,这样一来我们的下酒菜、不就慢慢的成为你们酒楼独一无二的招牌?这个招牌可是能替你们酒楼源源不断的吸引客人……” 鱼儿最后抛出的杀手锏、可比前面那些劝说的话语有力度多了!毕竟一时的生意兴隆,再怎么也比不上源源不断的吸引客人、让酒楼一直兴隆下去。因此听了鱼儿最后这番话后,掌柜的终于决定放开手脚为自己的酒楼博一搏:“行,就按小姑娘你说的办!” 鱼儿早就料到掌柜的会答应,所以脸上没有太多的欣喜神色,而是一脸稳住的同掌柜的谈起其他的细节来:“今儿我们正好又挑了十罐腌制好的下酒菜、打算上城里卖,这一罐子的下酒菜、大约可以装成五十小份下酒菜来兜售给客人,按每份十二文钱来算,五十份便是六百文钱,十罐便是六千文钱、也就是六贯。” 因鱼儿是穿越人士,所以很快就心算出十罐豆腐乳能卖多少钱,但掌柜的却没鱼儿这般好本事,只见他听了鱼儿的话后、赶忙让伙计到柜台上拿了一架算盘,当着鱼儿的面拨算了好一会儿珠子、才算出十罐豆腐乳的价钱来:“没错,十罐下酒菜正是六贯钱,小姑娘真是好本事、一下便算了出来。” 鱼儿不想太出风头,于是故作谦虚的说道:“我一小丫头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儿?这数儿是我一早便算好的,刚刚只不过装个样子而已。” 说话间鱼儿已和杨六郎一起、把箩筐里那十罐豆腐乳给搬了出来,掌柜的连忙命伙计前来把豆腐乳腾到自家空的陶罐里,顺道再点一点数目、看每罐是不是真如鱼儿说的那般能装成五十小份豆腐乳。 不一会儿伙计就把豆腐乳给腾空、并点算清楚数目了,掌柜的见数目和鱼儿先前说的并无两样,便开口问道:“那六贯钱你们是想要铜钱还是银子?” 鱼儿答道:“若是掌柜的方便,给我们银子好些。” 掌柜的闻言点了点头、转身从柜台里取了六两银子递给鱼儿:“六贯钱拿到钱庄正好兑换成六两银子,没错吧?” “没错,那就多谢掌柜的惠顾了,”鱼儿说着小心翼翼的把银子揣到兜里,收好了才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就赶回家、把家里剩下的那些豆腐乳也挑过来,请掌柜的暂且等我们一会儿功夫。” 这些事宜一早就已商量妥当了、眼下掌柜的自是没什么意见,而鱼儿和杨六郎则挑着空箩筐、一口气从城里赶回了家。 一回到家鱼儿先把刚刚卖豆腐乳得来的六两银子藏好,随后才和杨六郎一起、把家里剩下的十几罐豆腐乳分别装在几个箩筐里,再把杨大郎、杨三郎和杨四郎三人一起叫上,兄妹五人挑了箩筐就急忙往城里赶去。 到了城里后把物事一交给掌柜的,仔细点算后、掌柜的当场就再付了十五两银子给鱼儿。这十五两银子中、有九两银子是卖刚挑来的十五罐豆腐乳得来的钱,剩余的六两银子则是掌柜的预先付给鱼儿的定金,且双方约好待鱼儿把新腌制好的豆腐乳送来,掌柜的就马上把余钱结算清楚。 物事卖完、钱拿到手后,杨家几兄弟的脸上都是一片既兴奋又紧张的神色,他们之所以兴奋、乃是因为杨家一家人从来不曾有过这么多银子,至于紧张则是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银子,他们担心会受到什么坏人的觊觎和打劫…… 于是赶回小岞村的路上,杨家几兄弟在杨六郎的提议下、几人分别站在鱼儿身边的几个方位,不由分说的把身揣“巨款”的鱼儿团团围住,以此来保护那关系着杨七娘命运的“巨款”。一路上更是个个都面色怪异、明明很紧张却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惹得鱼儿暗笑不已。 鱼儿虽然觉得杨家几兄弟有些小题大做,但她知道他们之所以如此紧张、也是因对杨七娘的一片关心,于是鱼儿也就乖乖的走在杨家几兄弟中间、接受他们的保护。 但杨家几兄弟围着鱼儿走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没能按奈住心里的激动和好奇,几人一等出了城走上通往小岞村的黄土小道上,性子较为开朗古怪的杨四郎就率先八卦的问道:“阿妹、六小子,你们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银子的?真是了不起啊!” 杨六郎先前差点坏了鱼儿的“吊胃口大计”,因此眼下他丝毫不敢居功、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们能赚回这么多银子、可都是阿妹的功劳,我们阿妹可聪明了!” 这杨四郎堂堂男子汉却比妇人还要八卦,只见他一个劲的催促杨六郎:“怎么个聪明法?六小子你倒是快说,别磨磨蹭蹭的吊哥哥们的胃口,小心我们揍你!” “这黄豆是阿妹教我种的,豆腐乳也是阿妹教我腌制的,腌制好了、挑到城里后也是阿妹提议挑到酒楼里去买的,就连哄着酒楼掌柜的心甘情愿把我们腌制的豆腐乳都高价买下,也全是靠阿妹一人想出来的好计策……” 这杨六郎眼下可是对鱼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才起了个话头就收不住了,在几个哥哥鼓励的眼神下、滔滔不绝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尤其重点描述了鱼儿如何白送豆腐乳给酒楼客人品尝、吸引客人掏钱买豆腐乳,和鱼儿如何吊客人们的胃口、以及如何同掌柜的讨价还价几点。 杨大郎几人听了杨六郎的描述后惊得目瞪口呆,长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鱼儿,心里都不约而同的认为鱼儿是擅长做生意的小神童…… 杨大郎几人怔怔的看了鱼儿好一会儿,才收回下巴、张嘴问道:“阿妹,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的?” 鱼儿用的这些法子其实并不稀奇古怪,聪明人用心点想都能想到,因此鱼儿故意眨了眨眼、一脸调皮的答道:“鱼儿脑子好使,转着转着就想到了呗!几位哥哥可是见了鱼儿这般聪明,觉得自个儿笨了些?嘻嘻……” “脑子好使?”杨家几兄弟被这回答给彻底打败了。 而鱼儿怕杨大郎几人多想,心思转了一圈后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几位哥哥忘记鱼儿眼下正在同小栓子比明算吗?” 这事儿杨六郎最清楚,因此他马上答道:“没错,听说小栓子还没赢过你呢。” “小栓子是还没赢过鱼儿,但这也是鱼儿下了苦功夫跟着大哥学明算的缘故,若是几位哥哥都像鱼儿这般努力钻研明算,把脑子给练灵活、练聪明了,也能想出这样的好点子来做生意!” 鱼儿这么一说、杨家几兄弟当下就释然了,这古人学明算大多是为了算账,人们也常说只要能把帐算清楚了,不但能够持家有道、做生意也大多亏不了本。因此鱼儿一说自己之所以能赚回这些银子,乃是因为苦学了明算、有足够的本事把卖豆腐乳这笔账算清楚,大家便一下子都释怀、并觉得理所当然了。 鱼儿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现代的一些知识,轻轻松松的把腌制出来的豆腐乳一次性、抬高价钱给全卖了! 鱼儿这个方法不但赚的钱多、还省了日日站在酒楼里兜售的辛苦,最终还能够多出一些时间来做别的事儿,可谓是一举多得的好点子!自是让杨家几兄弟一脸自豪的夸奖了鱼儿一番…… 而鱼儿第一次卖豆腐乳赚了五两银子,第二次卖则一口气赚回了二十一两银子,只后面这一次赚的银子、就把赎回杨七娘的银子都给凑齐了。因此鱼儿兄妹一回到家,鱼儿就赶忙把银子一起送到刘氏手里,刘氏见鱼儿兄妹齐心协力的赚回这么多银子,心中除了感到欣慰外、更多的是为有这么一群孝顺的子女而感到自豪…… 这银子既然凑齐了,刘氏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取出先前借来的那些抱媳礼,再从鱼儿赚的银子里数出了二十两银子,拿了钱和物、以及当日立下的契书就直奔王家,一到王家、刘氏就把抱媳礼和二十两银子交给了王福贵。 这王福贵把物事都点算清楚后,马上就取了订亲文书给刘氏,刘氏当场就把那张束缚住杨七娘、让她必须留在王家的订亲文书给撕成了碎片儿!撕完订亲文书刘氏便把杨七娘从王家接走,从此杨七娘同王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任何牵扯,杨七娘也不用担心再被柳氏逼着给王二郎守活寡了…… 这样的结果杨家人已盼望了许久,因此杨七娘一平安回到杨家,一家人便围着她说个不停,小小的船舱里载满了一家人团聚后的欢声笑语,杨大柱得知消息从田地赶回来后,更是紧紧的将失而复得的杨七娘搂在怀里。 鱼儿兄妹这一次赚的银子,扣除拿去赎回杨七娘的二十两、还有六两银子,刘氏先取了五两银子还给村里人,再用先前自家攒的那些钱买了鸡蛋、果子、米等物事一一还给人家,把该还的都还清后、杨家最后竟还剩了一两多的银子。 所谓无债一身轻,这一两多的银子对生活简朴的杨家人来说依旧是巨款。但今儿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日子,于是杨大柱破例“大方”了一回,亲自到城里的肉铺里割了二两猪肉、再到酒铺打了几两蜜酒,最后还给两个闺女买了些零嘴儿…… 杨大柱把从城里买回来的物事拎回家后、还破天荒的亲自下厨,不但把那二两猪肉全炖了,还特意从卖剩的鱼里挑了条肥的来加菜,杨七娘最爱吃的“醋溜白菘”更是特意做了满满一大盘,打算让孩子们今儿好好的解一解馋。 杨大柱今儿心情好、手脚也就麻利得很,很快就做了一桌子菜让杨家几个小子端到了船上。今儿杨家这顿饭可是有肉又有鱼、有酒又有菜,荤的素的、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一整张矮桌子,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围在一起、为杨七娘的平安归来好好的庆祝了一番。(未完待续) 第一章 新的八卦(一) 杨七娘一事圆满解决后,杨家的日子也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一家人也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各忙各的,杨大柱夫妇也像以往一样一个忙着打渔、一个忙着种田,杨大郎和杨四郎则继续按时到州学读书,杨六郎自是赶忙回年师傅那儿把落下的手艺给补上。 而把杨七娘接回来后,刘氏和鱼儿就多了一个帮手,平日里有了杨七娘给刘氏打下手、鱼儿倒是轻松了许多,有了更多的时间串珠子、练习刺绣功夫、读书识字以及上瘸腿婆婆那儿学影雕,同时还抽空教了刘氏和杨七娘如何种黄豆和研制豆腐乳。 杨七娘知道家里花了一大笔银子才把自己接回来,也知道这些银子是鱼儿想办法赚回来的,因此她一见鱼儿整日都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来用,当下就主动揽下家里的所有家务活,体贴的让鱼儿只要专心把各种本事学好、练好就行,其余的事都不必操心。 这鱼儿的确是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因此也就承了杨七娘的好意、把家里的事务都丢给杨七娘,自个儿想了想最终把帮林货郎串珠子一事暂且给推了,好专心的把刺绣功夫和雕刻影画儿这两样本事给学好,毕竟以后靠腌制豆腐乳就能赚不少钱了,鱼儿也就无需像以前那样串珠子换钱了。 这鱼儿先前因忙着种黄豆、腌制豆腐乳和串珠子换钱,只能暂且把练刺绣功夫和练雕凿影画儿的基本功这两样给放下,因此鱼儿有好久没和李二妞、马四娘以及小栓子聚在一块儿玩了,就连老槐树下都有一段时日没去了。 于是有了杨七娘当帮手后,鱼儿很快就挑了一天午后、抱着针线筐来到了老槐树下,打算同李二妞、马四娘她们聚聚。 这鱼儿才往老槐树走来、就被眼尖的李二妞给发现了,只见李二妞一脸兴奋的冲鱼儿挥手,大声喊道:“鱼儿,我们在这儿!快过来坐!” 许久没见的小伙伴依旧这般热情、让鱼儿发自内心的弯嘴微笑,同时加快脚步往李二妞和买四娘坐的地方走去,这鱼儿才一坐下、李二妞就马上粘了过来:“鱼儿,你这段时日天天躲在家里串珠子,可把我给想死了!你是不是也想死我了?” 鱼儿见李二妞依旧这般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只能无奈的嗔了她一眼,嗔完才跟着说笑道:“我还真挺挂记你这坐不住的野猴子,没你在我身边蹿来蹿去、着实冷清了不少呢!” 李二妞一见鱼儿取笑她、当下就把身子凑到鱼儿跟前,边不依不饶的用双手挠鱼儿的痒痒,边大呼小叫道:“好啊,鱼儿你竟然说我是野猴子!看我不把你挠得趴在地上求饶!” 李二妞既已伸出魔掌、鱼儿自是要赶紧躲避了,边躲还不忘立刻伸手反击,于是一时间小小的一片地儿满是银铃般的笑声,一旁的马四娘更是边忙活着手上的活计,边挂着淡淡的笑容看鱼儿二人打闹。 鱼儿和李二妞嬉闹了一会儿才双双住手、重新坐下来,鱼儿边从针线筐里拿出一块绣品来绣,边随意问了李二妞一句:“二妞,我忙得团团转的这几天,我们村子里可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儿?若是有你便说给我听听,好让我解解闷儿。” 李二妞一听这话便冲着一旁的马四娘努了努嘴,道:“新鲜事儿可是有一箩筐,不过得让四娘来讲才能讲得仔细!她可是日日都能亲眼看到新鲜事儿哦!” 马四娘闻言面色微微涨红,小声的说了李二妞一句:“二妞,你怎又拿我家里的事儿来取笑我?小心我阿母听了不高兴。” “你阿母高不高兴与我有什么关系?她还能因我闲来无聊嘴碎几句就把我吃了不成?你阿母就算真有吃人的本事,那可还得有个妖怪一样的大肚子才行,否则这村里上上下下谈论你家的事的人多了去,她哪能都吃下肚去?” 这马四娘生性腼腆压根就争得过李二妞,因此她最终只能跺脚娇嗔了句:“二妞!你再欺负我,我可就不理你了!” 可惜马四娘的娇嗔对李二妞一点用处都没,只见李二妞马上就拉着鱼儿、眉飞色舞的八卦起来:“鱼儿,这段时日我们村里最新鲜的事儿,排第一的是四娘家妻妾斗个鸡飞狗跳的事儿,排第二的则是村头王家那对夫妻的事儿。” 鱼儿同马四娘交好,自是率先被她家的事给吸引了,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一脸关切的望向马四娘:“四娘你家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事儿也碍不着四娘、鱼儿你不必替四娘担心,”李二妞抢先拿话消除了鱼儿的担心,随后才接着八卦道:“鱼儿你这几日天天躲在家里串珠子,必是不晓得四娘他阿爹前几日一口气从人丁牙侩那儿、买了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吧?” 鱼儿还真是不晓得马四娘的爹买丫头一事,因此当下便十分配合的摇了摇头,李二妞见鱼儿果然不知道马家那些事儿,于是越发得意的八卦道:“四娘也家钱一赚多了、就开始学起城里人来,先是四娘她阿母学着城里人买了几个丫鬟和小厮回来使唤,后是她阿爹买了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回来贴身伺候自个儿,这马家频频花钱买人,可是让丁牙侩大赚了一笔!” 李二妞细细的八卦了一番后,鱼儿才知道原来马家慢慢的发家后,不但马二婶染上了爱显摆和攀风附雅的城里风气,马四娘的阿爹马二水竟也学起了城里人来,偏偏好的不学偏要学城里的大户人家的男人、买了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留在身边伺候自己。 这两个丫鬟名唤翠烟、翠云,打小便在城里的大户人家里当丫鬟,后来那户人家没落了她们才辗转到了丁牙侩的手里,最终被指明只买城里丫鬟的马二水给买回了马家。这翠烟和翠云在城里呆惯了、本是不愿到小岞村这乡下地方了,但丁牙侩才不管这些、吓唬了二人几句后就直接把她们送到了马家。 这翠烟和翠云到了马家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呆下去,她们买回来时说是伺候马二水的丫鬟,可没几日就伺候马二水伺候到床上去了,于是翠烟和翠云马上就从“丫鬟”变成了“通房丫鬟”。 翠烟和翠云既然半推半就的把身子给了马二水了,那自然是要耍点手段来替自己争个名份了,否则岂不是白白的跟了马二水这土里土气的乡下暴发户? 于是年轻貌美的翠烟、翠云,马上就使出浑身解数来伺候马二水,没多久就把马二水伺候得美滋滋的、成天都和她们两个呆在房里鬼混、而既然把马二水的身心都给绑住了,翠烟和翠云自是趁机提出让马二水抬她们当有名份的姨娘,还说城里人都是这样抬姨娘的…… 于是被翠烟和翠云迷得神魂颠倒的马二水,不但没几日就把两个通房丫鬟开脸抬成了姨娘,还豪爽的再买了两个小丫鬟、让她们分别伺候翠烟和翠云。 翠烟和翠云这般轻易就成丫鬟晋升为姨娘,自是满心欣喜、觉得终于等到翻身做主这一日了,因此从那以后更是夜夜都同马二水颠-鸾-倒-凤、把他伺候得是舒舒服服的,好让自个儿今后能借着马二水的宠爱日子过得更好些。 可这马二水被翠烟和翠云伺候舒服了,马二婶的心里却不舒服了! 这马二婶自个儿通共也就只有一个丫鬟在身边伺候着,因此一见新来的那两个丫鬟不来伺候她也就算了,竟然还爬上了男主人的床,马二婶当下就气得咬牙切齿! 但最让马二婶生气的是,翠烟和翠云二人既然还和她一样、都有了在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这当家主母和两个姨娘一样的待遇,这让马二婶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更别说马二婶压根就不同意马二水收妾室! 可马二婶就是不同意、也拿马二水没办法,谁让马二水才是马家当家的呢? 最让马二婶感到难堪的是,打从马二水把那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领回家后,就再也没上过马她的床、天天在翠烟和翠云屋里腻味,这一点让马二婶气得把屋里的物事摔了一地,恨不得立马就把那两个丫鬟给卖得远远的!但马二婶纵然性子十分泼辣跋扈,但偏偏就怕喜欢动手打人的马二水…… 因此马二婶虽然心中有气,但却不敢去找马二水哭闹,只能把气都撒在马二水的两个爱妾身上,一趁马二水不在就拼命的摆主母架子、换着花样折腾两个妾室,把两个从城里被卖到乡下的妾室折磨得叫苦连天! 而鱼儿听完李二妞那足以媲美“现场直播”的解说后,一脸不信的看向马四娘、问道:“四娘,你阿爹真的纳了两个妾室?” 一谈起此事马四娘脸上的神色便有些难看,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答道:“嗯,阿爹纳妾从头到尾都没问过阿母,自个儿相中意了就把人往家里带,阿母为了此事不但暴跳如雷还暗暗的落过几回泪,叫我看了心里好不难受。” 马四娘的话让鱼儿听了当下暗暗咂舌,看来就是蛮不讲理的马二婶,遇到丈夫纳妾这种事儿、也会露出脆弱的一面,即便在外人面前马二婶是那么的嚣张跋扈,可回到家后却还是只能当个忍气吞声的妻子…… 这大约就是生活在封建制度下的女人最可悲的地方吧?! 明明主动纳妾的人是男人,可这件让男人得意和快活的事却只会让妻子伤心痛苦,让妾室受承受妻子的怒火,那些妾室有些也是身不由己才沦为妾室的吧? 马家的事让鱼儿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更让她担心自己以后即使成了人家的正妻,也得像马二婶这样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被迫接受丈夫纳的妾!这样的担心让鱼儿几日来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只怔怔的看着手上的绣品出神,觉得自己未来的道路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章 新的八卦(二) 马四娘以为鱼儿是在担心自己,于是连忙开口说道:“鱼儿你不必替我担心,阿爹、阿母再闹也不会拿我来出气,新来的两位姨娘对我也还算恭敬。再说了,咱村子里纳妾的人家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家境富裕的人多少会养几个妾在家里,这也算不得是什么稀奇事。” 马四娘这样一说,一直被鱼儿忽略的事实当下便清晰的摆在鱼儿面前———小岞村虽然是个乡下地方,但村里还是有几户家境不错的人家的,这些人家或有家人在城里做小买卖、或祖祖辈辈都是地主,这些人家的家境虽然比不上城里的有钱人家,家里的排场也没城里人家大,但养几个妾却还是养得起的…… 因此小岞村几户较为富裕的人家里,家里的男主人还真是养了那么两、三个妾。只是同鱼儿一家交往的大多不算太富裕,因此鱼儿的生活圈里才没出现“妾”这种身份的人。而太久没出现“妾”这种身份的人,让鱼儿几乎快忘了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这个规矩。 天性乐观的李二妞可不会像鱼儿那样想得那么长远,只见她喝了口水后立马就神采奕奕的接过话茬:“鱼儿,你若是晓得马二婶和马家的两个妾是如何斗法的,一定也会觉得很有趣!我们村里的七姑八婶、这几日可是日日都把马二婶和两个妾斗法的事挂在嘴上,我看也就你们家人因太忙没听到这些新鲜事儿!” 鱼儿边飞快的穿针引线,边随意问了句:“她们还真闹上了?没想到我们小岞村这种小地方,也会上演妻妾相争的戏码。” 李二妞点了点头,道:“可不就真闹上了!那两位姨娘自小便在城里有钱人家里当二等丫鬟,身份虽比不上有脸面的一等丫鬟,但却也不是那些粗使丫鬟能比的。听说她们跟着以前的主子都没干过什么重活、粗活,虽说是丫鬟、可一双小手比我们村里好些小娘子都还白嫩呢!” 鱼儿前世没少看电视剧和小说,虽然这一世没机会接触丫鬟下人成群的人家,但多少也知道大户人家的丫鬟是分三六九等的,除去一等大丫鬟外、最有脸面的便是二等丫鬟了。这些二等丫鬟通常都是在主子们的屋子里近身伺候着,大多做些端茶送水、跑腿传话的琐碎事儿…… 这些事儿没一样是粗活、重活,加上大户人家的丫鬟吃的物事、穿的衣裳都比穷人家要好上许多,因此这些丫鬟最终被养得白白嫩嫩的倒也不稀奇。若是这些丫鬟个个都同乡下丫头一样、生得粗皮黑脸的,那哪还有那些一、二等丫鬟被男主子看上继而收了房的事? 因此李二妞说马家的两个丫鬟一双小手嫩得似水葱、鱼儿一点都没感到奇怪,只没好气的拍了一脸艳羡的李二妞一下:“你若是羡慕人家的手白嫩,干脆也上城里去给人家当丫鬟去!瞧你这没出息劲儿!丫鬟日子过得再好也始终是个婢子不是?” 李二妞闻言讪讪的说道:“我这不是顺道羡慕下嘛!可我只羡慕她们那水葱一样的小手儿,可不羡慕她们那婢子身份!我好好的良民不当去给人家当奴子,我傻了不成?” 鱼儿边换了把彩线慢慢抽出来穿针,边催促了句:“好了,你就别扯远了,赶紧接着说下去!我还等着下文呢!” 李二妞一被催促赶忙转进了正题,凑到鱼儿跟前说道:“马家的两个妾虽说是丫鬟、可长这么大也没干过我们乡下人家干惯的粗活,就连路过猪圈和茅房都要掩住鼻子躲得远远的!这事儿让马二婶知道后,当下便想出了个法子折腾她们,一人给了一把扫帚叫她们打扫猪圈去了……” 原来马二婶一直看家里那两个妾不顺眼,可却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折腾她们,更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她们一顿触怒马二水。 而就在马二婶苦于想不到法子折腾那两个妾时,凑巧听几个丫鬟婆子嚼舌根、说那两个妾不但经常穷讲究,还十分怕靠近猪圈和茅房,于是马二婶当下就生出一计、以当家主母的身份打发那两个妾去打扫猪圈,故意专挑她们避而不见的事儿让她们干! 这马家明明有好几个下人闲着,马二婶却偏偏要让身份是半个主子的妾室去打扫猪圈,加上就连以前同一屋檐下的粗使丫鬟、平日里不必干这种活计,更别提翠烟和翠云这两位娇滴滴的二等丫鬟了,因此翠烟和翠云当下就找马二婶理论去了。 但那时马家当家的男人正巧不在,因此马二婶态度嚣张的给了两个妾一句话———想在马家呆下去就听当家主母的话好好干活,她们乡下地方的妾都没得白白享福、得帮着分担家务;若是觉得日子苦呆不下去、即刻就可以把她们卖给人牙子! 在北宋,正妻对妾室是有绝对的处置权的,而马二婶若不是怕马二水回来对她动拳头,早就趁着他不在把两个妾给卖了!但马二婶虽然卖不了妾,却可以使唤她们干活,这破了身子的妾室卖给别人后大多没什么好日子过?再说了,马二婶对翠烟、翠云虽然不好,但马二水对她们还算是不错的…… 于是翠烟和翠云最终只能暂且按奈住心里的不甘,忍气吞声的接过扫帚去打扫猪圈,心里更是盼望着马二水早点归家来。 但这两位在城里只做轻活的二等丫鬟、实在是干不了扫猪圈那又脏又臭的活儿,因此才在猪圈外头装模作样的扫了一会儿,她们就把扫帚丢给了跟着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让小丫鬟替自己干活。 那两个小丫鬟是马二水买来伺候翠烟和翠云的,因此自是乖乖的按翠烟和翠云的吩咐做事。但马二婶岂会让翠烟和翠云的如意算盘打响? 那两个小丫鬟才干了没一会儿,马二婶就故意使人把那两个小丫鬟支去做别的事儿,并传话给翠烟和翠云、说再过一盏茶功夫没把猪圈打扫好,晚上就不给她们饭吃,于是翠烟和翠云只能咬紧牙关再度拿起扫帚,瞪着那关着七八只猪、臭烘烘的猪圈迟迟不愿进去。 翠烟和翠云心里都极不愿扫猪圈,因此便凑到一块商讨对付马二婶的主意,不一会儿还真让她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只见翠烟和翠云堆起笑容走到一个婆子跟前,二话不说就塞了一把钱到那婆子手中。 那婆子是马二婶派来监视翠烟、翠云干活的,因此虽然知道她们塞钱的用意,但把钱袖了后还是装傻问道:“两位姨娘怎么突然赏钱给老婆子了?” “张婶,我们知道你最擅长干这些农家活计了,因此想请你帮帮忙,”翠烟陪着笑奉承了张婆子一句,随即怕她不答应赶忙再补了句:“你放心,我们知道你手脚快一会儿就能把活计干完,绝不会让夫人发现,我们也不会和别人说你帮了我们大忙!” 张婆子听了翠烟那话、再摸了摸袖子里那把钱,心里当下就有些心动,但她为了多敲诈翠烟二人一点钱,故意一脸不悦的说道:“姨娘就给了这么几个钱,就想让老婆子我违逆夫人的意思?” 翠烟和翠云这几日在马二水那儿得了不少赏钱,因此见张婆子有相帮的意思,立马就爽快的再塞了一把钱给她,反正这钱说到底也是马二水给的,没了再想法子讨些便是。 而张婆子见两个姨娘爽快的加了把钱、心里自是欣喜得紧,加上这张婆子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打扫猪圈这活计对她来说本就是小菜一碟,于是她收下翠烟和翠云的钱后,立马就拿起扫帚钻进了臭烘烘的猪圈里,不一会儿就把猪圈给打扫干净了。 翠烟和翠云见张婆子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把让她们犯难的猪圈打扫干净了,当下便欢欢喜喜的前去马二婶那儿回话,以为回过话马二婶就会放她们回去歇息了。哪知这马二婶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她一见翠烟和翠云的衣裙依旧干干净净、身上更是一点狼狈样都没有,当下就猜出有人替她们代劳。 这马二婶也没当场拆穿翠烟和翠云,只是第二天马上把家里那几个下人给召到了一起,一开口就下了条死令———若是谁再敢悄悄的帮两个姨娘干活,立马就让人牙子把她们卖得远远的! 马家这起下人再贪钱、卖身契也攥在马二婶的手上,因此他们当下便不敢再收两个姨娘的好处帮她们干活了。而翠烟和翠云紧接着就被马二婶打发去打扫更脏更臭的茅房,打扫完还得把积攒下来的粪便用木桶装了、挑去马家的田里浇菜。 这马家的田地可比有不少,平日里这挑粪浇菜的粗活也是由长工们做的,但这马二婶却硬是把这活计派给了翠烟和翠云做了,摆明了要让她们吃更大的苦头。 ----------------------------------------- 小云的书已经可以加入深入阅读了,就是必须登陆纵横中文网、并收藏了文文才可以继续阅读~~否则可能会有些章节看不到了、断开哦~ 还请支持小云的亲们,有账号的收藏文文方便阅读,没账号的就劳烦注册下~只要注册便可以看了,文文应该全文都可以免费看~请亲们多多支持~小云感激不尽!(未完待续) 第三章 新的八卦(三) 李二妞活灵活现的把事情八卦了一遍后,最终一脸怜悯的做了总结:“那两个娇贵的妾什么法子都使了也不管用,眼下正边担着粪便边叫苦连天呢!看来还是四娘她阿母有手段,不愧是我们村里有名的泼辣娘子!” 李二妞八卦的这些事儿鱼儿没少在小说里看过,因此她听完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只一语问到最关键的地方:“四娘她阿爹呢?一直都不在家吧?” “听说四娘他阿爹到城里谈生意去了,要好几日才会回来,否则马二婶岂敢拿他的爱妾开刀?也正是因为四娘她阿爹不在,马家那两个妾才会连个诉苦的机会都没!” “既然四娘她阿爹一直不在,那这事儿眼下还不能说谁占了便宜,得等四娘他阿爹回来才能见分晓。” 鱼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等马二水回来,马家那两个妾肯定会楚楚可怜的向他诉苦,到时候马二水会不会怜香惜玉的替她们出头、还说不准呢!虽说在北宋妻的身份要比妾尊贵多了,但也有不少被猪油糊了心的男人,被年轻貌美的妾一撺掇、就做出那宠妾灭妻的事来。 因此一想到这一层,鱼儿便有意无意的扫了马四娘一眼、出声提点了她一句:“我看四娘家的那两个妾、也不是简单的人,这从城里那些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哪个能简单?” 李二妞听了跟着点头附和道:“鱼儿说的没错,城里人满肚子都是那些弯弯道道,哪有我们乡下人实诚!指不定那两个妾眼下正在算计着用什么新法子来对付马二婶呢!” 鱼儿顺着李二妞的话提醒了马四娘一句:“虽说长辈们争风吃醋碍不到四娘你这个小辈,但四娘你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免得被别人当枪使也不晓得。” 马四娘闻言蹙眉想了想,随后才低声应了句:“鱼儿你的叮嘱我记下了,我日后会多留个心眼的,你们不必替我担心。” 这马四娘家的那点事儿很快就八完了,先前鱼儿几人光顾着八卦、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许多,因此八卦完马四娘家的事儿后、鱼儿便暂且闭了嘴开始专注起手上的活计来。一直到鱼儿绣出了一朵月季花来,她才放下绣棚、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 鱼儿边活动筋骨边凑到李二妞面前,见她帕子上的鸟儿也绣得有些模样了,加上大家伙绣了一阵后又都觉得闷了,于是便又重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鱼儿今儿想绣的物事已经绣完了,所以也就松懈下来同李二妞聊些家长里短,聊着、聊着猛然记起李二妞先前还说了有另外一件新鲜的事儿,于是鱼儿便把话题扯了回去:“二妞,你先前不是说村头王家也有什么新鲜事儿吗?赶紧说给我听听!” 李二妞显然也是忘了这一茬,眼下一听鱼儿提起马上又提起了精神,神采奕奕的接下话茬:“说来也真是奇怪,这村头王家那对夫妻的新鲜事儿恰恰同四娘家完全相反———这四娘家这几日是妻妾间斗个鸡飞狗跳,人家王家却是夫妻齐心拒妾、且恩爱得让人落泪!” “拒妾?恩爱得让人落泪?”鱼儿显然对感人的爱情故事比较感兴趣,因此当下便饶有兴味的看向李二妞、等待她的下文。 李二妞打小就喜欢说这些家长里短,因此眼下一见鱼儿感兴趣、索性把手上的活计丢到了一旁,专心致志的八卦起来:“鱼儿你平日里不爱在我们村子里乱蹿,也就不晓得村头王家那对新婚夫妇有多么恩爱,他们家还真和别人家不一样……” 鱼儿仔细的回忆了下,道:“以前倒是有听说过王家那对新婚夫妇十分恩爱,不过倒没听人提起他们究竟是如何恩爱,以致被村里人当成了典范。” “别的咱就先不说了,就说这几日发生的事吧,”李二妞说到一半使劲的吞了吞口水,润过嗓子后才接着说道:“这王家的家境本来也是十分清贫,与王家有些关系的亲戚平日里总是避着王家人,生怕遇到了少不得要拿点钱米救济他们。” “倒是王书生那自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孙氏丝毫没瞧不起王家人,一到先前约定好的期限便带着妆奁嫁到了王家,一嫁过来就拿出自个儿的妆奁来补贴家用,且还把王书生和王家老母都给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鱼儿知道北宋女子的妆奁属于自个儿的私人财产,说白了就是受北宋律法保护的女子私房钱,夫家若是动了是要吃官司的。这孙氏既然能够主动把受律法保护的私房钱拿出来补贴家用,可见她是拿真心待王家人的。 因此鱼儿当下便赞了句:“这孙氏倒是少见的贤妻,有这样贤惠大方的妻子,王书生不好好的同她恩爱、珍惜她,才叫不对呢。” 李二妞附和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听说孙氏把自个儿的妆奁拿出来改善王家的家境后,她的善解人意和慷慨大方、让王书生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感激,一面感激孙氏不但一点都不嫌弃他、还大方相助,另一方面又因自己没本事、靠孙氏的妆奁过日子而羞愧……” 这王书生能有这样的心思,那就证明他还是个知道扛起责任的好丈夫,于是鱼儿忍不住跟着八卦了句:“既然王书生心中有愧,那就更应该加把劲、下点功夫苦读,将来考个一官半职让妻母过上好日子才是,否则若是王家继续这样入不敷出,那孙氏的妆奁就是再多也经受不住啊。” “鱼儿你想到的王书生也都想到了,因此自从孙氏进门后、王书生就夜夜挑灯苦读,而孙氏则夜夜都陪伴在王书生身边,冬天天冷便替他烧炉子,夏天天热就替他扇扇子,一心一意的让王书生能静下心来好好的读书,最后……” 李二妞这么一说,连一向不爱嚼舌根的马四娘都被她给勾起了兴趣来,一见李二妞说到一半停下来、当下就有些着急的追问道:“最后怎么样了?王书生可有高中?孙氏从此有没有过上好日子?” 李二妞一见马四娘那着急的样子,当下就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四娘,敢情你平日里坐在这老槐树下绣花,都没把魂儿带出来啊?否则这老槐树下的三姑六婆天天都在议论王书生高中的事儿,你竟一点都不知道?” 马四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小声的解释道:“我平日里绣花时太过入神了,除了你同我讲话外,别人讲话我都没仔细听、更是没放在心上。” 李二妞闻言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故意拿话来打趣马四娘:“鱼儿你瞧瞧,好好的一个小娘子,竟因绣花而绣成了个呆子!明明日日都同我一起坐在这儿,却什么新鲜事儿都没听进去,真是白来这儿坐了。” 鱼儿知道马四娘的性子就是这样,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而是善解人意的替马四娘解了围:“二妞你咋总是喜欢半道儿岔开话题呢?你还没把王家的事讲完呢,怎就又挤兑起四娘来了?” “我还不是被四娘这呆子给气的,”李二妞先假意抱怨了句,随即才接着说道:“有了孙氏这贤妻后,王书生倒真的是拼了命的苦读,最后还真是争气的考了个进士回来!这王书生一考上进士,以前不同王家来往的亲戚便像是约好了般,一下子都涌到了王家,且个个都透着一股亲热劲儿……” 这李二妞把八卦说得活灵活现、颇有些说书先生的味道,鱼儿听到这一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完才猜测着说了句:“我猜这王书生一定拿了家里的大扫帚,把这些踩低捧高的亲戚都给撵了出去。” 李二妞闻言笑眯眯的摇了摇头,道:“错了,这王书生倒没把人给赶出去、且人家送来的物事他还都一一收下了,只是收完后转身就给了那些人一个冷脸……你说这王书生好玩不好玩?” “这王书生的做法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收下物事却不同人亲热,也只有他想得出来,”鱼儿边拉了拉绣线,边坏坏的补了句:“不过我倒是很欣赏王书生的做法,那起似墙头草般的亲戚送的物事不要白不要,反正他们送物事到王家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 此时的李二妞双眼亮晶晶的、表情更是一脸激动,那模样像极了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道高潮处的模样,只见李二妞索性叉腰站到了一块石头上,挤眉弄眼的冲鱼儿二人说道:“王家的那些亲戚送物事倒不算是稀奇,最稀奇的是王家在城里的一个亲戚,还给王书生送了几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来呢!” “鱼儿你猜这王书生白白得了几个如花似玉的丫头,究竟如何处置?” 这李二妞明显想吊一吊鱼儿的胃口,但鱼儿却想都没想直接答道:“还能如何处置?我猜王书生定是把那些丫头转手卖给了人牙子,得来的钱好给妻子孙氏添几样首饰。” “你……” 李二妞“你”了半天说不出下文来,怔了好半响才一拍大腿、道:“你定是事先已经听闻过此事了,否则怎可能猜得这般准?!” 鱼儿闻言没好气的堵了李二妞一句:“这王书生同孙氏一直都恩恩爱爱、相敬如宾,谁都能猜出王书生会如何处置那几个丫头!若是王书生真把那几个丫头收房,那可就太对不住孙氏那片真情了,会被天打雷劈的!” 李二妞见鱼儿推断得句句在理,只能讪讪的补了句:“你还真是猜对了,那王书生不但立马把城里亲戚送的丫头给卖了,还真给孙氏买回了几样好看的首饰,同时王书生还冲着那些亲戚放出了话,说这一辈子只会同孙氏一人白头到老、绝不会纳别的女人为妾!” 李二妞最后这句话着着实实的把鱼儿给感动了,让她听了马四娘家的事后有些心灰意冷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原来即便在人人都想着家里能有三妻四妾的北宋,也会有宁愿从一而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男人! 既然坚持一夫一妻制的男人北宋也有,那鱼儿也就对未来的婚姻又多了一份信心,同时决定把“一夫一妻制”这个观念列入自己的老公养成计划,从小就给小栓子灌输这样的观念,力争把小栓子培养成像王书生那样的“北宋极品男人”…… 只是,鱼儿要如何把这个观念灌输给小栓子呢?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鱼儿又有了新的难题,天天绞尽脑汁的想如何把“一夫一妻制”这个观念、有效的灌到小栓子的脑袋瓜子里,让他能够真正的领悟一夫一妻制的好处、以及一夫多妻制的坏处,毕竟这老公得自个儿亲自培养才放心不是?(未完待续) 第四章 方氏套话 鱼儿虽然这几日都绞尽脑汁的在想给小栓子灌输“一夫一妻制”观念的办法,但该做的事她还是一件都没落下,腌制豆腐乳的时间一到就带着刘氏和杨七娘去开罐子验成品,验完再叫上杨三郎来挑豆腐乳,二人一起上城里把豆腐乳担到酒楼给掌柜的。 因黄豆剩的不是很多,所以这一次鱼儿只再腌制了大约二十罐的豆腐乳。这二十罐豆腐乳卖给酒楼可得十二两银子,扣除掌柜的先预付给鱼儿的六两银子,这一趟鱼儿又赚了六两银子回来……这数目可是杨大柱卖鱼得来的钱的好几倍呢! 鱼儿同掌柜的结完帐后,掌柜的殷勤的留鱼儿兄妹小坐了一会儿,不但一个劲的叫小二上茶、还大方的拿出几碟糕点请鱼儿兄妹吃。 鱼儿见掌柜的无事献殷勤一定有什么缘故,于是喝了口茶后就主动问道:“掌柜的可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儿要说?” “上回小姑娘你说暂且不会再有豆腐乳送来了,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才会再腌新的?” 掌柜的说这话时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欣喜,搓了一会儿手掌才接着说道:“不瞒你们说,你们腌制的豆腐乳还真是好卖,没几日就卖去了一大半。照着这个速度来估算,今儿再送来的这些豆腐乳最多只能再卖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后可就得断货了……” 鱼儿听了掌柜的话后没有立刻给他答案,而是暗暗的思忖了一番———这北宋本就有豆腐乳,只是还没传到闽南一带而已。但这豆腐乳还没传到闽南一带,只能让大部分老百姓没口福吃上这种口味独特的小菜,但那些经常往来不同地方的人、还是有机会在别的地方品尝到豆腐乳的。 鱼儿早就清楚这一点,因此也知道这豆腐乳她只是占了先机才能小赚一笔,待豆腐乳卖得久一些便会引起他人的觊觎,那些曾经在别的地方尝过豆腐乳的人、发现豆腐乳在闽南一带如此热销后,便会想方设法的从别的地方学来做法…… 而只要有人跟着卖起豆腐乳这种小菜,那鱼儿腌制的豆腐乳便不再稀罕了,到那时候不但价钱会有所下降、每日卖出的数量也会大大减少,掌柜的酒楼眼下的热卖很快也会成为昨日黄花。 既然鱼儿已经能够预料到卖豆腐乳的前景不乐观,那她自是不会大规模的种黄豆、腌制豆腐乳了。否则到时候不但先前赚的这些钱要全亏了,还可能欠下一笔外债,因此鱼儿早就打定主意见好就收。 不过鱼儿见了掌柜的酒楼生意的火爆程度后,估摸着从眼下这“稀罕时期”、慢慢的发展到“普及时期”还需要一段时间,可以不必这么快就见好就收……于是鱼儿仔细斟酌后,决心趁着两个时期的过渡期间再迅速的赚上一笔! 打定主意后,鱼儿便开口同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若是想让我再腌制豆腐乳也行,但我们得先说好了腌制多少数量、再立下契书,立好了契书我才会动手腌制,否则我花个十天半个月腌制好了、掌柜的却突然说不要了,那我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番功夫和心思?” 眼下这豆腐乳在酒楼卖得很好、掌柜的自是不担心积货问题,于是当下便答应道:“行,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细谈,谈好了马上立契书、按红手印。” “既然掌柜的这般爽快,那我们还等什么?” 于是鱼儿最终和掌柜的一一将细节谈妥、答应再腌制一批豆腐乳送到酒楼来。而掌柜的则根据鱼儿的要求先付了一部分的订金,随后双方商讨的大小事宜更是白纸黑字的写在了纸上,最后鱼儿和掌柜的都按上了红手印、并各自留了一份契书。 鱼儿收好契书和订金后拉着杨三郎就往家里赶,一上船把订金给了刘氏后、马上同她商量道:“阿母,既然种大豆比种别的物事赚钱,那我们家那几亩田就暂且先别种稻子了,待白菘丰收后就接着种大豆吧!” 这杨家的那几亩田十几年来都是种最实在的稻子,因此刘氏虽然知道种大豆比较赚钱,但这大豆再怎么着也没稻谷实实在在,于是她还是有些犹豫的说了句:“阿妹,那依你的意思今后我们家那几亩田里就只种大豆、不种稻子了?” 鱼儿摇头答道:“不,咱就只拿种一季水稻的时间来种大豆,待第二季播种种水稻的日子一到,咱依旧种水稻。” 鱼儿这话正好合了刘氏的心意———这刘氏其实是既想种大豆赚钱、又不想放弃能变成大米的稻子,因此眼下一听鱼儿说每样物事各种一季,当下就点头应下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刘氏和杨七娘便忙着在田里收白菘、种大豆,而鱼儿教会她们后就忙自个儿的事去了,待两个多月后大豆丰收了、鱼儿才接着在旁边指导刘氏和杨七娘腌制豆腐乳。 鱼儿先前就已教过刘氏和杨七娘一些了,加上腌制豆腐乳其实算不上什么技术活,因此刘氏和杨七娘真正操作起来时一点都不觉得难,很快刘氏她们就把豆腐乳都腌好封罐搬到阴凉的地方放着了,就等着七、八日后开罐验收了。 这豆腐乳还没开罐,杨家众人就又迎来了多日不见的方氏,只是除了杨大柱外,鱼儿几人都没人给故意避开麻烦的方氏好脸色看,就连“从犯”杨二柱也没什么人搭理他…… 为什么鱼儿几人不愿意搭理杨二柱一家呢? 原来这杨七娘出了事,方氏生怕大房一家来找他们二房要私房钱救急,于是故意拿远房亲戚病危的话哄了杨老太爷一回,哄得杨老太爷被他们骗去隔了好几座山的村子里、探望一位“重病的亲戚”。 那位“重病的亲戚”家离小岞村还挺远的,因此二房一家带着杨老爷子一去一回、足足花了个把月的功夫,直到杨七娘都接回家好几日了、二房一家才姗姗归来。 这方氏一见杨七娘平安归家先是一怔、随即假惺惺的前来慰问,杨七娘生性老实憨厚,因此方氏问什么她便老老实实的答什么。于是方氏很快就旁敲侧击的打听到,大房一家不但筹到了二十两银子、眼下还没欠村里人半分钱。 这个消息当下就让方氏瞪直了眼、一脸难以置信,反复同杨七娘确认过这个消息后,便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杨七娘的问话,且没说上几句就急急忙忙的告辞回到自家船上。 方氏一回到自家船上就悄悄的把杨二柱叫到了船尾,小声问道:“当家的,你可知道七娘归家一事?” 这杨二柱是不赞成方氏躲开麻烦这个办法的,但无奈被方氏又是逼迫又是威胁最终只能从了,因此杨二柱这个把月来心里一种觉得十分愧疚、也暗暗的替杨七娘担心…… 眼下见杨七娘已经平安归来、杨二柱心里自是十分高兴,也没觉察出方氏问这话的目的,只一个劲的点头说道:“嗯,我已经听大哥说了此事,七娘能平安归来真是我们家的大喜事,那孩子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方氏压根就不关心杨七娘有没有回来、只关心她是如何回来的,只见她用手肘子捅了捅杨二柱、问道:“大哥有没有同你说接回七娘的那笔银子是打哪儿筹来的?我听七娘说眼下大房一家可是无债一身轻,可光是接回七娘就得要二十两银子,他们怎么可能无债一身轻呢?真是奇了怪了……” 杨二柱闻言有些不悦的看了方氏一眼,训道:“我们一点力都没出、我怎好意思开口问大哥银子是怎么凑的?!再说了,只要七娘能平平安安的被接回来,怎么接的又有什么关系?” 杨二柱这话让方氏当下把腰一叉,尖声骂道:“怎么没关系了?大房无端端的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指不定是寻到了什么发财之道,我们怎能不问问呢?!你这榆木脑袋想不到这件事里含的猫腻也就算了,我想到了你竟然还让我不闻不问?!” 而杨二柱反正是不愿意去问杨大柱此事、只想赶紧揭过此事,于是听完方氏的训话后杨二柱便像往常一样缩了头、一言不发的蹲在船头,打定主意任凭刘氏怎么骂都不理会。 方氏见状心里越发恼怒、当下就伸腿踹了杨二柱一下,骂道:“瞧你这点出息!我不管,明天你就给我想办法从大哥那儿套一套话,把他们打哪儿弄到那么一大笔银子给我套出来!我们不问清楚,怎知道他们是不是动了家里的钱物?” 杨二柱叼着烟杆子狠狠的吸了几口后,才闷闷的顶了句:“咱家里还有钱物让大哥大嫂动吗?你又不是不晓得那抱媳礼都是大嫂挨家按户去借回来的!” “你给我少说这些废话!明天你若是没问出来,就别想回船舱里睡觉!” 方氏撂下这句话后就径直回屋了,而杨二柱蹲在船头抽了好一会儿旱烟、最终才怏怏的回到了屋里,心里生怕方氏再拿回娘家一事同他吵,于是和衣躺下后便没再提起先前争执的事。 ---------------------- 为了不让大家忘记方氏这号人物,特意让她出来溜达溜达,咳咳~~小栓子的戏暂且压后哈~抱抱大家~谢谢大家支持~(未完待续) 第五章 方氏闹腾 第二天同杨大柱一起出海打渔时,杨二柱再三犹豫后、还是把方氏交代的话给问了出来。而杨大柱对自家兄弟倒是十分宽容和大方,一点都没隐瞒鱼儿腌制豆腐乳换钱一事,当下就把鱼儿如何种黄豆、腌制豆腐乳,以及腌制好豆腐乳后如何一口气全卖给酒楼等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二柱。 杨大柱一脸骄傲的说完这些事后,还不忘拍着杨二柱的肩膀说道:“二柱,以后你不用再担心我们一家人吃不饱饭了,有了鱼儿这门手艺、咱家的日子一定能慢慢的好起来,最起码煮粥时可以多撒把米、让我们一家人一日三餐都能吃饱。” 杨大柱这话自是让杨二柱心里十分感动,这杨二柱也是个老实人、心里没这么多弯弯道道,因此一回家就迫不及待的把杨大柱的话、一五一十的转告给方氏听,说完还不忘叮嘱方氏一句:“大哥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现在你不会再担心大哥、大嫂动了家里公中的钱物了吧?” 但方氏听了杨二柱的话后却懒得同他多说,只自个儿暗暗的在心里盘算着———鱼儿歪打正着从瘸腿婆婆那儿听来的法子,竟然能够换回这么多银子来,可见这法子一定很珍贵很能赚钱! 方氏一想到这一点、当下就觊觎起鱼儿那用来换钱的腌制豆腐乳法子,恨不得立马就将那法子据为己有,但方氏转念一想却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眼下杨家大房和二房还未分家,这方子鱼儿就是给了方氏、也还算是公中的物事,方氏也没理由独自霸占…… 不过虽然方氏先前的念头被她自己给否定了,但她却也不愿白白的让大房一家赚钱,她很快就退而求其次决心马上去找刘氏,让刘氏一定要把鱼儿这个法子算到公帐里,将来分家时一人分一半,他们二房才不会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方氏一打定主意就立马去找刘氏,任凭杨二柱一个劲的在身后问她去做什么也不理睬,只满心盘算着呆会儿该如何同刘氏开口,这方氏向来是个厚颜无耻的主儿,她若是想要贪别人的便宜就一定能想出办法来,因此她人还没到刘氏跟前就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这方氏到了刘氏住的那条船上后,故意假装没看到刘氏脸上不悦的神色,自顾自的亲热挽住鱼儿的手,问道:“婶娘听说这一回七娘能平安归来、都是八娘你的功劳,这才几年的功夫我们八娘就长大、变得这般有本事了,婶娘知道了心里可是替我们家两个闺女高兴得很啊!” 方氏突然对鱼儿这么热情让鱼儿很不适应,于是鱼儿借着给方氏倒茶的动作、不着痕迹的挣脱她的“魔掌”,把茶奉上后才开口问道:“婶娘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今儿不用在阿公身边伺候着吗?” 平日里刘氏忙着操持家里来来往往和干田里那些农活,而方氏只需要守在杨老太爷身边照顾好老太爷就行,这方氏一向最爱躲懒、平日里没事是绝不会到刘氏这边来的,免得遇见刘氏干活得帮忙。 因此鱼儿这话让方氏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后才假惺惺说道:“我来找你阿母说说话儿,顺道谈点别的事儿。” 刘氏闻言不冷不热的接上了话茬:“弟妹有事就快些说吧,家里还有许多活儿等着我去干呢!” 方氏闻言也就不敢再东拉西扯、赶紧把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是这样的,我听人说八娘想出了个什么法子腌制出一种叫‘豆腐乳’的小菜,这种小菜在城里很好卖、一下便替我们家赚了不少银子,我想这些银子嫂子应该会入到公帐里头吧?” 这杨大柱自认为身为兄长不能贪弟弟的便宜,因此大房一家当家至此、杨大柱夫妇从未扣下半文钱来当自个儿的私房钱。且此次鱼儿卖豆腐乳赚来的钱,杨大柱夫妇也早就商量好要入公帐了…… 但刘氏见方氏专程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心里十分不快,当下就故意说了反话:“这是我们大房一家用阿妹想出来的法子、齐心协力赚来的银子,是我们大房的私房钱,为何要入公帐?” 方氏来时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眼下一见刘氏不答应把银子入公帐、马上说道:“大嫂这话可就说得不在理了,这法子是八娘想出来的没错,可八娘自小是吃着我们公帐里的米长大的吧?你们用来种大豆的地不也是我们一家人共有的地?既然吃了公帐的米、用了一家人共有的地,那这赚来的银子自然就要入公帐了!” 鱼儿一听这话,当下就想把刚刚为方氏倒的那杯茶泼到她那无耻的嘴脸上去!这方氏的厚颜无耻怕是天生的吧?这杨七娘出事时她都上这儿来说了些什么?!鱼儿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方氏强烈要求、赎回杨七娘的那笔银子不能从公帐里划,明确表明二房一家绝不会和大房一起担负起那二十两银子! 这大房用来赎人救人的银子不能入公帐、大家伙儿一起分担,鱼儿额外赚回来的银子就得入公帐、让大家一起分享?!这方氏的厚颜无耻若不是天生的,怎可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这些自私自利、无耻极致的话儿给讲出来? 偏偏眼下杨家还没分家,且杨老太爷健在家里的一切产业都是杨老太爷的,隐藏方氏讲的这些话虽浑但却也算在理,让刘氏虽被气得浑身发抖、但却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方氏,只能气冲冲的顶了她一句:“你放心,这些银子我们大房会一分不少的入到公帐里!没分家前我们大房只是替老爷子管家,绝不会利用管家之便在暗地里存什么私房钱!” “这话可是大嫂你亲口说的,你可要说到做到,别赚了一百两银子却只入了十两银子到公帐你!咱们老爷子是信任大哥、大嫂才让你们持家,你们可不能借着老爷子的信任,一个劲的往自个儿兜里塞钱……” 方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气得刘氏重重的拿起茶杯狠狠的磕在桌上、磕出巨大声响来出气,但这方氏却故意装作看不见被刘氏使劲磕出来的茶水,一个劲的在一旁唠叨把银子入公帐一事。 鱼儿本是和刘氏一样气愤得忍无可忍,但方氏后来说的话却正巧提醒了鱼儿一点———这方氏又不知道大房一家究竟卖了多少豆腐乳、赚了多少钱,既然方氏压根就不可能查清楚这笔账,那最终拿多少银子来入公帐、还不是鱼儿说得算? 鱼儿一想到这点便悄悄的伸手按了按刘氏的大腿,示意刘氏不必气愤、她有办法对付方氏,鱼儿安抚好了刘氏后才不紧不慢的编了个话儿来哄骗方氏:“婶娘放心,我们定是赚多少银子便入多少银子到公帐里、一分都会差,若是你不放心,我现下就可以细细的把卖豆腐乳那笔帐算与你听……” “真的把账目细算与我听?” 方氏闻言还真的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揪住鱼儿那故作客套的话儿、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既然八娘你这般懂事,那你就仔细的把种黄豆、卖下酒菜这笔账仔细的算给婶娘我听听,听完了我再回去也不晚。” 鱼儿见方氏还真赖着不走、心里越发鄙视起她来,微微撇了撇嘴随口说道:“上回腌制的豆腐乳一共卖了十五两银子,那时因我们急着凑钱接阿姐回来,因此我便再同酒楼的掌柜的预支了十两银子,这样才正好凑够二十两银子把阿姐接回来……” “而这一回新腌的豆腐乳、腌好了正好可以再卖十两银子,卖完的钱刚好只够还上次同酒楼掌柜的借的银子,这些银子转来转去最终一分都没剩、也就没得入公帐了。” 方氏一听这话当下就瞪大了双眼,提高嗓音问道:“一分都没剩?这银子真这么刚好?” 鱼儿闻言双手一摊、故作无奈的说道:“的确是一分钱都没剩啊,不过若真是要认真算起来,我们公帐上还是赚了一些的。” 方氏一听还有赚头、当下就重新打起精神问道:“赚了多少?” “不少呢,除了整整赚了五贯钱外,还赚回了一些鸡蛋、糙米精米和各色果子,正好凑成抱媳礼还给王家,”鱼儿说着顿了顿,才笑眯眯的接着说道:“这抱媳礼不用从咱家的公帐上划了,婶娘可不就是赚到了?我记得最早婶娘是答应从公帐上划抱媳礼的……” “这……” 方氏当时为了不负担赎回杨七娘的二十两银子,的确是说过只能从公帐上划出抱媳礼的话,方氏当时说这话、是为了有借口推掉那二十两,哪知现下却反过来让鱼儿用这话堵得自己哑口无言…… 这鱼儿把账目一条一条的清楚列了出来,这方氏又没参与卖豆腐乳一事、听了自是挑不出错来,因此最终只能接受卖豆腐乳没多赚一分钱的说法,改而提出另外一个要求:“那这腌制豆腐乳的法子,将来分家时会拿出来一起分吧?” 鱼儿早就料到方氏不占到便宜绝不会罢休,因此一听这话便不慌不忙的答道:“这腌制豆腐乳的法子乃是瘸腿婆婆家的祖传秘方,瘸腿婆婆只是暂且借我一用、帮我度过难关而已,我岂能厚颜无耻的占为己有?” 鱼儿故意把“厚颜无耻”三个字咬得极重,但方氏却可以刻意忽略、充耳不闻,找了一大堆话儿都不能让鱼儿和刘氏松口后,最终才一脸不情愿的离去。 只是方氏既然知道了这么一个能赚大把银子的法子,以她的性子自是死都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方氏很快就暗暗的做出了新的打算———既然明着占不了便宜,那就用些见不得光的法子从暗处把便宜抢来!(未完待续) 第六章 引“鱼”上钩 随后的几日方氏都悄悄的躲在自家住的那条船上,透过小小的船窗观察鱼儿一家住的那条船上的情况,几天下来便把鱼儿一家的作息情况给摸清楚了。 这一日方氏一见鱼儿下了船上了竹筏往岸边划去、心里便暗暗的窃喜,待鱼儿上了岸往瘸腿婆婆住的方向走去后,方氏立马出了自家住的那条船、一脚跨到了鱼儿一家住的船上。 方氏之所以挑这个时候到鱼儿一家住的那条船上,乃是因为此时杨大柱正在城里卖鱼,刘氏也带着杨七娘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几个小子更是一早就去了学堂、只剩鱼儿一人。这些方氏早就打探清楚了,因此寸步不离的守在船窗边、一等鱼儿也下船离家就蹿了过去。 这方氏一到船里,当下就直奔船舱最里头,寻到杨大柱夫妇平日里歇息的地方、动手翻起那叠折好的被褥来,把被褥翻了一遍没任何收获、立马不甘心的把手伸到被褥夹层里,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方氏叉着腰环视了小小的船舱里一眼,很快就转而翻起堆在角落的那些箱笼来,哪知刘氏把箱笼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想找的物事,最终只能对着一口上了锁的樟木箱子狠狠的踢了一脚出气。 虽然方氏翻遍了杨大柱夫妇歇息的地方也没找到想要的物事,但她只略微停了停把船舱里能藏地方再扫了一遍,很快就不死心的换了个地方翻了起来,目光更是不停的在小小的船舱里来回扫视,连一些放孩子们物事的地方也不放过,更是顾不上把船舱里被她翻乱的物事给归位…… 因此落了物事折回来取的鱼儿、一上船走进船舱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再往里一看、立马就看到方氏那四下乱翻的身影。这样的情形让鱼儿每天紧蹙、当下大声喊了一句:“这个时辰婶娘怎么会在这儿?还把我们家里翻得乱糟糟的?” “我是……是……” 方氏显然没料到刚出门的鱼儿会突然折回来,支支吾吾了半响、才急中生智的寻了个借口:“你阿公让婶娘来问你阿母要个物事,因不知那物事被你阿母收在哪儿,婶娘一心急才会把船上的物事给翻乱了……” 方氏边说边飞快的动手把那些被她翻乱的物事一一整理好,还不忘讪笑着补了句:“八娘你别不高兴,婶娘马上替你把家里收拾好,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鱼儿才不会轻易被方氏糊弄过去,而是站在原地一步都不肯挪动,四下打量了一番后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婶娘究竟想找什么物事?告诉鱼儿,鱼儿兴许知道阿母搁在拿儿,即刻便能取给婶娘,这样婶娘不省去了翻找的功夫了吗?” 鱼儿这话让方氏当下便干笑了几声,这杨老太爷压根就没让她来同刘氏要什么物事,先前那话都是她临时瞎掰出来的。因此一时间方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故意扯了些闲话来分散鱼儿的注意力:“没事,这物事婶娘自个儿找就行,找不到也没关系、待你阿母回来了我再过来一趟便是……” “这怎么行?既然婶娘过来了,怎能空手而归?婶娘若是不告诉鱼儿想找什么物事,鱼儿便自个儿问阿公去,问好了好把那物事给阿公送去。” 方氏一听这话当下就急了,下意识的脱口说道:“我……我是来找账本的,你阿公说想看看家里近段时日的账目,所以才会吩咐我过来问你阿姆取账本。” 方氏生怕鱼儿再问些别的什么话儿,因此一编完谎话、当下就急急忙忙的岔开话题:“八娘你平日里这个时辰、不是都要上瘸腿婆婆那儿去学影画儿吗?怎么出了门突然又折了回来,可是落了什么物事没拿?” 方氏本想随意扯些闲话来分散鱼儿的注意力,哪知她这话却反倒让自己露出了马脚、让鱼儿立马就抓到了两个可疑的地方———这方氏怎么知她每日都是这个时辰去瘸腿婆婆那儿?还有方氏怎么知道她是刚出了门就又折回来的? 这两点让鱼儿很快就推断出、方氏一直都注意着自家船上的情形,再一把方氏昨日说的那些话、和她眼下的心虚和不自在联系在一起,鱼儿很快就猜到方氏突然到自家船上来不怀好意…… 一想到这一层,鱼儿立马抬眼扫了船舱一眼,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归位的物事让鱼儿慢慢的明白了方氏的目的———这方氏大概以为那腌制豆腐乳的法子写在纸上,所以才会特意挑了大房一家人都不在的时候、悄悄的过来翻箱倒柜的寻方子。 这鱼儿早就看这自私自利的方氏很不顺眼,因此一见方氏误以为家里藏着秘方、费了心思想要偷走,鱼儿当下就心生一计、决心好好的整治方氏一番来出气! 于是鱼儿马上一改咄咄逼人的态度,一脸抱歉的说道:“原来婶娘是来取账本给阿公看的啊,这账本我阿母一向收得紧,鱼儿也不知放在那儿、怕是帮不了婶娘了。” “没事、没事,你不晓得放在那儿、我晚上再来问你阿母要便是。” 方氏说着便抬腿往船舱外走去,看样子是想赶紧脚底抹油溜回自家船上,鱼儿见状也故意不再阻拦她、而是“好心”的提醒方氏了句:“婶娘晚上若是想来问我阿母要账本、那可得早些来,否则来晚了我们家里可是半个人儿都没。” 方氏一听这话果然放慢了脚步,故作不解的问道:“半个人都没?这大晚上的你们一家难不成还要出门?” 方氏一发问鱼儿就十分配合的答道:“今儿是我师傅、瘸腿婆婆的生日,阿母觉得瘸腿婆婆孤零零的一人过生日太可怜了,因此我们一家人决定去陪瘸腿婆婆过生日,即便没什么好酒好菜多几个人去好歹也热闹些……” 鱼儿先临时编了个借口,编完了才继续好心的提醒方氏:“大约一吃过晚饭我们便会带些果子、糕点到瘸腿婆婆那儿去了,所以婶娘要是晚上想来问我阿母要账本就得早点来,来晚了可就找不着我阿母了。” 方氏一听这话当下便双眼一亮,边暗暗的把鱼儿的话记在心上、边随意答了句:“还是八娘你细心,你的话婶娘都记住了、晚上一定会早些过来!” “婶娘记下了就好。” 鱼儿边说边笑眯眯的把方氏送到了船沿,待她钻进自家船舱里、鱼儿的嘴角才挂上了一丝笑容,随后鱼儿改变了先前的打算、下船后先一路往自家田里走去。鱼儿一到自家田里就把刘氏和杨七娘唤了过来,凑到她们耳边把自个儿心里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刘氏和杨七娘听了鱼儿的计划后脸上神情各不相同———杨七娘是越往下听眉头就纠得越紧、脸上也满是担忧;刘氏则是越听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听到最高更是连连点头…… 于是鱼儿话才说完、刘氏便出言附和道:“好,就这样做!你婶娘是该吃点苦头了,否则她只会日日都想着如何占别人的便宜!” 鱼儿一见刘氏赞成、便乐呵呵的挽了她的胳膊,撒娇道:“鱼儿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呢!不给婶娘点教训,她天天都会惦记着这腌制豆腐乳的法子,还是阿母最懂鱼儿的心思……” 刘氏一见鱼儿撒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再一想到鱼儿说的那整治方氏的法子、母女俩立马心照不宣的搂在一起笑成一团,唯独性子有些懦弱的杨七娘忧心忡忡的说道:“阿妹,你这样捉弄婶娘不大好吧?这婶娘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长辈,我们怎么可以……” 杨七娘那唯唯诺诺的模样让鱼儿满心无奈、但却又不舍得训她,只能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嗔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她若是能有个做长辈的样子,我也不至于想着要教训她一顿替阿爹、阿母出气!她自个儿都不把自个儿当长辈了,我们就更不必当她是长辈了!哪有长辈一觊觎小侄女想出来的赚钱法子、就偷偷摸摸的上门翻找?” 鱼儿说完不再给杨七娘唠叨的机会,抢先对刘氏说道:“阿母,鱼儿去瘸腿婆婆哪儿学雕凿影画儿了,等到傍晚再去村口等哥哥们下学,见到哥哥们鱼儿再好好的同他们商量一下。” “好,你且去吧!晚上我自会把你阿爹带出门,让你们几个好行事。” 刘氏说完笑着同鱼儿挥了挥手、一个劲的催促她快走,鱼儿得了刘氏的支持后心里越发有底气起来,边往瘸腿婆婆那儿走去、边寻思着如何好好的整治方氏一顿…… 随着日头一点一点的西落,夜幕很快就降临大地、逐渐笼罩住海面,泊在岸边的渔船也都相继点起了橘黄色的灯笼,映得海面上一片通红、波光粼粼,白天忙碌的人们却也各自归家,或窝在屋子里、或呆在船舱里,使得外头一片静谧。 方氏便是趁着大家伙儿都在自个儿家里的时候、偷偷的寻了个借口出了自家船舱,借着挂在船头的灯笼伸长脖子探了旁边停着的船几眼,见隔壁那艘船果然漆黑一片、毫无声响,当下便满心欢喜的行动起来。 只见方氏蹑手蹑脚的跨了过来,借着昏暗的月光悄悄的往船舱内摸去,不一会儿就摸到白天还没来得及翻找的箱笼边,借着有些昏暗的月光、慢慢的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把那儿翻了个底朝天、往更里面摸去。 方氏心想这鱼儿一家帮瘸腿婆婆庆生,定不会太早回来,于是便放了心的在船舱内慢慢的摸了起来,甚至还停下动作、细细的思量了一番可能藏方子的地方,最终把范围锁定在鱼儿平日里歇息的地方,一摸过去就先把鱼儿平日里用来装针线的箩筐拿起来翻找,才翻了几下、方氏便见到里头真的放着一张对折的纸片儿…… 方氏一见那对折的纸片儿就双眼放光、一脸激动,当下就伸手把那纸片儿从一堆针线中拣了出来,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看看…… 哪知方氏才刚想翻开纸片、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娇喝:“大家快来捉贼啊!阿公、叔叔、哥哥们快来捉贼啊!我们家船上进了贼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揍的就是你 躲在船舱里的方氏没料到一片漆黑的船头还会站着人儿,因此一听这话当下便惊慌失措、四下乱蹿想要寻个地方躲起来。 但早在鱼儿大喊前,杨家几兄弟便已事先躲到了船舱里、转着眼珠子盯着方氏的一举一动,眼下更是不等方氏回过神来就飞快的蹿了出去,跑在最前头的杨六郎动作十分利索、不等方氏反应过来就把手里的麻袋套到了她的头上…… 这杨六郎可是专程从年师傅家赶回来揍方氏的,因此一举把方氏的头蒙住后,他就毫不客气的大声吓唬方氏:“这小贼竟胆大包天的摸到咱家内舱来偷物事,几位哥哥可得狠狠的揍她一顿才是,免得咱们打得轻了这小贼不记疼,下回再上咱们家里偷物事!” 杨大郎虽然平日里十分斯文,但他一想到方氏的自私自利当下便不愿对方氏斯文了,张口便配合杨六郎说了句:“那是自然的了,打疼了才能叫她下回不敢再上门!今儿这小贼是遇到了我们兄弟几个,若是换做是七娘或阿妹一人在家,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这杨大郎和杨六郎虽然当着方氏的面一唱一和,但在他们一问一答间手脚却是一直都没停过,拳头更是像雨点般的纷纷落在方氏的身上。这杨大郎还只是不轻不重的揍了方氏的背几下,杨四郎和杨六郎可是都毫不客气的只挑方氏的脸来揍,似乎下定决心要把方氏揍成个大猪头、给自家人出一口恶气…… 而站在船头的鱼儿则继续的扯开嗓门、冲着隔壁船的杨二柱一家喊道:“叔叔、婶娘,这贼被哥哥们逮住了,你们快来一起教训她!” 这杨老太爷早年曾被小贼潜到家里洗劫了一回,因此一直都十分痛恨那些专门上人家家里偷物事的盗贼。因此一听鱼儿喊话、杨老太爷立马就冲着杨二柱说了句:“听说大柱和他媳妇儿都不在家,只几个孩子在家守着,二柱你快带上二郎、五郎过去帮帮那几个孩子,千万别让那恶贼给逃脱了!” 杨二柱一听这话立马就叫上了自家的两个小子,父子三人分别拿了棍子、扫帚和扁担急忙忙的跨到了隔壁船上,一见到鱼儿就问道:“那闯到家里的恶贼眼下在哪里?” 鱼儿看了杨二柱父子三人手上的家伙后、便知道方氏怕是要吃更大的苦头了,同时一见杨二柱一脸把里头的贼人当成大仇人的模样、鱼儿就很想笑,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笑、冲着一片昏暗的船舱指了指:“在里头呢!几位哥哥们正在揍她!” “好,我们这就去搭把手!” 杨二柱说着便领着两个儿子冲了进去,一见到地上那套着麻袋、惨叫连连的人儿,便二话不说的拿手上的家伙招待她,那下手的力道一点儿都不比杨大郎几人小…… 杨二柱父子三人的加入,让被麻袋套住头看不到面容的方氏更被打得连连哀嚎,一发觉打自己的乃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心里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窝在地上任人揍打,只在心里飞快的做着盘算…… 这方氏完全处于弱势的挨了打、第一反应便是表明身份逃过这一顿打,但方氏还没机会表明身份、杨二柱和两个儿子就加入了“围殴”团队里,这让方氏一时间不敢表明身份、让两个儿子瞧不起,同时方氏又怕一表明身份、就会被质问为何深夜潜到兄长家里来,更怕最讨厌盗贼的杨老太爷会责罚她。 可若是不表明身份,方氏却只能继续被揍下去、多受些皮肉之苦…… 于是一时间方氏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尽量的护住自己的头脸、让自己能少挨几下拳头,可无论方氏如何护着头脸、却总有拳头准确无误的打到她脸上,让她很快就觉得整张脸都火辣火辣的! 而围殴方氏的人当中,除了大房几人外、剩下的都不知道这盗贼的真实身份,因此到最后下手最重的反倒是杨二柱父子三人,杨大郎几人只在旁边时不时的踢方氏几脚…… 这方氏一次又一次的同大房一家斤斤计较,且见到大房遇难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趁机落井下石让大房一家雪上加霜,这些种种让杨家几兄弟早就积攒了一肚子气,眼下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他们自是不会让杨二柱发现方氏的身份、让方氏获救,而是打算能揍方氏多久就狠揍多久,彻彻底底的出了心中那口气…… 于是杨大郎几人一直都悄悄的观察着方氏,并刻意把拳头落在方氏的嘴上让她难于开口说话。这方氏初始倒是咬紧牙关不敢吐露半句自己的身份,但慢慢的、当她被杨家几兄弟揍得鼻青脸肿、浑身发疼时,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这方氏被揍到最后浑身像是散了架般,让她决心豁出去表明身份、先让身上的拳头停下、再想办法掩饰自己趁夜到大房一家这儿的目的,大不了表明身份后最后来个死不承认、赖皮赖到底儿…… 于是打定主意后,方氏当下就寻了个机会费力的张开嘴、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是我……是我……我是你们的婶……” 但方氏话还没说完,脸上便又挨了一拳、让她不得不把最后一个字给咽了下去,这头一回没说成方氏自是不能死心、立马就想张口再重说一遍,哪知几次三番都是说到关键之处时被人以拳头打断,于是慢慢的方氏就被揍得一脸狼狈、脸朝下的趴在船板上,连屁股都被人不客气的踢了几脚! 几兄弟当中属杨四郎最爱捉弄人,因此在揍“累”了觉得乏味后,杨四郎像是变戏法般的拿出了一支红烛,点了后坏坏的放到方氏露在麻袋外的几丝乱发上,火星儿当下便顺着发尾一点一点的往上蔓延…… 这火星儿不但烧了头发还把麻袋的毛边也点燃了,小小的船舱内更是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那股味道让方氏猛然一震,当她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后更是不顾一切的往船舱外爬去,心里只剩下爬到船沿取水救发这一个念头! 杨家几兄弟见状故意不出手拦方氏,边继续把拳头落在方氏身上、边放了水任凭她爬到了船舱外,待方氏爬到了船沿、杨四郎才故意大声和众人说道:“哎哟,先前船舱内黑灯瞎火的、我们几兄弟只顾着棒打恶贼,竟没发现这小贼竟是个妇人……” 杨六郎当下便配合杨四郎、故作夸张的说道:“仔细一看还真是个妇人!虽说恶贼人人不齿,可四哥你也不能拿蜡烛烧人家的头发啊!这妇人若是没了头发,还如何出来见人?” 杨四郎闻言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六小子说的没错,那我们赶紧替这贼妇人把火给灭了吧!否则若是真把她的头发给烧光了,她便只能当姑子去了!” 在杨四郎和杨六郎说话时,方氏已因头上逐渐往上蹿的灼热感而爬到了船沿边,此时杨家兄弟倒是不往她身上招呼拳脚、阻止她表明身份了,可眼下方氏却顾不上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只一心的想快点把头伸到水里、把这一头的火给灭了! 因此眼下头上套着个被烧了边的麻袋、头发被烧了一截的方氏,正费力的扒在船沿边、打算再努力一把把头伸到冰冷的海水里,这杨四郎本就没打算真的把方氏给烧伤了,因此一见她探出头就同杨六郎对视了一眼,随即二人一人抬起方氏的一只脚,用力将她掀下了船、让她“扑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这方氏自小在海边长大、水性自是不错,因此才一下水她就立马手脚并用的浮了起来,只是还不敢把头上的麻袋取下来,只敢通过一丝被烧焦的缝、辨别着身边的情形…… 船上众人看着水里上下扑腾的贼人自是觉得十分解气,杨二郎和杨五郎甚至拣了船上的几块小石块儿往方氏身上扔去,气得方氏咬牙切齿、东躲西藏,恨不得把自家的两个小兔崽子给拽下来扁一顿。 杨大郎等人见状只能拼命的忍住笑,最终杨六郎还不忘一脸怜悯的冲着那上下扑腾的人影喊了声:“贼妇人,你一落水身上的火自然就灭了,既然你已在水中那就赶紧游了去吧!这回只是小小的惩戒你一番,下回你若是还敢上我们家来偷物事,那可就不仅仅是烧你的头发了……会连你的眉毛都一并烧了!” 落到水里的方氏身上的火的确是灭了、头发也保住了一些,但整个人却是成了落汤鸡、更是冻得浑身发抖,若是换做以往方氏定要破口大骂杨家几个小子一顿,可偏偏今日是她当贼在先、做了亏心事,因此她最终一声都不敢吭、只飞快的划动着双手往外游去,心里更是想着一会儿回去该如何同杨二柱解释自个儿这身狼狈样,还很担心被杨老太爷瞧出端倪来…… 杨家几兄弟站在船上看着方氏渐游渐远,见她不敢立马爬上船、只敢离得远远的往远处划去,看样子是想绕上一大圈从别的地方上岸,杨家几兄弟见状笑容满面的对视了一眼———这一顿打可真是打得过瘾、打得爽快啊!(未完待续) 第八章 小栓子的优点 话说这方氏在冰冷刺骨的海上里游了好一会儿,一直游到离着杨家两条船有些远的地方、才敢哆嗦着转头向岸边游去。 这片浅水区泊着一溜的船只,因此方氏不得不从别人家的船边游过去才能上岸,于是不凑巧的有人看到了一脸狼狈的方氏,并十分热心的问候了一声:“杨二嫂,这大冷天的你在水里做什么?也不怕着凉了?” 方氏没想到被白白的揍了一顿后、还会这么倒霉的遇到熟人,因此为了保住脸面方氏只得扯嘴笑了笑,边装出一副惬意舒服的模样、边扯谎道:“我听城里人说大冷天游水能强身健体,但我又怕白日里游太惹人注目,于是才会特意挑黑灯瞎火的时候来游……” 方氏边说边飞快的挥动着手臂,不一会儿就从那一脸疑惑不解的邻居身边游走,一游过那家的船方氏很快就慢慢的往岸边靠去,再过一会儿便能直起身子走上岸了。 这方氏才一走上岸、迎面就吹来了一股海风,让她当下便打了个喷嚏、全身冷得发抖,只是此时方氏虽然身上又冷又湿又疼,但却不能马上回家换衣服、以免露了马脚。因此方氏最终只能寻了块能够挡风的大石头,窝在那儿一直等到大半夜、杨二柱等人都睡下了,才敢蹑手蹑脚的摸回自家船上。 方氏回到船上后也不敢点烛火,胡乱的摸黑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但方氏虽然换了衣服睡下了、但却不敢阖眼睡太熟,一晚上都如惊弓之鸟、一有什么动静就惊喜。 这分警惕性让第二天天色才泛青,身边的杨二柱一翻身醒来、方氏便立刻清醒过来,条件反射的拉高被子、连人带头的裹进被子里,并且把被子拉得紧紧的…… 杨二柱一见方氏不但不跟着他起身、还蒙头大睡,忍不住一脸疑惑的问道:“月娥,你怎还不起身?得去帮着把大哥家的孩子接过来我们这儿继续睡了。” 杨二柱说着还动手扯了扯方氏身上的被子,却意外的发现被子被方氏死死的拽住,于是心里不由越发感到奇怪、连忙一脸关切的问了句:“月娥,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把被子扯得这么紧做怎么?” 这方氏之所以把头蒙住、乃是不想让杨二柱看到她被烧毁的头发,眼下见杨二柱不断的扯她身上的被子、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憋了好一会儿才急中生智的胡乱顺着杨二柱的话答了句:“对,我一醒来便觉得头疼得很、还浑身酸疼发冷,我紧紧的裹着被子是因为身子冷!你别再扯了,再扯我可就会被冻坏了!” “浑身酸痛发冷?” 杨二柱还没弄明白方氏这是得了什么病,方氏就急忙忙的出声催促道:“你不用管我、我睡一觉就会好,你快起身帮大哥、大嫂把孩子们带过来吧,让他们等久了不好。” 杨二柱见方氏只躲在被子里“嗡嗡嗡”的说话,倒是没往别处想去、只是有些不放心的再问了句:“你真的没事?要不要我让大嫂来照顾你?有大嫂在你……” “不用了!” 杨二柱话还没说完方氏就急忙忙的出声打断、生怕杨二柱真的把刘氏给找来,若是刘氏来了、那鱼儿他们势必也会前来探望,到时候自己那被烧了一半的头发不就掩盖不住了?!若是自己这身窘状没掩盖住,那昨晚的事儿也就会跟着穿帮了! 这方氏越想心里越是不安,见杨二柱还呆在自个儿身旁不起身忙活、不由有些生气的骂了他一句:“我都说我没事,你还杵在哪儿做什么?你再不和大哥一块儿出海捕鱼,我们家可就又要喝西北风了!” 杨二柱见方氏执意不肯让刘氏来照顾她、只得一脸无奈的猫腰钻出用来同外头隔开的花布帘。而方氏一见杨二柱出去了、立马就竖起耳朵偷听外头的动静,待听的大家伙儿都安顿好继续睡下了,她才一骨碌爬了起来、从枕下翻出一面小镜子,借着外头照进来的淡淡青光仔细瞧了瞧自个儿的头发。 这方氏昨晚回来不敢点火照镜子,因此眼下可以算是头一回看到自己那被烧过的头,这一看让方氏当下便惊得长大了嘴巴,愣了好半响才急急忙忙的从箱笼里翻出块宽大的头巾、三两下便把头包得密不透风,包好了在船舱里一直呆到天色大白、方氏才扭扭捏捏的钻了出去。 而鱼儿等人见方氏无端端的包了块头巾、自是在心里再偷偷乐了一回,杨四郎见方氏虽然极力修饰过、但却依旧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故意一脸吃惊的问道:“婶娘,怎才一夜不见您的脸就肿成这样了?这是怎么回事?” 鱼儿一下便洞悉了杨四郎那点小心思,于是也凑过来大呼小叫了句:“是哟,婶娘您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挨了叔叔的揍吧?” 一旁的杨二郎和杨五郎也一点都没把方氏脸上的伤、和昨晚的贼妇人联系在一起,只见他们也跟着凑过来、没心没肺的问了句:“阿母您这是怎么了?您昨晚不是说有事要上村头的林大婶家走一趟吗?怎么才出去一趟回来就成这样了?” 站在不远处的刘氏和杨大郎自是知道方氏为何会鼻青脸肿,但他们却又不能露出马脚来让方氏怀疑,于是刘氏只能扶着杨大郎的肩膀看向海面,装出一副同杨大郎谈事情的模样,其实则是正在费力的忍住大笑的冲动…… 可方氏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实在是堪比猪头,因此刘氏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急忙忙的下了船、上了竹筏往岸边划去,一到岸边才终于放开怀的大笑了一番。这刘氏才算了没一会儿,鱼儿几人也都寻了个借口、下了船猫腰躲到了厨房里。 鱼儿一见到刘氏就拉着她的胳膊,大笑着说道:“阿母您怎走得这么急?您走得急了些、可是生生的错过了一出好戏!” 鱼儿这话一说完,杨大郎、杨四郎和杨六郎当下就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惹得刘氏满心好奇、心急的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我下了船后你们几个又逗你们婶娘了?” “我们才没逗呢,是六哥‘不小心’扯掉了婶娘包头的头巾,让大家伙儿‘意外’的看到她左侧那块烧得都快见着头皮的头发!” 鱼儿边说边冲着刘氏挤眉弄眼,那鬼马模样让刘氏忍不住也跟着大笑起来,心里更是下意识的幻想出刘氏光头的模样,这几日因方氏引发的不快也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对鱼儿这几个贴心的儿女也更是爱到心坎里去了。 这刘氏被鱼儿几人设计教训了一顿后,也不知道是忙着让那块没了头发的头皮快点长出头发来,还是被杨六郎那句“再敢来偷物事就烧你眉毛”的话给吓住了,总之从那以后方氏便老实了不少、不敢再提想要腌制豆腐乳方子一事,也因那一脸的伤和一小块秃头而终日躲在自家船上、不敢再四下乱逛揩油了。 而鱼儿替大家伙儿出了气后,便重新烦恼起培养小栓子一事,一直都没想到能够立马见效且刻苦铭心的法子。细想这小栓子经过鱼儿的潜移默化、和不遗余力的养成后,眼下倒还真是一个事事把鱼儿摆在前头、并习惯性听命和讨好鱼儿的好老公候选人…… 且自从鱼儿上回小小的、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脾气后,小栓子哪怕是走在路上也不会多看村里的小娘子一眼,平日里更是摆足了“帅哥”架子一点都不理睬那些小娘子,只同鱼儿的好姐妹李二妞和马四娘说话。 小栓子有如此高的觉悟,鱼儿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并把不同别的“女人”搭讪列为小栓子的重要优点之一。 小栓子的优点之二就是把鱼儿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比如上回鱼儿家出了杨七娘一事后,小栓子除了帮着说好话让林氏慷慨借钱外、自个儿更是大方的把私房钱都拿出来借给鱼儿,这件事鱼儿嘴上没说、心里其实十分感动。 还有鱼儿忙着种黄豆、卖豆腐乳赚钱时,小栓子一有空也会过来帮忙、甚至还会假装老成的拿话安慰鱼儿,见刘氏不开心还会主动扮小丑逗刘氏笑,这般孝顺和善解人意乃是小栓子的优点之三。 当然,听鱼儿的话,懂得拿话讨好鱼儿、哄鱼儿开心,认为鱼儿是全村最漂亮的小娘子、以及减肥后十分争气的成为一个养眼帅气的小正太,这些也统统都是小栓子的优点…… 而小栓子的优点以及他所做的种种、鱼儿都一一的记在心里,他在自己潜移默化下的改变、鱼儿也都默默的记下了。心里更是慢慢的把小栓子真正的当成未来相伴一生的人,只是此时这种纯纯的喜欢大约还算不上爱吧,即便古人再早熟、鱼儿也觉得七岁就谈恋爱太囧了些…… -------------- 提前祝所有亲亲中秋快乐!~(未完待续) 第九章 妻妾斗法 只能说相处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小栓子可以说是除了杨家几位哥哥外,同鱼儿最亲密、最熟稔的异性朋友了,加上两人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因此越是和小栓子继续熟稔下去、鱼儿就越想把他真真正正的培养成未来的夫君。 但鱼儿知道在这个封建社会,光凭着一腔真爱、或喜欢是不可能真真正正的幸福的。至少鱼儿觉得只有爱不够,更是十分清楚哪怕自己将来真的对长大的小栓子动了心、小栓子也对长大后的自己动了心,但若是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要同别的女人分享深爱着自己的小栓子…… 那鱼儿宁愿义无反顾的选择放弃,也绝不会向一夫多妻制妥协! 这大概是所有穿越女的软肋和最后的底线吧? 毕竟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女人,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同一堆女人分享丈夫的,别的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个执念像是深深的刻在骨子里般、想剔也剔不掉。 既然鱼儿剔除不了那深深种在骨子里的观念,那就只有努力的改造小栓子了,只是鱼儿一直都没想到什么好法子,直到这一日听李二妞再谈起了一些八卦、且小栓子也凑巧来凑了热闹,鱼儿才突然想到了一个最笨但却也最有用的法子…… 这一日下午鱼儿照样和李二妞、马四娘一起窝在老槐树下做针线活,这鱼儿人才刚到还没把绣棚拿出来、李二妞就迫不及待的讲起八卦来了:“四娘,我听说你阿母把你阿爹宠着的那两个妾给卖了?这可是真的?” 这李二妞一上来就说了这么劲爆的八卦,连鱼儿听了都下意识的停住手上的动作,一脸好奇的看向马四娘、等她的回答。 但鱼儿和李二妞还没等到马四娘的回答,一旁便突然冒出一个人、插了句话儿进来:“卖妾?这妾也能卖?” 鱼儿见说出如此没常识的话的人竟是小栓子,当下便一脸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嗔道:“我们小娘子讲村子里的八卦,你一小子过来凑什么热闹?” 这小栓子虽然大部分都让着鱼儿、听鱼儿的话,但若是争执之事涉及到小栓子的脸面、有所他的男子汉气概和高大形象,那小栓子就会固执的同鱼儿争执到底,死活都要维护自己的脸面…… 因此眼下小栓子一被鱼儿鄙视,当下便不服气的辩驳了句:“谁说小子就不能听些新鲜事了?我又不胡乱嚼舌根,只在一旁听听难道也不行吗?” 这鱼儿偏偏最见不得小栓子同自个儿抬扛,因此当下就毫不客气的浇了小栓子一盆冷水:“你连妾和下人一样能够随意买卖都不晓得,就算听了你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如趁着到一边玩去!” “就是不晓得我才要听一听啊!我眼下听了你们说的事儿,今后不就晓得了?” 小栓子说着故意别过脸不理会鱼儿,并干脆一屁股坐到李二妞跟前、大有不听完八卦绝不挪到屁股一下的架势。而这李二妞眼下正急着知道马家的八卦,因此也就没跟着鱼儿一起赶小栓子,反倒一个劲的催促马四娘、让她快些回答。 这李二妞天天拉着马四娘问马家的第一手消息,这马四娘早就被她问得习惯和麻木了,于是不等心急的李二妞再出声催促、就自觉答道:“我阿母前几日的确是趁阿爹不在、狠下心把翠烟、翠云两位姨娘给卖了,这事儿也不算是新鲜了,怕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吧?” 鱼儿先前以为马二水回来、吃亏的会是马二婶,没想到几日没听八卦一来就听到马二婶彪悍了一回、把两个妾给卖了的惊天消息,这个消息让鱼儿张了张嘴、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卖了?四娘你说你阿母把那两个妾给卖了?” 见马四娘点头表示肯定,鱼儿才接着问道:“那上回你阿母背着你阿爹整治两个妾,你阿爹回来后、那两个妾没找你阿爹诉苦吗?我猜她们应该不会乖乖的被你阿母整治才是。” “鱼儿你真是料事如神,我阿爹回来后两位姨娘的确是一寻到机会、就梨花带泪的告了我阿母一状,这一告状、我阿母不但被我阿爹训了一顿,还挨了我阿爹一顿打……” 原来翠烟、翠烟两位姨娘被马二婶逼着去挑粪后,心里便一直暗暗的记恨着、下定决心等马二水回来一点要报复马二婶。于是这马二水一回到马家、上了翠烟的床,这事儿才刚刚办完、翠烟就迫不及待的告起了状来。 而这翠烟打了头阵后,紧接着第二天晚上马二水就又上了翠云的床,翠云把马二水伺候得舒舒服服后、马上也软绵绵的挂在马二水身上,凄凄惨惨的诉了一把苦。 这一个爱妾告状马二水兴许还会以为她们是在瞎掰,但一连两个晚上、两个爱妾都楚楚可怜的扑在自己怀里诉委屈,马二水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加上这翠烟和翠云早就串通一气,故意轮流在马二水的耳边吹枕边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说马二婶一点都没把马二水放在眼里,打马二水离家那天起,就把马二水特意交代的、要善待她们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不但处处刁难她们、还说是就马二水回来了也照刁难不误。 这男人最不能让女人吹枕边风了、一吹就能直接吹到心里去,因此翠烟和翠云一吹、马二水马上就看马二婶不顺眼了,没几日便寻了个机会训了马二婶一顿,为了让两位爱妾心里的气能彻底消除,马二水甚至当着她们的面狠狠的揍了马二婶一顿。 这马二婶和马二水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这马二水原先便是个粗鲁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人,而以前马二婶被马二水揍一直都觉得很正常、没任何委屈,毕竟在乡下地方许多汉子都是这样对自家浑家,这马二水也算不上是头一个打浑家的男人…… 但问题是今非昔比、眼下马家可是暴发户,加上马二婶又喜欢弄些城里的规矩到家里来穷讲究,因此慢慢的马二婶便知道在城里的大户人家里,正头娘子被打、可是十分丢脸的事儿,更是知道正头娘子永远都得压妾室一头,否则只会让人耻笑没本事! 既然马二婶已把城里大户人家的规矩都学了下来,那眼下被马二水当着翠烟、翠烟的面狠打了一顿,自是觉得面上无光、走到哪儿都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甚至一见人笑、就觉得人家是在笑她连两个身份卑贱的丫鬟都治不住。 于是马二婶也不怪马二水打她,直接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转嫁到了翠烟和翠云这两个狐媚子身上!最让马二婶觉得没脸的是,这翠烟和翠云都是从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自是知道这些城里规矩,可她们却偏偏胆敢不把马二婶放在眼里…… 因此马二婶虽害怕马二水的拳头,但她却更爱惜自个儿的脸面、于是当下就下定决心要把自个儿的面子和里子一次统统找回!于是马二婶按奈了几日后,终于再次等来马二水出门办事的机会…… 当日马二水可是前脚才一走、马二婶后脚就立马把丁牙侩给寻来了,当着家里上上下下的人的面,咬牙切齿的让丁牙侩把翠烟和翠云卖到青楼去!这丁牙侩本就是做这人口买卖的,因此当下就把翠烟和翠云给领走了。 而这段时日有不少三姑六婆把做活计的地点改在马家门口,因此当日丁牙侩前脚才把翠烟、翠云领走,后脚这件事儿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李二妞也是从哪像三姑六婆那儿听到消息的。 鱼儿听到这儿惊得瞪大了双眼,对马二婶难得的彪悍和果断佩服不已,当下就感慨了句:“看来翠烟和翠云这两个妾再有本事勾住马二叔的心,最终也还是斗不过马二婶这个正头娘子!其实马二婶早该这样做了,毕竟正头娘子卖妾就是闹到官府里去也有理儿。” 一旁的小栓子听了鱼儿的话后,当下便现学现卖的说道:“原来这正头娘子卖妾室、乃是符合朝廷定下的律法,怪不得马二婶会这般有恃无恐……” 小栓子说着顿了顿,随即挠着头虚心的再问了句:“那这妾室的身份不就同丫鬟一样了?我早就听说这丫鬟是能随主人高兴随意买卖的,这不同妾室一样?” 鱼儿见小栓子对这些事情都不懂、纯洁得像长白纸,心里不由暗暗的感到高兴,于是难得和颜悦色的给了小栓子答案…… “若是严格说起来,这妾室的确是和丫鬟没什么分别、都是主人一句话就能卖了去的人,有的主人甚至会把她们当成物事送给别人。不过在一些规矩大些的高门大户里,妾室算是半个主子、比丫鬟要略微高上一等,但无论妾室身份再怎么高、无论她们同正头娘子再怎么斗,最终输的只会是她们。” --------------------------- 明天要长途跋涉的回家过节,因此小云熬夜把更新写了出来,大家看在小云这么勤奋的份上,记得多头红票票哟~~ 另,祝支持本文的亲亲们中秋快乐!(未完待续) 第十章 两个妾的手段 小栓子闻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连连点头,而鱼儿这些话却让马四娘脸上的神色慢慢的变得有些不对劲,只见马四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上鱼儿先前问她的话,道:“鱼儿你这番话也不一定全对,因为我阿母最终也没能赢过翠烟、翠云两位姨娘……最后赢的人是她们。” “什么?!” 鱼儿、李二妞和小栓子闻言异口同声的问道,同时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二妞。尤其是把这些女人勾心斗角当成故事来听的小栓子,当下就心急的抢先问了一句:“四娘子你不是说你阿母已趁着你阿爹不在,悄悄的把两位姨娘给卖了吗?这人都被卖了、还不算赢?” 马四娘闻言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语带辛酸的说道:“阿母是把两位姨娘给卖了,可阿爹一回来就把她们给买回来了,因丁牙侩也是我们村里人的缘故,两位姨娘压根就没被卖远、在大家眼里更是只是出去外头游玩了一圈罢了。” 马四娘的话让李二妞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怪不得前几日我听隔壁的三姑说,马二叔疼两位姨娘疼到骨子里去了,竟花了大把银子让她们出去、把城里好玩的地方都玩了一遍,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这马四娘是马家唯一的一个小娘子、自是知道事情的内幕,因此她很快开口把马二婶把翠烟、翠云两个姨娘卖给丁牙侩后的后续一一道来…… 原来这翠烟和翠云看惯了大宅院里的妻妾斗、被熏染得都不是盏省油的灯,因此她们一得知马二婶让小丫鬟去寻丁牙侩,立马就把以往马二水赏的金银首饰藏了起来,此外还取了些碎银子装在荷包里贴身收藏。 于是待丁牙侩让小丫鬟领到马家时,翠烟和翠云已偷偷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听说马二婶要把她们卖给丁牙侩,竟不吵不闹乖乖的跟着丁牙侩走了,临走前还笑眯眯的同马二婶告别。 而翠烟和翠云的表现却让马二婶以为她们是吓傻了,因此收了丁牙侩的银子后、立马洋洋得意的把卖两个妾的消息放了出去,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马二婶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彻底把马二水的两个妾给整治了! 这马二婶既刻意放出了消息,那小岞村那些三姑六婆自是最先讨论起此事来。而翠烟和翠云一跟着丁牙侩去了她家,见没了马家的人、立马就从藏在抹胸里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笑容满面的塞到丁牙侩的手里。 这丁牙侩也是个人精儿,又岂会不明白翠烟和翠云的意思? 只见丁牙侩边笑得见牙不见脸,边毫不客气的收下了两块白花花的银子,把银票袖到袖子里后、才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姨娘有什么要小的帮忙的?” 翠烟和翠云见丁牙侩是个聪明人,当下就对视了一眼、松了一口气,随即年纪较长一些的翠烟开口说道:“我们想请丁牙侩帮个忙儿,这忙儿要是帮成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丁牙侩一听到有好处、当下就笑得更加灿烂了,迫不及待的问道:“两位姨娘要小的帮什么忙,直说就行!” “我们想请丁牙侩偷偷的留我们姐妹在家里住上几天,住到我家老爷回来了、丁牙侩再帮着给我家老爷送个信即可,我家老爷得了信自会前来赎回我们,到时丁牙侩大可把赎身的价钱提高一倍,这可不就稳稳的赚了一番?” 丁牙侩听了立马就在心里暗暗的思量起翠烟的话里———把翠烟和翠云卖给马二水固然是能把价钱卖得高些,可把人家刚刚卖的人给再卖回去、难免有些没有职业道德,对马二婶也有些不好交代…… 要知道马二婶当初为了顺利的把翠烟和翠云给打发了,可是把她们的身价压得极低、以求能早些出手,丁牙侩从马二婶手中买走翠烟、翠云已是占了大便宜了,这样低价钱的丫鬟放到城里立马就会被人抢着买。 不过这丁牙侩本就不是什么好心肠、守职业道德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坏着心肠想把杨七娘拐去卖、赚那些昧心钱了,因此她眼下考虑翠烟的提议、自是把银子放在最先考虑的位置。 所以丁牙侩很快把翠烟的提议给琢磨清楚了———若是马二水真的能高价把翠烟和翠云赎回去,那还真是比把翠烟和翠云领去城里卖要赚钱。因为翠烟和翠云卖身契上标注的价钱是马二婶定的,丁牙侩转卖靠的便是卖身契、不能私下提价,只能按着上面标注的卖身价钱卖、然后提取一定比例的佣金。 于是仔细斟酌过后,丁牙侩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两位姨娘这个小忙的确是对小的有好处,可你们真能保证马老爷得了消息、一定会把你们赎回去吗?你们就不怕马夫人再从中阻拦?要知道眼下咱全村的人都晓得、马夫人眼里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两位姨娘的……” 翠烟闻言笑而不同、以眼神示意翠云同丁牙侩讲出她们的凭仗,翠云见状也是满面笑容、凑到丁牙侩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儿。 这几句话儿让丁牙侩听了连连点头、心花怒放,最终咧着嘴儿、露着门牙问了句:“除了马老爷的赎身银子外,事成之后两位姨娘真的愿意再给小的二两银子?” “比真金还真!” 翠烟先是打趣的答了一句,随后见丁牙侩已有几分心动、赶忙再补了句:“加上先前我们给你的那两块银子,这些银子可是足够赎我们好几回了,这般划算的买卖丁牙侩要是不做,那可就是聪明人做了傻子才会做的事了!” 一旁的翠云也跟着添了把火:“翠烟姐姐说得一点都没错呢,若不是觉得丁牙侩是一个村的人,我们大可找个人、给了银子让她假意当银主替我们赎身,到头来我们还是能获得自由之身……” 这丁牙侩本就是个贪财之人、自是不会放着轻易就能到手的银子不赚,因此她一听翠烟和翠云的话,很快就不再犹豫、同她们达成了这桩交易。 这交易既然已经达成了,那丁牙侩自是先悄悄的安排她们二人住在自个儿家中,同时给马二婶捎去话、说翠烟和翠云已被城里一家妓院的老*鸨给买了去,把马二婶欢喜得大方的赏了丁牙侩一把铜子儿,而这一把铜子儿虽比不上翠烟二人收买丁牙侩的银子,但丁牙侩去还是厚颜无耻的收下了。 而丁牙侩去马二婶那儿回完话没过几日,马二水就归家了。这丁牙侩一听说马二水归家了、当下就心急的想要前去报信,但却被照翠烟和翠云给拉住了。这翠烟和翠云有心想让马二婶吃吃苦头,因此一直等到马二水因马二婶私自卖妾一事、打了马二婶一顿后,她们才催丁牙侩赶紧去马家给马二水通风报信…… 这马二水本就一直挂念着自个儿那娇媚似水的爱妾,因此一听丁牙侩说自个儿的爱妾还在村子里、以及另外一个大消息,当下就二话不说的去了丁牙侩家、掏钱将翠云和翠云赎了回来。 这翠烟和翠云见了马二水自是大大诉了一番苦,让马二水越发不待见卖妾的马二婶来,且为了弥补翠烟、翠烟所受的种种委屈,马二水赎回她们后没马上带她们回马家,而是特意带她们去城里逛了几日、买了许多新鲜的物事,一直到她们逛够了才叫了两顶软轿把她们给抬了回来。 这翠烟和翠云也是有些手段的,她们得知马二水和马二婶正因为卖妾一事而冷战后,一回来就用了比马二婶高明的手段来进行报复,主动替马二水和马二婶制造“和好”的机会。不但丝毫不埋怨马二婶将她们卖了,还假惺惺的送了些从城里买回来的新鲜物事到马二婶的屋里,说那些礼物是马二水买来哄马二婶的,希望马二婶能原谅他的不是。 这马二婶深知马二水的秉性,再笨也知道一向粗鲁的马二水不可能卖这些物事来哄自己,还知道即便马二水想哄人、也只会挑眼下正受他喜欢的两个妾来哄。一想到这一层,马二婶很快就猜到这些物事都是马二水买来送给两个妾的,也很快就明白翠烟和翠云压根就不是真的好心前来送礼,而是特特带着物事到她跟前炫耀的! 于是马二婶最终不但没把妾卖成,还让两个妾得了炫耀和炫宠的机会,这样的结果让马二婶当下就气得吐了一口鲜血、不省人事的倒在床上。 而这马二婶被翠烟、翠云气昏过去后,翠烟和翠云却能立刻就把事情给撇得一干二净———她们只是单纯的想送些物事给马二婶,一是想借着这些物事同马二婶冰释前嫌、二是想借花献佛的让马二水夫妇和好如初,怎知道这一片好心却遇上了马二婶昏倒这样的坏事……(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誓不为妾 这马二水眼下满心、满眼都是翠烟和翠云,自是十分轻易就被她们给糊弄过去、以为是马二婶自个儿心胸狭窄才会气得昏倒。但一直默默的在一旁看着家里这些是是非非的马四娘,又岂会看不出翠烟和翠云的这些小伎俩? 马四娘只是性子软弱些而已、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因此她十分清楚这翠烟和翠云安然无恙的回到马家、马二婶受了多大的打击———马二婶不但白白的让马二水揍了一顿、最终却还是没能把人给赶走,这样的双重打击不但让马二婶当场昏了过去,随后的几日也都病恹恹的、同谁都不愿多说一句话儿。 马二婶精神状况不佳、马四娘这几日也是急得愁眉苦脸,因此此时再同鱼儿几人提起这桩家事时,语气里满是苦闷、忧虑和不解…… “我实在想不明白,没翠烟和翠云两位姨娘前、阿爹和阿母的日子也一直都过得好好的,为何家里一富裕起来、阿爹就偏偏要塞两个女人在他们中间?若是没这两个女人,家里眼下也不会生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来……” 一旁的小栓子是个男孩子、因此心思十分简单,一听马四娘这话当下便十分赞同、挠着后脑勺说道:“四娘不明白的地方我也一直想不明白,像我阿爹、阿母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为何马二叔偏要找两个人回家折腾自己、折腾马二婶?四娘家里那两个姨娘搞得四娘家鸡犬不宁,若换做是我、一定会要求阿爹把两个姨娘送走!” 小栓子这无心之话顿时让鱼儿双眼一亮、心里更是惊喜万分———她都还没开始引导小栓子,他自己竟能想到妾是破坏家庭、让一个好好的家变得鸡犬不宁的罪魁祸首,这岂不是证明小栓子听了马四娘家的事后,心里已经下意识的讨厌起妾这种身份的女人呢? 这小栓子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鱼儿自是十分开心,不过眼下小栓子还小、还不到真正想这些妻妾之事的年纪,眼下有这种想法、并不代表长大后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因此为了加深小栓子的这种想法,把他此时脑袋里的这种想法变成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鱼儿还是必须时时提醒、处处强调才是。 于是鱼儿心绪转了一圈后,立马意味深长的做出了总结:“是啊,四娘家的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若是一家人想要和和睦睦、幸福快乐的过日子,那家里就绝不能有妾室,否则一家人的感情都会让妾给破坏了去。” 鱼儿这话马四娘眼下是深有体会,因此她率先附和道:“鱼儿说得对,我本来对两个姨娘是不喜欢也不讨厌、甚至觉得她们身不由己有些可怜,但现下见因为她们我阿爹和阿母的感情已大不如从前,我便再也可怜不起她们了。” 鱼儿听了马四娘这话趁机再问了句:“既然四娘你已经知道为人妾不但会让自己变得可怜、也会让自己变得可恨,那你今后还想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去当妾吗?” 马四娘一脸哀怨的答道:“自从家里有了翠烟和翠云两位姨娘后,我渐渐生出宁可嫁给村里的老实人为妻,也不嫁到城里当‘享福姨娘’的念头,只是阿母先前一心想要把我嫁去城里,不知会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鱼儿见马四娘因自己的话伤感起来,赶忙出声安慰道:“四娘你别太忧心了,你阿母眼下对妾这种身份的女人是恨得咬牙切齿,定是不愿自己的女儿也成为这种身份的女人,只要你把这些厉害关系同你阿母讲清楚了,我相信你阿母会改变主意的。” 鱼儿知道马二婶一心想把马四娘嫁去城里,所以才会问马四娘这么一句,同时也想通过马四娘观念的转变,让小栓子更加明白纳妾不但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别人,若是这天底下的男人能够做到都不纳妾,那天底下的女人不都能当上正头娘子? 但这小栓子毕竟只是道听途说,因此见鱼儿说得这般严重、有些不相信的问了句:“鱼儿你不是被四娘家的事给吓坏了、继而把事情夸大了吧?这天底下纳妾的人家那么多,哪会家家户户都像四娘家那样、有着两个爱折腾的妾?” 小栓子这话一出,立马让鱼儿打消了先前对他的所有嘉许、并把认为他“觉悟”很高这个评价给狠狠抹了去! 只见鱼儿一听这话、当下便没好气的瞪了小栓子一眼,教训道:“这天底下的妾十有八九是和四娘家的妾一个样儿,你若是不信、大可一家家的问去!我虽然不敢同你保证天底下的妾全部都是这个样子,但我却可以同你保证、天底下所有的正头娘子心里定是都不愿意自个儿的夫君纳妾!这一点无须质疑!” 鱼儿像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倒出了一堆话儿,倒完还不忘愤愤不平的补了句:“反正我以后的夫君绝对不能纳妾,否则我不但要让我的几个哥哥狠揍他一顿,揍完还立马就同他和离!我宁愿自个儿一人过日子,也不愿意和一个男人、一堆女人一起过日子!” 鱼儿其实本不愿将这些早就扎根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但她听了小栓子那满是质疑不信的话语后、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堵得慌,更是忍不住把心里的念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有些像在发泄、也有点一早表明立场让小栓子有心理准备的意思…… 总之,鱼儿现在的心情五味俱全、十分复杂。同时又对培养小栓子一夫一妻制的观念少了一分把握、多了一丝担心。 而鱼儿这番“悍妇”宣言一出口,立刻就把小栓子、李二妞和马四娘都给震住了,只见她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做出不同的反应…… 李二妞的性子比较直爽、当下便夸了鱼儿一句:“鱼儿好样的!对,我们女子就该这样有节气,你的话我完全赞同!” 而马四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向鱼儿的目光却充满了羡慕,似在羡慕鱼儿能有主宰自己人生的主见和胆量,更加羡慕鱼儿能有无条件支持她、宠爱她的家人———若是杨家人没这般宠爱鱼儿、鱼儿也不可能说出这般的豪言壮语来。 至于小栓子,他听了鱼儿这话后则是面色十分复杂,张大嘴怔了好半响、才一脸古怪的问道:“鱼儿,你将来真的会那样要求你的夫君?” 鱼儿斩钉截铁的答道:“没错!” “这妾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可怕?我看是你见得少、目的短浅了吧?毕竟我们村里能够纳妾的人家也不多,我听说城里那些大户人家里,有些妾对妻恭敬得很,妻妾也都能和平相处。” 这小栓子到底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代“男人”,虽然自家父亲没纳妾、但他读了书后自是知道世人多的是三妻四妾,因此见鱼儿把事情说得这般严重、难免生出怀疑之心来。 而小栓子的怀疑之心是鱼儿最见不得的,因此鱼儿当下就转动起心思来、打算想个法子彻底的把小栓子的怀疑之心磨灭,绝不能让她的夫君候选人存着这样的心思,而若是磨不去小栓子这个心思、那他也就没资格当鱼儿未来的夫君了。 鱼儿一向认为只有事实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才能让人看清楚这个事实的本质、以及带给人们什么样的警示,因此很快鱼儿就找到了改造小栓子这古人观念的法子,打算想个法子和小栓子一起到马四娘家里、躲在暗处观察马二婶和两个妾斗法! 待小栓子看清楚妻妾相处的本质后自是会被吓住,到时候鱼儿只要适当的引导他、或是带他去别户有妾的人家再瞧瞧,让他相信天底下所有的妾都是一个样的,那他自然就会慢慢的对妾反感起来了…… 于是打定主意后,鱼儿立马就细问起马四娘家里的情形:“四娘,那眼下你阿母身子状况怎么样了?她病倒后,还和翠烟和翠云两个斗下去吗?” “斗,我阿母本就是个不甘心服输的人,岂能不斗?况且眼下……” 马四娘说到这儿顿了一小会儿,随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好朋友,我也就不瞒你们了———原来我家里那两位姨娘早在被我阿母卖给丁牙侩前,就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也正是因为她们都一起有了身孕、所以才料定阿爹知道了一定会把她们接回来。” 鱼儿闻言心里一惊、难以置信的问道:“什么?有了身孕?还是两个一起有的?” 见马四娘点头,鱼儿才恍然大悟的往下说了句:“怪不得她们卯足了劲同你阿母斗,原来是有了凭仗!也对,她们眼下就算不会自己争些什么,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争些什么……” 鱼儿说着、说着声音渐渐的小了去,同时默默的在心里暗忖道———这翠烟和翠云既然一起有了身孕,也就是说马家将会多出两个孩子威胁到马四娘的地位,这马二婶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定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以事实来教育(一) 因此鱼儿很快就猜出翠烟和翠云有了身孕后,马家只会比以前还不太平,这马二婶就算病着也一定会出手对付翠烟、翠烟,力求在孩子没出世前就让他们死在娘胎里…… 否则若是翠烟和翠云二人当中有一人生了儿子,那以马二水对两位姨娘的宠爱,马二婶在马家的地位可就巍巍可及了,甚至可能连马四娘的地位都会受到威胁!这翠烟和翠云两位姨娘会替自个儿的孩子打算,马二婶岂会不替马四娘打算呢? 鱼儿穿越前没少看宅斗小说,因此以她从小说中得到的经验来推测,鱼儿觉得马家应该马上就会风起云涌、暗潮不断,而这样的暗潮正是鱼儿想带小栓子前去见识和体会的,鱼儿坚信只有让小栓子亲自见识一番、妻妾相斗的无情和冷酷,他才会彻底断了将来长大后纳妾的心。 于是鱼儿骨溜溜的转了转圆圆的眼珠子后,便突然话锋一转、拉着马四娘的胳膊说道:“四娘,眼下你家里乱成这样,你平日里呆在家里看着这些是是非非、一定觉得日子苦闷难熬吧?” 马四娘闻言点头答道:“再苦闷、再难熬我也的熬下去,那是我的家、我只能呆在那儿。” 鱼儿一见马四娘果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连忙趁机提议道:“不如你邀请我到你家里住几日陪你?有我陪着你呆在家里时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若是遇到什么事儿我也能给你拿个主意不是?” 这马四娘还没回答、一旁的李二妞就嚷嚷道:“我也要一块儿住到四娘家里陪四娘,若是四娘家里那两个妾敢欺负四娘,我便揍得她们满地找牙!” 鱼儿对李二妞都已经八岁了、还天天像个小子般动不动就想揍人感到很无语,而一旁的马四娘却被李二妞那番直白的话语所感动,当下就悄悄的湿了眼睛、低泣着说道:“有你们这样的好姐妹陪在一旁,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马四娘这话让藏有一点点小私心的鱼儿、下意识的红了脸,有些羞愧的埋下了小脑袋———马四娘眼下正因家里的那些事儿而难过伤感,自己怎能没心没肺的只想着自己的老公养成计划? 鱼儿一想到这儿对马四娘的内疚立刻剧增,同时马上默默的在心里鄙视和批评了自己一回…… 不过鱼儿除了带着小栓子亲临妻妾斗争现场、让小栓子亲身体验妻妾斗争的可怕之处外,其实也存了帮马四娘一把、让她以后能够不被嫁去城里当妾的心思。因此鱼儿自我检讨完后、马上就给自己定下了明确的目标,下定决心要替马四娘达成不为妾的心愿。 于是马四娘当天一回到家里就同马二婶说了此事,这马二婶眼下还真如鱼儿所猜的那般、正费尽心机的想着除去翠烟和翠烟肚子里孩子的法子,因此也没什么心思管马四娘,听她说想请村子里的好姐妹到家里玩几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马四娘这边一获得马二婶的允许,鱼儿和李二妞也各自获得了自家阿母的同意,带上平日里绣花用的针线筐、欢欢喜喜的一起上了马四娘家。 说起来鱼儿和马四娘交好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进到马四娘家里,以往来找马四娘都只会远远的站在门前喊上一声,马四娘便会出来了。因此趁着这次到马家小住的机会,鱼儿一进门就好奇的打量起北宋小康地主之家的房屋…… 这马家的房屋是个三合院,三排房屋相接围成一个缺了一横的“口”字。那缺口处其实也不是一片空地,而是两边砌了高高的围墙、中间开了个在小岞村算是十分气派的大门,门前翘起的房檐上挂着大红的灯笼,两扇朱红大门帖着门神、对联等物事。 进了大门率先看到的是一块宽敞的空地,这块空地很大、平日里是用来晒谷子等农作物,空地正对着的便是三间成一排的宽敞大屋。这正中一间最宽敞的屋子为堂屋、左右两间略微小一些的屋子为耳房,左耳房是马二婶夫妻住的屋子,右耳房则是马家唯一的闺女、马四娘住的屋子。 而左右耳房拐了个弯后各自连着一排屋子、分别向左右延伸而去,最终同大门处的两堵围墙连接在一起。左边那排屋子依次是厨房、粮仓、堆着农具的杂物间、猪圈和茅厕;右边一排的头三间屋子很长一段时间都空置着、当平日里招待亲朋好友的客房,后面几间则住着马家的长工、和后面才买回来的丫鬟婆子。 这马二水买回来的两个妾,本是和丫鬟婆子住一个屋子的,但后来被开脸抬成妾后、便住到了空着的头两间屋子里。 而鱼儿和李二妞到了马家后也被安排住到了右边厢房空着的客房里,这间客房正巧同翠云住的屋子相邻,让李二妞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挖到一些八卦,也方便鱼儿在暗地里偷偷的观察、翠云平日里的一些小动作…… 而鱼儿和李二妞在马四娘家里住下后,第二天一早鱼儿就把不用上学的小栓子也叫了过来。因小岞村是个偏僻的乡下地方、村里的百姓能有屋子住就不错了,自是不可能像城里人那般讲究分什么内宅、外宅的,村子里的妇人见了男人也不会闪躲、男女之防没城里那般苛刻。 因此小栓子到马四娘家里玩,十分轻易便能看到在马家进进出出的两位姨娘,鱼儿拉着小栓子在马家四下溜达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因此小栓子才来马四娘家没一会儿、鱼儿就找了个借口拉着他单独行动,不一会儿就悄悄的摸到了马家正面那排大屋子后面、一处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里。 这马家盖这个三合院时、本是没这处小院子的,是马二婶后来为了学城里大户人家赏花,才在自家堂屋后头用篱笆围了一处小小的院子。并吩咐丫鬟在院子四周种上了许多从城里买回来的名贵花草,好让马二婶闲暇之余能“高雅”的到后花园散步、赏花。 而鱼儿和小栓子摸到后院小花园的门口时,正巧见马二婶带着一个小丫鬟、端坐在一处石椅上摇着扇子乘凉。而不远处则凑巧站着微微挺着腰的翠烟,这翠烟眼下肚子都还没显形儿,就故意让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慢慢的绕着篱笆赏花儿。 鱼儿一见小花园里那一幕,便知道马家水火不容的妻妾狭路相逢、相互较劲的时刻到了!因此鱼儿立马就捂住小栓子的嘴、拉着他躲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伸手指了指小花园、示意小栓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花园里两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马二婶看似悠哉的摇着手里那把、和她有些格格不入的团扇,实则偷偷的注意着翠烟的一举一动,心思更是没在身旁那几簇开得正艳的花儿上。 而那翠烟倒是大大方方的赏自个儿的花,不知是已经同马二婶请过安了、还是压根就不打算同马二婶请安,总之她就那样慢悠悠的绕着篱笆轻移莲步,偶尔同身边的丫鬟小声的谈笑、一点都没把端坐在石凳上的马二婶当一回事。 翠烟那目中无人的漠视自是让马二婶气得脸色一片铁青,因此当翠烟被小丫鬟搀扶着从马二婶身边经过时,马二婶冷不丁伸出脚狠狠的绊了翠烟一下,把没料到马二婶会当着丫鬟的面下绊子的翠烟、绊得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翠烟这一摔跤、当下就哭天抢地的喊了起来,而马二婶则一脸得意的越过翠烟出了小花园,经过翠烟时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翠烟身边的丫鬟一眼,那眼神是在警告那个小丫鬟不许胡乱说话、只能说翠烟是自个儿不小心摔倒的。 这马二婶如此直接的手段、让躲在暗处的鱼儿和小栓子看得目瞪口呆,但让鱼儿二人更觉得惊奇的是,这马二婶一走、翠烟立马就不哭了,直接让小丫鬟把她扶起来,冲马二婶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跟着走出了小花园……那模样看着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般,就连翠烟身边的小丫鬟想要去替她请个大夫把脉、翠烟也满不在意的拒绝了。 待小花园里的人都走了,鱼儿才松开了一直捂着小栓子嘴的手,重获自由的小栓子边用力的呼吸着空气、边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鱼儿,马二婶为什么要伸脚绊烟姨娘一脚?这烟姨娘眼下不是怀着孩子吗?哪经得住这么一绊?” 鱼儿本就打着给小栓子上课的心思,因此毫不隐瞒的把自己的分析统统说了出来:“就是烟姨娘眼下正怀着孩子、马二婶才故意要绊她一脚呢!” 小栓子显然还不能彻底理解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当下便一脸茫然的问道:“啊?你说马二婶那一脚是故意的?” “没错,烟姨娘的孩子会威胁马二婶在马家当家主母的地位,也会让四娘失去马二叔的疼爱,若是换做你是马二婶、你会不会想办法让烟姨娘生不出孩子来?” 小栓子没办法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来思考,因此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很快就聪明的把这个假设换了个人,依据这个人的性格做出了回答:“我想若是我阿母遇到和马二婶一样的事儿,那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我,我想阿母都不愿意让阿爹多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至于我阿母会怎么做我便不晓得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以事实来教育(二) 小栓子这话倒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和猜测做出来的推断,也正是鱼儿心里想要的答案,于是鱼儿连忙顺着小栓子的话往下说道:“你只要晓得你阿母不愿意你阿爹纳妾就行,至于若是真有这样的事,你阿母用的手段大约也就和马二婶差不多,左不过都是些对付妾室、让妾室自个儿知难而退的手段罢了。” 小栓子闻言先是一愣、才有些难以置信的追问了句:“八娘你是说,若是我阿爹真的纳了妾且怀了孩子,我阿母也会像马二婶那样、无端端的绊妾一脚?” 鱼儿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委婉的说道:“你阿母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你着想不是?若是那妾生了个儿子、比你还受你阿爹的宠爱,那你的日子可就不似眼下这般舒服了,将来还多了个不是你阿姆生的孩子同你分家产,你说你阿母会乐意吗?” 小栓子眼下已经觉得有些头大了,因此被鱼儿这么一糊弄、下意识的答道:“我阿母这么疼我定是不乐意见到这样的事。” 鱼儿听了这话、趁机一步步的引导小栓子:“这么说听了我的分析后,你能肯定你阿母定是不喜欢你阿爹纳妾了?” 小栓子心想这纳妾不就是让别的女人来替自己的爹生孩子,而妾生孩子就是给家里带来不断的麻烦和争吵,于是立马就认为纳妾后有点会生孩子,然后再把纳妾同影响父母感情、让自个家无宁日划上了等号…… 小栓子一把这些划上等号、就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我阿母一定不喜欢阿爹纳妾!” “那若是你阿爹要纳妾,你赞成吗?” 小栓子一听鱼儿这样问、立刻就急了起来,拍着胸口表明自己对母亲的忠心和支持:“既然我已经知道我阿母心里不愿意,那我自是死都不会赞成了!再说了,纳妾有什么好的?只会搞得家无宁日、乌烟瘴气!” 鱼儿一听小栓子这话当下就在心里笑开了花,同时悄悄的把小栓子这番话给记在了心里,打算有朝一日真的同小栓子成了亲、就理直气壮的把这番话搬出来镇压他!不过语馨知道承诺只是一种很浅、很轻的束缚,随时随地都可能改变。 因此若是想让小栓子把今日说的这番话、牢牢的刻在心底,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日后成亲了也会下意识的这样做,鱼儿就还得再加把劲、添把火才行。 于是给小栓子上完这第一课、解析了身为正头娘子的心思后,鱼儿便开始积极的准备给小栓子上第二课。于是第二天鱼儿就又拉着小栓子在马家四下溜达,很快就溜到了马家厨房背后、透过一扇小窗子偷偷的观察厨房里的情形。 小栓子见鱼儿拉着自己来到厨房外头偷窥、有些不解的问道:“鱼儿,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鱼儿笑眯眯的答道:“来这儿看好戏啊!” “看好戏?” 小栓子边说边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见厨房里头除了一个放了柴木烧得“噼里啪啦”直响的炉子、一个冒着热气的药壶,和一些干柴、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外连只猫都没有,哪有什么好戏看? 于是小栓子很快就扭头问了鱼儿一句:“这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哪有什么好戏看?” 这鱼儿知道马二婶眼下正病着、日日都需要服药,因此昨儿见了马二婶绊倒翠烟一幕后,鱼儿当下就猜到翠烟虽然表面上没有声张、但暗地里却一定会找机会报复马二婶,若是翠烟这点心思和本事都没有,当初就不可能有本事出了门再被抬回来。 而这翠烟若是想要报复,那马二婶日日都喝的药便是最好利用的一点了,于是鱼儿一早就打探清楚厨房李婶子马二婶煎药的时辰,打听清楚了便踩着点带小栓子来这儿候着,打算趁机再给小栓子上一课。 鱼儿知道乡下人家不似城里大户人家那般防得紧,家里人手也不多、不可能专门派一个人来煎药,因此马家专门负责买菜煮饭、和厨房里大小事宜的李婶子,但这李婶子除了负责厨房里的大小事务外、还得帮着马家干一些别的杂活。 因此不是煮饭时间、李婶是不会在厨房里呆着的,哪怕帮马二婶煎药也是把药壶放上去、倒进药材加足水后,就走开去忙些别的事儿,自己算准了时间、待药煎得差不多了才会回来看…… 李婶这样一心二用放在大户人家里、一定会被定个“做事不仔细”的罪名,毕竟下人不看着煎给主子喝的药、在大宅院里可是会生出各种各样的事端来,一个不小心就会伤了主子的性命,因此大户人家的下人对这样的事可是一点都不敢马虎。 但李婶子一心二用在乡下地方的小户人家里却十分正常,毕竟乡下民风淳朴、住的人也不懂城里人才会的那些弯弯道道,更没城里人讲究得那般仔细。 不过鱼儿却没忘记这翠烟、翠云都是从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因此她相信翠烟若是真要报复马二婶、定会在这没人看管的药里动手脚,毕竟下药一事要是做得妥当、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好计了,至于是下毒药、泻药还是别的什么药,就得看翠烟的心有多狠了。 果然,就在鱼儿正暗暗的猜测着翠烟会给马二婶下什么药时,一直注意着厨房里动静的小栓子伸手扯了扯鱼儿的衣袖,指着厨房里头小声说道:“八娘,那个烟姨娘进了厨房了,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小栓子说着顿了顿,随后说了句很不靠谱的话儿:“那个烟姨娘该不会是想亲自煎药、借以讨好马二婶吧?” 小栓子这话当下就让鱼儿气哼哼的给了他一记爆栗,瞪着他、没好气的训了句:“你不知道就别瞎猜测,仔细的看清楚烟姨娘在厨房里做了些什么,你便知道她到厨房的目的了!” 说话间鱼儿和小栓子已把视线重新移到厨房里,只见那个烟姨娘先是捂着鼻子在厨房里走了一圈,随后回到门边探出半个身子四下张望了下,见外面没人才动手掩了门、飞快的闪到炉子旁边,动作利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色的小纸包,揭开药壶盖儿、把里面的药粉一股脑的倒了下去…… 烟姨娘倒完药粉后立马把包药粉的黄纸扔到了炉灶里,待那张黄纸化为灰烬才满意的看了看药壶内,见深褐色的药汁儿很快就把药粉给融化了、脸上才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心里更是幻想着马二婶喝下这碗药后的下场。 但就在烟姨娘正为事儿办得干净利落而洋洋自得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烟姨娘听着那阵脚步声渐行渐近、怕是很快就要推门进厨房了,于是急忙把药壶盖子盖了回去,随后闪到了角落躲在一堆干柴里头,屏住呼吸透过缝隙悄悄的看向门口。 这烟姨娘才刚刚躲藏好,负责煎药的李婶就急急忙忙的推开门、大步走到炉子前,李婶一停下脚步就伸手揭开药壶盖子看了眼,见药没有煎干了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冲着紧随着她进厨房的小丫鬟说了句:“幸好我回来得及时,这药儿没煎过头刚刚煎好!” 那小丫鬟闻言则急忙说道:“既然药得了、那李婶就快把它倒到碗里,我好快些给夫人送去。” “我省的,你等一会儿。” 李婶说完便取了快湿布搭在药壶把子上,搭好了才小心翼翼的拿起药壶把药倒到了一个印着黑枝红梅花的白瓷碗里。药倒好了李婶子便寻了个小托盘把碗托住,随后把托盘递给小丫鬟,小丫鬟接了后便率先出了厨房,而李婶子则把炉子里的柴火弄灭了、才掩门出去。 而躲在柴堆后的翠烟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慢慢的没了、才从柴堆后闪出身来,看着那倒空药汁的药壶慢慢的弯了嘴角、低低的说了句:“喝吧喝吧!喝了那碗药后今后你就别想生出儿子来!” 翠烟恶狠狠的诅咒了马二婶几句、便透过门缝探了下外头的情形,见外人没人才轻轻的拉开门、扭着水蛇腰退出了厨房。翠烟这一来一去没在厨房里留下一丝蛛丝马迹、也没叫人看见,因此除了鱼儿和小栓子外、没人知道翠烟曾经到过厨房。 而先前厨房发生的这一幕叫躲在后窗下偷看的小栓子看得目瞪口呆,待厨房里的人都走光了,小栓子才拉着鱼儿问道:“八娘,那烟姨娘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又往马二婶的药里倒了什么物事?” 但凡心里有点小心机的人都能看明白翠烟刚刚的所作所为,可无奈小栓子是个一根筋的男孩子、心思不似女孩儿这般细腻,因此鱼儿见他不能理解翠烟的举动倒也不觉得奇怪,更是耐着性子把翠烟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分析给小栓子听……(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终明道理 鱼儿一脸正色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烟姨娘刚刚倒到马二婶药壶里的,乃是那种能够让人喝了后再也生不出孩子的药粉。” 小栓子闻言大惊失色,再一联系翠烟最后说的那句话,立时就彻底明白刚刚厨房那一幕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就算事实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小栓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瞪大双眼问道:“烟姨娘的心真那么恶毒?那种药可是会害人一辈子的啊!” “也不能说烟姨娘生来就是这么恶毒之人,而是她的身份逼得她不得不这样做,”鱼儿说着顿了顿,见小栓子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才接着说道:“别说是烟姨娘了,就是别的什么云姨娘、雨姨娘,为了今后能过上好日子、她们个个都盼望着正头娘子没本事生出儿子来呢!” 小栓子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看那个被倒空的药壶,吞了吞口水、一脸不信的问道:“鱼儿你是说个个姨娘都会害人?你不是故意拿话来吓唬我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心肠恶毒的女人?我看我们村里的婶子们心肠都很好啊!” “我们村里才有几户人家纳妾?你说的那些婶子家里的状况、十有八九是不允许纳妾的!再说了,你只看到那些婶子在外头的样子,又怎知她们在家里是怎么一副模样呢?” “她们家里家外还不是一个样儿的吗?”小栓子挠着头、一脸不解的问道。 “不是我故意编些谎话儿来吓唬你,而是‘妾’这个身份让这些女人不得不变坏,你想想眼下马二婶可是只生了四娘一个闺女、马家眼下可是一个小子都没,若是新纳的两位姨娘能给马家生下儿子,还不成了马家的功臣获得马二叔更多的宠爱?” 小栓子别的不懂,但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这一点他还是懂的,也知道无论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都十分重男轻女,哪怕宠爱女儿的人家、也是因为家里小子比女儿多,否则若是家里一个小子都没,那女儿也只会被嫌弃的取名为“招弟”、“招男”等。 因此鱼儿这话小栓子倒是一听就懂,点头说道:“若是马家的两位新姨娘能替马二叔生下能够替马家传宗接代的儿子,那功劳可就大过马二婶了!别的暂且不说,光是靠着她们生的儿子身份就能显贵些。” 鱼儿闻言丢给小栓子一个“你总算开窍了”的眼神,随即发表了总结:“既然正头娘子生不出儿子、那些妾的机会就大了些,那那些妾自然就会动些歪心思了,下药或是用别的法子也好,她们就是拼上一拼也会让正头娘子生不出儿子来。” “可以说天底下的妾,没有一个不想用儿子来压过正头娘子的,这同正头娘子想要压住妾的心思是一样的。不过妾的身份本就比正头娘子低上许多,因此她们想要上位的心也会强烈许多,下手也会狠毒许多。” 小栓子听了鱼儿的总结后、心里越发感到不明白,琢磨了许久还是不明白、只能开口向鱼儿求教:“八娘,你说既然妻妾同住一屋必定会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搞得家无宁日,那这男人为何偏偏还要纳妾呢?” 鱼儿很想回答一句“男人三妻四妾乃是色字作怪”,但因北宋男人好色不算是什么大毛病、鱼儿怕小栓子听了不以为然,于是想了想便换了个婉转一点的回答:“你说的没错,纳妾本就是一件害人、害己且害家的祸事,但能想通这个道理的男人却不多……” “因此能够领悟这个道理的聪明男人,便一生一世只会同妻子一人相伴,一家人过着幸福美满、其乐融融的日子,就好比我家和你家,”鱼儿说到一半略微停顿了下,待小栓子领悟了自己的话、才接着说道:“而有些领悟不了这个道理的愚笨之人,便以为三妻四妾才是人生之福,一心一意要享尽艳福过那种妻妾相争、家无宁日的日子。” 鱼儿这席话可以说是直白易懂,小栓子用心听完、细细琢磨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一脸感激的说道:“八娘你说得十分有道理,让我能够提早领悟这个道理、今后做个聪明的人……” “也多亏四娘家有这么两个爱折腾的妾,才能让我提早认识到妾乃家之祸根!看来许多道理不但先生不会教、书本上也学不到,眼下我有幸通过四娘家的家事领悟这些道理,今后定只娶一妻、生生世世只对她一人好。” 也不知小栓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说到最后那句“今后定只娶一妻、生生世世只对她一人好”时、目光直直的落在鱼儿的身上…… 那懵懵懂懂却又包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情意的目光,让伪萝莉鱼儿马上就红了脸蛋儿、不自在的别过了头,不但不敢对上小栓子的目光、心里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像是有只小鹿儿在心里乱撞般。 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鱼儿心里五味俱全,不能说不欢喜、也不能说不喜欢,只能说“古人真是早熟”这个感叹压过了鱼儿其他的感觉———这小栓子眼下周岁八岁、虚岁最多也就十岁,才这么小就已经有些开窍、有“早暗恋”的趋势,这怎能不让鱼儿发出那样的感叹呢? 即便古人普遍早熟,甚至大户人家的少爷十一、二岁就拉着贴身丫鬟开了荤,这些鱼儿没穿越前就知道、穿越后看了些当时的书籍也多少有些了解,但让她相信虚岁才十岁的小栓子对她产生了爱意,还是有些困难…… 好吧,小栓子眼下充其量只是喜欢! 鱼儿只能这样来进行解释了,同时认为应该是自己这个伪萝莉不小心散发出了藏在骨子里的成年女子的魅力、和穿越女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一举把小栓子给征服了!不过鱼儿虽然对这种“早恋”进行了一堆解释,但其实心里却为小栓子的这丝喜欢而沾沾自喜,毕竟“爱”得在“喜欢”的基础上发展不是? 话说鱼儿正因小栓子的异样目光天马行空的胡乱yy时,一旁的小栓子却早已收回那异样的目光,并调整好心情、一脸严肃的对鱼儿说道:“八娘,我们若是不知道倒也就算了,可眼下我们既然亲眼看到烟姨娘往马二婶的药里倒了药粉,那我们是不是该告诉马二婶一声、让她别喝呢?” 小栓子的话当下就把鱼儿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并立刻拉住小栓子、拔腿往右耳房跑去,边跑边焦急的说道:“你说的对!这事儿我们不能装作不知道,这马二婶好歹也是四娘的阿母,我们不帮她也得帮四娘!” 说话间鱼儿已经拉着小栓子从厨房后头绕回了马家的正门,一见院子就直奔马四娘住的右耳房,一进房就看到马四娘正和李二妞凑在一起绣花。 鱼儿眼下已顾不上同李二妞打招呼、更来不及慢慢的同马四娘细说前因后果,只简短的把翠烟偷溜到厨房下药一事告知马四娘,随后再把重点的地方提了一提、提完就拉着马四娘往马二婶住的左耳房赶去。 马四娘脑筋没鱼儿转得快,且一听鱼儿说的那些话就吓得六神无主,只重复的说一句话:“烟姨娘要毒害阿母,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鱼儿边拉住马四娘快步赶去马二婶那儿,边直截了当的给她提了主意:“那药才刚刚送去,眼下定是正放着晾凉,四娘你去了直接说亲眼见到烟姨娘在药壶里放了不知名的物事、让你阿母别喝那碗药,你阿母听完你的话自个儿便会拿主意、不消你再多说。” 马四娘呐呐的问道:“这样说就成了?” “嗯,你把我教的话儿都说了,就没你什么事了,”鱼儿说完伸手握住了马四娘的手,待她渐渐平静下来才再叮嘱了句:“千万别说是我不小心看到烟姨娘溜到厨房下药,否则烟姨娘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我赶在,到时可就没人能给你出主意了。” 马四娘点了点头,强自镇定的说道:“我晓得了。” 说话间鱼儿和马四娘已赶到了马二婶屋里,她们才一从外屋绕到里头的卧房里,就见马二婶正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药碗往嘴边送! 鱼儿以为马四娘见了一定会大喝一声阻止马二婶用药,哪知马四娘一见马二婶正要喝药、当下就因太过着急而一时说不出话来,只伸出手颤抖着指向那碗药,嘴里硬是急得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像是突然失声了般…… 鱼儿见状知道马四娘是越急越不会办事,于是只能替她冲着马二婶大喝了一声:“马婶子千万别喝那药!” 鱼儿的大喝让马二婶心里一惊、失手将手里那碗药给打翻了,而鱼儿见药被打翻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旁的马四娘见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才慢慢的找回自己的声音、急急忙忙的出声附和了句:“八娘说的对,阿母你不能喝那碗药、因为药里有毒!”(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一片混乱 “有毒?” 马二婶一听大惊失色,随即下意识的把目光放在流了一地的药汁儿上,见那药汁儿没什么异样、立马就虎着脸训了马四娘一句:“死丫头!一进屋就乱说话吓唬阿母,这药汁儿落地后也没冒白烟,哪来的毒?” 马四娘一见马二婶不信自己、当下就急了,但她又嘴笨不会说话、于是只能反复说着一句:“四娘没骗阿母,这药真的有毒!我……我亲眼看烟姨娘往药壶里倒了些物事,烟姨娘想加害阿母您啊!” 马二婶见马四娘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在说谎,因此便取下头上的银簪子交给丫鬟,吩咐道:“去,给我拿这簪子试试地上的药。” 小丫鬟闻言赶忙接过簪子蹲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把簪子尖的那一头放到药汁里,放了一会儿才拿起来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小会儿,观察完摇头冲马二婶说道:“夫人,这银簪子沾了药水后没有变黑,这药里应该没毒。” 小丫鬟的话让马二婶当下就瞪了马四娘一眼,瞪得马四娘一脸害怕的往后缩了缩、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 鱼儿见马四娘被马二婶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当下便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声,随后伸手扶了马四娘一把、好让她别连站都站不稳,同时鱼儿也扫了丫鬟手中的银簪子一眼,见它果然还是一点污迹都没才暗暗的琢磨起来…… 现代人经常服用各种各样的避孕药,因此鱼儿自是知道让人避孕药物不算是毒药,只是避孕药不同于绝育药,因此鱼儿也不能肯定古代能够让人绝育的药算不算毒药。 不过鱼儿觉得既然是能让人绝育的药,那就是吃了只会无法生育不会死人,因此若是药里没剧毒倒也不稀奇,充其量也就有些对女子身体来说有着相对的、另类的毒性罢了。 一想到这儿鱼儿便明白为何那银簪子验不出毒性来了,不过这验毒性也不是只能用银簪子、还能请大夫来验不是? 于是鱼儿边把马四娘不着痕迹的往前推了一步,边出声提醒了马四娘一句:“四娘,你先前不是说除了看到烟姨娘往药壶里倒物事,还听到她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什么话儿吗?” 鱼儿这一提醒、马四娘才猛然点醒,一个劲的点着头、把鱼儿先前告诉她的话儿说了出来:“对对对!阿母,女儿还听那烟姨娘说了这么一句话———‘喝了那碗药后今后你就别想生出儿子来’,女儿就是听到这句话、才猜想烟姨娘可能在药里做了手脚想要加害阿母……” 鱼儿边听马四娘说话、边悄悄的留意起马二婶来,见马二婶听了那最关键的一句话后果然脸色骤变,看了地上的碎碗和药汤片刻后,阴沉着脸对小丫鬟吩咐道:“你赶紧去请个游医到家里来,地上这些碎片和药汁儿先不要收拾,等游医来了验过这些药汁儿再说。” 小丫鬟得了吩咐自是飞快的奔了出去,而马二婶则一改先前的严厉、一脸和蔼的把马四娘招到了床头,拉着她的手问道:“四娘,你好好的把在厨房里看到所有事都告诉阿母,一点都不能漏!” 鱼儿早就知道马二婶一定会仔细的询问马四娘,因此一路上早就把一切都同马四娘交代清楚了,于是马四娘稳了稳心神后、很快就按照鱼儿教的慢慢说道:“女儿今儿正巧带八娘和二妞四下走走、看看我们家,走到厨房背后时正巧看到烟姨娘鬼鬼祟祟的闪进厨房,于是女儿便偷偷的躲在后窗下……” 马二婶越听马四娘说下去、嘴角弯起的弧度就越大,待马四娘说完立马兴奋一拍掌、教了她一句:“好闺女,呆会儿你阿爹来了,你再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同他说一遍!翠烟这小蹄子想让我们马家没了嫡子,一定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马四娘虽然不明白马二婶为何这么高兴,但她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女儿都听阿母的,一定实话实说。” “好闺女,单单实话实说可不行,你还得一个劲的说家里那两个姨娘恶毒、让你阿爹把她们赶出我们马家才是!我就不信出了这样的事后、你阿爹还能护着那个小蹄子!” 马二婶的话马四娘听了后是一知半解,只能懵懵懂懂的顺着马二婶的意点了点头。而就在此时,小丫鬟已把游医请到了屋里,马二婶见状面上一喜、立刻就让游医验地上的药汁,那游医没一会儿就给出了马二婶期待的答案。 既然游医的结论已证实马四娘说的都是真的,马二婶自是飞快的派人把马二水和翠烟一起找来、打算当面对质,这马二水正巧在翠烟屋里同她调笑,因此二人一听说马二婶有大事找他们、自是一起来到正房。 这马二婶一见马二水是和翠烟一起来的,心里立刻火冒三丈、也顾不上先把事情说清楚了,二话不说就上去揪住翠烟的头发、乘其不备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而这翠烟本就不是个乖乖挨打的主儿,加上眼下有马二水在跟前撑腰,因此她立刻就同马二婶扭在了一起…… 鱼儿见马二婶和翠烟闹了起来,赶忙拉着小栓子等人退到了一旁,边悄悄的让马四娘到马二水跟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一遍,边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心里寻思着若是马二婶落了下风、他们几个客人得赶紧上前把二人拉开才是,怎么也得站在马四娘这一边帮马二婶一把。 不过这马二婶自小生长在乡间、力气自是比普通妇人大上许多,可偏偏那翠烟原先是从粗使丫鬟当起、一步步的晋到二等丫鬟的,因此当初当粗使丫鬟时日日劈柴、洗衣和挑水倒也练出了一身的力气来,让她眼下不但一点都不会落下风、还和马二婶拼了个旗鼓相当!看样子似乎不把那一巴掌讨回来,绝不善罢甘休般。 这马二婶见一时半会儿不能再让翠烟吃苦头,于是聪明的寻了个机会停了手,闪到一旁叉着腰、指着翠烟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下药谋害我?幸好我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帮着我躲过了一劫!就冲着你谋害正头娘子、企图让我们马家没有嫡子的恶毒之心,就可以把你卖个十次、八次了!” 翠烟一听马二婶这话当下就脸色一变、心里乱了起来,暗忖那件事她明明做得十分隐蔽也没让什么人看见,怎么才没一会儿就让马二婶知道了?这翠烟一想到事情已经败露,忍不住怯怯的看了马二水一眼,心绪更是飞快的转动起来想着对应的法子…… 这翠烟也是个脑筋转得快的人,因此她很快就想到“死不承认”这个最笨但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反正这无凭无据的马二婶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于是翠烟立马就粗着脖子狡辩道:“你这是含血喷人!我没做过的事,你别想硬生生的推到我身上来!” 马二婶一见翠烟还敢理直气壮的狡辩,当下就指着地上的瓷碗碎片和黑药汁儿说道:“这地上的药我已经请游医来验过了,且游医都还没走呢,你还想抵赖?!” 翠烟一脸不屑的扫了地上的那些物事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谁知道这药是不是你自个儿备下的?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在药里做了手脚,可有人亲眼看到?” “哼,你以为真没人看到你做下的好事吗?若是没人看到,我又怎会知道你做了手脚?!”马二婶边说边一脸得意的扫了翠烟一眼,随后冲着马四娘招了招手:“四娘,快!把你在躲在厨房后窗下看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你阿爹听,顺道让这个小蹄子再也狡辩不了!” 马四娘闻言先是看了看嚣张跋扈的翠烟,再看了看气势汹汹的马二婶,最终怯怯的说了句:“阿母,我已经把事情都说给阿爹听了,不必再多说一遍了吧?” “已经说了?” 马二婶闻言先一挑眉,随后很快就转而对马二水说道:“既然四娘已经把事儿都说清楚了,当家的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这小蹄子想害我们马家没有嫡子,可是一桩绝不能饶恕的大罪,绝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这古代男人最看重的就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了,因此马二水听了马二婶的话后面色一片严峻,看样子是真的把马四娘的话给听进去了,眼神更是一会儿放在翠烟身上、一会儿放在马四娘身上,像是在思虑马四娘那番话的真假、以及该如何处置翠烟般。 翠烟一见马二水的神情就在心里暗叫不好,随即也顾不上再狡辩了、直接出声把水给搅得更浑:“老爷您千万别听信夫人的话,这夫人一定是嫉妒翠烟有了老爷的骨肉,才会想方设法的想把翠烟除去!” “老爷您有所不知,前几日在后花园里,夫人还故意伸脚想绊倒翠烟、想害翠烟小产!一定是夫人见那一日绊倒翠烟没能让翠烟小产,才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诬陷翠烟、想把翠烟赶出家门!老爷您一定要相信翠烟,翠烟是被冤枉的!翠烟从没干过给人下药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马二婶一见翠烟把当日后花园里发生的一幕讲了出来,当下就学翠烟的样子、一口否认:“你这小蹄子别在这儿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伸脚把你绊倒过?可有人亲眼看见?” “那一日……” 翠烟话才起了个头,马二婶就故意出声打断:“你说我的话老爷不能信,那老爷亲闺女的话总可以信了吧?” 翠烟闻言一脸不甘的瞪向马二婶,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四娘乃是夫人您的亲生闺女,她就是向着您说一些谎话来欺骗老爷,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闺女哪有不帮娘的?” 这马二婶虽然自个儿经常骂马四娘,但却容不得别人来骂她这唯一的闺女,因此她一听翠烟这话、竟连生性纯良的马四娘也一起骂了进去,当下就又像猴子般的蹿到了翠烟跟前、扯住她的头发就又打了起来。 这马二婶边和翠云扭打在一起、边喋喋不休的骂道:“村里上上下下有哪一户人家不知道我们四娘生性纯良、从来不会撒谎?你竟敢说我们四娘说谎骗人?你以为我们四娘和你一样是一天到头说谎话骗人的谎话精吗?” 护女心切让马二婶打翠烟打得比先前还要狠些,而翠烟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干脆豁出去同马二婶拼个你死我活!于是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一片混乱,除了马四娘低低的抽泣声、马二婶和翠云的咒骂声和厮打声外,还有屋里的摆设不慎被扭打的二人撞落地破碎的声响…… 这些声响交集在一起让整个屋里顿时乱哄哄的,更让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乱糟糟场面的小栓子很快就觉得头痛,边捂着耳朵往外逃、边对鱼儿说道:“八娘,这屋里太吵了、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先到外头去透口气儿,等她们吵完我再进来!” 小栓子对这种妻妾正面交锋的场面这么反感、让鱼儿心里甚是欣慰,同时也为自己这小小的伎俩悄悄的得意了一把———这小栓子亲身经历了马家妻妾打架这一幕,心里不留下“阴影”才怪呢! 而有了这个阴影后,小栓子长大纳妾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甚至为零,而只要小栓子打从心底排斥纳妾,那鱼儿煞费苦心的带小栓子到马家“参观游览”的真正目的才算是达到了…… -------------------------- 忽忽,最近咋都米人留言呢,是不是让小栓子亲身体验这个情节写得不好呢?这可是为了今后小栓子能够一心一意的对鱼儿,努力的打基础啊~当然,小栓子不是唯一的男主~(*^__^*)嘻嘻……(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妾的悲惨命运 小栓子出了屋后,鱼儿也就不用分心再时不时的“点拨”他了,于是便能把心思都放在帮马四娘上头。这鱼儿穿越前没少看宅斗、家斗的小说,因此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这小脑袋瓜子却早被这些小说锻炼得堪比福尔摩斯。 只见鱼儿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看已经丧失理智的翠烟像只猴子般蹿上蹿下、不遗余力的寻找马二婶的弱点,每一次出手也都是快、准、狠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身手反而能够媲美街上那些耍杂记的跑江湖女子。 只是眼下屋里的众人都被“下药”和“绊倒”这两个主要矛盾给吸引了注意力,竟然没人发现翠烟身手太过敏捷这个不对劲的地方。而鱼儿慢慢的观察了翠烟后,再一联想马二婶把翠烟绊倒那一日的情形,心里慢慢的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于是鱼儿故意拉着马四娘,以屋里众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四娘,你不是说你家的两位姨娘都怀了身孕吗?怎么烟姨娘看着一点都不像?你看烟姨娘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身子骨一点儿都没因怀孩子而变柔弱啊!” 以马四娘的性子自是不能明白鱼儿说这话的用心,只会傻乎乎的把鱼儿的话当真、并很认真的解释道:“鱼儿你仔细的看看烟姨娘那微微凸起的肚子、就知道她有没有怀孕了,烟姨娘她没有骗人、她真的怀孕了。” “是吗?可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怀孕的妇人哦!我听我大哥说,我阿母怀着我的时候,可是做什么事儿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伤到我。” 鱼儿和马四娘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飘到了正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耳里,这翠烟听了鱼儿二人的对话后脸色瞬间一片惨白、手更是下意识的收回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瞬间浮起一种谎话被拆除的惊慌神色。 而马二婶的心里则反复浮现着马四娘说的那句“烟姨娘她没有骗人”,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马四娘无心的话让马二婶当下就把意思反过来理解,怀疑怀孕一事乃是翠烟编造出来的谎话!加上马二婶一抬头就看到翠烟正一脸慌张、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这让马二婶当下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于是接下来马二婶也不打翠烟别的地方了,专门挑翠烟的肚子来打,没打几下就发现翠烟的“肚子”竟被打歪了,这“肚子”一歪、马二婶马上就停下一切动作,飞快的奔到马二水身边、拉着他指着翠烟的肚子,说道:“当家的你快看!这小蹄子的肚子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翠烟一听这话自是急忙忙的蹲下身子、企图掩饰自己下身那跑位的“肚子”,但马二水一直以来最重视的便是儿子了,因此一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妾给戏耍了,当下就气得一脸阴沉、指着翠烟厉声喝道:“你!给我站起来!” 翠烟见马二水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生怕他会像打马二婶那般打自己,于是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乖乖的站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直起了身子,翠烟一站起来就想方设法的向马二水示好,很快就娇滴滴的冲马二水撒起娇来:“老爷,您听翠烟说……” “你给我住嘴!” 翠烟话还没说完就被马二水粗鲁的打断,紧接着马二水指着平日里跟在身边伺候他的小丫鬟说道:“你去好好的验查下烟姨娘的肚子,她的肚子里究竟是什么物事给我验查清楚了,若是胆敢谎报小心你的皮!” 这马二婶的屋里眼下除了马二水外都是女眷,因此那丫鬟也不必换地儿搜查翠烟了,直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检查起翠烟那移了位置的“肚子”,很快就把那块“肚子”从翠烟衣服下取了出来…… “回老爷话,奴婢在烟姨娘身上搜出这么一个小棉花团,想必烟姨娘先前就是把这个棉花团垫在肚子上,垫好后盖上衣服肚子就能微微凸起。” 小丫鬟才规规矩矩的把话说完,一旁马二婶的脸上就有了掩盖不住的得意,只见她突然伸手把那块棉花团抢了过来、一把砸在翠烟的脸上,嚣张跋扈的骂道:“好啊,原来你这个小蹄子一直拿这么一个棉花团来欺骗我们老爷,真真是该死!你当我们老爷是傻子吗?!” 这马二水本就因被翠烟戏弄和欺骗而十分恼火,眼下再一听马二婶这煽风点火的话儿、当下就越发觉得十分窝囊和没面子,昔日里的恩爱情意也立马烟消云散,心里只剩下对翠烟欺骗自己的无尽愤怒! 但这翠烟却以为马二水会念着昔日的旧情,因此她很快就扑到马二水跟前、抱着他的脚苦苦哀求道:“老爷,翠烟也是不想再被夫人卖来卖去,才会做下这样的错事!求老爷看在翠烟用心伺候了老爷这么久的份上,原谅翠烟这一回吧!翠烟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了……” 马二婶生怕马二水被翠云哭得心软,因此不等马二水出声就抢先说了句:“话别说的这么好听?你看我们老爷面慈心善,背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次坏、骗了我们老爷几次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狐媚子每哄老爷一次,老爷就会大方的赏你许多物事!” 这马二婶越说下去,马二水就越觉得自己是那种傻帽蠢笨、被身份卑贱的小妾耍得团团转的冤大头,加上屋里还有马四娘这个闺女、以及鱼儿和李二妞这些外人在,这些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很快就让马二水恼羞成怒的一脚踢开脚下的翠烟…… “滚!给我滚得远远的!老爷我这辈子最恨人家拿生儿子的事来糊弄我!所以别再让我看到你这个小贱人!” 马二水的话让翠烟当下便一脸绝望、呆怔在原地,而获得全面胜利的马二婶则立马眉开眼笑的顺着马二水的话问道:“老爷这话的意思,是让我把小贱人给卖得远远的?” “嗯,这种胆敢拿假怀孕欺骗主子的贱人,不卖得远远的就不能宰鸡教猴!以后家里别个妾有样学样那还得了?!” 马二水一脸冷酷的给昔日的爱妾下了判决,随后还不忘加了句:“你这个正头娘子也得好好的管一管我们家里的这些事儿,顺道再请个游医给翠云也把把脉,别没过几日就再闹出今日这样的事来。” 马二婶可以说是最了解马二水的人,因此一听这话便知道马二水也怀疑起和翠烟一伙的翠云来了,而这马二婶最希望的就是翠烟被卖后、翠云也跟着不受宠,因此她自是立刻就乐滋滋的应了句:“当家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请个游医好好的给云姨娘把把脉,一定不会再让有心人蒙骗我们夫妇!” 马二水闻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看都没再看翠烟一眼就出了屋,而马二婶一等马二水走了、当下就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到翠烟跟前,冷嘲热讽道:“赶紧想想以后在窑子里当窑姐,该用什么法子取悦恩客吧!小心没把恩客伺候好了,让窑子里的老妈妈抽鞭子!” 马二婶说完便让人把翠烟给架了出去,而翠烟打从被马二水无情的踢开后、就一脸呆滞的瘫坐在原地,似乎被即将面对的命运给吓得心如死灰般,即便是被马二婶拿话讥讽她也没任何反应,只在被丫鬟拖出去的瞬间、突然活了过来,一脸凄厉的冲马二婶喊了起来…… “不!我不要被卖去当妓*女,我不要当被人糟蹋一辈子的妓*女!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翠烟先是反抗、咒骂,这些统统无效后突然转变了态度不再吵闹和咒骂,只可怜兮兮的大声哀求道:“夫人,求您不要把我卖去窑子里!我以后再也不敢有野心了,再也不敢了……” “夫人,求求您放过我吧!求您了,我不是真的想加害您的、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以后愿意做牛做马的服侍您!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翠烟的哭喊哀求声却让马二婶无动于衷,只见她冷冷的对丫鬟说道:“还不快把那贱人的嘴堵上?别让她嚷嚷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马家的丑事!” 小丫鬟自是飞快的追了出去堵上了翠烟的嘴,但翠烟即使已经无法再出声,可先前她那凄凉的哭喊声似乎依旧没有散去、久久的在小院子里环绕。 那些楚楚可怜的哀求声让鱼儿听了心里十分难受,更是忍不住对翠烟生出了一丝怜悯来,且眼前这一幕让鱼儿慢慢的同情起翠烟的身不由己、同情起生活在北宋封建社会下的小妾…… 翠烟她真的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大罪吗? 不,其实翠烟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在马家立足,是无论哪个妾有机会有本事都会做的事!人们常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翠烟也只是为了自己能有个安身立命的位置,才会做出加害马二婶的事来。 所以自私并不是翠烟最大的错,她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想着从丫鬟变成马二水的妾,因为正是因为翠烟成了马二水的妾、结局才会比丫鬟还要凄惨…… 而就在鱼儿替古代小妾的命运感到悲惨时,原本对加害马二婶的翠烟怀有敌意的马四娘也悄悄的同情起翠烟来。马四娘除了真的因翠烟最后说的那些话而同情她外,更多的是在翠烟身上看到自己今后的命运。 因此翠烟一事让马四娘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只见她强迫自己伸出手握住鱼儿的手、大着胆子低声说了句:“鱼儿,你帮帮我!我不想被我阿母嫁到城里为妾,我不想像翠烟那样最终落个被卖来卖去的下场,我想要过安定的生活……” 生性软弱的马四娘能够有这样的觉悟,能够鼓起勇气反抗马二婶、替自己争取以后想走的路,马四娘能下这样的决心、鱼儿自是感到十分欣慰也愿意帮她,因此鱼儿很快就转动脑筋、想着如何借今日一事说服马二婶改变主意…… ------------------------------- 那个,昨天小云说小栓子不是唯一的男主,意思是说文里后面还会出现其他的男人,这些男人都可以是鱼儿的老公候选人嘛!哪个好咱就选哪个呗~嘿嘿~~~此文绝对不是np,,,小云不喜欢np,所以本文只会是一对一的结局。(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教育过头了 不过鱼儿还没想到什么好法子、马二婶就率先对她亲昵起来,待屋里的闲杂人等都退下了,马二婶马上亲热的拉着鱼儿坐到了软榻上,一脸感激的说道:“八娘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你先前的无心之话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呢!来,快坐下……” “四娘,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丫鬟取些可口的点心上来给八娘尝尝,”马二婶先是吩咐了马四娘几句,随即因心情愉悦还少见的嗔了马四娘一句:“你这丫头,请了小姐妹到家里来做客、也不知道好好的招待人家,还要阿母来替你操这个心、真是个榆木脑袋!” 鱼儿闻言连忙出声替马四娘说了句好话:“马婶子错怪四娘了,四娘这几日没少拿好物事招待我们,还带着我们观赏了你们家宽敞的院子,昨儿才刚刚带我们去屋后的小花园玩耍了一番。” “还是八娘你的小嘴儿会说话!不像我家四娘不但嘴笨、胆子小性子还有些木讷,她这样的性子将来嫁去婆家定是个受欺负的主儿!脑袋瓜子不灵通、又不会说些好话哄人,哎,这丫头性子怎一点都不似我呢?!” 鱼儿见马二婶主动提起了马四娘未来的婆家,赶忙顺着她的话往下暗示了句:“马婶子您说的对,四娘一直都是个实诚的人,像她这样的性子马婶子您将来得替她找个好婆家、让她嫁个老实可靠的夫君才是,不然四娘今后可就得多吃些苦头了。” 鱼儿这话让马二婶当下就愁了起来,一股脑的把心里的苦水倒了出来:“八娘你真是个聪颖的孩子、看事情看得这般通透,只是这城里可不似我们这乡下地方,老实可靠的男人不是没本事就是身份低下,有本事、身份尊贵的哪一个不是滑头得很?四娘这丫头的亲事真真是难住了我!到现在也没个眉头……” 马二婶这话听起来似乎还是没改变、把马四娘嫁去城里人家的主意,这让马四娘听了急得紧紧的握住鱼儿的手,在鱼儿鼓励的目光下、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愿:“阿母,女儿不想嫁去城里……” 马四娘的话让马二婶当下便柳眉倒竖、怒骂道:“什么?你不想嫁去城里?!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小岞村这乡下地方?你这个没出息的丫头!我和你阿爹因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才会想方设法的想让你嫁到城里去享福,你可知道我们村里有多少小娘子想嫁去城里、想山鸡变凤凰,却苦于家里没这个本事?” “阿母,我……我……” 鱼儿见马四娘一被马二婶训斥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连忙出声帮了马四娘一把:“马婶子,您刚刚也说了这城里合适的夫家不好找,清贫穷苦或是身份低下的人家您又看不上,像这样的人家虽然生活在城里、但日子过得却连我们这些乡下人都不如,我想您也不想把四娘嫁去受苦吧?” 马二婶当下就连连点头,附和道:“那当然了!若是家境比我们马家还不如的,我自是不能让我们四娘嫁过去受委屈,因此城里那些白丁穷户我从来都没考虑过,只托媒婆打听些好人家。” 鱼儿闻言顺着马二婶的话问道:“也就是说马婶子一定要把四娘嫁去城里的高门大户了?” “也不是非要把四娘嫁去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但至少得比我们马家家境好上一大截才行吧?否则我们把四娘嫁过去图些什么?也只有家境好的人家,才能对我们四娘好、和帮着把我们也一起接到城里住下……” 这马二婶说到最后脸上有着一脸憧憬,似乎对城里人的生活十分向往般,这让鱼儿看了顿觉马二婶有些太想当然了,只会把事情往美好的一方面想,压根就没想一想这美好的一面会不会不现实、或是根本就无法实现。 鱼儿知道要让马二婶改变主意、就必须敢于把那不现实的一面指出来,否则马二婶是不会死心的! 于是鱼儿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很快就一语说出了这其中的关键:“马婶子,别怪我说的话不中听,可事实就是如此———四娘嫁去城里的大户人家里,以她的身世背景只能为妾,那些稍有脸面的人家娶的正妻可是一定要门当户对的。” 鱼儿说的这些马二婶其实也从媒婆那儿听了不少,但她先前觉得媒婆说这些乃是为自己办事不力找的借口、因此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眼下鱼儿的话虽然马二婶是听进去了一些、但她依旧有些不甘心的驳了句…… “难道就没有例外的?那些少爷们也不一定会娶门当户对的小娘子吧?我们四娘模样生得这般俊俏、一点都不比城里的小娘子差,那些少爷们只要见着了一定会动心!” 马二婶这番话彻彻底底的把她农妇的本性给显露了出来,让鱼儿一边暗暗的摇头、一边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门当户对一事绝不可能出现例外,因为自古以来那些大户人家少爷的亲事、都不是他一人的亲事,而是整个家族的亲事!” “若是女方在当地没有任何根基、人脉和相对的势力,那些高门大户是绝不会看在眼里的,”鱼儿说到这儿顿了顿,微微扫了马四娘一眼后才下了狠心说出了有些残酷的话语:“四娘模样是生得俊、也可能会被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看上,但即使看上了以四娘的身世背景也只能为妾,这一点无须质疑、没有哪个少爷敢为了一个女子挑战整个大家族的权威的……” “马婶子刚刚才把自个儿家里一个闹心的妾赶走,难道希望来日被赶的人变成四娘吗?连烟姨娘那般有本事、有心思的妾最终都斗不过正头娘子,马婶子您觉得以四娘的性子能斗得过城里那些、比我们乡下人还要厉害上好几倍的正室夫人吗?” 鱼儿这番话字字都落进了马二婶和马四娘的心里,像是有魔力般的印在了她们的心上,同时鱼儿也把自己说的这些话、和翠云先前那凄惨哀求的一幕暗暗的记在了心里,并默默的发誓虽然自己身不由己的穿越到了北宋,但哪怕是以后嫁穷嫁贫或是再死一次、也绝不给人家当妾! 这该说的话鱼儿都说了,剩下的便只能看马二婶是不是真的疼爱马四娘了,若是马二婶真的疼爱马四娘、就会因鱼儿的话歇了把马四娘嫁去城里的心思,若是马二婶依旧心意不改,那马四娘只能再另外想办法了…… 庆幸的是马二婶刚刚经历了翠烟一事,深知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的正头娘子、都不可能会善待妾室,也知道马四娘若真到大户人家里为妾,那大概不出十天半个月就会被赶回娘家来,更别提借着马四娘夫家的势力搬到城里去住了。 这马二婶活了小半辈子就只有马四娘这么一个闺女,不管面上她怎么对马四娘、其实心里还是很疼她的,因此默默的把鱼儿的话仔细斟酌后、马二婶开口问了马四娘一句:“四娘,阿母再认真的问你一遍———你今后是想嫁在我们村里、还是嫁到城里去?这你可要想清楚了,自个儿想清楚做了选择、日后就不要怪阿母没把你弄出我们这个小岞村这个山沟沟。” 马二婶这番真心实意的话让马四娘听了心里一片感动,同时也终于领悟了马二婶对自己那番另类的疼爱和苦心———天底下的父母,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鲤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当凤凰?虽然马二婶用的方法不对、但她的初衷却是好的,她也只是想让马四娘走出贫瘠的小岞村过上更好的日子罢了。 明白了马二婶的这片苦心后,马四娘第一次没有任何隔阂和埋怨、紧紧的抱住了马二婶,真心实意的答道:“阿母,女儿不想嫁去城里给人家当妾,女儿要一辈子陪在您身边……” “傻孩子,哪有闺女长大后不嫁人、留在阿母身边当老姑子?” 马二婶能够感觉到马四娘的真心靠近,更因马四娘的话而悄悄的湿了眼角,只见她轻轻的抚摸着马四娘的发顶、慢慢说道:“既然四娘你不愿意嫁到城里去,那我会和你阿爹说这件事就此作罢、以后再也不提,等再过几年你大了、我们再好好的替你物色一门好亲事便是。” 马二婶的话让一向皮薄的马四娘当下便涨红了脸、躲到了马二婶的怀里,马二婶见了脸上挂上了和蔼的笑容、一脸溺爱的将马四娘搂得紧紧的,母女二人也再次紧紧的贴在一起。 一旁的鱼儿见好友不但最终能够不走上为妾之路,还能真真正正的打开心扉和母亲交心、贴心,心里感到欣慰的同时还不忘默默的祝福马四娘,希望她今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般开心,也希望今后的马二婶都能像今天这般可爱和和蔼…… 既然马四娘家的所有难题都解决了、也没有妻妾相斗的热闹可以看了,鱼儿等人自然也就提出告辞回了自个儿的家、不好在继续留在马家叨扰他们了。 一路上李二妞还为今后马家再也没有八卦可以打探、而微微有些失望,假装生气不满的抱怨鱼儿帮着马二婶揭穿翠烟的诡计、把翠烟给赶走了,气得鱼儿不客气的伸手弹了弹李二妞那不靠谱的脑门几下,弹得李二妞赶紧飞快的溜走…… 而在鱼儿和李二妞嬉闹时,一旁的小栓子却没像以往一样跟着闹,而是满面愁容、闷闷不乐的跟在后头,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 鱼儿见状也就不再去追李二妞了,拉着小栓子问道:“小栓子,你这是怎么了?从四娘家出来后一句话也没说过,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栓子听了却没有回答鱼儿的问话,而是忧心忡忡的反问了鱼儿一句:“八娘,我家的家境只比四娘家差上一些、若真的想养也养得起几个闲人,你说我阿爹会不会哪一天也像四娘她阿爹一样、突然领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妾回来?” 小栓子这么一说、鱼儿很快就明白小栓子为何会这副模样了,敢情自个儿这一次故意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留大了,把小栓子吓得开始担心起自家父母、哪一天会像马四娘家那样一片混乱…… 看来小栓子经历了马四娘家的那些妻妾相斗的事儿后,突然看到了这个时代黑暗、冷漠无情的一面,这一面让小栓子对所有人的爱情突然都丧失了信心,连自己那对以恩爱出名的父母都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虽然这一次在马家的遭遇、让小栓子长大后肯定是不会纳妾了,但鱼儿却开始担心这阴影给得太过分、小栓子以后会连老婆都不敢娶! 于是小栓子短短一句话、让鱼儿心里产生了许多愧疚,同时为了让小栓子不太悲观和担忧,鱼儿赶忙出声开导道:“不会、不会!你阿爹那么疼你阿母、对你阿母那么好,一定不会做出纳妾那种让你阿母伤心的事来,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可以同你保证你家一定不会想四娘家那样……” 小栓子显然对感情这种事还一知半解,因此一听鱼儿这话眼里便重新燃起希望、一脸急切的追问道:“八娘你说的是真的?我阿爹对我阿母的真情真的能一世都不变吗?” “当然了,你要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一生一世都不会变的真情,比如二妞前几日说的村头王家那对夫妇,王书生为了不让孙氏伤心、别人送来的妾不是看都没看一眼就都给卖了?卖了不还给孙氏买回了一些首饰?单凭这一点就能证明王书生对孙氏情深不悔……” 这鱼儿虽然搬出王家那对夫妇的例子、说了一大堆好话,但小栓子听了后还是一知半解有些懵懵懂懂,也无法一下子重新对爱情恢复希望。 于是为了让小栓子重新对爱情恢复希望,鱼儿决定立刻把小栓子带到了村头王家、让他亲身体验一番夫妻恩爱带来的美好与幸福,好让小栓子明白只要夫妻能够做到一双人相守一生、那便能拥有一世的真爱。 ------------------------- 今天会再加更一章,祝贺大家国庆快乐~(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温情(一) 在鱼儿的软硬兼施下,小栓子最终还是乖乖的和鱼儿一起来到了村头的王家。这王家的房子不像马家那般讲究,除了中间一间不大的堂屋和两边的小耳房外,其余的屋子全都是简陋的茅屋,比起马家那宽敞的三合院差了许多。 这鱼儿和小栓子同王家人都不熟悉,因此也没什么借口进屋里去坐坐、只能悄悄的躲在人家屋后,靠着听墙角和偶尔从窗户里偷瞄几眼、来观察这对传说中的模范恩爱夫妻,当然鱼儿一旁还少不了跟着李二妞这个超级八卦妞。 这鱼儿三人寻了处隐蔽的地方藏好了后,就开始偷偷的观察起王家那间最大的堂屋里头的情形,只见一位打扮十分朴素的少妇、正端着一个碗边有着不少小缺口的瓷碗儿,一口一口的喂一位老太太喝粥。 不等鱼儿发问、李二妞这个包打听就率先低声介绍道:“那个喂粥的小娘子就是孙氏了,躺在炕上的是她的婆母王老太太,看样子王书生眼下没在家里。” 李二妞说的和鱼儿猜想的一样,这孙氏也如同村里那些三姑六婆议论的那般孝顺,鱼儿见她自个儿都脸色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却还是细心体贴的先把调羹里的粥吹凉了、才送到王老太太嘴边。 从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孙氏真的是个十分孝顺的媳妇儿,就连小栓子也被孙氏的孝顺给吸引了注意力。 而屋里很快就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只见倚在炕上的王老太太边喝着粥、边一脸心疼的对孙氏说道:“媳妇儿,我知道你素来是个孝顺的孩子,可你眼下自个儿正病着呢,赶紧回屋歇息去、不必理会我这个老婆子了,我自己可以慢慢的把粥给吃完。” 孙氏闻言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慢下来,边冲着王老太太柔柔一笑、边送了一调羹的白粥到她嘴边,见王老太太把粥吃了下去、才笑着说道:“这怎么行呢?阿母您的手脚向来都有些不利索、媳妇儿怎么能让您自个儿吃粥呢?要是不慎打翻了粥烫伤了阿母,您让媳妇儿如何同官人交代?” “可我看你的脸色白得吓人,怕是昨夜感染上的风寒越来越严重了,我怕你再费心服侍我、自个儿的病情会越发的严重,”说话间孙氏的身子正巧不自觉的颤抖了下、看着想是有些发冷的样子,王老太太一见当下就急了:“你看你都冷得发抖了,快回屋去裹着被子暖和暖和吧!这粥我自个儿能吃……” 其实倒不是孙氏一定要显贤惠的喂王老太太吃粥,而是王老太太早年有过轻度中风、眼下手脚一拿物事就会抖的厉害,孙氏也是怕王老太太这样会把粥碗给打破、烫到或是割到自己,才会坚持要把亲自喂王老太太吃粥。 这老人家若是不慎烫伤或是割伤可不是小事儿,因此即使眼下孙氏已经全身冷得发抖、且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她还是一脸坚持的用调羹把粥送到王老太太嘴边,还不忘拿话安慰王老太太:“阿母,我的病不碍事的,您就安心把这碗粥吃了吧,喂您吃完粥我再去歇着也不迟……” 王老太太见媳妇儿这般孝顺和坚持也就不再多劝了,而是不顾碗里的粥还微微有些烫、飞快的一口接一口的往下吞,想着快点把粥吃完好让媳妇儿早点回屋歇息……这一幕看在鱼儿眼里让她悄悄的红了眼眶,为这样和睦的婆媳关系而感动。 而一旁的小栓子因奶奶很早就去世了,因此没机会看到自己阿母是如何孝顺自己的奶奶,眼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温馨感人的画面,因此下意识的忘记了在马四娘家看到的那些不快,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屋里那温馨的一幕…… 而李二妞的阿母平日里却最爱和她奶奶闹矛盾,婆媳俩天天都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不停,可以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婆媳俩更是从来没像孙氏和王老太太这样好好的相处过一天。 因此李二妞一见屋里那副温馨感人的画面,当下就忍不住感叹了句:“是什么原因让孙氏对王老太太这么好呢?她们两人单独相处时怎么就不会吵架呢?” 鱼儿听了故作老成的点拨了李二妞的一句:“是爱,是孙氏对王书生的爱让她爱屋及乌的对王老太太好,毕竟没有王老太太就没有对孙氏好的王书生……” “哎,要是我阿母也能这样想那该多好!”李二妞一脸羡慕的感叹了句。 而就屋外几个小人儿正在窃窃私语时,王家虚掩着的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一进屋就直奔到王老太太跟前、一把接过孙氏手中的瓷碗,语带责备的说道:“云娘,我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的歇息养病吗?你怎又起来忙活了?这粥我不是说了先放着,等我回来再端出来喂阿母。” 孙氏笑着往边上移了移位置,嗔了句:“总不能因为我染了一点风寒,就让阿母饿肚子吧?谁知道你什么时辰才能回来喂阿母吃粥?这阿母一刻没把粥给吃了、我在屋里也就一刻都躺不安稳,于是干脆就先起来喂阿母吃粥。” 王秀才听了妻子的一番“狡辩”后心里十分无奈,只能边接替妻子喂老母亲喝粥、边摇头说了句:“你就是个劳碌命,真拿你没办法!” 王家老太太听了赶忙顺着王书生的话说了句:“好了,现在二郎回来了,媳妇儿你赶紧回屋歇息去,莫让风寒严重起来。” 王老太太这么一说、孙氏才发觉自己浑身越发无力起来,整个人更是头重脑轻、像是一个不稳就要栽倒般,这样的身体状况让孙氏知道自己是真的病严重了,于是勉强稳住身子同王老太太再说了几句话、才摇摇摆摆的走回隔壁的耳房里歇息。 屋外的鱼儿见孙氏那模样像极了自己前世发烧的样子,再一看方氏不但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走起路来也有些不稳,心里便暗暗猜想这孙氏怕是病得不轻、得赶紧请个游医来治才是,这感冒发烧在古代可也算是个大病。 这连躲在屋外的鱼儿都能瞧出孙氏的状况有些不对,屋里的王家母子又岂会一点都没觉察到? 只见王老太太只再吃了几口就推开了瓷碗,语带焦急的对王书生说道:“二郎,我看你媳妇儿身子有些不对劲、你赶紧回屋去瞧瞧她,若是她真病了就赶紧去请个游医回来,一定不能让你媳妇儿受苦。” 这王书生早就瞧出妻子有些不对劲,但碍于老母亲在跟前而不好直接追出去,眼下一听老母亲主动让他去瞧瞧妻子,自是应了声“是”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屋转到了耳房去,一进耳房就直奔床前。 ---------------------------- 长假来临啦,祝各位亲亲国庆快乐、假期过得舒心惬意!(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温情(二) 这王书生奔去了耳房,趴在屋外窗下偷窥的鱼儿几人自是也悄悄的移了移位置、改到耳房窗下偷偷的瞧屋里的情形。几人才刚刚站稳躲好,鱼儿就见王书生面色凝重的把手搭在孙氏的额上,而裹在被子里的孙氏则费力的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强提着一口气拿话宽慰王书生…… “官人我真的没事,只要躺一躺睡上一觉便会有精神了,你别替我担心。” 孙氏那柔柔软软的声音飘进王书生的耳里让他心里下意识的一紧,握着孙氏的手也不觉的加大了力度,另一只手却反复的试探着孙氏额上的温度,最终故意板起脸训了孙氏一句:“云娘,你的头都热*烫成这样了,你还想继续瞒我?” 王书生的训斥却一点都没让孙氏生畏,反倒让她轻轻的伸手抚住王书生的脸,手指轻轻的抚过他的五官、最终停在了那双纠结在一起的剑眉上。 只见孙氏边慢慢的用手抚平王书生皱在一起的眉头,边温柔的安抚了他一句:“官人,我真的没事,只要阿母不挨饿受冻,我受点风寒也没什么,再说了……咳咳、咳咳。” 孙氏话还没说完就因突然袭来的咳嗽而打断,让她只能把话尾打住、捂着胸口不断的轻咳。一旁的王书生见状顿时急得手足无措,一会儿笨手笨脚的拍着孙氏的背,一会儿又手忙脚乱的冲到桌案边替她倒水,一直到喂孙氏喝了口水、孙氏的咳嗽声渐渐的小了去,王书生那高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放回原处。 这孙氏明明才刚刚剧烈的咳了一阵,但当她气顺了、渐渐恢复正常后,张口说的第一句话却依旧是宽慰王书生的话:“官人我喝了水后已经觉得好多了,你放心,我真的没事、只是感染了小小的风寒罢了,你千万别告诉阿母我咳得厉害,不然她老人家会因担心我而睡不安稳……” “云娘你别再说了,”孙氏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书生出声打断,只见他边细心的替孙氏掖了掖被角,边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轻声说道:“你想说的我心里都晓得,你安心的好好歇息吧,别的事儿我自会处理好不消你再操心了。” “官人……” “好了,你再不听我的话好生歇息,我可就要生气了。” 王书生那故意板起来的脸虽让孙氏脸上满是无奈,但心里却是暖暖的、甜甜的,加上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感觉越来越重,孙氏最终也就不再一味的硬挺着了,含笑冲王书生点了点头后、便阖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鱼儿见王书生一直紧紧的握着孙氏的手、陪伴在她身边,直到生病的孙氏睡熟了,王书生才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随后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屋子。 鱼儿十分好奇孙氏病了王书生会怎么做,于是便拉着小栓子和李二妞绕到了王家正前方,才一绕到墙边就见王书生正好拉住一个顽童,边塞了几块糖到顽童手里边拿话哄他道:“二宝,你替王叔跑个腿、寻个游医将他请到王叔家里好不?” 被唤作“二宝”的顽童先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把糖,紧接着骨溜溜的转动着眼珠子盯着王书生宽大的衣袖,看样子似乎还想从王书生的衣袖里掏点糖出来般…… 一旁的王书生见状一脸无奈,只能开口许诺道:“王叔身上就只有先前那点糖、刚刚已经全都给你了,这袖子里眼下可是什么都没,不过若是你替王叔把游医请过来,回头王叔上货郎那儿再买些零嘴儿给你解馋便是。” 这二宝等的就是王书生这句话,于是当下便二话不说飞奔离去、尽心尽力的替王书生寻游医去了。而王书生见二宝动作利索的离去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随后重新回到屋里坐到床前,轻轻的握住孙氏的手、静静的陪着她。 此时王家耳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屋里的王书生也因孙氏的沉睡而没有只言片语、只安安静静的看着熟睡的妻子。但就是这么一副安安静静的画面、深深的触动了鱼儿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让她忍不住轻声对身旁的二人说道:“你们感受到了吗?这份安安静静相陪相守的情意,便是紧紧缠绕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情丝。” 王家这对夫妇相处时温情脉脉的画面,同马四娘爹娘、小妾几人处在一起那乱糟糟的画面可以说是有着鲜明的对比,这让小栓子下意识的把目光放在屋里的二人身上,心里更是默默的品味着鱼儿说的那番话。 慢慢的,小栓子心里也有了另外一种领悟,在马家看到的那些不美好的一面、也渐渐被眼前这感人的一幕所替代…… 而就在屋里屋外的人都安静看着孙氏时,屋外响起了去而复返的二宝的声音:“王叔,我把游医请来了。” 王书生闻言猛然站了起来、大步奔到门边,开了门后迫不及待的把游医迎了进来,压低了声音、一脸着急的说道:“大夫,我娘子前几日不慎感染了风寒,本是看着快好了、也就没太在意,哪知这天一变冷病情就突然加重了……” 说话间王书生已把下巴有着花白胡子的游医领到了床前,见游医把手搭在孙氏的额头上,立刻紧张的问道:“大夫,我先前摸我娘子的额头发觉比平日里滚烫了许多,可有什么大碍?” 那年老的游医并未回答王书生的问话,而是摸了孙氏的额头后接着摸起她的脉搏来,摸完孙氏的脉搏后摸着自个儿的花白胡子闭眼沉思了一小会儿,才出声说道:“若是我判断得没错,尊夫人不仅仅额头发烫、此时全身恐怕也都要比平日里滚烫。” 王书生闻言赶忙把手伸到被子底下、摸了摸孙氏身上的其他地方,很快就发现果然如游医说的那般、孙氏全身都滚烫如火,如此罕见的情形顿时让王书生越发慌乱起来,一把抓住老游医的手腕、急切的追问道:“我娘子果然全身都滚烫如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夫,您有法子将她医治好对吧?” 老游医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没有给王书生答复只是轻轻的推开他走到了桌案前,凝神提笔写了一副药方后才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先照着这方子抓两副药煎熬给尊夫人喝一喝,若是喝了三碗药汤后尊夫人还是没能退热,那恐怕就……” “就什么?”王书生一听到这话、当下就失控的抓住老游医的双肩,死命的摇晃着要老游医给他一个好的答案。 但即便如此老游医也不敢信口开河,略微停了停后还是狠下心把话说完:“若是三碗药汤下肚后,尊夫人还是不能退热,恐怕就是华佗转世也回天无力,还是尽早准备尊夫人的后事吧……” 老游医的话让王书生像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般,只见他像提线木偶般的掏出银子木然的塞给老游医,然后木然的同老游医道谢、带着怔怔的神情把他送出了门,一直到屋里只剩下王书生一人他才“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孙氏…… 这副情形让在窗外偷看的几个小萝卜头、心里顿时都酸酸的很不是滋味,鱼儿更是不忍心再看下去、率先起身默默的走离王家。鱼儿本来是想带小栓子来看村里最幸福的一家的,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看到了王家突然而至的巨变…… 是啊,王书生和孙氏的确是十分相爱、也愿意一生一世只有彼此相伴,但真爱就算坚如磐石、却也抵不过生老病死这一人生大劫。 只是,若是眼下王书生和孙氏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公公、老婆婆,那生老病死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因为他们已走完一段完满幸福的人生了……可此时此刻,王书生和孙氏才刚刚要过上好日子,他们怎能就这样被病死给分开? 鱼儿越想心里越不好受,一旁心思单纯的李二妞更是直截了当的问道:“鱼儿,孙氏会好起来吗?她不是只感染了风寒而已,不会一病不起吧?” 鱼儿知道古代的风寒其实就是现代的感冒发烧,这种日常常犯的病症可以说可大可小,小的话几日后自己就会痊愈,大的话则可能会烧坏脑子、或是高烧不退引发其他并发症而最终导致死亡…… 所以面对李二妞那充满期待的双眼,鱼儿动了几次嘴唇都无法把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最终只能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会好的,孙氏的病情一定会好起来的,老天爷会让善良的人长命百岁的!” “真的?” 李二妞这声满是欣喜的惊呼把小栓子也吸引了过来,两人一起带着满满的期望的看向鱼儿、等待鱼儿最后的答案。鱼儿知道他们都被王家夫妇的真情给感动了,这一点是鱼儿带他们到王家来偷窥的最初目的…… 这目的达成鱼儿本该欣喜才是,可眼下她却怎么也欣喜不起来,最终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重重的答了句:“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鱼儿那肯定的答案让小栓子和李二妞一起露出了放心的笑容,第二天不用鱼儿再提议,李二妞和小栓子就主动拉着鱼儿再到王家来偷窥,一心想知道孙氏的病情究竟有没有好转…… 而此时王书生正小心翼翼的把煎熬好的第二碗药汤端进耳房里,床上的孙氏打从昨日睡下后就一直没醒过,一直都一边发着高烧一边昏迷不醒,王书生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把药汤喂进孙氏嘴里,只是第一碗药汤喝下后、孙氏的病情依旧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 -------------------- 抱歉,国庆长假爱爱也休假了下~今日起恢复更新~时间充裕的话爱爱会争取多更的,这月无法多更就下个月,总之一定会把国庆欠的章节补上,(*^__^*)嘻嘻……(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温情(三) 第一碗药汤没效果,让王书生更加小心翼翼的对待第二碗药汤,只见他把孙氏扶起来靠在床头后,小心翼翼的勺了一调羹药汤送到了孙氏的嘴里,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药汤送了下去。 鱼儿和小栓子、李二妞见了这副情形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屋里的孙氏、希望下一刻她便会突然转醒。可一直到王书生把整碗药都喂孙氏喝下了,孙氏依旧紧紧的闭着双眼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 初始王书生也不着急,重新扶着孙氏让她平躺下去、并替她盖紧了被子,随后耐着性子陪在孙氏身边期望药效能早点发挥作用。但王书生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见孙氏依旧没有退烧的迹象,终于有些按奈不住了。 王书生先是把手放在了孙氏的额头上,放了一会儿依旧觉得滚烫便把手伸到了被子下,但他很快就发觉孙氏身体也如同额头那般滚烫,这让王书生马上急了起来、背着手来回在屋里踱步,像是在想着解救孙氏的法子。 而屋里发生的那一幕、同样紧紧的揪住在屋外偷看的几个小萝卜头的心,鱼儿其实很想帮孙氏一把的,可鱼儿没穿越前感冒发烧也只会到医院打针吃药,压根就没什么别的法子可以把感冒发烧治好啊!这北宋哪有退烧药给孙氏吃? 于是鱼儿也只能和王书生一起干着急,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孙氏快点好起来,一旁的小栓子和李二妞比鱼儿还要垂头丧气些,在他们心中王书生和孙氏可是一定要幸福相守一辈子的人,怎么能就这样生离死别呢? 尤其是小栓子更希望孙氏能好起来,他甚至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马二婶和马二水那样吵吵闹闹、天天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夫妇,看着都像是会长命百岁、一直吵到老,王书生和孙氏这对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怎么能这么快就经历生离死别呢?! 就在鱼儿几人正替孙氏暗暗着急时,屋里的王书生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脱衣服! 只见王书生一脸坚决之色,正一件接一件的把身上的衣服解下来,看样子像是要把穿在外面的厚实衣服都给脱了般。让躲在屋外偷看的鱼儿和小栓子、李二妞顿时面面相窥,一时间不能明白王书生此举的用意。 眼下已是寒冬、屋外一片天寒地冻,村里的人个个都巴不得把棉被裹在身上御寒,王书生怎么反倒把身上的衣服给都脱了?难道孙氏病情一直不能好转,把他的脑子给急坏了? 只见王书生把裹在外头的棉袄脱了去,紧接着再把比甲和外衫也一并脱了去,脱完外衫后王书生稍微犹豫了下,但一看到卧病在床的妻子,他最终还是狠下先把中衣也脱了去、让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内衣。 这王书生一把衣服脱完,立马就猫着腰出了房门躲到了正房和耳房的缝隙间,似乎还刻意避开王老太太般。王书生这样的举动让鱼儿见了心里十分不解,于是悄悄的拉着小栓子和李二妞移了移位置,换了个能清楚看到躲在墙角的王书生一举一动的地方。 但这鱼儿越是往下观察就越是觉得疑惑不解,那王书生脱去外头的衣服后、竟只着一件单薄的内衣一动不动的蹲在墙下,好像就是专门出来蹲在那里挨冻受冷似的。这南方的冬天虽然不似北方那般冷、也不会落雪,但若是不多穿几件衣服出来行走,还是很容易感染风寒冻坏身子的…… 这王书生不可能不知道这最简单的常识,但他却依旧一动不动的蹲在墙下,任凭冷风刮过他的脸也不挪动身子,脸上的神色更是丝毫未变、眉头皱都没皱一下。但这样的天气不穿衣服、不活动筋骨的站在屋外,就是铁人也会受不住啊!因此挨着墙角蹲的王书生很快就冻得脸色铁青、牙齿上下打颤。 但即便如此,王书生依旧紧要牙关的蹲在墙下,一直蹲到手脚已被冻得僵硬没有知觉了,王书生才歪歪扭扭的起了身、一刻不停的往孙氏躺着的耳房奔去。鱼儿看到这一幕已隐约猜到王书生此举的意图,为了证实心里的猜测自是飞快的回到了耳房后窗下,一站稳就看见王书生正飞快的钻进孙氏躺着的被窝里。 小栓子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只见他满是震惊的神色中带着小小的一丝不自在,想要开口问鱼儿王书生这是在做什么、但却又突然问不出口,倒是没心没肺的李二妞、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鱼儿,王书生这是在做什么?先是把自己冻了好一阵,然后就飞奔回来钻进被窝里睡觉?” “你仔细看下去就知道王书生在做什么了,他绝不是单纯的想钻进被窝睡觉。” 鱼儿这话一说完自个儿便觉得有些怪异,好像自己这番话听着像是有另外一层意思———绝不是单纯的想睡觉,那是想做什么?ooxx? 一想到这儿鱼儿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小栓子和李二妞一眼,见他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才暗暗的松了口气,同时马上在心里把不纯洁的自己狠狠的鄙视了一番,这王书生定是想用另类的法子来救孙氏,自己怎么能邪恶的把他的所作所为往歪处想呢?! 深深的鄙视了自己一番后,鱼儿赶紧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屋里二人身上,只见王书生钻进被窝后把身上仅剩的内衣也给脱了,随后开始脱昏迷中的孙氏身上的衣服,这一幕差一点让喜欢胡乱yy的鱼儿又想歪了…… 不过幸好小栓子和李二妞眼下的年纪都不大,对男女房中所行之事还只是一知半解,见到王书生的举动也只是感到好奇、并未往歪处想。因此他们见王书生脱孙氏的衣服倒是没觉得难堪,只是略微受到一丁点启蒙的小栓子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眼神也忍不住往鱼儿那儿飘、生怕鱼儿看出他的异样来。 但鱼儿这个伪萝莉此时也正忙着伪装自己呢! 怎么着也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天真无邪的纯洁样子不是? 再说了,孙氏都危在旦夕了、王书生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刻做那种事不是?王书生若是那种没心没肺的色狼,也不可能和孙氏成为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了。 这个念头让鱼儿一边努力的装纯洁小萝莉,一边硬着头皮继续观察屋里的情形,只见王书生把自己和孙氏的衣服都脱光后,立刻紧紧的抱着孙氏、将自己在屋外冻得冰冷的身体贴在孙氏身上,一直贴到孙氏持续受到冰冷刺激、下意识的呻吟了声,王书生才放开孙氏、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王书生放开孙氏后先用手探了探孙氏的体温,见她体温有所下降心里立刻一片欣喜,再摸摸自己的身体见还有些冰凉,赶紧再贴了上去、一心一意的用自己在屋外冻得冰凉的身子替孙氏降温。 鱼儿怕小栓子和李二妞看不明白王书生此举的用意,连忙压低嗓音细细的解释道:“王书生先前义无反顾的到外头把自己冻得浑身冰冷,是想进屋后脱了衣服、用自己冰冷的身子来替孙氏降温呢!我记得大夫说过只要孙氏身上的烧热能退下来,她就有救了!这王书生这样一冰孙氏、再加上先前那碗药汤的药效,孙氏退热便多了一分希望……” 鱼儿说着扫了屋里满脸欣喜的王书生一眼,补了句:“看样子王书生这样做很快就有了效果,否则他也不会一脸欣喜。” 小栓子和李二妞听了鱼儿的解释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小栓子当下就感慨了句:“原来王书生宁愿挨冻也要咬牙在外面呆着,是为了牺牲自己替孙氏退烧热……这样的情意真让人感动!” 鱼儿听了点了点头赞同了小栓子的感慨,随即也有感而发的补了句:“是啊!古有‘卧冰求鲤’、今有‘挨冻救妻’,王书生对孙氏的情意真真是叫人感动不已,若是天底下的夫妻都能像王书生和孙氏这般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过日子,那世间该变得多么美好。” 鱼儿的话小栓子和李二妞自是都听了进去,而此时屋里的孙氏已经转醒、正由王书生小心翼翼的扶起来,看样子王书生用了那与众不同的法子后,孙氏的烧已经退了不少、只要再吃几副药就能痊愈了。 这样的情形自是在王家后窗下趴了几天的鱼儿几人最想见到的,孙氏的转醒让小栓子和李二妞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三人更是一扫前几日那沉甸甸的阴霾、开开心心的离开了王家,不再做那偷窥别人恩爱的小萝卜头了。 鱼儿知道眼下应该是引导小栓子的最佳时机,于是三人并肩在黄土小路上走了一会儿、鱼儿就特意寻了个机会问了小栓子一句:“小栓子,看了四娘家的情形和王家的情形后,你今后会选择过什么样的日子?是让自己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还是只娶一个贤妻同她好好的过平淡、但却幸福快乐的小日子?” 鱼儿的问话当下就让小栓子不满的绷起了脸,气哼哼的说道:“难道在八娘你心里我是个傻子吗?这两家的情形这几日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哪家日子过的好、好哪家日子过得坏我心里也是一清二楚,!既然我已看得一清二楚、将来又岂会做傻事,放着好好的平淡幸福日子不过、娶些妾回来闹得家无宁日?” 小栓子说完还一脸鄙视的扫了鱼儿一眼,认为鱼儿问他这个问题是在蔑视他的智慧!要是换做平常,小栓子敢这样鄙视鱼儿、鱼儿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但今天鱼儿却觉得自己被小栓子鄙视了还很欢乐,心里更是满当当的都是欣慰和喜悦…… 看来又是在马家小住几日掺和马家妻妾相斗、又是到王家偷窥王书生和孙氏恩爱情意,终于让一心一意想着调教小栓子的鱼儿如愿以偿、调教出一个绝不纳妾的完美老公候选人了! 连日来的这些心思没有白费,让鱼儿心里十分满意和很有成就感,一路上不但笑眯眯的接受了小栓子的所有鄙视、还心情愉悦的哼起小曲儿来,搞得身边的小栓子和李二妞一头雾水、觉得鱼儿的喜悦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北宋科举制度 花开花落、春去冬来,匆匆时光如白驹过隙,才见梅开腊月底、转眼又见桃满枝,这一转眼鱼儿便又大了一岁、是个九岁的小姑娘了。 这一年来杨家靠着种黄豆、卖豆腐乳赚了不少钱,家里的状况也慢慢的有了好转,于是再度迎来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时,杨大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那期待已经的笑容,才刚转入五月就开始没日没夜的苦读,誓要一举通过八月举行的秋闱、获得参加春闱的资格! 其实也怪不得杨大郎如此重视这次秋闱,毕竟以杨大郎的年龄和学业状况来说、早就有实力参加秋闱了。但先前因家里穷凑不到考试的路费,杨六郎一直没机会参加科举考试、已错过了两个三年了,一直到杨家靠着种黄豆、卖豆腐乳攒了些银子,十八岁的杨大郎今年才能有机会参加秋闱。 因这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关系着杨家几兄弟、乃至杨家一家人的命运,所以鱼儿一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把和科举考试有关的各种事宜都打探清楚了。知道杨大郎即将参加的“秋闱”,其实是北宋科举制度三级考试中、第一级考试“州试”的通俗叫法,因北宋科科举考试第一级设在秋季八月,因此这秋闱也被称作“秋试”、“解试”。 这州试其实就是州郡进行的考试,通过州试将本地考生选拔到朝廷礼部贡院参加省试。每三年各地考生人数都多少不等,差距大者乃至上百倍,但鱼儿知道无论每年有多少考生,朝廷分配给各州郡的录取指标———选拔送到开封参加省试的“解额”,在一定时期内却是相对固定和有限制的。 因送到开封参加省试的解额有限,所有当地学子报名时必须向州府递交状纸,上列姓名、乡贯、三代直系亲属情况等内容。地方官据此进行审查,其中乡贯的户籍要求很严格,但凡在贱籍之列的冒名报考者一律严惩不贷。 鱼儿当时一听科举制度和北宋户籍紧紧联系在一起,顿时生出了一些兴趣来,于是便从村里老秀才那儿借了本《贡举条例》,从上头查阅到考生仅有户籍还不行,必须实际居住在该贯才有资格在当地参加考试,虽有该贯户籍但久离该贯者,则要有命官担保方可在该贯参加考试。 这点规定还只是针对地方,北宋都城开封府的考生应举、户籍规定更加严格,要求考生须有户籍七年以上、并实际居住在开封才允许投状报考,户籍不足七年、不居住在开封者不在接收之限。 像杨大郎这种在州学里读书的学子,状纸通过地方官府审查后,还需有州学教授的保荐、才能最终获得参加州试的资格。而能受到州学教授保荐的、自是课业成绩达到一定水准的学子,毕竟每位教授都希望自己保荐的学生能金榜题名、替他们争光。 鱼儿把北宋的科举制度仔细研究了一遍后,才发现这古代的科举考试各种规定、一点都不亚于现代的高考,考试规定也同高考一样严格谨慎。虽说各地都有限制名额,但每一年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还是多得如过江之鲫,也难怪眼下才五月初、还没入秋,杨大郎就已经开始日日苦读到深夜,生怕自己一不用功就会被人给挤下去。 鱼儿倒是十分明白杨大郎此时的心思,也知道这考生用脑过度最需要补脑,于是鱼儿每天都会向杨大柱要一条鱼,变着法子做各种各样的鱼汤给杨大郎补脑子。 鱼儿更是深知参加秋闱的杨大郎,只有顺利通过州试、成为“举子”,才有资格参加下一次的省试、也就是春闱,通过殿试后才有资格参加殿试,而殿试被录取的举子才有资格为官。 也就是说,秋闱是北宋朝廷弄的一个门槛儿,目的是想试试各地学子们有没有本事考到一张通行证!鱼儿了解后觉得和现代的中考、高考差不多———中考是为了考到一张能够上名牌高中的通行证,高考则是为了考到一张能上名牌大学的通行证,这和科举考试一对比、显然是换汤不换药一种考试。 这鱼儿没穿越前自是按部就班的经历了中高、高考,因此十分能够理解杨大郎眼下的心情,也知道秋闱对杨大郎这种、一心想要通过科举出仕的贫苦学子有多重要,因此每每杨大郎每天苦读时、鱼儿总是乖巧的陪着一旁。 这北宋科举考的内容鱼儿自是没杨大郎懂,这文言文鱼儿其实也一直都学得不精、只能大体看懂它的意思。但鱼儿虽然不能替杨大郎划重点或是抓题什么的,但却可以时不时的给杨大郎提供一些科学有用的学习方法,杨大郎加以应用后倒也能提高温书的效率…… 转眼便从五月到了八月,一进八月杨大郎就赶到泉州府候着、等待开考时间一到就参加秋闱。而打从杨大郎离家到州府去参加秋闱,杨家人便终日抱着一分期望、希望杨大郎能早日给大家伙儿带回好消息…… 刘氏眼下别的也都不盼了,只盼着杨大郎能够顺顺利利的通过州试,紧接着参加省试、殿试最终谋个差事回来。这如今刘氏之所以期望杨大郎能当官,已不像最初那样想着靠杨大郎当官来摆脱一家人的困境,而是想给逐渐到了适婚年龄的杨七娘找一门好亲事! 这杨七娘因被王家退过婚、想要再嫁可比头一回难了不少,这小岞村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因王二郎的死或觉得杨七娘晦气、或真的觉得她克夫,加上杨家的家境不算太好,因此没什么人愿意娶杨七娘回去。所以杨七娘一直到虚岁十四了、都没能谈妥一门亲事,央了许多媒人都不管用…… 这北宋的小娘子一般十五岁及笄前、就会先同寻好人家谈妥亲事,及笄后便可以开始张罗亲事了,最迟十六、七八岁就该嫁出家门了,再拖下去只会惹来一波接一波的闲话。但这杨七娘眼下虚岁都已经十四了、可却还没能把亲事谈妥,这刘氏自是十分着急了。 但杨七娘也算是“嫁”过一回、名声有些不好的小娘子,因此刘氏就是再急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法子来,只能期望杨大郎此次参加科举能够一举高中,待杨大郎当了官、杨家一家人的身份自是跟着水涨船高,届时杨七娘再托媒人打听亲事也就容易些了,怎么着也会比眼下嫁得容易、嫁得好些。 刘氏的这些心思不但鱼儿知道、杨七娘也都知道,只是杨七娘十分乖巧懂事从不会在刘氏跟前提自己的亲事、给刘氏施加压力,只常说自己愿意一辈子陪在刘氏身边。而鱼儿自然也希望善良懂事的杨七娘将来能有个好归宿,因此杨大郎一走鱼儿便越发关注起在泉州府举行的州试,闲来无事还去村里的老秀才家、缠着他仔细的讲一讲州试具体考些什么内容。 这老秀才细细的和鱼儿念叨了一番,鱼儿才知道原来北宋实行的科举制度中、设立的考试科目也不必现代高考少,不但有进士科、制科、词科等,还有明经、三史、明法、童子(旧时科举考试科目之一)、武举,以及“三舍法”取士等等。 且监考官也很有讲究,州试时是由州之通判(官名,为州的副行政长官,但有权监督知州)主持进士科考试;以州之录事参军(官名,协助州长官,掌纠察知州属下各官)主持其余各科的考试。 鱼儿还从老秀才口中得知,其实考生真正进入考场考试的时间大约也就三、五天,但操办别的和考试相关的相关事宜却要费上不少功夫,从小岞村到泉州府一来一回也还要花上一些功夫…… 于是鱼儿很快就知道这杨大郎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因此杨家人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后、慢慢的也都平负了心里的激动,除了刘氏每日都要烧香拜佛替杨大郎祈祷外,鱼儿等人都该干啥、干啥去了,不再因杨大郎上泉州府参加秋闱而打乱原有的生活节奏。 这杨大郎不在,杨三郎自然就成为大房家里最年长的哥哥了,而鱼儿以前一些找杨大郎帮着做的事儿,眼下自然也都换成去找杨三郎帮忙。这杨三郎性子和杨大柱相差无几,尤其是跟着杨大柱出海学打渔后,更是慢慢的变得和杨大柱一样老实憨厚,甚至还多了沉默寡言这么一个不好不坏的特点。 这杨三郎还真是不爱说话、也老实得有点过头,鱼儿每次找他帮忙、他都是一言不发的应下,然后都会尽力帮鱼儿把事办得好好的,虽然不爱言语但却也极疼鱼儿这个幺妹。 只是帮忙的过程中杨三郎却依旧不爱说话,有时候鱼儿起了玩心、故作调皮的捉弄他,杨三郎也总是一脸憨、笑任凭鱼儿怎么捉弄也都不会生气。甚至连杨四郎这个弟弟捉弄他这个哥哥,杨三郎也只会老老实实的任杨四郎捉弄、不气不恼,让鱼儿忍不住给他取了“泥菩萨”、“榆木头”等外号。 但如此老实巴交的杨三郎,鱼儿最近却发现他的行踪变得有些“可疑”,每天陪着杨大柱去城里卖完鱼回来后,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神神秘秘的赶回来。吃过午饭更是只小眯了一会儿、眠都还没补足就又出去了,有时是到田里帮刘氏干活、但有时却是不知去向,鱼儿有好几次想找他搭把手都找不到人…… ---------------------- 北宋人称京都为“开封”或是“东京”,小云写的时候是想到哪个就写哪个,所以特此说明希望亲们不会看混乱。(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杨三郎动春心 这杨三郎神出鬼没久了、连杨四郎也发现了他有些不对劲,这杨四郎向来是个调皮捣蛋、比三姑六婆还八卦的小子,因此他一见杨三郎每天都鬼鬼祟祟的闪出门,有一天便找了个机会拉着鱼儿偷偷的跟踪杨三郎,想弄清楚杨三郎究竟偷偷的出去做了什么事儿。 这鱼儿本来也不是这么八卦的人,但偏偏心里也很好奇杨三郎每天都干什么去了,于是在杨三郎的怂恿下最终从从犯变成了主犯,一路上还机警的拉着杨四郎躲了几回、让他们没被走在前头的杨三郎发现。 话说这杨三郎下了自家的船就一路往村子走去,一进了村子更是脚下一点都没迟疑、直奔村头的一户人家,不一会儿就停在了一处小小的四合院外头。尾随杨三郎而至的鱼儿和杨四郎见杨三郎停了下来、赶忙躲到了一个干草垛后,悄悄的注意着杨三郎的一举一动。 只见杨三郎神色拘谨的站在那户人家门口,边来回踱步边不安的捋着袖口,时不时还伸长脖子往院子里有张望,憨厚老实的面容上竟少见的浮现出一丝不自在的神色,鱼儿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丝不自在的神色里还夹杂着一分焦急。 鱼儿以为杨三郎到这户人家来是来找人,哪知他们躲在干草垛后好一会儿了,杨三郎依旧只来回在人家院子门口走动,走到最后干脆寻了个地方蹲了下来,背靠着土黄色的泥墙、双手交错着拢在袖子里,看那样子像是要在那儿蹲上好一会儿了。 鱼儿见杨三郎一动不动的蹲在墙边,忍不住用胳膊捅了捅杨四郎、问道:“四哥,三哥看起来像是来找人,可怎么到了人家家门口却只蹲着不进去?” 杨四郎也猜不透杨三郎蹲在人家大门口做什么,只能耸肩答道:“我也不晓得,只能在躲在这里继续看下去了。” 鱼儿听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趴在干草垛后面,目不转睛的盯着杨三郎,一直盯到她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昏昏欲睡时,蹲在墙边的杨三郎才突然有了动作———只见杨三郎像是听到了院子里的什么动静般,突然直起起身、大步的走进了院子里,没一会儿就见他陪着一个四十出头、穿着蓝色布衣的汉子从院子里走出来,肩膀上还突然多了一把锄头。 只见杨三郎边扛着锄头边大步跟在蓝衣汉子的身边,也不开口同蓝衣汉子说话、只是偶尔对他露出憨厚的笑容,不一会儿就出了村子、同蓝衣汉子一起往不远处的田地走去,鱼儿和杨三郎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心领神会的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杨三郎跟着蓝衣汉子来到了几亩田地边,到了后也无需蓝衣汉子招呼、自个儿就挽起裤脚下了田,二话不说的锄起田里的杂草来,看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到这处田地里干活。 而杨三郎干活的时候,那蓝衣汉子则拿着烟杆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田埂上,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边时不时的伸手指挥杨三郎干活,而他每指挥一次杨三郎都会马上照办、并干得十分卖力,一直干到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都没停过手过。 鱼儿躲在一旁看杨三郎卯足经干了好一会儿活后,忍不住猜测道:“四哥,这三哥不会是偷偷的到给那蓝衣汉子家当短工吧?不然他干嘛这么拼命的帮人家干活?我们自家地里的草都还没锄完呢,哪有闲工夫帮别人家锄啊!” 杨四郎也是头一回看到杨三郎帮别人干活、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给人家当短工,不过这杨四郎自来就是个脑筋转得快的机灵鬼,只见他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好法子:“这给人家当短工工钱都是每日现结的,我们且看看一会儿三哥帮那蓝衣汉子锄完草后,那汉子有没有付工钱给三哥……” “若是付了那就证明阿妹你猜的没错,若是没付那我们就得好好的问问三哥了———不给钱他上别人家白干活做什么?这三哥一干上力气活儿、晚上可就得多吃一碗饭呢!” 鱼儿一听顿时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于是便和杨四郎一起继续观察杨三郎的举动,而这杨三郎可以说是杨家兄弟里头最勤快、最擅长干农活的人,因此才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就把蓝衣汉子指的那小块田地的杂草都锄得干干净净。 这蓝衣汉子似乎只打算先锄那么一小块田地里的杂草,见杨三郎干完活就拿着烟杆子在地上敲了几下,敲出里头的干灰后才继续把烟杆子叼在嘴里、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在了田埂上,还在地里的杨三郎见状赶忙扛着锄头跟了上来。 这杨三郎跟着蓝衣汉子走了一小段路后,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林大叔,这田里的草锄完了,家里可还有什么活要干?” “家里啊———” 被杨三郎唤作林大叔的蓝衣汉子、林东汉叼着烟杆子随意答了句,且还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拖了好半响才把话接上:“我家里的水缸好像没水了,厨房里的干柴也用得差不多了,这些粗活本来都得我们家三娘干的,可惜她的脚伤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没全好……” 林东汉说着眯眼扫了杨三郎一眼,随后也就住了嘴、只“吧嗒吧嗒”的吸烟不再言语。而一旁的杨三郎一听到林东汉话里提到了林三娘、双眼顿时迸射出一股少见的光彩,嘴上更是不等林东汉再发话就连连说道:“你们家水缸里的水我来挑、柴没了我上山去捡,希望林大叔能……能……” 杨三郎自告奋勇要帮林家挑水拣柴时倒是话儿说得飞快,但话一说到后面他就开始变得有些支支吾吾,不但好半响都吐不出一个字来、还突然闹了个大红脸,神色拘谨的用手挠着后脑勺。 林东汉见状心里觉得十分好笑,故意叼着烟嘴儿问了句:“希望我能什么?” 杨三郎低着头磨蹭了一小会儿,才鼓起勇气把先前没说完的话尾说完:“三娘她上次上山拣柴时不慎扭了脚、脚伤到现在都还没好,希望林大叔能别让三娘干家里那些粗重的活计,让她好好的把脚伤养好。” 这话儿杨三郎每次帮林家干活都会说上一遍,林东汉的耳朵怕是早就听出茧子来了,但他却依旧要故作不悦的训了他一句:“我们家就三娘这么一个孩子,她不干活谁干?总不能让年迈的老祖母来干那些粗活吧?” “不不不,”老实的杨三郎听了连连摆手,道:“你们家有什么粗活统统交给我干,我来干就好……” 这杨三郎已经把态度明确表明了,但林东汉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训了他一句:“我们家的粗活本就应该由你来帮着干,我们家三娘若不是因为你也不会在山上扭了脚,三娘脚若是没扭伤、眼下也不会家里什么活计都干不了,事事都得我这个当爹的亲力亲为!” 这林东汉这么一说、老实的杨三郎心里顿时更加感到内疚,连忙拍着胸脯向林东汉保证道:“林大叔您放心,三娘脚伤没好之前、你们家里的活我都包了,您有什么粗活尽管叫我来做就是。” 林东汉闻言撇嘴冷哼着说了句:“这还差不多。” 这番对话让跟在杨三郎后面的鱼儿和杨四郎听了大感震惊,心想原来这杨三郎上林家帮林家干活、中间还有这么一段隐情!且听林东汉刚刚那番话的意思、那林三娘似乎是因杨三郎才扭伤了脚…… 可鱼儿怎么听,都觉得这林家像是故意拿这一点、来要挟杨三郎替他们家干活般,那个“林大叔”教训杨三郎的语气鱼儿听了更是觉得很不舒服! 最让鱼儿心里感到不妙的是,这杨三郎看着好像还心甘情愿被要挟、主动要求替林家干活,且他似乎还对林家的林三娘藏有别样的情愫,否则他干嘛一个劲的求林东汉别逼林三娘干活? 心思转动间,鱼儿和杨四郎已跟着杨三郎回到了林家院子外头。而就在鱼儿暗暗的思忖杨三郎的心思时,身边的杨四郎突然伸手捅了捅她、小声说道:“快看,三哥不但没从那个‘林大叔’手里拿到工钱,反而进到他们家院子里帮着干起别的活来,眼下正挑着两只空桶去井边打水……” 鱼儿闻言连忙顺着杨四郎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杨三郎正挑着两只空桶飞快的往水井走去,脸上竟然少见的多了一丝腼腆和欣喜的神色。在井边打了水上来把两个空桶装满后、杨三郎更是急急忙忙的往林家赶,那样子像是急着去见什么人般。 这杨三郎越是反常鱼儿心里就越感到好奇,于是待杨三郎进了林家的小四合院、鱼儿就马上拉着杨四郎躲到了墙下,趴在院门口透过两扇虚掩着的木门、远远的偷看院子里头的情形。 鱼儿才一透过门缝往院子里头张望,就见到杨三郎正挽着袖子站在水缸前倒水,而水缸上面的一个高台阶上则站着一个穿红戴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只见那小娘子正冲杨三郎露出甜甜的笑容,隐约听见她一边娇滴滴的谢杨三郎替自家挑水、一边楚楚可怜的摸着自个儿的脚抱怨脚伤难愈。 鱼儿透过门缝远远的扫了杨三郎一眼,见他脸上有着很明显的痴迷神色,脸上的潮红更是从额头一直延续到脖子。不过杨三郎虽然言行举止大为反常,但以他的性子也学不会油腔滑调的说什么讨人欢心的话儿,只会傻乎乎的冲那小娘子重复说一句话:“三娘你脚伤还没好就安心养伤,你家里的活我来干就行。” 林三娘一听这话心里就乐开了花,边毫不吝啬的绽出更迷人的笑容迷惑杨三郎,边娇声谢道:“杨三哥对三娘真好!这些好三娘都会牢牢记在心里,他日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报答杨三哥。” “呵呵呵,”林三娘的话当下就让杨三郎乐得只会咧嘴傻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讷讷的答了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林家院子里这一幕自是落到了门外的鱼儿和杨四郎眼底,鱼儿更是竖着耳朵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听完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那林三娘的言行举止鱼儿看了后心里很不舒服,对她的第一印象也不怎么好,但最让鱼儿暗道不妙的是杨三郎对林三娘的态度———看来鱼儿先前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她那老实巴交的三哥、真的被林三娘那娇滴滴的小娘子给迷得神魂颠倒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故意挑明 既然鱼儿和杨四郎已经探清楚、杨三郎每日神神秘秘出门都干了些什么事,自是不必再蹲在林家门口偷看了,于是他们不等杨三郎从林家出来就先走了。 这杨四郎也是个机灵鬼,他先前见杨三郎帮林家干活也是十分不解,但从门缝里看了林三娘和杨三郎说笑那一幕后,再一想杨三郎今年已经十六岁了、马上就明白了杨三郎举止反常的原因。 于是回家的路上杨四郎便有些神秘的同鱼儿八卦道:“阿妹,前几日我听阿母说一等大哥考完,无论考没考上都要开始替他和三哥张罗亲事,听说阿母最近还总是往村里那郭媒婆家里跑,听说已经开始物色条件合适的小娘子了!” 杨四郎说的这些鱼儿也都多少知道一些,于是她面色如常的答了句:“这有什么好值得四哥你大惊小怪的?先前阿母不替大哥和三哥张罗亲事,是因为我们家的状况一直都不大好,连三餐温饱都不能保证哪有闲钱给大哥和三哥娶媳妇儿?” “而眼下阿母特意把大哥和三哥的亲事压到秋闱后,想必是想既然已经拖了这么多年了不妨再等上一等,等看看大哥那边是传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大哥那边有了消息再开始张罗亲事。” 鱼儿见杨四郎被自己说得一脸茫然,便知道他只关心八卦、而不关心这些八卦中蕴含的厉害关系,忍不住半是调侃半是提点的说了句:“若是大哥那边传来的是消息,那大哥和三哥的亲事只怕是要再等一等了,毕竟大哥若是真的考中当了官,想同咱家结亲的人家可就多了,到时候四哥也能沾着大哥的光挑个好媳妇儿回家!嘻嘻……” 这杨四郎虽然性子聪明机灵,但对这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之事、以及男女结亲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却还是不甚了解,因此鱼儿一拿话调侃他、他就少见的涨红了脸,平时牙尖嘴利的他难得有了说话不利索的时候:“我、我才不用沾大哥的光,我将来自己也能金榜题名,届时、届时……” 鱼儿闻言故意冲着杨四郎挤眉弄眼了一番,笑着问道:“届时就怎样?” 杨四郎本来是想说“届时我靠自个儿的本事就能娶个好媳妇儿了”,可偏偏他这时脸皮突然变得薄了,怎么也没办法像平日里那样厚着脸皮说着一些赖皮的话儿,张了几次嘴后最终只能一脸郁闷的嘟囔了句:“你一小丫头懂什么娶媳妇、嫁闺女的?我就是说了你也不懂!” 鱼儿可不乐意让杨四郎看扁,因此她边快步走离杨四郎身边、边眨着眼替杨四郎把先前的话说完:“谁说我不懂了?!四哥先前定是想说———届时我靠着自己的本事就能取个一等一的好媳妇儿回家,不必沾大哥的光!嘻嘻,四哥你说我说的对不?” 说话间鱼儿和杨四郎已回到了杨家船前,而鱼儿一说完这番话就飞快的往自家厨房跑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给还在发愣的杨四郎…… 待杨四郎回过神来、发觉鱼儿刚刚是故意作弄他时,鱼儿早就躲到了刘氏身边、不给杨四郎“打击报复”的机会。 而一直到鱼儿帮着刘氏把晚上的晚饭都烧好了,偷偷去林家干活的杨三郎才满头大汗的赶了回来。鱼儿见他手上满是尘土木屑,便猜到他定是刚刚替林家到山上拣完柴。 一思及这点,鱼儿眼一抬扫了自家厨房里所剩无几的柴木一眼,心里慢慢也有了计较,想着得把杨三郎眼下偷偷摸摸做的这些事儿都透露给刘氏知道才行…… 否则这杨三郎没个正当的借口,天天放着自家的活不干跑去帮林家干活、传出去也不怎么像话,加上鱼儿不愿杨三郎被林三娘迷得越陷越深,于是便想着由刘氏出面来管管此事,看能不能把杨三郎的初恋扼杀在摇篮里,毕竟老实憨厚的杨三郎怎么看都和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三娘很不般配啊! 于是一家人围着矮桌吃饭的时候,鱼儿状似无意的随口说了句:“三哥你下午跑哪儿去了,我和四哥找了你一下午都没找着。” “咳咳,我、我,咳咳……” 鱼儿突然发问让杨三郎吓得差点被饭菜给噎到,才张了嘴儿说了几个字就因心虚而止不住的咳了起来,惊得坐在他身边的刘氏赶忙放下碗筷、一个劲的拍着杨三郎的背,嘴里也下意识的唠叨道:“怎么阿妹随口问你句话你就紧张成这样?莫不是小三你下午在外头干了什么坏事?” 这刘氏压根就不认为老实的杨三郎会在外头干什么坏事,她也是见杨三郎紧张成这样故意寻个话儿打趣他、好让他不要这么紧张,哪知刘氏这随口一句话当下就让杨三郎神经绷得更紧,不但咳嗽没缓下来、还瞬间涨红了脸…… 这杨三郎的反常刘氏自是都看在了眼里、忍不住同杨大柱对视了一眼,见杨大柱的眼里也有着一丝疑惑,刘氏顿时心里一紧、面色一凝,拉着杨三郎问道:“小三,你莫不是真的在外头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你若是真的做了,千万不要瞒着阿母!” 杨三郎一见刘氏误会了自己当下就急得满头大汗,可偏偏他越急就越无法把事情说清楚,最终还是一旁的鱼儿看不下去了、开口替他解了围:“我听人说三哥下午似乎是去了村头的林家,一下午都帮着他们家干活,听说什么锄草、挑水、拣柴等粗活三哥一人全包了,硬是不让林家的小娘子动一根手指头……” 鱼儿说着突然把目光直直的投在杨三郎身上,半真半假的问道:“三哥,你该不是看上林家那唯一的闺女,想上他们家当上门女婿才抢着帮他们家干活吧?” 鱼儿这番话一说完,刘氏和杨大柱就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急性子的刘氏、当下就急急忙忙的拉着杨三郎问个不停:“小三,真有这样的事?咱家虽穷,可也没穷到置办不起聘礼让你去给人家当倒插门的女婿啊!你赶紧给我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我你阿母我在的一天,再苦再累也绝不会让我的儿子去给人家当倒插门的女婿!” 这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在乡下可是极其不光彩的一件事,而鱼儿也是深知以刘氏的性子绝不会这么委屈自己的儿子,所以才故意拿这样的话来调侃杨三郎,好让刘氏第一时间就对林家反感,有了这先入为主的观念后、后面的事也就好办些了。 而杨三郎见自己一句话未说、事情就突然发展成“自己要去给林家当倒插门的女婿”,心里自是急得不行。不过以杨三郎的性子,自是不会想到自己的幺妹是怕他被林三娘迷了心窍、才会故意这么说让刘氏误会,只以为是自己没好好的把事情说清楚、才会让刘氏误会…… 于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杨三郎就是再不好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只见他先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说道:“阿母您误会了,我没想过要去给林家当倒插门的女婿,真的没……” 杨三郎的话让刘氏当场一愣,下意识的问道:“真的没想过?那你没事上林家替人家干活做什么?” 杨三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去林家帮忙干活,是因为林三娘的脚扭伤了干活不便我才去搭把手。” “林三娘?” 刘氏先是蹙眉思虑了一小会儿,随后扫了杨三郎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记得林家的头两个闺女都不幸夭折了,后来林东汉的媳妇儿也只再生了一个闺女就早早的去了,这么说这林三娘可是林家唯一的孩子……” 刘氏言下之意是想说这林家既然只有一个闺女、日后十有八九是要招上门女婿,所以刘氏说完那番话还特意深深的看了杨三郎一眼。 但以杨三郎的性子自是听不出刘氏说这些话的意思,只傻乎乎的答了句:“没错,正是因为林家只有三娘一个孩子、没个兄弟姐妹搭把手,我才会去帮林家干活。” 这刘氏毕竟是四个孩子的娘,因此一见杨三郎说起林三娘时的神色、马上就觉察到了他的异样,再一听说杨三郎真的去帮林家干活,立马有些气急败坏的训了他一句:“这林家人手不足自有他的本家亲戚去搭把手,你同人家非亲非故的去凑什么热闹?难道我们自家的活就有人干了?” 杨三郎一被刘氏责怪、赶忙出声解释道:“阿母,事是这样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前因后果 原来前几日杨三郎上山砍柴时,一时大意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杨三郎自小在山间长大,自是知道被毒蛇盯住时绝不能贸然行动、否则毒蛇马上就会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目标!于是当时杨三郎只能拿着劈柴刀同那只毒蛇对峙,但却迟迟不敢把刀劈向毒蛇…… 就在此时,同样到山上砍柴的林三娘发现了杨三郎遭受的险情,这林三娘也是个胆大的小娘子,当下就悄悄的绕到那只毒蛇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那只毒蛇的七寸砍了一刀! 林三娘这一刀可谓是砍得快、准、狠,只一下就直中那只毒蛇的要害把它给解决了,但这林三娘奋力挥刀时、脚却不慎被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块给绊倒,虽然除去毒蛇救了杨三郎、自个儿却也被绊得摔了一跤崴了脚。 这杨家同林家平日里都没什么来往、杨三郎也也根本就不认识林三娘,但这林三娘既然是为了救杨三郎才崴了脚、杨三郎自是不能丢下她不管了。于是杨三郎当下就一脸感激的谢了林三娘的搭救之恩,谢完自是仔细的替林三娘瞧了脚伤,见林三娘已经无法自个儿走下山,更是二话不说的将她背下了山…… 这林三娘虽为女子,可偏偏是个不惧生、同人能自来熟的人,杨三郎当时提出要背林三娘下山时、还生怕林三娘会觉得轻薄不答应,哪知林三娘却眉眼含笑、大大方方的上了杨三郎的背,进了村也没提出要杨三郎避着走、而是直接指挥杨三郎将她背回了林家。 这林三娘不但胆子极大、模样还生得十分娇媚可人,加上一路上她见杨三郎老实憨厚故意不断的拿话逗杨三郎,把他的脸红、结巴当成一路上解闷消遣的乐子。 林三娘这样做的确是解闷了,可正值年少、情窦初开的杨三郎却一下子被她给深深吸引住了———这林三娘不仅是杨三郎除了鱼儿和杨七娘外、接触的第一个小娘子,还是性子同杨三郎截然相反的小娘子,这样的小娘子自是十分轻易就把杨三郎的魂魄给勾走了…… 于是这一救一背,杨三郎的心就彻底落在了林三娘身上,那一日回到家后更是一个晚上都辗转难眠,满心满眼都是林三娘那娇媚可人的美颜。 一整夜的失眠让杨三郎第二天鬼使神差的去了林三娘家,一见林三娘正一瘸一拐的拎着一桶水、当下就主动将水桶接了过来,乐呵呵的帮林撒娘提到水缸前倒进去…… 于是从那以后,杨三郎就顺理成章的每天都去林家帮林三娘干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鱼儿和杨四郎跟着杨三郎才会看到那一幕。 待杨三郎细细的把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鱼儿等人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而杨三郎回忆当时情形的表情和语气、让鱼儿等人意识到他真的喜欢上林三娘了,但他们却又从杨三郎的叙述中意识到这个林三娘除了胆大外、恐怕还有些风骚,否则她也不会不避嫌的让杨三郎一路把她送回村子里…… 毕竟杨三郎眼下已经十六岁、是个半大的小子了,而林三娘也有十三、四岁是个快要及笄的少女,虽说在乡下男女可以不用像城里男女那般避嫌,但却多少也得有些忌讳才是。林三娘更不像鱼儿她们才八、九岁,还能没什么顾忌的同小栓子混在一起玩耍。 这刘氏虽然对林家不熟、但多少知道林三娘在村子里的名声如何,因此当下就面色一沉、语气凝重的问道:“小三,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林三娘吧?” 刘氏的话让杨三郎的脸瞬间涨得更红,拳头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反复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答道:“阿母,您前几日不是说要替我物色几个娶回来当媳妇儿的人选吗?我看那……那林三娘就不错,我……我想娶她回来当媳妇。” 以杨三郎的性子让他说出这番话来的确是太过为难他了,但即使觉得为难,杨三郎还是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而杨三郎话一说完鱼儿就暗觉不妙的闭上了双眼,暗道这家里怕是要迎来一场剧烈的风暴了…… 果然鱼儿的脑海中才闪过这个念头,刘氏就“啪”的一声把筷子搁在了桌上,厉声喝道:“不行!我不同意你娶林三娘,我不要她这样的儿媳妇儿!” 刘氏的反对让杨三郎一脸着急的瞪大了双眼,问道:“为什么?阿母为什么不同意?” 刘氏也不好说明说是因为她深知,老实的杨三郎绝对镇不住胆大风骚的林三娘、才不让杨三郎娶林三娘,只能故作含糊的说了句:“林三娘名声不好,你娶了她今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再说了,你们也不般配、你压不住……总之一句话,我不会答应你娶那林三娘的!” 这杨三郎平日里从来不会和刘氏顶嘴,可今却破天荒的顶了刘氏一句:“阿母,三娘她不顾自己安危出手救了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您怎能说她名声不好呢?她让我背下山也是因脚崴了,那是没办法的事啊!” “她主动让你背下山是一回事,她本身名声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刘氏一时半会儿也同杨三郎解释不清楚,总不能直接说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娶个狐狸精回家、回头儿子看不住媳妇被戴绿帽子吧? 于是脾气火爆的刘氏到最后也懒得同杨三郎多讲什么道理了,直接丢下一句:“反正只要你还认我这个阿母,就赶紧同那林三娘断了来往,今后绝不能再上他们家去干活,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阿母,您这是蛮不讲理!”刘氏那坚定的态度当下让杨三郎也跟着急了起来,语气有些生硬的顶了刘氏一句。 而刘氏见平日里老实孝顺的儿子、今天为了区区一个林三娘竟频频顶撞自己,当下心里就气得怒火直烧、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儿女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由父母做主,你若是不让我这个阿母替你做主,那你就是个不孝子!” 刘氏这话说得可是有点重了,若是在以前杨三郎定是已经跪下来求刘氏原谅了,可偏偏眼下杨三郎被林三娘给迷得失了理智,更是一心一意的认为冒险救了自己一命的林三娘绝不是刘氏说的那种人,认为一定是村里人见林三娘模样生得漂亮又爱打扮,才故意说这些闲言碎语来玷污她的清誉。 这杨三郎虽然性子憨厚老实,但有时候老实人犯起倔强的牛脾气来、往往比那些聪明人还要倔强几分,且这些老实人最容易认一个死理、钻牛角尖,别人怎么劝他们也依旧要把那个死理认到底…… 眼下的杨三郎就是因林三娘救了他一命而认了个死理,无论刘氏怎么骂他、发多大的火他都一心认为林三娘是个好姑娘,加上爱情永远是盲目的、是会让人看不清是非黑白和好坏…… 因此这一次杨三郎没有马上向刘氏低头认错,而是一脸倔强、一言不发的跪在刘氏跟前,摆明了无论如何都坚持要娶林三娘回来。 这刘氏本就是个急性子的人,眼下一见儿子竟然这么不听话、当下就操起扫帚想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顿,倒是以前经常打儿子的杨大柱出手拦住了她,道:“儿子好不容易才有了中意的小娘子,这件事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商量下吗?” “没什么好商量的!这个逆子一心一意的想娶那林三娘,就是心里已没了我这个阿母,他宁愿同那林三娘好也要伤我这个阿母的心!这样的逆子不打死留着做什么?” 杨大柱虽然也不是很赞同杨三郎娶林三娘,但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因此保持着一分理智劝刘氏:“素娘,你先冷静下来,三小子他又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孩子……” “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这个混小子一顿!” 哪知刘氏今天是真的被杨三郎的冥顽不灵给气坏了,不顾杨大柱的阻拦坚持要教训杨三郎,一旁的鱼儿见状赶忙上前拦住了刘氏:“阿母您先消消气,我们先让三哥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待他想清楚了我们再继续商讨。” 刘氏毕竟比较疼爱鱼儿舍不得对鱼儿说什么重话,因此她也没像推开杨大柱那样推开鱼儿,只是气呼呼的说道:“阿妹你到一边去,别替你三哥求情!阿母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看他今后还敢不敢顶撞父母长辈!” 鱼儿虽然心里也不愿意杨三郎把林三娘娶回来,但却不也愿意看到刘氏用“家暴”来解决问题,于是鱼儿边更加贴近刘氏拉着她不让她动手,边贴着刘氏的耳朵悄声说道:“阿母您先消消气饶过三哥,我有办法让三哥娶不成那林三娘。” 刘氏一听鱼儿这话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疑惑的看了鱼儿一眼,见鱼儿正冲着她偷偷的眨眼、脸上更是挂着一副“我自有办法”的神情。刘氏虽然眼下正在气头上、但她也知道鱼儿一向是个有办法的人,于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扫帚扔回原处、暂且饶了杨三郎。(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方氏提分家 鱼儿见状赶忙把刘氏扶到船尾去透气,避开了杨三郎后才小声的向刘氏道出了自己的打算:“阿母您眼下还犯不着同三哥生气,我猜这桩亲事恐怕是三哥自个儿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三哥想娶林三娘、林家也不见得会答应,我听说这林家对未来女婿的要求可是不低呢!” 鱼儿的话让刘氏慢慢的冷静下来,记起了村里那些三姑六婆平日里说的那些八卦,很快就点头附和道:“阿妹你这点倒是说的没错,这林家在岸上有屋有地,再怎么着也不会把女儿嫁到咱们这么一个只能住在船上的贫苦人家里,那林三娘的爹早早就放出话来、说将来一定要替林三娘找户好人家。” “这就对了,既然林家想要找好人家的小子回去当女婿,那定是看不上三哥,”鱼儿边说边笑眯眯的拍着刘氏的背帮她顺气,待她把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才接着说道:“既然林家看不上三哥,那不消我们这头拦着,他们那头就会先拦着三哥了……” 刘氏听了连连点头,当下就拍掌赞道:“我明白了,阿妹你的意思是想让林家出面来断了小三想娶林三娘的心,这可比我打他骂他都管用一百倍!毕竟人家不愿意嫁闺女,小三再倔也没法子!” 鱼儿笑着接上了刘氏的话;“正是这个理儿,待三哥在林家那儿碰了壁,慢慢的就会熄了娶那林三娘的心思,到时候阿母再替他相个好姑娘就是。” 刘氏心事一解决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鱼儿可人的小脸蛋儿,毫不吝啬的称赞道:“还是我们阿妹聪明!阿母没被疼你!” 鱼儿见状一边又羞又恼的闪躲开刘氏的“魔爪”,一边气哼哼的跺脚娇嗔了句:“阿母,人家已经不是四、五岁的小娃娃了,您怎还是老胡乱捏人家的脸蛋儿?要是人家的小脸蛋被你捏得变了样那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阿妹模样生得这般可人,就是脸蛋被阿母捏得变了形,也照样有一堆人上门前来提亲、不用愁嫁不出去!” 这鱼儿最怕刘氏拿亲事来打趣她,于是当下便满面羞涩的跺了跺脚、随后捂着小脸飞快的逃离了刘氏身边,免得再呆下去刘氏越发变本加厉的取笑她。 而鱼儿的猜想一点都没错,那一日之后刘氏虽然见到杨三郎还是不给他好脸色,但却也不会拦着杨三郎去林家帮忙干活,而杨三郎见刘氏不阻拦、自是隔三岔五就往林家跑,即便林三娘的脚伤已经好了、他也依旧默默的替林家干着各种杂活。 这杨三郎是个一根筋的老实人,因此林三娘虽然嘴上没说、但杨三郎心里却以为她在就清楚自己的心意,见她没拒绝自己上门帮忙更是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心意,于是杨三郎便趁着一次同林三娘独处的机会、大着胆子问出了一直盘旋在他心头的疑问…… “三娘,你看我们家什么时候来……来你家提亲比较合适?” “提亲?!” 杨三郎的话让林三娘吃惊的瞪大双眼,一脸不解的问道:“你们家上我们家来提亲做什么?” “啊?” 林三娘的反问让杨三郎先是一愣,随即傻乎乎的问了句:“你……我……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已经……” 这杨三郎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句整话来,一旁的林三娘听了很不耐烦、索性抢先把话给挑明了:“三郎,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所以才让你家人来我家提亲吧?” 杨三郎闻言傻傻的反问了句:“难道你……你不喜欢我?” 林三娘毫不迟疑的答道:“当然不喜欢了!” 这短短一句话当场就给了一直会错意的杨三郎当头一棒,让他呆呆的怔在原地久久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直到表完态的林三娘闪进了屋、林东汉出来骂了杨三郎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三郎才渐渐的回过神来、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林家。 这杨三郎虽然已慢慢的往林家大门外走去,但他身后的林东汉却不依不饶的冲着他说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敢妄想娶我家三娘?!就算不看你的样子只看你的家世,就凭你们一家人都还挤在两艘破船上过日子这一点,你也配不上我们住在大屋里的三娘!” 林东汉这话里的潜意思杨三郎竟意外的听明白了———不是林三娘看不上他,而是他们杨家穷配不上林家,只有杨家能够让林家看入眼,他才有资格问林三娘喜不喜欢他…… 于是原本满怀希望、终日对未来和爱情充满希望的杨三郎,一夜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般,不但变得比以前还要沉默寡言,以前常常挂在脸上的憨厚笑容也突然消失不见了,这样消沉的杨三郎让鱼儿等人见了十分心疼,鱼儿更是感到有些愧疚———若不是她出了主意让刘氏别拦着杨三郎、放任杨三郎去碰壁吃苦头,那杨三郎眼下兴许也不会变得抑郁寡欢、欢笑全无。 而杨三郎虽然从那一日后就没再去过林家,但却经常坐在船头看着林家的方向发呆,更是一日*比一日消沉不见好转。 杨三郎的样子刘氏看在眼底急在心里,为了帮杨三郎早日恢复正常,刘氏比前一阵更加积极的替杨三郎物色当媳妇的合适人选,一心想着早日替杨三郎娶个媳妇儿、好让他能尽快把林三娘忘掉。 而杨三郎的事很快也传到了二房那边去了,这方氏一听说这件事就又动起了歪脑筋来,很快就拉着杨二柱鬼鬼祟祟的在船尾说了好一会儿话,说完拉着不情不愿的杨二柱去了大房一家住的那条船上,看样子是想借着杨三郎的事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见方氏一拉着杨二柱上了大房一家住的船,就用十分夸张的口气大声嚷嚷道:“大哥、大嫂,我一听说三郎开口求娶村头林家的小娘子被拒绝了,就马上拉着我们二柱过来瞧瞧,这林家也真是的……三郎,你没事吧?” 方氏说完还故意拉着杨三郎左瞧右瞧,似乎觉得杨三郎眼下这样还不够难堪般,故意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再揭开他的伤疤:“我说三小子啊,这村子里品性端正、模样过得去的小娘子多了去了,你怎就偏偏看上林家那泼辣的小骚货呢?” 这杨三郎虽然被林东汉毫不留情的臭骂了一顿,但林三娘在他心里那女神般的形象却是一点都没变,因此眼下一听方氏骂林三娘是“小骚货”、杨三郎的脸色立刻就沉了几分,但碍于长辈们都在场才没出言顶撞方氏。 而一旁的方氏似乎没感觉到杨三郎的不悦,继续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哎哟!我看三小子你定是糊涂了!别说那小骚货模样生得那般娇媚、同你一点都不般配,就单说她的性子也不是你这榆木头能压得住的!再说了,他们林家可比我们杨家富裕多了,怎么可能看得上……” “够了!再说我就把你轰下船去!” 刘氏眼下最怕有人在杨三郎面前提起林三娘、引得他越发伤心,可偏偏这方氏不但一来就提了、还专门挑杨三郎的痛处来讲,这让刘氏当下就沉着脸冲方氏吼了一句,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方氏一眼、警告她不要再胡言乱语。 这方氏见刘氏一副像是要动真格的样子、赶忙讪讪的打住了话尾,但方氏又不甘心被刘氏白白吼这么一句,于是便换了个话题小声的嘀咕了句:“想把谁轰下船啊?这船是老爷子的又不是你们大房的……” 刘氏懒得同方氏这种人多说,因此直接无视了方氏的嘀咕、冷着脸用硬邦邦的语气问了句:“你专门拉着二柱过来,有什么事?” 刘氏这么一问、方氏才想起拉着杨二柱过来的目的,因此马上就把先前的事儿给自动过滤了,若无其事的拉着刘氏的胳膊、亲热的说道:“大嫂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我们过来的确是有件事要同大哥、大嫂商量。” 杨大柱虽然心里也不是很喜欢方氏,但他却也不愿看到她们妯娌之间闹得太僵,于是便主动开口问了句:“弟妹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还是大哥爽快,”方氏听了马上讪笑着讨好了杨大柱一句,随后才慢慢的说道:“是这样的,眼下我们家大郎、二郎和三郎的岁数都不小了,待他们从州府参加完科举考试回来、差不多就该张罗亲事了……” “既然孩子们马上就都要成亲了,我们两家总不好再挤着住在一起了,所以我和二柱想着同大哥、大嫂商量下,看我们要不要先把家给分了,”方氏说着悄悄的扫了杨大柱夫妇一眼,才接着说道:“反正孩子们成亲后也得想法子再造个小船给他们住,还不如趁早把家分了、以后两家各造各的船。”(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方氏撒泼 鱼儿一听方氏提出分家,当下就先想起了小岞村世世代代流传下来、和分家有关的种种风俗———按照小岞村当地的风俗,这家里儿子多的人家一到儿子娶媳妇时,就必须想办法造大船或是小船,这样新婚夫妇才不用和长辈、兄弟姐妹们挤在一艘船上,今后有了孩子后也能在新造的船上自成一家。 鱼儿还知道眼下杨家的两条船,有一条便是杨大柱娶刘氏时、杨老爷子花钱新造的。且按理说杨二柱娶方氏时、杨老爷子也要花钱再造一艘新船给他们才是,但无奈当时杨老爷子已拿不出造新船的钱来了,于是只能将就着把旧船给他们、让他们成亲后住。 后来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杨家大房和二房才想着法子用仅有的两艘船、来解决吃住和打渔这两个大问题,最后才会慢慢的演变成现在两房人共用两艘船、孩子少的迁就孩子多的这种情形。 当然,无论是杨老爷子造了新船给杨大柱一家住、还是后来把旧船给杨二柱一家住,在杨老爷子还健在时,这些船依旧是他个人的财产、杨大柱兄弟没有处置的权利,当然若是杨老爷子同意分家那得另当别论了。 鱼儿虽是穿越人士、但也算是自小在小岞村长的,加上鱼儿对闽南一带的风俗十分感兴趣、平日里总爱缠着村里的老人家问东问西,因此小岞村的许多风俗鱼儿都懂…… 而对风俗的了如指掌、让鱼儿很快就明白了方氏提出分家的用意———这大房有四个儿子、二房只有两个儿子,今后若是这些儿子都成了亲、大房需要新造的船肯定比二房多,而且大房还有两个闺女、少不得得多备上两份嫁妆。 于是爱斤斤计较的方氏一算起这笔账、立马就又觉得他们二房吃了大亏,于是才会打着趁几个小的还没成亲、赶紧把这家给分了的主意,因为此时杨家刚刚靠着种黄豆、腌制豆腐乳赚了一些银子,这时候若是分家不但能够拿出来分的物事多、更是不用吃儿子少造船少这个大亏了…… 鱼儿一想通这一层,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句:方氏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去了! 但老天爷偏偏不让方氏如意,只见方氏才一把话说完不用刘氏出言反驳,杨大柱就率先厉声训了她一句:“现在就提分家像什么话?!二柱,你媳妇儿不懂事难道你也跟着不懂事?!你难道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子吗?!” 这杨老太爷眼下还健在,杨大柱自然不愿现在闹分家让他老人家伤心,也怕长辈还在就闹分家会惹来一些闲言碎语。毕竟一般若是长辈健在、儿子主动提出分家,多少都会让人觉得是父子不合、或是兄弟不合,难免会生出一些闲言碎语来。 杨大柱的顾及杨二柱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眼下被杨大柱一训他自是觉得羞愧难当,当下就拉扯着方氏想把她拉回去,嘴上更是小声的劝道:“快跟我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惹大哥和大嫂生气!” 方氏见杨二柱话都没说一句就站到杨大柱那边去了,当下就气呼呼的甩开杨二柱的手、毫不客气的开骂:“你到底是不是二郎和五郎的爹?胳膊肘子怎么总是往外拐?阿爹还在我们难道就不能分家了吗?天底下多的是父母健在、儿女就分家的人家,怎么人家可以分、到了我们家就不能分了?!” 杨二柱见杨大柱沉着一张脸怒气未消,先前更是以从所未有的口气训他,知道这一次杨大柱真生气了,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训了还骂个不停的方氏一句:“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我们这儿大多数人都是双亲不在了兄弟再分家,没人像你这样胡闹、好端端才吵着要分家!” 方氏平日里最见不得杨二柱违背自己的意思,因此一见杨二柱当着大房一家的面频频教训自己,当下就叉着腰、指着杨二柱的鼻子骂道:“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一个缩头乌龟、窝囊废?!我急着分家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的两个儿子!” “我打从嫁给你这缩头乌龟起,家里大小事务就都是我一个人在操心,你天天就知道帮着外人来欺负我!” 方氏边说边拉扯着杨二柱的衣服,胡乱拉扯了他一番后才尖声说道:“既然你的心一点都不向着这个家,那我还留下来做什么?我这就收拾物事回娘家去!你带着孩子和你的兄嫂一起过日子吧!看他们能不能给你娶个比我好、合你们一家人心意的媳妇回来……” “够了!你别再为难二柱了!你知道二柱性子憨厚、嘴口笨,你就是骂他一百句他也只会回你一、两句!你不用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 杨大柱本来是指望杨二柱好好的劝一劝方氏的,哪知这杨二柱打从和方氏成亲后就没振过夫纲、压根就不是方氏的对手,即便出言相劝最终也只会被方氏反过来训一顿,到最后更是让杨大柱看不下去、只能他出面帮着训方氏几句。 但杨大柱虽然不想看到杨二柱被方氏苦苦相逼、被方氏训,但他依旧不想伤老父亲的心,于是再三考虑后杨大柱只得先寻了个借口稳住方氏:“弟妹说的对,这家反正早晚是要分、早些分也是可以,不过这事弟妹你提得太过突然了,我得先同你大嫂商量一下才行……” “不如弟妹你先跟二柱回去,等我和你大嫂商量妥当了我们再细谈?” 方氏本来想着不依不饶的再撒泼好逼杨大柱彻底妥协,但一旁的杨二柱见杨大柱左右为难心里十分愧疚,于是突然生出一股从所未有的勇气,猛然伸手牢牢的捂住方氏的嘴、让方氏不能言语…… 杨二柱捂紧了方氏后、才一脸愧疚的替方氏答应道:“好,就按大哥说的办,大哥你慢慢的同大嫂商量,不用着急着回复我们。” 说完杨二柱便半推半拉的把方氏往自家船上拉去,这方氏当着兄嫂和孩子们的面这么一闹,杨二柱已经没脸再在他们跟前呆下去了,若不是必须把闹事的方氏给拖回去、杨二柱当下就想跳到海底躲起来! 而杨大柱见杨二柱终于暂且把方氏给稳住了、才敢长长的松了口气,但他生怕过后方氏会把事情闹大,于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杨二柱一句:“二柱,这事我们两家还没商量出妥当的法子前,可千万不能让阿爹知道!你知道阿爹最近身子有些不好,要是知道了此事指不定真会气出什么病来,要真的这样我们可就大大不孝了!” 杨二柱每天同杨老爷子同睡一艘船、自是比谁都清楚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于是当下就连连保证道:“大哥你放心,我和月娥一定不会让阿爹知道这件事。” 有了杨二柱的保证杨大柱才放下心来,而被杨二柱捂着嘴往隔壁船拖的方氏听了这话心里怒火直冒、一回到自家船上就张口咬了杨二柱一口,疼得杨二柱赶紧收回手来连连甩动。 这方氏一能够自由说话,当下就劈头盖脸的骂了杨二柱一顿:“好啊!杨二柱你跟天借了胆子了!竟然敢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过下去了?你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过了?!” 杨二柱一见方氏发飙、赶忙将她拉到了船尾,小声的讨好道:“月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不想和你过了呢?我不和你过和谁过去?” 方氏毫不领情的一把甩开杨二柱的手,阴阳怪气的回了句:“和你兄嫂过去啊!你刚刚一个劲的站在他们那边替他们说话,可不就是已经和他们成为一家人了,我这个弟媳妇儿才是外人!” 方氏一想到先前的情形就越说越气,当下就抬腿要往船舱里走去,边走还边撂下了狠话:“你们不想让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我就偏偏要把这件事闹到老爷子跟前去,我这就去和老爷子提分家、看他答应不答应!” 这方氏巴不得把事情闹大让杨老爷子知道,所以还真的不顾一切的想去杨老爷子那里闹,这杨二柱虽然平日里都不敢反驳方氏的话,但他却始终是个孝顺的儿子、怕方氏真的把杨老爷子给气出个好歹来,于是二话不说的伸手把方氏紧紧箍住,让她一步也走不得…… 这杨二柱一边箍住方氏,一边好言好语的相求道:“月娥,这大哥和大嫂都答应好好的考虑分家一事了,你还去找阿爹做什么?你就不能耐住性子等一等?这真要分家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吧?” 方氏丝毫不肯退让,咬牙切齿的答了句:“不能!我就是不能等!” “就算我求你还不行吗?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了,我就只认认真真的求你这一回,难道你就不能答应吗?这大哥、大嫂又没说不答应分家,你就暂且先等等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家里的几个小子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成亲,我们现在不是还能好好的住下去吗?” 杨二柱见方氏别着脸不理会自己,只能心一横、咬牙说道:“只要这一回你肯听我的,那以后再有什么事我都听你的,这样你总该高兴了吧?我真的……” 这杨二柱好说歹说的说了许多话儿、最终方氏才被他给劝住了,挑着眉问了句:“真的只要这一回我依了你,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你都听我的?” 杨二柱见方氏终于松了口,一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一边拍着胸脯连连保证道:“真的!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好吧,那这次我就先算了,先等上几日看大哥、大嫂怎么说。” ------------------------ 因为10月小云米全勤领了,所以这个月会在周末适当的给自己放假~希望大家能够谅解和支持,等到11月小云会争取每天更5000字,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采珠人(一) 杨二柱保证之后方氏果然不再闹了,十分安分的等候杨大柱那边的消息。而大房一家这几日的气氛却被方氏搞得有些压抑,杨大柱和刘氏天天为了如何让方氏打消分家的念头而愁云满面。 而鱼儿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让方氏熄了分家之心,加上鱼儿其实心里更想早日同二房一家分家、划清界限,免得日后再发生什么纠缠或是发生更伤杨老爷子心的事,大概是骨子里排斥此事。所以鱼儿对说服方氏不分家一事也就没太上心。 因此这几日鱼儿都是早早就避了出去,这一日鱼儿更是一吃过午饭就提了竹篮、装了些吃食前去探望瘸腿婆婆,顺道把这几日在家里画的几幅画儿带去给瘸腿婆婆指点。 话说鱼儿已经跟着瘸腿婆婆学了快两年的影雕了,这两年来鱼儿一直老老实实的练基本功、按照瘸腿婆婆的吩咐在各种各样的石头上画画,有时也会寻些粗糙的黄纸来画,耐住性子慢慢的先把画技练好…… 这付出就会有回报,经过两年的努力、眼下鱼儿的画技已比初始好了许多,就连瘸腿婆婆也忍不住称赞鱼儿是个肯下功夫苦练的勤劳孩子。 而鱼儿照样每天都会给瘸腿婆婆送些吃食去,但因有时候要帮着看家、鱼儿会把瘸腿婆婆布置的任务拿回家来做,做完再送去给瘸腿婆婆指点。 从鱼儿家到瘸腿婆婆住的茅屋要经过一片海滩,鱼儿通常会拎着竹篮走在微微湿*软的海滩上,或追逐着不断涌来的浪花儿、或捡几个贝壳拿在手上把玩,有时看着金光闪闪的沙滩心情就会莫名的跟着飞扬起来…… 这一日鱼儿向往日一样沿着浪花和沙滩的交界线行走,鱼儿因心里惦记着方氏闹分家一事、因此走的时候不似以往那般雀跃,只顾低头一味的往前走,一直到一个深蓝色的身影毫无预兆的跳入鱼儿的视线、才让她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待鱼儿停下仔细一看,才发现突然出现在她脚边的身影、乃是一个全身湿透的中年汉子,鱼儿见到这个浑身湿透、突然出现在海滩上的中年汉子,第一反应就是把他当成了溺水者,下一个反应便是赶忙放下竹篮查看那个中年汉子的情况。 鱼儿前世没学过这方面的急救知识,因此只能凭着感觉将双手交叠压在中年汉子的腹部,然后开始不断的按压他的腹部、想让他肚子里的水吐出来,但鱼儿按压了一小会儿那中年汉子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昏迷不醒。 这样的情形让鱼儿心里突然没了底,害怕自己的救治方法不对、会让中年汉子的情况越发的严重,但此时鱼儿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鱼儿一方面想去找人来救这个中年男子,一方便又怕自己就这样走了会延误最佳的救治时机! 要是现在沙滩上能突然来个人就好了!这样鱼儿就能请那个人去搬救兵了,而她自己也能继续守在这个中年汉子身边静观其变。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鱼儿的呼唤,海滩上很快就如鱼儿所愿出现了一个人影,鱼儿看清楚那个人影是谁后、当下就一脸欣喜的大声呼喊道:“二妞!二妞!快过来!” 李二妞一听见鱼儿的呼喊马上就跑了过来,一见到躺在鱼儿身下的陌生人就大着嗓门好奇的问道:“鱼儿他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你别管他是谁,快去村子里找些帮手来、最好是请个游医来,就说有人溺水需要马上救治!” 李二妞话还没说完就被鱼儿急切的打断,而李二妞一听说眼前这人危在旦夕,也顾不上多问了、拔腿就往村子里跑去,鱼儿见终于有人去搬救兵了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之后鱼儿一边轻轻的按压中年汉子的腹部,一边悄悄的打量起昏迷不醒的他来———这个中年汉子似乎在海里泡了很久,鱼儿见他除了全身上下彻底湿透外,头发上竟然还沾了许多海草、贝壳等海里才有的物事。 最让鱼儿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中年汉子的腰间系着一根很粗、很长的绳子。绳子上挂着一只不大的竹篓,且那根绳子缠了中年汉子的腰几圈后、还多出长长的一截,看着一点都不像是腰带什么的。 就在鱼儿打量那中年汉子的时候,那中年汉子突然重重的咳了几声、呕了一大滩海水出来,鱼儿见状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并重重的拍着他的背好让他能多吐些海水出来,那中年汉子在鱼儿的拍打下又陆陆续续的吐了一些海水,意识似乎也慢慢的恢复了一些…… 那恢复了些许意识的中年汉子、很快就迷迷糊糊的吐出几个字来:“水……水……给我水喝……” 鱼儿猜想这中年汉子是在海里喝了太多海水、嘴咸,眼下才会一个劲的喊着想喝淡水,但鱼儿身边只有一个装了吃食的竹篮子、哪有淡水给他喝? 可那中年汉子喊了一阵水后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鱼儿怕不给他水喝他会撑不到李二妞把游医带来,于是鱼儿最终只能从竹篮里端出一碗稀粥,把粥当成水喂那个中年汉子慢慢的喝下。 那中年汉子喝了粥后眼底慢慢的恢复了一些光彩,看向鱼儿这个救命恩人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感激,但他很快就面色一紧、有些难过的捂住胸口,捂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松开手、转而把手探到了衣襟里。 那位中年汉子的举动、鱼儿看了十分不解,见他伸手在衣襟里大约脖子位置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把挂在脖子上的一个锦囊扯下来、并掏了出来,中年汉子把锦囊扯下来后硬塞到了鱼儿的手中,有些吃力的说道:“小姑娘,谢谢你救……救了我,这个物事送……送给你,算是我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鱼儿不知道那锦囊里究竟装了什么物事,只觉得里头应该装了个像小球一样的物事。但无论是什么物事鱼儿都没打算要,毕竟她救人是出于本能、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报酬。况且那个锦囊既然被这个中年汉子贴身携带,那就证明对他来说一定是十分珍贵的物事,既然这个锦囊如此珍贵、鱼儿就更不能要了。 于是鱼儿很快就把那个锦囊塞回中年汉子的手里,边塞边说道:“这位大叔,我不能拿您的物事,既然我有缘遇到落难的您、那我就该伸手帮您一把,这点小忙您不必放在心上。” “咳咳,咳咳咳……” 那位中年汉子一见鱼儿不要他的物事、急得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子后执着的把锦囊再塞给鱼儿,随后断断续续的对鱼儿说道:“好孩子,你……你就把大叔给你的这个物事收……收下吧!” “若是你不……不收,回头也只会……会让那些贪心的官员抢去,”那位中年汉子只说了短短几句话就面色惨白,更是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了好一会儿气,才费力的把余下的话语说完:“这……这是我用性命换来的物事,绝……绝不能落到那些贪官手里……” 鱼儿刚想再开口拒绝,但不远处隐约传来了阵阵杂乱的脚步声,鱼儿循声望去、见李二妞已带了一群村民往这里赶来,而那中年汉子一见有人赶来、双眼更是迸发出了焦急不安的色彩。 鱼儿先前听那中年汉子说,塞给自己的物事乃是拼了性命得来的、还让贪官十分觊觎,眼下又见中年汉子一脸的不安和焦急,心里便以为这中年汉子不想让人知道锦囊里藏着什么物事,加上这样贵重的物事鱼儿也不敢随随便便将它暴露在众人眼底…… 于是鱼儿只能暂且将那个锦囊藏到了竹篮里,打算等眼前这位中年汉子身子恢复了、再寻个机会把物事还给他。 而鱼儿才把锦囊藏好、李二妞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鱼儿,我把人给找来了,那个人没事吧?” 鱼儿答道:“还能开口说话,应该没事。” 说话间李二妞一行人已赶到了鱼儿身边,带头的村长一见那中年汉子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连忙对一同前来的游医说道:“快替他把把脉、看他还有没有救!” 游医闻言很快就拉起了中年汉子的一只手,而就在游医替中年汉子把脉时,中年汉子却毫无预兆的吐了几口鲜血出来、脸色也比先前苍白了许多,中年汉子的样子让鱼儿心里很快升起了不祥的预感,这个预感很快就被把完脉的游医给证实了…… “此人五脏六腑俱已被震碎,就是华佗转世也回天无力。” 鱼儿闻言心里一惊、问道:“他刚刚还能开口说话、意识也十分清醒,怎么就没救了?他的五脏六腑又怎会被震碎的?” “想来是在海里呆得太久、被海水产生的巨大力量给挤压破碎的,”游医说着抬眼打量了下中年汉子的装束,再度开口时、语气里已多了一丝同情和怜悯:“很多采珠人都是这样死的,在以采珠为生的地方这样死去的人比比皆是。”(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采珠人(二) 游医说完就退到了一旁,而被称作“采珠人”的中年汉子听了游医的话却一点都没感到惊愕,只直直的把目光投放在鱼儿身上、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来:“小姑娘,我死……死了后,你……你能不能将我安葬在离海最远……远的山上?千万不要把我的尸首丢回海里,求你了,千万不要……不要……” 采珠人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到最后已是微不可见闻,但鱼儿却把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记在了心里,虽然同他只是萍水相逢、但面对他的请求鱼儿还是认真的做了回答:“大叔您放心,既然我无法将您救活,那我一定会尽这点微薄之力将您安葬在高山上。” 但安葬采珠人不是鱼儿一人可以办到的事,因此鱼儿想请村里的众人先将采珠人的尸首抬到一旁去,待她回去同家人商量后、再将尸首带到高山上好好安葬。但鱼儿还没来得及开口请同村的乡亲帮忙、就见他们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翻采珠人身上物事…… 围在采珠人尸首前的男女老少、包括村长在内,各自占了采珠人身上的某一处飞快的搜罗着,有几个甚至已经取下采珠人挂在腰间的鱼篓、似乎想要看看那里头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 这样的情形让心底善良的鱼儿忍无可忍、当场就大声质问道:“你们在做什么?他已经死了,你们这样是对死者不敬!” 这鱼儿眼下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因此她的话那群贪婪的人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甚至有无赖至极之人毫不客气的嗤了鱼儿一句:“他死都死了、留着身上那些宝贝做什么?!再说了,我们现在不把他身上的宝贝搜走,难道留着等你们替他入殓时白白得了去吗?别以为只你一人聪明、我们大家都是傻子!” “宝贝?为什么宝贝?” 鱼儿有些不解的问道,但先前讽刺鱼儿的那个无赖已顾不上同他细说,早就埋头继续在采珠人身上寻宝贝了,生怕多同鱼儿说句话宝贝就会被别人得了去。 倒是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热闹的李二妞早把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把鱼儿拉到一边悄声说道:“他们说这个被海水冲到我们这里的人是个采珠人,身上一定带着许多从海里采来的珠蚌,这珠蚌里嵌着的珍珠可是值大钱的稀罕物事,所以这群贪婪的人才会急着翻他身上的物事……” 李二妞也很看不起这些连死人物事都要抢的人,因此边说边有些幸灾乐祸的撇嘴说道:“可惜村长他们把那采珠人身上挂着的鱼篓倒了好几回,还是一个珠蚌都没找到!看来那采珠人在海里颠簸时,那装珠蚌的鱼篓不慎开了口子,才会让里头的珠蚌被海水冲出鱼篓、冲得一个都没剩……” “不过那些珠蚌还是被海水冲了好,若是那采珠人辛辛苦苦采来的珠蚌没被海水冲走、眼下可就白白便宜了这群贪婪小人!我要是那个采珠人,也是宁愿把珠蚌丢回海里、也不白送给这些一点同情心都没的人……” 李二妞接下来的话鱼儿没有细听,而是突然记起了先前那个采珠人硬塞给她、最终被她藏在竹篮里的那个锦囊,照李二妞这么说那个锦囊里装的物事、一定是那个采珠人在海里淘到的最宝贵的物事!否则那个采珠人也不会把它单独藏在锦囊里、挂在脖子上。 虽然鱼儿还不能确定那个采珠人塞给她的究竟是什么物事,但鱼儿却清楚的知道一点———那个采珠人交给自己的锦囊,一定不能落入这群贪得无厌的人手里!否则自己可就有负那个采珠人之托了…… 鱼儿一想到这一层,当下就拉着李二妞悄悄的往外退去,趁着村长等人都还在疯狂的搜采珠的尸首时、飞快的抽身往自家船停的地方奔去。 鱼儿拉着李二妞一口气跑到了自家船前、才松开李二妞大口大口的喘气,缓过劲来后也顾不上同李二妞多说了,边跑到岸边解绑着竹筏的绳子、边随意敷衍了李二妞一句:“我得赶紧回家把这件事告诉我阿爹和阿母,毕竟刚刚我答应了那个采珠人会好好的安葬他……” 鱼儿说完就上了竹筏往自家船划去,不一会儿就拎着竹篮爬上了自家的船,一上船就猫腰钻进了船舱、拉着杨大柱等人说道:“阿爹、阿母,不远处的沙滩上死了一个采珠人……” 鱼儿对自个儿家人自是一点都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后,才提出了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问:“阿爹、阿母,采珠人是专门潜到海底采珍珠的渔民吗?他们是怎么潜到海底的?” 鱼儿以前学过一些和珍珠有关的历史,也知道古代有“采珠”这么一个既奇特又充满危险的职业。但鱼儿眼下已是经历了两世的穿越人士,加上这一世和上一世已经间隔了快十年了。因此鱼儿就是曾经学过这些知识、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而越是想不起来的事鱼儿就越想记起,于是才会一说完事情的始末、就迫不及待的问起和采珠人有关的事来。 鱼儿一发问,杨大柱率先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阿爹以前听你阿公讲过一些和采珠人有关的事,听说北海合浦一带有许多专门靠下海采珍珠为生的人、这些人就被大家伙称作‘采珠人’。不过阿爹只知道他们本事很大、能潜到深海里采珍珠,至于他们究竟是怎么把珍珠采上来的、阿爹就不知道了……” 杨大柱顿了顿,才接着说了一些流传在小岞村、和采珠人有关的传言:“不过听说这些采珠人家境都十分富裕,每次下海回来身上都带着很多珍珠,有的甚至只要下海采珠一次、采上来的珍珠就足够他们生活一辈子了。” 鱼儿闻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怪不得村长他们一得知那个被海水冲上岸的人是采珠人,就不顾一切的搜他的身,原来是冲着珍珠去的!” 杨家人骨子里其实都是本份纯良的老实人,因此没一人赞同村长等人的做法,大多和鱼儿一样认为村长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毕竟“死者为大”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就在这时,站在鱼儿身边的杨四郎突然猛一拍脑袋、一脸激动的冲鱼儿说道:“阿妹,我知道那些采珠人是如何把珍珠采上来的!” “四哥你知道?连阿爹、阿母都不知道的事你知道?”鱼儿显然有些不相信杨四郎,毕竟连杨大柱这个经验丰富的渔夫、都不知道采珠人是如何采珠的。 鱼儿脸上的怀疑神色让杨四郎十分不满,当下就气哼哼的抗议道:“阿妹你别小瞧我,我真的知道!那些采珠人都是驾着大船出海,寻到打算下潜采珠的地方后,采珠人会先取出一条结实粗大的长绳,长绳一端牢牢的绑在船上、另一端则在采珠人的腰上缠绕几圈最后牢牢打结,且缠绳子时采珠人会把一只竹篓一起串挂在腰间……” “随后采珠人会携带竹篓深潜到海底,把拾到的珠蚌放到竹篓里,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就会用力摇动缚在腰上的绳子、告诉海面上的人拉绳子。海面上的人一见绳子晃动就会死劲的往上拉绳子,飞快的把采珠人连人带竹篓拖到水面上。” 杨四郎边说边仔细的观察鱼儿的神色,见鱼儿露出震惊的神色后心里十分得意,说完采珠人是如何采珠后、还故意多卖弄了几句:“听说别的岛国采珠的方法和我国有着类似的地方,比如波斯湾沿岸的产珠国、也是用我刚刚说的那种简陋的方法。” 这杨四郎的话像是一把、开启鱼儿脑海中封尘记忆的大门的钥匙般,让她瞬间记起了前世学的、和珍珠有关的种种知识。鱼儿封尘在脑海里的记忆一复苏,很快就记起杨四郎先前说的采珠方法、很多古书籍上都有记载,也记起了杨大柱先前所说的“北海合浦”、乃是历史上最有名的采珠之地。 鱼儿前世查阅过一些资料,知道北海采撷海水珍珠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四千多年前的周朝。古代北海的采珠人生产工具十分落后,基本上都是按着杨四郎先前说的那种方法来采珠。 虽然杨四郎把采珠的方法解析得十分简单,但鱼儿却知道在任何设备都十分落后的古代、潜海采珠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纵然采珠人身缠粗绳,但他们还是常常会被恶浪吞没,或是被鲨鱼等凶猛海兽咬死咬伤,有的还会因潜水时间过长、被憋得七窍流血而死。 除此之外,采珠人在海底既要经受缺氧的考验,心脏还要承受来自海水的巨大压力;而在寒冷的冬天,潜到海底的采珠人还要忍受海底逼人的寒气!所以采珠可以说是一种九死一生、以人易珠的危险职业…… -------------------------- 小云觉得古代采珠这个行业很神奇,所以才会在文中多做介绍,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当然这个情节安排在文中也是有它的用处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采珠人的馈赠 鱼儿一记起采珠人采珠所面临的危险,才明白先前在沙滩上断气的采珠人的死因,想必他是因某种外力因素、绑在身上把他和大船连在一起的绳子断了,这绳子一断他就只能在茫茫大海里随波逐流了,最终被海水挤压碎了五脏六腑、夺取性命。 一想到那个在沙滩上断气的采珠人,鱼儿下意识的将他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回想了一遍———“若是你不收,回头也只会让那些贪心的官员抢去。”! 是啊,若不是有许多贪官逼着采珠人频繁下海采珠,哪会有那么多人丧命在大海之中?毕竟这些采珠人再喜欢珍珠,也会顾及自己的性命,更何况采一次珠就能够让住在海边的渔民生活很久…… 鱼儿知道在封建时代,北海的海水珍珠几乎全被皇室垄断,历代皇帝均会派官员到北海合浦一带监采珍珠。且由于历代封建统治者对南珠狂滥采撷,致使北海的天然海水珍珠资源遭受到严重的破坏,从清末到民国、天然海水珍珠几乎绝迹! 也就是说每一颗珠子的获得,都是采珠人用生命作为代价获取的,且也正是因为珍珠难采、才会让上好的珍珠价值连城,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千金难求一珠的局面!毕竟那些采珠人下海靠的也是运气,没有好运气拣到好的珠蚌、就无法采到好的珍珠…… 一想到这儿,鱼儿下意识的想起了那个采珠人硬塞给她锦囊,那个锦囊鱼儿还没机会打开看,但她先前摸过那个锦囊、感觉里头像是装了个似小球的物事…… 似小球的物事? 珍珠不就正好圆溜溜的像个小球?! 那个锦囊里装的该不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罕见大珍珠吧?! 这个猜想让鱼儿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许多,心里更是多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若是这颗珠子真的价值连城,那不但以后杨四郎参加科举考试的路费、和他们几兄妹的聘礼和嫁妆都有了着落,还能人让杨家一家人的日子马上得到改善! 这个美好的设想让鱼儿浑身的血液止不住的沸腾起来…… “阿妹,你不是被四哥的聪明才智给吓傻了吧?不必太佩服四哥了,你四哥就是那能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 “阿妹?!阿妹你怔怔的在发什么呆?” 一直到杨四郎连着叫唤了鱼儿好几声,鱼儿才从满心激动中清醒过来,也不同杨四郎抬扛、直接丢下一句“你知道的那些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就急忙把先前拎出去的竹篮寻了出来,一把揭开盖在竹篮上的那张蓝花布,翻了一会儿后把那个采珠人硬塞过来的锦囊翻了出来。 鱼儿把那个锦囊放到了桌上,兴奋的冲杨大柱夫妇说道:“阿爹、阿娘,我不是说那个采珠人临死前送了我一个锦囊吗?瞧,就是这个!” 刘氏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个圆滚滚的锦囊,问道:“这里头装了什么?竟把锦囊撑得圆滚滚的……” “先前沙滩上一片混乱、我也没机会把这个锦囊打开看,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里头究竟装了什么,”鱼儿说着眼底满是期许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提了句:“阿母,您说这个锦囊里头会不会装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大珍珠?” 鱼儿说着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个圆滚滚的锦囊,脸上既有着迫不及待把锦囊打开的神色、又有着不敢马上把锦囊一下子打开的犹豫,生怕一打开锦囊、里头装的物事会让自己失望。 而鱼儿这么一说,刘氏和杨四郎的目光也都跟着亮了起来,随后更是紧紧的把目光钉在了桌上那个锦囊上,刘氏也用同样有些期待但又带着一分小心的口吻说道:“看这锦囊圆滚滚的,还真有可能像阿妹说的那样装了颗价值连城的大珍珠……不如我们现在就把锦囊打开瞧瞧?” 鱼儿闻言把手按在了锦囊的口子上,因心里太过期望反而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磨叽,依旧有些犹豫不决的问道:“阿母,真的现在就把这个锦囊打开?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的?阿妹,你的性子不是一直都十分爽快吗?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不就开个锦囊、瞧瞧里头装了什么物事吗?你和阿母怎么都这副模样?就算里头装的不是珍珠我们也没啥损失不是?” 说话间杨四郎已伸手一把抢过鱼儿手中的锦囊、果断的扯开了锦囊的口子,这口子一被杨四郎扯开,里头立马滚出一颗圆溜溜、散发着淡淡洁白光芒的珍珠!那颗珍珠让鱼儿等人一起瞪大了双眼,目光更是紧紧的被那颗和青李子一般大的珍珠给吸引住了…… 就连先前有些不以为然的杨四郎,见了那颗洁白无瑕的珍珠后都看呆了眼,只怔怔的说了句:“竟然真的装着一颗珍珠,还是这么大的一颗珍珠!” 待船舱里的众人从这颗珍珠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后,杨大柱率先说道:“阿妹,这样贵重的物事我们要不得,你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对,这样贵重的物事我们要不得!”刘氏先前以为锦囊里最多是颗小果核大小的珍珠,没想到一打开锦囊竟倒出了一颗青李子大小的珍珠,这让她当下也没多想、只顺着杨大柱的话叮嘱鱼儿。 但鱼儿听了面露难色、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当时就不想要这个锦囊、是那个采珠人硬塞给我的,而且现如今那个采珠人已经断气了、我怎么把这颗珍珠还给他?” 鱼儿一说、杨大柱夫妇才记起被他们一时忽略的事实,虽然这颗珠子是那个奄奄一息的采珠人主动送给鱼儿的,但所谓“无功不受禄”,因此杨大柱夫妇总觉得就这样收下这颗珍珠、有些白占了人家的便宜。 但这颗珍珠又的确是能改变杨家目前的状况,甚至连方氏提分家一事都能用这颗珍珠来摆平!种种因素纠结在一起让杨大柱夫妇心里十分矛盾,一会儿看看桌上那颗大珍珠、一会儿看看满脸委屈的鱼儿,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旁的杨四郎机警些,明白父母的难处后主动开口说道:“阿爹、阿母,这颗珍珠又不是阿妹偷来、抢来的,是我们阿妹好心救了那个奄奄一息的采珠人、给了他一碗粥得来的,那个采珠人也不是无缘无故把这珠子给阿妹,他是想报答阿妹的救命之恩才会给她这颗珍珠。” 杨四郎一提起此事鱼儿就有些难过,小声的说道:“可我最终还是没能救回他的性命……” “这也怪不得你,你又是喂他喝粥又是替他喊人来,已经尽力了,”杨四郎边说边拍着鱼儿的肩膀安慰她,随后接着说道:“再说了,那个采珠人不是求阿妹好好的安葬他吗?这好好的把他安葬也得花上不少银子吧?咱家眼下也没多余的银子,可不就得用上这颗他送给阿妹的珠子?” 杨四郎这么一说、鱼儿几人细细思忖后,觉得他这话虽然说得直白、但还真是有几分道理———这买副上好的棺木、再雇个人把棺木抬上山,然后挖土填坑、立墓碑等,这些可不都得花上不少银子?若是不把这颗珠子给典当了,杨家还真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于是鱼儿想了想决定接受已逝采珠人的这番好意,毕竟他人已经不在了、把这颗珠子还给他也是糟蹋,加上好好的安葬他的确是需要一笔银子…… 打定主意后鱼儿主动开口说道:“四哥说得对,我们好好的安葬那可怜的采珠人得花上不少银子,加上这也算是那采珠人临死前的一份好意,我们就厚颜收下吧!反正这珠子也不是我们抢来、偷来的,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成。” 鱼儿这话当下就说到了刘氏的心坎里,让她当场恢复以往的彪悍、大手一挥做主了此事:“好!这珠子是那采珠人送给我们阿妹的,我们阿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既然刘氏已经一锤定音、杨大柱也就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只能带着一丝愧疚点头答应了刘氏的决定,随后还不忘补了句:“既然我们收下人家的珠子,那那位采珠人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将他下葬。” “这还用你说?” 刘氏先是嗔了杨大柱一句,随后说道:“走,我们这就上城里典当这颗珍珠去,得赶紧把珍珠典当了换来银子、才能给那位大恩人买副好棺木不是?” 于是鱼儿一家破天荒一起出了门、往城里赶去,趁着城里的当铺打烊前悄悄的把那颗大珍珠给典当了。 那颗珍珠虽然个头算大,但给当铺的掌柜的仔细验过后成色却是很一般,不是那种真正价值连城或是稀罕到无价的珍珠,于是最终那颗珍珠只当了大约一千多两白银。在鱼儿的提醒下刘氏将那一千两银子换成了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剩余的零头也换成了碎银子和一串串的铜板儿。 在鱼儿的提议下大家先寻个了安全的地方、悄悄的将当来的银子分成五份,杨大柱、刘氏、鱼儿、杨三郎和杨四郎五人身上各藏了一份,藏好了几人才转到城里的一家棺材铺,用几块碎银子替那可怜的采珠人订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并同棺材铺的掌柜约好、让他第二天把棺木直接运送到小岞村。(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两世心愿 随后鱼儿一家人再上肉铺割了半斤猪肉、打了一斤米酒,再把平日里家里几个孩子想吃却吃不起的零嘴儿买了整整一大包,随后一家人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说有笑的往小岞村赶。 待鱼儿一家人赶回船上时,杨二柱一家和杨老爷子已率先在隔壁船搭了矮桌子开饭了。这平日里因在船上摆上大桌子一家人一起吃饭有些挤,所以杨家这一大家子并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吃饭,只在初一、十五时才挤在一张桌前吃饭,平日里都是把做好的饭菜一分为而、各自在各自的船上吃。 因大房一家都趁着晚饭前赶到城里去典当珍珠了,这一去也让刘氏耽误了做晚饭的时辰。因此眼下杨老爷子和二房一家的晚饭是方氏不情不愿做的,这方氏心里记恨刘氏偷懒把准备晚饭的活计丢给她,所以故意只准备了他们二房一家的晚饭。 这方氏看到大房一家还不忘故作惊讶的推卸责任:“哎哟!我刚刚里里外外都寻不到大哥、大嫂和几个孩子的踪影,还以为你们一家人一起上哪儿走亲戚去了,以为你们会留在亲戚家吃了晚饭再回来,所以也没多做些饭菜留给你们。” 刘氏眼下心情十分愉悦、不想因方氏而破坏了好心情,因此她不但没同方氏多做计较、还用十分欢快的语调说道:“只要有好吃的、现在做也不迟,反正我们也都还不饿。” 这有时候好心情还真能让人减低饥饿感,刘氏话才一说完、一旁的杨三郎和杨四郎就一起附和道:“对,我们不饿!我们帮阿母您点火烧柴,阿母您慢慢准备饭菜,要是能再费点心思给我们炖个红烧肉、那就太好了!” “就你嘴馋,好,今儿阿母就给你们炖红烧肉。” 刘氏故意当着方氏的面说了这么一番话,随后才在方氏那又嫉妒又羡慕的目光中猫腰进了自家船舱。一家人先小心的把身上的银票拿出来、装进方氏陪嫁的一只小木匣子里,装好了再把木匣子锁到一口樟木箱笼里,再把箱笼藏到了隐蔽的地方。 把银票都一一藏妥当了,刘氏才拉着杨大柱仔细的叮嘱了一番、叮嘱他先不要将此事告诉二房,反复强调了几遍后刘氏才带着鱼儿兄妹下船做饭去。 此后鱼儿一家把晚饭摆在了厨房里,大家伙儿自是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吃完一起动手收拾好厨房才不动声色的回到船上,梳洗完后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等杨大柱出海回来,鱼儿就拉着他和两个哥哥去了那采珠人遇难的地方,先带了张草席将他卷了起来,待昨日买的棺木运到后再将他抬进去安置好。 按理说一般人家是会雇人把棺木抬上山的,但杨大柱节俭惯了舍不得花这些钱,于是便让鱼儿回家把杨二柱父子三人叫来,随后六个男丁一起慢慢的将棺木抬到了山顶,按照采珠人生前的意愿将他埋在小岞村最高的一座山上。 因鱼儿同那采珠人素不相识、不知他姓什名谁,因此挖坑、下棺、填土后鱼儿就开始为立碑一事犯难了,但鱼儿先前已检查过采珠人身上的物事,没发现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事,于是最终鱼儿只能替那采珠人立了一块、没有刻上姓名的空白墓碑。 把对杨家有大恩的采珠人安葬后,鱼儿才算是完成了压在心里的一桩心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而杨大柱既然请了杨二柱父子前来帮忙,自是把鱼儿受采珠人馈赠珍珠一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杨二柱父子听了后更是连连称赞鱼儿好心有好报。 这头等大事办完后,鱼儿一家也才有空闲想些别的事,这小岞村有这么一个风俗———意外白得来的钱财像烫手的山芋,得赶紧花掉才不会惹来祸端! 虽然这个风俗多少有些迷信的因素在里头,但鱼儿知道一直以来都十分贫穷的人家、突然有了一大笔钱财,有时候这也未必是件好事。 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待杨家突然有了一千两银子这件事不小心让别人知道后,免不得会有什么心术不正的人打什么歪主意,到时候钱没了是小事、但若是因为这笔钱害家人受到什么伤害,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一直坦诚相待亲弟弟的杨大柱、已把这件事告诉了杨二柱,既然杨二柱已经知道了、那代表方氏很快也会知道。鱼儿相信以方氏那自私贪婪的性子,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来分一杯羹…… 但这钱是鱼儿好心救那采珠人才得来的,为何要分给贪得无厌的方氏? 有了这些想法后,当杨大柱因对风俗深信不疑、提出大家好好的商量下如何尽快把意外得来的那笔钱花出去时,鱼儿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随后大房一家人围着船舱内的矮桌子坐了一圈,开始商量如何好好的利用典当珍珠得来的那一千两银子。 鱼儿最先想到的是用这笔钱来改善生活环境,加上鱼儿穿越后最不习惯的就是住在长期有着细微颠簸的船上,尤其是不习惯和一大家子的人同住在狭小的船舱内。虽然一到晚上船舱内就会挂起一道道帘子、把船舱隔成几个独立的空间,但这对前世从小到大都住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的鱼儿来说,实在是很不习惯。 加上鱼儿的听觉一直都比别人敏锐许多,于是一到晚上她就很难入眠,不是听到杨大柱的呼噜声,就是听到杨三郎和杨四郎的翻身声,甚至有时候连船外波涛涌动的声音鱼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往往要在自己睡的地方翻来覆去许久、鱼儿才能迷迷糊糊的睡着…… 于是能够像小栓子、马四娘他们那样在陆地上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小院子,成为了鱼儿穿越后的最大的心愿。这个心愿最初浮现在心鱼儿底时、让她心里堵满了酸涩感和无力感———前世鱼儿也一直为头上能有片属于自己的屋瓦来遮风挡雨而拼命努力,没想到穿越后依旧要承受没房没瓦的压力。 看来无论是现代还是北宋,房子始终是重重压在老百姓头上的一座大山!鱼儿本以为自己中了头等奖穿越后、随便圈块地盖个小别墅一点都不是问题,毕竟古代的土地怎么也没现代那么紧张不是? 但当鱼儿真正的体验了北宋的生活后,才知道原来在北宋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难度一点都不比现代小!甚至许多在东京当官的官员、一直都是租着房子过日子,朝廷发的那点俸禄别说是让他们在繁华的东京买处房产了,就连在东京租间像样的上等房都不够! 不过鱼儿猜想这小岞村只是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闽粤一代在北宋也属于贫瘠未开发的地方、比不上北方一带富有,既然南北贫富悬殊这么大,那闽南一带的地皮房屋定是比繁华的东京便宜许多。 鱼儿心想既然如此,那现有的一千两银子在小岞村买块地来盖房、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虽然这小岞村的房屋比不上城里的高宅大院,但再怎么着也比住在船上强不是? 于是心思转动过后,鱼儿便大着胆子开口说道:“阿爹、阿母,我们想一下子就把这一千两银子全花了怕是有些难度,不如干脆将这些银子用来在村子里买块地盖间大屋子?” “买地盖屋?!” 鱼儿的话让杨大柱和刘氏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随后眼底一起升起了一簇激动的花火———“下船买地、盖房扎根”,这对杨大柱和刘氏这种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船上的渔民来说,一直都是梦寐以求、并终身为之奋斗的目标! 是啊,世上有哪一个人愿意一辈子漂泊在茫茫大海之上? 有哪一个人在老的时候不想有一个落叶归根的地方? 可一直漂泊在水上的人哪有根可归? 鱼儿这个提议可以说是说到了杨大柱和刘氏的心坎里,让他们交换过眼神、互通过心意后,异口同声的说道:“好!我们就拿这笔钱来买间大院子,让我们一家人都能住上宽敞明亮的屋子!让我们杨家这一脉也成为有根的渔民!” 杨大柱夫妇的话深深的感染了鱼儿兄妹,让他们一起露出了期待和憧憬的神色,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住上大屋子。 既然大家一致决定要把那一千两用来在陆地上买地盖屋,接下来的事自然就是打听好地和土地买卖的行情了。而鱼儿上次到城里卖豆腐乳时展现的聪明才智、一直让杨家人赞不绝口,于是这一次“打探行情”这个艰巨的任务刘氏还是交给鱼儿去做,当然杨四郎这个机灵鬼也会陪在鱼儿身旁,毕竟有杨四郎这个饱读诗书、对城里地形比鱼儿熟悉的帮手在,别人才不敢随意糊弄和欺骗鱼儿。 --------------------- 房子还真是座压在老百姓头上的大山啊! 小云查了些资料后,才发现原来在北宋的都城东京,除了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和大富豪外,很多人也都买不起房子、只能租房子住呢!唉~(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买房(一) 这打探消息对鱼儿来说一点都不难,一到城里她就拉着杨四郎寻了个口碑好的牙侩,打算直接向牙侩打听和房地产有关的种种消息。而早在上城里寻牙侩打探消息前,鱼儿就已事先做了功课、先同村里那些三姑六婆打听了一番,最后才从打听来的消息中得知、在北宋买卖房屋也可以找牙侩帮忙。 这北宋的牙侩分好几种、细分之下倒也有不同的称呼———有专门负责替大户人家选买宠妾、丫鬟、小厮、婆子、歌童和舞女等,以及贩卖各类人口的“人牙子”; 有走街串巷、往来于各大户人家之间,靠贩卖胭脂、花粉、珠花等妇人用品维生的“牙婆”;有帮着买、卖、租房地,以及帮着买卖各种大件物事、中介各种生意,做买卖的中间人、保人以赚取中人费的“牙人”、“市侩”。 这些和牙侩有关的知识鱼儿可不全是从三姑六婆那儿打听来的,而是听了三姑六婆的解说后,自个儿再翻了本借来的杂书、最终总结出来的。 那本杂书上还顺道添了段文字、介绍了下牙侩是如何形成的,鱼儿看了后才知道,原来牙侩最早是混迹在城镇或乡村的市场中、帮助买卖双方顺利完成交易过程的商人。这样的商人被称作“居间商人”,他们帮助买卖双方完成交易过程后、会从中抽取一定的佣金。 后来随着商业的不断发展,牙人行的种类也变得多样化,渐渐的衍变出诸如“说合贸易”、“拉拢买卖”,“接受委托”、“代人经商”和“代收商税”等种类,且慢慢的牙侩在契约买卖和赊欠贸易中的担保作用也变得非常重要,许多小、中户人家买卖田地也都会找牙侩来当中间人和保人。 鱼儿把牙侩的作用都钻研清楚后,马上明白了杨家此次买地最为关键的一点———像杨家这种穷门小户买地是一定要请牙侩来做保人的,因为只要请了牙侩当保人、今后若是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找牙侩来解决,这样一来就不怕有些假意买地其实有别的图谋的人、收了钱后会来找杨家的麻烦。 而且作为保人的牙侩最怕事后出现什么麻烦、危及他们在牙人行的信誉,因此给杨家介绍合适的地皮时,牙侩一定会事先把卖方的背景打探清楚。这样一来杨家就能省下不少事,否则杨家眼下无权无势的、真要打听些什么别人故意隐瞒的事,恐怕也很难打听清楚。 因此鱼儿才一进城就拉着杨四郎、找了个口碑和信誉都还不错的黄姓牙侩,把杨家想在小岞村买块地盖房子的意图同她明说了,请她帮忙物色几块合适的地让他们挑选。那黄牙侩一见有中人费可以赚,自是十分热情的招待了鱼儿兄妹,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替他们寻到一块全家人都满意的地。 这黄牙侩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人、办事效率比鱼儿预期的还要快些,第二天就带着一本小册子亲自到小岞村来找鱼儿,被请到船上坐下喝了口水后,就摊开册子、指着上头的一页仔细的同鱼儿说道:“杨家小娘子,你要的地我已经找了几处,你且瞧瞧……” 鱼儿闻言接过黄牙侩手中的册子低头看了起来,黄牙侩见了鱼儿脸上那专注的神色后先是一怔———黄牙侩本以为鱼儿这乡下地方出来的小娘子、应该是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因此她故意把小册子给她看、而不直接递给身上明显有着书卷气的杨四郎,就是想试试鱼儿究竟识不识字。 话说这黄牙侩虽然在外面的名声不错,鱼儿问了好几个人、他们也都说黄牙侩在牙侩行的口碑不错。但即便黄牙侩在人们眼里口碑还算是不错,但她毕竟是干了十几年牙侩这一行的老牙侩了,而这些牙侩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见不同人说不同话的人精儿? 正因为干牙侩这一行的人都是人精,所以黄牙侩才会一找上鱼儿、就先拿本记载了几处好地的小册子试探她,这黄牙侩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的———若是这看似能做主买地的小娘子大字都不识一个,那也就证明她没什么见识、眼皮子浅得很,而客人既然眼皮子浅、那她这个中间人就可以变着法子占点便宜了。 但若是鱼儿识字、那可能就是见多识广的人,那这黄牙侩想要占鱼儿便宜就得仔细掂量、掂量了。因此黄牙侩一见鱼儿接过那小册子先是大大方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后才递给一旁的杨四郎看,而杨四郎对鱼儿先看也是一点异议都没…… 这让黄牙侩下意识的不敢小看鱼儿,原先藏在心里的一些念头也都暂且打消了,想着先再同鱼儿多打几次交道再考虑要不要使些什么手段捞上一笔。 这其实也怪不得黄牙侩,黄牙侩的想法也算是牙侩行众所周知的潜规则,每个牙侩都会想办法除了中人费外再额外多赚一笔。当然这黄牙侩一向不会贪心多赚,所以她在牙侩行里的口碑才会比同行好上一些 就在黄牙侩暗暗的打量鱼儿的一举一动时,杨四郎已看完小册子上记着的几处地方,选了一、两处觉得较为合适的地方指给鱼儿看,这杨四郎看中的地方和鱼儿先前看中的相差无几,想来黄牙侩提的这几处地方也就这一、两处比较合适。 于是鱼儿便客气的对黄牙侩说道:“这小册子上记的几处房地我们兄妹都已经看过了,看着上头标注的介绍和价钱也还算是满意,不过我们还得同父母商量下才能做决定,还请黄牙侩先回去、等我们商量好了自会到城里去寻你。” 黄牙侩见鱼儿话说得有条不紊、十分清楚,一点都不像那什么都不懂的乡间野丫头,心里不由又对她刮目相看了几分,嘴里更是客气的应道:“行,那杨小娘子同家里人商量过后再上城里来找我。” 说完黄牙侩便起身告辞,鱼儿见状忙跟在她身后、笑着说道:“黄牙侩大概没撑过渔家人惯用的竹筏吧?就让我送你到岸边吧,免得你不慎落了水。” 这黄牙侩大小就在城里长大、还真是不懂掌控竹筏这种交通工具,因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受了鱼儿的好意,二人很快就一前一后的下了船站到了竹筏上。 鱼儿拾起长竿子后,边划边状似随意的同黄牙侩闲聊起来:“听说黄牙侩当了十几年的牙侩了,一定对咱们这一带各处的房屋价钱都十分熟悉吧?” “那是自然了,干我们这一行的经常要帮人估价,不知道行情怎么行?”黄牙侩说完先是一顿,随后赶忙出声再补了句:“杨家小娘子你放心,我先前给你看的那几处房地,价钱都十分公道绝不会胡乱给你报价!” 鱼儿闻言笑眯眯的说道:“这一点我自是十分相信黄牙侩了,不然城里那么多牙侩我们怎会谁都不找、只找黄牙侩你呢?” 黄牙侩讪笑着说道:“小娘子信我就好,放心,我敢保证你找不到比我还要实诚和可靠的牙侩了!” 黄牙侩的话鱼儿听了心里自是十分不以为然,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不减、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黄牙侩闲聊:“我听人说这东京的房地价钱高得惊人,甚至有人说咱们这里一亩地大的房地拿到东京去、连间小小的茅房都换不到!也不知道这些传闻是不是真的,这东京的地难道是黄金堆砌成的?一间小茅房竟然就贵过咱们这里的一大亩地……” 鱼儿说着带着求知的渴望看向黄牙侩,眼巴巴的看着她、眨眼问道:“黄牙侩你是牙侩,一定知道这些传言是真是假对不?” 这鱼儿虽然是在询问黄牙侩,但却故意不等黄牙侩回答就飞快的接了一句话:“唉,黄牙侩你虽然当了十几的牙侩,可也是在咱这片小地方当牙侩,哪会知道繁华京都的地价如何?黄牙侩你别觉得为难,就当我没问过吧!” 这黄牙侩本来还真是打算直接以一句“我也不晓得”、来敷衍打发鱼儿这个好奇宝宝,但她话还没说出口鱼儿就先说了这么一番话,这让黄牙侩顿时觉得十分没面子,为了不让鱼儿小看她这个“金牌牙侩”、当下就精神一振认真的辩解起来:“谁说我不知道东京的地价是多少?我和你说了,我还真就知道!” 鱼儿闻言立刻十分配合的双眼放光,一脸崇拜的看着黄牙侩:“你真的知道东京的地价是多少?” 黄牙侩一脸骄傲、并且十分“专业”的回答道:“你刚刚说的那个传言虽然有些夸张,但这东京的地价的确是我们这一带地价的五倍,我们这里半亩大的屋子拿到东京去、只能换到一间大约一分大的屋子。” ----------------------- 这买房子可是件大事,鱼儿马虎不得~不然被骗得房财两空咋办?(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买房(二) 鱼儿见这黄牙侩答得还真是有板有眼,于是便趁热打铁的再问了句:“那这东京一亩地大约值多少钱?” 这鱼儿眼下把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状、嘴边更是挂着甜甜的笑容,脸上还有着让黄牙侩觉得飘飘然的崇拜神彩,这样的鱼儿让黄牙侩一时恍惚真的把她当成了天真好奇的小姑娘,当下也没多想、直接开口答道:“在东京这地可是分上、中、下三等……” “在东京那最繁华、最好的地一亩大约要两千两银子,比最好的地差上一点的地、一亩大约要一千五百两银子,而那些地段不好或是堆了些脏物事的烂地、最少一亩也要一千两银子。” 鱼儿悄悄的把黄牙侩这番话记在了心底,随后巧笑嫣然的把黄牙侩送到了村口,这黄牙侩一直到同鱼儿告别后整个人还是一副飘飘然的模样,上了通往城里的黄土小道后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不过黄牙侩回过神来后也没觉得刚刚和鱼儿的谈话有什么不妥,毕竟鱼儿刚刚只是好奇的向她打探东京的低价、一点都没提到自家买地之事…… 而鱼儿送走黄牙侩后心情十分愉悦,边哼着小调往回走、边琢磨着得找自己的老朋友林货郎帮个小忙。鱼儿心里正这样想着、穿过村子时就意外的看到林货郎正挑着竹筐叫卖,似乎老天爷知道鱼儿需要林货郎帮忙、就主动把他给送到了鱼儿跟前般。 这鱼儿好歹同林货郎打了好几年交道、同他也算是颇有交情,于是一见林货郎、鱼儿就笑着迎了上去,喊道:“林大叔来了啊,这回又给我们村里的乡亲带了什么好玩的物事?” 林货郎见喊他的人是鱼儿、连忙放下竹筐笑呵呵的同她打招呼:“能有什么好玩的物事?左不过就是那些小玩意儿,林大叔卖的小玩意儿、八娘子你哪会瞧得上眼?” 鱼儿见林货郎那话调侃自己也不生气,边伸手把玩着林货郎挂在扁担上的几个嵌了珠子的络子,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林货郎闲聊起来:“林大叔最近生意可好?” “我这小本买卖生意一直都马马虎虎,这走街串巷久了、物事难免会卖得有些重,于是为了多进些新奇的物事来卖,我每隔一阵子就会往东京跑一躺,那里的稀奇事物比较多、我们南方也比较少见,拿回来卖十分抢手……” 林货郎这话让鱼儿听了心里一喜,马上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那林大叔可不就成了‘东京通’、算是半个东京人了,看来林大叔虽然做的是小本买卖,但这走南闯北的办货却能增加不少见闻。” 林货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老老实实的答道:“八娘子你就别取笑我了,在东京我都只能随处找个破庙落脚,连间小屋子都租不起,哪敢称得上是‘半个东京人’?也多亏一路走到东京,经过的那些地方都能让我捣腾些物事来沿途叫卖,否则我哪有那上东京进货的本钱?” 这鱼儿就是知道林货郎经常去东京进货、所以才想找他帮忙,眼下听他这么一说赶忙把心里的疑问倒了出来:“我听人说东京租房和买房都贵得吓人,本还有些不相信,现在听林大叔这么一说才知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林货郎闻言深有同感的说道:“是啊,你不知道这东京的物事真的是贵得惊人,连上朝廷设的楼店务租个最下等、还有些破损的房屋,每间每月都要付五、六两银子,这么贵我得卖多少物事才租得起?所以我上东京办货大多都随便找处破庙将就几晚。” 鱼儿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因此一听林货郎这话当下就满脸吃惊、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那下等房听着比我们住的船还不如,竟每月还要五、六两银子的租金?这租间破屋子都要这么多钱,那买一处房屋那价钱岂不是翻了天去?” 这林货郎在东京走动得多了、对东京的房地价钱多少也知道一些,见鱼儿对这方面似乎颇感兴趣、于是便把他知道都当成八卦说给鱼儿听:“这房屋大多是连着地一块儿卖的,价钱和闽南一带相比也就差个大约五倍,但具体什么样的房屋卖什么价钱我就不大清楚了……” 鱼儿一听林货郎这话、小脑袋就飞快的转动起来———这林货郎虽然没能说出东京各等地皮准确的价钱来,但他说的那“五倍之差”和黄牙侩说得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黄牙侩先前并未说谎骗自己,那么黄牙侩给出的那三个等级的地的价钱也算是可信了。 心里有了这么一个谱儿后,鱼儿也就不怕被黄牙侩蒙了,笑吟吟的同林货郎再扯了几句闲话、才慢悠悠的往自个儿家的方向踱去,期间在还村里四处闲逛了一阵。鱼儿逛完一回到家、就招呼杨四郎把黄牙侩留下来的那本小册子拿了出来,并拉着杨大柱夫妇一起围在矮桌前研究讨论。 鱼儿把那小册翻到记着适合杨家的那几处房地那一页,指着上头的几处房地、耐住性子一一介绍给目不识丁的杨大柱夫妇听,介绍完后指着一处说道:“阿爹、阿母,我和四哥仔细的对比过后,觉得这块位于村子北边、上头带着一座大院子的地不错,我们买下这块地应该不会吃亏。” 杨三郎听了这话有些不明白、于是老实的问道:“我们不是打算买块空地自个儿建新房子吗?阿妹你说的村子北边那块上头已经有座院子了,难道我们要将那院子推了重建?” 而一旁的刘氏听了杨三郎的话连连点头,道:“对,北边那块已经有座院子了,我们还是选西边这一块空地好了,那块地看起来也不错。” 其实鱼儿和刘氏说的那两块地都很宽敞、最适合杨家买来盖屋了,但鱼儿之所以选北边那块地是有缘由的,因此她当下就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西边那块地太靠边了,周围空荡荡的一个邻居都没、难免有些冷清……” “但北边那块地就不同,它虽然也有些靠边、背后还靠着一片山,但左右还是有两、三户人家,正好既不冷清又不吵闹,再往前走还有条小溪、正好方便我们家端着衣服去洗。” 鱼儿话音才落、一旁的杨四郎就替她补了句:“而且这两块地上面写着都是一亩大小,一块上头有座院子、一块上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这两块地标注的价钱却只差了两百两银子,也就是说北边那亩地上的那座大院子才卖两百两银子!” 这杨四郎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看中的那两块地,的确是北边有房子的标价五百五十两银子,西边那块空地则标价三百五十两银子。 按理说这北边那块地上头还带着一间现成的大院子、价钱应该再高些才是,但屋主因在东京犯了事急需银子去打点疏通,所以才会急急忙忙的想把老家的宅子卖了,而因屋主急着要用钱所以价钱也就标得低了些,只求能早些脱手。 但杨大柱和刘氏还是想亲手盖自家的第一间房子,于是古板的杨大柱有些不大乐意的挑了个不是:“北边那块地上头带着一间那么大的院子,但却只卖五百五十两银子,想来那座院子定是已有些破旧,否则屋主又怎会愿意低价抛售?” 鱼儿闻言不慌不忙的把屋子急需用钱的理由说了一说,随后再补了句:“阿爹您放心,我先前已经亲自去看过北边那块地了,那块地上头的那座大院子看着一点都不破旧,我也跟四下的邻里都打听过了、他们都说那座大院子其实才刚建好没多久,比周围的许多房屋都要崭新许多……” “我想若不是屋主突然出了这么一桩事,这才刚刚建好没多久的院子我想他也不会卖的,他这样急着出手可是亏大钱呢!” 杨四郎听了连连点头,附和道:“阿妹说的对,我们若是买了北边那块地,可就是白白拣了个大便宜!阿爹您为什么非要买块空地自己动手盖房子呢?有现成的大院子住有什么不好的?那样的院子我们花个两百两银子可是建不成的!” 这杨大柱也是个认死理的人,无论鱼儿和杨四郎如何劝他、他还是固执的丢下一句话:“反正我们子孙后代住的屋子,一定得是我们亲手建的!自家人亲手建的屋子才能被当成祖业,世世代代的传下去!” 鱼儿的思想没杨大柱这么守旧,心里只觉得能住上属于自己的房子就行,至于这房子是不是自己建的一点都不重要,毕竟在二十一世纪房子可都是开发商建的,现代人不照样都住得开开心心的? 鱼儿见说不动杨大柱便改而同刘氏撒起娇来:“阿母,您看阿爹非要自个儿动手建房子、真是讨厌!这买块空地就得花个三百五十两银子,随后我们还得买砖瓦木头来盖房子,房子盖好了还得往里头添置床柜桌椅等,这些七七八八的开销加起来定是还要再花上一大笔钱……”(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买房(三) “咱就只有一千两银子,这头花一些、那头花一些很快就全花光了!到时候哪还有剩余的钱给哥哥们娶媳妇?还有今后大哥若真的考中当上了官,免不得得花些钱替他上下打点疏通、替他谋个好一些的官职,而四哥很快也要参加科举考试了,这些事哪一样不要花钱?” 这刘氏本来是很赞同杨大柱的决定的,也觉得典当珍珠得来的一千两银子对他们一家人来说算是巨款、什么事都能靠着这笔钱来解决。但眼下一听鱼儿细细的把家里即将要面临的情况一一做了分析,刘氏马上就觉得这一千两银子根本就不够用,于是心里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鱼儿一见刘氏脸上的神色有所松动,赶忙趁热打铁的继续劝说道:“既然日后事事都要花钱,那我们就得从现在开始省着点花才是,眼下买北边的那块地我们就能省下盖房子、买家具的钱,省下的钱说不定还能替阿爹造艘新船……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儿我们为何不做?” 鱼儿可谓是人小鬼大心眼儿细,很快就用这些话把刘氏给说动了,只见刘氏蹙眉思索过后终于改变了心意、对杨大柱说道:“阿妹说的没错,我们能下船住上大屋子就已算是圆了多年来的心愿了,又何必一定要坚持自己动手盖房子呢?只要我们能在陆地上有一处安身之所,那便算是扎根了。” 鱼儿先前那番话杨大柱自然也是听了进去,再仔细想想,顿时觉得是自己太没本事了、才会让年幼的幺女如此操心家事,这份无力感让他再也无法坚持些什么了,最终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刘氏的话…… 于是一家人最后终于一致决定听鱼儿的话买北边那块地,并决定第二天起个大早赶到城里去、好好的同黄牙侩谈一谈买地的具体事宜,免得去晚了那块好地被别人抢先买了去。 第二天依旧是鱼儿和杨四郎一起进城找到了黄牙侩,鱼儿把家人看中的那块地指给黄牙侩看后,黄牙侩当下就眉开眼笑的拣了些好听的话儿来说:“你们一家人可真会相,一下子便相中了最好的一处地方!” “既然你们相中了这处地方、那我不妨老实的和你们说了———买这块地你们可是拣了个大便宜!若不是这块地的主人在东京犯了事儿、急着用钱,绝不会以这么低的价钱出让此地的!所以说,这买地买屋还真得看运气、碰时机……” 鱼儿面带微笑的听着黄牙侩把北边那块地吹得天花乱坠,期间她也不出言反驳、只等黄牙侩说完后不紧不慢的说了句:“黄牙侩说的极是那的确是块好地,不过我们家人都觉得你这价钱似乎标注得有些高了,不知能不能再减点?” 黄牙侩一听鱼儿话里含有讨价还价的意思,当下就提高嗓门尖声说道:“高?!这块地足足有一亩大,上头还带着一座八、九成新的大院子,这样的地只卖五百五十两银子你们还嫌高?!” 一旁的杨四郎听了鱼儿的话也十分不解,心想这鱼儿先前在家时还说买这块地是占了大便宜,怎么眼下突然同黄牙侩讨价还价起来了?要知道这块地本就卖得便宜,若是鱼儿硬是让黄牙侩再降些价钱、那黄牙侩指不定一气之下就不卖了! 于是杨四郎不等鱼儿再出言同黄牙侩讨价还价、就抢先把她拉到了一旁,低声同她说道:“阿妹,这块地卖五百五十两已经算挺便宜了,你若是一再让那黄牙侩降价,指不定她一气之下不但不把地卖给我们、还会拿扫帚把我们赶出去!” 鱼儿闻言只笑笑的给了杨四郎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同时胸有成竹的说道:“四哥你放心,我自有本事说得那黄牙侩哑口无言、乖乖的降低价钱把地卖给我们!眼下咱家那点银子可是处处都得用上,所以这次买地我们能省多少算多少……” 上回鱼儿上城里卖豆腐乳时杨四郎并没全程参与,所以鱼儿那信心满满的模样让他不是很敢相信,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阿妹你真的有办法?你可别太任性把这事给搞砸了……” “放心,你妹妹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鱼儿说完一脸不乐意的嗔了杨四郎一眼,随后率先回到黄牙侩面前、指着原先刘氏看中的那块地说道:“黄牙侩,这块地在我们小岞村算不得是上好的地吧?” 黄牙侩虽然不知刚刚还在同她讨价还价的鱼儿、怎么突然又对西边那块地感兴趣起来,但基于她依旧很想赚上一注中人费,于是她还是极力的忍住心中的不快、闷声闷气的答道:“那是自然了,你指的那块地不好不坏只能算是中等,要不也不会只卖三百五十两银子。” 黄牙侩的回答鱼儿十分满意,很快就又把话题给岔到了东京的房地价上:“我记得上回同黄牙侩闲聊时,黄牙侩说这东京的房地价是我们这儿的五倍……我没记错吧?”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人精似的黄牙侩脑筋一转、很快就猜到了鱼儿问这话的用意,因此她当下就改了口、支支吾吾的答道:“其实我对东京的房地价也不是十分熟悉,先前同你说的那些话都只是我估测的,做不得准!” 鱼儿早就料到黄牙侩一定会出言推翻自个儿先前说的话,因此不慌不忙的再说了句:“那可真是神了!黄牙侩你估测的价钱竟真的一分不差!那一日我同你闲聊完后、转而去问了一位经常往东京跑的大叔,那位大叔说的价钱同你说的一模一样呢!可见这东京的房地价就是黄牙侩你估测的那个价钱……” 鱼儿说着冲黄牙侩灿烂一笑,道:“若是黄牙侩不信,咱大可找几个经常往东京跑的乡亲来问上一问。” 先前鱼儿设计巧讨黄牙侩话时,黄牙侩为了在鱼儿跟前卖弄自己的本事、倒还真是十分精准的说出了东京的房地价。因此眼下他们就是找了别人来问、也只能再次证明黄牙侩说的价钱没错,对黄牙侩是一点好处都没。 于是黄牙侩只能一边对当日自己的刻意卖弄感到后悔莫及,一边不情不愿的答道:“不必再找人来问了,你说的我都信。” 鱼儿见状十分满意的点了点,随即把心里早就想好的措辞一一倒了出来:“既然当日黄牙侩说的东京房地价做得准,那就好办了———我记得当时黄牙侩说东京的地分上、中、下三等,这比最好的地差上一点的中等地、一亩大约要一千五百两银子……” “黄牙侩你还说过这东京的地价乃是我们这一带的五倍,也就是说我们这儿中等、一亩大的地大约只要三百两银子,”鱼儿说着重新把手放在那本小册子上,指着刘氏先前看中的西边那块地上说道:“那么位于我们村子西边这块不好不坏、只能算是中等的一亩大小的地,也就是值三百两银子。” 这杨四郎对数字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因此他一听鱼儿这么一说、当下就惊呼道:“我记得西边那块地小册子上头标注的价钱是三百五十两!也就是说黄牙侩你足足多标了五十两!你这是想坑我们的银子!” 黄牙侩闻言下意识的嘀咕道:“你们又不买西边那块地,操这份闲心做什么?” 鱼儿闻言笑眯眯的看着黄牙侩,气定神闲的出言纠正道:“黄牙侩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既然西边那块地你都在原价上多标注了五十两银子,那我们看中的那块地本就比西边那块好上不少,有这么好的前提条件在、指不定你还不止只多标注了五十两银子呢!” 黄牙侩没料到鱼儿小小年纪竟如此细心和聪明,因此一被鱼儿说中心思脸色就微微的变了变。但黄牙侩当了这么多年的牙侩早就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当下就来了死不承认:“你这小娘子可别血口喷人!北边那块地地主就是要求卖五百五十两银子,我可是一分钱都没多标注上去!” 鱼儿可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而在咨询发达的现代社会、什么骗局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让广大老百姓都知晓,于是鱼儿在网上看多了这种新闻、对这些中间人吃回扣的伎俩自是一清二楚,也知道这其实也算是商业圈中的潜规则了。 不过杨家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千两银子,且这一千两银子也不单单只有买房地这么一个用处,因此鱼儿当然要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家人的利益了。虽说五十两银子对随随便便就买得起房地的人来说不算多,但对过惯了清贫日子的杨家来说,这五十两银子可是足够解决他们一家人小两年的吃穿用度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因此鱼儿自是要把这价钱给谈下来,不过鱼儿知道这黄牙侩定是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意图赚回扣,于是她也不再同黄牙侩兜什么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就不去深究黄牙侩你究竟在地主给的价钱上加了多少价、就按你只加了五十两银子来算,这块地若是黄牙侩愿意以五百两银子的价钱卖给我们,我们即刻便可立契书、缴纳定金……” “若是黄牙侩执意要以五百五十两银子的价钱、将那块地卖给我们,那我们也只好直接去找地主重新谈了,反正我们同地主本就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直接洽谈也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我们同地主谈妥了后、再寻个现成的牙侩来做保人便是。” 鱼儿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让黄牙侩当下便飞快的转动起脑筋、衡量这其中的利弊来———这鱼儿还真是猜对了!西边那块地的地主因急着用钱、的确是只打算连地带房只卖五百两银子,这地主还说只求能早些将地脱手、多赔点钱也不在意。 而北宋的牙侩行还有着一些别的潜规则,例如卖主给出心里的价钱底线后、就会默许做中间人的牙侩对价钱进行一些调整。只要牙侩能按照他们定的价钱把物事卖出去,那能卖多少钱就是牙侩自个儿的本事了,卖主只会拿走最初自己顶下的那个价钱,剩下的都归牙侩所有。 当然,正常的卖主都会打探过时下的行情再给牙侩定价钱的,因此作为中间人的牙侩也不一定能在这上头赚上一笔,这个也得靠牙侩个人的运气、看他们有没有好运气遇到好的卖主和接到好买卖。 当然许多卖主也都会定个期限,而有些不好卖又急着卖的物事,牙侩也不好再加价、只会以卖主定的价钱来找买家,最终只赚中人费、不捞别的外快。 而这黄牙侩向来就是个擅长同卖主沟通的牙侩,于是托她卖物事的卖主大多会给她调整价位的权利,于是黄牙侩会因买家的不同、或多或少的抬高一点价钱。 而小岞村北边和西边那两块地都还算不错,黄牙侩觉得按卖家定的价钱来卖有些太便宜了,加上买的人是鱼儿这种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而不是城里那些到乡下买地盖别院的有钱人,才让黄牙侩多了欺瞒之心、大着胆子把价钱往上抬高了五十两银子。 只是黄牙侩没想到鱼儿竟然比城里那些做大生意的富商还“狡猾”,没两下就看穿了她的诡计、还不动声色的从她嘴里套了话!最终更是伶牙俐齿的说得她哑口无言、心里气得牙痒痒……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黄牙侩若是不把那块地减个五十两银子卖给鱼儿,那最终她可就连最基本的中人费也赚不到了! 于是左右衡量了此事的利与弊后,黄牙侩最终怏怏的给了鱼儿答复:“算了,我就不同你这小娘子多做计较了,五百两就五百两吧!” 这黄牙侩思量时鱼儿一直都不慌不忙的拉着杨四郎说闲话、一点都不着急,眼下见黄牙侩同意降价后也没显露出过多的欣喜,而是一脸冷静的说道:“那好,那我们就先付五十两银子作为定金,黄牙侩你收了银子就先给我们立个契书,待你把买卖房地的文书等都准备好了,我们再来付余下的银子和签名画押。” 鱼儿话儿说得有条不紊、事情也都想得十分周到,让黄牙侩一时间也没什么好补充的,只能带着一肚子怨气按照鱼儿的话把事情给办了。 随后鱼儿先把黄牙侩写的契书仔细过了一遍、再递给杨四郎重复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文字陷阱后、才给了黄牙侩五十两银子做为买地的定金,随后双方约好两天后正式进行房地交易,届时双方还得到官府去办些手续才行。 能够少花五十两银子买下最划算的房地,鱼儿一家自是都十分高兴、当晚便又加了菜庆祝了一番。而在杨四郎眉飞色舞的渲染下,鱼儿的聪明才智再次让刘氏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把鱼儿搂在坏里夸奖,更是连连感谢老天爷给他们一家送来这么一个既聪明懂事、又乖巧贴心的小福星。 相比鱼儿一家的兴高采烈,黄牙侩却对鱼儿的伶牙俐齿恨得咬牙切齿,更是觉得自个儿竟被鱼儿这么一个小姑娘给套了话,最后还不得不把价钱降下来,乃是她牙侩生涯的一大耻辱,更是对自己小看了鱼儿感到后悔莫及。 而就在黄牙侩满心怨恨时,一个同样对小岞村西边那块地感兴趣、自称姓庄的妇人找上了她,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的提出想买小岞村西边那块地,让黄牙侩赶紧把卖地文书给准备好。 黄牙侩听了庄氏的话后没好气的丢给她一句话:“这位大姐你来迟了,那块地已经有人定下了,我连他们的定金都收了!” 庄氏听了脸上明显有着震惊的神色,有些不信的问道:“已经有人定了?这么快?那骆家不是前两天才刚刚说要卖,怎没两天就被人定了去?” 那黄牙侩有些恨这个庄氏没早些来打听,因此有些没好气的答了她一句:“那块地可是块香饽饽,自是有识货的人早早抢先把它定下!大姐你若是想买就该早点来向我打听才是,你不是连卖主姓骆都知道吗?那为何不一得知骆家想卖房地就来找我?” 那庄氏听了黄牙侩的话后脸上满是懊恼的神色,转着一堆绿豆般的小眼珠子思虑了一小会儿后,很快就再度开口说道:“大妹子,你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定金退还给先前定下的那户买家?” 这黄牙侩先前在鱼儿那儿吃了不少哑巴亏、正积着一肚子气呢!眼下一见这庄氏说话一点都不靠谱儿,当下就把她当成了出气筒、大声嚷嚷着教训她:“退?我倒是想退?可怎么退呢?!这什么事儿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若是没什么正当合理的理由,我就是心里再不想做这桩买卖、也没办法把定金退给他们!” 这庄氏眼前有求于黄牙侩、自是不能得罪她,只见她一点都不在意黄牙侩那不友善的态度,边小心的陪着笑脸、边凑到黄牙侩耳边说道:“我这儿倒是有这么一个法子,不知能不能让大妹子你把定金给退了,我家当家的……” 庄氏的话让黄牙侩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幻不定,听完庄氏所说的后暗暗的在心里琢磨了一番,随后缓了缓脸色、问道:“既然你们家想买那骆家的房地,为何不早些明说了?早说不就没眼下这么多事儿了吗?” 黄牙侩这话让庄氏当场叹了口气,道:“这骆家卖的房地的确是便宜,但先前我们自个儿有几间屋子、也犯不着花这个钱再多买几间来闲置,若不是我儿子和媳妇儿突然说要回乡长住,我们也犯不着急忙忙的买屋买房啊!” “我那媳妇儿本是城里人受不得什么委屈,且还带着一大房的陪嫁人,总不能让这一大帮人回来后,跟我们这两个老的挤在几间小屋子里吧?” 庄氏说完生怕黄牙侩不帮她这个忙,赶忙抓了一把钱塞到她手里,讪笑着说道:“若是大妹子愿意帮我把骆家那块地买到手,回头我还会有重谢,一定亏待不了你!” 这事儿还没办成庄氏就大方的塞了一把钱给黄牙侩,此举自是让黄牙侩心里的窝囊气散去了一些,加上黄牙侩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让鱼儿把这么好的一块地买去,于是她很快就应下了庄氏的请求:“好,那我就按着你说的那个法子同那付了定金的买家说看看,尽量拿话吓唬他们让他们把定金给退了。” 庄氏听了脸上一片欣喜,拉着黄牙侩的手说道:“那就辛苦大妹子了。” 于是送走庄氏后黄牙侩再暗自思虑了一番,吃过午饭后就急匆匆的往小岞村杨家赶去,一见到鱼儿就愁眉苦脸的说道:“杨家小娘子,这事情突然有了变化,西边那块地你们家怕是买不成了!” 鱼儿闻言皱眉扫了表情夸张的黄牙侩一眼,问道:“怎么买不成了?出了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早上你们兄妹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个自称‘庄氏’的妇人找上了我,那位妇人说她是卖主的邻居、不同意卖主把房地卖给别人!”黄牙侩边说边有些心虚的偷偷看了鱼儿一眼,见鱼儿面色还算正常才再问了句:“那条被称作‘先买权’的法令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一) 黄牙侩这么一提醒,鱼儿才记起先前为了了解北宋买卖房地的法律程序,她去村里老秀才家借阅各种相关书籍时,曾经看到过一条和买卖房地有关的条令———北宋律法明言规定,只有在亲属、近邻都无意购买或者想买却出不起合适的价钱时,业主才能把房产、土地转卖给别人。 而黄牙侩口中的“先买权”,简单来说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和街坊四邻,和其他买主出同样的价钱时有优先获得买房地的权利。 也就是说业主亲属是第一顺序的购买人,当然在亲属间也得分个先后顺序,血缘关系越近就越有优先权,这点反映了古人想尽量把祖产留在同宗名下的愿望。 排在亲属后的第二顺序的购买人是近邻,这里的“近邻”指的是其房地跟要出卖的房地相接的邻居,中间隔着别人的土地、房屋和公共道路的可不算数。如果都满足近邻的条件,也还得按照东西南北的顺序依次享有先买权。 鱼儿在脑海里把和“先买权”有关的条令都回想了一遍后,很快就猜到那庄氏定是仗着自己是骆家的近邻、所以才敢找到黄牙侩那里去,直截了当的表明不同意骆家把房地卖给自己。 只是这这骆家卖房地前、不是应该先询问过亲属和四邻的意愿,在亲属和四邻都没有买下自家房地的情况下,骆家才会委托黄牙侩帮着卖房地不是吗? 既然骆家的地眼下已有黄牙侩出面帮着出售,那就证明骆家当时询问亲属和四邻时,没人愿意出钱买下骆家的房地、而是同意骆家把房地卖给别人。也就是说庄氏这个邻居当时也没提出要使用先买权买下骆家居的房地,既然那个庄氏当时没提出要买、后来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鱼儿自是不知道庄氏是为了儿子和儿媳妇才突然改变主意,只猜想这个突发情况可能是黄牙侩不甘心被压价、故意搞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鱼儿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黄牙侩,意有是指的问道:“黄牙侩,那个庄氏真的是骆家的邻居?不会是哪个有心人故意找她来哄抬价钱的吧?若是她真是来哄抬价钱的,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原来业主的亲属和街坊四邻虽然拥有先买权,但北宋律法却也针对“先买权”做出了这么一个规定———卖主不能故意高抬价格使亲属、邻人买不起,然后再低价卖给旁人。 这种事一经发现,亲属、邻人有权到官府告状,官府查实后可依法宣告买卖契约无效。当然,亲属、邻人也不能自己不买却故意阻碍他人购买,以达到压价或抬价的目的,这种做法同样会被官府追究法律责任。 所以鱼儿才会说了那番话来暗暗的敲打黄牙侩,让她不要因一时之气犯下这要吃官司的傻事,毕竟这庄氏是半路突然杀出来的、很难让鱼儿不怀疑。 不过这黄牙侩倒真没想过要和庄氏一起串通抬价、只一心不想让鱼儿如愿买走骆家的地,因此她当场就理直气壮的反驳鱼儿:“我已经查证过了,那庄氏的确是骆家的近邻,也是她自个儿找上我、说不同意骆家把房地卖给别人的,你要是不信大可把她找来对质!” 黄牙侩的话一点都没把鱼儿吓倒,只见鱼儿目光如炬的与黄牙侩对视,态度强硬的说道:“眼下我可不管那庄氏到底同意不同意!只要你先前同我签的契书还在,那我就占着一个‘理’字!若是非要深究,那也一定是那庄氏自个儿出尔反尔,明明已经答应骆家卖房地、但却又突然出言反悔!” 这鱼儿一言就说中了实情让黄牙侩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她仗着有律法撑腰,竟直接把鱼儿先前给的五十两定金扔到了桌上,耍赖道:“总之庄氏是骆家的近邻,她既然想买骆家的房地、那骆家就得先卖给她!所以对不住了,这五十两定金我只能还给你们了,你们若是还想买房地就挑挑别处吧!” 这黄牙侩显然是想强行、单方面的同鱼儿解除约定,只见她话一说完不等鱼儿回答就径直起身离去,气得杨四郎指着她的背影骂她不守信用、言而无信、没有职业道德等等。 哪知那黄牙侩不但不在乎杨四郎怎么骂他,顺利从杨家船上回到岸上后,竟一脸得意的驳了杨四郎一句:“若是当时你们不还价、痛痛快快的用五百五十两银子把那块地买下来,那兴许我也能痛快些替你们把房地契书给办好了,这样一来那庄氏就是突然反悔也没辙了不是?” “可惜你家那丫头太过厉害,非得同我计较那五十两银子!既然你们那么爱计较,那我还不赶紧把那块地卖给给银子爽快的人?” 黄牙侩说完留下一阵得意的笑声、扭着水桶般粗的腰离去,而她那番无赖的话语把杨四郎气得直跳脚、瞪着她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反复重复说着“这世上怎会有这么无赖、没品德的人”这句话…… 相比杨四郎的愤怒、鱼儿却十分平静,并突然问了一个让杨四郎觉得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四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咱家的祖坟正巧在骆家那块地背后的那片山上吧?” 杨四郎一下子没能马上把思绪转过来,摸着头愣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解的答道:“没错,我们家的祖坟的确是正巧在骆家那块地背后的那片山上,不过阿妹你怎么突然说起此事来了?我们现下不是该着急骆家那块地被人抢走一事吗?” “谁说我不着急啦?咱家的祖坟在哪里,和能不能买到骆家的那块地可是有着大关系呢!”鱼儿说完马上拉着杨四郎下了船,边催促他赶紧撑竹筏边说道:“我们现在就直接去找骆家人谈买地一事,不能让那狡猾的黄牙侩抢了先机!” 杨四郎边撑着竹筏往岸边划去,边满脸不解的问道:“我们直接去找骆家的人谈买地?怎么谈?阿妹你是不是有办法让骆家的人把地卖给我们?” 这杨四郎说着就激动起来了,一时间竟忘了撑杆子、而是拿着竹竿围着鱼儿说个不停,惹得鱼儿没好气的拍了他的背一下、再次催促道:“四哥你只要专心撑竹筏就是,至于我怎么让骆家的人把地卖给我们,等到了骆家你就自会知晓。” 杨四郎见鱼儿急着赶在黄牙侩前头到骆家去、也就不敢再捣乱了,很快就双手并用飞快的把竹筏撑到了岸边,兄妹二人一上了岸就直奔村子北边,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打算卖地的骆家。 接待鱼儿兄妹的是骆家的女主人钟氏,鱼儿见了钟氏先和她客套了几句、随后才说出了冒昧来访的目的:“钟婶子,我们兄妹二人徒儿冒昧上门、其实是为了您想卖的那块地,不知那块地您打算卖多少银子呢?若是价钱合适,我们杨家现下马上就能买下……” 鱼儿的话让钟氏脸上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只见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既然是乡亲我也就不同你们说假话了———因我们家急需用钱、所以这块地我们只打算卖五百两银子,只是这地眼下却已被紧挨着我们家的一户邻居看中了,怕是没办法卖给你们了。” 钟氏的话再度勾起了杨四郎心里的愤怒,让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想到那黄牙侩的动作这般快,这么快就通知那庄氏前来把地定下,真是欺人太甚!” 杨四郎的话让钟氏听了后十分不解,下意识的问道:“你们也认识黄牙侩和庄氏?” 杨四郎当下就想痛骂那黄牙侩几句、却被鱼儿递了个眼色拦下,只见鱼儿语气平淡的把先前寻过黄牙侩一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钟氏,说完一脸诚恳的说道:“钟大婶,我们家是真的很想买你们家那块地,希望你能将那块地卖给我们。” 鱼儿情真意切的哀求让钟氏越发为难起来,最终还是只能一脸歉然的说道:“按理说你们已经向黄牙侩下了定金、这房地我应该卖给你们才是,可偏偏眼下旁边的邻居突然说要买,还把朝廷的律法搬了出来……” “虽然我知道眼下把定金退还给你们、再转而把地卖给庄氏,对你们来说有些不公平,可若是我执意要把地卖给你们,那庄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会把我们都告到官府去啊!” 钟氏的顾虑鱼儿倒是都能理解,但她不相信官府还真能无视他们先前和黄牙侩定下的约定,毕竟黄牙侩不但收下了那五十两银子的定金、还写了一张凭证给鱼儿! 于是鱼儿为了让钟氏放心,马上说了句:“这一点钟大婶你不必太过忧心,这庄氏就算把我们都告到了官府,有黄牙侩亲笔立下的那纸收定金的凭证在,这场官司我们也不一定会输!”(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二) 鱼儿的话让钟氏面带惆怅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这官司打到最后的确是不一定是那庄氏赢,可眼下我们家当家的还被关在东京的大牢里,我哪还有心思掺和到另一桩官司里头去?再说这官司一打,定是还要拖上好一段时日……” “我们此次卖房地求的就是个‘快’字,这地早点脱手我好早点带着银子上京去替我们当家的疏通打点,我们当家的眼下正在大牢里受苦,我哪能再去掺和那伤神费时的官司?希望杨家小娘子你能明白婶子的这片苦心!” 钟氏这番话讲得是在情在理,连杨四郎都不好意思再以强硬的态度、逼钟氏别把地卖给庄氏,倒是鱼儿听了后十分善解人意的安慰了钟氏一句:“钟婶子说的对,你上京一事的确是片刻都拖不得,你们家的地也自然是越快卖了越好,不过……” 鱼儿话说一半突然话锋一转来了个大转折,待她的转折引起了钟氏的注意后,鱼儿才不慌不忙的亮出了自己一直深藏不露的底牌:“不过钟婶子你别着急,若是事情一切都顺利,大约花费个一炷香的功夫、你就能把地卖了并收到银子,今天就能动身前往东京!” “一炷香的功夫?”钟氏下意识的重复了遍鱼儿的话,看向鱼儿的目光里也包含着疑惑。 “没错!要是我们动作够快的话,兴许一炷香的功夫都不用!我敢这样给钟婶子打包票、也是有缘由的———我们杨家的祖坟正好在你们家背后靠着的那座山上,”鱼儿边说还边往自家祖坟的方向指了指,道:“早些年跟着长辈们前去扫墓时我就仔细的看了看,发觉那座山头上只有我们杨家一家的祖坟,没见到其他人家的坟。” 一旁的杨四郎虽然不知道鱼儿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却也出声附和了句:“没错,的确没有别家人的祖坟建在那座山上。” 鱼儿的话受到杨四郎的肯定后、心里的把握也就越来越大,看着脸上明显有着吃惊神色的钟氏说道:“既然我们杨家的祖坟就在你们家背后的那座山上,那钟婶子把房地卖给我们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这样一来,庄氏和黄牙侩甚至别人也都没闲话可说了吧?” 这钟氏既然打算卖地卖屋,自是已经向人请教过买房地应该注意的所有细节,因此鱼儿虽然没把话说得十分明白、但钟氏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北宋房地买卖中还有一条比较特殊的法令,就是如果谁家的墓地离要出售的田地比较近,那么墓地主人享有比田地所有人的亲属和近邻更为优先的购买权。 因为“以亲邻者,其意在产业,以墓田者,其意在祖宗”,古人一向视伦常道德重于以产业获利。因此鱼儿用来反击黄牙侩的也是北宋律法明言规定的一条传统法令,这条法令在房地买卖中占有至高的地位,就连“先买权”也只能居于其下。 这钟氏本就是为了遵循“先买权”、不想惹上无谓的官司,才拒绝鱼儿这个的买主想把房地卖给近邻庄氏,但眼下既然鱼儿家占了一条在“先买权”之上的法令,那一心想避免纠纷和麻烦的钟氏自是会改变主意把房地卖给鱼儿了。 但钟氏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请鱼儿兄妹小坐片刻,自己走到里屋喊了个人到后山去查证了一番,证实自家背后靠着的那片后山的确建有杨家的祖坟后,才给了鱼儿一个肯定的答复…… “既然你们杨家的祖坟在我们家背后的这座山上,那你们杨家就是头一个能买我们家房地的人,眼下既然你们家想买那我自是要答应卖了。” 这样的结果早在鱼儿的预料当中,因此她很快就按着心中的盘算对钟氏说道:“那就麻烦钟婶子使个人、到城里重新请个牙侩回来当保人了,而我们也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回去把家里的大人请来,再一起把银两给备齐了。” 这钟氏也想早点把事情给办妥了,于是当下就点头应下鱼儿的请求、马上派了个人到城里去请牙侩,且这钟氏既已经知道鱼儿一家同黄牙侩有过过节、自是不会笨到再把黄牙侩请来当保人。 而鱼儿随后也暂且离开骆家、拉着杨四郎回自个儿家取银子,回家的路上才把杨家为何能优先买到骆家的房地的缘由解释了一遍,杨四郎听了后自是连连称好,还一个劲的夸鱼儿聪明、懂得先把那些和买卖土地有关的法令都查清楚了。 很快鱼儿就回到了自家的船上,找到刘氏开箱取了五百两银子后,再拉上杨大柱这个当家男人一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骆家。 鱼儿一家人重新回到骆家时,庄氏跟前已多了一位姓张的牙侩,那张牙侩十分有眼劲儿、一见到鱼儿一家人就猜到他们便是卖家,随后主动把早就填写好、由官府统一印发的契书递了过去,口里说道:“契书已都写好了,你们且仔细的瞧瞧有没有什么遗漏,若是哪处没写明白我即刻就提笔补上。” 鱼儿闻言伸手接过契书、率先看了起来,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房地买卖的时间、座落地点和房地四周的长度、田亩、房屋数量、价钱,以及中人姓名和给中人的报酬,每一样都写得十分仔细;只有买主那一栏、因那张牙侩不知买主的姓名,因此契书上只先写了卖主的姓名。 鱼儿再往下看,见契书中还写明了土地、房产所有权转移后不再受到宗族势力的约束,内容也有防止卖主的兄弟子侄日后争夺地产的规定。 一旁的钟氏见鱼儿的目光停在宗族势力约束那条上,连忙开口补了句:“我们家卖房地一事已事先得到了族亲的允许,我也已经让人去请族里的长辈前来当见证人,这人应该也快到了。” 鱼儿客气的说了句:“还是钟婶子想的周到。” 鱼儿知道在北宋买卖房屋除了牙侩这个中间人外,还得请双方族亲前来当见证人、以防止日后双方反悔或是卖方族亲*日后前来找麻烦。所以这个族亲见证这一条主要是要求卖家那一方、买家这一方倒是可有可无,因此杨家并未请哪位族亲前来见证。 这钟氏办事如此细心周到鱼儿也放心了不少,随后把契书交给杨四郎、让他细细的再看一遍,又叮嘱杨三郎带着皮尺前去测量房屋四周的长度、好核对下契书上写的数字对不对。安排好这些事宜后鱼儿才去找杨大柱和刘氏商量,问他们地契上要写谁的名字。 这房地毕竟不是杨大柱亲手挣来的,因此他心里一直都有着一个小疙瘩,于是眼下一听鱼儿问地契上要写谁的名字,他当下想都没想就答道:“地契上就写你阿母的名字吧!” 一旁的刘氏深知自己丈夫的脾气,心里也有着另外一层顾虑,于是也就有没像平时那样出言劝解杨大柱,而是十分爽快的直接点头说道:“那就按你阿爹说的,房地契上就写阿母的名字上去吧!反正我们是一家人,写谁的还不都一样?” 这是父母的决定鱼儿自是不会有任何异议,于是那张房地契书上买方一栏、最终写下了“刘素娘”三个字,最后也是由刘氏在契书上按下了红手印。刘氏按完后钟氏也跟着在契书上按下了红手印,而杨家则当场给了钟氏五百两银子、收下了契书。 但这契书立好、银子给过后却还不能算是已经完事了,因为这北宋的地契分“白契”和“红契”,这两者之间的最大区别是———“白契”没有法律效力、不被官府承认,而“红契”则是具有法律效力、经过官府认可与盖章的。 眼下杨家和骆家订下的契书因还没经过官府盖章这一道程序,所以只能算是白契。虽然去官府加盖县官红印需要再缴纳一笔契税、很多人因要多花钱而故意不去将白契变成红契。但鱼儿深知再花点银子让自家的地契变成受律法保护的红契,以后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纠纷、也能更加稳妥彻底的拥有新买的房地…… 于是在鱼儿的提议和坚持下,杨骆两家人马上一起动身去了城里的县衙,官差验过契书、同买卖双方核实过后、杨家便当面缴纳了契税。随后官差便在“白契”上粘贴由官方排版统一印刷的文书、即“契尾”,最后在粘贴处加盖州县官印、即骑缝章。 杨家和骆家立下的地契经了这么一道程序后,原先的白契就变成了“官契”、也叫“红契”。待刘氏从官差手里接过红契,这房地买卖一事才算是圆满结束,骆家的房地从此刻开始也就归杨家所有了。 ------------------- 北宋买卖田地的条令很有趣吧?看来在古代,祖坟建哪儿还是有优势呀!昨天因身体不舒服没更新,晚上小云会再更一章补偿,谢谢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杂事一两桩 鱼儿等人回到小岞村后,正巧在村口碰到了黄牙侩和庄氏,那黄牙侩见到鱼儿一家先是一怔,随后便故意对他们视而不见、径直寻上了钟氏,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说道:“大妹子,我把契书写好带来了,我们现在马上就可以签字画押、一手交房一手交钱了!” 钟氏闻言一脸歉然的看向黄牙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家的房地已经卖了、我连银子都已经收齐了,你来晚了一步。” “已经卖了?!” 黄牙侩脸上满是震惊,反应过来后指着鱼儿一家问道:“莫非你已将房地卖给他们了?” 见钟氏点头、黄牙侩立马气急败坏的嚷嚷道:“哎哟!我的好妹子,你怎么能做这样的糊涂事呢?!你这邻居都表明不答应你卖房地了,你怎么还能受这家人的骗、把房地卖给他们呢?!” 黄牙侩这话一出口鱼儿一家的脸色立马变得有些不悦,杨四郎更是当场出口骂了黄牙侩一句:“你这刁妇说谁是骗子?要我说,你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别忘了先前是谁收了我们的定金事然后出尔反尔、不守信用的?” 此时黄牙侩也顾不上同杨四郎斗嘴了,只一脸焦急的把钟氏拉到了一旁、小声说道:“大妹子,你就不怕你那邻居将你告到官府去?” “黄牙侩,事情是这样的……” 钟氏怕黄牙侩和庄氏误会,赶忙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说得黄牙侩和庄氏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黄牙侩的气势也渐渐弱了下去,不敢再像一开始那样一个劲的声讨钟氏。 而鱼儿一家见黄牙侩瞬间气短了心情都十分愉悦,鱼儿和杨四郎更是一脸得意的冲黄牙侩挤眉弄眼做鬼脸,杨四郎更是故意大声同鱼儿说道:“阿妹,看来有些人贪心过头,最终连一注中人费都赚不到喽!” “可不是嘛,我早说了做人不要太贪心了,否则只会得不偿失。” 鱼儿和杨四郎这一唱一和让黄牙侩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但她眼下却顾不上寻话反驳鱼儿他们,只见她一听说杨家的祖坟在骆家背后那座山上,就开始悄悄的挪动双脚往一旁移去,一等钟氏把话说完就二话不说的拔腿就跑,看样子像是想一口气跑离小岞村…… 只是这庄家买骆家房地一事既然已经黄了,那早就给了黄牙侩不少好处的庄氏、又岂会让黄牙侩这般轻易的抽身离去? 只见那庄氏眼疾手快的伸手揪住了黄牙侩的后衣领,十分彪悍的喝了句:“想溜?!没那么容易!” 那庄氏看着虎背熊腰、足足比黄牙侩高出一个头来,在这样的悍妇面前黄牙侩岂敢同她来硬的?只见她当下就乖乖的转过身来、讪讪的说道:“庄大姐说什么溜不溜这么难听的话?我是看这骆家既然已经把房地给卖了、那也就没我这个牙侩什么事了,加上我家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去办、所以我才会急着往回赶。” “什么叫没你什么事儿了?” 这庄氏既然会出主意撺掇黄牙侩出尔反尔、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只见她当下就重重的拍了黄牙侩的背一下,凶巴巴的说道:“这生意你都没替我谈成还想拿着我的好处溜回城里去?!废话少说,把我先前塞给你的钱和我请你吃酒的酒钱都一起给我吐出来!” 这黄牙侩才刚丢了原本可以轻松赚到手的中人费,眼下又岂会甘心把庄氏送的那点好处吐出来?这连好处都吐了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因此只见黄牙侩当下就扭动着身子、企图甩掉庄氏拎着她衣领的手,但偏偏黄牙侩身形又比那庄氏矮上一截…… 于是那副情形看在鱼儿一家人眼里,就像是在看小丑做戏般,杨四郎更是毫不客气的指着黄牙侩、大声笑个不停,笑完还不忘丢下一句讽刺的话儿:“太过贪心最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鱼儿一家看够戏了便不再理会黄牙侩,高高兴兴的往自个儿家里走去,路上鱼儿把藏在心里的另一个顾虑说了出来:“阿爹、阿母,当日村长等人搜那采珠人身时的情形我一直都不曾忘记,村长等人那般贪婪、若是得知采珠人曾悄悄的塞了一颗珍珠给我,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颗珍珠不管怎么说都是采珠人所赠,若是当日在场的那些无赖得知后、难免会因此起了什么坏心来缠着杨家。先前若是杨家不花这颗珍珠典当来的银子,那这件事也就不会有外人知晓,但眼下杨家突然从船上搬到村子里的大院子里去,在那些好打听八卦的人面前、怎么也得有个说法不是? 刘氏把鱼儿的顾虑小心的斟酌了一番后,提了个点子:“阿妹说的没错,我们不能让那些人知道我们家的房地、是用采珠人送的珍珠换来的,否则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定会跑到我们家来要求分银子……” 刘氏说着顿了顿,把心里的想法理了理后才接着说道:“我们对外就说是你阿爹出海捕鱼时意外网到了一样宝贝,咱家的房地就是用那样宝贝换回来的!” 这常年出海捕鱼的渔民,偶然靠运气从海里捞到什么好东西,在小岞村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前头早有了先例。于是鱼儿一家听了刘氏这个主意后都连连称好,最终大家一致决定对外头就用这套说辞、好免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杨大柱一家回到自家船上后,马上就到隔壁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老爷子、以及杨二柱一家。这杨大柱打算买房地前事先已同杨老爷子打过招呼了,因此杨老爷子得知房地已买下后、一点都没感到惊讶,只连连点头称赞杨大柱能干。 倒是杨二柱一家得知大房一家突然买了房地颇感吃惊,尤其是原本一直想着各种各样的法子、想要算计杨家典当珍珠那笔钱的方氏,当下就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么说典当珍珠得来的那笔钱,大哥、大嫂都拿去买房地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给办了呢?” 这方氏因自己的算盘落空而满肚子埋怨,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丝惋惜和不满,那语气就好像这钱他们二房也有份、花之前得先跟他们商量一下才对。 方氏这样的语气让鱼儿听了后心里很不舒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四郎当下就不客气的顶了方氏一句:“婶娘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这珍珠是人家送给我们家阿妹的、又不是送给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既然珍珠是阿妹的,那这典当在珍珠换来的钱自然也就是阿妹一人的了……” “这钱既是阿妹一人的,那用来买什么、什么时间想买,自是她一人说的算了,为何要同婶娘你们商量?” “你这兔崽子,竟敢……” “咳咳!” 这方氏本想出言教训杨四郎几句的,但一旁的杨老爷子却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方氏的话,那两生可是表明了杨老爷子不满方氏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伤和气的话,更不能容忍方氏当着他的面教训他最心爱的孙儿。 方氏见杨老爷子袒护杨四郎、最终只能怏怏的闭了嘴,杨四郎占了上风自是满脸得意,斜斜扫了吃瘪的方氏一眼后、拉着鱼儿一起围在杨老爷子身边,说着一些话儿逗他老人家开心。 而一旁的方氏见杨老爷子的心思已被孙子、孙女吸引了,才悄悄的走到杨大柱夫妇身边,一边殷勤的同他们拉家常、一边趁机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的事:“大哥、大嫂,咱们家新买的房地有多大?是什么样儿的?” 杨大柱没想过要瞒住杨二柱一家这件事,于是便据实答道:“那块地在我们村子的北边、紧挨着建着我们杨家祖坟的那个山头,大约有一亩来大,上头还有一座灰瓦白墙的大四合院,听周围的邻居说那座院子才新建没多久。” 方氏一听大房一家买的那块地不但有一亩来大、且上头还有座现成的大四合院,当下脸上就满是欣喜、紧追不舍的再追问道:“那那座大四合院里头有几间屋子?应该有不下十间吧?” 杨大柱答道:“那座四合院我倒是没细看,不过阿妹和小四事先去看过了,说是里头的屋子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二十多间呢,够我们这一大家子住了!” “那这院子可真是够大的!买这样带着大院子的地,不但一点都不吃亏、还省了重新盖房子的功夫,大哥、大嫂可真是会打算啊!” 刘氏眼下对方氏已然全无好感,因此只皮笑肉不笑的同她客气了句:“哪是我们夫妻俩会打算?是我们家的几个孩子会打算,那块房地可是我们阿妹和小四一个劲的撺掇我们买的,说买那儿再好不过、绝不会吃亏。” “大嫂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们家阿妹和小四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娃,将来长大了准会有大出息!大哥、大嫂你们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这方氏从头到尾都笑得比花儿还灿烂,且还故意一个劲的拿好话捧杨大柱夫妇,压根就没再提先前闹得大家不欢而散的分家一事,这倒是让杨大柱松了口气。毕竟杨老爷子眼下也在场,若是方氏此时再提出分家一事,那不但这欢乐气氛马上就会被破坏、老爷子听了指不定还会当场被气昏过去。 -------------------- 这章补昨天的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二房求屋 而这方氏倒不是不想分家了,而是一得知大房一家得了颗珍珠换了一大笔银子回来,心思就全放在如何分一杯羹上、哪还有闲工夫想分家一事? 况且眼下大房一家已经买了一座大院子了,自是不会再同二房一起挤在船上了,分不分家对大房一家来说更是没什么影响。 但这方氏可以说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人,眼下她一见大房一家有了大房子住、当下就改变主意不想分家了,转而开始厚着脸皮盘算着如何才能搬到大房一家买的大院子里住,毕竟有宽敞的屋子住谁愿意蜗居在狭窄的船上? 方氏心里既是打了这么一个主意,一等大房一家回去、她自是马上就把杨二柱拉到船尾,窃窃私语道:“眼下大房一家算是发达了,你赶紧去和大哥说一声,让他别光顾着自个儿一家人乐呵呵的搬到大院子里去,让他也想着我们点!” 杨二柱向来比方氏愚笨、脑袋里也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因此他听了方氏的话后只知道傻乎乎的问道:“月娥,你想让大哥怎么想着我们点?” “你真是头怎么教都聪明不了的蠢猪!让他怎么想着我们点还用我说?!眼下他们一家有了大院子住了,你说他们若是真想着你这亲弟弟、会给你什么好处?” 杨二柱在方氏逼迫的目光下不得已、只能皱紧眉头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就拍着脑门说道:“我知道了,你定是想等大哥一家搬到村子里去住后,让他把咱家的两条船都让给我们住!” “这有什么难的,大哥他们一家既然已经住到村子里的大院子里去了,那这船空着也是空着,只要我同大哥开个口、他一定会同意以后两条船到让我们住!到时候我们俩住一条、两个小子住一条,谁也挤不着谁……” 杨二柱话还没说完、脑门就重重的挨了方氏的一下打,只见方氏气哼哼的瞪着双眼、咬牙切齿的骂道:“我呸!谁想要住这两条破船啊?!我是让你去跟大哥说,让我们一家也搬到村子里的大院子里去住!反正他们新买的院子有二十几间屋子,拨个几间给我们一家住不也只是小事一桩吗?” 杨二柱听了方氏的话后一脸吃惊:“月娥,原来你是想跟着大哥一家一起到村子里住,可那座大院子是大哥买的,我们凭什么住进去?” 方氏大言不惭的说道:“就凭你是他亲弟弟!” “这……这不大好吧?再说了,大哥一走我们就能多一条船住、比以前已是宽敞了不少,你何苦一定要住到村子里去呢?”方氏的要求让杨二柱觉得十分为难,况且胸无大志的他一点也没觉得住在船上有什么不好。 方氏听了杨二柱那没出息的话后脸上怒气更深,立马伸出手指不停的戳着杨二柱的额头,边戳边搁下了狠话:“你懂个什么?总之我让你去同大哥说你就去!大哥若是不答应,你就去和阿爹说,总之我们二房一家一定要跟着搬到村子里去住,绝不能留在这儿替大房看船!” “我不去。”杨二柱闷闷的回了方氏一句,随后照样缩到了角落、像以往一样以沉默来抗议方氏的过分要求,并打算这一次就算方氏再威胁他说要回娘家、他也绝不妥协。 但这一次还没等方氏再说出要回娘家的威胁话语来,就先有一个微弱没有底气的声音率先响起:“阿爹,我也想住到村子里的大院子里去,我很想知道躺在大屋子里的船上睡觉是什么滋味……” “阿爹,您就听阿母的话去同大伯说说吧!让大伯给我们一、两间屋子就成,咱们不多要。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我们恐怕没有第二次住到大屋子里的机会了!” 杨二柱循声望去,发现杨五郎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船尾,眼下正满脸期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显然年少的杨五郎对住到陆地上的大屋子里充满了憧憬,杨二柱也能清楚的看到儿子眼底的渴望、羡慕和期望…… 儿子那满是期望的目光让杨二柱顿时语塞、怎么也说不出训斥的话来,心里顿时多了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最终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就去同你大伯说说看!不过这房子不是我们买的,你大伯若是不给我们住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们还是别抱着太大的希望。” 这方氏的目的就是说动杨二柱去和杨大柱开口,因为她认为只要杨二柱主动开口、以杨大柱重兄弟感情的性子一定会一口答应。 因此杨二柱的这番话方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当下就亲昵的挽住杨二柱的手臂,笑着说道:“行,只要当家的你愿意去同大哥说此事,那别的我们都依你!” 语毕二人便带着杨五郎一起去了大房那条船上,一盘腿坐下方氏就抢先开口说道:“大哥、大嫂,二柱有事想同你们商量!” “二柱有事?” 杨大柱闻言眼带疑惑的看向杨二柱,问道:“二柱,你有什么事要同我商量?” “我……我……” 杨二柱没想到方氏生怕他反悔、竟然一坐下就替他起了头,如此直接就进入正题让杨二柱顿时觉得有些窘迫,支支吾吾的半响才硬着头皮说道:“我是想问问大哥、大嫂,你们新买的那座院子有那么多间屋子,能不能给一、两间让我们一家四口住?” 一旁的杨五郎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只见杨二柱话才说完、他就一脸期望的补了句:“大伯,小五也想和大伯、大伯娘还有哥哥们一起去住大屋子,您会带上小五吧?” 杨二柱和杨五郎的话让杨大柱先是一怔,随后想都没想十分爽快的答道:“这有什么困难的?那房子本就大、屋子也多,我本就打算让你们一家也一起住过去,总不能我这个当大哥的住上了大房子,却让弟弟、弟妹和侄子们继续挤在船上吧?” 杨大柱这番爽快的话语让方氏和杨五郎顿时喜上眉梢,而杨二柱听了后却是感动大过于欣喜,只见他又是羞愧又是感激的说道:“大哥,谢谢你!” “兄弟间谈什么谢?” 杨大柱笑着拍了杨二柱的肩膀一下,体贴的说道:“好了,你们快回去整理船上的物事吧,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搬家了。” 方氏一听明天就可以搬家当下就双眼放光,边笑嘻嘻的同杨大柱说了几句客套话儿,边拉住杨二柱和杨五郎往家里赶,看样子是急着去收拾物事了。 可这方氏高兴了、刘氏心里却不痛快了,毕竟刘氏早就不想和方氏这个自私自利的弟媳当邻居了…… 但刘氏知道杨大柱一直不愿意分家,且他一直是个十分重兄弟之情的人、有机也一定会提携自个儿唯一的亲兄弟的,更是知道就算先前自己反对给屋给杨二柱一家住、杨大柱也依旧会坚持答应。 所以刘氏先前才会一句话也没说、任凭杨大柱把这事给应下了,当然刘氏没出声反对有一方面是因为她只讨厌方氏一人、并不讨老实过头的杨二柱。只是刘氏先前没出声反对、并不代表她不会因此事和杨大柱闹不愉快,所以杨二柱一家一走、刘氏的脸就马上沉了下来,也不搭理同她说话的杨大柱、径直拉着鱼儿气哼哼的转到了船尾。 鱼儿见刘氏心里不痛快,便主动替她捏肩捶背,一边以这样的方式来安抚刘氏一边小声的问道:“阿母,您是不是不乐意把屋子分给叔叔他们一家住?您要是不乐意咱就去同阿爹说说,兴许我们大家都不同意阿爹也不得不改变主意。”(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喜迁新居 刘氏一听鱼儿这话,当下想都没想就应道:“你别看平日里都是阿母像母夜叉似的欺负你阿爹,我们俩人要真是拧起来、你阿爹可是比阿母拧多了!以你阿爹那臭脾气,就算我们全家人都反对、他也不会改变主意的,毕竟你阿爹一直都盼望着你叔叔日子能过好,只有他日子过好了、你阿爹这个做兄长的才能放心……” 鱼儿又何曾不知道杨大柱是个耿直、心底善良但有时却又比牛还倔的人? 所以鱼儿才会故意说出反话,让刘氏反过来向她分析杨大柱的性格,这刘氏一把杨大柱的性格分析透了,很快就无奈的叹了口气:“哎,算了,我也不同你阿爹赌气了,要是他不是这么重情义的实在人,我当时也不会嫁给他了。” 鱼儿见刘氏想开了心里才偷偷的松了口气,刻意拣了句好话说道:“阿母您别不用太不开心,这屋子咱说好了是借给叔叔一家住,待哥哥们娶了媳妇儿、生了娃,我们自家人屋子不够住了、叔叔他们一家自然也就要把借住的屋子还回来了。” “哎,阿母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只是你婶娘是个极难缠又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人,阿母是怕她将来赖在我们给她住的几间屋子里不走,”刘氏说着顿了顿,随后还是埋怨了杨大柱一句:“你阿爹也真是的,都不和我商量一声就应下了此事!” 刘氏心里的忧虑鱼儿也都知道,但鱼儿同时也十分了解杨大柱的性子,于是只能满是无奈的跟着叹了句:“就是阿爹事先同我们商量了,最后他也会坚持把屋子给叔叔一家住的,谁让阿爹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兄长呢?” 刘氏见鱼儿也跟着感叹、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担心方氏以后占着房子不走,连忙悄声说道:“阿妹你别担心,若是日后分家你婶娘她还赖着不走,我自有法子收拾她!定不能再让她占我们的便宜!她要是能把贪别人便宜的心思用在正道上,指不上比我们家还早住上大房子呢!” 鱼儿见刘氏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也就不再追问,心想既然刘氏有把握让方氏以后不赖在自个儿家里,也就不在此事上多说、而是转了话题逗刘氏开心,而有了鱼儿的乖巧相伴后,刘氏慢慢的心里也没再那么气杨大柱了。 第二天杨大柱和杨二柱破例没出海打渔,一家人开始欢欢喜喜的把收拾好的大小物件往船下搬。当然因时间有些紧,所以搬的同时鱼儿和刘氏、杨七娘还在忙着收拾和打包,而岸边除了杨家的几个小子外、小栓子和李二妞也都前来帮着把物事用手推车拉到新家去。 大家伙儿从早到晚、一直忙了一整天才把两条船上的物事都搬到新家去,搬完后大家都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没力气再收拾新家了,于是一家人简单的吃了晚饭后,便先草草的在地上铺了草席被褥对付了一夜,第二天草草吃过早饭后马上就开始收拾新家。 这小岞村的农家院子大多是建得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鱼儿他们的新家也不例外,是个方方正正、整体呈“回”字形的大院子。 乡下的院子也没城里那些几进几出的院子那么讲究,简单来说就是四周一圈都建了屋子、中间留了块方形的空地。这屋子自是住人用的,而中间的块空地左边放着几口蓄水的大水缸,右边放着一排腌制物事的陶罐子,余下的地方则用来平日里晒谷子等物事。 杨大柱边带着一家人参观这座大院子,边顺道把屋子分给大家伙儿住。首先他们走进了“回”字最底下那一排、中央那间宽敞明亮的堂屋里,只见屋里最里头那面墙上挂着一副八仙过海图,画下摆着一张长案子、案上摆着一些不大值钱的花瓶和器皿。 案子前放着一张黑色的方桌,方桌左右各放着一张靠椅,与左右靠椅垂直的两排则放着一溜靠椅,这摆设要比一般的农家小院里的堂屋要讲究许多,想来这骆家的主人原先应该有点身份、这间堂屋则是他接见客人的地方。 这正中间的堂屋左右各连着一间宽敞的屋子,这左右两间屋子都分里间和外间,看屋里的摆设和格局,这里间应该是睡人的、外间则堆放着一些较为贵重的杂物。这左右两间大屋子、东边的杨大柱夫妇住了进去,西边那一间方氏倒是十分眼馋,但杨大柱却分给杨老爷子住。 这么一安排、“回”字底下那一排两间大屋就住满了,紧接着杨大柱开始安排“回”字左右那两排那一溜屋子。 这左右各有六间稍微小一些的屋子,因杨大柱夫妇住着东边的大屋子,因此鱼儿几兄妹便依次住进了左边那排屋子里,六个人、一人一间正好,最贴着杨大柱夫妇房间的是杨七娘、之后才是鱼儿,几个小子也是按照辈分依次住在鱼儿后面那几间屋子里。 右边剩下的六间屋子,紧挨着杨老爷子那间屋子稍微宽敞些、杨大柱已让杨二柱夫妇住了进去,而杨二郎和杨五郎则住在第二、三间屋子里。 这人都住满了、右边却还剩下的三间屋子,于是其中一间被用来做厨房、一间用来做让孩子们读书写字的书房,剩下的一间则用来做仓库放些粮食、农具和渔具等杂物。 这样安排下来后,就只剩下紧靠着大门左右各两间的屋子了,这几间屋子因最靠着外头又紧挨着大门,所以以前东边的两间骆家是用来给家里的长工住的,西边的两间则是猪圈和茅厕…… 这杨家眼下还没钱养猪和请长工,因此除了茅厕外,其余三间屋子只能暂时空着。 这各自住的屋子都分好后,大家伙儿便各自开始收拾自个儿的屋子,把从船上搬过来的物事一一对应着放好摆正,再把各自屋里缺些什么物事一一记下…… 虽然骆家走得匆忙、把家里的家具和一些不值钱的摆设都留给了杨家,但杨家一家人搬进去后,还是要再添置一些家具和日用品才是,毕竟以前他们一大家子蜗居在船上,因地方小很多物事都省了没买,眼下地方宽敞了自是要一一添置了。 而这些零零散散的物事添置齐了后、一大家子都舒舒服服的住下了后,杨大柱便把自家原先那条旧船给卖了,随后再添了些银子买了条大一些的新船。而相对比较新的那条船,杨大柱也花了点银子修补了下。 这些七七八八、零零散散的花销合在一起也花了不少的银子,于是先前那典当珍珠的银子最终只剩下不到三百两银子。 而杨家才刚刚搬了新家,上州府参加科举考试的杨大郎也托人带来了好消息,说他已顺利通过州试考上了举人……这对杨家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 鱼儿一家得知这个消息后,自是立马就烧香拜祖、将这个喜讯告知杨家的列祖列宗,刘氏更是走街串巷的同邻里乡亲宣布这个好消息。而杨大柱则特意到城里买了一挂长长的大红鞭炮,在杨家的新居外热热闹闹的放了一回鞭炮、庆贺杨大郎考上举人! 但这杨大郎虽然考上了举人、却没能马上动身回乡同家人共享喜悦,而是在捎回来的书信里写明他暂时不能回乡,想留在州府同同窗好友一起苦读,好省去回乡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多些时日准备接下来的省试。 看完杨大郎的信、再听杨四郎做了解说后,鱼儿才知道原来州试取中的考生,将于冬季集中到东京尚书省礼部参加省试。杨四郎还说这些考生都被称为“举人”或“贡生”,因此以后大家伙儿都要尊称杨大郎为“杨举人”了。 而这参加完秋闱已然快要入冬了,所以杨大郎所剩的时日并不是很宽裕,因此他才会提出留在州府苦读,读到时候差不多了便直接上路前往东京参加省试。而因为杨大郎必须在冬末赶到东京、在春初时参加省试,所以这中间隔着的春节杨大郎也就不能在家里过了。 这杨大郎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所做的决定也都是为了日后能高中,因此杨家人自是都十分谅解他、也同意他别回家过年留在州府苦读。 但刘氏却还是心疼杨大郎孤身一人留在外地过年,于是便将家里剩下的三百两银子取了大半、托人和家书一起送去给杨大郎。 这两百多两银子既是杨大郎在外这几个月的伙食费、也是他动身上京的路费。刘氏也是担心杨大郎到了东京后还要花钱打点些什么,所以才会把家里的剩银大多都给杨大郎捎去,只留下为数不多的银子应付随后到来的年关,反正往年没钱时他们一家人也照样过年。(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杨大郎高中 且先不说鱼儿他们如何过年,只说杨大郎接到家书和那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银两后,心里十分感动、更是越发牵挂起远在小岞村的亲人。刘氏的心意杨四郎自是写在了信中,杨大郎看了后对自己也更加严格、夜夜都挑灯苦读,就连大年三十那一晚也没分毫松懈,一心一意的想一举再通过省试、才能不辜负家人的那番心意。 这年一过完,杨大郎就和几位同窗一起结伴上京,很快就在春初赶到了东京。安置妥当后就去查看礼部张贴出来的公告,于公告上指定的日子前往贡院(考场)参加礼部举行的省试。 而杨大郎早在抵达东京得知开考之日后,便已托人送信回家、告知家人自己一路平安,眼下已抵达东京准备参加省试。 鱼儿看了杨大郎的信后自是替他感到高兴,同时也对杨大郎十分有信心、相信他最终一定能通过省试最后得以参加殿试,毕竟这十多年来杨大郎的勤奋刻苦鱼儿都一一看在眼里,而上天始终不会亏待勤奋刻苦的人。 倒是刘氏这个慈母关心则乱,接到杨大郎的信后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总是忍不住担忧杨大郎到了东京那种大都城,会不会因无权、无势、无钱而吃亏受苦,更是担心杨大郎没太多的银两打点关系,最终即使通过省试也可能被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给挤下来。 对于这一点鱼儿倒是不怎么担心,且还把一早就打听来的省试考试规则说给刘氏听:“阿母,您放心,这州试兴许还会有人靠着关系徇私舞弊通过,但这省试可就不是有关系的人就能通过的!” “我听村里的老秀才说,这省试靠的是真本事,那些纨绔子弟即便再有关系一进贡院加省试、这些关系都是行不通的!” 刘氏听了一脸欣喜的追问道:“真的?阿妹你快仔细同阿母讲讲,别让阿母日日都替你大哥操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鱼儿闻言赶忙把自个儿知道的科举制度都说了出来:“阿母,咱村子里那位老秀才说,这省试的主考官是由官家(皇帝)亲自任命的,省试的试卷要先糊名、誊录,再弥封用印,然后才送给考官评阅……” “也就是说哪张试卷是哪个考生作答的,主考官一概不知,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照试卷上的内容来评阅,”鱼儿顿了顿,见刘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后才接着说道:“而且对于第一次评定的成绩也要密封起来,随后进行第二次评阅,最后根据几次的评阅确定出试卷的正式成绩来。” 鱼儿当初了解到北宋的科举制度后,可是大大的佩服了想出这个制度的人一把,至少这样三番两次的糊名密封批阅,已经最大限度的杜绝了误判、误批,考生得知成绩后也就少了核对试题查分这么一个麻烦,毕竟这分数是不同考官反复批阅出来的。 而刘氏听了鱼儿的介绍后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难题:“那万一这一次参加省试的举人、都同你大哥一样是有真材实料的,那又该怎么办?” 鱼儿闻言笑着出言安慰刘氏:“阿母您大可放心、这事儿我早问过老秀才了,老秀才说由于参加礼部省试的举人不断增加,宋太宗以后,礼部省试录取的名额也相应扩大,每次至少要有四百名左右……” “只要大哥他有真才实学,这四百名里头他一定能占上一份,”鱼儿见刘氏依旧忧心忡忡,便改而冲她撒娇道:“阿母,您怎一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大哥他可是一点都不比别人差,我们要对他有信心!阿母您先前不是担心大哥连州试都通过不了吗?眼下大哥不是已经顺利通过州试、并到东京参加省试了?” 鱼儿这么一说,刘氏马上重新对杨大郎有了信心,重重的点头说道:“阿妹你说的对,我们家大郎是有真本事的举人!一定能顺利通过省试、接着参加殿试!” 事实证明鱼儿并不是盲目的相信杨大郎的,不久之后、杨大郎便从东京捎来了好消息,说他凭借着多年来的苦读、顺顺利利的通过了省试,很快就要参加由官家亲自主持的殿试了。 鱼儿一家接到这个消息后自是十分欣喜、整个院子里也都喜气洋洋,刘氏见杨大郎果然如鱼儿所说的那般顺利通过了省试、心里也对他更加有信心,更是立马就拉着鱼儿让她前去打听和殿试有关的种种规矩。 鱼儿知道杨大郎通过省试后,刘氏必会急着想知道殿试容不容易通过,因此鱼儿早就将和殿试有关的规矩都打探清楚了,刘氏一发问她就细细的解说起来…… 话说这北宋的科举制度,较之前面的几个朝代可以说有了巨大的突破和发展!鱼儿没穿越前看过一些后世人对北宋科举制度的点评,深知这赵匡胤吹嘘举行殿试是为了避免官僚贵族舞权作弊,实际上还有更深刻的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可以避免唐代以来、主考官和考生之间形成的“恩师”与“门生”的特殊关系,也正是为了避免这种特殊关系,北宋的科举制度中才会多了“殿试”这一关。 况且由官家亲自主持殿试,使录取的考生只能向官家感恩戴德了,这对于加强君主专制自然是十分有利的。 加上宋初,参加殿试的考生总有三分之一、至三分之二的人落第,有的人多次省试通过后却在殿试中被黜落,不免会产生怨恨不满,这对统治者是十分不利的。 据说当时逗留在京师开封的科举落第举子常有六、七千人,遇到国家有事不能正常举行科考时,他们就可能耽搁十数年找不到出路,有时便酿成考生闹事事件,也有些穷苦书生无力还乡、甚至产生厌世之心投河自尽。 为了维护封建统治秩序,宋仁宗于嘉祐二年(1057年)决定,此后殿试一律全都录取,录取名额可多达五、六百人。 且对于在省试中多次落第的人,朝廷规定另立名册上报给官家,准许他们陪同考生参加殿试、叫做“附试”,时人也称这些人为“特奏名”。这实际上是为曾经没通过殿试的考生提供更多的机会,有时朝廷允许参加殿试的“特奏名”人数甚至比正式考生还多。 这些政策足以证明北宋朝廷选拔良才之心,而朝廷既然加大了选拔良才的力度,那像杨大郎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被选拔上的机会也就大大增多了。 鱼儿也正是熟知北宋科举制度,知道北宋的科举制度比起唐以前有了许多的进步、发展和完善,也知道如此完善的科举制度让有真才实学的考生、考上的机会大大增多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种种缘由,才让鱼儿一直都坚信、勤奋的杨大郎最终一定能得偿所愿,通过殿试谋得一官半职! 这殿试录取的进士分为三甲,即赐进士及第、赐进士出身、赐同进士出身三个等级。同时官家会在琼林苑赐宴,称琼林宴,又称闻喜宴。 而杨大郎最终不负众望,不但及第、考的名次还很靠前,且还当场得了官家的赞许。而杨大郎一得知自己及第,自是星夜兼程、飞快的就赶回家乡报喜! 杨大郎一到家,刘氏就拉着她出息的“官儿子”左右看个不停,嘴里更是连连说道:“我们家总算出了个当大官的儿子,待我百年归去后终于有脸面见我们杨家的列祖列宗了!大郎你这般有出息、阿母心里很是欣慰。” 杨大郎高中、杨大柱自然也是满心欣喜,但杨大柱向来不擅长表达,因此他只一个劲的拍着杨大郎的背,微微有些激动的重复一句话:“小子,好样的!阿爹没白让你读书!” 双亲那不加掩饰的欣喜与自豪感,让杨大郎觉得十几年的寒窗苦读都是值得的!但杨大郎见刘氏一个劲的说他是“大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阿母,眼下我还不是官,得等候朝廷统一授予官职、我才能算是个官。” 刘氏乐呵呵的说道:“反正你早晚都是官,早叫晚叫有什么差别?” 刘氏的话让众人一起开怀的笑,鱼儿更是觉得自己穿越到北宋算是十分幸运,因为在唐朝,考中进士只是有了出身、仅仅取得了做官的资格,若要得到官职、还须通过吏部的选试。 这种做法到了宋代才发生了变化———在北宋,凡是省试、殿试通过以后,朝廷便立即授予官职,而且考在前等的人很快就可以获得高官。 虽然宋朝科举制度的这些变化、发展,表明了封建统治者在极力笼络中小地主和下层知识分子以巩固其政权。但撇去这些大局来说,科举制度的变化对杨大郎这种出身贫寒、急于靠出仕改变家人命运的学子,却是受益匪浅。 不过杨大郎眼下只是不用为当不上官而发愁,将来得的是好缺还是坏缺,这就要看各自的打点和人脉关系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摆酒庆贺 杨大郎“衣锦还乡”后,接下来杨家自然是要摆酒、高调的庆贺杨大郎高中了,这其实也是小岞村的一个习俗———在小岞村但凡哪一家有什么大喜事,都会在祠堂里摆上两、三桌酒席请父老乡亲前来吃,就是再穷的人家也会依照自己的能力置办酒席。 否则这喜事就不能算是传千里了,而没让父老乡亲同喜一回的喜事、在小岞村也就不算喜事了。 这杨大郎及第可是比别人娶媳妇儿还喜的一件大喜事,不但对杨家、乃至对整个小岞村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所以刘氏自是要好好的替他摆酒席、招呼乡亲好友前来“胡吃海喝”的庆贺一番了。 于是杨大郎回乡报喜的第二天,刘氏便带着杨七娘和鱼儿忙了起来,一早就把摆酒请客的菜肴给事先拟好…… “当家的,今儿捕回来的鱼挑几条又肥又鲜的留下,回头我把它们烧了端上席招待乡亲们,这请客吃放哪能连鱼都没一条?” 杨大柱也乐于同乡亲们分享这个喜讯,于是边点头边咧着嘴应道:“我晓得了,我会挑大的来留。” “记得少卖一些多留几条,”刘氏说着顿了顿,随即不放心的再补了句:“你在弄些虾蟹回来,这样好歹能再凑两个菜,这大桌最起码得有十个菜才像个样子。” 刘氏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不等杨大柱答话就急忙忙的对鱼儿和杨七娘说道:“你们两个赶紧收拾下随我进城去买菜去,我们要在祠堂里摆上几桌请父老乡亲吃饭,还得买些零嘴儿、糕点放在家里招待前来贺喜的乡亲好友,需要置办的物事可是有不少呢!” 鱼儿和杨七娘一听刘氏这话,自是赶忙把杨六郎特意编给她们用的超大号竹篮子取来挎在手上,随后刘氏取了银子、带上两个闺女急急忙忙的进城采办去了。 这鱼儿三人一到城里就直奔城南的市集,一路上刘氏早已把需要买和不需要买的物事都一一告诉鱼儿和杨七娘了———这青菜瓜果自家田里就有,没有的上别人家拔两把也能解决,自是不必特意到城里的集市买青菜瓜果了。 而刘氏近年来已由原先的养老母亲卖蛋、发展到连鸭和鹅都一起养上了,于是鸡鸭鹅这三大样自己家里也算是有了,也不在此次采购的范围内。 而这鸡有了蛋自然也就不用买了,加上刘氏已经叮嘱杨大柱留下几条新鲜的肥鱼、以及弄些虾蟹回来,因此鸡蛋、鱼、虾蟹也不用再花钱买了。 因此刘氏到了集市后就带着鱼儿二人直奔肉铺、一口气割了几斤的猪肉,买完猪肉还顺道再买了些猪脚、猪肠子、猪头皮等物事打算回去做个卤味拼盘。 这刘氏一边掂量着肉贩子称的猪肉有没有够分量,一边还能分神同肉贩子讨价还价,最终那肉贩子说不过刘氏、又见她买的物事多,于是最终送了一些比较不值钱的猪皮给了刘氏。 刘氏把这些物事数清楚装进竹篮里后,边带着鱼儿二人往别的铺子走去,边美滋滋的盘算道:“这些猪皮正好可以和猪肠子、猪头皮放在一锅里卤,卤完再加些黄豆进去焖,焖完那味道包管让你们馋得直流口水!” 说话间鱼儿三人已转到了一件氽鱼丸铺子外头,刘氏抬头看了看那间氽鱼丸铺子的招牌后,最终带着鱼儿二人进去、称了几斤带馅儿的氽鱼丸,打算买回去做个氽鱼丸汤。 虽然说是杨家要摆酒席请乡亲好友吃饭,但这酒席上的菜却也十分有讲究,刘氏也不会因为自家请客就胡乱买物事,把该买的物事都买齐了后,最终她又带着鱼儿二人去买了些花蛤、蚵仔、海瓜子和海蛏等不算贵的海鲜。 海鲜买完后这菜就算是差不多买齐了,随后鱼儿三人去酒铺订了几坛子价钱适中的好酒,最后再去干果铺子买了些零嘴儿、和上作料铺子买了些做闽南小吃的作料,鱼儿三人才拎着满满几大竹篮的材料往村子里赶。 这物事都买回来了、接下来自是由刘氏亲自掌勺烹调,鱼儿和杨七娘则在一旁给她打下手,三人一起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整出三桌好菜来。 这三桌菜当中,打头的有“盐水鸭”、“叫花鸡”、“卤鹅”这农村宴请宾客的三大主要菜式,紧跟在这三大菜式后的就是闽南特色“酱油鱼”、“红烧肘子”和“封肉”了,而这六样主打菜概括了鸡、鸭、鱼、肉四样后,剩下的菜就比较随意了。 因小岞村靠海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海鲜了,所以剩下的菜大多是海鲜以及以海鲜做主料的一些闽南小吃。比如刘氏做了最拿手的“田螺肉碗糕”、“榜舍龟”(一种甜点)、“炸五香”、“芋包”、“大发包”,以及“土笋冻”、“蚵仔煎”和“面线糊”等等大家伙儿都十分爱吃的小吃。 这菜一做好鱼儿三人便赶紧趁热往祠堂里端去,杨大郎几兄弟也在刘氏的吩咐下、挨家挨户的喊乡亲朋友前来吃酒席,见到年纪小的孩童杨大郎他们还会顺道塞把用红纸裹着的花生糖给他们解馋。 而杨大郎几兄弟一喊门,整个村子里的人很快就会陆陆续续的聚到祠堂里去,也不用特意找位置坐,只一人一双筷子一个碗便吃了起来。 大家伙儿一边恭贺杨大郎高中、一边欢欢喜喜的吃酒席,一直闹腾到深夜、待杨大柱放了一挂鞭炮后,大家伙儿酒足饭饱后才慢慢的各自回家。 热热闹闹的摆完庆贺的酒席后,杨大郎高中一事才慢慢的告了一段落,而朝廷方面很快就给杨大郎传来了消息,让他在规定的期限内上京领缺。 虽说杨大郎得到了东京后才知道朝廷给他安排了什么差事,但小岞村的人一得知杨大郎没过多久就要上京领取缺,淳朴的乡民立马就把他当成了青天大老爷,乡亲们再在村子里遇到杨家一家人时,神色里也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恭敬。 而杨大郎既然很快就要上京领缺,那杨家自是多了许多慕名前来攀关系的人,一些平日里不曾往来的远亲旧邻也都纷纷登门拜访。搞得平日里不爱应付这些势力小人的刘氏不厌其烦,就差把大门关死贴上一张“近日不见客”的告示了。 而除了这些攀关系的人外,还有一种人来杨家来得最勤———说亲的人。 打从杨大郎高中归乡后,前来替杨大郎说亲的媒婆都快将杨家的门口给踏平了,且这些媒婆带来的人家无一不是先前一点都瞧不起杨家的人家,毕竟杨大郎很快就是名副其实的官老爷了,谁家的小娘子嫁给他、很快摇身一变就成了官夫人……这样好的一门亲事谁不想攀? 而杨大郎的亲事一被媒婆盯上,杨家几兄弟和杨七娘、乃至鱼儿的亲事也都一起被那些媒婆给盯上了!这几日杨家更是隔三岔五就有前来探听消息的人,还有的一进门就直冲着杨七娘和鱼儿笑,把杨七娘吓得拉着鱼儿躲在屋里不敢随意出来。 而待刘氏和杨大柱慢慢的习惯了家里多了个当官的儿子这个事实、心情逐渐恢复平静后,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替杨大郎寻门好亲事才是!毕竟杨大郎已远远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再拖下去怕是会拖出什么不利于杨大郎的闲言碎语来。 话说这杨大郎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谈妥一门亲事,一是因先前他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二是因为杨家的状况先前一直都不大乐观。所以杨大郎才会一直拖到已经十九岁了都还没把亲事定下来。 因此眼下既然家里的状况已经变好了,也有宽敞的屋子让杨大郎娶了媳妇儿后住了,加上杨大郎也都当上官了,那自然头一件要办的事就是杨大郎的终身大事了…… 于是刘氏马上就放出了话,说是家里的老大还没娶妻前、底下几个小的亲事暂时不考虑,让那些媒婆和有意替杨家几个孩子说亲的人,没事别把主意打到几个小的身上,先把杨大郎的亲事给解决了再说其他的! 于是刘氏这话一放出去,那些有心说媒的、和受人委派的媒婆立马就都急了,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帮杨大郎搭桥牵线,一些有心同杨大郎结亲的人家也纷纷派人前来探听消息,想探一探杨大郎这位未来的官老爷、究竟想要娶什么样的小娘子为妻。 而刘氏放出去的话,却让杨家这一日迎来了一位稀客,这位稀客乃是杨大郎就读的州学里诸多位教授当中的一位,既是师长登门拜访、杨大郎自是亲自将他迎到了堂屋入座,而刘氏则急忙端上了茶。 “杨先生,您怎么亲自到学生家里来了?您有什么事托人前来捎个口信,让学生赶到州学里去拜见您便是,怎敢烦劳先生您亲自跑一趟?” 被杨大郎称作“杨先生”的教授闻言一脸不在意的冲杨大郎摆了摆手,笑眯眯的摸着下巴的山羊胡说道:“我此次前来乃是受人之托、来同你说一桩亲事的,天底下哪有与人说媒还让对方亲自跑一趟的道理?” ------------------------- 汗,剧情走到这儿小云有点卡文,一直到现在才把更新赶出来,差一点就来不及了~呜呜(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大郎议亲 杨大郎闻言一怔,有些不解的问道:“先生是来说媒的?” “没错,为师此次前来就是想替佑光你说门好亲事,”杨先生说着顿了顿,才摸着胡子慢慢的说道:“我们州学里教明算的李先生,佑光你知道吧?” 这“佑光”乃是杨大郎正式的大名,而杨先生口中的李先生也是州学里的先生、杨大郎自是识得了,于是他连忙点头表示识得。 杨先生见杨大郎识得李先生,才慢悠悠的把今日登门拜访的来意说了出来:“这李先生膝下育有三子二女,这大女儿已嫁为人妇我们就不提了,而李先生的二女儿却依旧待字闺中、已过及笄之年却还未出嫁……” 杨先生说到这儿停了一小会儿,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才慢慢的接着说道:“这李先生家的二娘子之所以过了及笄之年都还没许人,乃是因为李先生夫妇对这个幺女十分疼爱,一心想要替她寻个老实可靠的如意郎君,才会挑来挑去一不小心挑过了头,让李二娘一直到十七岁了也还没觅到个如意郎君。” 这杨先生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大郎一眼,见杨大郎面色逐渐变得有些不自在,便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于是笑着端起茶盏慢慢的喝了起来。 这杨先生故意捧着茶盏喝了一会儿茶、给杨大郎和刘氏留足了思虑的时间后,才不紧不慢的再开了口:“这李先生也是教授过佑光你的,深知佑光你的品性憨厚耿直,因此近来一得知佑光你因一心想要考取功名而耽误了亲事,便想到将你和他的幺女凑成一对儿,于是便托了我前来问问你们的意思。” 话说到这儿,杨先生已把李先生的意思说得十分明了了———这李先生怕是早就在暗地里观察过杨大郎的品性为人了,认为他合适后才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杨大郎。 当然,李先生之所以选择杨大郎为婿、肯定也是同他即将出仕为官有关系,否则若是杨大郎只是个名落孙山的穷学生,那他的品性就是再憨厚耿直李先生也决不会瞧上的。 不过这事儿来得有些突然,让杨大郎和刘氏事先都没个心理准备、只能面面相窥。而这杨大郎虽然性子迂腐刻板但却也不是笨人,仔细的考虑过杨先生的话后给了他一个保守的回答:“李先生的好意让佑光受宠若惊,但婚姻大事一向需由父母做主,眼下我父亲还未归家无法商量,所以佑光一时也不好给杨先生答复……” 杨大郎说着顿了顿,见刘氏脸上有着赞同的神色、才接着把话说完:“不如先生先给佑光几日时间,待佑光同双亲商量过后再亲自到州学寻先生您答复此事?” 杨先生今天前来只是替老友先把有意结亲一事透露给杨大郎知晓,不是要杨家听完后马上就给李家答复,毕竟婚姻大事、事关一生,任谁都得好好的思量一番才是。 于是杨先生十分爽快的应下了杨大郎的请求:“这点我倒是能理解,不过你们一家人思量归思量、切记不可将此事四下宣扬,免得这门亲事万一结不成让李先生一家人难堪,毕竟有些人不愿意娶同人议亲不成的小娘子。” 杨大郎闻言自是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这点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不会将此事说给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知晓,先生您大可放心。” 李先生见杨大郎还算识趣脸上有着满意的笑容,随后再同杨大郎寒暄了几句,便有意无意的提了句:“佑光再过一段时日就要上东京领差事了吧?可有事先托人帮着打听下有没有好的差缺?” 杨大郎闻言脸上顿时有些黯淡,摇头答道:“学生的确是再过一段时日便要上东京领缺了,只是学生无缘识得什么能人、贵人,因此虽知想要领个好差缺得托人打点一、二才行,可却一直苦于无人可托。” 这杨大郎跟着一同赴考的学子们混了这么久,耳濡目染的时间长了对这为官之道多少也略知一、二了,因此他并未傻傻的问杨先生该如何打点,而是直接向他道出了自己心中的苦恼与无奈。 而杨先生听了很快就出言附和了句:“这初上仕途的新人想要谋个好差事,没有人脉关系和依附托靠的势力可谓是难上加难,折腾来折腾去最终也只能领到个没人愿意领的差事———” 杨先生说到最后故意将尾音拉得长长的,顿了好一会儿、再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大郎一眼,才意有所指的说道:“李先生虽然眼下已退出官场、改而在州学里专心教授学生,但他先前在官场里打滚了那么多年的人脉关系却都还在,他的三个儿子也都是靠着他的关系才都谋到了不错的差事,所以说这谋官还真是得靠人脉关系才行……” 这杨先生的话让杨大郎面色逐渐变得有些复杂,待他把杨先生话里的意思琢磨清楚后、更是以探究的目光看了杨先生一眼,见杨先生虽然微笑不语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杨大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杨先生想要隐晦表达的意思,心思也因此而慢慢的转动起来。 而杨先生见杨大郎已领悟了自己此次前来的另一番用意,同刘氏再寒暄了几句后、很快就起身告辞,临走前一脸和蔼的拍着杨大郎的肩膀说道:“佑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会把我刚刚那番话琢磨清楚,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 杨大郎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随后将杨先生送出了门一路送到村口才转身折了回来,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刘氏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等自己,显然心里很在意杨先生先前所提之事、想早一点同杨大郎商量。 于是杨大郎赶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边陪着刘氏身往屋里、走边问道:“阿母,您怎么出来了?” 刘氏边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边问道:“杨先生走了?” 杨大郎答道:“嗯,走了。” “他可有再同你说些别的什么?” “没有,只让我好好的把这桩亲事考虑清楚,”杨大郎话说到一半顿了顿,但他只犹豫了片刻便接着说道:“先生还说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杨大郎的话让刘氏的面色当下多了几分凝重,先前杨先生提起李先生家的情况、以及提及他在官场的人脉关系时,刘氏就觉察到杨先生话中有话、像是在同他们暗示些什么般,心思也就在那时便悄悄的转动起来…… 这刘氏虽然不懂官场上的那些事,但她即使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不是? 所以刘氏把杨先生的话反复琢磨后、很快就琢磨出杨先生说这些话的用意,于是为了证实自己琢磨得对不对、刘氏才会满心焦急的守在门口等杨大郎。因此刘氏再一听杨先生最后对杨大郎说的话,当下就明白这杨先生的意思和她猜的是八九不离十了! 而刘氏思绪辗转间、她和杨大郎已进到了堂屋,鱼儿等人见杨先生走了也都好奇的聚到了堂屋,不过他们几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讨论、杨大柱也回来了,于是一家人正好都到齐了。于是杨大郎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杨先生的用意、一五一十的同大家伙儿说了一遍。 待杨大郎把事情原原本本、以及杨先生明里暗里的意思都说了一遍后,鱼儿率先开口问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么说只要大哥能同那李家的二娘子成亲,李家就能帮大哥谋到一个好差事了?” 杨大郎点头说道:“没错,既然李先生主动请了杨先生前来我们家说媒,心里自是早有了提拔未来女婿的意思,否则也不会选我当女婿了。” 杨大郎言下之意是说,若是李家选了别的有背景和人脉关系的人当女婿,那李家在女婿谋官一事上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这样一来李家那让女婿对他们感恩、继而善待他们家闺女的手段也就无用武之地了,所以李先生选择杨大郎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且杨大郎若是得了李家的帮忙谋了个好职位、又成了李家的女婿,那将来在官场上自然也就要同李二娘的三个哥哥站在同一阵线了,这对李家来说也算是既拉拢了一个帮手、又替女儿找了个可靠的夫君,可谓是件双赢的好事! 杨大郎把李家的用心一分析,骨子里十分耿直守旧的杨大柱当场就说道:“这门亲事我们不能结,我们大郎堂堂男子汉出仕为官怎能依靠女人?!” 杨大柱的话让一家人的脸色顿时都变得有些难看,毕竟“靠女人、吃软饭”这样的话哪个男人都不爱听,因此当事人杨大郎的面色也比别人复杂了许多、可谓是瞬间万变!而鱼儿深知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中国其实都是一个讲究人脉关系和身世背景的社会,无论是谁、无论是在什么年代都是只要“上头有人”就万事好办。 ---------------------- 现代人的无奈,其实古代的人也有~(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大郎的成长 所以鱼儿听了杨大郎的话后倒是很平静,不觉得靠关系或是靠妻子娘家关系谋官什么的很可耻,因为这个社会已先失了公平、才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关系户,因此若是不想着法子沾关系、就只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这些道理一直居住在小岞村小小一方天地的杨大柱夫妇自是不会懂,但杨大郎已出去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见识过官场上藏在阴暗之处的一面。虽然杨大郎的品性不至于因为出去一趟就彻底改变,但心境却多少有了一些变化、深知有些事不是靠真本事就可以做到的…… 于是心思转动过后,杨大郎很快就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对杨大柱夫妇说出了自己的选择:“阿爹、阿母,杨先生说的对,若是靠自己我可能会被发配到一个、比我们小岞还贫穷的穷乡僻壤当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可若是有了李家的相助,我也有可能被留任京城乃至京郊。” “且只有起点高了,我才能慢慢的在瞬间万变的官场上站稳脚,日后往上迁升的机会也会多一些,而我站在官场上稳脚了、才能慢慢的改变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不是?” 话说到这里、杨大郎算是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好不容易才通过三场考试有了当官的资格,他不想因势单力薄而这辈子只能默默无闻的当个小官,他想借李家的时得到最能展现自己才华和本事的机会! 而杨大柱夫妇显然对杨大郎的决定感到十分震惊,只见杨大柱和刘氏看向杨大郎的目光慢慢的起了一些变化,似乎眼前的儿子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但震惊归震惊,杨大柱最终还是彻底的沉下了脸、表示他不赞同杨大郎的决定,随即当着杨大郎的面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表示不屑。而刘氏虽不似杨大柱那般固执保守,但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目光复杂的看着杨大郎。 但此时的杨大郎已不是去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单纯少年了,他出去一趟后已然变成一个有主见的男人了。因此杨大郎对此事的态度、没有像以往一样因杨大柱不同意而马上改变,而是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杨大柱…… “况且这当官并不似我们大家想的那般好,我去东京走了这么一着后很快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官场看似风光其实十分险恶,一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既然着为官之路并不好走,那我若是能多了李家这么一个靠山,今后在官场上就不是无依无靠、孤苦无助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李家看着我娶了李二娘的份上,也能帮衬我一二不是? 杨大郎最终这番话算是说到了刘氏的软肋、深深的打动了她,毕竟身为人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儿女能过得平平安安的。 因此刘氏一听杨大郎说官场如此险恶,当下就不再犹豫不决而是坚定的站到了杨大郎这一边:“既然大郎是为了我们这一家人拼了命去当官的,那我们就得替他多寻张保命符,大郎说得对!我先不管李家的二娘子人品如何,这李家能够让我们大郎依靠这一点已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刘氏态度的转变马上让事情往杨大郎期望的方向发展,而鱼儿听了刘氏的决定后竟下意识的替杨大郎松了一口气,心想撇开男女双方的感情来说,同李家结亲对杨大郎来说还真不是一件坏事…… 坦白说,在杨大郎说出那番劝解杨大柱的话前,鱼儿一直担心性子迂腐刻板的杨大郎真的当了官,没两天就会因不懂变通、或是太不懂随大流而被同僚排挤,甚至会因那耿直的性子而得罪人、被人下绊子给害得丢官丧命。 所以听了杨大郎劝杨大柱的那番话后,鱼儿虽然倍感震惊但却也慢慢的放下了心,一边为杨大郎的成长蜕变而感叹、一边却又觉得杨大郎能够成长蜕变是件好事。因为杨大郎若是想让仕途一帆风顺,那他就必须要成长起来,否则为官对他还说只会是一件万分凶险的坏事! 于是把事情看得十分透彻的鱼儿,很快跟在刘氏后头出声支持杨大郎:“阿爹,我觉得大哥说的很对,若是大哥想借着出仕大展拳脚,那他娶了那李家的小娘子还真是没什么坏处。” 鱼儿话音刚落,一向聪明机灵的杨四郎也马上跟着说道:“我也支持大哥娶那李家的小娘子,反正大哥娶谁都是娶,且娶那李家的小娘子大哥脸上还很有光呢!再怎么说人家父亲是教授、三个哥哥也大小是个官,本身还是打小生长在城里的小娘子,这可比娶我们村子里哪个小娘子都强上好几倍!” 这杨七娘虽然一向没什么主见,但她却单纯的认为杨大郎能娶到城里的小娘子当媳妇、是件天大的好事,加上杨七娘见鱼儿和刘氏都站在杨大郎这边,于是她很快就跟着表了态,呐呐的说了句:“我也觉得大哥娶李家的小娘子不错。” 于是眼下在场的一家七口人当中、有五口人都同意杨家和李家结亲,剩下的杨三郎则是有些为难的看着意见不同的两派人,因不想大家伤了和气所以一直都没有表态。 但这刘氏的意见在杨家本就占很大的分量,所以杨大柱就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必须正视起他们的意见来。于是杨大柱很快就把手里的烟杆子含在嘴里,使劲的吸着、将烟杆子抽得“吧嗒吧嗒”的直响,看样子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杨大柱终于想清楚了,不过他倒不是认同了杨大郎等人的想法,而是觉得杨大柱既然已经长大了、且走上一条和他这个当爹的截然不同的道路,那面对人生大事时他就有自己性子和做主的权利了。 于是杨大柱最终只对杨大郎说了句:“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决定今后就要自己一路扛到底,事到如今你想要走什么样的路阿爹也不再干涉了———当小官还是当大官、是默默无名还是大展拳脚,你想清楚后自个儿做选择吧!” 杨大柱虽然说这番话时语气还是有些生硬,但他这变相的妥协还是让杨大郎十分感动,有些哽咽的说了句:“阿爹你放心,无论我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日后当了什么样的官,我都不会做那些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 杨大郎的话让杨大柱面色复杂、心头五味俱全,良久之后才是半感慨半是欣慰的说了句:“大郎,你长大了。” 鱼儿听了杨大柱这话心头也是五味俱全,过往的种种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一会儿是杨大郎抱着她在沙滩上读书识字的画面;一会儿是杨大郎板着脸像个小老头般教训杨四郎的画面;还有杨大郎苦口婆心劝鱼儿一定要打小就当一个斯文小娘子的画面,总之这个时刻鱼儿突然记起了过往的种种…… 这些画面一一的从鱼儿的眼前晃过,让鱼儿突然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待她收住纷乱的思绪定定的看向杨大郎,却再也无法将眼前的大哥同记忆里的那个古迂腐的板少年联系在一起。 是啊,照顾父母、教养弟妹的重担一直都压在杨大郎身上,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变成熟,让他迂腐刻板的性子悄悄的改变了…… 而经过了最初的一点不愉快后,杨大郎的亲事最终还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定了下来,这事情一定下来、杨大郎第二天就和杨大柱一起赶去了州学,寻到杨先生把家人商量后的意思告诉了他。 杨先生见杨家如此识时务心里自是十分满意,于是随后就带着杨大郎父子上李先生家拜访。这杨家人早就相中了杨大郎,因此见杨家也乐意结亲自是十分高兴,于是双方很快就将亲事初步商量妥当,杨家更是说好会尽快请媒人前来李家提亲。 于是辞别两位先生后,杨大郎和杨大柱先在城里寻了一位捉刀人,请他执笔代目不识丁的杨大柱写了一封“求婚启”。这捉刀人本就是专门干这替人代笔写各类文书的营生,因此不到一刻钟、他就替杨大柱写好了一封文辞漂亮的“求婚启”。 这“求婚启”写好后,杨大郎和杨大柱又在城里请了位姓王的媒婆,把事情同王媒婆交代清楚后、就让王媒婆把这封“求婚启”送去了李家,并叮嘱王媒婆事儿一办成就到小岞村来找他们。 这王媒婆接了生意后自是马上就忙了起来,打扮一新后很快就把“求婚启”送到了李家。 一到李家,接见王媒婆的乃是李先生的夫人、钱夫人,这门亲事是李先生、钱夫人以及李二娘三人一起挑中的,因此王媒婆去了后也不必再费什么口舌游说钱夫人答应这门亲事,钱夫人看完王媒婆送来的“求婚启”后、就直接同她讨了草贴去填写。 这钱夫人先是亲自在草贴上填上了李二娘的生辰八字、姓名、在李家的排行、以及名份(大户人家这里多填嫡庶)等,随后再填了李二娘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代曾任或现任的官职,最后才填上了李二娘随嫁的田产妆奁等。(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筹办亲事 这王媒婆接过钱氏亲笔填写的草帖后,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一半了。而这王媒婆急着赶到杨家讨喜钱,于是把草帖往怀里一揣就急急忙忙的起身同钱夫人告辞,出了李家后更是马不停蹄的往小岞村赶去。 这王媒婆赶到小岞村寻到杨家后,一见到杨大柱和刘氏就把兜在怀里那副五男二女花笺子取了出来,边讪笑着递到刘氏手里边说道:“我已把李家夫人亲笔填写的草帖带来了,带你们家合过婚一切顺利后、我再把你们家少爷的草帖送去李家。” 这闽南一带合婚通常都要三日,所以王媒婆说完这些话得了些赏钱后便先行离去,临走前同刘氏说好三日后她会再上门前来问合婚的结果。 而鱼儿对“合婚”这个词感到有些陌生,寻了机会问过刘氏后鱼儿才知道原来闽南一带所说的“合婚”、其实就是三书六礼中的“纳吉”,也被称作“问吉”,是男女双方成亲前的一个必要仪式。 这问吉的具体仪式是,男方收到女方的庚帖(草帖)后置于神明、祖先案上卜卦,卜完将女方的庚帖在供桌的香炉下放置三天。在此期间若是人畜平安,无吵架、生病或摔破碗碟之类情事发生,就可以说是“三日圆”或“三日好”。 而顺利的过完三天后男方会再请算命先生“合婚”,根据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测断两人是否适合结为夫妻。若双方命理相配,男方就会把自己的庚帖并备好礼饼、红包等物事一起送到女方家。 虽然鱼儿对古代婚嫁这些迷信的习俗有些不以为然,但小岞村的人都十分迷信,因此该遵循的规矩刘氏都一一遵循照办了。直到李二娘的草帖在神明、祖先案上放置的三天内,杨家没什么不好和不吉利的事发生,刘氏才如释重负的将李二娘的草帖从案上取了下来。 李二娘的草帖一取下来,刘氏就带着草贴和杨大郎的生辰八字,寻了村里一位长年替新人合婚的算命先生、帮着看看杨大郎和李二娘的命理合不合。一直到算命先生说杨大郎和李二娘是天作之合,刘氏才放下这几日的小心谨慎、露出了三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既然算命先生说杨大郎和李二娘是天作之合,那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刘氏很快就请人写了杨大郎的草帖,再准备了礼饼、红包等物,将这些物事装在两只上了红漆的竹篮里,由杨二柱这个叔叔挑着赶到了城里李家。 这杨二柱挑着装礼饼和红包的红漆竹篮到李家后,从大门直上厅堂、一直将那红竹篮摆到李家供奉祖先的桌上才歇下,以这样的方式告知李家祖先有人向其待字闺中的后代求婚。而李先生和钱夫人一起祭拜了祖宗后、才会将杨大郎的草帖拆阅,同样他们也要请算命先生再替杨大郎和李二娘合一次婚,合婚的结果同样也是好的…… 而这杨大郎和李二娘的草帖顺利交换完后,接下来便是要交换定帖了。这定帖的交换顺序恰好与草帖相反,需由男方先出具。这男方的定帖上要清楚的写上杨大郎的生辰八字、父母官职封号以及详列聘礼数目等。 这杨家的家境李家事先都已知晓,因此早前两家商议结亲时李家就已把话给说开了,隐晦的暗示杨家、他们李家并不在意杨大郎的身家多少,在意的是杨大郎这个人的品行以及日后的前程。 因此杨家填写定帖时倒也没什么为难的,把家里有多少间屋、多少亩地和多少艘船一并具实填了上去,随后再把家里一早备下给杨大郎娶妻的银子填在了聘礼一栏。因李家家世远比杨家好、为了不让杨大郎太过难堪,刘氏把家里剩下的银子凑一凑,在给李家的聘礼里多添了一些银子。 幸好先前刘氏托人给杨大郎送去当路费的两百多两银子,杨大郎一直都舍不得乱花、时时将一个铜板儿掰成两个来花,因此杨大郎高中归乡后那些银子还剩了一大半…… 这些银子杨大郎自是全都交还给了刘氏,而多了这些杨大郎省下来的银子后、刘氏操办起亲事来手头也就宽裕多了,加上家里先前的一些积蓄、这亲事倒也不至于操办得太难看。 而事情到了双方交换定帖这一步,就算是两家都已经开始办喜事了。因此自此时起直到成亲后的一段时间内,杨家和李家及双方的亲属都不得参与丧事,以免“红白相克”给两家带来晦气。 这定帖填好后,刘氏在王媒婆的陪同下,在择定的吉日将定帖和作为聘礼的各样物事一并送到了李家去。这聘礼除了银子外还包括布料、香烛、冰糖、面线、橘饼、莲子、猪肉、礼饼、花生糖、酒等等,这些物事按照闽南婚嫁风俗、一共要凑成十二样才能图个吉利。 而刘氏和王媒婆一把定帖和各项物事送到李家,李二娘便亲自端了冰糖茶和糖糯米粥来招待未来的婆母。刘氏受下李二娘奉的甜茶时,笑眯眯的按照规矩送了封红包给李二娘做“压茶瓯”礼,李二娘收下红包则先给刘氏磕了一个头。 而刘氏送完聘礼离开时,李家应回赠给杨家两条连在一起的帕子,这也是闽南的婚嫁习俗。以此同时,杨家和李家都要向亲友四邻分送礼饼、喜糖等,告诉大家伙儿这门婚事已经确定下来、择日便会宴请大家。 而刘氏送完杨大郎的定帖和聘礼后没几日,李家的定帖也托王媒婆送到了杨家,随后杨家便开始筹备成亲的大小事宜,很快就把三书六礼余下的几项都走了遍。而李家那边自然也是开始积极的替李二娘备嫁、等着杨家筹备好前来迎亲了。 而杨家正好刚刚搬了到大屋子里没多久,杨大郎屋里的家具因他先前人不在而没添置,眼下正好可以趁着他大婚一并给添置了。在小岞村男子娶妻成家,一般会请木匠师傅打一些应景儿的崭新家具、最主要是一定要打一张新床。当然,若是住在船上的人家自是省去了打新床这一项。 因李二娘是城里嫁进来的小娘子,所以刘氏特意和已出过门、见过世面的杨大郎商量了一番,定下新打的床和家具的样式后,才请了村里一位手艺十分了得的木匠师傅,请他按照杨家提供的样式、替杨大郎那屋里打新床、桌椅和妆台等家具。 这刘氏初始还担心杨大郎定下的样式,小岞村里的师傅眼皮子浅没见过可能打不出来,哪知刘氏把木匠师傅叫到家里后、才拿出画了样式的图纸给他一看,那木匠师傅就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一定会打出和图纸上一模一样的家具来。 刘氏听了后自是当场拍板决定就用这个木匠师傅,随后同那木匠师傅谈好了价钱后,刘氏就让他第二天就上门来干活,并许诺除了工钱外还包那木匠两餐,但前提是他必须干活干到戌时才能回去,因为杨大郎急着赴京领差这亲事得赶紧些办了才是。 这刘氏请的木匠师傅姓陈,眼下正好手头也没接别的什么活计,且刘氏开的价钱十分公道,于是那陈师傅不但答应了刘氏开的条件、还主动提出他晚上可以干活干到亥时,争取早一些将杨家需要的新家具打出来。 刘氏一听这话心里自是十分欣喜,也因陈师傅主动提出赶工而觉得他是个实诚的人,更加放心把杨大郎成亲用的新家具都交给陈师傅打了。 这陈师傅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工具上杨家来了,而用来打新家具的木材是杨大柱早几天就去城里买了拉回来的,因此这陈师傅一上门马上就可以开始干活了。 而刘氏因还要忙杨大郎成亲一日还未办妥的大小琐事,因此这陈师傅干活中途吃饭、喝水等事她便都交给了杨七娘负责,并叮嘱杨七娘送饭时分量一定要足,毕竟这陈师傅要一直干活干到戌时,若是饭菜的分量不足他很快就会饿了。 杨七娘得了刘氏的叮嘱后对此事十分上心,一见陈师傅放在手边的大碗里水空了就赶忙给添上,一到吃饭的点就赶紧把饭菜盛好给送来,且分量也按照刘氏吩咐的装得很足。 这陈师傅也是个老实人,每每杨七娘给他添水送饭时、他便会停下手中的活计一个劲的冲她道谢,吃了杨七娘做的饭菜也会真心实意的夸她手艺好。有时见杨家的男丁都没在、杨七娘必须独自一人提重物时,陈师傅还会二话不说的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相帮。 这一来二去的,杨七娘同那陈师傅倒也渐渐的熟了起来,杨七娘得闲的时候会过来看陈师傅做活,而陈师傅则会边干活边同杨七娘闲聊,会同她讲一些他在不同人家里干活遇到的有趣事物,两个老实人倒还真能寻到共同话题聊到一块去。 ---------------------------------- 最近大家咋都不留言了,是不是最近情节不好?呜呜呜~可怜兮兮的求大家发表评论、提意见~(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客串红娘 这一日鱼儿是鱼儿到瘸腿婆婆那儿学影画的日子,鱼儿一大早就去了,后因提早把瘸腿婆婆让她练习的活儿做完了,于是鱼儿便比平日早了一些回家,想着这几日刘氏因杨大郎的浑身忙得团团转、早点回去给刘氏打个下手什么的。 没想到鱼儿一进家门还没往里走,远远的就看到杨七娘正坐在晒谷子的地坝上,圆圆的脸蛋儿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眉眼带着一丝明媚的笑容、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鱼儿边往里走边打算出声喊杨七娘一声,但鱼儿很快就猛然收住脚步往一旁闪去,因为她走近了几步才发现杨七娘并不是一个人呆在地坝,她的身侧还站着一个袖子挽得高高的、满头大汗刨着木头的少年。 这杨七娘性子既腼腆又老实、鱼儿还没见她敢和哪个同龄异性说过话呢,当然杨大郎几人除外。鱼儿虽然没见过那个少年,但很快就猜出他是刘氏请回来打家什的陈师傅,于是鱼儿马上就放轻脚步再往暗处躲了躲,偷偷的观察起地坝的二人来。 只见杨七娘脸上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小嘴正一张一合的同陈师傅说着些什么,那陈师傅虽然手上的动作没停、但脸上的表情却很专注,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其实更多心思放在同杨七娘交谈上,手上的活计完全是靠着长久积累下来的熟练劲儿。 最让鱼儿感到意外的是,不仅杨七娘脸上有着少见的欢愉神彩,就连那陈师傅脸上也有着淡淡的欣喜和一丝微不可见的红晕,且鱼儿一看两人聊天时一点都不拘谨、就猜到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聊天…… 这样的发现让鱼儿越发对地坝里的俩人感兴趣,好奇心让她干脆也坐了下来,打算多花点功夫再仔细的观察下地坝里的两个人,重点是观察前几天一直没注意观察过的陈师傅,并暗暗下定决心怎么着也要把陈师傅给看透。 于是鱼儿很快就把那陈师傅当成重点观察对象,也很快就发现那陈师傅虽然把头埋得低低的,但每当一旁的杨七娘给他手边的碗里倒水时、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把碗扶住,接过倒满水的碗后还会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杨七娘一笑。 按理说这陈师傅肯定是要做活做累、做渴了再喝水,但鱼儿却发现杨七娘这边才把水倒满、陈师傅那边没一会儿就把那碗水喝完了。这碗里的水见底儿了、杨七娘自是要起身再添了,而杨七娘给陈师傅添水时、陈师傅才敢抬起头飞快的看杨七娘一眼。 这样的情形让鱼儿很快就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心里也下意识的觉得这杨七娘和陈师傅肯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彼此产生了好感,否则刘氏眼下可是正忙得团团转,以往总会跟着刘氏身边打下手的杨七娘怎会不在她身边帮忙、反倒在这里同陈师傅闲聊起来?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鱼儿马上就兴奋起来了,心里更是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这个陈师傅的人品可靠,那她就想办法把杨七娘和他凑成一对!这总比今后杨七娘再随随便便的嫁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强!鱼儿自始至终都认为,杨七娘还是要嫁给见过并有一定了解的人才可能幸福一辈子。 有了把杨七娘和陈师傅凑对的念头后,鱼儿自是用心再观察了陈师傅一会儿,而过了一会儿杨七娘似乎记起了什么事儿、笑着同陈师傅说了几句话后便往厨房那边去了,看样子是要在厨房忙上好一会儿了。 这杨七娘一走、陈师傅身边也就没什么人了,这让鱼儿觉得逮到了一个真正观察陈师傅的机会,毕竟人在独处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本性来。 而那陈师傅一目送走杨七娘,当下就赶紧把有些飘飘然的心思都收了回来,杨七娘不在了他也不喝水了,只顾着卯足了劲的干着手中的活计、似乎想把先前分心时落下的活计补回来…… 鱼儿依旧躲在暗处观察陈师傅,但哪怕身边没人陈师傅也一直都没偷懒,手里更是忙得不停,很快鱼儿就见他动作利索的打好了一把精致的靠椅。那陈师傅今天给自己定下的任务似乎就是这把靠椅,因此打完靠椅后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端起一旁的大碗大口大口的灌了几口水。 鱼儿见那陈师傅灌完水后下意识的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没见到杨七娘的身影脸上有着一丝淡淡的失望。而鱼儿以为这陈师傅打完了一把椅子,会趁着歇息的这一小会功夫寻个借口、上厨房找杨七娘搭讪,哪知那陈师傅只往厨房看了几眼,喝完水后就又开始埋头干起活来了。 让躲在暗处的鱼儿感到好奇的是,这一次陈师傅倒是没拿新的木材打新的物什,而是把先前打椅子剩下的边角料拣到了一块,随后从中挑了块大的出来、拿在手上忙活起来…… 鱼儿见了心里不由越加好奇、很想知道那陈师傅拿着剩下的边角料做什么,于是鱼儿想了想慢慢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做出一副刚刚从外头回来的样子往里走,走到地坝时故意放慢脚步、并把动静弄大引起陈师傅的注意。 而那陈师傅见到鱼儿马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打招呼道:“八娘子回来了。” 这陈师傅一同鱼儿打招呼、鱼儿马上就借机往他那边走去,笑着说道:“这位是帮我们打新家什的陈师傅吧?” 陈师傅闻言赶忙点了点头、并冲鱼儿举了举手中的工具,鱼儿见状则趁机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如果我没猜错,这些是陈师傅打好那把椅子剩下的边角料吧?这些边角料应该是打不成别的什么家什了,陈师傅你拿着它在忙活些什么?” 陈师傅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手中的那块边角料解释道:“我以前跟着师傅学木匠手艺时,师傅不但教了我如何打各式各样的家什,还把他的独门绝技木雕也一并交给了我。这木雕和打家什不同、在什么样的木头上都能雕刻,也不限木头的大小……” 陈师傅说着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看这打椅子剩下来的边角料还有不少,又都是上好的楠木扔了有些可惜,于是就想拣些能用的来雕些小玩意。这些小玩意将来可以摆在新房里、添几分趣味,也可以给八娘子和七娘子你们姐妹俩拿着玩耍。” 这陈师傅话说到最后声音已比先前小了许多,脸也突然滚烫起来,很快他就有些不自在的把头低埋不敢再同鱼儿对视,看起来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 而鱼儿骨子里不是那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因此她很快就明白了陈师傅拣边角料来雕刻小玩意的真正用意———给杨大郎的新屋里添点摆设是其次,雕些好玩的物事送给杨七娘才是主要目的。 不过看在陈师傅能想到废物利用的份上,鱼儿也就没出言揭穿他这小小的心思,只笑眯眯的谢了他一句,随即故作好奇的问道:“陈师傅眼下手中正在雕的是什么物事?” 陈师傅有些拘谨的答道:“正打算雕一只兔子。” 鱼儿听了脑筋一转,随后故意坏坏的给陈师傅下了一个套:“兔子?这可真是赶巧了,我阿姐最喜欢的小动物便是兔子了,若是陈师傅把雕好的小兔子送给她、她一定会很开心。” 而这陈师傅也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老实人,一听鱼儿这话马上就钻进了她的圈套里,原本有些紧张的脸色很快就多了一分欢喜,更是下意识的追问了句:“她真的喜欢兔子?” 鱼儿早将陈师傅脸上表情的变化都一一看在了眼底,眼下再一听他想都没想脱口说出来的话,当下就断定这陈师傅早就对杨七娘存有好感,而一方有了好感好事也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而这陈师傅被鱼儿套了话却是浑然不觉,见鱼儿突然不回答自己、以为鱼儿是不高兴自己没问她喜欢什么,于是赶忙再添了一句:“那八娘子你喜欢什么?你尽管跟我说,说出来我马上就给你雕。” 陈师傅这老实样儿让鱼儿越看越觉得顺眼,于是她十分善解人意的答了句:“我也喜欢兔子,陈师傅你一并雕了便是,若是雕好了一个就先给我阿姐玩,我不急着玩你可以慢慢雕。” 鱼儿这话正合陈师傅的心意,因此他自是乐呵呵的应了下来,而鱼儿则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师傅闲聊,开始新一轮的套话行动:“陈师傅,我听我阿母说你每天都在我们家干活干到戌时,你这么晚回去家人不会着急吗?” 鱼儿的话让陈师傅脸上的笑容突然都褪了下去、眼底也多了一丝黯淡,只见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开口答道:“我家里一个亲人都没了,我阿爹、阿母和唯一的哥哥早在几年前就都去世了,家里现在就只有我一人。” --------------------------- 小云觉得心底善良的七娘,应该嫁给同样善良老实、又真心喜欢她的人,不老实又滑头的丈夫七娘管不住他的~~不知道大家赞同不?大家多多留言哦~ ps:谢谢“巧克力控”亲亲的打赏捧场~~(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又一桩好事(一) 陈师傅的话让鱼儿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只能赶紧寻了些话将话题岔开:“那陈师傅你眼下是住在村子里还是船上?” 陈师傅老实答道:“我就住在村口爹娘留下来的几间屋子里。” 鱼儿听完陈师傅的话双眼下意识的一亮,心想这陈师傅虽然是个木匠师傅,可却在陆地上有着几间屋子,家里条件和没得到那笔意外之财的杨家相比、可以说是好上许多,只是不知他家还有没有田产…… 要是这陈师傅家里不但有屋、还有田产和渔船,加上他样貌生得也还算是周正、也有一门养家的手艺,那在小岞村可就是个许多小娘子都想嫁的“钻石王老五了”! 一想到这儿,鱼儿就转到了陈师傅新打的那把椅子边上,边打量椅子的工艺边状似随意的说了句:“陈师傅的手艺这般好,平日里靠这门手艺吃饭就够了吧?应该不会像我阿爹、阿母那样又是种田又是打渔,幸苦了一整年也勉强只够维持一大家子的温饱。” 这陈师傅脑筋很直,一听鱼儿这话就老老实实的把家底全交了出来:“手艺好也不是天天都揽得到活干,这家什不能和平日里用的小玩意比,也没哪户人家天天都打新家什不是?所以这平日里没活干时我也会下田种地,不让家里的几亩薄田荒废了……” 陈师傅说着顿了顿,才一脸羡慕的说道:“这打渔我倒也想去打,无奈家中却没有大船,不似你们又有田又有船、且人丁兴旺,那才叫我这孤家寡人羡慕呢。” 既然陈师傅把话题带到了这上头,鱼儿自是要趁机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我瞧着陈师傅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娶妻成家?” 鱼儿问起这事让陈师傅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小了许多:“前几年我都跟着师傅学艺,哪有心思想成家一事?眼下算是学有所成了,但一时也没遇上合适的,加上家里双亲都不在了、也就没人帮我张罗亲事了。” 鱼儿一听陈师傅还未同人谈婚论嫁、心里暗暗的替杨七娘感到高兴,随后再同陈师傅闲聊了几句便到厨房找上了杨七娘,一见到她就笑着打趣道:“阿姐,我看你同那陈师傅挺熟的,聊得也很开心的样子……” 这杨七娘显然比陈师傅还皮薄,自个儿的亲妹妹才打趣她一句、她当下就“唰”的涨红了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阿、阿妹,你、你胡说些什么啊?!” 这鱼儿本就打着套杨七娘心意的心思,因此自是不会因杨七娘害羞就放过她,反而一见杨七娘羞得厉害、还故意加重了语气再说了句:“我哪有胡说,阿姐你先前明明同陈师傅聊得开心得很,你刚才脸上那好看的笑容连我都没见过呢!” 这下杨七娘的脸更红了、眼瞧着几乎要一路红到脖子了,辩解的声音也因被鱼儿说中事实而变得比蚊声还小:“我哪有……” “阿姐,我们可是亲姐妹你就别不好意思了,”鱼儿说话间已凑到杨七娘耳边,小声的问道:“阿姐,你是不是看上陈师傅、想嫁给他当媳妇儿?” 鱼儿话音才落杨七娘就重重的跺了跺脚、说道:“我才没那么不知羞!阿妹你别再拿这些浑话来调侃我了,不然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杨七娘说完这番明显没什么底气的话后,就借着到水缸舀水的机会躲开了鱼儿探寻的目光。鱼儿知道杨七娘是地地道道的古女子,且性子一向腼腆得很,若是直截了当的叫她勇敢的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杨七娘一定不敢、说不定还会被吓坏了,得用个委婉折中些的法子让她开窍才是。 于是鱼儿仔细的斟酌了一番后,也就不再直截了当的问杨七娘的意思了,而是寻了个小杌子、挨着墙角坐了下来,边替杨七娘择菜边状似随意的同她闲聊:“好好好,先前那事我不说了就是,我们随意聊聊总行吧?” “随意聊聊行。” 杨七娘答完便开始舀水淘米准备做午饭,而鱼儿则很认真的同杨七娘聊起八卦来:“阿姐,我先前进门时正巧碰到在地坝干活的陈师傅,于是我便同他随意的闲聊了几句,这一聊我才知道原来这陈师傅、就是二妞她们几个小娘子常挂在嘴边的陈家小哥……” 这杨七娘一听鱼儿提起和陈师傅有关的事、果然马上就竖起了耳朵来,而鱼儿见状心里暗是觉得好笑,嘴上也故意停了下来不把话往下说。 而杨七娘一见鱼儿不说了、心里就像是被猫爪子挠着般难受,忍了好半响见鱼儿还是只顾着择菜、忍不住出声问了句:“阿妹,二妞她们怎么会经常把陈师傅挂在嘴边,她们认识陈师傅吗?” 鱼儿见杨七娘忍不住发问了,当下就重重的点头答道:“认识!别说是二妞她们认识了,恐怕咱村子里的小娘子没一个不认识陈师傅!” 杨七娘闻言傻愣愣的问道:“这陈师傅在我们村子里这么有名?我怎么没听说过?” 鱼儿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杨七娘一眼,训道:“你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在村子里四下流传的事?况且你也不爱同三姑六婆闲聊,就更不会知道了。” 杨七娘想了想觉得鱼儿说的没错,于是便老老实实的请教道:“这陈师傅怎么就出名了呢?我看他为人还是蛮老实的,一点都不像是爱出风头的人。” “这人不是自个儿不想出风头就不会出风头,这陈师傅被小娘子们挂在嘴边乃是因为他人品好、家境也不错,家里还只有他一人……” 这鱼儿很快就把刚刚从陈师傅那儿套来的话,添油加醋后再说出来给杨七娘听,当然这些都是鱼儿随口编造出来的,主要意思就是把陈师傅夸成小岞村里难得的“钻石王老五”!当然这个“钻石王老五”是相对鱼儿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家,像马四娘家那样的富裕人家自是看不上陈师傅。 这杨七娘听完鱼儿的话便怔在了原地,似乎没料到那个老实的木匠竟会如此抢手,心里更是下意识的有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突然很排斥陈师傅受小娘子们欢迎、更不喜欢李二妞等小娘子老是谈论陈师傅…… 杨七娘回过神来后,很快就被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给吓住了,马上一脸无措的用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有些惊恐的看着鱼儿,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更不明白怎么鱼儿一提到陈师傅自己的心跳就会不自觉的加快。 就在此时,刘氏的声音突然从门外飘了进来:“听阿妹这么一说,这陈师傅家里的情况倒还真是不错,和我们七娘也算是蛮般配的。” 刘氏的话让杨七娘顿时目瞪口呆,有些窘迫的说道:“阿母,您怎么也来调侃我,您……您都听到了?” 当杨七娘意识到、刘氏把先前鱼儿和她的对话都听了进去,当下就又是羞怯又是懊恼的跺脚说道:“阿母,您怎能躲在外头听墙角呢?” 刘氏压根就不觉得“不小心”听了女儿们的对话有什么不对,只见她一脸正色的解释道:“谁说我听墙角了?你们小娘子讲话我还不爱听呢!我是正巧想看看摆在厨房墙角的那几坛咸菜腌好了没,看坛子时无意中听了几句而已。” 刘氏说完便不再理会羞得满脸通红的杨七娘,而是拉着鱼儿兴高采烈的讨论起来:“阿妹,这陈师傅家里的情况真是你先前说的那样?” 鱼儿心知刘氏也觉得杨七娘和陈师傅很般配,于是笑眯眯的应道:“没错,这陈师傅不但在村头有几间屋子,家里还有几亩薄田,且亲人也都不在了,家里眼下只有他一人……” 刘氏不愧是当娘的、一听这话当下就直截了当的说道:“就他一人最好不过了!我们七娘性子软心底善良、最怕的就是遇到恶婆母了,这陈师傅既然双亲都已经不在了,那七娘嫁过去日子可就舒服多了。” 刘氏说的和鱼儿心里想得可谓是完全一样,因此鱼儿很快就冲刘氏会心一笑,瞧了虽然掩着面不敢看她们、但却竖着耳朵偷听的杨七娘一眼,慢吞吞的接上了刘氏的话:“阿母说的一点都没错,阿姐要是嫁给陈师傅,不但不用为婆媳关系发愁,还不用发愁如何应对妯娌和亲戚……” 这其实是陈师傅除了人品老实可靠外、最让鱼儿看好的一个大优点,毕竟杨七娘的性子真是如刘氏说的那般“性子软心底善良”,这样单纯的杨七娘嫁人后最难处理好的恐怕就是婆媳关系和妯娌关系了……所以鱼儿才会想着替杨七娘挑一个孤身一人的夫君,直接让这些关系都不存在了。 而刘氏本来是没往这方面想的,眼下鱼儿一提她才细细的琢磨起这件事来,把陈师傅到杨家来的一举一动回想了一遍后,总结道:“阿妹提的这个点子还真能成事,这陈师傅人看着也算是实诚不会耍滑头,不但干活卖力也很为东家着想。” --------------------- 七娘会有好归宿滴~汗,最近好像进展太慢了,小云会尽快加快故事的节奏和进展~~ ps:感谢“小叮咚”和“wetry”的打赏捧场,小云鞠躬道谢~(*^__^*)(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又一桩好事(二) 鱼儿笑着接了句:“骨子里老实可靠的人好,这样的人将来就算是显贵了,也绝不会学着人家纳妾收通房什么的。” “这人再老实、家里条件再好,也得我们七娘中意才行,”刘氏说着就拉开杨七娘的手、让她不能在挡着自己的脸,随后一脸认真的问道:“七娘,你可看得上那陈师傅?若是你看得上他,那阿母就替你去问问那陈师傅的意思、问他愿不愿意同我们家结亲!你今年年岁也不小了,是得赶紧嫁人才是……” 这刘氏性子直爽问起话来倒也直接,但正是如此直接的话语让杨七娘越发感到不好意思,只一言不发低低的埋着头、怎么也不接刘氏的话。 鱼儿见状忙帮着刘氏委婉的劝了句:“阿姐,你若是中意那陈师傅就赶紧同阿母说了,否则你这一犹豫指不定陈师傅就成了别人家的官人了,到时候你就算是想清楚了也来不及了。” 鱼儿的话果然让杨七娘身子猛然一僵,看样子似乎是被鱼儿说中了心思、有些担心被陈师傅被别的小娘子抢了去,只是十几年来养成的腼腆性子、让她依旧无法大大方方的开口说中意陈师傅,只让她越发的把头垂得更低、看上去连腰都弯了。 而鱼儿见了杨七娘的反应后知道她不是一点都无动于衷,于是便趁热打铁的再说了句:“阿姐,你若是不好意思开口直说也行,我们换个方式———若是你中意陈师傅你就点点头、不中意你就摇摇头,这样不就好办了?” 这鱼儿如此细心体贴的把话说到这份上,杨七娘也就不再矜持害羞了,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便低声说了句“全凭阿母做主”,说完便急急忙忙捂着脸奔了出去,看样子只这么一句话就让她羞得不好意思见人了。 而刘氏见杨七娘开口说出心意了心里自是十分高兴,很快就把此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杨大柱和杨大郎几兄弟。这年幼时曾经为家做出巨大贡献的杨七娘,能有个好归宿是杨家一家人最大的心愿。 因此一家人马上就先把杨大郎的婚事放慢、并火速把杨六郎也叫了回来,一家人围在一起认真的讨论起杨七娘的亲事来。很快就决定先由年纪同陈师傅相仿、性子又比较机灵的杨四郎和杨六郎,一起去探一探陈师傅的口风、兄弟俩一切套套他的话,若是陈师傅有娶杨七娘的意思、再由刘氏这个长辈出面去同他细谈。 杨四郎和杨六郎得了差事后自是马上就行动起来,借着杨六郎学的是和木匠活计相近的编竹制品手艺这一点,慢慢的同陈师傅聊了起来。这杨四郎和杨六郎俩人配合得很好,很快就把话题往男子成家立业一事上带…… 这杨四郎和杨六郎自是以哥哥的身份、故意将杨七娘以前遭遇的事说给了陈师傅听,毕竟杨七娘“嫁”过一回、“克”死未婚夫一事小岞村的人众所周知,也因那些三姑六婆嚼舌根、说闲话,让杨七娘的闺誉有了一些负面的影响。 王家那件事可以说是可大可小,杨家人不希望杨七娘未来的夫君会因那件事而看不起杨七娘。所以刘氏再三叮嘱杨四郎和杨六郎,让他们一定要委婉的将那件事告知陈师傅,然后再探一探陈师傅对那件事的态度,若是态度好再想办法问问他愿不愿意娶杨七娘。 而当杨四郎和杨六郎讲到杨七娘的事时,陈师傅特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侧着头很认真的听,当他听到柳氏竟然把王二郎的死都推到杨七娘身上、且还打骂杨七娘时,脸上有着难以克制的愤怒、并气愤难平的替杨七娘讲话…… “这柳氏怎么能那么蛮不讲理呢?七娘在她家里可谓是做牛做马的伺候他们一家人,她不但不对七娘心存感激,最后竟还把王二郎的死都推到七娘身上,这样的人真是可恶!” 陈师傅说完这番话似乎还是不能解气,只见他不等杨四郎两兄弟接话就接着说道:“幸亏王二郎出了事让王家早早就把七娘送回家,否则若是等七娘长大同王二郎圆了房、才发现柳氏是那样的一个人,那对七娘来说才是最大的灾难……” 陈师傅的话让杨四郎和杨六郎有些意外的对视了一眼,随后杨四郎趁机顺着陈师傅的话抱怨了句:“我们七娘能早早的看清柳氏的真面目、离开王家固然是件好事,可经历了王家那件事后七娘的婚事却受到了影响,许多人家都因王二郎的死而不敢娶我们七娘,说我们七娘天生就是克夫命、谁娶了谁倒霉。” 杨四郎话一说完就有些紧张的看着陈师傅,一旁的杨六郎也同样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师傅,而陈师傅丝毫没觉察到他们的目光、只一脸自嘲的说了句:“克夫?呵,还有人说我的命格太硬会克死所有亲近之人,他们还说我爹娘和哥哥便是让我给克死的……” “不是我替自己说话,只是如若我真的一早就离家出走不在爹、娘和兄长身边,那他们就真的不会得病而死吗?没了我他们就能长命百岁吗?” 陈师傅这番话让杨四郎和杨六郎颇感意外,他们再次对视一眼交换了眼色后,换由杨六郎不动声色的问道:“陈师傅,这么说这克夫之说你是一点都不相信了?” 陈师傅毫不迟疑的答道:“我由始至终就一点都不信,这些都是那些好事之人和神棍杜撰出来的!我不相信谁娶了七娘就会被她克死,也不相信我将来娶了谁为妻也会将她克死!” 这陈师傅这么一说,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鱼儿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先前她同陈师傅说起娶妻成家一事时,陈师傅虽然说了缘由但脸上却有着一分苦涩,想来也是深受“克死亲近之人”这件事的影响。 这么一来,这陈师傅说起来还和杨七娘是同病相怜…… 不过鱼儿一家人既然不相信杨七娘会克夫、那自然也就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了,所以陈师傅对杨四郎兄弟二人说的那番话不但没让他减分、反倒让他加了几分,毕竟同样深受其害的陈师傅知道了杨七娘的过去后,一定比别人更懂得疼惜她和保护她。 而证实了杨家一直顾虑的事陈师傅一点都不在意后,接下来杨四郎和杨六郎也就不再同陈师傅兜圈子了,只见性急的杨四郎直接以半真半假的口吻说道:“陈师傅,我看你这人不错同我们兄弟俩也算是聊得来,那既然你未娶而我们家七娘未嫁,那干脆你们俩凑成一对得了!” 这杨四郎本是抱着试探的态度,但他一看原本因替杨七娘感到不平、说话十分利索的陈师傅,一听自己的话就立刻就涨了个大红脸,虽然依旧张着嘴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样子他之所以说不出话来、一半是因为激动一半则是因为脸皮薄。 一旁的杨六郎见状没好气的白了说话直白的杨四郎一眼,随后一脸同情的伸手拍了拍陈师傅的背,以另外一种口气说道:“把你吓着了吧?我四哥是急着替七娘找个好归宿才会说话鲁莽了些,不过他也是真心觉得你人老实、才会心直口快的冲你说了那些话……” 陈师傅眼下已慢慢的消化完杨四郎的话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激动、但面上却是一脸理解的点了点头,道:“四郎爱妹心切,这一点我懂……” 话说到最后陈师傅将尾音拖得有点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般,只见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一直犹豫到心里竟反复浮现出杨七娘的面容,那张时而带着明媚的笑容、时而害羞胆怯的面容让陈师傅下意识的弯起了嘴角…… 最终那张让陈师傅难以忘怀的面容让他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问道:“四郎,你刚刚说的可是玩笑话?” 杨四郎见陈师傅对先前的话上心、心里十分满意,道:“当然是真的了,我就实话同你说了吧,我们家……” 于是杨四郎便把一家人十分看好陈师傅一事、一五一十的都对陈师傅说明了,说完直截了当的问他愿不愿意娶杨七娘、今后一辈子只对她一人好。这陈师傅心里早就对杨七娘生出了异样的情愫,因此见杨四郎把话挑明了也就不再不好意思了,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心意也说了出来。 而陈师傅表明心意后一切也就变得水到渠成了,杨四郎和杨六郎把陈师傅的心意告知鱼儿等人后,刘氏当下就迫不及待的寻上了陈师傅,以长辈的身份同他商量陈杨两家结亲之事。而鱼儿把陈师傅的心意告诉杨七娘后,让杨七娘之后的几天脸上总是不自觉的含着笑,让鱼儿等人见了都替她感到开心、也因替杨七娘选对了人而感到欣慰。 随后这杨家可谓是先后办了两件喜事,这杨大郎娶亲一事早就筹备多时、已是差不多了,因此吉日一到、杨家人先是一路敲锣打鼓的赶往李家迎亲,随后用八抬大轿欢欢喜喜的将李二娘抬进了家门,并摆了酒席请了左邻右舍、父老乡亲来热热闹闹的闹腾了一番。 这杨大郎的喜事一办好,刘氏也顾不上歇息、紧跟着就操办起了杨七娘的喜事来。因这陈师傅家里只有他一人,因此婚礼大小事宜都是刘氏指点陈师傅操办,反正两家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陈师傅倒是乐于提前同准岳母多多相处。 而杨家这可是头一回嫁女儿、一家人自是都十分上心,该准备的物事一样都没落下、鱼儿还特意亲手替杨七娘缝制了一身大红的嫁衣。待婚嫁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吉日一到、鱼儿一家就欢欢喜喜的将杨七娘嫁了出去。 ------------------- 终于把杨大郎和杨七娘的婚事搞定了,撒花~(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情愫渐生 而这杨家少了杨七娘这个家庭成员后,却也多了李二娘这新嫁进来的媳妇儿,一家人免得要同这个新加入的家庭成员多做磨合。这鱼儿原本还担心李二娘是城里嫁进来的小娘子,性子会比乡下小娘子娇贵、刁蛮不好相处,但相处了几日后鱼儿很快就发现李二娘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住在一起也不算是难相处。 这李二娘是城里嫁进来的小娘子、从小便养尊处优,所以嫁到杨家时除了带了十几箱子、几乎要将杨家的堤坝摆满的嫁妆外,还连带着从家里带了几房下人过来。这一个新嫁进门的媳妇儿带了几房下人到夫家,本来就会让没有任何下人、甚至连长工都没的夫家感到难堪。 不过这李二娘却有办法将这些难堪给消除,她除了留了几个平日里在她跟前服侍的丫鬟婆子外,剩下的人全都打发去帮刘氏干活了。或是让他们帮着刘氏种田、或是帮着刘氏养鸡,甚至连厨房的事也都一起包揽下来了,让刘氏突然成了什么事都不用操劳的闲人。 这刘氏最初觉得很不习惯、也不喜欢李二娘这样做,这杨家几十年来也没使唤下人的习惯,让刘氏看到那些恭恭敬敬的下人、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想将他们全都遣了去。 但这李二娘却说这是她孝顺刘氏的方式,说她从小娇生惯养不懂得家务活、农活等,因此才会让这些下人替她帮刘氏分担家务事,让刘氏就当成这些事都是她这个媳妇儿做的。 而李二娘这番话虽然说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听着却是好话、让人挑不出错来,加上这李二娘带来的人全由她自个儿养着,刘氏自然也就没借口将这些下人给遣散了。毕竟这些下人帮杨家干活却没吃杨家一粒米,且他们住的还是杨家原本空着的几间屋子,那些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刘氏还真没借口赶人。 而鱼儿发现李二娘虽然身子娇贵些、平时都丫鬟婆子服侍,但却是个极会做人、方方面面都打点得很好的新嫁妇,想来是她的生长环境促使了她这八面玲珑的性格。 最重要的是李二娘虽然出身金贵,但从小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长大,说到底也是个没吃过苦、受过磨难的大小姐,而一般这样的大小姐没见过世间险恶之事、人生顺顺利利没遇到什么难题,性子其实都很单纯也没什么坏心。 这李二娘正是这样性子的人,鱼儿同她相处一段时日后,很快就发现她自己虽然吃不了苦、但却也见不得杨家上上下下的人吃亏,她把自家带来的下人给杨家人用也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在李二娘眼里这些下人由她养着,替她伺候公婆、照料小姑子和小叔子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因此慢慢的杨家人了解了李二娘的性子后,对她的一些误解也就慢慢的解开了,毕竟这李二娘打小生在那样的环境里、是她的家境让她这边娇贵,也不是她故意装得娇贵。而李二娘的父亲很快就替杨大郎谋了个不错的官职,就等着杨大郎一过新婚就带着李二娘上东京去领缺。 这杨大郎的差事尘埃落定后,也算是杨大郎选择走仕途婚姻得到的最好回报。而鱼儿虽然知道这门亲事是杨大郎为了前程才选择的,但她还是真心的希望杨大郎慢慢的能和李二娘处出真感情来,夫妻俩今后能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而杨家一连办了两场喜事后,家里的那点积蓄也都花得差不多了,可杨大郎再过不久就要启程上京了。以前杨大郎一人什么都可以将就、因此路费也是能省则省,但眼下杨大郎已成了家、路上得多带上李二娘以及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这样一来路上的开销可就多了好几倍。 换做以往杨大郎孤身一人时,他可以没日没夜的赶路,渴了喝泉水、饿了啃馒头,累了还能随便找处破庙对付一宿。但哪怕是李二娘一个丫鬟都不带跟着杨大郎上路,杨大郎也不好意思让她吃苦受委屈啊! 这李家倒是一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这李先生和钱夫人也都舍不得自个儿的宝贝闺女吃苦,于是趁着杨大郎带着李二娘回门时,李先生和钱夫人都故意把回门给新姑爷的红包封得厚厚的,虽然没点明但此举的意思却也是十分清楚。 只是这杨大郎的家世本就比李二娘差了许多、且将要赴京领取的差事也是李家帮忙谋到的。虽然杨大郎决定娶李二娘时、就已打定主意要依靠她娘家的权势,但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如愿以偿的杨大郎、还是觉得谋官一事让杨家人在李家人面前矮了一截…… 所以杨大郎很快就把那两封厚厚的红包还了回去,坚决不要岳父、岳母的银子来当上京的盘缠。毕竟人家连差事都给你谋好了,可你却连上京的盘缠都没、还要人家再接济,那别说是杨家那一大家子人了,只说杨大郎他今后在李家的地位就会更低!况且杨大郎也不愿让李二娘一直小瞧他这个夫君…… 而杨大郎把红包还给李先生和钱夫人一事,李二娘很快就从钱夫人那儿知晓了。这李二娘也是个聪明人、细细一琢磨就明白了杨大郎的意思,知道自家官人不想叫自己娘家的人给小瞧了去。于是一心为杨大郎着想的李二娘便让丫鬟带了话给钱夫人,让她今后别再变着法子塞钱给杨大郎、免得让杨大郎再觉得难堪。 这李二娘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是因为她确实想踏踏实实的同杨大郎过日子,所以事事都会为杨大郎着想;二是李二娘虽然刚刚开始对杨大郎不是很了解、抱着一丝怀疑的心思,但两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后,李二娘很快就发现杨大郎真的是一个老实可靠的人。 于是慢慢的,李二娘就被杨大郎老实可靠、和有责任感的品性给吸引了,暗自窃喜自己嫁对人的同时,也认定了杨大郎就是她这一辈子的良配,并决心要助他在官场上一展拳脚、实现抱负。 当然,李二娘会这么快就认定杨大郎是良配,和杨大郎只认一个娘子、只疼一个娘子的老实性子是分不开。应该说李二娘看到了杨大郎骨子里纯朴的本性,所以愿意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一辈子、和他过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而李二娘帮着杨大郎拒绝了娘家人的好意后,很快就让丫鬟开了箱笼、取了些银票放在床头的小匣子里,待夜里丫鬟们都退下了、屋里只剩下李二娘和杨大郎时,李二娘才把小匣子里的银票拿出来,一言未语只笑着将银票塞到了杨大郎手里。 杨大郎摸着那一叠厚厚的银票,一脸不解的问道:“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李二娘笑着说道:“过段时日我们不是要动身上京了吗?这些钱官人拿着当一路上的盘缠吧,不够再和我说。” 李二娘的话让杨大郎当下大窘,马上就涨红着脸将银票塞还给李二娘,口气突然间变得有些生硬:“你收回去,我不要你的钱!” 这李二娘乃是好心解杨大郎的燃眉之急,且还故意趁着没人的时候才将银票塞给他、免得杨大郎会觉得难堪,没想到一片好心却换来他这么硬邦邦的一句话,于是李二娘当下就红了眼眶、一脸哀怨的看着杨大郎做无声的控诉。 而这杨大郎一见红了眼眶的李二娘、心马上就软了,再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李二娘的用心良苦,心里愧疚之余满是感动、很快就紧紧的握住了李二娘的手:“娘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是你的嫁妆钱我怎能拿来用呢?上京的盘缠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想法子解决、一路上一定不会让你吃苦受委屈。” 杨大郎这几句实实在在的话当下便让李二娘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只轻轻的捏了杨大郎的手一下、娇嗔道:“官人,你我已是夫妻还那么见外的分什么‘我的’、‘你的’做什么?我知道家里是刚刚办了两桩喜欢事,才会一时拿不出盘缠来给我们,我是杨家的媳妇儿出这些钱也是应该的……” 这李二娘越是善解人意、杨大郎就越觉得自己没用,因此他很快就把李二娘塞过来的银票再推了回去。而李二娘见杨大郎如此坚持,知道他是过不了男人的自尊心那一关、也就不再多劝了。毕竟依靠妻子娘家的人脉关系谋官、和靠妻子给钱过活,二者本质上还是有些差别的。 而杨大郎虽然推辞了李二娘的好意,但接下来的一夜却是辗转难眠,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就爬了起来、顾不上吃早饭就找上了杨大柱,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阿爹,让我跟你一起出海打渔吧!多个人也能多撒几次网、多网些鱼上来。” 原来杨大郎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快速赚钱的法子来,因此便决定先用最笨的方法———趁着还没上京领差这段时日、每天都和杨大柱一起出海打渔,努力的多打点鱼来多换点钱。 杨大柱也知道杨大郎是在为上京的盘缠发愁,这也是他做父亲的没本事才会让儿子跟着忧心,于是面对杨大郎的请求杨大柱一言未发、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父子二人默默无语的吃过早饭便一道出了门。 这杨家因眼下已在陆地上有了屋子住,所以家里的两条船也就都能开出海打渔了。而打从杨大柱卖了最旧的船换了新船后,杨大柱和杨三郎每天便都开着新船出海打渔。 而休整过的旧船则给杨二柱和杨二郎开,这杨二郎年纪和杨大郎相差无几,但却因书读得差劲、迟迟未能被先生保荐去参加秋闱,眼看着再拖下去也不会有参加秋闱的机会、只会虚度光阴,因此方氏纵然心里万般不甘,最终也只能让杨二郎停学、回家和杨二柱一起学打渔。(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穿越的福利 而这杨大郎因心里急着筹备路费,于是同杨大柱出海时十分卖力的撒网,这一日收网回家时杨大柱等人网到的鱼虾等比平日里多了三分之一,杨大郎看到这样的成果自是十分欢喜,满心期待把鱼虾等运到南厝码头时能卖个好价钱。 在杨大郎的期盼下杨大柱很快就将船开到了南厝码头,杨大郎和杨三郎赶忙将一筐筐鱼虾抬到了码头上,很快就有到早市买鱼虾的人陆陆续续前来挑鱼拣虾、喜得杨大郎忙前忙后,且为了能把鱼虾卖出去、不怎么会说话的他一个劲的说着一些好话。 而这刚刚开始前来买鱼虾的人倒是不少,但慢慢的随着日头高升、码头的气味逐渐浑浊腥臭起来,前来问杨家鱼虾的人也越来越少。杨大柱父子三人再在码头坐了一会儿后,原本在他们身旁叫卖的渔民也先后开始收摊了,很快码头上就只剩下杨大柱父子三人了。 若是在以往杨大柱早就招呼杨三郎收摊回家了,但因今日网到的鱼虾比平日里多了许多、所以杨大柱才耐住性子再在码头的市集蹲了一会儿,但这越蹲着等候、前来买鱼虾的人就越少,到最后杨大柱已然有些蹲不住了…… 一旁的杨大郎自是觉察到了父亲的不耐烦,赶忙开口说道:“阿爹、三弟,你们先回船上歇会儿,这里有我在就行。” 杨大柱闻言怔了下本想让杨大郎也一起回去,但当他对上杨大郎祈求的目光、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怔了怔后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往船上走去。 而杨三郎则有些迟疑的问了句:“大哥你一人行吗?你又没卖过鱼虾……” 杨大郎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道:“不就卖鱼虾吗?这有什么难的?反正现在市集的人也不多,我能应付得来。” 杨三郎听了杨大郎的话才转身上船,临跨上船前还不忘叮嘱了杨大郎一句:“大哥,若是真没人来买了你就喊我一声,我和你一起把鱼虾搬回船上去,我们这里收了摊回到家后还能挑些到城里去卖。这鱼虾挑到城里比在这儿要好卖,兴许我们一挑到城里就全卖光了,所以大哥你别太心急了。” 杨三郎的话让杨大郎重新燃起了希望来,连连点头说道:“我醒得了,我再在这儿守一会儿,若是真没人我就喊你下来!” 待杨三郎也上了船后,杨大郎犹豫了一会儿后、很快就扯开嗓门大声叫卖,也顾不上什么读书人的脸面了、只求能多卖一些鱼虾出去好筹够路费,让远远在船上看着的杨大柱倍感心酸,觉得是自己没用才会拖累了儿子。 而杨大郎一直吆喝到快把嗓子给喊破了,前来买鱼虾的人还是越来越少,最终还是杨大柱远远的在船上喊了杨大郎一声,杨大郎才赶忙收拾好物事、和杨三郎一起把鱼筐搬回了船上。 这鱼筐一搬回船上杨大柱就把船往家里开,很快就开回到小岞村,随后父子三人回到家里匆匆忙忙的扒了几口饭后,便一人挑着一担鱼急忙忙的往城里赶,想早点赶到城里好让鱼虾儿保持住新鲜、卖个好价钱。 但即便杨大柱父子三人比平时在城里多叫卖了一个时辰,但他们挑去的鱼虾最终却还是剩了满满的一大筐。这一大筐鱼虾杨大柱他们只能将它原路挑回搁在了家里,杨大郎更是围着那筐鱼虾唉声叹气…… 毕竟这些鱼虾若是没全都卖出去,那他和杨大柱一起出海、多网些鱼虾回来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这鱼虾该卖多少还是卖了多少、多出来的只会卖不掉,那杨大郎可以说是白白跟着出海了。 这杨大郎对着卖剩的鱼虾唉声叹气,杨家众人都是看在眼底急在心里,尤其是鱼儿见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哥,为了上京的盘缠愁眉苦脸、心里也很是难受。虽然鱼儿一时也想不到帮杨大郎的法子,但她还是坐到了杨大郎的身边陪他说话解闷。 “大哥,不然你就先用大嫂的嫁妆钱,将来等我影雕功夫出师能雕来挣银子了,我再替大哥你还上。” 杨大郎闻言一脸苦笑的摸了摸鱼儿的头,道:“大哥哪能借了你大嫂的银子让你来还?大哥知道我们阿妹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你的心意大哥心领了,但大哥不能这么做。” 鱼儿闻言不悦的嘟起小嘴,抱怨道:“我们是一家人,大哥你怎么这么见外?” 杨大郎一脸溺爱的说道:“阿妹,不是我见外,若是你现在能挣着银子大哥自是愿意拿来用,只是你现在也还挣不到银子,大哥哪能让你去给你大嫂打欠条?” 鱼儿知道杨大郎平时大多时候都会礼让别人、顺着别人,但他要是一拗起来却没人能拧得过他的固执,于是鱼儿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托着自个儿的下巴和杨大郎一起看着那筐卖不掉的鱼虾发呆。 很快,鱼儿就被那筐鱼虾里的一样物事给吸引了注意力,当下就指着它问道:“大哥,这是什么?” 杨大郎顺着鱼儿指的方向看去,辨认清楚后开口说道:“那是牡蛎,这一网子下去什么样的物事都能捞到,像这样的牡蛎也有不少。” 鱼儿一听这话当下便凑到鱼筐前、动作利索的将那个牡蛎给翻了出来后,仔细的观察一遍后很快就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这杨大郎口中的牡蛎、可不就是鱼儿前世经常吃的生蚝!这可是鱼儿生长的那个海滨小城里、所有烧烤店必备的镇店之宝啊! 一想起烧烤,鱼儿马上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把现代烧烤买卖依葫芦画瓢的照搬过来!指不定这鱼儿在北宋没见过的烧烤、还真能替杨家增加一项收入。 有了这个想法后,鱼儿马上就奔到书房里拿起纸笔细细的算计起来,一一在纸上写下做烧烤买卖需要的物事和成本等。这烧烤买卖在现代可以说是最不难的一门生计了,也没任何技术可言、完全可以自己diy,只要你不怕累、不怕脏、不怕辛苦,再有点小本钱,那就完全具备了摆摊卖烧烤的条件了。 既然这做烧烤买卖在现代只要一点本钱就能做,那在古代同样也不用太多本钱、甚至还可能用更少的钱,于是鱼儿马上就把做烧烤生意的必备工具一一列了出来…… 首先自是要去铁铺里、让师傅打个横竖交叉成一格一格的铁架子了,这一点倒是不难,随便寻个铁铺找个打铁师傅就都会做,且只打一个不大的铁架子(搁在最上面那一层的铁架子)用的铁不算多、因此也不需要太多的本钱。 这铺在上面的铁架子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要弄个放碳烧起来烤吃食的炉子了。这现代人用的烧烤炉子大多是用铁皮做一个大*抽屉,不过这用铁做炉子在古代成本可就太高了,因此鱼儿打算请人砌个方方正正的炉子,反正只要能烧炭就成、用土炉子还是铁炉子都行。 鱼儿把先前想到的一一记在了纸上,随后一细看便发现做烧烤买卖最重要的工具她都能设法解决、成本也在杨家能承受的范围内,于是鱼儿很快就琢磨起食材来了。 这食材单是杨大郎他们卖剩的鱼虾等海鲜,就可以做出“碳烤生蚝”、“烤鱼”、“考虾”这三大主打菜式了,剩下的一些菜式杨大郎他们还网到了什么就烤什么,反正只要把那些海鲜烤熟了就吃不死人。 除此之外还能从村子里收集一些瓜果之类的,什么茄子、黄瓜、毛豆和韭菜等,这些都可以烤来吃,反正眼下鱼儿打算做的烧烤买卖图的就是个方式新鲜,食材倒是不用太讲究有几道主打的菜式就行。 一想到这里鱼儿马上就觉得这是个可行的点子,于是马上就拉着杨大郎把自己的点子细细说给他听,并着重强调了这卖烧烤也是和腌制豆腐乳一样、只能赚第一桶金,慢慢的这门手艺被人偷学了去并改良后,自家的优势也就失去了。 不过眼下杨家只要先筹到杨大郎上京的盘缠就成,加上物以稀为贵、鱼儿卖的烧烤价钱自是要贵些了。而且若是鱼儿这个赚钱的路子真的能成,那别人也得琢磨一阵子才能彻底琢磨透,而这一阵子就足够鱼儿一家赚到杨大郎的盘缠了。 这杨大郎从来没听说过有着坚硬外壳的牡蛎也能烤来吃,也没见过人吃鱼是用烤的,更没听说过瓜果蔬菜也能烤了吃…… 因此杨大郎听了鱼儿的点子后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也不敢马上就按照鱼儿说的做,最终拉着鱼儿去找杨大柱等人商量。而杨大柱等人俱是没听说过将鱼虾、牡蛎烤来吃,所以也和杨大郎一样对鱼儿提出来的点子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鱼儿很快就搬出了上一回她靠着腌制豆腐乳、替家里小赚了一笔的事,并反问了杨大郎一句:“大哥,我没把豆腐乳腌制出来、卖出去前,你们不也不看好我种黄豆吗?可事实证明我种的黄豆能换回白花花的银子来!” ------------------------------ 有人说鱼儿是万能的、做什么事都很顺利,但我却觉得鱼儿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且她的好运气其实都只是在小事上,杨家到现在也没大富大贵不是吗?所以还是有鱼儿办不到的事,她虽然什么事都很顺利、但也有遇到阻碍的时候啊~加上她是穿越女、总会拥有一些穿越附带的福利,靠着这些现代知识在古代一步步的奔小康,若是没有穿越女的这些福利、那鱼儿这个穿越的身份也就没用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杨记烧烤摊(一) 这鱼儿当初教过刘氏腌制豆腐乳的法子,因此刘氏对鱼儿倒是十分信赖,马上就站到了鱼儿那边支持她:“没错,虽然阿妹提的法子我听都没听过,但我相信我们阿妹说这法子能赚钱就一定能赚!再说了,这鱼虾卖不出去放着很快就坏了,交给阿妹让她试一试也没什么不好的。” 刘氏的支持让鱼儿一脸感动的靠在了她身上,撒娇道:“我就知道阿母一定会支持我!阿母最疼我了……” 而杨大柱等人觉得刘氏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态度慢慢的也发生了变化,最终急着筹钱的杨大郎率先说道:“既然阿妹说卖烤鱼能赚到钱,那我们试试便是,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本钱,要是真能卖起来那些本钱很快就赚回来了。” 既然大家伙儿已经同意了鱼儿的提议,那接下来自是全力的筹备这项小买卖了。首先由杨大郎拿着鱼儿画的简单图纸、去城里的铁铺找师傅打个格子架,随后杨大郎还要去请人砌个方形的炉子,再买些别的七七八八的物事。 而刘氏则负责按着鱼儿提出来的一些法子、调制烧烤时用的酱,而这烧烤烤得好不好吃,除了烤物事时的手法最重要的就是刷在上面的酱料了,于是鱼儿给刘氏的调制酱料的法子、是她很用心的回忆出来的。 这鱼儿前世没少和同学朋友到海边自助烧烤,因此对那些调味料都十分熟悉,但可惜的是辣椒得到明朝才会传到中国、眼下的北宋是没有的,因此鱼儿也只能教刘氏用北宋现有的酱油、香油、黑醋、白醋,以及姜末、蒜泥、花生酱、豆腐乳、糖盐等调味料,调出不同的几种烧烤酱来。 而把烧烤酱交给刘氏调制后,鱼儿马上就赶到年师傅家里、让杨六郎帮着用竹子削一些细细的长竹签,还让他做了几把带毛的小软刷子。这对学了好几年编竹制品手艺的杨六郎来说一点都不难,因此杨六郎拍着胸脯说下午就能把竹签给鱼儿送去。 这炉子、铁格子架、长细竹签、软毛刷子和酱料都有了,这做烧烤买卖的必备工具也就只剩下用来烧火的碳、和用来烤的食材了。这杨家打从搬到大院子里住后、厨房里的灶台就砌大了一些,平日里有一大家子要吃饭用热水、因此烧的柴木还算多,而柴木烧过后变成的碳块、刘氏也都特意捡出来堆在一旁,眼下那堆碳正好可以派得上用场。 当然自家烧出来的炭块比较脆、容易散,所以鱼儿还是让杨大郎回来时再从城里买袋好碳回来,好和自家的碳混着一起用。 这需要的工具都解决了、鱼儿便开始准备起食材来了,很快就把那一大筐鱼虾交给李二娘带来的几个丫鬟婆子,让她们帮忙把鱼给去鳞、开膛破肚的掏出里头的脏物后,最终将鱼洗干净了腌上细细的一层盐、上了薄薄的一层调料,这样能让鱼虾没烤之前能先腌入一层味儿,烤起来时会特别好吃。 而鱼儿知道光是烤鱼虾品种还是太单调了些,只是自家地里主要种的是白菘,别的瓜果蔬菜种的都不多只够自家人吃,得想法子从村子里田多的人家里讨些瓜果蔬菜才是。一想到这儿鱼儿脑袋里马上就蹦出了“小栓子”这三个字,这小栓家里的田可不少、光是佃农就雇了好几个呢! 于是鱼儿很快就找到了小栓子,把自己打算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说完才说出了最终目的:“反正你家田里种了不少菜,你就和你阿母每样各讨一些送给我吧!我们家现在是想先试试能不能把烧烤卖起来,要是真能卖起来以后我再管你要菜就会给你钱、就当是来你们家进货……” 这小栓子被鱼儿说得好奇的转动着骨溜溜的大眼睛,显然对“烤鱼”、“烤菜”一事十分感兴趣,加上这么多年来小栓子已经习惯讨好鱼儿、听鱼儿的话了,于是他马上就拍着胸口说道:“成,我这就问我阿母讨些菜去。” 鱼儿见状毫不吝啬的送给小栓子一个大大的笑容,并赞了他一句:“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我遇到什么事儿你都会帮我!” 鱼儿这带着浓浓信任的夸奖话语、当下就让小栓子美滋滋的咧着嘴傻笑,随后屁颠屁颠的往自个儿家跑去,但小栓子没跑两步就停了下来、折回到鱼儿跟前,一脸讨好的说道:“八娘子,我替你向我阿母讨了菜后、你带我一起上城里卖烤鱼,行不?” 原来小栓子是想跟着去凑热闹啊…… 有免费的劳力跟着去鱼儿自是十分乐意,于是她当场就十分大方说道:“没问题,只要你多讨点菜给我,我就带上你一起上城里卖烤鱼!” 鱼儿这话自是让小栓子心满意足的去办鱼儿交代的“差事”了,这小栓子倒不是真的想去卖烤鱼、而是想跟鱼儿呆在一起说说话儿,因为鱼儿最近一段时间一种都忙着帮刘氏筹办、杨大郎和杨七娘的亲事,有好久没在他面前露脸了…… 要不是今儿鱼儿需要菜,小栓子估计还是没机会见到鱼儿这个大忙人。而既然好不容易见上了、还知道鱼儿是在忙些什么,小栓子自然是要想个办法跟上了。 而小栓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喜欢和鱼儿呆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为何每次看到鱼儿、心里就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欣喜,反正他就是喜欢看到鱼儿、和鱼儿说话,好像是多年来潜意识里养成的喜好和习惯般…… 小栓子很快就回到家同林氏说了鱼儿要菜一事,这鱼儿要的菜虽然种类多、但数量却不多,因此看在小栓子的面子上林氏十分爽快的答应了、让小栓子自个儿到田里去摘取。小栓子得了林氏的允许,马上就欢欢喜喜的带着鱼儿去了自家田里。 而到了林家的菜田里后鱼儿也不和小栓子客气,前后摘采了茄子、黄瓜、豆子和韭菜等蔬果,摘完便拉着小栓子、急急忙忙的赶回家将这些物事洗净切好。 而鱼儿这边才刚刚把鱼虾、瓜果蔬菜等洗净切好,杨六郎那边也把削好的细长竹签和软毛刷子都给送来了。这杨六郎不但把鱼儿要的物事都送来了,还把这几年来他陆陆续续、用自己编的竹制品换来的不多积蓄都给了杨大郎…… “大哥,虽然我的积蓄不多只有二十两银子,但好歹能先给你应应急,你先拿着吧!”杨六郎说着面上有着一丝愧色,道:“都怪我学艺不精辜负了师傅的栽培,都跟着师傅学了好几年了也还没把师傅的本事学到手,做出来的物事还有些不到家卖不了好价钱。” 杨六郎这二十两银子对杨大郎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让他感动不已、当下就紧紧的握住了杨六郎的手:“小六你别这样妄自菲薄,你能靠着自己的本事挣到这二十两银子已比我强多了!我身为老大却到现在还只会花家里的钱、不会挣钱……” 杨六郎这二十两银子让杨大郎顿时倍感羞愧,一旁的鱼儿不愿看杨大郎再自责下去,赶忙出面打了个圆场:“大哥今后只要当好官造福一方百姓,那就比挣金山、银山回来还要强!” “好了,我们也别再耽搁功夫了,赶紧先把鱼虾瓜果蔬菜用这细长的竹签串起来,我们提前把物事都准备好了,待那铁格子架和炉子送来、我们才能马上动身到城里去摆摊卖烧烤……” 杨六郎听了马上就接上了鱼儿的话:“对!干正经事要紧,反正我这几天也没什么活计干、就帮你们一起把物事串起来,再和你们一起到城里摆摊去。” 于是鱼儿、小栓子、杨大郎和杨六郎马上就动手串起物事来,这鱼虾等串起来也不难,因此小栓子等人看鱼儿示范了一遍后、马上就跟着有模有样的串起来了。不一会儿李二娘见鱼儿她们在忙也凑了过去来,不但让她的丫鬟婆子一起来帮忙,李二娘自己竟也笑吟吟的动手串了几个、让杨大郎见了感动不已。 这人多了做起事来也就快了,不一会儿一整筐鱼虾和瓜果蔬菜就都串好了,并整整齐齐、一串一串的摆在食盒里,而这杨大郎一早赶到城里买的铁格子架、炉子和碳也相继送到了。 鱼儿见物事都备齐了心里不由生出了跃跃欲试的心思,再看了看天色,见离天黑还有一、两个时辰,鱼儿索性招呼大家把卖摆摊的各种物事装到竹筐里,让杨大郎等人一挑,便赶在天黑前到城里摆个摊儿小试牛刀、卖上一回。 但也许是鱼儿等人赶到城里摆摊时有些晚了,鱼儿摆的烧烤摊的生意没有大家预期中那么好,大家伙儿因从没吃过用这样奇怪方法烤的物事、都不敢轻易尝试。因此围在鱼儿的烧烤摊前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但真正掏钱买几串来尝尝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杨记烧烤摊(二) 于是鱼儿出师摆摊的第一天就以生意惨淡而告终,杨大郎几人收摊回家后一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似乎出师不利让他们深受打击。 反倒是鱼儿心态很好,因为她知道要让一个新生的事物让人知晓并接受、需要一个周期和过程。于是第一天生意的惨败不但让鱼儿一点都没灰心,还让她被激起了骨子里的斗志,决心回家后好好的策划下“杨记烧烤摊”的各种烧烤,争取明天再上城里去摆摊时,能够一举打开市场、让生意红红火火的。 鱼儿前世没少在大商场里购物,且每次都是被商场的打折优惠活动所吸引,有时候压根就没买东西的需求,可偏偏抵制不住那诱人的折扣、乖乖的掏了钱包。且还经常买回一大堆用不着的东西。 于是鱼儿被优惠活动诱惑得掏钱包的次数多了,很快就总结出了一个经验———只要适当的替商品造势和做优惠,那就没有卖不出去的商品! 毕竟大多数普通人都喜欢贪些正常的小便宜,掏钱买东西时大部分是被赠品和优惠所打动,且有赠品的东西往往比没赠品的东西好卖…… 于是鱼儿马上就想到把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照搬到自己的烧烤摊上,不过这烧烤可不是什么昂贵的商品,鱼儿算了算觉得买五送一就已经算是很优惠了,于是便初步决定明天一开张就让小栓子大声吆喝去,让他一定把“杨记烧烤买五送一”这个活动吆喝得众所周知。 这优惠活动想好了,接下来便是造势这一项了,这年头哪个商品新上市、厂家没花钱给自己顾几个托的? 于是鱼儿很快就决定“无耻”的把厂家的秘密手段照搬,明天让小栓子、杨四郎和杨六郎这几个机灵点的小子当杨记烧烤的托,至于如何当托鱼儿自有妙计,反正都有现成的招儿可以学。 把宣传“杨记烧烤”的营销手段都策划好后,鱼儿当晚就兴奋得有些睡不着,毕竟这再怎么说也是鱼儿活了两世、第一次摆摊做生意啊!而且还不用怕被城管追着跑! 于是第二天鱼儿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把杨大郎等几位兄长叫醒、草草吃过早饭后,鱼儿特意让杨大郎、杨四郎和杨六郎把最好的衣服换上、务必要打扮得像个城里人,随即兄妹几人才到村口同小栓子汇合。 可怜的小栓子比杨大郎他们惨多了,杨大郎他们好歹有鱼儿叫、不想起床也得起,可小栓子可是鱼儿昨天就对他下了死命令,让他第二天早上辰时就必须在村口候着,鱼儿还威胁小栓子、说若是迟到从今往后就都不带他一起玩。 这小栓子已经习惯被鱼儿欺负和听她的“命令”行事了,于是鱼儿和哥哥们带着摆摊的物事赶到村口时,小栓子正咬着一个煎饼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候着,可见为了准时到村口候着、小栓子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就出门了。 而鱼儿见小栓子准时出现心里十分满意,觉得他将来有成为守时的男人的潜质,于是夸了小栓子一句当是奖励后,鱼儿几人便一起往城里赶去。 鱼儿几人才到城门口,鱼儿就招呼大家伙儿停下来,一行人闪到一颗老槐树下后,鱼儿才开口说道:“一会儿我和小栓子进城摆摊就行,几位哥哥先在这外头候上一会儿,大约过个两刻钟后再分开进城,一个个的往我们摆摊的地方走去。” 杨大郎闻言脸上满是不解,问道:“就你们两人成吗?阿妹你为何不让我们同你们一起进城,非要分成两拨走?” 鱼儿闻言冲着杨大郎神秘一笑,随即招手让小栓子、杨四郎几人也凑过来,待他们围成一个圈后鱼儿才细细的把昨晚想好的计划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杨六郎跟着年师傅走街串巷的卖竹制品,眼下已有了一些做小本生意的经验了,因此鱼儿一把心中的计划说出来、杨六郎就率先拍手赞道:“妙!真是妙!阿妹你这法子虽然刚一听觉得有些古灵精怪,但听完仔细一想马上就明白了它的妙用!” 很快性子机灵的杨四郎也明白了鱼儿此法的用意,竖起大拇指赞了句:“小六说的没错,只要这法子用得好,马上就能替咱们的烧烤摊招揽来不少生意!这开头的生意一起来,后头也就不用愁了!” 而在做生意方面,杨大郎和小栓子就显得笨了些了,虽然他们书也和杨四郎一样读得不错,但却还是不像杨四郎那般聪颖过人。因此小栓子和杨大郎等鱼儿细细的解释了一遍,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于是几人马上就分头行事,鱼儿和小栓子先带着摆摊的物事进了城,寻了处人多的摊子落脚、动作利索的将摊子摆了起来。而摊子一摆好、碳一烧起来,鱼儿马上就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小栓子:“去,到那人多的地方扯开嗓门吆喝,能吸引几个人过来算几个,就算他们不买先把他们吸引过来看看也不错。” 小栓子闻言俊脸顿时跨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抗议道:“鱼儿,我能不去喊吗?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啊!” 小栓子本想说自己好歹也是个英俊潇洒的小哥,怎能当街吆喝招揽生意呢?这不是毁了他的美少男形象吗? 不过小栓子每次在鱼儿面前自诩自己是“美少男”时,鱼儿总会坏坏的提起他原先当胖子时的糗事,加上小栓子之所以能变成美少男都是鱼儿的功劳,他自然不敢在鱼儿面前显摆了。于是小栓子抱怨时才会话说了一半、硬生生的改了词。 不过鱼儿才不管小栓子的形象如何呢,更是认为小栓子在别的小娘子眼里不需要形象,免得招蜂引蝶让她看了心烦。 于是鱼儿当下就一改平日里的乖巧温淑、马上就叉着腰不客气的驳了小栓子句:“咱们这从乡下地方来的乡下人哪像城里人那般穷讲究?要是我们村里的小子个个都像你这般爱脸面,那怕是早就饿死了!这脸皮又不能当饭吃!” 小栓子被鱼儿一说当下就涨红了脸,抗议声也小了许多:“话虽如此,可我不是从没上大街吆喝过嘛,我不懂怎么吆喝……” 鱼儿见状当下嘴一嘟、耍起赖来:“我不管,你说过你要帮我的,你要是出尔反尔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小栓子一见鱼儿搁下狠话他了当下就急了起来,也不再和鱼儿争执下去了、直接心一横冲到了大街当中,憋红着脸喊了句:“快来瞧一瞧,新鲜出炉的烧烤!新鲜出炉的烧烤……” 鱼儿见小栓子吆喝得一点技巧都没,马上无奈的上前将他揪了回来,指着隔壁摊子的一位正眉飞色舞吆喝着的大婶说道:“你先瞧瞧人家是怎么吆喝的,瞧仔细了再出去吆喝!别到头来把嗓子喊哑了,连只苍蝇都没招来。” 小栓子闻言只能乖乖的先观摩了一番,把那位大婶的吆喝秘诀都一一记下后,才再度硬着头皮站到了大街中央、大声吆喝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吃的烧烤仅此一家……” 这一回小栓子的吆喝声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鱼儿见状一边在心里窃喜、一边熟练的给围观的人介绍起各种烧烤来,还着重介绍了烧烤的主要特色和不一样的做法、吃法。 不过这一次围观的人虽然不少,但真正掏钱买的人却还是一个都没,不过鱼儿还是一点都不着急、依旧十分热心的同大家伙儿介绍各种烧烤:“只要谁尝过一回、我包管他会尝第二回,而且第三回还会带着亲朋好友来尝!” “而且我们这个烧烤不但吃了好吃、还能图个新鲜,价钱又实在,大家还等什么?赶紧掏出铜板儿买上几串吧!” 鱼儿话语刚落,杨六郎就装模作样的拨开人群来到了鱼儿跟前,问道:“这位小娘子,你们家卖的这物事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鱼儿装出和杨六郎素不相识的姿态,冲着他傲然一笑、答道:“那是自然的了,不信你且买一串尝尝!” 杨六郎闻言露出将信将疑、但又有些心动的模样,一旁围观的人见杨六郎似乎有些心动想买,于是便一起起哄道:“这位小哥若是有心尝个鲜,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掏钱买上几串尝尝。” “就是,我看这位小娘子卖的物事也不贵,你就买几串尝尝呗!” “我看那烤鱼和烤虾看着挺不错的!还有那茄子……” 身旁起起落落的声音最终让杨六郎下了决心尝一尝,当下就指着一串烤鱼问道:“这个鱼一串多少钱?” 鱼儿笑眯眯的伸出两个手指头,道:“小条的二十文钱、大条的三十文钱。” 这鱼不比别的物事、平日里活的一小条也要十来文钱,因此鱼儿这烤鱼卖这个价钱也不算是太贵,于是杨六郎马上爽快的说道:“价钱还算挺公道的,那就给我来上一条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片刻就好。” 鱼儿学着小二的语气答了句,随后便动作利索的开始烤起鱼来,而一旁围观的人见杨六郎真的掏钱买了、也就都继续围着看热闹了,心里都很想知道这杨六郎尝了杨记的烤鱼后会做何评价。(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杨记烧烤摊(三) 鱼儿昨晚回去可是在家里偷偷的练习了好几回,把前世到野外自助烧烤的一些小窍门一一都复习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烤东西的感觉,再练了几次后对火候的掌握也好了许多,基本上能不把食材外面那层烤焦、就把里头给烤熟了。 而有了前一晚的练习后,眼下鱼儿烤起鱼儿可谓是十分熟练———麻利的在火上翻转着鱼,用特制钻了孔的瓶子将盐、糖细细的洒在鱼的两面,烤过一阵后再用软毛刷子沾了些花生油、反复刷在鱼的表层。 这给烤鱼刷上花生油,除了是想让这鱼烤出来的味道更香外,最重要的是刷了油后这鱼就不容易烤焦了,因此鱼儿刷完花生油后马上飞快的翻转着鱼,翻了好一会儿见这鱼烤得差不多了,最后才把刘氏特制的酱料给抹了上去。 这酱料抹上后这鱼也就烤得的差不多了,虽然鱼儿还没正式起架,但那独特的香味已先顺着微风飘散了出去,鱼香、花生油香、酱香还有一股不知名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很快就让一旁围观的人馋得垂涎三尺、恨不得凑上去狠狠的咬上一口。 而这些围观人脸上神情的变化,鱼儿和杨六郎自是一一看在了心底、当下就忍不住暗暗窃喜起来,杨六郎更是自个儿临场发挥起托的本事来,故意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问道:“小娘子,这鱼还有多久才烤好?我都等不及想吃了!” 这杨六郎催促的话语正好说到了围观人的心坎里,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眼下可是比杨六郎还着急,似乎这鱼儿早些把烤鱼烤好、杨六郎赶紧吃下尝尝味道,他们才能跟着得到满足般。 鱼儿见状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吊大家伙儿的胃口,且还不忘笑吟吟的答道:“快了、快了!我这烤鱼烤得时候可急不得,否则烤的火候不够可就会走了味儿,这味儿一走可就没那么好吃喽!” 杨六郎一听十分配合的说道:“那你别急,慢慢的给我烤,一定不能走了味!” “好嘞,客官您别着急,再等片刻我包管这鱼儿就能入您的嘴了!” 鱼儿边说边飞快的往烤鱼上再刷了一层酱料,刷完飞快的把鱼儿翻转了几圈,最后见整条鱼已经被她烤得黄澄澄的,才学着店小二的模样喊了声:“好嘞,这鱼得了———” 说完鱼儿便把烤鱼递到了杨六郎的手上,一旁的人见状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杨六郎这边探,眼珠子更是骨溜溜的只盯着杨六郎手上那串烤鱼看。 而杨六郎本是在配合鱼儿的计划做戏,但事情发展到眼下他却已忘了自己是在做戏,只一心想着赶紧要咬一口尝尝那烤鱼的味道!哪知杨六郎才张了嘴往那烤鱼凑去,鱼儿就抢先把手伸到他眼前、摊平了后说道:“这位客官,您还没付钱呢!先付钱再尝鱼,否则您吃完不给钱那我不是亏大了?” “是该给、是该给!” 杨六郎边说边从袖子里掏了二十几个铜板儿递给了鱼儿,十分爽快的说道:“多出来的算是赏你的,你这小娘子看着白白净净的,却干着这有是熏又是呛的活计,也挺不容易的。” “那就多谢了。” 鱼儿大大方方的谢了杨六郎一声,随即把杨六郎给的铜板儿扔进了一个陶罐子里。而这杨六郎见周围的人都一个劲的盯着自己手上的烤鱼流口水,当下就不急着吃了,故意没话找话的同鱼儿闲扯、继续吊围观那些人的胃口…… “小娘子,这钱我已经付了,这鱼眼下我总能咬了吧?” “能,你想怎么咬都成!” 杨六郎没话找话:“那这烤鱼我该怎么吃呢?它的吃法有没有什么讲究?” 杨六郎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鱼儿有些忍俊不禁,只见鱼儿费了好大的劲忍住笑后、才配合他答道:“你直接拿着竹签的头,把烤鱼放到嘴边咬就行,怎么吃爽快你就怎么吃,不拘吃法。” “哦———” 杨六郎故意把话音拖得长长的,拖到一旁等着他吃完后说味道的围观百姓都不耐烦了、他依旧没有张嘴咬下去的意思。 于是终于有个中年汉子忍不住了,只见他动作麻利的丢给鱼儿三十文钱、中气十足的喊道:“快,给爷也烤上一串!烤完了爷自个儿咬一口尝尝,不等这个磨磨蹭蹭的家伙了!我看他等到天黑了还在那边对着那串烤鱼废话!” 那中年汉子说完还不忘一脸鄙视的扫了杨六郎一眼,而这中年汉子一丢钱买烤鱼,围观之中同样性子有些急躁的人马上也跟着丢了一把铜板儿给鱼儿。于是这杨六郎都还没说出烤鱼的味道如何,鱼儿就先做了几桩生意了。 而杨六郎见鱼儿和小栓子已经忙着烤起别的物事来了,知道已经摩磨磨蹭蹭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终于能不再强忍住欲望、张嘴大大的咬了那烤鱼一口。 这一口咬下去杨六郎当下就呆住了,回过神来后脸上有着无比享受的神情,更是不顾最里还含着鱼肉、就冲着一旁的人竖起了大拇指,口齿不清的说道:“好吃!真的很好吃!好吃到我想不出别的词来夸它!” 杨六郎说完这句便不再废话了,三下五除二的把手里那串烤鱼给解决了,解决完连嘴都顾不上抹,就十分爽快的丢了一小串铜板儿到鱼儿跟前,道:“小娘子,先前那烤鱼再给我来一条,这次我要吃大条的!” 鱼儿边手脚利落的忙乎着,边热情的应了杨六郎一句:“好嘞,这位客官您稍等,待我先将这几位客官要的物事烤好了,回头再替您烤条大鱼。” “我不着急,小娘子你慢慢烤,我再去挑挑别的物事,这只吃鱼儿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过瘾,得一次性多烤几样物事来吃才过瘾。” 杨六郎说着便装模作样的走到了鱼儿摆放各样食材的地方,左挑挑、右看看,而临时客串小二的小栓子则提着一个小竹篮,十分殷勤的介绍道:“客官您随便挑,我们这儿最好吃的是烤牡蛎,要不你先来几个尝尝?” “这牡蛎的壳这么厚怎么烤?” 杨六郎故意大声的询问小栓子,而他的大嗓门果然把围观的人的注意力全给吸引过来了。而小栓子早就被鱼儿这个摊主给培训过了,于是当下绘声绘色的介绍起杨记烧烤摊的特色菜“碳烤牡蛎”来,介绍完牡蛎还不忘把烤茄子、烤黄瓜也一并介绍了一番。 而杨六郎听完后十分豪爽、一个都要了一样,一直到把小栓子手里提的小篮子装满了,他才大摇大摆的回到了鱼儿跟前。 而一旁围观的人见杨六郎竟一下子选了那么多物事,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位小哥,你一下子选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得完,这些物事又不占肚子,多过过嘴瘾不碍事,谁叫这物事真是好吃呢?不吃我心痒痒的啊!” 这时忙着烤物事的鱼儿却还记得按照计划接了杨六郎一句:“我先前早说了只要谁尝过一回、我包管他会尝第二回,这不这位客官怕是连第十回都吃上了吧?” 杨六郎乐呵呵的应了句:“小娘子说的极是,你家卖的这个物事还真是好吃,叫人吃了就嘴馋想吃第二串……” 而鱼儿和杨六郎一问一答间,围观的人很快就记起了鱼儿先前的确是自信满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要谁尝过一回、我包管他会尝第二回,而且第三回还会带着亲朋好友来尝!”,心里也对杨记烧烤摊卖的物事又多了几分好奇心。 而就在此时,杨四郎装模作样的从人群中往杨六郎跟前挤来,站定后一脸不信的问道:“这位小哥,这杨记烧烤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好吃?” “那是自然的,难道我好会骗大伙儿不成?” 杨六郎故意一脸不悦的看向杨四郎,大声说道:“大家伙儿可是亲眼看着我如何同这位小娘子议价,又如何掏钱从她这儿买了一串烤鱼,这烤鱼我也是当着大家伙儿面吃下的!别的我们且先不说,这烤鱼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大家伙儿刚刚都闻到了吧?” 围观的人自是不会想到杨六郎其实是个“托儿”,因此自是连连点头附和他的话。而杨四郎见状则马上掏出了一把铜板儿,边递给鱼儿边说道:“既然这位小哥把你的物事说得这般好吃,那也给我来上几串吧!” “好嘞,客官你想要烤些什么吃自个儿到后头挑去,挑好了递给我们的伙计就成,我一会儿就替您烤。” 鱼儿说完不忘给小栓子使了个眼神,小栓子见状连忙上前起招呼起杨四郎来。于是杨四郎也学着杨六郎的样子、胡乱挑了好多串物事。而这物事被杨四郎了和杨六郎挑了一遍后,小栓子就装模作样的到鱼儿耳边说了几句话。 鱼儿听完后便笑吟吟的冲围观的人群宣布道:“诸位客官想要尝先的可就要赶紧了,我们家的物事先前已在别的地方摆摊卖了不少了,眼下又被两位客官挑走了一大半物事……” ----------------------- 有点卡文,于是只能一直写烧烤摊了,希望早点不卡~呜呜(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离别在即 “因此眼下能买的物事也就不多了!大家伙儿若是想买了尝尝味道就得赶紧了,不然再过一会儿可就有钱也买不到喽!” 鱼儿这么一说,当下就有围观的人踮起脚尖、往她摆放食材的地方看,见那儿果然如鱼儿说的那般剩下的物事不多了,于是马上就有人心动起来、有着跃跃欲试的想法。 而杨六郎听了鱼儿这话马上就又加了一把火,道:“既然你家的物事快卖完了,那我得赶紧去把我的同窗好友找来,让他也趁早尝个鲜!” 说完杨六郎就一溜烟的跑了,围观的那些人自是看着杨六郎的背影嘘唏不已,但却还是有些人十分好奇杨六郎会不会真的拉同窗好友再回来,或是就这样溜了不打算付先前再挑选的那些物事的钱。 不过这些围观的人注定是会看到杨六郎回来的,因为这是鱼儿一早就和杨六郎商量好的路数。于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杨六郎就拉着他的好友“杨大郎”飞快的往烧烤摊方向赶来,且人还没赶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快,就是那儿,去晚了咱可就没有口福了!那个摊子的物事可好卖了!” 因为杨大郎比较老实,所以鱼儿给他安排的台词不多,眼下杨六郎一直嚷嚷了好几句,杨大郎才有些不自在的问了句:“李兄,你说的那什么‘烤鱼’真有那么好吃?能让你拉着我心急如焚的往摊子前赶?” “那是当然了,你可是我最要好的好友,我岂会随意糊弄你?” 杨六郎先是假装不悦的驳了杨大郎一句,随后才殷勤的指着前头不远处介绍道:“那个小摊就在前头,等你同我去了、亲自尝一尝就知道我有没有打诳语了。” 话音刚落杨六郎就带着杨大郎挤到了鱼儿跟前,扯开嗓门大声催促了声:“小娘子,我要的物事你烤好了没?” 鱼儿忙里抽空的答道:“快了、快了,客官您别着急。” “我不急、不急,我可是特意带了位好友来帮衬你的生意,一会儿你可得尽心的把我要的物事烤得好吃些,烤好了指不定我们还会再买上一些!”杨六郎故作豪爽的说道。 而原本围在杨记烧烤摊前、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掏钱买上几串尝鲜的人,一听杨六郎不但真的把好友给拉来了,且待会儿还要再多买上几串,当下就不再犹豫了。而有一个围观的人带头掏钱买了鱼儿的烧烤后,紧接着后头的人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的掏钱买烧烤,似乎生怕晚了就会让别人抢了先、把物事都买走了。 于是直到此刻,鱼儿的烧烤摊生意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好了起来,很快不断原本剩下的物事都被一抢而空,很多吃了后觉得不过瘾的人,竟还要求杨四郎和杨六郎把先前买的物事让一些给他们。 杨四郎和杨六郎初始自是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但很快就装出一副经受不住大家伙儿软磨硬泡的样子,最终把自个儿先前订下的物事都让给了别人,自个儿则十分“郁闷”的同鱼儿预定了明天的烧烤…… 而这杨四郎和杨六郎一预定,很多没买到的人自是当场就跟着开了窍,纷纷有样学样、毫不犹豫的掏出钱来同鱼儿预定明天的物事,并一再叮嘱鱼儿明天一定要多带些物事来卖。 于是在鱼儿的精心策划下,杨记烧烤摊的“头一炮”总是是响亮的打响了,杨大郎等几个托也如鱼儿最初预期的那样,把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围观的那些人的购买欲望给调动了起来,让他们受了杨大郎等人的影响掏钱买烧烤尝鲜。 而这人骨子里的本性就是这样,当有那样物事有几个人都称好、且又被人争着买时,为了不落后别人、他们往往也会尝试着买一些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也正是因为大家伙儿有着这样的心理,在杨大郎他们这几个“托”的造势下,那些抱着好奇和一探究竟的心的围观百姓、最终才会心甘情愿的掏钱买了鱼儿的烧烤。这和鱼儿前世经受不住商场里的广告诱惑,下意识的掏出钱包购物是一个理儿…… 而这烧烤是一种让人吃了很容易上瘾的物事,所以买了第一串的人很快就忍不住想买第二串来吃,今儿吃了第一回的人、明儿就会想着来吃第二回,嘴瘾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加上这烧烤本就不贵,且鱼儿还推出了“买同一样物事五串、就多送一串”的优惠政策,于是杨记小小烧烤摊的生意很快就火爆起来,连着好几天摊子前都挤满了人,且鱼儿他们准备的食材卖到最后总是不够。 因此几天后,杨大柱他们出海打回来的鱼虾等也不用特意运到南厝码头去卖了,直接全部运回家当杨记烧烤摊的食材了,这把鱼虾烤了卖、价钱可是比直接生卖番了几番…… 当然生意火爆的同时,鱼儿还不忘diy一些前世吃惯的小菜、放在烧烤摊上一起卖。比如挖些野生的竹笋来做凉菜,还把红番薯这种不值钱的物事切成细条儿炸成了薯条,或是做凉拌黄瓜等等。 这些物事虽然看着普通、但却贵在做法新鲜,因此有了卖豆腐乳经验的鱼儿,这一次自是把这些“独一份”的小菜价钱标得相对高些。且待杨记烧烤的名气打了出去后,鱼儿也适当的将各种烧烤的价钱提高了一些,毕竟眼下这烧烤只有鱼儿一家有卖、鱼儿把价钱提高些也算是合情合理。 这些物事和烧烤一样本钱不高、利钱却还算客观,于是鱼儿等人在城里摆了一段时日的烧烤摊后,最后总算是赶在杨大郎上京前几日、凑到了两百多两银子,加上杨六郎先前送来的二十两银子和杨家的积蓄,杨大郎临上京钱总算有了三百两银子当一路上的盘缠。 这杨大郎见家人再次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自己,心里自是又是惭愧又是感动,临上京前的那个晚上竟跪在了杨大柱夫妇面前,泪流满面的说道:“儿子不孝,让阿爹、阿母操心了!儿子都已是娶了妻、成了家的大人了,但却不但不能让阿爹、阿母和弟弟妹妹们享福,还出一趟门就把家里的积蓄都带走了……” 刘氏见儿子跪了下来脸上满是心疼,当下就伸手想把杨大郎给搀起来:“傻孩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儿?我们是一家人你怎能说出两家话来?难道你娶了媳妇儿句不是我的儿子了?” 一旁的杨大柱听了刘氏的话后连连点头,道:“你阿母说的对,大郎你快起来,都这么大的人了别动不动就下跪!再说了,你这趟出门可是去领缺上任,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这路费自是该花!” “况且你媳妇儿的娘家帮了你这么多,我们自是要知恩图报、不能让媳妇儿跟着你出门却吃苦受累,这些钱就是为了你媳妇儿、我们也该给!” 父母如此体贴的为自己着想、杨大郎心里自是越发的感动,任凭杨大柱夫妇怎么劝他都不肯起来,硬给杨大柱夫妇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说道:“儿子今后不能在阿爹、阿母身边尽孝了,还请阿爹、阿母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儿子接你们到任上享福……” 离别在即,刘氏的心里自是十分舍不得,只见她边伸手悄悄的抹了抹眼角,边哽咽着说道:“大郎,只要你能有出息、当个好官,那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阿母您放心,您的教诲儿子一定会谨记于心,”杨大郎先是面色凝重的同刘氏保证道,随后转而叮嘱起鱼儿等人来:“大哥今后不能陪在阿爹、阿母身边了,你们几个要好好的替大哥照顾好阿爹、阿母。” 杨三郎在剩下的兄弟姐妹里头年纪最大,因此马上就点头保证道:“大哥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阿爹、阿母的。” 一家人围着烛灯再说了一些话儿、杨大郎才离开堂屋回到了自个儿的屋,回去也没同正在收拾细软的李二娘多说些什么,只怔怔的坐在床头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跟着动手收拾没收拾完的物事。 而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在离杨大郎离家上京还有一个时辰时,李二娘悄悄的来到了刘氏的屋里,一进门先是同刘氏问安、随后再同刘氏扯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后,才趁着刘氏不注意将一叠银票塞到了刘氏的枕头底下。 把银票塞好了,李二娘才在心里微微的松了口气、也觉得好受了一些,随后李二妞不动声色的再陪着刘氏说了一会儿话儿,才说要去检查下人们一早收拾捆绑好的物事,刘氏自是再叮嘱了李二娘一番才让她离去。 哪知李二娘才出了正房没一会儿,刘氏就把她给唤了过去,待她一进屋、刘氏就拿着她先前塞到枕头底下的那叠银票,问道:“媳妇儿,你这是做什么?” --------------------------- 最近一直找不到--状态,写的很不满意,呜呜呜,小云正在努力的找回以前的感觉,请大家多多见谅~(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婆媳和睦 李二娘见自个儿人还没走、偷偷放到枕头下的银票就被刘氏发现了,顿时一边觉得有些尴尬、一边为自己没把塞银票的地方选妥当而懊悔。 毕竟李二娘原先的打算是想悄悄的把银票塞给刘氏的,让这事儿不要当面点破、大家伙儿心知肚明就好。李二娘也是怕公婆、小叔子和小姑子觉得没脸,才会想到偷偷把银票塞给刘氏这么一招。 但既然事儿才做下就被刘氏发现了,李二娘也只能大大方方的认了下来:“阿母,这五百两银子是我这个做媳妇儿的孝敬您的,我怕直接给你、您会推辞不要,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希望娘您不要怪罪。” 李二娘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刘氏听完马上就微微的红了眼眶、心里更是因李二娘的懂事和体贴而感动不已,更觉得杨大郎没娶错媳妇儿。 但刘氏被李二娘的言语感动是一回事,收不收她的银子却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刘氏很快就拉着李二娘、一脸认真的说道:“傻孩子,阿母要你的银子做什么?你快把这些银票拿回去收好,你孤身一人嫁到我们杨家来,哪能没些傍身的银子?” “阿母,银子我还有,这些您就收下吧!” 李二娘是铁了心要把这五百两银子给刘氏,决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杨家一家人为了她和杨大郎上京的盘缠忙里忙外,而盘缠凑齐了后她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话不说就把盘缠收下。 这不是李二娘为人处世的方式,且她也一早就打算好了———既然杨大郎想靠着自己的本事赚盘缠,那她自是不能拦着了。但杨大郎带着一家人努力赚钱是一回事,她李二娘给钱孝顺刘氏是另外一回事。 李二娘更是认为杨大郎赚钱养娘子是天经地义之事,而她拿钱孝敬公婆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因此那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任凭刘氏怎么说、李二娘都坚决不收回,并一个劲的劝刘氏安心的收下银票…… “阿母,我是您的儿媳妇儿,我拿钱孝敬您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您若是不要这钱就表示您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成自家人!” 刘氏一听李二娘这话当下就急了,急急忙忙的解释道:“我当然当你是自家人了,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在路上银子会不够花吗?阿母呆在这小村子里哪用得了这么多银子?既然这些银子给了我我也是用不完,还不如你们带着上路。” 李二娘本还觉得刘氏的性子有些暴躁、会不好相处,但直到刘氏下意识的说出这番话来、李二娘才知道原来刘氏虽然脾气暴躁但心底却很好。因此刘氏这番掏心掏肺、全心全意为杨大郎着想的话,当下就赢得了李二娘对她的敬重,也更加坚定了李二娘要孝顺刘氏的决心。 只见李二娘灵机一动,学着鱼儿平日里的样子、亲热的挽着刘氏的胳膊,撒娇道:“阿母,您若是不让媳妇儿孝敬您,媳妇儿可是会伤心的……” “媳妇儿不但会伤心,还会觉得阿母一定不喜欢我这个新媳妇儿,否则怎会不给我机会孝顺您?若是官人知道我不得阿母您的欢心,指不定便会对我生出厌烦之心,日后更是会慢慢的疏远我、纳十个八个的小妾回家。” 刘氏还真是最受不了小娘子冲她撒娇,因此李二娘才没说两句她当下就心软了,急忙忙的说道:“媳妇儿你别担心,要是大郎他敢对你不好,我打断他的双腿!他要是赶给我纳妾回家,他纳一个我便赶一个!” “扑哧……” 李二娘听了当下就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像是冲自个儿亲生母亲撒娇般、娇滴滴的嗔道:“阿母,您把官人的腿打断了,今后谁赚钱来养我们?要我说,若是官人对我不好,咱们娘俩就该联合起来、逼迫他赚更多的银子给我们花,这样折磨他才对!” 李二娘一说俏皮话儿、刘氏就被她逗着一起笑,婆媳俩十分和谐的靠在一起再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李二娘才慢慢的正经起来、挑了另外一些话儿来说道:“阿母,我们此次上京领完差后便要赶着去上任,一到任上少不了要呆个三、五年,远的咱暂且不说,就说这三、五年我们都不能在您二老的身边尽孝……” “既然我们人不能留在阿母您身边,那留些银子让您买些平日里想吃、想穿的物事也是应该的……” 李二娘说着紧紧的握住了刘氏的手,一脸诚恳、真心实意的说道:“这钱是我这个做媳妇儿心甘情愿给阿母您的,阿母您若是真当我是自家人,就别再说那些客套话儿把这钱收下吧!哪怕您自个儿不想花,那拿着给阿爹买点好的烟草、给弟弟们添些鞋袜,哪怕是给阿妹做几身新衣裳也成啊!” 这李二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刘氏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于是这五白两银子刘氏最终还是收下了。 李二娘见刘氏收下了银子心里顿时十分欣喜,随后再叮嘱了刘氏一句:“阿母,这是我这个做儿媳妇儿自个儿想孝敬您,这事儿您千万别同官人说,免得他心里过意不去、又死命的去挣银子来还给我。” 刘氏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但带李二娘走后、刘氏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把此事告知了杨大郎,说完还不忘叮嘱他一句:“阿母悄悄的把这事儿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你有个多么孝顺贤惠的媳妇儿,是想让你今后好好的待她、不要伤她的心……” “这件事你自个儿心底清楚就好,也别去找你媳妇儿说这件事了,免得她心里不好受,她的一片好意阿母也领下了,”刘氏说着把杨大郎拉到了屋里,低声叮嘱道:“大郎啊,我听说那些当官的娶了媳妇儿还会再纳几房小妾,咱家不兴这个,所以你也不能给我纳小妾、更不能在外头胡来伤了媳妇儿的心!” 这杨大郎本就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心里也没飞黄腾达后就纳妾的心思,加上这李二娘这般为夫家的人着想、又如此的善解人意,杨大郎自是不会纳妾回家来惹她伤心和不快了。 于是杨大郎当下就拍着胸脯同刘氏保证道:“阿母您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二娘好的,也不会做什么浑事伤她的心。” “阿母的话你记下了就好,你快去准备吧!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也该上路了,临走前再好好的数数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物事。” 杨大郎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再同刘氏说了几句贴心话,大多是些叮嘱刘氏要注意身子、不要太过操劳的话语。而杨大郎正同刘氏说着话,李二娘已派人来说出门的物事她都打点好了,让杨大郎无需操心抓紧时间同家人告别便是。 李二娘的细心安排让杨大郎又暗暗感动了一把,随后杨大郎转而和杨大柱说了几句告别的话语,最终依依不舍的同最疼爱的鱼儿告别,并反复交代杨三郎等人要好好的照顾父母和妹妹,说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带着李二娘踏上了上京之路。 杨大郎这一走、一晃就过个把月了,而这个把月的时间里杨大郎先是到京城领了差缺,随后和李二娘一起去拜访了在京城里当官的大舅子,最后才带着李二娘赶去赴任。 而杨大郎一当上官,杨家慢慢的在村里便有了些名望和地位,许多以前看不上杨家的人也渐渐的对他们恭敬起来,许多媒人更是把目光都放在了杨三郎等人身上,毕竟眼下杨三郎等人沾了杨大郎的光后,身份早就比以前尊贵了许多。 而杨大郎成家后,接下来刘氏自是要开始操心排在第二的杨三郎的婚事了,杨大郎才一走、刘氏就前前后后的替杨三郎物色了不少合适的人选,打算用李二娘给的那五百两银子、风风光光的把几个小子的婚事都给办了。 哪知刘氏每次给杨三郎提个什么样的小娘子,杨三郎总是会挑出那么一、两处不满意来,有好几门刘氏十分看好和中意的亲事、最终都因杨三郎不满意而告吹,气得刘氏一个劲的说杨三郎眼睛长在头顶上。 这杨三郎看谁都不满意,时间一长刘氏就急了,寻了个机会拉着鱼儿这个贴心的闺女商量起对策来:“阿妹,你三哥这个小娘子也看不满意,那个小娘子也看不喜欢,这样下去他岂不是要一辈子打光棍?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这刘氏最近烦恼的事鱼儿也多少知道一些,但鱼儿一向都支持男女双方自由恋爱、最后心甘情愿的成亲。因此这杨三郎看不上那些小娘子,鱼儿还真不想出什么主意、把不相爱的两个人硬凑到一块儿。但鱼儿又不能不帮着刘氏排忧解难…… 于是仔细的斟酌过后,鱼儿只能给刘氏提了个算不上太好的法子:“阿母,不如我们仔细的问问三哥喜欢什么模样的小娘子,回头我们再按着他的喜好给他物色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刘氏马上就气呼呼的答道:“问了!我早就问了,可那小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来,也不知道他是性子实诚、实在说不出那样胆大的话儿来,还是他不想说给我这个阿母知道,总之我问了好几回什么都没问出来!” 鱼儿把刘氏的话想了想,很快就猜想杨三郎大概是害羞才不敢同刘氏明说,于是鱼儿马上自告奋勇的说道:“不然我再去问问三哥?三哥一向跟我比较有话说,指不定我去问他就不害羞了、愿意把他心里中意什么样的小娘子告诉我。”(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偶然一幕 刘氏一听,当下觉得鱼儿这个法子可能行得通,于是马上就催促道:“那好,阿妹你赶紧寻个机会问清楚三郎的意思,我好继续给他物色合适的姑娘,否则他不娶媳妇儿,小四、小六也要跟着被耽误了。” 而鱼儿揽下这事后马上就开始想怎么同杨三郎谈,最终决定出去找正在山上砍柴的杨三郎,选择在家外好好的同他谈一谈此事,免得在家里杨三郎觉得拘束还是不愿意说实话。 于是打定主意后鱼儿马上就动身出去找杨三郎,一路往杨三郎经常去砍柴的山头走去,还没到见到杨三郎的身影、鱼儿远远的就听到了斧头伐木的声音,于是心中一喜断定杨三郎就在前头砍柴,马上就加快脚步往传来声响的方向赶去。 鱼儿本来是兴高采烈的来给杨三郎做伴的,哪知鱼儿赶到杨三郎砍柴的地方后,却意外的发现有人比她抢先了一步、眼下正笑吟吟的陪在杨三郎身边,小嘴儿一张一合的、眉飞色舞的和杨三郎闲聊。 待鱼儿看清了陪在杨三郎身边的小娘子的容貌后、心里顿觉不妙———陪在杨三郎身边的,竟是前年拒绝了杨三郎求爱的林三娘! 只见林三娘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挎着一个竹篮站在杨三郎身边,时不时将竹篮里装满水的碗递给杨三郎,而杨三郎则乐呵呵的接过、一饮而尽。 这副意外的情形让鱼儿暂且熄了上前同杨三郎打照面的心思,而是先悄悄的隐到了一棵大树后,悄悄的注视着前面两人的一举一动,想弄清楚这林三娘找上杨三郎到底有何居心,这林三娘挎着一个竹篮、看着像是有备而来,这让鱼儿怎么也不相信她和杨三郎只是偶遇。 而鱼儿躲在树后观察了一会儿后,见杨三郎已把家里要的柴木都砍好了,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边用袖口擦着额头上的汗谁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而一旁的林三娘见杨三郎停下手上的活计、马上就凑到了他身旁,将从竹篮里拿出来的白馒头塞到杨三郎的手里,并冲着杨三郎甜甜一笑、十分体贴的说道:“累坏了吧?赶紧把这馒头吃下、再喝点水儿,多少也能顶点饱恢复些力气!” 杨三郎闻言脸上自是乐滋滋的,边有些腼腆的伸手接过林三娘递来的馒头、边挠头说了句:“多谢了!” 只见林三娘听了这话、马上伸出芊芊小手假意推了杨三郎一把,随后眨着眼冲他娇嗔道:“哎哟!杨三哥你怎么同我客气起来了呢?说起来上回我的脚扭伤了,你帮着我们家干了不少活计呢,是我该谢你才是。” 林三娘说着故意往杨三郎身边凑了凑,散发着少女幽香的娇躯更是有意无意的朝杨三郎贴了过去,让杨三郎突然间心神一荡、有些情迷意乱起来。只见他僵着身子怔了好半响,才不自在的往边上挪了挪身子、讪讪然的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上回你也是为了救我才把脚扭伤的,我当然要帮着你们家干点活了。” 而林三娘见杨三郎往边上挪了挪、同自己又拉开了距离,当下就一脸哀怨的看着杨三郎,幽然问道:“杨三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以前拒绝过你的好意?” 远远的鱼儿一听这话,当下便记起杨三郎曾经被林三娘拒绝一事,也就更加专注的观察起杨三郎对此事的态度来了。果然见杨三郎一听林三娘提起那件事,当下就僵住了吃馒头的动作、一直怔了好半响才有些尴尬和难过的开口…… “我……” “杨三哥你先别说怪不怪我,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哪知杨三郎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林三娘出言打断,而杨三郎见林三娘既然有话想要先说,于是便把先前想说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道:“好,那你先说吧!我等你说完再说。” 鱼儿见林三娘闻言冲杨三郎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随后竟毫无预兆的抹着眼睛抽泣起来,边小声的抽泣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其实当年我对杨三哥你也是有好感的,并且早就看出杨三哥你也只中意我一人,本想着一等杨三哥你同我开口、我便也向你表明心意,哪知……” “哪知什么?”杨三郎显然被林三娘说的勾住了心思,一见林三娘停了下来、马上就出声追问道。 而那林三娘却刻意掩着脸、装模作样的哭了一会儿,才凄凄惨惨的接着说道:“哪知我阿爹也洞悉了你对我的心意,且早在你还未对我表明心意时就已经警告过我了,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同你有任何牵扯,否则……否则他就打断我的腿!” 林三娘的话让杨三郎听了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但很快那些震惊就都变成了愤怒,显然他已经相信了林三娘所说的话。 这让一旁偷看的鱼儿见了心里暗暗感到焦急———鱼儿早就看穿了林三娘嫌贫爱富的本质,因此一点都不相信她对杨三郎说的那番话是真话,只认为她一定是想用这些话来勾住杨三郎的心。 而这杨三郎性子太过实诚、总是轻而易举就相信别人的话,就算她现在冲出去揭穿林三娘的谎言、杨三郎怕是也不相信了。更何况这个谎言只要林三娘同她阿爹事先串通好了,鱼儿就没办法揭穿了。 于是鱼儿也只能按兵不动、继续观察下去,而林三娘见杨三郎相信了自己楚楚可怜编造出来的那番话后、心里自是十分欣喜,认为自己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只要继续第二步计划、很快就能重新俘虏杨三郎的心了。 于是林三娘马上就又使劲的挤出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像朵惹人爱怜的小白花儿般、泪眼婆娑的看向杨三郎,慢慢的道出了藏在心里的“苦衷”:“杨三哥,你也知道我打小就没了阿母,是阿爹独自一人辛辛苦苦的把我拉扯大的……” “因此我自是打小都不敢违逆阿爹的意思,阿爹让我不能同你有什么牵扯,我便也只能狠下心、违背自己的心意同你说了那些狠话……” 林三娘说着顿了顿,抽了抽鼻子后才接着往下说下去:“可那些无情的话儿并不是我的本意啊!我一拒绝了杨三哥你的心意后,就几天几夜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也比被刀子割过还疼!可偏偏我又什么话儿都不能对你说,什么苦都只能自己咽。” 林三娘话说到最后已彻底把杨三郎给打动了,只见杨三郎面色复杂、语带激动的说道:“三娘你别伤心了,我从没怪你对我说过那些话,我以前没怪过你现在更加不会怪你了……” “真的?” 林三娘梨花带泪的瞅着杨三郎,瞅得杨三郎的心里像那被投了小石头的湖面般、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让他一时间感到有些心猿意马、最终傻傻的看了林三娘好一会儿,才赶忙答道:“真的!” “那我今后能经常来找杨三哥说说话儿吗?”林三娘趁热打铁,边冲杨三郎甜甜一笑、边大胆的问道。 躲在不远处的鱼儿见状暗道不妙,于是为了不让风骚大胆的林三娘把杨三郎的魂儿勾走,连忙从藏身的大树后面跳了出来、飞快的冲杨三郎喊道:“三哥!原来你在这儿,害我找了你好半天差一点就迷路了。” 杨三郎一见鱼儿突然出现、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下意识的说了句:“阿妹你打小就认不清上山的路,以后没事就别上山来了,免得真的迷了路……” 杨三郎说着冲鱼儿招了招手,道:“到三哥背后来,一会儿就拉着我的衣服、跟在我身后下山,千万别跟丢了!” 鱼儿有意在林三娘面前炫亲密,于是马上就听话的走到杨三郎身边,亲热的挽住她的手、甜甜的说道:“我就知道三哥对我最好,舍不得让我吃苦。” 鱼儿的夸奖让杨三郎“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识的挠着头,还不忘偷偷的扫了一旁的林三娘一眼,飞快的把视线收回后、才想起问鱼儿怎么到山上来了:“阿妹,你怎么也上山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鱼儿闻言马上心生一计,随后调皮的冲杨三郎眨了眨眼、道:“家里倒是好端端的没出什么事儿,是我们阿母出事了!” 这杨三郎是个一根筋的老实人,因此一点都没听出鱼儿是在逗他玩、当下就面色焦急的说道:“阿母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阿母说你要是再不好好的从她挑的那些小娘子当中、挑个中意的把婚给成了,她就会被你气出病来!”鱼儿故意大声的说道,还刻意把重点的几个字咬得极重。 而一旁的林三娘听了后果然脸色马上就变了变,并下意识的看向了杨三郎。而杨三郎一听说刘氏不是真病、马上就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就因鱼儿的那番话而涨红了脸,先是有些不安的看向林三娘、随后才紧张兮兮冲鱼儿说了句:“阿妹,你别当着三娘的面胡乱说话,这些家事我们回去再说……”(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事有反常必为妖 杨三郎似乎生怕鱼儿在林三娘面前多说,话音刚落就急急忙忙的拉着鱼儿下山,当然下山前杨三郎还是同林三娘告别了下,林三娘则有些哀怨和不舍的冲杨三郎挥了挥手。 而杨三郎如此顾虑林三娘的感受让鱼儿有些不悦的撅起了小嘴———这林三娘还不是杨三郎什么人呢,杨三郎的天平就倾向她那边了,那以后杨三郎若是真娶了林三娘,那还得了? 于是鱼儿一等杨三郎拉着她走出了林三娘的视线,就不悦的甩开了杨三郎的手,杨三郎以为鱼儿是被自己拉着不舒服,于是连忙说道:“阿妹你要是被我拉着走觉得不舒服,那你就扯着我的衣服跟在我后头好了。” “不要!”鱼儿鼓着腮帮子气哼哼的说道。 杨三郎一听鱼儿的口气不对劲、才意识到鱼儿似乎在生他的气,于是赶忙停下脚步凑到鱼儿跟前,又是着急又是不解的问道:“阿妹,你这是怎么了?” 鱼儿把头一转,重重的抱怨了声:“哼!” 杨三郎见最疼爱的幺妹不理自己,当下就急着又是挠头、又是死命的搓手,愁着一张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个儿哪里惹鱼儿不高兴了,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陪着小、问道:“阿妹,三哥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三哥哪里做的不好你尽管说出来,三哥马上就改!” 杨三郎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让鱼儿心一软,心想杨三郎还是疼爱自己的,只是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才会在暗恋之人面前不自觉的说错了话。鱼儿也知道以杨三郎的性子,自个儿若是不说、他就算猜上一年半载也猜不出错在哪儿。 于是鱼儿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三哥,将来你娶了媳妇儿,是不是就不疼鱼儿了?” “怎么会呢?三哥娶不娶媳妇都会一辈子疼我们鱼儿!”杨三郎拍着胸脯保证道。 “可你都还没把那林三娘娶回家呢,先前就因为她而大声的让我不要胡乱说话!”鱼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声的把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说完还可怜兮兮的看着杨三郎。 鱼儿这么一说,杨三郎才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后脑勺、道:“原来阿妹你是为这个生气啊!都是三哥不好,三哥刚刚不该那么说你。” 杨三郎一向疼鱼儿,因此鱼儿一抗议他马上二话不说就认了错,心里更是暗暗记住、下回鱼儿和林三娘再遇上时,他一定小心说话不能顾了一边、得罪了另一边。 而鱼儿见杨三郎认了错,故意不依不饶的抱怨道:“我刚刚也没说错什么话嘛,阿母明明就有催着三哥你赶紧物色个合适的小娘子,三哥你干嘛不让我在林三娘跟前说这事儿?” “因为……因为……” 鱼儿这话让杨三郎顿时语塞起来,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给出一句整话儿。 鱼儿见状心里暗道不妙,也就不再同杨三郎兜圈子了,直接把话题引到了林三娘上头:“三哥,这林家不是明明白白的拒绝过你一回了吗?他们林家不是看不上我们杨家、看不上你吗?那林三娘眼下怎么还有脸来找你?” “不是的,那件事不关三娘的事,是林老爹他……” 这鱼儿才说了一句林三娘的不是,杨三郎就急急忙忙的出声替林三娘解释,并把原先林三娘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再冲鱼儿说了一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维护林三娘、让鱼儿不要再误解她。 鱼儿关心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关心这林三娘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打杨三郎的主意、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私底下相见的,于是鱼儿很快就问道:“那今儿是三哥自去年那件事后,头一次和林三娘相见吗?” 杨三郎一听这话便又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答道:“不是,先前已偶然同三娘遇到过几回了,第一回大约是大哥刚刚高中时,第二回是大哥娶大嫂时,第三回则是……” 杨三郎竟把同林三娘的每一次见面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事情也如同鱼儿预料的那般———这林三娘果然是杨大郎高中后才打起了杨三郎的主意,而杨三郎说的那几次“偶遇”,恐怕也都是林三娘主动制造的吧?!也只有老实的杨三郎会对那几次“偶遇”深信不疑……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鱼儿自是要问清楚杨三郎的心意了,但鱼儿却故意不问杨三郎是不是还对林三娘余情未了,而是直接问了刘氏交代的事:“三哥,阿母可是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了,你就把你喜欢什么模样的小娘子偷偷告诉我吧!你说了我也好帮着阿母给你挑个称心如意的。” 这杨三郎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是和鱼儿最有话说,于是他想了想、踌躇了一会儿后,终于鼓起勇气小声的冲鱼儿倒出了心里话:“我喜欢有着一双丹凤眼的小娘子,眼睛不用太大、但看着得像是会说话般。” “有丹凤眼的小娘子多了去了,”鱼儿无奈的嗔了杨三郎一句,问道:“还有呢?” “呵呵,”杨三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傻笑着说道:“我还喜欢巴掌脸、尖下巴的小娘子。” “晓得了,别的呢?诸如小娘子的性情品性等等。”这杨三郎还真是闷葫芦,鱼儿问一句他才答一次,都不知道一次把话给全说完。 而鱼儿一提到品性,杨三郎想了想说道:“性子开朗些就成,不要太闷了,你三哥我本就是个闷葫芦,可千万不能再找个和我一样闷的了。” 鱼儿听了慢慢的在心里总结杨三郎说的话———丹凤眼,巴掌脸、尖下巴,性子还很活泼……这不就是在说林三娘吗? 鱼儿一脸无奈的偷偷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的问道:“三哥,你不会还对那林三娘念念不忘吧?” “我……” 鱼儿这么直白的问话让杨三郎越发不好意思起来,而鱼儿也不给他糊弄过去的机会、马上又补了句:“你说的丹凤眼、瓜子脸和尖下巴,可不就是那林三娘的模样?且那林三娘的性子还真是比普通的小娘子开朗多了,就是在同龄小子跟前胆儿也不小吧?” 可惜杨三郎就是杨三郎、怎么也听不出鱼儿话里藏着的暗讽,且还一脸激动的说道:“阿妹你也觉得三娘性子开朗?我觉得我同三娘还算是聊得来,所以……所以……” “三哥,你别忘记阿母当初可是一百个不赞成你娶林三娘。”鱼儿心里也不待见林三娘,所以毫不留情的给杨三郎泼了一盆冷水。 “我……我……,我会想法子说服阿母的,”杨三郎说着顿了顿,最后定定的看向鱼儿,满脸期望的问道:“阿妹,难得三娘心中也有我,我不想错过这段好姻缘,你一向都会站在三哥这边替三哥说话,这一回你也会站在三哥这一边吧?” 鱼儿见杨三郎看向自己的目光包含期望,一时不忍心拒绝他,只能叹了口气反问了杨三郎一句:“三哥,你真就那么中意那林三娘?” 杨三郎连连点头:“真的中意!从去年到现在一直就没真正的把她忘记过。” 杨三郎的话让鱼儿顿时哑然无声,鱼儿内心自是希望杨三郎能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成婚,但她却又实在看不惯林三娘那嫌贫爱富的本质、和风骚的性子。 可爱情又总是没什么道理可循,来了就是来了,让人想挡也挡不住。就算是满肚子心思诡计的人遇到真爱、都可能会束手无策,更何况杨三郎只是一个一根筋直到底、认了死理儿的老实人。 于是鱼儿想来想去,最终选择暂且两不相帮,于是她避重就轻的说了句:“三哥,既然你心里只有林三娘一人,那回家后就大大方方的同阿母表明心意吧!别再让阿母替你瞎操心了……” 鱼儿的提议让杨三郎顿时有些为难:“阿母一定不会同意我娶三娘的,指不定还会生我的气,真是这样怎么办?” “不同意你也得说,别拖到最后阿母帮你筹备了另一门亲事了,你才开口说你不想娶别的小娘子、只想娶林三娘一人。” 说话间鱼儿兄妹已回到了家门前,鱼儿把杨三郎往前推了一把:“进去吧,该面对的事早晚都要面对,你和林三娘能不能在一起,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杨三郎一心一意只想娶林三娘进门,于是听了鱼儿的话后很快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的迈进了家门,下定决心无论刘氏怎么打他、骂他,他也要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哪知杨三郎和鱼儿才一进门、还没和刘氏打上照面,方氏就先热情的迎了上来:“哟,我们三郎回来了!来,快到堂屋里坐,婶娘去端刚刚煎的面煎儿给你吃,你不是最爱吃那面煎儿吗?” 方氏说着一边把杨三郎往堂屋方向推去,一边急忙忙的往厨房走去,见到跟在杨三郎后面的鱼儿热情立马就少了几分,只用敷衍的语气说了句:“阿妹也一会儿回来了,快进屋去吧。” 方氏随意招呼了鱼儿一句、就急忙忙的进厨房给杨三郎端面煎儿去了,那殷切讨好的态度让杨三郎和鱼儿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鱼儿心里更是蹦出了这么一个句话来———事有反常必为妖!(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方五娘 鱼儿和杨三郎进了堂屋才发现屋里除了刘氏外,还坐着一位圆脸、微胖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原是将双手搭在腿上的,但见鱼儿和杨三郎进来却突然紧张了起来,慢慢的把手往上缩、一个劲的绞着衣摆。 鱼儿见那小娘子瞧着眼生,于是挨着刘氏坐下后悄声问道:“阿母,这位是谁家的小娘子?” “这位是你婶娘娘家的亲戚,她在家里排行第五、你们喊她方五娘就行。” 鱼儿虽然对方氏没好感,但却也不至于迁怒她娘家的亲戚,于是便一脸和善的冲方五娘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那方五娘性子看着似乎有些腼腆,鱼儿微笑着同她打招呼、她都不敢抬头对上鱼儿的目光,只垂首点了点头。 而先前去厨房端面煎儿的方氏已经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堂屋,一进屋就冲方五娘说道:“五娘,同我们家三郎打过招呼没?” 方氏的话让方五娘把头垂得更低,用比蚊声还细的声音答道:“还没……” “还没?!” 方氏闻言眉一挑,有些不悦的训道:“那你还不赶紧同三郎打个招呼?” “是,二姑姑,”方五娘先是有些胆怯的应了一声,随后才抬头看向杨三郎:“杨三哥,我是你婶娘的侄女儿方五娘。” 杨三郎虽然不明白方氏为何偏偏要逼生性胆怯的方五娘同自己打招呼,但还是客气的冲她点了点头,以兄长的口吻说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的玩几天再回去,你可以让阿妹带你到村子里四处走走,或是去海边玩水。” 杨三郎话音刚落、方氏就大着嗓门接上了话:“哎哟,阿妹一小娘子哪懂得带五娘去玩?我看还是三娘你带五娘四下去走走吧!有你这么一个小子带着她,我也放心些不是?” “我带她去四下走走?这不大合适吧?再说了,我还要和阿爹一起出海。”杨三郎有些为难的说道,显然有点不乐意做这件事。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带自家亲戚出去玩,别人能说你什么?你不早上才要出海吗?回来后再带五娘出去转转也不迟!” 方氏说完拍了拍杨三郎的肩膀,不容分说的将此事拍板:“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三郎你可不许怠慢我们五娘,否则婶娘我可不饶你!” 方氏说完转而叮嘱起方五娘来:“明儿你跟着你三哥出去,别害怕,想去哪儿玩直接同你三哥说,他一定会带你去!眼下我先带里去见见你姑丈……” 方氏说着便同刘氏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带着方五娘去了二房住的那间屋子,大约是带着她去同杨二柱和杨二郎、杨五郎打招呼去了。 而鱼儿一等方氏离开、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刘氏问道:“婶娘怎么突然带了个侄女儿到我们家来?而且看样子似乎要长住下来般?” 刘氏虽然在答鱼儿的话、但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杨三郎:“你婶娘说想把她那个侄女儿说给小三当媳妇儿,让我们两家亲上加亲。” “让方五娘给三哥当媳妇儿?” “嗯,你婶娘是有这个意思,还说她已经同她娘家的哥哥都商量好了,只要小三愿意那方五娘马上就能嫁进门来,”刘氏说着转而问了杨三郎一句:“小三,这方五娘你看得上不?我看这方五娘性子还算不错,不似她姑姑那般泼辣自私,和你倒也挺相配的……” 杨三郎一听这话当下就连连摆手,但一时又不知该怎么把自己中意林三娘的事说出来,于是只能一个劲的冲鱼儿投去求救的目光。 而刘氏见了杨三郎的反应顿时一头雾水:“怎么?那方五娘你到底是中意不中意?是你娶媳妇儿又不是阿妹娶媳妇儿,你一个劲的冲阿妹眨眼做什么?” 鱼儿其实有想过替杨三郎开口,但却又想试试杨三郎对林三娘的情意、看能不能有挽回的余地,毕竟若是杨三郎连这个口都不敢开,那也就不见得有多喜欢林三娘了。于是鱼儿给杨三郎一个爱莫能助、让他自己面对的眼神…… 杨三郎见鱼儿不帮自己开口,犹豫了一小会儿后、便咬牙说道:“阿母,方五娘我不中意,我中意的是……林三娘。” “什么?林三娘!!” 刘氏一听这话立马就如鱼儿预料的那般暴跳如雷,指着杨三郎的鼻子骂道:“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你、瞧不上我们家,你怎么还对她念念不忘?!她除了有副还不赖的好皮囊外,有哪一点好的?你怎么就非她不可了?!你……你……” 刘氏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好已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恨铁不成钢的继续训道:“你是存心想把我气死是不是?!” 鱼儿见状自是赶忙扶住了刘氏、伸手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而杨三郎见自己把刘氏气成那样,当场就跪了下来、哀求道:“阿母,儿子这辈子就只看上林三娘一人,儿子是真的喜欢林三娘的,您就答应儿子把她娶回家吧!” 这刘氏原就不看好那林三娘的性子,不想娶个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只会招蜂引蝶的媳妇儿回来,因此当时刘氏一直都不肯答应杨三郎娶林三娘。后来听说林家也看不起杨家、看不上杨三郎,刘氏的自尊心和杨家人的尊严让她更不愿意同林家结亲了。 因此哪怕是杨三郎给刘氏跪下了,刘氏的心意也一点不改,更是因杨三郎如此伤她这个做阿母的心、而起的操起屋角的扫帚,边往杨三郎身上挥去边骂道:“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这个不孝子!出去!” 而杨三郎自知理亏,于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任凭刘氏打骂,鱼儿见刘氏虽然手里和嘴里都没停、但眼角却有着泪光,一看就知这扫帚虽然落在杨三郎身上、但却疼爱刘氏心里。 于是鱼儿赶忙上前将杨三郎扶起,劝道:“三哥你先出去吧!你继续在这儿跪着只会把阿母气得更厉害,这件事等阿母气顺了我们再慢慢和她说……” 这杨三郎自愿领罚所以任凭鱼儿怎么说也不愿起身,鱼儿见状只能挡在了杨三郎的跟前,虽然刘氏见鱼儿挡在杨三郎跟前、已经不再往他们身上打了,但鱼儿却故意装出吃疼的模样:“三哥,你要是再固执的跪在这儿,指不定阿母连我都要打上了,你就听我的话先出去吧!这门亲事急不得!” 杨三郎怕鱼儿受他连累,于是最终只能重重的给刘氏磕了几个响头告罪、随后才先退出了堂屋。而杨三郎一走刘氏就把扫帚扔到了地上,抱着鱼儿哭道:“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痴情种?我不让他娶林三娘,难道还是故意害他不成?他怎就不能体谅下我这个阿母的这片苦心呢?” 刘氏的无奈鱼儿都知道,也知道她身为母亲任何事都是全心全意的为孩子着想,因此鱼儿也不敢替杨三郎说话再伤刘氏的心,只能避重就轻的安慰道:“阿母,我知道你是为了三哥好,您别气了,这事儿我们慢慢再想别的法子……” 鱼儿为了让刘氏消气便想着将话题岔开,于是安抚了刘氏几句后鱼儿便马上另外起了个话题:“阿母,听您刚刚的口气,您还挺中意婶娘哥哥家的方五娘?” “也没什么中意不中意的,我就是看那孩子性子好、心眼儿实诚,是个能踏踏实实同小三过日子的小娘子,不似那林三娘天天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且胆儿大得有些不知廉耻!”刘氏说完还冷哼了声,显然一点都看不上林三娘。 鱼儿一边回想方氏那反常的热情态度,一边蹙眉说道:“阿母您这话虽然说的没错,但我总觉得婶娘不会那么好心给三哥说亲,我怕她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刘氏闻言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嗤了声:“她能有什么心思?以前她是天天想着怎么占别人便宜,现在她还是天天想着怎么占别人的便宜,而我们杨家眼下最让她惦记的也就只剩分家一事了,我想她一定早早的就都筹谋好了,就等着分家时再厚颜无耻一把。” 分家? 鱼儿听到这两个字突然灵光一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婶娘该不会是打我们家这座大院子的主意吧?” 此话一出鱼儿和刘氏面面相窥,刘氏以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不会吧?咱家现在住的这座大院子可是用典当珍珠的银子买下的,又不是用公帐上的银子买的,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分它?” “这就难说了,婶娘那厚颜无耻的性子我们可没少领教过,”鱼儿越想越觉得方氏有这样的念头,很快就往下猜测道:“我猜婶娘也知道这座院子她不好分,所以才想着把自家的侄女儿说给三哥,将来好能多个帮她说话的人!而三哥若是真娶了那方五娘,将来婶娘提出什么要求来他也不好站出来反对!”(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方氏的招 鱼儿这么一分析、刘氏马上就重视起此事来,细细的把方氏的反常表现回想了一遍后———若是把自家娘家的侄女儿说给杨三郎,对方氏一点好处都没,那以方氏的性子绝不会吃饱了没事干将这件事揽下来。 就算方氏是因眼下杨家大房一家出了个官儿、想把娘家也拉进来一起沾沾光,以方氏爱占便宜的性子、也会挑同样到了可以订亲的年纪的杨四郎,而不会挑杨三郎。 毕竟这杨三郎除了老实可靠外,今后只能靠打渔维持生计、养家糊口。但杨四郎除了读书天赋极高、聪明伶俐外,将来还很有可能和杨大郎一样通过考科举出仕……有这样现成的好人选在、以方氏的性子不选杨三郎才让人觉得蹊跷! 于是鱼儿和刘氏一把方氏的真正用心一分析,鱼儿马上就抓住了关键:“阿母,婶娘如常反常的看上三哥而不是四哥只有一个解释———她想要一个性子老实可靠、好拿捏的侄女婿!” 刘氏听了鱼儿这话当下便豁然开朗,连连点头附和道:“阿妹你说的没错,既然你婶娘只想要老实可靠、好拿捏的侄女婿,那先前我们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猜中了,你婶娘还真是现在就已经打起我们家这座大院子的主意了!” 刘氏说完和鱼儿对视了一眼、两人很快就异口同声的说道:“绝不能让方五娘进我们杨家门!” 既然鱼儿和刘氏已经猜到了方氏把方五娘说给杨三郎的目的,那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了,她们更是庆幸杨三郎没看上方五娘,否则这事比让杨三郎想娶林三娘还要麻烦许多! 而自以为聪明的方氏却没料到、自个儿那小小的把戏已让刘氏和鱼儿给猜透了,此时她正在自个儿屋里苦口婆心的劝导方五娘:“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主动些呢?这杨三郎不但为人老实、性子敦厚,而且还能靠着出海打渔养家糊口,加上我们家现在有这么一大座院子,你嫁过来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将来分家再怎么着,你们小两口也会分到几间屋不是?” 方五娘被方氏说得脸蛋红扑扑的,小声的说道:“二姑姑,我不知道怎么主动,我不会。” “嗨!那有什么难的?明儿三郎带你出去玩,你多找机会同他说说话便是!不必太过拘谨了、大方些,一定要抓住你们独处的机会、趁机让三郎喜欢上你!最好是做一些能让三郎非你不娶的事儿,只要三郎让你清誉有损、那他可就非得娶你不可了!” “……” 方五娘听了方氏如此直白的话语、羞得把头埋得更低,更是不敢接方氏这有些孟浪的话语,对方氏的这些话也不敢苟同。 方氏却自以为自己教了方五娘一个好办法———当然她就是这样将老实的杨二柱勾到手的,更是深知骨子里老实的男人、只要对小娘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哪怕只是无意中摸到了小娘子的小手什么的,那他们就会死心眼的认定这个小娘子、认定她是自己一辈子的娘子。 而方氏教了方五娘抓住杨三郎的好办法后,自是要索要点好处了,只见她的脸上堆砌起亲昵的笑容、拉着方五娘的手说道:“五娘,你可是我嫡亲的侄女儿,哪怕将来你嫁给了三郎,我也先是你的二姑姑才是你的婶娘……” “将来你嫁到杨家后我就是你在杨家唯一的娘家人了,你在杨家遇到什么事儿我也自会站在你这边,毕竟我同杨大房一家、哪有同你亲!这些道理你可明白?” 方五娘轻轻的点了点头,羞答答的说道:“二姑姑的话五娘都记下了,只是这门亲事八字儿都还没一撇呢,二姑姑您别急着同五娘说这些话儿。” “怎能不急?!只要明儿你同三郎处得开心,我立马就让大嫂上我们方家提亲去,这亲一提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进杨家门了!” 方氏说着笑眯眯的拍了拍方五娘的手背,道:“好了,这些前头的事儿我们先不提,我们先提一提你嫁进来后的事儿!二姑姑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将来等你成了三郎的媳妇后,若是二姑姑同三郎他们那一房的人意见不合,你会站在哪一边、替谁说话?” 这方五娘心里其实认为自己出嫁后应当“以夫为天”、“以夫家为先”,但她知道自个儿这个姑姑的脾气、因此不敢在她跟前说实话,只能违背心意说道:“二姑姑是五娘的嫡亲姑姑,五娘自是会站在姑姑您这边。” 方五娘的话让方氏听了十分欢喜,当下就夸了她一句:“你这么想就对了!不过光凭你自个儿一人站在姑姑这边还不够,你进门后得设法抓住三郎的心、让他什么事儿都听你的,这样日后真有什么事儿他才会跟着你站在姑姑这一边……明白吗?” “可……可我怎么让他什么事儿都听我的?”方五娘的话里一丝底气都没,显然认为方氏说的搁她身上就是天荒夜谈、根本就没办法办到。 “这一点你别担心,等你进门了二姑姑自会教你,”方氏说着顿了顿,才一脸得意的说道:“你看看你二姑丈,眼下不知多听我的话呢!只要你乖乖的照我说的去做,今后不愁三郎不听你的话!我包管你说一他不敢说二!” 这方氏当年就是想办法制造“意外“让杨二柱“主动”吃了她豆腐,吃完她闺誉受损就只能嫁给杨二柱了,于是方氏便故意埋怨是杨二柱害得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嫁给他。而老实的杨二柱也觉得这样娶方氏回家有些亏待她,所以成亲后才会处处都让着方氏…… 当然杨二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初那场他占了方氏便宜的意外、是方氏一手策划的,更不会知道方氏其实一早就看上了他,并非是被迫无奈才嫁给他的。 而这方五娘向来是个没主见的人,所以眼下方氏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但她应是应了、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做可就说不准了,谁让她是个耳根子软有胆小没主见的人呢? 而方氏教导完方五娘、就带着她去找鱼儿说些小娘子间的贴心话儿了,还再三叮嘱方五娘说杨家二房的人都很疼鱼儿这个幺妹,她要是能获得鱼儿的好感、让鱼儿帮着在杨三郎和刘氏面前说说好话,这桩亲事也就成了一半。 方五娘压根就不知该如何同鱼儿套近乎、但又不敢反抗方氏的话,于是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方氏去了鱼儿屋里,鱼儿待方五娘倒是客气,反正敷衍客套的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而方氏把方五娘送去鱼儿屋里后,见刘氏在地坝里晒打算用来腌制成咸菜的芥菜、竟破天荒的凑过去帮忙,还十分热情的同刘氏搭起话来:“大嫂,我们家五娘你人也看了,给你当儿媳妇儿可中意?” 刘氏看都没看献殷勤的方氏一眼,只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我中意她有什么用?得三郎中意她才行!不过我们三郎怕是看不上你们方家五娘了,你还是趁早歇了我们两家结亲的心思,早早的把方五娘送回去吧!” 这方氏如意算盘打得好好的,怎么也无法接受亲事还没开始谈就生生中断这个结果,于是她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挂不住了、一脸焦急的说道:“怎么?三郎同大嫂说了不中意我们五娘?” 刘氏边把芥菜一块块掰开来放在地上晒,边冷冷的答道:“可不就是这样。” 方氏当下就尖声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五娘不但模样儿生得有福气,且性子还那么好,三郎咋就不中意她呢?我不信,我一定要亲自去问问三郎怎么不中意!” 刘氏不想方氏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干脆直截了当的把林三娘搬了出来:“你就是去找三郎一百回也没用!他心里自始至终都装着那个林三娘,别的小娘子他是一概都看不上眼的……他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还会听你的?” “林三娘?” 方氏听了这话一脸吃惊,重复了遍后连忙重新蹲了下来、凑到刘氏耳边急忙忙的说道:“三郎真和大嫂你说他心里只有林三娘一人?” 见刘氏点头,方氏马上就出言鼓动道:“大嫂,你是三郎的阿母,怎能任凭他乱来?这儿女终身大事向来都是由父母做主的,那能由着他说想娶哪个就娶哪个?再说了,那林三娘的名声咱村子里的人谁能不知?大嫂你再怎么着也不能把这样的小娘子娶进我们杨家的大门啊!” 刘氏装出一点办法都没的样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三郎倔起来和你大哥有一拼,我这个做阿母的眼下可是什么办法都没了,我管不住他了!” 方氏一听刘氏这丧气话当下就急了:“大嫂你是三郎的亲生阿母,你不管他谁管他?你可不能不管他由着他错下去啊!” 刘氏只能冲方氏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当下就把方氏急得团团转,而就在此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刘婶子,杨三哥在吗?” 刘氏和方氏循声望去,见先前她们正在谈论的林三娘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她那身花枝招展的打扮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刺眼、让刘氏和方氏都下意识的眯起了眼。(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林方二人过招 这方氏眼下心里正怨恨着这个坏了她好事的林三娘,林三娘就正好出现在她面前,她又岂会放过这个可以当着刘氏的面、好好的奚落林三娘一回的好机会? 只见方氏当下就直起身子,叉着腰、尖着嗓子答道:“我家三郎不在家!” “杨三哥不在?” 林三娘微微一皱眉,随后美目含笑的冲方氏问道:“方婶子,那杨三哥什么时候会回来?您说个准点给我,我等他差不多回来了再来找他。” “哟———” 方氏闻言故意夸张的“哟”了一声,还刻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拖完转而大声冲着刘氏说道:“大嫂,你听到没?这小蹄子还敢问我们家三郎什么时候回来!正是不知羞耻!哪有姑娘家上赶着往小子跟前倒贴的,有的小娘子还真是不害臊啊!” “林家三娘子,我劝你若是想使媚术勾引小子就上别家去,别打我们家三郎的主意!我们三郎什么时候回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今后也别再上我们家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这样’的小娘子?” 方氏为了今后的利益,自是无论如何也要让方五娘嫁到杨家来,因此她一见到杨三郎中意的林三娘就下了狠心使劲的打击、诋毁她,一边对她冷嘲热讽一边还让她别再纠缠着杨三郎了,看起来比刘氏这个当阿母的还关心杨三郎。 但那林三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听出了方氏的意思来,不过她也不同方氏大吵大闹,而是娇滴滴的顶了她一句:“方婶子您这话可真是逗人!难道您不告诉我杨三哥什么时候回来,我就见不着他了吗?” 林三娘说着一脸自信的扫了方氏一眼,边风情万种的绕着系在腰间的五彩绣带玩耍,边用那柔得能拧出水来的声音说道:“方婶子,不是我故意要打击你,我只是对你实话实说罢了,我就直接同你明说了吧———哪怕我眼下走了一会儿也不再来了,杨三哥也自会主动找上我,到时你还能拦住他不让我们见面吗?” “你……你怎能在长辈面前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这方氏纵然再爱贪小便宜、再厚颜无耻,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这般轻浮孟浪的话语,因此她当下就惊得瞋圆了双目看着林三娘,说话也立马没先前那般利索了。 而这林三娘显然除了胆儿大外、还比方氏要风骚泼辣许多,只见她当下就不屑的嗤了方氏一句:“这更不要脸的话我都还没说呢!方婶子你就急成这样?” 方氏闻言大惊失色,失声问道:“你还敢再说别的不要脸的话?” “我想说的可是世间最甜最美的情话,只方婶子你偏要觉得那是不要脸的话儿罢了,”林三娘说着便捂着小嘴儿“嘻嘻嘻”的笑了起来,显然是在笑方氏不懂情话没有情趣。 而方氏见自己活了小半辈子了、竟被林三娘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耍得团团转,当下就有些恼羞成怒、把她平日里同别人撒泼占便宜的本事全使了出来:“我管你还要说什么不要脸的话儿,我只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句话———我们家三郎已经同人订亲了,你今后别再缠着他了!否则别怪我们杨家不客气。” 一旁的刘氏听了方氏这话微微的皱了皱眉,但她因心里不喜林三娘于是也就没出言揭穿刘氏,想着先让刘氏把林三娘给挡了,解决了一个后再来解决方五娘的事……于是刘氏很快就抿了抿嘴,边继续手上的动作边继续听方氏和林三娘斗嘴。 而那林三娘听了方氏这话不但一点都不感到惊讶,还笑嘻嘻的问了句:“那三娘就斗胆的问方婶子一句,杨三哥究竟同哪家的小娘子定了亲?方婶子您赶紧将那小娘子的名儿说出来,好让我也替杨三哥高兴、高兴!” 刘氏没想到林三娘竟会如此胆大、连人家未过门的未婚妻都敢打听,一时有些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响才灵感一闪、脱口说了个名字:“我们家三郎是同我娘家哥哥家的方五娘定的亲,我们杨方两家不但门当户对且还是亲上加亲,这门亲事可是石板上钉钉子的事,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所以我劝你还是少打我们家三郎的主意,况且你就是打也没用,”方氏话说一半终于觉得扳回了一些脸面,当下就得意洋洋的嘲讽起林三娘来:“再说了,我们三郎怎么可能放着清清白白、规规矩矩的小娘子不选,选你这名声坏透了的骚蹄子?” 方氏说完这些话故意不再理会林三娘,而是一个劲的冲刘氏说道:“大嫂,我这话儿说的没错吧?我们家五娘可是全身上下都是优点!这脾性好、品性良就不用说了,咱再说说她的脸而蛋和身段儿———不是我自个儿夸自个儿的侄女儿,我们五娘那小脸蛋儿圆圆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将来一定能旺夫旺子!” 刘氏虽然一心想着让纠缠杨三郎的林三娘先知难而退,但她又不想附和了方氏的话、定下方五娘这门亲事,于是她故意语带含糊的敷衍了方氏一句:“你们家五娘脸蛋儿的确是圆溜溜的,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将来娶了她的人准能得福。” 方氏眼下一心想把林三娘给“打倒”,因此也没功夫细想刘氏的话,一见刘氏发言就得意洋洋的冲林三娘说道:“听见了没?连三郎的阿母都夸我们家五娘好呢!” 林三娘闻言不屑的皱了皱鼻子,一针见血的说道:“这当阿母的夸有什么用?得杨三哥自个儿夸才有用!这小娘子娶回去是要同杨三哥同床共枕,又不是要同刘婶子同床共枕……” “哟,这亲事没父母的同意、光小辈一人愿意,能成吗?” 方氏阴阳怪气的刺了林三娘一句,随即自顾自的继续在刘氏面前夸起方五娘来:“大嫂,我们五娘除了长相很有福气,身子骨也是结实得很、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主儿!将来五娘替三郎生十个、八个娃一点问题都没,一进门就能替我们杨家开枝散叶……” 这方氏把方五娘吹捧得样样都好,尤其是着重强调了“开枝散叶”这一点,这让一直站在大门处、听方氏瞎吹的林三娘当下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说道:“生十个、八个?敢情和我们家养的老母猪有一拼!我们家那头老母猪下一窝子崽也能有十只、八只……” “我呸!你才是老母猪!” 林三娘的话让方氏脸色骤变,立马就铁青着脸蹿到林三娘跟前、一个劲的把她往外推去:“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不是说了我们三郎已经定了亲吗?你就是在这儿再候个一年半载也不管用!” 林三娘灵巧的扭了扭水蛇般的腰肢避开了方氏的手,并嬉皮笑脸的说了句:“方婶子,我看你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自个儿瞎掰出来的吧?!” 林三娘的话让方氏脸上有着被说中的心思的难堪,但她很快就嘴硬的顶了句:“谁说我瞎掰了?你没看见我大嫂刚刚一句话都没说吗?那就表示我说的她都赞同!” “是吗?可杨三哥和我说的却不是这样,”林三娘边闪得离方氏远远的,边一字一句的说道:“杨三哥说方婶子想把娘家的亲戚说给他当媳妇儿,但他却和刘婶子说了不想要,还和刘婶子明说了心里只有我一人……” 林三娘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随后才慢吞吞的接着往下说道:“杨三个还说这辈子只会娶我当他的浑家,他说他一定会对我负责到底,绝不会让我受丁点委屈!” “对你负责到底?!!” 林三娘这句话就像是突然投进平静湖水里的大石头般,让刘氏当下便跳了起来、和方氏异口同声的追问句。 “没错,”林三娘说着可怜兮兮的看着刘氏,语带委屈的说道:“刘婶子,我本是不想继续缠着杨三哥的,可眼下杨三哥已毁了我的闺誉,我若是不嫁给他就只能到庙里去当姑子了……” 刘氏见这林三娘不似再胡说八道,于是便慢慢的重视起此事来,一边把鱼儿喊了出来、一边让林三娘进了门。 待几人一起坐进了堂屋后,刘氏才沉着脸问道:“林三娘,你先前说我们家小三毁了你的闺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氏显然还在垂死挣扎,刘氏一说完她就绷着脸吓唬了林三娘一句:“你可别想胡说八道的蒙我们!我们可不是那么好蒙的!” 林三娘懒得理会方氏、径直冲刘氏说道:“刘婶子是这样的,那一日我和杨三哥一起上山打柴……” 原来杨大郎高中得官后,在林三娘的策划下、杨三郎和她私底下一直都有来往。尤其是林三娘编了个谎话把当年拒绝杨三郎那件事糊弄过去后,两人便算是已相互倾吐了心意、并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于是之后两人更是经常私会,相处得也还算是融洽和开心。不过杨三郎为人老实正直,因此即便他经常同林三娘呆在一块儿、也绝不会在没娶林三娘前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哪知杨三郎再小心翼翼行事、也经不住一次偶然的意外……(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古怪的规矩 原来这杨三郎和林三娘本来一直相处得好好的、两人也从没做越界的事,但有一回他们一起上山打柴却发生了一个意外———山上刚刚下过雨、路有些滑让林三娘不慎跌倒了。 杨三郎为了救林三娘自是顾及不了那么多、当下就伸手把林三娘给抱住了,这一抱杨三郎自是抱得小心翼翼的,但却也正是因为他的小心、反倒让他不小心触摸到了林三娘戴在腰间的银腰带! 而这小岞村虽然民风开发、男女之间相处的规矩不似城里人那般讲究,男女一起下地干活、上山打柴在小岞村也都属正常———只要不是二人偷偷去一些偏僻、无人的地方就行,在人多的公共地方一起聊天干活什么的倒是都可以。 但小岞村虽然不似城里人那般讲规矩,可它却有着它自个儿特有的一些规矩———比如男子上至七十下至十三,都不能以任何借口触摸未婚小娘子绑在腰间的银腰带,若是有男子不慎触摸到了未婚小娘子的银腰带,那就必须娶那个小娘子为妻! 这个规矩里、小岞村未婚小娘子戴在腰间的银腰带,同别处小娘子绑的腰带可是大有不同,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腰带,只是形状似腰带、被未婚小娘子长期戴在腰间当装饰品的银质带子,也只有小岞村的惠安女会戴这样的银腰带。 之所以只有惠安女才戴这样的腰带,乃是因为惠安女那身露腰的独特衣裳,正是因为惠安女的衣短裤肥、往往会露出腰部,所以她们才会在腰间缠一层又一层的腰带,缠完才会戴上那银腰带来做装饰。 这惠安女喜欢打扮腰那个部位鱼儿是知道的,不过“银腰带不能随意摸”这个风俗习惯、鱼儿却是头一次听说,因此林三娘一说完鱼儿就满是好奇、只是因刘氏一心沉浸在林三娘带来的这个震撼消息中,所以鱼儿一直没机会问出心里的疑问。 待刘氏回过神来,又风风火火的拉着鱼儿出了门、把杨家的男人都寻了回来,而一直到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商杨三郎的事时,鱼儿才得以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问:“三哥,也就是说你为了救不慎滑倒的林三娘、不小心触碰到了她戴在腰间的银腰带,于是这辈子你就必须非她不娶了?” 杨三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我摸了三娘腰间的银腰带、那就一定要娶她,否则她便只能到庙里去当姑子了……” 鱼儿一个穿越人士很难理解小岞村这个古怪的风俗———说得难听点,这杨三郎又不是撕了林三娘的衣服、或是扯了林三娘的裤头,更是连林三娘的半寸肌肤都没碰到,就因为摸了那个硬邦邦的银腰带一下、就得把林三娘娶回家来,这也有些太过牵强了吧? 一想到这儿,鱼儿就忍不住嘀咕了句:“不就摸下腰带而已吗?又没扯破她的衣服裤子,为何就得娶她回来当媳妇儿?” 鱼儿以为刘氏一直都不喜欢林三娘,因此哪怕小岞村真的有这样的风俗、她也会和自己一样觉得不以为然,甚至可能逼杨三郎不认账…… 没想到这一次刘氏的面色却是十分严肃,正正经经的拉着杨三郎问道:“小三,你同阿母说实话,你真的摸了那林三娘的银腰带?你莫要因心里中意林三娘,就和林三娘一起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逼阿母答应你们的亲事!” 杨三郎一听刘氏这话当下就急了,以手指天的发誓道:“阿母,您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发誓我先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一句假话都没!” 杨三郎先是急急忙忙的发了誓,随后生怕刘氏依旧不相信他、赶忙又补了句:“我是阿母您的儿子,我是什么样的性子阿母您难道不清楚吗?我……我是那会说谎话骗长辈的人吗?我……我……” 鱼儿见杨三郎急得满脸通红,赶忙出声替他解围道:“三哥,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会说谎骗人的人,你说的那件事我们也都相信。” 虽然鱼儿已经表明了态度,但杨三郎还是有些焦急的看向刘氏,而刘氏眼下却因这个震惊的消息而蹙眉沉思,似乎正在思忖该如何解决这件在她意料之外的事,心思也都没放在杨三郎身上。 一旁的杨大柱见状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替刘氏答道:“小三,我和你阿母都相信你不会说谎,但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阿母自是要说些重话、让你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好确认事情是不是真的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杨大柱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让杨三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低声说道:“孩儿让阿爹、阿母操心了,孩儿知道不该无意中摸了林三娘的银腰带,也知道阿母不中意林三娘……” 杨三郎说着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说道:“可孩儿心里一直以来真的只有三娘一人,且事到如今孩儿也只能娶她了,否则三娘他爹要是把这件事闹大,今后也没小娘子愿意嫁到我们杨家来了,我不能因自己一人之事、害小四和小六今后娶不了媳妇儿。” 鱼儿一听这话顿时倍感不解,马上出声问道:“三哥,您娶林三娘和四哥、六哥的亲事有什么干系?我听你先前那番话的意思,似乎你若是不把林三娘娶回家来,将来四哥和六哥就娶不到媳妇儿?” 杨三郎还没来得及开口细细的同鱼儿解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的刘氏率先接上了话茬:“没错,我们小岞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有未婚的小子摸了未婚小娘子的银腰带,但却没娶那小娘子为妻,那那未婚小娘子家就能请村长来评理儿和主持公道……” 原来小岞村对未婚小子摸了未婚小娘子银腰带一事十分忌讳,可以说只要未婚小娘子的银腰带被摸了,那她就只有嫁给摸她腰带的男人,否则双方今后都会被村里人看不起…… 这村里人瞧不起女方,自是觉得她的闺誉受了损、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了。而村里人瞧不起男方,则是觉得这个男人敢做不敢当、是个孬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于是不但男方一人会被村里人看不起,连带着他的家人也会被村里人看不起,这样一来有闺女的人家也不愿把闺女嫁到这样的人家去,觉得嫁过去会丢脸、会让人跟着瞧不起,会一辈子被人指着脊梁骨议论。 这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偏偏是小岞村村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规矩,因此只要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村民,都很在意这个规矩也都会坚守这个规矩。 于是眼下摆在杨三郎面前的、还真是只有娶林三娘这一条路可选,否则不但杨三郎今后在小岞村里会被人看不起、今后没人愿意将闺女嫁给他,恐怕连杨四郎和杨六郎也会跟着被人指指点点,今后娶亲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于是刘氏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都想清楚后,最终只能逼自己接受了杨三郎只能娶林三娘这个事实。不过刘氏却不甘心就这样把林三娘娶进门来,于是她仔细斟酌过后对杨三郎说道:“小三,你去把林三娘叫到我们家来,她能不能当我们就家的媳妇儿,得等我和她谈过才知道……” 杨三郎见刘氏态度有所转变、愿意好好的同林三娘谈一谈,当下心中自是一片欣喜、连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诶!好……我……阿母……” 杨三郎因太过激动而不得不暂且先停下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才接着说道:“阿母您等着,我这就去把三娘喊到我们家来!三娘知道您愿意好好的同她谈一谈,心里一定十分高兴!” 杨三郎说着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出门去,但刘氏却在此时突然改变主意、出声唤住了他:“等等!小三你先等等!” 杨三郎闻言赶忙收住了脚步,问道:“怎么了阿母?” 刘氏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寻了话来敷衍杨三郎:“我突然记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你且先别把林三娘喊到我们家里来,等我先把这件事办妥了你再喊她来也不迟。” 杨三郎听了这话虽然心里满是失望,但还是孝顺的应了刘氏的话,把奔去林三娘家的冲动硬生生的忍住了,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回了原位。 而刘氏却已没心思再同杨三郎多说了,边拉着鱼儿进里屋、边随口叮嘱了杨三郎一句:“小三你先别急着把我改变态度一事告诉林三娘,等我再好好的想想,考虑清楚再说。” 杨三郎有些郁闷的答了句:“知道了阿母。” 而刘氏一把鱼儿拉到里屋就急忙忙的冲她说道:“阿妹,你一会儿拉上二妞上村头去做针线活,你们二人分头坐在不同的地方,趁着做针线活的机会好好的同我们村子里那些三姑六婆聊一聊!” 鱼儿先是点头应下了刘氏的嘱咐,随后问道:“阿母,您想让鱼儿同她们聊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另一面 刘氏一字一句的叮嘱道:“阿母想让你们去同那些三姑六婆聊林三娘!” 鱼儿闻言微微有些不解,问道:“林三娘?阿母是想让我们去打探消息吗?” “没错,阿妹你好好的去打听、打听林三娘的为人,以及她过往的那些风流事儿,最好是打听清楚她曾经同什么人有染、染到什么样的程度,”刘氏说着顿了顿,才接着叮嘱鱼儿:“虽说村里人都说这林三娘生性风骚泼辣、胆子极大,且不但同长辈说话没大没小,还经常同村子里的小子调笑,一点未婚小娘子的样子都没……” “不过这些事儿大多是你传我、我传你传出来的,是真是假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事儿我们以前也只当玩笑话听、没有仔细的打听过。但既然眼下林三娘很可能要嫁到我们家来,那我们自是要费些心好好的打听清楚她的事了。” 鱼儿听完刘氏这番话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必刘氏已经决定妥协、答应杨三郎和林三娘的亲事,但却又有些不放心,所以先前才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让杨三郎把林三娘喊到家里来了。想必刘氏是想先四下打听清楚林三娘的真正品性,再做打算…… 而刘氏既然已经让步了,那这林三娘只要人品不要差得太过分,以前也没同哪个小子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那刘氏基本上是不会再反对这门亲事了。毕竟事情已经到了很可能会影响杨四郎和杨六郎亲事的地步了,刘氏心里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了。 明白刘氏的心思后,鱼儿马上善解人意的说道:“我晓得了,阿母是希望我们仔细的打探过后,能够弄清楚这林三娘是不是真的像外头传的那般差劲……” 刘氏一边赞许的看了鱼儿一眼、一边连连点头说道:“没错,阿母就是这样想的!且除了让你和二妞去从那些三姑六婆嘴里挖话外,阿母也会想法子找几个相熟的人仔细打听一副,等我们事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再定夺小三的婚事也不迟。” “阿母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鱼儿说着便回到屋里端上了装着针线、剪子的小簸箕,随后到海边把李二妞喊下船,把自个儿家里眼下面临的情况、仔细的同李二妞一一说明。这李二妞可是鱼儿最好的姐妹,因此一听鱼儿家里用得上她,当下就拍着胸脯连连保证把事儿办好。 于是鱼儿等李二妞把做针线活的小簸箕一端,两人便结伴往村头的老槐树走去,远远的看到老槐树下像往日那般围坐了一圈三姑六婆,鱼儿同李二妞相视一笑后便兵分两路,各自找了处人多的地方坐下来做针线活计。 这鱼儿选择坐到了一群聊得正热闹的人边上,坐下边穿针引线、边竖着耳朵听那些三姑六婆闲聊。不过这事情也没那么赶巧,鱼儿不可能过去一坐、这些三姑六婆就如她所愿的谈论起林三娘来,于是鱼儿只能边注意听三姑六婆眼下谈论的话题,边等待机会把话题往林三娘身上引…… 于是鱼儿足足听了半个时辰,听到她都快把手上的帕子绣好了,才听到一个姓丁的妇人正巧说起了城里的一件趣事———大体意思是说城里有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十分风骚,不但天天像乡下小娘子般抛头露面,还故意一遇到年少的俊哥儿就冲人甩媚眼儿,几年下来可是把她住的那条街的大小男子都勾得神魂颠倒,比窑子里的窑姐还厉害几分。 鱼儿一听这件事儿自个儿可以利用,马上就搁下手中的活计凑了过去,故意装出一副既好奇又八卦的样子问道:“丁婶子,您先前说的那件事是您吹牛的吧?我听说这城里的小娘子可是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可能把一整条街的男子的魂儿都勾了去?” 鱼儿一发出质问,先前喷着唾沫星子八卦此事的丁桂花马上就不乐意了,叉着腰反驳了鱼儿一句:“哟,杨家八娘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我先前说的那件事儿、可是我住在城里的亲戚亲口告诉我的!我那亲戚就是那小娘子的邻居,天天见到那小娘子打她家门前经过,更是亲眼见到过那小娘子是如何勾引男人的!” 鱼儿故意冲丁桂花撇了撇嘴,道:“我还是不信。” 这丁桂花生平最恨别人说她吹牛了,于是她一听鱼儿这话马上就急了起来:“你怎么就不信呢?那个像狐媚子似的小娘子就住在城里西边的荷花里,你若是不信下回进城时亲自去荷花里问一问,问问那里的街坊四邻有没有这么一个风骚的小娘子!” 鱼儿见那丁桂花已被自己说得着急起来了,才不紧不慢的问出了早就在心里拟好的话语:“就算城里西边的荷花里真有这么一个风骚的小娘子,那她一定也没丁婶子您说的那般夸张,咱村里不也有个被村里人称作‘狐媚子’的林三娘吗?那林三娘天天被人骂风骚,可我也没见她多大胆的勾引过哪个小子……” “你拿林三娘来和我说的那个小娘子比?” 丁桂花闻言先是不屑的嗤了鱼儿一句,随后一脸得意的说道:“不是我吹牛,我们村子里的林三娘同我说的那个小娘子一比、就称不上是风骚了,最多也就是个胆儿大些的主儿罢了!再说了,那林三娘其实是假风骚,说她是个泼辣小娘子还差不多!” 坐在丁桂花旁边的张荷花一听这话,当下就连连拍手附和道:“没错!那林三娘就是假风骚,真遇到事儿她的胆子可是比老鼠还小!我看她的泼辣也只是欺软怕硬、专挑软脚虾来下手……” 鱼儿见这话题已经不着痕迹的引到了林三娘身上了,当下心中一喜赶忙追问道:“张婶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那林三娘平日里胆儿挺大的啊,怎么到您嘴里就成假风骚了?” “嘿嘿,我之所以说林三娘假风骚,是因为我曾经亲眼目睹了一件事,”张荷花说着一脸神秘的冲鱼儿和丁桂花招了招手,见她们十分配合的凑了过来、才得意洋洋的开始八卦:“你们知道我们家是和林三娘家是贴得最近的邻居吧?我们张家和林家可是只隔了一堵墙……” 原来这张荷花家紧挨着林三娘家,两家之间只隔着一堵矮矮的土墙,这让张荷花只要在墙上架起一架梯子、往上一爬,就能把林家小院子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于是有一天晚上张荷花听到林家的院子里有些吵闹声,于是在好奇心的作祟下、张荷花把自家梯子架到了矮墙上,偷偷的爬上去窥探林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张荷花话讲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鱼儿和丁桂花正听着入神呢,因此丁桂花当下就不悦的催促道:“你爬上去后都瞧到了些什么?快往下说啊!” 鱼儿知道这讲八卦的人最喜欢把八卦吊在关键处,好让听的人急得拼命的催促,于是她也只能配合张荷花的意思、出声催促道:“对啊,这事儿正讲到关键之处,张婶子您怎么就打住了?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 “嘿嘿,瞧你们急的!别急别急,我这就往下说,”张婶子先是得意洋洋的酸了鱼儿二人几句,随后才接着往下说道:“我爬上梯子往隔壁林家一看,才发现原来村子北边吴家的二小子竟胆大的翻墙进了林家,看样子是冲着林三娘去的!” “荷花,你怎么知道吴二郎是冲林三娘去的?”丁桂花不解的问道。 “因为那天傍晚的时候,我亲眼见到林三娘大着胆子同吴二郎说笑,我见那吴二郎当时被林三娘说得面红耳赤、便猜想林三娘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儿,”张荷花说着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我原以为那林三娘既然喜欢同吴二郎调笑,那吴二郎深夜翻墙到林家去、一定正好遂了林三娘的心思……” “哪知林三娘在自家地坝里瞧见从墙上翻下来的吴二郎,不但不再似先前那般同他笑嘻嘻的调笑,反而拿起扫帚死命的往他身上招呼!吴二郎可是被林三娘打得全身都是伤口、才狼狈的翻墙逃走!” 丁桂花听完这个重量级的八卦当下便猛一拍大腿儿、道:“怪不得最近那吴二郎一见林三娘就远远的避开了,想来一是被林三娘打怕了、二是怕林三娘把他那天翻墙的丑事抖出来!” 张荷花附和道:“可不就是这样,没想到那吴二郎平日里挺正经的一个小子,竟然也会干翻墙到人家家里的丑事!我猜那吴二郎一定以为自己一到林三娘家,林三娘就会欢天喜地的把他迎进屋干那档子事,没想到林三娘却是二话不说就拿扫帚招呼他!” “是啊,最让我意想不到的就是这一点!这林三娘平日里看着同哪个小子都能笑嘻嘻的说笑,怎么真到了有机会干些丑事的时候,她反倒变了个人、像个贞洁烈女般!” “所以我才说那林三娘是假风骚,比不上我先前说的那个城里的小娘子……” -------------------------------------------- 那啥,林三娘一早就被小云配给了小三啦,因为杨家需要一个比方氏还没皮没脸的人来对付方氏,今后分家时方氏再耍什么无赖,杨家大房就可以让林三娘来反击~~以赖治赖、让方氏吃瘪~~ 咳咳,小三只是个小配角,大家就让他娶个恶媳妇吧!咳咳,只要林三娘本质不是太坏,再敲打敲打,还是能当媳妇的嘛~小三太老实了,有个厉害的媳妇也许不是坏事~~(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前因后果 张荷花和丁桂花接下去的对话鱼儿没有再细听下去,而是自顾自的琢磨起她们先前说的那些话来———若是张荷花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林三娘虽然在人前胆儿大了些、但骨子里品性也不算太差,还知道一点分寸、懂得守住最重要的那道底线。 若是鱼儿今天打探到的八卦,是吴二郎趁夜翻墙到林家同林三娘私会,而林三娘不但没有拒绝还同他暗度陈仓、做了那最不该做的事…… 那这林三娘在鱼儿心里也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了,这样的女人鱼儿就是费再大的力气、哪怕是做恶人让杨三郎记恨自己一辈子,鱼儿也一定会设法把林三娘和杨三郎拆散!毕竟这小娘子活泼些、胆儿大些,甚至爱美、风骚这些都不算是无可挽救的缺点,都是可以一一矫正过来的。 但若是哪个地地道道的北宋小娘子未出嫁就先失了贞操,且自己一点都不知道检点,那这就是品性有问题了,同时也是犯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原谅的原则性错误。 于是鱼儿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随后也不再听张荷花和丁桂花八卦了,直接找上了李二妞、把她拉到角落问道:“二妞,可有打探到什么同林三娘家里有关的事?” 李二妞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道:“我二妞出马有什么是打听不到的?我不但打探到了林三娘近几年的事,就连她小时候的事都打探到了不少!” “哦?林三娘小时候的事?” 李二妞这话倒是勾起了鱼儿的兴趣,她还挺想知道林三娘小时候的性子如何,是不是打小就这般胆大风骚,如若不是她又是因什么事变成眼下这副模样的…… 于是鱼儿当下就连连催促道:“二妞你快说说林三娘小时候的事,她小时候的性子和眼下可是一样?” 只见李二妞一脸神秘的说道:“完全不一样!我听几个同林家有来往的人说,那林三娘小时候胆小如鼠、遇到生人就会害羞得涨红了脸,和现在可谓是完完全全两个样儿!” 鱼儿一听这话惊得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追问了遍:“胆小如鼠?二妞,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你瞧瞧林三娘眼下那副胆大的样子,小时候怎么可能胆小如鼠?见到生人就脸红?你说的究竟是不是林三娘?” “鱼儿,你别急,听我慢慢的同你把事情说清楚,”李二妞先是有些责怪的嗔了鱼儿一句,随后才慢慢说道:“先前同我聊起林家陈年往事的那人说,这林三娘可以说是六岁前一个样儿、六岁后又是一个样儿,这六岁前林三娘的阿母还没去世……” 原来这林三娘并不是打小就没有母亲、而是六岁时母亲才染病去世的,因此六岁前的林三娘有母亲的疼爱和照顾、性子同村子里别的小娘子也没什么两样,且还比村子里别的小娘子要腼腆一些,别说是同生人说话了、就是家里来了客人她都要躲在母亲身后去。 但林三娘六岁时母亲突然去世、家里只剩下她和父亲一人,那时林东汉经常要到城里找些零散的活计干、好养活林三娘这个闺女。而林东汉干活时不方便吧林三娘带在身边,于是年幼的林三娘从那时起便只能一人呆在家里。 初始林三娘自是十分害怕、还经常被村里的同龄孩子欺负,起初有同龄的孩子欺负林三娘、骂她是没阿母的小孩时,林三娘只会独自一人躲在家里哭。但慢慢的,林三娘被欺负久了就会开始反击,反击了几次后林三娘的性子就突然变了一个样,不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懦弱了…… 而没有母亲的孩子除了从小到大都缺少母爱外,许多事情没有母亲的教导她都只能自个儿摸索———林东汉一个大男人不会教林三娘来葵水时该怎么办,也不会教林三娘要如何做一个贤淑的小娘子,更不会教她一些小娘子才会守的规矩。 这林东汉该教林三娘的物事都没教,最终反倒把他的一身恶习教给了林三娘,不但告诉林三娘这个社会有多残酷现实、还告诉她必须找个有钱有势的夫君,才能一辈子享福过上好日子。 于是原本如一张白纸般的林三娘,就这样渐渐的被林东汉给染黑了,在她还没分辨是非黑白能力的时候,林东汉就一个劲的灌输给她这些势力的观念,因此当林三娘自己逐渐懂事了、这些观念也就深深的印在了林三娘的骨子里。 而林三娘成长为小娘子的岁月里没有母亲的教导和拘束,这让她养出了泼辣胆大的性子,毕竟她若是不泼辣不比那些想欺负她的人胆大,那她就要反过来被欺负…… 加上别人受了委屈都有阿母站出来袒护、林三娘却没有,这让林三娘慢慢的变得更加泼辣大胆、甚至毫无顾忌的同小子调笑,似乎是想借着这样的保护色来保护自己,让人不屑或是不敢同她有染、免得坏了名声,而林三娘的保护色而久之就被传成了风骚。 李二妞一口气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倒了出来,而鱼儿听了后对林三娘十分同情且深有同感———鱼儿前世也是成长在单亲家庭里,她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性子大多既脆弱又敏感,且还有着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痛楚。 鱼儿更是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会给自己戴上一层保护色,也许风骚大胆就是林三娘的保护色吧! 而不管林三娘的本性如何,鱼儿把她和李二妞打探到的事情一糅合在一起,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林三娘骨子里还不算是太差劲,且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情有可原,值得人同情和谅解。 于是鱼儿很快就赶回家把这些事一一告知刘氏,而在鱼儿前去打听林三娘的事时、刘氏也已出去打听了一圈,打听到的结果和鱼儿的结论倒是大同小异,于是刘氏仔细的斟酌了一番、最终让鱼儿把杨三郎给唤到了屋里。 杨三郎一听刘氏找他、自是急急忙忙的赶了进来,带着一丝期望问道:“阿母您找我?” 刘氏先是定定的看了杨三郎一眼,随后才轻轻的叹了气、说道:“嗯,你去把那林三娘喊到我们家来吧!阿母有话要同她说……” “诶,我这就去!” 杨三郎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脚步是一点都没停,生怕他再缓几步、刘氏又会突然改变主意般。 而刘氏见了杨三郎那心急的模样脸上满是无奈,只再叹了口气:“唉,阿妹你瞧见没?小三一进来脸上就带着一丝期望,一听我让他把林三娘唤来、更是马上就奔了出去生怕我反悔般……” “唉!既然小三真的那么喜欢那林三娘,那若是林三娘一会儿来了能答应我提的几个要求,那我这个做阿母的就成全了小三吧!” 鱼儿轻轻的靠在刘氏身边,问道:“阿母您决定成全三哥了?” “不成全难道天天看着他跟丢了魂儿似的?!我要是不成全他,他虽然不会硬是那那林三娘娶回来,但他却极可能一辈子都不娶妻生子!小三的性子其实和你阿爹最相似,你别看他在几兄弟当中看着最老实忠厚,其实反而是最倔的那一个。” 鱼儿见刘氏心里已有了主意也就不再多说了,而是说了些好话来宽刘氏的心:“阿母不是已经打探过林三娘的为人和品性,知道她骨子里其实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差劲吗?只要她骨子里不坏,那把她喊来后阿母您再敲打、敲打她,多少也能让她收敛些不是?” 说话间杨三郎已经把林三娘带到杨家了,刘氏因想同林三娘说些体己的话儿、因此让杨三郎把林三娘领到了自个儿屋里,而人一领到杨三郎就眼巴巴的站在门边、似乎生怕刘氏会教训林三娘而不敢轻易离开般。 刘氏见状没好气的嗔了他一句:“你阿母是那深山里的母大虫吗?” 杨三郎一头雾水的看着刘氏,憨憨的答道:“阿母您怎么可能是母大虫呢?” 刘氏没好气的再问道:“那你像跟木头似的矗在门边做什么?你是怕阿母把林三娘生剥活吞了?” “不……不是,我没那个意思,阿母您……” 杨三郎当下就被刘氏挤兑得涨红了脸,而那林三娘倒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儿,一听刘氏这么说就笑嘻嘻的出声替杨三郎解了围:“杨三哥,刘婶子是有贴心的话儿要同我说,让你暂且先出去呢!” 杨三郎见林三娘笑嘻嘻的、一点紧张和不安都没,心才慢慢的定了下来,一脸不自在的说了句“那我到堂屋去等着”、随后便逃一般的奔出了里屋。 而杨三郎一走,刘氏就开门见山的问了林三娘一句:“林家三娘子,你老实告诉我———你之所以想嫁给我们家小三,可是因为他有个当官的大哥?” 这林三娘倒也是个爽快人,听了刘氏直白的问话后只略微的犹豫了片刻、就大大方方的答道:“刘婶子猜的没错,这的确是我想嫁给杨三哥的原因之一。” 刘氏再问道:“那你心里对我们家小三可有一丝喜欢?”(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尘埃落定 林三娘同样想都没想、就大大方方的答道:“有。” “有?” 刘氏闻言微微的挑了挑眉,接着问道:“咱话都说到这儿了,你也不用同我多做隐瞒了,你且说说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也甭想着同我耍什么小心眼,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我都晓得。” 林三娘闻言只弯嘴笑了笑,也不接刘氏的话茬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杨三哥人为人老实可靠、待我也是真心实意一片痴心,这样好的郎儿相处久了我自是会动心了。只是先前我深知若是你们杨家一直这般落没,那我嫁到杨家来指不定日子会过得比在自个儿家还苦……” “再说了,那时就算是我想嫁、我阿爹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当时我虽然对杨三哥存着一丝好感,但还是依着我阿爹的意思撂下狠话、绝了杨三哥的心思,不想嫁到杨家来过苦日子。” 原来林三娘先前同杨三郎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假的,她心里其实对杨三郎也是有着一丝情意的,只是她深知光有情意是不能填饱肚子、过上惬意舒适的日子。于是在今后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和嫁给自己心上人这两样上,林三娘长久养成的性子让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杨三娘先是把当初的想法说了说,随后才接着说道:“眼下既然杨家老大有了出息、当了官了,那你们杨家的状况自是今非昔比、今后也一定是非富即贵。这时我若是跟了杨三哥,那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而我既能圆了我自个儿和阿爹的心愿,又能嫁给我也中意的男人为妻,这般双赢的好事我自是要全力去争取了,”林三娘说着定定的看向刘氏,道:“刘婶子您也别说我势力,我只是把事情看得通透些、遇到事儿的态度现实一些罢了,我一不害人二不占人什么便宜,只是想让自己的后半辈子能过得舒服些。” 林三娘说的这些话、和刘氏先前猜想的相差无几,刘氏想来想去最终也是想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当然林三娘想赖到杨家的动机刘氏是猜到了,但她却猜不透林三娘对杨三郎究竟有没有真情意,所以今天才会把林三娘叫来问话。 而刘氏先前一直都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林三娘,见她说这些话儿时态度大大方方、光明磊落,脸上的神色看着也不像作假。更何况林三娘这番话也没多抬高她自己,反倒把她自个儿贬得有些低,因此刘氏最终断定林三娘没有说谎骗她。 而刘氏其实把林三娘叫来,最想知道的就是她对杨三郎的态度,并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林三娘也对杨三郎存有情意,那她就包容林三娘的一切缺点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而林三娘若是只一心想着利用杨三郎、对他一丝情意都没,那刘氏便会转而把林三娘痛骂一顿、让她死了赖到杨家的那份心。 因此刘氏听了林三娘的话后算是已经同意了一半了,眼下她准备按照先前的打算敲打、敲打林三娘,若是林三娘经不得敲打、那这门亲事刘氏还是不会同意。 于是刘氏故意重重的清了清嗓子,见林三娘十分有眼劲的做出认真聆听教诲的神色,刘氏才带着一分满意开口说道:“既然你想嫁给我们家小三、是看中他有个当官的哥哥,那你定是想着日后老大飞黄腾达了怎么也能拉扯小三一把,让小三也跟着过上好日子……” “你这样想倒也没错,不过我可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家老大今后的确是能拉扯小三一把,当然你若是真嫁给我们家小三、自是会连你一块儿拉扯,”刘氏说着顿了顿,随后倏然将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严厉说道:“但若是你嫁到我们杨家后,做出什么有辱门第之事,那我们家老大直接就可以让人把你绑了送到大牢里去!” 刘氏见一向胆大的林三娘听了这话脸色下意识的变了变,当下就猜到她是被自己给吓唬住了,毕竟林三娘再怎么胆大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十几岁的小娘子,而在如林三娘这般的乡野小娘子的眼里,衙门里的官老爷可是比天还大的存在! 因此刘氏很快就又故弄玄虚的吓唬了林三娘一句:“我们家老大可是当着比管着我们的父母官还大的官儿,今后你若是犯了什么错事,只要他同知府老爷打声招呼、你立马就会被关进大牢里!” “所以你也别老是想着嫁到我们家来的好处,也得想想嫁到我们家后该如何伺候公婆和夫君、做一个贤妻,只有循规蹈矩的当一个贤妻、你才能好好的在我们杨家过下去……” “这话我就说到这儿了,你自己好好的想想究竟跟不跟我们家小三,想清楚了再把你的意思告诉我。” 刘氏话一说完就不再理会林三娘、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慢慢的喝起茶来,打算给林三娘足够的时间把事情给想清楚了,免得丑话没事先说清楚,日后她真嫁到杨家来了、还像未出阁时那般没规没距的给杨家丢脸。 而林三娘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刘氏说这番话的意思,想清楚后立刻一脸严肃的向刘氏做了保证:“刘婶子您放心,若是我嫁为人妇、从此自是规规矩矩的恪守妇道,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夫家门第之事……” 刘氏闻言点了点头,定定的看着林三娘、再追问了遍:“你真的能做到?” “三娘说到做到,若是不然哪怕是我嫁到了杨家,刘婶子不也可以让杨三哥将我休了吗?您忘了我朝律法当中还有专门管教妇人的‘七出’之律吗?” 林三娘说着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语带自嘲的说道:“我也不想当被人唾弃的小娘子,可有时风骚反倒会把有些想占便宜的人吓住、让他们对我避之不及,毕竟我阿爹常常将我一人留在家里,我也得靠着一些另类的法子来保全自己……” 林三娘虽然没再多说下去但刘氏却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心里也隐约对她多了一分同情,于是该做的都做了后、刘氏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心里的决定:“那好,既然你能答应我嫁到我们杨家后规规矩矩的,那我便同意你嫁进门来!” “日后你成了我杨家的媳妇儿,只要你不做出有辱我杨家门第之事、好好的和小三把小日子过好,那你为人处世泼辣也好自私也罢、这些我都能包容,我只要求你要好好的待我们家小三,绝不能伤他的心。” 刘氏的话让林三娘先是一脸惊讶,随即当下喜极而泣,含着泪光、一脸感动的说道:“刘婶子的话三娘都记下了,三娘一定不会辜负杨三哥对我的那片情意。” “呵,很快你就该改口、不能喊我‘刘婶子’了。” 既然决定接纳林三娘了、刘氏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打趣了她几句后就拉着她出了里屋来到堂屋,一出门就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杨三郎,杨三郎听了后当下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跪下来给刘氏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而只要刘氏松口,杨家的其他人也就不会再反对杨三郎娶林三娘了,倒是方氏知道后闹腾了一阵,一个劲的说方五娘比林三娘好、想着各种各样的法子劝刘氏改变心意。 而刘氏也不揭穿方氏的那份用心、只把事都推到杨三郎身上去,让方氏有本事去说服杨三郎改变心意。这方氏还真是急红了眼、真的到杨三郎跟前去说道了,而方氏竟在杨三郎跟前说他的心上人林三娘的坏话,杨三郎没揍她一顿就不错了、哪还可能会被方氏说得改变心意? 而杨家很快就着手筹备起杨三郎的亲事来,方氏见木已成舟只能怏怏的住了嘴、把气撒到了方五娘身上,先是骂她没林三娘那样的本事、先下手为强的把杨三郎勾住,随后方氏只随意拿了点物事塞给方五娘、就打发方五娘回去了,竟连送都没送、让方五娘一人回隔壁村的方家。 这方五娘此次可是第一次出门、加上胆子又小,因此被方氏半请半赶的推出杨家大门后,就只能无错的站在门外掉眼泪。最终还是杨二郎见了于心不忍,瞒着方氏偷偷的陪方五娘回家,方五娘有了杨二郎的护送才能平安的回到自个儿家里。 这杨三郎和林三娘都是地地道道的小岞村村民,因此这一次杨三郎成亲的规矩都是按照小岞村当地的风俗来办,也就是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闽南惠安一带成亲的习俗。 这些习俗和杨大郎先前娶妻的风俗习惯有着很大的不同,因为杨大郎娶的李二娘是城里的小娘子、许多规矩都是按照城里的规矩来办,所以杨三郎娶妻算是鱼儿第一次见识到闽南一带的乡村娶妻的各种风俗习惯。 ----------------------------------- 感谢“指尖舞蹈”亲亲的打赏~感谢所有打赏过小云的亲亲们~(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奇特的风俗 而这亲事前面阶段的筹备倒是同杨大郎娶亲时相差无几,走完三书六礼等规矩后,杨三郎才能在一早定下的吉日、正式将林三娘迎娶进门。 这些迎亲的规矩礼仪,无非就是大红花轿、吹吹打打、放鞭炮,和鱼儿前世在电视上看的相差无几,就连拜天地那些礼仪到让鱼儿觉得眼熟。唯一让鱼儿觉得不同和新奇感的、就只有“引路鸡”和“带尾蔗”这两个闽南特有的婚嫁习俗了。 话说这鱼儿缠着刘氏聊了好一会儿,才得知这“引路鸡”和“带尾蔗”在惠安一带十分有名、随便逮个人问都知道,也算是闽南比较有趣的婚嫁习俗之一了,这两个习俗也寄寓了人们对新婚夫妇婚后生活能幸福美满的祝福。 鱼儿初一听到这个习俗,还以为是杨三郎迎娶林三娘那一日,需要找只大红的公鸡在花轿前头领路呢!真到那一日还热心的找了刘氏商量,说要如何才能好好的让公鸡专心引路、不扑腾着翅膀四下乱跑,鱼儿甚至已经想出了洒米引着大公鸡走的法子…… 哪知鱼儿找刘氏一商量,才知道这所谓的“引路鸡”并非是真的用来引路的,而只是一种寓意、有着把新婚夫妇引向幸福生活的意思。 刘氏知道鱼儿一向对村里的各种风俗很感兴趣,于是便慢慢的解释给鱼儿听,先说这“引路鸡”要成双成对、一只公鸡一只母鸡,而且必须是健健康康、毛羽光鲜漂亮的一对鸡。母鸡要挑选那种当日就能下蛋的、公鸡则要挑选刚刚会啼叫的。 刘氏还告诉鱼儿、这“带路鸡”得由林三娘的母亲亲自准备,但因林三娘自幼丧母、于是林家便请了她嫡亲的姨母来帮着准备。林三娘的姨母先是去铺子里扯了一根长九尺的宽面红带子,随后将红带子的两端分别系在两只鸡上。 这特意扯了九尺长之的红带子,乃是因为“九”与“久”谐音、有“常常久久”之寓意;而选用大红的带子,一是看着喜庆应景儿、二是取“红红火火”之意。 而女方娘家赠送给新婚夫妇这对绑了红带子的鸡,是希望女儿嫁出去后能和女婿和睦相处、相敬如宾,不仅要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而且还要一辈子“好命”。这“好命”也是闽南当地的一个口头禅,意思就是女儿嫁过去后,日子能过得顺顺利利、不吃穿不愁。 这“带路鸡”林家早早就按照规矩备好了,迎亲那一日由陪着新娘嫁出门的女傧相用花篮提到男方家中,并由女傧相亲手放入新房里头的新床底下。 因鱼儿早早就听刘氏说了这个奇特的婚嫁习俗,所以女傧相一把那对鸡放到新床底下,鱼儿就和来家里看热闹的人们一起挤在门口、伸长脖子往屋里探,心里十分关心那对被放入床底的鸡,究竟是公鸡先走出床底、还是母鸡先走出床底…… 这小岞村的人都十分迷信,一直都是以这样的规矩来推测、新嫁娘头一胎生的是小子还是闺女儿,不似鱼儿只是因为好奇来瞧个热闹、感受下气氛。 而由于北宋之人普遍重男轻女、尤其在农村更是这样,因此在“重男轻女”思想的作祟下,当看热闹的人们瞧见母鸡先探出头来时,就会高声吆喝、连连发出“嘘嘘”,不断的把母鸡吓得赶紧往回走…… 而若是公鸡先探出头来,就会有新娘的亲朋好友偷偷的洒些米诱惑公鸡再往外走几步,一直到公鸡比母鸡先走出床底,人们才会皆大欢喜的散去。 而公鸡先走出来、自然也就预示着新嫁娘的头一胎会生小子了…… 当然,这“带路鸡”可是吉祥物,不但不能宰杀还要将它们好吃好喝的供起来,母鸡更是要留下生蛋。因“蛋”与“代”谐音,故取其“代代(蛋蛋)相传”之寓意。 即使这两只鸡慢慢的老死了,养着它们的夫妇也不能将它们烹食,而要加以“厚葬”。鱼儿当时一听说这规矩、当下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可以说原本普普通通的鸡,一旦被选为“带路鸡”,那后半辈子不但衣食无忧、还不用担心被宰了端上饭桌,比考上状元当“公务员”还值当! 而另外一个有趣的惠安婚嫁习俗“带尾蔗”、则是出现在杨三郎和林三娘新婚后的回门之日。这“回门”是中国婚礼的一大特色,闽南一带的人也十分重视这个规矩。因此林三娘嫁到杨家的第三天,就在杨三郎的陪同下、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回娘家“做客”去了…… 这成亲时、和新婚回门时穿的衣裳也都十分有讲究,这林三娘是杨三郎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拜堂成亲时自是要穿象征着正头娘子的大红嫁衣了,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妾进门时才不被允许穿大红的嫁衣,且那些小妾平日里也是不得穿大红的衣裙。 不过正头娘子倒是大红的衣裙能穿、别的颜色的衣裙也能穿,且新娘子在回门时还偏偏就得穿粉色的衣裙。这些衣裙都是杨家事先扯了各种颜色的布料送到林家去,由林三娘自个儿亲手赶制出来、随后装在箱笼里带到杨家来的。 而小岞村回门的规矩同别处有些不同,别的地方新嫁娘回门后、新婚夫妇都能留下小住上几日,但小岞村的规矩却是新婚夫妇当天不能留在娘家过夜,黄昏前就要赶回新郎家。 因此杨三郎陪着林三娘回门拜见了老泰山后、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带着林三娘告辞了,而成了杨三郎的老丈人的林东汉则会拿出两根甘蔗、让杨三郎带回杨家去。 这两根甘蔗必须有头有尾、且同样也要用九尺长的宽面红头绳绑住,蔗尾要拖地走、按照规矩叫“拖青”,且杨三郎要一路把甘蔗拖回家,直到拖进新房放到婚床上才能松手。 这林东汉送甘蔗让杨三郎拖回家有两层意思,一是因甘蔗长成一节一节的、通常被称作“有节”,“有节”与“有洁”同音、因此这甘蔗也是寓意着新嫁娘的贞洁;二是甘蔗味道十分甘甜,寓意着新婚夫妇日后的小日子会过得甜甜蜜蜜、幸福美满。 而这林三娘从娘家回来后却只在杨家再住了十二天、就在杨三郎的陪同下再回林家去了,且这一次只有杨三郎一人回杨家、林三娘没有一同回来。 鱼儿初始见了这样的情形心里十分不解,以为林三娘是和杨三郎吵了架、所以才会留在娘家没回来。因此杨三郎一回家鱼儿就一直偷偷的观察着他的神色,心想这才新婚没几天林三娘就同杨三郎闹别扭、杨三郎心里一定十分难受。 哪知这杨三郎却跟没事似的,该吃吃、该喝喝看着似乎一点都没因林三娘回娘家而觉得难受,这样的杨三郎让鱼儿倍感不解、最终忍不住问了句:“三哥,三嫂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你三嫂从今天开始就要长住娘家了,阿母没同你说吗?”杨三郎反倒觉得鱼儿问这话有些奇怪。 而鱼儿一听这话心里越发犯起糊涂来了,不解的问道:“三嫂从今天开始要长住在林家?这是为何?” 杨三郎见鱼儿一脸不解当下就猛然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阿母没同阿妹你说我们惠安一带婚后特有的习俗,怪不得阿妹你对你三嫂回娘家长住觉得奇怪和突兀,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惠安一带有着一个让鱼儿觉得匪夷所思的婚后习俗———惠安女成亲后只能在夫家住上十五天,十五天一到新妇就必须要回娘家长住,直到这一年的除夕夜、丈夫才可以将妻子接回家住一个晚上,但第二天丈夫就必须把妻子送回娘家。 也就是说林三娘是在杨家住满了十五天、才按着规矩回娘家长住的。并且从现在开始,只有等到较大的传统节日到来和特定的时刻,例如春节、清明节和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以及冬至和农忙的时候,杨三郎才能将林三娘接回杨家小住一到二日…… 如此反复,直到林三娘替杨家开枝散叶、生下孩子,方可名正言顺的长往在杨家和杨三郎共同生活。 这个婚后的规矩鱼儿听了后相当震惊,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么一件事———这成婚后的杨三郎和杨三娘住在一起的日子只有寥寥几日,就算每一次团聚的日子都他们都十分辛勤的播种,那也得命中率很高、林三娘才能生出孩子来啊! 而这孩子若是一直没生出来,那杨三郎和林三娘就必须继续分居过日子,一直到生出孩子为止,这不等于是恶性循环吗? 要是有的夫妻天生有什么缺陷、生不出孩子来,那不就得一直过着分居两处的日子? 鱼儿又不能把心里的这些疑问说出来,因此她只能嘀咕了句:“这个规矩是怎么来的?听着还真是古怪……” 杨三郎也是在成亲前才从刘氏嘴里得知这个规矩,也费了心思去打听了一番,知道了这个规矩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于是眼下鱼儿一问他也就正好能给出答案:“阿妹,其实我们惠安的小娘子长住娘家的习俗,并不是无中生有的……” 原来从以前到现在,闽南一带的男人有些都是长期在外捕鱼、很少在家,这也就让独自一人在家的妇女少了依靠。有的男人家里更是没有被的亲人、只有媳妇儿一人,这样一来男人一出海、他的媳妇儿就回娘家住去。 此举本意大概是想让媳妇儿回娘家、生活上多少能有些照应,但慢慢的却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惠安女婚后长住在娘家的习惯。(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方氏提分家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转眼就又过了一年了。 这一年来杨家前后有了两件大喜事———先是在外地为官的杨大郎夫妇让人捎回消息,说是他们才到任上没多久、李二娘就有了身孕,十个月后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而杨三郎的运气还真好,他和林三娘成亲不到两个月、林三娘就怀上了孩子,想来是在刚成亲时住在一起的十五天内就怀上了,不然随后林三娘就回娘家长住了、杨三郎就是有心让她怀上孩子条件也不允许啊! 这喜事儿还真是会成双结对的来,这林三娘怀胎十月后、也给杨三郎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让杨家立时喜上加喜!而林三娘生下孩子后自是欢欢喜喜的搬回杨家长住了,和杨三郎也不必再过那分居两处的苦日子了。 此后嫁给陈师傅的杨七娘肚子里也传来了好消息,虽然比两位嫂嫂晚了一些、但杨七娘随后却也生了个漂亮的闺女,喜得陈师傅见了人就乐呵。 而杨大柱夫妇也升了一辈当上了阿公、阿嬷和外公、外婆了,鱼儿则升级当上了小姑姑和小姨,杨老爷子则升级当上了老太公…… 话说这杨老爷子先是圆了从水上走到陆地上扎根的愿望,随后又亲眼看着孙子、孙女儿成亲,给他添了三个曾孙儿。加上杨大郎眼下也算是有了出息、替杨家争了光,让杨老爷子到了晚年出了门儿顿觉脸上十分有光。 因此这一、两年来,可以说是杨老爷子过得最顺风顺水、舒心惬意的两年了。 而大概是杨老爷子心里所有的愿望都得以实现了,加上眼下他已有六十好几了,于是杨老爷子最终一睡不醒、在一次夜里安详的去了。 这杨老爷子去世前没有任何症状和病痛、也没出任何意外,因此可以被称作是“无疾而终”的喜丧,而杨家一大家子的人悲伤过后、很快就筹办起杨老爷子的丧事来,而杨老爷子既然是无疾而终、那所办的丧气也是喜丧。 而杨老爷子一去世、丧事才办好,屋里挂着的白绸布都还没来得及撤下来,前来吊丧的亲朋好友也都还没走,方氏就急急忙忙的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道:“趁着大家伙儿都在,我把一件要紧的事儿说说!” 方氏的话让大家伙儿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方氏身上,刘氏以为是杨老爷子的丧事有哪里让她给办漏了,赶忙开口问道:“弟妹你想说什么?是不是阿爹的丧事有哪儿没办妥?” “不,不是阿爹的丧失,”方氏一口就否定了刘氏的话,随后说道:“是我们两房的事。” “我们两房的事?” “没错,”方氏说着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冲大家伙儿说道:“阿爹已经去了,我们两房几个大的小子也都已经成了家了,那我们两房这一大帮人再住在一起就有些不合规矩了,我们眼下该把家先分一分了。” 方氏话一说完、杨二柱的脸色当下就变得十分难看,边扯了方氏一把、边低声训道:“这阿爹才刚走,你就急着分家,像什么话?!” 方氏闻言照样狠狠的瞪了杨二柱一眼,反问道:“这家怎么就不能分了?自古以来父母一不在了、兄弟姐妹就必须分家,这不也是我们小岞村的规矩吗?” 杨二柱见在场的亲朋好友都对方氏露出鄙夷的目光来,当下心里就急了:“你这话虽然说的没错,但我们也不用急着在这个时候分家吧?缓几天分你心里就不舒服吗?你非要赶着大家伙儿心里都不痛快时,丢人现眼的吵着要分家?” 这杨二柱还从没用像眼下这般重的口气同方氏说话,因此方氏挺了当下就跳了起来,不顾有许多人在场、一把上前揪住了杨二柱的耳朵,尖声骂道:“你这个天杀的冤家!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这样对我?!” “我现在说分家有什么错吗?我不是想着趁着族亲都还在、可以请他们当个见证,才会提出现在分家吗?这家反正早晚都得分,这早分和晚分又有什么区别?你这死没良心的,我一心一意的为你和儿子着想,你反倒教训起我的不是……” “够了!” 方氏还没闹够就被一声厉喝给打断,只见一位须发花白的老汉沉着脸扫了杨大柱和杨二柱一眼,随后沉声教训了杨二柱一句:“二柱,好好的管好你的媳妇儿!别让她做出公爹尸骨未寒、就吵着分家的丑事来!” 那位须发花白的老汉是杨氏一族在村里辈分最高的长辈,也可以算是杨氏一族的族长了,只见他说完就冷冷的甩着袖子离去,显然因方氏的不懂事对杨大柱兄弟很是不满。 而其他的亲朋好友见证也纷纷都告辞离去、一副不愿在杨家多呆的模样,杨大柱见状脸色当下一片难看,瞪了杨二柱一眼才跟上去送亲朋好友出门。而杨二柱见大家伙儿都指责他、当下就急得涨红了脸,用力挣脱了方氏还搭在他耳朵上的手后,才又气又恼的追出去赔不是。 一旁的刘氏见了这副情形心里也是气得慌,当下就训了方氏一句:“我说弟妹,你就算是做梦都想着分家,也不用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吧?难道你不知道父亲去世后兄弟若是想分家,也得等父亲去世满百日吗?真是枉费阿爹在世时那么疼你,你却连这点孝都不能替他守!” 方氏虽然被刘氏说得有些心虚,但却还是嘴硬的狡辩了句:“我不知道什么百日后才能分家的规矩,我们村子没这样的规矩……” 刘氏也懒得理会方氏,径直带着鱼儿兄妹几人进屋去了,而杨大柱回来后也没像以往那样对方氏和颜悦色,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径直往堂屋走去。 而杨二柱见了杨大柱的态度后,知道这一回杨大柱是真的生气了,当下就觉得没脸在地坝站下去了,二话不说就拉着方氏往他们住的屋子里走去。 方氏被杨二柱拉得生疼,当下就不满的叫了起来:“你那么用力拉我做什么?!你拉痛我了!我告诉你,你再这样对我、我就……” “你还不快给我住嘴?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方氏还没抱怨完,对她已是忍无可忍的杨二柱终于爆发了一回、冲着方氏吼了句。 而这方氏从没被杨二柱这样吼过,当下就被吼傻眼了、只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杨二柱,意识到杨二柱真的是在凶她时,马上就坐到了地上、放开嗓门大哭了起来:“好你个杨二柱!阿爹一不在,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见过有谁像你这样吼媳妇的吗?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 “我嫁到你们杨家十几年了,跟着你没享过福也就算了,眼下却还要让你这样欺负我?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下去了!你干脆让人帮你写张休书把我休了得了!我回我娘家过去!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要是换做往常方氏别说是像眼下这般哭闹了,只要搬出“回娘家”这句话来威胁杨二柱、杨二柱立马就乖乖的妥协了,但这一回的情形却和以往有着重大的区别,让杨二柱没有马上上前哄方氏…… 首先杨老爷子才刚刚入殓、方氏就提出分家,这已然把杨二柱推到了不孝之地;其次方氏把杨氏一族的族长给气得拂袖离去,并害杨家两兄弟让亲朋好友看不起;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一向让着杨二柱的杨大柱、这一回也被方氏的不孝之言气得对杨二柱不理不睬。 杨二柱一想到杨大柱那责备的眼神、和老族长摇头叹气的模样,当下就逼着自己把心肠狠起来———他已经由着方氏胡闹了十几年了,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顺着她了! 打定主意后,杨二柱很快就不再理会坐在地上大哭大闹的方氏,径直抬脚往屋里走去、把方氏一人留在了地坝。而原本打算借着哭闹让杨二柱服软的方氏,见杨二柱竟对她不理不睬、还独自一人先走了,当下就傻眼了!方氏一连揉了好几次眼才确信这次杨二柱真的是丢下她一人走了! 这杨二柱一走方氏再哭闹下去也没有观众看了,于是她再干嚎了两声、见杨二柱没有折回来,只能怏怏的打住撒泼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灰溜溜的出了门,看样子是觉得跟在杨二柱身后回屋很没面子。 不过这方氏从来就没真想过要回娘家,所以她在外头转了一圈后、最终找上了在外头玩耍的杨五郎,叮嘱了杨五郎一番后才拉着他一起回到了杨家,见了杨二柱后还故意板着一张脸、说要不是杨五郎死命的拦住她,她现在早就回到在隔壁村的娘家了。 而杨二柱其实一时间也很难把心全狠下来,因此他见方氏回来后也就没再提先前那件闹得大家伙都不愉快的事。而杨二柱不提、方氏自然不会主动去触他的霉头,只一心打着等杨老爷子去世满百日后、再提分家一事。 而杨大柱回到堂屋后就一人坐在窗边、抽着烟想了很久,一直想到烟杆子里的烟都抽完了,杨大柱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她那么想分家,那等阿爹去世满百日后,我们就把这个家分了吧!” 刘氏虽然心中十分赞同分家,但却知道杨大柱其实不愿这么早分家、让兄弟间越来越生分,于是刘氏很快就压下心里的欣喜、问了句:“当家的,你真决定要把这家给分了?你就放心得下二柱?” “不分又能怎样?二柱眼下也已经当阿公了,是该自己当家作主的过日子了,”杨大柱说着顿了顿,才一脸无奈的往下说道:“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把他留在我眼皮底下吧?该散的时候还是得散……”(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分家(一) “那就散了吧!反正分家后我们两家又不是不来往了,你和二柱也依旧是好兄弟,孩子们也可以常常在一块儿玩。” “嗯,等阿爹去世满百日后,我们就找二柱商量此事吧!” 杨大柱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打定主意要分家了,刘氏自是高高兴兴的应了他的话。此后虽然刘氏面上没做出什么举动来,但私底下却是已把家里的公中账本翻了出来,打算分家前先好好的把账目再算一算、以免分家时有什么遗漏不好交代。 日子一晃就过了三个多月,第四个月的上旬一过完、杨老爷子去世也就满百日了。这百日一过方氏就又开始把心思放在分家上头,整天琢磨着怎么让杨大柱同意分家,但她怎么也没料到她还没想出法子、杨大柱就主动把他们二房一家唤到了堂屋。 方氏一到堂屋才发现大房一家都在,而杨大柱也不同他们二房说什么客套话了,当下就开门见山的问了方氏一句:“弟妹,你不是急着想分家吗?” 见方氏点了点头,杨大柱才接着往下说道:“那好,那我眼下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想分家?这家分了后你们不会后悔?” “大哥,我……” “当真!大哥,我们当真想分家!二柱也是已经当了阿公的人,该自己当自己的家了!” 杨二柱才一开口起了个头、方氏就飞快的出声打断他的话,而杨二柱觉得方氏虽然有些过分,但后半句话倒也说得在理———这杨二郎都娶了媳妇儿、他都当阿公了,是该自己当自己家的主了。 而杨大柱见杨二柱没再插话心里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一锤定音的说道:“既然你们二房想分,那我们就分吧!” 杨大柱说完也不等杨二柱夫妇发话,直接对刘氏说道:“你且把我们家公中的账册拿出来给二柱和弟妹看看。” 刘氏闻言把早就准备好的账册递给了方氏,而方氏大字都不识得一个更别替看账本了,于是便干笑着把账册递给了去学堂里念过几天书的杨二郎,并催促道:“小二,你识得字也懂算数,快帮阿母看看账目对不对!” 杨二郎闻言自是赶忙把方氏手中的账册接了过去,而方氏松了手后却依旧还是不放心,纵然那账册上头的字她一个都看不懂、却还是硬凑到杨二郎身边,一个劲的唠叨道:“你可得看仔细了,别看错看漏了,让大房一家给占了便宜……” 方氏的话让杨二郎头上顿时满是豆大的汗珠儿,更是赶忙让他的媳妇儿帮着拿了一架算盘,把算盘放在桌上后便飞快的打了起来,足足打了好一会儿才把账册看完…… 杨二郎看完账册都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珠儿,马上就答上了方氏的话:“阿爹、阿母,这本公帐上记的账目都没错,账目每一条也都记得十分仔细,可见大伯母这几年来很用心记账。” 刘氏闻言脸上有着满意的神色,点头说道:“没错就好,我也没特意用什么心思记账,只是照着家里的实际情况记罢了,力求咱家里用了什么、多了什么都能清清楚楚的记在上头,既不多一样也不少一样。” 方氏眼下可没耐心听刘氏表功,当下就一脸急切的问道:“小二,那这公帐上眼下一共还剩下多少两银子?” 杨二郎飞快的把账册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眼,答道:“这上头写着我们家眼下还有五十两银子。” 方氏一听这个数目当下就叫了起来:“才剩下五十两银子?这怎么可能?” 而方氏这质疑的口气让刘氏听了心里很是不舒坦,当下就冷冷的反问了一句:“怎么不可能了?咱家就只靠着大柱和二柱出海打渔换回来的那点钱,和几亩田里种出来的那点物事来维持生计,这些物事要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本就十分不易,能有五十两余银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方氏闻言当下就不服气的说了句:“老大媳妇儿临出门前不是给了你五百两银子吗?这不才过了一年,怎可能全花光了?” 方氏这话让大房一家听了心里都十分不舒服,鱼儿更是当下就出声驳了方氏一句:“婶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是我大嫂拿嫁妆钱来孝敬我阿母,同咱这公帐有什么干系?难不成我大嫂的嫁妆钱,也得入到我们家的公帐上来?” 方氏本就抱着占便宜的心思,因此当下就厚颜无耻的说了句:“这钱老大媳妇儿既然给了你阿母,那就是你阿母的钱了……” 鱼儿闻言一脸不屑的嗤了方氏一句:“就算这钱眼下是我阿母的了,那也是我阿母的嫁妆钱,同我们家的公帐还是一点干系都没!” 方氏听了这话虽然没再大声的嚷嚷,但却小声的嘀咕了句:“你阿母哪还有什么嫁妆钱啊!” 杨二柱见这家才开始分、方氏就由犯起了老毛病,连忙上前扯了她一把:“你少说两句不成吗?这家就是让大哥他们一家做主分了,也亏待不了我们!” “你怎就知道他们不会亏待我们?”方氏毫不示弱的大声嚷嚷道,似乎生怕鱼儿一家听不到般。 而这李二娘也是个聪明人,见方氏一门心思打那五百两银子的主意,干脆假意说了句:“若是我这个做晚辈的私下孝敬阿母的银子,反倒让我们两房人眼下不好分家,那我把这银子要回去便是……” 李二娘说着笑吟吟的看向刘氏:“阿母,您不会舍不得把银子还给媳妇儿我吧?” 方氏见李二娘冲自己偷偷的眨了眨眼、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一脸爽快的说道:“舍得!我怎么会舍不得呢?那银子我拿了一些去办小三的婚事了,不过还剩下一些就是,剩下的那些我一会儿就取了还给你。” 刘氏和李二娘一唱一和的把那五百两银子的事抹去后,方氏也只能讪讪的闭了嘴、没法再打那笔银子的主意了,只能把主意打到别的方面上:“那船呢?船怎么分?” 这杨家眼下的两条船,一条是杨大柱把旧船卖了后、贴了钱买了新的,这贴的钱是典当珍珠得来的,并不是用公帐上的钱,况且当时公帐上也没那么多钱可以用来换船;而另外一条则是原先杨老爷子留下的较新的那一条,但杨大柱也用典当珍珠的钱将它翻修了一番。 所以若真是要分,因那两条船而出了不少钱的大房、自是最有资格分新买的那条船了,但杨大柱心里始终念及杨二柱是他唯一的弟弟、有心让他占些便宜,因此杨大柱很快就开口说道:“我们大房只要那条旧船。” 杨大柱的话让方氏听了心里十分满意,当下就笑眯眯的应道:“好,这船就按照大哥您说的这样分,你们大房要了旧船、那新船就归我们二房了。” 这个分法杨大柱早就同刘氏和鱼儿兄妹说过了,因此刘氏听了也没有任何异议,只开口说道:“接下来就剩阿爹留下来的几亩田地了……” 刘氏说话间已拿出一叠田契来,把田契一张张的展开放到桌案上后,才指着它们说道:“阿爹留下的田地,好的、差的加起来一共有九亩,二柱、弟妹,你们看怎么个分法合适?” 这好的田地土壤肥沃、每一年的收成都要比差的田地好上几成,因此方氏自然是想要多分几块好田了,但她却又不愿意在数量上吃亏、于是一时有些拿不到主意。 而杨老爷子留下的九亩田当中,好的田地一共只有五亩,剩下的四亩都是些收成差一些的田地。因此最好的分法便是一房分三亩好田、一亩差田,另外一房分两亩好田、三亩差田。 于是方氏想了想、最终还是目光短浅的看中了数目,只见她很快就抢先说道:“这好田我们二房要两亩就好,但这差田我们可就要三亩了,这样分才公平……” 杨大柱和刘氏先是对视了一眼、交换了彼此的意见后,杨大柱才开口说道:“成,就按弟妹你说的分,这田我们大房要三亩好田、一亩差田。” 方氏见杨大柱答应了,当下就为自家多分了一亩田而沾沾自喜,伸手就想去拿那摆在案上的田契,鱼儿见状手疾眼快的挡住了方氏的手,道:“婶娘别急,等我们把里正和老族长请来当个见证人,大家伙当着两位见证人的面把字据给立清楚了,立好了婶娘您再伸手拿这些田契也不迟。” 方氏被鱼儿这么一挡一说、只能怏怏的缩回了手,而一旁的杨大柱见家里能分的物事都分完了,便对杨四郎说道:“小四,你去把我们村子里的里正和杨老族长请来,就说我们杨家两兄弟要分家、想请他们来帮着做个见证人。” 杨四郎闻言应了声“是”便跑了出去,而鱼儿听了杨大柱的话也没感到奇怪,因为她先前就已听刘氏说过了,知道这小岞村分家也是有分家的规矩的———不但要把本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请来、还要把分家之人的娘舅也一并请来,除此之外还要请一位可以代表官府一方的里正。(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分家(二) 而杨大柱和杨二柱的娘舅早就不在了,所以眼下他们只要把老族长和里正请来做公证人即可。 而方氏见杨大柱突然让杨四郎去请老族长和里正、当下就急了:“大哥,咱这家都还没分完呢,您咋就让小四去把人请来了?” 杨大柱闻言一脸不解的看着方氏,反问道:“这家怎么还没分完?这公帐上剩下的银子也分了,船也分了、田也分了,还有什么没分?” 方氏闻言竟然厚颜无耻的接了句:“还有我们眼下住的这栋大院子啊!大哥您怎么把这几间屋子给忘了?” 方氏此话一出,大房一家都一脸惊讶的看向方氏,似乎她先前说的不是人话而是什么让人难懂的语言般,就连杨二柱都因方氏的话而呆怔在原地,回过神来后赶忙上前扯了方氏一把:“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哪里胡说了?我们眼下住的这座大院子本来就还没分啊!” 杨二柱还未开口、鱼儿就一脸愤然的说道:“这房子又不是阿公留给我们的,凭什么要分?” 林三娘自是不希望自己这一房人被二房的人占去便宜,因此很快就出声给鱼儿帮腔:“哟,这脸皮儿厚的人我是见过不少,可却从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人!连我这新嫁进门的媳妇儿都知道这座大院子是怎么来的,难道婶娘您还会不知道?” 林三娘的话让方氏顿时有些心虚,但一想到把房子争个一、两间到手可就是占了大便宜,方氏当下就毫不示弱的瞪了林三娘一眼、装傻说道:“不管这房子是怎么来的,只要它是大哥在阿爹还健在的时候买的,那它便是我们杨家的产业……” 方氏那副无耻的嘴脸气得刘氏差点冲上前煽她一巴掌,鱼儿怕刘氏真煽了杨大柱和杨二柱几十年的兄弟情马上就没了,于是鱼儿一边拉住刘氏劝她不要动气,一边不动声色的同方氏周旋起来:“婶娘这话可就说得有些不对了,这院子虽说是我们大房在阿公还在时买的,可却不是拿公帐上的银子买的……” “既然这院子不是拿公帐上的银子买的,那眼下自是不用拿出来分了,这是我们大房一家的物事!先前分的那些物事我们大房已是吃了不少亏了,婶娘您若是坚持要分我们眼下住的这座院子,那闹到最后指不定连先前分好的那些物事都得重新分一遍!” 鱼儿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的,借着这语气把大房一家的态度表现得十分清楚,让方氏最好是乖乖的打消占房的念头、别再纠缠下去了,否则连先前那点好处二房都得不去。 但先前的那点便宜、和房子这个大便宜比起来可是差远了,这一点方氏又岂会不明白?况且方氏提出要分家,冲的就是眼下杨家一家人住的这座大院子…… 而这方氏既然敢开口要房子、自是早早就想好了对应的法子,因此鱼儿话一说完方氏不但不懂得反省,还立马就大着嗓门说道:“你们别拿话来吓唬我,我早就同人打听过了,晓得只要双亲有一方健在且家里还未分家,那子女就不得有私藏的产业……” 原来方氏为了霸占杨家大房的房子,早早就四下打听过一些分家的规矩,可以说是为这次分家做足了准备。说来这方氏也是走了狗屎运,竟凑巧从城里一位老秀才口里打听到了“父在子不立”这个规矩,因此一谈到房子这件事、方氏就一直咬着这个规矩不放。 “大哥、大嫂,我说的这个规矩你们也都听说过吧?既然这座院子是大哥在阿爹还健在时买下的,那按照父还在、子就不能置办产业的规矩,这座院子当时可就得算到阿爹的名下,大哥您可不能私藏下来……” 方氏先是说了一大堆歪理,最后才得意洋洋的说道:“既然这座院子得归到阿爹的名下,那我们二房要求把这几间屋子拿出来分,也是于情于理不是?” 鱼儿等人没料到方氏会搬出这个规矩来,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暗自着急,最终还是林三娘展现了泼辣本色、当下就用比方氏还大上一倍的嗓门回敬了方氏一句…… “婶娘你说的那什么规矩我可没听过!我只知道老爷子还在时,曾经说过这房子是我公爹一人出钱买下的、今后只归我们大房一家所有,日后分家时不必算进去!” 杨老爷子的确是有说过这样的话,但却是在一次大家闲聊时随意说起的,后来也没再同杨大柱和杨二柱提过。因此方氏早就当这话杨老爷子没说过了,就算她心里记得杨老爷子的确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眼下方氏也没打算照办。 因此方氏很快就一边装傻、一边大声的同林三娘嚷嚷起来:“老三媳妇儿,你可不能为了不把房子拿出来分就胡乱说话!老爷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老爷子可是走得有些突然,我只知道他什么话都没留下就走了!” 这林三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且早因方氏先前在刘氏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而心存不满,于是当下就拿出她的胆大和泼辣、同方氏大吵了一架。这林三娘其实也没占住什么理儿,而是故意学着方氏厚脸皮、胡乱的扯出一些话来同方氏胡搅蛮缠的一顿…… 而这平日里只有方氏同别人胡搅蛮缠的份、从没她被人胡搅蛮缠的份,因此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以前那些对付正常、要脸面的人的法子,使在林三娘身上却是一点都不奏效,因为林三娘可以比方氏还更不把脸面当一回事。 这林三娘一胡搅蛮缠,方氏再拿什么规矩来威胁鱼儿一家也没用了,毕竟杨大柱夫妇纵容林三娘出面对付方氏、便算是决定不同方氏讲道理了。反正这方氏从头到尾就没讲过道理,房子一事明明是一件两房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可方氏却硬是能搬出一堆歪理出来、厚颜无耻的把事实给扭曲了。 而方氏见大家都不讲道理了,最终索性心一横耍起赖、撒起泼来:“反正这屋子得按照规矩来分,你们大房一家休想独占了去!” 鱼儿一听这话当下就怒骂了方氏一顿:“婶娘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就不知道人是要脸面的呢?什么叫‘你们大房一家休想独占了去’?这几间屋子本就是我们大房一家的,哪来什么独占不独占的破事?” “你们眼下住的几间屋子,是我阿爹当日念及兄弟之情,借给你们住的!这一点请婶娘你分清楚好不?你们只是借住在我们家的屋子里!” 这二房的人可没人同方氏一条心,杨二郎和杨五郎见自己的阿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厚颜无耻的话来,再一听鱼儿说的那番话,当下就觉得无地自容、主动带着各自的媳妇儿躲开了。 这杨二郎和杨五郎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他们见方氏这般胡搅蛮缠、倒是想出言劝一劝方氏。可“为人子女不可言父母之过”,这方氏就是做得再过分、杨二郎和杨五郎也不敢多说什么,况且他们就是说了方氏也不见得会听…… 因此杨二郎和杨五郎最终选择躲得远远的,免得日后见了杨大柱一家抬不起头来,也借着这样的方式来向大房一家表明他们的态度。 而杨二柱是唯一有资格劝说方氏的人了,他也在一旁拉了方氏好几回、说了她好几句了,可方氏今儿是打定主意要把屋子给争到手,因此无论杨二柱说什么、做什么,方氏都不予理睬、只一意孤行的坚持到底。 而鱼儿说出来的那番话虽然是在骂方氏厚颜无耻,但杨二柱听了心里却越发的愧疚,觉得杨大柱念及兄弟之情把屋子借给他们二房一家住,但到头来事情却变成了这样,方氏不但不知道感恩还硬是要把屋子抢去…… 这让杨二柱今后如何面对杨大柱?面对刘氏和鱼儿兄妹? 因此杨二柱见方氏越说越不像话,当下就加重力道狠狠的拉了她一把,同时再一次粗着嗓子训了方氏一顿:“你别再打这座院子的主意了行不?这房子怎么来的我们心里不是都一清二楚吗?这房子不是阿爹留下来的物事,我们不该争!” “杨二柱你给我闪一边去!你不想争我一人来争!你也不想想这房子不争,你就只能带着你的儿子、媳妇儿和孙子回到船上去住!那一条船能住得下我们眼下这些人吗?” 方氏说完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杨二柱一眼,随后也不再理会杨二柱了,而是直接冲到堂屋外头的那块平地上、身子一弯就躺了下来,方氏躺下后大声的冲杨大柱夫妇说道:“大哥、大嫂,你们要是不同意按照规矩把这几间屋子拿出来分,那我就一直躺在这儿不起来!” 鱼儿一家听了方氏这话不由面面相窥,似乎没料到方氏除了自私自利、厚颜无耻外,还能没皮没脸到这个程度!她就这样横躺在堂屋外头不走,被人看到像什么话?(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分家(三) 这杨大柱和杨大郎几人都是大老爷们、最是不能拉下脸面来,因此方氏没皮没脸的同他们闹起来、他们自是无法同方氏多说些什么。而鱼儿和刘氏虽然平日里算是同方氏吵得最多的人,可这方氏真是没皮没脸的耍起赖来、鱼儿和方氏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她…… 总不能让鱼儿和方氏比无赖,方氏躺在堂屋外头不起来、鱼儿就躺到二房住的屋子外头不起来吧? 而这李二娘打小就在城里的长大,她周围的人虽然会使些小手段明争暗斗,但说到底却都是些爱脸面的人,李二娘对付那些喜欢勾心斗角的人有法子、但对付方氏这种没皮没脸的人,她可是一点法子都没。 一时间大家伙儿都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的感觉,且这方氏可是比那蛮不讲理的兵还要无赖几分…… 倒是这林三娘因成长环境的问题、性子同寻常人有着较大的不同,加上林三娘一向是个胆儿极大、什么都不会顾及的主儿,处理起事情来也有着自己独特的一套方法。 因此就在鱼儿等人都面面相窥、不知所措时,林三娘先是冲鱼儿等人使了个眼色、随后懒洋洋的往前站了几步,一边抬脚踢了踢还赖在地上不起来的方氏、一边笑嘻嘻的说道:“婶娘,您若是执意要躺在这儿,那叔叔身边可就空了个位置喽!你们家的床少了半边可就不大好了……” 林三娘只笑嘻嘻的说了这么一句,方氏当下就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盯着林三娘问了句:“老三媳妇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林三娘见方氏突然坐了起来、便知道她心里对自己的“坏名声”很是顾及,于是笑容越发的娇媚灿烂起来,一边似有似无的扫了杨二柱一眼、一边继续笑嘻嘻的同方氏说道:“我这个晚辈能干什么?我只是想提醒婶娘您一句,别光顾着躺在这儿不走耍赖,反倒把叔叔身边的位置给空了出来,让别人有了躺到叔叔身边的机会……” 林三娘说完这句话便故意不再多说、把这话里的意思留给方氏自个儿去想歪,只扭着腰肢慢慢的从杨二柱的身边经过、风情万种的回到了杨三郎的身边。而单纯老实的杨二柱似乎无法明白、林三娘怎么突然说了这有些轻浮的话儿,目光更是因心里的疑惑而下意识的随着林三娘移动,一直到林三娘回到杨三郎的身边了、杨二柱也还没回过神来。 而一旁的方氏听了林三娘的话后、早就一脸警惕的盯着杨二柱,见了杨二柱那样子、再想想林三娘没嫁进杨家前的行事作风,当下就误以为杨二柱是被林三娘给勾了魂,于是方氏马上就认为这林三娘有勾引杨二柱的心思。 于是方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后,马上就一骨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紧紧的拉着杨二柱的胳膊,一边大声嚷嚷道:“我就算不躺在这儿了,这几间屋子也还是得拿出来分!否则我们二房一家就不答应分家,我们两家就一直这样耗下去。” 方氏说着脸上又有了得意的神色,边把杨二柱挡在身后边说道:“反正眼下我们已经住到了这几间屋子里头,这家若是不按照规矩分、我们就是继续住下去也不亏……” 而鱼儿等人见方氏不再坚持要躺在堂屋外头了、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且鱼儿见方氏不耍赖了也就能用正常的方法对方她了,当下就开口说道:“分不分不是婶娘您说的算的,只要我们把老族长和里正请来,这家不分也得分!” 方氏闻言不甘示弱的回了句:“你就是把老族长和里正请来,他们也得按着规矩来分!这屋子我们是要定了!” 鱼儿才不会被方氏的这番话给吓唬住,马上就伶牙俐齿的顶了她一句:“是吗?婶娘就这么有信心能把我们的屋子占去?那好,那我们就等老族长和里正来了,再重新商讨一遍分家之事吧!” 鱼儿说着就不再理会方氏,一边把刘氏往屋里扶一边对杨大柱说道:“阿爹,这里正和老族长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赶到,我们还是到屋里头等着。” “嗯,我们进去等。”杨大柱说完便带头往屋里走去,而鱼儿等人也先后进了堂屋。 站在外头的方氏见了毫不示弱、故意大声的冲杨二柱嚷嚷道:“当家的,我们也到堂屋里坐着等,免得里正和老族长来了被他们抢先讨好了去,分起家来对我们不利!” 方氏说完就使劲的把杨二柱往堂屋里拉,但杨二柱却死活不肯进去只肯蹲在堂屋外,方氏最终无奈只能自个儿进了堂屋寻了一角坐下,眼珠子更是一刻不停的盯着门外看、似乎生怕里正和老族长来了她没瞧见。 而两房人先前已经为了房子的事吵闹成那样了,眼下再同坐一屋时自然也都是彼此都冷眼相待、没人愿意再开口同对方说话。 倒是蹲在屋外的杨二柱看着屋内的情形、有心说些什么话来缓和气氛,但他见了杨大柱和刘氏那阴沉的脸色后,最终也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深知方氏这么一闹、他和杨大柱的兄弟情已然受到了损害。 而两房人相对无言了大约一刻钟后,杨四郎终于把里正和老族长给请到了杨家,这里正和老族长一进门、方氏就抢先迎了上去,抢在大房一家前头同老族长套起近乎来:“老族长您来了啊,快,快请到屋里坐。” 没想到老族长却理都不理方氏、径直越过她独自往堂屋里走去,一见到被方氏挡在后面的鱼儿、当下就展露出和蔼的笑容:“八娘子,来,扶杨阿公一把。” 鱼儿闻言马上冲老族长甜甜一笑,边细心的将老族长往屋里搀、边乖巧的应道:“杨阿公您小心门槛儿……” 这闽南一带的人管自个儿的亲祖父喊“阿公”,管岁数大的老人家也喊“阿公”、只在前头加个姓来同自家的亲祖父做区分。 而老族长很快就在鱼儿的搀扶下、坐到了堂屋里左边的主位,随后被杨大柱迎进来的里正则坐到了右边的主位,杨大柱则坐在了老族长的下首,紧跟着他坐的是刘氏、随后才是鱼儿兄妹等人,而杨二柱和方氏则坐到了里正的下首。 待大家伙儿都坐定了,德高望重的老族长才开口说道:“听说你们两兄弟要分家?” 杨大柱十分尊敬老族长,因此答话时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恭敬:“是,我们两兄弟的父亲去世已经满百日了,加上两家的小子也都成了亲有了儿子了,是该分开来单独过日子了。” 杨大柱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老族长听了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大柱和二柱连孙子都有了,是该分家单过了。” 这里正虽然算是官方的代表,但他的年纪却比老族长要小上许多,因此他也十分尊重老族长,见老族长开口表了态才敢开口接着往下说道:“既然老族长也认为你们两兄弟该分家了,那你们就把家里的产业都报上来,我们这就开始分吧!” 杨大柱闻言马上把先前拿出来分家的物事再一一列了出来,物事都列出来后,杨大柱便当着老族长和里正的面、把物事的分法重新说了一遍。而老族长和里正听了则连连点头,最终在老族长的授意下由里正开口说出了结论…… “我和老族长都觉得,大柱先前说的分法合情合理、还算是公平,”里正说着顿了顿,转而看向杨二柱、问道:“二柱,你阿爹留下的那些物事按你大哥说的这样分,你可有什么意见?” 杨二柱闻言立马答道:“没,我什么意见都没。” “没意见那就这样分了,我这就替你们两房人立个字据为证。” 里正说着就让杨大柱替他准备笔墨纸砚,而方氏此时也终于逮到机会开口了:“慢着!里正您不必急着帮我们两房人写字据,我们阿爹留下的物事还有一样没分……” “什么物事?”里正问道。 “就是我们两房人眼下住的这座大院子……” 于是方氏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把鱼儿当时是如何获得采珠人的馈赠、这房子当时又是怎么买的,以及她打探到的那个“父在子不立”的规矩,一五一十的同里正和老族长讲了一遍。方氏讲到最后自然也把两房之间的矛盾都给抖了出来,并强烈要求里正和老族长替他们二房一家做主。 而方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后,里正当下就觉得有些犯难了,就连原本有些偏向大房一家的老族长、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替杨大柱一家讲话。毕竟这方氏说的那个规矩一点都没错,若真是按照那个规矩来分,那眼下杨家两房人住的房子、还真是得拿出来平分。 但另一方面,这房子是鱼儿受到采珠人的馈赠、继而才能有珍珠拿去典当成银子买房子,按理说这房子不是从公帐里拿出银子来买的、自是可以不必算到公帐里去。且杨大柱一家还说杨老爷子在世时,曾经说过这房子不必归公中所有…… 只是,杨老爷子眼下已经不在了,就算是老族长和里正相信杨大柱没说谎,可也无法向杨老爷子求证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杀手锏 方氏见一直帮着大房一家的老族长说不出话来了,当下便以为自己彻彻底底的占了上风,很快就一脸得意的说道:“我早说我们二房占了个‘理’字,大哥、大嫂你们偏偏不相信,非得请老族长和里正再来帮着分一回家……” “眼下把他们两位请来了,不照样的照着我先前说的规矩分吗?早知道一定得这样分,大哥、大嫂你们先前就得爽快些,老族长和里正一来就请他们立字据、眼下事情也肯定早就办完了!” 方氏见鱼儿一家都答不上话来、心里越发感到得意,当下就出言逼了里正和老族长一句:“老族长、里正,既然我们家的情况你们都一一知晓了,那就赶紧替我们二房一家说句公道话儿,说说眼下我们两房人住的这座院子究竟该不该拿出来分……” 老族长和里正见方氏逼着他们表态、当下脸色变得有些为难,先前打算替杨家两房人立字据的里正、一时间说话也变得有些支吾:“这……这……” 里正的支吾让方氏听了心里有些不悦,嘴上立刻得理不饶人的再逼了里正一句:“这什么这?这房子该不该分也就一句话儿的事儿,里正您就按照历来的规矩说句公道话儿,这有什么可为难的?” 里正也不傻、很快就把这个皮球踢回给杨大柱:“大柱,你看这事眼下该怎么办?你们两房人各执一词、各自说的也都有道理,有些事还涉及到杨老爷子生前的嘱咐,这让我一个外人如何替你们做定夺?” 杨大柱也明白里正和老族长的为难之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也想不出什么话来把方氏提的那个规矩扳倒。于是事情再度陷入了双方僵持的局面,且这一次局面对鱼儿一家十分不利,让鱼儿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暗暗着急起来。 而就在大房一家都为此事犯愁时、方氏因占了上风而得意洋洋时,刘氏突然站了出来、开口对老族长和里正说道:“老族长和里正不必犯愁,就按照先前说的那样来立字据就好,这座院子不必考虑在内。” 里正闻言脸上满是不解、问道:“这座院子不拿出来分,得二房一家同意才行,你们大房一家说了不算。” 刘氏闻言脸上神色未变、只从身上掏出了一纸地契,展开后边拿给里正过目、边一字一句的说道:“眼下我们两房人住的这座院子、乃是我嫁到杨家时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这张地契上也清清楚楚的写着我的名字,不信老族长和里正可以仔细瞧瞧。” 老族长和里正闻言自是拿起刘氏拿出来的那纸地契、细细的查看起来,很快里正就点头说道:“没错,是这座院子所在之地的地契,上头地契所有人那一栏上写的也是大柱媳妇的名字……” 里正细细的看过刘氏拿出来的地契后、心里也马上有了底儿了,仔细的斟酌一番后很快就摇头晃脑的说了一通文绉绉的话语:“既然大柱媳妇儿你说这座院子是你的陪嫁,那按照我朝律法的规定、这夫家是没有权利处置妇人嫁妆的,且妇人嫁妆也只归她一人所有……” 原来在北宋,女子对自己的嫁妆有着绝对的处置权,且当朝律法名言规定,若是女子不同意、夫家不得动用她的嫁妆,女子愿意把嫁妆拿出来补贴夫家就拿出来、若是不愿意拿出去夫家不得强占了去,否则被强占了嫁妆的女子可以将夫家告到官府去。 也就是说北宋女子的陪嫁物事,只要她本人不允许谁也动不了,这条规矩可以凌驾在一切规矩之上,哪怕是嫁为人妇的女子死了,倘若她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也没明言将嫁妆留给夫家,那那份嫁妆夫家还得乖乖的送回女方的娘家,否则女方的娘家人是可以上门前来索要的。 因此刘氏既然说眼下杨家两房人住的院子乃是她的嫁妆、且还拿出了地契作为证据,那可以说是给了里正一个解决杨家两房人分家纠纷的好办法。因此里正自是聪明的不再提什么鱼儿受赠珍珠、典当珍珠买房的事儿,而是直接顺着刘氏的话做出了最公平的决定…… “既然这座院子是大柱媳妇的嫁妆,那自是不必拿出来平分了,”里正话说到一半抬眼看向了杨二柱和方氏,道:“那就按先前大柱说的分法立字据了,房子一事你们就不要再提了,二柱这个当小叔子怎么能要求分大嫂的陪嫁之物?” 这杨二柱已因分家一事不敢在杨大柱面前抬起头来了,眼下再被里正这么隐晦一指责、当就就愧疚得面红耳赤,也没再往别处多想、直接连连说道:“就按大哥先前说的那样分吧,麻烦里正大人替我们两房人立字据为证,我们二房什么意见都没了。” 里正闻言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故意不再过问方氏的意思、直接让杨大柱备文房四宝去了,打算赶紧把字据立了让杨大柱和杨二柱按上红手印儿、好早点将此事给了解了。 而这方氏却不像杨二柱那样只一心想着快点把家给分了,且这么多年来杨家一直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方氏心里自是一清二楚,她更是十分清楚这刘氏嫁到杨家带来的那些嫁妆,早在杨家穷得揭不开锅时、刘氏就把能变卖换钱的都变卖了,哪还有可能有余钱去买这么一座大院子? 因此方氏从“嫁妆”一事中回过神来后,当场就扯开嗓门大声嚷嚷道:“不可能!眼下我们住的院子不可能是大嫂的嫁妆!这座院子明明是用鱼儿得来的珍珠换回来的,同大嫂的嫁妆一点干系都没……” “再说了,大嫂嫁过来时带的那点嫁妆,早几年就已花得一分不剩了、哪可能拿来买什么房子?况且大嫂的那点嫁妆,就是一分钱都没花、也不够买上一间屋子,别说是用来买这么大的一座院子了!” 这方氏虽然比刘氏晚嫁进杨家,但当初她刚嫁进门时,可没少打探刘氏进门时带了多少嫁妆、以此来进行妯娌见的相互攀比。 因此方氏对当年刘氏带了多少嫁妆进门可是一清二楚,加上刘氏的娘家并不是很富裕、甚至比起方氏的娘家还要差上一些,这些原因加到一块儿、自是让方氏打死也不相信这座院子是用刘氏的嫁妆钱买的。 而里正虽然知道方氏说的未必不是真话,但这个时候他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座院子是不是用刘氏的嫁妆买的,眼下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既然这地契上写着刘氏的名字、那这座院子就只能归刘氏一人所有,况且也只有装傻相信刘氏的话、里正才能迅速把杨家分家一事给解决了。 因此里正也不理会方氏在一旁嚷嚷个不停,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句:“二柱媳妇,你们眼下分家只能分杨老爷子和大柱、二柱名下的物事,你和大柱媳妇儿这两个媳妇的嫁妆是不能算进去的,你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你们眼下两房人住的房子既不在杨老爷子的名下,也不在大柱和二柱的名下,那自是不能拿出来当成公中的物事平分了。” 里正这一席话说得方氏再也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下意识的重复着一句话:“不是说‘父在子不立’吗?不是说父亲还在世时,儿子挣下的所有产业都是父亲的吗?怎么这座院子就不算了呢?” 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鱼儿眼下算是明白了刘氏留的后招了,当下就语调轻快的冲方氏说了句:“婶娘,‘父在子不立’这句话没错,可这房子既然是我阿母的嫁妆、那便不是我阿爹挣下的,同这个规矩也就没什么干系了。” “你们……” 方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却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一直被她当成凭仗的规矩,眼下也管不到房子这上头来了。 而鱼儿见方氏吃瘪后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随后亲昵的挽着刘氏的手、一脸佩服的夸奖道:“还是阿母您有先见之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提前做了防备!” 一直到此时此刻,鱼儿才明白为何当初买房时、杨大柱说地契上写刘氏的名字,刘氏听了没像以为那样劝杨大柱以他的名字写地契、而是一口就答应下来。原来刘氏当时就料到新买的房子将来分家时会引出一系列麻烦来,所以才会想了把那房子变成自个儿的嫁妆这一招,彻彻底底的杜绝了方氏想要霸占大房的房子的心思。 而刘氏也是因为早就留了这个一个后招,先前杨大柱答应让二房一家也住进自家买的院子里时,刘氏才会吭都没吭声、任凭杨大柱做了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方氏就是再有不甘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怏怏的退到一边、看着里正按照先前两房人议定的法子,把分家的字据给立了下来。 而杨大柱毕竟是大哥,眼下大房一家的生活状况也比二房一家要好上许多,加上杨老爷子在世时、曾叮嘱杨大柱要对唯一的弟弟多加照拂,所以最终把家分完后杨大还是退让了一步,答应继续把房子借给二房一家住。 反正眼下杨家大房的人也不多,杨大郎他们替杨老爷子守完孝后、还是要赶去东京再领一次缺,因此这座院子这么大、大房一家人也住不完,而没住人的那些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借给二房住。 于是分家一事最终以方氏的如意算盘全盘落空而落幕了,此后杨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比以前差了许多,虽然还是同住在一个门内但却少了许多来往。而这家既然已经分了、那今后就要各过各的了,两家人也不能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 于是杨二柱便带着两个儿子、在眼下住的院子对面搭了两间简陋的茅屋,一间当成厨房用来做饭,一间做茅房供二房一家如厕,平日里二房一家也都继续住在大房借给他们的几间屋子里,一到做饭的时候才上外头的茅屋里做…… -------------------------------------------------------------------------------- 忽忽,这一卷的家长里短终于写完了,家也终于分了,这段剧情小云其实很无力、写得也很没灵感,还好下一卷开始要正式写同鱼儿命运相联的事儿,小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啊!明天开始全面进入崭新的一卷!(未完待续) 第一章 转眼两年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转眼就过了两年有余。 这杨老爷子新去,按照规矩杨家两房人都要为杨老爷子守孝,因此这两年多来、杨家大房和二房两家的日子都过得十分低调,并且都按照规矩禁作乐、婚嫁、同房等犯忌讳被视为不孝的事宜。 鱼儿早前对北宋守孝的各种规矩不甚清楚,亲身经历了一着后才知道原来在北宋、守孝可是有着许多大小规矩,不像现代人那般潦草应付。并且守孝期间这些规矩直系晚辈都要严格遵守,一旦违反了规矩、经人告发就要被官府办罪。 既然同律法牵扯上关系,那守孝一事对鱼儿一家来说可就是大事了,早在杨老爷子刚刚去世那会儿,刘氏就把家里的六个孩子都叫到了一块儿,仔细的向他们叮嘱了守孝期间应当遵守的各项规矩,并让他们一定要牢牢记住不可轻视。 而鱼儿最先知道的是替杨老爷子守孝的期限,这个期限很长、足足有二十七个月,在这二十七个月里当官的晚辈、比如杨大郎必须告“丁忧”回乡守孝,孝服满后才能上京陈请复职。 除此之外,一干晚辈在守孝的二十七个月里,不能参加宴会应酬,不能上酒馆、烟花之地等场所寻欢作乐,哪怕是已经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也不能同房,否则将会被视作大不孝。 当然,禁欲二十七个月、时间的确是有些太长了,不过这夫妻俩关起门来做什么事外头的人哪会知晓?只要夫妻俩不在守孝期间生下孩子、以人把柄就行。 否则若是有晚辈在守孝期间生下孩子,那他们这一辈子的名声可就臭了、一辈子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而若是当官的出了这样的丑事,那除了名声臭了外、这一辈子的官运也就完了。 而鱼儿一家守孝满两年零三个月后,恰好又到了三年举行一次的科举考试,这一次正好杨四郎孝满能够去参加,鱼儿一家一出了孝期首先筹备起来的便是这件最要紧的大事了,毕竟一家人对从小就天资聪颖的杨四郎的期望还是很高的。 这杨四郎眼下去参加科举考试,已不似杨大郎当年参考时那般艰难、事事都需要费力打点,毕竟杨四郎眼下可是有了一个当官的哥哥了,加上李二娘娘家的三个哥哥也都在朝为官,这些关系让杨四郎成了不折不扣的“关系户”,参加秋闱时也因为这些关系而少走了许多弯路,刻意刁难他索要打点费用的人也少了许多。 而杨大郎才刚刚当官一年多就因丁忧而告假还乡,这对刚刚在官场上起步的杨大郎来说有些不利,因此杨大郎一守完孝就带着李二娘直奔东京,很快就在几个大舅子的帮助下重新谋了份不错的美差,这差事一领完杨大郎便即刻奔赴上任去了。 而因杨大郎急着奔赴上任,所以当杨四郎到东京参加省试时、他未能留在京城照顾,于是杨大郎临走前便和李二娘一起、把杨四郎托付给了几个大舅子,请李二娘的三位哥哥帮着照看头一次上京赶考的杨四郎。 李二娘的三位哥哥巴不得杨家再出一个当官的,又听杨大郎说杨四郎打小便天资聪颖、对读书极有天赋,既然杨四郎自小天赋异禀、那这一次自是很有希望中举了。因此李二娘的三位哥哥对接待和照顾潜在的人才自是十分热心,一听了杨大郎的请求就一口应下了。 几位大舅子愿意照拂杨四郎、杨大郎自然是喜出望外,很快就给家里捎了封家书,让杨四郎到东京时直接带着这封家书去找李二娘的几位哥哥,请他们帮着照顾和打点一儿。 而鱼儿一家接到杨大郎的信、得知杨四郎此次进京要去拜见亲家舅舅时,刘氏马上就忙了起来,一边忙着打点杨四郎上京需要的物事,一边想着替杨四郎准备像样的礼物,好让他前去拜见李二娘的几位哥哥时带去。 毕竟杨四郎到了东京还要指望李二娘的几位哥哥帮衬和照拂,因此这该尽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再说了,若是让杨四郎空手上门拜访,不但传出去不好听、也很会落杨大郎的面子,让他今后在李家抬不起头来。 只是让杨四郎带什么物事去拜见李二娘的哥哥,这件事却让刘氏一连愁了好几天,总不能让杨四郎带土特产去拜见李二娘的哥哥吧? 再说了,小岞村的特产就是海产品,总不能让杨四郎兜着一兜腥味儿极重的鱼干、虾干什么的上京吧?那一路上还不把人给熏死了? 而这几年来鱼儿可谓是越发的能干,虽然平日里家里里里外外、都是由刘氏带着林三娘这个媳妇儿打点的,但每每遇到什么她们婆媳二人拿不到主意的事儿,她们都会找上鱼儿、让鱼儿给帮着出个主意,而鱼儿每次出的主意也大多能把事情解决得很完美。 因此这一次刘氏同林三娘商量了好几天、都没商量出个妥当的法子,最终只能愁眉苦脸的找上鱼儿商讨:“阿妹,眼下你四哥已在泉州府候着,就等着咱把带去给你大嫂几位哥哥的物事送过去,这物事一送到你四哥就得赶紧启程往京城赶了……” 这杨四郎参加完秋闱已然到了十月,而他最晚十二月中旬就要赶到东京,否则就赶不及参加初春举行的省试了。扣去从泉州府赶去东京路上所要花费的时日,眼下刘氏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日、用来准备给李二娘几位哥哥的物事了。 因此刘氏把杨四郎剩下的时日一算,脸上的愁容立马又深了几分:“阿母也知道你四哥只能再等个个把月的功夫,可就是想不出送什么物事给那几位亲家舅舅好!这给亲家送礼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鱼儿想了想,马上给刘氏出了个主意:“阿母,不然您带上银子、我们上城里的铺子转转?指不定能挑到合适的物事” “哎!这个主意你三嫂早就提了出来了,我和她也早早就揣上银子上城里去兜了好几圈了!可那几位亲家舅舅长年在京城当官,什么好物事他们没见过?指不定咱在城里花大价钱买的物事,送到人家那儿人家连看都不爱看一眼……” 鱼儿听了刘氏这番话后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在京城当官的什么宝贝没见过?且那些京官的眼界也比地方官的眼界要高出许多,大约只对那些真的十分稀罕少见的物事、或是有着什么特殊之处的物事感兴趣。 只是鱼儿他们住的这个小地方,有什么物事是既有特色、又能让杨四郎拿得出手的呢?鱼儿想着想着也跟着刘氏一起愁了起来…… 而刘氏的思绪则依旧停在多花些银子买些好物事上头,很快就又唠叨开来:“虽说只要有银子、指不定也能淘到什么稀罕的宝贝,可问题是咱家的银子也就那些、多的咱也拿不出来,就那点银子还真难淘到什么好宝贝。” “哎,眼下是便宜的物事、咱不好意思让小四捎带去送给亲家舅舅,贵重一些的稀罕宝贝咱又没那么多银子买,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氏一叹气鱼儿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只能边说些不顶用的话儿宽慰刘氏、边转动着小脑筋想解决此事的办法。 而就在此时,林三娘突然急匆匆的奔进了屋,一见到刘氏就语带欢喜的说道:“阿母,我想到让四弟带什么物事去送给亲家舅舅了!” 林三娘的话当下就把鱼儿和刘氏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刘氏更是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什么物事?” “就是阿妹平日里在家里捣鼓了那个玩意儿,就是那种可以在上头雕刻出画儿的石头,”林三娘喘了口气儿,才接着说道:“我先前又上城里去转悠了,想去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合适的物事捎去给四弟,转了一圈后我发现有一处铺子专门卖阿妹平日里捣鼓的那种石头……” “于是我便进去随意问了下那些石画的价钱,没想到那掌柜的开的价钱高得吓人,我再仔细的瞧了瞧那些石头,上头雕的画儿都没我们阿妹雕的好看呢!既然那些没阿妹雕的好看的石头、都能卖那么高的价钱,那我们阿妹雕的石头若是拿去卖、一定能卖得更贵些!” 刘氏听了林三娘的话后一脸雾水、显然没想到这影雕会如此值钱,而鱼儿虽然知道瘸腿婆婆传给她的影雕绝技十分珍贵,但先前也以为这影雕最多也就比寻常的物事贵些罢了,没想到它竟能跻身到奢侈品的行列里头、且价位一点都不比那些古玩摆设什么的便宜。 不过鱼儿有些担心林三娘没打听清楚、闹乌龙,于是赶忙开口问了句:“三嫂,那位掌柜的可有说为何影画儿要卖那么高的价钱?” -------------------------------------------------------------- 月底小云会加更哦!今天三更,让大家一次看个痛快~~再次谢谢大家长期以来对小云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二章 礼物 “我一听那价钱也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自是拉着那掌柜的细细的问了一番,”林三娘先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随后才滔滔不绝的往下说道:“那掌柜的说,这影雕光是学成至少就得花个六年的功夫,有些甚至要学个十年才能雕刻出像模像样的影画来……” “掌柜的说一般人都得学上好几年才能用它来赚钱,这让许多人都不愿去学雕凿影画儿,因此我们惠安一带眼下会雕凿影画儿的人可以说是越来越少,就连那出了名的影雕村、也不是人人打小就开始学雕凿影画儿了!这学的人少了、学的好的人自然也就更少了,于是我们惠安出产的上好影画儿慢慢的变成一幅难求,这影画儿都变难求了、那价钱还不‘唰唰唰’的蹿上去?” 鱼儿听林三娘这么一说当下就明白了,原来说白了也是因为“物以稀为贵”这句话。况且这影雕本就是一种靠着多年练习、累积下来的技术雕凿出来的艺术品,不但前期学习积累的年头很长,就是学成后雕凿一小幅也要费许多的心血和功夫,如此珍贵和用特殊工艺制成的艺术品,当上好的作品变少、导致它慢慢的被抬高了价钱,想想倒也算是正常。 而鱼儿七岁那年就拜瘸腿婆婆为师了,掐指一算到今年正好跟着瘸腿婆婆学艺六年,这六年来鱼儿可是一点都没敢松懈、每天都坚持练习,加上瘸腿婆婆每天一对一的指导,以及无私的贡献出许多家传的绝技、以及瘸腿婆婆多年来的经验,这让鱼儿受益匪浅、眼下自个儿已能像模像样的雕凿出一幅上乘的影画儿了。 只是瘸腿婆婆眼下年岁已大,鱼儿想借着学影雕的功夫多陪陪她,因此虽然鱼儿早就可以出师了,但她却依旧每天都去瘸腿婆婆那儿练习,哪怕是瘸腿婆婆教的鱼儿都会了,她还是很认真的一一练习。 话说当年杨家买下这座大院子时,鱼儿曾经想把瘸腿婆婆接到自个儿家里一起住,但瘸腿婆婆却坚持住在已经住习惯的茅屋里,似乎觉得自己始终是个外姓人而不肯跟着鱼儿住到杨家去。瘸腿婆婆如此坚持鱼儿倍感无奈,最终也只能由着她继续住在简陋的茅屋里了。 而鱼儿既然雕凿影画的功夫已经到家了,那她一听完林三娘的话、自是马上就自告奋勇的说道:“阿母,既然三嫂说我们惠安影雕如此珍贵,那我就亲自动手赶制几幅,好让四哥带去京城送给几位亲家舅舅。” 刘氏却是还有些犹豫、问道:“阿妹、老三媳妇儿,我们让小四送这影画儿去给几位亲家舅舅,这真的能行?” 鱼儿知道刘氏是担心礼物不够重,当下就笑着说了句话宽刘氏的心:“怎么不成了?这影画儿本就是我们惠安一绝、别的地方想要还没有呢!再说了,三嫂都说了、这影画儿卖得也不便宜,我估摸着就算是京城有卖影画儿、价钱也定要翻上一番上去……” 鱼儿这样推测也是有根据的,毕竟惠安一带是影画儿的原产地,而许多原本十分昂贵的物事、在原产地本就会便宜上许多,这就是地域优势了。就好比内陆的都城有些人家吃不起鱼、鱼的价钱也不便宜,可在小岞村里却是几乎家家户户、每天都能吃上自家网回来的鱼。 不过刘氏终究是个见识不长的村妇,总觉得送几块石板儿给几位亲家舅舅、似乎有些太小气了,于是刘氏想了想、最终提议道:“要不,除了鱼儿亲自雕凿的影画儿外,我们再添几样物事?” “阿母您若是觉得光送影雕不够显诚意,那就再添几样别的物事便是,”鱼儿说到这儿突然灵光一闪,拍掌说道:“我想到一个让我雕凿的影画儿变得更加独特的好法子了!只要我用这个法子来雕凿影雕,那我可以包管几位亲家舅舅得到的一定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仅此一件的稀罕宝贝!” 刘氏闻言脸上一喜、赶忙开口问道:“什么好法子?阿妹你快说来听听!” 鱼儿见刘氏和林三娘连上满是好奇的神色,却故意不把话儿说透、而是冲着她们二人神秘一笑,语带调皮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待我把影画儿雕凿出来,你们一看就会明白!” 鱼儿说完不等刘氏和林三娘再追问,就一脸俏皮的往门外闪去,边往外面走去边丢下一句话儿:“我得赶紧上城里李家去一趟才行,四哥再过个把月就要启程上京了,这大嫂上头有三位兄长、那我就得在这个把月内雕凿出三幅影画来,这日子可是有些紧、得赶紧动工才是……” 说话间鱼儿已出了自家门一路往城里赶去,到了李家后是李二娘的母亲钱夫人亲自招待了鱼儿,而鱼儿把前来李家的来意一表明、钱夫人当下就答应了。于是鱼儿得了想要的物事后,再同钱夫人客套了几句、就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一回到家就开始动手挑选合适的石板儿,打算尽快动手雕凿影雕。 而鱼儿到小溪里挑了几块大小差不多、一早就搁在水里头让溪水冲刷的青斗石后,就带着从李家得来的物事到了瘸腿婆婆那儿,同有着丰富雕凿经验的瘸腿婆婆商量了一番,确定了要雕凿几幅什么样的影画儿后,鱼儿就马上动手在青斗石上画起雕凿用的草图来。 而既然给杨四郎准备上京的礼物是头等大事,那鱼儿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自是把手头上别的事都暂且搁置下,天天吃过饭就往瘸腿婆婆那儿钻,抓住一切可以用来雕凿的功夫、卯足了劲赶雕那三幅影画儿。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多一点后、鱼儿就把那三幅影画给雕凿好了,最后进行一些收尾的工作后,鱼儿就寻了块深蓝的的碎花布、将那三块影雕包好带回家给刘氏等人过目。 鱼儿将三幅影画儿按照顺序摆在案上后,刘氏等人便凑上前来仔细观看,很快杨六郎就率先发出了惊叹声:“阿妹,这三幅影画上的三个主要人物看着同大嫂的三位哥哥十分相像,你雕的不会就是他们吧?” -------------------------------------------- 今日第二更~晚点还会有一更哦~(未完待续) 第三章 初表心意 杨六郎一眼就看出这三幅画的独特之处、让鱼儿脸上有了小小的得意,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骄傲:“六哥好眼力,这三个人正是照着大嫂家三位哥哥的模样画的。” 一旁的刘氏听了鱼儿的话脸上满是震惊,难以置信的问道:“可你只在大郎成亲时远远的见过他们一眼,都没正眼打过照面、怎能将他们雕凿得这般像?这画上雕凿的人儿看着就像是真人般!” 鱼儿闻言笑眯眯的取了三个画轴过来,一边摊开给刘氏等人看一边解释道:“动手雕凿前,我先上大嫂娘家借了这三幅画像,有了这三幅画像不就能照着画上之人的模样儿雕凿了?” 原来那日鱼儿急匆匆的出门进城赶到李家,为的就是向钱夫人借三个儿子的画像,心里也早就有了照着画像雕凿三幅带有人像的影画儿。不过这鱼儿雕凿的影画上可不单单只要人像,很快林三娘就看透画上的另一个独特之处、惊呼出声…… “阿妹,这三幅影画儿分开看,像是三个做不同事儿的人,可合在一起看却又像是一群人在某处地方聚会玩乐般,看着像是一幅完整的画儿。” “没错,正是如此,”鱼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随后指着那三幅影画解释道:“这是我特意安排的,也是这三幅画与众不同的地方之一……” 原来鱼儿雕凿的这三幅影画儿,一幅上头雕凿的主要人物是李家的老大,画上的他正在一处石桌前全神贯注的提笔作画,身边有着花草、假山、水池等物,还有几个看热闹、做富贵人家打扮的人。 第二幅上的主要人物是李家老二,画上的他正举着酒杯、摇着扇子同人吟诗作对,身边的花草、假山和水池等景物同第一幅一样;第三幅上的主要人物自然是李家的老三了,这李家老三正同几位同样穿着十分考究的人站在一丛牡丹花前,边赏花边谈笑风生,身边的花草、假山和水池等景物自然也是同第一幅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这三幅画分开看各成一体,按照顺序摆放成一排、又成了一组三联的影画儿,上头的景物和人物也都能相互衔接,一看就能看出是一幅一帮才子在一处景色优美之地聚会的画面。 而有了这三幅影画儿后,刘氏只再准备了几样别样讨喜的物事,随后上城里专卖影雕的铺子里订做了三个衬了红段子的锦盒,将鱼儿雕凿的三幅影画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随后再把锦盒用布层层包紧了,最后由杨六郎亲自带着锦盒赶去泉州府给杨四郎。 而鱼儿费了一番心思、做了种种巧妙安排雕凿出来的影画儿,杨四郎带到东京送给李二娘的三位哥哥后,那三位见了后不仅爱不释手、还赞不绝口,都说鱼儿的手艺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把那三幅影画儿雕凿得栩栩如生、美轮美奂,让他们看了时而觉得身历其境、时而觉得昔日同同窗好友相聚时的情形历历在目…… 而鱼儿雕凿的影画儿深受三位亲家舅舅的喜爱、并立马就被仔细的珍藏起来,这让杨大郎的脸上顿时十分有光,且杨四郎在东京等候参加省试时也受了几位亲家舅舅不少的照拂,到了东京后一切也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就等着参加省试了。 而这一回除了杨四郎通过州试、获得上京参加省试的资格外,已经十四岁的小栓子也同样获得了参加省试的机会。这小栓子年纪比杨四郎小、本来是不会同杨四郎一起参加科举的,但杨四郎因替杨老爷子守孝而错过了上一届的科举,因此才会迟了一届正巧同小栓子结伴同行。 而这小栓子在鱼儿的督促下,这几年来各项课业的成绩可谓是突飞猛进,虽然还赶不上天资聪颖的杨四郎,但在学堂里也算是拍在前头的好学生了。这样的成绩自是让小栓子顺顺利利的通过了州试,高高兴兴的同杨四郎一起上京参加省试去了。 因此杨六郎给杨四郎送影雕去时,鱼儿还特意让他给杨四郎带句话儿,让杨四郎到了京城后能帮小栓子就帮他一把,省得他到了京城四处碰壁。 而鱼儿一想起眼下远在泉州府的小栓子,就下意识的记起小栓子去泉州府参加州试前的一个午后,小栓子鬼鬼祟祟的拉着自己去后山那片小竹林里说的那番话…… 话说小栓子和鱼儿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先前小栓子也许还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傻乎乎凭着心里的感觉跟在鱼儿身边,初始小栓子也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跟着鱼儿、和鱼儿说话、同鱼儿一起玩,才一直厚着脸皮粘在鱼儿身边。 但慢慢的,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已经到了情窦初开年纪的小栓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原来从小就喜欢上了鱼儿,并且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每天都见鱼儿一面,习惯被鱼儿欺负、习惯看鱼儿笑,也习惯被鱼儿“奴役”了。 于是为了能继续被鱼儿欺负下去,小栓子临去泉州府参加州试前,悄悄的把鱼儿约到了一片他们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小竹林里。 这小栓子一把鱼儿约到小树林,还没开口说话、脸就先红了一大片,在鱼儿询问的目光下、磨蹭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八娘子,我有话想对你说,我……我……” “有话你就直说呗!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这鱼儿平日里待人都挺和善的,唯独对小栓子老是凶巴巴的、一点耐心都没。 鱼儿一催促小栓子当下就急了起来,心想明明已经在没人的地方、把想说的话说了千百遍了,怎么一到鱼儿跟前却还是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而鱼儿才不管小栓子在纠结什么呢,只惦记着自个儿还有许多事儿没做,于是当下就又没耐性的催了小栓子一句:“小栓子,有话你倒是快说啊!你急急忙忙的把我喊到这儿来、却一句话都不说,小心我拧你胳膊哦!” 鱼儿一催促小栓子当下就更着急了,这一急、他当下就脱口说了句听着有些别扭的话儿:“八娘子,我愿意从今以后天天都让你拧胳膊!也愿意一辈子都让你欺负、一直到老!” “你愿意从今以后天天让我拧胳膊?你不是犯傻了吧?” 鱼儿先是下意识的重复了小栓子的话一遍,随后很快就把他这番话里的意思给想透了…… 于是鱼儿的小脸蛋儿当下就红得像个熟透的果子,原本紧紧盯着小栓子的目光也开始不自在的四下闪躲,怎么也不敢同小栓子对视,心思更是飞快的转动起来———小栓子这话里又是“天天”、又是“一辈子”,这是不是说明他眼下正在隐晦的向自己告白? 鱼儿已经太久没接受过男孩子的告白了,距离最近的一次也是在遥远的上一世了,那最近一次的表白、鱼儿回想起来已觉得有些模糊不清,更何况那一世的男孩子可不似小栓子这般含蓄,告白再怎么着也会送封情书、玫瑰花之类的东西…… 因此小栓子这似有似无、带着几分怪异的告白让鱼儿一时间有些难以琢磨透,鱼儿一方面凭着直觉觉得小栓子是在向她告白,一方面却又担心小栓子只是单纯的喜欢被她欺负、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况且要是小栓子没告白的意思,鱼儿却会错意、做出了错误的反应,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于是鱼儿在心里默默的琢磨了一番后,最终决定先装傻再说! 于是鱼儿很快就故作不解的问道:“小栓子,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有些糊涂?难道你喜欢被我欺负?” “我……我……” 鱼儿的装傻让小栓子微微感到有些失望,且他很快就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我”了好半天也不敢把藏在心里的话倒出来。 而鱼儿知道小栓子有了那么一点意思后,也不好意思再催促下去了,只能默默的扭着头、把目光飘想远方,给小栓子一些时间让他自己把话说出来。 当然,鱼儿虽然装出一副一点都没领会小栓子意思的样子,但小心肝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扑通、扑通”加速跳动起来,心里更像是有只小鹿儿在四下乱蹿…… 而小栓子踌躇了好一会儿后,最后终于心一横、拳一握下定了决心! 只见他突然抬起脸、一脸认真的对鱼儿说道:“鱼儿,等我高中回来娶你!” 这短短的一句话小栓子可是酝酿了好久才敢说出来,因此他一说完也不敢留在原地等鱼儿的回答,当下就一溜烟跑了。 而鱼儿听了小栓子这话、两颊马上就烧烫得厉害,见小栓子跑远也没出声喊住他或是给他什么隐晦的答复。 这鱼儿之所以没给小栓子答复,一是因她本身也有些害羞,二则是因小栓子马上就要离开小岞村了,去了泉州府考完州试后、还会去东京参加省试和殿试。 这让鱼儿想再等一等,看看小栓子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后、会不会变坏。若是小栓子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还能保持住本性,还能像眼下这样处处让着鱼儿、宠着鱼儿,那到那个时候鱼儿再给他答复也不算迟。(未完待续) 第四章 转眼中秋 冬去春来,转眼天气便一天一天的暖和起来,随着积雪渐渐的化去,青黛的屋檐、灰索的树梢很快就重新展露出来。 而新年一过、春季一来,原本光秃秃的枝桠也相继抽出了嫩嫩的新芽来,加上草地一片绿茵茵、花儿开始结苞,让杨家小小的院子里有着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这幅春意盎然的画面,让倚在窗台的鱼儿看了心情也跟着清爽明亮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进入那百花齐放的季节。 而春天一到、省试自是如期举行,杨四郎也不负众望的通过了省试、随后参加了殿试,最终及第位居前十名。 这杨四郎取得了这样的好成绩、伴随而来的自是一个好前程了,有了杨大郎的例子在前头,杨四郎能够谋到一份好差事、也都在鱼儿一家的预料之中了,而让鱼儿一家意料不到的却是杨四郎的亲事…… 原来杨四郎在东京等候参加省试和殿试时,因缘际会下邂逅了东京一位性子直爽、脾气火爆的官家小娘子。杨四郎同那位官家小娘子的邂逅并不是很愉快,两人之间还发生了一些口角,最终更是闹得怒目相向、不欢而散。 哪知这么一闹,那位官家小娘子竟然对杨四郎生出了一丝男女间才有的情意,一回到家就同父母说这辈子非杨四郎不嫁。她的父母一向把她捧在手上疼爱,因此见宝贝女儿坚持要嫁给杨四郎,无奈之下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于是杨四郎金榜题名后,那位小娘子的父亲、翰林学士高翰林直接找上了他,把想招杨四郎为婿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并让杨四郎给个明确的答复。 这位高翰林找上门来、可谓是送给了杨四郎一个绝好的机会,杨四郎只要点头应下这门亲事、日后的前程就不用愁了,高翰林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是会用心的替杨四郎打点了。 于是就在大家伙儿一边羡慕杨四郎、一边认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应下这门亲事时,杨四郎竟然当场拒绝了高翰林的好意,气得高翰林拂袖离去。 而就在众人纷纷为此事感到惋惜时,杨四郎却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更加相信家人知道了此事也一定会支持他这样做…… 而杨四郎之所以拒绝高翰林、也都是性格使然。这杨四郎打小便聪颖过人、天资异禀,这也让他的性子里多了一分读书人的清高,这份清高让杨四郎不愿像杨大郎那样走上仕途婚姻之路、想找一个自己真正中意的女子为妻。 哪知杨四郎的推辞却激起了高家小娘子骨子里的倔强,让她更是下定决心非要嫁给杨四郎不可!且性格直率的高家小娘子竟还直接找上了杨四郎,直截了当的问杨四郎为何不愿娶她,一点都没小娘子该有的羞涩、反而态度坚决的一定要杨四郎说个理由出来! 而杨四郎被高家小娘子堵了一回后,才知道原来高翰林家的千金就是曾经同自己有过冲突的小娘子。而这杨四郎当日虽然同高家小娘子有过争执,但却十分欣赏她敢作敢当的直爽性子,加上高家小娘子同杨四郎以前见过的那些小娘子大有不同,让杨四郎只见了一次就把她给记住了…… 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早就有了安排,也许是月老早就在杨四郎和高家小娘子之间绑上了一根红线,总之高家小娘子找上杨四郎询问拒婚的理由后,二人很快就又争执起来,一来二去慢慢的竟然对上了眼、成为了一对欢喜冤家。 事情发展到最后自然是杨四郎拜倒在了高家小娘子的石榴裙下,随后经历了娶妻的一系列琐事事宜后,欢欢喜喜的将高家小娘子娶了回家,二人成亲后才拜别父母一起前去任地赴任。 而杨四郎打从参加秋闱一路到殿试,和杨大郎那会儿相比可是走得顺利多了,且他比杨大郎还幸运了许多———才刚刚金榜题名、就抱得美人归,且这个美人还是他自个儿中意的,没有掺杂任何政治利益在里头。 而同杨四郎相比,小栓子可就没他那么幸运了…… 话说小栓子虽然也顺利的通过了省试,但却在殿试时被刷了下来、随后心灰意冷的回到了小岞村。这小栓子上京前可是自信满满的同家人保证一定会高中,且还当着鱼儿的面说了“等我高中回来娶你”这样的话儿,但最终他却没能通过殿试、金榜题名…… 这样的结果让小栓子顿时觉得没脸见鱼儿、也不敢提什么娶鱼儿为妻之类的话,一回到小岞村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苦读,并立下誓言三年后一定要通过殿试、金榜题名! 不过小栓子虽然闷闷不乐,可他的娘亲林氏却一点都不觉得小栓子没能通过殿试丢脸,反而觉得小栓子能一路考到金銮大殿、已是十分有出息了!并且林氏还热热闹闹的摆了几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算是庆祝小栓子能够通过省试、到金銮大殿上见了官家一眼。 这林氏这样想倒也正常,毕竟在小岞村这方小小的地方、像杨大郎和杨四郎这样的人一年也出不了几个,就连能够顺利通过省试参加殿试的人也不多!所以小栓子能够通过省试,在小岞村乡亲们的眼里也算是有出息了,毕竟小栓子通过了省试怎么也已经是个“举人”了…… 而鱼儿知道小栓子受了打击、心里不舒服,也就没上赵家找他、免得见了面让小栓子觉得更加不自在。加上上一次在竹林的那次谈话,让鱼儿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小栓子了,于是鱼儿也就抱着鸵鸟心态躲了起来,想着等小栓子自己想开了再做打算。 而杨家热热闹闹的忙完杨四郎的亲事,再忙着把杨四郎夫妇送出家、前去赴任,才把这些事儿折腾完没闲下多少时日,转眼便又进入了秋初、眼看着这就要到中秋这个大节了。 这中秋节一临近,刘氏马上就又得带着林三娘忙起来了,毕竟惠安一带的人十分重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要准备的物事可有不少。 而早年杨家的状况一直不好,所以逢年过节也都是过得紧巴巴的,许多风俗也都因没钱而简略过去没有认认真真的操办,尤其是中秋节“博饼”这个最耗费钱银的风俗、杨家每一年都办得十分简单,让中秋节少了几分该有的热闹气氛。 但今年可不比往年了,眼下杨家的几个小子除了杨六郎外、其余的几个可都是娶了媳妇儿,且当官的当官、打渔的打渔,加上三个媳妇儿都十分懂事、总会用各种各样的法子帮着补贴家用。 李氏和高氏也都把自个儿的陪嫁田都全权交给刘氏打理,并明言这些陪嫁田里收的物事都入到杨家的公帐上,算是不能在杨大柱夫妇跟前尽孝的一点补偿。这李氏和高氏的陪嫁田可有不少,这样一来杨家就多了一项很大的收入了。 除此之外,鱼儿得知影雕能卖上大价钱后,便开始雕凿影雕拿到城里的影雕铺子里换钱补贴家用。虽然鱼儿一个月也就雕凿个一、两幅影雕,但这也足以让杨家的情况慢慢的比以前好上了许多,再也不用过那揭不开锅、只能喝米汤嚼野菜的日子了。 而杨家一家既然已经过上了好日子,那这一年的中秋节刘氏自是要好好的操办一番了、补一补往年没能热热闹闹的过中秋的遗憾。于是才刚刚七月底、八月初,刘氏就已经开始忙着准备过中秋节的各种物事了,且还一早就明言说今年一定要让大家伙儿好好的博一回饼、博到大家伙儿都尽兴为止! 而鱼儿很早就知道闽南一带中秋时有博饼的风俗,且也早就想亲身博上一回了,因此听了刘氏的话鱼儿便开始期待中秋节的来临了,并总是缠着刘氏问博饼时会拿什么来当彩头。 这博饼其实是闽南一带独有的中秋传统活动,可以说是一种闽南特有的独特月饼文化,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带有赌博色彩的娱乐活动。 博饼时所需的物事也很简单———一个大瓷碗儿、一副骰子、一大盒会饼(月饼),家境好些的人家除了准备一大盒会饼外,还会准备各式各样的物事用来做彩头。 而这会饼虽然也是月饼当中的一种,但却和寻常的月饼有着很大的不同———它是由大小不一的月饼汇聚而成的,一套会饼里头分别有一个最大的、被称作“状元饼”的大月饼; 有两个比“状元饼”稍微小上一圈、被称作“对堂饼”的月饼; 有四个比“对堂饼”小上一些、被称作“三红饼”的月饼; 除此之外,还有八个被称作“四进饼”的月饼,十六个被称作“二举饼”的月饼,而一盒套饼中最小的、被称作“一秀饼”的月饼则有三十二个。 这月饼既然分了大小和“等级”,那自然是要靠掷骰子来决定谁吃大饼、谁吃小饼了,于是这博饼也就有了它一套独特的博饼规则。 ------------------------------------------------------------------------ 特别声明下,小云查了下才知道博饼是明朝时郑成功发明的~ 汗,虽然宋朝还没出现博饼,但博饼真的是闽南特有的一个风俗,尤其是现在厦门年年都会在博饼上做文章~~小云也很爱这个风俗啦,所以才给写上了~大家就当穿越的蝴蝶效应好了~ ps:感谢“张jw_99521”和“wetry”亲亲的打赏~(未完待续) 第五章 博饼 这个规则大致是这样的:有一个“四点红”的得一秀饼; 有两个“四点红”的得二举饼; 有四个相同点数的(红四除外的都可以)得四进饼; 有三个“四点红”的得三红饼; 若骰子点数分别为一至六、能够按着顺序排列的则可得对堂饼; 再来,就是得状元饼的情形,状元有很多等级:若是扔到瓷碗里的骰子扔出四个“四点红”、那就可以把最大的状元饼拿走,若两个人都出现四个“四点红”,则比较剩余的两个骰子点数的大小,点数大者为胜。 骰子扔出五个相同点数的,俗成“五子登科”、比起四个“四点红”的状元要大;若是四个“四点红”加上两个“一点红”、则称为“状元插金花”,仅次于六个骰子点数全部相同者。 而若是大家博饼的过程当中,有人把骰子从瓷碗里掉到了外面,那那个人就得停一轮才能继续参加博饼。 而这用一盒会饼来当彩头远远有些不够、毕竟鱼儿一家上上下下可有不少人,加上杨七娘也会带着陈师傅一起回家过节,因此刘氏一早就带着林氏到城里去大采购了一番,买了一些平日里大家伙儿都用得到的物事,分成和各种大小的会饼相对应的几种彩头。 而博饼需要的各样物事都准备好、大家伙儿都把博饼的规则记得滚瓜烂熟后,中秋节也很快就来临了。 而中秋节一到,鱼儿一家便把一张大圆桌搬到了地坝里,再拿了几条二人凳围着桌子摆了一圈,随后一家人便围着圆桌一边吃月饼、一边开始博饼,很快杨家的小院子里便响起了接连不断、骰子落到瓷碗里的清脆声响。 这闽南人中秋博饼讲究的就是一个开心,大家伙儿博的是一个好兆头,且大多数闽南人都愿意相信,博到状元的人之后一年的运气总是会特别好。所以闽南一带的人对中秋节格外重视,甚至还有“小春节、大中秋”的说法。 而鱼儿今年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眼看着无论是会饼还是物事都快被博完了,鱼儿跟前依旧只有零星几个最小的“一秀饼”,以及用来作为博到一秀的彩头的几样小玩意儿…… 这样的结果让鱼儿很快就郁闷的崛起了小嘴儿,再轮到她时也装模作样的把骰子捂在手里吹了一口气、象征性的吹了口还运气,吹完才重重的将骰子扔到了瓷碗里。 而这骰子一落碗、鱼儿就急忙凑了过去,睁大双眼看着那骨碌碌转个不停的骰子,期望她能转出个最大的状元、把已被杨六郎博去的状元饼抢来。 而这骰子在瓷碗里转啊转啊,骨碌碌的转了好一会儿、慢慢的里头的五个骰子都停了下来,只剩下一个骰子还在转。这五个已经停下来的骰子竟意外的全都是黑色的六,这让最后那个还在打转的六成为了最关键的一个骰子,让鱼儿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瞧着碗里,就等那个不听话的骰子停下来了。 而那个不听话的骰子慢慢的终于停了下来,最后竟真的露出了六那一面,也就是说鱼儿掷出了清一色六个黑六! 而就在此时,一直盯着碗里的杨六郎突然高声喊了一声:“阿妹掷出了黑六勃,大家还等什么?吹灯抢物事喽!” 杨六郎话音才落就率先把摆在桌上的烛灯给吹灭了,随后动作迅速的把手伸到面前堆了最多物事的刘氏跟前,二话不说就把刘氏的物事往自个儿这边捞…… 而鱼儿听了杨六郎的话却傻傻的愣了一会儿———这鱼儿只记得扔出六个一样的数字很大、大到可以拿最大的月饼,但却忘记这扔出六个“六点黑”属于特殊情况,这样的特殊情况被称作“黑六勃”,且有人扔出黑六勃大家伙儿就可以吹灯抢饼! 所谓的吹灯抢饼,其实就是把灯吹灭了、大家在一片漆黑里可以随意的抢别人博到的物事,直到有人重新把灯点起来为止。 而这抢可比博容易得多了! 怪不得杨六郎话音才落就强占先机先动起手来了,而其余人一见杨六郎的动作、也都马上回过神来,护着自个儿面前物事的护着物事,物事少急着去抢别人的急着抢别人…… 于是等鱼儿反应过来时,大家伙儿已经把能抢的物事都抢光了、且已经有人重新点起了烛灯,这让鱼儿马上就有了欲哭无泪的感觉———这六黑勃明明是她掷出来的,可她怎么什么都没抢到? 于是鱼儿看向大家伙儿的目光当中又多了几分哀怨,且一双美目已然含了泪光,以一副泫然欲泣、委委屈屈的模样来进行抗议,尤其是率先吹灯抢物事的杨六郎,更是被鱼儿一个劲的埋怨。 不过这博饼图的就是博到大物事时的乐趣,因此大家伙儿这时不但不让着鱼儿,还个个都摩擦着手掌想着再博一把大的,对鱼儿只给予了精神上的安慰和同情。而鱼儿见平日里都宠着自己的长辈、今儿都被不让着她了,顿时心里更加郁闷、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博把大的,一次在大家伙面前扬眉吐气! 于是新一轮的博饼又开始了,鱼儿博了几次都没博到好物事,最后终于在大家伙儿的同情目光下博了六个“红点一”! 这一次鱼儿可是把六个“红点一”代表什么给记得紧紧的———这六个“红点一”被称作“满地锦”,谁博出“满地锦”、桌上所有还没被人博去的月饼和物事就全都归谁所有! 于是鱼儿见自个儿博到了“满地锦”,当下就把桌上剩下的那些还没被人博走的月饼和物事、统统都揽到了自个儿跟前,随后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些还没被人博走的物事,全归我一人所有啦!我的面前总算能有上几样物事了。” 杨六郎闻言探头瞧了瞧鱼儿飞快扫到自个儿面前的物事,依旧用同情的语气说了句:“阿妹,这剩下的都不是什么好物事了,你就是全得去了,也比不上我前头博到的状元……” 鱼儿一听杨六郎这话里满是炫耀的语气、当下就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大声说道:“这状元不是可以追的吗?我记得六哥你只掷了个最小的状元,我们可以再接着博一圈,看有没有人能博出比你大的状元、把你的大月饼抢去!” 这博饼的乐趣在于可以抢别人已经博到的物事,只要骰子掷出来的点数大过先前的人就行,比如杨六郎博了个状元、而鱼儿随后再博了个状元出来,且点数比杨六郎的大,那杨六郎博到状元获得的物事就归鱼儿所有了! 因此大家伙儿听了鱼儿的话、很快就都挽起了袖子,决心在这最后一把好好的掷个好点数出来,好把前头被人博走的几个好物事抢过来! 可惜在鱼儿前头的几个既没博出个压过杨六郎的大状元、也没博出特殊情况来,而这鱼儿是最后一个博的,所以轮到鱼儿时大家伙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打算等鱼儿扔一把骰子就结束这次博饼开始专心赏月,甚至杨六郎已经美滋滋的开始清点自个儿博到的物事了。 杨六郎的轻视让鱼儿十分不满,于是鱼儿把自己知道的各路神佛、连西方的耶稣圣母都一一求了一遍,求他们赐予她好运气后、才重重的将手中的骰子扔到了瓷碗里,随着清脆的“叮咚”声响起、几个骰子便开始骨碌碌的旋转起来。 很快,最终结果就出来了,鱼儿似乎已经转运了般、竟然又掷出了六个“四点红”,这六个“四红点”被称作“红六勃”,可以说是博饼所有的点数当中最最大的,并且博到“红六勃”的人可以把所有的月饼和物事都纳入自己的怀中! 于是鱼儿一边得意的笑,一边动作麻利的从目瞪口呆的众人手里、把月饼和各种物事都懒到了自己身前,揽完后还笑嘻嘻的冲杨六郎说了句:“六哥,这下该换你眼红我了吧?我可是博到了所有物事都能通吃的‘红六勃’哦!听老一辈的人说,这红六勃很少见出现在瓷碗里,博到的人接下来一年的运气会很好、很好……” 杨六郎显然没还从这个意外中回过神来,毕竟状元本就很难博了,没想到更难博的红六勃竟然让鱼儿在最后一把给博到了! 只见杨六郎怔怔的看着瓷碗里的骰子,一脸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阿妹你竟然真的博到了少见的红六勃,这……这也太邪门了吧!你就靠着这最后几把彻底翻了身!” 而鱼儿其实也就是为了争一口气,真正把所有的物事都收入囊中时、鱼儿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于是鱼儿很快就把那些物事分作好几份,最大的两份笑吟吟的送给了杨大柱和刘氏,随后杨四郎、林氏、杨七娘等人也都分到了一份,唯独先前故意同鱼儿炫耀的杨六郎什么都没分到。 这别人都有了、杨六郎却没有,杨六郎很快就不高兴了,一脸郁闷的提醒了鱼儿一句:“阿妹,你是不是落了什么?” “我有落了什么吗?” 鱼儿心里明知杨六郎是在说自己把他给落下了,但脸上却故意装出一副迷茫不解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前后瞧了瞧后、眨着一双大眼睛说道:“没有啊,我没落了什么啊!这物事已经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我自个儿要的……”(未完待续) 第六章 热闹(一) 这中秋博饼图的就是个乐趣,因此杨六郎见鱼儿故意逗耍他,也没像平日里那样笑呵呵的揭过、事事都让着鱼儿,反倒是挤眉弄眼的同鱼儿计较起来。慢慢的竟不依不饶的追着鱼儿在地坝里四下乱窜,似乎不把鱼儿怀里抱着的状元饼抢到手就不罢休般。 而鱼儿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那最大的状元饼,还想着待会儿拿去同李二妞、马四娘等小姐妹们炫耀呢!毕竟这状元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博到的,听说马四娘家年年都会博饼、但马四娘长这么大却还没博到过状元饼…… 于是杨六郎越是想抢,鱼儿就越是嘻嘻哈哈的东躲西藏,像只灵活狡猾的小狐狸般在地坝里闪来躲去,让一直抓不到鱼儿的杨六郎急得喘起了粗气儿来。而一旁的杨大柱、刘氏等人见了鱼儿他们兄妹嬉闹都咧了嘴哈哈直笑,或是笑杨六郎“笨”抓不到鱼儿,或是给鱼儿加油打气让她一定不能让杨六郎抓到…… 于是一时间小小的地坝里满是欢声笑语,杨家一家人都在天际那轮明亮的圆月下露出了愉悦满足的笑容,都想让时光一直停留在这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一刻,尤其是升了一辈当上祖父、祖母的杨大柱夫妇,心里更是有着满当当的欣慰、满足和愉悦…… 鱼儿和杨六郎在嬉闹了一会儿后,一直面带微笑看着鱼儿和杨六郎戏耍的刘氏笑着嗔了杨六郎一句:“小六,你这个当哥哥的满院子乱跑的抢妹妹的物事,也不怕传出去了让人笑话?” “就是、就是!六哥不害臊,抢妹妹的物事!”鱼儿边跟着起哄、边趁着这个空挡钻到了刘氏身边,紧紧挽住刘氏的胳膊后还不忘冲杨六郎做了个鬼脸。 而杨六郎见刘氏开口了、也知道玩闹得差不多了,于是也就不再像先前那样追着鱼儿跑了,而是一脸溺爱的看了鱼儿一眼、道:“阿母,我这不是一边逗阿妹玩,一边哄你们开心吗?瞧你们刚刚笑得多开心!眼下可不能笑够了就把我给训上一顿啊!” “好了,阿母不训你了就是,咱家的几个孩子里头就属你最会耍嘴皮子,”刘氏先是笑着嗔了杨六郎一句,随后才对众人说道:“这饼博完了,我们差不多该开始祭神和祭祖了……” 鱼儿一听刘氏这话马上主动说道:“阿母,我去帮您把蒸好的芋头和红番薯端过来。” 鱼儿说完便放下怀里抱着的状元饼往厨房走去,一进厨房就揭开木头做的大锅盖儿,把早搁在大锅里蒸熟的红番薯和芋头一一端到了灶上,随后才将它们端到了地坝里的八仙桌上。 而鱼儿把蒸熟的红番薯和芋头一一端出到地坝后,林三娘和杨七娘也陆陆续续的把其他用来祭拜的物事摆到了八仙桌上,刘氏则忙着准备装满大米的香炉、长香、红烛、酒盅、嵌金箔的元宝纸等祭拜用的物事。 这些祭拜用的物事同鱼儿前世见过的相差无几,毕竟这种带有迷信色彩的物事本就是一代传一代的流传下来,基本上是不会受现代科技的影响。 不过鱼儿在现代时最常见人们用鸡鸭鹅、鱼、猪肘子、猪头等荤菜来祭拜,用红番薯和芋头来祭神、祭祖鱼儿还是头一次见到。因此鱼儿早在得知红番薯和芋头乃是闽南人中秋祭神、祭祖时一样必不可少的物事时,就缠着刘氏好好的打听了一番…… 鱼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在闽南、以及相邻的澎湖(现台湾)一带,都有用蒸芋头和红番薯祭祖宗的风俗习惯。据说每年一到中秋节那一日的清晨,闽南妇人们当天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将准备好的芋头和红番薯蒸熟,以作中秋之夜祭祀祖宗时用。 因为这芋头是白色的、番薯是金黄色的,所以闽南人在中秋节吃红番薯和芋头、有“包金包银,鼎中出金银”的美好寓意。 当然这个规矩和闽南一带盛产红番薯和芋头也有些干系,尤其中秋节前后正好是红番薯和芋头收成的最佳时节。加上闽南地区土地贫瘠、旱地多水田少,这让产量高、好种植的红番薯和芋头成了闽南人的主食。 所以每到中秋节时,闽南人就会把红番薯、芋头洗净放进锅里用清水煮熟,或者把红番薯切成薄片放油里炸,最终用金灿灿、香喷喷的红番薯作祭品,寓意风调雨顺、丰产又丰收。 而芋头则是闽南一带民间传统风俗中、寓有“吉利”意思的一种物事,因为在闽南方言里“芋”与“路”谐音,闽南一带也流传着这么一句闽南语顺口溜———“食米粉芋,有好头路”。这“好头路”在闽南话中就是人有好出路、能够出人头地的意思,也算是吉利话儿。 加上这芋头蒸熟后又松又香,种植时把一粒小芋艿下去,到中秋节收成时不但有大芋艿(闽南话叫芋母)、一窝里还有大大小小的小芋。所以闽南人在中秋团圆时吃芋,在闽南话里叫“抱子抱孙、全家人丁兴旺大团圆”…… 往年杨家因家境不甚富裕,所以每年过中秋时最多只会买上几个最寻常、便宜的月饼,一家人围着一起就着茶水吃了就算是过了一回中秋节了。而如今杨家的家境已慢慢的好了起来,刘氏既打算好好的过一次中秋佳节,那自然是该准备的物事都准备了,并且打算每一样风俗习惯都不落下。 于是祭神和祭祖的物事都准备好了后,杨大柱便按照规矩带着一家人,以月饼、红番薯、芋魁以及鸡鸭鹅等荤菜祭拜神明及先祖。祭拜完了必须由杨大柱来卜卦,若是卜到的卦象是一开一合、那就代表神明和祖先已接受了杨家一家人的心意了。 而卜到这样的卦象后、这些祭品才能被撤下来,反之则必须稍候片刻再卜一次卦,一直到卜到一开一合的卦象才能将祭品端走。 而杨大柱带着一家人持香祭拜完、只卜了一褂就卜到一开一合的卦象了,于是刘氏马上招呼鱼儿等人把祭品都端到了八仙桌上,祭品都撤下来后、刘氏更是大方的叮嘱大家伙儿想吃什么就夹什么。 这祭拜过神明和先祖的物事,闽南人一般称它们为神明和先祖赏赐的物事,因此刘氏还叮嘱鱼儿等人、让他们一定要多吃祭拜过神明和祖先的物事,才能把神明和先祖赐予他们的福气吃到肚子里去。 而杨大柱带着杨三郎几人围着八仙桌坐下后,刘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杨大柱身边,而是带着林三娘和杨七娘又忙开了。鱼儿见刘氏只喊了林三娘和杨七娘跟在身边帮忙、没喊自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鱼儿陪着杨大柱吃了会儿菜就摸到了刘氏她们身边去了…… “阿母,你带着三嫂和阿姐在这儿忙活些什么呢?怎么不把我也叫上呢?”鱼儿说话间像个撒娇的女孩儿般嘟起了小嘴儿,不满的抱怨了句:“难不成阿母是嫌我笨手笨脚的帮不上什么忙,才不喊我一道的?” 刘氏其实最喜欢看鱼儿冲自己撒娇,因此眼下一见鱼儿露出小女儿般的娇态脸上就满是笑意,伸手轻轻的戳了鱼儿的额头一下、语带溺爱的说道:“阿母带着你三嫂和阿姐准备拜月的物事呢!你一未出阁的小娘子跑过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地坝那边陪你阿爹和哥哥们……” 鱼儿闻言脸上有着不解的神色,边挽着刘氏的胳膊不肯走、边出声问道:“阿母您偏心!怎么三嫂和阿姐能跟着您一起拜月,我就不能了?” 一旁的林三娘听了鱼儿这话笑嘻嘻的替刘氏答了一句:“阿妹,咱们小岞村的规矩就是这样———只有已经嫁做人妇的妇人才能在中秋之夜拜月,家里的男人和未出阁的小娘子一概不能参加。阿妹你若是想跟着我们一起拜月,那得赶紧先觅个如意郎君嫁了才行……” 林三娘说到最后已是掩着嘴儿笑了起来,一旁的刘氏听了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就连性子腼腆内向的杨七娘一见林三娘拿鱼儿的亲事打趣,脸上也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让鱼儿当下就跺脚娇嗔了句:“三嫂,你欺负人!” -------------------------------- 汗,小云已经没脸见大家了,只能说年关将近、婚期将至,有许多俗事缠身让小云无法专心码字~呜呜呜呜~ 小云也不敢请大家原谅小云这几天的断更,只能努力的多多更新了~今天12点左右还会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七章 热闹(二) 林三娘闻言当下便冲鱼儿挤眉弄眼的了一番,还笑嘻嘻的反问了鱼儿一句:“哟!我怎么就欺负上你了?是阿妹你自个儿嚷嚷着要跟着我们一起拜月呀!我可是为了圆阿妹你的心愿,好心提了个法子而已。” 这鱼儿别看是穿过来的现代女,脸皮儿可是薄得和古代害羞的小娘子有一拼,似乎这穿越并不能让鱼儿变成一个“厚脸皮”的小娘子。加上鱼儿前世也没正正经经的谈过一场轰轰烈烈、刻苦铭心的恋爱,让鱼儿一遇到有人拿这种事打趣她、就会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 因此林三娘一拿亲事来打趣鱼儿,鱼儿的小嘴儿立马就不像以往那般伶俐了,别别扭扭了好半天才低声挤出了一句话来:“三嫂你再欺负我、我就找三哥告状去!我……我今后都不理你了……” 刘氏知道自家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子薄,因此见鱼儿被胆大的林三娘打趣得小脸蛋儿红得像红彤彤的苹果,马上就笑着出声替鱼儿解了围:“好了,老三媳妇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阿妹脸皮子薄,你就别再故意拿话逗她害臊了!” 林三娘见刘氏发话了、自然也就收了嘴不再打趣鱼儿了,而是改而向鱼儿解释起闽南妇人拜月的风俗习惯,不着痕迹的把先前那让鱼儿感到难堪的话题给岔开。 而鱼儿听了林三娘的话才知道原来这中秋之夜拜月、还真只是闽南妇人的活动,男人和未出阁的小娘子一概不能参加…… 原来自古以来,闽南人对月亮就格外的崇拜,并尊称月亮为“月娘”、“月娘妈”。并且闽南一带还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传说嫦娥奔月独居月宫后,十分思念留在人间的丈夫后羿,于是她便想了法子偷偷的传信给后羿、让他在中秋之夜制月饼供月,而有了月饼后嫦娥就能下凡、同后羿夫妻团圆共享月饼。 而有了这个传说后,闽南一带的人慢慢的会在中秋节时敬月娘、吃月饼以示团圆。并且每每到中秋佳节、花好月圆之时,闽南一带几乎家家户户的妇人都会在庭院的天井上摆上香案,陈列时令瓜果和月饼,点香祈祷、虔诚祭拜月娘妈,企盼月娘妈给全家人带来好运气。 拜月娘妈时,闽南妇人供奉的时令水果大多是龙眼和柚子。鱼儿虽然知道龙眼也被称作“桂圆”,但却是听了刘氏的话才知道“桂圆”二字的由来———桂圆通常结果于桂花开日、明月圆时,久而久之才会被人们称为“桂圆”。 而因有成语“蟾宫折桂”、词组“桂冠”,于是中秋节吃桂圆可以说是人天合一,既有吉祥之意,又有益果美味,比之平时更有风情。 而供月的柚子吃法也是很有讲究的,闽南妇人要在柚子皮上画上鬼脸以象征贼头,祭月后则要拦腰割皮、剥食柚肉,表示剥其(贼)皮而食其肉,以祛邪恶保平安…… 鱼儿听刘氏介绍了中秋之夜拜月的习俗后,马上就乖乖的回到了杨大柱身边,老老实实的和一群男人呆在一起,不再吵着要一起拜月了。 而刘氏、杨七娘和林三娘这三个已婚妇人准备好拜月的物事后,就在地坝一角的天井上摆上了香案,把祭拜的物事都摆齐了才开始点香祈祷、虔诚祭拜月娘妈,企盼月娘妈能给杨家一人带来好运气。除此之外,刘氏还请求月娘妈保佑离家在外为官的杨大郎和杨四郎两家人能够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而鱼儿陪着杨大柱他们坐了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大嗓门的李二妞的叫喊声:“鱼儿,我和四娘、小栓子几个约好了结伴上城里看花灯,你也一块儿去吧?把你家的两位哥哥也喊上……” 鱼儿听到李二妞的声音赶忙迎了出去,一出门就见小栓子、李二妞和马四娘都站在自家门外,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几个同村的小子和小娘子,看样子大家伙儿是打算结伴到城里去看花灯,并且一起来邀请她。 鱼儿知道这中秋节城里比小岞村要热闹许多,且因为是中秋佳节的缘故宵禁也会稍微往后延长,让从乡镇村子赶到城里赏灯的人能在城里多呆一会儿。而鱼儿一家天才刚刚透黑就开始博饼了,因此虽然已经玩了一阵了、但眼下天色也不算是太晚,马上动身赶到城里去还能游玩上好一会儿。 这李二妞一早就在鱼儿的耳边唠叨,说今年城里的花灯会比往年漂亮许多,听说是城里一户有钱的大户人家,一早就派人去外地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花灯,早在中秋节的前三天就命人挂到街上供人欣赏。 也正是因为今年城里挂的花灯同往年不同,李二妞才会一早就嚷嚷着要到城里去看花灯,只不过鱼儿先前怕中秋节那日家里有什么事要忙、所以没一口应下李二妞的邀请。不过眼下见家里也没什么事非要鱼儿办不可,于是鱼儿想了想便兴致勃勃的答应了李二妞的邀请,打算好好的去城里凑一回热闹…… “好,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我就同你们一起到城里去转转,”鱼儿先应了李二妞一句,随后转身冲杨三郎等人喊道:“三哥、六哥,你们要不要一起去?还有三嫂和阿姐,也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杨三郎性子憨厚沉闷、不爱往热闹的地方凑,于是笑着拒绝了鱼儿的邀请:“三哥就不去了,阿妹你喊你六哥陪你去吧!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上城里玩,我们也不放心,还是让小六跟着你一块儿去比较好。” 林三娘和杨七娘要陪着刘氏拜月,拜完还得帮刘氏收拾物事,因此她们也都笑着回绝了鱼儿的好意,只让鱼儿跟着朋友出去玩个开心。 倒是杨大柱听了杨三郎的话得了提醒,马上就开口叮嘱了杨六郎一句:“对,小六你陪阿妹一起进城,今晚城里看花灯的人一定不少,小六你可得照看好阿妹、别让什么没长眼的小子冲撞了她,也要护好阿妹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杨六郎闻言拍着胸脯保证道:“阿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护好阿妹、将她毫发未伤的带回来。” 于是鱼儿很快就和杨六郎一起加入李二妞一行人里,出了门径直往村口走去、打算快点赶到城里,好能在城里多看会儿热闹,李二妞的心更是早就飞到了城里热闹的街道去了。 而鱼儿出了自家的大门才发现村子里此刻也是热闹非凡,许多孩童在家里博完饼就三五成群的跑出来玩了。而且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烧塔仔玩的孩童,让鱼儿忍不住驻足观看了一会儿,并指指点点的同李二妞说起当年她们烧塔仔时的趣事。 这孩子们玩“烧塔仔”可以说是每逢中秋佳节、孩子们最爱玩的游戏了,而鱼儿亲身体验了几回,很快就发觉闽南乡村特有的“烧塔仔”,是一项充满乡土气息和童趣的活动,鱼儿还是个幼童时就经常和几位哥哥、以及李二妞等小伙伴玩这个游戏,且年年都玩得不亦乐乎。 而“烧塔仔”这个游戏具体来说是这样玩的———从农历八月十四到十六连续三天,孩子们都会开始相约到各处捡来碎砖头、碎瓦片、干柴禾,然后召集自家兄弟姐妹在田头、旷野中叠“塔仔”。 这种“塔仔”多为圆形、且有塔尖,下面用砖头或长条石块叠成一个小门用以烧柴火。这种“塔仔”大小不一,一般叠成五层或七层,讲究一些的还在各层裱上花花绿绿的五色纸……甚至有的塔仔还供奉了孩子们喜欢的泥塑雕像,当然得是有钱人家的孩童才有钱买泥塑雕像。 而塔仔叠好后,孩子们就会把稻草、树枝、树叶、草根塞进塔内,点着火后开始撒扔盐巴,使之噼哩啪啦作响。这干柴在塔中燃烧,烧得越旺表明这一家子会更加兴旺发达,而烧得越旺孩子们也会越兴奋。 熊熊的火光在月色下辉映,孩子们在旷野中追逐打闹、相邀观赏彼此叠烧的塔仔,比较着谁家的塔仔烧得更旺,大家打成一片、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 而鱼儿见到这副欢乐的景象、见到那些烧塔仔的孩童后,心里却突然有了很深的感触,觉得自己在亲身体验北宋小岞的种种风俗习惯时,慢慢的、不知不觉的长大了,更是在不知不觉中彻彻底底的融入到小岞村、融入到北宋当中。 ----------------------- 今天第二更~明天争取也2更~(未完待续) 第八章 进城赏灯(一) 鱼儿心里正有着因成长而生出的淡淡惆怅,一旁的李二妞突然发出了兴奋的叫喊声:“鱼儿你快看!那里有几个小子在玩母鸭拖车……” 李二妞的话打断了鱼儿的思绪、让她顺着李二妞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见到了飞溅的火光、以及孩童们兴奋奔跑的身影,那副景象看着比玩烧塔仔还要热闹几分,围观的人也多了许多。 这杨六郎见鱼儿目不转睛的看着玩母鸭拖车的孩童,忍不住坏笑着揶揄了鱼儿一句:“阿妹,难不成你也想玩那母鸭拖车的游戏?若是你想玩,六哥给你做一个便是,咱不用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玩!” 鱼儿闻言飞快的将目光收回、并没好气的白了杨六郎一眼,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道:“我看是六哥你自个儿想玩那稚童喜欢玩的游戏吧?六哥你若是想玩直说便是,别拿我这个妹妹来当幌子!你就是玩了我们也保证不会笑话你……” 鱼儿口中的“鸭母拖车”也是孩童们中秋之夜必玩的一项游戏,但玩的却不是活生生的母鸭子、而是将瓷土捏成母鸭子的形状,随后在鸭子底部钻洞、横插上两根竹筷后再装上轮子。 除此之外,孩子们还会在鸭子腹中填满木炭,点燃后拉着它四处乱跑,这样一来鸭子的屁股便会飞溅出火花、惹得孩子们嬉戏不停。而孩子们成群结队、嘻嘻哈哈的嬉戏着,也给中秋佳节这个传统的节日增添了几分童趣和热闹…… 不过这些都是七、八岁以下孩童才会喜欢玩的小游戏,鱼儿眼下可是个小姑娘了、自是不会玩那些小屁孩才会玩的游戏了,否则可是会被同龄的好友笑话的。 因此面对杨六郎的揶揄、鱼儿毫不示弱的顶了他一句,顶得杨六郎只能怏怏的说了句:“你这丫头小嘴还真是伶俐,一点亏都吃不得,也不让你六哥我占一次上风!” 鱼儿不依不饶的撅嘴说道:“六哥你还好意思说?怎么平日里不见大哥、三哥、四哥他们欺负我?就你最爱欺负我!你欺负我我已经很大度的不同你计较了,你竟然还想让我乖乖的被你欺负不反嘴,想得美!” 杨六郎一向说不过牙尖嘴利的鱼儿,因此他一脸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后,很快就改变策略、改而出言攻鱼儿的软肋:“阿妹说得对,我们阿妹已经是个水灵灵的小娘子了,母鸭拖车那种稚童才玩的游戏的确是不适合再玩了,依我看阿妹你眼下应该———” 杨六郎故意将“该”字拖得长长的,拖得李二妞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杨六郎才坏笑着往下说道:“阿妹你应该和别的小娘子一样,悄悄的去偷菜求姻缘!只要你想去偷,六哥一定陪着你一起去、尽心尽力的替你把风……” “偷菜求姻缘?” 鱼儿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五个字,且脑海里第一时间联想到的、还是前世她最爱玩的网络游戏———开心庄园! 而杨六郎一起了个头儿、接下来不用他多说,外号“包打听”的李二妞就叽叽喳喳的把话接了下去:“鱼儿,难道你不晓得我们小岞村流传许多的‘偷菜求姻缘’风俗?咱们村里的小娘子可是没一个不晓得!真不晓得你平日里心思都放到哪去了,不该知道的物事你倒是知道了不少,该知道的物事却是一概不知……” 鱼儿听了李二妞带着一丝“鄙夷”和“轻蔑”的话语后、脸上的迷茫又深了几分了,更是惊愕的瞋大了一双美目、怎么也难以相信北宋竟然也会流行偷菜!难不成杨六郎和李二妞说的“偷菜求姻缘”、是二十一世纪网上开心庄园的现实版? 一想到这儿鱼儿浑身的血液忍不住沸腾起来了,要知道鱼儿没穿越前可是天天蹲点偷菜、且对偷菜有着一种莫名的执着,甚至还曾经为了偷菜半夜特意设置了闹钟、闹钟一响就爬起来趴在电脑前,十指飞舞的偷菜! 于是鱼儿马上就眼巴巴的看向李二妞,等待她介绍什么是“偷菜求姻缘”…… 而李二妞也不负鱼儿所望,马上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咱小岞村有这么一个和未出阁的小娘子有关的风俗———每年的中秋佳节,小娘子们一博完饼、赏完月,就会相约一起到别人家的菜园子里偷葱、偷菜!” “偷菜、投葱?!这不会被人家抓起来训上一顿吗?”鱼儿不解的问道。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且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小栓子开口替鱼儿解了疑惑:“既然这是我们小岞村一直以来的风俗,那一到中秋之夜,大家伙儿也都会睁一只、闭一只眼,任凭那些姑娘们把自家菜园子里的菜‘偷’了去……” 小栓子的话只解答了鱼儿的一部分疑惑,于是她很快就又开口问道:“就算被偷的人家不追究,可那些小娘子为何要偷菜呢?难道她们自家没菜?” “鱼儿你别急着追问,我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吗?” 先前被打断的李二妞不悦的瞪了鱼儿和小栓子一眼,见大家伙儿重新把注意力投放在她身上了,才得意洋洋的继续往下说道:“如果未出阁的小娘子、能在中秋之夜偷到别人家菜园子里的葱或者其他的蔬菜,那就表示她将来能嫁个如意郎君……” “我们村里老一辈人常挂在嘴边那句‘偷着葱,嫁好郎;偷着菜,嫁好婿。’的顺口溜,说的就是‘中秋之夜偷菜求姻缘’这个传统习俗!” 李二妞说的那句顺口溜鱼儿没少听老一辈的人念叨,因此细细一想很快就彻底明白了李二妞说的这个风俗习惯,也明白杨六郎故意提起这个风俗、是在取笑她该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鱼儿在男女之事上一向皮薄,也知道如果继续和杨六郎较劲下去、最后一定会是她告败,因此鱼儿决定把话题给岔到李二妞身上,很快就再开口问道:“既然我们村里有偷菜求姻缘这个习俗,那二妞你怎么没去偷?四娘你也没去?” 马四娘性子软弱一向是个没主见的人,因此她听了鱼儿的询问后只低声答了句:“二妞说偷菜不好玩,去城里会有比偷菜更好玩、又能求得好姻缘的物事,让我别去偷菜跟着她上城里去……二妞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跟来了。” 鱼儿闻言笑眯眯的看着李二妞:“二妞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这城里有什么好玩的物事你只告诉了四娘没告诉我,你这样偏心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鱼儿这么一说,小栓子、杨六郎等人的注意力当下就被吸引了过来,大家伙儿都把目光钉在李二妞身上,似乎都对马四娘口中那“好玩的物事”十分感兴趣。 而一向大大咧咧的李二妞此时却突然别扭了起来了,看向鱼儿等人的目光也变得有些闪烁不定,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极其敷衍的话语来:“鱼儿你别问了,等我们进了城你就知道了!” 李二妞说完便快步往前走去,边把鱼儿等人撇在身后边有些不自在的丢下一句话:“我们还是别再闲扯下去了,得赶紧赶路才是!不然去晚了没逛上一会儿就得出城了,否则宵禁时辰一到城门可就要落锁了。” 这李二妞别别扭扭、神神秘秘的虽然让鱼儿心里倍感好奇,但她也知道一进城自然就知道李二妞说的好玩又能求得好姻缘的物事是什么了。加上鱼儿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免得杨六郎听了又来打趣她…… 于是鱼儿很快就大步跟在了李二妞身后,并一个劲的催促大家伙儿加快脚步进城。这小岞村离城本就不算远,因此大家伙儿加快脚步后、几刻钟后就远远的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城门了,再走近些就能看到城内有着明亮的火光。 那片明亮耀眼的火光让鱼儿等人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的想进城凑热闹了去了,心里更是已经忍不住开始勾勒城内的景象。 很快,鱼儿一行人就鱼贯通过城门,且他们才一进城就见到了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只见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挤满了游玩的男女老少、和贩卖各种各样应景儿小玩意的摊贩;再往前走几步到了城里最繁华热闹的街道,鱼儿更是发现长街两侧早就拉起了长长的红线,线上挂满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花灯…… ------------------------------------------------------- 今晚12点左右还有一章,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ps:谢谢“指尖舞蹈”亲亲的红包,嘻嘻~小云把喜气分给你一些,你也会幸福滴~~~ 也谢谢诸位亲亲对小云的体谅,小云其实每一次断更都很内疚,一有空闲也会努力的把更新补上,汗,但是结婚加年底真的是太忙了,让小云很想多更新却有心无力~呜呜呜~(未完待续) 第九章 进城赏灯(二) 这中秋佳节本就是我国三大灯节之一,过此佳节自然是要玩灯、赏灯了。而中秋节有玩赏花灯的习俗早前多集中在南方一带,因此虽然眼下全国各地的百姓过中秋佳节都会玩赏花灯,但若是非要论南北两边的花灯哪边漂亮,那自然是南方的花灯了,毕竟北方多会在冰灯上费心思。 这一点鱼儿早就有所耳闻,但当她亲眼见到这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花灯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声!一双眼珠子更是骨碌碌的转个不停、专往挂在长街上的花灯上瞄,更是恨不得摘下那最漂亮的一盏提在手里…… 而鱼儿一行人越往那最热闹的方向走去,那挂在两侧的花灯就越是炫目多彩和琳琅满目———有彩灯、芝麻灯、蛋壳灯、刨花灯、稻草灯、鱼鳞灯、谷壳灯、瓜籽灯及鸟兽花树灯等。 鱼儿知道南方广州、闽南等地,中秋夜要进行“树中秋”活动,这“树”亦作“竖”,即将灯彩高竖起来之意,也是中秋之夜孩童们的另一个乐趣。 因此鱼儿一行人随着人潮走了一会儿,鱼儿就见到许多孩童在家长的协助下,用竹纸扎成兔仔灯、杨桃灯或正方形的灯,先横挂在短竿中、再竖起于高杆上,随后一高举起来便彩光闪耀、为中秋再添了一道风景。 这无论是城里的孩子还是乡下的孩子,一到这个时候就很喜欢相互较劲儿,鱼儿一路走来见到许多孩童都卯足了劲的举灯、彼此在相互比赛着,比谁的灯竖得最高、竖得最多,还有比谁的灯最为精巧。 而除了以纸竹扎各式花灯让孩童玩耍外,许多大人还会制作朴素简单的袖子灯、南瓜灯、桔子灯等给孩童们玩耍。而最受闽南一带孩童喜爱的则是“柚子灯”,所谓的柚子灯,就是将柚子内部掏空、继而在外皮上雕刻出简单的镂空图案,最后穿上绳子、在柚子内部点上蜡烛即成。 和柚子灯相似的南瓜灯、桔子灯也是将瓤掏去制作而成,虽然这样的灯十分简单朴素,但它们胜在制作简易、光芒淡雅且不用花费什么银钱。这样的灯很受家里不甚富裕的孩童们的喜爱,有些孩童还会把柚子灯漂入池河水中作耍。 另外还有些大人会带着孩童们在空旷的地方放天灯的,所谓的“天灯”即“孔明灯”,也是中秋佳节一件非常有趣、深受孩童们喜爱的游戏。 这孔明灯制作起来也很简单,许多人家早在中秋佳节来临之际,就会提前几日用竹扎纸糊大灯。糊灯的人会把大灯的顶部和周围糊得密不透风,只留底部敞开一个口子,随后在灯中横杆上放置浸满油脂的破布、棉絮,或是插上一支粗蜡烛……这样一个简单的孔明灯就算是制作好了。 而这孔明灯制作好了后,一到中秋节之夜、大家伙儿就会到空旷的地方,用两条长板凳垫足,四人站在板凳上捏住孔明灯的四个角,另几人则小心翼翼的扶起孔明灯的底框。 一切准备就绪后,才有一人慢慢的点燃灯中事先放置的物事,利用物事燃烧升起的热气和浓烟,让孔明灯慢慢的膨胀起来,最终变得高高*胀起、并飘飘欲飞,看着就像一只被人捏在手里但却展翅欲飞、想要回归广阔天空的鸟儿。 而这孔明灯是城里人才玩耍的玩意儿,因此李二妞等人见了高飞在半空中的孔明灯后脸上满是惊奇之色,只要鱼儿一人依旧保持一脸镇定。 这鱼儿前世曾经玩过几回孔明灯,于是便笑着同李二妞他们讲解起和孔明灯有关的故事来,还告诉李二妞他们放孔明灯其实也是要讲究技巧的———一定要等整个孔明灯都胀满烟气、变得圆鼓鼓的才能放手,那时放手孔明灯才会摇摇晃晃的缓慢上升,最终随风飘荡到一定的高度、与明月争辉,引人们争相观赏、嬉笑追逐…… 而鱼儿也是头一回在中秋节的时候进城赏灯,因此自是目不转睛的四下张望,不想错过眼前的美景。当然鱼儿看了这些花灯后,心里也会下意识的把它们同现代的花灯做比较…… 鱼儿比较了几回后,很快就发现这些花灯虽然不似现代花灯那样、能够借着通电让灯光更明亮耀眼,但这些花灯的工艺和别出心裁的设计,却是现代花灯远远不能比拟的,就连鱼儿这个穿越人士见了也只有感叹和佩服的份儿! 鱼儿一行人沿街观赏了花灯一会儿,走在最前头的李二妞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目光也不再在那些炫目多彩的花灯上停留了,而是开始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某样物事般。 很快李二妞就双眼一亮、拉着鱼儿的手说道:“鱼儿你快看!那儿有一座小庙宇,我们进去瞧瞧!” 鱼儿闻言顺着李二妞指的方向看去,见不远处果然有着一座不大但却挤满了人的庙宇。不过鱼儿觉得眼下不是到庙宇里烧香拜佛的时候,因此她当下就蹙眉对李二妞说道:“二妞,小庙宇什么时候不能去瞧?眼下我们应该在外头赏这一年才盼来一次的秋灯才是,不该上上小庙宇里头去凑热闹。” 李二妞听了鱼儿的话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一边往小庙宇那边飘去,一边急忙忙的嗔了鱼儿一句:“哎哟!鱼儿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晓得!难道你不晓得城里人每到八月十五就会到庙宇里听香吗?” 这鱼儿还真不知道城里人有这么一个规矩,也不知道这“听香”究竟是干啥的,因此她只能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李二妞,脸上也堆满了渴望李二妞解答的神色。 李二妞闻言先是有些不自在的扫了小栓子、杨六郎等小子一眼,随后才神神秘秘的把鱼儿和马四娘拉到一边,压低了嗓音说道:“我先前说的城里好玩的物事就是指听香!这听香可神了……” 一直到李二妞神神秘秘的解释了一番,鱼儿才知道原来千百年来闽南一带的老百姓们,都有中秋之日、夜半“听香”的独特风俗。 这所谓“听香”,按李二妞的解释来说、其实就是老百姓在中秋节夜间前往寺庙,以自己需要问卜的心事向“神明”焚香祷告。老百姓焚香祷告完后、必须手持炉香走到人群喧哗之处,聆听第一句入耳的话语, 这入耳的第一句话会被听香之人牢牢记住,最终以此句话为依据、请庙里的大事卜算解答。鱼儿一听李二妞的话,就深觉这“听香”同“测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以某句或某段话里蕴含的意思来判别问卜的结果。 鱼儿一了解听香这个闽南特有的习俗,就明白这“听香”带有迷信的色彩,但鱼儿也知道“听香”其实是闽南老百姓思念亲人的一种精神寄托。毕竟闽南一带有为数不少的男子飘洋过海到海外谋生,到了中秋佳节也总会有些人家难以团圆和相聚。 俗语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于是慢慢的闽南一带也有了这样的传言———传言每到中秋佳节、夜深人静的时候,留守在家乡的老母或妻儿就会点上三支香,躲在巷口、墙边听听过路人说些什么话,然后根据话语细细辨别在外亲人何时来信、是否安康等等,聊以慰藉思亲之心。 当然,还有许多怀春的少年和小娘子、会借着听香来问卜自个儿今后的婚事,借着持香听到的第一句话,来问卜自个儿能不能同心上人相守一生,或是问卜如意郎君何时才会出现等等。 因此鱼儿听了李二妞介绍完听香这个习俗、再一见李二妞那有些心不在焉的神色,当下就猜到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李二妞、心里也开始思春了,更是断定李二妞放着美轮美奂的花灯不看、非要挤到那个小庙宇里去,一定是想借听香来问卜今后的良缘…… 既然李二妞心心念念的惦记着这件事,那鱼儿自是要成全她了。 因此鱼儿很快就心领神会的冲李二妞一笑,随后转身对杨六郎和小栓子说道:“这灯我们也看不不少了,不如一起到那小庙宇里逛逛?逛完再出来到别处看灯,免得一直看灯觉得有些乏味。” 杨六郎和小栓子听了鱼儿这话、神色竟意外的一起变得有些不自然,并且一口就答应了鱼儿的提议。这让鱼儿猜想他们定是一早就知道城里人“听香”这个习俗,且心里也有想借着听香来卜问的事儿,不然也不会问都不问一句就爽快的应了下来。 ------------------------------------------------ 今天第二更,明天也会争取两更~谢谢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十章 突变 而李二妞一见杨六郎和小栓子答应进庙,马上急忙忙的拉着鱼儿和马四娘往人群里钻,不一会儿鱼儿一行人便随着人潮挤进了那小小的庙宇里。 一跨过庙宇最外面的门槛,鱼儿便率先看到一个巨大的三角黑鼎炉,那个黑鼎炉上插满了许多粗细不一的红香,周围还围了许多从内殿出来、已经听完香的人,只见那些人正争先恐后的把手里的香往大鼎炉里插。 而鱼儿只多瞧了那大鼎炉一眼,李二妞就有些着急的嚷嚷道:“我们得先到正殿去祭拜神明,祭拜完了还得先持香到外头去转一圈,最终才能把祭拜时持在手里的香插在这个大鼎炉里……” 李二妞说话间、小栓子已经殷勤的买了一把香回来,一穿过人群回到鱼儿面前就率先把香递给了鱼儿:“八娘,我已经替你把香点好了。” 小栓子平时没少向鱼儿献殷勤,不过这一次他把香递给鱼儿时却显得有些扭扭捏捏的,最后还不等鱼儿答话就硬把那三炷香塞到鱼儿手中,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催鱼儿前去拜神。 但鱼儿刚刚才得知闽南一带有这“听香”的奇特习俗,因此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心事想问的,再说了,鱼儿也不相信烧香拜佛就真能烧出个如意郎君来…… 于是鱼儿很快就把小栓子塞给她的香转而递给李二妞:“我先前才听二妞提起这八月十五月圆夜听香的习俗,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心事想问神明的,我陪着你们进大殿里瞧一瞧热闹就好,就不和你们一起拜神听香了。” 这鱼儿不想听香其余人也不会勉强她,因此李二妞自是开开心心的接过鱼儿递过来的三炷香,并急急忙忙的拉着鱼儿往大殿里挤,杨六郎等人见状赶忙跟了上去,唯独小栓子一脸失落的慢慢跟在最后。 这小栓子先前如此殷勤的替鱼儿买香点香,其实是想暗示鱼儿问一问她的终身大事,然后他自己再问上一问,之后再瞧瞧他们俩人的卦象是否能联系起来……当然,小栓子最期望的是神明能给他和鱼儿明示、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必会成为夫妻白头到老。 因此小栓子见鱼儿不听香微微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他也不好明言提醒鱼儿可以问一问她的终身大事,于是只能自个儿持着香、怏怏的随着大家伙儿往大殿内走去。 鱼儿一被李二妞拉进烟雾缭绕的大殿,马上就被那些烟雾熏得直掉眼泪,加上在大殿里拜神的人多得如过江之鲫,鱼儿才在大殿里呆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因此一等李二妞拜完神明出了大殿,鱼儿便松开她的手到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这李二妞拜完神明急着到外头去听香,因此一见鱼儿这样就急忙忙的提了个建议:“鱼儿,若是你嫌这庙宇内太挤人了,呆会儿我一人前去听香即可,你就到江边等我们好了,”李二妞说着顿了顿、随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下说道:“不然我们出去听完香后还得再挤进庙里一回、请大师解语,你得跟着再受一回累。” 这庙外头看花灯的人再多、也多不过庙里烧香拜佛的人,因此鱼儿一听李二妞的提议立马就答应了,一旁的杨六郎不放心鱼儿一人在江边,所以马上就改了初衷、说道:“那你们几个一起到人群里听香,我就不起了,陪阿妹在江边等你们,你们听完香解完语再到江边同我们碰面。” 小栓子本来也想陪着鱼儿到江边等,但他又急着想知道他和鱼儿今后的因缘如何,因此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小栓子最终还是选择继续听香:“好,就这样定了,你们俩可得小心点别走散了,我们很快就到江边去找你们。” 于是鱼儿一群人很快就分成两拨,一拨在心急的李二妞的带领下挤到人群里听香;另一拨则只有鱼儿和杨六郎,他们两人很快就出了庙宇来到了江边,鱼儿更是一到江边就被江上的美景给吸引住了。 这闽南人素来都有月夜游江的风俗习惯,因此一到八月十五中秋月夜、就会有许多人结伴游江,因此眼下江上、水上都有着一片绚丽多彩的灯火,加之时不时有悠扬的琴声、笛声从船上飘出来,让沿着长街的江上一点都不比街上冷清。 鱼儿才拉着杨六郎在岸边站定、放眼往远处望去,就看到了许多艘挂着各色薄纱、装扮得美轮美奂的船只。再把视线收回一些,跃入鱼儿眼底的便是那些随波摇曳、散发着橘红色光芒的水灯。 杨六郎见鱼儿看着江面上那盏盏水灯出神,心知鱼儿对水灯比对那高高悬挂在街上的花灯感兴趣,于是主动提议道:“阿妹,那些漂浮在江面上的水灯城里人管它们叫‘一点红’,我先前见长街两侧有许多小贩在卖这个,你若是喜欢、六哥这就去买一盏给你玩玩?” 鱼儿没穿越前因所处的那个时代处处提倡环保和低碳,各界人士都呼吁大家不要随意往江河里丢弃东西、以免污染水资源,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鱼儿还真没往水里放灯船的机会。而这一世前十来年杨家的日子过得不甚富裕、过各种佳节时都是尽量从简,因此鱼儿活了两世、还真没玩过眼下飘在江面上的那些别致精巧的水灯…… 因此杨六郎一提议,鱼儿立马双眼一亮、满脸期待的说道:“六哥真的给我买水灯?” “当然,一盏水灯而已,六哥编了这么多年竹制品还是买得起的,”杨六郎说着顿了顿,随后伸手摸了摸鱼儿的头、以溺爱的口吻说道:“我们阿妹若是喜欢,咱们多买几盏来玩也无妨。” 鱼儿听了自是心花怒放、甜甜的谢了杨六郎一句:“谢谢六哥!”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现下你怎么不同六哥我斗嘴了?” 杨六郎说着改而伸手捏了捏鱼儿肉嘟嘟的小脸蛋儿,随后往长街方向探了几眼,寻到卖水灯的摊贩后也不急着去买、而是先认真的叮嘱了鱼儿几句:“六哥去那边给你买水灯,你且呆在此处欣赏江景,切记不可随意走动免得呆会儿六哥回来寻不到你。” 鱼儿听了自是连连点头,暗忖眼下这长街上眼下可谓是人山人海,鱼儿自是知道她若是胡乱走动,这人潮一挤、就算她心里不想也很容易被动的被挤到别处,而她一被往别处挤、很快就会同杨六郎走散。 因此杨六郎一走、鱼儿便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处,只拉长脖子往江上探,一边看着江面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水灯,一边欣赏江上的美景。 此时正值月亮最明亮之时,洁白的月光星星点点的洒在江面、照在江桥上。鱼儿见月光一照、每一个桥坎都能映出一轮皓月,粼粼清波中还有着山林的倒影,加之远处似有似无的传来南音丝竹余韵,很快便叫鱼儿看得入迷、不由自主的沉浸在这一片美景之中。 鱼儿虽然心思都给江面上的那片美景给吸引住了,但她每隔一会儿就会回头往杨六郎离去的那个方向看一眼,很快就看到杨六郎已经买了水灯折回来,此时正高高举着几盏水灯、艰难的穿过人群往自个儿这边走来。 鱼儿生怕杨六郎看不到自己,不等杨六郎走近就举高手朝他挥舞、更是大声的叫喊道:“六哥,我在这儿!” 鱼儿一挥手叫喊、杨六郎很快就看到她,往鱼儿这边来的脚步也下意识的加快。只是无奈长街上欣赏花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杨六郎奋力挤了半天也还没挤到鱼儿跟前,最终只能无奈的答了鱼儿一句:“阿妹你别急,六哥马上就过来,你就站在那儿候着……” 鱼儿笑着回了句:“我晓得,我不会乱……” “扑通!” 鱼儿话还未说完,身边突然响起了一声似有人落水的声响,那个声响鱼儿听得十分清楚、似乎那人就落在离鱼儿很近的地方,这让鱼儿下意识的打住了话尾转身想看个明白。 哪知鱼儿才一转身、还没把身边发生的事看个仔细,耳边就又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扑通”声!这些声响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妇人尖锐的叫喊声,这些叫喊声中隐约还夹杂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听起来像是谁家的孩童不慎落了水般…… 一时间江边突然变得一片混乱,正努力往江边赶来的杨六郎见了这副情形顿时脸色大变,只见他一边费力的挤开身边的人往鱼儿所在之处赶去,一边大声的冲鱼儿喊道:“阿妹!别站在江边了,快到六哥这儿来!” “阿妹别慌,快到六哥这儿来……” “阿妹……” 但此时此刻、杨六郎急切的叫喊声鱼儿却是一个字都听不到,此时鱼儿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响———有孩童在水里哇哇大哭、奋力上下扑腾的声响;有妇人跌坐在江边捶胸大哭的声响;有小丫鬟们无措的低泣、惊慌尖叫的声响;还有存着一些理智的人、四下呼喝人前来救孩童的声响…… 除此之外,原本在江边游玩的人见突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自是惊慌失措的朝四面八方涌去,反之也有些好事者则故意一个劲的往江边挤、想凑近些瞧热闹。 于是一时间无论是想往那个方向挤去的人,都被人潮挤得晕头转向、寸步难移,而鱼儿的耳边也就多了这些纷乱杂章的脚步声、推搡声,这些声音一下就把杨六郎的喊叫声给掩盖过去了。 而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鱼儿一时间有些失了分寸,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马上去搭救那些落水的孩童、而不是想到自己的安危,毕竟摆在鱼儿面前的是几条鲜活的生命。而当鱼儿意识到眼下的情形混乱之极让她根无法救人、想着要先离开这混乱之地时却已经太迟了…… 只见鱼儿才费力的往杨六郎所在的方向挤了几步,就突然感到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用力的将她往后拉扯,随后鱼儿感到鼻口一湿、紧接着便有了阵阵眩晕感。 这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鱼儿的脑海里迷迷糊糊的闪过一个念头———迷药,她被人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住了嘴!身后那人是想将她迷晕! 一想到这儿鱼儿瞬间打了个激灵,更是紧紧的咬住嘴唇好让自己不要昏迷过去!只见鱼儿一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一边费力举起手冲杨六郎招手。 但即便鱼儿死撑着没阖上的双眼能够看到杨六郎那焦急的面容,能够看到杨六郎正奋力拨开人群赶过来救她,她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迷药药性的发作、迷迷糊糊的阖上了双眼,并且很快就不省人事的晕了过去。 --------------------------------------------------------- 小云结完婚忙完俗事了,今天开始会慢慢的开始恢复更新~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等待和谅解~(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被虏 鱼儿一晕过去就被两个壮实的汉子驾着往后拖,那两个壮实的汉子一边粗暴的推开挡在他们身前的人、一边警惕的四下张望,围绕在他们周遭的老百姓见那两个汉子长得凶神恶煞,下意识的不敢得罪他们、纷纷主动避开他们,于是一时间那两个汉子竟极快的挤出拥挤的人群、驾着鱼儿往事先停了马车的地方奔去。 而相比那两个掳走鱼儿的汉子、杨六郎却越来越举步艰难,且似乎有那么几个人总在杨六郎身边同他过不去———不是有人在身后“不慎”扯到了他的衣服后摆,就是有人“不小心”绊了他一脚、让他身体摇摆不定,甚至还有两个人直接堵在了杨六郎的前头、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左右闪躲…… 于是这一耽搁鱼儿便又离杨六郎远了一些,这杨六郎明明已经看到鱼儿遇险、也因这突然状况而心急如焚,但他无论如何奋力的拨开人群也无法及时赶到救下鱼儿,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鱼儿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且那几个贼人十分狡猾,他们驾着鱼儿七拐八弯的在一些小巷子里乱蹿,让摆脱拥挤人群的杨六郎追到岔口后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只能站在鱼儿消失的那个岔口干着急。 就在此时,小栓子、李二妞等人听完香寻了过来,小栓子一见只有杨六郎一人、当下就一脸着急的问道:“八娘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莫不是这江边人太多你们俩走散了?” 杨六郎闻言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走散,阿妹她……她被几个贼人给掳走了!江边的人实在是多,我一时半会儿没能追上那两个贼人。” “被贼人掳走?!” 小栓子下意识的提高了嗓音、一脸不信的质问杨六郎:“你不是一直都陪着八娘吗?有你这么一个大小子在,八娘怎会被贼人掳走?” 小栓子说着不等杨六郎答话自己率先摇头笑了,只见他毫不客气的伸出拳头捶了杨六郎的肩膀一下,笑着问道:“小六子,定是你和八娘商量好了编出这么个玩笑话来吓唬我们,八娘她定是自个儿先寻了处地方躲了起来!” 这鱼儿丢了杨六郎眼下可谓是又急又气,急的是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把鱼儿找回来,气则是气自己竟然把鱼儿一人留在这龙蛇混杂之地、让鱼儿不慎被贼人给虏了去! 因此此时的杨六郎可是一点同小栓子开玩笑的心情都没,只见他当下就大声吼了不当回事的小栓子一句:“我怎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阿妹她真的被贼人虏去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把阿妹护仔细了、让那些贼人有了可乘之机……” 杨六郎话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小了去,到最后已变成那悔恨万分的梗咽声,眼眶也少见的红了起来。 小栓子见了杨六郎这副模样当场怔在了原地,一醒悟过来杨六郎先前说的不是玩笑话就乱了分寸,足足挠着头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开口问了杨六郎一句:“小六,八娘被掳走时你可在场?当时的情形如何你且细细的说与我们大家伙儿听听,我们好帮着想一想法子!” “初始我和阿妹只站在江边看江景,后来我见阿妹对那漂浮在江面上的水灯喜欢得紧,于是我便想着到长街小摊贩那儿买几盏回来给阿妹玩耍,”杨六郎说着顿了顿,仔细的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形、才接着往下说道:“阿妹倒也晓得江边人多不能胡乱走动,我买了水灯回来时远远的就见到阿妹正站在原处朝我挥手……” “见到阿妹乖乖的在原处等我、我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一些,哪知就在此时江边突然发生了几起意外之事,这几起意外之事让江边突然变得一片混乱!” 小栓子被杨六郎说得心提得高高的,尤其是杨六郎说到“意外”两个字时,这两个字让小栓子不等杨六郎再开口就急忙忙的追问了句:“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这个意外可是和八娘被掳走有关?” 杨六郎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先前我还没想到这一点,但当那些贼人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把阿妹迷晕时,我才猛然意识到江边发生的那几起意外之事、其实都不是‘意外’……” 原来杨六郎买完水灯赶回来时,因是面对着鱼儿走来、所以正好远远的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些孩童落水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杨六郎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个壮实的汉子趁着孩童的家人不备、狠狠的将孩童推到江里! 而这个汉子接二连三的推了几个孩童到江里后,就迅速的和他的同伙汇合,先是用迷药捂晕了一早就盯上的鱼儿、随后再把鱼儿飞快的架走。 李二妞听了杨六郎的话后气愤难平、握着小拳头怒骂了句:“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连稚童都能狠下心来加害!那些稚童才四、五岁,哪识得水性?” 而小栓子听了杨六郎的话则是眉头紧蹙,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么说那些人是故意把在江边玩耍的孩童推下江去,好制造出一片混乱方便他们虏走在江边赏灯的小娘子们,他们此次掳人是有预谋的,而且他们的行动看起来十分老练、恐怕是……” 小栓子话说到最后面色已是一片凝重,显然接下来的话让他很难说出口,因此他直直的看了杨六郎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吐出最后几个字:“掳走八娘的那伙贼人恐怕是常干那见不得人勾当的老手,否则也不会干得如此顺当、才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跑得无影无踪。” 小栓子想到的杨六郎自然也都想到了,只见他很快就接上了小栓子的话:“他们很可能是专门拐卖小娘子的拐子!” 杨六郎的话让大家伙儿脸色齐变,他们以前没少听大人们讲拐子拐人的事,更是知道这拐子拐了人便会逃得远远的,把人卖到那离家十万八千里之地,让被拐之人到了那人生地不熟之地后、逃跑犹如登天。 倒是小栓子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眼下已镇定了许多、并显露出他鲜为人知的稳重一面,只见小栓子已经在短短时间内想出了几个对策:“小六,你快回村里通知杨大叔和刘婶子,让他们多叫些人赶到城里帮忙四下找一找,兴许还能趁那起拐子出城前将他们截下、救回八娘……” “二妞你带着四娘等小娘子到就近的茶馆里避一避,那茶馆里人多,那些拐子应是不敢在里头下手,”小栓子略微一顿便一脸严肃的再叮嘱了李二妞一句:“你们几个切记要坐紧了,切记不可因贪玩而松了警惕!老老实实的呆在茶馆等我们办完事过去接你们。” 李二妞知道眼下她们这些小娘子绝不能给小栓子他们添乱,于是马上拍着胸脯、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小栓子随后对一同前来的几个小子说道:“张三、李四,你们两个带着大家伙儿四下找一找,兴许就让你们找到八娘了!找到后先别惊动拿起贼人、只管偷偷的跟着,派一个人到官府去报信即可。” 一旁的李二妞见小栓子说来说去都没说他自己干什么、忍不住插话问了句:“小栓子,我们几个都有事儿做,那你做什么去?” “我得到那官府衙门走一趟,这拐子拐走小娘子可不算是小事,怎么也得报官备案、请官府的人帮忙搜查才是!”小栓子说这话时脸上有着坚毅的神色,拳头更是下意识的紧握。 杨六郎见小栓子把事情安排得还算妥当也就不再多言,只重重的拍了小栓子的肩膀一下、随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小岞村赶。 其余等人也都按照小栓子先前的嘱咐,各自散开寻找鱼儿去了。而小栓子一直把李二妞等小娘子护送到最近的茶馆,才转身赶去官府报案。 且先不说杨家得知消息后的慌乱,却说鱼儿被拐子迷昏带走后,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鱼儿才一有了意识、便迷迷糊糊的觉得自个儿的身子摇晃得厉害,待她恢复清醒打量清楚自个儿所在之处,才发现她已经离了江边、眼下正斜躺在一辆摇晃得厉害的马车上…… 鱼儿醒过来后费力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她一动就发觉全身上下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靠着车壁坐了起来。 鱼儿一坐起来就马上打量起自己乘坐的这辆马车,很快就发现这马车内部虽然十分简陋、但空间却很大,除了鱼儿外还挤了四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小娘子。 那几个小娘子都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缩在左侧的两个小娘子、一个脸上挂着泪痕正揪着衣角无声的抽泣;一个似乎被那帮拐子吓得有些懵懵懂懂、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这两个小娘子身上的衣着打扮和鱼儿相差无几、穿在身上的衣裙布料也算不上好,看着应是和鱼儿一样、从乡下赶到城里凑热闹的农家小娘子。 ---------------------------------------- 2011.2.1号正式恢复更新,小云本月的目标是———每天都更新,然后月底加更,咳咳~(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失声 鱼儿再看缩在右侧的两个小娘子,见一个有些倔强的紧紧抿着小嘴、似乎正极力的隐忍住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另一个则眼神空洞、表情木然像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般。 这两个小娘子的穿着打扮看着和前两个农家小娘子完全不一样,抿着嘴的那个穿着用上好绸缎做成的湖水绿色衣裙、头上戴的首饰也有不少;另外一个则梳着双髻做小丫鬟打扮,身上衣服的料子虽然没绿衣小娘子穿的好、但看着也不差,看样子应该是绿衣小娘子的贴身丫鬟。 只不过无论这些小娘子穿着打扮如何,眼下在马车上都有着惶恐与不安,想来这些小娘子好端端的突然遭了这么一劫、已都被吓破了胆儿没了常态。 鱼儿打量完马车内同行的小娘子,在细细的回想了遍昏倒前发生的那些事儿,很快就推测出自个儿应是遇到了那专门拐小娘子的拐子了。而鱼儿虽然推测出遭遇了什么人,但一时半会儿却推测不出这起没了良心的拐子要将他们带到何处,只能另外再想办法探听了。 鱼儿虽然穿越后一直平平淡淡的生活在小岞村,最远的地方也只到过惠安这个小县城,连离惠安最近的泉州府都没去过。 但这并不代表鱼儿的见识和胆识就真的如村姑那般狭隘,毕竟这一世鱼儿虽然经历的少、但上一世她的经历却是丰富多彩,再不济也看过一些电视剧和小说、多多少少有着一些穿越者都会的本事,只是这些本事鱼儿以前都用不上、所以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因此鱼儿得知自己被拐后,倒没像其余四个小娘子那样只会低头垂泪,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且一冷静下来、鱼儿马上就开始转动脑筋想办法自救,毕竟眼下父母兄嫂都不在身边,鱼儿能靠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鱼儿见到同车的四个小娘子后,就知道这些拐子专门挑十四岁上下、模样生得清秀可人的小娘子下手。而这些拐子既然专挑这样的小娘子下手,那他们的目的也就很容易推断了…… 一想到这里鱼儿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逃走,且一定要尽早逃出这些拐子的魔掌才是,否则鱼儿很可能不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疼爱她的父母兄嫂,还极有可能被卖到窑子或青楼里去当妓女,一辈子都毁在这些拐子手里。 一想到这儿鱼儿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随后她开始打量起马车外的情形,不一会儿就透过挂在前头的帘子缝、瞧到了两个时隐时现的魁梧身影,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鞭子显然正在赶车。 那两个魁梧的身影让鱼儿黛眉微蹙,略微思忖过后鱼儿还是紧咬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往车门挪去,一直挪到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鱼儿才挪到那最靠近车口的地方。 鱼儿一挪到车门附近,很快就听到帘子外头隐约传来漫不经心的交谈声,看样子坐在外头的两人因赶车无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打发时间。 鱼儿就怕外头那两个人不巧都是个闷葫芦、只会一言不发的一个劲赶车,若真是那样那鱼儿可就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了。 因此一听到前头传来的交谈声,鱼儿当下就心里一喜、随即马上将耳朵小心翼翼的贴了过去,仔细的把外头两人闲聊时谈及的内容悄悄的记在心里,也能借此将自个儿眼下身处的境地给打探清楚。 简陋的马车继续在凹凸不平的黄土路上疾驰,而鱼儿贴着车门听了一会儿后、已陆陆续续的打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至少已经知道眼下他们这一行人正一路往北疾驰而去,看样子这两个拐子是想把从南方拐走的小娘子卖到北方最靠北的地方去。 一洞悉这两个拐子的意图鱼儿当下就恨得咬牙切齿,暗骂这两个丧尽天良的拐子一丝人性都没———这南方的小娘子被卖到离家乡十万八千里的极北之地,那还不当即成为那刀俎上的鱼肉?到了北方那些小娘子即便有心逃跑,恐怕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鱼儿还从坐在前头的两个拐子闲聊中打探到,这一车的小娘子都是他们昨日趁着八月十五赏灯的人多,从惠安城里各处热闹的地方迷昏架回来的。且昨晚一把人拐到手,那起拐子就让这两个人连夜驾车带着五个小娘子出城,好赶在官府大规模搜查前把人给转移了。 鱼儿透过帘子缝还隐约瞧到了天色,看到了明晃晃的日头,再听赶车的两个拐子一个劲的喊热、喊渴,于是鱼儿很快就确定眼下应该正值中午时分,因为中秋前后的气候还算是凉爽,唯独正中午时会让人觉得有些闷热。 也就是说即便这两个拐子昨晚一把鱼儿等人掳了就驾车出城,眼下也只不过策马跑了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鱼儿知道这马儿一个时辰大约跑个上百里左右,且拉着车跑得只会更慢不会更快,因此眼下这起拐子最多带着鱼儿等人跑了八百里左右,应该还没把鱼儿等人带出闽南一带、还在福建路地界内。 推测出自个儿还在福建路地界内后,鱼儿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现在想办法逃走还不算太晚,否则一旦出了福建路地界一直往北走去,到了说着各种方言的北方、鱼儿求救或逃跑的难度也就增大了许多。 于是鱼儿接下来一边听着赶车的两个拐子闲聊、一边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行逃跑之法,无奈先前马车一直跑在人烟稀少的黄土道上、且一路都没停过,让鱼儿一直没能等到合适的时机,只能继续收集各种消息好伺机行动。 也许老天爷不忍见鱼儿这几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小娘子毁在两个拐子手里,也许是鱼儿等人的运气好不算太差,很快那两个拐子就驾着马车进了一个小城镇,而马车一到热闹的城镇、鱼儿便意识到求救的机会来了…… 鱼儿早在先前就已仔细的打量过自己乘坐的这辆马车,并发现马车上其实有一扇车窗、只是被人用木板给盯住了。但鱼儿见车窗虽然被木板给挡住了、但却还是能透进几丝光亮来,便暗忖若是一车的小娘子一起对着那车窗大喊,呼救声应该能传出去、引人前来相救。 于是马车才一进城镇,鱼儿就马上死命的往车窗挪去,用尽全身力气挪到窗口后鱼儿迫不及待的深吸了口气、打算出声呼叫…… 哪知就在此时,一路上一直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的绿衣小娘子、却一脸悲凉的冲鱼儿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鱼儿不要白费功夫求救,似乎对鱼儿的做法不抱一丝希望。 鱼儿本打算等她喊了第一嗓子、激起马车里其他小娘子的求生欲望后,再趁机说些话来鼓动这些小娘子同她一起呼救。但鱼儿见绿衣小娘子抢先冲自己摇头只能临时改变计划,打算先出言说服绿衣小娘子以及她的丫鬟和自己一起呼救,免得大家不齐心最终让鱼儿的计划失败。 哪知就在此时,鱼儿突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鱼儿发现她张了嘴、说了话但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且鱼儿一连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就在鱼儿因这个突发状况而感到震惊时,先前冲鱼儿摇头的绿衣小娘子改而伸手指了指自个儿的喉咙、再张了张嘴,然后一脸凄惨的再冲鱼儿摇了摇头。 有了绿衣小娘子的示意后、鱼儿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看来那起拐子给她们喂的药不但会让她们浑身无力、还会让人说不出话来! 想明白这点后鱼儿顿时备受打击、一脸颓然的坐在原处,先前鱼儿一是想着多探听些消息来自救、二是因一路上她没开口说话的必要,于是竟一路都没意识到自己发不出声来,一直到想要大声呼救时才发现这一点。 而鱼儿的疏忽也让她错过了这难得的求救机会,因为此时那两个拐子已驾车穿过了热闹的城镇、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城外驶去,很快就把鱼儿等人带出了城。 那两个拐子出了城再驾着马车疾驰了好几了里路,眼看着天快黑透了才随意停在了一处破庙外,车一停下来那两个拐子就撩开了车帘、凶神恶煞的冲鱼儿几人喝道:“你们几个快给爷下来!” 鱼儿见帘子被撩开赶忙将头低埋,强迫自己逐渐将心情恢复平静、脸上装出一副惶恐无助的神情后,鱼儿才重新将头抬了起来,跟在几个小娘子身后慢慢的挪下了马车。 车上的小娘子早早就都被喂了药,在浑身无力的状态下想要下马车自是有些困难,但那两个拐子才不会管这些,他们一等小娘子靠近车门就用力的扯住她们的胳膊将她们往车下拉,鱼儿也是被这样拉下车的、且胳膊还被拉扯得生疼。 鱼儿一下车就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随后一边随着其他几个小娘子跌跌撞撞的往破庙内走去,一边偷偷的观察起周围的情形来。无奈这处破庙处在十分偏僻之地,四周杂草丛生怕是极少有人从这里走过。 ---------------------------------------------- 除夕之夜,祝所有支持本文的亲亲们阖家团聚、幸福美满,新的一年我们还是会一直相伴下去!(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色鬼张霸 那两个拐子把几个浑身无力的小娘子赶到破庙的一处角落,再丢了一包干巴巴的馒头给她们,便自顾自的坐到一旁边吃随身带的肉干,其中一人还解下挂在腰间的酒囊大口、大口的灌酒。 鱼儿虽然不爱吃那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馒头,但为了能攒些力气好伺机逃跑、鱼儿还是捡了一个馒头在手里,用力的掰下一小块塞到嘴里,吃的同时也不忘竖起耳朵听那两个拐子闲谈。 鱼儿也是下了车才有机会打量清楚那两个拐子,看清他们两人不但身形都十分魁梧、长得更是凶神恶煞,一人蓄着络腮胡、穿着一身青衣,一人满脸横肉穿着一身蓝衣。 此时那个满脸络腮胡的拐子正大口大口的嚼着肉干,满脸横肉的拐子则骨溜溜的转着一双绿豆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鱼儿等几个小娘子,满是横肉的脸上有着不怀好意的猥琐神色,让鱼儿见了心里立马多了几分警惕、下意识的屏气凝神的继续往下听下去。 很快那个满脸横肉的拐子就对他的同伴说道:“昨夜那个丫头的滋味还不错,叫我今天赶路时一个劲的回味,这黄花大闺女的滋味果然比窑子里那些千人骑的老粉头好上百倍!怪不得那些有钱人家的大老爷们只喜欢黄花大闺女!” 那满脸横肉的拐子说着脸上满是垂涎之色,边色迷迷的伸手摸着下巴、边冲鱼儿等人所在方向努了努嘴,随后“嘿嘿”一笑:“山哥,不如今晚你我兄弟二人一人再挑一个模样俏、身段儿好的好好享受一番?反正这些小娘子到了老*鸨手里也得学怎么伺候爷们,还不如先让她们学着怎么伺候你我兄弟二人!” 鱼儿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暗叫不妙,而先前一路上眼神都空洞无神的小丫鬟一听这话、眼底倏然多了几分惊恐,只见她下意识的往绿衣小娘子身边缩去,双手更是不自觉的紧紧捂住衣襟,一脸生怕被什么人扒开衣襟的神色。 鱼儿见了小丫鬟那副惶恐的模样、很快就猜到她先前经历了什么,也明白了她一路上为何会两眼空洞、神色木然,更是十分清楚她为何一听到那个满脸横肉的拐子说的话、就会害怕成那样。 这些推测让鱼儿气愤的握紧了双拳———这些拐子真是太没人性了!把人拐远了卖也就罢了,卖前他们还先要糟蹋这些小娘子一回!若是老天有眼就该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 而就在鱼儿为那小丫鬟的遭遇感到不平时,先前被称作“山哥”的拐子有些不悦的开口说道:“我说张霸,这些小娘子昨晚被你破了一个我们就已经少赚了十两银子了,若是你今晚再破一个我们岂不还要再少赚十两?你别忘了只要这些小娘子还是黄花闺女,窑子里的老*鸨买她们时就得一人多加十两白银!” 那名唤“张霸”的拐子显然对那“山哥”的话感到不以为然,只见他当场就撇嘴堵了“山哥”一句:“老兄,我说你咋这么死脑筋呢?你可晓得这些小娘子进了窑子后,甭管她们还是不是黄花大闺女,咱们想睡她们一回就得花上二十两白银!这笔账怎么算都是现下我们就把她们睡了划算!” “山哥”似乎早就知道张霸是个好色的胚子,只见他不紧不慢的驳了张霸一句:“你不去逛那窑子,不就不用多花那二十两白银了?别的我可以不管,但剩下的那四个小娘子你休得再打主意,你要睡就睡昨晚已经被你睡过的那个丫头!你可别忘了出惠安城前老大是怎么交代我们的,要是回头没能把银子如数带回去给老大,你自个儿同老大交代去!” 这“山哥”一提老大张霸当下就说不出话来了,只不过他嘴上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心里却被“山哥”教训得有些不服气,目光更是时不时的在鱼儿等人身上穿梭,似乎再挑晚上下手的目标…… 而“山哥”的话虽然让鱼儿等四个小娘子暂时舒了一口气,但缩在绿衣小娘子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只往下落,显然她是被“山哥”那句“你要睡就睡昨晚已经被你睡过的那个丫头”给吓坏了。 那绿衣小娘子见状一手搂着小丫鬟轻声安慰,一手则紧握成拳,不一会儿鱼儿就听到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愤愤不平:“秋梅你别怕,那起拐子若是再敢拉你出去欺辱,我就用一早藏起来的簪子和他们拼了!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再让你代我受苦!” 那个被唤作“秋梅”的小丫鬟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哭了,鱼儿见她连连摇头劝说绿衣小娘子:“使不得、使不得!十一娘您万万不可如此!若是您真为了护奴婢而赔上性命、奴婢回头如何同老爷夫人交代?是奴婢拼死也要将十一娘您护住才对!” “秋梅你别这样说,昨晚那个好色的拐子想要糟蹋的人是我,你便是为了护住我、最终才会惹恼了那个拐子让他率先拖了去,才会……” 被称作“十一娘”的绿衣小娘子说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只见她一边紧握住秋梅的手、一边面色坚定的说道:“今晚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叫你被那拐子欺辱了去,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左不过就是一死!我就是死也绝不能叫那起拐子欺辱了我!” 鱼儿默默的把那主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也通过她们的对话了解了她们昨晚的遭遇———想必昨晚那个好色的拐子瞧上的是十一娘这个主子,秋梅这个当丫鬟是为了救主、最终才会被人给糟蹋了身子。 一想到这儿鱼儿的心下意识的一紧,借着那主仆二人的遭遇担心起自个儿的处境来———若是那张霸今晚真的将鱼儿拉了出去,那鱼儿该如何是好? 鱼儿自是万万不愿被人欺辱,那么也就只有一死来求解脱了! 只是这一死,鱼儿便再也见不到疼了她十几年的父母和兄长了,一想到这儿鱼儿顿时鼻子一算、眼泪紧跟着溢出了眼角。 是啊,在这十几年的相处里,鱼儿早就把杨家一家人当成了至亲之人,虽然他们算不上是鱼儿真正的亲人,却也是真心实意疼爱着鱼儿的亲人。鱼儿又不是无肉无血的冷血怪物,又岂会只心心念念着远在另一个时空的亲人,而不对这个时空的亲人付出真心和真情? 心里装着的事儿慢慢的变多起来、让鱼儿的思绪慢慢的四下散开…… 若是她真的死了,会不会就直接穿回二十一世纪? 若是她真的死了,那杨家一家人一定会很伤心。 不!她不能让疼爱自己的家人伤心!她一定要振作起来自救! 此时此刻,鱼儿才深刻的意识到,即便没有那真正血脉相连的感觉,鱼儿也已经彻彻底底的融入到杨家里,更是完完全全的把杨家一家人当成不能离弃的至亲之人! 就在鱼儿重新有了自救的决心时,突然觉察到那张霸那色迷迷的目光又扫了过来,这一回张霸斜眼来回扫了鱼儿等几个小娘子几遍、最终竟将视线牢牢的钉在了鱼儿的身上! 那股炙热且带着好不掩饰邪念的目光让鱼儿瞬间将身子给绷紧了,而那张霸却依旧像在仔细打量猎物般、上上下下的把鱼儿看了个透,最终才把目光移开改而投放在了秋梅的身上。 张霸一把目光移开、鱼儿才敢偷偷的舒了口气,随后鱼儿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张霸来———只见张霸的目光一投放在秋梅身上、很快就变得越加炙热,甚至当秋梅不自在的闪躲他的目光时、张霸还一脸猥琐的搓起了双手,显然对上一回的龌龊事十分回味。 鱼儿镇定的把张霸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底,心里很快就推断出张霸的意图———这张霸今晚想要欺辱的目标、恐怕不是鱼儿就是秋梅了! 一弄清张霸的意图,鱼儿的脑筋当下便转得更快了———若是那张霸不顾山哥先前的警告、执意要再糟蹋一个黄花大闺女,那鱼儿今晚可就危险了;而倘若张霸把山哥的话听进去了,那今晚危险的就会是已被张霸糟蹋了一回的秋梅。 险情迫在眉睫,而鱼儿所能做的就是学十一娘、偷偷摘了支簪子藏在袖口里。除此之外,鱼儿还偷偷的在周遭捡了几块边角锋利的石块藏在身边防身,并且暗暗打定主意、若是那个张霸胆敢靠近她,她就用尽全力把石头往他双眼砸! 就算不能把张霸的色眼砸瞎,把他砸得大叫连连、将山哥惊醒,鱼儿也能有一线躲过此劫的希望!毕竟山哥为了银子、不愿让张霸再糟蹋黄花大闺女。 而鱼儿眼下也顾不上之后会被卖个好价钱一事了,先想办法逃过张霸的魔爪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事可以慢慢的再想别的法子对应。否则若是鱼儿失了清白之身,那即便她能平平安安的逃走也没任何意义了。 ------------------------------------------------- 大年初一,恭喜发财、红包拿来,(*^__^*)嘻嘻……(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秋梅之死 当然,除了把该准备的“武器”准备好外,鱼儿还趁着两个拐子不注意、偷偷的活动起筋骨来,按着记忆里上一世体育课学的动作,一下一下的偷举手臂、舒展腿脚,想借助这样的练习让自己恢复一些力气,好能在行动时更加灵活一些、把迷药的作用降到最低…… 随着时间的流逝,挂在树梢的明月一点一点的西移,漆黑的夜幕很快就彻彻底底的笼罩住整片大地,小小的破庙里也因火堆的熄灭而变得漆黑一片。 此时两个拐子已靠墙睡在鱼儿等人前头,用魁梧的身体挡住了鱼儿等人逃跑的出路。而被迫睡在里侧的几个小娘子,除了鱼儿外其余几个已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想来是一天的颠簸和惊吓已让她们筋疲力尽、再也撑不下去了。 但鱼儿却不认为前头那两个拐子睡着了她们就真正安全了,更别提鱼儿一直都不认为那个张霸已经熟睡了,他先前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龌龊事儿可是还没办呢! 因此鱼儿虽然装出靠在墙边沉睡的模样,但双眼却一直微微的眯着一条缝儿、全身更是处于警惕状态,藏在身侧的手更是紧紧的握住一块边角尖锐的石块、并且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而通常人在某个时候心里十分害怕会发生某事时,那件事往往就真的会发生…… 黑暗中,鱼儿很快就听到了轻微的声响,随后她觉察到有轻微的脚步声正慢慢的朝她这个方位挨近,很快鱼儿就觉察到不远处多了一个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显然一直等待夜深动手的张霸已经立在了几个小娘子身前。 虽然破庙内一片漆黑,但鱼儿却依旧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张霸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鱼儿清楚的记得秋梅睡在同她相反的方向,因此若是张霸的目标是秋梅就不该往她这边走来…… 如此一来,张霸的意图也就十分明显了。 于是意识到到张霸的意图后,鱼儿握住石块的手下意识的加重了力道,身上的每一条神经也都在此刻绷得紧紧的,心里也已默默的开始计算张霸俯下身拉她时、眼睛应该是在哪个高度,以及计算第一击她能使出多少力道、能对张霸造成什么样的伤害等等。 时间在黑暗中一点一点的流逝,这张霸走到鱼儿跟前最多也就只有十来步,但鱼儿却觉得他每走一步、时间都过得十分缓慢,似乎这拼死一搏前的这小段时间特别让人觉得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人放大了般。 往年中秋节前后的夜里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凉意,但此时鱼儿的脸却因紧张而渗出了一层细汗,握住石块的手也变得湿湿润润的,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在鱼儿紧张到微微颤抖起身子时,她终于感到了一股压迫感,更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她压来,于是鱼儿马上意识到该来的终于来了、意识到她拼死一搏的时机到了…… 只见鱼儿当下就将握着石块的手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往脑海里算计的那个方位死命的砸去! 而鱼儿这第一下死命的砸下去后,耳边马上就响起了一声闷哼,这声闷哼让鱼儿心里一喜,随后更是接二连三的往同一个方位砸去,一直砸到手臂发麻无力、鱼儿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儿…… 这鱼儿若是砸一下,那张霸为了不惊醒山哥还会忍一忍不大叫,但鱼儿一连往同一个地方砸了好几下,那张霸就是忍耐力再好最终也被砸得“哇哇哇”大叫,并下意识的连连大骂:“该死的丫头,竟然敢拿物事砸你大爷!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等大爷我把你揪出来,定要先煽你几耳光、再把你衣服脱光好好的蹂躏一把!待大爷把你揉*搓得欲生欲死,看你求不求大爷让你爽!” 张霸一破口大骂,原本沉睡的几个小娘子们当下就都被惊醒了,她们一听张霸那满嘴荤话、再一想前一晚张霸对秋梅所做之事,当下就宛如惊弓之鸟的尖叫起来。 于是一时间小小的破庙内充斥着张霸的咒骂声、小娘子的尖叫声和哭喊声,这些声响一直到被吵醒的山哥重新点起火堆、并大喝了一声才逐渐小了下去,破庙内也在山哥吵醒后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山哥一醒来就见张霸一手捂着脸、一手正胡乱挥舞想要揪住身前的鱼儿,当下就明白了先前发生的一切、立马板着脸训起张霸来:“张霸,我不是警告过你、让你别打黄花闺女的主意?你深更半夜的站在那小娘子跟前做什么?” 张霸闻言满不在乎的顶了山哥一句:“我站在这儿能干啥?自然是想干她了!” “呸!” 鱼儿一听张霸那低俗的话语、马上一脸厌恶的啐了他一口,张霸见状反倒来了兴致、色迷迷的冲鱼儿说道:“哟,你这小娘子够泼辣,大爷我喜欢!就是不晓得到了大爷的身下后,你还敢不敢再向大爷撒泼?” 张霸说着就想伸手摸鱼儿那细嫩的脸蛋一把,鱼儿见状当下瞧准时机张嘴狠狠的咬了张霸手一口,让张霸当下就疼得连连甩手。 这鱼儿接二连三的得罪张霸、很快就让他恼羞成怒起来,只见张霸一手将鱼儿按住、一手高高举起想甩鱼儿一个耳光,而鱼儿被他按着怎么挣扎也闪躲不了,最终只能咬牙闭眼等待那一耳光…… 哪知就在此时,一直被张霸无视的山哥突然大喝了一声:“张霸你给我住手!你再不住手就休怪我翻脸无情跟你动起手来!” 山哥这一喝张霸倒真是停住了手让鱼儿暂且逃过了一劫,只见张霸气哼哼的冲山哥嚷嚷道:“怎么?兄弟你连我教训、教训这个小娘子都要管?你管的事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哼!你若是教训别人我管不着,可这些小娘子我们可是要拿去和老*鸨换钱的,你若是把她们的脸打坏了卖不到好价钱,我可就得管了!” 这山哥接二连三的破坏张霸的好事,张霸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了,眼下一听张霸还要继续管他的事、当下脸一沉同山哥翻起了脸:“林山,你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算一直和我作对下去了?” 鱼儿见那山哥似乎一点都不怕张霸同他翻脸,只见他依旧用不急不缓的口吻驳了张霸一句:“只要你不做那些坏了我帮规矩的事,我自然就不会同你作对了,说到底还是你自讨苦吃。” “林山你……” “我怎么了?”山哥一脸傲慢的反问道。 张霸顿了顿,才硬着头皮往下说道:“你别欺人太甚了!你别以为帮主看重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狐假虎威的教训我!我告诉你,我张霸不怕你!我……” “啊———” 这两个拐子窝里反鱼儿见了心里自是十分高兴,也希望他们能继续吵下去、最好是动手打起来最终来个两败俱伤。但就在鱼儿恨不得两个拐子打起来时,破庙里毫无预兆的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生生的打断了两个拐子间的争执…… 鱼儿转头望发出尖叫的地方看去,发现突然尖叫之人竟是一路上都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姿态、没哭没闹过的十一娘! 只见那十一娘眼下正一脸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小嘴,微微仰着头、双眼含泪的看着不远处,确信自己没看错人后才梗咽着说了句:“秋梅,你怎么这么傻呢?!” 语音才落十一娘就往破庙另一个角落奔了过去,鱼儿下意识的顺着她奔的方向看去,这一看才霍然发现、角落那处横梁下静静的悬挂着一个人影,那身衣着打扮可不正是原先畏缩在十一娘身边的秋梅! 那十一娘奔过去后紧紧的抱住了秋梅的双腿、痛声哭了起来,那凄惨的哭声让其余几个小娘子忍不住跟着落了泪,鱼儿的心里也因这突然发生的意外而十分难受…… 想必先前那张霸色迷迷的目光把秋梅给吓坏了,让她一被张霸打量完内心就开始忐忑不安,一边担心张霸等夜深了会再欺辱她一次,一边又担心若是张霸真的又要欺辱她、十一娘会真的和张霸拼命。 这秋梅一方面不想再忍受被人欺辱的痛苦,一方面不想害十一娘为了护她而做出什么傻事来,加之秋梅眼下已是残败之身、将来也许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于是秋梅在万念俱灰、和不想连累主子的情况下,最终选择悬梁自尽以求解脱。 而就在十一娘抱着秋梅的双脚失声痛哭时,那山哥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只见他面色铁青的冲张霸吼了句:“还不赶紧把人给我弄下来!指不定还有一口气在!” 这张霸大概没想过会闹出人命来,再一想到他们帮老大一向只认银子不认人、把银子看得比人还重,当下就吓得双脚发抖、脸色惨白,被山哥再瞪了一眼后才赶忙上前帮着把秋梅弄了下来。 ---------------------------------------------- 大年初二在闽南一带是“女婿日”,嫁出去的女儿在这一日要带着老公回娘家拜年,嘿嘿~(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被拐稚童 可惜这秋梅是一心寻死,早早就趁着众人不备将自己掉了上去,在上头也挂了有一会儿了……因此被张霸和山哥弄下来时已是一丝气儿都没了,连身子摸着都有些冰凉。 山哥一见人死了脸色越加阴沉,训斥起张霸来也更加不留情面:“很好,人被你玩死了一个,银子一下就少了几十两!回头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知老大,你自个儿同老大交代吧!” 鱼儿见那张霸一听山哥的话就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显然他心里十分顾忌山哥口中的“老大”,似乎把秋梅害得上吊一事他很难同那什么老大交代。 不过张霸尽管心里已经开始感到害怕,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的顶了山哥一句:“这件事回到惠安后,我自会向老大请罪,你不必操心。” 只见那山哥闻言冷冷一笑:“这样自是最好,不过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再打剩下这四个小娘子的主意,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手脚无眼!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江湖上的绰号吧!” 张霸一听山哥这话当下脸色巨变,再一记起山哥还没退出江湖当拐子前的一些事迹———据说这山哥因惯用左手杀人、且一刀取人首级,因此被江湖中人称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左一刀”! 虽然这山哥当了拐子后从未在同伙面前展现过身手,但从他一直颇受拐子头头器重这一点、就能看出他的来头真的不小。 这张霸也不是傻子、只是平常比较喜欢逞强罢了,因此他一见山哥撂下了狠话当下也就不敢再造次了,只讪讪的答了句:“不打这些小娘子的主意就不打呗!等这几个小娘子脱了手,我自个儿上窑子里快活去!” 山哥见张霸识趣也就不再多说,扫了鱼儿等人一眼后就自顾自的将火堆熄灭、继续睡在前头。 张霸见状略微迟疑了下、很快就硬着头皮回到原先的位置,并大声骂了十一娘一句出气:“哭什么哭?还不快给老子闭了嘴!” 破庙里的这场意外最终在张霸的咒骂声和十一娘的哭声中落幕,秋梅自缢一事没能唤起那两个拐子的一丁点良心,倒是让余下几个小娘子脸上多了几分绝然,似乎从秋梅身上看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 不过秋梅的死倒也让鱼儿等几个小娘子有所受益,至少从那晚以后、一路上张霸都十分安分,不再用那色迷迷的目光肆意打量鱼儿等人,显然是秋梅的死让有色心没色胆的张霸只能暂且收手。 随后两个拐子再驾车疾驰了几日,眼看着就快要出福建路了、鱼儿依旧没能找到求救或逃跑的机会,且随着马车离惠安城越来越远、鱼儿的希望就越来越渺小。 这两个拐子一路上都十分小心,不去客栈或酒楼投宿、都是随意寻些破庙破屋将就着对付一晚。加上鱼儿等人每天都会被定时喂药、一直都无法开口说话,所以鱼儿这一路上才会一丁点机会求救的都没寻到。 这一日两个拐子照样天一亮就挥鞭赶路,不过这一次还没到中午、两个拐子就把马车赶进了一个小村庄里,最终停在了一户农家小院外。 鱼儿等人一下马车就被带到了一间阴暗的屋子里,才一跨进那间屋子、鱼儿就被眼前那副情形给惊了———只见那间阴暗的屋子里大约有二十来个人,除了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外,剩下的都是些身患残疾的孩子。 那些孩子看着年纪都很小,衣服破烂、小脸脏兮兮的,身上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模样看着十分凄惨。 最让鱼儿感到震惊和愤怒的是,鱼儿几人刚进屋没一会儿,正巧就有另外几个拐子带了几个干干净净、身体健康的稚童进屋,哪知那几个稚童一进屋、几声“咔吧”声后,原本好端端的孩子小腿、或是胳膊就都被人硬生生的折断,顷刻间变成了和屋里原先几个孩子一样! 这短短一幕立时让鱼儿明白了这起拐子有多狠毒,明白他们不仅拐卖小娘子、连几岁的稚童也你放过!且他们把稚童拐到手后也不急着把他们卖了,而是将他们弄残疾、好借着这副可怜样儿替他们四下乞讨…… 这样的小乞丐在鱼儿原先所在的那个时代也有很多,据说那些在天桥等地方乞讨、以及小小年纪就当小偷的孩子,干这些事都不是他们所愿、而是被拐了他们的人给控制住了,不干就得挨打、挨饿和受冻。 这些孩子原本都是父母家人捧在手里宝贝,可被这些拐子一拐,他们立马就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命运也会因这些丧尽天良的拐子发生巨大的转变……而这些孩子最最可怜之处,便是这辈子都见不到至亲的家人了! 那些孩子的遭遇让鱼儿既愤怒又同情,于是第二天离开那个小村庄时,鱼儿一直都坐在最靠近车门的地方,默默的透过车帘缝观察那个小村庄的一草一木,最后还将意外看到的村名牢牢的记在心里…… 马车驶离那个小村庄时,鱼儿暗暗的在心里发誓———若是她能有幸逃离这些拐子的魔爪,一定会把这些拐子在这个小村庄里的匿藏点上报给官府,请官府的人将那些可怜的孩子救出来! 而从那个小山村出来后,鱼儿乘坐的马车上便多了两个小娘子,显然是被另外一起拐子拐来的,眼下大约是要和她们一起被卖到北方去。 接下来马车继续一路往北疾驰而去,一路上没做几次停留,而鱼儿也慢慢的从两个拐子的闲聊中打探到一个重要的消息———马车只要再走上两天,就出了福建路的地界了。 这个消息鱼儿听了后倍受打击、心里也越加焦急起来,只是若是这两天那两个拐子依旧像先前那样往北走下去,那鱼儿还是一点逃跑的希望都没,因此鱼儿就是心里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而就在鱼儿心里满是绝望时,眼看着鱼儿等人快要被带出福建路地界时,事情终于出现了一个意外的转机! 这一日鱼儿本是心如死灰、对在路途上逃跑不再抱任何希望,哪知那两个拐子却阴差阳错的把马车驾到了福建最靠北边的一个小城里。而且这一回两个拐子竟然天还没黑就在小城里寻了间客栈投宿,鱼儿听他们的口气似乎还打算在小城里住上一、两日。 兴许是眼下鱼儿一行人正好处在两省交界之处,这种交界的地方没发生什么足以惊动朝廷之事、官府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两个拐子的胆子才会大了些、敢在此做停留。 鱼儿虽然对两个拐子的大胆决定欣喜若狂、但面上却是一丁点异样都没显露出来,依旧装出一副病恹恹、十分害怕的神色。 一直到两个拐子带着鱼儿等人住进了客栈的下等房,鱼儿才进一步探听到两个拐子的打算———原来这两个拐子还要等几个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拐子,和他们汇合后、再由其中几人带着从福建各地拐来的小娘子北上,余下几人则可不必跟着北上直接回了各自的来处即可。 这两个拐子本是可以带着鱼儿几人到城外寻处偏僻之方等候同伙的,但正巧他们比预定之日早到了几日、得等上几日方能动身,这几日若都是住在荒郊野外、对那两个拐子来说难免有些难熬…… 加上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他们便索性带着鱼儿等人住进舒服的客栈,一边等候同伙前来汇合、一边把干粮等物事给筹备齐了。 于是那两个拐子例行喂鱼儿等人喝了药后,便寻了几条粗麻绳将鱼儿等人的手脚给捆绑住。随即二人才一起出门寻乐子去,一人直奔青楼窑子等烟花之地、另一人则直奔耍牌赌钱之地。 那两个拐子一走、鱼儿便悄悄的打量起周围的情形来,虽然鱼儿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听着外头人声鼎沸,便猜到他们投宿的客栈生意不错、客人不少,那么只要鱼儿能有机会出这个客房、那就有机会向人求救了! 只是该如何求救呢? 鱼儿知道眼下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她一定不能草率行事白白的断送了这难得的机会!于是鱼儿马上就转动起脑筋、想着各种可行之法,最终在心里拟定了几个较为保险的方案、打算一有机会就实行。 而那两个拐子中午草草吃过午饭就出去寻欢作乐了,却一直到天色渐黑才先后回到客栈,脸上都有着玩得意犹未尽的神色。 此时正值吃晚饭的时候,但客栈却只在大堂提供吃食,两个拐子见几个小娘子都浑身无力、只能病恹恹的勉强走个几步路,于是二人商量了下,决定直接带着鱼儿等人到客栈大堂吃饭…… 反正鱼儿等人一不能跑、二不能喊,又有他们两个在一旁盯着,即便是带下去大堂吃饭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自救 两个拐子的警惕之心一松了这么一丁点,鱼儿也就终于有了走出客房、来到人来人往的大堂的机会了! 那两个拐子无论以前是做什么的,眼下既然做了拐人这勾当、那就证明他们为的只有“钱”这么一个字。而既然为了钱可以将良心生生刨掉,可见他们也是为了日后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是吃不得苦的人。 因此这一路上住破庙嚼干粮、早就让那两个拐子觉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一到大堂寻了张大桌子坐下,那两个拐子马上叫了店小二过来、点菜也只挑大鱼大肉,好酒更是要了好几壶,似乎要把这一路上没能享受到的一次给全都享受了。 不过那两个拐子对鱼儿等人却没那么大方,只让小二端上一大盆馒头来分给鱼儿等人,唯一算得上好的就是这一次馒头因是在店里现买的、所以不再是硬邦邦的,且鱼儿等人这一次也不用再干嚼了、能够就着客栈提供的茶水吃下。 鱼儿一边默默的啃着手里的馒头,一边悄悄的打量起客栈的大堂———整个大堂除了摆满供客人休息的桌椅外,靠东的地方还用朱红色的雕花围栏隔出了一块地方,那儿摆着一张檀木桌案和几把太师椅…… 眼下桌案上正驾着一把古筝,一位妙龄小娘子正端坐在古筝前弹曲儿。小娘子身旁的太师椅上则坐着其余几个使不同乐器的人,最中央则立着一个婀娜多姿的戏子,眼下正吊着嗓子、翘着兰花指唱小曲儿。 鱼儿对戏剧小曲没什么研究,不过她见大堂里众人的视线都紧紧的投放在那戏子身上,便推断出那戏子唱得应该还算不错,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捧她的场了。 悄悄的把大堂的地形扫了一遍、并牢记在心里后,鱼儿转而开始打量起在大堂吃饭听戏的客人,开始寻找合适的求救人选。 这合适的求救人选还真不好找———这个人首先得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绝不能是那种只知道吃喝玩乐、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老百姓痛苦之上的纨绔子弟,那种纨绔子弟估计和那两个拐子比较能臭味相投,鱼儿可不想出了虎窝又掉进狼穴! 其次这个人还不能是憨厚愚笨之人,否则鱼儿想办法向他求救、他却迟迟不能领会鱼儿的意思,那可是会坏事、指不定还会让两个拐子觉察到鱼儿的意图。 还有这个人不能胆小一点胆量都没,得聪明些、机智些、对此地的地形熟悉些,办事也得周密详细些…… 鱼儿一细细的思量了下,当下便发现原来找个合适的人求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只是此事就是再难、就是有着许多鱼儿无法预先估测的变数,鱼儿也只你能拼死一搏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毕竟错过这个求救的大好时机,此后鱼儿可能再也没机会向人求救了! 打定主意后鱼儿越加细心的观察里大堂里形形色色的客人,很快就挑中一位看起来还算是正经的书生,咬牙将他当做呆会儿求救的对象,并暗暗打定主意不管成功与否都要尽力一试。 于是人选挑好后,鱼儿马上装出一副忍耐不住、十分难受的样子,并拉着那山哥的衣袖频频示意,那山哥见了鱼儿的模样先是眉头一皱、随后毫不客气的用力将鱼儿拉着他的手甩开,再恶狠狠的瞪了鱼儿一眼、警告鱼儿安分一些。 鱼儿早就料到事情不可能进展得十分顺利,因此她被山哥甩开手后一点都没感到气垒,反而再次紧紧的揪住了山哥的衣袖、一脸着急的冲山哥比划起来。 那山哥见鱼儿那副模样不像是想逃跑、只是一脸难受的揪着他的衣袖不断的比划,慢慢的山哥倒也仔细的瞧了瞧鱼儿究竟在比划些什么,很快他就开口问了鱼儿一句:“你可是急着想要上茅房?” 鱼儿一见那山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立马连连点头表示正是如此,那山哥见状先是一脸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后见鱼儿继续揪着自己的衣袖苦苦哀求、终于有些不耐烦的起了身:“走吧,我带你去客栈后头的茅房,不过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逃跑!” 鱼儿自是连连点头表示把山哥的话记下了,那山哥见鱼儿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想去解手、便起身同张霸打了声招呼,随后领着鱼儿往大堂后头的茅房走去,一到茅房门前就粗鲁的把鱼儿往里一推,并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快点!别耽误大爷看戏!” 鱼儿自是马上闪进茅房并关上了门,随后飞快的从袖口里取出一早藏好的簪子,簪子一取出来鱼儿马上撩起外衣、用力的把穿在里面的夹衣割下一小块来,随后从地上拣了块泥砖碎片,以碎片为笔、飞快的在碎片上写下了“拐子,救命”这四个字。 鱼儿生怕在外头候着的山哥发现她的意图,因此草草写下那四个字后、鱼儿便飞快的寻了块小石头包在衣服碎片里,包好才将衣服碎片连同小石块一起藏在袖口里,随后推门而出乖乖的站在山哥身后。 那山哥见鱼儿出来也没急着走,而是眯着眼上上下下将鱼儿打量了一遍,见鱼儿同进去前没什么两样、才带头往大堂走去。 鱼儿见状一边故作乖巧的跟在山哥身后,一边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撕的是穿在里头的夹衣,否则若是从外衣上撕下一小块来写字,那心思细密的山哥定会一眼就瞧到鱼儿的衣服有破损、继而觉察到鱼儿的意图。 鱼儿回到大堂时,那唱戏的戏子似乎正唱到高潮之处,吸引得大堂众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戏台上那几人,就连张霸那个大老粗也看得聚精会神,不过那张霸的目光更多是停留在弹古筝的妙龄小娘子身上。 鱼儿见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放在唱曲那几人身上、心中暗暗一喜,随即便趁着走在前头的山哥没留神时,把藏在袖口里的衣服碎片飞快的丢到了一个身穿白衫、看起来一脸正气的少年书生怀里…… 那白衣少年怀里突然多了一样物事自是有些惊讶、更是下意识的看向鱼儿,鱼儿见状马上背着山哥不断的冲那少年使眼色、求救之意也表现得显而易见。 只是那山哥时不时会回头看鱼儿一眼,因此鱼儿也不敢一直冲那白衣少年使眼色,很快就低眉顺眼的跟在山哥身后、老老实实的坐回原位。 而那白衣少年从被鱼儿丢了衣服碎片开始,目光就一直紧紧的追随着鱼儿,见鱼儿不断的冲他使眼色后面色也逐渐变得有些凝重,再一看鱼儿很快就收回求救的神色、温顺的跟在山哥身后,慢慢的心里便猜到几分鱼儿的意图、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于是白衣少年很快就寻了个借口离开大堂,到了隐蔽之处才悄悄的从袖口里拿出鱼儿先前丢给他的物事,展开一看那写在衣服碎片上的四个字,心里的几个疑问立马就有了答案,随后心里也有了一番盘算。 只见那白衣少年很快就把衣服碎片塞回袖口,随后匆匆忙忙的回到客栈大堂,见鱼儿一行人依旧坐在原位暗暗的松了口气,随即坐回自个儿的位置、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酒听曲儿。 鱼儿见那白衣少年突然离开大堂、便猜到他定是去看自己丢给他的求救物事去了,于是心里便下意识的多了一分期望,期望那白衣少年机灵些、再回来时能搬些救兵回来。 哪知那白衣少年回到大堂却径直坐回原位、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酒听戏,似乎先前之事他已当做没发生过,且看都没再看鱼儿一眼,看样子是已经打算置身事外、不多管闲事得罪恶人了。 白衣少年的反应让鱼儿顿时倍感失望,更是暗自懊恼求错了人、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不过向人求救一事本就十分被动、有着许多鱼儿无法掌控的变数,因此这样的情形鱼儿早就预料到、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因此鱼儿很快就把心里的失望抛开、打起精神实行第二个逃跑方案。 只见鱼儿很快就趁张霸和山哥不备、拼了命的往大堂外跑去,但无奈这段时日鱼儿长期被喂了药、身子一直处于绵软无力的状态,因此鱼儿才跑了几步就被山哥给揪住了。 不过虽然鱼儿被山哥给揪住了,但她这一闹、大堂里众人的注意力下意识的都集中在她身上,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这是怎么一回事。 山哥见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暗忖不到逼不得已之境、万万不可将他们的身份给败露了,免得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山哥很快就拱手对大堂内看热闹的人笑了笑,语带无奈的解释道:“小女正在同我这个阿爹闹别扭、让大家见笑了!我这闺女一路上就因些小事不理睬我,先前她同我赌气不吃饭,我训了她几句、她便突然发了脾气丢下我往外跑……” -------------------------------------------- 老公候选人二号出场,请大家踊跃的对两个候选人提出意见~(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意外获助 山哥这么一说、看热闹的众人脸上便都有了“原来如此”的神情,随后大家伙儿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起山哥和鱼儿这对“父女”,劝了一会儿见山哥已经将鱼儿扶起来往楼上客房走去,才纷纷的住了嘴把注意力转回戏台上。 而那山哥一把鱼儿带回客房就粗鲁的把她推进门,随即狠狠的打了鱼儿几个耳光,一直打到鱼儿的嘴角溢出一丝血丝来才罢了手,改而出言威胁鱼儿:“你若是有胆子再跑一次,我便将你这双腿给打断、让你当一辈子乞丐!” 山哥撂下狠话后就重新拿了粗麻绳过来,将鱼儿的手脚捆结实了才拍拍手出了客房、继续到楼下吃酒听曲儿去了。 鱼儿待山哥走了才露出一丝苦笑来,不过心里却是一点沮丧都没,因为眼下这样的结果正是鱼儿想要的! 原来鱼儿先前是故意做出想要逃跑的样子,也算准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定没跑几步就会被山哥他们抓住。因此鱼儿先前假意逃跑的真正意图是想引起大堂里众人的注意力,是想让山哥只能当着众人的面将她带回客房,只有这样鱼儿才不会再在大堂惹出什么乱子、让山哥他们被人怀疑。 这一切都在鱼儿的预料之中,就连山哥打的那几巴掌鱼儿也早就料到了,既然想要逃跑就不可能一点苦头都不吃。不过这几巴掌要是能换来让鱼儿一人被绑在屋子里、也算是值得了。 这难得的机会鱼儿分秒都不能浪费,因此鱼儿马上就扭动着身子、慢慢的靠近客房内唯一的一张圆桌,待距离差不多了鱼儿便平躺在地上,调整好姿势后抬起双脚重重的踹那张圆桌,一连踹了好几脚,那摆在圆桌上的大口茶杯才滑落到地上、“啪”的一声碎成几瓣。 鱼儿一见那茶杯碎片心里当下一喜,随后费力的挪到那几瓣碎片旁、背对着拣起一块碎片后,马上学着电视里那些遇险的人的样子、费力的割起绑住双脚的麻绳,打算争分夺秒的让自己能够自由行动、好找处地方先躲起来。 那两个拐子寻来的麻绳比平常的麻绳还要粗上几分,加上鱼儿此时力气大不如前,因此一直到鱼儿割的满头大汗、那绳子也只被割磨破三分之一。加上鱼儿已割了有一会儿了,眼看着那两个拐子随时都会回来、鱼儿心里不由急了起来…… 只是鱼儿心里就是再着急也没用,依旧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用那碎瓷片一下一下的磨那麻绳,时不时还得警惕的往大门处张望、提防那两个拐子突然回来。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两个拐子差不多要回来了,可鱼儿依旧没能把麻绳割断!可偏偏就在鱼儿心急如焚、担心会功亏一篑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着似乎有人正朝鱼儿所在的这间客房走来! 难道那两个拐子回来了?! 若真是这样那该如何是好?! 鱼儿一边暗骂老天爷不助她一臂之力,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但鱼儿的手就是再快也快不过外头那人的脚…… 很快,那脚步声便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鱼儿所在的客房门外,紧接着鱼儿听到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随后似乎有人飞快的进了屋。 就在鱼儿满心绝望、以为这次死定了时,屋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但却十分好听的男声:“屋里有人吗?黄衣小娘子你在吗?” 鱼儿被拐子掳走时正巧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因此她一听这话马上偷偷的探了探头,这一探她才发现突然进到屋里的不是那两个拐子、也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先前在大堂吃酒听戏的白衣少年! 就在鱼儿倍感吃惊时,那白衣少年也已看到手脚被捆绑住的鱼儿,只见他立马大步走到鱼儿身前,先是冲鱼儿点了点头表示他已清楚鱼儿的遭遇,随后一边从袖口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边二话不说的割断了鱼儿手脚上的麻绳,更是一句废话也没说、片刻都没耽误就拉着鱼儿飞快的往外走。 那白衣少年拉着鱼儿小心谨慎的出了客房,很快就避开大堂那喧哗之地、带着鱼儿到了客栈后院,随后驾轻就熟的带着鱼儿从一处偏门溜了出去,很快就顺利逃出了客栈。 这白衣少年因救人心切、出了客栈便拉着鱼儿跑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在第一时间拉着鱼儿跑得远远的,免得那两个拐子发现鱼儿不见后追上他们。 鱼儿此时算不得是正常人,因此才跟着那白衣少年跑了几步就觉得浑身难受、头昏眼花。但鱼儿知道眼下一分一秒都十分宝贵、绝不能因她而耽搁了,否则他们要是跑得不够远、极有可能很快就被那两个拐子给追上!届时不仅仅鱼儿会重新落入虎口,恐怕连这个白衣少年也会一并遭殃…… 于是哪怕鱼儿已经跑得脸色惨白、满脸是汗,她也强迫自己紧咬牙关跟在白衣少年身后,纵使已经是浑身无力、她还是靠着意志力强撑住,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逃得远远的!一定要逃出那两个拐子的魔掌! 鱼儿不晓得自己逃出客栈后、被那白衣少年拉着跑了多远,也不晓得白衣少年究竟带着她往哪里跑。鱼儿只记得跑到最后她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当白衣少年带着她躲进一户人家时,她便再也支撑不住、在白衣少年面前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鱼儿在迷糊间总算看清了救命恩人的容貌———面若冠玉、剑眉星眼,俊秀端正中透着一丝少年老成。 纵使那白衣少年眉宇间有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但却不妨碍鱼儿在昏迷前对对他的第一印象做出一个简短的总结———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 待鱼儿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了。 当时鱼儿一醒过来就下意识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抬眼就看到一张满是关切的俊脸,随后她又听到了那个好听的声音:“你终于醒了!可有觉得好些?” 短短一句话间鱼儿已记起昨晚发生的种种,记起若是没眼前这位白衣少年相救、她此时恐怕还在那两个拐子手里,过着担惊受怕、惶恐不安的日子。 一想到这儿鱼儿赶忙下了床,福身冲那白衣少年道谢,同时一脸歉然的指了指自个儿的嗓门,以神色示意自己无法开口道谢、请白衣少年多多见谅。 那白衣少年倒是十分善解人意,只见他笑着冲鱼儿摆了摆手、道:“我若是没遇上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知道小娘子你受贼人所害,我自是要想法子搭救了!今日哪怕是别人落难不巧被我遇到、我也会全力搭救,因此小娘子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 那白衣少年说这番话时大大方方,似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他应做之事、一点向鱼儿邀功之意都没,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提到“道谢”、“安恩”等字眼。 如此光明磊落之态鱼儿见了十分欣赏,心里自然也就对白衣少年多有愧疚,想来她先前真是错怪了这白衣少年,原来他并不是怕事之人,而是早就打定主意要搭救自己。 鱼儿心里暗暗为先前的错怪而感到愧疚时、因此神色也变得有些一自在,一旁的白衣少年看在眼底、误以为鱼儿是在胆小她的病情,马上善解人意的安慰了鱼儿一句…… “小娘子你大可不必忧心,先前你昏迷不醒时、我已请大夫前来替你把过脉了,大夫说你是因服了一些药性烈中带毒的迷药,才会浑身无力、喉口无音。” 鱼儿一听此事同自己多日无法发音的嗓子有关,马上就一脸急切的看向白衣少年,希望他能详细的说一说自己的病情———脱险之后,鱼儿最想知道的事、便是她的嗓子今后能不能完全恢复,还是会一直都发不出声、说不出话来。 那白衣少年像是会洞悉人心般、很快就猜到了鱼儿的心思,只见他马上笑着安慰了鱼儿一句:“小娘子你别着急,大夫已经开了药给你,你只要按时服药、不日便能开口说话,身子的力气也会慢慢恢复过来。” 鱼儿一听这话当下忍不住喜极而泣,这一路上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解决了! 而心里最担心的事一解决,鱼儿立马觉得浑身一轻、随后竟又觉得有些体力不支,身子下意识的摇晃起来…… 一旁的白衣少年敏锐的觉察到鱼儿的不对劲,见鱼儿眼看着就要摔倒了、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了,当下就迈步上前将鱼儿扶住,随后小心翼翼的将鱼儿扶回床上。 鱼儿头才一沾到枕头、马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想来这段时日鱼儿一直过得提心吊胆,一路上因有张霸在、也一直不敢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因此眼下整个人一放松、连日里积攒下来的疲劳便一起涌了上来,最终让鱼儿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 继续春节快乐,祝大家红包多多、快乐多多~(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互相欣赏 鱼儿这一睡、整整睡了三天三夜,等她再醒过来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守着她守得有些无奈的俊脸,和一句无奈中带着一丝欣喜的感叹:“小娘子你终于睡够了,你这一睡可就睡了三天三夜,可把我给急死了、以为那起拐子还给你吃了什么毒药!” 白衣少年说着顿了顿、缓和了下见鱼儿平安醒来的欣喜心情,随后才接着往下说道:“还好我请了大夫来替你把脉,大夫说你只是太久没好好的睡上一觉了,才会一睡不起,大夫还说等你睡够了自然就会醒来了……” 鱼儿得知自己睡了三天三夜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了句:“打从被那起拐子拐了去后,这一路上我就没敢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每次累了也只敢眯个一刻半刻钟,生怕睡熟了一醒来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鱼儿说完这番话自己率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当下欣喜若狂的抓住坐在床边的白衣少年的胳膊,一脸激动的说道:“我……我能开口说话了!” 白衣少年一见鱼儿那欢快的模样,下意识嘴角一弯、冲鱼儿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和清朗的笑容:“你这一睡就连着睡了三天三夜,我不忍把你叫起来喝药,只能一点一点的把药灌进你嘴里,不过这药用灌的终归有些不好,因此每每一碗药你只喝进去了五、六分……” 白衣少年说着顿了顿,才补了一句:“幸好这药虽然你喝的不多,但你的身子也恢复了一大半,嗓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鱼儿闻言下意识的动了动胳膊,发现果然如白衣少年说的那般、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一大半,随后鱼儿再试着张嘴说了说话,发觉除了声音还略微有些沙哑外、倒没别的什么毛病。 鱼儿既然恢复声音了,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正式想白衣少年道谢了,因此鱼儿很快就起身下床,一边规规矩矩的冲白衣少年行了一礼、一边真心实意的向他道谢:“小女子杨八娘,多谢这位小官人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小官人这份恩情八娘一定会铭记于心,他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小官人。” 这鱼儿一正式向白衣少年行礼道谢、白衣少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见他一边慌乱的将鱼儿扶起、一边面色微赧的说道:“八娘子你客气了,是你自个儿机智聪明、用了那巧妙的法子向我求救,我才能有机会将你救出来。” 白衣少年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从鱼儿敢于冒险把写了字的衣服碎片扔给他起,他便对这个小娘子的机智和胆量刮目相看。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一般小娘子若是被坏人拐了去,除了哭闹和害怕外、大多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自救,只能听天由命任那些坏人宰割。 因此白衣少年从一开始就觉得鱼儿十分与众不同、是个少见的聪颖女子,且白衣少年隐约也能明白、鱼儿故意让山哥把她一人绑在客房里的目的,也正是如此,白衣少年才能及时出现在客房里将还在割绳子的鱼儿救走。 而白衣少年一时间走了神,竟忘了向鱼儿自我介绍,一旁的鱼儿见状只能再主动询问了句:“敢问小官人尊姓大名?” 鱼儿的询问让白衣少年马上回过神来,有些局促的答道:“我姓‘秦’、名‘衡临’,八娘子若是不嫌弃、喊我一声‘秦大哥’就是。” 这秦衡临乃是鱼儿的救命恩人,鱼儿又岂会嫌弃呢? 因此鱼儿很快就冲秦衡临甜甜一笑,高高兴兴的喊了声:“秦大哥!” 秦衡临一见笑靥如花的鱼儿当下竟鬼使神差的失了神,回过神来后也只会侧着身、一个劲的用手摸着后脑勺,似乎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同鱼儿对视。 而鱼儿既然能够开口说话了,自是要把一些横在心头的疑问一一问清楚了,因此鱼儿很快就开口问了秦衡临一句:“秦大哥,你先前看了我丢的衣服碎片后,回到大堂却什么举动都没只顾着吃酒听戏,害我误以为你不打算帮我了……” 鱼儿说到自个儿误以为秦衡临贪生怕死、怕惹麻烦上身这一处,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埋头停了一小会儿才接着问了句:“可后来你是怎么找到客房里的?” “我回来后只顾着吃酒听戏,是为了稳住守着你的那两个拐子,免得他们觉察到不对劲起了疑心,若他们真起了疑心,我们可就不能这般顺利的逃出客栈了……” 原来秦衡临接到鱼儿求救的眼神时,便根据鱼儿的状况和神色推测出鱼儿是遇到了拐子。于是秦衡临一刻都不敢耽误、马上就出了客栈大堂把鱼儿丢给他的物事取出来看,确信自己猜得没错后便开始盘算该如何将鱼儿救出那两个拐子的魔爪。 这秦衡临虽然年纪不大、只是个少年郎,但做起事来却是细心稳重、从不会出什么纰漏,更不是那种什么都没计划好、就会鲁莽行事之人。 因此秦衡临一分析清楚鱼儿的处境,率先想到的就是回到客栈大堂里把人给跟紧了。因此秦衡临回到大堂后,才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继续吃酒听戏的模样,但秦衡临表面上看虽然同先前没什么不同,但暗地里他却正悄悄的注意着鱼儿一行人的一举一动,同时心里也飞快的想着可行之策。 哪知秦衡临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鱼儿会误会了他的举动,更没料到鱼儿会突然逃跑惊动拐子、随后被拐子带回客房绑住手脚。 不过秦衡临对鱼儿的不解也只是一时的,很快他就洞悉了鱼儿意图、猜到鱼儿是想利用一个人呆在客房的机会,想办法逃跑! 既然猜到了鱼儿的意图,秦衡临自是马上配合鱼儿的计划行事,只不过他做事一向都计划得十分周密,因此在潜入客房救鱼儿脱身前,秦衡临预先做了几件事———先是拿一把铜子儿买通了店小二,让店小二随意寻个由头、以客栈的名义送了几壶好酒和几样好菜给那两个拐子享用。 那两个拐子白白得了好酒好菜自是要吃上一阵了,这让秦衡临正好趁着这个功夫熟悉了下客栈的地形、并打探到后门所在之处。打探完地形后秦衡临又飞快的赶到长街的刀铺里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随后再向店小二打探到鱼儿一行人住在哪一间下房…… 一干事宜都打探清楚和准备妥当后,秦衡临才悄悄的动身潜进鱼儿所在的客房,一见到手脚被捆绑住的鱼儿、秦衡临事先备下的锋利匕首便派上了用场。随后更是因秦衡临事先打探过地形,他和鱼儿出了客房后才能一路直奔客栈后院、最后顺利的从后院的后门逃出客栈。 这秦衡临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救鱼儿时拟定的计划都告诉了鱼儿,鱼儿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到吃惊,对秦衡临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出如此周密的计划而佩服不已,暗叹他一个大男人心思竟如此细密、把整个救人过程中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待秦衡临把事情的经过说完,鱼儿已借着这些事对眼前这个俊秀书生刮目相看,更是没想到如此一个翩翩美少年,竟拥有这般成熟稳重的心智和细密谨慎的心思!也暗自庆幸自己总算没找错人,对秦衡临的赞赏也下意识的多了几分…… 世事总是很难料,谁能想到一次脱险和救人的经历,竟不知不觉的让偶然相遇的两个人彼此欣赏,让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突然有了交集。 而这秦衡临把他的计划一一说完后,再把心里的一些猜测一一同鱼儿核实过后,随后改而问起鱼儿为何会被拐到这福建的最北之地来…… “八娘子,你家在何方?听你的口音应该是闽南一带的人,是如何被拐到这儿来的?” “我乃泉州惠安人氏,是八月十五进城赏灯时、不甚让那起拐子哪沾了迷药的帕子给迷晕了,之后便一路被带到这北边来……” 鱼儿慢慢的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衡临,说到最后鱼儿突然记起一件大事,当下就急忙忙的开口说道:“不好!那两个拐子近日便会带着其余被拐的小娘子北上,我们得赶在他们前头去报官才是,不能叫他们再继续害人下去了!” 鱼儿话才说完、秦衡临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又着急的往下说道:“坏了!那两个拐子一见我逃了,肯定会连夜北上不会再呆在客栈里等官府上门拿人,我们眼下前去官府报案怕是来不及了!” 鱼儿一想到这儿便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火急火燎的想着补救的法子…… 一旁的秦衡临也直到此刻才能插得上嘴:“八娘子你不用着急,早在把你救出来那一日,我便偷偷的到官府塞了封匿名信、揭发了那两个拐子的恶行。不过那两个拐子实在是狡猾得很,官差带人赶到客栈时、他们已经率先逃跑了……” --------------------------(*^__^*)嘻嘻……-------------- 大家多多留言哦~(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权宜之策 “被他们逃了?果真是狡猾的老狐狸!”鱼儿恨恨的骂道。 “嗯,官差晚了一步,”秦衡临顿了顿,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官府似乎十分重视此事,虽然没能将那两个拐子当场逮住,但却也派了人沿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了,想必再过几日便能将他们全都拦截住了,那些遭难的小娘子到时就能全部获救了……” “希望真能如秦大哥说的那样,早日将那些同我一样被拐子拐到此地的小娘救出来,并将那起丧尽天良的恶贼绳之以法!” 鱼儿一提起拿起拐子就满肚子气愤,把他们这一路上的种种恶行回想了一遍后,鱼儿很快就记起那些被拐子打残、成为乞而的可怜稚童,赶忙把此事一并告知秦衡临:“秦大哥,那两个拐子先前曾经带着我们几个小娘子到一处小村庄落脚,那儿一座农家小院里还关着许多被他们拐走的孩童,那些孩童……” 鱼儿一五一十的把在小村庄看到的情形告知秦衡临,秦衡临听了后自是同鱼儿一样感到无比的愤怒,只见他一掌拍在桌上、恨恨的说道:“那起拐子真是可恶!八娘子你别着急,我这就再写封匿名信送去官府,你且细细的把那村庄所在之处以及村名告诉我,我马上将这些消息一一写到纸上。” 鱼儿一提起那起拐子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自是把所知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详细告知秦衡临,待秦衡临将匿名信写好了、鱼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补赞了秦衡临几句:“还是秦大哥你想得周到,我们采用匿名信的法子到官府报信、日后也就不怕那起拐子前来报复了!” “还有若不是秦大哥有先见之明、早早就上官府报了案,拿起拐子眼下怕是早就逃得更远了,他们一逃远指不定官差就追不上他们了……” 秦衡临一被鱼儿夸奖当下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谦虚的同鱼儿寒暄了几句便赶忙将话题岔开:“眼下八娘子你已获救,之后有何打算?” “打算?”鱼儿闻言下意识一怔、显然还没想过此事。 不过这也怪不得鱼儿———鱼儿这一醒来、就忙着先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事情弄清楚后鱼儿紧接着又担心起十一娘等几个还在拐子手里的小娘子、一心着急着该如何将她们救出来。 而这些事情一折腾、鱼儿一时间还真是忘了替自个儿的今后打算…… 不过鱼儿也没什么好打算的,稍微一思忖很快就答道:“我这一被掳走,家里的父母兄长恐怕早已急坏了,我自是要赶紧想办法回乡才是。” 秦衡临不知道怎地、一听鱼儿要尽快回乡,心头竟下意识的滑过一小丝失落感,不过他也知道眼下鱼儿最期望的事便是同家人团聚、也能理解鱼儿此刻的心情。 因此秦衡临很快就强迫自己抛开心头那丝失落感、附和道:“没错,八娘子你眼下的确是该赶紧想个法子回家同亲人团聚才是,只是此处已是福建路最北之处的建州城,这建州离泉州怕是已有上千里路了。” 这鱼儿被那两个拐子驾着马车拉了这么远,自是知道此地离自己的家乡已十分遥远,若是单靠她一人徒步回乡、恐怕是困难重重,别的且不提、单单就个人安危这一项,鱼儿自个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保证的。 于是一时间鱼儿便犯起愁来,不知如何才能平平安安的归乡…… 就在此时,秦衡临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提了个建议:“八娘子,眼下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得吃上几贴药调理才行,加之这千里赶路也不是件一时半会儿就能决定的事,眼下听说连官道都有些不太平、常有贼匪出没,没有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万上不可路!既然一时半会儿上不了路,不如……不如……” 秦衡临说到最后竟磕巴起来,一直重复的说了好几遍“不如”,最后才把重点讲了出来:“我家就在建州城外的瓯宁县,若是八娘子你不嫌弃,大可暂且到我家住上一段时日,等身子调理好了、上路的事宜都准备妥当了,那时你再告辞上路也不迟。” 秦衡临虽然提这个建议带着一点点的小私心,但却也是实话实说、十分替鱼儿着想,提出让鱼儿暂且住到自己家里倒也是真心实意的。 而鱼儿自然明白秦衡临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而且鱼儿好端端的在自家的家乡看花灯都会被拐到建州来,一个人孤身赶路怕是危险更大,指不定家没回成、在路上就又被贼人给强掳去一回!因此鱼儿绝不能走孤身上路这个下下策…… 除此之外鱼儿自身还有这另外一个顾虑———一路上的盘缠。 这从建州回泉州路途遥远,鱼儿除了出发前要雇一辆马车来代步外、还得请个可靠的车夫来赶车,除此之外一路上鱼儿少不得得住宿吃饭,这些种种没一样离得开银子。 可鱼儿是看灯时被人给迷晕掳走的,身上的银钱早就给那起拐子给搜了去、眼下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别说是雇人雇车上路了,怕是一离开秦衡临鱼儿便连饭都吃不上了。 加之眼下鱼儿处在一个人生地不熟、又无一相熟之人之处,勉强能攀点干系依赖上的人也只有这刚刚初识的秦衡临,若是鱼儿因不好意思麻烦秦衡临而拒绝了秦衡临的这番好意,那鱼儿最终只会自己把自己逼到绝境。 因此几经考虑后,鱼儿最终决定厚着脸皮应下才刚刚初始的秦衡临的提议,心想哪怕是要再欠一次秦衡临人情也只能暂且欠着了,等日后有机会再一起报答他就是。 于是鱼儿很快就对秦衡临歉然一笑,道:“眼下我被迫沦落他乡,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法独自回乡,怕是真要叨扰秦大哥一段时日了。” 秦衡临见鱼儿答应了他的提议心里一喜,道:“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反正我家空着的屋子多了去了,只要八娘子不嫌弃我家是在那乡下地方,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鱼儿见秦衡临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自己前去暂住、心里十分感激,为了不让秦衡临误会她是那张嫌贫爱富之人、赶忙开口说道:“秦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儿?我自小便是在乡下地方长大的,初始我们一家还只能住在船上呢,哪会嫌弃秦大哥家是在乡下?秦大哥肯暂时收留我、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既然秦衡临的提议鱼儿已经应下了,两人随后马上就动身离开暂住的小院。那处小院是秦家在城里置办的,为的是方便秦衡临到城里的州学上学时、偶尔在城里留宿时用。因此鱼儿这几日在这里休养,倒也没给其他人添什么麻烦。 既然要到秦家小住,路上鱼儿同秦衡临闲聊时,自是有意无意的问起他家里的情况,慢慢的倒也大概打探到了一些消息———这秦衡临家住在建州城外大约十来里路的白石村,家里除了祖父、祖母和父母外,还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鱼儿没好多打听秦衡临家里的具体情况,也不好意思问他父母在从事些什么事物,不过鱼儿从秦衡临的穿着打扮和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消息推测,秦家的家境应该还算是富裕,很可能是白石村里的大地主。 打听清楚秦家家里的状况后鱼儿才敢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暗忖这秦家不是穷苦人家就好,否则她还真不好意思上人家家里去白吃白住。 只是眼下落脚的地方虽然有了,可今后回家的盘缠要上哪儿去挣才好? 加上虽然秦衡临让鱼儿只管在他家安心住下、别的不用操心,可一日两日还好说,若是鱼儿因筹备归乡的盘缠要在秦家住个三、五个月,那她怎么也得拿点银子给秦家才是,这非亲非故的、哪能一直在秦家白吃白住下去? 就算秦衡临不说,那他的父母兄姐难道也不会说? 于是鱼儿很快就为银子愁了起来,一路上小脸更是下意识的皱成一团。一旁的秦衡临自是把这一幕看在了眼底,且很快就猜出了鱼儿是在为何事烦恼。 若是鱼儿开口问秦衡临借些银子当盘缠,秦衡临即使心里不想和鱼儿只有这么短暂的一段相处,但以他的性子还是会十分爽快的把银子借给鱼儿、好让鱼儿早日同家人团聚。 但问题是鱼儿觉得她已经欠秦衡临太多了,压根就没想过再开口和秦衡临借银子,且她若是再向秦衡临借银子,难免有人家心性宽厚对她好、她就得寸进尺要银子之嫌…… 再说了,秦衡临他家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穷苦人家,可也不一定就是那种家有良田万顷的大地主啊!鱼儿也不敢保证秦衡临一定就有足够的银两借给她,毕竟从建州到泉州路途遥远、所需的盘缠可得不少! 而鱼儿不开口,秦衡临便也不好意思开口,免得伤了鱼儿的自尊。于是秦衡临一路上也没闲着,开始绞尽脑汁的替鱼儿想其他能解决这个难题的法子。 ----------------------------------------- 春节的假期终于过完了,累死小云鸟~~(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天无绝人之路 只是无论是鱼儿还是秦衡临,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最终鱼儿为了打破俩人之间那沉默得有些压抑的气氛,主动开口同秦衡临闲聊起来:“秦大哥,你家既住建州城外的白石村,今儿怎会碰巧在城里那间客栈里吃饭?” 秦衡临闻言下意识的答道:“我先前一直在建州城里的州学上学,几年下来也有了那么几个交好的同窗好友,我今日进城便是想请他们委托家里的管事、帮忙寻个针线活计好的绣娘……” 原来秦衡临的妹妹、秦六娘今年七岁,此前一直跟着母亲学习针线活,几年下来那些简单的活计也都已经学会了。 于是秦六娘的母亲便打算从城里请个手艺好的绣娘,让她到家里好好的教一教秦六娘针黹女红,好为秦六娘今后婚嫁多增加一项能入得了婆家人眼的本事。 这秦家只有秦衡临一人经常在城里走动、更是只有他认识的人比较多,因此给秦六娘请绣娘一事秦母便交由秦衡临来办。当然秦母也不是要秦衡临上城里去找绣娘,而是要他上同窗好友家里、请他们家里管针线上事宜的管事推荐几个好的。 秦衡临原本打算在客栈酒楼吃过饭便去寻那交好的同窗好友,哪知却意外接到鱼儿的求救,而既然遇上了秦衡临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而要竭尽全力的搭救鱼儿。 不过这一救人便一连折腾了好几日,这一折腾、最后秦衡临竟把替秦六娘请绣娘一事给抛到了脑后,一直到鱼儿问起秦衡临才记起…… 因此秦衡临一把上城里的缘由说与鱼儿听完、当下就拍了后脑勺一下:“糟糕!这几日我光顾着替八娘子你抓药、煎药,一时间竟把阿母嘱咐我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这回回去怕是要被阿母训上一顿了,指不定我家阿妹也会同我闹别扭、气我这个小哥没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鱼儿早在听秦衡临说要请绣娘时就暗自欣喜,眼下再一见秦衡临满脸懊恼之色,马上当机立断的向他毛遂自荐:“秦大哥既是要请绣娘,那自是要请手上功夫过得去的才是,否则可就耽误了秦妹妹今后的大好前程……” 鱼儿边说边飞快的转动脑筋,很快就把毛遂自荐和说服秦衡临的语言组织好:“我倒是有个好提议,不知秦大哥可愿意听一听?” 秦衡临一听说鱼儿有好提议,当下便喜出望外、有些急切的追问道:“八娘子有什么好提议直说无妨!若是能帮我解决替我家阿妹请绣娘一事,回头我一定会好好谢你!” “秦大哥若是同我提‘谢’字,那可就见外了!” 鱼儿先是假装不悦的嗔了秦衡临一句,随后才慢慢的把一早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实不相瞒,我早年曾跟着一位手艺十分了得的师傅学过刺绣女红,绣出来的物事也算是还能入眼,不如……秦大哥让我试试教你家阿妹如何?” 这秦母之所以让秦衡临上城里托关系给秦六娘请个绣功了得的绣娘,乃是想让闺女同城里那些小娘子那般、打小就把这些未出阁的小娘子该学的物事都给学齐了,今后也好凭借着这些本事寻个好人家。 毕竟北宋人家娶媳妇除了看重女子的家世和品德外,对女子的针黹女工也十分看重,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虽然平日里不用亲自动手做女工,但她们若真是动起手来、也是能做出几件拿得出手让人观赏的物件来。 而那秦母打小就偏疼最小的女儿,因此心里虽然没打算过让秦六娘高攀到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里头去受苦,但却也不愿让她落在别的小娘子后头。因此秦母打小便十分用心的教导秦六娘,希望教会她一身本事、好让她今后无论嫁到什么人家去,都能挺起腰杆子说话…… 因此这一次秦母可以说是对秦衡临千叮万嘱、让他对挑选绣娘一事一定不可马虎,且还明言若是绣娘没什么名气、便一概不要,因此鱼儿这个提议倒是让秦衡临顿时感到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鱼儿。 不过秦衡临也不是那不懂变通之人,待他仔细的斟酌过后、便不急不缓的开口把丑话先说在了前头:“家母因十分疼爱我家阿妹,因此对这件事十分看着,因此我想先问问八娘子几个问题、才能给八娘子你一个肯定的答复,还望八娘子不要见怪、以为我小瞧了你。” 秦衡临请绣娘前想把绣娘的具体情况问清楚,这也是人之常情,鱼儿又岂会见怪、认为秦衡临是小瞧了她呢? 因此鱼儿当下就笑盈盈的答道:“应该说秦大哥办事妥当细心、从不妄作决定才是,秦大哥想问我什么尽管照着请绣娘的规矩问便是,别因你我相似一场反倒让你拘束起来……” 鱼儿如此落落大方反倒让秦衡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他一心想着做事要负责不得马虎,因此也就硬着头皮问了鱼儿几个较为直接的问题:“我想问问八娘子的绣功是跟哪位师傅学的?那位师傅可有什么名气?” 鱼儿闻言略微斟酌了下便据实答道:“教我绣功的师傅姓吕,曾在广南东路呆过几年,后来才离开广南东路回到家乡福建路长住。这吕师傅原就是闽南一带的绣娘、最擅长的便是闽绣了,不过她因曾到广南东路呆过几年,因此也把当地十分有名的粤绣学会了……” “我年幼时因机缘巧合得以向吕师傅学艺,几年下来倒是把吕师傅的本事学去了七、八分,且闽绣和粤绣两种刺绣技法我都会,”鱼儿先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会的本事,介绍完才补了句:“我想这吕师傅从未到建州长住过,在建州定是没太大的名气。” “不过吕师傅在我们惠安一带倒是挺有名气的,原先惠安城乃至泉州府的大户人家、家家户户都争着请她到府上教导小娘子绣功,只不过后来……” 鱼儿一五一十的把和吕绣娘有关的事向秦衡临说了一遍,说到最后还特意强调了一点———这吕绣娘品性虽然不好、但本事还真是有几分的,闽绣和粤绣这两个派系的刺绣功夫也都十分了得。 这些事鱼儿说得十分仔细、而秦衡临则听得十分认真,只见秦衡临听完鱼儿的话、边走边蹙眉思虑了好一会儿,最终才郑重其事的说出一件让鱼儿感到意外的事:“有一件事八娘子你猜错了,若是我猜的没错、你口中会闽绣和粤绣这两种刺绣技法的吕师傅,应是眼下建州城里大户人家都争相用重金聘请的吕绣娘!” 秦衡临这话让鱼儿一脸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有些不信的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吕师傅她从泉州到建州来了?” “没错,因要替我家阿妹请绣娘、因此我事先已到城里打探过了,早早就打探到眼下建州城里最吃香的绣娘便是姓吕,而且她除了擅长闽绣外还十分擅长粤绣……” 秦衡临说着侧头回想了下,随后才接着往下说道:“还有一点就是听说那吕绣娘原不是本地人、而是从闽南一带迁过来的,原本我还有些纳闷这好端端的吕绣娘为何要背井离乡,听了八娘子先前说的那番话我才明白过来———想来那吕绣娘八成是在八娘子你的家乡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才会北迁到这没人知道她过去丑事的建州城。” 秦衡临这么一说、鱼儿很快就跟着明白过来了,心想秦衡临说的那个眼下在建州城里是个香饽饽的吕绣娘,十有八、九就是当年在惠安一带败了名声的吕绣娘了,毕竟世上哪会偏偏那么巧有两个既是闽南人、除了会闽绣外还会粤绣,且也姓吕的绣娘? 不过鱼儿压根就不关心眼下在建州城十分吃香的绣娘是不是吕绣娘,她只关心她能不能留在秦家当绣娘,因此鱼儿怕话题越扯越远、赶忙开口问道:“秦大哥,既然我师傅眼下也在建州城,那我这个徒弟能不能上你家当绣娘?” “当然可以了!” 秦衡临先是满心欢喜的给了鱼儿一个肯定的答案,随后才细细的同鱼儿解释起来:“我阿母早就久闻那吕绣娘的盛名,也有心想请她到我们家来教我阿妹绣功,只是这吕绣娘眼下可是轻易请不到,因此我阿母才没抱几分希望……” “不过八娘子你既然是吕绣娘的徒弟,且除了会闽绣外也同样会四大名绣之一的粤绣,我想我阿母知道了一定十分欢喜、巴不得八娘子你马上在我们家当绣娘!所以你留在我家当绣娘一事一定没有问题!” 鱼儿听秦衡临这么一说,悬着的那颗心才敢放回原地,心想总算是在这人生地不熟之处谋了份能够糊口的差事了。 这小娘子学针黹女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完的事,因此只要一切顺利、那鱼儿就等于有了份稳定的差事,而一有了稳定的差事、鱼儿就可以慢慢的开始筹备归乡这件大事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初当绣娘 而就在鱼儿和秦衡临说话间,两人已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白石村村口了,秦衡临一见到竖在村口的那块大石碑、就高兴的指着它冲鱼儿介绍道:“八娘子你瞧,前面就是我们白石村了!进了村口再走上几步便到我家了。” 鱼儿闻言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悄悄的打量起秦衡临口中的白石村,很快就发觉这白石村家家户户的房屋都砌得十分齐整,且一看就知道那房屋都砌得十分宽敞,可见这白石村里的村户、要比鱼儿生长的小岞村里的村户要富足一些。 而就在鱼儿边走边打量白石村时,一旁的秦衡临十分热情的同鱼儿介绍起村子里的状况,连一草一木他都介绍得十分详尽,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一座较为显眼的农家大院前…… 秦衡临指着那座大院介绍道:“八娘子,这就是我家了!走,我带你进去。” 秦衡临说着便招呼鱼儿往里头走去,还不忘细心的叮嘱了鱼儿一句:“我这就先带你去见我阿母,呆会儿见了我阿母你只管说你是吕绣娘的徒弟便是,其余事宜一概不用提,免得我阿母晓得我们先前经历的那些事后,会生出什么麻烦来。” 鱼儿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把秦衡临的话一一记在了心上,并暗暗的开始好奇秦衡临的母亲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暗忖她会不会是个不好相与的妇人…… 说话间秦衡临已领着鱼儿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大厅里,鱼儿才跟着秦衡临身后进了大厅、就听到秦衡临兴高采烈的冲坐在厅里的妇人说道:“阿母,我总算不负你所托替阿妹请了个好绣娘回来!” 秦衡临话音才落,厅堂一角就奔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长得不高、手脚也是短短的,加上小身子长得圆滚滚的,一跑起来就像颗“扑通、扑通”滚动的小球般。 只见那小姑娘一路直朝秦衡临奔来,奔到他跟前后更是一头扎到秦衡临的怀里,在秦衡临的怀里蹭了老半天才安分下来,拉着秦衡临的衣服追问道:“小哥真的替我寻到功夫厉害的绣娘了?你可不许随便找个人回来唬我!” 那小姑娘说着便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偷偷的打量站在秦衡临身后的鱼儿,而鱼儿听了那小姑娘对秦衡临说的话后,便猜到她应该就是秦衡临的妹妹、秦六娘,也猜到这个小胖妞十有八九就是鱼儿今后要教的学生了…… 这鱼儿既然想在秦家借助一段时日,那便一定要同秦六娘这个学生打好关系才是,否则若是秦六娘不喜欢鱼儿、那鱼儿就是手艺再好也没用,秦母再怎么着也不会请个闺女不喜欢的师傅回家吧? 于是思绪转动过后,鱼儿马上主动冲秦六娘和善一笑、表现出自己的善意来,希望第一次见面能给让秦六娘对她有个好印象。 而那秦六娘倒也不是个怕生的孩子,她一见鱼儿冲她笑、马上就咧嘴回给鱼儿一个大大的笑脸,再见鱼儿比自个儿大不了几岁、且看着和和气气的,当下便孩子气的冲秦衡临说道:“小哥,这个小姐姐我喜欢,我就要她当我的师傅!” 秦衡临还没答话,一直笑吟吟看着女儿嬉闹的甘氏便先开了口:“六娘你别闹了,你小哥带回来的绣娘能不能教你,还得阿母检验过她的本事才能定!哪能只凭你这小娃娃一句话?” 秦六娘闻言皱着小鼻子冲甘氏做了个鬼脸,而秦衡临见状生怕甘氏不满意鱼儿,于是赶忙在甘氏面前介绍起鱼儿来:“阿母,您不是一直想请城里眼下极有名气的吕绣娘来教阿妹吗?我给您请回来的这位杨八娘,正巧是得了吕绣娘亲传的小娘子,她可是那吕绣娘的徒弟!” 甘氏闻言有些不信,当下便眯着眼上下打量起鱼儿来,把鱼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个遍后,才开口问道:“这位小娘子,你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真是吕师傅的徒弟?” 鱼儿点了点头,随后心想这秦家家里的摆设看着比马四娘家还要好些,可见家境比那暴发户马家还要富裕些,因此鱼儿很快就根据秦家的家境、选择了称呼秦母的相应称呼,规规矩矩的答道:“回夫人话,我的确跟着吕师傅学过女红,且我和吕师傅一样、也是惠安一带人士。” 这吕绣娘是哪里人有些什么本事、甘氏自是早早就打探过了,因此甘氏一听鱼儿说得有板有眼也不再废话,直接说了重点:“那好,那吕师傅最擅长的功夫便是闽绣和粤绣,你且用这两种不同的刺绣技法绣两方手帕,绣好给我过目之后我再决定留不留你。” 甘氏说着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才给鱼儿提了两个要求:“这两方帕子,一方上头你给绣几株君子兰,另一方上头你给绣幅‘喜鹊登枝’图儿。” 鱼儿知道无论是在哪里、请绣娘都是要先试试绣娘的手上功夫,试满意了才会决定留不留用,因此鱼儿一口便应下秦母提的要求。 甘氏见鱼儿答应了,便让身边的一个婆子把鱼儿带去一间空屋子里暂住,同时也让那婆子给鱼儿准备了绣帕子用的布料、针线以及其他物事。 而鱼儿打从学会拿针起来,这针线活便一直都没断过,哪怕是再忙再累,鱼儿也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绣些物事出来,以免长时间没拿针线手艺生疏退步了去。 因此甘氏提的那两个要求对鱼儿来说一点难处都没,鱼儿一拿到布料、针线等物事,立马就坐在窗下飞针走线,第二天一早就把两方帕子都给绣好了。 那甘氏正好手里有吕绣娘绣的帕子,因此收了鱼儿绣的帕子后、她马上拿出吕绣娘绣的帕子来做对比,一对比便发现鱼儿和吕绣娘用的的确是同样的刺绣技法,且鱼儿绣得虽然还比不上吕绣娘绣的,但同一些寻常的绣娘一比却是好上许多! 于是甘氏当下便喜出望外、立马就答应鱼儿留在秦家当绣娘,并讲明平日里鱼儿只需教秦六娘女工,其余事宜都不必理会。且鱼儿在秦家教秦六娘女工期间,秦家不但要供鱼儿吃住、每月还得给鱼儿一吊钱作为酬劳。 鱼儿听了甘氏的话后面上虽然依旧一片平静,但心里却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鱼儿一个一点经验都没的绣娘,能找到个包吃包住、每月还给一吊钱的差事,对鱼儿来说却已算是不错了。 而这一吊钱虽然不多,但鱼儿也晓得这应该是闽北一带的行情价儿,加之秦衡临可以说是鱼儿救命恩人,鱼儿自是不会同甘氏议价了。 于是被拐子拐到人生地不熟的建州城后,鱼儿这几年苦练下来的刺绣的功夫总算是派上用场了,这手功夫让她绝境逢生、自力更生的养活了自己! 而鱼儿初始在秦家住下时也暂且不敢有别的打算,而是先把精力都放在教秦六娘这个小胖妞女红上,打算先把糊口的差事给做好了、再想些别的法子赚钱凑路费。 所幸的是这秦六娘还算是机灵,加上鱼儿一直都十分用心教她,因此鱼儿用心的教了秦六娘小半年后,秦六娘的手上功夫已然进步了不少,绣出来的物事也有些像模像样了,喜得甘氏每每见了鱼儿都十分客气。 而秦六娘的进步也让鱼儿暗暗的松了口气,慢慢的也不似初始那般紧张了,暗忖只要按照这半年来拟定的法子继续教下去,那秦六娘的绣功很快就能再更上一层楼。而这教导秦六娘的方法确定下来后,鱼儿也才终于有了点闲空做自个儿的事。 鱼儿眼下正教着秦六娘绣功,做得最上手的自然是绣品了,因此鱼儿一得闲就悄悄的请了秦衡临到秦六娘屋里,趁着秦六娘专心练绣功时、悄悄的把秦衡临拉到一旁,小声的说道:“秦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晓得你方便不?” 这秦衡临不但性子好、人也很好,鱼儿暂住在秦家这小半年里、秦衡临一直都对她照顾有加,且他还曾因担心鱼儿吃不惯闽北的吃食,特意寻了些闽南特有的小吃回来给鱼儿吃,平日里也没少对鱼儿问寒问暖的。 因此今儿一听鱼儿有事找自己帮忙,秦衡临马上就拍着胸脯说道:“八娘子你有什么事需要我搭把手尽管说出来,若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办了。” 鱼儿先谢过秦衡临一片热心,随后才把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想请秦大哥下次进城时,帮我上城里的绣铺打听下各类绣品的价钱,如果可以还请秦大哥帮着看看那些绣铺里卖的绣品质地、绣工如何。” 这秦衡临也不是那愚笨之人,一听鱼儿的委托便猜到鱼儿是想绣些物事去卖,加之鱼儿所求之事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因此秦衡临马上就给鱼儿打了保票:“八娘子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仔细的瞧一瞧那些绣铺里哪些绣品卖得好,也会替你留意那些绣品有没有你绣得好。” 这鱼儿正是想根据绣铺里卖的绣品的品质、来判断自己绣的绣品能值多少钱,因此秦衡临一下子便领会了鱼儿的意思、让鱼儿省了不少叮嘱他的功夫,也不必再多说、只一脸感激的再谢了秦衡临几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好的开始 这秦衡临每天都要到城里的州学上学,在鱼儿还没在秦家住下时,他并不是天天都回在白石村的家,而是有时在城里呆得晚了、便会住在秦家在城里置办的那处宅院里,以免日日两头奔波太过劳累。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因为打从鱼儿留在秦家当绣娘开始,秦衡临便每天风雨无阻、无论多晚都会赶回家,鲜少在城里的宅子里过夜。 这秦衡临之所以每天都回家,一是因为秦家人多口杂,他怕有些人见鱼儿孤身一人暂住在秦家会为难她、害鱼儿吃苦头; 二则是秦衡临每天都想见见鱼儿、同她说说话,似乎只要每天都同鱼儿聊上一小会儿、第二天他便会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这秦衡临既然每天下了学就会回村,且他对鱼儿托付他帮忙的事也总是十分上心,因此鱼儿托秦衡临打探的消息自是第二天就有了结果了,且秦衡临一从城里回来、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忙忙的到秦六娘的屋里找鱼儿。 “八娘子,我已经替你打探清楚了,这城里的绣铺大多卖些帕子、荷包、香囊、扇套等物事,这些物事好些的能卖个一百文钱上下,次一些也能卖个四、五十文钱。这些绣品大多是些小娘子在空闲之时绣的,她们绣好两、三件再一块儿带到绣铺给掌柜的看,若是那掌柜的看得上眼,便按照那些绣品的品质付工钱。” “偶尔也会有哪位客官看中某位小娘子绣的物事,主动开出高价钱、让那小娘子按照她的要求绣上一些。当然,若真有这样的好事,那绣铺的掌柜的便要在中间赚个中人费,不过只要小娘子们送去的绣品品质好,那绣铺的掌柜的为了赚钱也会帮着给客官推荐的。” 秦衡临先是将那些小件绣品的行情价钱介绍了一番,再说了说绣铺掌柜的挑选绣品的基本要求,说完这些才接着往下说道:“我看那些绣铺里头卖的绣品还不如八娘子你绣的好呢!可见要是八娘子你能绣些拿去卖,那绣铺的掌柜的一定会给你开个高价钱,指不定每件还能卖个一百二、三十文钱!” 鱼儿听了秦衡临打探回来的消息好后,便默默的在心里盘算起来———若是自个儿在教秦六娘的空余功夫绣些小件的绣品,这小件的绣品一件能换个一百多文钱回来,那也算是不错了。 毕竟这些小绣品绣起来不难,鱼儿盘算着一个月绣个四、五件应该不成问题,这样只要两个月便能绣个十件、赚个一吊多的钱,再扣除买针线、布料等物事的成本,应该还能净赚一吊钱。 于是把行情都打探清楚后,鱼儿马上借了秦六娘屋里的笔墨纸砚,把绣各类小件绣品需要的布料、针线等物事一一写在纸上,谢完当场交给秦衡临、请他帮忙到城里采购回来。 秦衡临第二天再进城时便帮鱼儿把纸上的物事都备齐了,鱼儿拿到手后自是马上就动手做了起来,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卯足了劲用心的绣了一条帕子、一个荷包。 这两样物事鱼儿都绣得十分精致,因此秦衡临一替鱼儿拿去城里的绣铺,绣铺的掌柜的不但每件各给了秦衡临一百五十文钱,还让秦衡临有多少这样品质的绣品、就送多少过来,只要品质一样他全都以每件一百五十文钱的高价收了。 于是鱼儿这投石问路的两件绣品可以说是卖了个好价钱,让鱼儿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尤其是绣铺掌柜的的那番话,让鱼儿不用发愁今后绣的绣品卖出去的渠道了,而这个好的开始也让鱼儿对归乡多了一分希望,也让鱼儿攒钱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而鱼儿从秦衡临手里接过头两件绣品换来的三百文钱后,第一时间便是把先前秦衡临替她垫付的、买针线布料等物事的钱还给秦衡临,哪知秦衡临却硬是不肯收鱼儿还给他的钱,一个劲的闪躲着…… “八娘子你这样就太见外了,眼下你正是需要银钱多买些针线和布料的时候,不必急着把那几十文钱还给我,”秦衡临边说边往门外闪去,一直闪离要把那铜板儿塞给自己的鱼儿远远的,才停下来再补了句:“再说了,我也不急着用钱,你就留着用来多买些针线布料吧!” “明儿先生要考问我功课,我先回去温习了,你也去忙你的吧!” 秦衡临说完便逃一般的拔腿往自个儿的屋子里跑去,似乎怕鱼儿会硬把那点钱还给他似的,那急忙忙的模样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瞧了去、还以为鱼儿是在向秦衡临讨债呢! 而鱼儿见了秦衡临那故意躲开她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虽然秦衡临没说,但鱼儿也知道他这是一番好意、是想给她多留一些本钱,毕竟三百文钱的确是买不了多少针线布料…… 一想到这儿鱼儿突然记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于是赶忙拿着先前秦衡临给她的三百文钱追到了秦衡临的房间,为了避嫌鱼儿只站在门口、远远的冲屋里喊道:“秦大哥你出来下,我话都还没说完你怎就跑了……” 而正倚在床上、拿着一把扇子在手里把玩着的秦衡临,一听到鱼儿的声音顿时吓得从床上跃了起来,马上丢开扇子、拿了一本书坐到书桌前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努力的表现出一副“我真的很忙、我正在认真温习功课”的模样。 不过秦衡临很快就发现他自己有点紧张过度了,因为鱼儿压根就没打算进屋来看他是不是真的在温习功课,只是站在门口喊了他几句。 不过为了不给鱼儿机会把钱还给自己,秦衡临故意躲在屋里不出去,只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冲鱼儿说道:“八娘子你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我正忙着温习功课呢,怕是没法出去同你面谈了。” 秦衡临这虚张声势的话语让鱼儿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完才语带无奈的回了秦衡临一句:“秦大哥,你一不拿我拟好的材料单子,二不收我打算买材料的钱,明儿如何替我从城里带那些材料回来?” 秦衡临一听鱼儿这话才知道自己只顾着躲开鱼儿、竟把这最重要的事给忘记了,于是赶忙把书一丢出了屋子,一见到鱼儿便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一脸歉然的说道:“都怨我、都怨我!急着赶回来温……温书,竟忘了这最重要的事!” “没事,这银钱和单子现在给你也不迟,”鱼儿说着便把手头的三百文钱和拟好的清单交给了秦衡临,也不再提先前秦衡临一直闪躲的事,而是直接说道:“这三百文钱秦大哥你看着办就行,单子上头的物事能买全了自是最好,买不全便每样减少一些、少买点应该够。” 秦衡临一边伸手接过铜钱和单子、一边连连点头让鱼儿放心:“八娘子你放心,我保证这些钱一定够买!” 秦衡临把话说得如此肯定、让鱼儿不由眼底疑惑的扫了他一眼,不过鱼儿也没多想,而是拿出一个用宝蓝色缎子做的、上头绣了几株文竹的扇套递给秦衡临:“这个扇套是我用六娘绣坏了的布料做的,上头被六娘绣坏的文竹我也添了几针、稍微补救了一番……” 鱼儿说着顿了顿,见秦衡临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心里顿时觉得怪怪的,且不知怎么的、两颊也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了。 不过鱼儿自认自己送这个扇套给秦衡临,乃是为了感谢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帮助和照顾,并没有其他别的什么意思,加上这个扇套秦衡临的亲妹妹、秦六娘也一起绣了,并不是只出自鱼儿一人之手,这一点就足以避嫌了。 于是鱼儿很快就直了直背脊、大大方方的把话说完:“若是这个扇套秦大哥不嫌弃就留着用吧,就当是我和六娘一起做了送你的。” 倒是秦衡临一见鱼儿拿出个扇套送他脸上满是欣喜,当下就乐呵呵的接过那个宝蓝色的扇套,连连说道:“多谢八娘子,我正要要一个这样的扇套呢!我……我一定会天天都戴着它!” 秦衡临说完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宝蓝色的扇套塞进怀里,塞进去后还再用手压了两下、确定扇套放好了才放心的放下手来,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秦衡临是往怀里塞了件宝贝呢! 而鱼儿见自己送的扇套秦衡临如此重视,心里那丝怪怪的、令她不自在的异样感顿时又加重了几分,同时鱼儿也从秦衡临收到扇套的反应里、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那丝不对劲让鱼儿心头顿时沉重起来,沉默了片刻才出声提醒了秦衡临一句…… “这个扇套六娘也有份帮着做,秦大哥回头记得也谢一谢六娘!”鱼儿说完这番话便匆匆告辞,不再留给秦衡临说话的机会。 到了第二日,秦衡临把从城里买回来的物事送到鱼儿手中时,鱼儿也只简单客气的谢了他几句,便借口要指点秦六娘绣功、把秦衡临给晾在了一旁,让每次都会借机和鱼儿聊上小半会儿的秦衡临隐隐有些失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长大了 此后除非逼不得已、鱼儿才会同秦衡临碰面,且鱼儿为了不让心里那丝预感成真、还总是故意避开秦衡临,不给秦衡临和她单独的机会。 同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鱼儿更加想早点离开秦家回到家乡,不过这路费一时半会儿也筹不齐,于是鱼儿怕家人担心,便想先托人去给远在泉州的家人送封信,若是父亲和兄长能够前来建州接她最好,不能起码也能给家里捎个信儿、让家人不用再担心她。 只是这送信却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北宋的交通远没有现代那般发达,也没有电话、网络这种东西,更没有中国邮政为百姓服务,要传递个只言片语确实挺困难的。 除了官方送信能通过驿站或是快马加鞭来送,以及大户人家有财力专门派遣个下人专门去送书信,小老百姓想送家书报平安之类的,只有托顺道的亲朋好友捎带了。这还得看有没有朋友正好要去你想送信的地方,否则只能一直等、等到刚好有人顺路。 若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顺道的熟人,这信也就只能一直耽搁下来,许多老百姓都因这点而延误了不少重要的事,但却也依旧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而这白石村的人若是出去讨生计,不是在闽北一带就近找份差事糊口,就是出了福建路到相邻的江南东路(现江西省东部)找差事,往南边到闽南一带去找差事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毕竟谁也不愿背井离乡的到离家乡甚远的地方干活,且别说这北宋时期的闽南一带属蛮荒之地、算不上富庶。 因此这小半年来,鱼儿在秦衡临的帮助下,把白石村里有在外讨生计的人家都问了个遍,但却连一个常在闽南一带走动的人都没找到…… 这么一来鱼儿也就没了能够托付的人,于是只能暂且打消托人顺道到家乡送信的念头,一边按照先前的计划先存些回家的盘缠,一边请秦衡临帮忙在城里问问。不过秦衡临在城里的人脉还是有限的,因此虽然一直都在帮鱼儿打探、但至今也没能替鱼儿找到一个能够替她送信回家乡的人。 鱼儿知道归乡的事是急不得的,也知道即便信送到了杨家人手里,就算父亲和兄长有心前来接她归乡,那同样也得先把路费给凑齐了才行。 因为杨家虽然这几年来日子比早年好过了许多,但这几年来又是张罗杨家几兄弟的亲事,又是全力支持杨大郎和杨四郎参加科举,已然花去了不少银钱了。加上眼下家里的人口也慢慢变多了,因此杨家前些年攒下的一些积蓄早就花得一分不剩了,一时间也拿不出来回两趟的路费。 眼下杨家倒是有杨大郎和杨四郎两个人在外为官,但这杨大郎和杨四郎都是初涉仕途、当的是最末等的芝麻官,且两人为官都是清清白白、老老实实的拿朝廷发放的微薄俸禄,那些俸禄养家糊口倒也是足够,但除去养家糊口的钱也就没多少余钱了。 而早在两位哥哥有幸出仕时,鱼儿就因好奇而缠着他们问了一番,并从杨大郎口中打探到、北宋官员其实不似外表看的那般风光,他们的俸禄其实很低。杨大郎当时说了个大概的数目,鱼儿听了后大失所望、暗忖这北宋的公务员的工资福利等和现代公务员比简直差远了…… 别的且都不说,只说一点————杨大郎去东京时曾去拜访过几位官员,这几位官员可都是李家替他引荐的京官、且已当官数年。但即便如此,这几位京官在东京却都是住在租赁来的房子里!朝廷每年给他们的俸禄只够他们租房子住,远远不够让他们在京城置办房产。 这京官尚且如此,外放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这些都是正常官员的状况,那些收刮民脂民膏的贪官、状况可是大为不同,穿金戴银不说,宅地更是在各处都置办了不少。而两袖清风的清官,做个十几年的官兴许能挣下份家业,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杨大郎和杨四郎都还没到那个程度。 也就是说现阶段杨大郎和杨四郎虽然在外为官,但也没多少钱能补贴家里,当了官后除了名声好些、祖上和家人脸上跟着有光,以及办起事来可能比普通百姓方便些外,也没别的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杨家一大家子的开销依旧是依靠打渔和种地。 所以对于归乡一事,鱼儿心里十分清楚、请父亲兄长来接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毕竟这一来一回、比鱼儿一人直接回去多了一趟开销。因此鱼儿若是能找到可靠、足以保她平安的人一起上路,才算是最好、最省钱的办法。 因此鱼儿虽然心里急着给家人送信,但却也知道银子还是得抓紧多凑些才是。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鱼儿是一刻都不敢偷闲,除了认真教秦六娘绣功外,剩余时候便间隙插针的绣各类绣品,打定主意能多绣一件是一件。 日子在鱼儿努力挣钱、攒钱中一天天的流逝,适应了新环境后鱼儿在秦家倒也住习惯了,除了想家想得紧外,别的一切都还算好。 不过鱼儿在秦家从不摆绣娘的架子,虽然秦母对她还算是客气,但鱼儿却经常帮秦家的几个丫鬟、婆子干些简单的活计,以求和那些下人相处融洽、遇事时可以请他们搭把手,毕竟与人为善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 很快鱼儿身上就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这件事还真是有些棘手———鱼儿不但和同她最亲近的秦六娘说不得,连和最经常帮她的秦衡临也说不得,只能偷偷的和秦家一个经历过这些事的婶子说…… 原来这一日鱼儿正在秦六娘屋里指点她的绣工,可渐渐的鱼儿感觉自己总是集中不了精力,身上也有着一股说不清的烦躁感,小腹还隐约有些胀痛。 这些症状让鱼儿一整天的状态都不怎么好,初始鱼儿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自己是病了才会不舒服,待鱼儿突然觉得下身一热、有股湿热的液体缓缓的流出,鱼儿才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是葵水来了! 这“葵水”一来就代表着女孩儿真真正正的长大了,对每一个女孩儿来说都十分重要,对鱼儿同样也是。 而一般未经世事的女孩儿初来葵水、都会吓得手足无措,经过母亲的安抚、教导和解释后才会慢慢平静下来,接受身体的新变化。 这鱼儿前世已经经历过一回了,因此这一世再经历时倒也不像别的小娘子那般慌张,没有刘氏的安抚和教导也没关系,只不过鱼儿虽然已对此事十分熟悉,但这些经验却不能避免鱼儿眼下的尴尬…… 这北宋人为了如厕方便,无论男女下身大多是里头穿着开裆裤、外头围着件裙子,因此鱼儿一感觉到自己有异样就立马站了起来,随意寻了个由头骗过秦六娘便急忙忙的往自个儿的屋里赶,生怕再多呆一会儿便会出丑。 不过鱼儿赶回自己屋里换了干净的裤子后却马上又犯了愁———这古代既没有“七度空间”也没有“护舒宝”,先前时候未到刘氏也没教鱼儿这些和葵水有关的常识,这让鱼儿顿时傻了眼、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鱼儿左思右想还是没想到解决的法子,最终只能厚着脸皮找个人请教了。 于是鱼儿偷偷摸摸的找上秦家一位姓赵的婶子,并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不过鱼儿也不知道这种事该如何开口,因此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把事情说明白。 幸好那赵婶是过来人、性子也机灵,见了鱼儿那副羞赧的模样、再凭着鱼儿说的只言片语,很快就猜出了鱼儿所求何事。 这鱼儿平日里没少帮赵婶干些杂活,因此赵婶一见鱼儿有难处马上热心相帮,不但暂时充当刘氏的角色、把母亲应该告诉闺女的一些私话都仔仔细细的说了,还热心的替鱼儿找来了北宋女子来葵水时必用的物事。 而鱼儿被赵婶拉着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才知道原来古代也有类似卫生巾的东东———月事带子。 这所谓的“月事带子”北宋人也称“月事布”,其作用虽然和现代的卫生巾一样,但做工却是相差许多,它也没卫生巾那么卫生方便。 鱼儿从赵婶口中了解到,北宋女子一般十二、三岁开始就会替自个儿缝制月事带子,也就是缝制一个长长的双层布条,这家里较为贫穷的女孩子会往两层布里面塞些草木灰,而家里比较富裕的姑娘则会在布条里面垫上几张纸。 不管是草木灰还是纸张作用都是用来吸水,而布条里塞满吸水的东西后再她们会将布条缝合起来,这布条缝合后还要在两边缝上两个圈圈当小耳朵,最后再取一些细带子穿过小耳朵、把细带子绑在腰上,这样一来布条就能“穿”到身上了、发挥出和卫生巾一样的功效。 ----------------------------------------------------- 今天状态不大好,肚子疼~~~~~(>_<)~~~~(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又一个赚钱的本事 在赵婶的帮助下,鱼儿总算是解决了这件人生大事,且也多少有了一点点小小的感慨———再次为人,一眨眼便又是个女孩儿了,恐怕再一晃她就要出嫁了,紧接着就会是孩子的娘了。 一想到这些人生必经之路,鱼儿不由有些想念那个远在泉州、总是傻乎乎任她欺负的小拴子。而在想到小栓子的同时,鱼儿的脑海里竟然阴差阳错的也浮现出秦衡临的面容,这让鱼儿顿时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赶忙使劲的甩脑袋瓜子、企图把秦衡临的面容给甩出脑海。 此后,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女孩儿的鱼儿,总是会忍不住猜想她今后的夫婿会是谁,会是她打小就努力栽培和改造的小拴子呢,还是会另有其人…… 日子就在鱼儿偶然的发呆和胡思乱想中一天天的流逝,转眼鱼儿便靠着绣绣品挣到了小小的一笔钱,这笔钱是鱼儿用了三个月才挣到的。这三个月来鱼儿日夜赶工、一共绣了二十件绣品,这些绣品托秦衡临拿到城里绣铺换回了三千文钱。 因这些铜钱鱼儿是断断续续换回来的,因此虽然有三千文了、但却依旧是零零散散的铜板儿,不是等值的三两银子。这些铜板儿鱼儿找了个小匣子将它们装了起来,随后小心翼翼的将他们藏在了床头内侧一角,再用被褥将小匣子压盖住。 这些铜板儿鱼儿每天晚上都要拿出来数一遍,每每有所增加时鱼儿便会乐哈哈的咧着嘴笑、模样像足了小财迷。且鱼儿把铜板儿数完后,还会再将它们在心里兑换成银子,然后再默默的计算还差多少银子路费才能凑齐。 这一日鱼儿数完钱、藏好装钱的小匣子后,便躺在床上发起呆来———她都到秦家七个多月了,可眼下在秦家当绣娘的工钱和绣绣品攒下的钱加一起,一共也才十两银子多一些。 这都攒了七个月才攒了十两银子,若是按照这个速度攒下去,那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回家的路费啊! 得想个别的赚钱快的法子才是…… 鱼儿便抱着这个想法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洗漱完出了门,还没来得及走到厅堂吃早饭,就见秦家的几个长工已在院子里忙开了。 鱼儿从她住的屋子去吃早饭的厅堂时、正好要穿过整个院子,因此鱼儿便顺道打量了那些忙碌的长工一眼,见他们似乎正忙着往院子里搬一些长石板。 鱼儿对那些长石板并不陌生,因此三、两眼就看出那些长工把那些石板搬进来,是打算在院子一角的空地砌个猪圈。 这乡下地方的人家砌个猪圈、圈个鸡舍都是常有的事,因此鱼儿倒也没觉得奇怪,看了几眼便像往常一样往厅堂走去…… 但鱼儿走了几步后突然猛然停下,倏然转身看了那几个长工正搬着的长石板一眼,很快心里就有了一个好主意———她除了绣绣品外、可以雕刻影画儿来卖! 这影雕在产地惠安一带都如此值钱,在建州一定更加值钱! 而且这雕刻影雕的原材料还不一定要花钱买,只要细心到大山或是小溪里寻一寻,多少都能寻到些能够用来雕刻影雕的石块,哪怕石块次一些也没关系,只要能雕刻影画,那哪怕是次一些的影画儿、价钱也比绣品高出许多。 因此只要鱼儿这个设想能够实现,那她攒钱的速度立马就能提升好几倍,只要好好的雕刻上几幅影画,那鱼儿回家的路费很快就可以凑齐了。 一想到这儿鱼儿的心情马上变得十分愉悦,到堂屋吃早餐时脸上也不觉带了几分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让坐在鱼儿对面的秦衡临觉得鱼儿今天特别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不过秦衡临记起最近鱼儿都不怎么搭理他,因此脸色很快就黯了下去,一言不发只一个劲的低头扒饭。 而正因找到新的赚钱法子而心情愉悦的鱼儿却没发现秦衡临的异样,一吃完早饭出了屋就故意走慢了半步,等到见秦衡临出来了、赶忙低声同他说了句:“秦大哥,一会儿你上六娘屋里来下,我有事想和你说。” 鱼儿说完这句话便匆匆忙忙的领着秦六娘走了,而秦衡临见鱼儿主动找他脸上的黯淡立马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欣喜,让从他身后走过来的秦四郎见了一脸疑惑,问道:“小五,你刚刚吃饭时不还耷拉着一张脸,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眉开眼笑了?” 秦衡临还来不及答话,秦家老三、秦三娘便笑着揶揄了小弟一句:“哟,小五你捡到金子了?嘴巴笑得都快裂到耳朵边了!” 这秦衡临性子开朗,除了在鱼儿面前有时会腼腆些,在自家兄弟姐妹面前都不会不好意思,只见他当下就乐哈哈的同秦三娘开起玩笑来:“是呢!小弟我正是捡了金子,三姐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儿进城去,也捡两块金子回来?” “你这臭小子,城里有金子还轮得到你带我去捡?你少敷衍我了!” 姐弟三人说说笑笑的往屋外走去,到了屋外便各自散了各忙各的去了,秦衡临见秦三娘和秦四郎都走了,才拐回院里去了秦六娘的屋子。 这秦六娘对自家小哥总是来屋里陪她玩已习以为常,因此也不招呼秦衡临、而是直接大大咧咧的说道:“小哥,今儿我要绣的物事还没绣完、不能陪你玩了,你先和鱼儿姐姐聊一会儿吧!” 这秦衡临本就是来找鱼儿的,一听这话自是赶忙说道:“好好好,小哥不吵你,你好好绣,有你鱼儿姐姐陪我闲聊就行。” 秦衡临说着便远远的坐到了临窗的角落,鱼儿再指点了秦六娘几句便跟着坐了过去,一开口便直奔主题:“秦大哥,不知道白石村附近有没有石头多的地方?我想挑些合适的石头来雕刻影画儿。” “八娘子你会雕刻影画儿?”秦衡临显然对鱼儿会这个十分意外。 “我们惠安乃是影雕之乡,我有幸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了几年,也能简单的雕刻出几幅尚且能见人的影画来,”鱼儿知道自己想要雕刻影雕来卖,离不开秦衡临的相帮,因此当下便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我想眼下我攒钱实在是攒得太慢了,因此……” 鱼儿很快就把自己想改雕刻影雕换钱的意图同秦衡临说了,秦衡临听完略微蹙眉思忖了一会儿,最终给了鱼儿一个建议:“我们村子附近倒是有条小溪,只是我不晓得那里的石头可否作为雕刻影雕的材料,也不晓得八娘子你是想挑哪种石头。” 鱼儿见秦衡临说白石村有条小溪心里十分高兴,毕竟那些在小溪里长年累月被溪水冲刷的石头,最适合用来雕刻影画了。 于是鱼儿马上一脸高兴的说道:“这还不简单?我同你一起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这秦衡临心思一向细腻,因此他听了鱼儿的话后没一口答应,而是劝了鱼儿一句:“八娘子平日里一有空闲的功夫不是都忙着绣物事吗?不如你把你想要什么样的石头告诉我,我且先去瞧瞧村子里那条小溪附近有没有你想要的石头……” “若是有我再赶回来告知你、你再同我一起去挑,这样一来你也能少耽误些功夫、多绣些物事换钱了,”秦衡临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鱼儿一眼,声音也跟着低了低:“前几日那绣铺的掌柜的不是给你揽了一项不错的活计,让你抓紧赶绣出十条手帕、十个荷包和十个扇套吗?我也是怕你来不及赶绣出这些物事,才提了这么一个法子。” 秦衡临这么一说、鱼儿才记起手上还有这些活计要赶,于是想了想也就答应了秦衡临的提议:“瞧我光想着早些找到能够雕刻影画的石块,竟把这件迫在眉睫的大事给忘了!多谢秦大哥提醒,否则我一定会延误了交物事的时间。” 既然鱼儿记起了原先她因兴奋而忘记的事,那雕刻影雕这件事就得暂且缓一缓了,因此鱼儿很快就把新的打算告诉秦衡临:“不如这样吧,我告诉秦大哥我想要什么样的石块,秦大哥你且慢慢的替我寻一寻,待我把这批绣品赶出来了、再抽空和你一同去挑,这样成不?” 秦衡临爽快的答应道:“成,就这样办。” 这秦衡临一爽快答应、鱼儿顿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前段时间都不搭理他、但一遇到需要帮忙的事就找到,因此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内疚…… 这鱼儿心里一内疚,再一想起自己避开秦衡临的原因,话竟突然说得有些不利索起来:“不过我老是找秦大哥你帮我做事,会不会耽误了秦大哥你的正经事?会不会打扰你温习功课?” 秦衡临每每帮了鱼儿自己也很开心,因此当下就乐哈哈的答道:“没事、没事,反正这几日州学放假,我正闲得很,正好帮你寻石头打发时间。” -----------------------------------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不翼而飞 于是鱼儿便把她想找的、雕刻影雕的石块细细的同秦衡临说了,秦衡临仔细记在心里后,马上就出门去帮鱼儿寻找,一直寻到天色渐黑才兴冲冲的回到秦家。这秦衡临可谓是花了心思替鱼儿找原材料,因此一回来就给鱼儿带来了好消息。 鱼儿得了好消息心里自是十分欣喜,很快就和秦衡临约好、待她把手上这批绣品赶出来,他们便一同去挑石头。 而秦衡临得知鱼儿打算雕刻影雕换钱后,此后的几天也都没闲着,一直在村子里四处转悠、费心的替鱼儿观察各处的石头,很快就又找到了几处堆满各种各样石头的地方,打算今后慢慢的带鱼儿前来挑选。 转眼便再过了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来鱼儿日赶月赶、总算把接到的第一笔大生意给赶了出来。那三十件绣品也由秦衡临帮着拿去城里给了绣铺老板,替鱼儿换回了近五千文钱。 鱼儿一收到这笔钱,小金库立马就增加到十五两银子了! 这十五两银子虽然还不够鱼儿归乡的路费,但用来买雕刻影雕需要的工具和其余一些材料却是足够了。因此鱼儿把秦衡临带回来的近五千文钱放到小匣子里,再把装着所有积蓄的小匣子仔细藏好后,便迫不及待的拉着秦衡临去挑石头,想早些把物事备齐了好动手雕刻影雕。 这秦衡临率先带着鱼儿来到了白石村西边的一条小溪边,指着小溪里的那些暗青色、被溪水冲刷得十分光滑的石块说道:“八娘子你快瞧瞧,这些是不是你想找的石头?” 鱼儿闻言当下就撩起裤管下了水,俯下身子从水里捞出了几块石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后一脸欣喜的冲秦衡临说道:“这些石头虽然比不上我们惠安出产的青斗石,但还是能凑合着用来雕刻影画儿。” 鱼儿说着便动手在小溪里挑起石块来,而秦衡临则帮着鱼儿把挑出来的石头装到一个竹篮子里,很快那不大的竹篮子就装了满满一篮子的石块,鱼儿见挑得差不多了便招呼秦衡临回村,心想若是不够用再来挑也不迟。 两人回到秦家后,秦衡临说什么也要帮鱼儿把沉重的竹篮子提到屋里,鱼儿拗不过他最终只能应了。不过秦衡临进屋时鱼儿却只站在门口,远远的告诉他把竹篮子放在角落,待秦衡临放好竹篮子出来了,鱼儿才快步走进屋里。 这鱼儿早就把要托秦衡临上城里买的物事都写在了纸上,因此她把单子交给秦衡临后,便掩了门爬上床、撩开床褥,想从自己藏钱的小匣子里取些钱出来,哪知鱼儿爬到床最里侧一角、撩开褥子后却怎么也找不到钱匣子…… 那个钱匣子可是鱼儿的命根子,眼下突然不翼而飞、自是让鱼儿急得把整张床都翻了个底朝天,但翻完却依旧不见那钱匣子的踪影,这让鱼儿当下就急得红了眼眶,只能胡乱的在屋里其他地方翻找起来。 而秦衡临一直站在屋外等鱼儿取钱给他,见等了半天鱼儿也没出来心里不由觉得疑惑,于是便站在门口问了鱼儿一句:“八娘子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秦衡临话音才落、门就“吱嘎”一声被拉开了,一张满是气愤又带着一丝焦急的面容出现在了秦衡临面前,那双急得含了泪的美目更是让秦衡临看了心下意识一紧,当下便一脸紧张的追问道:“八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鱼儿愤愤的咬着嘴唇,看了秦衡临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把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我装钱的钱匣子突然不见了!秦家大门处总有婆子坐在门口守着,因此这钱匣子一定不会是外人偷的!” 秦衡临一听这话脸色骤变,只见他沉着脸略微思忖了一番、很快就拉着鱼儿往甘氏住的屋子走去,边走边道:“走,我陪你找我阿母去,既然你的钱匣子是在我们家丢的,那我阿母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鱼儿虽然心里气愤,但却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也只有甘氏这个当家主母愿意替她做主,她才有可能找回被偷的钱匣子。于是鱼儿也就没有挣脱秦衡临的手,任他将她拉到了甘氏住的屋子里。 而秦衡临和鱼儿一到甘氏面前,鱼儿还没开口、秦衡临就抢先替她说道:“阿母,八娘子藏在她屋子里的钱匣子丢了,您一定要替她做主、帮她把丢的钱找出来,我们家一定不能包庇那偷钱的恶贼!” 甘氏闻言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问道:“杨绣娘丢了钱匣子?” 鱼儿见甘氏问她话,赶忙把事情说了一遍:“没错,我丢了一个用来装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铜钱子的匣子,那个钱匣子我藏在床角的褥子下,先前我出门前还看过它,可回来时再看它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鱼儿说着悄悄的扫了甘氏一眼,见她神色还算正常、才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秦家平日里都有几个婆子坐在门外,一边看着放养的鸡鸭、一边替主家看门,想必外人是不可能随便进出秦家的,这么一来偷了我钱匣子的人一定是常在秦家走动之人……” 鱼儿话一说完、甘氏的眉头下意识的皱得更紧,而站在甘氏身后替她捏肩膀小妾、桂姨娘则脸色骤变,竟坏了规矩抢在甘氏前头、小声的插了句话:“我看这几日我们家里常有些长工走动,指不定是他们偷了杨绣娘的钱匣子———” 而另一个立在甘氏身边的小妾、桃姨娘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只见她紧跟在桂姨娘后边说了句:“那可不一定,咱家里的丫头、婆子虽然没几个,但却有三、两个手脚不太干净,平日里净干些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坏事,指不定杨绣娘的钱匣子便是她们给顺了去,同那些长工没干系。” 鱼儿一听那两位姨娘的话、便在心里暗道事情有些棘手,这秦家单是主人一家就有十来口人了,更别提家来还有丫鬟、婆子和长工,想在这么多人里头揪出那个偷钱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可如何是好? 总不能叫甘氏为了她这个小小的绣娘,把秦家上到主子下到下人、长工,加起来几十号人都一起叫过来搜身吧? 就在鱼儿觉得追回钱匣子的希望越来越渺小时,秦衡临突然开口说了句:“我记得阿母早上曾说过,今儿咱家百来亩田里的稻谷正好全都要收割!” 甘氏点头答道:“没错,这百来亩田地都有稻谷要收割,从今天开始、往后的一段时日就是咱家最忙的时候。” 秦衡临见自己没记错,赶忙再开口问道:“阿母您早上不是还说,一次收割那么多稻谷家里的长工人手有些不够,要把家里的丫头和婆子也一并派去田里帮忙,只留下几人在家里?” “小五你说的没错,家里的人都被我派去田里帮忙了,只留了几个在家里干活。”甘氏说道。 “也就是说,今儿不但家里的长工一大早就都不在了,丫头和婆子也没剩几个在,”这秦衡临心思一向细腻严谨,因此他很快就抓到了关键的地方,找出了解决的法子:“那我们只要把今儿留在家里的丫头、婆子都喊来问一问,谁答话不利索或是有破绽,谁的嫌疑就最大!” 甘氏其实并不是很想帮鱼儿把钱匣子找回来,毕竟眼下正是秦家最为农忙之时,她可不想因为鱼儿这么一个外人、耽搁了家里那些下人做活计,更何况鱼儿丢弃损失的是鱼儿、和她一点干系都没。 但无奈这个提议乃是秦衡临提出来的,为了不让儿子失望、甘氏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把今天留在家里干活的几个丫头、婆子喊到了屋里,当着鱼儿的面问道:“你们几个今儿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且仔细的说出来与我们听听!” 专管厨房伙食的黄婶答道:“回夫人话,我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在厨房里忙活,忙着给在田里的那些人做饭,忙得一刻都不得闲。” 甘氏闻言点了点头,道:“黄婶的确是一刻都不得闲、也抽不出身来,她若是偷懒那送到田里的那些饭便会做不出来。” 甘氏这么一说,黄婶自然就洗脱嫌疑,而黄婶一站到一旁、守门的钱婆子就上前答道:“夫人,我一直和李家的坐在门口看鸡鸭,一步都没离开过。” 被钱婆子称赞“李家的”李婶闻言连连点头附和:“钱婆子说的没错,我们两人一早上都在门外坐着,一边守门一边看着鸡鸭。” 甘氏闻言淡淡的看了鱼儿一眼,用眼神告诉鱼儿、这钱婆子和李婶几人能够相互作证,那便也洗脱了嫌疑。 随后轮到跟在甘氏身边服侍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往前站了一步、说道:“我一早上都在夫人屋里呆着,一步都没离开过。”(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一条帕子 甘氏闻言点了点头,道:“我身边的这个丫头,的确是一步都没离开过我。” 因田里需要人手帮忙,所以甘氏把家里在两个姨娘身边服侍的丫鬟都派了去,年轻力壮的丫鬟只留了自个儿身边这一个,妇仆也只留了黄、钱、李三人,因此那个小丫鬟说完便没有别的下人了。 而甘氏把这些丫鬟婆子叫来问完话,见她们都有说辞、且也都能证明自己没说假话,也就不再追问下去、而是冲鱼儿说道:“杨绣娘,这人我都叫来问过了,可她们说的话都没半点嫌疑、今儿也都是忙得抽不开身,看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很难查清楚……” “不如你先回屋去,等过几日我闲了,家里人也都到齐了,我再细细的替你追查一番,这样可好?” 鱼儿明知甘氏的这番话只是推脱之言,但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且钱匣子不见时她又不在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将那可恶的小偷给揪出来。 于是哪怕鱼儿心里再气、再不愿意,眼下也只能暂且点头答应甘氏的安排,闷闷不乐的告辞回到自己屋里。 鱼儿脸上的怏怏不乐秦衡临是看在眼底、疼在心底,因此鱼儿一走、秦衡临就一脸不满的对甘氏说道:“阿母,你怎么能随便说几句话就把八娘子打发了呢?那钱可是她足足攒了近一年才攒下来的,那些钱若是没了她就没法归乡了!” 秦衡临这番话让甘氏当下柳眉一挑、一脸不悦的训了他一句:“难道你要阿母为了她区区一个外人,弄得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快活?难不成你要阿母为了她一个外人,把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叫来搜身?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死脑筋,还是一心向着外人!” 秦衡临被甘氏训了一顿后心里依然有些不服气,一脸认真的说道:“阿母!什么向着外人?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这八娘子的钱是在我们家里丢的,我们家就该给她一个交代才是。” “还不给我住嘴?有我在,这件事由不得你操心!你给我好好的把书念好才是正理儿,和杨绣娘有关的事你给我少管,”这甘氏越说越气,一想起秦衡临这近一年来处处帮着鱼儿,当下就冲他撂下了狠话:“你别以为你这一年来帮着杨绣娘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她始终是个未出嫁的小娘子,你最好是少和她来往、免得让人说闲话!” 这白石村乃是个乡下地方,哪像城里那般讲规矩?这村里的小子和小娘子,哪一个不是从小就在一块玩泥巴玩到大的? 因此甘氏说这些话,无非是不想秦衡临和鱼儿这么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孤女牵扯过多,心里更是开始提防起鱼儿来,生怕她使了什么手段把秦衡临这个秦家二少爷给勾了去,毕竟眼下鱼儿在甘氏眼里只是个无依无靠、流落他乡的孤女…… 甘氏的心思秦衡临多少知道一些,不过秦衡临不像甘氏那般势力,因此不但一点都没把甘氏的话放在心上,还转而担心甘氏说出些别的过分的话来、坏了鱼儿的名声…… 因此秦衡临当下就一脸严肃的冲甘氏解释道:“阿母,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只不过是看八娘子孤身一人到我们这儿来讨生计、看着十分可怜,平日里才会对她多有照拂、能帮得上忙的便帮她一把,阿母您可别多想、多说坏了八娘子的名声!” “哼!” 秦衡临见甘氏丝毫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也没再帮鱼儿彻查钱匣子一事的意思,只冷哼了一声、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这让秦衡临最终只能愤愤的离去、打算另想办法帮鱼儿。 话说鱼儿回到在秦家暂住的屋子里后,越想心里越气,更是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将近一年的钱、就这样白白的让人给偷了去! 于是鱼儿除了重新把床给翻了一遍,连床周边和床底都没放过,意图找到些蛛丝马迹把小偷给揪出来!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当鱼儿蹲下身仔细趴在床下搜查时,终于在床底一处角落发现了一样不属于自己的物事———一条白色的帕子! 鱼儿仔细的目测了那条帕子所在之处和床的距离,很快就推测出那条帕子应是那个贼人爬上鱼儿的床四下翻查时、不慎落下的,因落下的地方正好被床脚给挡住、所以不是很显眼,那个贼人也就没觉察到落了物事在鱼儿屋里。 鱼儿很快就把那条白色的帕子捡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看过一遍后,马上断定这条帕子应该是秦家几位女主子当中一人的,毕竟这条帕子用料虽算不上名贵、但却也还算不错,那些丫鬟婆子应是用不起的。 有了初步推断后,鱼儿马上把秦家的女主人一一的过滤了一遍———这秦衡临的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三姐前几日倒是回来小住了几日,不过今儿一大早就回夫家去了,因此秦衡临的三个姐姐根本不可能是偷钱匣子之人。 也就是说,有嫌疑的秦家女主人,便只剩下甘氏、桂姨娘和桃姨娘了,毕竟只有她们三人才有可能用那条遗落在鱼儿屋里的白帕子。 而就在鱼儿坐在窗前看着帕子沉思时,秦衡临已重新站在了屋外,问道:“八娘子,你在屋里头吗?” 鱼儿知道这秦衡临是整个秦家唯一真心替她着想的人,也知道只有秦衡临帮她、她才能尽快将钱匣子找回来,于是鱼儿马上就起身开了门、把手中的帕子递给秦衡临:“秦大哥,这是我刚刚在床底下找到的,想是那贼人在我屋里偷物事时不慎落下的,秦大哥可知这是谁的帕子?” 秦衡临闻言当下便将手中的帕子展开,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目光最终落在了帕子一角、迟迟都没有移开。鱼儿顺着秦衡临的目光看去,发现那帕子一角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而秦衡临看了那朵梅花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似乎已经知晓这条帕子是谁的…… 鱼儿见状心里一喜,刚想开口问秦衡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秦衡临突然抢在鱼儿面前开口说道:“八娘子你在这儿等着,这件事我一定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秦衡临说完也不等鱼儿回话,拿着那条帕子便匆匆忙忙的往堂屋奔去,看样子是要到堂屋寻甘氏。而鱼儿见秦衡临不但神色十分古怪,还把揪出贼人最关键的证据给拿了去,顿时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赶忙拔腿追了上去。 鱼儿追到甘氏屋外时,远远的听到秦衡临正大声的质问甘氏“为何要偷八娘子的钱”,这话让鱼儿听了心里下意识一惊,待她追进屋里时、正好看到甘氏扬手重重的打了秦衡临一巴掌…… “放肆!有你这样跟阿母说话的吗?!” 秦衡临白皙的脸上被甘氏打出了一个红印子,但他却不屈不饶的替鱼儿向甘氏讨公道:“难道我有说错话吗?这条帕子难道不是阿母的?我记得阿母您的帕子、荷包等物事,总是会在角落绣上一朵梅花,因为您的闺名正好是‘梅花’二字!” 鱼儿听到这儿才明白,原来落在她屋里的帕子乃是甘氏的,怪不得秦衡临一看到帕子上的梅花就脸色巨变,更是不让她跟来只只身一人前来找甘氏质问…… 鱼儿再一看甘氏,见她被秦衡临的话气得脸色铁青,连身子都微微有些发抖,指着秦衡临的鼻子问道:“难道阿母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为了区区几两银子,放下身段做那见不得人的龌龊事的人?” 秦衡临梗着脖子、一脸哀痛的答道:“我也不希望阿母是那样的人,可这条在八娘子屋里找到的帕子,阿母您又如何解释呢?” 只见甘氏被秦衡临的质问气得抚住了胸口,气哼哼的质问道:“你怎么不说是杨绣娘偷了我的帕子呢?我都还没质问她为何手里会有我的帕子,你倒先替她质问起我来了!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啊!帮着外人一起怀疑起亲身娘亲来!” 甘氏说完恶狠狠的剐了站在秦衡临身边的鱼儿一眼,一副恨不得把挑拨他们母子关系的鱼儿给吃了的模样,让鱼儿顿觉十分无辜…… 而秦衡临见甘氏误会了鱼儿,赶忙开口解释道:“阿母你错怪八娘子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帕子是谁的,是她先前拿了来问我、我看了那帕子上绣的梅花,才会跑到您这儿来……” 甘氏闻言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客气的讽刺了秦衡临一句:“你这小子有哪一次没站在杨绣娘那边替她说话的?若是说你为了替她掩盖偷帕子一事,帮着她在我面前说假话,我看大家儿也都相信!” 鱼儿见甘氏这话越说越过分,当下也把脸一沉、不客气的反击了句:“夫人此言差矣,你这帕子既不是用那上上等的料子做的,上面绣的物事也没我自个儿绣得好,我偷它做什么?我随意寻快料子绣上一绣,恐怕都比你这块帕子强上许多!且若我真偷了夫人的帕子,自是不会傻到把帕子拿到二少爷面前,让他看了去!” --------------------------------------------------------------------------- 最近大家怎么都不留言了呢?是不是最近的剧情写的不好?还是小云回归后,已经米人看本文了,呜呜呜~(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究竟是谁 甘氏听了鱼儿这番话两眼一挑、将鱼儿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看不出来你倒挺会抬高自己的,你以为你会绣点物事就很了不起?你就是再了不起也只不过是个绣娘而已!你……” 秦衡临眼看着鱼儿和甘氏马上要大吵起来,赶忙往前站了一步横在她们二人中间,大声的说道:“阿母,八娘子只不过想找回丢失的钱匣子,若是这件事同阿母您一点干系都没,您据实将事情说清楚不就结了?有必要当着众人的面大吵大闹、让人看笑话吗?” 秦衡临的话立马就体现了甘氏,让她觉察到身边的两位姨娘似乎都有看她笑话的样子,于是马上改变主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而冷冷的看着桃姨娘、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条绣了梅花的帕子的确是我的,不过前几日我见桃姨娘服侍我服侍得不错,我便把这条帕子送与她了。” 甘氏话音一落,立在她身后的桃姨娘便吓得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冤枉啊!我没有偷过杨绣娘的钱匣子,这老天爷就是再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般没良心的事啊!” 那桃姨娘为自己辩解的话语说得很急,说到最后眼泪更是像那断了线的珠子般、一串接一串的往下掉,那副担心懦弱、诚惶诚恐的模样让一旁那几个丫鬟婆子见了都不屑的撇了撇嘴,显然觉得这桃姨娘再怎么说也是秦家的半个主子,可却一点主子的样子都没,遇事甚至比他们这些下人还不如。 而鱼儿打一开始就冷眼看着桃姨娘的一举一动,很快就判断出桃姨娘之所以会摆出这样的姿态,乃是性子使然而不是她刻意装出来的。 于是单凭这一点,鱼儿便可以断定这桃姨娘平日里便是个胆小懦弱之人,而像她这般胆小懦弱的人、一般是没胆子潜到别人屋里去偷物事的。 这么说,这桃姨娘真是冤枉的? 可甘氏明明说已经把帕子送与桃姨娘了…… 就在鱼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桃姨娘,企图再从她身上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时,已端坐在首位的甘氏开口问了桃姨娘一句:“桃姨娘,我看你也不是那有胆子偷杨绣娘物事的人,不过既然杨绣娘在她屋里找到我送与你的这条帕子,那你便得给她一个解释才是,否则我这个当主母的也不好替你说话。” 话说这秦家虽然是白石村的土财主,秦老爷也因家里还算富裕而纳了几房小妾。但这乡下人纳妾可没城里人那般讲究,也不像城里人那般分什么贵妾、良妾或贱妾,而是统一只有身份地位低下的贱妾。 为何说秦家的两位姨娘都是贱妾呢? 原来这乡下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家里的妾,大多都是家主花钱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小娘子,买的时候更是白纸黑字的写下了卖身契。因此这些小娘子到了主人家里,运气好的便被开脸抬成了姨娘,运气不好的便只能当个通房丫鬟或粗使丫鬟。 而有卖身契的妾,就算再怎么受主人家的宠爱,也终归是个贱妾,主人家是可以随意的将她们卖买的。这贱妾更是同那些家世背景良好,且在官府里立了纳妾文书的贵妾、良妾截然不同,这贵妾、良妾主人家可是不能随意将她们买卖。 也就是说这秦家的桃姨娘和桂姨娘,说好听点算是半个主子,说难听点其实也就比秦家的丫鬟、婆子稍微好上那么一丁点而已,且她们除了使出浑身解数笼络秦老爷的心外,还都得看甘氏的脸色行事,只有这样她们在秦家才能有好日子过。 这桃姨娘进秦家门已有些年头了,早些年便已替秦老爷生了一个庶女,前年又替秦老爷生了一个庶子,虽然为人懦弱担心但肚子却还算是争气。 而桃姨娘既然已经替秦老爷生了一双儿女了,那她的年岁也就小不到哪里去了,而这桃姨娘年岁一大、自然也就免不了会人老色衰,秦老爷慢慢的便对她有些看不上眼了…… 于是花心好色的秦老爷很快就又买回了一个新姨娘,她便是如今的桂姨娘。 这桂姨娘比甘氏和桃姨娘都要年轻许多,到秦家也已有两、三年了,只是她虽然深得秦老爷的宠爱,但肚子却一直都没传出什么好消息来。 而这桃姨娘和桂姨娘、两人的性子也是截然不同———桃姨娘生性懦弱,这些年来在甘氏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服侍起甘氏来也算是尽心尽力、不敢有分毫怠慢。 反观那桂姨娘却仗着是秦老爷最宠爱的小妾而有些目中无人,性子也比桃姨娘要泼辣几分。虽然也是日日到甘氏面前立规矩,但却时不时寻些借口偷懒———不是今儿说昨晚伺候老爷“累”到了、做不了什么活计;就是明儿说夜里陪秦老爷在院子里赏花,不慎吹了风、着了凉,无法来向甘氏请安等等。 而桃姨娘正是因为这些年来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因此甘氏见眼下被怀疑的是一向懦弱胆小的桃姨娘,便多了几分耐心多问了她几句,若是换做被怀疑的人是桂姨娘、甘氏可就没这份耐心了。 而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桃姨娘一听甘氏的问话,马上一五一十的答道:“夫人您千万要替我做主啊!那一日夫人您将这方帕子赏与我后,桂妹妹见了十分喜欢,于是我们才一道出了夫人您这屋子,桂妹妹便硬是将那方帕子夺了去……” 桃姨娘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桂姨娘一句,才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我……我见桂妹妹实在是喜欢得紧,便把那方帕子转赠给桂妹妹了。” 一旁的桂姨娘一听这话当下便柳眉倒竖、恶狠狠的骂了桃姨娘一句:“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抢过你的帕子?你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含血喷人!” 这桂姨娘一伶牙俐齿的狡辩,嘴笨的桃姨娘当下便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她这清白的人反而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我没……没有胡说,桂妹妹你说夫人赏的那方帕子你见了喜欢得紧,让我一定要割爱相让,随后你不等我答应便把那方帕子硬……硬抢了去。” “好啊,桃姐姐啊桃姐姐,我同你相处了这么久,怎就没发现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呢?我明明就没抢过你什么帕子,你却硬是装可怜把屎盆子扣到了我头上!你别以为我会乖乖的任你栽赃嫁祸!我是死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桂妹妹,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为何要睁眼说瞎话呢?你……你……就行行好,承认了这件事吧!别让我被人冤枉啊……” 鱼儿见这秦家的两个姨娘,一个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替自己辩解,一个则磕磕绊绊、笨嘴笨舌的替自己喊冤,心想若是没人站出来说句话、她们恐怕争辩到天黑也争不出个结果来,最终这件事甚至会因她们的争辩而不了了之。 但鱼儿先前已经同甘氏起了冲突,此时若是由鱼儿当开口打断桃、桂两位姨娘争吵的人,恐怕会惹甘氏不快、再生出什么变数来。 于是鱼儿略微思忖了一番,便悄悄的伸手扯了秦衡临一把,正因两个姨娘争吵而头疼的秦衡临被鱼儿一扯,便转头看了鱼儿一眼,见鱼儿频频的冲他使眼色,很快就领会了鱼儿的意思、冲鱼儿点了点头。 于是秦衡临当下便站到桃、桂两位姨娘中间,大声喊了句:“你们都别吵了!桃姨娘,你说桂姨娘抢了你的帕子,当时可有什么人瞧见?” 秦衡临这话让桃姨娘当下语塞,脸上也有了为难之色、似乎当时没什么人在场瞧见、反倒是先前一直同桃姨娘争辩的桂姨娘、听了秦衡临的话脸色微便,整个人立马就变得有些不自在,有些紧张的暗暗偷瞅一旁皱着一张脸冥思苦想的桃姨娘。 屋里的其他人也都下意识的把目光集中在桃姨娘身上,都在等她想出什么线索来,毕竟若是桃姨娘能记起当时有谁瞧见了桂姨娘抢了她的帕子,那她的嫌疑便能马上洗清。 而那桃姨娘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响,最后终于不负众望、脸上终于有了欣喜的神色,只见她很快就开口说道:“我想到了!当日桂妹妹将夫人赏给我的那方帕子夺去时,大少爷正好经过,兴许他还记得……” 这桂姨娘早就记起当时秦四郎正好经过撞见那件事,因此一见桃姨娘也记起了此事、当下脸上也有了惶恐之色,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去请秦四郎,就悄悄的惦着脚尖往门边挪去,似乎打算先溜之大吉、等向着她的秦老爷回来再做打算。 不过鱼儿早在先前就用心留意着桂姨娘的一举一动,因此一见桂姨娘往门边挪,就故意出声喊住了她:“桂姨娘你一声不吭的想要往哪里去呢?莫非你是想亲自去请大少爷过来证明你的清白?” ----------------------------------------------------------- 某云不敢再说半句话,静悄悄的路过~~~ 额,还是弱弱滴说下:争取晚上加更一章,以示内疚~(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螳螂扑蝉 这鱼儿一大声说话,屋里的众人便立马都回过神来、目光更是一致的盯着桂姨娘,桂姨娘见偷溜无门只能干笑了两声,睁着眼睛说起瞎话来:“杨绣娘说的对,我就是想亲自去请大少爷过来,请他还我一个公道。” 这甘氏同桂姨娘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了,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只见甘氏立马大手一挥、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去,把大少爷请到我屋里来!” 待丫鬟领了命出去请秦四郎了,甘氏才笑眯眯的冲桂姨娘说道:“桂妹妹,我看你还在我这儿等比较好,这事情还没弄清楚前你可不能离了我这屋子,否则我可不好向杨绣娘交代!” 桂姨娘闻言只能讪讪的站回了原位,一时间没了平日里那耍泼的气势,而是低着头一个劲的绞着手里的绢子,似乎知道秦四郎一来、她的死期就到了。只是桂姨娘明知秦四郎一被请来,她做下的丑事就会败露,但却也只能干着急…… 而甘氏身边的小丫鬟很快就把秦四郎给请到了屋里,这甘氏巴不得桂姨娘早点栽跟头,因此秦四郎才刚被请到屋里、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小四,前几日桂姨娘在阿母屋外抢了桃姨娘的帕子,听说你正巧经过撞见了,你可还记得?” 连桃姨娘都要想半天才记起秦四郎当时正巧撞见了,那平日里对家里琐事不甚关心、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秦四郎自是要回想更久了。 只见秦四郎先慢悠悠的寻了张空椅子坐下,再让小丫鬟给他上了杯热茶,随后不紧不慢的喝起了茶来,一直喝到屋里等着他作证的一干人都快等得没耐心了,秦四郎才温温吞吞的开了口…… “我想起了,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那一日桂姨娘的确是抢了桃姨娘一方帕子,”秦四郎说着顿了顿,才补了句:“我可是费尽脑筋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件事!” 不过屋里的众人都只是要秦四郎的前半句话就够了,因此没人理会秦四郎的后半句话,甘氏更是在秦四郎说完前半句时就已经开了口:“桂姨娘,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桂姨娘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只见她硬着一张嘴、厚着脸皮狡辩道:“先前是我糊涂了,忘记桃姐姐把那帕子赠与我之事!不过桃姐姐把帕子赠与我后,那帕子第二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叫谁给偷了去……” “我的帕子既然早早就丢了,那我自是不清楚它为何会落在杨绣娘的屋子里,指不定是哪个贼人先偷了我的帕子、随后再带着我的帕子去杨绣娘屋里偷钱匣子,”这桂姨娘谎话越说越溜,说到最后竟做出一副“就是如此”的神色:“没错,一定是那偷了我的帕子的贼人,到杨绣娘屋里偷钱匣子时、不慎将帕子落在杨绣娘屋里,才会闹出这么一个大风波来!” 鱼儿听了桂姨娘的狡辩、当下就一脸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冷冷的出声说道:“桂姨娘也不必急着将事情撇清,这钱匣子是不是你偷的,你只要让我们搜一搜你的屋子不就一清二楚了?” 秦衡临闻言双眼顿时一亮,附和道:“没错,我们只要搜一搜桂姨娘的屋子,看看八娘子的钱匣子在不在她屋里头,事情不就真相大白了?” 秦衡临说着便目光炯炯的看向甘氏,以眼神示意甘氏这个当家主母发话,而这甘氏本就乐于见桂姨娘栽跟头,因此很快就十分爽快的开口做了主:“小五说的对,我们大家伙儿这就去搜桂姨娘的屋子,搜完屋子再说别的!” 甘氏说完便带头往屋外走去,屋里其余众人自是马上跟了上去。 只有那桂姨娘一听甘氏的话立马花容失色,当下便挥舞着双手企图拦下甘氏等人:“搜不得、搜不得!我的屋子你们搜不得!” 甘氏闻言一脸不屑的冷笑了声,反问了桂姨娘一句:“笑话!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这个家里有哪个地方是我搜不得的?!你还不快给我让开?!” 这甘氏向来不是个吃素的纸老虎,因此她一翻脸桂姨娘当下也有了几分忌惮,不过她还是支支吾吾的给自己寻了个借口:“我屋里放着几样老爷让我替他保管的物事,我是怕你们胡乱翻我屋里的物事、不慎将老爷的物事给翻坏了,到时候老爷问起我无法交代……”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小心点翻,不会把老爷交给你保管的物事翻坏,”甘氏一脸醋意、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来,说完马上大声的对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吩咐道:“你们几个一会儿给我仔细、小心的翻查桂姨娘的屋子,别把屋里的物事给翻坏了!” 说话间甘氏已带着众人来到了桂姨娘住的那间屋子外头,只见甘氏大手一挥、黄婶立马就上前将门打开,随后一行人鱼贯而入,或是寻了椅子坐下、或是遵循甘氏的吩咐在屋里四下翻转,就连秦衡临也跟着四下找了起来、力求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倒是鱼儿没跟着她们一起翻查,而是站在门口盯着桂姨娘的一举一动,以免桂姨娘耍什么小手段把物事藏起来。 而事情到了这一步,谁是偷鱼儿钱匣子的贼人已是显而易见、毫无悬念了,因此在屋里四下翻找的丫鬟、婆子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匣子,恭恭敬敬的把它呈到甘氏面前。 而鱼儿一见那个小匣子心里就止不住的激动起来,当下便指着那个小匣子说道:“就是它!它就是我用来装银钱的小匣子!” 甘氏闻言淡淡的扫了鱼儿一眼,也意味深长的看了桂姨娘一眼,随后才慢慢的打开那个钱匣子。而那个钱匣子一打开,众人便见到里面放着满满的铜板子、和几块碎银子。 甘氏显然没料到鱼儿会有这么多的银钱,因此有些不信的问了鱼儿一句:“这匣子里的银钱都是你的?” “没错,我的所有积蓄都在这里头,”鱼儿生怕甘氏不相信,于是便把银钱的来历解释了一遍:“这里头的银钱除了夫人每月给我的工钱外,剩余的乃是我平日里绣绣品换来的,那些铜板子和碎银子加起来差不多有十五两银子。” 甘氏闻言斜着眼扫了桂姨娘一眼,问道:“眼下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桂姨娘一听甘氏的话,马上拍着桌子、哭天抢地的喊起冤来:“哎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这钱匣子明明是我的,也不知杨绣娘使了什么手段,竟知道我这匣子里头装了多少银钱,还抢在我前头把数目说了出来……” 桂姨娘这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听着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恶,鱼儿听了后更是忍无可忍的对桂姨娘怒目相向,喝道:“我才冤枉呢!这明明是我屋里原先就有的匣子,我住进去后将它拿来装银钱用了,怎就成你的了?” 这桂姨娘早就想好了对应之策,因此很快就接了句:“杨绣娘你这话可就说得有些满了,难道你不晓得这样的小匣子,我们家每间屋里都放着一个吗?可不仅仅只你一人有这样的小匣子,我也有!” “你……” 这一点鱼儿倒是没有料到,毕竟她在秦家也只是个客人、对秦家的状况不是十分了解,更加不晓得秦家的每间屋子里都配了这么一个小匣子。 不过鱼儿一向机灵、因此她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证明钱匣子是她的理由:“但我知道这钱匣子里一共有多少银钱,桂姨娘你知道吗?” “我怎就不知道了?这是我的钱匣子,我自然知道里头的铜板子和碎银子加起来,差不多有十五两银子,”桂姨娘说着得意洋洋的扫了鱼儿一眼,并且还语带得意的补了句:“我还知道这钱匣子里头装的银钱,有四块一两重的碎银子,剩余的十一两银子都是还未兑换的铜板子!” 甘氏闻言深深的看了桂姨娘一眼,心念辗转过后也有了另外一番计较,只见她当下就把钱匣子递给身后的丫鬟,吩咐道:“你替我好好的数一数这匣子里头一共有多少银钱,再仔细瞧瞧里头的碎银子和铜板儿,看是不是和桂姨娘说的一样。” 那小丫鬟很快就接过小匣子、把里头的银钱往桌上一倒,当着众人的面数了起来。 只见那小丫鬟手脚十分利索,很快就有了结果:“回夫人话,这小匣子里正好有十五两银子,其中有四块一两重的碎银子,除此之外余下的都是成串的铜板儿。” 鱼儿攒的这些银钱,一是甘氏每月给的工钱、也就是用红绳子串好的一整贯铜钱;二则是陆陆续续的绣绣品拿到城里绣铺换回来的。 因此这些钱大部分都是零零散散的铜板儿,只有上次接了那笔大生意、一次性赚了将近五千文钱时,绣铺老板付给鱼儿工钱时、把其中的四千文钱兑成了四块一两重的碎银子。 而这桂姨娘显然把钱匣子偷回来后,已打开清点了一遍,眼下才会把钱匣子里头放的银钱说得这般清楚。 --------------------------------------今天第二更------------------------------------------- ps:前面介绍秦家状况时漏写了一点,现在补上:秦衡临上头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秦六娘;这些都是秦家嫡出的兄弟姐妹,现补充一点———秦衡临下面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和妹妹,也就是桃姨娘生的一双儿女。(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黄雀在后(一) 而桂姨娘的狡猾让形势突然发生了逆转,在桂姨娘清楚的说出钱匣子里放着的银钱的具体状况时,屋里众人有一大半开始相信这钱匣子是桂姨娘的了,看向鱼儿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怪异。 唯有秦衡临知道鱼儿的为人,知道鱼儿若不是真丢了钱匣子、是不会找他帮忙查找的,于是一时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秦衡临一人暗暗的替鱼儿着急,但最奇怪的是连鱼儿本人都不怎么着急,脸上更是有着胜券在握的神色…… 只见当众人都把目光放在鱼儿身上,想听听鱼儿还有什么话说时,鱼儿大大方方的往前站了一步,道:“我的钱匣子眼下已丢了有一会儿了,也就是说将它偷走的贼人早就有足够的时间打开它、将里头的银钱清点一遍了,因此桂姨娘你就是知道这钱匣子里有多少银子、多少铜板儿,那也不足为奇。” 这桂姨娘以为她抢了先机、眼下鱼儿已是无计可施了,于是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泼辣样子,咄咄逼人的质问了鱼儿一句:“既然杨绣娘依旧坚持这个钱匣子是你的,那你倒是找出些足以证实你的话的物事来,否则空口无凭、再好听的话儿我也会说……” 鱼儿听了桂姨娘的挑衅不怒反笑,随后不慌不忙的走到倒满银钱的桌案前,指着桌上那一堆银钱说道:“桂姨娘,你可知除了这四块一两重的碎银子外,余下这些铜板儿是几个串成一串的?这钱匣子里头一共又有大大小小多少串铜钱?” 桂姨娘闻言眼珠子立马骨碌碌的转动起来,远远的瞄了桌上那堆银钱一眼后,便硬着头皮挑了简单的来猜:“那里头有七串大串的铜板儿,每串有一千文钱。”桂姨娘说完大串的数目后就闭了嘴不接着往下说了。 而桌上那七串大串的钱十分醒目,任谁看了都能看出每串正好是一贯钱。而这一贯钱正好就是一千文钱,因此桂姨娘才能准确的说出那七串大串的每串串了多少文钱。 鱼儿自然不会只考问桂姨娘如此简单的问题了,因此尽管桂姨娘已经闭了嘴、鱼儿还是不依不饶的往下追问道:“那那几串小串的每串串了多少文钱,桂姨娘怎么不说了?莫非桂姨娘连自个儿的钱串串了多少文钱都不清楚?” 鱼儿一言戳中桂姨娘的心思、让桂姨娘脸上顿时一片涨红,不过这桂姨娘本就是个脸皮儿比墙还厚的人,因此她马上就厚颜无耻的狡辩了句:“杨绣娘,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这钱匣子是你的吗?那就应该换你来说说看这钱匣子里头的状况,难不成你一直让我说、是想等我说完了你好一五一十的学了去?” 这鱼儿心里早就有了把钱匣子追回来的良策,因此也就没必要同桂姨娘计较这些细节问题了,只见鱼儿大大方方的应了句:“我说就我说,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是我的终归会回到我手上!” 鱼儿先是意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才伸手一指桌上的那堆银钱,伶俐的答道:“这钱匣子里一共有十五两银子,其中有四两是成块的碎银子,有七千文是每千文用粗*红绳串成一贯、一共有七贯……” “余下的四千文则是每百文用短细的绣线串成一串,一共有四十小串。因这绣线比专门用来串铜板儿的粗*红绳要细上许多,所以那小串的铜板儿每串都是用三根拧成一股的绣线串的!” 鱼儿话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缓缓的扫了屋里众人一眼后,才不紧不慢的抛出一直握在手中的王牌:“别的我们可以暂且先不说,只说这用来串铜板儿的绣线———这绣线乃是夫人专门托人从城里买回来让四小姐绣花用的绣线,也都是四小姐绣剩下的一些绣线,因剩得太短已无法再用了、我才将它们捡了用来串铜板儿。” “因这些绣线都是四小姐绣剩下的,因此才会都十分细短、长度只够串个一百文,也正是如此我才会把自个儿攒下的铜板儿每百文串成一串,而不是按照常例每千文串成一贯!” 话说到这里,鱼儿已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且屋里众人也不必管先前那些事了,只单凭那串铜板儿的绣线只有秦六娘和鱼儿才会有这一点,便能推测出这钱匣子乃是鱼儿的而不是桂姨娘的…… 因此鱼儿话音才落,屋里的形势便立马又扭转了过来,大家伙儿也都又站到了鱼儿这一边,看向桂姨娘的目光里也满是鄙夷和不屑。 而这事情虽然水落石出了,但鱼儿却还是得按照规矩问桂姨娘一句:“我的话桂姨娘应该都听清楚了吧?若是你能证明这串铜板儿的绣线你也有、以及是打哪儿来的,那我便无话可说。” “我……我……”桂姨娘“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显然已是黔驴技穷再也寻不出话来狡辩了。 毕竟这甘氏为了让秦六娘把绣功练好、可是狠下心下了本钱的,无论是料子还是绣线都是照着城里那些小娘子的样子来配,因此甘氏配给秦六娘用的绣线一律是从城里一间十分有名的铺子里买回来的。 而那些绣线本就比寻常的绣线要好上一些不说,就是寻常人有钱想买也不一定买得到,甘氏也是正巧同那绣铺的掌柜的相识、才厚着脸皮买了一些回来。 也就是说桂姨娘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秦六娘用的绣线,更别提桂姨娘压根就不可能花钱买那么好的绣线回来用…… 因此鱼儿这招杀手锏直接击破了桂姨娘的所有谎言,让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那绣线是怎么来的,总不能说是秦六娘送给她的吧?若桂姨娘真这样说,那只要把秦六娘找来一问、她这蹩脚的谎话也就不攻自破了。 于是鱼儿给足了时间让桂姨娘狡辩后,才不紧不慢的给桂姨娘定案:“怎么?桂姨娘说不出这串铜板儿的绣线是哪里来的?也就是说,桂姨娘眼下你已经无话可说、认下你偷了我钱匣子一事了?” 桂姨娘闻言一脸恨意的瞪着鱼儿,暗想这鱼儿虽然年纪不大、又是孤身一人在外,但却是个心思细腻、聪明机智且不好糊弄的小姑娘!若是她早早发现这一点,也就不会因小看鱼儿而冒险去偷她的钱匣子了…… 不过桂姨娘眼下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且就算她此刻心里无比悔恨也无济于事了,于是桂姨娘咬着嘴唇思忖了好半响,最终无计可施便打算开口认下此事,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她早已逃避不了。 “事到如今,我也……” “桂姨娘,你当真想不起那绣线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桂姨娘才开口起了个头,先前一直没出声的甘氏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这让桂姨娘顿时一脸疑惑的看向甘氏:“夫人,您这是……” “你的记性还真是差!这绣线不是前儿我才赏你的吗?怎么才没过几日你就忘记了?”甘氏不紧不慢的丢出这么一句话,替本要认下偷钱匣子一事的桂姨娘解了围,更是让事情突然又生出了变数来。 而甘氏话一说完,屋里众人顿时脸色各异,尤其是鱼儿和桂姨娘听了后脸上满是惊愕之色,更是不约而同的向甘氏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这鱼儿惊愕和不解,乃是因先前不遗余力帮自家的甘氏、在这紧要关头突然转变了态度! 毕竟先前甘氏可是一味的想要置桂姨娘于死地,怎地才过了一会儿她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而桂姨娘之所以惊愕和不解,则是一直以来甘氏都看她很不顺眼、没少趁着秦老爷不在时给她小鞋穿,这桂姨娘怎么也没料到甘氏竟然会突然出声帮她!因此甘氏把话说完后,桂姨娘一时不能理解、在原地呆怔了半天也没接上甘氏的话。 桂姨娘的呆怔让甘氏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先是在心里暗骂了桂姨娘一声“蠢材”,随后才耐住性子提醒了桂姨娘一句:“怎么?桂妹妹你还没记起那绣线是我赏你的?” 甘氏这话让桂姨娘瞬间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心想无论甘氏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先应付过眼前这个难关再说! 于是桂姨娘很快就把心里的疑惑暂且抛到一旁,一脸讪笑的答道:“对对对!夫人说的对!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前几日夫人见我服侍她服侍得好,于是便赏了一把上好的绣线与我,我便拿绣剩下的绣线来串了铜板儿。” 桂姨娘一脸讪笑的扯了个谎后,才转而趾高气扬的冲鱼儿说道:“杨绣娘,你不是说只要我能证明这绣线是打哪儿来的,你就认了吗?那你可要听好了,这绣线可是夫人赏给我的!这四小姐用的绣线乃是夫人亲自替她置办的,因此夫人手里有同样的绣线,这不足为奇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黄雀在后(二) 这桂姨娘还真是个人精儿,短短一会儿就领会了甘氏的意思,很快就巧舌如簧的编造出一个谎言将鱼儿堵得哑口无言,屋里众人更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有甘氏自个夫人替桂姨娘作证…… 而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鱼儿心里则有着一股无从宣泄的愤怒,那股愤怒让鱼儿差一点就抬手给一脸得意的桂姨娘一个巴掌! 但鱼儿最终还是忍住了,在心里愤怒难平时鱼儿最终还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那丝理智让鱼儿倏然记起自己眼下的处境———她只不过是一个沦落异乡、无依无靠,只能借助在秦家的孤女。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鱼儿慢慢的将心里的怒气压制住了,且鱼儿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桂姨娘再坏、始终也是秦家的人,而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甘氏又岂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呢? 一想通这一点鱼儿顿时自嘲一笑,随即也懒得再同桂姨娘做那无意义的争辩了,既然她们秦家人已经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人,那她就是再找出多少个证据证明钱匣子是她的也没用,最终还是会被她们合伙把证据给推翻! 就当那钱是鱼儿送给桂姨娘买药吃吧! 不义之财,谁揣着日子都不会过得心安理得! 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后,鱼儿当下一脸鄙夷的扫了甘氏和桂姨娘一眼,随后以平静的口吻说道:“你们一家人如此团结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只能自认倒霉———这钱匣子我不要了就是!” 鱼儿说这番话时虽然语气平静,但话中含着的讽刺之意甘氏等人却是都听明白了,一旁的秦衡临听了更是觉得无地自容,鱼儿前脚刚刚拂袖离去、秦衡临后脚就跟着出了甘氏的屋子,他实在是没脸再在那儿呆下去了。 秦衡临心里担心鱼儿,因此一出了甘氏的屋子便急忙忙的追上鱼儿,但追上后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边是他心里喜欢的女子、一边是她的亲娘,秦衡临夹在中间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哪怕秦衡临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甘氏故意包庇桂姨娘,但他也不能在背后说甘氏的不是啊!因此秦衡临明明有心想要安慰鱼儿,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神色复杂、一脸期望的看着鱼儿。 而秦衡临的为难鱼儿都看在了眼底,也在这一刻证实了先前的猜测、明白了秦衡临对她的情意———若是秦衡临对她一丝男女之情都没,又岂会为了她跑去指责、忤逆甘氏?又岂会始终相信她、站在她这一边? 只是,鱼儿就算知道了秦衡临的情意又能如何? 他们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鱼儿可不想要一个没品德、不待见她的人当婆婆,那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因此鱼儿明知秦衡临希望她主动开口,说她能够体谅他的苦衷,说她不怪他没帮她找回钱匣子,但却故意不开口给秦衡临这个台阶下,而是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只留给秦衡临一个决然的背影。 鱼儿回到屋里后整个人顿时松了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般———说实话杨家虽然家境不是很富裕,但鱼儿从小到大都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呵护,一直到被那起拐子拐走前、鱼儿都没受过这样的欺负。 一想到这儿,鱼儿心里那想回家、想回到疼爱她的家人身边的欲望突然变得更加强烈了,今日在秦家所受的委屈更是让鱼儿想早点离开秦家回到家乡…… 若是疼爱她的父母兄长都在身边,她也不会遭受这样的委屈! 心里那强烈的念头让鱼儿慢慢的重新振作起来,让她很快就根据眼下的情形作出了新的打算———只见鱼儿马上起身将门关好,随即将屋里唯一的柜子打开,伸手进去摸了半天、最终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来。 鱼儿见到那小小的布包后脸上有了松一口气的神色,暗忖幸好她另外藏起来的几贯钱还在,否则她眼下还真是一无所有了。 原来鱼儿本是将银钱都藏在床上那个小匣子里的,但后来因小匣子已经塞满了,于是后面三个月甘氏付给鱼儿的工钱,鱼儿便把它们同其余一些零散的铜板儿一起,寻了块布包起来藏到了柜子里。 而那桂姨娘显然没料到鱼儿会把钱藏在两个地方,也可能是因为桂姨娘做贼心虚不敢在鱼儿的屋里呆太久,因此她只偷了床上的钱匣子便匆匆忙忙的撤离了、没有再去翻鱼儿的柜子。 只是眼下鱼儿只有这侥幸保住的三贯多钱,连买雕刻影雕的各样工具都不够,更别提用作回家的路费了! 于是鱼儿很快就又犯起愁来,一边想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凑齐银钱、把雕刻影雕的工具买齐了的法子;一边又要在屋里寻个妥当、让人找不到的地方藏钱,否则鱼儿就是挣再多的钱、最终也都只会落入他人之手…… 且先不说鱼儿这边如何,先说说鱼儿走后甘氏屋里如何。 这鱼儿一愤然离去那桂姨娘就心中大喜,以为这钱匣子终究还是让她占了去,心里更是盼望着甘氏赶紧离开她的屋子回正房去,毕竟只要甘氏一走、那这件事也算是了结了。 哪知鱼儿走后甘氏却一点离开桂姨娘屋子的意思都没,反而先把其他无关紧要的人都给打发出去了,待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走了、甘氏才对她的贴身丫鬟吩咐道:“去,把桌上那堆银钱收拾回钱匣子里。” 桂姨娘见状心里暗道不妙,立马抢在丫鬟前头动手把桌上那堆银钱往钱匣子里装,边装还边装傻的同甘氏说了句:“哎哟!怎么敢劳驾夫人您的丫鬟替我动手收拾?我自个儿来就好……” 甘氏见状也不加以阻拦,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桂姨娘慌慌张张的把银钱往钱匣子里装,待桂姨娘装好了才不慌不忙的把手伸了出去:“拿来。” “什么?” 桂姨娘面上虽然跟甘氏装着啥,但心里却对甘氏的意图一清二楚。因此她一边同甘氏装傻、一边飞快的转动心思想着对应的法子,心想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等秦老爷回来了!只有秦老爷回来,她才有可能保住手中的钱匣子! 只是甘氏又岂会不清楚桂姨娘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只见甘氏一丝拖延时间的机会都不给桂姨娘,直截了当的同桂姨娘把话给挑明了:“你少在我跟前装傻了,赶紧把你从杨绣娘那儿偷来的钱匣子给我!” 甘氏说完便示意身边的丫鬟过去强抢,而桂姨娘挣扎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只能松手,毕竟这钱匣子眼下还能在她屋里,全靠甘氏先前出言替她解围。 于是桂姨娘最终也只能自我安慰就当是保全了名声、失了钱财,毕竟总比钱也没了、名声也没了强…… 哪知这甘氏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只见她把钱匣子拿到手后,就对身边的丫鬟和被单独留下的黄婶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先前在桂姨娘屋里各个角落翻到的珠宝首饰都给我找出来,找齐了都送到我跟前来。” 黄婶二人得了吩咐自是马上就手脚伶俐的在桂姨娘屋里翻找起来,而桂姨娘也直到此刻才彻底的明白了甘氏的真正意图———原来甘氏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个钱匣子,而是想要她屋里那些平日里从秦老爷那儿得来的珠宝首饰! 怪不得甘氏这么好心出言帮她,原来是盯上了她屋里的珠宝首饰! 桂姨娘明白了甘氏的打算后不由恨得牙痒痒的,最终一脸不甘的开口说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您把老爷送我的珠宝首饰都搜了去,就不怕我告诉了老爷您没法交代?!” 甘氏早就料到桂姨娘会搬出秦老爷来,只见她先端起茶盏慢悠悠的轻啜了一口,随后才不紧不慢的反问了桂姨娘一句:“你说若是老爷知道你品行不端,偷了家里绣娘的钱匣子,他还会继续宠爱你吗?我想没有男人会喜欢爱偷物事的女人吧?” “你……” 桂姨娘没料到甘氏会拿这件事来要挟她,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一会儿认为秦老爷一向风流只在意她的姿色、不会在意她品行不端;一会儿又觉得这秦老爷虽然好色、但好歹也是个举人,指不定最痛恨品行不端之人。 左思右量过后,桂姨娘最终决定忍痛牺牲自个儿的那些珠宝首饰,好让甘氏替她继续把今日这件丑事遮掩下去,反正这些珠宝首饰都是秦老爷送的,只要她把秦老爷给伺候好了不愁没有…… 于是桂姨娘最终只愤愤的瞪了甘氏一眼,随后恨恨的坐到了床沿、咬牙切齿的看着黄婶二人把她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端坐在首位的甘氏见了桂姨娘那副忍气吞声的模样,便知道她的威胁起了作用,心里顿时觉得十分畅快、忍不住又出声挤兑了桂姨娘几句:“你识趣自是最好,否则这件事闹开了对你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一个包袱 “再说了,你一贱妾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些珠宝首饰,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捏着呢!你自个儿本身都是我秦家的物事、更别提你的那些珠宝首饰了!所以你乖乖的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多说,乃是最明智的选择。” 甘氏这话说得够狠、且字字只戳桂姨娘的心底,径直戳在了桂姨娘的痛处、让她瞬间脸色一片惨白,心里更是十分不服气…… 想她原先家里也算是城里那不愁吃、不愁穿大户人家,若不是不幸遭了一场劫难,她也不会沦落到要被父亲、兄长卖身为奴,最终只能在一个小小的地主家里当个身份低微的姨娘不说,还要处处受甘氏的欺压和凌辱! 只是往事成烟、年幼时那养尊处优的生活也早就不复存在,因此桂姨娘心里虽然不服气想要开口争辩,但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甘氏所说的句句都是事实、桂姨娘就是嘴巴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她的命。 而这桂姨娘也正是因为受过穷、吃过苦,才会做出偷人钱物这般丑事来,毕竟这桂姨娘到秦家为妾三年了,膝下却依旧无一儿半女,看样子日后也不一定能生出子女来当依靠。因此桂姨娘才会一寻到机会就替自己敛财,想着到那人老色衰、风韵不存时,靠着自个儿悄悄积攒下来的积蓄过日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桂姨娘怎么也算不到鱼儿小小年纪竟如此聪颖细心,能够抽丝剥茧的将她揪出来;桂姨娘更是没算到她这只“螳螂”才捕完“蝉”,甘氏这只“黄雀”就立马出手了…… 这一次桂姨娘可以说是因小失大,事到如今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婶二人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最终甘氏更是一次把该拿的物事都拿齐了,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丫鬟婆子回屋,只留下桂姨娘一人愤愤的在屋里直跺脚。 于是桂姨娘虽然冒险偷了鱼儿的钱匣子,但最终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倒是让甘氏得了机会借题发挥,从她平日里最痛恨的姨娘身上好好的搜刮了一笔。 这样的结果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算是验证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俗语,让偷钱匣子的桂姨娘最终得到了教训。 而事后甘氏因占了大便宜,所以也就没把先前和鱼儿闹的那点不愉快放在心上,对鱼儿表面上倒还是一如既往、客客气气的,毕竟眼下秦六娘还得跟着鱼儿学绣功,若是甘氏因钱匣子一事同鱼儿撕破了脸,那对秦六娘可是一点好处都没。 而鱼儿心里虽然对甘氏和桂姨娘的行为十分不齿,但眼下归乡的路费还差一大截,鱼儿若是赌气离开秦家、那对她只会有害无益。更何况鱼儿先前还同甘氏签了一分契书,上头写明了鱼儿至少得教秦六娘一年到两年绣功,否则便得按照契书上的约定赔钱。 既然有了那白纸黑字的契书束缚,那鱼儿自是不会傻傻的毁约、白白的赔钱给甘氏了。因此鱼儿仔细的思量过自己的处境后,最终决定一边教秦六娘绣功,一边从头开始赚钱凑路费,待凑足了钱就先把雕刻影雕的工具买回来。 哪知丢钱匣子一事才过了一日,鱼儿才重新定好赚钱的新计划,事情就突然有了变化…… 这一日清晨鱼儿像往常一样起身,梳洗过后便开了门打算去堂屋吃早饭,哪知鱼儿才“吱嘎”一声把门打开,就见到一个身影飞快的从她门外闪过。因那人闪躲得飞快,因此鱼儿只见到一角宝蓝色的衣角,没能看清究竟是何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 鱼儿一脸疑惑的往人影消失的方向探了探,见那边早就没了动静才满心纳闷的抬脚往屋外走去,哪知鱼儿才往外踏了一步、就发现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那包袱放的位置十分明显,看起来似乎是有人故意放在那儿、想让鱼儿一出门就发现。 鱼儿一边觉得奇怪一边四下张望了下,见除了自个儿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里不由又多了几分疑惑,并下意识的收住脚步打量起那个包袱来。 那个包袱是用一块蓝色的小碎花布结成的,看着有些扁塌、似乎里头放的物事并不饱满,但偏偏包袱的左侧又微微凸出了一些,像是包了个小匣子在里头般。 这样的包袱里究竟放了什么物事呢? 又是谁刻意把这个包袱放在门口这如此显眼的地方呢? 鱼儿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答案来,最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鱼儿还是忍不住将那个包袱捡了起来,也不把它拿进屋去,而是直接坐在台阶上把那个包袱给解开了…… 那包袱一打开,鱼儿一见里头包着的物事,心里的疑惑立马就消散了一大半———只见那个小包袱里包着几把大小不一的锥子、锤子、以及金刚钻等雕刻影雕的工具,且这些工具还都是鱼儿先前打算买的。 鱼儿初一看到这些工具时、便猜到这个包袱乃是有人故意送到她屋门口的,因为她正好缺这些物事。 而待鱼儿仔细的把包袱里的工具清点了一遍,很快就猜到这些工具乃是秦衡临送来的———因为鱼儿先前已先银钱一步,将写了要买什么工具的清单交给秦衡临了,眼下这包袱里包的工具正好和鱼儿想买的完全一致。 推断出这个小包袱是秦衡临送来的后,鱼儿便把包袱拿进了屋里,随后把包袱里还包着的一个小匣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放了几贯铜钱、几块碎银子以及一张黄纸。 鱼儿把黄纸展开看清楚后,发现正是先前她交给秦衡临的那张工具清单,且上面还多了一笔秦衡临补写上去的账目,那笔账目写明了买那些工具一共花了大约五两银子。 鱼儿见了账目后心思下意识的转动了一番,心里也隐约猜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件事让鱼儿马上动手将小匣子里的银钱清点了一遍,最后发现那小匣子里的银子和铜钱加在一起、果然正好是十两银子! 也就是说,鱼儿先前被桂姨娘偷去的十五两银子,秦衡临一声不吭的将它们给送回来了! 只是鱼儿却没有因为银钱被送回来而感到高兴———因为若是那十五两银子是秦衡临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替鱼儿要回来的,那他自是会大大方方的将钱交到鱼儿手里,不必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放到鱼儿屋门口。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这十五两银子不是鱼儿丢的那十五两,而是秦衡临私下另外拿出来的十五两银子。 把事情猜了个大概后,鱼儿也就明白了秦衡临送包袱的用意,并下意识的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鱼儿一边悄悄的将秦衡临送来的包袱藏好,一边不动声色的去了堂屋吃饭。 而鱼儿和秦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坐在鱼儿身旁的秦衡临一直有些忐忑不安,不但没心思吃饭还一直偷偷的关注着鱼儿的一举一动,见鱼儿举动没有什么反常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想鱼儿应该是没猜到那包袱是他送的…… 而秦衡临那惴惴不安的神色鱼儿见了顿觉好笑,心想这秦衡临怎么突然变笨了———他都把那张清单单子一同奉上、且还在上头写了账目,她还会猜不出那个包袱是他送过来的吗? 不过鱼儿心里早就打算找秦衡临把事情问清楚,因此也没急着在吃早饭时同秦衡临谈这件事,而是等吃完众人先后离开堂屋时、瞅准机会丢了一句话给秦衡临:“秦大哥,一会儿你到六娘的屋子里来下,我有话和你说。” 鱼儿说完这句话便拉着秦六娘回屋去了,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留给秦衡临。而秦衡临见状顿时又喜又忧,一边高兴鱼儿终于又主动约他见面了,一边又担心鱼儿会问起和包袱有关的事来,那件事毕竟是甘氏包庇了桂姨娘、不甚光彩,因此秦衡临一直到现在都觉得丢人…… 但秦衡临最终还是没能做出违心的决定,还是带着满心矛盾和期待去了秦六娘屋里。 这秦衡临一间屋,鱼儿便若有所思的打量起他来,暗忖该如何开口问包袱一事,心里更是想着她该如何暗示,秦衡临才会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而秦衡临一见鱼儿若有所思的打量他,立马就赶到有些局促不安,平日里的沉着稳重更是不知为何统统不见了! 只见秦衡临不等鱼儿开口、就抢先说了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八娘子,你门口那个包袱不是我送去的,你千万别误会。” 鱼儿闻言一脸好笑的挑了挑眉,反问道:“我都还没开口呢,秦大哥怎么知道我门口一早就多了个包袱?” 鱼儿此话一出,秦衡临不但立马语塞还窘迫的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拿话解释道:“我……我早上正巧瞧见了那个包袱,所以……所以才会随口同你说了这么一句。”(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小小的感动 秦衡临这借口着实蹩脚,加之秦衡临还未开口、鱼儿便看清他今儿穿了件宝蓝色的长衫,脑海里浮现出早上那一闪而过的宝蓝色衣角,于是心里更加肯定早上鬼鬼祟祟从门前闪过的人就是秦衡临了…… 想必秦衡临是怕包袱被人拿走了,因此一直躲在门外看着包袱,见鱼儿开门出来才慌慌张张的闪躲开。 因此鱼儿听了秦衡临的说辞后,只能一脸无奈的冲秦衡临摇了摇头,道:“秦大哥,你若是不想让我知道是你送的包袱,那张采办清单上你就不该亲笔写上账目明细,秦大哥的字迹难道我还认不出来吗?” 秦衡临见鱼儿已猜到把那个包袱放在门外的人是他,于是也就不再遮掩下去了,反而心一横、重新寻了另外一番话来当借口:“我替你把丢失的银钱要回来了,且昨儿进城还顺道把你想买的物事都给买齐了!先前我去找你时见你还没起身,我便把包袱放到了你屋门外……” 秦衡临急急忙忙的寻了另外一番话遮掩事实后,还是觉得有些心虚,于是马上飞快的补充了句:“八娘子你把那些物事和银钱收下就是,其余的就别管了,赶紧去做正经事要紧!你不是急着要雕刻影画拿到城里卖吗?眼下石块有了、雕刻的工具也有了,你就赶紧动手吧!” 秦衡临那笨拙的掩饰让鱼儿心里顿时百感交集,更是明白秦衡临是怕她不收下他送的那些物事、才拼命的编出那些笨拙的谎话来。 一想到这儿,鱼儿忍不住红了眼眶,半真半假的骂了秦衡临一句:“你这个傻瓜,想要骗我也不找个好些的借口!你忘记我当日是怎么证明那钱匣子里头的银钱是我的了吗?你给我送来的那些铜板儿都不是用六娘的绣线串的,哪会是我丢失的那十五两?” “我……你……” 秦衡临见鱼儿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谎话揭穿、顿时更觉得窘迫,磕磕绊绊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整话来,一时间又是着急又是懊恼,更是恨自己平时的成熟稳重劲儿怎么突然都不见了! 鱼儿见了于心不忍,加上她有心把事情问个明白,于是最终开口给了秦衡临一个台阶下:“秦大哥,我知道那钱是你私底下垫上的,并不是我被桂姨娘偷去的那十五两银子,你不用再找话掩饰了。” 秦衡临闻言只能讪讪的笑了笑,摸着后脑勺说了句:“八娘子你真是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秦衡临的话让鱼儿顿时默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想当初他们初次相遇时,秦衡临也是个聪明机智、心思细腻之人,怎么眼下突然变得这般傻愣愣的? 鱼儿思绪辗转过后忍不住在心里又叹了口气,随后还是按照最初的打算问了秦衡临一句:“秦大哥,你我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只是看你孤身一人流落他乡、我心里一直很是不忍,于是便下意识的很想帮你,”秦衡临说着顿了顿,才缓缓的倒出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语:“八娘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且这段时日还刻意躲着我,不过我对你没别的什么念头,我只是单纯的想帮帮你,想帮你早日同家人团聚……” “我做这些事都是自愿的,从没想过要你回报我什么,我只是不忍再看你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痴痴的看着挂在天际的月亮,挂着泪珠想念远在南边的亲人。” 秦衡临的话让鱼儿一征,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秦衡临———她以为在那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在月下思乡一事没人知晓,没想到却被他一一看在了眼底,还让他因此而心生怜惜、更加想帮助她归乡。 这秦衡临还真是个善良的少年…… 一想到这儿,鱼儿忍不住抬眼看向秦衡临那俊美清朗的脸庞,很快鱼儿便觉察到,秦衡临说这番话时脸上一片真诚、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更没有想用这些事来打动她的意思,鱼儿能够清楚的看到秦衡临的真心,看到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帮自己。 而且直到此时此刻,秦衡临也没对鱼儿说出半个不符礼法的字儿,更是没向鱼儿透露出半丝深藏在心里的情意。由此可见,秦衡临虽然对鱼儿产生了异样的情愫,但却从没想过要向鱼儿表白、让鱼儿心里徒增负担。 但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秦衡临真心实意的替鱼儿照想,鱼儿才会被他的所作所为所感动! 于是鱼儿最终不忍心对秦衡临说出那无情的拒绝话语来,也不想给秦衡什么临识趣一点的暗示,而是只对他说了一句:“秦大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是真心替我照想的人……” “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欠秦大哥的本就很多,哪能再收秦大哥你的银钱?”鱼儿说着顿了顿,才一脸认真的往下说道:“所以秦大哥你给我的那些银钱,我不能收。” 秦衡临一听鱼儿不收下他送去的银钱当下就急了起来,道:“你若是不收那些银钱,那你这一年来岂不是白忙活了?你别忘了那些银钱可是你归乡的盘缠!更是你雕刻影画去卖的本钱!” 鱼儿知道秦衡临说的都是事实,但她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既然打定主意要靠自己的双手攒路费,那鱼儿就不会接受秦衡临的银子,更何况这件事同秦衡临一点关系都没,怎么能让他来出这笔银子呢? 因此鱼儿一脸坚持的拒绝道:“我知道我眼下急需用钱,但这钱丢了就丢了,我不能让秦大哥替我把这钱补上。” 鱼儿的坚持让秦衡临也跟着坚持起来,只见他苦口婆心的劝鱼儿道:“八娘子你怎么这么固执呢?说来惭愧,若不是我阿母和桂姨娘、你也不会丢钱,我这么做也是替家人赎罪,八娘子你受之无愧!” 鱼儿不是那种一竿子将一船人都打死的人,因此鱼儿虽然心里痛恨甘氏和桂姨娘,但却不会让秦衡临来承担甘氏二人犯下的错误,因为无论秦衡临怎么说、鱼儿都坚持不收秦衡临的钱,并打算过后就把物事和银钱都一并还给秦衡临。 鱼儿的坚持让秦衡临着急的不行,最终只能狠下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八娘子,你若是心里还感激我曾救过你一回,就依了我的心意将那些物事和银钱收下吧!只有你收下那些银钱、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些……” “你若是坚持不收,以后我见了你都不敢在你面前抬头了!你可知自从我阿母和桂姨娘做了那样的丑事后,我每回见到你都觉得无地自容、抬不起头来。” 秦衡临这么一说,鱼儿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心里的煎熬,慢慢的也能体谅秦衡临心里的苦衷,毕竟谁家里有个这样的母亲、都会觉得丢脸。 加上秦衡临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把先前把鱼儿从拐子手里救出来一事搬了出来,鱼儿若是再不卖秦衡临一个脸面,也太没良心了! 于是鱼儿最终只能无奈的妥协,依了秦衡临的意思收下他送的物事和银钱…… 而有了雕刻影雕的工具和银钱后,先前被鱼儿搁浅的事也终于可以重新步入正轨了,鱼儿空闲之时便不再绣绣品,而是改而开始专心致志的雕刻影雕。 而这影雕不比绣品,靠的就是精雕细琢和慢工出细活,因此哪怕鱼儿挑了最简单、最小幅的影画来雕刻,三个月下来也只能雕出一小幅。 但好在影雕比绣品值钱多了,因此鱼儿虽然三个月来只雕出一小幅影画,但那一小幅影画却足足卖了一百两白银、比绣绣品卖强过百倍! 这一百两白银拿到手后,鱼儿一连兴奋了好几夜都睡不着觉,毕竟有了这一百两白银、鱼儿归乡之期便又近了一些了。 不过这一回鱼儿高兴归高,也没忘记要好好的把那价值一百两白银的银票给贴身藏好,免得让有心人再给偷了去、除此之外,鱼儿还在屋里挖了个洞,把新得的装银钱的小匣子藏在了洞里,藏好填上土后鱼儿还特意挪了张柜子放在上头,让人不易觉察到。 而鱼儿卖出第一幅影雕后,正好迎来了春天的第一场雨,雨来时正巧是傍晚、也是鱼儿最得闲的时候,因此鱼儿便放下手头的活计,倚在窗台上看起了雨中的景色来…… 那淅沥沥的小雨“滴答、滴答”的落在屋檐上,再顺着两排屋檐间的缝隙流淌下来,那流淌下来的雨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落在地上的同时也落到了鱼儿的心里,让鱼儿心里顿时有了淡淡的惆怅…… 秋去冬来、春夏交替,掐指一算鱼儿在秦家已经住了一年零一个多月了。 也就是说鱼儿离开家乡、离开亲人已经有一年零一个多月久了! 这一年多的时日久得让鱼儿以为自己仿佛再穿越了一次般,久得让鱼儿对亲人的思念一日*比一日深切,一日*比一日更盼望着早日归乡和家人团聚。 --------------------------------------------------------------------- 这秦衡临也是鱼儿相公的候选人之一啊!小云一会儿会弄个选票,请大家踊跃投票选鱼儿的相公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桃姨娘的心事 然哪怕思乡之情一日*比一日浓烈,鱼儿也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如既往的教秦六娘绣功,闲暇之余则卯足了劲雕刻影画,一切一切都是为了那最后一刻。 而鱼儿既然已经在秦家待了一年有余了,按照当初和甘氏立下的那张契书上的要求,鱼儿再教秦六娘大约半年便约满了,那时鱼儿便恢复自由身了。 鱼儿仔细的算了算———这半年足够让她再雕刻出两幅影画儿来,这两幅影画最少也能再卖个两百两白银,加上鱼儿先前攒下的那一百多两银子、以及后面甘氏再付给鱼儿的工钱,这归乡的路费鱼儿算是凑得差不多了。 也就说只要再过个小半年,鱼儿便可以开始筹备归乡的种种事宜了! 一想到这儿鱼儿的心情一连几天都很不错,在秦六娘屋里教她绣功时,还有几次看着窗外那新吐出嫩芽的花草哼起了小曲儿来。 鱼儿手头一宽裕,便早早就开始盘算、离开建州时要买些什么物事带回去给家人,毕竟好歹也离了回家出了趟远门,再怎么着也得带点物事回去做纪念不是? 而就在鱼儿倚在窗台上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时,秦六娘屋里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这两位不速之客鱼儿倒也不陌生———一位乃是先前被桂姨娘嫁祸冤枉的桃姨娘,另一位则是小秦六娘一岁的秦七娘。 这秦七娘乃是桃姨娘所生,因此桃姨娘带着她一同出现倒也正常,而鱼儿向来和桃姨娘没什么交情、因此便猜想这桃姨娘是来找秦六娘的,于是便客气的同她打了个招呼:“桃姨娘是来找六娘的吧?若是你有话要私下同六娘说,那我便先到外头院子里去转转。” 桃姨娘闻言急忙开口说道:“别、别,杨绣娘你别走,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鱼儿闻言脸上满是疑惑,不由眼含不解的看向桃姨娘。 而那桃姨娘却没马上回答鱼儿的话,而是先到门口瞧了瞧、见门外没人才有些慌张的把门给关了,关好门一脸局促的把鱼儿拉到角落,悄声说道:“杨绣娘,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不知你可愿意?” 这桃姨娘看着老实本分,加上总是一副胆小懦弱怕得罪人的样子,可见在秦家的日子也过得不是很舒坦,因此鱼儿对她倒是不会怎么厌恶反而有着几分怜悯之心,于是一听桃姨娘有事相求、鱼儿十分爽快的回应道:“桃姨娘有什么事直说无妨,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桃姨娘听了鱼儿这话顿时一脸感激,随后把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女孩儿推到了鱼儿面前:“杨绣娘,这是六娘的妹妹七娘,今年也有七岁了。我们家六娘也是七岁便跟着你学绣功的,所以我想着七娘眼下也已经七岁了,就想求你也一并教教七娘,别让她回头到了出嫁的年纪却什么都不会。” 桃姨娘这么一说、鱼儿再转念一想,很快就猜到了一些端倪———想必这秦七娘因是桃姨娘所生、不是甘氏的亲生闺女,因此甘氏便不怎么把教养她一事放在心上。且看甘氏那样子、平日里应该也是个偏心的主儿,给亲生嫡女请绣娘时也没让庶女跟着一起学。 而既然甘氏一点都不替秦七娘打算,那桃姨娘这个生母就只能硬着头皮替女儿打算了,因此也才会有今日桃姨娘私底下求鱼儿教秦七娘一事。 不过桃姨娘的请求却让鱼儿觉得有些为难,因此鱼儿先是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秦六娘,再看了看比秦六娘矮上一些、眼下正好奇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的秦七娘,最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拒绝了桃姨娘:“桃姨娘,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忙,实在是不好意思。” 桃姨娘一见鱼儿拒绝了自己的请求顿时心急如焚,只见她一脸可怜的揪着鱼儿的袖角,苦苦哀求道:“杨绣娘,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帮我一把吧!七娘和六娘乃是同父的姐妹,你就忍心看到六娘什么都学会了、而七娘却什么都不懂?” 鱼儿被桃姨娘这么一求、顿时浑身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一边悄悄的把被桃姨娘紧紧揪住的衣袖抽出来,一边一脸为难的说出了自己拒绝的原因:“桃姨娘,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当初我来你们家时、当着秦夫人的面写了白纸黑字的契书的,上头写明我只能一心一意的教六娘一人,若是我一心二用便是违背了契书上的约定……” “所以我能不能在教六娘的时候顺道教一教七娘,这件事我说的不算数、你说的也不算数,得秦夫人开口才算数,”鱼儿见桃姨娘听到最后脸上满是哀伤之色,顿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她一番:“我看秦夫人对你还算不错,你且回去好好的求一求她,我想她最终一定会同意的。” 没想到桃姨娘闻言却一脸绝望的摇了摇头,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没用的,杨绣娘你有所不知,我家夫人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对庶出的七娘、和八郎不大上心!平日里更是偏心得紧,一副生怕七娘和八郎将来比嫡出的兄姐出息的模样。” 桃姨娘这么一说鱼儿当下就明白过来了———想来那甘氏为了自个儿亲生的嫡出子女将来能够出息,培育他们时处处都下了血本;但反过来甘氏却处处压着庶出的子女,摆明是不想把他们培育成才、更是绝不会让他们将来比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想通这一点后鱼儿很快就闭紧了小嘴、不再给桃姨娘出什么主意了,毕竟教秦七娘绣功虽然只是件小事,但这件小事却涉及到秦家内宅事务,那可就不是鱼儿能多管闲事的范围了…… 因此鱼儿略微想了想,随后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儿安抚了桃姨娘一番,便以还要教导秦六娘为由、客客气气的将桃姨娘母女给送走了。 而桃姨娘带着秦七娘回到屋里后便坐在床头抹眼泪,这时桃姨娘身边的丫鬟杜鹃正巧走了进来,一见桃姨娘这样就不客气的奚落了她一句:“怎么?连那杨绣娘也看不起姨娘你,不答应悄悄的教七娘绣功?” 这桃姨娘显然在自己的丫鬟眼里没什么威信,似乎也早就习惯了杜鹃的态度,见杜鹃出言奚落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拉着杜鹃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我带着七娘去找了杨绣娘,杨绣娘她……” “其实杨绣娘也是无能为力、做不了主才会拒绝我,说到底还不是缺夫人的一句话?只要夫人开口,杨绣娘一定会像教导六娘那样,细心的教导我们七娘女红!说来说去,都怨我这个没用的姨娘!要是我们七娘托生在夫人肚子里,这么多年来也不会受尽委屈……” 那杜鹃早就看不惯桃姨娘的懦弱,因此一见桃姨娘不但不想办法解决事情,还在那儿唉声叹气、自怜自哀,当下就不客气的又讽刺了她一句:“姨娘,你在这里怨天尤人能有什么用?你就是怨上个三天三夜,七娘到出嫁时也依旧是什么都不会的次等媳妇儿!你若是不想七娘将来嫁到夫家被人嫌弃,就赶紧到老爷面前去求求情儿!” “到老爷面前去求情?这件事不是夫人说的算吗?我去求老爷做什么?”桃姨娘傻傻的问道。 杜鹃闻言脸上顿时有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咬牙切齿的骂了不争气的桃姨娘一句:“姨娘你怎就这般死脑筋呢?若是老爷被您说动了,开口让七娘跟着六娘学女红,夫人她还敢反对不成?夫人若真是那般没眼劲儿的反对了,老爷还不更不待见她?夫人不会这么傻,为了区区一个庶女让老爷不待见的!” 杜鹃如此说了一番桃姨娘才慢慢的开了窍,泪眼婆娑的问了杜鹃一句:“我去老爷跟前说,真的管用?” 杜鹃没好气的答道:“管不管用,为了七娘、姨娘你都得去试一试!” 桃姨娘心里还是没底,哭丧着脸拉着杜鹃求她只招:“我要怎么做夫人才会答应?好杜鹃,你就教教我吧!” “这还不简单?姨娘你就这样……” 杜鹃在桃姨娘的耳边耳语了一番,桃姨娘听了连连点头,到最后更是破涕为笑、喜出望外的紧紧握住杜鹃的手:“杜鹃,要是没有你在我身旁,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的好我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桃姨娘这话杜鹃早就听了不下百遍了,因此她一遍熟练的和桃姨娘客套,一边笑容可掬的说了句:“姨娘,前儿你戴的那支簪子瞧着真是好看,一定是老爷送你的吧?我也好想能有支那样的簪子戴戴哦!” 这桃姨娘平日里笨虽笨,但关键时候还是听出了杜鹃话里暗藏的意思,因此她当下就把那支簪子翻了出来、一把塞到杜鹃手里:“你喜欢拿去戴就是,反正我平时也不怎么戴这些珠宝首饰。” ---------------------------------------------------------------------- 小云在书首页弄了个调查,大家可以去投票选鱼儿的未来相公呀~请大家踊跃投票~(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设套 杜鹃目的达成自是乐得眉开眼笑,接了簪子后又在桃姨娘耳边多说了几句。随后桃姨娘便一直等待合适的时机行事,一直到这一日桃姨娘在甘氏屋里立规矩时、秦老爷正巧也在,桃姨娘才寻到了行事的机会。 这桃姨娘等来了盼望许久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只见她先是像往常一样、老老实实的给秦老爷沏了杯热茶,把茶端给秦老爷后乖乖的站到了甘氏身后,像往常一样替甘氏捏起了肩膀来。 这甘氏一向不爱在秦老爷面前让妾身服侍,因此桃姨娘没捏几下、甘氏就笑嘻嘻的说了句:“行了、行了,我这把身子骨还没老,用不着你天天捏!你且停下坐下歇歇吧!不要老是站着了,老爷见了还以为我这个正头娘子苛待你呢!” 桃姨娘闻言立马乖乖的停了手、诚惶诚恐的答道:“夫人您言重了,我身为妾室本就该伺候你……” “行了,你也坐下吧!” 这甘氏为显贤惠宽容,当下就不由分说的把桃姨娘从身边推开,硬是让她坐到了脚下的小杌子上,并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可起身。桃姨娘无奈,最终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甘氏脚边,同时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甘氏和秦老爷的对话。 而秦老爷这时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喝完将茶盏搁在了桌案上,随后便像往常一样问起了家里几个孩子的情况:“夫人,小四和小五最近可有按时到州学上学?先生可有说他们太过调皮?” 甘氏一听这话马上笑眯眯的替两个儿子说起了好话:“老爷您放心,小四和小五乖着呢!他们说一定不会辜负老爷对他们的期望,不但每日都准时上学,回来也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埋头苦读,还说将来一定要给老爷考个状元回来、让老爷您脸上有光!” 这秦老爷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只考了个举人,且多年来无论考多少次都停在这个位置、没能再往前进一步,也就一直都没资格出仕、只能当个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土财主。 因此秦老爷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希望儿子能够完成他的心愿、高中榜首光宗耀祖,且秦老爷对儿子的期望也一直都很高,虽然他自个儿天天花天酒地、在小妾的屋子里流连忘返,但却没忘时时考问秦衡临兄弟的功课,平常也会让甘氏多加督促他们两兄弟。 因此甘氏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到了秦老爷的心坎里,让他听了后心情大悦:“恩,他们兄弟俩自己知道用功就好,不过你也得盯着点,切记不可心慈骄纵他们、误了他们的前程!” 这甘氏在秦老爷面前,大多时候都会摆出一副贤惠温顺的姿态,因此秦老爷一耍完一家之主的威风、甘氏就做小女人状的低头附和道:“老爷说的极是,我一定会对小四、小五多加督促,让他们好好读书早日高中。” “嗯,如此甚好,”秦老爷先是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脸随意的随口问了问秦六娘的状况:“六娘呢?近来可要好好的跟着杨师傅学女工?这孩子一向调皮,你可得费些心思将她拘住,免得将来大了成了只野猴子……” 一提起女儿甘氏脸上便都是笑,只见她一脸自豪的介绍道:“我们六娘眼下手上的功夫可了得了,前几日她给我绣了方帕子,那帕子看着比从城里绣铺买回来的都要好!看来这一年多来杨绣娘把七娘教得不错!” 一旁的桃姨娘听到这儿手下意识的一缩,心野“砰砰砰”的加速跳动起来,随后更是越发用心的听甘氏接下来说的话…… 而那甘氏说到最疼爱的幺女便有些心花怒放,很快就自我憧憬起来:“我们小四、小五将来都是要当官的,如此一来,我们六娘托两位哥哥的福,将来定是要嫁到那高门大户里去!” “六娘将来既是要到大户人家里去当正房夫人,那自是要把女红给学好了!老爷您放心,六娘这边我也会一并盯着的,今后定不会让她比城里那些小娘子差!也不会让她给两个当官的哥哥丢脸!” 甘氏这个假设秦老爷听了十分满意、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而秦老爷心情一愉悦、连带着看甘氏也顺眼了许多,只见他竟破天荒的赞了甘氏一句:“夫人这几年来不但要操持家务,还要操心几个孩子的事,辛苦了!” 甘氏一听这话心里像被塞了颗蜜糖般、甜得美滋滋的,更是当下便双眼一转、又惊又喜的嗔了秦老爷一眼。 一旁的桃姨娘见状,顿觉机会来了,于是赶忙笑着奉承了甘氏一句:“老爷说的极是,咱这偌大的家宅、里里外外可都是夫人一人打理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夫人亲自教导的,夫人不但辛苦了多年还功不可没啊!几个孩子将来长大了,一定都会好好的孝顺夫人的……” 甘氏闻言故作不悦的嗔了桃姨娘一句:“桃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孩子们长大后只光顾着孝敬我,就不孝敬我们老爷了?” 桃姨娘听了顿觉有些不自在、最终只能讪讪的笑了笑,不过讪笑过后桃姨娘马上趁热打铁的说了句:“夫人,七娘今年也有七岁了,您是不是也打算让她开始跟着杨绣娘学女红了?我看六娘就是七岁开始跟着杨绣娘学女红的,于是便想着七娘应该也差不多是时候学那些物事了。” 甘氏没料到桃姨娘会突然在秦老爷面前提起这件事,更没料到一向胆小怕事的桃姨娘竟然也敢给她下套,让她当着秦老爷的面不但不好拒绝此事,还不能向桃姨娘发脾气…… 因此桃姨娘的话让甘氏脸色顿时变了变、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怒意,但碍于秦老爷还在屋里、甘氏最终还是把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敷衍桃姨娘的话:“我看七丫头还小着呢,过一阵再说吧!” “七娘不小了呢,虽然比六娘小一岁,但个头看着都和六娘差不多高了,”桃姨娘说着笑了笑,随后故意转而冲秦老爷说道:“老爷,七娘前几日还说想早些学会女红,好给老爷和夫人做些物事以表孝心,也想给两位哥哥做个荷包什么的。” 秦老爷闻言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一张怯生生的小脸蛋,再一想秦七娘的确是已经七岁、该学些物事了,于是便随口说了句:“七娘那孩子一向孝顺,她若是想学就让她跟着六娘一块儿学吧!反正这绣娘都请到家里来了,大不了每月多给她几个钱,让她把两个孩子都一并交了吧!” 秦老爷后半句话显然是冲甘氏说的,甘氏闻言虽然心里不甘、但却也不想因为一个庶女同秦老爷起争执,更是不想让秦老爷发现她苛待庶女,于是甘氏只能扯了扯嘴皮子、勉强的笑了笑:“既然老爷发话了,那就让七丫头跟着六丫头一起学女红吧,我明儿就同杨绣娘说说去!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杨绣娘应该不会不愿意。” 一旁的桃姨娘见事情成了一大半心里顿时暗喜,随即马上把杜鹃教的另一个法子使了出来:“夫人放心,我前几日正巧碰到杨绣娘,于是便同她闲聊了几句、顺道问了问她的意思,杨绣娘说只要夫人您开口吩咐,让她教几个小娘子都不成问题。” 这甘氏本还想着眼下先拿话将秦老爷糊弄过去,回头再故意说鱼儿不愿意教两个人、将这事不了了之,哪知这桃姨娘竟聪明到事先同鱼儿说好了,且还当着秦老爷的面把鱼儿的意思给道了出来…… 这样一来,甘氏就没理由阻止秦七娘学女红了! 一想到这里甘氏看向桃姨娘的目光就像是要喷火似的,而桃姨娘却故意忽略甘氏的目光、只直直的看着秦老爷一人,并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再添了句话把事情定下来:“既然老爷和夫人都同意此事,那我现下便去同杨绣娘说一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夫人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让我来跑这个腿就好。” 秦老爷只关心儿子的事,对女儿的事一向不太关心、只会口头问问,因此他见桃姨娘眼带询问的看着自己,便随口答了句:“嗯,由你替夫人跑腿也行,夫人要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你能帮着做的就尽量帮着做吧!” 桃姨娘见秦老爷准了顿时喜出望外,立马开开心心的应了句:“诶,我这就去六娘屋里找杨绣娘说去!” 桃姨娘说完这话便急忙忙的起身出了屋,那匆忙的背影让甘氏看了咬牙切齿,心里更是立马记恨上了桃姨娘。 而桃姨娘一出正房、不一会儿就把秦七娘拉到秦六娘屋里,一见到鱼儿就兴高采烈的说道:“杨绣娘,七娘跟着六娘一块儿学女红的事,夫人和老爷都准了!从今以后我们七娘就交给你了,求你多费些心思好好的教导她,让她将来能有个傍身的本事。” -------------------------------------------------------- 投票,投票,大家表忘记去投票哈~(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秦家闹剧(一) 鱼儿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因此既然甘氏同意了,鱼儿自是不会推辞,很快就让秦七娘坐到秦六娘身边,从最基本的开始教秦七娘。 桃姨娘见了自是喜滋滋的走了,心里更是觉得秦七娘能盼到这一天,她先前所做的一切便都值得,哪怕是因此而得罪了甘氏…… 而反观甘氏这边,秦老爷一走、甘氏就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来出气,只是那碎了一地的碎瓷片儿却依旧难消甘氏心头之恨,让她转而开始怒骂起桃姨娘来:“好啊,桃姨娘那贱妇竟然敢在老爷面前给我下套,真真是长了本事!”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她是这样的人?若是早看出她也是个有心思的人,早几年我便会想法子把她给打发了,哪会让她有机会替老爷生下一双儿女!本以为她是个老实本分好拿捏的人,没想到那贱妇装模作样的本事如此厉害,竟骗了我这么多年!” 这桃姨娘原本还算是安分守己、这么多年来也没敢翻出什么幺蛾子来,因此甘氏心想哪怕她把那桃姨娘给打发了,秦老爷照样会再寻些诸如桂姨娘之流的人回来当妾,并不会因为她打发了桃姨娘就不再纳新妾了。 因此甘氏才会把既老实又识相的桃姨娘留下,并时不时的利用桃姨娘来打击桂姨娘,这桃姨娘之所以有机会替秦老公生下一双儿女,也全都是因为甘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桃姨娘本就没那些年轻的小娘子貌美,若是再没个一儿半女的,怎么替甘氏钳制诸如桂姨娘之流的小妾? 只是甘氏怎么也想不通,这桃姨娘安安分分的在秦家呆了这么些年了,怎么突然有胆子同她这个正头娘子作对了? 而正在替甘氏收拾残局的丫鬟名唤“喜鹊”、乃是甘氏的心腹丫鬟,跟在甘氏身边也有好些年了。 因此喜鹊一见甘氏脸上的神色、便猜出甘氏心里所想,很快就细细的替甘氏分析起来:“夫人您息怒,那桃姨娘定是因前年给老爷添了一个小子,眼下三少爷慢慢长起来了,她才会便慢慢的对夫人您生出了异心!” 甘氏闻言下意识的皱紧眉头,问道:“你说她是因为小八那小子,才会明知我不待见庶出的小七和小八,还故意在老爷面前给我下套?她……” 甘氏说着、说着话音逐渐小了去,这甘氏也不是愚笨之人,这丫鬟都能想到的事她又岂会想不到? 因此这喜鹊只在一旁提醒了甘氏一句,甘氏很快就猜到了桃姨娘突然胆大起来的原因———这桃姨娘早些年安分守己,恐怕是因为她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闺女、没有儿子的缘故。 毕竟这闺女将来是要嫁出门去的,桃姨娘再怎么样也依靠不了。因此桃姨娘虽然有心不让秦七娘受委屈,但却还没到那为了秦七娘和甘氏作对的地步。 但这样的情形却只维持到了前年,打从前年年底桃姨娘替秦老爷生下一个小子后,这事情就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桃姨娘生完儿子后慢慢的意识到,将来她老了以后,秦老爷和甘氏都不可能会怎么管她,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桃姨娘想通这一点后,便把年幼的儿子当成了她的全部,并且打定主意绝不能让甘氏像对待秦七娘那样对待秦八郎,也决心要大着胆子为秦八郎的以后做谋划…… 替秦七娘争取学女红的权利,只是桃姨娘迈出的第一步。 而桃姨娘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让秦八郎将来能有个嫁得不算太差的姐姐做依靠,当然这也可以当做她是想让他们姐弟将来相互能有个依靠,毕竟秦八郎若是有出息、秦七娘在夫家也能抬起头来。 只是桃姨娘懂得替自己的儿子筹谋,甘氏又何尝不会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做打算呢?更何况甘氏绝对不会允许秦家庶出的孩子,将来比她亲生的两个嫡出少爷有出息!这桃姨娘显然已经触及到了甘氏的底线…… 一旁的喜鹊见甘氏眼底有着寒意,便知道甘氏已经对桃姨娘起了“杀意”,于是更是趁热打铁的添了一把火:“夫人,我看您还是早些做打算的好,我听说近几日老爷对三少爷可是宠得紧,听说前几日三少爷过生辰时,老爷还大方的送了一处庄子给三少爷当礼物!” “什么?” 甘氏一听这话当下便把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圆,怒气冲冲的问了喜鹊一句:“你说老爷送了处庄子给那个贱妇生的儿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喜鹊闻言连忙把嘴凑到甘氏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是老爷不让说的,我也是刚刚正巧听到桃姨娘身边的丫鬟杜鹃向一个婆子炫耀,才知道了这件事,否则也和夫人一样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甘氏越听越气,暗忖秦老爷都没送过庄子、田地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么偏偏就送了一处庄子给秦八郎!最后更是认定一定是桃姨娘使了什么手段,才会哄得秦老爷如此大方! 思绪一转到此处,甘氏立马就对喜鹊吩咐道:“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哄也好骗也好,一定要把此事给我打探清楚了,一打探清楚即刻回来告诉我!” 而这喜鹊一向爱打探别人的八卦隐私,因此一得了甘氏的吩咐、立马就一脸兴奋的应下了,随后便急匆匆的出了正房,四下打探她先前无意中偷听来的事儿。 随后喜鹊只耍了些小手段、再给了几个婆子一些好处,很快就把事情都给打探清楚了,马上就回到正房说给甘氏听……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是三少爷的一岁生辰,在桃姨娘的鼓动下老爷简单的给三少爷办了个抓周儿礼,因是在桃姨娘屋里办的、所以我们才会都不知晓,”喜鹊说着顿了顿,换了口气后才接着往下说道:“没想到三少爷抓周时竟抓了一支笔杆儿!这三少爷一抓到笔杆儿,当下就把老爷给哄得心花怒放、说三少爷将来一定会是个状元郎!” 这秦老爷一直都想儿子长大后金榜题名出仕为官,好让他们秦家不再是土地主改而成为官宦人家。所以秦老爷见庶子抓周时竟抓了笔杆儿心情本就不错,加上一旁的人在适时的说上几句吉利话儿,秦老爷顿时便心情大悦、对秦八郎喜欢得不得了。 而那桃姨娘见秦老爷心情好,于是便趁机向秦老爷提了个要求,说是秦家在村子西边的那处庄子十分幽静、让她十分喜欢,哀求秦老爷把那处庄子送给秦八郎,她今后好沾秦八郎的光常到庄子上小住。 桃姨娘还说那处庄子十分幽静特别适合读书人苦读,若是秦老爷把庄子送给秦八郎,将来秦八郎便能经常到庄子上读书、多学些学问。 桃姨娘这借口听着有些蹩脚也有些牵强,但秦老爷当时心情好因此也就没有多想,当下就答应了桃姨娘的请求把那处庄子送给了秦八郎,就当是给秦八郎的周岁礼物。 甘氏一听完喜鹊打探回来的消息,当下就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桃姨娘,竟然敢怂恿老爷把庄子过到小八名下!” “夫人,桃姨娘定是怕庄子在她名下会被你收回来,才会央求老爷把庄子过到三少爷名下,这个桃姨娘真是阴险。”喜鹊故意顺着甘氏的意思挤兑起桃姨娘来。 喜鹊这么一说,甘氏立时就一副恨不得把桃姨娘吞下去的模样,同时也通过这件事更加肯定桃姨娘已经变了,看出桃姨娘得了儿子后已经开始不满现状了! 看清这一点后,甘氏便有了对付桃姨娘的心,很快就冲喜鹊问道:“这桃姨娘如此张狂是该整治、整治了,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喜鹊心里早就有了邀功讨赏的点子,因此一听甘氏这话就凑到甘氏耳边说道:“夫人,你这回就算是想了法子整治了桃姨娘,整治完了她为了三少爷依旧不会消停,下一回指不定还会再说些什么话来哄老爷,让老爷把原本属于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家产分给三少爷!” 甘氏一听这话脸立时沉了下来:“她休想!小四、小五的家业旁人休想夺去!你这脑袋瓜子里有什么鬼主意统统给我说出来,这一回我一定要整治得让桃姨娘再也不敢打坏主意,让她知道我这个当家主母不是吃素的!” 喜鹊闻言连忙把一早就想好的计策献了出来:“夫人,若是要让那桃姨娘再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来,只能用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我看不如……” 喜鹊凑在甘氏耳边悄悄的说了一番话,甘氏听完想都没想、立时就拍了板:“好,你照你说的来办!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若是办好了自是少不了你的赏。不过你可得小心些,别事情没办成就让人给瞧出破绽来!” 喜鹊一听有赏当下就乐得咧了嘴直笑,更是连连向甘氏保证道:“我办事夫人你尽管放一百个心!为了早些替夫人把桃姨娘这个麻烦解决,我这就去安排!”(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秦家闹剧(二) 喜鹊出了正房便不动声色的打点去了,先到城里去走了一趟,把该办的事都办妥当了才回来同甘氏汇报:“夫人,事情都办妥了,等明儿老爷一出门、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这甘氏早早就打探清楚,明儿有人请秦老爷进城喝酒,早上就去一直要喝到晚上才回来,这秦老爷一不在、正好给了甘氏动手整治桃姨娘的机会,喜鹊自然也是把这点打探清楚了、才会向甘氏献计明天动手。 而桃姨娘一点都没觉察到自己将要大难临头,只见她喜滋滋的拉着刚刚跟着鱼儿学了一天女红的秦七娘,一个劲的叮嘱她要多用点心、好好的把鱼儿的本事都学到手,还把一些以前没和秦七娘说过的话、一一对她细说了,无非就是教秦七娘今后行事要聪明一点,要懂得从眼下就开始替自己的今后打算,不要像以前一样傻乎乎的。 而这一夜转眼便过去了,第二天一早秦老爷吃过早饭、同甘氏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一个小厮进城去了,而甘氏一听秦老爷说连晚饭都不回来吃,心里便暗暗感到窃喜,一等秦老爷出门就冲喜鹊使了个眼色。 喜鹊见状很快就悄悄的躲过家里一干人、独自往桃姨娘住的屋子走去,到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桃姨娘身边的丫鬟杜鹃,于是便开口寻了个由头把杜鹃支走:“杜鹃,夫人让你进城去替她办点事。” 杜鹃不解的问道:“什么事?” “六娘和七娘绣花用的绣线正巧用完了,夫人让你去城里那家名为‘如意馆’的绣铺买些回来,”喜鹊边说边塞了一张单子给杜鹃:“你到了如意馆尽管按照单子上写的买,多少钱也不必理会,回头夫人自会去同如意馆的掌柜的结算。” 这甘氏平常没少使唤杜鹃做事,因此杜鹃听了喜鹊的话后倒也没起什么疑心,接过喜鹊手上的单子后便直接出门去了,一心想着早些到城里把事情给办了,还能挤出些功夫在城里逛逛。 而如意却没有急着进屋找桃姨娘,而是一直目送杜鹃离开、直到杜鹃的背影彻底从她的视线消失,她才抬腿往桃姨娘屋里走去,一见到桃姨娘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桃姨娘,夫人让你去她屋里一趟。” 桃姨娘早就知道经过昨日之事后,甘氏一定会找她过去训话,因此听了喜鹊的话后一点都没感到惊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而是像往常一样乖乖的跟在喜鹊身后。 这桃姨娘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当她一进屋、甘氏就朝她扔了一个茶盏时她还是吓得四处闪躲,闪开那个迎面飞来的茶盏后、桃姨娘才小心翼翼的装傻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若是夫人因我做错了什么事而恼我,尽管罚我便是,我一句怨言都不会有……” “我呸!” 甘氏一见桃姨娘竟然还敢和她装傻,马上就不客气的啐了她一口,随后指着桃姨娘的鼻尖骂道:“你给我省省吧!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就是装得再可怜,我也不会再继续被你蒙骗!你这个贱妇给我跪下!” 这桃姨娘一早就打定主意要装傻到底、绝不和甘氏硬碰硬,因此甘氏话一说完、桃姨娘就乖乖的跪了下来,随后一脸怯色的辩解了句:“夫人误会了,我哪敢蒙骗夫人,我就是跟天借了胆子也不敢啊!” 而桃姨娘越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同甘氏装疯卖傻,甘氏看了心里就越是觉得窝火,只见甘氏很快就同桃姨娘彻底撕破了脸,冲她破口大骂倒:“区区一个婢女生的女儿,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野鸡再怎么往身上插凤凰毛,它也终究是只野鸡!你以为你逼我同意让七娘跟着六娘学女红,今后七娘就可以嫁到城里去了?” “我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城里那些大户人家娶媳妇儿最讲究出身了,你以为他们会看上一个婢女生的女儿吗?你以为他们会让庶出的女儿当正头娘子吗?做梦!” 甘氏一口气骂了桃姨娘一大串难听的话,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一些,而桃姨娘被甘氏戳破心思脸上本就有些难看,再加上甘氏那些话字字都像把利剑般插入桃姨娘心里,让她脸上很快一片惨白、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但这甘氏虽然骂过瘾了但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桃姨娘,只见甘氏一边坐下让喜鹊给她扇风,一边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随后才问了一直跪在地上的桃姨娘一句:“怎么?心里不服气?若是不服气下辈子就睁大眼睛托生到好一点的人家去,可别再托生到下人的肚子里去了,否则下辈子你还是只能当一辈子的下人!” 纵使桃姨娘的脾性再好、性子再软,甘氏这番羞辱的话语还是让她气得紧紧的咬住了唇瓣,但桃姨娘知道眼下她还没本事同甘氏硬来,因此她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夫人息怒,都是我不好惹夫人生气,请夫人责罚。” “责罚?” 甘氏一见桃姨娘主动请罚、嗓门就下意识的提高了几分,当下就想再狠狠的羞辱桃姨娘一顿。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喜鹊凑到甘氏耳边耳语了几句,小声的提醒甘氏不要忘了正经事。 而喜鹊一提醒、甘氏马上记起还有比羞辱桃姨娘更重要的事要做,因此她很快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而说道:“既然你一心求我责罚你,那我便顺了你心意,让你被罚个痛快……” 甘氏说着把脸一侧、冲喜鹊吩咐道:“去,给我倒十大碗凉水来。” “是,夫人。” 喜鹊应了一声后便去了厨房,随后很快就取了十个大碗和一个大茶壶回到了屋里,在桃姨娘不解的目光中将十个大碗依次排好,随后再提起茶壶往碗里倒水,不一会儿那十个大碗就被倒满了水。 一旁的甘氏见喜鹊把水倒满了,便慢悠悠的开口对桃姨娘说道:“你把这十大碗凉水都喝下去,我心头的怒气才能消去一线,你若是想让我消气就赶紧喝吧!” “这……” 这桃姨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惩罚人的法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甘氏见状一脸不屑的挑了挑眉,反问道:“怎么?不敢喝?怕我在这水里下毒?放心,投毒害人是要吃官司的,我才不会为了你区区一个婢女做这样的傻事!” 甘氏说的倒是真心话,桃姨娘也知道甘氏不可能笨到下毒毒死她,只是一口气喝十大碗凉水,她会不会被撑死? 但甘氏既然开口说了这是惩罚,那先前一心求罚的桃姨娘又不能不喝,因此桃姨娘最终心一横把碗端了起来,打算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喝不下就不喝了。 于是打定主意后桃姨娘便把手里那碗凉水一饮而尽,随后她又一连喝了四大碗,最终实在是涨得难受、再也喝不下了,便跪在甘氏的脚边求饶道:“夫人,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您就看在我已经喝了五大碗的份上,消消气饶了我吧!” 甘氏闻言不怒反笑,只见她笑眯眯的扫了桌上的五个空碗一眼,道:“好,我就饶了你这一回,剩下的五碗凉水你不必再喝了……” 甘氏话还没说完,桃姨娘就连连磕头道谢,并暗暗欣喜自己只喝了五碗凉水,就替秦七娘争来了学女红的机会,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她得了便宜,值! 哪知桃姨娘还没得意多久,脑门就突然蹿上了一股眩晕感,紧接着她更是觉得脑袋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压得她想倒在地上睡上一觉。 这时桃姨娘的耳边突然想起了甘氏带着丝丝得意的声音:“没错,我是可以饶了你这一回,因为你别说是已经喝了五碗凉水了,哪怕你只喝一碗也足够了!” 桃姨娘听了这话死死的睁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甘氏、张着嘴似乎想问个明白,但桃姨娘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因为很快她就支撑不住、慢慢的没了意识,最终阖眼倒在了地上。 甘氏见状脸上有着一丝冷笑,随即转身冲喜鹊说道:“看来你昨儿上城里买回来的迷药还挺管用的,这才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她就像头死猪般的昏迷过去了!” 喜鹊闻言讨好的说了句:“夫人吩咐的事我怎敢怠慢?像这种掺到水里后无色无味的迷药,我可是找了好几间药铺子才买到的!” “知道你办事机灵!放心,事情办完后少不了你那份赏,”甘氏先是嗔了喜鹊一句,随即一边一脸不屑的伸脚踢了踢地上的桃姨娘,一边问道:“这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你昨儿上城里找的牙侩到了没?” 原来甘氏的确是不会犯傻毒死桃姨娘,但她却可以把桃姨娘迷晕然后卖给牙侩,让牙侩转手把桃姨娘卖得远远的!反正桃姨娘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妾而已,秦老爷知道了最多生几天气、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妾对甘氏这个正妻怎样。(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卖妾 这也是喜鹊给甘氏献的计策,昨儿喜鹊进城也是为了买迷药和事先找牙侩把事情谈妥,让牙侩第二天在约定的时辰到秦家后门候着,届时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很快就能银货两讫、把桃姨娘卖得远远的。 因此喜鹊一见甘氏问话、马上答道:“我这就去后门瞧一瞧,看那牙侩来了没。” 说完喜鹊便出了正房,避开院子里众人的注意力悄悄的摸到了后门,才刚把门打开就见到两个婆子在不远处候着,其中一个还频频往后门的方向张望。 喜鹊一眼就认出那个频频张望的婆子就是她昨天才见过的王牙侩,于是连忙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门边说话,王牙侩见状赶忙带着同伴快步来到门边,悄声问道:“喜鹊姑娘,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你们家要卖的人呢?我可是把帮手和银子都带来了!” “你放心,事情都办妥了!你们俩且在这儿候着,我这就去把人带来。” 喜鹊说着一脸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下,见没被什么人瞧见才又叮嘱了王牙侩几句,随后匆匆忙忙的掩了门回到正屋,一见到甘氏立马说道:“夫人,那王牙侩已经带人在后门候着了,我这就把桃姨娘背出去,你也赶紧拿了事先准备好的契书一并过来,免得事情拖久了出什么变数。” 甘氏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一边催喜鹊把桃姨娘背出去,一边开了床头的小柜子将桃姨娘的卖身契、以及事先写好的契书一并拿了出来,随后紧跟着喜鹊来到了后门。 甘氏见喜鹊已经把桃姨娘交给了王牙侩,便把桃姨娘的卖身契递给了王牙侩,而牙侩则给了甘氏五两银子、算是桃姨娘的卖身银子。 甘氏收了钱才把手上另外一份一式两份的契书交给王牙侩,道:“这上头写明了你必须把人给我卖得远远的、让她怎么也逃不回来,还不得告诉任何人这人究竟卖去了哪里,你若是这两点你都能做到,那就在这上头按个手印吧!” 这甘氏卖桃姨娘就是为了一劳永逸,让她彻底的从秦家消失,只有这样桃姨娘生才不会再为了儿女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她的一双儿女从此才会无依无靠、任凭甘氏拿捏,当然这也都是喜鹊给献的计策。 而甘氏的要求喜鹊也早就一一同王牙侩讲清楚了,王牙侩也承诺一定把桃姨娘卖得远远的,因此甘氏话一说完、王牙侩就二话不说的在契书上按了红手印。这红手印一按买卖就算是彻底做成了,王牙侩很快就和一同前来的婆子一起、驾着昏迷不醒的桃姨娘离开了秦家 甘氏和喜鹊一起站在后门门口,一直等王牙侩二人驾着桃姨娘走得无影无踪了,甘氏才一脸满意的掂了掂手里的五两银子,道:“没想到那贱妇还能换回五两银子,我们秦家总算是没白养她那么多年!” 一旁的喜鹊见事情已经圆满结束了便一心想着讨赏,因此一听甘氏这话马上凑趣的讨好道:“这桃姨娘一被送走、夫人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后都不必再为那贱妇心烦了!” “而这桃姨娘不在了,她生的儿子今后如何教养还不是全随夫人的心意?别的且先不说,只要等他大了夫人随便给他娶个没用的媳妇,那他就是再有本事、家也会被那没用的媳妇儿给败了!” 喜鹊说的这番话甘氏还算是爱听,她也知道喜鹊说这些讨好的话的意思,因此甘氏十分爽快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小串钱塞给喜鹊:“得了,你不就是想要这几个赏钱吗?拿去吧!只要你好好的替夫人我办事,这赏钱定是少不了!” 喜鹊一得了钱顿时心花怒放,连忙谢道:“多谢夫人赏赐!夫人今后有什么事想让喜鹊办,只管吩咐就是,喜鹊一定会帮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说话间甘氏和喜鹊已回到了正房,甘氏怕被人发现桃姨娘已经被卖了,于是便让喜鹊悄悄的去桃姨娘屋里,先是把她屋里值钱的物事搜刮了一番,随后再把房门紧紧的掩上,让人以为桃姨娘是呆在屋里。 而这门一掩上,秦家上上下下的人便都以为桃姨娘是在屋里歇息,于是也就没人前去打扰她,一直到去城里买绣线的杜鹃把绣线买回来了,也没人发现桃姨娘已经不在了。 而那杜鹃把绣线交给甘氏,便拉着几个婆子绘声绘色的八卦起了今儿在城里的见闻,一直八卦到秦老爷从城里归来、甘氏等人准备吃晚饭了,杜鹃才意犹未尽的同那几个婆子告别往桃姨娘屋子走去。 这杜鹃到了桃姨娘屋外见房门紧掩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暗忖这桃姨娘就算是吃过午饭关了门歇午觉,眼下也该起来了才是,更何况桃姨娘平日里很少歇午觉…… 于是杜鹃很快就伸手敲了敲门,并试探性的在门外喊了句:“姨娘你在歇息吗?这天已经暗下来了,连老爷都从城里回来了,姨娘该起来吃晚饭了!” 杜鹃喊了一句后便侧耳倾听屋里的动静,但屋里静悄悄的、杜鹃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半丝声响,于是杜鹃只能再开口喊了几声:“桃姨娘,你在屋里吗?你在没在屋里?” 回答杜鹃的依旧是一片寂静,而杜鹃见屋里始终没人回应,最后索性用力把门给推开、打算进屋去瞧个清楚。哪知杜鹃才一进屋,就觉察到桃姨娘屋里的物事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她心里一疑,再把屋里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最终依旧没找到桃姨娘的身影! 这样的情形让杜鹃的心下意识一紧,隐隐约约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但却又不敢确定,只能拔腿跑出屋在秦家大院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都没寻到桃姨娘的身影才急忙忙的往正房跑去。 这杜鹃一跑到正房、气都还没喘上一口,就焦急的冲秦老爷和甘氏说道:“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桃姨娘她……她不见了!” 杜鹃这话让屋里众人脸色纷纷有了变化,坐在最角落的鱼儿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倍感震惊,暗忖这好好的桃姨娘怎会不见了? 思绪转动过后,鱼儿很快就联想到甘氏突然答应秦七娘跟着她学女红一事,很快就意识到桃姨娘突然不见踪影,一定和这件事有关,且这桃姨娘突然不见了、恐怕十有八九是件坏事…… 而秦老爷见杜鹃这般咋咋呼呼、没规没矩脸色有些不悦,只见他微微的挑了挑眉、语带不悦的问道:“不见了?你先把气喘过去了再说,这样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杜鹃闻言心里十分委屈,但却也乖乖的喘了一会儿气,待气息平稳了才开口答话:“老爷,桃姨娘她不见了,我已经把整座院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却都没找到姨娘的身影!姨娘她平日里极少出门,在村子里也没什么交好的人,因此也不可能离开家到什么地方去,会不会是在家门口透气时被拐子给拐了去?” 杜鹃说到这儿自个儿便摇头将自个儿的猜测否定:“不对,我先前见姨娘屋里的物事被人翻过一遍了,那些值钱的物事也都已经不翼而飞,若是拐子将姨娘拐了去,又怎会如此大胆潜到我们家里来偷物事?” 这时一直一脸镇定坐在秦老爷身边的甘氏出声了,只见她轻描淡写的训了杜鹃一句:“就这点事你急什么?桃姨娘她不是被什么拐子拐了去,而是她胆大包天的偷了我屋里的几支金簪子,让我叫牙侩把她领走了。” “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我们家里断是留不得的,”甘氏说着顿了顿,才不紧不慢的再补了句:“至于桃姨娘屋里被翻查过一遍,乃是我寻找丢失的金簪子时派人去翻的,而这桃姨娘既然被牙侩领了去,那她的物事我自然要替她收起来了,难不成留着让你们这些下人占了去?” 甘氏这番话让屋里众人听了一脸惊愕,鱼儿更是没料到事情真让她给猜中了,且还是最最坏的一种情况! 一想到这儿,鱼儿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坐在不远处的秦七娘一眼,见秦七娘虽然隐约觉察到事情同她的生母有关,但却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屋里的众人,还不敢出声问个明白…… 是啊,秦七娘今年虚岁七岁、周岁却才六岁,加之这些年来甘氏一直刻意的压制秦七娘、不好好的教养她,因此北宋的孩子虽然都比较早熟,但六岁的秦七娘却是有些傻头傻脑、全然没秦六娘机灵,许多事儿也都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这样的孩子又岂会明白眼下大人们说的那些话? 这样的孩子,本应该有母亲在身边悉心的教导才是,可却在一夕之间没了生母,更别说她下面还有个年幼的弟弟! 一思及此处,鱼儿便下意识的把目光投放在被奶娘抱在怀里的秦八郎身上,见才一岁多一点的秦八郎比他姐姐还天真无邪,只会在奶娘怀里“咿呀、咿呀”的发出不合时宜的欢快音节。 ------------------------------------------------------------------------------- 古代的小妾命运就是这样的悲惨,而妾生的孩子,其实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故意把庶出的儿女宠得不成材的嫡母比比皆是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陈年旧事 而正处于咿呀学语阶段的秦八郎,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的人生已在此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更是不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人会全心全意的守护他了。 这些种种让鱼儿心怀怜悯的看了秦八郎片刻,随后鱼儿意外的发现秦衡临也正好目不转睛的看着秦八郎,眼底有着和她一样的怜悯和不忍,可见秦衡临对秦八郎的遭遇也十分同情。 鱼儿见状忍不住暗自猜想:这秦衡临同情秦八郎的时候,会不会厌恶自己的母亲呢?毕竟眼下的一切都是甘氏一手造成的…… 而就在鱼儿暗自打量秦七娘和秦八郎的时候,屋里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甘氏先前那一席话把杜鹃说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毕竟这桃姨娘本身就是秦家的婢女,甘氏这个当家主母的确是有买卖她的绝对权力,更别说甘氏还说桃姨娘手脚不干净偷了她的金簪子,这婢女胆敢偷主人家的物事、那就更该被卖了。 于是杜鹃虽然清楚桃姨娘不可能傻到去偷甘氏的物事,但她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替桃姨娘辩解,也不敢奢望甘氏能把桃姨娘赎回来,只能怯怯的看向秦老爷、喊了声:“老爷……” 而这秦老爷向来不把小妾放在心上,觉得小妾对他来说只是件可以随时更换的物事,且这样物事还是新的比旧的能讨他欢喜。 因此眼下甘氏把人老珠黄的桃姨娘给卖了,秦老爷心里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出言让甘氏把桃姨娘给寻回来? 毕竟这桃姨娘一被卖,秦老爷可就有理由重新买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回来,这样的美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于是秦老爷见杜鹃一脸期望的看着自己,只淡淡的说了句:“既然桃姨娘手脚不干净偷了夫人的物事,那把她打发了也是应该的,夫人说的对,我们家里不能养这般手脚不干净的人……这件事就这样吧,休得再提。” 甘氏听了秦老爷这话心里暗自欣喜,不过所谓“知父莫若妻”,这甘氏很快就明白秦老爷之所以这样说、打的是什么算盘,因此心里的喜悦马上就转为担忧,只是这桃姨娘膝下有一双儿女当依靠、不似桂姨娘那般无依无靠,这一点让甘氏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她回到秦家。 倒是桃姨娘那年仅七岁的女儿、秦七娘对大人们的谈话有些不解,不过秦七娘也不敢向秦老爷和甘氏倒出心中的疑问,只敢小声的问了秦衡临一句:“小哥,母亲说姨娘被牙侩领了去,是不是被领去哪里玩了?姨娘去玩怎么不带上我呢?还有,小哥你知道姨娘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秦衡临闻言心里顿时一片苦涩,不知该如何回答年幼的妹妹这个问题,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秦七娘,这桃姨娘被牙侩领了去便是被卖了,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此后的几日,年幼的秦七娘每天都会问秦衡临同一个问题,问他桃姨娘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而秦衡临敷衍了秦七娘几回,最终实在是再也找不出话来敷衍她了,只能一见秦七娘就躲得远远的。 这一日秦衡临因秦七娘的事而心烦意乱,最终躲到了小溪边、沿着小溪随意走动。而秦衡临人虽然躲到了外面,但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秦七娘那满是期待的眼神,每每一想起秦七娘那双水汪汪的清澈大眼,秦衡临的心里就堵得难受———这么天真无邪的一个孩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接受生母再也回不来的事实? 秦衡临边如是想着边沿着溪边漫无目的的游走,不经意间的一次抬眼、让秦衡临发现鱼儿竟然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秦衡临心里一怔、随即大步的迎了上去:“八娘子,你怎会坐在这里?” 鱼儿见来人是秦衡临,忍不住把自己躲到小溪边的原因倒了出来:“我是为了躲开七娘才到这儿来透透气,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桃姨娘的事,可即便我刻意不提起,七娘却还是一个劲的围着我追问……” 鱼儿说到这儿一脸苦笑,顿了顿才接着道:“我不想伤害七娘,于是便留了下活计让六娘和七娘呆在屋里做,自个儿则躲了出来。” “原来我们竟同病相怜,”秦衡临闻言也跟着一起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苦涩和愧疚:“我没想到阿母会突然这样做,且竟把桃姨娘卖得无影无踪,即便我有心想替七娘把桃姨娘找回来,却也无能为力。” 原来桃姨娘被卖后,秦衡临见秦七娘和秦八郎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心里感到于心不忍,于是他曾经私底下到城里各大牙侩行打听过,想打听到桃姨娘被卖到哪里去、然后自己出银子将她再买回来。 哪知秦衡临把城里的牙侩行都打听了一遍,却依旧没能打探到桃姨娘的消息,想来是事先有人刻意压着此事、不让人找到桃姨娘的去处。 而鱼儿听了秦衡临的这番话,便知道甘氏是打定主意不让桃姨娘再回到秦家了,于是忍不住又感叹了句:“秦夫人这又是何苦呢?那桃姨娘就算是替秦老爷生了一双儿女,也左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妾室,夫人何必如此在意,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把她弄得无影无踪……” 鱼儿这番话秦衡临听了后脸颊立马滚烫起来,并有些不自在的把头埋得低低,虽然鱼儿并没有当着秦衡临的面诋毁甘氏的意思,但秦衡临听了鱼儿的感叹、却觉得鱼儿是在说甘氏心狠手辣,于是便下意识的替自己的母亲感到羞愧。 不过秦衡临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有许多的不是,但甘氏毕竟是秦衡临的亲生母亲,在秦衡临的心里也还没坏到那个地步,最重要的是秦衡临潜意识里不想鱼儿对甘氏没有好感。 于是秦衡临略微犹豫了一番,很快就开口说道:“其实我阿母之所以会对我阿爹的几个妾室处处提防,且眼里总是容不下她们,乃是因为我阿母当年曾被我阿爹的一个妾室害过,还因此吃了大苦头……” 原来当年甘氏嫁到秦家时、带了一个从小就跟在她身边服侍的丫鬟过来,且当年甘氏的肚子也十分争气,嫁给秦老爷还不到半年就怀上了第一胎。而这北宋女子怀孕后,通常因自个儿不方便伺候夫君、往往都要给夫君纳个小妾,甘氏自然也是不能例外要按照规矩办事了。 于是甘氏怀上孩子后,就把自己最信任的陪嫁丫鬟、海棠送去服侍秦老爷,哪知海棠平日里虽然看着不声不响、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一做了秦老爷的通房丫鬟、却有本事立马得到秦老爷的宠爱! 很快甘氏孩子都还没生下,秦老爷就开口将海棠抬为了正经的妾室,并还特意买了个丫鬟回来服侍海棠。 而海棠得了宠后却还不知足,竟鬼迷心窍的背叛了甘氏、下药把甘氏肚子里孩子给害没了!这甘氏的孩子都被弄没了,又岂能留下海棠? 因此事后海棠自然是被甘氏想办法给除掉了,但事情并没有因为甘氏除掉海棠而结束———这甘氏第一胎没了后,之后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怀不上孩子了,哪怕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也坐不住胎、又小产了好几次! 后来甘氏只能四处求神拜佛、寻访名医,最后总算是寻到了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替秦家保住了血脉。甘氏吃了那位神医开的药后,调养了一阵身子便又怀上了一胎,而这一胎最终也顺顺利利的生了下来,此后甘氏的身子便彻底恢复过来了,一连又给秦老爷生了两男三女。 不过甘氏虽然最终没有一辈子都不能生养,但经过了这么一个劫难后,甘氏对秦老爷后来纳的小妾和通房却都没了好印象。不过甘氏因最终还是替秦老爷生下了两个儿子,所以倒也没因海棠背叛一事、变成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而是后来又出了一件事,甘氏才会对秦老爷的每一个妾室都恨之入骨…… 鱼儿听秦衡临讲到这儿,心里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很想知道故事最终的结局如何,于是见秦衡临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后来你们家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让夫人变成眼下这副模样,一对妾室生出不满就狠心将她卖得远远的?” 这些陈年旧事秦衡临都是从几位姐姐那里听来的,也正是因为秦衡临知道这些旧事,才一直都十分谅解甘氏,认为甘氏之所以为了那些小妾而变了一个人,都是因为那些曾经带给她伤痛的陈年旧事…… 因此一回忆起这些陈年旧事,秦衡临就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缓缓的接着说道:“后来我们家又买了个名为‘春香’的新妾回来,我听姐姐们说那新来的香姨娘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仗着自己是落难的小姐便一直妄想着要当正头娘子,因此那香姨娘一得了我阿爹的宠爱,便开始处心积虑的对付我阿母……” ------------------------------------------------------------------------ 嘿嘿,下一章会让小秦童鞋的形象变得高大一些,让他成为优秀合格的男配或是……男主!大家踊跃投票啊,投新增一个男人的童鞋饶了偶吧,米有第三个了,偶这个亲妈只会生两个男娃让大家选~(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高觉悟 “八娘子你有所不知,那位香姨娘才是真正心狠手辣之人,当年我大哥只有五岁、而我只有三岁,她竟花言巧语的将我们兄弟俩骗到院子后头的小池塘边,趁着四下没人狠心的将我们往小池塘里推!” 秦衡临说到这儿脸上有着心有余悸的神色:“幸亏老天有眼,让几个识得水性的人正巧路过那小池塘、救了我们兄弟俩,否则我阿母一下子就没了两个儿子!而我们兄弟俩被救上来后,一连发烧了好几天才勉强捡回了条小命!” 原来那香姨娘知道秦四郎和秦五郎乃是甘氏的最大依赖,因此才会心狠手辣的想把他们一并除去,让甘氏立马没了赖以依靠的儿子。 且那香姨娘倒也不是愚蠢之人,当时她悄悄的在池塘边看了很久,一直到秦衡临俩兄弟渐渐没了力气挣扎,她以为他们死定了才匆匆忙忙的离开下池塘,并打算一等秦五郎兄弟溺死了,她就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装作一无所知,反正除了秦衡临两兄弟本人、没人见到她所做的一切。 而香姨娘的诡计若是得逞,大家便都会以为秦衡临兄弟俩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反正白石村里经常会有孩童不慎掉进池塘溺死,只要没人看见、秦五郎兄弟又成了死人开不了口,那大家也就不会怀疑到香姨娘身上了。 只是香姨娘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在那最紧要的关头,竟然会有人奋不顾身的跳下池塘、把奄奄一息快要沉下去的秦衡临兄弟救起来! 而秦衡临兄弟一被救起来、经过游医的抢救最终脱险清醒过来了,他们一清醒、香姨娘的阴谋诡计自然也就暴露了。这香姨娘竟然胆敢向秦衡临兄弟俩下毒手,别是说是甘氏这个当母亲的绝饶不了她,就是一向把儿子看得很重的秦老爷也对她恨之入骨,因此香姨娘的下场自是比先前那个海棠还惨! 而秦衡临兄弟俩最终虽然有惊无险、且平平安安的长到现在,但甘氏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妾室的算计后,对妾室可谓是恨之入骨! 因此打从那时候开始,甘氏就一竿子将所有的妾室都给打死,但凡再有妾室进门,她都一直不怎么待见、处处刁难,一旦妾室犯错、或是动起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甘氏更是会心狠手辣的将她们除去…… 秦衡临慢慢的把秦家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说完,说完一脸认真的看着鱼儿、语气诚恳的替甘氏说了几句好话:“八娘子,听了这些事,你也知道我阿母的为人原先并不是这样的,我阿母之所以会对桃姨娘那般狠心,也是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虽然我知道我阿母这样做不对,但却也能明白她为何会这样……” 秦衡临说着满心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暗忖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他多么希望当初甘氏不要让海棠去服侍秦老爷,更是希望秦老爷从最初到现在能一个妾都不纳!只要秦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妾室”的存在,那么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改变甘氏性子的惨事了。 但时光却只会向前不会倒退,因此秦衡临感慨了一番后只能接受现实,并下意识的把话题转到了纳妾上头去:“唉,多年前的那两件惨事可以说是硬生生的改了我阿母的性子,从那以后,我阿母不但对家里新买回来的妾室都一直不待见,甚至还从小就教导我和大哥,让我们今后成家后千万不可往家里纳妾,免得让我们的孩子再遭受一样的罪。” 鱼儿听了秦衡临后半段话后倍感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甘氏竟会这样教导秦衡临兄弟,于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问道:“秦夫人真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她让你们今后成家后不要纳妾?” 秦衡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人,自然知道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给男主人纳上几房妾室,目的只是想让这些妾室替主人家开枝散叶,毕竟古人一向都喜欢自个儿家族人丁兴旺、多子多孙。 也正是因为这种观念普遍存在,因此大多母亲只会拼命的给儿子纳妾、好给家里不断添丁,极少会有人像甘氏那样,竟然反行其道让两个儿子不要纳妾。 因此秦衡临见鱼儿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也不为怪,而是笑着反问了鱼儿一句:“是不是觉得很难相信?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比不上大户人家,但却也明白只有多子多孙、人丁兴旺,家业才能兴旺繁荣这个道理,断不会只娶妻不纳妾。” 鱼儿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表示对甘氏的做法十分不解,毕竟一般来说地地道道的农户更需要劳动力,于是从古至今大多乡村都流传着“生小子比生闺女强”、和“一定要多生小子”的观念,哪怕是秦家这种不必让儿子当劳动力的人家,受了这样的观念的影响也会希望家里多子多孙…… 但秦衡临不是那种会随便信口雌黄的人,因此鱼儿相信他既然这样做,那甘氏一定就是这样教两个儿子的,于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的确是很难相信,不过我相信秦大哥不会信口雌黄,再说了,秦大哥也没必要对我信口雌黄。” 鱼儿的信任让秦衡临心里顿时暖暖的,并下意识的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阿母打小就是这样教导我和大哥的,让我们将来成家后不要往家里纳妾,万万不能学我阿爹那样隔三差五就买个妾回来!” “也许我阿母亲身经历了妾室带给家里的种种伤害,才会有了这样的念头吧!我阿母说纳妾无非就是想让妾身多替秦家开枝散叶,那只要让正头娘子多生几个孩子就行,不必纳几个妾回家来添堵。” 秦衡临的话再次让鱼儿惊得张大了小嘴,心里对甘氏这超前的思想更是佩服不已!慢慢的,鱼儿似乎能理解甘氏先前所做了一切、对甘氏的厌恶倒也减少了一些。 鱼儿再一把秦家发生的那些陈年旧事一琢磨,便隐约猜出甘氏当日之所以替桂姨娘圆谎的原因———想必甘氏是想把桂姨娘偷钱匣子一事作为把柄捏在手中,以后利用这个把柄来加倍为难桂姨娘…… 不过这甘氏是女人且还是个醋坛子,因此她能悟出这样的一个道理来倒也还说得通,鱼儿比较好奇的是在甘氏的教导下,秦衡临和秦四郎这两个男人、是不是也赞成“男人不纳妾才能让家宅安宁”这个道理,于是鱼儿很快就一脸好奇的问了句:“秦大哥,那夫人让你们今后不要纳妾,你们就真的不纳了吗?” 秦衡临见鱼儿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心里不由暗暗感到欣喜,随后为了保持眼下和鱼儿相处甚佳的状态,秦衡临马上老老实实的把心里的想法都倒了出来:“大哥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却觉得阿母说的话很有道理,因此我打小就发誓将来只娶一人为妻,家里也绝不会有姨娘、通房什么的。” 秦衡临这番话让鱼儿再次深感意外,对他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男人竟能有这样的觉悟而惊叹不已,忍不住张嘴再问了句:“可这样一来,秦大哥你可就少了许多美人相伴了,日日都只能对着一个芳华渐去的女子,这样秦大哥难道不觉得可惜和无趣吗?” 秦衡临闻言哑然失笑、似乎觉得鱼儿这话问得有些肤浅,只见他一脸正色的答道:“难不成我还能每天换一个正头娘子不成?这夫妻俩过日子本就是要朝夕相处、日日相对,难不成这天底下的夫妻都对彼此感到厌烦不成?” ---------------------------------------------------------------------------------- 今日第一更~~ ps:月底啦,小云承诺过到了月底会加更,所以今天至少有三更~当然也可能有四更、五更,希望新的一个月大家能继续支持小云~(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表明心意 “并且我认为,只有夫妻俩把感情都倾注在彼此一人身上,夫妻俩的感情才能长长久久、恩恩爱爱,再说了……” 秦衡临说着眼底的光彩突然暗了下去,脸上也随之有了黯淡忧伤的神色,只见他沉默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道:“再说了,这几天我亲眼见到年幼的弟妹四下拉着人追问桃姨娘什么时候回来,更是有几次撞见他们悄悄的躲在角落抹眼泪,似乎已懵懵懂懂的明白桃姨娘再也回不来了……我不想将来我的孩子和他们一样,所以我绝不会纳妾!” 原来幼年的事秦衡临也许已经记不得了,但摆在面前的惨剧他却无法忽视,尤其是年幼弟妹那满是期待的双眼。那两双清澈的眼睛让秦衡临看到了纳妾带来的伤害,他甚至不敢想象秦七娘和秦八郎长大后,知道生母是被嫡母狠心给卖了,会变成什么样? 他们会不会很嫡母亲呢? 因此这一切一切让秦衡临此生绝不纳妾的决心越来越坚定,哪怕是为了将来他和妻子的孩子,他也一定要做到这一点! 而鱼儿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自然知道纳妾是一件伤心伤肺的事,尤其是鱼儿没穿越前,没少见一些家庭因小三、二奶而变得支离破碎,没少见那些因为家庭破碎而成为失足少年、少年的孩子。 因此虽然鱼儿和秦衡临的对纳妾的理解不同,但他们两人的观念在本质上却是相同的,且鱼儿虽然没经历过,但却也能理解秦衡临内心的想法。 因此听了秦衡临这一席话后鱼儿感触良深———毫无疑问,秦衡临这些话说得十分正确,且鱼儿也能看得出他是真心这样想的。毕竟秦衡临可以说是亲身经历了父亲纳妾带来的种种后果,更是亲眼见到母亲、弟妹因纳妾而遭受到的伤害…… 这些伤害都是发生在秦衡临身边、发生在他生长的家里,让他有了刻苦铭心的体验和感受,而有些事和道理往往需要人亲身体验过后、才能彻底领悟。 这样的领悟比别人强行把这个观念灌输进去要真实,因此鱼儿相信秦衡临是真的领悟了!也相信他一定会信守承诺做到永不纳妾。 只是想到这一层时,鱼儿忍不住想起了远在惠安的小栓子,更是忍不住暗暗的担心起来———小栓子对妻妾的观念,严格来说是鱼儿耍了点小手段强行灌输给他的,这样的灌输会不会让他始终无法感同身受、有深刻的领悟呢? 加上眼下鱼儿又没在小栓子身边看着,在这个少年慢慢的长大成男人的关键时刻,没有鱼儿看着、小栓子会被身边的人同化吗?他的观念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答案连鱼儿自己的都不知道,鱼儿不是对小栓子没有信心,而是对大环境没有信心!鱼儿更是十分清楚“环境造就观念”这个道理,毕竟秦衡临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不也正是因为从小生长在“妾害人”这个大环境里? 就在鱼儿因秦家的事而有感而发、想到小栓子时,立在鱼儿面前的秦衡临却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更是有着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想趁着这个机会和鱼儿说些什么话般。 只是秦衡临又怕他真的开口同鱼儿说出那些藏在心里的话语,又会显得太过唐突、把鱼儿给吓跑了。于是一时间秦衡临在内心不断的做着挣扎,一方面不想说些什么太过孟浪的话冲撞的鱼儿,一方面又想趁着先前那气氛融洽的谈话、把心意表明…… 幸好眼下鱼儿的思绪也飘得很远、没有注意到秦衡临的不对劲,这让秦衡临有了更多的时间考虑和犹豫,只见他左思右想过后,最终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向鱼儿表明心意! 毕竟鱼儿眼下已然攒了不少盘缠了,秦衡临生怕他此刻不说、也许哪一天鱼儿就突然走了,若真是这样、秦衡临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打定主意后,秦衡临最终决定忠于自己的心、大胆这么一回,只见他先是有些不安的看了鱼儿一眼,随后才鼓起勇气问了鱼儿一句:“八娘子,你觉得男子不纳妾是好或是不好?” “啊?秦大哥你说什么?”秦衡临的话把鱼儿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了当下,不过鱼儿因为先前走神,所以回过神来后一脸歉意的冲秦衡临笑了笑、请他再重复一遍先前的话。 而鱼儿冲秦衡临这么一笑,秦衡临当下便变得越发不自在起来,只见他一边把头扭开,一边小声的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我先前是问八娘子,你觉得男子不纳妾是好或是不好?” 鱼儿一听清楚秦衡临的问题、当下想都没想就大声答道:“当然好了!别的小娘子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不过我今后嫁的夫君却只能是个不纳妾的男子,否则我宁可终身不嫁、也不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这是鱼儿一穿越到北宋就立下的誓言,也是鱼儿作为一个穿越女必定会有的观念,鱼儿说得这般斩钉截铁也只不过是终于自己的心罢了,且鱼儿说的也都是实话。 不过这话听到秦衡临的耳里,却被他阴差阳错的理解成另外一种意思———秦衡临以为鱼儿当着他的面斩钉截铁的说只嫁给不纳妾的男子,是在暗示他、她接受了他的心意,毕竟秦衡临先前才在鱼儿面前发誓今生只娶一女为妻、绝不纳妾,鱼儿现下便斩钉截铁的说只嫁这样的男子。 两人的誓言一放在一起,听着还挺呼应和般配的,似乎透露着一丝互表心意的意思、也怪不得秦衡临会会错鱼儿的意思…… 于是秦衡临听了鱼儿的回答后自是满心欣喜,也立马多了几分信心和勇气,只见他当下便以惊喜的口吻追问了句:“此话当真?八娘子你真是这样想的?” 而鱼儿一见秦衡临这副模样便猜到他会错意了,但鱼儿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清楚,秦衡临已再接再厉的进一步对鱼儿表明心意:“八娘子,我若是一生一世只对你一人好,你愿不愿意一辈子留在我们家?” 秦衡临话音才落、鱼儿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凝固住了,这秦衡临后面的话可比前面直白多了,这让鱼儿如何是好?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鱼儿其实早就猜到秦衡临对她的心意,但知道归知道,鱼儿一直没想过秦衡临会大着胆子当面向她表白,更是没想过真正面临这样的情形时,该如何应对。 加上这秦衡临的表白来得这般突然,让鱼儿一时间不知该给秦衡临什么样的表情———继续保持微笑则怕秦衡临误会她接受他的心意,不笑绷着一张脸又怕伤了秦衡临的一片真心,要知道有时候男人的心也是很脆弱的。 于是鱼儿立马就哭笑不得的纠结起来…… 而秦衡临显然是第一次向小娘子说这般孟浪的话语,只见他脸上的神色也比鱼儿好不到哪儿去,似乎也不知该给鱼儿什么样的表情———若是笑、怕鱼儿会觉得他太过轻浮,若是不笑又怕鱼儿觉得他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她相守一生。 于是一时间秦衡临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局促不安,一边低着头涨红了脸,一边生怕鱼儿以为他不是诚心的、急急忙忙的补了句:“八娘子你放心,倘若你愿意跟我一辈子,我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纳妾,更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委屈和伤害!” ------------------------------------------------------------------------------------ 今日第二更~稍后还有更新~(*^__^*)嘻嘻…… ps:其实小秦童鞋人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可怜摊上了个不怎么好的娘~嗯,难道米童鞋喜欢他咩?(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 鱼儿只说了个“我”字,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只能学着秦衡临的样子把头埋得低低的,心里更是因为秦衡临这突然的表白而泛起阵阵涟漪。 说实话,秦衡临不但模样生得十分俊朗、性子脾气也都很好,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做事细心稳重的男人,会带给人一种踏踏实实的安全感———鱼儿到现在都没忘记,当年秦衡临是如何事先做好周详的计划、将她平安的从两个拐子手里救出来的。 加上秦衡临还是古代十分少见,不用鱼儿费心改造就主动不纳妾,只想一心一意的和鱼儿白头到老的古代男人…… 如此完美的男人,又一直明里暗里的对鱼儿处处关心,鱼儿若是说对他一丝好感和心动都没,那只能说是自欺欺人! 而秦衡临虽然表白得有些突然,但他那番话还是让鱼儿小小的感动了一下下,只是鱼儿心里的感动很快就因“你愿不愿意一辈子留在我们家”这句话而消散…… 说实话,鱼儿一点留在秦家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的欲望都没。 且鱼儿并不是北宋那些逆来顺受、只有依附在男人身边才能生存下去的女子,这么多年来鱼儿虽然已经彻底融入到北宋这个时代里,但骨子里依旧是有主见、有主张的现代独立女性。 这样的鱼儿是绝不会甘心走“盲婚哑嫁”这条北宋传统婚嫁路线的,且鱼儿还深知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结婚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鱼儿更是十分清楚一点———她若是嫁给秦衡临,那并不是只嫁给他一人、而是嫁给整个秦家。 而既然是嫁给整个秦家,那鱼儿首先要打交道的人便是甘氏了,要知道在古代挑个好相处的婆婆比挑个好丈夫还要重要!否则婆婆若是品德欠佳或是看媳妇儿不顺眼,那媳妇儿可就会被她给折磨死。 最让鱼儿感到郁闷的是:在古代婆婆折磨媳妇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不但媳妇儿绝不能有半句怨言、日日都要服侍婆婆,就连媳妇儿受委屈,儿子因“孝庄”这顶大帽子、坚决不能站在媳妇儿这边…… 单凭这一点就让鱼儿想挑个好相处的婆婆,绝不会挑个恶婆婆给自己没事找罪受。而以鱼儿这一年多来的观察,这甘氏显然是个有些势力、希望儿子女儿嫁好娶好的母亲,这样势力的母亲一定不会是个好婆婆,更别提眼下甘氏就有些看不上鱼儿这个流落他乡的孤女。 且鱼儿虽然十分佩服甘氏竟会教导儿子不要纳妾,但这并不代表鱼儿能接受和认同甘氏为人处世的方法。因此秦衡临有着这样的一个母亲,哪怕他本身条件再好、表白再让鱼儿感动,鱼儿也不得不因现实而把他们划成两个世界的人。 只是,鱼儿虽然能够十分理智的看待秦衡临对她的感情,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秦衡临。毕竟秦衡临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夫君人选,只是被他那个品行欠佳的母亲给拖了后腿…… 鱼儿总不能直接和秦衡临说———对不起你很好,但你母亲很不好、注定不会是个好婆婆,所以我不能接受你当我的夫君。 这样鱼儿不但伤了秦衡临的心,无形中还挑拨了秦衡临和甘氏之间的母子关系,鱼儿不想做这样的罪人。 因此鱼儿左思右想过后,决定不正面回答秦衡临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秦衡临一句:“在我回答秦大哥的问话前,我想问一问我究竟哪点好,让秦大哥如此喜欢?” 秦衡临闻言下意识一怔、没有马上回答鱼儿的问题,显然他没料到鱼儿会比一般小娘子大胆,竟会直接问他喜欢她哪一点。 不过秦衡临再转念一想,很快就释怀了———鱼儿一直都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娘子,这一点早在鱼儿大胆向秦衡临这个陌生人求救时,秦衡临就觉察到了。 而鱼儿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与众不同,不正是秦衡临最欣赏和喜欢的地方吗? 于是对鱼儿大胆的询问感到释怀后,秦衡临开始认真的思考鱼儿提出的问题,很快心里便把和鱼儿初始到现在的画面一一回放了一遍,画面逐一回放过后秦衡临心里也有了答案:“八娘子,打从你沉着冷静的向我求救那一刻起,我便对你的勇敢和机智十分欣赏,这是寻常小娘子身上没有的魄力……” “尤其是你被迫流落他乡、一点都没感到惊慌,到了我家这个全新的地方后,你更是从容不迫的融入进来,靠着自己的双手一步步的为回家之路做准备!” 秦衡临说着这些话时双眼光彩熠熠,脸上更是有着一丝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柔情,话一起了个头更是忍不住一直往下说下去:“八娘子,你的独立有主见是我见过的小娘子身上没有的,你和她们也有着很多不同的地方……” “这些不同的地方一方面让我慢慢的对你刮目相看,一方面又让我觉得你似乎戴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于是便让我很想继续追探下去、直到揭开那层面纱为止!而我越是费了心思想揭开你身上那层神秘的面纱,就越是被你吸引住,直到最后对你暗自倾心、不能自拔。” 秦衡临这么一说,鱼儿慢慢的便明白了他心里所想———鱼儿始终是个穿越女,因此即便她再怎么伪装、再怎么努力的让自己融入这个时代,在诸如秦衡临这些“本地土著”的眼里,她自始至终和本土女都有不同之处。 这些不同之处也许鱼儿自个儿都没觉察到,但很多局外人却都能敏锐的捕捉到这些不同之处,而他们一旦对这些不同之处感到新奇或是新鲜,那么就会出现鱼儿这个穿越女成为万人迷、香饽饽的情形。 当然鱼儿眼下的情况不似别的穿越女那么夸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俘获一大堆本土男人心的万人迷。不过因为鱼儿始终是个穿越女,且以当时人们的眼光来衡量鱼儿也不是不算太差劲的小娘子,所以有一、两个仰慕者也属正常。 于是鱼儿自我检讨完,得出不是她这个穿越女太招摇“勾引”了秦衡临后,才敢下意识的松一口气。秦衡临人这么好,鱼儿真的很怕是她平时一举一动没好好注意,无意中给了秦衡临错误的信息、伤害了秦衡临一片真心。 但即便鱼儿没有“勾引”秦衡临的意思,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鱼儿依旧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秦衡临的心意…… 于是鱼儿最终选择了当鸵鸟、逃避眼下这件事,只见鱼儿先是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拉开同秦衡临的距离后才背对着他丢下一句话:“秦大哥,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早日回家、同家人团聚,别的事我暂时没有心情去多想。” 鱼儿的话虽然说的十分委婉,但还是让秦衡临听了脸色一脸愕然,意识到先前是他领会错了鱼儿的意思、自作多情后,秦衡临的脸色慢慢的变得一片黯淡,追着着鱼儿背影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淡淡的哀伤。 不过鱼儿因背对着秦衡临,因此看不到身后秦衡临脸上的变化,也正是因为看不到、鱼儿紧接着才会狠下心再多说了一句拒绝的话语:“秦大哥,比我好的小娘子比比皆是,我不值得你喜欢!” “真的,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我从小到大也是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来我已被他们娇惯得性子娇滴滴的,还老是爱发些小孩子脾气,这样刁蛮任性的我真的不值得你喜欢。” 鱼儿丢下这些话后便飞快的落荒而逃,一刻都不敢多做停留,只留给秦衡临一个匆忙的背影…… 而一直到鱼儿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秦衡临的视线里,秦衡临才痴痴的看着鱼儿消失的方向、说出了没能当着鱼儿面说的话:“他们可以宠着你我也可以,他们不介意你发脾气我也不介意,只要你能够陪伴在我身边,无论你是什么样儿我都喜欢。” ------------------------------------------------------------------------------------------------ 今日第三更,稍后还会有更新~(*^__^*) ps1:其实小云这个亲妈还是蛮喜欢小秦这个娃的~所以写到小秦表白失败我滴心还是有些酸酸的,哎~小秦童鞋的感情到此会暂时告一段落了,将来会如何我也不知道,也许和鱼儿还会有没斩断的缘分,也许没了~忽忽~ ps2:好了,男配的事暂时告一段落,鱼儿回家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请大家期待哦!我们鱼儿就快回家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归乡不易 那一日过后,秦衡临便把对鱼儿的情意深埋在了心底,在旁人面前也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而秦衡临虽然还是像以往那样无微不至的关心、帮助鱼儿,但自从鱼儿委婉的拒绝秦衡临后,他便开始下意识的同鱼儿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到非得要找的时候不会主动去找鱼儿,一副主动退让不想带给鱼儿太大压力的样子。 且秦衡临开始把时间都花在了埋头苦读上,对外也只是宣称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马上就要来临了,他要多花些心思来备考。除此之外,秦衡临甚至以读书为借口、搬到城里去长住,只隔三差五回白石村一趟。 别人也许都以为秦衡临真的是在为参加科举考试做准备,但鱼儿却清楚秦衡临这样做都是为了她———他搬到城里去住是想减少他们在秦家碰面的机会、免得让鱼儿感到尴尬;他隔三差五的回来一次,真正用意是想看看鱼儿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 这一切鱼儿都一一看在心里,说实话鱼儿也很感激秦衡临这么做,毕竟那层纸捅破后,两人再面对面的单独相处时、总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但即使秦衡临努力的在鱼儿面前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鱼儿还是觉察到他变得比以往忧郁了,以往总是挂在脸上的温暖笑容也很少见了。甚至鱼儿还在不经意间觉察到,秦衡临看向她的目光已悄然多了一分苦涩。 但即便鱼儿心里因秦衡临的改变而感到不好受,但却也没想过要改变现状,也许这样的现状对他们彼此来说最好…… 也许过一段时日,秦衡临就会忘记她,重新恢复成以前那个温文尔雅、总是面带微笑的少年。 也许过一段时日,她凑够了回家的盘缠、动身离开秦家,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日子就在这种无声的尴尬中一点一点的滑过,转眼便又过了三个多月、到了年底。 这十二月本就是一个寒冷的月份,建州因偏北边所以每年都会下几场雪,鱼儿初来乍到时倒是很喜欢下雪,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鱼儿都是闽南人,一直没机会亲身体验站在飞扬雪花里的感觉。 而今年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冷,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也迟迟未下,这都进入腊月了天气还是十分暖和,再看看那一树树红似桃花的腊梅,让人稍不留神还以为是春天到了。 不过即便这个冬天一场雪都没下,却一点都没冲淡大家伙儿迎接新年的热情。这才刚刚过了腊八,白石村里便已是一派辞旧迎新的景象,家家户户都开始筹备各种各样的物事、准备迎接年关的到来。 而鱼儿也在这新年来临之际,迎来了十四岁生日。 往年这个时候,刘氏都会把准备过年的年货匀出一些来,让过生日的鱼儿敞开肚皮儿吃个痛快!除此之外,刘氏还会按照闽南一带的风俗,给鱼儿煮两个红鸡蛋、下一碗长寿面,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替鱼儿庆生。 而鱼儿虽然是腊月过生日,但每每才刚刚进入十月,鱼儿就会在父亲和几个哥哥耳边不断的唠叨,提醒他们自己快生日了…… 鱼儿记得每每她撒着娇、提醒杨大柱她快过生日了的时候,杨大柱总是会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头顶,一脸溺爱的说道:“好好好!阿爹知道了,我们阿妹就快要过生日了,很快就要再长大一岁了!想要什么物事当礼物尽管和阿爹说,阿爹早早就给我们阿妹准备去!” 每次鱼儿一听到杨大柱说这些话、就会乐得把眉开眼笑,一边把早就想好的生日礼物说出来,一边叮嘱杨大柱一定不能忘记准备。还非得要杨大柱再三保证绝不会忘记,鱼儿才会放过杨大柱、改而蹦蹦跳跳的去找几个哥哥。 鱼儿也把每年她缠着几位哥哥讨礼物的情形记得十分清楚———杨大郎和杨三郎一直都很好说话,鱼儿要什么他们就会送什么。 唯有最调皮且总喜欢和鱼儿唱反调的杨四郎,每年鱼儿一揪着杨四郎讨礼物、杨四郎就会故意大声的哀嚎———鱼儿记得有一年杨四郎说她这个讨债鬼又来了,另一年则取笑鱼儿、说哪有人主动索要礼物的,还有一年明明准备了鱼儿最想要的物事、可偏偏要骗鱼儿说忘了。 当然鱼儿也没把小哥杨六郎给忘了,鱼儿记得每年她生日的前两个月,不用她上门去催和提醒,陪着年师傅住的杨六郎就会主动提前回家一趟,乖乖的问清楚鱼儿这位小公主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 和生日有关的甜美往事,鱼儿一回想起来都觉得历历在目、仿佛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儿。这些种种更是让鱼儿加倍的思念起亲人和家乡,加上眼下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喜庆团圆的气息,让鱼儿越发觉得自己形影孤单、寂寞难耐。 于是被思念折磨过后,鱼儿忍不住开始盘算起回家的诸多事宜,并告诉自己等年关一过,无论如何她都要踏实归乡之途! 而鱼儿仔细的盘算过后,发现在白石村秦家暂住的这一年多,她靠着当绣娘、绣绣品、雕刻影雕这三样,前前后后一共存了大约两百多两的银子。这两百多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省着点分配、倒也勉强够鱼儿雇车回乡了。 只是鱼儿孤身一人在外历练了一年多,虽然让她不但比在家受众人呵护和宠爱时成长了许多,还变得更加自强自立、比以前懂得察言观色,但这些却改变不了鱼儿只是一个弱女子这一点。 因此鱼儿攒下的银子虽然勉强可以让她踏上归乡之途,可却鱼儿苦于没有相熟信得过的人同行护送而迟迟不能定下归期,毕竟若是没人护送,鱼儿在路上很可能再遭遇坏人…… 于是鱼儿眼下可以说是想家却回不了家,有钱却上不了路,只能日日愁眉苦脸、闷闷不乐。 而鱼儿一连几日都闷闷不乐,很快从城里回来的秦衡临就觉察到不对劲。秦衡临觉察到鱼儿不对劲后,马上悄悄的把两个妹妹找来,拿话哄了她们几句便从她们嘴里套到了话,得知鱼儿是因思乡却归不了乡而闷闷不乐。 -------------------------------------------------------------------------------- 今日第四更~(*^__^*),晚点还有第五更!月末加更很给力吧?小云弱弱地求打赏,求评论~(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挺身护送 秦衡临知道缘由后虽然对鱼儿急着离开感到不舍,但同时他又心疼鱼儿日日都因这件事而不开心,秦衡临不希望看到鱼儿愁眉不展,于是最终还是决定帮鱼儿早日完成心愿。 因此这一日秦衡临少见的又来到了秦六娘屋里,一见到鱼儿就示意她到耳房说话。 这秦衡临已有许久没单独找过鱼儿了,因此鱼儿见他前来找自己心里下意识的多了几分疑惑,不过鱼儿还是飞快的叮嘱了秦六娘和秦七娘几句,随后便跟着秦衡临去了耳房。 这可以说是自从上一回秦衡临表明心意后,鱼儿和他第一次单独相见,因此两人才一在耳房相见,还未开口、小小的耳房里便有了一丝尴尬的气氛,这丝尴尬的气氛让鱼儿和秦衡临都觉得很不自在,更让他们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 而两人一陷入沉默,这气氛便比先前又尴尬了几分,尤其是捅破那层纸的秦衡临更为觉得局促不安,有些不敢面对鱼儿…… 最终还是鱼儿不想让气氛越来越僵、两人难于自处,于是一脸坦荡的开口打破了沉默:“秦大哥这几日不是一直都住在城里吗?今日怎么有空回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鱼儿既然率先出言打破沉默,秦衡临自是赶忙抓住机会、马上开口说明了来意:“八娘子,我找你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我只是想帮帮你。” 秦衡临说着顿了顿,才努力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的把来意说明:“八娘子,你这段时日经常愁眉苦脸、闷闷不乐,我知道你是苦于有了盘缠却没法踏上归乡之路,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鱼儿一听秦衡临这话、马上就顾不上同他避嫌了,当下就一脸兴奋的主动追问道:“秦大哥,你可是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马上上路?或是你正好有信得过的朋友要去闽南一带,他们可以带着我一同上路?” 秦衡临闻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八娘子你误会了,我没有信得过的朋友要去闽南一带……” “原来还是没信得过的人可以顺道带上我一同上路。” 哪知秦衡临话还没说完,鱼儿就一脸失望的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似乎秦衡临的否定回答已让鱼儿心情沮丧、没心思再往下听下去了。 秦衡临见鱼儿一脸失望心里顿时微微感到刺痛,那分刺痛让他飞快的张口说道:“八娘子你别着急!虽然没人可以顺道送你回乡,但还有我啊!我可以亲自把你送回家乡!” “你?” 鱼儿闻言吃惊的瞪大了一双美目,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秦大哥你眼下不是正忙着备考参、准备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吗?怎么突然要到闽南去?” 秦衡临怕鱼儿觉得他信口雌黄,于是赶忙出言细细的解释道:“是这样的,明年便是科举开考的年份,而眼下离秋闱开考还有七、八个月,我可以先亲自护送八娘子你回乡,随后再赶回来参加科举考试,时间上十分充裕、一来一回绝不会耽误考科举。” 秦衡临的话让鱼儿倍感意外,同时下意识的思虑起他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说实话若是有秦衡临这个知根知底、办事稳重的人亲自护送,鱼儿路上倒是安全了不少、也可以不必再操什么心。 只是这秦衡临明年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有多余的时间也该用来埋头苦读才是,才能浪费在送鱼儿回家的路上? 于是鱼儿虽然知道秦衡临是一片好意,还是毫不含糊的出言拒绝了秦衡临的提议:“秦大哥,我怎能让你亲自送我回乡、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光阴?若是因此而影响了你参考科举、甚至害你名落孙山,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会感到不安?” 秦衡临闻言一脸苦笑,语带自嘲的说道:“八娘子,我若是不亲自送你回乡,也不见得能安心备考。我一见你日日都愁眉苦脸、闷闷不乐,即便人坐在书塾里拿着书也无心用功,只一心牵挂着你。” “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索性早早将你送回乡,随后再赶回来好好的用功读书,这样一来兴许还能事半功倍、专心致志的备考。” “这……” 秦衡临这直白的话语让鱼儿一时语塞、找不出话来反驳他,不过鱼儿还是觉得秦衡临这样做有些不妥,毕竟这科举三年才能考一次,若是秦衡临因没有充裕的时间读书而名落孙山,那鱼儿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但鱼儿又真的很想回乡,很想和亲人团聚,于是一时间一向十分理智的鱼儿,竟有些拿不到主意,似乎事情一旦有了一分期望和希望,鱼儿就无法像先前那般、斩钉截铁的拒绝秦衡临的好意。 而秦衡临先前说的那些倒也都是真心话、一点都没夸大———他一得知鱼儿这几日都愁眉苦脸、闷闷不乐,便无心读书了,即使人还在书塾里读书、心也早早的飞到了鱼儿身边!因此鱼儿的心事一日没有解决,秦衡临就一日无法安心备考。 因此秦衡临一见鱼儿犹豫不决,马上就再度出声劝解鱼儿:“再说了,护送八娘子回乡的路上,我也可以在马车上看书,耽误不了什么功夫的……” “这书我都反反复复、来回读了十几年了,再读下去也是重复着读,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把读死书的功夫放在行万里路上,如此四下走走,兴许会让我的心胸变豁达,对日后作诗填词也会有不少益处。” 鱼儿见秦衡临说得在情在理、且态度十分坚决,大有鱼儿不答应他的这个提议,他明年哪怕是参加了科举考试、也一定会名落孙山般。 而鱼儿此时此刻真的是想家想得快疯了,于是鱼儿最终决定自私一回、承了秦衡临这份苦心和好意…… 于是鱼儿迟疑过后,最终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的说道:“那我就厚着脸皮承了秦大哥这份好意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合适呢?秦大哥你一定要把日子算好了,千万不可耽误你参考科举!” 秦衡临见鱼儿终于答应了心里大喜,当下就把心里早就拟定好的计划说了出来:“我原本就打算提前半年离家住到书塾里去,眼下我只要把离家的时间再往前提一些,便可以先把你送回家乡、后再赶回来参加科举。” 鱼儿闻言便暗暗的在心里思忖道:这每三年一次的秋闱都是在八月举行的,秦衡临说本来是打算提前半年住到书塾里去,也就是说差不多二月他就会离家住到书塾去了,眼下他说把离家的时间再往前提一提,那大约是定在正月了…… ----------------------------------------------------------------------------- 今日第五更,终于搞定加更了!看在小云这么勤劳的份上,各位亲亲要多多留言哦!(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筹备 鱼儿心里才想到这儿,一旁的秦衡临仿佛心有灵犀般的开口说道:“我看我们过完正月十五就起程吧!早些起程赶路的日子多少也能宽裕些。” 鱼儿本还能按捺得住心里的思乡之情,但经秦衡临这么一说、鱼儿心里马上就有了浓浓的期待,这份期待让她归心似箭、恨不得现在就即刻起程! 因此秦衡临说一过完正月十五就起程、鱼儿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马上就一口应下:“好,就听秦大哥的。眼下离正月十五也就只有个把月了,我们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商量上路前需要安排的一些事宜了?” 既然秦衡临早就定下了正月十五这个日子,那他自然也把其余的事宜也都一一设想好了,因此他很快就转而和鱼儿商量起路上的一些事宜来:“八娘子,到时候我会从家里带两个小厮同行,再加上你、我以及两个车夫,我们一行六个人路上应该事事情都能相互照应到。” 鱼儿知道这建州到泉州路途遥远,至少得雇佣两个车把式、让他们路上轮换着赶出,才能一路都让马儿跑稳,因此冲秦衡临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秦衡临见状便接着往下说道:“我还会事先替八娘子准备几套小子穿的衣衫,这一路上你还是男扮女装妥当一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事。” 鱼儿眼下回想起一年前被拐之事还觉得心有余悸,因此马上就觉得秦衡临提出来的男扮女装这个法子十分不错,于是连连点头应道:“还是秦大哥想的周到,到时候我就听秦大哥的、男扮女装上路吧!就是又得劳烦秦大哥帮我准备几套男子穿的衣衫……” “几件衣衫而已有什么难处?若是八娘子不介意,我可以把我平日里穿的衣衫匀几套出来,让你这一路上对付着穿,”秦衡临话还没说完便记起鱼儿乃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借他的衣服穿委实有些不妥,于是急忙改口说道:“八娘子你还是买几套新的男装来穿吧!反正只是应付着在路上穿,也不必买那些上等布料做的衣衫,随意买上几件便是。” 这一点鱼儿倒是不担心,笑着说了句宽秦衡临的话:“秦大哥平日里穿什么样的衣衫、就替我买什么样的吧,反正我家里有四个哥哥,回头我穿不了送给自家亲哥哥穿也是一样,新买的男装再再怎么着也不会浪费。” 鱼儿既然这么说秦衡临自是没有异议,马上就接着往下说道:“衣衫一事倒不难办,只是我们雇佣马车有些不好办……”秦衡临说着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鱼儿一眼,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而鱼儿先是觉得秦衡临突然又变得有些不自在和欲言又止,后仔细一想很快就明白了秦衡临为何会突然这样,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 只见鱼儿仔细的思虑了一番后,最终大大方方的开口表明了意思:“秦大哥,依我之见,这马车我们还是雇俩宽敞一些的好,大一些我、秦大哥还有两个小厮才能坐得下,剩余的两个车把式一左一右的坐在车头正好。” 其实按理说应该雇两辆马车,鱼儿这个小娘子单独乘坐一辆、秦衡临和两个小厮三人乘坐一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鱼儿平日里同秦衡临单独讲几句话是不要紧,但一路上都同他坐在小小的一辆马车离,难免会惹人误会或是坏了鱼儿闺誉。 不过鱼儿也明白“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个道理,更是明白若是雇两辆马车那一路上的路费便要翻上一番。因此鱼儿没有迂腐固执的提出让秦衡临雇两辆马车,而是主动提出和秦衡临共乘一辆马车…… 反正这车里又不是只有鱼儿和秦衡临两人,还有秦家的两个小厮呢!加上鱼儿已经打算男扮女装上路,若是不刻意张扬应该也不会被人看穿鱼儿身份、坏了鱼儿的闺誉。 当然只雇一辆马车的决定必须由鱼儿来下,否则秦衡临便有些占鱼儿便宜的嫌疑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先前秦衡临说到雇马车时才会吞吞吐吐、不敢直接把意思说出来。 不过秦衡临想四人同乘一辆马车,倒不是舍不得多花银子,而是觉得大家伙乘同一辆马车、出了什么事才能及时相互照应,否则若是鱼儿单独乘坐一辆马车、秦衡临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因此既然鱼儿主动提出只雇一辆马车,秦衡临自是如释重负、出声附和道:“八娘子说的有理,那我们便雇俩宽敞一些的马车。” 接下来秦衡临和鱼儿又讨论了一些细节,把带什么干粮、如何把银子分几处藏在身上,以及路上最好住什么样的客栈等等、都一一事先商讨了一遍。 事情都商量妥当了秦衡临便即刻着手去办,而秦衡临临走前鱼儿硬是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秦衡临,总不能让人家秦衡临又出力又出钱吧? 随后日子便在鱼儿的期盼中一天一天的流逝。 虽然十二月中旬离正月十五也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但鱼儿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所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月,好像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缓慢,正月十五这个起程上路的日子也迟迟不来,让鱼儿每天是盼了又盼。 最后鱼儿终于熬了小半个月,把年关给熬过去盼来了新的一年! 而鱼儿既然已经决定正月十五就起程回家,那她自然要提前和甘氏打声招呼了,因此刚刚过完大年初三、秦家上上下下的人才缓了口气,有闲工夫坐下来喝茶嗑瓜子儿时,鱼儿便适时的向甘氏提出了辞呈。 “秦夫人,我也在你们家当了一年多的绣娘了,这该教的手上功夫我也都一一教给六娘和七娘,她们眼下已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只能靠她们勤加练习、熟中出巧了。” 鱼儿说着顿了顿,见甘氏脸上并未有不悦的神色、才接着往下说道:“虽然我同夫人签下的契书还有一段时日才到期,不过既然我已经没什么本事可以教给六娘和七娘了,再留下来也只不过是白白收夫人的工钱而已……” “因此我便想着等正月十五一过,便告辞夫人到城里四下转转,一来是想趁着元宵节到城里去看看花灯;二来是我在这乡下地方呆久了,想换个地儿改而到城里去另寻东家去……不知夫人可否愿意提前放我走?” 鱼儿虽然打定主意要走,但却懂得不能在甘氏面前露出心急的模样,否则甘氏一定会趁机让她赔付违约的银子! 因此鱼儿说完故意不等甘氏回话,就抢先一脸洒脱的补了句:“若是夫人不愿意提前解约也没关系,我再呆几个月把我们约定的期限呆满便是,夫人就当我什么话也没提过。” 这甘氏本就觉得再请鱼儿继续教下去是桩亏本的买卖,早就想找个什么借口提前把她们之间的约定给解除了!因此眼下自是不会白白的错失这么一个良机…… 只见鱼儿才装模作样的假意要把先前说的话收回,甘氏就急忙忙的开口应道:“既然杨绣娘想走,我们若是强留就显得有些无趣了,我看就按杨绣娘你说的那样办吧!一过正月十五你我便即刻结算清楚工钱,随后你便可以离开我们秦家了。” 鱼儿见甘氏一口应下心中大喜,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轻描淡写的神色:“既然夫人也这样说,那就这样办吧!余下的十来日我会多费些心思教六娘和七娘,趁着这最后一段时日把能教的物事都教了。” 甘氏闻言急忙说道:“杨绣娘你可是我们家花了大价钱请回来的绣娘,你可不能藏私、不把你所有的本事都教给我们家的两位小娘子啊!你们当绣娘的不是最注重口碑的吗?” 鱼儿闻言哑然失笑,道:“夫人放心,我做人一向光明磊落、一定不会私藏。” 甘氏闻言才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而叮嘱了秦六娘一句:“六丫头,你杨师傅再过十来日就要告辞离去了,你赶紧趁着她还在把不懂、不会的物事都一一仔细请教了,别仗着眼下还是新年就给我偷懒!” 秦六娘虽然很想趁着过新年好好的玩几日,但却又不敢忤逆甘氏的话,因此只能嘟着小嘴儿、闷闷不乐的应了声“是”。 而鱼儿见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给秦衡临递了个眼色,秦衡临见状便微微的冲鱼儿点了点头。 于是再过了两日,秦衡临便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秦四郎寻上了甘氏,把心里的意思说了出来:“阿母,这新年一过、举行秋闱的日子看着也就离得不远了,我和大哥得早些筹备起来才是。” 甘氏十分重视秦衡临兄弟考秋闱一事,因此一听秦衡临这话就一脸关切的叮嘱道:“没错,从今儿开始备考秋闱便是件一等一的大事,你们两个臭小子可得给我多用点心好好读书,只有日日埋头苦读、到时你们才有可能登科及第……” -------------------------------------------------------------------- 谢谢“mejane”亲亲的打赏~爱你哟~(*^__^*) ps:本月的目标是,每天都更新、月末加更!(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归乡 秦衡临闻言连连点头,保证道:“阿母您放心,我和大哥一定会加倍用功读书,一定不会让您和阿爹失望!不过我和大哥有一事想和阿母商量,还望阿母准许!” 秦衡临说着便悄悄的在背后拉了秦四郎的袖子一下,秦四郎见状只能无奈的替秦衡临开了口:“阿母,我们想早些住到城里的书院去,好能随时随地的同夫子和同窗请教,这样一来我们读起书来也就能事半功倍!” “早点住到书塾里去?你们想什么时候搬过去?”甘氏问道。 秦衡临闻言飞快的张嘴答道:“过完正月十五就去!早点去好早点收心读书!” 甘氏闻言眉头一皱,反问道:“在家里读有人伺候着多好,你们为何非得早早的到书塾里受苦受罪?” 一旁的秦四郎一听甘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立马一脸不满的瞪了秦衡临一脸,秦衡临则可怜兮兮的回以他一个哀求的神色,秦四郎见状倍感无奈、最终决定为亲兄弟两肋插刀…… 于是一向油嘴滑舌的秦四郎马上上前挽住了甘氏的胳膊,耍无赖道:“阿母,我们早早的住到学院里去,还不是想逼自己多用功读点书?我们若是不下这样的狠心逼自己,将来如何给您和阿爹考个状元回来?” 秦衡临闻言赶忙跟着哄了甘氏几句:“大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要是一直住在家里只顾着舒舒服服的享福,很可能一辈子都考不到状元!阿母您就看在我们兄弟俩一心一意想考状元的份上,让我们早些住到学院里去吧!阿爹若是知道我们这般用功,也一定会称赞阿母您教导有方。” 一旁的秦四郎见状趁热打铁的接了句:“就是!阿母您就让我们去吧!免得阿爹老说是您把我们给娇纵坏了,将来我们若是没能高中、指不定阿爹又会怪到阿母您身上……” 秦衡临两兄弟一唱一和、还把秦老爷也搬了出来,因此甘氏很快就被他们给说服了,以为秦衡临他们这样做全都是为了将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于是甘氏很快就答应了秦衡临两兄弟的请求,同意他们一过正月十五就搬到学院去住。 秦衡临见甘氏答应了心里大喜、脸上更是有了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毕竟若是甘氏不答应他提前搬去书塾住,那他就没法抽身护送鱼儿回乡了。 于是秦衡临和秦四郎离了甘氏的屋子,就老老实实的冲秦四郎作了个揖,真心实意的谢道:“多谢大哥先前帮我在阿母面前说好话,大哥的情我记下了!” 秦四郎闻言没好气的伸出拳头轻捶了秦衡临一下,出声揶揄道:“小五,你不会吧?竟为了杨八娘那个丫头,这般规规矩矩的行礼谢我!” 秦衡临闻言先是“嘿嘿”的干笑了两声,随即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说道:“我对八娘子的心意大哥早就洞悉了,就不要再取笑我了,大哥你也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护送八娘子回乡的,否则我这心里不踏实……” 这秦衡临同秦四郎这个兄弟的关系很好,加上这回秦衡临得请秦四郎出面帮着在甘氏面前说些好话,因此秦衡临早就把他对鱼儿的心意悄悄的对秦四郎说了,秦四郎也知道鱼儿曾经拒绝了秦衡临一回。 说实话秦四郎是不赞成秦衡临放弃备考、送鱼儿回乡的,毕竟考科举对读书人来说意味着第二次“投胎转世”,秦衡临今后的命运会如何可就全靠这科举考试了。 因此秦四郎见秦衡临傻乎乎的把备考这天大的事放到一旁、主动提出要护送鱼儿回乡,且还一副心甘情愿、非做不可的模样,当下便没好气的训了秦衡临几句:“你还真是个死脑筋的小子!人家杨八娘都看不上你了,你还非得把热脸贴过去,还硬是要亲自将她一路护送回去,真不晓得你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我就图个心安,否则八娘子她若是孤身一人上路,我就是日夜不睡的埋头苦读也读不进去,”秦衡临先是一脸坚定的回了秦四郎几句,随后才把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这八娘子先前便已遭人拐过一次了,若是这一次我不陪着她回去,保不齐她还会被再拐一次!既然有这样的潜在危险存在,我自是不能让八娘子独自一人上路了……” 秦四郎见秦衡临是铁了心要这样做、心里倍感无奈,也没心思听秦衡临多说些什么,而是有些无奈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希望杨八娘能领你这份情,也希望杨八娘能因此改变对你的心意!还有,你这回去惠安跑一趟,回来可别忘了捎几件那儿才有的物事给我,否则下一回你再有求于我、我可不就不帮你了!” 秦衡临知道先前没秦四郎帮着在旁边一唱一和、他估计无法这般顺利的说服甘氏,因此当下就爽快的应了秦四郎一句:“成!我一定会给大哥你带几样好物事回来,包管让你满意!” “这还差不多!”秦四郎闻言又笑着给了秦衡临一拳。 而秦衡临这边也定了离家的日子后,鱼儿回乡之事便又顺利了几分。接下来的日子秦衡临更是紧锣密鼓的准备上路的一干事宜,最后总算在正月十五前两日将各样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时日一到便启程上路。 于是一到正月十五那一日,鱼儿一早便把屋子里的细算都收拾好了,藏在屋子里的银钱也都悄悄取了出来。鱼儿把屋子检查了一遍见没落下什么,才去正房正式同甘氏辞行。 甘氏十分爽快的把工钱都结算给鱼儿,再按照惯例包了几样点心、果子等物事给鱼儿,随后便撕了先前两日立下的契书、客客气气的把鱼儿送离了秦家。 而鱼儿离了秦家后便一路往村外走去,一直走到村口那块写着“白石村”几个大字的石碑前才停下来,寻了处隐蔽的地方坐下后便一脸焦急的往村口探望,期盼秦衡临的身影能早些出现在村口、他们好一起到瓯宁县城里去。 而秦衡临担心鱼儿久等,因此鱼儿才走没多久、他便拉着秦四郎到甘氏和秦老爷面前辞行。秦老爷见两个儿子懂得自行到书塾苦读自是感到十分欣慰,倒是甘氏拉着两个儿子叮嘱了好一会儿才放他们离家。 这秦衡临一出了家门就拉着秦四郎、以及家里的四个小厮急忙忙的往村口赶,秦四郎边不情不愿的被秦衡临拉着,边闷闷不乐的抱怨道:“你倒好,进了城就可以和杨八娘一道游山玩水去了,我却得早早的住到书塾里,天天对着老夫子和一堆烦人的书籍!” “我的好大哥!我知道你为了帮我委屈了自己,大不了下回你有什么事、我也两肋插刀的帮你,这样你心里舒服些了没?” 秦四郎故意一边走得慢腾腾的,一边不依不饶的逼秦衡临给承诺:“这可是你说的哦!别下回我一有事找你帮忙,你就又拿出那套迂腐的老规矩,说做这个不对、做那个不行!” 秦衡临心里一边担心鱼儿等得着急,一边又担心鱼儿一个人在村口等会出什么事,于是压根就没心思同秦四郎多说、只一个劲的顺着秦四郎的意思说好:“好好好!下次小弟我什么都听你的!” 秦四郎得了秦衡临的保证,才笑嘻嘻的说了句:“算你够兄弟,这回我没白帮你!” 秦衡临闻言急忙忙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大哥你现在能走快些了吧?我怕我们去晚了,八娘子会出什么事……” “知道。知道!知道你心急你的八娘子,你大哥我用跑的还不成吗?” 说完秦四郎就带头往村口跑去,秦衡临见状自是一脸欣喜的跟了上去,很快就跑到了鱼儿候着的地方,一见到鱼儿连气都顾不上喘一声、就开口问道:“八娘子你等急了吧?都怪我不好,没早些同阿母告别、早些出门,让你久等了!” 鱼儿虽然心里因归心似箭而觉得秦衡临来得慢吞吞的,但面上却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碍事,我坐在这儿晒晒太阳、吹吹风也挺好的,只是大少爷也要同我们一起去吗?” “对,大哥他要进城住到书塾里去,”秦衡临先是下意识的答了句,领会了鱼儿的意思后才补了句解释的话语:“你放心,我护送你回家一事大哥都知晓,他会替我保密的!” 鱼儿闻言点了点头、顺道冲秦四郎微微一笑,随后三人便一路往城里赶去。 到了瓯宁县城秦四郎便和鱼儿他们分手了,而秦四郎很快就带着鱼儿到了和车把式约定的地点,一早就在那儿候着的两个车把式一见到鱼儿几人,马上就殷勤的把他们迎上了马车。 而这人一到齐,车把式便扬起鞭子让马儿跑了起来,很快鱼儿等人乘坐的马车便出了城门、一路向南直奔鱼儿的家乡。 这秦衡临早在出发前便制定好了路线和做好路上的安排,因此一路上鱼儿一行人只在白天赶路且只走官道,天一黑就投宿在客栈、绝不摸黑赶路,把发生意外的危险降到了最低,几人在路上更是低调至极不把钱财外露。 因此在秦衡临的安排和提防下,鱼儿一行人总算是平平安安、没出什么意外的让马车驶进了惠安城! ----------------------------------------------------------------------------- 撒花,我们鱼儿终于回到惠安城了!就快见到亲人了~(*^__^*) 额,也就是说小秦童鞋要黯然退场了,话说,如果我让小秦的娘挂了,他成为鱼儿相公的机会会不会突然增大?(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久违的亲人 这马车一驶进惠安城,鱼儿心里立马一片激动,当下便撩开窗帘、贪恋的看着外头那既熟悉又热闹的景象。 长街两旁的各色摊贩,站在酒楼门口吆喝店小二,熙熙融融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只言片语、让鱼儿倍感熟悉的闽南语乡音。这一切一切让鱼儿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尤其是看到她曾经摆过烧烤摊的那个角落、以及叫卖豆腐乳的酒肆…… 过往的种种随着熟悉的景物一一浮现在鱼儿面前,让鱼儿越加想快点见到家人的同时,脸上也终于了露出了这一年多来最轻松愉悦、发自内心的微笑,心情的放松和愿望的达成也让鱼儿比以往多了几分活泼。 只见鱼儿竟兴奋到顾不上避嫌、一个劲的扯着秦衡临的袖子,把秦衡临也扯到车窗边才一脸骄傲的对他介绍道:“秦大哥,看见前面那间生意兴隆、热闹非凡的酒肆没?说出来你一定不信,我同我小哥曾在那里头当过经纪人、卖我想法子做出来的小菜!” 秦衡临显然对鱼儿的过去很感兴趣,不过他先悄悄的扫了眼被鱼儿抓住的胳膊,控制住内心的喜悦后才若无其事的开口问了句:“哦?没想到八娘子你还会做小菜,以前都没听你提前过。” 兴许是回到了家乡让鱼儿少了沦落异乡时、不自觉性显露出来的那分小心翼翼,也让鱼儿的身上重新有了消失已久的俏皮,只见鱼儿一脸骄傲的将头昂得高高的、语带自豪的说道:“秦大哥你可别小看我!想当年我做的豆腐乳,在我们惠安城内的各大酒肆里可是抢手货!不但如此,我做的豆腐乳还让我们家发了笔小财呢!” 秦衡临见鱼儿像个迫切需要人家赞扬的小孩子般、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嘴角下意识的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随后十分配合的说了句:“八娘子你这般能干,可把你家的几位兄长给比下去了……” 早在他们还在路上时,鱼儿就把家里的情况简单的同秦衡临介绍了一遍,秦衡临也是一直到快把鱼儿送到家了,才知道鱼儿竟然有四位兄长一位姐姐,其中两位兄长还都在朝为官。 因此除去家财这一块,论起家世来鱼儿家可比秦家要好上许多,至少杨家虽家境一般但却出了两位年轻力壮、前途无量的官老爷,而秦家除了钱多田多外、没出过半个官老爷,唯一的希望都在秦衡临两兄弟身上。 这样一来,秦衡临心头不知不觉的多了一分黯淡,更是打定主意这回参考科举一定要考个名次回来,否则就算以后鱼儿愿意嫁给他、他也自觉配不上鱼儿,更是没有脸面上杨家提亲。 就在秦衡临心思悄然转动间,鱼儿已经“大言不惭”的同秦衡临开起了玩笑来:“可不就是这样!我阿爹也常常说我比几个哥哥能干呢!我阿母也老是说我们家若是没有我,现下指不定还窝在船上吃野菜、就稀粥,可见我是我们家滴福星!” 秦衡临知道鱼儿之所以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来,乃是因为她的心胸变开朗愉悦了,秦衡临还感觉到鱼儿流落他乡时、身上那分沉重和孤寂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散去了,这样的鱼儿也让秦衡临觉得、她比原先在秦家暂住时要真实一些。 因此秦衡临一直面带微笑、静静的注视着鱼儿,十分贪恋的看着眼前那个满眼是笑的少女的一言一语,似乎想把鱼儿最真实的一面记下来,秦衡临知道只有牢牢的记住这一切,待他们分开后他才能有多一些回忆。 一思及此处,秦衡临的心头不由涌上了一丝淡淡的惆怅,很快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而鱼儿显然没意识到秦衡临的不对劲,只顾着拉着他、指着不同的地方喋喋不休的介绍道:“秦大哥,你看那儿,我和几位哥哥曾在那儿摆过烧烤摊哦!不是我说大话,当时我们第一天摆摊时生意一点都不好,后来我使了个小小的手段、立马就让我们烧烤摊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怎么?秦大哥你不相信?等你见了我阿爹、阿母,我让他们证实我说的没半句假话!” “秦大哥你发什么愣啊?秦大哥?秦大哥!” 此时的鱼儿眼里有着丝丝灵动飞扬的神采,让秦衡临看着不知不觉的失了神,满眼满心都是那神采飞扬、嘴角微翘的美颜,一直到鱼儿一连唤了秦衡临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一脸歉然的道歉道:“对不住了,刚刚我有些走神了,八娘子你刚刚说什么?能再重复一遍吗?” 鱼儿见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的话、秦衡临却一句都没听进去,顿觉被扫了兴致,于是也就懒得把先前的话再重复一遍,只一脸怏怏的随口说了句:“没什么,我先前是说只要沿着这条长街一直走下去,出了城门沿着那黄土路再走个十来里路,就到我家所在的小岞村了。” 秦衡临闻言以为鱼儿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于是立马掀了车帘子冲外头的车把式吩咐道:“多抽马儿几鞭子让它们奔跑起来,出了城后沿着黄土路一直走下去就是……” 车把式得了吩咐自是不敢怠慢,很快就扬起手中的马鞭重重的抽了拉车的马儿,马儿一吃痛立马扬起四蹄飞快的奔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马车拉出了城外,随后一路往小岞村奔去。 这马车行驶的速度自是比双腿走要快上许多,因此出了城门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就已经带着鱼儿等人驶进了小岞村,并在鱼儿的指点下一路直奔北边,很快就停在那座曾经在鱼儿梦境里出现过千百回的小院子前…… 这鱼儿一到家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车直奔院子里,若不是秦衡临和两个小厮知道鱼儿归家心切、早早就先跳下了马车,鱼儿估计会不顾一切把坐在外面的他们给挤下车,扫除一切“障碍”直奔家门! 而这小岞村突然驶进了一辆少见的马车,早就吸引了不少村民跟在车后头看热闹,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见马车竟然停在杨家门外,更是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远远的看着那辆大马车,小声的议论起来。 待众人看到马车里钻出几个眼生的小子后、更是感到好奇,一边猜测着他们的身份和来意,一边拉长了脖子往杨家大门这边张望,甚至有人还好事的跑去给在小溪边洗衣服的刘氏报信。 而刘氏正好洗完衣服从溪边回来,听了报信人夸张的说辞后自是急忙忙的往家里赶,一端着刚洗完的衣服走到家附近,远远的就见到了大马车和围观的人群。 眼前这么一副景象刘氏也不是没见过,因此刘氏初始还以为是在外为官的杨大郎和杨四郎回家探亲来了,但这个猜测很快就在刘氏见到秦衡临几人的生面孔后打消了———这不是杨大郎和杨四郎身边的小厮。 于是刘氏心里的疑惑当下又重了几分,更是没把这件事往失踪了一年多的鱼儿身上想,且刘氏心里很快就冒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不会是两个儿子在外头出了什么大事,这些人是来报信的! 一想到这儿,刘氏立马端着大木盆急忙忙的往家门口赶,待她走到离家门口十来步远时、正好看到一脸焦急的鱼儿跳下马车,这一看,刘氏顿时呆征在了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迈步! 只见刘氏长大了嘴、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迈腿的姿势,随后一脸不敢相信的用袖子揉了揉双眼,揉完后急忙忙的睁大眼紧紧的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回刘氏可算是把不远处那个人影给看仔细了! 哪怕刘氏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鱼儿了,哪怕鱼儿眼下正男扮女装、侧身对着刘氏,刘氏还是激动得“哐啷”一声把手里的大木盆给丢在了地上,随后一边大步往鱼儿奔去一边高声喊了句:“阿妹!是我的阿妹回来了吗?阿妹———” 那熟悉的称呼和熟悉的声音让鱼儿顿时像是被雷电击中了般,只见鱼儿先是一怔、旋即飞快的转过身子来,一看到正往自己奔来的刘氏、就留着泪迎了上去:“阿母,是我、是我,是您的鱼儿回来了!” 片刻之后,那对分别了一年多的母女便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一个贪恋的深嗅着母亲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感受母亲那温暖的怀抱,享受那踏踏实实的安全感; 一个则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下意识的不断用手抚摸怀中爱女的小脸,并紧紧的搂着爱女、生怕一眨眼怀里的人儿就会突然不见。 小岞村的村民大多都知道鱼儿在中秋节被拐一事,这一年多来他们更是对刘氏痛失爱女十分同情,因此眼前这幅感人的画面、让围观的街坊邻居也都跟着掬了把心酸的泪水,同时也替刘氏能够找回鱼儿感到高兴。 -------------------------------------------------------------------- 母女相见,我自己写得热泪盈眶啊~撒花,团圆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不告而别 毕竟那些被拐子拐了去的孩子和小娘子,没几个能像鱼儿这般能够失而复得、平平安安的回到刘氏的怀抱,鱼儿能够归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而鱼儿已经太久没有在刘氏的怀抱里撒娇了,这一年多来,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眷念和怀念母亲温暖的怀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多么迫切的想紧紧的和母亲相拥! 因此鱼儿和刘氏抱在一起后久久都不愿分开,一直到听到动静赶到门口的林氏开口相劝:“阿母,我们还是先进屋坐下,再慢慢说话儿吧!阿妹这才刚刚回到家,您也不让她歇一歇、喝口水儿?” 林氏这么一劝,刘氏才回过神来、一脸心疼的抚摸着鱼儿的发顶,连连说道:“你二嫂说的对!咱先回家去,回到家坐下了,你再让阿母好好的看一看这一年来有没有吃苦、有没有变瘦,你还要告诉阿母这一年来你究竟呆在哪儿,有没有受人欺负……” 刘氏边哽咽着把堵在心里的担忧一一倒了出来,边拉着鱼儿往自个儿家里走,一回到堂屋更是急忙忙的对林氏吩咐道:“老三媳妇儿,你快倒杯水给阿妹喝!阿妹一定渴了!” 林氏笑着答道:“阿母您别着急,我这就去倒水。” “对了,你倒完水赶紧把老三和七娘他们找回来,和他们说我们阿妹回来了!” “好,我一会儿就去把三郎和大姑子找回来。”林氏说话间已动作利索的提了水壶、将反扣着的茶杯倒了过来,正往茶杯里注水。 但林氏才把茶水倒好、都还没送到鱼儿手上,刘氏就又心急的吩咐了她一句:“不对,你应该再去取点吃的来,这大中午的阿妹一定饿了!算了,这吃的还是我亲自去弄吧,你不知道阿妹喜欢吃些什么物事……” 林氏知道自家婆母眼下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了,因此她一边笑眯眯的把茶水递到鱼儿手上,一边按了按刘氏的肩膀、轻声安慰道:“阿母您别着急,您先坐在这儿陪阿妹聊聊,我这就去厨房给阿妹热点简单的物事让她填一填肚子,热好了物事我再去寻三郎和大姑子。” “是啊,有三嫂忙乎,阿母您尽管坐着和我多说说话!我可是想死阿母了,有好多话要和阿母说呢!” 鱼儿说着便又依偎到了刘氏的怀抱里,像小时候般在刘氏怀里扭来扭去的撒娇,似乎要把这一年多来没能做的事马上一一给补齐般。 而刘氏见林氏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加之鱼儿也在一旁相劝,于是便冲林氏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你这做嫂子的手脚可得麻利些,别饿着我们阿妹了!还有你做物事时不要放葱花,阿妹她不爱吃葱花,她还不爱吃……” 刘氏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鱼儿平日里在吃上头的习惯,一旁的林氏笑着一一把刘氏的吩咐都记下了,并不厌其烦的冲刘氏点头应“是”。 一旁的鱼儿见了心里除了感动外、更多的是感到宽慰,暗忖这林氏到杨家当了几年的媳妇儿后,似乎不但性子改了不少、同刘氏也相处得不错,看样子她们婆媳间应该没什么大矛盾。 而林氏一直耐心的等刘氏把话说完,才开口问了鱼儿一句:“阿妹,我看外头那几人似乎是护送你回来的朋友,要不要请他们进来坐坐?” “啊!我光顾着和阿母说话,竟然把秦大哥他们给抛到了脑后!” 林氏这么一说,鱼儿才记起她一下车就奔去和刘氏相拥,随后就搀扶着刘氏进屋了,一时间竟忘了秦衡临还在家门外站着! 因此林氏一提醒,鱼儿马上就起身往门外奔去,但她奔到门口时却没看到原先那辆大马车,更是没看到秦衡临几人的身影。 这样意外的情形让鱼儿焦急不已,忍不住拉着旁边一位看热闹的邻居追问道:“黄婶子,先前同我一起坐马车回来的那几个人呢?他们不是应该在门外站着吗?” 被鱼儿称作“黄婶子”的妇人闻言伸手指了指村口的方向,据实答道:“他们已经驾车走了!走了有一会儿了,我看他们应该已经出了我们村子了。” “走了?他居然不告而别?!” 这秦衡临不告而别让鱼儿十分意外,心里更是觉得秦衡临就这样走了,连道谢的机会都不给她很是过分。除此之外,连鱼儿自己都没发现,她心的某处角落已因秦衡临的不告而别而变得空荡荡的…… 而就在此时,黄婶子指着鱼儿家门口的一块石墩说道:“八娘,那走掉的人似乎给你留了一封信,你赶紧看看,看了说不定就知道他为何要不告而别了。” “信?!” 鱼儿闻言当下便四下寻找起来,很快就在黄婶子的指引下在门前大石墩上找到了一封信,鱼儿立马把信拿起来拆开、把里头的那张黄纸拿了出来,看完后脸上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忧伤———秦衡临没在信上多写些什么,只说怕家人发现他不见了,所以既然平安把鱼儿送回家了、他便不再多做停留马上上路往回走了。 不过鱼儿看完前面的简短几句话后,最终把目光放在了最后一句话,那句话其实只有短短几个字,但至少让鱼儿的心好受了一些———“考完科举就来看你,勿念”。 鱼儿把那封短短的信看完后,目光一直都没从信上移开、眼神更是下意识的变得空洞起来———这封短信是用信封装好的,且里头的黄纸上的墨迹早就干透了,显然不是秦衡临临走前匆忙写下的,而是他早就写好了。 原来早在一开始,他就把离别的方式想好了。 其实鱼儿知道秦衡临不辞而别,其实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分离,知道他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对她的那份情感,才会选择不告而别、给彼此留一分相见的希望和期待。 因此信纸上最后那句话,哪怕只是秦衡临写下的客套话,那也至少给鱼儿和他相见留下了一个微小的希望…… 鱼儿对自己说,只有再次和秦衡临相见,她才能有机会报答秦衡临为她所做的一切,报答他千里相送之恩,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鱼儿的思绪突然不受她控制的四下蔓延,她开始猜测秦衡临一行人眼下走到哪儿了,会不会一路都平安无事;猜测秦衡临回去后会不会挨甘氏的被骂,参考科举会不会因为耽误了备考而落榜。 鱼儿就那样呆呆的看着那张信纸胡思乱想,甚至对他们今后究竟会不会再见面做出了猜测———这秦衡临这一走,鱼儿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再有交集了,还是辗转数月后秦衡临会如约而至、前来看望鱼儿? 答案连鱼儿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有无所不知的老天爷才知道吧! 直到此刻,鱼儿才发觉原来在这一年多的相处中,她早就不知不觉的对秦衡临产生了信赖感,甚至还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不过鱼儿一直都是个理智的人,知道即便没有甘氏这个不好相与的妇人横在中间,她和秦衡临一南一北、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这南北之间的距离也始终会让他们不得不分道扬镳。 这样的恋情鱼儿哪怕没经历过也看得太多了———鱼儿还没穿越前就知道“异地恋”很难修成正果,因毕业各自回乡而分手的恋人更是数不胜数,距离一直都是许多恋人不得不结束恋情的直接原因。 所以,也许这样不辞而别对鱼儿和秦衡临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一想到这儿,鱼儿心里有了淡淡的惆怅和失落,同时也暗暗庆幸她最终把自己的心给守住了,至少没有义无反顾的接受秦衡临的爱、和他爱得死去活来,否则眼下她也不可能如此淡然的把一切都看得这般透彻。 而就在鱼儿看着秦衡临留下的那纸信纸怔怔出神时,一旁的刘氏一脸疑惑的出声唤了鱼儿一句:“阿妹你怎么了?可是信上写了什么不好的事?” 刘氏的问话让鱼儿瞬间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安抚刘氏的笑容、道:“没事,就是这一年多来一直照顾我、并亲自一路将我护送回来的秦家二少爷,没有同我说一声就走了,他在信里说他急着回去备考参加秋闱,所以才会送完我就马上掉头赶路。” 刘氏闻言自是顺着鱼儿的话问道:“那位秦二少爷究竟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当年我被那起拐子一路从惠安城往北拐去,后来……” 鱼儿缓缓的把这一年多来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给刘氏听,当然那些凶险的部分鱼儿都刻意略去了、只着重讲了在秦家当绣娘的事,免得事后还让刘氏白白担心一场。 而刘氏听了鱼儿的遭遇后面上满是心疼之色,十分心疼鱼儿小小年纪就遭遇了那么多劫难,独自一人在异地他乡受了那么多苦。当然刘氏更是对搭救和收留了鱼儿的秦衡临十分感激,听完鱼儿的遭遇后也深感懊悔、懊悔自己没早些把秦衡临留下来好好道谢。(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不大对劲 “幸好你遇上了像秦家小哥那般好心肠的人,否则指不定你还要在那建州城吃更多的苦头!这秦家小哥怎就那般着急着上路呢?他帮了阿妹你这么多,我们怎么也得请人家好好的吃顿饭,再送些物事给他才是!” 刘氏越说越是觉得对不住秦衡临,免不得话语中多了几分惋惜和惭愧:“哎,阿妹你这孩子也是疏忽,怎不早点同阿母介绍那秦家小哥?早早介绍了,阿母说什么也不会让他马上就走,一定要把他请到我们家里歇歇……” 鱼儿闻言笑笑的说了句:“秦大哥在留下的那封信里说了,说回头他考完科举得空了便会再来探我,届时阿母您有的是机会谢他!” 这刘氏是真心实意的想好好的谢一谢秦衡临这个大恩人,因此一听鱼儿这话双眼顿时一亮、语带欣喜的追问道:“真的?那秦家小哥真的说会再来我们家?你没哄阿母吧?” 鱼儿虽然不敢肯定秦衡临会不会再来,但她见刘氏一脸激动、似乎迫切的希望同秦衡临再碰面,因此只能硬着头皮答了句:“秦大哥在信上是这么说的,至于他来不来我哪里拿得准?我想若是他得闲了,应该会信守承诺吧!” 刘氏没觉察到鱼儿语气中的那丝小小的失落,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希望这秦小哥信守承诺,高中后能再来我们家走走!” 刘氏那笃定的语气让鱼儿越发觉得不对劲,有些纳闷的问道:“阿母,你怎就那般肯定秦大哥一定会高中?” 刘氏闻言一脸信心的答道:“他为人那般正直、心肠又好,当然一定会高中!且我看他生来就有着一副富贵相,将来一定是位官老爷!” 这人正直和心肠好,和读书的学问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有多少好人肚子里没半点墨,一辈子只能当个老实巴交的白丁? 好人和金榜题名,这是哪跟哪嘛?! 刘氏这话可真是不靠谱! 只是让鱼儿觉得更不靠谱的乃是刘氏的后半段话! 只见鱼儿一脸不解的看着刘氏,问道:“阿母,您先前也是只顾着同我一个劲的唠叨,似乎瞟都没瞟站在我们家门口的秦大哥一眼吧?既然阿母您瞟都没瞟秦大哥一眼,怎会知道他生来就有着一副富贵相、将来一定是位官老爷?” “这个……” 鱼儿的询问让刘氏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最后索性同鱼儿耍起了赖来:“总之这秦家小哥救了阿妹你、就是一等一的大好人!阿母相信好人总归会有好报,因此秦家小哥将来一定能够金榜题名!” 刘氏这么一说鱼儿立时彻底的明白过来了———感情这刘氏是看秦衡临这个恩人十分顺眼,所以才一个劲的把他的前程往好处想,更是对秦衡临有了没由来的信任。 这秦衡临的魅力还真大,难不成他就是那传说中的“师奶杀手”,连正脸都不用露一个就把刘氏给收买了? 鱼儿一想到这儿,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秦衡临那张俊秀、总是带着淡淡微笑的容颜,努力的把他和前世所知的那些师奶杀手给联系在一起…… 而就在此时,刘氏一脸热忱的拉了鱼儿的手,笑眯眯的问道:“阿妹啊,你好好的和阿母说说这位秦家小哥家里的事,他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那阿母就得多了解他几分。” 鱼儿闻言怔怔的反问了刘氏一句:“阿母,您想知道什么?” 此时的刘氏,双眼燃烧着那种常出现在媒婆眼里的熊熊火焰,只见鱼儿话音才落、刘氏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里最关心的问题:“阿母想知道这秦家小哥娶妻生子没?” “没有。”鱼儿一时没能弄清楚刘氏的意图,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 刘氏一听脸上一喜,马上就加重语气再问了句:“那他同人定过亲没?” “我在秦家时没听人提起过,应该……” 鱼儿想起秦衡临曾经对她表露过心意,心想既然他敢向她表明心意、那就证明他应该是还没同人定亲,于是鱼儿略微迟疑了下才把话说完:“应该还没有同人定亲。” 刘氏一听鱼儿这话,脸上的笑意立马又多了几分,也顾不上让鱼儿喝水吃点心了,一个劲的拽着鱼儿追问秦衡临的其他事:“那他家里是做什么买卖的?有没有宅子田地?” 鱼儿答道:“有宅有地,家业看着还蛮大的,应该是他们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大地主!那有那些田产在,他们一家人肯定一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刘氏语气中满是满意,随后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道:“那他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他排行第几?” “秦大哥上有三个姐一兄,下有一弟一妹,且他父亲除去娶了他母亲外,还纳了一、两房妾室。” 刘氏问了鱼儿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个话都问到这个份上了,鱼儿要是再不明白自家母亲打的是什么心思,那就太愚笨了! 因此鱼儿刻意把秦衡临家有纳妾习惯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不忘再浇刘氏一盆冷水:“这秦大哥的母亲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家里的那些姨娘也个个都有几分本事,我在他们家时……” 鱼儿一五一十的把当初钱匣子被偷一事说给了刘氏知道,刘氏说完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气,眼底也没了那当媒婆打探人家家里状况的热情,很快就一脸鄙夷的说道:“没想到秦家小哥的母亲竟是那样的人!他们家既不缺出也不缺穿,更不缺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那点银钱,她非要把你的银钱占去做什么?” 这刘氏一对甘氏表示不屑,连带着对秦衡临的好感也少了几分,马上就闭了嘴不再拉着鱼儿追问和秦衡临有关的事。 鱼儿把刘氏的态度看在眼底后,不知道怎么的、竟鬼使神差的把秦衡临对她说过的那些秦家的陈年旧事都告诉了刘氏,不但点明甘氏替桂姨娘圆谎的用心,连秦衡临发誓将来只娶妻不纳妾一事,鱼儿也都一一对刘氏说了。 而刘氏听完鱼儿的话后、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一片凝重,慢慢的还将眉头拧在一起、并陷入了沉思…… 刘氏沉思了一番后,最终语重心长的拉着鱼儿说道:“阿妹,眼看着你也快及笄了,是时候替你相门好亲事了,否则阿母可就要把你留成老姑娘了!” 刘氏说着顿了顿,把心里的思绪再理了理、才慢慢的说道:“阿母本是想着你和那秦家小哥相识一回、缘分也不算浅,心想若是那秦家小哥是个可靠之人,家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都好相与,便想法子把你们凑成一对儿……” “眼下听你这么一说,我这个念头怕是得打消了,”刘氏和鱼儿乃是至亲之人,因此说话也无需避讳,只见她很快就压低嗓音说了句:“若是秦家小哥没了那个品德欠佳的娘,那我们倒还是能考虑一二,不过我们也不能为了自个儿的亲事就诅咒人家娘不好……” 刘氏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就当阿母什么也没问过你,也没同你提过什么,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刘氏说这话时,脸上有了下定决心要把秦衡临这个女婿人选剔除的神色,且刘氏的顾虑和鱼儿先前的顾虑一模一样,因此鱼儿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鱼儿一切都听阿母的。” 说完鱼儿就低了小脑袋不再出声,心里更是忍不住把刘氏先前说的话琢磨了一遍,这一琢磨鱼儿马上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这刘氏就算想要替她挑门好亲事、物色合适的人选当相公,那也应该先从小拴子开始挑才是,怎么就舍近求远了呢? 鱼儿一想到这儿,就下意识的想问刘氏、她不在的这一年多里小栓子过得如何,于是便开口问道:“阿母,小栓子……” “阿妹!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哪知鱼儿才开口起了个话头,就被一声焦急带着丝丝激动的询问给打破了,鱼儿循声望去、见杨七娘正红着眼眶站在门口,一见鱼儿转过身来、马上就急忙忙的奔了过来…… 很快鱼儿和杨七娘这对分别一年多的姐妹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阿姐!”鱼儿红着眼眶,声音里出来久别重逢的欣喜外,好多了几分撒娇。 而杨七娘虽然也红着眼眶,但脸上却有着欣慰的神色:“阿妹,你总算平安回来了!你可知道你被人拐了去后,阿爹和阿母愁得好长一段时日都吃不下、睡不着……” 杨七娘话还没说完,大门处就传来了杨三郎洪亮的声音:“我的好阿妹,你终于回来了!” 见到久别的兄长,鱼儿也是一脸激动、情绪激动的重重喊了声:“三哥!” 鱼儿话音才落,杨三郎已快步走到鱼儿面前,伸手将她和杨七娘一起揽在了怀里,一脸笑容、一个劲的说道:“你回来了就好,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鱼儿不愿看到大家为了自己而伤感,于是赶忙寻了个话题、引开大家的注意力:“阿爹和小哥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鱼儿说着故意撅起了小嘴儿,像以前那般撒娇道:“难不成我回来了,他们不即刻赶回来同我相见?他们这般不紧张我,我可要不高兴了哦!”(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原来如此 刘氏闻言赶忙开口解释道:“你不见了后我们一家人都十分着急,大家伙儿在城里找了几圈没找着你后,便往相邻的城镇找去了。你大哥和四哥得了消息后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来,说这些拐子一向拐了人就会往相反的方向蹿逃,且通常会把人给卖得远远的、好叫他们回不来……” “阿妹你不见了、老大和老四也都十分着急,不过他们都有公务在身赶不回来,因此便写信让我们往北边去寻寻看,”刘氏说着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道:“你阿爹觉得你两位哥哥说的有理,于是上城里报了官后,便带着你小哥一路往北的寻你去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鱼儿闻言心里一片感动,连声催道:“阿母,那你赶紧给阿爹和小哥捎个口信,说我已经平安到家了,让他们赶紧回来!” “你阿爹前儿来信说已打探到一些你的消息,眼下正和你小哥一起往建州赶去,没想到他们还没找到建州你就先回来了,看来你们是在路上不巧错过了……” 刘氏说着脸上有这可惜的神色,但很快她便又出声安抚了鱼儿几句:“不过阿妹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你阿爹说他们到了建州安顿好后,就会写信给我们报平安,届时我在回信让他们不用找了即刻启程回来就成。” 鱼儿听了刘氏这话心里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阿爹他们从哪里打探到消息的,竟真能找到我住了一年多的建州城去?” 这秦家所在的白石村属瓯宁县管辖,而瓯宁县则属于建州城(府)管辖,因此杨大柱能一路从惠安城寻到建州城,已算是把寻找鱼儿所在的大概范围给找出来了。只是鱼儿被拐后,一直没机会给家里捎信,因此眼下才会对杨大柱竟能找到建州城而感到吃惊。 而刘氏听了鱼儿的疑问后略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鱼儿:“阿妹,阿母也不再瞒你了,除了你阿爹和小哥北上寻你外,还有一人也同他们一起前去寻你了……” “还有谁一起去了?”鱼儿好奇的问道。 而刘氏的脸色突然有了几分不悦,似乎不愿在鱼儿面前提起那个人般,一直到鱼儿又催问了她一句、才慢吞吞的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赵家那个小子!那小子一听说你阿爹和小哥要北上寻你,就厚着脸皮非要跟着一起去,我们家又不是没人、谁稀罕他一起去!” 鱼儿一听小栓子也跟着杨大柱一起北上寻他去了,心里很快就多了一股暖流,心想她总算没和小栓子白白相识一场,他对她也还算是有情有义。 只是刘氏的态度却让鱼儿觉得有些奇怪———刘氏以前不是挺喜欢小栓子的吗?怎么才一年没见,她就不待见小栓子了,且一提起小栓子话里话外、脸上心里都有着一丝鄙夷之色? 心里有了疑问鱼儿自然要问个清楚了,于是鱼儿马上亲昵的挽住刘氏的胳膊,撒娇道:“阿母这好端端的您怎么生这般大的气?可是我不在时,小栓子惹您不快了?阿母您先消消气,待小栓子回来了、我一定替您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刘氏见鱼儿一脸笑意、话里话外更是一副“一定会吃定小栓子”的语气,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那也得他眼下心里还有你,还能听你的话、受你的劝,把你看得比他亲娘重才行!否则你就是把嘴皮子给磨破了,我看他也不见得会听你的!” 这刘氏越说越火,说到最后竟还骂起了小栓子来:“那小子真不是个好物事,阿妹你一不在他就彻头彻尾的变了!还假惺惺的非要跟着你阿爹他们去寻你,我看他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他……” 一旁的杨三郎见刘氏似乎数落小栓子数落得越来越起劲,赶忙出言插了句话:“阿母,您就别再数落小栓子了,这阿爹他们北上后够打探到阿妹被拐到建州一带去,也全都是小栓子的功劳,这一点我们得老老实实承认才是。” 鱼儿听了杨三郎的话心思一动,问道:“三哥,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你快仔细的同我说说!” 鱼儿一追问、老实的杨三郎顿时犯起难来了,脸上也有了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说了几个字:“这……这……我……” 这杨三郎说话越是吞吞吐吐,鱼儿就越是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且还笃定这件不对劲的事一定和小栓子有关,于是越发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三哥,你不是连我这个亲妹妹都想瞒吧?好啊,我才离家一年、你就不疼我了!” “阿妹,我不是不疼你了,而是我……” 这杨三郎依然一脸为难、似乎不知该这么回答鱼儿的话,一旁的林氏见了只能无奈的往前站了一步,笑着替杨三郎找了个台阶下:“三郎,阿妹既然想知道,你就把小栓子用了什么法子找到阿妹所在之地,一五一十的告诉阿妹吧!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反正阿妹早晚都会知道。” 这林氏故意把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让人很容易听出她最后一句话有语带双关的意思。鱼儿还发觉到刘氏和杨三郎听了后脸色微微的变了变,杨三郎更是反应迟了一拍、没能领会林氏的意思,让一旁的林氏只能悄悄的扯了杨三郎一把,示意他照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杨三郎被林氏这么一扯才反应过来,随后有些笨拙的顺着林氏的话往下说道:“你三嫂说的没错,这事阿妹你的确是该知道一下,等小栓子回来你也好上门向他道谢!当日阿爹、小六和小栓子离开惠安北上寻你时,初始一直都没找对寻你的方向,只能拿着你的画像四下找人追问……” 原来鱼儿一被拐走,杨家人先是发动亲朋好友在惠安、以及同惠安相邻的几个城镇搜寻了大半年。但众人四下搜寻了大半年、一直都没能找到鱼儿,这样的情形让杨大柱最终决心北上,在北边的大小城镇继续寻找鱼儿。 杨大柱决定带着杨六郎北上的消息一传出去,小栓子就二话不说的带了包袱来到杨家、表示愿意和杨大柱一同北上寻找鱼儿。 杨大郎说到这儿特意停了停,先是不安的看了刘氏一眼、随后才硬着头皮说道:“听说小栓子为了离家和阿爹一起去找阿妹你,把林婶子气得病倒在床上,不过即便如此小栓子还是坚持要去寻你……” “好了,别说歪了!还是继续说他们是怎么找到建州去的吧!” 这杨三郎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刘氏就不客气的出声打断,杨三郎无奈、只能把话题转了回去:“虽然阿爹他们一共去了三个人,可阿妹你究竟被那起拐子拐去哪里,我们心里也都没数,因此这找起来也一直都不太顺利……” 人海茫茫、加上杨大柱等人又是一点头绪都没,因此他们北上后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对法子,依旧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拿着鱼儿的画像,沿着大街小巷的找人询问,但他们三人起早贪黑的问了大半个月、却依旧一直没找到见过鱼儿的人。 后来是小栓子见找了这么久还是一点进展都没,仔细的分析了他们眼前面临的情形,再细细的琢磨了一番鱼儿本身的状况,最终重新拟定了搜寻的方案、建议杨大柱采用别的法子来找鱼儿。 这前去寻找鱼儿的三人当中,杨大柱只识得寥寥无几的几个大字,杨六郎也是早早的就辍学跟着年师傅学手艺去了,因此也就只有小栓子一人是饱读诗书、还考上了举人,于是小栓子也比杨大柱和杨六郎多了几分见识。 这几分见识让小栓子很快就提出、他们三人不该这样毫无头绪的四下找人追问,而是应该沿路到各大绣铺和影雕行打探,因为出色的绣功和雕刻影画的功夫,是鱼儿身上最能拿出来赚钱的两样本事,且鱼儿也只能用这两样本事来赚钱。 这小栓子才把心里的想法提了出来,一向机灵的杨六郎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鱼儿必须靠最拿手的两样本事来赚钱糊口、和存归乡的盘缠,那她一定就会想办法把亲手绣的绣品、和亲手雕刻的影雕卖到各大铺子里去。 而这些铺子里的物事有的会被人单独买走,有的则会被那些走南闯北的货郎买去、换个地儿再转卖给别人,也可能有的会从大的铺子流传到小的铺子、从在城里的铺子出售辗转到小乡镇的铺子出售…… 总之一句话,就是鱼儿卖给各大铺子的物事总是会流动,会从鱼儿原本所在的地方,往邻近的、甚至更远的地方流动。因此杨大柱几人只要每到一个地方,就留心四下搜寻鱼儿卖出去的物事,那哪怕他们只找到一件、也可以根据它的出处找到鱼儿所在之处!(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通房丫鬟 杨六郎一把小栓子的意思想明白,再简单的同杨大柱说了一遍,杨大柱当下便拍板决定用小栓子提的这个法子,并暗暗的对小栓子刮目相看…… 杨三郎说到这儿,对整件事的了解没杨三郎清楚的杨七娘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可阿爹、小哥以及小栓子都是不懂绣功的男人,又怎能分辨出那些绣品是不是阿妹绣的?还有,阿妹雕刻的影雕看着和瘸腿婆婆雕的也没什么两样,阿爹他们又是如何分辨出来?” 这点不用杨三郎回答、已经想通这其中关系的鱼儿便开口答道:“以前我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做针线活时,小栓子经常陪在我身边同我闲聊,聊多了他也就知道了我的一个小习惯———无论是我绣的绣品还是我雕刻的影雕,我都会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或是绣上一尾小小的金鱼儿、或是雕刻上一尾寻常的鱼儿,小栓子对我的这个习惯和我常做的标记都十分熟悉,自是能轻易分辨出我做的物事了。” 杨三郎闻言点头附和了句:“没错,小栓子正是这样和阿爹说的,随后他们三人便是靠着这个法子,找到了一幅鱼儿亲手雕刻的影雕!阿爹他们一打探清楚这幅影雕是从建州一带流传过来的,当下就动身前往建州、打算着重在那儿找一找阿妹……” 听了杨三郎这番话、大家心里的疑惑才得以解除,鱼儿更是意识到就算她没提前动身回乡,杨大柱他们最终也会寻到白石村秦家去。一想到这儿,鱼儿心里顿时满是感动,同时也对小栓子刮目相看———原来他早已不似小时候那般呆头呆脑了,真遇到事他也算是个细心聪明的人。 一想到这儿,鱼儿便当着众人的面赞了小栓子一句:“一年多没见,这小栓子倒是聪明了许多,竟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来寻我,待他回来了我还真是得亲自登门向他道谢才是……” 杨三郎闻言憨笑着附和了句:“是该去,这小栓子又不是我们杨家人,能这般尽心尽力的帮着出谋策划寻找阿妹你,我们是该好好的谢一谢人家……” 杨三郎说着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没想到当年那个只晓得跟在我们阿妹身后,一个劲的讨糖吃的小胖子,长大后不但变得一表人才还聪颖过人,真真是出乎我们大家的意料!” 鱼儿闻言十分臭美的说了句:“嘻嘻,不瞒三哥,我可是打小就看出小胖子是个聪明人,不然我哪会让他跟着我一块儿玩?” 鱼儿其实是想说她早就发现小栓子是块璞玉,否则也不会打小就费尽心思雕琢他、努力把他打造成合格的相公。不过这般孟浪的话鱼儿可不敢在家人面前说出来,免得把他们给“吓”坏了。 而杨三郎听了鱼儿那带着丝丝俏皮的话语,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的说道:“原来这小栓子长大了能这般机灵,还都是我们阿妹的功劳啊?” 鱼儿“大言不惭”的拍着胸脯答道:“那是自然的了,没我带着他一块儿玩,他眼下能这么聪明吗?若是他没打小跟着我玩,恐怕现在还是个只爱吃甜食的大胖子!” 鱼儿的话让杨三郎再次摇头笑了笑,最终决定不再和鱼儿瞎掰下去,而是换上正经的语气赞了小栓子一句:“不管这么说,这小栓子不但人机灵、对我们阿妹也是没的说,这一年多来更是处处都帮着我们家寻找阿妹……” 这杨三郎一当着鱼儿的面夸奖小栓子,一旁的刘氏立马就不乐意了,只见她唬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出言打断了杨三郎的话:“老三,你没事在阿妹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那小栓子机灵不机灵,同我们阿妹有什么干系?!” “阿母,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杨三郎无奈的解释道。 这刘氏才不管什么“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当下就毫不留情的拍了杨三郎后脑勺一下,训道:“总之我不许你们在我们家里提起小栓子,老三媳妇儿,把你家官人给我管好了!他要是再在阿妹面前胡说八道,仔细我揍他!” 林氏虽然对刘氏的彪悍早已司空见惯,但眼下她一听刘氏出言威胁要揍杨三郎,脸上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这杨三郎都是当爹的人了,哪能像小时候那般、随随便便的让刘氏揍啊! 不过这小栓子和杨家的关系,以及半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儿林氏也知道些许,更是知道自从那件事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后,刘氏心里就十分不待见赵家人。 因此林氏虽然对刘氏彪悍的出言威胁感到无奈何头痛,但却只能硬着头皮答了句:“阿母您放心,我会把三郎看好了的。” 林氏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把杨三郎给拖出了堂屋,让他乖乖的跟自己回屋去,免得他那老实性子让他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来。一旁的杨七娘见刘氏发脾气也不敢多问,再同鱼儿说了几句话便也回家去了。 而鱼儿见刘氏莫名其妙的发了脾气心里十分不解,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了、才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阿母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您怎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鱼儿的话让刘氏慢慢的收起脸上的怒气,随后一脸担忧的看了鱼儿一眼,脸上有着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话让她难以启齿对鱼儿明说。 而刘氏越是不肯说、鱼儿就越是觉得奇怪,更是忍不住再追问道:“阿母,您究竟是怎么了?可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刘氏本就是个急性子的人,也藏不住什么话,因此鱼儿再追问了她几句后、她就索性把事情都给说开了:“阿妹啊,阿母晓得你和小栓子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同他的感情也十分深厚,早些年那林氏说要同我们家结亲的事你也都知道……” “当年林氏当着你的面笑嘻嘻的说要同我们家结亲,你没反对、阿母便知道若是让你嫁给小栓子,你心里是乐意的,”刘氏一把话说开,顿时便有些打不住、唠唠叨叨的把一些陈年旧事都倒了出来:“唉,以前阿母也觉得你嫁一个知根知底、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且只听你一人话的男子,比嫁给那些你见都没见过的男子强,因此当时林氏同我提结亲一事时,我嘴上虽然没答应她、但心里却也是愿意的。” “不过阿母眼下得把话同你说明白了———这小栓子你是嫁不得了,那赵家的门你也进不得了,你还是赶紧把心里对小栓子的那点心思给掐灭了,咱慢慢的再物色别的好人家,一定能找到比小栓子合适的人!” 刘氏突然说了这么一番没由来的话、让鱼儿心里一片疑惑,听完后也只能下意识的问刘氏一句:“这是为何?阿母为何突然对小栓子不满意了?” 刘氏闻言没好气的答了句:“这小栓子都还没娶妻呢,屋里头就有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在,我能对他满意吗?!” “如花似玉的丫头?这究竟是这么回事?”鱼儿不解的问道。 但刘氏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解释,只见她直截了当的冲鱼儿说道:“什么如花似玉的丫头你不必管,你只要知道小栓子这人配不上你就行!反正当年我们两家也只不过是随意提了提结亲一事,眼下把它当成是说笑也没什么不可的。” “阿母……” “好了,你才刚刚回到家,别想那些烦心事了!赶紧回屋去好好的歇上一觉,明儿阿母做你最喜欢吃的鱼片粥给你吃!乖,听阿母的话……” 鱼儿还想开口再问个清楚,但刘氏却不由分说的将她的话打断,随后还一个劲的把鱼儿往屋外推去,一副不愿同鱼儿多说的样子。鱼儿无奈,最终只能乖乖的离了堂屋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不过鱼儿回到自个儿的屋子里后,只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很快越想越是觉得事情十分蹊跷,于是最后干脆起身出了门、径直来到了杨三郎夫妇住的屋子,敲了门进去后鱼儿也不同杨三郎夫妇废话,直截了当的问了句:“三哥、三嫂,你们告诉我小栓子他究竟做了什么事,让阿母这般不待见他?” “这……” 杨三郎果然如鱼儿所料的那般一开口就迟疑,鱼儿见状也不同他这个老实人废话,而是直截了当的冲林氏说道:“三嫂,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我迟早都会知道的!既然我迟早都会知道,你还不如痛快些现下便告诉我一切,免得我日日都来缠着你们!” 林氏想了想觉得鱼儿说得有理,于是也就不再犹豫了、爽快的给了鱼儿一句痛快话:“阿母是因那小栓子半年前,竟学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在屋放了个通房丫鬟,才会这般不待见他和赵家!” ---------------------------------------------------- 这算不算是平地惊雷捏?小云顶着锅盖逃走~ 不过小栓子有没有把那如花似玉的小丫鬟怎么了,这个……请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醒悟 “通房丫鬟?”鱼儿一脸吃惊的重复了遍林氏的话。 “没错,”这林氏以为鱼儿年纪小不懂“通房丫鬟”是什么意思,先是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随后再扫了一旁的杨三郎一眼,最终才凑到鱼儿耳边小声的解释道:“通房丫鬟说白了就是服侍男主子的小妾!她们只要把男主子服侍好了,就能被抬为姨娘,马家的几个姨娘都是这样抬起来的。” 鱼儿不是那真正未经世事的小娘子,加之没穿越前鱼儿没少在网上看穿越小说,自是知道“通房丫鬟”是什么意思了,同时鱼儿更是知道“小栓子在屋里放了个通房丫鬟”,这意味着什么…… 算是小栓子对她的背叛吗? 还是只能说她这么多年来的改造彻底失败? 不,在没亲眼、亲自验证这样件事前,鱼儿不会给事情下定论,至少也得问问小栓子对此事抱着的态度,以及他究竟有没有和通房丫鬟那啥,鱼儿才能对此事做出正确的定论。 这一刻,鱼儿对自己能够冷静的对待“通房丫鬟”一事,感到十分满意…… 不过鱼儿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自是不能表现出什么都懂的样子,于是等林氏悄声把话说完、鱼儿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通房丫鬟就是小妾,三嫂你若是不说我还真不晓得!不过这小栓子好端端的,怎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唉,这男人有哪个是不好色的?” 林氏说这话时还不忘瞪了无辜的杨三郎一眼,随后才缓缓的往下说道:“不过也不能说是小栓子主动提出要放通房丫鬟在屋里的,而是他娘、林氏主动给他买的……” 原来,这林氏的确是对鱼儿这个儿媳妇人选十分满意,也一早就存了同杨家结亲的心思,且这个心思一直到现在林氏也没打消过。毕竟此时的杨家已出了两个有出息的“官老爷”,鱼儿也比许多同龄的小娘子都聪明能干,林氏只会对鱼儿的家世更满意、更想娶鱼儿回赵家做媳妇儿。 但林氏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北宋人,在她的观念里“娶鱼儿”和“给儿子安排个开荤的通房丫鬟”,这两件事在她的观念里一点都不冲突,她甚至认为在鱼儿进门前让小栓子事先开荤、懂一懂男女直接的那些事儿,是为了鱼儿好…… 不过这林氏也不是无缘无故、突然生出给小栓子安排通房丫鬟的心思,而是她觉得赵家和她的儿子今非昔比,身份已经比以前尊贵了许多,得多学学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才能凸显出他们赵家在村子里的与众不同。 话说小栓子当年参考科举时,虽然只通过了洲试和省试、没能通过殿试,但这已足以让林氏感到十分高兴,让她觉得脸上十分有光、并常常并四下同人炫耀,林氏更是觉得小栓子的身份眼下已不同以往,赵家在村里的地位也和以前大大不同了。 加上在鱼儿走失的这一年多里,赵家在因缘际会下、接二连三的做成了几桩收益不错的生意,因此接连的发了几笔不小的横财后,赵家也从原来家境还算殷实、一下子变成了村里的小地主。 这大儿子跟着父亲学做生意已做出点成绩来了,小儿子又考上了举人、再进一步的可能性极大,家业也在短短一年内翻了几番,这些种种让林氏觉得春风得意、好运连连时,也让她犯了和马家一样的毛病———变得喜欢跟风,不但多出了攀凤附雅的坏毛病,还把城里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也给学了回来,似乎想以此来彰显自家的与众不同之处。 于是林氏一起了攀凤附雅的心思,找了牙侩买进了许多下人不说,还给两个儿子分别都配了一个丫鬟和小厮。那两个丫鬟都是林氏从牙侩手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模样生得好外、身段子也是生得十分匀称,一看就让人知晓林氏买这两个丫鬟回去,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这林氏倒也没想过掩盖自己的意图,她把那两个丫鬟配给两个儿子时,就把话都给挑明说清楚了,说只要她们好好的侍奉两位少爷,将来便将她们开脸抬为姨娘、当赵家的半个主子。 林氏做的这一切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村子里的人有的羡慕赵家家里弄得和城里的大户人家一样;有的则觉得赵家爱显摆、没事养一堆闲人多吃粮米;有同林杨两家关系较好、知道两家有结亲意思的人,则跑到刘氏面前恭喜鱼儿有福气、以后一嫁到赵家就有下人可以使唤。 刘氏听了村子里有关赵家的传闻心里本就十分不悦,再一听那些让她觉得讽刺的、恭喜鱼儿有福气的话儿,刘氏当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扫帚把前来恭喜的人给撵出了去! 那些人觉得赵家变成那样是“喜”、是鱼儿的“福气”,刘氏可不这样认为! 刘氏可不舍得鱼儿还没嫁过去就先受这样的委屈,让自己的男人给别的女人先睡了! 因此村子里越是传赵家发生的新鲜事儿,刘氏心里就越是不悦———毕竟林氏曾经和刘氏有过口头约定,说是一等鱼儿及笄就把亲事定下来,让鱼儿和小栓子早早把婚事办了。 虽然赵家发迹那会儿鱼儿还下落不明,但刘氏自是坚信鱼儿早晚都会回来的,既然鱼儿早晚都会回来、那也就是说早晚还是会嫁给小栓子,可眼下鱼儿和小栓子都还没成亲呢,林氏就往小栓子的怀里塞了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刘氏知道了能不气? 事情在短短半年内突然变成这样,刘氏哪能再委屈鱼儿、按照原先的打算把鱼儿嫁给小栓子? 林氏把鱼儿不在这一年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鱼儿,包括刘氏得知赵家发生的一切后的态度。 而鱼儿听完自家嫂子讲的这些话后,才终于明白刘氏为何会这般不待见小栓子和赵家———换做任何一个母亲,恐怕都不乐意吧? 一想到这儿,刘氏让鱼儿别再想嫁入赵家的缘由、鱼儿也都明白了,更是认为暂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明智的。 鱼儿之所以会觉得不嫁入赵家的决定是明智的,不是因为小栓子有了通房丫鬟一事,毕竟这件事鱼儿还没亲自证实过。鱼儿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以前她的确是费尽了心思、把一夫一妻制强行灌输给小栓子,当时小栓子也接受了鱼儿的灌输。 但鱼儿却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那时他们都还小,小栓子即便接受了鱼儿灌输的观念、也只是嘴上接受,真正验证小栓子是不是彻底接受了鱼儿的改造,只有在他长大成男人、面临来自女人的诱惑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后,鱼儿的心境和一直以来的乐观想法都改变了,她不再对小栓子有着一味的信任了,她甚至感谢林氏给小栓子安排这么一个通房丫鬟,让她有了真正考验小栓子意志力的机会。 “通房丫鬟”一事也给鱼儿提了一个醒,让她不再想按照先前的想法、等到合适的时候就嫁给青梅竹马的小栓子,而是想着再多考验小栓子几次,顺便再在他身上找一找恋人间该有的感觉,如果这一切都符合鱼儿的要求、鱼儿再嫁给小栓子也不迟。 而就在鱼儿思绪辗转间,一旁的林氏一直紧张的看着鱼儿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担心鱼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毕竟鱼儿和小栓子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大家都认为最在乎那个通房丫鬟的人一定是鱼儿…… 而林氏见鱼儿脸上的神色虽然瞬间万变、但却一句话也没说,最终只能在杨三郎埋怨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阿妹你还好吗?若是你觉得难受,便哭出来吧!千万别憋在心里,其实这男人有两、三个妾室也不算什么,城里的大户人家都这样……” 林氏的话把鱼儿的思绪拉回了当下,让她迅速的把心思整理好,开口问了林氏一句:“三嫂,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林婶子给小栓子安排的那个通房丫头,小栓子和她同房了没?” 鱼儿脸上的镇定和平静让林氏见了十分意外,尤其是鱼儿一语中的的问到事情的关键之处,更是让林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林氏没料到鱼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听完后,不但依旧一脸平静,还不生气、不哭闹,并且马上抓住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看来在外头漂白了一年,她的这个小姑子已经不再是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只可惜鱼儿的问题林氏也回答不了…… 只见林氏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小栓子有没有和那个丫鬟同房,这种人家屋里头的事我哪会晓得?我只晓得那丫鬟一直跟在小栓子身边,明面上是像寻常丫鬟一样服侍他,至于暗地里他们有没有同房,我就不晓得了。” 林氏的话让鱼儿脸上有了一丝失望的神色,似乎没能知道确定的答案让鱼儿十分失望,只是鱼儿自己都没觉察到,在听到林氏那模棱两可的答案时,她的心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脑海里也下意识的多了一个念头…… 至少,林氏没有给她肯定的答案,那就代表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 男人,必须得考验才知道靠不靠得住~ 唉,最近似乎状态不大好,写的不顺利的说,打滚求留言、求安慰!(>_<)(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及笄 时光转瞬即逝,转眼鱼儿便回家已经一个月有余了。 而一直到现在,鱼儿还觉得先前经历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般,若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刘氏那慈爱的笑脸,鱼儿都不敢相信她已经摆脱噩梦般的遭遇、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家乡,不敢相信她人生的轨道偏离了一年后,才能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 而鱼儿既然已经平安归来,刘氏很快就给还在建州的杨大柱几人捎去了口信,杨大柱几人得了口信后自是马不停蹄的往惠安赶,这一日杨大柱三人终于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只见杨大柱进了屋后包袱都顾不上放,就径直往鱼儿住的屋子奔去,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过去:“阿妹,快出来给阿爹好好的瞧一瞧!” 正在屋里绣帕子的鱼儿一听到杨大柱的声音、身子当下一怔,随后马上丢下绣棚奔了出来,才一出屋就撞到一个结实的怀抱里,紧接着鱼儿就被一双结实的手臂紧紧的搂住,紧接着杨大柱那带着丝丝激动的声音便在鱼儿的耳边响起…… “真的是阿妹!真的是我们家阿妹!你一被拐走,阿爹可是足足担心了你一年多,眼下总算是再见到你了!你安然无恙,阿爹悬了一年多的心终于可以放回原处了!” “阿爹……” 父女相逢让鱼儿心里一片激动,眼角更是不知不觉的湿了一片,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同杨大柱说,但张了嘴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一味的低声哽咽、紧紧的偎依在杨大柱的怀里。 这时同样满脸欣喜和激动的杨六郎伸手拍了拍鱼儿的肩膀,语带惭愧的向鱼儿请罪道:“阿妹,都是小哥不好!那一日没能好好的护着你,让那起拐子寻到了机会,你若是心里怨恨我,尽管打我、骂我,我绝不会还手!” 杨六郎话音才落,那一日同鱼儿一起进城看花灯的小栓子也一脸自责的开了口:“这件事我也有错,若是那一日我好好的呆在八娘你身边、不跟着那几个小子去庙里听香,八娘子就不会一人留在江边,让那起丧尽天良的拐子有了可趁之机……” 小栓子越说越觉得愧对鱼儿,认为是自己太过贪玩才让鱼儿置身险地,因此他话说到最后头已埋得低低的,但声音却提高了些许:“八娘子你尽管骂我的不是,这一年来你受的那些罪都是我害的,我活该被你狠狠的教训一顿!” “不!我是阿妹的哥哥,这错应该我来担!哪有哥哥出门把妹妹弄丢的?我是个不尽职的混账哥哥!” “六郎你别同我争了,阿妹该怪的人是我,我说过一直都会好好的护着阿妹、不让她吃苦受罪,我没做到承诺就是应该被她教训!” 这杨六郎和小栓子见了鱼儿后、不但没有久别重逢该有的样子,还一个劲的争着把错都揽到自个儿身上,似乎鱼儿不狠狠的骂他们一顿、他们就难以安心般,慢慢的两个人竟为了争错而吵了起来。 这样的情形让鱼儿见了顿觉哭笑不得,看着他们争了好一会儿错、鱼儿才一脸无奈的从杨大柱的怀里钻了出去,弓起手指头分别在杨六郎和小栓子的额头上弹了一下,随后娇声说道:“好啦,教训完你们后我已经不生气了!下次我们再出去玩,你们两个可不许再离开我半步,否则下回我可就不会这般轻易的原谅你们了!” 杨六郎早就做好了被自己的“野蛮”妹妹使劲扁一顿的准备了,眼下见鱼儿竟然只轻轻的用手弹了他额头一下,忍不住问了句:“这样就算了?阿妹你别把气都憋在心里,一次把小哥揍个够、把心里的气都出了吧!” 小栓子闻言连连点头、附和了句:“对对对!八娘子你千万别手软,拿出你以前掐我、捏我的绝招,使劲的折磨我吧!” 杨六郎和小栓子的话顿时让鱼儿哭笑不得———敢情他们两个是怕她事后报复,所以眼下才一个劲的让她光明正大的把气全撒了,免得日后时不时的寻机会给他们小鞋穿! 可她鱼儿是那种会给人家小鞋穿的人吗?! 为了表示自己的宽宏大量,鱼儿只能正了正脸上的神色、用认真的口吻说道:“好了,小哥、小栓子,我真的不怪你们!若是那起拐子早就看上了我,那即便当时你们陪在我身边,也只会被他们的人拦着,起不了什么用处的……” “再说了,你们都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北上找我了,我心里就是再埋怨你们,那股怨气眼下也全都消了,”鱼儿说到这儿缓了缓脸色,恢复了俏皮的语气:“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我说不怪你们了就一定不会怪,今后也不会因此事而作弄你们,你们大可放心了!” 鱼儿大大方方这么一说,杨六郎和小栓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栓子更是马上讪讪的说道:“我们不怕你日后报复,我们是真想让你好好的出一出气,你出气了我们心里也才会好受些……” 鱼儿闻言笑眯眯的同小栓子挥了挥手,道:“好了,眼下我已经平安归来了,你们也都回来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杨六郎和小栓子见鱼儿是真的释怀了、才敢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杨六郎也才有心思回屋放下包袱。 而小栓子见杨六郎回屋去了,便想凑到鱼儿身边同她说些贴心的话儿,哪知小栓子还没靠近鱼儿、鱼儿就抢先下了逐客令:“小栓子,你离家也有些时日了,我想你阿爹和阿母一定十分担心你、日日都盼望着你回来,眼下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赶紧回家去吧!别叫他们再担心下去了。” “我……” “有什么话下次见面再说吧!” 鱼儿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把小栓子往门外推去,但即便如此、鱼儿还是把脚步悄悄的放慢,希望小栓子能趁着这个机会主动和她坦白通房丫鬟一事,毕竟小栓子主动坦白和鱼儿主动追问,二者的性质大大不同。 没想到一直到鱼儿把小栓子送到门口,小栓子都没主动提起通房丫鬟一事,也不知道他是一时没想起来、还是不敢和鱼儿直所,只见他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乖乖的拎着包袱回家去了。 此后小栓子倒是来找过鱼儿几次,不过却一直都没提通房丫鬟一事,小栓没提鱼儿也就不说,只下意识的同他疏远了几分。而小栓子虽然觉察到鱼儿有意疏远他,但无奈他心中也有苦衷、且还没把事情圆满解决,也就不敢怪鱼儿疏远,只能比以前多做些事来讨鱼儿开心,并且事事都让着鱼儿、捧着鱼儿。 日子便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很快春去秋来、秋去冬来,转眼鱼儿便满十五岁,并行过及笄之礼了。 这北宋女子一般都是早早就先定了亲,等及笄后再挑个好日子嫁过门。当然也有一些情况较为特殊的小娘子是及笄后才定亲,随后再挑好日子嫁过去。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形,一般的小娘子及笄一过,最多再过个一、两年就一定要出嫁,否则便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会被人说一些闲言碎语———或是被人说那小娘子品德差、样貌差;或是被人说那小娘子身上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甚至还有可能被怀疑那小娘子是因清白不报、才迟迟不敢说亲。 总之,鱼儿一及笄,刘氏立马就急了起来,开始把心思都放在鱼儿身上,更是早早就放出风声、说他们杨家打算正正式式的给鱼儿说亲了。 而杨家准备张罗鱼儿亲事的消息一传出去,小栓子的母亲林氏立马就有了动作,是第一个登门上杨家来提亲的人。刘氏虽然心里已不打算把鱼儿嫁到赵家去,但却也不好同曾经帮过杨家几回的林氏翻脸,见林氏来了依旧是客客气气的把她请到了堂屋。 这林氏和刘氏也算是十分熟稔的老姐妹了,因此林氏一坐下端了茶喝了口,就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大柱媳妇儿,前几年你家八娘还小时我们就聊过一回,说好将来两个孩子长大了、就把他们凑成一对,当时你也没出言反对……” 林氏先旧事重提了一番,随后才顺着这件旧事把来意道了出来:“眼下我们家可比当年富足多了,我家那小子今年再去参考科举、也一定能通过殿试当上官老爷!这么一来,八娘子嫁过来后既可以当官夫人、又不愁吃不愁穿,可是一点都不委屈!” “我看八娘也已及笄了,我们两家差不多可以开始办两个孩子的喜事了吧?我可是真真喜欢八娘这孩子,恨不得早点将她娶进门来!你放心,这八娘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她嫁过来后我一定会把她当成亲生闺女来疼,绝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林氏说着不等刘氏答话,便自顾自的往下说道:“虽然你们杨家出了两位官老爷,但我们家那小子马上就是官老爷了,加上我们家的家底比你们家要殷实许多,再怎么说同我们家结亲你们也不算是亏……” 刘氏见林氏只顾着唠唠叨叨的说一堆自家的好,一点插话的余地都不留给她,最终只能无奈的硬是将林氏的话打断:“赵嫂子你先缓缓!这门亲事我们杨家还没正式答应呢!你现下就说这些,未免有些为时过早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拒亲 “还没答应?” 林氏先是一愣,随后不解的问道:“大柱媳妇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氏虽然觉得把当年的那些话当成戏言有些不好,但眼下赵家的情形已变成这样,那小栓子既没明着拒绝通房丫鬟、也没把服侍他的丫鬟赶走,指不定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刘氏可是一辈子只和杨大柱一人过日子的女人,自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让鱼儿去受和人抢男人的委屈…… 因此刘氏很快就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当年我们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们两家也没留下什么信物、更是没正式定下亲事,因此这些年来我一直把当年我们说的那些话当成玩笑话,希望赵嫂子你也别当真!” 刘氏这话让林氏心里一愣,隔了一小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可是我家小栓子大柱媳妇你看不上眼?还是小栓子太皮了惹你不快了?” 杨家和赵家始终是一个村的人,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刘氏自然不能把话说得太过火了。况且赵家发家后,除了弄出通房丫鬟这么件让刘氏心里不痛快的事外,别的事倒是没让刘氏看不顺眼,平日里他们家也和以往一样经常送些物事来杨家,两家撇开结亲一事不说、还算是关系较好的多年好友。 因此刘氏仔细斟酌了下言语,最终只能说些自损的话来敷衍林氏:“你家小栓子也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如何、为人如何我哪会不清楚?只是你们家眼下今非昔比、已是村子里一等一的大财主了,而我们却还是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的人家……” “这两家的差别可是立竿见影、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我和八娘她阿爹商量了下,觉得我们家八娘还是别高攀你家小栓子的好!再说了,我觉得以你家眼下的情形,大可风风光光的给小栓子娶个城里的小娘子回来。” “大柱媳妇儿……” “赵嫂子,你就当我们家八娘没福气当你家的儿媳妇儿吧!我们两家当不成亲家,照样可以当街坊邻居不是?” 林氏刚想开口再劝一劝刘氏,刘氏就出言把她的话打断、并且一下子就把话给堵死了,一副不想在此事上多说的模样。 而林氏见刘氏态度坚决、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不快来,再转念一想,也觉得小栓子的确是可以说到更好的小娘子来当媳妇儿,于是也就不再拿热脸贴刘氏的冷脸了…… 只见林氏也不同刘氏把脸撕破,而是压下心头的不快、冲刘氏扯出一个略显面前的笑容,随后同刘氏说了几句敷衍的客套话,便起身告辞了。 林氏一走,一直躲在里屋的鱼儿才撩了帘子走了出来,有些担心的问道:“阿母,您就这样拒绝了林婶子提亲,会不会让我们两家从此交恶?” 刘氏对这件事倒是不以为然:“就算我们两家没因此事交恶,他们家再继续学城里的那些臭规矩、处处都要同人摆架子,那我们家也高攀不起他们家、不敢再同他们家来往了!所以两家疏远是早晚的事……” 刘氏这话鱼儿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小岞村始终是个小山村,这赵家哪怕是发了家也还是生活在小山村里。可他们家若是偏偏爱在小山村里讲排场,那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协调、也会让人看不顺眼。 这村子里的人一看不顺眼,除去那些喜欢巴结有钱人家的人外,别的人大多都会慢慢的疏远赵家,免得天天和赵家人接触心里不舒服。 而林氏才从杨家走没多久,小栓子就急忙忙的赶来了,一到杨家就在门口急急的喊了鱼儿一声:“八娘子你出来下,我有话和你说!” 鱼儿见林氏一走小栓子就来了,很快就猜出小栓子是为了拒亲一事来的,于是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出了门,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把话和小栓子说清楚,让小栓子知道他还只是“候选相公”、还没转正成“正式相公”。 而就在鱼儿不紧不慢的往门外踱去时,在外头候着的小栓子却是一刻也等不得,须臾之间已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了,显然鱼儿据亲一事让小栓子心急如焚! 这小栓子从小到大便只喜欢鱼儿一人,更是打定主意非鱼儿不娶,因此他一得知杨家据亲,才会马上直奔杨家找鱼儿问话…… 这回小栓子一见到鱼儿就把她往角落里拉,全然没有前几次的矜持和守礼,小时候那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性子也再次显露出来:“八娘子,我阿母上你家去提亲,你家怎么给拒绝了?我们不是早就……早就……” 小栓子也不敢说出“早就定下亲事”这样的话来,因此他着急的挠着耳朵想了半天,才勉强想出一个稍微合适的词来:“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当年我上京赶考前,在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玩耍的那片小树林里,我不是把对你的心意都说出来了吗?” “你对我的心意?” 鱼儿先是故作不解的反问了小栓子一句,随后也不同小栓子再兜圈子了,直接把话向他挑明了:“小栓子,实话和你说了吧———小时候见了四娘家那几个闹得马家家无宁日的妾后,再看了王家那对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的夫妇后,我便打定主意只嫁给一辈子不纳妾的男子为妻,决不让自己受小妾的气……” 鱼儿先把这些陈年旧事提了提,再给了小栓子一些时间回想、当年鱼儿刻意带他去经历的那些事,随后才慢慢的往下说道:“原先你明明同我说过,说长大了只娶妻不纳妾,只过王家夫妇那样的小日子……” “我以前也是因你曾说过那样的话,才没反对我们两家结亲,可眼下你做了什么事违背了当初的诺言,你自个儿心里应该最清楚,不必我一一细说了吧?” 鱼儿这么一说小栓子果然立刻哑口无言,憋红着脸、搜肠刮肚了半天才寻了些话出来:“八娘子你听我解释……” 这小栓子早不解释晚不解释,非要等刘氏把亲手拒了才想到要解释,这让鱼儿心里十分不爽快,因此小栓子才开口说了个头、鱼儿就冷冷的出声将他的话打断:“你不必同我解释,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 鱼儿越是对小栓子态度冷淡、小栓子就越是着急,再开口话马上说得又急又快:“我原是不要那个丫鬟的,可我阿母却闹个不停、非得要我把那丫鬟留在屋里,说这样才能显得我的身份尊贵些……我拗不过我阿母,最终只能把那丫鬟留在屋里。” 小栓子这话一说完,鱼儿以为小栓子是在间接承认、他把那个如花似玉的丫鬟给办了,因此一颗心当下就凉透了,更是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但这小栓子又不是鱼儿一个人的,更别说鱼儿和小栓子之间也没什么被世人承认的关系,鱼儿也没有立场和权利要求他“守身如玉”,于是鱼儿心里虽然恨小栓子把当年的承诺都忘得一干二净,但嘴上却只能说出另一番话来…… “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也可以把当年对我说的那些话都当成玩笑话,你更是可以一个接一个的往你屋里塞俏丫头,爱塞几个就塞几个,”鱼儿说着顿了顿,第一次对小栓子露出了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这些都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这鱼儿平日里不是在小栓子面前露出嘻嘻哈哈的一面,就是露出刁蛮任性、欺负人的一面,这么多年来还从没对小栓子露出冷漠的一面。 因此小栓子一见鱼儿的态度当下就吓坏了,生怕鱼儿不理他、马上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倒了出来:“八娘子你别误会啊!我是拗不过我阿母才把那丫鬟放在我屋里,可我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过,更别提别的那些了……” 原来鱼儿这么多年来也没白改造小栓子,多年来她对小栓子的潜移默化也还算是成功的,让小栓子和鱼儿一样、对“妾”字十分敏感和排斥。因此林氏给小栓子屋里塞通房丫鬟时,小栓子第一反应就是坚持不要、死命拒绝,哪知林氏硬是坚持、还为这件事教训了小栓子几回! 当时小栓子一门心思都放在找鱼儿上面,因此和林氏闹了几次不愉快后、最终也只能暂时妥协,往后退了一步找了个折中的法子。 因此小栓子虽然妥协让那丫鬟进了自己的屋,但却是打定主意碰都不碰那丫鬟一根手指头。除此之外,小栓子私底下也寻了个机会、把话和那小丫鬟都说清楚了,让她别打着爬上他的床的主意,否则不用他未来的媳妇儿出手,他直接就会把她卖到青楼去…… 小栓子这么一吓唬,那小丫鬟自是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了,进了小栓子屋后只老老实实的做好丫鬟的本分,乖乖的伺候小栓子的日常起居,别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她都不敢想、也不敢做,更是不敢触及小栓子的底线主动勾引他。(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还得再考验 只不过这些都是发生在小栓子屋里的事,加上小栓子怕林氏知道了又在他耳边唠叨、或是想出别的新花样来,因此便叮嘱那小丫鬟不可随意张扬此事。 于是这样一来,大家便都以为小栓子接受了林氏的安排,顺水推舟的把那丫鬟给收到枕边了。加上村子里的人闲来无事都爱嚼舌根,这话传来传去、以讹传讹,传到刘氏和鱼儿耳里不但更不好听、还面目全非了…… 小栓子这么一说,鱼儿才知道她先前误会了他的话、错怪了他,那凉透了心慢慢的重新恢复了温度,心里也多了一丝欣慰———幸好他没做出让她失望的事来。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波折后,鱼儿心里的想法已全然改变了,即便小栓子没有做出让鱼儿难以接受的事来,鱼儿也决定坚持先前的决定、把亲事暂且搁到一边去,好好的再考验小栓子一阵子,等小栓子通过她的考验再谈成亲一事。 毕竟两个人结为夫妻可是一辈子的事,若是成了亲后鱼儿才发现小栓子经受不住种种诱惑,那时鱼儿才发现这些可就已经太晚了!因此鱼儿不想草率的做出决定,想对自己的一辈子认真负责…… 反正眼下鱼儿心里有另一番打算、有马上就想做的事,这些事都得在鱼儿成亲前做才行,因此鱼儿至少要把这些事先做出一些成绩来,才会考虑成亲一事。 于是打定主意后,鱼儿很快就恢复了以前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霸道的冲小栓子嚷嚷道:“我不管,总之你身边那丫鬟我看了就是觉得碍眼!你以前那十几年没丫鬟伺候日子也过得好好的,怎么眼下你家一有钱你就非得要丫鬟伺候了?” “我……” 小栓子在鱼儿面前一向嘴笨,平日里更是鱼儿说什么他都说好,因此鱼儿一变回以前那个老是欺负小栓子的小辣椒,小栓子就被欺负得找不出辩解的话语来。“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来。 而这小栓子越是说不出话来,鱼儿就越是觉得他是心虚,因此当下便训他训得更起劲了:“你又不是打小就是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还非要学着那些正牌大少爷要丫鬟伺候!就冲这一点,说你对那丫鬟没别的心思我就不信!” 鱼儿这么一说,小栓子当下就急了起来、嘴也不笨了,解释的话儿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我对那丫鬟真没别的心思!八娘子你可不能不信我啊!我们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我的性子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小栓子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鱼儿见了便想笑,但她为了暂且把这门亲事搁置,只能强忍住笑意、故意板着一张脸装出不悦的样子:“我这一年多来都没同你在一块儿,我哪知道你会不会跟着什么人学坏了?你若是真想要个人伺候你、替你倒茶研磨,那就留个贴身的小厮在身边便是,干嘛非要留个如花似玉的丫鬟?!” 鱼儿说着小嘴儿便下意识的撅了起来,显然这才是鱼儿最在意的地方,鱼儿也承认一扯到男女这些事儿,那就是个小气的人…… 毕竟这小栓子再怎么说、也是鱼儿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相公候选人,鱼儿可不愿意看他身边天天贴着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且那丫鬟比她还和小栓子亲近,这让鱼儿哪能大大方方当做没看到?! 而小栓子显然十分不开窍,只见他愣是没听出鱼儿话里的意思,只满脸焦急的重复了遍先前的话:“八娘子你怎么还是在意那丫鬟?我先去不是说过了,我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没碰过,更是早就把话同她说清楚了,让她想都别想当我的小妾。” 鱼儿见小栓子这般不开窍、心里十分郁闷,但鱼儿偏偏又不愿意直接和小栓子说、“我不但不喜欢你收通房丫鬟,还不喜欢你身边有丫鬟围着转”这样小家子气的话,总觉得她要是霸道的把话都挑明了,那多没意思、多没面子、多让人觉得她没气量啊! 因此鱼儿独自郁闷了半天、见小栓子还是一头雾水,最终也懒得同小栓子细说了,决心多给小栓子一些时间让他自己去顿悟这个“真理”,顺道让小栓子也努力的了解下女人那善变的心思。 于是鱼儿马上“凶巴巴”的对小栓子下达了最后通牒:“我不管,反正我不在你就弄了个丫鬟到身边,这件事我很不满、很不高兴,既然你让我不高兴了,那我们的亲事便只能暂且搁置,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搁置?八娘子你不是说真的吧?”小栓子愁眉苦脸的问道。 鱼儿闻言没好气的瞪了小栓子一眼,反问道:“我这样子像是在说笑吗?” “不像。”小栓子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的答道。 “那不就结了!” 鱼儿先是斩钉截铁的说了句,随后见小栓子似乎不解她为何要将亲事搁置,便好心的补充了一句:“我不在的这一年多、你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若是你还想当我的夫君,那还得再让我考验一番才行……” 这小栓子也是个接受事物能力很强的人,他见鱼儿是铁了心不马上和他成亲、很快就认命的接受了事实,并马上从善如流的关心起鱼儿口中所谓的“考验”,第一时间带着讨好的笑容、开口询问道:“八娘子,那你打算怎么考验我?可否事先通个气儿,让我提前准备、准备。” 小栓子这番话却只换来鱼儿恶狠狠的一瞪,只见鱼儿瞪完后才丢下一句话:“我要是告诉你了,那还算是考验吗?哼,你若是真心想娶我为妻,那便什么都不要问、我自会寻机会考验你;若是你不是真心想娶我为妻……” “我想!我做梦都想把你娶回家去!” 小栓子先是一脸坚持、语气坚定的打断了鱼儿的话,随后马上乖乖的顺着鱼儿的心意表明了态度:“好好好,谁让我这辈子注定要被你吃定呢?八娘子你想怎么考验我都行,我真金不怕火炼!不过你可千万别考验我一辈子啊,我阿爹和阿母还想抱孙子呢!” 小栓子这话让鱼儿下意识的涨红了脸,又羞又恼的嗔了句:“你阿爹、阿母想要抱孙子,和我有什么干系?!” 鱼儿说完这话便跺脚踩了小栓子脚尖一下,踩完不等小栓子叫疼就钻回了自家的院子里,把小栓子给晾在了外头。 而小栓子被鱼儿这么一晾反倒不生气,还觉得鱼儿这样对他让他倍感亲切和踏实! 原来小栓子见鱼儿不像前段时日那般,对他不但态度十分冷淡、还总是带着一分疏远,因此眼下鱼儿又像以前那样捉弄他、欺负他,让小栓子感觉到他和鱼儿总算跨越了、那一年多的空白期留下的鸿沟,回到了从前他们相处时的状态。 因此无论是鱼儿的霸道,还是鱼儿的娇嗔和蛮不讲理,都让小栓子心情十分愉悦,哪怕是鱼儿重重的踩了小栓子一脚,他也是一点都不生气、只看着鱼儿的背影咧嘴傻笑起来…… 而鱼儿把心里的打算同小栓子明说后,便开始琢磨起那件在她心里横了十几年的大事———利用从现代带来的专业知识发财致富,带着杨家一家人奔小康! 这鱼儿前世读大学时主修的是“水产养殖学专业”,这项专业对沿海城市一些搞海养殖的企业十分有用。因此当鱼儿十几年前刚刚穿越到杨家、得知杨家生活过得不太富裕时,就打定主意用自己在现代学的专业知识,帮杨家做一些在古代来钱快的水产养殖生意。 反正“靠海吃海”,这对杨家来说也算是一件驾轻就熟的事,只要鱼儿找到水产养殖的方法后,只要整理归纳好后简单的教一教,杨大柱等经验丰富的渔民一定会一点即通。 不过因那时鱼儿还只个呆在襁褓里喝奶的娃娃,因此发家致富的念头便只能暂且搁置,这一搁置便搁置了十几年,一直到眼下鱼儿已经十五岁、且出去外头闯荡了一番了,才有了合适的运作时机。 而杨家眼下的情况是外人看着风光、其实不然。毕竟眼下杨家除了多了两个当官的儿子,多了一座足以容纳下一大家子的院子外,依旧只能靠打渔和种田来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当然唯一不同的是,不必再管杨大郎和杨四郎这两家人的生计。 而杨大郎和杨四郎当官也没几个年头,朝廷发给他们的俸禄、也勉强只够他们自个儿一家人日常的花销,毕竟身在官场、他们多少也会有些应酬,或请客吃饭、或迎来送往、或逢年过节随礼等等。 因此把杨家眼下的情形仔细的分析了一遍后,鱼儿便明白只有靠她拥有的优势另辟蹊径,杨家才能过上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富裕日子。 且鱼儿心里也打算先把杨家的状况改善好了,待杨家有了稳定的生财之道,杨大柱夫妇不必再为生计发愁、可以含饴弄孙安享晚年时,她再安安心心的出嫁离开杨家。 ----------------------------------------------------------------------- 想把鱼儿和小栓子相处时的情形写得欢乐一些,想把小栓子写得可爱一些,想让鱼儿和小栓子在一起时可以无拘无束、不用戴任何面具~ 不知道小云想表达的,大家看出来了米? 咳咳~还有,大家真滴不要小秦童鞋了咩?好吧,我承认我对后生的儿子比较疼爱,一个劲的给他做推销~(未完待续) 第一章 北宋紫菜 当然,鱼儿除了想靠着自己的现代养殖专业知识帮杨家发家外,还存着一点点小小的私心———鱼儿虽在北宋生活了十几年,但她最终还是不敢说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融入到北宋这个大时代,更是会把“不愿意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这个底线坚持到底,哪怕是最终孤独一生鱼儿也不会向大时代妥协。 而鱼儿知道自己这个来自骨子里的坚持,说白了和北宋这个大时代是格格不入的,毕竟这是个男人纳妾不会被人指责、还会被人恭喜的大时代,如果真的要争出个子丑卯寅、大多数人还是认为纳妾合情合理。 也正是因为纳妾乃是被大时代所允许、是封建社会的特有制度,让鱼儿不敢乐观的过度相信北宋男子,哪怕是鱼儿亲自调教出来的小栓子,鱼儿眼下也不敢对他放一百个心,想再多考验他一阵子。 而北宋男子不能被鱼儿无条件的信任,便让鱼儿少了许多安全感,安全感的缺少让鱼儿决定从现在开始抛开一切、把心思都放在发家致富上,趁着现在还没到那非嫁不可的地步,先多赚些钱来傍身! 只要鱼儿找到路子赚到了钱,那哪怕以后她真的嫁不到称心如意、接受她的坚持的老公,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挣下一份足以养活自己的产业,独自一人逍遥自在的当个地主婆。 当然,不到那逼不得已的境地,鱼儿还是和天下间所有的女子一样,都想嫁个如意郎君,同他相濡以沫、相伴到老,过简单幸福的小日子。 鱼儿的这个念头其实早在她流落在建州时就有了,因为那一次意外让鱼儿更加深刻的体会到钱财的重要性,因此重新回到家乡后,鱼儿最想做的事不是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而是费尽心思的想如何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家业。 但刘氏的想法显然和鱼儿完全不一样,作为一个母亲,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比鱼儿的终身大事重要。因此刘氏每天都忙着见从不同地方赶来的媒婆,听着那些媒体唾沫四飞的介绍、忙着替鱼儿筛选合适的夫君人选…… 刘氏的那个积极劲儿让鱼儿见了颇为头疼,到最后更是发展到鱼儿见了刘氏就躲,因为刘氏一拉住鱼儿就能说上一整天、把手头上合适的人选都说一遍,所以鱼儿只有一见到刘氏就躲得远远的、才能好好的钻研发家之道。 而另一方面,因之前林氏四处散播消息、说杨赵两家即将结亲,因此大家伙儿都以为鱼儿铁定是赵家的媳妇儿了,有些也想上门提亲的也都打消了念头。 但杨家拒亲的消息传出去后,一些想要高攀杨家、或是相中鱼儿的人便重新打起了主意,纷纷前来杨家提亲。 已经见了不少媒婆的刘氏,竟还能耐住性子见这些提亲的人,这让压根就没想过要定亲的鱼儿心里暗暗叫苦———这发财致富的法子不是说有就有的,鱼儿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头绪、现下也还没研究出来好办法来。 因此鱼儿也就是找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来让刘氏暂且打消嫁她出去的念头,加上为了拖延亲事,鱼儿也不能把他们误会了小栓子一事同刘氏明说了,否则刘氏一定会改变主意马上答应赵家的提亲。 因此鱼儿只能一边躲一边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刘氏,不是说这个样貌长得欠佳、就是说那人品性不好,实在不行就说对方的父母一看就是那不好相与的主儿,到最后鱼儿实在是找不出拒绝的借口了,只能直截了当的说那人看了她就不想嫁…… 而鱼儿连这样的借口都找出来了,刘氏自是觉察到鱼儿是不想正正经经的相个夫君,于是便不再由着鱼儿胡闹了,再遇到合适的人选就强行把鱼儿拘到提亲人跟前,让提亲人相鱼儿的同时、也叮嘱鱼儿好好的听一听对方的情形。 这一日,有一户家里祖祖辈辈都以“采集紫菜”为生的人家,前来杨家替自家儿子提亲。这“采集紫菜”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本事,在闽南一带也算是一项十分赚钱的生计。 因此刘氏对这户人家的家境还算是满意,于是便硬是逼着鱼儿同她一起见那前来提亲之人,于是一大早就把鱼儿拘在身旁、并早早把话给撂下了:“阿妹,今儿有人会上我们家里提亲,你不许四下乱跑、就在阿母屋里呆着,一会儿跟着阿母去见见人家。” “阿母,昨儿我不才见了一个吗?这婚姻大事本就急不得,您就不能慢慢来、几天相一个吗?非得一天一个,这般挑选我们哪能静下心来挑出好的?”鱼儿无奈,只能想着法子让刘氏打消念头。 刘氏早就知道鱼儿对自己的亲事不上心,因此当下就苦口婆心的劝起鱼儿来:“阿妹,你今年都已经十五了,这亲事得赶紧定下才是!再拖下去,你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到时候你就是想嫁,也得看人家男方愿不愿意要你……” 鱼儿闻言便撅起小嘴儿,小声的抱怨了句:“哪有阿母您说的这般夸张,再过个一、两年再着急我的亲事,那也还来得及嘛!再说了,若真心想娶我为妻的人,便不会在意我是不是老姑娘!” 说实话,十五、六岁出嫁鱼儿都还觉得太早了,毕竟在她原本所在的那个时代,女子得年满二十周岁才能结婚,到了三十岁还没结婚的更是比比皆是。因此鱼儿虽然知道北宋女子都是及笄后就差不多都出嫁了,可她心理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也下意识的不把刘氏口中那“老姑娘”一说放在心上了。 不过鱼儿虽然因是穿越女而打从心里不愿意早嫁,但刘氏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土妇女,自是不容许她这般胡闹了。因此无论鱼儿说什么刘氏都不当回事,且她也不和宝贝闺女再在此事上争执了,而是直接以行动来告诉鱼儿她没得选择、只能乖乖听话。 只见刘氏一把把鱼儿拉到自个儿身边,随后让林氏坐到门口把门给堵住了,待鱼儿偷溜的唯一出口被堵死了,刘氏才慢慢的介绍起今儿要来提亲的那户人家的具体状况…… “那户人家姓高,听说祖祖辈辈都是靠采集紫菜为生,虽然不是一年到头都会去爬礁采集紫菜,但哪怕高家一年只采两、三回紫菜,也足够应付他们一家人一年的嚼用了!” 刘氏的话让鱼儿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追问了句:“阿母,你说高家一年只要采几次野菜,就能应付一家人一整年的嚼用?” “就是这样,且这采集紫菜还让高家的家境十分富足呢!”刘氏见鱼儿追问,以为她对这户以采集紫菜为生的高姓人家感兴趣,于是回答的同时还不忘给高家添了句好话。 “这紫菜竟这般值钱?比鱼虾还贵?” 鱼儿得到刘氏的肯定回答后依旧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紫菜在现代只是十分寻常的海产品,各大超市都有出售,且价钱也都不贵。 刘氏见鱼儿不信,便细细的给她解释:“这紫菜本就难采且数量稀少,这般稀罕的物事价钱自然也就能卖得高一些了,且那上好的紫菜还是专门进贡给朝廷的海珍贡品,我们这些寻常老百姓想吃还吃不上呢!” 刘氏说着顿了顿,随后便又替高家说起好话来:“高家在我们惠安一带海域采的紫菜虽然品质一般,无法同那专门进贡给朝廷的上好紫菜相比,但因那紫菜也算是个来之不易的稀罕物事,所以高家采的那些紫菜也都能卖到好价钱,让他们家家境比寻常靠打渔为生的人家要好上不少!” 刘氏一说这上好的紫菜乃是进贡给朝廷的贡品,鱼儿脑海里那块被她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便在瞬间被打开了,一些和紫菜有关的资料和常识也都纷纷涌上鱼儿的心头。虽然因时隔多年,很多存储在鱼儿脑海里的资料、鱼儿一时无法全都记清楚,但仅凭这些零零散散的资料,也能让鱼儿受到很大的启发,更是让鱼儿心里慢慢的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个念头让鱼儿两眼瞬间大放光彩,心里更是有着难以掩盖的激动———若是她能把北宋稀少的紫菜大批量的养殖出来,再让它们卖个好价钱,那杨家不就有了发财致富的路子了? 一想到这儿,鱼儿立马拉着刘氏、一脸急切的追问道:“阿母,你说的那个祖祖辈辈都靠采集紫菜为生的高家人,何时才会到我们家?” “怎么突然急着想见人家了?你先前不还一副‘死都不想见’的样子吗?眼下怎么突然乐得见牙不见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门亲事让你一个小姑娘、满意到乐得全然不害臊呢!”刘氏闻言笑着调侃了鱼儿一句,显然对鱼儿态度突然大转变、有着几分不解。 --------------------------------------------------- 肚子疼,米码字状况~~~~~(>_<)~~~~(未完待续) 第二章 紫菜礁 而一直困扰着鱼儿的事意外的有了头绪,这让鱼儿眼下的心情十分愉悦,因此鱼儿不但不怕刘氏调侃她、还笑嘻嘻的向刘氏卖了一个关子:“等那人来了,我把心里想知道的都问清楚了,阿母您就知道我为何乐成这样了!” 刘氏听了半真半假的嗔了鱼儿一句:“哟,这丫头还和我卖起了关子来了!怎么,突然想通了,急忙忙的想嫁了?!” “我不和阿母您瞎扯了!我到大哥和四哥以前读书的屋子里去找几本书来看看,等高家的人来了阿母您再唤我过来便是……” 鱼儿说着便径直往门外走去,见了守在门口的林氏还不忘丢下一句玩笑话:“阿母若是怕我跑了一会儿不见你上门提亲之人,尽管让三嫂跟着我到大哥的屋子,让三嫂到那儿看着我。” 鱼儿说完这话便笑嘻嘻的绕过林氏出了屋,刘氏和林氏见了无奈的对看了一眼,刘氏见鱼儿肯见那前来提亲的人了、也就没让林氏跟着她。而鱼儿出了堂屋穿过地坝,很快就钻到了杨大郎和杨四郎共用的那间书屋。 这杨大郎一向爱看书,因此当官后便专门在这屋子里搭了个大书架,上头放了不少杨大郎收集回来的各类书籍,加上后来杨四郎四下收集的书册,那个大书架也被放满了一大半。 鱼儿在那个大书架上翻找了半天,最终分别在几本书上找到了一些和紫菜相关的文字记载。鱼儿把那些文字细细的读了一遍,再把它们和自己脑海里所知的知识相结合,很快就对紫菜做出了大概的总结…… 原来紫菜最早出现在唐代一本名为《食疗本草》的书里,到了宋代一些上好的紫菜更是被朝廷列为海珍贡品,就连明朝名医李时珍所著的《本草纲目》,里面也曾提及紫菜———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说紫菜:“闽越悉有之,大叶而薄,彼人揉成饼状,晒干货之,其色紫,亦石衣之属也。” 以上和紫菜有关的记载,除了有些是在杨大郎和杨四郎的藏书里翻到的,其余的都是鱼儿当年学海藻类植物历史时狂背过的资料,现下总算是派上了一点用场。 鱼儿记得当年苦读海藻类植物历史时,还曾经查阅过潮汕的志书,查到清乾隆时期的《南澳志》中也记载了一些和紫菜有关的文字———《南澳志》上面说紫菜生于云(澳)、青(澳)海岩石上,名紫可为羹。 鱼儿记得该书还提到赤菜、石花、狗毛、铁钉菜、脚皮菜、鸡肠菜、虎蒂菜等十来种海藻类植物,单从这一点便能看出清朝乾隆时期的古人、已能区分和利用不同的海藻植物了。 而整理了下自己所知的各种资料后,鱼儿很快就想通紫菜之所以会成为贡品的原因———以食物原料而论,紫菜具有很多突出的优点,首先是蛋白质和维生素等营养成分含量极高,甚至超过了大豆、牛奶、鸡蛋等多种动植物食品; 其次是含有谷氨酸,丙氨酸,甘氨酸等多种呈味氨基酸,因此味道极其鲜美; 更难得的是没有海带等藻类常有的腥臭味,无须经过复杂的烹调就能食用。加之紫菜在北宋还属自然生长物,不可能被大批量的养殖,所以才会被列为海珍贡品。 鱼儿怕把这些好不容易记起了的资料忘记,因此马上就地取了纸笔,飞快的把脑海里的那些现代知识一一记了下来,打算把这些都记下来以备以后不时之需。随后打算把先前找到的几本书籍里,提到紫菜的页面也稍作标记,好让以后翻查起来能方便些。 但鱼儿才提笔写了一会儿,林氏就匆匆忙忙的赶来寻她了:“阿妹,那高家的人已经到了,眼下正在堂屋坐着喝茶,阿母让我来喊你过去。” 这鱼儿本是恨不得立马见到那高家人了,但当真到了那要见的时候、鱼儿却忍不住踌躇起了,在书屋里磨蹭了一小会儿、才开口问了林氏一句:“三嫂,这来的不会是正主儿吧?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见了正主,让人以为我上赶着想嫁到他们高家去……” 没想到鱼儿的这番顾虑却让林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见她笑完不忘出声调侃了鱼儿一句:“阿妹,你是怕那正主儿直接上我们家来相媳妇啊?放心,眼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他们家哪有资格上咱家来相媳妇啊?再说了,咱是乡下人、不是那穷讲究的城里人,哪有相媳妇一说?” 林氏这话让鱼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子,这“相媳妇”乃是北宋的风俗,具体是指男女双方亲事初谈过、下过定帖了,若男方想提前相看女方模样品性等,便请媒人告知女方,后由男家挑日子选个雅致的酒楼或园圃,或请亲人,或请媒人,或男子本人亲自前往,将媳妇相看。 若是男家相看女方后觉得中意,即以金钗插于女子冠鬓中,谓之“插钗”;若是相看后觉得不如意,则送女方彩缎二匹,美其名是曰“压惊”。 不过这相媳妇儿虽然是北宋风俗,但遵循这些风俗的往往是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许多乡下地方的穷家小户一般都不甚讲究。 毕竟穷尽小户的女子,不能和那些不轻易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相提并论———这穷家小户的女子,许多都是嫁从小就经常打照面、或是经常一起下田干活的同村人,这男女双方都经常见面且彼此十分熟稔,自然也就没了相看媳妇的必要了。 因此有人上杨家来提亲,鱼儿也就没必要按着城里的规矩避着他们,只要不是男方亲自登门提亲,其余诸如男方亲人、媒人、委托人之类的,鱼儿就是同他们见了面也无妨,毕竟乡下人没那么讲究规矩。 而既然林氏这般说了,鱼儿自是不会再有顾虑,很快就同林氏一起去了堂屋,一进屋就见到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正坐在屋里喝茶。 那妇人一见到鱼儿便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一个劲的盯着鱼儿看,那不加掩饰的目光让鱼儿觉得有些不自在,因此鱼儿客套的冲那妇人礼貌一笑,便站到了刘氏身后,借着刘氏的身形来阻挡那妇人不加掩饰的打量目光。 但一直到鱼儿站到刘氏身后,那妇人的目光依旧依依不舍的追随着鱼儿,一直到刘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那妇人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目光收回,笑着开口说了句:“这十乡八里的人都说杨家八娘子模样生得极其俊俏,今儿一见我才知道那些人没有瞎说,你家八娘的确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那妇人这番话让鱼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埋低了头,而刘氏听了这话心里虽然十分高兴,但嘴上却谦虚的说着客套话:“高大姐过奖了,我家阿妹就是肤色比寻常人家的小娘子白上几分罢了,哪有你说的那般俊俏?” “哟,大妹子你说这话才叫谦虚呢!你且四下去转转,看看有哪家渔女能像你家八娘这样生得白白净净的,看着不像农家渔女、倒像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娘子!” “我家阿妹哪有……” 随后刘氏和高氏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客套话来,客套的同时也不忘暗暗的打探彼此家里的情形,很快话题就聊到了高家赖以维持生计的活计上,让一直低头聆听的鱼儿忍不住开口插了句话…… “高婶子,听说你们家是以采集紫菜为生,我没见过靠这个为生的人家,因此有些好奇这紫菜都是怎么采集的,高婶子若是不嫌烦,不如同我说叨、说叨?” 这高氏正愁没话题同鱼儿搭上话呢,因此一见鱼儿对采集紫菜一事好奇,心里当下一喜、很快就顺着鱼儿的话答道:“要说这采集紫菜,可不是一项人人都干得的活计!不知八娘子有没有听过‘浪险过拍紫菜’,这句形容采集紫菜一事十分凶险的闽南语俗语?” “浪险过拍紫菜?” 鱼儿先是重复了遍高氏的话,随后摇头答道:“我没听说过这句俗语,这句俗语是什么意思呢?” 高氏闻言笑眯眯的卖弄道:“‘浪险过拍紫菜’乃是潮州一带的俗语,原意是是指采集紫菜的活计十分危险艰辛,后来慢慢的被人用来比喻凶险的事物……” 鱼儿听了高氏的解释才知道,原来在北宋采集紫菜有点类似采集燕窝,是一种难度很高的工作。而采集紫菜之所以难度高,原因是北宋只有野生的紫菜,而野生紫菜一般只生长在风浪较大的岩礁上面,且只在冬季冷天才出现。 鱼儿还从高氏口中得知,那长有紫菜的礁石在北宋被渔民称作“紫菜礁”,有意思的是,这紫菜礁和土地一样是由人占据的,而那占据了紫菜礁的人,既可以将紫菜礁出租、也可以留着紫菜礁自采上面生长的紫菜。 鱼儿听到这儿忍不住感叹了句:“原来海上那长了紫菜的礁石也不是无主的,这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那这些紫菜礁便像田地一样可以随意任人买卖了?” ------------------------------------------------------ 紫菜礁还挺有意思的吧?原来古代紫菜竟然这么值钱啊~贡品啊贡品~(未完待续) 第三章 找到方法 高氏闻言一脸骄傲的答道:“紫菜礁同那些寻常的礁石不同,自然是和田地一样是有主的、也可以任人随意买卖,我们高家就有十几块紫菜礁,自想采就采,不想采就出租给人家采!” 鱼儿一听高氏提及采紫菜,心里不由越加好奇、很想知道这紫菜是怎么采的,于是忍不住又追问了句:“高婶子,这紫菜都是生长在礁石上的,你们摘采时是怎么把它们采下来的?” 高氏也是个健谈的人,加上她看鱼儿十分对眼、觉得鱼儿和自家儿子十分般配,更是一心想把鱼儿娶回去当儿媳妇儿! 因此高氏见鱼儿对摘采紫菜感兴趣,自是十分乐意把她知道的都说给鱼儿听,也想通过这些交谈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对彼此多几分认识。 于是很快高氏就滔滔不绝的向鱼儿介绍起来:“这摘采紫菜可不是件简单的活计,首先这前去摘采的人得十分擅长爬山攀岩,因为他们只有擅长爬山攀岩,才能灵活自在的在黏*滑的礁石上攀爬,且他们可不光光只会攀爬就行……” 刘氏说着顿了顿,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才接着往下说道:“他们爬上紫菜礁后只能用一只手抓着吊绳或岩壁,另一手则要飞快的将礁石上生长的紫菜推滚成卷,随后将成束的紫菜放进背在背后的篮子里。” “这紫菜礁下面大多是惊涛骇浪、波涛汹涌,他们随时都可能会掉落丧命,因此行动起来得倍加小心才行。也正是如此,民间才有了‘浪险过拍紫菜’这句俗语!” 听高氏介绍完采紫菜的具体方法后,鱼儿默默的在心里总结出一个结论———原来在北宋,靠采集野生紫菜为生的人,还要具备现代攀岩运动员的优秀素质。 这高氏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渔女,对采集紫菜这一活计更是十分了解,加上她在杨家一坐就是一下午,因此待她把能说的都说完起身告辞时,鱼儿对北宋的紫菜已经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因此高氏一走,资料收集齐了、目的达到的鱼儿马上冲刘氏说了句:“阿母,我觉得这高家看着也不怎么合适,我们还是再多看看几家再说吧!这嫁女儿可不是卖猪肉,咱得好好的挑一挑主顾才是!” 鱼儿说完这话便脚底抹油的想偷溜,哪知刘氏早就看穿了鱼儿的心思,鱼儿才抬脚走了一步就被刘氏拉着衣领揪了回来…… 只见刘氏叉着腰、唬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问道:“找什么好主顾!你是这是再挑夫婿!” “是是是!我们是在挑夫婿,我刚刚只是一时不慎才会口误。”鱼儿见自己难得幽默一回,哪知刘氏却偏偏不懂幽默非要纠正,不免觉得有些哀怨。 不过即便鱼儿的眼神再多几分哀怨也没有,刘氏早就自动屏蔽了鱼儿的一切拒婚手段,只见刘氏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你倒是和阿母说说,这高家又怎么不合适了?” 鱼儿一听这话,马上就费尽心思的找起了搪塞的理由来:“高家……” 哪知鱼儿话才起了个头,刘氏就毫不客气的出言打断:“别再给我瞎掰出那些不靠谱的理由!你若是不能说出个让我认同的理由,那就乖乖的把高家提亲一事当成件正经事,给我收起玩心好好的对待!” 刘氏的话让鱼儿讪讪的笑了笑,把到了嘴边的借口给咽了回去,苦着一张脸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双眼一亮找出了一个绝佳的拒绝借口! 那个好借口让鱼儿也不打算偷溜了,只见她马上换了个态度,正襟危坐后一脸认真的说道:“阿母,这回我可没随意瞎掰出什么不靠谱的借口来,那高家祖祖辈辈都是干那爬礁石采紫菜的活计,那活计多危险啊!指不定我嫁过去后,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成了寡妇了……” 鱼儿的话果然让刘氏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而鱼儿见刘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赶忙趁热打铁的补了句:“阿母您先前也听到了,那高婶子自个儿说摘采紫菜十分危险,稍不小心就会被那凶险的海浪卷了去!” 刘氏闻言眉头紧拢,并下意识的低喃道:“这一点我还真没想到,看来这高家的确是嫁不得,哪怕他们采紫菜再赚钱,若是没那个命花那些钱,那也都是白搭!得再重新物色个合适的人家才是……” 鱼儿见刘氏接受了她的说法,且也不再拉着她不放、而是把思绪转到物色新的人家上去了,马上便惦着脚跟悄悄的溜出堂屋重新钻进了书屋,打算好好的琢磨下、大量养殖紫菜出来卖这条赚钱路子的可行性…… 而鱼儿先前已经从高氏的嘴里得知紫菜养殖的起源,对现下北宋的紫菜有了一定的了解———据说早期海州湾一带渔民养殖紫菜,或是受了自然界的启迪,或是得益于南海人的养殖经验。据说一开始,渔民们发现海边的礁石上有紫菜生长,于是便想方设法将礁石上的杂藻扫掉,让紫菜苗儿好好的生长。 后来,渔民见打渔用的竹竿上也会附上一些紫菜,便把成捆的树枝、竹枝插到浅海里,让小紫菜在上面繁殖,待繁殖多了、长成熟了再来收割。 这可以说是最原始的养殖紫菜的法子,祖祖辈辈以采集紫菜为生的高家,眼下用的就是这两个最原始的方法。不过这两个方法的被动性太强,基本上都是靠紫菜自然生长、然后等长得差不多了人们再来采割,后天不用、也无法做任何努力来改善紫菜的生长状况。 而用这最原始的法子来种紫菜,让紫菜礁的拥有人不敢保证紫菜能够生长得很好,收割的时候也全凭运气,数量更是有多有少,很可能最终只收割到数量很少的紫菜,让一年的收成大大降低。 把这些都理了一遍后,鱼儿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结症所在———若是鱼儿想要靠养殖紫菜来赚钱,那就必须想到让紫菜生长好、繁殖茂盛的法子! 只是,有什么法子可以让紫菜生长得好些、成本又低呢? 鱼儿知道这法子北宋或北宋以前的书里不可能记载,否则不可能到现在北宋的渔民都还采用最原始的法子来获取紫菜。也就是说,眼下鱼儿只能努力的回想脑袋瓜子里那些从现代带来的知识了,也只有从鱼儿以前学过的相关知识里找出解决的办法了…… 鱼儿倒是不怕找不到法子,因为后世紫菜已不再值钱、四处可见,那便证明一定有人想到大量繁殖紫菜的办法。而这个办法主修“水产养殖学专业”的鱼儿一定曾经接触过才对,否则鱼儿前世大学四年可就白读了! 不过鱼儿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鱼儿兴许慢慢的回忆,能把养殖紫菜的法子回忆起来,但鱼儿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法子必须靠现代技术才能完成! 若真是这样,那靠大量养殖紫菜来让杨家发家致富的计划,最终的结果便是还没具体实施就提前夭折了。 幸好鱼儿以前那个时代竞争十分激烈,这让鱼儿上学时不敢虚度宝贵的求学光阴,大学四年也算是个勤奋刻苦的好学生,该学的知识鱼儿也都认认真真的学了。 因此鱼儿仔细的回想了几天后,最后终于想到了两个改善紫菜生长状况的法子———“菜坛养殖法”和“半浮筏式养殖法”。 这两个养紫菜的方法,后一个应该是近现代才有的,眼下鱼儿还没时间细细推敲和回想,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确定它能不能在北宋实施。不过鱼儿却记得另外一个名为“菜坛养殖法”的养紫菜方法,是早在三百多年前的清朝康熙年间,就有人用过它了。 因此鱼儿自是重点回想了下菜坛养殖法,很快就确定这个方法在北宋也可以实施。于是一直想要靠着自己的专业知识干出一番大事业的鱼儿,马上就有了迫不及待想要一试的热情。 于是鱼儿马上就找到了杨大柱和刘氏,兴致勃勃的提议道:“阿爹、阿母,我们租几块紫菜礁来养紫菜怎么样?这紫菜可比鱼虾值钱多了,且平日里也不用怎么打理,只消在在紫菜长成后请人去采下来就行……” 鱼儿的话让杨大柱和刘氏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随后还是刘氏开口说道:“阿妹,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养紫菜呢?你莫不是看那高家养紫菜赚钱,便也想靠这个来发家?这养紫菜哪有你想的那般容易,若是运气不好,整块紫菜礁上都采不到紫菜的状况都可能会遇到!” 鱼儿当然知道若是被动的养紫菜、自然只能靠运气了,不过眼下她却可以主动改善紫菜的生长情况、让紫菜比以往生长得更为茂密,让紫菜礁再怎么样也不会“颗粒无收”。且若是那“半浮筏式养殖法”也能在北宋具体实施起来,那鱼儿甚至可以保证杨家养的紫菜一定会大丰收!(未完待续) 第四章 租赁方式 于是鱼儿马上转动脑筋,很快就想出了一套说辞来:“阿爹、阿母,你们有所不知,我先前流落在建州时意外得了一个好法子,咱们用这个好法子来养紫菜,绝不会碰到整块紫菜礁上都采不到紫菜的状况,一定会只赚不赔!” “什么法子那么好使,竟能够只赚不赔?” 杨大柱有些不信的问道,随后补了句话证明自己不是随意怀疑鱼儿的说辞:“阿妹,你莫不是年纪小叫人哄了去了吧?这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法子?阿爹当了几十年的渔民也没听人提起过,只听人家说养紫菜都得靠运气。” 鱼儿闻言笑眯眯的同杨大柱卖起了关子来:“阿爹,难道你连我也不信吗?我什么时候让咱家做过赔本的生意?” “这……” 鱼儿见杨大柱还是有些犹豫,马上苦口婆心的劝道:“阿爹、阿母,咱家得想个别的什么法子多挣点银子才是,否则日后几个哥哥再添上几位小侄子,那咱家可就又要过回那穷得揭不开锅的日子了!” 鱼儿说的也正是杨大柱夫妇眼下所愁的,毕竟打渔种田来钱确实是慢,且还经常难以维持温饱。更何况家里先前的一点积蓄都花在了找鱼儿上面,虽然眼下还不至于回到那揭不开锅的境地,但状况却不是太好。 而眼下鱼儿虽然能够绣点物事、雕刻几幅影画换钱来补贴家用,可这毕竟是鱼儿一人的本事、不是杨家一家人的本事,将来总不能鱼儿出嫁为人妇了,还在夫家做这些物事卖了给娘家补贴家用吧? 这也是鱼儿一心想给杨家找一个能够传承下去,或者不会因为她出嫁而断了的财路的原因,毕竟若是撇开杨家这一大家子不说,鱼儿自个儿靠着手上的两项活计,维持温饱已是绰绰有余。 因此杨大柱夫妇想通了这一层,再仔细的把鱼儿的提议一琢磨,还真是有点心动———这养紫菜可比打渔种田赚钱多了,当然前提必须是这紫菜养得好采割得多,否则可能连租紫菜礁的本钱都赚不回来。 而鱼儿见杨大柱夫妇心动,很快便灵机一动再想了个一举两得的法子:“阿爹、阿母,再说了,既然你们急着替我物色好人家,那还不得赶紧把我的嫁妆备起来?否则要是遇上好人家、对方急着要我嫁过去,因我们家没能备齐嫁妆而耽误了,那可不就得不偿失了……” 鱼儿话说到最后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把心里的那丝不自在压下去后,才强自镇定的继续说道:“若是我们家一成不变的只靠打渔和种田,那最多也就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想多赚些银钱让将来的小侄子们少受点苦,怕是没指望了。” 其实鱼儿口中的“小侄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生太多出来,因此杨大柱夫妇先前才不会急着想法子赚钱。不过鱼儿硬着头皮提出来的嫁妆一说,倒是让杨大柱夫妇十分重视,仔细斟酌过更是觉得鱼儿的话十分有理。 加上有许多由鱼儿出主意挣到银子的例子摆在前头———比如当年也是鱼儿主张种黄豆、腌制豆腐乳的,烤鱼烤虾的点子更是鱼儿一人想出来的,就连眼下杨家住的大屋也是鱼儿好心有好报换来的。 于是鉴于鱼儿以前的表现实在太过出众、帮杨家挣了不少钱,杨大柱和刘氏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决意再听鱼儿一回,好好的搏一把让杨家走出那一成不变的境地。 而鱼儿见杨大柱夫妇答应了,心里立马有了一丝窃喜,心想既然杨大柱夫妇是为了她的嫁妆才下定决心养紫菜的,那只要她的嫁妆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体体面面的凑齐,他们也就不能再急着把她嫁出去了…… 这“嫁妆”两个字还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于是劝服了杨大柱夫妇、并顺道把自家的小烦恼解决了后,鱼儿马上欢欢喜喜的同杨大柱他们商量起养紫菜一事的细节来,而这杨家若是想要养紫菜,第一步就是要租几块紫菜礁回来才是,毕竟有礁才能有紫菜。 有了这个初步打算,鱼儿随后便把哥哥嫂嫂都叫齐了,一家人认真的商量了一番后,最终一致决定由杨大柱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渔民出面,去四下打探下租紫菜礁的价钱,顺道再打听看看哪儿有合适的紫菜礁出租。 随后的日子里杨大柱便着手办起此事来,每天打渔回来便四处走动、四下向人打探消息,先是在小岞村里打听,小岞村没打听到合适的才去了邻村。 而这杨家的运气也不算太差,杨大柱到了邻村后,很快就打探到邻村正好有一户专门养紫菜的游姓人家因要迁移去城里长住,自家无暇再打理位于海港的十来块紫菜礁,于是便想把自家的紫菜礁出租给人,今后只想省心的赚点租金来花。 杨大柱先把游家那几块紫菜礁的状况打听清楚,随后再跟着游家当家的去瞧了瞧那几块紫菜礁,最后因游家急着要办这事,杨大柱看完紫菜礁便急忙忙的赶回家同鱼儿等人商量。 杨大柱一回到家就召集了家里众人,喝了口茶缓了缓气后便直截了当的说了起来:“我先前同那游家人出海去转了一圈、看过他们家想卖的那十来块紫菜礁了,那十来块紫菜礁所在的位置都不错,都是立在风浪大、潮流通畅、营养盐丰富的海区……” 杨大柱说着顿了顿,见众人把他的话都仔细听进去了,才补了句:“那游家当家的说立在风浪大、潮流通畅、营养盐丰富的海区的紫菜礁,礁石上的紫菜都长得不错,每年都能采割下不少!既然如此,我看这游家的紫菜礁我们可以考虑租下来。” 鱼儿听了杨大柱的话后下意识的琢磨起游家紫菜礁的情况来,并暗暗的思忖道:这品质好的紫菜一般都生长在潮间带,喜风浪大、潮流通畅、营养盐丰富的海区。 听说那被朝廷钦定为海珍贡品的“莱芜紫菜”,便是野生于莱芜岛周围水中的石头之上,据说从那石头上采割下来的紫菜菜叶墨绿,薄细但柔韧,晒干后色泽深紫透亮,泡水后也不会有太多海沙。 鱼儿还知道除了莱芜一带,潮汕一带尤其是汕头南澳等地也都是紫菜的绝佳产地,而这些地方的共同点都是风浪大、潮流通畅、营养盐丰富。 这么一琢磨,鱼儿便知道那游家当家的并没有胡乱向杨大柱夸下海口、乃是实话实说,由此可见那游家也算是户可靠的人家,值得打交道。 于是鱼儿当下便认同了杨大柱的看法,觉得游家的紫菜礁若是价钱合适,倒还真的可以租下几块来。只不过地理位置这般好的紫菜礁,游家会出什么杨的价钱呢? 一思及此处,鱼儿立马开口问道:“阿爹,那游家当家的可有说他们家的紫菜礁要怎样租给我们?是每年缴纳给他们定额的租金,还是按每年紫菜的采割量来收租金?” 鱼儿之所以这样问,乃是因为在北宋租田地有着两种不同的收租方法———一种为“分成收租”,地租率一般都占收成的五成以上。别处的情形鱼儿不大清楚,不过鱼儿知道惠安一带的地主和佃农大多是三七分成,佃农三、地主七。如果佃客没有耕牛和农具,得向地主租用,那还得再加租金。 另一种则是“定额租制”,就是由地主规定定额的租金或相抵的物事,定下这样的规定后,无论佃农每年的收成是多是少,都必须交足一早定下的租金或相抵的物事。 这佃农租田如此,渔民租紫菜礁亦是如此。 因此鱼儿才会率先询问游家想用什么方式来收租金,毕竟这两种方式还是有着一些差别,且因田地和紫菜礁的具体情况不同,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而鱼儿的疑问杨大柱早就打探清楚了,因此鱼儿一发问、他就乐哈哈的答道:“那游家的当家的倒也是个厚道人,说一切都随我们的意思,我们想怎么付租金就怎么付!还说若是我们手头不紧,就每年给他们家十贯钱当租金,这个数目是定死的,无论我们采割了多少紫菜换了多少银钱,这个数目都不能变……” “若是我们觉得每年每块紫菜礁给十贯钱亏了,那便按紫菜的采割情况来给,每年每块给他们家六成收成,但摘采紫菜的人得我们自个儿找,他们游家一概不负责。” 因这紫菜礁比普通的田地多了一项摘采的工序,且最难的便是这道摘采的工序,得找经验丰富、常年采割紫菜的人来摘采才行。 而找这样的人势必要花大价钱来雇佣,因此这紫菜礁租金不能和田地一样三、七分成,否则这租紫菜礁的人又要出租金、又要花钱请人去摘采,还得时不时的费心照看清理紫菜礁上的杂物,到头来不是使了大力气却没赚到什么钱、白白给别人作嫁衣裳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筹备 鱼儿听了杨大柱这话,略微一斟酌便觉得这游家索要的租金倒也算是公道,只是一时间没想好究竟用什么样的方式交租划算,杨大柱等人也陷入了思虑当中,显然也在斟酌用什么样的方式交租比较合适。 最终还是较为精明的林氏开口提了个建议:“阿爹、阿母,咱家不是没太多的余钱吗?既然如此,我们还是选用分成收租的法子较好,用这个法子眼下我们可以先不出本钱就把这紫菜礁给租下来,待来年冬天采割了紫菜再付租金给游家。” 林氏一直跟着刘氏操持家里大小家务,对杨家的经济状况还是比较清楚的,因此她的话当下就把刘氏给点醒了:“老三媳妇儿说的没错,若是采用定额租制,那我们眼下就得先把租金拿出来,虽然每块紫菜礁十贯钱不算太多,但若是一下子租个十块紫菜礁、我们可就拿不出这么多租金来了。” 林氏和刘氏的话说得十分在理,因此大家很快就认为只能采用分成收租的法子,否则便无法租下太多紫菜礁来。而这紫菜礁若是租的不多,来年采割到的紫菜就无法达到一个数量,这数量若是少了赚的钱自然也就少了。 毕竟渔民们养的紫菜礁,都是大批量的卖给专门收紫菜的商人,由他们运到各处卖给达官贵人,而这紫菜也只有离了南方沿海一带才会更显稀罕、卖个好价钱。 而就在大家伙儿都觉得采用分成收租的法子最合适时,鱼儿毫无预兆的开口问了刘氏一句:“阿母,若是我们只租下游家的五块紫菜礁,家里的余钱够不够?” “每块紫菜礁十贯钱,五块便是五十贯钱,”刘氏先是默默的在心里大概算了一番,随后有些为难的答道:“家里的余钱剩得不多,我们还得匀出一些来应付一大家子的嚼用,要凑齐五十贯恐怕有些难。” 这五十贯钱便是五十两银子,以杨家眼下的状况拿不出来也属正常,这一点鱼儿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因此听了刘氏的话后鱼儿也没感到太意外。 只见鱼儿略微一思忖,马上就给出了第二个方案:“阿爹,您再抽空去趟游家,说我们头一年用分成收租的方式,第二年开始变改成交定额的租金,问他们当家的这样使得不?” 杨大柱还没应话,刘氏就不解的问了句:“阿妹,我们为何要这般麻烦呢?一直用一种法子不好吗?” 鱼儿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因此她很快便缓缓的答道:“若是咱们养的紫菜长得好、采割得多,那卖的价钱也就多了,届时我们若是无论卖了多少钱都给游家固定数目的银子,那可不就是我们赚了?” 这也是鱼儿不想用分成收租的原因,若是按分成来收租,那杨家将来收割的紫菜多、付给游家的租金也就多了。当然这个也是相对而言的,若是杨家将来收割的紫菜少,那付给游家的租金自然也就少了。 不过鱼儿却有信心让紫菜大丰收,所以才会想采用那无论杨家收成好坏,都只给游家一个固定的折中数额当租金这个法子。 而杨大柱见鱼儿自信满满,也就没再多说,很快就动身再去了一趟游家,回来时也带来了好消息———游家同意了鱼儿提出的交租法子,并且催杨家早些把手续给办齐,他们一家好安心的搬到城里享福。 既然游家同意了,那接下来便是准备租赁契书了,这些都得请个信得过的牙侩来帮着办才行,毕竟牙侩除了帮着办手续外,还得当双方的见证人,免得事后哪一方反悔或是出了什么纠纷,彼此说不清楚。 而鱼儿也不是头一次同牙侩打交道,因此她很快就去城里请了上回帮他们买了房子的张牙侩,毕竟有了头一回的交情在,眼下鱼儿又照顾了张牙侩一桩生意、让她再赚了一注中人费,那张牙侩自是会尽心尽力的帮鱼儿把事情给办好了。 而张牙侩一费心,杨游两家和租紫菜礁有关的手续很快就都办好了,张牙侩拟定的契书双方也都在上头按上了手印。这手印一按,杨家就算正式把游家的十块紫菜礁给租下来了。 这紫菜礁一租好,鱼儿马上就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先是悄悄的叮嘱了杨三郎一番,让杨三郎到城里买些养紫菜需要的物事回来,随后便一头钻进书屋、开始整理起养紫菜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他们即将要用到的法子。 鱼儿知道在她以前所在的时代,有些学者喜欢用“以海为田”来形容海洋文化,立在海中的紫菜礁就是一种最好的例证。因为不但陆地上的土地需要耕耘,海里的紫菜礁也需要类似的劳作,只不过二者“耕耘”的法子有些不同罢了…… 早在三百多年前的清朝康熙年间,漳浦沿海一带就有了紫菜养殖———每年立秋上下,养紫菜的渔民就会用火烧净礁石岩面,或者往礁石上泼洒石灰水灭害清坛,此举的目的是消除杂藻、增加岩礁的糙面,让随着海水漂浮的紫菜种子更容易附在岩礁上。 也就是说类似于种子的紫菜苗是从海里衍生出来的,且会随着海水四下漂浮。于是很多紫菜苗就在涨潮时落在了礁石上,这礁石表面越是粗糙,越是没有杂贝、杂藻等物事,紫菜苗就越容易依附在上面、不被海水带回海里。而紫菜苗依附在礁石上后,慢慢的经过光合作用和海水浸泡,就会长成茂盛的紫菜叶。 这就是早期的紫菜坛式养殖的原理,也是渔民为何要往礁石上泼洒石灰粉、让礁石表面变得更加粗糙的原因。 不过初始渔民只懂得对潮间带紫菜坛(岩礁)上附生的紫菜加以人工管理,后来逐渐才懂得采用泼石灰清坛产紫菜,也是到最后才发展为炸石造坛扩大养殖、以及水泥造坛养殖,这些方法也都一直沿用下来。 而鱼儿所在的北宋,大家养紫菜还都处于人工管理、被动附苗这一阶段,还没到达泼石灰清坛的阶段,更是不知道石灰对养紫菜有益。也正是因为如此,鱼儿才能占了先机、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利用洒石灰来增加紫菜的产量。 这“菜坛养殖法”说白了很简单、操起起来也没任何难度,只要把石灰这样关键物事备齐了就行,因此这个法子严格说起来只能算是半自动的养殖方法。 鱼儿租下游家的紫菜礁就是想用这个方法来养紫菜,也正因为如此,鱼儿才会一早就让杨三郎把石灰粉先买回来备下,并叮嘱杨三郎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他买了石灰粉,否则今后有心人只要一打听,“洒石灰粉增加紫菜附苗量”的秘诀就会被人知晓。 不过这物事都备好后却还得等待时间,因为眼下游家的紫菜礁才刚刚采割过一遍,得等到立秋、大约七月重新附苗后,紫菜才会慢慢的开始长起来。 而眼下才刚刚过年没多久,离立秋还早得很呢,属于养紫菜的空档期。不过这第一年杨家采用的是分成交租法,因为即便空档期较长也无所谓。 不过鱼儿却也不能白白的浪费这小半年的空档期,只见鱼儿把菜坛养殖法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并确定可以实施出来后,就改而研究起“半浮筏式养殖法”了。毕竟杨家真正想要闯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致富道路,还得靠“半浮筏式养殖法”才行! 而鱼儿把两个法子仔细的斟酌了个透后,很快就发现无论是“菜坛养殖法”还是“半浮筏式养殖法”,它们的共同之处就是一定要从海里获得紫菜种子,而种子获得多寡,便是以后紫菜长得茂盛还是稀少的关键! 而“半浮筏式养殖法”在现代的具体操作方法,就是把竹帘或尼龙网帘用浮绠、浮子、锚缆和桩固定在潮间带滩涂上。这样固定住后,涨潮时筏架就会随着潮水浮于水面,落潮时筏子则会由脚支撑于海滩上。 这个操作方法说白了,就是在低潮位的海滩上布上半浮式的网帘,让这些网帘来拦截涨潮时被海水送到沙滩上的紫菜苗,也就是说这网帘相当于同样会在涨潮时被海水淹没的礁石,二者都是让紫菜苗依附的“附着基”(紫菜生长的寄托物)。 而鱼儿只要能想办法让网帘潮涌时浮起来,潮退时能够不被潮水卷走、撑晾在原地,就能达到靠网帘来获得更多紫菜苗的目的,也算是简单还原了“半浮筏式养殖法”。 这一点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鱼儿得反复的在海滩上搭架子、挂网帘进行测试才行,且这架子搭稳了,还得考虑帘子能不能让紫菜苗大量依附这个问题。 不过幸好鱼儿有杨六郎这个专门研究竹制品的哥哥,鱼儿把要求同杨六郎说清楚后,杨六郎就帮着做了好几种支撑用的架子,最终终于不负鱼儿所托、做出了能够深深的插进海滩,并牢牢固定住的竹架子……(未完待续) 第六章 实验失败 这架子有了后,接下来就是网帘了。 不过这北宋还没有尼龙材质的网帘,因此鱼儿只能试着用杨大柱平时网鱼的渔网来做帘子,哪知这渔网十分沉重在水里不容易浮起来,且也不容易让紫菜苗附在上面,于是鱼儿只能把渔网给淘汰掉。 而这渔网不能用,剩下的选择就只有竹帘了,如果连竹帘也不行,那这个半浮式养殖法难度就增大了许多。 于是这一日鱼儿把杨六郎给找来了,郑重其事的问道:“小哥,若是让你编几片像渔网那样的竹帘,你能编得出来吗?这竹帘除了网孔要大些外,还要轻便些,一定要能在海里飘才行。” “你这要求有些古怪,我得回去试一试才知道能不能编出来。”杨六郎有些为难的说道,毕竟他只编过那种密密麻麻叠在一起的竹帘子,鱼儿想要的那种孔大的竹帘他没编过,因此不敢给鱼儿打包票。 眼下才五月中旬,鱼儿算着离采紫菜苗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不算是太紧,因此便对杨六郎说道:“小哥,那物事我不着急着要,你只要在六月中旬弄出来就行!弄出来把你先前替我做的竹架子也一并带上,我们到海边去试试。” “好,我尽量。” “这竹帘可是关系着我们家将来能不能找到一条赚钱的好路子,小哥你可得上点心哦!”鱼儿先是再三嘱咐了杨六郎几句,嘱咐完还不忘调皮的调侃起杨六郎:“反正这事要是做成了,将来也少不了小哥你的好处,指不定一下子连你的老婆本咱也一并赚到了!” 杨六郎见状自是立马反击了句:“你这丫头就会取笑小哥,先把你自个儿的嫁妆给攒齐了再说我吧!眼下我都没赚到什么银子,那有心思娶媳妇儿?” 杨六郎说着就不再同鱼儿胡扯,同杨大柱等人打过招呼后就匆匆忙忙的赶回年师傅那里去了。回去后也把手头上的活计都暂且放下,一心一意的替鱼儿摆弄那特殊的竹帘。 杨六郎这几年也没白跟着年师傅学艺,他除了把年师傅会的手艺都学全了外,自己还动脑筋做出了许多年师傅没做过的物事。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可以说杨六郎不满足于按部就班,有创新改造物事的精神。 也多亏杨六郎这几年来一直不断的鞭策自己创新,因此杨六郎回去后一连摆弄了好几日,再和年师傅商讨了几回,最终还是完成了鱼儿给他下达的任务,编造出了像网帘那样的竹帘。 随后杨六郎马上把支架和竹帘带上,寻了鱼儿后两人一起去了海边,趁着退潮的时候把竹子做的支架固定在滩涂上、并在中间空出一定的距离来。待支架固定牢靠了,鱼儿和杨六郎才用草绳把竹帘绑在两个支架之间,最终让竹帘悬挂在滩涂上。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鱼儿和杨六郎便退到了一旁的沙滩上,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只见杨六郎一边用袖口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抬头看了看天色,略微估摸了下便开口说道:“阿妹,大约再过两刻钟就会开始涨潮了,到时候那支架能不能支撑住,竹帘子能不能浮起来的同时不被海水冲走,我们很快就会知晓了。” 鱼儿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稍作休息便沿着海滩走了起来,仔细的观察了脚下的沙土的湿润度,确定了自己所在的沙滩乃是现代人用来做滩涂养殖的海滩后,便远远的问了杨六郎一句:“小哥,这片海滩应该是无主的吧?我们以后在这儿搭个竹帘子养紫菜,不会被人赶吧?” 因北宋还没有人发现滩涂的价值,更是没有人利用滩涂来进行海产品养殖,因此这海滩自是没人愿意花钱将它占为己有。这也正好给了鱼儿机会,让她不花钱就能把海滩占为己用…… 不过眼下困扰鱼儿的依旧是技术保密问题———这海滩如此空旷、放眼望去没有丝毫遮掩的物事,将来杨家一在这儿架起竹帘养紫菜、从头到尾也都会被人看了去,这样一来杨家若是最终真的大有丰收,那一定会有有心人前来偷师。 而那些有心人只要用心的研究几天,再观察下杨家人是如何操作的,很快就能把这“半浮式养殖法”给依葫芦画瓢的学去。届时北宋的紫菜就会开始变得不值钱了,甚至大家都会抛弃那最原始的养紫菜方法,用鱼儿从现代搬过来的新方法养紫菜。 不过鱼儿也没本事把整片海滩给遮盖起来,杨家更是没势力在海滩上围堵出一片固定的范围、不让闲杂人等进来,毕竟这海滩不是杨家的私有物。 不过即便如此,鱼儿也只能先现试着把紫菜养起来,等真的把紫菜养起来、赚钱了,再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毕竟这种在光天化日之下实行的低技术活计,本就十分容易让人偷师学去,杨家也只能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占着先机先大赚一笔了。 再说了,鱼儿眼下想这些还有点为时过早,一切都得等眼下立在滩涂上的竹支撑架和竹帘子达到鱼儿的要求,这半浮式养殖法才会有戏…… 而在鱼儿思绪辗转间,潮水很快就一波接一波的往上涌,看样子海水涨潮的时间已经到了。于是鱼儿赶忙往回走回到杨六郎身边,和他一起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点一点被海水淹没的竹帘。 这海水涨潮的速度很快,一浪推着一浪,很快就淹没了鱼儿原先行走的海滩,往更高的地方蔓延,那立在滩涂上的支架也很快就被海水淹没了一大截。随后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绑在支架上的竹帘便被涨高的海水冲得浮了起来,还海面上摇摇晃晃…… 而竹帘子一浮起来,试验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只见鱼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那片汪洋大海,此时挂着竹帘子的那片海滩已被海水完全淹没,先前还能看到的几块礁石也被海水淹盖得失了踪影,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浪正往鱼儿这个方向扑来,带起阵阵浪花的同时,也把那竹帘子冲得四下摇晃、像是要脱离绳子的束缚随波逐流般。 杨六郎的一双眼同样紧紧的盯着那几片大竹帘,双手更是一只成掌、一只成拳,因焦急而不断的相互撞击,嘴里更是下意识的念叨道:“那两个竹支架一定不能倒啊!” 可惜海水一点都不给杨六郎留情面,巨浪不断的冲击着竹支架和竹帘子,那竹支架在接受巨浪撞击同时,还要承受绑在它上面的竹帘四下晃动带起的冲击力,很快就歪到了一边、有倾倒的迹象。 这样的迹象让鱼儿和杨六郎心里一急,两个人更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不断被潮水冲击的支架和竹帘子。只见慢慢的,那竹支架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左右摇晃,最终在杨六郎郁闷的目光中轰然倒塌,被潮水卷得失了踪影。 那竹支架一倒,杨六郎立马就哭丧着一张脸,闷闷不乐的冲鱼儿说道:“阿妹,失败了,那两个竹支架压根就承受不住海水的冲击力!” 鱼儿早就猜到一次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因此倒也不像杨六郎那般沮丧,而是实施的出言提点了杨六郎一句:“那小哥有没有想到改进的法子?若是没想到,就多观察、观察那上涌的潮水,兴许看久了心里就有主意了。” 鱼儿的话马上给杨六郎提了个醒,让他马上一扫沮丧的情绪,一脸认真的观察起此起彼伏的潮水,更是马上转动脑筋想着改进的法子…… 鱼儿见状心里倍感安慰、对杨六郎也十分有信心,坚信他最终一定能做出合适的支架来。 一想到这儿,鱼儿不由暗暗的在心里感到庆幸,庆幸当年在她的推波助澜下,杨六郎最终选择了拜年师傅为师,同这些竹子、木头什么的打交道,否则鱼儿眼下就会少了一个有用的助力,半浮式养殖法的各种实验也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而这杨六郎也没辜负鱼儿对他的期望,只见他很快就开口说道:“这架子得换成粗一点的木头才行,我平日里摆弄的大多是竹造的物事,因此先前我也都没往木头这方面去想,还好这会儿突然想到了……” 鱼儿听了也十分赞同,认为这木头架子要是能做得好,的确是比竹架子要结实牢固,于是便顺着杨六郎的话补了句:“小哥说的对,最好是把几根粗木头捆在一起让架子更牢固些,而这架子牢固了、就能抵挡住潮水的冲击了。” 其实鱼儿觉得最管用的法子是弄根长铁棍子、深深的插到沙滩里,这样海水怎么冲也不会把铁棍给冲走了。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鱼儿给否决了———这铁棍子那么重,露在外面的部分超过一定的长度,就很难在海滩上立起来的、指不定不用海水冲击自己就先倒了。 -------------------------------------------------------------------------------------------------------------- 关于养紫菜的题外话:这紫菜无论是用什么法子种,其种子都是来自海洋,这种子也是在海洋里自己生成了。 因此怎么把海洋里的种子更多的留在陆地上,就是紫菜能不能盛产的关键哈~ 而鱼儿想用石灰粉把礁石表明弄粗糙,为的就是能粘(我自己理解的)住更多的紫菜种子,让它们在岩石上生根发芽,这是增加紫菜产量的一个办法。 其次,鱼儿想在海滩上搭竹帘,其实算是采用了滩涂养殖紫菜的法子了,说白了就是用竹帘来拦截海里的紫菜种子,紫菜种子也很容易附在竹帘上,而鱼儿只要多搭几个,就能拦多一些的紫菜种子,等种子成才紫菜后就能采割更多的紫菜了~ 当然,紫菜的成长条件是阳光和海水浸泡,至于长在什么地方却不讲究,不像农作物只能长在土里~ ------------------------ ------------------------ 这是小云自己的理解,也不知道对不对,写这些只是想让大家看的明白一些~最后抱抱大家,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小云哦!(未完待续) 第七章 帮忙 不过虽然铁棍被鱼儿给排除了,但鱼儿却还是忍不住在“铁”上面打主意,心想若是能做个类似铁称砣的底盘,中间挖个洞让支架穿过去、然后再插到泥沙里。如此一来有了个铁称砣底盘固定住支架,支架会不会稳固牢靠些呢? 鱼儿很快就把自己的想法同杨六郎说了,随后又捡了根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个底座的大概模样,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中间掏空的铁质圆柱。 杨六郎明白鱼儿的意思后也觉得可行,于是他们二人马上动身进城,打算去城里的打铁铺子走上一趟,寻看看有没有鱼儿想要的物事。 鱼儿原本以为她想要的铁底座不好打,哪知她才把样子画在纸上,打铁铺那五大三粗的师傅就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且三天之后就能给鱼儿打出来。 当然,在北宋铁和盐一样属于官用,私自开采铁矿会触犯律法、受到朝廷的处罚,老百姓想要铁也只能买官铁,且有限制数量不允许被老百姓大规模拥有。 因此这铁在北宋算是不便宜的物事,鱼儿把在建州攒的、在路上花剩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才勉强够在铁铺里买下两块沉重的称砣当底座,当然这称砣得打造成鱼儿想要的、中间镂空的样子。 鱼儿和打铁师傅把细节都商讨好后,就先付了一部分银钱当定金,并约定好三日之后就来取物事。随后鱼儿和杨六郎就出城回村了,一回到村里、鱼儿马上就催促杨六郎回年师傅那儿去研究支撑架,让他一定要再做出一个新的、稳固的支撑架出来,最好是那铁称砣一拿回来、就有新支架可以试验。 和打铁师傅约定的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第四天鱼儿早早的吃过早饭,同刘氏说了一声后就直奔年师傅家,还没进门就看到杨六郎站在门外、正在摆弄着一个用粗木头做的支撑架。 鱼儿见了那个木支撑架两眼一亮,随后马上凑过去仔细的观察那个木头支撑架个部分零件,并开口问了句:“小哥,这是你新做出来的支撑架?这木头看着蛮粗实的,你又把好几根绑在一起做支撑架,看起来还不赖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潮水的冲击力……” 杨六郎一边手脚利索的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一边随意的答了句:“这木头支撑架本就比我先前做的竹支撑架结实,只要再安上你让打铁师傅做的铁称砣底座,我想这一回这支撑架估计能在潮水里立稳了。” 杨六郎这么一说,鱼儿对新做的支撑架自是更加期待,更是等不及想要再试验一次了,因此鱼儿很快就催促起杨六郎来:“那我们赶紧上城里把那两个铁称砣底座给抱回来,好带着这新做的木支撑架再到海边去试试!” 哪知杨六郎却没理会鱼儿的催促,一边继续调试着手上的物事,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别着急,这人都还没到齐呢,我手上的活计还差一点就做完了,你且再等等。” 这鱼儿眼下心里正着急呢,因此见杨六郎故意卖关子、马上不悦的撅起小嘴儿,嘟囔道:“还有谁没来?难道小哥你约了别人一起进城?我们可是要去城里搬铁称砣回来试验,是有正经事要做,小哥你可别给我惦记着去玩!” “我知道、我知道,我喊上那人可不就是要他帮着干苦力活?没他咱可就不能把那铁称砣搬回来,”杨六郎边说边没好气的扫了鱼儿一眼、反问道:“难不成我的宝贝妹妹,要亲自把那沉重的铁称砣抱回来?那称砣可不轻哦!你抱得动吗?” 杨六郎这么一说,鱼儿才记起她光顾着着急去城里搬称砣了,竟忘了当初为了能更稳定的当底座,特意让打铁师傅打了分量十足的称砣。如此一来,那称砣少说也有几十斤、一定十分沉重,若是真让鱼儿亲自将称砣一路搬回来,那的确是够呛的…… 鱼儿一边庆幸杨六郎比她想得周到、提前把帮手找好了,一边好奇的追问了杨六郎一句:“小哥,你找了谁来帮忙?应该不是三哥,我见他一早就随阿爹出海打渔去了。” 杨六郎闻言笑而不言,只往不远处抬了抬下巴:“瞧,帮手已经来了,还多带了一个来。” 鱼儿顺着杨六郎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就看到小栓子正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急忙忙的往他们这边走来。只见小栓子见鱼儿已经在那里候着了,马上就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赶到鱼儿面前:“八娘子,我是来帮你搬物事的,我没迟到吧?” 鱼儿一边随意的点了点头,一边把小栓子拉到一旁、压低嗓音问道:“和你一起来的那小子是谁?我怎么瞧着有点面生?” “他是我阿母给我安排的贴身小厮,我让他跟着一起来搬物事,这样我们三个人就能轮流着歇息,”小栓子先是解释了下跟在他身边的是谁,随后还不忘体贴的补了句:“一会儿八娘子你跟着我们就好,不用你动手,那称砣沉,我怕你一抱就给累坏了。” “我哪有那么娇贵!”鱼儿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还是有着一丝高兴,心想这小栓子懂得主动体贴人了,看起来还不错、算是个有风度的男人。 而小栓子既然带着帮手来了,鱼儿自是马上又催促起杨六郎来:“小哥,就你一人磨磨蹭蹭的半天没弄好,让我们三个等你一个!” 杨六郎闻言一脸无奈的看了鱼儿一眼,抱怨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我这是在为谁忙乎?又是谁下了死令让我三天一到就要把物事做出来?好了、好了,支撑架我已经捣鼓好了,我们现下就能上路进城去了。” 杨六郎说着假装生气的伸手拧了鱼儿的脸蛋一把,鱼儿也故意没躲开任杨六郎“蹂躏”,待杨六郎“蹂躏”够了心里舒服了,鱼儿才笑嘻嘻的挽着他的胳膊冲他撒娇,一行人更是有说有笑的往城里走去。 鱼儿几人经常进城,对城里的地形都十分熟悉,因此没做任何耽搁就来到了先前委托的打铁铺子,取了物事后就径直抱着回村了。一路上都是杨六郎、小栓子、和小栓子的小厮三个人轮流抱那沉重的铁称砣,鱼儿只负责帮着他们看看路况、小声的遣开一些路人就行。 因是三个人轮流着抱,加上小栓子三人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因此路上倒是没什么耽搁也没停下来歇息,很快就抱着铁称砣回到了小岞村、并把铁称砣搬到了鱼儿指定的那片海滩。 随后杨六郎就回年师傅那儿取了木支撑架过来,几人忙乎了一阵后很快就把木支架插穿过铁称砣、牢牢的插进沙滩里,插稳了照样把几片竹帘重新绑了上去。 时值夏初,天气已经渐渐有些闷热,鱼儿等人七手八脚的把竹帘子挂起来后,脸上已满是汗水,那明晃晃的日头更是让鱼儿下意识的躲到了一块大石头下…… 不过眼下鱼儿的心思都在那新搭上去的竹帘上,因此也顾不上擦脸上的汗水,一坐下歇息就急忙忙的拉着杨六郎问道:“小哥,今儿潮水什么时候涨上来?这天这么热,我们要在这儿等多久?” 杨六郎看了看天色,再根据海水涨退的规律推算了一番,很快就给了鱼儿一个答案:“今儿潮水没那么快涨上来,得傍晚时分才会慢慢上涨,眼下连晌午都还没到,我们还是先回家歇一歇,傍晚再过来好了。” 鱼儿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看海滩上搭好的竹帘子,有些忧心的说道:“可我们一走,刚刚费了半天功夫搭上去的物事,会不会让哪个顽童给拆了去?还有那两块铁称砣也算是值钱的物事,会不会让人给偷了去?” “这……” 鱼儿一说杨六郎也犯起了难来,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最终只能试探性的说了句:“要不,我们轮流在这儿守着?” 鱼儿闻言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那明晃晃的日头,显然有些不愿意在烈日下久待,但鱼儿同样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把刚刚费力搭好的架子和竹帘,重新拆下来、到了傍晚再搭一次吧? 就在鱼儿和杨六郎一起犯难时,一旁的小栓子一脸热心的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让我这个小厮帮忙守着、保证这些物事都不会丢,一会儿到点吃饭我再来替换他。” “这……不大好吧?” 鱼儿虽然不想在海边晒太阳,但也不好意思自己回去歇息、让小栓子这个外人替她守着。毕竟眼下大家都长大了,鱼儿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使劲的使唤小栓子,且鱼儿不久前才刚刚拒绝了小栓子家的提亲,因此若是再使唤像以前那样他,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小栓子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似乎依旧和小时候一样一切都以鱼儿为中心,不但事事都把鱼儿的摆在第一位,且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被鱼儿使唤,喜欢第一个冲出来替鱼儿解决难题。(未完待续) 第八章 终于成功 因此小栓子见鱼儿竟然会不好意思使唤他,反倒有些惊讶不解的反问了鱼儿一句:“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小时候不是经常使唤我干这、干那的?你不是从小就经常和我唠叨,说你的吩咐我得无条件照办,你的要求我也得无怨无悔的满足吗?” “……”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顿时满头黑线,第一次觉得自己小时候似乎“无耻”了一些,为了把小栓子调教成符合自己心目中完美相公的标准,动不动就霸道的给小栓子灌输这些观念,让小栓子眼下不被她使唤、“虐待”就感到不习惯。 一旁的小栓子自然不能理解鱼儿眼下心中所想,只见他继续理所当然的说道:“再说了,我阿母给我买这个小厮带在身边,可不就是要他替我办事、听我差遣?既然他是专门给我使唤的,那八娘子你自然也能使唤了,咱们俩谁跟谁啊!小时候你还经常无私的把你的糖分给我糖吃呢!” “……”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再一次默言,同时有些奇怪的看了小栓子一眼,心想今儿小栓子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提起小时候的事,莫非是想提醒她不要忘记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隐约间,鱼儿还有了一种小栓子是在和她“表忠心”的感觉,他似乎借着这些小事委婉的向鱼儿表明,他并没有把从小就和鱼儿约定好的那些事忘记 思及此处,鱼儿的心里有了淡淡的感动,也慢慢的感觉到了小栓子的真心———鱼儿前几日就已经听说了,听说小栓子硬是不顾林氏的反对,把一直留在他屋里伺候他的丫鬟给撵走了,只留下一个小厮带在身边。 小栓子这样做的用意,鱼儿又岂会不知? 一定是杨家拒亲的举动,以及鱼儿那一日同小栓子说的那些话,让小栓子回去后认认真真的把这件事想了一遍,找出问题的结症所在后,才会把丫鬟撵走表明自己的态度。 小栓子做的这一切鱼儿都一一看在了眼里,不过眼下还不是鱼儿出嫁的好时机,加上鱼儿想在多考验小栓子一番。于是鱼儿虽然心里已经对通房丫鬟一事介怀了,但却没有刻意的告知小栓子她的想法,只是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 因此鱼儿见小栓子突然把陈年旧事给搬了出来,突然觉得有些讪讪然,也不好意思再和小栓子见外了,改而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小栓子的好意先回家歇息,并和小栓子约好大约傍晚时分再过来,一起等海水涨潮做试验。 鱼儿回家吃过午饭,小睡了一会儿就起来钻到了书屋里,拿了几本书翻了翻,一直在书屋里呆到差不多申时,才出门往海边走去。鱼儿到了早上搭架子的地方,发现小栓子和杨六郎已经先她一步到了,正指着早上搭的竹帘子在说些什么。 鱼儿先是看了看海面上的情况,见潮水还没开始上涌便随意问了杨六郎一句:“小哥,你们俩在聊些什么?” 杨六郎闻言笑着没答话,倒是小栓子一脸好奇的反问了鱼儿一句:“八娘子,六郎说你在这儿搭竹帘子是为了养紫菜,这竹帘子能养紫菜吗?” “天机不可泄露,能不能养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鱼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小栓子解释养紫菜的原理,因此只能胡乱的扯了句话敷衍他。 而小栓子见鱼儿不肯说,心里微微感到有些失望,不过却还是按照初衷主动献殷勤道:“八娘子,我听六郎说原先你们家因本钱不足,所以不但只租了十块紫菜礁来养紫菜,还只能采用了分成交租的法子,我这几年倒是攒下不少银钱,你若是有需要尽管同我说,别同我客气!”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再敷衍小栓子显得她小家子气,而是直直的看着小栓子、半真半假的答了句:“这可是你说的哦!别到时候我一提要和你借钱,你就吓得躲了起来!” 鱼儿虽然语气是在说笑,但却也算是隐晦的向小栓子表明了她的态度,也算是为她先前把小栓子当成外人做了个补偿。而小栓子见鱼儿重新和他亲近起来、不再同他见外,心里立时十分欣喜,马上比先前又积极了几分…… 只见小栓子一边观察海潮的状况,一边殷勤的同鱼儿说道:“八娘子你别着急,我看这潮水很快就会涨起来了,我们不用等太久。” “……” 鱼儿闻言有些无奈的回了小栓子一个笑容,心想她也没很着急啊,反倒是小栓子看起来比她着急一些,好像急着做试验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般。 几人再等了一会儿,潮水果然开始慢慢的涨了起来,一波推着一波往前涌,很快就把海滩上架着的物事都淹了过去,那被绑在木支撑架上的竹帘也开始随波四动,承受着那一波接着一波的撞击力。 而站在高处的鱼儿三人的动作则十分一致,只见他们不约而同的一动不动、屏气凝神的看着木支架和竹帘,每一次潮涌都牵动着他们的神经,那竹帘子每一次摆动也让他们把先悬得高高的,生怕那竹帘子一拉扯,木支撑架最终还是会支持不住…… 时间在鱼儿满心紧张和期待中一分一秒的流逝,而海潮涌了一段时间后便慢慢的平复下来,最终终于恢复了平静。让鱼儿等人一脸欣喜的是,一直到海浪变小、海面彻底平静下来,那搭在海滩的木架子也没倒,几片竹帘更是稳稳当当的浮在海面上,在一定的范围内随着海浪轻轻的浮动。 “成了、成了!阿妹我们终于成功了!” 这小小一个支撑架,杨六郎付出的心血不比鱼儿少,因此一见支撑架稳稳当当的立在海水之中,杨六郎就率先兴奋的高喊了句。 而鱼儿此时心里也是一片激动,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试验成功代表着什么———这竹帘只要能稳稳当当的浮在海水里、接受海水的冲击和浸泡,那就能采集到足够的紫菜种子,也能让紫菜有了生长的必须环境。 而这些都有了,杨家养殖出大量紫菜来卖的目标,也很快就能实现了! 于是试验一成功,鱼儿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一些,接下来就是全力准备、迎接七月份的到来了。只要七月一到,鱼儿就差不多可以带着杨家人开始行动起来了。 ………… 潮起潮落、日落月升,转眼便到了七月初了,而一进入七月,鱼儿就带着家人开始忙了起来。 首先需要打理的就是杨家从游家租来的那十块紫菜礁,因此一进入七月这个紫菜采种的最佳时节,鱼儿就特意选了一个海水退潮的时候,和杨大柱、杨三郎、杨六郎一起出海,分别驾船到租的那几块紫菜礁边。 杨大柱三人一爬上租来的紫菜礁,就在鱼儿的示意下,用铁铲或竹刷把紫菜礁表面上的杂贝、杂藻清除干净,随后洒上适量的石灰水,进一步消灭礁石面上残留的小型杂贝、藻,以此来增加礁石表面的粗糙度,以利于紫菜附着生长。 而这石灰水虽然可以腐蚀礁石表面,但它也不能随意的乱洒,得按照一定的比例和次数来洒。这一点鱼儿早就都计算好了———首先一般洒石灰水都是洒二到三次,第一次洒石灰水时间大约在农历七月中旬、大潮期间,石灰水的浓度为每一百斤海水、加石灰十八到二十斤。 第二次洒石灰水时间相隔六到七天,那时正是海水小潮的时间,石灰水浓度为每一百斤海水加石灰八到十斤。 紫菜礁这边洒了头遍石灰水后,鱼儿便把洒第二遍石灰水的大概时间告诉了杨三郎。随后同杨大柱商量过后,也定下由杨大柱和杨三郎负责打理那十块紫菜礁,隔几日便去清除一次礁石上的杂物,并早早把石灰水兑好、等着时候一到就去洒第二遍。 而把紫菜礁这方面安排妥当后,鱼儿就和杨六郎一起在海滩上插了好几处支撑架、搭起了好几片竹帘,打算让这几片竹帘好好的采集一些紫菜种子。 这竹帘搭起来后,鱼儿和杨六郎除了每天退潮时要细心检查支撑架,并再把它们加固、加稳外,慢慢的待紫菜种子附到竹帘上后,鱼儿和杨六郎还要细心的照料紫菜苗———比如涨大潮的时候要把竹片放低些,小潮的时则要把竹帘拉高点。 待苗长出来后,鱼儿和杨六郎就不用再去管它了,只要负责让支撑架固定住,让菜苗接受阳光的照射的同时,用能定时受到海水的浸泡,这样紫菜它自个儿就能稳稳当当的长起来,直至最后长得越来越茂盛、最终彻底成熟。 这紫菜的生长周期很短,鱼儿等人七月中旬开始采苗,大约十天左右紫菜礁上的紫菜便长出菜苗来了,而竹帘上的紫菜苗则会长得稍微晚一些、大约比紫菜礁上的晚个十天左右。总之,两处的紫菜最多只要二十天,便都可以出苗了。 ---------------------------------------------------------------------------- 本文已经进入收尾阶段,预计4月底完结,随后小云会开新书。 小云在书评区做了一个和新书有关的调查,希望各位亲亲踊跃投票给小云意见,小云会参考各位亲亲的意见来准备新书。(未完待续) 第九章 小日子火起来了 紫菜出苗后再长个大约两个月,就可以进行第一次采割了。这第一次采割下来的紫菜一般被称作“头水紫菜”,算是同一种紫菜里头品质最好的紫菜了,且这“头水紫菜”往往能卖到较高的价钱,反之二、三水紫菜的价钱则会低上一些。 而紫菜为何会有“头水”、“二水”、“三水”之别呢? 原来这紫菜不但生长周期短,且还可以不断的进行采割———采割下头水紫菜后,之后每隔二十天左右就能进行第二、三次采割,且一般早上采割较为合适。 因此这紫菜一成熟到能够采割,杨家一家人就都十分兴奋和跃跃欲试,更是都争着要帮忙采割养在海滩上的紫菜,毕竟采割养在海滩上的紫菜没有什么难度,大家伙儿都能胜任。 不过虽然这采紫菜没什么难度,但临采前鱼儿还是把自己从前世带来的知识告诉了大家,让大家一律采取“拔收”的方法,且一定要“拔大留小”,这样才能有利于紫菜继续增加产量。 不过即便是在现代,养殖紫菜也不是一项一本万利的买卖、多少都存有一定的风险,鱼儿大体知道在采苗、养成期间,常见的敌害有:硅藻、浒苔、野鸭、鱼类、油污等。 虽然这些敌害有些在北宋不存在,但一些天然敌害却还是有的,因此养殖期间鱼儿倒也在这几方面多费了些心思,能避免的敌害尽量避免,不能避免的也只能顺其自然、尽量把损失控制在最低。 因此鱼儿带领杨家种的紫菜说到底也存在着一定的、不可抗拒的风险,不过排除那些风险、去掉一些损失后,杨家种的紫菜依然给他们带来了一笔不少的收入,让杨家迈了个大步子、提前进入了小康。 而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好结果,最大的原因乃是紫菜在北宋属稀罕物,因此哪怕杨家的收成比鱼儿预期的还要少上许多,那些紫菜也足以替杨家挣回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了。 而杨家第一年既然赚了个满盆钵,那第二年自然是要再接再厉的养紫菜了,毕竟杨家还是第一次找到一个赚钱赚得这么快的路子,自是要好好的加以利用。 不过此后杨家也多了一个烦恼———必须想方设法的低调行事、以及低调的养紫菜,用尽各种方法掩盖自家养紫菜的法子,不让那些见杨家发家了就眼红的人打探到消息。 虽然鱼儿知道养紫菜的方法早晚会被人挖掘到,不过眼下他们家也只能守住一时算一时了。 唯一让鱼儿觉得庆幸的是,同村的村民眼下还没意识到只要把竹帘稳稳当当的挂在海滩上,如此简单就能养紫菜。毕竟这方法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就算初始有人看出来了,也一心认定除此之外、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玄机。虽然村民的这些想法很可笑,但这样一来却是对杨家比较有利…… 因此这一年可以说是杨家最忙的一年,也是杨家小日子慢慢红火起来的第一年,更是杨家逐步迈向小康的初始之年! 而这杨家能够赚个满盆钵,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有功劳,不过大家伙儿却都认为功劳最大的人乃是鱼儿。因此把头几水的紫菜都卖了个好价钱后,刘氏便把鱼儿给找来了,笑着问鱼儿这个大功臣该如何分配赚来的这些银子…… “阿妹,托了你那个妙点子的福,咱家这一年可是得了不少银子,终于能在亲戚好友面前直起身子骨说话了!” 原来杨家的亲戚好友得知杨家靠着养紫菜赚了一笔后,前前后后上门来打秋风、套近乎的有不少,也正是这些人突然换了副嘴脸前来串门,才让刘氏提起此事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不过刘氏感慨过后,很快就问起鱼儿正经事来:“阿妹,咱家今年赚的这些银子,阿母和你阿爹商量过了,觉得最要紧的便是先匀出两份来,一分留着给你筹备妆奁、一份留着给你小哥娶媳妇儿用……” 刘氏这样安排鱼儿自是没有异议,而刘氏见鱼儿点头,才接着往下说道:“把这两份银钱匀出来后,剩下的银子还有不少,这银子是多亏了阿妹你我们才赚回来的,因此你爹说让你决定怎么分配这些银子,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鱼儿闻言马上撅起了小嘴儿,佯装不悦的娇嗔道:“阿母,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儿?我们都是一家人,哪还需要分什么‘你我’?再说了,阿爹是一家之主,这银子他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哪轮得到我一个小辈来说话?” “偏偏这就是你阿爹的意思,我也是照着他的意思同你说,”刘氏见鱼儿佯装生气,不由笑着把她搂到了怀里,一边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的抚着鱼儿的背、一边柔声说道:“傻丫头,阿爹和阿母哪是同你见外?我们是觉得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也总能替我们家赚银子回来,因此才决定把银子交给你分配,你就别再推辞了,好好的想想怎么用这笔银子赚更多的银子才是!” 刘氏这么一说,反倒显得鱼儿有些小家子气,于是鱼儿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钻到刘氏怀里,像麻花似的扭了半天、并撒了好一会儿娇,才靠在刘氏怀里认真的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鱼儿心里很快就有了一番安排:“阿母,余下的银子里,我想拿出一部分给小哥到城里开个铺子。这铺子开了后,不但可以让小哥卖些他自个儿编制的竹制品,还能连带着卖些别的物事,这也算是个长久、稳定的营生,经营好了小哥也能帮着多分担一些家里的开支了。” 鱼儿之所以这样想,乃是因为眼下杨六郎干的就是货郎这一行…… 原来杨六郎把年师傅的手艺学到手后,除了每逢初一、十五挑着竹制品到集市卖外,平日里也会挑着各类竹制品走街串巷的叫卖。 除此之外,一脑袋机灵、比较有做生意头脑的杨六郎,还会低价去买一些别的物事,和竹制品搭在一起叫卖。因为杨六郎觉得卖一种物事、他也要走街串巷的叫卖,那还不如多挑上一些别的物事顺道一块儿卖。 而这杨六郎本就是个机灵的小子,这几年走街串巷多了,人也越发变得圆滑起来,颇有几分精明小商贩的架势。鱼儿正是看到他这个优点,才会提议拿出一部分钱让杨六郎在城里开个铺子,并坚信以杨六郎的本事,一定能慢慢的把铺子做好、做大。 而鱼儿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后,刘氏很快就陷入沉思细细的琢磨起鱼儿的话来。其实杨家借着养紫菜大赚了一笔后,刘氏也曾经想过拿这些钱到城里开个铺子、做点小买卖,并慢慢的让这个小买卖成为家里的经济来源…… 毕竟杨大柱的年纪渐渐大了,再过几年出海打渔这样的体力活已不适合他干了。但单单靠杨三郎一人出海打渔又无法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因此为了杨大柱,杨家早晚得想出别的生财之道才是,且这个生财之道还得家里有个人适合干才行! 而刘氏对自家的几个儿子的秉性也十分清楚———杨六郎迂腐刻板、这样的性子做生意还不亏得一塌糊涂;杨三郎老实憨厚、这样的性子做生意也不行;而杨四郎虽然天赋异禀、打小就把书念得很好,但却也因为这小小的天赋、骨子里多了那么一分清高倨傲,那分清高让他打死也不愿意去当铺子的掌柜的。 因此若是杨家真是开了铺子,自是不可能交给他们三人打理,而他们三人不能成为打理铺子的合适人选,那剩下的人选就只有杨六郎一人了。 不过刘氏有些担心杨六郎虽然性子机灵,但是在没真正的做过生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真当了掌柜的也会无法胜任。 于是仔细斟酌过后,刘氏还是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鱼儿:“阿妹,你几个哥哥里头,的确是你小哥最适合打理铺子,可他从小到大都没真真正正的做过生意,也不知能不能把铺子打理好,要是到时候亏了,那……” 刘氏的顾虑鱼儿早就仔细想过了,因此鱼儿听了刘氏的话后笑着答道:“阿母,这一点您无需担心,这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要擅长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而小哥平日里走街串巷的叫卖物事,什么样的人他没打过交道?” “再说了,前几年小哥曾和我一起在酒肆里卖过豆腐乳,还在城里摆摊卖过烧烤,这些可不就是做生意的经验?有了这些经验,我相信小哥只要多费点心思,一定能把铺子打理好,甚至今后他还可能会让我们家开上分店呢!”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刘氏忧心忡忡的说道。 鱼儿见状一脸无奈的挽了刘氏的手,并挑些话来宽她的心:“阿母,这世上有哪样生意是稳赚不赔的?做什么买卖都是有一定风险的,这些风险是我们无法避免的……” -------------------------------------------------------------------------- 大家记得到书页去投票啊,是新书调查哦~ 话说,小云其实很想下本写古代庶女的奋斗史啊,不过貌似大家都比较喜欢种田文,为嘛我的想法总和大家不一样捏,呜呜呜~(未完待续) 第十章 杨家开铺 “再说了,我们不试着踏出第一步、让小哥试一试,我们又怎会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这块料?如果小哥不是做生意的料,那试过之后我们便从此死了这份心,家里也不必想着做生意一事了;” “可如果小哥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那我们家今后可就多了一项赚钱的营生了,阿爹今后就算不出海打渔、我们一家人也能吃饱穿暖,几位小侄子将来也不必再过那苦日子了。” 刘氏见鱼儿说的头头是道难免会有些心动,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坚决了,于是再思忖了一番便把先前的顾虑打消了,改口说回头同杨大柱好好的商讨、商讨,若是杨大柱也觉得杨六郎能够胜任,那他们便拿出银子来给杨六郎开铺子。 而杨大柱平日里虽然也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但在大事上通常都十分有主见,因此刘氏一把鱼儿的想法告诉杨大柱,杨大柱马上就拍板同意,并和鱼儿一样十分看好杨六郎,认为他天生就是当商人的料子。 刘氏知晓了杨大柱的意思,不由有些愕然,忍不住嘀咕了句:“当初小六主动提出要辍学学艺,头一个反对的人还不是你这个当爹的?怎么眼下你反倒看好小六,觉得他一定会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刘氏这番话瞬间勾起了杨大柱的回忆,让他记起了当年杨六郎主动提出辍学、且无力他如何大骂都不改变心意一事。 当时杨大柱之所以妥协,其实心里还是抱着一分“恨铁不成钢”的遗憾,不过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杨大柱经历了家里的大起大落、以及千里寻女一事后,心境已然有了变化,想法也悄然改变了许多。 因此一回想起当年杨六郎那胆大的请求和一脸坚决的神色,杨大柱脸上慢慢的有了一丝欣慰的神色,并冲着刘氏感慨了一番:“说起来小六和阿妹还真是有几分相似,打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人,知道自己不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就当机立断的提出要辍学学艺!”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但给自己选了一条对的路走,也让上面的几个兄长能继续读书。当年我还觉得小六弃文从商有些可惜,一直到今时今日,我才觉得他在咱们几个儿子里头,是最圆滑机灵、最懂得变通的人……” 杨大柱的话让刘氏的心顿时又明朗了几分,很快就对杨大柱的感慨有了同感:“听你这么一说,阿妹的话还真是说的没错———小六还真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我们是得让他试着打理铺子,给我们家找条出路。” “没错,这件事阿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很有眼光!这小六跟着年师傅学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就说那一手编竹制品的手艺和那哄人买物事的本事,就足以让他养家糊口了,”杨大柱说着顿了顿,才有些恍然的补了句:“若真是要做比较,小六眼下那身本事可比老三那身打渔的本事强,赚的银子多不说,前头的路子也宽了许多。” 刘氏闻言跟着感慨了句:“是啊,他将来不但可以编竹制品卖,还可以收徒弟赚些拜师礼,甚至开了铺子没别的物事卖、只卖那些形形色色的竹制品也成。”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们就按照阿妹的提议,拿出一部分银子到城里租个铺子,让小六看着做些小本买卖吧!”杨大柱最终发话将这事定了下来,而此时刘氏已完全没有异议,并打算尽快把这件事告诉杨六郎。 于是事情拍板后鱼儿便亲自去了年师傅那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杨六郎。杨六郎知道后自是又是兴奋又是激动,似乎对杨大柱夫妇的决定十分意外,但同时又被这个决定给挑起了斗志,鱼儿才把话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展拳脚。 此后杨六郎自是把开铺子一事当成了一等一的大事,光是到城里找寻合适的铺子,就费了不少心思和功夫。且这杨六郎可是跟着鱼儿一起做过小生意的人,比谁都清楚鱼儿不但聪颖机智、且还是个鬼主意极多的人,因此选铺面的时候杨六郎自是要把鱼儿这个军师一起拉上了。 这选铺面鱼儿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招数,因此她也只能用最笨的办法———鱼儿和杨六郎进了城后,就直接拖着他到繁华长街上蹲点,并叮嘱杨六郎道:“小哥,你负责观察长街东边的铺子,我负责观察长街西边的铺子,记住把这一整天下来客人进出最多的铺子留心记下来。” 鱼儿话一说完,杨六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点头应道:“我醒得了!” 于是鱼儿和杨六郎便一连到城里最热闹的长街蹲了好几天,寻准了哪些范围的铺子生意最兴隆、进出的客人最多后,便开始四下打探那些铺子有没有要转让的,顺道也把转让的价钱打探了一番。 把那些旺铺的价钱打探清楚后,杨六郎马上就像那霜打的茄子———焉了,更是忍不住愁眉苦脸的和鱼儿抱怨道:“阿妹,这条长街位置好的那几间铺面,单一间一年的租金就要两、三百两银子,若是后头带个小院子的,则一年租金要五百两银子,我们家哪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 这长街乃是惠安城内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街上更是从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也就是说这长街的人流量很足,最适合开铺子做生意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长街上的大小铺子、租金都很不便宜。 这杨家在城里没有房屋,因此若是要开铺子,最好是租个前面是店面后面带个小小的院子、能有几间房屋住人的铺子。这样一来杨六郎才可以不用城里和村里两边来回奔波,安安心心的住在城里打理铺子里的生意。 且鱼儿认为只要把铺子开在黄金地段、那就不愁没客人上门,而既然有客人上门,那只要把铺子里卖的物事的价钱定得公道一些、甚至比行情价低上一些,那这铺子的生意就算是平平稳稳的踏出了第一步了!若是这两样都做到了,那鱼儿虽然不能保证自家的铺子一定能赚钱,但却能保证它不绝不会亏钱…… 于是把利害关系衡量了一遍后,鱼儿当下便心一横、咬牙说道:“我们不租那处在最最热闹地段的铺子,我们稍微往那最热闹一带的边上挪一挪,在两条长街衔接处、靠近路口的地段租间铺面,那儿的铺面靠近路口、来往的人也不少,虽然比不上长街最中心的地段,但也算是个好位置!” 杨六郎这几日没少在城里四下走动,因此一下子就明白鱼儿说的是哪个地方,略微一回想便开口说道:“阿妹,我们若是要在那个地段租那种前头是铺面、后头是小院子的铺子,一年的租金少不了也得要三、四百两银子,咱家余下的银子怕是不够吧?” “若是家里养紫菜挣的银子都拿出来,自是勉强足够,不过我们总得给家里留点银子应急才是,不能一下子把好不容易挣来的银子都拿出来做生意,”鱼儿说着顿了顿,随后果断的提出一个解决的法子:“无妨,反正我的亲事眼下也还没着落,先把打算用来置办我嫁妆的银子拿出来用,等咱们的铺子赚钱了再补上就是。” 杨六郎闻言自是不依,且马上从善如流的想出了另一个主意:“不行,阿妹你的嫁妆银子不能动!要挪就从阿母留着给我娶媳妇的银子里挪!” 鱼儿心想挪谁的都一样,到时候谁先办喜事就先把银子拿出来用就是,后办喜事的到了要办的时候再想办法就是。于是心里已经有了主张的鱼儿不想在这件事上和杨六郎多做争执,当下就十分爽快的应道:“行,就按小哥你说的办!” 杨六郎见鱼儿同意了,马上就有些按捺不住了:“那我们眼下赶紧去路口那儿挑个好铺面,先给些定金把铺子定下来!免得去晚了好的铺子给别人租了去,先前我已看中几家了……” 于是鱼儿兄妹二人便急急忙忙的前去街口,挑了个位置不错、且后面带着不小院子的铺子后,就先下了些定金、立了契书,好让铺子主人不能再把铺子租给别人。 随后杨六郎便急忙忙的赶回了家,把情况同杨大柱夫妇说了一遍后,便带着银子一同进城。留在城里的鱼儿则趁着杨六郎回家的空挡去寻了张牙侩,请她来当租铺子的中人。待杨大柱夫妇和杨六郎赶到城里,有了张牙侩从中周旋,杨家很快就将看中的铺子顺利租了下来,还意外的将价钱压到了三百五十两银子。 铺子租了后杨六郎便和年师傅一起,把堆在年师傅家里的各种竹制品用扁担挑到了城里,那些竹制品往铺子里一挂,这铺子立马就能开门做生意了。 而先把铺子开起来后,杨六郎便委托年师傅留在铺子里编新的竹制品、以便及时补货,而鱼儿则暂且留在铺子掌柜的。(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两桩大事 把铺子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杨六郎便揣了些银子,借着以往当货郎得来的那些门路,进了一些胭脂水粉、头绳、头花和饰品放在铺子里卖。这样一开铺子里卖的物事也就不单一了,生意立马就好了不少。 这杨家不像那些百年老字号铺子,有着自己的招牌物事卖,加上这竹制品价钱都不贵,因此只有多卖几样五物事才能赚钱。 而鱼儿见自家的铺子卖的物事比较杂,索性也绣了几样绣品放到铺子里卖,除此之外,鱼儿还打算雕刻些影画摆在铺子里最显眼的地方卖。反正这些都是鱼儿自个儿做的物事,放在自家的铺子里卖还能省下中间被赚去的那一手银子。 而铺子一开起来,杨家一家人便开始了忙碌却让人感到充足的日子———杨大柱和杨三郎依旧日日都起早打渔,毕竟杨大柱还能打上几年渔,家里的船也还很新,隔着不免有些浪费。 不过杨大柱和杨三郎卖完鱼,还要帮着打理家里养的那些紫菜。而原本负责打理紫菜的杨六郎,则一心一意的经营城里的那间铺子,只负责把那架在海滩上的木支撑架和竹帘做好了送回家。 刘氏和林氏则一如既往的操持家里大小事务,负责家里上上下下六、七口人的一日三餐。鱼儿平日里除了要帮着打理家里养的那些紫菜外,还得抽空到铺子里帮杨六郎的忙,还要经常帮杨六郎想推广铺子里物事的好点子。除此之外,鱼儿一闲下来就会针不离手,见缝插针的绣些小绣品放到铺子里卖。 而每天不停的忙碌,让日子像被调皮顽童翻着玩的书页般,“哗啦啦”的过得飞快,转眼鱼儿便又迎来了新的一年,很快就到了阳春三月、学子们参加春闱的时候了。 这小栓子前一次参加春闱,虽然通过了省试但却没能通过殿试,因此这一次小栓子十分重视殿试,才刚刚入冬就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埋头苦读,并立下誓言这一次一定要顺利通过殿试,谋个一官半职! 鱼儿知道后专门去了趟赵家,说了不少激奋人心的话语鼓励小栓子。这世上没有什么话能比心上人说的话更能激励人了,因此小栓子听了鱼儿的鼓励后,自是斗志更加昂扬、恨不得立刻就考个状元回来给鱼儿看看。 而鱼儿鼓励完小栓子后,忍不住想起了远在建州的秦衡临———若是他顺利的通过秋闱,眼下应该也正在埋头苦读、备考春闱吧? 一想到这儿,鱼儿便默默的在心里替秦衡临祈祷:希望他能顺顺利利的通过省试、殿试,最终金榜题名。 而这小半年来杨家开在城里的铺子生意还算不错,又赶上过年这个大节日,家家户户都要买各种各样的物事来过节,尤其是一些小件的杂物大多会换新的。因此才刚刚过完年,杨家就连本带利的赚了个满盆钵。 而这有了银子后,杨家头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买了几个能干的下人回来———倒不是杨家人有钱后就变得娇贵了,也不是他们学着城里的有钱人家摆架子,而是眼下杨家除了要打渔和顾着家里那几块薄田外,还要打理那十块紫菜礁和养在海滩上的紫菜,除此之外还要打理城里那间生意越来越红火的铺子。 这要打理的物事一多,人手就变得有些紧张了,加上林氏刚刚过完年肚子就传出了好消息,这让林氏接下来不但不能帮着刘氏操持家务,还成了杨家重点保护的对象。 于是除了买了两个能干的小厮回来外,鱼儿索性提议刘氏再买两个机灵能干的丫鬟回来。鱼儿本打算丫鬟买回来后,一个专门负责照料有了身孕的林氏,一个负责服侍刘氏、帮刘氏分担些家务。 哪知鱼儿失而复得后,杨大柱和刘氏就越发的宝贝她,加上那一年鱼儿被拐一事一直让杨家人心有余悸,因此刘氏执意要把买给她的丫鬟拨给鱼儿,说是除了能给鱼儿当贴身丫鬟外,还能处处跟着鱼儿、护着鱼儿,以后若是鱼儿再出了什么意外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鱼儿拗不过刘氏,最终只能收下那个名为“冬雪”的丫鬟。不过鱼儿虽然把冬雪收下了,大部分时候还是让她帮着刘氏做事,只进城去铺子里时才会带着她一道,这样路上能有个伴儿、家人也才放心些。 而家里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后,鱼儿和杨六郎的亲事自是马上又被提上了日程,而此时鱼儿也不过才十六岁。鱼儿始终觉得自己还太小,于是鱼儿不但依旧想着各种各样的法子逃避相亲,还故意把杨六郎的亲事拿来当挡箭牌,一个劲的替杨六郎选媳妇儿,表现得比谁都要积极。 这杨六郎对媳妇儿的要求倒也不高,刘氏开始替他物色合适的人家时,他就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只要是好人家的小娘子,性子温和脾性好,嫁过来能孝敬父母、友爱兄妹就成。 这鱼儿一向都喜欢和杨六郎抬扛,因此她听了杨六郎的“择偶”要求后,当下就笑嘻嘻的调侃了他一句:“小哥,你说‘只要是好人家的小娘子,性子温和脾性好,嫁过来能孝敬父母、友爱兄妹就成’,那这小娘子要是长着一张麻子脸,你也不介意喽?” 杨六郎先是假装生气的瞪了鱼儿一眼,随后马上从善如流的补了句:“阿母,我还有一个要求!虽然我也不指望娶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回家当媳妇儿,不过您再怎么着也得给我挑个样貌过得去的,可别娶回来吓坏了我!” “扑哧……” 杨六郎这番话让鱼儿当场不客气的笑了出来,笑后还不忘坏坏的补了句:“小哥,你自个儿别把人家小娘子吓坏,我和阿母就得烧香拜佛的谢天谢地喽!” 杨六郎被鱼儿取笑得当场就跳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反击道:“你小哥我有那么差劲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一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你没见上我们铺子里买物事的男女老少,都喜欢围着我转嘛?可见我这个小官人十分吃香!” 鱼儿从来不会放过调侃杨六郎的机会,况且往往杨六郎被鱼儿说得越是着急急着辩解,鱼儿就越是想调侃他! 只见鱼儿一脸调皮的冲杨六郎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很快就又出言酸了杨六郎一回:“对对对,她们的确是都喜欢围着你转!可上我们铺子里买物事的不是大婶就是大妈,她们可都是孩子的娘了,就是小哥你想娶她们也嫁不得!嘻嘻……” “阿妹,你是不是要把你小哥气死才开心?!你这小丫头,就知道欺负我!你……” “好了,你们兄妹俩别再闹了,”刘氏先是无奈的喝了一句,随后才一锤定音的说道:“小六,你的要求我都记下了,会留心给你找个满意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好好的打理好铺子才是你该干的正经事!” 刘氏这么一说,杨六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了半天才一脸认真的补了句:“阿母,我眼下就爱做生意,要是能找个会算账和会卖物事的媳妇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瞧瞧,小哥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鱼儿先是调侃了杨六郎一句,随后才一脸正色的说道:“这样才对嘛!小哥你心里中意什么样的小娘子,就得像这样般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否则回头阿母给你找的不满意你又不吭声,那你这辈子可就只能对着一个不中意的人,怏怏的过一辈子!” 杨六郎见鱼儿人小鬼大的说出这么一番听着很有道理的话来,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问了句:“阿妹,照你这么说,你也得赶紧同阿母说说你想要嫁个什么样的夫婿,免得回头阿母选的你不满意……” “我们现在是在说小哥你的亲事好不?怎么扯到了我身上来?”鱼儿有些不自在的娇嗔了句,随即不等刘氏参与这个话语,就装羞涩的跑了出去。 杨六郎见状顿觉无奈,倒是一旁的刘氏把他们兄妹俩的对话给听了进去,若有所思的说了句:“这话说得还真是在理!阿妹未来的夫婿,的确得她自己看过了中意才行,可不能让我们阿妹一辈子对着一个不中意的人过日子!” “依我看,小栓子就不错!他从小和我们阿妹一起长大,感情自是没得说了,又是同个村子知根知底的人,”杨六郎说着顿了顿,见刘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才接着往下说道:“最重要的是小栓子刚刚通过了殿试,很快就能和大哥、四哥他们一样当官了!” “阿母您先前不是看不惯小栓子身边放了个丫鬟吗?我听说他早早的就把人给撵走了,也从没把那丫鬟收房过!听说当时也是赵家婶子硬是把人塞给他的,小栓子拗不过赵家婶子,只能暂且把人留在屋里……” 杨六郎这么一提醒,刘氏才重新记起被她遗忘的小栓子,且听了杨六郎这番话后对小栓子的恶感自是全都消散了,心里也有了另外一番计较。(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只想娶她 且先不说鱼儿的亲事如何,却说刘氏替杨六郎留意了一段时日后,还真是替他留意到了一户好人家的小娘子。 这位小娘子家住城西,姓姜、在家排行第五,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开铺子的,在京城也有四、五间专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其中一间正好也在两条热闹长街的衔接处,开在杨家铺子的斜对面。 这姜家既然世世代代都开铺子做买卖,那自然就是彻头彻尾的商贾之家了。这商贾之家没望族世家那般讲究,家里的几位小娘子打小就跟着父亲学打算盘,稍微大一些便经常在自家铺子里打转,学一些做生意的技巧。 这姜五娘正好负责打理开在杨家铺子对面的宫粉铺子,因此经常会一整天都呆在铺子里。这么一来,杨六郎就同那姜五娘有了相识的机会,一来二去,彼此之间便暗暗的生出一丝惺惺相惜的情愫来。 而这姜五娘虽然平日里会在铺子里抛头露面的打理生意,但却也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而戴了锥帽,于是杨六郎虽然和她有过几次接触,但却不曾见过她的容貌…… 可纵使这样杨六郎还慢慢的对她有了好感,竟意外的不看姜五娘的容貌生得如何,就央求刘氏帮他打听姜五娘的状况,甚至还说只要那姜五娘未同人定亲,他便决意要娶她回家,不再相看别家的小娘子了。 这刘氏是过来人,自是知道杨六郎说出这番话来,全是因为正处在情窦初开、难以自控的年纪。于是刘氏也没同杨六郎多说些什么,而是径直寻了个名叫“张巧嘴”的媒婆,托她前去打探姜家的情形,并特意嘱咐张巧嘴把姜五娘的状况给打探仔细些,连样貌生得好不好也得一并打听了来。 这张巧嘴想要从这桩亲事上赚些银子,因此自是十分卖力的替刘氏打探去了,不到两日的功夫就把刘氏想知道的都一一打探到了,并急忙忙的前来说与刘氏听:“刘大姐,这姜家虽然家底不算太雄厚,但在京城里却也有六间专卖胭脂水粉的老字号铺子……” “这六间铺子都是姜家的,且都是在那最热闹繁华的长街上,因此就算他们今后不开铺子了,那光是坐在家里头收铺子的租金,一家人也不愁吃、不愁吃!” 那张巧嘴把姜家说得天花乱坠、就差没说姜家是京城四大首富了,不过刘氏对这些倒不感兴趣。毕竟这娶进门的媳妇儿娘家就是再有钱,那也是姜家的钱,和杨家有什么关系?就算那姜家要白送给杨家,为了杨六郎的脸面和杨家的脸面,杨家也不可能收下。 因此刘氏很快就打断张巧嘴的话,挑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来问:“那姜五娘品行如何?” “哎哟!这一点我可是费了心思好好的替你打探了一番,也打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张巧嘴先是夸张的替自己说了几句好话,随后才接着往下说道:“街坊邻居都说那姜五娘是个孝顺的孩子,且打小就十分聪明、对经商很有天赋,听说小小年纪就懂得替生病的父亲分担铺子里的事了!” 张巧嘴话一说完,和鱼儿一起躲在后头偷听的杨六郎就有些激动的把手握紧成拳,显然是张巧嘴那句“且打小就十分聪明、对经商很有天赋,”完全对了他的胃口。那杨六郎激动到甚至马上就想冲出去,让那张巧嘴赶紧到姜家去提亲,幸好一旁的鱼儿发现杨六郎太过激动、紧紧的把他给拉住了。 鱼儿一边示意杨六郎稍安勿躁,一边竖起耳朵继续听前头传来的对话,只听见那张巧嘴断断续续的说道:“那姜五娘前头有二个哥哥、二个姐姐,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成家了,眼下姜家最着急的也是姜五娘的亲事,可却一直都没挑到中意的人家。” 刘氏闻言略微沉思了下,想起杨六郎要求不能给他找个麻子脸当媳妇儿,于是便开口问道:“你可有机会见到那姜五娘本人?她的模样生得如何?” “见了、见了,我特意找了机会见了那姜五娘一面!”张巧嘴先是高声给了刘氏一个肯定的答案,随后才得意洋洋的往下说道:“我不敢和你打包票那姜五娘是个美若天仙的美人儿,但我却敢保证她长得绝对不丑!” 张巧嘴这样一说,躲在后头的杨六郎就更加按捺不住了,要不是鱼儿死命的拉着他、他早就冲了出去…… 不过鱼儿虽然拉着杨六郎不让他出去,但却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虽说人人都知道媒婆说的话只能打个对折、听信一半,但即便如此,这姜五娘的条件听着还真是对杨六郎的胃口,好像她就是老天爷专门给杨六郎准备的媳妇儿般! 这姜五娘这般对杨六郎的胃口,也难怪他听了这般激动了,鱼儿心里可是对杨六郎做的那些小动作清楚得很———早在刘氏请张巧嘴前去打探姜五娘的情况前,杨六郎就已经厚着脸皮同姜五娘搭讪了几次,虽然都是聊些和打理铺子有关的事宜,但却还是显露了杨六郎想接近姜五娘的心思,可见杨六郎是真的对姜五娘动了心。 而就在鱼儿思忖前,前头又传来了刘氏的问话声:“那这姜家想给姜五娘找门什么样的亲事?对前去提亲的人家可有什么要求?” 张巧嘴见刘氏问起对方的要求来,就知道这事情已经成了一半,赶忙笑着答道:“那姜五娘的母亲和我说了,说只要对方家世清白、家风淳朴,男方品行端正、有足以养家糊口的本事,这样就成了!” 刘氏一听张巧嘴这样说,便觉得这门亲事结成的可能性还算是大,于是略微斟酌了一番便悄声对张巧嘴说道:“既然两家的情况看着还蛮合适的,那就请你替我们杨家上姜家去探探口风,且先探探姜家有没有同我们家结亲的意思,若是有这样的意思,我们再正式上门提亲……” 刘氏说着顿了顿,从袖口里抓了一把铜板子塞到张巧嘴的手中:“这几个钱你先拿去吃酒喝茶,待这桩亲事说成了,我一定会重重的谢你!” 这亲事还没说成就有赏钱拿,张巧嘴心里自是十分高兴,立马就拍着胸脯连连保证道:“刘大姐你放心!有我张巧嘴在,这门亲事铁定能结成!你就等着替你家小子办喜事吧!” “那就烦劳张媒婆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那杯媒婆酒。” 刘氏边说边笑眯眯的把张巧嘴给送了出去,一折回屋里就见杨六郎急忙忙的迎了上来:“阿母,这门亲事真的能说成吗?我真的能娶那姜五娘回来当媳妇儿?” 刘氏还没答话,一旁的鱼儿就抢先笑了杨六郎一句:“小哥你真不害臊!哪有儿子追着娘问能不能把媳妇儿娶回来的?” 杨六郎听了鱼儿调侃的话语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得跳脚,反倒是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羞涩的神色,只见他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讪讪的说道:“我就是觉得那姜五娘最合适,只想娶她回来当媳妇儿……” “看来,这一回小哥是真的动心喽!” 鱼儿边说边粘到刘氏身边,撒着娇替杨六郎说好话:“阿母,既然小哥非那姜五娘不娶,那您就多费些心思、替他把人给娶回来吧!免得小哥不能心想事成,往后天天魂不守舍、不能好好的打理我们家铺子!” 刘氏闻言一脸溺爱的伸手拧了拧鱼儿的俏鼻,笑着答道:“你这小鬼头,就爱瞎操心!放心吧,你小哥的事我自有分寸。” 那日以后,杨六郎就开始盼着张巧嘴那边赶紧带来好消息,而那张巧嘴还真是个能说会道的媒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一脸喜色的回到杨家铺子,远远的见了刘氏就大声嚷嚷道:“成了、成了!那件事成……” 张巧嘴话还没说完,面前就突然蹿出一个身影来,只见杨六郎比刘氏率先奔到张巧嘴面前,一脸焦急的追问道:“你说‘成了‘,可是那姜家答应同我们家结亲了?” “可不就是这事!” 张巧嘴边坐下喘气,边拿帕子当扇子扇热,嘴里更是不停的嚷嚷道:“刘大姐,我先向你讨口水喝,这天儿还真是热得渗人……” 这张巧嘴还没抱怨完,杨六郎就飞快的倒了杯茶水递到她面前,脸上更是有着一副让张巧嘴把水喝了、赶紧把事情说清楚的神色。 这张巧嘴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儿,见了杨六郎那焦急的模样、立马就猜到了几分,也不再同杨六郎卖关子了,一口把茶水喝完后便开始说道:“我一上那姜家把刘大姐的意思这么一说,他们家立刻就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来,那姜五娘的母亲于氏还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 原来这姜家对杨家也是极为满意的,且也早就有同杨家结亲之心。毕竟杨家眼下有两位在外为官的官老爷,虽然家底薄了一些、但名声却是极好的,这惠安城里争着和杨家结亲的人家也有不少,这些人家里头不乏有些门第比姜家高的人家。 ------------------------------------------------------------------- 汗,打算收尾了,这些配角的亲事也都会简单的给安排了,接下来就是鱼儿的亲事了,也许下个月初本文就完结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惆怅 杨家没选上那些门第高的人家,唯独看上了姜家的五娘子,这便足以让姜家觉得脸上有光、高人一等了。毕竟那些商贾人家在北宋地位比较低,往往都喜欢拐着弯子同官宦之家结亲,想借着姻亲提高自家的门第。 因此一知晓杨家的情况,姜家人就十分赞同这门亲事,于氏还十分热情的留张巧嘴说了好一会儿话,银子更是没少塞给张巧嘴,为的就是让张巧嘴多费点心,把这桩亲事给说成了。 那张巧嘴一把姜家的意思给说了,刘氏脸上就有了喜色,觉得杨六郎的亲事看来也会十分顺利,可以让她少操点心了!在张巧嘴带来好消息前,刘氏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觉得这姜家家底远比杨家雄厚,恐怕不愿意把女儿低嫁过来。 刘氏会这样想也算正常,毕竟她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妇,心里觉得有银子、能管全家温饱比较实在,总觉得杨大郎和杨四郎当了官,其实并没给家来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实惠,让他们依旧要为一大家子的温饱发愁。 倒是杨六郎听了张巧嘴的话,似乎不是很高兴、而是有些执着的追问了张巧嘴一句:“张媒婆,你刚刚说的都是姜五娘母亲的意思吧?那姜五娘的意思如何?她可愿意嫁给我为妻?” “哎哟!我说杨小官人啊,这未出阁的小娘子哪会到处嚷嚷自个儿愿不愿意嫁?她们大多害臊得很,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事,”张巧嘴先笑嘻嘻的嗔了杨六郎几句,随后才压低嗓音补了句:“不过小官人你放心,这于氏为了让我好好的相看姜五娘,倒是把她喊到我面前坐了一小会儿,那姜五娘也在一旁把我同于氏说的话都听了进去,知道自个儿将要许配的是何许人……” 张巧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着、说着自是要停下喘口气儿,哪知她早不换气晚不换气,偏偏在说到关键时候才要换气,惹得杨六郎急得团团转,话儿更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蹦了出来:“姜五娘晓得你是替我上门求娶的?那她有没有说些什么?有没有说原本就同我认识?” 杨六郎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张巧嘴一时也不知先回答哪个好,只能随意拣了个来回答:“姜五娘别的倒没多说,只问你们家是不是在长街上开了间杂物铺,且那铺子正巧在她家宫粉铺的对面。我答了‘是’后她只点了点头,随后便没再多说了什么话了。” “她真的没再说什么了?”杨六郎的语气中带着一小丝失望。 “姜五娘虽然没多说,不过我看得出她应当是认得你的,且心里也是愿意嫁给你的,否则她……” 张巧嘴说着顿了顿,略微犹豫了下才狠下心说道:“否则她定会当场甩脸子给我看!哎,说起来我原先也替这姜五娘说过几回亲,可每回她都不满意、总是不断的挑刺儿,还直接当着我的面把话说得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幸好这一回她还算满意,不然我也做不成这桩亲事了!” 杨六郎一听张巧嘴这话,双眼立时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原来她一连拒了好几户人家,唯独没拒我们家,她真是对我也有意!” 鱼儿听了杨六郎和张巧嘴的对话后,心里也替杨六郎感到高兴,看来这杨六郎不是单相思、而是和姜五娘情投意合,这还真是一件值得高兴和庆贺的美事!毕竟在北宋这个封建社会的大环境下,能够娶到心心相印、情投意合的女子着实有些不易…… 鱼儿心里如是想着,并且很快就想拉着刘氏商量之后该如何操办,哪知鱼儿一抬头、就见刘氏的眉头微微的皱在一起,似乎有些不满意姜五娘不听父母的话、直截了当的决定自己的亲事。 鱼儿见状生怕刘氏对未过门的媳妇儿产生偏见,连忙撒娇道:“阿母,等我挑夫婿时,您也得把那些人的家世背景一一的说与我听,再带我悄悄的去把他们给观察仔细了,我可不要随随便便嫁给见都没见过、不知道品性和为人的男子为妻!” “好好好,我们阿妹的夫婿,不但我们一家人要一起好好的相看,还要多相看一些时日把他的品行看透了才行!” 刘氏虽然一脸无奈的嗔了鱼儿几句,但心里却已慢慢的感到释怀———是啊,自个儿家择夫婿,他们不也是打算让鱼儿亲自挑选和过目,且一切都要以鱼儿的意愿和喜好为主吗?倘若鱼儿想姜五娘那样,因不中意而拒绝了几户人家,她自是一个字都不会说鱼儿,更是不会怪她。 刘氏这么一想,也就能体会姜家的那份苦心了,毕竟天底下没有哪对父母不希望自家的闺女嫁个既可靠又体贴的人…… 于是刘氏心里对姜五娘的那丝偏见很快就散了去,心里没了芥蒂后很快便笑着同张巧嘴聊起了提亲的事宜。而既然杨姜两家乐意结亲且对此事都十分重视,那接下来便是走一些结亲的仪式了,交换庚帖、提亲、下聘,三书六礼一样都没少,杨家和姜家按部就班的都给办齐了。 于是前前后后算在一起,杨家一直筹备了三个多月,才把杨六郎的亲身给办妥了,最终在早就选好的黄道吉日、热热闹闹的把姜五娘给抬进了门,让杨家再添了一口人。 而年纪最小的杨六郎成亲后,杨家便只剩下鱼儿一人还没成亲了。这样的情形让杨大柱夫妇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鱼儿的亲事上,并直截了当的给鱼儿下了最后的通牒———最迟年底,一定要把鱼儿的亲事给定下来,绝不能再拖了! 而几个哥哥都娶了老婆,鱼儿初始还是很高兴、觉得刘氏的心头大事终于解决了大部分,对刘氏的“逼婚”也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年纪还小,晚点成亲也没什么。 不过慢慢的,看着几个哥哥总是成双成对,和嫂嫂们也十分恩爱、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鱼儿渐渐的心里不知不觉的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惆怅,日子久了那丝丝惆怅竟变成了失落,让鱼儿突然生出想找个人依靠的渴望。 有了这样的渴望后,鱼儿慢慢的也看清了自己的心———两世为人,虽然所经历的一切都算幸运,但这比别人多出来的经历却让鱼儿身心疲惫,让她有了历经沧桑后想有个男人好好疼爱她,陪着她继续走下去的渴望。 鱼儿一稍微有了这样的渴望和惆怅,刘氏马上就敏锐的觉察到了,随后她更加着急的为鱼儿张罗亲事。而刘氏的着急让鱼儿明白这亲事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无论如何也要选一户家嫁了,否则真会成为那没人要的老姑娘…… 于是明白了这一点后,鱼儿慢慢的做好了嫁人的心理准备,也下定决心要好好的替自己挑个如意相公,不再让刘氏干着急下去了。 起初鱼儿还想着反正不着急着定下亲事,因此没有马上在刘氏面前提起小栓子,而是顺着刘氏的安排见了不少前来提亲的人。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大多是能说会道的媒婆,即便不是媒婆、也是些说话极为伶俐的人儿…… 因此那些人儿无一例外,都是把男方的情况说得十分夸张,也专挑一些好的地方来介绍,似乎只要是要说给鱼儿的小官人、就一定是好得不能再好,这让鱼儿被那些说客说得生出了一丝兴趣来,有些想见见她们口中的绝世好男人。 于是鱼儿便挑了几个听起来家世背景、品行脾性都不错的男子,背着人偷偷的和刘氏去相看了几回…… 这鱼儿十分聪明,往往是拉着刘氏到茶馆、酒肆等公共场合“偶遇”那些相亲对象,且偶遇了后更是没有露面,只躲在暗处悄悄的观察那些相亲对象。可惜这一观察,鱼儿很快就发现那些人的真实情况,同那些上门说亲的人嘴里说的完全不符,样貌品性等跟自家的几位兄长更是没得比。 于是这些“绝世好男人”鱼儿自然是看不上眼了,也不敢再随意相信那些媒婆的话了,看了几回后鱼儿更是觉得、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小栓子比较靠谱,甚至连远在建州的秦衡临都比这些人强! 于是鱼儿很快就打消了嫁给这些不相熟、但却被认为“条件”极好的男子,打算寻个机会同刘氏提一提小栓子,探探刘氏对小栓子的看法如何。 只是虽然鱼儿已经下定了决心把小栓子推出来,但心里却始终还是有着一丝犹豫不决,第一次不敢肯定自己的选择一定是对的。 而就在鱼儿寻思着该不该选定小栓子时,杨家突然来了一位意外之客,这位意外之客让鱼儿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湖,又被搅得泛起了阵阵涟漪…… 话说秦衡临千里护送鱼儿归乡后,转身便马不停蹄的往家乡赶,一回到建州更是比别人都刻苦勤奋,日日都苦读到深夜为秋闱备考。(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求娶 这秦衡临书本就读得不错,因此不但顺利的通过了乡试,连后头的省试、殿试他也都一并通过了。和杨大郎一样,第一次参考科举考试,就顺利的谋到官职出仕。虽然所谋之官不算大,但却比那些考了多次都没能通过殿试的举子强上许多了。 这秦衡临因曾亲自把鱼儿送到杨家大门口,对前往鱼儿家的道路十分熟悉,因此虽然他没有提前和鱼儿打声招呼,还是顺顺利利的寻到鱼儿家,给了鱼儿一个大大的惊喜…… 鱼儿的确没料到秦衡临会突然前来拜访,一直到见了他本人还有些难以相信,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让人给我捎个信儿……” 秦衡临闻言笑而不语,站在离鱼儿大约三尺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鱼儿,一直看到鱼儿不好意思的别开脸、躲开他那含着异样情愫的注视,秦衡临才语气温和的答道:“那一日我不是留了信给你,说一旦考完科举把该安顿的事情都安顿好了,便会再来探你吗?” “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秦衡临那温雅的笑容让鱼儿觉得有些久违,更是下意识的看得微微失神,好一会儿才随意答了句话。 鱼儿那微微发怔的模样十分可爱,让秦衡临见了嘴角高高的扬了起来,依旧带着温暖的笑容,以不紧不慢的节奏答道:“怎会是随口说说呢?我说了会来探你,便一定会来,再说我也不想你我就这样天各一方……” 秦衡临话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意思鱼儿却是听明白了———他还没有放弃对她的那段感情,甚至不愿意让彼此的缘分就这样断了,更不愿意两人从此天各一方。 秦衡临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也很明显,让鱼儿感觉到只一年多没见,秦衡临已经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胆子也比以前大了不少,似乎在鱼儿面前已经能够强自镇定、不再害羞了。 鱼儿最近本就因为亲事心绪一片混乱,眼下秦衡临的突然到访、自是让她的心又添了几分乱,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秦衡临,只能对他话里暗藏的意思故作不解,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秦大哥,你先坐坐,我阿爹和阿母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早就说要好好的答谢你,可惜上回你走得匆忙、他们没机会同你见上面,这一回你可不许再急急忙忙、招呼都不亲自打一声就走了。” 鱼儿说着偷偷的抬眼扫了秦衡临一眼,见秦衡临目光温和的直视她,似乎只要这样看着她就满足了…… 那含情脉脉的目光让鱼儿不自在的把头埋得更低,心里一边暗自着急杨大柱夫妇怎么还不回来救场,一边没话找话的同秦衡临闲聊,更是故意不给秦衡临开口的机会,生怕他会对她说出更唐突的话来,让彼此感到尴尬。 而就在鱼儿已经快没话可聊、心里窘迫得不行时,杨大柱夫妇终于及时赶回来了…… 只见刘氏一看到秦衡临,就一脸亲切的拉着他的手,热情的问道:“这位就是从建州来的秦家小哥吧?” 鱼儿见状先是暗暗的松了口气,随后赶忙开口介绍道:“对,这位就是把我从拐子手里救出来的秦大哥!秦大哥,这是我阿爹、阿母。” 秦衡临闻言连忙直了直身子,规规矩矩的给杨大柱夫妇行了一礼,虽然面上还是堆满笑容,但语气却下意识的多了丝紧张和拘谨:“伯父、伯母好。” “真是个懂事知礼的孩子,来,别干站着了,坐!” 刘氏一边笑着夸了秦衡临一句,一边亲热的拉着他坐下,一坐下便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语———无非就是感谢秦衡临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不但帮着鱼儿脱险还千里迢迢的把鱼儿护送回来,让鱼儿能够平平安安、毫发未损的回到家人身边。刘氏还说秦衡临是杨家的大恩人,有机会杨家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他。 而秦衡临却一直都不敢居功,只一脸认真的说了句:“伯母快别这般客气了,能够在因缘际会下结识八娘子,乃是我这辈子的福气。若是事情重来一遍,哪怕当时情况再凶险几分,我也依旧会毫不犹豫的救八娘子脱离险境。” “这话说得好,有男子汉的气概!” 刘氏先是一脸赞赏的夸了秦衡临一句,随后马上把话题转到了心里最关键的那些事上:“我听我家八娘说,秦家小哥当时是急着回去参考科举,才会来去匆忙没机会同我们见上一面……” 秦衡临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当时时间的确是有些紧促,所以我才没进门拜见伯父、伯母,而是急忙忙的往家里赶,怕回晚了会耽误考试。” “那这秋闱、春闱早早就都结束了,秦家小哥你一定是榜上有名吧?自古以来好心有好报,像秦小哥心底这么好的人,不用说也一定能够高中!”刘氏故意挑了些好话来问,一旁的鱼儿先前没顾上问秦衡临这件事,因此眼下心里也颇为关心结果如何,刘氏话一问完她就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倾听。 “这一回我算是碰上好运了,三试竟是一口气全过了,”秦衡临说着冲刘氏谦虚一笑,随后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眼下的处境简单说了一下:“家里拿了不少银子出来托关系,加上正巧有相识又亲近的人在东京为官,最终替我谋了个不错的差事。” 这杨六郎也是一口气考过三试当上官的,刘氏自是比谁都清楚能够一口气考过三试的人,除了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外,平日里也都没少下苦功夫苦读,由此可见秦衡临也是个勤奋刻苦的孩子。当然刘氏心里也很清楚,这能够一口气考过三试,在读书人的圈子里算是十分了不起了…… 于是刘氏当下就越看秦衡临越满意,并且一点都不含蓄的问起了秦衡临的亲事:“我看着秦家小哥的年纪应该同我家小六差不多大,不知可曾同人议亲了?还是早早的就已经成了家?” 刘氏话一说完就一脸紧张的看着秦衡临、似乎很在乎他的回答,而一旁的鱼儿一听刘氏问起秦衡临的婚姻状况,马上就猜到刘氏是动了什么心思,当下就羞红了脸蛋,有些难为情的娇嗔了句:“阿母!人家秦大哥成没成亲与我们何干?您问这么多也不怕人家不高兴?” 哪知鱼儿的话刘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也是关心秦家小哥、把他当成是自己人才会这样问他,我想秦家小哥一定不会不高兴吧?” 刘氏说着便拿眼瞟秦衡临,秦衡临见状赶忙开口表明态度:“不会、不会,我怎会不高兴呢?” 秦衡临说着顿了顿,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鱼儿一眼,随后才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的答道:“不瞒伯母,我虽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但却一直都没同人议过亲。” “当真?” 刘氏闻言双眼顿时一亮,随后忍不住追问道:“我听我家八娘说,你家在建州一带可是有房有地的大地主,加上眼下你又出仕当了官,以这样的家世背景来推测,想要同你说亲的好人家应该有不少才是,你怎地到现在还没说亲?” “因我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所以家里帮着挑的我便都推了,”秦衡临缓缓的说出答案,随后不给鱼儿和刘氏思考的时间,便一脸正色的说道:“其实我这次千里迢迢的前来惠安,是想亲自上门向伯父、伯母提亲———我想娶八娘子为妻,希望伯父、伯母能够同意。” 秦衡临的话像平地惊雷般,炸得在场的几人一时间都怔在了原地、忘记开口,尤其是鱼儿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她怎么也没料到,秦衡临竟然会千里迢迢的上门提亲,且还一见面就郑重其事的把心意告诉了刘氏等人。 而秦衡临显然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见他竟然将下摆一撩,直接跪在杨大柱和刘氏面前,情真意切的恳求道:“伯父、伯母,我也不敢瞒着你们,早在建州时我便悄悄的喜欢上八娘子了,所以才会厚着脸皮、千里迢迢的上门提亲……”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肯把八娘子许配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她,一生一世都不会辜负她,更不会让她吃苦受累,”秦衡临先是一脸正色的说了一番真心话,随后才急忙忙的补了句:“当然,倘若你们同意了,这三书六礼我自是一样都不会落下,也会请家里的长辈亲自过来惠安一趟,绝不会让八娘子委委屈屈的出嫁。” 这刘氏本来的确是把秦衡临当成娶鱼儿的合适人选,决心好好的观察下他,看他有没有资格当鱼儿的夫婿。但当事情完全如了刘氏的意时,刘氏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怎么也没料到只和鱼儿相处了一年多的秦衡临,竟对鱼儿用情如此之深,让他千里迢迢的前来求娶。 ------------------------------------------------------------ 秦衡临求娶会成功吗?咳咳,大家希望鱼儿嫁给小栓子,是吗?这个问题很严肃啊很严肃~(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意外之事 而秦衡临当面提亲,让鱼儿顿时觉得十分尴尬,更是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于是鱼儿索性捂着脸装羞涩,狠狠的跺了下脚后就装模作样的躲了起来,把场面丢给刘氏来应付,心里也多少有些埋怨秦衡临竟当着她的面直接提亲,这让她多不好意思啊! 这秦衡临就这样当着她的面直截了当的提亲,那他们若是无缘成为夫妻,今后再相见时如何坦然相对?若真是无缘相守,那鱼儿和秦衡临今后兴许连普通的朋友也做不了,加上两人的家乡一南一北,大概以后会老死不相往来了…… 且先不说借口害羞奔出屋子的鱼儿心里如何想的,却说刘氏虽然心里对秦衡临个方面条件都还算是满意,但这却不代表她已经认可秦衡临当他们杨家的女婿了。毕竟刘氏除了知道秦衡临曾对鱼儿伸出援手外,别的和秦衡临息息相关的事她都一概不知,自是不能这般轻易就应了秦衡临的求娶。 再说了,也得问问鱼儿的意思再做决定不是? 于是从秦衡临突然求娶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刘氏的思绪当下便飞快的转了几圈,随后赶忙把秦衡临给扶了起来,并笑着说道:“这两家结亲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定的事儿,我看秦家小哥你先在我们家住下,让我们好好的招待你一番……” “待我们先相处几天,彼此间熟悉了再谈结亲一事,这样做事才称得上稳妥,”刘氏先是笑嘻嘻的把话说开了,随后才亲切的问起秦衡临的意思:“婶子我这样安排,你可同意?” 而鱼儿害羞的奔出屋的举动,让秦衡临慢慢的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求娶鱼儿的举动有些贸然,的确会让杨大柱和刘氏觉得唐突。 于是意识到自己做了冲动的事后,秦衡临一边有些惭愧的冲刘氏笑了笑,一边乖乖的按照刘氏的话起了身,语带惭愧的请罪道:“都是我考虑不周、突然提出了唐突的请求,还请伯父、伯母见谅。” “没事、没事,我们乡下人不像城里人那般,心里有着许多弯弯道道,有什么话也要拐好大的弯子来说,”刘氏说着轻轻的拍了拍秦衡临的手背,示意他放宽心:“你这实话实说、直来直往的性子我喜欢!这也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我们乡下人一贯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没城里人那么多忌讳。” 秦衡临见刘氏语气真挚不像是故意敷衍他,才悄然松了一口气,随后暗暗的伸手抹去额角不知何时渗出来的汗珠,随后一边谢刘氏大人有大量,一边暗暗打定主意、这几天一定要好好的表现,让杨大柱夫妇对他感到满意。 刘氏安排秦衡临在家里的空屋子住下,又旁敲侧击的同他聊了些秦家的情况,把心里想知道的都问清楚了,才寻了个借口悄悄的拉着杨大柱回屋,关了门同他商量起秦衡临求娶鱼儿一事:“当家的,你看这秦家小哥的人品怎样?可衬得上我们家阿妹?” “这秦家小哥小小年纪就不畏凶险的救了我们阿妹一命,品行和为人自是没得说了,是个品行好、为人正值,让人能放心的把闺女交给他照顾的孩子,我看你也挺中意这孩子吧?” 事关鱼儿的终身幸福,因此一向少言寡欲的杨大柱,少见的不等刘氏答话,就自顾自的唠叨了一堆:“只不过你我看着觉得好有什么用?得我们家阿妹觉得好才管用!毕竟阿妹才是要跟他过一世的人,这事儿还得问问阿妹的意思才知道成不成……” 刘氏听着连连点头,很快就出了个主意:“要不,我们马上把阿妹喊来屋里问问?若是阿妹也觉得那秦家小哥好,那我们索性趁热打铁的把这门亲事给定了!哎,这看来挑去的,我们也都挑了不下二十户人家了,可偏偏就没能挑到中意的!我又怕我和阿妹这样挑来挑去,最终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反倒没把最合适的人选给挑出来!” 杨大柱虽然没怎么参与鱼儿相亲一事,但因刘氏每天都和他汇报进展和过程,因此他对鱼儿相亲一事的具体情况也是十分了解,知道鱼儿和刘氏挑挑拣拣了好一段时日了,依旧没挑出个中意的来。 这让杨大柱也有些担心鱼儿和刘氏再挑下去,反倒会挑到不如意的,于是便越发想把秦衡临这个人选定下来,免得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一思及此处,杨大柱很快就冲刘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提议,而刘氏见马上就站在门口喊了林氏一声,让林氏悄悄的把鱼儿给唤到屋里来。 林氏得了吩咐也不多语,很快就把鱼儿给唤了过来。 而鱼儿一进屋人都还没坐稳,刘氏就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冲鱼儿讲了一堆话,讲完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提高嗓音接着问道:“阿妹,阿母说的话,你可都听进去了?” 鱼儿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把话都听进去了,但却没做出明确的表态,只低着头一声不吭。 其实刘氏先前冲鱼儿说的“长篇大论”,说白了就是在替秦衡临说好话,说完秦衡临的好话顺道再“痛心疾首”的埋怨鱼儿几句,软硬兼施的让鱼儿赶紧把亲事给定下来,别再折腾老父亲和老母亲了…… 只是这秦衡临虽样貌品行都好,对鱼儿也是情真意切,更是可以肯定将来一定是个不纳妾的主儿,但当鱼儿真正认真的思考、他们之间有没有相守一辈子的可能时,鱼儿却又觉得他们之间似乎缺少了些什么,彼此独处时也没有那舒心惬意的感觉,反倒有着几分客气和不能随心所欲。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鱼儿心里没有很强、很想和秦衡临相守一生的渴望,加上秦衡临的母亲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让鱼儿对嫁给秦衡临抵触更深…… 而刘氏见鱼儿只顾低着头,一句明话也不说,不由又气又急的追问了句:“阿妹,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秦家小哥你可看得上眼?你们好歹也相识了一年多,不算是完全不了解对方的陌生人!这秦家小哥阿母和你阿爹看着都觉得不错,这回你可得好好的想想,想清楚了再答话!” 刘氏这么一逼问,鱼儿没办法再低头沉默,只能叹了口气、说道:“阿母,你忘记我先前同你说的了?你忘记秦大哥的母亲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我在秦家时她曾经刁难过我吗?” 哪知鱼儿的提醒却让刘氏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只见刘氏脸上既有着一分不自在、又有着一分欣喜,但偏偏刘氏又极力的想掩藏住这分欣喜,似乎不想把心里的喜悦表达出来般。如此一来,刘氏脸上的神色才会让鱼儿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刘氏只停顿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觉得让她脸色有异的事同他们家没什么大干系,于是索性大大方方的丢出了一个让鱼儿倍感意外的爆炸性消息:“阿妹,先前我带那秦家小哥到屋子里暂作歇息时,借机又和他闲聊了几句,并问起了他家里的情况,这一问我才知道原来他阿母……” 刘氏说到这儿下意识的往门边瞧了一眼,见林氏机灵的守在不远处,才压低嗓音说了句:“我同他聊了他家里的情形后,才晓得原来他阿母在半年前的一个夜里突然去了!听说是深更半夜时突然得了什么急病,一发病就请人去请大夫了,可大夫还在半路上、这人就等不急断了气了!” 刘氏这话让鱼儿听了脸色骤变,有些难以相信的瞪大了双眼:“阿母,你不是在同我说笑吧?我离开秦家前,那甘氏的身子骨看着还十分硬朗,且她比阿母还要小上好几岁呢,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就去了?” “这人什么时候会去,除了老天爷、谁说得准?这年纪轻轻就去了的人多了去了,没长成就夭折的娃子更是比比皆是,我想他阿母左不过是得了什么急病才会突然去了吧……” 刘氏说着语气也变得有些感慨,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道:“也是那秦家小哥同我说哪怕我们家愿意嫁闺女,他们秦家也得等守过孝了才能把新妇抬进门去。而母亲不幸去了、为人子女守孝得守三年,秦家小哥也是怕这三年一过、阿妹你早就嫁做人妇了,才会急忙忙的先赶到我们家求娶,想着先把亲事定下来、等三年一过再把新妇抬进门。” 见刘氏说得有板有眼且面色凝重,鱼儿才相信甘氏猝死一事是真的,只不过原本看着身板结实、身子骨硬朗的甘氏,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实在让鱼儿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于是鱼儿心里很快就下意识的往一些别的方面做猜想———该不会是秦家的几位姨娘实在不堪被甘氏长期打压了,才想了法子把甘氏给害了?亦或者甘氏同家里的几位姨娘斗法,斗来斗去最终反倒害自己失了性命? ------------------------------------------------------------------- 咳咳,偶还是让秦童鞋的娘领盒饭了,让秦童鞋的条件变好一些~~不过,这也不代表鱼儿会嫁给秦衡临啦,其实要嫁给谁偶还米想好啊。。。。。(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心境明朗 像秦家那样有宅有田的一方地主,不纳妾抬通房倒是没什么,一旦也学着那城里的大户人家纳妾抬通房,那后宅大院里的水也就变得深不可测,关起门来更是一片黑暗,像那会吞人的猛兽般、暗暗的吞了不少女子的性命! 因此鱼儿的猜想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毕竟秦家那些妻妾,没一个是肯安分守己、和睦相处的人…… 一想到这儿,鱼儿就更不想嫁到秦家那个复杂的大家庭里去了,心想这甘氏一死,不管以后秦家是姨娘当家还是秦老爷新娶的新夫人当家,这秦衡临娶回去的媳妇儿估计都讨不到好,日子别想过得舒心惬意。 细细的把这些厉害关系都想了一遍后,秦衡临身上的优势便又少了几分,鱼儿心里也很快就有了主意…… 只见鱼儿抬眼看了正殷殷的看着自己的刘氏,叹气说道:“阿母,这秦老爷纳的几房姨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比起秦夫人来只怕是有过之而不及!若是秦家眼下是哪位得宠的姨娘当家,那余下的那几位姨娘心里定是不服气,这样一来,秦家也会比秦夫人还在世时乱上几分……” “这秦家眼下乌烟瘴气、情况一团糟,阿母让我嫁过去,不是让我没事去自找苦头吃吗?” 刘氏显然没想过这些,因此听了鱼儿的话后面上一怔,随后依旧有些不死心的说道:“阿妹你这话可就说得有些理偏了!你若是嫁到那秦家,那可就是正正经经抬进门的正头娘子,身份哪是他们家里那几个小妾可以比的?若是那秦老爷真没再娶新夫人,那你进了门后可就立马能管家了!你这个正头娘子管家可是名正言顺,我看秦家的那几个妾定是一句话都不敢吭!” 刘氏死硬着不肯说这门亲事不好,让鱼儿脸上慢慢的多了分无奈,心想这刘氏同她的观念到底是有些差别,且也没弄明白她真正介意的是什么。 其实鱼儿倒不是怕了秦家那几位姨娘,更不怕她真的嫁给秦衡临后会压不住那几位姨娘,而是鱼儿从根本上不想让自己卷进那样复杂的家庭里,更不想让自己过上那劳心费力、日日勾心斗角的生活。 这应该是所有穿越女都想过的生活吧? 这一刻,鱼儿的心突然变得无比的明朗,慢慢的把自己今后要走的路,以及想要嫁什么样的人给理清楚了…… 其实穿越女也是女人,她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一是希望寻个打从心底合拍、情投意合的夫婿;二是希望夫婿的家庭情况简单,一家人最好是和杨家一样,和乐融融没什么见不得光的腌脏事;三是希望夫婿愿意只守着她一人,同她过那平平淡淡但却幸福美满的小日子。 把自己后半辈子想要拥有的生活想清楚后,鱼儿心里便有了肯定的答案了———这秦衡临为人虽好、品行也端正,但却不是她的良人,两人更是没缘分走到一起。 心里一打定主意,鱼儿便开始想法子打消刘氏的念头,先是按照以往一贯的法子,直截了当的说道:“阿母,这秦大哥虽好,可我看着他并未觉得有眼缘,既没眼缘那便是同他没缘分了,您就别再一门心思的想要把我们撮合到一块儿了。” 这鱼儿以前没少拿这个借口来推掉刘氏为她相的人家,以前刘氏一听说鱼儿同对方对不上眼,也就不再多做勉强、直接把鱼儿看不上的人家都给剔除了。可偏偏就是因为刘氏总是顺着鱼儿的意思,她们娘俩才会挑拣了好一段时日,都没挑拣出合适的人家来! 于是这一回鱼儿再把这个借口抬了出来,刘氏马上就不依了,只见她不依不饶的拉着鱼儿追问道:“这秦家小哥不但一表人才、还风度翩翩,对长辈更是恭敬有礼,且还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子,怎就入不了你的眼了?” 刘氏越说越觉得这秦衡临是个不能错过的好人选,于是话说到最后因心里着急,嗓音忍不住往上提了提:“这秦家小哥也就是有个不太好相与的娘,可他娘眼下已经去了、再不会给你气受了,你却还是看不上他!你倒是给我好好的说说,这秦家小哥究竟哪里不好?你若是说不出个子寅卯丑来,我就不再顺着你、让你任性的把这门好亲事给推了!” 刘氏的坚持让鱼儿颇为头疼,并下意识的看了一旁的杨大柱一眼,可怜兮兮的眨这一双美目、冲他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哪知平日里总是惯着鱼儿的杨大柱,此时却故意把脸给转到了一旁,看样子应该是和刘氏站在同一阵线,觉得这秦衡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选。 杨大柱和刘氏站在同一阵线,鱼儿当下便越发觉得委屈,不但一双美目慢慢的噙了委屈的泪水,小嘴儿更是因杨大柱的倒戈而扁了下来。那一脸既委屈又郁闷的神色,让杨大柱看了满心不忍,最终还是开了口…… “阿妹,你也别怪阿爹和阿母狠心,我们也是怕你老是这般任性和挑衅,到头来把那大好的姻缘给错过了,这天底下哪有父母会狠心害自己的亲生闺女?我们真是觉得那秦家小哥不但人有出息、品性也好,才让你好好的考量一番。” 杨大柱苦口婆心的说了一番话后,生怕鱼儿不信、赶忙又补了句:“先前那秦家小哥还和你阿母说,他这辈子有你一人就够了,绝不会往家里抬别的女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真心求娶你、以后也会好好的善待你。” 杨大柱这么一说,鱼儿才恍然明白过来,也终于明白杨大柱夫妇为何会觉得秦衡临是个一等一的好人选———像秦衡临这样能够主动做出不纳妾的承诺的男人,在北宋的确是少之又少。 也难怪杨大柱和刘氏这般中意秦衡临了,连他“家里情况太过复杂”这个小瑕疵都容忍了,想来真是不想自己的宝贝闺女错过一段好姻缘。 杨大柱和刘氏说了这么多话,还推心置腹的同鱼儿讲了嫁给秦衡临的种种好处,由此可见这门亲事他们真是下了苦心、费了心思张罗,而杨大柱和刘氏之所以如此重试,说到底还不是想给鱼儿找一个好归宿…… 于是一想到杨大柱和刘氏这般用心良苦,鱼儿不由红了眼眶、心里的那丝小小的委屈也渐渐散了去,心里也慢慢的想开了———是啊,虽然杨大柱夫妇的观念和她的观念有些出入,可他们的出发点却是好的,更是完完全全的替她着想。 毕竟在杨大柱夫妇眼里,鱼儿不但嫁到秦家马上就可以享福,且还不用伺候大多媳妇儿都十分畏惧的婆母,加上丈夫一不好色、二又十分有出息,可不就是一桩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好亲事? 于是明白了杨大柱夫妇的苦心后,鱼儿也不再随意的找借口敷衍他们了,更不能把心里的真正想法对他们明说,毕竟鱼儿心里所不喜和厌恶的那些物事,在杨大柱夫妇眼里却是一点都不重要…… 于是鱼儿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很快就琢磨出了杨大柱夫妇的软肋,并顺着这个软肋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 只见鱼儿像小时候般摇晃起杨大柱夫妇的手臂,并可怜兮兮的说道:“阿爹、阿母,你们这般用心良苦,我也不好再瞒着你们了———其实我之所以不愿意嫁给秦大哥,乃是不想远嫁他乡、将来不能随时同你们见面,我舍不得打小就疼我的阿爹、阿母,也舍不得哥哥姐姐们!” 刘氏见鱼儿是因为这个缘由不想嫁给秦衡临,以为她是年纪还小、不懂出嫁后的那些事,当下便一边微微的松了口气、一边伸手把鱼儿搂在怀里,说道:“傻丫头,你虽然嫁去秦家,可还是我杨家的闺女,怎就不能常常回来看我们了?” “阿母,您忘记那建州离我们惠安可是远得很,我若真嫁了过去,即便有心想常常回家孝敬你们、怕是一年也回不了几次,”鱼儿说着顿了顿,马上紧接着说出不嫁到建州去的好处:“可我若是嫁在我们村子里或是嫁到惠安城里,却是什么时候想家人了,便什么时候都能回来。” 鱼儿小声的把异地结亲的坏处说了出来,说完更是不忘小心翼翼的观察刘氏和杨大柱的神色,想看看他们如何看待这一点的…… 只见刘氏和杨大柱听了鱼儿的话后脸色倏然一变,显然先前他们只想着说服鱼儿接受秦衡临,竟一时没想起建州和惠安离得甚远这件事,更是没想过鱼儿真嫁过去后如何回家省亲等等。 这样重要的事,杨大柱和刘氏竟然给忘了!这样意外的结果让鱼儿顿觉有些哭笑不得———敢情他们都没想过这一点,就一心想把她嫁到秦家去。 不过鱼儿见了杨大柱夫妇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且还多了一丝犹豫不决,便猜到他们也是不舍得她的,于是赶忙趁热打铁的补了句:“再说了,我这千里迢迢的嫁到建州去,若是在秦家受了委屈,上哪找娘家人给撑腰?” ------------------------------------------------ 鱼儿终于想清楚也下定决心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急忙赶回 鱼儿这么一说,杨大柱夫妇的眉头立马就紧紧的蹙了起来,刘氏更是猛一拍大腿,说道:“对,这没娘家撑腰的妇人,难免会让夫家的人小瞧了去!这一点我先前竟没想到,真真是该死!” 鱼儿闻言马上扯着刘氏的衣袖,可怜兮兮的撒娇道:“阿母,我真的不愿意背井离乡的远嫁到建州去,您也不想我孤身一人嫁到建州吧?而秦家可是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才盼来两个嫡子,因此这秦大哥断是不可能入赘我们家的,所以这门亲事我看就作罢了吧!” “这……” 刘氏张了张嘴,最终也没一口把话说死,而是有些惆怅的说道:“这件事你容我再想想!你放心,阿母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刘氏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已经慢慢的偏向鱼儿的说法,开始考虑起秦衡临身上这些先前被她忽略的问题,而这一细想,刘氏的面色马上变得有些凝重。 一旁的鱼儿见了,还想着再多说些话来劝刘氏、让她彻底的打消和秦家结亲的念头,哪知鱼儿还没思量好如何开口劝慰,屋外的林氏就冲屋里喊了声:“阿爹、阿母,秦家小哥安顿好过来了……” 林氏这么一喊,里屋的几个人便急忙忙的打住了话题,一起出了屋子招待秦衡临。毕竟秦衡临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几位主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他一人晾在那儿。 所幸的是秦衡临安顿好过来后,便没再同杨大柱夫妇提起求娶鱼儿一事,随后的几天刘氏便让杨六郎和鱼儿陪着秦衡临,带他到惠安城里的几处名胜古迹游玩,好好的尽一尽地主之谊。 而秦衡临虽然一连几日都跟着杨六郎和鱼儿在外头,但每每一回到杨家他便会主动陪着杨大柱夫妇说话,还总是抢着帮他们干一些活计。让刘氏每每见了总是忍不住暗自叹气,心想若是这秦衡临也是惠安一带的人士,那该多好…… 而这秦衡临乃是鱼儿的救命恩人,眼下到惠安来小住鱼儿自是要亲自相陪、尽地主之谊了。不过秦衡临此行的来意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加上鱼儿已下定决定要拒绝到底,因此鱼儿只在初始几日陪着秦衡临四下游玩,随后的几日便把陪秦衡临的任务交给了杨六郎,自己则是能避则避、免得相处久了让秦衡临心存幻想。 这一日秦衡临由杨六郎带着出去四下转悠,鱼儿则趁着这个空挡找上了刘氏,想问问刘氏眼下心里是怎么打算的,是否还坚持要撮合她和秦衡临。哪知鱼儿前脚才进了刘氏的屋子,林氏后脚就追了过来、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阿妹,赵家的二小子来了,看样子像是来找你的……” 鱼儿闻言下意识的咦了一声:“小栓子曾写信给小哥,说是差不多下个月初八前后才能到家,怎地今天才二十九他就回来了?竟一下子提前了近十天!” 说话间鱼儿已抬脚出了刘氏的屋子,一走出去就见小栓子一脸着急的站在地坝里,只见他也不往堂屋走来,而是站在地坝东张西望、像是在找寻什么物事般。 鱼儿见了觉得奇怪,不由问了他一句:“小栓子,你上我们家来不到堂屋坐着喝茶,傻站在地坝做什么?” 鱼儿一问、小栓子那骨碌碌四下转动的眼珠子才停了下里,只见他有些尴尬的冲鱼儿讪讪的笑了笑,随后赶忙拔腿往鱼儿所在的堂屋走去,嘴里有些笨拙的说道:“我特意在东京买了一些样式新奇的物事,有头油脂粉、头花帕子和锦囊荷包等绣品,都是打算捎回来给八娘子你的!因此我一回来就急忙忙的给你送来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栓子说着便献宝般的把一个装得鼓囊囊的包袱递给了鱼儿,脸上有着一抹期望鱼儿能当场打开看看里头物事的期望。 而小栓子买的那些小物事,都是些爱美的小娘子平日里喜欢的,鱼儿自然也不例外了,加上鱼儿心里对东京流行的绣品也十分感兴趣,早早就想着弄几件来长长见识了…… 因此鱼儿见小栓子把那鼓囊囊的包袱塞过来,也就没和他客气、很快就伸手接过那包袱放在桌上,一边解开包袱一边随意的问了句:“你不是给我小哥写信,说下个月初八才能到家吗?怎么突然提前到家了?” 鱼儿只是随意一问,没想到小栓子却被问得红了脸,话也突然说得不利索了:“我……我雇的马车比寻常的马车好一些,拉车的大马也比寻常的马跑得快,所以我……我就比预定的日子早了到家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早些回来也好,你阿母怕是等你也等得很着急了……”鱼儿的注意力都被小栓子送的那些东京才有的物事给吸引住了,因此对小栓子的回答不甚在意,只随意说了句话算是答应。 一旁的小栓子见鱼儿没有细问他提早归来的缘由,才悄悄的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抹鬓角渗出来的汗珠,心里更是暗暗叫苦———这撒谎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着从小就把他吃得死死的鱼儿撒谎! 不过小栓子即便因冲鱼儿撒谎、而紧张得背上出了一层冷感,也依旧不好意思和鱼儿说、他是接到杨六郎请人捎去的口信,知道秦衡临这个救命恩人登门求娶鱼儿,才星夜赶路一路上都不作停歇、换了好几匹马才赶回来。 小栓子这一路一颗心可都是悬得高高的,生怕晚回来一步、鱼儿就被秦衡临给抢了去!因此一直到到赶回村子里,打听到杨家还没应下秦衡临的求娶,小栓子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过小栓子深知杨家眼下还没答应,不代表以后不会答应,于是他一到家把行礼搁下,再和父母说了几句话,便拎了专门给鱼儿买的物事、急忙忙的赶到杨家,到了杨家进了院门站在地坝不动,也是在四下搜寻秦衡临这个情敌,并暗暗打定主意这几日一定要守在鱼儿身边,怎么也不能让鱼儿给秦衡临抢了去! 不过小栓子心里虽然这么想、也有自己的打算,但他面上却是极力掩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且也不敢同鱼儿说出他急忙忙赶回来的真实原因,生怕鱼儿知道后会觉得他心胸狭窄、气量太小。 因此生怕鱼儿再把话题绕回早归上,小栓子很快就热心的向鱼儿介绍起他从东京买回来的各样物事:“八娘子,那卖脂粉的掌柜的说,这种面脂里头加了白芷和兰草汁,听说抹在脸上不但能让脸上肌肤变得娇嫩,还能润泽颜色!我听着不错,便给你带了几盒,你且用看看好不好用。” 小栓子说话间,鱼儿已经把那盒面脂给打开来,用指尖捻了豆大的一块抹在手背上。待那面脂在手上化开、并迅速的渗进肌肤里,让那被抹过的一小块地方变得嫩嫩的、滑滑的,鱼儿便知道这其实便是后世她常用的护肤霜,看着品质应属上乘,且味道不是很浓郁只带着淡淡的清香,十分合鱼儿的心意。 鱼儿心里高兴,脸上自然也就带了笑容,一旁的小栓子看了下意识的跟着傻笑起来,且他一见鱼儿喜欢那盒面脂,马上就拿起一枝样式别致的珠钗、讨好的递到鱼儿面前:“八娘子,那卖珠宝首饰的掌柜的说,这是东京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最爱插的珠钗,我见它着实漂亮,便也给你挑了一枝……” “还有这个,那卖绣品的掌柜的说,这是眼下东京最时兴的锦囊,上头绣的花样也是今年才新出的!我见你平日里对这些物事最感兴趣,于是便特意给你挑了好几样,你瞧瞧喜欢不?” 小栓子说着便飞快的从包袱里掏出锦囊、荷包、帕子、扇套等物事,逐一摆在鱼儿面前让鱼儿仔细欣赏。鱼儿因本身擅长刺绣,所以对这些绣品的兴趣也就更浓厚一些,很快就把那些绣品一一拿到眼前,细细的把它们都看了一遍。 “嗯,这几件绣品的确都绣得很精致,我一看便受到启发,脑袋里马上就蹦出了几个新的花样子,”鱼儿先是就事论事的说了句,随后笑眯眯的调侃了小栓子一句:“小栓子,难不成那东京各色铺子的掌柜的同你说什么物事好、什么是最时兴的物事,你便听了他们的话把那些物事都买了回来?” 鱼儿这么一说,小栓子顿时不自在的红了脸———他还真是别人推荐什么就买什么给鱼儿,而且还觉得买的不够多!总觉得鱼儿没到过东京,便想把只有东京才有的稀罕物事都给鱼儿捎带回来…… 不过小栓子从小到大也没少被鱼儿调侃,因此他也不在意,反倒摸着后脑勺、乐呵呵的说道:“也不是掌柜的推荐什么我便买什么,我都是挑了八娘子你喜欢的买,可没胡乱买一通、白白叫人给赚了银子去!” --------------------------------------------------------- 小栓子回来了,情敌要碰上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一分欣喜一分黯然 鱼儿闻言心中一动,忍不住指着桌上那满满当当的物事问道:“你怎就晓得你买的这些物事,我一定全都喜欢?” 鱼儿的刁难倒没把小栓子难倒,只见他想都没想就开口答道:“我打小同你一块儿长大,哪会不晓得你喜欢什么物事?想当年你只是缺了颗门牙,便有好长一段时日不肯开口同我说话、整日里都捂着一张小嘴儿,可不就是个爱美的主儿?” “既然八娘子你打小就爱美、喜欢打扮,那我给你买头油脂粉、珠钗头花什么的,准是错不了!我听说东京的小娘子,光是五颜六色、不同样式的衣裙就有几大箱子,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等扮美的物事更是有满满几盒,因此我还怕你嫌我捎带得少呢!” 小栓子说着顿了顿,才指着那些绣品继续说道:“且你平日里也爱摆弄针线绣些稀奇古怪的物事,我便晓得给你买些新奇的绣品准错不了!你先前可不就是捧着那几件绣品,目不转睛的看个不停吗?” 小栓子看似随口说出来的一番话,却让鱼儿听了微微的愣了神,似乎没料到小栓子竟把她的心思看得这般明白,满满的,心里便多出了一丝感动———有时候从很小、很细微的地方,就能看出你在一个人心里的位置。 而此时小栓子说得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足以证明他一直都细心的记住和鱼儿有关的一切,他也许比鱼儿还了解她自己。 而一个人对你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且随口就能把你小时候的事说出一溜来,这意味着什么,鱼儿又不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女,心里自是十分清楚…… 一时间鱼儿的心绪四散,顺着小栓子的话想起了许多往事,一时间从小到大和小栓子相处的画面,便都浮现在鱼儿的脑海里,让她的心里一时间五味俱全。 不过鱼儿还没来得及把心里的思绪理清楚,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带着一丝黯然的声音:“这些物事都是从东京买回来的吧?八娘子你看着似乎很喜欢,我一进门就瞧你看着这锦囊看得出神,想必是喜欢得紧。” 秦衡临的话把鱼儿从回忆里拉回了当下,但鱼儿还来得及开口答话,一旁的小栓子就抢先大声的回答道:“没错,这些物事都是我特意从东京给八娘子捎回来的,八娘子见了不知道有多喜欢呢!” 小栓子说这番话时下巴微微的扬起,眼底带着一丝戒备,脸上的神色看着更是有些古怪———说炫耀不似炫耀,挑衅也说不上,倒是有点向陌生人宣布对心爱物品的主权,一副誓死也要捍卫住自己心爱物品的模样。 小栓子的神色姿态落到秦衡临的眼底后,让他脸上的神色又多了一分落寂,只见他也不理会小栓子的话,而是直接走到桌边、拿起先前小栓子极力夸赞的那盒面脂,怔怔的看着它、隐隐有些失神。 此时鱼儿已完全收回了思绪,听了秦衡临同小栓子的一问一答后,赶忙开口替他们介绍道:“小栓子,这是上回在建州把我从那起拐子手里救出来的秦大哥,秦大哥前几天刚刚到我们惠安,是专程来探望我的;秦大哥,这是和我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小栓子,他刚刚从东京回来、所以给我捎带了不少我们惠安没有的物事。” 秦衡临倒是客客气气的和小栓子见了礼,倒是小栓子似乎有些不想搭理秦衡临,只草草的回了他一礼,回完礼便不动声色的往鱼儿身边挪了几步,一副要把鱼儿隔得离秦衡临远远的样子,眼底更是有着如临大敌的神色…… 可偏偏小栓子不想让鱼儿看穿他的用意、让鱼儿觉得他度量小,于是一时间小栓子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扭扭捏捏,一张俊脸也是憋得有些难看,明明心里对秦衡临这个情敌紧张得很,可却不得不在鱼儿面前堆出和善、热情的笑容来。 而秦衡临则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小栓子的举动,只见他冲小栓子打完招呼后,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手里拿盒面脂上,看了好久才幽幽的问了鱼儿一句:“这面脂在东京十分出名,八娘子收了这么一份礼物,心里可高兴?” 鱼儿不明白秦衡临为何突然这样发问,只能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答道:“这份礼物正合我心意呢!这小栓子因是从小同我一起玩大的,对我的喜好倒是了如指掌,不但知道我爱打扮给我买了这些脂粉头油,还特意给我买回了样式新鲜的绣品,这些礼物可是件件都很合我的心意!” 秦衡临闻言眼底的神色顿时又暗了几分,只见他突然话锋一转、冲小栓子问了句:“这些面脂是东京有名的百年老字号、‘陈记宫粉行’里买的吧?” 不等小栓子点头,秦衡临便指着那几件绣品问道:“而这几件绣品,应是东京有名的绣坊‘流彩坊’出品的吧?” 小栓子闻言顿觉奇怪,问道:“我这些物事打哪里买的,你怎知晓?” “东京城左不过就那几条长街比较繁复,有名的铺子也就那几家,那几条长街上的有名铺子,也都是上京参加省试、殿试的学子们最爱去逛的地方,”秦衡临说着有些自嘲的扯出一个笑容:“我上京参加考试时,也逛过这几间铺子、买了不少物事,正巧也买了一盒同你送的这盒一模一样的面脂,只不过我把那物事送了人,却没能让那人感到欢喜,兴许她压根看都没看我送的物事一眼吧!” 自嘲的笑容、落寂的语气、黯淡的神色,这些种种让鱼儿立时意识到秦衡临有些不对劲,再仔细一琢磨、很快就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来,这些端倪让鱼儿恍然记起了一件被她遗忘的事———秦衡临登门拜访时,的确也如同小栓子这般送了一个鼓囊囊的包袱,并明言是特意从东京买来的礼物。 当时鱼儿觉得无功不受禄,于是当着秦衡临的面一直推辞,后来秦衡临硬是把物事塞了过去、鱼儿便物事转交给了刘氏,一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收下秦衡临礼物的姿态,隐隐有着不想再欠秦衡临人情、以及和秦衡临有过多交集的意思。 而鱼儿既然把礼物都交给了刘氏,事后也就没再过问过,只隐约听刘氏说秦衡临送的都是一些小娘子喜欢的玩意儿…… 刘氏曾问过鱼儿,问她要不要把那些胭脂水粉等小玩意儿拿回去用,但鱼儿一心想用秦衡临撇清关系,自是不会用他送的物事,免得日后鱼儿不慎戴了秦衡临送的珠花首饰什么的,让秦衡临误以为她在向他传递什么暗示、心里多了一些期待和幻想,耽误了一生。 不过思绪一转到此处,鱼儿的心里很快就冒出另一件事来———这同样是送礼物,为何小栓子一送、她就大大方方的接下了? 像是把小栓子当成了自己人般!又像是小栓子送她礼物,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般…… 脑海里一有了“理所当然”这四个字,鱼儿心里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儿突然鬼使神差的多了起来———小栓子理所当然的要被她欺负,理所当然的不能纳妾,就连鱼儿老在小栓子面前摆出一副“凶神恶煞”、“欺负弱小”的姿态,鱼儿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结合了以上的种种,鱼儿得出了一个结论:只有在小栓子面前,她才能理所当然的露出最真的一面来,不必戴着面具、也不必斟词酌句的与人说着一些违心的话语,更是自然而然的进入十分放松的状态。 于是两份由不同人送出的礼物,让鱼儿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心,让她突然有了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就这样维持现有的相处方式,和了解自己、任劳任怨的小栓子相守一世。 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至少鱼儿以后能够很大声、很威风的和李二妞等小姐妹说:我家相公不但长得英俊潇洒,事事顺着我的心、处处对我疼爱有加,还是个乖乖任我拿捏的好相公! 这么一想,鱼儿便更加觉得这个念头不错了,也慢慢的歇了再考验小栓子十年、八年的心思,想着是不是找机会把心里的想法同刘氏说,让刘氏做主把这件事给定了…… 鱼儿虽然心念辗转百回,但却也不过沉思了片刻,一抬头就对上秦衡临那有着淡淡哀伤的双眼,于是先前的念头当下便散了去,心里马上像被压了块石头般沉甸甸的。 只见鱼儿很快就扭头避开了秦衡临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解释道:“秦大哥送的那些礼物,因一直搁在我阿母那儿,因此我还没机会细看。不过我想无论秦大哥送了什么物事给我,我都一定会喜欢!” 虽然鱼儿极力把这番话说得十分诚恳,但秦衡临最终还是因这小小一件事而觉得心里难受,也通过这件小事清楚的看到,在鱼儿心里,他的地位怎么也无法和陪伴了鱼儿十几年的小栓子相比。 ----------------------------------------------- 秦童鞋好可怜,~~~~(>_<)~~~~(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小小的甜蜜 秦衡临虽然知道鱼儿对小栓子的亲昵,都是在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也知道鱼儿并不是刻意的做些什么举动让他觉得难受。且他和鱼儿的亲事,本就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厚着脸皮千里迢迢的追到惠安来…… 因此为了不让鱼儿觉得为难,秦衡临没有戳破鱼儿带着明显补救意思的话语,而是一脸黯然的点了点头、表示并不怪罪鱼儿,随后心不在焉的同鱼儿再说了几句闲话,便寻了个借口默默的回屋去了。 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没了平日里那分挺拔和潇洒,让鱼儿见了心里顿生愧疚,觉得她不但辜负了秦衡临的一片情意,还没有好好的处理好这件事,让自己无意中的举动伤了秦衡临的心…… 但事已至此,不该伤也已经伤了,鱼儿也只能狠下心来一次让秦衡临痛醒,希望这分伤痛能让秦衡临就此歇了对她的那分心思,并斩断他对她的情意。除此之外,鱼儿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替秦衡临祈祷,祈祷他将来能找个比她好的女子,安安稳稳、幸福快乐的相守一生。 毕竟只有秦衡临过得好,鱼儿心里那份内疚才能得到解脱…… 一直到秦衡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子里,鱼儿的思绪也难以平复下来。 反倒是一旁的小栓子十分着急,秦衡临一出了屋子、他就按捺不住了,只见他一脸着急的抓着头、憋了半响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八娘子,我问你个事儿,你可别觉得我度量小啊!” “问吧。”鱼儿把目光从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上收回后,随口答了句。 “我听六郎说,你的那个救命恩人此次前来,乃是想向你们家求娶你,此事当真?”小栓子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把藏在心里多时的话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鱼儿先是抬眼扫了小栓子一眼,见他正极力的掩盖脸上的焦急、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眼底不由染上了一丝笑意,随后故意吊小栓子的胃口、慢腾腾的答道:“嗯,秦大哥的确是同我阿爹、阿母说过这样的话。” 鱼儿话音才落,小栓子就一脸紧张的问道:“那杨大叔和刘婶子答应他了吗?” “现下是还没答应,不过我阿爹、阿母极是看好秦大哥,我也说不准以后他们会不会答应,不过———” 鱼儿话说到这儿,故意把尾音儿拖得长长的,拖得小栓子急得都快蹿起来了,鱼儿才乌龟似的、慢腾腾的把余下的话说出来:“不过那建州离我们惠安实在是远得很,我阿爹、阿母不希望我远嫁他乡,将来受了什么委屈没法找娘家撑腰,因此他们想来最终会舍不得我嫁去建州秦家,这门亲事我估计他们不会答应。” “那就好、那就好!他们不答应我就放心了!” 小栓子先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但他马上就记起了另外一见事来,那件事让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双眼更是管不住的往鱼儿那儿看去,看了好半响才下定决心再问了鱼儿一句:“八娘子,那你……你自个儿是什么意思?你可中意那个秦家小子?你……你想不想嫁给他?” 话说到最后,小栓子的脸已经不争气的红了一片,似乎他自己也知道他这么问鱼儿实在有些不妥,可偏偏他又很想知道鱼儿心里是怎么想的…… 于是经过了最初的局促不安后,小栓子还是带着一脸的期待看向鱼儿,眼底有着迫切想知道她答案的渴望。 而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那些妙龄女孩儿有哪个不希望被人紧张、被人重视?撇弃穿越者的身份不说,鱼儿也是个希望被人疼爱的寻常女子,所以眼下的鱼儿和那些妙龄女孩儿没什么两样,心里也有着那情窦初开的渴望。 因此小栓子脸上的紧张和期待让鱼儿很是受用,于是鱼儿竟意外的没拿话来敷衍小栓子,也没再故意慢腾腾的吊小栓子胃口,而是十分爽快的答道:“我一直把秦大哥当成救命恩人,心里也像敬重家里几位哥哥那般敬重他,别的想法一丝都没有,更是没想过要同他做夫妻。” 小栓子一听这话双眼顿时迸射出光彩来,语气里也满是欣喜和激动:“真的?八娘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哄你、骗你有钱赚吗?”鱼儿说着没好气的白了小栓子一眼。 而有了鱼儿这话后小栓子那悬了好几日的心才敢放回原位,随后他便不再绷紧神经、像先前那样紧张兮兮了。 只见小栓子不但语气重新恢复轻松,还抓住时机给鱼儿灌输了一箩筐的“道理”:“没错、没错!建州那么远,八娘子你嫁不得!再说了,你就算要嫁也只能嫁给我,我可是足足等了你十几年了!就算一个个挨着排队、也该先轮到我吧?你可不许偏心,让我白白让你欺负了这么多年……” “扑哧!你当是买什么物事啊?还一个个挨着排队!我可不是那摆在铺子里卖的物事,更不是价高者多,你休得胡言乱语、小心我不理你了!” 鱼儿先是半真半假的寻了小栓子几句,训完才注意到小栓子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当下就柳眉一挑、杏目一瞪,语气“凶狠”的质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这几年白白让我怎么着了?” 这小栓子对鱼儿的脾气还算是十分了解,因此一见气氛有些不对,马上就装傻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这几年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你的好!八娘子,你就让我以身相许了吧!别再让我内心饱受煎熬,想要报答你的好却苦于没有机会!” 兴许是秦衡临的出现让小栓子有了危机感,亦或者是去东京走了这么一遭、见识了外面的大千世界,让小栓子变得比以前圆滑、风趣了一些。总之这回小栓子没像以前那样只是隐晦的同鱼儿说些略显孟浪的话语,而是以说笑的方式、半真半假的说了些厚脸皮的话语,更是直截了当的把对鱼儿的心意给说了出来。 鱼儿还是第一次听小栓子说如此大胆孟浪的话儿,虽然鱼儿听了这些话心里下意识的觉得甜丝丝的,但面上却少不得学着那些害羞的小娘子啐了小栓子一句:“呸!你个不要脸的小子,谁要你以身相许啊!我才不要!” 小栓子见鱼儿话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便知道她并未真的恼了他,且看着似乎有些纵容默许他说那些大胆话儿的意思…… 于是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后,原本还有些胆怯,打算鱼儿一恼起来、他就马上赔礼道歉的小栓子,胆子当下就又大了几分,索性把心里的烦恼一并说了出来。 只见小栓子苦着一张好看的俊脸,可怜兮兮的求鱼儿给个准信:“八娘子,你先前说要再考验、考验我,那究竟是要考验我到何时啊?为了你,我可是一谋到差事,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不是我自夸,那东京城里有好几户人家想招我为东床快婿,我都义正词严的拒绝了他们!” 小栓子说着讪讪的凑到鱼儿面前,讨好的说道:“我把那些人家都拒了,心心念念的想着回来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过门来,这足以证明我对你痴心一片,不是那一当了官就把你忘记的负心汉吧?” 鱼儿闻言顿时一怔,似乎没料到小栓子为了她,竟推了当东京城大户人家乘龙快婿这样的好事,更是下意识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栓子一遍,似乎想看看这小栓子身上究竟是哪里好,竟会让东京那些人家生了招他为婿的心思。 这小栓子见鱼儿目不转睛的打量他,自是明白鱼儿心里在想些什么,当下就闷闷不乐的替自己辩解道:“我好歹也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加上今年考的名次还算靠前,如此说来也算是有着大好前程的英俊小官人,怎就不能成为别人眼中的香饽饽了?” 小栓子先是不服气的自夸了一番,鱼儿本以为他会一直夸下去,没想到夸到最后小栓子自己却率先泄了气,脸上的得意尽散、一脸委屈的说道:“也就八娘子你不把我当成香饽饽,一直当我是根草!” 小栓子的话让鱼儿听了不觉微微的扬起嘴角,似乎一晃回到了她和小栓子都还小的时候,见小栓子满脸委屈、孩子气的鼓着腮帮子,更是很想像小时候那般、不客气的捏住他的脸,狠狠的蹂躏! 不过因家里先后有两位哥哥参考过科举,因此鱼儿对和科举有关的一些事也还算是了解,知道小栓子眼下倒也不是在说大话、吹嘘自己。 原来东京城里那些地位稍低的达官贵人、和不入上流的富贾豪商,选婿都喜欢选那些金榜题名的学子,且他们之间还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些及第的学子,一不问家世、二不问人品、三不问籍贯,只要考中了便是他们择婿的对象。 -------------------------------------------------------------------------------------- 就让我们的鱼儿从了小栓子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尘埃落定 所以每逢贡院揭榜之日,早早就有人出动择婿的马车,到那红榜之下等候,争相招选新科进士做女婿。一日之中,中东床者竟有十之八九,据说还有不少人家因为去晚了招不到进士女婿而悔恨交加,只能再等三年。 既然东京那地位稍低的达官贵人、和不入上流的富贾豪商有这样的喜好,那小栓子被人看中、意图招为乘龙快婿倒也属正常。想当年,杨大郎和杨四郎也没少被人看中,只是他们自个儿还有着一丝自己的坚持,才没有被那些人家招为乘龙快婿…… 而小栓子大着胆子同鱼儿说了这么多不太合规矩的话语,无非就是守了鱼儿这么多年,迫切的想让鱼儿给他一个准话。毕竟有了准话就是再等个三、四年小栓子也愿意,可若是鱼儿连个准话也不肯给小栓子,那小栓子虽然依旧会一直等下去、等到鱼儿出嫁为止,但等待的同时却还得承受各种煎熬,还要经常患得患失,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 因此这样的煎熬小栓子实在是不想再受了,所以才会趁着秦衡临的出现,一鼓作气的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说完便眼巴巴的看着鱼儿,等待那决定他一生命运的答案。 而小栓子心中所想的鱼儿也都知道,加上经历了秦衡临一事后,鱼儿的心境也有了改变,对自己的情感也有了更加清楚的认识。于是鱼儿悄悄的思忖了一番后,最终羞答答的给了小栓子一个答案:“这几年你不是老是吵着让我亲手给你做个荷包吗?我手上正巧还有些边角料和绣线,过几日你上我家来取荷包吧!” 鱼儿和小栓子先前还在谈论和亲事有关的事,压根就没提到荷包什么的,因此鱼儿突然把话题岔开让小栓子顿时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鱼儿,似乎一下子没能转过弯来、明白鱼儿的意思…… 而鱼儿见平日里还算是机灵的小栓子,在这关键时刻竟然犯了傻,当下便一扫脸上的羞涩,不满的瞪了小栓子一眼,并跺脚娇嗔道:“怎么?我亲手做的荷包你不想要?不要拉倒,我送给别人去!” 鱼儿娇嗔完似乎还觉得不解气,最后还不忘气哼哼的踩了小栓子一脚,骂道:“哼!真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呆子!” 鱼儿这么一娇嗔,小栓子才猛然转过弯来———这未出阁的小娘子给未娶妻的小子送亲手做的荷包,这其中包含了什么意思,的确是只有呆子才会不明白! 于是一想明白鱼儿这是拐着弯子给自己答案,小栓子马上就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嘴里更是忙不迭的答道:“要要要!八娘子你亲手做的荷包,我做梦都想要!” 这小栓子先是给了鱼儿一个肯定的回答,后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便小心翼翼的再提了个要求:“我这鞋穿得有点旧了,八娘子能不能顺道替我做双新鞋?” 鞋子这贴身穿在脚上的物事,可比荷包更算是私密的物事,通常妇人除了给丈夫和至亲之人外,只肯做给心里的意中人做鞋穿。也正是因为鞋子有这样的特殊意义,不敢确定鱼儿已经答应嫁给他的小栓子,才会小心翼翼的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而鱼儿见状下意识的把头埋得更低,细弱蚊声的答了句:“嗯,回头做好了我一并送与你!” 这鱼儿穿越过也没好好的谈过一场恋爱,尤其是确定了自己对小栓子的心意后,更是没单独同小栓子相处过。因此眼下鱼儿还真不知该如何同小栓子单独相处,也怕自己一紧张会把现代人恋爱时的正常举动给做出来,更怕自己依旧凶巴巴的会真把小栓子给吓跑…… 于是一答应了小栓子的话,鱼儿马上就红着小脸儿、一溜烟的跑开了,不再留在堂屋和小栓子单独相处。 而探知鱼儿心意的小栓子则是一直咧着嘴傻笑,见鱼儿害羞的跑开,还不忘冲着鱼儿的背影喊了句:“八娘子你别心急,我回去便让我阿母上你家来提亲,不会让你久等的!” 已经跑远的鱼儿听了这话顿时满头黑线,心想明明心急的人是你好不?怎么你还倒过来叫我不要心急?这小子还真是该揍! 鱼儿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脸上却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丝明媚的笑容…… 这小栓子倒也心急,从杨家出来后便直奔自个儿家,一回到家就拉着林氏让她上杨家去提亲。而林氏因上回被杨氏拒绝了一回,虽然心里还是挺中意鱼儿这个儿媳妇儿,但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情愿。 只见小栓子一说完,林氏就没好气的驳了他一句:“小二啊,要我说你还是趁早打消了娶八娘当媳妇儿的心思吧!上回阿母就上他们家去替你提过一回亲了,可他们家看不上你、拐着弯子拒绝了,我也没法子啊!” 小栓子闻言急忙解释道:“阿母,上一回杨婶子是误会我年纪轻轻、就学着那些公子哥儿收了通房丫鬟,不想八娘子还没嫁过来就要同别人争夫婿,才会拒绝这门亲事。现下他们已知道我压根就没收通房丫鬟的心思,也没动那丫鬟一根手指头,自然是不会再反对了。” “可他们上回扫了我们家的脸面,我心里不舒坦!”林氏怏怏的说道。 小栓子闻言张嘴长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里也带了丝责怪:“阿母您也真是的,您明明知道我打小心里就只有八娘子一人,可您却非要往我屋里塞什么通房丫鬟,不但惹得我不自在,还让八娘子和她的家人心里不痛快!您不会是不想让我娶到称心如意的人当媳妇儿吧?” “呸呸呸!我是你亲娘,怎会不想让你娶到称心如意的好媳妇?”林氏先是急忙忙的表明立场,随后才有些底气不足的辩解道:“那会儿八娘都被拐走大半年了,我以为她再也回不来了,才会硬塞个丫头到你屋里,心想有了这丫头兴许你就不会再为八娘的事伤心了……” 小栓子知道林氏没什么坏心,也知道林氏打小就中意鱼儿、早就想把鱼儿娶过门来了,若不是鱼儿突然出了意外被拐走一年多,林氏也不会做出塞丫鬟给他的举动来。因此说到底林氏那时也是害怕鱼儿下落不明、他会从此一蹶不振,才会病急乱投医,做出一些傻事来。 不过眼下这些不愉快的事都已经过去了、鱼儿也平平安安的归来了,因此小栓子也没再责怪林氏的粗莽,而是将心比心的问了她一句:“阿母,若是我主动买个妾给阿爹,你心里可乐意?” 林氏想都没想就高声答道:“你小子要是敢这样做,小心我揍你!” 林氏的反应让小栓子心里一喜,但面上却依旧保持镇定,语调平静的说道:“既然我给阿爹买妾阿母你心里会不痛快,那你给我买妾、八娘子心里自然也会不痛快,所以阿母您应该更能理解和体谅八娘子的心才是,才偏生还要故意伤她的心?” “好了、好了!这八娘都还没过门,你这小子就处处护着她,真是应了那句‘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老话!” 林氏先是戳着小栓子的额头抱怨了句,随后才顺着小栓子的心意给了他一个保证:“你放心,你阿母我也不是糊涂人,我们家也不兴纳妾、抬通房没事给自己添堵!我也不会再往你屋里塞什么人了,以后你们小两口事我也不会插手,由着你们去了……” 林氏这话正合小栓子的意,确定了鱼儿嫁过来不会受委屈后,小栓子脸上那凝重的神色当下就一扫而光,马上就做出孝子状、笑着说了些好话:“如此我便替八娘子先谢过阿母了!阿母您打小看着八娘子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会不知晓?所以阿母您尽管放心,八娘子嫁过来后一定会和我一起好好的孝顺您!” 这鱼儿有多孝顺杨大柱和刘氏,又是多细心体贴的照顾自己的哥哥们,这些在小岞村里都是有口碑的,且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很喜欢鱼儿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因此小栓子一哄林氏,林氏当下便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满足的说道:“八娘子的确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杨家也多亏了她才能过上眼下这样好的日子,小二你能娶到八娘,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既然是福气,那阿母您就赶紧*合计、合计上杨家提亲吧!晚了指不定这福气就去了别人家喽!”小栓子还是忍不住反复提醒了林氏一句,催促林氏赶紧到杨家提亲。 “我晓得了!你这小子,还真是急着想讨媳妇儿!” 林氏笑着打趣了小栓子一句,随后便找了小栓子的父亲商量上杨家提亲一事,夫妻商量了一夜、把各种事宜打偶商量妥当了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林氏还没梳洗完、小栓子就一个劲的在屋外催她,林氏被他催得没法子,只能草草的扒了几口稀粥、吃了个馒头,就急忙忙的出门上杨家去了。 ------------------------------------------------- 林氏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以后她也会是个好婆婆,我们鱼儿可以放心嫁过来了~ ps:今天是本月最后一天,晚点会加更一章~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离别 话说昨日鱼儿向小栓子表明心意、给小栓子吃了一颗定心丸后,便寻了个机会向刘氏提了提小栓子,并委婉的表示还是想找个知根知底、且家也在惠安的人嫁了,这样的人才是最合适的夫婿人选。 而刘氏先前对小栓子的误会早几日便已解开了,加上这几日发觉秦衡临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后,刘氏和杨大柱也没少悄悄的背着鱼儿商讨,最终也一致认为小栓子算是较为合适的人选。 因此鱼儿这么一提,刘氏自是马上表示赞同,于是一家人也无需再费尽心思的挑选人选了,等着林氏上门提亲就行。 而杨家眼下家中有客在,鱼儿等人以为林氏会等秦衡临这个客人走了再来提亲,没想到全家人才刚刚统一了意见,第二天一大早林氏就拎着一些小点心登门拜访了。刘氏虽觉得意外,但还是客客气气的把林氏迎进了屋里,并马上吩咐自家媳妇儿赶紧沏杯热茶过来,并大方的拿出许多瓜果来招待林氏。 因先前林氏被刘氏拒了一回,因此这回两人再打照面、彼此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林氏也不好一见面就再提结亲一事,只能先拣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大柱媳妇儿,我今儿是专程来同你说一声———过几日我家要摆几桌席面宴请乡亲好友,到时候你可得一定要来,记得把大柱和你家几个孩子也一并带来!” 小栓子金榜题名一事刘氏早就听说了,因此一听林氏说要摆席面宴请乡亲好友,便猜到是因为此事,于是刘氏赶忙开口恭喜了林氏一句:“恭喜赵嫂子,你家小栓子眼下可算是有出息了,这几日上你家恭贺的人有不少吧?” “还行,左不过是些亲戚和乡亲好友,”林氏笑眯眯的应了句,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家不像你们家出了两个有出息的小子,只有小二一人勉强算是有点出息……” “不过这也是我们家头一遭有了这样的喜事,因此我家当家的说一定要好好的摆酒庆贺一番,不但上城里拖了一板车的好酒回来,就连那请回来做菜的厨子、也是请了四乡八里最有名的!日子定在三天后,到时候大柱媳妇儿你可千万要来凑热闹啊!” 刘氏见赵家竟如此舍得花钱,心里不由一怔,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赵嫂子,你这般大肆摆酒庆贺,可是你家小栓子已经谋到好差事了?” “可不就是这样!” 一提起小栓子的差事林氏马上就神采奕奕,口沫四飞的介绍道:“正巧我娘家那边有个亲戚在东京当大官儿,我们小栓子及第后便去托他找门路,虽然钱花了不少、不过最终好歹也算是有了个差事,就等那什么正式批函一下来就前去上任!” 当初杨大郎也是靠着岳家的关系,才能谋得一官半职,因此刘氏听了林氏的话倒没感到惊讶,也没显得无知,而是淡淡的问了句:“不知你家小栓子谋到什么样的差事?” 林氏一脸笑意的答道:“也不是什么肥差,但却胜在离家近能经常回来看望我们!本来还有别的差事可以让我家那小子挑选的,可我家那小子却偏偏要选这个不算肥的差事……” 躲在里屋偷听的鱼儿,听了林氏的话才知道原来小栓子通过殿试后,因有那在东京当官的亲戚帮忙四下打点,最终被分到离惠安不远的泉州府来当知州。 说实话,其实鱼儿的家乡泉州惠安一带,在北宋并不是个富饶繁华的地方,比不上江南那些州县。而听林氏先前的口气,似乎小栓子本是不必被派到泉州这被称作“蛮夷之地”的地方当知州,他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 不过当时小栓子却第一时间考虑到鱼儿和家人,考虑到鱼儿一定不愿意背井离乡随他到任上去,至少新婚的时候鱼儿应该是不愿意离家的。加上小栓子也想留在离父母近的地方尽孝,于是最终才会选择回到泉州当知州。 这些小栓子都没和鱼儿提过,甚至具体有哪些人想招小栓子为东床快婿、他也只字不提,只是同鱼儿打趣时略微说了那么几句。而小栓子也的确是很了解鱼儿,眼下鱼儿才刚刚归家没多久,自是不愿意再离开家乡,希望即使出嫁了也能留在离家近些的地方。 因此鱼儿知道小栓子这般替她着想,为了她甚至愿意放弃肥差,心里自是十分感到,同时也为自己没选错人、做错决定而感到欣慰。 刘氏显然也被小栓子的体贴举动所感动,因此这一次她不等林氏开口,就主动递给了林氏一个软梯子:“赵嫂子,上一回是我糊涂了才会不愿意把两个孩子凑成一对儿,你若是不恼我、不气我,我们今儿再好好的合计、合计两家结亲一事?” 这林氏正为怎么开口提亲一事而犯愁,眼下见刘氏主动给了个梯子让她下,自是十分欣喜、马上就从善如流的答道:“乡里乡亲的,又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哪会因那一丁点小事恼你?再说了,哪家的父母挑女婿不是看了又看、挑了又挑?你这般小心谨慎的择婿,一点错儿都没!” 林氏先是乐呵呵的说了一堆话儿缓和了气氛,随后才说出重点之处:“大柱媳妇儿,那你现下是想让两个孩子凑成一对了?” 刘氏也不提先前让她拒绝的原因,而是带着一脸笑答道:“对,我们家八娘和你家小栓子打小一块儿长大,也一直处得很好,他们凑成一对应该能把日子过好!我们这些做娘的,可不就只想着儿女能把小日子过好?他们好了,我们心里自然也就会觉得舒坦欣慰……” “大柱媳妇儿你说的没错,”林氏先是附和了刘氏一句,随后叹气说道:“哎,做娘的有哪一天没在替儿女操心?希望我们这些心没白操,将来他们的日子能过得胜过咱们!” 林氏先是感慨了一番,感慨完也没忘了正事,只见她趁热打铁的说道:“既然你也同意我们两家结亲,那我这就回去请人准备‘求婚启’,回头再请个媒人正正经经的把求婚启送过来。大柱媳妇儿你放心,这些该守的规矩我们一定都会照着来,一定会让你家八娘风光大嫁。” 说话间林氏已起身告辞,刘氏赶忙亲自将她送了出去,一路上两人就着两家结亲一事又说了不少话儿了,一直到把该说的都说了,林氏才一脸高兴的回了自个儿的家。 而刘氏送完人折回来后便把自家媳妇儿唤了过来,开始同她商量该如何筹备鱼儿的婚事,二人一边说一边往里屋走去,俱没觉察到暂住在杨家的秦衡临、无意中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立时知晓鱼儿马上要成亲了。 知道鱼儿快要和小栓子成亲后,秦衡临顿时有些魂不守舍,一直在门边呆站了许久,才默默的转身回到屋里。抬眼扫了屋子一眼后,最终默默的收拾起行李来,不一会儿就把随身带的几个包袱都收拾好了。 秦衡临收拾好包袱后便去同鱼儿和杨家人告辞,鱼儿见他突然告辞离去心里觉得奇怪,不由问了句:“秦大哥,你不是和我小哥说好了,过几天要去观音山玩吗?怎么突然急匆匆的告辞回乡?” “出来这么些时日了,我有些想家、想早点家去了,”秦衡临说完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说辞有些太没说服力,于是便又补了句:“再说了,我现在也算是有孝在身的人,总在外头游玩总归有些不好,若是遭人诟病日后仕途之路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不知怎么的,秦衡临的话让鱼儿鼻子一酸,忍不住喊了声:“秦大哥……” 但喊了后鱼儿又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毕竟秦衡临提前离开的缘由他们彼此都十分清楚。而在这样的情形下,鱼儿很怕自己说的话会再伤害到秦衡临,因此鱼儿张了张嘴、最终没了下文。 反倒是秦衡临大大方方的冲鱼儿爽朗一笑,道:“八娘子你放心,我没事,我就是真的想家了,想回家好好的替我阿母守孝。” “你也别觉得难过,以后你若是得闲了,欢迎你随时到建州来找我玩。不过你若是要来,记得让你以后的夫婿一路陪着你,这样路上才不会出什么意外。” 秦衡临的语气很轻很柔,让鱼儿听了终是红了眼眶,和秦衡临相识、相处的画面开始一幅幅的在鱼儿的脑海里回放,让她最终无语凝噎、只能对秦衡临点了点头,并郑重的给秦衡临鞠了一躬,让千言万语都换成这一躬。 秦衡临微笑着受了鱼儿的礼,随后规规矩矩的同杨大柱、刘氏等人一一告别,也邀请了杨三郎和杨六郎,让他们得闲到建州、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 该说的话都说完后,秦衡临便头也不回的登上了马车,一上车就让赶车的车夫快马加鞭的离开小岞村,并狠下心不去看还站在远处目送他的鱼儿…… 马车开始在村里泥泞的小道上颠簸起来,有几次秦衡临都想撩起帘子再看鱼儿一眼,可最终他都硬是忍住了这股冲动,似乎怕一回头他便会改变主意,不想成全鱼儿想自私的把鱼儿一并带走。 一直到马车疾驰出村子,秦衡临才让车夫把车停下来,但车停下来后秦衡临却又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坐了良久之后才一脸惆怅的对车夫吩咐了句:“走吧。” ---------------------------------------------------------------- 今天第二更~~撒花~ ps:好吧,秦衡临就这样退出了~大家伙儿希望他也有个好归宿吗?如果大家希望就踊跃留言吧~大家也可以提建议啥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喜庆洋洋(一) 且先不说秦衡临一路上如何,却说林氏从刘氏那儿得了准信后,回家马上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栓子。随后除了三日后宴请亲朋好友一事外,其余事宜林氏都吩咐暂且先搁下,一心一意的准备起小栓子和鱼儿的婚事来。 因两家都有当官的儿子,因此林氏认为这桩亲事不能有丝毫马虎、也不能办得太寒碜,一定要办得体体面面才行。并早早就打定了主意,打算就算不能让小栓子和鱼儿的婚礼成为小岞村里的独一份儿,也得办完后让村里的乡亲称赞谈论上一年半载才是。 于是林氏亲自带着小栓子去城里走了一趟,备了厚礼去拜见了州学里有名的先生,那位先生文采极好、又极有名望,请他来替小栓子写一封才情洋溢的求婚启,自是再有面子不过了。 那位先生也是位热心肠的人,知晓了林氏和小栓子的来意后,当下便铺纸研墨,挥笔替小栓子写了一封求婚启。待从那位老先生那儿得了求婚启,林氏才转而去请了位在城里小有名气的媒婆,请她帮着撮合这桩亲事。 那媒婆有媒婆钱赚自是愿意随林氏跑一趟了,因此杨家门外很快就多了个穿红戴绿、打扮得花枝招展,撑着一把油纸伞的妇人。 那妇人笑容灿烂的站在杨家大门外,远远的见院子里有人走动,便扯开嗓子喊了句:“杨嫂子在不?我给你们家送好姻缘来喽!” 刘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才意识到那媒婆是林家请来说媒的,于是赶忙让林氏把那媒婆请了进来,又是请坐又是看茶,忙乎了半响两人才坐定说话。 那媒婆早先已从赵家得了准话,知道两家早就合议过亲事、没什么需要商量的了,剩下的便是按照规矩走一遭就成了。 因此那媒婆一进屋坐下,茶都没顾上喝一口、就心急的把林氏给她的那封求婚启掏了出来,一把塞到刘氏手里、说道:“这是赵家托我送来的求婚启,杨嫂子你且先仔细瞧瞧!” 这刘氏又不识字,因此接过求婚启后脸上顿时有了一丝尴尬的神色,不过刘氏虽然不知道求婚启上头写了什么,但却知道它的用处———在北宋,婚约称之为帖,有草贴和细贴(也称定贴)之分。 一般两家有了议亲的意向后,便会率先由媒人把男方的求婚草贴(求婚启)送到女家。如女方同意这桩亲事,就会回一封写有女方生辰八字的草贴给媒人、由她递给男方。 而这些求婚草贴上,除了一些简单的男女双方状况外,无非就是写着一些赞美男女双方的词句,赞美完最后再说一些男女双方乃是天作之合、珠联璧合的一对儿等好话,总之就是走过过场而已。 因此刘氏不识字看不懂求婚草帖上写了什么也不打紧,她只要按照规矩把杨家事先准备好的草帖给媒人就行…… 不过刘氏却不想让那媒人小瞧了去,只见她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赵家送来的草帖,随后才对林氏吩咐道:“去,把我们家准备好的草帖取来,让这位媒婆带去给赵家。” 林氏应了声“是”后便进了里屋,躲在里屋的鱼儿见林氏进来了,连忙凑到她耳边、哭笑不得的叮嘱了她一句:“三嫂,你快让阿母别装模作样的看那赵家送来的草贴了,她都把草贴拿反了!” 林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捂着嘴儿笑了起来:“我们阿母是紧张阿妹你的婚事,才会连草帖拿反了都没觉察到!阿妹你放心,兴许那媒婆她也不识字、压根就不晓得阿母把求婚启拿反了!” 说话间林氏已开了刘氏床头的百宝箱、取出一封大红洒金的草帖,示意鱼儿稍安勿躁后才出了屋把草帖递给那媒婆。把媒婆得了草帖后当下便识趣的起身告辞,出了杨家门便直奔赵家。 而赵家得了杨家送来的草帖后,接下来便按照规矩进行合婚,顺利合完婚又请了位算命先生合八字,这些规矩赵家都一一照办了,才请媒婆把小栓子的庚帖送去杨家。而杨家接到庚帖后,还要再合一次婚才行。 两家顺利的交换过草帖后,接下来的步骤就开始递送细帖、也就是定贴了。这媒婆十分尽职,一把杨家的合婚结果带到赵家,就仔细的把细帖上需要写明的事项一一对林氏明说…… 而在北宋,议亲时的细帖也十分讲究、一点都不能马虎,光是男方这边就要在细帖上写明祖、父及本人的姓名、职务,以及他本人的出生年、月、日,兄弟排行第几,父母健在否;如无父无母则要写明谁是主婚人,他本人有哪些田地、财产以及送什么聘礼给女方,这些都要一一在细帖上写清楚,且不可作假。 林氏听了媒婆的话后丝毫不敢马虎,马上按照赵家的实际情况,把小栓子的情况一一仔细填写了,写完才将细帖交与媒婆,一边塞了把铜板儿给她、一边笑着说道:“麻烦你再替我跑一趟把这细帖送去杨家!这几个钱你且拿着吃茶去,回头事情办妥当了我自会再重谢!” 那媒婆喜滋滋的接过林氏给的钱,先把那几个铜板儿塞到袖子里、再伸手接过细帖,接过后照样是往怀里一揣,随后便出了赵家门往杨家所在走去。 那媒婆到了杨家也不客气,径直拣了张板凳坐下,随后便把怀里那封五男二女花笺子掏了出来,笑眯眯的交给了刘氏。 这一回刘氏也不在媒婆面前装模作样了,直接寻了个由头拿着细帖进了里屋,让识字的鱼儿把细帖上填写的内容说与她听,见细帖上头写的情况都属实,刘氏也就放下心来,让鱼儿把自家事先准备好的细帖拿了出来。 而女方回的细帖的内容基本上和男方的相同,就是少了田地财产这一项,再将聘礼一项改成嫁妆,如此即可。 而杨赵两家互相递过细帖,两家的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婚约也即时开始生效…… 但即便如此,这三书六礼、以及成亲前的种种规矩也才起了个头,此后杨家和赵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杨家要嫁的乃是最心爱的幺女,因此一家人尤为重视,事事都极力要做到最好,想给鱼儿一个难忘的婚礼。 日子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一天一天的流逝,转眼离鱼儿出嫁的吉日便只剩下三、四天了。这小栓子一心想早些把鱼儿娶进门来,因此一到迎亲的前三日,他就急忙忙的和赵家老大一起,把催妆花髻、金盖头、花扇花粉盒,以及画彩线果等物事送到鱼儿家里,意为催妆。 这催妆也是北宋的一项风俗,其意思也不难理解———大体是指在成亲的前三日,由男方家里派选人携礼品到女方家里,催请女方家里的人早早为新娘置办出嫁时所用的嫁妆。 而杨家收到小栓子送来的催妆物事后,则以金银双胜御、罗花璞头、绿袍、靴子等物回赠,表示男方的意思他们已经知晓了。两日后,杨家便选派人送妆,把家里替鱼儿置办的嫁妆先一步抬送到赵家去。 这新妇嫁妆多少,同她今后在婆家地位的高低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也是新嫁妇在婆家的体面。因此鱼儿的嫁妆都是刘氏花了大把银子精心置办的,除此之外,一直十分疼爱鱼儿的杨大郎几人、也大方的拿出体己银子,买了不少贵重的物事给鱼儿添箱。 这些嫁妆按照习俗都用箱笼装着,大件的有箱子、柜子、被子、褥子,小件的则有首饰、衣服、绸子、缎子、文房四宝和一些压箱底的金子、银子。 除此之外,鱼儿的嫁妆里还有着一种叫做“子孙桶”的物事。鱼儿初始有些好奇,一直拉着刘氏追问这“子孙桶”究竟是什么物事,后来刘氏把话说白了,鱼儿才知道原来她嫁妆里头的“子孙桶”,其实就是一只漆了红漆的马桶! 鱼儿也是听了刘氏的解释,才知道原来北宋女子出嫁,无论家境如何、置办了什么样的嫁妆,这嫁妆里头是一定要有这子孙桶的。 且这子孙桶里还要按照各地的风俗习惯放些物事进去,例如惠安一带的女子出嫁,是往子孙桶里放枣子、花生、桂圆、栗子、荔枝,取“早生贵子”、“五子登科”之意。往北一些的地方,则会往子孙桶里放五个煮熟的红鸡蛋,也是有“五子登科”的寓意。 刘氏这么一解释、子孙桶的用意立时显现出来———大家伙儿都希望鱼儿和小栓子成亲后、能够赶紧生出几个大胖小子来! 于是鱼儿不等刘氏把话说完就羞红了脸,此后再有什么好奇的事儿,鱼儿也不敢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更是不敢再提那只子孙桶…… --------------------------------------------------------------- 总想着鱼儿的婚礼一定要好好写写,可突然不知道该咋写,汗~(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喜庆洋洋(二) 而这送妆之日也正是铺房之日,因此鱼儿的嫁妆送到赵家后,刘氏就带着媳妇儿留下来,亲自替新人铺房。 所谓铺房,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布置房间、铺设床铺。而依照北宋风俗,铺房时男家会事先准备好床席桌椅,女家则要准备被褥幔帐,并使亲人去男家铺设房奁器具,摆珠宝饰。 因此刘氏和林氏很快就把事先准备好、放在嫁妆里头的几个大箱笼搬进了赵家为新婚夫妇准备的新房里,打开箱笼把被褥幔帐等物取了出来,一一铺好、挂好。随后刘氏和林氏再取了些摆设分别摆在新房各处,为了给鱼儿长脸,刘氏特特将一些较为贵重的摆设,摆在那最最显眼的地方。 而杨家人在新房里铺房的时候,也正好是女家夸耀嫁妆丰厚的时候,那些妆奁就摆在赵家的小院子里,任前来凑热闹的人观赏。 这刘氏可是狠了心、下了血本给鱼儿置办嫁妆,因此鱼儿的陪嫁十分丰厚也很有看头,引了许多乡亲前来瞧热闹。那些乡亲有的艳羡,有的佩服,有的则夸赵家结了门好亲事、娶了个好媳妇儿,争相说着一些好听的话儿、把林氏哄得眉开眼笑,也让院子里喜庆洋洋四处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一铺完房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很快就到了鱼儿出嫁的前一晚,这闽南一带女子出嫁的前一晚都要和母亲一起睡,因此当晚刘氏便按照风俗习惯和鱼儿睡在一个被窝里。 这一晚刘氏和鱼儿说了许多话儿,也叮嘱了鱼儿许多事,无非就是让鱼儿嫁到赵家后要孝顺公婆、友爱兄弟,更是事事都要以小栓子为先。 刘氏把该叮嘱的话儿都叮嘱完了,心里依旧有些不放心,略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提醒了鱼儿一句:“阿妹,过了明日你就是小栓子的媳妇儿了,你可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总是对他呼来喝去、一不顺心就甩脸子给他看!虽然小栓子一直以来事事都顺着你的心意,可你总这般刁蛮任性的同他发小脾气,久了他心里难免会有些不痛快、生出间隙来……” “阿母也是为了你好才同你说这些话儿,这男人虽然是得管、得治,但却也不能日日都凶巴巴的管着他,这事儿你可得自个儿拿捏个度,可别因这小性子、自个儿把自个儿的夫君往外推!” 钻在被窝里的鱼儿本是有些昏昏欲睡,听了刘氏这话后惊得瞌睡虫一下子劝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是忍不住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刘氏———这刘氏平日里自个儿就是个彪悍的主儿,更是没少见她对杨大柱呼来喝去的,没想到如此彪悍的刘氏竟会教她不要对小栓子凶巴巴的。 刘氏似乎猜到了鱼儿心中所想,有些不自在的说了句:“你阿爹和小栓子不同,他大字都不识一个、是个守本分的老实人,我若是再不凶悍些,我们家恐怕早就被人欺到头上来了!而小栓子可是读书人、性子也算机灵,别的不说,就说他日后是要在官场里打滚混日子的,你怎么也得给他留几分脸面才是。” 鱼儿听了刘氏的话忍不住撅了小嘴儿,不满的嘀咕了句:“我是喜欢他、把她当自己人才冲他发脾气呢!阿母您先前不是说这女子娇嗔耍小性子,乃是闺房之乐吗?怎滴现下又不让我冲小栓子发脾气了,若是一辈子都让我憋着性子,那我还眼巴巴的嫁给他做什么?” 刘氏见鱼儿不满的抗议,不由笑着伸手轻轻的捏了鱼儿的脸蛋一下,无奈的把话说得更直白些:“阿母也不是让你事事都顺着小栓子、一点脾气都没,我是让你今后再欺负小栓子时,得看看周围有没有外人在场,免得让小栓子觉得难堪!” 刘氏一把话给说白了,鱼儿当下便双眼一亮、领会了她的意思,很快就笑嘻嘻的说道:“我晓得了,阿母的意思是说我今后照样可以欺负小栓子,不过最好是关起门来在我们两人独处的屋里欺负,出了独处的屋子就不能由着我的性子来了,得给小栓子在外人面前留分脸面才是。”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刘氏一脸欣慰的答道,随后语重心长的补了句:“这夫妻俩过日子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但阿妹你切记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夫妻俩都一定要有商有量、一起想出解决的法子来!心里对彼此有什么不满、也一定要坦诚说出来,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磕磕绊绊、和和美美的一直过下去……” “毕竟你嫁过去后就是赵家的人了,阿母也不能在你身边看着你、帮着你了,如何讨公婆喜欢、让夫君十年如一日的宠着你,这全得靠你自个儿了。” 刘氏话说到最后难免多了几分沉重,让鱼儿眼睛顿时酸酸涩涩的,不舍的情绪也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心里那浓浓的不舍、和淡淡的伤感让鱼儿下意识的往刘氏的怀里钻,带着浓浓的鼻音撒娇道:“阿母,我舍不得离开你,也舍不得阿爹和哥哥们……” 鱼儿的话让刘氏也跟着红了眼眶,但她知道若是她也说不舍,那她们母女俩定是要哭上一回,于是便强行压下心头的不舍、强颜欢笑的开导鱼儿:“傻丫头,舍不得也得嫁,哪有闺女守着老子娘一辈子的?” “阿母……” 刘氏怕再说下去气氛会更加凝重,于是一边把鱼儿搂在怀里安抚,一边岔开了话题:“好了、好了,阿母再同你说些闺房之中的事儿,你可得仔细听着、把这些事儿都记紧了……” 刘氏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说给鱼儿听的内容也越来越露骨,让窝在刘氏怀里的鱼儿羞得把头埋得低低的,心想刘氏还不如直接让她去看春*宫图之类的呢,这样口耳相授还真叫人难为情! 而刘氏叮嘱鱼儿的那些话和事,都是小娘子出嫁前必须知道的,因此刘氏也顾不上害臊了,一直拉着鱼儿说了好久,一直到鱼儿扛不住连连打哈欠,刘氏才放过鱼儿让她赶紧睡了,明天才有精神当新娘子。 鱼儿本就困得不行,见刘氏终于放过她了,马上就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因睡前被刘氏给洗了脑,于是鱼儿一睡着就做了个很不纯洁的春梦……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鱼儿就被刘氏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刘氏见鱼儿虽然已经起身梳洗了、但面上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又开始唠叨起来:“阿妹啊,一会儿你就要出门了,你可得赶紧打起精神来才是!今儿的事无论是哪一样你都不能出错,否则会让人说闲话、说新娘子出嫁遇到不吉利的事儿!” “我晓得了,阿母您都说了十几遍了,待会儿吉时一到我就会打起精神来,”鱼儿说着掩嘴打了个哈欠,道:“阿母您别担心了,不会出什么错儿的!” 刘氏虽然恨不得鱼儿立马就一副龙马精神的模样,但见鱼儿脸色有些憔悴心里也是心疼得紧,于是也就不再念叨了,直接让那一早请来给鱼儿梳头的妇人进屋。 那梳头娘子是刘氏特意从城里请来的,只见她一进屋就手脚麻利的拾掇起鱼儿来,先是取了木梳把鱼儿的一头青丝梳顺,嘴里也按照规矩说着一些吉利话儿…… 待把规矩做足了,梳头娘子才往木梳上抹头油、替鱼儿梳了个妇人发式,随后便取出胭脂水粉来替鱼儿描眉、点唇,不一会儿就把鱼儿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只差往鱼儿头上插些金钗、珠花,便可以盖上那红盖头了。 话说不但杨家这边鱼儿早早就起来装扮,赵家那边小栓子也起得很早,作为准新郎官,小栓子一早就要换上喜服前去祭拜赵家的列祖列宗。这北宋新郎官迎亲前祭祖,一来是告慰祖先自己已经成人,就要大婚了;二来是祈求祖先保佑,自己能够顺顺利利的迎娶到新娘,并保佑自己婚后的生活和和美美。 小栓子郑重其事的祭完祖后,便带着一个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杨家迎新娘子过门,一路上又是敲锣奏乐、又是点放炮仗好不热闹,才走了几步就引了许多人出来看热闹。 小栓子带领着迎亲队伍到达杨家后,给了不少的利是钱才能顺利将杨家紧闭的大门敲开,随后小栓子便带着迎亲队伍进了杨家,人一全都涌到地坝上,小栓子就马上按照习俗让乐官作乐催妆。 而此时鱼儿还没完全梳妆打扮好呢,因此一听到外头响起了喜乐、鱼儿当下就急了起来,终于不再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模样,而是马上连连催促那梳头娘子,让她赶紧把自己给打扮好,免得误了吉时。 那梳头娘子一面替鱼儿插花,一面笑着说道:“这是男家来迎亲的人想多讨点利市钱呢,八娘子你不用着急,且让他们奏上一阵。” ------------------------------------------------------------- 那啥,洞房花烛夜,要不要写肉呢?这是个问题…… ps:清明假期小云要回老家扫墓啊,因要跑好几个地方扫墓,所以明天就要开始扫了,可能这三天假期会没时间码字更新,先和大家说一声、请个假~~当然如果时间允许,小云还是会尽量保持每天一更,谢谢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喜庆洋洋(三) 梳头娘子话音才落,刘氏便撩了帘子把林氏喊了进来,嘱咐她按照习俗出去地坝撒些利是钱,嘱咐完折回来也催了梳头娘子一句:“是得紧着些打扮,一会儿新人还要去祭拜祖先呢!” 梳头娘子听了不敢有所怠慢,当下手上的动作便快了几分,很快就按照规矩把鱼儿这个新嫁娘给打扮齐整了。这时小栓子已给了拦门的杨家人不少利是钱,好不容易才越过重重阻碍进到鱼儿的闺房、见到鱼儿。 不过小栓子才刚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同鱼儿说上话,就被故意捣乱的杨六郎几人笑嘻嘻的左右夹住、不由分说的把他往门外拉去,嘴上还不忘嘻嘻哈哈的说道:“时辰到,该去祭拜我们家祖先了!” 说着杨六郎就把好不容易进了鱼儿闺房的小栓子拉了出去,而鱼儿也在刘氏和林氏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出闺房,按照北宋女子出嫁前的风俗,和小栓子一起去祭拜杨家列祖列宗…… 鱼儿和小栓子一起恭恭敬敬的祭拜完列祖列宗后,马上就有两位福高德重的五福之人一左一右的将鱼儿搀扶住,其中一人手里打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小心翼翼的遮盖在鱼儿的头顶,一直到把鱼儿送到地坝、登上花檐才将伞收起来。 而鱼儿端坐在花檐里后、花檐却没有立时起步,几个抬轿子的轿夫也依旧嘻嘻哈哈的立在原地,一点抬轿子出门的意思都没,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甚至还有胆儿大的轿夫,直接嘻嘻哈哈的冲新人家说道:“这利是钱不给足,我们这些抬轿子手脚的力气就不足哟!” 这轿夫嚷嚷着要钱倒不是故意刁难新人,而是按照北宋的规矩习俗行事,这在北宋叫做“起担子”,意思就是给足了喜钱轿夫才肯抬轿起步,也只有给足了喜钱这轿子才算是抬得吉利。 这杨家早就办过几次喜事了,因此刘氏对这些习俗十分了解,一见轿夫嚷嚷着要利是钱,就马上朝林氏使了个眼色。林氏见状立马识趣的取了那贴了“囍”字红纸的小箩筐过来,抓了里头的铜板儿便往地坝上撒,几个轿夫见状立马身手敏捷的接起了喜钱来。 一旁陪小栓子前来迎亲的赵家亲眷,也是巴不得这抬着新娘子的花檐赶紧抬出杨家门、进他赵家门,于是也急忙忙的拿出喜钱塞给轿夫,催促他们赶紧抬轿子出门、千万不可误了吉时…… 地坝里悠扬的乐声长奏不停,迎亲的队伍拿足了利市钱,才喜笑颜开的抬起了花檐子,领头的人吆喝了几声、说了几句吉利话儿后,鱼儿乘坐的花檐便被稳稳当当的抬出了杨家门。 这花檐一出门,林氏便急忙把一碗事先备下的清水端到刘氏面前,刘氏接过那碗清水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按照风俗习惯把碗里的水洒在了轿子后头。此举代表着鱼儿已是杨家泼出去的水,以后的一切杨家再也不予过问,也有祝福鱼儿今后在赵家能够事事如意的意思。 而花檐出了杨家的大门后,小步走着跟在花檐旁的媒婆赶忙低声提醒了鱼儿一句:“轿子出门了,新娘子该掷扇了!” 鱼儿得了媒婆的提醒,赶忙将一早就准备好藏在袖口的扇子拿了出来、丢到了轿子外,早在一旁候着的杨六郎见了马上上前将那扇子捡了起来。这扇子掷了后鱼儿也按照规矩哭了几声,随后便有人在轿子后头盖上一张“竹筛”,以象征繁荣。 轿夫抬着花檐不紧不慢的绕着小岞村慢慢行走,一路上更是没少放炮仗,一直到把小岞村前前后后都绕了一遍,轿夫才把鱼儿乘坐的花檐往赵家抬去。迎亲的队伍一到赵家大门前,女方跟随的人以及男方的亲友、便闹哄哄的围着林氏等人讨要喜钱花红等物事,这一风俗和先前的“起担子”相对应,被北宋人称作“拦门”。 这喜钱给足了,鱼儿才得以在媒婆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下花檐,并在媒婆的指引下踏在一条青布条上。鱼儿临出门前刘氏就反复的叮嘱过她,让她下了花檐后一定要小心翼翼的按照媒婆的指示行事,一定要把脚落在青布条上,千万不能让双脚踩到土地上,以免让人觉得新娘子还没进门就做了不吉利的事儿。 而鱼儿才刚刚下了花檐,就有一位赵家事先请来的阴阳先生(算命先生)站到了花檐前,只见那阴阳先生手里拿着一只斗,斗里盛着谷子、黄豆、铜钱及果子等物事。 那位阴阳先生一见鱼儿下了花檐,口里便开始念念有词,念了片刻后便抓起斗里的物事向门前抛撒,围在门前的孩童见状嘻嘻哈哈的争先抢拾,有几个调皮的差一点撞到鱼儿,让被媒婆扶着的鱼儿心下意识的悬得高高的。 而阴阳先生此举叫“撒谷豆”,北宋人认为这样做可以镇住青羊等杀神,让新娘子平平安安的进门。 待阴阳先生撒完谷豆,便有一人捧着一面镜子倒退着行走,引鱼儿从马鞍、草垫及秤上跨过。鱼儿因头上盖着红盖头,只能看到自个儿的脚尖,因此这一系列动作她都是在媒婆的指引下完成的,并且一直都屏气凝神、不敢有一丝走神。 一直到媒婆低声在鱼儿耳边说了句“进屋了”,并按照“坐虚帐”的规矩把鱼儿引到帐子内坐下,鱼儿才敢把那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暂且松了去,一直紧握的小手也才慢慢松开,心里为北宋娶妻的一系列繁琐规矩感到头痛和无奈。 而杨家跟随迎亲队伍前来的亲眷,把鱼儿送到屋里坐下后,每人快饮三杯酒后便起身告辞,只留下杨大柱、刘氏以及杨六郎等直系亲属在赵家,这也是北宋婚嫁的规矩,北宋人称之为“走送”。 随后便暂时没鱼儿什么事了,鱼儿只要在新房里歇着便成,倒是小栓子要忙前忙后的招呼前来贺喜的一干宾客,或是主动给长辈敬酒,或是被交好的友人拉着灌酒,一刻都不得闲。 待酒过三巡,身穿礼服、头戴花胜的小栓子满面春风的登上一个事先摆在中堂的木塌,那木塌上按照风俗习惯放置着一把椅子。 但小栓子登上木塌后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先将媒人请了过来,再请了姨母或妗子等长辈过来,各斟了一杯酒请他们饮了;随后再把刘氏这位丈母娘请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敬上一杯酒,待刘氏把小栓子敬的那杯酒饮了,小栓子方才敢坐下,此举称之为“高坐”,也是北宋婚嫁习俗之一。 且先不说小栓子这边如何,却说鱼儿在新房里坐定后,先是松了一口气歇息了一会儿,之后随着那插在案上的一对红烛眼看着越烧越矮,离那洞房花烛夜的时辰越来越近,鱼儿心里便又开始紧张起来,思绪一时间也有些混乱,对那将要到来的“洞房花烛夜”生出了几分期待的同时,小心肝也忍不住“砰砰砰”的加速跳动起来,比先前行礼时还要紧张几分…… 而就在鱼儿紧张得掌心渗出一层细汗时,新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鱼儿脑海里才闪过“闹洞房”这三个字,门外便突然多了一群人。只见那群人一进新房,就争先恐后的撕扯那挂在门额横眉上的花布,似乎都想沾沾喜气儿。 这突来的喧哗热闹声让鱼儿心里一紧,在她正满心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时,她紧握的小手毫无预兆的被一只大掌给包住了,从那只大掌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让鱼儿紧张不安的心慢慢的安定下来,心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很快鱼儿就听到小栓子低低的在她耳边说了句:“娘子别怕,有我在。” 那声“娘子”让鱼儿先是有些不习惯的一怔,随后盖在红盖头下的脸蛋儿便红彤彤的,心里更是寻思着她是不是也要改口唤小栓子“官人”了…… 但鱼儿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喊上一声“官人”,小栓子就已温柔的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的往外间走去,候在外头的刘氏和林氏见小栓子把鱼儿请出来了,便各自拿出一块彩缎来绾成一个同心结,并喜滋滋的冲鱼儿和小栓子喊了句:“牵了巾、结了心,从此新郎官和新娘子便永结同心!” 小栓子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握着鱼儿的那只手也下意识的加重了力道,似乎想以这似有似无的举动来表明,他想和鱼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决心。 站在小栓子身旁的鱼儿听了刘氏和林氏的话,也下意识的把头埋得低低的,那副因羞赧而展现出来的小媳妇儿姿态,让小栓子见了忍不住往鱼儿身边靠了靠,若不是屋里还有几位长辈在,小栓子恐怕已随着心意紧紧的把鱼儿拥在了怀里…… ---------------------------------------------------------------------- 抱歉,放完假后小云就卡文了,不知道怎么写洞房花烛夜,汗~~~~~(>_<)~~~~ 本文已经慢慢的进入尾声了,开始考虑怎么收尾,同时还要准备新书,呜呜呜,好忙~(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甜蜜蜜(一) 随后一对新人在长辈的指引下、一同到赵家家庙参拜祖先。拜完后才重新回到新房里相互拜礼,对拜完后鱼儿和小栓子便一起的坐到了床上,鱼儿面向左而坐、小栓子面向右而坐。 两人才在床边坐定,就有妇人拿了金钱彩果往床上抛撒,鱼儿知道她们这是在“撒帐”,于是照着规矩不敢闪躲、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处。接着男在左女在右,鱼儿和小栓子各自被取了一缕头发,两家人拿出缎带、钗子、木梳、头须之类,将鱼儿和小栓子那两缕头发扎系在一起…… 此举北宋人称之为“合髻”,早在出嫁前鱼儿便知道会有这么一个规矩,对这个规矩的涵义也一想就通。 但哪怕鱼儿事先便已知晓了这个规矩,但当刘氏和林氏把她的头发和小栓子的扎系在一起时,鱼儿心里还是多出了一丝奇妙的感觉,仿若有了这两缕相合在一起的青丝后,她和小栓子从此便会不离不弃、永不分开。 这原本应是个喜庆感人的时刻,可鱼儿却在这一刻悄悄的红了眼眶,心里更是百感交集、五味俱全。与此同时,坐在鱼儿身旁的小栓子眼里同样有着泪光闪动,但除此之外,有更多的感动、满足、欣喜等情绪映在他的眼底,只可惜那红艳艳的红盖头遮挡住了鱼儿的视线,让鱼儿错过了小栓子眼底的神色…… 此情此景,自是让一旁的刘氏和林氏也跟着喜极而泣,但她们知道还有些仪式还没完成,因此她们很快就收敛住彼此的情绪,一个忙着将那对用彩带连在一起的酒杯取来,一个忙着出声催促鱼儿和小栓子喝交杯酒。 鱼儿知道没有喝这交杯酒,这婚礼就称不上是完整的婚礼,因此她很快就乖乖的按照刘氏的叮嘱,同小栓子手勾着手儿、脸贴着脸,一起喝了那有着别样意义的交杯酒。 喝完之后小栓子按照北宋习俗摘下鱼儿头上的一朵花儿,鱼儿则红着脸解开小栓子身上一粒绿抛扭。随后二人才按照长辈们一早的吩咐,把酒杯连同花冠子一起扔到了床底下。 这酒杯才一落地,便有心急的人急忙忙的趴下去观看,见那对酒杯一个仰着、一个扣着,马上喜气洋洋的高声喊了句:“大吉!” 原来这酒杯若是扔得一仰一扣,便可称之为大吉之兆,有天翻地覆、阴阳和谐之意。因此“大吉”这短短的两个字,让屋里众人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也有人马上出声道喜,说着些“早生贵子”、“子孙满堂”的吉利话儿,把林氏和刘氏哄得眉开眼笑。 随后便有人过来将床帐慢慢的掩上,这帐子掩上后屋里的人便嘻嘻哈哈的退到了门外,只留鱼儿和小栓子二人在新房里。 鱼儿见先前还热热闹闹的新房,转眼就只剩下她和小栓子,心里不由又开始紧张起来,尤其是眼下鱼儿和小栓子正面对面的坐在床上,两人鼻尖之间的距离仅有半臂之宽,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鱼儿还是头一次离小栓子这般近,因此鱼儿的小心肝很快就又“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起来,而鱼儿一紧张、小嘴儿竟也没了往日的伶俐,还稀里糊涂的蹦出了句傻话儿来:“他们……他们怎么都出去了?” 小栓子还是头一次见聪明能干的鱼儿犯糊涂、说话不利索,心里猜到鱼儿定是因为紧张才会语无伦次,于是一时起了捉弄鱼儿的心思,一见鱼儿发问便故意往前凑了凑,凑到二人仅剩一唇之距时、猛然伸手将鱼儿头上的红盖头揭开! 鱼儿自是没料到小栓子会毫无预兆的揭开她的红盖头,因此当下便怔在了原地,待她回过神来时,早有预谋的小栓子、已将他的嘴儿紧紧的贴在她的小嘴儿上,一点都不顾及鱼儿嘴上抿了那鲜红的口胭…… 小栓子的偷袭让毫无准备的鱼儿惊得瞪大了一双美目,第一时间就想伸手把小栓子给推开,不过在那最关键的时刻,身旁那大红的背面和帐子及时提醒了鱼儿,让鱼儿记起她已经是小栓子的娘子这个事实,也让鱼儿最终忍住了把小栓子一把推开的冲动。 新娘子不让合法夫君亲小嘴儿,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还是让鱼儿觉得有些别扭,毕竟从未出阁的“小娘子”转变成某人的“娘子”,鱼儿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才能坦然接受。 而小栓子似乎也能理解鱼儿心里的感受,因此他只浅浅的啄了鱼儿的红唇一下,很快就结束了偷袭,改而笑嘻嘻的解答了鱼儿先前的疑问:“这成亲的仪式都举行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自然就该留下你我二人独处了,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那些不相干的人自是得识趣些退出新房才是。” “春……春宵?” 难道这么快就要圆房了? 小栓子的话马上让鱼儿忘记了先前被偷袭的那一吻,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春宵”这两个字上面,早就蹦跶个不停的小心肝儿到了这一刻,仿若要从她的胸口跳出来般!让鱼儿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敢就这样躺下去,只傻傻的用手绞着喜服的一角,心绪更是因“春宵”两个字转个不停…… 既然接下来该圆房了,那她现在要怎么做才对? 是先做贤妻良母状、温柔的替小栓子把喜服给脱了,还是先厚着脸皮把自个儿的裙带先解了? 或者干脆两眼一闭、往床上一趟“装死”,把这个难题丢给小栓子? 鱼儿红着小脸蛋认真的思忖了半响,最终觉得还是“装死”这招比较适合她,再说了,凭什么她把自己“献”给小栓子“吃”,还要她主动喂他吃? 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小栓子了?! 新娘子得矜持才对! 于是思绪转了几圈后,鱼儿很快就打定主意,决定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更已经开始悄悄的挪动身子,打算在新床上找个合适的位置趟下“装死”…… 但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礼官的催促声:“请新人换妆———” 鱼儿闻言一脸不解的问道:“换妆?换什么妆?” 这时一直悄悄的观察着鱼儿脸上神色、猜到鱼儿心里的歪念的小栓子,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开口说道:“娘子,你何时见过新婚夫妇在大白天圆房?眼下天都还没黑、外头的宾客也都还没开吃喜宴,我们哪能在这时候圆房?” “不是你说接下来该圆房了吗?你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就是那个意思!”鱼儿因不熟悉北宋嫁娶的规矩,因此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小栓子捉弄了,只傻乎乎的反问了小栓子一句。 “我是在逗你玩呢,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相信了!” 小栓子说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心里更是觉得鱼儿先前蹙着一双黛眉为圆房烦恼的模样十分可爱,让他忍不住又凑到鱼儿跟前,趁鱼儿犯迷糊的时候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小栓子的第二次偷袭终于惹怒鱼儿了,只见鱼儿也顾不上害羞了,直接伸手揪住小栓子的一只耳朵,气哼哼的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快说,先前屋里的人突然都退了出去,只留你我二人在新房里,究竟是何意?” “我说娘子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要是这耳朵被你给揪坏了,你官人我将来可就成独耳怪了!”小栓子一见鱼儿发飙,马上龇牙咧嘴的求饶。 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鱼儿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小栓子给捉弄了,心里虽然又气又恼,但揪着小栓子耳朵的手还是松开了,只狠狠的瞪了小栓子一眼、让他赶紧把话给说清楚。 这小栓子也不敢逗鱼儿逗得太过火,免得新婚之夜就被鱼儿罚跪搓衣板,因此他马上就乖乖的解释道:“阿母他们只留你我二人在屋里,是给我们地方换妆,这换完妆后我们还得回前厅行参谢之礼……” 小栓子说到这儿顿了顿,偷偷的瞄了气哼哼的鱼儿一眼,才讪讪的补了句:“至于圆房,得等天黑了、宾客都吃完喜宴了,我们才能回到新房独处。娘子你别着急,这天很快就黑了……” 小栓子话音才落,鱼儿就不客气的冲他丢了个软枕:“你才着急着圆房呢!” 不过鱼儿丢的软枕却被小栓子机灵的躲开了,只见他笑嘻嘻的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不同娘子你闹了,娘子你就饶了我吧!我们得赶紧换衣裳才是,阿母他们可就在外头候着,我们若是换久了少不得要让他们笑上几声。” 小栓子话才说完,门外就又传来了礼官催促新人换妆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些窃窃笑声,这让鱼儿和小栓子窘得立马撇开别的心思、手忙脚乱的翻出搁在矮柜上的两套新衣裳,各自寻了一处地儿、手忙脚乱的换了起来。 --------------------------------------------- 新婚的小两口儿,像掉在蜜罐里的蜜蜂~(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甜蜜蜜(二) 哪知鱼儿和小栓子换了衣裳一打开房门,在外头候着的礼官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刘氏等人也指着小栓子笑个不停,似乎小栓子脸上有什么好笑的物事般。 鱼儿见状下意识的侧头看了小栓子一眼,这一眼让鱼儿的脸顿时滚烫起来,一边羞得把头埋得低低的,一边悄声对小栓子说了句:“还不赶紧把你嘴上的口脂擦干净!丢死人了!” 鱼儿一提醒,小栓子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他的嘴上,于是慌忙抬手用袖口擦嘴,这一擦很快就把袖口给擦红了,且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般。 小栓子见袖口红了一片顿时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回到屋里凑到铜镜前,凑近一看才发觉他的嘴上沾了不少红色的物事,想来是先去偷亲鱼儿时不慎沾染上的…… 也就是说这一嘴红艳艳的口脂,直接让屋外那些过来人、明白了鱼儿和小栓子先前在屋里做了什么事体,也给让他们迟迟不出来安了个由头,怪不得众人一见到小栓子的嘴就满脸揶揄之色、还笑个不停,而鱼儿则满脸羞赧之色。 小栓子边把事情给想通了,边取了打湿的帕子抹嘴,一直到把沾染在嘴上的口脂给抹赶紧了,才匆匆忙忙的重新出了屋。 那些早就明白这里头暗藏着的猫腻的妇人,一见到小栓子就不客气的打趣道:“哟,这天还没黑透,新郎官就等不及的亲了新娘子的小嘴儿喽!” 兴许是今儿的气氛十分热闹,让小栓子有了马上就要成家变成大人的自豪感,只见他的胆子也比以前大了许多,见有人调侃他非但没感到害羞,还理直气壮的答了句:“我亲的又不是别人家的娘子!这八娘子眼下已是我的娘子,我自然亲得!” 小栓子这理直气壮的话儿让瞧热闹的人全笑了起来,但鱼儿听了却恨不得上前捂住小栓子的嘴巴,心里更是又羞又恼———哪有人把那闺房里的私密事儿四下乱说的?这小栓子不否认也就罢了了,竟还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还让不让她做人啊? 幸好鱼儿和小栓子在屋里就磨蹭了半天,之后又因小栓子的嘴耽误了一些功夫,因此礼官很快就请鱼儿和小栓子到前头行参谢之礼,让众人没机会再取笑鱼儿和小栓子。 鱼儿和小栓子在礼官的带领下,先是到主座参拜小栓子的双亲,鱼儿也在此时第一次张嘴喊了林氏“阿母”…… 林氏被鱼儿这一声“阿母”喊得笑容满面,不但马上伸手接过鱼儿奉上的媳妇儿茶,还亲自起身将鱼儿搀扶起来,随后给了鱼儿一封大大的改口红包,以此来表明她对鱼儿这个新媳妇儿是打从心底喜欢和感到满意。 这鱼儿先前还担心林氏这个婆母会刁难她,眼下一见林氏对她这般友善,悬着的心才重新放回了原处,随后鱼儿和小栓子又分别拜谢了其他亲友。礼毕,众亲戚都入席坐了,等着小栓子这新郎官去敬酒。而鱼儿这新娘子则先回新房,等候小栓子招呼完宾客归来。 鱼儿虽然不知道小栓子要在外头招待宾客到何时,但却知道她不能傻乎乎的在新房里挨饿,因此一回到新房、鱼儿就让陪着她的杨七娘去替她弄些吃食来,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外头吃喝热闹的功夫,祭饱了自己的五脏庙。 待小栓子被灌得头重脚轻的摸进新房时,鱼儿不但已经吃过宵夜了,还把头上的花冠和钗环都去了,脸上那精致的妆容也都给洗了去,更是早已换下一身喜服,只挑了件简单舒适的小袄穿在身上,倚在床头翻着一本书儿解闷。 小栓子似乎已经喝得有了几分醉,只见他一喝醉脾性竟大了好几分,一进门就兴高采烈的冲鱼儿喊道:“娘子,快替为夫宽衣!” 小栓子大爷似的高声吩咐了鱼儿一句后,就歪歪斜斜的冲鱼儿走来,不等鱼儿开口就一头扎到床上,手儿更是直接一伸、将鱼儿往自个儿身边揽,也不管自己浑身都是那熏人的酒气儿。 这才新婚的头一夜,小栓子就敢摆起夫君的架子使唤鱼儿、让鱼儿服侍她宽衣,这让鱼儿立时就想好好的调教小栓子一番,让他懂得什么叫“互相尊重”、“谦让妻子”,一定要他把那大爷脾气都给改了去! 哪知这小栓子摆出一副大爷样儿丢下一句吩咐的话儿后,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醉得不省人事、稀里糊涂了,让鱼儿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认命的替小栓子宽起衣裳来。 哪知鱼儿才费力的把小栓子翻过身来,伸手把他的上衣解了一半,小栓子就毫无预兆的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鱼儿的小手,随后顺势把鱼儿往怀里一带,紧接着那冒着酒气的嘴就朝鱼儿贴了过来。 小栓子突然又使出偷袭的招数来,让鱼儿惊得低呼了一声,更是因小栓子嘴里冒着熏人的酒气而下意识的把他推开,嘴里更是忍不住娇嗔道:“你好歹也先漱漱口!瞧你喝得满嘴酒气,让人怎么挨着你睡啊?” 小栓子见鱼儿一脸嫌弃、不断的把他推开,顿时不满的抗议道:“让我亲一个嘛!我好不容易把你给娶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的亲个够,把以前没亲上的都给补回来!” 小栓子这番孩子气的话让鱼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也对小栓子从“摆架子的大爷”转变成“撒娇的孩童”有些不适应,不过嘴角却还是微微的翘了起来,显然小栓子对鱼儿的“渴望”让鱼儿心情十分愉悦。 只见鱼儿忍不住像小时候那般,趁着小栓子醉得不清醒、坏坏的伸手拧了小栓子的脸颊一把,还不忘笑着哄了小栓子一句:“好好好,只要你乖乖的起来漱了口,我便让你亲个够!” “此话当真?”没想到鱼儿话才说完,小栓子就立马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眼,语带期待的追问道,哪还有那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鱼儿见状顿时满头黑线、哭笑不得———敢情这小栓子是装醉啊! 恩,也有可能他是装醉壮胆! 不过鱼儿还没来得及和小栓子算账,窗下便传来低低的笑声,显然他们夫妇先前的对话,已让躲在外头听墙根的小子们给偷听了去。 于是鱼儿一时间大窘,当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小栓子往床下推去:“去去去!把口漱干净了、不再在我面前装糊涂了再上床!” 小栓子见鱼儿因窘迫害羞而迁怒于他,只能一边乖乖的取了水漱口,一边冲着窗户骂了句:“你们这帮臭小子再躲在外头偷听墙根,小心明儿我找你们算账!” 躲在外头偷听的那帮小子也不敢太过分,加上鱼儿脸皮儿薄早就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于是早就央了杨六郎帮她赶人。因此小栓子骂了一回赶走了几个,剩下几个胆大的没过一会儿也让杨六郎带人给轰走了。 那杨六郎把人轰走后,还不忘坏坏的凑到窗下冲鱼儿说了句:“阿妹,人都被我赶走了,你们小两口可以放心的做想做的事了!” 杨六郎这露骨的话语让鱼儿当下羞得钻进了被窝里,倒是小栓子不但不害臊,还煞有介事的打开窗子、一本正经的向杨六郎道谢:“多谢小舅子出手相帮,我和娘子在此谢过了。” “嘿嘿,都是自家人,甭客气!” 杨六郎边说边不怀好意的笑着,随后抬腿告辞时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打趣鱼儿:“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可别白白浪费了哟!” “小舅子提醒的是。” 小栓子笑嘻嘻的回了句便小心的将窗子掩好,随后便讪笑着凑到鱼儿身边,也不等鱼儿发话便把烛火吹了、帐子放了,随后一上床就把鱼儿往怀里拉,一点反抗的机会都不留给鱼儿。 鱼儿初始还因有些不好意思而挣扎了几下,后来觉察到紧贴着自个儿的小栓子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连带着身子也变得滚烫得吓人,鱼儿当下便被吓得不敢再乱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对那即将发生的事儿可以说是既期待又紧张…… -------------------------------------- 额,本章有传说中的肉汤~(@^_^@)~(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甜蜜蜜(三) 而鱼儿一不动,小栓子自是当她默许了他的举动,于是胆儿便越发大了起来,先是拿嘴儿贴在鱼儿脸侧,细细的咬了鱼儿的耳垂好一会儿,把鱼儿弄得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脸,小栓子才低低的笑了声把嘴儿移开。 不过这小栓子尝到了甜头,自是安分不下来了,只见他的双手很快就不规矩的在鱼儿身上游走,不一会儿就解了鱼儿的衣带、褪了鱼儿的裤子,让被窝里的鱼儿很快就他剥得一丝不挂。 这小栓子脱完鱼儿的衣裤后,就低头从鱼儿的眉眼开始,细细的把鱼儿那精致的五官吻了一遍,随后才转而把吻落在鱼儿的脖颈、锁骨、酥胸,一路直下、直到把鱼儿的全身都吻了一遍,才心满意足的说道:“总算是把你给娶进门了,这一天我可是等了好久!” 小栓子这话鱼儿听了心里暖暖的,想着两人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这些年来小栓子对她更是一心一意、“任打任骂”,出了拐子事件后他还曾千里迢迢的北上寻她,一时间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五味俱全,很快就低低的答了句:“嫁给你,我心甘情愿。” 这可是鱼儿头一次直截了当的开口向小栓子表明心意,小栓子听了后顿时激动难耐、满心欣喜,不但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还执意拉了鱼儿的手,非要鱼儿亲手将他身上的衣裤脱去…… 鱼儿本来还有些害羞、下意识的想把手收回,但后来见床上一片漆黑只有几缕淡淡的月光照在帐子上,于是便也放开了胆儿,顺着小栓子的意思动手将小栓子的衣裤都给褪了去。 哪知鱼儿一放开手脚,小栓子便立时受到了鼓舞,更是再也按捺不住、管不着自己的欲望了,只见他凭着本能将鱼儿按在了身下,随即有些笨拙的动作起来、行那夫妻间最亲密的事体…… 鱼儿虽然有着前世的记忆,不像土生土长的北宋女子一样,对男女间的房事一知半解充满好奇,也不像北宋女子那般放不开、一到床上就惶恐害怕。但这“吃过猪肉”和“只看过猪走路”、二者之间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别的,尤其是鱼儿亲身体验了一回后,才发觉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很大,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是无法凭空想象出“吃猪肉”的感觉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世人都把那男女间最私密的事儿,描绘得无比的美妙、令人向往着迷。 但初经人事的鱼儿,此时此刻却在心底骂那描绘之人,因为和小栓子实践了一番后,鱼儿眼下只有一个感受———痛! 除了痛外还是痛,根本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让人无比享受,也没欲仙欲死的美妙滋味…… 于是两世为人、初尝禁果的鱼儿,当下便不客气的张嘴喊痛、并死死的抵着小栓子的胸膛,不再让他更深的进入。 而此时的小栓子虽然不似鱼儿那般因初*夜而痛得难耐,但却也比鱼儿好不到哪儿去,在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关头,他只能极力的隐忍住自己的欲望,一边小心翼翼的动作,一边连连出声、温柔的安抚鱼儿:“不怕、不怕,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不痛了。” 不过小栓子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身体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最终还是由着身体的本能,一个挺进、深深的埋进了鱼儿的身体里,贪恋的享受着那从未享受过的美妙滋味。 而那飘飘欲仙的美妙滋味,很快就让小栓子沉醉其中,让他忍不住听从身体的呼唤、用力的在鱼儿身体里进出,不过小栓子在享受的同时、到底没忘将动作放轻缓一些,让鱼儿觉得好受一些。 不过鱼儿和小栓子都是头一遭品尝男女间的禁果,虽然彼此都很激动、也浅尝到了其中的滋味,但到底因彼此都是初*夜而未能持久,很快小栓子便瘫倒在鱼儿身上…… 完事后小栓子想着自己先前的孟浪、顿时心里满是愧疚,一边把鱼儿搂在怀里安抚,一边轻声问了句:“还疼不疼?方才我是不是太孟浪了?” 鱼儿多少也知道一些常识,知道男人的初*夜最是忍不得且容易激动,因此倒也没怪罪小栓子先前的失控,只红着脸低低的答了句:“先前这么一弄,害得我眼下浑身是汗、难受得紧,我想先起来擦一擦。” 小栓子闻言连忙起身拉开帐子,不等鱼儿开口就径直下了床,十分体贴的说道:“你别下床,且在被窝里呆着免得不小心着凉了,我将那打湿的帕子取来给你擦身子。” 说话间小栓子已下了床往放着脸盆的架子走去,不一会儿就拿着块湿帕子回到床边,鱼儿伸手想接帕子却被小栓子躲了过去:“我看你先前疼得紧,现下你只管躺着歇息,我来替你收拾……” 小栓子说完也不等鱼儿同意,自个儿便猫下腰、小心翼翼的替鱼儿净起身子来,惹得鱼儿又羞了一回。不过鱼儿眼下还真是浑身酸痛、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也就没同小栓子争着做那“善后”的工作了,乖乖的躺在床上由着小栓子自个准夫婿服侍她,心里也因小栓子的体贴而甜滋滋、暖烘烘的,一时忍不住抬眼偷偷的扫了小栓子一眼…… 这小栓子先前一听鱼儿说想擦身子就径直下床取帕子去了,连衣服都没披一件,因此眼下正光着身子替鱼儿擦身子,那男人才有的物件儿更是毫不遮掩的展现在鱼儿面前。 如此暧昧的画面让鱼儿见了忍不住心跳加快,也不敢多看赤*身*裸*体的小栓子,只扫了他一眼就飞快的垂下眼帘,脑海里忍不住浮现起先前二人亲热时的种种画面,这一回想竟不再觉得疼痛难耐,似乎有了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滋味儿。 那头正忙着替鱼儿净身的小栓子,自是不晓得鱼儿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只见他替鱼儿净完身后便重新钻进了被窝里,也不把衣服穿上、直接就把鱼儿搂在了怀里,让两人的身子没有丝毫阻碍的紧紧贴在一起。 这鱼儿和小栓子眼下已有了夫妻之实、是最亲密的人了,因此小栓子的胆儿比以前大了不少,只见他才抱了鱼儿一会儿,就忍不住贴着鱼儿的耳根说起了荤话来:“虽然先前我们是初尝云雨,不过那闺房之趣还真是勾人,让我欲罢不能……” 小栓子说着手便又不安分起来,只见他心痒难耐的将身子紧紧的贴着鱼儿、贴得两人之间一丝逢儿也没,先前还在说话的嘴当下也不得闲起来,贴在鱼儿的脖颈间轻啃个不停,似乎先前二人草草了事让他意犹未尽、想着再战一回。 鱼儿本想悄声说几句话儿阻止小栓子胡闹下去,哪知鱼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察到紧贴着自己的小栓子身体已经起了变化,不但浑身开始滚烫起来,身下的“老二”更是早就昂首挺胸、剑拔弩张,赤*裸*裸的表现着它的主人的欲望! 鱼儿一觉察到小栓子身体的变化,当下心里便暗道了声“坏了”,果然鱼儿的猜想马上就应验了,只见小栓子很快就可怜兮兮的开口哀求了句:“娘子,你还觉得疼吗?” “若是好些了,我们再来一回好不?” “我听人说这头一回是会疼一些,但第二回就不疼了,”小栓子说到这儿声音已是一片沙哑,显然正在极力的忍耐住自己的欲望,即便他很想再来一次,但鱼儿没松口他却也不敢胡乱,只腻在鱼儿身上一个劲的哀求:“娘子,你就行行好,帮我泄泄火吧!我们再来一回我便安分,我保证,就一回!” 这鱼儿好歹也曾经生活在风气开放的现代,知道这男人一旦开了荤就忍不住了,更是知道很多男人新婚之夜时,或是因为激动、或是因为好不容易开了荤,都会一夜折腾上好几回才肯罢休,仿佛只有那样、新婚之夜才能过得充实有意义般。 因此鱼儿见小栓子实在是忍得难受,又一个劲的贴着她蹭来蹭去的哀求,最终只得无奈的低低应了声算是答应了。 而小栓子一见鱼儿答应,马上二话不说的把鱼儿压在身下,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后、这一回小栓子倒是熟练了几分,也不似头一回那样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了,而是谨遵父亲婚前对他的“教诲”,温柔的撩拨了鱼儿好一会儿,把前*戏给做足了才进入正题…… 于是这第二个回合鱼儿非但不再觉得疼痛难耐,还慢慢的品味到其中的销魂滋味,很快就依着本能在小栓子身下浅喘低吟,勾得小栓子越发卖力使劲,足足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鸣鼓收兵。 而小栓子正处在那血气方刚的年纪,因此做完那第二回、体会到更美妙的滋味后,小栓子马上把他先前那“再来一回我便安分”的诺言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宁愿食言而肥也要和鱼儿做第二回…… 于是小栓子很快便故技重施,缠着鱼儿做了第二、第三、第四回,两人一直来来回回的折腾到大半夜,小栓子有了那“一夜n次郎”的头衔后,夫妻俩才相拥睡去。 ------------------------------------------------- 这章有传说中的肉~~~咳咳,纯洁、纯洁,我们要保持纯洁~(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新妇拜堂 虽然新婚之夜鱼儿被小栓子拉着做了几回“体力运动”,但因惦记着第二天要早早的起来完成“新妇拜堂”的仪式,鱼儿一整夜都不敢睡得太死,怕起的迟了错过新妇拜堂的吉时。 于是第二天天才刚刚蒙蒙亮,那敲更的还没敲到五更天,鱼儿就先醒过来了,看了下时辰见差不多要五更天了,鱼儿便蹑手蹑脚的掀了被子,一坐起来就忙着穿衣裳。虽然鱼儿动作特意放得很轻,新房里也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但睡在鱼儿身旁的小栓子还是被鱼儿的动作给吵醒了。 只见小栓子先是懒洋洋的抬了抬眼,见鱼儿坐在床前便霸道的把手伸了过来,搂了鱼儿就要把她按回床榻上,看样子似乎不想让鱼儿早早起身。 已经穿了一半衣裳的鱼儿见状倍感无奈,只能小声的嗔了句:“别闹了,我得赶紧起床梳洗,晚了可就错过那新妇拜堂的时辰了!” 小栓子显然没把鱼儿的话听进去,一时也没记起新妇拜堂这个仪式,搂着鱼儿的手不但没松反而紧了几分,嘴里更是含含糊糊的嘀咕着:“有什么事比陪夫君睡觉要紧?哪有新婚夫妇这么早起床的!娘子你快快躺下,咱们再接着睡上一会儿再起来也不迟……” 鱼儿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小栓子这新郎官一成完亲、洞完房,就把这后头的规矩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竟然忘记成完亲后还有“新妇拜堂”、以及小夫妻回到女方家“拜门”这两个风俗习惯。 鱼儿这厢念头才闪过,小栓子那厢便已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鱼儿心知小栓子昨夜十分“卖力”眼下定是累得只想睡觉,于是想了想最终还是体贴的说了句:“你且再睡会儿便是,我先去拜堂,回头再叫你起来。” 鱼儿怕再和小栓子说下去真会误了时辰,因此她话一说完便不再同小栓子多做纠缠,直接将小栓子的手掰开、径直下了床,穿了衣裳后便急忙忙的打水洗脸,想着得赶紧把脸口洗了,好梳头去。 这新婚第二天新妇拜堂,并没有要求夫婿要陪在一旁,因此鱼儿才会让小栓子多睡一会儿,哪知鱼儿只出去打了盆水,回屋便见小栓子已起身坐在床上,似乎不打算再睡了。 鱼儿见状一边手脚麻利的绞着帕子,一边不解的问了小栓子一句:“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昨夜……昨夜那样折腾,你定是累得不轻。” 小栓子虽然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并掩着嘴不断打哈欠,但语气却十分坚定:“怎能让娘子你独自一人前去拜堂呢?我陪你。” 说着不等鱼儿答话,小栓子便动手穿起衣裳来,嘴上还不忘补了句:“娘子放心,再折腾我都支撑得住,不信晚上我们再折腾几回……” “一大早就尽说些不害臊的胡话,既然起来了那动作便利索些,别拖累我!” 鱼儿说完嘴角不由微微的翘了起来,嘴上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心里却十分满意,毕竟这新妇拜堂往好里说只是一个不太重要、走走过场的规矩;但往坏里说却可以说是婆母挑剔新妇的大好机会。 虽然鱼儿觉得林氏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可以给她难堪,但若小栓子能在一旁陪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且也能显示出小栓子对鱼儿的重视。 于是鱼儿和小栓子便一前一后的梳洗了一番,随后鱼儿便开了陪嫁的箱笼,从里头取出了一个包袱,打开包袱点了点里头的物事后,便冲小栓子说了句:“走吧,物事都拿齐了。” 小栓子见鱼儿虽然面色如常,但眼底到底还是有着几分紧张的神色,便笑着过去牵了鱼儿的手,出言宽慰道:“娘子不用紧张,你的手上功夫在我们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你做的物事长辈们见了一定会满意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吗?”小栓子边说边紧紧的握了鱼儿的手,向她保证道:“有我在,一定不会叫你无缘无故的受委屈,相信我!” 原来北宋风俗,新人成亲第二日,新妇拜完堂后要向公婆献上彩缎、巧做、鞋袜、枕套等物事,其中鞋袜和枕套必须是新妇亲手所做,此举谓之“赏贺”。 一般情况下,这些物事得当着公婆及夫家一干亲戚的面呈上,让公婆和亲戚逐一过目欣赏。因此新妇亲手做的鞋袜枕套若是做得十分精致,得了亲戚的赞赏和夸奖,那公婆的面上自然也就十分有光;反之若是新妇的手上功夫太差、做的物事太过差劲,亲戚见了只说些客套敷衍的话儿,那公婆在亲戚面前便会丢尽脸。 也正是因为如此,鱼儿取了装了贺赏用的物事的包袱后,才会微微的感到紧张———虽然鱼儿对自己做的物事很有信心,但还是有些担心物事会入不了公婆以及一干亲戚的眼,也担心那些同她不甚熟悉的亲戚会故意刁难她,让她在公婆面前难堪。 鱼儿心里的担忧小栓子自是一清二楚,因此他才会在临出门前紧紧的抓了鱼儿的手,并柔声细语的说了些宽慰鱼儿的话语,让鱼儿不必太过紧张。 而原本有些紧张的鱼儿,听了小栓子的话后心里的那丝紧张竟慢慢的消褪了,很快神色就恢复如常,并大大方方的冲小栓子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哦!若是我呈上的物事实在入不了长辈们的法眼,你可得替我挡着长辈们的不满。” “那是自然的,我的娘子我不护着谁护?”小栓子笑嘻嘻的同鱼儿耍起花腔来,颇有缓解气氛的意思。 鱼儿见状假意羞恼的嗔了句:“这才刚刚成亲,你就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日后还得了?” “娘子此言差矣,夫妻之间还要什么正经?” 小栓子边说边冲鱼儿眨了眨眼,鱼儿还没反应过来他眨眼的意图,他便凑到鱼儿耳边说了句羞人的荤话:“再说了,昨晚我们都已经不正经过了,眼下才要假装正经恐怕已经太迟了,我看我们还是继续……” 小栓子话还没说完,鱼儿就娇羞的跺了跺脚,抢先往外走了一步:“你个不害臊的家伙,我不同你说了!” “娘子你别跑啊,等等我!” 小栓子见状赶忙收起调侃鱼儿的心思,急忙忙的追了上去,二人最终还是相携去了堂屋,他们前脚才到堂屋、后脚外头就打起了更声,不早不晚正好是五更天。 这新妇拜堂的仪式一般都是在五更天举行的,因此那更才刚刚打过,林氏夫妇就掀了帘子从正房走了出来,见鱼儿和小栓子已先一步在堂屋里候着,二人脸上有着满意的神色,随后林氏马上命小丫鬟把一早备下的桌子抬到堂屋来。 小丫鬟把桌子抬到堂屋后,紧接着往上头放了一面铜镜,鱼儿则规规矩矩的在桌旁候着,待得林氏夫妇先后落了座,她才朝着那摆了铜镜的桌子拜了拜,拜完才接着拜了林氏夫妇。 鱼儿先后拜过两次后,这新妇拜堂的仪式也算是完了,随后鱼儿马上将先前带来的那个包袱取来放在桌上,依着“赏贺”的规矩,打开包袱将彩缎、巧做、鞋袜、枕套等物事一一献上,任凭林氏夫妇以及一干前来凑热闹的亲戚过目。 林氏见状随手拿了枕面起来细看,一见绣在上头的物事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脸上便有了淡淡的笑容;再见整个枕面上的针脚十分整齐、绣法也独特细致,眼里便多了几分得意和自豪,看向鱼儿的目光也温和了不少。 随后林氏便十分随意的把鱼儿绣的枕面递给一旁的亲戚欣赏,嘴上更是不忘谦虚的说道:“这枕面绣得马马虎虎,你们看了可得出声指点、指点栓子媳妇儿才是,好让她得了指点今后能有所改进。” 一旁的亲戚接过那枕面看了看,马上就连连摆手、说道:“栓子媳妇儿绣出来的物事,一点都不比城里绣铺里卖的物事差,我们求她教我们几招才对,哪有本事指点她啊!” “可不就是这样,谁不知道你家栓子娶了个好媳妇儿,有着一手漂亮的绣功?我看让她多做些物事,送给我们这些长辈才对!” 那些亲戚都知道鱼儿是吕绣娘教出来的高徒,更是知道鱼儿不但会闽绣还会粤绣,自是对鱼儿花了心思做的鞋袜枕套赞不绝口。有几个甚至直接厚着脸皮央求鱼儿帮忙做些好看的物事,还有的则语气里满是羡慕和嫉妒…… 这让一旁的林氏见了顿觉脸上十分有光,心里对鱼儿贺赏拿出来的物事感到满意的同时,也为替小栓子娶了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媳妇儿而感到骄傲,这么一来,林氏脸上的得意便再也掩盖不住了。 只见林氏同几位亲戚客套了几句后,很快就取出一匹上好的缎子,大大方方的递给鱼儿,算是按照规矩赐下回赠的物事,此举谓之“答贺”。 林氏见鱼儿恭敬的把缎子收下后,便笑眯眯的把鱼儿拉到她身旁,和蔼可亲的说道:“八娘你现在是我们赵家的人了,今后在家里你什么事儿都不用干,只管在我们家好好的把身子给养好了,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阿母……” 鱼儿没想到林氏会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这样的话,当下便羞得把头埋得低低的,那声“阿母”叫得也同蚊子声差不多大。 这林氏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直都盼望能有个聪明漂亮的女儿让她疼爱,因此眼下她一见鱼儿做出小女儿的姿态,当下便忍不住把鱼儿搂在怀里,语带溺爱的打趣鱼儿:“你都是栓子的媳妇儿了,还害什么羞?你就是再不好意思,这大胖小子你也还是得赶紧生!” ------------------------------------------------------ 抱歉,因为本文已经进入尾声了,这几天小云都忙着捣鼓新文,想在本文大结局时把新文给写出来~所以更新不大稳定,不过其实文文也差不多到了尾声了~大约还几章就结尾了~~忽忽,谢谢大家的支持~请大家期待小云的新文(*^__^*)(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亲近婆母 虽然林氏让鱼儿什么事都不用干、专心造人就行,但鱼儿却不敢真的照林氏的话做,做一个只会吃喝享乐的儿媳妇。毕竟林氏是鱼儿的婆母不是鱼儿的亲娘,鱼儿是她的媳妇儿而不是她的闺女,两人之间到底还是隔了一层,鱼儿还是得做好一个儿媳妇的本分才是。 因此鱼儿嘴上虽说一切都听林氏的、都会照林氏的吩咐行事,但第二天一早还是早早的去了林氏屋里,问过安后便自觉的接过丫鬟手里的木梳,边往木梳上涂抹头油,边笑着对林氏说道:“阿母,我在家时也常常替我阿母梳头,梳头的手艺也还算是过得去……” “若是阿母您不嫌弃,今儿就由我来替您梳头如何?” 这鱼儿一大早就乖巧的到正房来问安,让林氏微微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就把眼底的意外压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见林氏亲昵的拉着鱼儿的手,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起得这么早?我屋里有丫头们服侍着呢,哪需要你一早起来给我梳头?你大可多睡一会儿。” 鱼儿其实也想睡到日上三竿再爬起来,但问题是这样一来鱼儿就成了懒媳妇儿了,一次两次倒没什么,但若是日日都这样,恐怕林氏对她的喜爱也会渐渐减少。因此早在还没出阁前,鱼儿就打定主意嫁到赵家后,要当一个“闻鸡起舞”的好媳妇儿…… 既然早就打算要做个好媳妇儿,鱼儿听了林氏的话后便冲她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临出阁前,我阿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向孝顺亲身母亲那般孝顺婆母,万万不可因婆母宠爱有加就偷懒!” “其实我也没特意起早,是因我平日里在家便都是这个时辰起身,亲自到我阿母亲屋里替她梳头,”鱼儿边说边慢慢的梳着林氏的头发,把她的头发从头到尾梳顺了才接着往下说道:“我在家既是这样、嫁过来自是不会改变,希望阿母您能让我好好的展现一回梳头的手艺。” 鱼儿虽然知道自己心里无法真正的把林氏和刘氏放在同一个位置,但她却明白她若是想好好的和小栓子一直过下去,那就要打从心底尊敬林氏、孝顺林氏,只有这样鱼儿才能和林氏相处融洽,才能好好的把自己的小日子过下去。 这林氏也算是明理的人,也一直都待鱼儿不错,因此鱼儿相信只要她真心实意的尊敬林氏、孝顺林氏,林氏一定不会刻意刁难她。 因此鱼儿说的这番话句句都是发自真心的,让林氏听了心情十分愉悦———儿媳妇主动把自个儿当成亲娘来孝顺,林氏不感到高兴才不正常呢! 而林氏见鱼儿既然真心实意的想让她开心,也就不再同鱼儿客套了,笑眯眯的由着鱼儿替她梳头。而给长辈梳头这活计鱼儿已做得十分顺手,因此只见她一边熟练的替林氏梳了个简单大方的高椎髻,一边亲昵的陪着林氏说了好一会儿的家常,把林氏哄得眉开眼笑…… 待林氏拾掇好了,鱼儿更是乖巧的扶着她的手,搀着她去堂屋吃早饭。鱼儿和林氏到堂屋坐了一会儿,小栓子和赵大、以及赵大媳妇儿才慢悠悠的踱了进来,至于一家之主、鱼儿的公公则是最后一个到的。 因鱼儿是新嫁过来的媳妇儿,正处于要好好表现的阶段,因此人到齐后虽然有小丫鬟手脚伶俐的摆早饭,鱼儿还是主动起身帮着干一些简单的活计,让林氏看了脸上一直挂着满意的笑容,看鱼儿这个儿媳妇儿也是越来越顺眼、越来越喜欢,更是忍不住斜斜的扫了一眼坐着没动的大媳妇儿于氏一眼。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妙,林氏本就打小中意鱼儿这个小娘子,眼下见鱼儿嫁进门后依旧乖巧懂事、事事以长辈为先,自是对她更加喜欢,大有要把鱼儿当成亲闺女来疼的样子,鱼儿才忙乎了一会儿、就让林氏给强行按着坐了下来…… “好了、好了,阿母知道你孝顺懂事,不过我们家里有丫鬟帮着干活,这些小事你不必一一亲力亲为,赶紧坐下来吃饭吧!”林氏一脸溺爱的说道。 鱼儿见林氏一副不让她再起来忙乎的样子,只能乖乖的坐了下来,先是体贴的给林氏夹了一筷子菜,随后自个儿才捧了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一旁的小栓子见鱼儿和林氏相处得这般融洽,脸上也有了掩盖不住的笑容,反倒是一旁的于氏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尤其是林氏有意无意的斜斜扫了她几眼后,于氏更加有些坐不住了。 一直悄悄的观察着家里众人脸色的鱼儿,自是发现了于氏的不对劲,略微一寻思便暗道了声“不好”,心想自己这般殷勤的服侍林氏,可不把同样身为儿媳妇的于氏给比了下去?这岂不是会让于氏心里埋怨她? 虽说婆媳关系的好坏、对鱼儿今后的生活有很大的影响,但在没有分家畜禽独过前,这妯娌之间的关系好坏、同样也会影响鱼儿今后的生活!这些妯娌间相处的弯弯道道,鱼儿出阁前刘氏就一一的教导过鱼儿了…… 因此鱼儿心里对一点十分清楚———是她和于氏相处好了,这个大嫂不但不会在背后给她使绊子、让她穿小鞋,许多鱼儿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兴许这个大嫂还会主动提醒告诫她…… 因此一顿早饭下来,鱼儿心思已转了好几个弯,心里也很快就有了主意,决心好好的同于氏打好关系,不求于氏会喜欢她这个弟媳妇儿,但好歹也让于氏不讨厌她才是。 于是吃过早饭留下来陪林氏说了一会儿话后,鱼儿就寻了个借口先回屋去了,回到屋子里鱼儿见小栓子不在,便开了陪嫁的箱笼取了匹上好的缎子,用块花布包了包,再略微一思索便去了于氏住的屋子。 ----------------------------------------------------------- 今天更二章,往下点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妯娌和睦 鱼儿先是客气的敲了门,听到于氏应了一声才推门进去,两人一打照面鱼儿就率先冲于氏一笑,问道:“大嫂在忙什么呢?我突然过来没打搅到你吧?” 鱼儿的笑容十分灿烂、态度也十分热情,因此即便于氏有些不待见鱼儿这个抢尽她这个大媳妇风头的弟妹,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来,不过语气却有些冷淡:“没在忙什么,随便绣点物事罢了。” 鱼儿闻言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方桌上,见上头那个装针线、剪子等物事的小簸箕里有着一件小衣服,看样子似乎才做了一半、上头还插着一根针,显然刚刚于氏正在那件小衣服上绣花。 鱼儿悄悄的打量过后当下心思一转、便猜到了一些事儿,马上笑容满面的说道:“原来大嫂是在做小孩子的衣裳啊?可是有了好消息?” 鱼儿说着目光下意识的往于氏的腹部看去,而一提起肚子里那未出世的孩子,于氏脸上的神色便不知不觉的柔和了几分,语气里也染上了淡淡的欣喜:“恩,有三个月了,只是还不大显怀。” “真的?恭喜大嫂,这回你定能替大哥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鱼儿笑着挑了些吉利话儿祝贺于氏,同时心里也有了几分明了———都说孕妇的情绪比较敏感,怪不得于氏先前会因为她殷勤服侍林氏而面色不虞,想来真是自己设想不周无意中伤害了于氏。 而这于氏其实为人并不坏,是个性子单纯、肠子一通到底的人,见鱼儿真心实意的祝福她,马上把先前对鱼儿的一小丝不满给抛开了,当下便亲自给鱼儿倒了杯茶,并亲昵的邀请鱼儿坐下说话。 鱼儿见状先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于氏也不算是太难相处的人,随后马上趁热打铁、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大嫂,我初为人媳,不知道在夫家生活该怎么做才能不惹人讨厌,因此只懂得一味的讨婆母欢喜,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鱼儿说着偷偷的瞧了于氏一眼,见她脸上有了“原来如此”的神色后,才客客气气的往下说道:“大嫂比我早嫁进来几年,还望大嫂能指点我一、二让我心里踏实些,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请大嫂能够指出来我好纠正。” 鱼儿态度这般诚恳,反倒让于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小心眼了…… 加上于氏和鱼儿同是赵家的媳妇儿,算是站在同一阵线和立场的人,因此林氏当下便自然而然的站到了鱼儿的角度,以新妇的角度来看待整件事———鱼儿只是一个刚刚嫁进门的小媳妇儿,自是要处处小心翼翼的讨好公婆,比她这个早嫁进来的媳妇儿多费些心思也属正常,她怎么就小心眼的不待见起鱼儿来了? 想当年她刚刚嫁到赵家的时候,可不是也像鱼儿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林氏?只不过林氏当年并没有像眼下喜欢鱼儿这样喜欢她罢了,可这林氏喜欢哪个媳妇谁也管不了不是? 于氏一站在鱼儿角度细想,马上就彻底释怀了,同时也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惭愧,当下就一脸认真的对鱼儿说道:“你现在这样做已经很好了,我看得出来阿母是真心喜欢你、疼爱你的,你不必太过忧虑和紧张,继续这样孝顺阿母就行!” “说来惭愧,我这个大嫂虽然早你嫁进这个家几年,可却真没什么可指点你的,你也千万别学我,免得也让阿母不待见……”于氏说着摇头苦笑了下,心里为林氏一直对她不冷不热暗暗的叹了口气。 鱼儿一向聪明,当下就猜到于氏大概不是很讨林氏的喜欢,于是马上聪明的将话题打住,并故意把话题往林氏感兴趣的方面岔开:“大嫂,这匹缎子你拿着给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子做几件小衣裳吧,也算是我这个婶娘的一点心意。” 这于氏早就想买匹好一点的缎子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裳,但却总是没挑到合心意的,眼下一看到鱼儿拿出来的那匹上好的缎子、双眼立马一亮,显然是意外找到了合心意的缎子。 不过于氏虽然很中意鱼儿手上的缎子,但嘴上却还是说着一些客套话儿:“这不大好吧?孩子都还没出世,就收你的物事,按理说你才进门,应该是我这个做大嫂的送你些物事当见面礼儿才对……” “大嫂你说这样的话可就同我见外了,这小孩子的衣裳可不就得提前准备着?你眼下拿了这缎子便裁了来做小衣裳,等孩子出世时正好能穿!” 鱼儿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把那匹缎子塞到了于氏的手里,于氏推辞了几下后便也不再矫情,大大方方的把那缎子给收下了,心里也开始琢磨着送个什么物事给鱼儿当是回礼。 且先不说于氏送了鱼儿什么物事,却说这缎子一送出去,于氏和鱼儿的关系自是马上往前跃了一大步,于氏也主动寻了些话题同鱼儿闲聊起来:“我听说弟妹的手上功夫在我们村子里可是数一数二的,真是让人羡慕,不晓得弟妹有没有空教一教我?我想给肚子里那未出世带孩子绣个小肚兜,但又怕绣得太丑了、拿出来丢人现眼。” “我也正想着日后和大嫂凑在一块儿做针线活计呢,只不过怕大嫂觉得我呱躁才迟迟不敢提起,眼下大嫂这么一说,可不就顺了我的心意?” 鱼儿说完便笑嘻嘻的拿起了于氏那件绣了一半的小衣裳,细细看过后便开口指点了于氏一两处地方,于氏听了后受益匪浅、当下便动手按照鱼儿说的绣了起来,那神态十分专注认真,浑身上下更是不自觉的散发出浓浓的母爱来。 鱼儿见状便也回屋把自己装着针线等物事的小簸箕端了过来,一边陪着于氏做针线活,一边和于氏闲聊,偶尔出声指点于氏几句…… 聊了一个下午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十分融洽,于氏不但不再嫉妒鱼儿深得林氏的喜爱,还主动把赵家几个人平日里的一些喜好一一的告知鱼儿,让鱼儿能够更好的和赵家人和睦相处。 -------------------------------------------------------- 今日第二更,汗,就是简单的介绍下鱼儿在赵家的生活,主要目的是想说鱼儿嫁了个好人家,婚后是幸福滴~(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新人拜门(一) 一转眼鱼儿就嫁到赵家三天了,第三天吃完早饭林氏就单独把鱼儿留了好一会儿,仔细的同鱼儿商量起回门的一些大小事宜,并细心的替鱼儿把回门的礼物都一一备齐了,并让鱼儿和小栓子明儿一早就回门去,别让杨家人等急了。 到了晚上鱼儿和小栓子吹了灯趟到床上后,鱼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小栓子一句:“明儿我们回门,你可得仔细点说话,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儿,让阿爹、阿母以为我在夫家过得不好……” 小栓子听了鱼儿这话当下便有些不乐意了,只见他一脸哀怨的抱怨道:“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嫁到我们家后日子过得不知多舒服惬意,哪有半点不好?我就是实话实说、不刻意寻那好话来说,岳父、岳母也会晓得你在夫家过得很好!不但我这个夫君不曾亏待过你,公公和婆母也没亏待过你!” “我不过是随口叮嘱你一句罢了,你至于说了一大堆话儿来和我计较吗?小气鬼!”鱼儿见小栓子说了一串话儿来抗议,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 一旁的小栓子见了索性耍赖的把鱼儿搂在怀里,大手一边不规矩的四下乱摸,一边笑着说道:“我就是要让大家伙儿都知道,你嫁给我只会享福不会吃苦!” 此时被小栓子搂在怀里的鱼儿已没心思回答小栓子的话,因为小栓子那双不规矩的大手正摸到了她的痒处,让她当下整个人就缩成一团、“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小栓子见了也不急着同鱼儿做那档子事了,反而一边继续把鱼儿痒得哈哈大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鱼儿闲聊起来:“娘子,你可晓得这新媳妇儿嫁到夫家三五七日后,为何要同夫婿一同回娘家拜门?” 鱼儿闻言当下便娇嗔了句:“你一直使坏让……让我笑个不停,你让我……我怎么答你?” 鱼儿话才说完小栓子便停了使坏的手,转而勾了鱼儿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绕着玩,而鱼儿从小栓子的魔掌解脱出来后,便懒洋洋的答了句:“新妇自是怕嫁到夫家后被夫婿欺负,才会一嫁过来几日、就急忙忙的带着夫婿回门,想让娘家人帮着敲打、敲打夫婿!让夫君今后都老老实实的不敢欺负她!” 鱼儿这番话让小栓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派胡言!你当你官人是会吃人的大虫啊?” “嗯,那就是新妇怕娘家人担心,所以才会急忙忙的回家给娘家人看一看,让娘家人知晓她在夫家并未受委屈,也好让娘家人能够放心。”这回鱼儿说的倒是靠谱了一些,小栓子听了没再说鱼儿胡闹,反而给鱼儿讲起了新妇回门的典故。 “其实新妇回门这一习俗,在民间有个有趣的传说,”小栓子以讲故事的姿态起了个头,但这头起了后他却故意不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突然问了鱼儿一句:“这个传说娘子可想听下去?” 鱼儿一听这话当下就怒了,毫不客气的伸出粉拳捶了小栓子一下,嗔道:“你要是不想说那个有趣的传说,又何必故意起个头呢?!再卖关子小心我不理你!” 小栓子闻言马上坏笑着提出心里的要求:“娘子你若肯在为夫的脸上亲一下,为夫立马就往下讲!” 但鱼儿又岂会受小栓子的要挟? 只见鱼儿当下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哼,不说拉倒,我睡觉了!” 小栓子见娇妻发怒了、并已经拉着棉被背过身子去了,赶忙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边把鱼儿的身子重新扳了过来,一边飞快的主动把脸凑到鱼儿的小嘴儿上:“既然娘子不愿意亲为夫,那为夫主动让娘子亲好了,反正都一样。” 这小栓子一耍宝,鱼儿当下就气不起来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后,只能佯装生气的瞪着小栓子。 而小栓子既然已经得了鱼儿的香吻,目的到达了自然也就不敢再卖关子了,马上就自觉的开口说道:“从前有个小娘子很多话,对此她的双亲很看不惯。有一天,她阿母就说她———‘你这张嘴太爱说话了,小娘子话多不好、也不讨人喜欢,将来嫁到别人家去更是会被嫌弃’。” 小栓子说着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道:“不久那小娘子就出嫁了。” 鱼儿听到这儿已被勾起了兴趣,不等小栓子往下说就急忙忙的问道:“那她嫁到夫家后,可有真因话多而被嫌弃?她难道因话多而被夫婿给休了?” 小栓子故弄玄虚的摇了摇头,道:“故事要这么容易就被娘子猜中,那我还讲它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抱了娘子睡觉!” “好了,你别耍嘴皮子了,快往下说!”鱼儿见小栓子似乎有跑题的意思,马上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并频频催促他。 “那小娘子嫁到夫家后,一直谨记临出门前自家阿母的提醒,怕被夫婿嫌弃、竟两天两夜都不曾开口。这样一来可把新郎给急坏了,心想:‘莫非被那媒婆给哄骗了、抬了个哑巴回来?’那新郎官想来想去,最终决定把新娘子休掉……” 鱼儿一听当下就惊呼道:“啊,那个小娘子还真被休了!” “别急,故事还没完呢,且听我慢慢往下说,”小栓子见鱼儿乖乖的闭了嘴当听众,才慢慢的往下说道:“那新郎官等了三天都不见新娘子开口,于是第四天便请来一顶花轿,让人把新娘子抬回娘家去,一副要把新娘子休了送回娘家的模样。” “新娘子知晓后心里既难过又委屈,快到家时无意中透过晃动的窗帘、看到一个猎户举弓瞄准了一只叫声清脆的鸟儿,那猎户瞄得很准,因此那只叫得欢快的鸟儿很快就被打死落了下来……” “新娘子看到此景联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忍不住在轿里低低的叹道:‘花红柳绿好毛衣,藏在深山谁能知。你多言多语送了命,我不言不语转回去’。” 鱼儿听到这儿马上就抓到了故事的重点,问道:“这么说这新娘子这么一感叹,新郎官就晓得她不是哑巴喽?” “没错,一直跟着轿子的新郎官一听这话顿觉十分吃惊,马上意识到新娘子并不是个哑巴,只是前几天不知何缘故一直没开口罢了。于是新郎官开始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后悔,想马上让抬轿子的人转回去,但偏偏此时轿子已被抬到了新娘子家门口……” “那新郎官焦急中想出了一个主意,见了岳父、岳母后绝口不提休妻之事,只说今天是特意陪新娘子回门探望二老。新娘子的父母一听这话,当下就只夸新郎官不但孝顺还设想得十分周到,并高高兴兴的迎接了他们小两口,从此———” “从此新妇三日回门,就成了一种风俗习惯流传至今,”鱼儿抢先接下了小栓子的话,说完冲小栓子得意一笑:“这个故事的结局我猜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我的鱼儿最聪明了!” 小栓子先是笑嘻嘻的夸奖了鱼儿一句,随后趁鱼儿还沉浸在故事里、悄悄的解了鱼儿贴身穿着的小袄,待鱼儿从故事里回复神来时,小栓子已经把她剥得宛如初生的婴儿,鱼儿只来得及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就被小栓子给压在了身下…… 须臾之后,沉重的楠木床“吱嘎”、“吱嘎”的响了起来,鱼儿动人的呻吟和小栓子如猛兽般的低喘交织在一起,那些美妙的声响交织成最原始动听的乐曲的同时,也让放了帐子的楠木床上有了一片掩盖不住的旖旎春光…… 夜深人静、月上枝头时,是属于新妇夫妇的美妙时刻。(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新人拜门(二) 第二天天一亮,鱼儿和小栓子在家里吃过早饭后,就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带着礼物出门了,出去前林氏十分善解人意的嘱咐小栓子,让他陪鱼儿在娘家住上一晚,第二天也可留在杨家午饭,不必着急着赶回来。 鱼儿也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家人说,因此见林氏主动提出让他们在杨家留宿一宿,心里自是十分高兴,出了门就急忙忙的拉着小栓子往家里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父母和哥哥嫂嫂们。 反倒是小栓子不似鱼儿那般着急,且他见鱼儿一出门就急忙忙的想要抄近路回去,急忙往前一步将鱼儿给拦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娘子,我们不走这条路,我们走那条大道……” 从赵家回杨家一共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是最近、最省时的小路,第二条路虽然稍微远一点、但也还算不太费时,倒是那第三条路不但要绕一个大弯子、且还要费上不少功夫。而小栓子拦住鱼儿后,便是指着那条要绕大弯子的路,让鱼儿弃近路选远路。 鱼儿本就归心似箭,见小栓子竟要让她改走远路自是不依,当下便有些不悦的抱怨道:“好端端的,我们为何要走这条最远的路?这条路虽然宽了一些,但却得绕一个大弯子、差不多从村头绕到村尾,我们还是走这条小路快些!” 小栓子闻言却坚持不让开路,一边继续拦着鱼儿、一边重复了遍:“绕点路有什么打紧的?我们村子统共也就巴掌大,绕一圈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你是病了还是脑子突然不好使了?怎地非得挑远的走?”鱼儿见小栓子一味的坚持,心里倒是好奇起来了,也不急着回娘家了。 因鱼儿和小栓子回门带了大大小小许多礼物,因此林氏特意使了小厮跟着一同前去,好帮鱼儿和小栓子拎些礼物。 眼下那叫小果子的小厮正紧紧的跟在鱼儿和小栓子身后,让小栓子有些不自在的把鱼儿往一旁拉了拉,避开小果子的耳朵后、小栓子才扭扭捏捏的同鱼儿说道:“我的好娘子,难道岳母大人没把回门的规矩细细教与你知晓吗?” 鱼儿闻言一脸疑惑的扫了小栓子一眼,心想怎地又扯到了回门的规矩上?这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件事啊! 不过鱼儿可是把刘氏的话都牢牢记住了,因此当下就答道:“你别胡说!该说的规矩阿母都同我说了,不就是带回去的礼物得和先前我们家送去的一样吗?我阿母还说她早早就会摆好酒席,也会准备鼓乐班子和其他需要的物事,回头送你归家……”鱼儿说完便定定的看着小栓子,那意思是说规矩我都没忘。 而小栓子听完却更加着急起来,最终为了今后和鱼儿能够和和美美、永不分离,他还是硬着头皮凑到鱼儿耳边说了句:“这新妇回门除了忌讳一人回门、一定要由夫婿陪同外,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婚夫妇回门时必须顺着迎亲的那条道儿走回去!”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规定?我怎么没听说过?”鱼儿一向有些后知后觉,因此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规矩,且出嫁前刘氏也没叮嘱过她这个规矩。 小栓子见鱼儿不信,急忙解释道:“之所以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乃是因为老话常说‘三天不走两条路’,意思是说如果新婚夫妇三天内走两条路的话,就意味着夫妻以后会分开、各走各的……” “我可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迎亲那条道儿吧,”小栓子把心里的忌讳和期望说出来后,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子,只见他先若无其事的四下张望了下,迅速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后,才接着说道:“当日迎亲那条道的确是远了些,你要是觉得累你拎着的物事都由我来拿,这样成不?” 鱼儿打从嫁给小栓子、让他在床*上给“欺负”了去后,就再也没见过小栓子红过脸了,甚至觉得一成亲一到了床*上、小栓子就像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似的,那胆儿可是比先前大了不止一点,豪放得让鱼儿这个穿越女都自叹不如。 因此今儿鱼儿见小栓子再次红了脸、心里有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于是故意不马上顺着小栓子的心意,而是刨根究底的问道:“这个规矩是阿母告诉你的吗?怎我出阁前,家里的长辈都没叮嘱我这个规矩?” 小栓子果然一听鱼儿这话就发窘,随后竟直接拉了鱼儿就往那条大道上走,这小小的霸道不但没让鱼儿生气,还让她开心的笑了起来———这小栓子连这小小的细节都这般看重,鱼儿心里可是比塞了一个蜜枣进去还甜! 不过鱼儿心里甜归甜,面上的笑容却很快就收住了,随后故意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你要我跟着你走这条远路也行,不过你得告诉我这规矩是谁告诉你的!” “……” “说啦!不然我马上掉头转回去!” “嗯———” 小栓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没人告诉我,是我在一本闲书上看到的,不过虽是从闲书看到,可我们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办比较好!反正也就多走一点子路,很快就到家不碍事的!” 鱼儿没想到小栓子竟背着她偷偷做了那么多功课,心里顿时十分感动,当下也不再逗小栓子了,而是紧紧的攥了他的手,一直到回到杨家都没松开。 而早早就在门口候着的刘氏,远远的一见到鱼儿和小栓子手拉手的回来,马上眉开眼笑,一面招呼杨大柱出来相迎、一面急忙忙的迎了上去:“你们可到了,赶紧进屋去!” 鱼儿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才三天没见到刘氏,可偏偏一见刘氏远远的迎了上来、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更是飞快的冲刘氏奔去,一边像小时候般扑到刘氏怀里、一边重重的喊了声:“阿母!” “你这孩子,都为人妻了还冲阿母撒娇?小心赵姑爷笑话你!”刘氏搂着鱼儿无奈的说道。 “他才不会笑话我呢!阿母,我们快进屋吧,阿爹他们等急了吧?” 鱼儿说着便拉着刘氏往屋里走,后出来的杨大柱则乐呵呵的拍了拍小栓子的肩膀,跟他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鱼儿作为初次回门的新嫁妇,自是一回到自个儿家就拉着刘氏和嫂嫂门钻进了里屋,细细的把嫁到赵家后究竟过得如何,同夫婿小栓子有没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一说与担心了她好几天的亲人知晓。 至于小栓子则由杨大柱和杨三郎、杨六郎陪着在堂屋吃茶,几个男人闲聊了一会儿就按照规矩把小栓子请入了席,改而陪着小栓子吃酒。小栓子作为新姑爷初次回门自是没少被灌酒,最终是摇晃着身子被鱼儿扶回房去的。 鱼儿和小栓子在鱼儿没出嫁前住的闺房住了一夜,虽然前一夜小栓子被灌醉了,但第二天一早他却没有赖床,一早就和鱼儿一起起来给刘氏和杨大柱问安。吃过早饭后,夫妻俩又孝顺的陪着杨大柱夫妇闲聊了一早上,随后到了中午自是又吃了一回酒席。 而待宴请新姑爷的酒席一散,杨家请来的鼓乐班子便按照规矩吹鼓,意思是要以鼓声送新婿回去。鱼儿便在鼓声中依依不舍的同家人话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娘家。 刘氏心里也是十分不舍,因此鱼儿一起身她就一路把鱼儿送到了门口,一直到连鱼儿走远了、刘氏还倚在门框上不住的抹眼泪。一旁的杨大柱虽然心里同样有着一丝伤感,但却深知女大当嫁、鱼儿不管怎样都会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儿,因此反而比刘氏多了几分淡然,这时也正好能说些话来宽慰刘氏…… “阿妹昨儿也说了,她在夫家一切都好,不但公婆都十分喜欢她这个媳妇儿,早她进门的嫂子也和她相处融洽,”杨大柱说着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还有你也看到了,女婿是打心里心疼阿妹、对阿妹好,这样样都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是不放心,我是舍不得!毕竟阿妹可是我们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啊!”刘氏说着、说着声音顿时有些哽咽。 “赵家就在村子那一头,你哪天想阿妹了就上赵家看看她,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我们阿妹遇到了这么一个好婆家,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杨大柱挑了些话劝了刘氏一番后,刘氏心里那浓浓的不舍和忧愁才渐渐散去。随后再转念一想,记起鱼儿昨儿说婆家人对她很好、也很好相处,不但林氏什么活都不让她干,还处处都替她照想…… 这么一想,刘氏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也终于将心头的惆怅压下、重新为鱼儿嫁对了人而感到欣慰和高兴。(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过自己的小日子 鱼儿夫妇回门的第三天,杨家就按照小岞村的风俗习惯,遣了杨三郎和杨六郎一起,送了些彩缎、油蜜并蒸饼到赵家。而杨三郎和杨六郎这两个鱼儿娘家人到女婿家送礼,在当地被叫做“暖女”,送油蜜和蒸饼则叫做“蜜和油蒸饼”。 到了第七天,杨家则要再一次把鱼儿接回娘家,并送些彩缎、头饰等物事给鱼儿,这也是闽南一带的风俗,叫做“洗头”。一个月之后两家再举行一次大的庆贺宴,叫做“满月”。满月以后,相关的礼数便慢慢的简化了,鱼儿也逐渐适应了在赵家的新生活,适应了赵家二媳妇儿这个身份。 话说小栓子成亲前已是金榜题名,赵家更是没少费银钱替他疏通官途,最终在林氏娘家的一位亲戚的帮助下,谋到一个好差事———当泉州府下辖晋江县的知县。 这晋江可是个大县,加上因靠海建有一个大港口供来往船舶停靠,是个十分富庶的县城,历来在晋江当知县的人都是捞了不少好处、一直到把口袋装得满满的才卸任。小栓子初入官场就能获得这样的好差事,全是因林氏娘家那位亲戚在东京当着不小的官儿。 当然,小栓子得了这个官后,鱼儿和他倒没想着要如何去晋江捞油水,他们夫妇唯一觉得在晋江当官的好处是离家近———无论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鱼儿夫妇都只要花上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能回惠安小岞探望亲人。 这派遣小栓子上任的正式公函,在小栓子和鱼儿成亲一个月后正好就批了下来了,公函一到,小栓子不日就带着鱼儿同家人告别,带着一干细软前往晋江赴任,到了晋江后也不必特意置买宅院,直接住在后衙即可。 虽然小栓子和鱼儿没在晋江为自个儿置办宅院,但却也算是变相离开赵家单过了。因此一在新家安顿好,鱼儿就下意识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可以不用再在公婆的眼皮底下过日子了…… 鱼儿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慨,倒不是公婆对她不好,而是觉得她身为儿媳妇儿,和公婆就是再亲难免还是会隔了一层。 而这隔在鱼儿和公婆之间的薄薄一层,多少还是会让鱼儿平日里难免要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甚至可能以后鱼儿不慎犯了什么错儿,这隔着的一层还会让公婆厌恶鱼儿!毕竟公婆不会像父母那样无条件的包容鱼儿,且鱼儿也觉得“距离产生美”,能够和公婆分开过日子、也许还会让她和公婆的关系过得更好。 而小栓子因初次当官,上任后难免有些大大小小的事儿要忙、把鱼儿给撂在了一旁。而鱼儿虽然内心盼望过上无拘无束、舒心惬意的日子,但当她天天都过上这样的日子时,又觉得有些太过寡然无味、似乎缺少了点什么般。 于是当了“少奶奶”的鱼儿决定继续发挥她的特长、好好的利用她从现代带来的专业知识,怎么也要成为小栓子的贤内助,让他当一个好官的同时能够不愁家里的生计才是…… 而鱼儿出嫁前,已把养紫菜的窍门都教给了杨大柱夫妇,让养紫菜成为杨家一项最大的收入,也让杨家在没了鱼儿这个能干的小福星后,依旧能够有稳定的收入。既然杨家眼下把精力都放在了养紫菜上,那鱼儿自是不会重新在晋江发展养紫菜和杨家抢生意,而是把主意打到了滩涂贝类养殖上面! “滩涂贝类”指的是匍匐或埋栖于潮间带中、低潮区,和潮下带二十米以内的砂泥质或泥砂质的双壳类和腹足类,滩涂贝类的养殖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简单来说就是有适合养殖的海滩、和能够采集到苗种,就可以进行滩涂贝类养殖! 这晋江县和惠安县一样都靠海,寻一片合适的滩涂并不难,难的是鱼儿要如何采集到苗种,只有采集到苗种、并把苗种成功的培育长大,滩涂贝类养殖才能给鱼儿带来*经济受益。 于是找到实现滩涂贝类养殖的关键点后,鱼儿就开始整理脑海中的记忆,花了近一个月的功夫将脑海里和滩涂养殖有关的资料都整理出来,鱼儿怕今天想到的、明天可能一想别的就忘记了,因此她还特意把这些知识一一写在了纸上,虽然写得零零碎碎,但经过整理后倒也让鱼儿摸到了在北宋搞滩涂养殖的门路。 话说早在清代末年,中国境内就有人发现滩涂是块良田、并开始进行简单的贝类养殖。而古代的生态环境比现代要好很多,因此虽然当时没有人工培育苗种的技术,野生苗却很容易捕捞到,于是鱼儿也算是解决了苗种的问题。 随后在小栓子某一个沐休、不用“上班”的日子,鱼儿硬是拉着他一起出去做实地考察,很快就通过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渔民,找到了一处质好、无污染、透明度大、盐度适宜的海区,打算先在那片海区做滩涂贝类养殖试验。 滩涂贝类的养殖主要通过滩涂放养、护养、围养、虾塘混养、盐田放养等方式进行,其中以借用浅海区的滩涂来养殖成效最好,因此鱼儿才会拉着小栓子去寻找合适的海区,海区找到后鱼儿便在小栓子不解的目光中、神神秘秘的具体实施起来了。 鱼儿早早就在纸上写下了贝类养殖的全过程,并把整个过程分成五个部分,这五个部分主要包括:养殖场地选择、采苗育苗、养成、育肥和收获加工等环节。 眼下鱼儿正进行着第二部分,这菜苗的部分鱼儿自然是和当初养紫菜一样,采用采捕天然苗的办法,这个办法仔细说起来也不难———只要在贝类繁殖产卵季节,采捕自然附着在海区滩涂上的天然苗种,随即将天然苗集中到滩涂上放养就行。 之后的养成和育肥两个环节,因古代不像现代有诸多设备和肥料来供养贝类,因此鱼儿采取了自然放养的方法,让幼苗自己吸取泥沙和海水里蕴含的养分,虽然这样被动养殖会降低产量,但若是鱼儿养殖成功、也足够她赚上一笔了。 毕竟此时北宋还没有任何养殖海产品的技术,宋人想吃贝类等海鲜还是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捕捞。 但捕捞一要靠运气、二数量也往往十分有限,这样一来各种贝类就会变得“一金难求”,鱼儿养殖出来的贝类也自然就有了市场了。 鱼儿本就有着从现代带来的养殖知识,加上先前已经小试牛刀的养过紫菜、并取得不错的成效,因此这次滩涂贝类养殖,鱼儿折腾了一、两个月后,倒也似模似样的做了起来,最终靠着滩涂养殖大赚了一笔,让一直以为鱼儿是没事找事做来消磨光阴的小栓子、惊得再一次对鱼儿刮目相看…… “没想到我还娶了个宝贝回家!我的娘子真能干,随意一折腾就折腾了大把的银子进门!”某一日小栓子搂着鱼儿,喜滋滋的夸赞了她一番。 鱼儿一被自家夫君夸赞,小尾巴当下就翘了起来,语气里也多了一分小小的得意:“可不是,你现下知道我是个宝了吧?以后可得对我好些,否则我赚了大把银子回来后不给你花!” 小栓子最爱鱼儿这带着小小得意的样儿,因此他当下就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这会下金蛋、银蛋的小母鸡,可不就是个宝?!嗯,我家娘子是个宝……” 鱼儿先是愣了愣,意识到小栓子这是在拐着弯子骂她,当下就不依不饶的扑了上去,一边抡起小粉拳招呼小栓子、一边嗔骂道:“呸!你才是母鸡!不,你是大公鸡!哼!” “公鸡可不正好配母鸡?”小栓子摇头晃脑的说道,难得也跟着得意了一回。 “不要,我才不要当母鸡呢!” 语毕两人便抱成一团、嘻嘻哈哈的闹了一番,闹够了小栓子才一脸不解的问道:“娘子,你的小脑袋里怎就装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这些点子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难不成是有人教你的?” “从各种闲书、杂书上看来的呗!亏你还是个知县大人,竟不多看点书!”对于众人对鱼儿现代知识的质问,鱼儿已经练就了一套撒谎的本事,眼都没眨一下就随意扯了个借口把小栓子给糊弄过去了。 而这小栓子还真是个死脑筋的人,听了鱼儿的话竟当真了,只见他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讪讪的说道:“是吗?原来这闲书、杂书还能教人怎么赚钱,那我以后不当官了也买上一堆回家看,指不定这一看、咱家不小心就家财万贯了!” “扑哧!赵知县,你想的还挺美的哟!”(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夫妻交心(一) 光阴似箭,转眼鱼儿就陪着小栓子在晋江县当了两年的知县了,这两年来鱼儿的滩涂贝类养殖成效一直不错,让他们小两口的荷包越来越满,虽没到家财万贯的地步,但日子却也算过得十分富足了。 不过这两年来却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一直困扰着鱼儿———北宋人讲究“父在子不立”,也就是说眼下鱼儿和小栓子这对小夫妻虽然长住在晋江县,但他们名下的所有产业却还是归赵父所有,不能有半点私业。毕竟若是没有赵家的供养和支持,小栓子也不可能顺顺利利的当上官,因此小栓子自是不可能一成亲、一当官就要求分家…… 这样一来,鱼儿在晋江做的滩涂贝类养殖生意,就存在属于赵家、被归入产业这个风险。 当然,因这是鱼儿一个人想的点子、费心办起来的生意,加之又是办在晋江县,所以赵家人只知道鱼儿在晋江做了点小生意,对鱼儿这个“小生意”究竟能赚多少钱并不是十分清楚。加上眼下赵家也不缺钱,所以他们也没仔细的过问过鱼儿做的小生意,不过虽然赵家没过问、但这并不代表赵家同意小栓子攒私产。 而鱼儿归根结底还是个现代人,骨子里的观念和北宋人截然不同,认为她在晋江县经营的滩涂贝类养殖生意,乃是她一手打理起来的、没有靠赵家半分,且按照鱼儿那个时代的话来说,鱼儿还提供了十分珍贵、具有保密性质的技术和知识呢! 因此让鱼儿和小栓子共享劳动成果,鱼儿自是十分愿意,因为他们眼下已是夫妻、而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但若是让鱼儿按照北宋的规矩、和赵家一家人共享她的劳动成果,鱼儿可就有些不乐意了,毕竟鱼儿成亲后也没想过要把和小栓子一起经营的生意,和娘家人共享,总觉得这是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在一起! 鱼儿心里是这样想的———她和小栓子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孝顺双亲,那是应该的、也是他们的本分。但若是把自家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双手奉给林氏夫妇和赵大夫妇,那鱼儿岂不是白白替人做嫁衣裳了? 再说了,鱼儿和小栓子也得为他们的小家打算,为他们今后的孩子打算不是?毕竟没有哪对父母不想给自家的孩子提供更好的环境…… 除此之外,鱼儿还有着一丝小小的私心,希望小栓子能够把她和将来的孩子放在第一位,能够把他们的小家放在第一位,不要像那些只会愚孝的男人那样,什么事都把和父母亲人共有的大家放在第一位,任何时候都只会牺牲小家的利益来迁就大家,若是小栓子真有这样的观念、会让鱼儿觉得很难受…… 孝顺父母也要有个度,不要拿妻儿的委屈来孝顺父母,这是鱼儿从现代带来的底线,也算是鱼儿作为女人和以后作为母亲的一点私心吧! 于是随着在晋江县的生意越做越顺、赚的钱越来越多,鱼儿便起了试探小栓子的心思,这一日特意寻了个机会,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问了小栓子一句:“眼下我们在晋江的生意做得还算不错,每年也能有不少的银子进账,这眼看着就快要到回家过年的时候了,你说到时候———” 鱼儿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轻描淡写的扫了小栓子一眼后,才接着往下说道:“你说到时候我们要不要把自个儿的这本账本交到公中,并把我们这两年来赚的银子一并交到公中的帐上?” 鱼儿和小栓子前一年没能回家过年,因此今年他们是一定会回家过年的,因此趁着还没到回去过年的时候,鱼儿把自个他们早晚要面对的难题给抛了出来,故意给小栓子做决定的机会,想借此探一探小栓子对这件事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小栓子听了鱼儿的话后略微思忖了一番,很快就一脸认真的答道:“娘子,平日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忙着处理衙门大小琐事,养贝那档子生意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照看打理,你也没问我要过养贝的本钱,想来那些本钱都是你从自个儿的嫁妆钱里挪出来的……” “既然这做生意的本钱都是你从嫁妆里头匀出来的,那我们自然就不必把账本和赚的银子交到家的里公帐上了,”小栓子说着顿了顿,还语重心长的提醒了鱼儿一句:“回去过年时,娘子你也不必同家人细说我们在晋江究竟做了什么生意、赚了多少银子,就说随意做了点小生意打发时间便是,免得家人知晓娘子你这般能干、一年就赚了这么多银子,生出些不必要的是非麻烦来!” 小栓子这番话不但说得井井有条还十分利索,显然对此事他早就深思熟虑并有了决定了,这一点让鱼儿微微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小栓子说这番话的意思,鱼儿还是一下子就全明白了———鱼儿夫妇和赵大那一房之间的关系,这两年来处得还算融洽。但眼下赵家还没分家,若是鱼儿他们把在晋江的家底给亮了出去,那今后和大房一家难免会因钱财而伤了感情!毕竟自古以来,再亲再好的关系、一涉及到钱财就会变质, 这是小栓子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因此他才会主动提醒鱼儿,让鱼儿把他们在晋江的家底给瞒下,当然,这些家底是用鱼儿的嫁妆钱当本钱这一点,也是小栓子做这个决定的关键。 但鱼儿偏偏在这时候钻起了牛角尖,很想知道小栓子究竟是因为是她用嫁妆钱出了本钱、才决定瞒下账目银子,还是已经懂得为他们的小家打算、才做出瞒下账目银子的决定…… 于是鱼儿很快就又问了小栓子一句:“那我再问你,若是当初做这养贝生意的钱,是我们俩一起出的,那你眼下会不会把账目和银子交给家里?” 小栓子认真的想了想鱼儿的问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会,我依旧会让你把账目和银子瞒下来,这不是笔小钱,我们得妥善处理。” “哦?” --------------------------------------------------- 小云预计明天开新书哦,请大家关注明天的更新,也请大家能继续支持小云的新书,大么么大家!(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夫妻交心(二) 鱼儿先是对小栓子的回答感到满意,但同时又很好奇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回道,于是便接着问道:“为何要瞒下来呢?我们这样做,若是让阿爹、阿母和大哥知道了,一定会骂我们不孝,说不定他们还会以为是我撺掇你这样做的……” “傻瓜!我们不说谁会知道?这笔账只有我们自个儿心里能算清楚,外人岂会知晓?再说了,眼下我已不是独身一人,做什么决定自是不能只顾我一人,还得替娘子你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们着想才是!” 小栓子说着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鱼儿的头顶,随后慢慢的把心里的顾忌和打算一一说了出来:“我若是独身一人,那有没有钱财傍身倒是不打紧,可我却不能让我的妻儿跟着我过苦日子,也不能一直伸手向家里要钱来养妻儿,总得想法子做点别的什么生意赚钱才是。否则单单靠朝廷发的那点子俸禄,我们一家人怕是早晚要喝西北风去……” “因此若是娘子你没把那养贝的生意做起来,我也会想法子做点别的什么生意,替娘子和我们的孩子存点银子傍身,”小栓子说着便把鱼儿拉到了书房,指着书架上一叠书说道:“看,自从娘子你说多看闲书、杂书能找到赚钱的点子,我便买了一堆回来看,打算早点让我们夫妻俩赚到万贯家财!” 鱼儿闻言顿时满头黑线,书架上那堆得高高的各色书籍也让鱼儿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她随口掰了个借口敷衍小栓子,小栓子竟然毫不怀疑的全信了,还兴致勃勃的买了一堆闲书回来钻研发家之道! 这时候鱼儿只能选择保持沉默,因为鱼儿可以肯定,她要是敢把实话说出来、告诉小栓子那只是她随口编出来的借口,小栓子一定会悲愤交集的把她吃了泄愤,甚至赚钱的热情被打击到后,小栓子还可能会一蹶不振…… 于是鱼儿聪明的选择了沉默,只给了小栓子一个鼓励的眼神和一句鼓励的话题:“赵知县,我们今后能不能家财万贯、我们的孩子能不能有银子使,全靠你了!” 小栓子听了鱼儿这鼓励的话语后,果然顿时变得信心百倍、并滔滔不绝的和鱼儿讲起了他宏伟的发家致富计划,让鱼儿听了后倍感欣慰———幸好小栓子不是那迂腐守旧的穷酸书生,当上官后就觉得做生意赚钱有辱斯文,宁愿喝西北风也不愿意满身铜臭。 而小栓子滔滔不绝的同鱼儿唠叨完他的宏伟目标、和伟大抱负后,突然话锋一转、一脸严肃的对鱼儿说道:“娘子,有件事我必须同你商量下,希望你能按照我的意思来办!” “什么事然让你突然一脸严肃?你说吧,我听着呢!” “眼下我们家的生意全靠阿爹和大哥在打理,我不但一直以来都是个吃闲饭的,还因考科举和谋差事花了家里不少银子,因此我想……” 小栓子说着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把他一早就做下的决心说出来,只见他有些愧疚的看了鱼儿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往下说道:“我虽然不想把我们在晋江挣下的家业交给家里,但却也不想要家里现下的产业———我是说,若是当真要分家了,我只会要三成家业,剩下的七成都给大哥一家!” 小栓子说完生怕鱼儿会因他的决定而不高兴,赶忙解释道:“我之所以只要三成,乃是因为我好歹还有个官当,且家里的生意我也一直都没出过力,反倒是大哥这几年都在为家里的生意操劳,他为家业付出了这么多、理应多得二成。” 小栓子说完自己之所以只要三成的理由后,便一脸紧张的看着鱼儿,似乎生怕鱼儿会不答应,毕竟没有人愿意主动放弃继承家业,且按理说赵家就两个儿子,若是分家小栓子是可以分得一半家产的…… 哪知鱼儿静静的听完小栓子的话后,眉头都没皱一下,径直开口说道:“你说的对,我们要三成就够了,这件事我听你的。” 鱼儿既然早早就替自个儿的小家打算起来,不想把在晋江经营的生意交给赵家,那便是早就做好了自己奋斗、自己争取今后想要的生活的准备了。说实话鱼儿也没想过要分赵家多少家财,因为她没脸做出一边把自己的银子捂得紧紧的、一边又想方设法贪图赵家银子的举动来,她也从来没想过要靠赵家的家业维持生计。 因此小栓子提出今后分家只要三成家业,鱼儿自是举双手赞同、并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而小栓子能够处处都替自己的小家照想,也让鱼儿倍感欣慰,同时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加倍孝顺公婆,以报答小栓子的这片苦心,怎么也不能让人说小栓子不孝。 于是鱼儿想了想,说道:“我们在晋江的产业是得瞒下,不过可以按月派人送点晋江的特产和银钱回家,当是我们孝顺阿爹、阿母的,这样我们私下的赚钱也才能赚得心安理得……我这样安排你觉得如何?” 鱼儿主动提出每月要多送些物事和银钱孝敬长辈,小栓子心里自是十分高兴、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并夸赞鱼儿想的周到。 随后二人便凑在桌案前、商量起今年过年送给赵杨两家的年礼来———一会儿说要给杨家送些什么稀罕的物事、讨杨大柱夫妇高兴;一会儿说要给赵家打几件上好的家具。夫妻两人有商有量、彼此尊重,很快就把送给赵杨两家的年礼给定下来了…… 随后的日子鱼儿便忙着筹备年礼,天天穿梭在晋江县各大铺子里,把晋江县各大铺子里买的稀罕物件儿给挑了满满一车,随后再备了几车别的物事当年货,到了腊月二十八那一日,便和小栓子一起带着家仆、赶着车回惠安小岞过年。 待热热闹闹的过完年后,鱼儿和小栓子就动身回晋江去了,而两个年头一晃过,小栓子在晋江县的任期便只剩下一年了。而新的一年鱼儿也给自己和小栓子的小家定了一个全新的计划———努力多赚点钱的同时,开始置办房产布置他们的小家,然后再生一个宝宝! ----------------------------------------------------- 当当当!小云新书《村花的北宋市井生活》粉墨登场! 新书风格和本文一致,但剧情设计会精细、温馨、欢乐一些,希望大家能前往支持,收藏了养肥再杀! 下面有去新书的直通车哦,点击书名可直接到达,希望亲亲们能去收藏留言,小云谢谢大家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落地生根(大结局) 因此年一过完,鱼儿便清点了下手里头的余钱,最终决定把这些钱分成三份———一份用来在家乡小岞买些田地、紫菜礁石等不动产,以此来减低做生意的风险;一份用来继续投资养贝生意,争取把规模扩大并多雇些人回来帮忙;最后一份鱼儿则打算用来买地盖房子! 这可是鱼儿穿越后拥有的第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啊!因此地都还没选好买下,鱼儿就兴致勃勃的画起了图纸来,决心设计一套与众不同的院子,最好是巧妙的设计成现代别墅的样子,让鱼儿也过一过住别墅的瘾儿。 而杨家这两年也赚了不少银钱、渐渐的成了小岞村的大户,眼下杨大柱夫妇正巧也想要替四个儿子重修盖座大一点的院子,好方便将来分家能分成四部分、分别给杨家四兄弟住。于是鱼儿一听到消息,马上就把杨家盖房子一事也给揽了下来,打算顺道帮他们设计四座别致的小院子,合理的利用每一寸土地、每一点空间。 对于造花园小别墅,鱼儿可是干劲十足、热情高涨,因此她很快就画好了图纸、设计了五座别致的花园别墅,随后便请了惠安城里有名的泥瓦匠,请他们按照图纸在鱼儿和杨家一起买下的那块地上砌墙搭墙梁。 鱼儿的新家安在了惠安城城西湖畔,那是一处闹中取静、周围环境十分优雅的地方,鱼儿可是把整个惠安城都跑遍了,才买下了这块各方面都达到她要求的地。 而这别墅才刚刚开始盖,鱼儿隔三差五就要往惠安城跑一趟,亲自监督这个巨大的工程,一直到发生了一件惊动两家的天大喜事,鱼儿才被勒令不能再惠安、晋江两头跑了,而是只能乖乖的呆在晋江,并且换成刘氏和林氏天天往晋江跑……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才会让两位长辈如此的兴师动众呢? 答案是鱼儿有身孕了! 话说鱼儿肚子里的小宝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还真是选对了时候。这时的鱼儿和小栓子已经成亲两年多了,经过两年夫妻生活的磨合,两人之间的感情已比初始更进了一步,彼此也更爱对方一些。 而且这时的鱼儿可以说是钱有了,宠爱自己的老公有了,心仪已久的花园别墅也快有了;最重要的是鱼儿这个穿越女,已经慢慢的在北宋找到了归属感、融入感,找到了一定要相伴一生的良人,找到了她必须穿越时空来到北宋的缘由…… 这个宝宝选在这个时候到来,可不正是锦上添花? 总之鱼儿有了小宝宝后,小栓子除了激动高兴外,还马上变身“二十四孝老公”、天天围着鱼儿转,鱼儿想吃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的弄来,绝不会委屈了鱼儿和鱼儿肚子里的孩子。 转眼便又过了小半年,此时鱼儿已经怀胎八月了,而小栓子不但任期已满、还被批连任晋江知县、再在晋江留三年。 而此时鱼儿亲手设计的花园别墅也盖好了,赵家和杨家都在这个时候进行了分家,两家的兄弟分家时都彼此谦让、和和气气,因此这次分家分得十分顺利、并没有闹出什么伤兄弟情分的事来。 鱼儿和小栓子也按照一早的决定、只要了赵家三成家财,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大夫妇最终主动提出让林氏夫妇同他们一起住,鱼儿和小栓子自是没有意见,毕竟他们夫妇很可能要常在不同的任地跑,林氏夫妇跟着他们的确是太过奔波、也不能好好的享清福。 分完家后,鱼儿夫妇和杨家四兄弟、迫不及待的搬进新盖的花园别墅里,而林氏夫妇则和赵大夫妇继续住在原先的院子里,杨大柱夫妇也嫌麻烦没有搬动、住在原先的院子里。 这一折腾便又过了两个月,到了鱼儿分娩的月份了。在众人的紧张和期待下,鱼儿最终在二月初六那天、替小栓子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生产过程有惊无险、母子皆平安,小栓子满怀激动的升级当了爹。 两年后,鱼儿再次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替小栓子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儿,那对双胞胎女儿和她们的娘亲,三人宛如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般,让小栓子每每见了都欢喜不已,恨不得把那两个缩小版的鱼儿捧在手心里、当成自个儿的眼珠子来呵护疼爱…… 鱼儿产下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半年后,小栓子再次任期期满,带着妻儿回京述职却屡屡遭遇不顺,于是他最终索性听了鱼儿的劝解辞官归乡,先是依仗着多年来积攒下来的那份家业、在惠安城里办了个书院,借着曾经金榜题名和当过几年官的名头,收了不少的学生细心教导,从此以教书为乐。 随后小栓子十分有远见的花钱买了不少不动产,这些不动产有宅子、铺子、庄子、田产等,其中以良田居多。而屯了田地后小栓子或租或雇人来种,铺子庄子也都给了早早投到名下的几房下人打理,自个儿则两手一甩、当起了逍遥自在的大地主。 而自家官人都成大地主了,鱼儿自然而然也就是如假包换的地主婆了…… 再说说鱼儿生的一个小子、两个闺女,那三个孩子都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因此无论是杨大柱夫妇、林氏夫妇还是小栓子这个“二十四孝老爹”,竟都抢着带他们、和同他们玩,无意中倒把鱼儿这个娘亲给挤一边去了! 而鱼儿见长辈们如此热情,也就很不负责任的把几个奶娃娃都丢给他们带,反正他们也比她这个娘有经验不是? 况且把几个爱吵爱闹的奶娃娃丢给长辈们后,鱼儿的日子可比以前轻松惬意多了———孩子有人带、银子有老公负责赚,鱼儿只需要当日日数银子的逍遥地主婆就行!这样的日子又岂会不悠闲自在? 于是鱼儿穿越后当一辈子米虫的终极目标,最终总算得到了实现。经历这么多、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后,鱼儿从此也算是苦尽甘来、不必再吃苦受累了,从此她只管和最亲的人一起,和和美美、欢欢喜喜的享受幸福生活…… 全文完。 ----------------------终于结文了,也不知道大家对这样的结局满意不,不过无论怎么样,小云还是要厚颜推荐下新文---------------------- 书名: 《村花的北宋市井生活》 简介: 本文主要描绘: 北宋风土人情、东京繁华景象, 八卦狗血事件、家长里短琐事, 悍妇小三渣男、各种鸡飞狗跳。 一句话简介: 看村花如何对付各种极品,悠闲宅在北宋。 温馨提示: 新文风格和本文基本上一致,都是温馨甜蜜的种田文,但是整体剧情会比本文成熟精巧一些、也会让人觉得波澜起伏,希望大家能喜欢。 ps:新文眼下才一章,5.1号开始每天两更,希望大家能先收藏,养肥了再看~ 直接点下面的书名就可以直接到达新文页面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