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弃妃医定天下云七萧天睿》 001把九皇叔睡了 “啊!” “苏姑娘,九皇叔,你们,你们……怎么睡在一起了?” “咚……” 苏云七被一道尖锐高亢的声音吵醒,可不等她睁眼,就被人重重地甩出去,脑袋磕在地、鲜血涌出的刹那,苏云七是懵的…… “苏云七,你好大的胆子!” “你是……谁?”抬头的刹那,苏云七与床上的男人视线相对,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是一双,野兽的眼睛。 凶残,暴虐。 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酝酿着毁灭一切的风暴。 “你,找!死!” 男人的声音清冷低沉,充满贵族华丽质感,对音控来说简直是福利,然而…… “咚咚咚……”苏云七还来不及欣赏,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来人数量不少,且……越来越近。 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就在紫宸殿,奴才亲眼看到苏姑娘进了紫宸殿,已经一刻钟了,人还未出来,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娘娘,您小心脚下……” “太子殿下,您慢点。” 太子,皇后…… 苏云七的脑海里,闪过一些混乱驳杂的记忆…… 她穿越了,还睡了一个男人。 应该是她睡了对方,毕竟她上对方下,好像还是她主动的。 这很彪悍,但是…… 苏云七还是要说:“我是被人陷害的。” 时间拿捏得刚刚好,要不是男人突然发力,把她从身上甩下来,她此时就正在和男人…… 苏云七挣扎着要爬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该死!”苏云七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蠢货。”软榻上,满面潮红的男人,正是当朝皇上幼弟萧天寒九皇叔。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苏云七,看上去极为平静。 前提是,忽视他,不受控制泛红的双眸,还有…… 身体本能的反应。 苏云七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反讽回去:“彼此,彼此。”被一个“蠢货”算计的男人,能优秀得到哪里去。 “呵!”九皇叔冷讽,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冰冷的眸子隐隐流露出别样的风情。 苏云七好不容易攒够力气能爬起来了,被九皇叔这么一喘,耳朵一痒,立刻就泄气了。 这也太撩人了! 苏云七呼了口气,再次使力,耳边又再起响起,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苏云七身上娇软无力,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气得捶地:“你大爷的……能不能别喘!”喘得她都没力气。 “哼!”回以苏云七的,是九皇叔的冷讽,还有极力压抑的呼吸声。 苏云七调整好气息,积攒力气正要爬起来,可就在这时…… “嘭!” 房门,被撞开了。 阳光洒入室内,驱散了屋内欢爱后的气息,但同时也带来了皇后、太子与宫人震惊、嫌弃的眼神…… “皇,皇叔……你和云七,你们在做什么?” “我的天啊!你们,你们……不成体统。” 太子与皇后一前一后开口。 太子满脸铁青,死死地瞪着苏云七,似要吃人一般。 皇后指着苏云七,脸色同样很难看,好似随时会晕倒一样。 苏云七头疼的扶着椅子,缓缓爬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肚兜。 苏云七黑着脸,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遮住了身上的痕迹。转身,一脸冷傲地道:“你们的父母没有教过你们……进门前要敲门,免得打扰人家的好事吗?” “你,你……你放肆!”皇后捂着额头,不断地呼气,吸气,显然气得不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们简直丢尽了皇室的脸面!” 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痛心疾首地开口:“云七……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为什么是九皇叔?你是故意气孤的吗?气孤与你解除婚约,这才找上九皇叔?” 这男人,就是传说中的九皇叔,太子的小叔叔? 原主……不是,是她,她真的把九皇叔给睡了,要成为太子的小婶婶了? 苏云七震惊地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见男人满面潮红,闭目不言,心中隐有一点小心虚,但对上太子,却是气势十足的反吼了回去:“我和九皇叔男未婚、女未嫁,想干什么就什么,关你什么事?” 九皇叔会这个样子,跟她……不是,是原主脱不了干系,但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原主跟太子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原主跟谁睡了,太子管不着。 “滚!”躺在床上,被巨毒与魅药折磨得无力动弹,满面潮红的九皇叔,极力压抑着喘息声,冷冰冰地开口。 差点把这位主给忘了。 苏云七扭头,对上九皇叔杀人的眼神,一个哆嗦,本能地察觉到九皇叔的不喜,苏云七强撑着虚弱爬起来,连忙上前赶人:“出去,出去,都出去……” 苏云七连推带搡地,把人推了出去:“没听到皇叔的话嘛,我们俩的事,不需要你们管,还不快滚。” 皇后被推得一个踉跄,气得全身发抖:“你,你放肆!” “云七,你太让孤失望了。”太子不想走,可对上九皇叔噬杀的眼神,腿却先软了。 九皇叔虽然无法动弹,可那一身气势仍在。 “你也滚!”九皇叔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样的冰冷无情。 “好的,我滚!我这就滚!”九皇叔不说,苏云七也不打算留下。 九皇叔想杀的心思昭然若揭,她没兴趣与虎同室。 苏云七将衣服抱在怀里,快步离去。 然,一出门,气得理智全失的皇后,就冷着脸下令:“来人,把……这个不知羞的贱妇,给本宫带走!” 屋内的九皇叔听到了,但只是闭了闭眼,缓缓平复身体内的躁动……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苏云七敢算计他,就要承受…… 所有的后果! 002有了九皇叔的种 苏云七此刻软绵无力,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别说打架了,就连走路都是强撑。面对宫中粗壮的奴仆,根本无法反抗,一路被皇后的人,架到鸾凤殿。 途中,苏云七借机,整理了一下原主混乱的记忆,不禁为自己叫了一声惨。 死后重生多了一条命,她很高兴,但一上来就得罪了东陵最恐怖的存在,她只想为自己掬一把同情的泪…… 到了鸾凤殿,架着她的老嬷嬷一松手,苏云七就不受控制地跪坐了下去。 这破身子! 趁皇后没有说话前,苏云七悄悄地给自己把了一下脉。 作为医、药双修的天才,苏云七一摸到脉博,脸就黑了。 她被人下毒了! 刺激心脏的毒药。 原主先前突然猝死,被九皇叔吓着只是诱因,真正让原主致命的,是她体内的毒。 是什么人,要原主的命? 太子? 不可能。 原主和太子有婚约,如果太子要弄死原主,就没必要跪在宫门前三天三夜,求皇上取消婚约了,直接弄死原主就是了。 皇后…… 苏云七悄悄地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倒是有可能要原主死,但唆使原主给九皇叔下药的人,肯定不是皇后。 太子可是皇后的亲儿子,为了太子的面子,也不会这么做。 那会是谁? 不等苏云七多想,皇后缓过来,拿起茶杯掷向苏云七:“苏云七,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幸亏苏云七对危险极为敏锐,在茶杯砸向她的刹那及时回神,堪堪避开了。 “谁让你躲的?”皇后又拿了一个杯子,砸向苏云七。 苏云七同样躲了,并且理直气壮:“娘娘,圣人有云:小杖受,大杖走。臣女这是听圣人的话。” “放肆!”皇后气得不行,指着苏云七,愤怒地下令:“赐她一条白绫,送她上路,本宫不想再看到她!” “是,娘娘。”宫女领命,转身朝室内走去,离去前,同情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眸色微冷,右手撑地,暗自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力气,便打消了跟皇后硬拼的念头,摸了摸平坦的肚子,笑盈盈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后娘娘您是臣女的君,您想要我的命自是可以,可是……” 苏云七说到这顿了一下,抬头看着皇后,眼中满是挑衅:“九皇叔儿子母亲的命,可不是娘娘你想要,就能要的。” “你说什么?”皇后怔住。 老嬷嬷已绕到苏云七背的后,正要将白绫套到苏云七的脖子上,听到这话,硬是停了下来。 “皇后娘娘看到了的,臣女刚刚跟九皇叔成了好事。臣女提前服下了,有助怀孕的药,臣女这肚子里……”苏云七摸着肚子,笑眯眯地开口:“很有可能,有九皇叔唯一的种。臣女要死在鸾凤殿,没人查到也罢,要是让九皇叔的心腹,查到今天的事,得知九皇叔唯一的种,被娘娘弄死了,娘娘……你想过后果吗?” “你在威胁本宫?”皇后气炸了。 “臣女只是提醒皇后娘娘……毕竟,臣女差点就成了皇后娘娘您的儿媳,为您考虑也是应该的。”苏云七当着皇后的面,调整了一个姿势,坐得更舒服了。 太子才退了她的婚,皇后就弄死她,其他皇子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击太子的机会。 但凡皇后冷静下来,都不会动她。 “你,你……简直不知所谓!”皇上指了指苏云七,实在气不过,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 “母凭子贵,臣女运气好,遇到了九皇叔。”感谢原主,虽然蠢得被人算计,却聪明地挑了一个,位高权重又快死的人,让她能苟一波。 “贱人!”皇后气得青筋暴起,指着苏云七,咬牙切齿地怒吼:“滚,滚,滚……把她给本宫丢出宫,本宫一眼也不想看到她。” “是,娘娘。”拉着白绫的老嬷嬷,一脸遗憾地将白绫收起,将苏云七架起,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双脚在地上摩擦,疼得苏云七脸色发白,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却半点用也没有,只能出声威胁:“你们轻点……我肚子里可是有九皇叔的种,你们要是把我肚子里的种颠出来了,九皇叔肯定不会放过你。” 谎话说多了,她自己都要当真了,这可真不是一个好习惯。 “你……个小贱人!”老嬷嬷将苏云七拖出了鸾凤殿,正要将苏云七丢下台阶,听到苏云七的话,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虽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苏云七放在地上。 …… 就在苏云七被丢出宫时,她在皇后面前说的话,也传到了九皇叔的耳朵里。 九皇叔刚服下解魅药的汤药,面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听到心腹禀报,九皇叔眼也不眨地道:“查出幕后主使者,她,丢远一点,本王……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她!” 没有人,能在算计他后,还能全身而退…… 003替身她太惨了 受身体内不知名的药物影响,苏云七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力,躺在地上缓了许久,才积攒到足够的力气爬起来…… 刚站起来,就有一宫女上前,狠狠撞向苏云七。 苏云七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如果只是摔一跤,苏云七也懒得跟人计较,偏那宫女推了人,不仅不愧疚,还恶毒地拿脚踩苏云七的脸。 “没有太子妃命,还偏得太子妃的病……你也就是这张脸能看了,没了这张脸,我看你,还拿什么勾引太子。” “找茬的?”苏云七可不是原主,被太子养得娇弱没有生存的能力。 她上辈子念的军医大,一毕业就为军部服务。不说性格有多火爆,但也不是个软柿子了,哪里会忍她。 宫女的脚一伸过来,苏云七就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而后一个巧劲,直接将人掀翻…… “嘭!”宫女重重的摔在地上,后脑着地,痛得尖声惨叫:“啊……啊……” “杀人了,杀人了!苏姑娘杀人了。”其他的宫人,也慌得大喊大叫。 “我要杀了你!”摔倒地宫女缓过来后,猛地踢腿,踹向苏云七。 苏云七自是不会忍,一翻身骑在宫女的身体,对着她的脸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姑奶奶的身子,也是你能碰的!” “云七,你在干什么?”太子匆匆赶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又惊又怒。 这不是他的云七。 他的云七娇美、善良、纯真,绝不可能会动手打人…… “杀人,你没有看到吗?”看到太子的刹那,苏云七难掩心中的厌恶。 原主与太子有婚约,但说是未婚妻,实则就是一个替身。 太子的心上人,南安将军独女南洛水,十岁那年被大周选为圣女,前往神庙学习。不出意外的话,将会终生呆在神庙,不会嫁人。 可是,意外出现了。 南洛水她从神庙回来了,她不再是圣女了,她可以成婚了。 正主回来了,太子哪里还肯将就一个替身。哪怕这个替身,是他一点点打磨出来,不管性子与长相,都与南洛水有七成相似,太子也说丢就丢了。 原主早就被太子改造的失去了自我,一遭被太子抛弃,信念塌了,人生、未来全毁了,她只想疯狂的报复,毁掉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有心人的挑唆下,原主赌气地给身中巨毒、无法动弹的九皇叔下了魅药,趁机生米煮成熟饭。 却没想到,把自己生生吓死了…… 原主会死,有她自己的原因,但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五年,原主在宫中的五年,为了让原主更像南洛水,太子每一天都在打压、刺激原主。 要不是如此,原主也不会如此偏执、疯狂。 苏云七目光冰冷地看着太子,太子似受了极大的打击,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那个胆小、善良的云七呢? “我一直都是这样,你今天才知道吗?”苏云七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太子,手法娴熟地抽了宫女的腰带,将宫女的双手绑住。 “救命……殿下,救命呀!”宫女一扫先前,拿脚踹苏云七的凶狠,哇哇大哭,身子直颤,像是吓坏了一样。 太子一向怜香惜玉,哪里看得了这个,连忙上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把人拉起来。” 宫人一脸为难:“殿下,苏姑娘说,她可能怀了九皇叔的孩子,奴婢……不敢妄动。” “去叫侍卫来。”太子脚步一顿,脸黑如墨,深深地看了苏云七一眼,那一眼有失望,也有嫌弃。 如果是以往,原主必然会惊慌无措,为了不让太子失望,一定会按太子的意愿行事。 但,苏云七不会…… “不必了,我自己起来。”利落地将宫女的手脚绑好,苏云七拍了拍手站起身。 宫女面上一喜,然…… 下一秒,苏云七一脚踩在她的脸上:“不是想踩我的脸吗?我成全你呀!” 她这人心眼小,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一般有仇当场就报,报不了的,就记在小本本上。 “啊……救命,殿下……救命!”宫女尖声大叫,蜷缩成一团,身子拼命扭动,却怎么也挣扎不了。 太子皱眉:“云七,住手。” “我没动手呀。”苏云七扬了扬自己的手,一脸无辜。 她就是动个脚而已。 太子深吸了口气,一脸心痛地道:“云七,孤很失望!”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殿下要学会……不要心存希望与妄想。”这才哪到哪,以后……有太子受的。 “你……变得,孤都认不出来了。”太子很是震惊。 以往,只要他说一句失望,云七就会惊慌失措地认错,而后按他的想法办,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没变,这一直都是我。再者,先前那个,真的是真实的我吗?”先前的苏云七,不过是按你的意愿,活成了你心上人的样子。 “你……”苏云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004不是苏云七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但只有一瞬,太子又冷静下来:“好!就算你现在不听孤的话了……那你总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宫,你踩的是孤母后殿中的宫女,你考虑过后果吗?” “殿下要杀了我吗?”苏云七冷笑,脚下力道加重。 “啊……”宫女痛得大叫,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你再不把人放了,就别怪孤……不念旧情。”苏云七原来一直都是装的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只能说…… 他小瞧苏云七了。 原以为,苏云七是他的猎物,没想到……他才是被当作猎物的那人。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跟殿下有什么旧情?跟你有旧情的,不一直都是南安将军府的南洛水吗?” “谁告诉你的?”苏云七果然知道了。 很好,以前苏云七果然是在耍他玩。 太子眸色渐沉,看苏云七的眼神,也不复先前的心痛,自责。 “满皇宫谁不知?不然,殿下以为……这个宫女,为什么要毁掉我的脸?”她这个人,对危险十分敏锐,这个宫女的恶意很明显,在对她动手的刹那,她就感觉到了。 这个宫女,是真的想要毁了她,甚至杀了她。 “你说什么?她要毁了你的脸?”太子皱眉,怀疑地看了看苏云七,又看了看被苏云七,踩在脚底的宫女。 宫女满脸脏污,拼命摇头:“奴婢……” 苏云七一脚踩在宫女的嘴上,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殿下最好让人,好好审一审。我怀疑……有人指使她,毁掉我的脸,甚至要我的命。” 就在这时,侍卫带刀过来了:“殿下!” “把人交给孤,孤会查清。”如果是真的话,那他可以原谅云七今天的失态。 云七肯定是被吓坏了。 这三天,确实发生太多事了,云七一时接受不了,对他有怨,他也能理解。 “现在审。”苏云七不信太子。 “你这样子,孤很不喜欢。”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她可以包容苏云七的小任性,但那也是有限度的。 “太子殿下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苏云七笑的甜美:“我家九皇叔喜欢就好了。” “你……”有那么一刹那,太子觉得自己绿云罩顶。 他可以不要苏云七,苏云七却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偏偏,苏云七挑的男人是九皇叔。 手握重兵,权倾天下,战功赫赫的九皇叔。 哪怕九皇叔快要死了,可在九皇叔没有断气前,他就不能动苏云七,这个九皇叔唯一碰过的女人。 “审不审?”苏云七逼问道。 “殿下?”侍卫也出声提醒太子。 “你想怎么审?”太子深吸了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 九皇叔命在旦夕,早晚都是一个死字。 等九皇叔死了,苏云七就会重新落到他手上,到时候…… 苏云七除了乖乖听话,别无选择。 苏云七拍了拍手道:“慎行司平时怎么审人的,直接用上呗。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我教?” “你怎么知道慎行司?”苏云七身边全是他的人,他可以肯定,苏云七平日接触不到这些。 苏云七没有回答,而是逼问道:“殿下审不审?” “唔唔……”宫女拼命挣扎,却是徒劳。 太子深深地看了苏云七一眼,直把苏云七看得心里毛毛的…… 不过,太子也只是看,并没有说什么。 见苏云七没有一点心虚、不安,太子就收回视线,对侍卫道:“你们俩……把人架起来,仔细审一审,她是不是受指使,故意伤害苏姑娘。” “呜呜……”宫女挣扎得更厉害了,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 “是。”侍卫上前,将宫女拉了起来,强迫其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跪在地上,可正要开口询问,就见…… 猩红的血从宫女口中滴落,落在地上,很快便汇聚成一片。 侍卫连忙上前,抓起宫女的头:“殿下,咬舌自尽了。” 想到苏云七从来没有见过血,没有见过尸体,太子第一时间看向苏云七,正想安慰苏云七,却见苏云七蹲在死去宫女面前,一脸淡定地捏开宫女的嘴…… 面上,没有一丝惧怕。 太子连连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七…… 这不是,他的云七! “你不是云七,你是什么人?”太子受惊过度,将心中的怀疑问了出来。 问完,太子就后悔了。 他这一问,就等于打草惊蛇了,这女人肯定会藏得更深。 然而…… 005做个人不好嘛 让太子失望了。 苏云七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她给了太子一个白眼:“有病。” “你……你不是云七,不是孤的云七。”太子震惊地看着苏云七。 “我不是苏云七,我是谁?”苏云七半点不惧的反问。 她拥有苏云七所有的记忆,知道苏云七所有的事,她不是苏云七她是谁? “云七根本不是你这个样子!”他的云七,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完全按他的心愿长成的作品。 苏云七嘲讽地冷笑:“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像你的心上人南洛水一样,纤细瘦弱?为了满足你病态的控制欲,把自己饿出一身病,抹杀自我,成为第二个南洛水?” 南洛水长得纤细瘦弱,喜穿白衣,原主则偏娇艳,身子圆润无骨,凹凸有致。 为了让原主更像南洛水,太子对原主要求十分严格。 自打被太子盯上后,原主就没有吃饱过,早晨起来都会晕一会,身上也时常无力,可以说是一身的毛病。 生生把自己饿出一身毛病,这是身为医生的苏云七,无法忍受的…… 多少人,想求一个健康的身体不行,太子却生生毁了原主康健的身体。 “你……你还知道什么?”太子眸中寒光闪现,满脸阴鸷:“这些年,你一直在骗孤?” 苏云七给了太子一个白眼:“不然呢?太子殿下你真以为,你的调教成功了吧?不会吧?太子你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你不会这么瞎吧?” 太子对原主的调教成功了,所以…… 在失去太子后,原主疯魔了,死了。 但这些,她知道就好,太子不需要知道。 早晚有一天,太子对原主做的一切,她都会替原主如数还给太子,让太子尝一尝,自我被抹杀的痛苦…… “你……你……怎么敢?”这么多年,苏云七居然一直是骗他的,他却半点不知,甚至还暗暗地,为自己调教窃功而窃喜。 他可以想象,在暗处,苏云七是怎么嘲讽自己的…… 苏云七,该死! 太子看着苏云七眼中狼狈的自己,只觉得难堪不已,他怒不可遏下令:“杀了她,给孤杀了她。” “想要我的命,你配吗?”苏云七早有防备,太子的命令刚落下,她就猛地朝侍卫出手,抢过侍卫手中的刀。 苏云七就是一个弱女子,侍卫根本没有防备她,等到侍卫反应过来,就见苏云七将刀架在太子的脖子上:“太子殿下要不要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侍卫下手快。” “你敢挟持孤!”太子的额头青筋暴起。 “你都要我的命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听说,杀太子是诛九族的大罪。不知道,我要杀了你……长公主会不会被处以极刑?” 苏云七握刀的手很稳,声音也很轻柔,半点没有无路可走、穷途末路者的疯狂,但这样的人更可怕。 不管是太子还是侍卫,都不敢激怒苏云七,只能试着跟她谈判:“放了孤,孤不动你。” “我不信你。”太子在她这里,毫无信用。 “你只能信孤。当众挟持孤……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太子一动不敢动,生怕苏云七一个手不稳,把他的脖子给割了。 苏云七很淡定:“有的,我可去找皇上告状……你们母子欺负我孤儿寡母,要逼九皇叔断子绝孙。我还可以告诉天下人,堂堂东陵太子是个疯子,得不到心上人,就逼我模仿你的心上,拿我当替身。你说……要是陛下知道,你私下如此病态、天下人要觉得你如此疯魔,会不会认为你病得很重,不配当储君?你的那些弟弟们,会不会以此为由头,疯狂攻击你?把你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去?” “你……给孤闭嘴!”大热的天,太子却惊出一身冷汗。 他目光阴鸷地,扫向殿前的宫人、侍卫…… 他知道,这些人,不能留了。 宫人与侍卫似有所觉,一个个脸色惨白,双腿发颤。 他们张着嘴,想要求饶,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不敢! 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苏云七趁机跟太子谈条件:“送我到宫门口,放我出宫。我会把这些事,全都忘记。当然,也请太子……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这话也就是说说,苏云七知道,从今天起,她与太子就是死仇。 太子不会放过她。 当然,只要有机会,她也绝不会放过太子。 “可以!”太子一脸阴沉地应下。 他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你要……这样,出宫吗?”太子指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孤可没有那个本事,能瞒住所有人。” “太子放心,我早有准备。”苏云七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太子的脊椎:“殿下不想下半生瘫痪在床,当个废人,就乖乖配合。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惹急了我,鱼死网破我也不在乎。” 话落,苏云七用力一掷,将手中的刀,掷飞了出去。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喜意,猛地转身,攻向苏云七:“苏云七,你太……” “咚!” 太子快,苏云七更快。 苏云七一个旋身,抬脚狠狠踢向太子的跨下。 “啊……唔!”太子痛得大叫,叫到一半,想起这是皇后的宫殿,生生地憋了回去。 “苏!云!七!”他要杀了苏云七,他一定要杀了苏云七。 太子捂着裆部,一脸惨白,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着粗气,可见伤得不轻。 “殿下还要玩吗?我奉陪到底。”苏云七将手中的簪子,抵在太子的左侧,笑盈盈地威胁:“这个位置是你的肾,我这一簪子下去,殿下虽然不至于成太监,但日后……肯定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太子动手时候,侍卫本来要冲上去的,看到这个状况,就只能默默地退到一旁。 他们看明白了,太子…… 不是苏云七的对手! 006替身遇上正品 在太子的“护送”下,苏云七一路无惊无险地走到宫门口中。 一到了宫门口,苏云七就“如约”放下太子,甚至还心情颇好地,朝太子作了个揖,意味深长地道:“多谢殿下相送,后会!有期!” 她知道,她走出皇宫并不表示事情结束。 相反,事情才刚刚开始,不管是在太子那里,还是在她这里。 “贱人!”太子无声地说道,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极力压抑心中的怒火与杀意,一张还算俊美的脸,生生扭曲了起来,看上去怪异极了。 “比不上殿下的卑劣,连自己的前未婚妻都能算计,殿下可真是男人。”苏云七不像太子那般,需要在人前注意形象,她嘲讽一笑,朝太子竖起大拇指,而后折下:“我很庆幸,我与殿下的婚约解除了。” 两侧看守的侍卫,听到苏云七的话,顿时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好奇。 可惜,苏云七并没有多说的意思,羞辱完太子,苏云七一刻也不多留,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贱人!”太子不曾想,苏云七走之前,还给他挖一个坑,坏他名声,气得差点吐血,要不是理智尚存,他铁定拔了侍卫的刀,冲上前去将苏云七砍成肉末…… 太子一脸阴鸷,脑海里闪过命人去弄死苏云七的可能性,一小太监匆匆地跑了过来,急切地道:“殿下,陛下召见。” “父皇?”太子一个机灵,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且事关皇叔,父皇不可能不知晓。 该死! 父皇问起来,他要怎么说? 太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却又不得不强撑出,一国储君的风度,以至于整张脸像是抽风了一样,明明笑不出来,却偏要笑…… 可惜,苏云七没有看到。 苏云七走出皇宫,站在热闹的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古色古色的街道,听着街头小贩此起彼伏,带着独特韵味的叫卖声,有那么一刻的茫然…… 那一刻,她的身体与意识,仿佛分离了一样。她人站在街道上,意识却游离在身体之外,明明身处街道中,却总觉得自己是个外来者,无法融入这片热闹中,直到…… “蛇,蛇……毒蛇咬人了。” “救命,救命呀!” 一道尖锐的叫声,让苏云七瞬间回神,她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捂着红肿发黑的右手,痛苦地倒在地上…… 他身旁,有一条赤红的小蛇,还有数条花蛇四下游走。 他周边的人,慌乱地大叫,又跑又跳,生怕被蛇给咬了。 没有任何犹豫,刻在脑子里的本能,让苏云七立刻奔上前…… “噗嗤!”一声,苏云七抽出发簪,利落地扎在赤红小蛇的七寸。 蛇身先是一僵,随即不断挣扎,疯狂扭动蛇头想要去咬苏云七,却不想苏云七的反应更快,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砸向蛇头,瞬间就小蛇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其他的都是菜花蛇,没有毒,不必担心。”弄死有毒的赤红小蛇,苏云七没有管其他游走的花蛇,而是迅速从衣摆处,撕下一块衣摆,当作绳子,绑在少年红肿发黑的右手上…… “哎呦,吓死个人了,幸亏没毒。”听到苏云七的话,几个大胆的立刻上前,把那些花蛇给捉了起来。 没了到处游走的蛇,尖叫乱跑的众人,又大着胆子跑过来围观。 “谁有刀,借用一下!”苏云七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我有!”少年嘴唇发黑,艰难地指着自己腰侧。 苏云七取下少年腰侧的小刀,扭头,对上少年倔强充满求生欲的眸子,苏云七有片刻的恍惚…… 像,太像了。 这少年和她的弟弟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与她弟弟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老天爷,对她的眷恋吗? 知道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救回她的弟弟,所以才会在这个时空,让她遇到一个与她弟弟如此相像的人吗? “我,我……的脸,不是……不是……”少年见苏云七盯着他的不放,以为自己脸上的烙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连忙垂下头。 苏云七却什么也听不到,她红着眼睛道:“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她知道这人不是她的弟弟,她的弟弟死在她的怀里,是她亲自下葬的,不可能死而复生…… 便是死而复生,这人也不是她的弟弟。 可是,她还是想要这个,跟她弟弟长得极为相似的少年,好好地活着,鲜活灿烂地活着。 苏云七不再说话,她拿起小刀,在少年被蛇咬伤的地方划了一个十字,两手用力将毒血挤出…… “唔!”伤处被不断挤压,少年痛得满头大汗,却一声不吭,只死死地咬唇。 随着毒血不断挤出,少年红肿发黑的手,看上去正常多了,苏云七松了口气,抬头问道:“谁有水,能不能借我一些。” “我有,我有……你看这些够不够!”东陵的百姓很是热心,好几个人将自己带的水递给苏云七,甚至隔壁店家,还给苏云七端来一碗清水。 “多谢。”苏云七接过对方的清水,含在嘴里,漱了一下口,而后俯身含住少年手上的伤口,将余下的毒血吸出…… “这会不会有危险?”有人看到这一幕,担心地问道。 苏云七没有回答,她吸出毒血吐出,便用清水漱口,再继续去吸毒血,如此反复,直到吸出来的血,变得鲜红为止。 苏云七用清水,将嘴里的血腥味去掉,转而将那条死得不能再死的小蛇剖开,取出里面的蛇胆,喂进少年的嘴里:“吞下去!” 少年吃力地吞噎,一副痛苦样。 苏云七松了口气:“暂时没有问题,我带你去找大……” 突然,街头传来一阵骚动…… 苏云七一顿,就听到街头的百姓,兴奋地大喊:“快看,快看……是南姑娘!南安将府军的南姑娘回城了,她从神庙回来了。” “快看,是南姑娘呀!” 南姑娘? 南安将军府的南洛水,太子的心上人,她今天进城? 这么巧? 苏云七抬头望去,就见…… 007羞辱她践踏她 一辆四面都由薄纱蒙制的马车,由远及近驶来。 马车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 少女跪坐在马车上,颇有几分圣洁之气。 一阵轻风吹过,吹起了车架两侧的轻纱,露出南洛水皎美的容颜,那脸…… 草! 苏云七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南洛水的脸,与她的脸,有七成相似。 她说的不是原主的脸,而是她自己的脸。 至于原主的脸,苏云七没有看过,但想来应该和她差不多。不然,原主也不会,被太子当成替身养在宫中。 “真恶心!”想到太子的行为,苏云七一度想吐。 “你说什么?”被毒蛇咬伤的少年,吞下蛇胆后,脑子渐渐恢复清明,却没听清苏云七在说什么,强忍着不适问道。 南洛水进城,吸引了街头百姓所有的目光,苏云七与少年身边已没有人围观。 苏云七说的话,自然也没有旁的人听到,她无意与少年多说,便道:“我说,我带你去找大夫……” 话未说完,苏云七就感觉左手手臂,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这疼痛的感觉,她熟呀! 战地医疗包! 当初,她在实验室,接受植入战地医疗包时,左手手臂就是这么痛的,甚至连位置都一样。 苏云七一阵兴奋…… 作为一名战地医生,战地医疗包就是她的最强武器。 有最强武器在手,她不说横扫天下、傲视群雄,那绝对也能称王称霸,名传天下。 当然,她单纯只说医术。 要不是街上全是人,她都恨不得立刻撸起袖子查看一番了。 “你没事吧?”少年见苏云七,一会挑眉,一会兴奋,一会激动……那癫狂的样子,跟中了蛇毒似的,担心地问道。 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要因为救他而出事,他……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她中毒身亡后,给她挖个坑了。 “我没事,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苏云七冷静下来,看着少年脸上的烙印,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少年怕是来历不一般,按她以往的性格,她绝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可是…… 这个少年跟她的弟弟太像了,她当年弱小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弟弟在她怀中咽气。 现在,遇到一个与她弟弟相像的少年,她想试一试。 试一试,能不能救这个少年。 “我……”少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抚着脸上的烙印,低下头,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他不相信,对方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烙印。 一个女子,明知他来历不一般,还敢带他回家,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女人的目的。 “你脸上的烙印,我可以替你清除,且保证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苏云七自然看出来了,少年脸上的烙印不是伤,而是奴隶刺青。 少年为了遮住刺青,用刀划烂了脸,却又没有及时治疗,以至于伤口腐烂。 “你想干什么?”少年警惕地看着苏云七,眼中满是防备。 “你跟我一个旧识很像,遇上就是缘分……我当年没能救下他,我想试一试,能不能救下你。”原主是没有弟弟的,不……原主有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 当朝大长公主,给她那渣爹父亲生的弟弟。 “我……”少年正犹豫,突然一阵清冷的声音响起:“停车!” 马车随即停下。 坐在马车上,高高在上的南安大将军之女南洛水,一脸慈悲地开口:“怪可怜的,给他们一点银子。” “哗啦啦……”一大把碎银疙瘩,朝苏云七砸来,要不是苏云七反应快,那银疙瘩就直接砸她脸上了。 苏云七气笑了。 她可以肯定,南洛水是故意的,不然隔着一堆看热闹的人,怎么能看到街边的头。 苏云七冷冷地,看着马车里的南洛水…… 她原先怀疑,给她下药、毁掉她的脸,甚至让人唆使原主睡九皇叔的人,很有可能是南洛水。 毕竟,毁掉原主,最终得利的就是南洛水。 不过,想到南洛水还未回京,苏云七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现在看来,不是她想太多了。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我家小姐好心施舍你,你不跪下道谢就算了,居然敢瞪我家小姐!” “呵!”苏云七冷笑一声,抓起地上的银疙瘩砸了回去:“眼瞎吗?我哪里像乞丐了?就算是乞丐,我缺的是你这点银子嘛,拿这点银子打发人,你看不起谁呢?” “啪!啪……”银疙瘩砸在马车上,车里的南洛水脸色一沉,显然是不快的。 马车外的小丫鬟,也气得不行,双手插腰,像个茶壶似地大骂:“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家小姐看你可怜,给你银子还有错了!你这人有没有教养……得了好处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还骂人,你有没有家教?你娘是怎么教你的?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给我银子,我就要感恩戴德,你们南安将军府的银子,是镀金了还是镶宝石了?”苏云七没有起身,只傲慢地斜了南洛水一眼,不屑地嗤笑道:“现在这世道……有钱就了不起了、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有钱就可以随便羞辱人?你们南安将军府,就是这么教育子孙后代的?那我真怀疑,你们南安将军府的军功,是不是用银子砸出来的了。” “你……”小丫鬟气得险些吐血。 “好了!”马车内的南洛水突然出声,清冷地道:“是我的错,看姑娘可怜才想着施舍一二,没想到姑娘并不需要,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虽是道歉,可那语气,却透着高高在上的傲慢与轻蔑。 “光知道错有什么用,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嘴上的道歉比风轻。”苏云七嗤笑一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你们南安将军府,不是有银子嘛……来来来,多砸一点。正好,我拿着送去给那些,在战场上拼死杀敌,却因伤了、残了,被你们南安将军府丢弃的伤兵、残兵。还有那些,死在战场上,父母妻儿活不下去的可怜的人。” 想踩她,拿她当乞丐羞辱? 好呀,她苏云七今天就讨一个大的…… 南洛水不是喜欢用银子砸人吗? 她今天,就让南洛水砸个够…… 008踩你没商量 苏云七此言一出,周遭有片刻的死寂。 尤其是站在马车旁的百姓,看南洛水的目光,也从先前的羡慕,变为谴责与不满…… 天子脚下,有多少因伤致残,以至于活不下去的兵丁,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更甚至,他们的亲戚中,就有人死在了战场上。死后父母妻儿无人照料,只能凄惨度日。 便是家中没有参军的,想到苏云七的话,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他们这些人战战兢兢地活着,每日为生存奔波。 南安将军府的大小姐呢? 却因看一个女子可怜,就洒下大把的银疙瘩,这叫人怎么能接受。 苏云七的话,可以说引起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共鸣。一时间,众人看南洛水的马车,都透着不善…… 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 仇富,不管放在什么时候了,都是一样的。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可是南安将军的车架,马车里坐的是南安将军的独女,你们不要乱来!”南安将军府的护卫,直觉这群百姓的情绪不对,第一时间将手放在刀柄,以便随时可以拔刀。 却不知,他此举无疑是挑衅,原本只是憋屈的百姓,此刻更是愤怒不已。 有那脾气暴躁的,直接叫嚣道:“我们不过是一群无权无势的百姓,我们能做什么?你们南安将军有钱了不起……我们可不敢惹你们。” “就是,我们就一群穷酸百姓,能干什么。南安将军府的大小姐有银子,不如施舍我们一点,我们也是可怜人呢。大小姐看那小姑娘可怜,能施舍一大把银疙瘩,我们比那小姑娘更可怜,大小姐你好歹多施舍一点。” “还有那些为你们南安将军府的军功,在战场拼杀的兵丁……大小姐也请可怜可怜他们吧,他们可比这小姑娘更可怜,更值得大小姐施舍。大小姐心善,待路边一个小姑娘都这么大方,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有人带头,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出声附和。 法不责众,叫嚷的又不是他们一个人,就算南安将军府一手遮天,也奈何不了他们。 要知道,这可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便是南安将军也得盼着。 不远处的茶楼上,一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站在他身后的灰衣人见状,立刻上前:“王爷,是苏云七与南安将军府的南洛水。南洛水意图拿银子羞辱苏云七,苏云七质问,南安将军府有银子,为何不厚待伤残士兵,引得百姓纷纷附和。这一次,南安将军府怕是要大出血了。” “倒是个有心的。”带着银质面子的男人,眼眸半微,淡然地收回目光。 灰衣人以为男人不敢兴趣,无声地退了回去,就听到男人道:“去帮她一把,将这把火添旺一些。” 南安将军府上蹿下跳的,想要他手中的兵权,那他就给南安将军府,送上一份大礼。 灰衣人怔了一下,才回道:“是,王爷。” 茶楼下 马车内的南洛水,听到街边百姓义愤填膺地指责,知道要不有所表示,此事定无法善了。 甚至还有可能,损害南安将军府的名声。 南洛水强忍着怒火,清冷地道:“这位姑娘不懂朝廷之事,恐怕不知,朝廷对因伤致残的将士多有抚恤,绝不会让他们生活不下去。” “当然,姑娘说得也有道理,有钱确实应该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稍后会让人,送一万两银子去兵部,用来帮助生活困难的将士家眷。” 一万两银子罢了,她南洛水出得起。 苏云七给她等着…… 等她在京中站稳脚步,她定会百倍报之。 苏云七却不给南洛水等着的机会,当即就给南洛水挖坑:“南姑娘施舍给我的银子,少说也有个五六两……帮助困难将士家属,是不是也应该按这个标准,每户给五两以上的银子呢?” 不给南洛水说话的机会,苏云七又道:“南姑娘的善心,是做给人看的,只有一时的吗?就只有今年给吗?明年呢……后年呢?南姑娘只给一年,往后他们的生活怎么办?只活一年,后面就等死吗?” 南洛水不是有钱嘛,那就好好地出点血。 “伤残士兵,自有朝廷抚恤,我等岂能越俎代庖。”南洛水不曾想苏云七这么难缠,隔着纱窗,她狠狠地瞪了苏云七一眼。 “朝廷的抚恤是朝廷的抚恤,南姑娘的帮助,是南姑娘的帮助,这两者并不冲突……再者,你们南安将军府也不差钱,路边随便见个人可怜,都能施舍一把银子。不至于,舍不得给自己手下出银子吧?”苏云七脸带笑意,笑得亲切可人,完全没有咄咄逼人的姿态。 然,这笑在南洛水眼中,就是挑衅! 这一局是苏云七赢了。 甚至苏云七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宫里的那一局,苏云七也赢了。 连续两局输给一个替代品,南洛水憋屈得险些吐血,她暗自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说了一声:“姑娘放心,我南安将军府,绝不会让那些将士的家人活不下去。” 马车内,南洛水眼沉如水,漆黑眸子幽深而阴沉,她深深地看了苏云七一眼,那一眼充满了恶意。 苏云七敏锐地与之对视,南洛水却在第一时间收回目光,冷冷地下令:“回府!” “是。”两侧的护卫听到这话,纷纷松了口气。 围观的百姓敢在言语上挑衅两句,却不敢真拦南安将军府的马车,纷纷避让开,任由马车使过去。 不过,这一次没人再追着马车看,也无人再向马车,投以羡慕的目光。 马车很快使离,苏云七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轻笑了一声…… 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痒。 她连皇后与太子都得罪了,也不怕多来一个南洛水。 南洛水不对她出手就算了,要敢再动她出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她一个光脚的,可不会怕这些穿鞋的…… “走,跟我回家。”苏云七很快就把南洛水放下了,扭头对少年道。 这么长的时间,蛇毒没有发作,想来清除得差不多。 等回去,她再检查一遍即可,不必浪费银子去医馆了。 当然,最主要是,她也没银子去医馆。 少年没有应,而是问道:“你与南安将军府有仇?” “算是吧。”跟南安将军府没有,但跟刚回来的南洛水有关。如果南安将军府的不讲道理,一味地偏帮自己的女儿,出手对付她,那也就算是有仇了。 “好,我跟你回家。”少年毫不犹豫地应道。 苏云七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年一眼,点点头:“懂了。” 这孩子跟南安将军府有仇。 少年抿着唇,没有否认。 倒还算坦承 云七笑了笑…… 不过,很快苏云七就笑不出来了。 她家…… 009这个家有亿点寒酸 苏云七这才记起,她似乎……没有家。 也不能说没有家,毕竟她爹还活着,按说她爹有地方住,她就有家可以回,可问题来了…… 他爹! 当朝驸马爷,一个大写的赘婿,自打尚了长公主,就一直住在公主府,根本没有自己的家。 她这个前妻原配的女儿,总不能厚着脸皮,去住公主府吧。 要知道,原主母亲当初,可是跟长公主好一通撕扯,把长公主的脸面踩在脚底。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娘。 要怪就怪她那个渣爹不做人,有妻有女却还要装作未婚,被长公主看上好,不仅抛妻弃女,还暗中派人回去弄死妻女。 原主母亲为了活命,只能豁出去进京告御状了。 好在,当今皇上还要脸,原主母亲活下来,甚至还阴差阳错地救了太后,给女儿挣到了一条富贵路,可惜…… 原主和母亲一样命不好,都遇到人渣,生生把命搭上了。 想到原主的身世,苏云七再次叹了口气。 “是不是,我跟你回家,让你很为难了?”少年见苏云七叹气,心下有些不安:“如果为难的话,可以自己找地方住。” 一个姑娘家,带个半大少年回家,确实很容易叫人误会。 “不是,主要是……”她要怎么告诉少年,她前脚开口让人跟她回家,后脚就说她没有家…… 咦,不对! 她有家! 不能说有家,应该说有产业。 原主母亲带原主来京城的时候,想着要是告御状不成,自己死了没事,可怎么也得让女儿活下去。 为此,原主母亲花光所有的银子,在西城买了一个小院子。 那小院子又破又偏,还位于死角,不特意去找,都找不到。 原主母亲告御状的时候,就把女儿安置在那个小破院子。 长公主的人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可见那小破院子有多偏僻。 “倒是一个好去处。”好吧,不是好去处她也得去。 她什么也没带的从宫里出来,除了去那个小院子,根本没地方可去。 连住客栈都掏不出铜板。 “什么?”苏云七说得很小声,少年没听清,便问了一句。 苏云七回过神,朝少年笑了笑:“哦,我说……我家小破旧,你去了可别嫌弃。” 少年连连摆手:“在京城有个住的地方,就很好了。” “那行,咱们走吧。”少年不在意,苏云七就更不在意了。 她是做战地医生的,跟着部队走的时候,野外、丛林、雪山都住过。 就像少年说的,能有个住的地方就很好了。 “哦,对了……把这蛇也带上,好歹是个菜。”想到家里的贫穷程度,苏云七一点也不敢浪费,把地上的死蛇捡了起来。 可惜的是,只剩下两条了,其他的应该被打蛇的人拿走了。 少年幽幽地看着苏云七,一脸怀疑…… 他这是被人骗了吧? 这人看着,比他还穷。她说的,能去掉他脸上的烙印,是真的吗? “咳咳……放心,贫穷是一时的,我会有银子的。”苏云七摸了摸空空的荷包,有些心虚地想:她好歹是个大夫,赚钱应该不难吧? “没事,我会捉蛇。蛇胆挺值钱的,你可以拿去药店卖。”他因为脸上的烙印,不敢往药店跑,只敢在街头把蛇当肉菜卖,这才过得贫苦。 苏云七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未来如何还不知,她暂时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她只会医术,那什么穿越女主必会的玻璃、肥皂什么的她都不会,厨艺只能算是家常能吃的水平…… 仔细想想,除了给人看看病,她好像也没有别的赚钱本领。 可就是给人看病,也不是容易的事。 没办法,她太年轻了,还是一个姑娘家。 别说放在古代,就是在现代医院,病人也不会找年轻的小大夫看病。 唉…… 早知道生活如此艰难,她应该找太子要点银子再出宫的。实在不行,也可以回一趟住处,把那些金银首饰带出来…… 可惜,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苏云七带着少年,按原主的记忆,绕了无数圈,又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小院。 一路上,少年看苏云七的眼神,透着防备与警惕,好几次都想要跑。 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这人……真不是骗子? 然,就在少年下定决心,悄悄溜走时,苏云七按路人所指,再结合原主的记忆,终于找到了原主母亲当年买下的小院。 小院位于云水巷,外面就是热闹的街市,可这些都与苏云七家无关。 苏云七的小院子,在巷子死角,背阴,虽有一个角对着街道,但正常人根本不会走到这里来。 “这地方还真是……大隐隐于市。”苏云七且着因年久失修,而显得陈旧、破败的院门,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句。 原主的母亲,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 按原主的记忆,苏云七从一块青石板下,找到一个铁盒,取出放在里面的钥匙。 “这真是你家?”少年一路的怀疑与不安,在看到苏云七,精确地找到钥匙后,消了七分。 至于剩下的三分…… 苏云七一身绸缎,一看就知出身不差,实在不像是,住在这种破地方的人。 “当然。”苏云七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我只是太多年没回来,记不清路罢了。” “你之前,不住在京中?”少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苏云七笑着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不住这。”,就拿着钥匙去开门了。 少年见苏云七回答得谨慎,知晓苏云七防着他,不敢再多问,免得苏云七起疑。 小院外面破旧,内里…… 更破旧! 一打开门,一股霉烂味扑面而来,差点没把苏云七与少年呛死。 “咳咳……你这是多久没住了?”少年中了蛇毒,本就虚弱,咳得差点背过气。 “咳咳……”苏云七捂住口鼻,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道:“有十来年了吧。” “这地方,能住人吗?”霉烂味散去,总算能顺利呼吸了,少年便四下打量一番。 这一看,少年都傻了…… 010差点搞出人命 小院外面只是破旧,内里却是…… 杂草丛生,倒塌大半! 这地方,连破庙都不如。 破庙好歹有个遮雨的地方,这屋子的瓦片掉了大半,太阳直接照了进来,也是这院子,唯一的阳光。 其他地方一片阴暗潮湿,地上、布满了青苔。 这地方,实在不是人住的。 少年小声地建议道:“要不,咱们去破庙借住吧?我之前住的地方,只要每晚给三五个铜板就行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苏云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必……我收拾一下就好了。看这天,今晚也不会下雨。” 住破庙,是不可能住破庙的。 虽然,这地方也不一定安全,但她要住破庙,死得会更快。 一个单身女子,住在破庙里,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这院子虽然破旧,但周边住的多是读书人家,离街道和官府都很近,一般人不敢在这一片作乱。 “你能行吗?”少年担心地道。 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问题不大。”作为战地医生,战时都是当兵用的,她的体能和动手能力都不弱。 这屋子好歹有个雏形,她稍稍休整一下,勉强过一晚还是可以的。 至于旁的…… 明天再说吧! 苏云七是个利落的性子,把院子里外打量一番,撸起袖子就开干。 小院虽然破旧,但并不大,要收拾起来并不难。且后院还有一口水井,省了苏云七不少事。 花了一个时辰,苏云七就将小院收拾得可以入住了。 便是屋顶,苏云七也用木板钉上了,只要不下大雨,问题不大。 “行了,厨房还有一些干柴,我烧了两锅水,你帮我盯着一点,我出去买两身衣服和被子。”苏云七从屋顶上跳下来,拍了拍手。 “我这还有几个铜板。”少年将贴身的荷包拿出来,正要递给苏云七,却被苏云七拒绝了:“不用了,我在屋子里找到了几块碎银子。” 苏云七抛了抛手中破旧的荷包,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原主的母亲真是一个仔细的人,生怕自己死了,原主活不下去,在屋子里藏了不少碎银子。 有了银子,买东西就方便了。 走出小巷子就是大街,苏云七寻问几个路人,寻了一家货全价低的铺子,把生活所需要的被子、碗盘什么的全都买了双份。 买得多,店小二直接送上门。 东西送上门,水也烧好了,苏云七毫不客气地先梳洗了一番。 借着梳洗的工夫,苏云七终于有机会,研究一下手腕处突如其来的疼痛,是怎么一回事了。 没有意外…… 她当初在实验室,绑定的战地医疗系统,随着她一起来了。 和之前一样,战地医疗系统,需要靠她给人治病,来兑换相应的药物与器具。 苏云七查看了一番,发现她之前医治病人的贡献还在,系统也没有旁的异常,便兑换了一个户外手术包。 那少年脸上的烙印,不是普通的烙印,而是专门给奴隶、犯人烙的刺青。刺青的颜色,深入到皮肤里层,需要手术才能清除掉,否则就要把那一整块肉给挖掉。 苏云七看那少年,只把那处烙印毁掉了,并没有挖掉那块肉,可见那少年并不想毁掉自己的脸。 也是那少年幸运遇到了她,不然他不毁掉脸,就得一辈子,顶着那块奴隶的刺青过活。 苏云七梳洗完,手术包也拿了出来,正准备起身,突然想起…… “差点忘了!”苏云七一拍脑门,又坐了回去,从战地医疗系统,取出一粒事后避孕药,飞快地吞服。 一睁眼,睡了一个男人,她勉强忍了,可要因此搞出一条人命,她就忍不了了。 她不介意有个孩子,但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出生。 不幸的孩子,有她和她弟弟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多添一个。 吃了药,苏云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换上新买的布衣,稍稍有几分不适…… 没办法,原主虽然被太子祸害得不行,可到底吃住在这里,也是娇生惯养的,一身肌肤养得白皙滑腻,平日只着绸缎,这布衣对原主娇嫩的肌肤来说,着实粗糙了一些。 好在,苏云七是个能吃苦的,虽有几分不适,却也能忍。 苏云七出来时,少年也梳洗完毕,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看着气质清透,少年气十足,也跟她弟弟更像了。 苏云七不由地放软了声音:“正好,趁天还没有黑,我替你把脸上的伤处理了。” “你真的……可以?”少年满怀期待,又忐忑地道:“你知道我脸上的伤,是什么吗?” “给犯人、奴隶烙的刺青。”苏云七知道,少年防备心很重,她没头没脑地帮人,也确实很可疑,便多解释了一句:“我没想过收留你,也没想到要你报答。我愿意帮你,纯粹是因为……你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当然,你要是心存顾忌,也可以现在就走,我不勉强你。” 少年飞快地道:“我没想过走。”他要想走,就不会跟过来了。 他迫切地需要,去掉脸上的烙印,在不毁了他脸的前提下。 “我的脸可以有伤,可以疤,但不能毁了。”他的脸很重要,没了这张脸,很多事他都做不了。 “放心。”要是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她把人带回来干什么。 少年听到苏云七的话,深吸了口气道:“那就交给你了。” “嗯。躺好。”苏云七简单地,收拾出一张长桌,比了一下高度差不多,就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 外科清创手术,哪怕伤口很深,对苏云七来说也是一个小手术。 在战场上,这类的手术苏云七不要做得太多,甚至炮弹在一旁轰炸,她也能安心地做手术。 可少年不一样。 躺到桌面的刹那,少年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他总觉得,他此刻就像是一条待宰的鱼,躺砧板上,任人宰割。 这个人,值得相信吗? 他要是死在这里,他母后、兄长的仇怎么办? 少年忍不住后悔,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011是谁暴露了我会医的秘密 “我……”躺下的刹那,少年后悔了。 他想要起来,想要离开,可在起身的刹那,又迟疑了。 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唯一可以清除掉,脸上的印记,拿回自己身份的机会。 这个女人清除蛇毒的手法,异常地熟练,看着不像是骗子。 他是不是要赌一把? 反正,最坏也就是这样了…… 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少年已没有机会跑了。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相信我。”苏云七知道少年的紧张,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让少年放松下来,就让少年侧身,给少年打了一针麻醉。 “什么……”少年只觉得,腰椎处像是被马蜂叮了下,疼,但又不是很疼。 “没事,躺平。”苏云七让少年躺好,趁麻醉起效前,将手术包打开,做最后的检查。 “我……”少年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脑子也越发地不清醒,身体不受控制地陷入深睡。 “效果不错。”苏云七见麻醉起效,也不再浪费时间,戴上手套,拿起一旁的镊子,开始给少年清理伤口。 就在苏云七给少年清创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小院上方掠过。 那道黑色身影,一路不曾停留,可在看到给少年清理创口的苏云七,那道黑色的身影却突然顿住,并回头看了一眼…… 那双眼冰冷、肃穆,充满审视。 苏云七手术时很认真,哪怕周边的环境并不好,她也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手术中。 不过,多年战场生涯,也让她习惯了,在手术时,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四周的变化。 察觉到有不明视线的窥探,苏云七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并且准确地,捕捉到了视线的方位。 只是…… 苏云七抬眼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是我太敏感了?”苏云七忍不住皱眉,收回目光,低头,装作认真清创,而后猛地扭头望去,依旧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这院子上方也没有遮挡的地方,看着也不像是可以藏人的。”苏云七再次低头,继续给少年清理伤口。 很快,伤口清醒完毕,腐烂的肉也被挑了出来,苏云七正准备,清理被刺青颜色渗透的皮肉。 然,就在她再次下刀的刹那,苏云七又猛地抬头,看向左上方…… 这次,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苏云七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埋头为少年清理伤口。 而她不知,在离小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黑衣人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倒是警觉。”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直奔城外而去。 苏云七继续埋头给少年清理伤口,直到天色渐黑,才将少年的伤口清理干净。 除了一开始外,苏云七再也没有那种,仿佛被人窥探的感觉。 不过,苏云七并没有放下戒备。 将少年背回房,苏云七趁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将手术线拆开,布置在屋外,做了一个简单的陷阱。 做好这一切后,苏云七才惊觉饿得不行。 想到少年带回来的蛇,苏云七很不客气地,把蛇肉全煮成汤,给少年留下一碗,就全吃了。 吃饱喝足,苏云七也回房休息了。 床是木板临时拼凑的,好在棉子足够,苏云七躺上去,准备好好睡一觉。 这一天下来,她真的累,需要好好休息,可不想…… 身体明明疲惫得很,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苏云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是吧,我居然会失眠?” 要知道,她的睡眠质量向来极好。 耳边炮火轰鸣,一身是血,周边堆满尸体,她都能照睡不误,半点不受影响。 她的战友曾说过,这世上什么人都会失眠,唯有她不会。 可是,她今晚失眠了。 “果然,我的内心还是不够强大。”不过想想,苏云七又释然了。 一天之内,经历死而重生,穿越成另外一个人,还不幸搅进皇室复杂的局势中……她要能睡得着,那才奇怪了。 “既然睡不着,那就……”苏云七正准备起身,突然门外的细绳,发出“嗖”的一声响,随即苏云七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真有人,半夜闯进来了? 这是来杀她的? 苏云七脸色大变,左右张望,想要寻个地方躲起来,就感觉脖子一凉:“不许出声。” “大侠饶命,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苏云七双手捂眼,十分配合。 刀架在她脖子上,却没有直接杀她,应该不是来杀她的…… “去点灯,拿药箱过来。” 黑暗中,一道男声响起。 “好,好。”苏云七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却没有多想,按男人的命令,摸黑将蜡烛点燃。 屋内亮起光,苏云七识趣地没有乱看,闭着眼睛去拿药箱,却听到男人说:“睁眼。” “这……不好吧?”不会真打算杀人灭口吧。 她这是什么运气,第一天住进来,就遇到匪徒私闯民宅。 不是说,这条街治安很好,每晚都有士兵巡视嘛,怎么还让歹人跑进来了。 也不知这人伤得重不重,战斗力如何,她能不能打得过…… 是的,苏云七能打,拥有堪比特种兵的战斗力。 不过,也只仅限于格斗一类,要遇到电视剧那种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估计她也不行。 “照办!”男人手中的刀一晃,不耐烦地道。 “是,是……”这歹人明显不在乎暴露长相,苏云七能怎么办…… 在无法一击将对方放倒前,她也不敢贸然出手。 苏云七睁开眼了,却不敢乱看,低头将白天用的药箱拿了出来。 里面的药用掉了大半,余下的都是拆了包装的药粉,除了摄子、刀钳特殊外,旁的没有任何异常。 苏云七将药箱放到桌上,打开,将里面的药一一拿了出来,正想告诉男人怎么用,就见男人直接坐下:“给我包扎!” “我?”苏云七惊呆了,这人一进来,就直接问她要药箱,现在又直接让她包扎,这是知道她会医术? 不是…… 她今天才住进来! 这是谁,暴露了她会医术的事? “别告诉我,你不会?”男人冷冷地开口,语气却满是笃定。 这人到底是谁? 苏云七心下大惊,面上却波澜不惊,淡定地回道:“我会!” 苏云七趁机,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男人一眼,却看到…… 012生死之外无大事 苏云七扫了一眼,只看到男人脸上的银质的面具。 当下,苏云七松了口气。 还好,这歹人掩了面容,轻易应该不会杀人灭口。 毕竟是天子脚下,死了人,官府肯定会介入。 这人一身夜行服,受了伤也不敢找大夫,肯定不会希望有官府的人插手。 这么一想,苏云七就放松下来了。 只要命还在,天大的事都不算事。 “不知阁下伤在哪?”歹人带了面具,苏云七也不需要低头装躲避,直接问道。 没办法,她这人天生就学不会卑躬屈膝。 人生唯一一次卑躬屈膝,下跪磕头求人,是为了她弟弟,求他们那个没心的生父。 结果自然是没用…… 从那以后,苏云七就明白,这世上没有救世祖,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来人没有说话,直接扯开上衣,露出腹部那道巴掌长的伤口。 伤口很深,还在流血。不仅将外衣浸透,裤子、衣袖也全都是血。 这也是苏云七,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男人伤在何处的原因。 这人全身都是血,屋内的烛光也不够明亮,再加上这人又坐在暗处,着实看不清。 现在男人把伤口露出来,苏云七也就不避讳地上前查看。 这一看,顿时放下心来:“小伤。”没有伤及内肺,不会致命,对她来说就是小伤。 “你坐过来一点,我替你清理伤口。”苏云七将蜡烛,朝男人的方向移动少许,又示意男人坐在烛光下。 男人没有应声,而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 冷酷、嗜血,没有人类该有的情感,可苏云七却莫名觉得熟悉,总觉得自己看过这双眼睛,偏偏又想不起来。 想要继续再看一眼,男人又收回目光,在光亮处坐下。 苏云七也不再多想,拿起镊子夹起沾了酒精的棉花,替男人清洗伤口。 但凡受过伤,接受过医生清创的人都清楚,酒精棉花擦拭伤口有多痛,苏云七也做好了男人发难,她解释地准备,却不想…… 男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好似酒精棉花,不是擦在他身上一样。 是个狠人了! 既然这人不怕痛,苏云七也就不必对其温柔了。 苏云七拿出在战场上,三十秒处理一个外伤的速度,以最快的速度,替男人做完清创,而后缝合、上药。 不过在缝合前,苏云七还是提醒了一句:“会有一些痛,忍一忍,不要动。” 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按说需要打麻醉,但苏云七不认为,这男人会让她打麻醉,也不想暴露太多。 她现在拿出来的药与器具,这个时代也能制作出来,麻醉针就真不好说了。 她解释不清,而且…… 她也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知道,她会医术的。 这让她,很不安。自然也就更不敢暴露太多了。 “嗯。”男人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之后缝合的时候,也是如此…… 针线从皮肉穿过,是个人都觉得疼,男人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当然,也不曾动一下,可以说是一个十分配合的病人了。 苏云七在敬佩之余,也觉得舒心。 对大夫来说,遇到一个配合听话的病人,是一件愉快的事。 男人配合,苏云七的动作也不慢,很快就将伤口缝合好了。 苏云七在伤口处,抹上一层药。 迟疑了一下,捏碎了数粒消炎药,将药粉混入伤药里,抹在男人的伤处。 上好药,苏云七将绷带丢给对方:“缠上绷带,伤口尽量不要碰水。伤口未愈合前,少食辛辣油腻物,最好不要有剧烈动作,以免把伤口绷开。” “嗯。”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将绷带展开,而后随意地往腰上缠了两层,就要打结。 “你这样缠不行,你得这样缠……”苏云七看得眼皮直抽,实在受不了这人敷衍的样子,认真地教导了一番。 一番话说完,却见男人一脸淡漠地看着她,目光幽深平静…… 苏云七叹气,认命地道:“算了,我来吧。” 苏云七将男人绑好的绷带剪开,先是将一块沾了药的白棉布,覆在男人的伤处,这才拿起绷带,替男人缠下。 “把手举起来!” 男人的腰劲瘦有力,在烛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芒。 这身材还挺好的,看着很有力量,真要动手…… 苏云七估算了一下,发现光论力量的话,她应该不是对方的对手。 哪怕这人受了重伤。 算了,只要这人不动手,不杀她灭口,她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云七一边给男人缠腰带,一边认真地分析动手利弊。 一番思量后,决定能苟就苟,实在苟不过,需要鱼死网破的时候,那就再说…… 苏云七微曲膝,弯着腰,一圈一圈地给男人缠着绷带…… 男人一低头,就能闻到苏云七身上,特有的体香。 一股淡淡的药香,这是白天没有的…… 男人看着苏云七,目光微沉,眼中充满审视。 然而,苏云七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缠好绷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收起多余的绷带,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外伤药,丢给男人:“三天换一次,这是药。要是发热的话,你最好找大夫看一看。” 苏云七对自己的医术有自信,但她只处理了外伤。 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不用消炎药,发热再正常不过。 见男人收了药,苏云七又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阁下可以离开了。放心,规矩我懂,今晚我睡得很沉,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见过你。” 然而,男人没有走,而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问道:“吃的有吗?” 苏云七差点被梗住了,定定地看了对方半晌,不见对方有一丝变化,咬牙点头:“有!” 吃吃吃,吃饱了,赶紧上路! 苏云七认命地,提着灯笼去厨房,生火给男人热蛇羹。 她家,只有这么一点吃的。 在热蛇羹的时候,苏云七顺便把沾血的绷带、棉花一类的,全部丢进灶台里,烧了一个干净。 她不想惹事,只想先尽力苟着。 在不知这人,是人是鬼的情况下,她只能识实务一点…… 013渣爹找上门 这人大半夜地上门“求医”,架子比皇帝还要大。 包扎完伤口,还大爷似的要吃吃喝喝,着实欠扁。 不过这欠扁的歹人,还算识好歹,也大方。 走得干脆,没有伤她性命不说,还丢下了两片金叶子。 要放在以前,苏云七还真看不上这两片金叶子。 她吃住在部队,根本不用花钱。 而且,她还有药物专利的分成,每年都能分到一大笔钱,根本花不完,可现在…… 苏云七小心翼翼地,将两片金叶子收好,准备明天就找人,把这小破院子好好整修一番,最好再弄几个机关陷阱,以免三更半夜的,再被人找上门。 今天碰到的这个,算是讲道义的,没有杀人灭口。 可难保哪一天,就遇到一个神经病,杀人灭口怎么办? 藏好金叶子,忙了一天一夜的苏云七,这下是真的是累狠了,失眠的毛病也好,倒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太阳都晒屁股了,那少年麻醉都醒了,还贴心自己掏腰包,给苏云七买了早膳。 “多谢了。”苏云七三两口吃完早膳,不等少年主动询问,就道:“你脸上的伤,半个月后就可以愈合。愈合后,脸上会留下一道极细的疤,除此之外,没有旁的影响。当然,你也是伤疤难看,可以抹去疤的药,用上个一年半载的,疤痕就能淡去。” “我能问,为什么吗?”少年摸着脸上的绷带,仍旧不敢相信,他脸上的刺青,居然这么轻易就清除了。 这个女人,真的没有目的? “你跟我一个故人很像,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仅此而已。”苏云七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放心,等你伤好了,你就可以走了。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见面也当不认识。” 没看到,她至今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也没问过这少年叫什么名字嘛。 这少年不是逃犯,就是逃奴,明显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要不是看这少年,与她死去的弟弟长得相似,她绝不会多事。 然,苏云七没打算,与这少年有什么交集,少年却突然道:“我叫云凌越。” “哦。”苏云七应了一声,没有回答。 少年却不依不饶地道:“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苏云七。”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一探便知。 少年不问,她自然不会说,只当彼此是陌生人。 问了,说出来也不影响什么。 她苏云七虽然不愿意惹事,但也不怕死。 “没听过。”他在东陵潜藏了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姓苏的权贵。 可昨天,那位南洛水南小姐的表现,却足以让他明白,苏云七绝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苏云七敷衍地点头:“正常,你的名字我也没有听过。” 少年憋屈不已,差点冲动地告诉苏云七,他不姓云,他姓越。 南越皇室的越,可最后…… 还是忍住了。 他身上还背负着血汗深仇,他不能做意气之争。 苏云七向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主,有了金叶子在手不差钱了,苏云七当天就找了匠人,把小院重新修整了一番。 小院实在太破太旧,重新修整花的银子,不比重建少,但苏云七不差银子,只让匠人以最快的速度修整,她加银子。 花了两天,匠人将小院修整好了。 再度走进来,整个小院焕然一新,完全不见一丝破败与陈旧。 苏云七很满意,打算好好吃一顿准备庆祝一下。 正准备出门,就听到有人在敲院门。 “这是找我的?”苏云七很是不解,但还是去开门了。 一开门,就看到一位身着锦衣,俊美儒雅的中年男子,面容不善地盯着她,眼中满是嫌弃与不满…… 可就是这样,也没有破坏他温雅高华的气质,反倒衬得整个人清贵冷傲。 苏云七正问你是谁,就听到对方冷着脸道:“见到为父连行礼都不会了?你在宫里十多年,学的都是些什么?” 渣爹?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果然是能骗到原主母亲,又能骗到长公主的男人,渣爹这长相与气质,真的是没谁了。 长相就不说了,哪怕人到中年,依旧俊美如常,那皮相不比那二十几出头的年轻人差。 尤其是这一身华贵儒雅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是农家出身的,说出去,是哪个大家世族,供养的大儒都有人信。 果然,不管是男是女,有个好皮相都容易出头。 “女儿见过父亲。”苏云七心下感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行礼。 原主只在十多年前见过这位渣爹,小姑娘当时战战兢兢的,对生父的印象并不深刻,印象里就是一个很华贵、很出色的男人,至于长相…… 小姑娘记忆里根本没有,是以,苏云七才没有认出对方来。 不过,她也不认为,这人是骗子。 长得这么好看,找个富婆就能出头了,实在没必要行骗。 就算要行骗,也不至于来这穷地方行骗,能骗到几个钱。 “进去说。”渣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脸色勉强好了几许。 不等苏云七侧身让路,渣爹就长腿一迈,步入小院。 苏云七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但还是在笑…… “你这里,倒是不错。”渣爹半点不把自己当客人,审视地打量了一圈,就在树下的石椅上坐下。 屋内,少年云凌越听到有外人在,收回迈出去的腿,老实地呆在屋内。 “父亲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苏云七在对面坐下,试探地问道。 她不认为,一个十几年,对女儿不管不问的父亲,会突然父爱爆棚,知晓她从宫里出来了,特意来寻她。 果然,渣爹毫无心眼地说道:“是皇上告诉我的。” “皇上?”苏云七想过种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渣爹来找她会与皇上有关,震惊之余,声音都尖锐了几许。 渣爹顿时皱眉,一脸嫌弃:“姑娘家家的,一点样子也没有,难怪太子不要你。” 呵! 这他妈的,是亲爹说的话? 果然,对抛妻弃女的人渣,不能有期待。 苏云七强忍着揍人的冲动,问道:“皇上让父亲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皇上是什么人? 她可不认为,皇上只单纯的,让渣爹来寻她回家。 渣爹必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014给九皇叔生儿子 果不其然,渣爹果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明日皇上会为你和九皇叔赐婚,没有意外的话,婚礼会定在七天后。到时候,你……” “等等……皇上要为我和九皇叔赐婚,皇上他……在想什么吗?”皇上疯了吧,数日前,她还是太子的未婚妻,现在居然要让她嫁给九皇叔,九皇叔不要脸的吗? “你都做出那种丑事了,你不嫁给九皇叔,你想嫁给谁?”渣爹看出苏云七的不情愿,冷哼一声,傲慢地道:“皇上没让你自我了结,还肯为你做主,那还是看在为父的面子。要不然,你现在就是死尸一具,为父为了你……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呵呵。”她要信了,那就有鬼了。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为父的话?”本就心虚的渣爹,被苏云七这么一笑,顿时恼了,感觉自己被苏云七这个孽女给嘲笑了。 苏云七一点面子也没有给渣爹,起身道:“父亲你高兴就好,要没有别的事,我就不送了。” “嘭!”渣爹重重一拍死桌,怒道:“孽障,你怎么跟为父说话的。” 一拍完,渣爹的脸就变了,咬牙切齿地将手背到身后,张张握握,借此缓解手心的疼痛。 苏云七冷讽一声:“驸马爷希望我怎么跟你说话?要不……我们去我娘的坟前说一说?算了,还是别去了,别脏了我娘的轮回路。” 为了荣华富贵要杀妻女的人渣,哪来的资格,在她面前充大爷。 真以为,叫他一句父亲,就可以在她面前,摆亲爹的架子了。 要不是,原主跟渣爹没有脱离父女关系,她连“父亲”都不会叫。 “你,你,你这个孽女!谁敢你胆子,敢这么跟为父说话!”渣爹气得顾不上手心的疼,指着苏云七,手指直哆嗦。 “和驸马爷一样呀,谁给了驸马爷胆子,就谁给了我胆子。”苏云七笑得一脸纯良:“大家都靠嫁人获得底气,我以为驸马爷你会懂我。” “你放肆!”渣爹气得一脸涨红,快步上前,抬手就甩向苏云七。 苏云七半点面子不给,一把握住渣爹的手:“驸马爷!九皇叔可是长公主的弟弟,驸马爷你确定,要打你未来的弟媳,未来的九王妃!” “你……你……”渣爹又气又怒,儒雅清贵的面容,隐有几分扭曲。 他居然忘了这一点! 苏云七甩开渣爹的手,冷着脸问道:“皇上让你来找我,不仅仅是告诉我,要为我和九皇叔赐婚吧,应该还有别的任务吧?” 要只是赐婚,完全不需要她渣爹亲自跑一趟。 甚至,她渣爹跑来,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带,可见皇上要交代的事,应该见不得人。 “哼!”渣爹面子上下不来,可也知奈何不了苏云七,便顺着苏云七给的台阶下了,没什么好气地道:“你这地方,说话安全吗?” “家徒四壁,有什么安不安全的。”她又不在乎被人听到,安不安全跟她有什么关系。 渣爹进来时,已左右张望过,确定没有外人在,便压低声音道:“你和九皇叔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皇上不怪罪你,也不会让其他人动你,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十个月后,生下九皇叔的继承人。” 苏云七问道:“要是我没怀上呢?” 抱歉了渣爹,你来晚了。 但凡早两天都有希望,现在…… 随着那一粒事后药下去,孩子什么的,绝不可能存在。 “没有这个可能!十个月后,你一定会生下,九皇叔的继承人!”渣爹说完,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又补了一句:“你最好怀上了,否则……” 后面的话,渣爹没有说,但苏云七明白了。 现在没怀上,那就之后再怀上。 为了确保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怀上孩子,并栽到九皇叔头上,皇上什么都做得出来。 还真是够恶心的…… 苏云七冷笑地问道:“陛下还有别的交代吗?” “等你生下孩子后,皇上不会亏待你。”皇上要的是,能名正言顺,继承九皇叔手中兵权的“继承人”,不能让九皇叔手中的兵权旁落。 有了九皇叔的“继承人”,“继承人”的母亲是死是活,就不重要了。 不过这些,渣爹没有告诉苏云七。 “我明白了。”苏云七冷着脸点头。 在渣爹看来,这就是苏云七答应。 可事实上,苏云七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她会照办。 但这不重要…… 皇上也不需要她答应。 在她把九皇叔睡了的那一刻,她就成了皇上手中的棋子,不是她不想做棋子,就能不做的…… “既然如此,你便收拾一下,随为父回府。”渣爹见苏云七应下了,暗自松了口气。 虽说苏云七没有选择,可苏云七肯听话、肯配合,总比她拒死不从的强。 到目前为止,苏云七是唯一一个,与九皇叔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也是这个计划的唯一的人选。 苏云七要是不答应,或者闹腾起来,他们还真的很头痛。 “驸马爷您有府邸吗?”苏云七嘲讽地道,不等渣爹回答,又道:“驸马爷你不会是让我住在长公主府,以长公主继女的身份,嫁给长公主的弟弟为妻吧?” 渣爹被噎得险些说不出话,涨红着脸道:“那你也不能,从这个破地方出嫁吧!” “那是陛下需要考虑的事。”反正她是不会回长公主府的。 她回去,长公主膈应,她也膈应。 为了不膈应彼此,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随你的便,你真以为萧王府是好嫁的,没有娘家为你撑腰,到时候你别后悔就好!”渣爹气怒之极,难得升起的一点父爱,也被苏云七的桀骜给磨散了。 渣爹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他一走,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小院的一角离去。 苏云七似有所感,扭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苏云七不由地皱眉,将小院里面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半点可疑痕迹,最终只能放弃…… 015九皇叔强势护妻 苏云七最终还是没能出门。 渣爹一走,自称叫云凌越的少年,就急不可奈地走了出来,审视地看着苏云七:“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与九皇叔扯上关心?” “你不是听到了,东凌长公主驸马之女,前太子未婚妻,现九皇叔未婚妻。”苏云七大方地说道,她的身份算不上什么秘密,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她刚刚与渣爹谈话,也没有避着少年。 知道归知道,可听到苏云七亲口承认,云凌越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你……不怕死嘛,居然敢缠上九皇叔。” “就是怕死,才会缠上九皇叔。”要不是她及时拿九皇叔当挡箭牌,皇后早就让人勒死她了。 这里面的事,就没必要,跟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多说了,哪怕这个少年长得很像她弟弟,很得她眼缘。 苏云七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行了,去街上逛逛吧。等皇上的赐婚圣旨下来,我估计就没有自由了。” 云凌越见苏云七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气得不行:“你还有心情逛街,你答应你父亲,跟皇上一起算计九皇叔,你就不怕九皇叔杀了你吗?” 虽然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替苏云七担心。 苏云七虽然帮了他一回,可也仅仅如此,他日后成功了,回报她便是。 他自己还一身麻烦,居然还忍不住,为这个该死的女人担心,可偏偏他的心不受控制。 简直是,气死他了。 “九皇叔没那么小心眼,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是算计九皇叔?”苏云七摸着肚子,歪着头,一脸无辜地问道。 她答应了她渣爹吗?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应下任何话,也没有许下任何承诺。 她渣爹蠢,没有发现就算了,这少年居然也没有听出来,真是…… 脑补是病,得治。 “你,你,你……不会真的?”云凌越指着苏云七的肚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 少年震惊地样子,取悦了苏云七,苏云七笑得一脸开怀:“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会选中我?凭我美?凭我出身好?凭我曾是太子的未婚妻?当然不是!皇上会选中我,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成功染指了九皇叔的女人。” “九皇叔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之前对九皇叔投怀送抱的女人,下场都凄惨无比。你,你居然还活着……九皇叔居然没有杀你?”这简直不可能! 他幼时曾亲眼所见,九皇叔一把拧断,往他身上扑的歌妓的脖子。 那曾是,他幼年时的噩梦。 “所以,皇上才会选中我。”九皇叔倒是想杀她呢,可惜…… 身中巨毒的九皇叔,连起身都吃力,哪来的力气-杀她。 太多的惊吓,让云凌越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他深吸了口气,道:“你……好自为之,九皇叔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你要死在九皇叔手下,我肯定不会为你收尸。” 苏云七笑道:“放心,我命大得很,没那么容易死。” 至少这一年半载的,在她没有“生下”九皇叔的继承人前,皇上一定不会让她死。 “死不了就好。”云凌越胡乱地点了点头,抬手抚摸着脸上的伤,情绪有几分低落。 他自己都生死不明,前途未卜,哪来的资格担心别人。 萧王府 一身黑衣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王府的书房,单膝跪下:“王爷。” “嗯。”一身黑衣的九皇叔,坐在书桌后,半张脸露在阳光下,半张脸隐在黑暗中,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 阳光透过窗棱洒进来,照在书桌上,却驱不散九皇叔周身的深冷与寒光。 “皇上有意下旨,为王爷您与苏云七赐婚。并要求,苏云七在十个月后,务必诞下您的继承人。苏云七的生父驸马苏一鸣,今日去见了苏云七,苏云七没有拒绝。”暗卫据实禀道,不敢添加个人情感。 “呵!”一身黑衣的九皇叔冷哼一声,眉也不抬地道:“胆子很大。”算计他一次不够,还要算计他第二次。 是谁给了苏云七底气,认为他萧天寒,会一再任由苏云七一个女人算计? 明明九皇叔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语气都很平静,暗卫却莫名觉得发寒。 暗卫将头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妄动。 就在暗卫觉得快要窒息,额头冷汗快要控制不住掉下时,九皇叔再度开口:“那个少年是谁?” 暗卫悄悄地换了一口气,语气不变地道:“回王爷的话,那少年自称云凌越。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南越废后之子,七皇子越凌云。” “盯紧他。”苏云七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随便在路上救一个人,就是南越失踪的皇子。 九皇叔眸光微冷,鸦羽似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中的寒光。 “是,王爷!”暗卫暗自呼了口气,沉声应下。 等了片刻,不见九皇叔有其他命令,暗卫也不敢开口,只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许久后,就在暗卫一度怀疑,九皇叔忘了他这个人存在时,九皇叔淡淡地开口道:“保护好苏云七!” 什么? 王爷确定没有说错? 是保护苏云七,而不是杀了苏云七? 暗卫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怔了一下,再三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这才不怎么确定地应了一句是:“是。” 离去时,暗卫还是一脸恍惚,忍不住猜到:“不会是真的吧?苏云七她……她真的,有了咱们王爷的继承人?就那一次?” “你没事吧?”暗卫乙见他蹲在树上,身形摇晃,全然没有半点暗卫该有的素养,担心地问了一句。 暗卫张嘴就道:“王爷刚刚下令……让我们保护苏云七!” “保护?你确定是保护,不是杀了苏云七?”暗卫乙受惊程度,不比暗卫少,差点就从树上栽了下来。 “我确定!”暗卫见同伴同样受惊不小,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 大惊小怪的不是他一个人,他平衡了…… 016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 苏云七不肯回长公主府待嫁,皇上虽有不满,却也没有强迫她,而是另赐了一个宅子给苏云七,让苏云七从新宅子出嫁。 不过,皇上的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 皇上给了苏云七一个甜枣,转身又打了她一巴掌…… 皇上让长公主,筹办苏云七的婚事。摆明了要坐实,长公主是苏云七继母的身份,同时也让九皇叔矮长公主一辈,得叫长公主岳母。 “真是恶心人。”弟弟成女婿,就算是异母姐弟,苏云七也觉得皇家不讲究,为达目的简直是脸面都不要了。 “确实很恶心,太子这个当侄子不肯娶的女人,皇上却赐给九皇叔,朝野上下指不定,怎么笑话九皇叔。”少年云凌越用力点头,很是为九皇叔不平。 苏云七给了少年一个白眼:“你的伤,七天之后就可以拆绷带。养好了,自己离开。” 随着这几日的相处,苏云七不需要试探,就知道这少年的身份不简单。 不经意透露出来的话语,还有平日的言谈举止,无不昭示这少年出身不凡。 云凌越默了片刻,低落地道:“我没地方可以去。” “我这里也不能留你。”这两天,她总感觉有人盯着她,偏偏不管她怎么找,也找不到痕迹,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神经衰弱。 她不知道,盯着她的人,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少年来的。 总之,早些分开,对大家都好。 “我可以给你租金,你不喜欢吃蛇羹嘛,我很擅长捉蛇,等我养好了伤,我就去给你寻蛇。”云凌越并不想离开,至少在知道苏云七即将嫁给九皇叔后,他不想就这么离开。 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都要嫁给你九皇叔了,你觉得我会差你那点银子,差你给我找蛇?”不是……这小孩,从哪里看出,她很喜欢吃蛇羹了? 她那天煮了一锅蛇羹,可也给他…… 哦,她忘了,她留的那碗蛇羹,被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黑衣男人吃了。 想到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黑衣男人,苏云七又忍不住在想: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她会医术的? 到底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 苏云七越想越烦躁,明明这个世界,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与天眼,她却有一种活在他人眼皮底下,无时无刻被人监视,毫无隐私可言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尤其是,她这人全身都是秘密。 “你都要嫁给九皇叔了,收留我一个病弱、可怜,无家可归的少年,又有什么关系?”云凌越为了留下来,已经不想要脸了。 “行吧,你想留就留吧。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人就是一个麻烦,你要出什么事了,别怪我。”她要去新宅子待嫁,这宅子少年想住就住,但安全上,她就不敢保证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再说了,他也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 不然,他也没法活着,从南越逃到东陵。 良言难劝该死鬼。 苏云七自认,自己对这个路边随手捡来的少年,已是仁至义尽。 对方不听劝,她也没有办法。 走之前,给少年留了一些碎银子,和日常所需要的药物,苏云七就随同皇上的人,去了新宅子待嫁。 婚期在三天后,新宅子却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一丝要办婚事的喜气。 苏云七走了一圈,就开始发难了:“我的嫁妆呢?” 长公主不是想当她的长辈,想认九皇叔当女婿嘛,光占便宜不出力,问过她同意吗? 皇上是天子,掌握着她的生死,她斗不过,她认。 长公主算什么? 想要磨磋她,也不看配不配! 皇上派来的人低头不语,完全不把苏云七放在眼里。 苏云七也不生气,她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杯,慢条斯礼地道:“我长辈都死绝了,没嫁妆,我认!有长辈为我操持婚礼,我还要光着身子出门,这婚事……” “啪”的一声,苏云七张开手,任由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便是皇上赐的,我也不认。” 强行要让嫁人,还带着那么危险的人,居然连嫁妆都不给她准备,皇上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 皇上派来的人吓了一跳,到底怕出事,其中一个管事的,站出来道:“苏姑娘,您的婚事自有长公主操持,还请苏姑娘安心待嫁。” “我嫁的人是当朝皇叔,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超品亲王……婚礼就在三天后,为我操持婚礼的长辈,却连嫁妆都没有给我备齐,你叫我怎么安心待嫁?”苏云七对婚礼没有任何期待,婚事办得怎么样,她都不在意。但…… 长公主恶心了她,占了她长辈的名头,却甩手不干,想白捡个女儿、女婿,那绝对不行。 她不痛快了,长公主这个恶心了她的女人,也别想痛快。 “此事奴才会向皇上禀报。”皇上派来的人,想想也觉得不妥,便谨慎地回道。 “记得告诉皇上,九皇叔是超品亲王。身为九皇叔的妻子,我的嫁妆不能寒酸了。不然,丢的可不是我的脸,而是九皇叔和皇室的脸。”在没有“生下”九皇叔的继承人前,皇上都得忍着她,她要不作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毕竟,太听话的孩子,不会有人疼。 就像原主,那么乖巧,那么听话,又有什么用…… 太子抛弃她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迟疑。 皇后要杀她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地心慈手软。 皇上要利用她的时候,也没有给她一丝说不的余地。 “苏姑娘放心,奴才会向皇上禀报。”皇上派来的人,强忍着不耐烦安抚了苏云七一句,就匆匆进宫向皇上禀报了苏云七的要求与态度。 皇上听完下人的汇报,当下就恼了:“胡闹!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使小性子!传朕旨意,让长公主去新宅,好生操办老九与苏云七的婚事,有任何闪失,朕唯她是问!” “是,陛下。”下人没想到,皇上如此重视苏云七与九皇叔的婚事,当即吓了一跳,暗自庆幸自己上报得及时,不然他也完了。 稍后不久,九皇叔也得知了,苏云七厚脸皮要嫁妆的事,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有这个脑子,知道借机问皇上要好处,苏云七怎么会,被太子耍得团团转? 莫非,情爱真的能让一个人,蠢得像猪而不自知…… 017就是嚣张又怎样 给苏云七筹备婚礼的活,不是皇上指定长公主办的,而是长公主从皇上手中要来的。 没别的,长公主就是想要恶心苏云七,让苏云七的婚礼成为一个笑话。以报当年,苏云七的母亲,害她沦为全京城笑话之仇。 长公主已经想好了,一定要让苏云七凄凄惨惨出嫁,以出当年那口恶气,却没有想到…… 被太子教导得老老实实,在她面前乖顺听话的苏云七,居然有胆子向皇上告状,拿皇上压她。 “贱人!跟她那个早死的娘一样下贱、该死,本宫当初就是太善良了,才会留你到今天!”长公主气得大骂。 可骂归骂,气归气,皇上的命令,她不能无视。 “驸马呢?让他去找苏云七!”要她去见那个小贱人,是不可能的。 “公主,驸马爷一早就与友人,参加诗会去了。”下人连忙上前,恭敬地答道。 “没用的废物。”长公主随手将桌上的摆件摔了,没好气地道:“去传话,让苏云七来见本宫。” 不过是一个没有倚靠的孤女,运气好入了她皇兄的眼,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居然敢拿皇上压她。 不给苏云七一点颜色瞧瞧,她就不姓萧! “是,公主。”下人不敢有异议,转身就去新宅子那找苏云七。 半晌后,下人回来,一脸害怕地道:“公主,苏……苏云七说她没空。” “没空?”长公主气笑了。 “回公主的话,是的。”就是没空两个字,再多一个都没有。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不过是个玩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既然没空,那就耗着,本宫倒要看看……到时候丢脸的是谁!”苏云七不来,长公主也不肯纡尊降贵地上门,她就不信苏云七耗得过她。 下人有心想要劝,可看长公主艳丽的脸庞,气得狰狞扭曲,硬是不敢说话。 长公主府,气氛沉闷得吓人。 新宅里,苏云七却像是无事人一样,把宅子转了一圈,就让下人传膳。 用完午膳,苏云七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具体做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等到苏云七出来,就是一副疲累样,仿佛干了一天的活。 事实上,苏云七确实是在屋内,干了一天的活。 她把战地医疗系统里,能兑换的药全都兑换出来,而后仔细地,将其改装成普通的药粉与药水。 她也不想如此折腾,可她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不知啥时候,要用到里面的药与器具,但提前做一些准备,总比事到临头急得团团转的好。 累了一天的苏云七,用完晚膳就睡了,压根没管长公主有没有来。 苏云七不把长公主当回事,长公主却不能,真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等了一下午,没见苏云七服软,长公主真的急了。 当晚,长公主怒火更甚,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长公主顶着两个大大的眼圈,不等用早膳,就催促驸马苏一鸣去找苏云七:“好好教教你的女儿,让她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别仗着有皇上赐婚,就蹭鼻子上了脸的,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公主放心,臣定会好好教育那孽障,让那孽障来给你认错。”渣爹苏一鸣满口应下,信心满满地带着下人,前往新宅子去找苏云七。 渣爹带着仆人直接上门,下人要去通报,都被渣爹拦住了。 一进门,就高声大喊:“苏云七,给我出来!” 苏云七起得晚,正在用早膳,听到渣爹的咆哮声,不由得皱眉…… 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正要起身,就看到等不及的渣爹,带着四五个壮仆走了进来。 渣爹一进来,就指着苏云七骂:“你这孽女,看看你做得好事,还不快随为父去给长公主请罪。” “驸马爷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苏云七站了起来,本想把表面功夫做好,给渣爹行个礼,听到渣爹的话,苏云七瞬间冷下脸,不客气地反讽。 真当她叫他一句爹,就真能当她爹了。 “你这孽障还不知错!你知不知道,长公主为你筹办婚礼,是多大的脸面,你不仅不知感恩,还为了一点小事闹到皇上那里去,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只认银子不认人?”听到苏云七喊他“驸马爷”,苏一鸣差点气得脸黑。 他虽是靠着长公主,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可尊荣,可也最恨别人提这点。 这个孽障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公主叫你来的?”她这渣爹果然是一把好刀,为了自己荣华富贵,甘为长公主的马前卒。 “什么你呀我的……连父亲都不会叫了吗?”长公主说得没有错,这孽障仗着要嫁给九皇叔,胆子肥了,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会呀,可你配吗?”苏云七冷笑一声:“明天就是我与九皇叔大婚的日子,没有聘礼,没有嫁妆……你看我嫁不嫁。婚礼要是黄了,你看皇上是找麻烦,还是找长公主麻烦。” “你……这是不肯认错了?”渣爹大怒,抬手挥向苏云七。 苏云七嗤笑一声,不仅没有退缩,还上前一步,嘲弄地道:“你还敢打我不成?” “你,你……”渣爹挥出的巴掌,硬生生地顿在半空,收也不回,打下去也不是。 “这事你做不了主,让能做主的人来。当然,不来也没有关系,明天的婚礼黄了,倒霉的肯定不是我。”苏云七无视渣爹的怒火,坐了回去。 “你……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渣爹气急败坏地收回手,强压着怒火道:“惹怒长公主,你以为……你能讨得了好。我是你父亲,我还会害你不成。你要还有脑子,就随为父一同回公主府,好好地向公主认错。有为父在,长公主总不会为难你。” “我不需要讨好长公主,我高兴了就好。”讨长公主的好? 渣爹是不是脑子有坑! 她是原配的女儿,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长公主,堂堂长公主是低人一等的继室,是抢夺他人丈夫的恶毒女人。 长公主根本不可能放过她,要不是有太后护着,原主坟头的草都有人高了。 “你……别后悔!”见苏云七软硬不吃,渣爹气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苏云七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他还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打骂。 渣爹狠狠地瞪了苏云七一眼,只能甩袖离去。 他教训不了这孽障,自有人能教训得了她…… 018就是有恃无恐 渣爹信心满满而来,最终狼狈而去。 长公主看他孤身回来,就知道他办砸了,骂了一句废物,就让渣爹滚。 渣爹一脸难堪,强撑着颜面道:“长公主,这事都是九皇叔的错。要不是九皇叔,在背后给那孽女做靠山,给那孽女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公主不敬。” “狗仗人势的玩意儿,没有老九在背后唆使,本宫谅她也不敢对本宫不敬。”长公主想了想,也觉得此事与九皇叔脱不了干系,起身整了整衣袍,傲慢地开口:“仗着老九的势,欺到本宫头上。本宫今天就叫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天家威严!” 长公主带着亲兵和公主的全副仪仗,浩浩荡荡地朝苏云七住的新宅走去。 仪仗停在正门口,长公主府的人还未敲门,下人就殷勤地打开大门,铺上锦毯,整齐有序地出来,恭迎长公主。 苏云七这个主人,在内院半点不知,直到长公主带着人,直奔内院,她才知晓长公主来人。 “果然,不是自己的人,就是不好用。”苏云七起身,扫了一眼,殷勤地跟着长公主身后的下人,嘲讽地笑了一声。 “苏云七!”长公主一步入屋内,就有下人搬来楠木大椅,请长公主坐下。 长公主仪态万千地坐下,高贵冷艳地斜了苏云七一眼:“见到本宫,还不跪下行礼!” 跪是不可能跪的,她可以肯定,她这一跪下,就别想起来了。 原主的记忆里,就有她给长公主行礼,被迫跪下,一跪跪小半天,险些把双腿给跪废了的事。 她不是原主,她学不来逆来顺受,更学不来隐忍…… 苏云七上下打量了长公主一眼,高深莫测地道:“我观公主印堂发黑,恐命不久矣。” “装神弄鬼到本公主头上来了,你真以为有老九那个残废给你做靠山,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长公主重重一把桌子,漂亮的凤眼闪过一抹狠厉:“来人,给本宫教教她,见到本宫要怎么行礼。” “是,公主。”长公主身后,两个膀大腰粗的老嬷嬷站了出来,一脸凶相地走向苏云七。 “我这人最讨厌对手了,偏你们……非要逼我动手。”苏云七摇了摇头,没有一丝惧怕。 在对方动手碰到她的刹那,苏云七一个侧身,抓住对方的胳膊,将人摔了出去。 “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的老嬷嬷嗷嗷叫痛,另一人见状,吓得不敢动了:“公,公主……” “我说了,我不喜欢动手。”苏云七拍了拍手,指了指长公主:“右腹三指处,长公主按一按,是不是一按就疼!” 长公主怒极:“你少在这里……” “按!”苏云七脸色一沉,厉声道。 长公主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就按苏云七的命令,朝右下腹按下去,这一按,长公主的脸色就变了:“啊……疼!” “知道疼就对了。”阑尾炎发作,不疼才有鬼。 “你……你做了什么?”长公主的手,放在自己的右下腹,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苏云七,仿佛苏云七是什么恶鬼。 “都说了,你印堂发黑,你说呢?”身上疼,当然是生病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 长公主咬牙切齿地怒瞪苏云七:“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只一瞬间,长公主就脸色发白,脸冒虚汗。 也不知她想到什么,把自己吓得不行,看苏云七的眼神都透着闪躲。 这是做了亏心事? 苏云七审视地打量着长公主,两个四目相对,长公主瞬间别过脸,一副心虚样。 看样子,还真是做了亏心事。 苏云七故作高深莫测地道:“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长公主做了什么,心里应该明白,不是吗?” “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本宫不怕你。”长公主一脸惨白,却强撑着道。 “巧了,我也不怕你。”想诈长公主的话果然不容易,见长公主不上当,苏云七也不再多言,只敲敲桌面,提醒道:“没别的事,我就不送了。” “本宫是为你和萧天寒的大婚来的!”长公主本想,先给苏云七一个下马威,再来谈婚礼的事。 可被苏云七一搅合,长公主就失了心情。 她现在只想快点把事情办完,进宫去找钦天监的人。 “超品亲王的婚礼,该怎么办,按规矩办就好了,我没意见。”她不是包子,只能任人拿捏。 皇上给她赐婚,逼她不得不嫁入萧王府,卷入皇权之争,那该她的也不能少。 婚礼只是第一步! 后面,还有呢。 她会让皇上明白,拿她做棋子,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只有一天的时间,你跟本宫说……你的婚礼,要按超品亲王的规格办,你在跟本宫开玩笑吗?”长公主一脸嘲讽:“你想风光大嫁,想疯了吧。也不到拿镜子照照,就凭你,还想要超品亲王妃的婚礼,你配吗?” 苏云七双手捧脸,笑得乖巧:“我照过了,我和九皇叔都是头婚,原配夫妻,配得很。” “你敢嘲弄本宫!”长公主最恨别人,拿她的婚事说事。 她与驸马苏一鸣都是二婚,苏一鸣还刻意隐瞒了婚史,结果原配发妻带着女儿找上门,害她沦为京中贵妇圈中的笑话。 苏云七没有接长公主的话,而是笑盈盈地道:“明天就是大婚,不合我心意,你看我……嫁不嫁!” “圣上赐婚,你敢不嫁!”长公主就是拿捏这一点,知道苏云七不敢抗旨,这才有恃无恐。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云七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孤家寡人一个。皇上就是诛我九族,死的也不是我的亲人。长公主你就不同了,你要坏了皇上的事,你想过后果吗?” 渣爹都知道,皇上这般急切地让她嫁入萧王府,是为了什么,长公主不可能不知。 长公主明明知道,还敢坏皇上的事,皇上能放过长公主才有鬼。 “你……你想怎么样?”长公主确实不敢坏皇上的事,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苏云七,恨不能将苏云七生吞了。 第二次!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二次这么无能无力,第二次这么被人威胁。 上一个这么威胁她的人,正是苏云七的母亲。 这对母女,果然克她…… 019冲喜小新娘 苏云七的婚礼办得很大! 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可长公主还是把三媒六聘,全走了一遍。 一天内,又是问吉、又是下聘,礼部的人来来回回,整条街都热闹喜庆了起来。 这么一闹腾,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九皇叔明天要大婚。 原本很多人,看到皇上仓促赐婚,还笑话苏云七是去给九皇叔冲喜的,笑话九皇叔接手了太子不要的女人,长公主这么一番动作下来,倒是叫人不敢多议论了。 虽然婚礼办得急切,但该有的礼仪却没有少一份,而且还是长公主亲自操办,可见皇家还是很看重苏云七的。 不然,不会在被太子退婚后,皇上又将她赐给九皇叔为妃。 这天下又不缺女人,出身八字好的也一抓一大把,便是要给九皇叔冲喜,也不是一定要挑苏云七不可。 皇上却只将苏云七赐给了九皇叔,这不是看重苏云七,是什么…… 九皇叔得知,苏云七不仅逼得长公主大肆操办婚礼,还大出血地为苏云七,准备了一份超品亲王妃该有的嫁妆,冷淡地说了一句:“倒是有几分本事。” “王爷,这婚礼……您真要迎娶她进门?”九皇叔的左膀右臂,负责萧王府对外事务的顾随,一脸纠结地开口。 明天就是大婚,王爷却一点动作也没有,真叫他看不明白。 “王爷,您要不想娶,一句话的事……属下这就去,把她做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一身劲装的宋宴,也跟着开口。 他长得玉树临风,一身白衣风度翩翩,银质的宽腰带紧紧束在腰间,衬得他整个人清贵又挺拔,可一开口却透着匪气,生生毁了那一身矜贵之气。 九皇叔斜了宋宴一眼:“这是京城,收起你那套打打杀杀的作风。” “杀人还要分地方,只要查不出来,不就没事了。”宋宴一脸不以为然地开口:“放心,凭我的本事,绝不会让人发现,是我们下的手。”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杀人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顾随比他心细,听出了九皇叔话中的意思,一张俊俏的脸扭成一团:“王爷您真打算娶那个女人?” 不是他不尊重人,实在是苏云七那人做的事,真叫人尊重不起来。 趁他们王爷重伤之际,给他们王爷下药,爬他们王爷的床……这是正经女人能办出来的事? 这样的女人娶进门,那就是一个祸害。更不用提,她跟太子青梅竹马,一直同进同出…… 这要娶进门,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家王爷头顶上,就多了一顶绿帽子。 “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换一个,不一定会比她更好。”九皇叔一脸淡漠,语气也没有一丝起伏,好似明天要大婚,娶一个婚前不规矩的女人,不是他一样。 “可苏云七她也太……”宋宴一脸嫌弃。 九皇叔抬手,打断了宋宴的话:“不要小看任何人。”苏云七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那女人身上全是秘密,太子这一回怕是打眼了。 且…… 苏云七已入了皇上的眼,不是那么好杀的。 顾随忍不住皱眉:“王爷,你说……太子会不会,只是一个挡箭牌。实际上,苏云七是皇上秘密培养的女探子,就是为了在适当的时候设计你,借机进咱们王府?” “不无这个可能。”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得让人无法不怀疑。 暗卫查了,苏云七能成功给他下药,是暗中有人相助。 在宫中,能逃过暗卫的眼,助苏云七成事的,来回就那么几个。皇后与太子可以排除掉,余下的……就更好猜了。 宋宴一听,顿时急了:“那咱们还不杀了她,还让她嫁进来,这也太危险了!” 顾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自打进京后,我们哪天不危险了……还有,你觉得,皇上精心培养的棋子,并且成功算计到了王爷,会被你轻易给杀了?你别忘了,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皇上要保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可也不能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吧。”宋宴被咽得脸一红,但还是不肯罢手。 “试了又能如何,成功了,也不过是让皇上换一个人;没成功,苏云七还是要继续嫁进来。”比起擅长动手的宋宴,顾随的脑子明显更好使。 他们家王爷中毒病重,不知何时就会……这是最佳的夺权机会,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死了一个苏云七,还会有更多的苏云七。 “换一个人,也比太子不要的女人好。”宋宴没好气地嘀咕道,他刻意把声音压得很小,可在场的人,哪个耳聪目明之辈,他都嘀咕出声了,谁还能听不到。 真是哪壶不可提哪壶。 顾随气得,暗瞪了宋宴一眼,又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见九皇叔仍旧面无表情,并没有因此而恼怒,顾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萧王府态度明确,对皇上的赐婚,虽没有抗拒拒绝,却也半点都不配合。 哪怕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萧王府也仍旧和往常一样,大门紧闭,没有一丝喜意…… “明天九皇叔大婚,九皇叔能去迎亲吗?会去迎亲吗?” “我看这个样子,应该不会……你看萧王府这个架势,哪里像是要办婚礼,我看是办丧礼还差不多。” “你说的,还真有可能……不是说,九皇叔命不久矣,等着新娘子冲喜嘛。也不知道,这冲喜能不能成功,要是不成功,那新娘子就可怜了。这辈子守活寡不说,九皇叔的肯定还要怪她晦气,克死了九皇叔。” “原来真是冲喜呀,难怪婚事这么仓促,急急忙忙的,跟赶着去死一样。” “呸呸呸……你可别乱说话。自打九皇叔出事,萧王府的人就跟疯了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你这死啊死的乱说,要让萧王府的人听到了,指不定就把你给宰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又没乱说……九皇叔前不久,不就是被人从宫里抬回来的嘛。九皇叔回来了,你看他那府上,太医进进出出的,一个个脸色难看得跟死了亲爹一样,九皇叔肯定不好了。” …… 京中,关于九皇叔快要死了,苏云七匆忙嫁进去冲喜的流言,一天之间传得到处都是。 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似人人都亲眼看到了。 长公主从钦天监那里回来,一路上听到不少人都在议论此事,满意地点头…… 很好,不枉费她大张旗鼓,把九皇叔与苏云七的婚礼,闹得人尽皆知。 苏云七不是死活要一个,符合超品王妃的婚礼吗? 她一定满足苏云七,让苏云七有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 020大婚 婚礼在长公主的操持下,办得异常隆重,哪怕时间紧迫,长公主还是广发群帖,宴请满朝大臣参加…… 九皇叔手握重兵,说一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虽说现在中毒,瘫痪在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没有人敢落他面子。 再加上,这婚礼是长公主操办的。 是以,收到长公主帖子的朝臣,没有一个人敢不来。 婚礼在晚上,午时过后,朝中的大臣,就急匆匆地赶来新宅贺喜。 至于去萧王府贺喜? 他们倒是想,可萧王府一直大门紧闭,完全没有宴客的意思。 当然,也看不出大婚的喜庆。 哪怕不怎么关注市井流言的大臣,都忍不住嘀咕,萧王府这完全不像是,要娶王妃的样子。 那些消息灵通的大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嘴上说着贺喜,心里却暗暗等着看热闹…… 长公主确实有几分能耐,不仅请来了大半的朝臣,来参加九皇叔与苏云七的婚礼,还请了不少贵女来给苏云七陪嫁。 其中,就有刚回京的,南安将军府的大小姐南洛水。 南洛水虽是刚回京,却比苏云七在京中受欢迎多了,她身后跟了不少奉承讨好她的贵女。 “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还没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嫁入皇家了。”南洛水一身大红华服,端的是高贵冷艳,带着一群贵女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才是新娘子。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云七,眼中满是嘲讽,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更是说得意味深长,耐人寻问。 一时间,屋内的贵女忍不住窃窃私语,看苏云七的眼神,也透着古怪。 苏云七暗自叹气…… 果然,长公主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看到南洛水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她跟太子、南洛水那点事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长公主这般有心,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苏云七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根本没把南洛水的挑衅当回事,只同样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南小姐家的银子,还好吗?” 南洛水回京那日,她在街上拿伤残士兵抚恤一事,给南洛水挖了一个坑。 她本来只是想坑南洛水,却不知哪路神仙出了手,次日就有大臣在皇上面前提了这事,逼得南安将军府为了颜面与名声,不得不大出血,拿出大笔银子用来安抚伤残士兵。 而且,还是每年都要出…… 而好处与名声,还是朝廷的。 苏云七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南洛水就差点绷不住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苏云七一眼,倾身上前,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一个被抛弃的替身而已,你真以为,你有命嫁入皇家,就有命享受荣华富贵了。” 说完,南洛水退了回去,拉着苏云七的衣袖,笑得一脸欢喜:“我今天才发现,苏妹妹长得很像我呢,难怪我一见到苏妹妹就觉得亲切。我一直想要一个妹妹,今天可算是如愿了。” “你怕是,不配!”苏云七盘坐在喜床上,但这并不妨碍她踹人。 “嘭”的一声,没有人看到,苏云七是怎么动的,等到屋内的贵女反应过来,就看到一身华服,装扮得比新娘子还要精致的南洛水,重重地摔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敢踹我!” 无视南洛水眼中的怒火,苏云七凉凉的开口:“想跟我当姐妹,想嫁给九皇叔,你怕是在做梦吧,就你这样……你觉得九皇叔能看得上你?”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九皇叔了。”南洛水一向都是高贵出尘的,此时以一种狼狈地姿态,跌坐在地上,着实让她难堪。 “都想跟我当姐妹了,你那心思……你以为藏得住?”苏云七淡淡地扫了南洛水一眼:“不过,就算你有那个本事,能进萧王府,也只能给我端茶磕头,叫我姐姐。想当我姐姐,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仔细一点。” “我才没有,苏云七你少污蔑人,本小姐才看不上一个将死的废人。”南洛水强撑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她狠狠地瞪了身后的跟班一眼,强忍着骂人的冲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 “哦,哦……”南洛水的跟班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人。 “将死的废人,你是在说九皇叔?”苏云七笑了。 她还以为,南洛水有多聪明,没想到…… 就这脑子? “你……我没说这话,这是你说的。”南洛水脸色大变,连忙否认道。 “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在场这么多人,总有带了耳朵与脑子的。南小姐的话,本王妃记下了,希望南安将军府,能承受得住……九皇叔的怒火。”苏云七高深莫测的道,威胁意味十足。 南洛水强自冷静,她没有接苏云七的话,而是飞快地转移话题:“本王妃?哈!你不会以为,九皇叔真会娶你,你真能嫁入萧王府吧?” “吉时快到了,萧王府根本没有人来接亲,你今天……不过是一个笑话。”南洛水语速飞快,她指着屋内的其他人,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们这些人是真来恭喜你的吗?” “不是的,我们都是来看你的笑话的!看你怎么被九皇叔嫌弃,被萧王府践踏!”既然她说错了话,让苏云七抓到了把柄,没法洗干净,那就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到时候众口一词,便是苏云七嫁入萧王府,找九皇叔告状也没有用。 不会有人相信苏云七的话。 屋内的贵女听到南洛水的话,虽面露不满,却没有人出言反驳。 南洛水说的是事实,萧王府确实没有迎亲的动向。 比起一个,几乎没有可能嫁入萧王府的孤女,自然是南安将军府的大小姐,更值得重视,更不能得罪。 “我们打个赌如何?”苏云七轻拂喜服上的褶子,冷冷地看着南洛水…… 021迎娶 “赌什么?” 南洛水很不想接苏云七的话,可一再的失利,让南洛水颜面尽失,她迫切地需要找回面子。 是以,哪怕明知苏云七不怀好意,她还是接了一句。 左右,要赌什么,得她答应才行。要是对她不利的,她不答应就好了。 苏云七等的就是南洛水这句话,她笑盈盈地开口:“你不是认定,我嫁不进萧王府嘛。那咱们就赌,萧王府今天会不会派人来迎亲,我能不能顺利嫁进萧王府。” “好,我赌!”南洛水目光微冷,看苏云七的眼神满是恶意:“赌注呢?” “赌注嘛,我赢了……南小姐以后见到了,就按刚刚的标准给我行礼,再乖乖叫我一声姐……算了,还是叫我九王妃吧,听你叫我姐,我会恶心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万一南洛水真嫁给了太子,张嘴叫她姐姐,她会恶心死。 “你……不会赢!”南洛水气得快要炸了。 不过是说个赌注,苏云七都要刺她一句,苏云七是刺猬嘛,这么会刺人。 “我会不会赢,可不是你说了算。”苏云七云淡风轻地开口,完全不把南洛水的挑衅放在眼里。 南洛水嗤笑:“你要输了呢?”苏云七是不是,在宫里被太子教傻了。 九皇叔是什么人,那可是手握重兵的实权亲王。就连皇上都要避让三分的人,苏云七一个爬床上位女人,哪来的自信,认为九皇叔会让她进门。 就凭九皇叔,没有站出来拒婚吗? 可别忘了,九皇叔他中毒瘫痪在床,他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接旨。 “我输了,赌注随你开呀。”反正她是不会输的。 南洛水怒极反笑:“好,你要输了……我要以后对我退避三舍,凡是有我的地方,你都不许出现。” “可以!”苏云七想也不想,就应下。 “你可听清楚了,是有我的地方,你都不许出现!”南洛水没想到,苏云七应得这么干脆,总觉得有诈,不放心地又提醒了一句。 不过南洛水这般小心,实在是…… 入城当天,被苏云七坑得一脸血的事历历在目,她不敢不小心。 “在场的诸位小姐都是见证,南小姐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白纸黑字写下。”苏云七凉凉地开口。 南洛水想也不想就道:“那倒不必了,我相信九王妃的信用!” 真要白纸黑字落下,她便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那就等着吧。”苏云七轻笑一声,而后就闭上眼,不再搭理南洛水。 而有南洛水这么一出,其他陪嫁的贵女们,也不敢多言,生怕被苏云七当众收拾,颜面尽失,一个个老老实实地站着…… 一时间,喜房内安静至极。 同一时刻,喜房外,长公主突然扬手,打断了高昂的喜乐,一脸凝重地道:“各位,今天怕是要让各位白跑一趟了。” “出什么事了?”前来贺喜的官员,当下脸色一变,有那急切地武将,直接问了出来。 长公主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沉重地道:“吉时快到了,萧王府还无人来接亲。” “这个时辰,还无人来接亲,莫不是九皇叔不……”有长公主的走狗,当即惊呼开口,虽然没有把话说完,可那未尽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明白。 九皇叔身中巨毒,回京至今已有月余,一直不曾在人前露面,宫里时不时就传出,九皇叔命悬一线、随时都会丧命的消息。 先前九皇叔从宫里出来,听说也是被人抬出来的。 皇上下旨赐婚,也是为了给九皇叔冲喜。 这要不是快要死了,怎么可能,会把婚事定得这么急。 一旁的武将,当即沉下脸,不客气地呵斥道:“胡乱说什么话……吉时只是快到了,又没有到,只要不耽误吉时就行了。” “离吉时还有一刻钟,萧王府至今还没有动静,怕是来不及吧。”惊呼出口的官员,根本不怕武将的呵斥,满脸的幸灾乐祸都快要掩不住了。 任凭九皇叔曾经多么位高权重,权倾朝野,现在他都是一个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再厉害又能如何? 人死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更不用提,皇上明显容不下九皇叔。 “什么吉时不吉时的,九皇叔什么时候来迎亲,什么时候就是吉时!”说话的武将咬牙切齿,一双虎目扫向奏乐的伶人,扬手道:“都拉长着脸干什么,给我奏乐!今天是九皇叔大喜的日子,都给我笑起来!” 伶人不敢动,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皮笑肉不笑地道:“听老将军的,指不定咱们九皇叔,能赶在吉时前到呢。”就老九那个死人,太医说他毒入肺腑,别说赶来迎亲了,能从床上下来都有鬼。 不然,她皇兄也不会这么急的,让老九娶妻。不就是怕他突然死了,手中的兵权落到他人手上。 喜乐再次奏响,前来恭贺的人,也一个个露出笑脸,看上去颇为喜庆,可也只是看上去罢了…… 随着吉时越来越近,喜堂内的气氛越发怪异。 明明是欢喜的乐声,却总透着一股沉闷。 喜堂众人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地僵硬,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假笑。 虽是假笑,却又各有不同。 文官们的假笑,虚伪中透着恶意,一脸的幸灾乐祸,就差在脸上写“我等着看热闹”几个字。 武将们的假笑,沉重中透着不安,时不时伸长脖子看向屋外,眼中又是期待又是担忧…… 也不知,九皇叔今天会不会露面。 要是九皇叔,今天仍旧没有露面,怕是要军心不稳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喜堂内的气氛越发怪异,众人脸上的假笑更僵了,尤其是驸马苏一鸣,几乎快要坐不住了。 大婚当天,没人来迎亲! 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啪”的一声,代表吉时到了的香烧尽。 “吉时到!” 随着礼官高喊,文臣们乐了,笑容都真诚了几分。武将们纷纷叹气,连假笑都撑不住了。 他们知道,九皇叔今天仍旧不会露面。 底下的人,怕是安抚不住了。 武将们一阵颓废,不仅九皇叔没有来了,就连萧王府的人,也没有来迎亲。 这消息传出去,军中的人怕是稳不住了。 长公主却是精神焕发地起身,高声道:“吉时已到,九皇叔他怕是……” “怕是什么?” 就是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响动…… 022他来了,俯首称臣 九皇叔来了! 他亲自来迎亲了。 一身黑衣,坐在轮椅上,面色有几分苍白,像是重病刚愈,但…… 九皇叔他来了! 活着,出现了! 他坐在轮椅上,由宋宴推着进来,看上去有几分病弱,可是…… 在场的人,却无一人敢小觑他,也无一人敢与他直视。 在九皇叔的身影,出现的刹那,喜堂上的众人像是约好了一样,纷纷起身,弯腰向九皇叔行礼:“王爷!” “王爷!”便是奏乐的伶人,也立刻停下弹奏,起身向九皇叔行礼! 这就是东陵,威震天下,权倾九州的九皇叔。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人提醒,只要他出现,他便是世人仰望的存在! 九皇叔无视众人,轮椅笔直往前,直至在长公主面前停下,他冷冷地看着长公主:“长公主怕本王什么?” 明明是姐弟,却一个口称九皇叔,一个口称长公主。 这便是帝王家。 “九,九弟,你……你没事……来,来了就好。”老九怎么会亲自来迎亲? 长公主快要疯了。 被九皇叔冰冷的眸子一扫,长公主只觉得腿软得不像是自己的,要不是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她怕是早跌坐在地了。 “是吗?”九皇叔冷冷地开口,冰冷的眸子没有一丝起伏,看长公主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死人。 “当,当然。”个屁! 那群太医是吃屎的吗? 不是说老九毒入肺腑,没有救了嘛,怎么还有力气爬起来迎亲。 老九这一现身,皇上先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都能来迎亲了,谁会相信老九快要死了。 “你,你……怎么坐在轮椅上,莫不是毒……毒发了?”长公主气得咯血,她暗自掐了自己一把,不断地在心中暗示自己:老九他就是一个废物,没几天可活了,没必要怕他。 九皇叔轻哼一声,淡漠地应道:“本王毒侵肺腑,命不久矣。长公主不清楚吗?” “呵呵,九弟……你,你就爱说笑。”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快要撑不住了。 她快要气死了! 老九太无耻了! 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谁还会相信,他真的命不久矣了! 果然,九皇叔话音一落下,就看到原本那些担心他的武将,一个个咧嘴大笑。 先前为九皇叔说话的老将,更是大笑地上前:“末将给九皇叔道喜了,恭祝王爷大婚!” 九皇叔亲自来迎亲了就好了,九皇叔这一现身,京中那些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九皇叔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大婚? 呵,今天确实是他大婚的好日子。 九皇叔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嘲讽,面上不见喜色。 然,众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九皇叔。 要是九皇叔乐呵呵地大笑,他们恐怕会吓死。 是以,哪怕九皇叔亲自来迎娶,喜堂内的气氛依旧凝重,没有人敢嬉闹,连奏乐的伶人都不敢乱动,整个喜堂安静至极。 明明满屋子喜庆地红,却没有一丝喜意…… 与之相反,喜房内的气氛,就热闹多了。 吉时已至,喜乐却突然停了下来,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必然是婚礼没法继续了。 天子赐婚,这个时候中断婚礼,必然是新郎没来迎亲,婚礼进行不下去了。 “吉时到手了,萧王府没有人来迎亲,九王妃,你输了!”南洛水缓步上前,刻意咬重“九王妃”三个字,一脸傲慢地看着苏云七。 “还早呢,急什么。”苏云七眼睑轻抬,一脸淡然。 迎亲肯定会有人来迎亲的,就算萧王府不派人来迎亲,皇上也会安排人来迎亲。 临门一脚了,皇上绝不会允许,今天的婚礼出意外。 所以,她赢定了! “哈!”南洛水笑了:“苏云七,你不会到现在,还在做着嫁给九皇叔,做九王妃的美梦吧?” 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贫女,苏云七不会真以为,凭她娘救了太后,她就能跃上枝头成凤凰吧? 当初,要不是她看不上太子,苏云七以为她能入太子的眼,成为太子的未婚妻? 苏云七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她不要的,她施舍给苏云七的。 现在她回来了,苏云七就等着被打回原形吧。 “你不会到现在,都看不明白吧?”苏云七啧啧摇头,怜悯地看着南洛水:“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有。” 她嫁入萧王府是圣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除非她死。不然,就是九皇叔死了,她都会嫁入萧王府。 皇上,绝不会允许,婚礼出意外! 南洛水不曾想,都到这个地步了,苏云七还在那嘴里,不由得气笑了:“苏云七,输了就是输了,你不是输不起吧?” 苏云七也笑了:“南小姐别输不起,就好了。” “苏云七,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输了,你该履行承诺了。但凡有我在的地方,你都要退避三舍!”南洛水高傲地冷哼,指着门口的方向:“现在,滚吧!” “是呀,苏姑娘,你可要愿赌服输,我们都是见证人呢。”屋内的贵女,见南洛水对苏云七发难,一个个掩嘴轻笑,不怀好意地催促道。 苏云七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无声地告诉她们……我,记住你们了! “姑,姑娘……”就在这时,一小丫鬟兴奋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喊:“萧,萧王爷来迎亲了,亲自来迎亲了。” 什么? “九皇叔,亲自来迎亲了?” 不是派下人来迎亲,而是亲自来迎亲。 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九皇叔快死了吗? 屋内一众贵女,听到小丫鬟的话,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小丫鬟,眼中满是惊恐。 其中,又以南洛水为最。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看着苏云七,仿佛要吃人一般。 苏云七也吓了一跳…… 九皇叔都毒入肺腑,瘫痪在床了,还能亲自来迎亲,果然是个狠人! 小丫鬟一路跑进喜房,完全没有发现屋内的异常,只激动大喊:“喜娘,快,快给新娘子盖上喜帕,别误了吉时。”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南洛水突然失控地尖声大喊,疯似地扑向苏云七:“九皇叔他,他怎么可能……会娶这么一个低贱的女子为妻,怎么可能会让你进门!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苏云七看着突然发疯的南洛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是吧? 南洛水她…… 023休夫 南洛水她……喜欢九皇叔! 那南洛水,还会指使宫女,唆使原主爬九皇叔的床? 如果不是南洛水,那会是谁? “苏云七,你去死吧!” 苏云七思索间,南洛水已扑了过来,带着同归于尽的狠绝。 “你疯了!”苏云七想归想,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她随手抄起,摆在床上的石枕,砸了过去。 “啊!”石枕砸在南洛水的额头,南洛水惨叫一声,跌坐在地,满脸是血,整个人状若疯魔,可就是这样…… 她还是挣扎着要起来,被反应过来的下人按住后,还在那里挣扎着,指着苏云七大骂:“苏云七,你别得意!你是怎么嫁入萧王府的,你真当没有人知道嘛。我告诉你……你不会得意太久,九皇叔他早晚会识破你的真面目,到那时,你就等着被九皇叔抛弃吧!” “可惜,你等不到。”苏云七走下床,缓步走到南洛水面前:“我还有被九皇叔抛弃的机会,你呢?你什么都不会有……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看着我嫁给九皇叔,看着我成为九王妃,看着我代表九皇叔,在皇室立足。” “贱人!”南洛水满脸是血,狰狞地怒骂,差点就挣脱出去了。 拉着她的下人吓得不行,连忙加重力道,死死按住南洛水,不让她乱动。 “骂吧,左右我又不会少一块肉。”苏云七轻笑一声,凑到南洛水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对了,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让人提醒我,趁九皇叔重病之际,先下手为强把九皇叔睡了,我也没有机会嫁给九皇叔。” 南洛水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你说什么?” 她提醒苏云七,去爬九皇叔的床? 苏云七在说什么鬼话,她是疯了,才会提醒苏云七,去爬九皇叔的床。 苏云七轻拍南洛水的脸,笑道:“逗你玩呢。” 看样子,是她误会南洛水了。 唆使原主爬床的主谋,不是南洛水了 那会是谁呢? 苏云七只觉得一阵头痛…… “你!下贱,无耻!”南洛水已气得失去理智,奋力挣扎,张嘴就要去咬苏云七。 “你真够恶心的!”苏云七一个闪身避开,指着南洛水,一脸淡漠地道:“堵上嘴,送回南安将军府。告诉南安将军,我在萧王府等着他,给我一个解释。” 下人看到南洛水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捂住南洛水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唔唔唔……”南洛水不甘的挣扎,用眼神向屋内的贵女求救。 可先前讨好的人,全都别过脸,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苏云七嗤笑一声,只觉得好笑…… 屋内的气氛,又一次的死寂。 喜娘硬着头皮上前:“姑娘,该出门了。” “好,拿盖头来。”苏云七面色平静地开口,半点没有新嫁娘的娇羞与期待。 就像南洛水说的那样,旁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她与九皇叔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嘛。 也不知,她能不能在萧王府,活到十个月后。 在喜娘的搀扶下,苏云七深吸了口气,伴随唱礼与喜乐,一步一步走出喜房…… 不管前路多曲折,有多少的荆棘,她苏云七都不会认命! 一到喜堂,哪怕隔着盖头,苏云七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喜堂内明明响着喜乐,却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息,反倒透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苏云七轻轻勾唇…… 她就知道,她的婚礼不会这么顺利。 “本宫是云七的母亲,你娶了云七为妻,本宫便是你的岳母长辈,本宫怎么就受不起,你这一礼了!”长公主尖锐的声音,在喜堂响起,直接压过了喜乐的声音。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吵闹又刺耳。 长公主似乎也发现了,暴躁地怒吼:“别吹了,给本宫停下!” 吹奏的伶人吓得一哆嗦,险些把手中的乐器摔了。 “呵!”回答长公主的,只有九皇叔一声轻哼。 长公主又气又怒,却又不敢朝九皇叔发火,看到苏云七来了,顿时松了口气,指着喜娘就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新人过来拜别父母,别误了吉时。” “是,是,是。”喜娘本就被喜堂内的气氛,吓得大气不敢喘,长公主一开口,喜娘想也不想,就推着苏云七上前:“新娘子快上前,拜别父母。” 却不想,没推动…… 喜娘顿时不高兴了,又推了一下:“新娘子?” 却不想,苏云七早有防备,先一步避开,喜娘推了一个空,差点摔了出去。 喜娘恼怒不已,对上长公主威胁的眼神,正想要补救,就听到苏云七说:“是要拜别父母,先去把我娘的牌位请来。今天,在这里……有资格受我长辈礼的,就只有我娘一人!” “你这孽女,还不给我跪下!”长公主还没有说什么,渣爹就怒了,指着苏云七张嘴就是训斥。 “要我跪下,你配吗?”苏云七冷讽。 渣爹重重一拍桌子,气势十足:“为父不配,难道你生母就配吗?你这孽障,你听着……你生母娘她早就被我休了,她不是我苏家的人,也不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公主。你今天要是不跪,信不信,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苏云七还没有说什么,九皇叔就出声了:“好!” “驸马爷听到了吗?九皇叔说好呢。”苏云七笑了。 九皇叔确实傲慢又恶劣,但当九皇叔的傲慢与恶劣对外人,尤其是对她讨厌的人时,那就真香了。 “你,你……”渣爹一张脸涨得通红,偏又不敢跟九皇叔叫板,整个人看上去滑稽至极。 “正好,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有一事,要请诸公、请九皇叔做个见证!”苏云七直接掀了盖头,朝九皇叔福了福身,而后冷冷地看着渣爹,掷地有声地道:“驸马苏一鸣,隐瞒婚史,买凶杀妻,抛妻弃女,生而不养,你没有资格休弃我娘。不过,你确实没有必要认为,因为……今天,我要代我娘,休夫!” 这样的爹,她苏云七不要! 想拿长辈的身份压她,渣爹她不配。 真以为,她违抗不了圣旨,嫁入了萧王府,就会乖乖地听他们的话,任由他们的摆布吗? 渣爹和皇上是在做梦。 她苏云七,从来就不是什么,任人肆意摆布的棋子…… 024流言不攻而破 渣爹听到苏云七的话,气得差点跳起来,给苏云七一个巴掌! 休夫! 从古至今,就没有休夫的,更不提代母休书。 可苏云七才不管,她说完就让人拿笔墨来,她要写休书! 九皇叔抬眸看了她一眼,开口道:“给她。” 苏云七说要代母休书,众人可以当她是胡闹,九皇叔这话一出,众人便知,此事已成定局。 “你,你,你……你这个不孝的畜生!”渣爹捂着心口,指着苏云七,一副快要气死过去的样子:“早知你这般不忠不孝,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为父就应该把你溺死。” 他不敢说九皇叔的不是,便指着苏云七指桑骂槐,借此抒发心中的愤怒。 “父女哪有隔夜仇,云七,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你耳边说了你父亲的坏话,让你误会你父亲了。”长公主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九皇叔一眼,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呵!”九皇叔嗤笑一声,淡漠地扫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只觉得心头一窒,险些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杀了多少人,老九这一身气势,越发的强了,便是她也觉得害怕。 有九皇叔挡在前面,苏云七也不开口,只安静地看戏。 下人很快就把纸墨送了过来,苏云七二话不说,提笔就写下“休书”二字,而后就将渣爹当年所作所为,一一写下。 末了,再添上一句:故尔,不孝女苏云七,代母休书,与生父断绝父女关系。 喜堂的众人,看着苏云七,一个个目瞪口呆,可碍于九皇叔在,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就是长公主与渣爹,也只是怒瞪苏云七,而不敢开口。 很快,苏云七就写完了。 收笔后,不待墨汁干透,苏云七就将休书,呈到渣爹面前:“唯愿驸马,从此以后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孽障!”渣爹一把接过休书,狠狠撕碎,掷向苏云七:“夫为妻纲,父为之纲。自古以来只有休妻,从没有休夫之事,更不用提代母休书。这什么玩意,本官不认!” “没关系,我认就行了。”苏云七一动不动,任由碎纸片砸在她的脸上。 渣爹气得脸都青了:“孽障,我今日就打……” “咚”的一声,渣爹话未说完,就笔直倒下。 下人吓得大声尖叫:“不好了,不好了……驸马爷被气晕过去了。” “快来人呀,太医……快叫太医。”长公主面上一喜,随即也扑了过去,高声大喊。 “这,这……”观礼的官员,一个个嘴巴大张,看看苏云七,又看看驸马,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大婚当天,代母休亲爹不说,还把亲爹给气晕过去。 皇上这是给九皇叔,赐了一个什么王妃。 这样的女子……要生在他们家,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苏云七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轻轻掸了一下衣袖上的碎纸屑,转身,朝九皇叔行了一礼:“九皇叔,咱们是不是……要继续走大婚的仪式了。” “嗯。”倒是有点脑子,只是不知,当着他的面与生父决裂,有几分真,又有几分是作戏。 “喜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我出门!”苏云七十分自觉地,将盖头盖上,手一抬,招呼喜娘过来,可以说是十分主动了。 吓得六神无主的喜娘,本能地上前,扶住苏云七的手。 无视身后的吵闹声,苏云七扶着喜娘的手,淡定地迈步往外走…… 长公主趴在苏一鸣的身上,看到苏云七无事人一样往外走,尖声大骂:“苏云七,你父亲被你生生气晕过去,你这个时候还想着嫁人,你还有没有心?你还是不是人?” 苏云七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渣爹在杀妻弃女的时候,在帮着皇上逼她嫁给九皇叔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有点意思。”九皇叔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轻敲了一下扶手:“走吧。” 他已露面,该起的效果已起到了,没必要久留。 “是,王爷。”宋宴一直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听到九皇叔的话,这才收回目光,低头推着九皇叔出府。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没有喜乐相送,没有亲人的祝福,有的只是冷寂与肃穆,完全没有一点婚礼的样子,可不管是九皇叔还是苏云七,都浑不在意…… 观礼的官员一个个大气不敢喘,待到九皇叔与苏云七走远,这才倒吸了口气:“这心,也太狠了!” 九皇叔这是娶了一个什么女人! 苏云七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九皇叔则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轮椅上一跃而起,跃上了为首的黑马。 “驾!”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九皇叔就打马向前。 围观看热闹的人,见到这一幕,纷纷瞪大眼睛:“九皇叔……他,他能骑马?” “不是说九皇叔中毒,瘫痪在床,命不久矣嘛,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惊呼不已,潜伏在人群中的探子,却快吓疯了:“快,快去禀报主子。九皇叔中毒一事,疑似有诈,九皇叔他没事!” “进宫,立刻进宫……禀报皇上。” 只一个呼息间,人群就少了六七人。 这些人走得匆忙,匆忙到连暴露了也不在乎。 宋宴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 为何他们家九皇叔,不顾毒发加剧,要亲自来迎亲了。 “王爷他,太不容易了。”宋宴叹息了一声,也跟着打马上马。 九皇叔那破身子,还能骑马? 苏云七坐在花轿上,听到外面的议论声,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的医术出了问题? 苏云七撩起轿帘,就想下轿就去查,就在这时,轿夫高喊一声:“起轿。” 花轿被抬了起来,苏云七重重地撞在轿门上,差点摔了出去。 苏云七捂着额头,欲哭无泪…… 她这个婚成的,简直真是要了老命! 希望到了萧王府,能顺利一些,不然她真怀疑,她活不到十个月后,就会死在萧王府…… 025初交锋 九皇叔骑马就走了,迎亲的队伍为了跟上九皇叔,只得加快速度。 好在,迎亲的都是九皇叔带来的精兵,哪怕抬着重重的轿子,脚下也是飞快。 那些吹奏喜乐的伶人,与主持婚礼的礼部官员就惨了。 他们本身就反应慢,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出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丢下昏迷不醒的驸马爷,匆匆赶出来,只看到了喜轿的影子。 “快,快跟上。”礼部的官员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催促送亲的人跟上,可他们哪里跑得过,九皇叔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的精兵。 没多久,人就被甩得远远的,于是…… 京中的百姓,就有幸看到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 前方,是九皇叔策马扬鞭,中间是九皇叔亲卫抬着喜轿紧随不舍,后方…… 一群礼部官员,没命狂奔,一路跑一路喊:“等,等……等等我们呀!”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恶霸抢婚。 “这九皇叔迎亲,果然是……与众不同呀!”京中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尽是不知要说什么好。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九皇叔身上。 看到英姿焕发,策马狂奔的九皇叔,京中不少老百姓,都露出了放松的笑:“看到九皇叔没事,我这心就安了。有九皇叔在,咱东陵边境无忧!” 而此时,被京中百姓视为定国神针的九皇叔,一到萧王府,就口吐鲜血,笔直从马上坠落。 “王爷!”紧随左右的宋宴,高喊了一声,推着轮椅快步上前…… 毒发攻发,命不久矣。 喜轿内,苏云七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正要出言提醒,就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 “九皇叔,你……”苏云七开口提醒,可还是晚了,九皇叔连同萧王府的侍卫,全都走远了。 不,不是晚了,而是萧王府的人,压根没把苏云七当回事,听到苏云七开口,也只当没有听到。 “你的毒,我也许……”苏云七知道,这也许是她证明自己价值观的机会,急忙掀开盖头,从喜轿内走了出来,高声喊了一句,仍旧被萧王府上下无视。 “所以,羞辱最高的境界,不是语言羞辱,而是无视!”看着被亲卫簇拥离去的九皇叔,苏云七自嘲一笑。 …… 接下来的婚礼,是苏云七一个人完成的。 一个人应对礼部烦琐的流程,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喜堂,一个人拜堂,而后一个人…… 被喜娘送了洞房。 全程,苏云七都很配合。 不配合又能怎么办? 皇上赐婚,天子脚下,就连九皇叔都只能认下这桩婚事,她能拒绝得了? 她要拒得了,早就跑了,根本不会有这场婚礼。 “备水,我要沐浴!”被人当木偶折腾了大半天,苏云七真的累了。 一到喜房,苏云七就把盖头、凤冠取了下来。 喜娘哇哇大叫:“王妃,这不合规矩!” 苏云七斜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今天不合规矩的事多得去了,怎么没听到你……之前嚷嚷。” “这,这……”喜娘涨红了一张脸,不敢接话。 苏云七见屋内丫鬟没动,又催促了一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水。” “嘻嘻……王妃,奴婢劝你识相一点,这是萧王府,不是你家。这萧王府的人明显看不上你,你这王妃的架子,在萧王府可摆不出来。长公主派我们来,也不是为了伺候你的。”说话的丫鬟声音娇嫩如黄莺,带着一丝勾人的撒娇气息,压根就没有把苏云七放在眼里。 苏云七扫了一眼,体态风流,打扮得比她还要精致的丫鬟,不由地笑了:“所以,我命令不了你们,是吗?” 她就知道,长公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心她的机会。 “王妃有自知之明就好。”长公主派来的丫鬟,不仅没有害怕,反倒趾高气扬地挺了挺胸,高傲地蔑礼苏云七。 苏云七面色不变,优雅起身:“所以,外面的人,也不会听我的,对吧?” 按规矩,她身边的人都是娘家安排的。 长公主旁的不会管,但往她身边安插人手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王妃你明白就好,所以……王妃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们这些人有的是办法,叫你生不如死。”丫鬟得意洋洋地看着苏云七,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挑衅地在喜床上坐下。 蠢货! 苏云七嗤笑一笑。 她正愁没有立威的对象,这蠢货送上门,那就别怪她……不懂怜香惜玉了。 “啪!”苏云七抬手,给了丫鬟一个巴掌:“好一个生不如死。本王妃今天就教你们,什么是主,什么是仆!” 看在对方是女子的份上,苏云七这一巴掌,只有五成的力。 却不想…… 她一挥手。 那丫鬟却夸张地摔了出去,脸正对着门外。 同一时刻,喜房的门打开,一身朱红蟒袍九皇叔坐着轮椅,正停在门外。 “王爷,救救奴婢……王妃,王妃她要打死奴婢!”丫鬟摔倒在地,娇美的侧脸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白光,好不动人。 还真是巧! “呵!”苏云七冷笑一声,冷眼扫向屋内、屋外的其他下人,没有意外,所有的下人都低垂着头,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王爷,嘤嘤嘤……”倒在地上的丫鬟,梨花带泪,楚楚可怜,在她的衬托下,显得苏云七傲慢又张狂。 “太吵,”九皇叔淡漠地开口:“拖出去!” “是,王爷。”身后,九皇叔的亲卫迅速冲入喜房,将倒在地上的丫鬟捂嘴,拖出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十分熟练。 “呜呜呜……”娇美的丫鬟一脸惨白,不敢置信地疯狂摇头,脸上满是泪水,一双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水,无助又可怜地看着九皇叔,眼中满是乞求…… 然而,九皇叔连一个眼角都没有给她。 苏云七突然笑了,她朝九皇叔盈盈一拜:“劳烦九皇叔,帮忙把其他人也处理一下。” “指使本王?”九皇叔冷冷地开口,不需要九皇叔开口,身后推轮椅的宋宴,就自觉地将轮椅,推入喜房。 随着九皇叔进来,整个喜房的烛火,好似暗淡了下来,所有的光,仿佛都聚集在九皇叔的身上,让人不敢直视…… 026新婚夜见血 这就是东陵战功赫赫、权倾九州,就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的九皇叔…… 不需要言语,只要他出现,他就是光,他就是唯一的焦点。 哪怕是身中巨毒,坐在轮椅上,周身的气势也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云七想到初见面,九皇叔那双暴戾、阴冷,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眸子,不由地呼吸一窒…… 她暗自吸了口气,默默地后退一步,拉开与九皇叔之间的距离,强自冷静地道:“不敢,只是怕这些人脏了九皇叔您的地。” “嗯,有道理!”九皇叔淡淡开口。 “扑通……”屋内、屋外的下人脸一白,一个个笔直跪下,惶恐地求饶:“饶命,饶命……王爷饶命!” 他们很清楚,这里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人,只有九皇叔…… “处理掉!”九皇叔却不为所动,只淡淡下令。 令行禁止。 九皇叔一下令,亲兵便涌了进来。 屋内、屋外的下人尖声大叫:“王爷,饶命……饶命呀!” “是王妃,是王妃……” 然,下一秒,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九皇叔的亲卫,把人全都带了下去。宋宴出去时,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喜房内,只余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 两人一人坐,一人站,中间至少能站三人,完全不像新婚夫妻,倒像是对峙的仇人。 苏云七正琢磨着怎么跟九皇叔开口,向九皇叔投诚…… 她是不信皇上的。 一个只会用小手段,无论如何,都要她“生下”九皇叔继承人的皇帝,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她忠诚。 与皇上相比,她更愿意相信九皇叔。 一个靠军功在天下人面前立足,一个凭借战斗,守护身后百姓的男人,更值得信任与忠诚。 然,不等苏云七开口,九皇叔就道:“听说,你怀了本王的孩子。” 九皇叔的声音清冷、淡漠,带着一丝嘶哑。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带着贵族特有的华丽腔调,尤其是尾音那一下的停顿,让苏云七心脏一跳。 这声音是真好听。 她长这么大,前后今生两辈子,也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再配上,九皇叔冷峻禁欲的容颜,简直是女性杀器。 苏云七突然明白,原主明明心中只有太子,却为何要爬九皇叔的床,而不是去爬太子的床。 和九皇叔一比,太子真的……有多远扔多远。 “这么难回答?”见苏云七低着头,久久不言语,九皇叔的轮椅往前行了半步。 “没有!”苏云七像是受到惊吓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刺,连忙后退,戒备地看着九皇叔,连连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说!”九皇叔又往前逼近一步,苏云七再次后退:“我绝不可能,怀你的孩子。我出宫的当天,就服了避子药,真的……不信,你可以让大夫查。” 事后避孕药的效果,应该比避子汤的效果好吧? 就算药没用,就九皇叔这全身是毒破身子,应该也没有办法,让她怀疑吧? 苏云七怀疑地看着九皇叔…… “避子药?”九皇叔目光微冷:“所以,你们想用谁的孩子,来继承本王的兵权?” “没有们!”苏云七矢口否认道:“当天的事……我可以解释,那是意外!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爬上你的床的,我也是被人算计的。” 别说她了,想来原主也是不清楚,她是怎么爬上九皇叔的床上的。 无他,太顺利了! 九皇叔何许人也。 虽因中毒,暂时被皇上留在宫中,失了自由,可不是原主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算计到的,那天的事…… 肯定还有其他势力插手。 “呵!”九皇叔轻哼一声。 苏云七确实要庆幸,那天爬上他的床是意外。不然…… 苏云七早就死了。 见九皇叔没有直接定她死刑,苏云七连忙解释道:“九皇叔,我对天发誓,我真没有算计你的想法。我也从来没有,承诺过皇上任何事。我嫁入萧王府,只是没有选择。”但凡她有选择,她都会离九皇叔远远的…… 当初,一睁眼,对上九皇叔那双仿若野兽,毫无人类情感的眸子,差点没把她吓死。 这样的男人,再有权势,长得再合她心意,她也不想招惹。 没办法,惹不起。 “呵!”苏云七说了一大通,九皇叔却只是冷讽了一声。看苏云七的目光也充满了嘲讽,显然九皇叔并不相信苏云七的话。 苏云七没法,只能继续道:“九皇叔,我会一点医术,你……” “咻!咻!咻!” 突然,破空声响起,三支黑色长箭,划破虚空,打断了苏云七的话,直朝屋内射来… 苏云七嘴巴大张,眼睛瞪得大大的,军人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扑向九皇叔,保护九皇叔:“小心……” “咚!” 就在苏云七扑向九皇叔的刹那,九皇叔身下的轮椅一转,身子微侧,堪堪避了三支长箭。 苏云七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扑了一个空,长箭直朝她的脑门、心口和膝盖的位置射来。 苏云七知道,她无法全部避开,在关键时候立刻护住头,蜷起身上倒了下去,将膝盖处暴露了出来…… 然,就在她以为,她必中一箭时,一股劲风袭来,推了她一下。 “嘭”的一声,苏云七重重摔倒在地,那支本该击中她膝盖的长箭,擦着她的大腿,射向身后的大床……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了一眼九皇叔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身后,几乎整个没入木床的三支长箭。 这三箭的力道…… 苏云七不由地松了口气。 这要被射中,不死也得残废。 不给苏云七喘息的机会,三箭射出,屋外立刻响起打斗声…… “保护王爷!” 苏云七听到亲卫大喊,下一秒就见数十个黑衣身影,如同游龙,飞速闯入喜房。 他们手持弓箭,每人的弓上都有三支长箭。 一闯进来,就是一通乱射…… 苏云七一个原地打滚,避至角落,堪堪避开了几支射向她的长箭。 抬头,就看到那群黑衣人,丢下弓箭,拔出身后的佩刀,冲向九皇叔。 不好! 九皇叔身中巨毒,先前就毒发攻心了。此刻要再动武,引得体内的毒气流遍全身,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九皇叔要死了,她…… 苏云七蓦地怔住…… 027寡妇的美好生活 苏云七突然发现,九皇叔要是现在死了,她这个唯一与九皇叔有肌肤之亲,怀了九皇叔子嗣,且有皇上保护的九王妃,会活得更好! 不过,这个念头一起,就被苏云七给拍飞了。 想什么美事呢! 九皇叔要死了,她就别想活着走出萧王府。 而一个能想出,无论如何都要她,生下九皇叔子嗣的皇帝,在确定发也无用后,绝不会保她。 是以,九皇叔,绝不能死! “拼了!”趁着黑衣人攻向九皇叔之际,苏云七抬手,将浸泡过麻醉药的袖箭,射了出去。 “咻!” 袖箭飞射而出,正中黑衣人背部。 袖箭没有射中黑衣人的要害,可被袖箭射中的黑衣人,却是身形顿了一下,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苏云七眼前一亮,又飞快地射出了数支袖箭。 攻向九皇叔的黑衣人,全部僵在原地。 九皇叔已做好出手的准备,见状不由地收手,扫了苏云七一眼:苏云七的秘密,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然,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屋外的宋宴,便摆脱了拦路的黑衣杀手,冲了进来。 宋宴想也不想,提剑挥向那群黑衣人…… “咻”的一声,剑光闪现,一道血线飞向半空,而后啪的落下。 那群黑衣人齐齐倒下。 宋宴傻眼了:“王爷,这些人……”是不是傻了,居然一动不动,任由他砍。 九皇叔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我就知道,哪怕你身中巨毒,要杀你,也不是容易的事。” 随着话音落下,“咻”的一声,三支黑色长箭飞射而入,随着长箭射入的,还有一个满是络腮胡的高大男人。 “燕十三,果然是你。”宋宴挥剑挡箭,剑挥出,那三只长箭却分毫未动,长箭依旧按原有的轨迹,直击九皇叔。 可见这三箭的力道! “啪!”就在那三箭,即将射向九皇叔的刹那,九皇叔右手一扬,衣袍翻滚,将三只长箭卷入其中,而后一甩…… 三支长箭立刻调转方向,朝络腮胡男人射去。 “除了我,这世间还有谁,能同时射出三箭。”络腮胡男人一个翻滚,避开三箭。 “啪!啪!啪!”三只长箭破门而出,苏云七还能听到,它们扎入青石板的声音,可见这三箭的力道。 苏云七忍不住,看了九皇叔一眼…… 这是怎样的变态,才会在身中巨毒后,还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她是不是要庆幸,庆幸那天被她睡了后,九皇叔手下留情,没有一巴掌拍碎她。 早知道,九皇叔这么厉害,她刚刚就不浪费袖箭救她了。 她总共才备了十支袖箭,为救九皇叔却浪费了一半。 她的心,好痛! “咻!” 苏云七心痛间,燕十三又射出三箭。 许是离得近,这三箭的威力更甚。 其中一箭,直击宋宴,宋宴拔剑相挡,却被长箭的力道,逼的不断后退…… 另两箭,则直击九皇叔。 这两箭明明是同时射出,却是一前一后,只足隔了一箭的距离。 九皇叔要出手挡箭,势必只能先接下第一箭。 而九皇叔只要接下第一箭,第二箭就会直击他的膝盖! 好刁钻的箭法! 作为局外人,苏云七看得清清楚楚,九皇叔要避开这两箭,几乎没有可能。 可燕十三却没有就此停手,而是紧接着,又射出三箭:“抱歉了九皇叔,有人花了天价,要取你的性命。今晚……你的命,我燕十三要定了。” 一连五箭,挟着强大的力道,直击九皇叔。 苏云七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道,将空气生生扭曲…… 九皇叔这一次,在劫难逃了! 苏云七忍不住闭上眼,不忍直视…… 然,下一秒,她就听到燕十三惊恐地叫声:“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 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七猛地睁开眼,就看到…… 一身朱红蟒袍的萧皇叔,手持长剑,修身而立。 他一个跃起,落到轮椅后方,轻轻一踢,将轮椅踢飞,挡住了燕十三密不透风的五箭,而后…… 轻轻一个跃起,以一种极为飘逸的姿势,避开了受不住五箭力道,朝后方撞过来的轮椅。 并且,在轮椅撞过来的刹那,他足尖一点,在轮椅上方顿了一步,这才持剑攻向燕十三:“你还有,最后一箭!” 燕十三! 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擅长用箭,从无败绩。 传闻,他的箭囊有十三只箭,可至今没有人,见过他的第十三箭。 “你没有中毒!”燕十三不敢与九皇叔正面交锋,连连后退,避开九皇叔的攻击。 “你猜?”九皇叔恶劣地开口,足尖在青石板轻点一下,再次追了上去。 苏云七差点笑了出来,然……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 冲破亲卫防御的黑衣杀手,冲进了喜房,直逼苏云七:“那个女人,疑似怀了九皇叔的孩子,杀了她!” 苏云七脸色大变:“你们哪听来的传言,不要胡说八道,我没有怀九皇叔的孩子!” 要命! 睡了九皇叔的后果,这么严重的吗? 不仅被皇上盯上,还要被九皇叔的仇家盯上。 这些人,是不是连萧王府的花骨朵都要掐了,鸡蛋黄都要摇散! “少跟她废话,动手。”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冷漠,举刀就挥向苏云七的肚子。 “救……”苏云七满脸惨白,额头冷汗淋漓,连连后退。 可她本就躲在角落,根本无路可退。 她本能地呼救,却见宋宴从地上爬起来,嘲讽地扫了她一眼,就提剑而出,去帮外面的亲卫。 那一瞬间,苏云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悲凉至极,委屈至极。 然,只一瞬间,苏云七就将心中的委屈压下。 她苏云七,以前没有靠过任何人,现在也不需要! 她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苏云七抬手,抹掉脸上的虚汗,冷笑:“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 “咻!” 没有一丝犹豫,苏云七将手中,仅剩的五只袖箭齐齐射出,而后…… 028现在就废了你 趁麻醉药起效,苏云七猛地上前,夺过为首黑衣人手中的刀,而后…… 手起刀落,挥刀砍向黑衣人。 “噗嗤!” 一刀一个,刀刀直击要害,刀刀致命。 鲜血喷涌而出,苏云七早有防备,第一时间避开,只有裙摆沾了些许血迹。 苏云七利落地挥刀,将碍事的裙摆割掉。 为首的黑衣人,第一个倒地。 直到鲜血涌出的刹那,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能在死前,尽力提醒其他人:“这个女人……她太邪门了,你……你们小心一点。” 然而,晚了! 他的提醒还未说完,其他几个黑衣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而此时,屋外的黑衣人,也放弃与亲卫纠缠,高声大喊:“杀九王妃!” 草! 苏云七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把九皇叔给睡了。 但凡老天爷让她早一点穿越,她就是宁死,也不会睡九皇叔。 这男人虽是极品,可真的太麻烦了! “嘭!” 在黑衣杀手,不要命的打法下,他们很快就攻破了亲卫的防守,冲进了喜房。 此时,苏云七手上,已没有袖箭。 有的,只有一把大刀。 喜房内,空间就这么一点大,苏云七也无处可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 提刀迎上! 苏云七已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可就在这时…… “保护王妃!” 突然,数个亲卫放弃抵抗外面的黑衣杀手,冲入喜房,挡在苏云七面前。 这怎么回事? 萧王府的人转性了,居然会保护她! 苏云七没傻,但着实吓得不轻。 “王妃,快走!”挡在苏云七面前的亲卫,死死咬牙接住黑衣杀手,转身,急切地催促苏云七。 “多谢!”苏云七没有矫情地说不,她应了一声,提刀往外走。 比起狭小,无处可藏身的喜房,外面显然更安全一些。 然,苏云七刚走出去,就听到燕十三暴怒地大吼:“九皇叔不是想见识,我的第十三箭嘛。今日,我就让九皇叔,长长见识!” 话音落下,只见黑暗中…… 一个高大的人影,化身长箭,笔直冲向九皇叔! 燕十三的第十三箭,就是以身为箭,以虚空为弓! “咻……” 燕十三整个人,以不符常理的速度与力道,挟夹着强劲的力道,猛地“射”向九皇叔…… 在这股强大的力道下,院外的花花草草瞬间被折断,甚至青石板都被掀起了一层。 苏云七也被这股强劲的力道,逼的无法动弹! “嘭!” 很快,化身为箭的燕十三,就与九皇叔在半空相撞。 一声巨响后,两人同时跌飞了出去。 燕十三撞向萧王府的石墙,轰的一声,将石墙砸毁,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后跌倒…… 九皇叔背对着喜房,两人这一撞,九皇叔就朝喜房内跌起。 站在门口的苏云七,正好遭了殃,在九皇叔跌出来的刹那,与九皇叔撞成一团,而后被强劲的冲击力,带的与九皇叔一起,一起摔进了喜床。 “嘭”的一声巨响,两人摔进喜床,直接将喜床压塌了,一个翻滚,摔成一团。 “唔!”被九皇叔压在身下的苏云七,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喉咙似有一股甜腥涌出。 她铁定内伤了。 苏云七张嘴,就想吐…… 然,她那口血还没有吐出来,就被污黑的鲜血喷了一脸。 “你……”苏云七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口吐毒血,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满是冷汗的九皇叔,不由地瞪大眼睛…… 九皇叔不会,要死了吧? “别动!”九皇叔目光冰冷地看着苏云七,声音清冷如故。 “你的伤……”也许我可以治。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九皇叔冷冷地打断了:“安分点,本王没那么容易死。” “你能不能……起来!”九皇叔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嘛。 压得她心口快疼炸了。 还有,她哪里不安分了! 萧王府的人不管她死活,她都没有哭闹,还不够安分嘛。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你不会……”医者的本能,让苏云七第一时间,摸向九皇叔的脉搏,可刚一碰到九皇叔的手腕,就被九皇叔反手制住:“想死?” “疼……放,放手!”苏云七疼的跐牙,吃力地解释地道:“我只是想为你诊断。” 九皇叔甩开苏云七的手,一把掐住苏云七的脚下,冷声警告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别给本王杀你的理由。” “我能有什么心思!”苏云七呼吸一窒,她反应极快地抬起膝盖,抵在九皇叔的胯下:“松手!不松手……大不了,鱼死网破呀!你当我、怕呢!”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九皇叔要逼她…… 那就一起死! 苏云七猛地抬腿,狠狠撞向九皇叔的胯下。 “愚蠢!”九皇叔骂了一声,一个翻身,避开了苏云七的攻击。 就在他侧身的刹那,手臂一麻,不受控制地松开了苏云七。 “你做了什么?”九皇叔一顿,审视地看向苏云七。 “咳咳……”苏云七咳了一声,重重地踢向九皇叔的小腿,单手撑在倒塌,一个借力,翻身而起…… “九皇叔,别小看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女人。” 话落,苏云七随手扯上,一旁的床帽…… 只见“哗啦”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床顶,轰地倒下,压在九皇叔身上。 “王爷!”宋宴带着亲卫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大叫一声,而后上前,一脚将苏云七的踢飞…… “嘭!”苏云七重重摔倒地上,那口堵住喉咙里的甜腥,终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快,杀了她。”黑衣杀手,看到倒地不起的苏云七,立刻反应过来,不顾面前的亲卫,提刀,转身就挥向苏云七。 苏云七发现了,她想要躲,想要避开,可她全身疼的厉害,别说躲避,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 苏云七苦笑一声…… 她这么努力地想要活着,可最终还是逃不过早死。 苏云七闭上眼,决定认命了。 “王妃,小心!” 可就在此时,一个完全陌生的亲卫,突然扑了过来,挡在了她面前…… 029她只是诱饵 “噗嗤”一声,那亲卫替她挡下致命一击。 不仅如此,之后又有六七个护卫涌过来,挡在苏云七面前,为苏云七挡下黑衣杀手的攻击。 苏云七傻眼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么回事? 萧王府的亲卫转性了。 她没有看到,九皇叔冰冷而嘲讽的目光…… “王爷?”宋宴扶着九皇叔,低声唤了一句。 九皇叔收回目光,冷冷下令:“都解决了!” “是。”宋宴带着余下的亲卫,杀了过来…… 宋宴武功高强,有他出手,黑衣杀手很快就被解决了。 苏云七缓过最初那波头痛,也缓缓爬了起来。 一起身,就听到宋宴下令:“把人抬下去。” 宋宴指的,就是那个为救苏云七,给苏云七挡了一刀的护卫。 那护卫腹部中了一刀,肠子都露了出来,气息微弱,看样子没救了。 苏云七知道,这样的伤放在古代,必死无疑,连忙道:“他还有救,我能救他。你等我一下,我去取药箱。” 苏云七说话间,就要去取药箱,却被宋宴挡住了:“不必麻烦王妃了,救回来,也是要处死的。” “为,为什么?”苏云七声音一颤,瞪大眼睛看着宋宴。 九皇叔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九皇叔的左右手,对她也是见死不救,其他亲卫也直接无视她的存在,只有这几个亲卫拼死保护她。 这几人…… 显然已是被人收买了。 “王妃已经猜测到了,不是吗?”王妃二字,宋宴喊的嘲讽又轻蔑。 “你,你们……拿我当诱饵?”苏云七连连后退。 宋宴嘲讽一笑:“还要多谢王妃,王妃……还挺好用的。” 说完,宋宴扭头看向那几个,冲出来保护苏云七亲卫:“兄弟一场,给你们一个自尽的机会。” 那几个亲卫,在宋宴出现,就站在角落一动不动。 听到宋宴的话,他们满脸羞愧,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即拔刀自刎! 一人七人,全部自尽而亡。 苏云七看着地上的尸体,怔怔地…… 这一刻,她明白了,权利斗争的残酷。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王妃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王妃了。”宋宴一扬手,就带着亲卫,抬着地上的尸体离去,只留下苏云七,面对满屋的狼藉…… 苏云七苦笑一声,看着身上的污血,轻叹了口气,拖着酸痛的身上,回到被砸烂的喜房,将身上破烂的嫁衣脱下,从嫁妆箱子里,翻箱倒柜地,才勉强找出一件能穿的长裙。 “长公主不愧为是长公主,一点亏都不肯吃。”在苏云七的威胁下,长公主不得不给她准备嫁妆,但长公主准备的这些嫁妆,大多都没法用。 至少,不是苏云七这个年纪的人,该用的。 苏云七也不在意,她要嫁妆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嫁妆,而是折腾一番给皇上看,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 结果证明,只要她愿意嫁给皇上,皇上几乎没有底线,只要她闹腾,皇上就会应下。 一国帝王,这般纵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的喜爱,另一则是没把她当活人。 早晚都要死的人,再怎么蹦哒,也蹦哒不了多久。 换了衣服,苏云七准备寻一个干净的地方休息,顺便也为自己诊断一下。 她总觉得,她的肋骨被摔断,胸口疼得厉害…… 然,刚清出一块地方,萧王府的下人就板着脸过来了:“苏姑娘,王爷有请!” “什么事?”苏云七扭头,问道。 下人没有回答,只冷硬地道:“苏姑娘,请……” 苏云七很想问,如果我不去,会怎样?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何必,自取其辱。 “好,我去。”苏云七点头,跟着下人朝前院走去。 萧王府很大,大到苏云七足足走了半刻钟,才抵达前院。 一到前院,就听到里面传来痛苦的哀号,还有男人的怒吼声:“这腿,必须截了!这伤口太大了,碎骨头太多,没法清理。必须截了腿,用火烤!” “截了腿,一定能活吗?” “截了腿不一定能活,但不截一定会死。” “我宁可死……也不要截了腿。” “到底要怎么样,你们给句准话……不治,我就去给其他人上药了!” “王爷说了,让那姓苏的来看看,那姓苏的不是说,她能治伤嘛。兴许她有办法呢?” “一个女人的话,你们也信。” “我信王爷!” …… 苏云七被带进来时,屋内依旧争吵不休。 不过,苏云七没有看到九皇叔的身影。 宋宴眼尖,一眼就看到苏云七,一把将苏云七扯到面前:“来了,来人……姓苏的,你快过来,看看这伤你能治吗?” “嘶……”苏云七被扯的,胸口的肋骨生痛,她倒抽了一口气,拍开宋宴的手:“放开!” “你,你干吗?”宋宴的手背被拍了一下,明明不重,却吓得宋宴连忙缩回了手。 苏云七没有理他,只问道:“九皇叔找我,有什么事?” “哦……这伤,你看看,你能不能治。”宋宴指着,躺在木架上的伤兵。 苏云七没有回答,而是上前查看…… “一个女人,懂什么!”照看伤兵的老大夫,看到苏云七过来,皱着眉,一脸不满。 “苏……苏姑娘,你看看,我儿子这伤,能治吗?”一管家模样打扮的老者,看到苏云七,求救似的看着苏云七,眼中满是期待。 伤在架子上的伤兵,嘴里发出痛苦的哼声,双眼却迸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他没有开口,只定定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很想说,当初你们对我见死不救,现在凭什么,要我救你们,然…… 医者的职责,军人的本能,让她说不出这样的话。 苏云七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能。我去拿药箱来!” 苏云七说完,转身就去拿药箱,却被老大夫拦住了:“这伤,你真能治?不用截腿?” “你再拖延,就治不了了。”在门外,苏云七就听到,这个老大夫满口看不起女人,当下也不客气,直接怼了回去。 “你,你……你最好能治,不然你就死定了。”老大夫又气又怒,指着苏云七,气得直跺脚。 “我不治了!”苏云七后退一步,十分地光棍。 又不是她主动求上门的,这些人求她医治,还这个态度,是把她的好说话,当成好欺负吗? “好了,别闹了!”宋宴适时,打断老大夫的话,主动问道:“药箱在哪,我去拿!” “呵!”苏云七没有说话,她冷冷地看着宋宴,没有动! 030医术骗不了人 宋宴那会,看似在看苏云七台阶下,实则是警告她,他们不接受拒绝。 苏云七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苏云七听明白,正因为听明白了,这才无声地看着宋宴,表达自己的不满。 两人目光对峙,充满了火药味。 两人谁也不肯让步,屋内其他人也不敢吭声,直到伤了腿的伤兵,忍受不住,痛苦哀嚎:“唔……疼……好疼!” 伤兵的父亲曹管家,听到儿子的喊痛的声音,急得不行:“宋大人,曹佑这腿……” “苏姑娘,药箱在哪?”宋宴没法,咬牙切齿地开口。 “给我道歉!”苏云七看过曹佑那腿,止血做得很好,一时半刻不会有问题。 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跟宋宴死倔。 “凭什么?你还没有治,就要我给你道歉,你真当自己是我们萧王府的王妃了。”宋宴还没有说话,看不起苏云七的老大夫,就气得跳了出来。 苏云七等的就是这话,当下就道:“我保住了他的腿,处理好他的伤,你当众给我道歉,并大喊三声,我连个女人都不如。” “别说,我还真看不起你一个女人!看在你还有胆的份上,我跟你赌了。你要能保住曹佑的腿,处理他的伤,我就给你道歉,大喊三声我连个女人都不如。”老大夫想也不想,就应下了:“你要输了呢?” “你想怎么样?”苏云七反问。 老大夫想也不想,就道:“你要输了,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并大喊三声,你不配做九王妃!” “好,等着!”苏云七应下,转身就去取药箱。 萧王的心腹,顾随在屋内,听到苏云七与老大夫打赌的话,气得跑了出来,指着老大夫与宋宴,就是一通骂:“你们真是……胡闹,她好歹是王爷亲自迎进门的,就算咱们再不待见她,她名义上也是九王妃,你让她跪下,给你磕头道歉,你这是折辱她,还是折辱王爷!” “关我什么事,打赌的是他们。”宋宴立刻后退一步,撇清自己的关系。 他顶多就是看热闹,没有阻止。 老大夫也委屈地嘟囔道:“这不是那姓苏的,太狂了嘛。什么本事都没有亮出来,就摆出一副高傲样,跟谁没本事似的。” “你们别太过分,人是王爷让请过来的!你们对其他老大夫,会这么无礼吗?”顾随在屋内,清楚地听到,老大夫是怎么看不起苏云七的,并不认为苏云七有错。 要是真软绵的一点脾气都没有,那也做不出,挟持太子出宫,拿婚事要挟长公主,当众代母休夫的事。 “王爷肯定被她骗了,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老大夫仍旧嘴硬地嘟囔。 顾随知道老大夫的固执,也不多言,只道:“有没有本事,等会看了就知道了。都别围在这里,该干嘛干嘛去!” …… 顾随的敲打还是有用的,苏云七再度提着药箱过来,众人都老实多了。 老大夫虽然仍旧不屑,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哼了一声,埋头给其他伤员处理伤口。 九皇叔虽早料到,今晚不会太平,但还是有不少人受了伤,屋内十几个架子,都躺满了伤员。 好在都是外伤,也不致命。 曹佑的父亲曹管家,见苏云七提着药箱过来,忙迎上前,想要帮苏云七拎药箱,被苏云七拒绝了:“不必。” 苏云七提着药箱,来到曹佑病床前,将药箱打开,取出药盒,拿出医用手套上,同时不忘道:“太暗了,再点两盏蜡烛。” “来了!”曹管家连忙移了两盏灯过来,并问道:“苏姑娘你看,两盏灯够不够?” “丑人多作怪。”老大夫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苏云七只当没有听到,应了一声:“够了。”就将药盒打开。 药盒一开,里面不锈钢的手术刀、镊子、夹子,在烛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这什么?”老大夫在一旁,为伤员处理伤口,看到苏云七的药盒,忍不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这一看,顿时就呆不住了,直接丢下伤员,跑到苏云七身旁,指着满盒干净到透亮的器具,问道:“这什么?怎么这么亮!” “伤员第一!”苏云七淡淡地扫了老大夫一眼,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就打开清毒水,拿起夹子,夹了一块干净的棉药蘸湿,转身给曹佑清理伤口。 老大夫没得到回答,不依不饶地去拽苏云七:“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是……” “放手!”苏云七被拽的一个没站稳,差点撞到了药箱,当下就怒了,狠狠地瞪了老大夫一眼:“萧王府的老大夫,就你这水平?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把救到一半的伤员丢下。” “你,你这女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敬老!”老大夫被说的满脸通红,自知自己不占理,只能怒瞪苏云七。 苏云七没有搭理他,转身继续给曹佑清理伤口。 “啊!”消毒水碰到伤口,疼的曹佑大叫。 苏云七手一顿,皱眉:“你没喝麻沸散。” “这么一点小伤,喝什么麻沸散。”老大夫一脸理直气壮:“姓苏的,你是不是不行呀。” “他的骨头断了,伤口处有碎骨,你居然不给他用麻沸散,不清理碎骨头就直接上药,我敬你们是条汉子!”苏云七没好气地哼一声,将脏了棉花丢在一旁,夹子也放下,对曹管家道:“给他灌一碗麻沸散。”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苏云七一上手,就看出了曹佑的伤,显然不是什么都懂的。 曹管家一句也没有问,立刻去给取麻沸散。 “他的碎骨插在血管里,清不了。”老大夫自觉丢了面子,哼哼唧唧地道。 “那是你。”苏云七冷静地道。 “难不成,你能清?”老大夫睁大眼。 “你可以看着……” “看着就看着,我就不信你有那个本事!”老大夫梗着脖子应了一句,转而又没好气地道:“可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那块碎骨插的位置,是大血管,一个不好,血涌出,我可止不住!” “看着就是了。”苏云七还是这么句话。 医术是骗不了人的,有没有本事,一上手术台就知道了! 旁的她不敢说,医治外伤…… 031她的光芒无法掩盖 作为外科一把刀,被人称为在战场上,跟死神抢生意的战场第一军医,在医治外伤方面,她苏云七敢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给曹佑灌下麻沸散后,苏云七就拿起夹子,继续给曹佑清理伤口。 曹佑的伤口面积很大,一时半刻清理不完。 老大夫看了两眼,知晓重头戏没有这么快,飞快地跑过去,给那个上药上到一半的倒霉鬼,把药上完。 而后,把手上的活丢给徒弟,就咚咚咚地跑到苏云七这边,看苏云七怎么清理,曹佑那根卡在血管里的骨头。 那根骨头卡得太不是地方了,就是他也不敢动手。 是以,他才会建议曹佑截了腿,用烧红的铬铁将伤口烫死,如此就能保住性命。 “让开,挡着光了。”老大夫毫不自觉,一过来就把曹佑的亲爹挤走了,一个人占了大半的位置。 苏云七嫌弃地赶人。 老大夫看到苏云七,手法娴熟的清理伤口,且清理伤口的手法,与他完全不同,效率却更高,知晓苏云七有两把刷子,也不在意苏云七的不敬老,老实地后退一步,熟练地吩咐曹管家:“来人,再拿两盏蜡烛了。” 曹管家看到苏云七熟练的动作,自信从容的心态,原本只对苏云七的医术,抱有三分期待,现在却是十分的相信的,就连脸上的担忧与愁苦,都散了大半。 听到老大夫的话,还有闲情给老大夫一个白眼。 当然,白眼归白眼,灯还是拿了过来。 光亮足够了,老大夫有自觉,挪了一个位置,没有再挡光,苏云七也就不赶人了。 她在炮灰连天的战场上,都能给伤兵做手术,被几双眼睛盯着,完全没有压力。 苏云七处理外伤的手法,不仅利落还十分地迅速。 不过片刻,苏云七就将曹佑的伤口清理干净了,还将伤处细小的碎骨,一一夹了出来。 看到苏云七夹出来的碎骨,老大夫有那么一点点羞愧,不过很快又挺直了胸膛…… 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先前光线也弱,他没有看到是正常的! 碎骨清理干净,接下来就是清理那根,卡在主动脉血管的骨头。 老大夫暗暗戳了戳手,满脸期待…… 等了这么久,重头戏终于来了。 他倒要看看,这姓苏的,怎么清理那根骨头。 “针灸会吗?”苏云七没有忙着动手,而是先问了老大夫一句。 “会呀,怎么了?”老大夫应道。 苏云七指着曹佑伤处上方,道:“扎两针,阻止血液体流动,我要给他缝合血管。” “啥?缝合血管?”老大夫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用小拇指比了个一眯眯的大小:“你在说什么大话,那血管……那么一丁点儿细,你怎么缝合?还有……你知不知道,扎针阻止血液流动,他的腿会坏死的。” “手够快,就不会有问题。你要不扎针,我就直接用绳子绑,阻止他腿部血液流动了。”苏云七完全不跟老大夫多说,转身就去药箱拿绳子。 “别,别,别,我来,我来……”老大夫生怕苏云七不用他,飞快地拿了自己的药箱过来,取出银针就要针,被苏云七阻止了:“等我说扎,你再扎下去。” “行,行行,我等你,你快点呀!”为了看到苏云七,怎么缝合血管的,老大夫特别好说话。 宋宴一出来,就看到老大夫讨好地,围着苏云七转,忍不住捂脸…… 真,没眼看。 准备工作很快做好,苏云七备好缝血管的针线,摆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就拿起夹子,夹住那截扎在血管的碎骨…… 她没有立刻拔出,而且先说了一声:“扎针!”,看到老大夫下针,这才将碎骨拔出。 “噗”的一声,碎骨被拔出,一小股血涌出…… 老大夫下针迅速,血液涌出的速度,很快就缓了下来。 苏云七以最快的速度,将涌出来的血吸干净,而后伸手将血管扯出来。 “嘶……” 众人看到苏云七这个动作,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伤不在他们身上,他们不痛,但看着痛…… 血管扯出,苏云七用架子固定好,而后飞快地拿起细针与线,将血管破裂的位置找出,以最快的速度缝合。 一针一针……众人看不到,苏云七是怎么,准确落针的,只看到弯针在她指间来回穿棱,只看到她不停地打结、剪线…… “这真能缝合?”老大夫瞪大眼睛,连眼都不敢眨,就怕错过精彩片段。 他伸长脖子,往苏云七手边探,却被苏云七嫌弃地挥开:“别挡光。” “就是,别挡光,别挡光!”曹管家看到,苏云七一手缝合血管的手法,已是惊为天人。 他现在可以肯定,他儿子的腿,绝对有救,不用截了。 这种情况下,不需要苏云七说什么,他就自觉地把老大夫拉开,生怕老大夫添乱。 血管很细,极难缝合,但血管处的伤也小,不过数个呼吸间,苏云七就将扎破的血管缝合好了。 “啪”的一声,取下支架,血管就弹了回去。 “拔针!”缝合完血管,苏云七呼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来了,来了,拔针!”前后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苏云七就将血管缝合了,这么一点时间,就是老大夫也无法说,曹佑的大腿会因血液不流畅而坏死。 “小姑娘这一手,果真漂亮。”老大夫拔了针,看到血液涌过,却不见血管崩发,一个没忍住,就赞了一句。 赞完后,没听到苏云七的回复,老大夫有些讪讪。不过只一瞬,他又厚着脸皮上前:“小姑娘,你这缝血管的……” “没空,缝合伤口呢。”苏云七一把推开老大夫,将伤口处的余血清除,而后上药,拿出大号的弯针,继续给曹佑缝合伤口。 缝合血管是个精细活,此时天色又暗,老大夫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如年轻人,看不真切。 可缝合外露的大伤口,那就粗暴多了。 老大夫看得真真切切,看到苏云七熟练缝合伤口的动作,不由得双眼发光…… 九皇叔这是从哪里,捡来这么一个宝贝! 难怪九皇叔,拼着毒发也要亲自去迎娶。 这么一个宝贝娶进门,以后战场上,能少死多少伤员呀! 不仅仅是老大夫,就是宋宴也看得目瞪口呆…… 苏云七,她真是皇上培养出来的? 皇上他有那个本事,能培养得出这么厉害的人? 他不信…… 032报应来得太快 “王爷,王爷……” 宋宴看到苏云七,将曹佑那碗大的伤口,缝合只有一条线,当下激动地,就往回跑…… “这苏云七铁定不是皇上,秘密培养的人。她那手医术太厉害了,要是皇上秘密培养的人,皇上绝不会舍得,把她推出来使美人计!” 美人易得,但有本事的人,却难得。 像苏云七这样的人,哪怕她是女人,也不会有人舍得,只她当一个无脑的美人。 “你现在才知道?”不等九皇叔开口,顾随就先一步,白了宋宴一眼。 “这,这不是……我之前,不知道苏云七这么厉害嘛。”宋宴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心虚地不敢抬头。 “你这先入为主,看不起人的坏毛病,得改了。也不想想,她要真是皇上培养出来的女细作,王爷会让她进萧王府的门嘛。”顾随没好气地道。 “啊?王爷迎苏云七进门,不是因为皇上赐婚,没法拒绝吗?”皇上是天子,占着大义。皇上下旨,他们要公然抗旨,就等于将把柄递到皇上手上。 他们家王爷体内的毒还未解,避皇上的锋芒也是正常。 “圣旨不能拒绝,但要一个女人死在婚前,有的是办法,你看王爷出手了吗?”顾随道。 宋宴更傻了:“我一直以为……王爷是顾忌着,苏云七腹中,可能真有咱们小王爷,才没有动手。” “咱们王爷,缺生孩子的女人吗?”顾随叹气。 又是为宋宴的智商,操心的一天。 明明长了一副聪明相,怎么成天跟个傻子似的。 “不缺吗?”宋宴反问:“王爷至今,也就只碰过一个苏云七吧?别的女人,别说跟咱们王爷那啥,就连……” “闭嘴!”坐在药桶里,闭目泡药浴的九皇叔,冷冷地打断了宋宴的话。 宋宴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一脸怂样地道:“是,是,属下闭嘴。那,那啥……王爷,我再出去看看。” 说完,不等九皇叔开口,就跑了出去。 屋外,苏云七已将后续,要注意的事项交代完毕。 确定曹管家听明白后,苏云七转身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器具,却被老大夫一把按住:“那啥,我给你道歉,我也承认我不如一个女人,不如你……你看,能不能,再给我们包扎几个伤患?” 不等苏云七开口,老大夫便指着角落几人:“那几人被箭射中,那些个不是东西,箭上带着倒勾,一拔就会扯出大片的血肉,伤口实在不好处理。你看看……能帮帮忙吗?” 苏云七一默,没有应下…… 受伤的亲卫,齐刷刷地看向苏云七,眼中有希冀,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只默默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闭眼,长长地呼了口气,点头:“可以!” “多谢,多谢。”又可以偷师了! 老大夫一脸欢喜,高声道:“你放心,我们萧王府的人,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你这次帮了我们,下次你要遇到刺杀,我们肯定拼死救你。” “多谢,我不是你们家九皇叔,我应该没有那么倒霉,也不会有人,花大价钱请杀手来杀我。”今晚的刺客,也是冲着九皇叔来的。 她只是倒霉,被人牵连了。 “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老大夫想想,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可转念一想苏云七的话,才发现苏云七的话才叫不对,当下就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王爷倒霉,才会被人刺杀?” “难道不是吗?”苏云七反问。 “好像……也是哦。”老大夫想了一下,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们家王爷确实很倒霉。 尤其是回京后,只参加了一个宫宴,却引得体内的毒物发作,简直是倒霉透顶了。 见老大夫被苏云七怼得无话可说,一众伤兵不由得乐了,那几个等着拔箭头的伤兵,更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苏姑娘放心,不用遇到刺杀,只要遇到危险,我们一定保护你。” “那就先谢过各位了。”苏云七没有矫情地说不,而是大大方方地,向众人抱拳道谢。 她其实…… 不讨厌萧王府这些亲兵。 她长年生活在军中,跟当兵的最熟。 这些人爱憎分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就像先前,把她当外人,不管她的死活,可一旦把她划到自己人的范畴,遇到危险,就会豁出性命去保护她。 就像,她的战友,豁出性命保护百姓一样。 但,她此刻也无法,把他们视为战友。 无他…… 他们之间的隔阂不解开,就永远无法信任,就永远无法放心,将背后交给对方! 她和九皇叔的开始,实在太糟糕了。 别说九皇叔了,就是她也无法信任九皇叔。 苏云七暗自叹息了一声,打起精神,上前给那几个伤兵拔箭。 老大夫的诊断没有错,中箭的伤兵,伤口不大,但箭头带着倒刺,卡在肉里,很不好取出。 尤其是有一人,箭头正好卡在血管处。 一个不好,取箭头时,就会把血管扯断。 “先把伤口切开,拔箭,再清创缝合。”苏云七刚给曹佑缝合了血管,手指还处在疲劳状态,她没有急着挑最难的伤口处理,而是先从简单的开始。 左右,他们的伤都不致命,早一刻,晚一刻,影响不大。 “没问题,我帮你。”在苏云七缝合曹佑血管时,老大夫就对苏云七心悦臣服了,这会更是主动提出,给苏云七打下手。 当然,他绝不会说,他是想要偷师。 苏云七没有意见,简单地交代了两句,让曹管家给伤兵灌了麻沸散后,就拿出手术刀,装上刀片。 “这是……”老大夫又习惯性地提问。 苏云七一个冷眼扫过去,老大夫立刻闭嘴,乖乖地看着苏云七,切开伤口,在不扩大伤口面积、不伤及血管的情况下,将箭头从伤处挖出来。 “漂亮!”老大夫看得热血沸腾,恨不能自己上手去操作。 很快,老大夫的机会来了! 站在一旁的宋宴,突然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033看上去无事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大人,宋大人……” 曹管家等人,见宋宴突然晕倒,连忙涌上前,摇晃两下不见宋宴有反应,就要将人抬起来。 苏云七想到宋宴在喜房内,被一支黑箭击得重重摔倒在地,连忙出声阻止:“别移动他!” 没有意外的话,宋宴十有八九是内出血,这个时候绝不能乱动。 “处理好这个伤患,我过去给宋宴检查。”苏云七将止血钳,塞到老大夫手里,从药箱里取了一根穿刺针,就朝宋宴跑去。 “好,没问题。”孙大夫扫了宋宴一眼,见宋宴并没有受伤,很是淡定地接过止血钳。 宋宴一点外伤都没有,应该没啥事。 他早就想试一试,苏云七那些器具了,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老大夫拿着止血钳,仔细回忆,苏云七清理伤口的顺序与动作,手上的动作虽有几分笨拙,却很仔细…… 苏云七拿着穿刺针过来,挥开人群:“让开!” “苏姑娘,宋大人他……”曹管家等人起身,却还是担心地问道。 苏云七没有回答,她侧身趴在宋宴心口,仔细听他的心跳和胸腔的气息变化。 “噗嗤!”片刻后,苏云七起身,拿起穿刺针,刺入宋宴的胸腔。 曹管家等人,大叫:“苏姑娘,你在干什么?” “快,阻止她,她要杀宋大人!”曹管家失声大叫,就要去抢苏云七手中的针。 “不想他死,就不要碰我!”苏云七侧身避开,冷冰冰地看了曹管家,警告意味十足。 曹管家投鼠忌器,不敢动,却又急得不行:“可你哪里是什么救人,你这是杀人,你们几个快把人拉开……” 拿着一根尖针,就往宋大人胸口捅,他们也不相信这是救人。 亲卫没有任何犹豫,上前就要去拉开苏云七。 可他们刚要动手,九皇叔就坐着轮椅出来了:“住手!” “是,王爷!”亲卫不假思索,本能地听命。 “都散开!”顾随推着九皇叔上前,就看到苏云七,将刺入宋宴体内的长针抽了出来。 长针上,沾满了血迹。 “内出血。”苏云七肯定的道。 “什么意思?”九皇叔的轮椅,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苏云七的动作,却又不会挡了光。 “就是受了内伤,内脏出血。而且,我怀疑他不止胸腔出血,腹部也出血了。”苏云七拿着带血的穿刺针,将针消毒,再次折回。 “噗嗤!” 苏云七将针扎入宋宴的腹部,片刻后抽出,针上同样有血迹。 “受到重击,胸腔、腹部出血。十分危险,需要紧急救治。让我动手的话,救活他的可能只有七成,要我救吗?”苏云七抬头,将诊断与诊治成功率,说给九皇叔听。 九皇叔深深地看了苏云七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孙大夫,给宋宴诊脉。” “是,王爷。”老大夫也就是孙大夫,在苏云七说出,宋宴是内出血时,就将那个伤兵交给了徒弟,跑了过来。 之所以没有动,是看到九皇叔出声,且似乎颇信任苏云七,这才没有急着上前。 现在九皇叔开口,他自是要好好诊断。 孙大夫蹲在宋宴身侧,握住他的脉搏,仔细诊断,越诊断脸色越沉…… 诊完脉,孙大夫没有急着,说出他的诊断结果,而是又仔细察看了宋宴的瞳孔,侧身贴在宋宴的心口听,仔细听心音…… 而随着诊断深入,孙大夫的脸色越来越沉了。 “怎么样?”顾随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孙大夫黑着脸道:“是内伤,肺腑出血,出血量很大,很严重。”他之前居然没有发现,居然只当宋宴是累着了,或者是小伤。 这简直是,耻辱! 孙大夫一脸郁闷地看向苏云七:“你是怎么知道,宋宴内肺出血,受了内伤的?” 苏云七也没有隐瞒,说道:“之前,我看到宋宴重重摔了一跤,好半天才爬起来。之后,他就像无事人一样活蹦乱跳……这种情况下,要么就没有受伤,要么就是内脏受伤,且伤得不轻。” 就像是车祸伤者一样。 身上有外伤,流了血的伤者,伤口反倒不会致命。 倒是一点外伤也没有的人,很有可能内脏被压迫,受了内伤而不自知。 “原来如此。”孙大夫心里舒服了。 不是他医术不行,是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顾随急切地问道:“孙大夫,你有几成的把握?” 确诊了宋宴的伤,接下来就是医治了。 苏云七刚刚说,她只有七成的把握,能将宋宴救活…… 这么低的概率,顾随自是不放心,让苏云七为宋宴医治。 “这个……真不好说。”孙大夫皱眉道:“这内伤治起来,极为棘手……让我救的话,我可以保证宋大人,不会有性命之危,但无法保证会不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顾随问道。 “体弱,胸闷气短,以后都无法再动武。武林中受了内伤,废了的高手比比皆是,宋大人也是这么一个情况。”张大人如实说道。 “你呢?”九皇叔淡淡地扫向苏云七。 “七成的成活率,只要没死,养上两三个月……就可以活蹦乱跳,没有后遗症。”苏云七也如实道。 医治方案给出来了,要怎么治,就看九皇叔怎么选择了。 几乎没有思考,九皇叔就指了苏云七:“行,你去治。” “人死了,我不负责。”苏云七事先声明:“最好,给我写一个免责书,表明人要在医治过程中出了意外,绝不追究我的责任。” 顾随当场就急了:“不行!这什么免责书不能签。万一我们签了,你不认真治,故意治死宋宴呢?” “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身为一个大夫的医德。作为大夫,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做不出你说的这种事。医治的时候,我会做我该做的,能做的一切。旁的,我负不了责。” 苏云七站起来,神情严肃地道:“再者,我并没有勉强你们,让我为宋宴医治,你们要是不放心,大可以选拔孙大夫的医治方法,他的医治方法更安全。” “这……”顾随皱眉,左右为难。 “你,治!”唯有九皇叔,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也很坚定。 看在苏云七还算聪明的份上,他愿意给苏云七一次机会。 苏云七最好祈祷,另外三成可能不会出现。 不然,她会明白,什么免责书,在他这里…… 没用的! 034本王只是路过 在苏云七的要求下,九皇叔给安排了一间,干净明亮,并且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到她的房间,用来给宋宴医治。 顾随听到前面的要求,还勉强能接受。 听到苏云七说,不能让人打扰她,顾随就坐不住了,他强烈反对,希望能全程跟进,看苏云七到底是怎么医治的,被苏云七拒绝了。 顾随一脸气闷,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好心建议:“王爷,这……万一,要是苏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你看,要不让孙大夫进去帮忙。” 孙大夫听到后,连连点头,且不断给苏云七使眼色,让苏云七同意。 苏云七仍旧没有同意。 开玩笑,她先前只是给宋宴做个穿刺,就被这群人误会,是要杀宋宴,要是让他们看到,她要打开宋宴的胸腔,这群人指不定,以为她不仅要杀人,还要剖尸。 到时候,谁出手拦一下,耽误她手术,那就真是杀人了。 为了杜绝可能的风险,苏云七果断拒绝旁人相助。 不过是一台开胸手术,她在战场上,不知道做了多少台一样的手术。不需要手术助理,她一个人也能完成,顶多就是累了一点。 而这些要求,九皇叔都答应了。 此刻顾随提出反对意见,九皇叔也没有反悔,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用人不疑。” 他敢用苏云七,就不怕苏云七使坏。 苏云七敢动小心思,他会让苏云七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多谢九皇叔信任,云七必不负九皇叔的信任!”说真的,听到九皇叔毫不犹豫地,应下她所有的条件,苏云七是有那么一点点感动的。 现在的她,可不是那个闻名战场的女军医。现在的她,什么名声都没有…… 不是,不应该说什么名声都没有,爬床、太子圈养的女人……这些奇葩的名声,她还是有的。 这样的情况下,九皇叔能信任她,并同意她屏弃左右,可谓是冒险。 她虽不至于,冲动到士为知己者死,但就冲着九皇叔这份信任,她也会尽全力救治宋宴。 有了九皇叔的同意,其他人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苏云七要的病房,很快就安排出来了。 亲卫们也在苏云七的指导下,将宋宴平移到担架上,抬进了房间。 苏云七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仔细地清理过双手,便步入了病房。 “嘭!”苏云七进去后,直接将门关上,将所有好奇、担忧的目光,全部阻拦在外。 “王爷,属下在这里守着吧。”顾随还是放心不下,搬了一把椅子守在门外。 九皇叔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去了。 孙大夫也很想留下来,守在外面…… 当然,比起守在外面,他更想进去帮忙,可惜苏云七不给他机会,顾随也不给他机会。 他刚坐下,曹管家就催促孙大夫,去给其他伤兵处理箭伤。 孙大夫一脸不舍,却又不得不走,一路骂骂咧咧:“真是一群废物,教了这么多年,要用你们的时候,还是一个比一个废,一点用都没有,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他那几个徒弟,被骂得头也不敢抬…… 他们确实,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屋内 苏云七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第三者窥探,也没有安全隐患,便从系统中兑换出了一支麻醉针,给宋宴注射…… 趁着麻醉起效,苏云七靠着墙角,趁机用战地医疗系统,为自己诊断了一番。 很好,她虽摔得不轻,但摔下时护住了要害,并没有内伤,也没有摔断骨头。 身上的疼痛,都是撞伤造成的。 确定身上的伤没有大碍,苏云七便靠着墙角,闭目养神。 这一天,她是真的累。 身体累,心更累。 好在,要结束了! 苏云七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宋宴,便收回目光…… 医治好宋宴,她虽不至于,能借此在萧王府站稳脚步,但多少能改善她的处境,让她不至于朝不保夕。 有用的人,在哪里都会受到优待。 今晚发生的事,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要不是她会医术,要不是这些伤兵需要她,她这会还窝在,那间被砸的稀巴烂,又满是血腥味的喜房,吹着寒风呢。 约莫两刻钟,麻醉起效了。 苏云七也没有耽搁,拿出药箱,取出需要的器具与药物,一一排放好,便带上手套与口罩…… 系统内,有很多辅助仪器,可以时刻监控宋宴的情况,但这些苏云七都没有用。 她在战场上,早就习惯了简陋的手术环境,不需要外物,也能准确判断病人的情况。 而且…… 这到底是萧王府,不是她自己的地盘,她着实不敢冒险,拿出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手术器具准备完毕,苏云七深吸了口气,划开宋宴的衣服,按战地医疗系统的诊断,拿出黑笔在宋宴的胸膛,划出手术刀口,而后…… 毫不犹豫地下刀! 刀切开皮肉,露出里面带血的真皮组织。 很快,宋宴的胸腔就被打开了! 没有意外,肺腑内有大量的出血,还有些许血沫肉渣。 幸运的是,内脏没有破裂,不需要做切除手术,也不会太大的危险。 “很好!” 苏云七紧绷的眉头,稍稍松懈了几分。 她不慌不忙地,拿出针刺,将那些淤血抽出…… 清理完胸腔的出血,苏云七又继续清理,宋宴肺腑内的血沫肉渣。 这是一个细致且漫长的工作,稍有不慎,就会伤及内脏,给内脏带来二次伤害。 好在,苏云七在战场上,经常做同类手术,早就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 只是,现有的身体体能偏弱,不多时苏云七就感觉到疲累,最主要她的双手撑不住了。 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 缓过双手的疼痛后,苏云七再次埋头,为宋宴清理胸腔淤血。 这一次,苏云七没有再停下来,而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咬牙坚持,以最快的速度,将宋宴胸腔的血沫肉渣清出,而后一鼓作气,将切口缝合好。 做完这一切,苏云七的双手,已酸得抬不起来。 她忍不住盘坐在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 而她不知,这一切都被路过的九皇叔,看在眼里…… 035成婚太可怕了 是的,九皇叔只是路过,他并没有刻意来盯着苏云七。 还是那句话,既然他用了苏云七,就愿意相信苏云七,愿意给苏云七一次机会,哪怕苏云七全身上下都是秘密…… 他之所以,会看到苏云七,给宋宴开胸的全过程。不过是,要出门时路过此处,看到苏云七拿刀,切开宋宴的胸膛,一时间震住了,便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便叫九皇叔移不开眼…… 专心给宋宴医治的苏云七,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站在宋宴的面前,手握尖刀,利落又干脆,从容又自信,与平时判若两人。 也叫九皇叔很是满意…… 苏云七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也没有使小动作。 这般磊落,让九皇叔高看了一眼。 要知道,宋宴对苏云七有多恶劣,他可是看在眼里。 此时没有外人,便是苏云七暗中使坏坑宋宴,他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苏云七没有这么做。 哪怕没有外人在场,她也坚守自己的原则,没有借机公报私仇。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的医德不容被质疑。 可惜,九皇叔时间有限,没有办法看完全程,看到苏云七坐下休息,九皇叔就走了。 苏云七也没有休息太久,待到手腕的酸痛不明显后,她又站了起来。 宋宴不仅胸腔出血,腹部也有出血,显然他的腹部,也受到了重力撞击。 好在经过诊断后,苏云七已判断出,宋宴的腹部不需要手术,只需要将腹水吸出即可。 苏云七休息过后,就拿出穿刺针,为宋宴抽腹水。 整个过程,持续了有半个时辰,确定宋宴腹部积液被抽出来后,苏云七这才停下来。 手术结束,苏云七为宋宴诊了一次脉。 宋宴的脉搏与心跳,比正常人弱了许多,明显有失血症状,按说最好是输血治疗,可先不说…… 输血用的器具,要让人发现,她无法解释,便是新鲜的血液,她也没有。 “先观察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再输血。”苏云七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保守”的方法。 宋宴远没有到大出血的地步,输血最好,但不输血,也就是恢复得慢一些。 而且,有孙大夫在,想必孙大夫有好的补血的方法。 苏云七将手术器具,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打开了门。 门一开,顾随就挤了过来:“宋宴怎么一样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顾随的样子,像极了等在手术外的家属,让苏云七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包容。 她能理解,病人家属,为病人担心的情绪。 “暂时?”顾随皱眉,明显不悦。 苏云七只当没看到,淡定地回道:“嗯,只要不发高烧,不大出血,就能脱离危险了。孙大夫在哪里,能叫他过来一下嘛,我需要他的帮助。” “你稍等。”苏云七不开口,顾随也准备去找孙大夫过来。 相比起苏云七,他自然更相信,跟着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孙大夫了。 孙大夫听到苏云七叫他,瞌睡瞬间没了,“咻”的一下就跑了过来,一屁股把顾随挤开:“我来了,我来了……苏姑娘,你要我帮你干什么?” “帮我给宋宴诊断一下,再开一副消炎补血的药。我刚打开了他的胸腔,将他胸腔内的淤血吸了出来。他此刻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理。”苏云七强忍着疲累,认真交代道。 “打开胸腔?”孙大夫猛地拔高音量,指着病床上的宋宴,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把胸腔切开,他……他不会死吗?” “只有一指长的伤口,没有割破血管,也没有伤及肺腑内脏,怎么可能会死。孙大夫要不信,可以自己去诊断一下。”苏云七侧身,让开路。 孙大夫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顾随迟疑了一下,看了苏云七一眼,见苏云七点头,他才跟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孙大夫,围着宋宴打转,嘴里直呼:“神奇,神奇,太神奇了。” “要不是可肯定,这些带着泡沫、肉渣的淤血,不可能是割手腕放的血,我都要怀疑你只是割开了宋宴的手腕,给宋宴放血治疗了。”孙大夫为了验证,还用手指沾着吸出来的血尝了一下。 苏云七看到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她想,她大概明白,萧王府的人,为何会用孙大夫了。 这是一个好大夫! 查完血,孙大夫又把主意,打到宋宴胸前的伤口上:“这伤口,我能打开看一眼吗?” 说话间,就想要直接动手,好在苏云七阻止得及时:“不可以!” “真不可以?”孙大夫一脸失望,却不肯放弃,讨价还价地道:“我就只看一眼,也不行吗?” “两天后,给他换药,到时候你可以直接看。”苏云七可以肯定,她要不给孙大夫,一个肯定地答复,孙大夫铁定会背着她,偷偷打开宋宴胸膛处的伤口。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就是知道。 “行,两天就两天,老夫还等得起。”孙大夫虽有不舍,但还是咬牙收回手。 苏云七再次提醒道:“孙大夫要是诊断完了,给他开两剂药吧。” “你不会开吗?”为什么非要他不可,孙大夫不解地问道。 “我不会!”她只会输血,开补血的药丸。 可这些,都不好操作。 “你不会?”孙大夫猛地拔高音量,似不敢相信。 苏云七一脸无辜地反问:“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我这么年轻……有不会的,不是正常的吗?” “好像也是哦。”孙大夫顿时无话可说。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苏云七问得无话可说了。 好气,可又没有办法。 苏云七再次催促:“快开药吧,把人安顿好,我要去睡了,我很累。” “哎呀!”孙大夫一拍脑门,懊恼地道:“忘了今天是你成婚的大日子。一大早起来,想必是累极了,你快去睡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呵呵……”孙大夫不说还说,一说苏云七就想到,她这糟心的婚礼。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成婚了。 成婚,真的太可怕了! 一闭上眼,她就想到,在她面前自刎的那几个亲卫…… 036被人算计了 苏云七在萧王府的待遇,一下子就提高了。 不仅有了一个单独的、干净的小院,下人还早早地,就备好热水与干净的衣物。 沐浴过后,还给她备了宵夜,简直不要太周到。 泡完澡,吃着温热适中的燕窝粥,苏云七忍不住感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果然拥有一门专业技能,走到哪都不会饿死。” 如果她不会医术,她可以肯定,依萧王府这些人的“现实”,她只配窝在那间破烂的喜房,与满门的血腥作伴,绝不会有现在的待遇。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就是知道! 用完宵夜,瞌睡再次席卷而来,苏云七打了一个哈欠,交代下人:“没什么大事,明天……请不要太早叫我起来。” 萧王府的下人,低头应道:“是,苏姑娘!” 是的,萧王府上下,都只称呼她为苏姑娘,根本不承认她九王妃的身份。 苏云七也不在意。 身份什么的,她并不在意。 与九皇叔成婚,也并非她所愿。萧王府的人,不承认她是九皇叔的王妃,就不承认,真当她稀罕。 打发走下人,苏云七就上床睡觉了。 然,这一觉,苏云七睡得极为不安稳。 一合上眼,眼前就浮现出,那几个亲卫自杀的画面。 与现实不同,梦里…… 那几人自杀时,鲜血涌出,溅了她一脸。 哪怕是在梦里,苏云七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鲜血的温热与腥味。 苏云七猛地惊醒过来,条件反射地抹了一把脸…… 看着干净的双手,苏云七闭上眼,捂住脸。 理智告诉她,那几个亲卫不是为她而死。 他们是被皇上收买,背叛了九皇叔才会死,他们的死与她无关。 可是…… 情感上,看到刚刚保护了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自尽,她无法用平常心对待。 她先前以为,她可以冷静理智地,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然,睡着后,接连不断的噩梦,却无声地告诉她,她不可以! 此时,天已亮。 苏云七看了一眼屋外,叹了口气:“算了,不睡了!” 这么糟糕的睡眠质量,睡比不睡还要累。 苏云七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 屋外守夜的下人,听到动静,见苏云七起床了,请示过后便推门而入,服侍苏云七梳洗。 苏云七没有睡好,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便任由下人服侍。 好在,梳洗过后,她人就清醒多了,也终于记起了正事:“去问一下,要不要我去前院,查看伤者恢复情况。还有,我今天要进宫谢恩吗?” 天子赐婚,昨天礼部的官员再三交代,大婚第二天,她要进宫谢恩。 “回苏姑娘的话,王爷交代过,前院你随时可以过去。至于进宫谢恩的事,奴婢需要请示王爷。”下人疏离却不失客气地回道,仿佛无声地提醒苏云七,于萧王府而言她只是一个外人。 这也就是苏云七,但凡换成任何一个女子,估计都得活活憋屈死。 嫁了人,却不被夫家所接受。夫家上上下下,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你就是一个外人,永远不会被接纳。 这日子,还怎么过? 苏云七没有那么脆弱,萧王府的人没把她当自己人,她就把自己当成客人,当成萧王府请的大夫好了。 苏云七用过早膳,就尽一名大夫的责任,去巡查病房了。 苏云七到时,孙大夫还没有睡! 他昨晚,盯了宋宴和曹佑一个晚上,看到苏云七过来,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一脸殷勤:“小苏呀,你来得正好,你快来看看……宋宴胸腔上的刀口,是不是红肿发炎了。是不是需要拆开了,重新上药了。” 听到孙大夫,一波三折、婉转缠绵的称呼,苏云七的胳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多年,没人叫她小苏了,更没人叫得这么恶心。 她要庆幸,她早膳用得不多,不然真要吐给孙大夫看了。 苏云七第一时间甩开孙大夫,义正词严地道:“我可以保证,宋宴的伤口,今天绝不可能发炎。不需要拆开,也不需要重新上药。你现在要关心的是,宋宴的胸腔,有没有新的淤血,失血过多,有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其他伤害。” 孙大夫瞬间蔫巴了,像是失了水的鱼,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再出血,没有大伤害。失血过多,后续好好补补就行了,大男人流点血怕什么。” “曹佑呢?恢复得如何?伤口有红肿吗?”苏云七冷酷无情地,无视孙大夫失望的眼神,继续问道。 “有一些红肿,半夜烧了起来,用过药退了下去。我让徒弟盯着呢,放心……有状况第一时间告诉你。”孙大夫很清楚,苏云七在萧王府,有没有一席之地,还得看曹佑与宋宴后续恢复的情况。 这两人要没事了,那苏云七就算是,在萧王府站住脚了。 当然,这个站住脚,不是指以女主人的身份,而是以大夫的身份。 “嗯,我去转一圈,孙大夫你要累了,就先去休息……我先守着,要是有什么事,我让人去喊你。”看孙大夫眼圈发黑,眼中布满红血丝,苏云七难得发了个善心。 孙大夫也确实熬不住了,没有拒绝:“行,我先……” 孙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大徒弟,就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师父不好了,沈宁的伤口不知怎么地,突然红肿流脓,人也高烧不退。” “怎么一回事?”孙大夫立刻打起精神,通红的眸子,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我,我也不知道。昨晚都是好的,今天一早……他的伤口就肿了起来,人也烧迷糊了。”孙大夫的大徒弟,急得快要哭了。 “过去看看再说。”伤口红肿发炎,再正常不过,苏云七很是淡定,安抚了孙大夫一句,就让他徒弟带路。 然,这一看,苏云七就知道,这个叫沈宁的伤兵,伤口突然红肿发炎,不是什么正常情况,因为…… 除了沈宁外,其他几个经孙大夫师徒手的伤兵,伤口全都红肿发炎,人也烧得迷迷糊糊。 很明显,这里面有问题…… 037一个也不放过 一个人的伤口,红肿流脓,高烧不退,可以说是意外,或者伤口处理不当引起的。 一群人的伤口都红肿流脓,一个个都烧了起来,那就不是一句意外,可以解释的了。 不过,救人要紧。 苏云七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而是先带着孙大夫,为沈宁等人重新清理伤口。 “不用你的药。”在上药时,苏云七没有用孙大夫提供的药,还为孙大夫提供了一套新器具。 孙大夫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接过器具,用着苏云七给的药,沉默地为伤者重新清创。 几个徒弟想要帮忙,都被孙大夫给拒绝了。 这个时候,他谁也信不过。 其他几个伤者还好,发现得及时,伤口只有小面积红肿流脓,重新清理上药就行了。 沈宁的伤,却很不乐观。 沈宁伤在腰腹,苏云七过来时,他的伤口已经发黑腐烂了,伤处的肉泛着死白。 哪怕戴着口罩,苏云七也闻到一股腐臭味。 苏云七凝眉道:“要剔除腐肉,还有……我怀疑他的伤口里面烂,需要挖开,清理内里的腐肉。” “按你说的办,有什么要我做的,你直接开口。”孙大夫没有任何意见,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这些伤兵,都是在他手上出事的。 苏云七这是在给他收拾烂摊子。 “先给他灌一碗麻沸散,其他的交给我。”沈宁这伤必须得用消炎药,现在这情况下,还得用上退烧的药。不然,就算将伤口清理干净了,沈宁也得烧死。 “好,我去安排。”孙大夫已经不放心任何人,沈宁这伤他必须亲自盯着。 孙大夫一走,苏云七要给沈宁问药就简单多了。 趁众人的注意力,在其他伤者身上,苏云七取出,捣碎了的消炎药与退烧药,混在水里,给沈宁喂下。 沈宁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根本没有吞咽的能力,苏云七简单粗暴地,捏开了沈宁的下巴,强行灌了下去。 为了防止沈宁吐出来,苏云七还特意多捏了一会,又往他嘴里灌了一碗水,这才放过了他。 顾随收到消息赶过来,就看到苏云七粗暴的喂药手法,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太子是多眼瞎,居然把这么一朵食人花,当成娇弱小白花养。 这苏云七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娇弱的样子! 孙大夫端着麻沸散过来,苏云七也用同样的手法,将药给沈宁灌了下去。 麻沸散的起效快,药灌下去没有多久,沈宁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感觉不到疼痛了。 苏云七戴上手套,利落地将沈宁的伤口切开。 没有意外,沈宁的伤口内里都烂了。一切开,就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只一天的工夫,伤口就烂成这样,要说不是人为,苏云七打死都不信。 苏云七将一坨坨腐烂物清理出来,孙大夫帮不上忙,就一旁检查这堆腐烂物,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这是……金汁?” “金汁?粪水?”苏云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孙大夫,说的是什么,不由地凝眉:“难怪伤口烂得这么快。” 孙大夫反应极快地道:“去,把我昨天用的药,还有器具拿过来。” “我……”孙大夫的徒弟正要动,就被孙大夫叫住了:“算了,我自己去拿!” 孙大夫咚咚咚地跑过去,将昨天用剩的药,和日常用的器具,全都搬了过来。 一番检查后,确定是药膏里,让人加了金汁。 孙大夫握着药盒,手直哆嗦:“这药……是治外伤的圣物,是给王爷用的!王爷的伤好了,没用上,这才让我给大家用。” “这药,是上次我给你的那盒?”顾随接过药,仔细查看了一番,在暗处找到了他画的标记。 孙大夫重重地点头,一脸惨白:“就是那盒!我平时都舍不得用,这次还是看这几个兔崽子伤得不轻,这才给他们用上。” “这药,交给我,我来查。”顾随将药收起,若有所思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这是什么运气? 不,不应该说苏云七的运气,应该说九皇叔是什么运气! 要不是那天,九皇叔意外发现,苏云七擅长医治外伤。 为了让人发现他受伤,暗中寻了苏云七,为他上药缝合,九皇叔必然会用这盒药。 这药一用,再加上九皇叔身上的毒还没有解,两相相加,就算府上的大夫医术再好,能救回来,九皇叔也得遭大罪。 “看我干吗?这药……跟我没有关系!”苏云七被顾随,盯得极为不自在。 “我没有这个意思。”顾随连忙收回目光:“我只觉得,你嫁给我们王爷也挺好的。”旁的不说,苏云七这运气真是不错。 想爬他们家王爷的床,阴差阳错坏了皇上的计划,抢在皇上的人之前,先一步爬上了他们家王爷的床 帮他们家王爷上个药,又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们王爷一命。 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呵呵!”苏云七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低头,继续为沈宁清创。 沈宁应该是敏感性体质,伤口腐烂得极快,甚至细小的血管,都沾染上了腐烂的肉。 要将这些腐烂的肉剔除,不仅需要心细、手稳,还要全神贯注。 苏云七全身心地,投入到为沈宁清创中,就不再管外界发生的事…… 顾随问了孙大夫几句话,就拿着剩下的药膏,快步离去。 “王爷,连城送来的药有问题,里面加了金汁,用了此药的伤兵,伤口一个个红肿流脓,高热不退!”顾随来到内书房,将前院的事,一一向萧王禀报。 “连城!”九皇叔目露杀气,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震怒,冷酷地道:“查!参与者,一个也不放过!” “是,王爷!”连城是九皇叔的外祖家。 九皇叔年幼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连城,习武、参军也少不了连城的暗中帮助。 可以说,九皇叔有今天,连城功不可没。 九皇叔对连城的感情,也不一般。 是以,在发现药有问题后,顾随第一时间来请示九皇叔。 得到九皇叔的命令,顾随才敢查…… 038一个月内必须要有孕 沈宁等人的伤发现的及时,苏云七也处理的迅速,当天几人就稳定下来了。除了沈宁外,其他人都只是低烧,没有生命危险。 孙大夫自知这一次,是他失职,主动承担起照看沈宁的活。 苏云七自是不会说什么。 沈宁不是她的病人,她参与急救就足够了。 为沈宁清理好伤口,苏云七就去检查宋宴与曹佑的伤。 两人的情况还不错,宋宴还未清醒。曹佑倒是早醒了,不过伤口疼得厉害,人没什么精神。 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镇痛棒可以用,苏云七只能提醒曹佑,如果实在疼得厉害,就让孙大夫,给他开两剂止痛药。 至于为什么,不是她开? 抱歉,她不会! 曹佑听到苏云七,理所当然地说不会,被咽得半天说不话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大夫能把自己不会开药,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不愧为是,能把他们王爷睡了的女人,就是彪悍。 苏云七巡完房,正琢磨要不要回去补一觉,顾随就过来了:“苏姑娘,王爷有请。” 苏云七点点头,问道:“我要去换一身衣服吗?” 她刚从病房出来,还给一个伤者处理了腐烂的外伤。虽然肉眼看不到,但实际上,她的衣服很脏了。 “我们王爷,没那么讲究。”应该没有吧? 他闻着苏云七身上,只有一股奇怪的药味,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劳烦顾大人带路。”九皇叔不讲究,她也不想折腾。 萧王府的人,给她安排的那个院子,离主院还挺远的,来回一趟,至少要走两刻钟,还挺累人的。 “苏姑娘,请!”除去宋宴那件事,顾随对苏云七一直都很客气。 不过,现在犹为客气,甚至隐隐还透露出一丝尊重。 苏云七不知道,顾随这是怎么了,但还是挺受用的。 她凭本事在萧王府立足,顾随尊重她,很正常! 在顾随的带领下,苏云七很快就来到,九皇叔的书房内,顾随上前轻敲了一下门,得到萧王的允许,这才推开门,请苏云七入内。 一向淡定的苏云七,看着幽静明亮的书房,莫名感觉到几分紧张。 她暗自吸了口气,抬腿步入书房,朝上首的九皇叔福身行礼:“见过九皇叔。”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也没有,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略等了片刻,不见九皇叔开口,就自己站直了。 一直弯腰不仅累,还伤腰椎,作为一个大夫,她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的胆子,很大!”九皇叔冷冷地开口,不知是对苏云七,不等他喊起,就起身不满,还是旁的…… 苏云七也无意多想,只道:“九皇叔说笑,我的胆子很小。” 她真要胆大,当初一出宫就直接跑了,而不是怕被皇后、太子报复,不得不窝在皇城,被皇上抓了个正着。 当然,她就算跑了也无用。 皇上要利用她,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皇上也能把她捉回来。 “你的医术,跟谁学的?”九皇叔轻敲书面,问道。 “我的师父。”在学校跟教授学的,这也不算撒谎了。 “人呢?”九皇叔又问。 苏云七默了片刻,道:“不在了。”至少,她现在是见不到了。 “身份?”九皇叔并不意外这个答案,要是人还在,他早就查到手了。 “一个不起眼的,扫地僧。”她的恩师,平日就是一双旧布鞋,拎着一个布袋装保温杯,跟看门大爷似的,有事没事,就在校内瞎转悠,看到漂亮的落叶就收集起来,被人戏称为,医学界的扫地僧。 九皇叔的目光,顿时就冷了下来:“本王要听实话!” 苏云七只觉得心口一颤,明明九皇叔没有发怒,也没有提高音量,可苏云七就莫名感觉到压力。 她知道,她要不好好回答,铁定讨不到好,当下就举手,作发誓状:“我以性命保证,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对没有撒谎。” “没有撒谎,那就是……隐瞒了!”九皇叔冷笑,上身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跟本王玩心眼?” 苏云七默默地后退一步,与九皇叔拉开距离,连连摇头:“有些话,我真没法说,我只能保证,我的师父不是坏人,教我也没有目的,纯粹是看我天赋好,惜才。这才暗中,将一身绝学教给我。” 九皇叔实在太敏锐了,也太强了!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九皇叔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 九皇叔没有再盯着苏云七的老师不放,转而问道:“你会医术的事,还有谁知道?” “在宫里,我从来没有为人诊治过,也没有在人前表露过。先前,应该无人知晓,现在就不知道了。”原主在宫里,一举一动都被太子盯得死死的,每天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清冷小美人,根本没有心力做旁的。 “本王估且信你一回。”九皇叔收回威压,坐了回去。 苏云七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清新了,暗自吸了口气,以缓解心中的压力。 至于九皇叔的话,苏云七也估且信了。 她已经嫁进了萧王府,九皇叔信她,她的日子才能好过。 “咚!”九皇叔在桌面敲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皇上下旨,让你明日进宫谢恩。” “呃……我能不去吗?”苏云七苦涩地道。 “你要抗旨?”九皇叔冷笑。 苏云七闭眼道:“新婚夜遭遇刺杀,我吓病了。” “不巧,这个理由本王用了。”苏云七倒是有几分急智。 “呃……那,我为九皇叔侍疾?”苏云七试探地问道。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作为唯一一个,与他有染的女人,在他没有碰别的女人前,皇上绝不会放过苏云七这枚棋子。 他也想知道,面对皇上的逼迫,苏云七会作出什么选择。 是以,苏云七不想进宫,也得进宫走一趟。 苏云七叹了口气,誓死如归地道:“我明白了,九皇叔放心。明早……我会进宫谢恩的。” 九皇叔说得没错,她能躲得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为了确保,十个月后,她一定能生下九皇叔的子嗣。皇上必然会要她,在这一个月内怀孕。 为了保证她怀上身孕,也不知…… 明天,皇上会做什么…… 039明天就废太子 次日一大早,苏云七就被下人,唤起来梳妆打扮,好进宫面圣。 苏云七进宫,代表的是萧王府的脸面,萧王府的下人倒没有怠慢她,朝服、首饰早就准备妥当,且每一个都是珍品,可惜…… 苏云七实在爱不起来! 王妃的朝服足有九层,哪怕用的是上好的绫罗绸缎,每一层都薄如纱,苏云七也爱不起来。 苏云七果断拒绝了,将这九层衣服穿上,只道:“里面换劲装,外面穿一层就行了。” 谁知道今天进宫,会有什么麻烦,穿得越简单,打起架来越顺手。 “是,苏姑娘。”萧王府的下人没有一句劝说,转身就去给苏云七拿衣服。 “首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不要,要锋利的,能杀人的……”苏云七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去问一下孙大夫,他那有没有什么,三步倒一类的蒙汉药,让他给我一些,再把解药给我。” 下人终是没忍住,小声地道:“苏姑娘,这会不会不太好?” 知道的人,知晓这是进宫谢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进宫刺杀皇上。 苏云七可是顶着,九王妃的名头进宫。这要查出来,他们萧王府也逃不掉。 “你要拿不定主意,就去问九皇叔。”苏云七知道,她在萧王府是做不了主的那个,很自觉地把主动权,交给九皇叔。 下人迟疑了一下,看苏云七态度坚决,告罪一声,便去寻顾随。 直接请示九皇叔,她们是不敢的。 顾随虽意外苏云七的请求,但还是帮着问了一句。 九皇叔头也不抬:“随她去。”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的好。 苏云七顶着萧王府的名头进宫,只要不滥杀无辜,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有了九皇叔的同意,苏云七准备得更周全了。 浸泡了麻醉药的袖箭,一定要带上。 腰带也换上,做了装饰的鞭子。 头上的发饰不求好看,但求锋利。 手上的珠串都是空心的,里面全是迷药。 小腿处绑上绷带,锋利顺手的小匕首带上。 要不是来不及,苏云七还想把鞋子再武装一下。 比如,像电视剧里那种,鞋尖一踢,就会有一柄小刀出现。 想想,用这种鞋子踢人,一定很痛快。 “可惜了。”可惜了她准备得不够周全,进宫得太匆忙。 下人听懂了,苏云七在可惜什么,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知晓苏云七怕死,皇叔特意指了两个会武的女婢,跟随她进宫。 “这两人会些许武功,会保护你的安全。”在苏云七没有背叛他之前,在他还要用苏云七之前,他不介意给苏云七一点保护。 “奴婢春画(夏雨)见过王妃。”两个女婢大步上前,向苏云七抱拳行礼。 苏云七也会一点粗浅的功夫,一看就知这两个婢女下盘极稳,手脚有劲,绝不是九皇叔说的,会些许武功。 有这么两个人跟着,苏云七安全感大大上升,高兴地道了一声谢。 见九皇叔今天态度不错,苏云七玩笑似地问了一句:“有了春画、夏雨,是不是还有秋什么和冬什么?” “收起你的好奇心。”九皇叔警告地,斜了苏云七一眼。 “是我逾越了。”苏云七眸光微暗,暗恼自己得意忘形了,并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与九皇叔保持距离。 这个男人,阴晴不定。 带着九皇叔给的侍女,苏云七踏着皇上给的指点抵达皇宫。 一到皇宫门口,就被人拦住了,要她下马车接受检查。 “大胆!马车上坐的人是九王妃,也是你们敢拦的!”九皇叔指的两个婢女,一脸不快地呵道。 “九王妃又怎样,孤拦的就是她。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请下来!”一身杏黄蟒袍的太子,从侍卫身后踱步而出。 “是,殿下。”守宫门的侍卫,收到命令正要动手,苏云七先一步,打开了车门,探出头:“太子?” “正是孤!”太子阴沉着脸,目光阴鸷地看着苏云七:“前日九皇叔遇刺,全京城戒严。宫中所有进出的马车,都需要接受检查。你最好乖乖地下车,别逼孤动粗。” “查吧!”苏云七没有与太子过多纠缠,直接下了马车。 九皇叔指的两个婢女,面上隐有愤慨,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太子按规矩办事,理由给得足足的,她们要跟太子反着来,有理也会变得没理。 “好好的搜一搜!”太子刻意加重“好好的”三个字。 侍卫们明了太子的暗示,一上马车就是一通乱翻,时不时还拿大刀砍两下。 不过顷刻间,好好的马车就被砸得稀巴烂。 两个婢女气的眼睛都红了,见苏云七没有说话,只能死死地忍住。 太子很满意,扭头,想看看苏云七气恼不忿的样子,却见苏云七一脸淡漠,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显然没有半点不快…… 太子此举就是为了恶心苏云七,苏云七不上当,太子当下就拉下脸:“数日不见,孤倒是小看你了。” “小孩子的把戏罢了。”苏云七不以为然地开口,全然没有把太子的挑衅当回事。 “小孩子的把戏?”太子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戾气横生地道:“那孤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大人的把戏!” “来人!”太子高声大喝,指着苏云七:“孤怀疑她藏了凶器在身上……你们去,把她扒光,检查。” “是,殿下。”两个高壮的侍卫,从太子身后走出来,一脸凶相地直奔苏云七而去。 “你们敢!”九皇叔指的两个婢女,气势汹汹地挡在苏云七面前。 太子失笑:“这是东陵,这是东陵的皇宫。这天下,有什么是孤不敢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苏云七挥退两个丫鬟,走了上前,冷讽道:“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蠢的……在宫门口动手。你知道,圣上为什么,要你来宫门口迎接我吗?” “少废话……把她扒光,检查!”太子一脸阴鸷地开口。 “今天他们敢动我,我保证……明天,你就是废太子!”苏云七没有动,面上也没有一丝惧怕,她挑衅似地看向太子:“要不要拿你的储君之位来赌一把,太子殿下!” “你……放肆!”太子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惧……‘ 040跪下叫皇婶 懂得怕就好! 苏云七没有错过,太子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惧,她上前一步,逼近太子:“知道什么叫储君吗?” 不等太子开口,又道:“储就是储备的意思,你只是一个储备君王,还不是唯一,随时可以被人取代。在没有去掉‘储’字前,没有成为唯一的君王前,我劝殿下遇事,三思而后行,别得罪你不能得罪的人!” “你,放肆!”太子一张脸,黑沉如墨,死死地看着苏云七,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苏云七重重地呵了一声:“比不得殿下,冲冠一怒为红颜。我要是没有猜错,圣上让你来宫门口迎接我,是为了表示对九皇叔的尊重。为难我,是你自己的意思,为了给你心爱的南姑娘出气,对吗?” 太子之前虽厌恶她,但还算有风度。 今天,太子完全失了风度,看她的眼神不仅仅是厌恶,还有愤恨。 她大胆猜测,太子恨的不是她,而是恨九皇叔,恨九皇叔得到了南洛水的心。 太子脸色大变,大声呵道:“孤按规矩办事,与洛水有什么关系,你休得牵扯其他人。” “按规矩办事?”苏云七冷笑,气势全开:“太子这般讲规矩,见到本王妃,连行礼也不会了吗?” “行礼?给你?”太子失笑:“怎么,这才几天的工夫,就忘了孤是怎么教你的了。可见孤的皇叔,还是个能人呀!” 苏云七以为自己是谁? 不过是他养的一个玩意儿,苏云七不会真以为,她嫁入萧王府,嫁给九皇叔,就能成为人上人吧。 太子说话时,特意看了那两个婢女一眼,他很清楚,这两人必是九皇叔的人。 他今天说的话,必然会传到九皇叔的耳朵里。 娶一个,他调教出来的玩意儿,希望他的皇叔,不要气得毒发攻心才好。 “啪!”苏云七抬手,给了太子一个巴掌:“不敬长辈,不孝忤逆的玩意儿。本王妃今天就好好地教教你,什么是晚辈该做的事。” “你敢打孤!”太子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七。 “打你就打你,还有什么敢不敢的!”苏云七甩了太子一个巴掌后,又重重地踹向太子的小腿:“给我跪下,叫皇婶!” “啊!”太子吃痛,膝盖一酸,不受控制地跪下。 “你……你做了什么,孤怎么会跪下!”太子震怒,他单手撑地就要爬起来,苏云七又一脚踹了过去:“对着长辈开口你呀你的,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叫皇婶。” 也没看到苏云七是怎么用力的,太子只觉得胳膊一酸,撑不住的又跪了下去。 “你敢羞辱孤!”太子咬牙切齿,想要起身,偏偏手脚软酸得使不上力,只能对着侍卫怒:“你们都是死人呀,还不快扶孤起来。” “拦住他们!”太子有人,苏云七也带了人。 她给两个婢女使了一个眼色,上前,对着太子的胸口就是一脚:“目中无人,不敬长辈,假称皇命……圣上那般英明,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玩意。还太子储君……东陵有你这样的储君,真是东陵百姓的不幸。” 这些话,苏云七早就想骂了。 这一脚,苏云七也早就想踹了。 现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苏云七只觉得全身都爽了。 “你对孤,做了什么?”太子倒在地上,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力气翻身,顿时惊恐万状。 “给你一个忠告……别得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她做了什么? 她一个医生,打人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专挑人的弱点打。 只要挑对了地方,力气不够,她也能让太子吃足苦头。 “走,我们进宫!”看了一眼,见春画、夏雨两个婢女没有吃亏,抬手喊了一声。 “是,王妃!”在人前,春画与夏雨还是很有分寸的,只称苏云七为王妃。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被春画、夏雨拦住的侍卫,见两女收手,也没有再纠缠,而是果断转身去扶太子。 刚一接手,他们就发现了,他们不是那两个婢女的对手,继续打下去,丢脸的只会是他们。 “给孤杀了她!”太子被侍卫扶了起来,他的胸前有一个大大的脚印,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指着苏云七,咬牙切齿地怒吼。 然,没有侍卫敢动。 “没听到孤的话嘛,去……杀了她,有什么后果,孤自会承担。”太子知道,苏云七那句“废太子”,吓到了他的人。 他承认,他也吓到了,但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要苏云七死! 侍卫哭丧着脸,硬着头皮道:“殿下,那人是九王妃,是九皇叔的妻子,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孤还是太子呢,她看了孤的面子吗?”当众逼他跪下,将他踹倒在地,骂他不配为一国储君,苏云七该死。 走在前面的苏云七,突然回头,一脸冷傲地道:“萧王府的人,宁折不弯。太子殿下不服,大可以试一试。” “贱人!”太子怒骂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侍卫吓了一跳的同时,又不免松了口气。 太子晕过去了,就不会逼他们对九王妃动手了。 九王妃一个女人,他们不怕,可九王妃身后的萧王府、九皇叔,他们怕呀。 要真如九王妃所言,他们今天动了九王妃。明天,太子被废了,太子背后的势力,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现在太子晕过去了,就没事了。 宫门口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后与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听完,当场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禀报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吭。 骂完,皇上便冷酷地下令:“今天宫门口发生的事,朕不希望传出去,明白吗?” “是,陛下。”皇上身侧一老太监,恭敬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皇上还算冷静,皇后就彻底怒了,在宫殿就将苏云七骂了一通。 听到下人来报,苏云七求见,皇后想也不想,就道:“让她在宫门外跪着,什么时候,本宫叫她起来,她才能起来!” 苏云七敢逼她的儿子下跪,敢羞辱她的儿子。今天不弄残苏云七,她就不是东陵的皇后…… 041给九王妃灌药 苏云七在鸾凤殿外,听到太监的话,笑了…… 皇后说什么? 让她跪在殿下,跪到皇后叫起为止! 皇后和太子的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 一个个的,还以为她是那个,在宫中无依无靠,只能依靠太子施舍的小可怜呢。 敢叫她跪在殿下,皇后问过她身后的萧王府吗? “你确定,这是皇后的意思?”苏云七笑着问道。 “自然,奴才可不敢假传皇后娘娘的懿旨。还请九王妃立刻跪下,别让奴才难做才是。”皇后不给苏云七的脸,皇后宫里的太监,自然也不会给苏云七,气势拿捏的比主子还要足。 “告诉皇后……她只是皇后,不是太后。”纵观历史,废后不稀奇,可却不会有废太后。 还没当上太后就张狂,皇后和太子还真不愧为是母子,一样的跋扈,一样的目中无人。 “我们走!”苏云七说完,带着春画、夏雨转身就走。 “你,你敢走!你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太监大怒,挺身就要拦下苏云七。 春画、夏雨要动手,被苏云七拦住了:“告诉皇后,本王妃去拜见贵妃娘娘!” 不是不见她吗? 有的是人,愿意见她。 九皇叔手中的势力,可不是什么小势力。 说句不好听的,九皇叔要站出来,支持哪个皇子,那个皇子就有九成的可能,成为下一任帝王。 余下的那一成不可能,那也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而是天意。 比如,九皇叔支持的皇子,中途病死了。 苏云七话一出,太监就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对一旁的小太监道:“快,快去禀报皇后娘娘。” 转身,又朝苏云七赔着笑脸:“九王妃,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还请九王妃稍等片刻,容奴才向皇后娘娘禀报。” “不必了。”苏云七一个巧劲,将人推开,就带着婢女大步离去。 “要命了!”太监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也不敢阻拦,只急忙去向皇后禀报。 皇后听到太监的话,顿时理智回笼,冷汗淋漓。 她看了一眼跪在殿中的太监,目露凶光:“你这狗奴才,假传本宫的命令。来人,将这狗奴才拖下去杖毙!”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呀!”太监连连磕头求饶,皇后却是看也不看,扶着嬷嬷的手就大步往外走:“本宫亲自去接云七!” 然,还是晚了! 皇后出来时,苏云七已经走远了。 皇后又气又怕,指着一众宫女、太监大骂:“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本宫养你们何用。” “娘娘,要去贵妃的交泰殿吗?”老嬷嬷怕皇后失控之下,乱罚宫中的人,连忙提醒道。 “让本宫去那个贱人的宫殿,做梦!”皇后一脸狰狞地大骂。 老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说:“娘娘,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陛下本就喜贵妃所出的七皇了。如若让贵妃得了九皇叔的支持,我们就被动了。” “去!去交泰殿,本宫倒在看看,那个贱人有多大的本事。”皇后一脸憋屈,却不得不强撑笑脸。 然而…… 皇后又晚了一步! 苏云七只给贵妃行了一礼,就走了。 开玩笑,她是多蠢,才会主动参与到皇位斗争中去。 当然,就算她想参与,她也参与不了。 她代表不了九皇叔,她说的话吓吓人可以,实际操作却不行。 倒是皇后,主动送上门,被贵妃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皇后又气又怒,一回到鸾凤殿就气晕了过去。 不过,这些都跟苏云七无关。 从贵妃的交泰殿出来,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就来请了。 皇上要见苏云七。 苏云七被带到御书房,春画、夏雨被拦在了外面:“陛下只要见九王妃。” “王妃……”春画、夏雨担心地看着苏云七。 从一进宫,就处处受刁难。春画、夏雨,实在不敢让苏云七离了她们的眼,可皇上的命令,她们又无力违抗。 苏云七扭头,朝二人淡淡一笑,示意二人放心,而后便随同太监,步入御书房。 “臣妇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苏云七低垂着头,行了一个福身礼。 “免礼,赐座!”皇上没有为难苏云七,第一时间就叫起了。 苏云七暗松了口气,就听到皇上道:“秦御医,给九王妃诊脉!” 苏云七猛地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皇上…… 皇上这么什么意思? 这才几天,诊脉,诊什么脉? 这个时候,有喜脉也诊不出来呀! 皇上他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放心,秦御医医术不凡,只要你有孕,再短的时间,他都能诊出来。”皇上似知道苏云七在想什么,不等苏云七开口,就开口道。 “是,陛下。”苏云七敷衍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骂娘。 失策了! 早知道狗皇帝这么急,她就应该问孙大夫,有没有什么假孕药。 现在要怎么办? 她不可能有孕,这秦御医一诊,必然就会发现。 “九王妃,请伸左手。”秦御医头发花白,却是红光满面,皮肤饱满,还真有几分圣手的风采,叫人看不出岁数。 “劳烦了。”苏云七左右看了看,发现不大的御书房,站了不少人,默默地放弃逃跑的打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这一跑,没问题也成了有问题。 秦御医的手指,在苏云七的脉搏上来回按动,苏云七自知逃不掉,放弃挣扎,任由秦御医诊断。 片刻后,秦御医收回手,朝皇上拱手道:“陛下,九王妃没有怀孕。” “才不过七日有余,会不会是时日尚短,诊不出来?”虽然早知道,自己不可能怀孕,苏云七还是不忘挣扎一下。 秦御医默了片刻,回道:“不无这个可能,如有半个月,便可以确定。” “陛下,您看……要不要七日后,再诊一次?”苏云七起身,乖巧地看向皇上。 看她多听话,多好掌控。 “不必!”皇上冷酷地拒绝,扬手道:“来人,把药……给九王妃灌下去!” 药? 什么药? 苏云七一脸惊恐地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 不是吧! 堂堂帝王,这么下作,居然给她灌药! 042贵圈太乱了 给苏云七灌药的,是一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高手,苏云七连挣扎地力气都没有,就被黑衣高手捏开下巴,直接将一碗满满的药倒了下去…… “咳咳……”苏云七差点没给呛死,一张脸咳的通红。 下一秒,就见黑衣人,在她身上轻点一下,然后她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苏云七转身就要跑,却被黑衣高手,像拎小鸡崽一样拎了起来。 “送去偏殿,提醒他们仔细一点,别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皇上居高临下,冷酷地下令。 【你们要干什么?】 苏云七发不出声,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皇上。 皇上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她,只嫌弃地抬了抬手。 黑衣高手拎着苏云七,大步朝一旁的偏殿走去…… 苏云七用力挣扎,却仿若泥牛入海,半点也无法撼动黑衣高手。 她这个时候用暗器,能伤这位黑衣高手吗? 她能跑出去吗? 苏云七盘算着现在动手的可能性,就听到秦御医的声音传了过来:“陛下,那坐胎药……虽然能保证怀孕,并且生下多个胎儿,但孩子……恐怕会有问题,母体也活不了。” 坐胎药? 听到秦御医的话,苏云七莫名地松了口气。 不是催情药就好。 只是坐胎药的话,应该不会影响她的战斗,她应该可以脱身。 苏云七悄悄地拔下头上的发簪,可刚拔下来,手腕就被黑衣高手扣住了:“想寻死?” 苏云七当下就默了…… 她要怎么说呢? 哦,她说不了话。 真好,不用解释了。 “呜呜呜……”说不了话,那就哭。 苏云七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红着眼睛,一副害怕样。 “在宫里,寻死也不可以。”黑衣高手冷冷地警告了苏云七一眼,手腕一个用力,苏云七精心细选的锋利首饰,直接变成了一个球,被黑衣高手随手一掷。 “啪”的一声,首饰捏成的小球,直接嵌在石墙里。 苏云七嘴巴大张,连哭都忘了。 这武力值,是她能对付的? “安分点,别逼我出手,明白吗?”黑衣高手见苏云七吓住了,出声威胁道。 苏云七连忙点头,心中却暗自盘算,不知要怎么样,才能脱离这位高手。 在这人的眼皮底下,她怕是跑不掉。 见苏云七安分,黑衣高手不再说话,拎着苏云七直奔侧殿。 侧殿内,有三个光着上身的大汉。 黑衣高手将苏云七丢了进去:“你们有两刻钟的时间,仔细一点,别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是,大人。”三个大汉齐声应道,目光落到苏云七身上,上下扫视,像是在打量货物。 苏云七佯装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心里却直骂娘…… 虽然她早就猜到,皇上要做什么,可看到皇上的安排,还是被恶心坏了。 娘的,这种人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东陵要完! “嘭!”那黑衣高手交代完,转身就走。 他身后的门,自动关上。 “九王妃,得罪了。”黑衣人一走,三个大汉就不装了,一个个目露淫邪,迫不及待地扑向苏云七。 “……”苏云七张嘴,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苏云七再次骂了一声娘。 她忘了,她说不了话,就无法用言语恐吓这些人。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动手了! “啪”的一声,在三人扑向她的刹那,苏云七捏碎手上的珠串,洒向三人。 “什么……” 大汉大叫一声,下一秒苏云七就一跃而起,手持匕首,挥向大汉的颈脖…… “噗嗤!”一声,鲜血涌出,那人当场毙命。 “你居然……”另两人大汉一脸惊恐,放声想要大叫,却受迷药的影响,身体不稳地晃动。 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苏云七利落地挥起匕首,一刀扎在他们的心口。 “咚……咚……”两声,两个大汉不甘倒地。 苏云七一刻也没有停留,奔向一旁的窗户,用匕首撬开窗户,翻窗离去……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别闹出大动静吗?”殿外的侍卫,听到屋内的声响,不满地敲门,出声警告。 没有得到回应,侍卫直觉不对,推门而入…… 这一看,就傻眼了:“不好,九王妃跑了。” “快去禀报陛下和大人,九王妃跑了。”侍卫看到打开的窗户,立刻追了出去。 苏云七翻窗逃出去后,当下就将碍事的外衣脱了,见那个黑衣高手没有立刻追出来,就猜到那人应该走了。 她没有急着跑,而是寻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藏起来,看到侍卫顺着窗户追出来,苏云七这才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至于去找春画、夏雨? 苏云七没有考虑过。 她们俩身边,肯定有皇上的人盯着,她现在发不出声。 一现身,不等春画、夏雨发现她,就会被皇上的人捉走。 第一次,因为大意,低估了她的实力,她才有机会逃走。 要再来一次,她怕是跑不掉了。 旁的不说,就那个拎着她的黑衣高手,她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要落到他手里,她铁定没有机会跑。 她得想办法,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找机会出宫,可是…… 躲哪里呢? 原身虽在宫里生活了十几年,可对宫里却一点也不熟。 在太子的要求下,原身活动的范围,只有她自己住的小宫殿。 出了那小宫殿,没有下人带路,原身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苏云七不认识路,便尽量挑偏僻人少的地方走。 跑了半天,苏云七发现,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也分不清方位,更不用提找宫门口的方位了。 【简直了!】 苏云七气得在心里骂了一句。 找不到宫门在哪,她怎么出去? 就在苏云七气恼的,不知要往哪里走时,身后突然传来太监,独有的尖锐嗓音:“在那里,奴婢看到……有人往那里跑了。” 【这么快就追上了来了?】 苏云七脸色大变,已顾不得去找宫门口了,随便挑了一条小路,就没命地往前跑。 这一跑,就跑到了…… 043哑巴遇上了瞎子 苏云七看到了,一座满是鲜花的宫殿。 殿中鲜花锦簇,红的、黄的、白的……错落有致,将整个宫殿都铺满了。 整个宫殿都因这大片的花海,而变得明亮了起来。 最奇妙的是,有些花直接从宫殿上方,向下蔓延,如同花梯一般,精致又美丽。 宫里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以为自己到了仙境。 这地方,太适合藏人了。 她可以先藏在这里,等到搜查的人走了,再去寻宫门的位置。 “什么人?”就在苏云七,准备找地方藏身时,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 苏云七循声望去,就见一白衣男子,手持鲜花,站在花海中。 他一身白衣,修身而立,五官俊美,仿若仙人。 乌黑的长发,由一根翠绿的簪子竖起,简约却不简单。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没有一丝…… 没有光彩! 【这是……眼睛看不见?】 【这人是谁?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看他的穿着,好像不是普通人,我要挟持他,能成功出宫吗?】 苏云七正盘算着,出手挟持对方的可能性,就听到在花丛中的白衣男子,温柔地开口:“你是不是迷路了?这是翠烟宫……你出去后,往左走就能看到人了。” 【这么好说话?就不怕她是坏人嘛,害她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当然,她绝不承认,她是颜控。 眼前这个男子太过美好,他站在花丛中的样子,仿若谪仙,干净的不染一丝烟火气,让人不忍亵渎。 果然,美色误人。 苏云七放弃了,绑架男子的想法。 “啪!啪!”苏云七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在地上看到石子一类的,只能拍两声,算是给对方的回应。 “你说不了话?”白衣男子轻声开口:“如果是的话,你就拍一下。” 苏云七拍了一下。 “你不是宫里的人?” 苏云七拍了一下。 “人往翠烟宫的方向走了,你们小心一些,别惊扰了三殿下。”身后,紧追不舍的侍卫,又追了过来。 苏云七不由地急了,顾不上回答男子的话,抬脚就要去寻藏身之地,就听到男子温柔地开口:“别急,你可以躲在这里,我的地方……没有人敢搜。” “啪!啪!”苏云七没有动,而是连拍了两下巴掌。 男子轻笑道:“你是在问我,为什么帮你?” “啪!”是的,她就是在问,对方为什么帮她。 要是她没有猜错,眼前这人应该是三皇子。 “因为……你不是宫里的人,发不出声音,身上有血腥味,却没有对我动手。”男子云淡风轻地道:“宫里也没有闹刺客,我要是没有猜错,你应该是苏云七……今天奉旨进宫谢恩的九王妃!” “啪!”苏云七重重地拍了一下。 这美男……不是,是三皇子,虽然看不清,但这脑子真的太可以了。 他看不见,她说不出话。可怜对方却仅凭一点线索,就猜出了她的身份,简直是神人了。 “咚咚咚……”侍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听声音就知,对方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不等苏云七有动作,温润如玉的三皇子,就出声道:“屋内东侧面有一个衣柜,里面是空的,你可以躲在里面。放心,他们不敢搜我的地方。” 【你确定?】 苏云七连拍了两下巴掌。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你就当是……没有拿我当人质的报酬。”一身白衣的三殿下,沐浴在阳光下,手握鲜花,展颜轻笑。 佛子拈花一笑! 苏云七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句话,差点忘了走路了。 美色误人! 被三皇子提醒,才记起自己还在侍卫的苏云七,险些没脸见人。 别问,问就是丢脸。 也幸亏三皇子看不到,不然…… 她得考虑,灭口了! 苏云七按照三皇子的提醒,找到了空的衣柜,藏了进去。 刚藏好,侍卫就来了。 急切粗暴的侍卫,一踏入翠烟宫的范围,就放轻了脚步,就连声音也温柔了许多:“卑职见过三殿下。” “免礼。”三皇子的声音,温和如故。 “三殿下,尔等在追一逃奴,那逃奴朝翠烟宫的方向跑了。不知三殿下,可有发现异常?”侍卫好脾气地问道。 三皇子顿了一下,才道:“我先前,好似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过,离得有些远,我听得也不真切。” “不知是哪个方位?”侍卫急忙道。 “应该是西北方向。”三皇子思索片刻,说道。 “多谢三殿下。三殿下,那奴才狡猾得很,又异常凶残,手上有三条人命……卑职担心那逃奴藏在附近,还请三殿下,容许卑职等人搜查一番。”侍卫轻声询问,但话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可即便如此,三皇子也依旧温柔如顾:“我这翠烟宫也没有可以藏人地方,你们执意要搜,便你们仔细一些,别伤了我的花。” “请三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会仔细。”得到三皇子的允许,侍卫暗松了口气。 他们实在不想,当然也不敢惹怒三皇子。 要是三皇子执意不同意,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好在,三皇子如同传言一般,最是体恤人。 三皇子好脾气,侍卫却不敢蹭鼻子上脸,小心翼翼地在四周查看一番,确定花丛中没有藏人,又在宫殿走了一圈…… 是真的,没有翻动任何地方,只往宫殿里走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影,侍卫就退了出去。 走之前,还不忘向三皇子告罪:“打扰三殿下,卑职告退。” “嗯。”三皇子应了一声,便转身步入殿中,没有理会一众侍卫。 侍卫们也不敢久留,等到三殿下进殿,就转身离去…… 苏云七在柜子里,听到侍卫的脚步声走远,正犹豫要不要出来,就听到三皇子出声提醒:“你先别急着出来,他们碍于我外祖,不敢在我的宫殿乱翻,却并不表示会相信我的话。依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很可能会杀个回马枪。” 不巧,他的外祖父,正常当朝宰相。 是以,哪怕他是个瞎子,这宫中也无人,敢轻视他半分。 苏云七轻叩了一下门板,做出回应。 三皇子轻笑一声…… 可真是听话,难怪太子把人圈在殿中,不舍得让人出来。 换作他…… 他恐怕会做的,比太子还要过分…… 044约等于同浴了 三皇子果然了解那群护卫。 一刻钟后,那群人杀了个回马枪。 且一个个跟做贼似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 “来了!” 要不是三皇子耳朵灵敏,提前提醒,苏云七都没有听到。 那群人也没有进来的意思,在外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又走了,完全没有把三皇子这个瞎子,放在眼里。 有点气人了。 “可以了,我让人送你出宫。”三皇子走到柜子前,轻敲了一下木板。 苏云七从柜子里出来,张嘴就想说“谢谢”,却没有发生声音。 苏云七一阵气恼…… 她还没有习惯,自己说不了话。 “叶青!”三皇子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殿下。”苏云七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上方落下,轻巧地落在地面。 苏云七嘴巴微张…… 宫里到处都是高手吗? 同时亦庆幸,她没有对三皇子出手,不然…… 不等她接近三皇子,她就得玩完。 “送苏姑娘出宫。”三皇子吩咐了一声,又扭头对苏云七道:“抱歉,叶青只能送你到宫门外。” 苏云七对着门板敲了一下,表示感谢。 她看了看三皇子的眼睛…… 三皇子的眼睛很漂亮,双眸如墨点般漆黑,没有一丝杂丝,只是…… 没有光亮。 她很想问三皇子,他的眼睛是怎么看不见的,能不能让她查看一下。 可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 苏云七在心里,对自己道。 “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三皇子温和一笑,这话也不知,是对苏云七说的,还是对叶青说的。 “是,殿下。”叶青应了一声,走到苏云七面前,一把拎起苏云七:“苏姑娘,得罪了。” 双脚猛地离地,苏云七吓了一大跳,她嘴巴大张,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呼呼……”下一秒,就感觉自己凌空飞起。 啊啊啊……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她要吓死了。 身后,还有三皇子温润的笑声,显然三皇子知道了,叶青的恶劣! 叶青虽然恶劣,但实力也是真的强,一路拎着苏云七,直奔宫门外。 “苏姑娘,见过三殿下的事,还请你忘了。”一到宫门口,叶青就把苏云七丢下,顺手把她的哑穴给解了。 不过,等到苏云七发现,自己能说话时,叶青早就消失不见了。 苏云七:“……” 叶青回翠烟宫复命,看到站在窗前的三皇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殿下,你为什么要帮她?” 是的,三皇子在帮苏云七。 在苏云七踏入翠烟宫的第一刻,叶青就发现了,正要出手将人丢出去,却被三皇子制止了。 三皇子没有说话。 可就在叶青以为,三皇子不会回答他时,三皇子突然开口了:“因为……她有一个疼爱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放弃她的母亲,我很羡慕她。” “殿下,娘娘她……”叶青轻声唤了一句,暗自懊恼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我没事。”三皇子抬手,笑着道:“看不见,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眼睛看不见的,心才能看得明白。要不是今天遇上,我都不知道,太子圈养的小姑娘,压根就不是什么菟丝花,而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太子他这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太子今日在宫门口,被苏云七逼得下跪,皇上下令封了口。”叶青说道。 “我一点也不意外。” 三皇子轻笑一声,似想到什么,眉眼微弯,笑得温柔又肆意…… 苏云七被叶青,丢在宫外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四下一个人影都没有。 苏云七正犹豫要怎么走时,一匹棕色的马“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不用想也知,这匹马定是叶青为她准备的。 “谢谢了。”哪怕无人听到,苏云七还是道了一声谢,而后翻身上马,打马直奔萧王府。 皇上办的那恶心事,她奈何不了皇上,总有人能奈何得了皇上。 不管九皇叔对她是个什么态度,今天皇上办的这事,就是把九皇叔的脸,放在脚下踩,完全没把九皇叔放在眼里。 她就不信,九皇叔能忍得了。 苏云七一身劲装,与早晨的华贵装扮判若两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以免被人认出来。 一路狂奔,直到萧王府,苏云七才松了口气。 “我要见九皇叔!”一下马,苏云七就大步往里走。 “苏姑娘?你怎么……独自回来了?”守门的小兵不解地问道。 苏云七没有回答,只问:“九皇叔在哪?我有要紧事,要见他。” “王爷在前院伤兵房那。”这个点,是王爷泡药浴的时间,没有意外,王爷此刻应该正在泡药浴。 “谢谢。”伤兵房苏云七熟,不需要下人带路,苏云七就直奔伤兵房而去。 一进伤兵房,就遇到了孙大夫,苏云七问了一句:“孙大夫,九皇叔在哪?我要见九皇叔。” “那……”孙大夫想也不想,顺手一指。 “等等,王爷他正在……”孙大夫反应过来,跳起来大叫。 “谢谢。”苏云七小跑地过去,正要敲门,没想到轻轻一碰,门就开了。 九皇叔正从药桶里出来,除了关键部位外,身上不着片缕。 “呃……”苏云七猛地瞪大眼睛。 她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呃……那啥,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晚一步的孙大夫,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顺手将苏云七推了进去,并贴心地关上门。 苏云七没有防备,被推得踉跄一步,她反应过来,立刻捂脸,飞快地转身:“我,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呵!”九皇叔微顿,随即无事人一样,拿起一旁的外衣套上,修长的手指从腰带间翻过,随手打了一个结:“急着找本王,何事?” 九皇叔的语气如故,苏云七却莫名听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仿佛无声地警告她,最好是有大事,不然…… 045九皇叔护妻 自觉承受不起,惹九皇叔恼怒后果的苏云七,不敢有一丝迟疑,将今天进宫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了九皇叔听。 包括遇到三皇子,得三皇子相助,才能安全出宫的事,苏云七也没有隐瞒。 说完,苏云七又担心地问了一句:“春画和夏雨还在宫里,她们二人不会有事吧?” “不会。”对两个下人出手,除了惹怒他,没有任何好处,皇上还不至于因小失大。 “那就好。”苏云七松了口气。 她好不容易出了宫,再回去,那就是自投罗网,实在没办法去找春画与夏雨。 “你出宫后,没有人认出你,是吗?”九皇叔在一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药茶,轻抿了一口。 “是。”她特别小心,不敢露出脸,就怕被皇上的人抓回去。 “此事本王已知道了,你回去休息,没事不要出来。”九皇叔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要软禁她?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什么也没有说,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苏云七:“……” 这账,九皇叔肯定要跟皇上算。 皇上为他与苏云七,图的是什么,九皇叔心知肚明。 苏云七肚子里,真要有他的孩子,那也就算了。 没有,皇上硬弄一个孩子出来,让他喜当爹,他要不回敬一二,皇上还真当他好欺负。 九皇叔召来曹管家,冷着脸道:“立刻去宫里,接王妃回府!就说本王毒发,要王妃侍疾。” 曹管家一头雾水:“王妃不是……”已经回府了吗? “有谁看到了?”九皇叔淡淡地,打断曹管家的话。 曹管家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双眼闪着精光:“小人明白了!” “带一百精兵,人接不回来……就把皇宫大门,给本王拆了!”皇上要脸,他萧天寒就当众,把皇上的脸面撕下来,放到脚底下踩。 曹管家高声回产道:“小人一定办到。”拆门这活,他熟练。 “去吧。” …… 萧王府的人,把皇宫大门给拆了! 消息一出,全城哗然…… 普通百姓当个乐子听,文武大臣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这……假的吧?九皇叔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知道消息属实后,武将们就忍不住担心了:“皇上降罪了吗?” 皇上正愁找不到九皇叔的把柄,九皇叔这么嚣张,不是主动给皇上递罪名嘛。 武将想事简单,文官们就想得更多了。 九皇叔不是不理智的人,不可能蠢的,主动给皇上递把柄,当下就派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打听,文官们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皇上下旨,命九王妃入宫谢恩,结果九王妃在面圣后失踪了。 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在宫里见过皇上后,就在宫里消失了,遍寻不到。 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一众文官是不信的。 再一打听,就听说在宫门口,太子给九王妃难堪,被九王妃逼得下跪认错。 没有意外,这消息是九皇叔,让人放出去的。 太子不是想羞辱人吗? 他成全太子! “这……太子糊涂呀!”一众文官,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本来,听到九皇叔让人,把宫门给砸了,他们还摩拳擦掌,想着好好弹劾九皇叔一番,现在…… 太子十有八九,要被弹劾了。 果不其然,次日早朝,弹劾太子的奏折,如雪花般砸到皇上的案头。 皇上面无表情,没有斥责太子,但也没有为太子脱罪,只让朝臣继续奏报。 朝臣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要不要继续弹劾太子。 就在这时,代九皇叔上朝的顾随出列,请求皇上下旨封城,全城查找九王妃的下落。 一众大臣听到顾随的话,半点也不意外。 昨天萧王府的人,砸完宫门后,在宫里没有找到九王妃,又在城内找了一个晚上,听说一点消息也没有。 一个大活人,失踪了一天一夜,换谁都得急。 顾随没有说,半句皇上的不是,只委屈又无助地哭诉道:“陛下,您要为我们王爷和王妃做主呀!我们王爷与王妃成婚当夜,就遭不明刺客暗杀,至今官府都未能,找到那群刺客的踪影。” “昨日,王妃奉旨进宫谢恩,人又在宫中突然消失……臣等实在担心,还请圣上体谅,下旨封城,准许臣等在全城搜寻王妃的下落。” 殿中的大臣们,听到顾随的话,忍不住看向皇上…… 这事,确实是皇上做得不对。 九皇叔遇刺,刺客跑了,当时就该下令封城,搜查刺客。 结果,朝廷什么也没有做,好似九皇叔遇刺的事,不曾发生。 现在好了,九王妃人又在宫中消失了,这次皇上要不给九皇叔一个交代,别说九皇叔了,就是他们都看不下去… 体谅! 萧王府的人,也配跟他讲体谅! 皇上看着跪在殿中,一脸委屈的顾随,还有满脸不赞同的大臣们,气得差点把御案上的摆件砸下去。 昨天砸他宫门,今天又当众,暗指他包庇刺客,真当他没脾气了是吧! “昨日,九王妃早早就出宫了,她没有在宫中消失。至于她为何不回王府,朕也想知道,老九做了什么,让九王妃昨天进宫,就与贵妃哭诉,她在萧王府待不下去了,要与老九和离!”皇上强压下怒火,一脸淡定地,将脏水泼向九皇叔。 顾随呵呵冷笑,高声问道:“陛下,不知我们王妃,何时出的宫,可有……” “九门提督何在?”皇上粗暴地,打断了顾随的话,不给顾随再问的机会。 “臣,臣在。”九门提督暗叫倒霉,却不得不站出来。 有什么办法呢。 为人臣子的,不仅要会办差,关键时刻还要懂得,为君主背黑锅。 比如此刻…… 皇上重重一拍扶手,厉声斥责:“朕让你查刺客,你就是这么给朕查的?两天了,一点线索也没有?” “臣有罪。”九门提督想也不想,就跪下请罪。 “三天!朕再给你三天的时间,查出刺客的下落,找到九王妃。不然,你提头来见!”皇上气势十足地下令。 “臣遵旨!”九门提督哭丧着脸应道。 “退朝!” 皇上说完,愤怒地甩袖离去,丢下满朝大臣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落败而逃? 046挑起皇位之争 早朝以皇上落荒而逃结束,顾随虽然胜了,但脸色也依旧难看得不行,一群武将本来还想上前,问一问顾随九皇叔可还好,看到一向笑眯眯地的顾随,一脸严肃,也不敢上前…… 顾随一出宫,就回了萧王府,向九皇叔禀报了,早朝上发生的事:“王爷,皇上没有答应封城,只让九门提督,在三天内捉到刺客。” “预料之中。”九皇叔并不意外。 那晚,刺杀他的刺客,除了燕十三,所有人都当场毙命。 燕十三当时受了重伤,便是跑了,也没那个能耐出城。 人在城内,他的人却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显然京中有势力更大的,帮燕十三隐藏踪迹。 他利用苏云七,在宫中消失一事,逼皇上封城,不过是一种试探,试探皇上对抓拿燕十三的决心。 现在看来…… 请动燕十三暗杀他的人,不是皇上,但皇上也在包庇他。 “王爷,三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将燕十三送走。”顾随心有不甘的道。 明知燕十三就在城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走,实在是太憋屈了。 “燕十三从无败绩,他还会再来。”九皇叔轻敲了一下桌面,问道:“苏云七救的那位南越皇子呢?带他来见本王!” “是,王爷。”顾随低声应下,正要退下,就听到九皇叔重重咳了一声。 抬头,就见九皇叔满身鲜血。 “王爷,您没事吧?”顾随一脸紧张地问道。 九皇叔摇了摇头,随手取过桌上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鲜血,看这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顾随一脸忧心,犹豫片刻,还是道:“王爷,苏姑娘医术似不一般,要不要让她……试一试?” “不急。”苏云七的医术,乃至苏云七这个人,都充满神秘感。 在没有弄清楚,苏云七有什么目的,是谁的人之前,他不会让苏云七靠近。 顾随不再劝说,只道:“南越那位神医,已经有消息了,属下会让人加大寻找力度。” 九皇叔中的就是南越皇室秘毒,这段时间,他们找了许多江湖上有名的神医,都无法解毒。 便是药王谷谷主,也只能控制,而无法清除。 直到因苏云七之故,发现了那位南越小皇子,从那位小皇子嘴里,知道南越有位神医能解此毒,这才有了目标。 是以,顾随才会觉得,苏云七运道极好。 随便救一个人,都能救到一个,对他们王爷有用的人。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九皇叔的“明示”下,苏云七老实地呆在萧王府,除去伤兵房查房,哪里也没有去,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三天…… 外面快要闹翻了! 早朝那日,皇上下令,要九门提督在三天内,捉拿刺杀九皇叔的凶手。 九门提督在期限范围内,拿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上来交差,一口咬定这人就是当天的刺客。 仍旧是顾随,代表九皇叔出面。 顾随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半晌,说了一句:“当日的刺客身高九尺,能拉开百石弓,三箭齐发。此人……呵呵,圣上说这是刺客,那就是刺客吧!” 此人身高不过七尺,手臂虽有肌肉,却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点,拉弓的虎口连个茧子都没有,完全不像是能拉得开百石弓的人。 别说顾随,就是殿中的大臣,也知道这是一个假货。 皇上当即黑了脸,点了九门提督的名字:“陈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回圣上的话……臣,臣有罪。”九门提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自知逃不过这一劫,只能主动请罪,希望皇上看在他背黑锅的份上,能饶他一命。 然,让九门提督失望了。 皇上以欺君之罪,定了九门提督死罪。 “陛下,陛下……饶命呀!”九门提督满脸惨白,挣扎尖叫,却抵不过侍卫的铁钳,被直接拖了出去。 满殿大臣也不曾想到,皇上说杀人就杀人,一个个大气不敢喘…… 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大臣们全都低着头,气氛压抑极了。 就在这时,顾随又开口了:“圣上,臣还有事要禀。” “何事?”皇上现在听到顾随说有事,就头痛。 “我们王妃,已于昨晚回来了。那天宫里发生的事,我们王爷也知道了,请圣上放心,我们王妃现在很好!”失踪三天也足够了,要不是有刺客的事,牵住了皇上,皇上早就查出,苏云七早就回府了。 什么? 苏云七把那天,宫里发生的事,说给了老九听? 完了! “噗!”怒极攻心,皇上张嘴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晕过去了。” “太医,快,快叫太医。” 皇上一晕,整个大殿乱成一团,太监围着皇上,又喊又叫。 朝臣们也很是担心,出声询问无人回答,想要上前查看皇上的情况,又不敢上去…… 最后还是宰相站出来主持大局,让人把皇上送回殿,又安抚朝臣,让朝臣去偏殿休息,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皇上在大殿上吐血昏迷,情况不明,朝臣也明白,这个时候他们走不了,虽不满宰相独揽大权,却也配合地去偏殿。 一到偏殿,大家都默契地离顾随远远的,哪怕是站在九皇叔那边的武将,也离顾随远远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皇上为何听到顾随的话,就直接吐血了,但他们知道,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顾随绝对要陪葬。 这个时候,谁沾上顾随都是倒霉事。 当然,也有朝臣趁机,暗暗将消息送出去…… 太子和贵妃生的七皇子,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皇上吐血昏迷的消息。 太子与七皇子当下就坐不住了,尤其是七皇子。 太子是储君,皇上要有个三长两短,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七皇子就不同,他虽有一个宰相外祖,一个宠妃母亲,皇上也疼他,可他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皇上要是这个时候出事了,他就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七皇子实在坐不住,咬牙道:“不行,我得去看看……防着太子给父皇下毒手。” 在七皇子行动时,太子也急巴巴地,朝皇上的宫殿赶去。 他也要防着,其他皇子下黑手。 除了这两位,宫外的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与六皇子,也收到了皇上吐血昏迷,生死不明的消息。 一个个皆拼命地往宫里赶,生怕错失了机会。 九皇叔知道宫里发生的一切,只勾唇轻笑,将手中的黑子落到棋盘上…… 这才,刚刚开始! 后面,还有皇上受的…… 047渣爹他真敢想 真敢想 东陵乱不乱,九皇叔说了算。 皇上病倒,太子惹怒了九皇叔。 诸位皇子,就像是闻到鱼腥味的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开始疯狂地拉拢朝臣。 要放在以前,朝臣铁定不会理会,可现在…… 朝臣们,也要开始为自己打算。 一时间,整个朝堂乌烟瘴气,朝中大臣各为派系,各为其主。 为了扶自己支持的皇子上位,争夺从龙之功,朝中大臣各显神通,今天你弹劾我,明天我弹劾,明争暗斗不断…… 等到皇上病好,就发现朝中的大臣,没有以前用得顺手了;政务处理起来,也没有以前有效率了。可偏偏,这些大臣也没有犯错,一个个都各有各的理由,且光明正大。 明知这些人都有小心思,却抓不到他们的错,皇上为处理政务,就要耗费大量的心血,一时间也顾不上,找九皇叔的麻烦。 当然,也不敢找。 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诸位皇子的争斗,就是九皇叔一手挑起来的。 皇上要是再不收手,九皇叔再狠一点,直接扶持一位皇子,皇上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坐得稳。 “算你狠!”见识到九皇叔的手段,皇上不得不收手。 至少明面上收了手,不敢再针对九皇叔,也不敢再盯着萧王府。 暗地里…… 皇上也不打算自己出手了。 他让人给苏一鸣传信,让他好好教导苏云七,只要苏云七继续听话,在这一个月内怀上孩子,过往的事他可以不追究。 并表示,只要他办好这件事,就给他封爵位。 渣爹不知道,过往发生了什么事,听到皇上说要给他封爵,他就坐不住了。 次日一早,渣爹苏一鸣就带着一群下人,张摇过市地来到萧王府,说是在家久久等不到苏云七回门,心中担心,便来接苏云七回门,希望萧王府可以放人。 曹管家听到渣爹的来意,呵呵一笑,都没有请人入府…… 当然,渣爹也没想过进门。 进了萧王府,他还怎么拿大义,逼萧王府妥协。 渣爹就带着一群下人,坐在萧王府门外等,并义正词严地表示:“成婚三日就该回门了,我女儿嫁入萧王府六七日,却迟迟没有回府。贵府既然不让我女儿回门,我就亲自来接,什么时候接到我女儿,我就什么时候走。” 换言之,接不到苏云七,他就在萧王府外不走,反正丢脸的不是他。 到底是长公主的驸马,萧王府的侍卫,也不好直接把人打出去,基于对苏云七的尊重,曹管家特意来问苏云七要怎么办。 苏云七气笑了:“脸皮真厚……我大婚那天,都代母休夫,与他断绝父女关系了。他还敢上门,是吃定我要脸吗?” 曹管家听到苏云七这话,瞬间放心了:“苏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你要回去吗?”只要苏云七,不对生父心软,任凭他是谁,都别想从他们萧王府手上,讨到好处。 “回哪?我在京城,可没有家。”苏云七目光微冷,嘴角噙着一抹嘲讽地笑:“他不是心疼我这个女儿,长公主安排的那些陪嫁下人,是不是还关着?” 皇上前脚算计她落空,后脚渣爹就上门,接她回门,真当她是傻子,不知道渣爹打什么主意呢。 便是渣爹没有旁的心思,她也不会随渣爹回去。 先不说,她当众跟渣爹断绝了父女关系,就说渣爹一个吃软饭的,自己都没有个住处,只住在长公主府,她要回门,不就得回长公主府的门。 她是吃饱了撑着了,才会委屈自己,去长公主面前作低伏小。 曹管家连连点头:“人都关着呢,除了饿了几顿,没打没骂。” 前几天还在闹腾,叫嚣着他们是长公主府的下人,他们萧王府无权处置他们。 饿了两天就乖了,现在已经安分多了。 “把人都绑了,交给渣……咳咳……”私下喊渣爹喊习惯了,苏云七差点嘴瓢了,她轻咳一声,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道:“交给驸马爷,让他要么把这群人全带走,要么把他们的卖身契给我。陪嫁的下人,只陪人,不陪卖身契,这下人我可不敢要。” 苏云七说完,又补了一句:“既然我与苏驸马断绝了关系,那就断绝得彻底的一点。长公主给我准备的那堆陪嫁,正好也没有动过,你核对一下有没有缺失……没有的话,就原封不动地送回去。我不占他们便宜,他们也别来烦我。” 她当初,要长公主给她准备陪嫁,就想到了长公主不会认真准备,也没有指望过,长公主会给她什么好东西。 她当初,不过是为了恶心长公主。 看到长公主捏着鼻子,不甘不愿地给她准备陪嫁,她爽到了,那些陪嫁也就没有价值了。 现在,能拿着嫁妆恶心一下长公主,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姑娘放心,小人一定把事情办好。”见苏云七处理理智,没有因为生父就乱了阵脚,曹管家一阵欣慰。 虽然,他一个下人,不知主子之间的事,但看苏云七向着萧王府,他打从心底高兴。 苏云七救了他儿子,于他们老曹家有恩,要是与王爷不一条心,他还真不知道,到时候要帮谁才好。 曹管家的动作很快,当即就让人,把长公主府送来的下人绑了,并把苏云七的嫁妆抬了出来。 “你们仔细一点,别磕了碰了……这些东西对我们萧王府来说,虽不值几个钱,但对长公主府来说,可就值钱了。”抬嫁妆的时候,曹管家还不忘,阴阳怪气两声。 “都不要停,直接抬去长公主府!”怕渣爹听不到,曹管家还高声吆喝了两声。 敢在他们萧王府门口闹事,不给长公主一点颜色看看,长公主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这怎么一回事?”渣爹果然坐不住了,冷着脸询问。 “苏驸马没看到吗?这是你给我们王妃,准备的嫁妆,你不会没认出来吧?”曹管家也是老阴阳人了,开口就是嘲讽:“不是我们萧王府看不起苏驸马,苏驸马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就用这些破烂给我们王妃陪嫁,也不怕丢了你苏驸马的人。” “难怪大婚当天,就急着要跟我们王妃断绝父女关系,不认我们王妃……要换作是我,我也没脸承认,我是王妃的亲生父亲。” 敢在他们萧王府门口闹事,他今天不把长公主与苏驸马的脸皮撕下来,他就不姓曹了! 048鸿门宴 曹管家根本不给渣爹说话的机会,一番嘲讽后,转身就去指挥萧王府的人,抬着嫁妆去长公主府。 为了吸引路人的注意力,曹管家还命人,一路敲敲打打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围在萧王府外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好心地询问。 萧王府的人,也不卖关子,大方地道:“苏驸马跟咱们王妃,断绝了父女关系。我们去长公主府,还嫁妆!” 渣爹气得险些吐血,想要解释,可他的声音,完全被敲敲打打的声音淹没了,任凭他扯着嗓子喊都没有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王府的人,一种声势浩大的,将嫁妆抬回长公主府。 而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曹管家完全不要脸,直接就在长公主府门口,报起嫁妆单子。 什么,没有卖身契的陪嫁下人十六房。 什么,五年前的绸缎十箱,发黄老珍珠一斛,破烂瓷器十箱,郊外沙地百亩…… 为了表明自己很是公平,曹管家每念到一样,萧王府的人都会配合的打开,好让看热闹的看清楚,他们萧王府不会污蔑人。 看热闹的人,初时还以为,萧王府的人是在故意找茬,看到晒出来的嫁妆,一个个都气愤得不行。 “这哪里给出嫁女陪嫁,这是结仇吧?这种嫁妆,长公主府怎么拿得出来,也不怕女儿嫁到夫家,被夫家鄙视……哦,忘了,长公主是继母,她不怕。” “原先我听说,九王妃死活,不肯从长公主府出嫁,我还当九王妃麻雀飞上枝头,不认父亲,现在看来是情有可原……就这样的嫁妆,换我,我也不愿意呀。” “这嫁妆带到婆家,不得让人嫌弃死。也亏得萧王府的人不在意,愿意为九王妃出头。不然,九王妃就只能吃这个闷亏。” “真的是太恶心人了,后娘果然是后娘。老话说得没有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样的娘家……换我我也不认。难怪九王妃,要与苏驸马断绝父女关系的,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难怪九王妃不肯回门,要我……拿着这样的嫁妆嫁人,都没脸见人了,还回什么门。” 渣爹七赶八赶,赶回长公主府,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双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他知道,经过今天这一出,他想要逼苏云七回长公主府,是完全没有可能了。 长公主得知,萧王府的人,抬着嫁妆堵在长公主府外,当众让她没脸,气得大骂:“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快把他们赶走!” 长公主府的下人,一脸为难地道:“殿,殿下……萧王府来的是亲卫。”他们也想赶,可是打不过呀。 “去叫禁军来!总之,一定要让他们闭嘴,不要再念下去了!”她还要脸。 苏云七与九皇叔是圣上赐婚,苏云七的嫁妆,也是皇上命礼部筹备的。 这事要传出去,不仅京中的贵妇们会嘲笑她,她皇兄也不会放过她。 甚至会把苏云七不听话的原因,怪到她头上。 长公主的猜测成真。 皇上得知,长公主给苏云七准备的嫁妆,气得差点再次病倒。 “朕就说……苏云七之前还挺听话的,怎么两天过去,就敢造反了。朕还以为,老九手段了得,把苏云七哄了过去,现在看来,竟是长公主坏了朕的事!” “她堂堂公主,食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就眼皮子浅到,连继女的嫁妆都不放过。” “朕再三警告她了,既然主动提出,要为苏云七筹备婚事,就好好办,满足苏云七所有的要求,让苏云七痛快的嫁人,安心的为朕办事,结果……她就是这么听朕的话的,简直是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越想越生气。 天知道,他为了九皇叔手中的兵权,蛰伏了多少年。 好不容易机会就在眼前,却被长公主坏了事。 要不是长公主,是他同母所出的亲妹妹,他定要宰了长公主。 “陛下,长公主那里……可要怎么处理?”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一听就知皇上对长公主不满,便主动问道。 让皇上把怒火,撒在长公主身上,总比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的强。 “下旨,训斥长公主,将她的食邑全撤了。”皇上想也不想,就道。 他这次,定要给长公主,一个教训! 长公主当天就收到了圣旨,要不是府上的下人拦着,长公主能当场把圣旨给撕了。 可没撕,也把圣旨丢在地上,用力踩了数脚。 “苏云七,你个小贱人,跟你生母一样,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敢算计本宫,你死定了!” “你以为,把嫁妆的事撕掳开了,让本宫颜面尽失,你就能讨到好嘛,你给本宫等着,本宫不叫你身败名裂,就不姓萧!” 长公主一脸狰狞,在府上又叫又骂,动静之大,就是隔壁府邸的人,都听到了。 “这长公主真是……也不知是怎么养的,小家子气得很。” “贪没继女的嫁妆,这种事也亏她做得出来,真正是掉钱眼里了,也不知她搂那么多银子,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儿子、丈夫皆不成器,她拼命搂银子,自然也是想那份功劳了。” “简直是疯了!” …… 不仅仅是长公主隔壁的人家,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议论长公主。 先前,众人还有所顾忌,圣旨一下,众人就肆无忌惮了,就连市井的百姓,也敢议论两声。 这是皇上没有想到的…… 听到底下人来报,京中的百姓都在骂长公主不慈,皇上就知他那圣旨不该下。 可是! 皇上是不会犯错的,错的就只能是长公主! 皇上这一次,没敢再下旨,而是让人给长公主传口喻,让长公主与苏云七和解。 母女没有隔夜仇,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别闹得满城风雨,丢皇室的脸。 “臣妹遵旨!”长公主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应了下来。 传旨的太监一走,长公主就忍不住,拿起桌上的东西就砸:“谁跟那个贱人是母女,想当本宫的女儿,她那低贱的血脉,配吗?” 渣爹本想过来,安慰长公主两句,听到长公主骂苏云七血脉低贱,脸一黑,转身就走了。 苏云七再不好,身体里也流他一半的血脉,长公主说苏云七血脉低贱,不就是在说他低贱嘛! “公主,驸马刚刚来了,恐怕是听到你说的话,心里不高兴了。”下人看到了,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听到了就听到了,本宫会怕他。”长公主半点也不在意,愤愤地一拍桌子:“他不高兴,本宫还不高兴呢!皇兄要本宫跟苏云七和解,这不就是要本宫,给苏云七低头嘛。本宫宁可死,也不会向苏云七低头!” 下人见状,眼珠子一转,凑到长公主耳边道:“公主,咱们可以……” 长公主先是皱眉,随即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阴狠地七口:“好,就按你说办!立刻拟帖子送到萧王府,本宫要设宴,向我们的九王妃道歉!” 苏云七,死定了! 049冷待羞辱拒绝 苏云七收到请柬的时候,正在给宋宴裂开的伤口,进行二次缝合。 宋宴失血过多,外加内肺受伤,看上去没事人一样,实际上伤得很重,哪怕年轻力壮,也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一醒来,得知自己受了内伤,差点死掉,是被苏云七所救,宋宴整个人炸毛了。 他坚决不相信,他伤得那么重,一口咬定一切都是苏云七的阴谋,是为了在王府站稳脚步,故意夸大他的伤势。 他宋宴,绝没有那么弱。 为表明自己很健康,宋宴拒绝接受苏云七的医治,甚至还十分嚣张地练起武来。 苏云七劝了他一回,没用,就不再管了。 她虽是大夫,救死扶伤是她的责任,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愿意尽全力,救治自己的病人,但遇到像宋宴这种作死的病人,劝说无果后,也会果断放弃。 病人的健康很重要,大夫的时间也很宝贵。 有劝宋宴的时间与精力,她可以多救很多人。 苏云七不管宋宴,宋宴就更加确信,苏云七是在夸大其词,就为了显得她医术高强。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宋宴连孙大夫开的药都不喝,每天跟着王府的侍卫训练,并且到处嘚瑟,说苏云七故意拿他的伤,给自己脸上贴金。 王府的人,见宋宴每天活蹦乱跳的,训练也丝毫不虚,不免就相信了他的话。 这几天,王府的人,看苏云七的眼神,都透着怪异。 苏云七去伤兵房,给曹佑几人换药时,除了曹佑外,其他人都拒绝了。 当然,他们没有宋宴那么刻薄,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难听,只说 不想麻烦苏云七。 苏云七哪里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只笑笑,就痛快的放手了。 医术这种事,不是靠嘴说的,医患关系从古至今都很紧张,病人不相信大夫,大夫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为病人医治。 在这方面,苏云七从不勉强。 宋宴见到苏云七被排挤,心中得意非常,还特意去苏云七面前炫耀了一番。 苏云七大度地没跟他计较,还劝说了一句:“小心你的伤,最好去找孙大夫看看。” “我好得好。”宋宴这几天,跟着亲卫训练,不仅伤口就是内腑也隐隐作痛。旁人不清楚,他自己却知道,他跟不上亲卫的训练,但这些…… 宋宴绝不会让苏云七知道,免得苏云七得意。 “那就好。”苏云七没有跟宋宴争论,点了点头,就绕着宋宴走了。 宋宴得意得不行,直言苏云七装不下去了。 然,宋宴没有高兴两天,就出事了。 跟着亲卫训练了四天,宋宴直接倒在了训练场…… “宋大人,宋大人……”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倒了,王府的亲卫吓傻了。 想到那天,苏云七说,宋宴受了内伤,不能随意移动,亲卫也不敢乱动宋宴,连忙跑去找孙大夫。 至于为什么不找苏云七? 他们没脸! 孙大夫来得很快,看到宋宴晕倒在地,一点也不意外:“好言难劝该死鬼,我跟苏姑娘劝了他多少回。苏姑娘的话,他不信我能理解;我的话,他也不信。还骂我跟苏姑娘是一伙的,不好好养伤就算了,还跑来训练,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先别说这些了,救人要紧。”亲卫也觉得没脸,因为宋宴不相信苏云七,坚定地认为,苏云七为了立功,为了表现自己,故意夸大他的伤情……他们当中很多人,也听信了宋宴的话,并不相信苏云七的医术,真有那么好。 现在好了,现实打脸。 “我倒是想救,可你们看看他这伤……你让我怎么救?”孙大夫一把扯开宋宴的上衣,露出宋宴胸口处腐烂、狰狞,不断沁血的伤口,没好气地道:“这伤口还好,怎么样也是外伤,严重的内腑的伤。苏姑娘为他清除了淤血,他自己作死,伤上加伤,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明显是内腑又出血了。这伤,我真没法治了。” “孙大夫,你要救救我们宋大人呀!”亲卫一听孙大夫治不了,顿时急了。 孙大夫的医术不说最好的,但常年在一线,对外伤处置很有一手,便是太医院的御医,都比不上他。 孙大夫说没法治,那他们宋大人,还有活路吗? 孙大夫很是光棍的道:“我没那个本事,现在唯一能救你们宋大人的,只有苏姑娘。” 救是能救,但耗费的时间太多了。 就这伤,由他来治的话,宋宴不躺个一年半载的,绝对下不了床。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说给这群兔崽子听了。 说了,他还怎么,从苏云七那里偷师。 他对苏云七,为宋宴清除内腑淤血的手法,可好奇了。现在机会摆在面前,他绝不能放过。 “这伤,只有苏姑娘能治?”亲卫听到这话,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们虽不像宋大人一样,对苏姑娘冷嘲热讽,可也算是不客气。 现在要去求人,有那么一点难堪。 “宋宴这伤虽然严重,但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太医院的御医肯定能治,你们可以请王爷,请个御医来。”孙大夫不怎么走心地道。 御医来了,他还怎么从苏云七那里偷师。 可这话,他又不能不说。不然,这群兔崽子,请别的大夫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了。 “我们去求苏姑娘!”一番权衡后,亲卫们咬牙开口。 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们家王爷身上的毒还未解,皇上成天盯着他们王爷。 要让宫里的御医入府,指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 他们虽然也信不过苏云七,可苏云七到底在他们王府,有他们盯着,轻易也出不去。 “去吧,去吧,快去吧……”孙大夫见这群人,总算如他所愿去求苏云七,强压下心中的喜悦,不着痕迹地催促。 “我们去了!”亲卫们重重地呼了口气,一脸悲壮地去求见苏云七。 他们已经做好了,被苏云七冷待、羞辱,甚至拒绝的准备。都想好了,要是苏云七拒绝,他们就跪下来给苏云七认错,却不想…… 050用最凶狠的表情说出最怂的话 苏云七听到亲卫的来意,半点也没有刁难,说了一句“稍等”,就转身回房,拎着药箱随他们走了。 “走吧。” “这,这么简单?”亲卫看到拎着药箱,大步朝伤兵房走去的苏云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跟上去看看。”亲卫们面面相觑,总觉得有点没脸。 这几天,他们宋大人,那可是逮到机会,就嘲讽苏姑娘居心不良,医术不行,心眼贼多……要他是苏姑娘,他铁定没脸呆在王府一类的话。 他们这些人,看到宋大人活蹦乱跳,完全不像苏云七说的那么严重,对苏云七也多有看不起。 虽然没有直接骂,但也是看不起苏姑娘的。 要换作他们是苏姑娘,说真的…… 他们铁定不会理会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去救治宋大人。 “情况怎么样了?”苏云七一到伤兵房,就直奔主题,没有跟任何人寒暄。 亲卫们见她毫无隔阂,只关心宋宴的病情,只觉得羞愧难当:“宋大人错怪苏姑娘了,不管苏姑娘医术如何,苏姑娘人是真的好。你看……都被我们宋大人骂得那么难听了,也没有迁怒宋大人,这份心胸,我是没用的。” 都说同行相轻,但在绝对实力面前,同行只有钦佩的份。 孙大夫很清楚苏云七的实力,面对苏云七的询问,孙大夫回答得很是认真。 苏云七听完,稍作检查,确定无误,就打开药箱:“准备救治。” “大气!不愧为是,是能睡到我们王爷的女人,我有一点喜欢苏姑娘了!”亲卫见苏云七,不是装模作样,是真没跟宋宴计较,一个个佩服得不行。 然,很快他们就知道…… 苏云七的小心眼,在后面呢。 “来几个人,按住他,别让他乱动。注意点,别碰到他的口。”苏云七带上手套,随手指了几个亲卫。 “我来,我来……”亲卫们听到苏云七的话,争相上前,按苏云七的要求,将宋宴死死按住:“苏姑娘,这样行吗?” “可以。”苏云七满意地点头。 亲卫们不知道,苏云七要做什么,孙大夫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不给他喂麻沸散,就这么治?” “不是说小伤吗?不是说我骗人吗?不是说我,拿他当踏板吗?我总得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小伤,是个什么伤。”苏云七一脸正义,仿佛是真的为宋宴着想。 孙大夫却从她的话中,品到了危险的气息。 然,想到苏云七没有把他赶走,允许他在一旁偷师,孙大夫又不说话了。 “你是主治大夫,你说了算。”左右宋宴也只是吃点苦,死不了。 就宋宴那张嘴,吃点苦头是应该的…… “我是为他好。”苏云七一脸严肃,前提是,忽视她口罩下,上扬的嘴角。 孙大夫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这都是为了宋大人好。”他以后,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得罪苏云七。 这女人心眼太小了,有仇当场就报,一点都等不了! 宋宴的内腑再次出血,不过这一次不需要开胸,只需要穿刺,将胸腔的淤血吸出来就可以了。 没有麻沸散,没有麻醉,长针直接扎进胸腔…… “啊……痛……”宋宴被生生痛醒了过来,他本能地挣扎,却被亲卫死死按住:“大人不能动,苏姑娘正在为你医治。” “什么?”痛得脸色发白的宋宴,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听不清亲卫说了什么,只本能地想要避开,奈何身体虚弱,根本挣脱不掉亲卫的钳制:“大人你别动……血,好多淤血被吸出来。大人,你真的受了内伤,内脏出血了,苏姑娘没有骗你。” 亲卫见宋宴一点也不配合医治,心里对宋宴有几分不满了。 宋大人真是的…… 苏姑娘都不计前嫌的,为他医治了,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动来动去,这不是故意给苏大夫找麻烦。 “痛死我了!”宋宴痛得一脸惨白,明明虚弱得不行,却强撑着大骂:“谁要苏云七那个庸医医治,你们别信她……她就是一个骗子,会点皮毛医术,却摆出神医的架子。想拿我做筏子,在王府作威作福,做梦!” “你们告诉苏云七,只要我宋宴活着一天,她就别想在王府招摇撞骗……哎哟,痛死我了!”宋宴越骂声音越弱,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苏云七抽出一管淤血,一脸淡定:“放心,这才刚开始。” 这点痛什么……她在战场上,还在无麻醉的情况下,给伤兵做过截肢手术。 那伤兵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人家都能扛过来,宋宴……有什么不行的。 “你这个小人,你这是报复,报复我!”宋宴看到苏云七,只觉得一脸难堪。 这群混蛋,找哪个大夫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找苏云七给他医治。 整个东陵,除了苏云七,就没有别的大夫了!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你可以选择不治,我绝不会……厚脸皮哭着求着,要给你治病。”苏云七晃了晃手中的淤血,再次问道:“只有我,能以最快的方法,清除你体内的淤血,让你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你确定,不要我给你医治?” 她虽被关在后院,出不了萧王府,不知外面的事,可王府的事,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九皇叔一直在找,一位厉害的神医为他解毒,据她这几天的观察,九皇叔的人,应该是找到了那位神医,只等那位神医抵达京城,就能为九皇叔解毒了。 宋宴坚定地认为自己伤势不重,拖着受伤的身体,跟亲卫一起加强训练,并不全是不信苏云七的判断力,而是他急…… 急着恢复巅峰实力,以便在九皇叔解毒期间,能担起护卫王府安危的重任。 可惜,宋宴求好心切,反倒把弄得自己伤上再伤。 这种情况下,宋宴为了尽快恢复实力,根本没得选择。 果不其然,听到苏云七的话,宋宴纠结数秒,就咬牙同意了:“治,你治!你要治好了小爷我,让小爷我在短时间内养好伤,小爷我给你磕头道歉!要是没治好,或者治坏了,小爷要你的命!” “啪!”苏云七一巴掌,打在宋宴的头上:“你是谁的小爷呢!要治就给我乖乖闭嘴,不治就给我滚!” 宋宴气得一脸涨红,最后却只能…… 用最嚣张的表情,说出最怂的话:“治!”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不能耽误王爷的事…… 051真就得罪不起 宋宴自己说治,那苏云七就更不会客气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警告道:“既然要治,那就老实一点,别乱动,别哇哇大叫,影响我医治。” “可是,好痛!”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宋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痛,就对了。”宋宴胸腔内的淤血,没法一次吸干净,苏云七又继续,给宋宴做穿刺。 宋宴疼得眼泪直掉,全身都汗湿,却不敢再哇哇大叫,怕苏云七一个不高兴,不给他治了。 他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好不容易,针抽了,宋宴长松了口气,虚弱地问道:“为什么,上次不痛?” “上次给你喝了麻沸散,你睡死了,当然感觉不到痛了。”苏云七仔细查看,抽出来的淤血,又拿出一根新的穿刺针…… 宋宴看着长长的针,不由地瑟缩了一下:“我现在还能喝麻沸散吗?” 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道:“抱歉,作为一名只会招摇撞骗,没有实力,故意夸大病人伤情的庸医,我不会开麻沸散。” 这话是实话,她能拿得准麻醉剂的药量,还真不如麻沸散的用量。 前几次用麻沸散,都是孙大夫开的药。 宋宴生气了:“你故意的……” “噗嗤!”长针毫无预兆地,刺入胸腔,宋宴痛得直叫:“啊……痛,痛,痛死我了。” “还有力气叫,不错。”苏云七仔细观察试管里的淤血,看到吸出来的血,变成正常的颜色,知道宋宴胸腔内的淤血,已经清除干净了,将穿刺针取了出来。 “你这就是公报私仇。”针抽出,宋宴又恢复了力气。 “不,我这叫公开、公平、公正……让你亲眼看看,你到底伤得重不重,免得你又继续污蔑我。”苏云七将穿刺针放到一旁,一脸淡定地开口:“好了,可以清理伤口了,会有一些痛,继续忍着。” 亲卫看到宋宴的惨状,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他们错了。 苏姑娘一点也不大气,心胸一点也不宽广。 相反,苏姑娘小心眼得很,报复也是又快又准。 真!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苏姑娘! “我错了,我知道我伤很重了,都是我眼瞎,错过了苏姑娘你……那个,我能喝麻沸散吗?”实在是太痛了,宋宴已顾不得面子了,主动求饶。 然而,苏云七郎心似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喝了也没用,麻沸散没有一刻钟,无法起效。一刻钟,你的伤口已经清理干净了。” 你是魔鬼吗? 宋宴欲哭无泪:“可不可以……” 不等宋宴说完,苏云七就打断他的话:“不可以哦,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宋大人!” 啊呸! 你天天被关王府,哪也去不了,都闲得快长蘑菇了,你的时间宝贵个屁。 宋宴很想骂回去,可想到苏云七拿针刺他时,面不改色的样子,又怂了。 苏云七太狠了! “好了,可以继续了,你们按住他,别让他乱动。不然,扎坏了伤口,受罪的是你们宋大人。”苏云七打开一个小术包,同时不忘提醒亲卫。 “苏姑娘放心,我们按紧了。放心,你不开口,宋大人绝对动不了。”亲卫连连保证,生怕晚一步,苏云七手中的刀子,就往他们身上扎了。 宋宴是真的,半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胸前的手术刀伤,从内到外裂开了,里面的皮肉都坏死了。 苏云七要先为他,将坏死的皮肉剪掉,清理里面的污秽,才能缝合…… 没有意外,这个过程必然是很痛的,痛到…… 铁汉子宋宴忍不住,再次嚎啕大叫,叫得前院的九皇叔都听到了。 让人一打听,得知苏云七在给宋宴清理伤口,想到那天看到的画面,九皇叔不用问也知道,苏云七是怎么,给宋宴清创的。 九皇叔很是淡定:“也好,是该让宋宴受点罪。” 宋宴这几天作死的行为,他也看在眼里。 之所以没有阻止,不过是…… 他对苏云七的医术,也心存怀疑。 现在看来,苏云七的医术,比他想象中的好,倒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长公主的请柬,就是在这个时候送过来的。 苏云七正忙着给宋宴清创,不走心的应了一声,就没问了…… 她虽然有意教训宋宴,让宋宴吃一点苦头,但对待伤患,苏云七却很是认真的,她听到后头也不抬,只继续为了宋宴清理伤口。 将腐烂的肉与伤口里的脏物清理干净,苏云七又拿出针线,开始给宋宴缝合。 缝合的时候,宋宴倒是配合,已没有再痛到大叫了。 当然,也可能是痛麻木了,叫不出来了。 孙大夫全程站在旁边,只盯着苏云七的动作,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碍事,苏云七也不会说什么,只专注地做自己的事。 两刻钟后,苏云七缝合完毕。 此时,她已满头大汗。 她抬手,用手臂抹了一把汗,拿了纱布将宋宴的伤口包扎好,淡定地宣布:“好了。” “呼……”宋宴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他躺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天才虚弱地开口,控诉地指责苏云七:“你骗我!” “嗯?”苏云七正在清理医用垃圾,听到宋宴的话,扭头看了他一眼。 她骗他什么了? “你说一刻钟就能包扎好了,这都两刻了……我要喝了麻沸散,我后面一刻钟,就不会感觉到疼了。”宋宴委屈坏了。 “哦,抱歉,我是庸医嘛,诊断不准确,也是正常的。”苏云七耸了耸肩,敷衍地回道。 “你……”宋宴气炸了,挣扎着要起来,刚要动,就被亲卫齐齐按了下来:“宋哥,宋哥……不至于,真不至于!苏姑娘也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 “宋哥你悠着点,伤口要是再次崩开,你就得再疼一次了,咱们忍一时,风平浪静呀!” “就是,就是……”一众侍卫,七嘴八舌地劝说宋宴,生怕宋宴再惹怒苏云七。 “你们都站在她那边?”宋宴更生气了。 “宋哥,你别这样……”亲卫们一脸不自在,也不敢看宋宴,只小声道:“咱这不是为你着想,咱们这行哪个不受伤,要是下次……” 亲卫一想到,要是他们跟宋宴一样,受了伤,苏姑娘不给他们喝麻沸散,就直接拿刀戳他们,就忍不住哆嗦。 真就得罪不起! 苏云七在一旁收拾药箱,听到亲卫的话,笑了笑…… 果然,当大夫的,就得有点个性。 脾气太好了,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不急,她与这些人,来日方长…… 052九皇叔说了算 给宋宴清理完伤口,孙大夫就偷偷溜了,一副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样子。 苏云七还想着,孙大夫要有什么问题,一起帮他解答了,没想到孙大夫跑得比谁快。 苏云七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正准备提药箱走,突然想起,管家刚刚好像说,长公主给她送了帖子。 “帖子在哪?”苏云七问道。 “苏姑娘,长公主的帖子。”管家在一旁站了半天,一度以为苏云七忘了他。见苏云七终于记起了他,险些热泪盈眶。 太不容易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终于有存在感了。 “明天?摆宴给我道歉,在城外?她认真的?”苏云七一看这帖子,就笑了:“这上面就差写上‘阴谋’二字,她是觉得我没脑子吗?” 真要有心歉,何须摆什么宴,直接上门就行了。 长公主那么要脸的人,关起门来给她道个歉,都能把长公主气死。还摆宴席,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道歉,真以为她会信…… 更不用提,宴会的地点定在城外! 城外那么大,有什么危险,她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咳咳……”曹管家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放心,我会去的,你不用担心。”苏云七嗤笑道。 曹管家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道:“那啥,苏姑娘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什么好问的……帖子能送到我面前,不就代表了九皇叔的意思。”苏云七很清楚,她算是被九皇叔,半软禁在萧王府。 能送到她面前的帖子,必然是经过九皇叔同意的。 九皇叔同意的事,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呵呵……”曹管家干笑了一声。 难怪,他问九皇叔,要是苏姑娘不肯去,要怎么劝说苏姑娘。 九皇叔会说苏姑娘是聪明人,不需要劝说,她自己明白。 果然,苏姑娘什么都明白,根本不会为难他一个下人。 “行了,我去看一眼曹佑的伤,没事的话……我今天提前给他换药。”做决定的又不是曹管家,苏云七无意为难曹管家,说了一句就走了。 苏云七给曹佑换药时,受到了伤兵们的热情欢迎。一路喊苏姑娘的不断,且一个个语气殷勤,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不过,这些人倒还算有分寸,热情归热情,却没有一个人厚脸皮的开口,要她帮忙查看伤口。 伤患不开口,苏云七自是不会主动提,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给曹佑换完药,查看了一下曹佑的恢复情况,苏云七就提着药箱走了。 走的时候,又迎来了一拨热情的欢送。 背对着众人,苏云七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萧王府这些亲卫,是一群极为简单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一个个表现得明明白白、直截了当,不像九皇叔、长公主等人…… 一想到这,苏云七就一阵头痛。 明天的宴请,肯定是宴无好宴。依她的性格,她定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铁定会拒绝参加,可她寄人离下,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希望,我明天能活着回来!”苏云七叹息了一声,收起满心的惆怅。 她想,她能理解原主的母亲,为何花掉所有的家当,也要在京城给原主买个房子了。 在自己的家,才能硬气得起来! …… 次日一早,苏云七在下人的装扮下,一身华服,登上马车。 萧王府,观景亭。 九皇叔坐在亭子里,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 他落下一枚黑子,抬头看了一眼:“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话落,便落下黑子。 顾随站在九皇叔身后,很想问九皇叔,既然担心,为何不把人叫回来。 然,看九皇叔一脸淡漠的落子,顾随又乖乖闭上了嘴。 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马车载着苏云七,直奔城外。 一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凤晴苑。 苏云七一下马车,就看到站在正门口的苏云七。 一见苏云七,长公主就扬起笑脸,热情地迎了上来,一把抓住苏云七的手,高兴地道:“云七你可算是来了,本宫这一大早呀都在担心,就怕你生本宫的气,不来了。现在看到你,本宫可算是放心了。” “公主想多了。”苏云七后退一步,抽回自己的手。 长公主的手又滑又冰,跟蛇似的,她很不喜欢。 “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小年轻……难免会多想一些。”长公主的手悬在半空,气得差点骂人。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又忍住了下来。 为了不让苏云七看出来,长公主刻意笑得更大声,一张明艳的脸生生扭曲了。 苏云七默默地移开眼:“长公主不想笑,还是别笑。年纪大了,笑多了,容易找褶子。” 长公主差点没绷住,关键时刻,她身后嬷嬷拉了她一下,长公主才理智回笼,强忍着怒火道:“呵呵……云七真爱说笑。” 苏云七一脸冷漠地开口:“我从不说笑,长公主你脸上的褶子,确实有点多,还是少笑为好,别吓到了小孩。” 都这样了,还能忍住,长公主今天图谋不小呀! 小贱人,光长了一张嘴,连话都不会说…… 等着,本宫今天就把你嘴里的牙,全拔了! 长公主咬牙切齿,在心里幻想了一下,苏云七的惨状,心情顿时好了,她无事人一般,又上前去拉苏云七:“时辰不早了,其他人都到了,就等你了,我们先进去吧。” “长公主,请……”苏云七再次后退,避开与长公主的接触。 喜怒无常,暴躁易怒。 确定了,长公主不仅有病,还正在更年期。 有病又在更年期的妇人,没有理智可言,她得离这女人远一点。 苏云七保持戒备,在长公主的带领下,随同长公主一同踏入凤晴苑。 凤晴苑是皇家别院,占地万亩。院内栽满了梧桐树与紫藤花,高大的树木与娇弱的花朵交杂在一起,别有一番韵味;力与美的完美结合,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然,苏云七却无心观赏。 她发现…… 053我有九皇叔 凤晴苑不仅大,路还特别复杂、相似,每一处的景色都相差不大,要是没有人带路,很容易迷失其中…… “王妃?”紧紧跟在苏云七身后的春画、夏雨,见苏云七皱起眉头,顿时紧张不已。 王妃是发现了什么吗? “没事。”苏云七摆了摆手,示意两女不要紧张。 记路这路事,只能指望自己,不能指望别人。 好在,她的方向感还算不错,仔细一点,应该能记清这里的路。 前方,长公主还不忘“招呼”苏云七,边走边道:“云七是第一次来凤晴苑吧,你可要好好看看,这凤晴苑的景色,在皇家别院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一般人可进不来。” “呵呵……”苏云七笑而不语。 一面佯装友好,想让她放下戒心,一面又时刻不忘,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长公主知不知道,她真的很像一个小丑…… “你弟弟妹妹他们呀,就爱来这凤晴苑……说起来,你还没有见过他们吧,等会本宫给你们介绍,他们可是一直想见你呢。”说到这,长公主又笑了起来。 苏云七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长公主表演。 长公主却毫不尴尬,继续炫耀她那双年幼的儿女,说他们如何得皇上、皇后喜欢,才十几岁,得到的赏赐一个屋子就摆不下。 末了,还不忘踩一下苏云七:“可惜,云七你没有在长公主府长大。不然,你也有一份。” 苏云七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仍旧没有搭理长公主,只默默地记路。 “怎么?云七你难过了?”长公主却不肯放过苏云七,不依不饶地询问。 苏云七真不想搭理长公主,可这女人实在太烦人了。 苏云七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我有什么难过的……我有九皇叔,我想要的,九皇叔都会为我争来,不是吗?” “男人是靠不住的,这女人呀,还是靠自己才行。像本宫,有身份有地位,本宫想要什么有什么,完全不需要看男人的脸色。”长公主一脸自得地道。 “呵!”苏云七嗤笑一声,学着长公主那阴阳怪气地语调:“我也想靠自己,可是不行呀。我嫁的丈夫太能干了,我想要的……他都能捧到我面前,害我都没有机会靠自己了,真是……好讨厌哦。”苏云七 长公主嫁了两任丈夫。 是的,在嫁给渣爹之前,长公主不仅成过婚,还生了一个女儿。 长公主的前一任丈夫,死在青楼,让长公主颜面大失。 要不是如此,长公主也不至于,嫁个穷状元郎,便是后来知晓,渣爹曾娶过妻,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还能三嫁不成。 “男人好色,你年轻貌美时,自然什么都依你,等你年老了,你且看……他还会给你靠嘛。”长公主气得咬牙,没好气地道:“没有家族做依靠,等你年老色衰,你就等着被人贱踏吧。” “没有女人可以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十八岁的少女。我的丈夫要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给他准备上就是了,这有何难?”果然,踩到了长公主的痛脚。 长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云七:“你要给自己的夫君准备女人?” “有问题吗?”苏云七反问。 “不愧为是太子,一手教导出来的准太子妃,云七你还真是贤良淑德,本宫就不行了。本宫的男人,只能忠于本宫一人,他要敢朝三暮四,本宫就阉了他。”长公主不无嘲讽地道,说话时,还特意扫了苏云七身后的两个侍女。 她给苏云七安排的陪嫁丫鬟,都被苏云七送了回来,这两个丫鬟不用想也知,定是萧王府的人。 太子恶心她,恶心九皇叔,真当她苏云七怕呢。 苏云七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笑道:“公主你想太多了……男人而已,只要能给我带来权势地位,保证我的富贵生活就行了。旁的……我不会找年轻貌的少年郎?” “你……你这些话,九皇叔他知道吗?”苏云七好大的胆子! 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长公主家住海边的嘛,我与九皇叔家事,你也要管?可惜,萧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至少长公主就进不去。 苏云七眼眸一挑,嘲讽地看着长公主。 “你敢看不起本宫!”长公主突然抬手,朝苏云七的脸扇去。 苏云七一把抓住长公主的手腕:“本王妃,不是你能打的!” 苏云七冷冷地看了长公主一眼,甩开长公主的手。 不想,长公主踉跄一步,跌倒在地:“云七,本宫知道……先前都是本宫的错,你不肯原谅本宫,本宫也能理解。可本宫再怎么样,也是你的长辈,便是有九弟为你撑腰,你也不该对本宫动手!” 这是碰瓷?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着长公主,忍不笑了。 这白莲花的套路,她可真是太熟悉! “母亲……你怎么了?” “母亲,是谁打的你?” 长公主的话刚落下,转角就跑来一对男女。 两人见到长公主摔倒在地,担心的大叫。 少女看到苏云七,红着眼睛怒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打了我母亲?” 少年也是气愤地看着苏云七,怒吼:“母亲说,你与我们的姐姐,同父所出的亲姐姐……你会对我们好的,你就是这么对我们好的?打我母亲!” “呵!”苏云七笑了:“长公主好本事!”难怪突然就对她动手,原来在这里等她。 “发生什么事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与少年,正是苏云七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一喊,在凤晴苑赏景的贵妇人们听到动静,纷纷跑了过来。 看到倒在地上,伤心又委屈的长公主,和站在一旁,嘴角噙笑的苏云七,一众妇人默契地禁声。 片刻后,才有一妇人上前,去扶长公主:“这……长公主殿下,你没事吧?” 长公主摇了摇头,哀伤地看了苏云七一眼,苦涩地开口:“本宫……” 苏云七打断了长公主的话,一脸自责地道:“我知道,长公主一定会说自己没事,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你不会怪我的,可是……” 054让白莲花无路可走 苏云七话锋一转:“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长公主自己摔的,是我把公主推倒在地的,就用这只手,重重地把长公主推倒在地。” 苏云七举起右手,意味深长地看着长公主:“长公主,我记得我是用这只手,推的你,是吧?” 白莲花的套路嘛,她熟悉。 对付白莲花最好的办法,就是走白莲花的路,让白莲花无路可以走。 长公主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云七,整个人都傻眼了,嘴巴张张合合,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云七把话都说完了,这叫她怎么回答? “长公主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摔坏脑袋了吧?”苏云七一脸担忧,猛地提高音量大喊:“快,快宣太医,长公主摔坏……” “本宫,没事!”长公主反应过来,高声喝了一句。 苏云七是不是生来克她的! 她对付皇室宗亲,无往不利的招数,居然败在苏云七手上。 “殿下真没事,刚刚那一跤,我推得可用力了,殿下摔得可不轻。”苏云七面露关切,前提是,忽视她眼中的冷意与嘲讽。 长公主咬牙切齿地道:“本宫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小孩子,本宫不会跟你计较的!” 苏云七把话都说完了,自己也承认了,她要是否认了,岂不是白摔了一跤。 为了假戏真做,她刚刚可是真摔,也是真疼。 “所以,殿下是说,真的是我推的你,不是你自己摔的?”苏云七收回手,也收起脸上的表情,冷冷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还没有回答,她的女儿就气急败坏地开口:“这不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的事。这里下人,就只有你和我母亲,不是你把我母亲推倒在地,难不成是我母亲自己摔的。” “哼!小人,敢做不敢当,亏得我母亲还为你说话。”长公主的儿子,也不客气地道。 “九王妃,长公主又没有说怪罪你,你这伤人的,反倒比受伤的人气性更大了。”听到动静过来的贵妇人,见长公主明摆着针对苏云七,也跟着附和道。 长公主见事情,终于回到她熟悉的状态,心中得意,面上却是故作伤怀地劝说:“好了,你们别说了……云七是你们的姐姐,不可以对你们姐姐无理。” 转而,又对几位夫人道:“云七还是个孩子。” 几位夫人一脸地感慨地道:“也就长公主你大度,这要换作是我,今天这事,绝不会就这么善了。” “就是……有些人,不该她一点教训,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真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也不怕摔死。” “你们……别说了。”长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样。 “啪!啪……” “精彩!”苏云七轻拍巴掌,大笑出声:“我都快要信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她身上。 好几位夫人,都皱起眉头,显然是很不喜苏云七,有一位年长的夫人,更是不客气地道:“九王妃,做人要是连基本的孝悌都没有,那就枉称为人。” “多谢夫人教诲,我也觉得有些人,不配称之为人。”苏云七意有所指地道。 不等那妇人再开口,苏云七便伸出双手,看向长公主:“公主殿下,你看看我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吗?”长公主嘴上关切,心中却很是不屑。 一双瘦巴巴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我进来时,一朵浅粉色凤仙花,花瓣被风吹下来,我顺手接住了,握在了手心……刚拍巴掌,把手心拍红了,颜色可能不明显。不过,在公主你浅色的衣服上,应该能很明显地留下痕迹。”要感谢长公主爱俏,一大把年纪了,还穿象牙白这种小姑娘才穿的颜色。 不等长公主说话,苏云七就突然上前,在长公主肩膀上拍了一下。 “苏云七,你要干什么?”长公主吓得连连后退,还是被苏云七拍了个正着。 苏云七退回原地,指着长公主肩膀处的痕迹,冷笑:“就是想告诉长公主,我刚要用这只手推了你,你的衣服上……应该会留下痕迹。” 很棒! 不枉费她特意握紧拳头,让手心憋出汗来。 本来不是很明显的颜色,加上汗渍,在象白牙的衣料上,就显得特别刺目了。 “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长公主本能地,按住被苏云七拍过的肩膀,但是…… 晚了! 在苏云七开口时,一众贵妇人,就看到长公主肩膀处明显的痕迹。 再仔细打量一番,就会发现…… 除了肩膀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 一众贵妇人脸色微变,不知说什么是好。 “母亲!”长公主的一双儿女,也发现了异常,不可思议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身体一僵,只当没有听到,放下手,强自镇定地撩了一下长发:“你看本宫,刚刚刚太紧张了,只顾着担心你了。” “呵。”苏云七嗤笑一声,摇头叹息道:“何必呢。长公主你又不是,后宅那些争宠的小妾,何必学那小白花自残,再假装善良、无辜、大度……这招虽然管用,但对我们这些当家夫人来说,真的很让我们恶心。” 一众妇人又气又恼,总觉得她们也被骂了。 “云七,你误会本宫了。”长公主咬牙切齿,一张脸涨得通红。 可恶! 早知道苏云七留了一手,她刚刚就应该否认到底。 现在,也不会进退两难,当众丢脸。 “对对对,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一众夫人连忙附和,更有几人气恼得道:“九王妃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不事早说,害得我们大家都误会了。” 呵…… 苏云七嗤笑一声,嘲讽地扫了那群贵妇人一眼,直把那群贵妇人,看得不敢与她对视,下意识的别过脸,这才收回目光,指着长公主肩膀上的污渍,笑的意味深长:“殿下,你还是去换一件衣了罢,要再叫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长公主也觉得难堪至极,匆匆丢下一句:“本宫,先去更衣,各位夫人请随意。”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才刚开始,苏云七给她等着…… 055这是要搞大事 长公主来得很快。 苏云七刚落座没有多久,一身宝蓝宫装的长公主,就如同无事人一般,笑语嫣然地出现在宴会厅。 饶是苏云七,也不得不佩服,长公主心志之坚,脸皮之厚。 “众位夫人,本宫来迟了,还忘众位夫人勿怪。”她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众人连忙起身回礼。 长公主与众人寒暄了两句,就走到苏云七面前。 身后的下人,端着托盘机灵的上前。 托盘里,有两杯清酒,长公主取了一杯,双手握杯,姿态谦卑地递到苏云七面前:“今日让云七受委屈了,是本宫的不是。你我母女一场也是缘分,还忘云七不要与本宫计较。本宫这人一向不善言辞,一切都在这杯酒里。” 话落,长公主就将杯中酒饮尽,随手做出一个,请苏云七饮尽的手势。 下人低着头,恭敬地将托盘,呈到苏云七面前。 苏云七没有接,她往后一阵子仰,傲慢又矜持地道:“什么母女不母女的,咱们从来就不是母女的关系,我高攀不起长公主。再说了,出嫁从夫,我与长公主明明就是,弟媳与大姑子的关系,还望长公主牢记,别再犯同样的错了。” 长公主脸色微变,脸上的笑容也有几分不自在。 她正要说什么,就见苏云七拿起酒杯…… 长公主当下,就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然,苏云七端起酒杯却没有喝,而是连酒带杯子丢了出去:“我与公主本来也就没有关系,我这人也不是受了委屈,就忍着的性子。所以,这酒,我就不喝了。” 长公主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可就在苏云七以为,她会忍不住,当众发飙之际,长公主却突然笑了出来,温柔地道:“云七不想喝,那便不喝了。今天你是主角,自然是你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这么能忍? 苏云七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见长公主明明气得快要杀人,垂在一侧的手臂都绷紧了,却还能笑了出来,不由地暗暗戒备…… 熊孩子突然变得安静,绝不是学乖了,而是要搞大事。 长公主这种任性傲慢,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熊大人,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明显也是要搞大事? 被当众下了脸的长公主,好似半点脾气也没有,她在苏云七身侧的空位上坐下,热情地招呼道:“云七,你尝尝……看看今天的菜色,你可满意。知道你平时在宫里,跟着太子吃惯了玉膳房的菜,本宫特意进宫,向太子借了,你惯爱吃的厨子出来。也不知,他们在宫外做的,是不是跟你在宫里吃的,是一个味道。” “公主有心了,可惜我一日三餐,都是由给太后做玉膳的厨子包了。太子身边的御厨,我怕是吃不惯。”听到长公主明里暗里,暗示她与太子关系暧昧,苏云七反倒放心了。 这才对嘛,这才是长公主嘛,不膈应她,哪里像是长公主的作风。 可再放心,这宴会上的饭菜,她也不打算碰。 谨慎无大错,一顿不吃饿不死。 一再被拒,饶是长公主再怎么能忍,此时也绷不住了。 长公主“啪”的一声,重重地摔了筷子:“看样子,是本宫太想当然了。今天的安排,没一处让云七你满意的。” “我与公主并不熟,公主不知道我的习惯,也是正常。”苏云七仍旧不为所动,淡淡地道:“再说了,我今天也不是为了吃饭来的。长公主不是说,要给我赔礼道歉吗?开始吧!” 苏云七侧过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本宫,刚刚已经给你敬酒了,是你自己不喝!”长公主气得直喘粗气,高耸的胸脯不断地起伏。 要不是皇兄再三警告,不要再惹怒苏云七,她真想一巴掌拍死苏云七。 这小贱人,比她那贱人娘,还要可气。 “道歉,不应该是……斟茶磕头吗?”苏云七歪着头,一副不解样。 长公主怒极反笑:“你要本公主,给你斟茶磕头?”苏云七怕不是疯了。 “看样子,长公主不是诚心道歉呀。”苏云七一叹,作势要走。 长公主气怒之下,还不忘给身侧的使眼色,让人把苏云七留下来。 苏云七这个时候要走了,她今天的气,不就白受了。 一旁的贵妇人,收到长公主的暗示,连忙起身挡住苏云七的去路:“九王妃……你看,来都来了,别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长公主那里,想必另有安排,你别着急……咱们先吃先喝着。” “对对对,来都来了,九王妃你赏个脸,多坐一会。小女听说九王妃来了,特意学了一首新曲子,想要弹给王妃听呢。” “我女儿也学了一支新舞,想要为王妃献舞呢,王妃现在要走,我们可得失望了。” “就是,就是……我们沾了王妃的光,才有机会来凤晴苑。王妃这一走,我们这些陪客的,都不好意思留下来了。” “还请九王妃,让我们多留一会。” …… 其他的妇人也纷纷开口,挽留苏云七,同时亦不着痕迹地上前,将苏云七团团围住,不让苏云七离去。 苏云七听着直想笑…… 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大过年的、孩子还小……果然,从古至今,这四大名句都是唯一的神,没有能挡住她的威力,苏云七也无法例外! 在众人劝说之际,长公主也平复了心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是本宫不好,让云七你受委屈了,本宫在这里,给云七你赔个不是。既然今天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咱们就边吃点心边欣赏歌舞。这些小姑娘,可是为了今天的宴会准备了好多天,你可不能,让这些小姑娘们失望。” “对对对,王妃你快坐下。”其他夫人见长公主服了软,立刻上前,将苏云七拉了回去。 不知何时,春画与夏雨,都被她们隔开了。 苏云七知道,她今天轻易走不了,也不挣扎,顺势坐了回去。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她今天走了,难保不会有下次。 她倒要看看,长公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056我劝你善良 为了把苏云七留下来,长公主还是很拼的。 不顾那些小姑娘才坐下没多久,一口菜没吃,一口水没喝,就把人叫上去表演。 不过,看那些小姑娘兴奋的样子,苏云七也不啥好说的…… 这种事吧,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对这群小姑娘来说,在宴会上出风头,扬名,对她们日后婚嫁,是极有助益的事,可比吃喝重要多了。 不得不说,权贵们培养的小姑娘,确实有几分本事。 一个个在台上,半点不怯,弹、唱、跳样样俱佳。 相比起这些才艺出众的小姑娘,只会说“好听”“好看”“好腰”的苏云七,就显得稍稍有那么一点普通了。 这不,一少女弹完一曲高山流水后,就抱着琴朝苏云七行了一礼,挑衅地道:“九王妃听了这么多曲子,看了这么多只舞,却只说好听、好看,从没有旁的点评,显然是我等太过普通,入不了九王妃的眼。小女子斗胆,请九王妃弹奏一曲。”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看向苏云七,等着苏云七回答。 尤其是长公主和她的一双儿女,更是幸灾乐祸…… 旁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清楚。 苏云七就是一个草包,虽是在宫里长大的,但什么才艺都不会。 “确实斗胆了。”“敢让本王妃为你献艺,你谁呀?” “陈郡谢氏,谢蕴然。”少女抬头,一脸傲然。 “陈郡谢氏,名门贵女。”苏云七点点头,表示懂了。 名门世家之女,确实有资格傲气。 “还请九王妃,弹奏一曲。”少女谢蕴然不依不饶,不给苏云七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琴奉上:“这把琴乃是古琴焦尾,想来是配得上王妃。” “琴是好琴,可惜跟我无缘……我不会!”对于不会弹古琴,苏云七一点也不觉得自卑,她没学过,她不会,不是很正常。 “既然不会,九王妃哪来的资格,点评我们的琴艺!”谢蕴然毫不掩饰,她对苏云七的鄙夷与轻视,站在台上,如同骄傲的天鹅,完全是拿下巴看苏云七。 其他人看苏云七的眼神,也是十分的微妙…… 不屑、嘲弄、鄙夷、轻视、看不起……各种眼神复杂的眼神,交织在一起,着实让人难堪。 这也就是苏云七,但凡换个脸皮薄一点的小姑娘,怕是恨不得当场社死。 被一众夫人挤开,好不容易甩开下人,站在苏云七身后的春画与夏雨,面上也有几分难看,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苏云七却淡定得很,她轻笑道:“评断一首曲子好不好听,还得先会琴。那我要觉得猪肉好吃,然不成还要会养猪?” “古琴何等高雅之物,怎能与那脏物混为一谈!”谢蕴然一甩衣袖,轻蔑地冷讽:“苏姑娘你还是好好学一学,别在外面丢九皇叔的脸!” 苏云七这么一个粗鄙的女人,她根本不配嫁给九皇叔! 听这语气…… “你喜欢九皇叔?”苏云七一脸玩物地道。 谢蕴然身形微僵,面色一白,可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掷地有声地道:“九皇叔为护国土、百姓,征战边疆,像他那样的大英雄,小女子自是崇拜、敬佩不已。” “很机智。”聪明地避开了她的问题,把对九皇叔的倾慕之情,拔高到家国天下的高度。 不愧为是世家名门贵女,这个回答她给满分,不怕对方骄傲。 隐藏在心中的爱慕之情,被苏云七强行点破,谢蕴然只觉得自己难堪至极,她控制不住地嘲讽:“九王妃,你还是回去多学学,在没学好基本的礼仪之前,我劝你别出来丢人现眼。” 有谢蕴然开头,其他人也不客气,明里暗里地讽刺道:“九王妃确实该回去多学学。不然,每次听琴看舞,只会说好听、好看……可真是丢人了。” “九王妃是什么出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可别太为难人了。” “泥腿子爬上来的,身上那股子泥腥味,还没有洗干净……真以为嫁给九皇叔,就成凤凰了。” “也就是命好,有个为她不要命的娘。不然,她这样的人,别说嫁给九皇叔,与咱们在这平起平坐,就是给我们当丫环都不够。” “你们……”这些人说话,真的太难听了,春画与夏雨气得脸都变了。 然,她们刚要为苏云七出头,就被苏云七阻止了。 苏云七脸上笑容不变,含笑倾听,每当有人开口,她都会认真看着对方,然后点头,好似很赞同…… 这么一来,叫众人怎么说得下去。 很快,一群贵妇人,就憋屈地闭嘴了。 这时,苏云七才施施然地开口:“谢姑娘,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根骨头吗?每块骨头长什么样吗?” “我要知道这个干吗?”谢蕴然羞辱完了苏云七,正准备从台上下去,听到苏云七的话,脚步一顿,哼了一声。 “你生而为人,连自己身上有多少根骨头,每个骨头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还配做人吗?”苏云七说完,顿了一下,而后模仿谢蕴然先前的口吻,说道:“谢姑娘,你还是回家好好学学,在没学好基本的常识前。本王妃劝你,另出来丢人现眼。” “我不知道,你又知道了。”谢蕴然被苏云七气得不行。 这个学人精! “我连自己身上,有多少块骨头都不知道,我哪好意思出门。”苏云七笑语嫣然地道。 谢蕴然气得一脸涨红:“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你倒是说说……你身上有多少块骨头,分别长什么样?” “要不要我画给你看?”苏云七反问道。 “你画!”谢蕴然气愤地道。 苏云七轻笑一声:“你配吗?” “你……”谢蕴然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耍我!” “本王妃就是耍你,你又能拿本王妃怎么样?咬我吗?”苏云七双手环抱,往椅背上一靠,端的是纨绔又傲慢。 远处…… 一长相阴柔的男子,借着千里眼,看到这一幕,笑了:“果然有意思,告诉长公主,她的安排我很满意。这女人,本少主要了。” “少主,那是九王妃,九皇叔的女人。”他身后的护卫,眉头微皱,板着脸劝说。 “不是九皇叔的女人,本少主还看不上呢。还不快去安排,本少主今天,就要享用她!”阴柔男子似想到什么,桀桀一笑。 九皇叔有什么了不起的…… 九皇叔的女人,还不是一样,要在他身下讨饶…… 057肉戏它来了 公主府的下人,半是强迫半是客气地,将谢蕴然哄下了台。 谢蕴然双眼通红,眼中泛着泪光,下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没跟小姑娘计较,只淡淡地一笑。 “装模作样,虚伪造作。”谢蕴然没好气低骂了一声。 说是低骂,那声音,却足够主桌上的人都听到。 苏云七摇头轻笑…… 果然是被宠坏的小姑娘,脾气真大。 是的,对上辈子活了二十六年的苏云七来说,这些十五六岁的贵女,真的就是小姑娘。 当然,南安将军府那位南洛水除外。 那位,年纪不大,心智却很成熟。 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位对她充满了恶意。她不止一次,在南洛水身上,感受到了杀意。 她从来不会低估,任何人的恶意,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孩子。 谢蕴然挑衅不成,反被苏云七给压了下来,让很多贵女都打消了,上台表演的念头。 当然,也不排除她们不想,给苏云七这个什么都不会的王妃献艺,显得跌份。 宴会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众人坐着都有几分不自在,唯一苏云七神情如故。 就在这时,长公主的女儿站了起来:“我想为姐姐舞一剑舞,不知姐……” “停!”苏云七打断了小姑娘的话:“称呼不能乱,乖呀,叫皇婶。” “皇婶!”小姑娘憋屈地喊了一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苏云七欺负了她。 苏云七暗自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她要自打脸了。 这些十五六岁的贵女,还真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这心眼一个比一个多……她不配,当她们的长辈。 “取剑来!”小姑娘红着眼睛大喝。 “郡主!”下人捧着一把,系着红色如意节的长剑,呈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没有取剑上台,而是直接抽剑。 剑身单薄如翼,泛着寒光,苏云七对冷兵器还算了解,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把好剑。 最主要,这把剑开了刃,且锋利异常,根本不适合用来表演剑舞。 苏云七再次叹息,看小姑娘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慎重。 并暗暗提醒自己,这些祖国花朵一样年纪的小姑娘,真不是什么脆弱的小花骨朵,她要轻视她们,可能脸会被人打得啪啪响…… 小姑娘抽剑,二话不说,后退一步,就在主桌旁边舞了起来。 还别说,刚刚还红着眼睛,一副受了委屈样的小姑娘,一舞起剑来,整个人英姿飒爽,英气不凡,配上特意编排的舞蹈,刚柔并济,极具观赏性…… 前提是,这小姑娘手中的剑,别有事没事的,就往她脸上的招呼。 好几次,小姑娘的剑尖,都扫了她脸上,看到她本能地避退。在众人看不到的方位,小姑娘挑衅地看着她,又把剑收了回去。 一次两次,她还以假假的告诉自己,这是巧合,这破剑舞就是这么编的。 七八次了,苏云七真骗不过自己。 这小姑娘,在算计她。 人都有惯性,如果这剑每每挥到自己面前,都会顺势收回。次数多了,脑子里就会自动认为,这剑没有威胁性,下次挥过来就不会躲了。 突然,小姑娘剑锋一转,速度加快,陡然变得凌利起来。 众人纷纷叫好…… 就在这时,小姑娘猛地一剑挥出,杀气腾腾地刺向苏云七的面门…… 来了! 苏云七看到这一剑,半点也不例外,右手在椅子上一撑,旋身而起,潇洒地避开了小姑娘的剑。 “啊!”小姑娘一剑刺空,尖叫一声,而后…… 苏云七就看到,小姑娘手腕一转,剑刃向外,卷起主桌上的桌布,将其甩向苏云七。 小姑娘甩完,就重重地跌倒在地,手中的剑,也飞了出去。 “嘭!”一时间,盘碟乱飞,酒菜肆溅,一众贵妇人尖声大叫,连连起身后退,下人也及时上前相护,却仍旧没有逃过,被酒菜溅一身,盘子砸脸的命运。 苏云七算是退得远的,可衣服仍被菜汁溅脏了。 当然,坐在主桌上的长公主也不例外,所有人都狼狈得很。 罪魁祸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摔趴在地上,脸着地,牙齿磕出血,手腕也擦破了,额头也磕出了一片青紫,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惨。 就小姑娘这惨状,苏云七要说小姑娘是故意,铁定会被人鄙夷。 就凭小姑娘这一身伤,这哑巴亏,她吃定了! 一被下人扶起来,小姑娘就吓得直哭:“呜呜呜……母亲,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 小姑娘边哭边打嗝,一副吓狠了的样子:“我以前舞剑的时候,从来没有失望过。这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小姑娘说这话时,不忘怯怯地看苏云七一眼,那一眼充满了委屈与伤心。 小姑娘什么也没有说,可这一眼,足够让众人明白,小姑娘的失误与苏云七有关,甚至可以说,是苏云七造成的。 要不是苏云七突然起身,就不会有这一场混乱。 厉害了,我的小姑娘! 苏云七真的服了! 这一局,她输得不冤枉。 这话术水平,这段数…… 大的白莲,小的绿茶,还都豁得出去,堂堂金枝玉叶,不惜弄伤自己来陷害她。 她不输,谁输! “郡主别哭,我们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有些人呀……就是上不得台面!”主桌上的贵妇人,看到自己一身菜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向苏云七。 有那被盘子砸了脸的,更是气不过的指搡骂槐:“果然龙生龙,凤生凤。有些人哪怕攀上高枝,也改不了一身的卑贱气!” “本夫人真是羞于与她同桌。” “真是倒了血霉。” 这些夫人没有指名道姓,但每个开口的人,都要瞪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默默望天…… 没点名,她绝对不认。 本来嘛,这关她什么事,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皇婶,还有众位夫人,都是我的不是,我……我给你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满脸泪水的小姑娘,哭着给众人道歉。 “没事的郡主,这不关你的事。” “只是衣服脏了而已,我们换一身衣服就好了,郡主不必自责。” “就是,真正该道歉的人不是郡主,而是某人。” 一众夫人见小姑娘吓坏了,不顾自己的狼狈,连忙出声安慰,同时不忘气狠狠地瞪苏云七。 苏云七:“……” 就很憋屈,但这事她真没法解释。 小姑娘做得太漂亮了。 活了一大把年纪,结果却被个小姑娘给算计了,她真脸疼…… 058好人妻 主桌所有人的衣服,都沾了菜汁,根本没法看,宴会自是继续不下去。 长公主一脸愧疚地站出来,招呼大家去换衣服。 身上又油又腻,有几位夫人的头发上,都泼到了油渍,不梳洗一番根本没法见人。 众人没有拒绝,纷纷随下人离去。 “我没带备用的衣服,就不用换了。”苏云七还好,只衣服弄脏了,而且她也没有形象负担,便是一身油腻腻,她也能大大方方走出去。 苏云七拒绝,随同长公主去换衣服,转身就走…… 没吃个猪肉,还没有看过猪跑嘛。 不管什么时候,换衣服总是出意外最多的时候。 受皇宫的事影响,春画与夏雨也怕出事,在长公主开口邀请前,先一步挡在苏云七面前,恭敬却又不失强势地道:“长公主,众位夫人……我们王妃累了,还请众位夫人体谅一二,不要再挽留了。” “今天确实是本宫安排不周,扫了众位的兴。云七既然想走,本宫也就不挽留了。来人,替本宫送客。”长公主一扫先前的委屈与慈爱,冷着脸开口,无声地告诉众人,因为苏云七不给面子的行为,她生气了。 一众夫人看着苏云七,摇摇头,显然是看不上苏云七…… 苏云七只当没看到,礼节性地朝众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这些人都是长公主请来的,不说跟长公主一丘之貉,但也是站在长公主那边的,这些人不喜她再正常不过。 她要为此难过,那就是蠢了。 苏云七走得干脆,长公主也毫无挽留之意,发生了这样的事,斟茶道歉之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苏云七来赴宴,也不是为了长公主的赔礼道歉,她只是不得不来。 长公主赔不赔礼的,她压根不在意。 苏云七带着春画与夏雨,随同下人朝外走去,然…… 没走两步,领路的下人一个转身,突然消失不见了。 “王妃,人不见了。”春画与夏雨脸色骤变,快步追了上去,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追到。 此地的路线错综复杂,诡异得很,两人怕走散,也不敢追远了,追了两步就折了回来。 “迷宫?”苏云七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越看越觉得,凤晴苑这路径设计很像迷宫。 指不定,还加了她不懂的阵法。 可惜,她不懂阵法,也就看不出来。 春画与夏雨也不懂,两人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奴婢不懂,也看不出来。” “行吧,我们试试看,看看能不能走出去。”苏云七进来时,刻意记了路,倒是比春画与夏雨二人强了一点,便走在前面为二人带路。 凤晴苑的路着实复杂,苏云七的方向感不错,甚至还刻意记了路,还是有好几次走进了死路。 “你们俩跟紧一点,别走散了。”苏云七越走,越觉得这路不对,时不时回头提醒春画与夏雨。 这地方太过诡异,要走散了,真是找都找不到。 “王妃放心。”两女也提高了警惕,一步不错地紧跟在苏云七身后。 远处,凉亭上。 阴柔的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果然不是草包美人,知道事情不对就跑。可惜了……本少主看上的女人,就没有能跑掉的。” 男子面色潮红,狭长的眸子满是兴奋之色,舔着唇道:“这女人,本少主真是越看越喜欢了,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尝她的滋味了。” “少主,这是东陵……”身后的护卫冷着脸,出声提醒道。 男人毫不在意,只有满满的兴奋之色:“怕什么,又不是处子。便是被本少主睡了,他萧天寒也不会知道。便是知道又如何,他还会为了一个残花败柳,杀了本少主不成。” “少主……”护卫还要劝说,阴柔男人却是迫不及待地道:“快去把那两个碍眼的丫头处理了,本少主等不及了。” 护卫顿了一下,阴柔男人突然转身,阴恻恻地瞪向对方:“怎么,本少主命令不动你了?” “是,少主。”护卫脸微白,不敢多言,转身,迈着沉重地脚步离去。 凤晴苑内,苏云七带着春画与夏雨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她熟悉的路。 苏云七长松了口气,转身对两人道:“接下来,我……” “唔!” 就在这时,两道黑影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捂住春画与夏雨的嘴,不给二女反应挣扎地机会,将两人分别拖入两侧的花丛中。 “春画、夏雨!”苏云七拨开花丛,追了上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苏云七谨慎地退了回来,发现原先熟悉的路,变了。 她此时,已分不清方向,也不知自己站在什么方位。 “果然布了阵!”哪怕再不懂,苏云七也能明白了。 “九王妃,我家少主有请!”一长相普通,身着灰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挡住了苏云七的去路。 他嘴上说着请,手中的长刀,却架在苏云七的脖子上,摆明了不接受拒绝。 “你家少主,是何人?”苏云七面不改色地问道。 这人口中的少主,莫不就是,九皇叔非要她,接受长公主邀请的原因? “九王妃去了,自会明白。”灰衣男子面无表情地道,仔细看会发现,他看苏云七的眼神透着同情与怜悯。 苏云七皱眉:“我若……” “我劝九王妃配合一点,你不会想知道,拒绝我们家少主的后果。”灰衣男子截住苏云七的话,警告道。 苏云七深吸了口气,将手背在身后,以衣袖掩住手,将麻醉针握在手上:“请带路!” 灰衣男子的目光,从苏云七的手臂扫过,再次警告道:“九王妃还是少玩些花样,我们家少主脾气不好。” 他们家少主不仅好人妻,还十分地暴虐。 这些年,死在他们家少主床上的妇人,不知凡几。 其中也不凡身份高贵之辈,可最后…… 还不是不了了之。 只要好处给得足够,那些妇人的丈夫,并不会把一个失了贞节,死都死了的女人当回事。只会当她们是脏东西,甚至死后连尸都不收。 便是有那不知好歹的,非要讨个公道,最终也只是家破人亡。 这些年,他看得太多了。 眼前这个女人,目光清澈,年轻尚幼,他一时没忍住,才会多说两句。 但也仅限于此…… 059想要与王妃春风一度 在迷宫一样的小道里七转八拐,在苏云七快要转晕之前,灰衣护卫终于把苏云七,领到一座小院前。 小院位于什么方位,苏云七分辨不出来,只知这院子应该挺偏的,因为四周除了这院子,什么也没有。 护卫没有进去,指着院门道:“我们家少主在里面等王妃,王妃请。” 来都来了,也走不掉了。 苏云七没有多言,大方地推门而入。 入眼所见,是一座小花园。 小花园里花团锦簇,里面的花完全不受季节限制,什么菊花、牡丹、芍药、茶花都有,甚至还有盛开的梅花与桃花。 这地方,苏云七真觉得邪门得很。 穿过小花园,就见一粉衣侍女,站在台阶下。 看到苏云七,粉衣侍女缓缓上前:“我们少主,请九王妃入内,沐浴更衣。” 这是嫌她脏? 苏云七看了一眼,衣襟前明显的油渍…… 说真的,她自己也嫌脏。要不是防着长公主下黑手,她铁定会先换衣服。 可不想,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有防住,还是要在这地方换衣服。 苏云七随侍女入内。 屋内,挂满了大红色的纱幔。 随着门打开,纱幔随风轻扬,飘逸之际又有那么几分香艳。 纱幔后方,是一方浴池。 浴池很大,三五人同时下浴池,一点问题也没有。 浴池里已注入了热水,水雾萦绕,红色纱幔来回飘荡,透着几分暧昧之气。 这地方…… 苏云七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哪怕她只有跟九皇叔一次不愉快的经历,苏云七也明白,那什么少主想要做什么…… 皇上这事到现在,还不死心的,要她给九皇叔戴绿帽子,生下一个孩子。 在宫里安排侍卫不成,这又给她安排了一个什么少主,还真是……够恶心的。 “奴婢为九王妃宽衣。”粉衣侍女上前,就要为苏云七解衣服。 苏云七侧身避开,抬手挡住粉衣侍女:“叫你们少主出来。” “九王妃,我们少主不喜欢被人拒绝。”粉衣侍女一板一眼,再次上前:“还请九王妃宽衣沐浴。” “所以,你是听不懂人话了?”苏云七一把抓住侍女的手,一个擒拿术,将侍女的手反剪至身后。 “奴婢劝九王妃,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侍女挣扎了一下,却换来苏云七更加暴力的压制。 苏云七将侍女死死按住,没高声道:“阁下要见我,我来了,是不是该出来?” “九王妃果然有意思,不枉费本少主等这么久。”一身着青色纱衣,露出大半胸肌,面容阴柔,身形高瘦的男子,赤着双足,从大红纱幔后方走出来。 男子长相阴柔俊美,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眸狭长,透着淫邪之气,生生毁了他俊美的面容,让人心生厌恶。 “阁下是何人?我与你……可有仇怨?”相由心生,只一个照面,苏云七就知她不喜此人,但也不否认,此人一身贵气,姿态傲慢,显然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人…… 是皇上能驱使动的? “神庙少主,皇甫觉。”皇甫觉手中持着一把玉骨折扇,啪的一下打开,赤足上前,姿态风流。 “南洛水请阁下来的?”苏云七认识的人,并且仇视她,恨不得毁了她的人中,就只有南安将军府的南洛水,与神庙有关系。 “她还没那个本事,能请动本少主。”皇甫觉在苏云七面前停下,手指轻动,将折扇收拢,轻佻地用折扇挑起苏云七的下巴。 苏云七别过头,却发现这个叫皇甫觉的男子,看似随意一挑,却是用了暗劲,她根本动弹不了,只能任由男子,像打量货物一般打量她。 皇甫觉盯着苏云七的脸看了半晌,轻佻地开口:“五观标志,端庄大气中透着妩媚的风情;眉眼散而不乱,应是刚破瓜不久;尤其是这一双眼,清澈中透着坚定与不屈,能称得上一句极品。” 皇甫觉手中的折扇一动,挑开苏云七的外衣,顺着苏云七的脸,落下锁骨、双胸、腰腹和双腿:“可惜了,身段虽玲珑,却有些过于削瘦,要是再丰腴一些,把玩起来,想来更有意思。” “阁下想要干什么?”皇甫觉带着情色的目光,仿佛她全身赤裸一般,让苏云七厌恶地皱眉。 皇甫觉倾身上前,附在苏云七耳边,暧昧呢喃:“想要与王妃春风一度,王妃可愿否?” 话落,皇甫觉轻舔了一下,苏云七的耳垂。 “无耻!”苏云七只觉得一阵恶心,连连后退,同时将手中的粉衣侍女,推向皇甫觉,转身就往外走。 然,刚走两步,皇甫觉就如同鬼魅一般,挡在她面前,手中的折扇抵在她的锁骨处,阴柔的脸阴沉得吓人:“看样子王妃是不愿了。” “谁派你来的?”苏云七只觉得锁骨生痛,连连后退一步。 同时,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向四周,想要寻找出口。 这人看似阴柔,实则武功高强,不需要交手,她就可以肯定,她不是对方的对手。 硬碰她毫无胜算,她必须得想办法跑…… 粉衣侍女摔在地上,很快就爬了起来,她飞快地退了出去。 出去时,还不忘将门关上。 “这世上,没有能支使得动神庙少主。”皇甫觉再次上前:“本少主,只为美人而来。” 皇甫觉上前一步,苏云七就后退一步:“我自认不是美人……论美,南洛水比我更出彩。” “青涩单薄,全身都是骨头,毫无风情的青果子,怎么能与王妃媲美。在本少主眼中,王妃比南洛水诱人千百遍。”皇甫觉说得一脸认真,显然…… 他真是这么想的。 草! 苏云七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这神经病,他好人妻,现在盯上了她。 “九王妃,你还是乖乖从了本少主。本少主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耐心也有限……等到本少主出手,你可就有苦头吃了。”皇甫觉就像是戏弄老鼠的猫,把苏云七逼到浴池边,便停了下来。 手中的折扇,再次滑入苏云七的衣襟。 苏云七按住衣襟,咬牙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可以选择享受……放心,本少主对听话的美人,一向温柔,不会让你死在床上。”皇甫觉停了下来,只脸上的笑更加的放肆。 他看中的猎物,绝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 060弄不死你也要弄残你 皇甫觉倾身上前,逼近苏云七,狭长的眸子微眯,阴鸷邪气,滑入苏云七衣襟的折扇虽没有动,却也没有抽出来。 显然,苏云七没有选择。 苏云七冷冷地回视皇甫觉,没有退让。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的杀意一触即发…… 然,就在皇甫觉以为,苏云七定会誓死不从时,苏云七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中一片死寂,她拍开皇甫觉折扇,冷脸道:“放手,我自己来!” 皇甫觉桀骜大笑,手腕向内一折,收回扇子:“坏了皇上好事,爬了九皇叔的床,还能全身而退的女人,果然就是聪明。” 苏云七面无表情,缓缓解开外衣…… “有意思。”皇甫觉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另一只手的手心…… 很快,外衣落地。 苏云七的手,放在中衣的盘扣上,顿了一下,皇甫觉便催促道:“继续!” 苏云七放在盘扣上的手指泛白,显然是用了极力的力气来克制自己。 她看着皇甫觉,轻咬下唇,眼中隐有泪光,一副屈辱样。 皇甫觉笑的更张狂:“你要不继续,本少主可就亲自动手了。” 他就喜欢,看这些女人,一脸贞节烈女样,却又不得不服从他的样子。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我脱!”苏云七闭眼道,眼角似有一滴泪珠滑出。 “这才乖嘛。”皇甫觉大笑,一脸玩味地摩挲着下巴,然……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 苏云七身子一歪,突然扑向皇甫觉。 “王妃这也太主动了。”皇甫觉还以为苏云七,已经想开了,正张开双臂去抱人,不想苏云七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料,对着他大腿和小腹中间的位置,狠狠一抬膝盖。 武功再高的男人,这一处也是弱点,苏云七就不信,皇甫觉不会痛! “啊!”没有意外,皇甫觉痛叫出声,猛地弯下腰。 “咻!咻……” 就在他弯腰的刹那,苏云七手腕一甩,数枚浸了麻醉药的袖箭,从她手背射出,箭箭射向皇甫觉要害。 袖箭射出,苏云七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她飞快地上前,划向皇甫觉的颈脖。 “贱人,居然敢骗本少主!”皇甫觉察觉到威胁,顾不得下腹的剧痛,反手就是一击,将袖箭击飞。 战斗的本能,让苏云七迅速后退,而后一个快速旋转踢腿,将皇甫觉手中的扇子踢飞。 皇甫觉后退一步,一脸阴狠:“没想到还是只野猫,本少主小瞧你了。” 苏云七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杀气,哪里还有被逼脱衣服的屈辱与不甘。 虽已料到,苏云七是在耍她,可看到苏云七没有半丝情意,如同女杀神的样子,皇甫觉还是气得不行……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栽在女人手里。 “咻……” 近身攻击失败,苏云七再度,将手腕处的袖箭射出。 袖箭直击皇甫觉的咽喉处,皇甫觉侧身避让。 同一时刻,苏云七再次持着手术刀上前,挥向皇甫觉的颈间。 皇甫觉往后一仰,上身几乎与地位持平。 苏云七手中的刀,擦着皇甫觉的鼻子飞过。 一击落空,皇甫觉直起身,以手为爪,攻向苏云七:“该我了!” 皇甫觉的动作又快又阴狠,苏云七躲避不及,左肩被皇甫觉的五根手指扎穿,鲜血涌出…… 苏云七痛叫一声,硬撑着一个旋身,挣脱皇甫觉的钳制,以一个漂亮的身法,跃至皇甫觉背后,将手中的手术刀,狠狠扎进皇甫觉的背部…… 皇甫觉一脸杀气,反手一抓,一把抓住苏云七的头发。 皇甫觉阴冷一笑,用力一拽“本少主看你往哪里跑。” 苏云七被生生拽了回来,痛闷一声,指尖银光一闪,反手就是一刀,毫不犹豫地将长发斩断,猛地往前冲…… “有魄力!”皇甫觉一把丢掉手中的碎发,追了上去。 苏云七冲得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冲到墙面前。 “我看你往哪里跑。”皇甫觉大笑,速度缓了下来。 然,就在苏云七即将撞到墙面的刹那,苏云七一把抓住,在房间来回飘荡的大红薄纱,借着薄纱的力量,脚踏墙面,冲向屋顶,一个翻身落下,跳到皇甫觉的后方…… “咻!咻……”又是两箭,射向皇甫觉的背后。 皇甫觉转身,抬手将袖箭击落,第三箭却紧接着而至,擦着他的肩膀飞了出去。 皇甫觉身上只有一件,又薄又透的青纱,袖箭划破了他的衣服,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完成这一系列攻击后,苏云七也近乎脱力。 她狼狈地倚在柱子上,右手捂着左肩的伤口,脸都疼白了。 皇甫觉没急着动手,他抬手舔了一下手臂上的伤,目露凶光:“从来都是本少主,让女人见血。你是第一个,让本少主数次见血的女人。” 苏云七冷笑:“上一个打我主意的男人,全部死在我手上。今天,我就是弄不死你,也要弄残你!” “有胆识!”皇甫觉只觉得下腹处一痛,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还是第一个,敢说弄残我的女人。” “我更希望,今天弄死你!” 不等皇甫觉出手,苏云七手握手术刀,再次冲向皇甫觉…… “自寻死路。”皇甫觉冷笑,抬脚踹向苏云七。 然,眼见皇甫觉就要踢中苏云七,苏云七却突然,将手中的匕首掷出…… “哗啦……”一片红色纱幔落下。 苏云七曲膝跪在纱帽上,身体往后一仰,借力猛地一冲,从皇甫觉脚下滑了出去。 皇甫觉反应极快,一个反身落下,抓住地上的纱幔,用力一拽,要将苏云七拖回来,苏云七却又迅速弹跳而起,冲向窗户。 皇甫觉这样的人渣,罪该万死。 她想要弄死皇甫觉,可她不是皇甫觉的对手。 比起豁出一条命去杀皇甫觉,她更想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想跑,没门!”皇甫觉将手中的纱幔,甩向苏云七。 可就在纱幔甩出去的刹那,皇甫觉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反应迟钝,仿佛中了蒙汉药一般,而他完全不知何时着了苏云七的算计。 “贱你,竟然敢给我下药,我要杀了你!”皇甫觉狂怒大吼,暴戾地下令:“神卫,杀了她!” “嘭!”的一声…… 回答她的,是苏云七破窗而逃的声音…… 061跑路吧 灰衣护卫守在院子外。 屋内的打斗声,他听到了。 皇甫觉的痛叫声,和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他也听到了。 没有皇甫觉的命令,他不能动。 当然,他也不愿意动…… 他是人,助纣为虐久了,也无法泯灭人性与良知。 然,此刻,皇甫觉一声令下,灰衣护卫便是不想动,也得动。 听从皇甫觉的命令,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使命。他不能反抗,也无力反抗。 几乎是同一时刻…… 苏云七破窗而出的刹那,灰衣护卫就出现了。 他一个跃起,挡在苏云七面前,手中的刀,指着苏云七的心口:“九王妃,束手就擒吧。” 但凡被他们少主盯上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逃得出他们少主的手心。 从来没有! 这位刚成为九王妃的女人,也不会例外。 苏云七面无惧色,轻笑出声:“你们少主中了毒,全身无法动弹。不想你们少主,以后成为活死人,你最好放我走。” 灰衣护卫握剑的手,纹丝不动,看向苏云七的眼神,也没有一丝波澜,好似没有听到苏云七的话一样。 屋内,倒在地上,无法动弹,意识渐渐模糊的皇甫觉,察觉自己中的不是蒙汉药,听到苏云七的话,猛地一惊,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说道:“让她,交出解药。条件,放她走!” “交出解药,我放你走。”灰衣护卫重复道。 “想要解药?自己去找!”苏云七取出一粒,萧王府的孙大夫,为她配制的蒙汗药,狠狠掷向一旁的花丛中,而后猛地往外冲…… 果然,很聪明! 是他们少主,会喜欢的妇人。 灰衣护卫深深地看了苏云七一眼,收起长刀,一个掠起,飞身花丛,在药丸落地的瞬间,将药丸接住。 灰衣护卫知道,他只要轻轻抬脚,就能将苏云七抓回来,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拿着药丸,朝房内走去。 他不需要做多余的事,他只要听从少主的命令就好。 …… 苏云七没命地往前跑,头也不敢回。 她不知道出去的路是哪条,她只知道,她必须快点,再快一点…… 绝不能,让那个人渣的手下,追上她。 一路狂奔数百米,左肩那五个指窟窿的伤,不断往外渗血,苏云七疼得脸色发白,牙关发颤,却不敢停下来。 直至力竭,实在跑不掉,苏云七这才不得不,放缓速度。 这一缓下来,就发现…… 没人追上来。 “怎么回事?”苏云七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诧异:“居然真的不追?” 苏云七很是不解,却也庆幸对方没有追过来。 她能从皇甫觉手中逃脱,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易,还有皇甫觉自大傲慢,没把她放在眼里的便宜。 要是再来一次,她铁定跑不掉。 磨刀不误砍柴工。 苏云七伤口疼得厉害,也没有力气再跑了。她寻了一个角落坐下,靠着墙角微微喘气,待到气息平稳下来,这才为自己清理伤口。 皇甫觉那一抓,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五个深可见骨的指洞,可见皇甫觉力气之大。 这伤,按说要仔细清创、包扎,但此刻实在没那个条件,苏云七能做的,就是洒上止血、止痛的药粉,先暂时将伤口包扎起来,等到安全的地方,再重新清理…… 为了接下来的逃跑,苏云七给自己打了一针止痛针,将伤口包扎好,确定不会再渗血,便继续找路。 中途,她试着找过春画与夏雨的踪迹,却半点痕迹也没有看到。 没办法,苏云七只能放弃。 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苏云七很快就走到了,长公主假摔,诬陷她的地方。 “应该是没有错了。”走到这里,苏云七心里已有七分的把握,能走出凤晴苑。 余下的三分不确定,则是因为这凤晴苑里的阵法。 她完全不懂奇门八卦阵,要是再次踏入阵法中,她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苏云七按原先记下的路,原路往外走…… 刚走到假山处,就看到被人,丢在假山脚下的春画与夏雨。 苏云七快步上前,确定二人只是昏迷不醒,松了口气。 给两人喂了药,又狠狠地掐了掐二人的人中,终于将二人弄醒了。 二人见到苏云七,一阵激动:“王妃,你没事吧?” “王妃……” “小声点!”苏云七抬手往下压了压,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惊动人,这才松了口气:“别嚷嚷……要是能起来,就赶紧起来,我们先出去再说。” 九皇叔给她安排的这两个丫鬟,据说有功夫傍身,可她真看不出,这两丫鬟能保护她。 每次她出事,这两个丫鬟不在不说,还得她来救她们。 真不知,到底是谁保护谁。 “是,王妃。”二女低声应了一句,缓了片刻,便相互搀扶着起身。 苏云七见二人虽虚弱,但还能走,就没有再管…… 她自己还是伤患,实在没有力气,照顾她们。 还是和之前一样,苏云七在前面带路,二人紧紧跟在身后。 这一次,三人很幸运,没有遇到奇奇怪怪的阵法,也没有在园中迷路。 在苏云七的带路下,三人花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出了凤晴苑。 “走,去找马车,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苏云七眼眸微动,对春画与夏雨说道。 “奴婢去寻马车。”春画恢复得更快,主动请命。 苏云七却道:“你们一起去,有个照应,安全一些。” 春画一脸担心:“可是王妃你一个人……” “我有自保的能力。”苏云七淡淡地道。 春画与夏雨想到,这两次苏云七遇险,都是苏云七自己脱困的,也没脸再多说。 二人互相搀扶着,去寻马车。 苏云七在一旁,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确定二人看不到她了,苏云七转身,拐向另一侧。 抱歉了,萧王府她不打算回了。 先前,她怕太子恼羞成怒暗杀她,再加上没有路引,无法出城,呆在城内还算安全,就没想过离开京城。 毕竟,她对外面不熟,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就是再谨慎,也难免会遇到意外。 为了小命着想,她没想过离开京城,至少短时间内,在没有弄清外面的世界前,她没打算出城。 可不想,就是当时的谨慎害了她,害得她骑虎难下,被迫卷入皇室兄弟的权力斗争中。 现在,她人都出城了,且呆在京城,比外面还要危险,她这个时候不跑,什么时候跑…… 062她就是个饵 苏云七来时,就刻意观察过地形,很快就找到了马厩。 挑了一匹看上去温驯的小母马,苏云七果断撬开锁,把马偷了出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苏云七把马牵了出去。走远了,这才翻身上马,打马朝京城相反的方向跑…… 小母马看着温驯,跑起来速度却不慢。 不过片刻,苏云七就看不到,身后的凤晴苑了。 “终于,跑出来了。”看着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凤晴苑,还有京城,苏云七只觉得天都蓝了,空气都新鲜了,甚至伤口都没有那么痛了。 说到伤口,苏云七发现…… 一阵奔跑下来,她的伤口裂开了,又在往外渗血,隐隐还在作痛,显然止痛针,都快止不住疼了。 想到穿越以来,遭遇的一系列糟心事,苏云七忍不住,骂了一句:“贼老天,就是不肯放过我!” “不是老天爷不肯放过你,是有人不肯放过你。”一道粗犷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什么人?”苏云七脸色大变,猛地拉紧缰绳,控制小母马停下来。 “九王妃,燕十三恭候多时!”全身被黑衣包裹,身背黑色大弓与箭矢的燕十三,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燕十三?那晚暗杀九皇叔的刺客?”这个名字苏云七只听过一次,但一次,就足够叫她印象深刻。 那一晚,燕十三的三箭齐发,与九皇叔的冷酷,深深地烙在她的记忆里。 “我是杀手,拿钱办事。”刺客的身份,配不上他。 “有人拿钱请你杀我?”看到燕十三,苏云七还能心存侥幸,听到燕十三的话,苏云七就无法再逃避了。 拿钱办事,要不是有人出了钱,请燕十三来杀她,燕十三绝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等她。 “你还不配!”燕十三头上的帽子很大,将整张脸都遮住了,苏云七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冷淡到近乎无情地开口:“确切地说,是杀你腹中的孩子。” “我腹中的孩子?”苏云七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的肚子,成了人人争抢的存在了。 皇上要借她的肚子,生下九皇叔的继承人。 现在,这个天下第一杀手,收了钱,要剖她的肚子。 她不就是,睡了九皇叔一次嘛。 一次,就那么一次! 便是能怀上,现在也无法确定呀,更不用提九皇叔当时都中毒了,那么破败的一个身子,根本不可能让她怀上孩子。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九王妃,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送九王妃你一程?”燕十三很好心,给了苏云七两个选择。 两个选择都是死路一条,苏云七哪个都不想选。 她暗自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出钱的人,买的是我腹中孩子的命,我剖开肚子给你看,可好?” 她的袖箭,在攻击皇甫觉时,全用光了。 便是还有,区区两枚袖箭,也挡不住,燕十三这位用箭的祖宗。 手术刀、蒙汗药、麻醉剂这样的药物,对燕十三这种远程攻击的杀手也没用。 综合分析下来,她对上燕十三,一点胜算也没有。 难不成,就这么等死? 苏云七握缰绳的手绷得紧紧的,手心全是汗…… 早知道,怎么都是死,她还不如跟皇甫觉同归于尽,好歹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既然九王妃不想选,那就由我来,替王妃你选了。”燕十三从背后取下弓,抽了一支箭。 是的,在他眼中,要杀苏云七,只需一箭即可。 甚至这一箭,都是浪费。 但他只用箭杀人! 他的箭,也只杀人。 看到燕十三张弓、搭箭,苏云七瞳孔猛地放大,手臂绷得紧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哪怕死过一次,在死亡降临的这一刻,她还是感觉到了害怕与无助。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来,哪怕再难再苦,她也想活下来。 她知道,她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她该跑、该逃。 不管是调转马头,还是下马,总之她得赶紧逃命,可是…… 她更清楚,不管是骑马,还是没命地狂奔,跑s线还是跑直线,都没有用。 距离太近了,不管她怎么跑,她的速度有多快,她都跑不过燕十三手中的箭。 燕十三手中的箭,就像狙击手手中的枪,不仅射得准、射程远,速度还快,她根本跑不掉。 苏云七冷汗淋漓,只一瞬,就全身都湿透。 她没有跑,也没有求饶,甚至面上,都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 她就这么倔强地看着燕十三,看着燕十三张弓,看着燕十三搭箭,在燕十三要拉开弓的那一刻,她甚至还问了一句:“我能知道,是谁买我腹中孩子的命吗?”哪怕是死,她也想做一个明白鬼。 “不泄漏雇主信息,是身为杀手的基本操守。”燕十三完全没有,把苏云七放在眼里,但身为杀手,他有自己的原则。 哪怕任务目标再弱小,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在张开弓的那一刻,燕十三凝神聚气,目光如刃,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苏云七身上。 被燕十三的箭锁定,苏云七全身绷紧,坐在马背上一动也动不了。 她知道,她要死了! 明知死亡就在眼前,却无力挣扎,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胯下的小母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不地地躁动着…… “咻!” 燕十三的手很稳,也很快。 瞄准苏云七的刹那,燕十三就猛地拉开弓,松开…… 黑色的长箭,笔直射向苏云七。 苏云七闭上眼,全身绷紧。 黑帽下,燕十三勾唇轻笑,将黑色大弓背回身后。 下一个,就是九皇叔了! 然,下一秒,变故陡生…… 在黑箭即将没入苏云七眉心的刹那,一道朱红身影从天而降,一把抓住了那只长箭。 “嗡嗡嗡……”苏云七隐约听到,箭羽震动的声音。 苏云七还在想,原来死在箭下,一箭毙命,不仅不会感觉到痛,还能听到长箭,震碎她脑髓的声响,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063买凶杀苏云七的人是…… “燕十三,本王恭候多时!” 九皇叔? 这句话,正是燕十三,先前跟她说的话,原话是:“九王妃,燕十三恭候多时。” 现在,这句话,从九皇叔嘴里说出来了! 显然,燕十三出现的时候,九皇叔就在。 甚至,可能更早。 苏云七睁开眼,看着挡在她身前,身形高大,气势不凡的男人,没感觉到安全,也没有感觉到幸福,只觉得全身发寒…… 所以,今天的一切,都在九皇叔的算计中。 她只是,九皇叔用来,引诱燕十三出现的一个鱼饵? “这是,陷阱!”苏云七能想到,燕十三自然也想到了。 是他大意了,以为只有一个苏云七,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贸然暴露在人前。 他是箭士,向来只在暗处放箭,比起近距离攻击,他更擅长远攻。 此刻,他却暴露在九皇叔面前,离九皇叔只有数丈的距离。 且,一箭过后,他需要时间搭箭、张弓…… 燕十三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在九皇叔出现的刹那,他就背上的弓取了下来,飞速抽了三支箭。 然,他快,九皇叔更快…… 燕十三才刚拉开弓,九皇叔手上那支黑色长箭,就“咻”的一声飞射过来。 “噗嗤!”一声,长箭没入燕十三的肩胛,燕十三痛闷一声,握弓的手却死死地稳住,没有一丝晃动。 他不能松手,也不能放弃这一箭。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只要将手中这一箭射出,逼退九皇叔,他才有机会潜入暗处,与九皇叔拉开距离。 这一点,燕十三清楚,九皇叔更清楚。 不然,九皇叔今天,也不会等在这里。 九皇叔根本不给,燕十三射出这一箭的时间,也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将手中长箭掷出后,九皇叔便单手执箭,飞身掠向燕十三。 近! 太近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燕十三手中的弓,完全发挥不出,远程攻击的优势,就被九皇叔压制得死死的…… “咻!咻……咻……” 又一次,三箭齐发。 燕十三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这一箭力道不够,在九皇叔凌空跃起的刹那,匆匆松开弦…… 箭离弦而出,射向九皇叔。 然,距离太近,力道也不够,九皇叔只挥剑一击,就将三支长箭打飞了出去。 燕十三也知道,这一击伤不了九皇叔,他也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伤得了九皇叔。 他只想趁三箭射出的刹那,拖住九皇叔,哪怕只有一息的时间,也足够他逃走…… 然,九皇叔没有给他机会。 将三箭击落,九皇叔一息不停,长剑挥向燕十三。 燕十三转身狂奔,刚冲了两步,就被九皇叔一剑斩落。 背部长长一道剑伤,痛得燕十三大叫一声。 落到地上,燕十三就知,他跑不掉了。 潜在暗处,远程射击,他是王者。 若在明处,近身攻击,他只能对付普通人。 正面相交,他完全不是九皇叔的对手,哪怕九皇叔身中巨毒,实力大跌…… “我放弃,杀你的任务,并永不接杀你的任务。”没有任何犹豫,为了活命,燕十三放弃了,他身为江湖第一杀手的尊严。 回答他的,是九皇叔逼至面门的长剑。 他不可能,放过燕十三。 尤其是,在他命顾随花巨资,买燕十三杀苏云七,拿苏云七引燕十三出来后,他更不可能放过燕十三。 燕十三,就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 燕十三不死,他和他身边的人,随时都会遭到对方的暗杀。 他虽不惧,却也不想天天,被排名第一的杀手惦记。 燕十三狼狈躲逃,手中的弓,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见九皇叔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燕十三怒而大吼:“你不肯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你应该知道,天杀榜前十的杀手,有一半与我出自同门。你若杀了我,他们绝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 “呵!”九皇叔不屑的冷哼。 杀手之间哪来的情义,燕十三天真了。 “咻”的一声,青光闪现。 九皇叔的剑,没入燕十三的心脏,一剑将人击穿,随即抽出。 鲜血喷涌而出…… “噗……”燕十三僵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窟窿,不甘地瞪向九皇叔。 杀九皇叔,是他给自己定的,最后一单生意。 杀九皇叔的酬金是天价。 只要杀了九皇叔,拿到雇主给的酬金,他就可以退隐江湖,从此逍遥度日。 可是…… 他没有机会了! “天杀榜的杀手,不过放过你……们!”带着不甘,带着怨恨,燕十三死之前也没有闭眼。 他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远处,是他的黑色长弓。 九皇叔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将剑上的血迹擦干,缠在腰间。 转身回去,却已不见苏云七的身影。 九皇叔冷笑一声,一个掠起追了出去。 数个起落后,九皇叔看到骑马狂奔的苏云七,那方向…… 是与京城相反的方向。 九皇叔一个提起,从天而降,坐在苏云七身后:“想去哪?” 苏云七身子一僵,握缰绳的手顿在半空。 小母马吃重,又被绳子扯得不舒服,猛地在原地打转…… 苏云七反应过来,立刻松开缰绳,九皇叔却从背后,握住了她的手,借她的手控制缰绳,调转马头,朝京城的方向走去。 “你放过我!”小母马调转马头的刹那,苏云七忍不住出声恳求。 “本王放过了你,谁来放过本王?”苏云七天真了,既然嫁入了萧王府,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皇上不会允许,他也不会允许。 他今日放过了苏云七,明日…… 他的王府,就会多一位新王妃。 苏云七这人还算聪明,身上虽到处是秘密,却明显不是皇上的人。 在他的毒没有解之前,他没有换王妃的打算。 “请燕十三杀我的人,是不是你?”求饶无效,苏云七失落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你真的,很聪明!”九皇叔单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从背后掐住她的脖子:“偶尔蠢一点,会活得更简单。” 果然是九皇叔! 苏云七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受到九皇叔的冷酷与可怕…… 064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们萧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狂妄自大,不把人当人看?” 苏云七的背绷得紧紧的,她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只能用言语,来宣泄心中的愤怒。 太子拿原主当南洛水的替身,皇上拿她当棋子算计九皇叔,九皇叔拿她当鱼饵去钓天下第一杀手…… 在他们眼中,她苏云七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件好用工具,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我是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是工具!我会疼,我会怕,我有感情,我有血肉。我也和你们一样,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也和你们一样,我的命也只有一条!” 想到这段时间,任人摆布的生活;想到这段时间,她为自证清白所做的努力;想到这一连串的遭遇,苏云七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高声怒吼:“你们凭什么,不把我当人看!凭什么肆意决定,我的命运和人生!” “弱者,没有人权。”九皇叔放下,掐在苏云七颈脖上的手,一把按住她蠢蠢欲动的右手:“别在本王面前耍花招,你这点小伎俩,也只能算计到,不认识你的人。” 情绪近乎崩溃下,居然还能分出心神,想法子暗算他逃走,倒是他小瞧苏云七的韧性与坚持了。 “我不会永远都这么弱。”被当众抓包,苏云七面上却没有一丝不自在,也没有半点心虚与不安。 是她技不如仁,她认了。 “本王拭目以待!”九皇叔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显然没把苏云七的话放在心上。 很快,九皇叔就带着苏云七,来到凤晴苑外。 春画与夏雨站在马车旁等候,见到九皇叔与苏云七同行而来,两女半点也不诧异,恭敬地上前行礼:“王爷,苏姑娘。” 在九皇叔下马后,两女便上前,搀扶苏云七下马。 苏云七只当没有看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两女脸色不变,紧跟在苏云七身后。 九皇叔先一步上了马车,苏云七脚步一顿,暗自吸了口气,朝马车走去。 再次无视春画与夏雨的搀扶,苏云七提起裙摆,就要爬上马车,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听着像是大军出行。 苏云七顿了一下,扭头望去…… 隔得太远,又有树木遮挡,苏云七看不太真切。 好奇心没有那么重的苏云七,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正要上马车,就听到春画开口道:“苏姑娘,是禁军包围了凤晴苑。” 苏云七没有回应,踩着小凳上了马车。 马车内,九皇叔正襟危坐,威仪十足,全然看不出中毒的样子。 九皇叔腿长身高,往那一坐,便占了大半的空间。 苏云七并不想与九皇叔多接触,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落座后,苏云七就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她这一天,真的太累了。 止痛针似乎失去了效果,肩膀处的伤绷开后,便疼得厉害。 她想重新包扎一下,却寻不到独处的机会,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坐马车的话,从凤晴苑到萧王府,至少要一个时辰。 苏云七本以为,这一个时辰会很难熬,没想到…… 她一闭眼,这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等到她再度睁眼,人已经在萧王府了,外面的天色也早就黑了。 身上的伤,也重新包扎了,衣服也换过了。 苏云七盯着床顶,发了半天呆,仔细回想了一下,上马车后发生的事,却发现…… 除了讨厌的九皇叔,和左肩泛疼的伤,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便不记得。苏云七也不为难自己,缓了片刻便起身了。 左肩的伤微微的刺痛,但还在她能忍的范围,苏云七也没急着检查。 借着屋外微弱的烛光,苏云七身残志坚地,单手点燃了蜡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要喝,门就被推开了。 春画与夏雨同时步入屋内,笑着寻问:“苏姑娘,你醒了,可要用膳?” 苏云七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们…… 春画与夏雨,像是没有察觉到苏云七的异常一般,脸上扬着恰到好处的笑,任凭苏云七打量。 苏云七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做到,在发生那么多事后,还能像无事人一般,对她笑得恰到好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许是不在意吧,不在意,就不会浪费感情。 又或者和九皇叔一样,没把她当人看,只把她当一件趁手的工具。 对工具,不需要投入感情,趁手便用,不趁手丢了,换一件就是了。 苏云七自嘲一笑,收回目光,淡淡地道:“用膳。” 她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也不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九皇叔,甚至萧王府上下,都拿她当工具,但她始终会记得,她是人,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没有人疼她,她就自己疼自己。 苏云七独自一人用完膳,不等春画与夏雨进来收拾,自己顺手将碗筷收拾好,放到门口。 春画与夏雨看到了,快步上前:“苏姑娘,奴婢来就可以了。” 苏云七没有说话,放下碗筷转身就走,春画却突然开口:“苏姑娘,王爷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你走后,王爷就让人拿着他的令牌,调来禁军,查抄了凤晴苑。你在马车内睡着了,也是王爷抱您下马车的。” “然后呢?”苏云七嗤笑一声,转身看着春画:“我应该对九皇叔感恩戴德,粉身碎骨以报?还是以身相许来报?” 春画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苏云七轻笑一声,转身,关上门。 她知道,九皇叔有他的不得已,有他要做的事,可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有一句话,九皇叔说的得有错。 弱者,没有人权。 她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人权的弱者,她没有与九皇叔平等对话的资格,也不能够让九皇叔平等对待。 在身份、权势、地位都极度不对等的情况下,九皇叔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偶尔一点的施舍,便会被认为是重情重义。 她要是拒绝,或者不懂感恩,便是不识好歹。 可这些人忘了,她会在马车上晕过去,本就是九皇叔造成的…… 065九皇叔如斯恐怖 号称从不失手,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燕十三死了,死在九皇叔的手上。 消息一出,整个江湖为之震动,明里、暗里关注九皇叔的人,亦是一阵哗然。 尤其是那些,见九皇叔中毒,生死不明,想要趁九皇叔病,弄死九皇叔,或者趁机吞并九皇叔势力的人,更是一个个吓出了冷汗。 “他不是中毒了嘛,为什么还能杀死燕十三?燕十三,不是自称从不失手嘛,为什么会死在九皇叔的手上?” “九皇叔他到底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 “中毒的消息,是东陵传出来的,会不会是东陵皇帝与九皇叔的阴谋?” 那些想要杀,或者已经对九皇叔动手的人,一个个又慌又急,却又半点办法也没有。 九皇叔毫不掩饰,他击杀燕十三的事。 杀了燕十三后,又闭目不出,外人根本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是以,哪怕再心慌焦急,也只能等…… 东陵的皇帝也想问,九皇叔他是真的中毒了吗? 秦御医给了皇上肯定的答复:“老臣诊断时,九皇叔确实身中巨毒,命不久矣。” 皇上想到九皇叔,在宫中休养的那几日,确实是一脸灰败,死气沉沉,连动弹都做不到。 不然,又怎么可能遭他算计,又怎么会让苏云七得逞。 “老九身上的毒,会不会已经解了?”皇上又问。 “南越的朴神医,已在来的路上。九皇叔中的毒,乃是南越前朝皇室秘毒,如若已经解了,应当不会大费周章的,请此人来京。”秦御医结合自己的诊断,如是回道。 然,这个回答却无法让皇上满意。 皇上暴怒大吼:“毒没解,他是怎么杀的燕十三!便是拿苏云七为饵,引燕十三现身,老九一个快要死的人,之前瘫在床上,连动都不能动,怎么可能出城杀人!” “臣无能!”秦御医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请罪。 皇上的疑惑,他实在无能解答。 按他所学,九皇叔此时别说出城杀人,还能活着就已是奇迹。 可现实却是,九皇叔不仅活得好好的,对上排名第一的杀手,还能占尽上风。 秦御医的沉默,并没有让皇上平静下来,皇上越发地暴躁:“还有凤晴苑的事,老九怎么会发现的?皇甫觉与他的神卫,都是死人吗?老九都把凤晴苑给翻了一遍,他们居然不知道!” “陛下,宗室老亲王并三公、左相、右相、御史大夫,镇国公、齐国公、勇武大将军……求见!”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硬着头皮开口。 “告诉他们,朕没空。”皇上的脸更黑了。 他不用见也知道,这些人必是为了,凤晴苑的事而来。 凤晴苑内,突然出现数十具尸体,这些尸体的主人,皆是已成婚的妇人。 她们死的时间都不久,尸体还未腐烂,能清楚地看到,她们死前遭到的凌辱与虐待。 这些尸体,直接暴露在,今天参加宴会的一众妇人、贵女面前。 其中有三位死者的身份,被在场的妇人们认了出来。 她们分别是,数日前失踪的镇国公的儿媳、礼部尚书刚出嫁的女儿。第三位,是一位宗室郡王妃。 这三人,哪一个失踪都不是小事,家里也早早地报了官,并派人四处寻找。 却不想,人死在了皇家别院,且死前还遭遇了非人的凌辱。 事情闹得太大,看到的人太多,皇上就是想要封口,都封不了。 凤晴苑是皇家别院,只有皇家人能进出。 要说此事与皇家无关,朝野上下都不会信。 大太监哭丧着脸开口:“奴才……奴才已经说了,陛下没空见他们。众位大人却不肯走,齐齐跪在殿外。说陛下您不见他们,他们就不起来。” 凤晴苑的事太过恶劣,根本不是皇上不见诸位大臣,就能过去的。 “去请诸位大人进来!”皇上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看到跪在殿中的秦御医,抬了抬手:“退下吧。” 秦御医颤抖地爬起来,暗自吸了口气,这才提着药箱往外走。 秦御医与三公等人,打了一个照面。秦御医连忙避退到一旁,低下头…… 宗室老亲王头发花白,人却很精神,扫了一眼秦御医,冷哼道:“有秦御医在,想来皇上无事。” 秦御医将头埋得更低了,不敢接话。 在老亲王的带领下,一众大臣鱼贯而入。 这一夜,宫里灯火通明,君臣之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连夜赶来觐见皇上的几位重臣,态度强势,半步不退。 凤晴苑的事,超出他们的认知。 事情发生在皇家别院,事关皇家清誉,他们请求皇上,准许他们彻查此事,找出真凶。还皇家一个清白,也还死者家属和天下人,一个公道…… 是的,一干重臣要自己查此事,而不是让皇上安排人来查。 换言之,他们不信皇上,只相信自己。 皇上自是不愿…… 凤晴苑内的事,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一二的。这群人真要查出什么来,他这个皇帝也将声名扫地。 然,一干重臣也不肯让步。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在老亲王与三公的调解下,双方各退了一步,决定共同彻查此事。 朝臣还逼得皇上应下,不管查出来的真相是什么,都必须公布于众。 不管参与者是何人,都必须斩首示众,皇上绝不能姑息包庇。 皇上答应了。 朝臣们得到满意的答案,这才告辞而去。 …… 南安将军府。 南洛水拿着一张纸条,匆匆来到东南角的落院。 她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入眼所见,便是满室旖旎…… 皇甫觉正与两个妇人,在矮榻上狎戏。 “皇甫少主!”南洛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强忍着怒火唤了一声,飞快地背过身。 “扫兴。”皇甫觉一把推开怀中的妇人,将人打发出去,随手拿起一件外衣披上:“找本少主有什么事?” “宫中传来消息,在一干重臣的请求下,皇上派人彻查凤晴苑的事。有三公与六部插手,凤晴苑的事早晚会查出来。皇甫少主,你必须尽快离开。如若让人查到你身上,我们南安将军府也保不住你。” 皇甫觉一脸不满,阴柔的脸上满是阴鸷与暴虐:“你们南安将军府,真无能!神庙扶持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到现在……还是这般无用,真叫人失望。” 南洛水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皇甫觉。 要不是皇甫觉,连一个苏云七都拿不下,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皇甫觉自知理亏,也没多言,敷衍地点了点头:“行了,本少主今晚就离开。” 他也不想惹上九皇叔那个杀神。 这一次,幸亏有神卫在,不然…… 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066忠仆未遇明主 皇甫觉为人嚣张至极,却也很是怕死。 白日,九皇叔带给他的威胁,实在是太深了,如果可以,皇甫觉一点也不想,与九皇叔碰面。 是以,哪怕觉得半夜跑路很是丢人,有失他神庙少主的身份,皇甫觉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子夜时分,皇甫觉带着神卫,和南安将军安排的护卫,连夜出城。 出城后,一路狂奔,直到黎明破晓时分才停下来。 此时,皇甫觉一行人,离京城已有百里之远。 自觉安全的皇甫觉,下令休整:“东陵的九皇叔,也不过如此。想要本少主的命,他也配!” 然,他的话刚落下,林中就突然涌出,一群全副武装,被黑色软甲包裹的将士。 他们一出现,就提刀冲向皇甫觉一行人:“确实不配!” “你还不配我们王爷,亲自出手。” 南安将军府的护卫,根本不是这群将士的对手,不过数息间,就全部被放倒了。 皇甫觉看到这群人,大惊失色:“九皇叔麾下黑骑,你们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附近?” “自然是,为了取你的性命。”为首的黑骑,坐在战马上,策马迎上灰衣神卫:“我知道你,神庙第一神卫!有铁打的神卫,流水的少主之称。这位,是你保护的第几位少主?” 灰衣神卫没有说话,沉默的执剑迎战…… 皇甫觉是他保护的,第五位少主。 前四位,全死了。 他也经历了四次,濒临死亡、非人的惩罚。 每次受责罚时,他都在想,就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不用麻木地活着,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可内心深处,却藏着一股不甘。 他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没有完成。 他必须活着,哪怕再艰难,再痛苦,也要活下去。 他不想再受惩罚,更不想每次活下来,脑子都一片空白,只能重新开始…… 灰衣神卫不再保留,以不要命的打法,阻挡黑骑的攻击。 然,白日为保护皇甫觉,他硬生生扛了九皇叔一掌。 此时的他,实力大跌,面对黑骑的围攻,他只能勉力支撑,想要保护皇甫觉,实在太难了。 眼见黑骑就要突破他的防御,杀向皇甫觉,灰衣神卫咬牙,不再与黑骑首领纠缠,任由对方手中的长枪刺过来,转身就冲向皇甫觉…… “噗嗤!”灰衣神卫背对黑骑首领,长枪从他的肩胛穿过。 灰衣神卫吃痛,却不敢停下来,径直往前冲,将冲向皇甫觉的黑骑一一打退,为皇甫觉杀出一条路:“少主,快走!” 灰衣神卫的肩胛被穿透,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成了一个血人。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挥舞着大刀冲上前,挡住了所有的黑骑,为皇甫觉争取逃命的时间。 而皇甫觉,头也不回的走了,完全没有管身后灰衣神卫的死活。 “倒是个忠心的,只是可惜了。”黑骑首领,看到浴血奋战,越战越勇的灰衣神卫,不由地摇了摇头。 忠仆却未遇明主,便是死了,也是白死。 “给他留一个全尸。”虽是对手,黑骑首领却对灰衣神卫颇为敬重,见灰衣神卫左胸口被一枪击穿,倒地不起,便让黑骑停了下来:“去追皇甫觉!” “是。”黑骑得令,立刻收手后退,只留下灰衣护卫倒在地上,睁眼看着渐渐变亮的天空。 他好像,还没有死。 黑骑来得快,走得也快。 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丛林,一路狂奔追赶皇甫觉。 皇甫觉的武功也不弱,可双拳难敌四手。 为了拿下皇甫觉,九皇叔不惜出动手中底牌,就是摆明了,不会给皇甫觉逃走的机会。 临近午时,黑骑追上了皇甫觉,一番恶战后,黑骑终于拿下皇甫觉。 拿下皇甫觉后,黑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他的孽根,挑断了他四肢经脉,而后便将他丢上马背,送回京城。 此人在东陵境内,虐杀妇人无数,自然要将他的罪行公布于众,受朝廷律法惩治,要是让他这么悄悄死去,带着好名声死去,反倒是便宜了他。 皇甫觉一路惨叫,痛晕了过去,又生生被痛醒。 黑骑却是充耳不闻,一路狂奔,在城外将皇甫觉,交给接应的人,就消失在城外…… 次日一早。 进出城的百姓,就发现,城门上挂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白布,上面用鲜血,写着此人的姓名、身份,以及他所犯的事。 “神庙少主皇甫觉,他就是在皇家别院,奸杀数十名妇人的恶人。” “竟是神庙的人,这绝不可能……神庙之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不信,这一定是有人诬陷!” “谁敢诬陷神庙的人,谁敢冒充神庙的人。此人要不是神庙少主,又怎么可能住在皇家别院。” “神庙少主,在凤晴苑奸杀妇人,也不知朝廷知不知道。我先前听闻凤晴苑惨案,还以为是皇室中人所为,没想到竟是神庙少主所为,果然人不可貌相。” “这是污蔑,这一定是污蔑。神庙圣人圣洁高贵,爱民如子,怎么可能纵容子嗣,做这等恶事。你们不要乱说,官府还未下定论,这也不知是哪个江湖游侠,故意抹黑神庙中人。” 神庙地位超然,在各国广设庙宇,信徒无数。 无数人,视神庙中人为神,对神庙中人打从心底信服、崇拜,根本见不得,有人说神庙的坏话。 当然,神庙有信徒,自然也有看不上神庙的人,或者压根就不信神庙的人…… 这三方人马也不出城了,就这么在城门口打了起来,一时间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 幸亏这是京城,官兵来得及时,才没有造成大规模、恶性打斗事件。 官兵一来,兵分两路,一路将百姓驱散。 一路则飞快地跑到城墙,将皇甫觉放了下来,又把那张写满了罪行的血书白布卷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和血书一起送进宫。 这事,闹得太大了,已不是官府几位官员,能处理的…… 067她没药救了 从凤晴苑回来后,苏云七就一直在王府养伤,平日能不出小院,就不出小院 虽然没有人警告过她,苏云七也知道,在萧王府,她就是个外人。 萧王府上下都防着她呢,她不想引人误会,最好的办法,就是安分守己,老实地呆在自己的院子不出去。 至少在她还很弱小的时候,她只能也必须安分守己。 窝在小院不出门,对外界的消息,也就不那么灵通了。 春画与夏雨说是她的丫鬟,但她并不是二人的主子,二人也不会听她的,能照顾她一日三餐,她就很满足了。 平日里,两人也不会与她闲聊。 除了第二天,春画与夏雨,给她提了一嘴,九皇叔派人将皇甫觉抓了回来,并将皇甫觉的罪行公告天下,苏云七就再也没有,收到旁的消息。 苏云七也不在意,只安心的养伤。 吃得好,睡得好,左臂的伤恢复得,也比苏云七预想得要好,估摸着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 不过,在她的伤拆线前,苏云七先去了一趟伤兵营,指点孙大夫给曹佑拆了线。 曹佑是个很配合的病人,苏云七叮嘱的事,哪怕他不理解,也全盘照做了。 与之相反,宋宴就是那种,大夫最讨厌的病人了。 但凡她叮嘱的事,宋宴别说配合的,还喜欢反着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就跑去跟人打架,受了伤回来就怪她医术不精,招摇撞骗。 真的…… 这也就是,她寄人篱下,没有话语权,不然她铁定把宋宴丢出去了。 这种不停作死的病人,她伺候不动。 给曹佑拆了线后,苏云七又指点孙大夫,将宋宴胸前绷开的伤口清创缝合。 同样没有用麻沸散,上一次动手的人是苏云七。 苏云七下针又快又稳,虽然疼,但疼的时间很短。 这一次,宋宴就真的遭罪了。 孙大夫虽不是,第一次动手给人缝合外伤,但手还是生得很,有时候针还会落错地方。 拉线的时候,更是来回拉扯,宋宴疼得哇哇大叫,眼泪都飙了出来,直嚷着这是谋伤,他不要孙大夫为他缝合,要让苏云七来。 “你当我是坐馆大夫,你说让我来,我就来?”苏云七站在一旁,看着孙大夫将宋宴的伤,扎出血珠子,冷笑。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魔。 她就是太善良了。 苏云七不动手,孙大夫下手完全没有轻重,宋宴疼得快要晕死过去,直嚷着:“不缝了,不缝了,随便给我上点药,我不缝了。” “随你,你的伤,已由孙大夫接手了。日后,伤口烂了、穿孔了,都不要再找我。”苏云七并不劝说,甚至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自己还是伤患呢,宋宴的伤,又不是她没用心治,宋宴他自己作死,关她什么事。 “我是不是,得罪苏姑娘了?”宋宴后知后觉地,看向孙大夫。 “呵呵……你才发现?”孙大夫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真正得罪了苏云七的,应该是他们九皇叔。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结合苏云七身上的伤,还有燕十三的死,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什么。 说真的…… 苏云七要是皇上的人,那也就算了,死了也是白死。 苏云七要是无辜的,却被迫嫁给九皇叔,那苏云七还真是……好惨一女的。 不过这些,就不是他一个小大夫,能掺和的了。 宋宴最后还是认命的,让孙大夫给他缝合了。 不让怎么办呢。 苏云七摆明了不理他,他的伤口要是恶化了,苏云七肯定不会再管他的了。 就算苏云七还肯管他,苏云七自己手上都有伤,也没法给他缝合,除了给孙大夫练手,他还能怎样…… 从伤兵营出来,苏云七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到小院。 一到小院,春画就道:“苏姑娘,九皇叔要见你。” “现在吗?”苏云七皱眉问道。 “是的,现在。”春画恭敬的应道,侧身让路,示意苏云七跟她走。 苏云七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在春画的带路下,来到正院书房。 “王爷,苏姑娘到了。”春画上前,敲门禀报。 “进来。”屋内,传来九皇叔冷冽低沉的声音。 别的不说,就九皇叔这长相与声音,真的是极品了。 当然,性格也是极品,极品的恶劣。 春画上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手一扬,示意苏云七入内。 站在书房外,苏云七莫名地感到紧张…… 她不知道,九皇叔为什么见她,但可以肯定,绝无好事。 苏云七暗自吸了口气,打起精神,步入书房。 苏云七刚踏入书房,书房的门就被关上了。 苏云七脚步一顿,随即又继续上前,在离九皇叔的书桌三步远停下,朝九皇叔作了一揖:“九皇叔!” 九皇叔手持毛笔,正低头写着什么,并没有回应…… 苏云七等了片刻,不见九皇叔开口,便直起腰,安静地站在原地。 书房内,窗台明净,光线极好。 苏云七站在书桌前,能清楚地看到,九皇叔鸦羽似的睫毛,还有鼻尖细细的绒毛…… 九皇叔面容俊美,五观立体,透着几分冷硬。 唇色很浅,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应是中毒的原因。 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握笔的姿势与常人不同,透着几分轻松写意…… 悬腕写字的姿势,也给人一种优雅的气息。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此刻,九皇叔安静地坐在书桌前,认真书写的样子,确实很帅。 不过,苏云七觉得,她会认为此刻的九皇叔很帅,与他认真无关,主要是安静,没有动不动就散发寒气,也没有拿威压压人。 “看够了吗?”九皇叔停笔,目光冰冷地扫向苏云七。 四目相对,苏云七莫名地心虚,连忙低头…… 她想,她一定是中邪了! 不然,她怎么会看九皇叔,看到失神。 她真的没药救了。 “呵!”九皇叔嘲讽地冷哼一声,将桌上写满了字的纸拿起,轻晃了一下,确定墨迹干了,便将纸折了起来,封进信封。 “咚……”九皇叔仍旧没有理会苏云七,他轻敲了一下桌面。 下一秒,一道黑衣人突然出现,单膝跪在九皇叔面前。 “送去边疆!”九皇叔将信,递给对方。 黑衣人接过信,应了一声,便再度消失。 九皇叔再次敲了一下桌面,冷声开口:“见了本王,怎么行礼,会了吗?” 苏云七猛地抬头,看向九皇叔…… 九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她…… 068合理地怀疑你 “跪下!” 九皇叔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那般冷静、低沉,甚至语调都没有一丝起伏。 可苏云七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容拒绝的威仪。 如果是平时,她铁定跪了。 识实务者为俊杰,跪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但今天,此刻……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的,就是不想跪。 凭什么,九皇叔要她跪,她就得跪。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这么羞辱她。 今天九皇叔要她跪下,她跪了。 来日,九皇叔要她去死,她是不是也得去死。 要知道,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点点,被拉低的…… 苏云七没有跪,也没有开口,只倔强地看着九皇叔,无声地告诉九皇叔,她不跪! “呵!”九皇叔冷哼一声,面上透着冷意:“别让本王说第三次。苏云七,跪下!” 话落,一股无形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压得苏云七几乎喘不过气。 她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下一秒,只觉得双膝一疼,苏云七不受控地,重重跪了下去。 她单手撑地,才没有趴倒在地。 “我……不服!”苏云七的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她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来,身后却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将她狠狠地往下压。 她用尽全身力气,与那股力量对抗,也无法起身,只能勉强抬起头。 “弱者,没有人权。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九皇叔往椅背上一靠,半张脸露在阳光下,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上去神秘又高贵,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然,此刻苏云七却无心欣赏,她此刻恨不得扑上去,把九皇叔那张脸打烂。 这个男人,太恶劣了! “我做了什么,你要我跪下?”她这段时间还不够听话,不够乖巧吗? 除了那个破院子,她哪里都不曾去。 唯一任性的,也就是今天在伤兵营,没有管宋宴。 可那是她的错吗? 那是宋宴自找的…… “本王要你跪,还需要理由?”九皇叔反问。 苏云七险些气得吐血…… 确实,九皇叔出身高贵,位高权重。九皇叔要她跪下,确实不需要理由。 可她,还是不平。 被逼下跪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减弱,苏云七再次试着起身…… 然,她刚一动,那股威压又变得更强了。 “咚”的一声,苏云七再次跪下,腰弯得比之前更低了,额头上沁出一片汗珠。 她知道,她输了,她不是九皇叔的对手,在这场无形的抵抗中,她败得惨烈。 苏云七放弃挣扎,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不甘与屈辱,认命地跪在地上,嘲讽地道:“九皇叔今日见我,就是为了让我跪下?我现在已经跪了,九皇叔还有别的要求吗?” “本事不大,脾气倒是大!”九皇叔轻哼了一声,冷声问道:“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九皇叔曾问过一回,苏云七当初的回答,是跟她师父学的,她师父是个扫地僧。 今日,九皇叔再次问起,肯定是,不满意她先前的回答。 苏云七没有再取巧,而是回道:“好吧,我实话实说……教我医术的,是太后宫里的章公公。但他不承认我是他的徒弟,也不许我对外说。所以,九皇叔你上次问我,我才说我师父,是个扫地僧。” 九皇叔上次盘问她,她就做了准备,从原主的记忆里,寻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章公公,太后身边的大太监。 入宫前,便是江湖大名鼎鼎的神医。 入宫后,章公公只服侍太后一人,一身医术也只为太后所用,再不医治旁人,早就被人遗忘了。 说起来,太后与章公公,都是可怜人。 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却迫于皇权与家族,不得不分开。 之后,一个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另一个,为了进宫照顾心上人,自宫入宫。 两人近在咫尺,却无法相守。 太后死后,章公公自愿为太后殉葬。 两人不曾同生,却是同死。不曾同棺,却是同墓。 更妙的是,章公公孤身一人,没有亲朋好友,也不与旁人来往,人一死,苏云七怎么说都可以。 苏云七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这个人,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 这人,太适合做她的师父了,也符合她先前说的扫地僧身份。 章公公可不就是扫地僧,一身医术冠绝江湖,却自愿入宫做了个太监。 可九皇叔,却半个字都不信:“很合理的理由,可惜……太合理。合理到,本王合理地怀疑你,你在敷衍本王。” 苏云七真当他没有见过章公公,就不知章公公的医术如何。 章公公的医术确实好,但与苏云七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苏云七抬头,坦然地与九皇叔对视:“九皇叔既然不信我,何必要问我。”她短时间内,都不想再听到“合理”这两个字。 “在本王的威压下,还能冷静地编故事骗本王。骗完后,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与本王对视。苏云七……”九皇叔摇了摇头:“本王都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说你愚蠢。” “是不是我说什么,九皇叔你都不信。”苏云七一脸受伤,自嘲地开口,在心里却把九皇叔狠狠地骂了一通…… 这狗男人,不仅狗,还十分地难缠。 “说点真话。”九皇叔敲击着桌面:“本王不介意,你一辈子跪在这里。” “我哪句话,是假话了!”苏云七气得想要吐血。 她实在是打不过这个男人,但凡她打得过…… 不,不要打得过,但凡她现在能站起来,她都能抄起一把椅子,砸死这狗男人。 这种情况下,都无法从苏云七嘴里,问出一句真话,九皇叔便知,他今天没办法,从苏云七嘴里问出真相。 九皇叔不再纠缠,转而问道:“除了擅长医治外伤,你还擅长医治什么?” 苏云七见九皇叔不再逼问,她的医术跟谁学的,暗暗松了口气,认真的回道:“心、脑方面的疾病,我也擅长。” 想到九皇叔身中巨毒,又补了一句:“病毒……我也略懂一二,九皇叔要是信得过我,可否容我,为九皇叔您诊断一回?” 在医术方面,她可以称得上全才。 只要九皇叔给她一个机会,她可以用实力证明,她不是弱者,她值得受到重用,也值得被尊重…… 069南越的神医 九皇叔没有给苏云七机会! 他让苏云七滚。 但苏云七,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她嫁入了萧王府,看萧王的意思,她短时间内,是无法离开萧王府了。 她想要在萧王府过得好一些,光凭一个,不被萧王府上下认可的王妃身份,是没有用的,她得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没在萧王府吃白饭…… 而有什么,比为九皇叔解毒,更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呢? 可惜,九皇叔不给苏云七这个机会,甚至都不让她靠近。 自那天过后,苏云七就一直惦记着,给九皇叔诊断的事。 为此,她特意想了几个方案,暗中排练怎么说服九皇叔。 可惜,一个都来不及实施,就听到春画对夏雨抱怨:“南越那位朴神医,居然还把女儿带来了,也不知存着什么心思。那位朴姑娘也是……真当自己是仙子了。不喝山泉水,只饮清晨的花露;不食荤肉,必须餐餐要有花为菜,府上的下人都被她折腾得烦了。” “朴神医?”苏云七对什么朴姑娘没有兴趣,她一心想问那位朴神医的事:“这位朴神医是什么来头,九皇叔请他来的?” 春画没有隐瞒,大大方方道:“回苏姑娘的话,这位朴神医,是南越第一神医。据说,祖上是南越前朝御医,擅长制药解毒,对南越前朝秘药了如指掌。九皇叔特意派人,请他来府上,为九皇叔解毒。” 朴神医来萧王府,为九皇叔治病一事,根本不是秘密。别说王府上下,就是京中的百姓都知道。 九皇叔大费周章,从南越请来南越第一神医,这事根本瞒不住。 当然,九皇叔也没有隐瞒。 左右,没有人,敢从他手上抢人。 “他的医术很好吗?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苏云七又问。 春画重重点头,脸上都有了几分笑意:“这位朴神医,已查出九皇叔中了什么毒,正在准备药材,不日便会开始为九皇叔解毒。” 九皇叔就是萧王府的信仰,九皇叔在,萧王府才能永远不倒。 苏云七可以理解,春画的欢喜,她…… 好吧,她其实也挺高兴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也不得不说…… 九皇叔要死了,她估计也活不成了。 皇上不会让她活着。 她要是怀孕了,皇上肯定会让人去母留子。没有母亲的孩子,才好拿捏。 她要没有怀孕,九皇叔一死,她就是一颗废棋。无用之人,皇上又怎么会在乎她的生死。 是以,九皇叔活着,对大家都好。 只可惜,她没机会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了。 不过,苏云七很快就放下了。 她虽跟着老师,学过一段时间毒理学,但对古代的毒药并不了解。 当初在宫里,她把过九皇叔的脉,她并没有把握,一定能解得了九皇叔的毒。 这位朴神医,能解九皇叔的毒,对大家都好。 有这位朴神医在,苏云七本以为,没她什么事了。没想到,九皇叔再次召见她。 仍旧还是在书房,仍旧只有他们两人。 这一次,九皇叔没有把她晾半天,也没有逼她跪下,更没有逼问她跟谁学的医术,她一步入书房,九皇叔就伸出手,让她诊脉…… 苏云七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九皇叔,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九皇叔冷着脸,催促了一句。 “您确定,要我为您诊脉?”苏云七上前,在九皇叔对面坐下,诊脉前又问了一句。 九皇叔并不信她。 “你还能杀了本王不成。”九皇叔冷笑地反问。 “那确实是不能。”不是不想。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九皇叔要是死了,她也没有好日子过。 苏云七暗自吸气、吐气,平息心中……突然升起的激动,这才伸出手,搭在九皇叔的脉搏上。 苏云七并不擅长诊脉,至少她无法凭诊脉,来确定九皇叔的病。 在给九皇叔诊脉时,苏云七就悄悄启动了战地医疗系统,借助战地医疗系统,来诊断九皇叔的病情…… 通过脉搏,苏云七只能发现,九皇叔很虚弱,脉搏若有似无,仿佛随时会断气。 她不由地看向九皇叔,却见九皇叔一脸平静,面上虽灰败,却并无死气。 果然不是凡人。 此时,战地医疗系统发现提示,诊断结束。 苏云七收回目光,屏气凝神,查看战地医疗系统诊断的结果…… 九皇叔的血液里,存在巨毒,五脏六腑都被毒物侵蚀,内腑器官衰竭,心脏严重供血不足。 难怪,九皇叔身上,总是冰冷的。 尤其是双腿…… 九皇叔应该是刻意,将毒逼至双腿处。 通过战地医疗系统的诊断,苏云七可以清楚地看出,九皇叔腿部血管是紫黑色的。 这是中毒已深,双腿都废了。 “全身上下都是毒,这是怎么活下来的?”苏云七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本王命硬!”九皇叔一脸冷厉。 苏云七这才发现,她不小心把心里的感慨,说了出来。 这就很尴尬了。 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误,收敛神情,拿出专业的态度:“九皇叔您请了那么多大夫诊断,您的身体情况,想来您自己很清楚,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们说说你中的毒。” 九皇叔要不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会聪明的,把毒逼至双腿处。 “仅凭初步诊断,我只能判断出。您中的是金属、毒草、毒虫混合制成的剧毒。具体的成分,我需要取你的血液,做具体的分析。分析出您体内毒物的具体成分,我才有可能,制定出医治方案。” 在治病救人这件事上,苏云七还是很严谨的,既没有夸大九皇叔的病情,也没有为了显摆能力,随意说大话。 “有可能?”九皇叔问道。 “是的,有可能!”苏云七点头:“在没有分析出,您具体中了什么毒之前,我没法作出任何承诺。便是分析出,您中了什么毒,我也不敢说百分百,能为您解毒。” 九皇叔中的毒,结构太复杂了。 她不敢小觑古人,在毒理上的研究。 有些毒,不是分析出成分,就能配出解药的。 就像现代医学能查出癌症,却无法根治一样…… 070绝对是天才 见苏云七诊断准确,也没有放大话,大包大揽地说能为他解毒,九皇叔思索片刻,便让苏云七取了一小瓶血。 “最快明天,最迟三天后,我会告诉您结果。”血液分析有一天的时间足够了,难的是制定医治方案。 她对古代的毒物不熟,而现代的药物,怕是无法解古代的毒。 “可。”九皇叔没有为难苏云七,抬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苏云七一回到住处,就让春画与夏雨,为她准备一些吃食,提醒二人这几天,都不要打扰她,有事她会喊人,便把自己关在屋内…… 借助战地医疗系统,苏云七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九皇叔血液中的毒分析出来了。 看着手中,血液分析结果,苏云七一阵头痛…… 九皇叔中的毒,含有上百种不同的毒物。每一种毒物,含量都极为微妙,一旦她破坏某一种毒物的比例,血液就会迅速被毒物吞噬,成为另一种全新的毒药。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能制出这种毒的人,绝对是天才。”九皇叔中的,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 这种毒,根本伤不到九皇叔。 九皇叔发现的瞬间,就能将毒血逼出来。 九皇叔中的是一种慢性毒,侵入血液中,不断破坏九皇叔的身体机能。 这种毒成分复杂,每一种毒物的配比,都十分微妙。不解毒,会慢慢耗尽人的机能,要解毒…… 一旦解毒,破坏了体内毒物的比例与平衡,九皇叔怕是会瞬间毙命。 “头秃!”苏云七看着手中的毒物分子结构,只觉得眼前发黑。 她知道九皇叔中了什么毒,可对解毒毫无头绪。 别说三天,就是再给她三年的时间,她恐怕也配不出解药。 不过,她可以制定医治方案。 首先,换血。 九皇叔体内的血液,已被毒物侵蚀,每一次血液循环,都是对身体的伤害。需要用新的、健康的血液,来代替原来的毒血。 其次,阻断治疗。 就像九皇叔将剧毒,逼至双腿一样。她可以辅助萧王,将余毒全部逼向双腿。 最后,寻找解药。 这一步,苏云七不觉得,她能成功。 不过,她还有另一个方案,那就是…… 把毒逼至双腿间后,截肢! 苏云七知道,九皇叔绝不会接受截肢,但她目前,只能想出这个方案。 是以,哪怕明知会被拒绝,苏云七还是这么写了。 医治方案写完,天已大亮。 熬了一个大夜,苏云七虽累,却没有一丝睡意,她洗了一把脸,就带上她写的毒药结构分析和医治方案,去见九皇叔了。 苏云七耍了个小心眼,没急着奉上医治方案,而是先把毒药结构分析,递给了九皇叔。 朴神医要是没有说,他能为萧王解毒,她那份医治方案还能看。 有朴神医珠玉在前,她那份医治方案,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倒是有心了。”九皇叔一目十行地扫过,就将毒药结构分析放在一旁,转而问道:“既然知晓是什么毒,你可能解?” 苏云七摇了摇头,将那份被朴神医衬得,不怎么能拿出手的医治方案,递给了九皇叔:“这是我现阶段,能做到的极限。” 苏云七此刻有些后悔,当初没有中、西医双修了。 想要解古代的毒,肯定要从古代的药材里面找。 可她学的是西医,对药草并不熟悉,实在无从下手。 “截肢?”九皇叔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纸,甩到苏云七的脸上:“本王还当你有多大的本事,这种东西,你也敢拿来给本王看。” 苏云七的脸颊,被纸张边缘划出一道血痕,她接过飘落下的纸,心中一片平静:“是我才疏学浅,让九皇叔您见笑了。” 在她不擅长的领域输了,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一次的事也让她明白,她的医术虽好,却还不够。 她虽精通全科,却还要继续进学。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有自知之明便好。”九皇叔一脸冷淡地道:“三天后,朴神医会开始为本王医治。届时,你过来。”没本事,就好好学;能学好,他也不是不能用。 “我能拒绝吗?”苏云七试探地问道。 九皇叔冷冷地斜了她一眼:“你说呢?”不识好歹的东西,他给她机会学习,她居然拒绝,就这么不知上进。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苏云七心下一叹,没有再说不。 她其实也舍不得拒绝,这是一个极好的学习机会。 九皇叔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让她近距离学习,朴神医是如何解毒的,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要是能,少与九皇叔接触,那就更好了。 “别让本王失望。”九皇叔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觉得九皇叔这话,应该不只是提醒她,别使什么手段,但…… 九皇叔太能装了,她一时间真想不明白,九皇叔话中的另一层含义,到底是什么。 九皇叔也没给苏云七多想的时间,说完就让苏云七退下了。 苏云七带着她的医治方案走了,回到小院,才发现她写了毒药结构的那张纸,没有带回来。 现在回去拿,肯定不现实,而且那东西能给九皇叔看,就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只要不落到别人手上就行了。 苏云七不再多想,让春画与夏雨打水给她沐浴,泡了个澡就去补眠了。 而她不知,在她面前,把她贬得一文不值的九皇叔,转身就拿着她写的毒药结构分析报告,去找孙大夫了。 孙大夫在医治外伤方面,确实不如苏云七,但在毒理方面,却比苏云七强出千百倍。 不然,九皇叔出宫后,也不会这么快,就能起身。 孙大夫看到纸上的毒药成分与分量,惊得一拍大腿:“此人乃天才也,真正的天才,老夫不及也。老夫虽知王爷您中的毒,是由哪些毒药组成,却不知分量。王爷,你务必要找到此人,此人能知晓,你体内的每一种毒物与分量,必能解你体内的毒。” 正是因为孙大夫知道,九皇叔所中的毒,是由哪些毒素构成的,才更能明白,这纸上所写的东西,有多么不简单。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做不到,那位有南越第一神医之称的朴神医,也做不到。 这样的人才,一定要揽到麾下…… 071已婚男人要有男德 毒药的成分,是苏云七写出来的,但是…… 苏云七配不出解药! 孙大夫从九皇叔嘴里,听到这个答案,完全不敢相信:“她都能把这毒,研究得这么彻底了,怎么就配不出解药呢?”这不合理。 九皇叔倒是很淡定:“两军交战,对方知晓本王的布局,就能赢本王吗?” “也是。”九皇叔这么一说,孙大夫瞬间就能理解了:“有些病症,我能诊断出来,却也没本事治好。就拿九皇叔您中的毒来说,我也知道您中的是什么毒,可也没那个本事配出解药。” “不过,苏姑娘确实有天赋,如果是可用之人,还请九皇叔您,不要浪费她的天赋,给她一个机会。” 孙大夫是真的惜才,为此还特意向九皇叔行了一礼,拜托九皇叔能给苏云七一个机会。 九皇叔点了点头,没有告诉孙大夫,他让苏云七全程陪他解毒。 这个过程,是对苏云七的试探,同时也是对苏云七的培养。 希望,苏云七不会让他失望…… 朴神医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很快就备足了,解毒需要的药材。 医治的当天,九皇叔就让人,把苏云七叫来了。 朴神医看到苏云七,眉头皱了皱,知晓苏云七的身份后,虽有不满却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她的女儿朴仙慧,冷硬地道:“九皇叔,我父亲治病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场。” 朴神医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补救的话,将态度摆了出来。 然,九皇叔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看朴仙慧一眼,只轻敲了一下扶手…… 苏云七看不懂,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贸然开口。 朴仙慧面上闪过一抹难堪,语气更冷了:“九皇叔,医治的事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九王妃什么都不懂,留在这里只会碍事,还请九皇叔让她出去。” 朴仙慧身材高挑,身形削瘦,一身白衣,神情淡漠,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自带清冷孤傲之气。 往人群里一站,就显得与旁人不同。 此时,她冷若冰霜,掷地有声地呵斥,倒是有几分威严。 “王妃,你怎么看?”九皇叔仍旧没有理会朴仙慧,而是扭头看向苏云七。 “王妃”二字一出,苏云七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终于知道,萧王府这些人,对内、对外两张脸,是跟谁学的了。 恶心归恶心,当着外人的面,苏云七还得给九皇叔面子。 苏云七笑盈盈地接话:“我是内人,又不是什么外人。九皇叔你解毒的时候,我这个内人自然要陪着。” 苏云七扫了朴仙慧一眼,轻哼了一声:“朴姑娘什么时候,能替本王妃答话了?你说我什么都不懂,我就是不懂了?” “难不成,你懂医?”朴仙慧一脸倨傲,直接拿下巴看苏云七。 “本王妃师从,江湖第一神医章启。”章启就是章公公,行走江湖上的名号。 苏云七选择,在九皇叔面前,拿章启当挡箭牌,自然要坐实到底。 九皇叔听到苏云七,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个时候,还不忘夹带私货。 小心思,还真是多。 朴仙慧不屑地冷哼:“三十年前,章神医就失踪了。九王妃是怎么,跟章神医学的医?” “你不知道,章神医一直在宫中,为皇家办差?”苏云七一脸惊讶地问道,仿佛朴仙慧不知此事,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朴仙慧恼怒地开口:“你们东陵的事,我为何要知道!” 这个姓苏的女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九皇叔面前丢脸。 朴仙慧又气又怒,她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见九皇叔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松口气的同时,又有几分失落。 九皇叔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丢脸。 “我们东陵的事,你不知道。本王妃的事,你怎么又知道了?”苏云七反问道。 “我……”朴仙慧面上一恼,眼眶泛着红,眼见就要失去冷静,朴神医怕女儿失态,出声道:“九皇叔,九王妃这是要偷师?” 苏云七没好气地哼一声:“你用什么药,都要经九皇叔过目,我需要偷师吗?再说了,我好好的偷师,学解这个破毒干嘛……然不成,你觉得我们家九皇叔,会在同一坑摔两次?同一种毒,中两次?” “既不是偷师,王妃也就没有必要陪同。”朴神医原是不在乎,苏云七陪同,也不在乎苏云七是不是来偷师的。 他的绝学,要是那么容易,能被人偷师,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女儿,早就成了名医了。 “我担心我们家九皇叔,不行吗?”她确实想要偷师,但这事能做不能说。 苏云七一脸坦荡地道:“你给出的医治方案,需要泡药浴。我们家九皇叔,不喜欢外人服侍,朴神医你这个年纪,也那个精力一直陪着九皇叔。我要不陪着,难不成朴神医,要让你女儿来?” 苏云七扫朴仙慧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朴神医这女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会为任何人侧目的冰山美人。实则,一双眼睛就差粘在九皇叔身上。 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朴神医还没有说话,朴仙慧就一脸高傲地道:“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苏云七理所当然地道:“已婚男人,要有已婚男人的男德,得与未婚的小姑娘保持距离。” 男德? 这是什么东西? 九皇叔差点失态,他不着痕迹地,扫了苏云七一眼。 见苏云七理所当然的样子,暗自摇头。 罢了,就让她嘴上占点便宜。 “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九王妃你别以己度人,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朴仙慧一甩衣袖,别过脸,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孤傲样,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九皇叔身上,眼中隐有期待,期待九皇叔为她出头。 她自以为做得隐蔽,却不知,不管是九皇叔,还是苏云七,都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她的心思,在九皇叔与苏云七面前,根本无所遁行。 要不是,她是朴神医的女儿,九皇叔还需要朴神医为他解毒,朴仙慧怕是早就被赶了出去了。 苏云七见九皇叔不喜朴仙慧,自然也不会客气,她上下打量朴仙慧一眼,轻蔑的冷讽:“不是身上带着药香,就是医者的。朴姑娘,你说你是医者,你医治过病人吗?” 一脸孤傲,目下无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眼中完全没有医者的仁心。 双手又白又嫩,根本不像是,常年与病人、药材打交道的医者。 这样的人,说她懂药理,苏云七信。 但要自称医者,还真不配…… 072不服就憋着 苏云七这话,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朴仙慧有一个神医父亲,自然是懂医理的,但她…… 没有医治过病人。 普通人,她压根看不上,怎么会为他们医治。 而权贵,根本就不会,让她一个小姑娘上手医治。 是以,她跟在她父亲身边,学了多年,空有一肚子医理,却并不懂如何治病,更不用提给她父亲打下手,照看病人了。 朴仙慧被苏云七问得哑口无言,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朴神医当然不会,让自己的爱女尴尬,更不会让自己的爱女,在人前露怯。 他不着痕迹地上前,将朴仙慧护在身后:“小女只是医者仁心,担心九皇叔,还忘了九王妃不要与小女计较。” “朴神医客气了,我们都是希望九皇叔好嘛。”九皇叔还需要朴神医解毒,朴神医都开口了,苏云七还能如何,只能退一步了。 真要把人得罪了,九皇叔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有王妃陪着九皇叔正好,九皇叔泡药浴时,要配合针灸,我正担心我体力不够,无法将整套针行完。王妃擅医,接下来为九皇叔针灸一事,就交给王妃了。”朴神医不着痕迹地,给苏云七挖了一个坑。 这坑挖得明明白白…… “可以。”苏云七意味深长地,看了朴神医一眼,大大方方地应下,半点不露怯。 朴神医笑了笑,朝苏云七作了一揖:“届时,就麻烦了王妃了。”医术可不是别的,光凭嘴上说是没有用的。 擅不擅医,手上见真章。 他不认为,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 他等着,这位爬床上位的九王妃,摔个大跟头! “客气了。”苏云七矜持地点了点头。 九皇叔想到苏云七,能查出他中了什么毒,却开不出方子,对苏云七的医生术,有那么一点怀疑。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苏云七一眼,以眼神询问:你行吗? 肯定行! 苏云七眨了眨眼,给了九皇叔一个肯定的回复。 让她配药,她还真不行。 许多药材,她都不认识。 让她针灸,她还真行。 花国的针灸,在国际上都是有名的,外面的人对花国人有误会,认为花国的大夫,人人都会针灸。 她作为花国的大夫,自然要学一手,以方便在国际交流上,不经意地展现一下,花国的大夫人人都会针灸…… 朴神医有心为自己的女儿出气,连个喘息的时间都不给苏云七,当天就让苏云七上手,给九皇叔针灸。 苏云七也没有说什么,拿着银针就随朴神医,一同进入药房。 药房内,药浴早已煮好。 推门而入,湿气与白烟扑面而来。 朴神医上前,检查了一番药浴,确定无误便对九皇叔道:“还请王妃,为王爷宽衣。” “呃……”苏云七推轮椅的手一僵。 她只顾着“偷师”了,忘了泡药浴,九皇叔得脱光。 哦,也不能说脱光,至少能留一条底裤。 可底裤一打湿,跟脱光有什么区别? “王妃,药浴不能凉了。”见苏云七没有动,朴神医又补了一句。 “好。”苏云七保持微笑,点头应道,而后走到九皇叔面前,半蹲下,倾身上前,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寻问:“九皇叔,真要我……给你脱衣服?” “那就麻烦王妃。”九皇叔抬手解衣扣的手,又放了回去。 苏云七要伺候他,他怎么能拒绝呢? “不、麻、烦!”不怕被我勒死,就好了。 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一把扯过九皇叔的衣襟。 “咳咳……”哪怕九皇叔早有准备,也被扯得往前一栽,他以眼神警告苏云七:别惹本王! “九皇叔对不起,你看我……笨手笨脚的,我没勒疼你吧?”苏云七一副泫然欲泣样,眼睛都红了。 “没有。”也不知这女人,是怎么一瞬间,让眼睛变红了。 果然,不能小觑任何女子。 “我轻点哦,要是弄疼你,你可要告诉我。”苏云七轻声地开口,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天生如此,九皇叔总觉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媚。 听着让人心烦,尤其是有外人在。 “嗯。”九皇叔当即冷下脸,周身隐有寒气散发。 苏云七一惊,不明白九皇叔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但也不敢再撩虎须了,老老实实地为九皇叔宽衣…… 没办法,她这人就是这么的怂……不是,是识实务。 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 朴仙慧这句话,倒是说得没有错。 此刻,在苏云七眼中,九皇叔压根就没有性别之分,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在她眼中,跟她第一次上医学课,解剖的人体老师没有什么区别。 在熟悉了,九皇叔了衣服怎么脱后,苏云七很淡定地,将九皇叔的外衣一一脱下。 宽肩细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苏云七的目光,从九皇叔光裸的上身扫过,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旖旎与不自在,仿佛见过千百回一样。 九皇叔眯了眯眼,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去眼中的深思…… 苏云七的医术,绝不是在宫中,跟着章公公所学。 比起医理,苏云七动手的能力更强。 尤其是,她包扎外伤的熟练与利落程度,可以看出,她至少包扎过成千上百次,熟练得叫人惊艳。 “九皇叔,你能起来吗?”脱去上衣,看到九皇叔身上的裤子,苏云七有些为难。 人坐着,这裤子她要怎么脱? 如果是普通病人,她还可以把对方,当成瘫痪患者,直接上手,可遇上九皇叔…… 说真的,苏云七可以保证,她要把九皇叔当成瘫痪病人,来回翻弄,九皇叔铁定能一巴掌,把她拍出去。 “不能!”九皇叔回答得干脆。 苏云七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准备药材的朴神医,明白了…… 有外人在,他要装柔……不是,是虚弱。 “行吧,那我动手了。”苏云七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嗯。”九皇叔大爷似的,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他倒要看看,没有他的配合,苏云七要怎么,给他脱裤子…… 073就是这么惊才绝艳 九皇叔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半点也不配合。 苏云七也没那个力气,能把人挪起来,可谁规定,裤子只能脱掉了…… 脱不了,她不能直接划开嘛。 苏云七左右看了一下,没见到有剪刀,便取下随时携带的匕首。 正要动手去划九皇叔的裤子,就被九皇叔一把按住:“你贴身带着匕首?” “为了自保,我也没有办法。”嫁给九皇叔后,她遭遇了多少算计,九皇叔不会不知道吧。 她带把匕首在身上,怎么了。 她又没有主动伤人,再说了,就她这么一把小破匕首,别说在九皇叔面前,就是在萧王府那些亲卫面前,也不够看。 “有本王在!”这是萧王府,有他在,哪来的危险。 苏云七嘲弄地道:“那更危险了。”九皇叔不会忘了,燕十三的事吧。 “看样子,本王太纵着你了。”都敢跟他顶嘴了。 九皇叔在说什么鬼故事?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了九皇叔一眼,随即垂眸,不冷不热地道:“你的裤子,还脱不脱了?” “匕首给本王。”他不会允许,有人拿着匕首,从他身上划过。 苏云七没二话,将匕首递给九皇叔。 “东西不错。”苏云七的匕首,是精钢所制,锋利不说,尖刃处是凹凸卡槽,一刀下去,能把人的血管搅碎。 “小玩意儿罢了。”她攒了好久的积分,才从系统里换出来的精品货,要是普通货,她都看不上。 “哗啦……” 匕首是好匕首,但九皇叔的手法更好。 只见他手腕轻弹,手起刀落,裤子的两侧,便被划出一道笔直的线,要是不动,几乎都看不出,裤子被划破了。 苏云七自认做不到。 “收好。”九皇叔将匕首,丢给苏云七:“扶本王入药桶。” 浴桶设计得还算合理,里外都有台阶,可方便进出。 苏云七已做好了,要费不小的力气,才能将九皇叔扶起来,却不想…… 九皇叔虽然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却没让她使力,看着像是她把九皇叔架进浴桶的,实则是九皇叔自己走进去的。 显然,九皇叔的双腿,比她诊断的结果要好。 不过,苏云七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她低垂着头,绷紧身体,装作一副吃力的样子。 浴桶里的水温度偏高,苏云七在浴桶边站了片刻,脸上、身上就汗湿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累出一身汗,倒省得她伪装了。 九皇叔泡在浴桶里,不多时身上的肌肤,就泛起一层绯红。 还别说,挺好看的。 苏云七中肯地评价道。 “王妃,可以施针了。”朴神医见九皇叔已坐在浴桶,便催促道。 “好……我,我缓缓!”苏云七被热水熏得一脸通红,努力装出很累的样子。 九皇叔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 这女人还真是聪明,几乎不需要他暗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样子,让苏云七陪着她,是个正确的选择。 掐着时间,苏云七估摸着差不多了,才装作缓过来的样子,主动道:“朴神医,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告诉我,要怎么下针了。” “王妃听好了……”毫无预兆,朴神医张嘴,报出一连串的穴位:“承灵、玉枕,头窃阴、风府、浮白、天冲、秉风、肺俞……” 朴神医摆明了,是在为难苏云七,说得又快又急,完全不给苏云七下针的时间,一个接一个穴位报出来。 且,大多数穴位都在脑部,一旦扎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幸亏她早有准备,提前启动了战地医疗系统。 苏云七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耐心地,等朴神医全部念完。 一共六十七个穴位,需要扎六十七针。 朴神医念完了,苏云七……不是,是战地医疗系统,也帮苏云七记好了,并且标出详细的穴位图,以方便苏云七扎针。 “王妃可记住了?”朴神医说完,假惺惺地问了一句:“可要我再说一遍。” 九皇叔坐在浴桶里,眉头微皱。 他有过目不忘之能,但…… 朴神医念得太快了,便是他也没有记全。 苏云七她能记住? 九皇叔抬眸,扫了苏云七一眼,就听到苏云七淡定地道:“不用了,我记住了。朴神医,你看好了……” “承灵,玉枕、头窃阴……”苏云七重复起,朴神医报的穴位,她念得不快不慢,每念一个穴位,手中的银针都会随之落下。 刚开始,朴神医还能面色如常的听着,想着苏云七肯定是,只记住了前面几个穴位。 然,当苏云七一连下了四十多针,无一针疏漏,也无一针落错,朴神医就只剩下惊诧了。 没有错,一个穴位都没有错,落针也没有错。 这怎么可能? 朴神医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 这人的脑子,这么可怕吗? 他故意刁难,说得又快又急,她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下六十七个穴位,连顺序都不错的? 朴神医难以敢置信地看着苏云七,眼以都不敢眨一下,希望能挑出苏云七的错,可是…… 直到最后一针落下,苏云七都没有半点错。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失控之下,朴神医脱口而出。 六十七针,扎了近半个时辰,苏云七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听到朴神医的话,苏云七只是淡淡地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做不到,并不表示我做不到。” 这也就是朴神医故意为难她,但凡朴神医能用正常的语速,把所有的穴位说一遍,她都不需要用战地医疗系统,光凭她的脑子就能记住。 当然,她并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天赋,也不是什么天才。 她只是,刻意训练了自己的速记能力。 “你……你真的师承章启?”朴神医想到苏云七先前的话,他开始是不信的,但现在却忍不住动摇了。 “是的。”苏云七肯定地点头。 “章启医、毒双绝,医术远在我之上,你有这样的天赋,为何你解不了,九皇叔的毒?”朴神医不解地问道。 章公公医毒双绝? 苏云七猛地瞪大眼睛……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章公公的身份,也知晓章公公医术很好,根本不知道章公公医毒双绝。 失策了…… 难怪,九皇叔不相信,教她医术的是章公公! 074不能行房事 察觉到自己的失误,苏云七瞬间冷汗淋漓…… 但只有一瞬,苏云七就恢复如常:“我师父没教过毒理,我都不知道,我师父还擅长用毒。” 是的,没教! 死无对证,章公公死了,太后也死了。 当年,太后宫里的人,凡是近身服侍太后的都死光了,余下的一些小人物,根本无法近主子的身。 她说她在太后宫里,跟章公公学了医,那就是学了;她说章公公没教过她毒理,那就是没教过。 “原来如此。”朴神医不是九皇叔,也没有先入为主的,不信任苏云七。 苏云七露的这一手针灸,让朴神医在惊艳的同时,打从心底相信苏云七师从名医。 至于苏云七不懂毒理,朴神医也能理解。 做师父的,哪可能把全部本事交给徒弟,自然要留一手。 朴神医自知,没有能力刁难苏云七,交待苏云七两刻钟后拔针,就先出去了。 他要去准备,接下来的治疗。 泡药浴只是第一步,也是最粗浅,没有价值的一步。 “呵!”朴神医一出去,九皇叔就轻哼一声。 明明只有一个声调,苏云七却从九皇叔,这一声轻哼中,听出了嘲讽与戏谑…… 就很狗! 苏云七只当没听到,默默地坐在一旁,等着时间到了,就给九皇叔拔针。 九皇叔却不肯放过她,直接问道:“说一说,你在太后身边的生活。”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些很普通的生活。”原主在太后宫中的生活,称不上愉快。 太后经历了太多太多,性子冷清,并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 太后与皇上虽是亲母子,却关系紧张,皇上似乎憎恶着太后,再加上章公公的存在,母子二人的关系就更紧张了。 太后的身体也不好,一年有大半的时间,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她没有那个精力关心原主。 太后能给原主的,只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再多就没有了。 可偏偏,原主是个敏感多思的人。 哪怕在太后宫中,无人敢欺凌她,她也过得很不好。 当然,主要是原主自己的原因…… 原主缺爱,希望有人疼她,爱她。 而这些,是太后给不了的,于是原主就自己,把自己憋屈坏了。 要不是如此,太子也不可能,轻易地把原主拿捏在手心。 原主在宫中的生活,实在称不上好,但是…… 九皇叔要听! 苏云七没法,只能从原主的记忆里,把原主在宫中那几年生活,扒拉了一遍。 太后死后,被太子照顾的那段,苏云七也没有刻意隐瞒。 不过在提的时候,稍稍用了一点技巧。说成是她为了活命,不得不配合太子。 要知道,长公主恨她恨得要死。 没有太后的庇护,年幼的她,很有可能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宫里。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配合太子。 苏云七实在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原主十八年的人生,苏云七不到两刻钟就全说完了,干巴巴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像是一个局外人。 九皇叔听完,只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心机深沉。”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为了活着……总能创造奇迹。”苏云七对九皇叔的评价,无动于衷。 九皇叔认为她心机深沉也罢,认为她蠢笨如猪也罢,只要肯放过她,九皇叔说什么都成。 看了一眼沙漏,苏云七起身道:“时辰到了,我要拔针了。” 扎针难,拔针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苏云七按扎针的顺序,将九皇叔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下。 为确保每一根针,在穴位停留的时辰一致,苏云七用了多长时间扎针,就用了多长的时间拔针。 最后一根针取下来,苏云七长松了口气。 朴神医掐着点走了进来,检查一番,满意地点头:“王妃可以扶王爷出来了,我在隔壁等王爷。” 说完,朴神医便出去了,可以说是很识趣了。 没有外人,九皇叔也就不需要苏云七搀扶了,径直从浴桶里走了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苏云七十分有礼貌地,提前背过身…… 虽说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防,但有时候还得要注意一下,免得大家都尴尬不是。 苏云七推着九皇叔,来到隔壁。 朴神医已准备好了,医治要用的药物与器具。 “请王爷喝下这碗药,而后脱去上衣,趴在床上。”朴神医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端到九皇叔面前。 只闻,苏云七就觉得这药味道怪的,让人无法下咽。 九皇叔却像是没有味觉一样,淡定地将药一饮而尽,连口水都没有喝。 是真汉子! 苏云七再次上前,为九皇叔脱下上衣,将九皇叔扶到床上。 一回生,两回……也没熟。 手指滑过九皇叔,裸露在外的肌肤,苏云七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当初迷迷糊糊间,把九皇叔给睡了的事。 是的,睡九皇叔的不是原主,而是尚未清醒的她。 可她那时,脑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凭本能行动。 所以,不能怪她。 苏云七突然觉得,屋内有一点点的闷热,她连忙后退一步,以手为扇,给自己扇风。 朴神医以为她累了,还好心地提醒她,可以坐下来休息。 没办法,有本事的人,总是能叫人尊敬。 哪怕朴神医不喜苏云七,在见识到苏云七那一手针灸术后,也无法再和之前一样,不把苏云七放在眼里。 苏云七道了一声谢,在一旁坐下,就看到朴神医,从一个黑漆漆的罐子里,取出一只只拇指大小的玉白软虫,放到九皇叔的背上。 黑虫一碰到九皇叔的背,就紧紧地吸附在九皇叔的背上,小小的身体一鼓一鼓的…… 不多时,玉白色的软虫,就膨胀了数倍。身上的颜色,也逐渐转为紫黑。 显然,这些软虫在吸食,九皇叔体内的毒血。 朴神医拿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粉,洒在九皇叔的背上。 就见软虫变得僵硬,从九皇叔的背上脱落。 朴神医将软虫一一取下,放回黑罐中,并对九皇叔道:“王爷,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了。接下来的半个月,还请王爷尽量配合,在医治期间不能动武,不能动情欲、行房事。” 说到“行房事”,朴神医还意有所指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她脸上写了魅惑与饥渴两个字吗? 苏云七刚瞪完,九皇叔就朝她招了招手,语气亲昵的道:“过来!” 朴神医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 风评被害! 075朴神医父女的算计 九皇叔把苏云七召过来,就是让苏云七为他更衣,再扶他起来。 整个过程,九皇叔都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全程靠在她身上,姿态亲昵,仿佛离了她不行。 朴神医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甚至再次提醒了一句,让九皇叔一定要注意身体,切忌不可乱来。 不然体内的毒再次发作,他也没有办法。 真的…… 要不是寄人篱下,没本事逃出萧王府,还得看九皇叔的脸色过日子,苏云七真的很想给九皇叔一脚。 作戏也要有一个度好不好。 外界盛传她爬床上位,九皇叔还要往她头上,栽个魅惑的名头,九皇叔是不是嫌她的名声太好了。 “学到了多少?”朴神医出去后,九皇叔仍靠在苏云七身上,一副没有骨头样。 苏云七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握住九皇叔的脉搏,同时启动战地医疗系统。 诊断完,苏云七暗自松了口气:“没有大问题,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得好好补血,不过她现在,不是九皇叔的主治大夫,她没有发言权。 “嗯。”九皇叔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见苏云七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学到多少?” “没法学。”苏云七摇头:“不管是药浴、针灸,还是刚刚那碗药,都是为了给你增强体力,调养身体,让你可以熬过,被虫子吸血用的,这些普通的大夫都能做到。” “真正的解毒手法,是那些吸你血的虫子。那玩意儿,朴神医肯定会藏得严严实实,哪怕他女儿,可能都不清楚,那些虫子要怎么培养。”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缓了片刻,稍稍恢复了体力,便对苏云七道:“扶本王起来。” 苏云七将九皇叔扶到轮椅上,推了出去。 顾随早已在外面等候,见两人出来,立刻上前,接过轮椅,客气而生疏地道:“劳烦苏姑娘了。” 苏云七摇了摇头,走之前问了一句九皇叔:“我明天还要来吗?” 朴神医的医治方法,真没有办法学。 她来了,似乎也无用。 九皇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说了陪他,自然要老老实实地陪了。 不仅明天、后天……整个医治过程,苏云七都得陪着。 苏云七天天陪着,皇上才会相信,苏云七这颗棋子起了作用,继续逼迫苏云七。 他很期待,在皇上的逼迫下,苏云七能做到什么地步。 …… 没办法偷师,苏云七并不想,陪九皇叔解毒。 尤其是,每次针灸完,九皇叔都要她,说当初在宫中的生活。 第一天,说个大概就过去了。 第二天,九皇叔让她按时间线,一年年地细说…… 一天说不完,就两天;两天说不完,就三天……左右要治半个月,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听苏云七慢慢说。 九皇叔耐心十足,每天听着苏云七干巴巴的讲述,都不厌烦。 可苏云七烦了。 按原主的记忆照搬的话,原主的性格与她完全不像,很多事情都无法自圆其说。 要是按她的性格,做细微调整的话,又有可能跟后面的事,连贯不起来。 为了保持人设,苏云七这几天,每天绞尽脑汁地给九皇叔“讲故事”不说,回去还得复盘,为第二天的讲述做准备。 短短五天,苏云七就觉得,自己过了一年那么长。 “我明天,能不来吗?”又一天扛了过去,苏云七已是两眼呆滞。 她心累。 “你说呢?”九皇叔反问。 苏云七咬牙切齿…… 狗男人,做个人吧! 不想苏云七,陪九皇叔解毒的,不止苏云七一个人,朴神医的女儿朴仙慧,也不希望苏云七,天天陪在九皇叔身后。 前两天,她还能忍,第五天了,朴仙慧实在忍不了,主动找到朴神医:“父亲,那姓苏的女人,天天缠在九皇叔身边,防我跟防什么似的……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九皇叔。再怎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让九皇叔喜欢上我?” “你认定了,非他不可吗?”朴神医叹了口气,看着朴仙慧,担忧地道:“九皇叔不是普通的人,你若嫁给他,日后有什么事,为父恐怕无法替你做主。” “我要嫁给他!当年,九皇叔在南越救了我,我就下定决心,此生非九皇叔不嫁。父亲,你帮帮我,求你了。”朴仙慧清冷的面容,露出一丝哀伤,眼角挂着一串泪珠:“如果不能嫁给九皇叔,女儿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唉……为父,便帮你一把。”朴神医重重地叹了口气。 儿女债,儿女都是债。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帮她,帮谁…… 第六日,医治结束,宫里突然来了旨意,皇后要召见朴仙慧。 朴神医没有拒绝,只对九皇叔解释道:“仙慧的母亲,与皇后曾有几分交情,想来皇后是听说仙慧来了京城,这才想见一见。王爷放心,在下只是一个大夫,除了为王爷解毒外,什么也不会做。” 朴神医的妻子是东陵贵女,当年与朴神医一见钟情,不顾家族反对,与朴神医私奔。 这件事知道得不多,但也瞒不过九皇叔。 九皇叔要用的大夫,自然是仔细盘查过,确定没有问题,才会被请来的。 “故人之女,是该见一见。”朴神医不拒绝女儿进宫,态度已经表明出来了,九皇叔能阻止朴仙慧进宫,却阻止不了人生二心。 朴神医敢把此事,大大方方地摆出来,显然此刻还没有生出二心,只是想要增加一些筹码,从他这里要更多的好处。 满足了他还发了,要是满足不了,那就难说了。 九皇叔轻敲了一下扶手,问道:“朴姑娘何时进宫,可要本王安排人陪同?” “那就麻烦王爷了。”朴神医同样应得爽快。 这一次进宫,朴神医只是想让九皇叔知道,他不止九皇叔一个选择。 如果,不能让他满意,他可以随时倒向另一方。 很恶心人的做法,但不得不说很有用。 经过六天的治疗,朴神医已用实力证明,他是真有本事,为九皇叔解毒。 九皇叔想要继续解毒,就得答应他的条件,而他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 076想让苏云七腾位置 “朴神医说,他的女儿爱慕您已久,希望王爷您能娶他的女儿为妻。” 当天晚上,顾随就问到了,朴神医想要什么。 九皇叔斜了顾随一眼,没有说话…… 顾随苦笑地道:“王爷,属下一字未改,朴神医的原话,就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本王有王妃了吗?”九皇叔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顾随还是从九皇叔的话中,听出了不满,连忙道:“属下也说了这事,朴神医说……这件事很好解决,他的女儿可以为继妃。” 是个人都能听明白,好解决的不是事,而是苏云七这个人。 一个没有家族撑腰的女人,可不就是好解决。 “呵!”九皇叔嗤笑一声:“苏云七再不济,也有一个状元父亲。朴神医他的女儿有什么?区区一个江湖游医,便是有南越第一神医之称,又如何?想做本王的王妃,他的女儿配吗?” “王爷,咱们还需要朴神医,为您解毒呢,现下不宜得罪朴神医。”大夫这种人物,平时也就算生了,真生病的时候,还是得好好供着。不然,医治的时候,使个坏,倒霉的还是自己。 “他不是来为本王解毒,他是为南越皇室与南越百姓解毒。”他体内的毒,乃是南越前朝秘毒。 虽然下毒的人,不是南越人,但很明显…… 此毒,是从南越流出来的,跟南越脱不了干系。 九皇叔毒发时,就派人去南越要解毒,并放话…… 他要死于南越秘毒,南越皇室两万三千五百四十二人,以及南越所有的百姓,全都为他陪葬。 他萧天寒,说到做到! 要不是如此,朴神医也不会来得这么及时。 “传本王的命令,调五万大军赶赴南越边境。”朴神医既然敢威胁他,那就要承担,惹怒他的后果。 “是,王爷!”顾随没有劝说。 说实话,今日朴神医答应,让朴仙慧进宫,顾随就很不满了。 威胁他们王爷,朴神医也配! 晚上,听到朴神医说,要王爷娶他的女儿,顾随差点翻脸了。 什么玩意儿! 就那么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也配嫁给九皇叔,还不如苏云七呢。 苏云七好歹还有脑子,还有一手不错的医术,当个大夫养在府上也不会亏,朴仙慧有什么用? 当天夜里,九皇叔的命令就传了出去。 次日一早,朴仙慧进宫,陪同朴仙慧进宫的,是春画与夏雨。 苏云七早上才知晓此事,赞了一句:“勇气可嘉。” 朴神医父女,这是多么的会作死呀! 九皇叔多么多疑的一个人,朴仙慧这个时候进宫,但凡宫里有什么动作,或者朴神医为九皇叔解毒的过程,出了什么问题,朴神医父女都完蛋了。 她敬朴神医是条汉子,居然敢在九皇叔头上动土。 以至于治疗的时候,苏云七都忍不住,多看了朴神医两眼。 要是平时,朴神医早就发现了,可今天他明显心不在焉,心神不宁,虽治疗的过程没有出错,却时常走神。 苏云七不由地摇头…… 朴神医不像是拎不清的,显然是被女儿给坑了。 孩子这种生物,该宠的时候要宠,该揍的时候也要揍。 看看,这亲爹被坑得,真的是太惨了。 “怎么?感同身受?”朴神医神色不宁,没看到苏云七同情、理解的眼神,九皇叔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穿衣服时,见苏云七还时不时摇头,一副同情样,不由地笑了…… 这蠢货还有心情同情别人,她知不知道,朴神医正打着弄死她,给他女儿腾位子的主意。 苏云七点头:“我有一个坑女儿的爹,朴神医有个坑爹的女儿。如果不是彼此利益起了冲突……我们俩应该有话可以说。” “你也知道,你们之间利益起了冲突。”他还以为苏云七是个傻的。 陪他解毒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在他面前,多献献殷勤。 “朴仙慧那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朴神医这个时候,让女儿进宫……摆明了是借此增加自己的筹码,想让我给她女儿腾位置。”朴仙慧这几天,看她的眼神,像带了刀子似的。 天知道,她冤死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离九皇叔远远的…… 这男人,越靠近越危险。 “你不怕?”苏云七确实有脑子。 “有什么好怕的。”苏云七自嘲地道:“九皇叔你要我腾位置,我除了躺平等死,还能做什么?”反之,九皇叔不想她腾位置,谁也动不了她。 “放心,本王暂时,没有换王妃的想法。”九皇叔淡淡地道。 “那可真是,多谢九皇叔了。”苏云七笑道。 只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嘲讽,九皇叔听着只觉得心烦。 “行了,退下吧。”眼不见心不烦,九皇叔随手将苏云七,打发走了。 …… 皇宫,鸾凤殿 皇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朴仙慧,与朴仙慧的母亲,也称不上熟识。 尤其是朴仙慧的母亲,与朴神医私奔后,皇后更是羞于提起,自己认识此人。 在昨天之前,皇后都不知道有朴仙慧这个人的存在。 但今天,一见到朴仙慧,皇后就表现得极为热情,拉着朴仙慧的手,仔细关心朴仙慧的生活,又跟她说了许多,她母亲的事。 朴仙慧从小失母,对早逝的母亲充满了眷恋,听到皇后提起母亲的事,朴仙慧清冷的面容,满是动容之色,对皇后也亲近多了。 皇后对她也是又抱又哄,直言她只生一个儿子,盼着想要一个女儿,要是朴仙慧是她的女儿,那该多好。 朴仙慧从小没有母亲,心里最渴盼的就是母亲的疼爱,哪里经得起皇后的哄骗。 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把皇后当成自己的母亲了,不自觉地就在皇后面前,露出小女儿姿态。 皇后人老成精,察觉到朴仙慧眉眼间的轻愁,几句话的功夫,就哄出了朴仙慧的心里话。 朴仙慧爱慕九皇叔,想嫁给九皇叔为妻。 皇后听到这话,差点笑了出来…… 这可真是,送上门的棋子! 她要不用,都对不起九皇叔了…… 077复制苏云七的路 一个心疼晚辈的长辈,见晚辈遇到难事,会怎么做? 自然是想法子,为晚辈排忧解难了。 皇后在朴仙慧面前,扮演着心疼晚辈的慈爱长者,自然要急她所急,为她想办法了。 皇后一脸为难地道:“仙慧,你是南越人,父亲又只是平民,想要嫁给九皇叔,倒是有几分难办。” 轻易能得到的,便不会被珍惜。只有在绝望中,看到一点希望,才能让人不顾一切去拼搏。 她会给朴仙慧出主意,但朴仙慧必须要按她说的来办。 “我父亲在南越,是皇室的座上宾。只要我父亲愿意,随时都能封官进爵,只是我父亲不爱这些虚名罢了。”朴仙慧高傲地道。 她父亲确实只是平民,可在南越也是人人敬仰的神医,苏云七有什么? 苏云七还不如她,都能嫁给九皇叔,为什么她不可以! “本宫知晓你父亲不是普通人,可他到底是南越人,九皇叔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南越女子为妻。仙慧你吃亏就吃亏在,你是南越人。”皇后一脸心疼:“便是本宫是皇后,也没法帮你。” 朴仙慧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寒光:“我父亲救了九皇叔的命,救命之恩也不可以,让九皇叔娶我为妻吗?” “便是有救命之恩在,恐怕也难,九皇叔已经娶妻了。”皇上一脸心疼地道:“仙慧,你慢了一步。” 朴仙慧不以为然冷哼:“苏云七的存在,不是问题。”她父亲,随手就可以,解决掉苏云七。 “便是没有苏云七也难,九皇叔的意愿也很重要,他不想娶的人,便是本宫是皇后,也无法压着她娶。”皇后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除非……” 皇后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朴仙慧迫不及待地追问:“除非什么?” “这……”皇后娘娘一脸为难。 朴仙慧急忙开口:“求娘娘帮我,日后娘娘有事,仙慧定万死不辞。” “你这傻孩子,本宫拿你当女儿,哪需要你万死不辞。只是这法子,不那么光明磊落,本宫着实心疼你,舍不得你受那个委屈。”皇后嘴上说着心疼的话,心里却很是不屑。 果然是个蠢的,老九居然敢让这样的女人进宫,真正是嫌命长。 “求娘娘告诉我。”朴仙慧一脸期盼地看着皇后。 “可这法子,实在是……”皇后一副难以启齿样,把朴仙慧的胃口吊得足足的,就是不肯轻易开口。 “娘娘,仙慧求你了。”朴仙慧眼中含泪。 “唉,罢了,本宫就做回恶人。”皇后装作被朴仙慧感动,半推半就地道:“苏云七当初嫁给九皇叔的办法,虽不光彩,但却很是实用,你不妨仔细想一想。” “娘娘的意思是,让我与九皇叔……”朴仙慧脸颊微红,清冷的眸子带着一丝媚意。 皇后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嘴上却是关切地道:“仙慧,你的父亲正在为九皇叔解毒,九皇叔这时离不得你父亲,若是你与九皇叔有什么,九皇叔必然要负责。” 朴仙慧咬着唇,为难地开口:“可是,我父亲说……九皇叔在解毒期间,不能动武,不能动情欲、行房事。” “不能动武,不能行房事?”皇后眼前一亮。 没想到,她居然找到了老九的弱点,可真是天助她也。 朴仙慧这颗棋子,果然好用。 “嗯,我父亲说,九皇叔一旦动武,或者动情欲,就会功亏一篑。”朴仙慧气恼地道:“此法,怕是不行了。” “是真的吗?老……九皇叔解毒期间,真不能动武?”皇后忍不住再三确定。 朴仙慧点头:“我父亲亲口说的,绝不会有假。” “如此说来,那确实不成了。”皇后面上一副可惜样,心里却是笑翻了。 好好好,朴仙慧果然很好,给她送来了,一个这么重要的消息。 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利用朴仙慧爱慕老九的心思,借机换掉老九的药,坏老九解毒的事了。 老九不能动武,那她就逼老九动武,逼老九毒发就成了。 有了更好的办法,朴仙慧也就没有价值了,皇后随口打发走了朴仙慧,就匆匆去见皇上了。 …… 当天,三千禁军突至萧王府,将萧王府团团包围。 禁军首领直接破门而入,手持皇上旨意,嚣张至极地道:“我等奉旨保护九皇叔,从今天起,萧王府由我等接管。” “你们奉旨,接管萧王府?”萧王府上下,毫无准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便是有准备也无用,九皇叔进京,只许带三百亲兵相随。 皇上却派人三千禁军来,摆明了是不给,九皇叔说不的机会。 “圣旨在此,萧王府上下接旨。”禁军首领高举圣旨,嚣张至极地开口,傲慢地看着九皇叔的亲卫,只等这些人跪下接指,却不想…… 萧王府的亲卫,无一人动。 “你们是想要抗旨?”禁军首领大怒。 “抗……”九皇叔的亲卫,个个桀骜不驯,张嘴就道。 刚一开口,就被匆匆赶来的顾随打断了:“萧王府不需要禁军的保护,还请诸位回去。” 顾随黑沉着脸,看着突然出现的禁军首领,心里把朴神医父女骂了个半死。 朴仙慧前脚进宫,皇上后脚就撕破脸,命禁军包围萧王府,要说这里面没有联系,打死他都不信。 果然,女人就是容易坏事! “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能做九皇叔的主?”禁军首领张狂至极地道:“要本将军回去,让九皇叔来!” “你……”顾随大怒。 这什么个狗东西,也配让九皇叔来见他。 “既然不能,就乖乖配合本将军行事。本将军还能客气的,请诸位出府。不然,就别怪本将军动手了。”只要九皇叔不能动手,三千对上三百,便是九皇叔的亲卫再能打,禁军首领也不怕。 这是京城,他们身后有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九皇叔这些亲兵给淹死。 “你们敢!”顾随大怒。 禁军首领,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直接下令道:“立刻接管萧王府,阻挡者,杀无赦!” “是!”他身后的禁军,高声应道,拔刀上前。 就在这时…… 078共进退同荣辱 “住手!” 一身华服的苏云七,在亲卫与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目光沉稳,步伐大开大合,随着她行走,裙摆无风而动,威仪十足,颇有几分皇者之态。 她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包括顾随。 她却谁也没有看,径直在主位上坐下,目光冷冷地看向禁军首领:“他没有资格,做九皇叔的主,我有!” “九王妃?”禁军首领看着苏云七,眉头微皱。 这女人来干什么? “既然知道本王妃的身份,那本王妃有资格,与你说话吗?”苏云七这段时间,在萧王府吃好喝好,养回了不少肉。 她五官明艳大气,冷着一张脸,疏朗端正,带着逼人的冷傲。 “九王妃要与本将军,说什么?”禁军首领冷笑,全然没有把苏云七放在眼里。 九皇叔果然不行了,一个女人都能主事了。 “九皇叔不需要你的保护,带着你的人滚出去。”苏云七的声音不大,气势却是十足。 禁军首领不肯承认,他被吓到了,他冷笑一声,强自镇定地道:“此事恐怕,容不得九王妃决定,圣旨……” 禁军首领再次高举圣旨,苏云七却冷笑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的主子没告诉你,萧王府不止九皇叔一个主子吗?九皇叔要出事了,我腹中的孩子,就是九皇叔的继承人,你确定你的主子,要与萧王府不死不休吗?” 皇上这么嚣张,不就是欺九皇叔后继无人。 “哈!”禁军首领大笑:“九皇叔身中巨毒,不可能留有子嗣,你哪来的孩子。” “我是九王妃,我生的孩子,就是九皇叔的继承人。你们不认,朝廷不认没关系,九皇叔认,九皇叔的亲卫认,边疆的将士认,就足够了!”苏云七随手,指向顾随等人:“不信,你问他们,认不认我腹中的孩子为主子。” “王妃之子,便是王府少主,我等誓死追随少主!”顾随知道苏云七不是蠢货,不会蠢得被皇上利用,更清楚…… 苏云七这个时候,能站出来,绝不可能是通敌。 是以,顾随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 只要苏云七能挡住这群禁军,不叫他们直接管了王府,坏王爷解毒的大事,便是认苏云七为女主子子又如何。 至于少主? 旁人不知道,顾随却是知道的…… 苏云七肚子里,啥也没有用。 顾随一跪,亲卫们就什么也不想了,直接跪了下去,跟着顾随一同高喊。 他们脑子不好使,跟着脑子好使的人走,绝对错不了。 萧王府正厅,跪了一地的人,衬得坐在首位上的苏云七,越发的威仪了。 她没有叫顾随等人起来,而是笑着问禁军首领:“还要打吗?” “你要抗旨!”圣旨是禁军首领最大的倚仗,他再次拿出圣旨威胁苏云七。 苏云七却是笑了:“我劝你,还是回去,问问你主子,再来跟我说话。”抗旨怎么了,她又不是第一次抗旨。 一回生二回熟,抗多了,也就习惯了。 “九王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确定……要一条路走到黑吗?你是不是忘了,你能有今天,是谁给你的?”禁军首领一脸憋屈,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苏云七想也不想,就道:“我是九王妃,萧王府一天不倒,我就一天是九王妃。我很清楚,我有今天是谁给的。” 她倒是不想一条路走到黑,跟萧王府死绑在一起,可她有选择吗? 她倒是想站在皇上那边,先不说皇上对上九皇叔,不一定有胜算。 就算皇上有胜算,那也不表示,她有好日子过。 先不说,她得罪了太子与皇后,就看皇上的行事,皇上就不是一个宽和仁厚的人。 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脏的、臭的手段都用的帝王,实在不是一个好主子。 虽然,九皇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还赏罚分明,不会找一群男人也奸污她。 她一想到,进宫谢恩那天发生的事,就想吐…… 那样的一个皇上,压根不值得她效忠。 但凡她那天睡的人,不是九皇叔,她都死定了。 “你就不怕,萧王府的人用完就丢嘛。据本将军所知,萧王府的人可没把你当王妃看,九皇叔也没有把你当妻子看!”在外,萧王府的人,确实一口一个王妃,看上去很是尊重苏云七。 可作为皇上的心腹,禁军首领很清楚,苏云七在萧王府的待遇极差。 甚至,九皇叔为了杀燕十三,毫不犹豫地把苏云七推出去送死。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将军担心了。”苏云七一脸淡漠地道。 她当然怕,可怕又就不用面对了? 九皇叔死了,皇上能饶过她,九皇叔的心腹也不能。 她怕,但她更怕死。 “你是铁了心,要跟萧王府的人共进退?”禁军首领咬牙切齿地道。 “萧王府上下共进退,同荣辱。我是九王妃,自然要与萧王府上下共进退,同荣辱。今日,你们敢往前一步;来日,萧王府上下,就往宫中走百步。”苏云七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胁道道。 “好!好!好!九王妃的话,本将军一定会带给圣上,希望九王妃不要后悔才好!”禁军首领承认,他被苏云七吓住了。 他承担不起,九皇叔手下兵马叛乱的后果。 不,不仅仅是他,就是皇上也承担不起。 所以,皇上才不敢直接对九皇叔动手,只能一点点的逼死九皇叔。 禁军首领拿着圣旨,愤愤离去…… 他带来的禁军,也紧跟着退了出去。 但是,围在萧王府外的三千禁军,却没有离开半步,他们仍将萧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不许任何人进出。 禁军首领一走,顾随等人就起身了。 不过,这些人起来后,看苏云七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顾随还好,虽然佩服苏云七,却还能克制。 亲卫们就直接多了,一个个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苏云七,就差在脸上写“崇拜”两个字了。 这一刻,萧王府上下,是真把苏云七当成一份子了。 顾随更是主动问道:“王妃,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皇上不会就此罢休。” “关我什么事?问你们王爷去。”苏云七给了顾随一个白眼,起身就走。 她没怪九皇叔惹的桃花债,牵连到她身上,顾随就该偷笑了。 居然还有脸,问她要怎么办,真是给他们脸了…… 079王爷你做个人吧 “共进退,同荣辱吗?” 九皇叔听着顾随的汇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语气也透着一股轻松愉悦,显然心情极好。 “王爷……”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顾随一脸担忧地道:“您解毒期间,不能动武的消息泄露出去了。皇上不会亲自动手,但肯定会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引其他三国的死士来杀您,咱们必须要提前做准备。” 萧王府最大的危机到了,九皇叔最大的危机也到了。 九皇叔不能动武的消息泄露出去,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不是东陵皇上,而是潜在暗处,想要暗杀九皇叔的人。 九皇叔这些年,征战四方,把其他三国,打得不敢进犯东陵边境。 南越等三国恨九皇叔入骨,想要九皇叔死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在京中的这点人,根本防不住。 更不用提,当今圣上……还在暗中襄助那些人,给那些暗杀九皇叔的人,大开方便之门。 九皇叔身体的毒,需要十五天才能解,现在才过去一半的时间,剩下的八天…… 凭他们现在的人手,根本扛不住。 与顾随的忧心忡忡不同,九皇叔很是淡定,他轻敲桌面问道:“王妃呢,她有说什么?” 王妃? 顾随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 是他听错了,还是王爷说错了。 王爷以前,明明都是直呼苏云七的名字,顶多在人前,会给苏云七面子,叫苏云七一声“王妃”。 现在当着他的面,王爷也称呼苏云七为“王妃”,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您是承认苏……不是,是王妃的身份了?”不懂就问,顾随实在没那个本事,揣摩九皇叔的心意,只能问了。 “她本来就是王妃。”苏云七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不是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的意思……” 九皇叔打断了,顾随的话:“告诉王妃,本王失血过多,劳累疲乏,有心无力。接下来,本王的安危与萧王府的安危,就交给她。本王与萧王府在,她便在;本王与萧王府没了,她陪葬。” 想要得到他的承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苏云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全权交给王妃?”顾随震惊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有问题?”九皇叔反问。 当然有问题了! 现在是四国联手,想要取九皇叔的命。 他一个老手,都不知如何破局,九皇叔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苏云七一个小姑娘身上,九皇叔就不怕,把苏云七压垮吗? 然,面对九皇叔平静到淡漠的眼神,顾随什么也不敢说,只为默默看着九皇叔…… 希望九皇叔能做个人,改变主意,别把苏云七惹毛了。 显然,九皇叔完全没有,改主意的想法,只淡淡地道:“本王的王妃,不是那么好当的。” 顾随:“……”他看苏云七的样子,也不是很想当。 但这话,他不敢说。 “王爷,朴姑娘那里,要怎么处理?”这事总不能,也交给苏云七处理吧。 “交给朴神医,本王相信他是明白人。”九皇叔淡淡地道。 顾随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九皇叔没有把这事,也丢给苏云七。 不然,他都可以想象,苏云七会有多么暴躁。 …… “你说什么?九皇叔让我全权接手,萧王府的事务?” 顾随猜错了。 没有朴仙慧的事,苏云七也炸了。 “九皇叔他是不是疯了?他是不是忘了,我是皇上赐给他的王妃,是爬床上位别有用心的女人,他把萧王府的事务交给我,就不怕我把萧王府给卖了吗?” 为了不接萧王府这个烫手山芋,苏云七也是很拼了,甚至不惜自污。 “苏姑娘,王爷说,他相信你有办法,让萧王府度过这一次难关。”顾随看着暴跳如雷的苏云七,一点也不生气,只觉得同情。 惨,真的是太惨了。 “我要不接呢?我要办不到呢?”苏云七咬牙切齿地道。 “同生死,共荣辱。苏姑娘你自己亲口说的。”也就是这句话,让九皇叔决定,给苏云七一个机会。 也不知道,这对苏云七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逢场作戏的话,你们也信?”苏云七冷笑:“我还说了,我腹中所出,就是九皇叔的继承人,你们也当众承认了呢,这话是不是也当真?” 顾随点头:“苏姑娘腹中所出,便是我们的少主。”嫁给他们王爷,苏云七不会认为,她还有机会怀别的男人的孩子吧? 这一辈子,苏云七要么生不出,要生的话,只能是他们王爷的子嗣。 “哈!我信了你们的邪!”苏云七嘲讽地道:“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进宫,怀个孩子给你们看!” “苏姑娘,三思。”顾随生怕苏云七一气之下,真给九皇叔皇叔戴绿帽子,急忙劝说。 “我就是想太多,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但凡我当初少想一点,一出宫就跑,我现在压根就没有什么事。”后悔,她现在真的后悔,后悔当初没有跑。 更后悔,禁军首领带人闯进来的时候,她为什么要出面! 她明明就只是在,九皇叔解毒的时候,代九皇叔出面撑一下,怎么就变成了,事情全交给她了。 九皇叔是不是疯了,她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是能扛得起刀,还是拿得剑,居然把身家性命交到她手上。 “苏姑娘,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往好处想。王爷一向赏罚分明,此事结束后,王爷定会重赏苏姑娘。”要是以往,顾随绝不会跟苏云七说这么多话,直接把九皇叔的命令转达给苏云七,苏云七不办也得办。 然…… 发现了九皇叔,对苏云七不一般,顾随就不得不谨慎一些了。 他不是宋宴那个蠢蛋,也没有宋宴皮糙肉厚,他可不想日后,被苏云七整七整得喊娘,嗷嗷大叫。 “重赏?”苏云七双眼一亮,问道:“是不是,我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顾随肯定地点头:“王爷一向开明,只要合理的范围内,王爷绝不会拒绝。以前也有这样的先例,王爷都爷都答。” “放心,我的要求肯定在合理范围内。”苏云七顿时充满了斗志。 她在这个时候,扛起萧王府的重任,保住萧王府,保住九皇叔,要求九皇叔跟她和离,这个要求简直不要太合理…… 080为你动了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云七很清楚,九皇叔要她办的事,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想办也得办,除非她想死…… 就像当初,九皇叔要她去赴长公主的宴,拿她当诱饵引燕十三出现。 她不知道,得去,知道也得去。 弱者没有人权,她与九皇叔之间,从来就不是平等的…… 左右事都要办,要是事情办成了,能得到奖赏,重获自由,那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云七瞬间斗志满满,拉着顾随寻问:“府里有没有高手,能不能借几个,能外出的?” “有!”顾随点点头。 他们萧王府的人要出去,禁军可围不住。 “对了,皇甫觉那个案子,有进展吗?神庙那边有话说吗?”苏云七又问。 顾随不解苏云七,怎么突然把话题跳到皇甫觉的身上,但还是如实回了一句:“皇甫觉已经废了,他犯的事证据确凿,且全都公布出来了,神庙也没法救他。神庙为保名声,根本不承认皇甫觉是神庙之人,说皇甫觉是骗子,皇甫觉所有行为与神庙无关,东陵要如何处置皇甫觉,也与他们无关。” “神庙不认皇甫觉,说皇甫觉是骗子……那皇上,不是得气死。凤晴苑是皇家别院,皇甫觉能住进去,那肯定是皇上同意的。神庙往皇甫觉身上,盖个骗子的章,不就是在说皇上蠢,被个骗子耍得团团转。”苏云七乐了。 她都可以想象,皇上这脸丢得有多大。 “确实,目前朝野都在对皇上施压。现在,已经不是严惩皇甫觉的事,而是要查明皇甫觉,到底是不是神庙的人。南安将军府的人,也被牵连进去了。”这事在外面不是秘密,但苏云七被困在王府后院,什么也不知道。 “这件事,跟南安将军又有什么关系?”苏云七不解地问道。 “皇甫觉是南安将军的女儿,南洛水引荐给皇上的。”顾随说话时,特意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懂了:“所以,皇甫觉盯上我,并不是意外。” “应该是的。”苏云七让南洛水丢了个大脸,至今南洛水都不敢出门。 还害得南安将军府大出血,每年都要拿出一大笔银子,来抚恤伤残士兵,不管是南安将军府,还是南洛水,都恨死了苏云七,逮到机会,可不就是要毁了苏云七。 苏云七问完,就道:“皇上不是嫌得慌嘛,咱们就给他找个强敌。神庙想撇清与皇甫觉的关系,咱们就戳破他们的谎言,帮他们的关系坐实,把东陵与神庙的仇恨坐实。” “你找五六个人,让他们今明天一早,去套禁军的麻袋,抢禁军的衣服和腰牌。然后,让他们以禁军的身份,去把神庙给砸了,就说奉皇上的命令办差,要毁了京城所有的神庙。” “不行,光砸还不行……神庙少主就这么一个肮脏玩意儿,想来神庙的人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要是能多凑一些人,弄一个禁军小分队,把城内城外的神庙都抄一遍。” “能查出事来最好,要是查不出来,那就当朝廷跟神庙结仇了。想来神庙被砸,神庙的人,应该不会像舍弃的皇甫觉一样,装乌龟不出头。只要神庙的人出面,咱们就把事情狠狠闹大,最好把东陵境内的神庙都砸一遍。” 皇上给九皇叔找事,她就给皇上找事,这很公平。 “挑起朝廷与神庙的矛盾,这个法子极好。但也只是能,给皇上添一些麻烦,还是解决不了咱们王府的危机。咱们王府的危机,不仅仅来自皇上,而是来自各国的暗杀。”顾随担忧地道。 “急什么,一步步来。先制造混乱,让皇上焦头烂额,分掉皇上的心神,再来……我们找个盟友,光凭王府的武力值,别说扛过一波波暗杀了,就是外面那三千禁军都扛不住。逼急了,皇上来硬的,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我们得找个强大的盟友,把萧王府武装起来。”苏云七说道。 “我们的势力在边疆,在朝堂上几乎没有势力。”所以,九皇叔出事,为九皇叔出头的大臣没几个,只有几个武将,也只是暗暗为九皇叔担心,并不敢冒头,跟皇上对着来。 “你们可真失败,这么多年……你们在京城没有盟友,在朝廷上没有支持者,你们这些幕僚都在干吗?”吃喝玩乐的吗? “王爷说,要避嫌,免得引起皇上猜忌。”顾随苦笑道。 “结果呢?”苏云七反问。 顾随无话可说…… “你去查一查,京中有没有像九皇叔一样的实权王爷,或者手中有死士、兵丁的大世家。一家不够,咱们想办法多找几家……凑一凑,总能凑出足够的高手,守住萧王府,守住九皇叔。”萧王府在京城,完全就是孤寡状态,没有盟友,没有小弟……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难办。 苏云七只觉得头秃。 九皇叔的“奖赏”,可真不好拿。 这事真要成了,九皇叔要是不如她所愿,给她和离书,她铁定要把萧王府给砸了。 “好,我这就去查。”顾随听了苏云七的计划,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们现在就是人手不够,武力太弱。 京中藏龙卧虎,各大世家、权贵手中,多少都有一些人手,要是能把这些人手凑起来,那些暗杀的人,便是有皇上暗中襄助,也杀不进来。 顾随心中火热,却没有失态,而是先转到九皇叔那里,向九皇叔禀报了苏云七的计划。 九皇叔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 合纵连横,借力打力。 让他来处理,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苏云七果然不像,他查到的那么简单。 “按王妃说的去办,王妃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九皇叔轻敲桌面,上身前倾,再着迫人的威压:“告诉她,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本王顶着。” 他想看看,他给苏云七一个机会,苏云七能走多远,能飞多…… 此事过后,他会给苏云七,萧王府九王妃应该的待遇与荣光。 因为,她…… 值得! 081摆烂的萧王妃 有九皇叔发话,萧王府的人倒是配合。 苏云七的命令一下,萧王府高手就一一被派了出去,按苏云七的要求,去摸京中各大权贵与世家的底。 京中的大门阀世家就那么几个,能养得起死士、杀手的更是少之又少。 禁军首领还未从宫里回来,顾随就来找苏云七汇报:“王妃,时间有限,我们只查了京中四大世家,和两位实权王爷的家底。这六家都有训练死士,尤其是四大世家培养出来的死士,更是能与皇城的死士媲美。” “找到证据了没有?”苏云七问。 “王妃,这种事没法找证据。”顾随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耐烦。 苏云七这个问题一出,显得有些蠢了。 “不需要确实的证据,凭证、依据,有吗?”苏云七又问。 “王妃,你可能不太懂什么叫死士。”顾随暗自叹了口气,心道王爷怕是高估了苏云七。 苏云七确实有些小聪明,可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哪懂这些权利倾扎的事。 这不,一开问就漏了怯。 不过,想到九皇叔的话,顾随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多了几分说教的心思。 顾随语重心常地道:“王妃,死士是不为人知的,一旦暴露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朝廷是严禁私人驯养死士的,一旦查出来就是死罪。是以,各家都捂得很紧,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苏云七是什么人,哪里听不出,顾随言语下的傲慢。 她冷冷地看着顾随:“你什么凭证也拿不出来,所以……光凭你一张嘴,我就要相信你查的东西,是真的?” 顾随皱眉,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这一点,他确实是欠考虑了,如果是九皇叔让他调查此事,他肯定不会这么敷衍了事。 苏云七冷笑一声,没有跟顾随计较,只道:“要拿到他们养死士的凭证,需要多久?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只要能捕风捉影的,让他们心虚即可。比如,他们养死士的地方,或者他们家族死士的标志,这些都可以。” 顾随被苏云七问得一阵心虚,声音都小了:“王妃,短时间内怕是不行。” “短时间不行,多长时间可以?”苏云七一点面子也不给,追问道。 迎上苏云七“我对你们很失望”的眼神,顾随低下头,小声地解释了一句:“王妃,咱们在京中根基不深,这些事不是一时半刻,能打听出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手上什么都有,只凭一张嘴,就定了四大世家和两位王爷手中有死士。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人家凭什么把人借给我们?你是跟人家有私交呢,还是能用利益打动人家?”苏云七没好气地问道。 “王妃,你原先是打算,拿这个威胁人家借人?”顾随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 “不然呢?”苏云七斜了顾随一眼,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跪下来求人家?跟人家讲道理?套交情?许重利?” 不等顾随回答,苏云七又道:“世家权贵家中能掌权的,个个面冷心硬,我们上门去求人,不被人家扫地出门就是好了的。就凭我们家王爷跟人有交情,哪来的交情可以套。便是有交情,这个时候也不会出手相助。至于许以重利……” “呵!”苏云七嘲讽地呵了一声,“就咱们王府现在这个情况,你说得许什么利,才能让那些人精一样的人动心,让他们站在咱们这边,帮咱们挡刺客?” “王妃,就算我们找到凭证也无用,他们不会轻易被我们威胁的。”顾随一脸认真的道,看苏云七的眼神,就像是看不懂事的小孩。 “那是我的事。你只在禁军首领回来前,查到那几个世家死士的记印就行了。这一点,你能做到吗?”苏云七看顾随也很不顺眼。 这是为人手下的? 连听话都不会,要来何用。 “属下做不到。”苏云七这是故意为难人,顾随不满地道:“王妃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如果只这一个办法,我想……便是我等拿到凭证,王妃也无法借到死士。事实上,属下对王妃这个办法一开始就不看好。除非生死之交,不然没有哪一家,愿意把死士出借出来的,借出死士那就是把命交给对方,王妃你明白吗?” “你在教我做事?”苏云七一个冷眼扫过来。 顾随低头,语气却冷硬得很:“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我看你,敢得很。”苏云七冷笑,指着顾随,嫌弃地挥手,“换一个人,你不好用。” “王妃,王府对外事务都由我负责,没有比我更好用的人。”顾随没有退。 “不听话也能叫好用?给我换一个听话的来,我想这点权利,九皇叔应该会给我吧?”苏云七嘲讽地道。 顾随心中气恼,却不得不压下火气,强忍着脾气道:“王妃,王府内外的事务,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不了解。你换一个人,最后也是我去办。” 苏云七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她异想天开,事情没有成,现在却来怪他,简直是好笑! “哦,这样呀。”苏云七呵呵一笑,“那行吧,我没别的吩咐了,你可以滚了!” 苏云七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褶子,从顾随身侧走过。 威胁她?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真以为萧王府这条船翻了,死的是她一个人呢。 “王妃,禁军首领进宫请示皇上去了。你能吓住禁军首领,吓不住皇上,等禁军首领回来,我们所有人都出不去,所有人都会死。”顾随连忙上前,挡住苏云七的去路。 苏云七笑了:“关我什么事?” 顾随急了:“王妃,王爷说了……” “呵!”苏云七笑语盈盈地道:“这一关要是过不去,你觉得……你们家王爷许的承诺,有用吗?还有……” 苏云七的手指,重重戳在顾随的胸口:“记住!王府这一关过不去,你……顾随,就是最大的罪人。因为你的傲慢,你的自大,你的无能……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苏云七每说一句,顾随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到苏云七说完,顾随已面无血色,额头满是冷汗。 在苏云七的注视下,他低下头,向苏云七请罪:“是属下的错,请王妃责罚。” “责罚?”苏云七拍拍手,“你觉得,我稀罕吗?” 不给顾随回答的机会,苏云七后退一步,绕着顾随,往外走。 一句责罚,就想将事情揭过? 她苏云七,也是有脾气的…… 082碰瓷、栽赃、讹诈 苏云七直接摆烂,不陪顾随玩了,甚至拒绝见顾随。 顾随暗道不好,连忙追上去请罪。 当然,只是嘴上请罪。 苏云七当然不会听,直接一个闭门羹,把顾随关在外面。 顾随气得不轻…… 他已经低三下四来道歉了,也答应会好好听苏云七的命令了,苏云七还想怎么样? 真是,给脸不要脸! “苏云七,你别后悔!”顾随心里明白,自己做得不对,可苏云七这得理不饶人的傲慢的姿态,也着实气到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苏云七却只顾着自己的小情绪,小脾气,简直……愚蠢又无知!、 顾随越想越生气,再加上…… 苏云七摆烂不干,王府的事也要有一个主事者,顾随没办法,只能去找九皇叔。 “王爷,苏云七他……” “闭嘴!” 顾随本想先发制人,先告苏云七一状,不想才刚开口,就被九皇叔打断了:“苏云七也是你能叫的!” “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顾随被九皇叔一呵,瞬间冷静了下来,扑通一声跪下请罪。 “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个称呼错误,九皇叔便是要罚顾随,也不可能重罚。 “王爷,王妃她……”顾随被九皇叔一呵,已经冷静了许多,没有上来就是告状,只在叙述的时候,用了一点春秋笔法,更偏向自己。 顾随说完,还不忘替自己描补一句:“属下自知办事不力,已向王妃请罪。然,王妃拒不见属下,属下实在没有办法。” “顾随!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九皇叔冷冷地看着顾随,如果顾随抬头,就会看到九皇叔眼中的冰冷与不满。 “属下知错。”顾随只觉得头顶上,像是有一块巨石,将他的背脊压得无法直起。 他的额头,沁出一颗颗汗珠,背后的衣服早已湿透,缠在身上,压得他更难受。 他想抬头,想要跟九皇叔解释,可脑子却是一片空白,除了请罪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错在哪了?”九皇叔坐在轮椅上,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透着几分慵懒与随意,看上去像是餍足的大猫,无害得很。 顾随的背却越弯越低,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在地上了。 “属下,属下……”顾随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自己要说什么,又说什么。 “以下犯上!”九皇叔轻敲扶手,淡淡地开口:“看样子,是本王太纵容你们了。” “王爷恕罪!”顾随向来带笑、温和的脸,听到这句话,只余惊恐。 为人属下者,却以下犯上,这是最严重的失职,也是最重的训斥。 有一句,苏云七说得对。 为人属下者,连听话都做不到,能力再强又如何。 “你冒犯的,不是本王。”九皇叔眼眸半眯,掩去眼中的杀气与锋芒。 他不喜欢,苏云七耍小聪明,借他的手来惩戒顾随的不听话,但也确实不满顾随的张狂。 “属下这就去向王妃请罪。”顾随听懂了。 “去吧。”九皇叔淡淡地开口,听不出喜怒。 顾随一刻也不敢耽搁,从九皇叔的院子出去,便直奔苏云七的住处,也不说请罪一类的话,直接跪在苏云七的院子外:“属下以下犯上,冒犯王妃,罪无恕,请王妃责罚!” “行了,让他进来吧。”苏云七倒也没有为难顾随。 她确实不高兴,确实想摆烂不管。 但她也知道,九皇叔不会真的,让她撒手不管。 借着摆烂,杀一杀顾随的威风就够了。要是做得太过,惹得九皇叔不满,找她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王妃。”再次见到苏云七,顾随在苏云七面前,整个人都矮了一截。 与身高无关,唯气势尔。 苏云七应了一声,没有再纠缠之前的不放,而是迅速进入主题:“上一次,就是我与九皇叔大婚那日,暗杀九皇叔的那些刺客,他们的尸体还在吗?” 倒不是她不想,实在是时间紧迫,正事要紧。 “在的,那些刺客的尸体,存放在地牢。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些尸体多少有些腐烂。”顾随见苏云七不提,他不敬的事,暗自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苏云七会借着九皇叔为她撑腰,狠狠羞辱他一番。 他都做好了,任由苏云七折辱、打骂的准备,没想到…… 顾随偷偷看了苏云七一眼,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苏云七才没有,他想得那么小心眼。 苏云七要是知道,顾随在想什么,一定会告诉他:你没有想错,我很小心眼,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 当务之急,是解决萧王府的危机。 找场子这种事……不急! “装上,带上几个能打的人跟我一起,我们拜访那两位老王爷,和四大世家的家主。”苏云七打了一个响指,眉眼间俱是张扬肆意。 “王,王妃,你说什么?”顾随嘴巴大张,一脸吃惊地看着苏云七。 一定是他想错了,对吧? 苏云七绝不是想,拿那几俱尸体,去威胁两位老王爷和四大世家的人。 苏云七回头,朝顾随粲然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把这事,算在他们头上了,谁叫他们养了死士,九皇叔又正好被死士刺杀呢,不把账算他们头上,算谁头上?” “王妃,这会不会不太好?”他以为,他们家王爷,已经够嚣张,够胆大了,没想到苏云七更过分。 这算是碰瓷?栽赃?还是讹诈? “有什么不好的。”苏云七问。 “会把人得罪死的,他们本是中立,要因此逼得投向皇上那边,会对我们更不利。”顾随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再不敢像先前那般对苏云七说教。 “得罪了就得罪了,有什么好怕的。”苏云七淡定从容地道:“世人俱是欺善怕恶,慕强欺弱……这一关,咱们王府挺不过,败落下去,便是不得罪他们,他们逮到机会,也会踩我们两脚。反之,这一关,咱们王府挺过去了,九皇叔无事了,兵权仍在手,我便是当众给他们几个巴掌,他们也会说谢赏。” 顾随顿了一下,随即双眸发亮:“王妃说得对,王妃,属下跟你一起去。” 他想亲眼看看,苏云七是怎么碰瓷、栽赃、讹诈四大世家与两位老王爷的。 想来,应该很精彩…… 083大魔王苏云七 苏云七带着侍卫,抬着三口薄棺,气势如虹地往外走。 没有意外,一到门口,就被外面的禁军拦住了:“九皇叔身体不适,需要静养。陛下有令,在九皇叔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出。” “让开!”苏云七沉下脸,不客气地挥开禁军:“本王妃可不是任何人,拦本王妃的路,你们是想死吗?” “还请王妃,不要为难我等。”禁军后退一步,却仍旧尽忠职守,没有给苏云七让路。 “你在命令本王妃?”苏云七嗤笑一声,扭头看了顾随一眼,道:“以下犯上,给本王妃打!” 顾随的心惊一跳。 他莫名觉得,苏云七那句“以下犯上”,是在说他。 顾随一个机灵,火速下令:“动手!” 禁军没想到,萧王府的人,居然真的动手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前方的禁军已全部倒地。 萧王府的侍卫,还一脸嫌弃:“这些人,一点战斗意识都没有。也幸亏他们呆在京城,这要是在战场,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咚!”萧王府的侍卫,一脚踩在一个禁军的胸口:“不仅没有战斗意识,人还弱,一点也不经打。” 被踩的禁军张嘴吐出一口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禁军看到萧王府的侍卫,这般嚣张,不仅打人,还踩他们的脸,当即气得不行,抡起长枪、气势汹汹地杀向萧王府的侍卫。 然,怒气再盛,士气再足,实力跟不上,也只有挨打的份。 “当!” 刀枪相交,萧王府的侍卫,一刀将禁军的长枪砍断。 “嗡”的一声,刀柄震动,侍卫虎口有鲜血流出,侍卫握刀的手却稳当当的,没有一丝晃动。 禁军就不行了。 手中的长枪削断,握长枪的手,也受不住剧烈的对撞,仅剩的半截长枪也脱手了。 萧王府的侍卫,充分诠释了,什么叫趁你病要你命,趁禁军怔忡之际,举刀就挥了过去。 苏云七脸色微变,飞速下令:“我们是文雅人,不要杀人。”打伤禁军,与杀人禁军,可不是一样的罪。 打伤人,那是禁军无能,实力不济,凭借萧王府的招牌,他们没理也能占三分。 杀了禁军就不行了。 出了人命,人理也无理。 萧王府的侍卫,没有苏云七想得深,但好在他们听令。 苏云七的话一落下,侍卫硬生生收回刀,只给了禁军一脚,将禁军踹了出去:“算你命大,我们王妃不想见血。” 禁军摔入人群,把身后的人撞倒一片。 苏云七一扬手,大步向前走:“不必与他们多纠缠,直接开路,抬上棺材,我们走。” “对了!”苏云七扭头,看向顾随:“让人把京城有名望的大夫都请来,让他们给受伤的禁军医治。请告诉他们……务必详细记录好,每一个人的伤势情况,用最好的药,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们萧王府外,明白吗?” “是,王妃。”顾随神色微变,一脸严肃地应道。 九皇叔的眼光果然犀利,苏云七此人,走一步算三步,行事周全,又不拘泥一格。 这样的人…… 太子错失她,把她推给九皇叔,是太子的损失。 太子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们走!”狠狠给了禁军一个下马威,灭了禁军的威风,苏云七不再多停留,命王府侍卫开路,让人抬着棺材跟她走。 禁军想要阻拦,萧王府的侍卫却不是吃素的,四人分列两排,将禁军拦得死死,连苏云七的衣角都沾不到。 “你……快去禀报首领,萧王府带着人出府。”禁军小头目,眼看拦不住,连忙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跟上去,看他们要干什么。” “是。”禁军眼见着拦不住人,索性摆烂不拦了,只跟在苏云七一行人身后。 顾随看了一眼,问苏云七可要将人赶走,苏云七摆手拒绝了,一脸正气地道:“本王妃行事光明正大,没有什么不可让人看的。” 顾随看着苏云七,嘴角微抽…… 带着尸体上门威胁人,这真的能让人看? “怎么?有意见?”察觉到顾随的视线,苏云七斜了他一眼。 顾随连忙摇头:“属下没有!”有也不敢说,至少在萧王府的危机,没有解决前,他什么也不敢说。 万一苏云七又甩手不干,九皇叔怕是会活剐了他。 苏云七嗤笑一笑:“带路,先去定王府。” 定王府与宗王府,就是顾随说的两位老王爷家。 两位老王爷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家里的王位是开国的时候传下来的,圣上与九皇叔见着了他们,也要尊称一句皇叔。 两位王爷手中,都握着一部分兵权,虽不怎么管事,但地位摆在那里,没有人敢冒犯,更不要说得罪。 是以,顾随听到苏云七,要上门去威胁这两家,心里着实忐忑。 四大世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帝王。 四大世家传承千年,底蕴深厚,家底到底有多厚,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朝中半数以上的官员,不是四大世家的弟子,就是与四大世家有关联的人家。 这样的家族,就是皇上也轻易不敢动。 苏云七这一上门,把人得罪了,他们萧王府以后在朝中,怕是没法立足了。 不过,苏云七说的也对,要是这一关过不去,萧王府都没有以后了,立不立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随一路安慰自己,可到了定王府外,顾随还是觉得腿软。 真的,要闹这么大吗? 大白天的,把尸体往人家门口摆,是不是太晦气了? 然,顾随劝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口,苏云七就高冷冷地道:“去敲门。” “王妃……”三思呀! 顾随欲言又止,苏云七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明明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可顾随却不由自主地想到,苏云七居高临下,冷傲地说:“你在教我做事”时的姿态。 顾随心中一个咯噔,当即收敛心神,低下头:“属下这就去敲门。” 他错了,定王再可怕,也没有苏云七这个大魔王可怕…… 084世上本没有门 “嘭!嘭!”顾随飞速跑上去敲门,一刻也不敢耽搁。 门房开门,问清顾随的来意,将门关上:“等着。” 顾随忐忑不安地等着,一时也不知道,他是希望定王见苏云七,还是希望定王不见苏云七。 很快,门房就给了他答应:“我们家王爷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诸位请回来。” 门房的语气很是不善,显然是挨了骂。 顾随不知道,此刻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松了口气多一些。 他转身,对苏云七道:“王妃,定王不肯见我们。” 苏云七没有理会顾随,她缓步上前,在门房关上门前,一脚将小门踢开:“本王妃今天一定要见到定王。告诉定王,他要不见我,我就把定王府的大门砸了。” “你,你,你敢!”门房被苏云七踹倒在地,又气又怒。 宰相门前尚且七品官,他可是定王府的门房,宫里的太监来了,都得客客气气地跟他说话,这什么王妃的,太嚣张了。 他一定要狠狠地告她一状。 “一炷香的时间,本王妃等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不开门请本王妃进去,本王妃就砸了定王府的门。”苏云七给身后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 护卫动作迅速的,在棺材上放了一只香炉,点燃了一支香。 门房看得目瞪口呆,这人来砸门,居然还带香。 这是有备而来呀。 “开始计时了。”苏云七指着,正在燃烧的香,好声提醒道:“你要不去通报,稍后定王府的大门被砸,你就是罪人。定王大怒,要不了我的命,但要你的命却不是难事。” “你,你等着……”门房连滚带爬地往里跑,生怕晚了一步,没来得及禀报,这群人就把门给砸了。 “你看,人都是欺善怕恶的。”苏云七站在门外,透过小小的门,看着跑得鞋子都要掉的门房,淡淡地开口。 她的眼睛,落在那门房身上,又仿佛透过那门房,在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顾随想到,苏云七的遭遇,心中暗叹了一声。 生父攀高枝,尚了公主,生母用命为她换一个锦绣前程,却被皇后与太子给毁了。 苏云七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反抗,奈何她太弱小。 太子要娶她,她就得是太子的未婚妻。 太子不想娶她了,她就得犯错,不能让太子有污名。 她与九皇叔的事,更是…… 那件事,他们都清楚,不是苏云七的错。 且,苏云七出宫后,也态度鲜明的表示了,要与九皇叔划清界线。 然,皇上要用苏云七,或者说要用苏云七的肚子……苏云七就要嫁入萧王府,甚至必须怀上一个孩子。 至于那个孩子是谁的,皇上并不在意。 雷霆雨路皆是君恩。 这话说得好听,实则又何尝不是,强者凌弱。 就在顾随感慨,苏云七这一路极为不易时,门房回来了,指着苏云七,趾高气扬地大吼:“我们王爷不见你,说……你有本事就砸,你敢砸了我们定王府的大门,我们定王府就敢拆了你萧王府。” “欢迎定王,随时去拆萧王府。”苏云七微微一笑,拍手道:“来人,撞门!” “是!”随同苏云七前来的侍卫,没有一丝犹豫,听到命令就直接朝大门撞去。 顾随很想让大家冷静一下,别胡来,可张了张嘴,最终却是叹了一声。 苏云七一脚踢向顾随的小腿:“叹什么叹……还不赶紧绕进去,把门打开。” “啊?”顾随一个踉跄,不解地看向苏云七。 “门开着,进去!”苏云七指着门房打开的小门,又踢了顾随一脚。 顾随眼前一亮,立刻撞开门房,冲了进去…… “你,你们干什么?”门房都傻眼了,他当门房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张狂,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拦了一下顾随,被推开后,立刻扯着嗓子大喊:“快,快来人呀,萧王府的人强闯咱们王府,来人呀!” “什么人,胆敢在我定王府闹事。”在萧王府的侍卫,撞向大门的那一刻,定王府的侍卫就过来了。 看到顾随,立刻命人将其拿下。 “王妃,救命呀。”顾随一个文人,哪里是这群侍卫的对手。 一见人朝他冲来,就到处乱窜,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去开门。 苏云七自然不可能进去救顾随,她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气定神闲的站在外面,高声道:“世袭罔替、手握兵权的定王爷果然嚣张,派死士暗杀九皇叔不成,现在被我们拿到证据后,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灭口。” “我告诉你们,没有用的!只要我苏云七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是拼着命不要,也要告到皇上面前,告倒你们定王府!” 苏云七高声大吼,一脸正气,端的是义正词严。 定王府的侍卫,正要拿顾随,突然听到苏云七的话,顿时大怒:“来者何人?休得在我定王府门前胡言乱语。” 别说定王府的侍卫,就是顾随也愣住了。 苏云七这往人泼脏水的本事,是不是太熟练了一点? 这样的苏云七,太子在她手上,真的能讨到好? 太子真的能算计到苏云七? 虽然,但是…… 看到定王府的侍卫,气得脸都变了,顾随却莫名觉得有一点爽了。 果然,不是他一个人,被苏云七这个大魔王虐。 “九皇叔之妻,皇上亲赐的一品亲王妃苏云七。”苏云七一脸正气,说话间已走到大门口:“开门,我要进去跟定王好声说道说道。我们萧王府到底哪里得罪了定王,我们家九皇叔到底哪里得罪了定王。让定王这么不讲究的,在我与九皇叔大婚当晚,派府中死士暗杀九皇叔。” 定王府的侍卫脸色大变,顾不得去拿顾随,一开大门,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拔刀指向苏云七:“你在胡说什么!我们王爷没有派人暗杀九皇叔,什么死士不死士的,我们府上没有。” “有与没有,定王说了才算。”苏云七面无惧色,大步上前,挥袖甩向定王府侍卫的长刀。 定王府的侍卫一惊,本能地避退了一步,以免刀刃伤了苏云七。 收回后,发现不对,又连忙举刀,挡在苏云七面前:“站住!” “我看谁敢拦我!”苏云七冷冷地,看了定王府侍卫一眼,无视挡在面前的利刃,步履坚定地朝定王府走去。 这定王府,她进定了,谁也拦不了…… 085上帝之手苏云七 苏云七旁若无人地走进定王府,那姿态、那气度,比走在自己家还要随意、从容。 定王府的侍卫想拦,萧王府的侍卫却不是吃素的,齐齐上前将苏云七护在中间,大有谁敢阻拦,就杀了谁的架势。 定王府的侍卫气得不行,想动手,又觉得跌份,只能咬牙切齿地怒问:“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紧张,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们也不是来闹事的。”苏云七笑得温柔可亲,脚步却没有停一下。 定王府侍卫:我信你才有鬼。 定王府的侍卫奈何不了苏云七,只能给下人使眼色,让下人先一步进去通报。 苏云七看到了,也只当没有看到,只稍稍放缓了速度,好让定王府的人有所准备。 看看,她真是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定王位重权高,但定王府的主子却极少。 定王的妻女、儿子,皆因一起意外惨死。 府上的主子除了定王,就只有一个小世子,定王的孙子。 小世子突然发病,定王此时心情正糟糕,根本没闲工夫见苏云七。 听到下人说,苏云七砸门,强闯了进来,定王顿时就炸了,虎步龙威的从后院走了。 正巧,双方在花厅前遇上了。 “见过……” 苏云七正要行礼了,定王却是大步上前,狠狠给了顾随一脚:“萧王妃好大的排场,带人砸我定王府的大门。萧王府的人,这是欺我定王府无人吗?” 顾随被踹得摔倒在地,不禁泪流满面:他好冤。 “定皇叔息怒。”苏云七脸色不变地行完礼。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摔在地上,痛得一脸扭曲的顾随,暗自庆幸她身上,还有萧王妃这个身份。不然,被踹倒的人,就是他了。 “你都带人打上门了,把我定王府大门砸了,你叫本王怎么息怒?”定王怒视苏云七,一双虎目似要吃人。 久经沙场练就出来一身威压,压得跟在苏云七身后的侍卫,一个个受不住的低头后退。 苏云七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仍旧笑语盈盈:“定皇叔,这世上本没有门,有不想见的人,这才有了拦人的门。定皇叔要是不高兴,我这就叫你,重新给您铸两扇大门,您看如何?” “你还知道,我不想见你!”苏云七的镇定、从容,让定王颇为意外,但也仅仅只是意外,定王对苏云七的厌恶,并没有因此减少一分,看苏云七的眼神,仍旧带着杀气。 苏云七面色不变:“人活着,总要有梦想。不然跟咸鱼有什么两样。我今天的梦想,就是见定皇叔。我要因定皇叔不想见我就放弃,岂不是与咸鱼无二。” “巧言令色!”定王气得气息都不顺了,他怕自己忍不住,会一刀劈了苏云七,别过脸不去看她,大步朝花厅内走去。 “你不是说,本王派死士暗杀萧王嘛,来……说一说,本王是怎么派死士,杀的你们家萧王。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本王今晚就派死士,宰了你们家萧王。”定王一撩衣袍,在首位坐下,气势汹汹地问道。 “定皇叔,你也知道,我与萧王大婚那晚,暗杀我们的就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这京中,能养得出死士的就这么几家人。定皇叔你刚刚也说了,你们定王府是有死士的……”苏云七快步跟了进来,无视定王的威压,也不需要定王招呼,说完就自己坐下。 “你什么意思?”定王大怒,重重一拍桌子:“就因为本王府上,能训练得出死士。萧王被死士暗杀,所以就得出结论,是本王派死士暗杀萧王?” 萧天寒那个小子,娶得什么王妃,这么不讲道理。 “京中能训练得出死士的,就这么几家。我们家王爷在京中没有根基,便是抓到了死士,也无法从死士身上,查出什么端倪。没办法,我们萧王府只能……” 苏云七顿了一下,目露杀气:“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你,”定王指着苏云七,再次拍桌:“放肆!” “我们家王爷命都要没了,此时不放肆,什么时候放肆?”苏云七与定王四目相对,两人眼中俱是凛然的杀意,四目相对,杀气腾腾,气势凌人,半步不退。 随同苏云七进来的两府侍卫,吓得瑟缩了一下,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吓人,太吓人了! 然,就在此时,一仆妇疯了似地冲进来:“王爷,王爷不好了,世子,小世子他……” “幻儿他怎么了?”仆妇一喊,花厅内凝重的杀气顿时一时,定王慌乱地起身,气得太急,脚步一崴,险些摔坐了回去,撑着扶手才勉强站稳。 仆妇又惊又惧,满脸泪痕,跪趴在地上:“小世子他闭了过去,太医说……没有办法,王爷……”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如此。”定王不复先前的威压与气势,整个人一瞬间像是老了数十岁。 “幻儿……”他低唤了一声,面容哀戚,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苏云七脸色微变,立刻跟了上去。 “萧王妃,现在不是你能胡闹的时候。还请你立刻离开,否则别对我们动手了。”定王府的侍卫见状,立刻出手拦住苏云七,看苏云七的眼神,也透着令人心惊的寒意与杀气。 他们知道,小世子的病与苏云七无关。 但,谁让事情这么巧,苏云七来的时候,小世子正好有事。 小世子要是无事还好,要是有事…… 定王府的侍卫,冷冷地看着苏云七。 便是定王不动手,他们也会动手! 小世子是他们定王府唯一的主子,也是他们所有人的主子。 小世子要有一个三长两短,他们所有人…… 都不放过苏云七。 苏云七也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巧。 但她并没有退缩,而是十分嚣张的,拍开了侍卫的手:“我是大夫,我去看看,也许有我能帮上忙得地步。” “放心,这种时候,我不会胡乱逞强。”见定王府的侍卫要拔刀,苏云七又说了一句,这才大步往外走。 危机与机遇并存。 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只要定王府小世子,得的不是绝症,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便是绝症…… 苏云七看着自己的手,笑了! 上一世,她的双手,在医疗界有上帝之手的美称。 医院为了她的双手,买了天价保单。 而她,从来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086誓要留你到 定王府的侍卫,没有拦苏云七,也拦不住。 苏云七一挥开他们,提起裙摆就往外跑。 “你,站住。”定王府的侍卫气急,快步追了上去。 一群人紧跟在定王身后,却还是比定王晚了一步。 “秦太医,幻儿怎么了?”定王冲入房内,急切地问道,声音颤抖又惊恐。 “王爷。”秦太医一声叹息,语气凝重地道:“下官无能,小世子已经没有气了。” “不,不,不可能!”定王悲怆大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踉跄地扑入屋内:“我的幻儿呀,我的幻儿呀,你别丢下祖父。祖父就只有你了,幻儿呀!” “王爷请节哀。”秦太医站在一旁,低垂着头。 屋内的下人,跪了一地,一个个头埋得极低,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侍卫听到定王的喊声,脸色大变,顾不得去管苏云七,甩开胳膊就往前冲,很快就把苏云七丢在了后方。 “幻儿,幻儿……”定王扑在小世子的身上,颤抖地碰着小世子的鼻息,见小世子果真没了气息,定王几欲昏厥:“老天爷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夺走了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的儿子、儿媳、孙女……现在,连我唯一的孙子,你也要夺走吗?” “老天爷,如果我有错,你就拿走我的命,放过我的孙儿呀!”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血脉了。” “我的幻儿呀!”定王哭得泣不成声,声音悲怆,如杜鹃啼血。 晚一步赶来的定王府侍卫,听到定王的哭声,刹时眼睛就红了,一个个跪了下来:“世子爷!” “定皇叔,让我看看,我是大夫。”苏云七晚一步赶走,立刻冲入屋内。 “滚!”定王猛地一甩衣袖,怒瞪苏云七:“不要逼老夫动手杀你。” 苏云七被甩得踉跄一步,撞到身后的多宝槅才停下来。 她吸了口气,再次上前:“定王,人闭气了并没有断气。如果能在半盏茶内,救治及时,很有可能会转危为安。但是,要错过了这半盏茶的时间,那就真没有救了。” “你说幻儿还有救?”定王一双虎目,咻的一亮,死死地看着苏云七。 “我不敢保证,你得先让我诊断。我只知道,不能放过一丝机会。”苏云七目光沉着,气息平稳,从容而镇定。 此时已没有更好的选择,定王咬牙让开:“好,你……” 然,他刚开口,就被秦太医打断了:“王爷,小世子已经没气了,萧王妃这是哗众取宠,故意闹事。” 苏云七冷冷地看着秦太医:“医者仁心,我只是想要救人而已。且……” 苏云七指着床上,没了气息的小世子,语速非快地道:“小世子这个情况已经不能更坏了,我要不是为了救人,没有必要冒头。” 说完,苏云七就不理会秦太医,转而对定王道:“定皇叔,救人如救火,请你尽快决断。” “好,你来试一试。成了,本王欠你一条命。没成,本王也不怪你。”定王毫不犹豫地,把位置让了出来。 他没有听过过,苏云七会医术。 苏云七敢在这个时候冒头,不是有本事的,就是蠢。 苏云七显然不蠢,那就是有本事了。 苏云七什么话也没有说,暗自吸了口气,平定心神,这才上前…… 她在医院,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家属。 她很清楚,定王此时说的话,并不能做数。 不过,她不担心。 她刚刚进来时,已暗中观察过小世子的情况。 定王小世子,应该只是闭过气,并不是真的断气了。 苏云七快步上前,将耳朵贴在小世子心脏处。 果不其然,小世子的心脏还在跳动,虽然很微弱。 听完心跳,苏云七又去摸,小世子劲侧的脉搏…… 此处的脉搏,几乎感受不到,但确实是有。 至少,她的战地医疗包告诉她,病人还有生命体征。 “让开!”苏云七起身,挥退站在一旁的定王,将小世子的头偏向一侧,清理掉小世子嘴里的秽物,解开小世子的衣衫,双手按在他的胸腔,为小世子做心肺复苏。 按压三十次后,苏云七又为小世子做人工呼吸…… 秦太医见状,脸色微变,上前就要阻止:“萧王妃,你这是侮辱世子的遗体!本官绝不能看着你,借行医之名玷污小世子。” 然,苏云七还没有开口,定王就先一步上前,将秦太医踹了出去:“给我滚!” 他的孙子没有死,他的孙子还活着! 苏云七说得没有错,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过。 秦太医暗道不好,急切地开口:“定王,萧王妃她……” “捂住他的嘴,拖出去。”定王蓦地转身,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秦太医。 秦太医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冷汗淋漓,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门外,定王府的侍卫,迅速冲了进来,将秦太医拖了出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耽误了苏云七救人。 苏云七还在为小世子,进行心肺复苏的救治。 她满脸通红,额头全是汗珠,却没有停一下。 她神色凝重,目光坚定,动作熟练,自信又果断,根本没有一丝亵渎之意。 定王自认识人无数,他绝不会看错人,苏云七她是真的,在想办法救他的孙儿。 希望,我的幻儿能没事。 定王虽已做好了,自家孙子已死的准备。然,看到苏云七一直没有放弃,却又忍不住心生希望。 “给我一支笔。”苏云七确定小世子的心跳恢复了,呼吸却没有上去,立刻转变救治方式。 “这,这里!”不知何时,悄悄挤进来的顾随,听到苏云七的话,比所有人反应都快的,递了一支笔给苏云七。 苏云七接过笔,抽出一把匕首,将两头削断,只取中间的空心笔筒。 而后,她划开小世子的气管,利落地将空心笔筒,扎进小世子的气管。 “噗”的一声,鲜血涌出。 “不……”定王察觉到苏云七的动作,想要阻止,却已是晚了。 “苏云七,你要干什么?”他目眦欲裂,猛地扑上去,似要撕了苏云七。 苏云七却是半点不惧,她伸手探了探小世子的鼻子,扭头…… 087世间唯有你可信 “小世子有气了。” 苏云七无视定王,扑上来的凶狠样,淡定地说道。 “你说什么?”定王的巴掌,离苏云七的脸就只有一指的距离,却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定皇叔不信,可以过来看看。”苏云七侧身,让定王上前。 “苏云七,你最好没有骗本王。”定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看着苏云七,竟是不敢上前。 他害怕,害怕有了希望,又要面临更深的失望,他再也经不起,再一次承受孙儿死去的噩耗。 他可以不计较,苏云七没有救活他的孙儿,毕竟他的孙儿确实是没有气了,可是…… 苏云七要是骗他,要是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他一定活剐了苏云七。 “定皇叔,我没有那么蠢,你自己……” 苏云七的话没有说完,跪在下首的定王府侍卫,就惊喜地大喊:“王爷,小世子的胸腔在动。” “真的,真的动了,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不止一个侍卫这么说,定王怔一下,再顾不得害怕,颤着手上前,将手指放到世子的鼻子下。 “有,有气,我的幻儿没有想死,他还活着,他还有气呀。”定王嚎啕大哭,那哭声比得知小世子没气还要大。 “我的幻儿呀,祖父就知道,你舍不得祖父。”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呀。” 定王又哭又笑,像是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孩子,哭得满脸泪水,却又笑得癫狂。 不仅是定王,就是定王府的侍卫,也跟着哭哭笑笑的…… 不怪他们如此激动,定王府就只剩,小世子一个主子了。 小世子要是没了,定王府也就没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还能活着,但前程肯定是没了。 当然,作为看着小世子长大的,情感上,他们也不希望小世子出事。 无视定王府之群哭哭笑笑莽汉“娇花”,苏云七上前,一边给小世子处理,颈脖处的伤口,一边道:“小世子现在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我检查过,他应该是有严重的过敏症。” “过……嗝……敏?”定王哭到一半,生生停了下来,停得太突然,以至于打了一个哭嗝 他虎目怒瞪,死死地看着苏云七:“幻儿是过敏,不是哮喘,不是心脏不好?” “是过敏。”苏云七知道,应该是秦太医诊断错误,或者说…… 秦太医给了定王,错误的诊断结果。 至于真相如何,只有秦太医知道。 而她不可能,帮秦太医隐瞒。 “幻儿他因什么过敏?”森冷的杀意扑面而来,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苏云七,也被吓了一跳,也幸亏她处理外伤多了,肌肉形成了惯性记忆,哪怕被惊得差点跳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一丝慌乱。 苏云七停了一息,平定心神,继续包扎,并道:“过敏源有很多,没有观察过,我无法确定” 苏云七的语速快又稳,就像她包扎伤口的手法,又利落又漂亮。 话说完,伤口也包扎完了,苏云七拿干净的帕子,擦了一下手,再次交代道:“小世子暂时度过了危险期,定皇叔你先给小世子换一间房间。” “房间越简单越好,这间房间的东西,最好不要出现在小世子身边,指不定这里面就有小世子的过敏源。照顾他的侍女,身上也最好不要用任何香料,首饰也别带。” “另外,小世子这段时间用的餐食,最好不用出现在他的桌上。等他度过危险期,再来慢慢测试,他到底对什么过敏。” “去,安排房间,送世子爷过去。”定王对小世子十分紧张,一刻也不敢,让小世子在这间房多呆,吩咐侍卫把小世子移走,又对苏云七道:“你留下来照顾幻儿,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替你达成。” “自由。”苏云七半点不客气,见定王愣住,苏云七又贴心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具体说一说?”定王意味深长地看着苏云七。 他想,他得让人好好查一查苏云七。 苏云七与传闻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人可以随意摆布我的命令,决定我的去留,我的命令由我自己主宰,不需要为任何人的意志妥协。”苏云七认真地,为定王解释道。 “王妃……”顾随听到苏云七的话,心中惊了一跳,他连忙出声提醒。 苏云七是不是,把九皇叔给忘了。 不为任何人的意志妥协,是什么意思? 苏云七是不想做萧王妃了吗? 顾随都听出来了,定王哪里不明白。 他看着苏云七,叹息一声:“如果他无事,本王豁出老脸也会争取一下,可现在……本王怕是做不到。” 他这个时候,把苏云七从萧王身边带走,那就是与萧王府为敌,与萧王为敌。 定王府虽位高权重,可他老了,他的孙儿还小。 就算他能扛得住萧王府的报复,他的孙儿也扛不住。 他不能为了救他孙儿的命,让他孙儿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顾随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出来一趟,就把王妃给丢了。 不然,回去后,他真没有办法,向九皇叔交代了。 苏云七点头表示理解,同时也委婉地道:“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解决萧王府眼下的危机。” 所以,不是她不想留下来,照顾小世子,而是不能。 定王皱眉,眼中是浓浓的担忧:“幻儿他……”秦太医是太医院首屈一指的圣手,这样的人不可能误诊。 他现在除了苏云七,谁都不敢信。 “宵禁前,我会回萧王府。你让人去找拿药,你们小心注意防护,配上我开的药,可以保证他只要不是重度过敏,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生命危险。”她现在确实没有办法留下,当然也没有必要留下。 定王世子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而脱敏要用的药,她现在也拿不出来,留下来毫无意义。 “稍后,我亲自去萧王府找你。”定王很清楚,他这个时候,亲自上萧王府代表了什么,可他没有办法。 他不敢拿他孙儿的性命冒险。 苏云七点头道:“正好,我们王爷也想皇叔了。见到皇叔上门,我们王爷一定会很高兴。” 都是千年的狐狸,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定王他…… 088你知道的太多了 选择了,站在萧王这边。 做好了选择,就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定王看着苏云七如花的笑颜,轻叹了一声:“萧王啊,他命真好。”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苏云七为萧王奔走,让萧王绝处逢生。 当然,他也跟着占了便宜。 要不是因为萧王的事,苏云七不会上他定王府的门,他的孙儿也就彻底没救了。 这么一想,定王突然觉得,应该不是萧王命好,而是他们定王府命好。 苏云七笑了笑,朝定王福身道:“定皇叔,我还要去宗王府和四大世家,先行一步了。” “你这是,要将京中这几家,全找一个遍?”定王瞳孔猛地一缩,震惊地看着苏云七。 这苏云七的胆子,比他想的还要大。 他还以为,苏云七只挑了,他这个人丁凋零的定王府下手,没想到…… 苏云七胃口大得很,居然想要通吃。 “敌人太强,而且……”苏云七笑的狡黠:“法不责众嘛。”这么多家一起下水,皇上想要问责都无从下手。 “想法很不错,但四大世家与宗王府的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宗王一向维护皇上,圣上当初登基时,宗王可是出了不少力。” 定王知道苏云七的时间紧迫,示意苏云七边走边说:“四大世家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骄傲到连皇上都不看在眼里,你带着这点人想要打上门,怕是会被人打出来。” “先打上门再说吧,不管成不成,总要试一试。”说真的,苏云七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倒不是她不行,而是…… 九皇叔的人,实在是太无能了。 九皇叔在京城的情报网,几乎没有铺开,回京这么久,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以至于她对四大世家、两大王府的了解,只趋于片面。 就拿定王府来说! 定王世子有病这事,顾随居然没有打听到。 这是巧了,她上门时,定王小世子还有一口气。 要是她来晚了一步,正好遇到小世子没救了,那就真是……结大仇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定王府的事,绝不能再重演了。 她可不敢保证,下一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苏云七见定王态度还不错,便试着问了一句:“定皇叔,你对宗王府和四大世家,了解多少?” “知道的不多,但肯定比你们萧王府知道的多。”就从苏云七,贸然打上门,定王就知道萧王府的情报网有多弱。 苏云七也不掩饰,请求道:“还请定皇叔为我说说。” “行,老夫就跟你说说。”定王双手背在身后,像是一个普通的老者,边走边道:“宗王府不比我定王府,宗王府人丁兴旺。宗王有五子,五子皆出自不同的母亲,宗王世子是继室所出的次子。” “嫡长子天生病弱,留下一个遗腹子就死了。宗王的继室,乃是妾室扶正,那妾室从自江南旺族,说是爱慕宗王,甘愿脱宗入府为妾。” “宗王的原配发妻,原是张老太傅之女。张老太傅曾是教导先皇的,后来卷入到夺嫡中,被削了官职,发配北疆。” “同年,宗王原配发妻产子而亡,只留下一个,先天体弱的嫡长子。” “宗王那嫡长子勉强长大成年了,娶了妻,妻子也顺利怀上了孩子。可孩子出生没有多久,宗王的嫡长子就因一场风寒而亡了。” “宗王年纪大了,子孙也出息,早就退居幕后不管事了。现在宗王府主事的,是宗王第二子,也就是宗王世子。” “这位宗王世子,乃是当今圣上的伴读,与圣上关系密切,你想要从宗王府下手,几乎没有可能。”定王想了想,还是提醒了苏云七一句,免得苏云七白白浪费时间。 要是苏云七,没法在宵禁前赶回萧王府,他找谁拿药去。 “多谢定皇叔,我心里有数了。”是皇上的人才好办呢,这样她泼起脏水来,也就没有压力了。 定王见苏云七有数,也就不再多言,只提了一句:“宗王嫡长子留下的那孩子是个可怜的,如果有机会……你去看看他。” “他身体也不好?”苏云七不太确定,定王所说的看,是哪种看,索性多问了一句。 “他父亲身体病弱,一直靠药续命。他一出生,体内就带着胎毒,日日受病痛折磨。宗王府那些人……”定王摇了摇头:“那孩子也就比幻儿大几岁,却比幻儿懂事多了。有一年上元节,幻儿溜出去玩,被人贩子拐走了,那孩子也同样落到了人贩子手里。要不是那孩子机灵,骗过人贩子,带着幻儿逃了出来,老夫的幻儿,怕是早就没有了。” “因着这事,这几年老夫才注意到那孩子,才知道他一身病痛,却得不到医治,明明是长房长孙,在宗王府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老夫于心不忍,暗中出手帮了几次,才叫那孩子活到了成年。” 换言之,要是没有定王暗中相助,那孩子早就死了。 “然,老夫也只能在衣食上暗暗帮他一二,却不敢寻太医为他医治。老夫怕,老夫前脚找来太医,那孩子后脚就没了。” 定王这话,是完全不拿苏云七当外人了。 同时也暗中告诉苏云七。 定王原配、嫡长子的死,都有蹊跷。 “定皇叔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看看他的。”苏云七明白了,定王府所说的看,不仅仅是看病,还希望她有机会,能拉对方一把。 看在定皇叔的面子上,她倒是不介意,寻个机会与对方见上一面。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解决萧王府的危机。 显然定王也明白这一点,就此打住了,转而说起四大世家的事。 说起四大世家,那就有很多可以说的,不过…… 定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门,想到还昏迷不醒的孙儿,只能长话短说。 “崔、谢、王、温四大世家传承千年,彼此之间不断联姻,互相渗透。四大世家不说同气连枝,在面对皇室时,却也是一条心。” “世家势大,皇权旁若,皇上有意打压四大世家,却是屡屡受挫。” 定王想到,稳如金汤的四大世家,重重一叹…… 089拉所有人陪葬 “四大世家,没有弱点。” 定王说完这话,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苏云七以为,他不会继续往下说,却不想定王又接着道:“四大世家的子弟品性高洁,不说人人有出息,却极少出纨绔子弟。族中若有犯事的弟子,四大世家的人处理起他们也是毫不手软,甚至比律法还要严格,此举引得百姓纷纷叫好,也使得四大世家的名声越来越好。” “四大世家……”定王顿了一下,嘲讽地笑了一下,才继续道:“四大世家的人爱民如子,对治下百姓极好,百姓对他们的拥戴,比对皇家拥戴更甚。” “四大世家的人曾道,他们不忠于任何人,只忠于百姓,只为百姓办事。他们不参与任何权利斗争,皇位上坐的人是谁,他们就认谁当皇帝,为谁办差事。” 定王说完这句话,两人也走到门口。 定王停下脚步,看向苏云七:“这样的四大世家,你觉得……你能用什么来说服他们?” 不等苏云七回答,定王又道:“不,老夫应该问,这样的四大世家,你要怎么登门?” 是的,登门! 四大世家的门槛,比皇宫还要高。 曾有人言,皇宫易入,四大世家难进。 苏云七是萧王妃又如何,四大世家连萧王的面子都会给,又怎么会给萧王妃面子。 “光与黑是同时存在的,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有黑暗。光明璀璨的背后,必有阴暗处。定皇叔,你相信……四大世家的弟子,真的都那般品性高洁吗?族中子弟真的极少犯事吗?”苏云七没有回答定王的话,而是问道。 “是与不是,很重要吗?只要大家认定是,只要大家看不到,那些污糟,他就是干净的,高洁的。”定王赞许地点头:“你心里既然有数了,老夫也就不再赘言,便在这里祝你一切顺利,早日回府。” 品性高洁、人人称颂的四大世家;光明磊落、让人挑不出错的世家子弟……世人看到的,是四大世家让世人看到的一面。 定王出言提醒,也是怕苏云七,只看到四大世家好的一面,天真地把他们当成好人。 “定皇叔放心,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在宵禁前回萧王府。现在的萧王府,可经不起皇上挑错。”她可以张狂,可以肆意,但绝不能让皇上抓到把柄。 违反宵禁,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大罪,皇上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 但是! 萧王府的人,在皇上那里,绝不会有这个特权。 为了不让皇上找麻烦,她绝不会犯这种浅显的错误。 “唉,可惜了。”定王听到苏云七的话,忍不住又是一叹:“可惜你嫁给了萧王,不然我一定入宫,为幻儿求娶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幻儿娶你,可真是再合适不过。” 苏云七满头黑线:“定皇叔,按辈分来算,世子爷要称我一声皇婶。做皇婶的救自家子侄,怎么能图报呢。” “那你还让老夫,去跟萧王谈。”定王手一伸:“要不现在把药给我。” “我没把药带在身上,不过我可以保证,不管您与萧王谈得如何,都不影响我给您送药。”这一点医德,她还是有的。 从医者,治病救人不说是本分,但绝不是谈条件的筹码,她苏云七还没有那么卑鄙。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苏云七又道:“定皇叔,你是知道的,我们家王爷并不关心京中的事务,我们萧王府在京中也没有人手。来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小世子身体不适,要是知道我不会这般贸然上门。” “这一点老夫倒是信,你们萧王府的人还真是莽。今天的事……也是幻儿命不该绝。”定王此时提起,仍旧心有余悸,再次向苏云七作揖道谢:“云七大恩,老夫记在心上。日后,定王府就是你的娘家,有事就来找老夫。” 苏云七生父的为人,定王再清楚不过。 那厮有才华,却喜欢走捷径,是个十足的小人。那厮绝不会,担起为人父的责任,为苏云七出头。 甚至,为了讨好长公主,还会往死里踩苏云七。 苏云七连忙将定王扶起:“是定皇叔您仁慈,不与我们晚辈计较,才有了我表现的机会。” 定王没有坚持,就着苏云七的搀扶直起身。 看到摆在大门外的三口棺材,定王一脸嫌弃:“行了,你也别谦虚了,老夫也不耽搁你办正事,赶紧走……赶紧的把那三口棺材抬走,看着就晦气。” 被定王踹了一脚,腰疼得厉害的顾随,听到定王的话,顿时冷汗淋漓…… 一出定王府,顾随就急忙提醒道:“王妃,要不咱们还是别抬棺材了,这万一要冲撞了主人家,会不会不好?” “你要厚此薄彼?”苏云七斜了顾随一眼:“你怕冲撞其他家,就不怕冲撞定王?” 顾随连忙解释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怕……再遇到像定王府这样的意外。下一次,咱们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机遇,能化险为夷,及时把人救下来。” “你以为,没有定王世子的事,咱们把棺材往人家门口摆,就不冲撞了,不晦气了?”苏云七反问。 顾随瞠目结舌,嘴巴张开,却不知要说什么。 “怕东怕西的,你还怎么上门威胁人?”苏云七摇了摇头,指了指棺木:“你以为,没有这几口棺材,咱们能进人家的门?” 又指了指身后的侍卫:“你们这么一点人,真的打得过,人家府上的侍卫?” 顾随摇头…… 苏云七又道:“棺材摆出来,是拿出我们萧王府的态度。我们萧王府,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萧王府不怕撕破脸,更不怕得罪人。这门,我们萧王府的人进定了,这事我们闹定了。” “不想跟我们萧王府死杠,不想我们死前,拖他们一起陪葬,就打开门迎我们进去,大家一起坐下好好谈一谈。不然,这三口棺材,就要留给他们用了。” 苏云七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风一吹仿佛就要散了。 顾随看着,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的苏云七,只觉得…… 090你要证明你无罪 苏云七跟九皇叔,真的是天生一对。 一个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一个用最平静的声音,说着最凶残的话。 这两人不做夫妻,都对不起老天爷的安排。 顾随一肚子话,却一句也不敢说。 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要说…… 他有一点,怕苏云七了。 苏云七这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可怕。 今天这一出,她是一点也没有,给九皇叔留后路。 当然,她也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可以说,是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典范了。 …… 从定王府出来,一行人直奔宗王府。 “去叫门!” 三口棺木,从定王府抬到了宗王府的大门口。 有了定王府的先例在,苏云七说了一句,就甩手不再管了,全权交给顾随发挥。 顾随压力巨大,却也不敢说不,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没有意外,宗王府的门房也是一样,没给顾随面子,把门一关就进去通报。 没多久,门房过来,直截了当地告诉顾随,不管是宗王还是宗王世子,都没空见萧王府的人,让他们从哪里来的,滚哪里去,可以说是很不给面子了。 “王妃,怎么办?”顾随扭头看向苏云七。 “砸门!”苏云七冷淡地下令。 “是,王妃。”顾随高声应了一句,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隐隐有一些兴奋:“点香!” “你们宗王府,派死士在我们王爷大婚当天,刺杀我们王爷,这事必须给我们萧王府一个交代。一炷香内!你们宗王府不把门打开,就别怪我们砸门了。”顾随照搬苏云七的话,喊得很大声。 宗王府的人,听没听到不知道,但路边的人肯定听到了。 苏云七让他继续喊。 顾随更兴奋了,喊得更起劲了。 不过,不管他怎么喊,宗王府都没有人出来。 顾随喊到后面,嗓子都哑,气呼呼地问苏云七:“王妃,他们居然不出来,太过分了。” “时间到了。”苏云七云淡风轻地道。 “什么?”顾随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跟在苏云七身后的侍卫,就迅速冲上前,去撞门。 “轰!轰!” 朱红的大门,被撞得摇摇晃晃,门栓被撞得向后弓起,好似下一秒就要断了。 宗王府的侍卫,隔着高墙,高声大骂:“大胆!你们胆敢撞我宗王府的大门,不要命了吗?” “你们宗王府,都敢派死士,暗杀我们王爷了,我们不过是撞一个门,算什么大胆。”有人接话,顾随就更兴奋了,不顾嗓子生痛,跟着对骂起来。 “你休得胡言乱语,我们宗王府才没有,派死士去暗杀萧王。”宗王府的人,急切地反驳。 顾随才不听:“整个京城,有能耐养死士的就那么几家,我们刚刚去了定王府。定老王爷没有养死士,与我们王爷无冤无仇,不可能派人暗杀我们王爷。你们说不是你们,那是谁?” “你们萧王府,凭什么说……是我们宗王府派的死士,你们有证据吗?”宗王府的人,都快要气死了。 不是定王,就是他们,萧王府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 “放心,我们萧王府,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顾随一脸正气:“当日暗杀我们王爷的死士任务失败,全都自尽了。他们的尸体,我们一直保存得好好的。经过我们这段时间的调查,发现他们身上的标记,正是你们宗王府死士的标记。尸体我都带来了,不信你们大可一验。” 宗王府的人,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们宗王府的死……” 说到一半,猛地发现不对,连忙打住,可晚了! 顾随哪里会放过他们:“你们宗王府的死士如何,说呀!” “你们休得胡搅蛮缠。”宗王府的人,自知失语,气怒不已地大喊:“你们再不走,休怪我们宗王府不客气。” “你们这是心虚了?急了?”顾随冷笑:“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一个不客气法。有本事……你把全京城的人都灭口,不然我保证,今天天黑之前,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们宗王府背着皇上养死士,还是你们亲口承认的。” “轰!”萧王府的侍卫,仍旧在撞门。 随着侍卫一次次撞击,宗王府大门的门栓,快要坚持不住了。 里面的人,也在骂骂咧咧,隐隐还有拔刀的声音。 顾随知道,宗王府的人急了,指不定要大打出手,可就在这时,墙内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男声:“开门!” “是,世子!”高墙后,宗王府的人不甘愿,却还是应了一声。 “退下来,别撞了。”苏云七背手而立,如同局外人一般,直到此刻才开口。 她一开口,萧王府的侍卫,就迅速退到后方,顾随也闭上嘴,退了回来。 “吱呀……”宗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身着深蓝锦衣,面容阴沉的中年男子,从大门内走了出来。他目光阴冷地看着苏云七,不怀好意地道:“萧王妃,我父王在花厅,恭候你的大驾。不知萧王妃,可敢随我进去。” 最后一句,中年男子说得阴森森的,威胁意味十足。 “世子有请,岂敢不从。”苏云七笑容不变,抬腿就往里走。 顾随和萧王府的侍卫见状,立刻跟上,却被苏云七制止了:“宗皇叔只请了我一人,你们留在外面就是了。” “王妃……”顾随不赞同地开口。 这位宗王世子,明显不怀好意。 “放心,宗皇叔还能吃了我不成。”苏云七看着朱红大门内,看不到底的园子,意味深长地道。 宗王世子亦笑得意味深长:“萧王妃严重了,我们宗王府是讲究的人家。” “你看,宗王世子……多亲切。”苏云七朝顾随笑了笑。 顾随瞪大眼睛看着宗王世子,怎么看,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亲切样,想要再劝说苏云七谨慎一些,苏云七却大大方方地步入宗王府。 “嘭!”苏云七一迈入宗王府,宗王府的大门就紧紧关上了。 同一时刻,宗王世子下令:“拿下这个贱女人!” “王妃!” 门外,顾随听到宗王世子的话,脸都变了,正要撞门,可就在这时…… 091不得了的秘密 “啊!” 门后,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还有宗王府侍卫,气急败坏的声音:“放了我们家世子!” “发生了什么?不是要拿下我们王妃吗?怎么感觉不对?” 顾随与萧王府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是要撞门还是装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们家王妃,好像没有吃亏。 几人犹豫不决,满脸担心。 宗门王府,苏云七却是一脸嚣张,手中的匕首,狠狠插在宗王世子胸腔,将人拖到面前:“这把匕首也是有造化了,刚见了定王世子的血,现在又见了宗王世子的血。” 宗王世子把苏云七骗了进来,正想命侍卫拿下她,却不想…… 苏云七先一步动手了,并且成功了。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宗王世子,我要死了,宗王府绝不会放过你。”匕首卡在两个骨头中间,每说一个字都带得伤口生痛,宗王世子一瞬间脸色惨白,冷汗淋漓。 “放心,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保证,在你身上扎上一百刀,你还只是轻伤。”苏云七笑容满面地,拿出一把手术刀,比在宗王世子脖子上:“要不咱们试试?” “你,你不能……不能这么做。”宗王世子全身颤抖,两股颤颤,一副吓尿的样子。 苏云七一脸嫌弃:“你不会是要吓尿了吧?我告诉你,你最好忍着点。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帮你切了。” 宗王世子脸色骤变,连忙夹紧双腿,气怒地大吼:“你,你放了我,不然……我灭,灭你全族。” 苏云七高兴地叫好:“最好把我亲爹、后娘一起杀了,也省得脏了我手。要不,你灭我九族吧,母族也在九族内,我后娘……长公主的母族姓萧,当朝皇族,记得别忘了呀。” “你这女人,你到底要干什么?”宗王世子见过疯的,没见过像苏云七这么疯的。 灭皇族这种话,她居然张口就说了出来,她怎么敢! 她不怕死吗? “想请宗王世子过府做客,宗王世子可愿意赏脸?”苏云七背抵着大门,拿着小手术的刀,朝宗王府的侍卫比划道:“来一个人,卸了兵器,开门!” “放了我们世子!”宗王府的侍卫,呈半圆形将苏云七围住,气得直咬牙。 苏云七拔出匕首,又在宗王世子胸前扎了一刀:“不想他受罪,你们就继续拖!” “啊……”宗王世子痛得大声尖叫,凄厉的叫声,把门外的顾随等人惊得一颤。 他们家王妃,真的不是一般的凶残。 “你……敢!”宗王府的侍卫,又气又怒,却又奈何不了苏云七。 “我都做了,有什么不敢的。”回答他的,是苏云七又一次拔出匕首,又给了宗王世子一刀。 宗王世子痛得一脸扭曲:“开,快给她开门!” 其实,他要仔细看就会发现,苏云七在他身上捅了三刀,但每一刀都没有多少血流出。 就像苏云七说的,她能不停地往宗王世子身上捅刀子,还能保证只是轻伤。 宗王世子有令,侍卫虽担心,门一开,更控制不住苏云七,救不回宗王世子,可也不敢违抗。 一个矮小的侍卫,被苏云七点出来。 那侍卫个子不高,人却谨慎得很,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苏云七,想寻她的破绽…… “不要乱来哦,开门就开门,做多余的动作,就没有意思了。”苏云七勾唇轻笑,手中的手术刀,紧贴着宗王世子的脖子,压出一条血痕:“世子爷你猜猜,是你的人动作快,还是我先一步,划破你的喉咙?” 苏云七犹嫌不够,慢条斯礼地道:“世子爷你是宗王府世子,但宗王府世子并不是只有你。你要死了,你猜宗王会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世子,跟我们萧王拼命?” “你休要……挑拨离间!”宗王世子又气又怒,却又不敢动。 开门的侍卫,手放在门栓上,没有动,却也没有开门。 他在等,等宗王世子的命令。 他们都清楚,这门不能开,一开…… 宗王世子,就真的落到萧王府手上了,想要救回来,就更难了。 “这怎么是挑拨离间呢,我这是大实话呢。”苏云七想到,从定皇叔那里听到的消息,不紧不慢地道:“宗王嫡长子死了,宗王可没有立嫡长孙为世子。世子爷要是没了,世子爷觉得,宗王是立你儿子为世子,还是立你弟弟为世子呢?” 苏云七甚至还“好心”地提醒道:“孙子可没有儿子亲,宗王要立世孙,也轮不到世子爷你的儿子出头哦。” 宗王世子一脸屈辱,思索再三,闭上眼,咬牙道:“不要乱来,听,听她的!” “是,世子爷!”开门的矮个侍卫,心里隐有一丝失望,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收回盯着苏云七的眼睛,老老实实地开门。 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苏云七“咻”地将手中的手术刀,掷向矮个侍卫。 却不想…… 那矮个侍卫不仅没有躲,反倒迎着手术刀,直直扑了过来。 “上!”其他侍卫见状,亦配合地上前围攻苏云七。 然,就在这时…… 苏云七朝矮个侍卫,和其他侍卫的方向,洒出一把药粉:“来的正好,就知道,你们不会听话。” “咚!”矮个侍卫的手,已经碰到了宗王世子,可就在他想要将宗王世子拉回来的刹那,身体不受控制,笔直朝后倒下。 “你……”矮个侍卫昏迷前,死死地看着苏云七,似不敢相信自己会失手。 其他的侍卫慢了半步,但也很快步了矮个侍卫的后尘,一个个不甘地倒下。 “王妃,你没事吧?” 门外,大门一开,顾随与萧王府的侍卫,就急急地挤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宗王府的侍卫,齐齐朝苏云七出手,正惊慌地要出手,却不想…… 他们家王妃,根本不需要他们救,自己就摆平了! 这就…… 看着一个个倒地的侍卫,萧王府的侍卫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不等他们伤感,苏云七就把宗王世子推给他们,气急败坏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送走。站在门口,等着宗王府的人来追嘛。” 然,苏云七刚把宗王世子推出去,宗王府的人就追了出来:“放了我们世子!” “救我,救我!”宗王世子见状,猛地一个用力挣开了侍卫的钳制,朝救兵扑去。 “今天,没有人能救你!”苏云七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到宗王世子的胯下,却不想…… 踹了个空! 空? 空的?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向宗王世子……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092我家大门常打开 “宗王世子有孩子吗?”苏云七一脚踢空,直接撞了过去,将宗王世子撞向萧王府的侍卫。 侍卫们反应也极快,一把抓住宗王世子,将人紧紧扣在胸前。 “有的。”顾随虽不明白,苏云七好好的,为什么要问宗王世子子嗣的问题,但还是回答了。 “那就有意思了,世子殿下,你说是不是?”苏云七退到侍卫身后,扭头对宗王世子道。 “苏云七,你敢!”宗王世子一脸阴沉,死死地盯着苏云七,恨不能将苏云七撕碎。 “放了我们世子!”宗王府的侍卫,眼睁睁地看着,宗王世子落入萧王府侍卫手中,气得直咬牙。 “不想你们世子死,就别动。”有人质在手,萧王府的侍卫很淡定,挟持着宗王世子边说边步下台阶。 “世子殿下,让你的人都退回去。你应该明白,人无路可走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苏云七笑语盈盈,说话时,目光不经意,从宗王世子跨下扫过。 宗王世子条件反射性的并拢双腿,双眼阴狠狠地怒视苏云七:“你……不要太过分!” “我这人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所以,世子殿下要试一试吗?”苏云七歪着头,笑得一脸甜美,论谁看到了都要说一句,这是一个漂亮的、善良的好姑娘。 然,苏云七的笑,在宗王世子眼中,与恶鬼索命的笑,没有什么两样。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虽然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但在苏云七问他有没有孩子,宗王世子就知道,苏云七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不相信苏云七会帮他保守秘密,他恨不能将苏云七千刀万剐,可他做不到! 苏云七一点也不客气地道:“请世子殿下上门做个客,再请宗皇叔,今天得空去我们萧王府走走。我们家王爷回京后,就一直呆在府里,也没有一个说话的人,无聊得很。宗皇叔要是上门,去陪我们家王爷说说话,我们家王爷一定很高兴。” “我父王不会去的。”宗王世子黑沉着脸道。 “那就是世子殿下你的事了,宗皇叔今天不去我们府上,我保证明天……”苏云七顿了一下,成功地让宗王世子的脸色更难看了,才道:“殿下,你不会想见到的。” “你……”宗王世子又气又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苏云七笑容不变:“所以,世子殿下有什么话,要你们府上的侍卫,转告给宗皇叔的吗?” 他能说没有吗? “告诉我父王,苏云七医术了得,请他今天务必去萧王府走一趟。你们不必跟上来,我是自愿去萧王府做客的。”宗王世子强忍着悲愤,对侍卫说完,就恶狠狠地瞪向苏云七:“你最好祈祷,你们萧王府,能度过这一关,不然……我要你不得好死!” “有世子殿下在我们府上坐客,这有什么难的。”苏云七给侍卫打了一个手势:“你们两个,送世子殿下去府上。” “王妃,两个人会不会太少了,要不我们先回一趟府?”顾随指了指,站在对面,虎视眈眈的宗王府侍卫。 苏云七扫一眼,一脸轻松地道:“放心,他们不会跟上的。世子殿下,你说是不是?” “是!”宗王世子没甚好气地应了一声,黑着脸将人呵斥了回去:“行了,都退回去,你们如实向我父王禀报就行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松开世子殿下。放心,世子殿下,是自愿上门做客的,你们只需要护送就行了,不必搞这一套。”苏云七指了指,挟制着宗王世子的侍卫,示意他松手。 侍卫很是不解,偷偷看了顾随一眼,顾随连忙抬头看天,不敢有任何动作。 苏云七将两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笑了:“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 顾随继续望天,垂在一侧的手,却不停地向侍卫打手势。 侍卫没看懂顾随的手势,但他看懂了苏云七不达眼底的笑,心下一惊,连忙松开了宗王世子:“殿下不敢。” “行了,护送世子殿下回府。”苏云七也没有,跟侍卫计较,只淡淡地道。 宗王世子获得自由,却站在萧王府这一侧,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世子爷……”宗王府的侍卫一脸不解,想要上前救人,却被宗王世子拦下了:“行了,都退回去,是我自己有事,要去萧王府走一趟。” “走吧。”苏云七满意地点头,招招手,示意余下的人跟她走。 宗王府的侍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世子爷被带走,眼睁睁地看着苏云七一行人,嚣张地离去。 他们不明白,他们家世子,为什么能逃却不逃出来,有心想要上去救人,又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憋屈地回去回禀…… 顾随也不明白,但多少看懂了一点。路上,便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妃,宗王世子怎么会乖乖听话,你是不是抓到了他什么把柄?” “你想知道?”苏云七扭头,看向顾随。 “呵呵……”顾随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云七也笑:“你知道,猫是怎么死的吗?” “啊?”顾随不解,这跟他问的话,有什么关系吗? 苏云七的笑容,倏地冷了下来:“好奇心害死猫。猫有九条命,你觉得你有几条命?” “王,王妃,我错了。”顾随腿一软,差点没有站稳。 不想说就不说呗,至于这么吓他嘛。 他也就是好奇心一下,稍稍打听一下。 “走吧,四大世家可是硬骨头。”苏云七收回目光,淡然地往前走。 顾随悄悄地抹了一把冷汗,连忙跟上。 有顾随这个插曲在,一路上没人再敢废话。 一行人,直奔乌衣巷,来到四大世家之首的王家! “去敲门。”苏云七站在门外,指着王家的大门对顾随道。 然,顾随刚要上前,王家的大门就开了…… 093胃口太大了 王家大门打开,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姿态从容地走了出来。 “萧王妃,我王家的大门开了,您想进随时可以进,就别让人砸门了。”老管家很是客气,还侧身避了一避,示意苏云七可以随时进入。 苏云七站在台阶下,看着王家的老管家,笑了…… 王家的消息可真灵通。 一上来就拿话堵她,让她不好意思进去。 可惜了,她这人脸皮厚得很,王家人敢请她进,她就敢进。 苏云七从容地步上台阶,朝大门内走去:“我还见识过,世家大族的排场。那我就不客气的,进去看一看了?” 王家的管家,没有想到苏云七还真进去,愣了一下,连忙上前给苏云七行了一礼,并借机挡住苏云七的路:“小人耽误萧王妃片刻,我家家主有几句话,要小人转告萧王妃。” “我要是不想听呢?”苏云七完全不按理出牌,不接老管家的话茬。 老管家很是稳得住,面色不变地道:“萧王妃,我们王家与您也没有交际,还请您给我们王家一点面子。” 苏云七叹气:“我真的不想听,我知道……我听了后,这门我就没法进了。” 然,就在老管家以为,苏云七不会听,会强行闯进去时,苏云七又道:“你们王家不愧为是四大世家之首,讲究也客气。我这人吧,你敬我,我敬你。你们敬我,我自然也敬你。” 苏云七后退一步,一脸无奈地道:“行吧,你说吧。” “萧王妃,四大世家之首的名号,我王家实在担不起。世家谱排第一的,乃是清河崔氏,我王氏不过是勉强排在世家谱前排罢了。”老管家严肃的面容,露出一丝很浅的笑,不过只一瞬,就消失了。 “您老太谦虚了,这也就是我,这要换作旁人,指不定就信了您的话。真以为,琅琊王氏是勉强,排在世家谱前排。”苏云七一脸坏笑:“不过呀,要说勉强排在前排的,还真有一家不是……” 苏云七指了指天,轻眨眼睛,一副咱们都懂的表情。 老管家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笑到一半,反应过来,连忙收起笑,重新摆出严肃样:“萧王妃,我家家主要小人转告您。第一,我们王家没有养死士;第二,我们王家与萧王无冤无仇;第三,我们王家不掺和私人恩怨;第四,我们王家没有病人;第五,我们王家子弟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不怕被人挟持。萧王妃要是怀疑我们王家,直接去报告即可,我们王家子弟要是犯了事,必会依律法处置,绝不会徇私。” 老管家一脸严肃,前三条还好说,第四条与第五条,明显是在嘲笑定王与宗王。 苏云七差点笑了起来。 这王家家主,还真是颇有意思。 王家讲究,苏云七也不耍横,她好脾气地道:“所以,王家家主是不会见我,对吗?什么办法都不会见,对吗?” “萧王妃,此事与我们王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还请萧王妃您高抬贵手放过王家,别将我们王家卷入其中。”定王劝苏云七救命之恩,没办法不得不卷入。 宗王是保皇党,与皇上沆瀣一气。萧王中毒、遭刺杀一事,宗王与皇上暗中没少使小动作,早就卷入其中,脱不了干系。 但四大世家,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 他们是中立的,谁也不帮,谁也不坑。 当然,皇上与萧王谁赢谁输,也影响不到他们。 他们四大世家的权利,在朝堂上,在官场,不在军中。 “我明白了。”苏云七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为难人。” “那就多谢……”老管家作揖叩谢,然叩到一半,就听到苏云七说:“我去找崔家吧,想来崔家应该会对,我们家王爷手中的兵马感兴趣。” 苏云七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管家脸色微变,明知苏云七这话就是恐吓他的,却也无法不上当。 老管家连忙叫住苏云七:“萧王妃请留步。萧王,请问,您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苏云七给面子停下脚步,好声解释:“我知道,你们四大世家的势力,只在官场,一直无法涉足军方。现在,我们家王爷,想联手四大世家,一起做一点事。当然,做事嘛,联手一家只能小打小闹,联手四家怎么也能成一点气侯……您说是不是?” “萧王妃,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又能做足吗?”老管家心中惊了一跳,没想到苏云七在门口,就把这么大的事说了出来,平和慈祥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强势、凌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忐忑。 此事太大了,诱惑太大,风险也大! “你觉得呢?”苏云七指着,停在台阶下的棺材。 她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一个不好就要得罪四大世家,萧王府都没有人出面阻止,这要还不能做主,那怎么才叫能做主。 “兹事体大,小人无法做主,需要请示家主。”老管家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竭力保持平静。 苏云七点头表示理解,同时也提醒道:“法不责众。一根筷子好折断,一把筷子不好折。四大世家同气连枝,我就不去其他三家了,还请王家家主与其他三位家主聊一聊。要是咱们能一起,办一件事,想来会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想要九皇叔死的,可不只有他们自己的皇帝,其他三国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上升到国家力量的暗杀,一个王家可不够看。 “萧王妃信得过我王家,就把此事交给我王家。不管成与不成,今日子时前,我们王家都会给您去信。”老管家再次作揖行礼,这一次要郑重许多。 不出意外,苏云七将会是,与他们四大世家同一条战线的人,是他们自己人。 他们四大世家的短板,就是没有兵权。 要是与萧王谈成了,他们四大世家的短板就补上了。 日后,皇上就更不可能,动得了他们四大世家了。 “我自是信得过的。”苏云七浅笑盈盈,心中却是暗暗心惊。 四大世家的胃口,真大…… 094四大世家的权势 四大世家在朝堂上,向来一起行动,苏云七找了王家,就不用找其他家了。 跟王家的老管家告别后,苏云七就让侍卫,把那三口棺材抬去衙门:“都抬出来了,那就顺便去告个官,让官府查一查,我与九皇叔大婚那日,刺杀我们的刺客到底是谁,也顺便让京城的百姓看一看,咱们这京城繁华下,有多少危险……” “告官?这有用吗?”顾随只觉得一阵头大:“王妃,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九皇叔还在等着您呢!” 兵权呀! 苏云七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把兵权许了出去,苏云七知道后果吗? 苏云七还不赶紧的回去,与九皇叔商量一个托词,把四大世家打发掉。不然,等到四大世家的人,发现九皇叔压根就没有让出兵权的意思,苏云七就完了。他们萧王府,也会迎来四大世家的疯狂报复。 “天还没黑呢,急什么。”苏云七是算好了,要把四大世家都走一遍,没想到一个王家,就让她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以至于后面三家都不去了。 “王妃,时间真的不早了,咱们在外面办的事,九皇叔一件都不知道,咱们还得去向皇叔禀报。不然,皇叔什么也不知道,要是坏了王妃你的事,就不好了,是吧?”顾随讨好的道。 苏云七嘲讽地嗤笑:“你欺负我不知道,你早就让人回去,向九皇叔禀报了呢。” “我,我哪有,哪有!”顾随一阵心虚,眼睛左闪右闪,就是不敢看苏云七。 “原来还真有呀。”苏云七不过是随口诈一下,没想到真诈出来了,她左右看看了:“是暗卫吗?我没发现,有人跟着我。” “王妃……”顾随真的要跪了。 都是自己人,要这么坑自己人呢。 “去一趟顺天府吧,顺天府的职责就是维护城内秩序,保护百姓安全。咱们王爷也是东陵的百姓,官府有意义保护王爷,不再受到刺客暗杀。”苏云七决定的事,轻易不会为人改变,反正顾随没那个优待。 劝阻不了,顾随只能跟着苏云七,一起去衙门了,心中暗自祈祷,回去禀报的暗卫能机灵一点,能提醒九皇叔派人把苏云七叫回去。 任由苏云七在外面晃,他觉得他们萧王府,很快就会成为,京中权贵拒绝来往的对象。 “去击鼓!”一到顺天府,苏云七就给顾随使了一个眼色。 顾随能怎么办,只能认命地去击鼓了。 鸣冤鼓一响,衙门就有人出来了。 “何人在此击鼓?”来人身穿官差服,一脸凶恶,语气很是不善。 不过,在得知顾随是萧王府的人,苏云七是萧王妃后,官差的脸就变了,殷勤地问好不说,得知苏云七一行人是来报告,转身就让人打开大门,把苏云七一行人迎了进去。 苏云七心生感慨:“我还以为官府的门会难进,没想到萧王府的名头,在京城还是有一点用处的嘛。这应该是我今天,进得最容易的一扇门了。” 顾随摸了摸额头的汗珠,莫名感觉到羞愧。 他们萧王府的招牌,在京城确实不太好用,这衙门给他们面子,那也纯粹是不想惹事,绝不是想奉承他们。 果不其然…… 顺天府尹,在知晓他们告啥状、有啥诉求后,客气地端茶送客:“萧王妃,我们顺天府虽掌京畿之刑名,但九皇叔乃是宗室,我们这小破衙门管不起这么大的事。” “萧王府位于内城,内城的安危与皇宫的安危是一体的,其安防由禁军负责,我们顺天府这几个粗兵,在内城根本不够看。” “下官知晓,萧王妃您的担忧,也很气那些贼人的胆大包天,只是……这案子下官实在没权接,萧王妃您的诉求,下官也不敢应。”便是归他管,他也不会管,更管不起。 他虽然官职不高,可能在京中任府尹,消息却是灵通的。 这皇上与九皇叔打擂台,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官小吏,能掺和进去的。 苏云七点头,表示理解,问道:“我们该去找谁?” “下官只是小小一个三品官,实在不知……亲王们的事,要去找谁。”顺天府尹,将姿态摆得很低,嘴上客套得很,话也说得不少,但就是没有一句有用的。 能在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上坐稳,旁的本事不说,推诿、打太极的本事,顺天府尹那是一流。 苏云七也算是见识了,任凭她怎么问,怎么套话,怎么设陷阱,这位顺天府尹都滑不溜秋,完全不入套。 就真是个人才! 虽然被委婉的拒绝得彻底,但苏云七还是很佩服这位的。 顾随看苏云七,被顺天府尹拒绝,却笑得越发亲切友好,生怕苏云七一个不爽,把顺天府给掀了,连忙出声提醒:“王妃,顺天府尹是崔家的女婿。” 砸定王府、宗王府的门,那还能说是亲王之间,私下的恩怨,砸官府的门,那就真没法说是私怨,也无法私聊…… 要是皇上煽动民愤,哪怕是萧王府,也保不住苏云七。 “原来大人是崔家人,行,我就不给大人添麻烦了。”顾随想太多了,苏云七根本没有生气,她是真欣赏这位焦大人。 明明是拒绝人,不肯出力,可话却说得极为漂亮,话里话外,都透着我也很为你生气,我也很想帮你,可实在没有办法的无力样。 便是神情也挑不出一丝错来,面上的表情,而偶尔的举动,都充满了同理心,一副为她着急担忧的样子,让人挑不出错,哪怕是被拒绝了,也生不起气。 这般圆滑之辈,哪怕是官场上也少见。 苏云七很是佩服,也不愿意为难对方,直接起身道:“今日与大人也算是相谈甚欢,依大人之才华,他日必会高升,想来那时要再见大人一面,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我今日便在此,祝大人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萧王妃您太看得起我了,我这样的人……在官场上,已经走到头了。” 因为…… 095苏云七可以她肯也行 崔家不会允许! 四大世家也不会允许,他这个外姓人,位居高位。 三品是分界线,也是非四大世家的子弟,能做到的最高官位。 他要不是娶了崔家女,算是半个崔家人,怕是连这个位置都坐不到。 焦大人本是随便敷衍一下苏云七,不想苏云七却这么高看他。 焦大人鼻子一酸,冷硬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他一时没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一说出来,焦大人就后悔了,连忙扬起招牌似的笑,想要打哈哈过去。 然,苏云七却先一步道:“焦大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唯有不放弃,才能迎来曙光。我相信黑暗是暂时的,光明终会降临。届时,便是像焦大人您这样的官员,发光发热的时刻。” 焦大人不知道,苏云七知道多少,但苏云七的话,却是戳到了他的内心。 他虽心灰意冷,对这个被世家,把持的朝堂充满了失望,可也不想放弃,更不敢放弃。 哪怕前途一片灰暗,他也在苦苦支撑着。 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便是他看不到,他的后人……他的子孙,终有一天会看到。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果他现在放弃了,什么也不做,他的后代子孙会更辛苦。他现在多做一点,多坚持一下,子孙后代就能少辛苦一些,就能早一步达到目标。 焦大人重重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却亲自把苏云七送了出去,并在离去时,特意跟苏云七说了一句:“萧王妃日后要有旁的事,尽管来找我,我绝不会推脱。”事关皇上与九皇叔的争斗,他帮不了苏云七,但旁的事,他还是能出一把力的。 只要苏云七来找他,便是为了今天这一席话,他也会尽全力帮一回。 崔大人这句话,是一个很重的承诺,一个三品京官的承诺。 顾随很是不解,苏云七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位在官场上,号称三不沾的焦大人,对她另眼相看…… 要知道,顺天府尹焦大人,在官场上,那就是一个奇葩。 焦大人出身普通士族,幸运地得到崔氏女的垂青,成了崔家的女婿,后凭借自身的才华,以及崔家女婿这个身份,被推荐为官。 崔大人为官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当然他也不跟任何人交心。 私下里,他没有朋友;官场上,他没有同党。 虽然娶了崔家女,却与崔家人并不亲近,与四大世家也保持距离。 他能做到顺天府尹的位置,全是凭自己的能力。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对苏云七另眼相看,顾随实在没有办法理解,想问又不知要怎么问,最后只能憋着! 憋得难受的顾随,看着落下的太阳,再次提醒苏云七:“王妃,天快黑了,我们要不先回王府?” 他回王府后,一定要跟九皇叔说,没事,千万不能让苏云七出门。 苏云七这人一出门,就跟猎狗回了丛林一样,撒腿就跑,横冲直撞,完全管不住。 他实在是怕了。 苏云七只当没听到,摩挲着下巴,一脸沉思:“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京城很危险……堂堂王爷被人暗杀了,都没人管?” “王妃,要让全城的百姓,知道咱们王爷被人暗杀,会不会显得咱们王爷太无能了?”要不是九皇叔让他听苏云七,早在苏云七去找宗王府、定王府,他就想阻止了。 苏云七此举,虽然逼得两家王府,不得不帮忙,可也显得他们萧王府无能,连自家王爷都保护不了,还要请外援,简直是丢脸。 “怎么会呢?”苏云七斜了顾随一眼:“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要说无能,那也是皇上无能呀,关我们萧王府什么事?” “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错。”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行了,去六部衙门吧。趁着那些官员还未下职,把他们全堵在六部衙门,咱们闹个大的。”苏云七打了一个响指,抬脚就走。 “王妃,你等等我……”顾随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丢人,但想到皇上比他们还要丢人,甚至在丢人之余,还憋屈得什么都不能说,就觉得苏云七这么闹腾,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好歹,让皇上不痛快了。 萧王府内 九皇叔听到暗卫来报,忍不住失笑:“看样子,她玩得很开心。” 不需要亲眼所见,只听暗卫干巴巴的禀报,九皇叔就能想象出,苏云七张扬肆意的样子。 果然是个,不吃亏的。 九皇叔轻敲着扶手,淡淡地道:“让暗处的人,全力配合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苏云七在定王府,展现出来的实力;在宗王府,展现出来的敏锐观察力;以及在王家,展现出来的变通,都足以证明苏云七的能力。 暗卫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王爷,兵权……” “本王知道了。”九皇叔打断了暗卫的话,微闭着眼,掩去眼中的锋芒。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四大世家把持朝堂,朝中身居高位者,几乎都是出自四大世家。 除此之外,四大世家手中,还握着大量的田地、私兵…… 在民间的名声,比皇帝还要响亮,比皇帝还要好。 偏远地区的百姓,更是只知四大世家,不知皇上。 可就是如此,四大世家仍旧不满足,仍旧想要更多…… 兵权! 呵! 九皇叔嗤笑一声…… 四大世家不入套还好,一旦真入套,真插手兵权,四大世家也就到头了。 皇上这些年,一直忍着四大世家,不过是怕动了四大世家,就没有官员为他办事了。 可一旦四大世家手上有兵权了,威胁到了皇上的位置。 皇上就不会顾那么多了…… “苏云七还真是,给本王出了个小难题。一时间,本王也不知道,是想你们入套呢,还是不想你们入套。” 九皇叔轻敲着扶手,摇了摇头…… 院外,与朴神医一同过来,给九皇叔解毒的朴仙慧,看着坐在轮椅上,仍不掩贵气的九皇叔,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苏云七可以,她肯定也可以! 她可是朴神医的女儿…… 096什么,萧王死了! 苏云七带着顾随,抬着三口棺材,直奔六部衙门! 苏云七从王家离开,就有好几家的眼线盯着她,想看她去哪。 一群人还以为,她接下来会去其他三家,不想竟然直奔六部衙门。 皇上派出来的探子顿时急了,也不继续跟着了,转身折了回去,向上面的人禀报。 崔家、谢家、温家的探子,一看苏云七不去自己府上,顿时松了口气。 暗中给主家传信后,这三家的探子也不走了,直接躲在暗处看热闹…… 不过,探子看热闹,那哪能叫看热闹,那叫学习、观察,以免下次对上苏云七,他们没有对策。 除了这三家的探子外,王家、定、宗两府的探子也在其中。 他们跟着苏云七,也是为了看苏云七,接下来会找谁的麻烦……不是,是找谁做盟友。 见苏云七直奔六部衙门,定、宗二府的探子都是很不解。 苏云七还能,说服六部衙门倒向萧王府不成? 定、宗二府的探子,不知苏云七与王家谈得如何,见苏云七不去其他三家,而是来到六部衙门,只当苏云七在王家碰了壁,连忙折回去向主家禀报。 王家的探子同样不解,不过来之前,王家的管家有交代他,让他只盯着,别的不用管,便是疑惑也没有送口信回去,只认真地盯着…… “嘭!” 三口棺材重重放在六部衙门外,六位抬棺材的侍卫,大步上前,掏出一个唢呐! “唢呐?” 一众探子看得目瞪口呆,下一秒…… 他们就惊得目瞪口呆! “嘟~~嘟~~” 浑厚深沉,哀怨悲凉,如诉如泣的鸣叫声,毫无预兆的响起,那响声…… 惊天动地,响彻云霄,震破耳膜。 萧王府的人,这是想把谁送走? 探子被惊得差点没有稳住,直接摔了出来。 别问,问就是……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萧王府的人,会在六部外面吹唢呐,还吹得……这么难听! 这是要人命呀! “出什么事了+!” “哎哟,我的娘的……!” …… 萧王府的唢呐声,有没有把人送走不知,但唢呐一响,六部的官员都被震得一个机灵,有几个正专心办公的,直接被惊得一屁股摔了下来:“打雷……不是,死人了?” “发生什么事了?” 平日里稳重的六部官员,一个个茫然地看着同僚,而后齐齐奔向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有唢呐声?” “这个时候……还有人送葬?” “不对,咱们六部衙门对面就是皇宫。谁家送葬,从咱们门口过?” “这声音好像不是路过,是在我们衙门外?” “不会是宫里……” “不好,快去看看!” 一群宫员齐齐往外跑…… 不仅他们,对面守宫门的侍卫,也被萧王府这群人的骚操作惊呆了,跑过来驱赶这群人的的禁卫,跑到一半硬是给停在原地…… 萧王府这群人疯了吗? 把三口棺材抬到皇宫对面就算了,居然还在皇宫对面吹唢呐,这是太岁头上动土,不把皇上当皇上呢。 “哐嚓!”禁军回过神,抽出长刀,直奔六部衙门:“大胆狂徒,竟敢在六部衙门闹事,还不丢下武器,束手就擒!” 然,他们的叫嚷声,完全被唢呐掩盖了,根本没有人听到。 吹唢呐的侍卫,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但也只是转过身,对着他们继续吹。 近距离,被唢呐的声音袭击,禁卫都觉得自己耳朵要聋了。 禁卫暴躁地大喊,用刀背敲打棺材:“停!停!停!我叫你们停下,没有听到吗?” 六部衙门的官员,比禁军晚一步。 他们开门出来,外面不仅有唢呐声,还有刀敲棺材板的声音,差点没把他们再次送走。 “快,快停下,快停下!”几个老大人,被这混杂的声音,吵得直捂耳,红着脖子大喊,却毫不效果。 倒是几个年轻的官员有眼色,见状连忙向苏云七讨饶。 “停!”苏云七给面子地一扬手,唢呐声立刻停了下来。 这一停,禁军敲棺材板的声音,就显得特别突兀了。 “你们,还不停手!”几个老大人,怒而瞪向禁军。 萧王府的侍卫,扬了扬手中的唢呐,看戏似的看着禁军。 “我们是为了阻止他们!”禁军举到半空的刀,硬是不敢放下去,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心虚。 “呵!”几个老大人,不高兴地哼一声,转而看向苏云七等人:“你们是何人,谁让你们来六部衙门外闹事的?” “苏云七,皇上下旨赐婚,萧王刚娶的萧王妃。没有人指使,我是来报案的。顺天府接不了我的报案,我就只能来六部衙门了。想来……离皇宫最近,掌管着东陵最大权势的六部衙门,应该接得了我的状纸。”苏云七指了指,身后的皇宫,说完就给顾随使了一个眼色。 顾随立刻,将刚刚在路上,随便写写的状纸,呈到为首的老大人面前。 好巧不巧,这位老大人正是刑部侍郎。 顾随一上前…… 确切地说,是苏云七一暴露身份,老大人身边的官员,就齐刷刷地后退下。 他们不知道,苏云七要告什么,但他们知道…… 萧王府,现在不能沾。 没看到,萧王的正经岳父,长公主的驸马苏一鸣,都离萧王府远远的嘛。 他们这些没后没有靠山的小官员,更不敢碰呢。 老大人刑部侍郎也想退,可顾随直接把状纸,递到他面前,他没法退。 老大人一脸憋屈,好声好气地道:“萧王妃,我们刑部,只掌律令、刑法、徒隶、按覆谳禁之政!只与都察院管稽察、大理寺掌重大案件的最后审理与复核,并无审案之权。”换言之,这状纸他们接不了,这案子他们管不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萧王妃来告什么,但不接就是对了。 可苏云七要这么好打发,她就不是苏云七了! 她上前,抢过顾随手中的状纸,一把塞给老大人:“今天这状纸,你们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我们不审案,这状纸我们不接。”老大人以不符合,他外表的状态的速度,将状纸丢了出去。 “不接?”苏云七气笑了:“萧王是宗室,顺天府无权处理宗室事务;萧王府位于内城,顺天府的衙役,也无权在内城巡视。你们六部管着天下政务,位于皇宫对面,是再内城不过的内城。你们告诉我……你们这偌大的衙门,没有一个人,能管我们萧王遇刺的事?你们这意思是,我们萧王遇刺也就白遇刺,死了也就白死了?” “什么?萧王死了?” 众人大惊失色,惊恐地大喊…… 097孝死了 “皇叔死了?” 闻讯赶来的太子,听到众人的惊呼声,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他丢下身后的侍卫,疾步上前,冲到苏云七面前:“萧王怎么死的?是毒发身亡吗?什么时候死的,你们怎么没有进宫禀报?” 要不是苏云七躲得快,太子都直接握住苏云七的手了。 他太激动了! 也太高兴了! 甚至到了掩饰不住的地步,完全没有看到,在他惊呼出声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还有几个太子党的人,更是不停地朝太子使眼色,让他冷静,冷静。 可惜,太子只顾着高兴,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说,反倒因为过于兴奋,声音高昂了许多。 “你很高兴?”苏云七冷冷地,看着笑得张狂的太子,只觉得这人不仅蠢,还毒! 九皇叔可是他的亲叔叔! 别说九皇叔死了的消息,还没有确定。就算确定了,九皇叔真死了,他笑得这么狂,就不怕朝臣看着寒心吗? “孤,孤……没有。”太子确实是得意忘形了,苏云七这一声冷呵,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飞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见他们……尤其是六部的官员,看他的眼色透着古怪,心知自己高兴太早了。 太子暗道不好,眼角的余光,扫到放在一旁的三口棺材,太子眸中精光闪现,而后装作悲伤过度,踉跄二步,倒在最近的一口棺材,趴在上面就是大嚎:“皇叔,皇叔……你死得好惨呀。” “皇叔,到底是谁害死了你,你告诉孤,孤一定为你报仇。” “皇叔……” 太子趴在棺材上,哭得很是伤心。 众人却是呆住,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个时候,他们出言提醒太子,告诉太子他误会了,太子恐怕不仅不会领情,还会怪他们多事吧? 可要是不出言提醒,太子会不会以为,他们故意看太子的笑话? 不过,有一个人可以提醒! 众人齐齐看向苏云七。 “王妃?”就连顾随,也悄悄地上前,问苏云七要怎么办。 “呵!”苏云七双手环抱,高傲地看戏…… 一时间,六部衙门前,再度陷入诡异的气氛。 衙门前,除了太子的嚎哭声,什么声音也没有,衬得太子的嚎哭声越发地突兀。 随同太子前来的侍卫,察觉到不对劲,犹豫半晌后,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推了推哭得专心的太子,小声地提醒:“殿下,殿下……”事情好像不对。 太子却只当他的侍卫,跟他一起作戏,挥开侍卫的手,悲怆大喊:“你们不要劝孤!皇叔打小对孤照顾颇多,是孤最敬重的长辈,皇叔的身后事,就是孤的事,孤绝不会……” “殿下,您看……”侍卫生怕太子,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连忙打断太子的话。 虽然,太子现在的表现,已经不可挽回什么了,但总不能破罐子破摔,一点也不挽救。 “看什么……”太子暗骂侍卫没有眼力见儿,不知道帮他哄托气氛,还打断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不过想到萧王府和六部的人还在,就是不满也只能忍着。 然,一抬头,太子就发现,事情不对。 “苏云七,你们……看什么?”苏云七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是他刚刚太过高兴,让萧王府的人不满了吗? 这事,他可以解释的! “太子殿下,很希望九皇叔死?”苏云七冷冷地开口。 “孤当然不希望。”那当然是很希望了,苏云七是萧王妃,九皇叔死了,有他相助,萧王府的兵权,定能落到苏云七手里。 兵权落到苏云七手里,那与落到他手里,有什么区别。 苏云七可是他的前未婚妻,虽然因为他毁婚,苏云七对他因爱生恨,但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而且,有九皇叔遗孀这个身份在,他也不用娶苏云七,多省心。 “那就恭喜殿下了,你的希望成真了!”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什么,什么意思?”太子觉得自己哭得太狠了,把脑壳哭疼了,不然他怎么听不懂,苏云七在说什么? “我说,殿下你的希望成真了,我们家九皇叔好着呢。殿下,是不是很高兴呀?”苏云七一脸冷笑,阴阳怪气地开口:“殿下,皇上要知道,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哭丧,可是会伤心的。” “你……不是,不是你们说……”太子整个人都麻了,脑子都无法思考了。 猛地反应过来,苏云七在说什么,太子脸都白了,急忙解释:“不是,孤是哭皇叔,你别乱说!”要让他父皇知道,他暗中希望他父皇早死,他父皇得杀了他,哪怕是他太子。 “殿下哭得这么伤心,比孝子哭丧还卖力。看到的人,谁不说殿下孝死了!”苏云七刻意加重“孝死了”三个字的读音,生怕大家没有听懂。 然,六部的人却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没长脑子,没听到,也没有听懂。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孝死了”这三个字,还能这么用。 就…… 很想笑! 但不能笑,必须憋住! “你休得胡说!”太子见苏云七,每一句都是陷阱,恨不能把他往死里坑,狠狠地瞪了苏云七一眼,甩开搀扶他的侍卫,撑着棺材爬了起来,质问:“怎么回事,不是你们说……九皇叔死了的吗?你们在耍孤?” “我们什么时候说了,九皇叔死了?”苏云七反问。 “你们刚刚不是在喊,萧王死了吗?”太子又气又恼。 如果萧王没死,那他今天的表现算什么? 笑话吗? “他们喊的,关我们什么事。”苏云七指着身后六部的官员,末了又插了一刀:“我说的是,我们萧王遇刺也就白遇刺,死了也就白死了?我哪句话,说了我们家王爷死了?” “你,你敢戏耍孤!”太子指着苏云七,扬手就要给苏云七一个巴掌,可他刚抬手,萧王府的侍卫,就迅速站到苏云七身后,以防御之姿怒视太子,大有太子敢打下去,他们就敢抽回去的气势。 太子的手举在半空,硬是…… 098杀了你也无过 不敢挥下去! “你们,你们刚刚说的……皇叔他没事?”太子讷讷地收回手,假装自己没有挥起来过。 但底气,明显不足了,问话的声音都小了。 “有太子的希望在,我们家王爷,定会长命百岁,用不着太子殿下当孝子。”苏云七轻讽一声,有些遗憾太子这一巴掌,没有打下来。 这要打下来,她就能以太子以下犯上为由,狠狠地揍太子一顿。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九皇叔的妻子,是太子的皇婶。 太子敢抽她耳光,她就敢把太子,抽成猪头。 想到这,苏云七不由得,嫌弃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侍卫。 真是…… 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苏云七的遗憾与怨念太过明显了,以至于…… 哪怕她什么都没有说,众人仿佛都看懂了,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滋味。 尤其是太子! 看到苏云七,一脸遗憾地看着他放下来的手,莫名有一种,他虽然怂了,但他赢的感觉。 简直是离谱! 太子一脸惊恐,忍不住后退两步。 自打这个女人被他退婚后,就变得可怕了! “太子这是怎么了?听到九皇叔无事,不高兴了?”苏云七没打到太子,本就不爽,看太子想躲,立刻步步逼近。 惹了事就想走,真当全天下人,都是他父皇母后呢。 “怎么可能,九皇叔没事,孤……孤高兴还来不及。”太子努力扯出一抹笑,双腿不受控制地后退,直到撞到棺材,才停了下来。 为了不让苏云七,揪着他的错不放,太子指着他刚刚趴过的棺材,问道:“这,这里面是谁?” “哦,那里面……装的是,我与九皇叔大婚那日,刺杀我们的刺客。”为了让太子,更加形象地,了解棺材里的尸体,放了多久,苏云七还特意补了一句:“放了好多天了,都早出蛆虫了。不过太子可以放心,抬出来前……” “呕……”太子没法放心。 苏云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子就脸色大变,扭头狂吐了起来。 “哎呀,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放心啦,我们抬出来前,用水冲了的……你不会碰到蛆虫的,顶多就是碰到,腐烂的血水罢了。” “呕……”太子吐得更凶了,脸色惨白,小身板摇摇欲坠的,要不是随行的侍卫还算有眼力劲儿,第一时间扶住他,怕是要摔倒地上了。 然,苏云七却没有,就这么放过太子,而是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你刚刚是不是趴在棺材上了?这棺材板上面,也是抬过尸体的……还是一俱腐烂的尸体呢,太子你刚刚好像,还张嘴说了话,有没有吞进去什么奇怪的东西呀?我听说,腐烂的尸体是有毒的,太子你最好赶紧找太医看看,可别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 “啊……来人,来人……快宣太医,宣太医!”太子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炸了,他依靠在侍卫的躲在,捂着头惊恐大叫。 他要杀了苏云七! 等九皇叔一死,他就将苏云七绑来,将苏云七千刀万剐! 苏云七大笑:“逗你玩的,你还真信呀。这棺材……”苏云七上前,拍了拍棺木:“刚打的,还带着木头的清香呢,你刚刚靠那么近,没有闻到吗?里面的尸体,我们都用冰块保护得好好的,你走近没感觉到凉意吗?” “你,你,你……”太子气得快要炸了,指着苏云七,一张还算俊美的脸,此时只有狰狞与狂怒。 “啪!”苏云七一巴掌,拍掉太子指到她脸上的手,笑容倏地一收,一瞬间气势全开:“谁教你的规矩,指着长辈的脸说话的!” “长辈?凭你也配,给孤当长辈!”太子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他推开拉着他的侍卫,大步上前,抬脚就朝苏云七踹去。 苏云七身后的侍卫,脸色骤变,本能地冲上前,却被苏云七抬手拦住了。 “咚!”苏云七手脚同用,抬手阻拦侍卫的刹那,一脚踹向太子伸出来的长腿。 “啊!”苏云七一脚,踩在太子的小腿上,太子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蹲。 苏云七不客气地,又是一脚,直接将太子踢翻:“目无长者,对自己的皇婶下杀手,不孝不贤的狗东西,东陵的朝臣,就是这么教育储君的?” 太子摔倒在地,还在地上滚了一圈,可谓是狼狈至极。 他不用看也知道,六部的官员是怎么看他的。 太子又气又怒,人还没有爬起来,就指着苏云七怒斥:“你……放肆!以下犯上,来人……给孤,将她拿下!若反抗,杀无赦!” “杀本王妃,本王妃倒要看看,谁敢!”苏云七冷笑,对身后的侍卫下令:“拿下他们!” “是,王妃!”萧王府的侍卫,早就摩拳擦掌地等着出手了,苏云七一声命下,身后的六个侍卫,如同游龙飞速蹿起,连拔刀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直接将他们拔到一半的刀打回去,抢到手,而后反手往膝盖上狠狠一击…… “啊!”只听到一声声惨叫,太子带来的侍卫,一个个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太子侍卫被俘,太子就是一只没爪的猫,苏云七上前,一脚踩在太子的胸口:“弑叔杀婶,可真是……东陵百姓的好储君,东陵百官教出来的好太子!” “苏云七,孤是太子,是君,你敢这么对孤!”太子被苏云七踩在脚下,羞愤得,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 这是六部衙门前,六部那么多官员,全都看到了。 他根本封不住口! 他可以想象,明天…… 满朝的大臣,会怎么看他! 苏云七,孤与你势不两立! 太子一脸凶狠地怒视苏云七,双眼通红,带着凶光,似野兽一般。 苏云七毫不畏惧的与太子对恃,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本王妃是萧王妃,是你的皇婶,本王妃有什么不敢的!就凭你……误以为九皇叔死了,没有半点悲伤,只有犯喜的蠢样。别说把你踩在脚下,本王妃就是杀了你,天下人也不会说本王妃半句不是,你信不信?” “你,你……你不能,不能杀孤!” 苏云七居然要杀他? 太子脸色一白,连连摇头…… 不可能的,苏云七一定是骗他的。 苏云七怎么敢! 他可是太子呀! 099一秒变妆苏云七 苏云七当然不会杀太子。 活着的太子,可比死了的太子,有用多了。 苏云七收回脚,后退一步,给傻站在一旁的顾随,使了个眼色,趾高气扬地道:“愣着干什么,太子担心九皇叔的伤势,要亲自为九皇叔侍疾,你还不快扶太子起来!” 有太子在萧王府,皇上会不会顾及太子的生死,苏云七不知道,苏云七也不想知道,但她知道…… 太子一脉的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出事。 她以太子为九皇叔侍疾的名义,将太子“请”到萧王府,就是将太子的生死,与萧王的生死绑到一起。 九皇叔无事,在萧王府的太子,自然也就平安无事。 九皇叔有事,太萧王府的太子,也别想逃脱干系。 她这么做确实很卑鄙,可谁叫,要九皇叔命的人,是太子的亲爹。 父债子偿,没有毛病! 顾随眼前一亮,连忙上前将太子拉了起来。 “什么下贱的玩意儿,别碰孤。”太子被强拉起来,用力甩开顾随,却怎么甩不开。 苏云七见顾随懂眼色,满意地点头,招呼其他六个侍卫:“行了,我们回去。”抢了太子,要赶紧跑。 不然,等皇上收到消息,派人过来,半路把太子劫走了,他们就少了一个极好的挡箭牌了。 “是。”萧王府的六个侍卫,反应也不慢,松开太子的侍卫,就一拥而上,架着太子飞速的跑。 干得漂亮! 不愧为是她带出来的,脸厚心黑的程度,跟她有的一比了。 苏云七竖起大拇指,满脸笑意。 “你,你们……要干什么,还不快把太子放下!”太子的侍卫,顾不得被砸得生痛的腿,强撑着爬起来,拖着伤腿就去追。 “你们,这是乱来!”六部的官员,看到苏云七的骚操作,气得直跺脚,奈何他们只是一群文弱书生,就是再生气,也拦不住萧王府的侍卫。 “快,快进宫,禀报皇上。”拦萧王的侍卫是不可能了,他们能做的,就是立刻进宫找皇上,让皇上派人来。 苏云七知道,拦不住,也不打算拦,她指着摆在六部衙门的三口棺材,说道:“这里面的三个刺客,就是当日刺杀我与九皇叔的死士。” “尸体我就放在这,半个月后,我若能再来六部衙门,还请各位大人,给我一个公道。” “不然,我不介意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东陵的天子脚下,有多么危险!东陵的官员,有多么废物!” “堂堂一品亲王,在自己的府中遭死士暗杀,朝廷花那么多银子养的官吏,居然大半个月都查不到凶手!” “连天子脚下都这么危险了,这东陵还有哪里,能让人安心居住!” 苏云七一脸正气,说完,也不给六部官员回复的机会,甩袖离去…… 六部衙门的官员,又气又急:“简直是乱弹琴!九皇叔遇刺,与我们六部衙门何干,我们六部衙门又不是查案的!” “拿走,你们快把棺材抬走,我们六部衙门不接案子,不审案子,这不是我们六部衙门该做的事。” 六部衙门的官员,气得直跳脚,可仍旧无法唤得苏云七转身。 苏云七与顾随二人,大摇大摆离去。 走出六部衙门所在的大街,顾随忍不住问:“王妃,你说他们能顺利,把太子带回去吗?” “别担心他们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赶紧的……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不然,我们都得死。”苏云七扭头,见身后无人,立刻转进一个小巷子,而后…… 将身上的外衣,一把扯下,露出里面妩媚动人的薄纱红裙。 “王,王妃……你,你……”顾随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苏云七刚刚做了什么? 就那么把外套一扯,身上的衣服,就完全不一样了。 “蠢货,还不快换衣服,别害死我!”苏云七将扯下来的外衣扬起,抽出衣领、腰间、袖口的金丝。 金丝一抽出,整件衣服也就变成一条一条的。 苏云七将衣服丢在地上,弯腰,在鞭子上一撕,就撕掉了外面的鞋面,露出一双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鞋,而后取下腰间的小药瓶,倒上…… “嗞”的一声响,衣服瞬间化为污水。 苏云七随手摘了两片叶子,丢在上面,快步往前步,一边往前走,一边将金丝扭成发钗、首饰,动作利落地将原本的发髻拆开,飞速盘了一个…… 看上去松松垮垮,但别具雍容与慵懒美感的发髻。 盘好发髻,苏云七又带上,自己用细金丝编出来的耳环,手链、项链等物后,又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脂粉盒,和一把小镜子。 只见苏云七的手指,在脂粉在轻点两下,随即在脸上涂涂抹抹,化了一个美艳夺人的醉酒妆,将原本的还有几分凌厉的五观,全部弱化了。 此时的苏云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媚人的风情,五观明艳动人,透着盛唐的丰腴之美,与先前完全不一样。 顾随一路跟着苏云七,就这么眼睁眼地,看着苏云七一边走,一边在他面前,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要不是顾随,一直跟在苏云七身旁,都是无法把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媚态的女子,与先前那个怼上太子,英姿飒爽的苏云七,是同一个人。 而苏云七在做这些时,甚至都没有耽误走路。 就神奇! 苏云七不是在宫里长大的吗? 怎么会擅长伪装的技巧? 不,这都不是擅长了,这是…… 比探子还要精通。 顾随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忘了反应。 “你还不快换衣服,换个装扮!”苏云七将自己画得妩媚动人,从腰侧取下一把折扇,打开,半遮半露地,露出自己不同于平常的娇媚脸蛋。 “我,我怎么换?”顾随一个机灵,猛地惊喜,求救地看向苏云七。 “你什么准备也没有?”苏云七反问。 “要准备什么?”像苏云七这样的准备?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 “蠢死了,九皇叔怎么能容忍,你这样的手下!”苏云七狠狠地瞪了顾随一眼:“你出门做坏事,一点准备也没有,就不怕被人套麻袋打了!” “我这不是,没想到……王妃你这么狂嘛。” 苏云七也知道,她做的事,会被人套麻袋打呢! 100弱小又无助 嫌弃归嫌弃,苏云七还是利用,手上有限的资源,给顾随变了一个妆。 顾随没有带备用的衣服,苏云七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中衣,挑了挑手指,示意他把外套脱下,而后…… 用药水,将手中的脂粉化开,拿帕子沾着化开的脂粉,直接在顾随的中衣上作画。 顾随一脸震惊,两脸呆滞,三观……勉强还在! “这行吗?”顾随看到自己身上,深一道、浅一道的红色,不忍直视。 这么丑,真的不会,更引人瞩目吗? “你还有选择吗?”苏云七涂抹完,左右扫了一眼,看到有一户人家开着窗,而很巧那间房是书房,笔墨摆在那里。 苏云七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单手撑着矮墙,翻了过去。 “王……”顾随瞪的,眼珠子都快收不回来了,好在他理智还在,知道现在不是嚷嚷的时候,刚喊了一个字,就连忙捂住了嘴。 “过来!”不多时,苏云七就拿着笔与墨台,翻着墙回来了,她朝顾随招了招手。 顾随很想逃离,可看到苏云七那张不同于平常的娇眉脸蛋,又硬着头皮上前了 就像苏云七说的,不行也得行呀,他没有别的选择。 被苏云七折腾,总比被皇上的抓到好吧。 他顾随,可是九皇叔身边的一号心腹,要是落到皇上手里,皇上为了撬开他的嘴,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为了小命,他只能……从了苏云七。 顾随走到苏云七面前,闭着眼睛道,一副忍辱负重样:“王妃,你动手吧。”不管变成什么样,他都认了。 苏云七没好气的,给了顾随一个白眼:“搞得我像是,强抢良家少男的恶女似的,你当我愿意,为你耽误时间。你知不知道,我停下帮你的时间,都是在耽误我逃命的时间,影响我活命的概率。” “王妃,我错了。”顾随迅速滑跪。 苏云七哼一声,利落地提笔沾墨,在顾随身上的中衣,肆意地挥洒…… 顾随能感觉到,墨汁渗过衣衫,沾到了皮肤,不是很舒服,但还能忍受。 顾随在心中默数着…… 本以为,需要很久,不想才数了一个开头,苏云七就道:“好了。” 这么快? 顾随心惊,倏地睁开眼,就看到…… 他纯白的中衣,在苏云七的挥墨下,变成了一件带着水墨写意,又带着江南秀丽的雅致长袍。 尤其是袖口、衣领与衣摆处,墨色、渐变的红与白色相映生辉,交织成独特的花样。 顾随本以为,苏云七会把他的外衣,弄得普通又不起眼,甚至都做好了,被墨染黑全身的准备,没想到…… “王妃您这一手,可真漂亮!”顾随觉得,事后他可以让王府的绣娘,就按苏云七给他画的这个花样子,做一套长袍。 “系上腰带,把头发拆了,等我出来。”苏云七并没有,因顾随的赞美而动容。 她收回笔,单手撑着墙头,再次翻了回去,并将手中的笔与墨,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顾随刚系好腰带,解开发髻,苏云七再次跃了起来:“把外衣给我。” 顾随不敢废话,乖乖奉上。 苏云七边走边展开顾随的衣服,取下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对着自己看中的部位划下去,便将顾随的外衣,划成一道道长条。 “蹲下。”苏云七将需要的长布条搭在手上,破烂的外衣塞回给顾随。 顾随老老实实地,蹲在苏云七面前。 苏云七用长布条,将顾随的长发束起,而后从头上,取下一枚金丝编成的发簪,拆开,恢复成金丝线的样子。 苏云七手指灵活地,将金丝线缠在发带两侧。 于是,前一秒还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发带,一下子变得“贵重”了起来。 “起来!”给顾随梳好发髻,苏云七又用布条,编了一个荷包状的小挂件,挂在顾随腰间。 顾随老老实实地起身,任由苏云七摆弄。 苏云七手上,还有两根长布条。 两根布条的花样相近,苏云七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在长布条上,而后蹲下来,将长布条缠在了顾随的鞋子上。 布条缠在鞋子上,纹丝不动。 顾随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手中的小药瓶,显然是想要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 苏云七没有给他机会:“别乱打主意。” 顾随一脸失望,但什么也不敢说。 苏云七又让顾随蹲下,而后…… 拿出眉条和余下的脂粉,以最快的速度,给顾随上了一层妆。 一层白的,特别显肤色的妆。 脖子、耳根一处都没有放过。 上妆时,两人不免靠近…… 闻着苏云七身上的香气,感受到苏云七的双手,在他脸与脖子上游走,顾随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苏云七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加快的速度,并催促顾随:“把手拿出来。” 萧王府的人都是从军的,顾随是九皇叔的幕僚,做的是文职类的活,但人常年呆在边疆,风吹日晒的,真看不出哪里像个文臣。 想要让皇上的人,认不出他们,自然是做出有极大的反差,把他们化成,皇上的人,完全想象不出来的样子。 苏云七给自己的定位是,妖娆的风尘美人,而顾随…… 苏云七倒是有很多想法,奈何条件有限,只能尽量把顾随,打扮成一个风流公子。 如此两人走在一起,走在大街上,虽引人注目,但也不突兀。 顾随虽然黑了一点,高壮了一点,但底子还不错,把肤色弄白,眉毛再修细一点,唇再画得红的一点,看上去还挺像一回事的,至少苏云七就很满意:“可以!勉强配得上本姑娘了。” 顾随刚站起来,听到苏云七的话,差点又给跪下了,弱小又无助地道:“王妃,你饶了我吧。我不配,真的不配,一点也不配。” 这条小巷里,看着只有他与苏云七两人,实际上…… 还有暗卫呢。 这小巷发生的事,暗卫一定会向九皇叔禀报。 苏云七摸他脸就算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九皇叔肯定能理解他,可这一句,他配得上苏云七,就很要命了,要知道…… 101会被打的 不管九皇叔喜不喜欢苏云七,苏云七都是九皇叔,明媒正娶的王妃,是萧王府的女主人。 他配得上苏云七,那九皇叔…… 咳咳…… 就算他是当事人之一,就算他什么也没有做,也觉得…… 九皇叔头顶,有点绿。 顾随觉得这是个严肃问题,必须严肃地对待,他得严肃地跟苏云七讲清楚,下次可不能这么坑他。 然,顾随正要开口,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他们往这边走了,找仔细一点,别让他们跑了。” “快走!”苏云七脸色陡变,迅速处理掉顾随的外衣,拉着顾随就朝巷外的大街走去。 什么配不配,严肃不严肃的,在生死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此时,已是黄昏,白昼与黑夜交替之际。 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正往家赶。 两边的商铺也纷纷打烊,小二将门板顶上,关上铺门。 热闹的街市趋于平静,光明亦缓缓向黑暗渐变。 然,有一处却与之相反。 在一片昏暗静谧中,一座高楼倏地亮起灯光,一辆辆马车,三五成群的富商、书生结伴而行,纷纷朝那座高楼走去…… 苏云七与顾随的目的地,也是那座高楼。 顾随这才明白,苏云七为何把自己打扮得那么娇媚风情,又把他打扮得这么花里胡哨的,可是…… “王妃,这不太好吧?”顾随看着搂着他胳膊,半依在他怀里的苏云七,本就绷紧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后背一片汗湿。 “给我放松一点,自然一点,要是露出破绽,让皇上的人发现,把我抓去了,我一定先宰了你。”苏云七面上笑容不变,可掐顾随的手,却一点也不惜力。 顾随疼得都扭曲了,可在苏云七的提醒下,还要笑…… 两人相依着,朝街头的高楼走去,身后…… 身着佩大刀,着轻甲的禁军,正横行于街市,一双双鹰眼四处张望,看到相似的人就冲上前:“这个……不是!” “这也不是……” “都跟我盯紧一点,别让人跑了。” “四周都查一查,看他们躲哪里去了。” 禁军一出现,在街上行走的普通人,纷纷避退到两旁,不敢挡对方的路。 顾随与苏云七也不例外。 而后…… 顾随就看着,禁军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甚至,走过的时候,还盯着他们多看了两眼。 顾随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就差在脸上写“我很心虚”几个字。 禁军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顾随觉得,然,就在这时,苏云七突然扑到顾随的怀里,带着哭腔道:“公子,奴家好怕怕呀。” 我去,这什么鬼语调。 顾随一个哆嗦,本能地想要推开苏云七,可刚碰到苏云七,手就被苏云七给握住了:“公子……” 那娇媚带着颤音的撒娇声,任谁听了都无法不动容,都想把人抱在怀中好好安慰,顾随…… 他听了,只觉得脖子发凉。 他觉得,他的小命要保不住了。 “你别怕呀。”顾随带着哭腔,颤声安慰。 他比苏云七还要怕,苏云七信不信? 而且,苏云七是假怕,他是真的怕,怕…… 九皇叔四十米的绿色大刀,对着他的脖子砍下来! “没种的软蛋!”禁军看着顾随,抱着美人还瑟瑟发抖,鄙夷地斜了他一眼,傲慢地走了。 路人瑟瑟发抖,不敢发言。 顾随亦是红着眼睛,一脸悲愤,同样不敢言语…… 啊啊啊啊……他好怕呀! 他真的不是故意,抱住王妃的。 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禁军一走,被挤到路边的人,就像被关久了,出来放风的犯人,一个个比先前还要恣意夸张,放浪形骸地拿顾随打趣道:“小哥,那差爷说得没错,你确实太软了,你这样的,还学人出来找女人,你能降得住你怀里的女人吗?” “哈哈哈……就是,这小春楼的姑娘,不仅认银子,还认人呢。你这么胆小,小春楼姑娘,可看不上你。” “我……”顾随正要解释,埋首在他怀里的苏云七,就一把将顾随推开:“你有了我还不够,居然还要去小春楼,我不理你了。” 话落,苏云七扭头就跑。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顾随慌乱间,也不知要怎么称呼苏云七,结巴了一句,见苏云七跑了,立刻追了上去。 “哎哟,这小子有意思……带个姑娘在身边,还要去小春楼。” “这小子艳福不浅呀,刚刚那姑娘长得可不一般。” “就是不太懂事了,这些小娘们都喜欢专一的男人,可不喜欢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就是,锅里的也是咱们的……吃下这碗再盛一碗就是了,何至于吃着碗里的,去惦记锅里的。” “走走走,小春楼听曲去……今晚我请客,给各位兄长压压惊。” “走走走……” 没了禁军盘问,那些个要去青楼的富商、书生,勾结搭背,高声大嚷。 很快,整条街就热闹了起来。 “王妃,我们接下来去哪?”顾随与苏云七混在其中,还是有一点显眼的。 这时候,街上皆是男子,几乎看不到女子,苏云七走在人群中,就显得异常突兀。 “本来想混进青楼的,现在盯着咱们的人太多了,这么混进去太显眼了。” “这个时候回去,肯定也不行,这群禁军到处找我们,难保不会派人,蹲在萧王府外等我们。” “你们萧王府,在京城有什么产业?酒楼、青楼、客栈都成,咱们先去你们名下的产业避一避。”苏云七以扇遮脸,借着跟顾随说话。 顾随暗道不好,硬着头皮开口:“王妃,首先,萧王府是您和王爷的,不是我们的……然后,咱们萧王府,在京中没有产业。” 苏云七美目一瞪:“你玩我?” “王妃,真没有……是真没有。”顾随连连摇头,举手做发誓状:“我发誓,真没有。” “你们,还真是没用。”苏云七气死了。 说好的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皇叔呢? 九皇叔特么,就只有一个名头呢! 顾随可怜兮兮地赔着笑脸,不敢反驳半句。 实话…… 今天跟着苏云七走了一圈,他也觉得他们挺没用的。 不仅仅是他,九皇叔也…… 算了! 不能说主子的坏话。 会被打的…… 102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天色暗下来,整个皇城都归于宁静,而等到夜晚,所有的铺子都会关门,街上也不会有人行走。 他们二人要不找地方躲起来,很快就会暴露。 至于路边的客栈、酒楼? 苏云七看了一眼,正冲进酒楼、客栈搜查的禁军,再次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青楼。 片刻后,苏云七眸光微闪:“行了,我有办法了,你跟我走。” 苏云七朝顾随打了一个响指,勾勾手指,示意顾随跟她走。 顾随满脸疑惑,很想问一下,苏云七有什么办法,可看苏云七顶着一张娇媚的脸,面上笑得灿烂,实则眼神平静,没有一丝笑意,默默地闭上了嘴。 世人都道,他顾随是笑面虎,乃是九皇叔座下第一狠人,宁可得罪宋宴,被宋宴打一顿,都不能得罪他顾随,可依他看…… 他这个第一狠人的名头,得易主了。 哦,也不是,他还是九皇叔,座下第一狠人。 苏云七是九皇叔身下,唯一的狠人! 顾随自个想着发笑,暗自咂摸,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打算回去后,就跟宋宴分享一下,他这个“高明”的笑话,然…… 下一秒,顾随就笑不出来! 苏云七把他卖了,卖到青楼! “王……不是,不是……你这是要干什么?”顾随目瞪口呆的,看着苏云七熟练的,咬银子的动作,整个人都傻了。 王妃怎么能把他给卖了呢? 这是青楼呀。 “卖你呀,你不是签字画押了吗?”苏云七斜了顾随一眼,一副理所当然样。 “可是,可是……我,你不能不要我呀,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呀。”顾随哭兮兮地,拽着苏云七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道:“王妃,你这是搞什么呀?”不是找地方躲藏嘛,怎么把他卖到青楼了,而且…… 他一男的!男的! 要卖,也不应该是,他把苏云七卖到青楼吗? 后面的话,顾随没有说出来,但是…… 苏云七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云七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用力甩了一下衣袖,把衣袖从顾随手中拽回来,顶着一张娇艳的脸,无比冷酷地道:“随郎不是说……愿意为十娘做任何事,愿意为了十娘牺牲一切嘛。怎么,当年,你能把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愿意为你牺牲一切的婉姐姐卖了,我就不能卖了你吗?” “什?什么?”顾随两脸懵逼。 什么婉姐姐呀? 这是哪出戏码呀,他没有戏本呀。 王妃,你不能临时发挥呀,我跟不上呀。 顾随又急又慌,嘴巴张张合合老半天,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是沐婉卿的妹妹,你当年骗我姐姐与你私奔,把我姐姐卖入青楼,害得我姐姐惨死……怎么,只许你周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 苏云七冷冷地看着顾随,一脸痛恨厌恶,眼中还隐隐沁出愤怒的泪水。 顾随整个人都麻了…… 要不是知道,他叫顾随,也不认识什么姓沐的姑娘,他都要怀疑苏云七说的是真的。 无他…… 太真实了! 真的,让他无法反驳。 “行了,刚来的人……都无法接受自己被卖的事实,训几天就好了。”在顾随惊呆了之际,青楼的老鸨站了出来,指着青楼的打手,颐指气使地道:“你们几个,把人带下去,先饿他个几天,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不,不是……我没有……你们不能这么对我!”顾随被打手按住,拖着往里走,才反应过来,连忙挣扎求救。 想到苏云七刚刚的自称,顾随连忙道:“十娘,十娘,你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要做梦吗?我为了这一刻,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救你。”苏云七双手环抱,冷冷地看着顾随,眼中满满都是厌恶。 有那么一刻,顾随慌了…… 他总觉得,苏云七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 真的厌恶他,要把他给卖了。 【我一定是疯了!】 顾随脸色发白,连连摇头…… 他的表现,正好契合了,被卖却不能接受风流书生样,可以说是十分地完美了。 至少苏云七就很满意。 当然,青楼的老鸨更满意。 花那么几两银子,就买了一个俊秀的小书生,还是一个外地来的,自愿签字画押签的卖身契,不用担心有人闹上门。 有人闹上门她也不怕,她上头有人! 当然,最让她心动的,还是这个一看就资质不凡的姑娘,要在她这挂牌。 顾随一被拖下去,老鸨就迫不及待地道:“姑娘,你真的要在我这里挂牌?” 苏云七重重点头,一脸仇恨地道:“我要亲眼看着那狗男人,生不如死地活着!”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我在青楼这么多年,见多了男人把妻子、相好、女儿给卖了,你还是第一个,把相好骗到青楼卖掉的女人,”老鸨高兴地眼睛缝都看不着了,一脸赞赏地道:“我就欣赏你这样。” “我也挺欣赏我自己的!”苏云七点头,朝老鸨回以一个得意的笑。 这老鸨人不错。 不愧为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就是有胆色。 连男人都敢买,可见这青楼……也是很卷的。 “你这姑娘对我胃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姑娘,你今晚是先休息一晚,还是先登台试试水?”老鸨贪图苏云七低价卖的男子,更贪图苏云七提出的,在要她的楼里挂牌出道,但这也不妨碍,老鸨欣赏苏云七。 因为欣赏、敬佩,是以老鸨不介意,卖苏云七一个好。 “那就先试试水吧,我也想知道……这京城的青楼,与江南花舫,有什么不同呢。”苏云七红唇轻笑,带着勾人摄魄的风情,老鸨看得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兴奋地脸都红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个好苗子!我都不想你就这么草草出来露面了,要不咱们造个势,争一争京城头把交椅?” “只是试个水,也不一定要露面。”苏云七漫不经心地,跟老鸨说着话,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 她听到了,一队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如果她没有猜测,这应该是…… 103有利用价值才安全 禁军在全城搜人了! 看样子,皇上要抓到他们的决心很大。 一确定,他们还没有回到萧王府,就派禁军全城搜查。 不过,苏云七没那么脸大,认为皇上这么大张旗鼓派人搜查,是为抓她。 皇上要的人,大概率是九皇叔的心腹顾随! 顾随知道九皇叔太多的事,且人人都知道,顾随是九皇叔的心腹,要是…… 顾随站出来,指认九皇叔什么,九皇叔就完了。 “啧啧啧……果然,玩政治的果然都脏呀。”苏云七坐在老鸨安排的房间,悠闲地喝着茶水,等下人给她拿衣服过来换。 要上台试水,自然要好好装扮一下,哪怕是装的,也得装得像,装出效果来,不然人家凭什么庇护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会是第一个被放弃的,这个道理她很小就懂了。 “姑娘!”衣服很快就送上来了,是一件蓝色的纱裙,不透也不露,反倒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端庄与纯真。 这老鸨还真是,有一点意思。 她顶着一张妩媚风情的脸,却做端庄纯真的打扮,这极致的反差…… 啧啧啧…… 不是浸淫风月场数十年的老手,都真抓不到这个精髓。 苏云七从善如流的,换上了老鸨命人拿来的衣服,而后对着镜子,将脸上的妆容描深了一些,务必让自己这张脸,看上去更加地风情动人。 化好,对着镜子看了看,苏云七极为满意。 此时的她,就像是某方面张力满满的男子,穿着白衬衫,眼神干净纯真的样子。 别人喜不喜欢,她不知道,但她看了,就很满意。 不仅仅是好看,主要是…… 跟原本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顶着这张脸,别说那些禁军了,就是她那渣爹来了,也认不出来。 “好,好,好,姑娘这底子果然好呀。”老鸨不知何时进来了,看到有着大家闺秀气质,却又拥有狐狸一般勾人眼神的苏云七,两眼放光,围着苏云七不断称赞起来。 苏云七站在原地,落落大方地任由老鸨打量。 老鸨越发地满意了。 做她们这行的,不怕脸蛋不够美,就怕自命清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一味的追求自己得不到的。 眼前这姑娘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份,不仅清楚自己的处境,还有一股劲儿,这样的人要是捧不红,她就不配在这风尘地呆下去了。 “对了,不知姑娘打算,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入了这风尘地,就是另一段人生了。 很多姑娘都会重新取个名,跟过去告别,也意味着过去那个干干净净的自己死了。 老鸨这么问,也不意外。 “十娘!杜十娘,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管是过往,还是现在,甚至是未来,我杜十娘都敢作敢当。”苏云七一脸倔强地开口。 “不改名,会不会惹麻烦?万一那个书生的家人,找来了呢?”老鸨问道。 “放心,他没有家人了,不然我也不敢把人卖了。至于他的朋友?想来……过了几天,就算他的朋友找上来,他也没有脸认,不是吗?”苏云七勾唇轻笑,妖媚又纯真。 老鸨直接看得失神了,紧接着大乐的打趣道:“哎哟哟……十娘你这魅力,可别在我身上散发。你要散发呀,就去外面,对着那些大老爷们散发。” “那些人,他们配吗?”苏云七眼神一挑,带着贵女独有傲慢,透着一股冷冽不可侵犯的姿态。 “绝!绝了!”老鸨拍手就好:“对,就是这样!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卖不起价,咱们呀……要奇货可居!” 如果说,一开始老鸨只是看好苏云七,觉得她能在风月场闯出势头来,现在就是肯定了! 她可以肯定,眼前这女子,必然能在京中扬名。 她要赚发了! “快,去取一张面纱来,这奇货呀,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看到。”老鸨越看,越觉得苏云七这张脸,虽不是绝美,但有着绝色美人都没有的气质。 老鸨殷勤地问道:“对了十娘,你等会要表演一点什么?” “舞剑吧。”青楼的女子能表演的,除了弹琴、跳舞也没有别的。 弹琴、跳舞她都不会,舞剑……她不会跳舞,但她会用剑,还会打军体拳,结合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苏云七心里有一点点慌,面上却是稳得一批,自信得很。 老鸨多一句都没有问,立刻让人拿来未开锋的轻剑,让苏云七先熟悉一下:“两刻钟后登台,可以吗?” “可以。”苏云七掂了一下剑,觉得这个分量自己能接受,有两刻钟的时间,也足够她瞎编一段剑舞了。 剑舞嘛,反正就是剑耍起来好看就行了,她应该可以做到。 苏云七在心中默默盘算,一脸淡定地把老鸨送走,也把老鸨留下来陪她的丫环赶到了门外。 她要一个人练! 老鸨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担心苏云七临时跑掉,但见苏云七并不排斥,她安排打手在外面守着,又安心了一点。 她就不信,这么一个弱女子,能从楼子里逃出去。 两刻钟很快过去了。 苏云七也把剑招练熟了。 感谢她身上好看又飘逸的裙子,让她随便转圈圈都是美的。 拿着剑稍稍舞出几个剑花,就显得又美又飒,完全看不出是外行。 “十娘准备好了吗?到你了。”老鸨对苏云七十分重视,尤其重视她的第一次亮相,亲自过来叫苏云七。 打开门,看到苏云七还在,老鸨的笑容更大了。 很好,这姑娘没有逃跑的意图,值得她好好栽培,也值得她护一护。 “好了!”苏云七将长剑收到身后,拿起一旁的面纱带上,主动往外走:“我们走吧。” 苏云七穿得端庄,眼神娇媚,步伐却大开大合,颇有几分不爱红妆还武妆的飒爽劲,比之先前的娇媚与端庄更加的复杂与迷人。 老鸨两眼放光,看苏云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巨大的金元宝,还是会发光的那种。 苏云七发现了,勾唇轻笑…… 她现在展现出来的价值越高,禁军过来搜来,老鸨保她的意愿就越强…… 104被下药了 老鸨想保持苏云七的神秘感和高级感,并没有废话连篇地介绍一大堆,只神神秘秘说了一句:“各位大人今天有福了,我们楼里的王牌,今晚要为大家献舞,还请各位大人……好好欣赏。”就退了下去,把台子交给了苏云七。 苏云七半点也不怯,大大方方的走到台子正中间。 “啪!” 整个台子突然间暗了下来,紧接着一道光束,从上而下,打在苏云七身上。 此时,整个台子全都是昏昏暗暗的,所有伴乐的人都隐在昏暗不明的角落,唯有苏云七周身光芒闪闪。 只这一个小动作,就将台下所有看客的目光,拉到了她身上。 没办法,实力不够,只能灯光来凑了。 “好!” “好!”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好,台下那些看客纷纷跟着叫了起来。 老鸨看到这一幕,暗道成了! 苏云七也没有拿捏,光线落下来,将众人的目光,拉到她身上后,她就舞动手腕,以绝美之姿将长剑亮了出来,而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云七云淡风轻地舞着剑,舞得飘逸,舞得专心,完全不受周围人视线的影响,可以说是十分的稳了。 便是底下人叫好,苏云七也无动于衷,只淡定地舞着自己的剑,不经意间就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 男人都有劣根性,希望端庄自重的妻子妩媚风骚;坠入风尘的女子傲骨矜持。 苏云七的神秘与冷傲,便符合了他们,对风尘傲骨女子的追求,可不就疯狂地叫好嘛。 苏云七一边舞动手中的剑,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至于底下的看客? 苏云七压根,就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很快,曲音变急,音调变高,一曲临近尾声,苏云七挽了两个漂亮的剑花,正准备收剑,突然…… “嘭”的一声,青楼的门被撞开,琴音戛然而止,一群全副武将的禁军,如同饿狼一般冲了进来,高举长剑指楼中众人:“所有人都不许动!” “军,军爷,出什么事了?”底下叫好的人,像是被勒住了喉咙的鸭子,一个个错愕地愣在当场。 苏云七收到一半的剑,也硬生生地顿住,看着突然出现的禁军,暗道大意了。 琴曲声太吵闹了,她完全没有听到,禁军的脚步声。 不过也好,没有准备的错愕与惊讶,是演不出来了。 苏云七仍旧保持着,剑要收不收的动作,像是吓傻了一样。 老鸨上前交涉,却被为首的禁军直接推开:“把所有人都赶出来,仔细搜!” “是。”禁军得令,如同虎狼一般朝青楼内部冲去。 老鸨重重摔在地上,脸色发白,强撑着站了起来,小心地陪着笑:“军爷,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这楼子,背后也是有人的,你这么折腾,我们还要怎么做生意呀。” “有刺客刺杀皇上!怎么,你背后的人,比皇上的安危还要大?”为首的禁军一个冷眼扫过去,一点面子也不给。 “不敢,不敢,军爷您请便!”老鸨吓得连连摇头,退到一旁,不敢再问。 楼里的客人,原先还骂骂咧咧的,听到这话也一个个闭嘴,配合至极。 很快,楼里所有人都被带了过来,将原本宽大的大厅,挤得满满当当的。 苏云七也与琴师们,被带到了光亮处。 苏云七仔细看了一眼,没有发现顾随,暗自松了口气。 在皇上的人眼中,她与顾随是一起的,他们没在楼里找到顾随,楼里的老鸨要不刻意指出,她与顾随是今天突然出现的,就凭这些禁军,绝不可能认出她。 果然…… 禁军一个个查看过去,到苏云七这里时,见苏云七蒙着面纱,粗暴地将她的面纱扯下,看了一眼就掠过去了。 倒是几个离得近的嫖客,看到苏云七面纱面的容貌,惊呼了一声。 不过只一声,就被禁军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有动作。 很快,所有的人都查完了。 没有找到他们要的人,为首的禁军脸黑得很,把老鸨叫了过来:“你们这今天,有没有一男一女来过?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进来?” 一男一女? 老鸨心里咯噔了一下,强忍着不去看苏云七,竭力保持冷静:“军爷,我们这地方女人倒是不少,可哪有女人会踏足这地方。至于可疑的人……人都在这里了,都是熟客,我也没有看到什么生客。” 楼里的客人也怕惹事,连连吩咐:“是,是,是,我们都是经常来的老客了,都是熟人,没有生人。” 为首的禁军扫了一眼,而后背对着众人,拿出一幅画相,展开给老鸨看:“这两人,见过吗?” 老鸨看到画相上的一男一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没有见过!” 苏云七亦是暗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一关过去了。 “这两人,见过,立刻上报!” “这里所有的人……今晚哪都不许去。敢走出这扇门,直接处死!” 为首的禁军没有找到人,也没有把时间,浪费在青楼,收起画相,留了一小队人守在外面就走了。 禁军一走,整个楼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有几个胆小的,直接瘫坐在地上不敢动了:“这出什么事了,怎的这么吓人。” “谁知道呢,说不让走出这扇门,我们也没地方可以打听。” “幸好这是在楼子里,这要在外面,不让回家,可不得熬死人。” “赶紧的,给爷唱个曲压压惊,刚刚可吓死爷了。” “再来两壶酒!” 一众嫖客惊吓过后,见外面的禁军并没有管他们,一个个又放开了,高声嚷嚷了起来。 老鸨吓得不轻,可做这行的,只要没死,客人砸钱,那就得满足客人的要求。 老鸨强自镇定,立刻安排了起来。 苏云七则趁乱,悄悄地回了房。 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压惊,也就没人有心思,管她这个王牌。 倒是有几个色胆包天的提了起来,可老鸨这会正心惊肉跳的,随便敷衍了两句就带了过去。 把外面的客人安顿好,老鸨想想还是觉得不对,避开众人去找苏云七。 而此时,萧王府的暗卫,也紧急找上了苏云七。 “王妃,王爷被下药了!” 105只要你 “九皇叔被人下了药,关我什么事?” 苏云七被暗卫吓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 “是媚药,药效极为霸道,老大夫说,人扛不过去,如果不解决的话,会血管爆裂而死。朴神医也中了同样的药,为了活下来,朴神医自宫了。”暗卫语速飞快地说道,上前就要去拉苏云七:“王妃,来不及了,你快跟我走。” “萧王府没有女人吗?既然这么紧急,找个人给九皇叔解决就是了……给九皇叔下药的是朴仙慧吧,让她去解决也行。”苏云七再度后退,避开暗卫的手。 她这个时候回去,那不是送上门找……咳咳,好姑娘不说脏话。 “王府有女人,可王爷不许任何女人靠近……有一个婢女要爬床,刚进屋就被王爷命人丢了出去。”暗卫急忙解释,再次请求:“王妃,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再说……王爷的情况紧急,等着您救命。” “停!”什么叫等着他救命。 她可背不起,九皇叔的命。 苏云七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双手交叉至于胸前,拒绝意味明显:“外面就是禁军,我没法脱身……既然九皇叔情况紧急,你立刻赶回去回禀,叫九皇叔别忍着。” “可王爷说,只要你!”暗卫急得眼睛都红了。 苏云七也很生气:“什么叫只要我,要没有我呢,九皇叔就活活忍到,血管爆裂吗?他明知道,朴仙慧要给他下药,他居然还蠢得中招,中招来就来找我,我欠他的吗?” 她回去干吗? 回去在整个王府的注视下,陪九皇叔上……床嘛! 她不干! “王爷中药的事,手下稍后再跟您解释。王妃,当务之急,是请您立刻跟手下回去,王爷等不了太久。”暗卫再次急切的催促,语气比之前冷了许多。 苏云七知道暗卫不耐烦了,压下心中的暴躁,强自镇定地道:“外面有禁军,我现在回去会打草惊蛇,你让九皇叔想别的办法。” “这些属下都会解决,不劳王妃你操心。王妃你只告诉属下,你是回,还是不回?”暗卫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连敬语都省了。 “我要想一想!”苏云七的脑子飞快地运转,想要寻找应对之策,却悲哀地发现…… 如果暗卫要硬来,她根本没法跑。 跑出去,闹出动静,引来外面的禁军更惨。 可被抓回去,顶着全王府的视线,被九皇叔…… 不行! 她只要一想,就觉得无法忍受。 “王妃,想好了吗?”暗卫冷着脸逼近,背对着苏云七,暗暗打了一个手势。 “王妃,事急从权,得罪了。” 屋梁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落到苏云七身后,从背后给苏云七一记,直接将人打晕。 “你……”晕倒前,苏云七只恨自己腿短,更恨自己武力值不高,只恨自己警觉心不够,更恨外面的禁军! 要不是那群狗禁军,她何至于被九皇叔的暗卫带回去,给九皇叔当人形解药! 好气哦! …… 暗卫背上苏云七正要走,却不巧的,遇到前来找苏云七的老鸨。 暗卫没给老鸨发声的机会,将人打晕,丢到假山后,而后…… 在苏云七住的小院放了一把火,制造一场骚乱,引开禁军的视线,就趁着骚乱背着苏云七离开了。 暗卫把苏云七背到王府时,九皇叔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为了抵抗身体的本能,为了缓解药性,九皇叔不得不自残。 隔着门,老大夫都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看到暗卫背着苏云七回来,老大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开门:“快,快送王妃进房。” 幸亏苏云七此时昏迷不醒,她要醒着,她一定会吐血。 萧王府的这些人,压根没有把她当人。 此刻,在萧王府这些人眼中,她只是一味行走的解药。 “王爷!” 暗卫背着苏云七进房,就看到九皇叔白衣染血,双目赤红地坐在床上。 九皇叔全身通红,长发披散,整个人透着一股邪气,气息也变得急切混乱,显然是被那药折磨得不轻。 可暗卫知道,他们家王爷此时还是清醒的。 “她不愿意?”九皇叔开口,声音嘶哑暗沉,无端带着一股诱惑的气息。 暗卫不敢说是,低头道:“事情紧急,属下来不及跟王妃解释太多。” “交给本王,你们滚!”九皇叔伸手,将苏云七接了过去。 软玉在怀的刹那,九皇叔险些轻逸出声…… 苏云七果然是他的解药。 九皇叔抬手,拨去苏云七脸上的碎发,低头看着她那张,不同于往的娇艳脸庞和红艳的双唇,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暧昧的充满性……张力的气息,在二人之间蔓延,整个屋内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 暗卫离去时,不小心看到一眼,吓得一哆嗦,速度更快了。 刚走屋子,将门关上,就听到九皇叔又道:“所以人撤离,不得靠近凌霄院半步。” “是。”屋外很快就传来,整齐的撤退声。 人一走,九皇叔就将苏云七弄醒了。 苏云七睁开眼,看到九皇叔放大的脸,整个人都炸了:“你……” “一人一次,很公平。” 然,不等她有动作,九皇叔就凶狠地吻了下去。 “唔……”苏云七用力挣扎,用脚踹向九皇叔,身体却突然凌空一转,直接摔进了床里。 下一秒,九皇叔直接压了下来,红着双眼,带着浓浓的情欲开口道:“别闹,本王……忍不了了。” “你……”忍不了,关我什么事! “没有骗你!”苏云七刚开口,九皇叔就握在她的手往下,带着她的手上下滑动。 苏云七的脸,瞬间爆红:“你不要脸!” 九皇叔喘着粗气:“你乖一点,配合一点……本王便不跟你计较,上次你给本王下药的事。” “事情都结束了,你计较又能怎样。”苏云七吞了吞口水,身体往里一缩。 九皇叔的话很让她心动,可想了想手上的分量,还有九皇叔这副被折磨得快要疯了的样子,苏云七觉得…… 这事,不行! 她……会死的。 死在床上! 106一袭白衣压海棠 九皇叔根本没有给苏云七说不的机会,手指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指尖轻轻一挑,就将她的衣服解开了,而后俯身向下,将苏云七压住:“一人一次,公平。” “公平你妈,给老娘松开!” 苏云七气炸了,趁九皇叔动手之际,一把锁住九皇叔的喉咙:“信不信我掐死你!” 哪有什么公平,上一次痛死她了,她整个人差点没被撕裂开,她一点也不想再来一次。 “好姑娘,不许说脏话。想要本王的命,你试试。”九皇叔连脸色都没有变。 没办法,他的脸已经红到极致,就连双眼也是红彤彤的,再憋着气,也红不到哪里去。 两人靠得极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脖间,苏云七只觉得身上也跟着燥热了起来,气得大骂:“你……你混蛋。” 苏云七咬牙用了一下力,却发现自己真没有办法,单凭一只手掐“死”九皇叔,不得不放弃:“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她是萧王妃没错,可萧王府又不是,没有别的女人,九皇叔就非她不可了。 这要是没有娶她呢,九皇叔是不是也要学朴神医自宫。 他妈的,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到九皇叔。 上一次,就把她弄了个半死,这一次的药效,明显比上次更强,九皇叔这是要她的命。 “你是本王的王妃,这是你的义务。”九皇叔的声音更哑了,眼神也透着几分迷离:“苏云七,本王的自制力再好,也是有限度的,你尽快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你放开我。”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她当然不愿意了。 先不说痛不痛,她能不能承受的问题,就他们俩这关系……这一觉睡下去,不是更尴尬。 “看样子,你确实想清楚。”九皇叔全身肌肉鼓起,通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苏云七,仿佛要将苏云七给吃了。 他再次俯身,将苏云七压得更紧:“你看,本王控制不住了。不想受伤,你最好配合一下。” 苏云七用力挣扎:“我配合你……” “好,你配合本王。”九皇叔吻住苏云七的唇,趁她张嘴之际,霸道地入侵。 “嗯!”苏云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上的男人。 这人疯了吧? 上一次…… 他甚至都嫌弃,她碰到了他。 现在,居然主动亲她。 朴仙慧给他下的不是药,是蛊,情蛊吧! “别怕,本王不会伤害你。”见苏云七挣扎的力度减弱,九皇叔松开了苏云七:“本王会尽量……不伤你,你不要害怕!” 九皇叔裸露在外的肌肤,红得吓人,汗水不断从他额头滴落,喉结亦是上下滑动,一副很是饥渴的样子。 尤其是下身…… 苏云七能清晰地感觉到,九皇叔已经控制不住了,再不发泄,下一秒怕是要炸开。 可就是如此,九皇叔仍旧忍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没有粗暴的伤害苏云七。 苏云七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被九皇叔强迫,哪怕他们已经是夫妻,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九皇叔仍旧强迫她,她铁定会气得杀人,可是…… 事出有因! 九皇叔他中毒了! 并且在这种情况下,还一直在忍着,一直在跟她讲道。 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搭理九皇叔。 她的意愿最重要,只要她不愿意,九皇叔此举就是婚内强……暴! 可是! 九皇叔这个情况太特殊了,而她又好死不死,是九皇叔的妻子。 诚如九皇叔所言,某种程度下,这也算是她的义务。 可她不愿意呀! 啊啊啊……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么复杂的事! 苏云七又燥又气,九皇叔身上不断散发的热气,将她整个人都熏晕了,她觉得,她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不知要怎么办了。 “你离我远一点。”什么伤不伤害的,她才不信。她上次又不是,没有试过。 苏云七气恼之下,给了在她身上点火的九皇叔一爪子,把九皇叔的脖子,抓出数条血痕。 她是没那个力气,一把掐死九皇叔,但抓伤他,却不是什么难事。 “苏云七,你不讲道理。”九皇叔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声音比之前更嘶哑,急切:“上一次,本王让你滚,你可是没滚。上一次,你也没有经本王同意。” “上一次,那是意外。”当时他们两人都中了药,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就算九皇叔,她也没有呀。 “这一次,也是意外。本王无意强迫你,但这一次,你必须配合本王。”九皇叔趴在苏云七身上,鲜红的眸子死死地看着苏云七:“本王死了,你以为,你能活吗?就算能活,又会活成什么样子?” “你威胁我?”苏云七怒了,刚软下来的心,顿时就硬了,冷笑地反击:“我不怕死。” “本王怕死,所以……陪本王一起,好好活着!”九皇叔不给苏云七说话的机会,直接吻了下来。 他算是知道…… 苏云七这人傲气又别扭,再劝下去也没用。 与其想着,用言语让苏云七配合,还不如用另一种办法,让苏云七配合。 九皇叔的吻,与他气势一样,又凶猛又霸道,仿佛要将苏云七整个人,吞入腹中。 苏云七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九皇叔给吞了,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相信本王,本王不会伤害你。” “别怕,放松……交给本王。” 九皇叔的吻,从苏云七的唇一路向下。 他全身通红,身上的衣衫都汗湿了,身下更是像要爆炸一样难受,可就算如此,九皇叔也没有着急,可是强忍着想要发泄的冲动,一点点挑起苏云七的情玉…… “唔……”苏云七被九皇叔吻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踩在棉花上,全身软绵绵,使不出一丝力气。 这个时候别说反抗了,就算她想要配合,都使不上劲。 九皇叔这是给她下了药? 苏云七晕乎乎地想着…… 当九皇叔再也忍不住,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步时,被整个填满的苏云七,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下一秒就被极致的愉悦所取代…… 苏云七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烟花绽放,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大脑兴奋又激动…… 她此刻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尽是九皇叔低沉,充满磁性的闷哼声,身体随着九皇叔的动作而摆布,整个人舒服得……都不想动了。 这种事,原来可以这么快乐的吗? 九皇叔,有一点厉害呀! 她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107举四国之力杀他 等到被九皇叔,折腾得死去活来,全身使不上一点劲,苏云七才知道…… 什么舒服,快乐,都说早了! 她差点,没被九皇叔给折腾死,别说反抗了,连说话都费力,一开口嗓子就是哑的。 她就不能理解了,明明用力的人是九皇叔,为什么累的是她? 眼见天就要亮了,九皇叔还是龙虎精神,苏云七实在抗不住,哑了嗓子问道:“什么时辰了?药效过了没有?可以放过我了吗?” 她真的快不行了,她现在又困又累,给她一个干净安全的环境,她能立刻睡过去。 “丑时左右,药效……”九皇叔顿了一下,看着身下可怜兮兮的苏云七,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芒。 他今晚确实失控了。 因为药效,也因为人。 “药效还没有过呀?”半天没等到九皇叔的回答,苏云七急了,带着哭腔道,声音隐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没了先前的生疏与防备。 她也不想这样,可她跟九皇叔都睡了又睡,熟得不能再熟,实在是生疏不起来了。 “过了。”九皇叔察觉到,身体还有几分燥热,却强自压了下去。 “太好了。”苏云七长松了口气,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九皇叔眼睁睁的,看着苏云七一秒入睡,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么快? 随即,九皇叔又笑了。 苏云七这女人,防备心有多重,他是见识过的。 此刻,毫无防备的在他怀里睡着,是不是说明,苏云七对他毫不设防? 莫名的,九皇叔的心情愉悦了起来。 随即又沉下脸…… 他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高兴? 九皇叔皱眉不解。 就在这时,宋宴匆匆来报:“王爷,又来了一批刺客,四大世家与两位爷派来的人,快要抵挡不住了。” 这已是,是他们拦下的,第七批刺客了。 也幸亏苏云七,从两位王爷与四大世家那里借了一批人,不然他们萧王府,早就被这群死士攻破了。 “知道了。”九皇叔应了一声,收敛心神,单身轻撑床板,一个跃起,飞到屏风后。 苏云七要是醒着,就会发现…… 九皇叔把她给剥光了,可自己身上的衣服,却连乱都不曾乱。 屏风后,水与衣物早已准备妥当。 不过,过了这么久,水已凉了。 九皇叔却毫不在意,将沾满了两人气味的里衣解开,裸露出满是伤痕的上身,拿干净的帕子,将身上的汗渍,而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衣服换好,轻轻一扯,便有一驾轮椅滑了过来,九皇叔从容淡定地坐下,控制着轮椅往外走。 轮椅一到门口,门就自动打开了。 “王爷。”宋宴上前,要给九皇叔推轮椅,就被九皇叔给制止:“安静!” 宋宴愣了一下,目光不经意地,看到床上拱起的一团,瞬间就懂了。 然,不等他收回目光,就收到九皇叔杀气十足的警告:“眼睛不想要,本王不介意亲自动手!” “属下不敢。”宋宴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捂眼转身。 “呵!”九皇叔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控制轮椅跃过门槛。 手一扬,身后的门,自动关上。 “交代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凌霄院。”九皇叔靠在椅背上,双手随意的放在扶手上,双眸微闭,掩去所有的情绪。 “是。”宋宴暗暗心惊,默默地将苏云七的重要性,又提高了一层。 “嘭!” “给我冲,这是萧王府最后一道防线!” “九皇叔正在解毒,无法动武,萧王府无人能拦我们。” “所有人向我集中,杀过去!” …… 主仆二人一出凌宵院,就听到了震天的打斗声,还有刀剑划破皮肉,鲜血飙出来的声音。 九皇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扶手,面上没有一丝变化。 宋宴背挺得笔直,如同出鞘的长剑,周身杀气凛然,随时准备战斗。 “嘭!” 宋宴推着九皇叔出来,一个侍卫正好被死士踢飞出去,摔向九皇叔所在的方向。 宋宴立刻飞身而出,接住对方。 他一出手,暗杀九皇叔的死士,就将注意力放在他……身后的九皇叔身上! “是九皇叔!” “九皇叔来了!” 死士们看到九皇叔的刹那,一个个双眼放光,无视挡在面前的侍卫,也无视侍卫挥向他们的大刀,不要命地往前冲:“一起上,杀了他。” “出来!”九皇叔冷冷地下令,面色淡然的坐在原地,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全然没有把这些拼命的死士,放在眼里。 “是。” “咻”的一声,数道黑影,从九皇叔身后飞出,冲向死士。 九皇叔手上,还藏着一批高手! 死士一脸震惊,却无一人敢退,一个个咬牙硬冲,可萧王府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任凭他们如何凶猛,都无法冲破暗卫的防守,甚至节节败退…… 死士们相视一眼,咬牙后退,看样子像是打不过,准备放弃。 然,就在萧王府的侍卫,以为他们要退走时…… “哔……”一道尖锐的口哨声,陡然响起。 “这阵仗,有点大呀!”一身穿红衣的男子双手抱剑,踏月而来,他飘然落下,手中的剑指向坐在轮椅上的九皇叔:“那个残废,就是我要杀的人?杀这么一个人,还要请本少出手,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左卿,动手!” 杀手榜排名第一的杀手左卿,五年前横空出世,只要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没有完成不了。 自打老牌杀手燕十三,暗杀九皇叔不成,反被九皇叔杀了,就再也没有杀手,敢接杀九皇叔的任务。 杀手左卿,是唯一一个,敢接下这个任务的人。 “咻……”杀手左卿,反手给了说话的死士一剑,语气森冷的道:“本少什么时候动手,轮得到你命令?” “左卿,别忘了你的任务!”死士的同伴,接住了他,咬牙切齿地道。 “这世间,没有本少杀不死的人,急什么。”杀手左卿双手抱剑,嘴里不知何时,叼着一朵花,吊儿郎当地道:“你就是东陵的九皇叔,四国皇帝掏空私库,也要杀死的战神萧天寒?” “左卿!”死士们气得吐血,齐齐瞪向杀手左卿。 这一句话,不是把他们的主子,全都卖了嘛。 “行了,本少动手了!”杀手左卿脸色一冷,将嘴里的花吐掉,而后…… 108樯橹灰飞烟灭 杀手左卿凌空跃起,提剑刺向九皇叔。 他的速度极快,攻势极猛,出剑的角度极为刁钻,哪怕萧王府的暗卫,一直盯着他,一直防备着他,看到他出手,看到他扑过来,可也拦不住他…… 没办法,左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根本就不是人能达到的。 “快,拦下他!” “不能让他跃过去。”暗卫如临大敌,失了平日的稳重,一个个惊声呼喊同伴,可还是晚了! 左卿如同鬼魅一般,以极为刁钻的步法,穿过暗卫的防守,来到九皇叔面前。 没有任何言语,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左卿,一脸肃穆,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让顶着一张娃娃脸的他,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半点凝滞与犹豫,左卿手中的剑,就朝九皇叔刺去了。 九皇叔面色不变,抬手…… “当”的一声响,一道银光闪过,将左卿手中的剑打偏。 然,几乎同一时刻,一支短箭,从九皇叔身后射出,直击要害…… “咻”短箭飞射而至,左卿的剑刚被打偏,短箭逼近九皇叔的后脑,离九皇叔的后脑,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快,保护王爷。” “王爷,小心。” 宋宴与暗卫看到这一幕,急得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大喊,毫不犹豫地,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九皇叔,可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已经逼近九皇叔后脑的短箭。 不过,九皇叔仍旧没有半点波澜,他对于身后突然出现的短箭,似早有预料。 在短箭即将没入后脑的刹那,九皇叔轻拍扶手。 “啪”的一声,椅背上方弹出一块黑色玄铁,正好挡在九皇叔脑后。 当…… 短箭打在黑色玄铁上,只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印痕,就掉落了下去。 “呼!”宋宴与暗卫长松了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隐在暗处的杀手,却是微微皱眉,握剑的那只手的小拇指微动,正犹豫要不要出手。 就在这时,九皇叔突然开口:“杀手魅影!或者,本王应该叫你,左卿的影子。” 什么杀手魅影? 杀手榜有这么一号人物? “左卿,到底怎么一回事?”付出巨大代价,请动杀手左卿的死士们,听到九皇叔的话,皆是面露不解,齐齐看向左卿。 隐在暗处,真正的……杀手榜排行第一的杀手魅影握剑的手一紧,瞳孔不受控制地紧缩:东陵这位九皇叔,居然知道他的存在,这不可能! 不,对方一定是在诈他的,他不能冲动。 杀手魅影小心地控制着呼吸,以免暴露。 左卿自是不可能,给他们任何答复。 左卿只是微不可闻的挑眉,不过下一秒他就恢复正常,持剑刺向九皇叔:“看样子,我低估了你。” 左卿的剑与他那诡异的步法一样,角度刁钻,出剑飞快,寻常人只能挥出一剑,他却能挥出三剑…… 这是天赋,不是凭努力能追上的天赋。而拥有这样可怕的天赋,杀手左卿天生就适合暗杀! 这也是,没有人会怀疑,左卿是杀手榜第一杀手的原因,也不会有人想到,杀手左卿背后还有一人。 但是,九皇叔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四国第一高手! 哪怕,他此刻身中巨毒,双腿残废! 在众人或期待、或紧张、或担心的注视下,九皇叔面色不变,轻松地接下了左卿一剑,云淡风轻地道:“燕十三!” 左卿瞳孔紧缩,死死地看着九皇叔。 “本王保证,三天内杀手魅影的长相,传遍四国。”九皇叔再度开口。 “你无耻!”左卿又气又怒,一张娃娃脸气得涨红,显得更幼稚了。 他飞速举剑,刺向九皇叔,却被九皇叔轻松接住:“你还有半盏茶的时间考虑!” 话落,九皇叔松开手中的剑,同时双手重重一拍轮椅的扶手,一个凌空跃起,将收回剑,后退半步的左卿一脚踹飞了出去,正好摔在暗卫们所在的方向…… 九皇叔坐回轮椅上,轻描淡定地下令:“半盏茶后,杀了他!” “是。”暗卫高声大喊,隐有几分兴奋。 站在后方,等着左卿拿下萧王首级的刺客死士们,不敢置信地惊呼:“怎么会这样?”杀手左卿怎么会失手?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不是说,九皇叔开始解毒,不能再动武吗? 为什么,九皇叔一点事都没有? 到底哪里传出来的错误情报? 一众死士,看着轻描淡写间,就将左卿拿下的九皇叔,一个个惊恐万状,不由自主地后退…… 他们是死士,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刺杀九皇叔,可并不表示他们不怕。 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在九皇叔中毒,不能动武期间动手。 可他们等了这么久,等来的机会,却是…… 他们的死期! 眼前的九皇叔,实力虽不是巅峰状态,但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怎么办? 一众死士飞速的交换视线,而后齐齐点头,咬牙冲了上去……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没有退路了。 今晚,不是九皇叔死,就是他们死。 “杀手魅影,让本王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哀兵必胜! 面对杀气腾腾,抱着必死决心杀过来的死士,九皇叔淡淡地开口,显然胸有成竹。 “你无耻、卑鄙、无耻、下贱、不是人、狗东西……”被暗卫困得无法动弹的左卿,已无法在人前,维护他第一杀手的颜面,气得跳脚大骂。 九皇叔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平淡地看着前方,一双幽深的眸子无喜无悲,如同庙里泥塑的菩萨,并不将世人的生死放在眼里。 杀手魅影躲在暗处,躲在没有光亮的地方。 九皇叔坐在轮椅上,坐在灯光之下。 九皇叔看不到,杀手魅影的表情,杀手魅影却将九皇叔的表情尽收于眼中…… 杀手魅影知道,九皇叔不是在恐吓,也不是在威胁他,而是陈述即将可能发生的事。 他要不出手,不杀了这群死士,左卿就会死在,萧王府暗卫的手中。 左卿骂得没有错,东陵这位九皇叔,真的不做人,真的很狗,真的很卑鄙、很无耻。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 109立于不败之地的男人 九皇叔他…… 还是四国第一高手,手握重兵,权倾天下! 这个男人,没有短板、没有劣势、没有弱点,傲然地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们两个,小小的杀手,可以对付的。 这笔生意,他们亏了,亏得连裤子……不,怕是要把他们自个都亏出去。 杀手魅影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杀气,而后…… 毫不犹豫的现身,拖着剑,迎上冲向九皇叔的死士。 杀手魅影长发遮脸,手拖长剑,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的丧气,给人一种不祥之感。 向来不畏死的死士,在看到杀手魅影的刹那,不由得顿了一下:“杀手魅影?杀手左卿的影子?”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人的存在? 死士们有满肚子的疑问,可此时却无人回答他们。 下一秒,就见杀手魅影,突然提剑…… 而后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杀入死士中。 他一手持剑,一手持短匕。 手起剑落,匕首横扫,他双手同时出招,却是不同的招式,两手互不影响,互不干涉,看着不像是一人在出手,而像是两人分别出手…… 这就很可怕了! 除了双手,同时使用不同的武器杀人外,杀手魅影也不复他魅影的名号,站在人群外,他丧得如同吊丧鬼,给人阴沉不祥之感。 一杀入人群,就如同山魅,诡异飘忽,狠辣果断,一众死士还来不及出手,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倒了下去…… “快,散开!围攻!”派来刺杀九皇叔的死士,都是各国精心训练的精英,对上九皇叔没有胜算,可对付旁人的却是绰绰有余。 短暂的慌乱后,一众死士就发现了,杀手魅影的优势和劣势。 杀手魅影身形诡异,出手迅速,杀人时悄无声息,是暗杀的好手,可却不擅长对战。 他们一群人挤在一起,离得太近,不好发挥,反倒给了杀手魅影可乘之机。 等到他们散开,拉开距离,有足够的发挥空间,杀手魅影想要杀他们,就难如登天了。 死士反应极快,迅速散开,将战斗圈拉大,而事情也如他们所料,只擅长暗杀、隐匿的杀手魅影,很快就失去了优势,和左卿一样,被一众死士围着打。 杀手魅影只会杀人,毕生所学也只为了杀人,面对死士层出不穷的攻击,杀手魅影没有防御,没有后退,任由他们的刀、剑落在他的身上,只不断往前,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杀死对方。 一个没有生死,不懂防御,一心只想要杀人的顶级杀手,哪怕死士人数不少,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对方。 战斗越来越惨烈,随着死士一个接一个倒下,杀手魅影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身上的黑影被鲜血染透,每动一步,都会有大量的鲜血甩下来。 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迎着死士的刀剑,按照自己杀人的节奏,迅速上前,杀人,飘离…… 然,杀手魅影不在乎自己的死,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左卿却做不到。 和杀手魅影不一样,左卿擅长暗杀,同样也擅长防守。 是以,哪怕他天赋极高,天生就是杀手的料子,论起杀人的本事,仍旧比不上,只精通杀人的杀手魅影。 在萧王府暗卫的联手攻击下,左卿虽然也一身是伤,战损得严重,但勉强还能应对。 再说了,左卿只需要保命,不需要非杀萧王府的暗卫不可。 可杀手魅影不行! 九皇叔发了话,杀手魅影要是不能拿出实力,向九皇叔证明他的价值,左卿就死定了。 为了救自己家师弟,同时也是万重楼的少主,杀手魅影没有选择,只要还剩一口气,哪怕是爬,他也要将这群死士杀光,证明他的价值,让九皇叔放过左卿。 是以…… 左卿虽然挨了九皇叔一脚,受了极重的内力,也比全身是血,身上的衣服拧一拧,就能拧出一碗血的杀手魅影好得多。 扭头,看到杀手魅影身陷死士包围,整个人如同血人,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块好的,左卿又气又怒,红着眼睛大喊:“姓萧的狗东西,你放了我师兄,有本事冲着我来!” 喊完,又对着死士大吼:“还有你们,四国的走狗们!你们给老子收手,老子的师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背后的万重楼,只要还有一个杀手在,就必定血洗你们四国皇室,将四国皇室屠尽。” 左卿气,四国派来暗杀九皇叔的死士更气:“左卿!你们万重楼不讲道义,你们收了我们的银子,接了暗杀九皇叔的任务,却将剑挥向我们,杀我们这么多人,这就是万重楼的信用吗?” 他们请来的杀手,反过来,将屠刀举向他们不说。他们死在杀手魅影手中的人,居然比死在萧王府暗卫手上的人还要多。 这要传出去,得被人笑死。 “接你们任务的是我,不是我师兄。我师兄杀你们,那也是你们的情报有误。如果你们不告诉万重楼,东陵的九皇叔不能动武,我们万重楼又怎么会,接下这个任务。”左卿毫不客气地反喷了回去。 反正,他们没有错,错的就是四国的狗皇帝。 要不是他们没有本事,连个情报都弄错了,他们师兄弟二人,又怎么会被九皇叔,逼到这个地步。 “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当务之急是,我们联手杀了九皇叔。”死士自知理亏,没有再咬着不放,只急切地问道。 “杀个屁,九皇叔的实力摆在那里,又有东陵顶级门阀相助。别说我们联手,再来两个我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杀什么杀,现在最最当务之急的,是怎么跑!”杀手要做的,就是出其不意给目标致命一击。 这么多年,他与师兄魅影配合默契。 他在前方吸引目标的注意力,拉住目标的攻击,师兄在后方偷袭。 他的师兄从来没有暴露过,一直都是他的秘密武器。 作为杀手,就必须要保持神秘感,让目标永远不知道,他的杀招是什么。 可现在,他师兄暴露了,他的神秘一击放到了台面上,他的杀招毫无用处。 这种情况下,他们拿什么杀九皇叔! 正面进攻? 他连九皇叔一击都接不住,怎么正面进攻。 左卿越想越气,越想越暴躁,见这群死士死认理,怎么劝说也劝不动,一咬牙…… 110咳血 左卿一咬牙,扭头对九皇叔说道:“九皇叔,我与我师兄,帮你杀了这些死士,你就当我们万重楼,没有接暗杀你的任务,行不行?” “呵。”九皇叔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左卿没好气地抱怨:“你呵是什么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呀……这么简单的事,你就不能给我准话嘛,说得不清不楚的,到时候我杀了人,你要不认,那不是故意欺负人嘛。” “蠢货。”九皇叔闭目,摆明了不愿意多说。 “喂,你几个意思?咱们都是大老爷们的,能不能别那么扭扭捏捏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咱们把话说清楚行不行?”左卿急抓耳挠腮,要不是萧王府的暗卫,缠得他无法脱身,他铁定扑到九皇叔面前,将人摇醒。 宋宴看左卿,只顾着跟九皇叔“讲道理”,完全不关注他师兄,没好气地道:“你师兄快死了,你还不去帮忙。” “什么?”左卿看到四国派来的死士,将他师兄团团围住,对他师兄下杀手,气得直接跳起:“我干他……大爷的!” 左卿完全不管萧王府暗卫的攻击,一个跃起,杀入死士的包围圈:“你们不做人,我们师兄可是为了你们,才来暗杀九皇叔的,你们居然对我们下死手,你们还是不是人!” “什么叫我们不是人,你当着我们的面,跟九皇叔商量杀我们,你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吗?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们花银子请来杀九皇叔的!”除了与任务有关的事,死士本不该多话,可左卿实在太无耻了,死士实在忍不住,跟左卿杠了起来。 “那能怪我嘛,要不是你们对我师兄出手,伤我师兄在先,我怎么会跟九皇叔合作。”左卿理直气壮,挥出去的剑杀气腾腾,不过到底有伤,剑招看上去杀气腾腾,实则威力不大,只是一个花架子。 死士气得险些吐血:“是你师兄先动的手,也是你师兄杀我们的人在先。怎么,只许你们师兄弟杀我们,就不许我们反击了!” “我师兄那不是被九皇叔逼的,要不是九皇叔威胁我师兄,我师兄好好的,怎么会对你们出手。”所以,这不是他们师兄弟的错。 左卿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不容置疑地吼了回去。 “要不是你们技不如人,没有杀掉九皇叔,你师兄怎么会被威胁。明明就是你们万重楼的问题,现在却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你们万重楼还讲不讲道义!”死士气得暴跳如雷,挥向左卿与杀手魅影的刀,也越来越快。 万重楼的杀手太无耻了,他要活着回去,一定要向主子禀报,让主子派兵灭了万重楼。 “呵!”左卿学着九皇叔,嘲讽地哼一声:“明明是你们的情报有误,如果我们万重楼,知道九皇叔还能动武,根本不会接你这单任务。我们不接这单任务,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你说是吧?” “是……是你娘,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们!”死士发现自己差点口误了,又恼又恼,举刀,狠狠劈向左卿。 什么狗屁杀手榜第一杀手,这就是一个无赖! 这一刀又快又猛,夹着滔天怒火,要被劈中,左卿肯定会被劈成两半。 然,这一刀劈空了。 一身是血的杀手魅影,在杀人的同时,还不忘关注自家师兄的安危,在死士的刀劈向的刹那,杀手魅影灵巧地将左卿撞开,举起匕首挡住刀刃。 刀刃相交,火光肆溅,刺耳的声响听得人牙疼。 “伤了他,万重楼,不会放过你们!”杀手魅影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阴沉,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一样。 他猛地一个用力,将死士逼退,护在左卿身前:“要么走,要么死!” “你们疯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一起来杀九皇叔的。”死士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们是一起来杀九皇叔的,结果却变成自相残杀,而本该被他们联手绞杀的九皇叔,却如同贵公子一样,雍容矜贵地坐在轮椅上,冷眼看着他们互相残杀。 到底哪里不对? 死士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好像,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没哪里不对。 一切都这么的理所当然…… “杀不了。”杀手魅影再度开口,隐隐有几分不耐烦。 他不喜欢与人说话,不喜欢站在人群中,更不喜欢被人注视。 他只想一个人,呆在阴暗的角落,无人关注他,无人理会,任由他自生自灭的最好。 “不试,又怎么知道杀不了。”死士不肯放弃,极力劝说。 没有杀手魅影与左卿相助,他们肯定杀不了九皇叔。 是以,他们必须,把这两人拉到自己这边来。 “你可以试试,我与左卿,能不能把你们杀光。”杀手魅影没有废话,举刀就挥向死士:“现在退,定金退给你们。不退,定金就是你们的买命钱。” “你们万重楼真得无耻,你们就不怕事情传出去,你们万重楼名誉扫地吗?”死士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他以为左卿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他的师兄更无耻。 隔着长长的头发,杀手魅影冷酷地道:“万重楼的楼主姓左,左卿的左!” 所以,是万重楼的名声重要,还是左卿的命重要! “你们……很好,我记住你们了!”死士自知再说下去也无用,他不甘地看了,不远处的九皇叔一眼,恨恨地抹掉嘴角的血:“我们走!” 然,就在他们转身要跑的刹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九皇叔,突然开口:“本王让你们走了吗?” “杀!”一个冰冷的杀字,从九皇叔口中逸出。 紧接着,就见王府的围墙上,突然冒出无数弓箭手。 “咻咻……”漫天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完全不给那些死士活路。 不过眨眼间,就有数个死士,被射成马蜂窝,全身都是箭矢。 “我……他娘的,幸亏我跪得快,不然死的就是我了。”左卿看到躺地的死士,拍了拍小心口,暗自庆幸。 九皇叔听到左卿的话,顿了一下,强咽下的咳嗽,不受控制地重重咳了出来,带着血与细碎的肉渣…… 111全王府都知道我们昨晚做了什么 九皇叔咯血了! “王爷……”宋宴脸色一白,担心地唤了一声。 夹杂着肉渣的血,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沾了点点血渍与肉渣,让人有一种冲上去,为他拭干净的冲动…… 这脏污,不应该出现在金尊玉贵的九皇叔身上。 “无事!”九皇叔淡淡地抬手,取出一块白色手帕,将嘴角的血迹与肉渣拭去。 他这个样子,当然不是无事的样子。 事实上,他的状况很不好,比之当日刚中毒还要严重。 今日,毒解到一半,他便遭了朴仙慧的算计。 虽然苏云七及时赶了回来,他不用像朴神医一样自宫保命,但他体内的毒却是控制不住了,无法像之前一样,将毒素封在双腿处,只能任由毒素在体内游走,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他坐在轮椅上的每一刻,都在承受着刀割血肉的疼痛。更不用提,对左卿、杀手魅影的两次出手了。 每动一次手,他体内的气血都会不受控制地翻涌,五脏六腑像是被绞碎一样,要不是他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下,他早就撑不住了。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九皇叔的目光,从死了一地的死士身上扫过,目露嘲讽…… 他萧天寒的命,不是那么好要的。 “你,你……你骗我!”左卿与杀手魅影旁的不行,躲避危险的本事却是一流。 弓箭手一出现,杀手魅影就将左卿拉到了,弓箭射不到的范围。 两人准备先躲一躲,然后趁乱跑…… 却不想,看到九皇叔虚弱吐血的画面。 杀手魅影没有表情,也没有多想,左卿却是气得跳了出来,指着九皇叔就骂:“你明明中了毒,不能动武,你居然骗我,害我不得不放弃任务,丢了我万重楼的名号……你这老男人,真的是坏得很,本事不强,装模作样的本事一流。以多欺少、装腔作势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咱们正在打一场。” “老?”九皇叔折手帕的动作一顿,幽深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左卿。 左卿吓得连连后退,躲到杀手魅影的身后,急慌慌地解释起来:“我,我……那啥,我们万重楼已经放弃了这个任务,我刚刚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呀……你别吓我呀,你这眼神有点吓人呀,你能不能别看我。” 为了不让九皇叔“看”他,左卿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别问,问就是九皇叔的眼神,太吓人了。 视线相对的刹那,他以为……他会死,被九皇叔的眼神杀死。 太冰冷,太可怕了! 比他这个杀手,还要冷漠,还要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本王很老?”萧王继续先前未完成的,叠帕子的动作,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这才满意地停手。 左卿头摇得飞快,嘴也甜得不行:“不,不老,不老……九皇叔你风华正茂、风华绝代、气宇轩昂,天下无双,人中龙凤,哪里老了。说你老的,肯定是眼瞎了。” 阿呸…… 左卿说完,就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太没风骨,太没立场了。 当然,九皇叔也很没自知之明。 他自己老不老,心里没数嘛! “拿下他们。”九皇叔将帕子收起来,冷冷地指了指左卿与杀手魅影。 “我都说了你不老了,为什么还要拿下我们,不是说好了一笔勾销的嘛。你个老……咳咳,你堂堂、东陵九皇叔,居然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不是爷们。”左卿整个人都炸毛了,顾不得害怕,从杀手魅影身后跳了出来。 九皇叔没有理会他,淡漠地控制着轮椅,朝凌霄院走去。 左卿气得想要追上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与杀手魅影,已被弓箭手团团包围。 “是束手就擒,还是我们打到你们师兄弟二人,束手就擒为止?”宋宴上前,一脸冷酷地问道。 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冷酷是在学九皇叔。 左卿看了一眼,墙头上的弓箭手,又看了一眼,宋宴身后的暗卫,眼泪都气出来了:“你们萧王府的人都这么无耻吗?啊……人多欺负人少就少了,现在还要逼良为娼!” “逼良为娼不是这么用的。”宋宴满头黑线。 “我不管,你们这就是逼良为娼。”左卿努力撒泼,一双眼却滴溜乱转,显然是在找突破口。 “我们,束手就擒。”不等他找到突破口,他的师兄杀手魅影,就将手中的剑一丢,从暗处走了出来。 “师兄……”左卿像是被抛弃的小可怜,委屈地大哭:“任务失败要掉排名的,要是还被人抓了,排名会掉更凶的,我好不容易才拿到排名第一。” “我,看了,走不了。”杀手魅影看了他一眼,轻哄道:“乖,听话。下次继续带你上排行榜。” “好吧,我听师兄的。”左卿左哭为笑,高高兴兴地走了出来。 宋宴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杀手魅影,又看了看左卿,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对幼稚鬼,是杀手排行榜的顶级杀手…… …… 九皇叔回到凌宵院,又吐了一口血。 好在这一口血,九皇叔有准备,前提用帕子接住,没有沾在身上。 将染血的帕子收回,九皇叔控制着轮椅回到房内,一打开门,就看到身着寝衣,披头散发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呆呆的苏云七。 此时,已是破晓之际,阴暗黑沉的天,像是被打开了一样。 灰白的光,照向人间。 不刺眼,不明亮,刚刚好看得清。 九皇叔怔了一下,才想起…… 他出去杀人之前,在这间房间做了什么。 一抹红晕,悄悄地从颈脖袭上耳尖…… 做的时候,没有多想。 现在回想起来…… 他好像,确实做得过分了。 “咳咳……”九皇叔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酷、平静:“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苏云七的脑子还有些懵,身上也酸痛得厉害。 她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连说话都吃力。 这狗男人,下手直狠。 苏云七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一眼,强忍着不适道:“能不能,先给我倒一杯水。” “好。”九皇叔应完后,才发现他的声音,温柔体贴得过分。 这很不像他。 九皇叔皱眉,忍不住在想,他这是怎么了? 然…… 112只有半个月的寿命 不等九皇叔想个明白,苏云七再次催促了一句:“水。” 隐隐还有几分小嫌弃和不耐烦。 九皇叔不再多想,默默地控制着轮林上前,为苏云七倒水,并贴心地递到她嘴边。 “受伤了?”闻到九皇叔身上的血腥味,苏云七不由得凝眉。 血气有一点重,也不知是旁人的血,还是九皇叔的血。 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九皇叔动武了。 身中巨毒还动武,九皇叔这是嫌命长呀。 “嗯。”九皇叔淡淡地应了一声,将水杯倾斜,好方便苏云七喝。 苏云七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水都喂到了嘴边,只能先喝水了。 苏云七接过水杯,两人手指不可避免相触,苏云七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莫名有几分不自得。 “咳咳,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九皇叔把她折腾得太狠了,害她满脑子都是废料,以至于看到九皇叔,都有几分不自在。 “嗯,本王相信。”九皇叔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笑意。 他淡然从容地收回手,莫名觉得手指有些发烫,悄悄地摩挲着,被苏云七碰触过的手指,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苏云七脸上的热气更甚,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却扯得腰和腿更酸痛了。 苏云七嘶叫了一声,九皇叔凝眉:“疼?” “没事。”苏云七嘟囔了一句,飞快地将杯中的水喝完,将空杯子塞到九皇叔怀里:“好了,你可以出去了。”不要打扰我休息,更不要骚扰我。 九皇叔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顿了一下才道:“这是本王的房间。”就算要出去,那个人也不应该是他。 “你赶我出去?”苏云七怒极反笑。 用完就丢,渣成这样,信不信她废了他! “有吗?”九皇叔不解地反问。 他有说,让苏云七出去的话吗? “没有吗?”苏云七冷笑。 九皇叔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他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最好没有。”苏云七不快地哼了一声,哼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过于矫情了,忍不住暗恼了一声。 她这是怎么了? 脑子都被九皇叔给吃了嘛。 苏云七自我嫌弃的呼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暴躁:“那什么……你身上的药性已经解了,我们两清……我今天情况特殊,先借你的房间休息一下,等我休息好了,我就……” “可。”苏云七这话没有什么错,可九皇叔却听得莫名心堵。 直觉告诉他,他不想听苏云七接下来的话。 是以,九皇叔不客气地,打断了苏云七的话。 “本王让人送水过来,你好好休息。”九皇叔冷脸说完,身下的轮椅便转了个身,朝门外驶去。 而在转身的刹那,九皇叔再次吐了口血。 这一次,没有声响,只有鲜血顺着嘴角逸出。 “你……”作为大夫,苏云七敏锐的,察觉到不对。 九皇叔的状态不对,心情似乎也有一些不对。 可惜,她不是学心理学的,九皇叔的情绪又太少,她无法从有限的信息中,分析出更多的东西。 “无事。”九皇叔头也不回地道。 苏云七默了一下,出于大夫的本职,还是说了一句:“我是大夫,如果有需要……” “好。”九皇叔的轮椅,停在门槛前,可就在苏云七以为,九皇叔会折回来,让她治病时,九皇叔的轮椅却越过了门槛。 苏云七当即气笑了,在床上重重地捶打了一下…… 她好好的多什么嘴,她就不该滥好心。 作为一个大夫,她主动开口,居然被人拒绝,简直一点身为大夫的逼格都没有了。 果然,主动送上门的都不值钱! 苏云七心里窝着火,不过她就是再不爽,也不会拿下人出气。 下人进来时,苏云七已经平复了下来。 不喜欢下人服侍的她,最终被酸软无力的身体打败,不得不在丫环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萧王府的下人很有眼色,办事也极为利落,等到苏云七出来,房间已经收拾干净,并点上清雅的熏香,将屋内那股浓郁的气味冲淡了。 莫名地,苏云七有些心虚。 今晚一过,整个王府都知道,她昨晚与九皇叔,在屋内做了什么。 好气。 也好憋屈! 这房间,苏云七实在待不下去了,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苏云七强行回到自己的院子。 此时,天已大亮。 王府的下人,正提着水冲洗前院的鲜血。 “王妃!” “见过王妃。” “王妃早安。” 王府的下人见到苏云七,立刻停下手下的动作,后退一步,给苏云七行礼,一口一个王妃不说,态度与语气都好了不少。 苏云七羞恼不已,恨不能找个缝钻进去……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个穷人,实在受不了,一举一动都活在下人的眼皮底下,一点隐私也没有的生活。 睡个男人,第二天就全王府皆知,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苏云七心中羞愤交加,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加快脚步,朝偏院走去,鸵鸟地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等到苏云七走远,王府的管家才慢悠悠地走出来,一脸慈爱地道:“你们给我收着一点,没看到王妃害羞了嘛。” “是,曹管家。”下人纷纷应道,脸上的笑容却掩不住。 他们家王府,这几个月就没有一桩喜事。 昨晚的事…… 虽然起因不那么美好,可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指不定,经过昨晚,他们王府就有小主人了。 有了小主人,王府有了延续,他们这些人也就更有指望了。 萧王府的下人,一个个精神饱满,完全看不出一夜未睡,遭到惊吓的样子。 唯有正在给九皇叔诊断的老大夫,双眼通红,布满血丝,一脸颓败,整个人老人十岁不止:“王爷,您体内的毒,已侵入五脏六腑……压不住了,属下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嗯。”九皇叔淡然地问道:“还有多久?” “如果找不到解药,最多……最多只有半个月的寿命。找到解药……您现在的情况,最多也只有一年半载的性命。”便是活着,也是痛苦至极。 这话,老大夫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又如何。 朴神医已废,他们找不到解药,便是能找到也来不及了…… 113九皇叔凶多吉少 老大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九皇叔却是平静如初,好像只有剩下半个月寿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别让任何人知道。”九皇叔离去前,警告了老大夫一句。 虽然,不需要九皇叔说,老大夫也不敢说出去。 要让人知道,九皇叔只余半个月的寿命,外面那些盯着九皇叔的人不说,依附萧王府的人,萧王手下的兵就得乱了…… 到时候,不需要任何人出手,萧王府就会灰飞烟灭。 一想到,半个月后,萧王府失了九皇叔,可能会遭遇的事,老大夫就觉得悲从心来。 他有心想要劝九皇叔,提前安排好后事,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对一个手握大权,正值壮年、权倾天下的男人说这样的话,太残忍了。 老大夫忧心忡忡,九皇叔却是淡定如初。 他控制着轮椅,从老大夫的药房出去,看到守在外面的宋宴,问道:“顾随呢?” 宋宴顿了一下,眼神有片刻迷茫:“顾随他……”对呀,顾随呢? 好像一直没有回来,人去哪了? “派人去找。”九皇叔想到,昨晚暗卫的汇报,叹了一声。 希望顾随能随机应变,别真被青楼的老鸨祸害了。 随即又忍不住,摇头轻笑…… 把顾随卖到青楼,这种事一般人真的做不出来,苏云七还真是…… 苏云七回到偏院,正准备休息,突然想到,被她卖到青楼的顾随,惊得立刻坐了起来:“顾随呢?他回来了吗?”她好像把顾随,丢在青楼了。 也不知道,顾随有没有遭黑手…… “啊?”服侍苏云七的侍女春画、夏雨怔了一下,不解地看向苏云七:“王妃,你说什么?” “顾随被我卖到了青楼……赶紧的,去找九皇叔,找人救顾随。”顾随一个文弱书生,真要被青楼的老鸨,送去给某个富商、变态那里,就完了。 苏云七越想越急,甚至不顾身体的酸痛,再次爬了起来,疾步往外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救人。” “王,王妃等等我们。”春画与夏雨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脚步不停,却不忘用眼神交流:我的天呀,顾随顾大人,被王妃卖到了青楼! 顾大人的清白,还在吗? 春画与夏雨莫名觉得有点兴奋,有心想问,却又不敢…… “宋宴……你来得正好,快,派人去救顾随。”苏云七走出偏院没多久,就看到宋宴,连忙唤了一声。 “苏……不是,王妃。”宋宴就是来找苏云七的,听到苏云七唤他,快步跑了过来:“王妃,王爷刚刚也交代我,去找顾随,可又不告诉我顾随人在哪里。王妃,你知道顾随在哪里吗?” 苏云七脱口欲说,猛地想到,被卖到青楼,不管男女都不是啥好事,果断改口,说道:“暗卫知道,你让暗卫去把他带回来就行了。”昨晚,就是暗卫,把她从青楼强行带回来的! 想到这,苏云七就很生气。 武功高了不起呀! “暗卫被九皇叔派出去,收拾善后去了。”宋宴含糊不清地说道。 实际上,暗卫被九皇叔派出去,找人麻烦去了。 想到,经过昨晚,苏云七也不算外人,宋宴凑上前,神神秘秘地道:“王妃,九皇叔让暗卫,把全京城的神庙都砸了,还把南越三国的使臣,给抓了起来。” “秋后算账?”苏云七没想到,九皇叔真采纳了她的建议,派人去砸神庙了。 她承认,她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有假九皇叔之势济她苏云七之私,公报私仇。 没想到…… 九皇叔还真给办了。 “嗯嗯。”宋宴重重地点头:“刺客伏诛,咱们的人腾出手了。九皇叔说,得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别让人以为,我们萧王府是软柿子,是个人都能拿捏。” 苏云七点头,表示理解。 九皇叔身中巨毒,不知能不能活,这个时候萧王府更不能软弱,更要强势起来。不然,得被人欺负死。 再说了,虽然九皇叔中毒了,可萧王府并没有倒,九皇叔手上的兵马还在,完全没有必要怕人。 “既然暗卫没空,那你赶紧跑一趟,顾随他……”苏云七压低声音说道:“昨天从六部衙门出来,情况紧急,我怕皇上的人抓到我们,为了躲避禁军,不引人注意,我把顾随……咳,卖进了青楼。” 苏云七把她,哄老鸨的那段话,跟宋宴说了一遍。 宋宴整个人都愣住,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云七。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七:“这,这也行?”把一个大男人,卖到青楼,这已经很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青楼的老鸨,居然敢买! “有什么不行的,现在顾随不就在……行了,别问这么多,赶紧去救人。要是晚了,顾随遭遇什么不测,那就是你的错。”苏云七冷下脸,没好气地道。 事后回想,她也觉得做得有一点过了,但当时情况紧急,又没有别的路可走,她情急之下,只寻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宋宴可不认这个罪:“王妃,明明是你……” “所以,你还要耽误到什么时候?”苏云七双手环抱,冷着脸问。 宋宴被咽了一下,只觉得憋屈无比,本能地想要顶回去,可想到昨晚的事,宋宴只能忍下:“我这就去!” 他等着,等着看苏云七能嚣张到几时。 宋宴气哼哼地离去…… 苏云七长松了口气。 宋宴这人虽讨厌,但武功确实不弱,有宋宴出马,顾随应该不会有事。 放下心事,身上的酸痛再次袭来,苏云七倒抽了口气,憋屈地揉了揉腰…… 她的老腰,要废了! …… 苏云七这一觉,睡到天黑才醒来。 一醒来,就发现气氛不对,下人的脸色凝重又不安。 “出什么事了?”苏云七瞬间瞌睡全无,警觉地问道。 春画与夏雨相视一眼,春画点了点头,夏雨明了,上前,说道:“王妃,今天下午,皇上派人宣九皇叔进宫。现在宫门已经落钥了,九皇叔还未回来。宋宴大人进宫打探消息,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大家都很担心,怕九皇叔在宫中,凶多吉少。” 皇上对九皇叔的恶意,毫不掩饰。 九皇叔进宫,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要是以往,萧王府的下人不会担心,可现在…… 114皇上他重伤了 九皇叔的身体很糟糕,糟糕到只要轻轻一碰,就要碎的地步。 皇上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九皇叔的杀意。 尤其是九皇叔中毒后,皇上更是毫无顾忌的,把对九皇叔的杀意,摆到了明面上。 见九皇叔进宫迟迟没有回来,又半点消息都探不到,萧王府人无法不担心,可偏偏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皇上是帝王,他召九皇叔进宫,是他身为皇上的权利。 只要皇上没有对九皇叔动手,哪怕九皇叔死在宫里,皇上也能占着大义。 当然,九皇叔要真死在宫里,就算皇上没有动手,隶属九皇叔一派的势力,也不会放过皇上。 不过,依皇上的政治智慧,皇上会故意拖延,让九皇叔的毒发作,让他的身体恶化,但绝不会让九皇叔死在宫里。 九皇叔死在宫里,皇上就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是以,苏云七听到夏雨的话,并没有多担心,反倒安慰了她一句:“放心,皇上不敢对九皇叔怎么样。” 皇上真要有那个胆量,敢杀九皇叔。九皇叔中毒,在宫中解毒的时候,皇上就对九皇叔下毒手了,而不是任由太子与皇后,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拿她……不是,是原主,拿原主算计九皇叔了。 说实话,苏云七是看不起皇上的。 在她看来,皇上用的这些手段,不是帝王之道,而是后宅妇人之道。 虽然…… 她栽在了皇上手上,被皇上逼迫,不得不嫁给九皇叔,可那也不是皇上的手段了得,而是皇上的身份使然。 九皇叔对上皇上吃了亏,也不是皇上的手段有多高明,同样是因为皇上的身份,让皇上占了便宜。 可这一次…… 九皇叔在京城,再一次遭到四国死士暗杀,却没有一个官差出现。 甚至…… 皇上白天派来的,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的禁军,也没有一个人出手保护九皇叔。 皇上似乎认定了,九皇叔这一次活不成,嚣张得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却不想…… 九皇叔没死。 九皇叔活着,昨夜的刺杀,昨夜禁军的态度,就是皇上的罪证。 这一次,九皇叔占有了大义,占了名。 而论政治智慧…… 九皇叔半点不差,甚至在苏云七看来,九皇叔的大局观和格局,远胜皇上。 苏云七很看好九皇叔,她不认为,九皇叔会在皇上手上吃亏。 然,她低估了人的无耻! 苏云七一碗饭还没有吃完,宋宴就一脸焦急地跑来:“王妃,王爷被皇上,关进了天牢。” “啥?”苏云七夹菜的筷子,落在桌上,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妃,皇上说王爷与敌国勾结,引敌国探子入城,毁坏神庙,刺杀皇上。”还指望苏云七出力,宋宴不敢在苏云七面前嚣张,一脸恭敬地道。 “刺杀皇上?”苏云七敏锐地,发现了重点,她将碗筷放下,问道:“皇上昨晚遇刺了,动静还闹得很大,刺客还被活捉了,是吗?” 苏云七虽是询问,但语气却是笃定。 宋宴点头:“是的。皇上还受了伤,伤得很重……禁军封城捉拿刺客,今天早上才抓到人,被抓的刺客当场就自尽了。可禁军却在刺客身上,发现了我们王府的令牌。神庙的人,今天一早进宫,呈上了王爷与南越三国勾结的证据。” 人证,死无对证。 物证齐全。 神庙的人敢送上去,肯定是有完整的证据链,让人挑不出问题。甚至其他三国的皇帝,都会站出来配合,亲口承诺九皇叔与他们有来往。 再加上天子重伤…… 这绝对不是,昨晚刺杀失败,皇上临时安排的补救计划,而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四国皇帝齐出手,晚上的刺杀,杀不死九皇叔。白天就往九皇叔身上,栽一个通敌叛国,刺杀皇上的罪名。 “真的很高明。”苏云七仔细品了品,一脸佩服,佩服九皇叔。 是的,苏云七很佩服九皇叔。 能让四国皇帝,摒弃前嫌、放下恩怨、明招暗招齐出,就为了弄死九皇叔,可见那些人,有多忌惮九皇叔,又有多惧怕九皇叔。 “王妃,如果无法证明,九皇叔清白的。九皇叔这一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宋宴一脸焦急:“王妃,您应该知道,咱们王府能在东陵,甚至四国拥有独一无二的地位,无人敢欺,靠得就是九皇叔。要是九皇叔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包括你。” “不,你的所有人里面,绝对不会包括我。”苏云七拿起碗筷,继续吃:“我肚子里,可是有萧王府的继承人。只要皇上不想东陵内乱,不想让其他三国捡便宜,他就不会动我,你明白吗?” “可是你,已经得罪了皇上。”宋宴咬牙切齿地道。 “你是小孩子吗?小孩子才会为得罪而绝交、不再来往……大人的世界……”苏云七嗤笑道:“在大人的世界,只要利益一致,什么得罪不得罪……就将唾面都能自干,小小的得罪又算什么呢?” “所以,苏云七你是什么意思,你要跟皇上合作?”宋宴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看苏云七的眼神,透着杀气。 “看……”苏云七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斜了宋宴一眼,无不嘲讽地道:“想要我出力的时候,我就是王妃。一听我不愿意出力,我就是苏云七了。” 苏云七的目光,落到宋宴放在刀柄上的手,冷冷地警告道:“握刀的手稳一点,我这人虽然脾气好,不爱跟你计较,但最惜命,敢伤我……我剥了你皮!” “苏云七,你别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宋宴咬牙切齿,要不是苏云七的眼神太过犀利冷漠,他都把刀抽出来了。 这女人,简直可恶。 九皇皮生死未卜,她还吃得下饭。 她知不知道,她现在吃的每一粒米,每一口菜,都是九皇叔用命拼来的。 享着九皇叔,用命换来的富贵,却还想背叛九皇叔,投靠皇上。 他们家王爷,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恶心的女人…… 115欠了他一条命 宋宴恨不得,拔刀杀了苏云七,可最终…… 还是忍了! 不是宋宴足够理智,也不是宋宴服软了,而是顾随来了:“王妃……” 顾随有一点点惨…… 脸白得厉害,眼下的青黑、眼中的血丝,和虚浮的脚步,无声地告诉苏云七,他没有休息好。 想来也是,被卖到青楼,哪里还敢睡。 “咳咳……你没事吧?”苏云七一向恩怨分明,昨天她那么做,虽是为了活命,可顾随到底也算是,被她给坑了一把,面对顾随难免有几分心虚。 “托王妃的福,平安回来了。”顾随温和一笑,并没有借此卖惨,这让苏云七,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跟人嫌狗厌,完全不知感恩的宋宴相比,顾随真是君子了。 “坐下说。”看顾随虚弱的样子,苏云七又提了一句:“吃了没?要不要让下人,加一副碗筷?” 顾随摇了摇头,朝苏云七作揖道:“王妃,我有重要的事,要向您禀报,能不能让她们先下去。” 昨晚之前,顾随是不服苏云七,甚至不能理解,九皇叔为什么,会把王府的事交给苏云七,还要他全权听苏云七的…… 直到昨天…… 昨天跟着苏云七出去一趟,看到苏云七是怎么威胁定王府与宗王府,又是怎么拉拢四大世家的,顾随就知道,苏云七她不愧为是,太后一手教导出来的。 论手段与眼界,苏云七尽得,已过世的太后真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手腕、有心机,还有本事,唯一弱的也就是家世。 而这一点,在她嫁入萧王府,嫁给九皇叔后,也补足了。 要不是女子的身份,局限了她,就凭苏云七昨晚威胁两家王府,拉拢四大世家的表现,足够她在官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当然,顾随并不为苏云七可惜。 只要有本事,便是女子又如何。 本事大到一点程度,谁又会在乎,你是男是女。 就像九皇叔。 现在谁敢说,九皇叔是妓女生的野种。 是的,九皇叔的母妃,是一名妓女,一名被先皇下令,充入教坊司,成为官妓的名将之女。 九皇叔的外祖父,是东陵开国大元帅的后人,本人亦是威名赫赫的名将。 然,在一次,与南越、西楚、北庆的四国大比中,其父奉命保护当时的太子,却因保护不力,太子在大比中惨死。 先皇盛怒之下,下令抄其家。男子杀头,女子皆为官妓。 九皇叔的母亲,就受这件事的影响,小小年纪就被充入教坊司,成了官妓。 却不想…… 在十八岁那年,进宫献艺,被皇上看中了。 被杀父灭族仇人看上,可想而知,九皇叔的母亲,当时有多么愤怒,有多么痛恨自己,可是…… 她没有选择。 就像九皇叔,也同样没有选择一样。 先皇上宠幸了九皇叔的母亲,让九皇叔的母亲生下他,却没有给九皇叔的母亲任何名分。 直到九皇叔的母亲,为先皇挡了毒箭,这才有了一个妃子的名分,而九皇叔也因此有了皇子的身份。 一个皇子的名分,并不能护住一个年幼的孩子。 没有生母护着,没有生父照看,一个年幼出身且不好的皇子,要在宫里活下来,实在太难了。 很长一段时间,九皇叔在宫中,都是朝不保夕,被人骂杂种、野种,妓女的儿子,被所有人看不起。 在宫里,九皇叔数次死里逃生,没有人一个人照看他,完全是凭着顽强的生命力,才活了下来。 直到…… 又是一年,四国大比。 九皇叔一人,挑了其他三国皇子,一战成名。 那一年,九皇叔十五岁。 那一战,九皇叔一身是血,用半条命,为自己换来了一个机会。 他用当时的功劳,换先皇放他出宫,参军…… 先皇应了。 却完全没有把九皇叔当回事,也没有给九皇叔任何优待,甚至还告诉武将们,不必拿九皇叔当皇子,只当他是普通小兵,死了也就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 这是一个亲生父亲,说出来的话。 也因这句话,九皇叔刚从军的那几年,与阎王擦肩的机会,比所有人都多。 然,先皇失望了。 先皇直到死,也没有等到,九皇叔的死讯。 九皇叔不仅活了下来,还在军中站稳了脚步,甚至一步步成了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九皇叔,成了…… 无人能撼动的大树。 于是…… 当今皇上慌了。 皇上登基时,也没有把,九皇叔这个出身不好,被先皇厌弃的皇子放在眼里。 然,等到皇上,注意到九皇叔时。 九皇叔已不是,他能动的了。 于是…… 皇上就卑鄙无耻地,用最无耻的、最卑劣的手段,算计九皇叔。 一想到,皇上无耻下作的手段,顾随就气得,无法保持理智。 等到春画与夏雨下去后,顾随暗自呼了数口气,平复心中的怒火,这才道:“王妃,九皇叔体内的毒素,已侵入五脏六腑,没有解药的话,只有半个月的寿命。” 顾随说完,见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就知道:“王妃早就知道了?” “我是大夫。”昨晚,九皇叔就在她身边。九皇叔回来时,她还闻到了,九皇叔身上的血腥味,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她甚至主动提了,要给九皇叔诊断。只可惜,九皇叔没给她机会。 当然,就算给她机会也无用,她确实没有办法,将九皇叔体内的毒素清除。 顶多就是让九皇叔好受一些,为他多延长几天生命。 没办法,她只是大夫,不是神。 大夫能治病,却不能治命。 “所以,王妃已要开始准备找退路了吗?”顾随苦涩地道。 “退路这种东西一直都在,我需要找吗?”苏云七放下碗筷,反问。 顾随收敛神情,神情严肃地道:“王妃你应该知道,不管是皇后、太子还是南安将军府的南洛水,他们都想要你的命。他们不敢动你,并不是因为你,而是你借了九皇叔的势,用九皇叔莫须有的血脉,借九皇叔的势恐吓他们。这一点,王妃你承认吗?” “你想说什么?”苏云七也坐直,神情同样严肃。 顾随道:“王妃,是九皇叔救了你的命。” 苏云七冷冷地看着顾随,片刻后,点头:“我知道了。” 苏云七的语气很轻,很淡,但不管是顾随还是苏云七都知道,这四个字的分量…… 116不傲慢亦是轻贱自身 苏云七还是坚持,把这顿迟来的晚膳吃完了。 哪怕,宋宴全程怒目而视,顾随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她眼也不眨,苏云七还是淡定地,将下人送来的饭菜吃完。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昨天费脑又费力不说,算一算,她都有四顿没吃饭了,要不吃饱,她真怕她这小身板撑不住,会比九皇叔死得更快。 “安排我与三皇子见一面。”苏云七将碗筷放下,对顾随说道。 顾随一脸为难地道:“王妃,外面全是……” “要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那就大家一起等死好了。”苏云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顾随的话。 “王妃,属下可以问你,为什么要见三皇子吗?”顾随皱眉问道。 苏云七冷讽道:“总不是去找他幽会……放心,这点原则我还是有的。” 顾随见苏云七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王妃,我不是这个意思。三殿下他因眼睛看不见,不被贵妃喜爱,皇上更是早早放弃了他。虽然刘相一直很照顾三皇子,可贵妃膝下,还有深得皇上喜爱的七皇子,刘相会照看三皇子,但绝不会为他出力。王妃,三皇子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昨天跟苏云七出去了一趟,亲眼见到她如何说服四大家族的,顾随一听苏云七要见三殿下,心中就隐有猜测。 但他不看好三皇子。 皇上膝下有七位皇子,在他看来,哪怕是年幼的七皇子,也比三皇子有价值。 “你不知道,我在宫里遇险,幸得三皇子相救,才能活着出宫吗?”苏云七双手撑在桌沿,上身前倾,咄咄逼人地看向顾随:“按你的逻辑,我借九皇叔的势,避免了被皇后、太子灭口,我欠九皇叔一条命。三皇子救了我一次,我当然也欠他一条命,我进宫找他道个谢,不行吗?” “王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玩了。”顾随知道,苏云七这是不满了,故意拿话怼她,无力又疲惫地开口。 苏云七轻哼一声:“九皇叔要你做什么,你会问他为什么吗?你会得不到答案,就不去办吗?” 不等顾随开口,苏云七又道:“你不会,你也不敢。但在我这,你总是问题多到让人厌烦……既然不信任我,何必开口找我呢。论权势、论人脉、论地位,你们萧王府再怎样,也比我这个孤女强,不是吗?”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干脆地应下,要去救九皇叔的原因。 轻易得到的,总不会被珍惜。 萧王府上下,都视她为外人,防备她,敌视她。 这个时候,她主动开口提出要帮忙,或者宋宴、顾随一说,她就立刻应下去救九皇叔,萧王府上下都会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 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全是她的错。 世人总是这般贱,哪怕是价值连城的物件,只要是主动送上来的,就会被人轻贱。反之,要是千辛万苦求来的,哪怕是破铜烂铁,也会被人当做珍宝。 苏云七不想自己的辛苦白费,更不想萧王府的人,把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是以…… 哪怕心中明白,萧王府这艘船沉了,她也好不了;九皇叔死了,她也活不了。她也不会主动提出,她能救九皇叔,更不会积极主动的,为救九皇叔而奔波。 她要说了、积极主动的去奔去,先不说萧王府的人会不会信,会不会任她调遣,给她提供帮助,配合她的行动,就说最后…… 她千辛万苦地,把九皇叔救出来了。萧王府的人,也会认为那是应该的,是她该帮的。 反之,要是没成,那她就是罪人,在萧王府的人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多年历练,让苏云七明白,事情要做,但方式方法更重要。 不然,就会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顾随被苏云七看得一阵心虚又不安,他不敢与苏云七对视,慌乱地后退、低头请罪:“王妃,属下逾越,还请王妃恕罪。” 第二次了。 这是他第二次,犯同样的错。 如果九皇叔知道,他必然……会被重罚。 九皇叔可以容许犯错,但在被提醒后,还犯同样的错,那就不仅仅是能力不足的问题,而是心性有问题。 这样的人,九皇叔不会留,至少不会重用。 而他,犯了! 顾随不敢想象,九皇叔要知道后,会对他有多失望。 “行了,以后别在我面前自称属下了,你不是我的属下,就算嘴上是,心里也不是。”苏云七并没有,把顾随的态度放在眼里,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潇洒地往外走:“行了,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我要见到三皇子。” 萧王府的人,排斥她、防备她,视她为入侵者。 却不知…… 她也没有想过,非要融入萧王府不可。 这年头,没有谁是不可缺的,谁缺了谁都能活。 她不会高看自己,但也不会低看自己。 “是,王妃。”这一次,顾随不敢再多问,只低头应是。 苏云七扬长而去,全然没把顾随的示弱当回事。 宋宴气得不行,等到苏云七走后,终是憋不住,气呼呼地道:“顾随,她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她不会真的以为,咱们就只能,指望她去救九皇叔吧?她不会真以为,咱们萧王府,就这点本事吧?” “咱们来找她帮忙,不过是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真要惹急了我们,挥兵北上,这京城谁拦得住我们。” “闭嘴!”顾随冷下脸,狠狠地训斥了宋宴一眼:“这么多年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什么挥兵北上,这种话也是宋宴能说的。 这样传出去,那就是九皇叔要造反的铁证。 “我这不就是,在你面前说说。你放心,在外人面前,我肯定不会乱说。”宋宴不以为然地道。 顾随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宋宴,在朴神医给九皇叔解毒前,九皇叔把萧王府的安危,交到了王妃手上。她是萧王妃,是九皇叔承认并认可的萧王妃。你要是还是这个态度,以后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顾随深深地看了宋宴一眼,直把宋宴看得发毛,这才离去……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眼瞎与傲慢负责,为自己所犯的错负出代价。 他不例外,宋宴也不能例外…… 117救命之恩不是该以身相许嘛 苏云七换了一身简单、利落的男装。 外衣是鸦青色的常服,内衬是天水碧色交领衣。衣领处,两色交叠,由深到浅,将苏云七的颈脖修饰得修长、完美。 腰间是同色系,却偏浅一些的腰带,将原本就不粗的腰,束得更细。 金养闲人花养笑,满身富贵懒察觉。 没有精致华丽的装扮,只一袭简单的素衣,苏云七却穿出了,金尊玉贵的风流倜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乌衣巷里,金玉娇养出来的小公子。 要不是心忧九皇叔的安危,春画与夏雨必要好好夸赞一番。 无他,此刻的苏云七,太叫人惊艳了,偏她却不自知。 换了一身衣服,苏云七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捧着一个大杯子,靠在躺椅上,将自己手上的资源盘点一遍,能拿出手的利益盘点一遍,再将萧王府能许出的利益盘点一遍…… 越想,苏云七的心越沉重。 她手上的人脉太少了,能拿得出的利益也少。 萧王府倒是权大势大,可萧王府的势力都在边疆,能许出的利益,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下的。 吃得下的人,也不会莽撞地插手、站队,更多的还是等到皇上与九皇叔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 就像四大世家…… 四大世家虽然野心勃勃,想要插手兵权,但四大世家也谨慎,他们可以偷偷摸摸地,给萧王府提供一些帮助,但绝不会明面上倒向萧王府,让皇上抓到把柄。 这次营救九皇叔,四大世家是绝不会出力,甚至有可能暗中推波助澜,加速萧王府的崩塌。、 要她是四大世家,她就会暗中落井下石,借机蚕食九皇叔手中的兵权。 定王府与宗王府…… 定王虽欠她一个人情,但这个人情,远不值得定王府,掺和九皇叔与皇上之间博弈。 宗王府就更不用指望…… 宗王府会出手,全是靠她威胁宗王世子换来的。九皇叔出事,宗王府肯定第一个拍手叫好,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人到用时,方恨少。”苏云七叹息一声,将杯子最后一口茶水喝完,起身,将杯子递给春画。 这杯子,是她特意让春画找来的。 没别的,就是大,一次能喝个尽兴。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把手,水温要过高,多少会有一点烫。 不过,她没有喝热水的习惯,也就无所谓了。 半个时辰已到,苏云七大步朝前院走去。 刚到前院,顾随与宋宴就迎面走来:“王妃,三皇子已经到了。” 萧王府外,仍有禁军包围,不许萧王府的人进出。 然,那些禁军只能挡住普通人,挡不住像宋宴这样的高手。 宋宴跑了一趟皇宫,去翠烟宫见了三皇子,将苏云七想与三皇子见一面的话,带给了三皇子。 本以为,三皇子会拒绝,没想到三皇子只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并且……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现在萧王府。 显然,三皇子这是在展现他的实力,而宋宴与顾随也确实被惊到了。 同时,二人也明白,三皇子绝不像,他表现出来这般无害。 “带路。”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 顾随将苏云七,带到王府西院。 三皇子一身月白锦衣,黑发用一根玉青发簪束起,全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他坐在石椅上,面前摆着一张棋盘,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 他落子极快,几乎不用思考,当然…… 也不需要看,因为他看不到。 他姿态端正,自带写意风流的韵味,一举一动都透着矜贵、优雅。 如果说,作男子打扮的苏云七,是用金玉娇养出来的小公子,那三皇子就是用千年底蕴养出来的世家大公子,世家的继承人。 他身上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苏姑娘,请。”苏云七与顾随一进来,三皇子就【看】向她,抬手邀请苏云七坐下。 “三殿下,又见面了。”苏云七示意顾随退下,大步上前,在三皇子对面坐下。 三皇子一身月牙锦衣,苏云七一身鸦青长袍,两人一黑一白,相对而坐,莫名和谐。 顾随走了数步,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三皇子说了什么,见苏云七笑得爽朗大方,莫名有一点点不安…… 他不会是,引狼入室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顾随给拍飞了。 他这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三皇子与苏云七,差了辈分呢。 不对…… 刚刚三皇子,是叫苏姑娘,不是叫皇婶? 这两人…… 顾随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眉头紧皱,正犹豫要不要守在外面,一身黑衣的叶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随面前,强势又冷硬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就像门神一样,双手抱剑,守在院外。 行吧…… 武功高,了不起! 顾随磨了磨牙,后退两步,咬牙守在外面。 他很忙,但是…… 这是他们萧王府,三皇子的人,凭什么反客为主! …… 苏云七与三皇子,确实谈得不错。 三皇子是一个,极有风度,极会照顾他人的情绪的人。 不知是因为眼睛看不到,还是因为天生如此。 三皇子对他人的情绪很敏感,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抛出最合适的话题,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当然,也不是人人,在三皇子面前都有这个待遇。 这一点,苏云七自然不知。 她只知道,跟三皇子说话,是一件很愉悦的事,能让人忘掉所有的烦恼与不快。 不过,苏云七没有忘记正事,两人只寒暄了数句,苏云七就直奔主题:“三殿下,介意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吗?” “这是交易吗?”三皇子应下苏云七所求,就有所猜测。 他来,只因为他想来,并没有抱什么期待。 这些年,他虽爹不疼、娘不爱,但他外祖却从来没有放弃他,为他请遍了天下名医。 这么多年,都没有希望。 他也早已习惯了,生活在黑暗世界。 是以,听到苏云七的话,三皇子心中并没有波澜。 “不是。”苏云七摇头,回的认真:“这是报救命之恩。” 三皇子失笑:“救命之恩,不是该以身相……” 说到一半,三皇子猛地顿住…… 118她所求甚大 “抱歉,我食言了。” 三皇子惊觉失言,连忙收起脸上的笑,起身向苏云七郑重地道歉,暗自懊恼自己太不稳重了。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可这话要说出去,他总觉得像是在狡辩。 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说,道歉就行了。 “玩笑而已,不必当真。”苏云七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三皇子明显就是玩笑的语气,她听得出来。 当然,就算不是玩笑的语气,她也只会说是玩笑,之后…… 她会远离三皇子,与三皇子保持距离。 虽然,成亲不是她所愿,但成了亲,她就会履行自己的义务,在婚姻存续期内,保持对婚姻的忠诚。 “苏……皇婶说的是,只是玩笑罢了。”三皇子恢复了笑容,可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失落。 “坐下说吧。”三皇子个子很高,苏云七抬头给他说话,还真的挺累的。 等到三皇子坐下后,苏云七又问了一句:“我看看你的眼睛?” “劳烦皇婶了。”不断告诉自己,要谨言慎行的三皇子,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自己再说错话,惹得两人都尴尬。 苏云七起身,走到三皇子身前,提醒他后仰抬头,就开始为他检查,不想刚碰到三皇子的眼睛,三皇子全身就绷紧了。 苏云七不得不停下来:“别紧张,放轻松,只是例行检查。” “让皇婶见笑了。”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不自在地说了一声,颈脖子都涨红了。 他也不想紧张,可身体不受控制。 按说,他也不是,没有跟女子接触过。 平时,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也有宫女,那些宫女虽不会贴身照顾他,但平时也会有接触,也会靠近他,他都没有感觉。 他的眼晴看不见,在他眼中,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都一样,可不知为何…… 苏云七一靠近,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加速,身体也不听话地绷紧。 这就……很丢脸了。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真的…… 三皇子又羞又恼,很想找个理由一走了之,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找到的理由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什么,说不出来。 没办法,三皇子只能暗自吸气、呼气,暗自调整,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让绷紧的肌肉放松。 苏云七也在一旁,为三皇子缓解:“只是例行检查一下,不往你眼睛里扎刀子,你放心……我就是看一眼。” “让皇婶笑话了。”三皇子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别扭却不自知的笑。 苏云七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什么笑话的,要换作是我,我肯定比你还要紧张、焦虑。没有人能习惯黑暗,虽然我曾看过一些说法,说是天生看不见的人,没有见过光明,会比后天看不见的人,更习惯黑暗。因为他们不曾拥有过。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不是的!”苏云七平静的神情中,透着一丝悲悯:“不管是天生看不见,还是后天看不见。他们都不会习惯黑暗,他们都会渴望见到光明。” “所谓的习惯,不过是没有希望后的自我安慰罢了。如果有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相信他们都会抓住,都不会说我习惯了,我放弃。所以,你会紧张,再正常不过。” “我……”三皇子很想说,他紧张不是因为,他渴望重见光明,希望苏云七能治好他的眼睛,担心害怕又一次失望,而是…… 算了,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而且,他也是真的心存希望,带着期待来的。 要不是如此,他不会走这一趟。 这个时候,要来萧王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听苏云七说了这么多后,三皇子确实放松了不少,暗自调整了呼吸后,绷紧的肌肉,跳动过快的心脏,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然,在苏云七,贴近他眼睛的刹那;在感受到,苏云七呼在他脸上的热气的刹那,三皇子的心跳失序了。 不过,三皇子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的心跳会失常,实在是太正常了,因为…… 苏云七说:“你的眼睛,我能治。” “你,说的,是真的?”三皇子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不过是能看见罢了,这么多年,他什么也看不见,不也过得很好,可是…… 他真的,冷静不了。 他失控地,握住了苏云七的手,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仍旧执着地“看”着苏云七,等到苏云七的回答。 “是真的,没骗你,你的眼睛我能治。”苏云七反手握住三皇子,轻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松。 倒不是,要给三皇子力量安慰什么的,而是…… 她的手,是要握手术刀的! 不能受伤。 三皇子握得太用力了,她真怕三皇子失控之下,伤到她的手,那就不美了。 “不过……”苏云七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 “不过什么?”三皇子不等苏云七说完,就急切地追问。 问完才惊觉自己太不理智了,连忙收敛心神,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失仪了,还请皇婶莫怪。” 苏云七摆摆手,摆到一半,才想起三皇子看不到,默默地把手放下:“我能理解。” 三皇子表现得,与常人无异,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忘记三皇子看不见。 “你的眼睛……有一层,看光的网膜脱落了。你可以,找一个死刑犯,给他一些钱财或好处,只要对方答应把网膜给你,我就可以将对方完好的网膜,移到你的眼睛上。如此,你就能视物了。”苏云七简单地说了一下,三皇子眼睛看不见的原因,还有医治的办法。 上一次见三皇子,苏云七就猜测,三皇子看不到,应该是视网膜出了问题。 毕竟,三皇子的眼睛,和常人一样黑亮,没有别的问题。 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容许她为三皇子诊治。 当然,三皇子也不会信任她。 这一次嘛…… 她虽不会拿医治三皇子的眼睛,做为筹码跟三皇子谈条件,但三皇子心里明白,她此时找上他,必是有所求。 有所求,那必然就要拿出,能打动人心的好处。 所求越大,拿出来的好处,就越得是人家,无法拒绝的。 不然,人家凭什么,冒险帮你。 而她,所求…… 甚大! 119我是大夫不是屠夫 三皇子是个君子。 这是苏云七与三皇子接触后发现的,也是顾随查证后告诉她的。 是以,苏云七没有隐瞒,直接把医治方法说出来了。 至于三皇子能不能接受,将别人眼中的东西,放入自己的眼睛内,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过,出于谨慎,苏云七还是补了一句:“我是大夫不是屠夫,我只接受,从死刑犯、死人身上,摘取角膜。我不接受,从活人身上摘取,这是我行医的基本原则,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包括我自己。” 不从活人身上摘取器官,这是法律给医生行业划的黄线,碰触就得付出法律代价。 这也是,苏云七给自己划的线,一条她绝不允许,自己模糊、越过的界限。 三皇子听到,要从旁人身上取角膜,移到自己的眼睛上,还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与膈应,听到苏云七这话,却稍稍好了几许。 他郑重地向苏云七保证道:“我明白,我也不会允许,我为了让自己看得见,便滥杀无辜,毁掉一个无辜人的眼睛。” 虽然,凭他的身份,多的是人愿意为他赴死,愿意为他牺牲双眼,但他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 人心中的恶念,就如同吃人的巨蟒,别指望自己能控制住,更别自恃甚高的,认为自己能驾驭它。 只有把它关得死死的,镇压在心底,才能保证它不伤人。 一旦给出一道口子,让那条名叫恶念的巨蟒跑出来,它就不会受你控制…… 这一点,身在皇家,拥有无数特权的三皇子,太清楚了。 他在宫里,见到太多、太多……肆意践踏他人性命的特权者。 这些年,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他必须守住心中的底线,绝不做一个,为所欲为,被恶念与欲望掌控的人。 苏云七提的医治方法,他心里是排斥的,也不是很能接受,但苏云七后面这句话,却叫他心中的不快与膈应,冲淡了许多。 苏云七见三皇子没有排斥,又道:“你的眼睛是怎么治好的,我会保密,也希望你能保密。有些医治方法,太多人知道,并不是一件好事。” 触类旁通。 这世间不缺聪明人,缺的只是一个方向。 如果让人知道,将正常的人眼睛,移到眼瞎的人身上,就能让眼瞎的人看得见,那么…… 是不是,其他的也可以呢? 更甚至,是不是可以将旁人的命,换到自己身上呢? 现代是个法治社会,都杜绝不了黑市交易。 在这个权贵当道,人命不值钱的年代。那些权贵者,只需要花一点点小钱,就能买一条人命,就能肆意的去验证这个可能。 她只是一个大夫,她只想尽一个大夫的职责,为病人减轻疼痛。她不希望,自己的举动,给普通人带去伤害。 是以,哪怕她心里清楚,把医治方法宣扬出去,能帮助更多眼睛看不到的人,也希望三皇子能保密。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的能力有限。 她没有制定规则的权利,也没有改变他人想法的能力,更没有那个本事去保护普通人。 她能做的,就是不让更多人,知道这个医治方法。 “我知道个人利害,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苏云七考虑得很周全,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那边去找人,找到合适的人选后,给我确定一下。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医治的时间,可以吗?”苏云七见三皇子这么配合,也是长松了口气。 虽然,她自己的感知,加上顾随的调查,都告诉她,三皇子是一个正人君子,是一个道德底线很高的人,但谁敢保证…… 这不是一种伪装呢。 把医治眼睛的方法,直接告诉三皇子,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冒险。 好在,她最后赢了。 当然…… 苏云七目光凌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要是三皇子听到,贪婪又迫切,甚至追问她移植旁的器官可不可行,她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可……可以。”三皇子正要回答,却陡然感知到一股杀气,他微微蹙眉,正想进一步捕捉,却发现…… 那股杀气却不见了,让三皇子一度怀疑,他的感知出了错。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这里只有他与苏云七两人,叶青就守在外面,不可能有人靠近。 难不成,想杀他的人,是苏云七不成。 这个可能一浮出,三皇子就笑着摇头…… 他与苏云七的两处接触告诉他,苏云七是一个…… 三皇子发现,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苏云七。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不讨厌苏云七,甚至还有一点欣赏。 出于对苏云七的欣赏,三皇子主动道:“你想见一见九皇叔嘛,我可以安排你见他一面。” 虽然苏云七一再强调,她给他医治双眼,不是谈判的条件之一,但三皇子很清楚,苏云七在这个时候约见他,就是为了营救九皇叔。 他父皇一心想要九皇叔的命,难得碰到了,九皇叔中毒,处处受限的好机会,绝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不可能站在他父皇的对立面,出手帮苏云七救九皇叔。 他能做的,就是安排苏云七与九皇叔见一面。 想来,九皇叔肯定有后手。 “那就多谢了。”苏云七落落大方地应下,没有客气矫情。 她确实想要见九皇叔一面,问问九皇叔有没有什么安排。 九皇叔这次被关太突然了,突然到,来不及交代任何事。 她得先见九皇叔,看看九皇叔那里,有什么安排,才好安排接下来的路。 “今晚子时前后,我会让叶青过来接你……除了叶青,谁都不能信。”三皇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缓缓起身,朝苏云七行了一礼:“皇婶,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主子。”站在院外的叶青,像是后脑长了眼睛一样,三皇子刚起来,叶青就过来了。 没人守着,顾随也急忙跟了进来。 “慢走,我就不送了。”苏云七也站了起来,本打算送一送三皇子,看到叶青过来便停了脚步。 “皇婶不必客气。”三皇子淡淡一笑,抬步往前走。 走到苏云七身旁,三皇子突然停了下来…… 120最难测的是人心 三皇子在苏云七身旁停下,转身,朝苏云七作揖…… 两人离得极近,三皇子眼瞎看不到,苏云七发现了,正想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就听到三皇子说:“对了皇婶,我名凌贺,皇婶下次可以叫我凌贺。” “好。”苏云七愣了一下,不是很能明白,三皇子好端端地停下来,告诉她名字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也没有,给苏云七询问的机会,说完就站直,朝苏云七淡淡一笑,而后潇洒地离去。 他的步伐轻盈,似带着一股无方说法的活力与欢喜。单一个背景,就让人看出,他此刻心情很好。 果然,还是少年心性。 苏云七失笑,摇了摇头,不再纠结…… “王妃,你说三皇子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三皇子一走,顾随就立刻蹿了过来,莲里莲气地道。 先前,在院外,看到苏云七与三皇子靠近,他就想闯进来,偏偏打不过叶青,只能被挡在外面。 后来发现,苏云七只是给三皇子检查眼睛,就暗自庆幸,幸亏他没进来,不然就丢人了。 “确实不对劲。”苏云七斜了顾随一眼,嘲讽地道:“有的人眼睛没瞎,其实眼瞎了。有的人眼瞎了,其实没有瞎。” 苏云七说得绕口,顾随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云七是在嘲讽他,可苏云七说完就走了,顾随只能一个人憋屈着…… 叶青也很想说,他们家殿下很不对劲。 对苏云七的态度不对劲,今天的状态也不对劲。 然,在听到三皇子说,他的眼睛能治好时,叶青就明白,他们家殿下为什么不对劲了。 这事要换作是他,他也无法平静。 “殿下,要告诉给相爷听吗?”叶青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强行压下,想让自己稳重一些,可怎么也压不下去,于是…… 他的嘴角,就绷成一条扭曲的线,看上去怪异极了,也不舒服极了。 但他不在乎。 殿下的眼睛能看见,这是何等大喜事,要不是他宫里,他肯定要兴奋地大叫三声。 多少年了,他们家殿下都要放弃了,终于有希望了。 “治眼睛的过程有一些麻烦,等治好了再说吧。”最初的欢喜过后,三皇子已冷静下来了。 他淡淡一笑,眉眼间带着一丝自嘲…… 他没有叶青那么天真。 他的外祖父,不一定愿意看到,他的眼睛恢复光明。 他的母妃膝下有两个儿子,但因为他眼瞎,自动失去了机会,兄弟之间也就不存在竞争。 但他眼睛能看到了,事情就不一定了。 便是他告诉外祖父与母妃,他没有那个野心,想来两人也是不会信的。 要知道,小七还小,而他已经成年了。 他要站出来,小七就没有任何优势。 然,这些年他母妃,在小七身上投注了太多感情,与小七母子关系亲厚,小七对外祖家也一向亲厚,反倒是他…… 说一句母子感情淡薄都是客气的,他们母子之间根本没有感情。 与外祖家…… 说起来,他与外祖父合作,远比亲情更多。 是以,三皇子不认为,他外祖父知道,他的眼睛能治好,会高兴。 他外祖父只会担心,只会防备…… 担心他们兄弟相争,分薄手中的势力;防备他与小七相争,抢夺小七的一切。 他母妃与外祖父,可是早早就为小七,培养了自己的人手。 其中有一些人,还是他亲手训练的。 “人呀,果然……每个时候,都有每个时候的愁。”三皇子微笑的摇了摇头,虽说着愁,却没有一丝担心。 和眼睛看不见相比,这点愁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可能,为了让他人满意,而放弃医治的机会,一辈子活在黑暗中。 他萧凌贺的一生,不是为别人而活,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 子夜时分,叶青准时出现在萧王府。 “多谢王妃。”叶青朝苏云七作揖行礼,一举一动都透着板正与庄重,哪怕面无表情,也能叫人明白,他的感激不掺一点假,也没有一丝不情愿。 “尽我所能罢了。”苏云七摆了摆手,不在意的道,眼角的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顾随,停了一秒。 顾随莫名心虚,后退一步,退完发现不对,想要回视回去,苏云七已收回目光,要随叶青走了。 顾随收敛心神,快步追上前,明知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只能带一个人进天牢,我们不能进去吗?” “不可以。”叶青冷酷地道。 “那……” 苏云七后退一步,打断了顾随的话:“你们去,我不去。” “王妃,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顾随连忙后退,低头请罪:“请王妃恕罪。” “我是这个意思,你去。”苏云七冷着脸,明显是不快。 谁去见九皇叔这个问题,在叶青来之前已经商量过了,她以为已经商量好了,没想到临走,顾随又给她来一句。 相比起聪明人顾随,她倒觉得将不喜表露在明面上,但当着外人的面,却谨守尊卑之别的宋宴更有脑子一些。 顾随真以为,这世间就他一个聪明人嘛,抢功劳、抢权利抢到她面前了,简直是不知所谓。 “属下逾越,请王妃责罚。”见苏云七真的生气了,顾随生怕她一怒之下不去了,连忙低头请罪。 然…… 苏云七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这就是,请罪的姿态?” “王妃……”顾随凝眉,无声地抗拒。 “跪下!”苏云七冷冷地呵斥。 “扑通!”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顾随还来不及多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起来已经晚了。 当着叶青这个外人的面跪下,顾随一脸难堪,咬牙,朝苏云七叩首:“请王妃责罚!” “呵!”苏云七居高临下地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顾随。 “王妃,得罪了。”叶青也鸡贼,见状,上前拉住苏云七的手,轻轻一带,把人带飞了出去,只留下顾随跪在原地…… 121没有人能逃出去 顾随跪在地上,看着苏云七离去,又羞又恼,隐隐还有一丝害怕…… 他这次,确实是做错了,也太露相了。 希望,九皇叔不知道。不然,他就完了。 果然,人不能急,更要守本分。 一急,一有了野心,就会失分寸。 顾随懊恼不已,心中又悔又怕,他神色不宁地叹息了一声,单手撑地,艰难地爬起来…… 然,刚抬起膝盖,宋宴就突然开口:“我要是你,我就会一直跪着,跪到王妃叫你起来为止。” 顾随一怔,震惊又茫然地看着宋宴… 宋宴嗤笑一声,嘲讽地道:“顾随,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顾随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他急切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九皇叔。毕竟,王府的事,我比王妃更清楚,而且……王妃可不可信还是一个问题。我去,能更好地执行九皇叔的命令。” 是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九皇叔,他没有私心,也不敢有私心。 “顾随你知道嘛,你一心虚的时候,话就会多,会很多。”宋宴摇了摇头,看着没有漆黑一片,没有星月的天空,叹息了一声。 这才回京多久,人怎么就变了。 “我没有!”顾随惨白着一张脸,强自解释道:“宋宴,你宁可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吗?明明你也不信她的,不是吗?” “我不信她,但这一次,我只信她。”宋宴冷着脸,一脸严肃地道:“你我手中,都掌握了一部分势力,九皇叔要是出事,你我还有可能,有一条活路。王妃,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萧王妃的名头。一旦九皇叔出事,王妃也就死定了。” “先不说,像你我这些忠于九皇叔的,绝不可能让她活着。就说没了九皇叔,皇后与太子就不会放过她。” “你是聪明人,我都能想到道理,我不相信,你会想不到。要不是如此,你也不会一回来,就急急去找王妃,逼王妃出手,不是吗?” 宋宴目光凌凌,好像是要将人看透。 顾随在宋宴的眼中,仿佛看到一个卑劣无耻的自己,他无法面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他急忙解释道:“宋宴,你要相信我,我当时真没有想那么多。我想跟着一起去,或者代替王妃去见九皇叔,只是想让九皇叔看到我的能力,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耻。” 然,宋宴根本不听。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你跟我解释没用,这些话,你等着,去向九皇叔解释。” 宋宴说完,扬长离去。 顾随跪在原地,想要起身去追宋宴,可膝盖刚离地,顾随又重重地跪了下去,双手捂脸,一脸痛苦…… 他真的知道错了,也后悔了。 然,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 叶青把苏云七,带到了翠烟宫。 苏云七诧异地看向叶青,无声的询问:路在这里? 叶青朝苏云七点了点头,示意苏云七跟他走。 苏云七比了一个知道的手势,紧跟在叶青身后…… 此时,已是深夜,整个皇宫一片漆黑,安静异常。 翠烟宫又偏僻,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除了虫鸣蛙叫声,再无旁的声响。 苏云七却不敢掉以轻心,她小心谨慎地跟在叶青身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叶青把苏云七,带到翠烟宫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而后…… 叶青上前,移掉放在东北角的杂物,用力在地上一抠,抠出一块圆形的石板。 石板下方,是一个漆黑的洞口。 苏云七看到入口,只是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皇宫内院的,有几条地道,再正常不过。 旁的不说,萧王府指不定,也有秘道呢。 叶青指着洞口道:“顺着地道走到底,会有一扇门,推进去就是天牢。到了天牢,会有人带你去见九皇叔。两刻钟后,我在这里接你上来。记住,你只有两刻钟的时间,超过了,就没有办法把你带出来了。” 苏云七点头,表示知道,接过叶青递来的火折子,顺着洞口的台阶,走了下去。 地道只有一条路,苏云七握着忽明忽暗的火折子,淡定地往前走…… 地道不长,苏云七走了两盏茶,就走到了底。 苏云七没有看到什么门,她将火折子吹灭,收好,而后摸黑往前推…… 稍稍一用力,就推开了。 还真是一扇门,一扇只能容一个人进出的窄门。 苏云七走出去,身后的门就合上了,一点缝隙也没有。 苏云七转身,试着从外面推了推,发现她不管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推动。 果然……不可小看古人的智慧。 刚刚那扇门,只能从里面往外推,却不能从外往里推。 “跟我来。”苏云七刚站好,一个提着油灯的驼背老头,就如同幽灵一样地出现。 他阴森森地看了苏云七一眼,提着油灯往外走。 苏云七连忙收敛心神,快步跟了上去。 外面,便是传说中,关押皇亲国戚的天牢了。 一走出去,苏云七就闻到,一股与血腥味混杂的恶臭味,这味道差点把苏云七熏得吐了出来。 苏云七连忙捂住嘴,强迫自己适应天牢的气味。 许是因为建在地底,天牢没有一丝光亮,漆黑又压抑,完全无法视物。苏云七只能凭借,驼背老者手中油灯微弱的光芒,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至于两侧的牢笼,却是什么也看不到。牢里有没有关押犯人,苏云七也看不清,更感知不到。 整座天牢阴森森的,安静得可怕,完全感受不到生气,透着一股压抑与绝望的气息。 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皇上把九皇叔关在这里,也是很做人了。 “到了!”苏云七还没有骂完,驼背老者就停了下来,将油灯递给苏云七,推开牢门,示意苏云七进去。 天牢里的牢笼都没有锁,不是因为,天牢里关押的都是皇亲国戚,给他们的优待与尊重,而是…… 所以关入天牢的人,都不可能跑得出去。 因为…… 122苏云七的选择 “苏云七!” 九皇叔看到苏云七出现,微不可眉的挑了挑眉…… 来得人居然是苏云七。 居然,来得这样的快。 苏云七倒是,有点本事。 他还是小看她了。 “你还好吗?”苏云七举起油灯,打量了一下,关押九皇叔的牢房。 牢房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的干净,整个牢房除了一张,冰冷冷的石床,什么也没有。 这居住环境…… 啊呸,坐牢呢,还想要什么飞机。 “死不了。”九皇叔坐在石床上,哪怕是冷硬的石床,哪怕五脏六腑灼烧般的疼痛,九皇叔的坐姿仍旧优雅,仍旧从容…… 半依床头,优雅雍容,生生将简陋到极致的牢房,衬得仿若金碧辉煌的宴堂。 苏云七忍不住感慨,上天真的很厚爱这个男人。 给了他独一无二的美貌、气度,还给他独一无二的权势。 也不对…… 前者可以说是上天给的,但后者是九皇叔自己奋斗出来的。 是的,奋斗! 苏云七听过九皇叔的事。 九皇叔能有今天,在东陵独一无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与他出身、身份毫无关系。 九皇叔现在的权势与地位,都是他自己用命拼出来的。 然,这一点却让九皇叔,更有魅力了。 在九皇叔没有中毒前,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杀人如麻,冷酷无情,视女人如无物,没有一个女人能靠近他,仍旧有无数的贵女想要嫁他为妻,甚至为妾。 苏云七原先不明白,此刻看对方身处天牢,身中巨毒,命不久矣,依旧平静如初,苏云七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 他有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沉稳从容,身居高位的雍容底气,以及对自身强大实力的自信与坚定。 他就如同松柏,如同玉竹。经历风霜,仍旧坚定如初。 这样的男人,不是皇城那些娇养的小公子,能比得了的。 这样的男人,别说站在人群中,便是坐在这暗无天日,冷冰冰的石牢里,他仍旧是唯一的焦点,唯一的光。 “坐吧。”九皇叔见苏云七,一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将手中看到一半的书卷放下,示意她坐下。 “坐在这可以吗?”大牢内,除了九皇叔坐着的石床外,空无一物,苏云七举着油灯上前,问了一句。 九皇叔点点头,接过苏云七手中的油灯,随手放在石床上。 随着九皇叔的摆放,那盏陈旧的油灯,好像亮堂了不少。 苏云七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九皇叔的手,莫名觉得,那盏油灯在自己手中委屈了。 “我来……是看看你如何了,还有……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苏云七在床边坐下,坐下后就发现不对。 九皇叔半依床头,长腿随意一放,几缕碎发落下,在昏暗的灯光下,慵懒雍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而她呢? 石床有些高,她坐在床边上,两条腿悬空,没依没靠的,背挺直了又僵硬,不挺直又显得有那么一点猥琐…… 为什么,同样是坐,人家就坐得那么好看,她就坐得这么丑呢! 人跟人,真是没法比。 苏云七一声叹息,暗暗挪了几次位置,发现不管自己坐,都不好看了,便放弃了。 时间紧迫,正事要紧。 这种形象上的事…… 算了,她在九皇叔面前,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不需要救。”九皇叔靠在石墙上,慵懒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他眼眸微合,看着苏云七不自在的扭来扭去,眉眼间扬起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要靠苏云七来救他,那他这些年就白活了。 不过,这些苏云七不懂,顾随与宋宴也不懂吗? 这两人…… 九皇叔摇了摇头,眼中的笑意淡了下来。 “不需要救?你准备等死?不打算活了?”苏云七听到九皇叔的话,吓了一大跳。 九皇叔不想活了,那她……是不是要想办法跑路比较好。 去哪比较好呢? 糟糕,她对这个世界的格局,知道得太少了。 也不知南越、西楚和北庆的国情怎么样,适不适合女子独自生存。 “你在想什么?”九皇叔见苏云七,就差没把“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几字写在脸上,拿起身边的手,砸了过去。 他看着,像是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等死的人吗? 苏云七也太小看他了。 “我在想,你体内的毒,我有没有办法解。”书砸在怀里,不痛,但却把苏云七吓了一个机灵,她接住手,反应极快地道。 “是吗?本王还以为,你在想等本王死了,你往哪里跑呢。”九皇叔沉着脸,冷讽地道。 莫名的,苏云七觉得天牢有点冷。 “跑哪里,都没用吧,你的敌人遍布四国。他们杀不了你泄愤,很有可能会拿我泄愤,毕竟在外人看来,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羞辱我、折磨我,对某些人来说,跟羞辱你、折磨你没有区别。”苏云七想了一下,发现她不管跑去哪里,都没有用,除非先换一张脸。 不过…… 苏云七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淡定。 换一张脸而已,也不是很难。 “不是要为我解毒嘛,来吧。”小骗子。 九皇叔冷哼一声,伸出手腕。 “好。”提起治病的事,苏云七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没有半点别扭与不自在,从容地跳下石床,走到九皇叔面前,手指轻搭在九皇叔的手腕上。 一碰到九皇叔的手腕,战地医疗包就疯狂地,发出红色警告:“重度中毒,器官衰竭,失血过多。病人有生命危险,请立刻救治。” “你的身体……”苏云七的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九皇叔。 顶着一个,这么残破的身子。九皇叔是怎么做到,像无事人一样说话看书的。 他不会痛,不会难受吗? “放心,死不了。”你也跑不掉! 九皇叔冷冷地开口,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唇角逸出。 他轻笑一声,无事人一样取出一块帕子,将嘴角的血擦掉了,而后看着苏云七:“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知道他快要死了,是不是要开始找退路,是不是要准备…… 拿他当投名状了! 他很期待,苏云七的选择…… 123她不爱他 苏云七与九皇叔本就离得近,九皇叔上身一前倾,两人鼻尖,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呼吸可闻…… 四目相对,苏云七看着九皇叔黑凌凌,平静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眸子,心中莫名一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九皇叔的眼神不可怕,远没有那日在宫里,看她的眼神吓人,可是…… 九皇叔此刻看她的眼神,却叫她莫名地心颤,莫名地不安。 她总觉得,九皇叔平静的眼眸下,是汹涌的波涛,是诡变的深渊。 在九皇叔的注视下,她的大脑仿佛停摆一样,根本无法思考,本能地回道:“我可以暂时缓解你的疼痛,我也会想办法,为你解毒的。你别放弃,也别担心,朴神医的药能解你的毒,他人不能用,药能用行了。等你平安出狱后,你要信得过我,就把那些药给我看看,我看看我能不能,配出对你有用的药。” 带她的教授说,她是他带过来的,在医学上最有灵性的学生,是天生学医的苗子。 她后来虽主攻心脑外科,但医学基础在,医理也学得扎实。 要她从零开始,为九皇叔配解药,她肯定没有那个本事,但要在朴神医原有的基础上,改善药方,重新修正药方,她应该能做得到。 “这是你的选择?”九皇叔勾唇,笑得意味不明。 苏云七的语速不快,语气也很诚恳,每一个字都是看着九皇叔说的。 九皇叔听得很清楚,正因为清楚,他才觉得…… 有意思。 连他的心腹都在找退路,苏云七居然还在想为他解毒。 她图什么? 因为他这个人吗? 他不信。 他虽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但他有眼睛,也有脑子。 苏云七看他的眼神,没有狂热,没有爱意。 “什么选择?”苏云七说完,只觉得大脑整个都清明了,可来不及庆幸,就发现自己更迷糊了。 她似乎听不懂,九皇叔在说什么。 “不打算跑了,救救本王。”九皇叔收回目光,再次靠在床头,清清冷冷地问道。 “我一直想救你来着,只是没那个能力。当然,我就是有那个能力也没有,你不信任我,便是之前我告诉你,我能为你解毒,你也不会让我治。”九皇叔不信任她,一直就表现得很明显。 是以,哪怕对九皇叔的毒很感兴趣,哪怕很想看,朴神医是怎么解毒的,苏云七也没有表露出来。 她知道,九皇叔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但现在…… 九皇叔已没有选择了。 他时日无多,已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四处寻医。 唯有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放手一搏。 而她,亦然。 是个聪明的,且会审时度势,倒是个人才。 可惜……、 九皇叔整张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似闲聊一般地问道:“你这脑子,怎么会被太子耍得团团转?” “我只有两刻钟的时间,能不能说一点阳间的东西?”好端端地提太子那个人渣干嘛,这不是搞心态嘛。 也亏得她不是原主,这也是原主,被九皇叔这么一问,真的心态都要崩了。 “什么是阳间的东西?”九皇叔问得认真。 “比如,我有能帮你止痛的药,要不要用?然后,吃的要不要?伤药要不要?取暖的物件要不要?能让你逃出天牢的装备要不要?” 苏云七会想办法,来天牢见九皇叔,就是想要救九皇叔出去。 虽然,九皇叔的身体,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可能半个月都活不到,但不到最后,苏云七绝不会放弃。 九皇叔没有回答苏云七的问题,而是问道:“是谁送你进来的?” 连天牢的安全期限,是两刻钟都知道。对方对天牢,不是一般的了解,而这样的人,据他所知不超过五人,且每一个人都不可能站在他这边。 “三皇子萧凌贺。”这没啥好隐瞒的,九皇叔一出去就知道,苏云七大方地说道。 “是他呀……”九皇叔粲然失笑:“果然是只披着猫皮的虎崽子。” 苏云七一脸震惊…… “怎么?有问题?”苏云七敢说有问题,他一定让苏云七后悔问题出来。 “当然有问题了。”苏云七重重点头:“你不觉得,你这个年纪……叫三皇子崽子,有点过分吗?”两人也相差不了几分,不论年纪,只看外表的话,那差距就更小了。 九皇叔虽常年征战在外,在边疆风吹日晒的,但架不住人家得天独厚,得老天爷喜爱,除了晒出男人味来,一点都没有晒糙,更没有晒黑。 当然,论气场,九皇叔那肯定是,完胜养在深宫中的三皇子。 九皇叔气场强大,不需要刻意散发,只往那里一站就如同高山仰止,叫人不敢直视。 也不是说,三皇子的气场不够,只能说两人是不同的风格。 三皇子温润矜贵,雅致和煦,一举一动都带着,皇家特有的尊贵,叫人不敢直视的同时,又让人心生向往,想要靠近,与之结交。 九皇叔就不同了。 就九皇叔这冷冰冰,高高在上,看谁都像看蠢物的傲慢样,谁敢靠近他,谁敢跟他结交。 看苏云七一副不能接受样,九皇叔认真地提醒道:“本王是他的皇叔。”叫他一句崽子怎么过分了? “行吧,行吧,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苏云七看时间差不多,忍不住再次问道:“你身上的痛,要不要止?药、吃食、衣物要不要?” 明明中毒的是九皇叔,为什么着急的是她? 这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吗? 九皇叔淡淡点头:“看在你这般心急的份上,本王就勉为其难地应下。” 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可以,不用这么的!勉为其难!”说得好像,她求他似的。 “什么?”九皇叔眼皮轻抬,冷冷地扫向苏云七,威胁意味十足。 苏云七咬牙切齿:“那就劳烦九皇叔你,勉为其难的受了!” 好气! 这男人,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嗯。给你一个机会。”九皇叔唇角轻扬,心情刹那好转。 笑到一半,惊觉自己居然,为这种小事而笑,九皇叔眉头微蹙,上扬到一半的嘴角,被生生压了下去,看苏云七的眼神,也透着不善…… 124居然会有担心他痛 “你……你要干什么?” 苏云七把药递给九皇叔,正要告诉九皇叔,里面止痛的药丸怎么用,就对上九皇叔眼含杀意的目光,顿时惊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 这男人,怎么突然又用,看死人的眼神看她! “你在害怕?”九皇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这是他犹豫不决时,下意识的反应。 他极少,会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理智告诉他,他该杀了这个,能左右他情绪、让他失控的女人,可是…… 他下不了手。 自他十四岁上战场后,他便杀人无数,双手沾满鲜血。 除了孩童外,死在他手上的老人、妇孺也不是没有。 尤其是…… 其他三国,总爱把悲苦的老人、貌美的女子,送到他面前,以为他会心软,以为他会心动。 却不知…… 他这人,心硬如铁。 可此刻,看着苏云七那张明显惊惧、防备的脸,他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九皇叔眉头紧皱,心中止不住的暴戾,可就是如此,他仍旧下不去手。 “你想杀我,我不该害怕吗?”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现在看到九皇叔冷冰冰的眼神,苏云七就可以肯定,刚刚那一瞬,九皇叔想要杀她。 “为什么?”苏云七想不明白。 她做了什么,九皇叔突然想要杀她了。 她虽然想过,等九皇叔死后,她一定得跑得远远的,但那也是九皇叔死。 现在,她一直在拼命救九皇叔,不是吗? “杀你,需要理由吗?”被苏云七带着控诉的眸子看着,九皇叔发现,自己更下不了手。 既然下不了手,那就不必勉强自己了。 苏云七气笑了:“那我杀你,是不是也不需要理由。” “你试试。”九皇叔挑眉,带着一丝兴味。 好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张狂了。 便是杀手榜数一数二的杀手,也只敢趁他中毒时偷袭他。 “好呀,那我就……”苏云七冷笑一声,突然逼近。 九皇叔发现了,但没有动,会由苏云七施为。 苏云七的指尖,不知何时夹着一把尖刀。 此刻,尖刀正抵在九皇叔的颈脖。 “你看,只要我轻轻一个用力,将你的喉咙划开,你就没救了。”苏云七目光森冷,眼中似有火焰跳动,一个用力,尖刀扎破肌肤,鲜血沁出。 “咳咳……”九皇叔轻咳一声,苏云七指尖的尖刀,扎得更深了点头,九皇叔却恍若未觉,眼间竟有几分放松:“行了,把东西放下,回去。” 这地方呆久了,人会疯。 不是被逼疯,而是无孔不入的毒药,会让人不得不疯。 “你……”苏云七气得快要炸了,要不是理智尚存,她铁定不管不顾的,一刀下去,了结了九皇叔的性命。 “放心,本王死不了,你也不会死。”九皇叔抓住苏云七的手,推开,看到苏云七指尖,寒光闪闪,锋利异常的尖刀,眸中闪过一抹深思,摇了摇头:“你这刀虽然锋利,却太短了,杀不死本王。” 这般锋利的刀,他从不曾见过。 苏云七身上的秘密,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你知道,我是大夫吗?”苏云七冷笑,自信又从容:“我熟悉人体每一个部位,我要杀一个人,这把刀足够了。” “嗯。”九皇叔轻点头:“好好收起来,别让人看到。” 要让其他人,知晓苏云七手中,有这样一把材质不寻常,锋利异常的刀,必然会盯上苏云七,想要知道她手中的刀,从哪里来的。 “我不是那么鲁莽的人,要不是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暴露。”苏云七咬牙切齿,整个人快要气炸了。 九皇叔虽没有直接说,但一句“好好收起来”,却足够她明白,她大意了。 “动手的,是你。”他只是闪过一个念头,苏云七却是真正动手了。 九皇叔不是很明白,苏云七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就不该进来看你,更不该想办法救你。”苏云七气得眼睛都红了。 “本王死了,你也活不了,你是为了救自己。”这一点,他清楚,苏云七也清楚。 “我还可以跑。”真以为,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嘛。 当初,她能活着,从宫里走出来,确实是借了九皇叔的势,可也不全是靠着九皇叔的势。 当时,九皇叔已身中巨毒。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九皇叔身上的毒无解,命不久已。 皇后与太子,也清楚地知道,皇上对九皇叔的态度。 皇后与太子,当时虽忌惮九皇叔,但也仅仅只是忌惮,并不是惧怕。 如果不是她在关键时刻,拿下太子做人质,哪怕有九皇叔的势在,皇后与太子也不会放她出宫。 要知道,在宫里…… 要让一个人“合理”地死去,太容易了。 “你跑不掉。”苏云七是他萧天寒的人,苏云七想往哪里跑? 苏云七本想反击回去,可看九皇叔一副高冷样,顿时懒得说话了,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说得都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了吧。” 尤其是最后三个字,那满满的敷衍味,简直藏都藏不住。 九皇叔被噎得莫名不爽,可又说不出哪里不爽,只看着苏云七,不说话…… 苏云七也不理会他,把手上的药放到石床上:“止痛的药,一次最多两粒,间隔六个时辰后,才能继续用药。这个药不能多吃,如果疼得厉害,你就……算了,看你这样子,疼得再厉害也能忍。” 五脏六腑都在出血,甚至呼吸重了一点,就会咳血出来。 九皇叔咳出来的血,还带着内脏的碎沫。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苏云七很清楚,九皇叔此刻承受着怎样的疼痛。 可就是这样,九皇叔也能面不改色,无事人一样坐着,不露半点痛苦神色,可见在九皇叔这,就没有疼得受不住的时候。 “本王确实,疼习惯了。”九皇叔拿起石床上的小药瓶,在指尖拿回把玩,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自他懂事起,不管他伤得多重,都没有人在乎他疼不疼,也不会有人为他准备止痛的药。 早年,是没有人在乎他,后来…… 所有人都认为,像他这样的人,不怕痛。 这是第一次,有人会担心,他会不会痛。 还真是…… 稀奇! 125如本王亲临 疼习惯的九皇叔,并没有服药的打算。 就像他说的,他疼习惯了。 再疼也不过如此,而且身体上的疼痛,还能提醒他,他还活着,离死还早着,想要他…… 没那么容易。 可苏云七不容他拒绝的,把药倒了出来:“现在就吃,这地方不对,你吃下药,让自己舒服一些,好好养精蓄锐。不然的话,你就算活着,身体受损,也没有办法解毒。” 她刚进天牢,只觉得这些地方阴森、压抑,可稍微呆得久一点,就感觉不对了。 她发现,她的体能在迅速流失,开始感觉到疲惫与无力。 想到三皇子说的两刻钟,苏云七隐有猜测。 九皇叔本打算拒绝,听到苏云七后面的话,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云七一眼,而后…… 拾起苏云七手心的药丸,丢进嘴里,吞了下去。 指腹扫过苏云七手心的刹那,苏云七明显地颤了一下。 “咳咳……这药药效极好,你不用担心。”苏云七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将手背到身后,在衣服上蹭了蹭。 她觉得,她的手心很痒,可是蹭了,好像也没用。 “把手伸出来。”苏云七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九皇叔的眼。 “干吗?”苏云七条件反射性地,把背在身后的手握紧。 “伸出来,不然,本王就亲自动手了。”九皇叔又说了一句,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你要干什么?”苏云七很不喜欢,这种被人逼迫的感觉,但还是伸了出来。 不然怎么办,真让九皇叔自己动手嘛。 苏云七的手心红了,可见苏云七擦得有多用力。 九皇叔轻哼了一声,苏云七莫名地不自在地,想要把手收回去,九皇叔就从袖袋中,拿出一块令牌,放在苏云七手心:“收好。” “这是?”苏云七瞪大眼睛,看着手中,一看就不凡的古朴令牌,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 “本王的令牌,可调动边境三十万大军,此令牌,如本王亲临。”九皇叔把令牌给了苏云七,又懒懒地靠在石壁上。 石墙上的阴寒之气,沁入骨髓,让九皇叔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后悔,把令牌拿出去。 他慵懒随意地道:“如果……京中动向不对,本王身陨,你便拿着这块令牌去边疆。有这块令牌在,他们都会任由你调遣。” 苏云七眼睛都瞪直了:“能调动三十万大军的令牌,你就这么给我?” “不这么给,要怎么给?”要不是怕砸伤苏云七,他都直接丢给苏云七了。 “你就不怕我……拿着令牌跑了,或者出卖你吗?”苏云七突然觉得,她手中的令牌太重了,重到她握不住。 “令牌只是令牌,它只代表如本王亲临。如若本王亲临,本王手下的兵,是认这块死牌,还是认本王?”开口闭口就是跑,苏云七倒是跑一个给他看。 真的是……蠢死了。 他身上的毒都没有解了,皇上甚至不惜拿龙体来算计他…… 所以人都知道,他必死无疑。 这个时候,苏云七不想着找退路,反倒想办法进天牢来看他;明明发现天牢不对,还不立刻离开,反倒盯着他止痛的药……她要真想跑,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我不懂带兵,也不会……这令牌我不能要,你收回去。”说实话,能调动三十万大军的令牌,实在很让人心动,也让人无法拒绝…… 可一想到,边境三十万大军,是皇上不敢轻易杀九皇叔的原因,苏云七就不敢收。 这万一中途,出了什么问题,她怎么跟九皇叔交代。 而且她真要跑,也用不上这三十万大军护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不是九皇叔,她没那个能力,守住这三十万大军,反倒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是以,这令牌,她不能要。 苏云七将令牌还给九皇叔,九皇叔却没有接,而是缓缓说道:“三天内,本王没有出天牢。拿此令牌去边境,副将周疑会知道怎么做。” “三天内,你能出天牢?”那她费这么大劲,跑一趟干嘛。 九皇叔嘲讽地道:“这得看,皇上是想要本王的命,还是要他的皇位。” “所以,你早有安排?”果然,九皇叔早有准备。 这才符合她心中,老奸巨猾,诡计多端的九皇叔的形象。 天知道,听到宋宴说,九皇叔突然被皇上关入天牢,她有多震惊,又有多担心。 九皇叔很清楚,皇上对他的杀心,皇上宣他进宫,他肯定做足了准备,才会进宫面圣的。 这种情况下,仍被皇上拿下,就说明皇上技高一筹,九皇叔输了。 而九皇叔输了,输掉的就是命! “不然,你以为……凭他,能拿下本王?”九皇叔抬眸,反问。 “你中毒了,你不能动武。”皇宫也有不少高手,要拿下全盛时期的九皇叔不可能,但现在的九皇叔,就像一块豆腐,表面看着好,实则脆弱不堪,轻轻一碰就会碎。 “只要本王还有一口气,就能动。”九皇叔没有跟苏云七,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能不能动武的道理。 他淡然自若的,转移话题:“对了,皇上醒来后,应该会想让人,把朴神医与朴仙慧带走。你稍稍拦一下,便让他们走。” “皇上……中毒了?”苏云七大胆猜测。 “聪明的姑娘。”九皇叔赞许地点头。 “跟你一样的毒?”苏云七又问。 “本王向来,睚眦必报。”一样的毒,怎么配得上九五至尊的帝王。 自然是要双倍的毒,才配得上皇上的身份。 “厉害!”苏云七这下是真的放心了,就冲九皇叔这老奸巨猾,走一步谋三步的心计,她就知道九皇叔绝不会有事,至少不会死在天牢。 “他拿命算计本王,本王总要成全他。”他萧天寒是那么好栽赃的嘛,皇上不是说遇刺了嘛。 皇上金口玉言,说的话自然要兑现了。 “没有今天这场算计,你也会找机会,给皇上下毒。”要人命的巨毒,而不是说找,就能寻找的。 九皇叔肯定,早就找到了。 “当然。”皇上当众给他下毒,他要不还回去,皇上还要以为他好欺负。 “皇上醒来后,必然会让人搜萧王府,你不用怕,他们不敢动你。这几天,除了不要进宫,旁的都不用惧,该做什么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本王在,没有人敢动你分毫!” 要是平时,九皇叔绝不会,跟苏云七说这么多话,也绝不会给苏云七解释这么多。 当然,他不是针对苏云七,而是针对所有人。 谁配得上,让他开口解释呢。 但他今晚…… 看着苏云七,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九皇叔唇角微扬…… 偶尔解释一下,似乎也不错。 126系红绳 苏云七把她给九皇叔带的东西,一一摆在石床上,直接把整张石床摆满了,吃的、用的、穿的,还有药…… 甚至连贴身的衣袜、睡觉用的虎皮、洗漱用的杯碗都有。 东西很零碎,但确实很实用,也很用心。 九皇叔看着满床,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又看了看苏云七…… 这么多东西,她是怎么放在身上,还让他看不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女子特有的技巧? “就这些了,三天应该够用了。”苏云七上辈子,经常在各国飞来飞去,习惯了自己收拾行李。 九皇叔在天牢,什么都没有,她就按自己出差,收拾行李的标准,为九皇叔准备了这些。 “小皮囊里的水,我加了盐和糖,补充体力用的,别喝太多。”怕九皇叔不清楚,苏云七拿出来时,还一一为九皇叔解释了一番。 “有心了。”不管苏云七,有着什么打算,看到这堆满石床的物件,九皇叔相信,苏云七来看他是真的有心。 但凡,只是来看他,是不是要死了,都不会花这么多心思,为他准备这些。 苏云七没有邀功:“大部分都是顾随和宋宴准备的,只有一些小东西,是我准备的。” 九皇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梆!梆!” 刚刚送苏云七过来的驼背老头,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牢房外敲了两下:“该走了。” 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人到门口了,她都没有发现。 她的警觉心,这么差了吗? 苏云七惊得脸色大变,她猛地扭头看向牢房外,可牢房外除了一片黑,和一个模糊的人影,什么也看不到。 “天牢里的这些石头,有一种特殊的效果。在天牢待的时间超过两刻钟,就能让人变得全身无力,反应迟钝,呆得越久,效果越明显。”九皇叔缓缓开口,为她解惑。 “是这些石头的问题?”难不成,这些石头是什么特殊物质,有辐射效果? “嗯。”九皇叔轻应一声,催促了一句:“出去吧。”再呆下去,有害无益。 “那你……”苏云七担心的,看着九皇叔。 这些石头有古怪,九皇叔在天牢,完全没有战斗力,万一皇上发疯,非要弄死九皇叔,九皇叔真能活下来? “他不敢杀本王。”九皇叔摆了摆手,露出一截劲瘦,充满力量的手腕。 然,此刻那截手腕,却只是轻轻晃动,虽然看上去优雅从容,可却少了一丝利落与干脆。 而且,从她进来,九皇叔就一直,靠着石墙而坐,他是没力气吧? 身中巨毒,五脏六腑都受伤了,全身剧痛无比,却又遭天牢的怪石侵害,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怎么一个惨字了。 看着九皇叔隐在黑暗中,像是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寂身影,苏云七一个冲动,将手腕上的红绳取了下来,系到了九皇叔的手上:“这个给你,愿意你有好运。” 我在做什么? 怎么会做出,给九皇叔系红绳,这么暧昧又充满暗示意味的事。 一系完,苏云七就后悔了,趁着手还没有收回,立刻去解九皇叔,手上的红绳:“这红绳跟你好像不搭,我还是……” “本王很喜欢!”苏云七给他系上红绳的刹那,九皇叔也愣了一下。 不过,他并不排斥。 见苏云七要把红绳解下,九皇叔很有技巧地收回手,将衣袖垂下,遮住手腕上的红绳,不给苏云七机会。 “一条不值钱的红绳,也没有什么用,带着挺碍事的,还是取下来吧。”苏云七硬着头皮开口,直接动手就去取了。 这条红绳,还真没有什么用处。 这就是她自己编的。 她曾经…… 不是原主,而是她自己。 她手上,曾有一条红绳,是她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那条红绳,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编的,她戴了二十多年,依旧红艳如初。 她一直带在手腕上,戴习惯。 后来…… 死而复生,原主手腕上,没有系什么红绳,她就给自己编了一条,系在手腕上,当作曾经那条红绳。 然,苏云七刚有动作,站在牢房外的驼背老头,又一次敲击牢房的门,提醒苏云七。 苏云七看了看,九皇叔的手,又看了看牢房外,一时间不知要先走,还是先取红绳。 “三天后,再还你。”九皇叔隔着衣袍,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淡淡地开口。 这是,他的了。 “行吧。”九皇叔都这么说了,苏云七也不好强取,主要她也没有时间了,匆匆朝九皇叔点点头,提起床上的小油灯,转身快步往外走。 一出来,苏云七就自责的道歉:“对不起,我呆久了,希望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驼背老头摆了摆手,接过苏云七手中的油灯,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苏云七快步跟上,不敢再耽搁,也不敢再多想,也就没有看到…… 九皇叔起身,走到牢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嘭!”驼背老头,把苏云七带到一面石墙前,将苏云七直接往石墙上推。 苏云七没有反抗,撞了上去,石墙上有一道门,苏云七就被带了进去,再睁眼,就出现在一间寝室。 “皇婶。” 苏云七还来不及,观察房内的环境,就听到了三皇子的声音。 “三殿下,劳你久等了。”三皇子一身青色长袍,站在屋内,明显是在等她。 “没有久等,这是我的寝宫。”三皇子摇了摇头,并再次提醒道:“皇婶,你可以叫我萧凌贺。” “好。”苏云七应下了,却没有叫。 她总觉得,叫名字有一点点奇怪。 她跟三皇子还没有熟到,能互称名字的地步。 也不对…… 三皇子是她的晚辈,她直呼三皇子的名字,完全没有问题。 这么一想,苏云七就毫无压力的,叫了一句:“凌贺。” 三皇子展颜一笑…… 这一笑,粲然高洁,如同春回大地,春暖花开。 有那么一瞬,苏云七甚至有一种,整间屋子好像亮了一下的感觉。 一定是她,在天牢呆久了,受那些怪石的辐射影响,脑子坏掉了。 苏云七拍了拍脑子,不再胡思乱想…… 127本王妃在此,谁敢放肆 苏云七一回到王府,人还来不及喘气,宋宴就跑了过来:“王妃,禁军说我们王府窝藏刺客,要搜查我们王府。顾随带着人,正在与禁军交涉,但挡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了。”哪怕在天牢,九皇叔已经跟她说了,皇上清醒过来后,肯定会找理由,让人搜查王府,可刚落地,就听到这个消息,苏云七还是觉得暴躁。 皇上,就真的不做人! 先是以刺杀的名义,将九皇叔下狱。 现在,又以刺客的名义,搜查萧王府。 萧王府是九皇叔的府邸,也是九皇叔的脸面。 皇上让人,大张旗鼓的,查抄萧王府,那就是把九皇叔的颜面,往在脚下反复踩,完全不把九皇叔当回事。 此举,也是在告诉京城那些,保持中立的权贵…… 看,什么权倾天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九皇叔。 朕想把他关天牢,就把他关天牢。 朕想抄他的家,就抄他的家。 他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你们还不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才值得支持! 还有…… 皇上让禁军,搜查萧王府。 萧王府突然涌进一大堆人,要是这些人使坏,趁乱往萧王府放点什么……比如龙袍一类的东西,到时候他们再自导自演挖出来,那九皇叔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虽然,九皇叔说了,可以拦一拦,要真拦不住,就随他们去。 但…… 真要闹出,在萧王府搜出龙袍的事,便是因为九皇叔手中的兵权,皇上暂时不能动九皇叔。日后,皇上又找到机会动九皇叔,这也会是一个洗不掉的罪。 是以,绝不能,让禁军进萧王府。 只一瞬,苏云七就做好了决定。 她冷着脸,大步朝前院走去:“把王府所有的人都叫上,全副武装跟我走。” 她的步伐,不似女子那般莲步轻移,优雅端庄,而是大开大合…… 明明一身萝裙,苏云七却走出了,王者的杀伐霸气。 宋宴被苏云七震在当场,等他反应过来,苏云七已经走远,宋宴连忙收敛心神,立刻去召集他手下那些人。 要全副武装,要拿出去震慑人,自然是要手下那些亲卫了。 宋宴的动作很快,苏云七刚走到前院,宋宴就带着他手下的护卫来了。 除去受伤无法动弹的,已经在前院的,萧王府能动的护卫,只有三十人。 人不多,但足够了。 因为,这三十个全副武装,上过战场,自带肃杀之气的护卫,只有三十人,就走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身上冰冷的铠甲,和被沙场磨砺出来煞气,让他们往那里一站,就透着不好惹的气息。 “很好。”苏云七很满意,点了点头,带着这三十个护卫,士气高昂地朝前院走去。 王府的管家,站在后方,看到这一幕,严肃的面容,露出一丝笑:九皇叔没有看错人,王妃她是个好人。 前院,正门。 顾随带着王府近百个护卫,手持长枪,站在大门口,不许禁军踏入。 禁军人数,是王府护卫的数十倍。 一字排开,同样手持长枪,杀气腾腾…… 两方人马火药味十足,隔得老远,苏云七都能看出,双方都忍不住,随时可能打起来。 果然,不等苏云七走近,禁军就按捺不住,率先放出狠话:“今天这萧王府,你让我们搜,我们要搜。不让我们搜,我们也要搜。顾随,我等是奉皇命办事,你最好放聪明一点,再拦我等,我便拿你祭刀!” “这是萧王府,不是你们可以放肆撒野的地方,你们胆敢往前一步,我便取他人头祭天!”顾随虽有小心思,但对九皇叔、对萧王府却是忠诚的,哪怕藏着小心思,也没有想过背叛九皇叔,倒向皇上。 他带着誓死如归的决心,挡在最前方,没有后退一步,没有坠了萧王府的气势。 就冲着顾随此刻的表现,苏云七觉得,她可以当作先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人无完人,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没必要对人这般苛责。 “我倒要看看,你们萧王府,谁敢取我的人头。”为首的禁军首领,被顾随的狠话气笑了,他冷笑一声,抬手…… 身后的禁军,收到命令,倏地上前。 顾随和他身后的护卫,如临大敌,死死地看着对方,目光中只有战意,没有怯意。 “给我……”禁军首领重重一挥手。 “本王妃在此,谁敢放肆!” 苏云七高声叱喝,加快脚步,朝正门走去,跟在她身后的宋宴等人,一言不发,护在苏云七左右。 “萧王妃?” “王妃!” “王妃来了!” 顾随等人听到苏云七的声音,一个个激动地大喊。 看到苏云七带人走过来,这些护卫唰的一声,分列两侧,给苏云七让路。 禁军首领看着苏云七,杀气腾腾地走过来,死死地看着她,举起的手仍僵在半空,没有挥下去,但也没有收回。 苏云七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冷着一张脸走到最前方,顾随连忙退到一旁:“王妃!” “你很好。”苏云七看了他一眼,赞了一句。 顾随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红了,他张了张嘴,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看到正与禁军首领对峙的苏云七,顾随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默默地收到一旁,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以为,他完了。 九皇叔是个好主子,但也不是一个好主子。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他没有背叛九皇叔,但他动摇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依他先前的表现,九皇叔知道了,定不会再重用他。 他带护卫阻拦禁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以死来为自己先前犯的错负责。 没想到…… 王妃原谅了他,不跟他计较。 顾随只觉得鼻子酸涩得厉害,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会哭出来。 宋宴不知何时,走到顾随身边,拍了拍顾随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顾随朝他点了点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宋宴与顾随兄弟二人,温情脉脉。 苏云七与禁军首领,却是士气相撞,杀气冲天…… 128听皇上的话 苏云七与禁军首领,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的杀气,如有实质。 禁军首领双眼幽深阴暗,死死地看着苏云七,似厌烦又似暴虐…… 人的名,树的影。 九皇叔杀神的威名,是靠着他数十年如一日,在战场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放眼朝野,没有人不知道九皇叔。 便是那些偏远的小镇,也许不知道,当今皇上是谁,但提起九皇叔,却无人不知。 朝堂上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 皇上对九皇叔的厌恶,对九皇叔的忌惮,就差写在脸上了,可就是这样,皇上也不敢轻易动九皇叔,甚至还要一忍再忍。 可见,九皇叔的强势。 一个连皇上都要忍的人,禁军首领又怎么敢冒犯,他身后的禁军,又怎么敢在萧王府放肆。 查抄萧王府,跟打仗一样。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禁军首领好不容易,做足了准备,鼓足了勇气,压下了顾随等人的气焰,提升了禁军的士气,正准备带人冲进去,苏云七却突然出现,生生把禁军高涨的士气中断,叫萧王府一脉的人更加有恃无恐,气焰更甚,叫禁军首领怎么不气,怎么不怒…… 要不是,苏云七是萧王妃,背靠着萧王府,他肯定一刀砍了,这个坏他事的女人。 与禁军首领的暴怒不同,苏云七很平静,她只是冷冷地看着禁军首领,那眼神像是看死人…… 是的,这个眼神,是苏云七跟九皇叔学的。 她的气势肯定没有九皇叔强,气场也没有九皇叔足,可她不是一个人。 她身后的侍卫,将手放在刀柄上,像是盯着猎物的猛虎,一个个煞气冲天,冷冷地盯着禁军首领和他身后的禁军。 双方人数悬殊巨大,但论杀气,论气势,却是不相上下。 禁军首领刚开始,想用气势压下苏云七! 他一个大老爷们,身居高位,也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怎么可能在气势上,压不住一个弱女子。 可是! 一交手,禁军首领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皇上给九皇叔,赐的这个萧王妃,还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一般的女子,面对他早就吓得腿软的。 这位萧王妃…… 他初时,还以为,她是强撑,可一番暗中较量后,禁军首领知道,眼前这位被太子抛弃,人人看不上的萧王妃,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太子错失了明珠。 禁军首领心中为太子惋惜,也为苏云七惋惜。 他心知,再这么对峙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咬牙,后退了一步:“萧王妃,识实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顺风,才能飞得更高更快。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尊荣,都是来自皇上的恩赐,没有皇上就没有今天的你,你应该明白,你要效忠的人是谁。” 禁军首领后退一步,苏云七亦收起眼中的寒光,笑语盈盈地朝皇宫的方向,拱手作揖:“皇恩浩荡,本王妃怎么会忘记,本王妃与九皇叔的婚事,是皇上赐的。本王妃能嫁入萧王府,能成为九皇叔的妻子,都是圣上的恩赐。本王妃一日,都不忘记圣上赐婚的恩情,亦不敢忘圣上的教诲。” “萧王妃既然知道,那就该清楚,现在要怎么做,才是不辜负圣上的期待。”禁军首领意味深长地道,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向顾随等人,眼中隐隐有一丝得意。 只要他能煽动,萧王妃倒向他,这萧王府……他别说搜查了,就是抄了,这些人也不敢放一个屁。 顾随等人冷着脸,反瞪了回去,却没有说话,仍旧坚定地站在苏云七身后,没有一个人动摇。 而苏云七,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本王妃绝不会辜负圣上的期待。”苏云七赞许地点头,一脸认同,可不等禁军首领欢喜,苏云七又道:“出嫁从夫,圣上将我赐给九皇叔为夫,不就是要我从九皇叔。将军放心,本王妃会谨遵圣喻,与九皇叔共进退。” “你耍我!”禁军首领脸色骤然黑了下来,双眸瞪得如同铜铃,眼珠都凸出来了。 “耍你又怎么样?这是萧王认……谁敢你的胆子,胆敢在萧王府撒野!”苏云七前一秒,还眼带笑意,下一秒就倏地冷了下来:“是不是九皇叔太好说话了,让你们以为……什么人都敢在萧王府撒野,萧王府人人可欺了!” “我等是奉皇命办事。”禁军首领傲慢地开口。 “皇命?命令呢?”苏云七手一伸,问道。 “圣上口谕……”禁军首领啪的一声站直,高声道。 可才说四个字,苏云七就猛地,拔出一旁侍卫的佩刀,在禁军首领没有反应过来前,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本王妃现在宰了你,你说……圣上会给本王妃,下什么口谕。” “唰……”后方的禁军,看到苏云七的动作,大惊,迅速持枪上前,可刚一动,萧王府的侍卫就动了,以悍勇无畏之姿,挡在他们面前。 眼见双方的刀枪就要相交,可就在这时,苏云七慢悠悠地开口:“让你的人站好别动,刀剑无眼,真要见了血,可就不美了。” 禁军听到这话,顿了一下,看着首领,等待命令。 “你……放肆!”禁军首领此刻,却无暇他顾。 他又惊又骇地看着苏云七,声音都带着颤抖:“我乃朝廷命官,你胆敢……杀我。” 禁军首领是保护皇城,保护皇上的安全。 可今天,萧王妃在他面前拔刀,刀架到他脖子上,他才反应过来。 这要传出去,他这个禁军首领也不用当了。 苏云七轻笑:“我就是杀你,又如何。皇上还会为了一个死人,治我这个萧王妃的命,拿我这个萧王妃,给你抵命?” “你,你不能这么做。九皇叔行刺皇上,你身为萧王妃,你也逃不掉。杀了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禁军首领没有动,他只死死地盯着苏云七。 “九皇叔没有行刺皇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再往我们家王爷身上泼脏水,小心我一个手滑,让你身首分离哦。”后面那一句,苏云七说得异常轻柔,禁军首领却是背脊发寒、毛骨悚然…… 129圣旨到 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恐怖的话……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禁军首领哆嗦了一下,看苏云七的眼神,充满忌惮。 此刻,苏云七在他眼中,与恶鬼无异。 禁军首领不敢再跟苏云七对着来,他暗自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萧王妃,把刀放下,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呵!”苏云七嗤笑:“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以……”禁军首领举手,做发誓状。 苏云七不给面子地打断了:“我不相信活人话,我只相信死人的话。” “你杀了我,也阻止不了,我们查抄萧王府。甚至,我们这些人全死了,萧王府该查抄,还是会查抄。萧王妃,你也是在宫里长大的,你应该清楚……圣上的意志,不会为任何人转移。”他在京城是个人物,可在皇上与九皇叔眼中,他什么都不是。 皇上为九皇叔,安排了一系列罪名,查抄萧王府,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皇上绝不会,因为死了一个禁军首领,就不查抄萧王府。 苏云七大笑,握刀的手,往下压了压:“杀不杀你,全凭我高兴。你是死是活,今天都没有人……” “圣旨到!” 一道高亢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紧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陛下有旨……”手持圣旨的太监,打马狂奔,刚走近,就高声大喊。 不等马停下,太监就飞快地,从马背上跳下,手持圣旨,直奔萧王府的台阶。 禁军见状,立刻给他让路。 太监一路奔到王府大门口,看到苏云七手持大刀,架在禁军首领的脖子上,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高举圣旨,高声大喊:“跪下,接旨!” “咚,咚……”禁军一一跪下。 禁军首领看了一眼苏云七,苏云七笑了一声:“看在圣旨的份上,本王妃今天放过你。” 话落,苏云七收回手,随手丢给一旁的护卫。 护卫接住刀,小心翼翼地后退。 禁军首领气得咬牙,恶狠狠地瞪了苏云七一眼,跪了下去。 “尔等还不跪下。”太监手持圣旨,见萧王府的人,迟迟不跪,冷着脸高声呵斥。 “九皇叔有面圣不跪的特权,你不知道吗?”苏云七轻柔地反问,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太监指着苏云七,尖酸刻薄地道:“那是九皇叔!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苏云七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夫妻一体,你骂我就是骂九皇叔。说吧,你想怎么死。” “你算个什么……”太监张狂大笑,指向苏云七的手,重重往前一戳,眼见就要戳到苏云七,苏云七手腕一动,银光闪现,血线飞溅…… 太监指着苏云七的手指,被整齐地切断,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禁军首领猛地抬头,看向苏云七,却见苏云七一脸淡定的,拿帕子擦拭指间的血,并淡定地下令,让萧王府的护卫,把地上的血清理干净。 草,这女人真可怕! 这太监,怕是要完。 幸亏他没有贸然动手,不然今天血溅萧王府大门口的,就是他了。 “啊……啊……咱家的手指,咱家的手指!”太监晃动着被切去一截手指的手,尖声大叫,整个人都疯了,说着就要朝苏云七扑去。 “嘭!”人刚动,就被苏云七一脚踢了出去,手中的圣旨,也飞了出去。 要不是身后的禁军反应快,及时接住了他,怕是要直接滚下台阶。 “咱家要杀了你!”太监被接住了,却更愤怒了。 “没用的狗东西。”他给了接住他的禁军一巴掌,推开他们,再次冲向苏云七。 刚爬起来,就听到苏云七高声道:“丢弃圣旨,该当何罪!” 禁军首领闭上眼,叹息。 太监的冲势,立刻顿住,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随即惶恐地左右寻找。 看到落在地上的圣旨,太监顾不得找苏云七报仇,也顾不得手指的疼痛,猛地扑了过去,将圣旨抱住,用力拍打上面的灰:“圣旨,圣旨……咱家没有丢弃圣旨,咱家是被陷害的!” 太监疯狂地,拍打着圣旨不存在的灰,却忘了自己的手还在流血。 他这一抱,圣旨上全是血。 苏云七双手环抱,凉凉地开口:“污了圣旨,又该当何罪。” 太监拍打圣旨的手一僵,随即猛地站起,一脸癫狂地指着苏云七,尖声大叫:“你……你……是你,陷害咱家。” “这话,留着去跟皇上说。”苏云七随手,将染血的帕子丢了。 “好,好你一个萧王妃,咱家绝不会放过你!”传旨的太监一脸阴鸷,不管不顾地打开圣旨,高声宣读:“圣上有旨,九皇叔意图破坏两国邦交,强掳南越皇室贵族,将其囚禁在萧王府,并残忍破害。命尔等立刻查抄萧王府,救出南越皇室贵族。如有违抗者,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传旨的太监,喊得异常大声,也咬得极重。并且,每一个字都是对着苏云七说的。 苏云七回以微笑,心中却是暗道:皇上的每一步,都叫九皇叔猜得准准的。就皇上这脑子,想要杀九皇叔,真是……可笑! “陈将军,还不接旨。”传旨太监趾高气扬地,斜了禁军首领一眼。 禁军首领一副吃了屎的憋屈样,他很想硬气地说,圣旨有污,他不接旨,但…… 想到皇上的交代,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搜查萧王府,将九皇叔叛国的罪名坐实,禁军首领只能憋屈地将圣旨接下。 他娘的,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禁军首领憋屈至极,接下圣旨,正琢磨要怎么动手,传旨的太监便急不可耐地催促:“陈将军,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说完,传旨太监又扭头看向苏云七,用少了一截,带血的手指指着苏云七:“萧王妃,咱家在下面等着你。” “那你可能,没有机会了。”苏云七云淡风轻,不见一丝急色。 传旨太监暴怒,转而呵斥禁军首领:“陈将军,你还在等什么!皇上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 阉狗! 禁军首领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深吸了口气,转身,举起圣旨,面无表情地道:“萧王妃,卑职也是奉命办事,还请萧王妃,不要为难卑职。” 皇上下了口谕还不够,还补了一封圣旨,根本不在乎朝臣的态度,可见…… 皇上查抄萧王信的决心。 今晚,萧王妃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130算我们萧王府输 “我不为难你们,但今天……你们谁也,不能踏入萧王府半步!” 苏云七全然,没有把禁军首领的杀气放在眼里,她盈盈而立,衣袍随风飞舞,身形单薄却坚定。 “萧王妃,查抄萧王府的事,不会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你应该明白,这是圣意!”禁军首领上前一步,举着圣旨,视死如归,死死地看着苏云七,半步不退,态度坚决。 他身后的禁军,也在第一时间收整好,再次聚到禁军首领身后,举着长枪指向苏云七。 到此刻,他们已没有退路。 萧王府的人不让,他们就杀出一条血路。 禁军一动,苏云七身后的护卫也立刻动了,可他们刚拔出刀,正要上前保护苏云七,苏云七却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萧王府的护卫不解,但在看到苏云七的手势后,再不解也退了下去。 果然,萧王妃怕了。 禁军首领只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握圣旨的手一松…… 如此,就算九皇叔最后无事,或者萧王府一派的人要报复,那也是报复,主动退让,没有阻拦他们进萧王府查抄的萧王妃,而不是他这个无辜的路人。 当然,禁军首领不觉得,他进去查抄萧王府后,九皇叔还能全身而退。 禁军首领难掩喜色,振臂一呼:“来人,给我搜!” “谁敢!”苏云七拿出,九皇叔给她的,黑色玄铁令牌,高高举起:“今天,谁敢踏入萧王府一步,本王妃就叫,东陵边境空无一人!” “哈!萧王妃,你今天说什么也没有用,这萧王府我抄定了。”禁军首领大笑,再次下令:“给我搜,阻挡者,杀……” “铁骑令!”苏云七高声厉喝,压过禁军首领的声音:“如九皇叔亲临,凭此令牌,本王妃可以调动,边境三十万大军。陈将军是吧,你确定……你要拿东陵边境的安危,也跟我赌吗?” “铁骑令!” “铁骑令?” 禁军首领与顾随、宋宴,同时惊了一跳,前者是震惊,顾随与宋宴二人,就是不敢置信了。 铁骑令怎么会在苏云七的手上? 顾随与宋宴不信,两人快步上前…… 这一看,就是不信也得信。 两人瞪大眼睛,震惊又疑惑地看着苏云七,很想问苏云七,为什么九皇叔的铁骑令,会在苏云七手上,可想到有外人在,两人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 “属下拜见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两人虽震惊,却没有忘记自己职责,在确定铁骑令是真的后,宋宴与顾随立刻跪下,向苏云七行礼。 或者说,他们是向苏云七手上的铁骑令行礼。 两人一跪,萧王府的护卫,也齐齐跪下,高呼王妃千岁。 “起来吧。”苏云七很满意。 顾随很不错,这一波,她装到了。 禁军首领原本以为,苏云七是随便拿一个令牌吓他的,看到萧王府众人的反应,便知晓这令牌是真的。 禁军首领不敢置信地问道:“九皇叔的铁骑令,怎么会在你手上?” “自然是九皇叔给我的了。”苏云七收回令牌,一脸淡定的道。 “我是问,九皇叔为什么,会把铁骑令给你。你应该知道,铁骑令代表什么。”禁军首领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他一个,不是九皇叔麾下的人,都知道铁骑令代表什么。 这么重要的东西,九皇叔怎么会给一个,才嫁进来没有几天的女人。 “夫妻一体,我是萧王妃,九皇叔把令牌给我,不是应该的吗?”苏云七不答反问。 禁军首领看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一种上前,将她摇醒的冲动…… 应该个屁! 人家夫妻一体,那是多年感情,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彼此信任,有着深厚的感情。 九皇叔与苏云七有什么…… 除了一纸圣旨,强迫两人成婚,有一个夫妻的名头外,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 没有感情,没有信任,没有扶持,甚至…… 前不久,九皇叔还毫不在意地,拿苏云七当诱饵,去引诱杀手燕十三。 九皇叔连苏云七的生死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信任到,将自己手上的三十万兵马,交给苏云七。 “九皇叔不可能,把铁骑令交给你。你快说,你手上的铁骑令,是怎么拿到的。”禁军首领义正辞严地指向苏云七,像是审判罪犯的官员,高高在上的重喝。 他说这话时,还特意看向顾随与宋宴。 他相信,这两人肯定跟他想的一样。 九皇叔不可能,把能调动三十万大军的铁骑令,交给苏云七。 真要给的话,那也是给顾随与宋宴这两个心腹。 但可惜的是…… 顾随与宋宴,听到禁军首领的话,一动没有动。 苏云七亦是嘲讽冷笑:“想要挑拨离间,你配吗?九皇叔手下的兵,除了九皇叔外,其他人只认令牌不认人。本王妃有铁骑令在手,他们就得听我的。” “我等与边境三十万大军,任凭王妃差遣。”顾随是个聪明的,立刻高声说道。 有他带头,其他人亦纷纷附和。 禁军首领气得吐血:“你们是不是疯了,万一她杀了九皇叔,抢了九皇叔的铁骑令呢。这样,你们也听从她的?” “那也是,我的本事。”苏云七将铁骑令,收了起来,冷着脸呵道:“现在,你们是滚还是不滚1” “萧王妃,你这是抗旨!”禁军首领气得吐血。 他知道,查抄萧王府,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他也做好了,与萧王府上下,殊死搏斗,甚至战死在萧王府的准备,可他没有想到…… 这差事,能难办到这个程度。 “你进!你搜!”苏云七侧身后退数步,把路让开:“萧王府的人拦了将军一下,算我们萧王府的人输!” 苏云七一退,她身后的护卫,也立刻退到两边,把路让了出来。 “陈将军,请!”宋宴与顾随,更是主动热情,给禁军首领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可以说是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了。 禁军首领却气得再次呕血…… 131我就是这样的女子 这差事,没法办了。 禁军首领知道,查抄萧王府的差事不好办,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多困难。 铁骑令! 苏云七手中有铁骑令就算了,还无耻的,拿边境布防做要挟…… 这么大的事,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 真要出了事,也不是他能负责得起的。 禁军首领很想撂摊子不干,可他不敢! 他要敢不干,皇上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禁军首领将喉咙里的血咽下,强撑着道:“萧王妃,边境大事不是儿戏,也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做主,你别拿什么边境大事来吓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是不是吓你,你试试就知道了。”苏云七并不与禁军首领废话,轻笑一声,转身就走。 当然,她还不忘提醒一句:“门开着,陈将军和那位公公想进就进。禁军也是一样,想抄就抄,我要让人拦了一下,就算我苏云七输。” “萧王妃,你不可以这么做。”禁军首领强压下的那口血,终是没有压住,硬生生地从嘴角溢了出来,他连忙上前,想要拉住苏云七。 刚一伸手,就被宋宴挡住了:“谁敢你的胆子,敢碰我们王妃。” 禁军首领后退一步,却又不死地高喊:“萧王妃,你真要这么做了,你就是东陵的罪人,到时候不仅仅是你,就是九皇叔也会遗臭万年。” 苏云七已迈进了萧王府,听到禁军首领的话,她停了下来,转身,笑着问:“弑君造反失败,与对东陵失望,原地解散铁骑……你说,哪个更遗臭万年?” 不等禁军首领回答,苏云七又道:“都是要遗臭万年,还要分个高低贵贱不成。” 这话…… 该死的有道理。 禁军首领咬牙切齿地道:“九皇叔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他不允许又怎么样,他一个阶下囚,管得了我吗?”苏云七嗤笑一声,见禁军首领还要说话,先一步道:“别拿什么天下大义,江山社稷来劝我,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萧家的江山社稷,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我。我只知道,谁让我不痛快了,我就让谁一辈子都不痛快。” “你就不顾……黎民百姓嘛,他们是无辜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禁军首领可算是明白,什么叫烫手山芋了。 这苏云七就是! 碰不得,一碰就烧手。 “哈!”苏云七笑了:“他们信任、忠诚的君主,他们辛苦种田做生意,交税养着的君主、大人们,都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你指望我一个小女人,却管天下黎民百姓的生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呀!” “黎民百姓是皇上,是朝中诸公的责任,不是我的。” “江山社稷、天下太平,那也是皇上与朝中诸公要操心的事,而不是我一个,从没拿过朝廷一分银子的小女人,要操心的事。” “作为东陵的百姓,东陵不负我,我不负东陵;东陵若负我……” 苏云七轻笑一声,笑到一半,倏地冷下脸:“我这人睚眦必报,人若负我,我便杀人;神若负我,我便弑神;东陵若负我,我无能为力时,我忍他,让他,任他,再过几年,你且看我有能力时……我必掀了他。” 好一个,萧王妃! 好一个,苏云七! 皇上怎么会,把这样一个女子,赐给九皇叔为妃。 皇上他,到底在想什么? 禁军首领被苏云七,吓得连连后退,想要劝说,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干巴巴地道:“萧王妃,事情不是这样算的。九皇叔他……” “行了。”苏云七不耐烦地,打断了禁军首领的话:“陈将军有空在这里劝我,不如现在回宫,去向皇上禀报。毕竟,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小小的禁军首领,也做不了主。” 苏云七一脸嫌弃,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说了一句:“对了……陈将军你给皇上禀报的时候,记得告诉皇上一声。萧王府为九皇叔寻了一个南越神医,不过那南越神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他能活到什么时候,全凭本王妃的心情。” “看在陈将军,你心系黎民百姓的份上,本王妃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刚刚说的这一条消息,对皇上更重要。你要不立刻进宫禀报,等到南越那位神医死了,你就……”苏云七比了一个,抹脖子地动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呀!” “萧王妃,你的挑拨,没有用。”禁军首领又退了一步,要不是手下及时搀扶,怕是还要再退。 “我高兴就好。”苏云七没有解释,转身就走,端的是傲慢,端的是张狂。 “我们也走。”顾随与宋宴,虽不明白,九皇叔为什么,会把能调动,边境三十万大军的铁骑令,给苏云七,但不可否认,苏云七今天的举动,真的是解气! 想抄他们萧王府? 好呀! 抄呀! 抄了他们萧王府,皇上这江山也别想要,到时候看皇上还怎么嚣张。 萧王府的护卫,迅速后退。 大门口,萧王府的人全撤了,一个没留。只有一群禁军,站在萧王府大门外,看着闯开的大门,进不得,退不得…… “陈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抄了萧王府。这可是皇上的圣旨,你要抗旨不遵吗?”传旨的太监,在苏云七在时,缩在一旁不敢说声。 现在苏云七一走,他就跳了出来,对着禁军首领颐指气使…… “啪!”禁军首领反手,就给了传旨太监一个耳光。 传旨太监毫无防备,被打得摔打在地,还来不及愤怒,禁军首领就把手中的圣旨,掷到他的怀里:“想抄,你自己去抄。这圣旨,你摔了,污了……你等着进宫,给皇上解释吧。” 说完,禁军首领转身就步下台阶,快步上前,直奔皇宫。 “守好,不许任何人,踏进萧王府一步。”走之前,禁军首领还不忘下令。 一众禁军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立刻一字排开,守在萧王府大门外。 隐在暗处的探子,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了,苏云七手中的铁骑令是真的。 这是大消息! 探子不敢耽搁,火速撤离,将消息传回去…… 132非善类 能号令三十万大军的铁骑令,在苏云七手上!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东陵各个权贵手中,就是南越、西楚、北庆的使臣,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快,把消息传回国,请加派人手……务必抢夺铁骑令!”三国的使臣疯了。 “铁骑令在苏云七手上,我们抢到的可能性有多大?拿到铁骑令,那三十万大军,转向我们,任由我们调遣的可能性,又有多大?”王、谢、崔、温四大世家的家主,第一时间碰头,凑在一起商量。 “此事,值得我们冒险吗?” “如若我们出手,不仅是与九皇叔一系撕破脸,也会得罪皇上。皇上对铁骑令,应该是势在必得。” 四大世家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谢、崔、温三位家主,很有默契地同时看向王家家主:“你跟九皇叔,还有那位萧王妃都打过交道,跟我们说说,他们是怎么样的人?” 王家家主是他们四人当中,唯一一个,同时与九皇叔、苏云七打过交道的人。 九皇叔长年带兵在边境,他们这些人对九皇叔的了解,仅限于冰冷的情报上。 至于苏云七,他们就更不了解了。 在苏云七出宫,嫁给九皇叔前。苏云七一直被养在深宫,几乎不与外人接触,存在感也极低。 从他们妻女口中得知,苏云七成年后,曾出席过几场皇宫宴会,但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瘦瘦弱弱的,站在太子身后,并不与人来往。 而且,苏云七也就是看着冷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很虚。 这样的人,哪怕长得不错,是太子的未婚妻,世家的夫人与小姐们也看不上,只有几个不入流的小官员妻女,会上赶子讨好苏云七,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太子并不没有,多重视苏云七。 后来,大家见讨好苏云七无用,对苏云七也就只有表面的尊重了。 苏云七上次登门后,王家家主就让人,去查了一下苏云七,结果越查越迷糊。 这情报上写的人,真的是苏云七? 王家家主不信,私下找人问了一下太子与皇后,发现在宫里的时候,苏云七与情报上的一样,是个看着清冷,实则没有主见、没有自我,被太子有意驯养出来的傀儡。 可就是这么一个,被太子驯养出来的傀儡,一出宫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太子不承认,是他调教失败,但王家家主却从中看出,苏云七的厉害。 一个为了活命,能伪装数十年,将太子玩弄于鼓掌间的女子,绝非善类。 王家家主将自己的调查与发现,说给了崔家三人听,并道:“九皇叔不好惹,那是因为他自身强大,无懈可击,我们惹不起。苏云七这个萧王妃不好惹,却在于她不仅有脑子,还够狠。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她不是一个蠢人,她很清楚铁骑令的价值,更清楚这个时候把铁骑令拿出来,会引起怎样的风暴,可她还是拿出来了,可见她早有准备。” 王家家主一脸凝重地道:“我建议你们,在考虑要不要去抢铁骑令的时候,把苏云七的危险性,列为重要考虑条件。” “你是不建议我们,去抢夺铁骑令?”谢、崔、温三家家主,从王家家主的话中,听出退怯的意思。 王家家主轻轻点头:“边境三十万铁骑,是九皇叔一刀一枪养出来的。这三十万铁骑,朝廷没有花过一文钱,全是九皇叔自己养着的……当兵扛枪,吃粮拿饷。你就说,那三十万铁骑,是会听九皇叔的,还是会任由一块,冷冰冰的令牌调动?” “他们要听我们调遣,我们也可以供养他们。凭我们四大世家的家底与权势,九皇叔能给他们的,我们都能给。九皇叔不能给他们的,我们也能给。”谢家与崔家家主,也不免有了退意,只有温家家主还不想放弃。 “不一样的。”不等王家家主开口,崔家家主就道:“那三十万大军,是跟着九皇叔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在他们心中,九皇叔既是他们追随的主子,也是与他们休戚与共的兄弟。他们当中,也许会有人,因为权势和金钱背叛九皇叔,但更多还是铁血义气的好汉,这种人不是用金钱能收买的。” “那怎么办,就……看着这么好的机会,从我们手上溜走?”温家家主急了。 他们四大世家,权势、地位、名声都有了,唯独缺少兵马的支持。 如果他们有足够的兵,现在皇位上坐着的人是谁,都不好说。 “且看着,皇上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谢家家主抹着山羊胡,一脸的高深莫测。 “对!皇上,他占着大义。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咱们拿到铁骑令,边境的三十万大军,有可能不听咱们的。但铁骑令要落到皇上手里,边境的三十万大军不听也得听。”温家家主激动地道:“我们等着,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了。” 王家家主摇头:“不是两败俱伤,这一次应该是多方混战。觊觎铁骑令的,可不仅仅只有我们,想要抢夺铁骑令的,也不只有皇上。” 这也是他不想掺和,至少现阶段不想掺和的原因。 他们四大世家确实势大,但与一个国家相比,还是太渺小了。 要知道,这次争夺铁骑令的,可不是普通的势力,而是国家势力在参与。 这种时候贸然参与进去,可能会被绞杀得连尸骨都不剩。 “萧王妃岂不是很危险了,她料到这个后果了吗?”温家家主问道。 “我想,她应该知道。她正是知道,才会这么做。”王家家主说完,又是一叹:“她倒也是有情有义,与九皇叔成亲没有多久,夫妻之情都谈不上,却在九皇叔遇到危险时,与九皇叔共进退,倒也不枉费,九皇叔把铁骑令给她。倒是太子,亏大了。” 王家家主虽是叹息,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苏云七的欣赏,以及对太子的鄙夷。 而此刻,皇后与太子这对母子,正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133价高者得之 苏云七手中的铁骑令诱惑太大了,大到是个人,都想掺一脚,太子当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太子从皇后口中得知,皇上疑似中了毒,与九皇叔一模一样的毒,恐无药可治后,太子就更迫切地,想要得到铁骑令。 “没想到,九皇叔的铁骑令,居然在苏云七手上。苏云七果然有一点本事,孤倒是小瞧她了。” “不过在她手上也好,在她手上,孤才有机会……” “母后,铁骑令我们一定要拿到手。只要拿到了铁骑令,别说老二、老三他们,就是父皇他想要,换掉孤这个太子都不行!” “母后,你还等什么……还不快让人宣苏云七进宫。你告诉苏云七,只要她把铁骑令给孤,孤可以不计较她与九皇叔的事,也不计较她嫁过人,仍旧愿意立她为后。” 太子一脸激动地拉着皇后,以施舍的口吻,说着他对苏云七的安排,眼中的狂喜毫不掩饰,好像铁骑令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后却没有太子那么自信:“苏云七会听我们的吗?” 太子自信满满:“母后,苏云七她心里只有孤。要不是她心里只有孤,当日在六部衙门前,苏云七也不会冒险告诉孤,九皇叔不行了。苏云七她就是跟孤怄气,气孤抛弃了她,只要孤答应娶她,她肯定会把铁骑令双手奉上。” 皇后很不解…… 明明是她说动了朴仙慧,让朴仙慧趁朴神医,给九皇叔解毒的时候下药,破坏九皇叔解毒的过程,也让九皇叔不相信朴神医,怎么就变成了苏云七的功劳了。 不过,试试倒也无妨。 万一成了,她儿子的皇位就稳了。 皇后在太子的催促下,命心腹大宫女去萧王府,传她的旨意,宣苏云七即刻进宫。 “是,娘娘。”大宫女领命,当即出宫。 大宫女没有听到,皇后与太子的密谋,也不知皇后因何宣苏云七,想到往日皇后对苏云七的不喜,还有苏云七与九皇叔出事那日,皇后要杀苏云七的坚决,大宫女的姿态摆得极高。 却不想,一到萧王府外,就被禁军拦着。 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然不会把普通的禁军放在眼里,大宫女傲慢地开口,要进去宣皇后的懿旨:“都给我滚开,我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萧王府宣萧王妃进宫,你们执意阻拦,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你们负得起责嘛。” 禁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默默地挡住大宫女。 耽误皇后的事,后果他们确实承担不起,但是…… 要是边境出了乱子,那后果也不是皇后,能负担得起的。 禁军态度坚决,无论大宫女怎么威胁,都不为所动,大宫女气得不行:“你们……很好。” 气怒过后,大宫女冷静下来,肃着一张脸道:“你们替我通报一声,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在宫里等萧王妃,让萧王妃立刻进宫!” 禁军面面相觑,没有人动。 大宫女更气了:“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到,你们还有没有,把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我等不敢,请姑娘稍候。”禁军惹不起萧王府的人,但也得罪不起皇后与太子。 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与萧王府的人交涉了。 全皇城的人都知道,苏云七在嫁给九皇叔前,是太子的未婚妻,被太子抛弃后,一气之下给九皇叔下药,爬了九皇叔的床,才成功嫁入萧王府的。 萧王府的门卫,听到事情与皇后、太子有关,也不敢擅自做主,让禁军等着,去请示苏云七。 “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转告给皇后与太子。三天后,我在小春楼举办拍卖会,拍卖铁骑令卖了,价高者得之。” 王妃在说什么? 门房一脸震惊,他飞快地看了顾随与宋宴一眼,见这两人同样震惊地看向苏云七,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得将满心的担忧与不安压下。 苏云七笑了一声,继续道:“对再告诉皇后与太子一声,要是我与九皇叔,很不幸的,活不到三天后,那铁骑令就会变成一块废铁,拿到了也没有用。萧王府上下不认,边境三十万大军也会不认。不,边境三十万大军不仅不会认,还会原地解散。” “再告诉他们,不要赌。本王妃不是九皇叔,本王妃就是个小女人,眼见低、格局小。眼中没有什么天下安危险,也没有什么国家天下。本王妃只知道,谁敢要本王妃的命,本王妃拼尽全力,也要拉所有人陪葬。”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傻子主动上门了,苏云七就差大声笑出来。 至于为什么选择小春楼…… 当然是,回报当日小春楼收留之恩,顺便给皇上一个巴掌:看,那天晚上,我人就在小春楼,你的人没有发现。要是把我抓住,铁骑令不就到手了。 “对了,记得大点声,免得有些人听不到。”她可不是九皇叔,面对四国联手围杀也能面不改色。 她这人呀,能用脑子解决的,就不爱动手。 当然,主要是动手,她赢不了。 而她一输,那输掉的就是命了。 “属下明白。”门房领命,躬身退下。 “王妃,你真的要拍卖铁骑令。”宋宴与顾随等人,等到门房走远,这才担心地问道。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用命保护苏云七,保护铁骑令的准备,可苏云七却突然来这么一说,说实话…… 宋宴与顾随已经懵了,完全不明白,苏云七这是要做什么。 “不能卖吗?”苏云七反问。 “可是,这是铁骑令,是兵符呀!”兵符怎么能卖呢,从古至今,也没有听过,有人拍卖兵符的,这不是儿戏嘛。 “兵符?”苏云七哼了一声:“从古至今,能做兵符的令牌多得去了。重要的,从来就不是令牌本身,而是当权者,赋予它的特殊价值。” “铁骑令是九皇叔的,九皇叔说它是兵符,说它能调动边境三十万大军,它才是兵符;九皇叔说铁骑令,是一块废铁,那他就只是一块废铁。” “懂?”苏云七问道。 懂,他们懂,但是…… 134骗小孩 “王妃,你这算骗人吗?”宋宴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这怎么能算骗人呢。”苏云七头微歪,语气轻柔:“我不是说了,我卖的是铁骑令嘛,难道我拿出来的,不是铁骑令吗?至于铁骑令的用处……” 苏云七双手一摊,一脸纯良:“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要是有人想多了,那关我什么事呢,又不是我让他们多想的。” 她这主意,还是从九皇叔那里学到的呢。 九皇叔可是说了:“令牌只是令牌,它只代表如本王亲临。如若本王亲临,本王手下的兵,是认这块死牌,还是认本王?” 可见,这块令牌并没有想象中的有价值。 它能否有用,全凭九皇叔一句话。 九皇叔只要说它没用,它就是一块废铁。 当然,谨慎起见,她也会提前,做一点小手脚。 至于是什么手脚,那就没有必要,告诉宋宴与顾随了。 “你们守好王府,守好朴神医,别让皇上的人把朴神医带走就行了。”皇上中毒,朴神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指不定,九皇叔出狱的契机,就在朴神医身上。 “王妃您呢?”宋宴与顾随,担心地问道。 “不是有万重楼在嘛,去把杀手魅影与左卿找来,我有个交易要给他们谈。”这两人,先前被九皇叔扣了下来。 苏云七不知道,九皇叔扣下他们有什么用,但现在…… 她有用了。 左卿与杀手魅影,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带着铁链,拖着重重的铁球那种。 不过,两人的状态还不错,九皇叔虽然把他们关了起来,但没有对他们用刑。 “萧王妃找我们有什么事?”左卿甩开押着他的护卫,在苏云七对面坐下,一双丹风眼嚣张地扫向四周:“现在,这萧王府,可没有人是我们两人的对手。萧王妃最好掂量一点,想好话怎么说,别惹我不高兴。我不高兴了,就是万重楼成千上万的杀手不高兴。萧王妃,你听明白了吗?” “脾气确实不小。”苏云七笑了一声,不给左卿开口的机会,又道:“你们师兄弟保护我三天。三天后,过往一切,一笔勾销。” “要我们保护你,你配吗?”左卿上身前倾,逼近苏云七,轻蔑的冷讽。 “啪!”苏云七抬手,给了左卿一个巴掌,笑得温柔:“你说,我配吗?” “你敢打我!”左卿厉气横生,怒神苏云七。 “啪!”苏云七反手,又抽了左卿一个巴掌:“打了又怎么样!万重楼成千上万的杀手不高兴又怎么样,他们现在能救你吗?” “你……”左卿怒而站起,扯得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宋宴迅速上前,拔刀,架在左卿的脖子上,冷冷地看着左卿。 左卿抬手就要反击,杀手魅影却拉了拉他的衣摆,朝他摇了摇头。 左卿咬牙切齿地把手放下,一脸愤怒地道:“有本事,把爷手上、脚上的铁链解开,咱们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有个脑子有病的少主,万重楼的杀手们,还真是辛苦了。”苏云七这话,是对杀手魅影说的。 缩在左卿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杀手魅影,疯狂点头:终于有人,说了一句真话。 “你说谁脑子有病?”左卿气得直接炸毛,头顶的呆毛都竖了起来。 苏云七没有说话,只看了顾随一眼。 不说是几个意思! 顾随一口气,憋在胸腔,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苏云七见好就收,再度将话题拉回正题:“这三天,我要你们保护我与我手上的铁骑令。三天过后,你们师兄弟二人,就可以离开了。当然了,你们要是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我……” “我们不答应!”不等苏云七说完,左卿就大声吼道。 “行,”苏云七一点也不生气,爽快地道:“你不答应,我就取你身上一个部件送去万重楼。想必,一个不高兴,就能让万重楼千千万万杀手不高兴的万重楼少主的命,应该能让万重楼答应我这个条件。” 苏云七淡定地下令:“宋宴,取他一条胳膊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左卿吓得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苏云七:“你要敢伤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我万重楼的人手,确实没有你们萧王府的兵马多,可你别忘了,我们万重楼可是做杀手生意的。到时候,我能让你永无宁日。” 苏云七嗤笑:“你爹又不止你一个儿子,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爹会为了你的一条胳膊,跟我,跟我身后的萧王府作对吧?” “哈!你不知道吧……”左卿一脸嘚瑟:“我爹就我一个儿子,这辈子也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 他爹年轻的时候,风流成性。 他娘早防着他爹呢,在他出生后,两人就用了药,不许再有别的孩子。 “在你之前呢?”苏云七一脸坏笑:“我刚刚收到的消息,你爹的小青梅,也就是你爹的第一个女人,悄悄地给你爹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不可能!”左卿大声吼道,底气十足。 宋宴与顾随,也悄悄看向苏云七:王妃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苏云七面不改色地道:“据我收到的消息,那对双胞胎比你大三岁,武功也不差,是正经的名门子弟。要不是你爹的小青梅,快要死了,人家根本不会让孩子上门认亲。” “不,不可能!我爹,我爹才不可能,在外面有孩子。”左卿的声音很大,但底气明显不足。 他爹不会是真的,还有两个儿子吧? “不是吧?一天下来,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发现吧?”苏云七夸张地大叫。 “发现什么?”左卿脸色惨白,却强撑着,倔强地看着苏云七。 “万重楼的人,没有找你们。”怕左卿的脑子不好使,苏云七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们是来暗杀九皇叔的,昨晚的事……万重楼不可能不知道。你们进了萧王府,一直没有出去,万重楼却没有派人来救你们,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不对吗?” 135一个人情 “师,师,师兄……” 左卿脸色惨白,整个人都蒙了,他扭头看向杀手魅影:“她在胡说八道对不对,我爹怎么可能不管我……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孩子,这是假的对不对?她在骗我们对不对?” 杀手魅影摇头:我不知道。 “我虽把你们关了起来,但又没有把你们关牢。这一天一夜,王府有没有打斗声,你们不知道吗?”苏云七凉凉地道。 左卿本就动摇的心,此刻更是疯狂地摆动…… 理智告诉他,他要相信自家亲爹。 可苏云七的话…… 旁的不说,这一天一夜,萧王府确实没有打斗声。 也就是说…… 万重楼真没有,派人来救他。 这不可能…… “我不信!”左卿一脸惨白,坚定地摇头。 “无所谓。”苏云七不在意的耸耸肩:“你拿剑的是右手对吧?” “萧王妃,我警告你……”左卿本能地,将右手藏起来。 “宋宴,卸了他的右胳膊,我要一整条。”苏云七指了指左卿的右手,说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从容淡定。 宋宴一时间拿不准,苏云七是真的要卸左卿的胳膊,还是吓吓左卿,他悄悄地看向苏云七,希望苏云七给他一点暗示,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 真要卸? 宋宴犹豫了一下,看向顾随,想问顾随的意见。 顾随默默望天…… 他能说,他也看不出,苏云七是认真的,还是在吓人吗? 宋宴这一迟疑,左卿慌乱的心,立刻就稳了,可不等他说什么,苏云七就不耐烦地催促:“快点!任何后果,本王妃一力承担。” “是。”宋宴明白了,苏云七是认真的。 没有任何犹豫,宋宴手中的剑一转,就朝左卿的胳膊削去。 “哼!”左卿倔强地怒瞪苏云七,没有求饶。 他不相信,苏云七真敢让人,取他的胳膊。 苏云七一定是故意吓他,就为了让他低头。 他,万重楼少主左卿,绝不低头。 苏云七没有叫停,也没有别的指示,宋宴自是不会迟疑,手中的剑,唰地落在左卿的肩膀下,并毫无犹豫地往下压…… 剑刃划破血肉,霎时鲜血涌出。 左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七:苏云七居然,真的要把他的胳膊卸下来,她怎么敢? 不! 她敢这么做,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爹真有两个儿子了,所以不在乎他了? 左卿深受打击,以至于连低头都忘了。 但好在,杀手魅影没有忘了。 在宋宴用力往下削左卿胳膊的刹那,缩在左卿身后的杀手魅影,猛地上前,用手接住了宋宴的剑:“我答应!” 剑刃划破杀手魅影的手心,鲜血不断滴落。 “师兄!”左卿恍惚了一下,他怔怔地唤着杀手魅影。 杀手魅影却没空看他,而是冷冷地盯着宋宴。 宋宴的剑,已没入左卿的肩膀半指,如若没有杀手魅影的阻拦,左卿的胳膊就真的没了。 “命你的人退下吧,萧王妃。”杀手魅影握着剑,不见宋宴收回剑,转而看向苏云七。 “你说退,我就要退?我现在,不高兴了呢。我不高兴,就是萧王府身后的三十万大军不高兴,你说……现在要怎么办?”看到杀手魅影接住了宋宴的剑,苏云七暗自松了口气。 很好,左卿这个万重楼少主,在万重楼的分量重不重,她不知道,但在杀手魅影心中,还是有很重的分量的。 “此事,是我们、的错。杀,萧王妃的任务,万重楼……从此不接。”杀手魅影吐字很慢,声音嘶哑。 “你能做万重楼的主?”苏云七挑眉问道。 杀手魅影摇头,指了指左卿:“他,可以。” “真的吗?”苏云七问完,又摇头:“我不信。” “他,母亲,姓尉迟。”杀手魅影认真地说道。 “尉迟?”苏云七看向顾随。 顾随立刻上前:“尉迟是武林第一高手,尉迟这个姓,很少见。” “萧王妃,你在骗人!”杀手魅影见苏云七,连尉迟这个姓氏都不知道,就知道苏云七先前说的,什么左卿的父亲,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是在骗人的,当下气呼呼地怒视苏云七。 “我没骗你们……万重楼是真的没有派人来救你们,也没有派人来与我们交涉。另外,万重楼楼主的青梅竹马,也确实病重得快要死了。可见在万重楼楼主心中,你这个儿子确实,不如青梅竹马的恋人重要。至于他们二人有没有孩子,暂时还不确定。但两人当年确实是在一起过,有孩子的可能性,很高哦。”这个消息是三皇子给她的,可信度很高。 三皇子给她这个消息,是为了告诉她,万重楼的人,短时间不会找上门,她可以安心。 “你说的,是真的?”左卿肩膀上的伤口很深,疼得他满头大汗,要换作平时,他肯定哇哇大叫,此刻他却是闷不吭声,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不少。 “你师兄都答应了,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苏云七摇了摇头,并不为左卿感到安慰。 如果可以,谁不想一辈子,做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天使,无忧无虑一辈子呢。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瞬间长大呢。 不过都是,没有选择罢了。 “你要骗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左卿红着眼睛,眼眶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那你加油哦。”苏云七用哄小孩的语气,哄了左卿一句,便命宋宴把左卿带下去上药。 到底是万重楼的少主,还有可能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后辈,她也不好欺负得太狠了。 不然,打了小的,老的打上门,她都没有底气吼回去了。 左卿不从,但还是被强制事了。 左卿一被带走,苏云七就走到杀手魅影面前,手一伸,理所当然地道:“万重楼少主的印信有吗?借来用用。” “我们已经、答应、保护你。”换言之,印信不在交易范围内。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相信……凭万重楼现在的情况,你们师兄弟二人,很有可能会用得上,我这份人情。” 旁的不说,左卿落到他们手上一天一夜,万重楼一点反应也没有,左卿的娘也没有上门,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左卿脑子不好使,杀手魅影却不一样…… 136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杀手魅影不爱说话,亦不与人交际,平日更像是影子一样,缩在左卿的身后,但事实上…… 他们二人当中,杀手魅影才是主导的那个。 左卿很多事,都很依赖杀手魅影,也很听杀手魅影的。 当然,杀手魅影的脑子,也确实比左卿好使。 苏云七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很有分量。 如果苏云七说的是真的…… 杀手魅影缓缓抬头,露出他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你让我出去一趟,一个时辰后……如你所愿。” 当然,前提是苏云七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他。 “可以。”苏云七想都不想就应下了,随手指了一个护卫:“给他解开锁链。” “是。”护卫应声上前,没有一丝迟疑。 杀手魅影的心,跌到谷底,苍白的脸又埋到了胸口,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丧气。 不需要出去,只凭苏云七这个举动,就足够叫他明白,苏云七没有骗他。 要骗他,苏云七不会这么爽快的,放他走。 左卿他…… 杀手魅影缓缓扭头,看了一眼左卿离去的方向,又把头埋了回去。 不管如何,终归还有他在! 杀手魅影一获得自由,就跃上墙头,踏月而去…… 他也不愧魅影的称号,一跳下墙头,整个人就与月色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到踪影。 “王妃,不会有事吧?”顾随指了指杀手魅影:“他还会回来吗?” “三皇子给的消息,想来……不会有问题。”苏云七微眯着眼,想到那扇开在三皇子寝宫的暗门。 三皇子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与世无争。 她主动找上三皇子,倒是阴差阳错地,走了一步妙棋。 “三皇子……”顾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老实地把嘴闭上。 一个能在这个时候,如入无人之地,进出萧王府,并且还能带着王妃进天牢的人,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等着吧,也就一个时辰,很快的。”苏云七说完,转身就走。 啊…… 顾随傻眼了。 王妃不是说等着吗? 合着,是他一个人等着! 顾随欲哭无泪…… 苏云七朝内院走去,走到两步,想到铁骑令带来的影响,脚步一转去了九皇叔的凌霄院。 “备水,我要沐浴。”一回生,两回熟。在凌霄院住过一晚的苏云七,对凌霄院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下人引路,直奔侧卧。 她住的后院,离前院极远。 王府的兵力有限,如果调大量人马去后院保护她,就护不住王府的门户。 安全起见,她只能在九皇叔的凌霄院凑合了。 这要是之前,苏云七一靠近凌霄院,就会被护卫阻拦,现在…… 护卫看到苏云七,默默地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春画与夏雨,跟在苏云七身后,见苏云七直奔凌霄院,还有一些战战兢兢,一路小心翼翼地看着凌霄院的护卫,生怕被他们赶出去…… 却不想,凌霄院的护卫,不仅没有阻拦,还十分恭敬,两女当下松了口气,脸色甚至有了几分喜色。 不过,想到九皇叔还在天牢,生死不明,两女连忙压下喜意,一脸肃穆地跟着苏云七身后。 苏云七昨晚,被九皇叔折腾得,全身酸痛,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虽然睡了一天,缓和了不少,可一醒来又是到处奔波,着实是累了。 沐浴过后,苏云七倒床就去,全然不知因为她一句话,皇城多少人彻夜难眠…… 王、谢、崔、温四大世家的家主,仍旧凑在一块。 听到探子最新传来的消息,温家的家主一脸感慨:“这姓苏的女人还真是厉害,太子这是把脸送上去给她打。” 谢、崔二家的家主,亦是点头附和:“她可能正等着人打上门,好借机把她的话传出来。却不想,撞上了太子这个,不想出力还想拿好处的,倒是让萧王府的人省事不少。” “她这话一传来,怕是很多人都会打消主意。毕竟,铁骑令要是没用了,费尽抢到手也是白搭。” “不,还是有人去抢的。”王家家主一脸笃定地道:“可以打时间差!抢到了,立刻拿铁骑令去边境,抢在萧王府的命令,传到前线前,先一步把三十万大军的主控权拿到手,就可以了。” “这皇城……虎视眈眈的人这么多,谁敢保证,自己抢到了,能活着带出去?”谢家家主摇头,一脸嘲讽。 崔家家主点头:“铁骑令只在皇上手上,才真正有作用。不然,在任何人手上,都是一张催命符。九皇叔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皇上为什么,非要置九皇叔于死地不可? 不就是他,手上有着一支,只听九皇叔,却不听皇上调遣的大军嘛。 皇上忌惮九皇叔,忌惮九皇叔手上的兵马,也忌惮九皇叔的血脉。 作为皇子,九皇叔也是有资格,争那个位置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苏云七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三天后拍卖的铁骑令,能不能调动边境的大军。”王家家主突然一笑,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什么意思?”谢、崔、温三位家主,齐齐看向他:“什么意思?你是说……铁骑令就算拍到手了,也没有用?” 王家家主点头:“还是那句话,要看这铁骑令在谁的手上。铁骑令在九皇叔,在皇上手上,它就是能号令三十万大军的铁骑令。如若,落到别人手上,它就什么都不是。” “苏云七让人传给太子的那话,可不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为了告诉暗中蠢蠢欲动的人。铁骑令的用处,由九皇叔、由她苏云七说了算。她和九皇叔要有一个三长两短,他们宁可毁了铁骑令,毁了边境三十万大军。” “这话更多的,还是说给皇上听的。她是在告诉皇上,想要铁骑令的人很多,不想让铁骑令落到别人手上,那就出手挡住其他人。” “好一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萧王府这一手借力打力,用得真的是……妙极!”王家家主双眼发亮,一脸佩服。 其他三人,却是一头雾水:“皇上怎么可能听她的,而且……皇上才是最想要铁骑令的人吧。就算皇上阻挡了,其他想要抢铁骑令的人,可皇上的人呢?凭萧王府现在的人手,可挡不住皇上的人。皇上想要抢铁骑令,可不需要等到三天后。” “所以,苏云七还说了一句话呀!”王家家主高深莫测地道。 “什么话?”谢、崔、温三家家主,齐齐看向王家家主…… 137时机没有到 见三人是真心诚意地发问,王家家主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记得萧王妃,之前跟禁军首领陈将军说的话吗?” “哪句?”萧王妃跟禁军首领,说了那么多,他们哪里记得住。 “萧王妃说:‘萧王府为九皇叔寻了一个南越神医,不过那南越神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他能活到什么时候,全凭本王妃的心情’。这话,你们可记得?”王家家主意味深长地道。 “这句……”三人点头,他们有印象。 这句话,当时听着不觉得有什么。 萧王妃说了一堆,威胁的话,他们听着,只当这也是其中一句,现在单独拎出来,确实能品咂摸出一些不一样的深意。 “萧王妃在威胁什么?与皇上有关?”谢家主与崔家主相视一眼,两人心里有数,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皇上中毒了!”温家家主城府没有二人深,想到什么,直接脱口而出。 “原来是这样!” “温兄高见!” 谢、崔二家家主,一副恍然大悟样,仿佛现在才被点醒,实则心里暗骂姓温的没有成算。 王家家主见二人,明明嫌弃温家家主蠢,却什么也不说,更不点出来,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他们四大家主,占据了朝中半数以上的职位,可就是如此,却仍旧无法独大,就是因为他们四家,看着铁板一块,实则并不齐心,各有各的私心,且私心还很重。 当然,王家家主并不觉得,谢、崔二位做得不对。 有些事确实是,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出来很有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温良,此事只是你的猜测,不得乱言,你明白吗?”王家家主警告地,看了温家家主一眼。 温家家主一脸不高兴:“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怎么就乱言了,皇上要不是中毒……” “好了,此事休得再提。”王家家主不快地,打断温家家主的话,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事已至此,争夺铁骑令,已不是我们能掺和的,此事就到此结束,我们静观其变。” “不争了?”温家家主皱眉,一脸不赞同:“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与精力,就不争了?那先前与九皇叔的约定呢,还能算数吗?” “你要肯继续出人出力,站在九皇叔那边,自然就算数了,你要中途抽手,你觉得九皇叔会单方面的,履行约定吗?”王家家主反问。 “可我们先前,也把人借给了九皇叔了。”温家家主一脸的不甘。 “是!但我们与九皇叔的约定,并不仅限于那一晚的人手。我们中途抽手是毁诺,你最好祈祷九皇叔宽宏大量,事后不跟我们计较。不然,这事怎么说,都是我们没理在先。”谢、崔二家的家主,也觊觎兵权,但脑子却很冷静。 富贵险中求,他们已经富贵至极,虽然还想要更高一步,但也不值得他们冒险。 他们不是那些,一无所有的泥腿子,没有必要冒险去博一把。 “你们回去后,约束好家人,这段时间少惹事,少触那位的霉头。”王家家主意有所指地警告了一句。 谢、崔二家家主当即就是,温家家主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黑着脸点头。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王家家主不再多言,直接赶人。 谢、崔、温三人告辞离去。 三人一走,一身着玄衣的男子,就从屏风后的暗门,走了出来:“父亲。” 此人乃是王家少主,王家大公子王子戎。 “此事,你怎么看?”王家家主看到长子,威严的面容柔和几许,眼中也多了几分轻松。 “是好事。”一身玄衣的王子戎,姿容不凡,气质卓绝,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子弟的清贵雅致。 他面容柔和,疏离中带着一丝浅浅笑意,一双眸子璨若星辰,给人一种被他注视,被他珍贵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忍不住心生好感,想要与之亲近。 然,他的专注中,又带着一丝恰当好处的疏离,如同濯濯青莲,遗世独立,让人不敢冒犯。 这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男子,出色到,他往人群中一站,他就是焦点,他就是你的目光所在。 他从屏风后走出来,整间书房仿佛因他的到来,而变得明亮了起来。 王家家主看到他,也忍不住露出柔和慈爱的笑。 “怎么一个好法?”王家家主抬手,让王子戎坐下。 “多谢父亲,”王子戎浅浅颔首,优雅入座,浅浅说道:“圣极必衰,烈火烹油。我们四大世家,已至文臣的权利巅峰,此时涉足兵权,便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于我们四家没有半点好处。不过,好在还有权倾天下,盛极一时的九皇叔在,有九皇叔在上面顶着,有九皇叔在前方,吸引皇上的目光,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有足够的时间来谋算退路。” “你在劝我,帮九皇叔?”王家家主细细一品,就明白了王子戎的意思。 “是。”王子戎半点没有,被王家家主戳破心思的不自在,他坦然应道:“兔死狐悲。九皇叔要倒了,下一个就是我们。” 王家家主皱眉道:“你是不是太过悲观了,皇上动了我们,谁给他办差事……这朝廷的事,没了我们四大世家,可就真没有办法处理了。” “父亲……君王之道在于平衡。平衡朝臣、平衡权利。一朝朝臣失衡、权利失衡,一方独大,皇上就坐不住了。”王子戎俊美的脸上,满是担忧:“我没有悲观,亦没有杞人忧天。我们这位皇上,是个有野心,也是个手段的人。现在,其他三国都被打了一顿,短时间内没有那个胆色,也没有那个能力,再与我们一战。所以,皇上可以放开手脚,收拾九皇叔。而收拾完九皇叔,接下来就是我们。” “我们可与九皇叔不同,三国打破了,短时间内没有战事,皇上不需要九皇叔了,可以收拾九皇叔了。可我们……皇上一直需要我们处理朝堂政务,收拾了我们,他自己干吗?”王家家主心生动摇,但还是反驳了回去。 他知道,皇上一直防着他们四大世家,想要打压他们四大世家。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一接到苏云七抛出来的橄榄枝,就上来与九皇叔合作。 他们涉足兵权,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也是为了自保。 他知道,他们四大世家再发展下去,不是他们架空皇上,就是皇上对他们拔刀相向,可他还是觉得,时机未到…… 138她是最大的赢家 王家家主始终认为,皇上还需要他们四大世家,他们四大世家再怎么样,也不会步九皇叔的后尘。 王子戎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王子戎淡声提醒道:“父亲忘了,皇上前几年,不顾朝臣反对,强行推行的科举制度了。” 在此之前,想要入朝为官皆是推举制,而推举士子为官的权利,皆在士族手中。 朝廷的官位,有九成都由士族担任,其中六成以上的官员,皆由四大世家的子弟担任。 而上三品的官员,一直以来皆由世族把控。 这也就是,所谓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父亲,科举制动的,就是世家手中的官位。现在你看着不显,且过几年后,你再看……届时,那些由族中子弟担任,不让旁人染指的官位,皆会落到寒门子弟手中。” 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子弟,并非人人都会得到重用。 于家族而言,大部分子弟,不需要有多出色,也不需要他们有多么能干。他们只要占着一个官位,不让人染指即可。 这样的位置,什么人都能胜任。重要也不重要,皇上用科举录取官员,先动的就是这些官员。 他们四大世家就是发现了,也不好为了一些小官小职的,跟皇上硬着来,只能让步。 皇上对付九皇叔,是大开大口,是明火执仗,是举刀就落……对付四大世家,却是温水煮青蛙。 但皇上的性子,却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如果皇上愿意,一直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消弱四大世家的影响力,王子戎倒也不急。 可王子戎知道,皇上不会! 一旦皇上权利在手,他手中的屠刀,下一个就会落到四大世家头上。 居安思危,他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书籍价高,大量珍贵的藏书,皆掌握在世家手中,寒门子弟便是有那个家底,读得起书也无书可读。更不用提,科举录取的规则,皆我们说了算,那些寒门子弟,根本没有一争之力。子戎,你过于谨慎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悲观。”王家家主已心生动摇,但他知道王子戎所求,他不想应。是以,嘴上仍旧强硬地否定。 王子戎也不急,只缓缓陈述道:“寥寥无几也不是没有……父亲,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近几年科举取录的邸报。虽说,自开科举以来,寒门子弟只有二三人上榜。但这是一个口子,一旦这个口子打开了,就堵不住了,日后上榜的寒门子弟,只会越来越多。毕竟,皇上不想……我们世家把持朝政,就会偏向寒门子弟,甚至会推举一系列,有力的措施,鼓励寒门子弟读书。” “父亲,我相信你应该清楚……真要比起拼命,比起用功,世家大族的子弟,远不如寒门子弟刻苦。如果他们有了,与世家子弟同样的读书机会,我相信……族中九成以上的人,都不是寒门子弟的对手。” “现在,皇上还忌惮我们四大世家,这才没有完全放开科举。等到皇上权利在手,父亲,皇上还会忍我们吗?” 王子戎说到最好,语气不自觉地沉重了起来。 当然不会继续忍! 他们已经感觉到,皇上对四大世家的不满了。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想要涉足兵权,给自己增加筹码。 王家家主眉心紧蹙,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道:“我们要出手帮九皇叔,就是与皇上对立,你明白吗?” “父亲想哪里去了。”王子戎璨然失笑,摇头道:“九皇叔与皇上是神仙打架,这个时候谁掺和进去,都只有被绞杀的命,便是我们王家亦是如此。” 不是王子戎看不起王家,王子戎很清楚王家的势力,可正因为清楚,才知道王家不该掺和。 “那你的意思是?”王家家主听到,不需要明火执仗地,站在九皇叔一边,暗自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并不看好,现在的九皇叔。 倒不是,看不上九皇叔的能力,相反他很认可九皇叔的能力,也很敬佩九皇叔的本事。 堂堂皇子之尊,却能如普通小兵一样,凭借一身硬本事,从战场上一步步杀出来。 这要是他王家子弟,他必然会将人供起来,保护得滴水不漏,不给任何人迫害他的机会。 而现在,九皇叔的问题,就在这了。 九皇叔中毒了! 唯一能给他解毒的神医,在解毒的时候出了差错,解毒失败了。 这种情况下…… 九皇叔就算不计前嫌,愿意再给朴神医一次机会,朴神医怕是也不敢为九皇叔解毒了。 且,谁敢保证,废了的朴神医,不会心存怨恨,暗中在药里动手脚,报复九皇叔呢? 药理一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来,朴神医想要下手并非难事。 便是朴神医不下手,九皇叔连遭两次罪,他体内的毒,怕是也控制不住了。 一个将死之人,便是再有能力,再有本事,他也不想帮。 除非,九皇叔死后,能把边境的三十万大军,全部交给他们王家。 但显然,不可能。 王家家主心事重重,却没有多言,王子戎也不问,只道:“保护,萧王妃苏云七。” “你看好萧王妃?”王家家主一脸错愕:“一个女子?你确定,她能行?” 王子戎摇头:“不是我看好她,而是九皇叔看好她。父亲是不是忘了,铁骑令在她手上。这就意味着,她是九皇叔选中的人。如果九皇叔真有什么事,边境三十万大军,只会任由她调遣。” “可她要把铁骑令卖出去,那铁骑令在她手中,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她不暴出来还好,一暴出来……她就不可能守得住。”王家家主也在心里感慨过,苏云七还是太急躁了,要是她晚一点拿出铁骑令,或者等她控制了边境三十万大军,再拿出铁骑令,她就能成为第二个九皇叔。 现在,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 “父亲,令牌是死的,人是活的。令牌的价值,是由人赋予的……”连他父亲都上了萧王妃的当,可见被萧王妃骗到的人,只会更多。 人呀,果然不能贪心,一贪心就会失智! 王子戎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父亲,九皇叔给萧王妃的铁骑令,能调动边境三十万大军,能让边境三十万大军,唯萧王妃的命令是从。并不表示,从萧王妃手中抢到的铁骑令,或者从萧王妃手中买到的铁骑令,也有这个价值。真正有价值的,是人本身,是九皇叔认定的萧王妃。” 如果九皇叔中毒而死,没有意外…… 最大的赢家,就是这位横空出世的萧王妃了! 莫名地,王子戎有了几分期待…… 139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 不等王家家主做出决定,江湖最大的情报与杀手组织万重楼,对外发出万重令:萧王妃与铁骑令,由万重楼保护。这三日,谁动萧王妃与铁骑令,就是与万重楼作对。无论对方身份高低,万重楼不惜血本,不惜代价,也会追杀到底。 “万重楼……他这也是看好萧王妃,打算押宝萧王妃?”王家家主收到消息,又派人把王家大公子,王子戎请了过来。 不怪王家家主如此着急…… 这世间之事,锦上添花没人会记得,雪中送炭才能让人铭记于心。而第一个送炭的,和随后跟风的,又有明显的区别。 他们王家要做,自然是要做,那第一个雪中送炭的,可现在看来…… 好像,被人抢了先。 这就叫人,很不爽了。 “父亲,你忘了,昨天死士回来向您禀报,万重楼的少主左卿,刺杀九皇叔失败,遭萧王府生擒了。”王子戎不徐不疾,从容迈步,并不受王家家主的急切影响。 王家家主摇头:“萧王府生擒了万重楼的少主,万重楼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后路堵死,直接站在九皇叔这边。万重楼的招牌在那里,九皇叔入狱,这种情况下,萧王府的人,不敢动万重楼的少主。” “父亲,万重楼出事了。”王子戎肯定地道。 “万重楼出事了?”王家家主想也不想,就否决道:“不可能……江湖上,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有尉迟逍遥在,谁敢对万重楼下手。” “那要是尉迟逍遥出事了呢?”王子戎又道。 王家家主笑了:“万重楼也不是好惹的,就是没有尉迟逍遥,那些江湖中人也不敢动万重楼。” 王子戎心下微叹,恭敬却不失疏离地道:“抱歉,父亲,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我的意思是,万重楼出事了,内部出事了。” “不……至于吧?”王家家主愣住了:“亲儿子呢!”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世家大族父母亲缘淡薄,远的不说,就说他与他父亲。 比起父子,更像同僚。 萧王府 杀手魅影带着十个杀手,突然地出现在萧王府。 十一人全身浴血,像是从血池里跑出来的。 杀手魅影的状态尤其地差,他左胸有一道大口子,还在不停地滴血。 苏云七收到消息赶来时,杀手魅影脚下已积了一摊血。他本人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顾随,先带人下去,处理伤口。”血腥味冲天,苏云七远远就闻到了,看到杀手魅影身上的伤,也不意外。 “无事。”杀手魅影拒绝了,他机械地抬头,看向苏云七:“萧王妃,我……带了、十个、顶尖杀手。四男六女、他们、会保护、你。相信我们,我们是、最厉害的、杀手,也是、最强的护卫!” “我信。”最顶尖的杀手,自然精通各种暗杀手段,也就能防住他人的暗杀。 “约定达成,万重令、已下。”杀手魅影又道。 苏云七看了顾随一眼,顾随知觉地上前,在苏云七耳边,跟她说了万重令的事。 苏云七眼眸一挑:“万重楼出事了?或者说……你们楼主夫人出事了?” 杀手魅影沉默片刻,点头:“血洗,失踪。” 杀手魅影沉默寡言,能不多说,绝不多说一个字。 但就这四个字,也足够苏云七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万重楼遭血洗,或者说……万重楼属于楼主夫人与左卿的势力,惨遭血洗。 楼主夫人也就是左卿的母亲,失踪了。 很惨,但现在……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同情别人。 苏云七点头表示知道:“行,你们先收拾一下。顾随,带他们下去……有伤治伤,没伤的梳洗一下。” “保护,少主,人情。”杀手魅影没有动。 “可以!”苏云七应得干脆。 “嘭!” 得到苏云七肯定的答复,杀手魅影再也撑不住,笔直栽了下去。 “小心……”顾随想要伸手去捞,却捞了一个空。 杀手魅影带来的十个杀手,没有一个人动,只眼中隐隐流露出担心与焦急。 作为大夫,苏云七反应极快的上前,蹲下,为杀手魅影检查伤势。 “腹、手、背多处有外伤,内脏遭到重力撞击,失血过多……去取我的药箱来。”苏云七取下,随时携带的小匕首,划破杀手魅影的衣服,就看到杀手魅影胸前的血窟窿。 这么伤,这么大的伤口,真亏杀手魅影撑得住。 “能救吗?”有一个杀手,冷冷地开口。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透着机械的质感,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语调也有一些怪异。 “遇到我,算他命大。”苏云七抬头看了他一眼,给他肯定的答复。 “谢,谢。”那杀手朝苏云七点了点头,像是不习惯被人注视,身体本能的缩了一下。 苏云七也很快收回目光,指挥侍卫拆了一块门板下来,把杀手魅影抬进去。 起身,看到那十个,全身血淋淋的杀手还在,苏云七径直吩咐道:“要是不放心,就留两个伤势轻的看着,其他人下去梳洗,让大夫给你们上药。萧王府的大夫,医治外伤很有一手。” “我们放心。”那个开口的杀手,代众人回道。 苏云七点头,指了一下顾随:“安排好。” “是。”顾随上前,把人带下去,路上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这十个杀手魅影口中的顶尖杀手,不住怀疑…… 这几个,一看就是伤兵残将,真的能有用? 杀手魅影带来的十个杀手,也想找机会证明自己,见顾随一脸不信,其中一人倏地出手…… 一柄小刀,擦着顾随的手指飞过,扎进墙壁。 “你们干吗?”顾随吓得差点没给跳起来。 “有虫子!”先开口说话的杀手,走上前,取下没入墙壁的小刀。 路过顾随身边时,特意停了一步,晃了晃刀尖上的半截尸体。 顾随:…… 握草! 这群人好嚣张! 虽然好气,但也不得不说,这群人确实有本事,他们家王妃果然慧眼识珠…… 140不是一般的凶残 杀手魅影伤得很重,尤其是胸口那个血窟窿,不仅伤口深、面积大,伤口里面还有许多,细碎的铁绣沫…… 可见下手的人,是非要杀手魅影的命不可,生怕这么重的伤还弄不死他,还特意加了一手。 这也就是遇到了苏云七,但凡换一个大夫,哪怕是御医,都不敢说拍胸脯保证,杀手魅影能活下来。 杀手魅影这伤,没有消炎的药,不做好清创消毒,百分百会感染发炎。 伤口面积这么大,杀手魅影的身体素质再好,也扛不住。 “取一碗麻沸散来。”苏云七招来一个小药僮,交代了一声,继续为杀手魅影清理表面的伤口。 “痛。”杀手魅影晕死了过去,可当苏云七用酒精,给他的伤口消毒时,杀手魅影却生生痛醒了过来。 “忍着。”这就叫痛,九皇叔五脏六腑,都被毒素侵蚀,看九皇叔叫过一句痛嘛。 人家不仅没有叫痛,还能面色不变,云淡风轻如无事人一样。 “很痛!”杀手魅影痛得面容扭曲,配上他惨白的脸色,看上去可怜极了。 可惜他遇到了苏云七。 苏云七见过的病患,绝对比杀手魅影见过的人还要多。 别说杀手魅影一个成年男性,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含着泪包跟她撒娇说痛,她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医治。 她不是不会心软,也不是没有同情,而是…… 作为大夫,她必须专业,必须冷静,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为病人减轻疼痛。 言语上的安慰,说得再动人,也没有她直接动手,专业迅速地为病人减轻疼痛来得有用。 当然,她不排斥口头上的安慰,只要别叫她去安慰人就行了。 毕竟,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她是大夫,并擅长用言语安慰人。 “王妃,麻沸散来了。”萧王府最近波折不断,一时有人受伤,麻沸散一直备着,药僮很快就取出来。 “给他灌下去。”苏云七正在为杀手魅影,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杀手魅影手臂上的伤很深很长,但好在伤口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处理起来简单得多了。 “是。”药僮找来一个人帮忙,刚捏开杀手魅影的下巴,还来不及灌药,杀手魅影突然跃起,没受伤的手倏地掐住药僮颈脖。 药僮吓得脸色发白,想要后退却走不动,只无助的大喊:“救……” “老实点!”侍卫拔刀正要上前,就见苏云七,在杀手魅影的胳膊上,随意敲了一下,杀手魅影整个人就软了下来,伸向药僮的手,更是不受控制地垂下。 “你……做了,什么?”杀手魅影躺在床板上,惊恐地看向苏云七。 “老实地喝药,别逼我灌你。”苏云七没有回答,她给药僮使了一个眼色:“灌进去。” “我…不…”杀手魅影双唇紧闭,青紫的唇抿成一条线,倔强又傲娇。 “啪!” 苏云七又在杀手魅影身上,敲了一下。 “啊……”杀手魅影痛得大叫,苍白的脸上,瞬间布满汗珠。 苏云七上前,一手捏住杀手魅影的嘴,一手接过药僮手中的药,直接灌了下去:“配合一点,我的时间有限,耐心也有限。” “你……咳……咳……”杀手魅影差点没给呛死,双眼通红,泪水连连,脸也被呛得通红,看上去像是被人欺负惨了的小可怜,让人更想欺负了。 就挺怪的…… 尤其对方还躺在床上,上身半裸,伤痕累累。 什么鬼! 苏云七低骂了一声,摇头,把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而后继续给杀手魅影,清理手臂上的伤口。 “我、会不、会死?”麻沸散渐渐起效,杀手魅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也感知不到疼痛,甚至脑子都变钝了。 作为一个杀手,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像他们这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有杀人的能力。 可现在…… 他还活着,却失去了,杀人的能力。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光了,无所遁行。 “不会。”苏云七肯定地回道。 “不会、呀……”杀手魅影的声音,也变得迟缓。 “你好像挺可惜的,想死?”苏云七头也不抬地,为杀手魅影清洗伤口。 “不、能、死。”想死,但不能死。 这是他身为少主玩伴兼好友的责任,他不能随便的死。 苏云七点头,表示听到了。 还是那么句话,她不会安慰人。 而且,她能感受到,杀手魅影强烈的求生欲。 这样的人,只要有活的机会,就不会死,也不需要安慰。 杀魅影疼得满头大汗,苏云七也忙出一头的汗,她看了药僮的一眼,药僮机灵地拿起帕子,为苏云七擦汗。 汗水拭净,不会掉在伤口上,苏云七继续为杀手魅影清创。 伤口已清理干净,接下来就是上药,缝合…… 苏云七的动作很快,眨眼的工夫,就将伤口缝合了起来。 药僮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动手笔划了两下,发现他眼睛看会了,但手没有看会。 苏云七缓了口气,上前检查了一下,杀手魅影的情况,见麻沸散起效,便着手开始为杀手魅影,处理胸口那处伤。 扭头,见到药僮认真地比划学习,苏云七点了点头,说道:“先替我辅助,稍后那些小伤口,给你练手。” 她欣赏认真学习的人,也不介意给他们创造机会。 “谢谢王妃。”药僮眼睛一亮,连忙上前。 见苏云七双手满是污血,连忙取出干净的帕子,给苏云七擦手。 “去我的药箱,取一个干净的药包。”苏云七拿起镊子,夹起浸泡在酒精里的棉球,给杀手魅影清理伤口周围。 棉球在伤口外转一圈,就沾满了铁绣沫与污血,伤口处的皮肉也往外翻,露出坏死的白肉。 幸亏麻醉起效了,不然杀手魅影得疼得嗷嗷叫。 杀手魅影胸前的伤口很大很深,又有铁绣沫混杂在其中,十分难处理。 有几处,铁绣沫直接扎进肉里,细针都挑不起来,只能将那一块肉全部清理掉。 药僮看到苏云七,手起刀落的,割下一块块肉,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王妃,似乎不是一般的凶残! 141今日以杀止杀 就在苏云七为杀手魅影,清理伤口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有人杀进来了。”萧王府的护卫,第一时间将苏云七护在中间:“保护好王妃,我出去看看。” “交给我们。”伤势较轻的几个杀手,咻地站了起来,三人提起佩剑就往外走,三人走到苏云七身旁,以保护者自居。 另外四人伤得太重,暂时不宜动。 “让他们去。”苏云七头也不抬的道。 正好,她也想看看,杀手魅影带来的这批人,值不值得她得罪万重楼的楼主。 “是,王妃。”护卫立刻收回脚,退回来保护苏云七。 杀手魅影带来的杀手,到底是外人。比起这些杀手,萧王府的护卫,更相信自己。 苏云七对此很满意。 双重保护,还能互相监督。 是的…… 她不信这群杀手,也不信萧王府的护卫。 但两批人加在一起,苏云七却是信的。 因为…… 他们会互相盯着对方,还会互相挑刺。 随着三个杀手加入,前方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 护在苏云七身旁的杀手与护卫,都高度警惕地看着四周,苏云七却是心无旁骛,按自己的节奏,专注地给杀手魅影清理伤口,半点都不受影响。 杀手与护卫们看了一眼,默默地将佩刀、佩剑握得更紧了。 他们不能,让萧王妃失望! 花了近两刻钟,苏云七终于将杀手魅影的伤口清理干净,苏云七暗自松了口气。 正准备转转手腕,缓解手部的酸痛,前方的打斗声嘎然停止。 “王妃,属下去前面看看。”王府的护卫主动请命,苏云七点头同意,转身,给杀手魅影缝合伤口。 守在苏云七身后的三个杀手,看到苏云七一针一针的,将杀手魅影碗大的伤口,一点点拉紧,像缝衣服,把伤口缝到一块,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伤口还能这样处理? 三人相视一眼,有心想问,可向来不会说话的他们,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问,最后只能老实地闭嘴,站在一旁,认真观察苏云七缝合伤口的技巧。 看完后,三人再度相视一眼,满脸气馁。 他们精通各种杀人的技巧,手比一般人灵活,可是…… 越看,他们越发现,苏云七给他们老大,缝合伤口的手法,并不简单。 就像此刻,他们的眼睛学会了,手却告诉他们,他们不行。 当然,就算他们能动手,也没有器具。 苏云七给他们老大,缝合用的针,跟他们平时见到的针不一样。那线也很特别,也不是他们能找到的。 算了,偷不了师,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杀人吧。 三个杀手,放弃得明明白白,一点也不挣扎。 伤口大,要缝的针就多。 苏云七足足缝了一百多针,才将杀手魅影的伤口缝好。 中途,药僮给她擦了三次汗,可见这缝针的活,也不是好干的。 最后一针缝好,苏云七长长地松了口气,而后迅速给杀手魅影上药、包扎。 最后一个结打下,苏云七绷紧的神经一松,眼前一阵黑晕,身体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王妃,是神庙的人。”还来不及喘气,顾随就急急来报:“人全死了,没有活口……那几位,更擅长杀人。” 最后一句,顾随满心的无力与疲惫。 杀手魅影带来的这几个杀手,确实很好用。 但是…… 他们就真的,只擅长杀人。 他嗓子都喊哑了,让他们留两个活口,最后还是一个没有留下。 “不需要活口。”苏云七就着药僮的手,喝了一口水,轻描淡写地道:“万重楼不是说了,胆敢伤我,万重楼不管身份高低,不惜代价,不计后果,也要追杀到底嘛。” 苏云七看向身后的三个杀手:“你们辛苦跑一趟,去把神庙那个……他们不承认的少主皇甫觉杀了吧。” 皇甫觉冒犯了她,被九皇叔抓了一个正着。 神庙不要脸地说皇甫觉是骗子,直接舍弃了皇甫觉。 九皇叔把人抓来后,丢给了朝廷,让朝廷处理。 朝廷那些官员,一个个装死没有处理,人还在牢里。 苏云七原本都忘了他,可不想…… 神庙的人,又蹦哒出来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皇甫觉人关在刑部大牢,我让人给你们带路。”顾随适时上前,将皇甫觉的下落点明。 “一个人,就够了。”最先开口的那个冷脸杀手,再度开口,指了苏云七左侧的杀手:“红姝擅长用长绫绞杀,可取对方头颅。” “不必麻烦,把完整的尸体带出来,连同外面那些人的尸体,一起丢到王府外面。”要震慑人,光杀不行,还得震! 没有什么,比一具具尸体摆在门口,更有震慑力。 “王……”顾随刚开口,前方又传来打斗声,顾随脸色骤变:“又有人,杀进来了!” “没有意外,应该是南越的人。”苏云七目光幽深地,看着前院,冷笑:“或者说,是皇上的人。” “啊?”顾随一脸不解。 苏云七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全杀了,不留活口。也不等了,人杀了,尸体直接丢出去。今晚,不管来多少人,全都要将他们斩杀在此,一个也不许漏了!” 威胁、狠话只能震慑人一时,想要阻止那些野心勃勃,一心想要他们命的人,唯有以杀止杀。 “谨遵王妃命令!”顾随没有一丝犹豫,高声应下。 杀手魅影带来的这十个杀手,是真的好用。 有这十人相助,顾随有信心。 “去吧。”苏云七抬手,示意顾随离开,转身招呼药僮过来,站在一旁,指导药僮清醒杀手魅影身上其他的伤。 和胸前的伤口相比,杀手魅影身上其他的伤口,就真的只是小伤了,用了给药僮学习正好。 药僮学的很认真,虽然动作慢了一点,却将伤口清理得很干净。 苏云七满意地点头,不过即便如此,最后的缝针,苏云七还是没有让药僮动手。 要学缝合伤口,可不能一上手,就在病人身上缝。 要先用布、猪皮一类的练手。 一上来,直接上来,就在病人的伤口上练习,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苏云七不会做这样的事。 只是缝针,苏云七轻松了许多,很快就将杀手魅影的伤口清理完了。 最后检查了一遍,给杀手魅影喂了两颗消炎药,苏云七就让药僮守着,就准备走了。 刚跨过门槛,顾随又来了。 他脚步悬浮,像是飘过来的。 一张俊美的脸,呆呆愣愣地,脸上还挂着不敢置信地,如梦如幻的呆傻神情…… 142皇上请低头 “你这是怎么了?” 看在顾随的呆愣的蠢样上,苏云七停下脚步,耐心地问了一句。 “王妃,你绝对,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顾随看到苏云七,倒是不呆傻了,却改为傻笑了。 一个人暗戳戳地偷笑,笑得像是捡到银子一样,又蠢又……嘚瑟。 “发生什么事了?”想是不会去想的,苏云七直接就问了,谅顾随也不敢不答。 “嘿嘿……”顾随未语先笑,仍旧笑的像个傻冒,实在是没眼看:“快说!” “说说说……属下这就说。”顾随重重点头,脸上的傻笑仍旧没有落下,反倒笑得更加蠢了:“王妃,刚刚王家来了人,悄悄地送了一批死士过来。还说,王妃有什么要他们做的尽管开口,只要他们王家能办的,绝不推辞。” 顾随说完,怕苏云七不信,又飞快地补了一句:“王妃,来的人是王家的大管家,他在外面行走,代表的就是王家家主。他上门,就说明是王家家主的意思。” “王妃,王家站在咱们这边。”顾随实在是激动。 他们萧王府的势力都在边境,在京城独木难支。 今晚,先是有杀手魅影,带来的十个顶尖杀手,现在又有王家送来的死士,简直是如虎添翼。 今晚,不管来多少人,想抢铁骑令,他们都不怕了。 “王家有提什么要求吗?”苏云七没有顾随那么天真。 世家向来无利不起早,王家在这个时候,主动上门襄助,所图必然不小。 “没有,没有!”顾随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王家的管家说了,他们此次帮忙,只是出于私交,只谈交情不谈利益。” “私交?”苏云七问道:“九皇叔与王家的人,有私交?” “也……许有吧,上一次王家家主,不是与九皇叔,在书房谈了许久吗?”顾随一个激灵,因王家突如其来的相助,而懵圈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由地心生后怕:“王妃,王家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莫不是,假着帮我们的名义,暗中下杀手?” “不至于,铁骑令落到王家手中,王家也用不了。铁骑令只有落到皇上手上,才能发挥它真正的用处。或者,落到其他三国的皇帝手中也行。其他三国的皇帝,拿到铁骑令号令不了边境的大军,也能阻止咱们皇上,拿到边境三十万大军的指挥权。”苏云七敢把铁骑令拿出来,自然是把个中利害,都想明白了的。 “你把王管家跟你说的话,仔细跟我说一遍。”直觉告诉苏云七,王家此次示好,可能就真的是示好,不过示好的对象,很有可能不是萧王府,也不是九皇叔,而是……她! “王妃,王管家来,是这么说的……走之前,又说了一句:‘有什么是我们王家能效力的,请萧王妃尽管开口,只要我们王家能办的,绝不推辞’。”顾随的记忆很好,一字不差的,将王管家的话,转述了一遍。 苏云七听完,笑了…… 她猜对了。 王家还真的是,来向她示好的。 她大概能猜到,王家家主是怎么想的,不过…… 王家家主怕是要失望了。 她没有想过,接管边境的三十万大军。 哪怕,九皇叔亲手,把它们交给她,她也没有想过,成为那三十万大军的新主人。 对皇上和外面那些,想要夺取这支兵马的人而言,这三十万大军是权利的象征,但在她这里,那三十万大军就是负担,就是责任。 想想三十万张嘴,每天一张嘴,就得吃下小半座山似的粮食,她就一阵头大。 她养她自己,就已经很难了,还养三十万大军,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王妃,王家他们……想要做什么?”顾随被苏云七笑得更害怕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办错了事,很有可能引狼入室了。 “不用担心,王家是在示好。”苏云七没打算跟顾随说太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王家这个旁观者,能从九皇叔给她铁骑令的举动中,分析中九皇叔在交代后事,把三十万兵马交给了她。 顾随这个当局者,就不会往这上面想。 毕竟顾随很清楚,九皇叔与萧王府上下,是如何排斥她、防备她的。 顾随做梦都不会想到,九皇叔会越过他与宋宴二人,把兵权交到她一个女人手上。 顾随想不到,苏云七自然不会点破。 苏云七笑着道:“既然王家愿意出力,那我们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你让人给王家传一个口信,让他们明天在朝中推动,皇上中了与九皇叔一样的毒,病不久矣的消息。” “王妃,这个消息是真的?”顾随隐约猜到,皇上应该是真的受伤了,却没有想到…… 皇上中了与九皇叔一样的毒。 要不是时机不对,顾随都想要仰头大笑。 皇上他活该! 寻了那要命的毒,下给他们王爷。 现在好了,皇上他自己也中了那毒。 他倒要看皇上怎么解毒…… 皇上可不是他们家王爷,还能用内力压制一二。 皇上就一个废物,依那毒的毒性,不要几天,皇上就会没命。 苏云七笑着道:“九皇叔给的消息,你说呢?” “好,好,太好了。我这就去找王家人,让他们明天立刻动手,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得朝野皆知。”到时候,不需要他们出手,光皇上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儿子,就足够叫皇上吃一壶了。 “去吧。”看顾随激动得又叫又跳,苏云七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明天…… 最多后天! 依她对那毒的判断,皇上最多能撑到后天。 到那时,皇上不想死,就得低头! 此刻,皇宫。 一脸青黑的皇上,躺在龙椅上,他死死地拽着禁军首领的衣襟,咬牙切齿,满脸狰狞:“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朕……给朕把!朴神医带进宫!带进宫。” “皇上,边境……”别看皇上中了毒,无法动弹,力气却是不小。 禁军首领被勒得一脸紫红,无法呼吸,面容逐渐扭曲…… “朕……管!不了!”皇上喘着粗气,死死地咬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都要死了,他还管边境如何。 而且,他才不信,苏云七真敢动调走边境的大军。 “皇上,萧王妃说……”禁军首领憋得快要闭过气,强撑着道:“我们敢擅闯,她就杀了……杀了朴神医!” “混账!”皇上暴怒,拽着禁军首领衣襟,用力绞动,看禁军首领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 身为臣子,连替他分忧都做不到,不配活着…… 143她无所不能 皇上要杀他! 身为皇上的心腹,禁军首领太清楚,皇上要杀人时,眼神会有多么淡漠,多么可怕。 此刻,皇上看他的眼神,就是看死人。 可就算知道,禁军首领也不敢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哪怕,他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挣脱皇上的钳制,禁军首领也不敢动,甚至连挣扎都不敢。 禁军首领涨红着脸,带着不舍与不甘,闭上眼睛,痛苦地吐着舌头…… 就在禁军首领,以为自己会被活活勒死时,皇上却突然脱力。 禁军首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眼中还带着惊恐,和死里逃生的庆幸。 “不管,用什么办法,带来。天亮前,带进宫!”皇上一脸狰狞,怒瞪禁军首领,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用力。 “卑……卑职领命!”禁军首领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多留。 怕死的帝王,比暴君还要可怕! 禁军首领从宫里出来,顾不得已到深夜,匆匆赶到萧王府。 一路上,禁军首领都在琢磨,要怎么说服苏云七,把朴神医交出来。 不想,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应对,刁钻难缠的苏云七,就先看到一地的尸体。 “这是怎么一回事?”禁军首领一下马,就看到摆在萧王府门口的尸体:“这些人,是谁杀的?怎么闯进去的?你们怎么办事的!” “回将军的话,这些人是萧王府的护卫杀的。他们杀了人,把尸体摆了出来。这些人……有神庙的,有南越的,还有几个不知是哪个府上的死士。”禁军猜测,不知名的那几个死士,很有可能是某些皇子的人。 就算不是他们的人,也是他们支持者派来的。 自打皇后派人,来萧王府宣苏云七进宫后,几个皇子就坐不住了。好几个府上,都派人过来悄悄打听消息。 不过,这些禁军心里知道就行,却不敢胡乱对外说。 毕竟,收了好处,往外卖消息的人是他们。事情败露,他们也讨不了好。 “萧王府到底有多少护卫?”地上至少有三十俱尸体,好几个都是一刀毙命,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些人,派往萧王府的死士,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萧王府的护卫,却能轻易解决,萧王府是不是还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高手? 如果是的话,他要怎么做,才能把朴神医带走? 禁军首领一脸暴躁,心中又急又怕,却不得不强忍着…… “回将军的话,动手的,应该是万重楼的杀手。”禁军将他们先前收到的万重令,向禁军首领禀报。 禁军首领一听就炸了:“万重楼掺和朝廷的事,他们不想活了吗?” 萧王妃本就难缠,现在有万重楼的襄助,武力值又添了一成,他想要从萧王妃的手中,带走朴神医就更没有可能了。 “属下不知道,只隐约听到说,好像是万重楼的少主在萧王府。想来,万重楼的少主,与萧王妃关系匪浅,这才出手相助。”交情不好,这个时候都不会站出来。 要知道,九皇叔是注定活不了的,萧王府已至末路。此刻,萧王府做什么,都只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根本救不了萧王府,也救不了九皇叔。 “好一个万重楼!”禁军首领杀气腾腾。 萧王府背后,有三十万大军,他奈何不了萧王府,还奈何不了一个江湖组织嘛。 禁军首领冷着脸下令:“带人去围了万重楼,让万重楼立刻把人,从萧王府调走。否则,我就将万重楼夷为平地!” “是。”禁军领命。 “再去萧王府通报,我要见萧王妃。”撒气归撒气,禁军首领却知道,当务之急是完成,皇上交代的命令,将朴神医带回宫。不然,皇上绝不会放过他。 “是。”禁军抱拳,而后迅速上前,去一旁的侧门,向萧王府的门户,转达禁军首领的意思。 苏云七正坐在大厅,喝着大浓茶,与顾随、宋宴一起,守在萧王府的正厅。 只要天亮,他们只要守到天亮,等到皇上中毒的消息传出去,他们萧王府身上的压力就小了。 不仅仅是他们,萧王府的侍卫,与杀手魅影带来的杀手们,也如临大敌地,守在萧王府的花厅。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有三批人杀进了萧王府。 前两批,可以确定是神庙与南越的人,第三批是却又乱又杂,显然有不少人在浑鱼摸鱼,而这些浑水摸鱼的人,是最难对付的。 他们人多且杂,混在各个势力里面,要找人报复都找不到。 “王妃,一定是那几个皇子与太子的人。我去那几个皇上府上走一趟,吓一吓他们,免得他们不把我们萧王府,放在眼里。”宋宴身上挂了彩,火气也比平时大。 “查不到,那群死士的主人是谁,我们不好动手。不然,就是主动挑祸。那些皇子虽然嫌疑大,宗王府与四大世家也有嫌疑。”顾随比宋宴冷静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这么多人,难不成我们要一一去教训,我们教训得过来吗?这又不是边境,那些人也不是敌国的大军,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得用脑子。” “用脑子,怎么用?你倒是拿出一个,有脑子的办法来?”见过顾随犯蠢,差点把自己作死的样子,宋宴已不像之前,对顾随有十级滤镜,认为顾随说什么都是对的。 聪明人想得多,有时候…… 聪明反被聪明误 “太子在宫里,如果……那几位皇子认为,太子趁皇上中毒,控制住了禁宫,会如何?”顾随眯着眼,笑眯眯地开口。 “法子是好法子,问题是……你能做到?”苏云七反问。 顾随语塞,讪讪地开口:“这个……王妃,咱们王府,在京中没什么人手,我要有动作,那几位皇子发现了,怕是不会信。这事还得麻烦王妃您,想个法子。” “你觉得,我有人手,能办到?”苏云七给了顾随一个白眼。 “王妃,你肯定有办法吧?”顾随对苏云七,充满了信心。 这两天王府的糟心事,一波接一波,苏云七不管面对多难缠的人与事,都是从容有度,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在顾随眼中,没有什么,是苏云七办不到的…… 144做到了 这一次,顾随又失算了。 苏云七想了一下,发现她办不到:“这事没法办……太子不是蠢货,他是明正言顺的储君,也没有犯什么错,皇上要真死了,黑锅也是九皇叔背。” “皇上登基这么多年,手上肯定有底牌。这个时候,太子做得越多,对他越不利……比如,皇后派人来接我进宫,这就是多余之举,他吃了这么一个大的亏,肯定反应过来了,不必再妄自行动。” “我要是太子,我就什么都不会做,老实地呆在宫里,守在皇上身边,好好的做个孝子。皇上断气了,他等着坐上皇位就行,要是皇上的毒解了,太子也能在皇上心中,落一个好。” “这个时候,想要煽动太子控制禁宫太难了,要制造太子控制住了禁宫的假象,那就更难了。” “要骗过别人,首先就要骗过自己。要让那些皇子相信,太子控制了禁宫,软禁了皇上,首先我们得真的做到,可我们能做到吗?” 顾随苦笑:“王妃,我们要真要能做到,那也就没有必要,搞什么假象,直接控制禁宫,控制皇上与太子。” “所以,别异想天开了。太子不是蠢的,那些皇子也不是蠢的。而且,就算太子控制住了禁宫又如何,太子是储君,他娘是皇后,宫里出事,皇后出来主持大局,控制禁宫,不让任何人进出,这是皇后的权利。你与其想着,制造太子控制了禁宫的假象,还不如一步到位,制造太子要造反的假象。”苏云七好心地,给顾随一个更大胆,一步到位的建议。 “王妃,太子不需要造反,尤其是这个时候,更没有必要造反。太子只要拖住,不让朴神医进宫,去给皇上解毒就行了。”顾随满头黑汗…… 王妃这嘲讽技能,更加纯熟了。 要是他脑子笨一点,都听不出来,王妃这是在嘲讽他。 “皇上和皇上的人,不会给太子接触朴神医的机会。”苏云七再次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追随太子的人,当然是希望皇上没了,太子好早些上位。可皇上的人,他们同意吗?” “太子当了十几年的太子,一直没有参政,在朝在野,势力都有限。皇上却不同,皇上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了,朝野心腹不知凡几,这些人忠于皇上,为皇上办事,受皇上提拔,要是皇上出事了,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因此受牵连,就一点……太子上位了,他们这些先皇的心腹,有几个能得到重用。” “可皇上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也会有人,想要提前寻退路吧?不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从龙之功了。”顾随心里已经打消了,从太子下手的想法,却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然有……”苏云七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随一眼:“可前提是,太子真能在宫里,说了算。” 顾随被苏云七看得极为不自在,想到自己先前的打算,更觉得心虚,可听到苏云七话中的深意,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妃,你的意思是?” “比起太子,我想……皇上应该更相信三皇子。我要是没有猜错,禁宫大权,现在应该落到了,三皇子的手上。”苏云七想到,那扇开在三皇子寝宫的暗门,还有三皇子所住的翠烟宫。 翠烟宫并不奢华,下人也不多,可却是难得清静、幽雅之地。 贺贵妃明显不喜三殿下,从来不曾为三殿下打算。 贺相倒是很照顾,三殿下这个看不见的外孙,可是…… 贺相一个外臣,他再照顾三殿下,手也伸不到禁宫。 三殿下能在皇宫活得那么自在,能独居那么大一座寝殿,身边能有叶青那样的高手保护,这绝不是贺相能做到的。 再加上那扇门,可视宫中守卫为无物,来去自如的自由…… 苏云七大胆猜测,三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在宫中的地位也不一般。 此时,皇宫。 皇后与太子发现,他们出不去了。 不仅他们出不去,就是他们宫中的侍女,也出不去了。 宫里突然出现,一批身穿轻甲,杀气不凡的侍卫,将他们的宫殿团团包围,以强势的姿态,命令他们呆在宫中,不许进出。 这些人,皇后从来没有见过。 想到史书上记载的各种宫变,皇后与太子顿时就慌了,母子二人脸白如雪。 皇上出事,作为太子皇后的他们,要是太子没有登上皇位,就只有死路一条。 皇后强撑着没有露怯,想要强闯:“放肆。本宫的鸾凤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还不给本宫让开,本宫要见皇上。” “我等奉命办事,还请皇后不要为难我们。”侍卫面无表情,虽回了皇后的话,可身形一动不动,半步不让。 皇后气得全身颤抖:“你们是哪来的人?陛下出事,你们将本宫囚禁在宫中,是想要做什么?” 这一次,侍卫没有回话,只是将挡在皇后面前的大刀,朝皇后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啊……”皇后吓了一跳,不受控制地后退。 太子扶住皇后,将皇后挡在身后,大步往前冲:“孤要出去,你们也要阻挡!”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等。”侍卫没有给太子面子,一枪挑住太子的衣服,将太子丢了回去:“太子殿下放心,陛下现在很好。” “你们到底,奉的谁的命令?是父皇的命令?”太子摔倒在地,心中又怕又慌。 侍卫沉默不语…… 他们奉的,不是皇上的命令,而是三殿下的命令。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皇后与太子了。 皇后与太子,没有从侍卫口中得到答案,更加地不安了。 贺贵妃与七皇子,同样不安。 他们所在的寝宫,也同样被侍卫守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个人能出去,同样也得不到答案。 不仅仅宫里这些人,宫外的、成年的皇子,他们所在的府邸,也被突然出现的侍卫包围,要求他们不得出府。 成年的皇子,在宫外消息本就不灵通,看到突然出现的侍卫,一度以为是太子宫变,在府中吓的得瑟瑟发抖的同时,又暗自祈祷太子失败…… 145他不高兴 掌控禁宫,封住各宫各殿,让一众皇子误以为,太子掌控了禁宫,想要宫变。 顾随没有做到,三皇子做到了。 “父皇,你安心休养,宫里宫外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中,没有人能闹事。”三皇子一身紫衣,站在龙床前,平静地向皇上汇报。 “老三,好……你很好!”皇上靠在床头,满脸青紫,老态的面容,挣扎扭曲:“老九……杀……” “父皇,明珠何必与瓦砾相撞。现在最重要的,是您的毒。”三皇子不等皇上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父皇,铁骑令在苏云七手中,皇叔他这是在安排后事。就算没了皇上,边境三十大军,依旧是萧王府的。另外……” 三皇子恍惚了一下,声音有一些不易察觉的低沉与黯然,垂在一侧的手,也不自觉地绷紧。 “另外什么?”皇上久久没有等到三皇子的汇报,催促了一声。 三皇子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压下心中那一点,说不出来的不痛快,强自镇定地道:“父皇,昨天晚上,朴神医的女儿,给皇叔下的情毒成功了,只是她没有成功。皇叔他,等到了苏云七回来解毒。” “你想说什么?”皇上黑青的脸,冷冷地看着三皇子。 “皇叔在这个时候,把铁骑令交给苏云七,也许萧王府真有继承人了。”三皇子说到这,眉头蹙了蹙。 “垂帘听政吗?没想到,老九还有这份心。”皇上虚弱地说完,刚落下最后一个字,便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 “陛下……”服侍他的太监担心得脸都白了,连忙端上药茶,喂给皇上。 皇上喝了数口,咳嗽停了下来,面色也有了一丝血色。 他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借此平复五脏六腑灼烧似的疼痛。 “父皇,你没事吧?”三皇子垂首而立,适时担心地开口,可人却没有动。 “朕无事。”皇上看着三皇子,没有焦距的双眸,很是满意。 这是唯一一个,看不出他虚弱,不知道他不久矣的人。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能用的,只有小三这个儿子了。 皇上一阵唏嘘,同时亦不免庆幸。 当初三皇子跪在他面前,求他给他一个机会的时候,他给了。 不然,今时今日,他身边就没有一个,能完全信任,完全为他办事的人了。 “拉拢她……有多大的可能?”皇上喝下药茶,气息顺了,声音也多了几分中气。 当然,这是皇上故意为之,刻意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混淆三皇子的视听,让三皇子以为他的毒,并不严重。 “没有铁骑令,有九成的可能。有铁骑令在……”三皇子摇了摇头:“父皇,苏云七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们都太小瞧她了。” “是她藏得太深了,在宫里这么多年……居然把皇……咳咳……与太子都骗了过去!”皇上一提起苏云七,就满肚子的怒火,偏偏身体虚弱,却无法多言,只能草草说道:“你去,接触她……问,她的条件!” “是,父皇。”三皇子点头应是,而后行礼退下。 在转身的刹那,三皇子淡淡一笑,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父皇与太子,果然是一脉相承,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是他们的错。 苏云七违抗皇命,坚定地站在九皇叔那边,父皇只顾苏云七藏得太深,却不反思,是不是他们对苏云七太狠,太子对苏云七太过薄情…… 明明,是他们先对不起苏云七呀! 也好…… 要是没有太子取消婚约,薄情寡义在先,他也看不到,现在这个鲜活的,主动站出来,为他医治双眼的苏云七。 他的眼睛,也就永远不可能见到光明。 有皇上的命令在,三皇子光明正大地出宫,直奔萧王府。 此时,已是黎明破晓之际。 可萧王府却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萧王府外,同样火把、灯笼无数,将整条街都衬得亮堂无比。 可这一切,都与三皇子无关。 眼睛看不到的他,并不在乎光明与黑暗。 马车在萧王府门口停下,禁军首领正要上前,却被三皇子带来的轻甲侍卫拦下了。 马车打开,三皇子的护卫叶青,上前将三皇子扶了下来。 三皇子一身紫衣,清贵卓越,他站在萧王府,抬头面向萧王府…… 片刻后,三皇子抬腿上前。 禁军首领见状,不顾轻甲侍卫的阻拦,强硬地上前,挡在三皇子面前:“三殿下,皇上有命,不许任何人进出萧王府。” “滚!”叶青掏出一块龙形令牌,在禁军首领面前晃了一下,而后长臂一伸,将人挥开。 “见过指使挥!”禁军首领脸色一白,连连后退,单膝跪下行礼。 三皇子脚步不停,径直朝萧王府的大门走去。 禁军首领看到三皇子,直奔萧王府的大门,想到苏云七的威胁,连忙高声道:“三殿下,萧王妃说……” “本殿下知道了,不劳陈将军费心。”三皇子脚步不停,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没有一丝杀伤力,可禁军首领却莫名地一颤,再不敢多言。 一众禁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禁军首领跪下,也不敢阻拦,纷纷给三皇子让路。 “血腥味好重。”三皇子皱眉说道。 叶青扫了一眼,回道:“地上,摆了三十多俱尸体。” “清了吧。”三殿下淡淡地开口,随行的轻甲侍卫立刻上前,将尸体抬到一边。 叶青给身旁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一轻甲侍卫立刻点头,迅速转身回到马车旁,而后从马车内,抱来一块狼皮垫子,垫在三皇子的脚下。 尸首留下的血迹,被狼皮垫子遮住,三皇子踩在狼皮垫子上,脚步不停,神情也没有一丝变化,好似再寻常不过。 跟随三皇子的人,亦是一个个面色淡然。 禁军首领与禁军们,在最初的诧异后,看到三皇子随行的,个个如此平静,一度怀疑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 “你们都留在这。”三皇子走到台阶前,顿了一步,对轻甲侍卫道。 轻甲侍卫齐齐应是,后退一步。 三皇子带着叶青,步入萧王府…… 146可以谈 “皇上让你来的?” 苏云七一看到三皇子,带着叶青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萧王府,就知道定是皇上的意思。 此时此刻,皇上能信任的,又敢用的人,估摸着也就只有这个,眼睛瞎了,不可能登上大位,只能依靠他的三皇子萧凌贺了。 “什么都瞒不过皇婶。”三皇子微微一笑,在烛光的照射下,整个人温润如玉,柔和清贵,端的是风光霁月。 苏云七却是知道,三皇子远不如表面这么般简单。 不过,三皇子想要装无害,那就装吧。 至少到目前为止,三皇子对她都是善意居多。 “皇上想要什么?”苏云七不等三皇子坐下,就直接问道。 三皇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叶青的引导下,缓缓落座,这才不徐不疾地道:“父皇要朴神医手上的解药,还有皇婶你手上的铁骑令。” 苏云七问道:“皇上能给出什么?” 三皇子反问:“皇婶要什么?” “放了九皇叔,铁骑令……三天后去拍卖,毕竟我说出去的话,得兑现。”苏云七干脆地说道,说完又补了一句:“不接受谈判。” 三皇子嘴巴微张,正要说话,听到苏云七的话,又默默地闭上,笑得无奈:“皇婶,谈判不是这样谈。你这样,会显得我很无能,亲自走一趟,却什么条件都没有谈下来……要不我们重来,你先开个高一点的条件,我跟你慢慢谈,谈到现在这个条件。这样看来,就像是你退让了一样。” “不用这么麻烦,这也没有外人,谈判的过程只有我们知道。你回去,要向皇上复命,你随便怎么说,我这里都配合,只要最后条件,是我提出来的这两个条件就行了。”苏云七摆摆手,摆到一步,想起三皇子看不到,又放了下来。 “皇婶这是不拿我当外人。”三皇子唇角微扬,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你本来就不是外人。”都叫她皇婶了,怎么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三皇子点头,一脸认真地道:“皇婶说的是,咱们自己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皇婶的诉求我会告诉父皇。”三皇子愉悦地说道,可突然话锋一转:“只是……” “只是什么?”见三皇子一脸为难,没有继续往下说,苏云七只能出口询问。 三皇子剑眉微蹙,颇为担忧地道:“皇婶,皇叔的罪名是谋害父皇。你知道的,皇叔的罪名不清干净,便是放出来了,事后父皇要抓皇叔,皇叔也无法反抗。” “那是九皇叔的事,我想他应该能解决。”她把人救出来,就已经很对得起九皇叔了。 至于给九皇叔洗刷罪名? 她都不知道,当时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皇上手上,有多少“证据”,要弄巧成拙就糟糕了。 “有皇婶这话,我就明白了。皇婶放心,我会好好劝说父皇的,也请皇婶照顾好朴神医,千万别让朴神医出事。要知道,现在想要朴神医命的人,可是很多。”三皇子点头,同时不忘提醒苏云七。 皇上中毒,命在旦夕的消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能调动轻甲侍卫,将禁宫与众位皇子看住,却看不住他们的部下。 要是有人铤而走险,想到对朴神医出手,那后果…… 将不受控制! 苏云七粲然失笑,一脸狡黠地道:“所以,你要催皇上快些做决定,我萧王府的人数有限。我连我自己的命都保证不了,实在无法保证朴神医的死活。” 三皇子先是一怔,随即笑了:“凌贺明白了,请皇婶放心,凌贺一定会将皇婶的话,一字不差地转告给父皇。另外,皇婶,凌贺带了一批轻甲卫,这批人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单人实力一般,但联手作战,十人可挡一个武林成名的高手。接下来,会由他们接管禁军的话,负责萧王府的安危,希望皇婶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介意呢,我还要多谢三殿下,为我着想。”围在外面的是轻甲卫,还是禁军,对苏云七来说都是一样的。 但从三皇子的话中,可以听出轻甲卫的实力,远在禁军之上,且摆明了是针对,那些意图浑水摸鱼的武林人的。 这安排,说实话,算是很贴心了。 好意被人察觉,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三皇子眉眼弯弯,显得极为开心,忍不住多说了一点:“皇婶,禁军首领很不高兴,万重楼插手朝廷的事,派禁军围了万重楼在东陵的分舵,要拿万重楼杀鸡儆猴。” “挺好的!”苏云七点头,一脸严肃地道:“侠以武犯禁,江湖人本就不该掺和朝廷的事,万重楼捞过界了,确实要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皇权至上!” 三皇子没忍住,笑出了声:“皇婶说的是极,就像那神庙……供奉了几尊泥神仙,就以神仙的侍从自居,插手朝廷之事,确实是该教训。凌贺这就提醒禁军首领,别忘了把神庙也抄一抄。” “是极,禁军要是忙不过来,萧王府还有一些人手,可以帮忙。禁军首领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定不会吝啬。”苏云七知道,三皇子这是在点,她让萧王府的侍卫,假扮禁军去抄神庙的事。 可是…… 那都是“禁军”做的,关萧王府什么事,又关她苏云七什么事。 神庙与朝廷的人,都没有抓到现场,只要她不认,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三皇子哭笑不得,好在他也没有想过,要拿神庙一事要挟苏云七,见苏云七不认账,也不再多言,转而道:“皇婶,皇甫觉是朝廷命犯,他的尸体,我得带回去。” “皇甫觉贼心不死,从刑部大牢跑出来,预再次对我行不轨之事,幸亏王府侍卫发现及时,这才阻止了他的恶行。皇甫觉犯恶在前,我萧王府杀他是为了自保,三皇子有什么需要我们萧王府作证、配合的,我们萧王府上下,随时都能出堂作证。”苏云七面不改色,将杀皇甫觉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总之,杀人她承认,但犯罪…… 她绝对不认! 147黄雀在后 苏云七一说,三皇子就想到了,皇甫觉这个曾经的神庙少主,所做下的恶事。 之前,三皇子就知道了,可当时听着,只是听着,并没有当回事,现下想起却是深恶痛绝,说不出来的愤怒。 要是皇甫觉还活着,他必将皇甫觉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皇婶你太仁慈了,对这样的恶贼,给他一个痛快,太便宜他了。”人已经死了,想要给皇甫觉一个教训也没有机会了,不过…… 不急!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皇甫觉是南安将军府的人请来的。 皇甫觉死了,南安将军府还在,神庙还在。 神庙不承认皇甫觉,是神庙的神子,撇清与皇甫觉的关系,那也只能骗骗普通百姓,他们这些人是心知肚明的。 要是没有神庙,皇甫觉哪敢嚣张到,打一国亲王妃的主意。 “他那样的人,死了才是最好的,多活一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我这人最不喜欢意外,像他这样的人,只有死了,我才能安心。”苏云七倒没有,三皇子那么愤怒。 皇甫觉意图羞辱她,她杀皇甫觉,这件事在她这里,已经算是了了。 不过…… 也只是,她跟皇甫觉的恩怨了结了。 在其中,扮演着推波助澜、祸水东引的南安将军府,她还记着呢。 要不是最近实在事多,南安将军府又能缩,她早就对南安将军府出事了。 还有神庙…… 神庙神子辱她,她砸神庙,也算是勉强出了一口气,这事也算暂时了。 日后…… 神庙的人,最好不要犯到她手上,不然她新仇旧恨一起算。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跟三皇子多说了。 她自己的事,她自己会解决。 苏云七没有与三皇子多谈,该说的都说完了,三皇子就主动告辞。 他刚要起身,外面就传来一阵打斗声。 “倒是不巧了。”三皇子往外迈的脚步一顿,默默地收了回来,对身旁的叶青道:“叶青,去看看……” “殿下!”叶青担忧地唤了一句。 “无妨,有皇婶在呢。”三皇子扭头,朝苏云七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皇婶,你会保护我吧?” “当然会!”三皇子的笑,灿烂明媚,像是大男孩撒娇,不会给人娘气的感觉,反倒让人不自觉地跟着笑了出来。 “看,有皇婶在呢,你担心什么。”三皇子笑容阳光爽朗,有那么一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 当然,他话里话外,对苏云七的亲近,也是不加掩饰的。 顾随默默地看着三皇子,心中暗自戒备…… 三皇子笑得很阳光,言行举止亦是坦荡真诚,可不知为何,顾随却莫名觉得,三皇子充满攻击性,甚至还有挑衅! 可再看…… 又看不出什么。 顾随一度怀疑,自己的认知出了错。是以,也不敢说出来,只暗暗记在心中。 叶青提着剑,冲了出去。 杀手魅影带的杀手,留下三人保护苏云七,余下的都跟着出去了。 外面的打斗声,越发地激烈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旧不见停止,反斗打斗声更响了。 “王妃,我出去看看。”宋宴隐隐感觉到不对,沉着脸道。 “不……”苏云七刚要拒绝,数道黑影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如同鬼魅一般,杀到正厅。 他们举剑,刺向苏云七! “王妃小心!”宋宴第一时间,护在苏云七身前。 “萧凌贺,小心!”苏云七一把抓住三皇子的手,将三皇子抓到身边。 三皇子没有防备,被拽得踉跄一步,摔在苏云七的身上,苏云七反手将人扶稳,拽着三皇子退到安全地带。 “皇婶,你没有事吧?”三皇子站稳,担心地问道。 “没事,你站到我身后去。”苏云七看着,被宋宴和万重楼杀手,挡住的黑衣人,心中戒备万分,她用力将三皇子拖到身后。 三皇子顿了一下,配合的后退。 他先前,跟叶青说,苏云七会保护他不过是玩笑。 他不想,躲在苏云七的身后,让苏云七一个女子保护他,可他更清楚…… 眼睛看不到的他,这个时候就是一个累赘。 一力降十会。 不管他的脑子有多好使,手上有多大的权利,能调动多少人。此时此刻,面对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他一个瞎子,什么都做不了。 “王妃,这些人很难缠。”宋宴一交手,就察觉到这些人的不凡,咬牙对身后的苏云七的道:“王妃,你先回凌霄院” 萧王府的凌霄院,有最严密的防守,还有一间刀枪不入,水火不透的密室。 密室里面还有一条地道,关键时刻可以从密室出城。 朴神医与朴神医的女儿,就被他们丢在密室。 那是整个萧王府,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隐秘的地方。 躲进密室后,就算这群人,找到了密室所在,也打不开。 宋宴此刻,就是提醒苏云七,让她去密室躲着。 “不必。”苏云七却是拒绝了:“这些人,要的不过是铁骑令,我给他们就是了。” 话落,就见苏云七从袖袋摸出一个木盒,而后往外一掷:“你们要的铁骑令!” 宋宴与万重楼的杀手,就不敌了。 “王妃……”宋宴咬牙,拦下黑衣人一击,扭头再次劝说苏云七。 苏云七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身后的三皇子,目光森冷:“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不……”三皇子想也不想就否决,可刚说一个字,三皇子的脸色变白了。 “看样子,你也猜到了。”不是三皇子的人,却是三皇子带进来的。 甚至,门外的轻甲卫,都暗中给他们开道。 不然,这些人不会这么顺利地,杀进萧王府。 “皇婶,我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但凡他要知道,他都不会什么都不做。 至少,他会提前暗示苏云七,会提前将苏云七安排好。 他…… 不会,也不舍得让她涉险! 148天家无父子 这群黑衣人,不是三皇子带来的,却是跟着三皇子来的。 这些人出现,便说明皇上手中,还有另一支可用的人马,三皇子并不是唯一的那个。 这是给萧王府的下马威,也是给三皇子的警告,让三皇子不要有二心。 同时,也说明了…… 三皇子带来的轻甲卫,也不是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 苏云七都忍不住同情三皇子:“你那父皇,上辈子是麻袋吧。” “啊?”三皇子面色惨白,正疯狂地想着,要如何扭转局面。 “说你那父皇,一套一套的,心机真深。”苏云七没甚好气地说道。 连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都不信任,不仅算计对方,还用这种办法告诫三皇子,让三皇子不要有二心。 这心眼,简直多得跟筛子似的,也不知道,他活得累不累。 “父皇他……当年能上位,也是废了不少力气。”先皇后宫女人众多,虽然活下来的儿子不多,但每一个都不是善茬。 当今圣上能继位,某种程度就说明,他自身也是手段了得的人。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小心!”苏云七本以为,皇上派来的人,怎么也会伤三皇子,便没有将三皇子护在身后,不想黑衣人冲上来,却是不管敌我,根本不顾忌,她身旁的三皇子。 苏云七惊出一身冷汗,抬脚踢了一把椅子,挡住黑衣人的攻击,迅速把三皇子拉到身后,见黑衣人再度挥刀袭来,苏云七迅速射出,手中的袖箭。 这一晚,有四五批人,试图闯入萧王府,全都被萧王府的侍卫,与杀手魅影带来的人挡在外面。 这是唯一一批,杀到苏云七面前的,也是唯一一批,逼得苏云七,动用保密暗器的,可以说…… 皇上派来的这批人,算是厉害了,也算是今晚,最接近成功的人。 三皇子被拽得一个踉跄,他听到打斗声就在面前,知晓苏云七此时怕是有危险,抿着唇,贴墙而站,不敢再动,也不敢轻易发声,就怕影响了苏云七。 苏云七射出袖箭,挡下黑衣人一击后,见三皇子站好,就没有再管他,朝安全地带跑去。 果然,那黑衣人的目标不是三皇子,见苏云七跑了,黑衣人根本不看三皇子,紧追着苏云七不放。 黑衣人手握大刀,奔跑时带起一阵刀风,三皇子看不到,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刀风从自己面前挥过,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此时刻刻,他连最后一丝侥幸都没有了。 这些人,真是他父皇派来的,也是跟着他进来的。 “可笑。”三皇子微不可闻的自嘲了一声。 亏他还为,私下与苏云七交易,带苏云七去见九皇叔而愧疚,却不想…… 他的父皇,利用起他这个儿子,毫不手软。 也好…… 日后,他再做什么,就不用再愧疚,更不用自责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在天家,无父子。 三皇子紧紧贴在墙壁而站,整张脸都隐在阴暗处,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阴沉与肃穆。 另一边,苏云七被黑衣人逼到死角。 黑衣人没有急着杀苏云七,而是挥刀砍向苏云七的胳膊:“交出铁骑令,放你一条生路。” “想要铁骑令,先问过你爷爷我同不同意。”宋宴一剑,将与他纠缠的黑衣人逼退,在黑衣人的刀,即将落到苏云七肩膀时,及时拦下,将黑衣人的刀打了回去。 “噗嗤!”可同时,也因为他来救苏云七,背上被与他纠缠的黑衣人划了一刀。 宋宴踉跄一步,转身反击,同时不忘高喊:“王妃,去凌霄院。” “铁骑令……”苏云七指着,落在地上的木盒,高喊了一声。 “王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走!”宋宴又气又急,再次催促道。 “可是,铁骑令……”苏云七也急,喊得比之前更大声,一副想走又不能走的样子。 “去看看……”黑衣人看出异常,连忙给同伴使眼色。 攻击宋宴的黑衣人,立刻分出一个,去看那个木盒。 那人很是谨慎,没有靠近,而是用刀将木盒劈开。 “嘭”的一声,木盒四散,露出一块漆黑的令牌。 “真是铁骑令!”黑衣人一脸惊讶,不敢相信地大喊了一声。 “真是铁骑令?”其他黑衣人亦是不信,齐齐回头:“查证一下,以防有诈。” “别让他们拿走铁骑令。”宋宴听到黑衣人的话,亦是惊了一跳,他不敢相信地看向苏云七:“王妃,你……”你在干什么? 你居然真的,把铁骑令丢了出去,你疯了吗? “是。”劈开木盒的黑衣人,迅速上前,想要去取铁骑令,王府仅剩的侍卫,顾不得与其他黑衣人纠缠,一刀将人逼退,就迅速上前,去阻拦黑衣侍卫拿铁骑令。 黑衣人看到真的铁骑令,也无意与萧王府的人纠缠,迅速冲了过去,挡住萧王府的人:“快,拿走铁骑令,别的不管。” “拦下他们,不计代价。”宋宴脸黑如墨,高声大喊,不顾背上滴血的伤,持刀就要冲过去。 刚走两步,就被苏云七一把抓住:“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王妃?”宋宴本能地反手劈过去,看到是苏云七,刀顿在半空,又气又怒地瞪着苏云七。 苏云七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她真的……是想救九皇叔吗? 他很怀疑! 当然,他就算不顿住也不行,一枚细针扎在他的手臂上,他手一麻,手中的剑差点不稳地掉了下去。 “行了,我敢丢出去,就能收回来。”苏云七咻的上前,收回宋宴手臂上细针,而后高声喊了一句:“都退下,令牌没有人命重要。” 杀手魅影带来的杀手,想也不想就后退。 萧王府的侍卫没有动,还在拼命阻拦黑衣人,不让他们去抢铁骑令。 苏云七冷着脸,又补了一句:“铁骑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就是拿到令牌,也调动不了边境的大军。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听我的,退下……让他们带着铁骑令走。” “是。”顾随不知道,苏云七要做什么,但在苏云七开口后,他第一个响应,迅速后退。 他一喊,王府的侍卫迟疑了一下,而这一迟疑,铁骑令落到了黑衣人手上…… 149野心的种子 “真的是铁骑令!” “啊……” 黑衣人拿到铁骑令,狂喜的大喊,可下一秒,他就惨叫一声,将手中的铁骑令丢了出去:“有……” “快,接住。” “我的手!” 余下的黑衣人,看到铁骑令飞了出去,立刻追了过去,并不忘高声提醒其他人:“铁骑令有毒,包住手去拿。” 萧王府的侍卫看到这一幕,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要不要上前…… 就在这时…… 苏云七突然上前,抬手对准去抢夺铁骑令的一众黑衣人。 “啪”的一声响…… 只见,漫天的细针呼啸而出,射向那群黑衣人。 “啊……”随着第一个黑衣人惨叫倒地,余下的黑衣人亦纷纷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这是……什么?” 倒地闭眼的刹那,黑衣人不甘地怒吼,而回答他们的,是苏云七冰冷的命令:“杀!” “杀!”萧王府的侍卫,顿时兴奋了,不顾身上的伤,提刀就冲了过去,宋宴也在错愕一瞬后,反应迅速地提剑上前。 此时,黑衣人已倒地不起,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萧王府的侍卫,几乎不费力地,就收割了黑衣人的性命。 “王妃,铁骑令!”顾随最是鸡贼,趁宋宴等人去杀黑衣人,顾随上前,隔着帕子,将铁骑令捡了起来,呈到苏云七面前。 苏云七没有接,而是说道:“上面抹了一层药,拿手冲一下。”她把铁骑令,泡在了稀释后的硫酸里。 她算好了比例,稀释后的硫酸,能灼伤手,却不会毁坏铁骑令。 当然,她强烈怀疑,就算是浓硫酸,也毁坏不掉铁骑令。 这铁骑令好像不是金属制品,而是用特殊的石头制成。 “好的,王妃。”顾随高声应道,语气是满满的欢喜。 苏云七用这一手,证明了她的谋略,她的心机……她有资格拿铁骑令。 “你们去,帮帮他们,动作快一点,别让人跑了。”苏云七转身,对留下的三个杀手道。 三人应是,一个跃起,冲向萧王府外。 宋宴本来也想去,看到苏云七身边没有人,又默默地留了下来。 “让药僮给你们清理一下伤口,我稍后去为你们缝合。”苏云七迅速地,扫过宋宴和萧王府的一众侍卫。 都有伤在身,不过都没有伤及要害,养养就好了,不影响继续打架。 宋宴等人也知道,他们需要尽快处理好伤口,以应对接下来的战斗,齐齐应是,积极配合药僮。 三皇子站在一旁,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这才上前,满脸歉意地向苏云七作揖:“皇婶,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请你放心,我一定……” “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你想带来的。”苏云七摆摆手,打断三皇子的话,摆安反应过来,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别道歉了,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真要道歉,也是皇上他道歉。”说起来,今晚这一出,三皇子受到的伤害,才是最大的。 他不仅被自己的父皇利用,还被信任的手下背刺,这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进宫,向皇上禀报。告诉他,我的耐心有限,让他尽早把九皇叔放出来,不然我不敢保证,朴神医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还有……再帮我给皇上带一句话,让他别再派人来了,他要再派人来,我一怒之下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想活了。” “要知道,我现在可是手握铁骑令的人,他和九皇叔要是都死了,那就是便宜我和太子了。我和太子再怎么说,也曾经是未婚夫妻,我要愿意帮太子,依太子的人品,他铁定高高兴兴地迎我入宫,立我为后。” 三皇子满头黑线:“皇婶,这话是可以说的吗?”苏云七是不是忘了,这是萧王府,她身边全是萧王府的人。 他看不到,都能想象出,萧王府的人,听到这话会有多么震惊与诧异。 顾随等人默默地看着苏云七,又默默地扭头: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算了,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苏云七敢做就敢说。你将原话告诉皇上就行了,我相信皇上会明白的。”威胁皇上而已,要不说出来,怎么能威胁得到皇上呢。 “皇婶放心,凌贺一定带到。”三皇子糟糕的心情,蓦地好转了不少,肃穆的脸也柔和了几许。 就在这时,一脸寒霜的叶青走了进来。 他冷着一张脸,单膝跪在三皇子面前:“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不是你的错。”三皇子虽怒,手下的人背刺他,但有苏云七的劝解在前,三皇子也没有牵怒,只自嘲地道:“是我这个主子,给不了他们更好的前程。” 一个瞎子,自己都没有前程,又能给手下的人什么前程呢。 三皇子很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背叛他。 这世间没有永远的忠诚,只有背叛的筹码不够高。 就像他…… 因为苏云七能治好他的眼睛,而背叛他的父皇,带苏云七去见九皇叔。 他能背叛他父皇,他手下的人,自然也能背叛他了。 “殿下……”叶青满脸羞愧,自责又愤怒。 “回宫吧。”三皇子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焦距与光彩的眸子,无神地“凝视”着前方,笑得别俱意味:“你也别跪了,咱们主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是,殿下。”叶青见三皇子,不像是受了打击的样,心下稍稍安定了几分,他起身,和平时一样,站到三皇子身侧,如同木桩子一样,存在感极低。 “皇婶我回宫了,你放心……有我在,皇叔不会有事的。”既然做了决定,那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比起他父皇,萧王府一派,更值得他拉拢。 “愿殿下,一切顺遂。”苏云七看着三皇子,温润如顾,却一瞬间成熟坚定的脸庞,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掉落在三皇子的心间,并在一瞬间长出了嫩芽。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知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没有撤退可言…… 150祸水东引 三皇子踏着晨熹的第一缕阳光,回到皇宫,向皇上复命。 当然,苏云七那一番,皇上与九皇叔要是都死了,她与太子就是即得利益者的话,三皇子也没有落下,原话复述。 “朕,对你太失望了!”皇上不等三皇子说完,就一脸铁青地打断了三皇子的话。 皇上的脸色像是蒙了一层灰,透着一股颓败之气。他的唇泛着青紫,每个字都说得异常痛苦,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中毒极深。 “儿臣无能,请父皇恕罪。”三皇子什么都看不到,当然他就是能看到也不想看,他干脆地跪下请罪,头微垂,让人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跟你一起去的人呢?”皇上没有叫三皇子起来,任由三皇子跪着。 三皇子不卑不亢地回道:“儿臣将他们留在萧王府外,保护萧王妃的安全。” “保护”二字,是指什么,父子二人都清楚。 “朕说的,是隐在暗处,随你一同去的人!”皇上丝毫不在意,让三皇子知道,他还派了一批人手过去,也不在意让三皇子知道,他不信任三皇子,也不在乎三皇子的死活。 他是皇上,是三皇子的父亲! 三皇子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这个皇上给的,他要三皇子死,三皇子就得死,要敢有怨言,换一个皇子宠就是了。 “回父皇的话,那些人……都死了。”最后三个字,三皇子说的极轻,像是嘲讽,又像是遗憾。 “都死了?”皇上不敢置信,双眸凸起地怒视三皇子,得到三皇子肯定的答案后,皇上气怒之下,哇的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陛下……御医交代,您不可动怒。”服侍皇上的太监,看到皇上吐血,惊恐万状,连忙劝说。 要说忠诚,皇上身边这些太监,才是最忠于皇上的人,最不想皇上死的人。 作为无根的人,他们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要是皇上没了,他们就会成为地上的烂泥,任人践踏。 “朕无事!”皇上挥开身边的太监,强撑着道:“萧王府还有后手?” 数次暗杀、围攻九皇叔,他对萧王府的战斗力十分清楚。这一次,他派出去的死士,论战斗力,绝对是萧王府侍卫的两倍。 这种情况下,不说轻松碾压萧王府的侍卫,经过一番激战,攻破萧王府,拿下苏云七却是不成问题的。 便是萧王府有后手,也不可能挡得住,他派去的死士。 三皇子一听,就知道他父皇并不知万重楼的事。 这事瞒不了,三皇子也无意为万重楼隐瞒,当下就把万重楼派了杀手,帮助苏云七的事,一一向皇上禀报。 末了,还不忘加一句:“儿臣在萧王府,听到万重楼少主,似乎还在萧王府,一直不曾离去。” 这一句话,看似是平静的叙述,自己在萧王府的见闻,实则是给万重楼挖了一个大坑。 果不其然,三皇子的话刚落下,皇上就怒了:“谁给他们的胆子,敢插手朝廷的事!” 三皇子低头,沉默不语。 他不会为万重楼解释,也没有必要为万重楼解释,就算他父皇知道,万重楼是不得已的,他父皇也只会怪万重楼无能,怪万重楼心中没有朝廷。 “命人,剿了万重楼,再传令给武林盟主……三天内,朕要听到他的解释!”武林盟主由武林中人选出来,处理、裁决江湖中的事务与纠纷,同时也代表武林中人,与朝廷周旋。 朝廷对武林中人,动辄打打杀杀,不将朝廷放在眼里的行为极为不满,一直想要剿灭那些武林中人,奈何武林门派众人,武林中人又一个个高来高去,朝廷几次出兵都无功无返,只能放弃。 同样,那些武林中人,对朝廷的管束与打压,也是极为不满的,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干不过朝廷,只能忍着…… 朝廷与武林中人的矛盾一直存在,一直不曾消退,只是迫于现实,不得不妥协。 此次,万重楼插手萧王府的事,可以说是触了皇上的逆鳞,也给了皇上一个,对武林出手的理由。 三皇子深知这一点,这才特意点出万重楼的存在。 他父皇与九皇叔,这一次的交锋。在他父皇看来,胜负还未分。可在他眼中,在苏云七拿到铁骑令,并且挡下一波又一波抢夺铁骑令的杀手时,胜负已见分晓。 他父皇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多年算计全成了空。 依他父皇的心胸,奈何不了九皇叔,事后必然会把气,撒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提前让父皇,把怒火转移到武林中,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而且…… 万重楼也不冤枉。 万重楼那位楼主,既然做得出,在靠妻子上位后,见妻子靠山出事后,就想杀妻弃子,那就得要承受失败后的后果。 三皇子禀报完,就在皇上的默许下退下,深藏功与名。 回到翠烟宫,三皇子独坐在书桌前,没有一丝光彩的眸子,平静地凝视着前方…… 房内一点光亮也没有,只有晨熹的太阳光,透过窗户洒向屋内,驱走了屋内浓重的黑暗。 “天亮了!”当阳光洒向大地,将最后一缕黑暗驱散,三皇子伸手,触摸着阳光:“我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殿下?”叶青站在一旁,不解又担心地看着三殿下。 他家殿下,似乎变了。 “昨晚,萧王府一晚没有消停,一直在被动地防御。今天……”三皇子轻笑出声:“依我对皇婶的了解,她绝不是一个,被人打了一巴掌,会默默忍受的人,她今天必然要出招。我虽猜不到,她会做什么,但想来会很有趣。叶青,你派人去盯着,必要的时候,帮一把。对了,派我们的人。” “是,殿下。”叶青看着明明在笑,却让他感觉到莫名寒意的三皇子,心痛又无力地叹了一声。 他打小跟着三皇子,他看着三皇子一步步走过来,有多不容易。 皇上他昨晚的举动,真正伤了三皇子的心。 轻甲卫,那是三皇子呕心沥血,一个个精心挑选,耗费数年才训练出来的,也是三皇子手中最强的一股势力,可皇上…… 却连说都不说,就将轻甲卫收于囊中。 “叶青,我没事的。”叶青什么也没有说,但三皇子却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叶青什么也没有说,他却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是以前的我,我现在有更多的选择。” 三皇子心情颇好地道:“走吧,陪我去一趟天牢。” 看,他父皇不把他当回事,肆意践踏他的心血,抬手就把他辛苦数年培养出来的人手抢走,他也可以…… 做出别的选择! 151莫不是真要变天了 天子遇刺,重伤昏迷,早朝被迫取消。 但很快就有消息传出,说圣上不是遇刺,而是中毒,中的是跟九皇叔一样的毒。 九皇叔也没有刺杀皇上,而是发现皇上中毒,为了保护皇上,引得体内毒素发作,在宫中医治。 这传言不仅传得有鼻子有眼,还说了皇上与九皇叔中的毒,是南越皇室秘毒。 南越皇室不忿割地赔款给东陵,花大价钱收买了宫中的太监、宫女,先是给九皇叔下毒,见九皇叔无事,南越皇室坐不住了,又花了大价钱,收买皇上身边的近侍,趁机给皇上下毒,并栽赃给九皇叔,想要一箭双雕的,把皇上和九皇叔全部害死。 “太无耻了,南越皇室真的是太无耻了!” 真相如何不重要,比起九皇叔刺杀皇上,东陵的百姓更相信,这一切都是南越的阴谋。 “南越皇室真是烂到骨子里,正经的打仗打不过,就走这些歪门邪道。” “现在的南越皇帝呀,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说呀,南越那位皇帝,就是用毒害死了原来的皇帝、太子才上位。南越皇帝自己来位不正,就爱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一点也不奇怪呀。” “原来是用毒吃到了甜头,我就说南越怎么那么爱用毒。” “希望皇上能平安无事,九皇叔也能平安无事。要是没有皇上和九皇叔,可没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 “就是,南越人太下作了,居然用这种手段害咱们王爷。咱们王爷呀还是太好了,早知道南越人不要脸,当初就不该接受南越的议和,应该一口气打到南越皇庭,把南越皇帝杀了,看他怎么下毒害人。” “南越皇帝真该死。” “南越的使馆,是不是还住着南越的使臣?他们下毒,害咱们皇上与九皇叔,咱们不能放过他们。咱们去,砸了他们的使馆,把人绑了,送官府去。” “对对对,去砸了南越使錧!” 不知是谁起的头,一众百姓纷纷应和,在几个壮汉的带头下,浩浩荡荡地朝南越使馆走去,要为皇上和九皇叔出气,可不想…… 一到南越使馆,就看到被砸得稀巴烂的使馆。 不仅仅是南越的使馆,北庆与西楚的使馆,也被砸烂了。 一群抄着家伙,气势汹汹,来为皇上、九皇叔出气的老百姓,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不过很快他们又激动了起来:“这肯定是哪个英雄,抢在我们之前,砸了他们的使馆。” “也有可能是官府的人……他们毒害的可是皇上与九皇叔呀,官府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我知道,这地方昨晚就被砸了。来了一群穿官服的,一来就把南越、北庆和西楚的使馆砸了。”住在这附近的人,看到一群人围着使馆,好奇地凑了过来。 听到他们的话,立刻跳了出来,激动地高喊。 “真是穿官服的人砸的使馆?” “那当然,我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是晚上,但当时我还点着灯,那些官员也举着火把。好家伙,那些官爷一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是一阵打砸,可凶了。使馆里的那些人,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个跟怂头鸟一样。” “解气!可惜我们没有看到,可惜了!” “那这些使馆的人呢?” “能去哪,都被那群官爷给带走了,一个都不落。有人想闹腾,说自己是使臣,我们东陵不能羞辱使臣。那些官爷听到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一刀把人拍晕,拖着就走了。” “官爷都出手了,那肯定是南越那群狗娘养的东西下的毒。西楚和北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肯定也掺和了,就算没有掺和,也给南越帮忙了。不然,官爷不会把他们全抓了。” “呸,这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九皇叔就是太好了,他们一投降,说想要议和,九皇叔就不继续打了。我要是九皇叔,我肯定把他们老家都给掏了,一根线都不给他们留。” “南越下毒,毒杀皇上和九皇叔,这事南越必须给咱们一个交代,不能轻易了结了。” “就是,就是……要是朝廷那些大官,再息事宁人,要讲什么狗屁风度的,老子砸了他们的家。他们不是讲风度,讲气度嘛,我砸了他们的家,他们肯定也不会生气。” “咱们这就去官府,让官府严办,绝不能放过下毒,毒杀皇上和九皇叔的人。” 王家安排的人,一直隐藏在百姓中间,适时地站出来,引导一众百姓,也不停地煽动他们的怒火。 很快,好几条街上的百姓,都在这些人的煽动下,朝顺天府走去了。 有两方人马,还在路口遇上了,结伴同行了。 没遇到了,也在顺天府衙门外遇上了。 “南越皇室给咱们的皇上和九皇叔下毒,我们要求南越以命偿命。这次绝不能和以前一样,姑息纵容南越。” “对对对,我们要求朝廷诸公,不得放过南越,要南越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 一众百姓聚在顺天府门口,把顺天府衙门堵得严严实实,顺天府尹焦大人,听到下人来报,整个人都懵了。 “啥玩意儿,皇上中毒了?还是跟九皇叔一样的毒,南越皇室的秘毒,没药解的那种?”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消息是真的吗?”焦大人急得不行。 要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大了。 九皇叔中的毒,御医束手无策,早就说了让九皇叔等死。九皇叔硬是凭借深厚内力,才将毒素压下。 现在皇上也中了同样的毒,皇上可没有深厚的内力,皇上还能活多久? “消息是从崔家传出来的,是真的。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街上的百姓都在议论此事。”下人一脸急切地说道:“大人,昨晚上……皇城出现一批,从来不曾露过面的兵。他们封锁了皇宫,还围了几位皇子的府邸,不许任何人出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崔大人一脸震惊。 这是风雨欲来呀! 这天,莫不会是…… 真的要变了吧? 152天子又如何 皇上中毒的消息,已传得朝野皆知,宫里一直没有人出来辟谣,让一众大臣很是不安…… 不管什么时候,皇权更迭都是大事,尤其是非常规的更迭,对皇室来说是一个大动荡,对朝中的官员也是。 皇上虽然早早立了太子,可皇上正值壮年,太子一直不曾参与朝政,只是空有其名,根本不懂朝堂政务。 要是皇上突然没了,不把后事交代清楚,太子不一定能上位,即便是能上位,恐怕也要经历一番波折…… 夺嫡之争,是社稷之殇,也是朝臣之痛。 当然,也有那想要从龙之功的,看到了机会,想要趁机搏一搏。 不过…… 不管是担心江山社稷的,还是想要搏从龙之功的,前提都是要,确定皇上的情况。 是以,在百姓围堵顺天府时,一众官员,也跑到了左右相的府邸,想要弄个清楚。 “贺相,皇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遇刺还是中毒?严重吗?”其实官员更想问,还有救吗? 可想到那位到底是皇上,硬生生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来。 “是呀,贺相……宫里昨天突然传出,皇上遇刺的消息,昨晚又突然调了一队人马,封了禁宫,不让任何人进出,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知封了禁宫的是谁?” 有亲近太子一派的官员,更是忧心忡忡:“太子殿下还在宫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九皇叔也在宫里,先前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九皇叔暗杀皇上……这真是可笑,先不说九皇叔得多蠢,才会在大庭广众下暗杀皇上,就说九皇叔暗杀了皇上,九皇叔有什么好处?还有……别的不说,就说九皇叔那样子,坐在轮椅上,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行刺皇上?宫里那么多侍卫,都是死人嘛。能让九皇叔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行刺成功,这是嘲笑我们,还是在说皇上不行。” “好了,你少说两句。”贺相见人越说越不像话,连忙警告了一句。 “贺相,石大人的话确实不好听,但也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从昨天起,宫里就封了,一点消息也探不到,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要是真中毒,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解毒,要是没中毒,能不能见见我们,好让我们安安心。” 当然,安他们的心是次要的,安边疆将士们的心,安那些皇子蠢蠢欲动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是呀,贺相……现在,皇上中毒的消息,传得朝野皆知,南越、西楚、北庆三国很快也会知道。南越三国本就不忿败在我们手上,要是我们东陵出了乱子,这三国指不定会做什么。” “贺相,有些事我们得早做准备。” 一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有那么脾气暴躁的,直接不爽地道:“皇上的龙体,关乎江山社稷,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们有权利知道,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是的,贺相,我们要求进宫面圣。” “对,我们要求进宫面圣!” 当然,他们说得正气凛然,一副为江山社稷着想的样子,实则他们打什么盘算,贺相心里门清。 这些官员,不是太子的人,就是几位皇子的人,都着急打听皇上的情况,想要谋一个……从龙之功呢。 不过,贺相自己也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在一众官员强烈要求下,贺相半推半就地,决定去皇宫求见皇上。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王相的府上。 王家家主官居右相,位居贺相之下,但去他府上的官员却不少。 世家出身的官员,都挤在了王家,想要寻王家家主问个明白。 王家家主和贺相一样,在一众官员再三请求下,半推半就地同意,带着众人一同进宫求见圣上。 他们这么进宫面圣,说得再好,那也是闹事了。人多,真要有什么,皇上也不好处理他们。 毕竟,法不责众嘛。 好巧,贺相也是这个想法。 两人都带着一大堆人进宫面圣,更巧的是,两人还在宫门口遇上了。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默契地走到一起。 还是那句话,法不责众嘛。 而且,他们也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担心东陵的江山社稷,他们又没有旁的心思,皇上怎么能怪他们呢。 要说起来,这事还是皇上的错。 皇上的身体,皇上的安危,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国本的大事,皇上隐瞒本就不对。 贺相、王相半点不惧,带着一众官员,浩浩荡荡地走到皇宫门口,要求见皇上。 被侍卫以皇上有令,不见任何人拒绝后,贺相、王相又道:“我们要见太子殿下。”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宫,亦不许出宫。太子现在没法见你们,各位大人请回吧。”守宫门的侍卫,已经换成了,三皇子一手训练出来的轻甲卫。 贺相、王相第一眼,就发现了不对,正因为发现了,他们才更不能轻易离去。 皇上生死不知,太子见不到,看守皇宫的侍卫是陌生人,掌控禁宫的人,是人是鬼他们这些大臣都不知道,这怎么能行。 “陛下何时能见我们”贺相与王相寸步不让。 侍卫面不改色:“圣上要见你们,自会宣诏。” “陛下现在可好?”贺相又问。 侍卫冷着脸回复:“诸位大人放心,圣上现在很好。” “圣上没事就是好,圣体安康,是我东陵的福利。”贺相与王相一脸欢喜,一副为皇上无事而狂喜的忠诚样。 然,话锋一转,王相又道:“有人在京城,疯狂陛下中毒,命不久矣的消息。一日之间,这个消息传的人尽皆知……如果陛下无事,还请陛下尽快现身,安抚百姓。” 贺相立刻接话:“确实,南越三国的使臣还在我国,此时传出这样的消息,对接下来和谈极为不利。还请皇上尽早出面,平息京中流言。” “请皇上尽早出面,平息京中流言。”贺相与王相身后的官员,纷纷作揖,跟着请求。 在场的都是人精,守宫门的侍卫换了人,皇上迟迟不肯露面,也不肯让太子出来,要说皇上没事,谁都不会信。 就是不知,皇上有多严重…… 153活不成 贺相与王相态度坚决,不见到皇上,绝不出宫。 在他们二人的带领下,一众朝臣亦是态度坚决的,站在宫门外,用行动表明,他们不见到皇上,绝不走的决心。 “我们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 “不见到皇上,我们绝不离开。” “城中的百姓,已将顺天府衙给围了,将南越三国的使馆给砸了,他们与我们一样,都很担心皇上的安危,都想知道皇上到底出什么事了。好好的,为何要封禁宫!” “今日见不到圣上,我等无法向外面的百姓交代,也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恳请各位再通报一声,我等要见圣上。” 官员们态度坚决地站在两位相爷身后,一脸的大无畏。 此刻,不管是存着什么心思,他们想要见皇上,想要知道皇上到底怎么要的决心,都是一样的。 “皇上有令,不见任何人。” “都给我散了,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轻甲卫见这些人,不管怎么说都不肯走,有心想要动手,可还来不及拔刀,就被闻讯赶来的大太监叫住了:“住手!” 大太监是皇上身边的心腹,朝中官员都认得他,轻甲卫也知道他,他一呵,轻甲卫便退了回去。 大太监也怕出乱子,加快脚步,匆匆走到宫门口。 一上前,就急忙朝众人作揖解释:“贺相,王相……还有诸位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小事罢了,他们也是职责所在。”贺相与王相同时摆了摆手,贺相沉着脸道:“我等要求见陛下,劳烦公公传报一声。” “陛下现在没空见诸位大人。”大太监一脸欠意地道。 贺相点头,问道:“陛下龙体可安好?” “诸位大人放心,陛下龙体安康,好得好。”大太监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陛下龙体安好?”王相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道:“不是说……陛下遇刺了吗?是九皇叔在面圣时,对陛下动的手。这消息,是宫里传出去的,难道是假的?” 不等大太监回话,王相一拍脑门,惊呼:“是我糊涂了,九皇叔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行刺陛下,行刺陛下可是诛九族大罪。就算九皇叔身中巨毒,连站都站不起来,也没有几日可活了,九皇叔也没有必要行刺陛下,他行刺陛下,能有什么好处。哦,不是……我忘了,九皇叔连站都站不起来,又怎么能在众目睽睽,在一众禁军的保护下,在宫中行刺陛下。公公,我说的对吗?” “是,是……是……”大太监满头大汗,舌头都结了。 他知道,他说错话了。 一句陛下龙体安好,把他后面的话,都堵死了,根本没有办法说。 不过也幸好没说,不然王相这番话一出,就显他…… 不是,是皇上! 就显得皇上他是欲加之罪! 大太监强撑着笑脸,暗暗摸了一把汗…… 这些大人,可真是不好糊弄,陛下想要给九皇叔定行刺的罪名,怕是不容易。 要知道,当时那殿中,除了九皇叔与皇上外,就全是陛下的,朝中一个大臣都没有,根本没有其他人,看到九皇叔行刺皇上。 就算皇上身上有伤,就算皇上一口咬定,是九皇叔行刺了他,可九皇叔不认,皇上又拿不铁证的情况下,便是皇上…… 也没有办法,金口玉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要知道,皇上要对付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九皇叔。 没有死证,皇上想要胡乱的,往九皇叔身上泼脏水,最后丢脸的一定是自己。 大太监此刻无比庆幸,庆幸王相说得快,抢了他的话茬。不然,事情闹大后,皇上没有证据定九皇叔的罪,一定会推出来背锅,说是他这个阉人,故意陷害九皇叔。 大太监暗自松了口,强打起精神,想要将一众朝臣劝走,可不等他开口,王相再次道:“既然陛下龙体安好,为何不见我们?公公可是不知,今日在京中传开的消息?京中的百姓都急了,我等也很着急。” 王相完全不给大太监说不的机会,异常强势地道:“现在,整个皇城的人都在传,陛下深中南越皇室秘毒,无药可医……如果陛下无事,还请公公通报一下,让我等见陛下一面,我等也好理直气壮地去平息外面的流言。” “是极!”王相带来的官员,纷纷附和,贺相亦跟着点头,看着大太监,等着大太监发话。 大太监满头汗水,强撑着笑脸道:“诸位大人,陛下的龙体虽无事,但陛下昨天受了惊吓,此刻正在休养。太医有令,不能打扰陛下休养,还请诸位大人体谅一二。” “陛下乃是天子,既然没有什么刺杀,也没有中毒,为何会受到惊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相不依不饶地道。 “陛下虽然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但昨天的刺杀是真的。陛下就是因为昨天的刺杀,才受到惊吓的。”大太监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越来越白了。 果然,撒了一个谎话,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 他不能再跟这些大人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 可是,大太监想走,王相等人,却不肯放过他 王相又问道:“那陛下何时能见我们?” “这……”大太监额头冷汗沁出,一脸为难。 这些大人,真的太难缠了,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王相像是看不到,大太监的为难一样,气势凌人地怒呵:“皇上若无事,为何不能见我们?莫不是你囚禁了皇上,不许皇上召见朝臣?” “对!是不是你这阉人,囚禁了圣上,不让圣上见我等。”王相此言一出,有几个暴脾气的官员就忍不住了,站出来怒斥。 “就是,哪有皇上无事,却不召见大臣的理。一定是你这阉物从中作梗,不让圣上见我们。” “我们要面见圣上,我们在确定圣上的安危。不然,我们杀了你这阉狗!” “你一再阻拦我们面圣,到底是何居心?” 求见皇上一再被拒,众位大人们的怒火也被激了起来,一众官员将大太监围住,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大太监被围在中间,进退不得,冷汗直落。 今日,他怕是…… 活不成了! 154她从来就没有选择 王相与贺相态度坚决,任凭大太监怎么说,都不肯离去,非要亲眼见到皇上,确定皇上没有事,他们才肯离开。 他身后的官员亦是如此,大太监一说不,一众官员就齐齐开喷地质问大太监:“你这阉狗口口声声说皇上无事,却又不许我们见,是不是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这要一个不答应,大太监就得背上,祸乱宫廷的罪名,大太监哪里敢再拒绝,偏他又做不了,只能好言安抚几位大臣:“皇上要不要见众位大人,奴才做不了主,还请诸位大人稍等片刻,咱家这就去回禀皇上。” 不给王相、贺相等人说不的机会,大太监就飞快地转身,朝宫内跑去。 几位官员面面相觑,心里都打起小九九。 他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仍旧不让他们见皇上,皇上就算没事,这宫里也出事了。 不过,在情况没有明了前,他们也不能妄动。 一众大臣很是忍得住,面上都是一脸严肃,端着一张为国为民的脸,安静地站在宫门口等着。 大太监一路疾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正殿,临近正殿,想到皇上这两天糟糕的脾气,太监深吸了口气,放缓了脚步,弓着身子走了进去:“陛下!” “走了吗?”皇上仍旧是,有气无力地靠在龙床上,脸色惨白,嘴紫黑,一副虚弱样。 “陛下,王相与贺相说,今日不见到陛下,他们就不肯离去。”大太监跪了下去,委屈地道。 他是真的委屈。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在皇上身边,更是兢兢业业地服侍,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一眨眼,皇上出事了,来不及叫人。 熬了一天一夜,跟熬油似的,人都快撑不住了,又要强撑着像无事人一样,出去打发那些大人们。 可那些大人们,是好打发的吗? 别说他一个太监了,那些大人们较真起来,就是皇上也奈何不了他们,也得妥协。 “没用的废物!”皇上怒斥了一句,转而痛苦地冷哼。 “奴才无能,请陛下恕罪。”大太监吓得脸色发白,不停地磕头。 “去……告诉他们……”皇上张嘴,暗红色的血,从他的嘴里流出,他闭上眼,任由太监为他擦拭,一字一字地道:“朕,今日……没空,明日,朕召见他们!” “是,是。”大太监连头都不敢抬,得了准话,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陛下,你切不可动怒。”太医手忙脚乱拿出银针,扎在皇上的胸前,颤抖地劝说:“毒入心肺,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去,把三殿下叫来。”皇上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而后在太医的陪伴下,慢慢调整呼息,平复心情。 太医见皇上脸色好转,这才将银扎拔下:“陛下,这毒太过霸道,必须尽快解毒。不然,就是毒解了,也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朕知道了。”皇上合上眼,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 他当然知道,这毒有多厉害。 这毒可是他特意为老九找来的,要是不厉害,他会下在老九身上嘛。 只是没有想到,老九居然那么狠,找来同样的药,下在他身上。 果然是贱人所出的贱种,就是该死。 “陛下,陛下,不能动怒!”太医见皇上气息不对,吓得差点跳了起来,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 “朕,没有动怒。”皇上强迫自己,放空脑袋,什么也不想。 没办法,只要一想到老九,他就克制想杀他的冲动。 三皇子来得很快,皇上的命令也很干脆:“午时之前,朕要见到朴神医和解毒的药材。” 三皇子低头,为难地道:“父皇,九叔……” “你去提人。”皇上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懂没柴烧。 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他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他要死了,就算拉着老九一起了,太子也稳不住朝局,吞不掉老九留下来的势力。 他得活着,为了东陵的江山,为了社稷稳固,他必须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彻底地,将老九的势力连根拔起。 还别说,一阵自我宽慰后,皇上整个人都平和多了,太医守在一旁,见皇上气息平稳,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三皇子领着皇命,顺利来到天牢。 “皇叔。”仍旧是那驼背官差,在他的带领下,三皇子来到关押九皇叔石牢。 “这么快?”九皇叔仍旧靠在石床上,手持书卷,优雅而疏离。 只是,石床上摆放的,各种零碎的小物件,让他多了一丝烟火气,莫名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可惜,三皇子看不到,他只能感受到,九皇叔的心情,似乎不错。 “皇上比本王预想的,还要无能呀。”九皇叔将书卷合上,随手丢在一旁,轻拂衣襟前的褶皱:“本王的轮椅呢?” “是皇婶太过忧心皇叔,求了许多人相助,这才快了一些。”三皇子为皇上解释了一句,也是为苏云七说好话。 旁人看到的,是九皇叔对苏云七的重视,看到的是苏云七为救九皇叔,不惜豁出自己的命,三皇子用心看到的,却是九皇叔对苏云七的步步紧逼,还有苏云七的不得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铁骑令从来不是好拿的,边境三十万大军,也不是好驾驭的。 苏云七手握铁骑令,就如同三岁稚童抱金入市。 铁骑令于苏云七而言,是催命符。 但没有铁骑令护身,身为九皇叔的妻子,苏云七更不会有好下场。 且,边境三十万大军,能随九皇叔呼来喝去,但并不表示苏云七能做到,即使她是萧王妃。 便是苏云七,真能收服边境三十万大军,她也养不起,养得起,也用不上。 三十万大军,苏云七用来做什么? 与皇上撕破了脸,拥有三十万大军的苏云七,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造反,自立为王。 而这,是一条不归路,真要踏上这条路,苏云七余生都不得安宁。 是以…… 拿到铁骑令的苏云七,必须想尽办法把九皇叔救出来。 155出宫了 一众朝臣,没有等到皇上的召见,却等到了光鲜尊贵的九皇叔,坐在轮椅上,由三皇子推着出现在宫门口。 “这……”一众大臣都懵了。 一个瞎子,推着一个……算了瘸子出来见他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让九皇叔出来,是为了告诉他们,皇上没有遇刺,好得很? 可是…… 皇上一直不出现,九皇叔这个被传得沸沸扬扬,疑似刺杀皇上的人出现,更显得宫里出了乱子,皇上出了事,至少没有自由。 倒是贺相,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三皇子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三皇子有秘密,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可三皇子一直在宫中,他没什么机会,进一步了解三皇子,怀疑也只是怀疑。 而此刻,看到三皇子出现,贺相明白,他的猜测是真的。 三皇子藏得,比他预想的还要深。 倒是他,小瞧这个外孙了。 他的女儿…… 贺相想到,一直对三皇子冷淡的贺贵妃,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但也只是叹息…… 有些伤害存在了,就如同裂痕,即便是修复得再完美,裂痕也依旧会存在。 而且,三皇子已经成年了,也已经有足够的势力了,这个时候去修复,也迟了。 “王爷,三殿下。”不管朝臣怎么想,九皇叔与三皇子一走进,众人就齐齐行礼。 “嗯。”一身朱红锦袍的九皇叔,依在轮椅上,眼眸半眯,看也不曾看众位大人一眼,只轻轻地应了一声,且这一声充满了不耐烦与敷衍。 可在场的大人们,包括王相与贺相,都没有一人觉得不对。 这才是九皇叔,不是吗? “众位大人好。”三皇子则是好脾气的,朝众位大人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清浅淡然。 “外祖父!”三皇子的“目光”,精准地落在贺相身上,就像是能看得到贺相一样。 如果,不是三皇子的双眼没有焦距,木木的没有光彩,完全看不出,他的眼睛看不见。 一众官员见三皇子态度友好,也跟着放松下来,贺相一派的官员,更是主动问道:“可是圣上,让九皇叔与三殿下来见下官等人?” 三皇子摇了摇头:“我不知众位大人在,父皇命我送九皇叔出宫。” “三殿下见了圣上?”其他官员眼前一亮,追问道。 “见了。”三皇子好脾气地回答。 “圣上可安好?”一众官员热切地看着三皇子,眼巴巴地等着三皇子回答。 三皇子微微一笑:“父皇的声音,中气十足。”至于旁的,他看不到,不是吗? 可这些官员,才不会放过三皇子,进一步问道:“那圣上,就是无事?” “众位大人见到父皇,便知道了。”三皇子笑容不变。 “圣上要召见我们吗?”一众官员又问。 “诸位大人等父皇的旨意就是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三皇子虽然面嫩好说话,可也不是什么小白,怎么可能轻易地,被这些老油条套出话来。 三皇子回答得滴水不漏,可这并不是,一众官员想要的答案。 一众官员不死心,再次问道:“圣上……” 刚开口,就被九皇叔冷冷地打断:“还不快走。” “是,皇叔。”三皇子连忙低头,不再看向众位官员。 “三殿下……”一众官员不死心的,挡在九皇叔与三皇子面前。 九皇叔不耐烦地抬眸,冷冷地道:“让开!” “是,是……是……”冲在最前面的官员,吓得一个哆嗦,脚比脑子反应更快的,先一步退到一旁。 其他官员亦好不到哪里去,连连退到两侧,把路让了出来,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多话。 三皇子推着轮椅,默默地前行,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九皇叔果然是九皇叔,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而他…… 他已经从幕后走到台前,他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他不需要羡慕任何人。 三皇子推着九皇叔,在一众官员的目送下,上了马车,直奔萧王府。 在马车前行时,大太监也带着皇上的旨意来了。 皇上今日没空召见朝臣,明日会召见朝臣。 “明日何时?” “皇上今日,为何没空召见我等?” “九皇叔刚刚出宫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大太监本以为,传了皇上的口谕就没事了,不想又再次被一众官员包围住,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过来。 大太监心里暴躁无比,想到刚刚在一旁看到的,九皇叔说一句“让开”,这群人就乖乖地让口,更觉得憋屈无比。 他堂堂帝王心腹,皇帝身边第一个,还比不上一个,快要死的王爷有威慑力,这群官员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到底是怎么做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都给咱家闭嘴!”大太监又气又怒,想到九皇叔的威风,更觉得委屈,想也不想就怒吼了出来。 他这一喊,确实是把一众官员震住,让一众官员闭上嘴,可紧接着…… 大太监就迎来了,更大的风暴。 “好一个阉狗,竟敢对我等大呼小叫,你是把我等当奴隶了吗?” “就连皇上也不会这般呵斥我等,你这阉狗是想做什么?” “无故呵斥朝臣,简直是目中无人,目无法纪……阉狗,你且等着,本官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这等无仗的东西,怎配在天子近前侍候,必须要掺照一本,不许他在殿下侍候。” “必是这狗仗人势的玩意,在皇上面前进谗言,皇上才不见我等的,本官必要请皇上,严惩你这阉狗。” “佞臣当道,社稷不稳。皇上身边,怎能有你这样的佞臣。” …… 一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言辞犀利,半步不让,直把大太监骂得跪地求饶,连连认错才作罢。 “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我等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再有下次,我等绝不轻饶。”一众官员见大太监认错,也见好就收,一收衣袖,整了整衣摆,又是一副风度翩翩样,好像刚刚骂人的不是他们。 “既然皇上今日没空召见我们,我等就明天再来。” 把大太监狠骂了一通的官员们,把气出了,心气顺了,又有了确切的面圣日期,也不再纠结,爽快地离去。 而此时…… 九皇叔乘坐的马车,也到了萧王府门口! 156九皇叔的面子最重要 萧王府外 数十具尸体,一字排开,摆放在王府外,血腥味十足,充满了震慑意味,让人不敢靠近。 禁军与轻甲卫分两侧,泾渭分明,将萧王府守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以萧王府为中心,左右街道都是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哒哒哒……” 突然,马蹄声响起,打破了周边的宁静。 禁军与轻甲卫,同一时刻皱起眉头,戒备地看向街头…… 很快,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在一队轻甲卫的护卫护送下,由远极近。 禁军怔了一下,看向轻甲卫。 轻甲卫闻风不动,握着长枪,冷眼看着马靠近,没有动,也没有放下戒备。 禁军首领心中隐有猜测,在马车停下时,抬手,向后按了一下,示意禁军后退。 轻甲卫没有收到命令,站在原地没有动。 马车刚停稳,护送马车过来的轻甲卫,就迅速的下马,将一侧的车门放下,与马车形成一个斜坡。 “九皇叔?”车门一放下,禁军首领就看到了,马车内的九皇叔,人都吓懵了。 九皇叔出来了,是皇上放的,还是三皇子他…… 宫变! 皇上有危险了! 禁军首领的手,悄悄放在刀柄上,警惕地看着三皇子与九皇叔。 萧王府的人,也看到了马车上的九皇叔,顿时大喜:“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快,快去禀报王妃,王爷回来了。” 萧王府看守大门的侍卫,高兴得惊声尖叫起来,拔腿就朝里面跑。 其他人亦第一时间跑了出去,立刻清理王府门口的尸体,把路清出来。 “三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禁军首领看了一眼身后的萧王府,又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由三皇子推着下马车的九皇叔,握刀的手越来越紧,甚至刀都悄悄地被拔出半指。 “陈将军,本殿下奉父皇的命令,送九叔回府。”三皇子虽然眼睛看不见,却稳稳地推着九皇叔的轮椅,不慌不忙,稳健而淡定。 “不知三殿下,可有圣上的信物。”禁军首领不信。 皇上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放九皇叔回宫。 三皇子他…… 禁军首领看着,人数与禁军相差无几的轻甲卫,心中暗自担心。 真要动起手来,他不一定有把握。 最主要…… 他不知道,皇上他到底是怎么样了。 如果皇上已经遇险了,他现在出手,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滚!”不等三皇子开口,九皇叔一扬衣袖,一道劲风打了过去。 “啊……”禁军首领被打得摔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磕到下颚,满脸是血。 “本王要回府,谁敢阻拦!”九皇叔冷冷地扫向,围在王府外的轻甲卫与禁军。 “恭迎王爷回府!”九皇叔的话音刚落下,王府内就冲出一群侍卫。 王府的侍卫彪悍而凶残,一冲出来,就如同大鱼入海,将轻甲卫与禁军挤开。 轻甲卫与禁军,本能的出身反击,三皇子却开口道:“都让开!” 轻甲卫听到三皇子的命令,立刻收手后退,不敢与萧王府侍卫相争。 禁军看到轻甲卫退了,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禁军首领,也退了下去,并悄悄上前,将禁军首领扶了起来。 “王爷,您小心。”顾随与宋宴走在最前方,宋宴上前,挤开了三皇子,抢过了推轮椅的活。 一力降十会。 三皇子他脑子好使,手下还有一只轻甲卫,无人敢小觑,但这也改变不了,三皇子他不懂武,他很弱的事实。 被宋宴一挤,三皇子一个踉跄,要不是轻甲卫反应快,三皇子就摔在地上了。 三皇子不是一个,把吃亏当福气的人,他刚站稳,就摇了摇头,一语双关地道:“皇叔,你府上的人,一直这么的敌我不分,很容易伤了人心的。” “末将失礼了,还请三殿下恕罪。”宋宴没有听出,三皇子另一重意思,只是听到三皇子开口,本能地请罪。 在京城呆了一个多月,别的他没有学会,遇到上位者质问,不管对错先认错这一条,他学得很好。 “有些伤害,不是请罪就有用的。伤害已造成,便是不逆转的,不是补偿,就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三皇子轻叹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 “王妃呢?”宋宴推着轮椅,正要上台阶,九皇叔突然开口询问。 宋宴怔了一下,回道:“王爷,王妃在府内等您。” “是吗?” “真的吗?” 九皇叔与三皇子同时开口,前者是平静的反问,后者却是戏谑的反问,显然不信。 宋宴这个蠢货。 顾随低骂了一声,上前道:“王爷,昨夜咱们王府一直没个消停,王妃为主持大局,一夜未睡。早晨又忙着重新布防王府的守卫,早已精疲力尽。在属下等人的劝说下,王妃一个时辰前,才回凌霄院休息。刚刚,属下已命人去凌霄院通报了,王妃此刻正在凌霄院等您。” 顾随一直站在人群后,极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此刻却不得不开口。 三皇子的话,明显有坑,要不把话圆回来,指不定就掉三皇子的坑了。 到时候…… 丢脸倒是不至于,但九皇叔肯定会不高兴。 “嗯。”九皇叔应了一下,扫了顾随一眼,那一眼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 以往,九皇叔看人也是如此,顾随却不会多想。 跟随九皇叔多年,他早就习惯了,九皇叔的冷漠。 但此刻…… 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顾随却本能地低下头,不敢看九皇叔。 “哼!”九皇叔轻笑了一声,便收回了目光,轻敲了一下扶手,示意宋宴推轮椅回府。 顾随晃了一下,险些腿软地跪下,好在九皇叔也没有责罚他的意思,说了一句:“跟上。” “是,王爷!”顾随顿时大喜,声音都比之前高了一个音度,精神十足的应道。 “运气不错。”三皇子从顾随身边路过,低声地说了一句。 三皇子的声音很轻,要不是他耳朵尖,怕是听不到。 他确实运气不错,不过…… 157九皇叔不行 运气最好的,还要数他们家王爷! 在生死不明之际,在萧王府生死存亡之际,被皇上强迫娶进门的王妃,不仅没有背叛九皇叔,没有反手捅萧王府一刀,还站在他们萧王府这一边,与他们共进退…… 最主要,人还聪明有手腕,行事果决又狠辣,比起那些混迹朝廷的老狐狸,也不遑多让。 被迫娶个王妃,却遇到这般人才,这是何等的幸运。 也不知,皇上与太子,此刻有没有后悔。 要知道,皇上逼他们家王爷娶王妃,把太子不要的女人,赐给他们王爷,是为了羞辱他们家王爷,也是为了借苏云七腹中所谓的“子嗣”,算计他们家王爷。 却不想…… 九皇叔危难之际,苏云七站出来,稳住了萧王府的大局,把皇上压制得死死的,让皇上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还逼得皇上把九皇叔放了出来。 顾随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轻蔑地笑了笑:想来皇上和太子应该都是后悔了,可惜现在后悔,晚了。 …… 没有意外,苏云七没有出现。 花厅里,迎接九皇叔的,只有曹管家等人。 三皇子“看”了宋宴一眼,笑了笑。 宋宴莫名觉得三皇子这个笑,让人很不喜,但不等他多想,三皇子就转过身,像无事人一样。 “属下恭迎王爷回府。”曹管家上前,率领一众下人,给九皇叔行礼。 “免礼。”九皇叔抬手,冷漠地道:“让人把朴神医父女带出来,交给三殿下。” “王爷放心,王妃已经安排好了。”曹管家拍了拍手:“把人抬出来。” 是的,抬! 不管是朴神医还是朴仙慧,都被迷晕了。 且,朴神医胯下的伤,也只是草草的糊了一点止血的样,身下全是血,看上去惨极了。 这也就是三皇子看不见,但凡他能看见,他都得为朴神医说几句话。 不过,三皇子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皇叔,人我带走,要是有什么问题,父皇会派人来与您沟通。” 父皇要的是活的、能为他解毒的朴神医,他相信这一点,九皇叔应该明白。 九皇叔交出去的人,要是不符合他父皇的需求,他父皇濒临死亡,无路可走,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到时候,不管是边境三十万大军的威胁,还是东陵社稷崩塌,都威胁不到他父皇。 是的,他父皇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 什么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不如他自己重要。 要是他父皇没有希望了,他父皇一定会拉九皇叔陪葬。 九皇叔没有搭理三皇子,只是轻讽了一下,转而命令宋宴,送他回凌霄院。 “是,王爷。”宋宴推着轮椅,转身就走。 “皇叔,还有朴神医带来的……”三皇子见状,急忙开口,想要拦下九皇叔,刚一动就被萧王府的侍卫拦住了:“三殿下,你要的人在这里,我们王府不便待客,还请三殿下现在就离开。” “皇叔,你何苦为难我,我也是奉命办事。”三皇子一脸苦笑,没听到轮椅有停下来的迹象,三皇子又幽幽地补了一句:“皇叔,皇婶知道……你将她答应的条件,砍一半吗?” 是的,砍一半! 三皇子要的是朴神医父女,还有朴神医带来的药材。 南越的秘毒,只有南越的药材可解。 宫中虽有南越上供的药材,但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保险起见…… 当然,皇上让人把药材全部带走,也是为了断绝,九皇叔解毒的可能,皇上要三皇子,把朴神医带来的药材,全部带进宫,一株也不给九皇叔留。 苏云七与三皇子谈判时,苏云七答应了,可现在…… “皇叔,你这样,我只能去找皇婶了。”三皇子久久没有等到九皇叔的回答,只能再一次威胁九皇叔。 他也不想,可他得回去复命。 不然,他父皇没了希望,拉九皇叔陪葬前,一定会先将他这个无能的儿子宰了。 而他,毫无反抗之力。 “给他。” 九皇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多谢皇叔。”三皇子笑了,朝门外的方向行了一礼,可笑到一半,他脸上的笑却僵住。 起身的刹那,三皇子已收起了笑,也敛去了眉眼间的苦涩。 有些人,天生光芒万丈,无人能阻挡她发光。 他一个瞎子都能“看”到的东西,九皇叔会看到,再正常不过了。 “真是,叫人很羡慕呀。”明明他在宫里,他离那个人更近,他们幼时还曾打过交道,为什么他当时,就没有看到她的好呢? 是因为,他……“眼瞎”吗? 三皇子暗自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意难平与失落压下,转身又是风度翩翩的三殿下。 “把人与药材带回宫。” 他交代完,不等轻甲卫为他开路,就先行一步。 他不想留在萧王府。 他怕,他会忍不住忌妒,进而生起不该起的心思。 三皇子走得很快,在凌霄院的苏云七,也走得很快。 宋宴刚推着九皇叔到凌霄院,苏云七就收拾好了一切,正准备带着春画与夏雨离开。 不巧在门口遇上,苏云七有片刻的错愕,随即便上前行礼:“见过九皇叔。” 九皇叔来得,比她预想得快。 她还以为,九皇叔刚回府,会先处理公事。 看样子,九皇叔是真不行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回来了。 “嗯。”九皇叔矜持地点了点头,冷硬的面容柔和了几许,看苏云七的眼神,也多了一些赞许。 还知道出来迎接他,算苏云七懂事。 苏云七一脸不解:九皇叔这是毒发了? 她怎么觉得,九皇叔突然变得友善了? 又或者,是她眼瞎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九皇叔的轮椅,已驶进凌霄院,却不见苏云七还站在原地发愣,沉下脸催促了一声。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在人前威风八面,人后还是小孩子一样,一点也不稳重。多大点事,就高兴的失神。 “啥?”跟上? 她要回自己的院子,跟上去干什么。 “我……”苏云七张口就要解释,可刚说了一个字,就见…… 158是她的本事 “噗!” 踏入凌霄院,进了自己的地盘,九皇叔再也撑不住了,张嘴吐出了一口污血。 “王爷!”宋宴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上前询问。 九皇叔摆了摆手:“本王无事。” “王爷您……”宋宴看着九皇叔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还有青紫的唇,眼泪都出来了。 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事。 “手伸出来,我看看。”苏云七对九皇叔,再怎么没有心,这个时候也没办法走,她快步上前,蹲在九皇叔面前。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神色没有变,却配合地伸出手,甚至为了配合苏云七,还特意将手放低了一点,以免苏云七半蹲着不舒服。 苏云七发现了九皇叔的体贴,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眸,认真为九皇叔诊脉。 苏云七会诊脉,普通的病症,基本能诊断出来,但九皇叔这个情况,真不是她诊脉,就能诊出病因的。 她屏气凝神,一边诊脉,锻炼自己的能力,一边及时关注战地医疗包,查看战地医疗包诊断的结果…… 苏云七诊断出来的结果,非常的不理想。 九皇叔的脉搏很微弱,微弱到她几乎察觉不到。 勉强感受到了脉搏,跳动得也无力,且跳动的频率也极慢。 这是心脏出了问题? 苏云七正想,看看九皇叔的脸色,来判断他的心脏,是不是出了问题,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结果就出来。 【病人血液中含有不明毒素,肾脏衰竭,心脏衰竭,肝功能硬化,请尽快急救!!!】 诊断结果很短,但后面却有三个血红的感叹号,并标上了【重症患者紧急抢救】八个字。 这个诊断结果,再配上她的诊治,苏云七还有什么不明白。 正常人,这个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可这位呢? 苏云七抬头,正对上九皇叔平静没有波澜的眸子。 这位真的,不是一般的强,这个时候还能保持清醒,像无事人一样。 九皇叔不急,她却不能不急。 她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九皇叔弄出来,可不是弄出来等死的。 最主要的是,铁骑令的事还没有解决呢,九皇叔现在还不能死。 苏云七呼了口气,起身道:“我的院子药材齐全,我在自己的地方更顺利,九皇叔您建议换一个院子吗?”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点了点头。 他一直都知道,苏云七身上有秘密,不过她既然不愿意说,九皇叔也没有,非逼她说出来不可。 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秘密,他也有秘密,他也没想过与苏云七分享,又怎么能要求,苏云七什么事都能与他分享呢。 当然,既然发现了苏云七有秘密,他该查还是要查的。 能查出来,那是他的本事,是苏云七保密不到家,苏云七得认。 查不出来,那是苏云七的本事,是他技不如人,他认。 九皇叔招了招手,示意宋宴推着他,跟上苏云七。 九皇叔的情况紧急,苏云七一刻也不敢耽搁,几乎小跑地朝她住的院子跑去。 宋宴看到九皇叔吐血,心里就怕得不行,看到苏云七跑起来,哪怕推着轮椅,有些跟不上,宋宴也不敢说什么,只咬牙将轮椅推得又快又稳。 是的,稳! 为了不颠簸到九皇叔,为了保证轮椅的稳当,宋宴的速度才快不起来,不然苏云七哪里跑得过他。 苏云七住在,位于萧王府最后方的落霞院。 落霞院院如其名,属于日出照不到的地方,只有落日的余晖,会笼罩这个偏院。 落霞院与九皇叔住的凌霄院,相隔甚远。甚至可以说,落霞院脱离了萧王府的范畴,只要萧王府的人愿意,能一辈子不跟住在落霞院的苏云七打交道。 先前,宋宴不觉得,苏云七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这个好极了,像苏云七这种心机重的女人,就应该丢在落霞院这个偏院自生自灭。 可现在…… 宋宴真的后悔了。 当初,曹管家安排苏云七住落霞院,他应该开口劝说的。 这前后走了近一刻钟,这也就是九皇叔底子好,撑得住,但凡换一个人,这一刻钟足够要命了。 宋宴暗自提醒自己,回头一定要提醒曹管家,给苏云七换一个住处。不然下次要有什么事,很有可能就赶不及。 呸呸呸……不能这么想,应该说这个院子,配不上王妃的身份,得给王妃换一个更好的院子才是。 苏云七一路小跑,比宋宴快一步回到落霞院。 一到落霞院,苏云七就指挥春画与夏雨,将东厢房收拾了出来,铺上干净的床单、被子,最主要打开窗户,点上蜡烛,让室内亮堂起来。 落霞院光线不好,哪怕是白天,室内也不够明亮,至少不符合苏云七的需求。 宋宴推着九皇叔进来,看到春画与夏雨两人忙进忙出,看到落霞院近乎糟糕的环境,很想问苏云七,让九皇叔留在凌霄院,苏云七缺什么,从落霞院拿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把九皇叔推到落霞院来,这么一个破院子,这是人住的吗? 不过,话到嘴边,想到这是他们王府,安排给苏云七的院子,宋宴又老实地闭嘴了。 不是人住的,苏云七住了。 朴神医被三皇子带进了宫,他们现在就指望苏云七救九皇叔,可不敢得罪对方。 “把人送进去,扶九皇叔在床上躺下,我去拿药箱。”春画与夏雨在忙,苏云七也没有闲着。 她回到房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仔细地洗干净了手,这才提着药箱出来。 “是,王妃!”王妃二字,宋宴喊得特别大声,可惜的是,苏云七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苏云七先一步走进室内,四处检查了一遍,还算满意。 落霞院不愧为是,萧王府最偏的院子,东厢房内的床,说是床,实则几块木板,搭出来的木架子。 虽然看着坚实,但真的简单可怕,看着都不像是能睡人的。 九皇叔在军营,也没有睡过这么简单的床,但这却是苏云七最满意的一点。 九皇叔的凌霄院,每一张床都是带床顶、床梁的,睡着很舒服,像一个小房子,但真不方便大夫医治病人,至少她不行。 那样的床空间太小,内里太过昏暗,不够开阔,她怕扎错地方…… 159多一个主子 招呼宋宴安顿好九皇叔,苏云七就开始赶人了:“好了,你可以走了。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 “王爷……”宋宴不想走,担忧地看向九皇叔,九皇叔却是嫌弃地摆了摆手:“听王妃的。” “是,王爷。”宋宴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想认命,像是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王妃!” 苏云七懒得搭理宋宴,扭头,对两个侍女道:“春画与夏雨,守在外面,别让人打扰我。” “是,王妃。”春画与夏雨,比宋宴识实务多了,两人早早就唯苏云七的命令是从。 苏云七的命令一下,两女连看都不看九皇叔一眼,就弓身退了下去,用行动告诉苏云七,她们只认苏云七这个主子,就是九皇叔这个旧主,她们都不认。 “你们俩……”宋宴目瞪口呆地看着春画与夏雨,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要是没有记错,这两人是九皇叔安排在苏云七身边,用来监视苏云七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 春画与夏雨微微一笑,一脸坦然:“为主子分忧,只忠于主子一人,是为人属下的本职。” 她们俩与宋宴不一样,她们俩是九皇叔,送给苏云七用的人,是苏云七的人。 她们选择忠于苏云七,并没有错。 宋宴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 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要知道,在此之前,萧王府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九皇叔。 萧王府上下所有人,都要以九皇叔的意志为意志。 可春画与夏雨的举动,却告诉他,萧王府还有另一个主子,还有另一个意志。 “有点怪,以后……夹在两个主子中间,可要怎么办呀!”宋宴站在门外,一脸忧愁地望天。 屋内,苏云七拿出,碾成碎末的止痛药与安眠药,递给九皇叔:“九皇叔,吃药了。” 九皇叔有严重的失眠,她的判断要是没有错,九皇叔这两天,应该一直没有合眼。 雪白的粉末,与平时吃的药完全不同,九皇叔没有过问,张嘴就将药粉含下,接过苏云七递来的水,一口吞了下去。 苏云七很满意…… 患者与大夫,要是不能互相建立信任,后续的医治就会很难。 患者要是打从心底,不信任大夫,表面上的配合并没有用,心底依旧会排斥。 心里一旦排斥了,同样的药,效果都会不同。 苏云七一直都知道,九皇叔不信任她。 不信任她的医术,也不信任她的医品。 她拿出药的时候,就很担心九皇叔,会因为不信任她,而不肯服药。 她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劝说九皇叔。 结果,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一句也没有派上用场。 不过,苏云七却很高兴。 九皇叔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与她初步建立了信任,这是好事。 药没有那么快起效,不管是安眠药,还是止痛药,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起效。 在九皇叔有意识时,苏云七不敢暴露太多,便先检查起九皇叔的腿。 苏云七一直都知道,九皇叔一直将毒素,压制在双腿,以至于双腿受毒素影响,无法行走。 但苏云七一直没有,给九皇叔检查过腿,并不知他的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趁此机会,苏云七决定,先给九皇叔检查双腿。 “王爷,我需要把你的裤子剪开。放心,只剪裤脚,不会影响什么。”苏云七拿着一把剪刀,问道。 “嗯。”不知是药起效了,还是回到王府,身体放松了下来,九皇叔感觉到了眼皮的沉重,他轻应了一声,眼睛半眯。 “咔嚓,咔嚓。”苏云七利落地,将两条裤腿剪开,将剪刀放下,扒开裤腿。 这一看,苏云七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这伤,也太严重了! 九皇叔的两条腿,青黑发紫,尤其是膝盖处,整个都肿了,且明显能看到紫黑色的血。 还有小腿处,有几处都烂了。 面上那层皮没有烂,里面的肉烂了,隔着一层皮都能看出来,可见九皇叔的双腿,伤得有多严重。 九皇叔抬了抬眼皮,扫了苏云七一眼,轻笑:“吓到了?又不是没有见过。” 苏云七没好气的,白了九皇叔一眼。 真当她听不出,这男人在打趣她了。 而且,她什么时候见过了? 前天晚上,九皇叔的衣服虽然脱了,但她当时被压着,前面没法动,后面是没力气动。 一个晚上,被折腾得人都快散架了,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去管九皇叔的腿。 “有感觉吗?”苏云七暗自呼了口气,冷静地伸手,轻按在九皇叔的膝盖处。 同时,战地医疗包也给了,诊断结果:【腿部血液含有剧毒,局部腐烂坏死,带毒性,建议高位截肢。】 是的,截肢! 且是高位,从大腿以下截肢。 这就是西医的医治方法,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心脏坏了换心,肝脏坏了切肝。 此刻,九皇叔双腿中毒,战地医疗包没有办法解毒,建议苏云七立刻截肢了。 当然,这并不是战地医疗包,诊断错误。就九皇叔双腿的情况,在没办法解毒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截肢,及时止损。 不过,苏云七知道,九皇叔肯定不会接受,这个医治方案。是以,她说都没有说,只在帮九皇叔做触诊,进一步确定九皇叔双腿的情况。 “有。”九皇叔躺在简陋的木床上,看着屋顶。 他发现,他不仅眼皮沉,就是脑袋也晕沉了,看苏云七都有重影了,完全无法保持清醒。 这不是一个好的状态,九皇叔本不想,过问苏云七的医治过程,但此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给本王吃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控制不住的想睡。 这很不像他。 听到九皇叔说有感觉,苏云七暗暗松了口气。 有感觉就好,有感觉就说明,神经没有坏死,还没有救。 听到九皇叔问话,苏云七朝九皇叔笑了一下:“有镇定助眠成分的药。治病不是大夫一个人事,你也需要保持好的精神,才能撑过治疗过程。你现在这个情况,很需要放松下来,好好地睡一觉。” 九皇叔睡着了,她才好进一步医治。 当然…… 九皇叔现在的精神状况确实很不好,也确实需要休息了。 她也没有说错…… 160朴神医留了一手 九皇叔本就两天一夜未曾合眼,精神一直高度戒备,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已是精疲力尽,心血耗尽。 药一起效,他就扛不住了,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也越来越沉,哪怕他意志再坚定,也抵挡不住。 这种,身体不受控制,不得不陷入昏睡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陷入睡眠前,九皇叔不忘咬牙切齿地,告诉苏云七:“没有下一次!” “好的。”苏云七乖巧应道。 没有下一次,可以有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嘛。 实在不行,她可以先问九皇叔,得到九皇叔同意了再用药。 九皇叔这人……狡猾得很,哪怕亲眼看到九皇叔睡着,战地医疗包也诊断【病人陷入昏睡中】,苏云七也没有掉以轻心。 她从药箱里,拿出镇定的药剂,给九皇叔补了一针,而后按照战地医疗包,分析出来的毒素成分,针对性地为九皇叔配制了解毒血清。 此刻,苏云七无比庆幸,她当年学过制药,配药、制药都擅长,又有什么都集全的战地医疗包在手。不然,她就是医术逆天,没有药,她也只能抓瞎。 苏云七不确定药效,只配制了三支解毒血清。 九皇叔中毒极深,苏云七将三支解毒血清,都注射到了九皇叔体内。 解毒血清没有这么快起效,苏云七又取出保肝药、清肺药和护心的药剂,注射到药瓶里,为九皇叔输液。 九皇叔全身都是病,全身上下,除了露在外面的脸和手,就没有不需要治的地方。 将药瓶挂上,苏云七拿出小刀,划开了九皇叔的小腿的伤处。 污血流出…… 这些血含有剧毒,得统一处理,苏云七找了一个铜盆装污血。 原先,有一层皮肤包裹着还好,苏云七一划破九皇叔的腿,伤口腐烂的气味,就散发了出来。 苏云七摇了摇头,看九皇叔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这是一个狠人! 对别人狠不狠,她不知道,但对自己是真的狠。 撑着这么一个破烂的身子,在人前还能无事人一样,不狠真的做不到。 待到污血流得差不多,苏云七又划破九皇叔另一条腿,同样将污血排出。 排出污血后,苏云七将九皇叔腿上的伤,一一清创、包扎。 她看了一眼输液瓶,见瓶底快见底,给九皇叔换了药,而后再次为九皇叔诊断。 已过了半个时辰了,解毒血清该起效了。 苏云七看了一眼,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结果,叹了口气:“果然,药效微乎其微。” 不过,很快苏云七又打起了精神:“但至少有效,说明我的思路是对的,就是用药的方向不对。” 给九皇叔放了毒血,战地医疗包提示,九皇叔失血过多,需要尽快输血。 九皇叔不是什么熊猫血,战地医疗包的血库里,就有九皇叔能用的血。 苏云七拿出来血袋,给九皇叔输血。同时,另一边又给九皇叔放血。 是的,她要给九皇叔换血。 九皇叔心脏受损,造血功能不足,身上的血液有毒,那她就给九皇叔换血。 虽然,重新换一遍血,血液进入身体内,同样会被九皇叔体内的毒素污染,但总比现在好。 血库存血有限,最多只能给九皇叔换一次血,但苏云七一点也不急。 萧王府这么多人,存血不够,就放他们的血。 还不行,就去城外找九皇叔带来的兵,她就不信,上百人还凑不齐,九皇叔需要的血。 换血很是费时,苏云七要一直守着,不能离开,苏云七便让春画与夏雨,去把朴神医给九皇叔配的,解毒用的药材拿来。 是的,朴神医给九皇叔,配的解毒的药材,全部都在萧王府,并没有让三皇子带进宫。 当然,九皇叔也没有违约。 九皇叔用的这些药材,并不是朴神医,自己从南越带来的。而是朴神医拿出医治方案后,九皇叔命人寻来的。 药材这种东西,最容易做手脚,九皇叔不信南越人,也不信朴神医。 朴神医开出药方后,九皇叔就让人,把上面的药材一一配齐,并没有用朴神医带来的。 朴神医用这些药材,给九皇叔配了药浴的方子,结果…… 第一次,就让朴仙慧钻到了空子。 朴仙慧利用其中两味药材的特殊药性,提前将另一味,能激发那两味药材特殊药性的药,辗成粉末,借着送朴神医的机会,洒在朴神医的衣袖上。 朴仙慧知道朴神医的习惯,他习惯放药时亲自动手,将每一株药材放入浴桶。 如此,那药便混了进去,与其他两味药材一起,配出了能激发人情欲的药。 可以说,朴仙慧是个用药天才。 她的这个药方,就是朴神医也不知道。 要不是如此,朴神医也不会中招,结果也不会那么惨烈。 苏云七要给九皇叔解毒,王府上下只有配合的份。 春画与夏雨,很快就把药拿来了。 足足有十五份,是九皇叔第一个解毒过程的用量。 药材很多,苏云七却没有心急,她将每一味药材取出,用战地医疗包,分析每一株药材的药物成分。 可结果,却很不理想。 不知道是南越的药材神秘,还是战地医疗包不行,只适合分析西药。 一连几株药材,分析出来的结果,都跟着不明物质的标识。 看着一条条,鲜红的【含有微量不明物质1】【含有微量不明物质2】【含有微量不明物质3】……苏云七一阵头大。 “这要怎么配药?”她是学医的,她很清楚,在中药药方里,起效用的很多就是,仪器分析不出来的不明物质。 可这一堆堆的不明物质,要怎么用量,怎么把控,她完全没有头绪。 “再看看,其他几份药吧,如果不明物质含量一样,那就说明这十五份药,药效是稳定的,朴神医应该没有留一手。要是每一份药,药物成分都不一样,那就真的要命了,说明朴神医留了一手,且是关键的一手。” 苏云七看着面前,一包包的药,心里沉甸甸的…… 直觉告诉她,这些药的药物成分,肯定会不一样。 朴神医他肯定留了一手。 果然…… 花费一个时辰,苏云七将所有的药,全部检测了一遍,发现每一包药量、成分都不一样。 第一包药材里面,含有的不明物质最多,后面的各有起伏。 简而言之,这些药材很有可能,就只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并没有真正的解毒效果。 要命了! 苏云七看着这一堆药材,烦躁得直抓头发…… 161有一点东西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看着满桌的药材,苏云七的脑海里,全是战地医疗包的鲜红提示:【含有微量不明物质1】 【含有微量不明物质2】 【含有微量不明物质3】 …… 她不行了,再看下去,她的脑子得炸。 当然,就算她能继续盯下去,九皇叔那里也不允许。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了,九皇叔的药已经输完了,血也换完了。 苏云七给九皇叔拔了针,将所有的医疗器具和医疗垃圾全部收了起来,便立刻给九皇叔诊断。 心脏、肺与肝脏的问题,没有任何好转。 这在苏云七的预料中。 大夫是人不是神,才刚用药,哪有可能这么快就没事了。 她重点关注的,是九皇叔体内的毒。 九皇叔体内的毒,并未渗透到心脏。 他心脏造出来的新鲜血液都是无毒,只是流入体内,被有毒的血污染了。 这一次,她给九皇叔全身换了血,把毒血全部换掉了,应该会有好转吧? 苏云七不是那么确定,但还是抱着希望,为九皇叔诊断。 【病人血液中含有不明毒素,肾脏衰竭,心脏衰竭,肝功能硬化,请尽快急救!!!】 依旧是鲜红的字眼。 不过,下面还多了一排字【病人血液中不明毒素,下降百分之五十。】 “下降百分之五十?”看到这个数字,苏云七整个人都傻了。 换一次血,效果这么好? 这也太……夸张了吧? 然不成,九皇叔这毒,就是存在血液中,把污血排出去了,就没事了? 可不想,苏云七还没有高兴太久,战地医疗包下面,又多出一行字【病人血液中不明毒素,上升百分之一】 【上升百分之二】 …… 【上升百分之五】 …… 【上升百分之十】 …… 【上升百分之二十五】 一行行提示不断闪现,直到上升到百分之二十五才停下。 苏云七盯着,百分之二十五那一条,看了半天,见没有新的诊断结果出现,这才松了口气。 换一次血,清掉了四分之一的毒,这个治疗效果,也算是显著了。 九皇叔满不满意,苏云七不知道,但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将屋内再收拾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物,苏云七打开门…… 此时,天已大黑。 苏云七提着药箱,走了出来,对守在门口的宋宴道:“九皇叔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没有意外的话,他两个时辰后能醒来。你们给九皇叔备一些清淡的吃食,九皇叔醒来后就能用了。” 苏云七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哦,九皇叔醒了,叫我一声,我过来给他复诊。” “王妃,你不留下来守着九皇叔?”宋宴一脸担忧地提醒道:“王妃,九皇叔醒来,看到你在一旁守着他,他肯定会很高兴。” 王妃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呀。 王妃守了九皇叔一下午,到了最后时刻却走了。九皇叔醒来,没有看到王妃,怎么会知道,王妃为他做了多少呢。 便是他们这些下人如实禀报,也没有睁眼醒来,就看到王妃忧心忡忡地守在一旁,为他担忧、为他憔悴的效果好呀。 王妃太不会把握机会了。 幸亏他们王府的人都没有私心,不然…… 王妃就白忙一场了,还有可能给人做嫁衣。 苏云七迈出去的脚,生生收了回来。 她扭头看着宋宴,冷哼一声,对着宋宴就是一顿喷:“九皇叔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为他的高兴辛苦我自己。我忙了一天了,我回去吃饭睡觉不香吗?” 宋宴想什么呢? 因为九皇叔醒来,看到她在会高兴,她就要留下,一直守着? 是九皇叔脸大,还是宋宴脸大。 她凭什么,要为九皇叔的高兴买单。 宋宴是不是没搞清楚,她和萧王府的关系? 她和九皇叔是不对等,论身份地位,她都不如九皇叔,甚至可以说,与九皇叔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 她苏云七从来没有看低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巴结九皇叔什么。 她一没有想过,借九皇叔势。;二没有想过,借九皇叔的钱。九皇叔再有钱有势,又关她什么事。 苏云七说完,嫌弃地给了宋宴一个白眼,提着药箱就走了。 宋宴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 苏云七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可合在一起…… 就怎么,那么让人不能理解呢? “是这世道变了,还是九皇叔变丑了。现在,皇城的女人,都不在乎夫君的心了吗?都不想跟夫君培养感情吗?还是……”王妃心里,还有太子? 可看着又不像呀! 宋宴一阵凌乱,脑子乱糟糟的,越想越不明白。 他很想去找顾随,问问顾随,王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不打算跟九皇叔过了? 就在宋宴纠结,要不要把暗卫招来给他代一下班,他去前院找顾随聊聊时。屋内,苏云七说两个时辰后,才会醒来的九皇叔,醒了:“宋宴!” “属下在!”宋宴立刻收敛所有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脚步飞快地冲进屋内,朝九皇叔行礼,激动地问道:“王爷,您醒了?您现在怎么样了?” “苏云七呢?”九皇叔不仅醒了,人还坐了起来。 发现自己腿上光溜溜的,只有几块白纱布,九皇叔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无事人一样下床。 “王爷……”宋宴连忙上前,想要搀扶九皇叔,却被九皇叔的挥开:“本王无事。” 这话不是逞强,而是他真觉得自己无事。 他感觉整个身体都轻松了,尤其是心脏处…… 先前一直隐隐作痛,连呼吸都极为吃力,现在却顺畅了许多。 当然,跟他全盛时期无法比,但却比他睡着前,好了不止百倍。 身体也轻盈了许多,就好像体内的冗余,一瞬间被清空了。 苏云七果然,有一点东西。 “苏云七怎么给本王治病的,你看到了吗?”九皇叔走了两步,看到腿上伤口渗出血,脑海里不知怎么的,闪过苏云七叉着腰,对着他指指点点教训的画面。 九皇叔默了一下,而后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默默地走到轮椅上,坐下。 他才不是怕被苏云七说,他这是…… 尊重苏云七! 162可怜的小姑娘 “王爷,你的伤口流血了。” 宋宴看到九皇叔伤口渗血,连忙拿出伤药,蹲在九皇叔面前,为九皇叔洒止血的药粉。 九皇叔本想拒绝,刚抬手,脑海里又浮出,苏云七叉着腰,指着他骂的画面,刚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王爷,王妃给你医治时,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宋宴给九皇叔上药,也不忘回答九皇叔的话。 “暗卫呢?”九皇叔又问。 宋宴将药粉洒完,起身,退一步道:“王爷,王妃挑的那个方位,是一个视线死角,暗卫看不到。” “她还真会挑。”九皇叔看了一眼,放在一侧的木架子床,又看了一眼,那扇靠着门,被梁柱挡住的窗户。 这破屋子,到底是谁建的,一点也不合理。 宋宴用力点头:“王妃执意要来落霞院。”可见王妃,不是一般地不信任他们。 当然,他们似乎、好像……也对不起王妃的信任。 王妃这要是,在凌霄院为九皇叔医治,他们能把王妃的秘密,扒得一干二净。 “嗯,推本王回去。”苏云七有心防备,依苏云七的心智,凭宋宴的脑子,绝不可能发现什么,九皇叔没有再问,抬手,将手放在扶手两侧。 这一抬手,九皇叔就发现了,手背上细小的针孔。 倒不是九皇叔的眼神有多好,而是…… 他手背上,有一个血点。 一只手上有血点是意外,两只手都有,那就不是意外了。 九皇叔抬手放到眼前,就看到了上面的针扎。 “扎得够深的呀。”九皇叔一看,就知这不是扎在手背上,而是针刺入了血管,看血管鼓起的样子,扎得时间还不短。 “王爷?”九皇叔的声音不大,站在轮椅后方的宋宴没有听清,以为九皇叔在叫他,连忙问了一句。 “无事。”九皇叔收回了手,放在扶手上,双眸微闭。 宋宴确实好奇,可九皇叔不愿意说,宋宴除了闭嘴,一个多字都不敢说。 宋宴推着九皇叔,回到凌霄院,就看到顾随跪在凌霄院外。 宋宴看到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他相信,九皇叔自有定论。 “进来吧。”轮椅从顾随身边路过,九皇叔没有无视顾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有愤怒亦没有失望,有的只是平静与淡漠。 顾随忐忑不安,也不知是跪太久了,还是吓的,起身时撑了好几次,都没有爬起来。 凌霄院外的护卫看到了,同情地看了顾随一眼,没有人敢动。 最后…… 顾随狼狈地跑了起来,手肘都磨红了。 宋宴知道九皇叔,与顾随有正事要谈,将九皇叔推到书房,就退了出去。 九皇叔习惯性地起身,走到书桌后,刚要动,就看到腿上沾了血的纱布,动作一僵,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还是那句话,他不是怕苏云七,他是尊重苏云七,尊重苏云七的劳动成果。 “属下心智不坚,左右摇摆,心生妄想,险些酿成大错,请王爷责罚。”顾随没有辩解,一进来就跪在九皇面前,将自己的小心思,全都说了出来。 他当时,确实动摇了。 他是九皇叔的心腹,许多事,九皇叔都是交代他去办的。 他在外面行走,代表的也是九皇叔,可以说…… 他在萧王这一派的势力中,是仅次于九皇叔的二号人物。 九皇叔一出事,他就忍不住想…… 九皇叔要是出事了,他是不是能成为,九皇叔意志与权利的继承人。 他没有背叛九皇叔的想法,也没有想过出卖九皇叔,只是生了不该有的妄想,以至于心思浮动、膨胀了。 “你果然是聪明人,没有辜负本王的期待。”九皇叔不知道,在他被关进天牢时,顾随做了出来。 但是! 在他回府后,看到王府众人,皆听从苏云七的命令,就是刺头如宋宴,也唯苏云七马首是瞻,他就知道…… 一定是顾随做了什么,让王府上下失望的事,失了底下人的心。 不然,苏云七绝不可能,在王府发号施令。 不说王府的人不会听,就是顾随与宋宴也不会允许,苏云七肆意插手,萧王府的事。 听到顾随主动交代,九皇叔一点也不意外。 当然,他也不愤怒。 是人就有野心,顾随只是一个正常的人,做了正常人该做的事。 比起来,苏云七才叫他意外。 他没有想到,被太子耍弄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手腕与本事,着实是叫他刮目相看。 也不知,有这样心智的苏云七,怎么会任由太子,把她打造成南洛水的替身。 是因为,她喜欢太子,所以才会乖乖配合太子吗? 九皇叔很怀疑,可是…… 当他听到,顾随的汇报,知晓苏云七是怎么坑太子的话,九皇叔沉默了。 如果这是苏云七,对太子的喜欢,那苏云七的喜欢也太别致了一点。 因爱生恨? 不像! 苏云七太理智了,太冷静了,根本没有报复的疯狂。 所以,苏云七在宫里,是为什么要配合太子,任由太子把她,打造成南洛水的替身? 是为了活命吗? 想到幼年时,宫里残酷的生活,九皇叔有些能理解,苏云七的选择。 皇宫,在普通人看来,是富贵是奢华是享乐,是人间极乐,是这世间最让人向往的地方。 可只有生活在里面,生活在皇宫底层的人才知道,皇宫有多么残酷。 尤其是,对没有自保之力的孩子来说,皇宫的残酷还是超乎世人的想象。 在宫里,没有人护着,想要吃一口饱饭,比乞丐还要难。 因为…… 宫里的人,没有同情心。 太后虽然养着苏云七,可太后不是皇上的亲母。 皇上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太后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人,又能护苏云七多少? 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没有家族依靠的孤女,去对抗太子。 宫里的人,都坏得很。 要是没有太子护着,那些老太监、老宫女,能把苏云七生吞了。 苏云七她伪装真性情,听从太子的话,能得到太子的庇护,某种程度来说,是很聪明的选择。 当然,也不是不得已的选择。 毕竟,苏云七一无所有,也没有为她出头的人,她除了顺从外,什么也做不了。 真是可怜的小姑娘! 九皇叔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微闭着眼,心中微微叹息。 此时,苏云七还不知道,她在九皇叔心中,成了一个小可怜…… 163犯了普通男人都会犯的错 九皇叔一刻也没有留顾随,顾随一汇报完,这两天一夜的事情,九皇叔就让顾随退下,没有交代顾随办事,当然也没有处罚顾随。 顾随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手下人犯了错,主子处罚了,说明这事就过去了,主子还愿用你。要是连罚都罚,甚至当做这事没有发生,那就说明你连被罚的价值都没,也就没了用处。 顾随知道自己犯了错,希望九皇叔罚他,哪怕重重处罚也行,可是…… 九皇叔完全没有,要处罚他的意思。 顾随欲言又止,很想要开口请求九皇叔处罚他,可又不敢,在九皇叔叫他退下后,顾随心里后悔又难受,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默默地退下。 从凌霄院出去了,可顾随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越想越不安宁,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九皇叔不骂他,也不罚他,也不交代他办事,九皇叔是不是彻底地放弃他,连一个改进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怎么办?”顾随哭丧着一张脸,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丧气样。 “什么怎么办?”宋宴正打算过来,找顾随聊聊天,排解了一下,王府里突然多一个女主子的不适,却不想…… 一进来,发现顾随比他还要惶恐。 “我犯了那么大的错,王爷却不罚我,你说我要怎么办?”顾随眼巴巴地看着宋宴,那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浮木,满心期望对方能拉自己一把。 当然,并不是顾随这么高看宋宴,认为宋宴能帮他平息九皇叔的怒火,而是…… 顾随他无路可走,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此时别说宋宴了,就是一条狗走进来,顾随也能抱着对方,向对方倾诉自己的无助与不安。 是的,倾诉。 顾随压根就没有想过,宋宴能帮他出什么主意,他现在只需要有一个人,能说几句话安慰他,让他能冷静下来。 可不想,宋宴听到顾随的话,却是一脸不以为然:“这事呀!我还当,多大的事呢,这么点事也值得你焦虑。” 宋宴一脸嫌弃地看着顾随,在顾随冲上来,抓着他的手,问他是不是有办法时,宋宴一脸嫌弃地,把手抽出来,把顾随推开:“离我远一点,少动手动脚的。”两个大老爷们,也不嫌腻得慌。 “宋宴,你真有办法,让九皇叔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顾随却顾不得这么多,再次粘上宋宴:“还是,你只是随便说说安慰我的?” 宋宴看顾随惊慌失措,顿时乐了,他大爷似地坐下,敲了敲桌面:“先给我倒杯水,我渴。” “您好。”顾随很上道,不仅弯着腰,给宋宴倒了水,还特别地狗腿。 宋宴一饮而尽,那叫一个满足:“再来一杯。” 顾随生气了,顾随不干了,将茶壶一丢:“宋宴,我说你够了,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不敢打你。你要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小心我半夜去套你麻袋。” 宋宴与顾随,都是九皇叔收养的孤儿,打小就跟在九皇叔左右。 不说跟九皇叔一起长大,但顾随与宋宴,却是一起长大的,两人感情极好。 要不是如此,看到顾随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宋宴也不会那么失望。 宋宴很清楚,他与顾随感情再好,也抵不过他对九皇叔的忠心。 如果顾随背叛了九皇叔,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刀,杀了顾随。 他相信,顾随也会做同样的事。 顾随会生旁的心生,却不会背叛九皇叔。 “行了,说就说了,瞧你急的。”看顾随一副六神无主样,宋宴嫌弃得不行:“你看看你这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顾随一阵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我只是犯了,普通男人都会犯的错。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再有下一次,不需要你动手,我自己就了解了自己。” “行,你这话,我记住了。”宋宴也收起嬉戏,一脸正事的道:“你这事,好办也不好办。” “怎么个好办法?”至于不好办,顾随只当没有听到。 不管好不好办,他都得办,他一定要取得九皇叔的原谅,让九皇叔看到他的行动。 “这王府,可不止王爷一个主子。只要求得另一个主子的谅解,王爷怎么的,也要给另一个主子的面子,不是吗?”宋宴说完,自己就乐了。 他习惯了,王府只有一个声音。也习惯了,只听九皇叔的话。 是以,陡然看到春画与夏雨,唯苏云七的命令是从,他才会那么不习惯。 可现在…… 顾随紧紧抓住宋宴的手,激动地道:“你说的另一个主子,是指王妃?” “不然呢?”看顾随双眼放光,一脸惊喜的样子,宋宴的心情也大好。 王府多一个主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旁的不说,就一点…… 以后呀,有人能劝九皇叔。 九皇叔太冷太硬,有王妃在,两人中和一下,以后他们这些当差的人,也轻松一些。 尤其是他这种,跟在九皇叔身边的。 “你说得对,王府还有另一个主子,我去求王妃。”顾随得到宋宴肯定的答复,丢下宋宴就朝落霞院跑去。 先前,王妃就原谅他了,想来这一次,王妃也不会太为难他。 顾随一口气跑到落霞院,也不让人通报,扑通一声跪在院门口。 苏云七刚吃完东西,正出来散步消食,看到这一幕,吓得后退一步:“你这是干吗?九皇叔又让你来,找我认错?” “回王妃的话,不是九皇叔命属下来认错的,是属下自知犯了错,来向王妃请罪,同时也求王妃帮一帮属下。” 顾随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掷重地叩首:“属下心生妄想,不顾王爷的安危,险些酿成大祸,肯请王妃恕罪,也请王妃给属下一个改过的机会,属下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若有下一次,属下任凭王妃发落。” 顾随一叩到底,头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而后就不动了,大有苏云七不原谅他,他就长叩不起的架势。 苏云七气笑了:“你这是,在逼我?” 顾随这是要走,我弱我有理的路线了? 如果是的话,那她只能说,顾随这路选错了。 她这人,心最硬了。 绝不会因为顾随一跪,就妥协…… 164她不愿意 顾随也不是第一次,跟苏云七打交道,一听到苏云七的话,顾随就知道苏云七误会了。 顾随吓得连连摇头,也不敢继续叩首,连忙解释:“王妃,我没有,我不是!绝没有逼您的意思。” 一个紧张,连“您”都蹦了出来。 “既然不是来逼我的,那就起来,转身,滚蛋。”她累了一天了,实在没有那个精力,陪顾随玩。 见顾随跪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样,苏云七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我不认为,你有求我原谅的必要;也不认为,我有处罚你的权利;更不认为,你有向我认错的必要。” “如果你非要求我原谅,非要我处罚你,非我向我认错,那我只能说……你犯的事,与我无关,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旁的,你只能找正主,找我是没有用的。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顾随是不是觉得她傻呀? 顾随犯的那是什么错? 顾随虽然没有背叛九皇叔,可也是生了二心,急切地想要在九皇叔面现,盼着九皇叔死后,能继承九皇叔的政治遗产。 这种事…… 放在哪个主子身上,那都是大忌。 虽说,顾随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宋宴给发现了,又遭她敲打,迷途知返。 可生了心思,就是生了心思。 哪怕他浪子回头,知错就改了,可这事却抹不掉。 这件事,会像一根刺,扎在九皇叔的心里。 平时不动的时候,不会痛,甚至都不会记得,可一旦想起就生痛,就无法不膈应。 她嫁入萧王府,也这么多天了,对萧王府的人也算是熟悉。尤其是经常打交道的宋宴与顾随,她多少摸清了两人的脾气。 顾随看着好说话,一副读书人的软和样,行事也圆滑,看着好相处的样子,实则骄傲得很,也心硬得很。某种程度上,很像九皇叔。 或者说,顾随在学九皇叔。 相反,宋宴一副逞凶斗狠样,看着不好惹,实则心大得很,也没有顾随那么多心思。 依她这段时间,对顾随的了解。顾随可不是,会轻易给她下跪认错求罚的人。 要不是九皇叔,强迫他来的,那就是…… 九皇叔不原谅顾随,或者说九皇叔放弃了顾随。 顾随无路可走,才会跑来求她,或者说逼她。 这心思多得,跟筛子似的。 什么求她原谅,求她处罚……顾随根本就不是真心,不过是拿她当踏脚石,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也不想想,九皇叔不原谅、不处罚的人,她跑去原谅,跪去处罚,她的脸得有多大。 最主要…… 跟九皇叔唱反调,她不是打九皇叔的脸嘛。 作为王府的女主子,她处罚了顾随,原谅了顾随。九皇叔要揪着不放,不肯再用顾随,那就是不给她脸,打的也是她的脸。 明明是顾随的事,可她要出头了,原谅了顾随,事情就会变成,她跟九皇叔之间的脸面、地位之争。 更何况,顾随背叛……也不算是背叛,只能说心大。 顾随心大,想要取代的是九皇叔。她哪来的脸,代九皇叔原谅一个,盼着他死,等着继承他遗产的手下。 苏云七越想越气,看顾随一脸可怜样,更是忍不住生气:“顾随,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可也别把所有人都傻子。有些话,我不想说的那么明白,可你既然把心思,动到我身上来,那我也就不需要,给你面子了。” 苏云七冷声质问:“顾随,你真的,是来求我原谅的吗?” 不等顾随回答,又道:“不,你不是!你不过是利用我罢了,利用我的原谅,来求得九皇叔的原谅。毕竟,我这一次也算是,为九皇叔、为萧王府立了功。九皇叔于情于理,也得给我一个面子,不然日后怎么服众。” 苏云七嗤笑一声,又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知道,九皇叔不可能原谅你,你们主从之间,回不到过去。九皇叔不可能再重用你,于是你便找上我,找上王府另一个主子,借我在王府立足。” “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依你顾随顾大人的骄傲,可看不上我这个,不受重视,没有权利的名头王妃。你顶多就是借我的名头,暂时在王府立足,进一步谋算罢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顾随,你问过我的意愿了吗?我同意给你利用了吗?愿意为你出头吗?” “我不愿意!” “不管你是想要利用我,还是真心地投靠我,我都不愿意!” 苏云七说的顾随一脸惨白,跪在地上的身体,不断摇晃,显然是吓得不行。 但苏云七没有停下来,她冷冷地看着顾随,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可我也算是与你们共进退过。你把这份心思,用来算计一个,刚刚与你合作过的人身上,你不过分吗?” 有些话,她得找机会说出来。 不然,萧王府上下,还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可以肆意拿捏。 顾随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满脸惊恐,连连摇头,声音沙哑哽咽:“王妃,我,我没有。” 他真的没有这么想,也根本没有想这么多。 他只是想求王妃,给他一个机会罢了。 “有没有,不是嘴上说的,而是看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想想,你现在做的事,是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你是不是在逼我,逼你为你去跟九皇叔站在对立面?”就算顾随没有这么想,那也只能说,顾随是无心的。 可无心犯的错,就不是错吗? 顾随这么聪明的人,他真的是无心的吗? 不! 他只是,顺应自己的心,为自己谋求利益最大化罢了。 苏云七看着顾随,苍白的脸,没有心软,只觉得嘲讽:“顾随,我虽奉旨与九皇叔成婚了,是萧王府名义上的王妃。可你扪心自问,你们萧王府上下,有把我当成萧王妃吗?九皇叔有把我当成妻子吗?你来求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顾随,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以德报怨。为你出头,为你得罪九皇叔。你配吗?” 顾随这一次不仅脸白,身体也在摇晃:“王妃,属下……属下……” 顾随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低头,颤声认错:“属下知错了。” 他知错的,真的知道错了,还有…… 165她在高楼笑 “王妃,属下真的没有想过,要算计您。” 顾随抬起头,与苏云七四目相对,一脸的诚恳与正直。 “哦,然后呢?”苏云七轻应一声,一脸冷漠。 “王妃,我……”顾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是没有想过,要算计苏云七,他只是太害怕,太慌乱,想找苏云七出个主意。 可这话他说不出来,因为他现在做的事,要说没有算计苏云七,谁也不会信。 苏云七也不想听:“行了,你们主仆的事,别牵扯到我身上。” 看顾随惨兮兮的样子,苏云七也懒得与他计较,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你有那个闲工夫跪我,不如去跪九皇叔。苦肉计会用吗?从古至今……苦肉计都是对付自己人的利器。” 苏云七戏谑地道:“九皇叔不惩罚你,你心里害怕,你不会自己惩罚自己嘛。有本事在我这又跪又求的,你不会去找九皇叔哭求呀。你与九皇叔多年情分,你要能舍得下血本,把自己折腾得惨兮兮,指不定九皇叔就心软了。” “自己惩罚自己吗?”苏云七不过是随口一说,顾随却是眼前一亮,他再次朝苏云七作揖叩首:“属下多谢王妃指点,属下不打扰王妃,改日再来向王妃请罪。” “你还真打算,用苦肉计呀?”她不过是随口说说,嘲讽顾随罢了。 “王妃,您说笑了。”顾随站了起来,苍白的脸,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属下犯了错,本该受罚。九皇叔不罚属下,并不表示属下不要受罚。”所以,不能说是苦肉计,他只是按照萧王府的规矩,去领罚罢了。 九皇叔不把他,当萧王府的人看,不肯罚他,他可以自己罚自己。 “随便你吧,不管如何,别找我麻烦就行。”苏云七看顾随一脸坚定,也不再多劝。 顾随现在这个情况,除了苦肉计,也无计可施。 左右,试试也不吃亏。 指不定,九皇叔还真吃顾随的苦肉计呢。 要知道,九皇叔也是用苦肉计的高手呢。 不管是中毒,还是在天牢里……九皇叔对她用的,可不就是苦肉计。 只不过,九皇叔没有诉苦,因为他本身就泡在苦水里。 所以…… 九皇叔什么也不用说,她就上当了。 苏云七捂着心口,叹气:她这该死的,心软的毛病,得治治了。 …… 顾随从落霞院回去,就自觉地领罚去了。 管着刑罚的侍卫,看到顾随脱了上衣,趴在刑凳上,主动要求打八十军棍,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动手。 有那机灵的,悄悄地给同伴使眼色,让他们去请示九皇叔。 九皇叔治军赏罚分明,九皇叔麾下的人亦是纪律严明,顾随想要求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至少,没有九皇叔的命令,刑罚堂的人,不会打顾随。 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倒是真有几分小聪明。”九皇叔听到,刑罚堂侍卫的禀报,冷笑了一声。 顾随这一肚子心眼,都用在算计自己人身上了。 刑罚堂的侍卫,见九皇叔言语中,透着对顾随的不满,犹豫了一下,说道“王爷,属下听说,顾大人先前去见了王妃,跪在王妃面前请罪。是王妃说的,说您不罚他,他自己不会去领罚嘛。顾大人这才来刑罚堂,主动领罚的。” 侍卫也不想卖苏云七,可是…… 顾随与他们相伴多年,是与他们并肩作战,同甘共苦的人。 比起苏云七,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他们当然更愿意帮顾随了。 “王妃?苏云七?”九皇叔诧异地挑了挑眉。 苏云七居然会帮顾随,倒真是叫他意外了。 “回王爷的话,是的。”侍卫连忙回道。 “居然还有闲工夫,管别人的事。”九皇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叫王妃过来见本王!”苏云七是不是忘了,她闹下的那一摊子事,还没有解决呢。 旁的不说,就说明天的铁骑令拍卖,就是一个亟待解决的大麻烦。 消息都传了出去,万重楼也为之背书了,明天苏云七要是,不拿铁骑令去拍卖,先不说萧王府的信用损失,单说万重楼就不会放过苏云七。 “真是个,会惹事的女人。”九皇叔轻按着额头,嘴上虽在抱怨,眉眼却弯了几许。 苏云七确实,给他惹了一个大麻烦,但也确实把水给搅浑,让各方势力狗咬狗,给了他休整兵力的时间。 苏云七正在落霞院附近,散步消食。侍卫来请,苏云七问了一下,是不是九皇叔身体不适?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苏云七就没有折回去拿药箱,直接跟着侍卫走了。 再次来到凌霄院,那一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浮现。 “真是疯了。”苏云七重重地敲了一下脑袋,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声。 她之前也来过凌霄院,甚至还在凌霄院睡了一觉,也没像现在这样。 怎么这一次,就会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呢? 一定是,九皇叔的错。 苏云七低骂了一声,深吸了口气,将思绪放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才昂首挺胸,迈着六亲不认,以奔赴战场之姿,走进九皇叔的书房。 于她而言,与九皇叔面对面交谈,就是一场战争,一场拉锯战,她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必须保持头脑的清醒,不然…… 她会被九皇叔,吃得骨头都不剩。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 苏云七没有停留,从容地步入书房,双手作揖,朝九皇叔行了一礼:“皇叔!” 是的,从容。 临近书房,苏云七反倒越发地从容淡定了,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但至少她做倒了。 “本王不是你的长辈。”苏云七一声称呼,让九皇叔当场脸黑,没好气地瞪了苏云七一眼。 “所以,有问题吗?”苏云七嗤笑一声,漂亮的杏眸是淡淡的嘲讽:“我是要改称呼吗?夫君还是萧王爷?” 她先前也是称呼九皇叔为皇叔,也没见九皇叔说不行。 突然说不行,九皇叔这是想到那晚的事,恼羞成怒了? 166为什么要善后 称呼当然是要改的,苏云七又不是他的子侄辈,叫什么皇叔。 至于叫什么? 萧王爷这个称呼,太过生疏了一点。 夫君则……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默默地收回目光。 他并不是很想听,苏云七叫他夫君,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以后,便与宋宴等人一样,称呼本王王爷。”姓氏就不用带了,他并不是很想姓萧,不需要苏云七每一次见他,就提醒他,他姓萧。 “好的,王爷。”苏云七从善如流地应下,很是配合,但应完后,苏云七就不再说话,只站在原地看着九皇叔,等着九皇叔开口。 “你给顾随出的主意,让他自己去领罚?”九皇叔手指,在扶手上轻敲了一下,冰冷地看着苏云七,眼中透着淡淡地不满。 他要罚的人,苏云七却帮他出主意,苏云七这是在质疑他的决定吗? 果然是这件事! 苏云七在路上,就猜到了一二,此时被质问也不生气:“不能算是,我给他出的主意罢了,我就是随口打发他,看个戏而已。王爷放心,我没有兴趣,拉拢你身边的人,更没有兴趣借此在萧王府立足。”有昨晚的事,足够她在萧王府立足了。 萧王府的侍卫们,就算看不惯她,也干不掉她。不然传出去,以后谁还愿意为九皇叔拼命。 “本王问迹不问心,你给他出主意的目的是什么,本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本王只知道……”九皇叔轻敲桌面:“顾随确实是因你的话,主动去领罚。” “然后呢?”苏云七轻笑出声:“王爷这是怪我,胡乱插手王府的事吗?王爷是不是忘了,是你给我的权利,让我全权处理王府事务,让王府上下都听我的。” 虽然,这个命令是九皇叔,解毒那天下达的。 后来…… 后来王府一团乱,九皇叔也被关进了天牢,但九皇叔这个命令,并没有收回去。 甚至,还给了她铁骑令,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萧王府的一切势力。 “伶牙俐齿!”九皇叔斜了苏云七一眼,背靠在椅背上,姿态轻松中,却又透着凛然的傲气,他重重敲了一下扶手:“既然王府的事,你全权负责,顾随也就……” “王爷,铁骑令还给你。”苏云七一个激灵,不给九皇叔说完的机会,立刻取出铁骑令,放到桌上,并特别强调了一句:“物归原主!” 你给的兵权,你给的权利,我都还回去了,别再指着我做白工。 怕九皇叔继续咬着顾随的事不放,苏云七又飞快地补了一句:“王爷,虽说知错能改就是好的……但也没有哪条规矩说,受了罚就要原谅。犯错受罚是规矩,受了罚后,要不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重用,则由主子说了算。” 换言之,顾随他自己主动受罚,那是他的事。 罚过之后,九皇叔还要不要,继续用顾随的事,那就是九皇叔说了算。 反正,跟她没有关系。 “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本王还能说什么?”苏云七虽是在推卸责任,但话却是没有错。 日后要不要继续用顾随在他,顾随是不是受罚,并不重要。 苏云七微笑以对。 九皇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苏云七是真不待见顾随。 可就是这么不待见顾随,还是给顾随出了个主意,可见苏云七的内心,还是柔软的、善良的。 也是…… 如果不够善良,不够正义,苏云七就不会站在这里,铁骑令…… 九皇叔看了一眼,桌上的铁骑令,眉眼柔和了几许。 当时给铁骑令,多少有一些冲动了,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苏云七。 看看苏云七拿到铁骑令后,是否会继续坚守在萧王府,在他不在萧王府的时候,替他守住萧王府,还是会拿着铁骑令进宫,把他给卖了。 好在,苏云七没有让他失望,就是给他找了一个大麻烦。 九皇叔上身前倾,拿起桌上的铁骑令,看着苏云七,问道:“明天的拍卖会,你想好怎么解决吗?铁骑令并不是一块普通的令牌,它代表的是边境三十万大军的指挥权,你明白吗?” “王爷你不是说,令牌只是令牌,它只代表如你亲临。如若你亲临,你手下的兵只会认你,不会认这块令牌吗?”苏云七一脸无辜的反问:“难道我理解错了,这块令牌比王爷你的权利还要大,你手下的兵只认令牌不认你?” 果然是伶牙俐齿。 九皇叔没好气地哼一声:“苏云七,你应该很清楚,想要这块令牌的人,要的不是一块冰冷的铁牌子,而是它背后代表的涵义。能拍下这块令牌的人,绝不是普通人。你确定,他们会带着一块,没有任何用处的牌子离开?” “可那关我什么事呢?我就只是卖牌子,我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我拍卖的是铁骑令,只是这块令牌,至于旁的……他们想怎么理解,那是他们的事,我做不了主。这块令牌到了他们手上,想要怎么用,那也是他们的事,我同样做不了主。”苏云七推得干净,明明是无赖至极,偏她说得义正词严。 九皇叔冷冷地看着苏云七,目光凌利,透着审视。 苏云七暗自吸了口气,保持微笑地回视回去。 四目相对,仿佛有看不见的硝烟,在二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九皇叔开口:“你卖的不仅仅是铁骑令,还有萧王府的信用,本王的信用。一旦铁骑令失去了作用,萧王府的信用、本王的信用就会崩塌。日后,不会再有人信本王,也不会有人相信萧王府,你明白吗?” “我明白。”她当然明白了,不然怎么会拿出铁骑令,去震慑那些蝇营狗苟的人。 “既然明白,你就该清楚,铁骑令落到他人之手的后果。”九皇叔说道。 “知道啊。”苏云七点头。 “既然知道,你想过怎么善后吗?”九皇叔又道。 苏云七歪着头,朝九皇叔眨了眨眼,笑得狡黠:“可是……铁骑令不是在王爷手上吗?我为什么要善后?” 它根本不会,落到旁人手上! 167天下皆敌其奈我何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蓦地笑了:“看样子,你早有准备。” 他想,他猜到苏云七的后手了。 苏云七的后手并不高明,点破了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没有点破之前,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毕竟,一般人没有这么的……灵活多变又不要脸。 是的,不要脸! 苏云七的后手,多少一点不要脸了。 “拍卖嘛,价高者得。这世上还有谁,比王爷您更富有的吗?”她当然有后手,不然她为什么选择用拍卖的方式,而不是别的呢。 拍卖的主人是她,拍卖的规则是她定的,她的人还能参与拍卖。 她既是裁判,又是选手,她要不赢……天理难容呀! “这天下最富的,是皇帝。”九皇叔似真还假地说道。 “皇帝能舍下整个天下,来拍下这一枚铁骑令吗?”苏云七反问。 不等九皇叔回答,苏云七又道:“价格大于价值,就不会有人出价。但王爷你却可以无限出价,不是吗?”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九皇叔无奈的摇头。 他就知道,苏云七用的,就是这无赖的招数。 招确实是无赖,但也确实有用。 “我拿铁骑令出来拍卖了,我拍卖的铁骑令,也有调动三十万大军的权利。他们自己出不起价,怪谁?”她当然知道后果。 费尽心思来参与拍卖,却发现怎么也卖不到。 所以参与拍卖,有能力争夺铁骑令的势力,都会认为他们被萧王府给耍了,会拿萧王府出气。 可这关她什么事呢。 这是九皇叔要面对的问题。 不过,想到自己的小命,苏云七还是暗暗解释了一句:“王爷,你把心放宽一点。天下皆敌,其奈我何。那些会来拍铁骑令的人,本就是你的敌人,他们再多恨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都是得罪了的势力,且都是得罪死了的势力,再多得罪一下,对方也不能拿九皇叔怎么样。 要是他们有能力,拿九皇叔怎么样,早就动手抢铁骑令,根本不需要来拍卖。 “天下皆敌,其奈我何。你口气倒是大,本王都没这么大的口气。”九皇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没甚好气地道:“圣旨敢违抗,皇上敢威胁,皇后也敢怼,连江湖斗争你都敢插一脚……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苏云七不敢做的事?” “为了活命,我无所畏惧,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做得出来。王爷要是有什么不满,等事情了结后,我可以拿着休书消失,绝不妨碍你再娶。”苏云七知道,九皇叔这是在挖苦她,可苏云七不在乎。 她也不屑,在九皇叔面前,扮演什么天真、善良、无可奈何的无辜少女。 她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为了活下来,他可以忍辱偷生,亦可以拔刀见血……她不善良也不柔弱,更谈不上贤良淑德。 她不完美,她脾气大,还骄傲,她不是泥塑的萧王妃,既不优雅也不端庄。 如果九皇叔,想要一个世人眼中完美的萧王妃,那绝不是她。 她先是苏云七,先是自己,而后才是萧王妃! 至于是不是九皇叔的妻子……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笑了。 九皇叔不愿娶她,她又何尝愿意嫁给九皇叔。 大家都是不得已,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没有办法活下去的菟丝花。 九皇叔敬她一丈,她自还九皇叔一丈。 反之…… 关上门过日子,她苏云七一样能过得潇洒自得。 “休书?”九皇叔敲击桌面的手一顿,看苏云七的目光,透着冰冷的杀气,他上身前倾,带着迫人的威压:“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萧王府?” “王爷不也希望,我快点滚蛋吗?”苏云七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倔强地抬头,回视九皇叔。 九皇叔强大的威压,不仅仅是气势上的,还有…… 内力上的压制。 她感觉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头顶似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将她往下压,想要让她妥协。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九皇叔定定地看着苏云七,目光冰冷杀气腾腾。 “王爷对我的嫌恶溢于言表,我不想知道也不行呀。”苏云七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喉咙有一股腥甜涌出。 “呵!”九皇叔没有反驳,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铁骑令,轻讽了一声。 苏云七可真是会颠倒黑白,嫌弃的明明是她吧! 苏云七强行将喉咙的腥甜压下,却是无济于事,她控制不住地轻咳了一声,鲜血便顺着嘴角涌出。 苏云七伸手擦了一下,看着手背上猩红的血迹,笑着道:“王爷,我要死了……可没有人能救你了。” “救本王?用你的血吗?”苏云七不提,九皇叔险些忘了,他目光轻移,落到自己的手背上:“给本王换血解毒?” “你的血全是毒,不换血……你活不下来。”苏云七没想过,能瞒得过九皇叔,被九皇叔拆穿也不惊慌,她强忍着不适,冷静地回道。 “谁的血?”九皇叔冷酷问道。 这问题苏云七没法回答,她眼眸微动,反问道:“房内只有我与王爷你二人,王爷你说是谁的血呢?” 九皇叔眸光微沉,收回了暗暗施加在苏云七身上的压力:“回去好好休养,明日铁骑令的拍卖,本王会出面。” “那就多谢王爷了。”苏云七再次抬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不无嘲讽地,向九皇叔行了一个,敷衍至极的礼。 作为九皇叔的救命恩人,她此时有任性的权利,不是吗? “对了王爷……顾随不是说,我给他的主意,让他主动去领罚嘛。还请王爷成全他,让他自行领罚,罚到他自己满意不止!”苏云七刚要转身,突然想到坑了她的顾随,又转了回来,一脸诚恳地为顾随请求。 她这人心眼小,一般有仇当场就报。 九皇叔没有说话,他看着苏云七,摇了摇头…… 还真是一个睚眦必报,半点亏也不肯吃的主。 顾随惹上苏云七,也算顾随倒霉了。 不过,倒霉的应该不止顾随一个。 苏云七今天,也在他这吃了亏…… 168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噗!” 苏云七一出凌霄院,就吐出一大口血。 猩红的血点溅了一地,如同盛开的花朵,鲜艳而刺目。 还有不少鲜血,滴落在苏云七的衣襟前,苏云七却是毫不在意,抬手拿袖子抹掉嘴上的血。 “王妃,您怎么了?”凌霄院外的侍卫看到了,连忙上前询问。 “没事!”苏云七白着一张脸,扶着院外的大树,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王妃,您吐血了,属下这就给您叫……”想到苏云七的医术,侍卫闭上嘴,转而道:“王妃,属下送您回去吧。” “不用。”苏云七淡漠地拒绝了,缓过那口气后,便无视侍卫担忧的目光,拖着虚弱地身体,慢腾腾地往落霞院走。 她今天在九皇叔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但凡她有反击之力,她必然是忍不了,要当场报复回去的,就像报复顾随给她挖的坑,但是…… 她没那个能力! 这是萧王府,是九皇叔的主场。 面对权势、地位、武力、智力,各方面都碾压她的九皇叔,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有忍下这口气,把这笔账记在小本本上,等到来日…… 百倍还之! 萧王府的下人,看到苏云七身上的血,亦是惊了一跳,忙上前:“王妃,您没事吧?” 苏云七摆了摆手,没有说话,继续朝落霞院走去。 萧王府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要不要向九皇叔禀报,想到苏云七,刚刚就是从凌霄院回来的,一个个又叹了口气:主子的事,他们管不了。 苏云七白着一张脸,一路走得很慢,原本两刻钟,能走到的路,她走了近三刻钟。 暗卫一路暗中跟随,看到苏云七,被紧张的春画与夏雨迎进屋,这才悄悄地折回,向九皇叔禀报:“王爷,王妃已经平安回到落霞院。”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的他,整个人都隐入黑暗中,他把玩着手中的铁骑令,双眸微闭,敛去所有心思。 暗卫站在原地,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就听到九皇叔冷声问道:“还有事?” 暗卫正纠结要不要说,九皇叔一问,暗卫就忍不住,脱口就道:“王爷,王妃她这两天很不容易,皇上一再咄咄逼人,要搜查王府,都是靠王妃在前头顶着。后来又因为铁骑令的事,一直遭不明势力暗杀,可以说是死里逃生。”您就算不体恤王妃,不嘉奖王妃,也别伤害王妃呀。 王妃犯什么错呢,她只是不喜欢你罢了。 当然,后面这话,暗卫不敢说。 旁人不知道,书房里九皇叔与苏云七发生了什么事,暗卫却是一清二楚的。 哪怕是作为九皇叔的暗卫,暗卫也觉得,今天这事是九皇叔做得不对。 他就是不敢说,但凡他敢说,他就直接说了。 “宋宴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九皇叔剑眉轻挑,冷冷地看着暗卫:“暗卫的基本准则也忘了吗?” 苏云七倒是有魅力,这才短短两天的时间,就让他的暗卫,不惜违背暗卫准则,也要站出来为她说话。 “属下有错,请王爷责罚。”暗卫脸色微变,扑通一声跪下,立刻认错,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身为暗卫,他居然试图插手主子的决定,这是大忌。 暗卫不应该有情感,更不能有偏向。 最主要…… 作为贴身保护主子的暗卫,不管他看到什么,他都必须要做到,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看到了,也只能如实禀报,绝不能带有个人情感。 不然,他就不配做暗卫。 “六十军棍!”九皇叔没有手软。 不管暗卫说得对不对,身为暗卫他都不该说这样的话。 “是!”暗卫高声应下,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六十军棍,休养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他就怕像顾随一样,王爷连罚都不罚,那就惨了。 暗卫起身,正要退下,九皇叔突然开口:“仔细说一说,她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王爷?”暗卫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说!”九皇叔在扶手上,敲了一下。 “是,王爷!”暗卫不知,九皇叔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暗卫也不敢,添加私人感情,只以旁观者的视角,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一一向九皇叔汇报。 他说的与顾随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真要有,那就是暗卫说了更多的细节。 苏云七与三皇子相处的细节,在王府外逼退禁军的细节,拿下杀手魅影与杀手左卿的细节,以及面对暗杀时的种种表现…… 这些细节,大多数是顾随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了也忽视了的。 顾随终归不是暗卫,没办法十二时辰,贴身守在苏云七身旁,也不可能时刻盯着苏云七的一举一动。 整件事,九皇叔已经听过一遍。按他的习惯,同一件事,他不会让人汇报两遍,更不会浪费时间地听两遍,但此刻听到暗卫的二次汇报,九皇叔却没有叫停,反倒听得很仔细,甚至觉得还不错。 这两天一夜,王府发生了不少事,每一件事都是苏云七在处理,暗卫颇费了一番口舌,才将整件事禀报完。 “去领罚吧。”一禀报完,九皇叔就把人打发走了。 暗卫默默地退下,什么也不敢说。 “老三?”九皇叔摩挲着,手中的令牌,脑海里浮现出,暗卫说的“王妃与三殿下相处甚欢”。 “呵!”九皇叔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令牌,随意地往桌上一丢,而后就操控着轮椅,往外走…… 四国那些,一心想要夺走九皇叔兵权的,要看到九皇叔,像丢垃圾一样,把能调动三十万大军的铁骑令丢在桌上,人就走了,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这可是能调动,三十万大军的兵符呀,九皇叔就不能重视一下? 天知道,他们为了这块兵符,损失了多少人马。 损失人马也就算了,偏偏他们牺牲这么大,却连铁骑令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真是想想就憋屈。 好在,明天…… 169她的旧情 “明天就是,铁骑令的拍卖会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此刻,一心想要抢走铁骑令,抢走九皇叔手上兵权的人,正与幕僚手下,商讨明日拍卖一事。 明日是他们,从九皇叔手中,抢走铁骑令的唯一机会,他们绝不能错过。 也有人不放心地道:“明天的拍卖,萧王府真的会把铁骑令拿出来吗?” “当然会!虽然是一个女人做的决定,但消息都传出去了,萧王府丢不起这个脸,九皇叔也丢不起这个脸。” “那我们能拿下铁骑令吗?” “金银有价,兵马无价。我们必须拿下铁骑令,不惜一切代价!” 刚泡了药浴,毒性去了三分,有了些许精神的皇上,也招来心腹:“明日,无论如何都要拿下铁骑令,明白吗?” “请皇上放心,左某定不负皇上期待。”如果杀手左卿在的话,就会发现,站在皇上面前的人,正是他的父亲,万重楼的楼主。 想来也是,一个江湖组织,常年干着买卖情报、杀人的生意,还做到了江湖第一,却一直没有官府找上门,要说它背后没有人,谁也不信。 只是,没有人想到,万重楼背后的人,是当今圣上。 当然,要是知道了也不意外。 江湖人士一向不受管束,皇上在江湖上放一只眼睛,再寻常不过。 万重楼的楼主领命退下,皇上又打起精神,叫人宣太子过来。 太子与皇后,一直被关在鸾凤殿,数次想要硬闯出去,却被轻甲卫打了回来,正暴躁、焦虑不已,听到太监来报,皇上召见,太子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忙忙去见皇上。 “父皇,儿臣终于见到您了。见到您无事,儿臣总算可以安心了。”太子身上的衣衫,还是两天前,此时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他跪在皇上面前,声泪俱下:“父皇,您不知道,儿臣这两天有多担心您。儿臣被关在鸾凤殿,什么消息也收不到,忧心父皇您的身体,却什么也做不了,儿臣深恨自己无能,无法为父皇分忧。儿臣这两天,真正是一刻也不敢合眼,无时无刻都在为父皇您祈祷,祈祷父皇您无事。幸亏父皇您无事,不然……儿臣也活不下去了。” 这两天,太子不仅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打理自己的外表,胡子拉碴的,看上去颓废极了,也正好符合他,忧心皇上,忧心到寝食难安的状态。 “让我儿忧心了。”皇上看到太子青下黑青,哭得像是失孤的小兽,虽知道太子有作戏的成份在,可也忍不住动容,尤其是有冷静自持的三皇子相比,太子这一番哭泣,才像是一个担心父亲的孩子。 皇上对太子,本就有几分不同,太子这一哭,哪怕只有几分真情在,也触动了皇上的心。 父子俩抱头安慰,皇上甚至强打起精神,安慰了太子几句。 太子也顺势,也做足了孝顺儿子的姿态,亲自服侍皇上用药。 一番父慈子孝后,皇上终于提起正事:“我儿,萧王府明日,要在那小春楼,拍卖铁骑令。你代父皇走一趟,务必要将那铁骑令拍下来。” “拍卖铁骑令?父皇……你说皇叔要拍卖铁骑令,皇叔他疯了吗?”太子一从鸾凤殿出来,就被带到皇上面前,他还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他这个太子也是可悲,被轻甲卫封在宫里,就如同被剪掉羽翼的飞鸟,什么浪花都扑腾不出来。 “是萧王妃下的决定,消息已经放了出去,且有万重楼背书。老九不想丢人,不想被世人嘲讽他言而无信,就一定会去拍卖铁骑令。”皇上给身旁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太监领命上前,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给太子听。 太子听完,大怒:“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人。幸得父皇英明,将苏云七指给了皇叔为妻。”苏云七那个贱人,宁可去拍卖铁骑令,用铁骑令换无用的金银,也不把铁骑令交给他。 好,好得很! 他本来还想,看在昔日婚约的份上,保苏云七一命,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她确实没有见识,但也有几分急智。我儿万不可,小瞧了那个女人。”想到这两日,在苏云七手上吃的亏,皇上只觉得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早知道,苏云七这般能折腾,他当日就不该,为了恶心老九,把苏云七赐给老九为妃。 “父皇放心,儿臣这一次,绝不会再顾念旧情,对苏云七心慈手软。”没错,他先前会在苏云七手上吃亏,只是他念着旧情,没有下狠心。 但凡他下狠心,苏云七根本没有本事,在他面前蹦哒。 “她现在是老九的王妃,我儿不必顾念旧情。”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铁骑令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拿到铁骑令。” 妇人之仁,做不了一国储君,也做不了一国帝王。 “请父皇放心,儿臣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将铁骑令拍下来。”太子满口应下,自信十足。 皇上又说了几句激励的话,精神有几分萎靡,便让太子退下。 太子一走,皇上就无力地躺在床上,显然是精神不济。 皇上清醒了,但宫里的轻甲卫,却没有撤下去,各宫的妃子,包括皇后仍旧无法踏出宫殿半步。 宫外的皇子,也被轻甲卫看守在府内。 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众皇子,在收到消息,得知皇上无事后,一个个安静了下来,无一人敢闹腾。 随着皇上清醒,京城那些隐在暗处的暗潮,一瞬间归于平静。 这一夜,整个皇城都安静异常。 次日…… 太阳如常升起。 而安静了一夜的皇城,也再次变得喧闹起来。 萧王府外,仍有轻甲卫与禁军把守。 不过,府外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地上的血水也被冲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但隐在暗处的探子,却知这座王府的人,从主子到仆人,都没有一个好惹的。 是以,哪怕奉命在萧王府盯梢,也没有一个人靠近。 所有的探子,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被萧王府的侍卫发现,被杀鸡儆猴了。 平日,探子盯着萧王府的人,就得打起十万分精神,不敢有一丝懈怠,而今天尤盛。 从太阳升起,探子就瞪大眼睛,盯着萧王府外,生怕漏了重要消息。 而在一众探子的期盼下,辰时…… 萧王府的大门,打开了! 170全都要 近百装备精良的侍卫,从萧王府大门两侧鱼贯而出。 侍卫分列两侧,手持长枪,威武不凡。 随着侍卫站好,一辆马车从一旁的仪门驶出。 马车华贵精致,车门上挂了一个“九”字的令牌,无声地告诉众人,这是九皇叔的马车。 “是九皇叔的马车。” “九皇叔也出来了,铁骑令拍卖是真的。” “快去禀报主子。” 随着马车驶出,隐在暗处的探子都跟着动了,用各自的手段,将消息传回去。 马车内,九皇叔与苏云七,分两侧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张小几。 小几上,摆着一张棋盘,九皇叔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正自己跟自己下着棋。 苏云七倚着车门,一副慵懒样,她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书,时不时地翻两页,看得认真。 九皇叔落子时,偶尔会看一看苏云七,每一次都只看到,苏云七的目光,落在书本上,两人的目光从来就没有对上过。 两人一路无言,马车直奔小春楼。 而在九皇叔的马车,驶出萧王府时,各家各府的马车,也跟着悄悄驶了出去。 四大世家与定王、宗王府也派了人前往。 就是被关在府上的几位皇子,也悄悄地派了心腹之人,前往小春楼。 他们自知,他们不可能拍下铁骑令。 倒不是说,他们的财力不够,而是势力不强。 萧王府光明正大的,拍卖铁骑令,除了四国外,根本没有人敢染指。 他们跟上去,不过是想要看一看,萧王妃一手挑起的,这场拍卖会,最后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收场。 王家,王家少主王子戎,选择亲自去。 王家家主很是不赞同,但王子戎执意如此:“我想见一见萧王妃。”他与萧王妃,也算是隔空合作过,他真的很好奇,萧王妃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九皇叔如此信任她,信任到越过一众心腹,把兵权交给她。 当然,他更好奇,太子又怎么会眼瞎的,错过她。 他与太子也打过交道,太子虽然傲慢了一些,但也不是什么蠢人,怎么会发现不了,苏云七身上的优点。 王子戎对苏云七实在是太好奇了,可苏云七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无意外,他这个外男,能近距离见到苏云七的可能极低,今天的拍卖会,是他能近距离与苏云七接触的最好机会,他不能也不想错过。 王家家主劝服不了儿子,只能随他而去,不过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皇上的人也在,我们王家可以暗中支持九皇叔,但绝不能让皇上揪到错。”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的。”一身玄衣的王子戎淡淡一笑,端的卓越高洁,温润如玉,让人忍不住跟着笑。 “子戎你一向聪慧,是为父过虑了。”王家家主看到自家优秀的儿子,严肃的脸也柔和几许,眼中是满满的骄傲与得意。 看,这是他的儿子,四大世家下一代,执牛耳者! 九皇叔的马车先驶出王府,可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不是九皇叔故意放缓速度,而是其他人太心急了。以至于,一看到九皇叔动身了,一个个就快马加鞭地赶来。 各路人马齐齐涌向小春楼,有的隐藏身份,一身黑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有的则大大方方,亮明身份走进来。 很明显,用黑衣将自己包裹起来的人,是对铁骑令势在必得的人。而大大方方,亮出身份的人,则是来看铁骑令,花落谁家的人。 苏云七这次拍卖铁骑令,并没有限制买主,任何人都能进。以至于,离拍卖会还有两刻钟,原本宽敞的小春楼,就被人挤得满满当当的。 不过,小春楼虽然拥挤,却很有秩序。不管是隐藏身份,还是亮明身份进来的人,都很有默契地各自占一块地,谁也不敢干涉谁。 小春楼原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之一,也是万重楼的产业。 万重楼的人,在三天前就接管了小春楼,不让任何人进出。楼里的姑娘们,也齐齐被关在后院,一步都不得外出。 如果是别的地方,把人关起来,必然会引起不少抱怨。 可小春楼的姑娘,被关了三天,却没有一个人不满,反倒一个个对苏云七感激不已:“我们可是托了萧王妃的福了,能好好休息个三天。” “可不得感谢萧王妃。我来楼子这么多年,除了病得爬不起来,从来没有休息过,每天就是接客接客……我总在担心,我有一天死在床上,做梦都在想,要是有一天能不接客就好了。萧王妃这一次,可算是帮我达成心愿了,我这三天呀,都觉得自己变美了。” “你少在这里臭美了,你再怎么变美了,能美得过萧王妃嘛。我听人说呀,萧王妃之前遭刺杀,就藏在咱们楼里,要不然这次拍卖,也不会选在小春楼了。” “就是不知道,萧王妃藏在哪,要是我有机会,能见到萧王妃就好了。” “你可别提了……我听那些人说,上面的管事悔得不行,都在怪自己眼瞎,没能早日发现萧王妃。要是发现了,那可就是立了大功。” “我听说,那晚舞剑的女子,就是萧王妃,是不是真的呀?” “不是呢,我听人说……萧王妃进楼里,是女扮男装进来了,作的是男子打扮呢,所在才没有搜查到。” 被关在后院姑娘们,一个个好奇地,谈论起苏云七这个疑似出现在小春楼的萧王妃。 前院,那些亮明身份,坐在大厅等着拍卖的各方势力,也在谈论苏云七。 “你们说……萧王妃捅出这么大的漏子,九皇叔会不会把萧王妃给休了?” “九皇叔这算不算,被上面那位给坑了……娶了这么一位王妃进门。” “这万重楼听说不安稳,萧王妃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万重楼,不怕出事吗?” “萧王府的马车来了!” 就在一群人,议论纷纷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突然,整个小春楼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 不管是隐藏身份,还是亮明了身份的人,都齐刷刷看向门口,看着那辆停在小春楼的马车,瞪大眼睛,看着从马车里走下来的人。 而在九皇叔与苏云七,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后,隐藏在暗处的万重楼楼主,朝手下的人打了一个手势…… 九皇叔与苏云七自投罗网,选了他万重楼产业,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这一次,他不仅要铁骑令,还要九皇叔与苏云七的命! 171第一次见面 九皇叔是被苏云七推下马车的,随着二人下马车,随护在两侧的侍卫也迅速上前,将他们护在中间的同时,亦为他们开路了。 “来了,来了!” 小春楼内的人,不管是坐在大堂的,还是隐在暗处,他们的视线都落在,无视众人的目光,淡定自若走进来的九皇叔与苏云七。 随着二人走近,大堂内的气氛也越发的诡异与安静。 楼内众人看九皇叔与苏云七的眼神,仿佛在戒备着什么,又像是渴望着什么,一个个即兴奋又紧张,看向九皇叔与苏云七的眼神,像是在看猎物,又像是在看猎人…… 但不管是何种心情,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九皇叔的身上。 至于站在九皇叔身后,为九皇叔推轮椅的苏云七? 他们看到了,却没有把苏云七当回事。 太子倒是死死地盯着苏云七,但他只是愤怒与厌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大堂内,唯一正常的,应该就是坐在前排的王家少主王子戎了。 王子戎听到九皇叔与苏云七进来了,就扭头看向身后。 与众人不同,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九皇叔身后的苏云七。 一身象牙白月华裙,低调又内敛,就像她此刻,呈现给众人的感觉,丝毫不引人注目,哪怕是视线落到她身上,也会轻易地移开,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王子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轻喃了一句。 他看着苏云七,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是满满的笑意以及……好奇! 好奇? 苏云七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看她,抬头望去,就跌进了一双如同春天一般温和、明亮的眸子。 四目相对,对方的笑容又明亮了几分,缀满笑意的双眸,除了好奇还多了一丝亲近。 亲近? 他们熟吗? 苏云七看着对方,头微歪,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 王子戎怔了一下,随后也学苏云七,歪着头,朝苏云七眨了眨眼睛。 同样的动作,苏云七做出来,是少女的轻快与好奇,王子戎做出来,却多了一丝……别样的韵味,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苏云七就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王子戎就愣在当场,九皇叔的轮椅,也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 大堂内的其他人,面露不解地看向九皇叔,想知道,却没有人敢问出来,只死死地盯着二人,不敢有一丝放松。 九皇叔完全不在意,众人打量与好奇的眼神,他扭头看向身后的苏云七,声音冰冷,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夫人在笑什么?” “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苏云七弯下腰,凑到九皇叔的耳边,低声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苏云七也没有隐瞒,也不觉得有什么要隐瞒的。 对方,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王家少主,王子戎吗?”两人靠得极近,像是在众目睽睽下说小话。 苏云七呼息间的热气,全都洒在他的颈脖间,九皇叔有那么一丝丝的不适,但他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淡淡地扫了王子戎一眼,那一眼充满警告,隐隐还有挑衅。 王子戎回以微笑,很是友好。 九皇叔淡漠地收回目光。 王子戎一直在看苏云七,九皇叔一进来就发现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苏云七会回视过去,并且…… 两人当着他的面,还完成了一些,他不知道的眼神交流。 “他是王家少主?”苏云七又一次看向王子戎,赞许地点头:“倒是一个不错的少年。” “少年?”九皇叔冷声道:“他比你年长数岁。” “我已婚,他未婚,再比我年长,也是少年人。”苏云七当然看得出来,王子戎比她现在年纪大,但她心里年龄大呀。 细算的话,可能与王子戎差不多。 叫人家少年,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对。 苏云七笑了笑,却没有改口的打算。 九皇叔赞同的点头,冷硬的面容柔和了几许:“确实,你已婚,他不管多大,都只是小孩儿。” 苏云七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直起身,推着轮椅继续上前。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又靠得近,两侧又有侍卫隔开人群,除了他们二人,和几个耳尖的侍卫外,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九皇叔的轮椅,经过王子戎身侧时,九皇叔还朝他点了点头。 小孩子罢了。 王子戎颇为意外,却也很快回以微笑,端的是大家之风。 苏云七亦朝王子戎笑了笑,王子戎对苏云七笑时,明显要温和了许多,甚至还低声唤了一句:“萧王妃。” “王少主。”对方友好亲切,且王家一直在向萧王府表达善意,就是九皇叔被皇上关在大牢,其他人都远离萧王府,包括欠她一个人情的定王府,也默默与萧王府、与她保持距离时,王家依旧坚定不移地支持着萧王府。 她知道,王家支持萧王府,不是因为什么私交与仗义,而是出于王家的政治考量,苏云七也对王家充满好感。 没别的,就冲王家的眼光与格局,苏云七就觉得,王家人值得交往。 要知道,偌大的皇城,像王家这样有眼光的可不多,除了三皇子外,就再也没有了。 甚至…… 九皇叔的心腹,顾随都有了小心思。 王家能走出这步棋,足以可见,王家的不简单。 到底只是擦身而过,时间有限,哪怕王子戎想要进一步了解苏云七,也没有时间了。 两人只简单的交汇一时,透露出友好的信息,就收回了目光。 在收回目光的刹那,苏云七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坐在王子戎身旁的太子。 太子一脸怒容,气呼呼地瞪着他,双眼似有火焰在跳动。 “苏、云、七!”看到苏云七看过来,太子咬牙切齿地喊着苏云七的名字,即愤怒又委屈。 “晦气”苏云七却翻了个白眼,,就别过脸不理他了。 “苏云七,你好大胆!”太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视,一拍桌就朝苏云七吼了起来。 可不想…… 刚一吼,九皇叔就冷冷地,看了过来! 172都是皇帝的错 “皇,皇叔。” 九皇叔一个眼神扫过来,四目相对,太子一下子就萎了,气势全无,半点没有面对苏云七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瞬间就从矜贵的太子爷,变成了犯了错,面对长辈,未语先怂的普通少年。 “还不行礼!”九皇叔双手放在扶椅上,虽是坐着,却透着一股让人臣服的霸气。 太子半句不敢提什么君臣,老老实实地给九皇叔行礼。 九皇叔坦然受之,等到太子行完礼后,才不徐不疾地道:“给你的皇婶行礼!” 什么? 太子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九皇叔,又看了看苏云七。 皇叔要他给苏云七行礼? 凭什么? “皇叔,孤是太子!”太子又气又委屈,偏偏又不敢在九皇叔面前摆架子,只能暗戳戳地提醒九皇叔。 却不想,九皇叔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是说,本王的王妃,不配受你的礼?” “皇叔,孤不是这个意思。”太子见九皇叔不依不饶的,咬了咬牙说道:“皇叔,你是不是忘了,苏云七与孤的关系了。”皇叔要逼他给苏云七行礼,那就别怪他,把苏云七跟他有婚约的事宣扬出来。 这事,虽然朝堂上的人都知道,可在苏云七嫁入萧王府后,就没有人敢再提了,怕触了九皇叔的霉头。 要知道,太子当初为了解除与苏云七的婚约,可是在正殿外跪了三天的,好多大臣都看到了。 一个太子不要的女人,却嫁人给了九皇叔。 这事,不提也就罢了,提起来那不是打九皇叔的人。 是以,虽然皇城的权贵,都知晓苏云七与太子有过一段,却没有一个人敢当众提起,可是…… 太子他不是普通人。 旁人不敢提的,他敢! 九皇叔要敢逼他给苏云七行礼,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太子强忍着,对九皇叔的惧意,骄傲地抬头与之对视。 却不想,九皇叔压根没有,把太子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淡淡地问道:“什么关系?” 不等太子说话,又道:“前未婚夫妻的关系吗?” 哦喔…… 此言一出,小春楼大堂里的人,不管是遮掩了身份的,还是亮明了身份的,都兴奋了起来,一个个兴味地看着苏云七,激动得不行,就差在脸上写上“快多说一点”几个字了。 要不是九皇叔气势太强,威名太盛,这些人指不定就要起哄了。 苏云七站在九皇叔身后,面对众人好奇、探究、甚至还有鄙夷不屑的目光,面无表情,既不惊慌亦不局促,她落落大方,坦然面对众人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地打量。 不过,在看到王子戎担心地看着她时,苏云七朝他笑了笑。 她苏云七,经得起多高的赞誉,就受得住多大的非议。 “皇叔……”太子此刻,已没有闲心管苏云七,他没有想到,九皇叔居然毫不顾忌,主动点破,又气又后悔。 早知道九皇叔不在意,他就不应该拿这事威胁九皇叔。 不过没有关系,苏云七的污点,可不止这一个。 太子笑的自傲:“皇叔,你也知道,苏云七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能嫁给你的。在孤心中,苏云七根本配不上您,孤对着她,实在叫不出皇婶二字,因为她不配!” 不配二字,太子说得又重又不屑,甚至还甩了一下衣袖,用行动表明他的不满。 这次,换苏云七笑了:“太子这是在质疑皇上的旨意?认为皇上有眼无珠,把配不上九皇叔的我,指给九皇叔为妃?” 有大热闹看了。 众人齐齐看向太子,看太子如何回应。 身为储君,太子早就习惯被众人瞩目,可此刻,面对众人的目光,太子却不免慌了。 他忘了,九皇叔与苏云七的婚事,是他父皇赐的婚。 苏云七这个贱女人,居然挖坑害他。 太子脸色发白,又气又怒:“你不要胡说,这跟父皇有什么关系,你少扯上父皇。要不是你拿着,你母亲救皇后的恩恨,逼我父皇下旨,我父皇才会为你和九皇叔赐婚!” 对,就是这样,他父皇会为九皇叔与苏云七赐婚,是苏云七强求的,绝不是他父皇为给九皇叔难堪,才赐婚的。 众人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而后如同约好一般,齐齐看向苏云七,等着苏云七暴出更多,去怼太子。 却不想…… 苏云七根本没有回应太子的话,她低头,对着轮椅上的九皇叔,笑得温柔:“王爷,你好可怜哦。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回京,什么奖赏都没有就算了,还可怜的轮为皇室报恩的工具。这也就是我了,要是一个太监、乞丐有救驾的功劳,是不是也能嫁给你为妃呀。” “胡言乱语,皇上没那么糊涂。”九皇叔轻哼一声,脸色没变,可这话听着,却透别样的深意。 两人这一互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以至于众人没有看到,太子惨白的脸,而不安的眼神。 他没想到,他跳出他父皇赐婚的坑,却栽进了一个更大的坑。 苏云七她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了! 他还以为,苏云七当日在六部衙门说的那些话,是萧王府的人教她的。 现在看来…… 苏云七一直在骗他! 苏云七根本没有乖乖听他的话,根本没有学到洛水的清冷与善良。 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把他堂堂太子,耍得团团转。 太子一脸愤怒地瞪向苏云七,那眼神仿佛要将苏云七撕碎。 九皇叔目光一冷,正要开口训斥,苏云七却在这时,拍了拍他的肩。 不需要苏云七开口,九皇叔就明白了苏云七的意思,当即将到嘴的话咽下。 九皇叔配合,苏云七脸上的笑意,又灿烂了三分,她傲慢地看着太子:“太子殿下,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王妃行礼!” “孤是君,你是臣,就算要行礼,也是你给孤行礼。”太子咬着唇,不肯让步。 如果是平时,他低头行一礼也就罢了,但今日…… 太子看了一眼,坐在大堂里,一个个一脸兴味,摆明看他热闹与笑话的众人,咬着牙,站得笔直。 这一礼行下去,他这个太子也要颜面尽失了…… 173对她的喜欢源于好奇 “我敢行礼,你敢受吗?”苏云七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 太子在想什么! 是她那天出宫时,给太子的警告还不够重;还是那日在六部衙门,坑太子坑得不够狠,又或者……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笑容又深了几分。 九皇叔似有所感,回头看了苏云七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苏云七朝九皇叔努了努嘴:九皇叔,是不是你不行呀,你侄子完全没有把你看在眼里。 九皇叔目光微沉,那一眼暗含警告:不许把锅,扣在本王头上。 太子一看到,九皇叔似乎在为他“出头”,顿时底气十足:“孤有什么不敢受的,孤就站在这里,等着你行礼。” “呵!”苏云七笑了一声,而后倏地冷下脸,朝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来人!” “诺!”侍卫上前,高声应道。 “送太子殿下出去。”苏云七一脸淡定地下令。 “苏云七,你敢!”太子大怒,后退一步,避开上前的侍卫。 太子退得太急太快,撞到了身后的椅子,要不是身后的小太监扶了一把,指不定就摔了下去。 太子自觉丢脸,恶狠狠地瞪向侍卫。 侍卫顿了一下,犹豫着不知要不动手。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云七笑得一脸轻松:“这是我的拍卖会,我不允许你坐这里,参与拍卖,不行吗?” “你……”太子指着苏云七,一张脸涨得紫红。 苏云七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再指我,小心我废了你。太子殿下是不是忘了……”苏云七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说过,我这人不好惹。” “你……敢!”太子嘴上叫得硬气,手却老实地放了下来。 “丢他出去。”苏云七一点面子也不给太子,傲慢地下令。 “是。”苏云七再次下令,侍卫不再犹豫,上前就扣住太子。 “苏云七,你敢!孤是储君,你敢把孤丢出去试试!”太子不敢相信,萧王府的侍卫,居然真的敢动手,又气又怒的大喊。 “试试就试试。”苏云七连个正眼,都不给太子,又重复了一遍:“把太子请出去,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呢,太子就跳了出来。 太子可真是一个好人。 侍卫的动作迅速,在太子挣扎间,就把人拖到了门口。 太子急了,奋力挣扎,高声大喊:“皇叔,你看看她……” “本王的王妃说的话,就代表本王!谁敢对她不敬,就是对本王不敬。”九皇叔没有看太子,却回了太子的话。 但是,他这句话,不是对太子说的,而是对在座的各位说的。 他说话时,目光从左到右,将大堂内的扫视了一遍。 所有…… 无一例外! 所有与九皇叔视线相对的人,不管什么身份,都如同约好一样,低下头,不敢让九皇叔多看。 就好像,被九皇叔多看一眼,就会带来什么厄运一般。 苏云七站在九皇叔身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心生感慨:九皇叔这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好在,她站在九皇叔身后,不会被九皇叔盯上。 在九皇叔警告完所有人后,心情颇好的苏云七,很识趣地继续推动轮椅,将九皇叔推到,事先布置好的高台上。 一上高台,九皇叔放在两侧的手指,就微微弯曲,在扶手上敲了一下,似戏谑又似嘲讽。 已隐隐有那么一点点了解九皇叔的苏云七,一看到九皇叔的动作,心中就有了猜测,她大大咧咧地将台子扫视了一遍,而后笑了,朝宋宴道:“你们的活,干得不好呀。” “王妃?”宋宴一脸不解地看向苏云七。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苏云七没有理他,而是低头问九皇叔:“王爷,是换个地方,还是拆了?” 九皇叔扭头,诧异地扬眉,而后赞许地点头:“不错。”居然能发现,隐藏在暗处的机关布置,苏云七的敏锐,超出他的预料。 看看宋宴,什么都没有发现。 苏云七笑了笑,没有说,她是看到九皇叔的反应,这才多留了一点心眼。 但凡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屋梁上,那明显刷过的新漆,太刻意了。 还有这一处,特意布置的高台…… 怎么说呢,软布鞋踩在上面,没有什么感觉,但轮椅行驶在上面,就能感觉到各处的承重不一样,底下空心、实心不一样。 给萧王府搭台子的人,自是不敢偷工减料。 排除掉这些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提前,在此处设了机关。 “没有必要!”九皇叔见苏云七,还在等他回复,便又补了一句。 “好。”九皇叔说没有必要,那就真没有必要了。 苏云七应得飞快,言语中对九皇叔充满信心。 莫名地,九皇叔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两人站在台上,离最前排的人,都有一些距离。苏云七又刻意弯下腰,与九皇叔说着悄悄话,台下的人,听不到苏云七说了什么,只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姿态亲昵,完全不像是被迫成婚的怨偶。 这就,有意思了。 王子戎看着苏云七,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他对苏云七越发得好奇了。 他很好奇,被太子解除婚约后,用药设计九皇叔,被皇上以羞辱的形式塞给九皇叔的苏云七,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九皇叔在短短一个月间,扭转对她的态度。 要知道,前不久,九皇叔还拿苏云七的命做诱饵,引杀手燕十三出现。 可现在…… 看着台上,姿态亲密,彼此信任的一对璧人,真看不出他们是没有感情的一对夫妻。 可惜的是,不管是九皇叔还是苏云七,都没有为王子戎解惑的打算。 两人交流完,苏云七便在一旁坐下,从袖袋里取出铁骑令,丢给一旁的宋宴。 铁骑令! 台下众人,看到苏云七,像丢铜板一样,把铁骑令随手丢出去,一个个激动又不满。 激动萧王府,是真的要拍铁骑令。不满苏云七,不把铁骑令不当一回事的态度。 要不是,碍于台上的侍卫,和九皇叔的威名,台下的人怕是早就扑上去抢了。 没办法,他们太想要得到铁骑令,或者说…… 174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 他们太怕九皇叔了! 怕九皇叔的武功,怕九皇叔手上的兵马,怕九皇叔手中的势力。 怕到,他们明知道,九皇叔不可能轻易,将铁骑令拍卖出去,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来了。 他们太想要,瓜分掉九皇叔手中的势力,抢走他手中的兵马。 在他们看来,只要九皇叔没了这些依仗,就不足为惧。 是以…… 哪怕明知道,萧王府拍卖铁骑令,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们也没有机会,拿到铁骑令,他们还是筹了大笔金银,赶来小春楼参与拍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呢? 万一九皇叔真得不行了,想要借拍卖铁骑令,与某一方势力结盟,或者托孤呢。 他们自认手上还有一点势力,只要九皇叔把边境的,三十万兵马交到他们手上,他们绝对可以保九皇叔,保萧王府上下的一命。 铁骑令一拿出来,台下的人就更火热了,心中的盘算也更多了。 看到铁骑令,落到宋宴手上,大半的人,又将火热的目光,移到宋宴身上。 这些人一个个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引得四国与诸方势力蠢蠢欲动、不惜撕破脸,也要争夺的铁骑令,到底长什么样。 当然,也想看看有没机会,抢走! 余下的一小部分,与这些人相比,就冷静了许多。 应该说,最初的激动过后,他们冷静了下来,冷静地看着九皇叔,等着九皇叔宣布拍卖规则。 这一小部分人,自然就是对铁骑令,志在必得那一搓。 好吧,也不是全是,至少王子戎就没想到,要拿到铁骑令。 甚至,他都不是冲着铁骑令来的。 而他,也是全场中,最为平静的一个。 哪怕是这个时候,他仍旧雅致淡定,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煮了一盏茶。 看戏嘛,怎么能少得茶水。 王子戎不徐不疾地,按着自己的节奏,淡然的烹煮茶水。就如同台上的九皇叔与苏云七,任凭底下的人,如何火热、激动、期待,两人都很平静,完全不受影响。 甚至,看到台下的人,伸长脖子想看清铁骑令的样子,苏云七还道:“宋宴,拿着铁骑令下去,给大家看一眼,让他们看清楚了,我们萧王府拿出来的铁骑令是真的,绝不弄虚作假。” “也顺便让在座的各位,看一看铁骑令长什么样……想来,这应该是他们这辈子,唯一有机会,看到铁骑令的样子。” “是,王妃。”宋宴不知,苏云七让他拿着铁骑令下台,有何用意,见九皇叔没有反对,宋宴便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与不安,拿着铁骑令下台。 宋宴手持铁骑令,面上一派高冷,一副淡定样,实则心里慌得不行,每走一步,都不停地心中祈祷,祈祷没有人动手抢,祈祷别出事,不然…… 他真的,扛不住! 苏云七的话一出,底下的人不约而同的倒抽了口气,有几个甚至震惊地看着苏云七:萧王府这是疯了吗? 就不怕,有人动手抢吗? 要是抢走了,那萧王府可就成了笑话了。 而台下不少人,看到宋宴走下来,还真动了动手去抢的想法,可不等他们付诸行动,苏云七就一脸和气地道:“友情提醒一句哦,抢到铁骑令是没有用的。除了被我们萧王府没日没夜的追杀,什么用处都没有,萧王府的兵不会认的。” 如果只是这一句,那些自恃有几分本事,想要在九皇叔虎口夺食的人,还不会打消念头,可苏云七停顿了一下,又道:“当然,我很欢迎你们,把铁骑令抢走。抢走了,就没事了,你们说是不是?” 苏云七的声音温柔又甜美,一副人美心甜、好说话的样子。 可底下的人,尤其是那几个,屁股已经离了椅子,已经计算好了,从哪个角度扑上去,能最快弄死宋宴、抢走铁骑令逃走的人,差点就破口大骂了:娘的,萧王妃不做人! 居然能把,我们萧王府,并不想拍卖铁骑令,并不想拍卖兵权,欢迎大家来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就很无耻! 一群连逃跑的路线,都计划好的人,听到苏云七这话,不得不一屁股坐回去。 他们这要抢了,坏了这场拍卖,让萧王府找到借口不拍卖铁骑令,不拍卖铁骑令背后代表的三十万兵权,不需要萧王府的人出手,在场的人就能把他们杀死。 无耻,真是太无耻了! 一群人,恶狠狠地瞪向苏云七,那眼神恨不能,把苏云七撕成一条一条的。 王子戎却是笑的,更加的灿烂了,甚至还颇有闲心的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苏云七一杯。 没别的,萧……不,是苏云七,苏云七她先是自己,而后才是萧王妃。 用谁的夫人,谁的王妃,来称呼苏云七,在王子戎看来,是对苏云七的不尊重。 因为,苏云七她不需要,靠这个身份,来提升自己的魅力与地位。 苏云七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有魅力,很有趣味,并值得结交的女人。 哪怕,她不是萧王妃。 王子戎举着茶盏遥敬,苏云七面前没有茶盏、酒杯,只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自是回应。 九皇叔坐在苏云七身侧,看到二人的互动,眸光微沉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见苏云七没心没肺,一脸兴味地看着台下一众,明明看苏云七不顺眼,却又不能拿苏云七怎么样的人,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看热闹不怕事大。 而台下,有了苏云七的友情提醒,宋宴也彻底放松下来,举着铁骑令,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安全不防备。 甚至看到有人伸长脖子过来看,宋宴还非常友好的,把铁骑令递到对方的面前,就那么放在巴掌心地递过去,落落大方的,仿佛在邀请、鼓励这些人来抢。 台下,一众近距离,看着铁骑令的人,就好气! 偏偏他们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黑着脸,死死地瞪着铁骑令,在心中暗暗祈祷:他们当中谁把铁骑令拍走后,威风八面的指挥边境的三十万大军,围杀九皇叔,让九皇叔尝一尝,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当然,他们也只是想一想。 谁要拍下铁骑令,都不会奢侈的,拿三十万大军来杀一个九皇叔。 不是九皇叔不配,也不是九皇叔不值得,而是…… 175无上限 九皇叔全盛时期,就是三十万大军围杀他,也杀不死九皇叔。 倒不是说,九皇叔那么能打,能一口气杀死三十万大军而不累,而是…… 人再多又怎么样! 九皇叔就一个人,围杀的圈子就那么一点大,人多也是浪费。 这不是嘴炮,而是事实! 南越、西楚、北庆就曾试过,用大军围困九皇叔,而后派出高手,用车轮战,想要用人多的优势,慢慢磨死九皇叔,可不管他们是派三千人、三万人还是十万人,都没用! 九皇叔武功高强,说是四国第一也不为过,他又不是傻的,会站在那里任由别人去杀。 看到战场有变,九皇叔肯定不会留在原地,跟着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慢慢耗,他只要冲出重围就行了。 而全盛时期的九皇叔,四国无人能挡。 当然,就算九皇叔现在中毒了,他们想要围杀九皇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没看到,先前那么多势力,趁着九皇叔中毒,派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高手,想要趁九皇叔病,要九皇叔的命嘛,可结果呢? 他们收获的,只有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以及惨重的损失。 九皇叔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着萧王府,有着无数高手与心腹。 想要杀九皇叔…… 台下众人看着台上,坐在轮椅上,明明身中巨毒,却毫无病态,气势不减的九皇叔,不由得叹气:太难了。 这种难题,还是交给东陵的皇上,九皇叔的亲兄弟好了。 人家与九皇叔是亲兄弟,这亲兄弟相争,不管最后谁死谁活,那都是肉烂在锅里,他们在一旁看戏就好了。 宋宴带着铁骑令,在底下转了一圈。看着底下众人,一副想抢又不敢抢,想打他,又不敢打他的憋屈样,莫名有那么一点小爽。 一圈转下来,宋宴还有那么一点恋恋不舍,暗恨小春楼的大堂太小了,来参与拍卖的太少了。 真是的,他们萧王府,又没有限制参与拍卖的人数,也没有设置拍卖的门槛,怎么不多来几个,他这都没有炫耀够呢。 宋宴一脸可惜,可为了萧王王府的形象与面子,他也不好继续转下圈。 当然,他主要是怕,他要再转一圈,底下那些急切地,想要拍卖铁骑令的人,会忍不住想要打他。 他可是看到好几个人,已经把拳头握紧了,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可见忍得很难受。 宋宴心情极好的,带着铁骑令回到台上。 甚至第一次,把九皇叔丢在一边,主动给苏云七行礼,并把铁骑令呈上:“王妃。” “拿着吧。”苏云七抬了抬手,示意宋宴退回去,而后毫无预兆地,拿起桌上的小锤子,在桌上重重敲了一下:“拍卖开始,价高者得,上不设想。” “就,就开始了?”台下,众人听到苏云七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东陵也有不少地方,会有拍卖的形式,在座的这些人,多少也参加过一些拍卖。 不管是什么拍卖会,开拍前都会让人,仔细介绍拍卖的物品,就算不介绍,也会安排一些人,将拍卖的气氛哄起来,像萧王妃这种…… 上来,让大家看一眼,而后就开始开拍的,他们还真没有见过。 “不开始,你们还想要干什么?东西你们不都看过了,萧王府的信用在这里,放心,我们拍卖的铁骑令,绝对是真的。”苏云七知道,这些人想要问什么,可她为什么,要按这些人的节奏走呢。 “你们开始喊价吧,价高者得……没有任何限制。拍下来后,十五天内付清款项,要是最后拍下了铁骑令的人,付不起价,那就别怪我们萧王府,不客气了。” 最后四个字,苏云七说得很轻,却又充满了杀气,在座的众人,莫名觉得脖子一凉。 别问,问就是安排。 “好了,喊价吧。”苏云七又敲了一下,桌上的木锤,十分地不走心,也很不正式,以至于苏云七说完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出声喊价。 直到,王子戎喊了一句:“一千万两!” “咚!”苏云七拿着小木锤敲了一下,朝王子戎比了一个大拇指:上道! 王子戎这一喊,几个亮明身份,摆明看热闹来的,也跟着凑趣地喊了起来:“三千万两!” “三千五百万两!” “五千万两!” …… “八千万两!” 这些人喊得很大声,却也喊得很不走心,无论是他们,还是在座的诸人,都清楚他们这是在瞎喊,是在扰乱拍卖。 有几个被黑衣包裹的人,听到这些人胡乱喊价,胡乱抬高拍卖价格,又气又怒。 他们有心想要提出议异,可看台上的苏云七与九皇叔,压根不管台下人怎么喊价,两人凑在一起聊了起来,就知道苏云七与九皇叔不会管。 或者说,这是苏云七与九皇叔,想要看到的场面。 他们要的,就是一个胡乱抬价,故意把价格喊得离谱的局面。 眼见这群人,已喊出五万万两,那几个被黑色衣服包裹的人,顿时坐不住了。 有一人率先喊出:“五万万两,加城池一座!” 啥? 这个喊价一出,小春楼有片刻的死寂,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喊价的黑衣人,包括那群胡乱喊价,故意哄抬拍价的人。 被黑衣包裹的男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布覆盖,就连手都没有露出来。 被众人注视,他也没有一丝的慌乱,只淡定地反问:“不能这么喊价吗?” “这……” 这个问题,真是问到大家了。 于是,众人再次看向,台上的苏云七与九皇叔:“萧王爷,萧王妃,可以这么喊价吗?” 回答他们的,依旧是苏云七:“只要我们没有叫停,就可以!请大家继续喊价,如果一炷香内没有人加价,就算成交了。” “五万万两,加城池两座!” “五万万两,加城池三座!” “六万万两,加城池两座!” …… 底下的人急了,一个个开始疯狂地喊起来,不断地拿城池出来。 当然,能用城池喊价的,只有四国的人。 可就算是四国的人,他们的城池也是有限的,也不能胡乱给,至少三十万大军,不值得他们将半数城池相让。 于是,在再加到五座城池后,又有人加了新的筹码…… 176证明实力的时刻到了 “六万万两,加城池五座,再加十座,税收最高的城镇,未来两年的税收!” 喊出这个价的,是一个坐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黑衣人。 他这个价一喊出,所有人都震惊又懵逼地看着他。 震惊的是这个价,太他娘的离谱了,这是要他们的命。 懵逼的则是…… 场中,已有四个人,分别代表四国,用城池加价了。 这人是哪个国家的? 他哪来的底气,拿城池作价? 有一个人没忍住,直接就问了:“你代表谁?你哪来的城池?” “咦,西楚的?” 不想,他这话问出去没有答案,先暴露了自己的来历。 “我……我……”那人想要否认,可越否认越急,口音也更明显了。 其他人哈哈大笑:“没事呀兄弟,最后喊价的几个,不是西楚的,就是南越、北庆和东陵的。毕竟,除了你们,一般人也拿不出城池作价。” 其他三个也在最后喊价的,默默地闭上嘴,一个字都不敢吭。 暴露他们是四国的人没事,但要精准到哪一国,这个就不太友好了。 反正,能保密,他们还是希望保密的。 要知道,这里可是东陵。 萧王府这场拍卖,保证铁骑令能用,能调动边境三十万大军,可没有保证买家的安全。 他们还想活着,带着铁骑令离开东陵呢。 不然,高价拍下了铁骑令,付了价,拿到铁骑令,却被人抢走了,那就真的是血亏。 三人不说话,那个被人叫破,是西越人的黑衣人,也不再吭声。 小春楼又恢复安静,苏云七可不希望,这些人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就没人喊价,没热闹可看了。 见四国人都沉声不叫价了,苏云七拿着小木锤,重重敲了一下:“点香!” 此言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现在还要叫价。 顿时,代表四国的黑衣人就急了。 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个暴露了身份的西楚人,用眼神示意他开口询问:【都暴露了,再藏着也没有意思了。】 【赶紧地问,不然我们揍你!】 【你放心,要是我们拍下来了,少不了你们好处。】 其他三国的人,明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 西楚那个黑衣人,就是从他们的暗示中,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一时间,西楚的黑衣人,满脸复杂。 这群混蛋,这是知道他没有机会,拍下铁骑令,故意让他难堪吧。 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们是竞争对手,是死对头? 他们西楚,都没有机会拍下铁骑令了,他为什么要帮他们,帮他们西楚的敌人。 他脑子有坑吗? 铁骑令可是代表了,三十万大军! 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哪个国家拿到了,实力就能瞬间暴涨,凌驾其他三国之上。 就像现在的东陵! 要不是东陵的皇帝,与九皇叔不和,不肯支持九皇叔继续征战,他们三国不说灭国吧,那肯定要割让一大堆的城池给东陵,还要给东陵赔一堆的银钱。 到时候,他们三国就更没有实力,能与东陵一争了。 这么一支,能提升一国国力的兵马,他是疯了,才会帮其他三国的人得到。 与其让其他三国,拍到铁骑令,他宁可铁骑令还在九皇叔手上,或者落到一个不明势力的手上。 反正,想要让他帮忙,是不可能的。 就是杀了他,也不可能。 西楚的人双手怀抱,拒绝得明明白白。 “你……”见西楚的人,怎么也不肯配合,代表东陵、北庆和南庆三国的黑衣人,气得不行。 “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这时,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苏云七,又高声提醒了一句,把紧张、急迫的气氛,拉到极致。 明明还有半炷香的时间,还早得很,有的是时间思考。 可是,苏云七这话一出,却让人莫名地急切了起来。甚至有几个人急出了尿意,为免失仪不得不夹紧腿。 太狠了! 萧王妃真的太狠了。 九皇叔本来就不好对付,娶的王妃也这么凶残。 东陵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难缠的女人,赐给九皇叔为妃。 蠢女人千千万万,东陵的皇帝就不能挑一个蠢的,赐给九皇叔做王妃嘛。 其他三国的人又气又急,想要喊价,可这个价真不是,他们能随便喊出来的。 十五城的税收呀。 他们北庆(南越、东陵)总共也就不到五十座城池,其中半数都穷得很,每一年国库的收入,都靠那十几座富裕的城池。 这一连许出,十五座税收最高的城池,未来两年的税收……甚至要拍下来铁骑令,还得许出更高的税收,这让他们拍下铁骑令后,怎么活?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既有城池,又有税收收入,给九皇叔一定的时间,他完全能打造出,一支更强的兵马。 甚至有了城池,九皇叔还有地方屯兵,还有城池的收入养兵,这比他只做一个东陵的亲王,强多了。 不是…… 这人真的是来瓜分九皇叔的势力,而不是给九皇叔添砖加瓦的? 东陵四国的人反应过来,齐齐看向角落里,喊出拿税收做价的人,恨不能把那人看穿…… “萧王妃,这人喊出以城池税收作价,我们是不是能要求他证明,自己能拿出城池,拿出税收。不然,我们合理地怀疑,他是你们萧王府安排的人,故意在拍卖会场捣乱,哄抬拍卖价格。” “当然,我们也能合理的怀疑,这是你们萧王府自拍自买,根本不是真的拍卖铁骑令,而是拿我们当乐子耍。” “铁骑令拍卖,是由你们萧王府,与买家交易,我们这些外人什么都不知道。” “这人胡乱喊了一个天价,到时候,他能不能拿出城池,能不能拿出税收,都是你们萧王府说了算。” “到时候,他什么都拿不出来,你们萧王府却说他拿出来了,我们也无法证实,不是吗?” 代表四国的一个黑衣人,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在学东陵人的口音,但是…… 177神秘的买主 口音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说几个字的时候还不显,说得多了,再怎么遮掩,那口音也得露出来。 这人说了一串的话,哪怕他装得再像东陵人,九皇叔还是听出了,对方的来历。 “南越的人。”九皇叔进入小春楼后,除了出言教训了一下太子外,就没有再开口。 九皇叔这一开口,不仅那个站起来,义正词严、趾高气扬,阴阳怪气,暗指萧王府鬼鬼祟祟,做事不磊落的人惊住了,就是在场的其他人,亦是惊了一跳。 他们还以为,九皇叔今天,一句话也不会说呢。 毕竟,拍卖铁骑令,再怎么说得好看、漂亮,那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是证明萧王府无能的事。 要不然,萧王府何至于,拍卖铁骑令保命。 他们懂九皇叔的心情。 任谁被迫卖出自己的心血和命根子,都无法高兴得起来。 是以,先前九皇叔对东陵太子发难,萧王妃把东陵太子赶出去时,他们都默默地看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东陵太子说话。 东陵的皇帝,逼的九皇叔不得不拍卖兵权,九皇叔一肚子的气。你一个太子,这个时候不低调一点,说几句好话哄哄九皇叔,还给九皇叔难堪,落九皇叔面子,这不是找打。 萧王妃让人把东陵太子丢出去,确实是落了东陵太子的面子,可这怪谁呢? 东陵太子那个蠢货,当着他们这些人面,不把九皇叔放在眼里,给萧王府下马威,明显是想要踩九皇叔上位…… 萧王妃要不反击过去,不把他丢出去,不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传出去就是萧王府不行,九皇叔不行了,连一个还没有参政的太子,都能肆意羞辱九皇叔。 不过…… 虽然萧王妃当机立断,并且十分强势地,让侍卫把东陵太子丢了出去,可萧王府的脸还是丢了。 要不是九皇叔中毒,萧王府势弱,东陵太子又怎么敢,当众不给九皇叔,不给九皇叔的妻子面子呢。 没看到,之后的拍卖,九皇叔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黑着脸坐着嘛。 他们还以为,九皇叔憋着一口气,不打算开口呢,没想到…… 九皇叔居然开口了。 这是,准备找下一个,出气的? 众人看了看九皇叔,又看了看,被九皇叔叫破了身份的黑衣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地想要看热闹,又怕表现得太过明显,被九皇叔给盯下,又不得不死死地压着…… 苏云七坐在台上,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看他们强制僵坐,仍掩不住看热闹的姿态,乐了。 果然,大家都是乐子人。 一群看热闹的人,都被九皇叔突然开口吓住了,更不用提,被九皇叔叫破身份的黑衣人了。 被九皇叔视线锁定的刹那,那个代表南越的黑衣人,就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明明九皇叔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都没有一丝杀气,可那个黑衣人就是莫名地心慌。甚至后背都湿成一片,原本宽松的黑袍,都紧紧地贴在背上。 不过,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笑他。 要换作是他人,也差不多是如此。 九皇叔喊破对方的身份后,对方没有回话,九皇叔也没有生气,只是再次冷声道:“南越人,正好……你就替本王,验一下他的身份,看他有没有资格喊价。” 九皇叔随手指了一下,坐在角落里的黑衣人。 而随着九皇叔这一指,所有人都齐齐看向,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也不惊慌,在众人的注视下,优雅地起身,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精致,却明显是少年的脸。 云凌越? 苏云七看到对方的脸,诧异地扬了扬眉。 这不是,她出宫那天,在街边救下的少年吗? 这少年伤好后,就悄悄地跑了。 她能看得出,对方身份不一般,却也没有多想。 好吧,主要是她不感兴趣。 她当初救人,不过是出于大夫的职责。人治好了就行了,旁的与她无关,她也不想知道。 好奇心害死猫,她一向谨守医、患距离,从不打听病人的隐私与身份,也不好奇这些。 是以,此刻看到对方,苏云七着实惊了一下。 这少年的身份,不是一般的不一般呀。 苏云七一脸兴味,而在苏云七面前,自称云凌越的少年,也缓缓开口道:“本殿下,南越正启帝嫡出七皇子,越凌云!” 越凌云看到苏云七,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他傲然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向众人,任由众人打量。 “南越先帝的儿子?” “南越先帝还有血脉在?那怎么能轮到,南越一个公主生的儿子做皇帝?” “哎哟,这事有意思了。” “没想到,拍卖一个铁骑令,还能带出这么多事儿,今天这一趟,来得值了。” “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越凌云一站出来,被九皇叔叫破身份的南越黑衣人,就僵在原地,看到越凌云那张脸,他就想要出声,让对方不要说话,让对方滚出去。 不,他更多的还是想要杀死对方,可是…… 他开不了口,也动不了。 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笼罩在他的上方,压得他无法动弹,更无法言语。 而在越凌云说出自己的身份后,他就发现,那股将他压制得死死的杀气,消失了。 他顾不得那么许多,急忙大叫地否认:“他是假的,是假的……正启帝的儿子都死绝了,他是假的,你们不要被他骗了。我们南越的皇帝与他无关,他无权代表我们南越,用城池和税收来拍下铁骑令。” 他是新帝的心腹,他很清楚南越现在的乱象,也很清楚新帝的皇位,根本没有坐稳。 要不是新帝向东陵皇帝卖好,帮东陵皇帝给九皇叔下毒,让东陵停下了南攻的步伐,指不定刚坐上的皇位,就要易主了。 南越那帮子老臣,根本不服得位不正的新帝,要不是新帝手段狠绝,把南越皇室屠杀干净,震慑住了那些老臣,再加上宗室死绝,皇室也无人可以扶持,南越那些老臣、老将,才不会奉新帝为尊。 现在,南越先帝之子越凌云还活着,并且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且…… 178绝不放过你 代表南越的黑衣人,看了看越凌云,又看了看九皇叔,心中一片惶恐…… 先帝的这个幼子,明显得到了九皇叔的支持。 不,他与九皇叔就是一伙的。 他要是没有猜错,萧王府突然宣布,要拿铁骑令出来拍卖,根本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而是故意的! 代表南越的黑衣人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九皇叔,你是故意的……故意示弱,说要拍卖铁骑令,你们……” 代表南越的黑衣人,指了指九皇叔,又指向越凌云:“你们是串通好的,故意搞一个什么拍卖铁骑令的局,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插手我们南越的内政。”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一振,好几人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几人,看九皇叔的眼神都不对了。 有几个情绪外露的,就差在脸上写上“阴险”“无耻”“老谋深算”几个字了。 苏云七坐在台上,看着台下众人,包括王子戎都一副佩服地看着九皇叔,默默地望天: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能告诉这些人,他们萧王府,会使出拍卖铁骑令的招,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吗? 拍卖铁骑令,也跟九皇叔没有关系,全都是她的主意。 算了,还是别说了,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而且……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呵呵了一声…… 这些人也没有说错,这狗男人确实老谋深算,阴险得很。 自己心里,早就有一本棋谱了,居然还问她要怎么善后。 善后你大爷! 她要善后了,九皇叔这一局,还怎么摆! 苏云七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她从九皇叔的书房出来,吐的那口血,她就想要骂人。 明明早有安排,早有算计,居然还给她施压,逼得她直吐血。 这男人怎么这么无耻! 苏云七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憋屈着。 而比她更憋屈的,是代表南越的黑衣人。 他看众人皆是一副果然如此,原来如此……都附和他的实情,更是气得想要杀人。 他们所有人,尤其是他们南越,被九皇叔给耍了。 代表南越的黑衣人,此时已顾不得,对九皇叔的惧怕,他指着九皇叔,气急败坏地怒吼:“九皇叔,还有你们这些东陵人……” “你们给我听着,我们南越不是那么好戏弄的,我们南越也不会允许,你们打着什么拍卖铁骑令名义,插手我南越的内政。” “这铁骑令我们南越不认,还有他……” 代表南越的黑衣人,愤怒得整个人都颤抖。 他又气又恨,还有怕。 可再怕,他也不能退缩。 作为新帝的心腹,他太清楚新帝的手段了。 他今天要是什么都不做,任由越凌云拿到铁骑令,拿到那三十万兵马的指挥权,他全族都得完。 想到新帝,一夜之间,屠尽南越宗室近万人,代表南越的黑衣人,又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他不惧怕九皇叔了。 他再次指向越凌云,一脸正气地道:“这什么先帝七皇子,我们南越先帝,没有什么七皇子,七皇子早就死了。” “七皇子的尸首,是我们圣上亲自收殓的,南越百官可以作证。此人是假的,九皇叔,你现在诛杀此人,我们南越,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不然我们南越绝不会放过你。” 面对南越人的指责,面对众人误会的眼神,九皇叔没有解释的意思。 先不说,就算他解释了,这些人也不会相信。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聪明人。 而聪明人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他们只会相信他们看到的,只会相信他们自己做出的判断。 至于真相? 他们的判断,那自然就是真相了。 而且,就算这些人相信,他也不会解释。 先不说,这些人还不配他开口解释,就说…… 他为什么要解释呢? 让这些人认为,今天的拍卖会,是他故意设的局,是他借机插手南越内政的计谋。总比让这些人,知道今天的铁骑令拍卖,是萧王府、是苏云七没有办法的选择好。 与其让这些人同情他,他宁可让在座的这些人,皆惧怕他。 面对南越人傲慢、嚣张的威胁,九皇叔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淡淡地回视了一眼:“哦,你们南越,要怎么不放过本王?” 九皇叔这一声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仿佛是真的好奇,这才出口询问,可是…… 在座的众人,包括那位指着九皇叔威胁的南越人,都不会相信,九皇叔只是随口一问。 九皇叔这是挑衅! 他根本不惧南越的威胁,甚至都没有,把南越看在眼里。 可恶! “九皇叔,南越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你插手南越的内政,南越就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你。”代表南越的黑衣人,气得险些吐血,他死死地捏住桌角,借着桌子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他昂首挺胸,愤怒却又不失冷静地道:“不仅仅是我们南越,其他三国也不会放过你。按四国公约,各国皆是独立国,任何人无权,也不能,插手他国内政。” “这是四国的约定,你公然破坏四国的公约。按照四国当初的约定,四国都有义务出兵杀了你。” “说得很好。”九皇叔赞许地点头,把在场的众人,弄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了。 九皇叔傲慢又不失礼貌地问道:“那么……请问一下贵国,本王什么时候,插手南越的内政了。” 说九皇叔是傲慢,是因为…… 九皇叔真的,半点没有把南越放在眼里,语气傲慢,轻蔑中透着不屑。 说九皇叔有礼貌,那自然是…… 九皇叔都用了“请”字,还不够有礼貌嘛。 代表南越人的黑衣人,急忙道:“你拍卖铁骑令……” 不等他说完,九皇叔就打断了他的话:“萧王府三天前,就对外宣布了。要在今天,拍卖铁骑令。这三天,可没有一个人,说本王不能拍卖铁骑令,你们南越也没有人反对。而且……” 九皇叔不屑地冷哼一声:“贵国刚刚叫价,可是叫得很凶。怎么,买不起,就开始胡搅蛮缠了?” 九皇叔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一旁的香炉…… 179大家都是拼爹 很好! 还有小半截,这一炷香就要烧完了。 如此,本王就勉为其难地,再说两句好了。 “我不是……”代表南越人的黑衣人想要解释,可九皇叔压根,就不给他机会。 九皇叔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是,只有你们南越拍到了铁骑令,我萧王府拍卖铁骑令,才是光明正大的,才是没有阴谋算计的……旁人拍到了,都是本王的阴谋,针对你们南越的阴谋?” 在座的众人,听到九皇叔的话,默默地看向代表南越人的黑衣人。 虽然九皇叔这话,明显是在诱导他们,可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就是一个看热闹的…… 在座的众人,眼见兵权已有买主了,一个个都一脸轻松,再不复先前的紧张与绷紧。 就是代表东陵、西楚和北庆三国的人,也都放松了下来,饶有兴致的跟众人一起,看南越的热闹。 现在的局面,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虽然没有拍到铁骑令,没有拿到九皇叔手上的兵权,但别人也没有拿到。 这兵权落到南越七皇子越凌云手中,可比落到其他人手里强。 这兵权落到越凌云手中,南越必会起内战。到时候,只会削落南越的国力,而不会提升南越的国力。 陛下交代他们,就算拿不到,九皇叔手上的兵权,也不能让他国轻易拿到,提升他国的实力,他们做到了。 九皇叔的指责,有理有据,且确实点破了南越的心理。 代表南越人的黑衣人,一阵心虚,想要说他们不是这个意思,可刚一开口,又被九皇叔打断了。 九皇叔傲慢又不屑地哼了一声:“让本王费心思,针对你们南越设个局,你们南越配吗?就你们南越那位,只会用下作手段的皇帝,值得本王废脑子吗?” 太太太……太过分了! 太看不起人了! “噗……” 代表南越的黑衣人,被气得当场吐血,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地不起。 “果然,不配呀!”九皇叔摇了摇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倒地不起的黑衣人,气得又抽搐了一下,嘴角吐着白色的泡沫。 众人也同情地看着他:太惨了。 “咚!” 就在这时,坐在九皇叔身旁,认真看戏的苏云七,突然拿起木锤,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一炷香的时间到,铁骑令由南越七皇子越凌云拍下,众人可有意见?” 苏云七这一敲,把底下的人都敲蒙了。 啥玩意儿,还在这拍卖呢? 你们萧王府,不都跟人串通好了,我们都看出来了,你还当着我们的面搞这一出,逗我们玩呢。 底下的众人齐齐呵呵冷笑…… 都被他们拆穿了,还在这装模作样,萧王府的人可真虚伪。 这些人什么都没有说,但那眼神,把什么都说了。 苏云七一脸淡定,微笑地回视众人:“我们萧王府,是公平、公开、公正、透明的拍卖铁骑令,没有任何暗箱操作,也没有任何后面可走。” “我说过,铁骑令拍卖,价高者得,不设上限。” “你们出不起价,拍不到铁骑令,别怪别人出价太高,也别怪我们萧王府不做人,要怪就怪你们的爹、你们的祖先们不够努力,没给他们留下足够的财产。” 底下的人一听,乐了…… 有人见苏云七说话好玩,胆大地问道:“为什么是怪爹和祖先,这事不应该怪自己吗?” “凭你们自己,你们有本事能赚到,拍下铁骑令的钱?”苏云七斜了对方一眼,一脸嫌弃地道:“别开玩笑了,凭你们自己,连坐在这里的资格,你们都赚不到。” “好像是这个理。” “虽然听着怪怪的,但似乎也无法反驳。” 底下众人大笑,苏云七也乐了:“本来就是这个理。今天你们能坐在这里,你们不会以为,是凭你们自己的本事吧?” “别天真了,你们这些人,能坐这在里,没有被赶出去。拼的都是你们的爹,你们的先祖。” “最终拍下铁骑令的,南越七皇子越凌云,能赢过你们,也不是凭他自己,而是凭他父亲、兄长、母亲,以及全族的付出。” “所以,你们不要嫉妒人家,也不要羡慕人家。我相信,如果可以,七皇子一定很愿意跟你们换。” “当然,如果你们真要嫉妒,真要羡慕……那就想一想,如果有一天,寒门子弟一朝高中状元,就能把你们这些,靠祖上数代拼杀,才有今天地位的你们踩在脚下,你们能高兴吗?” “你们肯定不乐意的,凭什么你们家几代人的努力,输给了一个十年寒窗苦读的人。” “七皇子今天,能拍下铁骑令,那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凭什么人家先先先祖、先先祖、先祖、亲爹都是皇帝……会输给你们,是吧?” 事情以一种超乎寻常的方式,得到圆满解决,苏云七心情很好,也有闲工夫,跟众人多说几句。 当然,最主要的是…… 她得给杀手魅影与左卿,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好让他们可以一次性地,解决那些隐在暗处的臭虫。 这一场拍卖会,可不只是简单的拍卖铁骑令,那么简单。 在她与九皇叔,在小春楼主持铁骑令拍卖时。杀手魅影与左卿,就带着那十个杀手,杀回了万重楼。 万重楼为此次拍卖做了背书,为了保证拍卖顺利进行,没有人敢捣乱,万重楼派了很多杀手过来。 此时,万重楼兵力空虚,正是拿下万重楼的最佳时机。 他们来之前,就商量好了,以鸟鸣声为信号。 外面响起一声长哨,就说明失败了。 一群鸟叫声同时响起,就说明杀手魅影他们成功了,并且带着人杀了回来。 此刻,还没有鸟叫声响起,她当然要再拖延一下了。 要知道…… 苏云七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机关暗器,笑了:万重楼这帮人找死,她总得成全他们。 苏云七脑子里,闪过种种安排,可语速并没有慢下来。 苏云七这话是玩笑,是插科打诨,但也是真理。 不少人听到这话,都沉默了下来,对越凌云的羡慕与嫉妒,也少了几许,但也有人…… 180这个我得学 不,不应该说有人,应该说在场的大部分人…… 尤其是那些,黑布包裹住,没有暴露身份的人,他们恨死了,耍着他们玩的九皇叔与苏云七。 九皇叔的威名,四国皆知,四国无人不忌惮他。 哪怕在座的众人,都知道九皇叔身中巨毒,实力不在。可一直被九皇叔威名所笼罩,被九皇叔的威名所支配的众人,还是不敢撩九皇叔的虎须,不敢正面挑衅九皇叔。 柿子挑软的捏,这些人把怒火,对向了苏云七。 “萧王妃你呢?我们是靠爹,靠祖先的拼杀,才能资格坐在这里,才有资格叫价。那你呢?你又是靠什么坐在这里,坐在我们的上面?” 有人站了起来,嘲讽又轻蔑地看向苏云七。 不等苏云七回答,那人又恶意满满地道:“是靠你在床上,伺候男人的本事吗?” 苏云七爬九皇叔床的事,东陵皇室捂得很紧,并没有泄露出去。 可别忘了…… 今天,能坐在小春楼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尤其是,那些被黑衣包裹住,隐藏身份的人。他们不露面,就说明他们的身份更不寻常,更不简单。 苏云七爬九皇叔床的事,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在座的诸位却比谁都清楚。 至,那一日苏云七与九皇叔的种种细节,他们都查了出来。 此言一出,小春楼内的众人,齐齐倒吸了口气…… 众人在佩服此人胆大,居然敢暗暗拿九皇叔开涮时,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看九皇叔和苏云七的笑话,可是…… 一抬头,看到九皇叔黑沉的脸色,和冰冷带着杀气的眸子,连抬眼看九皇叔与苏云七都不敢,只竖起耳朵听。 怕了,怕了,他们不闹腾,就安静的看戏。 九皇叔可千万别恼羞成怒的,把他们赶出去呀。 坐在前排的王子戎,第一时间看到了,九皇叔阴下来的脸,他担心地看着苏云七,却不想…… 苏云七却是落落大方,并没有因此而羞愤难堪。 她坦然自若地与那黑衣人对视,脸上带着恬当好处的笑,从容优雅地开口:“这个我得学,毕竟这也是一种本事,史上著名的权臣张易之,可不就靠此把持朝政,令百官畏惧。这位大人……” 苏云七上下打量对方一眼,一脸可惜地摇头:“藏头露尾,不敢露出真面目,相来比之张易之差了许多,连伺候人的本事都没有。” 苏云七说的权臣张易之,乃是史上唯一一位女帝的男宠之一。 张易之是女帝晚年的男宠,深得女帝喜爱,在女帝的纵容下,把持朝政,专权跋扈,肆意任命百官,可以说是威风至极。 黑衣男人,嘲讽苏云七靠身体上位,苏云七便拿史书上的张易之,反讽回去。 男人伺候好女人,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 而你,连这种本事都没有,连个男宠都不如。 “你敢羞辱我!”黑衣男人,愤而拔刀。 九皇叔一个冷眼扫过去,黑衣男人的刀,拔到一半僵住。 苏云七一脸无辜地反问:“我怎么羞辱你了?我有说什么吗?” “你拿我与张易之相提并论,不是羞辱是什么!”黑衣男人见九皇叔,只是不让他动手,并没有阻止他开口,便气愤地将刀插了回去。 “啊?拿你跟张易之相提并论是羞辱吗?”苏云七一脸错愕的惊呼,一双美目满是不解:“我还以为……我说你不如张易之,才是羞辱呢。” “你……”黑衣男人气得险些吐血。 这是双重羞辱。 可不等他说话,苏云七就猛地冷下脸,嘲讽道:“怎么?只许你长了嘴,能说话。我就不能说话了?羞辱我,能让你变得更高贵?” 苏云七反讽回去了,并再次提起,男人刚刚说的话:“你刚刚不是问我,我凭的是不是,在床上伺候男人的本事吗?” “我告诉你,不是哦!”苏云七嘲讽地一笑,随即红着眼睛道:“我凭的是,我有一个好母亲。一个为了我,为了我的后半生,连命都不要的母亲。” “要是凭伺候男人的本事,就能坐在这里,坐在你上面,还有你们这些男人什么事。”苏云七不无嘲讽地道:“别输不起,也别看不起女人。论能力和脑子,女子并不比男人差,我们与你们不同的,只是性别而已。” “给女子同样学习、参加科举做官的机会,你信不信,你们当中很多人,以后只能靠,在床上伺候女人过活。” 苏云七目光清冷,语气更是冷到了骨子里:“今天的拍卖,我说一句公开透明不过分吧?你们一个个都认为,南越七皇子能拍下铁骑令,是事先得到我们萧王府的暗示,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加价权在你们手上,你们要是不服就加价呀,在这里哔哔算什么本事?” “在这里哔哔就算了,还冲我哔哔,你们的脸呢?”苏云七没好气地轻哼一声:“没错,我说的就是你们,你们在座的所有人,你们的脸呢?” “今天,在这里拍卖铁骑令的,是九皇叔,是萧王府……你要有什么不满,要是冲着九皇叔发,我还能敬你是一条汉子。可你怎么做的?” “你不满九皇叔把铁骑令,卖给南越七皇子,你不是冲七皇子发火,骂他乱喊价,也不是冲九皇叔发火,骂九皇叔行事不公,而是把火气撒到我头上来。” “怎么?我人美心善好欺负?”苏云七怒极反笑:“你不是说,我是靠在床上,伺候男人才能坐在这里嘛。行,我就让你看看,我伺候男人的本事。” 苏云七扭头,斜了九皇叔一眼,没好气地道:“说你呢,九皇叔。在床上伺候你的女人受了委屈,你还不快点给我出头。让这些人见识一下,我伺候你的本事。” “你什么时候伺候过本王了?不都是本王伺候你吗?” 九皇叔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足够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181当然是因为爱情 一时间,整个小春楼,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所有人,包括站起来,拿苏云七开刀的黑衣人,都是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九皇叔,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不然,怎么会听到,九皇叔说他伺候女人的话,还是伺候一个,爬他床的女人。 别说底下那些人了,就是苏云七都傻眼了。 什么玩意儿? 九皇叔他这是,脸都不要了?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九皇叔这是被南越的秘药,毒傻了脑子吧。 这话都说出来了,他不要脸了吗? 九皇叔用行动告诉苏云七,他还可以再不要脸。 无视众人错愕、震惊的眼神,九皇叔控制着轮椅,朝苏云七的方向移了几许,而后头一歪,在苏云七耳边道:“他是北庆大皇子,生母丧期,他的父皇接了他的未婚妻进宫,当天就宠幸了,并立为贵妃。他生母百日后,他父皇就立了那女子为后。他脑子不好使,别跟他一般计较。” 两人椅子靠着椅子,头挨着头,九皇叔的手,还搭在苏云七的椅子上。 从侧面看过去,这两人就是颈首相交,姿态亲密得不行。 看到这一幕的人,要说这两人不是恩爱夫妻,都不信。 以至于,不少人都开始怀疑,他们收到的消息,是不是假的。 九皇叔与苏云七,是因情而成婚? 东陵的皇帝,为九皇叔赐婚,并不是为了羞辱九皇叔,而是见九皇叔要死了,成全九皇叔? 不过,这个念头一起,众人就想到了,刚刚被丢出去的太子。 如果东陵的皇帝,真的会成全九皇叔与苏云七,东陵的太子就不是那个态度。 最主要…… 东陵皇帝与九皇叔,真要兄友弟恭,他们就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看九皇叔拍卖铁骑令,而是每日提心吊胆的,担心东陵哪一天国库丰盛了,东陵皇帝脑子一热,支持九皇叔出兵攻打他们了。 想通了各种关节,众人再看九皇叔……不,再看苏云七的时候,就透着钦佩。 那种情况下嫁给九皇叔,却能得到九皇叔,甚至萧王府上下的重视,这女人不简单。 反正,绝不是靠身体,能做到的。 美貌与身体,确实是女子的武器,可到他们这种级别,美貌已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 要是真能凭美貌与身体上位,那这小春楼的姑娘,人人都能上位了。 苏云七能得到九皇叔看重,能得到萧王府上下的尊重,必然是有一点东西的。 别说众人了,就是站起来指责苏云七的北庆大皇子,看苏云七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少了几分轻视。 不过,他整个人都被黑衣笼罩,也无人能看出他的神情。 众人只看到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坐下也不开口。 苏云七被九皇叔那么一劝,并没有消气。 她知道,这位北庆大皇子有难处,很想要得到铁骑令,可这世道谁不难,谁不想要铁骑令。 要是可以的话,当她想拍卖铁骑令,当她不想要手握三十万大军,在这一片土地上,创造自己的奇迹。 可人得正视自己,正视自己的能力,正视自己的实力。 这世道从来就不公,苦难并不是,你拿别人撒气的理由。 不过,苏云七被九皇叔劝说后,虽然气还未消,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主要是,她怕九皇叔又说什么骚话,害她下不台。 小春楼还是一片死寂,台下众人都齐齐盯着她,苏云七正纠结,接下来要找什么话题来拖延时间,门外突然响起群鸟喁喁的叫声…… 一短三长,一声高过一声。 这声音,正是他们与杀手魅影、左卿约定好的,事成后的信号。 苏云七听到声响,顿时精神一振,她扭头看向九皇叔,却忘了九皇叔正看着她,且两人离得很近。 苏云七这一转头,两人撞到一块,苏云七的唇角,从九皇叔的脸上扫过。 这什么,该死的巧合。 苏云七傻在当场,反应过来后,立刻捂唇,往后一仰,拉开距离,瓮声瓮气地道:“这是意外!” “嗯。”九皇叔亦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太过平静了,面上半点异常也没有,淡定得不行。相比之下,苏云七就不够淡定了。 台上两人,各自尴尬,台下众人却是瞪大眼睛,没有放过一丝细节。 后方的不说,前排坐着的几个,可是亲眼看到了,苏云七的唇扫过九皇叔的脸。 顿时,有好事者吹起口哨,调笑起来…… 九皇叔正摸着,被苏云七双唇扫过的位置,听到众人调笑的口哨声,当即冷下脸:“拍卖都结束了,还不走吗?要本王送你们吗?” 有大胆的,高声附和道:“哈哈哈哈,走走走,我们这不是准备恭喜一下……咦,南越那位七皇子?” 众人一看,这才发现…… 南越那位七皇子越凌云,不知何时走了,而他们却半点不自知。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拍卖结束后,苏云七与九皇叔没有立刻离开,苏云七还坐在台上废话,并不是真的说废话,而是故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方便南越七皇子离开。 是个人精了。 这萧王妃,果然有一点东西。 众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苏云七,再不敢小觑了苏云七。 苏云七坦然地回视众人,没有否认。 比起被人轻视,她更愿意被人惧怕。哪怕这些人,认为她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也无所谓。 “我等告辞了!”知晓苏云七与九皇叔这对夫妻,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一些胆小的也不敢再留下,立刻起身,抱拳告辞。 当然,最先离去的,都是表露了身份的。 王子戎很想,再观察一下苏云七,可也知现在不是好时机,朝苏云七点了点头,亦随众人离去。 很快,台下就只余五个,被黑衣包裹的神秘人。 这五人中,就有刚刚站出来,羞辱苏云七的北庆大皇子。 他没有走,当然不是为了留到最后,给苏云七道歉。 他的目标,是九皇叔…… 182等夫人示下 北庆大皇子略等了一下,见其他四人,并没有离去的打算,也不再犹豫,直接问道:“九皇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九皇叔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苏云七。 苏云七一脸莫名,瞪了一眼回去:“看我干吗?” “本王在等夫人示下。”九皇叔优雅地开口,一副你不答应,本王绝不会乱来的好男人样。 北庆大皇子一怔,没想九皇叔……怕萧王妃到这个地步,有些后悔先前嘴快,得罪了苏云七。 正犹豫要不要向苏云七赔礼道歉,以免苏云七借机报复他,就见苏云七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决定。”这男人是不是演上了,真是的。 北庆大皇子暗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还不如一个女人,有气度。 他这些年,果然越活越回去。 “好的,本王听夫人的。”九皇叔点了点头,莫名透着一股乖巧。 可一转面对北庆大皇子,九皇叔又是一脸冷淡:“三日后,萧王府。本王恭候大驾。” 北庆大皇子没有说话,只朝九皇叔抱了抱拳,转身便走。 转身的刹那,看了一眼苏云七,黑帽下的双眼,闪过一抹挣扎,最终还是咬牙转身。 目的已经达成了,他没有必要再道歉,可刚走两步,想到九皇叔对苏云七的重视,还有…… 他此次,是有求于九皇叔。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 北庆大皇子咬咬牙,又转了过来,朝苏云七的方向作了揖:“萧王妃,先前的事多有得罪,三日后,我会备重礼登门,正式向萧王妃道歉。” 苏云七颇为诧异地扬眉,坦然应下:“好呀,我等着。” 她清楚,这位北庆大皇子,会突然转身道歉,并不是真认识到自己错。就算认识到自己错了,这位北庆大皇子,也应该没有想过,要正式向她道歉。 无他,傲慢尔! 不说他的出身,让他天然傲慢,看不上一般人。就说他先前那番话,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天然认为女人低人一等的人。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一时“口误”,就低下高贵的头颅,向一个女人道歉。 这位北庆大皇子,走之前特意这么说一句,不过是因为九皇叔罢了。 他看到了九皇叔,对她的重视,不想他所图之事,因她而生变,这才会想着向她道歉。 虽然是靠着九皇叔,才赢来的道歉。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会被这位北庆大皇子骂,也是因为九皇叔,不是吗? 都是九皇叔带来的,不能骂名她得担,好处没有。 夫妻……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叹了一声。 不管如何,在外人眼中,她与九皇叔就是夫妻。 夫妻一体。 九皇叔犯了事,她得受牵连。那九皇叔带来的富贵,她自然也有资格享受。 经历了,九皇叔被关在天牢,独自撑起萧王府一事,苏云七对享受萧王妃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十分地坦然。 这是她应得的,是她用命换来的! 北庆大皇子走后,又有一位黑衣人,左右看了看,确定其他人都不会走后,站起来向九皇叔,提出同样的要求。 九皇叔仍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苏云七,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就是一副没有苏云七的首肯,他就不敢做主的样子。 偏偏九皇叔做起来落落大方,没有半点卑怯与讨好之意,就好像本来就该如此。 呵呵…… 一次会叫人错愕,再来一次,苏云七已经很平静了:“你高兴就好。”是的,九皇叔高兴就好,想演就演,想玩就玩。 九皇叔颔首点头,给了对方一个日期:“三日后。” “多谢九皇叔。”那人抱拳行了一礼,走得干脆。 之后,又有一人也同样,请求与九皇叔私下见面,九皇叔在询问过苏云七后,同样应了。 五人走了三人,只剩下最后两人了。 这两人十分坐得住,其他人都走了,他们也没有动的打算。在黑色帽子的遮掩下,死死地盯着九皇叔…… 九皇叔坐在高台上,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转而对苏云七道:“我们走。” 苏云七没有动,而是指了指上方:搞定没? 九皇叔没有说话,而是看了底下的两人。 苏云七懂了…… 合着,这两人不走,是等着要他们的命呢。 苏云七冷笑一声,起身走到九皇叔,去推九皇叔的轮椅。 刚一动,就见那两个黑衣人,突然拍桌而起…… “咻……”随着二人拍桌,无数利刃,从前方与左右两侧,射向台上。 “保护王爷。” “保护王妃!” 宋宴一直高度戒备,两个黑衣人刚一动,宋宴就拔刀,冲向飞射而来的利刃,挡在九皇叔与苏云七面前。 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面对飞射而来,逼得他们只能后退才能避开的利刃,也没有后退,而是…… “啪……”的一声,九皇叔单手撑在扶手上,一个跃起,往后一个转身,一脚将轮椅踢飞了出去,同时一把搂住苏云七的腰,抱着苏云七跟在轮椅后方,迎着利刃朝台下飞去。 台下的两个黑衣人,正被宋宴与萧王府的侍卫缠住,两人看到九皇叔,居然没有上当的后退,而是远离了高台,顿时脸色大变。 “把他逼回去。”两人相视一眼,一个迅速上前,阻挡宋宴与萧王府的侍卫,另一人则冲向九皇叔与苏云七,不断地朝两人发起攻击,试图将九皇叔与苏云七逼回高台。 可不想,一个交手,那黑衣人就被九皇叔一脚踢飞。 “嘭!嘭!” 一连两声,是那人与轮椅同时落下的声音。 在轮椅稳稳落下的刹那,九皇叔也抱着苏云七,一个旋身,在轮椅上坐下,而苏云七则坐在他的腿上。 等到苏云七反应过来,她已半倚在九皇叔的怀里,姿态暧昧。 苏云七正准备起来,可就在这时……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吹响了口哨。 一道长鸣声响起…… 下一秒,就见无数黑衣人,从高台后方破墙而出。 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拽着一根长长的铁绳,这铁绳的另一头,正连着…… 183小没良心的 铁绳的另一头,正连着台上的机关! 随着这群黑衣人破墙而出,拉扯铁绳,把提前装在上方的机关,也随着滑动…… “哗啦啦……”随着铁绳扯动,上方的机关暗器,在设定好的轨道里,飞速地滑动,因滑动速度过快,碰撞无数火星。 “什么玩意?”动静太大,大到让人无法忽视,也让苏云七顾不得,从九皇叔腿上爬起来,她抬头望去,就见上方那个由无数刀刃组成,泛着冰冷的寒光,像是一朵巨大的、盛开的莲花的暗器,正飞速朝他们二人飞来。 “弑神莲。”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在苏云七的耳边说到。 “什么?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清。”剧烈的打斗声,暗器在轨道滑动,发出的刺耳声响,又杂又乱,把九皇叔的声音全部压了下来。 苏云七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没办法,只能凑到九皇叔面前,好让自己听得更清楚。 如此一来,两人靠得更近了,几乎是身子紧贴着身子。 九皇叔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与人靠近,尤其是这般近的距离,但…… 九皇叔垂眸,看了一眼窝在他怀里,毫无所觉的苏云七,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但这个女人,似乎又没有那么的,让人不能忍受。 “快,那个什么的东西来了。这东西应该不简单,我们快走。”没听到九皇叔说什么,也看到那巨大的、泛着寒光的暗器,朝他们飞来,苏云七连忙扯动九皇叔的衣摆,提醒九皇叔快跑。 这个时候,发什么愣呀,赶紧走呀。 这暗器一看就凶残得很,而且对方特意安装在小春楼,用来对付九皇叔,那就说明这暗器,是九皇叔也扛不住的。 如果九皇叔没有中毒,苏云七就不说了。 哪怕她没有亲眼看到,九皇叔有多能打,可也听过九皇叔的威名。 四国第一人,可不是白叫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九皇叔要是全盛时期,她绝不担心九皇叔躲不过这暗器,可现在,九皇叔中毒了,余毒未清。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现在的九皇叔身体有多糟糕,有多么的虚弱。 哪怕她给九皇叔全身换血,勉强保住了九皇叔的命,让九皇叔看上去与正常人无二,可也只是看上去。 实则,九皇叔就只有皮相好看,内里器官衰竭,五脏六腑都有病,不说每动一下了,就是每呼一口气,都透着吃力。 这样的九皇叔,还真不一定,能躲得过来势汹汹,直冲他们而来的暗器。 就算九皇叔强悍得超乎她的预料,能躲过这一击,可别忘了! 九皇叔还抱着她! 九皇叔能躲得过,可带上她,就不一定了。 要是关键时刻,九皇叔丢下她不管,拿她去扛那个机关,那她真的是…… 做鬼,也不会放过九皇叔。 “还傻愣着干嘛,快走呀。”催了一下,见九皇叔还没有动,苏云七急了:“实在不行,你把我丢出去行不行!” 没她这个累赘,九皇叔想硬杠就硬杠,她要劝一句,算她输。 九皇叔正在心中计算,头顶那个机关的速度与方位,准备在最后时刻离开,好让对方控制不住,只能继续往前滑行,而后…… 撞毁! 正好计算完,抱紧苏云七,随时准备动身,就听到苏云七的话,气得差点把苏云七丢出去了。 合着苏云七,担心的是她自己的命,而不是他的呢。 可现在,也不是跟苏云七算账的时候。 “小没良心的!”九皇叔低骂了一句,在头顶那个机关,滑到他头顶的刹那,抱起苏云七,脚下一踏,借着轮椅的助力,飘然前移,而后绕过上方的机关,朝台上的方向飞去。 “嘭!”飞速滑来的机关,已经滑到九皇叔的头顶,只要落下去,就能将九皇叔死死扣住,再无复生的可能,九皇叔却在最后关头飞走了。 “轰”的一声,那个如同盛开莲花的机关,猛地坠落,啪地收紧,里面的刀刃飞速旋转,如同一台绞肉机,周围的一切都被绞成碎片…… 被这朵“莲花”锁在里面的的桌椅,瞬间被绕成碎渣渣,地面也被钻成一个大坑。 一时间,小春楼尘土飞扬。 “这机关,有一点厉害。为什么,刚刚我们在台上,他们不放下来。”苏云七看到,这机关的原理,默默地擦了一把汗。 木关、石头都被绞成粉末,这是他们两个肉体凡胎,那还能有命在。 “弑神莲,号称连神仙都能绞碎,在武林暗器榜排名第十。”弑神莲还在转动,没有这么快被拉起来,见苏云七有兴趣,九皇叔便为她解释了一句。 “号称连神仙都能绞碎,只在武林暗器榜排名第十?那前面九个暗器,是不是要屠天宫?”苏云七知道,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也不是好奇的时候,而是该逃命,或者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以免成为他人的累赘。 可是…… 她被九皇叔抱在怀里。 九皇叔坐在桌子上,把她抱在怀里,她挣扎了一下,表示要下来,被九皇叔训斥了。 而九皇叔坐在桌上,并没有动的意思。当然,也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为了不尴尬,她只能好奇地问一下。 不然,一屋子的人,打得热火朝天,他们两人抱在一起,坐在桌子上冷眼旁观,还挺怪的,也挺尴尬的。 虽然,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可是…… 她脸皮,没有那么厚呀。 为了不尴尬,只能找话题了。 “弑神莲的杀伤力,是所有暗器中最强的。它之所排在第十,不过是因为它不够灵活,也无法像暗器一样,出其不意的暗算人。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暗器,而是明器。要不是它的杀伤力太强,它都排不到第十。” 九皇叔一派闲适,完全不将眼前的打斗放在眼里。 “既然不像暗器,为什么要放在暗器榜上?”苏云七又问。 “因为制作它的人,说弑神莲就是暗器,也接受它出现在暗器榜。”九皇叔回完,还不忘提起,苏云七先前地问题:“至于你说的,为什么我们刚刚在台上,他们不启动弑神莲,自然是因为……” 184九皇叔很中二 苏云七满心期待着九皇叔,给她解惑,为什么那些人,不趁他们在台上的时候,启动暗器。 台上就那么一点位置,她和九皇叔一直坐着。就算九皇叔反应快,能避开,可总比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用“暗骂”强吧,可不想…… 九皇叔刚要回答,那个落在地上的巨大“暗器”,被那群人再次拉了起来,并飞速朝他们二人飞来。 这一次,速度明显更快了,攻势更猛了。 九皇叔没有像之前那样,站在原地等着暗器飞过来,而是在对方拉起暗器的刹那,单手抱起苏云七,朝一侧飞去。 那群人见状,也立刻调整方向,扯动铁绳紧随过去。 小春楼就这么一点大,九皇叔与苏云七能躲的空间有限,九皇叔绕着转了两圈,就被那朵巨大的弑神莲,困在了角落。 苏云七还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看着飞速奔来的暗器,苏云七没有之前的紧张与担忧,甚至都没有催促九皇叔,而是平静地看着。 当然,这并不是苏云七胆大,也不是苏云七不怕死,而是…… 被九皇叔带着,把整个小春楼转了两圈,看着那个巨大的暗器,在几个黑衣人操控下,来来回回地滑动,时不时就撞向柱子与墙,苏云七就知道,九皇叔在打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在弑神莲即将飞到他们头顶的刹那,九皇叔抱着苏云七,撞向身后的高墙 “轰”的一声,墙面被撞出一个大洞,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从乱飞的石块中飞了出去。 可那个极速,朝他们滑过来的弑神莲,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不知哪里出了问题,那朵被黑衣人,任意操作,在小春楼上方飞来飞去的弑神莲,突然失控,上面的刀刃突然朝四面八方分离,如同回旋镖,无差别地射向屋内的人。 “啊……” “啊……” 一声声惨叫一声响起,其中叫得最惨的,当数那些暗杀九皇叔的黑衣人。 萧王府的侍卫,却因所处的位置,避开了弑神莲刀刃的重点攻击,只有几个外围的,被飞速射来的刀刃,划伤了皮肤。 “这才是,弑神莲真正的用法?”苏云七站在外面,透着破掉的大洞,看到小春楼里面的惨状,震惊之余,却半点不觉得意外。 弑神莲是暗器,这出其不意的分离,射击,才像是暗器的攻击的手法。 “对,这才是弑神莲的真正用法。”九皇叔点头,给了苏云七肯定的答复。 苏云七恍然大悟:“难怪你说,制作它的人,说弑神莲是暗器,这果然……”苏云七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而后目瞪口呆地看向九皇叔:“弑神莲是你做出来的?”不然九皇叔怎么会,这么清楚它的用法。 “唔。”九皇叔点了点头,仔细看会发现,他眼中有一丝笑意。 “难怪!”苏云七突然懂了,并大胆猜到:“当时在台上,你是不是动了手脚,让弑神莲无法动?” “嗯。”九皇叔并不意外,苏云七能猜到,他都说了这么多,苏云七要是猜不到,他才要觉得奇怪。 “弑神莲是不是,根本不需要人操控,有机关可以控制?”苏云七再次问道。 “暗器,自然有机关控制,但最精准的,却是用人来控制。可惜,这些人实力不行,没有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九皇叔摇了摇头,一脸嫌弃。 都死了这么多人,还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九皇叔这要求,也太高了。 “可以问您一个,私人问题吗?”苏云七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决定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问。”九皇叔点头。 苏云七立刻问道:“弑神莲是不是,你年少的时候,制作出来的暗器?” “是。”弑神莲虽是他年少时所做,但无论是威力还是外形,都已达到成熟暗器的标准,苏云七怎么看出来的。 “难怪了。”苏云七了然地点了点头。 难怪,会取弑神莲这么一个中二的名字,果然…… 再成熟稳重的男人,都有中二期。 这么一想,苏云七突然发现,九皇叔顺眼多了。 “难怪……”九皇叔正想问苏云七,难怪什么,宋宴就带着侍卫冲了出来,人还未走近,就兴奋地高声大喊:“王爷,王妃……” 九皇叔:这手下不能要了,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咦,王爷,王妃受伤了吗?伤得重吗?”宋宴快速跑过来,看到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一直没有放下来,担心地问道。 “我没……” “扭伤了脚。” 苏云七与九皇叔同时开口,九皇叔的声音更大,将苏云七的声音盖住了。 苏云七抬头,看向九皇叔,以眼神询问:我什么时候扭伤了脚,我怎么不知道。 九皇叔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苏云七,上下颠了一下。 苏云七脸色一变,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通红。 啊啊啊啊……要死了,她完全忘了,她被九皇叔抱在怀里,就这么窝在九皇叔怀里说了半天话,简直是…… 有一点丢脸,但又好像没那么丢脸。 比起丢脸,苏云七更觉得无语。 她居然,习惯了九皇叔的怀抱,被九皇叔抱着一点也没有不自在,甚至熟练的,忘了自己还被九皇叔抱着。 这什么鬼…… 苏云七已不想讲话,一个扭头,将脸埋在九皇叔的怀里。 好的,从现在开始,她就扭伤了脚,不能独立行走。 九皇叔低头,看着不停往她怀里钻,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苏云七,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而这时,没有眼色的手下,再次干了一件,很没有眼色的事。 “王爷,你的轮椅,我们找到了,可以让王妃坐在轮椅上。”一手臂受伤的侍卫,满脸着脏兮兮的,将九皇叔的轮椅,从小春楼里扒拉出来了。 轮椅上,不少的刀刃划痕。小春楼里,尘土飞扬,可轮椅却被擦得干干净净,可见这侍卫是走心了。 但是…… 九皇叔看着对方,冷笑。 苏云七却是松了口气。 总算可以独立行走了。 可就在这时,宋宴突然上前…… 185下次不要说了 宋宴小心翼翼地,请示道:“王爷,你身体内的毒还未解,要少动。你和王妃一起住,行吗?” 好不容易有了理由,哪怕扭了脚,也能合理地离开九皇叔的怀抱,独立行走的苏云七,眼见就要脱离九皇叔的怀忽,不再尴尬,没想到关键时刻,宋宴来了这么一句。 苏云七整个人都傻了,咬牙切齿地看着宋宴:大兄弟,该你抖机灵的时候不机灵,现在不用你抖机灵,你倒是机灵了。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意不去呀? 宋宴一脸莫名:“我说错了吗?”他这个提议,可是为了九皇叔与苏云七着想,没有毛病吧。 九皇叔没忍住,轻笑出声。 宋宴更是不解了,可他不敢问九皇叔,只能问王妃:“王妃,手下哪里说错了吗?” 还有脸问他,宋宴真的是脸大! 苏云七很想指着宋宴骂一顿,可是…… 最后只能,给宋宴一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没有!你说得很好,但下次,不要再说了。”再有下次,她怕她会忍不住,给宋宴一刀。 宋宴一脸莫名又委屈,可看苏云七不高兴了,也不敢再问,只老老实实地站到一旁。 九皇叔笑而不语,抱着苏云七在轮椅上坐下。 苏云七一脸不自在,可“扭伤了脚”的她能怎么办,只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任由九皇叔抱着。 继续“扭伤脚”,总比让宋宴这些人,知道她被九皇叔抱习惯,以至于忘了下来的强吧。 而且…… 让一个中毒未解的伤患,这么一直抱着她,苏云七实在是…… 算了,还是不说了,再说下去,她都要觉得,对不起她当年学医时的宣言了。 两人刚坐下没有多久,杀手魅影与左卿,带着一身血气走了过来。 两人面色阴沉,眼中还残留着,杀人后的暴虐与狂躁。 “九皇叔,萧王妃。”两人看到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坐在轮椅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好似再寻常不过。 苏云七本来还等着,这两人出言询问,她好解释一句,她脚扭到了,没办法走了,九皇叔才抱着她的,让这两人不要误会…… 可不想,这两人根本不问,她要是刻意说一句,会不会显得作贼心虚,不打自招? 算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就当她没有被九皇叔抱在怀里。 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事情解决了,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两人一身血气地走过来,就是为了九皇叔与苏云七,说这句话。 杀手魅影在知晓,万重楼落到左卿父亲手上后,就与苏云七做了个交易。 九皇叔给左卿制造机会,让左卿有机会,杀进万重楼救母。 之后,杀手魅影与左卿,则为九皇叔清理掉,所有暗杀他的人,顺便查清楚,万重楼左楼主背主的主人是谁。 万重楼是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亦贩卖情报。 这么一个组织,在东陵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存在,可不管是江湖人,还是朝廷的人,都不曾对万重楼动过手。 江湖上,有左卿的外祖父在,可以理解江湖人不动万重楼的原因,可是朝廷呢? 皇上可不是一个宽和大度的人,连刚立下了赫赫战功的九皇叔都容不了,又怎么能容忍得了,万重楼这么一个杀手存在,且还敢在京城,在皇上的眼皮底下行事。 要说万重楼,没有朝廷的背景,九皇叔都不信。 在万重楼第一次,派人暗杀他,九皇叔就隐有猜测。之后,左卿亲自出手,九皇叔就有十万的把握了,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他是谁的人?” “东陵与南越皇上的人,他第一个主子,是南越现在的皇帝。不过,他才刚取得东陵皇帝的信任,还来不及为南越皇帝做什么。”回答九皇叔的,是左卿。 不过数日,那个杀人都带着一份少爷气的左卿,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没有一丝温情,只有冰冷杀意的左卿。 此刻的左卿,真正像是一个杀手了 “果然。”九皇叔听到这个答案,意外之余,又淡定地接受。 他原先只猜到,万重楼的楼主,是他皇兄的人,没想到…… 他还是一个双面间者。 或者说,是南越现在那位帝王,送到他皇兄手上的人。 一个为了权利,能欺骗一个女子数十年的男人,会是双面间者,九皇叔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把消息透露给本王的皇兄。”他很期待,他的皇兄,在知晓他的心腹,其实是南越皇帝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依他皇兄的自负,想来…… 会气到吐血,加重毒素的发作吧。 希望,朴神医医术逆天,能保住他皇兄的命,并且让他皇兄多活几年。 不然,现在就死了,多没意思。 …… “噗!” 小春楼的拍卖一结束,皇上就收到了消息。 他虽然安排了万重楼的楼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铁骑令,可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他拿不到铁骑令,拿不到九皇叔手上的兵权。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拿不到,而是所有人都拿不到。 皇上与九皇叔打了多年交道,很清楚九皇叔这人,有多么难对付。 公开拍卖铁骑令,人人可以叫价,最后不管他们怎么叫价,九皇叔都能让他的人,把价格叫得更高,把其他挤下去。 铁骑令最终不过是,从九皇叔的左手,卖到九皇叔的右手。 皇上自认为,他早已洞悉了九皇叔的一切,也为此做好了后手,可不想…… 九皇叔居然,早早就布了局。 苏云七说的拍卖铁骑令,也不是被逼无奈下的选择,而是早有预谋,早早地与南越七皇子联系上。 “越凌云!好一个越凌云,好一个老九。这一局,是朕……咳咳,输了!”皇上又气又怒,刚被朴神医,用药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他,脸色又灰败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咒骂,却换来撕心裂肺的咳嗽。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强迫自己,接受了他又一次,输给九皇叔的事实,可不想…… 他还没有躺下,手下的人就来报,万重楼楼主是南越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人! “噗……” 皇上这一次,连话都来不及说,当场吐了口血,晕死了过去。 “陛下,陛下……” “来人,快来人呀!” 整个正殿一团乱,太子刚走到殿门口,听到宫人的喊声,脸色一变,直奔殿内。 而此时,翠烟宫…… 186不会再给她机会 翠烟宫内 三皇子萧凌贺的母妃,第一次踏足翠烟宫。 “老三在哪里,叫他来见本宫。”贺贵妃一身华服,轻搭着老嬷嬷的手,仪态端庄,傲慢骄矜。 她身后跟着八个宫女,四个太监,浩浩荡荡一行人走在翠烟宫。让宁静、雅致的翠烟宫,多了一份热闹与明艳。 不过一条普通的汉白玉小路,贺贵妃却走出了,煊煊赫赫的热烈与华贵。 “是贵妃娘娘稍候。”翠烟宫的宫人不多,只有一个守门的宫人,守在前殿。 宫人听到贺贵妃的话,给贺贵妃行了一礼,便退下去后殿请三皇子。 他一走,翠烟宫就没有下人了。 贺贵妃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要换作平时,她肯定扭头就走了。 不,要换作平时,她根本不会来翠烟宫,更不会来见老三。 要她说,这种天生带着残疾,不完美的皇子,就该直接溺死,当作从来没有出生过。 如此,后宫那些女人,也就不会笑话她无德,才会生出一个瞎子皇子。 前朝那些官员,也不会指责她德不配位,遭了天谴,才生出这么一个瞎子皇子。 皇室,从来没有,有缺陷的皇子,至少对外没有。 老三是唯一一个,并且还活着长大的。 而老三,也成了她洗不掉的耻辱。 她真的,没有办法喜欢老三,哪怕这个孩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也无法喜欢他,也无法不厌恶他。 因为老三,她被后宫女人羞辱,被前朝官员责骂,甚至皇上一度不见她,更不碰她,就怕她再生出一个,有缺陷的皇子。 老三出生的那几年,她每日惶恐不安,战战兢兢,生怕皇上降她位分,把她打入冷宫,再也不要她了。 要不是小七的出生,她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见老三,更不想听老三喊她母妃。 每次老三喊她母妃,她就恨不能,让老三从她面前消失。 老三的存在,无不在提醒她。她贺臻生下了,一个瞎子皇子,成了东陵的罪人。 可为了她的小七,她必须来这一趟。 短短的一段路,贺贵妃却走得无法艰难,无比烦躁,数次想要转身就走,却生生忍住。 皇上中了毒,于寿数有影响。太子还有其他的皇子都成年了,可她的小七还小。她的小七,需要兄长的扶持。 贺贵妃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此行是为了小七,她得忍耐,哪怕是为了她的小七,她也得忍。 可就是如此,贺贵妃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更没有一丝慈母的柔情。 她板着一张脸,坐在上首,娇艳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厌恶与恨意。 是的,恨。 贺贵妃恨死三皇子了,恨不能杀了三皇子,抹掉这个耻辱。 可她不能。 “娘娘,您想想七殿下,您笑一笑吧。”贺贵妃身边的嬷嬷,见贺贵妃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厌恶,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三皇子并不像,她们想得那么无能。 相反,三皇子深得皇上的信任,得到皇上的重作。 她们现在,有求于三皇子,可不能再和之前一样,对三皇子呼来喝去了。 “有什么关系,那个死瞎子又看不到。”贺贵妃也想笑,可她笑不出来。 “娘娘,您就是不想笑,说话也不能再跟之前一样硬邦邦的了。”老嬷嬷头痛的劝说。 三皇子就是贵妃的逆鳞,一提,贵妃娘娘就全身带刺。 “一个死瞎子而已,本宫让他帮小七,是给他脸面。还想本宫哄他,他在做梦!”贺贵妃知道,她得放下身段,可她忍不住:“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居然用一个死瞎子。本宫的小七,比那死瞎子好一百倍,要不是小七太小,他根本没有被皇上重用的机会。他一个死瞎子,也不知使了手段,才让皇上用他。” “娘娘,三殿下是个好孩子,你好好跟三殿下说,三殿下一定会答应。”老嬷嬷见贺贵妃,一点也没有软下来的意思,不由得急了。 来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一次要走怀柔路线嘛,贵妃娘娘也答应好了,怎么到翠烟宫就变卦了。 “好孩子?本宫看他是翅膀硬了,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让他去紫宸殿见本宫,他居然给本宫拿乔,真当本宫愿意见她。”老嬷嬷不说还好,一说贺贵妃就更生气了。 以前,她不让老三,去后宫给她请安,老三偏要去。 现在,她召见老三,让老三去见她,老三居然敢不去。 要不是老三拿乔,她何至于跑这一趟。 “娘娘,您想想七殿下。七殿下还小了,要是失了……七殿下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你为了七殿下,也得忍一忍。”老嬷嬷不愧为是贺贵妃的心腹,眼见贺贵妃越来越暴躁,连忙把拿七皇子说事。 果然,贺贵妃听到七皇子,哪怕再不耐烦,也忍了下来:“行了,行了……等老三来了,本宫会好好跟他说,让他好好为小七卖命。” 门外…… 三皇子听着贺贵妃与老嬷嬷的对话,捂着心口,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耳朵太灵敏,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明明早就知道,他母妃有多厌恶他,有多恨不得他去死。 明明早就放弃了,让母妃接受他,承认他,可是…… 听到母妃一口一个“死瞎子”,他的心还是会痛。 他果然,还不够强大呀! 三皇子抬头,将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而后放下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加重走路的脚步声…… “娘娘,三殿下来了。”老嬷嬷听到脚步声,连忙提醒。 “知道了。”贺贵妃点了点头,脸色依旧难看,可语气却温和了不少。 三皇子看不到,但他听得出来,听得出他母妃语气下的嫌弃与不耐烦。 真的是,很伤人呀。 如果有一天,他母妃知道,他的眼睛能看到,会不会…… 变呢? 应该会吧,但是…… 他不会,再给他母妃机会了! 让他好好给小七卖命 187终究是心太软 贺贵妃与三皇子,谈的很不顺利。 哪怕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哪怕有老嬷嬷再三劝说,贺贵妃仍旧放不下,对三皇子的成见与厌恶。 哪怕是要求三皇子,贺贵妃依旧,没把三皇子当回事。 除了没有一口一个“死瞎子”外,贺贵妃的态度与语气,一点也没有变,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与嫌弃。 她甚至不等三皇子行完礼,就冷硬地命令三皇子:“老三,你现在去见皇上,你跟皇上说,你眼睛瞎了,行事不方便,没办法为皇上分忧。小七聪明伶俐,让皇上把轻甲卫交给小七,小七年纪小也无事,你会从旁辅佐他。” 贺贵妃说完,就准备起身。 她不认为,三皇子会拒绝。 三皇子有多听话,她一直都知道。 她随口让下人传一句话,让老三跪下请罪,没有她的命令不许起来,老三在大雪的天,老老实实地跪了一天一夜,皇上叫他起来,他都不敢起来 她罚老三不许吃饭,老三饿得晕死过去,也不敢吃一粒米。 她让老三,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老三就求了皇上,搬到了翠烟宫来,便是皇宫家宴,也不敢出现在她现在。 这一次,她亲自来了,老三更不敢说不。 贺贵妃自信满满,说完就扶着老嬷嬷手准备走,可是…… 这次,不一样。 三皇子却没有如同以往那般,不管贺贵妃说什么都遵从,而是坚定地拒绝了:“请母妃恕罪,儿臣办不到。父皇把轻甲卫交给我,我会尽力为父皇管好轻甲卫。父皇要把轻甲卫收走,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要我主动跟父皇说,我眼睛看不见,无法为父皇分忧,请恕儿臣办不到。” 三皇子说完,就站了起来,撩起衣袍,跪在贺贵妃面前。 “你说什么?”贺贵妃的屁股,都离了椅子,听到三皇子的话,贺贵妃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母妃恕罪,请恕儿臣办不到。”三皇子跪得很直,语气亦很平静,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他幼时跪在贺贵妃面前,求贺贵妃不要丢弃他。 可即便在回忆过往,也不影响三皇子说话,他一字一字,温柔却又坚定:“母妃要儿臣做什么,儿臣都可以答应母妃。但事关父皇的事,儿臣不敢答应,更不敢做父皇的主。” 是的,三皇子在给贺贵妃挖坑。 他的翠烟宫,不……不仅仅是他的翠烟宫,而是整座皇宫,现在都在他父皇的掌控中。 他母妃以为,把下人全都赶走,殿内只留她的心腹,他们母子二人的谈话,就不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却不知…… 在看不见的地方,藏着他父皇的耳朵。 “你这孽种,本宫只是让你,在皇上面前推荐小七,怎么就成了,做你父皇的主。小七聪明又能干,最主要他眼睛好好的,比你这个瞎子强多了。” “皇上只是因为小七年纪小,才没想过把正事交给小七。你只要在皇上面前举荐小七,让皇上看到小七已经长大了。本宫的小七,自然会做得比你一个瞎子好。” 贺贵妃也是在后宫,浸淫了数十年的人,三皇子话中的陷阱,她哪里听不出来。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 在贺贵妃心中,三皇子仍旧是那个,幼小的、跪在她脚边,不管她怎么嫌弃辱骂,都会哭着叫她母妃,求她别不要他的小可怜。 贺贵妃看着三皇子,和以前一样,跪在她面前,冷淡地轻哼:“怎么,你莫不是嫉妒小七,不肯让小七在皇上面前得脸?” 她永远不会喜欢,这个带给她耻辱的儿子,永远! 别说只是跪在她面前,就算这个儿子,现在就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喜欢他。 “母妃,七弟才十一岁。”三皇子叹息了一声,小声地提醒道。 他这个人,终是心不够硬。 但可惜的是,贺贵妃完全不领情:“我的小七十一岁又如何,你以为我的小七,跟你这个死瞎子一样是废人呢,我的小七……” 三皇子还是高估了,自己了忍耐力,在贺贵妃当着他的面,叫他死瞎子的时候,他终是没有忍住,打断了贺贵妃的话:“母妃,我只是眼睛看不见,我不是废人。” 他曾无数次,想要告诉他母妃,他虽然眼睛看不见,可也会努力做,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他当初,去求父皇给他一个机会。他转明为暗,双手染血地为父皇处理那些脏事。 他夜以继日,熬尽心血,一点点将轻甲卫建立起来,是无路可走,也是想要让他母妃看到,他虽然看不见,可也能做让她骄傲的儿子。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得到父皇的赞许与重用,有多么高兴,有多么想要告诉他母妃,让他母妃为他高兴,让他母妃也以他为傲。 他那天,特意换了一身,他母妃最喜欢的紫色衣服,可在紫宸殿门口,他遇到了他的七弟。 他母妃的人,把他拦在了外面,不让他进去,让他母妃没空见他。 他七弟骂了他一句:“死瞎子怎么又来了,你们怎么办差的,还不快点把人赶走,别让他站在这里丢人。” 而后,他被紫宸殿的宫人赶走了。 他当时,虽失落却没有一丝怨恨。 第二天,他再去,仍旧被拒之门外。 第三天……第五天……他一连去了十天,次次被拒之门外,每次都穿着那件,他特意让人准备的紫衣。 随着一次次失望……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的母妃不想见他,也不会见他,可他却不死心。 有一次,他走到紫宸殿附近,听到他七弟跟太监抱怨,他这个哥哥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不去死。 他的弟弟跟太监说,他的命太硬了,他母妃天天诅咒他去死,他怎么还不去死。 还说…… 他天天来紫宸殿求见母妃,装出一副孝顺样,让父皇都夸他,实则心机深沉得很。 他要是真的孝顺,就该如母妃的愿去死。 也就是那一天,他清楚地认清了现实。 有些人,生来就没有母子缘,也没有兄弟情。 他之后,虽仍旧会在意贺贵妃,但再也没有去找过贺贵妃,也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 当然……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穿过紫色的衣服。 三皇子想着过往的种种,眼眶忍不住泛酸。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三皇子努力,扯出一抹笑。 可不想…… 他这一笑,却是碍了贺贵妃的眼…… 188黑化了 “啪……” 贺贵妃拿起桌上的茶壶,砸向三皇子。 “咚”的一声,茶壶正中三皇子的额头。 鲜血,从三皇子的额头溢出。 茶壶碎了一地,里面的水洒了出来,溅了三皇子一身。茶水与鲜血混在一起,往下滴落。 “殿下!” “娘娘!” 殿中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忘了反应。 就连贺贵妃与三皇子,也是傻了。 老嬷嬷与叶青,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两人一个高声大喊,一个飞快地冲上前,查看三皇子的情况。 “我没事。”三皇子抬手,拒绝叶青靠近,更拒绝叶青的碰触。 他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他的耳朵很灵敏,在贺贵妃提起茶壶的刹那,他就听到了响动,可他看不到…… 他不知道,贺贵妃要做什么。 等他知道的时候,茶壶已经砸了下去。 额头剧烈的头痛,让他瞬间清醒,也让他的心变得冷硬。 他的母妃呀! “娘娘,娘娘……三殿下受伤了。”老嬷嬷见贺贵妃怔在当场,什么反应也没有,连忙推了推贺贵妃,以眼神暗示贺贵妃,说几句软话好收场,可是…… 贺贵妃回过神,却没有后悔与自责,只有满满的厌恶:“废物,连个茶壶都避不开,你还有什么用。” 贺贵妃并不是,真的想要砸伤三皇子。 在宫里发个火,砸个杯呀、碗呀的再寻常不过。被砸的人,都会机灵的避开要害,她砸了这么多年杯碗,从来没有见血过…… 是以,在看到三皇子流血,贺贵妃确实是愣住了。 不过,回过神后,贺贵妃就不当一回事了。甚至,看三皇子的眼神,也没有心疼与后悔,只有懊恼与嫌弃。 她砸伤了三皇子,事情肯定瞒不住,皇上知道了,定会嫌她没有慈爱之心。 老三,果然生来就是克她的。 “是儿臣的错,让母妃失望了。”听到贺贵妃,如出一辙嫌弃的话,三皇子发现,他的心已经没有感觉了。 是太痛了,让他感受不到心痛了吗? 应该不是…… 额头上这一点伤,跟他以往训练时受的伤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全身骨头断成一节一节的,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都不会痛到失去判断,现在又怎么可能,会为这么一点小伤,而失去清晰的判断呢。 所以,他不是感受不到心痛,而是他的心,真的不会痛了。 不会再因他母妃的厌恶、辱骂,而心痛了。 真好呀。 三皇子再次笑了出来。 他满脸是血,笑容温润如玉,可却驱散不了,他周身的阴寒。 “你……笑什么笑?你这个孽障,你这是对本宫不满吗?本宫就知道,你平日的孝顺,都是装出来的,你是不是早就对本宫不满了!”贺贵妃被三皇子,笑得全身发寒。 要不是老嬷嬷扶着她,她怕是撑不住,跌坐下去了。 三皇子的笑,依旧是温暖的,明亮的,没有一丝阴霾,仿佛受到多大的委屈,他都能一笑而过。 以前,贺贵妃看到三皇子的笑,就厌恶。 她不明白,这么一个废物,哪来的好心情笑,哪来的脸笑。 她以前,最讨厌三皇子的笑,可现在…… 她害怕! 看到三皇子的笑,贺贵妃只觉得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儿子,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儿臣不敢。”三皇子收起笑,平静地跪在原地,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你……”贺贵妃看到三皇子,一副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受着的委屈样,就更来气了。 可这个孽子,每一次被她拒在门外,都跟现在一样,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皇上每次见到了,都要罚她,说她没有慈母之心。 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有什么脸委屈,真正该委屈的人是她! 贺贵妃想到这些年,因三皇子受到的委屈,只觉得心中怒火高涨,她看到桌上的茶杯,想也不想就拿了起来,抬手就要砸下去…… “娘娘,不可!”老嬷嬷这次,一直盯着贺贵妃,看到贺贵妃的动作,连忙按住了贺贵妃的手。 “有什么不可,本宫的儿子,本宫还不能打吗?”贺贵妃被老嬷嬷按住,已经冷静了下来,可面上挂不住,嘴上还是强硬地道。 老嬷嬷头痛不已,但还是耐心地劝说:“娘娘,七殿下还在等您呢,七殿下多孝顺的孩子,他一心想要为圣上分忧。三殿下……三殿下他与七殿下一母同胞,不帮七殿下还能帮谁。三殿下拒绝,肯定是事情难办,娘娘你就别为难三殿下。” “本宫为难他?本宫看,是他在为难本宫,不把本宫当母亲,不把小七当兄弟吧!”贺贵妃在老嬷嬷的劝说下,稍稍冷静了几分,可也只有几分。 一对上,三皇子那双黑漆漆,却没有一点神采的眸子,贺贵妃就无法冷静下来。 她知道,老三那双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可每每对上,那双黑洞洞的眸子,贺贵妃都会说不出来心虚与暴躁,有一种被人“看透”的错觉。 这个孩子太邪性了。 明明看不见,却给她一种,他什么都看得见的感觉,让她更加地无法面对他。 三皇子平静地开口:“傍晚时分,父皇为召见我,母妃要是放心,可以让七弟,在殿外等我,我可以带小七一同进去。”只希望小七进去后,还能……好好的。 老嬷嬷面露喜色:“娘娘,你看……我就说了,三殿下与七殿下一母同胞,哪里不想着七殿下。” “哼,算他识相。”贺贵妃虽不满,三皇子半点都不答应她的要求,只是带七皇子去面圣,可想到她这般逼迫都无用,只能先退一步,再谋其他。 怕三皇子不尽心,贺贵妃还傲慢地敲打了一句:“老三你记住,你与小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帮小七就是在帮你自己。你是个瞎子,前途有限,小七要是有了大前途,你这个当兄长的,才有好日子。明白吗?” “母妃说的是。”要是以往,三皇子必然会出言,替贺贵妃描补一二,免得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引得皇上不高兴。 可现在…… 他们要作死,他又何必拦着。 “我们走。”贺贵妃得到肯定的答复,一刻也不停留,一甩衣袖,高傲地离去。 至于跪在地上的三皇子,贺贵妃连看都没看一眼。 “殿下……”贺贵妃走了,可三皇子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叶青心生不安,小心地唤了一句。 “我没事。”三皇子摆了摆手,手撑在地上,正好按在碎瓷片上,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用力按了下去…… 189不值得 三皇子的手心,嵌满了碎片,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面带微笑地站了起来。 “殿下。”叶青站在一旁,心疼又担忧,可没有三皇子的命令,他又不敢动,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三皇子轻轻一笑,温柔地道:“叶青,我长大了,大到不需要母亲了。” 他准确地,避开了地上的碎片,走到他刚刚坐过的椅子,而后坐下,很有耐心地,将手心里的碎片,一块块地拔了出来。 拔出来的碎瓷片,被三皇子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每一块瓷片上,都沾了三皇子的血。 随着三皇子将肉里的瓷片一一拔出,三皇子的手心血流不止。 鲜砸的血,顺着指缝,落在三皇子的衣摆上,很快就将三皇子的衣服染红、浸透了。 叶青忍不住,又劝说了一句:“殿下,你这是何苦呢?”错的是贺贵妃,殿下为何要伤害自己。 三皇子摇了摇头:“世人皆苦,我出身皇家,生来便是锦衣玉食,享尽人间富贵,我不苦。” 怎么不苦? 殿下的苦,他都看在眼里。 有贺贵妃这样的生母,还不如没有母亲的好。 而皇上…… 也仅仅是给三殿下一口饭吃,让三殿下不至于饿死。 可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看到贺贵妃不喜三殿下,看到皇上也只是不杀三殿下,并没有多重视三殿下,哪里可能会费心照顾三殿下。 三殿下虽是皇子,可幼时,他连吃饱都是奢望。 冬天的饭食被冻成冰渣子,也不知放了多少天的,根本咬不动。 夏天的饭食拿过来,都馊掉了,就连宫中最低等的宫女、太监都不吃,可那些人却拿来糊弄三殿下,甚至当着三殿下的面就说:“反正是个瞎子,又看不到,吃什么不都一样。” 因为是瞎子,看不到…… 那些人,端给三皇子的吃食,总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看着与猪食无异。 因为是瞎子,看不到…… 那些人把三皇子的份例,花得个精光,只给三皇子留几件,面上能看得过去的衣衫。 叶青至今还记得,三皇子跪在皇上面前,求皇上给他一个机会,并向皇上保证,他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也会比任何人都忠心时,是多么地绝望…… 那一日,大雪纷飞。三皇子却是一身单衣,手上、脚上全是冻疮,他跪在皇上的玉撵前,不像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反倒像是难民,单薄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飞。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与勇气,求皇上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也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叶青当时,就跪在一旁的角落,随同一起洒扫的小太监,避开圣驾。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三皇子。 他至今还记得,他当时的震惊…… 不是说,宫里不愁吃喝吗? 为什么,皇帝的儿子,还能过得这么惨? 后来,皇上把他指给三皇子,他才知道三皇子过的,远比他想象的更惨。 堂堂皇子活的,还不如他一个小太监。 可就是这样,三皇子也不觉得,自己过得苦。 他的殿下呀,是这世间最温柔的人,哪怕被世人错待,他仍旧努力活着,不仇恨、不怨怼,温柔地对待所有人。 叶青越想越心疼,想到贺贵妃先前的话,叶青忍不住,问道:“殿下,你真的要带七皇子,去见皇上?” “嗯。”他答应了的事,当然要做到。 他的母妃想要推七弟上位,那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尽一份力。不然,怎么能显出他的兄友弟恭,不慕权势呢。 “殿下,圣上一向喜爱七皇子,万一皇上真的把你把轻甲卫,交给七殿下怎么办?”叶青担心地道。 “叶青,你要记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皇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君上。不过父皇做什么决定,我都没有异议。”叶青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一次,他父皇中毒昏迷,看到他轻易地掌控宫廷内外,想必不安了。 要不是如此,他父皇也不会出手,命令轻甲卫的人,打压他的威信。 趁此机会,交一些权利出去也好,毕竟…… 他父皇虽然中了毒,但短时间内死不掉。 一个死不掉,却又逐渐年老的病弱帝王,会比任何人都多疑,哪怕他在此之前,再怎么英明也是一样。 “殿下,轻甲卫是你一手打造的,是你在朝野立足的根本,如果圣上真把轻甲卫,交给了七殿下,你要怎么办呀?”叶青说到最后,隐隐带着哭腔。 皇上要是真的,把轻甲卫给了七皇子,给的就不仅仅是轻甲卫,还有圣宠与圣心。 皇上把三皇子手上的轻甲卫要走,给别的皇子,就是在告诉所有人,皇上他厌弃了三皇子。 任何一个皇子,被圣上厌弃,都会活得很艰难,更不用提,三皇子没有母族、母妃庇护。 世人都说,宫里的人惯是捧高踩低,在他看来,不管宫里宫外,人都是这般捧高踩低。 要让朝臣、贺相,还有那些个,前几天被三皇子下令,软禁在府上的皇子,知道皇上了厌弃了三皇子,对三皇子不满了,三皇子的日子,恐怕会比幼小还要难熬。 他跟着三皇子,看着三皇子,一路跌跌撞撞地成长至今。看着三皇子付出,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心血,要做得比别人更好,才能得到圣上的认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三殿下有今天,付出了多少血与泪。 三皇子用自己的命,才换来今天的地位,贺贵妃一句话,就飘飘地把三皇子所有的都夺走。 轻甲卫于七皇子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只是争夺皇位的助力。可对三皇子来说,这却是他能在皇室、在朝野立足,不受人轻视、欺辱的根本。 “有父皇在呢,我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会为我安排好的。”三皇子说这话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比起要他命,恨不能亲手杀了他的母妃,父皇算是不错了,可也仅仅是不错罢了。 一旦…… 190他要这天再也遮不住他的眼 三皇子从七岁那年,就开始为皇上办事,而且办的都是一些肮脏的、不能见光的事。 这宫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上。 甚至可以说,朝野内外最了解皇上的人,非三皇子莫属。 三皇子很清楚,他的父皇,并不是一个慈父;也不是一个,能靠得住的君王。 一旦,他父皇察觉到,他的皇位、权势,受到了,哪怕一点点的威胁。察觉到,他这个儿子长大了,不再像以前一般,只能依靠他。他的父皇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 天家无亲情。 他早就知道的,只是…… 他总是忍不住奢望,奢望在皇家,能得到皇家不可能拥有的真情。 三皇子笑得自嘲。 他缓了许久,才平复心中的酸涩,吩咐叶青给他上药。 上完药,换了一身衣服,三皇子算了算时间,正准备去见皇上。 不想他刚起身,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就匆匆跑了过来:“三殿下,陛下急召,让你立刻去面圣。” “好。”三皇子顿了一下,轻声应下,面色不变。 三皇子没有问,皇上找他有什么事,也没有打听皇上身边的人与事,只笑着跟在小太监身后。 没有通报,三皇子一到殿外,就被小太监引入内殿。 一步入内殿,三皇子就发现,殿内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人…… 要是他没有闻错,应该是太子。 太子惯爱用龙涎香,且喜用浓香。是以,哪怕皇上用的也是龙涎香,还是很好区分二人。 不过,太子没有吭声,三皇子就当不知,只给皇上行礼:“儿臣见过父皇,父皇的身子可好些了?” “朕无事。”皇上淡淡地开口,甚至都没有叫三皇子起来,就道:“老三,你把手中的轻甲卫,与手头上的事务,交给你太子哥哥。日后,你就不用管这些,安心在翠烟宫休养。” “是,父皇。”三皇子面色不变地应下,背复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地弯曲。 在他父皇,派太子去小春楼。他就知道,他的父皇要放弃他,要开始培养太子了。 培养太子,不仅仅是要教导太子为君之道、治国之法,还要为太子扫清障碍、培养人手与势力。 而他,既是要扫清的障碍,也是太子可用的人手。 为了驯服他,他父皇会开始,不择手段、不遗余力的打压他,将他打入尘埃,再无翻身的可能。 如此…… 等到太子上位,想要用他,就能施恩于他,让他对太子感恩戴德,对太子死心踏地。 太子不想用他,也不用担心,他能闹出什么风波来。 这是为君之道,亦是御下之道。 他以前很感激,感染他父皇,愿意给他这个瞎子机会,让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办差,可后来…… 明了了他父皇的用心,他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从一开始,他父皇就没有对他寄予厚望,也没有想过要培养他。 他父皇与他母妃是一类人,不过是他父皇更虚伪,对没有感情也没有期待,所以也就不会像他母妃那样恨他。 让他活着,给他一个机会,不过是对外昭显,他父皇的帝王胸襟罢了。 他若没本事,就认命地缩在角落,当一个瞎子皇子,左右皇家不会缺这一口吃的。 他若有本事,那他就是,他父皇教导未来储君的一个工具。 他无母族庇护,又天生眼疾,不可能有朝臣支持,此生都无望皇位。 他只能倚靠皇上,他所有的一切皆来自父皇的恩赏,他父皇可以随时收回。 便是知道他父皇的打算,他也无力反抗,只能被动承受这一切。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不会束手就擒,一定会逼迫他父皇退让,可现在…… 不是他看不起太子,而是…… 太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也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太子虽成年了,但他父皇一直不肯让太子参政。太子至今,还在跟大儒学习,完全插手不了朝政,也无法培养自己的班底。 他父皇,明面上,确实没有亏待太子。教导太子的都是名扬天下的大儒。 可一群只知研究学术,甚至都不曾接触过朝政的大儒,怎么可能教导得出,懂帝王之术的君王。 而他…… 他父皇、母妃不管他,放任他,没有人为他起蒙,没有人教他识字,但他很幸运。 他当年用命,在他父皇面前求了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带给他最大的好处,不是得到父皇重用,也不是握在手中的地位与权势,而是教导他的先生。 教导他的人,是先皇身边的暗卫首领。 在他的兄弟们,学儒家言论、治国理论时。他听的是先帝与朝臣斗智斗勇的事迹。 在他的兄弟们,变着花样讨好父皇时。他被暗卫不断摔倒,学着如何做一个有用的瞎子。 在他的兄弟们,初接触朝政,听他们幕僚外祖父,讲述朝堂之事上。他听的是先帝,如何任用不同的臣子,如何平衡朝局。 在他的兄弟,为着六部一些小差事时。他隐在暗处,以上位者之姿,调遣手下万千人马,为他父皇荡平障碍。 他所经历的,所学的……不是太子跟在大儒身边能学到的,也不是只跟先皇身边数个月,只学了皮毛的皇上,能教给太子的。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把太子当成对手。 在他心中,他的对手是他的父皇和……九皇叔。 三皇子心思百转,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他只恭敬地对皇上道:“父皇,儿臣想去城外的骊景苑休养,不知可否。” 三皇子问得小心,可却知道…… 他父皇一定会同意。 毕竟,他答应得如此爽快,不是吗? 果然,皇上犹豫片刻后,便应了:“带上一支轻甲卫,保护你的安全。” “多谢父皇。”轻甲卫早就被皇上渗透了,三皇子知道,皇上派的这支人,名为保护他,实则监视他。 可他并不在意。 他是那么好监视的吗? 在宫里,他都能避开他父皇的监视,带苏云七去地牢见九皇叔,到了城外…… 三皇子垂眸,向皇上告辞,恭敬地退下。 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太子压低的声音:“父皇,老三这人狡诈得很。他这么干脆地,把轻甲卫交出来,会不会有诈?” 三皇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了…… 也不知道,他的眼睛能看见了,耳朵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灵敏。 不过,就算恢复正常,不像现在这般灵敏,也无事。 有什么,比得上他的眼睛,能看到更让人高兴呢。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避开众人的耳目,找苏云七治眼睛,现在…… 三皇子走出大殿,抬头看向天空。 从此,他要这天,再也遮不住他的眼…… 191无情 当天晚上,苏云七就收到了,三皇子让叶青送来的信。 三皇子在信上说,他明天一早,会动身去城外的骊景苑。 骊景苑很安全,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手,不会有任何危险。他想要在骊景苑医治双眼,不知苏云七何时能够前往,他好提前做好安排。 三皇子用词很是客气委婉,字里行间都是对苏云七的尊重。 他在信中,让苏云七来决定时间,看上去就像是,一切都由苏云七来决定,以苏云七为准。 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三皇子的信写得再漂亮,也掩不住,他骨子里的傲气与霸道。 他已做好了决定,只是来通知苏云七一声的。 苏云七能决定的,只有她何时去骊景苑。 三皇子的小心思,苏云七看得明白,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是个怕麻烦的性子,三皇子安排了,她也省心。 而且,有钱有势的人,都是更相信自己的,在他们自己的地盘更安全。 她就当飞刀了。 上一世,她在花国最大、最好的医院就职,可就是这样…… 也有一些富豪、政要,不愿意来医院就医,而是选择请医生上门飞刀医治。 当然,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一些人是真有钱,家里的设备比医院还要专业齐全。 要是有这个条件,她也会选择,请医疗团队来家里,为自己服务,而不是选择去医院跟人挤。 哪怕有特殊通道,不需要排队等候,医院的环境也不如家里好,也不如家里方便。 能请团队上门为自己服务,为什么要自己跑一趟呢。 苏云七特别理解三皇子,对三皇子的要求也没有异议。 不过,和上一世一样,她都不是自由身,无法自行决定时间。 上一世,她需要请示院领导,才能定时间,现在…… “稍等一下,我需要跟九皇叔说一声。”去骊景苑给三皇子治眼睛,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寄人篱下、住在萧王府的她,并没有那么自由。 这事,她得先征求九皇叔的同意。 叶青点头,表示理解,看苏云七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 苏云七这个萧王妃,其实做得挺憋屈的。 当然,这也不能怪九皇叔。 就苏云七这个出身,她只要嫁入高门,就避免不了受委屈。 权贵大族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结的是门当户对。 苏云七有什么? 除了她母亲,有一个救驾之功外,苏云七什么都没有。 虽然亲爹是长公主的驸马,可先不说,她与亲爹关系不好,就算她与亲爹关系再好也无用,她不是长公主之女。 她亲爹靠的,都是长公主的势,她这个驸马带的拖油瓶,长公主能给她什么帮助。 先前,太子执意与苏云七订下婚事,朝堂上就有很多大臣不满,认为苏云七配不上太子妃之位。 要不是太子坚持,皇上又默许,苏云七与太子的婚事,根本不可能定下来。 后来,太子跪在殿外求皇上取消婚约,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实则…… 朝堂上,没有一个人认为是太子的错,也没有一个人说太子不好。他们看到的,是苏云七配不上太子妃之位。 太子取消婚事,那是英明的行为,也是为苏云七好。 苏云七是太子未婚妻的时候,就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数年如一日,皇后带着身边亲自教都无用,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做太子妃。 强行把她架上高位,旁人辛苦,她自己也承受不住。 早些取消婚事,对大家都好。 后来…… 皇上为苏云七与九皇叔赐婚,御史差点把皇上给骂死了,直说皇上乱来,不顾人伦礼法。 当时皇上一句也不解释,只说苏云七的母亲,救了太后的命,他答应了太后,要好好照看苏云七,在婚事上,定然要让苏云七如意。 一句让“苏云七如意”,便无声的告诉朝臣,嫁给九皇叔,是苏云七自己强求来的。 与此同时,苏云七在宫里,爬九皇叔床的事,也悄然传开了。 这个消息一出,朝臣不再骂皇上了,反而上折子各种安慰皇上,夸赞皇上孝顺、忠义,当然也有朝臣为九皇叔不值,上书夸赞皇上的时候,也会隐隐提一下对九皇叔的同情。 当然,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了。 像九皇叔这样的人物,居然被个女人算计了,还不得不娶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简直是……太惨了。 幸亏太子英明神武,没有被苏云七算计上。不然他们东陵,就有一个爬床的皇后了,传出去,简直让人没脸见人。 有不少大人回来,还拿九皇叔当反面例子,仔细告诫家中的子女,千万要防备像苏云七这样的孤女,可千万不要给他们缠上了,不然就惨了。 可以说…… 皇上踩着苏云七与九皇叔的名声,为自己立了一波好名声,太子也跟着沾光了。 只九皇叔与苏云七,尤其是苏云七,声名扫地。 带着这样的名声嫁给九皇叔,可想而知,苏云七不可能得到九皇叔的尊重,也不可能得到萧王府上下的尊重。 前两次来萧王府,叶青就发现了,苏云七在萧王府的地位,还没有宋宴、顾随这种,稍有脸面的下人高,可以说是很惨了。 对苏云七无法做主一事,叶青很能理解。 他甚至主动提出,可以陪同苏云七前往,九皇叔要问起,他也好为苏云七说几句话。 要知道,苏云七会提出,为他们家三殿下治眼睛,可全是为了九皇叔。 九皇叔要在这件事情上,为难苏云七,那就太不应该了。 “不必了。”叶青一片好心,但苏云七还是拒绝了。 她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九皇叔对她态度恶劣,这种事她自己知道就行了,就没必要给外人看了。 她又不需要这些人的同情与怜悯。 苏云七拿着信,来到凌霄院外,让九皇叔的侍卫进去通报一声,她有事求见九皇叔。 侍卫顿了一下,道:“王妃,九皇叔不在凌霄院。” “九皇叔在哪?”苏云七又问。 侍卫相视一眼,摇头…… 192隐秘的失落 侍卫摇头不语,摆明了是不打算回复。 苏云七默了片刻,要按她的习惯,侍卫拒绝了,她就不会再问了,可是…… 看了一眼手中的信,苏云七暗叹了一声,还是问了一句:“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 三皇子明天去骊景苑,今天就来信跟她确定时间,可见三皇子心里是很急的,就算不急着,尽快治好眼睛,也想尽快确定好时间。 这事,本就是事先约定好的,算是三皇子带她去见九皇叔的报酬。 九皇叔都出来了,她没有主动跟三皇子敲定时间,还要等三皇子来问,已经是失礼了。 现在,要是连个确切的时间,都不能给三皇子,三皇子指不定以为,她要耍赖,或者根本没有能力办到。 是以,哪怕看出侍卫的抗拒,苏云七还是问了一句。 可不想,侍卫再次摇头,什么都不说。 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很是恼火,可刚想要发火,她又冷静了下来。 她有什么立场与资格发火呢? 强压下心中的烦躁与恼怒,苏云七嗤笑一声:“明白了,是不能说。” 不就是,她不配知道,九皇叔的行踪嘛。 当她想知道呢。 苏云七冷下脸,公事公办地道:“九皇叔来了,还请你们告诉九皇叔。明天我要出城一趟,快则三五天回,慢则十天半个月回。” 说完,不给侍卫询问的机会,苏云七扭头就走…… 不说就不说呗,当她想知道九皇叔干嘛去了呢。 要不是,她在萧王府并不自由,当她愿意来找九皇叔呢。 哼…… 小心眼的男人! 苏云七忿忿地,将脚下的石子踢开,越想越憋屈。 亏她还觉得,她跟九皇叔配合得还挺默契的。他们做不成夫妻,还能做同一战线的战友,没想到…… 狗男人,拔吊无情! 苏云七憋着气,一回到落霞院,看到叶青站在院外等着,苏云七强压下心中的憋屈,放慢脚步走进落霞院,故作轻松地道:“不出意外,明天天黑之前,我会到骊景苑。” “多谢王妃,王妃要没有旁的事,属下这就回去复命了。”叶青没有看出,苏云七的异常,听到苏云七说明天就可以,叶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 明天好…… 越早医治,他们家殿下就能越早看到。 他等看着,那些看不起他们殿下的人后悔。 “眼睛,找好了吗?”苏云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按说,做大夫的,不应该查问供体的来源,但这事毕竟是她提起的,她不问一句,实在不放心。 叶青来之前,三皇子就告诉了叶青,不管苏云七问什么,他都要如实回答。 当然,苏云七要是什么都不问,他也不要多说。 叶青不明白,三皇子说的不要多说,是指什么。但他知道,按三皇子的命令办事就行了。 苏云七问,叶青便回道:“选好了,是一个女死刑犯。她的丈夫平时对她拳打脚踢,她要辛苦做活供养全家。她的丈夫看上一青楼女子,要为那女子赎身。为了凑银钱,要卖了她的一双儿女。” “那女子为护儿女,拼命阻拦。与丈夫打斗中,不慎将丈夫推倒。她丈夫磕在石头上,当场毙命。” “按朝廷律法,妻杀夫,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死刑。” “那女子被判了斩立决。那女子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兄嫂也是靠不住的,留下一双年幼的孩子无人照顾。三殿下找到她,与她协商过后,她愿意在她死后,将眼睛给三殿下,只求三殿下照顾她的一双儿女。三殿下,还为她的孩子,找到了养父母,也让那女子看过了,那女子很满意。” 以一双眼,再也用不上的眼睛。换一双儿女安稳地生活,这交易在谁看来,都是那女子赚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家殿下仁慈。 不然,凭他们家殿下的身份,想要什么眼睛不行,何至于去找一个死刑犯,还为了让对方安心,为对方安排好儿女与后事。 “如此甚好。”苏云七听完,也暗暗松了口气。 双方各有所需,捐献眼睛的人是死刑犯,她不用从活体身上摘器官。 从医十多年,她见惯了生死,可仍旧做不到,从活体身上摘器官。 当然,就算能做,她也不会做。 有些原则必须要坚持,有些底线绝对不能碰触。 现在这个社会,没有法律规章约束她,那她就要自己坚持原则,坚守住底线。 苏云七确定眼睛的供体没有问题,就不再多问,叶青告辞离去。 回到翠烟宫,叶青向三皇子复命。 三皇子静静地听着,直到叶青说完,也没有听到苏云七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去骊景苑,三皇子心中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我知道了。”三皇子暗自呼了口气,默默地将心中那一丝,他现在还没理清的失落,压了下去。 “殿下,你没事吧?”叶青常年伴在三皇子左右,虽只有一瞬,但叶青还是发现了,三皇子的情绪不对。 他担忧地问了一句。 “无事。”三皇子回了一句,语气不变地道:“你带人亲自走一趟骊景苑,我不希望明天出现任何意外,明白吗?” 三皇子的声音很轻、很柔,没有一丝杀气,叶青却是立刻挺直背脊,高度紧张地应道:“殿下放心。” 三皇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门外…… 再过不久,他的眼睛就能看到了。 他很期待,他第一个看到的人。 想来…… 一定会让他,终生难忘。 此时,落霞院。 苏云七把叶青送走后,就回房开始写手术计划。 移植眼球的手术,她做过数十起,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手术。 可不管多小的手术,不管是第几次做手术,苏云七会像是,第一次上手术台一样,详细地写下手术计划,手术流程和安排。 这是她的习惯。 大夫虽是职业的一种,行医虽是她赚钱养活自己的手段之一。但大夫这个职业,与旁的工作,还是不同的…… 大夫做的治病救人的活,她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动作,都关乎他人的健康与性命。 她要对生命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 苏云七在屋内,认真地写着手术计划。 写到一半,房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193不要想太多 “王妃,快……救人!” 冲进来的是宋宴,他不由分说地上前,拽住苏云七的胳膊,就往外拉。 “放手!”苏云七毫无准备,左脚绊右脚的走了好几步,差点栽了出去。勉强跟上宋宴的脚步,苏云七就气得要甩开宋宴。 奈何宋宴拽的死紧,苏云七根本甩不开。 不仅如此,宋宴还一副无奈样:“王妃别闹了,救人要紧。” 闹你妹,到底谁在闹。 苏云七气得想要骂人,跟上宋宴的脚步,调整好呼吸,问道:“是谁……” “王妃,你别问了,跟我走就对了。”宋宴仍旧不说,只拉着苏云七跑得飞快。 苏云七已经没有脾气了。 懂了,在萧王府这些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工具人。需要的时候,她必须立刻出现,不能有一丝耽搁,也不能多问。 不需要她的时候,她最好安分地呆在落霞院,不要惹事,更不要问东问西。 这他妈的,王府的下人,都比她自由。 苏云七一脸暴躁,却不得不强压下,咬牙切齿地道:“不是要救人嘛,我的药箱还没拿。” “去拿王妃的药箱。”宋宴脚步不停,对着空中喊了一声。 苏云七知道,宋宴这话是跟暗卫说的。 她也知道,一直都有暗卫,在暗中以保护之名监视她。 说真的,这让她很不痛快,可她也知道,她无法拒绝,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一次,宋宴毫不避讳她,当着她的面,点出暗卫所在,苏云七还是觉得,有被冒犯到。 这群人真是,连样子都不装一下。 苏云七没好气地道:“你们能不能……” “什么?风太大,听不到。”宋宴扯着嗓子大喊,显然是真的,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苏云七生气,也只能扯着嗓子喊:“我说,你们……” “王妃,到了,快去救人,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不是,是回头你要打要骂要罚都随便。”宋宴拖着苏云七,直奔凌霄院的左厢房。 一到门口,就把苏云七推了进去,语速飞快地道。 一进门,冲天的血气扑面而来,王府的老大夫坐在床前,满头大汗地给床上的人止血。 看到苏云七进来,连忙起身让路:“王妃,你终于来了,快,快……快给云殿下看看!” “云殿下?”苏云七快步上前,看到床上熟悉的少年:“越凌云?” 老大夫连连点头,焦急地为苏云七解释:“云殿下遭人围杀,全身多处重伤,最严重的是腹部的伤口,肠子都流出来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了,你让开,我来。”苏云七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迅速上前,扣住越凌云的脉搏,实则是启动战地医疗包,为越凌云做快速诊断。 战地医疗包飞快运行,很快就给出一系列诊断结果,其中有七条都特意标红,提醒苏云七要尽快救治。 “内脏破裂,肾脏、肝脏受伤,失血过多,小肠开裂、腿骨多处骨折……左胸有致命外伤。” 苏云七上手,扒开越凌云的衣服,没有意外地,越凌云左胸口,插着一枚锋利的飞镖。 飞镖整个没入伤口,只余一点尖在外面。 飞镖扎得太深,且因着没有动,只有少量的血溢出。 越凌云被抬进来时,腹部不断往外渗血,且有肠子露出来。 老大夫本能地以为,这就是最严重的伤,一直在为越凌云这处的伤止血,根本没来得及检查其他的地方。 看到苏云七,扒开越凌云的衣服,露出越凌云胸口的伤,老大夫一脸羞愧:“是我疏忽了。”因为太紧急,只顾着处理看得见的伤,却没有检查别的地方。 “不是你的问题,他这伤你就算发现了,也不能胡乱碰。现在伤飞镖卡在伤处,没有血涌出,还能等一等,先处理内脏出血、破损和腹部的伤吧。” 苏云七说话间,已动手,把越凌云身上的衣服,全部划破了。 除了上身的伤外,越凌云双腿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右腿甚至整个扭曲了。 不过,这些伤都不致命,后期好好复健,能恢复得不错。 “王妃,你的药箱。”苏云七刚给越凌云检查完,宋宴就提着药箱进来了:“王妃,九皇叔交代,请您务必治好云殿下。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不管能不能办到,属下都会为王妃您办到。” “留下老大夫给你打下手,你们都出去吧。”苏云七接过药箱,一脸冷淡,并不把宋宴的话当回事。 她可算是,看透了九皇叔和萧王府的人。 有事就是萧王妃,无事就是苏云七。 真的是,现实得不能再现实了。 “好,好,好的。”宋宴见苏云七,只专注救人,并没有趁机提条件,在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羞愧。 要知道,他事先可是做好了,苏云七会趁机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甚至九皇叔还特意提醒了他一句,不管苏云七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 结果呢? 人家压根不稀罕。 莫名地,宋宴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王爷出事,王妃一直与他们共进退,甚至在顾随都放弃的情况,依旧没有放弃营救九皇叔,可见是把自己当成萧王府的一份子,可他们呢? 说得好听,叫尊重王妃,实则是没把王妃当成自己人吧。 不然,怎么会请王妃救一个人,就想着让王妃开价呢。 对自己人,可不用这么客气、生疏。 “还是太见外了。”宋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第一次觉得,他们家英明神武、从来都不会错的九皇叔,错了。 可他一个下人,他能如何。 宋宴叹了口气,坐在台阶上,看着满天的霞光,不住地叹气…… 屋内,苏云七打开手术包,戴上手套,飞速地为越凌云清理伤口。 她的动作飞快,双手都快舞出残影了,全副心思都放在,清理越凌云的伤口上,压根没有心思多想。 便是想多了,她也不会在意。 九皇叔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正合她意。 如此,她也能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距离,不要多想…… 194南越的秘药 越凌云伤得很重,能活到现在,全凭他用秘药护身。 是的,秘药。 连战地医疗包,都检测不出来的秘药。 要不是苏云七一直用战地医疗包,监测越凌云的生命体征,发现他的生命体征一直很稳定,也察觉不到越凌云服用了秘药。 “南越果然有一点东西。”想到九皇叔中的南越秘毒,苏云七看越凌云的眼神,透着几分深思。 学无止境。 越凌云的情况,也让她明白了,战地医疗包不是万能的。就算战地医疗包是万能的,能检测出所有的病与毒,但战地医疗包却不会治疗。 就像现代,先进的医疗设备,能检查出各种癌症,但医生却也没有办法医治,药物公司也生产不出,能治癌症的药。 作为大夫,尤其是在这个,医药行业没有规模化的时代,她得学习更多知识才行。 苏云七脑子转得飞快,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她先是以,老大夫难以置信的速度,将越凌云腹部裸露的伤口清理好,将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去,做好清创缝合。 最后一针缝完,结打好,老大夫还在琢磨,苏云七刚刚用的缝合手法,就见苏云七已经飞快地,打开第二个药盒,从里面取出一枚细细长长,泛着银光的粗针。 老大夫还想问一句,这针是干嘛用的,就见苏云七将长针,戳进了越凌云的肺腑。 老大夫很想提醒苏云七,这么做会要人命的,就见暗沉的血,被长针吸了出来。 好的,是他穷担心了。 不是,是他不配担心。 老大夫默默地站在一旁,已经不敢讲话了。 说好的,大夫这个行业,越老越值钱,越老本事越好的呢。 他比王妃老了好几倍了,可论医术却差了王妃好几倍。 这完全不合理。 老大夫一脸沧桑,很想扭头就走,自个儿独自悲伤去,可是…… 看了一眼,苏云七熟练处理外伤的手法,想到上次那两个,被苏云七指点过一回,处理外伤手法就进步飞速,与他不相上下的两个药僮,老大夫默默地忍住了。 在一旁观察了片刻后,老大夫已摸清了,苏云七清理外伤的习惯,而后悄悄上前,站在不挡光的地方,在苏云七动手前,先一步把苏云七要的镊子拿上,递给苏云七。 第一次,苏云七愣了一下,差点划到手。 不过,在看到是老大夫后,苏云七朝对方点了点头,没有接对方递来的镊子,而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洗手,戴手套。” 而后,越过老大夫,另拿了一把镊子。 老大夫怔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他手上还沾着血,确实有一点不讲究。 老大夫默默地走到一旁,用铜盆里的水洗手,反复洗了两遍,擦得干干净净走过来,正要开口,苏云七就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手套:“带上。” 老大夫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把手套带上,而后站到一旁给苏云七打下手。 老大夫比起小药僮,那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药僮给苏云七打下手时,苏云七还要张嘴吩咐,一句一个动作,偶尔还会出错,可老大夫就不一样了。 哪怕有很多器具,老大夫并不认识,可老大夫经验丰富,又很擅长观察,完全不需要苏云七开口,老大夫就配合默契的,在苏云七伸手前,把苏云七要的器具准备好。 偶尔有跟不上的,但只要苏云七提醒过一次,相同的错,老大夫就不会再犯。 有了老大夫的配合,苏云七的动作更快了,也更轻松了。 可以说,这一次给越凌云清创、清淤血的手术,是苏云七穿越以来,做得最轻松的手术了。 等到苏云七,将越凌云肺腑的淤血吸出,也才过了两刻钟,可以说是十分的高效了。尤其是在紧急救治的情况下,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关键,多节省一些时间,病人活下来的概率就更高。 “接下来,我要取他心脏附近的飞镖。你配合我,仔细一些,这个过程不能有一丝的差错。”苏云七将越凌云肺腑的淤血导出,长松了口气,脱下已经脏污的手套,对老大夫道。 越凌云心脏附近的那枚飞镖,卡在了动脉血管上。 这飞镖不取出来,看不出严重,可一取出来…… 越凌云必然会大量失血。 稍有不慎,就会给越凌云靠成二次伤害,且是伤极心脏。 说真的…… 只看这个伤口,苏云七并没有把握,能救活越凌云,可是…… 在发现,越凌云服了秘药,能保证生命体征稳定后,苏云七就放心多了。 只要越凌云能吊住那口气,她就能保证取下飞镖后,越凌云死不了。 这是越凌云给她的底气,她绝不会浪费,越凌云用的秘药。 “王妃你放心,我一定会配合好你,绝不会有半丝疏漏。”老大夫连连保证,一脸严肃。 他也是大夫,且是擅长医治外伤的大夫,不需要苏云七提醒,看到越凌云心脏处的伤口,老大夫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对他们这些外伤大夫来说,流血的伤口不可怕。最怕的就是这种,伤人之物在伤口里,却不流血的伤口。 遇到这种伤口,那拼的就不是大夫的医术有多好,而是拼伤者的命大不大。 老大夫听到苏云七的话,就知道苏云七有把握,那…… 老大夫看了越凌云一眼,暗自叹息了一声。 云殿下真的很幸运。 要是当年,老元帅能遇到王妃,老元帅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开始了。”苏云七换上新的手套,拿出了新的手术包,见老大夫站在一旁,神色恍惚,似有什么心事,不由得皱了皱眉:“接下来,你要保持高度清醒,高度紧张,不能有一丝分神。” 老大夫这一分神,就会影响到她。严重的话,可能会影响到手术进程。 她曾在国外,见过一起很离谱的医疗事故。 开颅手术时,一助在手术中失神,将手术刀有刀刃的一面,递给了主刀医师。 主刀医师接手术刀的时候,划伤了韧带,手术在关键时刻被打断,虽然有旁的大夫及时接上,可那一瞬的停顿,却给病人带来了不可逆的伤害…… 195选择他 苏云七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小心翼翼又不失果断地,将飞镖取出。 “噗……” 可即便如此,在取出飞镖的刹那,越凌云伤口处的血,还是如同喷泉一样往外涌。 老大夫脸色大变,手都颤了:“王妃,怕是不行了”。 苏云七却是脸色不变,将飞镖丢在托盘里,拿出止血的棉布,紧紧按在越凌云的伤口处:“稳住,别慌,不会有事。” “王妃,这血量太大了,我们怕是止不住。”老大夫上前帮苏云七,紧紧按住越凌云的伤处。 不过片刻,止血的棉布就被鲜血染透了。 “别慌,我能行。”察觉到老大夫的不安,苏云七适时出声安抚:“你帮我按住他的伤口,我来给他止血。相信我,也相信南越的秘药。越凌云没有那么容易死。” “秘药?”老大夫一脸错愕地看着苏云七,满脸都是不解。 苏云七手速不快地,打开止血的药包,拿出凝血剂给越凌云注射,但同时也不忘,给老大夫解释:“越凌云伤得这么重,还能撑到现在,且一直保持平稳的呼吸。你以为,凭的是我们的医术?”她可没那么脸大。 大夫治病不治命,越凌云心有成算,先保住了自己的命,她才有机会为他治病。 “我明白了,王妃放心,我会稳住了。”有苏云七这句话,老大夫安稳多了。 只要越凌云没有生命危险,他就不慌了。 老大夫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却又不能用蛮力,紧紧按住越凌云的伤口。 大夫不仅是一个技术活,还是一个体力活。 比如此刻,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按不住伤口;没有一点技巧,这么按下去,能把越凌云的肋骨按断。 “嗯。”苏云七飞快地,将凝血剂注入越凌云的体内。 其实,此刻还需要给越凌云输血,不过越凌云有保命的秘药,不给越凌云输血,越凌云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苏云七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冒险。 她也不想,可屋内有老大夫,屋外又有不少隐在暗处的“眼睛”盯着她,她要当众给越凌云输血,怎么解释输血的装置,怎么解释血液的来源。 她是大夫,要以病人为先不假,可她也是人,在不危及病人生命健康的前提下,她得先保护好自己。 做了决定,苏云七就不再犹豫。 待越凌云伤口的血越流越漫后,苏云七迅速上前,为越凌云缝合血管。 她没有给越凌云输血,每多耽误一秒,越凌云就要多流许多血。 为了不让越凌云失血过多,苏云七拼尽了全力,用上了她从医以来最快的速度,为越凌云缝合伤口。 苏云七的精神高度集中,全副心神都放在,越凌云的伤口处。 她的手都快要舞出残影了,老大夫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感慨他老了。 门口,一身是血的九皇叔,看到一向敏锐的苏云七,站在灯光下,专心致志的为越凌云伤口,连他这么大一个人进来都没有发现,不免有几分诧异。 他可是知道,苏云七有多敏锐的,尤其是…… 他的存在感,并不低,并不是会让人忽视的存在。 不过,在看到苏云七缝合血管的精细程度与速度后,九皇叔就明白了。 此时的苏云七,根本无法分神去看别人。 九皇叔也没有出声打扰,抬手示意宋宴,把他推到一旁不会挡光,也不会影响到苏云七的角落,静静地看着……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其实专注、专业、自信的女人,魅力更大。 九皇叔不是第一次,见苏云七救人,但每一次见到,还是觉得…… 这样的苏云七,让他着迷。 他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他愿意,让苏云七踏入凌霄院,为什么在他中毒的时候,他只能接受苏云七了。 他欣赏苏云七,欣赏苏云七身上独有的特质,欣赏她对生命的尊重,欣赏她独立自我却又不自私的态度。 当然,他尤其欣赏她的聪明,不管何时都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选择他。 九皇叔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苏云七,给越凌云缝合伤口。 中间,有几次苏云七停下手,宋宴想要开口,都被九皇叔给制止了。 不过,缝合完伤口,苏云七就看到他们二人的存在,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而后就不理会二人,继续给越凌云清创了。 宋宴都张口了嘴,就准备喊了,看到苏云七又转过身,只能生生闭住,幽怨地看着苏云七,却不敢开口打扰苏云七。 跟九皇叔打了一声招呼,苏云七就再度无视九皇叔的存在,继续专注地,给越凌云清理伤口。 等到越凌云的伤口,全部处理完,苏云七这才分出心神,看向九皇叔与宋宴,冷淡地问了一句:“有事?” 宋宴见状,急急开口:“王妃,王爷伤得很重,你快给王爷看看。” “推过来,我看看。”苏云七说话间,取下手中染血的手套,丢在一旁,而后又从药箱里,打开一个新的手术包,拿出新的手套带上。 九皇叔的视线,落在苏云七的手套上。 苏云七似有所感,坦然地将手,举到九皇叔面前:“有一种树,割开后,会有粘稠的胶汁,我的手套就是用那种胶做出来的。” “什么样的树,你认识吗?”苏云七果然很聪慧,与她交流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当然,前提是苏云七不气人。不然,与苏云七交流,就会变成一种痛苦的事。 毕竟,苏云七虽随和大气,但骨子里却是个骄傲的人。气起人来,那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的程度。 “认识,回头就画给你。”橡胶树的用处很大,旁的不说,橡胶鞋那就是重要的军事物资,九皇叔要能找到橡胶,她也能沾一点点便宜。 比如,她可以帮这个时代的女性,做一些避孕的东西。 旁的不说,像小春楼的女性,就很需要这些东西。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神,无法救世,也无法渡世人之苦难。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她所能,给她人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196误解 九皇叔伤得不重,但伤的位置…… 苏云七抬头,看了九皇叔一眼,一言难尽。 这位置可真是巧了! 腹部下三寸! 再往下一点,九皇叔就废了。 “有事?”九皇叔一脸淡定地回视,仔细看会发现,他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显然,他并不像,他表现得那般……淡定如初。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要是九皇叔真不在意,这么一点小伤,也不至于非要等她来清理,完全可以找老大夫。 不对…… 伤在这种地方,九皇叔为什么不找老大夫,而找她! 明明让老大夫,给他上药更方便。 这人明显就是故意找麻烦。 苏云七给了九皇叔一个白眼,打开手术包,蹲下来为九皇叔清理伤口。 这一蹲,就发现…… 他们俩一坐一蹲,一个衣衫半解,伤在腹部往下。一个蹲在面前,双手不停地忙活……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 也许是她污者见污,可这个姿势就真的,让她很不适。 她与九皇叔,也不是什么清白的男女关系,这个姿态就让她很难受。 苏云七强迫自己不去想,只把九皇叔当成普通的病人,可是…… 还是不行。 别说给九皇叔清创了,就是靠近,她都觉得不自在。 “要不,你还是躺下来吧。”苏云七试了几次,都无法下手。 “恐怕不行。”九皇叔没有错过,苏云七眼中的别扭与尴尬。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原本没有多想,可苏云七心虚的样子,让他无法不多想。 “给个理由?”是什么原因,让九皇叔承认自己不行了。 “看看本王的腿。”九皇叔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扶手上,一副大佬样。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迟疑了一下,拉起了九皇叔的裤子。 这一看,苏云七倒吸了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九皇叔:“你疯了!” 九皇叔又一次将毒素,逼到双腿上。 九皇叔双腿的血管与青筋爆起,两条腿像是快要枯死的老树,透着一股灰败之气。两条腿上的血管都从皮肉里凸了出来,仿佛随时要炸开。 “所以,要劳烦王妃了。”九皇叔低头,朝苏云七淡淡一笑,全然没有把腿上的伤,放在心上。 “你的腿,会废。”就算解了毒,也可能会坏死,更不用提她根本没办法,立刻为九皇叔解毒。 “本王还活着。”腿废了,总比命废了强。 不把毒素逼至双腿,他一动手,毒素就会侵入心肺。 这一点,他很清楚。 “你……说得对!”苏云七有千万句劝说的话,也有千万句警告,可所有的劝说,都在九皇叔这一句“本王还活着”中瓦解了。 她不是,何不食肉靡,不知人间疾苦的人。 她知道,如果有选择,九皇叔也不会,拿自己的双腿去冒险。 九皇叔知道苏云七聪慧,必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九皇叔还是解释了一句:“南越现在的皇帝,依附皇上,对皇上言听计从。皇上不会愿意看到,南越落到越凌云手上,与南越皇帝联手,欲置越凌云于死地。本王把越凌云牵扯了进来了,总不能看着他身陷险境而无动于衷。如此,日后还有谁,敢与本王合作。” 皇上不惜代价,与南越联手杀越凌云,是为了打他的脸,也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其他人,好叫其他人看到,与他合作的后果。 是以,哪怕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他也不能让越凌云死。 不仅不能让越凌云死,还要尽全力,扶越凌云上位,好叫天下人看到,他萧天寒对盟友之真挚。 也叫天下人看到,他萧天寒的实力。 苏云七点了点头,抬手在九皇叔的胸前,轻点了一下:“往后靠好,我给你处理伤口。”她知道,九皇叔的不得已,但…… 九皇叔这个病人,真的让她很头痛。 九皇叔不是一个配合的病人,每次都在作死的边缘蹦哒。这样的病人,无疑是大夫最讨厌的,可偏偏…… 九皇叔,是她无法拒绝的病人。 苏云七叹气,不再多想…… 好言难劝该死鬼,大夫也救不了,阎王要的人。 九皇叔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能做的,就是做好一个大夫该做的事,能治就治,能救就救,要是治不了,救不了…… 她也没有办法。 知晓九皇叔的腿更严重,还等着她放血解毒,苏云七哪怕半跪在九皇叔面前,给九皇叔处理下腹的伤,也没有一丝尴尬。 就是…… 九皇叔的裤子,似乎有一点点小! 苏云七给九皇叔处理伤口,不小心蹭到了一下,而后就看到九皇叔的裤子,被撑了起来,十分霸道地直指着她。 这就……很尴尬了! 苏云七都不敢看九皇叔,只埋头给九皇叔清理伤口,暗暗加快速度,并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生理习惯,正常的…… 正常个屁! 她就是手腕不小心蹭了一下,九皇叔至于反应这么大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吃了虎鞭呢。 苏云七暗自咬牙,强迫自己不去看九皇叔,只专心地盯着九皇叔的伤口。 九皇叔在身体有反应的那一刻,就低头看了苏云七一眼,看到苏云七脸通红,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心中那一点小不自在,也因苏云七脸红尴尬而消失了。 九皇叔一脸坦然地,欣赏着苏云七别扭不自在的样子。 在苏云七上完药退开时,九皇叔还暗自可惜,他腹部的伤口太小了,苏云七处理的速度太快了。 要知道,苏云七向来是个脸皮厚的,要看到她不自在的样子,可是极为难得。 就连在床上……九皇叔都没有见到,苏云七不自在的别扭样。 “伤口处理好了,这两天少用力,别再将伤口挣开。还有,你那里……”苏云七起身,后退两步,与九皇叔拉开距离。 起来后的她,脸上的红晕与不自在已经消退了,她举着双手,冷静又疏离,指着九皇叔的下腹,也没有一丝尴尬,只冷淡地道:“尽快平复一下,我要给你的腿放血、解毒,可能会很痛……你要忍住!” 九皇叔低头看了一眼,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平复下去的谋处,轻叹一声:“苏云七,你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误解?” 197不矜持与不庄重 误解? 苏云七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九皇叔:“我哪里误解你了?” 她误解了他的实力,他现在平复不了? 苏云七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九皇叔下腹,支起的小帐篷上。 是这个误解吗? 苏云七歪着头,看向九皇叔。 九皇叔与苏云七对视,不见苏云七有丝毫不自在,暗自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将长袍撩了过来,盖上,一脸心累地开口:“苏云七,你是姑娘家。”苏云七这目光,是不是太直视了一点? 刚刚还不自在的人,怎么一起身,就变了一个样。 “所以呢?”苏云七收回目光,再度反问。 “你这样,一点都不矜持。”像个姑娘家的样子。 “呵……”这爹味十足的话语。 苏云七嗤笑一声,完全复刻九皇叔的口吻,说道:“九皇叔,你是男人。” 略一顿,又继续用九皇叔的口吻,说道:“你这样,一点都不庄重。” 九皇叔愣了一下,一时间哭笑不得,却还是干脆地认错:“你说得对,本王确实不庄重。”是他失礼在先。 “你不庄重,我却没有不矜持。我盯着你看确实是失礼了,但这并不是你教训我的理由。要说失礼,那也是你失礼在前,我失礼在后,我们都有错。” 苏云七不仅嘴上认错,还郑重地向九皇叔作揖道歉:“我为我的失礼,向你道歉,我保证没有下一次。”要不是九皇叔,说着令人误解的话,她何至于失礼。 她刚刚靠得那么近,也没有多看一眼呢。 不就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嘛,真当她想多想看呢。 九皇叔看着弯腰作揖的苏云七,眼眸微眯: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这是逼他正经地道歉呢。 苏云七道完歉,不等九皇叔开口,又道:“另外,我需要说你一句。没有人规定,姑娘家就必须矜持。姑娘家只是我的性别,不是我的性格,别胡乱给姑娘家、给我定性。难道我不矜持了,我就不是姑娘家,是大男人了?” 苏云七没甚好气地开口,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冷傲。 “所以,你是要本王给你道歉?”九皇叔轻笑出手,手指轻敲着扶手,一下又一下,速度不快,但那频率却给人一种愉悦与欢快…… “我哪敢让九皇叔您,纡尊降贵地给我道歉。”苏云七阳阴怪气地回了一句不算,还给了九皇叔一个阴阳怪气的笑,而后不等九皇叔开口,又问:“九皇叔你刚刚不是说,我误解了你了吗?我到底在哪误解你了?”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一阵无语…… 这话题都歪到天上去了,苏云七居然还能扯回来,真是够生硬的。 “王爷?”见九皇叔不回答,苏云七又问了一句。 九皇叔闭上眼,拒绝回答:“动手吧。” “好。”苏云七也不强求,她本来也就不好奇。不过是,见天快要聊死了,这才把话题扯了回去,既然九皇叔不想说,那就不说呗,真当她想知道呢。 苏云七拿出新的手术包,想了一下,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支解毒血清,背着对九皇叔,用针管吸出里面的药剂…… 苏云七稍稍用衣袖遮了一下,将药剂注射进九皇叔的腿上。 “这针,很有意思。”九皇叔的目光,落到苏云七打针的手上。 苏云七顿了一下,将解毒血清注射完,便将针管拔了下来,递给九皇叔:“正好,九皇叔你看看,这样的针头,工部能不能打出来?我手上的长针不多了,要是工部能打出来,那就好了。” 一味的遮掩,只会让九皇叔更加好奇,更加想要知道,她手术箱里那些器具的来源。 她自信没有能力,在九皇叔面前完全遮掩过去。 适时地透露一些,主动解释,九皇叔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指不定就不好奇了。 “这是百炼铁?”九皇叔拿着细细小小,闪着银光的针头,毫不掩饰他的怀疑。 “是。”针管是用不锈钢制造的,百炼成钢,说是百炼铁也没有错。 “百炼铁都是用来,打造神兵利器的,你却拿来打造成针管,你这针头倒是奢侈。”九皇叔仔细看了一下,这针头的工艺并不复杂,只要有材料,工部那些工匠都能打磨得出来,可前提是…… 要有材料! 并不是所有的铁,都经得起千百遍的敲打。哪怕是对朝廷来说,百炼铁的数量也不多,而为数不多的百炼铁,都用来打造上等的兵器了,哪怕边角料,也不会用来打磨成针。 可见,苏云七用的这针,有多奢侈。 “我师父留给我的。”有一个医术高超,来历成迷,没有亲朋好友,且已经作古了的师父,就是方便。 比如此刻! 解释不了,就全都推给,她传说中的师父。 至于九皇叔信不信,那不重要。 九皇叔从一开始就不信她,她已经习惯了。 不给九皇叔再问的机会,苏云七让老大夫,拿一块软木给九皇叔咬着:“我要开始给你放血了,会很痛。” “本王什么时候,怕过痛?”九皇叔将针头收了起来,听到苏云七的话,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所以,我误解你了?”苏云七莫名地懂了,九皇叔先前那句误解是什么意思了。 九皇叔给了苏云七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刚刚苏云七为他清理伤口,他可有喊一声痛。 “是我误解了,九皇叔你既然不怕痛,那我就动手了。”九皇叔既然要装男子汉,那她只能成全了。 九皇叔不会以为,放毒血就跟放血一样,在腿上划一刀,毒血就会乖乖流出来? 那九皇叔就天真了。 苏云七默默地,按住九皇叔的腿,拿出橡皮绑带,扎在九皇叔大腿根部,防止毒血逆流,而后拿出放血用的刺络,扎入九皇叔凸起的血管 刺络扎入血管,像是蚊虫叮咬似的疼,这一点疼痛九皇叔压根没有感觉,可下一秒…… 九皇叔就发现,他的双腿像是要炸开一样,似有针在他小腿血管处来回游走,又胀又痛……让人说不出来的难受。 “什么……”九皇叔眉头紧锁,强忍着不适开口。 刚一开口,就见苏云七双手大拇指,死死地按在他的血管处。 而凝聚在他腿部血管内的毒血,却像是固定住了一样,在苏云七大力地推按下,却没有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迹象…… 198为他奋不顾身 明明在血管处,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毒血却流不出来。 且在苏云七的大力按压下,毒血凝聚到了一块,却无法从伤口处流出,全都堵在了一起。 随着毒血越堵越多,血管也被迫撑得越来越粗、越来越薄,好似下一秒就会炸开一样。 “王,王妃……小心呀!”老大夫站在一旁,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又担心九皇叔小腿处的血管,下一秒会炸开,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而九皇叔…… 他此刻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痛,他还能忍,可这痛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涨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往他体内吹气,把他五脏六腑都吹得膨胀起来,挤得他胸腔每一处都难受无比,完全无法呼吸,却连说都说不出来…… 苏云七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放毒血嘛。 他要是没有记错,先前苏云七也给他放过毒血。 他当时虽然昏迷不醒,可也有知觉。 他当时并没有,感觉到这么难受。 “呃……”九皇叔痛苦的轻哼出声,随着他这一声轻哼,九皇叔连颈脖都红了,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尴尬的…… 应该两者都有。 毕竟,九皇叔才说,苏云七误解了他。 此刻,九皇叔无比庆幸,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苏云七误解了他什么。不然…… 他短时间内,都不会想见苏云七。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苏云七知道,九皇叔此刻很痛很难受,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开始放血治疗了,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且,九皇叔将所有的毒素,全都逼到双腿上,这是一个极好的医治机会。 这一次,要是放毒血顺利,九皇叔体内的毒,能解大半。 是以,再痛苦也得忍着。 “给九皇叔一块软木,别让他咬伤了舌头。”九皇叔痛苦得全身胀红,满头大汗,苏云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九皇叔腿上的毒血十分的顽固,为了将毒血挤出去,苏云七可以说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可就是这样,毒血流动的速度,也极慢无比。 “不需要,本王撑得住。”九皇叔胀痛得几乎快要失去意识,听到苏云七的话,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暗自呼了气,轻轻敲了敲头。 苏云七不是给他,挤腿上的毒血嘛,怎么他的脑子都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痛? 苏云七先前,打入他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九皇叔怀疑地看着苏云七,要不是知道,苏云七不是皇上的人,又很惜命,他都要怀疑,苏云七这是要他的命。 他毒发时,都没有这么痛苦。 “好。”既然九皇叔忍得住,苏云七也就不再多言了。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九皇叔的腿上,继续按压血管,把毒血挤到她划开的口子处。 随着它的挤压,血管鼓得更厉害了,血管壁也薄得吓人,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血。 可仍旧,没有毒血流出来。 眼见血管就要撑爆了,毒血却仍旧流不出来,全都挤在一块,任凭苏云七怎么用力都不行。 苏云七按得手指都酸痛了,快使不上力了。 眼见毒血又倒流回去的架势,苏云七咬牙,低头咬住九皇叔的血管,对着她先前划开的刀口,用力一吸…… “苏云七!” “你疯了!” 九皇叔正与身体快要炸开的痛苦作搏斗,一低头,就看到苏云七,用嘴为他吸毒血,惊得脸色大变。 他想要阻止,可却动不了。 不,就算动得了,也晚了。 苏云七已经咬住了血管,并且将毒血吸了出来。 随着苏云七这一吸,毒血终于动了,在苏云七的按压下,顺着伤口缓缓流出。 随着毒血流出,九皇叔只觉得周身压力一消,那种仿佛要把他挤爆的胀痛,也随之减轻了,可是…… 苏云七却不好了。 “咳咳……”苏云七只感觉,嘴里一股腥臭,她张嘴侧到一旁,狂吐了出来。 太恶心了! 这什么鬼味道。 苏云七泛着恶心,把嘴里的血都吐完了,还是觉得不舒服:“水!” “水,水,水……王妃,你要的水!”老大夫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们都清楚,九皇叔中的毒有多霸道,整个东陵都没有大夫能解,要不是九皇叔内力深厚,自己压制了体内的毒素,早就死了。 九皇叔中的这毒,虽不至于沾上,就会同样身中巨毒,可苏云七这么吸一口,但凡咽了一滴进去,那就得完。 这可是毒血呀! 王妃果然对九皇叔用情至深,为了九皇叔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老大夫感动得热泪盈眶,在苏云七喊着要水时,连忙去给苏云七倒水。 倒了水过来,生怕举着杯子,苏云七会喝着不舒服,直接跪在地上给苏云七喂水。 别说老大夫了,就是九皇叔,也是一脸复杂地看着苏云七。 他前一刻,还在怀疑苏云七。可下一刻,苏云七却用实际行动,狠狠打了她的脸。 苏云七为了他,居然不顾生命危险,给他吸毒血。 苏云七她……图什么?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深邃的眸子,满是深思。 他不相信,苏云七是因为情爱,是因为喜欢他。 苏云七看他的眼神,没有欢喜,也没有光,根本不是看心爱之人的眼神。 他也不认为,像苏云七这样冷静的人,会因为情爱而冒生命危险。 所以…… 苏云七是图什么呢? 他曾把铁骑令交给了苏云七,苏云七都能毫无犹豫地交出去,可见苏云七不是一个图权势的人。 可他身上,除了权势,还有什么,值得苏云七图谋的? 九皇叔想不明白,但他也不打算问。 是苏云七有所图,自然是苏云七先开口。 只要她开口,他便……给! 苏云七完全不知,她只是基于大夫的职责救人,却让九皇叔脑补了一大堆的阴谋算计。 此刻的她,只想尽快消除掉,嘴里恶心至极的味道。 看到老大夫端来的水,苏云七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她顺着老大夫的手,喝了一大口水,而后吐了出来。 吐完,又喝,如此反复,不过两三口,就将一杯水吐完了。 “还要!”苏云七吐完,脸色好看了许多,也有精力,去看九皇叔腿上的毒血了。 九皇叔腿上的毒血…… 199最后的倔强 被苏云七吸了一口,九皇叔腿上的毒血,终于开始往外流了。 苏云七看到,顺着伤口流出来的毒血,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抬手,抹了一下嘴,继续一下一下地,推按九皇叔血管里的毒血。 而随着她的推按,毒血涌出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眼见就要将毒血挤空,苏云七立刻解开,绑在九皇叔大腿处的橡皮绳,以免扎久了,九皇叔的腿会坏死。 随着皮绳解开,九皇叔的双腿,又恢复了血液循环。 不过,由于先前毒血挤在一起,将血管撑了起来,此刻血管还没有恢复,还需要苏云七按压,为九皇叔疏通经脉,好让血液顺利流通。 这方面,苏云七自认不如老大夫。 苏云七招来老大夫,跟老大夫说了一声,就把九皇叔的腿,交给了老大夫,转而去给九皇叔另一条腿放毒血。 九皇叔看到苏云七,要扎住他的腿,伸手拦了一下,一脸复杂地问道:“如果毒血流不出来,你还要吸毒血?” “嗯。”苏云七点头应了一声。 她倒是有别的办法,可以吸出毒血,可盯着她的人这么多,她又不能给九皇叔一支麻醉,把九皇叔放倒。 倒不是,她不想给九皇叔麻醉,实在是…… 麻醉这东西,用多了、用得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 而且,她要扎紧九皇叔的大腿,让九皇叔的血液,停止向下供给。 九皇叔清醒状态下,血液循环会更流畅,坏死的概率更低。 她是大夫不是屠夫,她总得为病人着想。 “没有别的办法?”九皇叔又问。 “有的话,你觉得我会自己吸毒?”当她想呢。 那毒血的味道有多臭,九皇叔是不知道吧。 “让别人来。”九皇叔差一点就问出“你豁出命救本王,图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说了,他要等苏云七开口。 苏云七开口,不管她图什么,他都会给! 但他绝不会,主动开口。 苏云七不知道,就在这一秒,她损失了多大一个好处。 她听到九皇叔的话,没好气地白了九皇叔一眼:“你对自己体内的毒血有多毒,没有认知吗?我可不想,再救一个身中巨毒的人。” “你就这么肯定,旁人会吸毒血会中毒,你就不会?”九皇叔反问。 “我是大夫。”没有把握的事,她不会做。 “本王是东陵的亲王!”多的是人,愿意为他而死。 “呵……”苏云七嗤笑一声:“但你也会中毒,也会生病,也会死,不是吗?” 苏云七听出了,九皇叔未尽的意思。 作为一个大夫,她无法赞同,九皇叔这种,视他人生命如草菅的行为。 但作为一个,在这个鬼世道,生活了数个月的人,她却又诡异地能懂九皇叔的意思。 顿了一下,苏云七又道:“我有把握,为你吸毒血而不会中毒。当然,你要安排其他人为你吸毒,我也可以。” 她不能阻了,他人的青云路,不是吗? 于她而言,吸毒会丧命,可对别人来说,这却是一个直上青云的好机会。 人,生而平等,生命都只有一次。 但人,生来又是不平等的。 有些人,生来尊贵,命值钱。 有些人,生来贫贱,命如草菅。 九皇叔为人虽冷酷,但待手下却极为亲厚。要是萧王府的侍卫,为救九皇叔而死,九皇叔绝不会亏待他的家人。 对许多人来说,为救主子而死是荣耀,亦是家族翻身的最快途径。 就像原主的母亲。 原主的母亲,可以不救太后的。但为了原主,为了救驾后的好处,原主的母亲在生死之际,毫不犹豫扑了上去,挡在太后面前,用自己的命换太后的命,为原主换来一个锦绣前程。 不管太子的做法,有多么可恶,都不能否认一点,那就是…… 要不是原主,被太后养在身边,哪怕原主再像南洛水,再像太子喜欢的人,太子也不可能看得到原主,与原主订婚。 同样,要不是原主养在宫中,原主再怎么算计,或者说再怎么被算计,也不可能与九皇叔在一起。 出身决定了终点。 原主的出身,决定她不可能有机会,见到如九皇叔、太子这样的天潢贵渭。 是原主的母亲,用自己的命,为原主换来了一个更高的平台。 如果没有被太子盯上,就凭原主母亲的救驾之功,太后肯定会为原主寻一个,依原主的出身,永远不可能嫁到的人家。 是以,九皇叔一说,苏云七就明白,也能理解……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底层的人,往上爬的一个通道。 有些人,出生就在高处。 有些人,却要用命才能铺出了一条,通往高处的路。 很悲哀,但这就是现实。 而且…… 九皇叔虽然生来就在高处,可他那个位置却不稳。 他能在高处站稳,他能有今天,也是他用命换来的。 所以,苏云七无法说出,九皇叔的想法不对。 她就是一个庸人,她没有改变环境的能力,能做的就是适应环境,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尽可能地保有自我。 等了一下,没有等到九皇叔的回答,苏云七又问:“九皇叔,你要另外安排人,为你吸毒吗?” “本王要安排了,是不是就成了,视人命如草菅的暴君了。”九皇叔冷着脸,没好气的冷哼。 “暴王吧,你毕竟不是君。”苏云七一脸认真地回道。 九皇叔好气又好笑…… 现在是计较,王与君的时候吗? 苏云七关注的重点,总是这么叫人无法捉磨。 九皇叔没好气地,瞪了苏云七一眼:苏云七是真没有听明白,还是在装傻。 他不让她吸毒血,是不想她冒险! 苏云七叹息了一声,再次说道:“九皇叔你放心,我不会拿我自己的命开玩笑。” “是本王枉做小人了。”九皇叔的脸色稍缓,但还是一副“本王很生气”的傲娇样。 可苏云七却没有闲情哄他,与九皇叔商定好,苏云七就利落地,绑住九皇叔的大腿,阻止血液往下流,而后开始推按毒血…… 而随着苏云七的动作,九皇叔也痛得,没有精神跟苏云七生气了! 太痛了! 哪怕早有准备,九皇叔还是痛得满头大汗。 没有痛得叫出来,便是他最后的倔强…… 200任人摆布的命 等到苏云七,给九皇叔放完毒血,九皇叔全身的衣服都汗湿。 全程九皇叔就哼了那么一声,可他腹部的伤口,却崩开了。 “躺着吧。”苏云七看了一眼,就让老大夫与宋宴,把九皇叔扶到矮榻躺下。 九皇叔的腿已经可以动了,再让她蹲在九皇叔腿间,给九皇叔上药,那是不可能的。 九皇叔原本想要拒绝,可想到先前的尴尬,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给了宋宴一个眼神,让宋宴过来扶他。 九皇叔腹部的伤,苏云七先前已经处理过了。虽再度裂开,可创伤面并不大,不需要二次缝合。苏云七清创后,给九皇叔重新上了药。 上完药,苏云七一边收拾器具,一边交代道:苏云七站起来,公事公办地道:“九皇叔,我虽然为你放了毒血,也用上了解毒的药。但你体内的毒太复杂了,中毒也深。放毒血吃解毒的药,并不能将你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只是减轻了症状。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要让人在南越,寻找解药。” 她不是学中医的,但也听说过,药材相生相克的说法。 一般,在毒药或者毒物的旁边,往往生长着解药。 九皇叔中的,是南越的秘毒,想来解药只在南越。 “越凌云的情况很危险,但他用了秘药保命。今晚你让人仔细观察一下,只要不发热,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要是他发热了,你让人去找我。” 苏云七动作很快,说话间,就把脏污的手术包,凌乱的镊子一类的,全部摆放整齐,放入了药箱。 苏云七拎起药箱,对九皇叔道:“明天要给他换药,我会交代给老大夫。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了。”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不解,但也没有避开九皇叔的目光,大方地与九皇叔四目相对。 片刻后,九皇叔开口:“去吧。” 苏云七点点头,背着药箱就走了,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一丝迟疑。 九皇叔摇了摇头,唇角微微上扬,不过上扬到一半,九皇叔又沉下了脸…… 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暗杀他,真当他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宋宴!”九皇叔冷声开口。 “属下在。”宋宴收敛心神,神情肃穆地应道。 “把今晚那些死士的人头,送到皇上的寝宫!”皇上真以为,他的皇宫刀枪不入,固若金汤嘛。 他没有动用暗杀的手段去杀皇上,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屑也没有必要。 皇上那个蠢货,真以为他死了,把他手中的兵权抢走,东陵就能安稳,南越、北庆、西楚三国就能安分老实的,以东陵的为尊? 真正是蠢货! 他都不知道,先皇那么一个冷酷果决,擅用帝王权术的人,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愚蠢又天真的皇帝。 “是,王爷!”宋宴面沉如水,稳重又冷静,与白日的跳脱傲慢,判若两人。 想来也是,宋宴要是跳脱的少年心性,九皇叔也不可能,放心把暗卫、侍卫,交给宋宴来管。 宋宴领命退下,他刚走没有多久,侍卫就来报:“王爷,顾大人求见。” 顾随? 九皇叔看着侍卫,目光透着玩味…… 侍卫低着头,感受到九皇叔的威压,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王,王爷……顾大人,说……说有要事禀报。”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敢进来通报。 他们都是九皇叔身边的人,哪里不知道,顾随犯了错,被九皇叔放逐了。 他们不至于落井下石,但也不敢像之前一样,任由顾随出现在九皇叔身边。 “让他进来吧。”就在侍卫以为,九皇叔不会见顾随时,九皇叔松口。 侍卫暗自松了口气,应了一句是,连忙退下。 退到屋外,侍卫抹了一把汗,长长地松了口气,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顾大人,王爷让你进去。”侍卫心有余悸地开口。 “多谢。”顾随歉意地朝侍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这个人情。 侍卫摇了摇头,没想说话…… 他进去为顾随通报,不过是职责所在。 要不是顾随说,有重要的事要向九皇叔禀报,哪怕他跟顾随再要好,也不会冒险进去给顾随通报。 顾随也没多言,只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顾随得了苏云七支的招,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去领罚。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不过短短两日,整个人就憔悴了许多,身上更是带着一股,药草味也压不下的血腥味。 他这个时候来见九皇叔,确实有重要的事要禀报,但也打着……苦肉计的主意。 九皇叔没有罚他,但也没有不许他自行领罚。 这在顾随看来,是九皇叔还没有,完全放弃他的意思。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哪怕带着伤,顾随也不敢有一丝懈怠,而是勤勤恳恳、战战兢兢打理着萧王府的事务。 顾随刚刚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就立刻前来求见九皇叔。 “王爷!”顾随来之前,已打好腹稿,甚至还暗戳戳地想好了,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在九皇叔面前卖个惨。 可是…… 一见到九皇叔,顾随就怂了,什么念头都不敢起,老老实实地行礼。 “说吧。”九皇叔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都隐在阴暗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轻敲着扶手,语气冰冷没有一丝起伏,完全听不出喜怒。 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顾随仅剩的那一点小心思,在听到九皇叔冷淡的声音,顿时吓得烟消云散。 顾随什么心思都不敢用,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站直来回道:“王爷,三皇子给属下传信,想见王爷您一面,说有重要的事,想与王爷您面谈。” “老三?皇上不用他了?”九皇叔与三皇子打的交道不多,但对三皇子,九皇叔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三皇子是一个韧性极强的人,也是一个不甘认输的人。 说实话,比起太子,九皇叔更看好三皇子。 坐上皇位容易的,要坐稳、坐好那个位置,可不是容易的事。 蜜罐里长大的太子,比当今圣上还不如。坐在那个位置上,也只是任人摆布的命运…… 201他的诚意 三皇子此人,虽一向与人为善,轻易不与人结怨,但却是个明哲保身的主,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 就像之前,三皇子会卖萧王府的好,但绝不会与九皇叔私下见面,更不会直接与九皇叔交易、合作。 便是先前因为眼疾,暗中襄助苏云七,那也是与苏云七见面,与苏云七详谈,绝不与萧王府的人来往。 苏云七是怎么嫁入萧王府的,整个东陵的人都知道,皇上也知道,九皇叔与萧王府上下,有多不待见苏云七。 苏云七是苏云七,萧王府是萧王府……虽然苏云七是萧王妃,与萧王府无法分割开,可在皇上等人眼中,苏云七与萧王府却是分割开的,苏云七并不代表萧王府。 三皇子与苏云七交易,不是与萧王府交易,三皇子随时可以抽身。 但要与萧王府,或者说与九皇叔见面,三皇子就回不了头,就等于与萧王府绑在一块。 三皇子找到顾随,要与九皇叔见面,就表明了他在皇上与九皇叔之间,选择了九皇叔。 当然,只是选择,能不能成,还得看双方谈得如何。 不过,就目前来看,三皇子还是很有诚意的。 “回王爷的话,皇上夺了三皇子的差事。三皇子一手训练出来的轻甲卫,被皇上交给了太子。镇守天牢的差事,则交给了禁军统领。三皇子也被皇上要求,搬出翠烟宫。” 这事是秘密,但也不是秘密,过一段时间大家都会知道,但依萧王在京中的势力,是不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个消息,是三皇子主动,说给顾随听的。 也正是这个消息,让顾随知道,三皇子是诚心的,顾随这才敢来,向九皇叔禀报。 “子时三刻,本王在萧王府等他。”果然是被皇上厌弃了。 九皇叔一点也不意外。 三皇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和无争。 真要平和无争,训练不出轻甲卫。也不会在皇上中毒昏迷时,迅速掌握禁宫。 三皇子此举,稳住了皇上的皇位,但也暴露了他的势力与能力。 皇上会放弃三皇子,转而扶持太子,九皇叔一点也不意外。 皇上虽处处压制太子,不让太子参政,但对太子本身却没有太多不满。 皇上压制太子,不让太子有机会接触朝臣,不过是自恃壮年,短时间内不可能让太子继位。 为避免父子相争,皇上这才一直压着,不让太子参政。 某种程度上,皇上算的是慈父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皇上中了毒,解不了毒,随时都会死。便是解了毒,皇上也不能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 于是…… 皇上急了。 皇上急着教导太子,也急着给太子铺路。 其他皇子都是闲职,虽参与朝政,却没有实权,没有能力与太子相争。 三皇子却不同。 三皇子是握有实权的皇子,且权力还不小。 三皇子有眼疾,没有上位的可能,可别忘了,三皇子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皇上不想儿子自相残杀,自然要开始打压三皇子,扶持太子。 只是…… “到底薄情了一些。”九皇叔淡淡地开口,很是不屑皇上的做法。 三皇子到底是皇上的儿子,三皇子会在皇上中毒昏迷时站出来,稳住宫廷内外,不惜暴露自己的势力,那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可皇上呢? 转身,就把三皇子手上的权柄,全夺走了,完全不在乎三皇子会不会不满,更不在乎三皇子的生死。 不过,这才是皇上,不是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像皇上对他…… 需要他平定边疆,他就是东陵的萧王。 边疆一平定,就要夺他兵权,取他性命。 他不肯听话乖乖地去死,就是他天生反骨。 可是,凭什么呢? 不管是他还是三皇子,他们都是人,都是凭自己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皇上凭什么认为,他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他要他们交出权利,他们就得无条件奉上。 别说他们身为皇室中人,就是朝中大臣,也不是皇上想贬就贬,想杀就杀的。 皇上真以为,他成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 简直是,可笑! …… 子夜三刻,三皇子如约而至。 “皇叔。”三皇子双目无神,却准确地“看”向九皇叔。 “本王手上,有你皇婶为你写的医治安排。”九皇叔没有让三皇子坐,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张,写满了字的纸上。 这张纸正是苏云七,为三皇子写的手术流程安排。 看到上面所写,九皇叔也更加确定了,三皇子的目的。 三皇子最大的短板,就是天生眼盲,双眼无法视物,而现在…… 这个短板,要被补足了。 难怪敢来见他,老三所图甚大,而老三所图只有他给得起。 “要不是如此,侄儿也不敢来见皇叔。皇叔也不会相信,一个天生有眼疾的瞎子,能有什么大作为,不是吗?”三皇子笑笑地,朝九皇叔行了一礼,而后在九皇叔面前坐下:“皇叔,侄儿是带着诚意来的。” “那就让本王,看看你的诚意。”九皇叔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示意三皇子说。 三皇子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侄儿查到一些消息。当年四国大比,懿德太子横死,与我父皇有关。” 三皇子所说的懿德太子,正是先皇的嫡长子。打从出生起,就被立为了储君,被先皇带到身边教养,是先皇最喜爱,也是被先皇寄予厚望的皇子。 四国大比,懿德太子因意外惨死。保护懿德太子的将领,无论对错,悉数被先皇斩杀。 那段时间,先皇几度疯魔,皇城血流成河,无数人蒙冤而死。 九皇叔的外祖父,是东陵开国大元帅徐颂的后人,本人亦是威名赫赫的名将,为保护懿德太子不力,被先皇屠尽满门,只有女眷幸免于难,被充入教坊司。 九皇叔的母亲,正是徐颂将军的幼女,在教坊司长大,后被先皇宠幸,这才有了九皇叔。 而因为九皇叔的母族,先皇对九皇叔厌恶至极。 九皇叔能活到现在,真的全凭他命硬…… 202高手过招刀刀见血 九皇叔母妃与九皇叔的悲惨人生,都是因懿德太子而死造成的。 如果懿德太子,真是因徐颂将军保护不力而死,那也就不说什么,可偏偏…… 不是! 懿德太子之死,与当今圣上脱不了干系。 而当今圣上完美脱身了,徐颂将军和徐家,都成了替死鬼。 三皇子将自己查到的证据,递给九皇叔:“皇叔,这是我意外找到的证据,希望对你有用。” 三皇子笑得温文尔雅,一副好脾气样。 九皇叔目光微沉,没有看桌上的证据,而是看着三皇子:“你父皇知道,他养了一只狼崽子吗?” “天家无亲情。”天家亦无父子。 他父皇也是这么过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懿德太子之死,先皇已盖棺定论。什么证据都翻不了案,也定不了真凶的罪。”九皇叔没有打开桌上的证据,他将桌上的证据,推回给了三皇子:“这些,对本王无用。” “皇叔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不是吗?”面对九皇叔的打量,三皇子笑容不变:“皇叔,这是我的诚意。”是他递给九皇叔的把柄,亲手递上的把柄。 一旦他与九皇叔合作破裂,九皇叔把这份证据交出去,他父皇就绝不会放过他。 “你觉得,本王需要吗?”九皇叔意味深长地道。 先不说,三皇子送上来的这个把柄,是不是真的能要挟到三皇子,就算真的能又如何…… 他把这份证据交出去,或者让皇上知道,他手上有皇上当年,暗杀懿德太子的证据,皇上第一个要杀的,绝不是三皇子,而是他。 且是撕破脸,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不死不休的那种。 他不怕皇上的怒火,也不怕皇上的暗杀,但真没有必要。 他与皇上……现在虽然厮杀得厉害,但都是隐在暗处的,哪怕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明面上却仍旧是君臣 兄弟。 真要撕破脸了,不死不休了,皇上会不惜代价杀他,而他亦会毫无保留地反击。 到时候,他与皇上两败俱伤,便宜的就是……三皇子! “是侄儿着相了。皇叔说的是,这种东西皇叔你不需要。”三皇子全然没有,被九皇叔拒绝的不悦,他从善如流的,将桌上的证据收了回来:“皇叔放心,如果有机会,侄儿一定会让这份证据重见天日,还徐家一个公道。”那个机会自然是他登基后。 这是他给九皇叔的许诺,亦是一个承诺。 只要九皇叔助他上位,他必给徐家翻案。 九皇叔听懂了,三皇子话中的暗示,九皇叔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直白地应下,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本王拭目以待。” 三皇子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皇叔,明日我便要出宫去骊景苑。皇婶也要去骊景苑,为我医治眼睛。这事你知道吗?” 招揽人,尤其是招揽,像九皇叔这样的一方诸侯,绝不可能一次就能,三皇子很有耐心,也很有信心。 别说九皇叔,并没有一口拒绝他,就算九皇叔一口拒绝了,他也不会就此罢休。 凡事贵在坚持,贵在真诚。 不管是真诚还是坚持,他都不缺。 “嗯。”还因这事,惹得苏云七不高兴。 老三还真是个麻烦。 “皇叔,骊景苑侄儿已经清理干净了,你和云殿下,要不要一起去小住一二?”三皇子很是热情地邀请道。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邀请九皇叔去骊景苑。 他虽然想与九皇叔结盟,想得到九皇叔的支持,但明面上,他还是希望与九皇叔保持距离。 他也不想的,可他父皇那个人…… 想到空有野心,却能力有限的皇上,三皇子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以前不懂,他父皇为何非要置九皇叔于死地。 九皇叔这些年所作所为摆在那里,九皇叔根本无心皇位。 甚至为了表明决心,一直常驻边境不说,还几乎不与朝中大臣来往,用实际行动告诉皇上,他对皇位没有兴趣。 可是…… 皇上却不放过九皇叔! 以前,三皇子不懂,查到懿德太子之死,三皇子就明白了。 他父皇与九皇叔之间,隔着一个徐家,隔着血海深仇。 他父皇怕九皇叔知道此事,怕九皇叔报复,便想先下手为强,把九皇叔这个,留有徐家血脉的后人除掉。 尤其是,看到九皇叔越来越势大,皇上就更是坐不住,生怕九皇叔知道什么报复他。 三皇子清楚地知道,皇上有多防备九皇叔。是以,哪怕他再想得到,九皇叔的支持,也不想明面上与九皇叔交好。 他邀请九皇叔,不过是暗示九皇叔,他可以帮九皇叔出城。 到了城外,有九皇叔带来的兵马,皇上还真奈何不了九皇叔。 可不想…… 九皇叔盯着三皇子看了半晌,就在三皇子心生忐忑,犹豫要不要出口询问时,九皇叔突然开口:“本王便去之不恭了。” “皇,皇叔……”三皇子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九皇叔刚刚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还是九皇叔说错了? 九皇叔居然答应,去骊景苑住,这是嫌麻烦不够大吗? “怎么,老三你不是诚心的,邀请本王去骊景苑的?”九皇叔知晓三皇子在想什么,可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老三想要面子里子全要,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好事。 “没有,只是……”三皇子很快恢复了过来,只脸上的笑容,还是有几分僵硬。 九皇叔这一把,不按理出牌,着实把他惊住了。 三皇子脑子转的飞快,正想着要怎么解决此事,既能让九皇叔满意,又能让他父皇,不怀疑他,就听到九皇叔再次开口:“本王明日傍晚,会如约而至。” 这是完全,不给三皇子说不的机会。 “侄儿必将扫榻相迎。”三皇子强忍着憋屈,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高声应了一下。 就算知道,九皇叔在坑他,他又能如何。 他带来的诚意,九皇叔看不上,他只能拿出其他的,能让九皇叔满意的诚意。 九皇叔想要断他后路,让父皇看到他与九皇叔来往甚密,彻底挑起父皇对他的不满,他除了配合,还能如何。 谁叫…… 203玩政治的都脏 谁叫…… 天家无情! 谁叫…… 他先开的口。 谁叫…… 他太急了呢。 不,不是他太急,是他父皇太急了。 三皇子摇了摇头,面上表情不变,垂在一侧的手指,却是偷偷翘起,显然有几分愉悦…… 是的,三皇子虽错愕,却不生气,甚至还挺高兴的。 九皇叔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 冷静、理智,不受外物影响。 他与九皇叔之间,没有一点信任。 九皇叔信不过他,要不断他的后路,也不敢与他合作。 要换作他是九皇叔,他亦会如此要求。 他只是憋屈,被九皇叔摆了一道,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不得不,提前走到台面上。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不利的事。 一旦他走到台前,显露出夺位的意思。旁的不说,他的母妃…… 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哪怕他“看不见”,明显没有可能,只要他不帮小七,他母妃就不会放过他。 他的那些兄弟们…… 不足为惧。 那些兄弟们,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有把他当成对手。 就算这一次,他调动轻甲卫,封锁禁宫、皇城,那些兄弟也只会认为,这是皇上与太子的手笔,他只是一个傀儡。 就算是知道一些的太子,也只会当他被父皇抛弃了,愤而投向了九皇叔,支持九皇叔。 所以,这事问题不大,只要他捂住,他眼睛能看到的事,其他兄长那里也就是一点小麻烦。 至于他父皇…… 他父皇那人,狂妄又自大,只要他多卖卖惨。短时间内,他父皇不会怀疑他,顶多就是不再用他,他也不在乎了。 三皇子飞快地,就将事情的利弊,在脑子里过一遍,而后就淡定下来了。 有些事,不可能藏一辈子。 摆到明面上也好,如此他没有回头路,才能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皇叔,侄儿先行告退。”九皇叔愿意去骊景苑,就是应下的信号。 三皇子没有再多留,起身朝九皇叔行了一礼,就离去了。 当然,九皇叔也没有留他。 三皇子走后,九皇叔独自在书房坐了片刻,随即招来暗卫:“查一查懿德太子之死。” 他不信三皇子手中的证据,也不信三皇子的话。 三皇子是皇上,一手培养出来的。 谁知道他们父子,是真翻脸了,还是翻脸给他看,故意接近他。 周瑜打黄盖的事,历史上可不止一例。 九皇叔无法信三皇子,也无法信三皇子手中的证据。 懿德太子之死,当年先皇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查到当今圣上身上,三皇子这个时候拿出来的证据,他无法相信…… 三皇子拿出来的证据,谁知道是真的证据,还是三皇子与皇上一手炮制出来,就为了骗他上当的呢。 要知道,三皇子可是,专为皇上办脏事的人。 皇上要暗杀他,也是脏事中的一种。死士杀不了,三皇子为皇上分忧,用上阴谋诡计,也没有什么好意外。 皇室中人皆知,他母妃、母族受懿德太子之死牵连,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他想要为徐家证名,就必须找到新的证据,证明懿德太子之死,另有他人,而不是徐家保护不利。 三皇子突然拿出,皇上谋害懿德太子的证据,容不得他多想。 而另一边,三皇子回到皇宫后,先进了翠烟宫,随即顺着翠烟宫的秘道,来到皇上的寝殿。 “父皇,萧王没有看信上的内容。”三皇子从怀中,取出那封递给九皇叔,却被九皇叔退回来的信,呈到皇上面前。 “废物!”一脸铁青、唇色发紫的皇上,听到三皇子的话,脸色更加狰狞,他抄起一旁的石枕,砸向三皇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朕养你何用。” “啪!”皇上力气不够,石枕摔在三皇脚边。 三皇子低着头,没有动,微微勾起的唇角,隐有几分嘲讽。 他父皇,是真的天真…… 怎么会天真的以为,在夺走了他一切,不给他任何希望后,他还会任劳任怨地为他办事呢。 他是人,不是牲口,也不是物件,不会任由他招之则来、呼之即去。 父皇以为,在他面前吊一根萝卜,给他一点看不见、摸不着的希望,他就会和当年一样,拼死付出一切,只为争取那一丝的出头机会吗?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没有父母庇护,亦无路可走,没有旁的选择,只能拿命去拼,才能活下来的小孩了。 他长大了,他可以保护好自己,也有了更多选择。 真要拿命去拼,他为什么,不拿自己命,去给自己拼出一条血路呢。 三皇子低着头,任由皇上辱骂,待到皇上骂累了,三皇子才缓缓开口:“父皇,儿臣邀请了萧王去骊景苑小住养伤,萧王同意了。” 在皇上面前,三皇子很有分寸,从来不叫九皇叔为皇叔,就怕皇上多想。 不,不是怕。 只要他敢叫,他的父皇就一定会多想。 “邀请老九去骊景苑……怎么,翅膀硬了,有自己的心思了?”皇上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锋芒,看三皇子的眼神,像是看死人。 三皇子看不到,但能感受得到。 三皇子立刻跪下:“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三皇子请完罪后,不等皇上开口,就再次道:“父皇,萧王防备心重,并不信儿臣。儿臣只是想着,借此拉近与萧王的关系,取得萧王的信任……等到萧王信任了儿臣,事情就好办了。” 三皇子抬头“望”向皇上,隐隐还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你确定,是等到老九信任你了,而不是等到你拉拢老九?”皇上的脸色稍缓了几分,但看三皇子的眼神,仍旧锐利。 三皇子与旁的皇子不同,皇上是知道他的手段的。 皇上可不想,三皇子把那些手段、心机,用在他身上…… “父皇,儿臣这般……便是拉拢了萧王又能如何。您是皇上,儿臣才是皇子,才有今天。儿臣就是再愚钝,也不会帮着一个外人。”三皇子故意曲解皇上的意思。 看,他是瞎子,他没有夺位的可能。 他的父皇就是皇上,且“信任他重用他”,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帮九皇叔夺位。 “老七是你的亲弟弟!”皇上又道。 显然,贺贵妃去找三皇子的事,皇上一清二楚。 在宫里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皇上…… 204用脑子换美貌 宫里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皇上。 皇上也丝毫不在意,让三皇子知道,他派人监视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 三皇子亦没有意外之事,好似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三皇子略抬头,让皇上看到他泛红的眸子:“父皇,七弟他……他从来不当儿臣是他的兄长,而且……” 三皇子适时露出痛苦的神色,委屈又不甘,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副想说又不知如何说的样子。 “而且什么?”皇上躺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三皇子,没有放过三皇子一丝表情。 “父皇……”三皇子悲怆一笑,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面色苍白却坚决地道:“儿臣虽然天生眼疾,可也是父皇的儿子,也有自己的骄傲。儿臣可以跪您,跪太子,但做不到跪七弟!儿臣不是不喜七弟,就是做不到,儿臣……儿臣是他的兄长呀!” 三皇子说到最后,跪趴在地上,肩膀不断颤动,悲怆之情溢于言表。 “你啊……”皇上满意地收回目光,故作叹息地道:“起来吧。老七他还小,被你母妃宠坏了。你是做兄长的,要多包容一些,不要跟他计较,他还是个孩子。” 老三不肯跪小七,这一点他倒是相信的。 至于老三有,没有旁的心思? 皇上轻蔑地冷笑…… 老三有心思又如何,一个瞎子,便是再有本事也无用。朝臣与天下人,都不会允许,让一个瞎子当皇帝。 至于旁的…… 老三要是好好听话,日后好好辅助太子,总少不了他一个爵位。 要是动了坏心思,太子有轻甲卫相助,要压制老三,也不是难事。 “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皇上体内的毒还未解,也没有太多精力,确定三皇子还是安分的,便打发三皇子退下。 三皇子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跟皇上说,可皇上一发话,让他下去,三皇子就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轻应了一声,落寞地退下。 皇上看着三皇子离去的声音,难得有几分心软,可最终还是对太子的偏爱,更胜一筹。 太子才是东陵的继承人,为了东陵的江山社稷,他只能暂时委屈老三了。 只要老三按捺得住,日后太子登基,定会再重用老三,老三未来也算有保障了。 他这也是,为了老三的将来着想,老三将来必然会明白他的苦心…… 次日一早,三皇子就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宫前往骊景苑,把翠烟宫空出来,好方便皇上派人,将翠烟宫的暗道封死。 刚走出翠烟宫,贺贵妃就带着一堆人,气势汹汹地过来。 三皇子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快步上前,给贺贵妃行礼:“儿臣……” “啪!”贺贵妃完全不给三皇子说话的机会,上前就甩了三皇子一巴掌:“本宫怎么会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儿子。” 她昨天来老三,老三死活不愿意把轻甲卫交给小七,可转手却交给了太子。 这不是打她的脸,对她这个母妃不满,是什么! “见过母妃。”三皇子能躲开,但三皇子没有躲,他站在原地,任由贺贵妃巴掌落下。 他父皇那人……虚伪又好面子。 他昨晚受了委屈,却半点不满也没有表露出来,依他对他父皇的了解,他父皇此刻对他还有几分愧疚。 不多,就那么几分,但就这么几分,也足够让他父皇,不满他母妃的行为。 他父皇那人,自大得很。他这个瞎子儿子,他可以不喜欢,却不允许旁人厌恶,用鄙夷地眼神看他。 这么多年了,他母妃却始终没有发现…… 贺贵妃这一巴掌下来,少不得要被责罚了。 这一巴掌,挨得不亏。 重重地巴掌声响起,三皇子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三皇子怔怔地站在原地,还保持着行礼时微弯的姿态,一副被打懵的样子。 “你这个废物!”贺贵妃看着三皇子,被打得红肿的脸,有错愕,但更多的还是快意。 果然是个没用的瞎子,昨天能躲过去,肯定是他运气好。 见三皇子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贺贵妃想也不想,又甩了一巴掌过去。 可她刚抬手,就有一个小太监蹿了出来,拦住贺贵妃的手:“贵妃娘娘,三殿下是皇子。”言行之意,便是贵妃也无权教训三皇子。 三皇子也像是反应过来,连连后退,跪下请罪:“母妃有什么不高兴的,尽管罚儿臣就是了,还请母妃不要伤了自己的手。” “你一个太监,也敢管到本宫头上。”贺贵妃这一巴掌,被拦了下来,也冷静了许多。 但她看三皇子的眼神,仍旧透着厌恶与嫌弃,她指着三皇子,冷冷地道:“给本宫在这里跪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起来。” 三皇子面有难色地道:“母妃,儿臣昨日已向父皇请旨,今日出宫去骊景苑休养。此时,禁军正在宫门口等儿臣。” 他敢跪,贺贵妃敢让他一直跪着嘛。 他要是没有听错,应该已有人,去向他父皇禀报了。 他父皇安插在身边的钉子,还是很好用的。 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你什么意思?本宫还罚不了你!”禁军在等,让禁军、皇上不满,与她何干。 她巴不得皇上厌弃老三,禁军对老三不满。 “儿臣不敢。”三皇子低头,心中不由得叹息。 他的外祖父那般精明之人,怎么就生出了…… 也是,如果不是不够精明,他父皇也不会放心得宠,他外祖父左相的职位也不会这么稳当。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 上天给他母妃上等的出身,以及不俗的容貌,便吝于给她一点聪明的头脑。 “既然不敢,就给本宫好好跪着。”贺贵妃见三皇子不敢反抗,高傲地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本宫让你起来,你才能起来,明白吗?” “是。母妃。”他的翠烟宫到底偏了一些,等他从骊景苑回来,还是换一个宫殿罢了。 算了,还是别换了。 等他从骊景苑回来,他还是出宫建府得好。 他先前没有想法,只想安安静静地在宫中养老,平淡地度过此生。 现在…… 有些事,还是在宫外方便。 他的王府,就建在皇叔的萧王府隔壁吧。 三皇子跪在那里,脑子里已开始,规划起出宫后的生活。 而贺贵妃看三皇子,老实地跪着,也没有多留,傲慢地哼了一声,带着一群人嚣张地离去。 可不想,她刚到自己的宫殿,皇上的圣旨就到了…… 205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陛下口喻:贵妃贺氏无慈母之心,禁足一月,罚俸半年,降为妃位。”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说完,贺贵妃……不是,现在是贺妃。 贺妃就愤而怒起:“我不信……我不信皇上会罚我,我不信皇上会对我这么无情。一定是你这狗奴才,假传皇上的口喻。” “娘娘……”贺妃身边的老嬷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拉住贺妃,生怕她失控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娘娘慎言,陛下口喻,奴才不敢乱传。”大太监后退一步,朝贺妃行了一礼,又朝皇上所住的主殿,拱了拱手:“奴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圣上的原话。陛下让你好好思过,今后不得再随意处罚三殿下。” “我不信,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本宫是老三的母妃,老三顶撞本妃,本宫罚他跪下又有什么错!”她以前也罚过,皇上顶天就是私下劝说她几句,从来没有降过她的份位。 后宫这么多女人,她是第一个不升份位,反降份位的……后宫那些女人收到消息,还不知怎么会笑话她。 贺妃挣扎着要往外冲,却被宫人死死地拉住:“娘娘,皇上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 大太监尤嫌不够,笑着开口:“娘娘,陛下让你禁足一个月。这一个月,你不能踏出宫门半步。另外,陛下说七殿下年纪大了,不能再住在皇宫了,命奴才给七殿下迁宫。从今天,七殿下就不住在贵妃娘娘你这里了。”皇上的原话是,贺妃太蠢了,他好好的儿子,都要被教坏了。 大太监却是知道,皇上会突然想起,让七殿下搬出去,是三皇子昨晚那一句,七殿下从来不拿他当兄长,起了效。 陛下是踩着亲兄弟的尸骨上位的,正因为此,陛下特别忌讳兄弟不和。 贺妃这是触了陛下的逆鳞。 “我的小七……我不信,我不信皇上会这么对我!”兄弟不和是皇上的逆鳞,七皇子则是贺妃的逆鳞。贺妃把七皇子当成心肝宝贝,真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 听到皇上,要把七皇子从她身边夺走,贺妃几欲要疯,宫人差点都拉不住她。 大太监半点不把贺妃的疯狂放在眼里,无视贺妃的哭喊,指挥宫人去搬七皇子的东西。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贺妃尖声大叫,下人死死抱着她,不敢让她冲出去。 “娘娘,你想想七殿下,不能让七殿下被陛下厌弃呀!”老嬷嬷知道,贺妃的弱点,见拉不住贺妃,立刻把七皇子拿出来。 “嬷嬷,本宫……本宫好恨呀!”贺妃挣扎的动作顿住,随即就像是全身力气,被人抽干一样,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老三,都是老三那个废物,他生来克我!我就不该生下他,就该掐死他……” “娘娘,慎言……”老嬷嬷脸色发白,急忙捂住贺妃的嘴。 没有贺妃的命令,提前起来三皇子,特意前来向贺妃“请罪”。 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贺妃的咒骂。三皇子脚步一顿,随即一脸受伤地低下头,跪下,朝贺妃所在的宫殿,磕了三个头,而后一脸沉重地离去…… 陪同三皇子过来的宫人,都听到了贺妃的咒骂。看着三皇子沉重的脚步,不少人都为三皇子不平。 皇上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钉子,自然也看到了。 没有意外,三皇子与贺妃的表现,都会呈到皇上面前。 三皇子顺利出宫,直奔骊景苑。 抵达骊景苑后,三皇子立刻让人,给苏云七送信,说骊景苑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苏云七随时可以过去。 三皇子承认,他是故意的,故意提苏云七,别忘了答应他的事。 昨晚…… 他在九皇叔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 结合小春楼铁骑令拍卖的事,很好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事。 他担心…… 九皇叔受伤了,苏云七要留在萧王府,照顾九皇叔。 他的眼疾,虽不差这一两天,但他就是不想,苏云七因为九皇叔,而爽他的约定。 是以,他特意用这种办法,提醒苏云七一句。 他在骊景苑,等她。 苏云七收到三皇子,让人传来的口信,倒是没有多想,直接回道:“让三皇子放心,我会如约而至。” 三皇子派来的人,露出一抹笑,朝苏云七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退下。 “王妃,该去给云殿下和九皇叔换药了。”人走后,春画就提着苏云七的药箱过来,提醒道。 “好。”苏云七起身,走之前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要说她穿越以来,有什么不习惯,那就是看时辰。 她至今,还没有学会看时辰,说出去就挺丢人的。 “回王妃的话,现在是巳时末。”春画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记时用的沙漏,回道。 巳时末……苏云七在心里,把十二时辰背了一遍,得出了结论。 好的,现在是十点左右,时间很早,不会耽误她下午出门。 苏云七提着药箱,来到凌霄院。 一到凌宵院,老大夫就迎了出来,一脸焦急地道:“王妃,你可来了。云殿下白天突然烧起来了。” “高烧还是低烧?”苏云七面色不变,但脚步却加快了。 “是低烧。”要是高烧,老大夫还能断定,是外伤引起的,可低烧就不好说了。 “我去看看。”苏云七大步,朝越凌云所住的厢房走去。 凌宵院书房 九皇叔正在处理公务,听到外面的响动,抬头,就看到窗外,一闪而逝的绿色的身影。 “王妃来了?”九皇叔问道。 “回王爷的话,云殿下烧了起来,王妃过来给云殿下复诊。”一身黑衣的暗卫,低声回道。 九皇叔点头,说道:“等她忙完,让她过来一趟。” “是,王爷。”暗卫说完,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王爷,三皇子派人给王妃传信,骊景苑已准备好了。王妃答应了,会如约而至。” “老三?他倒是心急。”九皇叔打开折子的手一顿,随即冷笑:“去告诉皇上,本王的铁骑令丢了。本王要封城,搜寻铁骑令!” 小心思动到他头上,老三当他是死人嘛…… 206他不配 九皇叔的要求,与九个人头,一起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刚泡完药浴,体内的毒素少了几分,脸上难得有了一点血色。 又听朴神医说,他体内的毒解后,只要用南越皇室的秘药,就能让他的身体,重回巅峰,不受一点影响。 皇上心情正好,甚至都打算找个美人来消磨消磨时间,可不想…… 他的好心情,仅维持了一刻钟。 “老九他怎么敢!”看着装在箱子里,血淋淋的人头,皇上气得咬牙切齿,不顾身体的虚弱,重重地一拍龙床,怒斥禁军统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他把人头送进宫。” “陛下恕罪!这箱人头,不是属下送进来的。”他们发现时,这一箱人头已在殿内,他们想要送出去都来不及。 “老九!”不需要查,皇上也知道,这一箱人头是九皇叔送来的。 里面的人,正是他派去,帮助南越皇帝,暗杀越凌云的死士。 九皇叔把人头送到他的寝宫,这是挑衅! “把这箱人头送去……”皇上怒极,想也不想,就想把人头给九皇叔送回去,可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就算把人头给九皇叔送回去,那也是拾人牙慧。 且,这些人头都是他的人,他送给九皇叔,根本起不到挑衅的作用。 “算了,找个地方好好埋葬!”皇上强忍着憋屈说道。 这群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也办不好,死后还要给他添恶心。 要不是为了,让底下的人,看到他的仁慈,好死心踏地为他卖命,他绝不会安葬这群废物。 “是,陛下。”禁军统领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皇上此刻正在气头上,他不能再提九皇叔的事,可是…… 想到那位叫宋宴所说的话,禁军统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陛下,萧王府的属臣前来报案,言萧王府的铁骑令被盗。九皇叔请求封城,全城搜寻铁骑令的下落。” 怕皇上怒极攻心,禁军统领默默地,修饰了一下宋宴的原话,把“九皇叔要求封城”改成“九皇叔请求封城”。 “请求封城?老九也有求朕的时候。”果然,皇上听到禁军统领的话,难得有几分喜色。 禁军统领低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求,朕就要应嘛。封城不是小事,不是他开口求朕,就有用的。你去告诉萧王储的人,想要封城查找铁骑令,就让老九亲自来求朕。”皇上一脸倨傲地开口。 禁军统领傻在当场:“陛,陛下……”让九皇叔亲自来求皇上,皇上他是认真的吗? “还不快去!”皇上又一次,看到那一箱人头,刚降下去的怒火,又一次冒了上来。 他不客气的开口,眼神阴鸷又冰冷。 “是,陛下。”禁军统领不敢再多言,连忙退下。 退到一半,记起那一箱人头没有带走,又立刻上前,咬牙搬起沉重的木箱,将木箱连人头,一起搬了出去。 禁军统领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前往萧王府,求见九皇叔,将皇上的要求转述给九皇叔。 九皇叔看着禁军统领,沉默片刻,才道:“你们陛下,是认真的?” 一句“你们陛下”,足已说明,九皇叔打从心里,就没有给皇上面子的想法。 陛下是禁军统领的陛下,却不是他萧天寒的陛下。 无他,皇上他不配。 “末将原话转达,陛下要九皇叔您,亲自进宫跟陛下说。”禁军统领硬着头皮开口,一直低头着,不敢看九皇叔。 “你们陛下,很有想法。”九皇叔点点头。 禁军统领怀疑九皇叔,在骂皇上,可看九皇叔面无表情,威仪不减,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行,陛下要见本王,本王怎么能让他失望呢。”九皇叔勾唇轻笑,转而冷下脸道:“备马,本王要进宫。” 备马? 禁军统领看了一眼,九皇叔的双腿,很想问九皇叔现在能骑马吗? 下一秒,就见九皇叔双手一撑扶手,人就站了起来。 九皇叔的腿,没事了?毒解了? 禁军统领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张嘴想要问,可九皇叔已从他身边走过。 “九皇叔……”禁军统领反应过来,转身就去追,却被宋宴挡住了:“我们王爷,不喜欢被人跟着。” 九皇叔是骑马进宫的! 九皇叔的一举一动,都是京中权贵,重点关注的对象。 九皇叔一出王府,一上马,京中的权贵就知道了。 “九皇叔能骑马了?他的毒解了?” 萧王府一直是,定王府、宗王府与四大世家,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们也不想,可上次皇上下血本,暗杀九皇叔,他们或迫于无奈,或出于投机,都暗中襄助了萧王,襄助了九皇叔。 说真的,哪怕是亲向皇上的宗王府,听到九皇叔骑马进宫,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九皇叔的毒无事了,皇上想要弄死九皇叔就更难了。 而只要九皇叔,还在的一天,皇上就得重用他们宗王府。哪怕明知,他们上次暗中助了九皇叔一次,皇上也会当作不知。 不然,就是把他们,推向九皇叔。 四大世家与定王的想法,与宗王府差不多。 相比,四大世家更高兴,九皇叔能无事。 九皇叔无事,他们插足军队的计划,又能再次提起了。 而在收到,九皇叔在宫门前下了马,无事人一样走进了皇宫,除王家外,其他三家的家主都坐不住了,直接杀到王家。 而此时,王家家主与长子王子戎,也在讨论九皇叔,骑马进宫一事。 “九皇叔的毒没有解,也没有找到,能为他解毒的大夫。”王子戎肯定地道。 “可是,九皇叔骑了马,又走进了皇宫。他的毒要是没解,他怎么能做到?要是没找到,能为他解毒的大夫,他又怎么敢这么冒险?”王家家主知道,王子戎不会无的放矢,却无法认同王子戎的说法。 “九皇叔,他在演戏。”王子戎勾唇轻笑:“正因为,他的毒没有解,也找不到人为他解毒。九皇叔才要骑马进宫,才要光明正大地走进宫,借此告诉皇上,告诉我们这些人,他没事了,他的毒解了。” 这个讯号一出,皇上想要动九皇叔,就更难了…… 207赢麻了 “有没有可能,九皇叔的毒,真的解了?” 王家主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但是…… 王家主还是忍不住,心生期待。 要知道,他们王家与九皇叔的合作,比其他三家都深。 其他人,只在九皇叔与皇上暗中厮杀时,与九皇叔合作了一次。 他们王家却是把宝,全部押在九皇叔身上,在九皇叔与皇上的争斗中,站在了九皇叔这边。 九皇叔要出事了,他们王家不说满门覆灭,但也要元气大伤。 到时候,别说什么四大世家之首了,还能不能保有世家的地位都难说。 是以,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九皇叔没事。 王子戎摇了摇头,他也希望九皇叔的毒解了,但…… “依我对九皇叔的了解,没可能。”王子戎肯定地说道。 “原因呢?”王家家主沉着脸问道。 “九皇叔不是一个高调的人,相反他行事低调且克制。他这次骑马进宫,太过刻意了,刻意的在证明自己无事。”王子戎顿了一下,又道:“父亲,你应该看得比我更清楚……就凭皇上的所作所为,但凡换一个武将,都会不管不顾地与皇上撕破脸。就算不反,也要让皇上下不了台,可你看九皇叔做了什么?” “九皇叔他看似被动,只一味地防御。可你看皇上,在九皇叔面前,占到过一点便宜吗?” 王子戎仔细复盘过,九皇叔回京后,面对皇上不断地出招,所做的应对,发现…… “九皇叔实在是太稳健了,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就是娶苏云七,也不是随便娶的,更不是受制于皇上,而是九皇叔走的,至关重要的一步棋。”王子戎不由地心生感慨。 他很少佩服人,但九皇叔确实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从九皇叔回京,到遭了皇上的黑手,中了南越秘毒,九皇叔却没有半分慌乱,步步为营,把皇上逼的无路可走。 皇上看似占据主动,占据优势,可每每都狼狈不堪,反观九皇叔…… 看似一直在挨打,实则半点亏也没有吃。反倒凭一次次的反击,证明了萧王府的实力,在京中站稳了脚步不说,还从无到有地,经营出了属于萧王府的势力。 可以说,九皇叔与皇上这一次的争斗,九皇叔赢麻了。 “九皇叔娶苏云七,怎么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步棋了?苏云七有什么特殊之处?”王家家主看王子戎一脸敬佩,很是不解。 莫不是他王家的情报有误,苏云七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出身或者本事? 王子戎失笑:“父亲,朴神医进宫后,萧王府再也没有旁的大夫出现。九皇叔他能如常地骑马、行走,你说……这是谁的功劳?”九皇叔的毒虽未解,但并不表示,他快不行了。 能与常人一样骑马、行走,就是他转好的迹象。 “你是说苏云七?”王家家主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这不可能吧,没听说过苏云七会医术。苏云七她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如果她会医术的话,太子和皇后不可能不知道,皇上也不可能不知道。如若皇上知道,苏云七有这等医术,绝不可能为她与九皇叔赐婚。” “父亲你以为,苏云七是怎么说服定王的。”王子戎神色严肃地道:“父皇,我去见了定王。定王告诉我,是苏云七救了他的孙儿,他欠苏云七一条命,不得不还这个人情。” 他并不是无的放矢,他仔细查证过,才确定苏云七不仅会医,且医术高超。 九皇叔会奉旨娶苏云七,不能说全是因为,苏云七医术不凡,但也有七成的原因,是因为苏云七的医术。 不然,九皇叔有的是办法,让苏云七消失,完全不需要把人娶进门。 王子戎见王家家主不信,又说了一句:“还有南越那位云殿下,父亲你以为,九皇叔是怎么找到他的?” “也是苏云七?”这下,王家家主着实震惊了。 如果他儿子所言不虚,那太子就真的是……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王子戎点头:“苏云七出宫那日,在路边救下一个,被毒蛇咬伤的少年。我事后查了,那少年正是南越皇子越凌云。” “这位新晋萧王妃,倒是有几分运气。”王家家主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父亲,如果没有能力,运气来了也抓不住。”王子戎一脸严肃地道:“苏云七凭借的是实力!” 他不喜欢运气论,更不会喜欢宿命论。 如果命运早有安排,如果运气好就能为所欲为,那努力学习知识,学习本领,还有何用。 只要躺着,等运气来就行了。 当然,机会还是很重要的。 站在风口,猪都能飞。 但自身实力更重要,不然机会来了,你也抓不住,成不了那只飞起来的猪。 “大人,谢大人、崔大人、温大人求见。”王家的管家,站在门口,低声禀道。 王家家主皱眉,一脸嫌弃地道:“这一个个的……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见到有利可图,跑得比谁都快。” 这三人来做什么,他比什么都不清楚。 他们王家站在九皇叔这边的事,能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同为四大世家的谢、崔、温三家。 王子戎笑了一声,提醒道:“父亲,等会见到三位大人,你要告诉三位大人,九皇叔的毒解了。” “放心,为父知道该怎么做。”王家家主摸了摸胡须,笑的意味深长。 他们王家上了九皇叔的船,自然希望九皇叔这条船,越来越大,越来越稳固,船上的人越来越多。 如此,他们的胜算,才会更大。 王家家主没有让,谢、崔、温三位大人久等,在王子戎起身避退后,就让管家把人请到了花厅。 而在王、谢、崔、温四大世家的家主,凑在一起讨论九皇叔的毒,到底有没有解时,九皇叔已经走进了皇宫。 九皇叔一到宫门口,小太监就立刻将消息,禀报给皇上知晓了。 “他的毒解了?”和其他人一样,皇上得知,九皇叔骑马,自己走进地宫的,第一反应就是九皇叔的毒解了。 “不可能!”朴神医正在为皇上扎针,听到小太监的禀报,差点把针扎歪了。 听到皇上的话,朴神医想也不想,就否定了。 “他的毒要是未解,他是怎么走进皇宫的?”皇上又问。 朴神医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 208不听话 “陛下想要知道答案,不如直接问本王。” “嘭”的一声,九皇叔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皇上看到九皇叔,仿佛见鬼了一样,瞪大眼睛,指着九皇叔:“朕没有宣你觐见。” “本王当然是,走进来的。”九皇叔大步往内走,敷药却又失优雅的,给皇上了行了一个礼:“臣,拜见圣上。” 不等皇上叫起,九皇叔就站直了。 “来人……”皇上高声大喊。 九皇叔冷声,打断了皇上的话:“本王进来时,遇到了一点点阻碍。本王动用了一点非常手段,陛下不会介意吧?” “你……你在宫中行凶,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皇上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陛下,息怒,息怒呀!您身上还有金针,不能动呀。”朴神医看到,皇上背上乱颤的针,吓得脸都白了,有心想要为皇上取针,又不敢贸然动手。 “陛下窝藏刺杀本王的刺客,陛下……你太让臣弟寒心了。”臣弟二字,九皇叔说得异常嘲讽。 “朕什么时候,窝藏了刺杀你的刺客!”皇上听到朴神医的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九皇叔随手指向,跪在一旁,低着头,却仍旧掩不住怨恨之色的朴神医,不紧不慢地道:“他的女儿,给本王下药。本王将人关了起来,陛下你将人提走。本王还以为,陛下你要为本王主持公道,没想到……” 九皇叔冷笑:“陛下居然是窝藏,给本王下药的刺客。” “陛下,你这般对待本王这个,刚刚为东陵立下战功的人,你就不怕东陵的将士寒心吗?” 九皇叔的语速不快,语调也没有过大的起伏,尤其是最后一句,九皇叔的声音很轻、很柔,全然没有质问的愤怒与不甘,好似就这么随口一问。 可是…… 皇上却冷汗淋漓,甚至在九皇叔最后一句质问出声时,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呵!”九皇叔嗤笑一声,一撩衣袍,在一旁坐下:“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把给本王下药的刺客交出来。”大有皇上不交人,他就不走的架势。 朴神医跪在一旁,抬头看着九皇叔,心中又怨又怒,可一对上九皇叔冰冷的、高高在上的,仿佛看死狗一样的眼神,朴神医又是一缩,吓得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九皇叔再次轻哼出声,毫不掩饰他的傲慢与轻蔑。 打狗还要看主人。 朴神医现在是他的人! 皇上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咬牙切齿地道:“老九,你别太过分!你真以为,朕动不了你吗?” “本王需要以为吗?”九皇叔反问。 皇上没有动他吗? 皇上动了,只是动不了他。 “你……放肆!”皇上指着九皇叔,怒喝。 九皇叔回以淡淡一笑,眼眸的余光,扫了朴神医一眼,好心建议道:“本王不介意,父偿女命。” “陛,陛下……”九皇叔一眼扫过来,朴神医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阎王锁住了喉舌,哆嗦地开口,却连话都说不清楚。 “换一个条件。”皇上咬牙,一脸憋屈地道。 “让本王的亲卫队进城。封城,不许任何人进出,本王要……全城搜查!”搜查什么,九皇叔没有说,也没有必要对皇上说。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把九皇叔的亲卫队放进城。 “陛下,燕过留痕,本王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皇上不会以为,皇上暗杀他这么多次,不需要付出代价吧。 皇上不会以为,暗杀他那么多次,皇上的人一点证据也没有留下来吧? 一旦他将证据公布,东陵的将士,看到皇上是怎么迫害有功之臣的,日后还有谁愿意为皇上卖命。 “你……”皇上想问九皇叔,手上掌握了多少证据,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有些事,旁人可以说,他绝不能说出口。 皇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封城可以,你的亲卫队不能进城。朕向你保证,之后,你在皇城不会有任何危险。” 九皇叔摇头,不容拒绝地道:“本王只相信自己。” “亲王的亲卫队离城百里,这是规矩!朕不能为你,坏了规矩。”皇上怒道。 “陛下最喜欢的,不就是破坏规矩吗?”九皇叔反讽。 “除了亲卫队不能进城,旁的,朕可以答应你。”皇上同样以不容谈判的姿态,强硬地说道。 “本王原本只想封城搜查,陛下偏了要逼本王进宫走一趟。”九皇叔摩挲着扶手,突然…… 九皇叔手一伸,一道强劲的力道挥出。 皇上被逼得后退一步,朴神医惊恐地大叫一声,不受控制地,朝九皇叔滑去。 九皇叔一把,掐住朴神医的颈脖,看着皇上:“本王拿他的命来抵,可好?” “放,放……救……”朴神医一脸青紫,吐着舌头,痛苦的求饶。 “老九,放了他。”皇上倒在太监的身上,猛地咳了一下,大口大口地血,从皇上嘴里涌出。 “陛下,臣弟这人向来脾气不好。在战场上,没有人敢命令臣弟!”回到京城,处处受制,为了粮草、军饷,他一退再退,一忍再忍…… 现在,他已经不想再退了。 “陛……救……救我……”朴神医知道,皇上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他挣扎着伸手,请求皇上救他。 朴神医的死活,皇上不在意,可他身上的毒还未解,他还需要朴神医。 皇上愤愤地将嘴角的血抹掉,无视舌尖的疼痛,闭上眼,一脸屈辱地道:“朕,许你带百人亲卫入城。” 这一步妥协,日后他再要压制九皇叔,就难了。 可恶! 南越的秘毒,居然都毒不死他。 南越那群没用的废物! 皇上恶狠狠地瞪向朴神医,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朴神医刚被九皇叔甩开,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就看到皇上凶狠的眼神,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全身冰冷,趴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 “啧啧啧……”九皇叔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道:“本王的皇兄,最擅长卸磨杀驴。朴神医,你可要保重呀。” 话落,九皇叔转身离去,留下吐血不止,心存杀意,却又还要朴神医救治的皇上,和心生警惕开始谋求后路的朴神医…… 209无人能撼动他半分 萧王府遭窃,铁骑令丢失,皇上下令封城搜查。 消息一出,全城哗然。 “这贼人真是可恶,居然敢去萧王府偷东西,他们怕不是想死。” “希望皇上,能尽快找到铁骑令,不然这城门口不能开,我们进出城都是个问题。” “是呀,希望皇上和萧王府,能快点找到贼人。我们也帮忙看看,看看最近城中,有没有可疑的,或者生面孔。” 无法进出城,严重影响了,京中百姓与商人的生活。 但百姓虽有不满,却无人说朝廷半句不是,只怪那偷令牌的贼人。 甚至有百姓,不求回报,积极主动地站出来,要帮官府查找可疑之人。 就在这时,一队身着轻甲的小兵,手持铜锣,边走边喊:“萧王府千金悬赏:发现可疑之人,向萧王府举报,一经查证,消息有用,赏白银十两。发现偷窃铁骑令歹徒,赏黄金万两。” 敲锣打鼓喊话的,是萧王府的侍卫。 他们不仅在街头敲锣打鼓,还在人多的街头张贴告示。并请街上的乞儿,到处喊这几句。 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全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萧王府,在重金悬赏有用的消息。 哪怕跟铁骑令无关的消息,查证消息有用,也给赏十两银子。 “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城门被封,被困在城中,无法进出城的百姓,正愁没有事干,一听到萧王府的悬赏,顿时激动了起来。 那些主动站出来,说要帮朝廷找,偷窃铁骑令小贼的人,更是干劲十足。 “京城就这么一点大,老子这两天就把京城,一寸寸地翻一遍,老子就不信,找不到那几个,偷铁骑令的小贼。”有那冲着黄金万两悬赏去的人,当即撸起袖子就是干。 但更多的,还是理智的人:“黄金万两我是不想了,这不是咱们这种人,能拿到的。我要能找到几个可疑的人,给萧王府提供几条有用的消息,换个几十两银子,我就满足了。” “你这人,真是晦气,一点斗志都没有。”有那目标,就放在万两黄金上的人,听到这话,顿时一脸嫌弃。 他这才开始干,就给他泼冷水。 “我没斗志,还是你没脑子……你一看,就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的人,别的地方搬进来的吧?”想得明白的那人,被骂了也不高兴。他斜了骂他的那人一眼,一脸不屑地道。 “你,你知道的?”他说话,已经没有口音了,这人是怎么听出来的? “果然,小地方来的,就是没见识。”那人摇了摇头,一副看朽木样:“小子,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老家那小地方,这里是皇城,是天子脚下。你以为你是谁呢,还把京城一寸一寸翻一遍……这京城别的不多,达官贵人多如牛毛。一杆竹竿敲下去,十人里面有七人是贵人。那些个贵人,可没有好脾气……他们的宅子,你靠近一步试试看。” “再说了,丢失铁骑令的是谁?”那人竖起大拇指,往皇城的方向一斜,一脸骄傲地开口:“那是萧王,是朝廷陛下的亲弟弟,是权倾边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九皇叔。” 那人越说越得意,见不少人都盯着他,更兴奋了,嗓门都大了起来:“要说,有谁能把京城这地,一寸一寸地翻一遍,除了皇上,那就只有九皇叔了。要是把京城翻一遍,就能找到偷铁骑令的恶贼,九皇叔早让人去翻了,还悬什么赏。” “你这么一说,有道理呀。要是那贼人好抓,萧王府何必悬赏,直接搜查就是了。” “这偷铁骑令的恶贼,萧王府都抓不到,我们能抓到吗?” “那肯定有可能呀!我跟你们说……” 那人被众人一捧,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楼上,一身玄衣的三皇子,坐在窗口,听着楼下百生高谈阔论,听着街道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与抱怨声,无声地勾起一抹极淡极淡的笑…… “殿下,封城了,萧王妃今天无法出城。”叶青站在三皇子身后,犹豫许久,总是没有忍住,上前劝说了一句。 他们家殿下,早上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得以出宫。 刚到骊景苑,匆忙收拾一番,将骊景苑的人,换成自己的人后,又悄悄赶回京城,准备亲自来接苏云七去骊景苑,却不想…… 九皇叔不知发哪门子的疯,说什么铁骑令丢了,要封城搜查。 先不说…… 这世上,没人有本事,能从九皇叔偷走铁骑令。 就说…… 真有人,能从九皇叔手中,偷走铁骑令,那拿到铁骑令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将铁骑令转移走了,绝不可能会留在京城。 就算铁骑令还在城内,没有被转移走,铁骑令那么小一个东西,随便一藏,那也不是封城能找到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铁骑令确实代表着,如九皇叔亲至,可以调动九皇叔麾下的三十万兵马,但是! 九皇叔还活着,只要九皇叔说一声,铁骑令遗失,拿到铁骑令也无用。 这也是,苏云七当初拿到铁骑令,敢直接亮出来,且皇上虽然想抢走,却还是按捺住了,没有直接动手的原因。 九皇叔不死,拿到铁骑令也无用。 九皇叔大动干戈地封城,只为搜查什么铁骑令,能糊弄得过普通百姓,却糊弄不过权贵们。 不管是皇上、四大世家,还是朝中大臣,都很清楚,九皇叔要求皇上封城,绝不是为了,搜查铁骑令,捉拿偷铁骑令的贼人,至于九皇叔要做什么…… 京中所有的权贵,包括皇上都在猜,九皇叔到底有什么意思。 三皇子萧凌贺也在猜:“叶青,你说九皇叔是不是故意的?” 叶青想也不想,就道:“九皇叔当然是故意的。”不管是骑马进宫,还是不经皇上宣诏,直接走进皇上的寝殿,逼皇上下令封城…… 这一系列举动,九皇叔都是故意的。 他用雷霆的行动,强势的手段告诉京中众人,告诉隐藏在京中的南越、北庆、西楚的探子。 他,东陵的九皇叔,好得很! 南越的秘毒奈何不了他,东陵的皇帝也奈何不了他。 他还是那个,权倾天下的九皇叔,只要他不愿意,无人能撼动他半分! 210山不来就我 “是呀,他就是故意的。” 与叶青佩服崇拜的语气不同,三皇子的声音很小,语气很沉,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沉重与幽怨。 “殿下?”叶青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说了出来,弯下腰,轻唤了一声。 三皇子摇了摇头:“我没事。”他只是心里不痛快。 从他出生起,他能拥有的东西,就极少极少。 母妃厌恶他,父皇不在乎他。 在宫里,他只有自己。 后来…… 他长大了,用血与泪换来了,能在宫中、在朝堂上立足的资本。 可父皇一句话,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 他好不容易,拥有了一点希冀,一点期盼,想要带那个人去骊景苑,想要尽快重见光明,想要见一见那个人,可是…… 九皇叔打碎了他的梦。 他拥有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将他所拥有的夺走。 是因为,他太软弱了嘛,以至于人人可欺吗? “啪!”三皇子手中的茶杯,骤然碎裂。 碎片扎进了三皇子的手心,三皇子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手握紧,任由碎片扎进血肉。 “殿下,你的手……”叶青直觉他们家殿下不对,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他有心想要劝说,却又不知怎么看。 叶青第一次恨自己,嘴笨口拙,明明担心得不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三皇子摇了摇头,拒绝叶青的靠近。 他张开手,任由碎片掉下,任由鲜血滴落,双眼无视的“看”着前方:“叶青你知道嘛,我一直在努力地,紧紧地抓紧我所拥有的,可我所拥有的,就像这个杯子……无论我用多大力气去抓他们,他们都不属于我。” “殿下,你的手……”叶青想要为三皇子包扎,可三皇子却是温柔地拒绝了:“小伤罢了。” 叶青无法,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听到楼下不断响起的敲锣打鼓声,叶青敏锐地发现问题所在:“殿下,你是在担心医治的事吗?属下看萧王妃,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今天封城是意外,要不我们再等等?” “不等,我又能如何呢?”三皇子展颜轻笑,可那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叶青莫名感受到了三皇子的悲伤,他看了看底下热闹的人群,又看了一眼,仿佛被热闹隔绝在外,周身被孤寂萦绕的三皇子,咬牙道:“殿下不想等,我们可以去萧王府!想来,萧王妃不会拒绝我们。” “你说什么?”三皇子精神一怔,猛地“看”向叶青。 看三皇子突然“活”了过来,叶青就知道自己做对了:“殿下,属下说……萧王妃出不了城,咱们可以直接去萧王府。”进去了,再想赶他们走,可就不容易了。 “你说得对,苏云七不能出城,我们可以去找她。”三皇子又笑了,同样是笑,此刻却是鲜活无比,眉眼间都散发着,愉快的气息。 “叶青,我们走,去萧王府!”三皇子一刻都没有等,起身就往外走。 手腕轻晃,三皇子手心的血,也随着来回溅落,有几滴甚至落到了三皇子的衣摆上,叶青本来想提醒三皇子,先把伤口包扎了再走,可看三皇子步履轻盈,浑身都散发着愉悦气息的样子,叶青又不忍打扰。 他们家殿下,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三皇子此时,应该在骊景苑休养,不应该出现在城内,更不应该出现在萧王府。 未免不必要的麻烦,三皇子仔细乔装一番,借了有重要线索,以举报可疑人的名头,敲开了萧王府的大门。 三皇子自然没有什么线索,敲开了萧王府的门,三皇子就自暴身份,而后不等侍卫开口就道:“本殿下与皇婶有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本殿下来赴约了。” 侍卫行到一半的礼,生生僵在半空,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殿下说的是,我们王妃?”三殿下登门,找的不是王爷,而是找王妃的! 他们家王妃在京城的人脉,是不是有一点点多? 他要是没有记错,先前王家的人悄悄上门,也是为了见王妃。 “嗯。”三皇子应了一声,又催促了一遍:“去通报吧,皇婶知道的。” 侍卫不敢耽搁,说了一句让三皇子稍等,就匆匆去通报。 管家收到消息,正犹豫是直接禀报苏云七,还是先禀报九皇叔,就遇到了匆匆来找他的苏云七。 “我听说今天封城了……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好好地封城了,现在还能出城吗?或者,什么时候能出城?”苏云七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城,按约定去骊景苑,为三皇子医治双眼。 刚收拾好,春画与夏雨就来报,皇上突然下旨封城,全城的搜寻铁骑令,现在皇城被封了,无人能进出。 “搜寻铁骑令?封城?”苏云七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九皇叔的铁骑令丢了?”怎么没听九皇叔说…… 好吧,九皇叔不需要告诉她。 “奴婢也不知道。”春画与夏雨摇头,她们现在是苏云七的人,王府的消息,她们能知道的有限。 当然,就算她们还在九皇叔麾下,这种消息也不是,她们能知道的。 “可有说,什么时候解封?”苏云七又问。 春画与夏雨再次摇头:“奴婢不知。”这也不是,她们能知道的消息。 “好吧,我去问一问管家。”苏云七知道,春画与夏雨,并不是九皇叔的心腹,能知道的有限,也不为难二人,直接去找管家了。 “王,王妃……”管家正纠结,突然撞到苏云七,差点没吓得跌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吗?”管家这副明显心虚的样子,让苏云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没,没……”管家连连摇头,对上苏云七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眸子,管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回王妃的话……是三皇子来了,说是与王妃您有约,来赴约了。” “三皇子来了?”苏云七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乐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要怎么出城,什么时候能出城呢。快快快……快去把三皇子请进来。” 同一时刻,刚回王府没有多久的九皇叔,也收到了三皇子登门的消息,就…… 211千年的狐狸 九皇叔许久没有说话,眼神也冷了几分。 他进宫逼皇上封城,确实不是为了,阻止苏云七今天出城。 没有苏云七答应三皇子,出城为三皇子医治的事,他也会寻个机会逼皇上封城,借此立威,也借此清掉那些隐在暗处的臭虫。 但是! 他选择在今天,选择在这个时候,强硬逼皇上立刻封城,不许任何人进出城,除去立威外,也是顺带阻止苏云七出城。 三皇子什么心思,同为男人,他看得明白。 三皇子心眼多,心思深沉,精于算计,那都跟他没有关系,但是…… 三皇子算计到他头上、挑衅到他身上了,那就不行了。 他封城,不给苏云七如约出城的机会,就是对三皇子的警告,不想…… 三皇子居然再次挑衅到他头上! 他封城,苏云七出不了城。三皇子就进城,大摇大摆地上门。 这是把他当死人吗? 一瞬间,九皇叔周身的寒气迫人,前来禀报的侍卫,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就在侍卫纠结,要不要跪下来请罪时,九皇叔冷冷地开口:“去,请三殿下过来。” “是,是!”侍卫连一个多字都不敢说,连连点头,连转身都不敢,直接往外退。 中途撞到门槛,差点被绊倒,侍卫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坚强地稳住身形,快步退了下去。 直到走远,侍卫才放缓脚步,以维持一名侍卫该有的气度。 这不能怪他…… 刚刚那一瞬,他真觉得九皇叔会杀人。 作为九皇叔的亲随,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九皇叔发怒会有多可怕。 九皇叔在南越三国,有人屠之称,这个名号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九皇叔在战场上,真的是杀人如麻。 南越有一个将军,捉了九皇叔母族同族的女子,当众羞辱那女子,以此激怒九皇叔。 没有意外,九皇叔成功的被激怒了,而后…… 九皇叔斩杀上千头颅,一路杀到那将领面前,将那将领生擒。 把人拿下后,九皇叔没有立刻杀了对方,而是派了一支铁骑,潜入南越,将那将领的家人斩杀,取头颅与那将领一起活埋。 两国交战,祸不及家人。 但九皇叔,却对那将领的家人出手了。 此事一出,不管是东陵还是南越,骂九皇叔之人无数。 有那些酸儒,更是骂九皇叔与畜生无二,不配为人。 九皇叔也因此在南越就有了人屠、恶鬼的名声。 不过,九皇叔并不在意,甚至九皇叔都没有解释一句,是那南越将领先对他的族人出手,他为了震慑其他蠢蠢欲动,想要效仿之人,这才以雷霆手段反击。 九皇叔不解释,普通人不知道,其他三国的将领却是知道,九皇叔为何,会对那将领的家人出手。 自那以后,再无人敢拿九皇叔的族人、东陵的百姓,来要挟、羞辱九皇叔。 就怕九皇叔再次屠人满门、满族。 侍卫跟在九皇叔身边多年,也是跟随九皇叔杀入南越,灭那将领满门的铁骑之一。 帝王一怒,会不会浮尸千里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们家九皇叔要怒了,那浮尸可不止千里。 刚刚那一瞬,他明显感觉到九皇叔生气,要不是他跑得快…… 当然,九皇叔再怒,也不会杀手下人,但他们就是不怕,有什么办法呢。 侍卫一路唉声叹气,在心里把三皇子骂了上百遍。 他刚刚进去时,九皇叔的心情还是好好的,听到他的汇报,九皇叔才不高兴的,明显就是三皇子惹得九皇叔不高兴了。 “三殿下,我们家王爷有请。”侍卫心中还带着,对三皇子的不满,再见到三皇子时,脸色不免冷了几分,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全然没有三皇子上次造访时的客气。 三皇子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他果然没有猜错,九皇叔就是针对他。 果然是小心眼的男人,他不过是请皇婶出城为他治眼睛,顺便游玩一二,就不满了。 日后…… 日后,还有的是,让九皇叔不满的时候呢。 三皇子一扫先前的阴郁,心里有几分快意,他谢绝叶青的陪同,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凌宵院的书房。 “皇叔,我们又见面了。”一步入书房,三皇子就准确地,找到了九皇叔所在,笑着行了一个礼。 他棋高一着,作为胜利的一方,他有资格笑。 “坐。”九皇叔坐在书桌后,神情淡漠,看三皇子的眼神,透着玩味与戏谑。 皇上怕是不知道,他这个眼瞎的儿子,远比他想象中的聪明,更比他想象中的难以掌控。 皇上自以为,三皇子眼睛瞎了,所拥有的一切,都由他这个皇帝施舍,完全在他的掌控中,任由他摆布,却不知…… 别说三皇子的眼睛能治好,就是不能治好,三皇子这头狼崽子,也不是皇上能肆意掌控的,更不是太子那个蠢货上位后,能驾驭得了的。 “侄儿冒昧来访,还望皇叔不要见怪。”略胜一筹的三皇子,虽然心情极好,心中难掩得意,可也知道,不能在九皇叔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他强压下心中的得意,指着自己的双眼,哀伤地道:“皇叔也知,侄儿这双眼,就是侄儿的心病。乍然听闻皇婶,有办法医治侄儿的眼睛,简直是心喜若狂,若非先前皇叔被困,皇婶实在抽不开身,侄儿恨不能立刻请皇婶,为侄儿医治双眼。” “城门被封,皇婶出不了城,侄儿实在是坐不住。此番冒昧上门,也是为了方便皇婶为侄儿医治双眼。” 三皇子说完,略带忐忑地说了一句:“皇叔,你不会怪我吧?” “呵!”三皇子的示弱陈述,换来九皇叔一声冷哼:“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在本王面前装傻。本王没瞎,本王看你,得意得很。” 九皇叔的目光,落到三皇子还带血的右手上,嘲讽地道:“你手上的伤,不错。” 带着受伤的手去见苏云七,老三这是打算做什么…… 212光芒万丈的她 三皇子急着赶来萧王府,根本没空处理手上的伤。 甚至,他都忘了,他手上还有伤。 听到九皇叔提起,三皇子这才想起手上的伤。 那一瞬,三皇子只觉得,受伤的手像是有火在烧,灼热得厉害。 他几乎能想像出,九皇叔脸上的嘲讽与戏谑。 不,他不想让九皇叔,看到他无能的一面。 三皇子本能地握拳,将手缩起来。缩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此举无疑是掩耳盗铃,又生生控制住了。 “皇叔,这是意外。”三皇子强撑着笑脸,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 他不在乎,九皇叔发现他的小心思,却不想让九皇叔,通过他手上的伤,看到他当时的狼狈与无能。 是的,无能。 听到九皇叔进宫,请皇上下旨封城,不许任何人进出城时,三皇子是无能的。 他无力更改帝王的命令,也无力让苏云七,在这个时候出城。 他心中有再多想法,再多期盼,再多渴望也无用,他无力实现。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他进了城。 不然,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在骊景苑,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等待皇城解封,等到苏云七想起他,等待他人的施舍与怜悯…… 他带着叶青,迫切地来到萧王府,敲开了萧王府的门。 听闻九皇叔召见,他听到侍卫冰冷的语气,猜到九皇叔生气了,他心中是得意的。 九皇叔封了城,阻止苏云七出城又如何。他在城内,他能进城去见苏云七,甚至还能借机,让苏云七看到九皇叔的小心眼。 可是,此刻…… 所有的得意,都因九皇叔这一句话,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有什么好得意的,他所有的心思与算计,都被九皇叔看在眼里。 只要九皇叔一句话,他千般心思,万般算计,都会化为一场空。 他心中那点小得意,在九皇叔面前,是那么地可笑。 “是不是意外,你无需要向本王解释。”九皇叔冷冷地开口,警告道:“老三,记住,苏云七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你能算计的人。收起你的小聪明与小心思,不然,别怪本王剁了你的爪子。” “侄儿明白,侄儿此次只是为了医治双眼而来。”三皇子惨白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向九皇叔行礼道。 他错了。 在没有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前,连有小心思都是错的。 就像争皇位,如若他没有那个能力,就急于表现出,想要争夺皇位的心思,那不是有大志,也不是有野心,而是愚蠢可笑。 他要感谢九皇叔,给他上了一课。 在没有能力,与九皇叔抗衡前。他不会再让人,看出他的心思。 哪怕是苏云七也不行。 九皇叔没有说话,而是审视地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惨白着脸,像是犯错的小孩,低头站在九皇叔面前,一动也不敢动。不过片刻,三皇子的额头就沁出一片汗珠,衣服也汗湿了。 九皇叔这才收回目光,冷冷地下令:“来人,带三殿下去见王妃。” 老三直接上门也好,把人放在他眼皮底下,总比让苏云七去骊景院的好。 苏云七那么蠢,指不定就被老三,这个虚伪君子给骗了。 最主要…… 他也想要知道,苏云七用什么办法,为老三医治双眼! 三皇子走后,九皇叔就交代暗卫,让他们盯紧苏云七,绝不能错过,苏云七为三皇子医治眼睛的任何细节。 可不想,九皇叔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架不住当事人不给力。 当天晚上,三皇子就病倒了。 老大夫诊断,寒风入体,忧思过重,受惊伤神,积劳成疾。 苏云七也为三皇子诊断了一下,和老大夫诊断得结果差不多。 一冷一热感冒了。 至于忧思、受惊一类的,苏云七不是心理医生,诊断不出来。 不过看三皇子抑郁寡欢的样子,想到三皇子被皇上,“发配”到骊景苑休养,隐约能猜到一二。 苏云七劝慰了几句,见三皇子一再表示无事,苏云七便体贴地出去,好让三皇子独自舔舔伤口。 九皇叔也在晚上,收到了三皇子生病的消息。 “就这点本事,也敢算计本王,打本王王妃的主意。”九皇叔看得明白,三皇子在觊觎苏云七,想要得到苏云七。 因为苏云七的医术,因为苏云七是唯一一个,能治好他眼睛的人。 三皇子天生眼疾,从出生起就看不见,无数御医、神医都无法医治,唯有苏云七肯定地说,能治好他的眼睛。 三皇子未来的高度,全由他的眼睛,能不能恢复光明来决定。 而苏云七是唯一一个,站出来说,能治好他眼睛的人。 于三皇子而言,苏云七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曙光与希望,也是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的神…… 三皇子想要争夺地位,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并且永远地坐下去,他的眼睛就不能出问题。 这一点,对他很重要,对追随他的人同样地重要。 为了保证,他的眼睛永远不会出事。为了让追随他的人安心,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苏云七永远伴在他身边,保证他的眼睛不会再瞎,便是再瞎也能好。 而要让一个女人,永远地跟在她身边,为她卖命,急他所急,最好的办法就是得到苏云七的心,得到苏云七这个人。 三皇子对苏云七的觊觎,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出于利益的考虑。 这一点,九皇叔无比清楚。 正因为清楚,他才没有一巴掌,把三皇子打出去,而是容许他在萧王府留下。 “去替他遮掩一二,别让皇上知道他在这里。”九皇叔自然知道,他的敲打并不会让三皇子退缩。 要换作是他,他也不会把,掐住自己命脉的人,放在别人手上。 但是…… 他不惧。 苏云七的医术,与宫里的御医和那些所谓的神医都不同,她能治那些御医和所谓的神医,治不了病。 像苏云七这样的人,除非将她永远藏于黑暗之处。不然,她的光芒便遮掩不住。觊觎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三皇子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萧天寒,不屑遮掩苏云七的才能,也不惧她光芒万丈,引人觊觎。 如果连护住一个女人的能力都没有,他萧天寒也不必在四国混了…… 213投之以琼瑶 三皇子病倒了,医治眼疾的事只能暂缓了。 三皇子醒来后,握紧自己包扎好的手,苦笑:“叶青,你说我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他太急切了。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好不了,知道他的未来一眼能看到底,知道他再怎么争都无用…… 所以,哪怕心中再想、再恨、再怨,他也能忍住,也必须要忍住。而后强迫自己不在意,以一副平静、淡然的姿态,面对世人的奚落或者惧怕。 现在…… 因为有了期盼,有了希望,有了更好的未来,于是…… 他飘了。 “人呀,果然不能飘,一飘就会出事。”三皇子自嘲一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叶青看得心疼死了:“殿下,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想了,尽快让眼睛恢复光明。你只是想要,将那个能治好你眼睛的人,紧紧抓在手中,这有什么错呢。 “是我的错。”三皇子摇头,自嘲地道:“我能力不够、脑子不够,却过早地暴露自己野心,我蠢。” 得志便张狂。 他被压了太多年,隐忍了太多年,以至于跟没见过世面的小人一样,得志便张狂了起来。 三皇子随即笑道:“栽一个跟头也好,现在栽跟头,总比日后栽跟头的强。栽在九皇叔手里,总比栽在……我那些兄弟手里强。九皇叔他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也不会把我当对手,只是给了我一个警告,而不是将我打入尘埃。九皇叔这是教了我一课,我这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九皇叔。要不是九皇叔,及时把我打醒,我还不知会办出什么蠢事来。”三皇子抬头,对叶青道:“叶青,你去把……轻甲卫训练的山谷告诉九皇叔,就说这是我的谢礼。” 他父皇不是想锻炼太子嘛,他就帮他父皇一把,给太子制造一点点,小小的危机。 希望太子,能够顺利度过。 “殿下,这会不会不太好?”叶青一脸为难地道。 “有什么不好?”想开了,三皇子整个人都轻松了,虽仍旧病体缠身,可整个人却比先前更加的……耀眼。 不是华服加身、珠宝点缀的耀眼,而是由内散发的光华与自信。 显然,三皇子度过了他的劫,破茧成蝶,成长了。 “咱们这样做,算不算利用九皇叔,借九皇叔的手报复太子?”叶青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家殿下,已经惹九皇叔不满了,要是再惹一次,九皇叔指不定,会把他们丢出去。 “当然算是,借九皇叔的手,报复太子了。”三皇子还以为叶青会说什么,当下笑了:“我做得这么明显,你都能看出来,九皇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殿下你还说,这是谢礼。”这明明是借刀杀人,利用九皇叔。 “当然是谢礼了。”三皇子好心情地道:“谁说有算计、有小心思的谢礼,就不是谢礼了。这事于我、于九皇叔是双赢,九皇叔会愿意的。” 他可不会脸大的认为,九皇叔大张旗鼓地封城,只是为了,阻止苏云七出城给他治眼睛,给他一个教训。 九皇叔不想让苏云七,今天出城,有的是理由和办法,压根没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他也没有那个能耐与本事,值得九皇叔兴师动众。 九皇叔选择今天进宫,不过是打草搂兔子,捎带手。 九皇叔兴师动众、大张旗鼓,逼他父皇封城,那是要立威的,要杀人的。 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那些隐在暗处的臭虫,九皇叔要杀。他父皇的人,他九皇叔也不会放过。 而有什么,比杀刚刚在京中立了功,风光无限的轻甲卫,更能震慑世人的。 他确实有私心,但也确实是,给九皇叔送上了一份重礼。 一份叫他父皇敢怒不敢言,又足够让九皇叔,震慑京中那些蝇营狗苟之辈。 三皇子知道,叶青是担心他,便耐着性子,将各中的事掰碎了,细细地讲给了叶青听。 要换作之前,三皇子肯定不会这般细心,只会让叶青去办就行了,不必多问,他自有盘算。 这是他的骄傲,亦是他的傲慢。 他自认自己算无遗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没有必要向他人解释。 现在…… 他愿意,跟身边的人商量,也愿意接受,身边人的建议。 “殿下思虑周全,是小人多虑了。”叶青明了三殿下,全都考虑到了,顿觉得自己太蠢了,红着脸上前请罪。 “你也是担心我。”三皇子摆了摆手,一脸温和地道:“叶青,我身边能信的人不多,会一心为我着想的人更是只有你一个。以后,你要是觉得,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都要像今天这样提出来。” 叶青一脸惶恐:“殿下你行事谨慎、思虑周全……小人能想到的,殿下你早就想到了,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三皇子摇了摇头:“人非完人,孰能无过。以后,你也要像今天一样,觉得不对就提出来,咱们一起商量。” 说完,不给叶青说不的机会,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快去找九皇叔,免得耽误九皇叔的事。” “是,殿下。”叶青不敢再耽搁,立刻领命。 叶青没有见到九皇叔,他只见到了宋宴,只能把事情向宋宴禀报。 宋宴听到后,深深地看了叶青一眼,让叶青站在外面等他,匆匆去见九皇叔了。 凌霄院内,九皇叔一身黑色劲装。 他打开门,院内同样站着,三十个同样着黑色劲装的亲卫。 “王爷!”九皇叔一出来,黑色劲装亲卫,就立刻抱拳行礼。 三十人如同一人,分三排而站。 每一人皆是目光冷漠,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准备好了吗?”九皇叔的目光,从劲装亲卫身上,一一扫过,目光平静 “准备好了!”亲卫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坚韧与自信,莫名让人信服。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宋宴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进来的那一刹那,宋宴本能地挺直背脊,收敛脸上的表情,肃穆庄重地给九皇叔行礼,不敢有一丝轻忽…… 214一个都不能放过 宋宴将叶青带来的信息,如实向九皇叔禀报。 “叶青说,这是三殿下给您的谢礼。”宋宴禀报完,也不忘说明,叶青将轻甲卫消息出卖的缘由。 “这谢礼,本王收下了。”九皇叔淡漠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打什么主意,他清楚。 不过这一次三皇子的小算计,没有触到他的底线,他不介意三皇子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不介意帮三皇子一回。 毕竟都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盘算,就会为自己考虑。 三皇子为自己考虑并没有错,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并不在乎三皇子算计谁。 “派人去核实,消息属实,立刻传信给本王。”事关重大,哪怕九皇叔很清楚,在三皇子的眼睛没有治好前,三皇子不敢在这种事上耍他,但九皇叔还是让宋宴先去核实。 这是他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 每一场战斗,不管大小,他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不接受,也不允许,他手下的人平白牺牲。 “是,王爷。”宋宴领命退下。 同一时刻,九皇叔命令身着黑衣人亲卫,检查手上的武器与战马,确定没有问题后,九皇叔下令:“上马!” 三十人如同一人,整齐划一的跃上马背。 “出发!”九皇叔一马当先,带着三十亲卫驾马出府,冲入漆黑的长街。 九皇叔带着亲卫一离府,几个盯着王府动静的顶级权贵,就收到了消息了。 “又是一个不眠夜。”王子戎比王家家主,先一步收到消息。 他摇了摇头,随后脱离就寝。 是的,这是一个不眠夜,但不是他的不眠夜。 作为九皇叔的半个盟友,他们王家今晚很安全。 未来…… 哪怕九皇叔死了,只要苏云七顺利接过九皇叔手中的势力,他们王家仍旧很安全。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 世家与寒门与外戚相互制衡;世家、寒门、外戚与宗室相互制衡;世家、寒门、外戚所代表的京中官员,与九皇叔所代表的地方将士相互制衡。 只要九皇叔这股势力,不被皇上打下去,他们王家就不会有事。 因为皇上需要他们,压制九皇叔日益膨胀的权势。 王子戎对九皇叔有信心,是以…… 他收到消息,得知九皇叔亲自动手,就知道今晚的事,没有任何悬念。 皇上也收到了消息。 和王子戎一样,得知九皇叔亲自出手,皇上便知道,今晚的结局已定。 “也好,用那些人的命,平息老九怒火……这件事,便就此结束了。” 皇上此时并不知,他自以为,完全在他掌控中、绝不可能背叛他、任由他摆布的三皇子,把轻甲卫训练营的位置,当作谢礼送给了九皇叔。 九皇叔今晚,要收割的,除了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的人头外,还有东陵轻甲卫的人头。 毫不知情,并自以为今晚这把火,烧不到他头上的皇上,比起九皇叔今晚杀人立威的行为,他更关心…… “他的毒,是怎么解的?” 皇上想不明白,可他身边的人,也无法给他答案。 白天,朴神医就已经回答了。 九皇叔的毒,除了他之外,无人可解,南越的秘药,也无法解除九皇叔的毒。 皇家密探也用人头,向皇上保证,萧王府没有找到新的大夫。 除了重伤昏迷、生死不知的越凌云外,萧王府没有陌生人进入。 也就是说…… 根本没有大夫,为九皇叔解毒。 朴神医与密探首领,都用自己的人头保证了。 皇上相信他们不敢撒谎,可是…… 事实摆在眼前! 九皇叔不仅直接杀进了宫,今晚更是亲自动手。 这种种,足以表明,即使九皇叔体内的毒没有完全清除,那毒也对九皇叔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罢了,早晚有一天,朕会知道。”想不明白,亦查不到,皇上心中焦急、暴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强压下来。 左右,今晚过后,九皇叔的怒火得到发泄,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皇上微闭着眼,要睡不睡的,靠在床头等着…… 等天亮。 等消息。 等九皇叔杀了多少人。 王子戎睡得着,皇上也按捺得住,被九皇叔瓮中捉鳖,困在城内的南越、北庆、西楚的探子,就真的坐不住,更睡不着了。 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都有数…… 白天城门一关,三国的探子就知道,这事是冲着他们来的,九皇叔要关门打狗。 什么狗屁的铁骑令被盗。 是,他们确实与东陵暗中合作,潜进皇城,意图杀越凌云,逼九皇叔现身,好杀了九皇叔,抢夺铁骑令。 可是,他们没有成功呀! 他们找到了越凌云,把人重伤了,九皇叔也出现了,可他们只伤了九皇叔,根本没有把人杀死,更不用提抢铁骑令了。 事实上,除了小春楼那天的拍卖,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铁骑令。 九皇叔以铁骑令被盗为由封城,这个理由也就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相信了。 反正,他们是不信的。 铁骑令真要被盗了,九皇叔压根没有闲工夫封城搜查,早就赶去边境,安抚大军了。 南越三国的人,都知道事情不对,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平日的间隙与龌龊,默契地凑到一块想办法。 南越的人,自知九皇叔最恨的就是他们。 九皇叔可以放过任何人,绝不会放过,给他下毒的南越人。 不等北庆与西楚的探子开口,南越的探子就火急火燎地道:“九皇叔逼东陵皇上,封锁城门,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得团结起来,主动出击。” “我们怎么团结?怎么主动出击?我们三国……不,是我们四国。我们四国又不是,没有联手主动出击过,可最后如何?”北庆人一听,就知道南越打什么盘算。 虽然,先前暗杀九皇叔的主力,一直都是南越与东陵,可他们北庆与西楚,也没少出力。 尤其是围杀越凌云那一次,虽然他们四国,事先没有商量,可却默契地一同出手了,可结果…… 215人屠萧天寒 却是惨败! 北庆的探子,一想到他们四国死士联手,反被九皇叔打的毫无反击之力,就生不起半丝主动出击的心思。 “我们不是九皇叔的对手,我们还是……” “好!” 不等他说完,西楚的探子就站了起来:“我们各自找地方躲起来,各自珍重吧。” 他们不像南越,把九皇叔得罪死了,根本没有退路,他们西楚与北庆还有退路,根本没有必要,像南越人一样,跟九皇叔死杠。 “我们一起走。”北庆的探子也迅速站了起来,火速站到西楚人一起。 他们得跟南越人分开,可不能被这群南越拖累死。 南越人见前一秒,还与他们共进退的北庆人与西楚人,说走就走,当然不干了。 南越人迅速上前,挡住北庆与西楚人的去路:“你们无耻,你们以为你们能……” “逃得掉!” “嘭!”破旧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一身黑衣的九皇叔,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并好心地替南越人说完了后面三个字。 “九,九……” “九皇叔!” 北庆与西楚人,看到站在门口的九皇叔,脸色煞白,僵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 “九,九……”南越人强忍着惧意转身,看到月光下,九皇叔冰冷的眸子,双腿控制不住地颤抖。 “杀!”九皇叔头微侧,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食指指向屋内的人。 “咻……”三十身着黑色夜行服的亲卫,收到命令,迅速从暗处跃出,提刀杀入屋内。 屋内的人惊声大叫,完全忘了反抗,只想往外跑:“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北庆……” “噗嗤!”亲卫举刀,果断狠绝地将对方劈成两半。 “杀!”亲卫冲入屋内,三三为一组,背靠背站在一起,互为掩护,互为倚靠,悍不畏死、无差别地攻击屋内的人。 “快,发信号!” “信号……” “一起上!” 屋内,南越、西楚、北庆三国的人,也不得不放下,刚刚生出的间隙,再次达成合作,联手攻击九皇叔的侍卫。 “快跑。”南越与北庆的人,联手挡住九皇叔的亲卫,为西楚人争取一个跑出去的机会,好让西楚人出去搬救兵。 “咚!” 可不想,那西楚人刚跑到门口,就被九皇叔一脚踹了回来:“今晚,谁都不能走!” “啊……” “放过我!” “我是西楚大将军的……” “你们别杀我,我们北庆可以出赎金。” “我们西楚也可以出赎金,并保证不再与九皇叔你为敌。” “我们北庆愿意……” 屋内,西楚人与北庆人不断求饶。可任凭他们许出什么承诺,九皇叔与他的亲卫,都没有开口回应的意思。 回应他们的,只有呼呼而至的刀风。 “萧天寒……你不得好死!” “只要我们南越还剩一人,就必杀你萧天寒!” 南越人不是不想求饶,可他们没有机会。 九皇叔的亲卫一进来,就先逮着南越人杀。 把南越人杀光了,这才把重点放在北庆与西楚人身上,也让这两国的人,有机会求饶。 可是,没用! 不管他们怎么喊,喊多大声,九皇叔的亲卫都不会手软,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半个时辰后,喊杀声消失,打斗声也停了下来。 九皇叔的亲卫,带着一身血煞之气,退了出去:“王爷,任务完成。” “取头颅,分装好,送去三国边境。”九皇叔冷声下令,而后转身。 “哒哒哒……” 九皇叔转身的刹那,一匹黑色骏马,迎面跑了过来,跑到九皇叔面前,乖巧地停下头。 它一跑过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安置在隐秘处的其他战马,也跟着跑了过来。 亲卫收割好头颅,他们的马就全部赶到。 “继续!”九皇叔翻身上马,带着杀气冲天的亲卫,赶往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的下一个据点。 今晚,他要将这三国的据点,一锅端了! …… 杀! 杀杀杀! 在东陵的百姓熟睡之际,九皇叔带着亲卫,收割了一个又一个的头颅…… 直到战马两侧挂满头颅,直到黎明破晓,九皇叔和他的亲卫队才停下来。 “除去伤重的人,其他人跟本王走!”九皇叔命伤重的亲卫,将头颅带回去,带着余下的十八个亲卫朝城门口走去。 此时,城门紧闭,上面还贴着告示,不许任何人进出。 九皇叔带着亲卫,直奔城门口,远远地,守城将士听到响动,立刻出声警告:“前方何人,速速停下!” “城门已封,任何人不许进出。” “萧王府铁骑令,速速打开城门。”九皇叔和他带领的亲卫,不仅没有停,甚至都没有减速的意思。 守城的官兵一震,却仍旧尽职地道:“皇上有令,城门封闭三……” “开城门!所有后果,本王一力承担。不开,本王杀了你们再开!”九皇叔开口,打断了官兵的话。 守城的将领,正准备组织官兵强拦,听到九皇叔的话,咬牙道:“开,开城门!” “快,快开城门!”看守城门的小兵,听到上峰的命令,看着近在咫尺的战马,吓得立刻扑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城门。 “咻……”城门只开出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口子,九皇叔便驾着战马,从那条小缝中冲了出去。 他身后的亲卫,亦有样学样,紧跟着从刚打开的小缝里冲出去。 于是…… 城门还未完全打开,九皇叔与他带来的亲卫,就已经冲了出去。 “他娘的……幸亏老子开得快,不然老子就没命了。”看守城门的小兵,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看着如同利箭一般,飞逝而去的萧王府铁骑,心有余悸的探了一把汗。 可怕,太可怕了! “快,立刻进宫禀报。九皇叔强闯城门,带着铁骑出城了。”守城的将领,看着九皇叔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转身就命手下的人,进宫告状。 皇宫 皇上正在听,密探首领汇报,九皇叔这一晚杀了南越、西楚、北庆三国多少探子,端了他们多少个窝点,侍卫就急急来报…… 216公然抗旨 “九皇叔带着铁骑出城了!” 侍卫跪下后,就请安都来不及,就急急地向皇上禀报。 “老九带着铁骑出城了?他想干吗?”皇上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猛地坐起来,双目紧紧有神地看着侍卫。 “属下不知。”侍卫摇头,气息还带着喘,可见这一路跑得有多急。 “既然不知,那就盯着。”皇上冷下脸,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收集好,九皇叔夜闯城门的证据,明白吗?” 他白天才下令封城,不许任何人进出。晚上老九就带人,公然违抗他的命令,老九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泥菩萨,只是个摆设呢。 他是皇帝,他占着大义。 老九公然抗旨不遵,任凭他功高盖世,也得付出代价。 侍卫领命退下,皇上却是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九皇叔带兵出城做什么,在消息没有传回来前,他根本睡不安稳。 皇上睡不着,其他人自然也别想睡了。 皇上压根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张嘴就道:“去把三皇子叫来。” “呃……陛下,三殿下出宫了,在骊景苑休养。”侍候皇上的太监,硬着头皮开口。 皇上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看朕这记性……那就去把太子叫来!” 习惯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习惯了有什么烦人的事,就把老三叫来,然后让老三去解决。 老三虽然眼睛看不到了,可脑子很好用,交给他的事,都能办得妥妥当当,让他很是满意。 现在老三不在宫中,他倒是……有些不顺手了。 只希望,太子能让他满意吧! 太子的东宫,离皇上的寝殿不远。不过,这个时辰太子还未醒,等到太子赶来,已是一个时辰后,而此时天已经亮了。 等了大半天的皇上,也失了交谈的心思,可太子人来都来了,皇上也不能把人叫走,只能问一问太子,轻甲卫的事,以及…… 太子接手三皇子手上的事务,可有什么不顺。 太子初听到,皇上提起轻甲卫还有一丝紧张,以为皇上发现,他往轻甲卫里安插人手了,听到皇上只是关心他的差事,办得顺不顺利,太子这才松了口气。 太子一脸自信地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的差事办得很顺利。轻甲卫不愧为是,父皇您着人训练出来的。轻甲卫令行禁止,威武不凡,果然是一支神兵铁骑。如若军中的那些人,能学到轻甲卫的一星半点,咱们东陵的兵马,必能让其他三国闻风丧胆。” “轻甲卫可不是那么好训练出来的,这一只轻甲卫,花费了十年的功夫才训练出来,中途淘汰了无数人,才剩下这两千轻甲卫。”皇上听到太子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浓了几分。 这支轻甲卫,是皇上震慑军中将领,最主要是震慑九皇叔的武器。 有轻甲卫在,他才敢对九皇叔下手,才不担心边疆会因九皇叔出事,而不稳。 “果然奇兵都不是好训练出来的,也就是父皇才能训练出,这么一支能兵强将。”太子见皇上高兴,适时又拍了一记马屁,大胆地试探道:“不知儿子何年何月,才能学到父皇三分本事,能训练出像轻甲卫……不,儿臣要能训练出,一支有轻甲卫一半强的甲卫队,儿臣都满意了。” 轻甲卫虽好,也为他所用,可太子很清楚,轻甲卫忠心的对象不是他。 轻甲卫不是他的势力,他想要兵,就得自己亲手训练出来。只有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才是他的,才不会被轻易夺走。 “不过一只轻甲卫而已,太子不可妄自菲薄。”皇上很高兴,他听出了太子的小心思,可他不在意,反倒耐心地教导起太子:“练兵带军不过是小道,我儿可以懂,但不必要精通……训练轻甲卫的事,我儿只要知道,是怎么训练的就行,具体的事务就交给旁人去做。你是储君,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你要学会用人。” “是,父皇。”太子知道,皇上这是在教他,教他御下,教他为君。 太子很是激动,见皇上正在兴头,绞尽脑汁地拿出手上的政务,向皇上请见。 可太子先前一直,跟着大儒读书,根本没有接触过政务。这才刚接手三皇子手上的势力,头绪还没有理清,哪能问出什么有意义的问题。 皇上初时还有兴致,为太子解答,后来…… 许是久久,没有收到九皇叔的消息,也可能是精力不济,又或者太子的问题,实在太过浅薄,皇上在回答时,明显带着敷衍与不耐烦。 可太子此刻正兴奋,完全没有发现,皇上已经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了,见皇上有问必答,问得更殷勤了。 皇上强忍着烦躁,为太子解答了,可心底却忍不住想起三皇子。 如果是三皇子在,肯定不会问这么愚蠢又浅薄的问题,让他兴不起一丝与之讨论的心思。 皇上摇了摇头,正准备打断太子的高谈阔论,打发他回去,密探首领突然出事,急切地开口:“陛下,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皇上脸色一沉,都顾不得责问密探首领,在太子面前贸然现身。 密探首领飞快地道:“九皇叔带着铁骑去了山清岭,将山清岭填平了。” “老九!”皇上大喝一声,“噗”地吐出一口血,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 “父皇,父皇……你没事吧?”太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皇上。 “滚!”皇上此时已没有闲情,去教导太子了。 皇上一把将太子挥开,目光如刃地看向密探首领:“九皇叔带了多少人?三清岭损失多大?最后……查,给朕查清楚,是谁暴露了三清岭的位置!” “九皇叔带了十八铁骑前往三清岭,三清岭所有的人都没有逃出来。”密探首领一板一眼的回道:“属下请旨,将轻甲卫所有人羁押,调查所有知情人。” 三清岭是三皇子,秘密训练轻甲卫的地方。 三皇子在三清岭,花了十年的时间,训练出一支,堪比神兵的轻甲卫。此前,三清岭的存在,除了皇上、三皇子与密探首领外,没有第四人知道。 甚至就连轻甲卫,也不知道他们呆的地方是哪里。 太子接手后,是第五个知晓人。 此时,三清岭一直无事,太子昨天接手轻甲卫,知晓三清岭的存在,三清岭就出事了。 密探首领知道,太子不会暴露三清岭的所在,可是…… 217美人关 密探首领抬头,悄悄地看了太子一眼。 这一眼,太子没有看到,但皇上看到了。 只一眼却足够叫皇上明白,密探首领是什么意思了。 “太子退下吧。”皇上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再无先前见太子的和善仁爱。 “父皇,我……”太子再蠢,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张嘴想要解释,可刚开口就被皇上打断了:“放心,朕会让人查清楚。” 换言之,与太子无关,太子不用担心。要是与太子有关,太子说什么都没有用。 “是,父皇。”太子心生不安,可皇上发话了,他什么也不能说。 太子暗自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皇上行了一个礼,体面地退下。 “说吧。”太子一走,皇上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九皇叔带人毁了三清岭,等于是重重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让他面子里子尽失。 而且,这么机密的事,十年间都无人发现,九皇叔才回京多久,就找到了三清岭所在,要是不查清,他寝食难安。 “回皇上的话,此事恐与太子有关。”密探首领没有为太子遮掩,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如实禀报:“太子在接手轻甲卫后,见了南安将军府的人。昨日,太子带了南安将军府的大小姐南洛水,去看了轻甲卫的训练。” “南安将军府?”皇上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神庙的人,想到了皇甫觉。 南安将军府,因送了一个女儿去神庙,与神庙关系匪浅。皇甫觉就是南安将军,推举到他面前的人。 他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在神庙安插一个人手,瓜分神庙的势力,不想皇甫觉就是一个废物,脑子里除了女人,什么本事都没有。 神庙更是狠,皇甫觉一出事,神庙就把他丢弃了,完全不像是对待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查,给朕彻查南安将军府!”想到南安将军府,害他丢了一个大脸,皇上就高兴不起来。 要不是南安将军府的人还算得用,且他在登基时,也支持了他,就凭皇甫觉的事,他就不会放过南安将军。 “是,陛下。”密探首领见皇上,没有追究他的失职,只把怒火与注意力,放到了南安将军府上,暗松了口气。 这次,是他欠三皇子一个人情了。 要不是三皇子的人告知,他都不知道,太子私下带着南洛水,去了轻甲卫训练的地方。 当然,密探首领很清楚,三皇子的人,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并不是为了帮他,而是想借他之手打压太子。 如果没有发生,九皇叔将三清岭填平的事,他绝对不会提此事,但偏偏出了这事,他为了自保不得不提。 有那么一刻,密探首领都忍不住怀疑,是三皇子把三清岭的位置泄露给了九皇叔。 不过,想到轻甲卫是三皇子一手建立,就算里面有皇上的人,可轻甲卫里的人,忠于三皇子的人更多。 毁掉轻甲卫,损失最重的是三皇子。 可以说,三清岭一毁,三皇子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相反,三清岭毁了,虽然轻甲卫受到了重创,但轻甲卫身上,属于三皇子的烙印就全部消失了,三皇子与轻甲卫没有关系了。 而有训练轻甲卫的经验在,太子完全可以凭此,重新组建一支轻甲卫,一支只属于太子的轻甲卫。 密探首领想了很多,可他也只敢想,一个字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说。 皇上也想了很多…… 相比太子,皇上更怀疑三皇子。 相比太子,三皇子更杀伐果断,也更加容不得沙子。 轻甲卫里面有他的人,于三皇子而言,轻甲卫已经不属于他了。 依三皇子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格,毁掉轻甲卫也不意外。 “让人盯着三皇子。”皇上双眸微闭,淡淡地下令。 “是,陛下。”一旁伺候的太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皇上摩挲着手中的玉环,才确定皇上真的开口了。 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摩挲玉环。 那玉环是懿德太子之物,皇上自从得到此物,就常年带在身上,每当烦闷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盘一盘。 皇上闭着眼,呼吸平稳,一副睡着了的样子,可摩挲玉环的手指,却没有停下来。 太监知道,皇上没有睡,也不如他表现得这般平静。 果然,皇上摩挲半晌后,再次开口:“去萧王府宣旨,让老九明天来见朕。再把两位宰执和六部尚书请来。” 三清岭的事是秘密,被九皇叔毁了,他也无法治九皇叔的罪。可无视他的封城令,强行出城,总要付出代价。 “是,陛下。”太监轻声应下,在心中悄悄地叹了一声:自打九皇叔回京,这皇城每一天都是腥风血雨、暗潮涌动,就没一刻消停地时候。 皇上的人,在城门口拦住了九皇叔。 九皇叔平了三清岭,带着铁骑返回城内时,天已大亮。 九皇叔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带着铁骑嚣张地出现在城门外,命守城的小兵开城门。 守城的小兵不敢看,看着上峰…… 上锋亦是一脸为难。 晚上开城门,没有人看到,他们还能往九皇叔身上泼脏水,说是九皇叔强闯,他们阻拦不了,不得不开城门。 可现在是大白天,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他们要是毫不反抗,就把城门打开,他们怎么向皇上交代? 可要不开…… 看了一眼城门外,一身煞气的铁骑,守城的将领双腿发软。 这要阻拦,那就是找死吧! 可不打一下,怎么跟皇上交代呀! 就在守城将领,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皇上的人来了:“开城门,陛下有旨,宣萧王入宫面圣!” “快,开城门!”守城的将领一听,顿时双眼发光,飞快地下令,生怕晚了一步,事情有变,他们成了炮灰。 守城的小兵,直面九皇叔与铁骑的杀气,根本升不起一丝,想要阻拦的意思。 几乎是守城将领的命令一下,城门就打开了。 九皇叔一马当先,带着铁骑入城。 经过一夜的战斗,九皇叔与铁骑身上都有战损的痕迹。可这点损伤,不仅没有折损九皇叔与铁骑的风采,反倒衬得九皇叔与铁骑,更加地深不可测、威仪厚重,让人不敢直视…… 218擅长恶心人 九皇叔连马都没有下,直接穿着带血的黑色劲装,带着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硝烟味进宫了。 皇上的人,本来还想让九皇叔身后的铁骑,也跟着进宫。 九皇叔的铁骑再能打,可也只有十几人,再能打,进了宫,面对上万禁军,也只有挨打的份。 可是,话才刚出口,九皇叔就一个冷眼扫了过来,皇上的人吓得一个哆嗦,生生把到嘴的话给噎了回去,老老实实的,不敢再生什么幺蛾子。 九皇叔抵达皇宫时,两位宰相与六部尚书,已经到了御书房。 皇上拖着病体,见了他们。 八位大人看皇上气色还不错,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激动地直呼,皇上果然是真龙天子,有上天保佑。 被八位大人一通说,皇上糟糕的心情,也好了几许。 不管怎么样,他在中了南越秘毒后,能平安活下来,确实是命大,也算是上天保佑了。 皇上含笑地与大臣说笑了几句,又暗暗敲打了王相一番。 别以为他不知道,王家与萧王府来往甚密。甚至以王家为首的四大世家,还暗中襄助九皇叔颇多。 四大世家打什么主意,皇上心里门清,但皇上绝不会允许。 世家把持着,朝中大半的官职,他费了无数心力,才把以贺相为首的清流寒门抬了起来,让贺相与之对抗。 世家的权利已经够大了,要是再染指兵权,那他……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世家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他得想办法,把世家的势力打下去。 也许,他可以跟老九合作。 皇上面上和气地与大臣们交谈,心底却是另有盘算。 大臣们面上恭敬,同样心中另有盘算。 朝臣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可面上却是和乐融融。 不过,在太监禀报,九皇叔到了时,君臣和乐的画面便戛然而止。 以贺相、王相为首的八位大臣,默契地闭上嘴,收敛心神,退到一旁。 他们都知道,皇上今天的目标是九皇叔,他们只要站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臣弟见过陛下。”九皇叔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随着他走进来,一股夹着尘土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文弱如礼部、户部尚书,面对九皇叔身上,还未消散的煞气与血气,脸色一白,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其他人亦好不了多少,只强撑着才没有露怯。 “你这是刚出城外回来?”皇上眯着眼,审视地看着九皇叔,双眸倏地沉了下来。 杀了他的人,带着一身血进宫,这是炫耀还是嘲讽? “是。”九皇叔惜字如金,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朕要没有记错的话,你的铁骑令被盗。昨天进宫求朕下令封城,不许任何人进出!”皇上说到“求”字,语气明显重了几分。 他知道,老九昨晚骑马进宫,之后他就下令封城,必然会引起很多人猜想。 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是被老九威胁,被迫下令封城。 “是。”九皇叔神色不变地应道,抬眸,嘲讽地看了皇上一眼。 这一眼,直看得皇上气血冲天…… 有那么一刹那,皇上很想不管不顾的,以九皇叔抗旨为由,斩了九皇叔,可是…… 他不能! 他要下旨斩了九皇叔,朝臣第一个会反对,他的命令根本得不到执行,最后只会令他这个皇帝颜面尽失。 皇上强忍着,下令斩杀九皇叔的冲动,冷着脸道:“抗旨不遵,视朕的命令如无物。你在边关十年,学的就是抗旨不遵吗?” “陛下关城门,是为了帮本王找回铁骑令。”九皇叔语气不变,完全不受皇上的怒火影响,一脸淡然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他学的,确实是抗旨不遵。 “你放肆!”皇上大怒,重重一拍扶手,却因力气不够,一巴掌拍塌了,身子一侧,歪在龙椅上,虽说威严了,不搞笑就是好的。 八个大人看到了,默默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九皇叔更是视皇上为无物,抱拳行礼道:“臣弟多谢陛下封城搜查,臣弟已经找到了铁骑令。臣弟求陛下,将封城令撤销。” 和皇上一样,九皇叔也把那个“求”字,说得极为清晰,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王家家主默默地看了九皇叔一眼,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个时候还敢激皇上,撩皇上的虎须,他敬九皇叔是条汉子。 “你……”皇上已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可不等他把话说出来,九皇叔就再次开口:“陛下,臣弟在查找铁骑令时,发现了南越、西楚、北庆安插在我们东陵的探子。臣弟自作主张地,将探子绞杀了,请陛下责罚。” 九皇叔的语速不快,语气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可皇上几次张嘴,却找不到机会,打断他的话。 贺相看皇上,在九皇叔的步步紧逼下,毫无反击之力,暗自叹了一声,抢在皇上开口前,先一步道:“陛下,九皇叔无视朝廷禁令,私自出城是错。但事出有因,且又为朝廷剿灭了南越三国,安插在我东陵的探子,是大功一件。依微臣看,九皇叔这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铁骑令关乎边境的兵权与安稳,九皇叔私自出城,乃是为了追回铁骑令,臣也以为九皇叔此举,情有可原。”王相见贺相,给皇上递了一个台阶,也不再犹豫,站出来道。 六部尚书并不想,参与皇上与九皇叔,这对天家兄弟的相争中,但看皇上气得,仿佛随时会晕过去,也只能站出来劝说了。 皇上召八位大人进宫,是让他们指证,九皇叔抗旨出城,却不想…… 最后变成了,八位大人给皇上台阶下。 皇上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憋屈。 好在,他还准备了后手。 皇上冷讽地看着九皇叔,缓缓开口:“功是功,过是过。朕刚下禁令,萧王就犯禁令,朕要不罚他,日后岂不是人人都不将朕的禁令放在眼里了。” 皇上上身前倾,双手撑在桌边,带着咄咄逼人地威压:“传朕旨意,萧王私自出城,念在他事出有因,又为朝廷揪出奸细的功劳,便罚俸一年,禁足!一月!” “陛下……”此言一出,不仅仅是八位大人,就是九皇叔亦是脸色一变,。 九皇叔并不靠俸禄过日子,罚俸于他不痛不痒,可这个时候,可禁足一月却是不行,因为…… 219你在教我做事 半个月后,是九皇叔母妃的忌日。 前几年,九皇叔一直呆在边疆,没法回京,只能派人过来代他祭祀,今年九皇叔难得回京,除非爬不起来,不然肯定是要去祭祀的,但是…… 皇上要九皇叔,禁足一月。 当然,九皇叔不一定,会在萧王府老老实实的呆足半个月,一步不出,可明面上,九皇叔肯定是不能出去的。 至少,不能光明正大地去祭祀。 皇上此举,明显是恶心九皇叔。 “陛下……”知情的贺相与王相,不约而同地开口,请皇上收回成命,或者换一个处罚,可两人刚开口说两个字,就被皇上打断:“朕意已决。” “陛下,不至于。”贺相顶着皇上的死亡凝视,硬着头皮开口。 真的不至于,在这种小事情上,去恶心九皇叔。 此举,除了让九皇叔不满外,根本没有半点好处,皇上这么做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皇上脸一沉,冷冷地看向贺相:“你在教朕做事?” 当然至于! 他要不了老九的命,也拿不到老九手上的兵权,更没有办法治老九,违背圣喻,私自出城的罪……在大事上,他都奈何不了老九,只能在小事上恶心他。 看老九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臣不敢。”贺相没有犹豫,立刻跪下请罪。 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贺相还能如何。 哪怕他是为皇上好,为皇上着想,此刻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哼。”皇上傲慢地轻哼了一声,没有叫贺相起来,而是扭头看向九皇叔,近乎挑衅地道:“老九,你有异议吗?” “臣弟有异议,陛下会收回成命吗?”九皇叔不答反问。 放眼东陵,敢不回答皇上的问话,把问题踢回给皇上的,恐怕只有九皇叔了。 “不会。”便是老九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收回成命。 相反,他会很高兴,他的命令让老九不痛快了。 “既如此,臣弟有没有异议,又有什么关系呢。”九皇叔面色不变地开口。 最初的愤怒过后,九皇叔的内心,已生不起半点波澜。 皇上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凡事可一不可再。朕可以念在,你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的份上,轻罚你违抗圣令,强闯出城,再有下一次,朕就不会这么轻轻的处罚你了。”皇上勾唇冷笑,意味深长地道:“老九,朕希望,你安份地遵守禁足令,别伤了我们兄弟间的感情,明白吗?” “多谢陛下提醒。”九皇叔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冷傲地道:“没有旁的事,臣弟先告退了。” 话落下,九皇叔便转身离去。 “老九这脾气,还真是大。”皇上一副包容的大哥大样,看九皇叔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可他眉眼间的得意,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王相等人低头不接话,也没有劝说的意思。 贺相还跪在地上呢,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着实不想跪。 皇上在大事上,奈何不了九皇叔。在小事上,要不让他发泄发泄,指不定就会把在九皇叔那里受的气,发泄到他们头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不想成为第二个贺相,皇上他高兴就好。 寻了九皇叔不痛快,除了贺相没有旁人反对,皇上满意了,来了精神了,又与王相等了说了半刻钟的话…… 直到自己撑不住,这才装作,像是刚发现贺相跪了在地上,一脸懊恼的道:“贺爱卿你怎么还跪着,快快起来。” 说完,又瞪了王相等人一眼:“朕身体不好,没有注意到贺爱卿还跪着,你们也不提醒朕一句,就这么让贺爱卿一直跪着,你们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臣惶恐,请陛下恕罪。”王相等人熟练的作揖请罪。 至于跪下请罪? 呃……今天就算了,他们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贺相。 “臣谢陛下隆恩。”贺相年纪不小,平日也是养尊处优的,这半刻钟跪下来,不说膝盖跪肿了,起来的时候确实是颤颤巍巍的,尽显老态。 可就算如此,贺相还得给皇上台阶:“陛下仁慈,是臣只顾着反思,忘了提醒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贺爱卿言重了,贺爱卿没有事就好。”皇上见贺相识趣,也没有再为难他,笑着抬抬手就放过了他。 说了老半天的话,皇上的精神也有些委顿,抬手示意众人退下。 八位大人,在贺相与王相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贺相走在前方,步伐稳健,看不出像被罚了跪的样子,可在殿外,在下台阶时,脚却软了一下,直接往前栽…… “小心!”王相反应极快地,一把拽住贺相的胳膊,吓得脸都白了。 贺相年纪不小了,皇里的台阶又高又多,这一跤摔下去,怕是命都要去掉半条。 “我无事。”贺相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示意王相放手。 他必须自己走,不然要让皇上知道了,皇上定会认为,这是他不满皇上罚了他,这才故作姿态,让众人看到皇上的刻薄。 “你这是何必呢。”王相清楚贺相在担心什么,在贺相站稳后,就松开了手。 他与贺相同时劝皇上,他是为了九皇叔开口,可贺相却是全然为皇上着想。 不然,贺相也不会在皇上说不后,还厚着头皮开口。 贺相笑了笑:“不过是尽为人臣子的本分罢了。”他总不能说,他害怕皇上把九皇叔逼得造反。 皇上年纪不大,但皇上中毒了。 他真怕皇上撑不到,有他们贺家血脉的皇子长大。 “你自己当心。”各人有各人的为官之道,王相不再劝说。 且真要说起来,他与贺相还是政敌。 作为政敌,贺相被罚对他有利,只是…… 作为臣子,看到皇上这般刻薄寡恩,他仍旧觉得心寒。 王相轻叹了一声,放缓了脚步,陪着贺相慢慢走。 贺相笑了笑,没有拒绝王相的好意。 他们虽因各自背后的势力不同,在皇上的安排下,在朝堂上争得厉害,但政斗是政斗,交情…… 他与王相虽然没有什么私交,但也是敬佩王相的人品的,说句神交已久也不为过。 两人慢悠悠地朝宫外走去,没有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可却有一股难言的默契在…… 220别问,问就是穷 苏云七很忙,非常地忙。 一觉醒来,府上的侍卫全都受伤了,而且个个都伤得不轻。 “你们昨晚打劫去了嘛。”苏云七看他们全都是刀、剑伤,心里就有猜测,可还是好气:“下次能不能注意一点,你们不是穿了铠甲嘛,怎么铠甲没坏,你们一个个全身是伤了。” 这就是苏云七生气的地方,要不是看他们一个个痛得嗷嗷叫,苏云七都要怀疑这群人是故意的,故意给她找事。 “嘶……”一个胳膊开了一道口的伤兵,可怜兮兮地道:“王妃,铠甲很贵的,损坏了不划……嘶,疼疼疼!” “铠甲很贵,你们受伤就不是事了。”苏云七没好气地道:“你们的铠甲做出来,不就是给你们用的,用来保护你们的嘛。现在你们本末倒置,宁可自己受伤,也舍得穿铠甲,你们做铠甲干吗?” “铠甲是在战场上用的,昨晚……嗯,有王爷在,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就不会送命。至于受伤……养养就好了,我们皮糙肉厚的,不怕……啊……疼,疼……王妃,你轻点,轻点。”手臂受伤的侍卫,痛得嗷嗷大叫,一点也没有,受伤养养就好的硬气。 “你们很缺钱?”苏云七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在战场上卖命的士兵,很清楚铠甲的重要性,更清楚战场上有多危险。 她看过他们穿的铠甲,很旧了,上面也有很多修复的痕迹,显然他们虽然爱惜铠甲,但并没有本末倒置,因为铠甲贵重就不穿。 昨晚不穿,只有一个可能…… 萧王府缺银子,在评估敌方的实力后,确定不会丧命,他们便把铠甲脱下了,以免铠甲受损。 铠甲受损没有别的,就是要花银子修复,比人受伤花的银子多。 “呃……”受伤的小兵一脸为难,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萧王府缺银子,很缺……缺的下个月的粮草在哪里,他们都不知道。 萧王府上下,包括九皇叔都在为此事头痛。 如果他们再弄不到银子,下个月就没有粮食送到边疆去了。 是的…… 他们萧王府,要为边疆三十万大军筹粮。 因为,朝廷不给他们粮草了。 不是现在不给,而是自半年前,四国在边疆的战事接近尾声,朝廷就不给边疆送粮草,军饷也被扣了下来。 他们多次上书,让朝廷拨粮草、军饷下来,朝廷根本不回复,无视边疆三十万大军,一粒米一个铜板都不给边疆送。上折子给朝廷,朝廷的批复永远是,让九皇叔回京复命,朝廷会另外派人来,接收边疆的大军。 可当时,四国的战斗虽已至尾声,但南越、西楚、北庆还有一战之力。 九皇叔那个时候,要听从朝廷的安排,丢下过境的一切,直接回京复命,那他们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十几万人也白白牺牲了。 当然,九皇叔也不可能,把自己亲手带起来的兵,拱手相让。 边疆的兵马,是九皇叔一手带出来的,他们只认九皇叔,不认朝廷,皇上早就对此不满了。 皇上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他对九皇叔的不满,他容不下九皇叔。 一旦九皇叔把兵权交出去,九皇叔也就没命了,跟着他的人也不会好下场。 于公于私,这兵权九皇叔都不能交。 为了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也为了自己与手下人的身家性命。九皇叔没有回京复命,而是自己想办法筹集粮草与军饷,硬生生扛了半年,扛到他们把南越、西楚与北庆全打趴下了。 他们取得了胜利,将南越、西楚与北庆三国的联军打了回去,守住了边疆,也为死在战场的十几万袍泽报仇了,可是…… 九皇叔的家底,也因这一场战斗,彻底打空了。 撑了半年,九皇叔再筹集不到粮草了。 战争一结束,那些粮商就不约而同地,拒绝与他们交易。 他们试着变换身份,可那些人同样拒绝,说是上面发了话,不允许进行大量买卖粮食,尤其不能往边疆送粮,抓到了灭九族。 那些粮商没有说,上面的人是谁,但能灭人九族的,能有谁呢。 当初,九皇叔为了边疆三十万兵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选择不理会朝廷的命令,硬扛了半年。 现在,九皇叔为了边疆三十万兵马,不被活活饿死,选择妥协了,接受朝廷在军中安排监军。 可是…… 九皇叔的退让,并没有换来皇上的仁慈,也没有换来皇上的高抬贵手。 皇上派去的监军,一到边疆就故意挑事,以边疆的将领不尊重他为由,要斩杀边疆的将领。 边疆的将领们,都是真刀真枪,用命打出来的前程,他们确实没有把朝廷派去的监军当回事,可凭这个就要杀他们,将领们也不干呀。 在监军半步不退,非要斩杀不敬他的将领时,边疆的将领们,联手把监军给宰了。 杀了朝廷派去的监军,哪怕将领们再有道理,那也是以下犯上,按朝廷律当斩。 可边疆的将领,每一个都是跟着九皇叔打出来,说一句全是九皇叔的心腹也不为过。 九皇叔自然不能看着他们白白牺牲,自然要保他们。 可朝廷死了一个监军,又拿捏了粮草这个命脉,更不可能退让。 兵部尚书直接说了,九皇叔要粮草可以,先把犯上闹事的将领全部交出来。不交人,朝廷就绝不会给他们发军饷与粮草。 九皇叔自是不肯交人,朝廷有了理,就更不肯给粮草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可有人眼睛的人都知道,继续僵持下去,撑不住的只有九皇叔。 毕竟,东陵已经把南越、北庆和西楚三国打怕了,短时间内不会有将士,朝廷根本不担心无兵可用。 至于兵变? 皇上倒是希望九皇叔兵变呢,一旦九皇叔起兵造反,皇上就能名正言顺地杀了九皇叔。 要知道,九皇叔手上,只有三十万兵马,跟东陵的百万雄兵相比,根本没有胜算。 双方都不肯退,也无法谈判,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九皇叔回京,一是应诏回来,二是回来想办法筹集粮草。 可不想…… 一进京,皇上就联合,刚刚攻打他们东陵的南越,利用南越秘毒,给九皇叔下毒,可以说是…… 无耻至极! 221男人的面子最重要 萧王府很缺钱! 九皇叔就是为了银子和粮草,才不得不回京城的。 这事,东陵权贵没有不知道,但这事…… 受伤的侍卫,悄悄地看了看苏云七一眼,见苏云七并没有盯着他追问,就像是随口一问,问完后又继续给他清创了,一时间犹豫要不要回答…… 要回答,又怎么答呢? 直接说穷,会不会折损他们家王爷的面子。 要知道,男人的面子最重要。 说不穷,好像有亿点点违心了。 毕竟,他们都穷到,连打架舍不得穿铠甲,拿一身肉去硬扛了。 受伤的侍卫,不知要怎么回答,见苏云七正低头清理伤口,没注意到他,连忙朝同伴使眼神,以眼神询问他们要怎么办。 然而…… 被他视线扫到的人,都飞快地扭过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群牲口,要用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当不存在,刚刚不还看得兴致勃勃。】 受伤的侍卫咬牙切齿,狠狠地瞪向那几个,不厚道的同僚:一群没义气的家伙。 “怎么了?是伤口疼,还是想到缺钱,心口疼的?”苏云七缝合好伤口,打了一个结,笑着打趣了一句。 “呃……”受伤的侍卫捂着心口,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真得疼了。 其他人本来在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什么也没有听到,听到苏云七这么一打趣,也忍不住闷笑。 “王妃,你怎么看出王……咳,我是说我们,不是王爷呀。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们很缺钱的?”侍卫欲盖弥彰,强力掩饰,虽然并不成功,但不重要! 只要不是,从他嘴里说出他们家王爷很穷,他们家王爷的面子,就还在! “咳嗽与贫穷是掩不住的……你们的贫穷……”苏云七扫了一眼,侍卫身上虽新,却明显质量不太行的布料,仿佛看到年少的自己,语气也不免认真了几分:“等到冬天,你就会发现,更掩不住了。” “我们身上,穿得不对吗?”侍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八成新的衣服,憨厚的脸上满是不解:“还有,为什么到了冬天,就更掩不住了?” 到了京城后,为了不给王爷丢脸,他可是特意,把他娘给他做的新衣服穿上了。 平时在边疆,他都舍不得穿呢。 “你穿的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京城的人都势力眼,眼神也利。先敬罗衫后敬人,京城的人看一个人穿着,不仅仅是看衣服新不新的。还要看你用什么布料、款式是不是最新的。” 苏云七收拾好手术包,指了指侍卫身上的衣服,给了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所以,你懂的……至于冬天为什么更掩不住?” 苏云七轻笑一声:“因为春秋的衣服,咬咬牙还能买一件像样的。冬天就不行了,冬天的衣服太贵了,尤其是好衣服,咬碎牙也买不起。”比如当年的她,别说买一件好大衣了,就连一件像样的棉服都买不起。 少年人自尊心又强,拉不下脸接受别人的帮助,穿别人的旧衣,只能强撑着说自己不怕冷,实则每天冷得直哆嗦。 她少年时过得太苦了,苦到如今,哪怕过得越来越好,也不想提起当年的事。 她怕她会忍不住,为自己痛哭…… “呃……”所以,王妃这是一眼就看出,他们家王爷也很穷了。 受伤的侍卫很想问,可刚要开口,苏云七就打开一个新的手术包,转身给另一位,腿上有伤的侍卫,清理伤口了。 侍卫讪讪地闭上嘴。 倒是其他人,听到林慕七的话,好奇地问了一句:“王妃,京城的冬装很贵吗?你也买不起?” “京城的冬装贵不贵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买不起。”苏云七大方地自嘲,不见一丝窘迫。 贫穷这件事,她少年时很在意,现在…… 也许是内心强大了,也许是她后来赚到了足够多的钱,能满足自己,在物质上的需求了。现在的她,已经能平静的面对,自己贫穷这个事实。 她是穷,但她不偷不抢,一直认真努力的活着,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京城的衣服,这么贵吗?”受伤的侍卫一脸震惊。 “不是京城的衣服贵,而是好的衣服都贵。普通的棉服……好吧,棉的产量低,棉服也不普通。”东陵有棉花,但在土地与收成有限的情况下,比起只能保暖,不能填饱肚子的棉花,百姓更愿意种高粱麦子和大米。 虽然冷也会死人,但冷的时候,他们可以不出门。 可人不吃东西却不行。 无论何时,生存都是首要需。 “是呀,我们在冬天的时候,就盼着有一件棉服。可惜,朝廷送到边疆的棉服太少了,得先给老兵和伤兵。不过,我们年轻,火力旺,用芦苇填一填一样能穿。”受伤的侍卫一脸豁达的开口,可想到边疆冬天的刺骨的寒风,还是忍不住哆嗦。 “你们……”苏云七本想问,你们大冬天的,都没有棉服吗?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总觉得这句话,与何不食肉糜,没有什么不同。 “王妃你说什么?”侍卫一个闪神,没有听清苏云七的话,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苏云七摇了摇头,低头给受伤的侍卫清理伤口。 不过,想了想,还是抬头说了一句:“以后会好的,你们王爷一直在努力呢。” 九皇叔回京城,想来就是为了解决,边疆将士的生存问题。 虽然,九皇叔这人…… 九皇叔这人如何,她先不说,九皇叔领兵打仗的本事,那肯定是没得黑的。 原主一个被困在后宫,一点消息都收不到的小姑娘,都能听到九皇叔的威名,可见九皇叔的本事。 而且,边疆的将士只认九皇叔,不认朝廷的人。由此也可以看出,九皇叔对手下的兵肯定不差。不然,边疆的将士们,不会这般推崇九皇叔,誓死也要追随九皇叔。 这样的九皇叔,肯定…… “王妃,快跟我走,王爷……” 宋宴突然冲了进来,抓着苏云七的胳膊,就往外跑…… 222王妃她知道错了吗 宋宴拽着苏云七的手腕,完全不顾苏云七的意愿,强拽着苏云七就往外走。 “咔嚓……”宋宴用力过猛,力道也不对,手腕被狠狠扭了一下。 苏云七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手腕一痛。 “放手!”苏云七脸色大变,狠狠给了宋宴一脚,瞬间脸就白了。 她学的是外科,对外科大夫来说,手比什么都重要。 网上曾有一个段子,说外科大夫抢电梯,不是用手挡电梯的,而是用头去挡。 这虽是段子,但事实也相差不远。 她宁可头部受伤,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手受伤。 宋宴这一拽,伤了她的手。 “王妃,你别闹了,王爷出事了,你快跟我去。”宋宴被踹了一脚,小腿一折,停了下来,却没有松开苏云七的手,反倒皱着眉头训斥。 “我就叫你放手!”苏云七失态地怒吼,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偏偏宋宴握得死紧,她怕再次弄伤自己的手,不敢妄动,只能咬牙切齿地怒瞪宋宴:“再不放手,我废了你!” 她不是说大话,也不是在恐吓宋宴。 在她出言警告后,宋宴要是还不松开她的手,她绝不会放过宋宴。 宋宴毁了她的手,毁了她的行医生涯,她就废了宋宴的双腿,毁了他身为九皇叔护卫的生涯。 她很公平,不是吗? “王妃,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宋宴被苏云七凶狠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虽然心里着急,却不敢拽着苏云七的走了。 “最后一次,放手!”苏云七冷冷地看着宋宴,那眼神仿佛在看死人。 有那么一瞬,宋宴有一种,他面对的是九皇叔的错觉。 像,太像了。 苏云七与九皇叔,看人的眼神太像了。 冷漠,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仿佛他不是一个人。 “找死!”她警告宋宴了三遍,一再重申要宋宴松开她的手,宋宴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云七不再废话,左手手腕一动,一片细长的刀片,滑到她的中指与食指间。 在宋宴愣神间,苏云七一个旋身,指尖的刀片,狠狠划向宋宴的手腕。 “噗嗤”一声,一道血线,从宋宴的手腕飙了出来,啪地落在地上。 “啊!”宋宴惨叫一声,吃痛,本能地松开了苏云七的手。 “你该死!”苏云七看着自己,被扭得错了位的手腕,狠狠地瞪向宋宴,恨不能杀了宋宴。 “王,王妃……你到底怎么了?”宋宴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腕,直觉不对,强忍着心中的焦急,问道 “没有以后。”苏云七捂着受伤的手腕,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我没有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伟大。也没有任人欺负后,不计前嫌的豁达,再有下一次,不仅仅是你,就算你们萧王府所有人,都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再救你们。” 说完,苏云七转身就走。 “王妃,你不能走,王爷……”宋宴心中一急,不顾还在流血的手腕,伸手就要去拽苏云七。 “滚!”苏云七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在宋宴即将碰到她的刹那,一个旋身,指尖的刀片,再次划向宋宴。 宋宴迅速后退,强压下怒火道:“王妃,我知道我刚刚太过鲁莽,伤了你的手,是我不对。我这就给你道歉,你要不满意,我废了我的手给你道歉行不行?” “道歉有用,要官府有什么用。”苏云七举起受伤的右手:“你觉得,这样的手,是能清理伤口,还是能替你们九皇叔诊脉?” “大夫的手和脑子一样严重,而且大夫也是人,大夫受了伤也会痛,也是需要医治的。” “很不幸,身为大夫的我,我的手受伤了,暂时没办法行医了。身为人的我,我受伤需要医治、需要休养。所以,不管是身为大夫,还是身为人的我,现在都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宋宴用的力气太大了,拽的时候方向又不动,生生把苏云七的手腕,扯得错了位,手腕都转了一个方向。 “对了,我这只手,是你弄伤的。”苏云七一脸恶劣地开口:“换言之,九皇叔要是因大夫救治不及时而死,全是你的错。” 苏云七无视宋宴懊恼后怕的神色,说完转身就走。 “王妃,我给你……”宋宴连忙追上去,就看到苏云七停了下来,并转过了身。 宋宴大喜:“王妃,我知道错了,我给你……” “别道歉,我说了,道歉有用,要官府有什么用。”苏云七打断了宋宴的话,恶意满满地道:“作为萧王妃,我提醒你一句,有时间在这里纠缠我,还不如快一点,给你们九皇叔找大夫吧。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你们九皇叔医治的。” 苏云七抿唇,皮笑肉不笑地道:“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你!” 苏云七利落的转身,这一次是真的走了,没有再停下来。 “王妃,我错了。” 扑通一声,宋宴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痛了。 可苏云七没有回头,她朝宋宴摆了摆手:“我说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你们九皇叔医治。我苏云七虽是女子,但说到做到。” 不是第一回了。 萧王府的人,压根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一个个把她的客气当好欺,真当她没有脾气了。 “王妃,我错了,你怎么处罚我都行,求你别迁怒九皇叔。”宋宴的手腕还在流血,可他此刻却管不了了。 “嘭嘭嘭……” 宋宴看到苏云七毫不犹豫地离去,又悔又怕,拼命地磕头认错:“王妃求你了,王爷吐血昏迷,他的情况很不好。老大夫说,王爷体内的毒又复发了,比之前还要严重,他没有办法。这世间除了能解南越秘毒的朴神医,就只有王妃你才有可能,救得活王爷。” “王妃,我错了,求求你,救救王爷。”宋宴边说边用力磕头,他磕得很用力,每一下都发出巨响,不过片刻磕头就血肉模糊,地上也是一滩血迹,其惨无比。 可是,苏云七没有回头。 宋宴再惨,苏云七看不到。 宋宴认错的再诚心,苏云七也只听不到。 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去救九皇叔的。 当然,她就算去了也没用。 她的手伤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去救九皇叔。 她是大夫不错,可大夫也是人。 她得先管好自己,先救自己,才有能力去管别人,去救别人…… 223一哭二闹三上吊 “王妃,我错了。” “王妃,我求你,求你了……” “王爷他真的很需要你。” “除了你,没有人能救他了。” “王妃,你要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怨言。只要你肯救九皇叔,我宋宴任宰割。” “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我愿以死谢罪,只求王妃你救救王爷。” “王妃……” 宋宴喊得撕心裂肺,头磕得血肉模糊,整张脸都被血与泥糊住了,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随着他失血过多,他的喊声越来越弱,越来越无力,可就算如此,他仍旧坚持给苏云七磕头请罪。 伤兵房受伤的侍卫,在宋宴招呼也不打一声,拽着苏云七往外跑时,就追了出来。 跑得快的几个,看到了全程,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宋宴说,九皇叔有生命危险,侍卫也很着急,可是…… 看到苏云七被宋宴拽得,转了个弯的手腕,他们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受伤,苏云七也不是第一次,给他们处理伤口。他们很清楚,苏云七没有撒谎,她给人治病,要用的器具很多,这些器具都得用手才能操作。 宋宴弄伤了王妃的手,让王妃怎么给九皇叔医治。 伤到了腿,走得慢,晚一步出来的侍卫,没听到苏云七与宋宴,前面的对峙,只看到宋宴跪在地上,磕得满头是血地给苏云七请罪,求苏云七去救九皇叔,而苏云七头也不回地离去…… 晚出来的一步侍卫急了,也生气了:“王妃怎么回事,没听到宋大人说,王爷快撑不住了吗?” “王妃怎么一点轻重也没有,这个时候居然只顾着耍脾气。” “不行,我们不能让王妃,就这么走了。宋大人可是说了,王爷还等着王妃去救呢。” “事有轻重……宋大人就算得罪了王妃,这也跪下来磕头请罪,王妃有天大的不满,也得先放一放吧。” “我这爆脾气,真是看不得了……她是不是以为,她医术好,有点本事,就能拿侨。” “你少说两句,王妃不是那样的人。”见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先出来的侍卫,连忙阻拦劝说。 “什么不是那样的人,你没眼睛看嘛。” “不行,不能让王妃走了。”有那性急的,直接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王妃,王爷出事了,你有天大的不满,咱们稍后再计较行不行,先救王爷要紧。” “就是,王妃你有什么脾气,冲着我们发,别拿侨。” “王妃,你别走……” “别去!”先来的,看到了事情全程的侍卫,立马拉住要去追苏云七的同僚:“这不是王妃的错。” “对,别去。这事不能怪王妃,要怪就怪宋大人。” “你们去也没有用,王妃的手受伤了,就算你们强迫王妃过去,王妃也没有办法,动手为王爷医治。” 来得早的,知道事情经过的侍卫,连忙拉住来得晚的同伴,生怕他们冲上去找苏云七的麻烦,惹苏云七不快。 有一个宋大人就够了,要是他们再闹腾,真把王妃气狠了,王妃指不定,以后真不会管他们……不是,是不管王爷的死活。 “我说你们怎么一回事,没听到宋大人说嘛,王爷还在等着王妃救,你们怎么不让我们去。” “王妃就要走了,你们赶紧的,快松开了。” 被拦住的侍卫急了,要不是身上有伤,要不是拉他的同僚也有伤,他早就抡胳膊揍过去了。 这些人过分了。 王爷都出事了,这些人不急就算了,居然还拦着他们去找王妃救人。 “去了也没有用,我不是说了嘛,王妃的手扭伤了,去了也没办法,给王爷医治。”先来的侍卫,为了拦住这群作死的,一个个都累得不行。 他们的腿没事,可他们的身上和胳膊上有伤呀。 他们又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动作太大,把自己身上的伤扯开,也怕把这群作死的弄得伤上加伤,一时间左支右拙,可以说是十分的狼狈了。 “对,这事你们听我说……”先来的人,生怕这些人一个没看住,就跑去找苏云七麻烦了,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经过,跟他们说清楚。 “宋大人他疯了吗?” “他是不是没脑子!” “我刚刚还觉得,他手上又流血,头又磕得血的,可怜得极,现在……啊呸,那些读书人说得没有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宋大人他是不是疯了,不知道大夫的手不能碰吗?老大夫的手,我们这些人碰都不碰一下,生怕伤到老大夫,老大夫没办法帮我们清醒伤口,更不用提王妃了。” “就是,王妃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他心里没有一点数嘛,先不说王妃的身份尊贵,不是我们能冒犯的,就说王妃是女子,咱们也不能随便对女子动手动脚呀。” “咱们的军规可是规定了,不能对平民女子动手动脚,不得胁迫、威逼平民女子。王妃还不是平民女子,宋大人就对王妃下手。王妃只是划伤他的胳膊,那还是要轻的,要换作是我……我能吃了他。” “也不知道,王妃的手伤得有多重,能不能好。这要是不能好,王妃以后还能行医吗?” “怎么办?王爷还等着王妃去救了,王妃的手伤了,现在可怎么办是好?” “我也不知道。” “唉……”一群伤兵又气又急,骂骂咧咧说了半天,急得眼睛都红了,可却没有一个人再说,要去找苏云七的事。 他们虽是兵痞,但他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这事怎么说都是他们理亏。 要是王妃的手,没有受伤还好。 手没事,他们就是跪就是求,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卖蠢的……也要求王妃去给他们家王爷医治。 可问题是,王妃的手伤着了,还是被他们的人弄伤的。 他们可是看到的,王妃治病用的那些器具,都得用手操作。 王妃伤了手,可怎么弄? 就算王妃能指挥老大夫动手,可明显王妃生气了,王妃她不愿意。 他们倒是可以强迫王妃去,可治病救人的事,一点疏忽都不能有。 王妃带着气,他们还真不敢,强迫王妃去。 “可怎么?” 一群伤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凄惨无比…… 224是好事 九皇叔的毒又发作了,老大夫没能力压下,京城的大夫…… 先不说,京城的大夫,没那个本能,能压得下南越的秘毒,就算有这个本事,他们萧王府也不敢用。 朴神医的事,就是血的例子。 而朴神医的事,并不是个例。 在此之前,在九皇叔刚中毒那会,老大夫自知,自己没那个本事为九皇叔解毒,第一时间就提出,请名医为九皇叔解毒。 当时,萧王府可是请了不少名医、御医进府,为九皇叔医治。 那些大夫可没少暗中动手脚,要不是九皇叔警觉,指不定没死在南越秘毒下,反倒死在那些大夫黑手中了。 虽然,有些大夫并不是,他们萧王府的人想请的,大多数都是皇上,打着关爱九皇叔这个幼弟的名头,强行塞到萧王府来为九皇叔医治的。 皇上此举也很好猜,除了想借大夫之手弄死九皇叔外,也是为了先下手为强,借机把九皇叔中毒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好让京城那些,有意站九皇叔的权贵看清楚,也为让边疆的将士看到……萧王萧天寒命不久矣,不值得追随。 还别说,皇上还真的,达到了目的。 九皇叔中毒无解,命不久矣的消息一传出去,京中那些看好九皇叔,有意卖个好的权贵,全都离萧王府远远的。 甚至,还会恶意打压萧王府,好在皇上那里邀功。 要不是如此,当初苏云七想拉几个盟友,也不会那般费力了。 要知道,她为了拉拢四大世家,可是许出了兵权的。 至于定王府与宗王府…… 那纯粹是运气,正好撞到定王唯一的孙子出事,苏云七施手相救,定王欠苏云七一个人情,不好不帮九皇叔。 宗王府纯粹是苏云七厉害,一眼发现了宗王世子的秘密,逼得宗王世子,不得不暗中襄助九皇叔。 可不管是定王府还是宗王府,都只会帮这一次,且因为苏云七威胁宗王府,还彻底得罪了宗王府。 现在是没有机会,一旦有机会,依宗王府的行事,绝对不会放过,苏云七这个知晓,宗王世子秘密的人。 京城各大权贵,因九皇叔中毒无解,对九皇叔敬而远之、出手打压萧王府,还不是对萧王府打击最大的。对萧王府打击最大的,是九皇叔手下的人,也开始动摇了! 边疆三十万大军,有几个中层的将领,在确定九皇叔真的中毒,也无法解毒后,就生了旁的心思。 就像顾随一样。 不过,他们比顾随更可恶,顾随只是想,在九皇叔出事后,给自己找个退路,那几个中层将领却是暗中,与皇上接触了起来。 这消息很隐秘,只有皇上与皇上的人知道,九皇叔之前也不知情。 他猜到,他中毒的消息传出去,军中必然会有人生二心。 他身边的人都起了心思,更不用提远在军中的人,只是…… 让他没有想到的,那几个起了二心的将领,不仅仅是想带兵投向皇上,还打算里应外合,把忠于他的兵马灭了。 正是因为收到这个消息,九皇叔才会进宫逼皇上封城,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蠢货。 也正是因为收到这个消息,他才会明知,三皇子把轻甲卫的消息告诉他,是想借他之手,清除掉不听话的轻甲卫,将亲手训练的轻甲卫化明为暗,好转为三皇子自己的势力,可九皇叔还是动手了。 他要用轻甲卫,给皇上一个警告,也给那些蠢货一个警告。 背叛他可以,只要承受得住,背叛他的代价,他萧天寒任由他们背叛。 九皇叔虽然用强大的武力,证明自己还未倒下,震慑住了暗中蠢蠢欲动的人,可这也无法改变,他在京中没有盟友,没有可信之人的事实。 哦,王家勉强算是一个盟友,但并不可信,至少现在的九皇叔,无法相信王家。 无人可信,无人可用,而京中稍有本事的大夫,哪个不是跟权贵之间有关联的。 这种情况下,九皇叔哪里敢用外面的大夫。 就算他敢用,外面那些大夫,也没有那个本事,能压得住南越的秘药。 算来算去,九皇叔能用的,并且能相信的大夫,只有苏云七一人。 这也是宋宴着急的原因,也是宋宴在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后,立刻跪下磕头请罪的原因,但…… 晚了! 苏云七的手受伤了,苏云七生气了。 她拒绝,为九皇叔医治。 唯一能用的大夫没法用了,九皇叔的情况又不容乐观,一众伤兵又急又怒,再看满脸血糊拉的宋宴,没有同情,只有愤怒,恨不能把坏事的宋宴揍死,可是…… 宋宴是他们的上峰,他们就是再有理,也不能殴打上峰。 “不管怎么样,先向王爷禀报吧。”侍卫们商量来商量去,也商量不出一个好办法,只能把事情丢给九皇叔了。 这么一想,就觉得他们好无能呀。 他们没能力,为王爷分忧不说,还尽给王爷惹事了。 三皇子站在暗处,将整场闹剧尽收于耳。 听到侍卫们离去的脚步声,三皇子眉眼弯弯,笑的纯良:“叶青,你说这个世道多不公平……有人费尽心思求而不得,可有人手捧珍宝却不懂得珍惜。” “殿下……”叶青没有听懂,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直觉此刻的三皇子,很危险。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叶青你放心,我现在不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我有着美好且辉煌的未来,我是不会乱来的。”他只是想把,九皇叔不珍惜的珍宝抢走罢了,这又有什么错呢。 “走吧,我们去找皇婶。皇婶的手腕受了伤,她此时一定很痛、很难过。”三皇子步履轻快地,朝落霞院走去。 叶青跟在后方,有心想要提醒一句,萧王妃的手受伤了,那给殿下医治眼睛的事,也得往后拖延。 他可是知道,他们家殿下,有多想尽快恢复光明的。 毕竟,萧王妃把话说得再漂亮,保证得再好,只要殿下的眼睛一天没好,他们就不可能真正的相信。 可是…… 叶青看三皇子欢喜的样子,终是不忍开口。 自从他们家殿下,发现轻甲卫中有皇上的人后,他们家殿下就一直很低落。 萧王妃受伤的事,能让他们殿下高兴一下,也是好事…… 225他的茶言茶语 三皇子到了落霞院,但被侍卫拦在了外面。 “三殿下恕罪,我们家王妃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春画与夏雨,如同门神一左一右地站着,谢绝任何人进入。 在三皇子来之前,老大夫就来过了,同样被春画与夏雨拦住了。 老大夫没有强闯,只给春画与夏雨留下一瓶药:“这药是我家祖传的,治筋骨扭伤最是有效,保证不留隐患,还请王妃务必一试。” “您稍等。”春画与夏雨留下了药,也把药送到了苏云七面前。 苏云七没有拒绝老大夫的好意,用了老大夫的药,但并没有见老大夫。 “告诉老大夫,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很抱歉,我做不到。”苏云七没有一丝犹豫地拒绝了。 九皇叔不在乎自己的命,明知自己中了毒,还一再冒险。 宋宴只在乎九皇叔的命,视其他人的生命如无物。 一个自己作死,一个害她受伤……在她眼中,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为什么,要冒着废掉手的可能,去救九皇叔。 更何况,九皇叔真的急到,没有她救治,就会死的地步吗? 她不信! 真要到这一步了,九皇叔的暗卫,还会这么安静。 春画与夏雨,看到苏云七红肿歪扭的手,担心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们二人是苏云七的贴身丫鬟,她们很清楚,苏云七有多在乎自己的双手,除去医治的时候动刀子,平日连个剪刀都极少碰,遇到危险也不会拿手去挡。 甚至喝水的时候都会很仔细,但凡水温高了,都不会碰。 她们家王妃,精心保养的手,却被那群莽夫扭伤了,还要她们王妃去救人,那群莽夫在想什么,真当她们家王妃好欺欺负。 是的,此刻春画与夏雨,还不知道弄伤苏云七手腕的人是宋宴,也不知道等着苏云七去救命的,是九皇叔。 不过,她们就算知道了,也只会纠结一下,然后站在苏云七这边。 她们现在是苏云七的丫鬟,已不是萧王府的丫鬟,虽然担心九皇叔,但她们肯定更关心苏云七。 老大夫被春画与夏雨,强硬地打发走了。 不曾想,老大夫刚走,三皇子就来了。 这一次,不需要进去请示,春画与夏雨就把人拦住了。 三皇子自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发走:“我有急事要见皇婶,还请两位姑娘通报一声。” 急事一出,就是春画与夏雨,也不敢擅自作主,只能进去通报,可苏云七仍旧不见,只让春画与夏雨转告三皇子:“最迟七天,我会为他医治双眼。告诉三皇子,此事是我的失误,耽误了他的事,是我的不是。日后但凡他开口,只要不是违背良心律法的事,我都不会说不。” 春画与夏雨,得了苏云七的话,如实转告给三皇子。 得到苏云七肯定的答复,三皇子心中暗松了口气,面上却半点不显,只道:“我眼疾的事,并不着急,我也不是为了眼疾的事,来找皇婶的。” “不知三皇子,有何要事?”春画与夏雨相视一眼,问道。 “此事……”三皇子一脸为难,半晌后才重重一叹:“罢了,此事终归是瞒不久的。北庆的长公主即将抵京,作为和亲公主嫁入东陵。皇叔……” 三皇子面露为难,含糊地带过,才道:“怕是与北庆的长公主有关。” “三殿下,北庆长公主是来和亲的,与我们家王爷何干。”春画与夏雨脸色骤变,作为萧王府的侍女,哪怕她们不是九皇叔的心腹,可有些事,她们也是知道的。 更不用提,九皇叔与北庆长公主的事,在边疆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我自是知道,皇叔与北关长公主并没有什么。毕竟,皇叔要真与北庆长公主有什么,也不会拖到回京才成亲,当初在边疆就成亲了。” 三皇子一脸从容,一副信任九皇叔的样子,可话锋一转,又道:“只是,皇叔与北庆长公主的事,在边疆不是什么秘密。且,皇叔昨晚私下,与北庆长公主见了一面。” 三皇子叹了一声:“这些事,我觉得皇婶有权利知道。不然,等皇婶从北庆长公主嘴里知道,皇婶肯定会不高兴。” 春画与夏雨相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向三皇子行礼致谢:“多谢三殿下提醒,此事奴婢会如实,向王妃禀报。” 三皇子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九皇叔与北庆长公主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北庆长公主不来东陵,大家也就忘了,不会再多提,可北庆长公主,这个时候来东陵,还是带着和亲任务来的,她们就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九皇叔或许没那个意思,但北庆长公主有。 与其让王妃,从北庆长公主嘴里知道,还不如她们提前告诉王妃,也好让王妃提前有个准备。 三皇子摇了摇头:“我也只是担心,皇婶与皇叔产生误会罢了。” “三殿下放心,奴婢这就告诉王妃,绝不会让王妃误会。”春画与夏雨连连保证,看三皇子的眼神都亲近了许多。 三皇子真是好人。 “好。”三皇子点点头,笑得温文尔雅:“我就不打扰皇婶休息了。” 三皇子告辞离去,转身的刹那,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而他不知道,苏云七就站在门框后…… 苏云七拒见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出来,亲自跟三皇子说一声。 毕竟,是她失信在前,她得给三皇子好好道歉。 可不想…… 刚出来,就听到三皇子一番,充满了茶言茶语的话。 “是我想多了?”苏云七透过门缝,看着三皇子离去的身影,不由得皱眉。 她总觉得,三皇子刚刚那话,嘴上一直在说,不想她与九皇叔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暗示,九皇叔与北庆长公主不一般。 甚至,还在暗示她,九皇叔受伤毒发,也是与北庆长公主有关。 不…… 三皇子应该是想告诉她,九皇叔是为了北庆长公主受伤、毒发的。 “三皇子没道理,这么做呀。”苏云七很想告诉自己,是她想多了,可是…… 她仔细回想了,三皇子所说的每一个字,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误会。 所以…… 三皇子他,想做什么? 226她说她信他 苏云七没有让春画与夏雨,发现她站在门内。 在三皇子走后,她也折了回去。 回房后,苏云七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三皇子为何故意要引导她,误会九皇叔与北庆长公主的关系。 等到春画与夏雨影响,向她禀报时,她便直接问:“九皇叔与北庆长公主,是情人吗?” “这个……奴婢也不知。”春画与夏雨为难地摇头,嘴巴张张合合,一脸无措。 “无事,说你们知道的事就行了。”苏云七温声安抚道:“你们只要说,你们知道的就好,旁的我自有判断。” 春画与夏雨,本就没有想过隐瞒苏云七,此刻苏云七问起,两人也不隐瞒:“王妃,这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北庆的长公主,女扮男装,带着一张丑陋的鬼面,以北庆陵王的身份上了战场。” “北庆长公主颇有几分本事,在北庆军中颇有威望。但在之前的四国大战中,北庆长公主与九皇叔对上,险些被九皇叔削了脑袋,同时也暴露了女儿身。” “当时,据战场上的人说,九皇叔完全可以杀了北庆长公主,但九皇叔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放了她。” “如果说,第一次九皇叔放过北庆长公主是意外,那后面……” 春画与夏雨,悄悄地看了苏云七一眼,生怕苏云七不高兴。 不想,苏云七没有半点伤心与愤怒,反倒好脾气地道:“继续说,我没事。” “是,王妃。”春画与夏雨,松了口气:“后面有一次,北庆长公主带着兵马,在沼泽地迷失。北庆那边都放弃去找北庆长公主,但九皇叔收到消息后,却单人一骑闯入沼泽地,在沼泽地寻了三天,把奄奄一息的北庆长公主救出来了。” 春画与夏雨,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苏云七,见苏云七真没有生气,这才继续说:“这一幕东陵和北庆的将士都看到了,据说与北庆长公主,一同迷失在沼泽地的兵马全都死了,只有北庆长公主一个人活下来了。而要不是九皇叔,闯进沼泽地去救北庆长公主,北庆长公主绝对活不下来。” “当时,北庆长公主带兵进入沼泽地,是想穿过沼泽,从背后偷袭咱们的兵马。按说,咱们与北庆是对手,可九皇叔却不管不顾的,孤身闯进去救出了北庆长公主,并且没有把人当俘虏,救出来后,就把人还给了北庆。” “于是,边疆就传出,九皇叔爱慕北庆长公主,只是碍于两国交战,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感情。” 顿了一下,春画与夏雨又补了一句:“那个……传言在边疆也算是人尽皆知,九皇叔那个……没有否认。” 说完,春画与夏雨又飞快地补救:“王妃你要相信九皇叔。奴婢打小就被曹管家收养,在萧王府呆了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九皇叔身边有女子出现。” “九皇叔甚至连丫鬟都不用,平日起居都是自己一手打理。那什么北庆长公主,跟九皇叔更是一点来往都没有,九皇叔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一定另有隐情。” 苏云七点头:“我觉得也是,九皇叔与北庆长公主,肯定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 九皇叔那人…… 说实话,苏云七实在无法想象,九皇叔对女人动情,为个女人失控的样子。 而且,依九皇叔现今的权势与地位,他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克制自己的感情。 如若他真的,对北庆长公主有情,现在战事结束了,两国议和,北庆长公主要来东陵和亲,九皇叔完全可以等,等北庆长公主嫁过来,而不是顺从皇上的安排娶她。 确实,皇上下了赐婚的圣旨,九皇叔不能抗旨不遵,但…… 新娘要死了呢? 皇上总不能,让九皇叔娶个牌位进门吧? 就算皇上想,满朝大臣也不会同意。 “王妃,你相信九皇叔?”春画与夏雨眼前一亮。 说实话,她们听到这个传闻,都猜测过,九皇叔或许真如传闻那般,喜欢上了北庆长公主,对北庆长公主求而不得…… “嗯,信的。”她与九皇叔接触的时间不算长,可也知道,依九皇叔的骄傲,他喜欢一个人,绝不会藏着掖着,哪怕那个人是敌国的公主。 “奴婢就知道,王妃你与九皇叔的感情不一般。咱们府上好多人,都猜测传闻是真的,也只有王妃你,毫不犹豫地相信九皇叔。”春画与夏雨满心欢喜,隐隐有了期待…… 期待苏云七,与九皇叔的感情,能进一步。 做下人的,自然希望自己跟的主子,能越来越好,这样才有奔头。 苏云七已经嫁入了萧王府,此生除非死,不然她生是萧王府的人,死是萧王府的鬼。 天家没有和离的王妃,只是早逝的王妃。 苏云七与萧王府,已经死死地绑在了一起;她们与苏云七,也早就绑在了一起,苏云七好,她们也就好了。 而苏云七在萧王府,过得好不好,全凭九皇叔说了算。 苏云七与九皇叔感情好,苏云七在萧王府,就是说一不二的女主人;不然,苏云七就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要靠着一手医术,才能勉强在萧王府站稳脚步。 前者是主,后者做得再好,也只是属下,会被重用却没有实权。 苏云七或许不在意,但作为苏云七的贴身侍女,苏云七能不能,成为萧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决定了她们二人在萧王府的地位。 春画与夏雨的小心思,并没有遮掩,苏云七一眼就能看透,不过她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当兵扛枪,吃粮拿饷。 无利可图的事,没有人能一直做下去。 春画与夏雨,作为她的贴身侍女,希望奴凭主贵,再正常不过。 不过…… 要让二女失望了。 她相信九皇叔,并不是因为她对九皇叔感情,而是出于理智的判断。 苏云七身边,一直都有九皇叔派的暗卫保护,或者说是监视。 暗卫不需要,事无巨细地将苏云七所有的事,都向九皇叔汇报,只需要挑重点或者异常,向九皇叔汇报即可。 此刻,暗卫听到苏云七与春画、夏雨的话,一脸纠结…… 王妃知晓了,王爷为救北庆长公主,不顾生命危险,孤身闯沼泽,仍旧相信九皇叔,这算不算重点?算不算异常? 最主要的是…… 要不要汇报呢? 227锅从天上降 暗卫思索再三,还是觉得这事,他得向九皇叔汇报。 王妃信任九皇叔,这不是什么需要禀报的大事。 王妃与九皇叔是夫妻,王妃信任九皇叔是正常的。王妃要是不信任九皇叔,那才是大事,是得立刻禀报的大事。 但是…… 这件事与三皇子有关。 三皇子存的什么心思,他看不明白,但他看得出来,三皇子没安好心。 他没那个本事,猜出三皇子的心思,更没有那个本事,挡得住三皇子的算计,他能做的就是将事情,禀报给九皇叔知晓,让九皇叔来决断。 暗卫有了决断,招来同伴,简单的交接后,就朝凌霄院奔去。 可是! 他汇报不了。 九皇叔还没有醒,老大夫去求苏云七无果后,只能硬头发给九皇叔用药,可药灌不下去! 九皇叔防备心太重了,哪怕昏迷不醒,哪怕没有意识,身体仍旧本能地,戒备外界的一切,不肯吞咽他不知道的东西。 “这可如何是好呀,王爷这连药都味不进去,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呀。”一连熬了三碗药,全都没有灌下去,老大夫急得团团转,恨不能自己替九皇叔喝了。 “先前王妃,她是怎么给王爷喂药的?”宋宴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小声地开口。 可刚一开口,就被心焦不已的老大夫,给打断了:“你还有脸提王妃,要不是你行事鲁莽,不知轻重,弄伤了王妃,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大夫满腔怒火与焦虑,正无处发泄,他指着宋宴,就是一通臭骂:“王妃的性子,我们大家都清楚……旁的不说,王妃她为人大度又善良,有着一颗医者的仁心,轻易不会不管病人。” “当初你那般对王妃,王妃见你伤重,都能不计前嫌地为你医治,可见王妃是个大度的人。这一次,王妃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可见王妃有多愤怒。” “我当时,只是太心急,太担心王爷的身体。”宋宴也知道错了,他被老大夫骂得不敢抬头,只能小声解释:“我真的无意冒犯王妃,也不想伤害王妃,那是意外。” 宋宴说到后面,都要哭出来。 他真的后悔了,也恨死自己了,恨自己心急,恨自己手重。 他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居然把王妃的手弄伤了。 “啪!”宋宴懊恼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真不是有心的。”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了。王妃的手,被你生生折弯了,可见你当时用的力气有多大。”老大夫看宋宴一脸颓废,脸颊都被打肿了,却一点也不同情他。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宋宴低头,不敢反驳。 他自己动的手,他很清楚,他当时确实用了很大的力气,可那也是因为,他抓着王妃往外走的时候,王妃挣扎了一下,他怕王妃挣脱,这才加大了力道。 要是王妃当时不反抗,不挣扎,肯定就不会有事。 可他知道…… 这话他不能说,一旦他说出去,老大夫能喷死他。 他像个鬼一样,突然地蹿出去,招呼也不打一声,上前就抓住王妃的胳膊,是个人都会挣扎一下,王妃要不是挣扎,那才叫奇怪。 宋宴也知自己理亏,所以他一句不敢说,在老大夫骂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怎么办?除了王妃,没有人能控制住,王爷体内的毒。” “我……也不知道。”老大夫扯着嗓子,本要再骂,可最后只是徒劳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侍卫来报:“宋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称药王谷谷主,不死不治的老头,说是奉北庆长公主之命,前来为王爷解毒。” “什么?药王谷谷主?”宋宴直接跳了起来,双眼放光地看着老大夫:“药王谷谷主来了,王爷有救了。” 江湖四大谷,药王谷、百花谷、万魔谷和千丝谷。药王谷位于北庆境内,药王谷谷主医术不凡,却几乎不为人治病,他对外称不死的病人不治,显不出他的医术。 萧王府也曾试过,去请药王谷的谷主,来为九皇叔医治,可没用…… 不管是送信,还是派人亲自去药王谷,都被药王谷拒绝,甚至派去的人,连药王谷谷主的面都不曾见过。 宋宴不死心,一边给北庆皇室施压,一边托了在东陵境内的千丝谷谷主去说项,这一次药王谷谷主见了,可给出的回答仍旧是拒绝。 药王谷谷主说:“江湖人自由如风,没有家国界限,但江湖人有国有家。作为北庆人,他不会为九皇叔医治。” 这话一出,九皇叔就立刻让宋宴停手,不必再派人去请药王谷谷主,也不必再向北庆皇室施压。 药王谷谷主,已摆明了立场,便是他们真把人逼来了,药王谷谷主也不会给九皇叔解毒。 萧王府已经放弃,劝说药王谷谷主了,不曾想北庆长公主,居然把人送了过来。 “你没听到吗?药王谷谷主,是北庆长公主送来的……你确定能用?你又敢用吗?”老大夫不像宋宴那么乐观,他冷静地反问。 当然,宋宴也不是乐观,他只是没有办法了。 此时,药王谷谷主出事,于他而言,就是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并不可靠,他也急着想要抓住。 “王爷已经这样了,我们总要试一试。”宋宴咬牙说道:“王妃的态度摆在那里,我们也不能指望王妃心软。” “王妃可信,药王谷谷主却不可信,北庆长公主更是不可信。后果,你承担得起吗?”老大夫再次劝说道:“宋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药王谷谷说的那句话。” “我没忘,可不让药王谷谷主,为王爷诊断,你想用谁?王妃吗?王妃铁石心肠,她根本不会心软,也根本不在乎王爷的死活。王妃可以不在乎王爷的死活,但我不能!”但凡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让北庆的人进人,可这不是没有办法。 “唉,这事……”老大夫见宋宴,隐有怪罪王妃的意思,叹了一声。 九皇叔昏迷不醒,顾随失了九皇叔的信任,府上无人能阻拦宋宴。 “我去请药王谷谷主。”宋宴目光微沉,一脸肃穆地往外走。 他无路可走了! 前来向九皇叔汇报的暗卫,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228美人救英雄 宋宴急着去迎药王谷谷主,暗卫也不需要向宋宴汇报,确定九皇叔没有醒,暗卫甚至都没有现身,就悄悄地隐藏了起来。 宋宴发现了暗卫的到来,他看了一眼暗卫的方向,同样什么也没有说,只加快脚步离开。 “唉。”老大夫在屋内,唉声叹气:“药王谷谷主这一进来,王爷毒发无法控制的消息,就瞒不住了。王爷强撑着去皇宫立威,亲自带铁骑,扫杀四国奸细也白做了。”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因为药王谷谷主,也因为北庆长公主…… 北庆被九皇叔打得惨败,为了议和,赔了好几座城给东陵不说,还要派公主过来和亲,可以说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药王谷谷主一个江湖人,都因为东陵与北庆这一仗,不肯为九皇叔医治,可见北庆人有多恨九皇叔。 这个时候,药王谷谷主亲自上门,哪怕是北庆长公主请来的,老大夫也不看好。 一个大夫,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要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太简单了。 作为大夫,他无比清楚。 九皇叔清醒的还好,九皇叔自己能判断,也能防备,可现在九皇叔昏迷不醒,只能靠他们防备。 宋宴明显是,选择赌一把,选择相信北庆长公主与药王谷谷主。 当然,宋宴的担忧也有道理。 什么都没有,九皇叔的生命重要。 只要九皇叔能醒来过,天塌下来,他们也不惧。 可他就怕,被药王谷谷主一治,九皇叔永远醒不来,也可能醒来后成了废人。 人的名、树的影。九皇叔确实威镇四国,提起他的名字,四人无人不惧,可别忘了…… 四国人怕的,是武功高超、执掌边疆三十万大军的九皇叔。 一旦九皇叔成了废人,便是有兵马在手,威慑力也大不如前。 …… 萧王府偏院内,三皇子也收到了,药王谷谷主亲自登门的消息。 “北庆这位长公主,可真有意思。” 使计引得九皇叔体内的秘毒发作,转身又派个萧王府急需的大夫上门。 “就是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是打算施恩九皇叔,来个美人救英雄,成为九皇叔的恩人,还是想借机杀了九皇叔。” 三皇子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悠闲地自己跟自己下棋。 他的眼睛看不见,可他手中的棋子,却稳稳地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完全看不出他是个瞎子。 “应该是前者吧,毕竟……要在东陵弄死九皇叔,她也活不成了。依潜伏在北庆的探子传来的消息,北庆这位长公主野心勃勃,所图甚大,可不是心怀大义,会为北庆牺牲自己的人。” “施恩呀!” “啪”的一声,白子落下,三皇子唇角微扬,笑得温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要让皇婶失望了,皇叔与北庆长公主的纠缠,怕是没那么好断了。” “叶青。”三皇子随手抓了一把黑子在手上,随意地在手中把玩,颇有几分不羁与浪荡。 “属下在。”叶青站在角落,三皇子一喊,便立刻上前。 上前时,刻意发出声响,提醒三皇子,他所在的方位。 “去给皇婶说一声,皇叔昏迷不醒,北庆长公主送来药王谷谷主,为皇叔解毒。宋宴可能撑不住,会放药王谷进来。”三皇子没有看叶青,而是将黑子握起,而后松手,任由黑子落到另一只手上,而后又反复…… 他想知道,苏云七听到这个消息,是为了阻止药王谷谷主入府,选择忍着手伤,去为九皇叔医治,还是放任不管。 “是,殿下。”叶青低声应是,压下心中的疑惑。 先前在落霞院,他可以肯定,他们家殿下在离间九皇叔与萧王妃,不着痕迹地,在萧王妃面前上眼药。 可现在,却像是在帮九皇叔。 他实在不明白,他们家殿下要做什么。 叶青退了出去,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惑丢开,朝落霞院走去。 叶青没有走正门,正门有春画与夏雨拦着,三皇子亲自前来,苏云七都没有见他,叶青来求见,苏云七同样不会见他。 叶青直接潜入苏云七的房间,他知道落霞院外有暗卫,但暗卫没有阻止他的动作,那就是默许。 “王妃,殿下有话,让属下转告给你。”叶青进屋前,礼貌发出声响,提醒了一句。 “什么事?”苏云七与三皇子也算是有默契,三皇子让叶青过来,那肯定是正事。 是以,苏云七并没有怪罪叶青,只出声问道。 “王妃……”叶青将三皇子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苏云七。 “药王谷谷主?”苏云七的重点,完全没有放在北庆长公主身上,只问:“他的医术如何?” 叶青:“号称活人不医。” “好嚣张的名号。”苏云七又问:“他的医术真有那么好?他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既然他的医术如此好,又有九皇叔与北庆长公主的关系在,为何先前九皇叔没有请他来解毒?” “药王谷谷主不愿意,他说‘江湖人自由如风,没有家国界限,但江湖人有国有家。作为北庆人,他不会为九皇叔医治。’”叶青回道。 苏云七点头,表示理智:“他身为北庆人,不肯为九皇叔解毒。但北庆长公主请动了他,因为北庆长公主,他放下了家国的界限,亲自上门来为九皇叔解毒。” 美人救英雄……还真是,不错呀。 叶青迟疑了一下,回道:“是这样的。”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他怎么觉得,萧王妃这话听着很不对味,就像…… 像他们家殿下,在落霞院门口,让春画与夏雨,转给萧王妃的那几句话。 话本身没有问题,可听着就觉得不对。 “我知道了,替我多谢你们家三殿下。”苏云七朝叶青点了点头,示意叶青可以走了。 三皇子的意思,她大致明白了。 北庆长公主,请药王谷谷主上门,为九皇叔医治,所图……图的可能是九皇叔这个人,也可能是九皇叔的命。 现在,药王谷谷主还在门外。如果她不想九皇叔冒险,不想北庆长公主纠缠九皇叔,她还可以阻止,而阻止的代价就是…… 229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苏云七看着自己,被绷带缠住的手,笑了笑…… 要阻止萧王府的人,请药王谷谷主进来,那她就必须去给九皇叔医治。 在前一秒说,她的手受伤了,无法给九皇叔医治。后一秒就带着受伤的手,主动去给九皇叔医治,自己打自己的脸不说,还得极力表现,证明自己比药王谷谷主强,求着宋宴让她医治。 先不说,这种事自打嘴巴、把脸送到他人脚下,任由他人碾压的事,她真做不出来,就说她的手…… 宋宴那一扭,把她的手伤得不轻。她的手腕整个错位了,短时间内,她真的没有办法再握刀。 九皇叔中的那毒,复杂又麻烦,要给九皇叔放毒、输血,一只手是办不到的,她也无法指挥老大夫来做。 她不给九皇叔医治,不仅仅是因为生气,也确实是做不到。 不然,哪怕她再生宋宴的气,也不会迁怒到九皇叔身上。 她不是这样的人,可是…… 在宋宴等人看来,她就是迁怒,就是拿侨。 依她对宋宴的了解,宋宴很有可能,会把不得不请药王谷谷主进来的事,怪到了她头上。 认为是她“小题大做”、傲慢拿侨,才逼得他们不得不,让一个不知道来意的北庆人,进府为九皇叔医治。 没有意外的话,等会就会有来告诉她这件事,并且会告诉她,宋宴已经去请药王谷谷主进来了。 萧王府的守卫有多森严,她是知道的。 三皇子一个外人,都能探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是三皇子带来的人有多厉害,而是宋宴故意将这个消息放出来,借此给她施压…… 看到没有,九皇叔的毒,并不是非她不可。她不肯出手,九皇叔一样能找到别的大夫,她要再拿侨,别的大夫为九皇叔解毒了,她在萧王府独特的地位,就会被人取代。 她不想被人取代,就必须站出来为九皇叔医治。 可惜,宋宴不知道,她并不在乎这些。 是以,宋宴把药王谷谷主请进来也好,如此九皇叔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虽然,她也不认为,九皇叔会有危险。 她才刚给九皇叔放了毒血,九皇叔体内的毒素,少了一半,凭九皇叔的功力,完全可以将毒素压制得死死的,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妃,不好了!”春画与夏雨一脸焦急地跑了进来,人还未进来,声音就先到了。 来了。 苏云七莫名地想笑…… 春画与夏雨急急行了一个礼,就道:“王妃,北庆长公主送了一个神医过来给九皇叔解毒,那神医是药王谷的谷主,号称活人不医,听说最擅长解毒。宋宴宋大人,正出去请药王谷谷主进府了。” “我知道了。”果然,宋宴打的就是以退为进的主意,拿药王谷谷主逼她。 三皇子特意让叶青来跟她说一声,想来不是为了,劝她抢在宋宴派人传消息来之前,主动去给九皇叔医治,而是为了提醒她,提醒她不要上了宋宴的当。 这一个个的,都他妈是人精。她被算计利用了,还得给人说一声谢谢。 “王妃,药王谷谷主,是北庆长公主送来的人。”春画与夏雨,见苏云七反应平淡,以为她没有反应过来,犹豫再三,又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可你看我的手……你觉得,这样的手,还能做什么?”苏云七竖起,自己受伤的右手。 说来,春画与夏雨,虽然有自己小心思、小算计,但整体来说,还是为了她好。 当然,她们只是单纯地,站在她们的角度为了她好,至于她个人的意愿,并不是那么重要。 “王妃,你可以指挥老大夫上手。”春画与夏雨,见苏云七似有缓和,便大着胆子建议道。 “如果可以,我早就这么做了。”她查证过的,中医发展断了层,历史上早就有了外科手术刀。 她的刀具,虽然制作精良,但也不是不可以解释来历。 那些刀具,只要舍得花钱,就能打造出来。 但解毒血清、心脏监测仪、输血这些,她真的没有办法解释。 而且,要给九皇叔排毒血,是一个精细的过程,需要非常熟练的手法,她不是不相信老大夫,但她不敢赌。 一个不慎,很有可能毒血没有排出去,九皇叔的腿就先坏死了。 她要害九皇叔成了残废,九皇叔绝对不会放过她。 是以,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为九皇叔去医治。 可是! 所有人都不信,宋宴、老大夫不信,三皇子与春画、夏雨也不信。 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看到的,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他们坚定的认为,她是在生气,是在拿侨,完全不相信,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为九皇叔医治。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苏云七也不想解释了,不等春画与夏雨再开口,苏云七先一步道:“好了,我累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春画与夏雨欲言又止,可看苏云七冷着一张脸,也不敢再说什么,只默默地退下。 宋宴派来的侍卫隐在暗处,看到春画与夏雨出来,却迟迟不见苏云七出来,在心中默数了一百下,仍不见苏云七有动作,侍卫带着遗憾转身离开。 “大人,王妃没有出来。”侍卫走出落霞院,去向宋宴汇报。 宋宴面色一沉,随即重重叹息一声:“罢了,既然王妃心意已决,我们做人属下的,也不好再说什么。想来王爷就是醒来了,也不会怪罪我。” 他弄伤了王妃,他跪下给王妃请罪了,也给王妃磕头了。 他的手,也同样被王妃弄伤了。 他让药王谷谷主入府,可也给了王妃机会,是王妃不肯珍惜。 宋宴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没有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九皇叔。 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后,宋宴不再犹豫,坚定地朝门外走去。 “宋宴,你疯了!”顾随被边缘化了,所有人都知道,九皇叔对他不满,他自己也自觉地退让,将手中的事务全都交了出来,不再碰触王府的事务。 如此一来,他的消息也就不灵通了。 直到宋宴下定决心,去迎药王谷谷主入府,顾随才知道这事。 他匆匆赶来,想要拦住宋宴,可不想…… 230一招不慎万劫不复 宋宴根本不给顾随说话的机会,顾随人还未走近,宋宴就命侍卫将他拦下,而后继续朝正门走去,就行动告诉顾随,不要劝他,他已经决定好了。 “宋宴……”顾随被侍卫钳住,无法动弹。 他气得大叫,想要挣脱侍卫的钳制,可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哪怕在军营呆了十几年,也只有比普通书生强健一些,跟王府久经沙场、天天训练的侍卫没法比。 顾随使尽浑身劫数,都无法挣气都是徒然,反倒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狈,只能狂怒地大吼:“宋宴,你他娘的,给老子用你那蠢笨的脑子,好好想一想!” “旁人不清楚,北庆长公主与咱们王爷,是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嘛。北庆长公主心思深沉、野心勃勃,她跟王爷,完全就不是外面传的那回事。” 宋宴的脚步顿了一下,顾随发现后,喊得更大声了:“她请药王谷谷主出山,绝对不怀好意思。而且,时间这么巧,王爷的毒刚发作,她就把药王谷谷请来了……要说这是巧合,打死我都不信。” “我知道这不是巧合,王爷昨晚遇到北庆长公主,回来后体内的毒就发作了。”宋宴转身,沉着脸道:“如果没有药王谷谷主上门,我还可以说这是意外。毕竟,谁也不知道,王爷体内的毒,什么时候会发作。可有药王谷谷主,恰好在这个时候上门,我就知道,王爷体内的毒发作,与北庆长公主脱不了干系。可是……” 宋宴凄自嘲一笑,面色惨淡:“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有什么选择呢?” 宋宴笑的比苦还要难看:“正因为我知道,王爷体内的毒发作,是北庆长公主的手笔,我才更担心、更害怕。你我都与北庆长公主打过交道,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女人。她既然动了手脚,就必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宋宴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本来是想找王妃的,可王妃……” 宋宴顿了一下,无奈又自嘲地道:“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总之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但我犯的错,自有王爷惩罚我,等王爷醒了,王爷怎么罚我,我都认。” 有那么一刻,顾随很理解宋宴的想法。 宋宴太难了,就如同当初的他,面对九皇叔中毒无解,面对萧王府人心惶惶,面对不受控制的边疆军队,面对皇上的步步紧逼出,面对京城复杂多变的局势……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拥有九皇叔赋予的权利,却没有九皇叔的威慑力。他们无法让手下的人信服、追随,也无法让手下的人,无条件地听从他们的调度。 他们有能力,却又不够强势,没有上位者的霸权与气势。 这也是九皇叔,宁可把铁骑令,交到苏云七手中,也不交到他与宋宴手中的原因。 他们拿到了铁骑令,也无法收服边疆的大军,无法调动九皇叔一手训练,隐藏在普通将士中间,却比普通将士神勇百倍的铁骑。 但是,苏云七可以! 顾随跟着苏云七,看到过苏云七的行事风格。 她剑走偏锋、看上去随遇而安、懒散肆意,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可同时,又是一个凌厉锋芒、胆大心细,拥有极强攻击性的人。 苏云七是一个矛盾的人,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天生就拥有上位者的气质,能轻易让人信服的人。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九皇叔信任苏云七,信任到能把铁骑令,交给铁骑令。 顾随不希望,宋宴步他的后尘,他竭力劝说道:“宋宴,王府的主子除了王爷外,还有王妃。请药王谷谷主入府,为王爷医能治的这种大事,为人属下的,你不能擅自作主,而是应该请示主子。” 宋宴一言不发,只沉默地看着顾随,无声地拒绝。 顾随叹了一声,又道:“你可以再去请一下王妃,不需要王妃救治王爷,只需要请王妃给王爷诊断,王爷是否有生命危险。如果王爷没有生命危险,你把药王谷谷主请进来,反倒会给王爷带来危险,你明白吗?” “不明白的人是你,顾随你把王妃当主子,可王妃呢?”宋宴毫不掩饰,他对苏云七的不满:“王妃已经知道了,北庆长公主与药王谷谷主的事,也知道我现在要去请,药王谷谷主入府为王爷医治,可王妃什么也没有做。” 宋宴不满地怒吼:“王妃明知,把药王谷谷主请进来,会给王爷带来危险,可她仍旧什么也没有做。很显然,她没有把王爷的生活放在眼里,也没有把萧王府上下放在心上。” “宋宴,王妃是主!”顾随明白了,宋宴犯跟他一样的错。 他们都没有,把苏云七当成萧王妃,当成和九皇叔一样的主公来对待 “所以呢,你又要说我,我做错了?”宋宴反问。 顾随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你记得,当时朴神医给王爷解毒时,皇上派禁军前来干扰。王爷把萧王府的一切,交给了王妃,要我们听从王妃的安排。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做的吗?” 顾随问完,不等宋宴回答,又道:“我和你一样,没把王妃当成主公,没有效忠和听从她的命令,而是把她视为一个,只能依附萧王府与王爷,离开了萧王府与王爷,就什么都不是弱女子。” “我傲慢自大、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样一个完全靠着咱们王府、咱们王爷,才有了尊贵身份的女子,就应该乖乖为我们所用,努力表现争取入我们的眼,可我们忘了……” “她不仅仅是皇上,赐给王爷的王妃,也是王爷认可的王妃。王爷认可了她,王爷把权利交到她手上,在王爷无法处理事务时,我们就得听从王妃的命令,你明白吗?” “我不……” “你明白的!”顾随打断了,宋宴的话:“想想王爷中毒后,那些不听命令,妄图指导你怎么做事的元老,还有那些面上听话,暗生二心的将领,你就明白了。” “宋宴,你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反感他们,厌恶他们。” “你再问问你自己,你对待王妃的态度,与他们对待你,有什么不同?” 一连两个问题,把宋宴问懵了:“我……” 顾随见宋宴动摇了,连忙道:“宋宴,别重蹈我的覆辙,我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别成为第二个我。”他赶来阻拦宋宴,是为了萧王府,是为了九皇叔,也是为了宋宴。 他与宋宴兄弟一场,他不想看到宋宴跟他一样,一招不慎,万劫不复…… 231问迹不问心 做得越多,错得就越多。 做决策的人,权利在手,一言定人生死,很是威风,但同时也要承担,所做决定的带来的后果。 宋宴明白顾随的意思。 他去请示王妃,王妃要是不理会,不肯给出决定,他再去请药王谷谷主入府,那就是不得已的选择,便是有错,错的也是身为主子,不管王府事务的王妃。 王妃要是做出决策,不管是同意请药王谷谷主入府为九皇叔医治,还是不同意。那所有的后果,都将由王妃来承担。 “你们读书人,心真脏。”想明白了顾随的用意,宋宴只想说狠还是顾随狠。 他只是伤了王妃的手,顾随却是打算,推王妃出来当替死鬼。 “你的脑子,能不能别那么阴暗,想一点正常的、阳光一点的东西!”顾随没好气的,瞪了宋宴一眼:“别用你那老鼠大小的脑子来想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心。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这事本就该由王妃来决定,而不是由你来决定。这是王妃的权利,亦是王妃的义务。” 享受了多大的荣耀,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他真的不是为难王妃,也不是推王妃出来当替死鬼。 在王爷昏迷不醒,王府的权利就自动落到王妃手上,王妃可以放弃她的权利,却不能由他们来决定。 因为…… 王妃一旦放弃了她的权利,就等于放弃了,她在萧王府的地位。 这个决定,只能由王妃自己来下,而不是由他们来替王妃做决定。 “问迹不问心……你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我摘出来了,让王妃顶上了。”宋宴给了顾随一个白眼:“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妃怎么想。王妃要知道,是你的主意,你说王妃会不会后悔帮了你。” “你能不能,别这么混蛋,别煽风点火的行不行!”顾随冷汗淋漓:“我本来没有那个意思,被你说得像是……我故意在针对王妃一样。” “还是那句话,是不是,我们说了不算,得看王妃怎么说。”宋宴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那点小憋屈:“你说得对,我得去请示王妃。” 是的,他很憋屈。 他故意泄露药王谷谷主前来的消息,就是暗中施压,想让王妃主动站出来,可是…… 宋宴看了顾随一眼,苦笑。 顾随应该看出来了。 不,不应该是顾随,应该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但其他人不敢劝他,唯有顾随出来劝他,给他一个台阶下,让他主动去找王妃,也给王妃做全脸面。 不然,他这么一逼,王妃就是想出面,也不会出面。 “多谢了。”宋宴嘴上说得不客气,可他心里明白,顾随这一次算是救了他。 不然,他真要闷头跟王妃赌气,赌到把药王谷谷主请进来,事后…… 哪怕药王谷谷主,真为王爷解了毒,王爷也能削死他。 “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了王爷,为了王府。”顾随没好气地,白了宋宴一眼。 要不是兄弟多年,他真不想救宋宴,任由他去作死算了。 明知王爷待王妃不一般,还跟王妃较劲,也不知宋宴哪来的胆子。 “都一样。”宋宴拍了拍顾随的肩膀,神情严肃地道:“好了,不说了,我去请示王妃了,回头请你喝酒。” 顾随点点头,本想劝说宋宴,跟王妃好好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能做的都做了,而且他能劝得了宋宴一次,劝不了他一辈子,也许…… 有些事,就得撞得头破血流才会学乖,比如他。 苏云七正在看医书,春画与夏雨突然来报,宋宴求见。 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就是懵的。 宋宴这个时候来见她,是来炫耀,还是把事情甩到她头上,要她来做决定? 不管是哪一种,苏云七都觉得麻烦。 “不见。”苏云七想也不想,就道。 “王妃,宋大人说他有重要的事情,向您禀报,与王爷有关。”春画与夏雨又道。 “不见,出去,后面的话,我不想听。”果然是麻烦。 宋宴这是要把事情,甩到她头上,要由她来决定。 不,宋宴来请示她了,她做不做决定,这事她都脱不了干系。 真是烦人。 是有人给宋宴支招了嘛,不然依宋宴那一根筋的脑子,根本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招,宋宴只会跟她硬杠。 春画与夏雨一脸为难地道:“王妃,宋大人说,北庆长公主请了药王谷谷主,来府上为王爷诊治。请示您要不要将药王谷谷主请进来。” 怕苏云七生气,春画与夏雨又连忙补了一句:“王妃,宋大人说,我们要不替他转达,他就在外面喊,左右就是一定要您听到。” 所以,不是她们不听王妃的命令,她们也是没有办法。 苏云七没好气地冷哼:“这么无赖的招,是顾随教他的吧。顾随倒是兄弟情深,自个儿都陷在泥坑里出不来,还有闲工夫管闲事,看样子王爷对他的惩罚还是太轻了。”宋宴那一根筋的脑子,可想不出这么多应对之策。 “行了,不就是要我出来担责任嘛。”苏云七站起来,冷笑:“你们去告诉宋宴,我不同意请药王谷谷主入府。现在,你们可以去回话了。” 后面这一句,苏云七提高了音量,确保外面的宋宴能听到。 “王妃……”春画与夏雨欲言又止,可看苏云七冷着一张脸,最终什么也不敢说,只呐呐地应是。 宋宴要请示王妃,请王妃决断,王妃给了。 至于旁的,不是她们两个小丫鬟,能管得了的。 春画与夏雨同时退了出去,看到站在门面,脑门缠着白色绷带的宋宴,为难地道:“宋大人,你也听到了。” 宋大人惨是惨,可她们也很惨。 明明很简单的事,明明可以不惹王妃生气,也不会耽误王爷的医治,可宋大人却偏偏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搞得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我听到了。”宋宴站在门口,看着落霞院紧闭的大门,双手紧握成拳,缠在手腕上的绷带,也被鲜血染红了。 顾随提醒他来请示王妃,他来了。 本以为,是把难题丢给了王妃,可不想…… 232狮子大开口 不让请! 王妃做的决定,是不让请药王谷谷主入府。 王妃没有舍弃,她该有的权利。 他的请示,王妃给予了回复,但仅仅只是回复,并没有给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宋宴没法,只能大声高喊:“王妃,王爷体内的毒不受控制复发,情况危险。不请药王谷谷主入府,为王爷诊治,那该请何人?” “为人属下的,要学会替主子分忧。遇到问题就找来主子解决,那你们何用。”宋宴在外面喊话,苏云七也就高声喊回去。 不回不行,宋宴此举,摆明是把她架到火上烤。 她要拒不回复,那就是不承认自己是萧王妃,不接受萧王府的一切。 她可以这么想,但不能这么做。 她要这么做了,萧王府上下都可以当她不存在。 在她还无法脱离萧王府的情况下,她需要萧王府上下,把她当王妃看待。不然,她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属下无能,请王妃示下。”宋宴再次跪下:“恳请王妃示下。” 他手上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不仅染红的绷带,还有鲜血往外滴落。 他在示弱,也是在认错。 但可惜的是,苏云七看不到,即便是看到了,苏云七也不会在意。 宋宴认错,并不能抹去,他借药王谷谷主算计她、逼迫她的事。 从头到尾,宋宴别说拿她当王妃、当主子尊敬了,甚至都不曾平等的对待她。 不然,宋宴也做不出,拿药王谷谷主来威胁她的事。 这个时候跑来请示她,十有八九就是得了顾随的指点,而不是真心的。 真是麻烦。 苏云七气恼地,把手中的书,摔在桌上:“我过去看一眼!”宋宴不找上门就算了,真找上门了,她也不能真的不管九皇叔死活。 “属下等王妃!”宋宴眼前一亮,浑身都散发着喜悦的气息。 顾随的办法,真有用! 王妃吃软不吃硬。 “不必,我认得路,你离我远一点,我会更高兴。”苏云七从屋内走出来,看到额头、手上缠着绷带,且绷带全都染了血的宋宴,只觉得厌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人,跟他的主子九皇叔一样地讨人厌! 明知道,自己的体内余毒未清,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居然还跑出去作死。 作死就算了,最后还要她来收拾烂摊子,她上辈子真的是欠了九皇叔的。 苏云七带着说不出来的憋屈,来到了凌霄院。 老大夫看到苏云七,差点哭出来了:“王妃,你终于来了!” 苏云七没好气地冷哼:“都拿药王谷谷主来威胁我了,我能不来吗?” 宋宴最后确实低了头,可苏云七却高兴不起来。 宋宴的低头,是为了把她架到火上烤。 原本没她什么事的,可因为宋宴的低头,她不得不站出来收拾烂摊子。 她真的,上辈子欠了九皇叔的! 从她嫁进萧王府,就没有停一下! 老大夫讪讪地开口:“王妃,宋大人他也是担心王爷。此事……此事……”老大夫一脸焦急,此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紧张得额头都出汗了。 苏云七冷着脸接了一句:“此事要怪,就怪北庆长公主,是吗?” “对对对对对。”老大夫如获至宝,连连点头,点完才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尴尬得不行。 “行了,我先给九皇叔诊断。”苏云七无意为难老大夫,软下语气说道。 她先前不肯见老大夫,确实是迁怒了。 可任谁好好的,被人伤了手,都无法不迁怒。 在发现自己手腕错位的那一刻,她不仅仅是生气,她是想要杀人。 但凡她当时不克制自己,没有立刻掉头就走,她铁定动手杀了宋宴。 “王妃,您请,您请……”老大夫尴尬地,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给苏云七让位。 苏云七用没受伤的左手,为九皇叔诊断,实则是用战地医疗包,给九皇叔诊断。 刚一启动战地医疗包,战地医疗包就不断发出红色警告,并标红加粗地提示:【体内含有不知名毒素,病人血液重度污染,肾脏、肝脏功能衰弱,心力衰竭,生命体征弱,请紧急救治!!!】 苏云七脸色大变,急切地大喊:“快……立刻去请药王谷谷主进来,立刻!” “王妃,出什么事了?”老大夫与站在外门,不敢进来的宋宴,同时开口询问。 出什么事? 这些人,还有脸问她,出什么事了! 苏云七黑着脸怒吼:“你们王爷是不是吃毒,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把自己搞得只剩下一口气。你们到底是怎么保护他的,你们不知道,他体内余毒未清,是个只有半条命的病人吗?”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王爷!中了第二种毒!”苏云七气得想要杀人:“是的,在南越的秘毒未清除的情况下,你们家王爷又中了第二种毒!你们到底是怎么保护人的,你们这么多人跟他一起出去,为什么让他中毒回来!” 最主要,还只有九皇叔一个人中了毒,其他侍卫都没事。 “还不快去,请药王谷谷主来!”事情轻重,苏云七也知道,这个时候就是把宋宴骂死也无用。 “属下这就去。”宋宴的脸色,比苏云七还要难看,他张着嘴却不敢说话,苏云七一吼,他转身就朝外跑去。 “王,王爷……中了第二种毒?”老大夫站在一旁,紧张又不安。 他没有诊断出来。 “嗯。很严重的,污染血液的毒,要是控制不住,就算能保住一条命,也醒不过来。”是战地医疗包检测不出来的毒,她粗略看了一眼,成分极其复杂,与南越秘毒不同,却又与南越的秘毒相辅相成,一个破坏九皇叔的器官,一个污染九皇叔的血液。 是以,哪怕九皇叔能将毒素压下也无用。 他全身的血液都带毒。 “是北庆长公主,一定是北庆长公主!肯定是她下的毒。”老大夫喃喃自语,越喊越大声。 “肯定是她呀,不然药王谷谷主,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苏云七冷着脸道:“九皇叔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怎么人人都想要他的命不说,还要拿他的命谋好处。” 北庆长公主给九皇叔下毒,又派药王谷谷主上门,明显是所图甚大。 毕竟,九皇叔真要因此而死了,北庆长公主什么好处都拿不到,反倒会遭到萧王府势力的疯狂报复。 反之,给九皇叔下毒,再上门解毒,才能索要到更大的利益。 她可以肯定,药王谷谷主一进来,必然会狮子大开口…… 233挖坑 药王谷谷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郎,出奇的年轻,一身青衣风度翩翩,要不是身上的药香味,说他是个读书人,苏云七都信。 药王谷谷主来得很快,但他不肯先给九皇叔诊断,而是要先跟苏云七谈一谈。 显然,这是要谈条件,谈妥了,药王谷谷主,才会给九皇叔解毒,谈不妥…… 没有谈不妥的可能。 他们把药王谷谷主请进门,就是没有选择,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药王谷谷主开什么价,他们都得答应,因为中毒昏迷不醒的人,是萧王府的主人,是萧王府的天。 九皇叔要出事了,萧王府的天就塌了。他们这些属萧王府的人,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是以,现在就只有药王谷谷主,漫天要价的份,没有他们坐地还价的资格。 苏云七很清楚,她说不动药王谷谷主,也劝不了他。 药王谷谷主,与九皇叔没有交情,甚至两人中间,还隔着家国大仇。 虽然,这家国大仇,自筹也算不到,他们个人头上。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别说药王谷谷主一个江湖人,就是九皇叔也无法左右。 就如同,他无法左右北庆三国,联手攻打东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国家,把北庆三国打回去。 且真要说起来,是北庆三国出兵在前,真要算有仇恨,那也应该是东陵人恨北庆人。 不过,最后北庆兵败,割地赔款,北庆的百姓也因这一场战事,活得更艰难了。 药王谷谷主身为北庆人,他无法怪自己的君主,就只能怪九皇叔了。 虽然在苏云七看来,抵御外敌入侵的九皇叔,根本没有错。 错的是北庆皇帝,错的是不敢怪自己的君主,反倒怪九皇叔的药王谷主。 但这种事,是说不清楚的。 分属不同的国家,天然就有自己的立场。 她认为对的,旁人并不会这么认为。 且,她认为对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苏云七没有劝说,药王谷谷主放下对九皇叔的仇恨,只道:“谈之前,我们先确定一件事。” 药王谷谷主姿态摆得极高,一来就要求先谈,摆明了是想先发制人,却没有想到,苏云七打断了他的话。 药王谷谷主有几分不喜,但还是风度极好的,摆了一个请的手势:“王妃请讲。” “你确定,你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包括他中的南越秘毒。”苏云七问道。 药王谷谷主顿了一下,面上的得意隐去了三分,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不能。”是的,他不能。南越的秘毒太复杂了,复杂到……他也不敢打包票。 “好的,我知道了。”苏云七点头,又问:“也就是说,你只能解另一种毒?” “是。”药王谷谷主说完,觉得得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又道“但是我……” 苏云七微笑地,打断了药王谷谷主的话:“没事,我不需要旁的信息,我只要确定,九皇叔体内另一种毒,你能解就行了。” 药王谷谷主一阵憋屈…… 自打他出师,接手药王谷,成为药王谷的谷主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憋屈过。 他甚至都主动,展现自己的实力了。 换谁,有这个待遇! 北庆的皇帝去药王谷求医,他都不一定搭理,更不提展现自己的实力了。 可是…… 看苏云七平静的神色,药王谷谷主又不能确定,苏云七是不是故意的。 苏云七就是故意的! 药王谷谷主不是傲吗?不是打算漫天要价吗? 那她就先杀他一个下马威。 九皇叔可不止中一种毒,九皇叔还中了南越的秘毒,药王谷谷主要有本事,连南越的秘毒都解了,那才有资格漫天开价。 要是没那个本事,药王谷谷主就别胡乱开价,毕竟他们萧王府,也不是吃素的。 “最后一个问题。”不给药王谷谷主,多想的时间,苏云七快速的问道:“最后,是由你们药王谷,还是由北庆长公主,来承担九皇叔或者说,来自萧王府的报复?” “你什么意思?”药王谷谷主顿时怒了,俊雅的脸上隐有几分狰狞:“本谷主亲自上门,给你们王爷解毒,你还要报复本谷主!你知不知道,你们萧王府的人,上门求本谷主,本谷主都不屑搭理你们。要不是我欠长公主一个人情,你真以为我会愿意上门嘛。萧王妃,别给脸不要脸,旁人怕你们萧王府,本谷主不怕。” “谷主何必生气,我不过是丑话,说在前头罢了。”药王谷谷主有多愤怒,苏云七就有多冷静:“南越的毒你解不了,九皇叔体内另一种,你却百分百能解,你说这不奇怪吗?” 药王谷谷主怒极反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依本谷主的医术,只要给本谷主时间,就是那南越秘毒,本谷主也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谷主你医术高超,这确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苏云七冷笑一声:“谷主你是不是忘了,你进来至今,还未见过九皇叔,也未曾给九皇叔诊过脉,我们也没有告诉过你,九皇叔中的另一种毒是什么。你为何信誓旦旦的保证,你能解呢?” “我……”药王谷谷主脸色骤变,看苏云七的眼神,充满警惕。 “只有一种可能!”苏云七唇微抿,笑得冷冽:“九皇叔体内另一种毒,是你们北庆人下的。先前我只是推断,而现在我有证据了。” 苏云七指着药王谷谷主:“这个证据,就是你,谷主你同意吗?” 药王谷谷主咬牙切齿,愤愤地看着苏云七,不过片刻后,他就冷静了下来,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就算是我下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别忘了,九皇叔体内的毒,只有我能解,现在是你们求我的时候。” 药王谷谷主一撩衣摆,优雅而缓慢地,在一旁坐下:“九皇叔体内的毒,六个时辰内不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从他中毒至今,只有四个时辰。萧王妃,你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考虑。超过两个时辰,你们萧王府就准备给他办丧事吧。” 药王谷谷主,又恢复刚进来时的得意与从容,他恶劣地开口:“四国第一人的丧事,想来一定会很热闹。” 说完,还端起一旁的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完全反客为主…… 234九皇叔的皇城 苏云七都要被,药王谷谷主给气笑了。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苏云七怒极反笑,勾唇轻问,不等药王谷谷主回答,又道:“我告诉你,这是东陵皇城,是东陵人的皇城,是东陵萧家人的皇城,是九皇叔三十万大军守护的皇城,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不明白的,是萧王妃你吧!”药王谷谷主仍旧一脸傲慢,他扫了宋宴一眼,意有所指地道:“莫非外界传言是真的,萧王妃你拿到了铁骑令,能代替九皇叔,执掌边境三十万大军,就想弄死九皇叔,做个实权在握的寡妇。” 这明晃晃的离间,把苏云七气笑了。 不过,要放在前几天,药王谷谷主的挑衅,指不定还真有用。 要知道,萧王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信她的,可现在…… 苏云七冷笑,一脸认真地点头:“是呀,传言是真的。” 苏云七微微前倾,逼近药王谷谷主,红唇轻启:“所以……你们都得死!” 话落,不给药王谷谷主反应的机会,苏云七收敛笑容,后退一步,冷着脸,傲慢地开口:“来人!” “属下在!”门外的侍卫,迅速踏入。 “北庆长公主下毒谋害九皇叔,去……给本王妃把北庆长公主抓过来!”苏云七高声说道,她是在给侍卫下令,却没有看侍卫,而是一直盯着药王谷谷主看,摆明了是挑衅。 “是,王妃!”侍卫领命,立刻退下,没有一丝迟疑。 “你敢!”药王谷谷主脸色大变,猛地起身,手中的茶杯哗啦摔了出去。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云七眼眸一斜,端的是盛气凌人:“这是东陵的皇城,东陵萧家人的皇城,东陵九皇叔守卫的皇城。在东陵皇城,没有人能威胁萧家人,也没有人在能欺负萧家人后,还能全身而退,更没有什么事,是萧家人不敢做的。” 药王谷谷主愤怒地站了起来,苏云七却是悠哉地坐了下去,左手端起茶杯,悠然自得地轻晃着,端的是傲慢。 宋宴站在一旁,默默低头。 他输了。 要换作是他,把药王谷谷主请进来,必然只能任由药王谷谷主狮子大开口,被北庆狠狠咬一口。 “你……你不救九皇叔了吗?”药王谷谷主指着苏云七,咬牙切齿地开口:“我要不肯给九皇叔解毒,九皇叔他就死定了。” “北庆长公主的丧事,想来一定会很热闹。”苏云七重复着,药王谷谷主的话。除了把“四国第一人”换成“北庆长公主”外,连个语气都没有变。 “你敢威胁我!”药王谷谷主气得脸都变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气得不轻。 “不是威胁哦。”苏云七将茶杯放到一旁,左右晃了晃手指:“我这人心眼小得很,我苏云七的男人,任何人都不能染指。谁敢对我的男人伸手,我必剁了她的爪子。要是剁了爪子还不乖,那我就剁了她的腿,挖了她的眼睛,划花她的脸,看她拿什么跟我抢男人。” “你,你这恶毒的女人,你就不怕九皇叔知道吗?”药王谷谷主,没少拿活人试药。试药的活人,有的下场比这还要惨,可是…… 看苏云七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药王谷谷主还是觉得恶寒。 这女人,太恶毒了。 “你知道,九皇叔要招惹别的女人,我会怎么对他吗?”苏云七不答反问,问完不等药王谷谷主开口,便自己回道:“我这人向来讲道理。别的女人染指他,我剁别的女人。要是他招惹别的女人,我就一颗药下去,阉、割、了、他。” 最后四个字,苏云七说得极重又极慢,说的时候,还意有所指地,扫了药王谷谷主一眼。 药王谷谷主只觉得胯下一寒,不受控制地夹紧双腿,夹完才反应过来,脸顿时就红了。 苏云七乐了:“放心,我没有随便给你下毒的习惯,刚刚你喝的茶水,没有问题。” “我,我才没有!”药王谷谷主说完,才发现自己被带偏了,暗骂了苏云七一眼,强行将话题扯回来:“王妃,你别岔开口话题,你到底要不要救九皇叔。你若不肯救他,我就走了。” “走?”苏云七笑了,她斜了药王谷谷主一眼:“这里是萧王府。” “那又如何,你们还敢拦我不成。”药王谷谷主一脸自傲地道:“我可是药王谷的谷主,你若强留我,就是与整个江湖为敌。萧王妃,你承担得起,与整个江湖为敌的后果嘛。” “与整个江湖为敌?”苏云七笑了,不无嘲讽地道:“整个江湖人知道,他们被你代表了吗?他们知道,你代表整个江湖,给九皇叔下毒了吗?他们知道,你代表整个江湖人,给整个江湖人树了一个大敌吗?” 苏云七说到“整个”二字,明显加重,嘲讽意味十足。 药王谷谷主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地道:“毒不是我下的。”他顶多是,给北庆长公主提供了一点毒药。 “你也没那个本事。”苏云七冷着脸,倨傲地开口:“但这毒与你有关,与你们药王谷有关,与你代表的江湖有关。等着吧,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了结。萧王府的脸,不是你们北庆与江湖人,想打就能打的。” “想借此占萧王府的便宜,你们北庆人真天真……我把话放在这里了。这一次,我不从北庆咬下一块肉,九皇叔就跟你姓!” 药王谷谷主愣了:“为什么是九皇叔,跟我姓,而不是你跟我姓?你放的狠话,不应该是你跟我姓吗?还有,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这不重要。”药王谷谷主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是关心,这种旁枝末节的时候嘛。 “怎么不重要了!”这很重要好不好,他还没有答应,让九皇叔跟他信呢。 “因为没有机会,九皇叔没有机会跟你姓。”这不是重点,不过药王谷谷主问了,苏云七也不介意,为他解答:“如果我们萧王府,连一个北庆长公主、一个北庆都收拾不了。哪来的脸说,是我们九皇叔,带兵拦下北庆三国的联军,打得北庆三国如同丧家之犬、溃败而逃。” 太嚣张了! 太狂妄了。 可偏偏,萧王府的人,有嚣张、狂妄的资本! 药王谷谷主气得吐血:“你不要太嚣张,现在可是……” “等着吧,等我们萧王府的人,把北庆长公主带回过来再谈。”苏云七不给药王谷谷主说完的机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不跟蠢货谈。 希望北庆长公主,是个聪明人,不过…… 235聪明的蠢人 一个能想出,在东陵皇城给九皇叔下毒,再派药王谷谷主上门,以解毒来要挟萧王府的女人,可能不会聪明到哪里去。 这可真是麻烦。 她讨厌,跟蠢人打交道。 聪明人懂得取舍,会权衡得失,会顾全大局、会考虑后果。 简单地说,就是有顾忌,不会乱来。 行事有度,能屈能伸,懂得退让。 蠢人与之相反。 蠢人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考虑、也不管后果,只顾自己痛快。 这种人…… 没有任何顾忌,无法约束他,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就像,她真的想不明白,北庆长公主,怎么会选择在东陵皇城里,给九皇叔下毒。 想来九皇叔也想不到吧,不然他也不会中招。 哦,也有可能中的是美人计。 毕竟,都救了人家几次。 苏云七没什么好气地轻哼一声,冷着脸,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不高兴,拒绝与任何人交流”几个字。 当然,她不用写,她一冷下脸,宋宴就明白了。 见药王谷谷主,不愤地冲到苏云七面前,想要跟苏云七理论,宋宴迅速上前,一把捂住药王谷谷主的嘴,将人强行拖了回去,按在椅子上:“我们王妃,不想跟你谈,请闭嘴。” “你敢……”药王谷谷主的脸,比之前更红了。 不过,这次是憋的。 “啪!”宋宴甩手,就给了药王谷谷主一个巴掌:“下次,我就不会收力了。也不知,药王谷谷主能不能,让被掉的牙齿长出来。” 药王谷谷主瞪大眼睛看着宋宴…… 怎么敢! 萧王府的人,怎么敢! 就不怕,他一气之下,不给九皇叔解毒嘛。 这些人,全都被那个姓苏的女人收买了嘛,不管九皇叔的死活了吗? 无视药王谷谷主愤怒、惊恐地眼神,宋宴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我们王妃不想听你说话,你就乖乖地给我静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王妃都说了,这是他们东陵人的皇城,是他们九皇叔守下来的京城。 要是在东陵皇城,被人欺负得不敢还手,他们还有什么脸。 先前是他错了,居然想着求北庆长公主,对北庆长公主妥协,只要药王谷谷主肯为九皇叔解毒,他可以答应北庆长公主所有的条件,现在…… 宋宴悄悄地看了苏云七一眼,又默默地收回目光。 顾随说得没有错,这王府除了王爷,只有王妃才有资格做决定。 今天要不是王妃出面,他们萧王府面子里子全丢不说。事情传出去,旁人看到北庆长公主,在算计九皇叔后,不仅没有被报复,还拿到大量的好处,以后是个人,都能对九皇叔出手了。 好险! 今天真的好险! 要不是顾随及时出现,劝阻了他,他要真头脑一热的,把药王谷谷主请进来,必然无法压住药王谷谷主,只能任由药王谷谷主与北庆长公主,踩着九皇叔扬名了。 小厅里,宋宴暗自庆幸,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药王谷谷主一脸愤恨,死死地盯着苏云七。 苏云七却仿若未觉,斜坐着靠在椅子上,双眼微闭,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在查看战地医疗包,对九皇叔所中毒素的分析。 九皇叔同时中了南越与北庆的毒,两种毒素叠加,并不是一加一等二,而是会融合、会排斥,变成新的、更复杂的毒。 药王谷谷主说,九皇叔六个时辰内,不解毒就永远醒不过来,只能做为参考,不能做为诊断依据。 要知道,药王谷谷主,从头到尾都不曾,为九皇叔诊断过。根本不知道,九皇叔体内的毒是怎么一回事,他所说的六个时辰内,必须解毒,只是对北庆所下的毒的诊断。 千人千面,万人万解。 别说九皇叔,中的不止一种毒,就算中的只有一种毒,也要考虑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药物的反应不同,而不是盲目的、笼统的,给出统一的诊断。 药王谷谷主的名声很大,但就凭药王谷谷主,不曾给九皇叔诊断,就片面地做出判断,苏云七就不看好他。 这人医术如何,她没见识过,不评价,但医品真的不行。 苏云七相信,药王谷谷主手上有解药,可也没有把全部希望放在他身上。 药王谷谷主手上的解药,不一定对九皇叔有用。 趁着侍卫去拿人,苏云七仔细查看起,战地医疗包的诊断分析,一字一字看得认真。 宋宴与药王谷谷主,不知道苏云七,正借机偷偷看诊断报告,见她一派轻松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没有半点焦急与不安,仿佛胜券在握,一个脸色立刻好转了许多,一个却是不安了起来。 当然,不安的是药王谷谷主。 他很清楚,他与北庆长公主,最大的依仗,就是他们给九皇叔下的毒,只有他们能解。 萧王府的人,想要救九皇叔,就必须求着他们,就必须答应他们的条件,不然九皇叔就只能等死。 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超出他们的预料。 九皇叔中的毒,真的非他不可吗? 或者…… 萧王府,真的会受他们的威胁? 想到苏云七的强势,药王谷谷主开始坐不住了,可他不敢动。 他刚一动,宋宴就瞪了过来,甚至还扬了扬巴掌威胁他。 药王谷谷主气得险些吐血,可摸了摸脸上的红肿,又不得不忍下。 再难的病、再重的伤,他都能治,可被打掉的牙齿,他真的没办法装回去。 要让人看到,他堂堂药王谷谷主,没了大门牙,他还拿什么脸,在江湖上混。 形势没人强,药王谷谷主再憋屈,再不安,也只能忍着。 好在,没有让他忍很久。 萧王府的侍卫,动作极快,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把北庆长公主带回来了。 是带不是请,自然就不会有多客气了。 北庆长公主被带进来时,发髻凌乱,衣服也被扯坏了,嘴里塞着一块帕子,被侍卫强押了进来。 “唔唔……”北庆长公主一进来,就瞪大眼睛,愤恨地怒瞪苏云七,那眼神仿佛要把苏云七给吃了。 苏云七一看就知道,这位北庆长公主,是个…… 236倒霉遇到她 只一个照面,苏云七就知道…… 眼前这位北庆长公主,是一个聪明的蠢人! 她被王府的侍卫,当成犯人一样押进来,没有遭到羞辱后的无能狂怒,有的只是轻谩与杀意。 是的,杀意。 这位北庆长公主,看不起她,还想要她的命,且毫不掩饰。 处于弱势,却连杀意都不掩饰,这是生怕她不杀她呢。 这不是蠢,是什么。 至于聪明? 能给九皇叔下毒,肯定是有脑子、有手段的。 只是她倒霉,遇到她这个搅局的。 要是没有她,依宋宴的急迫,这位长公主的盘算就成了。 “公主!”药王谷谷主,看到北庆长公主的刹那,不顾宋宴威胁的眼神,怒而跳起,冲上前就要去救她。 苏云七给宋宴,使了一个眼色:“拦住他。” 宋宴迅速上前,抓住药王谷谷主的右手,反剪在身后,同时朝药王谷谷主小腿狠踢了一脚。 “啊……”药王谷谷主吃痛,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你们疯了吗?你们这么对我们的长公主,就不怕我们北庆报复吗?” “老实点。”宋宴把人按住,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他们还真不怕。 “有本事,就让你们北庆出兵。”苏云七在回答药王谷谷主的话,视线却落在北庆长公主身上。 那眼神仿若看蝼蚁,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唔唔……唔。”这是北庆长公主接受不的。 她无法忍受,她看不起的女人,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她。 侍卫把北庆长公主的嘴堵住了,双手也被束缚住了,她无法说话,只能愤怒地发出“唔唔”声,用眼神“杀”向苏云七。 苏云七乐了:“想要我的命?还是想要我萧王妃的身份?或者全都要?” 感谢三皇子,提前告诉了她,这位北庆长公主的信息。 虽然她不知道,三皇子打的什么主意,但三皇子为她提供的信息,确实很有用。 苏云七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番北庆长公主,看不上她,却又干不掉的憋屈样,才笑盈盈地道:“你们也真是的,没听到谷主说嘛,这位可是北庆的长公主,你们怎么能轻谩北庆的长公主。还不快,把长公主嘴里的破布取下来,让长公主说话。” 这位北庆长公主,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有丰富。 自傲、不屑,又咬牙切齿、愤而无力,跟川剧变脸似的,一会一个表情。 要不是九皇叔,还等着解药,她能看一天。 “呸!”北庆长公主,吐掉嘴里的脏污,挺直脊背,用看脏东西的眼神:“本公主知道你,苏云七。生父是驸马,靠女人上位。而你,一个靠爬床上位,成为萧王妃的下贱玩意儿。你们父女俩,还真是蛇鼠一窝、一脉相传。” “我也知道你,北庆长公主,生父是北庆皇帝,一个无能的昏君。而你,是北庆兵败后,送来讨好东陵权贵的玩物。你们父女俩,可真是一样的无能、一样的愚蠢。”来呀,互相伤害呀,谁怕谁。 “你说谁是玩物!苏云七,你该死。”北庆长公主怒吼,双眼似有火焰在跳动。 她愤怒地挣扎,想要挣开侍卫的钳制,可却被侍卫按得死死的。她的挣扎,只让她更加地狼狈,腰弯得更低。 “你急了。”苏云七点头,没有回答,却胜似回答。 呵!”北庆长公主恼怒交加,她不再挣扎,大喝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云七你听着……”北庆长公主弯着腰,却将头抬得极高:“本公主不是想要你的命,也不是想要你的萧王妃身份。” 北庆长公主将“想”字,咬得极重:“苏云七,你的命就是本公主的,萧王妃的身份也是本公主的。本公主来东陵,不过是来拿回,属于本公主的一切,你明白吗?” 苏云七笑了:“去,给长公主取一面镜子,让她照一照,好让她看清楚,她的脸有多大。” “你既然知道,本公主要的是,萧王妃的身份。那就知道,本公主与九皇叔的事。”北庆长公主,用力甩了一下手臂,强撑着挺直背脊,以皇族特有的傲慢,俯视着苏云七。 “萧王妃,只能是本公主。苏云七,本公主与九皇叔之间的感情,不是你一个爬床的玩意儿能离间的,也不是你们东陵皇帝下旨赐婚,就能拆散的。本公主与九皇叔两情相悦,要不是两国交战,这萧王妃的位置,早就是本公主的。” “有你这么一位公主,你们北庆人,可真倒霉。”再次听到九皇叔与北庆长公主的两三事,且还是从当事人之一北庆长公主嘴里说出来的,苏云七仍旧无动于衷,心中半点波澜也没有。 苏云七以闲聊的口吻说道:“听说你带兵上战场,被九皇叔揭穿身份。九皇叔放了你一马,没杀你,可那一战,你们北庆却是损兵折将,将士死伤无数是吗?” “战场是战场,你个无知的女人,懂什么。”那一战,北庆长公主败得彻底,失了兵权,退出了北庆的政治舞台,北庆也因那一战元气大伤。 那一战,是北庆长公主,不愿意提起的耻辱。 “啧啧啧……”苏云七摇头,一脸惋惜:“那些死去的将士,知道他们是因为你为了讨九皇叔欢心,无辜枉死的吗?” “你在胡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为了讨九皇叔的欢心,让自己手下的兵送死。 她只会利用……逼九皇叔步步退让。 可惜,她低估了九皇叔,低估了男人的狠。 九皇叔如约放了她,可却将她的兵马全部斩尽,逼得她狼狈地回京。 “本公主与九皇叔两情相悦,要不是两国交战,这萧王妃的位置,早就是本公主的了。”苏云七将北庆长公主,先前显摆的话,重复了一遍,贴心地提醒:“公主忘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战争是战争,个人感情是个人感情。本公主先是北庆的长公主,其次才是与九皇叔两情相悦的人,本公主从来不会让个人私情,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只有你这种,只能靠男人才能获得地位的女人,才会把儿女私情,看得比天大。” 北庆长公主是看不起苏云七的,看不起苏云七爬床上位,看不起苏云七倚靠男人,走上高位。 说得好!”苏云七打了一个响指,站了起来,朝北庆长公主走去,边走边笑着道:“本王妃就是儿女情长,把儿女私情看得比天大的人。本王妃就是,靠男人上位的女人。所以,在本王妃心中,没有什么国、什么家,只有男人与地位。你伤我男人,毁我靠山,还想夺我的身份,你说……” 237本王妃就是规矩 苏云七缓步,走到北庆长公主面前,突然脸色一变,凶狠地捏住北庆长公主的下巴,粗暴地将人拉到眼前:“你给本王妃找了这么多麻烦。你说……本王妃,要怎么回报你呢?北庆的长公主!” 侍卫反应极快,一把按住北庆长公主头,不让她动。 “你……”北庆长公主一张嘴,口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又羞又愤恨,死死地看着苏云七,一副要杀了苏云七的样子。 苏云七却是笑:“嚣张的在萧王府,说想要我的命!” “狂妄的在东陵皇城,就敢给九皇叔下毒!” “下了毒,还敢派人上门敲诈勒索!” “北庆的长公主,你说你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 “在东陵,在萧王妃,挑衅本王妃权威,你真以为有北庆长公主的身份,本王妃就不敢杀你吗?” “啪!”苏云七松开北庆长公主的下巴,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苏云七用了十成的力道,不仅把北庆长公主的脸打肿了,还打出了血。 北庆长公主头歪到一边,眼神散涣,显然是被打蒙了。 苏云七一甩衣袖,将手背到身后,高声下令:“堵上嘴,从双腿开始,给本王妃,把她身上的骨头,一寸寸地辗碎。” 苏云七转身,看向被宋宴按住,单膝跪在地上的药王谷谷主:“本王妃倒要知道,活人不医的药王谷谷主,有没有那个本事,活死人,生白骨!” “萧王妃,你……敢伤公主一根指头,我必杀了你,毁了九皇叔的解药。”药王谷谷主,疯似地怒吼,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起来。 宋宴一个高手,硬是被他弄得狼狈至极,险些让他站起来了。 侍卫本要动手,听到药王谷谷主的话,顿了一下,默默地看向苏云七,等苏云七示下。 “本王妃等着。”苏云七面无表情地道:“踩!” “是王妃。”侍卫不再犹豫,直接将北庆长公主按在地上。 北庆长公主,被打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听到苏云七的命令。 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侍卫按在了地上。 “你们……大胆!”北庆长公主重重地磕在地上,用力挣扎,却是徒劳,狼狈又凄惨。 她愤怒地挣扎,竭力地大喊:“本公主,是北庆……你要,挑起两国……事端!” “有本事,北庆就来打。本王妃倒要看看,这一次南越与西楚,有没有那个胆量,敢与北庆一起出兵。你们北庆,又有没有那个能力,敢独自对上我萧王府的铁骑。”苏云七伸脚,用鞋尖抬起北庆长公主的额头:“今天,本王妃就教你一个道理。” “强权即真理。弱国无外交,战败国的公主没有尊严。”苏云七收回脚,任由长公主的脑门,磕在地上:“你一个战败国的公主,哪来的胆子与底气,敢在我东陵皇城闹事,嫌命太长了吗?” 北庆长公主吃力地抬头:“当然是……” “王妃!”曹管家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禁军来了,说是奉皇上的命令,来接北庆长公主进宫。” 曹管家面上严肃,仔细听就会发现,他的声音很平静,好似再寻常不过。 对萧王府来说,禁军上门,还真的是寻常事,他们都习惯了。 “哈哈哈哈……听到没有!萧王妃,苏云七……你不是问本公主,哪来的胆子与底气,敢在东陵皇城闹事吗?”北庆长公主像是一瞬间活了过来,她强忍着脸颊的疼痛,努力地抬着头,放声大笑:“你们陛下,你们的皇帝,给本公主的胆子与底气!苏云七,你还不快放了本公主!” “萧王妃,你听到没有,还不快放了公主。”药王谷谷主如获至宝,激动地大喊,比自己平安无事还要高兴。 “听到个屁!”苏云七粗鲁地,骂了一句脏话:“你们是第一次,跟本王妃打交道吗?” “哦,你们还真是,第一次跟本王妃打交道。不过没有关系,本王妃可以教你们。”苏云七冷声开口:“记住,在萧王府……本王妃就是规矩,本王妃说得才算,至于旁人……” 苏云七冷笑:“别说只是皇帝,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得守我萧王府的规矩。” 苏云七抬头,对曹管家道:“去告诉禁军,活人没有,尸体有两具。本王妃可以让他们,带着北庆长公主与药王谷谷主的尸体去复命,问他们要不要。” 禁军来拿人,她就要给吗? 皇上不是第一次,跟她过招。 她也不是第一次,抗旨不遵。 想来,不管是禁军还是皇上,都早有预料。 北庆长公主与药王谷谷主,既然落到了她手上,她就不可能轻易放人。 “是,王妃。”曹管家领命退下,侍卫见状,知趣地上前,一脚踩在北庆长公主的脚踝。 “咔嚓!”一声,北庆长公主的脚踝,应声而断。 “啊……”北庆长公主痛得惨叫,转而破口大骂:“苏……你……不……” 可她脸上有伤,一张嘴就疼得厉害,根本咬不清字。 “放了公主,你们放了公主。”药王谷谷主,先前有多兴奋与激动,此时就有多愤怒与无助。 看到北庆长公主受伤惨叫,药王谷谷主比自己受伤还要愤怒,他撕心裂肺地大喊,挣扎着想要起来。 可宋宴早有准备,死死地按着他,根本不会给他机会。 “继续踩,继续叫,别停!”苏云七满意地点头,坐了回去,朝侍卫点了点头。 “咔嚓!”又是一声,北庆长公主另一只脚的脚踝,也被踩断了。 “贱……贱……”北庆长公主,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她的脸上,血水、泪水与鼻涕混在一起,糊了一脸,好不狼狈。 “好听,继续!”苏云七从桌上,拿了一块茶点,小口小口地咬着。 “咔嚓!” “咔嚓!” …… 苏云七吃茶点的声音,与侍卫踩北庆长公主小腿骨的频率一致,可以说是配合默契。 “啊……啊……你……有……”北庆长公主已痛得说不出话,几欲昏死过去。 可刚要合上眼,就听到苏云七说…… 238毁掉她得到她 “去,取一支一百年以上的人参来,别让长公主晕过去。当然,也别让她,这么容易就死掉了。” 苏云七将最后一口点心咽下去,吹了吹手指上的碎屑,一脸嫌弃。 一只手就是麻烦,拍个碎屑子都麻烦,都怪宋宴。 想到手伤,苏云七没好气地,瞪了宋宴一眼。 宋宴低头,不敢看苏云七。 他今天才发现,王妃真的,不是一般的凶残。 “你,别太过分!”药王谷谷主,眼睛都红了,他死死地看着苏云七。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苏云七恐怕,早就死在药王谷谷主的眼神下。 “我还可以更过分。”苏云七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才能让药王谷谷主,主动开口为九皇叔解毒。 要知道,这种事,谁先主动、谁着急,谁就输了。 她现在占尽优势,自然不能是她主动开口。 苏云七最后扫了一眼,战地医疗包的检查报告,正准备关掉,突然…… 苏云七目光微怔,转了个身,意味深长地看着药王谷谷主:“谷主你不是说活人不医嘛,你看,我把你的长公主,变成活死人怎么样?” 苏云七笑得甜美,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药王谷谷主却觉得,毛骨悚然。 苏云七她是魔鬼吗? 她怎么能,用这么甜美的声音,和温柔的笑容,说出这么凶残的话。 有那么一刹那,药王谷谷主怕了。 他打小生活在药王谷,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像苏云七这样的……冷静的疯子,他也见过。 这样的人,破坏力惊人,也可怕得吓人。 药王谷谷主强撑着,不让自己颤抖,咬着牙道:“苏云七,药王谷的底蕴,远超你的想像。江湖上,欠药王谷人情的高手不计其数,我知道你有九皇叔护着,不惧北庆的兵马,可江湖人层出不穷的暗杀呢?你确定你能挡得住?你确定,你的九皇叔,能十二时辰,不眨眼地保护你?” 苏云七笑了,却没有回答药王谷谷主的话,而是问道:“你知道,凡人爱上仙子,平民爱上公主,要怎么样才能得偿所愿吗?” 问完,又自顾自地开口:“不是拼命修炼,用有限的生命,去寻找虚无缥缈的仙缘;也不是十年寒窗苦读,拼那万万分之一的机会高中状元,得尚公主。而是把仙子拉下神坛,把公主打入尘埃。” 苏云七如同恶魔一般,轻声低语:“牛郎与七仙女的故事告诉我们,只要把仙女的衣服偷走,让仙女无法回天庭,就能娶仙女为妻了。我与九皇叔的故事,也告诉了你……只要把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毁掉,你就能得到她。”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药王谷谷主,狼狈地别开脸,不敢与苏云七对视。 他总觉得,苏云七看穿了一切,看穿了他皮囊下的肮脏想法。 苏云七仍旧是笑,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看,要不是九皇叔中毒,随时都会丧命,我哪里有机会嫁给他,又哪里有机会拿到铁骑令,成为四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呢。而你……” 苏云七嗤笑一声,指着北庆长公主,冷讽道:“癞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她要不被北庆抛弃,不被碾入尘埃,成为废人,再无翻身的可能,你又怎么可能得到她。” 苏云七轻蔑地冷哼:“陪她来东陵,给九皇叔下毒……什么事都是公主她做的,你只是一个可怜的,被公主利用的棋子,等到九皇叔死了,萧王府的人也只会报复公主这个罪魁祸首,只要你跑得够快,躲回药王谷,你就不会有事。毕竟,九皇叔都死了,萧王府这些人,也疯狂不了多久。谷主你可真是好算计、好手段。” 什么玩意儿? 药王谷谷主,才是幕后推手? 众人,包括北庆长公主,都瞪大眼睛看着药王谷谷主,仿佛从来不认识他。 阴暗的心思,被苏云七当着北庆长公主的面点破,药王谷谷主整个人都要疯了,他一脸心虚,却强撑着开口:“阴暗的人,看什么都是阴暗的。我与公主之间,九皇叔与公主之间……我们之间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少在我面前卖弄你的小聪明,用你那肮脏龌龊的想法,来想我!” 药王谷谷主这个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果然,她就说…… 北庆长公主,怎么会蠢成这样,原来是有“狗头”军师,为她出面谋划。 “对……她……不知!”北庆长公主看着药王谷谷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听到药王谷谷主的话,她用力点头:“你……离间!” 苏云七一定是在离间他们,药王谷谷主绝没有,毁掉她的想法。 毕竟,苏云七不知道,九皇叔欠她三条命。 先前,她在边疆用掉了三次机会,她还有一次机会。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敢冒险,给九皇叔下毒。 苏云七什么都不知道,她不会相信苏云七的话。 “我……”北庆长公主挣扎着开口,想要告诉药王谷谷主,她相信他,可刚说一个字,就听到苏云七说:“你要是能解了,九皇叔身上的毒,九皇叔自然不会报复公主,可你要解不了呢?” 解不了? 怎么可能解不了,那毒药是药王谷谷主研制出来的,解药也早就有了,她让仆人试过,怎么可能解不了。 苏云七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只会…… 苏云七冷静地分析:“如果是健康的人,中了你的毒,你自然能解。可九皇叔本身就中了南越的秘毒,两种毒叠加在一起,在九皇叔的内力压制下,两种毒在九皇叔的体内,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保住了九皇叔的命。你若给九皇叔服下解药,昏迷中的九皇叔,无法用内力压制体内的毒,原本的平衡被破坏,南越的秘毒失控,你说……九皇叔会如何?” 苏云七说完,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 她差一点,就强行让药王谷谷主,去给九皇叔解毒了。 要不是,她不放心,反复地看着,战地医疗包的检测报告,指不定就犯错了。 她先前,详细地分析过,九皇叔体内南越秘毒的成分。 她刚刚吃点心的时候,将两份报告调出来对比了一下,发现…… 239天生该受万人敬仰 苏云七发现,与之前相比,新的检查报告,有几个参数变了。 很小的变动,要不是她拿出旧的报告对比,根本发现不了。 而数值上细微的变动,换到身体上就是大事了。 要知道,用药贵在精准,失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更别说要人命的毒药了,一点点变化都会致命。 “王,王妃,你说的,都是真的?”苏云七的一番话,把众人都说蒙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宴,他讷讷地看着苏云七,整个人都呆住了,脸色煞白,身上的衣服瞬间就汗湿了。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害死九皇叔了! 苏云七没有搭理宋宴,她半蹲着上前,一把拽住药王谷谷主衣领,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这一点,不懂医理的公主不会知道,可身为药王谷谷主,有活人不医称号的你,会不知道吗?” “我……我……”四目相对,药王谷谷主眼神闪躲,一开口就显露出心虚与不安。 苏云七一脸寒霜,不容药王谷谷主闪躲,又问了一遍:“你告诉我,你知道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药王谷谷主几近崩溃。 苏云七这个疯子…… 他当然知道九皇叔的情况,知道九皇叔服下他给的解药,大概率会死,可他不能承认。 他要承认了,哪怕他是药王谷的谷主,他也活不了。 萧王府的人,不会放过他,长公主也不会放过他。 “居然,居然是真的……”北庆长公主也傻在当场,甚至都忘了腿上的疼痛,她用腰撑起自己的上前,呆愣愣地看着药王谷谷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北庆长公主突然大笑,笑得满脸泪水:“我真蠢,我真蠢,我居然被你耍得团团转。” “公主,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萧王妃她陷害我,我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药王谷谷主慌了,他急切地看向北庆长公主,着急地解释。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北庆长公主。 如果长公主信了苏云七的话,就绝不可能会原谅他,甚至都不会放过他,他也没有机会能得到她了。 “好呀,你解释,我听着!”北庆长公主止住大笑,一脸阴冷地看着药王谷谷主:“快解释呀,本公主等着听呢。” “是呀,好好解释,本王妃也听着呢。”苏云七一把甩开药王谷谷主,起身后退。 看到手上的泪痕,苏云七嫌弃地皱眉,在衣摆上擦了擦。 只有一只手能用,就是不方便。 都怪宋宴。 苏云七再次瞪向宋宴,宋宴低着头,老实地认怂。 他错了,他对天发誓,他再也不敢了。 他以后一定学顾随,老实地听王妃的话,王妃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公主……”药王谷谷主爬到北庆长公主面前,他很想找出一个漂亮的理由,可嘴巴张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长公主不懂医理,他要哄骗过长公主很容易。可是苏云七她是懂医理的,甚至,苏云七看穿了他的算计。 他把理由编得再完美,也骗不过苏云七。 该死的苏云七。 药王谷谷主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他咬了咬牙,说道:“公主,你相信我,别中了萧王妃的离间计。我承认,我知道我给九皇叔服下解药,九皇叔很有可能会丧命。我也确实是想杀了九皇叔,但绝不是像萧王妃所说的那么龌龊无耻。” 药王谷谷主说得飞快,生怕苏云七打断他,让他没有机会解释。 见苏云七没有开口的意思,药王谷谷主松了口气。 他恢复原有的语速,继续道:“公主,你告诉我,东陵能打赢我们北庆,就是因为有九皇叔嘛,要是没有九皇叔,东陵的兵马便不堪一击。” 谎话说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药王谷谷主刚开始,还有一点虚,可说着说着,就坚定了起来。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北庆长公主,无比诚恳地开口:“我钦佩公主你,也知公主你的抱负,更清楚公主你的能力。我不想公主,你来东陵和亲,更不想你一生,被困在皇宫内苑。所以……” 药王谷谷主顿了一下,眼中杀气凛然:“我便想利用这次机会弄死九皇叔,只要九皇叔死了,东陵必然会乱。东陵乱了,公主你也就不用和亲了,也能回到北庆了。而东陵没有九皇叔,便不堪一击,公主你也有机会重新上战场,重新完成你的抱负了。” 药王谷谷主,一脸坚定,又充满爱意地看着北庆长公主:“公主,我只想你走得更远,站得更高。你天生就该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 北庆长公主愣愣地看着药王谷谷主,有那么一刻的动摇。 药王谷谷主知道,成了。 公主相信他了。 只要公主相信他,旁的就不重要。 九皇叔没死,他是药王谷谷主,萧王府的人轻易不敢动他。 药王谷谷主打铁趁热,转而大义凛然地对苏云七道:“萧王妃,你也知道公主她什么都不懂,她是被我给骗了。以为给九皇叔下的毒,不会要九皇叔的命。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萧王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无怨言。” “啪!”苏云七打了一个响指,走了出来,装模作样地,抹了一下眼角不存的眼泪,夸张地道:“真是感人呀,我差点都信了,都感动到了呢。” “你!”药王谷谷主气得吐血。 苏云七是生来克他的嘛。 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感人的气氛,就被苏云七这一句话,给破坏殆尽。 他悄悄地看了长公主一眼,果然长公主脸上的感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审视。 功亏一篑! 苏云七这个贱人! 药王谷谷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杀人的冲动。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云七毁了他,毁了他的计划,他也要毁了苏云七。 苏云七不是想要,萧王府的权利嘛。 好! 他送苏云七一程,希望她不要摔死…… 240脑子是个好东西 药王谷谷主单手撑地,缓缓地爬了起来。 他轻掸了一下,衣袖上的灰尘,手背在身后,似笑非心地看着苏云七:“萧王妃……” “既然你懂医理,你就应该清楚,我手上的解药,虽然没办法,完全解九皇叔体内的毒,可也对九皇叔体内的毒有效果。你这般待我,你真的……” 药王谷谷主顿了一下,而后逼向苏云七:“萧王妃,你这是真的,要送九皇叔上西天呀!” 九皇叔的亲信,个个都是跟随了九皇叔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 可以说,九皇叔的基业,有一半都是靠他们打出来的。 而且,他们都是大男人、大老爷们。 他就不信,九皇叔的心腹,能容忍苏云七这个,半点功劳也不曾立过,从来没有为九皇叔的基业付出半点心血,完全是靠身体上位的“外人”,爬到他们上面。 尤其,苏云七还是一个女人。 他很清楚,没有几个男人,能容忍一个女人,在他们头上指手画脚。 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地生孩子、暖床。 苏云七能离间他与长公主,他也可以离间,苏云七与九皇叔的心腹。 大家都藏着算计,谁也别笑话谁。 药王谷谷主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一直不曾吭声,仿佛不存在的宋宴,笑得肆意又嚣张:“六个时辰就要到了,萧王妃你想好了,要用什么来换我手上的解药吗?” 说完,不等苏云七开口,又道:“九皇叔可跟我不一样,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为我张目,也不会有人为我出头,九皇叔就不一样了。” “九皇叔可不仅有你这个王妃,他还有许多敬佩他,愿为他付出生命的心腹。萧王妃你要看着九皇叔去死,那就得好好想一想,怎么跟九皇叔那些属下解释。” “要知道,你可不是九皇叔。没了九皇叔,九皇叔那些属下,可不会放过你。便是放过了你,萧王妃以为,凭你一个女人,你能争得过那些男人。” 药王谷谷主傲慢地嗤笑一声,优越感十足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也笑了:“所以,谷主你看不起女人,也不认为女人,能站在权利巅峰。” “当然……”药王谷谷主说完,惊觉不对,连忙改口:“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不起的,是你这种除了身体,除了倚靠男人,什么本事也没有的女人。” 苏云七点头,表示明白:“所以,你看不起靠你,给九皇叔下毒的长公主。” “我没……”药王谷谷主急着解释,可苏云七哪里会给他机会,又道:“所以,你跟长公主说的话,全都是假的。你从来就不认为,她能站得更高,也不是真的为她着想。” “我……”药王谷谷主气急败坏,想要抢过话茬解释,苏云七直接提高音量,压过药王谷谷主的声音:“你明知道,九皇叔的心腹、属下,不会放过害死九皇叔的人,还怂勇长公主给九皇叔下毒。可见,你的心是真得很,也是真的想要毁掉长公主呀。” “萧王妃,你少在这里以己度人。我们北庆人,没有你那么无耻。”药王谷谷主一脸正气,中气十足地道:“我原本就不准备,给九皇叔解毒。要不是长公主找到我,晓以大义,你以为我会来东陵。你们东陵,你们萧王府,还不配让本谷主亲临!” 药王谷谷主傲慢地,用下巴看着苏云七:“既然你不相信本谷主,本谷主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本谷主就等着,你们萧王府的丧钟响起来。” 话落,药王谷谷主一甩衣袖,就往外走。 “想走!”苏云七笑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北庆人,把我们萧王府当什么地方了。” “来人!”苏云七脸上的笑,倏地一收,冷下脸来,高声大喊:“给我拿下他!若反抗,剁了他的胳膊。” 药王谷谷主脸色大变,脚步一迈,想要加快速度,可他快,萧王府的侍卫更快:“谷主请留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守在门外候命的侍卫,抽刀,指向药王谷谷主。 “你们……”药王谷谷主指着萧王府的侍卫,见侍卫们面无表情,神情淡漠,气恼地转身,朝苏云七怒吼:“萧王妃,我药王谷在江湖经营百年,江湖中无数门派、无数高手欠我药王谷的人情,你敢伤我一根寒毛,我药王谷绝不会放过你。” “我们九皇叔手握三十万大军,刚把北庆打得割地赔款,送公主过来和亲。你都敢在东陵,给我们九皇叔下毒,不怕被我们九皇叔报复,我又何须要怕什么药王谷的报复。”苏云七傲慢地冷哼:“给本王妃拿下他……和长公主一样,给我把他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地碾碎。” “萧王妃,你若敢伤我一分。我保证,你永远得不到解药。”药王谷谷主忍着心中的惧意,外强中干地怒视苏云七。 “呵!” 苏云七面若寒霜,目含利刃,气势凛冽。她嗤笑一声,像打量货物一般,从上到下打量了药王谷谷主一眼,而后目光落到他的手上。 药王谷谷主,本能地将手缩到身后:“你别……” 苏云七漫不经心地开口:“就从手开始吧,大夫的手比腿重要。” “嘭!”苏云七的话落下,侍卫就将药王谷谷主按在地上。 药王谷谷主和北庆长公主一样,齐齐脸着地。 侍卫把人按倒后,将他的双手反剪至身后,并用膝盖按住他的头,不让他有抬起的机会。 “萧王妃,你别乱来,我的手……”不能受伤。 后面四个字,药王谷谷主还没有说完,苏云七就朝侍卫点了点头。 侍卫收到苏云七的暗示,单手捏住药王谷谷主的手腕,正要用力,药王谷谷主嚎天嚎地的大喊:“解药,我给,我给你!你别伤我的手,解药我给你。” 侍卫顿了一下,看向苏云七。 苏云七没有说话。 药王谷谷主也努力抬头,用他那张满是汗水与鼻涕的脸,看着苏云七,强自撑着仅剩的自尊:“解药我给你,你让人放了我。这是北庆与九皇叔之间的事,我只不过,是一个无辜被卷入的大夫。你放了我,我当这件事没有发生,绝不报复你。” “哈!”苏云七笑了…… 241坚强小白花 “我是要说你天真,还是要说你蠢呢!” 苏云七上前,一脚踩在药王谷谷主的头上:“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吗?我苏云七从来就不怕,你们药王谷的报复,更不怕你嘴上所说的,江湖人的报复。” “区区一个药王谷,比北庆还强吗?”苏云七收回脚,蹲在药王谷谷主面前,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北庆长公主:“看到没有……北庆的长公主,本王妃打了就打了。你以为,北庆会为这种小事,报复我吗?” 苏云七说到“小事”两个字,刻意放缓了语速,同时又加重了语气,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我……”药王谷谷主,想要告诉苏云七,他不一样,他们药王谷不一样。 长公主只是北庆的长公主,上面还有北庆皇帝在。 北庆皇帝为了利益,可以不管长公主的死活,但他不一样。 他是药王谷的谷主,他可以决定药王谷的事。 北庆长公主,需要北庆皇帝为她报仇。 可他不需要,他自己就能为自己报仇。 可是…… 刚说了一个“我”字,就被苏云七给打断了:“你虽是药王谷谷主,可药王谷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做得了,药王谷的主吗?” “江湖上是有很多门派,欠你们药王谷的人情,可他们是欠你的人情吗?你站出去说,你给九皇叔下毒不成,被九皇叔的人废了,你说他们会为你,对上我们萧王府吗?”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苏云七一把扯住,药王谷谷主的头发,一脸嘲讽地道:“你一个废人,日后不能继续当谷主,甚至都不能行医。你说……那些江湖门派,会为了一个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前欠下的人情,为你一个毫无价值的废人,对上威震天下、权倾四国的萧王府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一不是药王谷的创始人,二不是老药王谷的血脉,你能成为谷主,凭的是你学医的天赋。” “当你成了废人,学不了医,无法延续药王谷的辉煌,甚至都担不起谷主的责任。这样的你,药王谷真的会愿意,为了你浪费掉……药王谷耗费百年,才攒下来的人情吗?” “你值得吗?” “你配吗?” 苏云七冷着脸,一句比一句刻薄,可也一句比一句真实。 “我……”药王谷谷主想说,他当然值得,他当然配了。 他们药王谷没有这么不讲情面,不像朝廷这些人,眼中只有利益。 他们江湖人重情重义,可是……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这世上不缺重情重义之辈,但更多的是普通人,会算计得失,会算计利益,会考虑后果。 江湖上,欠他们药王谷,人情的江湖人不少,可那些人欠的是药王谷的人情,不是欠他的人情。 他们当中有几个人,会为了他跟九皇叔对上? 最主要,药王谷……也不会同意。 “看样子,谷主想明白了。”药王谷谷主的心理防线破了,他输了。 苏云七嫌弃地,松开药王谷谷主的头发,在药王谷谷主衣袖上蹭了好几下,手心朝上递到药王谷谷主面前:“既然想明白了,就把解药拿出来,也能少受一点苦。” 药王谷谷主,已经不敢再说不了,他试探地开口:“我拿解药,你……” “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苏云七冷漠地,打断药王谷谷主的话,指着门外的天空道:“搞快点,我的耐心有限。超过六个时辰,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此事与我北庆无关,我是受药王谷谷主蒙蔽的。”在苏云七,拆穿了药王谷谷主的险恶用心后,北庆长公主就一直沉默地趴在地上。 她在反思,也在后省…… 反思自己,怎么会轻易相信药王谷谷主。 反省自己,居然天真地,想用下毒、解毒来挟制九皇叔。 果然…… 九皇叔这些年,为还恩情,数次退让、保她性命,养大了她的野心,也把她给养蠢了。 九皇叔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九皇叔当初在战场上放过她,又去沼泽地救她,那是在不影响他死活的情况下。 要是她的要求,会影响九皇叔的生死,她相信九皇叔一定会翻脸无情,直接给她一剑。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要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什么恩情、承诺,能比她的命重要嘛。 为了一个狗屁承诺恩情,就不要命……这种蠢事,她不会做,九皇叔也不会做。 他们不是来去如风,孤家寡人的江湖浪客。 他们是一国公主,一国亲王。 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身后千千万万人。 他们不能任性的、肆意地挥霍自己的生命,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身后追随他们、信任他们,为他们豁出命去战斗的心腹的不负责。 是她天真了,也是她想当然了。 今天败在苏云七手上,不亏。 北庆长公主想明白后,不仅立刻撇清自己的关系,还立刻放低身段,开始诉苦,:“我承认,九皇叔身上的毒是我下的,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九皇叔的命。” “你也知道,我是北庆送来的和亲公主。作为战败国的和亲公主,我没有任何自主权,你们陛下让我嫁给谁,我就得嫁给谁。” “女人这一辈子,要嫁得不好,后半生都毁了,我很害怕被你们皇帝,把嫁给暴虐、嗜杀之辈。” “是以,在谷主暗示我,可以给九皇叔下毒,他再以解毒为由,要挟九皇叔娶我时,我心动了。” “在你们陛下,承诺我,只要我能给九皇叔下毒,哪怕毒不死九皇叔,他也准我自己挑选丈夫,我同意了。” “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自利,不在乎旁人的女人。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我可以出卖任何人,但是……” 北庆长公主一脸苦涩,自嘲地道:“我也不想这样,我甚至……自己都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我没有办法,我虽出身皇室,但我母妃只是一个宫女,我没有任何倚靠,我想要过好,就只能靠自己,就只能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坏,但我不后悔!”北庆长公主红着双眼,一副无力却又坚强样。 别说,真的…… 242智者不入爱 此时的北庆长公主,一扫先前的张扬傲慢,明艳的面容有苍白虚弱,双眼泛红,眼中的泪珠要掉不掉,一副受尽磨难,却仍旧努力地、顽强的挣扎求生。 真的很有,坚强小白花那味了。 苏云七点了点头,很是佩服。 这是一位能屈能伸的姑娘,站在她个人的立场,她是很欣赏的。 智者不入爱河。 她欣赏每一个,热爱生活、用力生活,一心专搞事业的女性,但前提是这个女人搞事的时候,别搞到她头上了。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再欣赏的人,只要搞到她头上,她立刻就翻脸。 北庆长公主不知苏云七心里所想,看到苏云七点头,面上还隐有一丝动容,北庆长公主暗道成了,脸上的表情更加哀泣坚强。 女人总是更容易与女人共情,内心也更柔软,更容易同情弱者。 先前她盛气凌人,苏云七不满。现在…… 她堂堂一国公主,从骄傲嚣张到低三下四,她就不信苏云七不动容。 就算苏云七不动容,那种把高高在上的公主,踩到脚底的隐秘满足感,也足够让苏云七这种没见过世面,只能依附男人的女人的虚荣心膨胀起来。 而人,不管男女,一旦膨胀了就会飘,人一飘就好对付了。 北庆长公主见过太多、太多像苏云七这样的人。 从底层爬起来,一朝身居高位,自卑又自傲。他们享受众人的吹捧,享受突登高位带来的自傲,但同时又因为出身、底蕴心生不安,生怕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旁人的艳羡只是昙花一现。 这种人,嘴上不说,但心底是不安的,是不稳的。 这个时候,把她这样的天之骄女踩在脚底,会让他们在获得隐秘快感的同时,还能让他们更自信、更自我。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 她是过来人! 从北庆皇宫人人可欺,没有皇宠、无人庇护、除了公主称号一无所有,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可怜公主,一跃成为能与皇子比肩,与皇子一样,执掌兵马的北庆长公主。 她从人人可欺,到可欺人人,她太清楚,要怎么做,才能让苏云七这样的人心软、动容。 她倔强地抬起头,努力扬起一抹坚强的笑,眼中的泪水正好落下:“萧王妃,我从来不后悔,我的选择,也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我不够聪明,被男人给骗了。” 是的,男人! 女人总是更容易同情女人,尤其同情被男人骗了的女人。 所以,苏云七快来同情她这个,高高在上,骄傲肆意,却因被男人骗了,而被碾入尘埃,只能跪下来求饶的可怜女人吧。 北庆长公主红着眼睛,眼中含泪地看着苏云七,只等苏云七理解她、安慰她,她就可以顺着苏云七的话,进一步卖惨,而后让苏云七引她为知己。 成了知己,成了自己人,那事情就好办了。 可不想…… 苏云七面上一副理解并很是同情的模样,可一起来就变了个脸,一脸嫌弃地道:“说得很好,但下次就不要再说了,太耽误时间了。” 什么玩意儿? 北庆长公主都傻眼了,脸上那楚楚可怜,仿佛受尽折磨,却不得不坚强的表情,一时间也绷不住了。 眼中还有泪水,可人已经傻了。 “把人押下去,通知北庆的使臣……告诉他们,北庆长公主给九皇叔下毒,九皇叔中毒不省人事,问他们打算怎么办。” 苏云七干脆利落地下令,完全不给北庆长公主说话的机会。 “是,王妃。”侍卫迅速将人拎了起来。 “苏云七!”北庆长公主双脚落地,脚踝的剧痛,让她整个人都疯了。 她怒目呲牙,朝苏云七嘶吼:“你耍我!” 她在苏云七面前,装了这么久的可怜与惨样,甚至不惜放下公主之尊,把脸送到苏云七脚下,任由苏云七践踏,苏云七不为所动便罢了,居然从头到尾都是在耍她。 苏云七她怎么敢! “耍你怎么了,你还能跳起来咬我嘛。”苏云七面露嘲讽,笑着上前,手掌轻拍着北庆长公主的脸。 苏云七拍得不重,不痛,但足够羞辱人。 北庆长公主咬着牙,才没有失控地,朝苏云七吐口水。 苏云七笑得更灿烂了:“骄傲的公主,在我面前放下骄傲,褪去优越……趴在我脚边承认自己的错,承认自己不如我,多精彩的画面,多深的心计。” “长公主不会以为,你抛下公主的骄傲,在我脚边哭求我两句,我就会因此飘了,放过你吧?” “拜托哦,你是什么人?” “你可是以公主之身,执掌过北庆这兵马的长公主。” “兵者,诡道也。我是多蠢,多虚荣,才会因为你的哭诉,你的示弱,就觉得你真弱,你是真的在跟我求饶。” “你要庆幸,你是北庆的公主,是来北庆和亲。也要庆幸,你是女儿身。不然,我直接杀了你。”毕竟,这么一个心机深沉,能屈能伸的人,与之为敌,真的是一件很让人头痛的事。 她是大夫,她喜欢把病症遏制在,还未发病之初,或者发病初期。 大夫都知道,很多大病都是拖出来的。如果能在初期发现并积极干预治疗,能遏制很多大毛病。 而对敌如治病。 像北庆长公主这样的敌人,就是大病的源头,不及时处理掉,他日必会酿成大敌。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北庆长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不用客气。”苏云七回以微笑。 北庆长公主气点没吐血,终是没有忍住,张嘴朝苏云七吐了一口唾沫,可不想苏云七早有准备。 在北庆长公主张嘴的刹那,拿出一块帕子,堵在北庆长公主的口里。 “唔,你……”北庆长公主刚吐出来的口水,被苏云七生生给按回了嘴里,差点没把她恶心死。 她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这种女人。 太可恶了! “拖下去。”苏云七却是面色不变,将帕子塞到北庆长公主嘴里,转身就去看药王谷谷主:“现在轮到你了,时间不早了,解药你是拿还是不拿?” 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个自以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逼她耍狠…… 243你什么都不懂 苏云七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脾气坏,不好惹。 不等药王谷谷主回复,就一脚踹了过去,直踹得药王谷谷主痛得嘶吼。 “真没用。”踹了人不说,苏云七还一脸嫌弃地,给了药王谷谷主一个白眼。 气怒交加的药王谷谷主,很想硬气地跟苏云七说,九皇叔的解药没了,打死他也不给,可是…… 看苏云七一脸冷漠高傲,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药王谷谷主硬气不起来。 九皇叔没有别的亲人……不对,也不能说没有。事实上,九皇叔的亲人并不少。 远的不说,就说宫里,住着好几个与九皇叔,有血缘关系的人。东陵的皇帝,还是九皇叔的亲哥,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萧王府的偏院,还住着九皇叔的子侄,血脉相连的亲侄子。 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些人比药王谷谷主,还想要九皇叔死。 药王谷谷主要是弄死了九皇叔,他们不仅不会为九皇叔报仇,还会叫好。 亲人靠不住,心腹…… 药王谷谷主嫌弃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跟摆设没什么两样的宋宴。 九皇叔也是没用,带来的心腹,居然全都被苏云七给收服了。 也不知苏云七这个女人,到底哪来的本事,居然能让九皇叔的心腹,这么信任她,任凭他怎么离间都没用。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药王谷谷主脑中各种想法闪过,实则只过了一瞬。 药王谷谷主,飞快地收回目光。 他自知大势已去,没有选择,也没有拿侨谈判的资格,略一沉思就决定把解药拿出来,少受一些苦。 可他正要开口,苏云七就不耐烦地道:“算了,还是拖出去……活埋了吧。” “解药,解药我给你,我给你!”药王谷谷主再也不敢多想了,急赤白脸地大叫,不顾身上的疼痛,用力挣扎着,去怀中拿药。 “没必要。”苏云七高冷地拒绝:“六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反正九皇叔也没有救了。正好,我们萧王府跟你们药王谷,还有整个北庆皇室全族,一起办丧事得了。” 苏云七嘴上这么说,可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给侍卫打手势,让侍卫放一点水,好让药王谷谷主挣开钳制,把解药拿出来。 她猜到药王谷谷主,肯定把解药带在了身上。不然,也不会大大咧咧地直接上门。 尤其是,在听到药王谷谷主说,九皇叔的毒,六个时辰内必须要服用解药,苏云七就更加肯定了。 药王谷谷主是卡着时间来的,给他们萧王府考虑的时间并不充裕。不把解药带在身上,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她也想过,让侍卫直接抢。 可当大夫的,了解当大夫的,他们身上绝不可能,只放一种药。 她不可能让人试药,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挑到真正的解药,而且她也怕抢夺的过程中,药王谷谷主会故意毁掉解药。 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药王谷谷主,自己拿出来。 而现在…… 苏云七斜着眼,一脸高冷地看着药王谷谷主。 没有让她失望,在侍卫的有意放水下,药王谷谷主从怀中,摸出一个蓝色药瓶,并急切地道:“这是解药,解药我给你了!你要再伤我,就是故意与药王谷为敌,故意踩药王谷的脸。到时候,药王谷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药王谷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会放过你。” 药王谷谷主,生怕苏云七真要活埋了他,说得又急又快,连个停顿都没有。 侍卫抢过药王谷谷主手中的药瓶,呈到苏云七面前。 “你确定,这是解药?”苏云七单手拿着药瓶,在手中把玩,一副漫不经心样。 “我确定!”药王谷谷主用力点头。 “行。”苏云七点头,头也不回地,反手将药瓶丢给宋宴。 宋宴吓了一跳,手忙脚跳地接住药瓶,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正准备去给九皇叔喂解药,就听到苏云七说:“去给九皇叔放一碗血,咱们把碗血注入谷主体内,等谷主毒发了,咱们就用这解药,来替谷主解毒。” “萧王妃,你不讲信用,我已经把解药拿出来,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要不是侍卫按住,药王谷谷主铁定扑过去,挠死苏云七了。 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是人干的事吗? 苏云七是不是疯了,把毒血注入他体内,他还怎么活。 要知道,九皇叔中的可不止一种毒。 九皇叔有本事,凭借强悍的内力,把体内的毒压制住,他可没有那个本事呀! 苏云七这是要他的命呀! “你真的,把解药拿出来了吗?那一瓶里面,真的是解药吗?”苏云七冷笑,欺到药王谷谷主面前,眼神冰冷,杀气凛凛:“欺负我们萧王府的人,医术不好是吗?” “没关系,我们萧王府的人医术不好,但我们剐人的手艺好。谷”苏云七一把拽住,药王谷谷主的衣领,手腕反转扭紧,直把药王谷谷主勒得一脸通红:“主你也不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这样好了,我去把你的家人,还有药王谷的人,全都请到萧王府来了。然后,把他们活剐了给你看,你看怎么样?” “你……不要动我的家人!”药王谷谷主憋得一脸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贪生怕死,胆小无能,拖累一堆……半点侠义与大无畏的狠劲都没有,就这样,你也敢对九皇叔下手。你没想过后果吗?”苏云七一脸嫌弃:“还是被美色冲昏了头,一看到北庆长公主,就忘了考虑得罪九皇叔的后果了。” 药王谷谷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整个狼狈至极。 此刻,他已撑不起,半点药王谷谷主的风采,一脸哀求地开口:“那真的是解药,我不骗你,如果我骗你,我不得好死。求你,别动我的家人。” “你可真没有良心……只惦记着你的家人,却全然不管教养你长大,并把药王谷传给你的药王谷众人。”苏云七摇了摇头,看药王谷谷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臭虫,嫌弃又鄙夷。 “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这么说我!”药王谷谷主愤怒又无能,他满脸泪水,委屈又愤怒地朝苏云七大吼…… 244把药王谷掀了 药王谷谷主,不顾对苏云七的忌惮与害怕,也不管场合对不对,一脸悲愤地朝苏云七大吼:“你以为药王谷里面的人,都是好人呀!” “药王谷每年,从北庆买成千上百的奴仆。你知道那些奴仆都去哪了吗?” “那些奴仆全成了,药王谷后山药草的肥料!” “肥料你懂不懂……就是堆积在一起,等着变臭变坏,然后堆到土里,去滋养药材!” “你们一个个都说,药王谷的人医术不凡,医者仁心,救世济民,可你们知不知道,他们的医术都是怎么练出来的吗?” “你又知道,他们那一个个称为绝妙的方子,以及让世人趋之若鹜的药,都是怎么配出来的吗?” “是用人!用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反复地试出来的!试出最好的方子,试出最佳的医治方案。” “药王谷的救世济民,药王谷的医者仁心,全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 “这么多年,药王谷医治好的人,远没有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多,你知不知道!” “人人都羡慕,我成了药王谷谷主,活在鸟语花香,充满药草香味的世外桃源,可你们又知撕开世外桃源的表面,药王谷内里有多么血腥!” “他们逼我,逼我杀人,逼我拿人试药,逼我一刀刀把人剖开……像剖猪宰羊一样,把人剖开,一块块分开……” “这样的人,我不惦记他们,不担心他们,有什么错!”药王谷谷主越说声音越大,自然底气也更足。 他被侍卫反扣双手,可却努力将背挺直,与苏云七对视,一副义正词严样。 苏云七却只是轻笑:“你当然有错了!” “我错在哪里?我没有诋毁他们半句,也不曾有半句夸大,我怎么有错了!”药王谷谷主抬起头,凶狠地瞪向苏云七,质问道:“还是你也觉得,药王谷做得对!为了一个方子,为了一味治病的药,就能牺牲无数无辜的生命,用他们的命去探寻什么医治绝方,去救更多人!” “我不赞同药王谷的做法,毋庸置疑,是个人都知道,药王谷这么做是不对的,他们错了。”苏云七摇头,可不等药王谷谷主得意,又道:“但是……” “但是什么?”药王谷谷主死死地看着苏云七,大有苏云七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要跟苏云七拼命的架势。 “但是!”苏云七着重强调,说得极重,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任何人都可以骂药王谷,说药王谷的不好,唯有你不可以。” “你所学的医术,你现在的地位……你能拥有站在这里的资格,全都是药王谷给你的,全都是用那些无辜人的命堆砌出来的。” “作为既得利益者,你与药王谷那些人一样,你们都是凶手……甚至,你更可恶,你所学的一切,所背的药方,都是用那些人的命堆出来的。” “你食着人血,吃着人肉,却装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不屑与药王谷为伍的纯洁样……你这就是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比药王谷那些人,用活人试药、学习医术的医棍还要恶心。”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有良心,你没有对不起药王谷?” 苏云七面若寒霜,面上是难掩的怒火。 作为大夫,她太清楚那些没有底线,用健康的活人做医药试验的人,有多么残忍,又有多么可怕。 可药王谷那些人不当人子,不是个东西,但药王谷谷主也不值得同情。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被逼的。”药王谷谷主被苏云七看得一阵心虚,他扯着嗓子,不顾脸上的痛,放声大吼,仿佛吼得大声,就是真相一样。 “能成为药王谷谷主候选人,想来谷主你的出身也不差。你跟我说你被逼的,你在逗我玩呢。”苏云七冷讽地打断药王谷谷主的话:“行了,少在这里装纯洁白莲花,你这种人……好处拿了,还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拿了好处,还一副被逼的可怜样……你这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呢。” “我……”药王谷谷主想说,他不是。 可他刚开口,就被苏云七嫌弃地打断:“行了,我没有兴趣听你废话,你是不是无辜,你是不是被逼的,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要觉得自己无辜,是被逼的,那就是好了,反正你自己高兴就好。” 她没兴趣跟药王谷谷主辩论,更没有兴趣,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把谷主带下去。”苏云七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谷主既然是为了北庆长公主,才冒险害九皇叔,那就成全谷主,把谷主与北庆长公主关在一起。” 药王谷谷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今天这一出过后,就算北庆长公主再蠢,也不可能再相信他了。 更不用提,北庆长公主从来就不蠢。 甚至,北庆长公主真的不知道,他别有用心吗? 北庆长公主她知道,她只是装作不知,就像他一样。 他不知道,他所学的医术,所背的药方,都是用无辜人性命堆砌出来的吗? 他不知道,他拿来练习医术解剖的药人,都是正常的、健康的无辜人吗? 他都知道! 他只是装作不知。 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并且,还能在事发后,撇清一切,以保证自己的清白。 他什么都知道,北庆长公主也一样,心里门清。 要不是知道,他们也不会,在被苏云七拆穿虚伪的假面后,拿自己被骗、自己无辜的说辞出来卖惨。 只是…… 他们没有想到,苏云七这个女人不正常。 她完全,不吃他们这套。 简直是可恶! 药王谷谷主又气又恨,奈何形势没人强,他只能忍着。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沉默地任由侍卫,将他拖下去。 他默默地心里,记住苏云七的脸,记住宋宴的脸,还有那两个押着他的侍卫的脸! 只要他没死,今日所受之辱,他必然能百倍报回来。 可是…… 苏云七没有给他机会! 他刚被押到门外,就听到苏云七开口…… 245一举成名天下知 “谷主刚刚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 “属下听到了。”侍卫齐声高喊。 “听到了,就替咱们谷主与药王谷好好宣扬一番。最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药王谷的方子与治病绝学,是怎么研究出来的。” 苏云七的声音轻柔中,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散漫,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刀。 “对了,一定要着重宣扬,咱们谷主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杂。不屑与药王谷为伍,看不上药王谷的行为,决定站出来,揭发药王谷的恶行。” 最后这一句,苏云七连语气都没有变一下,可门外的药王谷谷主,却听出了阴阳怪气的意味。 苏云七这女人,要搞他! “苏云七!”药王谷谷主在外面,听到苏云七的话,气得张嘴就吐出一口血。 他想警告苏云七,不许她往外说。 实在不行,他去求苏云七也可以。 只要苏云七,不把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传到人尽皆知,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苏云七,可是…… 他没有机会! 他正要开口,眼前突然一黑,人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药王谷谷主很是不甘,他拼命地挣开眼睛,想要撑一撑,至少撑到他跟苏云七谈判完。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控制软下去的身子。 倒下的那一刻,药王谷谷主知道,他完了! …… “王妃,解药。”药王谷谷主被带走后,站在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宋宴,捧着解药走到苏云七面前,低头示弱地开口。 苏云七扫了一眼,语气冷淡地道:“交给老大夫,没问题,就让你们王爷服下。” 她知道,宋宴主动上前,是有示好、认错之意,可那又如何? 宋宴低头了,她就要原谅,就要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原谅宋宴的种种行为吗? 做梦吧! 宋宴先前情急之下,弄伤她手的事,她可以不跟宋宴计较太多,毕竟那是意外,宋宴也是情急。 可是…… 之后宋宴居然借,药王谷谷主登门,给九皇叔解毒,暗中给她施压,简直是可笑了。 宋宴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甚至还想驯服她,逼她低头。还指望她原谅他,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简直是可笑。 要知道,今天这出事,要不是她出面,就凭宋宴这糊涂蛋,能被药王谷谷主与北庆长公主,连皮带骨给吞了,甚至九皇叔的面子,都要被人踩到脚底。 苏云七连个眼神,也不给宋宴,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宋宴怔了一下,本能的想要追上去,却被站在一旁,更没有存在感的老大夫拦住了:“宋大人,王妃是主子!”换言之,苏云七想走就走,不是宋宴可以置喙,也不是宋宴可以阻拦的。 “我是担心王爷。”宋宴嘶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隐有几分委屈。 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私心,他就不明白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云七是萧王妃,是他们王爷的王妃、妻子。身为萧王府的女主人,身为王爷的妻子,为王府、为王爷分忧解难,不是她应该做的事吗? 他只是让苏云七,做她该做的事,尽她该尽的职,怎么就有错了呢? 宋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在老大夫检查完药丸,确定无误,把解药给九皇叔服下后,宋宴没有忍住,把自己想不明白的事说了出来。 老大夫怔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宋大人,有一句话你不知听没有听过。” “什么话?” “权利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老大夫语重心长地道。 宋宴脸色一白,猜到了老大夫要说什么,强撑着道:“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就是萧王妃,她行使的就是萧王妃的权利,自然要承担起,身为萧王妃的责任。” “呵!”老大夫嗤笑了一声:“宋大人,你见过哪个王府的女主人,王爷的正妻,会住在与下人比邻的落院。你说王妃担了萧王妃的身份,可她担了什么身份呢?一个萧王妃的名头而已,既然只是名头,那她只承担萧王妃名义上的责任,又有什么错呢?” 甚至,那落霞院比下人住的院子,还要破旧。 下人住的院子,好歹一直有人住,有人气,房子也一直有人维护着,并不差,只是屋内的摆设与格局,比不上正院气派罢了。 可那落霞院呢? 那是王府最偏远的角落,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那院子长年没有人住,早就破败了,只勉强收拾了出一间,能遮身的房子罢了,其他的仍旧破破烂烂的,甚至还有几处屋顶都是漏的。 这样的房子,除去地段外,与城中那些贫民住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堂堂萧王妃,住在那样的院子,宋宴哪来的脸,让王妃担起萧王妃的责任呀! 不给权利,不给尊荣,只要人尽责任,就是骡子也不是这么使唤的。 老大夫看得明白,心里也曾替苏云七委屈过,但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 宋宴一脸理所当然地道:“王妃她突然嫁入王府,我们对她一点也不熟悉,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当然要她主动融入我们。而且,王妃是怎么嫁进来,老大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皇上的人,还是太子的人,这样的身份……咱们怎么能放心她,又怎么能不防备她。” 老大夫听到宋宴的话,一点也不意外。 这就是,他知道苏云七受了委屈,却不敢说的原因。 对萧王府上下,包括九皇叔来说,萧王妃哪怕嫁入了萧王府,她仍旧是一个外人。 一个贸然闯入,打破萧王府和谐,被萧王府上下防备、排斥、审视,一举一动都会被萧王府上下盯着,一点不好就会被放大的外人。 对外人,会客套,会疏离,也会防备,唯独不会亲近。 萧王府上下,包括九皇叔,一直都在拿王妃当外人,从来没有想过接纳她。 他想,王妃应该也看明白。 是以,她在努力、试着融入萧王府,却发现失败后,果断放弃了。 毕竟…… 246偏见是一座大山 老大夫看了一眼屋外,轻叹了一声…… 王妃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骄傲的人,更是一个干脆利落,不会拖泥带水的人。 她聪明的,看到自己的处境,聪明的判断出,自己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 是以,她嫁入萧王府后,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价值,在九皇叔出事,力挽狂澜守住萧王府,无惧生死与萧王府共进退。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萧王府上面,她是值得信任的,她是自己人,她与萧王府荣辱与共,她可以为萧王府、为九皇叔付出生命去战斗。 可是…… 她也是骄傲的! 她可以努力付出,让萧王府上下看到她的价值,也可以与萧王府共进退,却不会放下身份讨好萧王府的人,更不会把脸面,放到他们脚下去踩。 同时,她也是果断的。 在发现无论她怎么付出,无法融入萧王府,无法得到萧王府上下的接纳后,不再付出,果断放弃,没有一丝犹豫。 因为…… 人付出得越多,就会越不甘心。 不甘心,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甘心失望。 为了不让之前的付出白费,不让之前的付出成为笑话,会付出更多去争取…… 如此反复,付出得越来越多,已经多到承受不起失败。 萧王妃聪明又理智,她发现不对后,就及时停下,不再付出。 如此,损失就不会大,就不会失望,就不会跟萧王府上下死磕。 老大夫看得明白,可还是那句话,他不能说,说了也没有用。 世人的偏见,就像是一座山,移不开、挖不空。 九皇叔和宋宴等人,对苏云七心存偏见,偏见不消,他说再多也无用。 “你说的,也有道理。”老大夫没有费唇舌,去跟宋宴说什么,只勉为其难地点头,在宋宴开口前,先一步道:“王爷已服下解药,稍后就会醒来,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先去看一看那位殿下。” 老大夫指了指,越凌云住的屋子。 宋宴一顿,到嘴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来,朝老大夫点了点头,并叮嘱了一句:“仔细一些,那位殿下出了事,又是一桩麻烦。” 没有越凌云,他们要想找南越皇帝麻烦,可就不容易了。 东陵与南越已经休战了,南越战败后,把骨气也打断了,南越那位皇帝,对他们皇帝极尽讨好,姿态放得极低。 他们这位皇帝吃软不吃硬,虚荣心又强,见南越一国皇帝,在他面前做低伏小,那叫一个得意,看南越皇帝也顺眼多了。 没啥意外的话,在南越还未恢复元气前,两国不会开战。 是的! 南越休生养息够了,必会再对东陵出兵。 南越从来不曾放下,东征的脚步。 而与之相反,他们皇帝却没有,想要南征的意图。 越凌云要死了,他们还真没有机会,对南越出手。 而等到南越恢复元气,等南越先出手,打起来,胜负就不好说了。 便是有把握胜,也将会损兵折将,这是九皇叔也不会愿意看到的。 是以,越凌云得活着! 越凌云恢复得很不错。 南越的秘药,稳稳地护住了越凌云的元气,保住了他一口气。 苏云七的及进治疗,替越凌云护住了另一口气。 老大夫给越凌云复诊时,见他伤口恢复得极好,脉搏强劲有力,很是满意。 这才是,大夫喜爱的病人。 像九皇叔那种…… 真的,要不是九皇叔给得太多,哪怕九皇叔救过他的命,他都不想留在萧王府,为九皇叔和他手下那些人治伤。 一个个的,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每次出任务都猛得很,只冲不防御,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生怕他这个大夫太闲了。 说实在的,苏云七嫁入萧王府,旁的人都防备,而老大夫一发现,苏云七医术高超,且极擅长医治外伤,就毫无防备的接纳她,与苏云七高超的医术,能为他分担压力无不关系。 不过,这些苏云七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人敬我一分,我还人三分。 人欺我一分,我还人十分。 她这人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她对人没有偏见,旁人如何待她,她便如何还回去。 老大夫待她客气,她待老大夫也客气,老大夫有什么不懂的,她也乐得指点,并没有因为老大夫,是萧王府的大夫而心存偏见。 先前,三皇子待她诚心,她也回以诚意。是以,即使发现三皇子,似有算计她之意,她也没有一竿子把人打死,而是在冷静下来后,决定去找三皇子问清楚。 从凌霄院回来,苏云七没有回落霞院,而是转身去找三皇子了。 三皇子正在听,叶青汇报凌霄院发生的事,正感慨九皇叔命好,下人就来报,苏云七来探望他了。 三皇子一怔,随即粲然一笑,起身就往外走:“皇婶在哪里,我这就过去。” 三皇子这一笑,犹如春回大地、夏日清风,让人忍不住迷醒。 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是叶青沉着脸,暗暗瞪了那下人一眼,那下人才回神,慌忙道:“回殿下的话,王妃在花厅等您,小人……” 下人的话还未说完,三皇子就从她身边走过。 步伐从容,姿态高雅,目标明确,完全不像是一个瞎子。 三皇子确实,完全不像一个瞎子。 一步入花厅,他就精准地“看向”苏云七,优雅从容地向苏云七行礼:“皇婶。” “三殿下客气了。”苏云七虚扶了一下。 三皇子一脸受伤:“是皇婶你客气了,皇婶不是答应了,叫我凌贺的嘛。” “一时忘了。”苏云七是真的忘了,当然也怪她,老是忘记自己嫁了人,且嫁了一个身份、辈分极高的人,以至于经常忘记,她年纪虽轻,却是货真价实,与皇帝同一个辈分的长辈。 “凌贺坐吧。”既然是长辈,苏云七也就不跟三皇子客气,开门见山地道:“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你先前在落霞院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与北庆长公主有关的,那些话吗?”三皇子一点也不意外。 他当时就感觉,有人在门后。 他想过是九皇叔,安排在苏云七身旁的暗卫,但也想赌一赌,站在门后的人就是苏云七。 果然,他赌赢了! 247背黑锅 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苏云七看了三皇子反应,对上三皇子没有神的眸子,懊恼地皱眉。 她又忘了,三皇子眼睛看不到的事,还有…… “我的手受伤了,你的眼睛短时间内,我没有办法给你医治了。”苏云七叹了口气,很是自责:“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有能力,也有把握治好你的眼睛。做大夫人,从来不会跟病人说十成的把握,但你的眼睛,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有十成的把握,能让你重见光明。” 苏云七先前,让春画与夏雨,跟三皇子说了一声,但仔细想想,她当时做得很不周全。 作为大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信于病人,可以说完全没有信用可言了。 要不是,这些事真的是巧合,她都要怀疑自己是故意的了。故意拖延时间不给三皇子医治,实则她根本没有能力,医治三皇子的眼睛。是以,事到临头,她才会连番出事。 “我信皇婶。”三皇子温雅一笑,提起茶壶,给苏云七倒了一杯水。 水滴溅了出来,也有些过满了,但对一个眼睛看不到的人来说,这已是极为精准了。 苏云七看着三皇子的双眼,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双眼要是能视物,必然明亮璀璨的,无人能及。 “皇婶请喝茶。”三皇子将茶杯,朝苏云七所在的方向移了移,笑得有几分腼腆:“我先前说的话,是不是让皇婶误会了。” “倒是没有误会,只是有些奇怪罢了。”那语气、那口吻,过于婊了,完全不像是三皇子说的话。 要不是她亲耳听到,绝不会相信,那些话是三皇子说的。 “皇婶猜到原因了,不是吗?”三皇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过他并没有喝,而是捧在手心,慢慢地转动,略带忧伤地开口:“皇婶不肯见我,我只能说一些,让皇婶会误会的话,借此提醒皇婶,小心北庆长公主。同时,我也希望,皇婶听到我那些话后,能见一见我,因为有些话得当面说……不过皇婶聪慧,哪怕没有我的提醒,肯定也能识穿北庆长公主与药王谷谷主的算计。” 三皇子说完,朝苏云七露齿浅笑。 当然,他更希望苏云七能误会,误会九皇叔与北庆长公主的关系,但现在看来…… 三皇子长长的睫毛轻眨,微低着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皇婶还真的是,很信任皇叔。 皇叔数次救下北庆长公主,昨夜更是冒险与北庆长公主相见。 这种情况下,皇婶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皇叔,真的是叫他很……羡慕呀! 苏云七看着三皇子,一阵无语,有心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 当时她只顾着生气,谁也不肯见,三皇子故意说一番,似而非而让人误会的话,好引她见他,倒也说得通。 谁叫三皇子那番话,确实是奇怪,但是…… 苏云七总觉得,这不是三皇子的真正目的,可三皇子一脸的温文无害,苏云七什么也看不出来。 估且就当,这是三皇子的目的吧。 苏云七不再多想,只再次向三皇子道歉:“抱歉,我当时心情不好,并非有意迁怒。我当时不见你,也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会迁怒你。我是想等我情绪缓和下来,再来见你。” “皇婶你永远都不必,跟我说抱歉。在我这里,皇婶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哪怕是迁怒我也不必抱歉,我永远不会怪皇婶你的。”三皇子满脸赤诚,声音温柔清润,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苏云七轻笑了一声,声音也柔了几分:“成年人要学的第一课,就是管理好自己的情绪。没有谁,天生是注定受气的。先前是我情绪管理不到位,这本就是我的错。”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不是你不在意,我犯的错就不存在的,也不是你不在意,我就能再犯的……凌贺你这般,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最后一句是调侃,也是劝说。 人都是惯性动物,当习惯被人拿来撒气,不仅仅是旁人,就是自己,也会认为自己天生就该受着。 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有谁天生该受你的气呢。 “皇婶是不一样的。”三皇子双手捧着杯子,笑得温柔:“在我这里,旁人不可以,皇婶永远可以。” 说完,不给苏云七多想的机会,三皇子从容不迫地转移话题:“不知皇婶,打算怎么处置,北庆长公主与药王谷谷主?” 这两人敢对九皇叔下毒,直接杀了当然痛快,可这两人的身份不一般,就算萧王府上下皆不怕事,却也没必要多树敌。 只要他们二人,没有死在萧王府的手上,那就是他们二人理亏。 他们二人背后的北庆与药王谷,都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且还要欠上萧王府一个人情。 反之,要是为图一时痛快,杀了他们二人,萧王府有理也变得没理。 杀了他们二人,虽然能震慑到,暗处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但同时也会传出,萧王府残暴不讲理的野蛮行径。 要知道,他们二人虽然下毒成功了,可也把解药奉上了,九皇叔并没有死。 人没死,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先前九皇叔,杀南越、北庆、西楚三国的探子,那杀的也是下面的人,杀的是奸细。 奸细,任何一个国家查到了,都会诛杀,九皇叔只是按规矩办事。 那些人被杀,只能怪他们蠢,把自己暴露了,而不是九皇叔残暴。 北庆长公主与药王谷谷主却不同,他们罪不至死。 且人是苏云七下令拿下来的,如果这两人死在萧王府,就算不是苏云七动的手,不是苏云七下的命令,北庆与药王谷,也会怪到苏云七头上。 北庆与药王谷,奈何不了九皇叔,杀不死九皇叔,但要杀一个苏云七,却不是那么难的事。 是以,三皇子才会特意问一句。 当然,他此举也是提醒,提醒苏云七,要谨慎处理这二人,可千万,千万…… 不要给萧王府,给九皇叔背黑锅。 因为…… 248很失望 不值得! 九皇叔不值得! 萧王府上下也不值得! 不值得苏云七为他们付出,更不值得苏云七为他们背黑锅。 三皇子怕苏云七,一时想不到这些,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提醒道:“皇婶,他们二人是你拿下的,他们最终会如何,你都脱不了干系。” “凌贺不必担心,药王谷谷主很好处理,他为了洗清自己,说了一些药王谷见不得的人事。我让人把那些话传了出去,药王谷收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上门来找我谈。最后要如何处置药王谷谷主,那是药王谷的事,我只需要负责,从药王谷捞好处就行了。” 三皇子担心的事,苏云七早就想到了,也早就做了准备,可她还是很感激三皇子的提醒。 这偌大的萧王府,也就只有三皇子,在为她着想了。 “北庆长公主那里,倒是有一些麻烦。”三皇子为她着想,她也没有必要瞒着三皇子:“北庆长公主咬出了陛下,陛下也派人过来,想要带北庆长公主走。我担心北庆长公主手上有什么,要是她把陛下暴露出来,事情会很麻烦。” 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 就好比,皇上给九皇叔,下南越秘毒一事。 不管是九皇叔还是皇上,甚至某些精明的朝臣,心里都明白,九皇叔那毒虽是南越皇室提供的,但九皇叔会中毒,与皇上脱不了干系。 但不会有人说,就是九皇叔也不会说。 捅破了,事情就无法收场了。 苏云七现在就怕,把北庆长公主逼狠了,北庆长公主会把此事捅破,到时候不好收场。 “皇婶你不必担心,这件事肯定不是父皇做的。父皇虽然一直想要皇叔的命,但不会与北庆长公主合作。”三皇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笑容透着几分轻松。 “北庆与南越不同,南越这位新皇帝,早年就与父皇有交情,你看……九皇叔中毒后,南越皇帝一力承担了此事,所有证据都指向是南越皇帝,南越皇帝自己也默认了。” “北庆却不同。” “先不说我父皇与北庆皇帝,并没有什么交集来往。就说这一次三国联手攻打东陵,起头的就是北庆,北庆与我们东陵的仇结下来了,我父皇再如何恼怒心急,也不会与北庆联手,将把柄送到北庆手上,更不用提这一次出面的,还不是北庆皇帝,只是一位长公主。” “我父皇那人傲慢得很,区区一个北庆长公主,可没有资格与我父皇合作。” “我父皇来接北庆长公主,恐怕只是知晓了,药王谷谷主与北庆长公主,上门给皇叔解毒,想借此破坏解毒一事罢了。” 三皇子不紧不慢地,为苏云七分析皇上的性格与动机。 说完,怕苏云七误会什么,又连忙补了一句:“皇婶,我不是为我父皇解释什么,我只是就事论事。皇婶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进宫一趟,向我父皇求证此事。” 他父皇那人,虽然没个明君样,但要论暗地里的脏手段,却是高手。 他是皇帝,还是四国中最强国的皇帝,他要毒杀、陷害九皇叔,有的人是可用,绝不会落人把柄,更不会让人找到证据。 这一点,三皇子无比肯定。 “不必,”苏云七果断拒绝:“按说你现在,应该在城外的骊景苑。你出现在皇城本就不对,更不用提,你还出现在萧王府。你此时进宫,你怎么跟皇上解释。” “我……”三皇子想说,他可以向父皇解释,没有关系的,苏云七却打断了他的话:“我信你说的。” 三皇子一怔,随即按着胸口,粲然一笑:“皇婶信我,我必不会辜负皇婶的信任。” 他觉得,他的心跳,因这一句话而变快了。 怎么办,他越来越不想放手,越来越想把苏云七藏起来,只让他一个人看到。 “王妃,王爷醒了,要见您。”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冷声打破了屋内温馨和谐的气氛。 “九皇叔醒了?”苏云七愣了一下,站了起来。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倏地就消失了,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叶青,温润的脸上隐有一丝杀气。 叶青看了一眼苏云七,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三皇子知道,叶青此刻不方便说什么,暗自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转头面对苏云七,又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并贴心地道:“皇婶,皇叔醒了,你快去吧。” “好。”九皇叔的命令,苏云七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且她也想要知道,九皇叔打算如何处置北庆长公主与药王谷谷主。 哦,还有宋宴! 这一次,宋宴犯的错可不小,依九皇叔的赏罚分明,想来不会因为宋宴是为他好,就放过宋宴。 一想到这,苏云七的唇角就忍不住上扬,她语气轻快的,叮嘱了三皇子一句:“你好好休养,我的手……快则七天,慢则半个月,一定会好。手一好,我们就立刻治眼睛。”迟则生变,不能再挑日子了。 “好,我等皇婶。”三皇子面上笑得温柔,可心中却满是苦涩。 皇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九皇叔吗? 萧王府的人,这般待皇婶,皇婶都因此迁怒他,不肯见他,却半点不迁怒九皇叔。 是因为喜欢吗? 想来应该是的吧。 如若不喜欢,皇婶当初也不会费心与他交易,换取去天牢见九皇叔的机会。 更不会在九皇叔的心腹,都放弃救九皇叔时,站出来扛起来,执意要救九皇叔。 【如果是喜欢,那可就麻烦了。】 【女子理性又感性,一旦喜欢上一个人,要把她从那人身边抢来,就只能用强硬的、不太温柔的手段了。】 三皇子在心中轻叹,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甚至还面带笑容地,起身送了苏云七一段路。 然,苏云七一走远,三皇子一转过身,脸上就阴沉了下来,叶青想也不想,就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叶青,我很失望!”萧王府的暗卫,都到了他的门口,叶青却没有提醒他。 是不是,萧王府的暗卫要杀他,叶青都发现不了…… 249伤得可太重了 苏云七一走进凌霄院,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秀眉微不可闻地轻蹙了一下。 作为大夫,她闻惯了鲜血的味道,可闻习惯了,并不等于能适应,更不代表她喜欢。 相反,她很讨厌血腥味。刚入行的时候,她还有晕血症,见不得鲜血。 后来,就习惯了。 不习惯也没有办法。 对于穷人,尤其是像她这种,所有的学费生活费,不是靠自己打工赚取,就是靠社会好心人资助的特困生来说,她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上了医学院,发现自己有晕血症,她不是没有想过转专业,可转专业要考试、要多等一年……她实在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备考。 而且,相比医学,她对其他专业都兴趣平平,说不上讨厌,但也不喜欢。 与其浪费打工赚学费的时间,去准备转专业考试,她宁可强迫自己习惯鲜血。 后来,她就习惯了,可以面不改色,平常心对待了。 只是,习惯归习惯,讨厌鲜血的毛病,还是刻在了骨子里,抹除不掉。 走到内院,血腥味更重了。 苏云七暗自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忍不住猜测是有人受伤了,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九皇叔又遭到了暗杀。 如果是暗杀的,那动手的人有一点弱,她都没怎么听到声音就结束了。 在侍卫的带领下,苏云七来到九皇叔卧室。 在卧室外,苏云七看到了一摊血。 只一眼,苏云七心里就明白了。 没有意外,应该就是宋宴了。 有一点点惨,可为什么,她会觉得很开心呢? 果然,她是一个坏姑娘。 苏云七心情颇好的,在侍卫开门后,踏入九皇叔的卧室。 一进去,就看到一身白色中衣,上衣领口微开,露出胸前线条,黑发披散,慵懒而优雅地,半靠在床头的九皇叔。 此时的九皇叔,褪去平日的凌厉锋芒,散开的黑发被微风轻轻吹起,有几缕碎发,落在脸颊两侧,柔和了他冷硬的面部线条。 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丝温润,少了一丝霸道与强势。 他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眸子半遮半掩,将眼中的锋芒尽数敛去,仿佛沉睡的猛虎,慵懒却充满了力量。 他的脸颊有几分削瘦与苍白,唇色淡到几乎看不见,在白色中衣的衬托下,有几分破碎的脆弱感。 在笨重、高大的木床衬托下,受伤未愈、余毒未清,敛去眼中光芒的九皇叔,多了几分稚气,少了几分上位者的强势,少年感满满。 这不公平的世界! 看到九皇叔的那一眼,苏云七就忍不住,在心中诽腹了一句。 九皇叔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身上居然还有少年感。 岁月对九皇叔,真的是太优待了。 不过,苏云七的感慨,只有一瞬。 当九皇叔睁开眼,当她与九皇叔四目相对,看到九皇叔那双沉静的、理智的,仿佛深渊,能将人吸进去;又仿佛利箭,能将人一眼看透的双眼,少年感什么的,就与九皇叔无关了。 “王爷。”苏云七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拥有成熟稳重,与纯真少年感两种气质呢。 不过,感慨归感慨,这并不耽误苏云七给九皇叔行礼。 “过来。”只一眼,九皇叔就收回了目光,朝苏云七招了招手。 那姿势、那神情,那语气,很有招猫逗狗那味了。 苏云七一阵无语:能不能用正常一点语气,她是人!是活生生的、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不能放尊重一点。 “过来。放心,本王不吃你!”九皇叔又催了一句,没有不耐烦,反倒有几分纵容与宠溺。 可这语气,这话……就更像是,哄不懂事的小猫咪了。 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觉得,自己头顶有一对尖尖的猫耳朵。 不然,九皇叔为什么,要用这种逗弄小猫的口吻,跟她说话。 说实话,她有一点点渗得慌,总感觉九皇叔要放什么大招。 在九皇叔无声的催促下,苏云七高度戒备地走到床边,离九皇叔一步远站定,以眼神询问九皇叔,有什么事。 “手伸出来。”九皇叔率先伸出右手,手心收朝上,示意苏云七把手放上来。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没察觉到九皇叔的恶意,迟疑了一下,将完好的左手放上去。 刚要放到九皇叔的手心,九皇叔就出声提醒:“右手。” “右手受伤了。”苏云七将左手收回,却没有急着,把右手伸出去。 “嗯。给本王看看。”九皇叔靠在床头,语气散漫轻松,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可同时又不容人拒绝。 “小伤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苏云七怕九皇叔不知道轻重,再次弄伤她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手放上去。 萧王府这些人,个个都是不知轻重的主,她不想冒险。 “伸出来。”九皇叔的语气没变,可苏云七却听出几分不满的气息。 苏云七笑了,嘲弄地道:“王爷这是嫌我小题大作,要查我的伤?” “是又如何?”九皇叔反问。 “看吧。”苏云七嗤笑一声,将受伤的右手腕,放到九皇叔的手心。 九皇叔握住苏云七的手腕,轻捏了一下。 “嘶……疼……疼,放手!”刺痛从手腕直冲脑门,苏云七脸色一白,却又不敢挣扎,只能轻声唤痛。 九皇叔斜了苏云七一眼,没有说话,可那一眼带着不解与疑惑,仿佛在说,这么点伤,也值得你大呼小叫? 苏云七没好气地,横了一眼回去:“我不是九皇叔你,不怕痛。而且,你捏的,正好是我的伤处,你让我捏一下你的伤口,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随即煞有介事地点头:“伤得不轻。” 苏云七:……好气,她强烈怀疑,九皇叔在嘲讽她。 她手腕上的伤不重,顶多就是麻烦,短时间内无法用手而已。 苏云七没好气地道:“是伤得很重!九皇叔你要晚两天醒,我这伤就好了。伤也看,九皇叔你是不是,可以松开我的手了。”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可…… 250她绝不认错 九皇叔握着苏云七的手,却没有松开。 不仅没有松开,反倒双手握了上去,一下接一下的,极为规律与技巧地,给苏云七按揉。 九皇叔长年握剑,指腹有一层薄茧,手心很干燥,充满了力量与温暖。 苏云七的手腕,被他握在手心,只觉得整个手腕都在发烫。 被九皇叔指腹按揉过的地方,更是酥酥麻麻的,渗入肌肤深处,好似挠在她的心尖,有一点痒痒的,又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舒服…… 像是有小钩子,钩着她的心,让人心生喟叹,忍不住想要更多。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也太危险了,完全不受她控制。 果然,糖衣炮弹使人迷醉。 虽然,九皇叔按得她很舒服,但她却不想继续下去,更不想沉沦。 苏云七皱了皱眉,想将手腕抽回,又不敢用力,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自在,出声提醒:“九皇叔,你该松手了。” “不是伤得很重吗?”九皇叔没有放手,反倒戏谑地调侃了一句。 “我的伤,是不重。”苏云七抽了一下,没抽回来后,怕再次弄伤手腕,苏云七投鼠忌器,不敢用力,只没好气地道:“所以,九皇叔你是怪我小题大做,借题发挥,准备为你的宋大人报不平吗?” “本王已经打了他。”就算要报不平,那也是为她报不平。 “呵呵。”苏云七冷笑。 九皇叔摇了摇头:“你这气性,也太大了。” “所以,治军严格,赏罚分明的九皇叔,也要打我吗?”苏云七反讽,话里满是火药味,听着就像是在挑事。 九皇叔好笑地摇头:“我们好好谈一谈。”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让一向很有分寸,谨小慎微的苏云七,说话这么冲。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我也不认为我有错。”苏云七毫不畏惧地,与九皇叔的视线对上,沉着而坚定地道:“便是我有错,我也不认为,你有资格处罚我。我不是你们萧王府聘请的大夫,没有责任与义务为你们萧王府的人治伤救病。” 她最大的错,就是手腕受伤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丢向了未救治的侍卫就走。失了仪态,也失了大夫该有的责任心。 但苏云七知道,哪怕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 大夫救死扶伤,救治病人是他们的责任,但大夫也是人。 是人就会有情绪,就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当时,宋宴毫无预兆的冲进来,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丝毫不顾她的意愿,也不在乎会不会弄伤她。 她无法不生气,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她是人不是神,做不到无喜无悲,也做不到秉公无私,不迁怒、不迁连。 宋宴弄伤了她,她愤怒之下,迁怒萧王府的侍卫,那是人之常情。 再说了,她当时虽然很不理智的,丢下受伤的侍卫就走,可也不是没想到后果的。 重伤的侍卫,伤口她都处理好了。 余下的都是,中度受伤和轻伤的侍卫。 轻伤的侍卫,小药僮就能处理。中度受伤的侍卫,有老大夫在,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即便老大夫忙,抽不了身,也能出去请大夫。 这世间,没有谁离了谁不行。 没有她,受伤的侍卫找别的大夫也是一样的,顶天就是处理外伤的手法不如她,愈合得慢一些。 可这些,怪得了谁呢。 就算她当时理智地留下来,凭她受伤的手腕,也做不了什么。 苏云七反省过,自省过,她知道自己有错,却也不认为自己要改。 是人就有脾气,萧王府的人有脾气,她为什么不可以有脾气。 她先前,想要试着融入萧王府,让萧王府上下接纳她,现在……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俊美冷硬的脸,轻笑一声,垂眸,敛去眼中的嘲讽与失望。 她现在已经放弃了。 她不在乎,萧王府的人会不会接纳她,也不会在乎能不能融入萧王府。 左右九皇叔短时间内死不掉,只要九皇叔不死,只要九皇叔不造反,她就永远是萧王妃。 依九皇叔的脾性与为人,萧王府的人,即便不喜欢她,也不会虐待她。 而她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冷有衣穿、饿有饭食,夜有一片屋檐栖身就够了。 实在不济,她自己还能赚,她完全养得起自己。 她不需要萧王府养,只需要借住在萧王府,借萧王府的威名庇护自身。 凭她数次救治九皇叔,在萧王府危难之际站出来,力挽狂澜保住萧王府的功劳,足够她付“借宿费”了。 苏云七一脸淡定地,看着九皇叔,强势地与之对视,没有避退。 她绝不会,认错! 她没有错! 九皇叔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他死死地看着苏云七,眼中似酝酿着风暴,仿佛要将苏云七吞噬。 苏云七承认,她有那么一瞬被吓到了,可转瞬就冷静下来,坦然地与之对视,并再次出声提醒:“九皇叔,你该松手了。” 无所欲,就无所求,她对九皇叔无所求,她要怕他干什么。 “苏云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九皇叔没有松开苏云七的手,反倒握得更紧了。 当然,力道适中的按揉没了,只有带着禁锢的反扣。 “我当然知道。”苏云七不自觉地动了动手腕,察觉到九皇叔加重了力道,苏云七吓得不敢再动,只恨恨地瞪向九皇叔。 她的手不是摆件,九皇叔要握到什么时候。 九皇叔怒极反笑:“所以,你口中的‘你们萧王府’不是口误,而是在你心中,萧王府从始至终就与你无关,是吗?” “呵……”苏云七笑了:“难道不是你们萧王府吗?你们萧王府,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原来九皇叔是在为这个生气,可有什么好气的呢。 从始至终,将她排除在萧王府外,拿她当外人的,不是九皇叔自己吗? 刚嫁入萧王府那会,九皇叔和萧王府上下排斥她,防备她,她是能够理解,也能接受的。 并且也愿意积极表现,让他们看到她的诚意与态度。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人,能在看不到回报,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一直付出。 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251她又奶又凶 “九皇叔,萧王府是你的萧王府,也是宋宴、曹管家、顾随他们的萧王府,却不是我苏云七的萧王府。” “萧王府的一切,从始至终,都与我苏云七毫无关系。” “这不是我说的,而是你们用行动告诉我的。” 苏云七面无表情地看着九皇叔,没有愤怒亦也没有不满,只是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九皇叔斜了苏云七一眼,并没有把苏云七的话当回事。 在他心中,苏云七这就是小孩子闹脾气。 “不是气性,是陈述事实。九皇叔,你要是问我的罪,那我不认罪;你要是罚我,我也不认。我不是你手下的兵,别拿你治军那套用在我手上,我不是你的兵,不守你制定的军规。”苏云七又抽了两下,仍旧没有把手抽出来,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一眼。 她的手,就那么好握,一握上就不撒手了。 “嗯,不罚你。”九皇叔握着苏云七的小手臂,轻轻一带,将苏云七拉到面前。 苏云七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跌坐在九皇叔的怀里。 “放手!”清冷的竹香钻入鼻腔,让人不由得放松心肠,苏云七却是全身绷张,迅速用完好的左手,撑在床缘想要起身,却被九皇叔抱住:“别动。” “九皇叔你这是,要我投怀送抱?”苏云七气笑了,要不是自知打不过九皇叔,她铁定一巴掌扇了过去。 怎么的,以为成了亲,就能随意地,对她动手动脚,揉揉抱抱吗? “好好说话。”九皇叔低声训斥了一句,那语气、那神态,仿佛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 苏云七更气了:“我怎么就,没有好好说话了?” “你看你的样子,嘴巴都能挂起铜锁,像是好好说话的样子吗?”九皇叔扫了一眼,苏云七红肿的手腕,暗自摇了摇头。 苏云七并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相反在九皇叔看来,苏云七称得上好脾气,好讲话了。 毕竟,顾随与宋宴,从一开始就很不尊重苏云七,对她的态度能得上恶劣。 可即便如此,在宋宴受伤,老大夫没办救治时,她却不计前嫌的,为宋宴治伤。 顾随轻视她,她暗整了顾随几次,也就把事情放下了,没有与顾随计较。 可这一次……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的手,眉头轻皱。 他检查过,苏云七的手伤并不严重,将养一段时间,就与没受伤一样,完全不影响她的生活。 可是,苏云七却很生气,前所未有的生气。 之前顾随那般轻谩她,不把她放在眼里,都不见她发这么大的火,可见…… 手是苏云七的逆鳞,宋宴这一次,触了苏云七的逆鳞。 “说来说去,九皇叔你就是要教训我吧。行,你说吧,我听着。”苏云七冷声轻哼,倨傲地扬起头,看着九皇叔,平静的眸子,正暗暗酝酿着风暴。 九皇叔一阵头痛,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本王不是你的皇叔,你不必称本王皇叔。”一口一个皇叔的,叫得他都心虚了,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苏云七挑衅地道:“九皇叔您德高望重,我这是尊敬你。”不让她叫,她偏要叫,偏要提醒九皇叔他老了! “夫妻间的爱称,倒也无妨。小皇婶,你说是不是?”九皇叔没生气,反倒笑了。 他轻点了一下苏云七的眉头,果断转移话题:“好了,本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也没有错。我们好好谈一谈。” 皇叔、皇婶的称呼,他们私下再好好交流,现在先解决,苏云七心中的不满。 “这样谈?”苏云七半躺在九皇叔的怀里,头枕在九皇叔的胳膊上,两人姿态暧昧,不像是在谈事,反倒像是在调情。 “如你所愿。”九皇叔不置可否的点头。 他有很严重战后创伤,不能接受有人靠近他,更厌恶与人有肌肤相触。 便是衣摆碰到,他亦会厌恶。 是以,他一向独来独往,避免与人碰触,但奇异的是,他不排斥苏云七的靠近,也不排斥与苏云七肌肤相触。 甚至,与苏云七深入的接触,他亦是不排斥,隐隐还有几分乐在其中,食髓知味。 这很不像他,是以…… 他一直竭力避开,与苏云七有更多的接触,可后来却发现,这是在为难自己。 “什么叫如我所愿,是你抱着我不撒手。你撒手,放开我的手,我们要谈,就坐下好好谈,正经地谈。”苏云七炸毛了,挣扎着就要起来,九皇叔却将苏云七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抱在怀里:“放心,本王是正经人。” “所以,九皇叔你到底,想跟我要谈什么?”苏云七被折磨得,没有脾气了,强忍着不适,主动开口询问。 她发现,跟九皇叔沟通,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 九皇叔太霸道、太自我了,他只听他想听,对于他不想听的,他全当听不到。 反之,他说的,她却必须要听。 “宋宴。”九皇叔将苏云七抱在怀里,人靠在床头,眉眼疏朗,透着一股惬意与放松。 苏云七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谈的?九皇叔还要我,向他道歉不成?” “他以下犯下,目无尊长,本王按军规,打了他八十大板。”九皇叔刚醒来,人还有几分虚弱,声音带着一丝暗哑与低沉。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贵族特有的华丽腔调:“本王罚他,只是按军中规矩,你是当事人,亦是萧王府的女主人,他冒犯你,你想怎么处治他都可以。” “罚他?”苏云七笑了。 “嗯。”九皇叔轻轻点头:“你想怎么处治他,都可以。” “呵!”苏云七痴笑一声,嘲讽地道:“让我处罚他,他配吗?” 九皇叔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嗯,他不配。”苏云七还真是…… 不仅脾气大,性子还挺傲慢的。 他最烦不讲道理,不听话的人,可出奇的是,他却讨厌不起来。 看着苏云七傲娇的神情,上挑的眼眸,只觉得她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又奶又凶,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 九皇叔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252招惹 九皇叔顺从自己的心意,抬手放在苏云七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苏云七头顶的软发:“你不乐意处治他,本王就帮你处治他。本王帮你,废了他的右手,可好?” “放手,别揉乱了我头发。”这哪来的坏毛病。 苏云七一把抓住,九皇叔在她头顶上捣乱的手,嫌弃地挥开,却被九皇叔反手握住。 九皇叔再次建议道:“要是右手不够,再加上左手也行。” 正好,让宋宴借着养伤,冷静一段时间,免得每次都冲动惹事。 宋宴那小子,记吃不记打。宋宴被罚得不烦,他烦宋宴都罚腻了。 “不好,也不行!” 苏云七气笑了,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扭着身子,艰难地坐正,沉着脸与九皇叔对视。 “宋宴是你的手下,你要怎么处置宋宴,是你的事,是你们萧王府的事,别拿我做筏子,也别打着为我出气的旗号。” “我苏云七要出气,我自己会亲自动手,不需要旁人代劳,也不需要旁人为我出头。” “还有,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也别把我发脾气,当成是小孩子闹情绪,觉得随口哄一哄就够了。” “九皇叔你应该很清楚,宫里长大的孩子,没有资本天真,也没有闹情绪的权利。我不是使小性子,拿宋宴立威;也不是闹脾气,要人来哄我;更不是借机发难,趁机提高我在萧王府的地位。” “九皇叔,我是认真的,认真地与你们萧王府划清界限。” “当日,我也曾告诉过你,我无意嫁入萧王府,更无意祸害萧王你。你我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你不情愿娶我,我也没想过嫁你。”说没想过,那还是客气了,她压根就不想嫁给九皇叔。 要不是,她初到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啥都不知,甚至连出城都做不到,她早就逃了。 一品亲王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四国的九皇叔的夫人,这个身份不仅仅是尊贵,更象征无上的权利与地位。 嫁给九皇叔,成为萧王妃,就代表一步登天,青云直上。 四国多少贵女,对九皇叔妻子的身份,趋之若鹜,恨不能取她代之。 她是个俗人,她当然也喜欢,萧王妃这个身份。 萧王妃这个身份,就是权势的代名词。而权势,它真的是个好东西。 她这人俗气得很,爱权也爱势,尤其爱权势带来的安全感。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这世道,远不如表面看到的,那么平静祥和。 貌美又无权无势的小孤女,要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就只有被人生吞活剥的份。 江南那么多瘦马女子,有几个是自愿的? 青楼那么多,被逼卖身的女子,又有几个,是不想从里面逃出来的。 这还是看得到的,那些看不到的阴暗处,更加的可怕,也更加的罪恶。 是以,她爱权爱势。 因为有权有势,她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这并表示,她愿意为了权势,委曲求全,谄媚讨好,放弃自己的人格,任由九皇叔和萧王府上下欺辱。 她并非清高,而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权势,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更恣意、更随心所欲。 如若,要用低三下四,曲意讨好来获得,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苏云七很清醒,前所未有地清醒,她看着九皇叔,冷静而又理智地道:“九皇叔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你死缠烂打,更不会占着萧王妃的名头不放。等京城事了,我便假死离开,绝不占你萧王妃的名头,也不占你萧王府的便宜。这话,我说到做到!” 萧王妃这个身份很好,但萧王府不好,九皇叔更不是良人,至少不是她苏云七的良人。 离开萧王府,远离九皇叔,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哼!想与萧王府,划清界线?”九皇叔周身散发着,冰冷地气息,他傲慢地冷哼一声,将苏云七死死地禁锢在怀里,目光冰冷,似有怒火在跳动:“苏云七,你知道铁骑令,是什么吗?” 这女人,还真懂得,如何惹他生气! “能调动边境,三十万大军的兵符。”全天下人都知道,九皇叔问她,是什么意思。 “不!”九皇叔冷冷地道:“铁骑令它代表的是本王!”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九皇叔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苏云七直觉不对,想要往后缩,可她人坐在九皇叔的怀里,身子被九皇叔的双臂禁锢,根本无路可退。 “你拿了,本王的铁骑令!你说,有什么关系?”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挣扎,看着她怎么也挣扎不出去,周身的寒气淡了几许。 苏云七想与萧王府撇清关系? 想与他撇清关系? 可以! 但不是苏云七说了算,而是他萧天睿说了算。 苏云七还没有弄清自己的处境,不管是嫁给他,还是离开他,都不由她说了算。 从始至终,主导这一切,有决定权的,只有他萧天睿。 “我还给你了,我根本没有用它,你少拿铁骑令说事。”苏云七说得又快又急,最后后面直接破音了。 “事情不是这样算的,”九皇叔摇了摇头:“在你接下铁骑令的那一刻,你就接下了,萧王府背后所代表的权势与地位,当然还有责任。” “苏云七……”九皇叔轻轻一揽,就将费了半天尽,才勉强后退半寸的苏云七,揽到自己面前。 九皇叔低下头,两人额头靠着额头,鼻尖靠着鼻尖,呼吸间,热气便洒向对方。 “你,你要干什么?”苏云七屏住呼吸,死死地看着九皇叔,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 她在紧张,也在害怕。 她好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不是,不是好像。她就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招惹九皇叔。 甚至,她一直在躲着他。 所以,她与九皇叔,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本王是正经人。放心,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漂亮的眼睛,缓缓开口:“本王只是想告诉你……” 253不需要讨人喜欢 “与萧王府划清界线,不是你说了算。” “本王没有诈死的王妃,只有丧妻。” “在做决定前,好好想清楚。” “四国很大,大到寻常人一辈子也走不完。” “但在本王眼中,四国很小,小到只在本王的股掌之间。” 九皇叔语气低沉平缓,声音轻柔带笑,如同情人间的昵喃。 他抵着苏云七的额头,鼻尖碰着苏云七的鼻尖,眼睛看着苏云七的眼睛。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苏云七,同样苏云七的眼里,也只有他。 “苏云七,本王这人脾气也不好。你要乖乖的,别惹本王生气。”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目光冰冷而沉静,浅色的唇微启,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语气也很平静,可组合在一起,却给人莫大的压力。 “我从小到大,就不懂得要怎么做一个乖女孩。以前不会,将来也不会。”苏云七同样看着九皇叔,她的目光同样平静,与九皇叔深沉不同,她的双眸透亮坚定,带着无限的生命力与韧性,让人…… “你的眼睛,很漂亮!”九皇叔坐了回去,抬手,遮住苏云七的眸子:“本王不想毁掉,它的光芒。” “你这威胁我?”苏云七往后一仰,避开九皇叔的手。 “不,这是交易。”九皇叔看苏云七全身戒备,像是失孤的小兽,奶凶奶凶的,不由得好笑:“冷静一点,此事对你并无不利。” “我讨厌你们,”苏云七看着九皇叔,顿了一下,又道:“所有人!” “嗯,本王这人,确实很令人讨厌。”九皇叔赞同地点头,非常认可苏云七的评价。 他又不是瞎子,怎么不知,自己有多讨人厌。 这世间,怕他的人,多过敬他的人。 厌他的人,多过喜欢……呃,应该没有人喜欢他,可那又如何。 “本王不需要,讨人喜欢。”九皇叔面无表情地道:“本王也不需要人喜欢,你们只需要敬本王,怕本王,就够了。” 强者无所畏惧,他不惧战场上的刀剑,自然也不会畏惧,世人厌恶的眼神以及辱骂的言语。 钢铁铸成的刀剑,伤不了他。 只是如刀剑风霜的言语,又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你说得!对!”苏云七咬牙切齿,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讨人厌,又如此狂妄自大的人。 啊啊啊啊……她真的,要被这个男人搞疯了。 她后悔了,她当初就不应该考虑那么多,直接逃婚的好。 哪怕是死在外面…… 算了,好死不如赖活在,她一个死过一回的人,实在舍不得主动找死。 更何况,事已至此,她后悔也余事无补。 “所以,九皇叔你是想要我,怎么做?”苏云七强忍着心中的憋屈与无力,咬着牙问道。 “乖乖地,做好你的萧王妃!做好萧王府的女主人。”他对苏云七的要求不高,当然这是对苏云七来说的。 要知道,萧王妃并不好做,萧王府的女主人,更不好做。 不仅要时刻面对,来自皇帝的刁难与其他三国的算计,还要时刻防备被人暗杀。 身居高位,手握兵权,权倾天下,就连皇上也要看他的脸上。 世人只看到,他大权在握,生杀予夺,风头无二,风光无限,却不知……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暗。 他风光无限的背后,是重重杀机,是一步一步陷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权倾天下的九皇叔不好做,九皇叔的女人,同样不好做。 他知道苏云七有一点小聪明,也有一点神奇的来历,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放任苏云七进门。 但娶归娶,苏云七初嫁进来,他并不看好苏云七,甚至已经为苏云七准备好了葬礼。 夹在他与皇帝之间,在他与皇帝斗法时,冒冒失失地嫁入萧王府,等待苏云七的,不是死在他手上,就是死在皇上手上。 可不想…… 苏云七凭着一股韧性,凭着她看似小聪明,实则有大智慧的借力打力,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以利益或诱或逼,拉拢四大世家与宗、定王府。 她暗暗挑拨太子,对上三皇子。 她与三皇子合作。 她一手挑起,万重楼的争端…… 一件件,一桩桩,无不说明,苏云七她不仅有小聪明,还有大智慧。 苏云七她,擅谋略! 这样的苏云七,才能真正地,担得起萧王府女主人的重任。 也只有这样的苏云七,才配得上他,值得他花心思了解她。 也能让他,不必再克制自己。 没办法,他是个现实的人。 他不会,在一个短命的、必死的人身上花时间,更不会在一个,注定活不久的蠢女人身上投注感情。 九皇叔所想,苏云七都不知道。 无他,九皇叔的眼神太平静了,语气也与寻常无二,完全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苏云七根本没有办法,从他的语气里,从他的脸上、眼中,读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很认真地看着九皇叔,极认真地问道:“就是要我默默地、隐忍地,不计回报地,为萧王府奉献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是吗?” 苏云七一直都知道,旧有的思想下,对女性是压迫的……不管是父母,还是丈夫,他们所教导的,所要求的,都是女性为家庭奉献、付出。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但…… 她是孤儿呀! 没有人教她这些,她学不会这些,也不想学。 “苏云七,你太偏激了。”九皇叔蹙眉看着苏云七:“你嫁给了本王,是本王的王妃,是萧王府的女主人,萧王府与你荣辱共存,萧王府的一切都与你脱不了干系。反之,你的一切,也会影响到萧王府,明白吗?” 他一直觉得,暗卫查到的那个苏云七,与他所了解的苏云七,完全是两个人,但此刻他却发现,她们还是一个人。 太子数年的教导,让苏云七必须完全地,按太子的喜好成长。 苏云七在这个压抑的环境下长大,变得偏激又自我,有些矫枉过正了。 “我嫁给了你,就失去了自我,不再是苏云七,而只是萧苏氏,萧王妃,对吗?”苏云七双眼无视,面露悲哀地看着九皇叔…… 254不接受拒绝 是不是所有的女子,嫁人之后都是如此。 她们不再是她们自己,而是某某夫人,某某的娘亲;她们不能再为自己而活,得为丈夫、子女而活。 就好比此刻的她。 哪怕九皇叔再怎么厌恶她,萧王府的下人再怎么轻谩她,只要他们稍稍对她释出一点善意,她就得感恩戴德,感谢他们的接纳,更加尽心地打理萧王府,为他们付出更多,因为…… 她嫁入萧王府的那一刻,她就与萧王府定了,与萧王府荣辱与共,萧王府的一切,都与她脱离不了干系。 九皇叔犯事,她第一个被牵连,不管她知不知情。 萧王府被抄,她头一个跑不掉,因为她是萧王妃。 “可是……”苏云七是在问九皇叔,但她不需要九皇叔给她答案。 不等九皇叔开口,苏云七又道:“凭什么呢?” “我没有享受过,萧王府带来的荣华富贵,没有享受过你带给我的无上荣耀,凭什么要我为萧王付出,为你奉献呢?” “确实,身为女子,无论是体能还是社会地位,我都不如你,都需要依靠你,但夫妻之间,与君臣之间是一样的,都需要有一个平衡,而不是一方面不断地付出。” “臣子尊君主,为君主卖命……那是因为君主,能给臣子权势与富贵。能让臣子带领他的家族过上好日子,提升他家族的社会地位,也能让他实现自己的抱负。” “同样,女子嫁人……”苏云七嗤笑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娶妻娶妻,挨饿忍饥。九皇叔你看,女子嫁人也是有所图的。” “萧王府给了我什么?你又给了我什么?”苏云七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地轻蔑:“你们带给我的只有屈辱,只有强迫……你们轻视我的人品,践踏我的尊严,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苏云七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声音也带着哽咽。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钻心地疼。 就好比,那晚被暗卫,从青楼强行带回来,当做给九皇叔解毒的工具,无视她的意愿意,被送到九皇叔的床上。 就好比,她冒着生命危险,率领萧王府上下,抵御外敌。在九皇叔身陷牢笼,想方设法地救出他,用尽全力保住萧王府后,顾随说卖她就卖她,九皇叔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都是她该做的。 因为她嫁入了萧王府,她需要得到萧王府上下,得到九皇叔的认可,她当然得拼命表现自己。 还有这一次! 九皇叔突然带着侍卫出府,去干什么了,什么时候去的,她半点不知。 一群人带着伤回来,也理所当然的,叫她去医治。 她没计较,她来了。 宋宴要她去为九皇叔医治,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拽着她的手腕就走,弄伤了她,还理直气壮、义正词严、高高在上地指责她不顾大局、不懂事。 她顾他妈的大局,懂他妈的事! 萧王府的大局是大局,她苏云七的身体,就不是事了。 为了萧王府的大局,为了九皇叔,她活该牺牲,活该拼死拼活嘛。 宋宴与顾随,为九皇叔拼命,能得到更多的权势与财富,可她呢? 她能得到一个屁! 不,她连屁都得不到,九皇叔和萧王府的人,把她的付出当成讨好,当成理所当然。她能得到的,是九皇叔他们更进一步的轻视。 “九皇叔,你说……”苏云七看着九皇叔,眼中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她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的你,这样的萧王府,有什么值得我奉献的,有什么值得我付出的呢。” “我为什么要为你奉献,为你付出,为你做个好妻子,任劳任怨地为你打量萧王府的事务,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呢?” 可就算如此,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哽咽与泪意。 泪珠也在苏云七说完后,顺着苏云七的眼角滑落。 九皇叔轻叹了一声,伸手,抹掉苏云七脸上的泪水。 苏云七扭头拒绝,九皇叔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而拿出帕子,递给苏云七:“苏云七,这世道对女子,是不公平的。” 苏云七点头,没有接手帕。 真是小孩子脾性。 小姑娘,果然得哄。 九皇叔拿起帕子,替苏云七擦拭:“你要知道,你是嫁入萧王府的那一个。且,你与太子的婚约,在宫里发生的事……都是一根刺,你明白吗?” 苏云七带泪嘲笑:“嗯,我懂嘛。我配不上你,这一切都是皇上的错,是皇上造成的,不是九皇叔你的错。九皇叔你看不上我,却碍于圣旨不得不娶我,自然要打压我,防备我……上行下效嘛,王府下人都是看你脸色行事,所以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是皇上,对吧。” 九皇叔没有应,也没有否认。 他与苏云七的开始,不仅没有一丝美好,反倒糟糕至极。 他相信,不管是他还是苏云七,都没有对他们的婚姻抱过希望,也没有想过好好经营。 他与苏云七成婚,是圣上赐婚,是皇上强迫,也是权宜之计,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的婚姻会随着他与皇上的争斗结束而消失。 是的,消失。 他赢,苏云七会消失。他不会允许萧王府,有一个皇上派来的人。 他输,苏云七跟着他一起消失。 皇上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他有关系的人,哪怕苏云七是皇上亲手推过来的也一样。 于帝王而言,像苏云七这样的,多杀一个不多,少杀一个不少,自然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不过…… 看了一眼,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委屈又愤怒的苏云七,九皇叔什么也没有说。 他替苏云七,擦掉脸上的泪痕,又下床倒了一杯水,递给苏云七。 苏云七低头看了一眼,没喝,也不接。 九皇叔没有收回:“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是大夫,你应该比本王更懂养生。” “呵。”苏云七眼皮一翻,斜了九皇叔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不用。” “苏云七,本王,不接受拒绝!”九皇叔将茶杯,递到苏云七的嘴边,弯下腰,看着苏云七,一语双关地道:“你也拒绝不了!” 不管是这杯茶,还是他的要求。 苏云七都只能答应,不能…… 拒绝! 255第一次 “不接受拒绝?” 苏云七看了一眼,递到她唇边,充满了强迫意味的茶水,又抬头看了九皇叔一眼,冷傲的眸子带着点点嘲弄的笑,眉眼上挑,别具风情。 九皇叔轻轻点头。 “我也不能拒绝?”苏云七笑了,又问。 “不能。纵使帝王亦不能。”九皇叔举着杯子的手一动不动,杯中的水连一丝水纹都没有漾起,就如同他的话,冰冷没有起伏。 顿了一下,九皇叔又补了一句:“拒绝本王的后果,你也负担不起。” “嗯。”苏云七点头,眉眼一弯,朝九皇叔笑了笑:“九皇叔你说的都对,我不能拒绝,也没有资格拒绝。” “所以……”苏云七垂眸,看了一眼九皇叔递到她嘴边的茶杯,笑了:“好的,我不拒绝。” 苏云七乖巧地应了一声,接过茶杯,右手肘一个支撑,优雅地站了起来,站在九皇叔的床上,站在九皇叔面前。 苏云七比九皇叔矮一个头,平日里九皇叔见她,哪怕九皇叔坐在那里,苏云七也能感受到,九皇叔身高带来的压力。 此刻,苏云七站在床上,站在九皇叔面前,足足比九皇叔高出一个头,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反正苏云七是这么觉得。 “九皇叔,我不能拒绝,但我能……”苏云七将手中的茶杯,递到九皇叔的嘴边,居高临下地道:“我不能拒绝你,也不敢拒绝你,但我能摆烂!” 苏云七将茶杯,递到九皇叔的嘴边,也不管九皇叔喝不喝,手腕一转,将杯中的水倒出:“谁规定了,萧王妃就得端庄大气,就得贤惠能干,就得处处为萧王府着想,为你着想?” 九皇叔没有张嘴,苏云七也没有停下,用给人喂水的速度,将杯中的水,一点一点地“喂”给九皇叔的衣服。 九皇叔垂眸,看着胸前不断扩大的水渍。他知道,他该生气,可是…… 看着眉眼灵动,浑身都透着机灵劲与鲜活生命力的苏云七,九皇叔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小姑娘受委屈,有情绪了,闹闹小脾气,倒也……颇为可爱。 苏云七浑然未觉,一边倒水一边说道:“在我之前,萧王府没有萧王妃,九皇叔你没有妻子。我嫁给了你,我成了你的妻子,成了萧王妃,萧王妃是什么样的,要做什么,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萧王妃是什么样的,不是由你们来定义,而是由我苏云七来定义。在我苏云七之前,萧王府没有王妃,在我之后,萧王府有的也只是继妃。” “所以,我苏云七是什么样的,萧王妃就是什么样的。而不是由你们,来指点我,怎么做萧王妃。” “九皇叔,你给的水,我不敢拒绝,也不能拒绝。你看,水,喝光了。” 苏云七将空杯翻转,笑的一脸玩味。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做我的萧王妃,做一个端庄大方,让人爱戴的萧王妃。我保证,我会活得……比你久!”苏云七将手中的空杯,朝旁边一丢,笑的张扬:“第一次给人做妻子,第一次当王妃,我还真有一点小兴奋呢。” 苏云七双手交叠,朝九皇叔盈盈一拜:“王爷夫君,第一次为人妻,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不等拜完,就扭着笑容灿烂的脸,歪着头看九皇叔:看,我多乖,多听话。 而实则…… 不管是她这一拜,还是她的笑容,都是挑衅! 对九皇叔不满的挑衅,对萧王府不满的挑衅。 是,九皇叔位高权重,她一介孤女……对,就是孤女,她已经当她亲爹死了。 她一介孤女,无力与九皇叔抗衡,无法对九皇叔说不。 可谁规定,不能拒绝,就得拼命干活,卖力表现了。 她还可以摆烂! 她现在的处境,与刚进来可不同。 她刚嫁进来,除了一个身份一无所有,可现在…… 她对萧王府有恩,她救了九皇叔,不止一次。 只要她做得不太过分,九皇叔也不可能杀了她,不然会寒手下的心。 当然,她这么摆烂,九皇叔肯定也不会优待她,可她不在乎。 她先前做得够好了吧,可还不是住在最破烂的落霞院,宋宴还不是把她,当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孤女…… 再差,还能比这更差吗? “就,不能好好听话吗?”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明眉灿烂、张扬挑衅地笑,目光微冷,声音也透着寒意。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苏云七以问代答。 九皇叔的问题,苏云七不能直接回答,也不敢直接回答。 她不想受窝囊气,但也不想找死。 见九皇叔脸色变冷,苏云七笑语盈盈地道:“夫君,我是你的妻子。夫荣妻贵,主辱臣死……你们萧王府的人,看不上我,轻视我……你真以为,伤的只是我的脸面吗?不是的,我受辱,你一个连妻子都护不住的人,又有何脸面呢?” “北庆长公主那位长公主,敢给你下毒后,派药王谷谷主上门为你解毒。敢在我面前说,她就是冲着你,冲着萧王妃这个位置来的。不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觉得我不顶事,只要你出事了,这萧王府上下就得唯她的命令是从嘛。” “夫君,你看……你不把我当回事,你手下的人有样学样,外面的人也有样学样。以至于,一个战败国的公主,都能欺到我的头上,我真的是好失望呀。” “悔叫夫君觅君侯。我原来不懂这话的意思,现在我懂了……”苏云七捂着心口,脸上的表情极尽夸张:“我的夫君威名赫赫,战功累累,引得四国君王忌惮,我身为他的妻子却只能被轻视……夫君,你说我这萧王妃,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呢。” 九皇叔一阵沉默,默默地后退一步。 要不是知道,苏云七从一开始,就压着北庆长公主打,甚至还把北庆长公主的腿骨踩碎了,他真的要相信,苏云七受了很大的委屈了。 这女人,戏怎么这么多! 既然戏这么多,那就…… “你,今日便搬进凌霄院。”搬进凌霄院,每日演给他看好了。 左右,他不嫌弃…… 256骚不过 九皇叔不嫌弃,苏云七嫌弃呀,嫌弃得紧。 落霞院虽然不好,但至少清净。她住了这么多日,也习惯了,有了感情。 好吧,她对落霞院,实在生不出啥感情。 她又没有自虐的倾向,喜欢住在冬天太阳晒不到,夏天风吹不到的破院子。 可她更不想,住在九皇叔的凌霄院。 凌霄院是九皇叔的地盘,她搬进了凌霄院,就等于一举一动,都被放到了九皇叔的眼皮底下。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她身边有九皇叔派的暗卫。 暗卫关键时刻会保护她,但日常的作用,是监视她、盯着她。 可她宁可,被暗卫监视,也不要想跟九皇叔住在一起。 她自认为人坦荡,除了战地医疗包,旁的,她没有什么不能见的,也不怕见人。 暗卫平时藏得很好,只要不刻意去想,她几乎忘了暗卫在监视她。 但与九皇叔,一同住在凌霄院就不同了。 那简直是,分分钟让人窒息。 苏云七想也不想,就问:“我不能拒绝,对吧?” “你想拒绝?”九皇叔冷声反问。 苏云七本以为,九皇叔一定会傲娇且狂妄地说不能,没想到会反问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过,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学九皇叔,微笑地以问代答:“夫君,我邀请你跟我一起,搬进落霞院,你会拒绝吗?” “小聪明!”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灵动的眉眼下,是掩不住的狡黠,轻点了一下苏云七的额头。 “啊……”苏云七反应极快地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站在床上,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住了,一个不稳向后倒去。 苏云七吓得惊声尖叫。 “笨。”九皇叔抓住苏云七的胳膊,手腕一个巧劲,将人拽了回来。却忘了,他们二人一个站在床上,一个站在床下,身高上的差距,让九皇叔失算了。 “嘭”的一声,苏云七被九皇叔一把拽了回来,避免了往后栽倒的惨状,可也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个扑到了九皇叔的怀里。 凭九皇叔的武功与警觉心,要避开再容易不过。不想,九皇叔不仅没有避开,反倒张开了双臂,让苏云七抱了一个满怀。 苏云七站得高,从高处往下扑,直接扑了九皇叔一个满怀,狠狠地撞进九皇叔的怀里。 “唔!”苏云七撞在九皇叔,胸前的伤口上,九皇叔痛闷一声,本就受伤的腿,承受不住两人的压力,腿一软就往栽倒 “小,小心!”苏云七察觉到失重,正想自救,可不等她有动作,九皇叔抱着她,脚下一个旋转,生生换了一个方向。 “咚”的一声响,两人双双摔进了床里。 在落下的瞬间,九皇叔腰间一个用力,率先倒下,给苏云七做了肉垫。 苏云七摔在九皇叔身上,再次压在九皇叔胸前的伤口上。 九皇叔控制不住的,逸出一声闷哼。 他低头,看了一眼摔在他身上,还在发蒙的苏云七,又看了看屋顶,一时间有些不能理解,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是第一次,他与人谈事,谈到了床上的来。 就,很离谱! 不过对象是苏云七,他倒也不是很排斥。 “抱歉,这是意外。”苏云七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准备爬起来。 她右手腕受伤,无法用力,只能用手肘支撑,可一动腿,九皇叔就一声痛哼,反应极快要地将她禁锢住:“别动。” “咳咳……这是意外。”苏云七看了一眼,她膝盖顶住的地方,差点笑了出来。 新婚夜,她没把九皇叔变成太监,刚刚差一点,就把九皇叔变成太监了。 可惜了,九皇叔武力值太高。 不然,她铁定装傻,直接压过去,以报之前被迫当解药工具的仇。 虽然,那天九皇叔,勉强还算尊重人。 但是! 这仍旧改变不了,九皇叔强迫她的事。 有些事,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忘掉的。 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被暗卫当成解媚药的工具,强行从青楼带回来的耻辱。 “是吗?”九皇叔眼眸一抬,手放在苏云七的腰间,似笑非笑地道:“本王还以为,你这是在投怀送抱。” 苏云七的眼睛很漂亮,漂亮的像是会说话。 所以…… 苏云七在想什么,他看得明白。 想把他变成太监! 苏云七还真是……野心勃勃,胆子大得很。 苏云七眼眸一挑,身子一软倒在九皇叔的怀里,左手顺势放在九皇叔的胸膛,故意夹着嗓子,故作娇媚道:“是呀,我是在投怀送抱呀,可惜……夫君你不解风情。” 小样,我打不过你,在还能骚不过你。 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嘛。 不就是调情嘛,当她不会呢。 “让夫人失望,是本王的错了。”九皇叔松开苏云七,双手平放在床上:“来,你继续,本王配合你。” 苏云七一僵,目瞪口呆地看着九皇叔。 这是那个冷淡、高贵、傲慢,如高岭之花般的九皇叔。 九皇叔莫不是,跟她一样,都被人给穿了吧。 “怎么,不敢了?”九皇叔冷淡地开口,嘶哑的声音,透着高级的性感与诱惑。 九皇叔呈大字躺在床上,在来回的拉扯中,他身上的中衣,早已不成样子,胸口的衣襟也被拉开了,露出精瘦却有力的胸膛与锁骨。 九皇叔胸口有伤,苏云七来回,撞了九皇叔的胸膛两次。九皇叔胸前的伤,终是不堪重负地崩开了。血渗透了绷布,浸透了他的中衣。 九皇叔长发,不知何时散开了,平铺在身后的大床上,与身上的白衣形成强烈的反差。 此刻的九皇叔,薄衣微敞,胸膛半露,薄唇微启,眼神冷淡,却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而是一种高贵的性感的冷淡。 他平躺在床上,很是放松,眼神淡漠,眉眼间却有一丝餍足与轻松,仿佛在引人犯罪。 极致的反差,让九皇叔少了一丝高冷,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气。 被血染透的白衣,贴在肌肤上,完美地勾勒出肌肉的一条,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探一探。 苏云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等到她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放在九皇叔胸前的肌肉上了。 别问,问就是男色惑人。 “咳咳,我在检查你的伤。”苏云七一抬眸,就对上九皇叔戏谑的眸子,苏云七像是触电一般,连忙收回手,一本正经地道。 “哦……是吗?”九皇叔这一声哦,语调如同波浪一般,起起伏伏,明显是调侃,明显是不信。 苏云七脸色一红,正要认错,就见…… 257会玩 九皇叔突然搂住苏云七的腰,欺身上前,与苏云七交颈相靡,附在苏云七的耳边,低声轻问:“小大夫你检查完了吗?本王哪里不适?” 九皇叔的声音很轻、很慢,低沉又嘶哑,好听得能让人耳尖颤抖、耳朵怀孕。 随着九皇叔说话,热气直扑在苏云七的颈间,带着无言的暧昧。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黄者…… 轰…… 苏云七的脸,瞬间胀红。 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瞬间充斥在脑海,甩也甩不掉。 大夫与病人什么的……九皇叔,可真是会玩! 她也不想多想,更不想乱想,可九皇叔暧昧的举动,以及充满暗示的言语,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 “小大夫,本王哪里不适,你可查好了?”九皇叔眉眼上挑,玩味地问道。 他松开苏云七,单身撑在床上,身子微侧,长发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倾斜。散落的几缕乱发,交错地落在他的胸前。 风吹过,九皇叔胸前的肌肤,若隐若现。 “你的伤,呃,裂开了,渗血了……我让老大夫过来了,给你重新包扎!”苏云七轻咳一声,强迫自己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 眼角的余光,扫到九皇叔劲瘦有力的腰,苏云七咽了口口水,默默地别过脸。 没有别的,她就是口渴了。 早知道,九皇叔先前倒的那杯水,她就不应该倒了。 她跟九皇叔较劲,把水倒掉干嘛,水又没有错。 现在好了,口渴了都没有水。 “谁弄伤的,谁负责。本王这个要求,不高吧?”九皇叔见苏云七小脸通红不说,一双眼左右乱看,就是不敢看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果然是个小姑娘,简单到一眼就能看穿。 “我倒是想负责,可我的手受伤了。”提起受伤的右手,苏云七脑子瞬间清醒了。 她看着九皇叔,一脸震惊:她刚刚,是被九皇叔给“色”诱了? 不是! 九皇叔刚刚在“色”诱她? 是她疯了,还是九皇叔疯了? “左手也可。”九皇叔不容拒绝地道。 苏云七试着沟通:“我不擅长用左手,老大夫医术精湛,他比我更……” “本王不接受拒绝。”九皇叔打断了苏云七的话。 某人就是矫情! 苏云七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一脸微笑,却咬牙切齿,暗含威胁地道:“好的,夫君你好好躺着,我这就来给你上药。” 不就是用左手上药呀,反正受伤的不是她,遭罪的也不是她,九皇叔乐意受罪,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奉陪到底! “夫君,你等着呀。”苏云七笑的不怀好意,就差把“我要搞事”几个字写在脸上。 她很积极的下床,朝放在角落里的药箱走去。 有那么一刹那,九皇叔犹豫了,并深刻反思,他是不是把苏云七给惹毛了,苏云七要疯了? 不过,只一瞬九皇叔就放下了。 苏云七内心强大、韧性十足,面对必死的绝境,都能冷静地寻求生存的机会,怎么可能被这么一点小事逼疯。 她呀,顶多就是,在包扎伤口的时候,使一点小坏,让多痛两下。 而他,最不怕的,就是身体上的疼痛。 苏云七提着药箱过来,九皇叔也将半敞开的衣襟扯开,露出染血的绷带。 九皇叔上身,有两处伤。 一处是在心脏附近,一处在腰腹。 都是在要害处,却又没有伤及要害,可见下手之人的狠辣,也可见九皇叔的反应之灵敏。 “夫君你躺好,我先帮你把绷带解开。”苏云七用左手,笨拙地去解,九皇叔身上的结扣。 她的动作真的很笨拙,仿佛不怎么用左手,可九皇叔见过,她给人治伤的样子,看到过她熟练地运用左手。 甚至,她的左手比右手还要灵活。 可现在…… 九皇叔看苏云七,解了半天,不仅没有把绷带的结扣解开,还把好好的活扣,解成了死扣,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他仔细观察过苏云七的动作,可以肯定苏云七不是装的,她的左手就是这么笨拙。 这不应该!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无声地询问。 苏云七也看着九皇叔,回以微笑:“我左右手同时用时,左手灵活得很,但单独用左手,左手就不怎么听使唤。” 她原来就有这个毛病,她的老师说,她这是心理问题,与身体协调性无关。 这个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作为外科大夫,她平时是要上手术台的,只要右手无事,就不会影响她的手术操作,可是…… 她的老师想要进一步培养她,正紧地收她做关门弟子,把她培养成,全球顶尖脑外科大夫之一。 脑科手术是非常精密的手术,一点可意外都不能有。凭她的技术,她可以独立完成一台脑外科手术,但是…… 她的老师担心,她的心理问题,日后会影响到她的双手。 对外科大夫来说,双手很重要,一点意外都不能有。 她的老师,希望她能找到病因,解决右手无法用,左手就失调的毛病。 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毛病,根本无从解决。 没办法,便接受老师的建议,去战场做战地医生。 套他老师的话,也许见多了生死,见多了疾苦,她就会豁然顿悟,豁然开朗。 可惜,上辈子直到死,她都没有找到原因。 这辈子。 苏云七看着,自己笨拙的左手,笑了笑。 她上辈子始终不相信,她是因为心理问题,左手无法单独使用,现在却不得不信。 原主并没有,右手受伤,左手就不听使唤的毛病。 现在换成了她,却有了同样的问题,可见这不是身体的问题,就是心里问题。 作为一个大夫,她很清楚,身体上的病好治,心里上的问题难治。 尤其是,她连病因都没有找到,这就更叫人头痛了。 “唉!”看着被打成死结,扭成一团的绷带,苏云七无奈地看着九皇叔:“九…咳…夫君,你看到的,我的左手它真的不太配合。就我这左手,这伤没要你的命,我能越包扎,让你的伤越严重。要不,我们还是把老大夫找来吧。” 她倒是想,借着左手的笨拙,让九皇叔吃吃苦头。 可大夫的良知,让她还是下不了手。 她对九皇叔不满,可以从别的地方报复回来,但要用医术害人,她的良知不允许。 没办法,她这人就是这么善良。 好吧,她提议让老大夫过来,也不全是为九皇叔着想,她主要是…… 258无解 她原先确实想过,用她笨拙的左手,让九皇叔吃吃苦头。 看到自己的左手,笨拙到这个程度,苏云七就不敢冒险了。 她怕,怕她不听使唤的左手,会在包扎的时候,把九皇叔弄残。 到时候,她不得更有心理阴影。 上一个心里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又来一个,她的左手真的要废。 甚至,她的大夫生涯也得终结。 为了报复九皇叔,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苏云七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 苏云七再次提出,让老大夫过来给九皇叔包扎,真心的是为九皇叔着想,可惜九皇叔一点也不领情。 当然,九皇叔也没有拒绝,只用一双沉静的眸子,冷冷清清地看着苏云七,无言的告诉苏云七,他的决定。 苏云七也不是,第一次跟九皇叔打交道了。不需要九皇叔说,苏云七就懂了九皇叔的意思,认命地埋头解结扣。 然后,苏云七就看着,她成功地,让九皇叔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 当然,苏云七也没有好到哪里,手指全是血不说,衣袖上也沾到了血,看上去有一点点血腥与恐怖。 “还要继续吗?”苏云七看着,被血浸透,根本没法看的伤口,一脸颓败地看着九皇叔。 她真不知道,她这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九皇叔。 她真的很认真,很努力了,可还是不行。 “本王就没有,见过你这么笨的姑娘。”九皇叔一脸苍白,唇色也变得极淡。 别问,问就是疼的。 苏云七没有辩解,只把自己受伤的右手,竖到九皇叔面前:“所以,你明白我的右手,有多么重要吗?” 真的,要不是她打不过宋宴,她当时铁定举刀,砍死宋宴。 宋宴差一点,就毁掉了她的职业生涯。 九皇叔看了一眼,血糊拉拉的绷带,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用鲜血与疼痛,明白了苏云七右手的重要性。 苏云七气得,不想管他的死活,他也能理解了。 宋宴确实很可恶,但…… “军规摆在那里,本王不能随自己高兴。”换言之,在他这里,他已经就宋宴犯的错,处罚过宋宴,不会再罚宋宴了。 苏云七嗤笑:“我从不奢望,旁人为我出气。” “本王不是旁人!”九皇叔冷下脸。 “是的,夫君。”苏云七没有与九皇叔犟,从善如流地应下,指着九皇叔的伤口,笑着问:“夫君,你的伤,还要我继续为你包扎吗?” 夫君什么的,也就是哄哄外人吧,她与九皇叔之间,是个什么情况,她与九皇叔都很清楚。 九皇叔于她而言,与旁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九皇叔点了点头。 苏云七怔一下,随即落落大方地点头:“行,夫君你不介意,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反正痛的又不是她,顶多她小心一点,别把九皇叔搞残了,免得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 苏云七伸出笨拙的左手,准备继续跟那个死结硬杠,刚碰到结扣,九皇叔就握住了她的手:“本王教你。” “放手。”苏云七本能地抗拒,扭了一下,却不敢用力。 九皇叔没有松手:“作为大夫,你不能有这么明显的弱点。” 苏云七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九皇叔,见九皇叔目光沉静,只有认真没有玩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上辈子,她用了数年,也不曾克服这个毛病,如果九皇叔能帮她,克制左手失调的毛病,那她…… 她与九皇叔两清! “手上的动作,凭借的是肌肉的记忆,做得多了,不需要动脑子,手自己就会动。所谓的熟能生巧,便是如是。”九皇叔半倚靠在床头,握着苏云七的左手,仔细而又耐心地,教着苏云七如何用一只手,解开伤口处的死扣。 也不知苏云七的左手,到底是什么毛病。 她自己动的时候,手指笨拙僵硬,极为不协调,可九皇叔一带,苏云七的手指就灵动无比,在九皇叔的引导下,轻松地解开了死扣,引得九皇叔都诧异地扬眉:“我们再试一下。” “你的手指要这样……再这样……”九皇叔不仅手把手地教,还在一旁为苏云七演示:“你自己试一试。” “好。”苏云七是真的,想要克服,右手一没法用,左手就失调的毛病,积极主动地去试。 可是,九皇叔一松开手,她的手指又僵住了,完全不知要如何动。 九皇叔握住苏云七的手,稍稍带了一下,苏云七的手指,又恢复了灵活。 如此反复,要不是九皇叔,看到了苏云七有多急切,有多焦灼,九皇叔都要怀疑,苏云七在耍他。 “别心急。”练了灵数十遍,苏云七的左手,不仅没有进步,反倒更不协调了,眼见苏云七眼睛都急红了,九皇叔不得不停来:“你的手指并不僵硬,甚至很灵活……本王要是没有猜错,你的左手应该比右手更灵活。” “你的左手……”九皇叔仔细地,摸了摸苏云七的左手,问道:“你的左手并没有受过伤,所以是你心理的问题。你的左手,或者说,你曾遭遇过什么?” “我不知道。”苏云七看着自己手,气馁的摇头:“我的老……就是教我医术的师父,他也曾跟我说过这个问题,可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完全不记得了。” “那就是旁人的遭遇,让你害怕,不敢用左手?”九皇叔又问。 苏云七还是摇头:“我没有记忆。”她甚至去做过深度催眠,可仍旧找不到答案。 苏云七叹了口气:“算了,我要给人看病,光靠左手也不行。只要我的右手能用,我的左手就能用,不影响我的生活,也不影响我治病救人。”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也不想放弃,可有些事不是她想就行的。 就比如她的左手! 平时单独用也无事,可一旦右手受伤,右手没办法用了,左手就不协调了。 她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出了毛病。 而找不到源头,这个问题就无解…… 259你错在哪了 九皇叔是个坚定的,也是个执着的人。 他的人生没有“放弃”二字,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是以,即便知道了,苏云七的左手,是因为心理问题,变得如此笨拙。即便苏云七自己气馁地放弃了,九皇叔仍旧没有放弃。 在苏云七又一次要放弃时,九皇叔抬眸,冷不淡地,斜了苏云七一眼:“困难就是用来解决的,本王都没有放弃,你放弃什么。” “这不是放弃,而是大夫的原则。我不能拿你的伤口来练手,这不是一个正经的大夫,该做的事。”苏云七还是拒绝。 她又不是,药王谷的大夫,不讲道德,身为大夫却拿活人、拿健康的人练手、试药。 药王谷那些大夫,说得好听是大夫,在她看来,他们比屠夫还可恶。 他们与屠夫一样杀人无数,屠夫不遮掩,至少能让人防备。 药王谷的大夫呢? 他们打着治病救人的旗号,却干着暗害人命的事,多少不知情的人,被他们骗得白白丢了性命不说,还对他们感激不已。 甚至,他们害人无数,还能得个救世济民的名头,真正是讽刺。 “本王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小小年纪就这么古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九皇叔斜了苏云七一眼,冷声催促道:“还不动手。” “你是伤患,你说了算!”苏云七敷衍地笑了笑。 九皇叔高兴就好。 要清理的,是九皇叔的伤口,疼的也是九皇叔,九皇叔都不在意,她在意个什么劲。 顶多她仔细一些,开着战地医疗包,监测九皇叔的生命值,免得他因伤口感染横死。 九皇叔握着苏云七的手,具体操作。苏云七则负责,告诉九皇叔要怎么做:“你的伤口红肿了,需要将红肿泛白的死路清理掉。” “那把小的剪子看到了嘛,小剪子正好,尖锐的部分短,就算我失手了,也不会扎得太深,不会要你的命。” 在苏云七的指导下,九皇叔握着苏云七的手,有条不紊地给自己清理起伤口。 虽然慢了一点,但动作却没有半点差错。 可是! 这一切都是因为,九皇叔握着苏云七的手,是九皇叔带着苏云七做的。 九皇叔见进展顺利,趁苏云七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伤口上,没有关注到手上的事,悄悄地松开了苏云七的手。 “噗嗤!” 刚一松手,苏云七手中的镊子,就扎在九皇叔的伤口里。 “唔!”饶是铁骨铮铮如九皇叔,也不免痛闷了一声。 苏云七亦是脸色一白,她强撑着,才没有把手中的镊子丢出去,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止血,止血,快拿止血钳。” 这只是一个小失望,不会有性命危险,要放在平时,苏云七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反手就处理好了。 当然,她平时,也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 “冷静。”九皇叔见苏云七急了,没有去拿止血的工具,而是按住苏云七的肩膀,强迫她冷静下来。 苏云七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很冷静,正因为我很冷静,我才清楚地知道。我的手,在我右手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它就不停使唤。” 她试过很多次,把右手绑起来,不让右手动作,她的左手就不听使唤。 “多练练就好了。”九皇叔没有说,找到病因就好了。 要是能找到病因,苏云七早就找了,哪里会在这里暴躁。 苏云七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说道:“其实问题不大,对我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只要我的右手不出事,我的左手就不会受影响,甚至比右手还灵活。我平时,多注意保护我的右手就行了。” 右手受伤了,她也没有办法上手术台,所以左手这个小毛病,对她的影响真不大。 不大个屁! 要是不大,她的老师不会让她去战场,更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迟迟不肯收她为徒。 她比任何人都焦急,都想要治好这个破毛病,可她治不好。 医者不自医,尤其是这种找不到病因的病,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本来,她以为重生了一回,这个毛病就不药而愈了。 再加上,她自打重生以来,就不断遭到生命威胁。一件接一件的事砸下来,砸得她晕头转身,疲于应对,根本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想左手的事。 这一次,宋宴弄伤了她的右手,却提醒了她。 哪怕重活一回,换个身体,她心理上的疾病,却不会因此消失。 苏云七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不该迁怒于九皇叔。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抹笑,尽量放软语调,用平常的口吻说道:“让老大夫来吧,你这伤再折腾下去,要红肿发炎了。” 可心里不平静,心中积着火,怎么伪装也无法与平常一样。 苏云七一开口,就带着抑制不住的暴躁与颓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无处发泄的小可怜。 “真是,小孩子一样。”九皇叔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放在苏云七的头顶上,揉了揉:“疼的是本王,本王都没有说什么,你倒先委屈上了。” “是我的错吗?我都说了不试的,不要拿伤口开玩笑,我要练习左手,可以用布、皮子之类的,是你不放我走的。”苏云七没好气地,拍掉九皇叔,放在她头顶上的手。 也不知道九皇叔什么毛病,老爱把手放在她头顶。 欺负她矮,好压嘛! “嗯,本王的错,都是本王的错。”九皇叔好笑的点头,认错认的十分干脆。 苏云七却是气笑了,张口就问:“你错在哪了?” 问完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无理取闹。 “错在……”九皇叔顿了一下,才道:“错在,害你委屈了。” 倒不是他故意卖关子,实在是第一次被问“你错在哪了”这种问题,他不太熟练。 下次…… 算了,还是别有下次吧。 闹脾气的小姑娘,实在是太难缠了。 他的坚持与原则,没有败在,苏云七“笨拙”的左手上,却是败在苏云七的“无理取闹”上…… 260逃避 九皇叔最终,还是放弃了,接受了苏云七的建议,让老大夫来为他重新包扎伤口。 九皇叔也不想中途放弃,可看苏云七一副强撑着,随时都要崩溃的样子,九皇叔只能停手。 不然,再逼下去,他怕苏云七的心理阴影更重,一辈子都可能治好了。 当然,放弃只是暂时的。 他不会允许,苏云七逃避。 他萧天睿的夫人,绝不能是一个,不敢面对问题的懦夫。 逃似的,跑回落霞院的苏云七还不知,九皇叔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根本不容许她说不。 不过,苏云七就算知道,也不会反对。 她比任何人,都想治好左手的毛病,哪怕左手的不协调,并不影响她的生活,也不影响她握手术刀,她仍旧想要…… 不,不是想要,是必须要治好! 只有这样,她才敢重新站到,脑外科的手术台上。 即使在这个时代,她不可能有机会,做精密的脑外科手术,她也不会放弃。 这是她的坚持,也是她的执念,更是一个外科大夫的自我修养。 作为大夫,她不允许、也无法接受,她有一个这么大的弱点。 苏云七看着自己的左手,目光微沉,而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人,苏云七悄悄地拿出两根绳子,背对着门,悄悄地练起打结。 打手术结,她练了千百遍。在手术时,也打了不下百遍。 打手术结,对她来说,是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的事。 平日里,不管是右手,还是左手,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最漂亮的手术结。 可现在…… 苏云七看着手指尖,不听使唤的线,看着自己笨拙的手,无力地望天。 片刻后,苏云七调整好心情,继续练着左手。 依旧无果,反倒将线弄得一团乱。 苏云七苦笑了一声,没有气馁,也没有恼怒。而是平静的,将打成结的线团取下来,重新换了一根线。 她并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更不是一个,会胡乱发脾气的人。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因为左手失误,就朝九皇叔发火,那很不像她,太不理智,也不太冷静了。 “也许是我迁怒了。”苏云七喃喃地说了一句,又笑了笑:“这可真是,一个坏毛病。” “不过,九皇叔他活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顾随的傲慢,宋宴的张狂,不就是跟九皇叔学的。” 不过是九皇叔更成熟、更稳重,也更强大。以至于,同款的傲慢与张狂,在旁人身上会让人讨厌。可要是九皇叔,就会觉得理所当然。 生而高贵,天生强者。 这样的人不傲慢不张狂,还有谁有资格傲慢,谁有资格张狂呢。 “我居然开始觉得,九皇叔傲慢张狂是应该的,我果然是……中了九皇叔的毒了。”苏云七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想法全部丢开,埋头,继续用左手练习打手术结。 苏云七练得认真、专注,又背对着门而坐。她没有看到,九皇叔站在她的门外。 大大方方,没有隐藏的,站在她的门外,看着她的背影,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九皇叔。 甚至,她要早些回头,还能看到九皇叔,抬手要敲门的动作。 九皇叔是来找苏云七的。 老大夫给他换好药后,九皇叔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可脑海里却不断闪过,苏云七委屈、颓败,红着眼睛落泪的样子。 九皇叔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而后…… 略一思索,九皇叔就来找苏云七了。 这是九皇叔,第一次来落霞院。 一踏入落霞院,九皇叔就明白,苏云七为何委屈了。 在此之前,他只知落霞院,离前院最远,最偏僻,却不知落霞院的方位如此糟糕,更不知整个院子颓败得不成样子。 甚至因为落霞院,常年照不到太阳,院子阴暗潮湿。时间久了,院子里的木头都腐烂了,整个院子都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这股味道着实不好闻,常年住在这样的院子,不说心情如何,身体也得败坏。 九皇叔原本是打算,看看苏云七有没有,背着他悄悄哭鼻子。 要是有,他就安慰苏云七两句。 要是没有,那就当他没来过。 可一踏入落霞院,九皇叔就改变了主意。 苏云七得搬院子,立刻、马上就搬。 苏云七不想搬去,他住的凌霄院,那就搬进旁边的寒霜院。 可不想,九皇叔正要敲门,就听到苏云七喃喃自语,说什么中了他的毒。 这就…… 九皇叔敲门的手一顿,耳尖不受控制地微红。 这女人可真是,可恶! 居然在背后“污蔑”他。 九皇叔莫名烦躁,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不讨厌,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喜欢。 九皇叔神情恍惚,敲门的动作顿了一下,等到他回神,发现自己,居然因苏云七的一句话,就失去引以为傲的警觉,九皇叔的脸倏地沉了下去。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苏云七对他的影响,居然这么大! 真是,该死! 九皇叔深深地,看着背对着他而坐,认真的练习左手的苏云七,幽深的眸子复杂又深沉。 他盯着苏云七的背影,看了许久,越看双眼越发的沉静、幽深。 片刻后,九皇叔闭上眼,再度睁眼,九皇叔眸光一片沉静,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 他最后看了苏云七一眼,而后淡漠地转身离去。 他可以有一个,合他心意的妻子,行事有度让他满意的萧王妃,但这个王妃绝不能,是一个能影响他的女人。 他四国皆敌,他不能有弱点。 苏云七还是继续,呆在落霞院好了。 九皇叔来得突然,走得同样突然,苏云七什么都不知道。 练了半天,仍旧无果,因手指酸痛而停下来的苏云七,正在发愁,要是九皇叔执意,要她搬去凌霄院怎么办。 怎么当个萧王妃,她可以摆烂,可以消极应对,可搬去凌霄院这事,却不是她消极应对,就能糊弄过去的。 “啊啊啊啊……我到底,要怎么办!”什么也不知道的苏云七,还在这头痛,却不知…… 九皇叔,已打消了这个念头。 甚至…… 261掩饰不了的贫穷与爱意 “本王是不是,该如她的愿,让她诈死离开?” 九皇叔斜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隐在阴暗处,单手撑着头,剑眉微蹙,显然很是困扰。 理智告诉他,他该这么做。 在苏云七对他的影响,还在可以控制范围内,他就该把苏云七送走,送得远远的…… 苏云七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更不要出现在他的生命。 可有些事,并不是理智能决定的。 “暂时还不行,本王余毒未清,暂时只有她可信。” 其实,有药王谷谷主在手,有药王谷的把柄在手,要逼药王谷的人,拿出镇谷之宝给他解毒,并不是难事。 九皇叔却直接略过了,这个可能。 “越凌云信的,也只有苏云七。与越凌云的合作,才刚刚开始,苏云七不能离开。” 事到如今,事情已由不得越凌云说不,除非越凌云想死。 同样的,九皇叔仍旧自动的,忘了。 “老三的眼睛……本王虽然不喜欢,老三装模作样的虚伪样,可到底是本王的侄子,本王也不能看着他瞎一辈子。” 其实,三皇子瞎不瞎的,九皇叔真不在意。 先不说,他与三皇子压根不熟,就算熟悉又如何。 天家哪来的,那么多手足情深。 真要有,皇上也不至于,连脸都不要了,就为了弄死他。 让苏云七,从他眼前消失的理由,只有一个。 让苏云七留下来的理由,他却能找到千千万万。 “本王到底,该拿你怎么办?”这世间,没有谁离了谁不行。留下苏云七的理由越多,就说明苏云七对他的影响越深。 九皇叔闭上眼,轻叹了一声。 他该做决断了,尽快的做决断。 “来……”九皇叔强压下,心中的不忍,张口道。 刚开口,门外就响起,曹管家的声音:“王爷!属下有事求见。” “进来!”九皇叔莫名地松了口气,紧蹙的眉头,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王爷……”曹管家步入书房,低着头,并不敢直视九皇叔:“北庆长公主的腿骨碎了,老大夫诊断,若不立刻医治,恐会终身残疾。另外,北庆长公主在牢里喊着,想要见您。” 萧王府的老大夫,他年纪不小,医术也尚可。 王府上下,称呼他为老大夫,并不是尊称,也不是说他老,而是老大夫他姓老。 “不治。”九皇叔眼皮也不抬一下,冷声道。 “王爷,长公主还想见您。”曹管家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见本王?她配吗?”九皇叔毫不留情地冷讽,并道:“去给北庆使臣传话,北庆长公主意图谋害本王,让他们北庆给本王一个交代。否则,别怪本王出兵北庆!” “是,王爷。”曹管家暗暗心惊,却不敢多说半个字,只在心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相信什么狗屁传言。 看他们家王爷这态度,就知道,他们家王爷与北庆长公主,绝不可能有什么私情。 甚至,他们家王爷,很厌恶北庆长公主,连掩饰都不掩饰。 “属下告退。”曹管家禀报完,不敢多留,躬身退下。 “等等……”刚走两步,就被九皇叔叫住了。 “是。”曹管家连忙停下脚步,低头等九皇叔的命令。 九皇叔却突然,不说话了。 曹管家面露不解,却不敢多问,只老实地等着。 曹管家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他的腿都酸了,才听到九皇叔说:“你让人,把落霞院修整一番。” 这种小事,王爷也需要想这么久? 曹管家很是不解,一个没忍住,抬头看了九皇叔一眼。 就看到,阴暗处,九皇叔正揉着眉心,显然很是烦躁。 曹管家很是不解,可他不敢多问,低声应了一句,就立刻退了下去。 作为站在萧王府,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九皇叔就是萧王府的风向标、晴雨表。 九皇叔的态度,决定了苏云七,在萧王府的待遇。 九皇叔随口说一声,要曹管家修整落霞院,曹管家却不能随便对待。 从凌霄院出去,曹管家就马不停蹄地,赶往落霞院,求见苏云七。 “王妃,王爷命小人,给您修整落霞院。不知王妃您,有什么要求?”苏云七救过,曹管家儿子的命。曹管家对苏云七一直都很恭敬,但此刻又更恭敬了一些。 “修院子?”苏云七正烦着,要如何就对,九皇叔让她搬去凌霄院的事,陡然听到要修院子,苏云七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是修落霞院?按我的心意修,修给我住?” 九皇叔这是,不让她搬院子了? “王爷只命小人,修整落霞院。”旁的他就不知道。 不过,依他看,王妃这落霞院,应该也住不久了。 他们家王爷,待王妃不一般。 苏云七一喜:“修,好好修一修。”九皇叔既然让曹管家,来修落霞院了,还要问她的意见,那肯定就是给她住的。 落霞院虽然又破又偏,但只要不搬去,九皇叔的凌霄院,再破再偏她也能满意。 现在,九皇叔让曹管家,给她修院子,她就更满意了。 “落霞院的地势矮,阳光全部前面的院子挡住了,既然要修,那就好好修整一下,不要怕花银子。你放心,我不占你们王……” 苏云七说到一半,惊觉说错了话,默默地改口:“长公主不是给我准备了嫁妆嘛。虽然都是一些过时的布料、老旧的首饰,可到底是长公主府出来的,东西不会太差,拿出去卖,还是能换不少银子的。” 有些事心里可以说,但不能说。 比如“你们王爷”“你们王府”这种明显见外,把自己当成外人的话,她可以想但不能说。 她只想摆烂,并不想惹事,言语上就得谨慎,不能落人话柄。 “王妃说笑了,哪用得着您花银子,落霞院也是王府的院子。王府要修院子,本就该由公中支持。”曹管家当然听出了,苏云七的见外与排斥,但他只当没有听到,出去也不会乱说。 作为王府的管家,他自然是希望,王妃能与王府上下和乐融融。 但这种事,得顺其自然,强求不得。 苏云七摆了摆手,补救地说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分得这么清楚。公中的银子要有多,就用来给大家补一补。” 不过,苏云七猜测,王储应该没有什么银子。 要知道…… 262穷人不为难穷人 萧王府的侍卫,已经穷到,连打架都舍不得穿护甲,直接拿肉身硬扛,就怕弄坏了护甲,没银子修补。 可见,萧王府穷到什么地步。 这么穷,想来也没有银子,给她修院子。就算有,也不多。 当然,她也穷。 穷人不为难穷人。 她缺的就是一点,修院子的银子。九皇叔缺的,却是边境三十万大军的口粮。 说实话,她真没脸,用萧王府的银子修院子。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在用,为国征战沙场的将士的血肉,在修院子。 这么一想,苏云七觉得,这院子她修不下去了:“落霞院虽然破了一点,潮了一点,阴了一点,但也能住人。这大半个月,我不都住了嘛,我也没那么娇气……要不,这院子不修了,把我那些嫁妆换成银子,送到边疆去吧。虽然银子可能不多,但聚少成多、滴水成河,你也别嫌少。” “王妃,不至于,咱们王府修院子的银子,还是有的。”曹管家哭笑不得,眼眶却莫名地红了。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堵住了,酸胀得难受。 作为王府的管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王府有多么穷,边疆的情况有多么紧张。 要不是如此,王妃玩笑地提出,要卖铁骑令,九皇叔也不会真同意。 虽说,当时确实是时势所迫,王妃开了口,他们萧王府不能失信于人,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九皇叔会同意,拍卖铁骑令,与他们王府缺银子,脱不了干系。 旁的事,没有银子可以不办,但边疆三十万大军的口粮,这是一顿都不能少了。 少了,就得出大乱子。 “你确定?”苏云七怀疑地,看着曹管家。 曹管家仔细想了想,点头:“王妃放心。” “行吧,不过还是不要用公账上的银子,就把长公主备的那些嫁妆卖了。贫穷与咳嗽是掩不住,咱们王府穷,没必要强撑。虽然,让外人知道,咱们王府穷的,要卖我这个王妃的嫁妆很丢人,但脸面又不能当饭吃。” 苏云七时刻谨记,可以摆烂却不能跟九皇叔,对着干的原则,一口一个“咱们”王府,说得那叫一个亲近。 “王妃说的是,咱们王爷立了那么大的功劳,皇上就嘴上说了两句好,连一点封赏都没有。咱们王爷这么大的功臣,穷得要卖王妃的嫁妆,那不是咱们王府的错,是朝廷那般人的错。” 曹管家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只觉得苏云七终于,被他感动到了,语气都亲近了不少,只觉得苏云七跟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苏云七震惊了:“王爷凭一己之力,拦下北庆三国的联军,打的北庆三国递降书求和,这么大的功劳,朝廷一点封赏也没有?” 曹管家苦笑:“皇上只在王爷回朝那日,在朝堂上夸了王爷几句,旁的……给立功将士的封赏,给死去将士的抚恤,王爷递了折子上去,皇上也收了折子。” “后面的事,王妃你也是知道的。王爷在庆功宴上中了毒,性命垂危,京城暗潮涌动。王爷一直……实在没有精力,去催朝廷下发,将士们的封赏与抚恤。” “王爷不催,朝廷怎么可能会给。”曹管家说到这里,也不免叹气:“其实这都是安慰自己。就朝廷这个情况,就算王爷去催,朝廷也不会给。从兵部到户部;从工部到吏部,这四部遇到咱们萧王府的事,就习惯推诿,漂亮的话会说,但事儿从来不办。” “所以,战事结束了大半年。战死、伤残将士抚恤的银子,一两也没有发下去?”苏云七皱着眉,问道。 曹管家沉重地摇了摇头:“朝廷一分银子没有给,王爷卖了一些战利品,筹了一笔银子,先发了一部分下去。银子不多,分到每个人的手上更少,但王爷已经尽力了。” “皇上,不配为君!”苏云七摇头,一声叹息。 她是上过战场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战场的残酷,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伤残士兵从战场上退下来,谋生有多么难。 战死士兵的家人,失去家中的顶梁柱的男人,有多么悲痛,之后的生活又会有多么艰难。 皇上如何使阴谋诡计,想要弄死九皇叔,她都不说。 九皇叔位高权重,又是皇室中人,皇上防备九皇叔,想要弄死九皇叔,可以说皇上卑劣无耻,但站在皇帝的立场上,也无可厚非。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作为帝王,怎能容许一个,威名、权势直逼帝王的人,存在于自己的统治下。 皇上针对九皇叔,想要弄死九皇叔,她无可置喙,但因为权利之争,不安置伤残的士兵,不给付战死将士家属应得的抚恤,皇上就不配为君。 要知道,战死的将士,是为东陵在战,也是为他的皇位、他的江山在战。 没有边疆将士,用生命挡住北庆三国的联军,皇上以为,他还能继续做他的皇帝,做四国第一君王! “军中有不少人,都在怪王爷。说都是王爷之过,才害得他们得不到封赏,害得伤残与战死的将士,得不到抚恤。”曹管家重重点头,就差把苏云七引为知己了。 他们萧王府的人,明面上不说,私底下都认为,皇上不配当皇帝。 果然,王妃天生,就该是他们萧王府的人。 “是皇上派人散播的吧?”苏云七凉凉地问道。 曹管家苦涩地道:“除了皇上,没有旁的人有胆,敢往军中散播这样的谣言。王爷命人制止流言,不许将士们再传,却越止越多,再这么下去,怕是军心要乱了。” 这些事,原本是顾随在处理,但现在顾随被王爷弃之不用,这些事便到了他手上。 他管理王府的杂物是一把好手,但处理这些蝇营狗苟的算计,却是束手无策。 “九皇叔打仗厉害,但论阴谋使诡计,还真不如皇上。”苏云七摇了摇头,叹息道:“舆论战,不是这么打的。九皇叔这么做,只会让军中的将士,更加确定流言是真的。” “那应该怎么做?” 曹管家一脸期待地,看着苏云七…… 263造势 萧王府,又又……又要在小春楼拍卖了! 这一次,拍卖的是萧王妃的嫁妆。 “卖萧王妃的嫁妆?不是吧,萧王妃才嫁进王府,这就要卖嫁妆了,萧王府是没钱了吗?” “就是没钱了,萧王府没有钱,朝廷也没有钱了。” “这萧王府没钱我能理解,怎么又扯上朝廷了,怎么回事,说说……” “听说是,朝廷打仗打得没银子,北庆三国投降后,派使臣跟皇上哭诉自己国家没银子太穷了,跪着求咱们陛下给些金钱赏赐,好让他们渡过难关,陛下同意了。可朝廷就那么多银子,给了北庆、南越和西楚,战死、伤残将士的抚恤银子就没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朝廷为什么,要把银子给攻打咱们东陵的,而不是给为咱们东陵上战场的自己人。” “就是呀,怎么这样呀!” “我也不明白呀!七姑家的表外甥,就是在跟北庆打仗的时候,被北庆人伤了腿,找不着活干,正等着朝廷发下的抚恤银子救命。没想到,朝廷迟迟不给他们,发抚恤银子就算了,居然还把银子送给,攻打咱们的北庆、南越和西楚。他想不开,也不明白,为什么打咱们的北庆,咱们朝廷要给他们银子,而为了保护东陵没了腿的他,却拿不到抚恤银子。他呀……死脑筋,一个想不开,半夜用裤腰带活活把自己勒死。” “这也太惨了吧。” “这还不是最惨的,我七姑家表外甥的同僚,战死了在边疆,连尸骨都没有收回来。他上战场前,家里给娶了媳妇,他走的时候,媳妇怀了身孕,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就等着他回来一家团聚。没承想,他在战场上,直接人没了。” “人没了……可活人还得活,可屋漏偏逢雨,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他父母听闻儿子战死了,当场晕了过去,再醒来人就瘫了,家里的积蓄全光了,人也没有救回来。” “我七姑家表外甥那同僚的媳妇,一个弱女子,根本没办法养活自己和孩子,这可真正是在等抚恤银子救命,可一直等呀等呀……等到母子二人全都饿死了,也没有等到朝廷发下来的银子。” “那母子,饿死了?” “饿死了!还是我我七姑家的表外甥,拖人去收的尸。要不是这样,我七姑家的表外甥,也不会一时想不开,半夜拿裤腰带自杀了。”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呀!朝廷那些官员,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的,北庆、南越和西楚就更不说了,派兵打咱们,害得咱们东陵多少男儿,战死在沙场上。害得咱们东陵,多少父母没了儿子,妻儿没了丈夫、夫君。又害得咱们东陵,多少好男儿缺胳膊少腿的,可他们说一句认输,哭几句,就把咱们老百姓的血汗银子拿走了。咱们那些为东陵卖命的男儿,却什么也没有,父母妻儿活活被饿死。” “别说我七姑家的表外甥了,就是我,我也想不开呀。那些当官的,不愁吃不愁喝,可没了儿子、没了丈夫、没了父亲的孤儿寡母,他们缺呀,缺救命的银子呀!” “他们把银子,给杀咱们东陵人的北庆、南越和西楚,那是在吃我的肉、喝我们的血还不够,还要把我踩成肉泥呀。” “我难过呀!我一想到,我七姑家的表外甥,那么高大的一个汉子,饿得皮包骨,死的时候我一手就拎起来,我这心里呀,就堵得难受。” “还有他那同僚的媳妇和孩子!那么小的孩子,一天没有见过父亲,却活生生地饿死了。他那媳妇死的时候,手上全是伤口,她一直在用自己的血喂孩子,可是没用呀,没用呀!她饿到连血都挤不出来呀。” “收尸的人说,那媳妇的眼睛,怎么都合不上,一直看着自己的孩子。我都不敢想,她死的时候有多绝望,有多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呀!” 说话的男人满脸泪水、嚎啕大哭,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胸膛,痛苦又自责,让人无法不感同身受。 周边的人,原本只当热闹听一听。看到他悲痛的不能自己,一个个也红了眼睛。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男人口中惨死的将士,还有活活饿死的小媳妇与孩子。 “朝廷怎么这么做事,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他们怎么能把抚恤的银子,给北庆、南越和西楚呢。那是他们卖命的钱呀,这钱都能不给,以后谁还去当兵,谁还去打仗呀。” “你疯了嘛,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朝廷那些人就是昏聩,就是尸位素餐。要不是他们好大喜功,虚伪自私,怎么会因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说几句话,就给他们三国银子。” “是,他们三国因为打仗,穷,没有银子,可怪谁!这场战事,是他们三国挑起来的,他们打输了,把自己打穷了,那是他们活该。凭什么,要我们东陵给银子。先不说咱们东陵有没有银子,就算有银子,这银子咱们也不能给。给他们干嘛,把他们养肥养壮了,让他们再来攻打我们。” “朝廷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朝堂诸公比我等聪明多了,他们会想不到……他们此举,肯定另有深意。” “有屁的深意,在我看来,朝堂诸公,简直蠢笨如猪。非我诸类,其心必异。北庆三国哭着求两下,跪着哄他们几句,他们就找不到北了,真以为人家是真心的,奉我们东陵为尊呢。你且看着吧,这三国皆是狼子野心,只要给他们几年,等他们休养过来,必定还会来攻打我们。” “我们东陵胜了,还要给北庆三国银子,这是什么道理?如果我们打败仗了,是不是能从北庆三国要到银子?你说北庆三国,会不会给我们银子?” “有多余的银子,支助一下北庆三国的百姓,我也就不多说了,可我们东陵有吗?” “没有!” “我们东陵没有银子,他们为了充面子,不丢脸,居然挪用,给战死、伤残士兵抚恤的银子……疯了,疯了,这朝廷疯了,朝堂诸公也疯了。” 几个书生突然站了出来,一阵慷慨激昂地抨击朝廷、抨击朝廷的官员,可却…… 264小纸条 他们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却也偏离了主题。 对面的茶楼上。 苏云七临窗而坐,曹管家站在苏云七身后。 两人都盯着,下面的动向。 眼见下面的讨论,被几个书生带的,全去骂朝廷,无人关注拍卖嫁妆的事,曹管家急了:“王妃,这,这可咱办……他们全去骂朝廷去了,没人关注咱们王府,也没人关注你拍卖嫁妆的事。” “急什么,这不就来了。”苏云七指了指,混在人群中,很不起眼的暗卫。 苏云七指的那几个暗卫,就是九皇叔派在苏云七身边,保护外加监视苏云七的暗卫。 虽说暗卫平时隐藏得极好,都是在暗处,并不会出现在苏云七面前,既不会碍着苏云七的眼,也不会影响到苏云七的生活,但是…… 暗卫的存在,不知道他们存在就算了。知道了,就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哪怕苏云七自认坦荡,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知晓暗处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也会觉得膈应得慌。 不想还好,一想就叫人……不至于寝食难安,但也确实叫人很没有安全感,仿佛自己是个透明人,毫无隐私可言。 没能力反抗的时候,她只能阿q的安慰自己,就当是做是摄像头。 旁的不说,有暗卫在,要再遇到皇甫觉那样的事,她就不至于被搞得那么狼狈了。 可现在有机会把暗卫支走,苏云七绝不会放过。 要知道,九皇叔派暗卫在她身边,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她,更多的还是监视她。 这一次需要几个本事高强,又不起眼的人,混在人群中,暗中煽动、引导舆论。不等曹管家给出人选,苏云七就举荐了,九皇叔派到她身边的暗卫。 套她的话,那叫举贤不避亲。 当然,光这一个理由,还无法说服九皇叔。 苏云七为了让九皇叔同意,苏云七努力找理由:“煽动、引导舆论说起来简单,办起来却不容易。毕竟,舆论不是那么好掌控的,随时都会出现变故,需要灵活应对。我需要几个,反应能力与控场能力强的人,来办此事。” “那几个保护我的暗卫,天天盯着我、揣摩我的一举一动,对我的了解,恐怕比我自己更多。他们比我自己,更懂我自己。他们很清楚,我想要的结果,由他们去办此事,必然事半功倍。” 没有什么,比边疆的军饷,和伤残、战死将士的抚恤,更重要的事。 这两件事,苏云七只要能办到一件,她提什么可求,九皇叔都会答应,更不用提,苏云七只是想要用几个暗卫。 九皇叔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把人全要交给苏云七,由苏云七调度。 甚至萧王府所有人与物,都受苏云七的调遣,不需要经过她。 先前,朴神医给九皇叔解毒的时候,九皇叔就已经,把萧王府的一切事务与大权,全权交给了苏云七。 但那一次是暂时的,所有人都知道,只等九皇叔一好,苏云七的权利,就会被收回。 再加上,顾随的不配合,苏云七虽有掌权之名,但调动起萧王府的兵马、人手,还是十分吃力。 她那次,能保住萧王府,更多的是借助外力。 当然,也是因为,苏云七对萧王府真正的实力,一无所知。 而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九皇叔人好好的;这一次,苏云七办的事是真正的大事。 萧王府的亲卫,都是跟着九皇叔上过战场的,他们很清楚抚恤银子的重要性。 这一次,不会有人不配合,也不会有人阳奉阴违。 且,这一次的事,只要成了,苏云七在萧王府,就拥有超然的地位,再也不用再看九皇叔的脸色。 不需要苏云七开口,萧王府的侍卫,从曹管家口中,得知苏云七有办法,逼朝廷吐出抚恤银子,纷纷找到苏云七,主动请缨,任凭苏云七吩咐。 可惜,除了曹管家与暗卫外,苏云七一个不用。 倒不是苏云七嫌弃,萧王府的侍卫,而是传流言这种事,不能用熟面孔呀。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推动“朝廷把抚恤伤残、战士将士的银子,送给了攻打东陵的北庆、南越和西楚”流言的幕后黑手,是萧王府的人,也不能让人,尤其是让皇上抓到把柄。 这件事,必须要由生面孔,最好是朝廷,永远找不到的生面孔来办。 而有谁,比暗卫更合适呢。 苏云七挑出来的暗卫,也没有让她失望。 眼见那几个书生,把话题扯偏了,隐在人群的暗卫,立刻跳了出来,以怀疑的口吻道:“不是……你们说的,这是真的吗?我怎么听的这么玄乎,朝廷诸公这么蠢?皇上这么蠢?不应该吧?” “就是,我也不信这是真的……朝廷的人又不蠢,怎么可能干这种傻事。我看你们一定是北庆、南越和西楚的奸细,你们是来挑拨离间的吧。” “肯定是,你看他说的……什么七姑、八姨还表外甥的,这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他怎么可能关心。” “你定是奸细,快……别让跑了,把他拿下。” 暗卫不仅擅长隐蔽,还擅长变声。 只有四个暗卫混在人群,可他们四人,却生生唱出了一出,很多人参与的大戏。 那哭天喊地,说自己七姑家的表外甥的汉子,也是暗卫之一。 他听到质疑,立刻跳了出来:“是不是真的,你们且去京郊各个村子打听一下就知。这一次征战,京效好多村子,都有人参军。你去问问他们,他们村战死、伤残回来的,可有拿到抚恤的银子。” “萧王府的王妃,去小春楼拍卖嫁妆,就是为战死、伤残的士兵,筹集抚恤的银子。萧王妃都站出来了,还要把自己的嫁妆给卖了,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我老管把话放这里,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真的,如果有一个字是假的,就叫我不得好死。”那汉子红着眼睛,拍着胸脯保证:“我七姑家的表外甥,就是泉水村的人,你们去打听一个叫蒙山的,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汉子说着,眼睛又红了。 他说的事都是真的,是真实发生的。唯一不真实的,就是蒙山,不是他七姑的外甥。 他一个孤儿,哪来的亲戚。 “你说的拍卖,是不是这纸上写的事?”苏云七安排的暗卫,拿着几张纸,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纸…… 265心被堵住了 这纸和纸上的内容,才是苏云七安排的重头戏。 这纸比书本大一倍,上面画着两幅彩色的画。 其中一幅是九皇叔身着战甲,手持长枪,坐在马背上,反手杀敌的图像。 画上的九皇叔,俊美如同天神,身上的战甲冰冷、肃穆,上面满是刀枪划过的痕迹,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地高大。 他手上的长枪还在滴血,战马与他同时回头。一人一马,面上是同样的疲累、同样的坚定,脸上同谁沾着血。 画的上面,写着:“为国而战,纵死无憾”八个大字。 这一幅画,取自九皇叔在战场上,杀敌的真实场景。画的背景,就是九皇叔率大军,与北庆、南越与西楚三国联军死战的场景。 画中的兵马极多,多到看不清他们的脸,可却能清楚地看到,倒在地上永远爬不起来的小兵,脑袋被敌军抛向半空的小兵,更多的则是缺胳膊少腿,在地上哀嚎的小兵。 这一幅画,看似九皇叔是主角。 甚至,任何人第一眼,就只会看到九皇叔,也只能看到九皇叔,可是…… 再多看一眼,只要凑近,多看一眼,就会被九皇叔身后,作为背景的战场深深地震慑住。 战场的残酷、战场的可怕、战场的血腥……东陵男儿,为这一战付出的生命、付出的血泪,在这不起眼的背景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这一幅,还有一幅被分为四格的画。 四格画中,其中一格是,在战场上失了双腿,用裤腰带将自己勒死的蒙山。 他死的时候,身上的骨头清晰可见,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满是痛苦与绝望。 画的上方,有数行小字。详细介绍了蒙山在战场上立的战功,杀的敌人,双腿齐断的原因,也写了他回来六个月,用光积蓄,迟迟等不到朝廷发下的抚恤银,绝望而死。 第二格,是瘦得干瘪如干尸的女子,咬破自己的血管,让自己头大身子小的孩子,吸吮手腕上的血。 画中的女子,手臂上全是一道道伤口,有石头划的、有牙咬的。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眼中满是不舍。 画中的孩子含着女子的手腕,却没有力气吸吮,就那么躺在母亲身边,眼中满是对母亲的孺慕,可却连靠近母亲的力气都没有。 画的上方同样有数行小字,写了女子的丈夫,在战场上立的功劳,因哪场战事而死。写了战死士兵的父母,因无法接受儿子的死亡,怒极攻心而死。最后,写了女子与女子的孩子,因为迟迟等不到朝廷的抚恤银,活活饿死。 第三格,是一排缺胳膊少腿的汉子,跪在一座巨大的坟墓前,坟墓上写着:“永安十八年七万六千四十二将士合墓”。 画的下方,写了从永安十三年到永安十八年,为抵抗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战死边疆的将士,一共七万余人。 只有短短两行,却透着无尽的悲凉。 第四格被划成了左右两部分,左边是九皇叔率着一群,缺胳膊少腿的将士,跪在隐约像是皇宫的地方。 旁边写着:位卑未敢忘忧国,何惜百死报家国。 满衣血泪与尘埃,乱后还乡亦可哀。 右边则是,九皇叔率领一群白发老兵,穿着陈旧、破损的战甲,手持长枪站在边疆,虎目怒视前方,随时准备战斗。 旁边写着: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四格画,每一格都直击人心,每一格都让人忍不住落泪。 四格画,没有一格说了惨字,没有一个说了怪字,可格格都是惨,格格都是在怪朝廷。 “太惨了,太惨了。” “九皇叔太惨了,边疆的将士太惨了。” “九皇叔和他的兵,太可怜了。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们。” “他们明明打了胜仗,明明是英雄,为什么会这样?” “朝廷的人都在做什么,他们都是死人吗?” …… 普通百姓大多不识字,他们也不需要去看字,只看纸上的画,就足够叫他们明白,迟迟等不到朝廷抚恤银的将士和他们的家人,有多惨,九皇叔有多难。 “九皇叔他都跪下了!我还记得,九皇叔凯旋入城那日,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骄傲张扬。可现在,他跪下了,为了战死、伤残的将士,跪在皇宫,跪在那些大人面前求他们。那些大人居然还不给粮饷,九皇叔真的是太惨了。” “我真的忍不了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那些大人有田有产,不愁吃喝,他们大方、他们要面子,他们为什么不拿自己的家产,给北庆、南越和西楚那些白眼狼,为什么要拿将士们的抚恤银子。” “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都这样了,都这样了……他们还愿意出征,还肯出征,我真的不行了,我心里好难受呀。” “啊啊啊……我好气呀,为什么宁可,给北庆那些白眼狼银子,也不给将士们发抚恤的银子。朝廷没有银子,我能忍,可他们明明有银子呀。” “你们刚刚谁说的,萧王妃要去小春楼,拍卖嫁妆给将士们,筹集抚恤银子的?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对对对,你快说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一定要去,我出不起高价,拍不下好东西,我拍一根钱一根针也行。不不不,我也不要拍东西,只要让我,给将士们出一点力就行了。” “背面,背面写了……九月十八,也就是五天后。五天后的辰时,萧王妃在小春楼,拍卖嫁妆,为战死、伤残的将士筹银子。” “背面好多名字,密密麻麻全是名字。” “这是战死的将士们的名字……这么多人,死了,死在战场上,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保护咱们东陵死的。可咱们朝廷的人,却把本该属于他们的抚恤银子,送给了杀死他们的人,我真的太难受了。” “我想杀人,杀那些尸位素餐的大人们,杀那些慷他人之慨的大人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呀!” 不需要,苏云七安排的暗卫,在暗中煽动。原本只是凑在街边,看热闹的百姓,看到这一幅幅画,听着几个读书人,读出上面的字,一个个哭得不能自己。 有几个游侠儿,更是愤怒地抽刀就要去杀人。要不是被其他人拦下,怕是他们已冲动地,杀到某个官员的府上去了。 街上,所有看到画的百姓,听到上面写的内容的百姓,都在哭、都在骂。 哭完、骂完,又开始打听,要怎么才能,帮到这些伤残的士兵,和战死士兵的家人。 可惜,到目前除了一个拍卖嫁妆的事,他们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 茶楼上…… 266美强惨 “就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成了?” 曹管家看着底下,又哭又骂,为九皇叔委屈,为战死、伤残将士委屈的百姓,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煽动引导舆论,让京城的百姓,同情九皇叔,同情边疆的将士,站在他们萧王府这边,为他们萧王府说话,与他们一起去逼朝廷。 这事说起来简单,可真要做起来,却几乎不可能。 至少曹管家就觉得,这事完全没有可能。 百姓对朝廷、对官员、对帝王,有着天然的敬畏,除非真的活不下去。不然,他们根本不敢有,跟朝廷、跟官员对抗、叫板的念头。 当众骂朝廷、骂官员,这事读书人可能会做,但也隐晦得很,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一个个义愤填膺,完全不管后果。 更叫曹管家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百姓,他们居然心疼起九皇叔了。 要知道,九皇叔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不说在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了,就是在东陵…… 东陵的百姓,提起九皇叔,也是说九皇叔生饮人血、生吃人肉。要是家里的孩子不乖了,搬出九皇叔三个字,比狼来了还管用。 小孩子都知道,九皇叔吃人,像他们这种小孩子,那可是一口一个。 当然,大人不至于相信九皇叔吃人,但提起九皇叔,那也是瑟瑟发抖、吓得不行。 尤其是,九皇叔率大军回京那日,在入城时,遭到敌国死士暗杀。 当时,城内、城外都有许多百姓围观,九皇叔怕那群死士,会滥杀普通百姓制造混乱,为了尽快解决那些死士,下手又狠又快,场面过于血腥、残暴,把围观的百姓吓得不行。 据说,那天过后,有不少人都做了噩梦,提起九皇叔,更是惹不得的存在。 因着这一出,再加上,皇上不余遗力地,抹黑九皇叔的名声。东陵的百姓,尤其是京城的百姓,提起九皇叔有敬、有惧、有愄、有怕,但绝不会有同情与心疼。 曹管家听到下面的百姓,一个个哭着喊着说九皇叔太惨了,太可怜了,太让他们心疼的,实在是不解。 曹管家想不明白,见苏云七面色尚可,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妃,原来都很怕咱们王爷,怎么突然开始心疼起咱们王爷来了?”他很不能理解,也很不明白。 “当然是因为,现在的王爷,符合他们的期待。”不仅仅是九皇叔,边疆每一个战士,都符合他们的期待。 “期待?他们期待什么?”曹管家很是不解。 “又美又强又惨。”苏云七侧身而坐,趴在栏干上,看着底下哭得伤心不已的百姓,冷漠又平静:“人很复杂,却也很简单。” “他们喜爱美人、崇拜强者、怜悯弱者。想要让这些人,为萧王府冲锋陷阵对抗朝廷;想要让这些人,为战死、伤残的将士出钱出力。我们就要给他们一个,能满足他们所有幻想,能让他们疯狂的人。” “而我,给了他们加强版的。”苏云七趴在栏杆上,有几分懒散与嘲讽:“战死、伤残将士的惨与强,和九皇叔的美。” “那张纸上,画尽了战死、伤残的将士们的惨,也写尽了他们的强。” “为国而战,纵死无憾。” “位卑未敢忘忧国,何惜百死报家国。满衣血泪与尘埃,乱后还乡亦可哀。” “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字虽不多,可结合上面的画,却足够震撼人心,足够叫人记忆深刻。” “当然,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九皇叔的脸。” 九皇叔能在那张纸上,占一半的位置,凭的不就是那张脸嘛。 “九皇叔那长相,至少是什么京城双珠、双璧这样的级别。我见的人当中,也就三皇子与王家那位大公子的长相,能与九皇叔媲美。” “九皇叔的颜值,毋庸置疑,哪怕京城的百姓,更喜欢王家大公子,那种温润如玉的美男子,也同样会被九皇叔的俊美给吸引。毕竟,审美虽有不同,但极致的美却能打破所有的界限。” “始于颜值,陷于武力与智力,忠于一个惨字。你说,这么一个加强版的美强惨,就在你面前,你能不心疼?” “可,可是……他们不应该更同情,战死、伤残的将士吗?”曹管家很是不解。 九皇叔是惨,可九皇叔还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和九皇叔相比,那些缺胳膊少腿,甚至死在战场上,连名字都没人知道的将士,不是更惨嘛。 “因为九皇叔最好看,因为九皇叔最强。普通人的惨,虽会引起你的同情,但你会感慨……这就是命,还有人给你更惨呢。而一个高高在上的强者,他的悲惨除了让你同情外,还是很好的谈资。” 苏云七扭头,看了曹管家一眼,目光有几分嘲讽:“说蒙山他们的惨,说伤残将士的惨,他们说一阵子后,就不会当回事,会变得麻木。” “这不是他们的错,这是这世道的错。世间惨事千千万,他们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还是大家不熟悉的人,听到后唏嘘一声,同情一下也就够了。毕竟,大家活得都艰难,都不容易,实在没有太多的同情与精力,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但九皇叔不同。” “他是皇上的亲弟,是手握重兵的萧王,是高高在上的贵人,是他们接触不到的,是他们向往结识的贵人。” “普通百姓对权贵、对皇室、对世家充满了幻想与向往。他们无比渴望结识权贵,得到权贵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 “像九皇叔这样的贵人,离他们太远,也太过神秘。他们的渴望与向往,根本得不到实现,讨论九皇叔的事,在他们看来也是与九皇叔拉近距离。” “而且,你要跟人显摆,跟人拉近关系。是聊九皇叔有多惨,更能与人拉近关系,显得自己知道得多。还是聊蒙山的事,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曹管家想也不想,就道:“九皇叔的事。” 苏云七点头:“边疆的将士很惨,但他们人太多了,也太普通了。他们能得到百姓的同情,能让百姓义愤填膺,却只是一时的。等到百姓们的热血降下来,他们就不会这么冲动,也不会这么激动了。” “再者,蒙山他们身上的话题有限,一直卖惨,久了人就会麻木。除了惨,他们身上,能引起百姓议论的事太少,他们人也太多太杂,很容易分散百姓的注意力,也无法让百姓持续地关注……” “我们要的是造势,要造势就不能,让这件事的热度,轻易降下去。他们所有人,都是九皇叔的兵。把这件事与九皇叔捆绑,用九皇叔来吸引百姓的目光,引起百姓的好奇,这件事才能越闹越大。” “而且……”苏云七看着底下的百姓,笑得嘲讽…… 267唯有利益永恒 “同情与可怜是一时的,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这世上不缺高尚者,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凡的普通人。” “如果不扯九皇叔的大旗,只提边疆战死、伤残的士兵……底下那几些,有几个能经得起朝廷的恐吓与威逼。” “当然,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都是平凡的普通人,他们要生活,身后都有一大家子要养着,他们冒不起险,也不值得为陌生人,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子孙后代的未来。” “我们不能对普通人要求太高,也不能对他们抱有太高的期待。” “毕竟,我们自己都做不到,为帮他人而不在乎性命,不在乎子孙后代的未来,又怎么能要求这些普通的百姓。不求回报的,为战死、伤残的士兵抛头颅、洒热血呢。” “扯九皇叔的大旗就不同了。” 苏云七趴在栏杆上,侧身看着曹管家,笑得清冷:“权柄握在世家、权贵手中,他们把上升的通道死死卡住,不给普通人机会一点机会。” “对普通人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往上爬,纵使有不世之才,没有施展的机会,没有施展的平台,再有本事,也只能给世家、权贵们做个幕僚,便是立下大功,那也是旁人的,与他们无关。” 苏云七的声音清冷,却透着一丝悲凉,她不紧不慢地道:“被贵人赏识,得贵人相助,是他们唯一往上爬的机会。他们此刻为九皇叔冲锋,为九皇叔与朝廷叫板。旁的不说,九皇叔得保护他们吧?” “如果他们当中,有极为出色者,九皇叔肯会得重用他们吧?” “千金买骨马。” “九皇叔麾下,不缺武将,不缺能打的,但真的很缺文人,缺懂官场上那套的文人,缺懂得为九皇叔营造名声的文人。” “在某些人有意的引导下,九皇叔成了只会杀人的屠夫。文人重名,重风骨,拥有屠夫之名的九皇叔,是笼络不到真正的人才的。” “要为九皇叔正名,要让九皇叔的名声变好,去解释他是不是,杀人如麻的屠夫是没有用的。我们得从另一个方面,来为九皇叔塑造美名。” “爱兵如子,重情重义,顶天立地,有事自己顶在前面,宁可自己跪下,也绝不牺牲自己的属下。” “当然,这些都是小美名,真正的美名是一心为国,默默做事,遭万人误解,可仍旧……身虽百死而无怨,具怀忠义笑问天。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你说,这样的人,得多让人喜欢呀。”苏云七说完,自己先笑了。 她虽然在为九皇叔,塑造人设,但事实上,这些事真的是九皇叔在做的。 她这不算凹人设,顶多就是放大,并推出。 “那王妃你喜欢吗?”曹管家没忍住,问了一句。 苏云七怔了一下,随即笑:“当然喜欢了,我都不喜欢的,又怎么能让别人喜欢。” “嘿嘿……王爷知道,肯定会很高兴。”曹管家憨厚一笑,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真好呀! 王爷娶了王妃后,一切都变好了。 有王妃在后方,为王爷打理这些事务,以后王爷肯定会很轻松很多。 尤其是这次,抚恤的银子一解决,笼罩在他们王府头顶的阴影,就散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 想到越来越来筹集的粮草,想到边疆将士隐隐流露出来的不满,曹管家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哪怕王爷中毒,生死不知;哪怕皇上派人,在军中撒大笔的银子收买人心,却也只能收买一小部分人。 军中七成以上的将领,还是坚定的,站在王爷这边的,可正因为他们站在王爷这边,心里只忠于王爷,怨恨才更大。 他们对朝廷极为不满,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军中隐隐有了,让王爷造反,自立为王的迹象。 这些人虽是为王爷所想,也是在为王爷报不平,但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若不能及时处理,王爷很有可能,会被这些人裹胁的,不得不造反。 可造反…… 不说名不正,言不顺。 就一条! 东陵百姓生活富足,官员对现在的皇上也是极为满意的。 皇上虽然对王爷狠辣,欲置王爷于死地,但在政务上却没有太大的差错。 这几年,东陵风调雨顺,皇上也不是什么暴君,在皇上的治理下,百姓也算得上丰衣足食。 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对现在的生活极为满意。 这种情况下,王爷造反,那就是自寻死路。 边疆的将士看不明白,只看到朝廷不把他们当人看,只看到王爷受了委屈,在有心人煽动下,就嚷着要王爷去造反,要王爷自立为王,却不去想想后果。 也许他们想了,但他们被造反成功后的封王拜相,自立为王后的风光恣意,给蒙蔽了双眼。 曹管家一声叹息,心中忧心忡忡,却不知如何处理,也不知如何开口。 “行了,回吧。”苏云七看底下的人,在暗卫有意的引导下,已经颇具规模,就不再盯着了。 又听到曹管家长吁短叹,一副我有话要说,你快问问我的样子,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 问是不会问的,她先前就是嘴贱,多问了一句抚恤银的事,给自己惹了这么一桩大事,再多问一句,她怕筹集粮草的事,都要落到她身上的。 抚恤银与边疆粮草,那是两码事。 朝廷要脸,抚恤银这个事,她可以造势,以民意来逼朝廷。边疆将士的粮草,苏云七真没有办法。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粮草的问题,而是兵权之争。 皇上借粮草拿捏九皇叔,欲夺兵权。 抚恤银给的,是战死、伤残的士兵,说句难听的,这一波人对朝廷来说,或者说对皇上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是一群废人。 银子给出去,皇上虽然不痛快,但也不至于损失太大。 边疆的将士就不同了,那是一支能打,且能打胜仗的大军,皇上是绝不会松手的。 这种情况下,谁插手,谁就是一个死字。 皇上奈何不了九皇叔,还能奈何不了旁人。 苏云七自认是个俗人,没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与意气。是以,她不问。 不问,就可以当作不知。 无事曹管家,很想说话的神情,苏云七走得极快,完全不给曹管家说话的机会。 “王妃……”曹管家追了两步,没追上,苦笑地叹了一声。 做人不能太贪心,是他太贪心,看到…… 268解释就是掩饰 看到王妃,谈笑间就想出了,逼迫朝廷给抚恤的法子,曹管家便贪心了,贪心的想要更多,却忘了…… “不管是边疆将士的粮饷,还是战死、伤残将士的抚恤银子……都是本王的责任,不是王妃的责任。”九皇叔冷冷地警告曹管家:“她做,王府上下全力配合;她不做,你们不得有任何怨言,也不得有任何不满。” 曹管家知道,他贪心了。 可想到边疆,隐有失控之势的大军,还是忍不住向九皇叔建议,能不能让苏云七接手此事。 曹管家也不想,可现在整个王府,风雨飘摇。 九皇叔中毒,需要静养不说,有皇上盯着,不能随便出城,很多事情就没有办法做。 宋宴被打了板子,正趴在床上养伤,根本爬不起来。 就算能爬起来也没有用,宋宴就是一个能打的莽夫,让他去打打杀杀,或者练练兵没事,但要他去筹集粮草与军饷,他只会急得团团转。 顾随…… 顾随有手腕有能力也有本事,可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且顾随自己,打了自己的板子。虽然还能下床,却不宜奔波。 就算九皇叔,想把事情交给他处理,他也是有心无力。 曹管家倒是想为九皇叔分忧,可他能力有限,忙活了大半个月,只筹集到了,勉强够边疆大军,吃两三天的粮食。 这么一点粮食,不用运到边疆,在路上就损耗得差不多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曹管家最近,每天都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边疆将士,饿得倒在地上,绝望又愤怒地,看着他,骂他无能,害他们活活饿死,他是罪人。 睁开眼,就是账本上,越来越少的银子。和不管他怎么做,也不见增长的粮草。 他真的,太愁了,愁到头发都快掉没了。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曹管家也不会,在明知自己贪心了、强求了,还跑来找九皇叔,希望九皇叔能把筹集粮草的事,交给苏云七来办。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也真的,太难了。 “王爷!”曹管家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小人知道,是小人强求了,是小人过分了。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王妃行事大胆刁钻,不走寻常路,总是出人预料,也许王妃能有办法呢。” 曹管家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见九皇叔虽然沉着一张脸,却并没有发怒,咬咬牙又道:“王爷,小人真的没有,逼迫王妃的意思,也没有把筹集粮草的事务,推到王妃头上。在察觉到王妃不想沾手后,小人一句也没有说,就怕王妃有压力。” “但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曹管家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跪爬上前,将账册呈到九皇叔面前:“王爷,上一次送粮草去边疆,已是两个月前。那批粮草,只够大军用三个月,要是再筹集不到足够的粮草,不能及时把粮草送到边疆,将士们就无粮果腹。” 人饿起来,饿狠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王爷是治下森严,可王爷现在,不在边疆坐镇。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 三十万人要饿狠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一旦出了差错,边疆的三十万大军就毁了。 为了边疆的稳定,为了边疆的三十万大军,哪怕知道,他们这是为难王妃了,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他知道,他此举与顾随、宋宴无二,他也做好了,被王妃厌恶、嫌弃的准备。 可他,还是要做。 九皇叔没有说话,他翻开账本,一目十行看得飞快。 九皇叔有过目不忘之能,一目十行也不在话下。 不过,他这本事并非天生,而是…… 作为一个,没有母妃护着,且被皇帝不喜的皇子,九皇叔在宫中活着都艰难,识字于他而言是奢侈。 但九皇叔知道,他必须得识字,必须得跟其他皇子一样,懂书本上的道理。不然,他就与宫中那些太监、宫女无二。 没有人教,不让他学,他就偷偷学…… 其他皇子坐在书房,听先生讲话,他就坐在墙角听课,边听边强迫自己背下;强迫自己记住,先生所写的每一个字。 他没有书本,回去也无人教,不背下来就没法学。 刚开始,他总是背不住,但他从不曾气馁,他强迫自己一遍一遍地背,一遍一遍地回忆,后来…… 许是习惯了,先生读个两三遍,他就能一字不错地背下来。 会背后,他就开始在地上,一遍一遍地默写。 背的多了,写得多了,他的记忆就越来越好了。 后来离开了皇宫,去从军了。在军中很苦,却有了自由,他练武杀敌之余,也没有放下书本。 虽然,他每天用来学字读书的时间不多,但他天赋好,学一个时辰抵别人一天。 是以,哪怕无人教导,他文治武功却一样不落。 不过,这些外人并不知道。 在外人眼中,他萧天睿,东陵的九皇叔,只莽夫尔。 他从不解释,因为不在意。 九皇叔很快就看完了账本,看着跪在下方,满是老态与愁容的曹管家,九皇叔知道,他为何要强求了。 边疆不能出问题。 但,这不是苏云七的责任,这是他萧天睿的责任。 “去,请越凌云过来。”九皇叔合上账册,冷声下令。 曹管家张了张嘴,还想要劝说,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只低声应了一句“是”。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强迫王妃,把王妃逼得越来越远。 如果能有别的办法,那自然是最好的。 曹管家佝偻着身子,退了出去。 一盏茶后,越凌云坐在轮椅上,由侍卫推着进来了。 越凌云的伤势很重,南越的秘药只能保住他的命,伤却要慢慢养,他这伤至少要养三个月。 “云殿下,你的六万万两白银,何时支付?”九皇叔开门见山地道。 越凌云为了拍下铁骑令,或者说,为了得到九皇叔的支持,用一个天价,拍下了铁骑令。 除了这六万万两白银。越凌云还要给九皇叔五座城池,和十座税收最高的城镇,未来两年的税收。 不过,越凌云开的这个天价,除了六万万两白银外,其他的不管是城池还是税收,都需要等九皇叔,帮越凌云拿到南越的皇位,才能兑现。 “银子在南越,但……”越凌云一脸苍白,气息不足,他看着九皇叔,一脸为难:“我的人里面出了叛徒,我现在不敢确定,我父皇母后留在南越的人,是不是可信。” “我现在……” 269就没办法了 “我现在,什么也拿不出来。” 越凌云不敢看九皇叔,心虚地低下头。 越凌云还是少年,除了有少年的矜持与骄傲,还有少年人的单纯与薄脸皮。 当初说好的银子,现在一分拿不出来,越凌云说不出来的心虚。 也不知,九皇叔会不会帮他。 虽然,他手握南越皇室的宝藏,多的是人愿意为他出力,但…… 越凌云悄悄地看了九皇叔,清澈的眸子满是忧愁。 人心隔肚皮。 从南越逃出来后,他见过太多黑暗,也见过太多坏人,他真的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要不是苏云七曾救过他,要不是九皇叔,是苏云七的丈夫,他也不会让九皇叔知道他的底牌,更不会与九皇叔合作。 如果九皇叔、不肯帮他,他便是守着南越的金山银山,也找不到人合作,也不敢找人合作。 匹夫无罪,怀璧其中。 现在的他,就如同三岁小儿抱金过闹市。 要让人知道,他手中有南越皇室,百年积攒下来的宝藏,他怕是没命活到南越。 越凌云说完,久久等不到九皇叔回话,越凌云小心翼翼地,看了九皇叔一眼,小声地道:“能晚一点吗?” 九皇叔皱眉,依旧没有回答。 越凌云更不安了,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晚一点,我的伤养好了,你派人送我去一趟南越。你借铁骑给我,我把那六万万两白银给你。你放心,我能拿出六万万两白银,绝对不少一个铜子。” 南越虽不如东陵强盛、富饶,但南越皇室百年的积攒,再少也不止六万万两白银。 把这笔银子给九皇叔,越凌云并不心疼。 能用六万万两白银,找到一个诚信、靠谱的盟友,太值得了。 要知道,这世间多的是,拿了银子不办事的人。 而这还是好的,更多的是杀人夺宝。 他这一路逃难而来,可是看到太多了。 “在南越,你可有可信之人?本王需要一批粮草。”九皇叔看了一眼,越凌云苍白虚弱的脸,终是没有逼他现在就走。 越凌云这个样子,怕是活不到南越。 人要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但粮草,对方怕是不会给。”越凌云苦笑道:“九皇叔,南越刚败给了东陵,南越的将士对东陵,充满了怨恨。我……我的人会背叛,也与我用天价,拍下铁骑令有关。他们认为,我背叛了南越。” 越凌云想到,打小跟着他的老仆,却在关键时刻反手捅他一刀,心就疼得厉害,也开始忍不住反思,他是不是真如老仆所言,引狼入室,背叛了南越? 可是…… 于他们而言,现在的南越皇帝,也是他们南越自己人,而九皇叔他却是外人。 可对他来说,现在的南越皇帝,是杀他父母、兄长、姊妹的仇人呀。 他无力报仇,借助九皇叔势力报仇,又有什么错呢? 他父皇是南越的皇帝,南越是他父皇的,是他越家的。 他是他父皇仅存的,唯一的子嗣,别说他只是,借九皇叔的力报仇,夺回南越的皇位,就是他把南越,拱手送给九皇叔也没有错吧。 南越是他的,他想给谁就给谁,怎么就错了呢? 越凌云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 如果按老仆所言,他们南越人的恩怨,只能他们南越人自己解决,不能让外人插手,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忠于他父皇的文臣、武将,被南越新帝杀了。 剩下那些隐匿下来的,并没有豁出一切,站在他这边,与南越新帝相斗的勇气。 他在南越能收拢的势力,实在太有限。不借助外力,他根本没有能力,与现在的南越皇帝斗。 所以,他没有错! 越凌云迷茫的眸子,变得坚定,不过对上九皇叔时,还是心虚得不行:“九皇叔,我很抱歉,现在的我……怕是无力在南越,为你筹集粮草。” “嗯。”九皇叔看越凌云,小可怜样,也懒得再为难他,摆了摆手,让人把他送回去:“好好休养。” 把越凌云送走后,九皇叔又召来侍卫,让侍卫去把北庆大皇子请来,光明正大的请来。 北庆大皇子,奉命护送北庆长公主,前来东陵和亲。 得知九皇叔,在小春楼拍卖铁骑令,北庆大皇子先一步,隐藏潜入东陵,想要拍下铁骑令,可惜不如越凌云手笔大,最后只能含恨败北。 但北庆大皇子没有放弃,他硬是留到最后,争取到了一个,能与九皇叔见面的机会。 北庆大皇子是隐藏身份来的,两人见面必然不能见人,但今天没有关系。 北庆长公主,在萧王府闹事,被萧王府扣了下来。 北庆的使臣,当天就带着重礼上门请罪了,但萧王府的人,都没有给他们开,更别说见他们了。 此刻,九皇叔让人,去请北庆大皇子过来,也算是合理。 合理的,找北庆的茬。 是以,北庆的使臣,听到萧王府的侍卫点名,要北庆大皇子,立刻去萧王府,九皇叔要见他,就担心不已:“殿下,萧王府怕是来者不善。” “下官打听了,公主她联合药王谷谷主,给九皇叔下毒,被当场捉住。人证、物证俱在,下官请东陵的皇帝出面,也没有把公主带出来。” 副使是大皇子的人,担心的事也更多:“昨天,下官就带重礼上门,萧王府闭门不见。今日一见,下官又带人走了一趟,在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萧王府也没有一个人出来。九皇叔派人请殿下你上门,怕是要羞辱殿下你。” “皇妹做了错事在先,便是九皇叔要羞辱本殿下,本殿下也只能受着,谁叫我北庆是战败国。战败国就要有战败国的自知之明,皇妹她……” 北庆大皇子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道:“皇妹她仗着自己是女子,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以为天下的男人,都会围着她转,都会因为她是女子而让着她、捧着她,却忘了这是东陵,不是北庆。” “东陵的九皇叔,也不是咱们皇城那些,只知道围着女人打转的纨绔子弟。皇妹她……太自视甚高了,也不知这事,咱们北庆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北庆大皇子,一脸痛心无力:“咱们北庆,已经不起她折腾了。” 北庆大皇子知道,九皇叔让他上门,必然不是为了北庆长公主的事,但这并不妨碍他,说北庆长公主的坏话。 而且,北庆长公主行事鲁莽,为北庆引来祸端也是事实。 要知道…… 270当诛 南越皇帝给九皇叔下毒,那还没有证据,没有人赃并获,九皇叔就把南越皇帝,折腾得坐立难安。 为了活命,南越皇帝更是抛下脸面的,讨好东陵皇帝,一口一个长兄,就为了求得东陵庇护。 可是,没用! 碍于国与国之间的规矩,九皇叔不能插手南越事务,没有东陵皇帝的允许,也不能对南越出兵,可是…… 九皇叔能在南越,找一把刀! 南越前皇帝唯一的儿子越凌云,就这么入了九皇叔的眼。 没有意外的话,等到越凌云回到南越,就是南越内乱的开始。 到时候,南越那位新帝,能不能坐稳皇位,还是两说。 南越这里,还是没有证据,没有被九皇叔抓个正着。 他们北庆呢? 堂堂长公主给人下药,自己亲自动手不说,还让九皇叔人赃并获,直接拿下了,便是他们想要否认,底气都不足。 当然,就算不能否认,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便是实在推卸不了,也要说这是北庆长公主自己的主意,与他们北庆无关。 总之,不管九皇叔信不信,给九皇叔下毒的罪名,他们北庆都不能背。 他们北庆惹不起,手握兵权,战无不胜的九皇叔,更丢不起这个脸。 堂堂大国,因为打不过九皇叔,就给九皇叔下毒,这是何等的龌龊与无耻。 要传出去,怕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殿下,现在外面都在传,东陵把给战死、伤残将士的抚恤银,借给了我们北庆,还有南越与西楚。这事虽然不是真的,但我们确实,向东陵提出了借款,东陵这边也有意。” “消息走漏,东陵的百姓对我们正不满。是以,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下毒的事与我们北庆有关。不然,借款一事,怕是一点可能也没有了。” “必要的时候,咱们就……想来长公主会明白的。”副使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主使官与另两个随行的官员。 主使官是北庆皇上的人,另外两个随行的官员,是北庆长公主的人。 这三人要是反对,极力要营救长公主,这事就更难办了。 好在主使官并没有说什么,只一脸沉重,不赞同也不反对。 另两个随行的官员,想要说什么,看到主使臣的难看的脸色,默默地闭上嘴。 下毒的人是长公主,人赃并获,洗都没有办法洗。 把事情推给长公主,将北庆从下毒事件中摘出来,是最好的办法。 “此事的主谋,是药王谷谷主,长公主一个弱女子,她不知人间险恶,是受了歹人的蛊惑。”主使官知道,要救长公主很难,但思索半晌后,还是说了一句:“还请殿下,尽力为长公主转圜,长公主名声坏了,也是咱们北庆的名声坏了。”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本殿下还是明白的。淳于大人放心,本殿下会尽最大的力,将长公主救出来。”心里怎么想的,北庆大皇子不说,但嘴上却是说得漂亮极了。 北庆的使臣,也不敢多耽搁,商量好应对此事的基调,就送大皇子出去了。 一行人,骑马赶回萧王府。 大皇子孤身一个人,一个人都没有带。 不是他不想,而是萧王府的侍卫不同意:“萧王府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踏进去的。” 北庆的官员与侍卫,深觉受辱,可对上萧王府侍卫,冷冰冰的视线,和手中森冷带着杀气的刀,又默默地退了下去。 他们北庆理亏在前,萧王府的人,不给他们面子也是正常的。 北庆的官员与侍卫,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可再怎么自我安慰,还是觉得受辱了,一个个憋屈又愤怒:“都是那群武将的错,三国联军,兵马是东陵的三倍,居然还打输了,他们都是吃屎的嘛。” “一群没用的废物!等着,等我回去,必要狠狠参他们一本。” 北庆的官员与侍卫,觉得他们会遭此羞辱,都是因为他们打输仗。 如果他们打赢了,什么九皇叔、八皇叔的,谁敢给他们难堪,却忘了…… 原本四国边境安稳,四国之间虽有利益之间,相互之间却还算友好,至少明面上,彼此都很客气。 萧王府的侍卫,对他们不客气,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战败国,更多还是…… 这场三国联手,攻打东陵的战事,是北庆挑起的。 北庆挑起战事,害得东陵边疆战事不断,无数男儿为保家国,战死沙场。 这种情况下,别说北庆是战败国,就算北庆凭着兵马众多,凭着三国联手打赢了,萧王府的侍卫,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侵略者,当诛! 北庆大皇子,一直自信满满的,认为九皇叔此时邀请他见面,是要谈他们之前,在小春楼约定的事。 不想一见面,九皇叔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质问:“贵国公主给本王下毒一事,贵国可想好了,要怎么向本王交代。” 这不是,他想的谈的事。 北庆大皇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失望,急忙道:“臻臻已在九皇叔你手上,九皇叔要杀要剐,我北庆都没有半点意见。” 臻臻便是北庆大公主的名字,庆臻臻。 “哼!”九皇叔冷笑,冰冷的眸子,扫向北庆大皇子:“丢一个没用的废物公主给本王处置,大皇子你是在说笑吗?” “给九皇叔下毒,是臻臻个人行为,是她私自行动的,与北庆无关,还请九皇叔明察。”大皇子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跟九皇叔谈,才能用最小的代价,得到九皇叔最大的支持,压根没有想北庆长公主的事。 不过,他也不是无脑之辈,最初的怔忡过后,大皇子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九皇叔不想谈,他们私下约定的事,他确实很失望。但北庆长公主,给九皇叔下毒的事,也是他要处理的事。 这不是一件好办的事,不管最后与九皇叔谈成什么样,回到北庆,他都会被骂。 可他也没有办法。 他是送长公主,来东陵和亲的人。 这倒霉事落到他头上,他就是再不甘愿,也得解决…… 271压得抬不起头 北庆大皇子,快要说不下去了。 他说了半天,九皇叔半点回应也没有,甚至面上还隐有不耐烦,仿佛在看无聊的小丑表演。 北庆大皇子当然不想承认,他是无聊的小丑,可是…… 一直说个不停,妄想引起九皇叔注意,得到九皇叔回应的他,真的很像小丑,还是一个失败的小丑。 北庆大皇子一脸无力,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难堪,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九皇叔,臻臻给你下毒这件事,我们北庆真的半点不知,如若我们知晓,绝对会阻止她。” “臻臻年少不知事,她会给你下毒,也是被药王谷谷主给骗了。臻臻一个小姑娘,哪里懂什么毒不毒的,那毒药都是药王谷谷主给的,要不是药王谷谷主,在暗中唆使臻臻,臻臻根本不可能想到给你下毒。” 不管九皇叔愿不愿意听,北庆大皇子,还是按照他们在驿站商量好的话,向九皇叔解释。 “九皇叔,臻臻她只是从犯,并非主谋。还请九皇叔,看在与臻臻的情分上,原谅臻臻一回。”北庆大皇子朝九皇叔,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只要九皇叔,你肯原谅臻臻,要怎么罚臻臻,我北庆都没有意见。” 北庆大皇子,并不在乎长公主庆臻臻的死。 他知道,不仅是他,他的父皇、北庆的朝臣,都不在乎庆臻臻的死活。 要是在乎,就不会把人送来东陵和亲。 如若,能用庆臻臻的死,平息九皇叔的怒火,换九皇叔不找北庆的麻烦,想来他们都愿意,但……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九皇叔不接受! 说完了?”九皇叔眼眸轻抬,淡淡地扫向北庆大皇子。 这一眼,慵懒中,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傲。 北庆大皇子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与九皇叔拉开距离。 亲爹当皇帝,跟亲哥当皇帝,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堂堂北庆大皇子,亲爹是皇帝。怎么也比,异母兄长当皇帝的九皇叔身份尊贵。 被九皇叔压一头就算了,要是被九皇叔压得抬不起头,他真的…… 不需要旁人说,他就得自闭了。 “说完了,就闭上嘴巴,听本王说!”九皇叔上身前倾,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北庆大皇子又想后退了,想到九皇叔一直盯着他看,他要退了,九皇叔必然能看出他惧了,又生生停了下来。 输没事,可输太多,就有一点丢人了。 他还要跟九皇叔合作,合作还没有开始谈,就被九皇叔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他还怎么跟九皇叔谈合作。 就算能谈成,也会被九皇叔剥掉一层皮,就像越凌云。 越凌云付给九皇叔的“价格”,实乃天价,典型的崽卖爷田心不疼。 越凌云用五座城池,十座城镇税收,还有六万万两白银,拍下铁骑令的消息传到南越,南越那些原本支持他的将领与老臣,都对他深表不满,放弃了对他的支持。 甚至,越凌云身边的老仆都背叛了,认为越凌云是在卖国。 由此可见,越凌云这“代价”付得有多大。 好在九皇叔是个靠谱的合作人,不然越凌云就死定了。 可九皇叔再靠谱,北庆大皇子也不想,落得跟越凌云一样的下场。 他想与九皇叔合作,想得到九皇叔的支持,但无法接受,九皇叔要的“天价”。 是以,他必须绷住,不能让九皇叔狮子大开口,成为第二个越凌云。 北庆大皇子手握成拳,背到身后,指甲狠狠扎入手心,借着疼痛让自己提神,也借着疼痛,让自己挺直腰板,直面九皇叔的威压。 北庆大皇子小动作不断,暗戳戳地挑衅九皇叔。却不知,九皇叔压根,没有看他。 九皇叔淡漠地开口:“本王与庆臻臻,没有任何情分。庆臻臻是北庆长公主,是北庆送来的,她给本王下毒,就是你们北庆给本王下毒。” “九皇叔,臻臻……”北庆大皇子急了。 “本王让你开口了吗?”九皇叔淡漠地开口,警告地扫向北庆大皇子。 北庆大皇子本能地闭上嘴,低头认错。 低下头才反应过来,他是北庆的大皇子,不是东陵人,他为什么要听九皇叔的。 北庆大皇子用力挺了挺腰,想要吼回去,可一抬头,就对上九皇叔冷傲威压的眸子,刚升起来的反抗的勇气,吧唧一声碎了。 算了,算了,他先不开口,先听听看九皇叔怎么说。 北庆大皇子轻咳一声,矜持地点点头,以眼神示意九皇叔继续。 全然忘了,他在九皇叔面前,连个位置都没有捞到,还可怜巴巴地站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九皇叔的手下,来向九皇叔复命呢。 北庆大皇子的小动作,九皇叔全都看在眼里,但也只是看在眼里,九皇叔压根就没有,把他当回事,只继续道:“在本王这里,没有主谋从犯,只有连坐。” “胆敢给本王下毒,毒死了本王,算你们本事大。没毒死本王,就算你们倒霉。” “本王不仅喜欢连座,还喜欢迁怒。本王不管,给本王下毒,是北庆长公主一个人的主意,还是你们北庆的主意,你们北庆人给本王下的毒,本王就算到北庆头上。” “不想承受本王的报复,就给本王乖乖的,管好你们北庆的人!” 九皇叔这话,明显是不接受,北庆大皇子的解释,也不接受只处置北庆长公主一个人。 北庆大皇子数次,想要打断九皇叔的话,为北庆争取一下。 要知道,他是使团的负责人。 和亲的公主私自行动,真要算起来,也是他的失职。 要是因庆臻臻的行为,害得北庆付出巨大的代价,庆臻臻固然会倒霉,可他也讨不到好。 消息传回北庆,他虽不至于,像越凌云一样,成为千夫所指的存在,但也会在北庆的官员与百姓中,落得一个无能的印象。 是以,北庆大皇子极力地,想要让九皇叔,把火气发到长公主身上。 他不在乎长公主的死活,但他在乎自己的名声与利益。 他想要北庆的皇帝,不管是名声还是利益,都不能有一丝的损失。 北庆大皇子的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可九皇叔根本不接…… 272狮子大开口 任凭北庆大皇子,如何挤眉弄眼、如何瞠目结舌、如何抓耳挠腮、如何焦急暴躁,九皇叔都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但凡北庆大皇子,有一点想要开口的苗头,九皇叔就一个眼神扫过,然后北庆大皇子就老实地闭上嘴了。 他也不想,可他的身体不听话。 有那么一刻,北庆大皇子绝望无比。 他觉得,他跟九皇叔的合作,没有办法谈了。 就算谈了,谈成了,他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是。 明明在小春楼,九皇叔还没有这么吓人,也没有这么重的杀气,怎么今天就这么重的杀气呢。 莫不是,欲求不满吧? 北庆大皇子坏心的,在心里吐槽起九皇叔。 就九皇叔这一副日天日地,杀天杀地的杀神样,有哪个女人受得了。 别说娇弱的小姑娘,就是个大男人,在九皇叔面前,也得退避三舍,免得被他给冻死。 北庆大皇子,心中愤愤不平,面上却没有……好吧,是不敢表露半分。 当然,他就算表露,九皇叔也不在意。 一个光头皇子罢了,还不够格让他注意。 要他注意,至少也得是,北庆握有实权的大臣或者王爷前来。 九皇叔根本不在意,北庆大皇子在想什么,也不需要,北庆大皇子答应什么,他只要北庆大皇子,做个传话的就行了。 “本王从来不是君子,有仇当场就报。”九皇叔轻敲着桌面,缓缓说出,他对药王谷的处置:“给药王谷的人传个信,月底之前,本王要药王谷,从四国消失……他们要是办不到,本王不介意亲自动手。” “药王谷的大夫,也不必浪费,就送去边疆,老老实实地给本王服苦役去。” 药王谷的谷主给他下毒,光处置一个药王谷谷主,有什么意思。 药王谷的人,不是不给他面子,不肯给他解毒吗? 身为药王谷的人,连大夫的本职都做不到,那他就好好教他们做人! 先前没有理由,也腾不出手来收拾药王谷,让药王谷踩着的脸,在江湖上扬了一次面。 现在…… 九皇叔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 他的脸,不是那么好踩的。 没有自信,能一直踩在他的脸上,就要做好被他连本带利报复的准备。 “九皇叔,药王谷要消失了,天下百姓与江湖各大门派,都会不满的。普通百姓还好,那些江湖人,他们会闹事。” 北庆大皇子,真的被九皇叔吓到了。 九皇叔这不是,狮子大开口是什么? 一开口,就要药王谷,从四国消失。 啊啊啊啊,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九皇叔疯了。 药王谷呀! 江湖四大谷,药王谷、百花谷、万魔谷和千丝谷,其中药王谷居首,且因为药王谷治病救人、济世救民,不管是在江湖,还是在普通百姓心中,药王谷都是神圣的存在,地位崇高无比,与神庙相比,也相差不远了。 九皇叔一句,就要药王谷,从四国消失。要药王谷的大夫,去边疆服苦役,九皇叔考虑过后果吗? 到时候武林人,对九皇叔群起攻之,九皇叔确定,他能扛得住! “江湖人不满,与本王何干?天下人不满,又与本王何干?又与你,有什么干系?”九皇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北庆大皇子:“本王让你转告,你替药王谷操什么心?” 堂堂皇子,管这么宽,难怪一大把年纪,还是一个光头皇子,连庆臻臻那个公主都不如。 庆臻臻再不济,当初也是拥有实权的公主,是带兵上过战场的公主。 北庆大皇子从始至终,却都只是一个光头皇子。 不过,北庆大皇子要是能干,送和公主来东陵和亲的差事,也不会落到他身上。 战败国,送公主来战胜国和亲,就是送来给战胜国羞辱的。 战胜国讲理还好,要是不讲理,当众折辱大皇子,大皇子也得认。 北庆皇帝让大皇子来办这件事,可见是没把大皇子的面子当回事。 也说明,北庆皇帝从始至终,都没有把大皇子,列为继承人考虑。 难怪,北庆大皇子,会隐藏身份,去小春楼拍卖铁骑令。 在拍不到铁骑令后,又厚着脸皮留下,要与他谈一桩合作。 在北庆使不上力,只能借助外力了,就像越凌云。 是一头好肥羊。 想到这,九皇叔看越凌云的眼神,柔和了几许。 对“自己人”,他一向宽容。 看在“自己人”份上,怕北庆大皇子想不明白,九皇叔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只需要,替本王转达,本王的要求就行了。之后如何……他们会记你的情。” 谈判,便是漫天要价,坐地还价。 他开出一个,药王谷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再给药王谷争取的机会。 药王谷争取到的利益越多,他让步得越多,可不就越得记北庆大皇子,这个中介人的好处。 北庆大皇子只是心眼不如九皇叔多,并不是笨。 九皇叔这一点拨,北庆大皇子当即眼前一亮,他一扫刚刚的担忧与暴躁,欢喜地朝九皇叔作揖:“多谢九皇叔。” “嗯。”九皇叔欣慰地点了点头。 很好,没有蠢到,无法直视的地步,勉强还算有救。 九皇叔继续道:“再替本王转告你父皇,告诉他……本王能找到一个越凌云,就能找到第二个越凌云。不能让本王满意,本王不介意,再拍卖一次铁骑令。” 说完,九皇叔就嫌弃地挥了挥手:“好了,你可以把人庆臻臻带走了。” “啊?”北庆大皇子一脸震惊:“九皇叔你要放了臻臻,不计较她给你下毒的事?” 刚刚九皇叔还说,他跟臻臻没有情分。 这不像是,没有情分的样子。 九皇叔一阵头痛:“冤有头,债有主。本王只找债主!” 刚刚还说北庆大皇子,还算有脑子,这就让他打脸了。 就这种脑子,还想去争皇位,北庆大皇子是认真的? 九皇叔怀疑地看着北庆大皇子。 北庆大皇子自知失言,尴尬地道:“那啥……我就是……听多了传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事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 273迟早都要还的 北庆大皇子真觉得,他会误会,九皇叔与庆臻臻的关系,真的不能怪他。 这事要怪,就怪那些,从边疆流传出来的流言,还有庆臻臻似而非尔的暗示。 为了让九皇叔相信,他真的不是蠢,而是被人误导了,北庆大皇子认真地向九皇叔解释道:“在北庆……一直流传着,九皇叔你爱慕臻臻,求而不得,为了得到臻臻,挑起四国战争的流言。” 北庆大皇子刚开始,是看着九皇叔说的。 说着说着,就低下头了,一脸的心虚。 随即发现不对,这流言又不是他传的,他心虚个什么劲。 北庆大皇子生怕九皇叔误会,又急忙解释了一句:“这流言,刚开始传出来时,并没有人相信,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毕竟九皇叔你……嗯嗯……就不是儿女情常的,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挑起四国战争。” 四国会发生战争,北庆大皇子很清楚。 全是他父皇,听了奸人的谗言,觉得自己能成为天下共主。 于是,他父皇头脑一闹,暗中联系,同样实力不如东陵,却野心勃勃的南越与西楚。 三个一直被东陵压一头的国家,自是不忿一直被东陵压着。他父皇一起头,三国就达成合作,各自出兵三十万,集结百万大军攻打东陵。 四国会开战,真的跟九皇叔一点关系也没有,顶天就是九皇叔倒霉,守的地方,正好在四国交战的地方。 当然,危险与机遇并存! 正因为九皇叔驻守的边境,是四国交战的地方,才有现在战神九皇叔。 虽说,在此之前,九皇叔在东陵,就有用兵如神,百战百胜之称。 但这一战后,九皇叔的名声与威望,都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即使九皇叔,在百姓间的名声不好,可再不好,那也是一提起九皇叔,就人人皆知。 东陵百姓虽因为,九皇叔种种杀人、吃人的名声,而心生惧怕,可也是崇拜佩服九皇叔。 他们再蠢也知道,要是没有九皇叔守住了边境,你们就沦落为奴隶了。 是以,哪怕东陵的皇上,再怎么传九皇叔是人屠,九皇叔在百姓间的威望,还是半点坠。 功高震主,世人只知九皇叔,而不知皇上。 这样的九皇叔…… 北庆大皇子偷偷地,看了一眼一脸冷傲,只往那里一坐,就带着睥睨天下霸气的九皇叔,摇了摇头。 这样的九皇叔,怎么以可能耽于儿女私情,为个女人挑起战事。 那些传流言的人,简直没有脑子,而更没有脑子的事,还有人信,因为…… “流言刚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是不信有。有人拿这流言,去问过臻臻。臻臻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她什么也不知道,但你在战场上,发现了她的身份,有机会杀她,却放过了她是真的。另外,她迷路深陷沼泽,也是你走了三天三夜,不顾危险,深入沼泽把她救了出来。” 所以…… 北庆大皇子双手一摊:“本来大家不信的,可因为臻臻的话,大家就信了。” 当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庆臻臻与九皇叔的传闻,北庆上下都认为,九皇叔爱慕庆臻臻,对庆臻臻求而不得。让庆臻臻来东陵和亲,可以对九皇叔用美人计,把九皇叔拐到他们北庆去,让九皇叔为北庆卖命。 就算不行,凭九皇叔对庆臻臻的喜爱,庆臻臻也能借助,萧王妃的身份,为北庆收集情报,为北庆收买东陵的朝臣。 要知道,庆臻臻当年,好歹也是拥有实权,比他这个大皇子还要强的公主。可见北庆皇帝,对这个女儿还是喜爱,要不是因为她与九皇叔的流言,北庆皇帝也不会,把她派来东陵的和亲。 而庆臻臻她自己…… 北庆大皇子猜测,也许是谎话说多了,她自己也信了,真以为九皇叔爱慕她,且对她求而不得。 这才自信满满的来东陵,却不曾想她刚出发,九皇叔就娶了王妃。 他至今还记得,庆臻臻收到这个消息时,脸上的表情没有控制住。当然,她的脾气也没有控制住,当场就把马车给砸了。 “臻臻这次来东陵和亲,也是冲着嫁给九皇叔你来的。”北庆大皇子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九皇叔,你跟臻臻打过交道,你应该知道她的性格。她行事向来只求结果,不问过程。为了能嫁给你,她能做出给你下毒,逼萧王妃让出王妃之位的事,也能做得出,给萧王妃下毒,毒死萧王妃的事。” “嗯。”九皇叔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垂眸,掩去眼中的深思…… 要是直接弄死庆臻臻,北庆怕是不会再给赔偿。 可惜了,难得有这么好的,且光明正大,能杀庆臻臻的机会。 希望,下一个机会,不会太远。 “把人带走,记得把本王的话,转告给你父皇。”人不能杀,放在眼前也是麻烦。 庆臻臻行事不择手段,这一条是跟北庆皇帝学的。 北庆皇帝亦是一个,只求目的,不求过程的人。 为了不给他,找北庆麻烦的机会。他相信,北庆皇帝绝对做得出,暗中对庆臻臻下杀手,而后栽赃给他的事。 要是庆臻臻死在萧王府,死在他的地盘。北庆不仅不用为,庆臻臻给他下毒的事负责,还能反过来倒打一耙,指责他杀人灭口,谋害北庆长公主。 要知道,能当皇帝的,心都脏。 死个把女儿,哪怕是心爱的女儿,只要能栽赃陷害九皇叔,北庆皇帝都会很乐意做。 北庆大皇子显然也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个什么东西,没有迟疑,干脆得应了。 “九皇叔,接下来,我们能谈谈,旁的事吗?”自觉卖了一个人情给九皇叔,给九皇叔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北庆大皇子,顿时底气十足。 九皇叔淡淡地抬眸,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北庆大皇子把这一眼,当成是默许。 他上前一步,走到九皇叔面前,在九皇叔面前坐下:“北庆的情况,想来九皇叔你很清楚,也不需要我多言。我要什么,九皇叔你也清楚,我也就不再多说。” “我现在要说的是,九皇叔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出来,只在合理的范围内,我都能应下!” 北庆大皇子,右手横置在桌上,上身前倾,下额轻抬,矜持又自信地看着九皇叔,实则…… 274好一个公平 北庆大皇子,面上自信满满,自信又矜持,好似只要九皇叔开口,他都能答应,实则…… 想到越凌云,付出的天价报酬,以及越凌云遭到的反扑,北庆大皇子心里都慌得一匹。 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慌,必须稳住。 不然,九皇叔知道,他什么都拿不出来,肯定不会帮他。 要知道,皇子千千万万,但能“拍卖”的兵马,却只有九皇叔这一支铁骑。 他没有想过,要成为那支铁骑的主人,他只要那支铁骑,为他所用,助他拿下北庆的皇位即可。 北庆大皇子很紧张,紧张得都不敢呼吸。 他一直看着九皇叔,等着九皇叔的回答,而等待……是漫长的。 不过数息间,北庆大皇子,却感觉像是过了一年,一样地漫长。 迟迟不见九皇叔开口,北庆大皇子,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 甚至在心中暗想,是不是他的态度太强势了,让九皇叔不满了。 他是不是,要把姿态放低一点? 这个分寸,要怎么拿捏呢? 北庆大皇子微微蹙眉,正思索着,要如何放低姿态,又不会做得太明显,就见九皇叔很舒展地,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道:“本王要的,你付不起。” “越凌云现在,不也是什么都没有给你。”你还不是一样的,在帮越凌云。 后面的话,北庆大皇子没有说出来,但他委屈。委屈的就差把“委屈”二字,写在脸上。 九皇叔嗤笑:“他拥有南越皇室,百年累积的宝藏,你有什么?” “宝藏?什么宝藏?”北庆大皇子一脸震惊。 怎么一回事! 大家不都一样,都是一无所有的小可怜,只能空口许诺,等事成后才能付报酬的嘛,为什么越凌云,还悄悄地搞一个宝藏。 “越凌云会不会是骗你的,我怎么没有听过,南越有什么宝藏。”北庆大皇子,酸溜溜地开口。 他觉得他输了。 他本来以为,他亲爹是皇帝,比九皇叔这个,不亲的兄弟当皇帝的王爷高贵,结果…… 九皇叔不需要,靠皇位上的人来提升身份,他自己就是王。 他本以为,他亲爹再不喜欢他,他亲娘再怎么名声不好,但好歹他们还活着,怎么也比越凌云这个,父母皆惨死的孤儿强。 结果九皇叔却告诉他,越凌云的爹娘,给他留下了南越皇室,百年的宝藏。 合着,他看上去条件最好,实则他才是最差的那个。 有那么一瞬,北庆大皇子觉得,自己的心态崩了。 他不想努力了,等死算了吧,反正都这样了。 “南越皇室,确实存了一批宝藏,越凌云也不敢骗本王。”北庆大皇子,不会真以为,只凭口头许诺的好处,就能“拍”到他的铁骑令吧。 那北庆大皇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 九皇叔摇了摇头,反问:“所以,大皇子你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就敢来找他合作,他是要夸大皇子勇,还是莽。 至于带走庆臻臻的事? 大皇子是不是忘了,他才把药王谷的人情,给了大皇子。 “我……”北庆大皇子张了张嘴,想要告诉九皇叔,他有一颗诚心,可对上九皇叔平静的眸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好像……不,不是好像,他就是一无所有。 所以,他哪来的勇气,去小春楼拍铁骑令,又哪来的勇气留下来,跟九皇叔谈合作。 北庆大皇子自嘲一笑,强压下心中的失落,起身,朝九皇叔抱拳道:“耽误九皇叔的时间,我……” “你可以,给本王看到你的诚意。”九皇叔打断了,北庆大皇子的话,轻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北庆大皇子坐下说。 北庆大皇子,没想到会峰回路转,怔了一下,错愕地看着九皇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只凭本能,呆呆地坐了回去。 九皇叔又敲了一下桌面,等到北庆大皇子回过神,才道:“本王需要一批奴隶,一批粮草。一个月内,你能办到,本王许你事成后,再付报酬。” 南越皇帝给他下毒,他扶持越凌云,与南越皇帝相争。 北庆长公主给他下毒,他扶持北庆大皇子,与北庆皇帝相争。 不厚此薄彼,很公平,不是吗? “奴隶可以,粮草……”四国打了数年仗,四国的粮草,都被打尽了,北庆也不有粮草。 要不是如此,北庆也不会派公主来和亲,求着向东陵借银。 这个时候,要筹集粮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 九皇叔好不容易松口,北庆大皇子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他咬咬牙,闭上眼,一脸难堪道:“我母妃……外面传的消息来没有错,我母妃确实偷了人,所以我父皇,才会如此厌恶我。但我母妃没有死,她是跟人跑了,我父皇为了面子,才对外说我母妃病死了。” 生母偷人的事,一直都是北庆大皇子的逆鳞,任何人都不能提,谁提他就跟谁玩命。 北庆大皇子鼓足了勇气,才把这话说出来。 说出来后,他突然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堪,尤其是九皇叔平静的,仿佛他说的,是今天天气很好这种废话,这让北庆大皇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也不是所有人,都介意他母妃的事,九皇叔就不介意。 北庆大皇子,勉强笑了笑,继续道:“我母妃的情人,是神庙的一个管事,他管的就是粮草这一块。现在四国都没有粮草,但神庙有。神庙拥有大量的土地,且不需要缴纳税赋,神庙存粮充足。但是……” 北庆大皇子为难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就是那个……”北庆大皇子不年轻,但脸皮也不厚,他一脸不自在,涨红着脸道:“我也不是他儿子,虽然有我母妃的面子,但也只能让他,悄悄卖粮草给你,无法让他们送粮草给你。这个粮草得付银子,可能会比市价稍稍高一些,毕竟他也要从中赚银子。” 又不是亲生父子,对方没那个责任,也没有那个义务帮他。 如果无法从中谋利,谁愿意冒着,得罪东陵、南越、北庆和西楚四国的风险,把粮草卖给九皇叔。 是的,不仅仅是东陵,就是南越、北庆和西楚三国,见东陵皇帝在打压九皇叔,也悄悄地跟风。 没办法,九皇叔太强了,他们正面打不过,只能…… 玩阴的。 275萧王妃套路多 买粮的路子有了,现在就差银子。 而萧王府…… 北庆大皇子走后,九皇叔拿起曹管家忘了带走的账册,翻阅了起来。 看到账册上,短短的余额,九皇叔默默地合上了账本。 萧王府账上的银子,不能说少,只能说不多。 这点银子,给苏云七修个院子是够的,但要买粮草…… 还是洗洗睡了,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落霞院 曹管家拿着,落霞院修改的图纸和计划,去向苏云七禀报。 “王妃,这落霞院重修的计划,以及修好后的效果图。您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吗?”这可是他花大价钱,请工部的好友,实地测量,结合落霞院的方位与实际情况,才做出来的图纸,希望王妃能满意。 苏云七接过,一眼就被效果图给惊艳了,但是…… “你确定,这是修改,不是重建?”她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修好后的效果图,与现在的落霞院,有什么关系。 这分明,就是两个地方,完全没有一点相似的好不好。 就连主院的结构都变了。 “这个……小人也问过了,对方说这院子阴暗潮湿,水气重,常年不见光,外面的木头都烂成这样,埋在里面的木头只会腐烂得更快。说与其浪费银子修补,不如拆了重建……全换成石头的,不容易烂。” 曹管家想到,他好友见到落霞院的嫌弃,以及得知这是给他们王妃住的震惊,就…… 不是很想说话,也不是很想面对好友。 虽然对方什么也没有说,但那眼神、那表情,就让他很心虚,总感觉自己做了错事。 可是! 让王妃住在落霞院的是王爷,他不过是奉命办事,王爷都不心虚,他虚个什么劲。 曹管家很委屈,但他不敢说。 是以,在好友提出,这破院子修也是浪费银子,不如重新建一个。 想到王妃说,她自己出银子,曹管家觉得这事,能办。 于是…… 图纸就出来了。 曹管家抬头,觑了苏云七一眼,看苏云七皱着眉头,曹管家小心翼翼地道:“王妃,您要不喜欢,小的让他们重新画一份。你放心,给王妃你设计这院子的,是小人的好友,小人请他喝几顿酒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顶天就是,他大出血,牺牲他的珍藏。 哎哟,不能想,一想就心疼。 “我倒也没有不喜欢,就是……”苏云七放下,漂亮的,让她恨不能,现在就住进去的效果图。望着曹管家,叹气:“银子呢?” 效果图很好,漂亮、梦幻,是她理想中,古代公主、贵女住的小院了。 但,贵! 整张图纸都透着一股,低调奢华的贵! 不用测算,她就知道,要达到图纸上的效果,绝不是什么小钱。 “王妃的嫁妆?”曹管家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 不是吧?不是吧? 王妃舍不得卖嫁妆了,不肯自己出钱了? 早说呀,早说打死他,他也不让他那友人画一张新图,就还是修修补补的,凑合过算了。 不是他不想,实在是…… 王府真没有,新建一个院子的银子。 “我的嫁妆不是卖了,做抚恤银用了吗?”她哪还有第二份嫁妆,卖了给她修院子。 “这……要真的给吗?不是用来,逼朝廷出银子的策略吗?事后,咱们不能迂回的,要回来吗?”曹管家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看着苏云七。 王妃当时不是说了,筹抚恤银这种事,就是权贵、富商高调捐银,在民间大肆宣扬,引诱……咳咳,说引诱有一点直白,但就是那个意思。 以权贵、富商捐银为噱头,煽动百姓捐银,把声势弄得浩大。 到时候,就算无法逼迫朝廷,拨下抚恤银,百姓捐的银子与财物,也足够用来抚恤伤残的将士,和战死将士的家人。 至于富商与权贵捐的银子…… 他们肯定是,不会愿意出钱的,但是…… 可以跟他们商量,他们高调捐银,萧王府会为他们扬善名。事后,萧王府汇把,给伤残将士买米、买粮、买布等一系列生意,交给他们来做。 交给他们的生意多少,取决于他们捐的银子多少。 萧王府保证,会让他们,把捐的银子,全数赚回去。 这就等于,不花一分银子,就能扬美名、扬善名,而且还没有什么隐患。 想来,会有很多权贵、富商愿意配合。 事实也是如此。 他们找上门,跟那些权贵、富商说,让他们为伤残、战死的将士捐银,不等他们把话说完,那些权贵、富商,就把他们赶了出来。 有些不敢得罪他们的富商,就给个一两半两的,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直到他们,把那份用捐银扬名,事后用正规的生意往来,把捐银作为利润返还的条例递给他们,才有坐下来喝茶说话的机会。 这一坐下来,事情就很顺利了,甚至后面的权贵、富商都不需要他们跑,几个相熟的组一个局,这事就成了。 毕竟,捐了银子,赚了名声,还能赚回来。这样的好事要不抓住,那不是蠢了。 这事对萧王府来说,也没有吃亏。 给伤残、战死将士,发放抚恤银,那是朝廷要做的事。萧王府没有必要,直接给金银,完全可以换成,伤残、战死将士更需要的米面布料。 而且,萧王府出面,统一大量的购买,还能用更低的价,换来更多的米面,买到更好的布料。 这对将士们的家属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这年头没有人,不缺米面粮食与布料。 就算他们用不完,也能拿米面与布料去换银子,这些都是硬通货,拿到市面上就会有人买。 可以说,苏云七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曹管家看到苏云七的计划时,当场就拍案叫绝,迫不及待地呈给了九皇叔。 九皇叔看完后,确定是苏云七一个人完成的,沉默半晌,便吩咐下去,要全府上下听苏云七的,任由苏云七调度安排。 可见,九皇叔对整个计划,有多么满意。 但是…… “别人的可以,迂回的送回来,我的不行,我们萧王府的不行。要让人查出,我们萧王府,借捐献抚恤银一事赚银子,你让边疆的将士怎么想?你让天下百姓,怎么看咱们萧王府?怎么看王爷? 苏云七把什么都考虑到了,独独没有考虑到,她没钱修落霞院…… 276孩子都穷疯了 九皇叔与苏云七这对夫妻,一个要买粮草,一个想修院子,可是…… 他们都没银子。 “要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赚到最多的银子呢?”苏云七看向曹管家:“你说,我去拿王爷的字画去卖,能卖到银子吗?” 曹管家嘴角微抽:“王妃,王爷不是字画大家,就算有人,冲着王爷的权势买了,那也是有所求。咱们拿了人家的银子,就得给人家办事……而且,就算是字画大家,那也是物以稀为贵,你卖一两幅可以,多了就不值钱了。” 他怕,真怕穷疯了,又没银子的王妃,会真的拿王爷的字画去卖。 这东西肯定能卖,还能卖出高价,但买的人,绝对不安好心。 要知道,天下不会掉馅饼。 “你说的也是。”苏云七叹气,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要会做玻璃、肥皂、水泥什么的就好,可惜我什么也不会……别说玻璃、水泥了,肥皂我也弄不明白,要怎么做。” “王妃,你说什么?”苏云七的声音太小,小到曹管家根本听不清。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苏云七自知,她在医术上有一些天赋,但在经商发明上,就真的很不行,而且这种事,也不是不能说的。 苏云七大方地道:“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弄出什么新鲜的,值钱的玩意儿,去赚一笔银子。” “这个……”曹管家一脸苦笑:“要是有,我们早就拿去赚银子了。毕竟,咱们王府从来就没有,不缺银子的时候。” 他们家王爷真的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亲娘给不了助力不说,还得指望王爷襄助救济。 亲爹…… 那就一个,管生不管养的,他们家王爷半点没有,沾到皇子这个身份的好处,王位全是靠自己军功打下来的。 他们家王爷从军十余年,军功斐然,军功多到当今皇上不得不封,皇上没有办法,才给他们王爷封了王。 一般的皇子,不需要立功,只要凭皇子的出身,怎么也能有个王爷的爵位,有一块不错……就算不好,但也会有封地,但他们王爷没有! 皇上不得不,给他们王爷封王,但也只是封了王,什么封地全然没有,一年就那两千两的俸禄银子。 两千两,别说王爷还要养着,边疆的大军,就是一座王府的日常开销都不够用。 所以…… 他们家王爷,从来就没有富有过,整个萧王府都处在,贫困边缘,偶尔运气不错,搞到一笔银子,那也很快就支出了,从来留不到年底。 苏云七要是问,怎么省着银子过日子,曹管家会。可要问怎么赚银子,曹管家真不会。 曹管家刚从苏云七这里回去,下人就来报,九皇叔有请。 “算一算,军中还有多少能支用的银子。先把银子清算出来,本王有急用。”九皇叔一见曹管家,就直接下令。 曹管家愣了一下,惊喜地问道:“王爷,是有了买粮的渠道了?” “嗯。”九皇叔应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比市价高五成。” “高,高五成?”曹管家瞪大眼睛:“这,这会不会太高了?咱们也算是大宗交易了。” “正因为量大,才高。”冒着得罪四国皇帝的风险,悄悄地卖粮食给他。少还好说,量大……为了不让四国皇帝发现,神庙那位管事,至少要倒十几道手续,才能把自己洗干净。 费这么大的劲,只多要五成,这已是北庆大皇子的面子。 不然…… 他们多给一倍的价,对方也不一定,会把粮食卖给他们。 “尽快筹集银子,越多越好!”肉眼可见的,之后的粮草会越来越难买,且北庆大皇子的面子也就那么大,之后能不能买到还难说。 是以,这次一定要,多买一些。 曹管家一脸为难:“王爷,咱们王府能卖的都卖了,上次剿匪的银子,也发给了伤残、战死的将士,实在没有办法筹银子了。” 是的,萧王府来钱的办法,就是剿匪。 不对,不应该叫剿匪。 官府正式发文,官兵打土匪,那才叫剿匪。 萧王府的侍卫,那都是黑衣蒙面去抢土匪窝,他们这不叫剿匪,叫黑吃黑。 “药王谷的人快要来了,先宰他们一顿。”九皇叔喉咙一阵腥甜,他强行压下,而后…… 突然问道:“西楚给本王下毒的概率,有多少?” “西楚皇帝胆小,应该不敢给王爷下毒。”曹管家一脸认真的回道。 “没事,找个西楚人下毒,让西楚皇室负责就行了。”这事他熟,他刚刚就是这么对北庆大皇子说的。 一视同仁,要是西楚人给他下毒,那他也必然是,只找西楚皇室的麻烦。 曹管家惊呆了,急忙劝说:“王,王爷……西,西楚很穷,应……不是,是没有什么油水可榨,你三思呀。” 王爷这是穷疯了吧,居然穷到以身吃毒!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给王爷筹银子,绝不能让王爷以身冒犯。 曹管家捧着账册,揪着为数不多的头发,忧心忡忡地往外走。 当然,九皇叔也就是那么一说,西楚人真要给他下毒了,那也不是给银子能解决的。 他再缺银子,也不能这么干。 要是让人知道,给他下毒,只需要出一点银子,就能平息他的怒火,那以后…… 谁还把他放在眼里。 “看样子,只能从世家下手了。”九皇叔敲了敲桌面,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寒光。 天下财富共十分,世家权贵占五分,皇家占两分,富商占两分,天下万万百姓共占一分。 要弄银子,最容易的办法,自然是压榨人数最多,却占得财富的天下万万百姓。 世家、皇家与富商都是这么做的,但是…… 九皇叔做不出,压榨百姓的事。 是以,他只会选择,对拥有财富最多的人下手。 “世家权贵呀,这可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九皇叔提笔,写下四大世家的姓,而后…… 在“王”字上面,画了一个圈。 就从给他示好的王家开始好了…… 277莫须有 九皇叔缺银子,把主意打到世家头上,想着从世家身上,薅一把羊毛下来。 皇上…… 皇上也把主意,打到了四大世家的头上。 没办法,皇上他也缺银子! 不,皇上他原本不缺的,可现在…… 苏云七那么一宣扬,全京城都知道,朝廷没有把战死、伤残的抚恤银发下去。 朝廷不想丢脸,皇上不想遗臭万年,这笔银子就必须发下去,还得尽快。 可银子,已经挪作他用了,想要给战死、伤残的将士发抚恤银,就必须另外筹银子。 皇上气得,余毒都要控制不住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京都府尹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只觉戾气横生。 “你们都是蠢货嘛,居然任由老九折腾,任由老九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皇上抓起桌上的镇纸,就砸向京都府尹:“你这个蠢货,有人在京中闹事,你不知道派衙役抓人,派衙役制止嘛!” 镇纸砸过来,京都府尹全身绷紧,他能躲开,可他不敢,也不能,只能硬生生地受着。 “嘭”的一声,镇纸砸在京都府尹的头上。 也幸亏,皇上中了毒,虽然在朴神医的医治下,余毒已清了七七八八,可身体还是很虚弱,砸镇纸的力道不够。 镇纸砸在京都府尹的头上,只红了一角,可是…… 京都府尹还是痛闷了一声,随即咚的一声,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看到“晕死”过去京都府尹,垂眸,掩去眼中的羡慕。 是的,羡慕! 他多么希望,皇上刚刚那一砸,是砸在他头上。 实在不行,皇上给他砸一下也可以,他保证不仅晕死过去,还让自己磕得头破血流,没有一个月绝对好不了的那种。 是的……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想借伤避开京中混乱的局面。 此刻的京城有多乱,皇上在宫里看不到,作为负责京中治安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他看得很清楚。 随着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的使臣来京,原本被九皇叔清扫过一遍的京城,又开始充斥着细作与暗探。 南越三国的细作与暗探,打着和谈的名义混入京城。暗中煽风点火,收买官员与百姓。 这些皇上都看不到,或者说皇上看到了,却不在乎。认为三国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随时可以清掉这些人。 可是…… 这些只是他们能看到的,三国私底下,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做了多少事,皇上知道吗? 就拿这一次,九皇叔突然掀桌子,以拍卖王妃嫁妆,给战死、伤残将士,筹集抚恤银为由,将朝廷迟迟没有,将抚恤银发下的事揭露了出来,并迅速在京中传播。 皇上只看到他们的无能,只看到九皇叔的不讲规矩,却不知这件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传播开,少不了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的暗中助力。 东陵之强,三国联手都打不过。 南越三国,已用血的事实,证实了一点。 南越、北庆与西楚这一次,是真的被九皇叔给打怕了。短时间内,绝对兴不起,再与东陵一战的念头,但是…… 他们只是不敢与东陵打了,并不表示,他们放弃蚕食东陵了。 甚至,看到东陵的强盛,他们更想瓜分东陵。 打不过,那就从内部瓦解好了。 皇上与九皇叔的矛盾,对南越三国皇帝来说,那是公开的秘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皇上有多想除掉九皇叔,而九皇叔对皇上也是越来越不敬,越来越不满了。 这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只是九皇叔冷静,皇上……皇上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和平。 南越三国看到了这个机会,是以…… 他们不余遗力地,不断地加剧皇上与九皇叔之间的矛盾。 南越给皇上的秘毒,就是最好的证据。 北庆与西楚,虽然做的没有南越直接,但也差不多。 这三国都希望,皇上与九皇叔闹翻,最好打起来,等到这两兄弟两败俱伤,他们就能渔翁得利。 这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不蠢,他当然也明白,但是…… 皇上他自信! 他自信东陵最强,他最英明。 东陵的兵马能征善战,东陵的将领人才辈出,九皇叔确实是领兵天才,但东陵其他将领也不差。 在皇上看来,没有九皇叔,只要东陵在,只要东陵的兵马在,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皇上心里什么清楚,利弊也看得明白,可皇上太自信,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而皇上的自信,正是造成京城混乱的最大根源,可是…… 皇上不认为。 皇上只认为,这是九皇叔的错,是九皇叔行事无端,胡乱闹事,损伤朝廷与他这个皇上的颜面。 但事已至此,追究责任也无济于事。 皇上没有再砸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把人砸晕了,就没有人给他办差了。 皇上冷冷地,对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下令:“派人将闹事的百姓全部抓起来,贴出告示,边疆上报的伤亡人数,远超实际数,军中有人贪污抚恤银。朝廷正在核实,一经核实,就会将抚恤银发放下去。” “臣,领旨。”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听到皇上的命令,心里一阵烦闷。 他也是行武出身,边疆的战事,打得有多惨烈,他无比清楚。 九皇叔呈现上来的,伤亡人数绝对没有问题。 上面一个个名字,他虽没有一一核实过,可他在兵部的同僚,一个个核对过,人数绝无半点问题。 要是有问题,皇上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早就以吃空饷,贪污抚恤银的罪名,将九皇叔抓起来,并迅速昭告天下了。 是的,兵部的人会核实花名册,就是皇上的命令。 皇上要挑九皇叔的错,借此治九皇叔的罪,却不想…… 兵部的人,熬了几天几夜核实出来的数据,却进一步证实了,九皇叔的大公无私。 可是…… 皇上现在,却要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污蔑九皇叔。 没有人,会怀疑朝廷的公示。 “有人贪污抚恤银”! 皇上虽然没有点名,但谁不知道,这一次边疆领兵的是九皇叔,上表伤亡人数的是九皇叔。 皇上这就差指名道姓了,偏偏皇上一个“有人”了,并没有指名道姓,九皇叔就是想要解释也不行。 九皇叔真的…… 太惨了!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走出皇宫,看着这阴暗天,只觉得…… 老天爷还真是应景。 这天,他娘的黑透了! 278百姓如刀 东陵百姓富饶,皇帝也并非昏聩之人,虽百姓可能不知皇上是谁,但对皇上和朝廷,还是信任与畏惧的。 朝廷的告示一出,京中的风向立刻就变了。 “我就说,仗都打完半天了,朝廷怎么迟迟不发抚恤银,原来是有人贪污抚恤银。” “就是,咱们这几年,风调雨顺的……又不需要朝廷赈灾,朝廷都有银子送给南越、北庆和西楚,怎么没有银子发抚恤银。就算朝廷的官老爷,有人手黑贪银子,那也是少发,不至于不发。” “什么送呀,别瞎说了……我听说了,是南越、北庆和西楚,向咱们借银子,咱们陛下还没有同意呢。” “我开始就觉得奇怪得很,朝廷从来不会少,战死伤残将士的抚恤银子,怎地这一次,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反倒不给发银子了,原来是有人搞鬼……” “这一看,就是那帮报名字上来的武将搞的鬼,我一听说武将都贪得很,破城后,都是杀伤强掳的。这次他们守城,没得机会杀伤强掳,只能从抚恤银子上弄鬼了。” “听说那啥……没封地,穷得很,回了京,要摆大老爷的谱,可不就得想办法弄银子。这旁的银子插不了手,就打抚恤银的主意呗。” “这世道呀,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人看着好,实则背里一肚子男盗女娼,蝇营狗苟呢。” “也不知虚报了多少,贪了多少银子。朝廷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清算出来,可见不是小数目。” “朝廷碍于有人立了功,不说出来,这有些人呀,自己却沉不住气,跳了起来。”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盛世太平下,普通老百姓,爱的就是这些贵人们的丑事,一看到告示,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也不走了,围着告示就开始大放厥词,指点江山,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前几日因朝廷没有发抚恤银,大骂朝廷的人。 当然,这里面也不缺,皇上派来的,故意混在百姓间挑事的人。 煽动百姓、引导舆论、暗中推动……这些九皇叔的人能做,皇上的人当然也能做。 甚至,皇上的根基就在京城,做起来比九皇叔更顺手,更自然。 有那相信九皇叔的人,听到这些人破口大骂,明里暗里指责领军的九皇叔,忍不住开口辩解:“这能搞什么鬼,这抚恤的银子,又不是武将能接触到了。” “边关的将领,上表战死、伤残将士的花名册。那花名册上都有地址来历的,那银子下发后,也不是下发给边关的将领,而是直接发到战死、伤残将士所在的县衙,由县衙将银子,发放到战死、伤残将士家人或者他们手中。” “这一整套下来,边关的将领,根本接触不到银子。他们上报的名册有错,那也是县衙拿了银子,找不到人。” “且,也就是最重要的,边关的将领,要捞银子可以吃空饷,虚报军功……只因为只有饷银与立功赏赐,是会发到边关将领手中的。其他诸如抚恤一类的银子,根本不会到边关将领手中。” 然而,他刚辩解了两句,就有人指着告示,一脸嚣张:“这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的,难不成你说朝廷的告示是假的?” 朝廷的告示,代表的是朝廷的颜面,那必然不可能是假的。 那人虽懂些道理,但也不过是平头百姓,哪怕说告示有假,只弱弱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如果真有人,在抚恤银上贪污,那必然是其他人,边关的将领根本插不上手。你们没有证据,不应该胡乱骂人,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我们哪有胡乱骂人,我们有说谁吗?我们指名了吗?” “可别是某些人,做贼心虚了。”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了……看到这上面写啥了吗?朝廷的告示上了,就是有人贪污抚恤银,朝廷为了保证抚恤银,能一文不少地,落到战死、伤残将士的手里,一直加紧核实,这才晚了。” “就是,有些呀……就是故意生事,朝廷是为了战死、伤残的将士着想,怕他们得不到应得的补偿,这才谨慎了一些,可有些人却借机闹事,落朝廷的颜面。” “还正好趁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来京城和谈的时候生事,也不知是何居心。” …… 京城的风向,瞬间就变了。 皇上的引导有功,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的人,也没少暗中推波助澜。 比起皇上的,只想洗干净,朝廷没有迟迟发下抚恤银的罪名,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的人,则是不断地,往九皇叔身上泼脏水,示要将九皇叔拉下神坛。 一时间,京城全是关于九皇叔的骂名。 而这种事,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曹管家收到消息时,事态已经控制不住了。 曹管家的嘴角,当即就急出了一个大燎泡,他自知能力有限,不敢隐瞒,立刻就去凌霄院见九皇叔:“王爷……” 曹管家如实的,将外面的传言,一五一十向九皇叔禀报。 “外面的人全都在骂王爷,骂王爷你生事,骂咱们萧王府穷疯了……王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呀!”曹管家又急又气。 作为萧王府的管家,他很清楚他们家王爷,是怎样的人。 是,他们萧王府,确实是穷疯了,都穷到要卖练兵的法子,从世家手中敲银子,可是…… 他们萧王府再穷、再苦,也没有占百姓一丝便宜,收刮一丝民脂民膏。 他们家王爷总是说,他再难再苦,好歹是个皇子,有吃有穿,也有本事能赚到银子,甚至还有机会参军,建立功业。 可普通百姓劳苦一辈子,却只能勉强果腹,便是有本事,无人赏识,连个出头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还有可能为人作嫁衣。 他们再难再苦,也比普通百姓好一些,怎么能欺负、收刮,不如自己的苦难人。 不仅仅是他们王爷,就是他们王爷手下的兵,也都谨遵这一点,绝不敢欺压百姓。 可是…… 279乌合之众 他们家王爷一心维护的百姓,此刻就差指着他们家王爷的鼻子骂了。 一想到,那些百姓骂得污言秽语,曹管家就觉得就觉得委屈,为他们家王爷委屈。 但凡他们家王爷,对百姓庇护少一些,边疆那些百姓都没有活路。 要知道,打仗不光是战场上死人,战场背后,因打仗流离失所,被官府层层剥削,活不下去,只能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 还有那匪徒,趁乱下山烧杀抢夺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家王爷,体恤百姓的不易,时常派将士在边关几个村子巡视,就怕普通百姓遭劫难。 可是…… 他们家王爷护着的百姓,是怎么对他们家王爷的。 有那么一瞬,曹管家都想劝他们家王爷,别管什么百姓安危,别顾什么会不会生灵涂炭,更别管东陵的百姓会不会受罪,直接起点反了就是。 可是,对上九皇叔平静的眉眼,曹管家什么也说不出来。 “去请王妃来。”九皇叔的语气,平静如常,没有一丝起伏,显然曹管家转述的那些污言秽语,并没有伤到他半分。 曹管家一时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心疼九皇叔遭受的委屈,骄傲九皇叔的冷静沉稳。 落霞院离凌霄院远得很,曹管家到底年纪大了,一来一回得费不少工夫,便请了侍卫去请苏云七。 可即便如此,等到苏云七过来,已是两刻钟后。 苏云七不徐不疾,步子轻盈,透着一股从容劲。 要是平时,曹管家指定得赞一句,有大家风范,此刻曹管家却只有着急,远远看到苏云七就迎了上前:“王妃,外面的事,你可听说了。” “嗯。”苏云七点了点头。 听了,那侍卫说了一路,要不是她阻止,还能继续说下去。 “王妃,现在可怎么办?”曹管家没在九皇叔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没忍住,又问了一句苏云七。 “王爷怎么说?”苏云七平静地反问,没有一丝急躁。 “王爷让小人,请您来。”王爷要是说了怎么办,他就不会这么着急。 “那就先去见了王爷再说。”苏云七点了点头,朝九皇叔的书房走去。 这凌霄院,她也算是熟悉了。 曹管家急得不行,张口想说什么,可看苏云七从容的身影,又生生忍住了。 他想,他大概能理解,宋宴与顾随两位大人,为何会与王妃闹翻了。 王妃她……骨子里,就透着一股疏离。 对萧王府的疏离,对他们的疏离。 是以,萧王府出多大的事,王妃她都能冷静自持,从容应对,不见半丝慌张。 此举在外人看来,那是有气度不凡,有大风范,可作为萧王府的一员,他们这些萧王府的人看着,就难免会觉得王妃,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全然不会急王府之所急,没有把自己当成王府的一员。 虽然,最后王妃也出力了,可就是叫人,很是不痛快。 “唉!”曹管家叹了一声,一时间说不出来的郁气。 王妃这般,他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王爷与王妃之间,一开始就充满了阴谋与算计;之后皇上赐婚,更是将算计写在了脸上,他们王府会防备王妃,实在再正常不过。 可王妃这气性也太大了! 曹管家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苏云七觉得听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短短一段路,就听到曹管家叹了两三声,说真的,很影响心情了。 以至于,苏云七进书房前,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王爷!”进入书房,苏云七已调整好情绪,朝九皇叔行了一礼。 九皇叔没有叫苏云七起来,也没有让苏云七坐下,而是开门见山的道:“给本王一个解决办法。” 不过,九皇叔也没有,给苏云七施压,让苏云七直不起腰。 苏云七站直,问道:“王爷你在意,那些百姓的评价吗?” “本王不在意。”这是事实,曹管家转述的,那些辱骂他的话,他听着只觉得无聊,但是:“边关的将士,不能承受不明白之冤。武将的名声,更是不能坏。” 东陵以文驭武,武将已经很是艰难了,要是再传出去,武将贪污抚恤银,贪污军饷一类的,东陵的百姓会对武将失去信任,日后朝廷那些文官更没了顾忌,要怎么作贱武将都行了。 苏云七点头表示明白:“普通百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很好引导,也很好煽动。王爷若是想为武将立口碑,让百姓建立对武将的信任,那很简单……”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九皇叔也看着苏云七,两人什么也没有说,可四目相对的刹那,却瞬间明了对方在想什么。 想要让百姓信任武将,不需要去证明,武将有多么可靠,也不需要去说,前线的将士有多苦,他们只要做一件事——摧毁百姓对文臣的信任。 就像此刻,皇上与南越、北庆和西楚三国做的事,就像那些借机生乱,暗中推波助澜,往武将身上泼脏水的人,做的事一样。 九皇叔眸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一抹笑如同昙花,一瞬就消失。 九皇叔板着脸道:“证据?” 萧王府的人脉与势力,都不在京城,短时间内,他们想要找到有力的证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云七眨了眨眼,一脸狡黠地道:“咱们找不到,王家可以呀。小春楼拍卖那次,王家少主不是来了吗?正好,咱们萧王府又要去小春楼拍卖了。这一次,给他们王家送一张帖子吧。不然,会显得咱们萧王府不讲究。” “咱们萧王府?”九皇叔听出了,苏云七不着痕迹,刻意强调的几个字。 说是不着痕迹,应该是过了。 要真不着痕迹,他就听不出来。 苏云七应该也是不习惯,所以说到这几个字,才会格外的别扭。 “是呀,咱们萧王府。”苏云七自然听出了,九皇叔语中的意思。 这是嫌她刻意了,可刻意怎么了,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苏云七大方坦然地,与九皇叔对视,根本不怕九皇叔打量。 想罚她,先调她的错出来。 挑不出她的错,再不满也给她憋着…… 280尽在不言中 九皇叔对苏云七,没有什么不满的。 他刻意点出“咱们萧王府”几个字,不过是觉得,苏云七那小骄傲样,看着有意思罢了。 苏云七是他见过的女子,最鲜活的,也是最矛盾的一个。 她识实务,却又有一些古怪的坚持,真正是叫人,不知要拿她如何是好。 九皇叔摇了摇头,面上淡淡,眼中却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九皇叔没跟苏云七纠缠,“咱们萧王府”有没有问题的话题,只淡淡地道:“王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旁的不说,苏云七的眼光倒是好,当然也高。 一眼就挑上了王家。 一般人,不敢也不愿意,与王家打交道,更不会愿意与王家合作。 王家什么都有了,能打动他们的东西不多。 要与王家合作,付出的代价会很大。 王家并非不可取代,对一般人来说,不值当,但九皇叔不是一般人。 比起付出的代价,他更在乎盟友……现在称呼王家为盟友还早了,顶天只能说合作对象。 比起付出的代价,九皇叔更看重合作对象的能力与品性。 无疑,王家无论是能力,还是品性,都是顶尖。 九皇叔没有留苏云七,正事说完,就让苏云七回去了。 不让苏云七回去,留着苏云七在这里,他们二人也没有旁的话可说。 不过,苏云七走的时候,九皇叔到底关心了一下她的手。 苏云七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苏云七走后,九皇叔就轻敲桌面,唤来侍卫:“去,请王子戎来见本王。” 王子戎听到管家的话,九皇叔有请,没有意外只有了然:“比我预想的更快一些,看样子九皇叔对我们王家,颇有好感。” 事发的第一时间,九皇叔就找上他们王家。可见九皇叔,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王子戎早有准备,换了一身衣衫,就随侍卫而去。 王家的马车,低调却透着奢华,一路行来,引起不少人注目。 马车一停下,街对面不少行人,就停下脚步驻足,伸长脖子看着,马车里下来的人是谁。 这些人中,少部分是看热闹的百姓,大部分是各家,派来的探子。 京城的百姓虽然胆大,可也没几个人,敢看九皇叔的热闹。 萧王府对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与贩子,八成是盯梢萧王府的探子,只有两成是真的百姓。 要知道,普通百姓没事,可不会在达官贵人,聚集的宅地来来往往,小摊贩更是没那个胆,在贵人出行的地方摆摊。 那些个探子,自以为伪装得很,却不知他们早就暴露了,九皇叔只是懒得搭理他们罢了。 马车停下,一身青衣长衫的王子戎,从马车上下来。 王子戎依稀,听到对面街道传来的抽气声。 王子戎顿了一步,扭头看了一眼,笑了:“挺热闹的。” 这可不是什么赞美。 贵人住的地方,都是清雅幽静为主,哪个权贵家的宅子前,会有这么热闹。 “我们家王爷在前线热闹惯了,这点小热闹,我们家王爷都不放在心上。”出来迎接王子戎的曹管家,朝王子戎行了一礼,笑着回了一句,而后侧身,恭敬地请王子戎入内。 王子戎朝管家点头笑了笑,而后在曹管家的引路下,来到凌霄院。 一路走来,王子戎很仔细地,观察了王府的一草一木,走到凌霄院,又稍稍看了一眼,凌霄院的摆设与布局,颇为诧异地扬了扬眉。 萧王府的摆设,还是宫制的那一套,没有任何变动,不像是有女主人,精心打理过的。 凌霄院也透着一股冷硬与匠气,明显女主人,也没有花心思布置过。 这就有意思了。 萧王妃是没有掌权,还是对萧王府不上心? 若是前者,那萧王府的人,眼光不是一般的高呀。 一个在危难关头,扛起萧王府一起,与九皇叔共进退的女人,都无法执掌萧王府,还有谁配呢? 若是后者…… 那就说明,萧王妃的眼光很高,看不上九皇叔。 这世上,居然还有女人,看不上九皇叔,可真是稀奇了。 王子戎心中猜测颇多,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大公子,里面请。”走到书房,曹管家提醒了一句。 “多谢。”王子戎朝曹管家点了点头,收敛心神,步入书房。 “王家大公子!” “九皇叔!” 九皇叔率先开口,并朝王子戎点了点头,王子戎没有拿大,优雅作揖,从容行礼。 诗书养性继遗风。 明明是在行揖礼,可由王子戎做出来,却不见半丝卑态,只有行云流水的从容与优雅,让人忍不住侧目。 九皇叔赞许地点头:“坐!”不愧为是,虽只有少主之名,却能决策王家事务的王家大公子。 王子戎没有让他失望。 王子戎在九皇叔对面坐下,主动道:“还没有恭喜九皇叔,旗开得胜,又取一局。” “大公子恭喜早了。”九皇叔知道,王子戎在说什么,他也没有遮掩。 他把王子戎找来,就不介意,让王子戎知道。 “不早。”他来了,最后一子便落下了,九皇叔这一局必胜。 这是王子戎的诚意。 他们王家是带着诚意的,是真心地想与九皇叔合作。 所以,九皇叔所求,他们会答应。 只要,九皇叔拿出,他们王家想要的东西。 九皇叔也没有,让王子戎失望,他从一旁的抽屉,取出一个木盒,丢给了王子戎:“你要的。” 果然干脆。 王子戎笑了一声,打开…… 木盒里是一本,线装的旧书。 封面污脏破损得厉害,露出来的书页泛着黄,纸张肉眼可见的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一般。 王子戎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书取了出来。 取出来,才看清书封上写着《武穆遗书》四个字。 王子戎轻轻地,将书封开,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王子戎将书合上,问道:“九皇叔要什么?” 王家缺兵权,缺能在军中说得上话,握得住权势的人,更缺有领兵打仗之能的人才。 王家很清楚,他们家要什么。 兵权能被收回,培植的人能被人收买,只有…… 281他命好 王家人很清楚,只有学到手的本事,才是自己的。 是以,他们要的不是,在军中安插人,也不要兵权,而是练兵、领兵的本事。 从王子戎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王家所求。 戎:兵器、武器、军事。 王家要的人,是学习领兵之术,是培养自家的军事人才。 旁的都能被人夺走,唯有学到手的本事,是自己的。 九皇叔知道王家的野心,在他与皇上交锋,明显落于下风时,谢、崔、温,甚至欠了苏云七救命之恩的定王府,都选择明哲保身,王家却还是不余遗力地帮他,九皇叔就知道,王家所图甚大。 有所求,才会有所舍。 王家不惜得罪皇上,舍下未来的前途,也要站在他这边,图的不是他这个人,也不是他的势力,而是他手中的东西。 想到王家平日,对子孙后代的要求,再结合王子戎的名字,九皇叔就明白了。 九皇叔原本不想理会,但…… 他缺钱! 人穷志短。 他不在乎银钱,边关的将士不能。 无论如何,作为他们的将军,他不能让他们饿着,更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九皇叔很干脆地,把王子戎要的兵书给了他。这会王子戎问起,他要什么,九皇叔也没有客气,直接道:“你们王家,能筹集到的所有的金银。以及,兵部尚书的罪证。” “银钱,我们王家可以分三批筹给你。第一批五百万两,一个月内给你。第二批三百万两,年底之前给你。第三批两百万两,明年年底前,一定交到你手上。”王子戎早有准备,张口就道。 旁人不知道,权贵世家却是早就知道,九皇叔缺银子,缺粮草,缺疯了。 甚至,为了让九皇叔满意,他们王家私下,还备了许多粮草,只要九皇叔开口,他们王家便是冒着,被皇上厌恶,也会把粮草给九皇叔。 但九皇叔没有要粮草。 王子戎知道,九皇叔有了买粮的渠道。王子戎也不小气,将原本准备的银两,多加了两百万两不说,第一次给的银子,也提高了数额。 五百万两白银,足够解九皇叔燃眉之急。 九皇叔摇头:“十天内,本王要看到三百万两白银。”他等不了一个月。 一个月内,粮草必须运到前线。 王子戎沉吟了一下,点头:“现银还是银票?”要筹集现银,另外还需要时间。但四国的粮商,都被各国的皇帝暗中警告了,不能卖粮给九皇叔。 九皇叔买粮的渠道,明显不能见人,想来对方更愿意用白银交割。 果然,九皇叔都不带考虑:“白银!” 王子戎苦笑:“九皇叔你这就为难我了。” 九皇叔嗤笑反问:“这世间,还有你王家大公子,办不到的事?” 王子戎再度失笑:“我这是办不到,也得办到了。”不然,得被九皇叔嘲讽了。 应下了九皇叔,明显苛刻的要求,王子戎立刻就道:“冒昧地问一句,兵部尚书可是冒犯了九皇叔您?” “挑个人,反击。”王子戎这是在索要人情,九皇叔自然明白,且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九皇叔大方地告诉了他。 “既是反击,换一个人可行?”王子戎微笑地道。 “你说呢?”九皇叔冷冷地反问。 换一个人自是可以,可有谁,比兵部尚书更合适呢。 皇上在告示里,不是说“有人”贪污抚恤银嘛。 为人臣子的,总要替皇上把这个“有人”找出来,为皇上分忧。 “实在不相瞒,兵部尚书出自谢家,是我的姑父。还请九皇叔高抬贵手,换一个人。王家与谢家,必会记九皇叔你这个人情。”四大世家同气连枝,互为姻亲,兵部尚书正是王子戎的姑父。 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九皇叔要他姑父的罪证,总要捞一把。 说起来,也是兵部尚书倒霉。 皇上与九皇叔神仙打架,他这小鬼……好吧,兵部尚书也不是小鬼,而是很好的,用来杀鸡儆猴的鸡。 不过,他姑父,也算不上清白。 给战死、伤残将士发放抚恤银,本就是兵部的事。 身为兵部尚书,尸位素餐,不爱护手下的兵马,不催促朝廷快些,把抚恤银两发放下去,反倒帮着皇上,压着抚恤银不发。 就冲这一点,九皇叔拿他开刀,一点也不亏。 更不用说,他那姑父做兵部尚书的这几年,没少听从皇上的命令,克扣前线的兵马粮草。 要不是如此,九皇叔也不用卖《武穆遗书》。 “本王稀罕,你们王谢二家的人情吗?”九皇叔冷笑地反问。 “没得谈吗?”王子戎暗自叹息一声,不过心里也没有多着急。 有因必有果,他姑父有今天,也是他自己种的果。 但凡…… 但凡他尽忠守职,尽好他兵部尚书,应尽的职责,都不会有今天。 九皇叔摇头。 王子戎点头表示理解,欠意地道“到底是我姑父,我救不了他便罢,他的罪证,我们王家实在没有办法帮你查。” “嗯。”九皇叔点头,没有为难。 “多谢九皇叔的理解,我便不久留了。”王子戎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又看重了九皇叔几分。 与皇上相比,九皇叔更大气,有容人之量。 离去前,王子戎又补了一句:“九皇叔要是得空,可以去拜访一下定王爷。定王爷从战场上退下来后,在兵部待过一段时间。” “好。”九皇叔应了一声,朝王子戎点了点头。 王子戎就差直接告诉他,定王在兵部有人,要查兵部尚书的罪证,找定王就能理解。 甚至…… 定王在兵部有想扶持的人,他此举也算是帮定王一个忙。 是以,定王一定会帮他。 王子戎果然是个妙人。 同样,九皇叔面上不显,心里却对王子戎高看了几分。 “苏云七识人的本事,倒是不错。”想到苏云七想也不想,就提议他与王家合作;想到苏云七与定王府的交情,九皇叔笑了笑。 他这人不信命,但这个时候,却莫名觉得,皇上把苏云七赐给他为妃,是命。 是他命好! 282唯一的声音 定王府欠苏云七一个救命之恩。 当日,定王的孙子命在旦夕,要不是苏云七及时出手,定王的孙子很有可能丧命。 定王也认苏云七这个恩情,在萧王府出事,需要死士保护的时候,定王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派了不少人手,过来帮苏云七。 救命之恩,以救命之恩相抵。 按说定王府与萧王府,已经两清,但是…… 有些人,天生就投缘。 定王府与萧王府合作了一次,不知怎么的,向来铁面无私,不与人打交道的定王,与九皇叔投了缘。 不是王家那种,想从九皇叔身上,图什么的投缘,而是惺惺相惜。 当然,也有可能,定王向九皇叔释放善意,是想孙子找个靠山。 定王子嗣单薄,偌大的定王府,就只剩一个继承人,还是病病弱弱的。 定王亦是军功起家,虽然这么多年下来,在军中的势力大不如前,但定王府的根基,还是在军中。 定王的孙子,文弱异常,在军中不可能有任何建树,凭他那瘦弱的样子,也无法服众。 正好九皇叔的势力,也在军方。 不过,九皇叔是后起之秀,在军中有兵马,却根基却浅。 定王与之相反,定王在军中有根基,只苦于后继无人。 两人各有所需,也正好能各取所需。 这一次,对付兵部尚书亦是如此。 九皇叔需要兵部尚书的丑闻,来证实皇上的告示,有人贪污了抚恤银,洗清自己的污名。 定王需要拉下兵部尚书,换自己的人上。 九皇叔甚至都没有,亲自去见定王,只给定王写了一个条子。 定王看到,条子上“兵部尚书”四个字,心下就了然了。 第二天,有关兵部尚书的罪证,就送到了九皇叔的手上。 九皇叔翻开一看,面上就冷了三分。 原本他还想着,要是兵部尚书问题不大,看在王子戎的面子上,他也不是不能够,卖谢家一个人情。 可一看到罪证,九皇叔就知道,此人罪有应得。 私吞粮饷,吃空饷,贪污抚恤银……此人,不是第一次做了,也不是只对他的兵马下手。 皇上这人,虽对他苛刻,但对旁的官员与将领,能得上一句明君了,对边境的将士也极为仁厚。 除了他领的兵马外,其他各地的兵马,粮草从来不会克扣,更是时有赏赐。皇上不可能,暗示兵部尚书,克扣其他地方的粮饷。 是以,定王府送来的证据,上面所列的贪污银两,就是兵部尚书本人所为。 “出身世家,还缺银钱?”九皇叔看到上面,列出来的一笔笔银钱,不由地皱眉。 定王府送来的证据显示,兵部尚书这几年,贪的银子可不少。 兵部尚书出自谢家,虽说世家旁枝也有穷困的,但像兵部尚书这种身居高位者,无不是家族倾力扶持者,绝不可能缺银子。 他贪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九皇叔继续往下翻,可除了兵部尚书贪银子的证据外,旁的什么都没有。 这不合理。 一个不缺银子的世家子弟,好好的为何要贪银子,他贪的银子去哪里了? 甚至,他要没有猜错,王子戎或者说王家,都不知道这位贪了银子。不然,王子戎不会开口,请他放兵部尚书一马。 九皇叔将手中的证据放在桌上,召来暗卫:“去,让人查一查,这位兵部尚书。” 他相信定王,定王没有必要,拿假证据给他,但也不能排除,定王受人欺骗的可能。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能也不会轻举妄动。 九皇叔要暗中查兵部尚书,但要查一部尚书的私事,却不是容易的事,可现在他们根本等不了。 按照萧王府放出去的消息,两天后就是苏云七,在小春楼拍卖嫁妆的日子。 要是在此之前,九皇叔无法扭转名声,小春楼的拍卖,就是一场笑话。 这也是苏云七提议,让九皇叔找王家合作的原因。 他们要查,也能查兵部尚书,但时间上来不及。 王家是地头蛇,找王家虽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但王家效率高,不会耽误事。 但现在…… 苏云七本以为,昨天王子戎到了萧王府,今天九皇叔就会对皇上的人发难,借机扭转名声,可她要落霞院等了一天,也不见九皇叔,有任何反击的动作,不由地急了。 去小春楼拍卖嫁妆的是她,事情要是没有办好,她声名扫地是小,九皇叔在军中的声望,也会大跌。 眼见天都要黑了,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苏云七终是坐不住了,带着春画与夏雨,来到凌霄院。 “我要见王爷。” 苏云七极少,不应该说,她从来没有,主动来凌霄院找过九皇叔,这是第一次。 侍卫看到她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听到苏云七说要见九皇叔,也是愣了一下,直到苏云七又说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去请示。 九皇叔此时,正在用膳,听到侍卫的禀报,九皇叔淡笑了一声:“让她进来。” 没想到苏云七,还真不是说说,而是真有一点,“咱们萧王府”的趋势了。 到是个好现象。 凌霄院不是人人能进的,至少春画与夏雨进不了。 苏云七一个人进来的,侍卫引的路,是一条她不熟悉的路,不是去书房的路。 苏云七脚步迟疑了一下,正要问,侍卫先一步道:“王妃,王爷正在用膳。” 苏云七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苏云七懊恼至极,可来都来了,再折回也不合适,便道:“那我去书房等九皇叔。”其实想想,她急什么呢。 实在不行,她明天还能找一群托,高价……算了,她穷逼一个,没银子请托,也没本钱让人高价买下她的嫁妆。 所以,这事还是要找九皇叔。 要是九皇叔解决不了,大不了她就丢脸呗。 九皇叔都不在乎,她一个出不了王府的后宅女子,怕什么。 “王爷让属下,请王妃去花厅。”侍卫默默地,挡住了苏云七的去路,再次用行动告诉苏云七,在萧王府,九皇叔就是唯一的声音! 她,只有听命的份! 283本王只能吃软饭 苏云七被带到花厅时,九皇叔正在用膳,他对面的座位上,放了一个空碗。 苏云七给九皇叔行了一礼,还不等她弯腰,九皇叔就点头,示意她坐下。 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只看了苏云七一眼,以眼神示意。 苏云七不算是,擅长揣摩她人心思的人,可不知为何,九皇叔一个抬头,一个抬眸,她就懂了。 【我这算不算,奴性坚强。】 苏云七在九皇叔对面坐下,忍不住在心里,嘲讽了自己一番。 当然,苏云七只是玩笑地自嘲罢了。 能看懂九皇叔的眼神,确实说明,她有一点子“奴性”在,但这种事苏云七看得很开。 伟人改变环境,能人利用环境,凡人适应环境,庸人抱怨环境。 她没有落到庸人的境地,而是在努力适应环境,已经很棒了。 虽然,好像,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苏云七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用左手笨拙地吃了起来。 好在下人机警,看她左手夹菜不自然,上前给她布了不少菜,并为她换上勺子,好方便她用膳。 桌上的饭菜很清淡,大部分都是煮的菜,味道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不过食材很是鲜美,倒是加成了不少,苏云七吃得还算顺口。 只是,米饭过于软烂,苏云七吃得很不习惯。 她偏爱有劲道的米饭,这软烂的米饭,像饭又像粥的,就真的叫人不知道怎么吃了。 苏云七吃得没劲儿,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出乎意料,军营出身的九皇叔,吃饭的速度很慢,完全不像是从军的人,叫苏云七颇为诧异。 不过,苏云七也只是诧异,并没有说什么。 食不言。 九皇叔明显很讲规矩,左右她只是跟九皇叔吃这么一顿饭,喜不喜欢,习不习惯的,也就这么一次罢了。 苏云七很快就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却不想,她刚收回目光,九皇叔就看了过来,甚至开口问道:“怎么,吃不习惯?” 苏云七看着桌上的汤,正犹豫要不要盛一点汤泡米饭,变成汤泡饭来吃,就听到九皇叔开口,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 苏云七也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讨好别人的人,九皇叔不问就算了,问了,苏云七便实话实说地道:“吃不习惯。” “饭不合胃口?”九皇叔看了一眼,苏云七碗中,几乎没有怎么动的米饭。 “太软烂了。”糊糊哒哒的,像饭又像粥,就真的很不好吃。 “哦,那没办法了。本王只能吃软饭。”九皇叔收回目光,继续吃。 苏云七:“……”什么意思? 问完,就没了? 不给她换一碗饭? 还有,只能吃软饭,是什么鬼? 表面意思,还是有什么内涵? “目前是表面意思,至于内涵……”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意味深长地开口:“那就要看王妃了。” 看她干吗? 看她给不给九皇叔软饭吃? 苏云七默默地白了一眼,怀疑地看着九皇叔:“我问出来了?” “嗯。”脸上写着呢。 “那可真是,抱歉了。”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声歉,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她怎么没有印象,她有开过口。 她这脑子,有这么差劲? 苏云七仔细想了想,还是记不清,自己有没有把心里话问出来。 算了,不想了。 怕想多了失神,又问出什么不该问的话,苏云七收敛心神,认真地吃饭。 碗里的米饭,实在是让苏云七无法下咽,苏云七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汤勺,往米饭里盛了两勺汤。 正要吃,勺子却被九皇叔的筷子给按下了:“伤胃。” 苏云七抬头,看着九皇叔,抿唇假笑:“我的胃,还不错。” 九皇叔点头:“本王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偶尔一顿,没事。”懂了,九皇叔是想告诉她,他胃不好。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在自己家,没有必要委屈。”九皇叔淡漠地开口,收回筷子,给一旁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 下人立刻上前:“王妃,奴婢给你换一碗饭。” 说完,不等苏云七开口,就把她的碗端走了。 苏云七的左手,本来就不灵活,这会还拿着勺子,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看着下人把饭端走。 九皇叔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认真的吃了起来。 九皇叔吃饭的速度很慢,吃得很认真。那种认真不像是在吃饭,反倒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在九皇叔的脸上,完全没有吃到美食,或者吃饱后的满足。 不过,苏云七并不意外。 九皇叔这样的人,一看就不像,会耽于享乐,喜爱美食的人。 九皇叔这样的人,没有任何喜好,才是正常的。 “王妃请用膳。”下人来得很快,苏云七不过观察了几息,下人就把新的米饭送来了。 新送上的米饭,完美地符合苏云七的喜好,且为了方便她用勺子吃,还特意用了一个大碗。 苏云七满意地点头。 不愧为是侍候九皇叔的,凌霄院的下人,素质就是高。 这一顿饭,两人足足吃了两刻钟。 主要是九皇叔吃得慢。 苏云七换了一碗米饭,还是用笨拙的左手吃饭,可就是这样,她还是比九皇叔吃得快。 她放下勺子的时候,九皇叔还在吃。 苏云七无比庆幸,她平时不跟九皇叔一起用膳,不然她得痛苦死。 这吃饭的速度,也忒慢。 要不是,九皇叔面上,没有什么痛苦的神情,她都要怀疑,九皇叔这是在吃药。 用完膳,九皇叔没有带苏云七去书房,而是示意苏云七推着他的轮椅,去小花园。 苏云七扬了一下,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无声地拒绝。 可是,九皇叔不接受。 九皇叔指着苏云七的左手:“多用才能有用。” 行吧,多用就多用。 想到自己笨拙的左手,苏云七叹了一声,没有拒绝。 作为一个大夫,她虽然不是学心理学的,可也知道,她不能抗拒使用左手,更不能自己先怯了,认定自己的左手不行。 不然,她的左手就真的废了。 而且…… 284为了女人与孩子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笑了笑…… 在萧王府,九皇叔的话就是圣旨。 九皇叔发了话,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苏云七上前,用左手笨拙地推动着轮椅。 轮椅并不轻便,苏云七的左手又笨拙,等她把轮椅推到小花园,苏云七已是满头大汗,累得不想讲话了,甚至深深地后悔跑来凌霄院找九皇叔。 尤其是,这会黑灯瞎火的,她等会还得提着灯笼,摸黑回去。 她真的是,自找苦吃。 苏云七都在想,她要不要找个借口走算了,可想到她来都来了,要是不问一下,那不是更亏了。 苏云七缓了口气,主动问道:“王爷,反击皇上那封告示的事,不知进行得如何了?后日就是拍卖嫁妆的日子,要是在此之前,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恐怕后日的拍卖会很冷清。” 冷清还是小事,他们要是不扭转舆论,就急着去拍卖。拍卖当天肯定不会有捧场,还会被人丢臭鸡蛋,认为他们是借拍卖敛财。 不得不说,皇上这一次的反击很漂亮,也很是时候。 九皇叔淡漠地开口:“本王手上,有兵部尚书贪污军饷、抚恤银的罪证。” “懂了,王爷是准备明天动手,打皇上一个措手不及。”苏云七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她更希望九皇叔尽快动手。 他们不是皇上,能直接动用官府的告示,迅速地告知天下。 他们只能安排人,在市井传播消息、推动引导舆论。可是,舆论的发酵与散播,是需要时间的。 后天就是拍卖的日子,他们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 “不是。”九皇叔冷声否认道。 “啊?”不是为了,打皇上一个措手不及,那是什么? 苏云七试探地问道:“王爷是有旁的打算? “兵部尚书出身谢家嫡枝,娶的是王子戎的亲姑姑,他不缺银钱,而他任兵部尚书期间,贪污军饷、抚恤银近百万两。本王手中有,只有他贪污的证据,却无这百万两的去向。”他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兵部尚书贪污的证据,就算是真的,在没有查清楚,他贪污的款项用在何处,他也不会轻易出手。 不然,让兵部尚书反制了,事情会更糟糕。 “兵部尚书出身世家嫡枝,打小便是金尊玉贵,用金玉养出来的富贵人。无论是王家还是谢家都不缺银子,他这种出身的人,眼里根本不会有银子,怎么可能会去贪污。王爷你确定,你手上的证据,是真的?”苏云七前世,也是知名的外科医生,她的师父更是享誉国际。 她跟着她师父,没少接触达官贵人、高官政要。 那些人,就算缺钱,想要弄钱,也不会去贪污。 尤其是,富足了几代的人,更不把钱财当回事。 像兵部尚书这种,已不是富足几代了,而是富了十几代。家里的钱财,比国库还要丰,子孙后代十几代都用不完,何至于去贪污军饷。 “定王府送来的证据,依定王的为人与办事能力,不会给本王送假证据。”定王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定王府早就不复存在了。 “有没有可能,定王倒向了皇上,借兵部尚书贪污的证据算计你?”苏云七又问。 “用一份,明显有问题的证据吗?”九皇叔调整了轮椅的方向,看向苏云七:“这样的证据,交到本王的手上,本王不查证,绝不会出手。”他还没有那么鲁莽,也没有那么轻信人。 “也就是说,证据肯定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就是,要么有人算计了定王。要么……”苏云七左手握成拳,食指顶在尖牙处。 她微歪着头,无意识地咬着指关节,秀眉紧锁,一脸深思…… 她的身后挂着一盏八角宫灯,宫灯被风吹得不停转动,光线或明或暗的,打在苏云七的身上,衬得她整个人柔和又静美。 九皇叔本想追问她,要么什么,抬眸,看到灯光下的苏云七,一时却忘了言语。 “九皇叔,我怀疑兵部尚书,还有一个家。”苏云七一时激动,又把‘九皇叔’的称号叫了出来。 九皇叔默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提醒苏云七,苏云七又道:“王爷,你让人查一查兵部尚书的私生活。” 好的,又成了王爷了,不用提醒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兵部尚书还有一个家? 这个猜测…… 说真的,过于跳脱了,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呀。 “兵部尚书不是什么寒门穷苦出身,他绝不是什么守财奴,贪了银子藏起来,或者留给子孙后代用。他冒险贪银子,肯定是有需要,有花银子的地方。” “兵部尚书出身摆在那里,他要花什么银子,都有谢家或者他的妻子为他打点,根本不需要他费心。除非,他花银子的地方,不能叫谢家或者他妻子知道,只能动用自己的私房银子。” “但显然,世家出身的他,肯定不擅长经营,能瞒着谢家与妻子弄银子的途径并不多,贪污是他来银子最快,又最省事的一种。毕竟,没有人会想到,一个不缺银子的世家出身的高官,会贪污银子。” 苏云七侃侃而谈,九皇叔却是一脸无语:“所以,你就猜测,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苏云七点头:“男人的追求,无外乎就是权利与女人。能让男人栽跟头的,也就只有在权利与女人面前了。权利方面,兵部尚书也算是站在了巅峰,再往上……也不是用银子能打通的,剩下的就是女人了。” “王爷你可以让人,查一查兵部尚书的私生活,如果他不赌、不嫖,那能让他花这么多银子的,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我之所以说,兵部尚书在外面,可能还有一个家,而不是还有一个女人。是因为,一个女人,兵部尚书就是再宠她,也花不掉上百万两银子,但是……” “这个女人,要是为他生儿育女了,那就不一样了。都是他的孩子,因为母亲不同,未来的前途便是一个天一个地。他给不了,外面的孩子一个身份,不想外面的孩子受委屈,唯一能补偿他们的,就只有银钱了。” 苏云七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 285她可就不困了 前世乱七八糟的新闻,苏云七看得太多了。 贪污的官员,有九成都是,倒在女人手上。 像兵部尚书这种出身优越,从来不需要为银钱发愁的人,贪污银两,如果不是想屯兵造反,那十有八九就是栽在了女人身上。 毕竟,要造反,一百万两银子,真的不够做什么。 “王爷,让人查查兵部尚书的私生活吧,反正也不损失什么。”苏云七知道,九皇叔并不相信她的推断,甚至对她的推断,多少有一些不以为然。 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未免她一走,九皇叔就把她的猜测,丢在脑后不管,苏云七不得不再次提醒一声。 “听到王妃的话了吗?”九皇叔轻敲了一下扶手,冷声道。 他开始,确实不认同苏云七的猜测,可苏云七说服了他。 苏云七的推断,没有任何证据佐证,但符合人性。 “属下听到了,属下这就去查。”暗卫悄无声息出现,抱拳应道,而后倏地退下。 苏云七也跟着道:“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王爷了。” “你已经打扰了。”九皇叔一脸严肃地开口。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一阵无语。 九皇叔要这么说,她就没法接了。 她挑九皇叔吃饭的时候过来,确实是打扰九皇叔用膳,可这也不能怪她。 九皇叔要觉得被打扰了,完全可以不见她。 身为上位者,何需要委屈自己,来迎合她了。 九皇叔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换言之,故意找她茬。 苏云七一脸憋屈,偏偏无话可说。 九皇叔眉眼浮出笑意,声音软和了下来:“等等吧,很快就有消息了。” “很快?”苏云七很是不解:“一国兵部尚书的私生活,这么好查的吗?” 九皇叔的势力,不是不在京城嘛。 “不好查。”好查,他也不会去找定王了:“但本王不需要查他。” 苏云七想了一下,试探地问道:“直接审?”这么嚣张的嘛,九皇叔就不怕,得罪王、谢二家。 人好歹是兵部尚书,一品高官。 “嗯。”九皇叔朝苏云七招了招手,示意苏云七给他推轮椅。 苏云七想听后续,没什么犹豫地就上前了。 她的左手依旧笨拙,推起轮椅依旧吃力,熟能生巧,完全不能用在她身上。 苏云七有那么一点点挫败,但也只有一点点,很快就打起精神,推着九皇叔的轮椅,在青石小路上慢慢地走的。 是的,慢慢…… 她右手伤着了,左手不能再废了,自然地仔细一点,慢一点,免得用力不当,又把左手弄伤。 九皇叔看着龟速前进的轮椅,有那么一瞬,后悔开口让苏云七给他推轮椅了。 这速度…… 便是他再怎么有耐心,也觉得过分了,更不用提,他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苏云七成功了,成功地折磨到他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九皇叔继续,跟苏云七,说兵部尚书的事。 “定王一直盯着兵部尚书,却只查到他贪污的证据,没有查到旁的事,可见他是一个谨慎的人。” 苏云七点头:“王家和谢家,都不知道他贪污的事,他做得确实很谨慎,也很小心。” “现在的京城,表面上热闹非凡,实则暗潮涌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平素再怎么嚣张的人,此时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更不用提兵部尚书这般谨慎的人。”九皇叔淡淡地说道,语速比平时还要慢上几分。 没办法,轮椅的速度太慢了,慢到仿佛一切都停了下来,有一种别样的悠闲与惬意,让他也忍不住放松下来,与苏云七慢悠悠地聊起来。 苏云七继续点头:“这倒是,最近都没人敢闹事,那些纨绔子弟,一个个都老实地呆在这里。” “我们要盯他,怕是盯上十天半个月,也盯不到他的错。”九皇叔又道。 “是的。”苏云七附和。 “证据有了,方向有了,要查他的私生活,最快的办法就是审他身边的人。毕竟,没有人,比他身边的人,更清楚他的私生活。”夜风轻轻拂过发丝,气氛正好,苏云七又捧场,九皇叔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王、谢二家护短,本王也不怕事。只是审几个下人罢了,能审出来最好,便是审不出来,王、谢二家也不敢如何。” 苏云七点头:“兵部尚书要真贪污了抚恤银与粮饷,王、谢二家也不会庇护他。他的事要是爆出来,坏的不仅仅是他的名声,还有世家的名声。想来,皇上也会很乐意看到。” 皇上恨不能除九皇叔而后快,但也不满世家久矣。 或者说,苦世家久矣。 兵部尚书贪污的事,得到证据,皇上虽气九皇叔逃过一劫,但也能借机压下世家的风头,也不算亏。 “嗯。” …… 轮椅走得慢,九皇叔的语气也很慢。 两人慢慢地走在小花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兵部尚书的事。 就这么两刻钟过去了,苏云七已推着九皇叔的轮椅,绕着小花园走了一圈,暗卫仍旧没有回来。 苏云七正要开口,跟九皇叔说,她先回凌霄院。可她刚开口,九皇叔就先一步道:“推本王去书房。” “王爷,我的手没力气了。”苏云七叹气。 九皇叔是不是,对轮椅重量,有什么误会。 又或者,对她左手有什么误会。 “嗯,”九皇叔从善如流的改口:“随本王去书房。” 话音落下,不等苏云七说不,便控制着轮椅朝书房走去。 苏云七暗自叹了一声:别问,问就是后悔,后悔主动来凌霄院找九皇叔。 这凌霄院真的是,来了就走不了了。 她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苏云七咬牙切齿,一脸憋屈地跟上了。 好在,九皇叔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 一到书房,九皇叔就一头扎进公务里,没空理会苏云七。 苏云七很自觉地,寻了一个角落,随手拿了一本书,窝在角落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看得苏云七眼前发花,瞌睡上头。 不行了,她得睡了。 苏云七打了个哈欠,放下手,准备起身跟九皇叔,她得回去。 不想她站起来,暗卫就来复命:“王爷,王妃,幸不辱命!” 暗卫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苏云七却从他平静的声音下,听出了一丝激动与兴奋。 真有事? 那她可就不困了…… 286她就真出事了 九皇叔的势力不在京城,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人手,要查什么消息可能不容易,但要抓几个人私下审问,却不是什么难事。 暗卫一去两个多时辰,审问了兵部尚书身边的人,查出来后,就立刻把相关的人都控制了起来,这才来向九皇叔复命。 苏云七的推断,对也不对。 兵部尚书在外面,确实还养了一个家,但并不是他的妻儿,而是替别人养的。 “那女子是先皇丽妃,兵部尚书所贪污的银两,是为供丽妃以及其子孙所用。” 丽妃是先皇的宠妃,丽妃所出的六皇子,在先帝晚年,深得先帝喜爱。 曾一度传言,先皇要传位于六皇子。 后来,六皇子卷入兵变事件,遭先皇厌弃,被圈禁在王府。 不久后,六皇子的王府,突然起火,满府上下全都死绝了。 据说,丽妃一夜白了头,而后自请出家,先皇允了。 丽妃出家没多久,就传来死讯。 先皇连加封都没有,也没有让丽妃的尸骨入皇陵,着皇庙的人就地葬了。 现在看来,丽妃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甚至六皇子的孩子,还活着。 涉及先皇后妃,还有坏了事的六皇子,就不能想爆出来,就爆出来了。 “去请兵部尚书来见本王。”九皇叔轻敲了一下桌面,下令道。 “是,王爷。”暗卫领命退下。 苏云七对先皇后宫之事,半点不知,苏云七听的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的。 不过,苏云七也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 确定兵部尚书,确实是贪污了,洗不干净了,苏云七就不关心了。 “时间不早了,王爷我先回去了。”苏云七起身,朝九皇叔行了一礼。 “不听了?”九皇叔抬眸,反问。 苏云七不是很好奇吗? 暗卫进来的时候,她眼睛都亮了,跟狗看到骨头似的。 幸亏苏云七不知道九皇叔所想,要知道她…… 好吧,她也不能拿九皇叔怎么样,只能自个人憋屈。 “事情查清楚就够了,旁的……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好奇心害死猫,她这人惜命,她有好奇心,但不强。 “嗯。”等会兵部尚书过来,苏云七也确实不方便在这里。 九皇叔没有再留,只道:“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在王府还能有什么危险。”苏云七摆手拒绝了,九皇叔也没有坚持。 诚如苏云七所言,在萧王府能有什么危险呢。 可不想,苏云七就在萧王府出事了! …… 凌霄院,九皇叔书房。 兵部尚书来得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匆忙,连发髻都不曾梳,披散着头发就来。 “萧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兵部尚书一脸怒容,挥开挡在他面前的侍卫,直接冲到九皇叔面前,拍桌怒问。 “谢尚书,你这是在质问本王?”九皇叔抬眸,冷冷地看着兵部尚书谢大人。 “我自认,没有冒犯王爷,也没有得罪王爷。王爷动我的人,是要与王、谢二家为敌吗?”兵部尚书在发现,自己的人被九皇叔带走,心里就知道要糟了。 他现在只希望,九皇叔查到的东西不多。不然,他就完了。 “你能代表王、谢二家?”九皇叔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扶手上,姿态从容,矜贵雍容,带着睥睨天下的冷傲:“代表王、谢二家,与我萧家为敌!” 九皇叔知道了! 兵部尚书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他脸色骤变,脸上的愤怒被颓废与害怕所取代,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哑着嗓子开口:“萧王爷,你想怎么样?” “有人贪污抚恤银,本王不过是为君分忧罢了。”九皇叔神情不变:“谢尚书放心,本王已经让人,去通知王家主与谢家主了……不出意外,他们也快到了。” 事关先皇妃子,以及老六的子嗣,事情已不是,区区一个兵部尚书能扛得住的。 事情闹大了,王、谢二家都要脱一层皮。 要知道,皇上正愁没有机会,对付这些世家呢。 兵部尚书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急忙道:“这是我一人所为,与谢家无关,更与王家无关。” “不急。”九皇叔轻敲扶手,淡漠地开口。 有没有关系,不是兵部尚书说了算的。 王、谢二家的家主,来得很快。 九皇叔不过是,与兵部尚书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到了。 “深夜上门,叨唠萧王爷了。”王家家主来之前,九皇叔的侍卫,就告诉了他发生了什么事。 王家家主虽震怒,但还能稳住。 犯事的是谢家人,与王家牵扯不大。 谢家家主就不同了。 谢尚书是他弟弟,亲弟弟犯下这么大的事,饶是谢家家主再怎么从容冷静,此时也笑不出来,也没那个闲心与九皇叔客套。 谢家主一步入书房,就直接问道:“萧王爷要我谢家怎么做,才愿意高抬贵手,放我谢家一码?” “放不了。”兵部尚书犯了这么大的事,谢家主不认错,却只想将事情压下去,皇上看不惯世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明日不说暗话,萧王爷你把我们二人请来,不就是为了与我们商谈嘛。”谢家主咄咄逼人地开口:“萧王爷深夜相邀,显然此事还有商量的空间,不是吗?” “谢家主想怎么谈?”许久没有遇到,一上来就要从他的手中,抢主动权的人,九皇叔饶有兴志地,看着谢家主。 谢家被王家死死地压着,果然一点也不意外。 这位谢家主,还真是沉不住气。 “萧王爷你缺钱缺粮,正好,我谢家最不缺银子与粮草。别说区区百万两,就是翻个十倍,我谢家也负担得起。”谢家主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谢尚书一眼:没出息的东西,居然为了区区一百万两去贪污,生生被人抓了一个把柄。 一千万两的银子,或是等价的粮食,这是谢家主许诺的好处,让九皇叔放过兵部尚书的好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有利益打动不了的人,如果打动不了,那就是许出的利益不够。 如果是之前,九皇叔也许就答应。 毕竟,人穷志短。 他没有必要,跟银子过意不去,可现在…… 九皇叔冷下脸,抿唇摇头:“本王……” “王爷,不好了!” 九皇叔刚开口,侍卫就不管不顾地,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 287蠢而不自知 苏云七被人抓走了! 在萧王府,在九皇叔的眼皮底下,被人抓走了。 九皇叔听到侍卫的话,脸色倏地一沉,双手紧紧按住扶手,目光冰冷地看向谢家主。 “我……”那一瞬间,谢家主以为自己会死,吓得一个哆嗦,张嘴就要否认了。 可就在他要否认的那刹那,九皇叔突然收回了目光:不是谢家动的手,甚至谢家都不知道。 “去找人,不惜代价!”九皇叔冷声下令。 谢家主只觉得,自己死而复生。 谢家主暗自喘了口气,突然福至心灵,眼前一亮…… 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钳制九皇叔的好机会。 谢家主顿时底气十足,挺直胸膛,傲慢地看向九皇叔:“所以,萧王爷,现在我们能谈了吗?” “呵!”九皇叔冷哼一声,双手一撑,站起来,逼向谢家主:“想找死,本王成全你。” “你,你的腿……”谢家主吓得往后一仰,指着九皇叔的腿,惊恐又震惊。 不是说,九皇叔中了南越的秘毒,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双腿却废了嘛。 可现在,九皇叔为什么能站起来? “本王的腿没事,不是很正常吗?怎么,谢家主希望,本王的腿废了!”九皇叔冷声反问。 “不,不,不……”当然希望了,可这话谁敢说。 谢家主又是愤怒,又是憋屈,心中暗自恼怒。他堂堂四大世家的家主之一,他为什么要怕九皇叔。 论起怕害怕,应该是九皇叔,怕他才是。 他当上家主的时候,九皇叔还在宫里讨饭吃呢,他有什么好怕的。 谢家主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九皇叔没有什么好怕的,他要反制回去,可挺了几次,那胸膛都挺不起来,只觉得更恼了。 王家主坐在一旁,看着谢家主的怂样,默默地摇头:谢家的家主要不换人,不出十年,谢家就要败了。 以后别说什么四大世家了,能保住世家的名头,都算不错了。 “所以,谢家主,现在我们能谈了吗?”九皇叔完全复刻了,谢家主刚刚的话,却又比谢家主更傲慢。 谢家主憋屈却又无力,他知道九皇叔,已经不耐烦了,也不敢说废话,只问:“萧王爷,你要我谢家怎么做,才肯放过我弟弟。” “放过?贪污军饷!贪污抚恤的银两!身为兵部尚书,却为了一个女子,不顾边境将士的死活,不顾战死将士家人的死活,更不顾伤残将士的死活,你说……你要本王怎么放过他!”九皇叔指着兵部尚书,一脸冷意:“他要庆幸,他生在谢家,有谢家这张皮护着他……不然,本王一刀斩了他!” “我弟弟,他也是奉皇上的命令办事。萧王爷你要怪,你该去怪皇上……”兵部尚书贪污银两一事,无法清洗,谢家主也不辩解,只模糊主题的,把皇上扯下水。 “不给你的兵发粮饷,不给你手下的兵,发放抚恤银两都是皇上的意思。我弟弟是有错,可皇上才是罪魁祸首,萧王爷你要有什么不满,就去找罪魁祸首,欺负我弟弟一个办差事的,算什么本事。” 九皇叔怒极反笑:“谢家人的胆子,果然很大,难怪敢收留六皇子的余孽,还敢帮着丽太妃偷龙换凤,假死欺君。” 谢家主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反击:“萧王爷休得胡言,我弟弟只是养了一个外室,根本不知那女子的身份,那女子也不是什么丽太妃。丽太妃早就死了,萧王爷你为了给我弟弟泼脏水,污蔑先皇太妃,你是何居心。” 于男人而言,养个外室不算什么,但窝藏丽太妃,及其余孽这个罪名,绝不能认。 一旦认下,不仅他弟弟,就是谢家也脱不了干系。 “是与不是,你说了不算,本王也说了算。”谢家主到现在,都死鸭子嘴硬,不肯低头,九皇叔也失了与他谈下去的耐心,挥挥手道:“行了,本王与你们,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你们可以走了。” 话落,不给谢家主说话的机会,九皇叔再次坐到轮椅上,控制着轮椅往外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是平时,看在四大世家的面子上,他也许会耐着性子,跟谢家主慢慢周旋,但现在…… 九皇叔路过谢家身边,目光只有冰冷的嘲讽。 没眼色的东西! 愚蠢又狂妄,真当他萧天寒是软柿子,可以任由四大世家拿捏。 九皇叔推着轮椅就往外走,谢家主张了张嘴,想要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王家主。 王家主摇了摇头,没有接。 就在这时,缩在角落的兵部尚书,突然走了出来,跪在九皇叔面前,挡住了九皇叔的轮椅:“萧王爷,我自知犯下大罪,罪无可恕,不敢求你放过我,但求王爷你放丽太妃一码。丽太妃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想带着孙子活下去,她没有旁的野心。” “下官也没有那个能力,帮她办什么大事。您看下官,想要让他们生活得好一点,都需要贪污军饷,就知道下官是个无能的。” “萧王爷你查到了丽太妃,应该也明白,下官与丽太妃之间并没有什么。只是机缘巧合遇到了,死里逃生的丽太妃。不忍丽太妃祖孙生活艰难,才暗中接济丽太妃。” “萧王爷你放心,贪污抚恤银、军饷一事,下官会全部承认,绝不会给九皇叔你添麻烦。” 兵部尚书跪得笔直,没有一丝惶恐与害怕,显然是做好了,为丽太妃牺牲的准备。 “三弟!”谢家主又气又心疼。 九皇叔看着他,目光冰冷又嘲讽:“蠢货!谢家果然没有人了,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上兵部尚书。” 谢家主更怒了:“萧王爷对我谢家不满,尽管……” “少说两句。”王家主连忙打断了谢家主的话。 谢家人听不懂,九皇叔话中的深意,王家主听得明白。 怕谢家主与兵部尚书,这对兄弟再惹怒九皇叔,王家主连忙道:“丽太妃就祖孙两个人,他们祖孙吃穿得多奢华,谢老三的私房会供不起?才需要贪污军饷?你们一个个的,被人利用都不知,还在这里为你叫屈,你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们才好。” 一个个的,一点眼色也没有。 没听到,九皇叔的王妃,被贼人掳走了嘛。 这个时候,不快一点谈,居然拖拖拉拉,反反复复,还想争辩,简直是嫌命长…… 288他是在乎的 难得有一个脑子好使的人,看出了问题的关键,但可惜的是…… 九皇叔没有工夫,也没有那个耐心,跟他们继续谈下去。 苏云七在王府被人掳走,虽有侍卫在找人,可他到底放不下心来。 且,他大概猜到,是何人下的手了。 毕竟,有本事,在不惊动萧王府侍卫的情况下,掳走苏云七的人,没有几个。 侍卫去找人,他这边也得动手。 事有轻重,兵部尚书的事,很重要,但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苏云七的安危。 “本王给王家一个面子。”九皇叔伸腿,一脚将兵部尚书推开,冷声道:“天亮前,本王要看到,你们谢家的处理结果,要看到京城舆论的反转。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萧王爷……”兵部尚书被踹倒在地,听出九皇叔语气中的不善,脸色一白,不顾胸口疼痛,强撑着爬起来,就要去拉九皇叔的轮椅。 刚一动,就被王家主一脚踹了回来:“别作死,我王家的面子,能用一次,用不了两次。萧王不是那些,讨好巴结你们谢家的小士族,少在这里哭天喊地的,萧王已经给你们谢家留面子了。” “要不然,你现在就不是在萧王府,而是在皇宫,在跟皇上解释,你们谢家为什么养着,一个早该死了的太妃,还有一个早该死了的皇孙。” 说起来,王家主也是一肚子的气! 这兵部尚书还是他妹婿,亲妹妹的丈夫。 结果就这么一个玩意儿。 他妹妹要是知道,这谢老三为了一个老女人,至家中妻儿于不顾,能活活气吐血。 他不仅不能帮他妹妹出气,还得给这谢老三擦屁股,真的是…… 王家主越想越憋屈,一个没忍住,又踹了兵部尚书一脚:“蠢得要死,这要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就算了。你居然被一个老女人耍得团团转,你们谢家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最后那句话,就是在问谢家主了。 谢家主本来还气,王家主不给他谢家面子,当着他的面,就踩他弟弟,听到王家主的话,顿时蔫巴了。 他也想知道,他这三弟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养外室就算了,居然养到先皇假死的太妃身上。 养先皇假死的太妃也就算了,没银子了,居然不问他这个家主要,跑去贪污军饷。 这事要爆出来,真的…… 他们谢家的脸得丢尽,他们谢家百年的清誉,也将毁于一旦。 日后,谁还相信他们谢家子弟高风高洁,目下无尘。 “王兄,这一次,你真的要救我。萧王要怎么处罚老三我都认了,可他贪污养丽太妃这事,真的不能爆出来。一爆出来,我谢家就完了。” “四大世家同气连枝,我谢家名誉受损,你们王家的人,也会引人怀疑。” “王兄呀,这一次就算为了咱们四大世家的名声,你也想想办法吧。” 九皇叔走得干脆利落,谢家主就是想要说情,想要继续跟九皇叔谈,也没有机会了。 没办法,他只能拉着王家主不放。 他发现了,王家主在九皇叔面前,好像还挺有脸面的。 “你现在才知道哭,刚刚萧王跟你谈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哭一个,服一个软。”王家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家主:“我刚刚真的想问你,你的脑子装了一些什么!没听到王府的侍卫说,萧王妃被人掳走了嘛。这么急的情况下,萧王没有立刻丢下你们,而是给你时间与机会,让你主动请罪。” 王家主指着谢家主,就是一通骂:“结果你倒好,仗着萧王妃出事,你居然趁火打劫,还暗示萧王,是你绑走了萧王妃。”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 “你真以为,萧王好欺负呢。” “你等看着吧,绑走萧王妃的人,得倒血霉。” 王家主用力抽出胳膊,愤愤地一甩衣袖:“我能帮你们谢家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是想为了谢老三,置整个谢家于不顾。还是牺牲一个谢老三,救谢家全族,都由你自己决定。”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王家都不会有二话。” “明天天亮后,我会让我儿子戎,亲自登谢家的门,将他姑姑接回王家。你记得让谢老三,准备好和离书。要是不准备好,我王家也不介意女儿休夫。” 到底不是自家的地方,哪怕萧王府的侍卫,没有赶人,王家主也不好久留。 当着萧王府侍卫的面,表明了王家的态度,王家主就走了。 谢家主倒是想要拉住王家主,可他刚上前,就被萧王府的侍卫挡住了:“谢家主,我们王府还有事,无法招待二位,还请二位立刻离开。” “走就走,你当我们愿意留!”谢家主又气又恼,狠狠地瞪了侍卫一眼,转身,扶起兵部尚书,就气哼哼地往外走。 在他们离府时,九皇叔则带着侍卫,来到关押药王谷谷主的大牢。 药王谷谷主很狼狈,他躺在腐烂的草堆上,痛苦得直哼哼。 看到九皇叔出现,药王谷谷主顿时,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奋力地朝九皇叔爬去:“九皇叔你放了我,我一定让药王谷的人为你解毒。我们药王谷,有一粒能解百毒的药,只要九皇叔你放了我,我一定将这粒解毒药丸奉上。” “九皇叔,你相信我……我不是主谋。一切都是北庆长公主的主意,我只是被她给骗了。她告诉我,你对她情根深种,哪怕她给你下毒,只要你不死,就不会有事。到时候,我再拿着解药出现,你为了活命,就只能听我们的话。” “九皇叔你信我……我真的是,被骗了。” 药王谷谷主嚎得撕心裂肺,九皇叔却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道:“放他出来。” “九皇叔,你相信我了,是不是?”药王谷谷主,被侍卫拖了出来,像死狗一样,趴在九皇叔的脚边。 “你是怎么,当上药王谷谷主的?”九皇叔看着药王谷谷主,毫无骨气只知求饶,摇了摇头。 “我,我的医术很好。九皇叔你信我,我的医术是全谷最好,也是最有天赋的,比那些长老的医术还要好。”药王谷谷主听到九皇叔的话,燃起希望,他双眼放光地看着九皇叔,满怀期待地道:“你身上的毒,包括那什么南越秘毒,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为你解毒。” 在药王谷,他除了学得一身高深的医术,还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 289最出色的他 有用的人,才能活得久,才能活得像个人。 为了能活下来,为了活得更好,药王谷谷主极力在九皇叔面前推荐自己,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可惜,他说再多都没用。 九皇叔并不想用他。 说不用也不对,九皇叔要用他,但不是他想的那种用,而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一个逼绑苏云七的人露面的工具。 九皇叔嫌弃地,指着药王谷谷主,面色不变地下令道:“把嘴堵了,吊到萧王府外。敲锣打鼓给本王宣扬……天亮之前,本王的王妃要没有出现,本王就将他们药王谷的谷主,大卸八块。” “药,药王谷的人,绑了萧王妃?”药王谷谷主震惊,震惊之后又有一点狂喜。 药王谷的人来救他了,他是不是有救了? 可随即又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药王谷的人,没跟九皇叔与苏云七,这对夫妻打交道,不知道这对夫妻的狠,他可是跟这对夫妻打过交道的,知道这对夫妻有多不做人。 以为把苏云七绑走,就能逼九皇叔放了他? 做梦吧! 此举只会激怒九皇叔,激怒苏云七,加速药王谷的灭亡,让他的处境变得更惨。 为了活下去,不被大卸八块,药王谷谷主决定自救,在侍卫堵他的嘴前,先一步说道:“九皇叔,我,我知道怎么找他们!” 九皇叔抬手,示意侍卫暂停:“说。” “药!药王谷的人身上,都沾着一身药味。那药味洗不掉,就我身上这种……”药王谷谷主嗅了嗅,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臭味,别的什么味道都没有,只觉得一阵悲伤。 他们药王谷的人,常年浸在药香中,连呵口气都带着药香。 却不想,在萧王府的地牢关了两天,他身上就闻不到药香,只余臭味了,可真是太惨了。 自己身上没有药香味,药王谷谷主也没有放弃,继续道:“九皇叔你找一条猎狗,让他闻一闻我身上的药香味,让猎狗顺着那味找……如果是我们药王谷的人,绑走了萧王妃,就一定能找到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药王谷的人,绑走了萧王妃,那就跟他没关系。 后面的话,药王谷谷主没有说,但那意思却表露得明明白白。 他这么积极的,帮九皇叔找药王谷的人,可不就是怕,旁人出的手,他们药王谷给人背锅不说。天亮之前,没人把苏云七送回来,他不得被大卸八块。 “本王给你一次机会。”九皇叔给侍卫使了一个眼色,让侍卫去找猎狗。 药王谷谷主长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又瘫了下去。 这萧王府太可怕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呀! 多呆一天,他都觉得自己会没命。 药王谷谷主刚放松正是来,就听到九皇叔冷冷地道:“没找到人,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药王谷谷主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九皇叔:关我什么事呀! 没找到人,就说明不是我们药王谷的人,绑走你的王妃呀。 我们都没有绑人,凭什么拔我的舌头! 药王谷谷主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他不敢说。 他总觉得,九皇叔要拔他舌头,是嫌他的话太多了。 药王谷谷主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也不敢提要治伤了。 侍卫很快把猎狗寻了来。 药王谷谷主身上虽然馊了,但随时带的香囊,还有药香味。 他本来想要拿侨,借香囊要一点好处。 可不想,四支威风凛凛的大猎狗,一进来,就齐齐冲向药王谷谷主,差点把药王谷谷主吓得尿裤子了。 好在,侍卫寻来的猎狗,都是训练有素的,虽然把药王谷谷主的衣服,撕成了碎片,但也没有伤药王谷谷主半分。 药王谷谷主也不敢再多话,老老实实地把香囊拿了出来。 既然把猎狗寻来了,就不能让它们,只闻药王谷的药香。 九皇叔又命侍卫,带着猎物去苏云七的房间,去闻一闻苏云七身上的气味。 将两边的气味都闻了后,猎狗就激动得嗷嗷叫,侍卫放开猎狗,猎狗如同利箭,嗖的一下跑了出去。 “跟上!” 猎狗跑的方向,正是落霞院的西北角,那里有一面破旧的矮墙,是巡视的死角。 萧王府的侍卫,现在开始巡视落霞院了,但巡视的都是苏云七住的主院,这偏远小角落,完全不会巡视到。 侍卫一看,猎狗越过矮墙,跑了出去,就暗道不好。 果然,九皇叔轻敲扶手,冷声下令:“回来后,自己去领罚。” 侍卫正要应是,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后方传来:“皇叔现在罚他们,又有什么用呢,错误已经造成了。而且,皇叔罚他们有什么用呢,要不是皇叔你,让皇婶住在这么偏远的落霞院,皇婶也不会出事。” “很闲?”九皇叔看着,一身月牙长衣,踏着月色而来的三皇子萧凌贺,眼中透着些许玩味。 萧凌贺是一个,很有存在感的人。 他气宇非凡,长相俊美,气度高雅,除了有眼疾外。无论是外表,还是手腕能力,都比起旁的皇子出色太多。 旁的皇子,这个时候,还老老实实地窝在府邸,什么也不敢做,只敢串联几个朝臣为他们摇旗呐喊,三皇子已为皇上训练出一支奇兵,为皇上办了不少事。 就是太子,亦是拾他之牙慧,才有机会接触政务。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眼睛要是治好了,怕是所有的皇子,包括太子在内,都会感到压力。 “多谢皇叔关心,王府很安全,侄儿在王府住得很好。”萧凌贺的左手,压在右手手背上,置于额前,向九皇叔行礼。 “胆子很大,都敢嘲讽本王了。”王府很安全,可王府的女主人,被人掳走了。 “侄儿不敢,只是……皇婶被贼人掳走,侄儿甚是担心。皇叔与父皇的情分,非常人能比拟,想来父皇要是知道了,定然也会担心。”三皇子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态,一脸恭敬。 九皇叔却没有动容,只冷冷地看着三皇子:“你在教本王做事?” 不愧为是诸皇子中,最出色的那个。 逮到一点机会,就想表现自己。 但可惜的是…… 290有些人很珍贵 “老三!” 九皇叔突然唤了一声,语气沉重,隐有一丝失望。 “皇叔?”三皇子抬首,准确地望向九皇叔。但无神的眸子,昭显了,他与常人的不同。 他的眼睛看不到,看不到九皇叔脸上的失望,看不到九皇叔眼中的谴责。 九皇叔轻叹了一声,语重心常地道:“老三,不是所有的人与事,都能利用的。有些人很珍贵,你要学会珍惜,不然等到后悔了,就来不及了。” 皇叔,他…… 呵! 三皇子一怔,随即低下头,掩去脸上的嘲讽:“皇叔教训的事,是侄儿逾越了。不过,皇叔你误会侄儿了。侄儿只是觉得,有朝廷出面更名正言顺,也更能震慑某些宵小。” 要不是皇叔对苏云七不够重视,对苏云七不在乎到天下皆知。北庆那位长公主,又怎么敢打上门。 几个江湖宵小,又怎么敢在萧王府掳人。 有些人很珍贵,于他而言,苏云七尤其珍贵。 没有人,比他更在乎苏云七的安危。 可于九皇叔而言呢? 九皇叔真要觉得苏云七珍贵,真要在乎苏云七,根本不会有今天。 九皇叔他哪来的脸与底气,训斥他。 三皇子想笑,可他知道,他不能笑,尤其不能当着九皇叔的面笑出声。 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本,嘲笑九皇叔的言不由衷,嘲讽九皇叔的虚伪。 明明向他父皇低个头,与他父皇联手,是最快最有效,也是震慑效果最好的办法,却为了自己的虚荣心而不用。 什么“有些人很珍贵”,这种话也只能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要是苏云七在这,肯定是不会信的。 三皇子面上恭顺,实则倨傲。 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实则九皇叔全都看在眼里。 这是一头长大的狼崽,也是一头不驯的狼崽。 九皇叔想,他大概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让太子,取代三皇子了。 皇上能驾驭得住三皇子这头狼崽,但皇上的继承人,驾驭不住三皇子。 如果是之前,皇上还不在乎,可中了毒,险些丧命后,皇上不得不考虑继承人的事。 而太子,并不出彩。 一个人能力是有限的,太子实在称不上天纵英才,只能说是守成之君。 与其想着,将太子培养成不世名君,还不如将三皇子打压下去。 于是,皇上夺了三皇子的权,在培养太子的同时,也拿三皇子给太子当磨刀石。 就是不知,最后是刀被磨得更锋利,还是石头把刀给磨损了。 猎狗已越矮墙,进西南方向追去。 九皇叔也没有,跟三皇子多言,留下了一句,老实呆着,便带着侍卫追了出去。 三皇子老实地站在原地,无神的双眸,死死地看着九皇叔等人消失的方向,温润的面容满是无力与颓废,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出…… 他果然,没用呀! 苏云七出事,他只能借父皇的力去找人,去震慑那些不安分的宵小,可九皇叔却能亲自带着侍卫去找人。 有些人,很珍贵,珍贵到不能浪费时间去找皇上周旋,珍贵到要自己亲自去救。 他不知道吗? 他不想吗? 可他做不到。 双眼看不到的他,便是想要亲自去救苏云七,也做不到。 “叶青,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永远只能依靠别人,依靠外力。”三皇子伸出双手,笑得无力:“眼疾让我看不到这个世间,让我只能倚靠别人。” “殿下,术业有专攻。有些人能打,有些人用脑。殿下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自有人为殿下赴汤蹈火。”叶青悄无声息地出现,站在三皇子身后。 叶青就像三皇子的影子,不显眼,平时也不出现,但三皇子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出现。 “但有些事,只有自己亲自做才放心。比如去救苏云七,皇叔哪里不知,他府上的侍卫去也能把人带回来。甚至,中毒的他,还不如他府上的侍卫,可他不放心,还是亲自跑了一趟。” 三皇子笑得自嘲:“再看我,我同样担心苏云七,同样不放心,把苏云七的安危交给侍卫,可我能做的,就是借父皇的威,借朝廷的势,去震慑药王谷的人,而做不到亲自出手。” “殿下不必跟九皇叔比,九皇叔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九皇叔这样的人,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也出不了一个。 叶青说完,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殿下,九皇叔身上的毒还未解,他这一趟奔波下来,没有动手还好,要是动手了,引得毒发,除了添乱外,没有旁的收获。” “你说得对,皇叔他呀……太自负,太自大了,总认为自己是无敌,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却不知,贤者居上,能者居中,工者居下,智者居侧。身为上位者,凡事亲力亲为,把自己困在杂事中,并不是一件好事。” 萧王府先前的危机,不就是九皇叔太能干了。 整个萧王府的人,只会听令办事,完全没有大局与宏观调控能力。 九皇叔一出事,萧王府失了主事者,一群能干的能者、工者、智者群龙无首,有脑子、有能力,却不知如何使力,找不准方向。 要不是苏云七站出来,扛下大局,力挽狂澜。别说萧王府了,就是九皇叔也没了。 “罢了,只要苏云七无事就好。旁的……”三皇子抬手,轻捂右眼,笑了:“苏云七说了,我的眼疾能治。我能见到光,能见到这世间。我不会永远是个废物,只能躲在人后,依靠他人。” 终有一天,他萧凌贺的名字,就能震慑世人。 叶青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不管他们家殿下的眼睛,能不能看到,他都永远会守在殿下身侧,作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刀。 侍卫找来的猎狗,十分的凶猛,动作也十分迅速。 它们一路横冲直撞,此起彼伏的嚎叫声,打破了夜的静寂,也打破了黑暗下的平静。 随着猎狗冲出萧王府,隐藏在黑暗中的探子纷纷冒头,花样百出传递信息,同时…… 291被算计的明明白白 守在萧王府外,一直在寻机会,想杀潜入萧王府,暗杀越凌云的南越大内高手,看到九皇叔带着侍卫出府,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不过他们也很谨慎,并没有看到九皇叔,一带着人出去,就杀进去救人,而是特意等了片刻,等到九皇叔带人走远,确定九皇叔短时间内赶不回萧王府,这才召集人手:“九皇叔一行人走远了,我们杀进去。” “大家速战速决,不要恋战,我们的任务是杀凌云皇子,不要节外生枝。”这群南越大内高手,是南越皇帝派来的。 先前,他们与越凌云身边的总管,里应外合伏杀越凌云,却因九皇叔横插一脚而失败。 越凌云被九皇叔救回萧王府,命也保住了。 消息传回南越,南越皇帝又派了一批大内高手过来,并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越凌云死在东陵,绝不能让越凌云,活着回到南越。 哪怕,越凌云现在名声坏了也不行! 当然,越凌云在南越的名声,瞬间崩坏,少不了南越皇帝的手笔。 可就算如此,南越皇帝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不敢让越凌云活着回到南越。 篡位的人便是如此,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怕越凌云这个皇室正统杀回去。 越凌云一日不死,南越皇帝一日不安。 南越大内高手收到命令,立刻分散,从四面八方杀入萧王府,以分散萧王府的兵力。 而为首的大内高手,则带着两个手下,直奔凌霄院。 他们目标明确,对萧王府十分熟悉,为首的那个大内高手,手中还拿着一张地图。 很明显,这地图必然是,从东陵流出去。 九皇叔带走了,王府一半的侍卫,但萧王府的守卫,依旧森严。 南越的大内高手,一跃入萧王府,就被萧王府的侍卫发现了。 “有刺客!” “拿下他们。” 侍卫立刻发出警报,并冲上前围杀南越的大内高手。 一交手,侍卫就知道,这些人的来路了:“是南越人!” “保护好凌云皇子!”南越人冲着谁来的,萧王府的人再清楚不过。 南越大内高手声东击西,试图分散萧王府的武力,萧王府的侍卫却不上当,集中守在凌霄院,不给南越大内高手可趁之际。 就在萧王府的侍卫,与南越大内高手激战时,又一批黑衣蒙面人,出现在萧王府外。 听到王府内的打斗声,冲在最前面的人剑眉上挑,加快了脚步:“居然有人,捡了咱们的便宜,抢在咱们前面出手了。” 同时不忘招呼,跟在他身后的人:“你们也快一点,趁这群不知哪来的人,挡住了萧王府的侍卫,咱们尽快找到谷主。” “记住,咱们的任务,是把药王谷的谷主救出来,旁的与咱们无关,绝不能生事,知道吗?” “剑哥你就放心吧,我们知道的。” “剑哥,我先行一步。” 与南越大内高手相比,这群人明显更松散,但武功却不弱,几个人一个冲刺,轻松就翻进了王府,并且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三皇子萧凌贺,站在萧王府的观景台上。 他听着萧王府内传来的打斗声,自嘲地“看向”身后的叶青:“叶青,你说我是不是,被九皇叔给骗了。他不让我进宫找父皇,是不是想把我留下来,帮他看家?” 叶青默默望天,没有说话。 殿下不是都知道了嘛,干嘛还要说出来。 说出来,难道不会显得自己更傻。 “本殿下这位皇叔,真正是……萧家的灵气,全长到他一个人身上去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能呢?就那么能肯定,本殿下会出手,阻止他们救走药王谷谷主呢?”他被九皇叔算计了,还不自知。 知道了,他就算再憋屈的,都得捏子鼻子,老老实实的按九皇叔的计划办,扎扎实实的出力,不能也不敢玩一点虚的。 真的是,好气哦。 哪有这样的…… 要人办事,就不能开口求一下嘛,求一下会少一块肉吗? 三皇子憋屈又无力,整个人都快抑郁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萧家最有脑子的那一个。 因为他眼睛看不到,就更爱琢磨。 他自认识人的本事一流,天生就懂得洞察人性,洞悉人心。 可今晚,先是被九皇叔教做人,现在又被九皇叔算计而不自知,就显得他这人……蠢得外露! “殿下,你不比九皇叔差。”叶青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自从殿下开始为皇上办事,殿下就开始端着,看似亲切有礼,实则疏离高傲。 殿下自己不觉得,旁人很少与殿下打交道,也没有发现,他们家殿下为眼疾而自卑,却也因为眼疾而傲慢。 因为他即便眼睛看不见,也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也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一切。 他们家殿下,看任何人,包括皇上与贺贵妃,都带着一股隐秘的优越。 当然,这也不是,他们家殿下傲了,实在是… 不管是皇上,还是贺贵妃,甚至萧王妃苏云七等人,他们的反应与想法,都在他们家殿下算计内。 因为看得太透,看得太明白,他隐隐感觉,他们家殿下有一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还有一丝丝的厌世。 旁人都说,他们家殿下,越来越温和,气质越来越出众,仿佛谪仙一般,可他却深感害怕。 他们家殿下这几年,大权大握,手段也越来越高了,可人也越来越没有人气了,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要不是遇到苏云七,知道眼疾可以治,他们家殿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现在…… 他们家殿下,在九皇叔面前,狠狠栽了一个跟头,居然透出了几分孩子性。 这让叶青,在感觉新鲜的同时,又有几分欣慰。 他们家殿下没有变,还是那个热爱生命的少年。 叶青一脸姨妈笑,一改平日的清冷寡言,看上去傻愣愣的。直到憋屈无比,又不得不认命的三皇子,指着天牢的方向,无比怨念地开口:“叶青,拦住他们!”,叶青才恢复往日的精明能干,低声应了一句,提剑杀了过去…… 292王妃的精神永在 萧王府内,侍卫守在凌霄院外,阻挡南越高手杀越凌云。 叶青则奉命,守在王府地牢门口,挡住来救药王谷谷主的江湖人。 一共三人,除了叶青外,宋宴也负伤,守在地牢口:“别以为蒙着脸,我们就认不出你们来。” “京城突然来了一批江湖人,朝廷早就盯上你们了。”宋宴身上有伤,只专心应对一人,其余两人则交给了叶青。 宋宴的对手,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宋宴应对起来,游刃有余:“识实务的,现在离开,我们萧王府既往不咎。不然,别怪我们萧王府,打上你们的师门。” 宋宴身上还有伤,一动,背上就疼得厉害,他看上去很弱,可眼神又凶狠得紧,出招亦是狠辣异常,给人一种病态的凶狠,让人渗得慌。 有一性子急的,被宋宴盯的头皮发麻,没好气地吼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闯萧王府救人,是我们自己的事,找上我们的师门,算什么本事。” “我们萧王府与药王谷恩怨,又与你们何干?你们横插一手,真以为……你们背后的师门,脱得了干系?”宋宴眯着眼,手上的刀挥得更快了。 果然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江湖人。 “我们来救人,是欠了药王谷人情,我们的师门并不知情,你们萧王府什么意思,非要扯着我们的师门不放是吧。”那性急的江湖人,气呼呼地甩出一条长鞭:“你们萧王府,是不是就是会迁怒。你们无缘无故的,关押人家药王谷的谷主不算,现在还要威胁我们,你们真以为,我们怕了你呀!” “使鞭……你是长信门的人?”宋宴身上有伤,身形没有平时灵活,被那性急使鞭的江湖人,抽中左肩,顿时皮开肉绽,看着吓人极了。 “什么长信门水信门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使鞭的江湖人,眼神闪躲,不敢看宋宴,手中的鞭子甩得也不得劲,显然很是心虚。 “别闹腾,退下。”带头的江湖人,见自己的同伴,轻易就被宋宴,揭穿了身份也有几分急了。 他上前,替换了使鞭的江湖人。 他话很少,但出招很快,宋宴根本不敌,被打得连连后退,无力招架,眼见就要突破宋宴的防御,叶青丢下另外两个江湖人,上前过来帮宋宴。 有叶青相助,宋宴缓了一口气,他抹掉嘴角的血,冷笑:“我不管你们,因为什么来救药王谷的谷主。也不管,你们是什么门什么派的,更不管你们背后的门派,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要劫走了药王谷谷主,伤了我萧王府的人,我就找长信门!不灭了长信门,老子就跟你们姓!” 宋宴这一番放狠话的本事与技巧,是跟苏云七学的。 他们萧王府有权有势,谁敢冒犯他们,他们就以势压人,以权威逼。 以前,宋宴总觉得,以权势压人,是小人行径,他向来不屑为之。可是…… 可看到苏云七,拿萧王府的权势,把北庆长公主与药王谷谷主,压得气也不敢喘气,就被爽到了。 他们萧王府有权有势,这些人还敢打上门,简直是不把他们萧王府放在眼里,不用权势压他们,压谁! “你凭什么,要灭我长信门。又不是只我一个人,来救药王谷的谷主,他们也来了,你为什么不找他们的师门,只找我长信门!”师出长信门,使鞭的江湖人,顿时急了,也慌了。 他甚至都没心思打架了,指着另外两个人,大声质问。 “当然是因为,我只知道你的师门,而不知道他们的师门了。”宋宴笑了,心中暗喜。 王妃这一招离间计,可真好用。 不患寡,而患不均。 王妃对付药王谷谷主与北庆长公主,就是这么做的。 这些人并不是什么牢靠的联盟,挑一个针对,另一个不忿,或者为了活命,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另一个人。 “你不能……”长信门的人,气得快要吐血。 可他刚开口,就被带头的那人打断了:“够了,别跟这朝廷的鹰犬废话,再说下去……我们都要完。”便是他们今天能逃出去,他们背后的师门,也要完。 “我说了,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再晚了,你们便是劫走药王谷主,你们也得完。”宋宴话落下,猛地一刀,冲向带头的那人:“有长信门在,我们要查出你们的身份轻而易举,你们真以为,长信门的骨头,能硬到不出卖你们。” “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带头的江湖人,同时对上叶青与宋宴,一时间左支右绌,他连忙对另两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剑哥,要不……”还是算了。 后面的话,这两人没有说出来,可从他们站在一旁,不肯出手就知道,他们怕了。 “民不与官斗,你们真以为,区区几个江湖小门小派,就能挑衅朝廷的威严吧?”宋宴见这些人生了怯意,心中暗自佩服。 王妃的恐吓、离间之计,是真得很好用。 “剑哥……”别说长信门那人了,就是另一人,也开口劝说:“反正有萧王妃在手,谷主也不会有事,不如我们先撤。” “噗!”带头的大哥,被叶青刺中一剑,他捂着伤口踉跄后退,张嘴就吐出一口血:“够了,我叫你们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他们都要把自己给卖了。 “一群蠢货。”叶青看着这群江湖人,忍不住怀疑,九皇叔真的有算计,他们家殿下吗? 就这么一群蠢货,哪怕他不出手,这个叫宋宴的,凭嘴也能挡下他们。 不…… 他们家殿下不会有错,九皇叔还是算计了,他们家殿下。 这个叫宋宴的,根本不是这三人的对手。 如果只有宋宴一人在,宋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给杀了,哪来的机会,用“嘴”挡下他们。 “行了,你们走吧,我说话算话。今天这一场,我们记在药王谷的账上。”宋宴看他们,已失了战意,也收了剑。 穷寇勿追,要给人留一线生机。不然把人逼狠了,就不美了。 带头的大哥,死死地看着宋宴,心里说不出来的无力。 凭他们三人的武功,只要齐心协力,绝对能冲破萧王府的防御,把药王谷谷主救出来,可偏偏他们三人不仅不齐心,还因为对方三言两语,就内斗起来。 再打下去,也没用了。 “走!”带头的大哥,虽有不甘,但还是果断做了决定。 三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宋宴站在原地,目送三人离去,长长地松了口气。 宋宴这边,轻松地把,前来营救药王谷谷主的劝走,九皇叔那边…… 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293被摆了一道 猎狗一路横冲直撞,冲到了太庙门口! 太庙,东陵皇室的祠堂,里面摆放着,东陵列祖列宗的牌位,以及为东陵立下汗马功臣,死后被皇帝特许,配享太庙的功臣的牌位。 这地方,轻易不让人进。 除了皇上一年一度,前来祭祀,会打开,允许皇上与宗室,率领百官进入外,平日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就是萧家的子孙,想要进来给祖宗上个香,也得皇上允许。 没有皇上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更不用提带一堆侍卫闯进去找人了。 “王爷,现在怎么办?”猎狗蹲在太庙外,对着太庙嗷嗷直叫,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侍卫双手紧拽绳索,才把猎狗控制住,不让它们靠近太庙。 太庙这地方,人不能进,狗更不能进,甚至都不能靠太近,靠太近的话,看守太庙的禁军,会上前驱赶。 要是被驱赶了还不走,就会被当作擅闯太庙的歹人处死。 至于你是不是冤枉的,根本没有人在乎。 “把猎狗带回去,让人去交涉,就说本王做梦,梦到懿德太子说冷了,本王来给懿德太子上香。”九皇叔颇为头痛地,捏了捏鼻梁。 苏云七真的,被藏在太庙吗? 还是,药王谷的人,故意摆他一道。 猎狗就是追到皇宫,他也能闯,可偏偏是太庙! 在东陵,他不能擅闯的地方不多,太庙算一个。 没有合理的理由,他硬闯进去,在太庙找到了苏云七还好。要是没有找到人,哪怕他功劳再大,也免不了要伤筋动骨的。 这地方,真是叫头痛。可猎狗找到了此处,他就必须进去找一圈,才能放心。 侍卫给猎狗喂了吃食,将猎狗安抚住后,就带着猎狗走了。 猎狗到这里,已经没有作用了。 太庙不是猎狗能进的地方,哪怕九皇叔能进去,猎狗也不会被允许进去。 前去跟禁军沟通的侍卫,很快就回来复命了:“王爷,看守太庙的禁军说,没有皇上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太庙。王爷您要为懿德太子上香,可以在外面上香,或者他们让看守太庙的宗室,代为上香。” 总之,不管什么理由,没有皇上的旨意,九皇叔别想进太庙。 除非,九皇叔甘冒天下之大不匙,强闯太庙。 “我们走。”被拒绝了,九皇叔没有再强求,也没有亲自去跟禁军交涉,而是干脆地,操控轮椅往回走。 随同而来的侍卫,很是不解,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只跟着九皇叔往回走。 看守太庙的禁军,看到九皇叔这么轻易地就走了,一个个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怕,九皇叔硬闯。 九皇叔要硬闯,他们不一定能拦得住。 到时候,硬闯太庙的九皇叔,固然会被重罚,可看守不力的他们,也一样会被重罚。 不过,看守太庙的侍卫,高兴得太早了。 九皇叔虽然走了,却没有走远,进了太庙对面的神庙。 这座神庙高七层,是周边最高的建筑。 这座神庙原本香火旺盛,可苏云七先前为制造混乱,命萧王府的侍卫,打砸神庙。 这座神庙,就在侍卫打砸的范围内。 神庙被砸,里面的僧人早就不知所踪,也没有百姓前来上香了。 整座神庙空无一人,九皇叔带着侍卫,登上了神庙的最顶层。 最顶层的视野很好,哪怕是晚上,也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太庙。 九皇叔坐在轮椅上,看着前方赫赫巍巍、庄重威严的太庙,眸中寒光闪现:“去,把药王谷谷主提来见本王,再带一架投石车来。” 他不强闯太庙,他进去捡人,总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吧。 “是,王爷。”萧王府的侍卫,猜到了九皇叔要做什么,心中有震惊,还有崇拜与佩服。 侍卫迭声应是,转身上马,驾马狂奔。 半个时辰后,被五花大绑,堵上了嘴的药王谷谷主,被带到了九皇叔面前。 与药王谷谷主,一同运来的,还有一架精巧的投石车。 投石车这玩意,也就只有萧王府有了,换旁的地方,一时还真找不到。 九皇叔从袖中,取出随时携带的铁骑令,塞到了药王谷谷主的怀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哪怕人人都知道,他这是做戏,本钱也要下足。 “唔唔唔……” 【你们要干什么呀!】 药王谷谷主,看到九皇叔,把铁骑令塞到他怀里,整个人都慌了,他疯狂的摇头,嘴里唔个不停,恨不能把怀中的铁骑令甩出去。 这是铁骑令呀! 能调动九皇叔麾下,三十万大军的铁骑令呀,九皇叔突然塞到他怀里,肯定没有好事。 啊啊啊……他好怕呀,怎么办! “寻个合适的地方,把人投进太庙。”九皇叔看了药王谷谷主一眼,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给他包厚一点,别把人摔死了。” “唔唔唔……” 【救命呀!你们放过我呀,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惹你们萧王府的人了。】 【这么高,这么远投过去,会死人的!】 药王谷谷主,听到九皇叔的命令,挣扎得更厉害了,脸上满是泪水,哭得快要闭过去了。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九皇叔和苏云七这对夫妻! 这对夫妻,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不按理出牌。 给他塞块铁骑令,栽赃陷害他,把他当石头,投进太庙这种事,九皇叔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就不该,因为贪慕北庆长公主的美色和身份,被她几句话鼓动,真跟着她跑来东陵算计九皇叔。 如果上天,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离北庆长公主,不,是离九皇叔远远的。 九皇叔和苏云七这对夫妻,简直不是人,一个个的太可怕了。 药王谷谷主被五花大绑,手脚还受了伤,任凭他怎么挣扎,也被萧王府的侍卫,带到了投石车旁,绑在了投石车上。 只要轻轻一掷,药王谷谷主,就会被送到对面的太庙里…… 294太庙由本王接管 “唔唔唔……”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药王谷谷主满脸泪水,又怕又惧。 萧王府的侍卫看到了,不但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也没有一个人觉得,九皇叔做得不对。 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药王谷谷主,在与北庆长公主谋划,给九皇叔下毒时,就该想到失败后的后果。 现在的一切,都是药王谷谷主自找的。 萧王府的侍卫,都是用投石机的熟手,很快就把药王谷谷主绑好了。 为了让他不至于摔死,还在要害处,给他绑了几块皮子。 “放心的,我们都是用投石机的高手,保证你死不了,顶多就是残废罢了。”侍卫拍了拍,药王谷谷主,一脸淡定地道。 “唔唔唔……” 更害怕了! 一股热流,从药王谷谷主,两腿间流出。 察觉到自己,被吓得失禁,药王谷谷主羞愤欲死。 萧王府的侍卫,也嫌弃得不行:“没卵用的怂货,这就怕了,还敢给我们王爷下毒。” 萧王府的侍卫,也不仔细看方位、计算风速了。按经验选了一个方位,确保药王谷谷主会砸在树上,不会直接砸死,就取下药王谷谷主嘴上的布条,将人投了出去…… “啊啊啊……” 药王谷谷主,如同抛物线,被投石机掷向上空,抛向太庙方向。 骤然失重,飞向上空,药王谷谷主吓得哇哇大叫。 刚叫两声,药王谷谷主又猛地往下坠落,顿时叫得更大声了。 “有刺客!有刺客飞进了太庙。” 药王谷谷主在叫,看守太庙的禁军也在叫。 他们指着,从半空中飞掷过来的药王谷谷主,惊声大叫。 看守太庙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嚣张的人。 就连九皇叔,都没有这么嚣张。 大半夜的,飞闯太庙不说,还叫得这么大声,这是自认自己飞在半空,他们这些当禁军的奈何不了他,故意显摆,故意打他们的脸是不是。 “快,追,这人要飞进太庙了,不能让他们跑了。”看守太庙的禁军,眼见药王谷谷主飞进了太庙,急得不行,立刻吹响禁哨,示警庙内的守卫。 “有人闯太庙,是从上方……飞进来的!”禁哨不同的频率,代表不同的意思。 庙内的守卫,听到禁哨,愣是结巴了一下,才把禁哨的意思,翻译出来。 他说完,还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 “啪!”的一声,药王谷谷主,从高空坠落,挂在了树上。 “人在这里。”太庙内的侍卫,立刻冲向大树。 对面,神庙最顶层。 萧王府的侍卫,借着月色,看到药王谷谷主“降落”在树上,转身朝九皇叔禀报:“王爷,成了。”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双手一拍扶手,一跃而起,而后纵身一跃,如同大鹏展翅,脚踏虚空,直奔太庙。 “又,又有人……飞过来了。” 看守太庙的禁军,感受到气流涌动,抬眼望去,就看到身姿轻盈,飞奔而至的九皇叔。 “戒备!”禁军如临大敌,手握长枪,迅速上前,枪头指向九皇叔。 “啪!”的一声轻响,九皇叔停在禁军十步开外:“本王的铁骑令被盗,本王看到,盗铁骑令的贼人飞进了太庙。” 九皇叔边说,边朝太庙大门走去。 “不许动,这是太庙,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有一个禁军愣头青一般,持着长枪捅向九皇叔。 “啪”的一声,九皇叔一甩衣袖,将其打飞:“阻拦者,视同贼人同伙。” 其他禁军见状,顿时暗叫糟糕,站在前方的禁军,硬着头皮上前:“九皇叔,这是太庙,您看要不要等手下进宫,向皇上禀报。等皇上示下,您再进太庙?” 什么铁骑令被盗,一看就是九皇叔,想要强闯太庙的借口。 他就说,九皇叔先前怎么那么配合,他们说一句不能进,九皇叔就真的不进,也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走了。 合着,九皇叔在这里等他们呢。 铁骑令,还有那个明显是被投石车,投进太庙的“贼人”! 证物齐全,他们还真的没有底气阻拦。 不过九皇叔真的是大手笔,为了进太庙,居然把铁骑令拿来做局,太狠了! “事急从权,你们不懂吗?”九皇叔脚步一顿,斜了说话的禁军一眼。 说话的禁军吓得后退两步,低头不敢与九皇叔直视。 九皇叔下额轻抬,如同巡视疆土的王者,视线从每一个禁军身上扫过:“你们,还有谁要拦本王!” 九皇叔目光所及之下,无人与之对视。 但凡被九皇叔视线扫过的禁军,皆纷纷后退低头,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九皇叔满意地点头,从禁军身边走过,走到太庙门口。 “啪”的一声,九皇叔一掌击在大门上。 大门纹丝不动,可门栓却啪的一声断开。 九皇叔轻轻一推,便将门推开了。 九皇叔抬脚迈过门槛,步入太庙。 这时,一众被九皇叔眼神吓退的禁军,这才敢抬头,悄悄地看着九皇叔的背影。 是的,悄悄的。 哪怕只是背影,这群禁军也不敢直视,就怕九皇叔突然回头。 不过…… 他们高估自己了。 九皇叔先前,没有强闯太庙,并不是因为他们。 这群禁军,从来就不是,他不强闯太庙的理由。 “九皇叔,太庙重地,还请你立刻出去,我们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九皇叔一步入太庙,太庙里的禁军,就拥了上来,用人墙挡住九皇叔去路。 “刚刚摔进来的人呢?”九皇叔冷声问道。 “什么人?太庙重地,没有人敢擅闯,九皇叔你是第一个。”太庙里的禁军,一脸肃穆地说道。 九皇叔勾唇轻笑…… 果然,看守太庙的禁军,听到他是来找铁骑令的,先一步把人藏了起来,或者说把铁骑令藏了起来。 铁骑令的诱惑,果然很大。都不需要找理由,就能在太庙里找人了。 “本王有理由怀疑,你们当中有人与药王谷勾结,包庇偷盗铁骑令的药王谷谷主。现在,太庙由本王接管,你们谁反对!” “嘭!”九皇叔手腕一翻,将说话的禁军打飞了出去,同时…… 295人没了 九皇叔打完了,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单手负在身后,冷冷地扫向一众禁军,又问了一句:“你们,有谁反对!” 一众禁军连连后退…… 这他娘的,谁敢反对,拿命反对嘛。 “看样子,没有人反对了。”九皇叔又问,同时又一次地,看向一众禁军。 一众禁军再次后退…… 这他娘的,反对的人,都被拍飞了,还有反对的人嘛。 “很好,没有人反对,那么……从现在起,太庙由本王接管。”九皇叔赞许地点头,皇上养的兵,果然很识实务,他很喜欢。 “去,把药王谷谷主,给本王提来!”九皇叔神情一冷,整个人锋芒毕露,无形的威压,笼罩在一众禁军头顶,让一众禁军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也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 他们很清楚,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九皇叔要硬闯太庙,他们是拦不住的,再看九皇叔底气十足,有恃无恐,忍不住怀疑,莫不是太庙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的话,他们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一众禁军面色惶惶,悄悄地看向身旁的人,发现他们跟自己一样,亦是惶惶不安,满脸无措。 九皇叔的气场太强了,在九皇叔强大的气场下,一众禁军都忍不住怀疑起来。 于是…… 原本还消极应对的禁军,不敢再摸鱼了,也不敢装死,立刻就将摔得,如同烂泥一样的药王谷谷主,提到了九皇叔面前。 九皇叔上前两步,蹲在药王谷谷主面前。 药王谷谷主还有气,但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九皇叔没有将他弄醒,只盯着药王谷谷主,看了片刻。 他在药王谷谷主身上,闻到一股很淡的药香。 药王谷谷主,被他关了几天,身上的药香早就被臭味给取代了。可现在,他身上却有药香,果然很有意思。 看样子,那四条猎狗没有追错地方,掳走苏云七的,还真藏在太庙了。 如此,他就可以放开手脚,搜查太庙了。 九皇叔拍了拍手,起身,后退两步,眼神不经意地,扫向在场的禁军。 没有可疑的人。 禁军见九皇叔,检查完药王谷谷主,连忙禀报道:“王爷,就是此人,我们刚刚把他,从树上弄下来,还没有审他,也没有搜过他的身。” 所以,铁骑令要真被偷了,也跟他们没有关系。 “剥光,搜!”九皇叔虽有猜测,还是让禁军,先搜药王谷谷主的身。 这群禁军,到底不是他手下的人,有些程序还是要走一遍,不然他回头,还得费口舌,跟皇上解释种种原因。 麻烦。 “是。” 听命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而且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他的话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 禁军听了一次令,已经放弃挣扎,执行起九皇叔的命令,比萧王府的侍卫还迅速。 禁军很快,就将药王谷谷主给剥光了,没有意外,铁骑令不在他身上。 “王爷,什么也没有。”禁军不安地,看向九皇叔,忍不住怀疑,这人真的偷了铁骑令,不是九皇叔随意捏造的理由? “所有的禁军,都在此处?”铁骑令是他亲手,放在药王谷谷主身上的。 他亲眼看到,药王谷谷主,被投掷进太庙。 他进来时,这群禁军正将药王谷谷主,从树下抓下来。 他来得太快太及时,这些禁军还来不及,搜药王谷谷主的身。 唯一能动的时间,就是他与这群禁军对峙的时候。 “回王府的话,除了负责香火的宜郡王,所有人都在此处。”禁军回道。 “那就找吧,太庙藏有江湖中人。”宜郡王的身份,九皇叔是知道的。 宜郡王是他三哥的儿子。 他三哥夺嫡惨败,自缢而亡,留下一个庶子。 这庶子被当今皇上,封为宜郡王。刚出生没多久,还没有学会说话,就被皇上丢在了太庙。 美其名曰,为祖宗尽孝,实则变相的圈禁、养废。 一个可能连话,都不会说的少年,九皇叔不认为,对方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拿走铁骑令。 如果能,那他认栽。 “王,王爷,您,您说的……是真的?”禁军吓得腿软,脸惨白如纸,一脸惊恐地看着九皇叔。 我的娘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这是太庙呀,一群江湖人藏在太庙,他们却半点不知,这……这得多可怕。 “如果,你们没有,私藏铁骑令的话。”九皇叔很是平静,完全没有丢失铁骑令的愤怒与不安。 禁军忍不住问道:“王,王爷……铁,铁骑令真的……丢了吗?” “不然呢?”九皇叔反问:“本王需要骗你们吗?” 禁军们齐齐摇头:“不需要!”他们根本不配,九皇叔花心思骗他们好不好。 禁军们摇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王,王你……铁,铁骑令真丢了?” “嗯。”九皇叔点头,很是平静。 禁军们却是瞪大眼睛,焦急地大吼:“铁骑令,是铁骑令丢了!” 九皇叔怎么能这么平静,这可是铁骑令呀,能调动三十万大军的铁骑令呀,九皇叔他认真的! 要不是,他们再三确定。就九皇叔这语气,他们都要以为,丢的是大白菜。 九皇叔这也太淡定了。 “快,快找……” “不,进宫,立刻进宫禀报皇上。” “太庙……太庙可能,真有外人潜藏。” 禁军们慌得不行,除了慌之外,还有恐惧,对未来的恐惧。 他们守卫太庙,铁骑令在太庙消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的仕途也就完了。 “放手去干,本王准你们将功赎罪。”九皇叔是从小兵,一路拼杀出来的,他很清楚这些禁军在不安什么。也很清楚,要怎么做,才能调动底层小兵的积极性,让他们豁命去拼。 底层的,不管是小兵还是百姓,他们拥有得都太少了,机会也少得可怜。 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会比任何人都拼。 果不其然,九皇叔的话音一落下,一众禁军就立刻稳住了,并且斗志高昂:“请王爷放心,卑下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就是挖地三尺,他们也要把铁骑令找出来。 “去吧。”九皇叔点了点头,抬步朝主殿走去。 主殿只有萧家人能靠近,禁军不敢去查,只能他自己去查…… 296救救我 九皇叔在主殿,没找到可疑的人。先找到了,他那个被皇上封为宜郡王的小侄子。 小孩蜷缩在供桌下,就连九皇叔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还是他走近,小孩从供桌下伸手,拽住他的衣摆,结结巴巴地唤着“皇叔”,九皇叔这才发现,桌下居然藏了一个人。 “出来。”拽住他衣摆的手,太瘦弱了,仿佛稍稍用力,就能将它折断,九皇叔没有动,只低声说了一句。 “皇,皇叔……”桌子下的小孩更紧张了,声音都带着颤音。 他拽着九皇叔衣角的手,也在颤抖,可却拽得更紧了。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哪怕再害怕,哪怕用尽所有的力气,也不敢放手。 “出来吧。”九皇叔一叹,他蹲了下来,与桌上的小孩四目相对。 桌子下的小孩,瘦弱得吓人,细胳膊、细腿的,单薄得很。 他身上的衣服又旧又大,很不合身,衬得他更小了,也显得头大,眼睛圆。 四目相对的刹那,小孩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仿佛受惊的小兔,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黑又亮的眼睛氤氲着水气,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他在害怕,也在求救。 九皇叔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看到小孩的刹那,心脏却莫名地揪痛了一下。 小孩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很容易让人共情。 是个可怜且无害的小东西。 “出来吧。”九皇叔朝小孩伸手。 小孩迟疑了一下,而后松开九皇叔的衣摆,紧紧握住九皇叔的手。 小孩握得很用力,似乎是怕九皇叔会丢开他一样,不需要九皇叔用力,自己就爬了出来。 “皇,皇……叔,我……宜,宜郡王。”小孩紧张地缩了缩,可还是鼓足勇气地,向九皇叔介绍自己。 小孩咬字很用力,也很生疏,像是小孩学说话一样。 显然,皇上把这孩子养废了,废到十多岁的少年,看着与六七岁的小孩差不多大不说,到现在还不会说话。 “宜郡王是你的封号,你的名字呢?”九皇叔难得心软,跟他多说了几句。 “没,没有……名,名字。”名字二字,是跟着九皇叔现学的,完全是学九皇叔的语气。 “学习能力不错。”九皇叔赞许的点头。 小孩像是受到主人夸奖的小狗狗,双眼倏地亮了,讨好地道:“我,名字……取,皇叔,取!” 小孩是想求九皇叔,给他取一个名字,可他无法说太长的句字,也不懂得如何正确地表达,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努力表达自己的述求。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单纯无害乖巧可怜的小孩。九皇叔常年征战,杀人无数,他的心早就硬了。 小孩依赖的神情,单纯清澈的眸子,还无法让九皇叔心软。不过,九皇叔没有拒绝小孩,他想了一下道:“宜,所安也,皇上给你选的这个字不错,很适合你,本王就不改了。你的名字,就叫令宜,萧令宜。” 倒是他的侄子,他与他三哥之间的事,早就随着他三哥的死,而尘归尘,土归土了,没必要迁怒一个孩子。 “宜,令宜,萧令宜,我!”小孩很高兴,他学着九皇叔的语气,拍着自己的胸膛,重复着自己的名字,而后又指了指九皇叔:“你……皇叔,九……皇叔!”这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成年人的语气。 九皇叔眸光微闪:“你倒是聪明,知道本王是你的皇叔。”应该不是小孩,也不是小孩认出了他,而是…… “有,有人……听……我!”小孩萧令宜,显然是把九皇叔,当成亲近的、能依赖的长辈,急着在九皇叔面前表现。 小孩只能说简单的词汇,但足够叫九皇叔明白,他的意思:“有人说的,在这里说的,你听到了。” “嗯,嗯。”小孩重重点头,小狗狗似的眼睛,满是孺慕与崇拜。 九皇叔满头黑线。 他怎么有一种,他捡了一个儿子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他就是再早成婚,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知道,我!”小孩萧令宜,拉着九皇叔的手,指着正殿中,那一排排牌位:“面,上,门……” “门在上方。”九皇叔看着小孩,一时间感慨万千。 如果这小孩没骗他,那他还真是,难得发一次善心,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嗯,嗯。”小孩重重点头,拉着九皇叔,走到最前方的牌位处,指着高高的桌子道:“去,上,我,我!” “好,抱你上去。”九皇叔一把将小孩抱起,小孩似乎从来没有,被人抱过,他初时吓了一跳,紧紧地握住九皇叔的脖子,随即发现被抱着很安全,顿时高兴又新奇地东张西望。 九皇叔再度满头黑线。 带儿子实锤了,幸亏没有人看到。 九皇叔连忙将小孩,放到最上方的桌子上。 小孩有一点点失落,不过很快又精神了,他指着正中间,东陵开国皇帝的牌位,对九皇叔道:“皇叔,下面,按。” 九皇叔眸光微闪,按住开国皇帝牌位,用力按了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响,牌位而后的石面,突然打开了,露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两侧,镶满了夜明珠,能清晰地视物。 “居然是在太庙,谁能想得到。”九皇叔看着,眼前这一条,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暗自叹了一声。 希望这条通道,不是通向城外的,不然东陵的皇城,就是人家的后花园,可以来去自如。 不过,九皇叔更清楚,他的希望怕是奢望。 这条通道,十有八九就是通向城外的。 不然,京城突然出现一个,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把苏云七掳走的高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立了大功,本王一向有功赏,有过罚。你要什么赏赐?”九皇叔将小孩抱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不适合带上这孩子。 “救,救救我。”小孩似乎察觉到,九皇叔要将他丢下,他连忙抓住九皇叔的衣摆,大大的眼睛瞬间含着泪:“不,不丢我,我乖。” “我乖的。”小孩眼中的泪,一颗接一颗落下,他哭得没有声音,却让人的心,揪着痛。 可惜…… 297从容的背后 小孩他遇到的,是铁石心肠的九皇叔! 九皇叔压根不会,因他的眼泪而动容。 “别捣乱。”九皇叔拎着小孩的衣领,将小孩放在地上,而后转身,避着小孩,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 九皇叔的手上,满是鲜血。 九皇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暗自吸了口气,压下到嘴的咳嗽,拿出帕子,将手上的鲜血拭净。而后,取出随时带着的药丸,倒了两颗丢进嘴里,闭上眼,暗自调息。 秘道就在眼前,他应该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可是…… 不行! 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只能靠强撑。即便是冲进去,追上了掳走苏云七的人,他也没办法,从对手手中,救回苏云七。 再等等…… 等他缓一缓,将毒素压下去。 “不,不丢,我。”小孩显然是吓坏了,以为九皇叔要丢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后笨拙地爬起来,惊慌失措地扑向九皇叔,抱住九皇叔的大腿:“我,带我!” 九皇叔何许人也! 他就是昏迷不醒,有人扑上来,他也能把人一脚踹开,可这小孩扑上来,九皇叔却兴不起,半点想要把人踹飞的念头,甚至一向警觉的他,对这小孩毫无防备。 直到这小孩,抱住他的大腿,九皇叔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也会有,毫无防备的时刻,还真是稀奇。 “你这小孩,倒是不简单。”九皇叔暗自调息,同时若所有思地,看着抱着他大腿,哭得惨兮兮,却又没有一点声响的小孩子。 这小孩子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拒绝,想要亲近的亲和力,还有一种让人无法升起,防备心的无害。 就像刚出生的小兔子一样,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生不出半点防备之心。 “你还真是,投错了胎。”这是天生的杀手苗子,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成为顶尖的杀手。 毕竟,一个全然无害的人,没有人会防备他,他要得手太容易了。 “年纪大了,筋骨硬了,不适合再练武。”九皇叔摸了摸小孩的筋骨,看小孩子一脸迷茫的样子,拍了拍小孩的头:“这般也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让你知道,你有这样的能耐,只会沦为杀人工具。” 这小孩长在太庙,无人关注,倒也是一种运气。 “我,用,有用。”小孩似乎察觉到九皇叔的善意,亲昵地在九皇叔腿上蹭了蹭,成功的将脸上的泪水与鼻涕,糊在九皇叔的裤脚上。 有那么一刹那,九皇叔有一种,把这小孩子丢出去的冲动。 他一直以为,他的洁癖,已经被战场上的硝烟与鲜血给治好了。 毕竟,上了战场,就不可能再干干净净的。 不管是手,还是衣服。 不是染血,就是沾命。 “耽误本王找人吗?”小孩抱着他的腿不放,九皇叔也不能一脚把人踢开。 待到气息平缓下来后,九皇叔便丢了一个信号出去,把看守太庙的禁军召来。 禁军就在附近搜索,来得很快,但不敢进来,只在外面行礼道:“王爷!” “太庙正殿有一条秘道,不知通往何处。一半的人进来,随本王进去探路,余下的人守在外面。”九皇叔有条不紊地,下达一连串的命令:“让人立刻给皇上送信,封锁城门。本王怀疑,这条秘道通往城外,让皇上调驻京大军,在周围搜查。” “秘道!”禁军听到九皇叔的话,人都傻了:“太庙里面有秘道?” 完了,这下…… 擅闯太庙的九皇叔,有没有事,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绝对逃不了干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九皇叔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令行禁止。 他的命令一下,他手下的兵,二话不说就会执行。 九皇叔习惯了,军中将士的效率,也习惯的军中的作风,见禁军听到命令,不仅没有行动,还在原地发愣,不由得凝眉。 这就是京兵? 皇上就靠这种废物保护? 太庙就由这种废物保护? 这样的兵,居然拿着比边疆将士,高出数倍的军饷,九皇叔无法理解,同时亦大为震惊。 他们配吗? “王爷恕罪。”禁军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多想,急忙地冲了进来。 “照顾好宜郡王,宜郡王要少一根寒毛,本王唯你们是问。”九皇叔对这群禁军,不报任何希望,也不认为带他们进秘道,能派上什么用场。 九皇叔将手中的小孩塞给对方,转身就踏入秘道。 这群禁军,也就只能带带孩子了。 “皇叔,我……丢,我!”小孩突然落入禁军的怀抱,懵了一下,随后急切地大喊。 “不,丢……带,我!”小孩又急又怕,喊得撕心裂肺,挣扎着想要下去。 禁军突然被塞了一个孩子,人也傻住,抱着孩子不知所措,正发愣间,见小孩要挣出去了,吓得连忙将人抱紧,生怕小孩栽下去。 “皇叔,我……我,没带。”小孩被禁军禁锢,叫得更大声了,仿佛啼血一般。 九皇叔脚步一顿,眉头紧锁,转头喝了一句:“等着,不许哭!” “不,不……哭。”小孩打了一个哭膈,乖乖地看着九皇叔,果然不哭了。 九皇叔满意地点头,转身,继续朝秘道深处走去。 九皇叔步履从容,不徐不疾,不像是赶着去救人,反倒像是散步一般。 禁军一脸佩服。 九皇叔不愧为是,能把南越三国,打得哭爹喊娘的战神,就是稳重,就是靠得住。 铁骑令丢失,贼人明显带着铁骑令,从秘道跑了,九皇叔发现秘道后,还这么沉得住气,不见半点慌乱与失措。 果然,强者就是自信,强者就是从容。 天大的事,到他们手上也不是人。 禁军受九皇叔淡定影响,一个个也平静了下来。 不就是太庙有秘道嘛,不就是贼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摸进城,偷走了九皇叔的铁骑令嘛。 这秘道明显不是,他们看守太庙期间挖的,这笔烂账算不到他们头上。 他们看守太庙,发生这么大的事,确实是有失误,可他们也发现了秘道,也算是能将功抵过了。 禁军想到,九皇叔让他们,立刻进宫向皇上禀报,顿时双眼一亮。 九皇叔这是…… 298三分之一的错过 九皇叔这是,要把找到秘道的功劳,送给他们呀! “快,快进宫,向皇上禀报。” 从天而降的功劳,都砸到他们怀里了,要是接不住,那他们就白活了。 当然,作为回报,他们也会在皇上面前,为九皇叔遮掩。 至少,萧王府的人,用投石车,把药王谷谷主,投进太庙的事,他们绝不会报上去。 旁的,他们帮不上九皇叔,这一点还是能帮上的。 几乎只是瞬间,为首的禁军,就做出了决定与判断,同时封其他人的口。 “今晚的事,你们也知道。虽然这秘道,不是我们看守太庙期间挖的,但有人借秘道潜入内城的事,是在我们任期发生的,我们脱不了干系。” “九皇叔把发现,秘道的功劳给了我们,我们也要投桃报李。” “今晚的事,大家都给我,把嘴闭紧了。” “要露出一点风声,我们所有人都得完。” “记住,是药王谷谷主,伙同贼人,里应外合,偷走九皇叔的铁骑令。九皇叔一路追到太庙,发现贼人进了太庙,我们在搜索贼人的时候,意外发现了秘道,抓到了来不及逃走的药王谷谷主。” “你们听清楚了吗?”为首的禁军,一脸严肃的说道。 一众禁军也很清楚,事情的轻重,齐齐应声:“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立刻进宫,向皇上禀报。怎么禀报,明白了吗?”为首的禁军,将传令的小兵点了出来。 “大人放心,卑职明白。”传令小兵高声应道。 “很好。”为首的禁军,满意地点头:“就这样向皇上禀报,其他人问起来……就是你们父母、妻儿问起来,也要这么说,明白吗?” “是,大人!”众禁军没有异议。 拿了九皇叔送到手上的功劳,当然要为九皇叔遮掩。 这基本的规矩,他们懂的。 看守太庙的禁军,对好了口供,便立刻派人,进宫禀报。 被九皇叔取名为萧令宜的小孩,看着这群平日里,嚣张跋扈,老爱欺负他的禁军,居然这么听话,大大的眼里满是惊喜与崇拜:皇叔是最棒的! 萧令宜小小的心里,便种下了一颗,他的皇叔最厉害,所有人都怕他皇叔的种子。 也更加坚定了,萧令宜紧抱九皇叔大腿不放的决心了。 太庙的这条秘道,又长又窄,还很复杂。 九皇叔走了两盏茶的工夫,就看到秘道前方,有三个岔路口。 九皇叔凝眉,上前探查。发现每个岔路口,都有人走过的痕迹,但也只有轻微的痕迹。 这些痕迹,只能帮九皇叔判断,有人从这里走过,却无法更精准的判断,有多少人走过。 不过,不管多少人走运,三条秘道都有人走过的痕迹,就说明掳走苏云七的人,不止一个人。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来回没有走同一条路。 但不管那种,现在对九皇叔来说,都是一个麻烦。 三条道,他走哪条? “还真是,麻烦呀。”九皇叔摇了摇头,而后淡定地,选了靠左的路。 是不是这条路,不重要。 三条路,他怎么也要选一条。 而且,他有三成的概率,能选对。 所以…… 没什么好犹豫的,犹豫也无法,让他做出更精准的判断。 九皇叔选定了一条路,就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往里走了。 掳走苏云七的人,是不是走左边这条道,九皇叔不清楚。但他知道,他选的这条道,不是死路…… 就是不知,通向何处。 秘道越往里,镶嵌的夜明珠就越少,间隔的距离也更大了。 很快,秘道就陷入一片漆黑,九皇叔走了许久,都没有再见到照面用的夜明珠。 这也就是九皇叔,要换作任何一个人,走在看不到底,漆黑一片,不知隐藏了多少危险的秘道里,都无法不紧张。 可九皇叔,却如同走在,自家后花园,似闲庭信步一般,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是的,不紧不慢。 九皇叔知道,救人如救火。 越快找到,掳走苏云七的贼人,苏云七越安全,可他的身体不允许。 他必须保持平稳的呼吸,才能压制住体内的毒素,才能保证自己还有战斗力。 好在,萧王府的侍卫,不是吃素的。 在禁军打开太庙的门,派人进宫禀报的时候,萧王府的侍卫,抓到机会,快步冲到门口:“我们是萧王的侍卫,奉王爷的命令,进太庙抓贼人。” 要是平时,看守太庙的禁军,铁定不会搭理他们,可还是那句话,拿了手软,吃人嘴短。 刚拿了九皇叔,送给他们的功劳,他们此刻面对萧王府的人,实在是没那么硬气。 稍稍迟疑了那么一下,还是退了一步,让萧王府的侍卫进去了:“不得在太庙乱走,不得无故损坏太庙摆设。” “知道了。”萧王府的侍卫,应得很干脆,但会不会执行,那就不是他们说了能算的。 要是在太庙发现贼人,他们也不可能不抓,抓贼的时候,难免会有打斗。 打斗的时候,损坏一点东西很正常。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跟禁军废话了。 他们进了太庙,要如何行事,就不由禁军说了算。 萧王府的侍卫,一入太庙就反客为主,不断地询问禁军各种问题。 禁军本能的回答,等到他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什么都说了,正懊恼,就见萧王府的侍卫,迅速冲入正殿,冲进秘道。 “这群兵痞子!”禁军气得不行,想要追进去,可又怕进去的人太多,里面的空气不够,会把人憋死,只能硬生生地忍住。 萧王府的侍卫,一入秘道就全速前行,很快就来到岔路口。 侍卫上前查看了一番,看到九皇叔留下的印记,侍卫立刻兵分两路,走另外两条路。 左边那条道,有九皇叔在,稳了。 他们现在只希望,掳走王妃的人,没有走中间与右边的道。 不然真要遇上了,他们不一定能打得过。 不想,怕什么来什么! 掳走苏云七的江湖高手,正是走的中间的秘道。 他们藏身在秘道内,打算等京郊大营的人,换防的时候再出去,不想…… 299甩锅第一名 他们没有等到,京郊大营换防的空档,反倒等来了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背着苏云七的,络腮胡大汉顿时急了,全身绷紧,质问一旁的白衣医士:“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说,这条秘道除了你们外,没有人知道的吗?怎么会有脚步声?是你们的人?” 白衣医士同样吓着了,连连摇头:“我们没有安排其他的人。” “还说没有安排其他的人,那个偷铁骑令的,不就是你们药王谷的人。”与络腮胡大汉,站在一起的,矮瘦男人,双眸通红,暴躁地怒骂:“早知道,你们是来偷铁骑令的,我们宁可把我师父背着,也不要你们救。连北庆皇室都不敢惹的人,却叫我们兄弟上,你们药王谷还真是不做人。” 白衣医士同样吓了一跳,飞快地道:“铁骑令的事是意外,我们没有想过偷铁骑令。”只是铁骑令送到了手上,他们顺手拿走了而已。 “屁的意外,你们药王谷的人,把铁骑令偷出来,正好逃到太庙来,你跟我说这是意外,谁信……我呸……”矮瘦暴躁的男人,朝白衣医士的脸上,吐了口唾沫:“老子在这里……” 白衣医士脸黑如墨,阴狠地看向矮瘦暴躁。络腮胡大汉发现了,连忙将矮瘦暴躁男子,挡在身后:“好了,师弟,别说了,这都是意外。” 说完,又对白衣医士地道:“人就要追上来了,我们不能再等换防了,现在就得出去。实在不行,我们把萧王妃丢下行不行?反正你们已经拿到铁骑令,要换你们谷主,应该不难。” “走吧。”白衣医士沉着脸应了一声,却没有说,丢下苏云七的事。 苏云七的用处,不是用来换谷主的。 这两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他们谷主就在太庙,他亲手从他身上,搜走了铁骑令。 如果真要救谷主,他们就不会丢下谷主不管。 中间这条秘道,直通京郊大营。 只要算好,京郊大营的换防时间,避开巡逻的士兵,这个出入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就是灯下黑。 毕竟,不会有人想到,贼人居然会把,秘道的入口,挖在京郊大营。 但这次,掳走苏云七的贼人,运气很不好。 秘道里有人追了上来,他们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也不敢冒险去赌,只能冒险出去。 “我们小心一点,只要不弄出声音,不让巡逻的士兵发现就好了。”白衣医士上前,打开秘道的门。 一打开,清新的空气,便随着入口涌了进来。 络腮胡大汉、矮瘦暴躁男,甚至那白衣医士,都忍不住呼了口气。 他们在这秘道呆了半天,真的快要憋死了。 他们不知道,被络腮胡大汉,背在身后的苏云七,闻到新鲜的空气,眼皮动了动。 “外面没人,出来。”白衣医士率先爬了起来,确定没有巡逻的士兵过来,立刻催促道。 “师兄,你先出去了,这女的我等会送上去。”矮瘦暴躁男脾气不好,人却很仗义,小心思也多。 生怕他们把“人质”送上去了,那白衣医士会丢下他们不管,特别有心眼地,把苏云七留了下来。 络腮胡大汉没有异议,应了一声就爬了出来。 “快把萧王妃送上来。”白衣医士见这两人,这般精明,没好气地低骂一声。 他确实是打着,这两兄弟要把萧王妃先送出来,他就把秘道封死,带着萧王妃先走。 没想到,这两兄弟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蠢的时候却又聪明了一把。 矮瘦暴躁男也没有耽误,见自己平安出去,立刻把苏云七送了出去。 此时,走在中间秘道的王府侍卫,在秘道门打开的刹那,也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顿时精神大震:“快,加快速度,没有意外的话,掳走王府的贼人,就在前面。” 侍卫顾不得秘道狭窄,直接跑了起来。 “快,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得快一点。”矮瘦暴躁身形矮小,身手灵活得紧,哧溜一下就从秘道钻了出来。 “封……” 白衣医士面露惊慌,正要封死秘道入口,一柄长枪直接飞了过来:“哪里跑!” “药王谷的人,我们看到你们了。放下我们王妃,饶你们一条狗命!” “噗!”的一声,长枪直接刺穿了,白衣医士的手腕。 “啊……”白衣医士痛叫一声,立刻引来巡逻士兵的注意:“什么人?” “快,西南方向有异动。” “过去看看。” 巡逻的士兵反应极快,白衣医士刚一喊,就寻声找了过来。 “快走。”矮瘦暴躁男,没好气地低咒一声。粗暴地抽出,扎穿白衣医士手腕的长枪,白衣医士痛得闷哼,却不敢叫出声。 “师兄,走。”矮瘦暴躁男,背起白衣医士就跑。 “快,追,他们在那!”巡逻的士兵,看到这四人,立刻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萧王府的侍卫,正好从秘道爬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巡逻的士兵,兵分两路,一路去追白衣医士几人,一路将萧王府的侍卫围住了。 “萧王府的侍卫,捉拿药王谷的贼人。别挡路,走开。”侍卫正急着追,掳走苏云七的贼人,看到包围他们的士兵,草草解释了一句,摘下腰牌,丢给巡逻的小兵:“看清楚,自己人,让开。” 侍卫眼看着,掳走苏云七的贼人,快要跑得没影了,一刻也不敢耽搁,丢下腰牌,拔腿就跑。 侍卫的反应已是极快,可还是晚了! 他们要追的,不是普通贼人,而是混迹江湖的高手。 络腮胡大汉与矮瘦暴躁男,见有人追过来,一个提起,跃上枝头,而后脚踏树梢,直接在半空中跑了出去。 “放箭!”巡逻的小兵,见追不上,立刻下令。 弓箭手刚准备好,追上来的萧王府侍卫,就高声大喊:“不能放箭,他们背上,是我们萧王妃!” 这一喊,便错过了最佳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贼人背着苏云七,消失在林中。 “完了,让人跑了。”侍卫追上来时,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是你们的错,是你们不让我们放箭,要是九皇叔怪罪下来,可不能怪我们。”京郊大营巡逻的小兵,求生欲很强。 知晓这几个侍卫,是萧王府的人,立刻就把自己摘干净。 萧王府的侍卫气得不行,却又无话可说。 人家说的是事实,是他们叫停的。 “赶紧的,放信号。让王爷和暗卫过来支援。”侍卫急急忙忙,将信号放上天,希望九皇叔看到信号,能尽快赶过来。 可他们不知…… 300倒打九皇叔一耙 九皇叔这个时候,真没法赶过来。 最左边的秘道,出口在护城河。 那出口设计得极为巧妙,正是护城河下水口,水不会淹入秘道,人却能轻松地,顺着出口滑入护城河。 别说夜晚,就是白天,不仔细看的话,有人从里面滑入水中,都不会被人发现。 在闻到水腥味后,九皇叔就知道,掳走苏云七的人,没有选择走左侧的秘道。 不是说这条路不好,相反这条路好得很。 一出去就是水,水能将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 入了护城河,往水里一潜,游个百八十米再上岸,便是神仙也难找。 但是…… 他们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苏云七。 那群人是掳走苏云七,而不是直接杀死苏云七。就是很清楚,苏云七只有活着,才有价值。 他们大费周章的,把苏云七掳走,肯定不想她死在半路。 但凡下过水的人都知道,昏迷不醒的人,在水中会变得极为沉重。 哪怕水性再好的人,也没办法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游个百八十米。 尤其还要保证,她必须得活着。 九皇叔可以肯定,掳走苏云七的贼人,没有从这里走。但九皇叔,还是从这个出口出去了。 没有必要折回。 他带出来的侍卫,他知道。 见他这么久没有出太庙,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进太庙,会顺着另外两条秘道找人。 九皇叔跃入水中,他没有不能惊动禁军的想法,也就没有刻意控制响动。 负责京畿安全的禁军,听到响动,举着火把就跑了过来:“什么人?出来。” 九皇叔从水中,一跃而出:“本王捉拿要犯,现征用你们的马,给本王找一匹马来了。” “萧王?”巡逻的禁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双手那么随意一晃,一阵水雾从他身上散开,他身上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 巡逻的禁军后退一步,眼中有惊讶与错愕,但多的是羡慕与崇拜。 不过,只片刻,他们就崇拜不出来,因为…… 他们的火把,被九皇叔甩出来的水珠,给熄灭了。 周边瞬间一片漆黑,巡逻的禁军人都傻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漆黑的夜里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敢动。 他们看不清! 九皇叔见他们迟迟没有动,又不客气地催促:“还不快去。” “是。是。”在外城巡逻的禁军,没跟九皇叔打过交道,从来没有直面过,九皇叔的威压。 九皇叔冷声一喝,他们吓得腿都软了,哆嗦地转身,却因天太黑,看不清,不知被脚下什么给绊到了,直接摔趴了下去。 “小心。”他的同伴,想要过来拉来,却不想惊慌之下,被他的脚绊倒,也跟着摔了下去。 一个绊一个,九皇叔甚至都没有出手,一小队禁军就“全军覆没”了。 九皇叔默默地闭上眼,告诉自己没有必要,为一群蠢货生气,即使这群蠢货,拿着比他手下的兵,高出数倍的军饷,还不用担心被拖欠。 但! 同人不同命。 人生来,就是会分出三六九等的。 同是皇子,不也有他这种,活得比下人还不如的皇子。 “发生什么事了?”好在,另一队巡逻的禁军赶了过来。 这一队过来,问清发生什么事后,深深为自己的同伴感到丢脸,二话不说,就牵了一匹健硕的马给九皇叔,像送瘟神一样,把九皇叔给送走了。 瘟神九皇叔,什么话也没有说,翻身上马,策马朝京郊大营的方向奔去。 倒不是九皇叔神机妙算,知晓另一条秘道的出口,在京郊大营。 九皇叔前往京郊大营,是为了调兵。 他不相信皇上的办事效率,也不相信皇上。 皇上要知道,药王谷的人,要偷了他的铁骑令,掳走苏云七,从秘道逃走,不仅不会立刻派兵去搜查,还会给他设阻碍,阻碍他与萧王府的追查贼人。 皇上这么做,当然不是帮药王谷的人,皇上这么做,只是为了争取时候,好暗中搜查。 在京中,皇上能用的人,远比他得多。 皇上要阻拦他,暗中去追药王谷的人,太容易了。 是以,他需要赶在,皇上的命令下达前,先一步抵达军郊大营。 九皇叔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却不想…… 计划赶不上变化! 九皇叔在前往,京郊大营的路上,遇到了掳走苏云七的三人! 双方在路上,遇了一个正着。 正面碰上的刹那,不仅那三人傻了,就是九皇叔也愣了一下。 这算自投罗网吗? 九皇叔飞身跃下马,攻向背着苏云七的络腮胡。 “草,快跑!”背着苏云七的络腮胡,差点没把魂给吓飞,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就跑。 “现在停下,本王留你们一个全尸!”九皇叔话未落下,掌风已至。 络腮胡被迫停下,反手回了一掌,惊恐地道:“你是东陵的九皇叔?” “放人。”不过只过了一招,九皇叔就明显感觉,喉咙一阵腥甜,强行咽了一下,才将那股腥甜压下。 两种毒素交叠,将他的身体毁得七七八八,他现在每走一步,五脏六腑都在剧痛,更不用提打斗了。 哪怕九皇叔一向能忍,此时也不免痛闷了一声。 “你中毒了,你不是我的对手。”高手过招,别说一招了,一个闪身就能致命。 九皇叔的闷哼声很轻弱,但络腮胡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九皇叔一个呼息不对,他就发现九皇叔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咳咳……”既然被发现了,就没有再伪装的必要,九皇叔轻咳了一声,将翻涌的气血压下,云淡风动地道:“你还不配,做本王的对手。本王有的是兵马,有的是权势。本王随即动根指头,就能将你和你的师门碾死。” “你的王妃在我们手上,还有铁骑令也在我们手上。不怕告诉你,铁骑令我们已经转移走了。你要不放我们走,你就永远找不到铁骑令。”矮瘦暴躁男将白衣医士放下,扶着他,站到络腮胡男人一起。 白衣医士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他靠在矮瘦暴躁男身上,姿态傲慢地开口:“萧王爷,我们并没有,伤害你王妃的意思,我们只是想请你的王妃,暂时去我们药王谷做客。等萧王爷你什么时候,就虐杀我们谷主一事,得到应有的惩罚后,我们自然会放了你的王妃。” 是的,药王谷现在要倒打一耙,不仅不承认,药王谷谷主给九皇叔下药,还要往九皇叔头上,扣一个虐杀药王谷谷主的帽子。 九皇叔听到白衣医士的话,笑了…… 301史书由胜利者书写 “多少年了,没人敢这么,往本王身上泼脏水了,还真是……” “啪!”九皇叔右手衣袖一扬,隔空给了白衣医士一个巴掌:“有些怀念呀!” “萧天寒,你敢!”白衣医士捂着脸,愤怒交加。 这一巴掌疼,但更疼的不是脸,而是他的尊严与骄傲。 打人不打脸,九皇叔往他脸上打,这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本王的名字,也是你能喊的。”九皇叔反手一扬,又是一个隔空的巴掌,打在白衣医士另外半张脸上:“本王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把铁骑令与本王的王妃留下,本王饶你全家不死。” 反之,全家皆丧命。 这句话九皇叔没有说,但不管是九皇叔,还是白衣医士都清楚,余下的这句话。 “一人做事一人当,萧天寒,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你不能牵扯他们进来。”白衣医士趾高气扬的怒吼,如果不提他藏在身后,握紧又松,松开又握紧的手,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显然,他在害怕。 依东陵萧王之势,药王谷或许能抵挡一二,但他绝对挡不住。 就像九皇叔刚刚所言,凭九皇叔的权势,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 他也不能,指望药王谷救他。 看药王谷是如何对待谷主的,就知道,要是九皇叔报复他,他会有什么下场。 药王谷不养无用之人,当他无用了,药王谷别说救他,不把他当肥料处理掉,就是施恩了。 九皇叔轻笑一声,冷傲却又不失贵气地道:“你不知道,我们萧家的男人,最擅长株连九族嘛。本王的父皇与皇兄,最爱的就是株连九族。本王比不过他们,但诛你满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江湖事,江湖了。你不能把朝廷那套,拿到江湖上来说。”白衣医士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一步,就是矮瘦暴躁男用了大力气,也没有把他拉住,可见他吓成什么样。 “谁告诉你,在本王这里,江湖规矩有用了。”九皇叔冷哼:“在本王这里,本王就是规矩。” “嘭!”九皇叔再次动手,这一次九皇叔没有留遗力,一掌将白衣医士击飞。 “小心。”矮瘦暴躁男,想要为白衣医士,挡下这一击,却同样被打得连连后退,直到撞到树上,才停了下来。 “你,你……咳咳……”矮瘦暴躁男捂着胸口,不断呕血:“你不是,中毒嘛。” “本王就是中毒了,打你们也绰绰有余。”九皇叔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白衣医士与矮瘦暴躁男,放在眼里。 他的目标,只有那背着苏云七的络腮胡大汉:“现在,放不放人?” “我不能放。”络腮胡大汉,背着苏云七后退一步,面露哀求:“我的师父,还等着药王谷的人救命,这是药王谷要的报酬。” “本王不能救你的师父的命,但能灭你本门。你确定,要得罪本王。”九皇叔往前一步,眼角的余光,扫向苏云七垂在一侧的手,唇角微抿。 他就知道,苏云七不会没有后手。 很好…… 都不需要他动手了。 他只要让这几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给苏云七制造机会就行了。 络腮胡大汉像是受到惊呼一样,连连后退数步:“你,你别过来……也别吓我,我们就是一个小门小派,你找不到我们的……” 络腮胡大汉开始只想安慰自己,后面越说底气十足,声音也大了许多:“就算你能找到我们门派,大不了我们不要门派。江湖这么大,我就不信,躲不开朝廷的爪牙。” “对,大不了,我们隐遁山林,我就不信,你能找到我们。”矮瘦暴躁男,也把白衣医士扶了起来。 两人紧紧挨着络腮胡大汉。 显然,他们是怕九皇叔的,但…… 穷途未路,一无所有的人,就算再怕也想赌一把。 赌输了,命一条。 江湖人,江湖生,江湖死。 在踏入江湖的那一刻,他们就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准备。 早晚都会死,什么时候死不是死,死在谁手上不是死。 要是赌赢了,那就是赚的。 不管是矮瘦暴躁男,还是络腮胡大汉,虽无法抑制对九皇叔的恐惧,但也没有一个选择低头。 白衣医士大笑,笑得疯狂咳嗽,却不肯停下来,而是嚣张地挑衅道:“萧天寒,你是有权有势,有兵有马,可又怎么样。现在的你,孤家寡人一般,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不想死,就给我滚!” “本王从来没有见过,像这般自寻死路的人。”九皇叔又往前逼近两步,垂在一侧的手,适时握紧,一副随时准备出招的样子。 没别的,就是逼这群傻子紧张,让这群傻子盯着他不放,好让…… 九皇叔眼角的余光,落到苏云七垂在一侧的手上。就看到,她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拇指与食指圈成一个圆,另三根手指竖起。 这手势九皇叔没有见到,却莫名地能理解。 苏云七这是在告诉他,她准备好了,可以动手了。 九皇叔没有任何犹豫地,再次击向白衣医士。 “嘭!” 白衣医士又一次,被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树上,惨叫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矮瘦暴躁男,在九皇叔出手的刹那,就松开了白衣医士,趁九皇叔攻向白衣医士的刹那,矮瘦暴躁男迅速上前,攻向九皇叔。 九皇叔虚晃一招,避了一步,反手击向络腮胡大汉。 络腮胡大汉,一直高度戒备,防备九皇叔出手。 当九皇叔攻向他的刹那,络腮胡大汉没有意外,只有…… 终于来了! 来了也好。 九皇叔再不出手,他得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现在出手了,一切就用手上的真功夫,来说话好了。 正好,他也想要试一试,这位号称四国第一人的九皇叔,有多强的实力。 络腮胡大汉既紧张又期待。 紧张…… 这一动手,就把九皇叔得罪死了,没有退路了。 同时亦忍不住期待,期待与高手过招。 虽然,九皇叔现在中毒了,实力不济,他这个时候跟九皇叔动手,多少有一些胜之不武,可有谁在乎呢。 史书由胜利者书,不会有人在乎,输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也不会有人听他解释。 今天一战,他要赢了九皇叔,传出去就是,他打赢了号称四国第一人的九皇叔。 络腮胡大汉,满怀期待,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与九皇叔一战,可是…… 302四国第一人恐怖如斯 就在络腮胡大汉,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九皇叔身上,正激动兴奋地,要对九皇叔出手时,颈脖突然一凉。 “我……”络腮胡大汉就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 他僵在原地,一脸震惊又不解。 “噗嗤噗嗤……” 鲜血如同喷泉,疯似的从络腮胡大汉,颈脖处涌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脖子,看着脚下,瞬间汇聚出来的一滩血,因缺氧而迟钝的大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死? 是谁下的手? 是九皇叔吗? 四国第一人,恐怖如斯? 络腮胡大汉,吃力地抬起,已经僵硬的头,看着九皇叔,眼中满是恐惧与害怕。 九皇叔却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一掌将矮瘦暴躁男逼退,上前一步,长臂一伸,将络腮胡大汉背上的苏云七接住。 “师兄,师兄!”矮瘦暴躁男,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看到他师兄要死了,惊恐万状,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哈……呼噜……走!”络腮胡大汉,用最后一丝余力,吃力对矮瘦暴躁男说道。 矮瘦暴躁男看了九皇叔一眼,而后在络腮胡大汉眼神的催促下,咬牙……跑了! “咚!”络腮胡大汉,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苏云七从络腮胡大汉掉下来时,还以为自己这一次,怎么的也得屁股着地,吃一点苦头,不想居然被九皇叔稳稳地接住了。 “谢谢了。”苏云七哑着嗓子,朝九皇叔道了一声谢。 说实话,她看到九皇叔,单枪匹马来救她,还是很意外的。 当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受宠若惊。 九皇叔的身体,有多糟糕,没有人给她这个大夫更清楚。 现在的九皇叔,外表看着人模人样,实则内里全是孔,无一处不在漏气。 九皇叔这个状态,连站起来都要耗费他大半的精力,更不用提单枪匹马出来救她。 更不用提,他还与掳她的人动了手。 这一动,她先前费尽力气,才压下的毒,就功亏一篑了。 “不必谢本王,你要谢你自己。你的手……很稳。”九皇叔的视线,落到苏云七的左手上。 刚刚,苏云七就是用左手,利落又迅速地,割开了络腮胡大汉的脖子。 苏云七下手又快又稳,完全不见一丝笨拙。 可见,苏云七的左手很灵活,甚至比右手还要灵活,她就是心理作用,一直过不去心里的坎,才会在右手受伤后,也无法用左手。 “我,我……我刚刚用的是左手?”被九皇叔夸了,苏云七却没有一丝欣喜,反倒充满了惊恐,整个人都傻了,左手也不受控制地在抖。 当然,她也忘了,她还窝在九皇叔的怀里。 九皇叔:“……”你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反应是不是,有亿点点慢了? “我的左手,它,它是不是好了?”苏云七想要控制,颤抖的左手,却发现越控制,它抖得越厉害:“好像不太行,它好像更不听话了。” “别看它,别理它,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把注意力从你的左手上移开。”九皇叔的脑海里,闪过苏云七用左手,漂亮迅速又利落地,割开络腮胡大汉的画面。 要是他猜测的没有错,苏云七应该是左撇子,但被生生逼迫的,必须要用右手。 不可否认,苏云七的右手很灵活,比普通人还要灵活。 如果不是,看到苏云七左手的灵动,他都不会想到,苏云七是个左撇子。 一个左撇子,生生把右手,训练得比普通人的手还要灵活。甚至,因此还染上了,左手会跟右手一同失控的心病,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眼中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心疼与愤怒。 “我……”哪怕有九皇叔的话,苏云七的注意力,还是全部放在自己的左手上。 她没有看到,九皇叔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疼,只看到了九皇叔眼中,还来不及掩去的愤怒。 苏云七当下一阵懊恼,自嘲地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怒我不争。” “你已经很努力了。”要是不努力,不会他说一句,要帮她训练左手,她就忍着酸痛与疲累,一遍遍地训练。 他知道,苏云七比任何人,都想治好她的心病,让她的左手恢复如常。 但医者不自医,更不用提心病。 要治好心病,需要一点点契机,现在只能说,契机还未到。 “你的手,会好的……咳咳咳……”九皇叔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刚说完又一阵狂咳,九皇叔想要压下去,却咳得更严重了。 甚至,都咳出血了。 偏偏他两只手,都抱着苏云七,也不能把苏云七丢下去,只能任由鲜血顺着唇角溢出,在月光的衬托下,有几分战损美人的味道了。 “放我下来。”作为一个大夫,哪怕苏云七此刻的状态,很糟糕,她还是第一时间进入医者的状态,查看起九皇叔的面色。 望闻问切……她虽不是中医,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九皇叔面色通红,双眼也泛着红光,明显是发烧的症状。 他咳出来的血,红中带紫黑,这是毒侵肺腑的表现。 这糟糕的状态。 苏云七低骂了一声,再次催促九皇叔:“快放我下来,我替你看看。” “没……咳咳。不……咳……用!”九皇叔摇头,不仅没有放苏云七下来,还抱着她走了两步,以证明自己很行。 却不想,这一走就摇摇晃晃的,用行动告诉了苏云七,他不行。 九皇叔的脸更红了,脖子都是红的。 也不知是烧的,还是恼怒的。 “别逼我动手,跳下来,到时候你下盘不稳,我们都会摔倒。”苏云七不是没有想过,直接跳下来,但是…… 九皇叔这摇摇晃晃的状态,她用的力气大一点,能把九皇叔一起摔倒。 九皇叔这个情况,要是摔下去了,可能就爬不起来了。 而她自认没有那个本事,能把九皇叔一个大男人架起来。 “先……离……咳……”九皇叔想说,这里不安全,先离开再说。 可剧烈的咳嗽,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弱了。 九皇叔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 嫌弃他自己! 303弱者没的说不的权利 弱者没有说不的权利。 平日威风八面,无所不能的九皇叔,此时只是一个弱的,连个小姑娘都抱不住的弱鸡。 在苏云七威胁,是你自己放我下来,还是我自己跳下来。九皇叔在沉默三秒后,将苏云七放了下来。 苏云七满意地呼了口气。 可算是,舒服了。 放下苏云七后,病弱的九皇叔并没有好转,他以手抵唇,咳了半天,咳得撕心裂肺。 有没有再咯血,苏云七不知道,因为…… 在九皇叔咳得快要死的时候,苏云七快步后退,转了个身,并体贴地道:“没事,你好好缓一缓,放心咳,我不看,不必拿手挡着。” “那可真是……咳咳……谢谢你了。”九皇叔没好气地道。 倒也不必,毕竟她也是嫌弃。 作为大夫,她还是很有防患意识的。 九皇叔患的,不是什么传染病,但病人的唾沫这种东西,还是能不接触最好,谁知道飞沫中,有多少病菌。 作为大夫,多少有那么一点子叫洁癖的东西在。 虽然做了几年战地医生,每天都是炮火油污的,她的洁癖被强迫好了大半,但……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没那么在意了,并不是真的放下了,只是暂时地不去关注。 这不…… 九皇叔朝她一咳,她就全身不自在了。 尤其是,九皇叔咳个不停,还抱着她不放。 九皇叔不知道,他一咳,那什么唾沫一类的,就直扑她的脸嘛。 再帅的小哥哥,对着她的脸猛咳,她都感觉不到帅,只想把他的脸打扁,再掏出口罩戴上。可惜有九皇叔在,她不能动战地医疗系统,有再多装备也不能用。 好在,九皇叔没有咳太久,咳完一阵后,就缓和了下来。 苏云七也没有那么嫌弃了,她尽起自己大夫的职责,走到九皇叔面前:“手伸出来。” 九皇叔没动,只上下打量了苏云七一眼:“你有药吗?” 他知道苏云七身上有秘密,也知道苏云七藏得很好,他找不到证据,但有些事是不需要证据的。 “我还真有药。”苏云七点了点头,用左手笨拙地,解下腰间的锦囊,丢给九皇叔:“止痛的药,吃两粒,两刻钟后就会起效。” “你说得对,现在诊断了也没用,我没办法给你治,我的左手也不一定,能摸得准你的脉。” 九皇叔什么也没说,打开锦囊倒出药丸就塞进嘴里,直接硬吞了下去,而后就顺手把锦囊,放进自己的袖袋了:“你不介意吧?” “本来就是给你的。”自从知道,九皇叔派了暗卫,十二时辰的监视她,苏云七就尽量减少,使用战地医疗包的次数。 平时逮到机会,就悄悄地把常用药拿出来,装在锦囊或者药瓶里。 这一袋止痛药,原本也就是为九皇叔准备的,算是报答他,耐心地教她用左手的功劳,虽然最后也没有成功,但总归是有心了。 “有心了。”九皇叔矜持地点了点头。 苏云七扬了扬,包起来的右手,暗戳戳的上眼药:“不是有心,是力有不逮,只能用药勉强让你,压一压身上的疼痛。” 九皇叔:“……”好的,他回去就走宋宴。 九皇叔淡定地盘腿坐下,转移话题:“侍卫快来了,在这里等两刻钟也好。” 苏云七想了想,也坐了下去。 苏云七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也不是一个热衷社交的,哪怕与九皇叔坐在一处,也没有攀谈的意思。 大家各坐各的,各发各的呆,苏云七觉得挺好,可是…… 九皇叔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都在怀疑,是她衣服扯开了,还是头发乱了,或者头上长犄角了,不然九皇叔这么看着她干吗? 苏云七被看得,浑身都别扭极了,忍不住动来动去,怎么坐都觉得不自在,最后实在被九皇叔看得受不了,主动道:“铁骑令真的丢了?” 聊天吧,聊天的话应该会自在一些。 不然再被九皇叔看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痔疮了,不然怎么就坐不住。 “嗯。”算是丢了吧,虽然拿走铁骑令的人,还来不及转移,只是将铁骑令藏了起来。 “这世间还有人,能从你身上偷走铁骑令?”苏云七又是震惊,又是稀奇,她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仿佛不认识九皇叔一般。 九皇叔无比淡定:“本王亲自给他的。” “诱饵?钓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就说嘛,要不是九皇叔愿意,谁能从九皇叔身上,抢走铁骑令呢。 连富有天下的皇上,都没有办法,从中毒的九皇叔身上,抢走铁骑令,更不用提区区一个药王谷了。 药王谷在江湖上,或许很有名气,可名气再大,本事再强,也无法与一国帝王比。 别说皇上了,就是九皇叔一声令下,都能把药王谷碾成平地。 “嗯。”九皇叔轻轻应了一声,别具深意地看了苏云七一眼:钓的就是苏云七这条鱼,还不错,钓上来了,也不枉他拿出铁骑令做诱饵了。 什么意思? 看她干嘛? 苏云七不解地看着九皇叔,她想要问,可想想还是闭上嘴了。 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天塌下来,有个子顶着。 九皇叔拿出铁骑令做诱饵,要钓的肯定是一条大“鱼”,肯定要搞大事。 她可不想,再把自己陷入,被万重楼追杀的境地,所以…… 能不问就不问。 苏云七默默地闭上嘴,决定结束谈话,可不想九皇叔却又开口道:“止痛的药丸,起效了。” “现在只是部分起效,要等止痛药完全起效,还需要一点时间。”苏云七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不赶时间吧?” “本王倒是不赶时间,但你猜……跑走的那人,会不会搬来救兵?”九皇叔指了指,倒在地上,一死一昏迷的两人。 算算时间,皇上也应该收到了消息,派人来搜查他……的铁骑令了。 苏云七默了一下:“所以,有人来了?” “有脚步声,还有一段距离。”九皇叔耳尖微动,指了指他来的方向:“从那里来的。” “皇上的人?”苏云七又问。 “不是军中的人。”如果是皇上的人,那也是…… 304吻 皇上私下调动的,不能见光的,专门为皇上处理脏事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只听皇上的命令,杀了他也不用担心,会引得群臣指责、唾骂。 如果真是皇上的人,皇上派这样的人出动,显然不仅仅是要铁骑令,还想要他的命。 “我们,需要躲一躲。”九皇叔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来人的对手,但他可以确定…… 便是暂时止痛了疼痛,他也打不了多久。 “那个人怎么办?”苏云七迅速起身,上前搀扶起九皇叔,并指了指昏迷不醒的白衣医士:“是他转移的铁骑令,他可能知道铁骑令在哪里。” “不必,留给他们。”他们两人躲起来已是够呛,再带个累赘,那不是逃命,那是找死。 铁骑令虽重要,但没有他与苏云七的命重要,更何况…… 他藏了铁骑令,必然会给药王谷的人留信号。药王谷冲着铁骑令来的,指不定等这人开口,药王谷已经再次转移走铁骑令了。 是以,这人虽重要,但也不重要。 “诱饵?”苏云七问道。 九皇叔顿了一下,看到一旁的马,轻轻点头:“是,诱饵。”苏云七这个主意不错。 “等着。”九皇叔轻咳一声,朝白衣医士走去,像拎落水狗一样,将人拎起来,丢到马背上,拿缰绳将白衣医士缠住,便抽了马一鞭子。 “吁……”马吃痛,撒腿就跑远了。 九皇叔避退一步,招招手,示意苏云七过来。 苏云七上前,正想去搀扶九皇叔,九皇叔就一把搂住她的腰,轻轻一跃,朝一旁大树的树梢飞跃而去。 “唔……”突然的失重,吓得苏云七差点尖叫出手,她连忙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九皇叔轻笑了一声:“很不错。” 那一声,擦着苏云七的耳朵,声音被风吹散,又被风带到苏云七的耳边。 这该死的,低沉又性感的声音。 苏云七只觉得,耳朵一阵酥麻,要不是九皇叔搂着她,她怕是要摔下去了。 老天爷真的是…… 给九皇叔关了一扇窗,转身就给九皇叔开了一扇门。 一个态度这么恶劣的男人,不仅有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一把好嗓子。 她得庆幸,她虽然有亿点点音控,但没有到花痴的地步。 不然,就九皇叔这脸,这嗓子,她还有什么好挣扎的,直接就沦陷了。九皇叔一开口,怕是她连命都得给九皇叔了。 “坐好,别掉下去。”九皇叔将苏云七放在树梢上,并在她身侧坐了下去。 “唔唔唔!”苏云七看到她屁股下,细细的树枝,再看下方…… 苏云七暗暗吸了口气。 太黑,她无法估算出,他们离地面有多远,可正因为看不清,才更害怕好不好。 这树梢离地,没有二十米,也少十几米了吧。 这高度…… 掉下去,九皇叔来得及捞她吗? 苏云七心脏失控乱跳,有那么一点点的慌。 她可以肯定,她原来是没有恐高症的,但现在…… 苏云七低头,看了一眼下方,只觉得一阵心悸。 “别看下面,有本王在,摔不死你。”察觉到苏云七在抖,九皇叔好笑之余,又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都害怕到颤抖了,也不吭一声,甚至只死死地抓着树,而不是抓住他的衣摆,可见苏云七这姑娘,打小就没有人可以倚靠,也没有人会保护她。 是以…… 她遇到危险和害怕的事,不是惊慌尖叫,也不是求救,而是自己独自承受,自己想办法。 九皇叔暗自叹了一声,将手伸到苏云七面前:“你要是害怕,可以抓住本王的手。” 如果苏云七求救,或者死死地抓住他,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把苏云七甩开,让苏云七离他远一点。 他讨厌累赘,更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给他找麻烦的累赘。 但…… 九皇叔看了一眼,脸色惨白,仍强自镇定,一声也不哼出来,只默默忍受的苏云七,心下一软。 苏云七不是麻烦。 就算是麻烦,他想……他也不觉得他讨厌。 九皇叔已经做好,不管怎么样,也要护好苏云七这个小麻烦的准备,却不想苏云七比他想的,还要通透,还要独立。 她深吸了口气,颤着嗓子道:“不,不用。我缓缓就好了,要是……要出手,我扯着你,你会不方便。” 九皇叔也不勉强苏云七,见苏云七不主动拽着他,便握住苏云七的手:“这样,就没事。” 苏云七很不习惯,与人握手。先前九皇叔,握着她的左手,教她如何正确使用左手,那时她有心理准备。 现在突然被九皇叔握住手,苏云七本能的挣开,可刚一动,树枝就像是承受不住一般,不仅摇晃了起来,还发出吧吱吧吱的声响。 就,可怕,不敢动。 苏云七瞬间僵住,任由九皇叔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半晌后,苏云七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树枝也稳稳地不动了,苏云七正要开口,让九皇叔松开她的手,树下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轻,很快,但随着对方靠近,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这下,苏云七更不敢动了,只僵住在树枝上,与一旁优雅、随意的,靠在树枝上的九皇叔,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此刻,苏云七已没心情,管自己的形象了,只暗暗祈祷赶紧结束,然后……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爬树了。 这树看着不高,坐在上面却吓人得很。 很快,就有人出现在树下:“是这里。” “有血腥味,大家小心。” “这里有一个死人。” “陌生人,应该是江湖人。” 今日无月,苏云七看不太真切,也无法辨别他们的身份,只小心翼翼地放缓呼吸,静等这些人离去。 没有让苏云七等太久,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马蹄印,并顺着马蹄印追了过去。 “走了。”苏云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僵硬的身体也放软了,不自觉地靠向九皇叔。 没办法,靠着九皇叔最舒适。 “别出声。”九皇叔却是一脸严肃,以指压唇,悄声在苏云七耳边,轻声说道 苏云七耳尖颤了一声,扭头看向九皇叔。 九皇叔刚放下手指,唇还对着苏云七的耳朵,于是…… 两人唇碰着唇。 两人都惊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耳尖泛着红,一时间忘了反应。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两人都打算,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移开。 可就在这时…… 305真男人勇于认错 顺着马蹄印去追人的黑衣人,他们杀了回来! “没有人,应该是真跑了。” “找找看……总有人自以为是,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现场不走。”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折回来,一点声响也没有,也很突然。 至少九皇叔,没有提前提醒她。 更突然的是,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一片绿光…… 我去! 什么玩意儿! 这还不止,一批人! 幸亏有九皇叔这个老江湖在。不然,他们今晚就栽了。 苏云七完全没有防备,被惊了一跳,脸都吓白了。 看着树下,四处找人,甚至拿长木棍,往树上乱捅乱敲的黑衣人,苏云七一阵心惊,张着嘴,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自然也忘了,她的唇还碰着九皇叔的唇。 九皇叔没有忘,但他看着眼睛瞪得圆圆,明明很紧张却强自镇定的小姑娘,莫名地想笑。 好像,有一点可爱,想要摸摸她的头。 可惜…… 九皇叔斜眸,扫了一眼树下,阴魂不散的黑衣,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我感觉,背脊发凉了,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底下的人十分的敏锐,他不安地左右看了看。 “是不是有人?”其他人见状,立刻背靠背,戒备地看向四周。 半晌后,有人率先开口:“是不是你想太多了,这里什么也没有。” “我也没有发现。” “不,有……你们看。”靠西北方向的黑衣人,指着草丛,声音充满警惕。 其他人立刻转身,与他并排而站:“什么……” 一排绿豆大小,在黑暗中散发着,绿色幽光的眼睛,盯着他们。 “是……是蛇窝!”最边上的一人,颤着声音开口。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怕蛇,可是…… 遇到一条蛇,和被一窝蛇盯上,是不一样的。 看着绿光,他们面前少说有上百条蛇。 大小他们看不清,只知道这上百条蛇,连成一片,看他们的眼神透着不善。 “不是说蛇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嘛,为什么它一直盯着我们不放。”一行五人,看到这一片绿幽幽的眼睛,皆是倒吸了口气。 一条蛇他们不怕,十几条,甚至几十条蛇,凭他们的武功,也是不惧的。 可是百余条蛇…… 这就不是,他们能扛得住的。 “这情况不对,要不要发信号求救?”这是官道的小树林,不是什么森山老林,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蛇。 官道旁边的林子里,别说蛇了,就是枯木柴火,都被附近庄子上的人拾干净了,有蛇出没,早就被人捉走了。 “求救也来不及,而且这里的情况不明,我们求救,他们没有准备过来,也是送死。” “先挡一挡,挡不住再说。” “你们谁有带,驱蚊虫的药?”站在中间,也就是最先开口的黑衣人,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带了,但不能确定,这么一点药,能不能管用。”左侧的黑衣人,摸出一个药包,正要洒,那群蛇突然动了,有好几条蛇,如同闪电一般,从黑暗中蹿出来,扑向黑衣人。 “小心。”他身侧的同伴,立刻出剑,将那几条蹿起的蛇,给斩成两截。 “嘶……嘶……” 黑衣人就跟捅了蛇窝似的,原本还只是盯着他们,并没有攻击的蛇,在黑衣人动手,斩杀了几条蛇后,立刻愤怒地嘶吼,而后目标明确地,扑向黑衣人。 “快,洒药。” “后退!” “闪开,屏住呼吸,退到安全地带,尽量不要带。蛇眼睛看不见,但人动了,有热气了,它就会发现我们。” “唰唰……”几个黑衣人疯狂地挥剑,随着他们的剑扫地,飞蹿出来的蛇,被斩成一段一段的,霹雳吧啦,像是下雨一样,落在地下。 趁着砍杀了一波蛇,几个黑衣人飞快地后退,可他们不退还好,一退蛇就跟了上来,眼目标更明确了,他们退到哪,蛇就追到哪里。 “怎么这么多!”几个黑衣人又惊又怕,不断挥剑,可面前的蛇,像是斩不尽一样,越来越多。 “啊……”蛇被斩成两段,并不会立刻毙命,有几个蛇头掉下去后,就跳了起来,继续去咬那黑衣人。 有一人不察,被蛇头咬了一口,惨叫一声,就不支的倒地。 “这蛇有毒,而且是巨毒。凭我们解决不了这些蛇,快,发信号,找人来帮忙。” 树上。 苏云七在看到一堆蛇的时候,人就僵住了。 她倒是不怕蛇,但那是指一条蛇,而不是一窝窝的蛇。 看着底下,那不断摇晃的绿眼睛,还有挤成一团,扭来扭去的黑团,苏云七差点就吐了,刚一动唇,就猛地发现…… 苏云七的脸,瞬间涨红,飞快地后退,捂嘴,一脸不敢置信,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九皇叔。 她记起来了,好像是她突然转头,九皇叔闪避不急,被她给吻了一个正着。 她当时愣住了,正想要移开,树下那几个人突然折回,一个打岔,她只顾着屏住呼吸,不让他们发现她的存在,忘了要移开唇。 可是! 九皇叔为什么不提醒她,为什么不移开。 她闪神了,九皇叔也闪神了不成? 苏云七苏云谴责地,看着九皇叔,心跳得飞快,似要飞出胸腔。 她……没脸了,也解释不清。 苏云七一脸懊恼,正想着要如何解释,刚刚是意外,她紧张得忘了反应,九皇叔就凑了过来,低低地说道:“抱歉,本王失神了,忘了。” 九皇叔的声音很轻,轻到如同夜风吹起发丝,几乎要感觉不到。 可他说的每一个字,又很清晰。清晰得如同,发丝擦过耳尖,让人无法忽略。 苏云七的耳尖,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 很痒! 苏云七忍着,去摸一摸耳尖的冲动,看着九皇叔,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她可以肯定,九皇叔肯定早就知道了,另一批人,或者说另一批蛇的存在。 可是…… 306信了你的邪 九皇叔,没有提醒她! 要不是她胆子大,她就差点吓得尖叫出来了。 那么多蛇突然冒出来……她毫无防备,被吓得失神忘了反应,再正常不过。 可九皇叔,他会吓到失神? 呵呵…… 要不是底下有黑衣人在,要不是,不知道暗处还藏了什么人,藏了多少人,她就不只是给九皇叔一个白眼了,而是呵呵他一脸了。 真的是……撒谎也不打草稿。 苏云七什么也没有醒,但那股子姑奶奶不信你的气质,却拿捏得死死的。 九皇叔默默地垂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解释。 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刚刚真的失神了。 但显然,苏云七不会信。 其实说出来,他似乎也不会信。 九皇叔摸了摸,早已失去热源的唇,笑了笑。 这一笑,差点把苏云七惊得,从树上掉下去了。 她强自稳住,狠狠地瞪了九皇叔一眼:笑什么笑,不知道大半夜的,突然笑得这么“骚”,会把人吓死的嘛。 “别怕,有本王在。”天塌下来,还有他萧天寒撑着,伤不到苏云七。 九皇叔以为苏云七吓着了,轻揽着她的肩,头微侧,与苏云七头抵着头。 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了,但底下,甚至不知明的暗处,还藏着在找他们的人,她不敢像九皇叔一样开口说话,只能…… 好的,苏云七移了一下,头靠在树上,九皇叔便顺势靠了过来,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再移…… 已经没有空间了。 想动手,把九皇叔的大脑袋,拨得离她远一点,一只手被困在两人中间,抽不出来。另一只手,被九皇叔按住了,抬不动。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她试了。 行了,只能用老办法了。 苏云七咬牙,而后缓缓扭头…… 这一次,她转的很小心,也很慢,并且刻意往后仰了仰,就是怕再次碰到九皇叔的唇。 很好,这一次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她没有碰到九皇叔的唇。 可是…… 她把头转过来,就看到九皇叔面色灰败的,靠在她的头上,剑眉紧锁,双眼紧闭,一副痛苦又虚弱的样子。 苏云七惊了一跳,想要启动战地医疗包,给九皇叔诊治,可是…… 刚一动,就被九皇叔按住了:“别动,让本王靠一靠。”他缓一缓,就没事了。 “毒气……”攻心? “嘘!”苏云七刚开口,九皇叔的食指,就抵在她的唇上。 苏云七一阵不解,狠狠地瞪向九皇叔。 要提醒她别说话,不是把手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就够了嘛,干嘛抵她的唇,九皇叔是不是有病。 哦,她忘了,九皇叔确实有病,还病得很重,没药救了。 苏云七一阵闷气,九皇叔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自然地收回手,然后继续靠在苏云七的肩膀上。 就…… 一时间,苏云七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就挺无力的,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好气,但又没那么气。 毕竟,她只是好气,可身边的人是真的惨。 看到九皇叔惨成这样,她再大的气,也没法发,只能憋着! 此时,树下。 有一黑衣人,被毒蛇咬中后,其他黑衣人就谨慎多了。 他们将被咬伤的同伴,从蛇口中救出来,砍下蛇头,拔出蛇牙,用布条绑死被咬的部位,而后…… 其他几人掩护,一人上前,去取蛇胆。 蛇胆有解毒的效果,虽然不一定,能解被毒蛇咬中的毒,但寥有胜无。 不知道,是同伴急救的及时,还是蛇胆起了效,那个被毒蛇咬伤的黑衣人,脸色不像之前那么灰败,气息也平稳了下来,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留一个人,多取几个蛇胆备着。”黑衣人不确定,是不是蛇胆起了效果,但本着不管有没有用,有备总归无患的原则,安排了一人动手。 反正,他们现在被蛇窝包围,一时半刻也走不了。 “哒哒哒……”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听声音像是正规的军队。 苏云七本能地,扭头看向九皇叔。 九皇叔也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九皇叔眼中一片清明,不见半丝虚弱。 他朝苏云七点了点头,无声地告诉她,来的是朝廷的人。 苏云七眨了眨眼,示意九皇叔继续休养,九皇叔却是摇了摇头,坐了起来,目光凌厉地看着蛇窝的方向。 苏云七在黑暗中,无法视物,她除了能看到,那群蛇泛着幽光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但看九皇叔的视线,她就能猜到。 “医毒不分家。”苏云七轻声提醒了一句。 那隐在暗处,驱使毒蛇的,没有意外,就是药王谷的人。 此时,马蹄声越来越近,苏云七隐隐能看到,有一团黑影在移动。 九皇叔突然开口道:“有没有,能将那群蛇,放倒的药?”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没有说话。 她是要回答有呢,还是回答没有呢? 这个问题,有一点难回答。 苏云七眼神呆滞,但脸上那纠结的表情,就差把为难二字,刻在了脑门上。 “这个时候,可以有。”九皇叔强忍着笑意,说道。 他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苏云七,他知道苏云七的秘密,但他尊重苏云七,没有探查的意思。 苏云七顿了一下,回答:“有。” “需要本王回避一下吗?”九皇叔礼貌又体贴的问道,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可是…… 他的唇角,却在这时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极淡极淡的笑。 只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让苏云七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倒也不必如此。”苏云七叹了口气。 她总觉得,有些事说不清了。 她倒是想要解释,她身上真没有什么,她只是习惯性的,准备一些常用药,但是…… 九皇叔一副,你不用说了,本王什么都知道。你说了,本王也只相信本王判断的霸总脸……这叫她怎么说? 说了,也没用呀! 苏云七一阵心累,默默地启动战地医疗包,而后闭上眼,在里面寻找……吸入式麻醉药。 要放倒那群蛇,这玩意儿比毒药好用。 要知道…… 307至亲至疏夫妻 除非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然,一般的毒药,要起效,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他们,没时间等。 从战地医疗包里,拿出吸入式麻醉剂后,苏云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药递给九皇叔。 九皇叔虽然一副,本王什么都知道了,但本王会尊重你的秘密,什么都不问的架势,但是…… 至亲至疏夫妻。 她和九皇叔……虽是夫妻,却离至亲都谈不上,说一句至疏都是客气的了。 他们二人互相防备,互相猜忌,互相不信任。 九皇叔虽然一副,知道她的秘密的样子,但九皇叔真的知道全部吗? 而且,就因为九皇叔表现出,本王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她就要毫不保留的,在九皇叔暴露全部吗? 焉不知,九皇叔只是有些许怀疑,是在诈她呢。 再说了,就算九皇叔什么都知道,不是在诈她,她也要继续伪装下去。 有些事,只要没有直接说破,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 就像九皇叔那句可以有,看似什么都说了,实则并没有透露出什么重点。 “我准备好了。”拿到药,悄悄握在手上,苏云七朝九皇叔点了点头。 “可以吗?”九皇叔的目光,落在苏云七的左手上。 “问题不大,又不需要多精准,实在不行我还能用右手。”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右手,加重自己右手的负担的。 不就是投掷麻醉剂嘛,大不了她奢侈一点,多投掷一些,扩大面积好了。 “我叫你闭气的时候,记得闭气。”未免误伤,苏云七先一步提醒道。 “现在就动手。”九皇叔的目光,落在已经抵达林中的禁军身上。 “那就下去吧。”苏云七应一声,暗暗用力,将吸入式麻醉剂打开。 她的手不听使唤,只能先行准备。 “啪”的一声,麻醉剂被打开了,苏云七说了一句:“闭气。”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搂着苏云七飞身而往。 “有人!”底下,被毒蛇缠得,几乎要死去的黑衣人,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出现,惊声大呼:“快动手!” “哗”的一声,九皇叔带着苏云七向下,苏云七顺势将药洒了出去。 动作有些笨,也不够精准,但架不住苏云七洒的量大,面积够广。 “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更架不住,那群黑人主动撞上门,朝苏云七与九皇叔跑去。 九皇叔见苏云七洒完药,足尖一点,带着苏云七飞向另一端的树梢,这才开口:“你的目标,在那里!” 九皇叔朝林中西北方向,投掷了一枚石子。 “唔!”林中传出一阵闷哼一声,显然里面藏了人。 但黑衣人却没有管那人,而是追着九皇叔与苏云七不放:“你们俩断后,我去追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黑衣人迅速分完工,提气就要去追九皇叔,却发现:“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好像麻了,不会动了。” “这些蛇,好像也反应迟钝了。”断后的两个黑衣人,举着刀吃力地开口。 另一个背着同伴的黑衣人,更是直接一个不支,两人齐齐倒地。 “怎么一回事?”禁军骑马冲进林中,就看到一群不正常的人,还有一群不正常的蛇。 “别过来,有毒。”倒地的黑衣人,高声大喊:“林中西南方位有人,是驱使蛇毒的人,抓住他。” “有一男一女,朝东南方向走了,应该是九皇叔与萧王妃。”去追苏云七与九皇叔,却中途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的黑衣人,咬牙切齿地道。 “嗯。”禁军应了,却没有去追的意思。 他们和这群黑衣人不一样,他们虽然都是皇上的心腹,但他们身上披了一层官家的皮,有这层皮在,他们就只能保护九皇叔,而不是伤害九皇叔。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黑衣人见禁军迟迟,不去追苏云七与九皇叔,只在草丛里找人,气得大骂。 禁军仍旧没有理他,直奔西北方向。 藏身在西北方向的,正是药王谷的人。 他看到苏云七与九皇叔,从树上下来,正想驱使蛇去攻击苏云七与九皇叔,却不想他刚一动,苏云七就把药洒了下来。 他离得远,没有受到影响,可他的蛇受到了影响,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且因为他心急,不小心弄出了声响,让九皇叔发现了他的存在。 在他惊觉不对,想要逃走时,九皇叔一枚石子砸了过来,让他动弹不得。 禁军寻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拿下了:“卸了下巴,小心看管,别让他死了。对了,这人应该就是,控制那群毒蛇的人,你们仔细……算了,把他的手脚都折了,别让他有出手的机会。” “是。”随行的禁军高声应道。 为首的那人,又带着人在四周转了一圈,而后折回原地,问倒地的黑衣人:“没有别的发现,你们可有发现铁骑令的下落。” “呵!”黑衣人手脚麻木,动作迟缓,可脑子还是正常的,他轻嗤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们的任务虽有不同,但找铁骑令,是我们共同的任务。”禁军知道,黑衣人是气他们,不去追九皇叔。 可他们追到了九皇叔,又能如何。 恭迎护送九皇叔回城嘛。 一群蠢货。 “你们现在动不了,最好把你们知道的事,告诉我们。不然,坏了陛下的事,你们也担不起。”为首的禁军,很不客气地说道。 黑衣人顿了一下,没甚好气地道:“我们抓到了一个药王谷的人,铁骑令应该还在药王谷的人手里。” “行了,把人都带走。其他人跟我一起搜。”这么短的时间,药王谷的人拿到铁骑令,也跑不远。 “再给京郊大营的人送信,让他们配合一下,把四周好好围剿一遍。医王谷的人跟普通人不一样,很好找。”为首的禁军意气风发,快速的下达命令后,就带着人去追药王谷的人了。 被麻醉的黑衣人,看着离去的禁军咬牙切齿,恨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九皇叔带着苏云七走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寻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静等暗卫与王府侍卫赶来。 暗卫先一步赶到,正要行礼请罪,九皇叔就先一步道:“盯着皇上的人,必要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暗卫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应是。 苏云七没有发愣,她只是看着九皇叔,若有所思…… 308战略上重视她 “好看吗?” 暗卫领命离去。 九皇叔扭头,就看到苏云七,盯着他的侧脸发怔。 九皇叔眼眸轻抬,眼中闪着细碎的笑意。 果然,苏云七看明白了,他的用意。 苏云七默了一下,点头:“很精彩。” 一枚铁骑令,就让皇上对上了药王谷。九皇叔这一招,祸水东引,真的玩得很漂亮。 药王谷为了一枚,他们用不了铁骑令。得罪一个帝王,还是一个刚赢了其他三国,正意气风发的帝王,药王谷这一次,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皇上在九皇叔身上,吃了一个大亏,并不表示皇上的脑子不好使,手中的权势不够大。 药王谷挑衅在先,皇上要愿意,推平药王谷也不是难事。 九皇叔勾唇轻笑:“还要看吗?” “是早有预料吗?”九皇叔问,苏云七也在问。 九皇叔淡然地说道:“你见过,万全的战术吗?” 苏云七笑了:“你见过,丑时的皇宫吗?” 九皇叔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她回答。 这世间,只有万全的战略,没有万全的战术。 战略可以不变,战术却要随着战争,不断调整。 两人看似答非所问,问的也是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 九皇叔利用铁骑令,拖皇上下水,逼皇上对上药王谷。 甚至是,逼皇上对上,药王谷背后的北庆。 四国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四国百姓之间,有着无法和解的血仇。四国皇帝之间,亦是明争暗斗,矛盾丛丛。 这一次,四国皇帝能暂时放下矛盾与成见,暂时地握手言和,不过是有九皇叔这个,他们想要共同除掉的敌人在。 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消失了。 当皇帝的人,就不可能没有野心。 四国皇帝个个野心勃勃,做梦都想压其他皇帝一头,甚至灭了对方,好一家独大。 皇上或许不是个好兄长,对九皇叔来说,也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确实是一个有野心的皇帝,也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在皇上眼中,不管是九皇叔手中的铁骑令,还是边境的三十万兵马,那都是他的东西。 皇上想要除去的只有九皇叔,皇上对九皇叔一手训练出来,能保家卫国、开疆扩土的大军,没有任何意见,相反十分欣赏。 皇上已经,把九皇叔手中的三十万兵马,视为囊中之物。 此时,北庆境内的药王谷,把主意打到铁骑令,打到边境那支兵身上,那就是虎口拔牙,太岁头上动土,皇上能忍才有鬼。 暗卫走后没有多久,侍卫就顺着暗卫留下的痕迹,找到了九皇叔。 “王妃?”侍卫没有第一时间,向九皇叔行礼,而是一脸惊喜地看着苏云七,随即又不解地道:“不对呀,不是我们选的那条秘道,才是贼人背着王妃走的秘道嘛,怎么最后是王爷找到了王妃?” “正巧遇上了。”苏云七看侍卫,脸上的欢喜快要溢出来,也跟着笑了。 她这人小心眼、记仇不错,但也拒绝不了他人的好。 旁人待她一分好,她还人三分。旁人待她一分恶,她必如数奉还。 “王爷运气真好。”侍卫心生感慨。 这都能遇上,合该今晚能救王妃的,只有王爷了。 九皇叔斜了侍卫一眼,轻哼一声。 侍卫以为,九皇叔是不满,他们没有先行礼,立刻收敛心神,向九皇叔行礼:“王爷。” “嗯。”九皇叔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侍卫不知哪里犯了错,不敢多言,只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我们现在是回城,还是去找药王谷的人?他们应该没有走远,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大批禁军朝这边涌来,他们应该也是在找药王谷的人。”换言之,这些禁军的目标,是在找铁骑令。 “不必。”有暗卫盯着,等那群禁军找到了铁骑令再动手。 九皇叔看着远处,飞鸟扑腾的声音,收回目光:“回城。” “是,王爷。”九皇叔仍旧是沉着脸,但侍卫见怪不怪,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家王爷,什么时候不是沉着脸了。 就是打胜仗,也没有一个笑脸,习惯就好了。 “王爷,王妃。”侍卫牵来两匹马。 “多谢。”苏云七道了一声谢,接过缰绳,正要上马,身后的九皇叔突然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一声接一声,仿佛要将心肺咳出来。 “严重了?”苏云七顿了一下,折了回来,关切地问道。 “无事。”九皇叔虚弱地开口,虚弱到苏云七只听声音,就觉得九皇叔不太行了。 “你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苏云七看着,九皇叔灰色黯然的脸,有些头痛。 九皇叔这毒越来越复杂了,复杂到即便是,让朴神医来治,恐怕都没有办法,为九皇叔解毒。 “手伸出来,我看看。”不管如何,先诊断一下,再用药物压制吧。 九皇叔拒绝了:“回去再说。” “可是……” “走吧。”九皇叔不给苏云七说不的机会,轻轻一带,把人带上了马背。 是的,带上了他的马背。 “走吧。”九皇叔也不等侍卫,打马就走,刚走两步又突然开口:“对了,你也觉得,本王是运气好?” 没错,九皇叔还是没有放下,记着呢。 要说心眼小、记仇,九皇叔与苏云七,那是谁也不比谁弱。 “是实力。”苏云七失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是我运气好。” 半路都能遇上,药王谷的人,运气不是一般的背。 “没有本王,你也能脱身。”这一点九皇叔可以肯定。 苏云七笑了笑,没有否认。 她不会告诉九皇叔,她被人敲晕前,就没有指望过,萧王府任何一个人救她。 都能让她,在萧王府内被掳走了,可见九皇叔,或者说萧王府的人,对她这个王妃有多么轻视。 同时,也可以肯定,她身边的暗卫实力真的不行。九皇叔给她安排暗卫,真的就是为了监视她,而不是为了保护她。 是以,在听到九皇叔的声音,看到九皇叔出现时,她才会那么惊讶,甚至都觉得受宠若惊。 不过…… 九皇叔很快,就打破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九皇叔是来救她的,但更多的是…… 309智者不入爱河 苏云七很清楚,也很清醒。 她清楚亦清醒地知道,九皇叔来救她,或许是真担心她的安危,但更多的还是故意把事闹大,进而借题发挥,趁机搞事。 不然,九皇叔没必要,真的把铁骑令拿出来。也不会在铁骑令遗失后,把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把整个皇城搅得不得安宁。 当然,苏云七也能理解。 要换作是她,被人下毒,弄得命在旦夕,她也不会放过对方。 北庆皇室脸皮厚,一口咬定,给九皇叔下毒是药王谷谷主,诱使北庆长公主所为,北庆毫不知情,显然是不想为此事负责。 而看药王谷的行事,他们显然是,打算跟九皇叔硬杠了。 这种情况下,药王谷肯定不会介意,背上主谋的名声。 甚至,为了洗白北庆,药王谷还有可能,会给北庆长公主,冠上一个受害者的名声。 到时候,北庆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说,还可怜又无辜,九皇叔要找他们麻烦,别说北庆了,恐怕东陵的百姓都不会认为,九皇叔是在欺负人。 但是! 九皇叔不会放过药王谷,也不会放过北庆。 铁骑令,就是最好的诱饵。 下毒的事,北庆能用药王谷洗白。 铁骑令呢? 北庆不可能不心动。 甚至,明知九皇叔拿出铁骑令,是用来做诱饵,钓他们这些鱼的,他们也会去咬钩。 钓鱼的人都知道,被鱼咬去鱼饵,却没钓上鱼,是常有的事。 九皇叔拿“鱼饵”钓他们,他们就不能,只咬“鱼饵”,不上钩嘛。 九皇叔她,算好了一切。 要不是知道,她被那两个江湖人绑走,纯粹是一场意外,苏云七都要怀疑,她被绑架也是九皇叔一手策划,或者有意为之。 “不能再想了。”苏云七自言自语地轻喃了一声。 她怕她再想下去,她就把九皇叔妖魔化了。 九皇叔是人不是神,他确实擅用计,也擅长因势而导,但他也不可能,算准对手的每一步棋。 只能说,九皇叔是天生的政客,也是个出色的军事家。 他冷酷果断,利用起身边的人,绝不会迟疑更不会手软,能最大限度地,让自己利益最大化。 当然,他利用起自己,也是不带皱眉的。 可以说,是个狠人了。 苏云七一路上,都在仔细复盘了今晚的事。复盘完后,她越发肯定,九皇叔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家国。 她决定,做个智者,把青春和生命,都奉献给家国。 啊呸…… 不对,她想什么,入不入爱河的事。 嫁给了九皇叔,情情爱爱的就跟她无关了。 她老老实实的,做她泥塑的萧王妃就行了。 不过,经过今晚的事,也让她明白了,萧王妃是个高危职业,而她不能指望萧王府的人保护她,不能把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上。 她得要有,自保的本事。 苏云七一路都在想,要怎么加强自身的安全。 她不会武,她这个年纪学武也晚了。光靠她自己是不行的,她还是要借助外力。 但这个外力,不能像萧王府的侍卫一样,她指挥不动。 她得寻一个,只听她命令,又能打胜仗的护卫。 “万重楼!”苏云七的脑海里,浮现出杀手左卿,和他的师兄杀手魅影。 万重楼已完成了权利更迭,正式交到了杀手左卿手上。 她与左卿还有一点交情,要是从万重楼请人来保护她,问题应该不大。 没有人比专干杀手的,更懂杀人的路线与技巧。 但是…… “钱呢?”苏云七默默地,捏了捏自己空空的荷包,望天。 她太穷了。 要请一个顶级杀手,可不便宜。 “还是要想办法,搞钱呀。”苏云七默默地叹了一声,突然想到明天的小春楼拍卖。 她张嘴想要问九皇叔,到底有没有逆转舆论,把势造起来。 不然,明天小春楼拍卖,她丢脸是小,萧王府信誉扫地才是大。 刚开口要说话,突然风吹起一阵黄沙。 苏云七脸色一变,连忙闭嘴,可是…… 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的,捂住了她的嘴。 “唔!”温热的触感,让苏云七有片刻的怔忡,她看着嘴巴上的手,愣了一下,连忙往后移:“谢……” 却忘了,他们二人坐在马背上。 九皇叔就坐在她身后。 他们二人之间,只有小小的,不到一指的空间。 她这一往后仰,就正好靠进了九皇叔的怀里。 苏云七僵住了,连忙直起腰,想要远离九皇叔,可刚一动,胯下的马不知道踩到什么,狠狠颠簸了一下。 “啊!”毫无防备的苏云七,被颠得……颠进了九皇叔的怀里。 当然,这不能怪她。 是九皇叔在马颠簸的时候,搂了一下她的腰,她被生拽得跌进九皇叔的怀里。 一跌进九皇叔怀里,马又恢复了平稳的速度。 苏云七一阵无力:“我说,这是意外,你信吗?” 九皇叔顿了一下,才点头:“信。”苏云七高兴就好。 是不是意外,他们心里都清楚,不是吗? 苏云七松了口气,坐好,郑重地开口:“刚刚是意外,我保证接下来,不会再有意外了。” 话落,马又颠了一下,这一下幅度不大,但却正好是朝右侧倾斜,于是…… 苏云七再次,跌进九皇叔的臂弯。 “这一次,真的是意外。”苏云七艰难地坐起来,咬牙切齿地道。 “所以,上一次不是真的?”九皇叔轻笑反问。 “也是意外。”这马跟她有仇。 为了不给九皇叔再问的机会,苏云七果断岔开话题:“明天小春楼的拍卖,要如常举行吗?事情有反转吗?” 这话题转得,可真是生硬。 九皇叔摇了摇头,但看苏云七一副我超认真、超严肃的样子,还是配合地回道:“放手去做,其他的交给本王!” 他给了王子戎面子,给了谢家机会,但谢家主抓不住,那就别怪他,把谢家的脸皮剥下来了。 他想,他的皇兄,东陵的皇帝陛下,在拿他无可奈何后,一定很乐意拿世家出出气、练练手。 谢家,算是他这个弟弟,送给他的“新年贺礼”好了。 虽然,现在离新年还早…… 310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有了九皇叔肯定的答复,苏云七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彻底放下心来。 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苏云七也不去想,去万重楼请个顶级杀手,保护自己的事了。 穷鬼不配有梦想,也不配拥有私人保镖,她还是认命的,去研究自保的方法吧。 她感觉,那比她搞钱来得快。 毕竟,她擅长的只有医术,没有钱术。 要是她有搞钱的本事,也就不用辛苦学医了。 什么都不想了,苏云七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接下来的一路,再没有出现意外,一直坐得直直的,体贴地与九皇叔,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苏云七不想了,九皇叔却看着苏云七,剑眉微蹙…… 苏云七先前的自言自语,声音很小,再加上他们一路奔跑,风在耳边哗哗作响。一般人,即便是坐在身后,也不可能听到,但是…… 九皇叔他不是一般人。 他听到了苏云七的话,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句,却足够叫九皇叔明白,苏云七的担忧,以及不信任。 不过,想到苏云七今晚,在萧王府被两个江湖人掳走,府上的侍卫与暗卫,却无一人发现,九皇叔就没法跟苏云七说,他们萧王府的人,真并没有,不在乎苏云七的安危。 相反,萧王府的侍卫,重点保护的,就是苏云七。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最在乎苏云七的安危,而是…… 放眼王府,苏云七最弱,但苏云七最有用。 目前,只有苏云七,能压制他体内的毒。 在他没有找到解毒的办法前,萧王府上下,都会拼命保护苏云七,不会让苏云七有事。 但这种事,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有了今晚的意外,他就是说了,苏云七也不会信。 不过,苏云七提到“万重楼”,倒是让九皇叔有了想法。 他手下的侍卫,哪怕是暗卫,都是正经的,按大家族的方法培养出来的。 江湖人路子野,有些招数,他们防不胜防。 苏云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个时候,想要杀苏云七的人,也不比想杀他的人少,想要保证苏云七的安全,光凭萧王府的侍卫,恐怕很难。 苏云七请不动,万重楼的杀手,他可以。 只是……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苏云七叉腰,骂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画面。 但有些事,时不我待,不能等。 九皇叔心中有了决断,强硬地叩开城门,把苏云七送回王府后,九皇叔转身,又跃上马背,打马离去,冲入黑暗中…… “九皇叔又出府了。” “快,跟上。” “传消息回去,九皇叔进府不到一刻钟,衣服都没有换,又出府了。看他的方向,是……” “不是出城。” “难不成,药王谷的人,在城内还有据点。” “快跟上,不能让他们跑了。” 隐在暗处的探子,看到九皇叔孤身一人,策马出府,一个个如临大敌。甚至顾不得暴露,一个个传消息的传消息,跟上的跟上…… 萧王府门外的侍卫,听到街对面的骚动,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这群探子还真的是…… 他们真以为,他们藏得很好吗? 他们真以为,他们家王爷,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他们能知道吗? 一群探子,明明应该躲在暗处,不见光,不让人察觉。可却让他们办的,像是明卫一样,一点探子的神秘与莫测都没有了。 明卫也就算了,可他们行事又藏头缩尾的,他们还要配合一番,假装没有看到,真正是折磨人。 …… 九皇叔策马出府后,直奔小春楼。 小春楼经过那一次,铁骑令的拍卖后,名声大振,客似云来。 虽然,青楼还是青楼,但有了拍卖铁骑令的事,小春楼自觉不一般了,重新整修开业后,楼子里的姑娘们,就只卖艺不卖身。 至于理由,那就是…… 客人太多,你要不乐意就滚,外面多的是排队想进来的,他们小春楼不差客人。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自打上次拍卖的事,小春楼已由暗转明,京中的人都知道了,小春楼是万重楼开的。 万重楼虽然因为,楼主与少主的权利更迭而元气大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重楼怎么说,也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 先前没有人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小春楼是万重楼开的,要再让里面的姑娘接客,岂不是让万重楼没脸。 自打小春楼的姑娘,不卖身后,后院的小院就空了下来,成了万重楼在京中的办事点。 这就大大的,方便了九皇叔。 九皇叔骑着马,直奔万重楼后院,从马背上跃下来,大步朝后门飞去,在守卫的杀手有动作前,九皇叔霸气地,推开小春楼的后门:“本王要见你们楼主。” “九皇叔这边请。”小春楼后院的看守,都是万重楼数一数二的杀手,可就是这些杀手,在发现九皇叔靠近后,也无法抢在九皇叔推门前,拦下九皇叔,可想而知九皇叔的实力。 做杀手的,干的是杀人买卖,他们杀人眼也不眨,但他们也惜命。 当然,他们惜的,是自己的命。 是以,遇到九皇叔这样的硬茬,看门的杀手,毫不犹豫地就怂了。 又没人出银子,请他们杀九皇叔,他们何必拼命。 哦,忘了,不是没有,而是他们万重楼,已经不接暗杀九皇叔的活了,给再多银子也不干。 杀手将九皇叔,引到正厅,刚走进去,万重楼新任楼主,杀手左卿就来了:“贵客踏贱地,不知有何贵干?” 杀手左卿经历了,父亲残害生母,又杀父夺位后,整个人都成长了起来。 他或许实力仍旧不济,但气势却强了许多。 此时的杀手左卿,已不复初见的风光霁月、干净清澈。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邪剑,锋芒毕露,嗜血阴鸷,透着一股危险与不祥的感觉。 杀手魅影本来存在感就不强,此时跟在他身后,更是如同影子一般,别说不仔细看,就是仔细看,也会忽视他的存在。 果然是长本事了,都敢讽刺他了。 九皇叔淡漠地,扫了杀手左卿一眼,眸光清冷…… 311低就 杀手左卿遭逢巨变,一夜成长,但骨子里还是那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少年郎。 对付这样的少年人,跟他讲道理、谈利弊是没有用的。 只有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谋生的人,才会考虑利弊,被人宠坏的少年,行事只会凭自己的喜好,只顾自己满意。 对付这种骄傲恣意、自信冲天的少年人,跟他讲什么都没有用,最好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揍他一顿,把他揍到服为止。 人都有慕强的心理,这种被宠坏,自认自己天下无敌的少年,更是如此。 当然,要是他不慕强,也没有关系。打一顿不服,那就再打一顿。要是还不服,那就…… 九皇叔目光冰冷的,扫了杀手左卿,以及他身后的杀手魅影一眼。 打不服,那就杀了,换一个听话的人上位。 利器只能握在当权者的手里。 像万重楼这种杀手组织,如果没有当权者的默许,根本不可能存在,也不可能壮大。 万重楼上一任楼主,就是皇上的人。 现在的杀手左卿,想来不会愿意,依附给他爹撑腰,让他爹有了胆气,弄死他母亲的人。 杀手左卿要是聪明,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但显然,左卿不是一个聪明人。 九皇叔都没有提,让万重楼为他办事的话,只提让他借几个杀手,给他当护卫,就被左卿一口拒绝了。 站在他身后的杀手魅影,明显感觉事情不对,张口想要说什么,可刚一开口,就听左卿傲慢地冷讽:“我万重楼,绝不做朝廷的走狗,更不可能低就,做你九皇叔的走狗。” 低就? 九皇叔听到这两个字,笑了:“放心,本王不会让左楼主委屈。” 依附于他,是低就? 成吧。 原本只是想,打一顿,把人打乖就行了,现在…… 他会让左卿如愿,不低就的依附于他。 “九皇叔明白就好。”左卿暗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仍旧是一副阴鸷孤傲样。 他说出依附九皇叔是低就的话,也不是不怕的。 他只是在赌,赌九皇叔身中巨毒,不敢乱来。 也赌九皇叔被药王谷与北庆、南越、西楚三国围剿,无力对他出手。 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九皇叔不过是纸老虎,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对他们万重楼出手。 而等到…… 等到他外公闭关出来,等到万重楼熬过这个难关,等到他们万重楼,完全地隐入暗处,即便九皇叔站在权利巅峰,也奈何不了他们万重楼。 怼了九皇叔,九皇叔还得哄着他,左卿只得扬眉吐气,一时间豪气万千,充满斗志。 左卿一扫这段时间处处受制,事事不顺的暴躁与挫败,指着门的方向,倨慢地开口:“九皇叔,门在那里,我就不送了。” 九皇叔笑了:“上一个,敢这么跟本王说话的,还是西楚的庄王。你猜,庄王是什么下场?” 杀手魅影脸色一变,他上前,想要为自家蠢师弟解释,可他快,九皇叔更快! 九皇叔身形一动,长腿一迈,一脚将左卿踢飞了出去:“从现在起,万重楼被本王征用了!” 他原本只想,让左卿出一点力,现在…… 把万重楼收到自己手上,似乎也不错。 左卿真以为,他爹死了后,他一个被生父捧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能让万重楼那些杀人不眨眼,只认错不认人的杀手服他? 真的是,天真。 左卿好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杀手,虽然水分多了一点,但实力摆在那里。 左卿跌飞出去,撞倒半面墙后,飞快地在半空转了一圈,足尖一点,虽有些狼狈,但还是稳稳地落下了。 他看着胸前,若大的脚印,气得咬牙:“九皇叔,这里是万重楼!” 九皇叔的身体,撑不了太久,在杀手魅影冲上来后,九皇叔果断抽出刀,以凌厉锋芒之姿,攻向杀手魅影。 五招! 只五招,九皇叔的剑,就穿过杀手魅影的肩胛,一脚将杀手魅影踢飞,同时持剑杀到左卿面前。 杀手魅影是真正的,第一杀手,他尚且不敌,全力进攻的九皇叔,更不用提左卿了。 只三招,左卿就被九皇叔,踢进墙面,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嵌在墙中。 “轰……”九皇叔长剑一扫,墙面倒了下来,左卿也随即,被埋在砖块里。 左卿气怒交加,大声怒吼:“九皇叔,你不怕我万重楼……” “本王会怕!”九皇叔提着,还在染血的剑,朝左卿走去。 杀手魅影捂着伤口,从地上一跃而起,正想去左卿,听到左卿的话,脚步一顿。 他的师弟真的是不怕死,这个时候还敢威胁九皇叔。 他能救他师弟回来,救不了他师弟一辈子。 他师弟真以为,有一个天下第一高手的外公,就没有人敢惹他,人人都要让着他,可是……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就算他的外公,愿意一辈子都给他靠又如何。 他外公能十二时辰,都护着他吗? 不能! 武力,或者说实力这种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是自己的。 他师弟却到现在,还没有明白。 杀手魅影叹气,站在一旁,没有动。 九皇叔上前,一脚踩在左卿的脸上:“左卿,本王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不同意。”左卿一脸愤慨地怒视九皇叔,那眼神仿佛要把九皇叔吃了一样。 “你不同意有用吗?”九皇叔轻哼了一声:“动静这么大,除了你的师兄,万重楼的杀手一个也没有出现。左楼主,你还不明白吗?” “不,不可能,他们不敢!”左卿一脸扭曲,狰狞又愤怒地大吼。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叫吧……”九皇叔移开脚,转而一脚,踩在左卿的胸口。 “咔嚓”一声,重重地一脚落下,胸骨断裂的声音传来。 “啊……”左卿痛得大叫,声音尖锐又高昂,别说隐藏在后院的杀手了,就是前院来小春楼寻欢作乐的客人也听到了。 可是…… 312傻逼他不配 即便左卿叫得如此凄惨,仍旧没有一个杀手出现。 只有他的师兄,杀手魅影悄悄地握剑,暗暗戒备,但也只是如此。 杀手魅影并没有上前,只沉默地站在一旁。 “你真的,太让本王失望了。”这么多天了,左卿除了一个杀手魅影,居然一个杀手都没有收服。 他原本以为,左卿只是有一点废,驾驭不住万重楼的杀手,却不想他还是高估了左卿。 左卿这哪里是一点废,这就是一个废物秧子。 这么久了,楼主的架势倒是摆得足,却半点进展都没有。 左卿的父亲,还真是把这个儿子,养得很……“好”! 就这么一个废物,也敢说做他的走狗,是低就。 左卿知不知道,左卿连做他走狗的资格,都没有。 要不是…… 九皇叔看了一眼,握着剑站在暗处,紧张戒备,却没有出手的杀手魅影,目露欣赏。 杀手魅影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左卿要庆幸,他有一个重情重义的师兄,一直对他不离不弃。 不然…… 左卿别说,坐上万重楼楼主的位置,就是连一点,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他们怎么敢!”痛得满脸惨白,要不是被九皇叔一脚踩住,怕是会痛得打滚的左卿,迟迟没有等到手下来救他,愤怒又绝望,他痛苦地质问:“师兄,他们怎么敢?” 他看着杀手魅影的方向,俊朗的脸满是阴郁与不忿:“我是万重楼的楼主,他们怎么敢?” 杀手魅影依旧沉默,没有给左卿任何回复。 有什么不敢的呢。 都敢拿钱杀人了,当杀手的,还有什么不敢的。 万重楼实力为上,左卿没有那个实力,让底下的人服他,更没有能力,保护楼主的杀手。 这种楼主,万重楼的杀手,为何要服他? 万重楼是杀手组织,是江湖门派,不是龙生龙、凤生凤的皇室。 左卿是少楼主,那是因为,他有一个能护得住楼主杀手,又武功高强的父亲。 左卿成了楼主后,他有什么本事? 武力,要是没有他护着,他连楼主最弱的杀手都打不过。 靠山…… 只有一个,闭关行踪成迷的外公。 可他外公,连亲生女儿出事,都没有出现,谁知道他是生是死。 就算碍于他外公的威名,楼主杀手不敢对他如何,碍于有他这个师兄的支持,左卿能顺利坐上楼主的位置,但这并不表示,楼主的杀手会为了左卿卖命,会跟九皇叔对手。 九皇叔呀! 东陵一人之下,万万之上,就是皇上见了他,再怎么恨不得要杀他,也得给三分面子的九皇叔呀。 左卿大言不惭地说,他绝不低就,不为九皇叔办事…… 左卿要有这个本事,那也就算了。 没本事,还放狠毒话,那就是不是狂,而是找死了。 楼主的杀手,要是会出现,那才叫有鬼。 杀手魅影看得明白,但他…… 杀手魅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无能怒吼的左卿,暗自叹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他也不擅长说话,说了,他的师弟也不会听。 杀手魅影沉默退下,没有打断左卿的哀嚎,九皇叔可不会纵着他。 “咔嚓!” 又是一脚,九皇叔又踩断了,左卿一根骨头。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左卿痛得大叫,咬牙切齿地朝九皇叔吼。 “本王不会杀你。”九皇叔的剑,贴在左卿的脸颊下,拍打着左卿的脸:“记住,本王这人不喜欢,不听话的狗。以后,给本王乖一点,明白吗?” 剑打在脸上不痛,至少没有骨头被踩断痛,可却叫左卿羞愤异常,他一脸屈辱地大喊:“士可杀,不可……” “杀手魅影,听到了吗?”九皇叔收回剑,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轻拭剑上的血迹。 他这话,不是说给左卿这个蠢货听的。 跟蠢货交流,是浪费时间。 “是。”杀手魅影很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更讨厌说话,但此刻却不得不开口。 他答应过师娘,会保护师弟一辈子。少一时一刻一秒,都不是一辈子。 “随本王回府。”九皇叔将长剑,缠回腰间,转身往外走。 缓过气来的左卿,强撑着站起来,指着九皇叔的背影,低吼:“师兄,杀了……” “啪!”杀手魅影手中的剑,抽在左卿的脸上。 和九皇叔以羞辱为主,只轻拍左卿的脸颊不同,杀手魅影是真的,狠狠地抽了过去。 这一抽,直把左卿的脸打肿了,嘴里满是鲜血。 “师……兄……”左卿不敢置信地看着杀手魅影,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血。 “你该长大了。”杀手魅影将剑插回剑鞘,嘶哑着嗓子开口:“你恣意妄为的少主时代,结束了。左卿,你不配做,万重楼楼主。” 杀手魅影说出完,就抬步跟上九皇叔。 走了两步,杀手魅影又停了下来:“你放心,你不用做九皇叔的走狗。九皇叔要的人是我,他看不上你。” “你不想做九皇叔的走狗,可以不跟我走。我答应过师娘,会保护你一辈子,你离开……你死我死,也是一辈子。你跟我走,我会继续保护你。” “如果你认为,凭你一个人,能坐稳万重楼楼主位置。凭你能争得过,九皇叔派来的人,你也可以继续留在万重楼。” “左卿,你已经长大了,你想什么都可以。” 这是杀手魅影自出生以来,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也会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说这么多话。 为了左卿。 为了让左卿明白,什么叫现实。 但可惜的是…… 左卿并不领情。 左卿张着嘴,不顾嘴巴的头痛,也不顾满嘴的鲜血,高声怒吼:“师兄,我不是你!你的骨气被打断了,我的骨气还在。你甘愿做朝廷的走狗,做九皇叔的打手,我不愿意。” 他张嘴,就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继续怒骂:“师兄,我不会跟你走的,也不会跟你一样做个懦夫,苟且偷生。” “你也别说什么保护我一辈子,你跟着九皇叔走了。你我师兄弟,恩断义绝。我左卿,不需要一个走狗的保护。” 他就知道,他的师弟,不会听。 “如你所愿。”杀手魅影没有回头,没有去看左卿,他将手中的剑抽出,而后…… 313一片苦心照明月 “啪”的一声,杀手魅影将剑折成两截,往后一掷…… 杀手魅影没有回头,可他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无误地,将断成两截的剑,掷到左卿脚边。 “师兄,你……什么意思?”左卿看着脚下的剑,想到他有一次,偷拿杀手魅影的剑,却被杀手魅影打了一顿的事。 当时,杀手魅影告诉他,作为一个拿剑杀人的杀手,剑是杀手的第二条命。 剑没了,他的杀手生涯也就断了。 现在,杀手魅影亲手,亲手将剑折断,将他的第二条命折断了。 左卿的脑海里,又浮现杀手魅影,在他娘面前许诺,用命保护他的画面。 他师兄的第二条命,在他的脚下。 是不是,用命保护他的承诺,就完成了! 可是…… “我不接受!”左卿捂着心口,踉跄后退。 此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心更痛,还是身上的伤口更痛。 他疯似的大喊,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师兄你听到没有,我不接受。不接受你用断剑,代替你的承诺。” 左卿满脸是血,被九皇叔摔进墙面里,又染了满脸的灰。 滑落的眼泪,如同两条深深的泪沟,刺目又可笑。 束发的发冠,不知何时碎了,风吹得他的头发乱飞。 此时的左卿,就如同一个疯子,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疯子。 他大声哭喊,怒骂,可杀手魅影却是头也不回。 左卿又怒又怕,眼见杀手魅影就要走到门口,左卿突然脸色一变,一脸阴沉的厉声大吼:“师兄,你今天要离开万重楼,我永远不原谅。” “我左卿说到做到!” “你敢踏出万重楼一步,我左卿永不原谅你,你也不再是我师兄。日后相见,我不杀你,我便不姓左。” 杀手魅影刚迈出去的左脚,顿在半空,而后缓缓收回。 左卿灰沉黯然的眸子,闪过一抹喜意。 可不等喜意染满整双眸子,就听到杀手魅影幽深长叹:“左卿,你该长大了。” 顿了一下,杀手魅影又道:“我很期待,你来杀我。” 说完,杀手魅影就继续往前走,脚步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回头看左卿。 诚如他所说的,左卿该长大了。 他原本以为,经历万重楼的剧变,经历父亲的“背叛”,左卿已经长大了。 可他想了。 左卿只是看着长大了,骨子里仍旧是那个,被人宠坏的少年。 而他,就是宠坏左卿的罪魁祸首。 九皇叔的出现,让他明白…… 只要有他在,左卿有人可以依赖,他就永远长不大。 如果,左卿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主,便是被宠坏了也无所谓。 可左卿不是! 左卿他现在,是万重楼的楼主。 身为楼主,不仅要有坐稳楼主位置的实力,还要有护得住万重楼的本事。 万重楼与普通的江湖门派不同,万重楼隐在暗处,干的是杀人的买卖。 朝廷不可能,放任他们发展,任由他们不受掌控。 左卿高傲,不愿意像他父亲一样,做朝廷的走狗,也不愿意依附九皇叔,那就必须有足够强的本事,让朝廷不敢动他,让九皇叔动不了他。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杀手,他护得了左卿的命,却护不住左卿的理想,也护不住左卿的骄傲。 左卿想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就得凭自己。 这是一个机会。 他离开,给左卿成长的空间。 他为九皇叔办事,借此换九皇叔,给左卿留一条命。 杀手魅影心里明白,只有这样,他才能护得住左卿,左卿才能成长。 是以,他走得毫不犹豫。 哪怕左卿恨他,怨他,甚至要杀他,杀手魅影都不曾犹豫,也不后悔。 甚至,他很期待左卿,杀他的那一天。 左卿能杀得了他,就表示左有了自保的本事,也不需要他了。 届时,他死了也就是死了。 杀手魅影不喜欢,与人说话。 先前与左卿说那么多,已是极限。 反正到最后,左卿能明白也好,不能明白也好,他也不在乎。 杀手魅影走得坚决干脆,没有一丝迟疑。 左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崩溃了,他疯似地持剑乱砍,将小春楼后院,砍成一片废墟…… 万重楼的杀手,就住在后院。 他们没有出来阻止,也没有趁火打劫,对左卿下手。 不是因为他们仁慈,而是他们刚刚都听到了,九皇叔说了,万重楼由他接管了。 他们不是左卿,不会像左卿一样天真地以为,万重楼是他父亲创建的,就永远属于左家。 更不会天真的认为,区区一个江湖杀手组织,能与权倾天下的九皇叔抗衡。 他们在等,等九皇叔的人到来…… 九皇叔没有让他们等太多,一个时辰后,顾随带着兵马,将小春楼包围了。 顾随没有坏心,但有野心,且是不合时宜的野心,九皇叔原本打算放逐他,可左卿有几分小聪明,也算是知错能改。 九皇叔便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万重楼,就是九皇叔,给顾随的机会。 只要顾随能拿下万重楼,成为万重楼的新主人,顾随他先前犯的错,他便既往不咎。 要是做不到…… 不需要九皇叔开口,顾随自己就会主动离开。 这些,九皇叔并没有对顾随说,九皇叔回到王府,让人把顾随叫来,命他带人去小春楼接手万重楼。 顾随也不需要九皇叔说,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顾随不敢有一丝疏忽,一到万重楼,迅速包围万重楼,把不相干的人清走后,顾随带着侍卫直奔后院,与万重楼的杀手见面。 万重楼的杀手,除去个别不服的,提前偷偷跑了,其他人都在。 他们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拿钱办事,替人消灾。 他们不在意楼主是谁,只要楼主能护得住他们,让他们能赚到银子,听谁的话不是听呢,杀谁不是杀呢。 万重楼的杀手很配合,但这还不够。 顾随知道,这些人会配合,全是九皇叔的威名带来的。 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人配合,还有这些人的臣服。 他不是左卿,不会蠢的以为,只要成为万重楼的楼主,这些杀手就会乖乖听话。 想要让这些杀手听话,就必须…… 314就很离谱了 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敢有二心! 是的,是不敢有二心,而不是不会有二心。 九皇叔中毒,命在旦夕的事,让顾随明白,这世间没有永远的忠诚。 他对九皇叔的忠心,可以说是无人能及。 在九皇叔没有中毒前,他想的只有,怎么为九皇叔去死。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背叛九皇叔,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可是…… 在知道九皇叔活不成后,他却……什么也没有做。 作为九皇叔的左右手,在九皇叔出事时,他别说为九皇叔去死,甚至都做不到,不顾一切地去救九皇叔。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后怕。 他当时,真的是,跟被鬼迷了心窍一样,什么也不做的,就那么等着…… 看似忠心耿耿的,替九皇叔守住王府,守住王府的势力,实则自私又无耻。 可即便如此,顾随仍旧知道,他对九皇叔是忠心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九皇叔。 可是…… 忠心如他,都会在九皇叔出事时,有自己的私心。其他人的忠心,又能值几个钱。 便是王妃,当初不顾一切的去救九皇叔,也不是为了九皇叔,而是出于私心。 因为王妃很清楚,九皇叔要没了,萧王府的势力,绝对落不到她手上。 甚至因为有铁骑令在手,她会成为所有人的猎物。 王妃拼死救九皇叔是为了活命,为了不被卷入权利斗争中。 你看…… 连至亲夫妻,连拼命相救的人,都有私心。 这世间,哪还有什么忠心耿耿。 忠心如宋宴,不也一样存着私心。 不然,当初看出他的想法,宋宴就该一刀了结了他,而后接管萧王府的一切,全力营救九皇叔,而不是嘴上说几句,而后暗中与他较劲,想要做九皇叔身边的第一人,想要踩下王妃。 经历了这些事,让顾随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忠诚,只有背叛的筹码够不够大。 他不需要,万重楼这些杀手忠于他,他只需要这些杀手怕他、惧他就够了。 要让人一群,没有道德、没有伦理之心的杀手乖乖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 以血腥的手段镇压他们,让他们打从骨子里,害怕他。 来之前,九皇叔交代,让他留左卿一条命,他还暗自懊恼,少了一个杀猴儆鸡的目标,却不想…… 居然还有一群杀手,在他来之前跑了。 这群人还真是,贴心。 顾随把杀手,召集到大殿上。 他一身黑衣,坐在上首,目光傲然地,扫视着底下的杀手,眼神凌利,姿态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仔细看会发现,隐隐有几分九皇叔的影子。 很明显,顾随在学九皇叔。不过,只学了一个形似,还做不到神似。 但是! 哪怕顾随只学了一个形式,用来对付这些杀手,也足够了。 顾随学着九皇叔,平时说话的口吻,语速缓慢却不失威严地开口:“奉九皇叔的命令!从今天起,万重楼由我们萧王府接手了,而我……就是你们楼主。” “从前,万重楼有什么规矩,本楼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从本楼主接手万重楼的这一刻起,万重楼的规矩,由本楼主说了算。” “现在,本楼主就说第一条规矩!” “叛出万重楼者,杀无赦!” “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杀死叛出万重楼的杀手。每杀一个叛徒,赏金千两;每多杀一个,赏金翻一倍。” “现在,你们可以动手了。”顾随冷傲地下令。 底下的杀手没有动静。 隐在暗处的左卿,看到这一幕,阴沉的脸露出一抹冷笑。 他当萧王府的人,有多厉害。 合着,还不如他。 他当楼主的时候,这些杀手,好歹还会应他。 可九皇叔派来,接手万重楼的人呢? 气势倒是足,可他说的话,有人应吗? 左卿暗自得意,可他得意不过两秒,就见顾随带来的侍卫,齐齐上前,高声应下。 顾随愣了一下,底下的杀手也傻眼了。 这什么意思? 刚刚这些话,是对这些侍卫说的,不是对他们说的,他们才是万重楼的杀手,不是吗? “楼主……”站在前排,明显资历与旁人不同的杀手,出声问道:“你的命令,不是对我们下的吗?” “本楼主的命令,是对万重楼的人下的!”顾随饶有耐心地,纠正了对方的话,不等对方再次发问,又道:“怎么,本楼主的人,不是万重楼的人?” 这当然是,但是…… 一群杀手,看着顾随面前的侍卫,有担忧有不屑,也有一丝不安。 萧王府的人,不会是想要慢慢地,把他们全部换掉,或是处决掉吧? 一群杀手恼怒又不安,可又不知怎么说。 比起讲道理,他们更擅长杀人。 “你们有异议?”顾随唇角上扬,眯着眼反问。 倒也没有,但是…… “他们现在,也是万重楼的杀手?”站在前排的杀手,还是不甘心,出声问了出来。 “他们主要,为你们做扫尾、探查等相关事务。日后,接任务、探查目标信息、制定杀人方案,都由他们帮你们安排。” “作为万重楼最有价值的杀手,你们不需要做这些琐碎的事,你们只需要安心地杀人就行,其他的都交给他们。” 顾随很有耐心地,为一众杀手解释了一通。 解释完,又像是才想起一般,问了一句:“对了,你们都有户籍,都在衙门登记过吧?平日里接任务杀人,拿的赏金,可有如实向朝廷缴纳税赋?” 啥玩意儿? 一众杀手,还没有从,他们日后,要听这些侍卫的安排中反应过来,就听到顾随一连串的问题,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是他们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这位新楼主,脑子有问题? 他们是杀手,不是什么良民! 在官府登记户籍就已经很离谱了,居然还要他们向朝廷缴纳税赋。 是他们疯了,还是楼主疯了? 顾随当即就冷下脸:“你们从事杀人行业这么多年,赚了那么多银子,不会从来,没向朝廷缴纳过税赋吧?” 一众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问题,他们要怎么回答? 这比萧王府的侍卫,要抢他们的活,还要离谱…… 315讲理的萧王妃 当杀手的,怎么可能给朝廷缴纳税赋,朝廷都没有收税的名目好不好。 别说他们这些杀手了,就是那些江湖门派,也不曾向朝廷缴纳过税赋。 一众杀手,被顾随问得无话可说,丧着脸看着顾随,一副你说你的,我们听我们的,但绝不会配合的颓废样。 是的,绝不会配合。 他们是杀手,不是良民。 向朝廷缴税,这姓顾的,是在开玩笑吗? 顾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不是在开玩笑,而且…… “看样子,你们都没有,向朝廷缴过税收了。”顾随摇了摇头:“我对你们很失望!” “作为高收入人群,你们居然漏缴朝廷的税,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顾随咬牙切齿,一副恨到不行的样子。 这真情实感的样子,把一众杀手弄懵了。 这什么鬼? 而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顾随深吸了口气,神情肃穆:“你们都不曾,向朝廷缴纳过税赋,想来那些没有人性,叛出万重楼的杀手,更不可能向朝廷缴纳过税赋了。” “来人!”顾随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将他们的名字、长相,还有做杀手以来,所有的收入,全都给我记下,而后送去京都府尹,着京都府尹查他们!” “什么?”因为太过震惊,一众杀手没有绷住,高声喊了一句。 不仅仅是他们,就是躲在暗处的左卿,也被惊得差点骂了出来。 萧王府来的人,是不是有病呀。 不知道,江湖事要江湖了嘛。 他们万重楼的事,让官府的人介入,这不是疯了嘛。 “有异议?”顾随反问。 不等杀手们回答,又道:“有异议,也给我憋着。不想成为官府的通缉犯,就给我好好配合,把那些叛徒的样子画出来。” 一众杀手又是憋屈,又是无力,他们很想反抗,可看到站在顾随面前的侍卫,又只能咬牙忍住。 面前这人不是左卿,他有靠山还有脑子,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最主要,萧王府这些人,见到了他们的长相。 要是惹怒了这些人,他们很有可能,也会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 这对一个杀手,简直是致命。 一众杀手强忍着憋屈,按顾随的要求,像顾随带来的画师,描述逃走的杀手们的长相。 是的,顾随把画师都带来了,可见他是有备而来的。 万重楼的杀手,也更加的庆幸,他们忍住了,没有跟顾随对着来。不然,被朝廷通缉的,就是他们了。 左卿躲在暗处,看着这群杀手如此配合,气得险些吐血。 当时,他师兄几乎,跟这些人都打了一遍,把他们打服,才让这些人认可他这个楼主。 九皇叔派来的这个人,一招没有动,就让这些人,接受了他这个楼主不说,还主动配合他行事,简直是…… 气死他了! 可是…… 左卿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杀手是不能见过的,当他们的画相,贴得到处都是,成了朝廷的通缉犯,他们的杀手生涯就没了。 甚至,想要正常地活着,都不可能。 他想,他明白他父亲,为何会为皇上办事了。 朝廷无人,万重楼根本办不下去。 左卿一脸黯然。 他最后看了顾随一眼,看了万重楼的一众杀手一眼,咬牙离去。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万重楼是他的,他早晚有一天会夺回来的! 顾随借九皇叔之威,朝廷之势,暂时镇住了万重楼的杀手。 至于之后,能不能让这群杀手听话,那就要看朝廷,追缴通缉犯的力度如何了。 不过,就算朝廷不行,还有萧王府的兵马在。 那群人逍遥不了太久。 与此同时,走了一趟小春楼,就拿下万重楼的九皇叔,此时也很不逍遥。 无他,就是九皇叔吐血,晕死了过去。 带着肉末的、紫黑色的污血。 喷出污血后,九皇叔就不支的倒下。 “王爷,王爷!”凌霄院的侍卫,看到九皇叔回来,正打起精神,想要上前行礼,不想刚往前迈一步,就见九皇叔张嘴吐出一口污血,随后身形一晃,人就倒了下去。 凌霄院的侍卫,差点没有吓傻。 他们飞似的上前,堪堪在九皇叔倒下前,扶住了九皇叔,而后高声大喊:“快,快去找王妃!” “王妃,王妃……” 苏云七这一晚,在经历被人掳走,耗费心力回到王府,强撑着疲倦梳洗完,刚倒床合眼,睡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萧王府的侍卫给叫醒了。 九皇叔吐血昏迷,生死不知,老大夫没有办法,解毒的药丸压不下,九皇叔体内的毒,只能请苏云七去救命。 “我知道了。”苏云七又累又困,被春画与夏雨叫醒的时候,真的很想骂人。 可她知道,这事与下人无关。 是以,她哪怕再怎么暴躁,也得忍着。 苏云七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让春画提着药箱跟她走。 “王妃,王爷的情况很糟糕,您快一点。”萧王府的侍卫,守在落霞院外,看到苏云七出现,就如同看到救星一样。 要不是有宋宴,因为拖拽苏云七,用力不当,害得苏云七右手受伤的事在前,萧王府的侍卫,早就上前拖着苏云七跑了。 “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吐血了?”苏云七跟九皇叔一起回来的,她可以肯定,九皇叔先前的状况,虽然不是很好,但绝对没有到吐血毒发的地步。 “王爷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去见顾随顾大人。见过顾大人后,王爷回到凌霄院就吐血了。”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把自己看到的,说给苏云七听。 “他嫌命太长了吗?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糟糕吗?”苏云七不用想也知道,九皇叔肯定又动武了。不然,不可能好好地吐血。 侍卫被骂的,不敢回话。 “我们快点吧。”苏云七虽气,但也没有迁怒侍卫,只加快脚步,朝凌霄院跑去。 侍卫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忍不住叹了一声。 王妃其实很通情达理的,上次…… 宋宴宋大人,真的是太过了。 可不想…… 316这锅她不背 侍卫话说早了! 苏云七确实不难说话,但前提是没有惹着她,一旦惹着她…… “你们王爷是嫌京城的白布太多,卖不出去吗?” 苏云七赶到凌霄院,看到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几乎看不到气息的九皇叔,气笑了。 作死,说的就是九皇叔了。 “王,王妃……”侍卫站在一旁,结结巴巴的,不知如何接话。 “再有下次,别来找我。”苏云七气归气,但还是认命地上前:“我上辈子,真的是欠了他的。” 春画见苏云七心情不好,更是不敢有多余的动作,麻利地药箱,放到苏云七顺手的位置,就立刻退了下去。 苏云七也不敢耽搁,深吸了口气,就立刻为九皇叔诊断。 她的左手确实笨拙不好用,但基本的检查还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她还有战地医疗包,那就更不会有问题了。 苏云七的左手,按在九皇叔的脉搏上,同时开启战地医疗包。 战地医疗包一开启,就不断有红色重点警告,在苏云七眼前闪现。 【深度中毒,生命体征不稳定,请进行急救!】 【不明毒素,生命体征不稳,请立刻急救!】 【心脏衰竭!】 【肺部衰竭!】 【肝脏衰竭!】 …… 【直肠腐烂!】 【胆囊结石!】 【血液重点污染!】 …… 【请立刻救治!】 …… 一连串的提示,不断在苏云七面前闪现,差点没把苏云七的眼睛闪瞎,也让苏云七明白,九皇叔现在的情况,有多么严重。 “你真的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苏云七诊断完,立刻拆掉右手上的绑带。 这也就是九皇叔内力深厚,有内力保护心脏。不然,就九皇叔这情况,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去取宫灯来,将屋顶点亮。抬一张架子床来,将九皇叔放到中间。”苏云七将手上的绷带,丢在桌上,飞快地下令:“现在,都出去。该干嘛干嘛。” “是,王妃。”侍卫与春画,看苏云七一脸凝重,什么话也不敢问,一个个飞快地离去。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苏云七与九皇叔。 没有旁人,苏云七也不避讳了,从战地医疗包里,拿出封闭针,给自己的右手打了一针,以阻隔手腕的疼痛。 苏云七的左手,单独用起来,十分地笨拙,苏云七没有用左手,而是用牙咬着针管扎下去的,然后用嘴一点点地,将药推进去。 这一针打得很是费力,药推完,苏云七满头大汗。 将针管拔下,苏云七看着自己的右手,眼中浮现出一丝无奈。 打封闭针很伤神经,可她实在没办法了。 九皇叔情况紧急,根本等不到她的手好转。而她的左手,虽说笨拙无比,就是灵巧的情况下,也无法支撑她,完成这么大的手术。 封闭针打完,苏云七将针管收了起来,而后从药箱里,拿出先前给九皇叔配的解毒血清,注射进九皇叔的体内。 解毒血清注射下去,九皇叔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睡死了一般。 “连麻醉都不用了。”苏云七收回针剂,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九皇叔的戒备心有多强,没有人比苏云七更清楚。 她上次给九皇叔医治时,给九皇叔用了最大剂量的麻醉,可就是这样,九皇叔在医治的途中,仍旧有清醒的迹象。 要不是苏云七一直注意着,见情况不对,立刻给九皇叔补了麻醉药,恐怕她的秘密,会被九皇叔撞个正着。 到时候,就不是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彼此心里都懂,却默契地都不提了,而是她真正地社死了。 王府的侍卫动作很快,苏云七右手的封闭针,刚刚起效,侍卫就带着架子床与宫灯过来了。 侍卫按苏云七的要求,将屋内布置得亮堂堂的,并将九皇叔抬到了,中间的架子床上。 “王妃,还有什么要办的吗?”曹管家给九皇叔善完后,将杀手魅影安顿好,也匆忙地赶了过来。 “这里暂时没有事了,小春楼那里,九皇叔可有安排。”苏云七一边注意着,侍卫的动作,一边与曹管家说话。 九皇叔这个情况,明天的小春楼拍卖,肯定是指望不上她了,只能她自己想办法扛了。 男人真的是……太不靠谱了。 苏云七气得不行,却又没办法说什么。 罪魁祸首九皇叔,现在还昏死在床上,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两说,她要拿小春楼的事发火,就真的是不分轻重了。 “王爷让人查了兵部尚书,兵部尚书确实贪了银子,且贪的银子,是用来养先皇太妃的子孙。”曹管家飞快地,将事情经过,跟苏云七说了一遍,并贴心地解释道:“兵部尚书是谢家的人,王家的女婿。王家与咱们王府有合作,王家大公子亲自开口,王爷卖了他一个面子,请了王家主与谢家主来商量。” “还没有商量出结果,王妃您就出事了,王爷就顾不上这边了。”曹管家趁机,暗暗给九皇叔说了一句好话,不着痕迹地帮九皇叔表功。 可是…… 要是苏云七回头,多问一句侍卫汇报的时间,和王、谢二家家主离开的时间,就会知道,九皇叔并不是因为,她被人掳走,而来不及与王、谢二家商量此事。 九皇叔听到她被掳走的消息,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营救她,而是继续与王、谢二家的家主商谈,是谢家主自恃甚高,狂妄自大,才没有谈妥。 但可惜的是,苏云七现在不知道。 她听到曹管家的话,莫名有一点小心虚…… 虽然,她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心虚。 被人掳走又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为这种事心虚呢? 可这种事,怎么说呢。 就像是上辈子,她参与的一场防疫一样。 有人因为外出,不小心染上疫情了,回家传染给了家里的人。 要是家里人扛过来,没事还好,要是家里有老人因此没了,或者重症,留下严重的后遗症,那人就会成为全家的罪人。 而是,那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染上疫情不是那人想的,传染给家人,也不是那人想的。 但理智归理智,情感上还是无法克制。 就像此刻的苏云七。 理智告诉她,不是她的错,可情感上,还是觉得自己给人添麻烦了。 她这该死的同理心,该死的善良。 苏云七暗骂了自己一句,脑子却飞速运转,想着怎么解决明天小春楼拍卖的事…… 317有亿点点离谱 兵部尚书贪污是事实,九皇叔手上有铁证,但想要逆转舆论,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没别的,王、谢二家,或者说皇上,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他们想要逆转舆论,保证明天拍卖嫁妆的时候,不被百姓丢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苏云七一边盯着九皇叔的情况,一边问曹管家:“你……”刚开口,惊觉不对,苏云七顿了一下,指了指旁边:“你站边上去,别挡着光。” 他,挡光? 曹管家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疑惑。 屋内亮得刺眼,根本没有不亮的地方,他站的位置哪里挡光了。 “快点!挡门口了。”苏云七催了一句,曹管家也不敢问,倏地站到一旁。 “咱们王府,怕得罪王、谢二家吗?”把‘你们王府’这个‘口误’带了过去,苏云七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问道。 “这个……”曹管家一脸为难。 怎么不怕呢。 得罪了王、谢二家,那是得罪王、谢二家吗? 不是! 四大世家同气连枝,天下世家皆以王、谢二家为首。 得罪了王、谢二家,不说等同于得罪天下所有世家,那也是得罪了一半的世家。 所以…… 曹管家看着苏云七,一副“王妃你懂的”的表情。 苏云七确实懂了,但她真的不想懂。 懂了,九皇叔不是因为她被人掳走,而没有与王、谢二家谈拢,而是王、谢二家根本不肯退让,没法谈。 “只是罪谢家呢?兵部尚书是王家的女婿,贪污兵部的银子,在外面养女人,王家不会,还会管他的死活吧?”苏云七又问。 “王妃,兵部尚书养的,不是普通女人,是诈死的太妃和她的孙子。此事闹出来,王家也是一身腥,王家不仅会管他的死活,还会联手把这件事压下去。” 曹管家叹了口气:“世家最在乎颜面,结亲结的也是两姓之好。王、谢二家不会因这个事,便撕破脸。哪怕是为了,出嫁的姑奶奶,王家也不会不管兵部尚书。” 要是不管谢家,王家家主就不会亲自过来,王子戎就不会开口,请九皇叔卖他一个人情了。 “所以,要搞兵部尚书,就一定会同时,得罪王家与谢家,对吗?”苏云七说话间,看到侍卫站在床前,不知从何下手,出声提醒了一句:“不必这么夸张,九皇叔身上没有外伤,将人背过来就行了。” “好的,王妃。”侍卫正无从下手,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体面”地,把九皇叔移到架子床,听到苏云七的话,顿时长松了口气。 要是抬的话,不管几个人抬,怎么抬,都像是抬尸体。 虽然,是因为九皇叔昏迷不醒,情有可原,九皇叔就是醒了,也不会责罚他们,可是他们真的不敢,像抬尸体一样的去抬九皇叔。 幸亏,王妃有命令。 侍卫二话不说,就将九皇叔扶了起来,而后最高壮的那个上前,将九皇叔背到架子床上。 曹管家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当然也不忘给苏云七回一句:“是的,是的。王、谢二家同气连枝,此事又关系到诈死的太妃。王家哪怕再不满,兵部尚书拖后腿,这个时候也会帮谢家。毕竟,兵部尚书要出事了,连累了谢家,王家也没有好处。” “而且,王家的姑奶奶嫁给兵部尚书几十年了,孩子都好几个,就算她能和离回王家,孩子怎么办。有一个贪污犯事的亲爹,孩子的前程就没了。王家为了自家姑奶奶和姑奶奶的孩子,也会帮忙把这件事压下去。” 曹管家忙着照看九皇叔,说得飞快。 苏云七听完,懊恼地叫了一声:“完了,兵部尚书要死了。九皇叔查的这条线,废了,没用了。” “什么?”曹管家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看到面前的九皇叔,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声音还是颤抖:“不,不会吧?王妃。” “一定会!牵扯到诈死的太妃,人证落到我们手上,就算王家二家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把事情完全压下去,把所有的痕迹都抹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苏云七的声音,冷酷得吓人:“兵部尚书废了,保不了,也没有保的必要。为了保住王、谢二家,为了保住王、谢二家子弟的名声,王、谢二家一定会让他今晚就死。” “这,这……不至于吧?”曹管家一时间愣在当场,满脸无措。 王、谢二家,不至于这么狠,这么不要脸吧? 人死了,那他们不是白忙一场。 最主要,九皇叔瑞昏迷不醒,人要死了,那他们明天的拍卖怎么办? “如果,王、谢二家,真的想要保住兵部尚书,就会好好地跟九皇叔谈,不惜代价,也要把九皇叔手上的人证带走。可你看,王、谢二家做了什么?”苏云七冷声反问,同时走到架子床前,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剪刀,将九皇叔身上的衣服剪掉。 “王……”曹管家急得不行,想要问苏云七要怎么办,看到苏云七在剪九皇叔的衣服,吓了一跳。 曹称象连忙上前,想要阻止,苏云七却先一步,冷漠地下令:“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不要打扰我救人。我的手,只有三个时辰可以正常使用。” 苏云七抬了一下,手腕处还泛着青黑的右手。 她的右手打了封闭针,已经不痛了,能正常使用,但做不了精细的活,当然更不可能握手术刀,但没有关系,她的左手能用了。 右手“好了”,她的左手也恢复如常,甚至比右手还要灵活。 哪怕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她的右手受伤了,不灵活,可是…… 心理暗示半点效果也没有,她的左手灵活到飞起,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苏云七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左手,已经不想讲话了。 不过,想到明天小春楼的拍卖,苏云七还是提醒了曹管家一声:“王、谢二家一定会弄死兵部尚书,人证留在我们手上,已经没用了。把人证送进宫,找皇上好好谈一谈,要一点好处。” “要,要好处?”曹管家听到苏云七的命令,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本能地往后退,在看到苏云七紫黑的右手,更是半点反对意见不敢提,麻溜地退下。 曹管家把侍卫带走,正准备关上门,好方便苏云七能安心医治,听到苏云七的话,连忙停下脚步。 王妃的意思,是要跟皇上合作? 他们萧王府,居然要跟皇上合作,这是不是…… 有亿点点离谱! 318为难人 要说上战场,怎么打仗,怎么制定作战计划,萧王府随便拉出一个扫地的丫鬟,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但要让他们跟皇上玩心眼,谈判,那真的是太为难他们了。 旁人行不行不知道,反正曹管家觉得自己不行。 在确定苏云七,是想跟皇上谈判,借皇上的手对付王、谢二家后,曹管家就傻眼了。 王妃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他们萧王府与皇上,是什么关系,王妃心里没有数嘛。 皇上巴不得,看他们与王、谢二家翻脸,怎么可能站在他们这一边,帮他们一起对付王、谢二家。 王妃太理想化了。 “王妃,怎么跟皇上要好处呀,这事……我不会呀。”曹管家满肚子的话,可看到苏云七将头发盘起,将脸蒙住,戴上特制的手套,只能把满肚子的话,都咽下去。 他总觉得,这个时候打扰王妃,是大敬。 “不会就找会的人办。”苏云七会吗? 她当然会,可她没空。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九皇叔,从作死的线上拉回来。 毕竟,有九皇叔才有萧王妃,才有她这个萧王妃。 九皇叔要是死了,他们做什么都无用。 曹管家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苏云七,但他真的没有办法。 曹管家硬着头皮道:“王妃,顾随去了小春楼。”换言之,府上能有心眼子,跟皇上谈判,从皇上那里要好处的人,没了。 “三皇子不是借住在府上吗?问他要保护费去。”苏云七正在拆手术包,听到曹管家的话,头也不抬地道。 跟皇上谈判很费神,每一句话,每一种可能都要考虑到。 她亲自去谈,肯定没有问题,但她没空,只能让曹管家或者宋宴去。 曹管家和宋宴,都不是什么有心眼的人,为了保证谈判顺利,就必须让一个聪明人,一句一句教他们,并且提前想好所有的可能,针对皇上可能会有的反应,做出反击。 放眼整个王府,最了解皇上的人,非三皇子莫属。 三皇子不是准备隐在幕后嘛,正好可以借此事练练手,隔家与皇上过个招。 “王妃放心,小人明白了。”曹管家眼前一亮,再不敢打扰苏云七,将门一关,转身就去找三皇子了。 苏云七也做好了准备,她对着空气,随口说了一声:“让暗卫都给我滚远一点,别耽误我救人。” “是,王妃。” 屋外,传来暗卫的回复。 苏云七气笑了:“还真有暗卫呀,我可真是要谢谢你们了。该你们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一直在呢。” 这一次,暗卫没有回复,只有微微的破空声传来,无声地告诉苏云七,门外的暗卫,已经听她的话,离远了。 苏云七也没有再耽误,她拿出麻醉药,给九皇叔打下去。 九皇叔的体能太变态了,他现在确实昏迷不醒,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可谁知道他中途会不会醒。 她不知道,九皇叔知道了多少,也不想管九皇叔知道了多少。她只知道,只要没有被九皇叔,抓到现场,她就什么都能否认。 九皇叔此刻的状态,如此的糟糕,苏云七也不需要,等麻醉药起效了,直接就开始,给九皇叔换血了。 和上次一样,用干净的血,换掉九皇叔体内,有毒的血。 苏云七将有毒的血,送回战地医疗包,用战地医疗包分析血液成分,好为九皇叔合成解毒血清。 趁血检还没有出来前,苏云七又立刻,对九皇叔衰竭的内脏,进行急救。 苏云七几乎没有停,所有能用的办法,她都用上了。 可惜,她能力有限。费了这么大劲,也只能暂时,将九皇叔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没办法彻底地为九皇叔解毒。 而此时,天已经亮了。 不过,离拍卖还有两个时辰,还来得及。 苏云七稳住了,九皇叔的生命体征后,就立刻拿着九皇叔,血检的结果,给九皇叔合成解毒的血清。 没有意外,九皇叔体内的毒素,更复杂了,复杂到,苏云七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了。 费了好大的劲,苏云七为九皇叔,制作出了三支,不同的血清。 苏云七也不知道,这三支有没有用,只能一针一针地试。 不是新制的药,只是针对病人的情况,特殊定制的药,不需要经过漫长的临床验证,但一般情况下,也会先在有相同病灶的小动物身上做一下实验,以确定药物是否安全 稳定,可是…… 九皇叔这毒,哪怕只抽一点毒血,往动物体内注射,就能叫小动物当场毙命。 哪怕是大型动物,也撑不住。 九皇叔这毒,除了九皇叔自己,没有人与动物能扛住,根本不可能找到,能证实解毒药有没有用的实验体。 她只能,拿九皇叔当实验体。 苏云七先给九皇叔,注射了编号为01的解毒血清。 注射完后,苏云七也没有空等了,而是继续给九皇叔,处理其他病症。 除了内脏,因毒素衰竭外,九皇叔的胆囊和十二指肠,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尤其是十二指肠,有部分溃烂了,需要切除,不然等到溃烂物粘连,真有可能,烂穿肚子。 好在,九皇叔这个情况发现得及时,只需要将溃烂部分清理干净就好,不需要做切除手术,不然苏云七真的没力气。 花了半个时辰,苏云七将九皇叔,溃烂的直肠清理干净,又给九皇叔喂了两颗消炎药。 按说这个时候,应该直接注射更快,但……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默默地选择用药丸。 减少暴露的可能吧。 喂完药,苏云七又给九皇叔抽了一管血,检验一下,01号血清注射后的效果。 没有意外,01号血清对九皇叔体内的毒,只有微乎其微的效果。 就是连压制都做不到,只能勉强做到,不让毒素恶化再次病变。 但这远远不够,她不求给九皇叔解毒,也要压制住九皇叔体内的毒素,让九皇叔有命等到,他们找到解毒的办法。 01号血清没有效果,苏云七虽有几分遗憾,但也没有气馁。 她紧接着,又给九皇叔,注射了02号血清…… 319九皇叔最大 苏云七一共,配制了三支解毒血清。 第一支效果太弱,可以忽略不计,没有价值。 第二支注射半个小时后,化验出来的结果,显示这一支药效稍强,但也只是稍强。比第一支的效果,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与九皇叔那要命的毒命比,这多出来的一点点药效,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同样没用。 “只有你了!”苏云七拿出第三支解毒血清,目光透着几分凝重。 这一支要还是无效,那她就真的……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秀眉紧蹙。 这一针下去,要仍旧没有效果,那就说明她原先的解毒思路是错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苏云七将第三支解毒血清,给九皇叔注射下去后,便开始收拾现场。 好在,所有的检查,都是由战地医疗包完成,除了针管、药剂外,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苏云七很快就收拾好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遗漏,便叫侍卫进来:“守着你们王爷,我去梳洗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会回来。这半个时辰,你们王爷应该不会醒,如果他的嘴唇太干,用白布蘸点水,给他润润唇。” 想到九皇叔,与寻常人不同的意志与恢复能力,苏云七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王爷要是醒了,让他躺着不要乱动,尤其不要动武,明白吗?” “王……王妃。”侍卫面露难色,一脸为难。 “有问题?”苏云七提着药箱正要走,见侍卫神色不安,问了一句:“是我哪里,交代得不清楚吗?” “不是,不是,王妃你说得很清楚了,就是,就是……”侍卫看着九皇叔,欲言又止。 苏云七点头,替侍卫把未尽的话说完:“就是你们王爷醒了,不会听,是吗?” “是,是,是。”侍卫连连点头,生怕晚了一秒,就是对苏云七的不尊重。 苏云七扫了九皇叔一眼,冷漠地开口:“不作就不会死。大夫的职责我尽了,看顾的职责你们也尽了。有些人不惜命,拿自己的命去作……也不是小孩了,想来他承担得起后果。” “王妃,您的意思是……”不管王爷的死活了? 苏云七轻笑开口:“在萧王府,九皇叔最大,他的话就是命令。我当然是要,听九皇叔的了。” 苏云七提起药箱:“我半个时辰后,会过来一趟。” 话落,人就往外走。 “王妃,属下送你。”侍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接过苏云七手中的药箱。 苏云七没有拒绝。 她的左手,昨晚一直没停,还真有几分酸痛。 “王妃,你仔细脚下。”侍卫提着药箱,跟在苏云七的身后,一路十分的殷勤。殷勤到,让苏云七忍不住怀疑,九皇叔是不是要死了,以至于这些人,提前拜码头。 可也不对,就算九皇叔活不成了,那也不是给她拜码头。 萧王府的一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肚子里,没有萧王的种,皇上不会支持她。 没有皇上的助力,她可抢不过,萧王府原有的势力。 这些侍卫,就是讨好她也没有用。 不过,比起提前拜码头什么的,苏云七更相信,这些侍卫应该是,找她背锅。 也不能说,是找她背锅。话就是她说的,侍卫只是实话实说,自己不担责,提前献殷勤,估计是心虚…… 毕竟,作人下手的,就是给人背锅的。他们明显,没有为她背锅的打算,可又不好意思说,只能用献殷勤的方法,暗示一下。 果然,处处都是学问。 苏云七走了一路,乱七八糟地想了一路。 她也不想,可是…… 她困呀。 要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她怕她下一秒,就会原地睡着。 强打精神走到落霞院,苏云七长松了口气。 总算到了,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从凌霄院到落霞院,真的有够远的,远到她都不想再走了。 “王妃,热水与早膳都备好了,王妃你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春画与夏雨很是机灵,见苏云七过来,立刻上前。 “先沐浴吧。”苏云七打了个哈欠,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再给我泡一碗浓茶,越浓越好。”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是小春楼的拍卖,她还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是,王妃。”春画与夏雨扶着苏云七进去,见苏云七精神不济,怕苏云七洗着洗着,在浴桶睡着了,正犹豫要不要留下来,服侍苏云七沐浴,就听到苏云七道:“一刻钟后,我要是没有出来,你们就进来把我叫醒。” 春画与夏雨应了一声,便和往常一样退出去。 苏云七脱下衣服,整个人泡在浴桶。 温热的水,抚去了她的疲倦,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而一放松下来,就忍不住想睡。 苏云七也没有为难自己,用战地医疗包,给自己定了一个,十二分钟后的闹铃,便合上了眼。 她真的太困了,困到多睡一分钟,她都觉得很幸福。 可惜,她连多一分钟,都不能睡。 十二分钟一到,苏云七就强迫自己爬了起来,哪怕她极度不愿意。 屋外,春画与夏雨,听到苏云七从浴桶出来的声音,知道不需要她们服侍了,夏雨便去传膳了。 苏云七坐在餐桌前,早膳正好端上来,所有的食物温度正好,刚刚可以入口,可以说是非常地完美了。 早膳刚用完,春画就上前道:“王妃,曹管家求见。” 曹管家不是刚刚才到的,春画是特意等到苏云七,用完早膳,才提此事。 可见,萧王府的侍女,她们要是愿意,能把苏云七照顾得无微不至。 “去花厅,把我的浓茶,也端上来。”苏云七点了点头。 “王妃,你刚用完早膳,此时喝茶,对身子不好。”春画提醒了一句。 苏云七笑了一声:“熬夜对身体也不好。”她还不是得熬。 “王妃说得是。”春画面色不变:“奴婢这就去,为王妃您准备茶水。” “王妃!”曹管家也是一夜未睡,甚至一大早地,就进宫去跟皇上斗智斗勇,但曹管家却是精神十足,神采奕奕,半点看不出熬了一夜的萎靡,只有意气风发。 “成了?”苏云七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与皇上谈得很顺利。 曹管家得意非凡的,抱拳行礼,显摆地道:“绝不会让王妃失望!” 可苏云七一句话,却让他…… 320挖个坑等皇上跳 苏云七看曹管家那得意样,嗤笑一声:“有三皇子出谋划策,预演皇上的反应,提前备好应对的话术,就是一头猪也能办成,不让我失望,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曹管家有什么,好在她面前得意的,有什么好在她面前显摆的。 “王妃……小人应该比猪强一点。”曹管家一脸委屈,别说得意显摆了,没哭出来就是好的。 王妃这话太扎心了,他再怎么样,也比猪强吧。 猪只会哼哼,他就不同了。他背下了,三皇子为他准备的所有应对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落。 猪肯定,做不到他这样。 苏云七:“……”比猪强一点,果然很有出息。 苏云七懒得吐槽,直接问道:“说吧,皇上答应了做什么?” 曹管家顿时又来精神了:“王妃,小人……不是,是三皇子,三皇子要小人,向皇上提出,请皇上再出一个告示,将兵部尚书贪污一事,公告天下。不过,在公告天下之前,先给咱们一张告示,方便咱们贴在小春楼。小人幸不辱命,提前拿到了告示。” “很好!”苏云七很满意。 三皇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由朝廷,公布兵部尚书贪污的告示,深得她心。 “王妃,这是朝廷出的告示。”曹管家也很高兴,从怀中取出,贴身藏了一路的告示,呈到苏云七面前。 不等苏云七伸手,夏雨就上前,接过告示,打开,方便苏云七查看。 “可以了,让人……照着这个告示,抄个千百份,在小春楼旁边的几条街上散发。有多的话,人多的地方,都让人去发一发。”光告示,哪能一下子,就让满京城的人知道。 路上发小广告,必须安排。 “王妃,这……这会不会,不太好?”曹管家小声道。 “怎么个不好法?”苏云七反问。 “王妃,你的茶,小心烫。”春画端来浓茶,放到了苏云七手边。 苏云七点了点头,又看向曹管家:“有话快说,我没有时间陪你浪费。” “王妃,我们这么做,不还是得罪了王、谢二家。”曹管家飞快地道。 苏云七端起茶,正想喝,听到曹管家的话,硬是喝不下去了:“你觉得,我们昨晚把证人送给皇上,没有得罪王、谢二家?我们站在皇上这边,帮皇上打压世家,没有得罪王、谢二家?” 曹管家在想什么天真的事,真以为不直接出手,就是不得罪王、谢二家。 而且…… 谢家都给他们萧王府没脸了,他们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显得他们怕了谢家。 当然,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这也是个学问。 与皇上联手,借朝廷的“正义”之名,收拾王、谢二家,这个度在苏云七看来是可以的。 皇上是主力,用的是朝廷的名义。 明面上,大家还是你好我好的,没有正面撕破脸,气度好的情况下,见面还能笑着问一声好。 日后,利益共同的情况下,即便是再合作,也不会被人骂不要脸。 没办法,名利场上的人就是这么虚伪,做什么都要讲个体面。 曹管家还想说,他们萧王府虽然查到了证据,但出手惩治王、谢二家的是皇上,跟他们没关系。 但谁都知道,这话就是自欺欺人,别说王、谢二家了,就是他都不会信。 曹管家无话可说,连忙应是。 苏云七满意地点头,转头对夏雨道:“去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长公主送来的那份,看着光鲜亮丽很值钱的嫁妆单子,与那份详细地标明了,所有嫁妆成色与价值的单子都拿来。” “请王妃稍候。”夏雨折回屋内,很快就把苏云七要的嫁妆单子取出来了。 苏云七看了一眼,确定无误,递给曹管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再进一趟宫,把这两份单子呈给皇上。告诉皇上,我今天准备在小春楼盲拍嫁妆。” 知道曹管家,不懂什么叫盲拍,不等曹管家问,苏云七便解释了起来:“就是所有的嫁妆,都封装在箱子里。拍卖的时候,不会打开给人看,拍下来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苏云七又喝了一口浓茶,莞尔一笑,绿茶味十足地道:“再替我转告皇上一声,我很满意,长公主给我准备的嫁妆呢。想来,这些嫁妆拍出去,那些花高价买下的人,一定会同样满意,觉得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 曹管家是知道,长公主给苏云七准备的嫁妆,只是看着漂亮,实则根本不值钱。 听到苏云七的话,曹管家总觉得哪里不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妃,你是在说反话吗?” “不然呢?”苏云七放下茶杯:“我还真满意?” “那当然不可能。”曹管家连连摇头。 “还不快去办……再晚了,时间就来不及了。”她可没有,给皇上太多的时间。 皇上不想长公主,苛待继女的名声传出去;不想丢皇室的面子,就得立刻派人,把她的那些嫁妆拍回去。 “是,王妃。”曹管家隐约明白了,苏云七的用意,可又没有那么明白。 他很想问一句,可苏云七冷着脸的样子,着实慑人,曹管家硬是不敢问,只拿着嫁妆匆匆离去。 路过三皇子所住的院子,曹管家顿了一下。 他有心想要拐到三皇子的院子,问一下三皇子,等下面圣,要怎么回话。也想问一下三皇子,苏云七此举到底有何目的。 可想到苏云七并没有提,让他去找三皇子,曹管家虽好奇,也不敢去问,只老实地去面圣。 曹管家却不知,三皇子就站在院子里等他,甚至听到了曹管家的脚步声,也听到曹管家那一下的迟疑。 “看样子,皇婶已有对策了,不需要我了。”听到曹管家离去的脚步声,三皇子虽有遗憾,却并无不满。 “殿下,您一夜未睡了。既然苏姑娘的事已经解决了,不如你先去补一觉?”叶青看着三皇子,眼下的黑青,满是担心。 三皇子淡淡一笑,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春楼的拍卖还未结束,还不知皇婶要不要他帮忙,他哪里睡得着。 叶青很清楚,他们家殿下决定的事,他怎么劝也无用。 但是…… 叶青还是没有放弃,他眸光微暗,小声说道:“殿下,苏姑娘也说了,你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不可劳累。” 苏云七对他们殿下来说,是不同的。 他很早就发现,他叫苏云七萧王妃,他们家殿下,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会不高兴。 他要叫苏云七苏姑娘,他们殿下也不会说什么,但唇角明显会有一丝笑意,眉眼也会舒展许多。 他劝他们家殿下去休息,他们家殿下或许会不理,但要是以苏云七的名…… 321理解能力满分 三皇子去补觉了。 在叶青拿出苏云七的名义,劝说他去休息后,三皇子沉默片刻,低低地应了一声,莫名透着一股乖巧,让叶青忍不住发笑。 不过,最后关头,叶青还是忍住了。 他们家殿下面皮薄,要让他们家殿下知道,他在笑话他,指不定得恼了。 “叶青,你在偷偷笑话我。” 然而,叶青没有笑出来,三皇子还是发现了。 “我没有。”虽然被发现了,叶青还是极力否认。 “我不是问你,我是在告诉你,你在偷偷笑话我。”三皇子说完,自己也莫名地笑了出来:“没事,这一次我不罚你。” 他自己想着,也觉得好笑。 他第一次发现,他是那么没有原则,那么容易被人劝动的人。 就还挺稀奇,也挺新鲜的。 “谢殿下。”叶青紧绷的肌肉一松,笑着行了一礼。 三皇子长叹一声:“果然,你在偷偷笑我。” 叶青:“……”这是套路吗? “殿下,你说了这次不罚我的。”叶青连忙说道。 “嗯,不罚。”三皇子一脸轻松地说道,可不等叶青高兴,三皇子又补了一句:“等下次,一起罚。” “要不,您还是罚我吧。”叶青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们家殿下不仅固执,还很记仇。 看贺贵妃这几年,被他们家殿下,明里暗里算计得多惨,就知道他们家殿下的心眼,有多小。 有些人呀,看着一副随和好脾气、好说话的样子,实则捅起刀子、坑起人来,眼也不眨。 比如,他们家殿下。 “在一起,挺好。”三皇子眉眼带笑,他转身,朝屋内走去,叶青连忙跟上,却被三皇子拒绝了:“在萧王府,没有人动我。倒是皇婶那里……萧王府的暗卫都是吃白饭的,你跟着去一趟。旁的不必管,只管保证皇婶的安全。” “殿下,昨晚九皇叔把杀手魅影弄来的,有他在王妃身边,没人能近得了王妃的身。”叶青不是不想保护苏云七,他只是更担心三皇子。 萧王府确实很安全,可苏云七能在萧王府,被江湖人掳走,可见萧王府虽安全,却也不是没有漏洞。 他们家殿下不是苏云七,他们家殿下要出事了,可没有人会冒着,被御史弹劾的风险,杀进太庙去找人。 “我就是不放心他。”三皇子脚步一顿,扭头对叶青道:“我不是皇叔,我对人……先看的是他的恶。杀手魅影确实承受不起,害死皇婶的后果。但要是他的软肋,他的师弟左卿死了呢?没了约束的杀手魅影,会不会反手给皇婶一刀?” 三皇子微抿着唇,透着几分凉薄与冷情:“我打小在皇宫长大,见到人恶的一面,远比善的一面多。我不信什么人性本善,我只知道,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只恶兽。” “只是大多数人都胆小,他们受到的教养,让他们保有良知,受道德与律法的约束,不敢将心中的恶兽放出来。” “但有的人却是天生凶恶,胆大包天,所处的环境,也没有任何道德与律法的约束,他们肆无忌惮地,放任心中的恶兽施暴、残害弱小。” “我们每天都要见到,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当中,不可能全是好人。我无法分辨他们的好坏,我便把他们全当坏人来防备。” “我不信,打小被当作杀手养大的人,能关好自己心中的恶兽。是以……我不放心,把皇婶的安危,交到这样的人手上。” “叶青,你明白吗?”三皇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叶青连忙低头:“是,殿下。” “去吧。”三皇子温和一笑,摆了摆手,仿佛刚刚冷漠凉薄的人,不是他一样。 叶青暗自呼了口气,目送三皇子进屋,这才转身往外走…… 落霞院内。 苏云七交代完曹管家,将那杯浓茶喝完,勉强打起精神,就让春画提着药箱,跟她走一趟凌霄院。 落霞院与凌霄院隔得太远了! 苏云七一路走得飞快,都走得隐隐有肠绞痛的迹象,也花了近一刻钟,才走到凌霄院。 “累死我了。”看到凌霄院的门匾,苏云七这才放缓脚步。 “王妃,要不咱们换一个院子吧。”春画提着药箱,也走得气喘吁吁,听到苏云七抱怨,顾不得缓气,借机进言。 苏云七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春画一眼。 春画脸一白,低头后退,气喘得更急了。 苏云七笑了笑,迈步朝凌霄院走去。 “王妃。”凌霄院的侍卫,看到苏云七,就如同看到救星。 哦,不…… 用救星太文雅了。应该说,他们看到苏云七,就像是狗看到骨头,两眼放光,就差扑上去了。 “王爷醒了,没有听医嘱,下床了?”苏云七一看侍卫,心虚焦虑,一副等着救命的神色,就猜到:“你们还把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说给王爷听了。包括我那句,萧王府他最大,我也得听他的?” “是。”侍卫心虚地别过脸,小声地道:“王妃,王爷不仅仅是下床了。” “还干什么?打架了?”苏云七边走边问。 侍卫摇头,哭丧着脸道:“王爷他……” 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苏云七就看到,身着亲王蟒袍的九皇叔,正朝她走过来。 九皇叔的步子迈得不大,也不急,整个人气宇轩昂,气势不凡。 随着他走度,脚边的衣摆有节奏地飞扬、落下,却自带风流写意的韵味。 可惜,在场的人,包括苏云七都无心欣赏。 她终于明白,侍卫看她的眼神,为什么跟狗看到骨头一样了。 她叮嘱侍卫,让九皇叔静养,别让他下床。实在做不到,不让他动手也行! 九皇叔确实没有动手,可这比动手还要麻烦。 九皇叔居然要外出! 还不坐轮椅! 苏云七气得不行,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王爷,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中巨毒,没有解药!” “嗯。”九皇叔停下脚步,冷着脸,看向躲在苏云七身后的侍卫:“没听到王妃的话嘛,本王中毒,身体虚弱。还不快给本王,准备轮椅!” 苏云七:“……”我是这个意思! 322有你是本王的福气 苏云七是什么意思,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九皇叔认为,她是这个意思,那就是这个意思。 就如同苏云七所言,在萧王府,九皇叔最大,九皇叔的话就是圣旨,王府上下只有遵守的份,没有说不的权利。 侍卫虽然担心,但九皇叔命令一下,还是第一时间,把九皇叔的轮椅推出来了。 “王爷!” “嗯。”九皇叔一撩衣袍,霸气却不失优雅地入座,并朝苏云七点头致意:“可以走了。” “小春楼的拍卖,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王爷您完全不需要出面。您现在这个情况,最好的就是在家好好休养,您养好身体,长命百岁就是我们的福气。”苏云七不断地吸气、呼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 不行,还是好气! 气得连“您”都说出来了。 可她真的,没办法不气。 九皇叔这般任性、张狂,不管不顾、想干嘛就干嘛、糟蹋自己身体的行为,显得昨晚熬了一夜,耗费无数心力,才控制他的病情,稳定他的生命体征的她,像是个蠢货,白白糟蹋自己身体的蠢货。 一旁的侍卫连连点头,要不是九皇叔在,他们铁定高声大喊,给苏云七助威了。 九皇叔面色不变:“本王是你的夫君!本王都穷的,要王妃去拍卖嫁妆了,本王还能躲起来?” 今天的小春楼拍卖,必然不会太平。 他怎么可能,放任苏云七一个人去。 还有杀手魅影…… 他请杀手魅影来保护苏云七,并不表示,他就完全相信杀手魅影。 有他在,哪怕他不能动手,也能震慑住许多人,包括杀手魅影。 “大家都知道你中毒了,身体不好。”没人会跟个病人计较。 不是,是九皇叔不出现,大家才高兴。 “所以,你嫌弃本王?”九皇叔双手放在扶手两侧,抬眸问道。 苏云七:“……”她能回答是吗? 大概率是不能了。 “怎么可能呢。”苏云七努力保持风度:“你看我这不,担心王爷您的身体,急赶着过来,给您检查嘛。” 苏云七已竭力保持冷静了,可说到“您”,还是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别问,问就是那股气,还没有消呢。 “嗯。”九皇叔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有你,是本王的福气。” “是吗?”苏云七快要笑不出来了。 她强烈怀疑九皇叔在内涵她,并且她还有证据。 “难道不是?”九皇叔反问。 果然,那句什么“您养好身体,长命百岁就是我们的福气”,是在嘲讽他。 “当然是。”无论是讽刺,还是不讽刺,九皇叔娶到她,可不是九皇叔的福气。 为了不让九皇叔,再继续纠缠“福气”不放,苏云七果断提起正事:“时间不早了,我给王爷您检查一下,也好让我们安心。” “可。”九皇叔露出手腕,似笑非笑地斜了苏云七一眼,仿佛在告诉苏云七,她的小心思,他都明白。 你以为,这么看我,我就会心虚? 不可能!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苏云七了,现在的我是苏?纽祜禄?云七,我怎么可能会心虚! 苏云七暗自呵呵了一声,淡定地上前,半蹲在九皇叔身侧,为九皇叔诊脉。 她原本还想,抽九皇叔一管血,检验一下第三支血清的效果,现在看是没戏了。 九皇叔清醒的状态下,她是不可能拿出针管,给九皇叔抽血的。 苏云七静下心,半眯着眼,借着诊脉的时间,查看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结果。 许是换血与解毒血清双重叠加的效果,当然也可能是,九皇叔醒了,用内力压制了体内的毒。 九皇叔的情况好转了许多,心脏、肝脏、肺腑仍处在衰竭的状态,但各项指数都好转了。 尤其是九皇叔的生命体征,已维持在稳定状态。 她的药,效果那么好? 苏云七有些怀疑,便问了一句:“王爷醒来后,可有用什么药?” “回王妃的话,王爷醒来后,只沐浴梳洗了。”侍卫上前,代九皇叔回道。 “早膳也没有用?”苏云七收回手,站起来道。 “没有。”时间太赶了,王爷刚梳洗完,王妃就过来了,王爷压根没有时间用早膳。 好吧,其实是他们,只顾着劝说王爷,只顾着担心王爷的身体,完全忘了王爷还没有用早膳。 这是他们的错。 侍卫顿了一下,还是补一句:“属下忘了,给王爷传膳。” “去给王爷准备早膳吧,用高汤煮一碗面条即可,除了盐与蔬菜,别的都不用加。”像九皇叔这种情况,本来应该吃流食。 不,一般人,这个时候就是醒了,也只能无助地躺在床上,连流食都不能吃。 可九皇叔他不是一般人,苏云七也不能,用一般的情况,来要求他。 “是,王妃。”侍卫这一次,没有看九皇叔,就应声退了下去。 侍卫走了,没人给九皇叔推轮椅,苏云七倒也不计较,上前就去帮九皇叔推轮椅,可推了一下,就听到九皇叔说:“带了药箱过来,不是给本王用的?” 苏云七顿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是给躺在床上,身体虚弱的王爷用的。”你这身体好得都能飞天了,哪里稀罕我的药! “本王很虚弱。”九皇叔一脸淡定地开口,嘴上说着虚弱,却连装也不装一下。 苏云七气笑了:“王爷,我是大夫。” “那便打开药箱,给本王用药。”九皇叔指着春画手中的药箱,语气轻柔,却不容拒绝的道。 “王爷,我是想告诉你……身为大夫,我不仅能用药治病,也能用药下毒。”苏云七弯下腰,在九皇叔耳边说道。 她就知道,这老狐狸怀疑她,逮到机会,就想捉她的小辫子。 果然,老男人什么的,就是心机深沉、阴险狡诈。 “所以,本王要检查,你的药!”九皇叔扭过头,看着苏云七,淡漠地眸子,透着一丝凌厉:“怎么,本王的王妃,这是不敢,还是怕了?” 他很清楚,他昨晚有多么凶险。 他一度以为,他会死在昨晚。 可是…… 只半晚的时间,苏云七就压下了,他体内的毒素,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他问过侍卫与暗卫。 暗卫与侍卫告诉他,苏云七为他医治时,将暗卫与侍卫都遣退了,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让他越发地好奇,苏云七到底给他用了什么药,又是怎么为他压制毒素的…… 323没有心 “非看不可?”苏云七气炸了! 九皇叔他真的,没有心! 她昨晚,耗费那么多心力,才把他的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结果这男人一醒来,就开始查她。 而且,还是毫不掩饰。 当然,他也不需要掩饰。 高高在上的萧王爷,唯我独尊的九皇叔,要查她的药箱,何需拐弯抹角,何需掩饰算计,直接开口就行了,她还能拒绝不成。 “嗯。”九皇叔淡漠地点头。 苏云七怒极反笑:“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你能说不?”九皇叔挑眉反问。 “你说得对,我没有说不的权利!”苏云七重重点头,那一瞬,她觉得鼻子酸胀得厉害。 可她不明白,有什么好酸的,有什么好委屈的。 九皇叔的命多金贵呀,她每次给九皇叔医治,都避开侍卫与下人,不让除了她之外的第二个人看到。 甚至,连她用的药,也无迹可查,九皇叔会怀疑,再正常不过。 可是…… 道理她都懂,但她还是不痛快。 九皇叔不是早就猜到,她有秘密,且是不能说的秘密嘛。 现在却执意要拆穿,不就是仗着,她与萧王府的羁绊越来越深,她在太多人面前露了脸,她已经无法摆脱萧王府,也无法隐遁逃离。 为了守住萧王府,为了活下去,她做了太多,得罪了太多人。 刚嫁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在人前露脸,只得罪了一个皇上。 可现在…… 她得罪南越皇室,得罪了北庆皇室,得罪了药王谷,得罪了王、谢二家,得罪了宗王府! 她要离开萧王府,失去九皇叔的庇护,她将四国皆敌,无处可去。 她想要活着,想要好好活着,就只能呆在萧王府,倚靠九皇叔。 作为依附者,她没有资格提要求,也没有权利说不。 九皇叔做什么,她现在都只能受着! 一瞬间,苏云七只觉得愤怒又无力。 她做得越多,陷得越深,也就越无力! 再看九皇叔那张高高在上,冷漠禁欲,只等她低头的神情,苏云七气得咬牙切齿:“要看是吗?” 九皇叔不就是吃定了,她不能打,没有他护着,她一个弱女子,离开萧王府活不成嘛。 给她等着! 早晚有一天,她会叫九皇叔明白,她苏云七能凭自己的本事,在这吃人的世界活下来! 苏云七一把抢过,春画手中的药箱,砸向九皇叔:“给你,看个够,看个仔细。” “九皇叔你慢慢看,我就不打扰你了!”苏云七砸完,不等九皇叔反应,便忿忿地作揖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她惹不起,她躲还不行嘛。 “王妃!”侍卫本能地上前,挡住苏云七。 “让开!”苏云七抬脚就踹了过去,半点力气没有留。 侍卫被踹得痛闷一声,却不敢动,而是越过苏云七,看向九皇叔。 这小爆脾气。 九皇叔摇了摇头,朝侍卫打了个手势。 侍卫立刻退下。 苏云七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苏云七走得太快,太突然,春画反应不及,等到苏云七走了,这才反应过来,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要跟苏云七走,还是留在原地。 犹豫了一下,春画不敢去看九皇叔,快步跟上苏云七。 她的主子,是王妃,不是王爷,她不能忘了! 苏云七心中带着怒火,走得又快又急,春画提起裙子,小跑地才追上了苏云七,气喘吁吁地跟在苏云七身后:“王妃。” 苏云七面色微冷,脚步不停,可看到春画的刹那,脸色还是缓和了几许。 她放慢脚步,对春画道:“去告诉三皇子一声,他可以回骊景苑了,我下午会直接去骊景苑找他。” “去……去骊景苑?”春画愣了一下,声音猛地拔高。 苏云七停了下来,扫了春画一眼:“有问题?” 春画哭丧着脸:“王妃……”问题大发了好不好。 王妃你要去骊景苑,王爷知道吗? 后面的话,春画没有说出来,但她为难、拧巴的样子,却把心中所写,表露得明明白白。 苏云七好笑地道:“我是萧王妃,不是萧王府的犯人!我有出入王府的自由,也有出处京城的自由。” “王妃,外面很危险。”春画想到,昨晚苏云七被人掳走的事,硬着头皮劝说。 “外面很危险,王府就不危险了?我昨晚在哪里,被人掳走的,你不知道吗?”苏云七冷声反问,见春画还要说什么,苏云七抬手打断她的话:“行了,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你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就行了。” 苏云七一甩衣袖,抬步离去。 春画想要跟上去,可想到苏云七的命令,又不敢上前,只能折回去找三皇子。 至于去向九皇叔禀报? 那是不可能的。 在苏云七与九皇叔之间,春画已经选择了苏云七,就不可能再去向九皇叔邀功。 做下人的,最忌左右摇摆,两面讨好。 春画快步走到三皇子的院子,想要求见三皇子,却被叶青拦住了:“三殿下正在休息。” 春画也没有强求,直接对叶青道:“王妃说,她今天下午会去骊景苑,三殿下可以回骊景苑等她。” 叶青深深地,看了春画一眼,春画被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叶青问什么,却不想叶青什么也没有问,只一句:“我知道了。” “那我先回去了。”春画暗自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叶青突然问道:“王妃一个人,去的小春楼。” “是。”春画本能地应了一声,而后反应过来,怒了:“你诈我!” 叶青摇头:“这不是秘密。”他只要出去打探一下,就会知道。 九皇叔院子里,发生的事他打探不到。苏云七是不是,一个人出府的,他还能打探不到嘛。 “但这也改变不了,你故意套我的话。”春画没好气地道:“我会告诉王妃的。” “我也会告诉王妃的。”叶青面无表情地回道。 “你告我什么,我可没有套你的话。”春画双手叉腰,生气地道。 叶青指着春画身后:“你……故意泄露王妃的话,给王府的暗卫知晓。” “我没有!”春画脸一白,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气得直瞪叶青:“你是不是,又在套路我?” “我没有骗你。”叶青看着,还在颤动的树叶,视线一转,落到春画身上:“问迹不问心。结果就是,因为你……王府的暗卫知道了,王妃不会回王府,要直接去骊景苑。” 叶青说完,转身就走。 他没空,跟春画浪费时间。 九皇叔那人心眼小得很,绝不可能轻易的,放任萧王妃出城去骊景苑。 他们得,仔细谋划…… 324要脸就不能要钱 苏云七没有等九皇叔! 应该说,苏云七没有等任何人。 她走出王府,看到停在门口马车,示意车夫下来,就用藏在指尖的柳叶刀,划断了套在马身上的缰绳,在没有马鞍的情况下,一个冲刺跃上马背,打马就走了。 “王妃……”车夫吓得脸都白了,拔腿就去追。 这可是没有马鞍的马,骑术一般的人,很容易被摔下来。 王妃这要出事了,他得完。 车夫甚至顾不上,自己的两条腿,不可能追得上四条腿跑的马,只一味地狂奔…… 晚他一步的侍卫,倒是记得去找马。 但越是急,越是出错。 几个侍卫因为太急,撞在了一起,等他们重新整顿,打马去追,已经看不到苏云七的影子了。 “快去禀报王爷,我们去追王妃,沿途会给你们留记号。再派人,抄小路去小春楼,王妃应该是去小春楼了。”为首的侍卫,说得又快又急。 他们与苏云七,打交道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知道苏云七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今天的小春楼拍卖,关系到战死、伤残将士的抚恤银,苏云七绝不会乱来。 可虽然知道,苏云七一定会去小春楼,侍卫还是无法不担心。 为首的侍卫交代完,就立刻打马追上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凌霄院内,九皇叔正在用早膳。 苏云七的药箱,被九皇叔放在桌上,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 是的,没有打开。 九皇叔是想趁苏云七不备,探一探苏云七的底。 但…… 苏云七反应太大了。 当然,苏云七的反应,不像是秘密被人发现的恼怒,更多的是委屈,是受了气的恼怒。 在苏云七气怒地,将药箱砸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九皇叔就没了,要打开药箱一探究竟的想法。 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药箱放在一旁,九皇叔的面前,是苏云七叮嘱下人,为九皇叔煮的素面。 九皇叔吃得很慢。 侍卫来报,苏云七抢了,拉车的马,打马走了,九皇叔也只是轻应了一声,没有放下碗筷,也没有别的命令。 侍卫一时间,不知所措,站在一旁退也不是,留也不是。 九皇叔像是没有看到,侍卫的存在一般,自顾自的吃面。 侍卫几度想要张嘴,可又不敢,只能焦急地站在一旁。 而在苏云七,打马独自前往小春楼时,皇上也召见了曹管家。 皇上本以为,曹管家刚出宫没多久,又急急进宫,是兵部尚书之事出了问题,不曾想…… 不等曹管家说完,皇上就将曹管家,呈上来的两份嫁妆单子,摔到曹管家面前:“是老九的意思,还是苏云七的意思!” 这一个个的,要银子不要脸了。 老九是穷疯了吗? 卖苏云七的嫁妆就算了,还算计他! 盲拍是什么鬼! 那些出嫁的人,要发现出了高价,买回去却是一堆,华而不实,看着好看,实则不值钱的东西,骂的不会是老九与苏云七,只会骂长公主、骂皇室。 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做人了。 “回陛下的话,王妃的意思,就是我们王府的意思。”曹管家在苏云七面前很怂,可在皇上面前,却是不卑不亢地 没办法,萧王府的面子不能丢。 在谁面前都能怂,就是不能在皇上面前怂。不然,皇上能把萧王府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呵!”皇上怒而拍桌:“你们这是在威胁朕!” 拍完,就是一阵狂咳。 一旁的太监见状,连忙上前替皇上顺气:“陛下,息怒呀。” “咳咳……哼!”皇上咳了好一阵,终于平复了下来。 想到朴神医的提醒,他体内的毒素虽已清除,但到底伤了根基,这两年要戒躁戒怒,修身养性,又强迫自己不生气。 但也只能,强迫自己不气。 一想到,那两张嫁妆单子,皇上就无法不生气。 真是蠢货! 苏云七是个蠢货,长公主也是蠢货。 他是缺了长公主府的俸禄,还是少了长公主的赏赐,堂堂一国公主,居然克扣继女的嫁妆,事情要传出去,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脸了。 曹管家无视皇上的怒火,等到皇上咳完,这才开口:“回陛下的话,我们萧王府绝无此意。我们萧王府,只是按照拍卖的规矩,提前将拍卖物的情况,送给各位贵人。陛下您是咱们东陵最贵的贵人,自然要给陛下您送。” “拍卖的规矩?哪来的规矩,谁定的规矩?朕怎么不知道。这是你们萧王府,定的规矩吧!”在苏云七拍卖铁骑令之前,他都不曾听闻过,拍卖这回事。 这拍卖的法子,是从萧王府传出来的,这规矩自然也就由,萧王府说了算。 “都是大家给面子。”曹管家低头回了一句,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 “滚出去。” 皇上看得生厌,但也知道,这事与曹管家一个下人无关,他就是打死曹管家,也阻止不了苏云七与九皇叔,去小春楼拍卖。更阻止不了,苏云七与九皇叔,用盲拍的方式骗人出价。 “小人告退。”曹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礼,稳步退下。在侍卫与太监的注视下,脚步沉稳地朝宫外走去。 可一上马车,曹管家就瘫在马车上:“吓死了,这皇上发起怒了,跟我们王爷一样可怕。不,这皇上发起怒来,比我们王爷可怕多了。我们王爷生气,但从不迁怒他人,皇上就不同了,一个不高兴就喊打喊杀,诛人九族的。我刚刚真以为,皇上会杀了我。好险,好险……幸亏我们王爷面子大,皇上不敢动我们王爷的人。” 曹管家很清楚,借他这样的下人,皇上一个不高兴,想杀就杀。 刚刚面圣时,皇上明明很愤怒,却没有打杀他,不是皇上气度有多大,而是有九皇叔在。 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是萧王府的管家,打杀他,那就是打九皇叔的脸。 他们萧王府刚与皇上,缓和了关系,要联手对付王、谢二家。这个时候,皇上就是再不高兴,也会忍着。 就像这次拍卖…… 325委屈但要说 九皇叔握着兵权,世家却握着政权。 九皇叔要除,世家也要打压。 无论是世家,还是九皇叔,只要夺下其中任何一方的权利,皇上都有信心收拾好另一方。 世家根深蒂固,把持着朝中大量的职务,皇上不敢大动干戈,惹怒世家,遭到世家的反击。 可小打小闹,根本伤不到世家的根基。 是以,皇上他只能选择,先对九皇叔出手,收拢兵权。待收拢兵权后,再对世家出手。 可不想,九皇叔是块硬骨头。 皇上兵权没有收回来不说,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现在九皇叔,率先释放出好意,愿意为他冲锋,助他打压世家,皇上无法拒绝,哪怕知道九皇叔用心险恶,也拒绝不了。 机会不等人,错过这个机会,他有生之年,都不一定能寻到,打压世家的机会。 而且,他也想借机,与九皇叔稍稍缓和一下关系 他们到底是亲兄弟,怎么争,肉都是烂在锅里。 他们二人联手,将世家压下去,提拔自己的人上来,对他们二人都有好处。 “不能,闹翻!”曹管家退出去后,皇上反复地吸气、呼气,终于把心中那股憋屈劲,压了下去。 “事情是长公主闹出来的,就让她去解决。”皇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告诉她,要让皇家丢了脸面,朕就剥她的脸面。” 憋屈劲只能压下,却无法消除。 那口气梗在心里,不想没事,一想还是叫人郁闷得不行,以至于皇上的精气神都差了许多。 “陛下!”贴身的大太监,看皇上疲累,隐忍的样子,心疼地快要哭出来了。 皇上却是笑了出来:“是不是觉得,朕没必要如此。” 皇上歪坐在龙椅上,斜了身边的大太监一眼,似自嘲又似怀念地道:“朕当皇子的时候,一直受老大、老二、老三他们的气。总盼着,自己能当上皇帝,总想着,自己当了皇帝,就不会再受气,不会再憋屈了。可不想……当了皇帝才知道,皇帝这个位置呀……”皇上长长地叹了一声:“不好做呀!” “老九总以为,朕为所欲为,朕故意针对他,朕是为了对付他而对付他……他呀,太小心眼了。朕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兄弟。朕的眼界,也没有那么小,只盯着他手中那点兵权。” “朕真要容不下他,就不会给他起来的机会。朕在他无权无势的时候,没有打压他,反倒暗中助了他一把。老九呀,他心眼只有一点在,也就认为朕的心眼,跟他一样大。” “朕对他出手,从来不是为了私欲,不是怕他夺位,朕是为了萧家的江山社稷。” “他,不懂朕!不明白朕的苦心,也不明白朕的为难!” 皇上合上眼,一脸痛心疾首,也就没有看到,他身旁的大太监,那迷茫又不解的眼神。 …… 苏云七抢走了拉车的马,骑着没有马鞍的马,跑了一段路后,人就冷静了下来,立刻放缓了速度。 傲慢、自大,肆意玩弄人的是九皇叔,她为什么要为九皇叔的错,也惩罚自己。 要知道,她骑的可是没有马鞍的马,冲得太快,很容易被甩下去。 “我真是……太不理智了!”冷静下来后,苏云七一阵后害。 她居然蠢的用自己的命,去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也是她命大,要是运气不好,途中遇到什么障碍物,或者有人骑马迎面过来,凭她的马术,她不一定能控制得住胯下的马,被甩出去是必然的。 从疾行的马背上甩下去,就算她命大能活下来,也得伤残。 “没有下一次了。”苏云七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道。 “王妃,你没事吧?” “王妃,可算是追上你了。” 苏云七一放缓速度,萧王府的侍卫就追了上来。 看到苏云七平安无事,侍卫们齐齐松了口气。 为首的侍卫,更是殷勤地道:“王妃,您的马没有马鞍,小的给您换一匹马。” “不用。”苏云七抬手,拒绝了侍卫的好意。 她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勉强做到,不因为九皇叔的恶劣行径而迁怒王府的侍卫。 但也仅仅只是不迁怒,想要她给萧王府的侍卫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 “王妃,没有马鞍,很不安全。要不,你骑慢一点?”为首的侍卫,给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他身后的侍卫立刻散开,护在苏云七左右。 如此一来,哪怕是苏云七真要有个意外,从马背上摔下来,也不会致命。 苏云七没有拒绝,只轻应了一声,打马继续往前走。 别说苏云七,带着王府的侍卫,就是苏云七一个人,骑马走在街上,那也是人群的焦点。 萧王府侍卫一来,看她的人就更多了,苏云七也习惯了被人注视,可是…… 哪怕苏云七,习惯了各种打量或者好奇的眼神,还是敏锐的捕捉到,有一道不一样的视线。 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 苏云七顿了一下,猛地扭头,看向左侧茶楼…… 那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就来自左侧的茶楼。 可是,她看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打开的窗子。 打开的窗子? 没人的雅间,窗子会打开吗? 苏云七的视线,又落到旁的雅间。 那几间雅间的窗户,都是关着的。 “王妃,怎么了?”为首的侍卫,见苏云七盯着,路边茶楼的雅间,连忙驱马上前,问道。 “去查一查,那间茶楼的雅间,今天都招待了哪些人。”苏云七最后看了一眼茶楼,收回目标。 为首的侍卫本来想问,是有什么不对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回了一句:“是。” 苏云七发现了,为首侍卫这细微的变化,嗤笑了一声。 做人果然还是要有脾气。 看看,她原来没有脾气,萧王府这些下人,一个个眼高于底,现在呢? 这乖巧劲儿,跟面对九皇叔,也没有什么区别。 古人诚不欺她。 人善被人欺…… 326想太多是病 苏云七一行人,一路策马狂奔,很是引人注目。 有不少百姓,认出了她,一路跟了过来。 此时,离拍卖还有近两刻钟,但小春楼外就围满了人,将整条街都堵住了,苏云七一行人骑马,根本没法通行。 苏云七正准备下马走过去,就有眼尖的人,高声囔了起来:“萧王府的人来了。” “让个路,让个路,给萧王府的人让个路。”还有那贴心的,生怕耽误他们看热闹,连忙站出来维持秩序。 围观的百姓也很配合,都不需要人来指挥,高声喊那么一句,就立刻退到一旁,把中间的路给苏云七让出来,生怕晚了一步,会耽误他们看热闹。 苏云七的马都停了下来,正准备下马的她,看到人群自觉分开,默了片刻,轻拍马屁,慢悠悠地上前。 有闲情看热闹是好事,至少说明,大家有钱又有闲。 不然,明天都没有米下锅了,穷得卖儿卖女了,谁还有闲心看热闹。 京城的百姓,想要看热闹,她怎么能大家失望呢。 “是萧王妃,我认得她。上次拍卖那什么铁骑令,她就来过。”苏云七这张脸,在京城也算是出了名,别说那些恨得她想死的南越、北庆皇室了,就是街头的百姓,看到了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人怕出名猪怕壮,苏云七可算是明白,高调的代价了。 先前她太高调了,高调到她这张脸,没法隐藏了。 当然,高调还是其次,主要是她当时不仅高调,还招人恨。 这就,真的没有救了。 “唉。”苏云七抹了一把脸,暗自叹气。 她跟萧王府,跟九皇叔真的越绑越深了,短时间内…… 别说短时内了,在九皇叔没有把他的敌人,全部消灭前,她恐怕都跑不掉,得老老实实地窝在萧王府,受九皇叔的庇护。 不然,她前脚跑出去,后脚就会身首异处。 哦,不用跑。 九皇叔只要稍稍暗示一下,她跟萧王府没有关系了,她都不用跑,就得没命。 苏云七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别问,问就是后悔。 她当时,思虑太不周全了。 她应该把自己藏深一点,躲在暗处,让顾随或者宋宴出面,不让人知道她的存在。 这样,就不会招人恨。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是顾头不顾尾的。 唉…… 苏云七又叹了一声,脸上多了几分丧气。 却不想,这三声叹息一出,立刻引得无数猜测。 “是不是九皇叔出事了?” “你看,今天萧王妃一个人来的,看她的脸色很不好,恐怕九皇叔要死了。” “是不是舍不得嫁妆,还是担心没人买?” “听说那位……贪污军饷呢,是不是被查了,被朝廷拿人了。” “你少胡说八道,那位可是刚打赢了仗,还是皇上的弟弟,皇家的人呢,谁敢拿他。” “我觉得,贪污军饷的肯定不是那位,那位没必要。估摸着,是他手下的人,所以今天的拍卖,他没脸出面,就让萧王妃一个人来。” “有道理,上次拍卖铁骑令,那位可是来了。” 看热闹的人都不怕事大,苏云七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盯着。 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探子,看苏云七一路唉声叹气,连掩饰都掩饰不了,也不免多想。 旁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的。 昨晚,苏云七被药王谷的人绑走了,九皇叔亲自去救,为此还闯了太庙。 九皇叔身中巨毒,是个人都知道。 今天没有出现,想来怕是真的不行了。 这个猜测一出,探子们顿时激动了,甚至等不及苏云七走进小春楼,就立刻将消息传出去。 【萧王妃带着侍卫,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地出现在小春楼外,九皇叔不见人影,疑似出了意外】 扑腾扑腾…… 随着苏云七沉着脸走进小春楼,小春楼外的信鸽,也纷纷飞了出去。 有几只很倒霉,刚飞出去没有多久,就被人射杀了。 苏云七在路上,看了一眼那间茶楼雅间,一玄衣男子,手中就拿着一只,中箭的信鸽。 他对面坐着,一个一身大红大紫的女子。 女子面容艳丽,五官深邃,眉眼上挑,风情无限,一身大红大紫却不显俗气,反倒多了几分迫人的气势,让人不敢亵渎。 此女,便是东陵首富薛家的少主。 “东陵的九皇叔,疑似出了意外。”玄衣男子将纸条,递给女子。 “不可能。”女子看了一眼,就将纸条丢了:“他不会出事。” “你太高看他了。”玄衣男子摇了摇头:“他是人,是人就会出事。南越的秘毒,你应该很清楚……再加上药王谷的人出手,他活不了。” “有我在,他死不了。”女子一脸高傲地开口。 “有些事,银子是办不到,比如命。”玄衣男子抿唇轻笑:“银子再多,也无用。” 女子不屑地轻哼:“我不就买到了,神庙不外传的圣药。” “你确定,你的圣药有用?”玄衣男子目光闪过一抹深沉,面上却仍旧在笑。 女子傲慢地道:“这世上,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银子不够。” “这么说,你买不到九皇叔,是你的银子不够多,而不是九皇叔他不卖了。”玄衣男子没声好气地道。 女子沉默了一下,道:“他不一样!” “他不是人,你拿银子买他,是亵渎,是吗?”玄衣男子语气不变,可话中的嘲讽之意,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女子脸色一冷,目光如刃:“不想合作了吗?” “我的错,我们继续谈合作。”玄衣男子爽快地认错,但目光却透着鄙夷与傲慢。 他自以为掩饰得极好,却不知,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全都看得明白。 不过是…… 有利可图,没必要撕破脸罢了。 小春楼外的探子速度快,萧王府侍卫的效率,也不低。 苏云七刚在上首坐下,为首的侍卫,就将那间茶楼,今天早上进出客人的身份,全部查了出来。 人不多,毕竟一大早的,得多闲才会跑去茶楼喝茶。 苏云七很快看完,目光落在,东陵首富薛家少主及不知名友人上面。 “这个,重点查了一下。” 直觉告诉她,那道恶意的眼神,来自这两人当中的一个…… 327堕入尘埃 苏云七吩咐完,就把这事放下了。 敌人在暗她在明,她能做的有限,而且…… 对方什么也没有做,她不能仅凭一个恶意的眼神,就对人做什么。 她不是九皇叔,可以因疑心,就直接出手。 她没那个权利,也没有那个本事。 当然…… 也是最重要的那点,那就是…… 自从嫁入萧王府,自从她高调拍卖铁骑令后,她就招了很多的恨。 更别提,她还得罪了神庙、得罪药王谷,得罪南安将军府,得罪…… 得罪的人太多了,苏云七都快记不清了。 虱子多了不怕痒。 得罪的人太多了,就真的淡定了。 在路上,察觉到那道恶意的眼神,她错愕片刻后,就没有半点心绪起伏了,甚至还有一种早该来的感觉。 “去,把告示贴出去。让人一阵在外面喊话,那张大布告,也挂上去,我要让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苏云七看了一眼沙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这个差不多,当然是指她现在把告示张贴出去,不管是谢家还是王家,都来不及应对。 另外,还有一点点时间,足够某些消息灵通的人,卡点赶来小春楼,参与拍卖。 虽然,她让曹管家进宫,给皇上传了话。 依她对皇上的了解,好面子的皇上,一定会让人高价,将长公主给她准备的,那些垃圾嫁妆拍回去,但是…… 拍卖这种事,当然是人越多,才越有意思呀。 不然,没人哄抬价格,怎么能显示出,皇室的财大气粗呢。 苏云七拖着腮,笑得一脸甜美,仿佛邻家小姑娘一般。 可是…… 站在她身后的侍卫,却莫名觉得背脊一寒,悄悄地后退一步。 退完才反应过来,不解地相视一眼:我为什么要退? 侍卫们齐齐摇头。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王妃那么笑,莫名害怕,想退。 此刻! 小春楼外看热闹的百姓,与萧王府侍卫的步调一致,齐齐后退一步不说,提起苏云七亦是透着一丝惧怕! 朝廷给的,公布兵部尚书贪污的告示,贴出来了! 不仅贴了告示,抄了上千、上万张散给看热闹的人,苏云七生怕大家眼神不好,看不清告示上的小字,还让人用巨大的布,将告示抄了一遍,悬挂在小春楼外。 巨大的告示布,从小春楼顶上悬挂而下,将整个小春楼都给遮住了。 上面的字,大的…… 站在两条街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去!” “萧王妃有一点东西,这东西……她居然忍得住,一直不拿出!” “太狠了,居然忍到现在,才放出来。” 一众看热闹的人齐齐后退,又同时倒抽了口气,好似这张告示有杀气。 这张告示,可以说是杀手锏一样的存在。 没有看到告示的百姓不说,看到告示的百姓,一个个都惊住了:“朝廷告示上说的,那个贪污军饷的人,居然是兵部尚书!” 有那读书人,知道得多一些,更是惊得直揉眼睛,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兵部尚书呀,那可是谢家人。乌衣巷里,玄衣傲然、天生风骨的谢家人呀,他……他贪污军饷,这怎么可能?” “我不信,我不信高洁如谪仙的谢家子,会贪污军饷,这一定是假的!”有那种世家,看得高高在上,认为世家天生高一等的书生,更是发疯一般大喊大叫。 要不是告示前,有侍卫拦着,怕是要上前,将告示给撕了。 但他的发狂,他的不信,只能欺自己,欺不了旁人。 “肯定是真的,这可是谢家人,四大世家的人,要不是真的,朝廷会出这样的告示?” “什么狗屁谢家子,什么天生风骨、生就高贵的世家公子……我看呀,也不比我们这种泥腿子庶民高贵,你看看……居然贪污军饷,就我一个泥腿子,我都做不出这样的事。” “咱们东陵的将士,在前线拼死拼活的杀敌,这狗屁世家身居高位,锦衣玉食的不说,还贪污军饷,这样的人居然出自世家。世家果然是一群秃鹫,吃人不吐骨头的,连腐肉都不放过的秃鹫。” “我早说了,这些世家就是看着光鲜,内里早就腐朽不堪。你看……堂堂谢家子……不,应该说连四大世家出身的谢家子,都贪污军饷,其他世家出身的官员,又好得到哪里去。” “什么狗屁的,世家出身的官员,当官不是为了银子,是为了实现心中的抱负,让百姓过得更好……哈哈哈哈,这话也就是我们这些蠢人信了。看看,谢家子呀,连前线打仗的军饷都敢贪污,还有什么是这群世家子不敢做的。他们呀,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些庶民当人看,我们这些庶民死再多,也比不上他们的一顿饭重要。” “他怎么敢,怎么敢呀!这可是关乎国运的战事呀,他贪污军饷,要是前线的士兵无衣无粮,没法打仗,输了怎么办?他就不怕,成为朝廷的罪人嘛。” “人家怕是什么,人家是世家子。就算咱们东陵亡了,倒霉的也是咱们这些庶民。人家是世家子,人家去北庆、去南越,甚至去西楚,也能继续做他们的高官。甚至北庆、南越和西楚的皇帝,还要奖赏他呢。”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定要严惩,要严查所有世家的官员。我不相信,只有一个兵部尚书贪污了,其他人肯定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世人重名,东陵官员出士,一是举荐一是征辟。 而不管是举荐还是征辟,都要有名,要先扬名,不然朝廷怎么知你,世家怎么举荐你。 世家占据着大量的资源,他们尤其擅长扬名,九成的官员,都由世家举荐而出。 在世家的经营下,世家嫡系子弟,不扬名的不说,但凡被世家推出来扬名的,个个都是美名远扬。 在世家有意的引导下,朝野上下都对世家子的认知,都是一身傲骨的高洁之士,是一心为民,视钱财如粪土的孤高傲世之辈。 百姓对世家子,亦是充满了向往。 在百姓眼中,世家出身,尤其是王谢这样的大世家出身,他们家族的弟子生下来就不是凡人,骨子里流淌的就是高贵的血液。 可现在! 这张告示一出,撕下了世家高洁的皮。 将高高在上的世家子,拉入了泥潭。 现在,已不是兵部尚书贪污的问题,而是所有的世家都被拉下了水,都被人怀疑了。 高高在上的世家,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信用危机! 王、谢二家的家主,收到消息时,整个人都炸了…… 328时代不同了 “皇上是不是疯了!” 谢家主“哐”的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怒不可遏地大吼:“他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家主,慎言。”谢家的管家脸色一变,左右看了一眼,飞快地屏退下人:“这话要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对我们谢家不利。” 谢家主傲慢地冷哼,不以为意地道:“怕什么,这是我谢家,他还有本事,在我谢家安插人不成。” “家主,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谢家的管家,一脸凝重地道:“告示上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全城不说,还有人在暗中引导话题,将污水泼向整个谢家,乃至整个世家。” 时间还短,舆论还没有发酵到可怕的地步,世家的名声,只在小范围内崩坏,但是…… 持续崩坏,只是早晚的事。 普通百姓向往世家,但同时心里也是恨着世家的。 尤其是那些寒门学子。 世家把持着读书、作官的资源,寒门学子没有出头之日。 世家势大,寒门学子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忍着,不敢表露出半分。 可现在不同了! 朝廷出手了。 九皇叔压阵。 剑指世家。 百姓苦世家久矣,之前没有宣泄的口子,不敢发声。 现在,朝廷将兵部尚书的罪证公布出来了,给了他们宣泄的口子。 别说读书人,就是普通百姓,对世家的印象,也会变得极差。 尤其是,他们先前再三强调,世家出身的子弟,天生高贵,芝兰玉树,高洁不凡,与普通人是云泥之别。 结果却发现…… 世家子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贪婪,还要的龌龊,还要的嚣张。 先前,普通百姓有多么崇拜、向往世家,有多么推崇、追捧世家子弟。兵部尚书的事一出,过往的那些追捧、崇拜,就会变为利刃,击向世家。 要是他们无法,尽快压下兵部尚书的事,无法迅速扭转舆论,任由事情发酵。世家、世家子弟在百姓、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将会跌至谷底。 人的印象是会固定的,但也会在一夕之间崩塌。 世家耗费千年经营的好形象,一旦崩塌。日后,他们做再多无用,做什么都会有人猜想,他们风光霁月的背后,有多么的脏污。 见谢家主只顾着气怒,谢管家连忙出声劝说:“家主,当务之急是压下此事。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收回散出去的告示,让朝廷承认告示有误。” 谢家主气怒过后,也冷静了下来,他沉着脸道:“你让府上的下人都出去,把散出的告示都收回来。不许任何人议论、传播,那些发告示的人,他们要再发,就全都抓起来。另外,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谢家主说着就往外走。 谢管家连忙跟上:“家主,散告示的是萧王府的,引导舆论的有皇上的,也有萧王府的人。这些人,我们都不好动,便是动了,也是治标不治本。最好的办法,还是让皇上收回成命,让九皇叔收手。” “我这不就进宫去面圣嘛。”谢家主一想到,等会进宫要求皇上,心里就一阵烦闷与恼恨。 皇上是不是忘了,当年他能挤下一众出色的皇子,最后登顶帝位,背后可少不了他们四大世家的助力。 甚至,先前皇上对九皇叔出手,他们四大世家也给了不少助力。 别的不说,兵部扣押前线的粮草,这账是谁帮皇上抹平的,证据是谁帮皇上消除的,皇上心里没有数嘛。 他们世家,帮了皇上这么多,皇上却翻脸不认人,简直是可恶。 “家主,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九皇叔,是萧王妃,恐怕找皇上也没有用。”谢管家忧心忡忡地开口,小心地劝说。 谢家主却是傲慢地冷哼:“要解决问题,自然要从源头解决。我解决九皇叔干嘛,直接给皇上实施,让皇上去解决九皇叔不就行了。”他才不会去碰九皇叔那个硬茬子。 至于皇上,能不能解决九皇叔,那是皇上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能压着皇上,逼皇上退让就行了。 “家主说得是。”谢管家见谢家主听不进劝,勉强一笑,眼中的忧虑却更重了。 他们谢家的家主,高高在上太久了,久到忘了为了臣子的本分,也久到忘了,普通百姓的艰苦,以及寒门学子想要往上爬的艰难。 作为世家子,这没有什么不好。 高高在上,不受世俗凡事打扰,才能成为大儒,在士林中独占鳌头,但是…… 谢家的家主不行。 谢家的家主,就是要管庶务,要处理杂事,太过阳春白雪,高高在上,只会把谢家带向极端。 可是…… 他一个下人,又能做什么。 好在,在半路上,谢家的马车,被王家的下人逼停了。 王家主没有下马车,直接拉开车门就问:“你是不是,要进宫?” “对。”谢家主连忙进头:“正好,咱们一起去。我们俩一起进宫,皇上……” “一起什么!”王家主生怕,谢家主不知天高地厚的,说出不该说的话,黑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你要还听我的,就立刻跟我一起去小春楼。” 果然被他儿子料中了,姓谢的这个蠢货,还没有认清现状。 时代不同了。 姓谢的还以为,现在还是那个,皇家与世家,共天下的时代呢。 现在…… 世家虽然依旧把持着朝政,但远不如当年。 兵部尚书的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如若是以前,哪怕朝廷的告示出来了,百姓也不会信,谢家出身的兵部尚书,会贪污军饷。 要知道,谢家比朝廷还富,比皇家传承的还要悠久长远。 百姓看到朝廷的告示,只会认为是朝廷污蔑谢家子。 可现在呢? 不过是有人稍稍一煽动,百姓们就信了,还真情实感地恨上了世家,恨上了世家出身的官员。 这件事,已经不是,逼皇上收回告示就有用的。 而且,有九皇叔为皇上压阵,皇上真的会收回告示吗? 王家主很怀疑…… 329可笑 当然不会! 王家主看谢家主,一脸不以为然样,虽然心中不痛快,但想到临出门,自家儿子说的话,王家主还是强忍着烦躁,把谢家主请上了马车。 “皇上不会见你的,你进宫也是白跑一趟。”在马车内,说话就自在多了。 谢家主张嘴就要反驳:“不……” “在你之前,御史已进宫求见皇上了,皇上以毒素发作为由,拒见了。”王家主沉着脸说道。 御史出自小世家,急急进宫面圣,应该是想卖王、谢二家一个好。 却不想,踢到了铁板。 好没卖成,还惹了皇上不快。 “皇上想干什么?他不会真的,想要对付我们世家吧?”谢家怒了,恼怒之余还有一点点害怕。 王家主与谢家主,都是知道,皇上体内的余毒已清,后续只需要调养,所谓的余毒发作,不过是拒绝见他们的借口。 “皇上做的,还不明显吗?”王家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谢家主一眼。 他儿子说的没有错,谢家有这样的家主,是谢家的福气,也是他们四大世家的福气。 只是这福气太大了,他们四大世家受不住。 谢家主要是不给改改这性子,他们只能逼谢家,重新换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家主了。 毕竟,谢家也不是普通的世家,谢家子弟出息得也多,要把他们从四大世家踢出去,几乎没有可能。 谢家主又气又怕:“他怎么敢!我们四大世家要是联手的话,他的皇位,可就坐不稳了!” “皇上没有想过,现在就动我们四大世家。不过是借机,压一压我们的气焰,当然也是在试探我们。”王家主一脸凝重地道:“这段时间你们谢家,最好低调一点,别让皇上抓到把柄。”成为皇上攻破世家的突破口。 这话,王家主没有说出来,甚至都没有表露出半点倾向,只一副为谢家着想的样子。 “皇上到底想要干什么?”谢家主一脸暴躁地道。 “皇上是君,我们是臣。君臣有别,我们要守为人臣子的本分。”王家主想到,他儿子所说的那些话,也是颇为赞同的。 皇上与九皇叔合作,公布兵部尚书的罪行,一是试探,试探他们四家的底线。另一,也是借机敲打他们。 皇上打压九皇叔的期间,他们明面上两不相帮,实则暗中捞了不少好处。 别的不说,他们王家就借机,在军中安插了不少人。 皇上怕是不满了。 不过,皇上应该没有,要将世家一网打尽的打算。 不然,皇上就不会,只公布兵部尚书贪污的罪行。不公布他欺瞒皇室,勾结太妃的事。 这件事一公布出来,别说兵部尚书了,就是谢家也得伏罪。 这才是,真正的对世家拔刀。 皇上现在做的,不过是牛刀小试。 王家主知道,谢家主自恃甚高,自负狂妄,听不进人劝说,也不劝,只把个中利害告诉他。 “你现在进宫,别说皇上不会见你,就算见了你,你又能如何?” “你是不是忘了,你那位族弟犯的事。” “他与先皇太妃牵扯不清,纠缠不休,你不思索着,把人处理了,向皇上请罪,你还想进宫逼皇上,给九皇叔施压,你是不是觉得皇上还是当初那个,没有权势在手,只能任由你们谢家摆布的小皇子?” 苏云七猜测错了,她低估了谢家的狂妄与傲慢。 兵部尚书犯了这么大的事,谢家却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根本没有想过,先一步逼兵部尚书以身谢罪,以堵皇上的嘴。 “老谢!你认清现实,皇上他是东陵的帝王,当了十几年的皇帝,无论是心智还是手腕,都不可同日而语。你真要惹怒皇上,皇上灭了你谢家……其他几家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王家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谢家主怒了:“你什么意思?不管我们王家死活?老王,我们可是表兄弟,嫡亲的表兄弟,我谢家要出事了,你王家又能讨得好。” 王家主沉着脸,不快地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世家是朝廷的基石,皇上不会轻易动世家,真惹到皇上对你谢家狠下杀手,必是你谢家张狂过度,皇上忍无可忍。这种情况下,我王家怎么会为你说话?” 说到,王家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是我表弟,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好的,也希望你能稳稳当当的,当好这个谢家主。如果你还听我这个表哥的话,我就劝你一句。” “你要是劝我去小春楼,向九皇叔低头这样的话,你就别说。九皇叔……我呸,真以为,大家叫他一句九皇叔,他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一个妓女所出的贱种,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就是太监见到他,都能踩他一脚。他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翻了身,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真的是给他脸了。” 谢家主是忠实的血统论者,认为人一出生,就决定了尊贵卑贱。 谢家主看不上九皇叔,看不上九皇叔的出身,却又忍不住嫉妒,九皇叔现在的权势:“也是老天不公,让他一个贱种出了头。就他那出身,就他那血统,要不是有皇家的姓氏加成,他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王家劝了一路,见谢家主完全听不进去不说,反倒越来越偏执,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失望:“罢了,小春楼你别去了。皇宫你也别去,我让人送你回谢家。” 他儿子还真是,什么都料准了。 罢了,谢家的家主换一个人,便换一个人罢。 谢家换一个家主,他们王家顶多只损失一些小利,可要让谢家主继续坐在家主的位置,王家指不定会被谢家给坑死。 王家主让下人停下马车,把谢家主请下了马车。 谢家主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要把他送回去了,但想到不用去小春楼向九皇叔低头,谢家主冷哼了一声,就下了马车:“当我稀罕呢。” 王家家主头痛的抚额:“去小春楼,再让人去接大公子,和谢三。” 谢三,谢家长房的嫡孙。 谢三的父亲,上一任谢家主的嫡长子,与谢家主同父异母。 谢三的父亲与谢家主,在争夺家主之位时,王家支持了谢家主,于是谢三的父亲虽是嫡长子,却错失了家主之位。 而现在…… 王家要反过来,扶持这位错失家主之位的嫡长子之子,成为谢家新的家主。 说出来,也是可笑…… 330小盘算霹雳啪啦的响 王家主一收到消息,就立刻出府了,可以说是反应很快了。 可他中途绕了个道,去找谢家主了,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赶到小春楼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不过,拍卖还未开始。 不是拍卖的时间没到,而是拍卖延迟了。 没办法,那张写着,兵部尚书贪污的告示一出,小春楼外就炸开了锅。 围在小春楼外看热闹的百姓,说什么都不肯走了,全都激动地围在外面,对着告示指指点点…… 除了原本,就围在小春楼外的百姓,还有这附近,看到大布告的百姓,以及附近几条街,收到萧王府派发的小纸条的百姓,也纷纷涌了过来…… 看热闹的人只进不出,小春楼外的人越来越多了,整条街都挤满人不说,还有人收到消息,正朝小春楼赶来。 苏云七没想到,只是公布兵部尚书贪污的罪行,就会引来这么多百姓讨论,准备得不足。 苏云七担心,人太多,会出现踩踏事件。只能将拍卖延后,让侍卫出去维持秩序,劝说看热闹的人离去。 同时,也向京都府尹求救。 苏云七曾跟京都府尹打过交道,京都府尹这人,在苏云七看来,颇有意思。 京都府尹与世家有关联,算是靠着世家才入仕的,但他却不认同世家的行为,跟世家不对付。 果然,苏云七一让人去求救,京都府尹半点也没有为难,当即就派了衙役过来帮忙。 当然,京都府尹帮苏云七,也是在帮他自己。 京都府尹管着京中的事务,要是京中发生踩踏事件,有人伤亡,对他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小春楼外聚集这么多人,就算苏云七不去求救,京都府尹也会派官差过来。 百姓天然地,就惧怕官差。 在官差的劝说下,围观的百姓很快就离开了。 余下不走的,多是读书人或者富商一类,他们留着一是想看有没有什么后续,二是想要参加拍卖。 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官差也不好强行把人驱赶走,再加上这些人也配合,并没有拼命往前挤,官差也就不管他们了,只引导凑热闹的百姓有序离开,把路让出来。 在官差的帮助下,小春楼外拥挤的人群,很快就散开了,被挡在外面的马车,终于可以进来了。 像王家主是运气好的,来的时候,人群散了,路通了。 像长公主……早早收到皇上的命令,心里一阵憋屈,却又不得不来。 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百姓往小春楼跑,整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长公主的马车,就被堵在半道上,进,进不去;想要后退,又无路可退。 长公主初时气得不行,可后来又乐了,还让车夫就停在原地,不走了。 她皇兄让她,一定要去小春楼,把苏云七的嫁妆买回来,不能让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流落到民间,丢皇家的颜面。 她来了,可路被堵死了,她走不了,赶不上拍卖,不能怪她吧。 长公主越想越乐呵,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好心情地拿出茶,慢条斯礼地喝了起来。 可惜,长公主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 官差很快就来了,并且极度高效地,把看热闹的人群给疏散了。 路通了,马车可以走了。 听到车夫的禀报,长公主差点,把手中的茶壶砸出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此时离拍卖,已过去大半个时辰,想来苏云七已经,把能卖的都卖了,她赶过去,也只能踩着一个尾巴,花不了几个银子。 而且,这还不是她的错,她皇兄就是挑她的刺都不行。 长公主又乐了,让车夫不必急,慢慢驾车赶过去,免得撞到行人。 车夫连连应是,却不敢真的慢慢走。只小心地控制着车速,在不撞到行人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小春楼。 长公主下马车时,看着小春楼外人声鼎沸,刻意放缓了脚步,想着自己走慢一点,指不定最后几件也拍卖完了,她就一分银子不用花了,却不想…… 她刚踏进小春楼,萧王府的侍卫,就热情地给她引路:“长公主你来得正好,拍卖还有一刻钟开始,你先请入座。” “拍卖不是早就开始了吗?怎么还有一刻钟,是第二场?”长公主差点没有绷住,漂亮艳丽的脸,有一瞬间的狰狞扭曲。 “拍卖只有一场。先前出了一点乱子,拍卖延迟了,一刻钟后才开始。”侍卫想到苏云七说的,长公主是他们今天的财神爷,一定要招呼好,不能让长公主败兴而归,努力扬起笑脸。 “拍卖还未开始?要一刻钟后,才开始?”王家主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听到侍卫的话,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拍卖还未开始,那他们还有机会,卖九皇叔一个好。 九皇叔缺银子,这事…… 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 更不用提,他们王家才刚用银子,从九皇叔手上,换了他们一直求而不得的兵书。 九皇叔虽然换到了银子,但银子这种东西,又有谁会嫌多呢。 “王大人好,先前出了一点意外,拍卖延迟了,王大人里面请。”侍卫看到王家主,也很是热情。 没有意外,苏云七也提前提醒了侍卫,世家的进来,要是脸上带笑,那就热情相迎,这也是来送银子的财神爷。 当然,要是冷着脸,摆明来找茬的,也不要怕,直接打出去。 他们萧王府不想得罪世家,但也不怕得罪世家。 世家落他们萧王府的颜面在先,他们萧王府做得过分一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王家主面带笑容而来,侍卫自是欢迎。 不过,同时也提高戒备,防备谢家的人出现。 他们摆了谢家一道,把谢家子的名声毁了,依谢家主那傲慢、自负的性子,怕是会来找他们麻烦。 侍卫热情地,把长公主与王家主迎进去,并高度戒备地注意着门口方向,做好有人来闹事,就立刻阻止的准备。 却不想,谢家主没来,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331上天 侍卫刚相到了,疑似在茶楼雅间,偷看苏云七的东陵首富薛家少主薛怀玉来了。 她一进来,目光就落到,上位的苏云七身上。 视线相对的刹那,薛怀玉朝苏云七点了点头,颇有几分自傲。 苏云七笑了:“薛家少主?” 好了,先前只是疑似,现在十有八九可以肯定,先前躲在茶楼雅间的人,就是她了。 只是不知,她那个友人是谁。 “我跟她有仇,还是你们家王爷,跟她有仇。”苏云七与薛怀玉隔空相望,见对方眼神傲慢又挑衅,扭头问向身边的侍卫。 侍卫摇头:“回王妃的话,王爷跟这位不认识,也从来没有与薛家打过交道。”薛家虽是东陵首富,但还不配跟九皇叔打交道。 至于薛怀玉跟苏云七,有没有仇,他们就不知道了。 “所以,她是冲着我来的?为什么呢?我跟她也没有交集呀。”不管是她还是原主,都不可能跟薛怀玉,一个商家女打交道。 当然,这不是她看不起薛怀玉,而是她们真的没有机会来往。 她就不说了,出宫后,一直被困在萧王府,唯一一次独自外出,是去长公主的别院,结果差点送命。 根本没有与薛家这位少主接触过,原主就更不用说了。 幼年跟母亲生活在乡间,进京后,很快就进了宫,被太后养在宫中,根本不可能跟薛怀玉认识,更不可能有仇了。 “属下去查一查?”侍卫小声地问道。 “查不出来的。”苏云七笑着道:“她应该什么也没有做,就算做了什么,也会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别小看一个,从男人堆里杀出来的女人。” 薛怀玉以女儿之身,越过薛家一众男儿,成为薛家的少主,苏云七可不认为,她是个简单的人。 据传,薛怀玉出生时,天有异象,握玉而生。 其父便为其取名怀玉,并越过她一众兄长,将她一个女子,培养为继承人。 外人只当她因出生时的不凡,才被薛当家的定为继承人,可苏云七却不这么认为。 别说这个男女极为不平等的世道,就是换作男女平等的世界,女子想要出头,也会比男子更难。 带着异象出生的,要是男子,会受到重视,但女子只会当娇小姐,或者高攀、结亲的工具养出起来,而不会当作继承人培养。 薛怀玉能从薛家一众男儿中杀出来,成为薛家下一任继承人,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与其查她,不如查一查,今天跟她一起的友人,到底是谁。”苏云七抿唇冷笑,嘲讽地道:“当然,要是人力有富余,你们最好盯一盯,这位薛少主。就算她是冲着我来的,也不是冲着我苏云七来的,而是冲着萧王妃这个身份来的。” 萧王妃这个身份,她想要摆脱,但想要这个身份的女人,多如牛马。 朴神医的女儿,北庆长公主……哪个不是冲着,萧王妃这个身份扑来的。 薛怀玉…… 苏云七又看了对方一眼,见她短短时间,就与长公主聊了起来,并逗的长公主笑得花枝招展,笑了。 是个厉害的人。 长公主进来时,那脸有多黑,她可是看到的。 薛怀玉几句话,就能把长公主逗得一脸开怀,不是一般的有本事。 侍卫原本没有,把薛怀玉放在眼里。 一介商女,还能翻天不成。 可看苏云七如同重视,侍卫也在心中,暗暗提高了戒备。 之后的无数处,侍卫无比的庆幸,他们听了苏云七的话,盯紧了薛怀玉,不然真的天都要翻了! 薛怀玉这个客人,不在苏云七的邀请之列,也不在苏云七的计划之列。 好在,除了她之外,余下的客人,都在苏云七的计划之内。 比如定王府与宗王府的管事。 比如南安将军府的南洛水。 又比如崔家、温家的管事先到,随后崔家主与温家主也来了。 又比如…… 谢家的三公子! 谢家主没有来,来的是谢家三公子,苏云七看到谢三公子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谢家主完了!” “王妃?”侍卫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一脸茫然。 “哦,我说错了……是谢家主要回家养老了。不对,我说的也没有错。对谢家主那种习惯了,天老大,他老二的人来说,无权势在手,跟完了也没有什么两样。”苏云七漫不经心地开口,却不是为了给侍卫解释,而是…… 她此时,很暴躁。 拍卖即将开始了,不出意外,九皇叔应该过来了。 她在凌霄院,一时气怒,将药箱砸向九皇叔就跑了,当时是痛苦了,可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九皇叔,苏云七就一阵暴躁。 她这人虽然不怕人骂,也没有什么,家丑不能外扬的习惯,但也不想让人看到,她与九皇叔闹矛盾,更不想在人前闹得难堪。 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在人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亲亲热热地与九皇叔相处,甚至还有可能,要哄九皇叔,苏云七就有撕毁一切的冲动。 世界如此美妙,她却如此暴躁,这样很不好,但她真的控制不了。 她第一次发现,她的自控力如此地差。 为了缓和自己的情绪,苏云七借着薛怀玉的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可不行…… 在侍卫推着九皇叔的轮椅,出现的那一刻,在看到九皇叔那张傲慢矜持,高高在上的臭脸的那一刻,苏云七心中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凭什么? 凭什么她在这气得半死,这个男人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凭什么,这个男人可以不顾她的意愿,肆意翻查她的东西,她却连进凌霄院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呢? 高嫁又不是她愿意的。 不想娶她就抗旨,就去找皇上拍桌子,欺负她一个没有家族,没有父兄姐妹撑腰的孤女,算什么本事! 苏云七气得眼睛都红了,而这个时候,侍卫还没有眼色的,提醒她过去迎接九皇叔。 “接?”苏云七怒极反笑,她看了侍卫一眼,勾唇,笑得危险而邪气:“好呀,我这就去,接你们王爷上天!” “王,王妃……”你没事吧? 侍卫吓了一跳。 他仿佛听到王妃在说,接他们王爷上天。 是他听错了吗? 332九皇叔说他无能 “王爷,你终于来了。” “你没来之前,我这心呀,一直嘭嘭地跳,生怕哪里没有做好,丢了王爷你的脸。” “现在一看到王爷,我这心呀,就稳当了。” 苏云七推开,还在那发怔的侍卫,扬着无比灿烂、无比热情,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是过于浮夸、做作的笑,迎向九皇叔。 “萧王妃是不是,不高兴呀?”坐在后排的人,有没有看清,苏云七那不达眼底的笑,王家主不知道,反正他是看到了。 甚至,还看到了,苏云七那一闪而逝的,咬牙切齿。 王家主直觉不对,低头与崔家主咬起耳朵。 四大世家的人,站了第一排。 以往,王家主与谢家主这对表兄弟,都是坐一块的。 可现在,谢家主来不了。 当然,他以后也没有机会,出现在四大世家家主的聚会上了。 崔家主见状,就趁着机会,与王家主坐到一块,借机套套近乎。 他可是知道,王家最近到处,正暗中筹集大笔银子,想来是有大动作,有大好处。 他们崔家没别的野心,就想王家吃肉时,跟着喝口汤就够了。 崔家主一心想着,要怎么跟王家主套近乎,压根没有注意到苏云七。 当然,就算他不与王家主套近乎,他也不会关注苏云七。 他虽不像谢家主那样傲慢,但同样没有把苏云七一个女子,放在眼里。 在崔家主看来,苏云七的能耐、本事,和最近折腾出来的事,都是因为她是萧王妃,是九皇叔的妻子。 她要不是萧王妃,没有九皇叔这座靠山,她就什么都不是。 但王家主问起,崔家还是认真地回道:“嫁妆是女子的立身之本,萧王妃本来就没有娘家,现在连嫁妆都要卖空,卖的银子还落不到自己手里,怎么可能高兴。” 王家主原本想说,苏云七这样的女子,依她的眼界与格局,还不至于把这么一点嫁妆放在眼里。 要知道,这一次拍卖嫁妆,是为战死、伤残将士筹集抚恤银。 苏云七要是借着拍卖,为战死、伤残的将士,筹集到一大笔抚恤银,她在军中的名声,就可能仅次于九皇叔了。 旁的不说,那些战死、伤残将士的家属,必是要示苏云七为大恩人。 前线的将士,得知苏云七为他们,为他们昔日泡泽所做的事,也会认为自己没有跟错人,会对九皇叔更死心塌地。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 因为九皇叔受伤,又因粮饷和抚恤银的事,边疆那三十万大军,正人心浮动,内里很是不稳当。 这也不能怪边疆的大军。 人都有私心。 他们拼死拼活,不就是图个吃饱饭,图个家人安稳。 他们跟着九皇叔,拼死拼活,不仅自己落不到一个好,连家人都要饿死了,他们还要怎么,誓死跟随九皇叔。 他们自己可以为九皇叔牺牲,可他们得为家人考虑。 但是! 苏云七为筹抚恤银,拍卖嫁妆的事传到边疆,九皇叔再用王家的银子,把军饷和抚恤银一补足,事情就不一样了。 边疆那三十万大军,也会对九皇叔死心塌地,誓死追随。九皇叔在军中的威望,也会更上一层楼。 九皇叔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手下的兵,他有能力护住他手下的兵,也有本事养得起他们。 朝廷不出军饷,他九皇叔有。 朝廷不给抚恤银,他九皇叔给,而且给得足足的。 不仅仅是他九皇叔,是他的王妃,也把一众将士放在心里,宁可把嫁妆卖了,也不会让他手下的兵吃亏。 王家主都可以想象,消息传到边疆,边疆那些将士会有多么感动,又会有多么的……对九皇叔死心塌地。 王家主正想解释一句,就看到苏云七走到九皇叔身后,给九皇叔推轮椅,然后…… “哐”的一声响,九皇叔的轮椅翻了! “啊!”小春楼众人,吓了一跳。 王家主亦是目瞪口呆地看了看苏云七,又看向倒在地上的轮椅。 这么笨重的轮椅,居然翻了! 幸亏九皇叔的腿,不是真的废了。轮椅翻倒的刹那,九皇叔一跃而起,避免了被轮椅压成残废的命运。 一时间,众人在震惊之余,又不免失望。 在场半数以上的人,都希望九皇叔能被轮椅压死,但可惜的是,九皇叔的命太大了。 不过,九皇叔没有,被轮椅压成残废,也快要被苏云七给勒死了。 轮椅一翻,苏云七在愣了三秒后,立刻冲上前,紧紧把住九皇叔,将脸埋在九皇叔的腰间,惊慌无措地哭喊:“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呜呜呜……王爷,你吓死了。你可是我们萧王府的定海神针,是我后半生的倚靠,你要出事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放!手!”在轮椅翻倒的刹那,九皇叔知道,苏云七这是在报仇。 他能阻止,但没有阻止。 小姑娘有气了,总得要发泄出来,反正他不会受伤。 可不想,他小看苏云七了。 也不知苏云七是怎么用劲的,明明瘦瘦小小的一姑娘,却险些没把他勒死。 最主要,苏云七好像顶到他的胃了。 他,很难受。 “不放,不放,我不放。我这辈子,都不会对王爷你放手的。”苏云七嘴上哭喊得厉害,实则埋在九皇叔怀里的脸,笑得不行。 她双臂紧紧勒住九皇叔的腰,手肘死死顶在九皇叔的胃部不说,左手还拿着一根细针,扎在九皇叔的穴位上,让九皇叔动弹不得。 她告诉过九皇叔的,她学医的,能用医术治病,也能用医术杀人。 她做不来杀人的事,但给九皇叔一个教训,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庭广众之下的人,她就不信九皇叔,能直接动粗,让侍卫把她拖开。 她不想,在人前撕破脸,闹得难堪,九皇叔就更不会闹了。 毕竟,真要闹出来,坏了今天的拍卖,对九皇叔的影响更大。 “都是本王无能,让王妃担心了!”九皇叔强忍着,顶的想吐的难受劲,低头看着埋在他怀里,笑的全身都在颤抖的苏云七,眼中浮出现淡淡的笑意。 他的小王妃还真是…… 嘴硬心软。 都气哭了,结果就只是想让出点丑。 还真是…… 叫人操心呀。 这么心软,没有他在,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333回去慢慢抱 九皇叔一开口,苏云七就知道,九皇叔知道她的小心思。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九皇叔不仅没有生气,居然还配合起她来了。 这就…… 没意思了。 她这人恶劣得很,她恶作剧是想,被捉弄的对象生气、愤怒,最好气到跳脚。 像九皇叔这种不仅不生气,还配合她的,仿佛是大人纵容小孩,又仿佛是在嘲讽她毫无水平地恶作剧。 就,心态崩了。 苏云七瞬间就觉得没意思了,松开了九皇叔,懒懒地招呼侍卫,把九皇叔的轮椅推过来。 可她收手了,九皇叔却不放过她。 九皇叔反手,握住苏云七的手:“让王妃担心了。”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苏云七脸上的笑,差点没有崩住,她暗暗扭了一下手,没有抽出来,也不给九皇叔面子,直接道:“王爷松手吧,你握得太紧了,我手疼。” “是本王的错,现在好些了吗?”九皇叔握紧苏云七的手,低头,轻轻地吹了一口。 带着热气的风,从手背拂过,苏云七没有酥麻、心动的感觉,有的只是……渗得慌。 仗着九皇叔人高马大,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苏云七狠狠地瞪了九皇叔,以眼神询问他,要干什么吗? “还疼吗?”九皇叔确实含笑的,又问了一句。 那声音温柔低沉,缱绻暗哑,情意绵绵。 苏云七哆嗦了一下,面上是掩不住的惊恐。 九皇叔想干什么? 苏云七戒备地看着九皇叔,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兽。 九皇叔又笑了,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苏云七的头。 苏云七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恨不能离九皇叔十步远,可偏偏手被九皇叔给握住了,想退都没办法退。 推着轮椅站在一旁的侍卫,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默默地放下轮椅,然后火速后退,一个个不是抬头看到,就是低头看地,反正就是不看九皇叔与苏云七。 他们总觉得,他们不应该在这里。 “我不疼了,王爷你呢?要不,我再抱抱你?”苏云七暗自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扬着灿烂明媚的笑,一脸关切地看着九皇叔,可眼中却充满了威胁:你要再不放手,我就继续勒死你,顶吐你! 不得不说,苏云七这个威胁……很有效。 至少对现在的九皇叔很有效。 九皇叔一想到,先前差点被苏云七顶的,差点吐了出来,就默默地松开了苏云七的手:“有王妃在,本王很好。”真要吐出来,那就不是丢脸的问题,而是…… 四国的人都会认为,他快要死了。 “真的吗?”扳回一城,苏云七心情颇好,她上前一步,一脸无辜地道:“我不信。要不我还是,再抱抱你吧。” 九皇叔面无表情,眼角却染上点点笑意,他低着头,轻声在苏云七耳边呢喃:“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回去……让你慢慢抱。” 从身后望去,两人颈首相交,说不出来的亲密,可只有苏云七知道,她此时…… 只有惊恐! “你……真是,九皇叔?”苏云七瞪眼、后退,怀疑反问。 九皇叔这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会这么想。 可想到,她能取代原主,那九皇叔也不是不可能,换了一个人。 “本王还能是谁?”九皇叔心满意足的,在轮椅上坐下。 坐下后,反应过来,他居然跟苏云七一个小姑娘较真,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肯定,被苏云七给带坏了。 他平时,可没有那个闲工夫,与人做这种无意义的,怄气之争。 不过…… 偶尔为之,也不失之为一种乐趣。 但…… 场合不对。 人也太多了。 九皇叔的眼神,扫向下首瞪大眼睛,看着他与苏云七的人,垂眸敛目。 他萧天寒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 九皇叔控制着轮椅,趁苏云七目瞪口呆之际,握住了苏云七的手:“拍卖快开始了,咱们也过去吧。” 苏云七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看了看九皇叔,努力克制住把手抽回来的冲动,微笑点头:“好的,我听王爷的。” 狗男人,握得这么紧,是怕我再次,把你的轮椅给扬了吗? 放心,同样的手段,她不会在短时间内用两次。 当然,要是有用,那就不在这条限制内。 九皇叔一路握着苏云七的手,让苏云七没机会再使坏。 当然,苏云七也不会,再次使坏。 她不是不分场合,不懂轻重的人。 一次是意外,一而再,再而三,不是蠢就是坏了。 两人带着侍卫,在上首坐下。 同时也宣布,拍卖开始。 能进入小春楼的人,绝不是一般的人。小商人和读书人,苏云七没有阻止他们进来,但他们却不敢进来,更不用提普通百姓了。 为了让这些人,能知道拍卖的情况,苏云七让侍卫,打开了所有的门窗。 此举也告示众人,他们萧王府没有什么,不能让普通百姓知道的事。 本以为,外面聚着一群人,打开门窗会很吵闹,却不想…… 先前确实很吵闹,可随着侍卫喊一声,拍卖开始,外面的吵闹声便戛然而止,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声,权利真的是个好东西,让人无法不着迷。 “王爷要说一点什么吗?”卖的是苏云七的嫁妆,也是苏云七提起的拍卖,整场拍卖便由苏云七主导。 苏云七在开始前,礼貌地问了一句。 到底是为了,给九皇叔麾下,战死、伤残的将士,筹集抚恤银,九皇叔说几句是应该的。 “没什么说的。”九皇叔双手放在扶手两侧,端的是尊贵大气。 他目光嘲讽地,看着台下众人,淡漠地开口:“在座的当中,有几个是真心为战死、伤残将士来的,又有几个是为了私心而来的,他们心里比本王清楚。” “在座的这些人不是小孩,也不是普通人,他们皆是心志坚定之辈,别说本王说几句,就是战死、伤残的将士,惨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动容。” “甚至还有可能,嫌战死、伤残的将士死得不够干脆,不够干净,脏了他们脚下的路!” 九皇叔一脸冷漠地,说着最扎人的话,每一句都带着刀,刀刀刺向底下众人。 说完,还犹嫌不够,倾身上前,冷漠又嘲讽地问道:“各位说,本王说的,可对?” 苏云七:“……” 334高端的猎人 狠还是九皇叔狠。 九皇叔管这叫,没什么可说的,那九皇叔要说几句,不得把底下的人全给刀翻了!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一言难尽…… 幸亏九皇叔位高权重,不然他这样,真的会被打。 看着底下,包括王家主在内,都是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九皇叔,生怕被九皇叔点名回答的样子,苏云七差点笑了出来。 考虑到,在座的众位,都是花钱的金主爸爸,不能让他们太难堪,苏云七只能出声打圆场:“九皇叔,问迹不问心……在座的诸位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真的,出了真金白银,为战死、伤残的将士出了一份力。这远比嘴上嚷着,要互帮互助,却半分银子不出,半点力气不使,只出一张嘴的人强多了。” 王家主几人,一听到苏云七开口,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 他们倒不是,被九皇叔几句话,就说得不自在了,也不是怕被九皇叔问。 像他们这种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能说出,一番让百姓、让边疆将士感动的话来,做的事也决定足够漂亮,让人挑不出错来,但是! 九皇叔不是旁人。 九皇叔不给你脸,那是真的不给你脸。 他们要侃侃而谈,大说特说自己没有私心,全心全意为边疆将士着想,忧边疆将士之忧,喜边疆将士之喜,依九皇叔那狗脾气,九皇叔一定…… 会当众拆穿他们,让他们颜面扫地! 要是九皇叔,没有当众拆穿他们,那一定是他所图更大。 比如…… 要他们倾家荡产地支援边疆将士,或者与边疆将士同甘共苦。 而很不幸,不管哪一种,都是他们不想的,也做不到的。 是以,他们只能装傻,假装九皇叔说的不是他们。 苏云七开口接了话茬,把九皇叔发难的话带了过去,九皇叔没有说什么,坐在长公主身边的薛怀玉,却突然开口道:“萧王妃,萧王爷问的不是你,你急着回答什么?莫不是,你拍卖嫁妆,是为了沽名钓誉,而不是真正为边疆将士着想?” 苏云七笑了,正要开口,九皇叔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而后冷冷地看向薛怀玉:“你谁?” “民女薛家薛怀玉。”一般人面对九皇叔的冷脸,就算不怕,也多少会有几分紧张。 薛怀玉却不,她落落大方地站起来,朝九皇叔淡淡一笑,端的是从容不迫,进退有度。 饶是刚刚被怼了的苏云七,也不得不说,这姑娘真的很不错,有一股子大家风范在身上,让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苏云七发现,薛怀玉她也很享受,众人注视的目光,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兴奋。 是的,兴奋。 她在薛怀玉的眼中,看到兴奋。 像是……猎物终于引起,猎人注意的兴奋。 这话或许不好理解,但要说高端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大约就能懂了。 薛怀玉就给她一种,高端猎人的感觉。 这姑娘,有点子东西在身上呀。 “薛家?做买卖的那个薛家?”薛怀玉的表现,确实成功地引起了九皇叔的注意。 要放在以前,九皇叔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商女出身的薛怀玉,可现在他却看着薛怀玉。 “回萧王爷的话,民女正是出自,做买卖的薛家。民女不才,是薛家现任的少主,家父已将家中的生意,交到了民女的手上。”薛怀玉张扬却又不失矜持的,暗暗点出自己在薛家的地位,也顺便昭显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财富。 东陵薛家富可敌国,薛家的生意,要全都落到薛怀玉的手中,那薛怀玉能动用的钱财,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有人都知道,九皇叔缺银子,很缺! 也缺粮,极缺。 而薛家,薛怀玉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就是粮食。 如果说,先前只是怀疑,薛怀玉伪装成猎物,来接近九皇叔,现在苏云七就可以肯定了。 薛怀玉的目标,是九皇叔。 而她…… 挡路石一块。 苏云七莞尔一笑,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就听到九皇叔冷冰冰地道:“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滚出去,要本王请你吗?” 苏云七顿时惊住,她扭头看向九皇叔,嘴里的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九皇叔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别说苏云七了,就是底下的薛怀玉,也被九皇叔问得愣住了,怔了好一会,才开口:“萧王妃拍卖嫁妆,我……我也想为战死、伤残的将士,尽一份心。” 许是被吓到了,薛怀玉刚开口还有一点气弱,说到后面才恢复如常。 “本王的王妃,超品王妃,天子赐婚,长公主备嫁。所有嫁妆皆出自宗室,里面有你能用的东西吗?”九皇叔的语气,比刚刚更冷了:“拍下本王妃的嫁妆,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想为边疆的战士,尽一份心力。”没有人,能在九皇叔的死亡凝视下,还能面色不变,侃侃而谈。 哪怕是明艳动人,自信张扬的薛家少主也不行。 在九皇叔的冷声质问下,落落大方的薛怀玉,不受控制地瑟缩了起来。 唉…… 苏云七轻叹了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咽下,有些同情地看着薛怀玉。 拿九皇叔当猎物,这位薛家少主真的很勇。 “朝廷三年前,曾号召各大商户,为边疆的将士捐献银两、棉袄等物。薛家可有为,边疆的将士捐献过什么?”九皇叔的声音,依旧很冷,如同寒冰一般,能把人冻得哆嗦。 薛怀玉就哆嗦了一下。 在九皇叔的注视下,甚至有一种逃走的冲动。 她错了。 她不应该看到九皇叔出现,就一时昏了头,想着踩萧王妃,在九皇叔面前表现。 现在弄得自己骑虎难下了。 “看样子,是没有了。”九皇叔啧啧摇头,语气温柔地对苏云七道:“本王就说了,这些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到底是为了私心,还是真为了边疆将士来的。一个个都精明得很,也有本事得很,本王说再多,也无用。” “王爷说的是。”回旋镖又镖回来了。 苏云七放下杯子,一脸温婉地应道,实则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九皇叔还真是…… 335不能要求太高 九皇叔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有仇…… 薛怀玉这种,连仇都称不上,只能说让九皇叔不高兴了。 九皇叔不高兴,那薛怀玉也就别想讨好。 “把她,给本王请、出去!”九皇叔优雅地开口,说到“请”到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 侍卫领命上前,薛怀玉脸色微变,强自镇定地开口:“九皇叔,萧王妃要拍卖嫁妆,可没有说不许我们商人拍卖。你……你不能因为我出身商贾,就把我赶出去,这不公平。” 小春楼外,还有不少商贾与读书人在,薛怀玉这一嗓子喊出来,有好几个商人脸色都不对了,便是一些读书人,脸色也很难看。 甚至还有几人,转身就走。 苏云七就知道会这样,正想说什么打圆场,就听到九皇叔冷冷地开口:“公平?你要什么公平?区区一个商贾之女,也配跟本王谈公平。” 苏云七捂脸。 她就知道,就知道会这样。 九皇叔一开口,就把人顶上了天,一点余地也不给人留。 “九皇叔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庶民?眼中只有这些世家权贵?哪怕我们这些庶女,捧着银子,想为边疆的将士尽力,你也嫌我们的银子沾着铜臭?”薛怀玉显然气得不行,一张脸明艳得脸红似火,咬牙切齿地瞪着九皇叔,一副不向权贵低头的倔弱样。 莫名的,苏云七想到了,某些偶像剧里,不为金钱折腰的小白花。 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确定了,直到这个时候,这位薛少主,还在想办法,吸引九皇叔的注意力。 如果是平时,苏云七肯定当个乐子看了,可现在…… 看了一眼,站在小春楼外,面露不满却不敢言的商贾与读书人,苏云七目光凌厉,带着杀气。 她不在意薛怀玉打九皇叔的主意,也在意薛怀玉使心眼,但是…… 想踩着她立人设,想毁掉她筹集抚恤银的拍卖,她绝不允许。 “啪!”抢在九皇叔开口前,苏云七先一步拍桌而起:“薛少主,本王妃给薛家面子,叫你一句薛少主。仕农工商,身为商籍,见官不贵,以下犯上,本王妃斥责过你?找过你的麻烦没有?”不就是喜欢,拿身份说事,真当她不会呢。 薛怀玉以为,她一嚎嗓子,代表商贾庶民阶层,就能引起商贾庶民的共鸣嘛。 不会的! 薛怀玉是东陵首富家的少主,一般的官员见到她,都要赔着笑脸。 这样的薛怀玉,又怎么懂普通庶民,与小商贾的心情。 “本王妃给你脸面,你倒是蹭鼻子上脸了。你不会以为,你们薛家是东陵首富,就可以在东陵为所欲为,就可以踩在皇家、宗室的脸面之上吧?” 苏云七素手轻指,指着坐在薛怀玉身旁的长公主:“长公主体恤你,准你坐在她身侧,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区区一个商贾之女,就能与长公主平起平坐吧?” 长公主脸黑了,咬着牙,狠狠地瞪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什么意思,是说她只配与商女为伍吗? 苏云七是不是忘了,哪怕苏云七再不愿意,名义上也是她的继女。 她堂堂长公主,只配与商女为伍,苏云七又能好到哪里去。 苏云七没理会长公主,冷着脸继续道:“本王妃没有挑什么衙门、官府拍卖,挑了这小春楼拍卖,就没想过不让普通人进来。” “可做人得要有分寸不是。” “后面那么多位置,都坐不下你薛家一个少主。偏要坐在前排,坐在长公主身边,要与皇家公主平起平坐。怎么,就你薛家脸大,就你薛家这个商户,与别人不同?” “你看看他们……”苏云七指着,站在门外与后方,根本不敢进来,进来也不敢坐下的普通商户与读书人:“你看人家想过,硬要挤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吗?” 这不是她生活的那个时代,不是人人平等的时代。 这个时代,阶级分明。 普通人是没有资格,与士族同坐的,这是律法,明晃晃写在律法上的规矩。 别说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便是她生活的那个时代,也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平等。 哪怕没有明确的阶级,也有圈子。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连踏足的资格都没有。 薛怀玉此举,放在现代,就是犯了律法。 哪怕是放在她所处的时代,薛怀玉此举,也是强行高攀,自己不够格攀附的圈子。 既然是高攀,是攀附,那就要做好被人嫌弃,被人挤出来的准备。 薛怀玉这是当了婊子,又立牌坊呢。 “说来说去,萧王妃还是觉得,我不配,不是吗?”苏云七的指责太重,也切中了要害,薛怀玉数次想要开口辩解,却又无话可说。 她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说,但她的行为,确实与苏云七所言无二。 可叫她就这么放弃,那也绝无可能。 薛怀玉哽咽落泪,目光却透着杀气:“萧王妃,我只是想为边疆的将士尽一份力,这也不可以吗?难道萧王妃,你只许自己,为边疆的将士尽力,不许旁的女子出力?” 薛怀玉这话,可以说是诛心了。 她就差直接说,苏云七这是怕她,抢了苏云七的风头。 毕竟,她薛怀玉有钱。 “薛少主,说得很好。”要不是场合不对,苏云七都想拍巴掌了。 这都能让她翻盘,找到新的切入点。 薛家这位少主,还真是不简单。 她想她能明白,薛家为何会让此女,做薛家的继承人了。 既然薛怀玉要出力,那她就好好的,让薛怀玉出一把力。 “既然薛少主……” 可不想,苏云七刚开口,就被九皇叔给打断了:“夫人。” 九皇叔语气轻柔,音量却不小。 他淡淡地说道:“本王说她不配,不仅仅是她没有自知之明,强行攀附,而是她、她薛家都不配。薛家与南越当今皇帝交往甚笃,之前南越与东陵交战,薛家主可没少带着商队去南越。” 九皇叔这话,与薛怀玉暗指苏云七,不许旁的女子,抢苏云七功劳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九皇叔没有直接说,薛家与南越勾结,也没有说薛家,在东陵与南越交战之际,暗中帮助薛家,但有耳朵的人都听出来了。 “真的?”苏云七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薛怀玉她怎么敢? 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她就不怕,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半夜去找她吗? 一众世家家主很淡定。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都知道。 但商人嘛,不就是那样,有银子就赚,能对他们有什么要求。 是以,他们这些世家,没几个看得上商人,尤其是像薛家这种,为了赚钱毫无底线的商人。 但是…… 336遇到对手了 外面那些,看热闹的小商人与读书人,他们不知道。 小春楼内的世家家主平静的,好像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对普通百姓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事! 他们震惊又错愕地看着薛怀玉,看着站在那里,理直气壮,一脸正义凛然的薛怀玉,真觉得作呕,恨不能拿臭鸡蛋砸死她。 “她怎么敢?”外面的百姓,跟苏云七一样,不敢置信,又愤怒无比。 他们一点也不怀疑,九皇叔的话,因为…… 九皇叔不屑撒谎,更不屑用撒谎的方式,去对付一个商贾之女。 九皇叔说出来,那必然就是真的。 苏云七会问九皇叔,是不是真的,也不是不相信九皇叔,而且太过惊愕。 惊愕过后,就剩下无尽的怒火。 “我们家王爷说的是,你们薛家配吗?”苏云七太生气,太愤怒了,以至于声音都破碎了,可她却全然不在意,愤怒地质问:“你们薛家手中的每一块银子,每一块铜板,都沾了前线将士的血、沾了战死将士的命……” “你怎么有脸坐在这里,怎么敢出现在这里。你又怎么敢,拿着用前线将士命换来的银子,在这里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说什么要出银子帮助他们。薛少主,你哪来的脸?你们薛家又哪来的脸?” “我……”薛怀玉脸色发白,急着想要辩解,苏云七却不给她机会,再次高声打断她的话:“是,你们薛家富可敌国!朝廷穷得连战死、伤残将士的抚恤银都给不起!” “是,你们薛家富有天下!我们萧王府穷的,只能卖王妃的嫁妆!” “是,你们薛家银子多,珍珠如土金如铁!边疆的将士们穷,穷到连饭都吃不下,家人只能活活饿死……” “可你们薛家,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一群,吸着边疆将士血的臭虫,一群连腐肉都放过的秃鹫!你们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腐烂恶臭的气息。” “我!苏云七实名举报……不,不是举报,是告你们薛家!我苏云七要告你们薛家……偷税漏税,行贿官员,与他国勾结!” 隐藏在小春楼后方的杀手,听到苏云七的话,差点痛苦扶额。 又是偷税漏税! 萧王府的人,是不是就会这一招呀! 是不是会这一招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一招好用就行。 在薛怀玉大怒发狂前,苏云七高声呵道:“京都府衙的人何在?” “在!”在外面帮着王府侍卫,维持秩序的官差,也听到了苏云七的话,他们对薛怀玉同样深恶痛绝。 他们没有上过战场,可他们敬佩每一个人,在战场上厮杀的汉子。 也就更痛恨,与南越来往,拖后腿的薛家。 “我状告薛家,你们可受理?”与薛怀玉的正义凛然不同,苏云七只有怒火,只有愤怒。 “顺天府衙受理!”官差没有资格受理官司,但此次,官差们管不了这些,他们也不想管。 官差一脸肃穆地,走到薛怀玉面前,冷声道:“薛怀玉!请你跟你们走一趟。” “萧王妃,你这是公报私仇。你不满我抢你的风头,你大可直言,何必将怒火撒向我薛家。”薛怀玉当然不肯走,她往长公主身旁退了一步,红着眼睛看着苏云七:“我薛家只是一介普通商户,只是正常做生意而已,何错之有?” “哈!”苏云七见薛怀玉,这个时候仍旧不忘拉踩她,气笑了:“你说的正常做生意,就是在两国交战之际,与南越通商,资敌。” “朝廷律法,没有哪一条规定。两国交战之际,我们商人不可行商。”薛怀玉恶狠狠地,瞪了官差一眼:“你们别碰我,也没有资格拿我。我薛家并没有向南越贩卖,朝廷不让贩卖的物资。相反,在两国交战之际,我们薛家还凭借过往的关系,从南越买回不少粮食献给朝廷。” 官差顿了一下,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抓薛怀玉。 小春楼愤怒的百姓,表面也有几分僵硬与茫然,不知要信谁。 唯有那些世家出身的人,波澜不惊。 他们说了,不管心里怎么想,内里做了什么。明面上,他们这些人,都不会让百姓挑出错来。 薛家亦是如此。 苏云七不知此事,她看向九皇叔,以眼神询问九皇叔,薛怀玉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九皇叔点头。 这就是薛家聪明的地方。 在明面上,薛家绝不会,让人挑出一丝错。 薛家确实在两国交战时,从南越买了不少粮食过来,也给朝廷捐献了一批。 但是…… 比起薛家贩卖到南越的物资,那点粮草不足一提。 九皇叔没有说,但看九皇叔厌恶的眼神,苏云七就明白了。 不管明面上,薛家做得多么干净漂亮,内里都脏污的,赚的都带血的银子。 苏云七嗤笑:“既然如此,那薛少主你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薛家既然没有做卖国求荣之事,没有偷税漏税,没有行贿官员,薛少主你为何,不敢跟官差走一趟。” “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就因萧王妃你一句怀疑,就要进大牢。凭什么呢?就凭你是萧王妃吗?”薛怀玉眼中噙着泪,却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 她顶着这副受了委屈,却不说的坚强样,转身朝小春楼外的人作揖:“各位或许是同行,或许不是同行……但与我薛怀玉一样,都是普通人的你们。还请你们为我主持公道,难道就因我是商户,我们薛家与南越有生意来往,就要遭萧王妃的怀疑,就要因为萧王妃一句,进大牢。” 薛怀玉红着双眼,声音哽咽,像是杜鹃泣血,悲戚大哭:“这世上,还有公道可言吗?还有我们普通庶民的活路吗?” 她这一声喊出,像是受尽了无尽的冤枉。 小春楼外,有不少人都红了眼睛,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还有一丝羞愧,为怀疑薛怀玉而羞愧。 苏云七气笑了…… 她小看薛怀玉了。 薛怀玉不仅善辩,还是一个煽动舆论的高手。 可惜…… 薛怀玉遇到了她! 可惜,薛怀玉她…… 337权势迷人眼 薛怀玉立身不正! 立身不正,任她巧舌如簧,任她能言善辩都无用。 苏云七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我实名告你,若查证不属实,衙门会判我诬告。诬告是要坐牢了,薛少主,依你的身份……值得本王妃堂堂一个超品王妃,拿名声和清白来污蔑你?” 这就是阶级的越级打击。 士农工商。薛怀玉是最低的商人,而她却是凌驾士之上的皇家。 萧王妃的身份,有时候真的很好用。 苏云七有些明白,为何朴仙慧、北庆长公主、薛怀玉这些女人,会如同鬣狗一样,盯上九皇叔,盯上他的王妃之位。 “薛少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官差瞬间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向薛怀玉,眼中还多几分紧张与防备。 无他,这个女人太能说了,一张嘴差点就把他说动了,以为萧王妃是诬告。 “我,不服!萧王妃,是诬告!”薛怀玉没想到,苏云七会用身份的优势压她,更没想到苏云七会真的,让官府来查她,查薛家,顿时又急又怕,脑子一时间无法思考,张嘴就道:“你们也听萧王妃说了。萧王妃是超品王妃,我进了衙门,有没有罪,还不是任由你们衙门的人说了算。” “薛怀玉!你说我们衙门,行事不公,可有证据?”官差怒了:“没有证据,我们就再告你一个,污蔑朝廷的命官。” 如果是别的地方,没有引起这么多百姓的关注,朝廷的官员确实会受权贵左右。 可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 他们焦大人为官数十载,出了名的公正廉明。再加上,焦大人与世家多少有一点关系,也无需怕京中权贵。 任顺天府尹这些年,从来没有判过一桩冤案假案,更是从来没有帮助过权贵,欺压百姓。 甚至屡屡为了百姓,与权贵对上,被权贵深恶痛绝。 可就这么好一个好官,薛怀玉却张口就说,他们大人会胡乱判案,其心可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薛怀玉急着解释,可官差已经不想听了:“有什么事去衙门,跟我们大人说。你放心,你的案子我们衙门会公开审理,由全京城的百姓监督。到时候有任何不公,或者偏向萧王妃,不需要薛少主你开口,全京城的百姓就会知道。如此,薛少主,你满意了吗?” “快拿下这姓薛的商女,她肯定有问题。” “焦大人为官数十载,一直为民请命,为民申冤,这商女居然说焦大人会因萧王妃的身份,就胡乱判她有错,这薛姓女简直可恶。” “张口就是污蔑,嘴里没有半句真话,亏得我还真以为,她被萧王妃欺辱了,我真是有眼无珠。” “黄蜂尾上针,最毒女人心。当着我们这么多的面,空口白牙的就污蔑朝廷命官,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我不是……”薛怀玉满头大汗,慌乱得不行。 不是这样的! 这些该死的庶民、穷鬼,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他们应该跟她一起骂权贵骄奢,骂官员不公,骂萧王妃以权压人。 这些人是疯了嘛,居然帮着萧王妃骂她,萧王妃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薛怀玉大声喊着,想要再次凭借伶俐的口舌翻盘,让这些百姓站在她一边,跟她一起反抗权贵,对抗苏云七。 可惜,她没有机会。 她刚一开口,官差就上前,捂住她的嘴,毫不客气地将她拖走。 薛怀玉这个时候,真的怕了。 她不停地挣扎,求救地看向长公主,希望长公主能帮帮她。 可长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屑地移开了眼。 她又不傻,薛家明显有问题,九皇叔明摆着,要清算薛家,她怎么可能会为薛怀玉出头。 她愿意让薛怀玉,坐在她身边,不过是不想出银子,把苏云七的嫁妆买回去。等着薛怀玉出银子,替她办事情给办了。 没有薛怀玉,她大不了去找别人,找不到就自己出呗。 为了点银子,把自己搭进去。这种蠢事,只有薛家,这种商户做得出来。 薛怀玉被官差强行拖走,大厅安静了下来,但小春楼外围观的人,仍旧气愤不已。 尤其是那些,做读书人打扮的,想明白自己被薛怀玉戏耍,当成她对抗苏云七的工具,更是气得脸都黑了:“果然是商女家,伶牙俐齿、毫无底线、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们这些商家女。”他们差点,就成了薛怀玉的马前卒。 要不是,萧王妃在京中名声尚可,又有九皇叔在,他们碍于九皇叔之势,不敢开口跟着薛怀玉一起骂萧王妃,他们就全完了。 辱骂皇室,他们这辈子,就没有出仕的可能了。 要知道,在座的可不仅有九皇叔,还有各个世家的当权者。 他们要是犯了蠢,这些世家的当权者,肯定不会再用他们。 一想到这,一众读书人更气了,骂得也更难听了。 苏云七听得直皱眉头:“话不能这么说!” 对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大到苏云七就是想要,装作没有听到也不行。 看到有些,明显是富商打扮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辩驳,苏云七叹了一声,打断了那些书生的辱骂之言:“凡是不能一概而论。不能因为薛家是经营的,行了不法之事,便认为天下所有的商人,皆非好人。” “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商人将南货北运,北货南卖,让大家能买到便宜的东西,也能将手中富余的东西卖出去换银钱,他们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也是为咱们东陵的富强,做出了贡献的。” 苏云七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商人,像薛家那样的只是少数。 除去盐商这等,借着朝廷政令挣钱的商人,大多数都是行脚商,极为辛苦,风险也极高,并没有大家想象的,在家轻松地等着银子入账。 “人的好坏,不能以其职业来定义。屠狗辈中有仗义者,读书人也有负心汉,人的好坏与做什么无关。商人之中,有像薛家那般,发国难财、发不义之财的不法商人,可也有心怀天下的义商。” “我刚听到薛少主说,他们薛家也曾为,前线的将士捐献过粮草,其他的商家也肯定捐献过……薛家是为了沽名钓誉,别有用心,但并不能因此,就否认其他商家的功劳,为前线战事所做的贡献。” 苏云七的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这是肯定,亦是认可,来自…… 338羡慕嫉妒恨 来自萧王妃的肯定! 小春楼外,气得涨红脸的商人,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握住,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小商人,平时在朝廷官员,和世家子弟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就怕玷污了他们。 他们行商,在世人看来是不事生产,是懒惰误国,是贪图利益,可是…… 萧王妃认可了他们,萧王妃为他们正名了。 他们没有做违法之事,更没有像薛家一样,与敌国勾结。 他们赚的都是辛苦钱。 他们是低价,从农人手中收货物,再高价卖出。 可是,他们要是不收,那些货物只会烂在农人手里。 而且,他们卖高价,那是因为他们运来的货物,不仅有货物本身的价格在,还有一路的花费,还有就是…… 他们也要赚银子。 不然,他们为何要冒着,可能会死在路上的风险,将南、北的货物运来运去。 他们确实是图利,是受利益驱使。 可这世间之人,有几个是不图利,不图名的呢。 世家子弟不照样图名图利,不然他们为何出仕作官。 他们也想,跟世家子弟一样,不用想着赚钱的事,不用为谋生奔波,只需要风花雪月即可,可是…… 他们没那个命呀! 他们想要活着,想要让家人,让子孙后代活着,就能拼命去挣,就只能去图利。 被人说多了,他们也看不起自己,可现在听到萧王妃的话,却蓦地有一种,东陵的强盛,也有他们一份功劳,他们算是有功之人。 有几个感性的商人,更是红了眼睛,上前,郑重地向上首的苏云七行了一礼:“小人曾为前线战事,捐过粮草。只不过,我等只是小商人,只能为前线的将士,略尽绵薄之力,不像薛家那般财大气粗,也不像薛家那般人尽皆知。” “小人多谢萧王妃,为我等这些小商人正名,也多谢萧王妃对我们的肯定。请萧王妃放心,旁的人我不敢说,但我们江右的商人保证,日后绝不会故意压百姓的价,更不会肆意卖高价。我等会谨守从商的底线,光明磊落、公平公正地做买卖,绝不欺瞒、诓骗。” 也有商人站出来,羞愧地诉说“不瞒萧王妃,我当时给朝廷捐银两、布匹,并没有想过那么多,纯粹是朝廷下了令,我怕不捐官府的人会为难我,便随大流捐了些许的银两。现在想来,着实愧疚萧王妃您的看重。” 苏云七摇了摇头:“论迹不论心。在两国交战之际,你们没有为个人私利,做出损害我东陵社稷的事,还为前线战事出了力,不愧对天地,不愧对良心,不愧对前线拼死拼活的将士,就足够了!” “我不了解你们的情况,也不懂做生意的事,我无权也无资格,评判你们什么,但我知道,做生意就是图利,就是为了赚银子。” “你们将东陵的货物卖向他国,将他国的好物运到东陵来卖,这些都没有错……但希望你们谨记,生意不分国家,商人却是有国家的。有国才有家,有家,你们就有羁绊与牵挂,在外漂泊的时候,也就会有方向;有家,你们在外被人欺负了,才有家人为你们出头!” “请你们相信东陵,相信东陵的将士。今日,你们不负东陵,他日东陵便会成为,你们最强的靠山。” 苏云七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目光平静却充满了力量。 她没有刻意提高音量,也没有去煽动气氛,只用最简单、最平静的语气,缓缓道来,就如同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是…… 在场的众人,尤其是小春楼外,围观的百姓,却是红了眼。 “好!好!萧王妃,说得真好!” “有国才有家,有才家有靠山。” “萧王妃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东陵就是我们小商人,最强的靠山。先前……我在西楚,与西楚商人交易的时候,被当地人黑吃黑,险些就回不来了。我去找西楚的官员,他们本不肯受理,听说我是东陵的人,才出面替我讨回了货物。” 商人为之触动,读书人亦是听得热血沸腾。 唯有小春楼内,那些世家、权贵的人,一脸复杂又警惕地看着苏云七。 今天过后,旁的不说,那些小商贾,必会视苏云七为知已。 她太懂得收拢人心了,也太懂得利用舆论了。 这番话,要是九皇叔说的,或者提前有准备好的,他们还不会如此警惕,可他们很清楚…… 薛怀玉的出现是意外。 那么,苏云七这番话,就不可能是提前准备好的,也不可能是九皇叔安排的。 这是苏云七临朝发挥,也是她真正想说的话。 她是打从心底,认可这些小商人。 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这么可怕的女人,为什么会是九皇叔的王妃。 九皇叔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娶到苏云七这样的女子为妃! 要知道,皇上把苏云七赐给九皇叔,是为了羞辱九皇叔,是为了借苏云七的肚子,拿到九皇叔手中的势力,可却让九皇叔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其中,最酸涩的当属王家主了!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他的儿子,王子戎在苏云七,第一次拜访王家时,就曾提过苏云七非池中之物,让他主动向苏云七示好,最好找个名目认苏云七为义女,将苏云七与王家绑在一起。 可惜,他看不上苏云七,亦不想掺和九皇叔与皇上之间的事。 现在看来…… 可惜了! 王家家主后悔得不行,越后悔,看九皇叔就越羡慕了。 这样的女子,为何不是他王家儿媳。 像苏云七这般的女子,嫁给九皇叔真的是可惜了,也是浪费了人才。 像苏云七这样的女子,就该嫁入他们王家,做他们王家的宗妇! 九皇叔坐在上首,将一众世家当权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尽收于眼底。 怎么说呢? 就很…… 舒爽! 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舒爽! 339哄抬物价是不对的 今天最重要的事,还是拍卖嫁妆,筹集抚恤银。 苏云七无意放大薛怀玉的事,说了两句,稳定众人的情绪后,苏云七就把话题,拉回到拍卖上。 “这次我们萧王府出面,拍卖我的嫁妆是为了什么,想必各位都知道了。” “我们萧王府无意出风头,我亦没有跟人争锋的念头。” “我们萧王府一向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此次这般高调,非我们萧王府上下所愿,但……”苏云七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哽咽:“战死将士的家眷活不下去了,伤残回来的将士,他们也活不下去了!” 此刻,苏云七并没有拉拢人心,或者煽动气氛的想法。 她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战争有多么残酷。 正因为真诚,才显得真实。 苏云七红着眼,语气平缓地继续说道:“那些战死、伤残的将士,都是与我们王爷并肩作战的袍泽,他们是为了守卫咱们东陵的城池,为了守卫咱们东陵的百姓而牺牲的。” “我们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是以,哪怕千人所指,万人唾沫;哪怕朝野上下人人不赞同,我们萧王府这一次,也要高调一回。” 苏云七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让人无端的热血沸腾。 但很快,她话峰一转,说道:“当然,我说这些并非,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绑架各位,非逼着各位出银、出力。” “发放抚恤银是朝廷的事,朝廷迟迟没有把银子拨下来,致使将士们的家眷活不下去,这是朝廷的错,不是在座诸位的错。” 至于为何没有发放,苏云七没有说,也不用说。 小春楼外,那么大的告示挂着呢,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 这不,她的话一说出口,那位与王家主等人,坐在一起的谢家三公子,就涨红了脸。 这个时候羞愧,有什么用。 苏云七不以然地轻讽了一声,继续道:“在座诸位出银出力,帮一把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并没有错。是以,我希望各位能保持冷静、保持理智。” “作为拍卖的发起人,我当然是希望,大家积极地出银子参与拍卖,但我更希望,大家参与拍卖,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不希望,大家因此为了参与拍卖,为了帮助战死、伤残的将士而负债,影响家人的生活。如此,反倒是我们的错了。” “同时,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客观的看待此事。不要因为,没有出银参与拍卖,就认为是错了,没有帮到前线的将士。也不要因为,身边的人没有参与拍卖,没有出银子,就骂身边的人自私,没有出力。” “还是那句话,给将士们发抚恤银是朝廷的事,不是在座诸位的事。诸位如数缴纳了税赋,就尽到诸位该尽的责任。” 苏云七的主要目标,是压榨世家与皇家的钱,不是要普通人出钱。 未免造成不好的影响,苏云七选择把丑话,说在前头。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进入主题:“好了,废话我也不多说……我介绍一下,今天拍卖的情况。” “我的嫁妆,总共有一百二十八抬。每一抬嫁妆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已经按嫁妆单子,做成了册子。” “册子就在各位的桌上。嫁妆太多,不好抬来抬去的,我给每抬都标了序号,到时候就按序号拍卖。为了节省时间,每次拍十台。” “拍下后,付了银子。我们萧王府的侍卫,会按各位拍下的序号,将对应的台数,送到各位的府上。” “各位不用担心,名册上所写的物件,与嫁妆里的物件不同。我的嫁妆都是长公主,亲自为我准备的。所有的嫁妆抬到萧王府后,都没有开个封。里面的东西,绝不可能调换。这一点,长公主可以做证。” 苏云七手一扬,指向坐在下方的长公主,笑得一脸纯良:“长公主,你说是吗?” “是,本宫可以做证!”长公主咬牙切齿,还要努力笑出来。 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苏云七,当众给她挖坑,长公主还是气得不行。 当初皇上给苏云七与老九赐婚,她就该阻止的。 苏云七这样的女人,哪里配嫁给老九,她就只配嫁给宫里的太监,路边的乞丐,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 “好了,有长公主为我背书,我就不再多废话了。接下来进入正题,先拍第一到第十台嫁妆。这十台嫁妆里面,有两间铺子、三个庄子与三百亩良田,起拍价五千两!” 这些东西,当然只是写着好看的。 长公主给的铺子,是最东陵最西边,靠近西楚边境的铺子,一间铺子不到五十两。庄子与所谓的良田,也是东陵最西边,邻近西楚的地。 先不说值不值钱,就一点! 相隔数千里,就是离九皇叔大军驻扎的地,也隔着数千里。苏云七根本没有办法,了解这些田产的情况,也不可能派人千里迢迢去收租,去打理。 长公主这么安排,原本是想坑苏云七的,可没有想到…… 苏云七把铺子拿出来拍卖,长公主没坑到苏云七,反倒坑到了自己。 她现在,要高价把这些不值钱的铺子,拍下来! 这简直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叫人恶心。 “五千零十两!”苏云七一开口,说现在开始拍卖,长公主就愤愤不平地喊价。 喊完价后,长公主就不客气地,扫了身后想要参与竞价的人,用眼神警告他们,这是她长公主要的,别跟她抢。 长公主压根没有掩饰,可以说是十分的,有恃无恐了。 苏云七笑了。 她原本不想搞事,可长公主这般蛮横,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让长公主得逞,倒显得她无能了。 “五千零十两!长公主叫价了。”苏云七以眼神示意,前来主持叫价的管家退下,主动开口:“还有没有加价的!” 无视长公主吃人的眼神,苏云七面带微笑地开口:“这次卖的,可不是普通的庄子、店铺与田产。而是皇家,专门为超品亲王妃准备的房产田地,从来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过……不,不应该说,从来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过,应该说,这一类田产,根本不可能拿出来交易。” “可以说,这几间铺子、庄子与田产,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咱们东陵,唯一对外出售的皇家铺子、皇家庄子与皇家的粮田。其他的,你们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 苏云七语气轻快温婉,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她的语速比平时快了许多,但咬字清晰,吐字有力,声音悦耳动人,让人忍不住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认真地倾听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苏云七也发现了。 发现在座的众人,把目光都放到了她身上,都在仔细听她说的话…… 340亿点点 苏云七笑了! 她本就长得极为出色,平时与人说话的时候,她也会笑,但那笑多了一丝庄重,少了几分轻松与灵动。 此时…… 许是心情好,苏云七笑起来,眉眼弯弯,灵动鲜活。 当然,她的嗓音也很好听。 哪怕被这么多人注视,苏云七仍旧很稳,语气不变,语速也没有变:“买下这些田产,你买的不仅仅是铺子、庄子与良田,还是皇家的尊贵,皇家的体面。” “这些田产,可以说是稀缺的,不可再有的,也无法再买到的田产。” “买下来后,不管是留着当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还是再次交易,都不会吃亏。” “而且,只卖五千两……这个价,真的是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所以,还有人加价吗?” 苏云七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台下众人。 她的眼中闪着星光,她认真地、期待地看着底下每一个人,却又像是只认真地、专注地只看你一人。 谢家三公子,在与苏云七四目相对的刹那,只觉得心中一动,而后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五千五百两!” 喊完价,谢三公子就后悔了。 只是几间铺子而已,哪怕是皇庄、皇家的铺子,他们谢家也不稀罕,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么点田产,与长公主叫价,可是…… 当他喊完价,苏云七看着他,惊喜地说:“谢三公子出价了!五千五百两,谢三公子好眼光……这个价,绝对不会亏。这可是有价无市的皇家田产,除了今天,除了我这里,就再也不可能,会有人拿出来交易了。” 听着自己的名号,被苏云七以充满喜悦的声音喊出来,看着苏云七认真的只看他一人,谢三觉得值了。 就为了这一句,得罪长公主值了,花五千五百两,买一堆不知在哪里的,只打着皇家的田产、铺子和庄子值了。 但是! 谢三觉得值了,其他人也觉得值了。 当苏云七又一次开口询问,还有没有人加价时,立刻就有人跟着出价了:“六千两!” “定王府出价六千两!定王府可不缺皇家的田产,这个时候出价,可见是真的看好了。所以,你们真的,都不想要吗?” 苏云七再次,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底下的众人,坏心地继续抬价:“不需要加五百两,也不需要多加一百两,只要比定王府出价高十两,你们就能将皇家田产带回家。” 这才加了一千两,才哪到哪呀。 不坑长公主三五万两,她绝不会罢手。 “七千两!”宗王府的人跟苏云七不对付,但这次也给面子来了。 京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连长公主都被皇上暗示,要来参加这次拍卖。宗王府一向跟着皇上走,再加上苏云七手中,还握着宗王府的把柄。宗王爷就算心里再怎么不高兴,面上还是得给九皇叔与苏云七面子。 反正拍卖而已,又不是强买强卖。他们上次见识过了,只要不出价,就没事了。 宗王府的人来之前,已做好只是来凑数,绝不会为萧王府,花一分银子的准备,可是…… 看到定王府的人出价了,宗王府的人坐不住了。 定王与苏云七关系好,定王都出价了,可见东西真不错,他们花银子买回来也不吃亏。 至于得罪长公主? 那关他们什么事,抢长公主价的是谢家,他抢的是定王府的价,长公主要怪,就去怪谢三好了。 谢家出了价,两个异姓王也出了价,其他人见状…… 主要是,苏云七煽动得太厉害了,总觉得这么多田产,卖七千两太便宜了,是他们捡到了大便宜。 有便宜不捡是王八蛋,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立刻跟着出价。 “七千一百两!” “七千一百五十两!” …… “八千一百两!” “八千一百五十两!” 他们加价,没有这宗王府与定王府狠,但也不像苏云七所说的,只加十两,至少也加了五十两! 很快,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在小春楼内响起。 甚至,在苏云七的带动下,小春楼外几个商人,也跟着喊了几次价。 能传给子孙后代,能当传家宝的田产呀,要是出得起价却不买下来,那可真的是,会叫人遗憾终生的。 “一万两!我出一万两!” 很快,价格就叫到了一万两,比起拍价翻了一倍。 长公主听到这个价,脸都变了! 这群人是不是疯了,没看到她的暗示嘛。 她就差明说了,这田产她长公主要了,这些人还要加价,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嘛。 长公主不高兴,苏云七就高兴了:“一万两,还有人加价吗?只要一万零十两,就能把绝不可能,在市面上买到的皇家田产带回家,所以,还有人加价吗?” “一万一百两!”长公主听到苏云七,还在那煽动人加价,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 她这一声,喊得狰狞又吓人,不像是喊价,倒像是在威胁。 原本还有几个商人,咬咬牙想要再加价的,听到长公主这一声吼,吓得瑟缩了一下,价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不敢再喊了。 苏云七却是面色不变,笑着指了指长公主:“果然还是长公主有眼光,第一个喊价,又是第一个,在跨过万两后加价的。所以,王家主……” 苏云七笑盈盈地看着,一直没有喊过价的王家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王家主好像一直没有叫价。王家主你不考虑一下吗?” “王家家大业大,两间铺子、三个庄子和三百亩良田……虽然少了一点,但有些田产是不能用数量来衡量的。就像乌衣巷里的府邸,那可是千金不售、万宅不换。” “这两间铺子、三个庄子和三百亩良田,是皇家的产业。其位置和价值,也不是普通的田产能比的。” “所以,王家主要不要加个价,为我们王家再添一点点产业呢?” 苏云七用手,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满脸期待地看着王家主。 旁人不敢得罪长公主,不敢在长公主,气急败坏的喊价后加价,王家主却不用怕长公主。 这也是苏云七,挑上王家主的原因…… 341为了世家的颜面 没有人,能拒绝一双,温柔而坚定的眼神。 也没人,能拒绝一双,纯粹又期待的眼神。 哪怕是见多识广,见怪了风浪的王家主也不行,但是…… 他必须要拒绝苏云七。 王家主生怕自己会心软,他别过脸,不看苏云七,飞快地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是长公主喜欢的,我就不叫了。” 他们谢家,有人在礼部为官。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苏云七的嫁妆,只是看着好看,实则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破烂。 长公主喊价买回去,应该是皇上说了什么,不想皇家丢脸,逼得长公主也收尾。 长公主不想失了圣心,不管多高的价,她都要把苏云七拍卖的嫁妆,全都买回去。 他此时加价,就是给长公主添堵。 他倒不是怕得罪长公主,而是他们世家,曾欠长公主一个大人情。 虽然人情还了,但香火情还在,为了这点香火情,他也不好为难长公主。 王家主说完,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可是…… 他仍旧不敢看苏云七。 苏云七的眼神太灵动了,灵动得像是会说话。 铁石心肠如他,也无法拒绝那说,会说话的眸子。 为了不让自己为难,他只能不看了。 “王家主,你真的不喊价吗?这好的田产,你一点也不心动吗?”王家主的回答,有那么一点点,出乎苏云七的预料,不过苏云七并没有表现出现,她依旧笑语盈盈,只是语气难掩失望。 只听声音,王家主就能想像出,苏云七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必然也是失望的,黯然的。 有那么一刹那,王家主有一种,加,加,不就是加价嘛,万把两银子而已,他们王家又不是出不起。 可他到底不是小年轻,不是谢三那种冲动的年轻人。 上了年纪的人,更多的是要权衡利弊,是要顾及交情与脸面,做不了纯粹的事。 是以,哪怕心里想要加价,王家主也没有表露半分,只淡淡地摇头:“不加了,这才前十抬,还有上百抬,不着急。” “那我就期待,王家主接下来,为看上的物件喊个价。到时候,王家主可不能,再秉持君子之风了。当然了,要是没有能入王家主眼的物件,王家主不喊价,也没事的。”苏云七虽然诧异,但也没有生气。 拍卖会上,看不上不加价的,再寻常不过。 “皇家的物件,只有我等不配的,哪有我等看不上的。”王家主滴水不漏地回道。 苏云七笑笑开口:“各花入各眼,牡丹、芍药也有各有喜爱的。我们也不能说牡丹就更好,芍药就一文不值。” 说完,不给王家主接话的机会,苏云七又继续主持拍卖:“长公主出价,一万一百两。这么低的价格,就能将两个皇家铺子、三个皇庄和三百亩良田收入囊中,我真的是好羡慕。可惜我口袋太空了,不然我真的……要自己拍回去了。” “宗王府!”苏云七指了指宗王府的管事:“你们宗王府呢,要不要再出一次价?只要加十两,就够了!” 王家主不出价,其他的世家,唯王家马首是瞻,肯定也不会出价的。 苏云七果断地,放弃世家那群羊,问起宗王府的人。 宗王府的人,都是看皇上脸色行事的。长公主是皇上派来的,他们可以跟着浑水摸鱼地出价,但绝不会跟长公主抢。 宗王府的管事,想也不想就摆摆手,拒绝了。 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她又笑着看向定王府:“定王府呢?要加价吗?要再为定王府争取一下吗?只要加一点点,就够了。” 苏云七虽是在问价,却没有威胁之意,而是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 且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气样,被拒绝了也不会生气,让人不由得也放松下来。 “一万五千两!”在场的都是人精,世家为什么不加价,苏云七不清楚,定王府的人却是知道。 长公主为什么喊价,定王府的人也知道。 苏云七为什么问定王府,定王府的人也知道,但定王府的人不在意,他举手直接就加了五千两! 他们定王府,也是行伍出身,他们很清楚,底层的将士有多么艰难,又有多么辛苦。 这银子,是给战死、伤残将士的抚恤银。 这笔银子,朝廷迟迟不出,以至战死、伤残将士拿不到抚恤银,生活困难,这是朝廷的错。 既然是朝廷的错,那自然要有人,为这个错负责。 皇上装病躲起来,那就让长公主,来承担这个后果吧。 定王府的人,云淡风轻地喊价,完全不把长公主的怒火,放在眼里。 “定王府喊价,一万五千两!压力给到了长公主这边……长公主,您还要加价吗?您要不加价,这些田产就由定王府买下来了。”定王府这一喊价,苏云七顿时就舒爽了。 这才对嘛。 给将士们的抚恤银,本来就是朝廷该出的。 朝廷迟迟不给拨付银子,那就让拿着民脂民膏,奢侈享乐的长公主,先出一点血好了。 “一万五千一百两!”长公主脸都黑了,她恶狠狠地瞪向,定王府的管事一眼,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喊完价后,还语带威胁地说了一句:“许久没有去拜访定王叔了,替本宫像定王叔,还有定王世子问好!” “我们家王爷与世子很好,多谢长公主的关心,长公主的话,小人一定带到。”定王府的管事,也是个硬气的,他起身,不卑不亢地给长公主行了一礼,而后再次举手喊价:“两万两!” “好!”小春楼外,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 “定王府,好样的!” 这一声喊,小春楼内的人皆为之一怔,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为战死、伤残的将士筹集抚恤银的拍卖。 他们世家,不能不喊价,不能不参与呀! 苏云七虽然说了,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让他们尽力就好,不要勉强自己,便是没有参与拍卖,也不是错,可是…… 342花钱是一种享受 他们世家不可以! 苏云七那些话,也不是对他们这些世家人说的,而是对外面那些普通人说的。 兵部尚书贪污军饷的告示,还在外面挂着,那么大的字挂在外面不说,萧王府的人还抄了成千上百份,在京中到处散发。 小春楼外,还有那么多读书人在看着。他们这些世家要是不参与拍卖,一分银子不出,他们的名声就完了。 一众世家家主脸色骤变,他们齐齐看向王家家主,以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愿。 当年,为了阻止科举推行,长公主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但他们也给了长公主,足够多的好处。 别的事情上,他们也愿意给了长公主面子,不跟长公主去争,但这件事情上,真的不行。 他们要是不喊价,不参与,他们世家就声名扫地,臭不可闻了。 “两万五千两!”其他人,还要看王家主的脸色,还要考虑与长公主的过往情分,谢三公子就完全不考虑了。 兵部尚书是他谢家人,现在谢家的名声,已跌到谷底,他要不做点什么挽回,谢家就完了。 “两万六千两!”谢三一喊价,崔家与温家也不管了,争相喊价:“两万七千两!” 四大世家,三家跟着喊价了,其他几个小世家,也跟着喊了起来:“两万八千两!” “两万九千两!” …… “三万五千两!” 最后能不能买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积极参与,积极地为战死、伤残的将士出力,以展现世家的仁慈。 如此一来,就把王家主架在火上烧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家主先前都放话了,不会参与喊价。 此刻,小春楼内,但凡有一个座位的,都开始喊价了。 就连先前说不喊价的宗王府,也趁着喊价的人多,跟着叫了一回价,只有王家主被架了起来,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是我,大意了!”听着此起彼伏的喊价声,看着长公主越来越黑的脸,王家主叹了一声。 他忘了,苏云七不是他爹苏一鸣,不是那个自私自利,只图眼前荣华,不顾他身后寒门士子利益的蠢货。 苏云七她心中,是有大爱的。 这次拍卖嫁妆,苏云七肯定有,为萧王府、为自己挣名的成分在,但苏云七也确实是,为战死、伤残将士做了许多事。 甚至,不惜得罪世家与皇家。 如此牺牲,不是那点虚名能比的。 是他,小瞧了苏云七。 是他,以己度人,只当苏云七是沽名钓誉之辈。 这一局,他输得不冤。 好在,苏云七没有赶尽杀绝,说了一句,接下来有感兴趣的,可以参与喊价。 要是当时,苏云七坑他一把,直接来一句,是不是之后长公主看上的,他都不喊价。 他肯定会应是,他不会跟长公主争。 这一句应下去,后面他就再也无法参与喊价、竞拍了。 便是参与了,那也是心虚图名,高价拍下来,也会被世人叱骂是做戏。 到那时…… 颜面尽失,遭万人唾骂、怀疑的,就不是谢家,而是他王家了。 好险! 王家家主,悄悄地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笑着看着众人喊价,实则心里急得不行,也气得不行。 苏云七太狠了! “五万六千两!” 此时,定王府的管家,已喊到五万六千两,听他的声音与语气,还是一派轻松,显然这并不是定王府的底价。 定王府准备充足,还能接受,更高的价格。 “五万六千两。定王府喊价,五万六千两,还有更高价的吗?”台上,苏云七见拍卖的氛围,终于被炒热了,喊价声不断,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 这才对呀! 不翻个十几倍,不卖出个高价,怎么对得起她折腾一场,又怎么对得起,边疆将士们受的苦。 皇上与世家联手,扣下边疆将士的粮草,事后把证据全部抹掉,叫九皇叔有口难言。 皇上与世家联手,压着抚恤银不发,叫战死、伤残将士的家眷,无路可走,逼得将士们的家眷只能绝望寻死,不叫他们狠狠出血,怎么对得起枉死的人。 这些人…… 无辜者,无几人。 他们华丽的衣着、奢华的排场,都是吸着将士们的血换来的。 苏云七心中越是愤怒,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声音也越发的灵动。 要让人出钱,哪能端着一脸苦笑。 苏云七头,看着长公主,笑容狡黠而轻快:“长公主,还要再喊一次价吗?只要区区五万六千零十两,就够了!” 不等长公主开口,苏云七又指向谢三:“谢三公子举手了,我替你喊价,五万七千两怎么样!” 谢三原本心情很沉重,很郁闷…… 谢家不差这点银子,但不差银子,并不表示他愿意被人逼着出这笔银子。 但是…… 看着苏云七轻松自如,灵动却不失坚定的笑,谢三公子却觉得,这银子出的是一种享受。 谢三公子想也不想,就含笑着点头。 苏云七真的很神奇。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视金钱如粪土的豁达与坦荡。 她很会调动情绪,也很会营造氛围。 在她的刻意营造下,让谢三觉得花钱,在这里花钱是一件很开心、很快乐的事。 要是苏云七跟他,多说几句,他也不介意多花一点。 谢三不知道,王家主此刻有多么的……羡慕他。 他也想被苏云七盯上,可苏云七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哪怕他几次暗示苏云七,他也可以喊价,但苏云七就是不看他,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此刻也是一样。 让谢三出价后,苏云七掠过了,坐在谢三旁边的王家主,“负心”的,去寻下一条鱼。 当然,她的鱼就是长公主。 她又一次笑着问长公主:“长公主呢,还要再加价吗?” “加!”苏云七有多高兴,长公主就有多愤怒。 她雍容富贵的脸,此刻阴沉又扭曲,她死死地看着苏云七,眼神阴沉,没有一丝光,看苏云七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 苏云七一点也不怕,不仅如此,她还朝长公主,笑得更好看了,仿佛挑衅一般地朗声道:“好的,长公主喊价五万八千两!长公主果然不同凡响,不仅人美更有善心!” “巾帼不让须眉。五万八千两,是现在的最高价,由我们长公主喊出!”苏云七为了坑长公主,也是很拼了。 拼到都放下了,对长公主的私怨,把长公主高高捧起…… 343他不配让苏云七哄 九皇叔众在一旁,看着苏云七游刃有余的掌控全场,轻松自如的挑动所有人情绪,隐隐有那么一点小骄傲。 什么权贵、世家,也不过是尽在他王妃的掌控中,任由他的王妃拿捏、摆布。 不过,在骄傲之余,九皇叔也不免,为苏云七担心。 底下喊价的人,看着一个个谈笑风生,竟相喊价,仿佛是在真心实意地参与拍卖、参与喊价,但他们心里都明白…… 他们都是被逼的。 这些人并不愿意,也不想花这个银子。 不仅仅是长公主,就是那些个积极喊价的世家,他们心里也是不乐意的。 在场的这么多人,除了定王府的人外,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地想要为,战死、伤残的将士出力。 哪怕积极参与喊价的谢三公子,他也不是为了,给战死、伤残的将士,筹集抚恤银,而是为了谢家的名声。 或许,还有可能,是为了苏云七。 九皇叔淡漠的,高高在上的,扫了一眼目光一直追逐着苏云七的谢家三公子。 谢家这位三公子,是个人才不错,但到底嫩了一点。 这种场合,连自己的心思都藏不住,谢家越来越不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哼!”九皇叔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便收了目光,敛去所有的气势与威压,坐在苏云七身旁,看着苏云七发挥。 这是苏云七的主场,他不能抢了苏云七的风头。 苏云七只需要放手去做,其余的…… 有他在呢。 他萧天寒也不是吃素的,这些面上带笑的人,不管内里有多么想弄死苏云七,都得给他憋着。 因为他萧天寒,不允许! 两间破铺子,三个不知道在哪的庄子,还有三百亩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良田,拍到五万八千两,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苏云七的心理价位。 羊毛要慢慢薅,不能一把将羊给薅死了。 苏云七见好就收,没有再煽动众人竞价,而是捧了长公主几句,就有意无意地加快节奏,而后…… 一锤定音! “恭喜长公主,以五万八千两的价格,拍下第一个十台嫁妆!”苏云七轻拍了一下桌子,宣布第一卖拍卖结束。 苏云七起身,朝长公主行了一个礼,一脸真挚地道:“感谢长公主的出价,也感谢长公主,为边疆将士出的一份力。请长公主放心,您这五万八千两银子,我们会如数的送到,所有有需要的将士家眷手中,并且会详细记录在册,以供长公主你查证。除此之外,这笔银子发下去时,我们也会特意说明,这是长公主您对将士们的支持。” 薅了长公主这么一大笔银子,接下来还要继续薅,苏云七当然要给长公主一个甜枣,把长公主捧得高高的不说,还要让长公主的好名声,落到实处。 “本公主身为天家公主,受朝廷俸禄供养,这是本公主该做的。”花了近六万两银子,买下十台加起来,顶多就值两百银子的嫁妆,长公主的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 但苏云七的话,却让她多少好受了一点些。 银子是注定要花出去的,但好歹有一点好名声,回去也能向皇上交代了。 “长公主高义,乃是我等妇人之表率。”为了接下来,继续让长公主出银子,苏云七又给长公主戴了一顶高帽子。 长公主的脸色依旧难看,但却没有那么狰狞了。 九皇叔坐在一旁,看得直发笑。 他发现,苏云七这张嘴,真的…… 她想要哄人的时候,那嘴甜的,能把人的心给甜化了。她只要愿意,能把人哄得人心花怒放,对她再也讨厌不起来。 苏云七不愿意哄他。 莫名的,九皇叔心中有一点点小失落,还有一点点小遗憾。 他觉得,他不应该坐在台上,而是应该坐在下首,与众人一起参与拍卖。 他们萧王府虽然穷,他本来也穷,但几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要是花个几万两,就能让苏云七哄他,似乎也很值得。 不过很快,九皇叔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他,苏云七哄人的价格,太高了! 他好像,似乎……不是,是肯定付不起。 第二个十抬嫁妆,苏云七居然拍出了,二十八万八千两的高价! 第二个十抬嫁妆,全是一些不值钱的布匹。 依长公主的性子,这些布十有八九,是十几年前的老布,估计都没有办法用了,可是…… 苏云七却给这些布,赋予了无双的天价。 苏云七说,拍下这些布后,她不会直接把布,抬去给拍卖这些布的人。 她会让拿到这笔银子的将士家眷,用这些布做万民衣,以感谢出银子,拍下这些布,帮助他们的贵人。 自古以为,只有万民伞。 万民伞还只有,为官一方,主政一方,得到地方百姓感激的官员,才有可能拿到。 世家人出仕,极少会去地方为官,都是在京中身居高位,最不济也是清贵的位置。 因为清贵,因为位高,也就不可能与百姓打交道,要拿万民伞就更难了。 当然,世家也不在乎什么万民伞,没有万民伞,他们照样能身居高位,照样能占据重要的官位。 但是…… 苏云七这个万民衣不同! 苏云七的万民衣,是他们唾手可得,不需要费心去做政绩,不需要辛苦去主政一方,就能得到的。 而且,这万民衣,还不是普通百姓缝制的,而是由上万将士家眷,亲手缝制而成。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拍下这十台嫁妆。至少会有上万将士,知晓他们的名声,知晓他们的善意。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 可现在,因为兵部尚书的事,世家的名声真的没法看了。 而且,他们世家刚刚,将手伸到了军中,也很需要扬名,需要得到底层将士的拥护与好感。 拍! 无论什么价格,都要拍下来。 这一次,不需要苏云七调动他们的情绪,也不需要苏云七辛苦地烘托气氛,一众世家家主就杀疯了。 尤其是王家主,上一轮拍卖,他不能喊价,给憋狠了。 这一轮,苏云七刚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喊价。并且一有人加价,他就立刻加。大有不惜代价,也要拿下这十台嫁妆的架势。 其他世家也不甘示弱,纷纷加价。 他们也不差这点银子,要用这点银子,能让军中的将士,记他们家一份情,太值得了。 几个世家家主都杀疯了,他们也不差钱,都抱着必得的决心喊价,最后长公主技能拍下来,并不是因为她最有钱,而是…… 344扬不扬名无所谓 长公主能以二十八万八千两的“低价”,将第二台嫁妆拍下来,不是因为她银子多。也不是王、谢这几个世家,怕了长公主,不敢跟她抢,而是不敢跟皇上抢。 长公主见那些世家家主,像是疯了一样,完全不把银子当银子,一喊价就是加上万两,整个人都不好了。 拼财力,别说她这个长公主了,就是皇上也拼不过,这些底蕴深厚的世家。 但是! 她绝不能,把这十台嫁妆,尤其是苏云七口中的万民衣,让给这些世家。 她虽女子,却也不是不懂朝局的人。 这些世家的人野心勃勃,一直想要涉足军权。 要是让他们,借这所谓的万民衣,收拢到了军中将士的人心,对皇上是极为不利的事。 是以,这十台嫁妆,这件万民衣,她必须拍下来! 拼银子,她拼不过这些世家,但她可以拼兄长。 她的兄长是皇上! 世家的人,惯爱装模作样。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明面上绝不会,流露出半分,对皇上的不敬。 长公主再喊出,二十八万八千两的高价后,立刻又补了一句:“这十台嫁妆,这件万民衣,本宫是为皇上拍下的,还请各位家主割爱!” “三十……”王家主刚要喊出,三十万两,陡然听到长公主这句话,生生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万民衣落到,谢家、崔家、温家任何一家手上,他们王家都不会服,但要是落到皇上手中,他们王家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而且,由长公主拍下,献给皇上,也避免他们自相残杀。 这是最好的结局! 想来谢、崔、温三家,也是如此想的。 王家主将到嘴的喊价,咽了回去,看向其他人。 果不其然,其他人虽有心想争,面上一副遗憾样,可却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们心里的想法,跟王家主一样。 万民衣落到皇上手上,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让皇上夺走,就比让其他世家拿走的强。 长公主说完,就没有人再喊价了,整个小春楼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刚刚竞相喊价的场面,只是一场梦。 各大世家的人,虽然最后没有拿下第二次拍卖,但还算轻松。 小春楼外,看热闹的百姓就不行了。 一个个惊魂未定,满头大汗,仿佛参与拍卖的人,是他们一样。 “可算是结束了!我的娘耶……这些人,也太有钱了,我听他们喊价,跟喝水似的,轻描淡写的,好像喊的不是十万八万两,而是十个八个铜板,这也太吓人了。” “对这些世家来说,他们花十万八万两的,跟我们花十个八个铜板,没有什么区别。” “难怪萧王妃,让我们量力而行,不要因为没出力,就自责。这拍卖,真的不是我们人参与的。” “太吓人了!” 小春楼外的百姓,都吓到了。 苏云七听到了,嘲讽地笑了笑。 这就是,有钱、有权人的世界。 普通人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世界。 苏云七垂眸敛目,掩去眼中的情绪。 再度抬头,又是笑靥如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干脆利落地宣布:“好的,二十八万八千两,第二次拍卖,仍旧是由我们长公主殿下,高价拍得。” 苏云七与上一次拍卖一样,宣布完后,就站起来,郑重地朝长公主行了一礼:“恭喜长公主,也感谢长公主,为战死、伤残将士做的一切。” “本公主身为皇家公主,这是本公主该做的。”长公主面沉如水,她此时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她依旧厌恶苏云七,厌恶让她花了大银子的苏云七,可又好像,没有那么讨厌。 甚至,还隐隐有一点,说不出来的高兴与兴奋。 无他…… 压在一众世家之上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虽然,她出了大价钱,买回了一堆破烂,但看王、谢、崔、温这四大世家的人,一个个一脸羡慕,一副恨不能取而代之的样子,长公主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就感觉,这银子花得值得! 这种情绪太复杂了,复杂到长公主,不想理会苏云七。 硬邦邦地说完,就坐了回去。 “连着拍卖了两次,想必大家都累了。旁边有休息的地方,大家先休息一下,喝点水,吃一点果子,一刻钟后,我们再开始拍卖!”连着拍了两场,一众参与喊价的人兴奋又疲累。 其实,趁这些人的兴奋劲,和攀比心还没有消退,立刻进行第三场拍卖,是最有利的。 此时,他们还处在兴奋与疯狂中,人还未冷静下来,喊起价来肯定更夸张,更激动,但是…… 还是那句话,羊要慢慢薅,不能一次把人薅恼了。 她要让这些人,先冷静下来,冷静后……再继续疯狂的,陪她哄抬物件。 第二场拍卖结束,中场小休,小春楼内众人,气氛还算轻松,毕竟接下来,还有十几场呢,他们怎么也能拍到一场。 而且,现在停一下,给他们一个小空间,也方便他们与长公主商量。 他们知道,长公主把这些嫁妆买回去,是不想让人知道,苏云七那些嫁妆的猫腻,可是…… 现在已经不是,拍卖嫁妆的问题,而是扬名,收买军中人心的问题。 这种好处,长公主不能独吞。 不管怎么样,他们也得分一些走。 大不了,这些嫁妆拍下来后,他们原封不动地,还给长公主就是了。 几个世家家主,心里都要暗暗盘算。 苏云七一说休息,几个世家家主就上前,邀请长公主去一旁的小房间喝茶。 其他小世家的人,倒是想要跟上去,可他们不是薛怀玉,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地方不是他们能进的,虽然想,但也按捺住了,默契地去了一旁的小房间。 他们也要商量一下。 长公主和四大世家吃肉,他们也得喝口汤才行。 他们单独一家,无法跟四大世家抗衡,但他们可以几家联合起来。 扬名的事,怎么能少得了他们。 要知道,兵部尚书贪污那件事,受影响的并不只有谢家,他们这些小世家的名声,也受到了牵连。 别的不说,谢家人犯了这么大的事,牵连到了他们的头上,总得给他们一点补偿。 世家有世家的圈子,权贵也有权贵的圈子,世家各自结伴走了。权贵们,也分别按自己的立场,朝定王府与宗王府的人走去,打算好好商量一下,这事他们要怎么办。 扬不扬名的,他们不在意,他们主要是,想要为战死、伤残的将士出一点力。 希望萧王妃,能给个机会…… 345内人 连着两场拍卖,参与竞价的人累不累,苏云七不知道,但苏云七这个主持拍卖,费力调动众人情绪,刺激众人喊价的人,却是累了。 一宣布休息,苏云七也立刻与九皇叔,去后方的小花厅休息了。 一进入小花厅,没有外人在场,苏云七就不装了,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 可累死她了。 九皇叔刚倒了两杯水,正想给苏云七一杯。一转眼,就看到苏云七,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里,在错愕之余,又有一点好笑。 苏云七还真的是,跟他一点也不见外。 当然,也可以说,苏云七完全没有想过,得到他的喜欢,或者说喜欢他。 不然,苏云七不会这么,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顾随昨晚就正式,接手了万重楼,也接手了小春楼。 九皇叔与苏云七来了,他肯定是要过来,向九皇叔与苏云七汇报的。 可是…… 一进来,就看到没形象瘫在椅子上的苏云七,顾随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是要进还是要退。 九皇叔看到了,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将茶杯递到苏云七的手边。 苏云七这嘴巴,就没有停过。 到后来,她的嗓子明显哑了,但还在努力装作无事,竭力地用轻快的声音,调动众人的情绪。 可以说,为了从这些权贵与世家手中榨银子,苏云七真的是很拼了。 苏云七又累又渴,可她坐下后,就累得不想动了,正在那天人交战,挣扎犹豫着,要不要起来喝水,九皇叔就把茶水,递到了她的嘴边,苏云七也就不再纠结了。 她接茶一口饮尽,而后理直气壮的,把空杯子递给九皇叔:“还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九皇叔不会以为,做低伏小,倒两杯水,先前的事就过去了吧? 这事,没那么好过去。 先前在外面,外人太多,她顾忌面子,也得给九皇叔颜面,只能忍着。 现在没有外人,她可不会忍,也不会给九皇叔好脸色看。 “小人……”侍卫连忙上前去接茶杯,九皇叔一个眼刀子扫过,侍卫吓得一哆嗦,连忙后退。 九皇叔满意地,收回目光,接过苏云七手中的茶杯,给苏云七添满茶水,再递给苏云七。 一连喝了两杯水,喉咙得到了滋润,苏云七只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稍稍坐正,就看到站在门外,想进来又不敢的顾随。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见九皇叔淡漠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笑了笑。 依九皇叔的警觉,顾随一出现,九皇叔就知道了。 九皇叔没有把人赶走,肯定是想见顾随的,但这狗男人就是不说,架子拿得高高的。 真是,闷骚。 苏云七没好气地,白了九皇叔一眼,淡淡地对顾随道:“进来吧,你又不是外人。” “谢王妃恩典。”顾随面上一喜,高声应道,快步走了进来。 那脚步急得,仿佛只要晚了一步,就进不来一样。 “属下见过王爷,王妃。”顾随进来,就恭敬地向九皇叔与苏云七行礼。 苏云七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我去隔壁。” 刚一动,就被九皇叔按住了手:“又不是外人,不必离开!” “呵!”苏云七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笑了:“我不是外人,是什么?”萧王府上上下下,哪个不把她当外人,九皇叔心里没数嘛。 远的不说,就说今天……九皇叔突然发难,要查她的药箱,可不就是把她当外人了。 内、外这么分明,防备得这么明显,九皇叔居然说她不是外人,真是可笑。 “本王的内人。”九皇叔平淡的开口,语气平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再寻常不过。 “内人?”苏云七却是笑了,笑得嘲讽。 九皇叔想到,苏云七刚刚在拍卖时,过于灿烂温柔的笑。 笑容灵动,魅力四射的苏云七,像是太阳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目光,但是…… 九皇叔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苏云七。 苏云七并不是一个,爱热闹、爱笑的姑娘。 她在拍卖时,努力地微笑,是为了让人放松戒备、放松心情,享受竞拍的乐趣。 旁人只看到,她在台上挥洒自如,游刃有余,他却看到了苏云七的疲累与努力。 拍卖场上,能有那般热闹竞价的氛围,还能让那些世家、权贵的人不讨厌,全是苏云七努力营造的结果。 说一句努力很简单,可真正要做到,却不是容易的事。 苏云七全程,要保持高度的紧张与戒备,要让自己一直保持兴奋的状态,如此才能调动其他人的情绪,让台下那些参与竞价的人,也兴奋起来。 除此之外,苏云七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关注场上每个人的反应,注意每一个人的动作,不让任何人一个人,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苏云七她很能干,也很辛苦。 是以,两场拍卖一结束,苏云七就累得,瘫在了椅子上。 这不是苏云七的体力不好,而是苏云七在这短短两场拍卖中,耗费了太多的心神。 这些,都是旁人看不到的。 旁人能看到的,只有自信飞扬,将所有人都掌握在手中的苏云七。 “不想笑的时候就别笑,万事有本王。”看着苏云七,眉眼间掩不住的疲倦,九皇叔莫名感觉到心疼。 也隐隐有那么一点后悔。 后悔,他先前没太把,今天的拍卖当回事。 要不是他的疏忽,让皇上钻了空子。 之后,又没有及时出手,去平息皇上那张告示带来的影响,苏云七也不会这么累。 苏云七为今天的拍卖,付出太多的心血。 她很认真,也很用心地,利用手上的资源与名声,竭心全力地,为战死、伤残的将士,筹集抚恤银。 可他却因为,与王子戎做了交易,有大笔银子在手,没把今天的拍卖当回事。 他辜负了,苏云七的付出,也辜负了,苏云七的努力。 “我没有勉强自己,我的笑容很值钱的!”苏云七知道的,九皇叔说的,是拍卖的时候,她一直保持的微笑。 她确实,笑得很累,但她很开心,也很有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不是九皇叔一句,“不想笑的时候就别笑,万事有本王。”能取代的。 这种开心,是九皇叔无法理解,也不会明白的。 当然,她也无意与九皇叔分享。 苏云七强势地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就走…… 346本王有小情绪了 转身的刹那,苏云七看到了,九皇叔眼中,来不及收回的心疼,又一次地笑了,并且笑出了声…… 是九皇叔疯了,还是她瞎了。 心疼? 哈! 九皇叔居然在心疼她。 可是,有什么用呢?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没用的心疼比草还不如。 苏云七留下嘲讽的笑声,头也不回地离去,没有一丝的迟疑。 “王,王爷?”顾随看着,九皇叔明显黑下的脸,暗暗叫苦。 他这是什么运气! 他错了,他就不该来向九皇叔汇报,也不配! “说吧!”九皇叔的情绪,确实受苏云七,离去时嘲讽的笑声影响了,但只是稍稍地,有那么一点点的起伏。 这一点起伏,虽然不至于忽略不计,但也没有强到,能影响到九皇叔的状态,影响他处理正事。 现在的苏云七,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左右他的情绪变化,影响他的决策。 “回王爷的话……”顾随虽然有一点点的不安,但看九皇叔无事一样,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冷静地向九皇叔汇报,万重楼的情况。 顾随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的手腕与心计,也是宋宴等人无法企及的。 有九皇叔的震慑在前,顾随要拿下万重楼,根本不是问题。 当然,这么短的时间,顾随也只是拿下了万重楼,震慑住了万重楼的杀手。想要让万重楼的杀手臣服,日后老实地按九皇叔的要求办事,还需要一定时间。 但这对九皇叔来说,就足够了。 这是他与杀手魅影的交易。 万重楼在他手上,只是一个过渡。 最后,还是要交到左卿手里。 “本王只需要,万重楼的杀手听话,不需要他们的忠诚。”怕顾随太过用力,把万重楼的杀手全给收服了,九皇叔特意提醒了一句。 他知道,只要给顾随时间,要收服万重楼这些杀手,对顾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属下明白。”九皇叔的要求,对顾随来说,可以说是很低了,他应下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 九皇叔派他来万重楼,负责万重楼的事务,他很高兴。 这说明,九皇叔还愿意用他,还愿意给他机会。 但他也害怕,他这辈子都得跟万重楼绑住,无法再回到萧王府,永远地被排除在,萧王府的核心圈子外。 此刻,听到九皇叔明确地说,没有收服万重楼的打算,顾随就安心了。 他还有机会回去,他得好好表现。 而现下,最好的表现机会,就是……王妃! 想到苏云七离去后,九皇叔明显的情绪变化,顾随试探地说了一句:“王爷,没有旁的事,属下便去向王妃汇报。” “别在本王面前,耍你的小聪明!”九皇叔冷下脸,警告地看了顾随一眼。 顾随吓得脸白腿软,正想跪下请罪,就听到九皇叔说:“去吧。” 啊? 顾随的腿都弯下去了,听到九皇叔的话,就僵住了,错愕地看着九皇叔。 “还不快去!”九皇叔明显恼了,脸也更黑。 “是,是,小人这就去。”顾随强忍着笑意,一脸严肃地应道,心里却是暗暗得意。 他这步棋,果然走对了。 讨好王妃,在王妃面前好好表现,准没有错。 “等等……”顾随刚转身迈步,九皇叔就叫住了他:“记得告诉王妃,本王昨晚来了一趟万重楼,杀手魅影日后会保护她的安全。并且,杀手魅影只保护她的安危,也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 “是,王爷。”顾随不太懂,九皇叔为什么要他转交,也不明白九皇叔这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照着执行,肯定没有错。 “嗯,去吧。”九皇叔脸色稍缓,似嫌顾随碍眼,嫌弃地摆了摆手。 顾随:“……”不是他想留下的! 九皇叔这是,还没有用完就丢! 简直是无情! 顾随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是一副严肃样。 出门,问过侍卫,得知苏云七,在前方的小花园休息,顾随三步并做两步,快步走了过去,远远就出声提醒:“王妃!” “有事?”苏云七正捧着,她刚泡的金银花蜂蜜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在拍卖场上,说了太多的话,太废嗓子了。 九皇叔先前倒的那两杯水,根本没有什么用。 “属下来向您汇报,小春楼的事。”顾随缓步上前,在离苏云七一半步的距离停下,弯着腰,姿态恭敬异常。 “跟我有什么关系?”苏云七仍旧捧着茶,小口小口地喝着,姿态散漫又敷衍,摆明了是不乐意听。 顾随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地说道:“回王妃的话,昨天晚上……不,应该说今天凌晨,王爷来了一趟小春楼,一人挑翻了万重楼所有的杀手。” “你刚刚说什么?九皇叔他昨晚,不是,是今天凌晨,来了一趟小春楼,跟万重楼的杀手们打了一架?”苏云七庆幸,顾随在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把水给咽了下去,不然她得呛死。 “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随很是不解,可他不敢问。 因为他刚说了一个“是”字,苏云七就抓狂的大骂:“他是不是疯了!他那个破身子,他心里没有数吗?五脏六腑都被毒素给浸透了,他居然还动武,他是嫌命太长了,还是嫌我太轻松了。他知不知道,我昨晚为了把他的命,从阎王手中抢回来,冒了多大的险。” “我上辈子,是欠了他的吗?” “这辈子,才要被他变着花样折腾!” 苏云七越说越气,气得眼睛都红了。 一想到,她为了救九皇叔,冒着右手永远受损的风险,打封闭针,就觉得很不值。 九皇叔自己作死,凭什么要她来买单。 她上辈子,是不是挖了九皇叔的祖坟,这辈子才倒霉的,嫁给九皇叔为妻,一天到晚不停地,给她收拾烂摊子。 九皇叔,真的不做人! 顾随总算明白,九皇叔为何要他,向王妃转述那句话了。 拿自己的命,来算计王妃,来让王妃感动、愧疚。 狠,还是九皇叔狠。 顾随无比同情,被九皇叔算计的,连渣都不剩的苏云七。 可是…… 347萧王妃她有两副面孔 同情归同情,九皇叔要他说给王妃听的话,顾随也不敢不说。 顾随重重地叹了一声:“王妃,你误会王爷了。王爷昨晚来小春楼,是为了您。王爷让小人告诉你,从现在起,杀手魅影就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他只保护你,也只听你的命令。” 苏云七愣了一下,一脸怀疑地道:“他昨晚……不是,是今天凌晨,豁出命不要的,来小春楼跟万重楼的杀手打架,是为了我?” “王妃您昨晚,被两个江湖人给掳走了,王爷担心坏了。哪怕您平安回来了,王爷还是放心不下。昨晚,王爷把您安全送回王府后,就马不停蹄地,提剑就杀进了小春楼。”顾随话里话外都是心疼九皇叔,为九皇叔打抱不平,可是…… 心里,却更加地同情苏云七了。 他们家王爷真的是,太狠了,也太能拿捏人了。 因为担心你的安危,便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为你找到,全天下最好的护卫。 这换作哪个姑娘,不得感动得痛哭流涕。 “王妃,小人知道您很生气,气王爷不顾自己的安全,肆意冒险,糟糕自己的身体。可您担心王爷,王爷也担心您呀。”顾随心下感慨,这一局他们家王爷稳胜。 “哈!” 可是,意外发生了。 苏云七没有感动,也没有激动,更没有愧疚、自责。 苏云七气笑了! “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你们家王爷,可真是伟大呀!”苏云七一脸嘲讽地看着顾随:“所以,我是不是要感动的,立刻投入你们家王爷的怀抱,从此以后对你们家王爷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王,王妃……”王妃这反应,不对呀! 顾随傻眼了,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回答。 怎么回事,王妃这个时候,居然不感动? 不是。 连他一个,明知九皇叔,是在用苦肉计算计王妃的人,都有那么一点点的被感动到了,身为当事人的王妃,居然一点也感动,这情况不对呀。 “怎么?我不该觉得好笑?”苏云七在笑,可那笑却不达眼底:“是不是要说,我辜负了你们家王爷的良苦用心?” “不,不,……不是。”直觉告诉顾随,他此时要敢点头,苏云七铁定会嫌弃他一辈子。 “告诉你们家王爷,我不是养在深宅大院,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的小姑娘……我没有那么容易感动,也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非要在昨天晚上,跑来小春楼,非要在昨天晚上跟万重楼的杀手动手,也不想知道。” “因为……”苏云七冷着脸,眉眼间满是愤怒与嘲讽:“就算他真的,是为了我,为了给我请杀手魅影这个护卫,我也不会感动,更不会感激。” “我只会觉得可笑!只会觉得讽刺!” “最后,再告诉你们家王爷一声:他的攻心计用得很好,下次就不要再用了。他把我当敌人,拿兵法计谋对付我,我也不会拿他当夫君信任!” “啪!”苏云七说完,将杯中的蜜水一饮而尽,而后啪的一声,重重放在石桌上,起身,朝前厅走去。 “王妃……”顾随吓懵了。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顾随本能地,想要追上去,跟苏云七解释,可刚走两步,如同幽灵一般的杀手魅影,就飘了出来,举刀挡在顾随面前。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举着刀,站在原地不动,大有顾随敢往前一步,他就取顾随人头的架势。 “让开!”顾随黑着脸,气狠狠地瞪向杀手魅影。 这都什么时候了,杀手魅影能不能,别捣乱。 “我!只听,萧王妃的!”杀手魅影不擅长,也不愿意与人交流。 他机械的开口,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可是……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此刻很高兴。 无比地高兴。 九皇叔也有今天! 萧王妃果然聪明绝顶,九皇叔再多心计与手段,在萧王妃面前也是徒劳。 哪怕是为了,看九皇叔吃瘪,他一定会好好保护萧王妃,哪怕是九皇叔,也别想伤害萧王妃。 “你……算你狠!”顾随没有想到,杀手魅影保护苏云七的第一天,没防到别有用心之辈,反倒把他给挡住了,顿时气得不行。 拍卖中途休息的时间,眼看苏云七越走越远,顾随只能放弃:“你给我等着。” 他要去找九皇叔告状,让九皇叔来收拾杀手魅影。 顾随一刻也不敢耽搁,小跑的去见九皇叔,将他怎么跟苏云七说的,苏云七又有什么反应,甚至连苏云七细微的表情变化也不放过,如实地向九皇叔禀报。 说完,顾随就立刻跪下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罢了,此事错不在你。”九皇叔听完,只觉得一阵心累。 顾随的表述没有错,甚至可以说,做得很好。 但是…… 他错估了苏云七的反应,也错估苏云七的心性。 此事,错在他。 是他不够了解苏云七,自以为是地将自己认为的好,强加在苏云七身上,没有问过苏云七想不想要。 “王爷,王妃那里……”九皇叔虽说不怪他,可顾随还是很自责,也很害怕。 他是戴罪之身,他现在不敢犯一点错。 九皇叔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办,是信任他。 可他却把事情,办砸了。 “行了,退下吧。”看顾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九皇叔一阵嫌弃。 一个大男人,还不如苏云七心性坚韧。 苏云七在他手中,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气,看苏云七哭过没有。 “是,王爷。”顾随胆战心惊,瑟瑟发抖地退了下去。 九皇叔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而后起身往外走:“第三场拍卖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苏云七为了今天的拍卖,付出了很多心血。 他不能让苏云七,带着情绪主持拍卖。 罢了,寻个机会,哄哄苏云七吧。 九皇叔一路都在想,要怎么哄苏云七,却不想…… 一过来,就看到与谢三谈笑风声,笑得比花儿还要鲜活的苏云七。 九皇叔顿时,气笑了。 这就是顾随说的,气哭了? 他的王妃,还真的是,有两副面孔…… 348酸了 九皇叔挥退侍卫,大步朝苏云七与谢三走去。 “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苏云七与谢三相谈甚欢,陡然听到九皇叔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说到一半的话生生中断,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不过,只一瞬两人就恢复过来,转身朝九皇叔行礼:“王爷!” “见过九皇叔。”苏云七与谢三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顿住,又同时看向九皇叔,而后同时微笑行礼。 诡异的是,两人笑的弧度与神情,也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显然,两人都不怎么待见九皇叔,都是敷衍的,公事公办的笑。 九皇叔看两人,默契得仿佛一个人的样子,垂在一侧的手,悄悄握紧。 头顶上的发丝,都气得竖起了好几根。 可九皇叔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甚至还带着笑意询问:“你们俩在说什么,这么高兴?不介意让本王也听听吧?” “不是王爷你感兴趣的事。” “九皇叔可能会觉得无聊。” 苏云七与谢三,又再一次的同时开口,虽然没有异口同声,但话中意思却是差不多。 那就是,不乐意告诉九皇叔,但表面上还要敷衍两句。 九皇叔这次,是真的气笑了,目光冷冷地扫向,面冠如玉,笑容干净,眼神明亮的谢三:“谁是你皇叔!本王与你们谢家,什么时候有这么深的交情了。” “是清逾越了,请萧王爷恕罪。”谢三也不辩解,从善如流地道歉。 谢三单名一个清字,在家中排行第三。东陵那些百姓,选东陵四大世子的时候,又把谢清排在了第三,京中的人便习惯叫谢清谢三。 “哼。”九皇叔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叫谢三起来,任由他双手作揖,弯腰行礼,转而对苏云七道:“拍卖快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是,王爷。”苏云七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微微低头,整个人看上去柔顺又乖巧,但是…… 太乖巧,太柔顺了,显得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不像是夫妻,还倒像是主臣。 谢三虽弯着腰行礼,可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了苏云七的动作。 见苏云七熟练又自然地,给九皇叔行礼,谢三剑眉上挑,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九皇叔与苏云七,刚成亲没有多久,夫妻二人不熟,谢三能理解。 可他见过许多,成亲没多久,夫妻间不熟的,可从来没有一对像九皇叔与苏云七这般。 这两人,真是夫妻? 一个高高在上,开口便是命令的口吻。 一个低眉垂目,仿佛没有一丝自我。 可是,他见过苏云七在台上,挥酒自如的样子,刚刚与苏云七聊起药材,苏云七也是神采风扬,自信从容,显然她、绝不可能,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那么,这对夫妻……出问题了? 谢三抬头,看着跟在九皇叔身后,落后九皇叔一步的苏云七,剑眉再次皱了起来。 妻者,齐也。 九皇叔迈步时,完全没有考虑到,身后的苏云七,完全没有想过,要与她并肩而行。 哪怕是在人前。 而苏云七也没有追上九皇叔,与九皇叔并肩而行,来宣示自己萧王妃的身份。 这两人,他们真的是夫妻? 他们二人,连在人前相敬如宾都做不! 谢三很怀疑…… “三公子,拍卖要开始了,还请您入座。”侍卫见谢三,盯着苏云七的背影发呆,一脸凶恶地上前,挡住谢三的视线。 谢家这位三公子,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们家王妃,罗敷有夫嘛,这么盯着他们家王妃看,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这就是世家的教养? 侍卫的眼神又狠又凶,谢三陡然与侍卫视线相对,被吓了一跳,不过并不明显,他暗自缓了一下,笑着道了一声谢。 “三公子,请!”谢三的态度太好了,也太礼貌了,害得侍卫都凶不起来了。 没办法,侍卫只能僵着脸,凶巴巴地吼一句,免得谢三以为他们萧王府的侍卫,都是徒有其表的纸老虎。 “好。”谢三笑了笑,迈步,步伐沉稳,富有节奏。 随着他行走,衣摆不断飞舞起扬,煞是好看。 明明走得也很随意,可就是让人移不开眼。 刚刚还嫌弃谢三教育差的侍卫,不由得揉了揉眼:“我的乖乖,这世家出身的就是不一样,走个路也比别人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软飘飘的,跟姑娘家似的。”另一侍卫,没好气地呵了一声,转而又嘚瑟地显摆:“像咱们王爷那样,龙行虎步,威仪不凡,那才叫好看。” “呵呵。”夸谢三走路好看的侍卫,干笑了一声,不说话。 他们家王爷走路,那绝对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也绝不会有人说,他们家王爷走路好看。 他们家王爷那步伐,那叫霸气。 不说迎面走来,就是个背影,都能把人吓死了,哪还有心思,管他走得好不好看。 苏云七与九皇叔,回来得算晚了。 他们过来时,参加拍卖的众人,都已经坐好了,只有谢三的位置空着。 苏云七在上首,将他们的表情与小动作,全都尽收眼底。 看他们一脸轻松,一派随意样,就知道他们已经谈妥了,接下来的拍卖就是分猪肉,竞价绝不会激烈。 好在,先前已经狠狠地,薅了一把长公主的羊毛,苏云七虽有一点点小遗憾,但总体还是满意的。 她那堆破嫁妆,加起来也不值两千两银子,能卖到几十万两白银,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而且,她今天主要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拍卖 靠拍卖嫁妆,便是能筹个百万两,对庞大的抚恤银缺口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她主要目的,是借拍卖嫁妆为噱头来造势,来煽动、引导舆论,逼皇上、逼朝廷,尽快把欠将士们的抚恤银拨下来。 大家心里都有数,接下来拍卖,众人喊价不激烈,苏云七也没有那么卖力。 虽然一直在笑,也一直在报众人的喊价,但也只是报价,那一连串哄人、劝人加价的话,苏云七全都不说了。 只在最后拍下时,起来道个谢,说上两句感谢的话,可以说是十分地公事公办,也十分地敷衍了。 不过,众人并没有在意。 他们出价,用高价拍下一堆,不值钱的嫁妆,不是为了听苏云七哄人,他们是为了扬名,为了收买人心。 但是…… 349靠山 谢三不快乐! 谢家因兵部尚书贪污,被朝廷公告出来,名声大跌。 为了挽回名声,谢三让出一点利益,换来两次拍下嫁妆的机会。 不过,他喊的价都不高,只有两万两上下。 这是众人商量好的,每家的价都在这个数。 如此,也就不存在攀比与拉踩了。 世家如此敷衍,连装都不装一样,苏云七也生气,也不乐意给他们面子。 接下来,不管是谁拍下,苏云七都用同一套说辞致谢。 谢三拍下了两次,苏云七就跟他,说了两遍一模一样的感谢词,连语气、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完全的公事公办。 谢三顿时,就有一点郁闷了。 他在苏云七眼中,不特别了。 他这银子,花得也不快乐。 苏云七敷衍的,感谢他的样子,与感谢别人没有什么两样。 苏云七也没有,眼里只看他一个人了。 她在笑,眉眼弯弯,笑得很好看,可他还是不喜欢。 他喜欢,苏云七先前的笑,也喜欢苏云七,先前喊他名字时的声调与语气。 那一刻,苏云七看他的眼中,似有星光在闪动。 可现在,没了! 星光没了,花银子的幸福与快乐也没有。 甚至谢三都忍不住后悔,后悔与其他几个世家商量了。 要知道,拼银子,放眼东陵,也只有王谢能跟他们谢家拼一拼。 但王家前段时间,支出了大笔银子,甚至还悄悄地卖了一些产业,可见手头吃紧了。 如果大家拼价的话,那在座的诸位,没有一家能拼过他们谢家,拼过他谢三。 可是……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大家商定好了,他要悔约,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唉! 看着其他人,还在喊价,听着苏云七仍旧悦耳,却无法调动他情绪的声音,谢三有些打不起精神。 不仅仅是谢三,其他人也发现,商定好怎么拍,怎么喊价后,全然没有了,先前竞价的刺激与兴奋了。 这种卖法虽然省了银子、省了事,但到底少了几分乐趣。 几个世家家主摇了摇头,没甚滋味的喊着价。 几个人都想着,赶紧结束,苏云七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 在众人心照不宣的配合下,接下来的拍卖进展飞速,不过眨眼的功夫,苏云七的一百多台嫁妆,就全都拍卖完了。 当苏云七宣布,拍卖结束时,小春楼内的众人,都长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这场拍卖,前半段有多刺激,后半段就有多无聊。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小春楼外看热闹的百姓,却是傻眼了。 “这就完了?”他们是想看,这些世家权贵竞相喊价的,可看他们做了什么! 开拍的时候还好,大家还喊得激烈,休息一阵回来后,就全然是走个过场。 哪怕他们眼睛在瞎,也知道他们必然是商量好的了。 “你还想怎么样?想看世家权贵,当着咱们的面打起来?不可能的,人家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这样就很好了,萧王妃为将士们筹银的目标达成了,世家想要扬名、收买人心的目标也达成了。”有一读书人,要笑不笑地开口。 “没达成。”一面容沉静的读书人,一脸严肃地摇头:“世家想要花小钱,办大事,他们的盘算落空了。” “落空了?骆兄为何这样说?”此言一出,不少读书人都凑了过来,甚至还有几个商人打扮的,也凑了过来,想听听对方的见解。 那位骆姓学子也不怯,落落大方地道:“如果是以前,世家的目标必然能达成。以前,我们对世家盲目的追求,盲目的崇拜。不管世家做什么,在我们看来都是对的,可现在……” 那骆姓学子,指着小春楼外,那张巨大的告示,嘲讽地道:“有那张告示在,大家以后,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盲目了,任由世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有眼睛,我们会看;我们也有脑袋,我们会思考;我们也有嘴,我们会说……世家想要花小钱办大事,想要借买萧王妃嫁妆扬名的目的,绝不会达成!” “骆兄说得对,我们有眼睛,我们也有脑子,我们也会说……只要有我们在,世家别休再蒙骗世人。” “对,我要去跟我的好友他们说,让他们看清世家的嘴脸。尤其是拍卖的后半程,最后几人拍下来的价格,起伏不超过三千两,明显就是商议好的。” “萧王妃是为将士们的家眷着想,他们却只想借此扬名,偏偏他们想要扬名,还舍不得出银子,简直是可笑。” “你们别这样……萧王妃说了,不帮是本分,帮是情分。他们虽然没有花大价钱,但也出了银子,也帮到了将士的家眷。要是我们宣扬世家的坏话,以后他们不肯出手了,怎么办?” “你说得也在理,世家也没有义务,出银子给将士们发抚恤银。” “那怎么办?” “骆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是呀骆兄,你可有高价?” 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看向骆姓学子。 那骆姓学子,也是很沉稳,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没有一丝慌乱。 他思索片刻,神情严肃地道:“给将士们发抚恤银,是朝廷的事。咱们上书,为战死、伤残将士请命。” “咱们上书有用吗?当年……那位状元郎尚了驸马,朝堂上的官员抨击科举取仕,取的都是一群贪图荣华富贵,不是真正为朝廷、为百姓着想的仕子,要刚开的科举取消。当时,咱们的前辈们也上书请命了,可最终科举还不是取消了。”有世子想到,只开了一科,就被取消的科举,一脸悲观的道。 骆姓学子却仍旧沉稳:“所以,我们上书请命,不能直接交代,那些占居高位的世家官员。” “不交给他们,我们还能交给谁?交给皇上吗?我们写的东西,哪怕是送进宫里,世家的人不想皇上看到,皇上也看不到。”那悲观的学子,再次开口。 “这一次不一样!”骆姓学子目光坚定地道:“这一次,不是只有我们在战斗。这一次,我们有……” 350要允许年轻人犯错误 这一次,他们背后有九皇叔。 这一次,也不是寒门学子,与世家权贵的斗争。而是九皇叔与世家权贵,甚至皇权的斗争。 他们的请命,不过是向九皇叔示好的投名状! 当然,这些骆姓学子不会当众说出来,甚至他都不会说出来。 不是他小气,而是…… 能悟出来的人,不需要说。 要是连这点道理,都悟不出来,那也就不配投向九皇叔,不配做九皇叔的马前卒。 “我跟你一起!” “我也写!” “我们一起,为边疆将士请命。” 显然,出身寒门还能坚持去读书,并且能读出来的,都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人。 哪怕骆学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九皇叔的面子,在场的大部分人还是懂了。 倒是有些小商人,听得不明不白,不知这群读书人,怎么突然热血上头,为不相干的人出头。 不过,他们虽不懂,但看到这群读书人,愿意为一群不相干的人奔走出头,还是觉得热血沸腾。 苏云七正准备离去,陡然听到那骆姓学子的话,看到一群读书人激动起来,不由得笑了:“那个人,挺聪明的。” 不管在什么时代,年轻人总是热血的,正义的。 “是你,想看到的吗?”九皇叔看着那群,聚在一起的读书人,若有所思。 他从来没有,把这群寒门学子当成一股势力。 尤其是在苏云七的父亲,高中状元后,立刻背弃身后的寒门学子,放弃到手的官位,转而为了荣华富贵去尚驸马,他就更没有,把这群寒门学子放在眼里。 换句话也可以说,他看不起这些寒门学子。 无数人付出了血的代价,才压下世家的反对声,在磕磕绊绊中举行了科举。 甚至,当时为了鼓励、刺激寒门学子读书,皇上力排众议,顶着巨大的压力,点了出身寒门的苏一鸣为状元。 可结果呢? 世家不过是,稍稍给了一点好处,当初那志存高远的寒门学子代表苏一鸣,就放弃唾手可得的官职,放弃为寒门学子开路,转而与世家同流合污。 自那以后,九皇叔就看不上,这些寒门学子。 寒门学子没有机会进入官场,他们是心有志气的寒门学子。一旦入了官场,他们与那些世家子弟又有什么两样。 甚至,他们还不一定,如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打小出身富贵,见惯了奢华,见惯了享乐,也习惯手握权势。 寒门学子一无所有,心中渴求必然更多,欲望也更强烈……他们掌权后,就会想成为第二个世家,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如同世家子弟一样,世世代代尽享人间富贵。 但现在,此刻…… 看着窗外那一张张年轻富有朝气,眼神澄明,即便眼中有欲望,也不叫人生厌的寒门学子,九皇叔突然发现,他不够了解他们。 或者说,他只了解背弃寒门学子,转投世家的苏一鸣。 “东陵也许,还有救。”九皇叔没等苏云七回答,又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当然有救!”苏云七一时间激动,完全忘了还在跟九皇叔生气的事。 当然,她就算还在与九皇叔生气,该说的话,她还是会说,该争取的,她还是会争取。 苏云七指着窗外的读书人,语气坚定充满力量:“他们是现在的,也是未来的。年轻人,充满无限的可能,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学子。他们拥有得太少,机会太少,给他们一个机会,给他们一个平台,他们一定会给你惊喜。” “我父亲他不能代表寒门学子,他只是人性的一面。像我父亲那样的人,寒门学子中有,世家权贵中也有,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就否定整个群体。” “他们当中有好的,也有坏的……朝廷要做的,不是一竿子打死,而是择优录用。”苏云七孤儿出身,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没有家族、无人扶持,靠自己一个人打拼有多辛苦。 而她,还比这些寒门学子好。 至少,她还有一个上升的通道,有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但这些人…… 世家权贵瓜分了所有的资源,堵住了所有的上升通道,任凭他们再怎么能干,再怎么出色,也没有机会。 “朝廷曾经,给过他们机会。”九皇叔知道,苏云七在说什么。 他手中兵权,要培养武将于他而言,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但想要培养,能在朝堂上代表萧王府利益的文官,几乎没有可能。 别说他了,就是皇上都做不到。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寒门子弟只能任下下品官职,最高不得超过七品。 “我们要允许年轻人,犯错误。”苏云七单手托腮,看着外在像是打了鸡血的年轻人,笑道:“富贵迷人眼。世家的排场,皇家的尊贵,有几个人能拒绝得了呢。下次,别再这么试探人,没有几个穷人,能逃得乍然暴富,一跃成为人上人的考验。” “你也不行吗?”九皇叔没有应下,当然也没有拒绝,只淡定地转移话题,与苏云七闲聊起来。 扶持寒门学子,就是动了世家的根本,世家绝不会坐以待毙。 届时所有世家联手反扑,便是他有兵权在手,也扛不住。 世家的能量,远超常人想象。 “我是俗人。”苏云七理直气壮地道。 “所以,本王的王妃入不了你的眼,不是你不爱权势,而是本王给的太少了。”九皇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 “王爷这是要吵架吗?”苏云七斜了九皇叔一眼,散漫地道。 “所以,我们已经和好了?”九皇叔笑着道。 “呵!”和什么好,他们吵过架吗? 没有! 没有吵架,那自然也就没有和好一说。 “苏云七,”苏云七眼眸一抬,九皇叔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就是虽然跟他讲话了,但并不表示她不生气了。 “我们要允许年轻人,犯错误。”九皇叔含笑地提醒苏云七:“这话是你说的。” 苏云七这性子,他真的很喜欢。 闹归闹,但涉及正事,绝不含糊。 “年轻人?”苏云七似笑非笑地反问,狐狸似的眸子泛着轻嘲的笑,上下扫视着九皇叔,暗示意味十足。 “本王不是吗?”九皇叔眯着眼,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王爷当然是。”苏云七收起轻笑,坐正,认真而端正,但…… 就像谢三所言,此时的苏云七,只是公事公办地应付,并不是出自真心的。 九皇叔知道,但九皇叔不在意。 现在不是真心,之后也会是真心地…… 351隐秘的欢喜 苏云七与九皇叔话不投机…… 当然,这是苏云七单方面认为的,反正九皇叔是不认的。 但九皇叔不也没用,苏云七认定了,她与九皇叔之间,没有什么好说,把寒门学子的事说完了,苏云七就不再跟九皇叔说话了。 九皇叔也不是个,会主动找话题的人。 苏云七不开口,九皇叔也不会开口。更不用,提苏云七一上马车,就闭目养神,拒绝交流。 拒绝交流也是苏云七单方面认为的,在九皇叔看来,苏云七是累狠了。 今天的小春楼拍卖,可以说是很成功。 他们不仅借此,筹到了一大笔银子。还趁此机会,树立了他与将士同甘共苦,急将士之所急,想将士之所想,爱护兵马的高大形象。 可以说,苏云七此举,大大地为他在军中扬了一回名,收买了一回人心。 这些,是世家花再多银子,也达不到的效果。 而这些,都是苏云七的功劳。 也不知,苏云七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看着苏云七眼下的青黑,和眉眼间的倦意,九皇叔莫名有一种,隐秘的欢喜。 不过只一瞬,九皇叔就将那股欢喜压下了。 苏云七睡着了。 累得,几乎刚合上眼,就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 九皇叔少年时便从了军,从小兵做起来。 当小兵的时候,几十人一个大通铺,一到夏天,那味道简直……比茅房还要难闻。 除了味道外,呼噜声、磨牙声也是一种折磨。 那段时间,除非白天有仗打,累狠了,其他时间,他几乎彻夜难眠。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期待有仗打,好歹能让他睡个好觉。 直到,一直经常照顾他的一个老兵,被敌军劈成两半,痛苦地死在他面前,他才不再期待打仗。 打仗有军功,但也意味着死人。 能拿军功的人有限,但死的人却很多很多。 后来…… 后来,他就患上了失眠的毛病。 入睡难,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在军中,他晚上几乎无法入睡,后来就彻底不睡了,自己寻个地方练武。 很多人都认为,他从军短短十几年,就从小兵爬到执掌一军的统帅位置,是因为他的出身,他是皇子。 却不知,在旁人睡觉的时候,他一直在练武。 军中最简单的刀法,到他手上,也能威力百倍。 无他,唯手熟尔。 在军中,被呼噜声折磨得失眠,有一段时间,他听到呼噜声就暴躁。 他一直以为,他很讨厌呼噜声,可此刻听到苏云七,小小的却富有节奏的呼噜声,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甚至觉得苏云七小小的、富有节奏的呼噜声,十分地催眠,他……也想睡一觉。 “走慢一点。”九皇叔冷声,交代了车夫一声,便从马车的抽屉里,拿出一件薄披风,轻轻地盖在苏云七的身上。 许是真的累狠了,也困狠了,一向警觉的苏云七,完全没有察觉到九皇叔的靠近,在九皇叔给她盖披风时,她还伸手自己拽了拽了,咂巴着嘴,转个身继续睡了。 九皇叔看着她张张合合的唇,摇了摇头,而后也在一旁合眼……睡着了! 绵长却富有节奏的呼吸声,从马车内传出来,赶车的车夫,是九皇叔的侍卫,一听这声响,就知道九皇叔睡着了,当即眼睛都瞪大了。 “出事了?”车夫神色一变,护在马车两旁的侍卫,就立刻警觉地上前。 “禁声!”车夫伸出手指,抵在唇前,而后指了指身后的车厢,压低声音道:“王爷睡着了。” “睡……”侍卫的瞳孔猛地放大,刚说一个字,反应过来,立刻捂上嘴巴,以眼神询问车夫怎么回事,王爷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这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声音不大……他们家王爷,不是听到一点声响,就睡不好吗? 要不是如此,王爷住的凌霄院,也不会除了侍卫外,一个下人都没有。 还不是他们家王爷要求高,且又警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到。 车夫摇头,摆手,表示不知道。 王妃? 侍卫又问。 车夫先是摇头,后是点头。 他也不知道,但他怀疑是。 侍卫了然地点头,压低声音,跟作贼似的跟车夫说:“放缓速度,以稳为主……要是到了王府,王爷还没有醒,就绕着王府多走几圈。” 只要能让王爷睡个好觉,别说只是马车绕王府多跑几圈,就是他们背着马车绕圈,他们也愿意。 他们这些跟着王爷的人,可太知道,他们家王爷入睡有多艰难。 回京城了,稍好一点。 但那不是因为,王爷的睡眠质量变好了,而是身体太虚了,大半分时间都是昏沉的,想来也没有休息好。 车夫表示明白,拉着马,慢悠悠地走着。 这就苦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了。 萧王府的马车,走得这么慢,他们超过又不是,不超过又实在着急。 且,也不止他们一辆马车,他们后面还有一堆马车,萧王府的马车堵在前面不走,他们所有人都走不了。 可想到九皇叔的威名,看到萧王府的侍卫,提刀围在马车四周,像是保护什么珍宝一样,护在马车的四周,后方马车的主人硬是不敢超车,更不敢开口催促,只能认命地跟在后面慢慢走。 于是…… 破天荒地,京城堵车了! 长长的一溜马车,全堵在了街上。 后方不了解情况的人,见前方堵了长长一溜车,气得破口大骂。 可这京中,能用得起马车的人,且马车还是在皇宫附近这一片行驶在的,马车里面坐的,哪个不是贵人。 他一骂,不需要萧王府的人出面,就被其他人教做人了。 萧王府的马车,以龟速前行,直到傍晚时分,才抵达王府。 而此时,九皇叔已经醒了,但苏云七还在睡。 九皇叔察觉到,车夫打算停车,低压声音说了一句:“继续走。” 车夫吓得差点,从马车上栽下去,稳住后,一刻也不敢停,驱赶着马车,绕着萧王府慢慢地走。 走了一圈半,苏云七醒了,惊觉情况不对…… 352喜当娘 “天黑了?”苏云七揉了揉眼睛,一向明亮的眸子,此刻满是迷茫与无措。 她这是从城外回来嘛,怎么天都黑了,马车还没有到王府。 “嗯。”九皇叔轻应一声,没有解释什么。 苏云七迷糊过后,脑子清醒过来了。 她没有再问九皇叔,而是,打开车窗看向外面。 看到外面的景色,发现他们正在萧王府后方…… 别问她,是怎么通过相差不多的屋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萧王府的后方。 因为…… 马车正好行驶在,落霞院后方。 别的地方她认不出来,落霞院这个破院子,她住了这么多天,且每天看着它生厌,她要认不出来那就见鬼了。 可惜了,她拍卖嫁妆的银子,是给将士们的抚恤银。 她这人,虽然道德水准一般般,但也没有低到,贪没伤、战死将士家眷的抚恤银。 说句不好听的,那真的是人家,用生命换来的银子,是血汗钱,每一个铜板都沾着鲜血! 她不能理解,也不明白,朝廷上那些官员,是怎么做到……毫无心理负担的,扣下这笔银子的。 是她的道德水准太高,还是他们毫无底线。 苏云七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出身世家的官员,永远无法理解百姓的疾苦,也不会对百姓的疾苦有同理心,因为…… 在他们心中,庶民不配与他们一同称为人。 就像我们,不会对猪、羊、狗产生同理心一样。 苏云七看到马车,在萧王府后方行走,且速度极慢,心里就明白,应该是他们早就到了王府,但她在睡觉,马车就一直在王府绕圈子。 怎么说呢。 知道真相后,她有一点感动,但好像又没有那么多。 就挺矛盾的。 九皇叔与苏云七都醒了,车夫也就不再刻意慢行了,很快马车就驶进了萧王府。 苏云七下马车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薄披风,看样式不是她的,那就是九皇叔的了。 可她记得,九皇叔上马车时,并没有穿披风,然后这辆马车…… 好的,她没有坐马车去小春楼,这是九皇叔的马车。马车里有九皇叔的披风,再正常不过。 马车绕行王府的事,她可以装傻当作不知,不道谢,披风这事苏云七就没法装傻了。 她也不想跟九皇叔说话,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受了别人的好意不感激。 孤儿出身的她,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感谢每一位,给他们捐赠的好心人。 不管那些捐赠的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者出于什么目的,向他们捐赠,好心人捐赠的财与物,都切实地帮到了他们,他们要心存感激。 下了马车,苏云七叠着折好的披风,朝九皇叔作揖道:“多谢王爷,需要我给王爷洗过再送来,还是我赔王爷你一件新的?” “丢了吧。”他不习惯用,别人用过东西,尤其是衣服这一类贴身的,私人的用品。 “好。”苏云七应完,将手中的披风一扬。 叠好的披风被吹开一角,掉在地上。 九皇叔让苏云七丢了,只是习惯使然,并无嫌弃苏云七的意思,可他一说丢,苏云七当着他的面就丢了,就让他……莫名地不痛快。 “嫌弃本王?”九皇叔坐在轮椅上,都要走了,又生生停了下来。 “不是王爷说丢了的吗?”到底是谁嫌弃谁,九皇叔心里没有数嘛。 九皇叔多大的脸,居然倒打一耙。 “倒是本王的不是了。”九皇叔控制轮椅,驶到披风前,弯腰,将地上的披风捡了起来,而后递到苏云七面前:“还是洗干净吧。”他突然又不嫌弃了。 话落,九皇叔又补了一句:“你亲手洗。” “好。”苏云七从善如流地接过,随手叠好,递给一旁的侍卫:“送去落霞院。” “是,王妃。”侍卫正要接,九皇叔一个冷刀子扫过来:“不许让人碰。” “那真是抱歉了,我碰了。”九皇叔这是什么鬼话,她不是人嘛。 她这么大一个人,站在九皇叔面前,九皇叔没看到嘛。 “不包括你。”九皇叔眼眸微挑,似笑非笑地道:“本王哪里,你没有碰过。” 苏云七:“……”她怀疑九皇叔在开车,并且还有证据。 苏云七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些不太健康的东西,小脸不争气地红了,再看九皇叔,无事人一样,淡定得不行,隐隐还在嘲笑她。 好的,是她黄者见黄了。 苏云七暗自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退一步,朝九皇叔敷衍地作了一揖:“时间不早了,我先回落霞院。” 落霞院在王府最后方,她还得走近一刻钟多,将近两刻钟才能到。 简直是,毫无人性。 “先去一趟凌霄院。”九皇叔控制轮椅上前,挡住了苏云七的路。 “我不……”苏云七刚要拒绝,九皇叔就道:“你的药箱在凌霄院,本王没有打开。” 苏云七顿了一下,冷笑地反问:“所以呢?” “去打开,给本王看。”苏云七生气,他就尊重她,不打开。 现在,他让苏云七自己去打开,不过分吧? 苏云七好不容易,才消下的火气,又涌了上来:“做个人吧,萧天寒!” 苏云七已经气得,连尊称都叫不出来了。 “萧天寒?”九皇叔似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好多年,没有人敢连名带姓的,直呼本王的名字了。” 连名带姓喊他的人,都是气到极致,怒到极致,也是绝望到极致,愤怒到极致……自然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要杀要剐,随便!”搁这威胁谁呢,她是怕死,但也有傲气的。 “本王什么时候说了,要杀你了?”九皇叔眸色微沉:“是本王太纵容你了吗?”脾气越来越大了。 “哈!”苏云七气笑了,正准备骂回去,突然……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青石小道跑了过来,边跑边高喊:“父王,母妃……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什么鬼? 父王? 母妃? 叫她吗? 353童真是必杀技 苏云七到嘴的话,硬是被憋回去了,她呆滞地看着,像风一样,朝她跑来的小孩,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什么时候,给人当娘了,她怎么不知道! 不对,这小孩肯定,不是在叫她,一定是他的母妃,站在她身后,她误会了。 苏云七扭头看向身后,可就在这时,那小孩猛地扑向她,紧紧抱住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激动地大喊:“母妃!” “等等,你叫我什么?”苏云七被扑得,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可就是这样,她也没有把九皇叔的披风丢出去,她真的是……怂! 苏云七将手中的披风拽紧,堪堪站稳,又差点被小孩一句母妃,给送走了。 她身后没有旁人,全场就只有她一个女的! 这小孩真的是在叫她。 “母妃呀,你是我的母妃呀。”小孩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头,还有大大的眼睛,眼中有期待、有讨好,还有不安与害怕。 就像是,孤儿院的孩子。 被人抛弃了,孤寂地长大,渴望得到父母家人的爱。 苏云七太了解这种眼神,也太了解这种心情了。 因为当年的她,便是如此。 她不敢问小孩,甚至都不敢说一句重话,或者把小孩推开,她蹲下来轻轻地摸了摸小孩的头,朝她露出一抹友好的笑 她也没有问小孩,是不是认错了人,而是越过小孩子,以眼神询问九皇叔:怎么一回事? 这小孩是从王府里面跑出来,且九皇叔看到,意外多于警觉,显然是认识对方的。 “本王三哥的儿子,宜郡王萧令宜。”九皇叔看着小孩,语气平平,没有喜怒,可看小孩的眼神却透着探究。 这孩子突然出现在他的王府,绝不是意外。 九皇叔正要问,就看到苏云七蹲在小孩面前,笑得温柔又亲切:“原来你叫萧令宜呀,你的名字可真好听,我可以叫你小令宜吗?” “母妃,可以的。”小孩也就是萧令宜,得到苏云七友好的回复,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他急忙地开口,生怕晚了一步,苏云七就会不高兴,就会不要他。 说完了,又像是怕自己说得太少,苏云七会不高兴一样,又急忙补了一句:“母妃叫我什么都可以的,只要是母妃叫我,我都喜欢的。” 苏云七笑着,认真地说道:“小令宜,我不是你母妃,我是你的九婶婶。你不能叫我母妃,你得叫我九婶婶。我叫你小令宜,你也可以叫我小婶婶。” 苏云七面带笑容,温柔又亲切,可小孩子听到后,还是像受了极大的伤害一样,眼中瞬间就蓄满了眼泪,一副要哭又不哭的可怜样。 可就是这样,小孩还是坚强地,向苏云七解释:“皇帝伯伯说,以后我跟着九叔,让九叔养我。以后九叔和九婶,就是我的父王和母妃。” “九婶婶,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小孩也不敢叫母妃了,他哽咽地说完,眼中的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他小心翼翼地拽着苏云七的衣摆,眼泪还在掉,却努力地朝苏云七露出一抹笑,讨好地道:“九婶婶,我很乖的,也吃得很……很好养的。” “九婶婶没有不要你。”苏云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小孩的笑,给狠狠地捏住了,酸涩得厉害。 她看着小孩,仿佛看到幼年的自己,又看到孤儿院里,其他的小孩子。 很多人说,孤儿院的小孩偏激又怪异,性格上存在很大的问题,不适合做朋友,更不适合结婚。 她不否认这一点,也无从否认。 被父母遗弃,是扎进他们心脏里的伤,没有那么容易痊愈。 童年时的伤害,有时候即便是用一辈子,也无法治愈。 她算是幸运的。 她懂事早,且目标坚定,小时候脑子里只有读书、学习,赚钱。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没有父母的她,不管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去赚取。 她这人孤儿出身,却毛病一堆。 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贪图享乐,想要过好日子,不想苦哈哈地过一辈子。 她很小就明白,读书是她唯一能走向成功,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办法。 于是,她拼命读书,比所有人都拼命,也就没有时间伤怀了。 后来,她又遇到亦父亦母的导师,填满了她童年的空白与缺憾。 她童年的缺失与空白,是她的导师填补的,但是…… 她这人自私。 她从来没有想过,成为填补他人童年空白,弥补他人童年缺失的长辈。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需要别人宠呢,实在没那么大的爱,去爱别人。 是以,她心里猜到,小孩的父母肯定是不在,但还是坚定对小孩道:“小令宜,你有自己的父王与母妃,你叫我母妃了,你母妃怎么办。她生养你,很辛苦的……她虽然现在不在你身边,但她永远都是你的母妃,没有人可以取代她,九婶婶我也不能。” 而且,她什么也没做,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做这个便宜娘亲。 要知道,母亲这个身份,并不只是称呼,还代表责任与关爱。 她自认,负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我不能叫你母妃,是吗?”萧令宜虽然看着,是个五六岁小孩的模样,又因为常年无人教导,不知情,显得童稚了一些,但实际上他已有十岁了。 十岁这个年龄,放在世家,那是半大的小子,什么都懂了。 萧令宜并不是真正的,无法沟通的小孩子。 苏云七一说,他就明白了。 他虽然很是难过,但想了一下后,就不再坚持,只担心地问苏云七:“那九婶婶,我不叫你母妃,你还要我吗?还养我吗?” “这个问题,你得问你九叔。这是你九叔的府邸,就是你九婶婶我,还得靠他养呢。”苏云七看小孩子可怜巴巴样,苏云七想也不想,就单手将小孩抱了起来,抱着他,指着九皇叔道:“你要留下来,得问你九叔,来……” 354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苏云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令宜狂喜的声音,打断了。 “九婶婶,九婶婶……你抱我了,你抱我了!” “原来这才是,被人抱起来的感觉……我好喜欢呀!” “九婶婶,我好喜欢呀!我好喜欢你抱我!” 萧令宜突然被苏云七抱起,整个人像是陷入狂喜。 他就像是吸了猫薄荷的小猫,小脸红通通,兴奋又惊喜地,小脸紧紧地贴着苏云七,脸上还有泪,却笑得像是个小疯子。 可笑着笑着,萧令宜突然安静了下来,他轻轻地蹭了蹭苏云七的脸,害怕又期待地道:“我以后叫你九婶婶,你还会抱我吗?” 得到后再失去,远别永远没有得到,叫人痛快。 “这是第二次有人抱我。”不等苏云七回答,萧令宜又奶奶地开口:“第一次是九叔抱我,九叔抱的,没有九婶婶抱得舒服,我喜欢九婶你抱我。暖暖的,就像是……母妃一样。”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母妃,也不知道母妃应该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被母妃抱起来,是什么感觉,但他想…… 皇伯伯让他叫九婶婶母妃,母妃应该就是九婶婶这样的吧。 九婶婶说,如果他叫她母妃,他真正的母妃会伤心,可是九婶婶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母妃。但他不想告诉九婶婶,不然九婶婶肯定会以为,他是不要母妃的人。 九婶婶不让他叫她母妃,但没有关系,在他心里,九婶婶就是母妃。 皇伯伯和九叔,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以为他是个白痴,可他心里都明白。 他不想伤害九婶婶,不想伤害这个,会主动抱他的女人。 皇伯伯交代他的事,他可能办不到了。 他办不到皇伯伯交代的事,就不能呆在九婶婶身边。 想到这,萧令宜只觉得难受得要死,可他不想让九婶婶看到,不想让九婶婶知道,他是个坏孩子。 他扭头,将脸埋在苏云七的颈间,无声地落泪…… 他心里好难受,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想要像母妃一样的九婶婶,想要待在九婶婶身边,不想回冷冰冰的太庙。 他也想要,以后都能被九婶婶抱着,而不是只能在害怕、寒冷的时候,自己抱着自己。 可是,他又不想听皇伯伯的话,帮皇伯伯做事。 他不帮皇伯伯做事,就不能呆在九婶婶身边。 他要怎么办! 萧令宜将脸埋在苏云七的怀里,哭得伤心,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以为这样苏云七就不知道他在哭,可他却不知…… 大人懂得比他多得多。 萧令宜没有哭出声,甚至都没有太大的动作,但是苏云七感觉到,自己的衣襟湿了。 显然,这小孩哭得很伤心。 苏云七有那么一刻的,不知所措。 她这人很矛盾,她拒绝不了小孩,但又不会教小孩,更不会哄小孩。 这也是,她不认为,自己能替代他人父母的原因。 言传身教很重要,她没见过正常的家庭,不知道父母与孩子是怎么相处的,她不认为自己能给失去孩子的父母,一个正常的家庭。 她求救地,看向九皇叔,以眼神问九皇叔怎么办? 九皇叔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苏云七怎么会认为,他会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苏云七不会哄小孩,他像是会哄孩子的人吗? 快帮帮忙! 苏云七见九皇叔不理会,急着给他使眼色。 小孩哭得太狠,会闭过气去。 偏偏小孩背对着人哭,不想人知道,她总得顾及小孩子的颜面。 “去,把宜郡王抱回去。”九皇叔虽然很想看,苏云七无措、为难的样子,但苏云七难得救他,他也不能太过分。 默默欣赏片刻后,九皇叔就大发慈悲的,指着一个侍卫。 萧令宜趴在苏云七的怀里,听到九皇叔的话,顿时僵住,整个人慌得不行。 他脸上全是眼泪,侍卫把他抱起来,九婶婶一定会看到他脸上的眼泪。 九婶婶要问起来,他要怎么跟九婶婶解释? 就在他慌神无助间,又听到九皇叔说:“宜郡王睡着了,仔细一些,别让他的脸见风,把人惊醒就不好了。” 萧令宜刚僵直的身子,瞬间就放软了,为了证明自己真的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苏云七差点就笑了出来。 小孩子的小心机,就很可爱。 知道小孩要面子,苏云七将小孩抱给侍卫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不让小孩的脸露出来。 在侍卫接过小孩时,苏云七明显感觉到,小孩僵了一下。 在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脸,自己偷哭的事,没有被人发现,小孩又放松下来了。 “走吧,一起去凌霄院。”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温柔慈爱的脸,视线不由地,落到苏云七的腹部。 他当然知道,苏云七并没有身孕。甚至,他还知道,苏云七压根就不想,给他生孩子。 当然,他也没有想过,让苏云七生孩子。 但看苏云七看萧令宜,明显柔和下来的眼神,九皇叔又觉得,让苏云七当他孩子的母亲,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 他们二人的情况,并不适合要一个孩子。 “药箱在王爷你手上,你想开,随时可以打开,不必等我去打开。而且,我打开,与王爷你打开,有什么区别吗?”都是在怀疑,都是不信任她,都是要挖出她的秘密,难不成让她亲手打开,就是尊重她了。 “本王……咳咳……”九皇叔张嘴,吐出一口黑色的污血。 终是,没有忍住。 九皇叔嫌弃地拿出帕子,将嘴角的血迹擦拭干净,面上带着一丝病弱的傲娇:“所以,你必须走一趟凌霄院。” “我是萧王妃,不是萧王你的大夫。”苏云七咬牙切齿,憋屈又无力。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 啊啊啊啊……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遇到九皇叔这样的男人,才会嫁给他为妻。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留在宫里,嫁给…… 算了! 说这些也晚了。 她跟九皇叔,被皇后、太子捉奸在床,她根本没有退路…… 355吓不着 苏云七带着满心的不愿,与九皇叔一同到了凌霄院。 到了凌霄院,苏云七就安静的站在一旁,像是九皇叔的手下,本分、恭敬,可也透着一股疏离,就像是…… 局外人! 苏云七又一次,在她自己与萧王府之间画下一道线,把自己与萧王府分离开。 九皇叔也没有理会她,也没有生气,好像苏云七不存在一样。 苏云七也不在意,她在马车上睡饱,现在精神还不错。 再者,不就是罚站与被人排挤嘛,这个她擅长。 她读书那会,为了打工赚钱,经常上课迟到,遇到理解的老师,不会说什么,会默许她进去。 但要遇到较真的老师,气她在该读书的年龄打工,就会罚她站在外面。 经常一站就是一节课,她早就习惯,并且还能借着罚站休息。 而被人排挤就更不用说了。 她不是学习不好,又混的那一类。 相反,她学习很好,但她确实不是,老师与同学会喜欢的那种学生。 她太独了。 独来独往,每天最后一个到教室,最早一个离开,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跟学校的同学都不熟。 就算熟也没有用。 她穿的虽干净却破旧,却每年开学,老师都会重点提一下,她是拿特困补助的孤儿。 小孩子天真却又残忍。 他们知晓她的身份,会告诉父母,父母一般都会叮嘱自己的孩子,不要跟她玩。 她不止一次,听到她的同学凑在一起,或者跟其他班的人,说她是孤儿,说她是特困生,叫别的同学不要跟她玩,免得被她缠上,或者被她打。 天地良心,她虽然在孤儿院打架很凶,可在学校从来没有打过架。 可没用。 大家都这么说,时间久了,假的也就成真了。 “想什么呢,还不过来!”九皇叔正想晾一晾苏云七,让苏云七冷静冷静,不想苏云七站在那里发呆。 九皇叔一时间,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合着就显得他心眼小! “抱歉,我失神了。”苏云七轻拍了一下脑门,描补似地加了一句:“没睡好,脑子……” “咕咕……”苏云七描补的话,还没有说完,肚子就叫了起来。 苏云七低头,看了一眼不争气的肚子,又看向九皇叔,一点也不尴尬的继续说道:“没睡好,脑子不好使。饿狠了,脑子更是一团浆糊。” “伶牙俐齿。”九皇叔是彻底没脾气了。 苏云七这女人,简直有毒。 你跟她讲权势、阶级、地位,她跟你讲风骨、傲气、自我。 你跟她讲风骨傲气,她跟你讲现实。 你跟她怄气,她压根不把你放在心里。 总之,她完全不按理出牌,也不按你划好的圈行事,而是自我强势。 虽然在他面前没有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可每次行事,她都是要求,所有人按她的节奏走。 就真的是,霸道又自我。 他真不明白,皇宫那吃人又压抑的地方,是怎么能养出这么一个自我霸道的姑娘。 苏云七没有跟九皇叔争辩。 她完全不在乎,九皇叔怎么看她。 眼眸一扫,看到桌上的药箱,苏云七上前去拿药箱:“王爷不是要看药箱嘛,我给你打开。” 九皇叔长腿一伸,挡住苏云七的眼,在苏云七不解地看来时,九皇叔冷冷地道:“你现在,不应该先给本王看诊。” 苏云七这女人,真的是现实得可怕。 说她在乎他的命,可你看她进来多久,有关心过他的身体吗? 要知道,他刚刚可是咯血了! 可要说她,不在乎他的命。 她又能为了救他熬夜、拼命,生怕她是死了。 虽然,她在乎他的命,还是为了自己考虑,但现在…… 不应该也在乎一下,他吗? “爷,请你把手伸出来。”苏云七一句话也没有说,从善如流的,在九皇叔面前坐下。 九皇叔只觉得,胸腔像是堵了一团云,无形却沉重压抑。 他冷冷地看了苏云七一眼,而后暗自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恢复原来的冷傲。 这女人不有心,为这女人生气,不值得了。 “诊吧!”九皇叔伸手出,冷冷地说道。说完就闭上眼,不再看苏云七。 苏云七淡漠的,看了九皇叔一眼,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的,按住九皇叔的脉搏,同样闭目。 九皇叔闭目,是不想看惹他生气的苏云七。 苏云七闭上眼,却是在看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结果。 很快,诊断结果就出来了。 看到战地医疗包上,橙色的字体,苏云七震惊了! 九皇叔的毒素,居然稳定住了。 而且,五脏六肺的衰竭也遏制住了! 她的医术这么厉害? 还是九皇叔用的抗生素太少,以至于她一用,效果就显著? 可她之前,也给九皇叔用了抗生素,没见有这么明显的效果呀。 苏云七很是不解,盯着战地医疗包上面的诊断结果,反复看了数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却不知道…… 她按着九皇叔的脉搏,一会皱眉,一会沉思的样子,有多么吓人! 倒不是说,苏云七的表情有多吓人,而是…… 苏云七现在的身份是大夫! 对于病患的亲友……以及属下来说,大夫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他们都会不自觉地过度解读,会随着大夫每一次皱眉而心惊肉跳。 最主要! 九皇叔才刚刚吐了血,他身边的侍卫都吓着了。 苏云七又这副表现,侍卫吓得脸都白了。 要不是理智尚存,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苏云七,他们早就开口。 好在,苏云七也没有折磨他们太久。 再三确定,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结果无误,苏云七就收回了手,并且睁开了眼:“王爷,我诊断好了。” “嗯。”九皇叔眼皮一撩,淡漠地淡了苏云七一眼。 一如初见,眼神疏离又透着高高在上的压迫。 苏云七怔了一下,随即无事人一样地道:“王爷你应该有所感,你的身体……在恢复。” 比起讨好他人,她这人更喜欢,取悦自己。 只要不影响她的生活质量,九皇叔对她是喜是厌,她都不在意。 是以,九皇叔的眼神,吓不到她,也不会让她…… 不安! 356不值得信任 见苏云七,完全不在乎他的疏离,也不受他的威压所迫,九皇叔是欣赏。 欣赏之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高兴。 苏云七不怕他,不就是仗着他宠她,知道他不会拿她怎么样。 要知道,苏云七刚嫁进萧王府,刚面对他的时候,可是怕得很的。 现在…… 苏云七不像之前那么听话,会让他有一点不高兴。 但不听话的苏云七,更鲜活、更真实。 “王爷你的毒得到了控制,可见我的医治方法是有效果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王爷你能配合我,让我继续为你医治。当然,要是王爷接受不了,我的医治方法,也没有关系。我没有选择,给不给王爷医治的权利,但王爷你却有权选择,需不需要我医治。” 苏云七一副好脾气,可话里却带着刺。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目光透着审视与不解。 苏云七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怕他,而是要踩在他头顶上了。 瞧瞧这语气,还真是委屈坏了。 九皇叔暗自摇了摇头,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你的医治方法是?” “和昨晚一样,不接受第三者在场,不接受盘问。”苏云七说完,又补了一句:“王爷选择让我,继续为你医治,就请王爷相信我。不管是基于大夫的素养,还是基于萧王妃这个身份,我都不可能伤害王爷,也比任何人都希望王爷你无事。” 这一点,她相信九皇叔是明白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九皇叔才会把她拿捏得死死的。丝毫不在乎她的叮嘱,任性自我的伤害自己的身体。 反正,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会想办法救他。 而依九皇叔的本事,他要给自己留一口气,并不是什么难事。 “本王信任你,你何曾信任过本王。”九皇叔的眼神,依旧疏离,却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压迫。 他看着苏云七,隐有几分疲累:“苏云七,信任是双方的,你希望本王信任你,你也该信任本王,不是吗?” “抱歉,我无法信任你。”苏云七拒绝得干脆又果断,完全不给九皇叔劝说的空间。 她就知道,这狗男人还不死心。 “本王做了什么,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在心中,本王的人品就这般卑劣,不值得你的信任?”九皇叔脸色一沉,最后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呵……”苏云七笑了一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透着一股认真与肃穆:“我不信任王爷,与王爷做了什么无关,也与王爷的人品无关。” 至于九皇叔的人品如何,是否卑劣,她就不做评断了。 地痞流氓还有三五个好友,还有讲义气的时候呢。 人品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且谁说了,人品是永恒不变的。 “那与什么有关?”九皇叔的脸色稍霁。 说实话,听到苏云七那般直白的说,不信任他,他是生气的。 他竟然不然,在苏云七眼中,他居然是个不值得信任的小人。 好在,苏云七后面的话,救了她的小命。 是的,苏云七的话,救了苏云七的命。 苏云七轻笑,苦涩又自嘲地道:“王爷,你可以拥有,无数个萧王妃……而我,却必须得是萧王妃。你我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就如同父母与孩子……孩子有与父母谈条件,谈公平的资格吗?” “孩子可以信任父母!”九皇叔的脸色,又缓和了几分。 苏云七说得对。 苏云七又笑了:“王爷你,信任你的父母吗?” 九皇叔默了片刻,点头:“你说的对。”他能理解,并且接受苏云七不信任他了。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值得孩子信任。 就像…… 也不是所有丈夫,都是值得信任的。 他于苏云七而言,是一个能掌控她生死、命运的丈夫。 苏云七不信任他很正常,就如同他对苏云七,也不是全然地信任。 他会放心的,把自己的命交给苏云七。 他的侍卫,能听话地退出去,不守在四周,放任苏云七救治他,都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地位、权势带来的绝对自信。 苏云七不敢弄死他,也没那个能力弄死他。 苏云七说得没有错,苏云七只能有他一个夫君,他却可以有无数个萧王妃。 萧王妃的身份,他妻子的身份,并不能让他信任。 “所以,还让我治吗?”苏云七好脾气的,又问了一句。 九皇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本王可以信任你吗?” “可以。”苏云七肯定地道。 “以夫君的身份,还是以萧王的身份?”九皇叔又问。 “婚姻存续期内,我不会背叛我的夫君。在我的夫君没有背叛我之前,我也不会对他插刀,这点道德,我还是有的。”做不到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这人道德水准或许不高,但绝对在及格线上。 “治吧,”九皇叔看到,苏云七眼角的瘀青,又补了一句:“明日开始。” “好。”苏云七没有拒绝。 大夫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马车上的那一觉,只是补足了昨晚缺的觉,她今晚还是需要休息的。 “对了,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是真正的小孩。以后,别被小孩给骗了。”想到苏云七对萧令宜的温柔与慈爱,九皇叔刻意提醒了一句。 虽然,他也不明白,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提醒苏云七。 萧令宜那小孩,对苏云七的亲近,并不是装出来的。 依他的判断,萧令宜也不会伤害苏云七。 不然,就会在苏云七身上,哭得那么惨,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 “王爷是说萧令宜?”今天……不,是她见过的小孩,就只有这一个。 九皇叔点头说道:“他今天十岁!” “十岁?”苏云七眉头紧锁,一脸担忧:“十岁才长那么点高,说话还那么稚嫩……他是不是营养不良,发育不好?”至于智商有没有问题,苏云七没有说,但她也是担心的。 她决定,回头见到了,她检查一下。 “你就,只想到这个?”九皇叔无比挫败的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不应该气,萧令宜那小子,装小孩骗她吗? 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担心! 苏云七这女人,什么时候能按理出一回牌! 他早晚,要被这女人气死…… 357找架吵 “不然,还能想到什么?” 看九皇叔一脸无奈的样子,苏云七强压下笑意,一脸无辜地反问。 “别被萧令宜那臭小子给骗了,他没有你想的简单。”九皇叔想到,他进入太庙,遇到萧令宜的种种。 那小子还真是……天生的皇家人。 没有人教,甚至皇上为了把他养废,丢在太庙,不让他接触人,他仍旧以自己的方式,成长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室中人。 狡诈、虚伪,装傻卖痴,擅于抓住每一个机会。 他很清楚,他这张脸,还有他周身的气息…… 别说萧令宜一个小孩,就是成年人,也不敢主动靠近他,更别提赖在他身边,但萧令宜做到了。 萧令宜不仅不怕他,还敢主动缠着他,主动向他示好、示弱。 萧令宜确实很聪明,但只限于对孩子来说。 在他眼中,萧令宜的小心思,显露无遗。 但这并不影响,他给萧令宜一个机会,一个走出太庙的机会。 萧令宜也没有让他失望,这小子抓住了机会,走出了太庙,见到皇上,来到他的王府,并且…… 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皇上会轻视小孩,不认为一个小孩,能有什么危险,便认为他也不会,把萧令宜一个小孩放在眼里。 尤其是,先前在太庙,他表现得对萧令宜很不一般。 皇上把萧令宜送到萧王府,送到他身边,打的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他也不介意陪他们玩一场。 却不想…… 萧令宜这小子,比他预想的还要聪明。 或者说,比他预想的还要有眼光。 萧令宜表现得可圈可点,作为一个孩子,他身上没有一点破绽。 苏云七看不出萧令宜的异常,九皇叔虽然失望,苏云七的警觉心太弱,但还是耐着性子,提醒了她一句。 可不想…… “你在耍本王!”苏云七听到人的话,惊讶过度,演的痕迹太重了! 很好,这女人……是嫌脖子上的头,太重了,想减轻一点负担嘛。 “我没有这个胆。”苏云七自觉先前没表现好,立刻使出毕生所学,努力装出一副受惊过度,反应不及的样子:“我只是在回想……那小孩有什么不对。可我想了一遍,还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萧令宜有什么不对。他没有父母,希望我们收留他。你……他不敢亲近你,讨好我不是应该的吗?” “哪里对?”九皇叔反问。 “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讨好大人,让大人心软的。”装乖、示弱,展示一下聪明,然后再用眼泪展示一下委屈。 一般情况下,有一点同情心的人,才招架不住这几招。 萧令宜的表现,在苏云七看来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成熟了一点,但也有小孩子的天真,以及小孩的无能为力。 当然,这并不表示,苏云七没有怀疑萧令宜。 事实上,苏云七一开始,就怀疑了萧令宜。 但这与萧令宜个人的表现无关,而是…… 听到萧令宜说,皇上让她和九皇叔收养萧令宜,苏云七就知道萧令宜有问题,就算萧令宜没有问题,萧令宜身边的人,也有问题。 没办法,她对皇上天然防备,听到皇上的名字,就自动警觉。 但并不影响,她对萧令宜这个小孩有好感。 尤其是,趴在她肩膀上,无声哭泣的那一段。 是个大人都无法不心软,便是她心里明白,萧令宜那一哭,一半是真情,一半却是故意演出来的,她仍旧心软了。 一个孩子,为了生存,在大人面前演戏,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无法不心软的事。 “你小时候?”九皇叔对此,颇为好奇。 “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就得讨好掌控我命运的大人。没爹没娘的孩子,不都这样吗?难不成,九皇叔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苏云七说这话时,神情很冷漠,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九皇叔却从苏云七的眼中,看到哀伤。 想来,苏云七在宫中的那几年,过得并不好。 不过,九皇叔并没有问,只淡淡地道:“本王小时候,并不这样。” “哦。”苏云七应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九皇叔一噎,看着苏云七…… 这个时候,正常人不应该问一句,是怎么样吗? 他都准备好了,回答苏云七的问题,结果这个女人,又不按理出牌! 苏云七不仅没有按常理追问,还问他:“王爷,还有别的事吗?” 九皇叔气笑了。 他没有别的事,但他要被苏云七,气出事了。 这女人,能不能长点心,把心思多放在讨好他身上,而不是气他! “走吧。”九皇叔呼了口气,将心中那一点点,因苏云七的不听话,而憋出来的气,吐了出来。 眼角的余光,扫到桌上的药箱,九皇叔又补了一句:“带上你的药箱!” “王爷你还没有看呢。”苏云七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 “不看了!”九皇叔冷着脸,没好气地道。 叫他看,他就要看嘛。 他不看了! “王爷要没别的事,能给我一小瓶血吗?我需要拿去检查一下。”九皇叔不看她的药箱了,苏云七就一点也不矫情地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还有一个干净的瓷药瓶。 再仔细看会发现,苏云七箱药里,除了各种小药瓶,以及一组锋利的刀具外,并没有旁的东西。 至少没有什么,值得引人怀疑的东西。 真要说有,那就是苏云七那么用力,把药箱掷向九皇叔,里面的药瓶别说磕碎了,连乱都不曾乱。 这药箱,有一点子东西。 九皇叔说不看,但苏云七打开了,药箱就在桌上,九皇叔也没有刻意避开。 只这一刻,九皇叔刚缓下的火气,又腾地升了起来。 苏云七的药箱,并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可就是如此,他提出要看一眼,苏云七都能为此跟他生气。 苏云七是不是,故意要跟他吵架! 九皇叔眯着眼,冷冷地看着苏云七,那眼神…… 358夫妻间的要求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我只需要,放一点点血,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苏云七拿刀的手,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九皇叔看她的眼神,像是变态厂公、变态杀人狂,在看自己的猎物,想着怎么下手! 她承认,她怂,被吓到了。 “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惹怒本王,故意找本王吵架!”九皇叔没有收回视线,看到苏云七怕了,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苏云七,大有苏云七不说,他就一直盯到苏云七说为止的架势。 “我好好的,故意找你吵架干嘛,我有病呀!”苏云七气极了。 九皇叔可以说她人品不好,但绝不能诬蔑她故意找事。 故意找事的,不是九皇叔嘛。 “不是故意找架吵,为什么不给本王看。”九皇叔指着苏云七的药箱,冷冷地问道。 苏云七气笑了,反问:“我想要看你脱光的样子……你给我看吗?”九皇叔不提,她发了一通火,火气消了,明天也就差不多了。 偏偏九皇叔又提了一下,这就把她的火气,给勾起来了。 “这不一样。”九皇叔眉头紧皱。 苏云七这是在,诡辩。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让人做,不愿意的事。不都是,强人所难吗?”苏云七冷声反问。 “本王是合理要求,你是无理要求。”苏云七这女人还真是擅长诡辩,他差一点,就被苏云七给套住了。 “合理是对你来说的,不是对我来说的,在我看来……你要看我的药箱,就是无理的要求。而我要看你的身体,是合理的要求。”苏云七勾唇,笑得风情傲慢:“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子,这是我的权利,也是合理的要求。” 九皇叔顿了一下,看着苏云七那张得意的脸,笑着点头:“你说的对!这确实是你合理的要求,所以……你要看吗?” “看呀!为什么不看。”作为看的一方,她还能吃亏不成。 她要是没有记错,九皇叔的身材很不错,身上还有肌肉。 不是那种,在健身房练出来,像格子一样的无趣套路化的肌肉,而是薄薄一层,充满力量的肌肉,摸着…… 苏云七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 她的记忆要是没有错,她记得当时摸着手感很好,跟在手术台上,摸到病人的肉完全不一样。 “本王比你大方!”九皇叔点了点头,动手解外衣的腰带。 “呃,王爷……我们要出去吗?”一旁的侍卫,在苏云七与九皇叔的对话,逐渐偏离的时候,就低头看脚尖,不敢吭声。 见九皇叔玩真的,真要脱,侍卫也不敢装死了,连忙开口请示。 “你们还在?”九皇叔斜了侍卫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一直都在呀! 我们这么大个人,王爷你看不到吗? 侍卫一脸受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飞快地退了出去。 九皇叔对他们的嫌弃,都快写在脸上了。 呆不下去了,这破屋子,他们一刻也呆不下去。 “继续!”侍卫走了,没有外人,苏云七就更不客气。 她又坐了回去,还饶有兴致地翘起了二郎腿,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子,朝九皇叔抬了抬下巴。 “认真的?”九皇叔解扣子的手一顿。 “不然呢?”谁陪九皇叔玩假的。 “真要看?”九皇叔脱下外套,露出一截锁骨。 苏云七以欣赏地眼神看了一眼:“不错,继续。” “不怕玩过头?”九皇叔又解开了,中衣的系带,意味深长地道:“苏云七,本王是男人,正常的男人。” “所以,你的自尊心,不容许你在我面前脱光?”苏云七笑眯眯地问道。 “本王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脱光。”九皇叔说话间,又解了一粒扣子。 苏云七点头,问道:“然后呢?” 吓她呢! 当她苏云七是吓大的。 先不说,他们是夫妻,就算真有什么……只要是她自己愿意的,不是强迫她,她是可以接受的。 就说九皇叔这破身子…… 呵呵! 九皇叔要是能硬得起来,能行,算她苏云七输! 日后,九皇叔要她往东,她绝不往西。 “你做好了,准备吗?”九皇叔眸光微沉,上身微微前倾,以压迫之姿,逼向苏云七。 “要去卧室吗?”苏云七没有后退,她与九皇叔四目相对,拍着一旁的桌子,邪气地开口:“还是,在桌子上,你就不行了?” 两人鼻尖靠着鼻尖,气息交缠在了一起。 九皇叔的目光,落到苏云七放在桌上的手上,眸色渐深,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桌子太脆弱了,本王确实不太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它结不结实呢。”苏云七不闪不避,继续挑衅道。 “既然王妃盛情邀请,本王就……如王妃所愿!”九皇叔长臂一伸,搂住苏云七的腰,而后猛地起身,将苏云七抱起,放在桌上,并压了下去。 “嘶……”可就在九皇叔,要亲下去的刹那,苏云七突然痛叫了一声,锋芒毕露的脸,此时只有痛苦,眼中的挑衅也被可怜兮兮的泪光给取代了。 “怎么了?”九皇叔顿了一下,紧张地看着苏云七。 “你……撞到我的腰了。”苏云七反手摸着腰,一脸痛苦,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靠谱一点,轻一点!知不知道,女人的腰有多重要!” “第一次!不熟练。”九皇叔将苏云七抱了起来,两人抵着桌子而站。 把苏云七放下来,九皇叔就去解苏云七的衣服:“撞到哪了?给本王看看。” “别动手动脚的。”苏云七没好气地,拍掉九皇叔的手。 “啪”的一声,苏云七用的力气太大,九皇叔的手背被拍红了。 不痛,但莫名有一点丢脸。 九皇叔将手藏在身后,一脸严肃的声明:“本王认为,作为夫妻,本王这个要求,也是合理的。就像你要求,要本王脱光给你看一样合理。” “当然合理。”苏云七嘶叫了一声,缓过一波痛后,话锋一转:“但是……” 359求人不寒碜 “夫妻之间,也需要尊重。” 苏云七扶着腰,后退一步:“我不愿意,请王爷你尊重我。” “话都让你说了。”苏云七想要的时候,就是夫妻间的合理要求。不需要的时候,夫妻间就需要尊重。 苏云七这女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嘴里说的,全是对她自己有利的话。 “王爷也可以说。”她又没有堵九皇叔的嘴,不让九皇叔说话。 “本王没有你这么,能言善辩。”九皇叔颇为可惜的道:“你若是男子,必将在朝廷上,有一番建树。” “我爹……寒门的叛徒,世家的走狗。王爷觉得,我要怎么去朝堂建树?”苏云七嘲讽地笑了一声:“就我爹做的那事……我要是男子,平庸无能还好,一旦想去朝廷博个一官半职。怕不是一出去,就要被寒门与世家联手绞杀了。” “倒是有自知之明。”九皇叔点头赞赏,可惜苏云七并不想要,这样的赞赏。 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王爷若没旁的事,我先回去。” “不是要本王的血吗?喏……自己取!”苏云七不愿意,九皇叔也没有勉强她。 他萧天寒再不济,也不需要勉强一个女人。 当然……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想要知道,伤到腰的苏云七,要怎么从凌霄院走到落霞院。 要知道,这两个院子的距离,可不短。 九皇叔敢给,苏云七就敢取。 她手起刀落,利落地划破九皇叔的手指,轻轻一挤,血就滴了出来。 “是个做杀手的好苗子。”九皇叔再次赞赏的点头。 苏云七下刀,没有一丝的迟疑,可谓是快、狠、准的典范了。 而且…… 伤口也极小。 这是最省力,也是伤害最小的取血的方式。 可见,苏云七对人体,不是一般的精通。 “王爷能让我,能我抬一顶软轿过来吗?”取完血,苏云七将药箱扣好,软声请求。 求人就得要有求人的样子。 求人,低头,不寒碜。 毕竟她伤的是腰,虽然不算重,走也能走,但要伤上加伤了呢。 这萧王府还有三个病人,在等着她,她得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你觉得,王府会有这种东西?给谁用?”九皇叔的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伤口。 有点痛,又有一点痒。 很有意思的触感,但也很陌生。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伤口只有疼和很疼两种。 苏云七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九皇叔的轮椅上:“你的轮椅,能借我下一吗?” “既然都开口求了,为什么不能求本王帮你揉揉呢?”九皇叔反问。 “我怕你色性大发。”苏云七没好气地道。 “在你心中,本王就是那样的人?”九皇叔气笑了。 他是做了什么,苏云七才会认为,他是色中恶鬼,连人受伤了都不放过。 “不是吗?”苏云七反问:“要我提醒王爷你吗?” “本王中了毒,那是意外!”九皇叔冷着脸开口。 “有自制力的人,哪怕是中毒了,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不是吗?”九皇叔生气了,苏云七却乐呵了。 她也觉得她有病,理智告诉她,不能惹九皇叔,能远离一定要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可是…… 每次一开口,她就忍不住怼他。 每每看到九皇叔憋屈无力的样子,她就浑身舒坦。 她真的是,病得不轻了。 “诡辩!”苏云七说得很有道理,但九皇叔不上当,并且用苏云七的伤反击:“有脑子的人,也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选择。” “是呀,我选择让春画与夏雨来接我,不知道可以吗?”想到要求人,苏云七又补了一句:“王爷。”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本王的王妃,你还真是……现实。”要求他,这声音都温柔了。 尤其是喊“王爷”的时候,他居然听出了,几分娇滴滴的味道。 当然,他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苏云七一脸无奈的摊手:“一般情况下,我真不愿意求人,但……比起上九重天,我还是吞三尺剑吧。” 苏云七一副玩笑一样,九皇叔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沧桑。 小小年纪,哪来的沧桑? 九皇叔很是不解,想到苏云七小小年纪,寄住在皇宫,也就不再多问。 在宫里,没有父母的孩子,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难。 苏云七一个寒门出身的小姑娘,便是有太后照应,也只能保她吃饱,旁人不可能有。 九皇叔也不再为难苏云七,抬手命令道:“去,把春画与夏雨叫来,再给王妃抬一顶软轿来。” “是,王爷。”屋外,传来侍卫稍稍有那么一点点迟疑的领命声。 侍卫也不想这样,可是…… 他们王府哪来的软轿。 他们一群糙爷们,哪里需要那种东西,又哪里配! 可现在,王爷要他们抬软轿来,那…… 侍卫相视一眼,同时看向隔壁的府邸。 “给了银子,应该不算偷吧?”侍卫甲看向侍卫乙,一本正经地请求。 “你哪来的银子?”侍卫乙一脸震惊。 侍卫丙同样震惊:“你还有银子!” 屋内。 苏云七第一次,暗恨自己的耳朵太灵敏,听的过于清楚。 她看着,默默望天的九皇叔,小声地道:“我可以,不要软轿了。” “他们会有办法的,本王……相信他们!”最后四个字,九皇叔说得咬牙切齿,也提高了音量。 这话是说给谁的,不言而喻。 “我也相信王爷。”苏云七强忍着笑意。 萧王府这些人,不惹她的话,还是挺有意思的。 比如,此刻! “信本王?”九皇叔嗤笑一声,邪了苏云七一眼,戏谑地道:“靠人如上九重天。” 苏云七也就是,嘴上信他。 真要信他,能说得出这句话。 “你不是别人。”苏云七一本正经,完全没有被人当场拆穿的尴尬。 “嗯。”九皇叔点头,同样严肃地道:“本王是你的夫君,是需要配合你所有要求,并且必须要尊重你的夫君。” 九皇叔明显就是在讽刺苏云七。 一般听到这话,铁定不自在,但! 苏云七不仅没有半点不自在,反倒…… 360下次别做了 “王爷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王爷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好了。” 苏云七不仅,没有把九皇叔的挖苦、戏谑当回事,还反将了九皇叔一军。 九皇叔好气又好笑:“本王在说反话,你没听出来吗?” “我笨!”苏云七双手放在腿上,一副听训的乖巧样。 “笨,还能记住,本王说的话。”九皇叔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小姑娘一本正经,耍心眼的样子,就挺有意思的。 “只会死记硬背。”苏云七说完,还附赠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嘴这么贫,腰不疼了?”他自认不是个口笨舌拙的,但论辩才,他真的不是苏云七的对手。 扬长避短,明知不敌还要为之,那是蠢货的行为。 “你别说,你这一说……”苏云七一脸痛苦地扶着腰,有些后悔没有同意,让九皇叔给她揉一下腰。 不过,想到要给她揉腰,她就得脱衣服,就得跟九皇叔进房间,苏云七又庆幸,自己没有被九皇叔蛊惑。 “别去借软轿了,把马车赶来吧,我能走一段路。”苏云七用左手,笨拙地揉了两下,没有什么缓解,但也没有加重。 苏云七站起来,扶着腰走了两步,发现只要走慢一点,问题不大。 “去,给王妃准备马车。”九皇叔没有为难自己的侍卫。 去隔壁“借”软轿这种事,不是不可做,但谁知道“借”来的软轿,多少人用过。 他这人没有洁癖,但不喜用旁人用过的东西。 “是,王爷!”这一次侍卫应得很快,也没有刻意说什么,他们王府没有软轿一类的话。 他们先前…… 是故意说的。 九皇叔与苏云七的对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作为九皇叔的侍卫,他们守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家王爷,明显是不想让苏云七这么走,想把苏云七留下。是以,他们便借着王爷的话,故意说什么“借”软轿的事。 本以为,能打消王妃回去的念头,没想到…… 还有马车! 而且,王爷也同意了。 就算侍卫,再怎么暗戳戳的,想要帮九皇叔把苏云七留下来,也不敢做小动作,只老老实实地去赶马车过来。 马车很快就赶来了,知道留不住苏云七的侍卫,不仅殷勤地帮苏云七提药箱,还给苏云七找了两根拐杖。 见苏云七没有接,侍卫连忙强调:“王妃,这是新的,没人用过的,你放心用。” 夸张了! 苏云七一言难尽地看着侍卫,仍旧没接。 自己特意拿来的拐杖,被苏云七心情,侍卫心里难受,却不敢表露,只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那个……王妃……呃,是手下自做主……” 苏云七无力地,打断对方的话:“我只是腰折了,不是腿断了,我真用不上拐杖。所以,做得很好,但下次别做了。” “哈,哈……那个……手下,手下的错。”侍卫连忙将拐杖藏在身后,一脸傻笑。 苏云七也笑了:“行了,我走得很慢,别嫌弃。” “不敢,不敢。”侍卫看苏云七慢腾腾地走着,背着拐杖快步上前:“王妃,我扶你。” “不……” “咳!” 苏云七的拒绝声,与九皇叔的咳嗽声,同时响起。 侍卫脚步一顿,连忙将拐杖抱在怀里:“哈,哈……那个,手下要抱拐杖,扶不了王妃你。王妃你慢一点,咱们……不是,不是,咱们,是不急,不急。” 苏云七想笑,但腰疼,只能……憋着笑,慢腾腾往外挪。 九皇叔咳完,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耳尖瞬间爆红,面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清冷的眸子隐有一线懊恼与不自在。 可是…… 在看到,苏云七乌龟一样的速度,螃蟹一样的走姿,心情又好了起来。 成婚,似乎也不错! 苏云七趴在马车,由侍卫牵着马,回到落霞院。 收到消息的春画与夏雨,先一步在院外等着,看到苏云七的马车,连忙上前,小心地将苏云七给搀扶了起来:“王妃你受伤了,怎么不让人叫奴婢过去伺候,你这一路趴在马车上,多辛苦。” “我让人来叫你,你也进不了凌霄院。”有人搀扶,苏云七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春画姐姐,你小心……”侍卫也很殷勤地,在前面开门,挡门。 先前送拐杖,没献上殷勤,这回得补上。 一进落霞院,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没来过的侍卫毫无防备,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呃……王妃,这里似乎不适合养伤,您看要不要换一个院子。”这地方湿冷湿冷的,别说王妃伤着腰,就是健康的住久了,都得生病。 “换去哪?”苏云七停了一下,笑着问:“换去凌霄院吗?” 侍卫连连点头:“凌霄院好!凌霄院是王府……” “闭嘴,放下东西,然后转身……出去。”苏云七冷声,打断了侍子的话。 “王妃……”侍卫吓了一跳,怯怯地看着苏云七,小眼睛满是茫然与无措。 他说错什么了吗? “出去吧,我这里没事了。”苏云七也放缓了语气。 错的不是侍卫,她跟侍卫生什么气。 侍卫劝她搬去凌霄院,也是一片好心。 只是侍卫不知,她与九皇叔之间的事。 别说她不会搬去凌霄院,就算她愿意,九皇叔也不会允许,她住进凌霄院。 侍卫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他知道他肯定错了。 侍卫也不敢多言,乖乖地把药箱给了春画,就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春画与夏雨,扶着苏云七进卧室。 夏雨去给苏云七打热水了,春画则给只在床上的苏云七抹药酒。 “王妃,你腰上紫黑一片,要揉开才行。我要用力按揉,会很痛,你忍一忍。”春画看到苏云七腰间,触目惊心的黑紫,吓了一跳。 有心想要问,苏云七是怎么伤的,又不敢开口。 “嗯。”苏云七应了一声,咬住被子,做好准备。 可这种事,真的不是有准备,就能不痛的。 在春画用力的瞬间,苏云七疼得大叫了一声:“啊……” “啪”的一声。 屋外,正要敲门的手顿住。一瓶药酒,从手主人另一只手的指间滑落,摔在地上…… 361心疼这件小事 春画听到声响,连忙走出去,就看到摔倒在门外的三殿下。 “三殿下!”春画连忙上前,将三皇子扶了起来:“三殿下,你没事吧?” “摔了一跤,没有大事。”三皇子垂眸敛目,一副苦涩样。 明明他的双眼看不见,也没有一丝神采,可春画还是从三皇子的眼中,看出了委屈与自责。 春画想也不想,脱口就道:“都是奴婢不好,这几天偷懒忘了打扫,院外全是石子与杂草,给三殿下你添麻烦。” 当然,这话是客气话。 落霞院很破旧,石头、土块、杂草不少,但苏云七住进来后,春画与夏雨早就将落霞院内、外的杂物清理干净了。 不过,落霞院外的路,确实不平。 这点不平对普通人来说无事,但对眼睛看不见的三皇子来说,确实会很不方便。 之前,三皇子都是由叶青陪着来的。 有叶青带路,三皇子完全不会踩到不平的路。 这一次,他也没有踩到。 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好好的,会把手中的药酒打断,只能……不 不解释了。 “是我眼睛看不见,给春画姑娘添麻烦了。”三皇子顺着春画的搀扶站了起来,好脾气地道:“我听闻皇婶折了腰,带了一瓶药酒过来看皇婶,顺便向皇婶请罪。不知皇婶可好?” “有劳三殿下惦记,我们王妃没什么大事。”春画看了一眼,摔在门口的药瓶,担心地看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这一跤,摔得可不轻呀。 咦…… 三皇子上身没有一点脏污,他手中的药酒,是怎么摔出去那么远的? 春画面露不解,却也知趣地没有问,只扶着三皇子往里走:“三殿下,这边有碎片,奴婢扶着你。” 三皇子笑着道了一声谢,随同春画来到花厅。 “三殿下你先坐一会,奴婢去请王妃。”春画扶着三皇子坐下,便躬身告退。 “是我唐突了,如果皇婶不方便见我,就不必出来了。”三皇子笑的温雅平和,实则垂在一侧的手,悄悄握紧。 为自己的无力! 为自己的无能! 一个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的人。 他无比厌恶因为眼瞎,而无能的自己,总是竭力想要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不会受眼疾的影响。 叶青跟在他身边多年,很了解他的习惯,每每总会不着痕迹地,给他引路,让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 可是…… 叶青不在了,不会再有人,顾及他那小得可能的自尊心,不着痕迹地为他引路,让他能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了。 【真是可悲又可怜。】 春画走后,三皇子双眼无神地看着门外。 他知道,苏云七没这么快过来,甚至不会过来见他,任由自己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 他能想什么呢? 想…… 要是苏云七的手没有受伤,他的眼疾说不定早就好。 想…… 苏云七这一次腰折了,又要多久才能好? 想…… 他只是想要,让眼睛恢复光明,可却多灾多难。 是不是,老天爷不让他重见光明! 就在三皇子胡思乱想期间,苏云七强撑着腰痛,出来见他了。 她原本是不想见的,可突然想到…… 她走之前,跟春画交代了,让春画通知三皇子今天就去骊景苑,她今天会直接出城去骊景苑,可被九皇叔一打岔,她就给忘了。 她言而无信在前,别说三皇子这伙上门了,就是没有来,她都得亲自去向三皇子道歉。 不顾春画的劝解,苏云七强撑着腰痛出来了。 “三……凌贺。抱歉,我来晚了。”苏云七刚喊了一个字,想起三皇子不止一次,跟她说过直呼他的名字即可。 没记起来就算了,现在记起来了,苏云七也就不矫情了,直呼其名了。 “皇婶你还好吗?”三皇子听到脚步声,就站了起来,他担心又自责地开口:“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原本是想来看皇婶你。现在看来,反倒是我给皇婶你添麻烦。” 三皇子说到这里,情绪有些低调。 他并不是说场面话,而是真心很自责。 他看不见,不知道苏云七伤成什么样,只听苏云七慢腾腾的脚步声,猜测苏云七伤得不轻。 他看不见,甚至想要扶一下苏云七,都做不到。 也正因为他看不见,他才更担心。 “磕到了一下腰,不严重,明天就好了。”苏云七在春画的搀扶下坐下,坐下后,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撞伤过的人都知道,最疼的时候,不是被撞的那一下,而是瘀青揉开后的不久。 这酸爽的滋味,真的是谁伤谁知道。 “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苏云七满脸歉意地道:“抱歉,本来说今天直接去骊景苑的,出了一点事,我便先回王府了。” 苏云七无比庆幸,三皇子看不到。不然,一定会发现,她此刻有多么心虚。 可真话说出来……她实在不好意思,跟三皇子说,她给忘了。 这显得她好像,多没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一样。 “皇婶不必道歉,我今天也出不了城。”三皇子听苏云七说话语气正常,暗自松了口气,他坐了回去,脸上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我听说皇婶你回来了,正想去跟你说这件事。后来听说皇婶你腰折了,想着我那里的药酒不错……却不想,我眼睛看不清,在门外摔了一跤,人倒是没事,却把药酒给摔了。” “人没事就好了,凌贺有心了。我就是磕了一下,不严重的。春画已经给我揉开了,养两天就好了,不会耽误什么事。”苏云七看了一眼,见三皇子只有衣摆处有脏乱,也就不再多问。 三皇子本就介意,他的眼睛看不到。 问多了,只会给三皇子添堵了。 想到三皇子说的,今天出不了城,苏云七又问了一句:“对了,今天为什么出不了城?是出什么事了?皇上又封城了?” “父皇没有封城。”三皇子摇了摇头,嘲讽又无力地道:“是世家的人,不让人出城。” “世家?”苏云七满脸惊讶。 世家不让人出城,就能不让人出城。 世家能量这么大? 362他没那个命 苏云七只说了“世家”二字,旁的什么也没有说,但三皇子却懂了,她未言的疑惑。 不需要苏云七开口问,三皇子就贴心地道:“是朝廷那张,关于兵部尚书的公告。谢家以及其他世家,都不希望这件事传开。在他们知晓,皇婶你让人,将告示抄写上千份散出去后,就立刻派下人,将这些告示收了回来。” 三皇子说到这,顿了一下,才道:“我要是没有猜错,在皇婶你在小春楼拍卖嫁妆的时候,那些告示已经全部收了回来。” “便是小春楼外的告示,现在……世家的人也应该,与我父皇达成了约定,那张告示也会撤下来。” “世家的人,不让大家出城,就是为了杜绝,告示上的消息散播出去。至少不能在今天,让这个消息传出去。” 三皇子刻意咬重,“今天”二字。 苏云七听懂了:“不能在今天,将消息传出去。那就是明天传出去没事……他们做了什么?兵部尚书自杀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皇婶。”三皇子一点也不意外,苏云七会猜到。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兵部尚书自杀后,谢家就联合其他世家,在市井和读书人之间,为兵部尚书正名。说兵部尚书出身谢家,名下产业虽不足百万两,但绝不缺银子,更不会贪污军饷。他们查明了,贪污军饷乃是兵部尚书的幕僚所为,兵部尚书有失查之职,自责愧疚之下,自杀谢罪。” 三皇子叹了一声:“要论读书人,没有哪有世家多。要论能言善道的读书人,也没有哪能比得过世家。且世人大多追捧、崇尚世家,以学习世家的言行为荣。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天亮之前,关于兵部尚书贪污的舆论,就会逆转。” 三皇子生怕苏云七会不高兴,刚说完,又立刻道:“皇婶你别生气,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世家太无耻。” 苏云七摇了摇头,发现三皇子看不到,又开口道:“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我早有准备。事实上,今天能给世家一个痛击,逼得他们花银子了事,也不过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凡他们早有准备,或者早一两个时辰知晓,我都不可能成功。” 有什么好生气的。 世家会给兵部尚书洗白,她早有预料。 甚至,她都做好了,世家会把兵部尚书塑造成一个英雄,并且成功地准备。 前世,这种舆论战,她看得不要太多。 尤其是某博,只要下的水军够多,够会带节奏,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论带节奏,论水军人数,她肯定不如世家,她没有想过在兵部尚书贪污这件事上,跟世家叫板到底。 且,就这么一件事,也扳不倒世家。 世家只需要低调个三五个月,等世人淡忘此事,就能继续摆他们家的谱,扬他们世家的威。 甚至,不需要三五个月! 掌握实权的大佬,何需要在乎屁民怎么样。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兵部尚书贪污的事,现在不能让世家如何,但日后…… 等到时机成熟,等到百姓对世家的不满,越积越厚,这件事也会成为世家倒下的罪证之一。 这些就没有必要,跟三皇子说了。 “世家他们封城,不许人出城,是皇上默许的吗?或者说,是他们跟皇上谈的条件之一?”比起世家为兵部尚书正名,她更好奇这件事。 为这种小事,就答应世家封城,皇上似乎也不怎么……给力的样子。 “我父皇应该不知道。”三皇子在笑,却是笑得嘲讽:“这种小事,也不需要与我父皇谈。” “封城是小事?”苏云七长见识了。 “没有下令,光明正大地封城,只是盘查得严格一些,轻易不让人出城而已。都不需要多大的官出城,一个守城的小官就能做到。这怎么,不是小事呢。”三皇子一脸嘲讽地开口:“这种事,只要大家都不说,皇上怎么会知道呢?” “皇上要知道了,推个负责的小官出来顶罪就行了。反正再换一个,也是世家的人,影响不大的。” 世家的人,把持着官场,占着各种官职,世家家主一句话,比皇上的话都好用。 皇上的政令出了京城,不一定能推行得下去,尤其是地方上…… 天高皇帝远的,别说当地的百姓了,就是当地的官员,只要世家不吭声,他们也不会认皇上的政令。 反倒是世家的一句话,哪怕再离谱,再难,他们也会排除万难地去执行。 地方那些官员的上峰,大多是世家的人,而他们想要在年末考评,得个优,就得上峰点头。 便是上峰不是世家人,吏部的官员也是世家人。 想要往上升,想要调去一个好的县,得要吏部同意,吏部发调令才行。 皇上日理万机,坐在皇宫,看不到京城以外的事,也管不到京城以外的官,更不可能记住,那些个 不入流的小官。 底下的人想要晋升,就只能讨好世家了。 这些…… 他父皇看得明白。 可又能如何。 他父皇也改变不了。 刚上位的时候,他父皇野心勃勃,与世家博弈数年,终于逼得世家妥协,开了一次科举,可结果…… 除了被他父皇,强硬地点名状元的苏一鸣,其他中举的,九成都出自世家。 而寒门出身的状元苏一鸣,也在高中状元后,立刻尚了驸马,压根就没有为朝廷出力的意思。 此举,不仅绝了寒门士子,科举入官场的路,也给了他父皇致命的一击。 以至于到现在,他父皇在世家面前,都抬不起头,一直被世家压制。 这也是,他父皇急着对九皇叔出手,想要夺走九皇叔手中兵权的原因之一。 手中有兵权,有足够多的兵权,与世家斗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份底气。 但可惜的是,他父皇不仅不是世家的对手,也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九皇叔中了毒,命在旦夕,都能把他父皇玩得团团转。 当然,九皇叔能压着他父皇打,也不全是九皇叔能力卓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父皇命不好! 随便给九皇叔指个婚,都能给九皇叔添一个大助力,真的是…… 命不好! 363我的头顶有皇冠 苏云七送走三皇子,回房就趴下了。 “我的腰呀!”三皇子眼睛看不到,苏云七因为忘了,约定去骊景苑的事,心里愧疚,就一直强撑,陪三皇子聊了起来。 这一聊就是小半个时辰,等到把三皇子送走,苏云七觉得,她这腰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果然,得什么都别得病。”苏云七趴在桌上,指导着春画给她推拿:“左边一指……别怕,用力……嘶……不用力,推不开。你用力,我……嗷……能忍住。” 苏云七一边指导,一边叫疼,嘴上说着忍得住,实则叫得比谁都大声,春画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整个人不知所措。 按了几下,被苏云七说力道不对,春画再不敢按了,小声地劝说:“王妃,奴婢这手艺怕是不成,要不……请老大夫来?” “行,你去请吧。”腰疼得厉害,要是不推开,别说今晚了,明天都别想睡。 苏云七不跟自己的身体为难,而且论起推拿、正骨一类的,老大夫肯定比她强。 毕竟,在军中这种伤都是常事,见多了,治多了,也就熟练了。 “好咧,王妃你等等,奴婢很快的。”春画见苏云七松口了,整个都松了口气。 她怕再按下去,她得短命。 春画一路小跑地,去找老大夫。 老大夫来得很快,可男女有别,苏云七伤在腰上,老大夫不好动的和,只能指导春画。 春画本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要动手,差点给哭了,有心想要拒绝,可听到苏云七说,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救人治伤要紧,让老大夫直接动手,她不介意,春画立刻就不怕了,撸起袖子就上前:“王妃放心,奴婢可以。” 苏云七:“……”这个时候,大可不必可以! 苏云七是领教过,春画那一会力气大,一会没力气的推拿,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让春画去找老大夫。 可她也知道,在春画表示自己可以后,老大夫更不可能,会亲自动手给她推拿。 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但世俗人的眼中有。 不可避免,那就是没有办法。要是能避免,自然是避免得更好。 苏云七清楚,自是不会多言。 好在,有老大夫在一旁指导,春画终于学会了用巧劲,苏云七也不用受罪。 春画也是这时才明白,苏云七先前疼的大叫,有一半的因素,是她用力不对。 春画一脸愧疚,接下来推拿的时候,十分的卖力,等到一套按揉下来,春画双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老大夫上前看了一眼,点头道:“这样就可以了,这两天王妃要好好休养,切忌不可用力,也尽量避免受寒。” 想了一下,老大夫又补一句:“王妃,落霞院湿寒气重,对您养伤不利。”后面的话,老大夫没有说。 他也知道,苏云七要换院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落霞院,是九皇叔指给苏云七住的,带着羞辱与轻视之意。 苏云七要主动,要求换院子,就是向九皇叔低头。 当然,要是九皇叔因苏云七有伤,随意给苏云七指过一个院子,那也是轻视苏云七,只把苏云七当小猫小狗对待。 当初,以羞辱之意,让苏云七住进落霞院。 要让苏云七换院子,自然要郑重安排,以全苏云七的颜面。 但是…… 老大夫在军中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九皇叔给谁面子。 是以,他只敢说,这院子不利养伤,再多就不敢言语了。 苏云七也明白,老大夫未尽之意,可诚老大夫所想的那样,她要换个院子容易,但要挣回当初的那口气,却是不容易。 把老大夫送走后,苏云七趴在床上,撑着下巴寻思着,是身体重要,还是自己的面子重要。 想来想去,发现在她心里,不管是面子还是身体,都很重要。 她不想因身体的原因,失了颜面;可也不想因为颜面,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就麻烦了!”苏云七一阵叹气。 “王妃,您的身体要紧。您还是换一个院子吧,老大夫都说,这里不适合您养伤呢。”夏雨送走老大夫,又安顿春画去休息。 回来就听到,苏云七唉声叹气的声音。 夏雨心知,她在为什么事发愁,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劝说了一句。 先前,王妃还有嫁妆在手,可以卖了嫁妆修院子,可现在…… 王妃什么都没有,她们没有修院子的银子,一直住在破破烂烂又潮湿的落霞院,终归不是长久的事。 既然早晚都要搬,自然是宜早不宜晚了。 “你以为,我乐意住在这里。”苏云七侧过身,手托着下巴:“这是萧王府,不是我苏云七的府邸。这里的院子,不是我想住,就能住的。” “可是,王妃您跟王爷开口,王爷一定会同意。”夏雨也跟着苏云七,去过凌霄院,知晓凌霄院的侍卫,对苏云七的重视。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是跟着主人的心意行事的。 看侍卫的态度,就能看出主人的想法了。 凌霄院的侍卫,对苏云七那般恭敬,显然王爷很看重王妃。 不然,那些人精一样的侍卫,只会礼貌地保持距离,绝不会对她们王妃献殷勤。 苏云七闭了闭眼,笑道:“我的头顶有皇冠,低头,皇冠就会掉。所以,我没办法低头。” 事情,没有夏雨说得那么简单。 九皇叔对她的态度,确实发生了变化。 也确实发现了,她住的地方不好。 可是…… 九皇叔只让曹管家,给她修整院子,没说过给她换院子一事。 哦,说了,告诉她,如果她要搬,就搬去凌霄院。 九皇叔说了这样的话,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便是她想要放下骄傲,去求九皇叔同意她换个院子,也只能换去凌霄院。 可她是有病,才会搬去凌霄院。 “王妃,您现在就是有病呀!”夏雨不解地,看着苏云七。 “我……我说的有病,不是那个意思!”苏云七这才发现,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就…… 离谱! 364叫雁啄了眼 在苏云七纠结,要怎么才能,体面地换个院子养伤时,九皇叔召见了,被皇上塞到萧王府的萧令宜。 萧令宜到底是个孩子,先前大哭了一场,又被九皇叔晾了近一个时辰,小孩在房间就坐立难安,被带到凌霄院时,小孩就绷不住了。 一见到九皇叔,不等九皇叔开口,萧令宜就颤着声音开口:“九,九叔,对不起……是是我使了心眼,跟皇伯伯派来的人说,九叔你很喜欢我,皇伯伯的人……才,才把我带进宫的。” “九叔,我错了……我为了不被送回太庙,告诉皇伯伯,你,你很喜欢我。是我……是我帮你找到秘道,你,你答应养我。” “九叔,对不起,我错了。”萧令宜扑通一声,跪在九皇叔面前。 小孩子很瘦弱,再加上饿了,跪下去的时候还晃了一下,显然是很吃力。 可九皇叔无动于衷,他冷冷地看着萧令宜:“就这些吗?” “还,还有……”萧令宜瑟瑟地开口。 “还有什么?”九皇叔轻敲了一下扶手,轻声问道。 萧令宜却是不安的瑟缩了一下,也不敢看九皇叔,低头闷声道:“皇伯伯让我一定要……住进萧王府,还说……说,您和九婶婶要是不养我,就把我送回太庙。” “九叔对不起,我不该撒谎,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太庙了。”萧令宜满脸泪水,可怜又不安地看着九皇叔:“太庙太冷了,也太饿了,里面只有死人,没有活人。九叔,我想……活得像个人,像个活着的人。” “还有呢?”九皇叔心硬如铁,完全不受萧令宜卖惨影响。 甚至,九皇叔看萧令宜的眼神,还带着冷意。 他想起了…… 在太庙时,萧令宜的稚嫩与笨拙。 那是连他都骗过的笨拙与稚嫩,可见萧令宜的本事。 他当时,甚至动了恻隐之心,想把萧令宜这个孩子接出去。 好歹是他取了名字的孩子,把他接出来,给他要一座郡王府也不妨事,左右不需要他养。 他当然也知道,萧令宜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稚嫩与单纯。单纯、稚嫩的小孩,不会懂得抓到机会,出现在他面前,在他面前表现。 他也不介意,萧令宜有小心机、小盘算,更不会介意萧令宜,为自己争取机会。 却不想,这孩子比他预想的,有出息多了。 也比他预想的,还要有本事。 当然,他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一点可笑。 他居然还会相信,皇家会有稚嫩的孩童。 萧令宜是胆大的! 打小在太庙长大,面对的是一排排灵位,面对空寂寂的大殿,没有一点胆量,早就被活活吓死了。 当然,他也没有胆量,在太庙的时候,也不敢跑出来,抱九皇叔的大腿。 但此刻,在九皇叔的注视下,萧令宜却是怯了。 不是装出来的瑟缩与胆怯,而是打从心底的害怕。 他不敢看九皇叔,也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开口道:“皇伯伯要我亲近的九叔和九婶,趁机……趁机给你们二人下药。” 萧令宜说完,连忙从怀中,取出油纸包的药,递给九皇叔:“九叔,这是皇伯伯给我的药,我没有动过。” “拿去给老大夫。”九皇叔给侍卫使了一眼色。 侍卫上前,接过药包退了下去。 药包被拿走,萧令宜的胆量也耗空了,他跌坐在地上,含泪询问:“九叔,我……我还能住吗?” 这一次,他没有再装可怜,只满怀希望地看着九皇叔:“我保证,保证不会伤害你和九婶。九叔,我也没有坏事,我只是……只是……”萧令宜说着,说着嚎啕大哭。 他再机灵,再懂事,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刚被大人拆穿做了坏事,心里又惧又怕,更多的还是担心,被人抛弃,再次被送回太庙的恐惧。 从来没有走出来,没有闻到过阳光的气息,没有见到正常的人,他或许还能按捺住,还能忍受太庙的孤寂与清冷,可现在…… 他被人温柔地抱起来过,被人叫过小令宜……他真的,不想再回太庙,不想再面对那一排排,阴森森的牌位,不想再忍受太庙的寒冷与饥饿。 他渴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九叔,求你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活着。”久久得不到九皇叔的回复,萧令宜忍不住,再次开口请求。 萧令宜哭得很惨,也很可怜,可九皇叔仍旧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心冷的迹象。 甚至在萧令宜,跪爬过去,想要抱他的大腿时,九皇叔还轻轻一个用力,将萧令宜给踢开了:“皇上没有告诉你,你是死是活,回不回太庙,由他说了算吗?” “皇伯伯告诉我了。”九皇叔那一脚并不重,只是踢开萧令宜罢了。 萧令宜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又继续跪着,低下头,一脸羞愧地开口:“所以,我才…………接下了,皇伯伯给的药。” 萧令宜说完,连忙抬头,急切地解释:“九叔,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过,害你和九婶的。我只是……” “嗯,还有呢?”九皇叔打断了萧令宜的话。 “没……没有了。”萧令宜吓得一个机灵,他现在听到“还有呢”三个字就害怕,想都不想,脱口就道:“后面的事……九叔你就知道了。” “没有了吗?”九皇叔又问。 “没有了,没有了,真没有了。”萧令宜连连摇头,生怕九皇叔不信,一再保证。 “好,既然你不说了,那就由本王来说。”九皇叔看着萧令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面上却是不显露,只冷漠地开口:“你接下了药,却没有想过,要给本王与你九婶下药。你早就做好了,一到萧王府,就找机会向本王坦白一切的准备。” “我……我……”萧令宜眼神闪躲,心虚至极,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一个字来。 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好似失了所有的力气。 “是有一点小聪明!”九皇叔却是赞赏的,拍了拍手掌:“这样的心思,这样的算计……可不是一个,被养在太庙,接触不到人的小孩,能有的。看样子,你父王留了不少后手。” “本王说得对吗?小令宜?”九皇叔突然倾身上前,看着萧令宜,目光透着一丝玩味与嘲讽。 没想到他萧天寒,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孩戏耍,还真的是…… 有意思! 365继承人 萧令宜这番算计,算不上高深莫测,也算不上多厉害,但别忘了…… 他还是一个孩子! 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小,一直被关在太庙,接触不到人,单纯稚嫩的小孩。 他弱小,他可怜。 是人,就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无人教导,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甚少接触人,哪怕有几分小聪明,却也仍旧如纸一般简单、直白。 就连九皇叔也不意外。 九皇叔看着,因他突如其来的质问,而吓得脸色发白,双手撑地,想要逃走的小孩,嗤笑一声:“放心,本王不会,率先对小孩出手。这一点,教你的先生,没有告诉你吗?” “九,九叔……”萧令宜张了张嘴,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被吓得,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既然有人护着,那就……该去哪去哪吧。”他身边,不需要一个,藏着野心却装乖巧的孩子。 他不是容不下野心,而是容不下背叛。 萧令宜看似,是被皇上逼到他身边来的,实则是他自己一步步算计的结果。 是他在用言语引导皇上,引导皇上将他送到萧王府,送到他与苏云七的身边。 确切地说,是送到他身边。 这样的心机,这样的算计,如果是萧令宜这个孩子,自己的算计,那么他会很看重对方,就是养在身边,当作继承人培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很明显,萧令宜此番行为,是有人教导的。 且教导他的人,就是奔着,让他看到萧令宜的聪慧与心计,进而把萧令宜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打算。 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单纯、稚嫩、对他与苏云七充满依赖,却又有心机的孩子,且还是他的亲侄子,这样的孩子,多么适合做他萧天寒的继承人。 尤其是,他身中巨毒,不知何时会死,根本等不及自己的孩子出生,也无法从小去培养一个孩子。 像萧令宜这种半大的少年,正正好,养几年……甚至不需要几年,只要萧令宜聪明,养几个月就能顶事了。 要是他中毒没死,也没有关系。 萧令宜不是,带了药来嘛。 那药…… 九皇叔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 这些算计,萧令宜明显也是知道的,且也是配合的。 真的是…… 一个个的,都当他是死人呢。 别说他还没有死,就算他真的死了,这些人想要算计他萧天寒手中的东西,也要看他萧天寒愿不愿意。 无视萧令宜可怜又委屈的眼神,九皇叔冷酷地,让侍卫把萧令宜送回皇宫。 至于回宫后,等待萧令宜的是什么,九皇叔并不担心。 依萧令宜的聪慧,依萧令宜背后人的心机,萧令宜绝不会被送回太庙。 要不是可以肯定了,药王谷的人,胆大包天地绑走苏云七是意外,他都要怀疑,这一切都是萧令宜和他背后之人一手安排的,就为了引他去太庙。 只能说,一切太巧了。 可也正因为太巧了,萧令宜以其身后的人,来不及周密布局,只能匆忙行事,这才露了破绽,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九皇叔复盘,萧令宜的事时,侍卫走了进来,朝九皇叔行了一礼,便低声禀报:“王爷,老大夫说那药,是绝育的药。” “果然!”如果说先前只是他的猜测,现在就可以肯定了。 一份绝育药,绝了他与苏云七有孩子的可能,那么养在身边的萧令宜,就是他们唯一的继承人。 他有一点好奇,萧令宜背后的人,是谁了。 他心里有一个猜测,不过在没有确定前,一切也只是猜测。 侍卫禀报完,不见九皇叔有其他吩咐,犹豫了一下,说道:“王爷,老大夫说,王妃腰上的伤不轻……落霞院温寒阴冷,不适合王妃养伤。” “不适合吗?”九皇叔淡淡地斜了侍卫一眼:“王妃说了,要换院子吗?” “没有!”侍卫摇头回道。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抬手示意侍卫退下。 呃……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是给王妃换院子,还是不给王妃换院子? 侍卫一脸疑惑,可他不敢问,只能怂怂地退下。 出去后,侍卫找到曹管家,把他与九皇叔的对话,跟曹管家说了一遍:“曹管家,你说王妃这院子,是换还是不换呀?我送王妃回去的时候,也发现落霞院真的很偏很冷……我一个大老爷进去的时候,都觉得不舒服得很,那地方实在不太适合王妃住。” 曹管家斜了侍卫一眼,没好气地道:“王爷没说换院子,王妃没有提,你敢给王妃换院子?” “可那地方……好吧,我是不敢的。可老大夫说了,落霞院不适合王妃养伤,就算咱们不能给王妃换个院子,总能修缮一下,让王妃住得更舒服吧。王妃可是对我们有大恩,曹管家,咱们做人,可不能不厚待呀!” 侍卫明显看出,曹管家不高兴了,他也不想惹人嫌,可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妃为了给战死将士的家眷筹抚恤银,把嫁妆都给卖了不说,还得罪死了世家的人。 他们这些人,旁的不能为王妃做,在住处这种小事上,总得为王妃出一把力吧。 曹管家叹了口气:“王爷倒是提了,让人修缮落霞院,可王府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拿不出大银子,只能勉强修补一下。王妃原本打算,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好好修缮一番,可现在……” 曹管家双手一摊,无力地道:“没银子,拿什么修缮院子。 “王妃的嫁妆,原本是用来修院子,现在嫁妆卖了,换成了战死将士家眷的抚恤银,那给王妃修院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了。曹管家你告诉我们,王妃的院子怎么修,我们来修!”侍卫拍着胸脯,一脸激动地保证:“我相信,其他人也是愿意的。” 如果苏云七,没有拍卖嫁妆筹抚恤银,他还不敢保证,现在…… 他可以保证,只要他一吆喝,满府的侍卫都是愿意的。 366有银子任性 苏云七想了半晌,也没有找到一个,能让九皇叔主动给她换院子的理由。 依她对九皇叔的了解,她要是主动去求,也只有被羞辱、嘲讽的份。 当然,九皇叔做人,也没有太过无耻。 羞辱、嘲讽过后,肯定会以施舍的口吻,让她住进凌霄院。 她这人,能受得起羞辱,经得起嘲讽,但最讨厌旁人羞辱过后再施舍她。 她人穷也志短,骨气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点。 她不是不能,接受旁人的施舍,但充满羞辱的施舍……除非她穷途末路,不然她还是想自己争一口气。 “找人来修院子吧。”没办法体面地换一个好院子,就只能把现有的住所,修缮一番,尽量让自己住得舒服了。 苏云七对夏雨道:“你去给曹管家说一声,就说我出银子,能不能让工匠入府。” 夏雨一脸为难,小心翼翼地道:“王妃,我们还有银子吗?” 苏云七一阵沉默,半晌后道:“我还有一个小破院子,不算在嫁妆里的,把那个院子卖了,能换几个银子。” 那个院子,是她出宫后住的,是原主的母亲,耗费所有的家底,买下来的。 但那个院子…… 说真的,除了在京城,没有一点优势,比萧王府这个落败的落霞院都不如。 她原先就想着,赚了银子,重新修建,现在…… “算了,也别卖。去当铺当……告诉当铺的老板,一个月,我以上浮二成的价格赎回来。让当铺老板给个实价,能当多少就当多少。”一个月后,她的手就好了。 凭她的医术,要赚钱应该不难。 她上辈子在医院,给人飞刀,一次五十万起。 现在…… 有给九皇叔解毒的招牌在,五十两银子治个疑难杂症,这个价应该能要得到。 那院子原主母亲,当时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来的,这么多年,那院子虽然更破旧了,但京城的房价涨了呀。 别的不说,当个三十两,应该问题不大。 她只要在一个月内,接到一个病患,就能把院子赎回来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夏雨拿着房契,当了五千两银子回来! “五千两?”要不是腰折了,苏云七都能跳起来:“那破院子,你当了五千两?怎么当的?”那院子市价也就三十两,典当还能当出个五千两,典当行是她妈开的嘛。 夏雨见苏云七,见到当的银子多,不仅没有高兴,反倒吓到了,惊觉事情不对,小心翼翼地道:“奴,奴婢就是按王妃您的吩咐办的,是……是当铺的掌柜的说,能当五千两。奴婢想着,您说能当多少,就当多少,就……就当了。” 夏雨瑟瑟不安:“王妃,奴婢是不是……做错了?” 苏云七叹气:“倒也没有错,就是……对方是怎么说的?那当铺是谁家的产业?我那房子,顶天就值三十两,对方给出五千两的当票,显然是另有所求。”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苏云七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回王府的话,那当铺是王家的产业……奴婢特意挑了,避开了大公主和谢家,那几个世家的产业。” 夏雨生怕说晚了,就坏事了,连忙回道:“奴婢也说了,这房子值不了五千两。当铺的掌柜说,这当年不是房子,是王妃……王妃您的信用。别说五千两,就是五万两,五十万两,只要王妃您开口,他们当铺都会出。掌柜的说,他信王妃,绝不是赖账之人。” 夏雨越说越快,隐隐有几分激动:“奴婢没敢要五万两……本来这五千两,奴婢也是不要的,是掌柜的说,让奴婢先拿着。如果您觉得五千两多了,今天天黑之前退回去,他们当铺都不收利息。” 说完,夏雨又怯了,小声地询问:“王妃,咱们要退回去吗?” 苏云七叹了一声:“去问问曹管家,要好好修缮落霞院,最少需要多少银子。”既然王家不是别有所图,那这银子暂时就能收下。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一个月内,她要赚的两成,从原来的六两银子,变成现在的一千两。 一个月,一千两的利息呀! 苏云七捂着胸口,觉得心脏有一点痛。 她这腰伤的,好贵呀! “王妃您是不是担心,一个月后还不上银子?”夏雨没有春画那么机灵,但也不蠢,看苏云七收结又无力,心里就明白了。 “嗯。”她穷是事实,没啥好遮掩的。 “那……要不,咱们退回去,只留五十两?”夏雨有心想说,还有王爷在。 但想到苏云七受伤回来,凌霄院无人前来过问一句,就知道九皇叔靠不住。 当然,如果苏云七肯低下头,去求九皇叔,肯定无事。 但夏雨更清楚,苏云七绝不会,去求九皇叔。 “债多不压身,三十两是还,六千两也是还,而且有银子在手,想赚银子也更快。”要在一个月内,赚够六千两,凭打工……不是,是凭她给人治病,肯定是不行的。 她得想办法,用银子生银子。 从古至今都一样,资本才是来钱最快的路子。 有五千两在手也好。 “奴婢听王妃的。”夏雨不是很能理解,有银子在手,怎么就能更快赚银子,但这些不是她需要考虑的。 主子心中有数,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夏雨拿着银子去找曹管家。 曹管家正在给府中的侍卫排班,务必要让他们,在不影响正常值守的情况下,让多出来的人,去帮苏云七修院子。 且就算是帮忙,也不能长时间,更不能把自己累倒,务必要保证精神充足。 别问为什么要这么麻烦,问就是府中的侍卫,拿的是王府的月俸,要以王府的值守为主。 侍卫们对此,没有异议,就觉得曹管家有一点不做人,但他们不敢说。 万一曹管家,没人性的,去找九皇叔告状,他们想利用空闲时间,去帮王妃修院子都不行。 曹管家问了一圈,确定府中的侍卫,都愿意无偿地,去帮苏云七修院子,又把他人值守的时间列出来,而后…… 367他不配拥有 不等曹管家,把所有的侍卫,去修院子的时辰排出来,夏雨就带着五千两“巨款”找来了。 “曹管家,我们王妃,要开始修缮落霞院了……还请曹管家帮忙开始招工匠。当然,工匠不用走王府前院,在落霞院边上,给我们开个门就行了。” 夏雨昨晚就来问了曹管家,她们要修院子的话,工匠能不能进来。 曹管家满口应下了。 曹管家知道,苏云七与萧王府的人,心里还有隔阂。为了不让苏云七拒绝侍卫的帮忙,曹管家没有说,王府的侍卫,自发地、主动地,要给苏云七修院子,只拍着胸脯把找工匠的活揽了下来。 夏雨也不知,曹管家说的弓匠,是王府的侍卫,只将苏云七的话,一一向曹管家转述:“我们王妃说了,为了安全,可以在落霞院外面修一道围墙。将落霞院与王府隔开,以保证府外的人,不会闯入王府。” “围……修围墙?”曹管家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用力掏了掏耳朵。 耳朵没毛病,没聋,也没有堵上。 所以,他没听错! 曹管家将手中的小本本,往怀里一抱:“你们王妃……不是,是咱王妃她想干吗?” “修院子。”夏雨如实说道。 “修院子就修院子,为什么要修围墙?”这是要跟他们王府,彻底地分开呀! “为防止有二心的人,趁机潜入王府。”夏雨说完,又补了一句:“王妃说了,只是一道临时的围墙,等落霞院修好,就拆了。” “真会拆?”曹管家很怀疑。 夏雨点头:“王妃说,只是临时搭建做围挡用的,用不了多久,所以不需要多牢固。毕竟,我们王妃也没有多少银子,能省一点是一点。” 建一堵围墙,那可不是小数目。曹管家听到夏雨的话,相信苏云七说的围墙,真的是会拆了。 “那个……王妃要修院子,王府也能出一点银子的,毕竟落霞院也是王府院子,王妃也是咱们王府的女主人。”听到苏云七要出银子,曹管家有一点点心虚。 不过,只心虚了一瞬,曹管家又支棱起来,对着夏雨的头,就是一顿敲:“还有你这死丫头……别一口一个我们王妃,好像王妃只是你们的王妃,不是我们的王妃,王妃是我们萧王府所有的王妃。” 夏雨被敲得抱头嗷叫,可嘴上却是不忘反驳:“我们王妃伤着了,府上有一个人过问嘛。落霞院不适合我们王妃养伤,府上有一个人提出,要给咱们王妃换院子、修院子嘛。什么事,都得我们王妃自己来,不是我们王妃是什么?” “少嚷七嚷八……你知道个什么!”曹管家作势,又要打夏雨,把夏雨吓得老实闭嘴:“我跟你说,你少在王妃面前煽风点火的……这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事,容不得你一个小丫头插嘴。” 旁人看不明白,他却是看得明白。 这王爷与王妃斗法呢。 两个人都傲得很。 王爷想趁此机会,让王妃服个软。 王妃呢…… 那性子,就不像是个会服软的。 偏偏,王妃越是不想服软,王爷越是想让她服软。 这不,两人就斗上了。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是想劝,也无从劝。 劝谁呢? 王爷是不可能低头、服软的。 王妃要是会服软,早就服软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夏雨被曹管家吓到了,可嘴上却强硬地道:“我们王妃,可可怜了,你这些人……真的一点良心也没有,亏得王妃之前听到你们受伤,还过来给你送药治伤的。” “少编排主子,王妃是主子,我们只有敬的份。放心,王妃要修缮院子,不需要另外请工匠,府上的侍卫得空的,都会去帮忙,让王妃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一定花最少的银子,把王妃的院子修得漂漂亮亮。”曹管家原本不想提前说,打算先斩后奏,等王妃问起,就说外面的工匠请不到。 可现在要不说,夏雨这丫头,能把他们嫌弃死。 “他们,能行吗?”可说了,夏雨依旧很嫌弃:“我们王妃的伤等不得,这院子得尽快修好。他们一个个的……能打架我信,修院子,他们知道怎么下手吗?” 曹管家:……好了,问到点子上了。 曹管家不敢回答,小跑两步,拦住两个巡守的侍卫:“你们会修院子吗?” 侍卫怔了一下,拍着胸脯道:“我们虽然不会,但我们听话。曹管家你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得,还真得要请人。 别说夏雨了,就是曹管家也嫌弃了。 “让王妃放心,我去工部请人。”曹管家想让苏云七,对王府的侍卫改观,可也知不能逞强,放弃得明明白白,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外走。 刚走两步,曹管家又退了回来,问夏雨:“对了,王妃打算出多少银子,修院子?” “我们王妃手上有五千两银子。”夏雨将随身携带的银子,给了曹管家,并叮嘱道:“不过,王妃说了,能少花就少花。” “王妃这家底……还真是,深不可测呀。”曹管家拿着银子,一脸惊讶。 他都以为,王妃卖了嫁妆,就没有银子了,没想到还有五千两,可真正是真人不露相。 “这是我们王妃,典当了她母亲留下的院子,才换来的银子。”夏雨生怕曹管家,大手大脚乱花,急忙叮嘱:“曹管家,你省着一点用,我们王妃还打算,用余下的银子生银子呢。” “放心,别的不会,省银子我最在行了。”曹管家将银子收下,摆了摆手:“跟王妃说一声,我去一趟工部……修院子的,包在我身上。” 曹管家大步离去,夏雨也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修院子的事,总算是成了。 两人都没有发现,三皇子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将二人的话尽收于耳。 二人走后,三皇子缓缓起身,看向凌霄院的方向,笑了:“九叔,你对皇婶还真是……苛刻呀!” “所以……” “如果有一天,侄儿出手,你也怪不了侄儿了。” 九皇叔给不了,苏云七应有的王妃体面与尊荣,那就不配…… 拥有! 368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 即便有了银子,要修院子也不是那么快的事。 在落霞院养伤的苏云七,先等到的不是修院子的工匠,而是九皇叔的召见。 九皇叔明知苏云七伤了腰,这个时候还要她去凌霄院,可以说是很没有心了。 哪怕九皇叔让侍卫,抬着软轿过来,苏云七也觉得,九皇叔没有心。 苏云七本就腰疼得不行,听到侍卫的要求,就更恼火了:“是你们家王爷要见我,不是我要见他。他要见我,自己不会过来吗?他没有腿吗?” “回王妃的话,王爷说……您能从凌霄院回落霞院,就能从落霞院到凌霄院。王爷说,这点距离,定然难不倒王妃您。”侍卫也觉得,他们家王爷过分了一点,可主子的命令,他们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办差了。 他们也不敢乱说,只把九皇叔的话,如实复述一遍。 “我要不去呢。”苏云七冷着脸,没好气地开口。 当她听不出来,九皇叔这是在嘲讽她呢。 是,她是撅了九皇叔的面子,没有留在凌霄院。 可她为什么不留下,九皇叔心里没有数嘛。 先不说,凌霄院根本,就没有她住的地方。就说那凌霄院,是人住的吗? 九皇叔听不得,一点风吹草动,凌霄院除了几个,守在外面的侍卫,整个院子都没有人。 她一个伤了腰的半残废,住进去没丫鬟服伺不说,还不能发现声响,她怎么活! 更不用提,成天活在九皇叔眼皮底下,有事没事就得被九皇叔训……别说她腰折了,就是腰没折,她也不会跑去凌霄院自讨苦吃。 侍卫似早有预料,想也不想就道:“王爷说……他明天要带兵,去剿灭天医谷的人,要带您一起去。您今天不过去,明天就直接出发。” 说完,侍卫立刻低下头,不敢看苏云七。 怎么说呢…… 他们也觉得,他们家王爷,太不做人了。 “什么意思?我还要跟你们家王爷,去北庆?”苏云七人都傻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侍卫:“是你们家王爷疯了,还是我疯了?” 她跟九皇叔,一个病一个“残”。两人千里迢迢地跑到北庆去打药王谷,九皇叔这是多少有一点子毛病,在身上吧。 “王爷是这样吩咐的,属下也不知。”侍卫苦着脸摇头。 他们也很不解,还劝了王爷,但没用。 “我要……”不去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苏云七就打住了,转而无奈地开口:“行了,我跟你们去一趟凌霄院。” 她跟不跟萧王去北庆打药王谷,不是侍卫说了能算的,没必要为难侍卫。 “多谢王妃体谅。”侍卫也觉得,九皇叔的要求过于离谱,生怕苏云七会拒绝。 实话,就是苏云七拒绝,不跟他们去凌霄院,他们也是能理解。 虽说轻伤不下阵,可王妃那伤……也不算轻,便换成个大老爷们,也得在床上趴两天。 这一天不到,九皇叔就要苏云七来回折腾,这真的是……换一个人都得骂娘。 苏云七自然也是想骂娘的,可侍卫也是听命办事,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 苏云七扶着受伤的老腰,艰难地挪到了软轿上。 苏云七伤在腰上,坐着就疼,哪怕有软轿还是不舒服,更不用提软轿一颠一颠的,等她到凌霄院,她都疼得想要骂人了。 而到了凌霄院,她还得下来走路。 苏云七边走,边在心里骂娘:【萧天寒最好是有天大的事,不然,老娘下次一定给他,用副作用最大的药。疼不死他,也要折腾死他!】 “在骂本王?”九皇叔在书房等苏云七,显然是有正经的事。 苏云七一进来,还没有开口,九皇叔看她满脸不满的样子,就知道这姑娘,必然在心里骂他。 以前还会掩饰一下,现在都不掩饰,真正是……长进了! “你不该被骂吗?”苏云七指了指自己的腰:“王爷,做个人吧。” “本王说过,让你留下。”是苏云七自己不领情,现在受的苦,也是苏云七自己找的。 苏云七张嘴就想怼回去,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只笑着点头:“行,我的错。” 苏云七挑了一张,离九皇叔最远,离门口最近的椅子坐下:“王爷召来我,有什么事?你可千万别说,要我跟你一起去北庆。先不说,你的身体能不能,支撑你一路到北庆,就说我……我惜命,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陪你去北庆的。威胁、利诱都没有用,我都不会去。”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点点头表示知道。 苏云七:“……”这什么意思? “王爷要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如果九皇叔肯说没事,她今天就敢把桌子给掀了。 为了这种破事,折腾她走一趟,九皇叔这是痛得不是自己,就不把人当回事了。 “越凌云醒了,他想见你一面。”苏云七已经爆发的边缘,九皇叔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另外,本王以为,你会问萧令宜的下落。” “我知道,他回宫了。”苏云七面色一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昨天就让春画与夏雨打听了,得知她回落霞院没多久,九皇叔就把萧令宜送回了宫。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九皇叔问道。 “在你说他十岁了,在他趴在我肩膀上哭,却假装没有哭的时候。”苏云七情绪有些低落:“他哭的时候,眼泪滴在我的衣服上。他表现得,不想让我知道他哭了,实则想要我知道他悄悄在哭,还不让我知道。” 这话有一些拗口,但苏云七知道,九皇叔懂她的意思。 “还好,没瞎。”他还以为,苏云七会因萧令宜是个孩子就心软,没想到…… 苏云七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女子总是奇怪得很。 她们总是,在他不能理解的时候心软。 也会在他,不能理解的地方心硬、生气。 比如苏云七。 他总是不明白的,苏云七怎么就有那么多气。 不过,今天还好…… 今天的苏云七,还算理智,可以正经地谈事。 369大孝女 苏云七真觉得,九皇叔活到这么大,没被人打死,真是他武功高。 不办人事就算了,看看…… 这说的是人话嘛! 什么叫没瞎! 她当时没说什么,事后也没有提起萧令宜,就是心里有数好不好。 她不提,只是不想让自己不痛快。 虽然她心里清楚,萧令宜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可到底是她抱过的小孩,不说感情多深,但多少还是有一点感情在的。 她不提,就是不想知道后续,不想知道真相。 九皇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云七白了九皇叔一眼,没甚好气地道:“所以,王爷你特意让人,把我抬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苏云七刻意加重“抬”字,以提醒九皇叔,他是怎么折腾她这个伤患的。 “你爹失踪了。”知道苏云七不耐烦,九皇叔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 “我爹?”苏云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驸马?”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才点头:“对!” 连亲爹都能忘……很好,他可算是明白,苏云七对她爹的态度了。 “好好的怎么失踪了?跟我有关系?”苏云七没有担心,只有好奇。 “人,被药王谷的人绑走了。药王谷的人,给你留了一封信。”九皇叔拿起桌上的书信,手腕一动,信如同飞鸟,飞入苏云七的怀中。 这一招,很漂亮。 可惜,苏云七没空欣赏。 她打开信看了两眼,而后默默地装了回去,一脸严肃地道:“生死由命,命贵在天。王爷不必为我爹冒险。”换言之,她并不在乎,她爹的生死。 要去,九皇叔自己去,别带上她。 “没看到信上说,药王谷的震谷之宝,是一粒能解百毒的药丸。”苏一鸣哪来的脸,值得他奔波。 苏云七太高看他了。 “祝王爷,一路顺风。”苏云七将信放在桌上,拱手作揖。 要去九皇叔自己去,别带上她。 她是不会去的。 “仔细看信,你也要去。”九皇叔轻敲桌面,提醒苏云七。 苏云七微笑:“我仔细看了,信上没要求,我必须要去。他们虽邀请了,我爹去药王谷做客,却没说我非去不可。他们在信上,只说想邀请我去医王谷,与他们的大夫交流医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我非去不可哦。” 倒是九皇叔,想要那粒解毒的药丸,就必须立刻动身去药王谷。 药王谷的人,在信中说,那颗解毒的药丸,一个月后就没了药效。 从东陵京城到北庆边境,一路快马加鞭,也需要半个月。 再从北庆边境到药王谷,没个三五天,也赶不到。 九皇叔这身体,不可能快马加鞭。 坐马车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就很赶了。 也就是说…… 九皇叔想要那粒,能解百毒的药丸,就必须现在、立刻出发。 铁骑令还没有找到,九皇叔就要离去。 药王谷的人,这是摆明了,不让九皇叔留在京中找铁骑令。 可以说是,很……无耻了! “只要我足够冷血,就没有人能威胁到我。王爷,你放心……万一我爹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怪你的,一切都是命嘛。”药王谷的人,绑她爹之前,肯定没有打听过,他们父女之间的交情。 但凡他们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绑她爹,还不如挖她母亲的尸骨有用。 指不定为了原主,她还会跑一趟。 “本王要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命?”九皇叔冷声问道。 “王爷定会长命百岁,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安安康康。王爷放心,我一定会替王爷,守好大后方。”总之,只要别带上她,什么好话她都可以说。 “有你在,本王必然会长命百岁,顺风安康。”九皇叔本来,要复述一遍苏云七的话,但那一个个叠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所以,苏云七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那么多……违心的字句的?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苏云七开口了,他自然要满足苏云七所求。 九皇叔笑得危险又神秘,苏云七直觉不对,张嘴想要转移话题,可九皇叔根本不给她机会,在她开口前,先一步:“本王的大后方在边疆,既然王妃诚心所求,本王自然要成全你。”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需要。 她就知道,九皇叔要坑她。 苏云七急着拒绝,可说一个字,就被九皇叔给打断了:“本王知道,王妃你的心意。本王必然不会辜负,王妃的一片苦心。” 九皇叔又指着苏云七的腰:“好好地治你的腰,明天随本王一同出发。” “王爷何必强人所难。”苏云七咬牙切齿,还没有出发,她却已经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 九皇叔这是要人命呀。 她还以为,侍卫说的,明天出发去北庆,是九皇叔吓唬她,让她乖乖来凌霄院的话,没想到…… 居然是真的。 这真是要疯了。 “王爷,我伤的是腰,我这个样子别说骑马了,坐马车也不能赶路。你带上我,只会是拖累。”苏云七不想去北庆,更不想拖着腰伤去北庆。 “你这么聪明,应该很清楚。药王谷要的,只是我们明天出发。”九皇叔刻意咬住“我们”二字,并贴心地开口:“别挣扎了,药王谷的人,不仅是本王,还有你。他们不会让本王,把你留在京城找铁骑令。” 苏云七并非弱女子,亦不是只能守在宅子里的后宅女子。 先前,皇上与他斗法,苏云七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甚至可以说…… 他能那么轻易地,把皇上按下去,让皇上不敢再有动作,苏云七厥功甚伟。 药王谷谷主与北庆长公主庆臻臻的计划,之所以会败得那么彻底,也是苏云七功劳。 药王谷要对付他,不可能不打听这些。 就算他们不打听,北庆皇室的人,也会把这些消息告诉药王谷的人。 药王谷的人,绝不可能留苏云七在京中,坏他们的事。 且……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鸦羽似的睫毛轻颤,绯色的薄唇轻启:“你不随本王走,独自留在京城。你确定,你抗得住长公主与世家的报复?” 苏云七是不是忘了,她刚把长公主与一众世家坑得吐血。 尤其是谢家! 370带着你护着你 “谢家因你,死了一个嫡系子弟。你确定,没有本王护着,你承受得住谢家的报复?” 九皇叔一脸戏谑地看着苏云七,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世家人重脸面,苏云七逼得谢家换家主不说,还逼死了谢家一个嫡系子弟。 这笔账,谢家要是不从苏云七身上讨回来,岂不是让人以为,谢家人人可欺。 届时,谢家如何,在世家中立足。 苏云七一阵沉默,她看着九皇叔,咬牙切齿:“我会得罪长公主与谢家,是为了谁?” “是为了本王。”九皇叔点头,可不等苏云七高兴,九皇叔又话锋一转:“所以,本王去哪里,都带着你,都护着你。” 苏云七怒极反笑:“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都是为夫该做的,当不得夫人一句谢。”九皇叔含笑点头,那笑容十分的欠扁,要不是苏云七知道,她打不过九皇叔,要不是苏云七她腰疼,她铁定跳起来,给九皇叔脑袋一下。 太气人了。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落到你手里!”苏云七气得,抱头大叫一声。 “是本王上辈子,做的好事太多了,这辈子才会遇上你。”看苏云七气得,像是炸毛的猫,九皇叔好笑之余,又有那么一点心。 苏云七确实挺惨的。 腰折了,还要赶路。 但,这真的是意外,至少他昨天弄伤苏云七的腰,就是意外。 药王谷的信……他倒是不意外。 他与药王谷的梁子结下了,不可能和平解决。 要换作他是药王谷,他也会把他逼去药王谷,到自己的地盘解决。 如此,才能占据主动权。 只是,苏云七比较倒霉! 九皇叔也有些于心不忍了,低声安慰道:“你此时离京,对你也是好事。抚恤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世家名声受到冲击。为了挽回名声,世家必然会有大动作。你若在京城,世家必会将矛头指向你,便是毁不掉你的人,会毁掉你的名声。” “你此时离京,世家中人找不到你,便是有满肚子的怒火,也无可奈何……等你我从药王谷再回来时,此事已经过去了。世家不想让人,再提起兵部尚书贪污一事,就不会对你出手。” “你说得轻巧,一路受苦的不是你。”苏云七幽幽地看向,说风凉话的九皇叔:“而且……” 苏云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只说世家,却没有说谢家。我与谢家之间,可是有一条人命在。谢家绝不会,因为事情过去了就罢手。” “谢三现在是谢家的掌权人,谢三的态度,便说了谢家的态度。本王以为,你懂的。”谢家暂时不会对苏云七出手,至少谢三这个新任的家主不会。 谢三在小春楼,主动支持苏云七,又主动与苏云七攀谈,就是在释放善意。 当然,这个善意只是暂时的,这一点他们都明白。 谢家丢了这么大的脸,一定会从苏云七身上找回来。 “谢三只能代表谢家现在的态度,不能代表兵部尚书那一脉的态度。而且,谢家真要不跟我计较,谢三就不会刻意在人前,在王爷你的面前与我交谈。他上前与我攀谈,对我释放善意,很明显是做给你看的。” 苏云七没有九皇叔那么乐观,她冷静地道:“我也不认为,谢三这个新任家主,真的能代表谢家。就算谢三能代表谢家,就算谢家当众,摆出不会因兵部尚书之死,与我结仇的态度,我也是不信的。” 人的脸,树的皮。 她逼死谢家嫡系,那就是扒了谢家的脸。 现在风口浪尖的,谢家哪怕是为了自家的名声,也不会为难她。 但事后呢? 苏云七气恼地,瞪向九皇叔。 查到兵部尚书贪污的是九皇叔,与谢家谈判破裂的也是九皇叔,为什么最后…… 谢家的仇恨,都落到了她身上。 是她,太招人恨了? “那又如何?”九皇叔不屑地嗤笑:“区区一个谢家而已,你怕什么?” “天塌下来,还有本王在呢。”九皇叔说得很轻,很自然,带着漫不经心的傲慢与轻蔑。 不是放狠话,也不是刻意显摆,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慢与不屑。 这话很霸道,也很暖心,是个女人就拒绝不了。 但苏云七却感动不起来,她冷冷地问道:“我要不跟你去北庆,是不是……天塌下来,就只能我自己撑了?” 九皇叔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轻声道:“乖” “呵!”乖个屁! 她苏云七就长了一张“乖”的脸吗? 苏云七嗤笑一声,倒也没有失望。 她一直都知道,九皇叔的维护,是有条件的。 要是哪一天,九皇叔无条件的维护她,她才要害怕呢。 但这个“乖”字,还是让苏云七恼火得很。 九皇叔这是在哄小狗呢,就差拍她的头了。 苏云七呼了口气,强压下怒火,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我就回去了。” “落霞院不适合你养伤,不想明天在马车上,疼得受不了,就乖乖地呆在凌霄院。”九皇叔很清楚,苏云七有多么倔,直接先斩后奏了:“本王已让人,把你用的东西送过来了。”换言之,苏云七住凌霄院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我……”这一瞬,苏云七只觉得怒火冲脑,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 落霞院确实,不适合养伤,可凌霄院又适合了! 但,不能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苏云七呼气、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扯出一抹敷衍应酬的笑:“我这人,天生富贵命,没人伺候不行,我的丫鬟要跟着我一起住进来。王爷要答应,我便住下来;要是不答应,还请王爷让人,怎么把我的行李拿过来,就怎么把我的行李送回去。” 来呀,互相伤害呀。 果然,九皇叔皱起眉头,显然并不愿意,让丫鬟进来。 苏云七也不退让,迎着九皇叔的目光,挑衅与九皇叔对恃。 九皇叔敢应,她就敢住! 她要住进凌霄院,九皇叔今晚就别想睡! 371要的是不敢背叛 落霞院又湿又寒,实在不适合苏云七养伤。 九皇叔知道,苏云七提出,要让丫鬟进凌霄院,是故意为难他。 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被为难到了。 不需要想,他都可以预料,今晚…… 他别想睡了。 他可以拒绝,不管苏云七的死活,可是…… 九皇叔看了一眼,苏云七放在腰间的手,目光上移,最后定在她得意挑衅的脸上,九皇叔笑了。 “好!”如果在这种小事上,找回场子,能让苏云七高兴,他退让一步又如何。 左右,就一晚。 当然,也正是因为只有一晚,他才会退让。 但凡多两天,他绝对会把苏云七丢出去。 “那就打扰王爷了。”九皇叔会答应,苏云七倒是有那么一点小意外。 九皇叔可不像是,会委屈自己,体贴别人的人。 不过,她想到明天,被迫要随九皇叔出发去北庆,苏云七又觉得,九皇叔做再多的退让都是应该的。 要知道,她真的……完全是被九皇叔给拖累……好吧,话也不能这么说,九皇叔昨晚也是为了救她,才会拿铁骑令做诱饵。 虽然,此事的起因,也是因为九皇叔。 但…… 真的就是至亲互疏夫妻。 成婚了,两个陌生的人,组成了一个家庭,对方的事也就成了她的事。 哪怕她再想与九皇叔划清界限,在外人眼中,他们二人就是一体,利益共同体,无法割裂。 这么一想,苏云七又觉得,自己出银子去修落霞院,很…… “不是!”苏云七猛地反应过来:“我刚从当铺借了五千两银子,说了一个月内还。你这让我跟你去北庆,来回最少都要两个月,我怎么还银子!” “你的银子,借来的?”九皇叔正要敲下去的手一僵,悬在半空。 “你不知道?”苏云七反问。 “本王应该知道吗?”九皇叔悬在半空的手指,默默地放下。 苏云七没好气地嗤笑:“暗卫呢,没告诉你?”她让夏雨去当铺的时候,可没有瞒着谁,她不信暗卫不会上报。 “你不是不喜欢。”九皇叔放在桌上的手,默默地收紧。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对苏云七一退再退。 因为苏云七不喜欢,他就不让暗卫跟着她,而是让杀手魅影去保护她。 他对苏云七,似乎好得……过分了。 “我不喜欢,所以你就把监视我的人,全撤了?”苏云七不信,但九皇叔听到,她的银子是借的,那种震惊不像是骗人的。 当然,九皇叔也没必要骗她。 “嗯。”保护苏云七的人还在,但监视苏云七的命令,已经取消了。 正常情况下,只要他不开口问,除非苏云七谋划要杀他。不然,就算苏云七做再出格的事,暗卫也不会上报。 “真的?”幸福来得过于突然,苏云七不敢相信,但又无法不信。 还是那句话,九皇叔没有骗她的必要。 她与九皇叔,从来就是不对等的。 换言之,就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只有受着的份。 “本王需要骗你。”看苏云七掩饰不住的喜悦,九皇叔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对苏云七好一点,似乎也不错。 这姑娘,还真的是容易满足。 “什么时候的事呀?”虽然她也感觉不到暗卫的监视,但听到九皇叔说,暗卫没有再监视她了,苏云七还是有一种,身上的枷锁被卸下,全身都轻松的感觉。 她感觉,她的腰都不疼了。 “昨天。”准确地说,是在他开口,要看苏云七的药箱,苏云七突然发火后。 那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苏云七对监视的反感。 她先前不说,不是接受,而是在忍受。 而昨天…… 苏云七也不是突然发难,而是忍受到了临界点,将过往的积攒的不满一起爆发出来。 其实,苏云七昨天,把不满发泄出来也好。 发泄出来了,气消了,总比一直憋着的好。 憋久了,九皇叔都要担心,苏云七哪里憋狠了,举刀捅了他。 这不是他的臆想,而是他知道…… 苏云七真的做的出来。 “看样子,我昨天那通火发的,还是有价值的嘛。”九皇叔一说昨天,苏云七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九皇叔:“果然,做人不能太善良,也不能太好说话。太善良就会被人欺到底,好说话……旁人就会认为你没脾气,会逼你不断退让。” “不是所有人,都有不善良,不好说话的本钱。”九皇叔笑了,他右手横在桌前,上前往前逼近:“本王说的是吗?王妃!” “呵!”又威胁她,又恐吓她。 苏云七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爷的话,自然是有道理!” “本王希望,王妃能记住本王的话。”九皇叔一脸沉着地看着苏云七,目光隐隐带着警告:“本王这人,恩怨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任何人!王妃……记住了,是任何人!” 九皇叔特别强调了一遍:“任何人在本王这里,都没有!特权!” 有些话,必须说在前面。 到目前为止,他都对苏云七很满意。 正因为满意,他才更不希望,苏云七触到他的底线。 因为,那个后果…… 苏云七承担不起。 而他,也不会因为,他对苏云七满意,就对苏云七高抬贵手。 他这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也容不下,亲近之人的背叛。 苏云七要是,从来不曾亲近过他,那苏云七做什么,他都不会做。 左右看不顺眼,杀了便是。 但苏云七这段时间的表现,他看在眼里。 他很欣赏苏云七,甚至还有一点点喜欢。 也因此,他更容不下背叛。 “我从来不认为,我在王爷你这里,有特权。”苏云七没好气地道:“你这话说的,仿佛我在王爷你这里,有过特权一样。” “对,没有!”九皇叔勾唇轻笑,似警告又似昵喃地道:“以后也不会有。” 有,他也不会告诉苏云七。 只有一直绷紧这根弦,苏云七才不会,也不敢背叛他。 他容不背叛,但也不相信绝对的忠诚。 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背叛的筹码够不够高,背叛的代价够不够大。 当背叛他的后果,是苏云七承受不起的,苏云七就永远…… 不敢背叛他! 372不敢去深思 苏云七真觉得,对九皇叔这人,就不能有期待! 刚觉得,九皇叔主动,撤掉了对她的监视,是病有药治了,要好好做人了,不想五千两银子,就叫九皇叔现了原形。 说了一堆半是警告,半是提醒的话,九皇叔就十分冷酷无情地告诉苏云七:“萧王府穷,本王更穷。恐不能为王妃分忧,还请王妃自行处理。” 苏云七试图据理力争:“我人在京城,一个月内还上这笔银子,根本不是难事。可现在,我这一个月内,不仅没法空出时间赚银子,还无法在一个月内赶回来。这误工误时的……王爷你不需要,给我补偿吗?” 苏云七压根没想过,要找九皇叔分担。 她自己借的银子,肯定是她自己负责,跟九皇叔有什么关系。 可看九皇叔撇得这么干净,她就不爽了。 九皇叔哪来的脸,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 要不是九皇叔,突然要她跟着去北庆,她怎么会面临,还不上银子的窘境。 旁的不说,误工费九皇叔总得补上。 然而…… 九皇叔比苏云七预想的,还要厚脸色。 九皇叔一本正经地道:“萧王妃是有月银的。” “所以呢?”苏云七有不好的预感。 “承担萧王妃的责任,是你的义务。”九皇叔端坐于书桌前,端的是大气凛然:“陪伴本王,亦是萧王妃的义务。”换言之,他已经付过银子了,不存在什么耽误苏云七工时的事。 苏云七:“……”好气,但又无话可话。 “那我的月银呢?”苏云七手一伸,问道。 “满一个月了吗?”九皇叔语气淡漠,可苏云七却听出了,戏谑的意味。 苏云七没好气地道:“你赢了!”九皇叔的抠门赢了。 “卯吃寅粮不是好习惯,要改。”赢得九皇叔,并没有高兴,反倒煞是认真地劝解苏云七。 “呵呵!”苏云七更是没好气了:“你当我想卯吃寅粮呢,落霞院是个什么情况……哦,落霞院是个什么情况,王爷你也不知道,毕竟不是你要住的……有片瓦给我遮身,就对得起我这个萧王妃了,是吧?” 九皇叔默了一下,反守为攻地道:“你可以住在凌霄院。” 他当然知道,落霞院的环境有多糟糕。 当初,让苏云七去住落霞院,是他对苏云七的惩罚。 他本以为,苏云七肯定不会愿意住,会来找他理论。 不想,苏云七比他想的要倔,也比他想的更能吃苦。 “这也是萧王妃的义务?”苏云七反问。 “不,这是萧王妃的权利。”权利与义务应是对等的,不能光让苏云七行使义务,而不给她权利。 “我住了凌霄院,你住哪?你确定,我住在凌霄院,你还能住?”如果是以前,苏云七肯定会拒绝。 她在萧王府,最大的追求,就是离九皇叔远远的。 但现在…… 想到她借住一晚,九皇叔就一副痛苦样,苏云七突然觉得,住在凌霄院,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她这人吧,多少还是有一点恶趣味。 比如,九皇叔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本王可以将就。”九皇叔一脸淡定地开口,面上没有一丝勉强。 他赌苏云七,不会住进来。 苏云七的性子,他算是摸透了。 说好听点,叫有自己的主见,有个性。 说难听点,就是天生反骨,专门跟他做对。 他一再告诉苏云七,落霞院不适合她养伤,让她住进凌霄院,她就是不肯配合。 而他只摆出一副,苏云七住进来,会让他睡不好、吃不好的为难样,苏云七就乐意了。 甚至,还带着挑衅得逞的小得意。 这就…… 虽然是他刻意引导的结果,但看着苏云七得意的小眼神,九皇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与无力。 苏云七打从心里排斥他、不信他。不管他提出什么,苏云七首先就是防备,怀疑他别有用心。 虽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但看苏云七防备心这么重,且一点都不掩饰,他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苏云七似乎,不像刚开始那么怕他了,也不像最初那般敬他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云七走后,九皇独自坐在书房内,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认真思索。 思索了半晌,九皇叔也没有思索出一个所以然。 苏云七不怕他,有好也有坏。 目前看来…… 不想了! 他受伤了,失血过多,大脑供血不够,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苏云七不怕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左右苏云七都是他的王妃了,不管好坏,都得跟他绑一辈子。 九皇叔不是一个,得过且过,想不明白就会放弃的人。 相反,他是一个很较真的人,也很严谨的人。 但在苏云七的事情上,九皇叔却每次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并且…… 从不深思,更不多想。 作为一个在战场上,多次经历生死一线,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人,九皇叔他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他要继续深思苏云七的事,会很危险。 对他来说,会很危险。 按他的性格,要感觉到危险,他要么会远离避开,要么会…… 直接将这个危险抹掉。 他也曾试过,将苏云七发配得远远的,不让苏云七出现在他的面前。 也曾想过,将苏云七这个人抹除,但…… 苏云七总是有办法,让他打消念头。 就像苏云七说的,她很有用。 对萧王府有用,对他也有用。 因为苏云七有用,因为苏云七好用,他便默许苏云七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地,忍受苏云七在他的忍耐极限反复跳横。 他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他对苏云七的纵容,是因为苏云七好用。 但事实呢? 事实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 他一直,不愿,也不敢去深思。 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是深渊。 不去碰触、不去踏足,彼此便相安无事。 一旦碰触,一旦踏足,便会…… 永坠深渊! 373又乖又奶谁能不爱 苏云七这一次,没有忘记三皇子萧凌贺。 她与九皇叔谈完,就坐着软轿去找三皇子了。 当然,这是九皇叔默许的。 要是没有九皇叔的默许,侍卫是不敢用软轿,抬着苏云七到处走的。 苏云七当然也知道。 要说不痛快,那肯定是有的,但作为一个伤患,她能有什么人权呢。 哦,她还给自己脸了。 就算她不是伤患,在萧王府也没有人权。 苏云七坐在软轿上,垂眸轻笑…… 她看似,很好地适应了,萧王妃这个身份,也很好地适应了,在萧王府的生活,但实际上…… 她心里明白,她永远不可能适应。 她这人天生反骨,她可以一时隐忍,却忍不了一辈子。 她可以一时臣服,却做不到抹去自我,永远跪伏在他人脚下。 如果要一辈子隐忍,一辈子弯下腰臣服,那她宁可死。 她这人,天生傲骨折不断,后天倔强没奴性。 她能委屈一时,却做不到委屈一辈子。 她无父无母无牵挂,也无人爱。 这世间没有人,值得她委屈自己。 她也不缺爱。 她苏云七自己爱自己,就够了。 苏云七斜坐在软轿上,单手撑着额头,一副懒散的样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坚定! 九皇叔对她好,她不会感动落泪。 九皇叔对好恶,她也不会自哀自怨。 …… 苏云七比三皇子,足足高了一个辈分,但年龄却差不了多少。 都是年轻的男子,哪怕是婶婶与侄子,该避嫌还是要避嫌。 苏云七没有去,三皇子住的院子找他,而是让人把三皇子,请到小花园。 三皇子到得,比苏云七早一些。 是叶青陪他来的。 叶青回来后,看到三皇子手上的擦伤,很是自责,可他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问,只默默地守在三皇子左右。 苏云七约三皇子,在小花园见面。 三皇子是打算独自赴约的,但甩不掉叶青,没法,只能带着叶青一起赴约。 三皇子来时,满腹期待,一路都在想,苏云七约他相见是为何事,甚至都想好了,要如何不着痕迹地给苏云七送银子,顺便踩一踩九皇叔。 可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苏云七说:“明日,我要与九皇叔去北庆。约莫两个月,才能回来。” “明……明日?”三皇子的眼睛看不见,可在听到这话,他却猛地“看”向苏云七,惊觉自己失态,三皇子又收回目光,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与平常一样,疑问又不解地问道:“怎么这般突然?昨天还未听皇婶提起要去北庆的事,而且皇婶你刚受了伤,这个时候去北庆,恐对伤势不好,还请皇婶三思。” “药王谷有一粒,可解百毒的药丸。药王谷来信,以此药丸为由,请九皇叔前往药王谷,与他们将之前的小误会解释清楚。”苏云七轻笑又嘲讽地说了一声:“我爹,也被请去药王谷做客了。” “驸马爷是我姑父,皇婶要是担心的话,侄儿可以让人去一趟药王谷。侄儿曾因眼疾,与药王谷有过往来,在药王谷多少有一点脸面。”要解毒的药丸不行,但要一个不重要的驸马,却不是什么难事。 “那倒不必了,我相信……我父亲在药王谷,一定会宾至如归。”她像是,会在乎那个渣爹生死的人嘛。 九皇叔和三皇子一个个的,把她也想得太善良了。 苏云七直言道:“我也在药王谷邀请的名单上,药王谷不会让我留在京城。且,因为兵部尚书的事,各大世家对我恨之入骨,我消失一段时间也是好事。”总之,她不是为渣爹去的。 甚至,渣爹的生死,与她何干呢。 “可是皇婶你的伤,怎么办?”三皇子垂眸,一脸担心。 “出了城,就不必赶路。”至少她不必赶路:“你的眼睛不能再拖,我的伤不重,过两天就好了。想在城外呆两天,为你治好眼疾再走。” “会不会,给皇婶你添麻烦?”三皇子强忍着激动,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可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仍旧带着一丝颤抖。 他的眼睛,终于可以开始医治了! 他终于,可以看到光,看到苏云七长什么样了。 也终于,不用再面对漫长的黑暗,和无尽的虚无。 “这本就是我,早就答应了你的事,怎么会麻烦呢。”两天后,她的手伤也没事了。 事实上,她的手今天就好多了。 如果前天晚上,她没有为救九皇叔,强行打封闭针,今天都恢复了。 还有她的腰,也是九皇叔弄伤的。 这笔账,她都记着呢。 三皇子很高兴,亦很激动,但到底不是第一次听到。是以,他还能稳得住。 不仅稳得住,三皇子还趁机:“皇婶,你为我耽搁两天。九叔他会不会,不高兴?” “你是他的侄子,你的眼睛能看到,也是他的期望,他怎么会不高兴呢。”高不高兴的,不就那样,她还能为了九皇叔的高兴,活一辈子。 “那我听皇婶的。”三皇子粲然一笑,笑得如同春风拂向大地,带着醉人的暖意,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有那么一刻,苏云七也差点说出“乖”字了。 这倒不是她哄三皇子,而是三皇子这个笑,真的是又奶又乖。 她原来不喜欢,奶味的小男生,但此刻…… 她却突然懂了,奶味少年的魅力。 就让人,莫名地心情大好。 “放心,都交给我。我保证……到时,你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了。”没有说乖,但苏云七还是因三皇子的笑,而坚定地给他保证。 “谢谢皇婶。”三皇子也察觉到,苏云七因他一笑,而变得轻松的语气,猜测苏云七喜欢他的笑,便又朝苏云七笑了笑。 果然,又奶又乖! 苏云七的嘴角,扬起姨妈般慈爱的笑!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九皇叔不高兴了! 苏云七一到凌霄院,就看到坐着轮椅,在院子里等她的九皇叔。 九皇叔黑着脸,目光沉沉,透着不悦的气息。 九皇叔坐在轮椅上,苏云七坐在软轿上。 按说,苏云七占据了绝对的高度优势,在气势上,不说压九皇叔,但绝不可能被九皇叔压,但是…… 374萧王妃的权利 苏云七坐在软轿上,高高在上。 九皇叔坐在轮椅上,比苏云七矮一截,需要仰头才能看到苏云七。 可以说,苏云七占据了,绝对的地利优势,可是…… 在气势上,九皇叔还是压了苏云七一头。 尤其是…… 抬软轿的侍卫,反应过来后,立刻放下了软轿了:“王爷!” “退下!”九皇叔冷冷地开口,毫不掩饰他的不满。 “是,王爷。”侍卫低着头,什么也不敢看,更不敢说,行了一礼,就匆匆离去,只留下坐在软轿上的苏云七。 没了地利的优势,苏云七更能直观地,感受到九皇叔的威压,以及他的不满。 “王爷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苏云七可以肯定,九皇叔的不满是冲着她来的。 看看,人都气得,来院子里堵她了。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哦,想起来了。 应该是三皇子的事。 果然,九皇叔黑沉着脸开口:“你要去骊景苑,给老三治眼疾?” “是呀。”苏云七应得干脆,面对九皇叔的黑脸,也没有一丝惧怕。 “你问过本王了吗?”苏云七刚与他谈完,就去见老三,显然在与他见面时,苏云七就做了决定。 可就是如此,苏云七也不曾跟他提一句,不曾请示他一句。 他果然是,太纵容苏云七了吗? 苏云七有把他,放在眼里吗? “王爷,我是萧王妃。”苏云七轻笑,意味深长地道:“这是我,身为萧王妃的权利!” 九皇叔要她,陪他去北庆,说这是她的义务。 她尽身为萧王妃的义务,自然就要拥有萧王妃的权利。 不等九皇叔说话,苏云七又道:“王爷,我是萧王妃,不是犯人。”九皇叔没那个权利,一直关着她。她也没有那个义务,去哪里都要得到九皇叔的同意才行。 “你至少,该提前告知本王一声。”九皇叔承认,苏云七这张嘴,是真的能说。 他虽不至于,被苏云七说动了,但确实…… 好吧,他更生气了。 但又觉得,自己气的很没有道理,甚至还有一点心虚。 这就更叫人,不爽了。 苏云七不向他禀报,擅自作主在先,他不满、生气是应当,何须心虚。 反倒是苏云七,巧言令色,避重就轻。 他差点就被苏云七,糊弄过去了。 九皇叔轻哼一声,冷冷地看着苏云七。 他倒要看看,苏云七还有什么花招。 苏云七没有什么花招,她直接问九皇叔:“如果我提前告知了王爷,王爷你会同意吗?” 九皇叔本想直接回不回,想到苏云七以问代答,避重就轻,九皇叔冷笑:“这不是,你不提前告知本王的理由。” “不,这就是,我不提前告诉王爷的理由。”苏云七亦是一脸肃穆:“我要提前说了,王爷你肯定不会答应,甚至还会阻止。” “所以……”苏云七双手一摊,一副无赖样:“我只能先斩后奏。” “你以为,先斩后奏就有用嘛!”苏云七哪来的底气。 “有的。”苏云七一本正经地点头:“王爷你要脸,在人前,在你侄子面前,你总得给我这个萧王妃,几分脸面。”不给她脸,以后她还怎么,代表萧王府办事。 九皇叔可再拿不出,第二枚铁骑令给她做脸。 “所以,你这是吃定了本王!”九皇叔怒极反笑,放在扶手两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不,我只是在行使,我身为萧王妃的权利。”苏云七单手撑在一侧,缓缓站起来,朝九皇叔走去:“王爷,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干。为三皇子治眼疾……” “哦……”苏云七顿了一下,而后踱步上前,站到九皇叔轮椅身侧,扶着轮椅椅背,弯下腰,在九皇叔耳边道:“我会答应为三皇子治眼疾,也是为了王爷您呢。我这是在替王爷您办事,王爷您一向赏罚分明,我替王爷您分忧解难,爷您是不是,得赏我。” “这么说,本王还要谢谢你的……先斩后奏了。”九皇叔侧头,看着逼近自己的苏云七,眼眸幽深,透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一如,他对苏云七的感情,复杂到,便是他自己,也理不清。 当然,他也不想理清。 他怕,自己万劫不复。 “不必客气,为王爷分忧,也是我身为萧王妃,该做的事。”苏云七抿唇轻笑,一副乖巧样。 “你也说了,本王赏罚分明。”九皇叔却是冷笑:“你为本王分忧,本王当赏你。可你先斩后奏,自以为是……你说,本王该怎么罚你?” “王爷,我是你的王妃,不是你的手下。”赏她可以受着,罚就不必了。 “所以,本王不能罚你?”九皇叔长臂一伸,搂住苏云七的腰,轻轻一个用力,将苏云七拉近。 “对,不能!”苏云七的小腹,紧紧贴在轮椅扶手上,她不敢挣扎,更不敢动。 不是怕九皇叔,而是她的腰,不能再受伤了。 “做为你的王妃,我做什么都不叫先斩后奏,我也没有必要自以为是。”苏云七低头,与九皇叔四目相对:“王爷,妻者齐也。我们的地位是平等,你没那个权利对我处罚。” “当然……”苏云七勾唇轻笑,眼中满是凉薄嘲讽地笑:“王爷要是以上位者,以主子的身份罚我,我亦是无话可说。” “以退为进,偷换概念……还用上了激将法。”九皇叔目光清冷地看着苏云七,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亦是平静如初:“你的兵法,学得不错。” “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苏云七被九皇叔锁住腰,僵着无法动弹。短时间还好,时间久了,苏云七真觉得,自己的腰扛不住。 她暗自吸了口气,目光落在九皇叔的腿上。 怎么说呢。 九皇叔的腿很长,看上去还挺好坐的。 要是九皇叔再不松开她,她就要考虑一下,要不要拿九皇叔当椅子,顺势坐在九皇叔的腿上。 “你在看什么?”苏云七的眼神太过直接,半点也不掩饰,九皇叔想要当作没有看到,都不行。 “看你的腿。”苏云七如实回道。 “然后呢?”他的腿有问题? “很适合当椅子。”苏云七红唇轻启,眉眼飞扬,带着诱人的风情:“王爷你说是不是?” “所以呢?”苏云七这是在转移话题。 这转移话题的手段,还真的是粗暴得可以。 “你要再不放开我,我就要拿你的腿,当椅子了!”她的腰,真的…… 撑不住了! 375不失望 苏云七最后,还是没有拿九皇叔的当椅子。 不是苏云七没那个胆,也不是她矫情的不想,而是…… 九皇叔听到她的话后,手像是被铁给烙了一样,立刻松开了她的腰,并且恼羞成怒地斥责她胡闹。 要不是苏云七,为了减轻腰部的压力,一直用手抓着九皇叔的轮椅做支撑,九皇叔突然松手,她没有准备,她的腰铁定会二次受伤。 可就算有个支撑,苏云七也踉跄了两步,要不是她及时稳住,怕是明天真的起都起不来了。 九皇叔他,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谋害她的腰,好让她没办法去骊景苑,给三皇子治眼疾。 苏云七正想借题发挥,小题大做一下,可不等她开口,九皇叔高冷地说了一句:“你好好反省!”就控制着轮椅走了。 走了…… 这什么意思? 雷声大,雨点小? 虎头蛇尾?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苏云七缓缓转身,看着九皇叔沉稳,却在不经意间,走出曲线的背影,忍住了,没有大声笑出来。 九皇叔这是纯情,还是心虚? 她好像,也没有怎么调戏九皇叔吧。 而且,她跟九皇叔什么没做过。 清醒的,不清……好吧,九皇叔两次都是遭了药,处在半清醒状态。 说起来,九皇叔也真的是,好惨一男的。 先是被皇上下毒,之后又遭原主与朴仙慧下媚药。 感觉,九皇叔有一点像唐僧肉了。 这遭遇,真的是很惨。 这要换一个女人,一连遭人下两次媚药,真的没法活了。 换位思考一下,她似乎有一点理解,九皇叔第二次中媚药,为何不肯将就别的女子,非要等她来不可了。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与骄傲。 一再被人下药成功,已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要是一被下药,就被药物控制,只能不顾自己的意愿,随意找个女人解毒,那更是一种羞辱,对自己的羞辱。 “虽然很惨,但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好笑。”苏云七想到,九皇叔一连两次,被人下药的悲惨遭遇,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腰又疼了。 “嘶……”苏云七扶着腰,倒抽了口气,然后…… 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下人。 她这个样子……能自己挪进房间吗? 苏云七看了一眼,少说离她还有百来米的房门,闭眼大喊:“暗卫,出来!” 过了一天一夜,她的腰伤比昨天好多了。慢慢挪,她肯定能挪回房,可过两天,还要给三皇子医治眼疾,她不能再受一点伤。 保险起见,还是让人扶她一把。 喊完后,半天没有人回应,但苏云七可以肯定,暗卫一定在附近。 不然,她则刚说,要坐在九皇叔腿上,九皇叔不会说胡闹。 毕竟…… 关上门,只有他们俩时,九皇叔比这更胡闹呢。 远的不说,就说她的腰,怎么折的? 不就是九皇叔胡闹嘛。 不对…… 九皇叔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年郎了,不至于因为她说一句,想坐他腿上,就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还颇为狼狈地弃甲而逃,所以…… 九皇叔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以至于突然小脸通黄,尴尬落跑? 苏云七气恼不已:“老男人,就是思想肮脏!”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腰疼,被九皇叔那么勒着难受,想找个地方坐一下,缓解一下腰部的酸痛。 所以…… 九皇叔那脑子,到底装了多少废料,才会因为她一句,这么健康、清白的话,就突然黄了。 苏云七气极! 可人都跑了,她想骂也骂不到人了。 而且,她要骂了,那不就说明,她也想到了。 所以,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就,憋屈! 苏云七憋着火,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暗卫!我知道你们在,限你们在一盏内,把春画与夏雨找来,不然我跟你们没玩!” “是,王妃!” 果然,不管是暗卫还是侍卫,都是吃软怕硬的主。 苏云七正常喊他们,暗卫没有半点回应。 苏云七一生气,喊出来,暗卫立刻就回应了。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苏云七翻了个白眼,而后左右看了看,扶着腰挪回软轿,坐了下去。 一坐下,后背有了支撑,苏云七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腰疼不是病,疼真的……真的要人命。 昨晚…… 昨晚她都是靠止痛药撑着的。 要不是,止痛药不能吃得太频繁,她现在都想给自己,来一片止痛药。 有了苏云七的威胁在,春画与夏雨来得很快。 “王妃,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在这里?侍卫呢?他们把您放在这里,就不管了吗?”春画与夏雨,小心翼翼地步入凌霄院,一路走得谨慎又端正,连一点多余的声响都不敢发出。 可一看到,苏云七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软轿上,两女顿时顾不得,在凌霄院不得喧哗,不得闹出声响的规矩,急切地上前询问,眼睛都红了。 为苏云七委屈的。 “呵!”春画与夏雨不提侍卫不好,一提苏云七也想生气。 九皇叔不高兴,让侍卫退下,苏云七能理解。 可好歹她是伤员,怎么也得留两人,在外面守着,以备传唤。 可萧王府的侍卫呢? 一个个跑得比鬼还快,以至于她需要人的时候,只能喊暗卫。 “王妃,奴婢扶您进去。”春画与夏雨,见苏云七一脸不豫,就知道那些侍卫,必然是丢下苏云七不管了。 她们可算是明白,王妃为何宁愿,住在阴湿破旧的落霞院,也不肯住在凌霄院的原因了。 在落霞院,王妃再怎么样,那也是主子。落霞院上下,都会以苏云七的需求为主。 可在凌霄院呢? 这些侍卫,明知王妃腰受了伤,可仍旧做得出,把人丢下不管的事。 这凌霄院,真的不住也罢。 春画与夏雨心里为苏云七委屈,可也不敢多言,只红着眼睛上前搀扶苏云七。 “收起你们的眼泪,就一晚而已,我不委屈。”苏云七倒是很平静。 她在入住前,就有心理准备。 她对九皇叔,对凌霄院,对萧王府的侍卫,从来就没有期待。 而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376美人乡 苏云七在凌霄院这一晚,住得很舒服。 她提前把丑话,说到了前头,就不会为了九皇叔而委屈自己。 她按自己在落霞院的习惯,该干嘛就干嘛,只当九皇叔不存在。 苏云七一夜睡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看到窗外的太阳光,还愣了一下,甚至有片刻的恍惚。 自打她住进落霞院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起床的时候,看到阳光了。 不是她起得太早,太阳没有出来,也不是她起得太晚,太阳已经下山了,而是落霞院根本就看不到太阳。 那是一个阴暗的、潮湿的、压抑的,看不到光的地方。 在那种地方住久了,有没有心病苏云七不知道,但苏云七知道,身体肯定会病。 她知道,她应该理智一点,向九皇叔低头,向九皇叔说说好话,求九皇叔给她换一个住处,可是…… 人就是这么奇怪。 总是有莫名地坚持,莫名地骄傲。 她宁可借银子修缮落霞院,也不愿意向九皇叔低头。 她宁愿再生扛着种种不适,也不想给九皇叔羞辱她的机会。 而且…… 她也不敢保证,她去求九皇叔能有用。 九皇叔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说九皇叔对她好,他又一再地践踏她的尊严,任由她自生自灭。 说九皇叔对她不好,他又能不顾毒发的危险去救她。 她真觉得,九皇叔有病,而且病得很重。 苏云七有些贪恋窗外的阳光,也贪恋温暖干燥的被子,她抱着被子蹭了蹭,有些不愿意起床。 “久违的,阳光的味道。” “果然,所有的温暖,都叫人贪恋。” “真不想起来。” “不,应该说……真想每一天,都被太阳光叫起床。” 窗台下方,九皇叔听到苏云七的声音,控制轮椅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看向上方的太阳,看了看落霞院的方向,目光微沉。 “王,王爷……”春画与夏雨,按平常的时间过来服侍苏云七起床,不想在门外看到九皇叔,吓得差点把手中的铜盆摔了出去。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衣衫皱了……肩膀上还有露水,看着像是来了不短时间。 春画与夏雨低下头,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视线,心中都惴惴不安。用尽全力,才勉强端住手中的铜盆。 “嗯。”九皇叔冷冷地应了一声,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本王路过。” 是的,他就是路过。 这两个丫鬟,肯定不会知道,他昨晚在苏云七的窗户下呆了一个晚上。 不过,九皇叔还是不高兴。 有人靠近,他居然没有发现。 美人乡,英雄冢。 他果然,懈怠了。 九皇叔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淡定地控制着轮椅离去。 屋内,苏云七听到春画与夏雨喊王爷,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很快就响起,轮椅驶过的声音。 【九皇叔在外面?他要干嘛?】苏云七睡眼惺忪的眸子,瞬间清醒,她掀开被子,赤足下床。 刚走两步,惊觉不对,又退了回来。 听声音,九皇叔这是要走了,她追出去不是给自己找事。 苏云七又退了一步,坐回床上。 略等了片刻,春画与夏雨端着水走了进来:“王,王妃。” 两女的声音还有一丝颤抖和害怕,尤其是端水的夏雨,手还在抖。 苏云七给两人倒了一杯水:“先喝杯水,压压惊。” 可不是压惊,春画与夏雨这小脸白的,跟见了鬼似的。 一大早撞见九皇叔,那确实跟见鬼没什么两样。 不,应该说,比见鬼还要可怕。 “多谢王妃。”春画与夏雨嘴唇还在颤,两人勉强朝苏云七道了一声谢,也顾不得主仆之别,接过苏云七递来的水,狠狠地灌了一口。 一杯冰冷的水下肚,春画与夏雨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王妃……”春画紧紧握着杯子,张了张嘴,脑海里却猛地浮现出,九皇叔说的那句“本王路过”。 春画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与为难,甚至都不敢看苏云七。 夏雨也好不到哪里去,几次想要张嘴,可却发不出声音。 “不想说就别说,没事。”苏云七确实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九皇叔为何,会在她的窗外。 但春画与夏雨这段时间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 这两人服侍她很尽心,也算是忠诚。 但是,这并不表示,她们对九皇叔不忠诚,也并不表示她们不怕九皇叔。 是的,怕! 春画与夏雨明显是吓坏了。 “王,王妃……”苏云七没有逼问,春画与夏雨反倒更加愧疚,两人相视一眼,而后以誓死如归之姿,重重点头。 春画闭上眼,说道:“王妃,窗户下的车轮印很深。” 夏雨亦是闭着眼睛,飞快地说道:“王爷身上有露水。” 顿了一下,两人睁开眼,再次看向对方,而后齐齐看向苏云七,眼中满是惊惧:“刚刚……王爷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奴,奴婢……感受到了杀意。” 春画说完,夏雨又补了一句:“不是对奴婢的杀意。” 换言之,就是对苏云七的杀意。 两女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九皇叔对苏云七的杀意,才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她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为何一晚的工夫,王爷就想杀了王妃。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两女很不安,很惊惧,在进屋前,她们甚至不知道,要不要跟苏云七说。 可是,苏云七没有逼她们。 这让她们很愧疚。 一愧疚,就没控制住,直接说出来。 说完后,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也让她们松了口气。 可她们知道,要是重来一次,她们还是会说的。 即便她们很清楚,她们与苏云七不一样。 便是苏云七死了,她们不会被陪葬,她们还是会说。 因为…… 苏云七为战死、伤残将士所做的一切,她们都看在眼里。 她们是战争遗孤。 她们不知道父母兄长是谁,但她们知道,她们的亲人死在了战场上。 而像她们这样的人很多。 她们幸运地,被王府的管事看上,成了王府的奴婢,可还有很多像她们这样的人,等着抚恤的银子救命。 苏云七卖嫁妆筹的抚恤银,能救很多很多,像她们一样的战争遗孤。 她们不知道,九皇叔为何突然,对苏云七起了杀心,但她们知道…… 377被抓了 她们不想苏云七死。 至少,她们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苏云七死,而什么也不做。 是以,再害怕、再惊惧、再不安……她们还是说了出来。 说出来,她们会很不安,可要是不说,她们会后悔一辈子。 “王妃,要不……你跑吧!”春画说完,忍着害怕建议道。 夏雨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点头:“对,王妃你跑吧,我们……我们给你掩护。” “九皇叔要杀我,你觉得我跑得掉吗?”苏云七本想再问一些细节,可看春画与夏雨吓得人都蒙了,也懒得问了。 怕二人担心,露出马脚让九皇叔发现,苏云七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一脸轻松地道:“九皇叔隔三差五的,就想杀我,没什么好怕的。” “王,王妃……”春画与夏雨又震惊,又是佩服:“你,你知道……王爷想杀你?你不怕吗?”那可是九皇叔,是杀人如麻的九皇叔。 九皇叔要杀的人,就没能逃得掉的。 “不是经常,偶尔……我能感觉到杀气,好几次了。”这是实话,不过是之前,她刚入萧王府的时候。 她能明显感觉到,九皇叔想要杀了她。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拼命表现,拼命地证明自己很有用。 最近…… 九皇叔对她的态度,明显好转了。她不明白,九皇叔为何突然,又对她起了杀心。 可是昨天,她先斩后奏,要先去骊景苑,给三皇子医治眼睛,惹怒了九皇叔吗? 如果是的话,那九皇叔这股气,可憋得够久了。 昨天,她都没有感觉到,九皇叔有杀她的心。 苏云七想了想,也没想明白,见春画与夏雨,还是小白惨白,小手直抖的,也不去想了,连忙安慰二人:“你们放心吧,九皇叔要杀我早就动手了,我根本活不到今天。就说刚刚,九皇叔要杀我,你觉得……我能跑得掉?” “而且,九皇叔要真想杀我,也没有必要刻意露出杀气吓你们,直接动手就行了。我猜呀,九皇叔被你们撞见,他守在我窗户下,面子上下不来,便故意露出杀气吓你们。胁你们。毕竟九皇叔可是说了,他只是路过。”苏云七说完,突然发现…… 这个理由,虽然离谱,但好像很合理。 “是这样的吗?”春画与夏雨被九皇叔吓狠了,脑子到现在都是糊的。 听到苏云七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所以,王爷是觉得丢脸,怕我们说出去,故意吓我们?”春画更是压低声音,小声地问苏云七。 苏云七不知道是不是,但为了让春画与夏雨放下此事,只能点头应是。 反正,丢脸的是九皇叔,跟她苏云七有什么关系。 “王爷这么……这么幼稚吗?”夏雨惊呼出声。 “可不是,幼稚得很呢。”苏云七想到,昨天掐着她的腰,威胁她,却落荒而逃的九皇叔,想想也觉得,九皇叔故意露出杀气,吓春画与夏雨的可能,比真的想杀她的可能性高。 九皇叔杀她还需要想,直接动手就好了,她又没有反抗的能力。 春画与夏雨再度相视一眼,而后同时笑了出来。 春画更是拍着胸脯,又哭又笑:“吓死我了,我以为……王爷真的要杀王妃。” “我也是……我都在想,要帮王妃逃走了,我是上吊还是吞金。可哪一种都好痛苦,我又害怕。”夏雨亦是一副劫后余生样,紧绷的身体倏地放松下来,要不是春画扶了一把,都瘫软在地上。 刚刚那一瞬,对她们二人来说,真的是艰难的考验与选择。 天知道,她们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让苏云七逃走的话。 她们说出这话,其实就等于是背叛王爷,背叛救下她们,给她们新生的王爷。 可是…… 看着苏云七,春画与夏雨却是笑了。 她们不后悔了。 苏云七亦是笑了:“以后有什么事,都跟我说一声,别自己吓自己的。” 阳光透着窗户,折射进屋内,洒在三人身上,光尘在三人周身萦绕,将三人围在一起。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她们知道,从今天起,从此刻起,她们之间…… 不一样了! 而这种不一样,是她们喜欢的,也是她们想要看到的。 心中的担忧被打消,春画与夏雨又喝了两杯凉水,让自己冷静冷静。 冷静下来后,二人便配合默契地,服侍苏云七起床。 说是服侍有些夸张了,苏云七并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养尊处优长大的娇小姐。 大半的事,她都是亲力亲为。 春画与夏雨做的,也就是给苏云七打水,替苏云七准备好要穿的衣服,给苏云七收拾一下屋子,这些小事。 主仆三人也自有默契,待苏云七洗漱完,春画与夏雨也替苏云七,将房间收拾好了。 “我与九皇叔一起用早膳,你们不用伺候了。出去后,你们就直接回落霞院,替我盯着落霞院的修缮事了。”春画与夏雨,虽然信了她的解释,认为九皇叔故意显露杀气,是为了吓她们,但这二人背着九皇叔,把此事说给她听,并劝她跑是事实。 苏云七怕春画与夏雨,在九皇叔面前绷不住,便让二人离开,不与九皇叔碰面。 “多谢王妃。”春画与夏雨正有此意,对苏云七的安排,没有异议。 “对了夏雨,你回头去找曹管家,把那五千两银子取回来,去当铺与掌柜重新交涉。这笔当票,我要两个月后才能赎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就重新拟当票,如果不行就把那五千两还他们,把地契赎回来。”苏云七又记起,那五千两的事。 都怪九皇叔,给她添一堆事。 “是,王妃。”夏雨低声应是。 拿当铺换回地契,这本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夏雨也认为,这事很快就能办好。 可不想…… 夏雨拿着银子去当铺,不仅没有把地契赎回来,反倒被官兵给抓走了。 而官兵要拿的,还不止夏雨。 就在苏云七登上马车,准备出发时,官兵突然冲了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378底线 “王爷,王妃,得罪了。” 官差将萧王府的马车团团围住,为首的官差立刻下马,隔着王府的侍卫,高声对着马车里的九皇叔与苏云七高声大喊。 马车内的九皇叔与苏云七,自是不会搭理他。 侍卫一脸凶狠地质问:“怎么回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不知道,这是萧王府的马车吗?” “萧王妃与一起杀人埋尸案有关,我们……要请萧王妃去一趟衙门。”为首的官差,不卑不亢地道。 “杀人埋尸案?你是说,我们王妃杀人?”侍卫听了只想笑:“你们要栽赃,也费点心思,寻一个正常点的罪名……杀人埋尸……” 侍卫冷讽:“先不说,我们王妃心善,不可能杀人。就说我们王妃要杀人,需要自己动手……还埋尸,你们在想什么呢。” 前天,苏云七在小春楼,用一张兵部尚书贪污的告示,毁了谢家百年清誉,也废了谢家一个嫡系子孙。 今天,官差就上门,说苏云七与一起杀人埋尸案有关,要说这是巧合,侍卫们都不信。 再加上,九皇叔昨天收到药王谷的威胁信,信中各种明示、暗示,要九皇叔今天就出发去药王谷。 结果,临出发,官差要拿苏云七。 要说这里面,没有世家的手笔,打死侍卫都不信。 “是十多年前,萧王妃与其母,刚到京城的事。”官差也知道,他们来得很不是时候,但他们有什么办法。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就是想要缩起来,也没有地方缩。 官差说完,又补了一句:“我等也是奉命办事,还请诸位不要为难我等。” “是顺天府尹,让你们来拿人?”侍卫又问。 “我等奉命办差,这是请萧王妃去衙门走一趟的公文。”官差拿出一纸公文,递给了侍卫。 说得客气是“请”,实则缉拿苏云七的公文。 侍卫展开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世家的能量还真是大,不过两天的时间,居然就能让刑部出公文,缉拿我们王妃。可惜,这纸公文对我们王妃来说,就是废纸一张。” “啪”的一声,侍卫将公文甩到为首官差的脸上:“我们王妃皇室中人,刑部管不到我们王妃头上,要拿我们王妃,得要宗人府下公文。你们要有本事,就拿宗人府的公文来!” 为首的官差被打了脸,却连脸色都不曾变了一下,只道:“圣上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萧王妃与一起杀人埋尸案有关。我等今天可以不拿萧王妃,但请萧王妃留在府中,以协助调查。” 人不带进衙门可以,但绝不能出城。 很明显,世家的人就是知道,九皇叔今天一定要出城,特意赶在这个时候,让官差来堵马车的。 今天,他们无论如何,甚至可以说,是不计代价,也要把苏云七留下。 至于九皇叔…… 九皇叔要是留下来也好,药王谷那粒解药,九皇叔就不要想。 要是九皇叔不留下来…… 那更好了! 正好让苏云七看看,她为九皇叔尽心尽力,不惜得罪一众世家,可九皇叔是怎么对她的。 要是能借机策反苏云七,那就更有利了。 可以说,世家此时出手,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赢了。 而苏云七与九皇叔,不管怎么选,都输了。 官差的目标很明显,这个诉求也很合理,可问题是…… 他们今天得出城。 侍卫面色不愉,正犹豫要不要动手,直接把官差打走时,苏云七打开车门,出声道:“什么杀人埋尸案,说来听听。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与杀人埋尸有关了。” 官差与侍卫的声音并不小,苏云七与九皇叔,在马车内听得明白。 苏云七一听就知道,这是冲着她……不,应该说,冲着她和九皇叔来的。 不得不说,世家这一手还真是,够恶心的人。 主要,这个时间选的,极为恶心。 而且,看他们这样子,显然是有恃无恐,半点不怕得罪九皇叔。 苏云七想到这,默默地看了九皇叔一眼,无声地鄙视。 九皇叔说什么,有他在,天塌不下来,谢家不敢乱来。 结果…… 第二天,人家就出手了。 这脸打得,真是啪啪作响。 九皇叔的脸色也很难看。 世家出手的时机,选得实在是……太好了。 趁他急着出城,把苏云七困在京中。 他不在京中,世家要对付苏云七,并不是难事。 且,没有苏云七陪同,他在路上要是毒发,便是身亡也不意外。 至于你说,他的毒已被压制住,轻易不会毒发? 呵! 只是被压制,不是解了毒。 要激起他体内的毒,简直不要太简单。 一次暗杀不够,可以安排十次,百次…… 他无视苏云七的腰伤,执意逼迫苏云七随同他前往药王谷,也是知道不管是世家,还是北庆、南越,甚至一直躲在后方,隐忍不出手的西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一出城,迎接他的,必然是铺天盖地的暗杀。 那些人为了逼他动手,为了让他体内的毒再次发作,会无所不用其极。 药王谷的那粒解毒药丸,是真的存在,但那些人……包括药王谷的人,都没有想过,会让他真正得到那粒解毒药丸。 对那些想要他死的人来说,那粒独一无二,能解百毒的解毒药丸,只是一个诱饵,一个诱他去送命的诱饵。 而他,即便知道是诱饵,他也会去走一趟。 他体内的毒,很难解。 可以说,现今的大夫,没有人能解他体内的毒。 那粒解毒的药丸,是唯一的希望。 而且…… 他不认为,输的那个会是他。 世家既然出手了,那他也就不必客气了。 “本王也想知道,本王的王妃……十多年前,才几岁大,能杀什么人。”九皇叔挡在苏云七面前,在苏云七探着身子出去前,先一步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本王在此,说说……本王的王妃,十多年前,杀了什么人!”九皇叔站在马车外,冷冷地看着为首的官差。 总有些人,喜欢试探他的底线…… 379从源头解决问题 九皇叔一下马车,周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紧。 一股无形的威压,在四周散开,悬在众人的头顶之上。 暗处,看到这一幕的探子,一个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九皇叔这腿……真的,一会好,一会坏,毫无规律可言,他们实在无法判断,九皇叔体内的毒,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为首的官差僵了一下,随即弯腰行礼:“小人见过王爷!” 九皇叔面容沉静,缓步上前:“给本王说说,十多年前……本王的王妃,还是一个身高,不到本王腰间的小孩,你们刑部是怎么判定,她杀人埋尸的。” 既然那些个世家率先出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那些个世家真以为,他萧天寒的剑,只能在战场上用嘛。 “回,回,回王爷的话……”随着九皇叔逼近,为首的官差双腿不断颤抖,脸色发白,额头冒汗。 “说吧。本王不为难你。”九皇叔抬了抬手。 身后,抬着轮椅的侍卫,将轮椅放下,推到九皇叔身后。 九皇叔姿态潇洒地坐下:“本王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隐在暗处的探子,看到九皇叔又坐在轮椅上,一个个绝望地想哭:九皇叔坐轮椅,到底是毒素压不住,只能坐轮椅,还是想要借此迷惑人? “王爷,小人……小人只是奉命办差。”在侍卫面前,不卑不亢的官差,在九皇叔面前,差点给跪下去了。 九皇叔倒也没有对他如何,甚至都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只那么随意一坐,可官差自己心虚害怕。 “放心,本王不难你,你只要如实开口就行了。”九皇叔淡漠地开口。 他还不至于,拿一个办事的官差出气。 “是,王爷。”有了九皇叔的话,官差提起的心落到了实处,可人还是绷紧的。 他也不敢在九皇叔耍花招,老实地回道:“回王爷的话,昨日有百姓报官,说是骑羊巷一处旧宅倒塌,在里面挖出了两具女尸。” “官差与仵作现场探查,两具女尸是一对母女。观其骨龄,母亲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女儿则在五到七岁之间。” 九皇叔轻嗤了一声。 这个年龄,正是苏云七与其母,进京时的年纪。 果然…… 世家出手,就绝不可能,只是一起普通的杀人埋尸案。 好一个釜底抽薪。 饶是他,也不得不说,佩服。 “继续……”虽有猜测,但九皇叔还是让官差,继续往下说。 “是,王爷。”官差低着头,不敢看九皇叔,继续说道:“官差在那对母女身上,发现数封油纸包裹的信件。那些信件破损严重,但从字迹和能看到的内容来看,那信应该是苏驸马写回老家的。” “经仵作验证,那对母女死的时间,正是萧王妃与其母进京,入住那间屋子的时间。” “刑部通过盘问附近居民得知,当时萧王妃的母亲,曾带着两个大箱子进去过。而且,那段时间,屋内时常有砸东西的声响。” “此案疑点较多,刑部希望萧王妃,能协同调查。” 官差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九皇叔一眼,不等看清,又连忙低下头。 “继续!”九皇叔轻敲了一下轮椅扶手,催促道。 “没,没有了。”官差结巴地开口。 “既然没有了,还不滚!”九皇叔眼眸一抬,冷冷地开口。 为首的官差,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王爷,萧王妃……” “不是没有了吗?”九皇叔冷笑。 “有,有,还有!”为首的官差,再不敢耍小聪明,连忙道:“刑部怀疑那对母女,才是苏驸马真正的妻女……萧王妃的身份存疑。是以,刑部请萧王妃务必留在京城!” 官差说完,头就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九皇叔。 王府的侍卫亦是惊得倒抽了口气,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 他们可以肯定,刑部此时来拿苏云七,绝对是故意挑的时间。 但挖出来的女尸,与女尸身上的信件,十有八九是真的。 世家的人要么不出手,要出手……那必然就是一击而中,不会留有破绽。 是以,那女尸与信件,绝不可能是假的。 假的,瞒不过他们王爷的眼。 所以,他们王妃的身份,真的存疑? 有几个胆大的侍卫,悄悄地看向九皇叔,却见九皇叔在笑。 就在他们不解,九皇叔笑什么时,苏云七从马车上下来了:“我就说,药王谷的人要请我去药王谷,怎么事先没有调查一下,居然蠢得拿苏驸马来要挟我,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苏云七出发前,吃了一粒止痛药,但还是不敢有大动作,走得有些缓慢。 她不徐不疾,步履从容随性,嘴角噙着一抹嘲讽地笑:“刑部的人说本王妃的身份存疑,是在做苏驸马眼瞎了嘛,连自己的妻女都认不出来吗?” 原本还心存担忧的侍卫,看到苏云七这般淡定自信,又听到苏云七提起到苏驸马,顿时把心落到了实处。 就是,苏驸马还能认错,自己的妻女。 他们差一点就上当了,怀疑起王妃的身份了。 刑部尚书就是温家的,这些人就是故意借机发难。 苏云七走到九皇叔身旁,停了下来,故作懊恼地一拍脑门:“哦,你瞧我这记性。苏驸马现在人不在京城呢,你们没办法找他来做证,是吧?” 说完,不等官差回答,苏云七就娇滴滴地对九皇叔道:“王爷,人家累了呢。” 九皇叔僵了一下,默默地摸了摸胳膊,看着苏云七,不说话。 “王爷,人家也想坐着。”苏云七又撒娇地开口。 九皇叔深深地看了苏云七一眼,而后…… 在一众侍卫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下,站了起来,并把轮椅推到苏云七身后:“坐!” 隐在暗处的探子,看到九皇叔的动作,都傻了。 所以,九皇叔的毒,到底严不严重? 还有,九皇叔与萧王妃的关系,到底好不好呀? 为什么,他们今天看到的,与之前查到的消息不一样! 这真的是,太为难他们这些办差的了…… 380不利的证据 “多谢王爷!” 九皇叔敢让,苏云七她就敢坐。 苏云七朝九皇叔粲然一笑,落落大方地坐下。 转头,脸色就冷了下来,下额一抬,冷傲地看着为首的官差:“说吧,苏驸马亲自认的妻女,身份怎么存疑了?” 官差看到苏云七坐下后,九皇叔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身旁,小心脏颤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地把苏云七的重要性,又提高了数倍。 给苏云七回话时,腰也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回萧王妃的话。当年您与您母亲进京,状告过苏驸马。刑部记录,您母亲曾状告苏驸马抛妻弃女。苏驸马当时在堂上说过,他离家时萧王妃你还未出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女儿。且离家太久,记不住您母亲的长相,认不出您母亲。刑部的官员一致认为,此为一大疑点。” “呵!”苏云七嗤笑一声,冷声问道:“还有吗?” 她那渣爹,此刻人在药王谷,根本无法站出来为她做证。 就算能站出来为她当做证,当初,他能卖了,他所代表的寒门学子,攀附世家权贵,今天也能卖了她。 便是人在京城,也不会做对她有利的证词。 “有!”为首的官差重重点头:“很巧,刑部在昨日,找到了一位苏驸马的族兄。苏驸马的族兄说,苏驸马的原配发妻,确实在苏驸马离开没多久,诞下一女,但那女孩左手有六指。苏家虽然将此事瞒了下来,但苏驸马的族人,还有接生婆都知道。” 苏云七点头,冷声问道:“在我那旧房子挖出来的,小女孩的尸骨,正是六指,对吗?” “是的。”为首的官差重重点头。 “所以,刑部要我留下来,协助他们调查。查的,不是埋尸案,而是我的身份,是吗?”苏云七又道。 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很冷静,没有一丝慌张与不安,让人莫名地安心。 为首的官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是。” 苏云七点头,抬手示意官差退下:“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官差一脸为难:“萧王妃,小人奉命……” 苏云七打断了他的话:“我要走,你留不住。你把事情告诉我了,你的差事就办完了。走吧,呆在这里……得罪萧王府,刑部没人会捞你。放心,我暂时不会离京。” “多谢萧王府谅解。”官差长松了口气,给苏云七行了一个礼,就带着人退下了。 官差还未走远,苏云七就扭头看向,站在轮椅旁的九皇叔:“王爷你怎么看?” 离去的官差顿了一下,想到苏云七的“提醒”,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萧王妃说得没有错,得罪了萧王府,可没人捞他。 “你不是有了决断。”苏云七的主意,大着呢。 “不是我的决断,我是被迫的。”苏云七一脸无辜地看着九皇叔:“有人不想我跟你一起去北庆,想在半路上,就让你毒发身亡呢。” 苏云七一脸无味:“也不知,这一次有几方势力出了手。” 上一次给九皇叔下毒,是皇上与南越出的手。 这一次,被推到明面上的,是世家与药王谷。 药王谷背后,站的是北庆。 至于世家背后,有没有站着皇上,那就不知道了。 他们能与皇上联手,助皇上打压世家;世家的人,也可以与皇上结盟,助皇上弄死九皇叔。 这世间,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另外,这一次南越与西楚,有没有插一手,他们暂时也查不到。 “谁出手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伸了爪子,就剁了它!”九皇叔并不在乎,背后算计他的人有多少。 他的敌人……遍布四国,便是这一次没有出手,下次逮到机会,一样会出手。 没必要一一甄别,直接动手就是了。 “王爷有计划吗?”苏云七单手托腮,问道。 九皇叔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当房契的当铺,是王家的?” 苏云七点头,一脸遗憾地道:“只值三五十两的房契,当铺的掌柜,给我当出五千两银子。我原先还以为,自己占了一个大便宜,没想到……不,我应该想到的。要知道,天生是不会掉馅饼的。” 苏云七摇头,叹了一声:“人呀,果然不该贪心,尤其是不能贪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是在告诉本王,你贪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九皇叔眯着眼,审视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莫非,真的不是苏一鸣的女儿? 那她母亲呢? 也不是苏一鸣的妻子? 苏一鸣真的,眼瞎到,认不出自己的妻子。 “我跟你说,我不知道,你信吗?”原主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原主的记忆是从在京城开始的,并没有与母亲,在乡下生下的记忆,也没有母女俩一路进京的记忆。 这很奇怪。 正因为奇怪,苏云七才不敢保证什么。 不过,有一点苏云七可以肯定:“我与母亲绝没有杀人埋尸,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你进京时,应该有五六岁了。你与你母亲在乡下的生活,你应该记得一些片段。”不多,但肯定能记得一些。 他幼时在冷宫生活的片段,他记得不多,但可以肯定有。 “我在路上病了一场,之前的记忆都没有。”这是原主的记忆。 原主被母亲,带到京城的时候,人还在发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省人事。 “应该还能查到……我与母亲刚入城时,母亲曾云药铺,求大夫给我治病。”苏云七眯着眼,仔细搜索原主的记忆,还真让她想到一个片断:“那家药铺……好像叫庆民堂。” “好,本王让人去查。”这一点,不能证明苏云七的身份,但可以证明她因病,失去幼年时的记忆,不认识村中族人。 “王爷不出城?”苏云七又问。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笑了:“王爷放心,天塌下来,我扛得住。王爷也不必担心,我会因此而埋怨你,与你生分。我知道,这是动手之人的目标,不会蠢得上当。”本来就不熟,何来生分之说。 且,动手的人,高看了她与九皇叔的关系。 她与九皇叔之间…… 381有被安慰到 苏云七很清楚,她与九皇叔之间根本没有感情,根本用不上离间计。 不过这种事,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让人知道。 没看到,她让九皇叔把椅子让给她坐,九皇叔就立刻让了嘛。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能离间的感情,但有默契。 这就够了。 “本王不在京中,你觉得……你能活下来?”九皇叔反问。 动手的人弄出这么一出,就是要毁了苏云七。届时,不管苏云七,是不是苏一鸣的女儿,查到最后都会不是。 动手的人,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要他跟苏云七的命。 “药王谷的解药怎么办?”听出九皇叔,有留下来的意思,但苏云七不会天真地以为,九皇叔是为了她留下来。 九皇叔嗤笑道:“那也要,本王有命拿到。” “药王谷要毁了解药呢?”苏云七神色凝重地道:“凭我的医术,只能将你体内的毒压制,我没有能力为你解毒。” “本王出了城,在约定的时间赶到就行了。”九皇叔想到,苏云七钻空子的事,眉眼轻扬:“你能去骊景苑,本王不能去?” 他今天出了城,出城之后走多少路,那是他的事。 “骊景苑倒是一个好去处了。”苏云七笑了一声,拍了拍衣摆,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我要出城,他们肯定会把事情闹大,但我要去骊景苑,他们有话说也得憋着。而且,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苏一鸣的女儿。” 一群冒着坏水的人,挖了坑给她跳,她留在京中,跟这群傻逼玩什么。 苏云七转身,将轮椅推到九皇叔面前,并到一旁的侍卫道:“通知曹管家,让他去当铺找我的丫鬟。可别当个地契,当出事了。” 虽然已经当出事了,但这事跟夏雨没有关系,动手的那帮人,是冲着她来的。 “腰,好了?”九皇叔看苏云七走路,半点不受腰伤影响,不由得挑眉。 昨天,好像不是这样的。 “吃了药,暂时感觉不到痛而已。”怕在马车上颠簸一天,腰扛不住,她出发前特意吃了一粒止痛药。 “止痛的药?还有吗?”九皇叔朝苏云七伸手。 “疼?”苏云七笑了。 “作为大夫,你不清楚吗?”他五脏六腑哪里不痛,尤其是双腿。 他为何会坐轮椅,苏云七不清楚嘛。 他的腿没废,只是他将毒素压至双腿,致命双腿……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王爷你又没有说过,你很疼,我哪里知道,你身上疼呢。”她当然知道了,可九皇叔自己不吭声,不叫疼,她主动问那么多,讨人嫌干嘛。 “现在知道了?”药还不快点奉上。 “每次一粒,用药后,间隔四个时辰,才能再次服药。”苏云七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包,丢给九皇叔。 这是她用蜜丸调的止痛药。 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将止痛药打成粉末,与蜜丸混合,搓成小药丸子,看着与普通药丸没有什么两样。 九皇叔接过,倒出一粒指甲大小的药丸,看也不看就丢进嘴里。 他没有直接吞服,而是将蜜丸嚼碎。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鼓动的腮帮子,笑了。 她敢把药丸给九皇叔,就不怕九皇叔查。 九皇叔将嚼碎的蜜丸吞下:“有一股特殊的药味与苦味,不像一般的蜜丸。” “王爷不放心,可以请大夫看看。”大夫要能查出来,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不谨慎,后果自己背。 “本王不信任何人,也不会不信你。”九皇叔意味深长地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吗?” 苏云七默了片刻,说道:“也许可能不是。” 皇上是为苏一鸣的女儿和九皇叔赐婚,如果她不是苏一鸣的女儿,她与九皇叔的婚事,就不能当真。 “记住!”九皇叔突然沉下脸,一脸严肃地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本王的王妃!这一点,无人能改变,皇上也不行。而且……” 九皇叔顿了一下,看着苏云七道:“苏云七,你母亲有救驾之恩,她没有必要冒充谁的妻子。” “苏驸马的女儿,左手有六指。”在听到官差的话后,苏云七就没有再叫苏一鸣为父亲。 她没有原主之前的记忆,她无法判断,原主到底是不是苏一鸣的女儿。但冥冥之中,好似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原主不是苏一鸣的女儿。 可原主要不是苏一鸣的女儿,原主的母亲,真的是原主的母亲吗? 如果是,那……那个左手有六指的女孩,是死了吗? 如果不是,原主的母亲,为何要用救驾之恩,来换太后庇护她。 “世家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别说让苏家几个族人做伪证,就是让整个苏家村做伪证,他们也做得到。”九皇叔看苏云七,陷入自我怀疑,不由得摇头:“你,太嫩了。”这才哪到哪。 九皇叔难得有心情,开导了苏云七一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对掌控着朝堂大权的世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要因此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就落入他们的圈套了。” “我们为什么,要站在大门口说话?不觉得,很奇怪吗?”苏云七承认,她有被九皇叔安慰到,但她并不想让九皇叔知道。 于是…… 苏云七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不奇怪。”九皇叔指了指,对面的街角:“在这里说话,是为了说给那些人听的。” 苏云七笑了,随后接了一句:“所以,我们现在要告诉他们,我们要出发去骊景苑。让他们的主子安分点,少打扰咱们的清净。” “嗯。”九皇叔没忍住,轻笑出声。 苏云七果然是个促狭的。 还有心情玩闹,看样子……也不像是,受身世存疑影响了。 也是,苏云七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影响情绪,就不是能在他手下,活到现在的苏云七了。 那些意图拿苏云七的身世,来攻击苏云七的人,怕是要白忙一场了。 因为…… 382意在九皇叔 他和苏云七,并不在乎! 他不在乎苏云七的身世,也不在乎苏云七的父母是谁。 他娶苏云七,是圣上赐婚,并不是两姓联姻。 他娶的、认的,也是苏云七这个人。 至于她的父母是谁,他还真不在意。 顶多就是,苏云七的父母,要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会让他麻烦一些罢了。 而苏云七…… 苏云七对苏一鸣,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 至于苏云七与她母亲…… 九皇叔看不出来,苏云七与她母亲的感情,到底深不深。 但从苏云七的表现来看,也不像是受到了影响的。 在旁人看来,这样的苏云七过于理智、冷情。但在九皇叔看来,这样的苏云七,很好! 不在乎,就不会执着、就不会死认理、钻牛角尖,更不会出昏招。 拿苏云七身世做文章的人,不管打着什么主意,都不会实现。 他和苏云七,不会陪他们玩。 九皇叔与苏云七,重新坐上了马车。 有了先前的“招呼”,九皇叔与苏云七乘着马车出城,也无人阻拦。 不过,马车出城后,便有官兵紧随其后。 出手的那些人虽不敢正面与九皇叔对上,但也怕九皇叔与苏云七出城后,暗中跑了。 保险起见,自是要派官兵跟随。 萧王府的侍卫看到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朝着骊景苑奔去。 骊景苑内,先一步抵达,假装自己一直在骊景苑休养的三皇子,很快就收到了,九皇叔与苏云七,打算在骊景苑小住一段时间的消息。 “是出什么事了吗?”旁人不清楚,三皇子却是很清楚。 药王谷拿解毒药丸威胁九皇叔,要九皇叔以最短的时间,赶到药王谷。 九皇叔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来骊景苑小住。 就算有时间,九皇叔也不会选择住进他的骊景苑。 九皇叔突然改变行程,来骊景苑,必然是出事了,且还不是什么小事。 “我们王妃的旧居,挖出两具女尸……我们王妃要留在京城,协助刑部查案。”前来向三皇子,禀报借住事宜的,是萧王府的侍卫。 侍卫只说案情,至于案情引起的,苏云七身世存疑的问题,侍卫并没有说。 倒不是侍卫藏着掖着,这事他不说,三皇子很快也会知道。 而是,苏云七身世存疑一事,只是刑部的猜测与怀疑,并没有定案。 这话,旁人能说,作为萧王府的侍卫,要从他嘴里说出苏云七身份存疑,旁人指不定会以为,萧王府的人也怀疑苏云七的身世有问题,并且对此很不满。 “我知道了。”侍卫不敢对他撒谎,但三皇子从侍卫的话中,听出侍卫隐藏了关键信息。 打发走侍卫后,三皇子就命叶青,去查苏云七与九皇叔,被迫在骊景苑小住的原因。 苏云七与官差,在萧王府门口说话时,并没有避着任何人,这消息很好打听。 九皇叔与苏云七,还未抵达骊景苑,三皇子就知道了。 “苏驸马的女儿,左手有六指?”三皇子一脸玩味,扭头就吩咐叶青:“派人去苏家村查一查,本殿下要的不是证据,是无人更改过的真相,明白吗?” 三皇子很清楚世家的能量。 这一次,明显是那些世家,对苏云七出手了。 凭世家的能量,让整个村子的人改口,甚至让苏一鸣站出来,否认苏云七是他的女儿,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除了人证外,世家还能提供完整的,让人查不出破绽的证据链。 甚至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自己了。 “是,殿下。”叶青是三皇子的心腹,也是最了解三皇子的人。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劝说道:“殿下,九皇叔他为了苏姑娘,更改原定的计划,明显是站在苏姑娘这边的。” “那又如何?”三皇子勾唇轻笑,眉眼弯弯,无神的眸子仿佛也多了几分光彩。 “殿下,九皇叔不在乎苏姑娘的身份。”叶青知道,三皇子明白他在说什么。 三皇子笑得更灿烂了:“叶青,你呀……太不了解那些世家的人了。他们定局,看似是针对苏云七,实则意在九皇叔。” 叶青皱眉,不解地看向三皇子:“殿下,此事怎么意在九皇叔了?” “不管苏云七,是不是苏驸马的女儿,她的母亲救太后是事实。旁的不说,就凭借救太后这一个功劳,只要她不是通敌卖国的奸人之女,她都能全身而退!” “但是!”三皇子话锋一转:“别忘了,父皇是给苏驸马的女儿与九皇叔赐婚,如果她不是苏驸马的女儿,那皇上赐婚的对象就不是她,她就不是萧王妃,哪怕九皇叔愿意也不行。” 三皇子的心情显然很好,他语气轻快地道:“父皇赐婚的圣旨在那里,九皇叔的王妃,只能是苏驸马的女儿。人要是死了,也只能娶继妃,但父皇绝不会让九皇叔,娶苏云七为继妃,只会迅速地下旨,再给九皇叔赐婚,让别的女子占据萧王妃的位置。” 他要是没有猜错,世家与他父皇,应该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然,世家不会对苏云七的身世下手。 要知道,如果没有皇上的配合,只要九皇叔不在乎苏云七的出身,那苏云七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但显然,世家费了这么大劲的,对苏云七出手了,不会允许九皇叔与苏云七,从这个圈套中轻易脱身。 “那些世家之人,拿苏云七的身世说事,目的不是为了毁掉苏云七,而是为了斩断九皇叔的左膀右臂。”三皇子笃定地说道:“苏云七嫁入萧王府,嫁给九皇叔后,她所做的一切,我父皇与世家之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都太小看苏云七了,把苏云七赐给九皇叔为妃,是他们……”或者说他父皇:“犯的最大的错!现在,他们要纠正这个错误。” “说起来,也是他们无能。”三皇子冷笑,绯色的唇透着一丝冷意:“没本事对九皇叔出手,便对一个弱女子下手,真叫人不耻!” 叶青站在一旁,看了三皇子一眼,默默地低下头:三殿下不耻的,不是皇上与世家,对一个弱女子下手,而是不耻他们对苏云七下手。 唉! 希望,一切如三殿下所言,也希望三殿下,能得偿所愿。 不然…… 他真怕,三殿下会走进死胡同出不来,生生把自己逼疯! 383吃醋的滋味 九皇叔与苏云七,傍晚才赶到骊景苑。 说赶到夸张了一点,应该说他们一路慢悠悠地,终于在天黑之下,晃到了骊景苑。 跟在他们身后的官兵,差点没给郁闷死。 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从马车上下来,官兵差点没哭出来。 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这一路,太……不难,但真的不容易! 他们知道,九皇叔与苏云七不赶时间,可也不用这么慢吧! 明明半天就能走到的路,九皇叔与苏云七,却硬生生地走了一天。 毫无防备的他们,连一点干粮都没有带,差点没给饿死。 饿死还是小! 九皇叔与苏云七,走得这么慢,他们生怕九皇叔要出什么招,或者中途有什么安排,一路绷紧,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一路,真的太不容易了。 “侄儿见过皇叔!”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九皇叔与苏云七过来的三皇子,也觉得太不容易了。 他上午就收到了消息,也早早做好了准备,甚至还准备了丰盛的午膳,用来迎接九皇叔与苏云七。 当然,三皇子主要是为了迎接苏云七,九皇叔是顺带的。 可不想…… 他等呀等呀……等到饭菜反复热了无数遍,也没有等到九皇叔与苏云七抵达。 实在等不了,派人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结果却发现…… 九皇叔与苏云七,走了一个上午,连一半的路都没有走到。 这就…… “九皇叔有别的安排?不打算留在京中?”三皇子很不想,这么想。 要知道,世家的人,已经对苏云七出手了,不会因为苏云七不在京城,就停手。 甚至,还会给苏云七,安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等到苏云七与九皇叔,从药王谷回来,想要翻盘就更难了。 “皇婶。”三皇子给九皇叔行礼,恭敬又疏离,完全是公事公办。 但给苏云七行礼时,却笑得阳光又明媚,明显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发自内心的欢迎。 “麻烦三殿下了。”苏云七给三皇子点了点头,下马车时,她不着痕迹地,扶了一下酸痛的腰。 一个时辰前,止痛药失效了,她又吃了一粒,但效果却没有之前那么好。 或许是,她坐了一天的马车,累着了。 对此,苏云七也是很不满的。 明明半天,就能跑完的路,九皇叔却生生走了一天。 要知道,城外的路,可不像城内的路一样平整。 城外的路,坑坑尘尘、凹凸不平不说,灰尘还特别大。 这一天,她窝在马车内,连窗都不敢开。 一开口,灰尘就扑面而来。 古时说的接风洗尘,还真是诚不欺她。 “皇叔与皇婶能来骊景苑小住,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是麻烦。”三皇子看不到,苏云七扶腰的动作。但他听到了,苏云七并不轻盈的脚步声。 想到苏云七的腰伤,三皇子没有过多寒暄,立刻侧身引九皇叔与苏云七入内。并且,三皇子贴心地,为苏云七准备了撵轿。 苏云七正要道谢,九皇叔却先一步开口:“老三有心了。” “都是侄儿该做的。”三皇子朝九皇叔,笑得乖巧。 九皇叔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一声,带着嘲讽与轻蔑。 三皇子垂在一侧的手微僵,但面上的表情却不变,并热情地为九皇叔与苏云七引路:“贺也不知,皇叔与皇婶你们喜欢什么,便自做主张的,将青竹院安排给了皇叔与皇婶。” 三皇子走在,九皇叔轮椅的侧方,与苏云七之间,隔了一个九皇叔。 三皇子热情地,为九皇叔介绍起院子:“青竹院虽不是主院,但却是骊景苑内最大的院子,也是风景最好的院子。” “青竹梅院取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是以,青竹院内划分了左右两个小院。左院种了竹子,右院种着梅花,中间隔着一片假山。两个小院子在大院内,互通有无,却又各自独立,最是清静自在不过了。” 三皇子看似,是在给九皇叔介绍青竹院。实则,这些话都是说给苏云七听的。 青竹院是他精心挑选的,即符合苏云七与九皇叔,夫妻同住一院。又全了自己,想让九皇叔与苏云七分开住的私心。 “你倒是,很有心!”三皇子这点小心思,九皇叔看得很明白。 甚至,他看到了更多。 九皇叔冷冷地看着三皇子,目光透着迫人威压。 不需要眼睛看,只要不是死人,就能感受到九皇叔的不满。 九皇叔的不满,是冲着三皇子去的,三皇子感受尤盛,可三皇子不在乎,甚至隐隐还有几分高兴。 没别的,就是九皇叔不痛快,他就高兴了。 “皇叔喜欢就好。”三皇子只当没有发笑,笑着朝九皇叔弯了弯腰,而后扬头,问苏云七:“皇婶,你还满意吗?” 苏云七点了点头,点完发现不对,又补了一句:“三殿下有心了,我很喜欢。” 三皇子确实很体贴,不说门口的软轿,就说这青竹院,简直是为她和九皇叔,量身打造的。 三皇子是九皇叔的侄子,招待她与九皇叔,作为主人的他,绝不可能失礼的,给她与九皇叔,安排两个院子。 但要安排一个院子给他们俩住,实则太为难她了。 这个青竹院真正好,完美地契合了,他们所有人的需求。 “皇婶你就把青竹院当成自己家,有什么需求直接跟下人说,她们会处理好。”三皇子一脸的亲切随和,看似随意地说一句,实则都是在暗踩九皇叔。 但他踩的并不明显,九皇叔…… 九皇叔压根没有把三皇子看在眼里。 藏头露尾的,三皇子也就这么点本事。 三皇子只想暗中拉踩九皇叔,并没有激怒九皇叔的意思。 他见好就收,把九皇叔与苏云七,送到青竹院门口,就识趣地告退:“皇叔和皇婶坐了一天的马车,想来是累了,贺就不耽误皇叔与皇婶休息了。今晚皇叔与皇婶好好休息,贺明日设宴,宴请皇叔与皇婶。” “好。”苏云七听到三皇子的话,长松了口气,并赞许地看了三皇子一眼。 果然体贴又周到,她喜欢! 好巧不巧,九皇叔回头,正好就看到了,苏云七看向三皇子时,眼中毫不掩饰的喜爱…… 384对照组 就让人,很不爽! 九皇叔的脸,倏地就黑了。 “很喜欢?”三皇子人还未走,九皇叔就不高兴地问苏云七。 “嗯,喜欢的。”苏云七以为,九皇叔问的是青竹院,不假思索地就点头了。 青竹院的左右两个院落,让她很满意。 至于园中的景色,与其他的……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比落霞院好。 所以,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你的眼光,很不怎么样。”九皇叔轻蔑地,扫了三皇子一眼,不屑地道。 “我的眼光,怎么不怎么样了!”好气哦! 成天打压她,欺压她不说,现在还pua她,打压她的自信与审美。 苏云七没好气地,白了九皇叔一眼:“我眼光再不好,也不会给人挑落霞院那样的破院子,是吧!” “本王给过你选择。”很好,是他想太多了,苏云七压根就没有,把眼神放在老三身上。 也是…… 除了老三那个心思龌龊之辈,谁会去想这种事呢。 九皇叔勾唇轻笑,轻蔑地扫了三皇子一眼。 “王爷说得对,我的眼光确实很糟糕,我就觉得落霞院挺好的。”在凌霄院住了一晚,凌霄院坐南朝北,光线充足,阳光十分地美好,苏云七住得很舒服,但是…… 春画与夏雨,在凌霄院呆得很不舒服。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两女的惊恐与害怕。 还有…… 因为看到,九皇叔坐在她窗户下;因为看到,九皇叔对她毫不掩饰的杀意。春画与夏雨吓得不行,哪怕九皇叔什么也没有说,两人也心虚得不行,根本不敢与九皇叔同处一室。 为了自己的生活质量,也为了……为了她,连九皇叔都“出卖”的春画与夏雨,她也不会住进凌霄院。 “嗯。”九皇叔很不走心地应了一声,控制着轮椅朝左院走去。 既然苏云七对老三,没有旁的心思,甚至都没有发现,老三的心思,他就没必要多言。 至于老三…… 九皇叔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外,笑得温和疏朗的三皇子,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 他这个当叔叔的,会教三皇子做人! 九皇选了左院,苏云七没得选,只能住右院了。 好在,青竹院内的景色很是不错,不管是左院还是右院,都各具特色,苏云七很喜欢。 而且,青竹院的下人,也很是贴心,早早地就备好了热水,好方便苏云七泡澡。 泡完澡后,还有一个自称是医女的侍女,拿着药油走了进来,给苏云七按揉腰间的伤,可以说是十分的周到了。 当然,周到的不是下人,而是三皇子。 很明显,不管是热水还是医女,都是三皇子让人准备的。 医女的手法极好,一通按揉下来,苏云七的腰,已没有多少痛感了。 “活过来了。”苏云七小心翼翼地,挺了一下腰,呼出一口浊气。 人跟人,就怕对比。有心和没心,区别还是很大。 看看…… 三皇子有心,只一天的工夫,就什么都安排好了。 在三皇子的衬托下,九皇叔就真的没有心了。 苏云七摇了摇头,在侍女的服侍下,换好衣服,随即在侍女的引导下,去花厅用膳。 三皇子体谅九皇叔与苏云七,主要是体谅苏云七,一路舟车劳顿,今晚并没有设宴,各自在自己的院子用膳。 苏云七对此很满意。 坐了一天的马车,人都坐散架了,谁愿意应酬。 苏云七洗去了一路的劳累,又用了一顿极合胃口的晚膳,精气神恢复过来了,也有心力操心正事了。 她想要打听一下城内的事,主要是打听夏雨的事,可要张嘴的时候才发现,她身边没有一个可用的人,想要知道外面的事,只能去求九皇叔。 就让人,有亿点点不爽。 苏云七叹了口气,不爽归不爽,但该求人的时候,还是得低头求人。 苏云七没有挣扎,叹完气就站起来,准备去左院找九皇叔。 还未走出院子,就碰到了三皇子身边的叶青。 叶青见苏云七要往外,连忙上前给苏云七行礼:“王妃,三殿下怕您忧心案情的事,特命小人来,向您禀报案情的进展,” 苏云七顿时大喜,感激地道:“三皇子有心了。”真的太有心了。 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什么都替她想好了。 我真的是,大好人呀! 九皇叔要有三皇子一半好,她估摸着睡着了,都得笑醒。 “三殿下把王妃您的事,都放在了心上。”叶青知道,他们家殿下的心思见不得光,也不容于世人,他无数次想要劝三皇子打消对苏云七的觊觎,可是…… 没用! 叶青打小就跟在三皇子身边,他太清楚三皇子是多么固执,或者说偏执的一个人。 三皇子看似温和好说话,实则固执又自傲。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就一定要做到,为此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牺牲自己。 三皇子想要报复贺贵妃,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给贺贵妃伤害他的机会,借此毁掉贺贵妃的名声,毁掉皇上对贺贵妃的好感。 为了入皇上的眼,得到皇上的重用,他可以在跌倒后,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现在,他动了想要得到萧王妃的心思,在没有得到之前,他都不会放手! 叶青知道劝不了,他能做的就是,暗暗给三皇子帮忙,希望三皇子能早日得偿所愿。 当然,他更希望,三皇子早日想明白,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错的,及时回头。 叶青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半点也没有表露,只一脸恭敬地,跟在苏云七身后。 苏云七带着叶青回到花厅,一坐下就急忙问道:“我的侍女夏雨,他们放出来吗?” 至于案情的进展,苏云七还真不是很关心。 刑部的重点,从来就不是杀人埋尸案,而是对她的身份下手。 没有意外的话,这起杀人埋尸案,短时间内不会结案,至少在没有证实,她不是苏一鸣的女儿前,这桩案子不会有结果。 “回王妃的话,刑部已经将你的侍女放出来。”夏雨并不是涉案的关键人证,不过是拿着地契,倒霉被牵连了。 刑部的目标,一直都是…… 385要避嫌 苏云七! 夏雨一个小丫头,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萧王府的管家,亲自去刑部要人,刑部怎么都要给这个面子。 “无事就好。”苏云七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交代管家一声就出城。 萧王府的管家,比她这个萧王妃有面子。 曹管家去一趟刑部,那代表的是九皇叔。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刑部的人不敢,也没那个胆,当众不给九皇叔面子。 别说夏雨只是受她牵连,就是夏雨是嫌疑人,曹管家出面要人,刑部也会放了夏雨,只要夏雨随时配合就行了。 这就是权贵的特权,别说没犯事,就是犯了事,在官府没有判之前,也不必和普通人一样呆在牢里等着审问,而是可以回到家,随传随到就行了。 苏云七能出城,也是仗着权贵的特权,不然…… 官差来抓人,普通百姓哪来的胆反抗。 不管有没有犯事,都得乖乖跟着走。 “案子有了新进展?新证据?”三皇子打发叶青特意来向她禀报,肯定不只是夏雨的事。 “回王妃的话,”叶青没有隐瞒,如实向苏云七禀道:“仵作验尸,发现那成年的女尸是中毒而亡。仵作根据那两具女尸的骨相,画出二人的画相。随后,刑部找到新的证人,证实王妃您的母亲,曾与那对母女同行至京城。” “除此之外,那证人还道,当时您的母亲,带上京的女童,左手确实有六指,且那女童当时重病,高烧不退。途中曾求医问诊过,目前刑部正派人沿途调查,以查找当初问诊的大夫。” 简单地说,就是所有的证据,都对苏云七很不利。 至少,从目前查到的证据来看,苏云七是苏驸马女儿的可能性极小。 就…… 苏云七叹了口气,问道:“证词的可信度,有几成?” 如果确定了,她不是苏一鸣的女儿,那她就得另想应对之法了。 就复杂了! “回王妃的话,证人与证词,虽是刑部一早就备好的,但是假的可能性极低。”毕竟,刑部对付的,不是普通庶民,而是当朝亲王妃。 假的证词拿出来,那就是给九皇叔递把柄。 刑部的人,或者说出手的人,不会这么蠢。 叶青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王妃,我们殿下已派人,去苏家村探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替我谢谢三殿下。”身世有问题,对苏云七来说,是个大麻烦,但再大的麻烦,她也得想办法解决。 不然,这一关过不了,她…… 她得罪了皇上,得罪了太子,得罪了四大世家,尤其是与谢家,结了死仇。 真的是…… 她太惨了。 有那么一瞬,苏云七都想掩面痛哭。 真的,如果她早知道,她不是苏一鸣的新生女儿,与萧王的赐婚得掰,她肯定…… 算了,别想了。 就算她提前知道也没有用,只要她还是萧王妃的一天,她就得咬牙撑住萧王府。 不然,不等她身份被人暴出来,她就先得死了。 九皇叔可是在下人面前,都不掩饰对她的杀意。 她真的是,太难了。 苏云七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送走了叶青。 犹豫了一下,苏云七还是去左侧的院子,找九皇叔了。 这事,九皇叔他有知情权。 “王爷,刑部的案子,有了新的证据。我可能,真的不是苏驸马的女儿。”苏云七一见到九皇叔,就直接开门见山,半句寒暄也没有。 “呵!”九皇叔微不可闻的冷讽了一声:“老三还真是积极。” 苏云七手边没有可用之人,想要得到外面的消息,只能靠别人。 他没让人告诉苏云七,苏云七能知道,就只有从三皇子那里,得到消息了。 “三殿下确实很贴心,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等九皇叔开口,苏云七就自动地,在九皇叔下首坐下。 她以前真的很老实,九皇叔不让她坐,她就真的不敢坐。 现在…… 她的腰,扛不住。 且,她也算是摸到了一点九皇叔的脾气。 九皇叔确实是个高傲的,也是个严于律人的,但也不是随便就喊打喊杀的人,尤其是对有用之人。 在小事上,她要做得不合九皇叔的心意。九皇叔虽会对她不满,但也不会因此打杀她,顶多就是嫌弃她。 而她,真的不在乎九皇叔的嫌弃。 要知道,她可不是凭九皇叔的“宠爱”立足,她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在萧王府立足。 这就是,“手艺人”的底气。 “孩子?”九皇叔看着苏云七,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很想提醒苏云七一句,她口中的孩子,比她年纪还要大。 不过,想到苏云七作为他的王妃,是三皇子的长辈,称呼三皇子一句孩子,倒也没有错。 “三皇子已经成年了,说孩子确实不对。但作为晚辈,三皇子的孝顺毋庸置疑。”苏云七也觉得不对,她一个小姑娘,称呼比她高、比她大的三皇子叫孩子,还真的很违和。 她能在三皇子面前,端出长辈的姿态,但真的做不出长辈的慈爱。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他不小了,该避嫌,当避嫌!”九皇叔还是没有忍住,暗戳戳地提醒了苏云七一句。 苏云七的态度倒没有问题,主要是三皇子的行为过了。 尤其是…… 苏云七的身份存疑,这于他而言,亦是一个麻烦。 倒不是,他在乎苏云七的出身,而是皇上那个爱使阴招的小人,一定会借此机会,重新为他赐婚。 不应该说借此机会,应该说这个机会,就是皇上他一手制造出来的。 堂堂帝王,就爱在小道、后宅上下手。 惯会恶心人的。 九皇叔眉目清冷,透着不满。 苏云七当下就怒了:“王爷,你在给你定罪之前,尤其是定这么大的罪之前,是不是要先查证清楚!我什么时候,与三皇子走得近了?我要是没有记错,我与三皇子从来不曾,有私下的往来。” “你口空白牙的……就要我避嫌!你说的轻松,可知这话对我来说,伤害有多大!” “我是做了什么,与三皇子走得多亲近,才严重到需要避嫌?” “你这般说完,与说我水性杨花,勾引三皇子有什么区别!” 苏云七越说越气,越说越恼,眼泪都快气出来了…… 386做人要有梦想 苏云七快要气炸了。 九皇叔,这是在对她,进行荡妇羞辱! 别说对女子贞节,看得比命还要大的古代。就是现代,九皇叔这指责,也是很重的。 要知道,三皇子是她丈夫的侄子。 九皇叔要她,与三皇子避嫌。 什么情况下,一男一女才需要避嫌。 必然是两人走得很近,没有分寸,引起了旁人不必要的误会,才需要避嫌! 如果她真的,与三皇子走得很近,两人之间有什么暧昧,九皇叔这么说,她认。 可她做了什么? 除去第一次,她在宫中遇到麻烦,之后每一次与三皇子相见,都是有正事要办,且都有下人在场。 谈的也都是正事。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九皇叔的监视下。 她也自认行事坦荡,没有见不得人事,更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九皇叔这一句“避嫌”,是对她的不信任,也是对她的羞辱。 她要庆幸,九皇叔不习惯下人在侧,屋内没有第三个人。 不然,九皇叔这话传出去,旁人怎么想! 九皇叔亲口提醒她,要她与三皇子避嫌。旁人不会认为,是九皇叔想太多了,只会认为是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九皇叔对她不满。 古往今来,多少无辜的女子,因为类似的谣言,被活生生地逼死。 她虽不至于脆弱到,因为旁人几句话就寻死觅活,但她凭什么要遭受,九皇叔的“荡妇羞辱”,平白无故地遭人唾沫。 看着九皇叔,那张平静淡漠地脸,苏云七气得牙关都在颤抖:“萧王爷!做人不仅要三思而后行,亦要三思而后言。你随口的一句话,很有可能会给别人,带来致命的伤害,你知道吗?” “心中有鬼,看什么都是鬼。本王只是让你避嫌而已,并没有说你有不妥之处,你何至于这般激动?”苏云七的愤怒,完全没有牵动九皇叔的情绪,九皇叔淡定如初。 “我……”苏云七张嘴就想骂,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了下来。 跟九皇叔发脾气、讲道理根本没有用,他根本不懂她的心情,自然也就不会感同身受,理解她的愤怒了。 要让九皇叔,明白他那句“避嫌”有多让人恶心,就要……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无不恶意地开口:“萧王爷,皇后是你长嫂,你该避嫌!不然传出去,让世人怎么看你们叔嫂二人!” “苏云七,本王什么时候,与皇后走得近了!”九皇叔的脸,顿时黑了。 “心里有鬼,看什么都是鬼。本王妃只是让你避嫌而已,并没有说你有不妥之处,你何至于这般激动?”苏云七嘴角噙着一抹笑,将九皇叔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就连语气都不曾变一下。 “呵!”九皇叔冷笑,手指轻敲着扶手,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去了眼中的懊恼。 好吧,是他说错话了。 他那句话,说得确实不妥。 “说错话,不道歉吗?”苏云七冷冷地看着九皇叔,心中却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她与三皇子之间,真有什么不妥? 她可以肯定,她没有任何不妥,虽不至于长者慈爱之心对三皇子,但她在三皇子面前,一向都是端着长辈的姿态,与三皇子也没有任何亲近的表现。 那三皇子呢? 苏云七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三皇子对她,确实是很殷勤、很体贴。 她之前,一直把自己当成长辈,没有多想,现在…… 打住,不能再想下去。 再想下去,那就真的着了九皇叔的道,被九皇叔pua,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了。 三皇子对她殷勤,周到,绝不是九皇叔所想的那般龌龊。 三皇子的眼疾,只有她可以治。 三皇子有多想治好眼疾,她比谁都清楚。 作为皇子,眼疾让他断了所有希望与可能。 治好了眼疾,三皇子不说一飞冲天,但绝对是一股强大的势力,甚至还有可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就算争不了那个位置,也可以试一试,做第二个九皇叔。 三皇子指望她治好人的眼睛,这种情况下,对她殷勤体贴一些,实属正常。 要知道,她本来早就可以,治好三皇子的眼疾,却因为九皇叔阻止她出城,因为宋宴伤了她的手,后又因九皇叔伤了腰,以至于医治之事一拖再拖。 三皇子会紧张,会对她殷勤一点,无可厚非。 要知道,她以前主刀的时候,病人家属为了让她尽心,也会给她送红包、送厚礼。 病人家属总是认为,她收下厚礼,就会更尽心,不收就不会那么上心。 事实上,根本不是如此。 不收礼,他们也会很认真,很上心。 因为一旦出事,背上官司,毁的不仅仅是职业生涯,可能还有下半辈子。 而且,他们也是有良知,有道德的人,作为大夫,他们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苏云七细想了一下,发现三皇子对她殷勤,全都是在她受伤,无法按承诺为他医治眼疾后,顿时淡定了。 “九皇叔,有没有一种可能,三皇子对我这般孝顺,是为了讨好我,是害怕我给他医治眼疾时不上心。毕竟,一次又一次的意外,让他无法放心,不是吗?”苏云七举着自己受伤的右手,看着九皇叔,继续等九皇叔的道歉。 虽然,她不一定能等到。 但做人嘛,总要有梦想。 不然,与咸鱼有什么两样。 “嗯。”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眉眼间隐隐有些小得意,知道苏云七是真的这么想的,也知道苏云七开始正视,三皇子对她不同的态度。 怎么说呢。 似乎达到了目标,可似乎又没有达到。 毕竟…… 他此刻,正被苏云七咄咄逼迫地道歉。 他承认,他提醒苏云七“避嫌”,说得有些不当,但…… 九皇叔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抹烦躁。 道歉这个事,有些为难他了。 他不擅长道歉,最主要…… 他只是做得有些不当,并没有错。 而且…… 苏云七也说了他不是吗? 这事,不应该扯平吗?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认真的思考,互不道歉,就此扯平这个可能…… 387压力给到九皇叔 领教过苏云七伶牙俐齿的九皇叔,很清楚苏云七的嘴有多利,又有多不饶人。 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理不在他这边。 毕竟他和苏云七都有错,算是扯平了。 完全没有道歉打算的九皇叔,不打算继续与苏云七掰扯,果断结束话题,冷淡地逐客:“时间不早了,本王要休息。”你该走了。 “呵!”苏云七气笑了:“王爷这是不认为自己有错,不打算道歉了?” “你没错?”九皇叔反问。 “对不起。”苏云七站起来,果断干脆又利落地鞠躬行礼。 九皇叔:“……”很好,他感受到压力了。 “王爷还满意吗?”苏云七道完歉,冷脸看着九皇叔。 “如果……”九皇叔顿了一下,才道:“本王不满意呢?” “我说错了话,我道歉。王爷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也可以不接受。”苏云七一脸坦然。 她这话,是在说自己,何偿又不是在说九皇叔。 九皇叔说错了话,就该给她道歉,至于她原不原谅,那是她的事。 九皇叔点头,一脸严肃地道:“苏云七,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胆大了,你是吃定本王脾气好吗?” 刚嫁入萧王府的苏云七,可没这个胆子,敢要他认错道歉。 苏云七还真是胆肥了。 “我从来不把命运,交到他人手上。我也从来,不寄希望于他人的善良仁慈。我胆大,是因为我有这个底气,不是吗?”苏云七指了指,九皇叔的腿:“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身,才能真正立足于天下。我的底气不是王爷你给的,也不是萧王妃这个身份带来的,而是凭我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我初到萧王府,不敢反抗、不敢挣扎,不敢说不……不是我胆小,而是我需要一个表现的机会,需要王爷与萧王府上下,看到我的能力。” “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有饭吃。在萧王府,也不例外。” “王爷,你说我……说得对吗?”苏云七从来不认为,她的底气是九皇叔给的。 就说这一次,刑部翻出她的身世有问题。 如果,她只有一个苏一鸣之女的身份,不懂医术,没有在九皇叔遇到危险时,撑起九皇叔。 九皇叔会留下陪她吗? 九皇叔还会,不在乎她的出身吗? 不会! 九皇叔留在骊景苑,没有急着赶往药王谷,不是因为他心善,放心不下她,而是她有用。 在旁人看来,自己的丈夫,只因为自己有用,才看重自己,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可在苏云七眼中,因为她有用才看重她,才是最稳固的关系,也是她唯一,能掌握主动权的关系。 红颜未老恩先断。 感情,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对九皇叔这种,站在权利巅峰的男人来说,最是不值得一提,也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 凭九皇叔的身份、长相与权势,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但能救他命的人,能在萧王府危难之际,撑住萧王府的女人,却不是那么好寻的。 她自认,她嫁入萧王府后的种种表现,再加上她的医术,足够证明她是一个有用的人。 要不然,九皇叔此刻,也不会留在骊景苑。 “要本王给你道歉……”九皇叔看着苏云七倔强的脸,笑了,笑得凉薄而冷漠:“你配吗?” 最后三个字,九皇叔说得又轻又柔,像是亲人间的昵喃,便是眼中也有笑意,只那笑透着嘲讽的寒光。 苏云七垂在一侧的手,悄悄握紧,她无所畏惧地与九皇叔对视:“我当然配!” 苏云七挺直背,与九皇叔对峙,半步不让:“所以,王爷,你要道歉吗?” 她为什么不配! 她要是认为自己不配,就不会开口,要九皇叔道歉了。 别说九皇叔只是道歉,就是跪下来,她也配,也敢受。 “本王不会道歉!”九皇叔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懊恼,脸色却越发的冷冽。 他就知道,不能给苏云七开口的机会。 这可真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姑娘。 “王爷是认为,我不配?”苏云七头微侧,冷笑貌道:“王爷认为,你的王妃,不配得到你的道歉,活该被你污蔑与别的男人有染?” 九皇叔抿唇不语,看苏云七的眼目光,透着危险的光芒。 苏云七笑了,笑得自嘲、苦涩。 她后退一步,右手叠在左手背,置于额前,而后弯腰行礼:“愿王爷,永站青云之巅,骄傲至死!” 话落,礼毕,苏云七转身就走。 随着苏云七转身,压裙摆的玉佩,被甩得飞了出来,流苏扬起,又随着苏云七的动作落下。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飞扬的裙摆,眉头微蹙。 他张了张嘴,想要叫住苏云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 此时叫住苏云七,也无用。 因为……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苏云七威胁、逼迫下,向苏云七道歉。 如果是一开始,道歉的话,也许他还能说得出口。 可现在…… 在苏云七逼迫、威胁后,再出口向苏云七道歉。 那不仅仅是承认他错,还是在告诉苏云七,告诉他自己,他很在乎苏云七。 因为在乎,才会在乎苏云七的威胁与逼迫,才会不想苏云七不满,才会出口道歉。 而他…… 不能,也不想去在乎苏云七。 “罢了,随她去吧。”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眼前,闭上眼 他不需要有喜欢的女子。 举国皆敌的他,不能有软肋。 九皇叔放在扶手上的双手,默默地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之后,九皇叔再度睁开眼,眼中一片死寂,再无挣扎与犹豫。 不动心,不动情,不在乎,他就不会受伤,不会受到钳制。 这样,很好。 九皇叔双手,紧紧握着轮椅,而后毫不犹豫地控制轮椅,转身朝屋内走去。 苏云七今天负气离开,明天她还会回来的。 苏云七是个理智,且聪明的女人。 从她,从来没有男女之情,就知道她比他更绝情…… 388牺牲他一个 九皇叔说得没有错,苏云七确实理智又绝情。 从九皇叔这里,没有得到任何答案,苏云七就直接无视九皇叔,哪怕九皇叔住在她隔壁,她也当九皇叔不存在。 次日一早,苏云七就去找了三皇子。 没有张屠夫,她还只能吃带毛猪不成。 九皇叔真以为,她苏云七离了萧王府,离了他九皇叔,就活不成了。 从来,就不是她苏云七,离不开萧王府,离不开九皇叔,而是皇上,强行将他们两个不相干的人绑在了一起,逼她不得不与萧王府,与九皇叔站在一边。 萧王府、九皇叔确实有权有势,而权力也是一个好东西,但是…… 如果可以选择,她绝不会与萧王府,与九皇叔有任何关联。 哪怕九皇叔有滔天的权势,她也不会去攀附。 苏云七去找三皇子,却没有提案子的事,而是直接道:“明天,安排给你医治眼睛。犯人那里,安排好了吗?” 然而,一直期盼着,能早点把眼睛治好的三皇子,这一次却迟疑了,他挣扎了一下道:“能不能晚一点。” “后天?”苏云七试探地道。 三皇子摇头,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而是坚定地道:“晚到,那桩案子结束后。” 苏云七笑了:“不行呢。”她懂三皇子的意思,也很感激三皇子的帮助,但是…… 她不是那样的人。 一码归一码。 她不会拿医治眼睛的事,去要挟三皇子帮他。 这对三皇子不公平,也会让她,唾弃自己。 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玩弄权势、威逼利诱的利器。 “放心,那两具女尸死亡的时候,我才五岁不到,我不是杀人犯。”只要不是杀人犯,旁的…… 不是苏一鸣的女儿,她就不是萧王妃。 在她得罪谢家,得罪定王府、太子、皇上与北庆长公主后,没了萧王府、没了九皇叔的庇护,她可能会死得很惨,但…… 这不是三皇子的责任,也不是三皇子的错。 她没有理由,也没那个脸,让三皇子为此负责,让三后淌进这趟浑水。 苏云七知道三皇子的用意,三皇子也明白,苏云七在说什么。 三皇子轻叹了一声,无奈地道:“皇婶,你这样……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在案子没有结果前,不给他医治眼睛,那他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她。 反之,现在给他治眼睛了,他……他当然也会保护苏云七,但是! 他的眼睛需要恢复,恢复得这段时间,他需要加强保护自己,不能让宫里的人,知道他的眼睛好了。 这种情况下,他能给苏云七的帮助就有限。 苏云七这个时候,主动提前给他医治眼睛,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愚蠢”得让三皇子觉得鼻子酸酸的…… 打从出生起,就没有人为他考虑过,也没有人为他着想过。 所以人,只把他当工具。 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妃,甚至对他照顾颇多的外祖,都是一样,把他当成工具。 他好用,就给他个好脸色。 他不好用了,就一脚踢开,或者高高在上地,施舍一个同情、怜悯的眼神,然后告诉他,这是命,是他的命! 命! 哈哈哈哈! 什么狗屁的命! 他萧凌贺从来就不信命。 如果命让他投生在皇家,却是来受折磨与虐待的,那他就逆了这命! 他只信! 命,让他投生在皇家,那是让他来做皇帝的! 只有这命运,他萧凌贺信! 萧凌贺很想再劝劝苏云七,让苏云七再考虑一下,但他刚开口,就被苏云七打断了:“大夫要做的事,就是尽自己所能医治病人。旁的,不是一个大夫,要去考虑的问题。” 旁的阴谋算计,她自然会考虑,但那是以苏云七的身份去考虑,而不是以大夫的身份。 大夫只要钻研自己的医术,提高自己的医术,尽自己的能力,救治自己的病人就足够了。 三皇子没机会劝说苏云七,当然…… 他自己,他的内心深处,也舍不得劝说。 【苏云七,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三皇子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他终究不是苏云七,做不来像苏云七那般的坦荡、真诚。 他是个自私的,自私的先考虑自己。 送走苏云七,三皇子坐在花厅,呆滞地看着前方。 好半晌,才站起来,吩咐叶青,将那犯人安排好。 医治的时间,定在明天。 既然决定,在案子开审前医治,那就宜早不宜晚。 他的眼睛早一日恢复光明,他便能早一日,给苏云七更多的帮助。 这一次! 他保证,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眼睛能不能治好,关系到三皇子未来能走多远。 没有人,比他更在意,他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早在苏云七,第一次说来骊景苑,为三皇子医治眼睛,三皇子就将骊景苑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 现在! 时间很赶,但三皇子还是将骊景苑,又清理了一遍。 这一次,他把皇上安排过来,监视他的探子,全部控制住了。 他的眼睛治好后,瞒不了人,也不需要隐瞒人,但在没有治好前,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他的父皇。 他很清楚,他的父皇,也不想他的眼睛能看到。 他这人笑得阳光,实则内心阴暗。 而他,向来都不介意,用他的阴暗去揣度他人。 比如,他要是他父皇,他一定会出手,破坏掉明天的医治。 还有他的母妃,他的外祖,他的亲弟弟…… 他们已经知道,他在为父皇办事。 他有本事,有手腕,还有一点点看不见的圣宠。 他的眼睛看不到,就永远无缘大位。 不仅不能,分走属于他弟弟的资源,还能一直为了亲爱的弟弟卖命。 多么完美的盘算。 只要牺牲他一个人,贺家、贺贵妃,他的弟弟都能得到好处。 而且,这么多年,他一直看不见,也活得很好。 何必要费心去折腾,去医治自己的眼睛呢。 治好了,大家都不开心,都为难。 他继续瞎着,除了他之外,大家都高兴。 多么的完美! 至于他的想法,又有谁在意? 389融入 三皇子为医治眼睛,做了万全的准备,昨天收到苏云七的提醒,又将骊景苑重新清理了一遍,这才安心地走进,按苏云七要求准备的小房间。 小房间内干净通透,四周无树无挡,视线极好,按苏云七的要求,侍卫都在百步外守着。 小房间正中间,摆着一张崭新的高床,大小正好适合三皇子平躺。 苏云七早已在小房间内等候,看到三皇子进来,朝他点了点头。 点完反应过来,三皇子什么都看不见,又补了一句:“我这里都安排好了,你只要躺上去,睡上一个时辰,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了。” 眼角膜,苏云七一大早,就已经取到了。 一个死刑犯的眼角膜。 对方用它,换了唯一的女儿,半生的安慰。 苏云七确定供体没有问题,做了摘除手术。 “皇婶,我信你。”三皇子在苏云七的引导下,走到高床旁边,让他坐下。 “放下吧,我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苏云七看出三皇子的紧张,她轻拍着三皇子的肩膀,安慰道。 苏云七拿出事先煮好的麻沸散,递给三皇子:“麻沸散,可以保证医治的过程,你不会因为疼痛不适而乱动。” “看样子,我是非喝不可了。”三皇子原本想要拒绝,可还未开口,就被苏云七给堵了回来,没办法,只能接过麻沸散,一口喝下去。 “有一点……”三皇子刚要抱怨,苏云七就拿了一颗糖,塞到三皇子手里:“吃颗糖。” “皇婶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三皇子握紧手心的糖,感动之余,又有那么一点点好笑。 苏云七是不是忘了,他比苏云七大呢。 “你是我晚辈,可不就是小孩子。”苏云七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了一句。 她承认,昨晚九皇叔说的避嫌,还是影响到了她。 她日后,会更加注意与三皇子保持距离。 不是为了九皇叔,而是为了自己。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男女可以同处一室,可以一起共事的年代。 这个时代的男女界限,十分地严苛。 作为一个,无法改变环境,只能适应环境的庸人,她无法改变世人的观念,她能做的就是,在保持自我,不被环境同化的情况下,尽快地融入环境,适应环境。 又要保持自我,又要融入环境。这个说法很茅盾,像是对立的,但这确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至少,在她没那个本事,改变环境的情况正是,她能做的就是,乖乖地配合。 麻沸散很快就起效了,三皇子喝下没有多久,就开始了有了倦意。 “好了,可以完全躺下了。”苏云七适时引导他躺下:“放心睡,其他的交给我,我保证不会再有意外,不会让人破坏医治。” 她不接受,从活体上摘除眼角膜,即使她清楚,这个时代有无数人,愿意为了银两、权势,牺牲一双眼睛,但是…… 她绝不能开这个头! 一旦她开了这个头,就会有无数小孩、女人……当成部件,拆开来卖。 是以,她一开始就跟三皇子强调过,她只接受,从意外死亡的人,或者从死刑犯身上取眼角膜。 并且,她要调查,一旦情况与所知的不相符,她会拒绝为三皇子医治。 很幸运,三皇子是个不错的……晚辈。 哪怕三皇子的年纪,比她现在的年纪大。哪怕三皇子,比上辈子的她还要成熟,在她眼中三皇子仍旧是晚辈。 在她嫁给九皇叔的那一刻,这个关系就定了。 随着她与九皇叔的婚姻关系解除,她与皇子长辈、晚辈的关系,也会随之解除,但同时他们也不会再见。 庶民出身的她,可没有资格与三皇子来往。 阶级无所不在,什么身份的人,就该跟什么身份的人玩,这一点苏云七一直很清楚。 她不会强行挤进,不属于自己的阶级与圈子。 趁麻沸散还未完全起效,苏云七将屋子内的窗帘,全部拉上。 整间屋子,瞬间昏暗了下来。 苏云七不慌不忙地,从战地医疗包内,取出四盏太阳能照明灯,将其高高地固定住,将集中将光打在三皇子的头部。 她让三皇子,安排一间四周无遮挡,光明通透的房间,并不是为了,用自然光来给三皇子做手术。 在屋内,自然光的亮度,完全不够用来做手术。 她之所以,让三皇子这么安排,不过是为了,不让人偷窥罢了。 在萧王府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是血的教训。 她不能容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 将屋内的光线调好,苏云七又从战地医疗包,取出手术用的工具。 她没有急着,拆开手术包,而是再次给三皇子诊断。 战地医疗包显示,三皇子的身体很健康,处在中度麻醉状态。 中度麻醉就可以开始手术了,且她准备的麻沸散,也只能让三皇子,处在中度麻醉状态。 这不是说,麻沸散达不到,深度麻醉的状态,而是没有必要。 用重药对身体损害很大,深度麻醉对神经的损害也会更大。不是开胸开脑的大手术,完全没有必要进行深度麻醉。 确定三皇子的状态,可以进行眼角膜移植后,苏云七有条不紊地打开手术包,将需要用的器具,按顺序摆放在自己习惯的方位,以方便随拿随用。 没办法,没有助手就是这么麻烦。 也幸亏这是小手术,幸亏她在战场上,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医。不然,她还真的不敢保证,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一个人完成眼角膜移植手术。 手术室只有她一个人,但凡出一点意外,比如她的手被割伤,或者三皇子对麻醉过敏,中途出现旁的症状,她都没有办法处理。 可以说,一个人手术,是一件很冒险的事,但是…… 她没得选择。 比起让人看到,她从战地医疗包拿出来的奇怪器具,她宁可冒险。 “苏云七,你可以的!”准备工具就绪,苏云七看着一字排开的器具,手放在器具上,闭上眼,在脑海里模拟了一遍。 确定没有问题后,苏云七睁开眼,这一睁眼…… 390天家无父子 这一睁眼,苏云七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 灯光下的苏云七,冷静、理智,还带着一丝冷艳逼人的疏离,单薄的身体似有无穷的力量,给人一种坚定的可靠感。 这样的苏云七是陌生的,但又是熟悉的人。 她是苏云七,但又不是苏云七。 此刻的苏云七,更像是一台机密的仪器,眼神清冷又坚定,仿佛无坚不摧。 如果九皇叔,看到这样的苏云七,就会知道可惜,他昨晚死撑着不肯道歉,错的有多么离谱。 日后,又会有多么后悔。 可惜…… 九皇叔不在这里,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瞬间进入主刀医师状态的苏云七,没有耽误时间。她戴上手套,迅速、高效,却带着特有的节奏,将三皇子眼中,损坏的眼角膜取出,并做消毒清理。 角膜没有血管,移植手术并不复杂,哪怕苏云七就一个人,没有手术助手,有半个时辰,也能完成整台手术。 苏云七清理好,三皇子的眼球,确定可以移植角膜,便将装有角膜的药盒打开。 角膜泡在药水里,正是最佳时间。 苏云七再三检查后,将角膜夹了起来,以稳当却又不失利落的手速,将角膜移植入三皇子的眼中。 整个过程,苏云七一气呵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明明速度不算快,却给人一种利落干脆之感,让人移不开眼。 可还是那句话,没有人看到。 一片角膜移植成功,苏云七松了口气。可就在她取出第二片角膜时,外面发出一阵喧闹声。 “陛下有令,命三殿下立刻进宫,你们胆敢阻拦!”一道尖锐的,独属太监特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苏云七听到这一声吼,身形一怔…… 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仍旧稳稳地,镊子上的角膜,连晃都不曾晃一下。 这就是,一个天才外科医生的手。 别说只是喧闹、惊吓,就是战火纷飞,就是地晃墙塌,苏云七在手术时,也能保证双手不颤不抖分毫。 这也是,她的老师精心培养她的原因。 她是被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天赋者。 同时,这也是她的老师,在发现她右手的毛病后,一定要她找到原因,纠正过来的原因。 套她老师的话,她的手是上天的恩赐,她的手比机器人还要稳,在手上台上,比机器要精密,她的双手可以做这世上最精密的手术。 是以,她的手,不能有一点问题。 可惜,上辈子直到死,她都没有找到原因,也就无从纠正。 甚至,连累这辈子,都有同样的毛病。 苏云七无声地叹了一声,而后不管外面的喧闹,淡然又从容地,将第二片角膜,移植到三皇子的眼睛内。 而在她进行移植手术时,外面…… 打了起来! 皇上派来的人,强闯骊景苑,要带走三皇子。 并且,给看守骊景苑的侍卫,扣了一个反仆为主,囚禁三皇子的罪名。 这个罪名,可以说是……致命! 但即便如此,外面的侍卫也没有退半步。 不愧是,三皇子精心挑选的人。 苏云七原本高悬的心,在听到外面的打斗声,瞬间就落到了实处。 外面的人,愿意用生命保护三皇子,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移植手术已接近尾声,哪怕这些人硬闯进来,她也是不怕的。 但是…… 苏云七的目光,落到三皇子紧闭的眼睛上。 角膜移植,移植只是第一步,后续的护理也十分重要。 要让皇上,或者其他皇子,知晓三皇子是在治眼睛,恐怕不会放过三皇子。 权利斗争……她太清楚了。 别说皇室天家,就连学生会,那么点权利,都会有勾心斗角。 “罢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你昏迷不醒,我为你医治,不能让人知道,是给你治眼睛,就要拿出,其他让人信服的病症。”苏云七移植完角膜,将药覆在三皇子的眼睛上。 本来,应该再绑上绷带,防止药掉下来,可现在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三皇子是在治眼睛,就只能先敷在眼睛上,并且…… 她还要,制造别的伤。 “伤在哪里,比较好呢?”苏云七举着双手,盯着三皇子的脸:“按说,伤在头部,我在你头部缝几针,是最合适的,但是……要在头部缝针,就得把头发剃掉……先不说,这么长的头发,剃头发很麻烦,很费时,就说头发长起来,要很长时间,没了头发,还真的挺丑的。” 苏云七盯着三皇子的脑袋,看了两眼,最后还是摇头否定了:“头部不行,那就胸部吧。在你胸前制造一条大伤口,应该能震住皇上的人。” 外面,打斗声越发的激烈。 苏云七听到了,叶青斥责传旨太监与侍卫的声音。 叶青告诉那些人,三皇子受了伤,大夫正在救治,不能打扰,可是…… 皇上派来的人完全不听,只说不信,他们要亲眼见到三皇子才信。 不需要靠近,只要让他们看到三皇子。 皇上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或者说,皇上就是听到了,三皇子要医治眼睛的事,特意派人来阻止。 苏云七不信,这是巧合。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三皇子的布置,还不够缜密。 不过,这也不能怪三皇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三皇子到底,只是皇上的儿子,且眼睛瞎了,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会背叛他,拿他向皇上投诚,再正常不过。 “叶青说你受伤了,这戏,就得作足!”苏云七原本,只想用美容线,在三皇子身上缝几针,再用药水与鲜血,制造受伤很重的假像,可现在…… 为了圆上叶青的谎言,为了骗过外面的人,她必须让三皇子,真的受一点伤,给三皇子放一点血。 “这可真是为难我了,我一个大夫,好好的,却要开始伤人!”苏云七拿着刀,看着三皇子,叹了一声。 要制造伤,还得看着严重,但实际上又不严重。 腹部就算了,太医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没有伤到内脏,怕是骗不过皇上。 头部更不行,那就只能…… 391不能白受伤 要治病救人,苏云七完全不带一丝犹豫。 哪里伤了,治哪里就是了。 可要让她,在没受伤的人身上,制造一个看上去恐怖,实则并不严重的伤,这就真的很考验她了。 倒不是她做不到,而是…… 她好像,有一点下不了手。 就在苏云七犹豫不决间,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 伴随逼近的打斗声,还有太监厉声质问:“你们保护三殿下不利,现在又阻止咱家带三殿下去见皇上,你们到底有何居心?” “叶公公,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主子是陛下。三殿下带你出宫,倒是把你的心给带大了,你现在都做起三皇子的主了!” “叶公公,今日之事,咱家必定会,一五一十地向皇上禀报。届时,三殿下要有半点不对,神仙也救不了你。” 太监这一句句的话,看似是在关心三皇子,是为三皇子出头,实则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威胁,对叶青的威胁。 但凡叶青对三皇子不够忠心,或者有那么一丝丝惧怕,必然会退缩。 毕竟,这世上有谁,能不怕皇上呢。 皇上要处死叶青,便是三皇子,也保不住叶青。 听到太监的话,苏云七也有那么一丝担心。 担心叶青被吓住了。 好在,叶青对三皇子的忠心不容置疑,面对太监的威胁与恐吓,叶青半步让的人,守在房间外:“三殿下受伤了,萧王妃在为三皇子医治。没有萧王妃的话,任何人不得靠近。” 伴随叶青的话落下,是一个靠近小屋的侍卫,被叶青一脚踢飞。 苏云七长呼了口气,同时也在心中,下了决定。 皇上派来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今天一定会见到三皇子,他们拦得了这一波人,拦不了下一波人。 而且越是阻拦,就越是证明有鬼,皇上就越是可以肯定,三皇子是在治眼睛。 不能等了,她必须立刻下手! 苏云七左右看了一眼,走到角落,用手术刀撬出一块青石砖,又从战地医疗包拿出工具,将青石砖砸碎。 苏云七换上厚手套,抓起一把碎石,在泥土里搓了两下,确保碎石沾满了灰尘,这才朝三皇子走去。 “哧啦!”苏云七毫不犹豫地,将三皇子的膝盖,划得血肉模糊,而后将碎石覆在伤口上,来回摩擦,制造伤口的同时,也让碎石粘在伤处。 制造好摔倒的假伤后,苏云七一个巧劲,将三皇子的膝盖骨移错位,而后是脚踝…… 而就在苏云七下手的刹那,外面响起,太监的逼问声:“你既然说三殿下受伤了,那告诉咱家,三殿下伤到哪里了?” “给我住手!”苏云七生怕叶青开口,给出一个和三皇子的伤,不一样的答案,当即高声喝了一句。 她这一喝,外面的打斗声,也停了下来。 苏云七紧接着,高声骂道:“三皇子眼睛看不见,摔伤了腿,不能让旁人知道,还不能让皇上知道吗?叶青,谁给你的胆子,阻拦皇上派来探望三殿下的人,你胆子肥了嘛!” 在给太监回答时,苏云七迅速地,在三皇子的大腿上,制作擦伤。 作戏,作全套嘛。 叶青听到太监的逼问,急出了一声冷汗,正犹豫要如何回答,才能让苏云七帮忙圆上,就听到了苏云七的回答,顿时暗松了口气,并且反应极快地接道:“萧王妃,我们殿下说了,不能让人知道,你怎么能说出来。” “陛下不是别人,殿下这会都痛晕过去了,你们还阻止什么!”苏云七制造完伤口,就立刻将屋内的灯与手术包全部收起来,丢进战地医疗了,并迅速将三皇子,眼睛处的药抹去。 叶青气恼大吼:“我们殿下晕过去前,下了死了命令,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因为眼睛看不见而摔伤了,尤其不能让皇上担心。萧王妃,我们殿下是信任你,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了伤,才请你来为他医治,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殿下对你的信任吗?” “陛下关心三殿下,才会派人来探望三殿下。你拿着鸡毛当令箭,阻拦陛下的人探望三殿下,要是三殿下醒来,知道皇上这般关心他,却因为他的命令,将陛下的关心挡在外面,一定会生气的。”苏云七飞快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打开药箱,开始为三皇子清理腿上的伤,嘴上亦不停地道:“三殿下不想让陛下知道,那是孝顺陛下。陛下听闻三皇子出事,急急派人来探望三殿下,那是对三殿下的关爱。原本是父慈子孝的佳话,却险些因你这个奴才,听不懂人话,而坏了事。”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只是……”叶青开口反驳,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好了,三殿下给你下令,是怕你拿这点小事去惊扰皇上,不是让你拦住皇上派来探望他的人。你跟在三皇子身边这么多年,你难道不知道,三皇子有多敬重皇上,又有多希望皇上能多看看他。皇上现在派人来看他,三殿下醒来后,必然会很高兴。” 苏云七将伤口中的碎石子挑出来,放在一旁的白布上。 为了让三皇子的伤,看上去恐怖,苏云七还弄了五十cc的血,把三皇子的衣服弄脏。 没办法,她先前要求屋内干净,不染灰尘。 三皇子做到了! 这屋子干净得很好,她弄出一块青砖,还不明显,要多弄几块,细心的人必然会发现。 没法用灰尘,弄脏三皇子的衣服,只能用血了。 普通人,见到大面积的血,注意力都会放在血上,就不会注意到旁的。 不过,苏云七还是用碎石子,划破了三皇子的衣摆和裤脚,也努力让衣服沾上一点点的泥土。 说真的,为了制造三皇子受伤的现场,她真的很拼了。 “还不快,请公公进来!”苏云七在屋内,高声喊了一句。 再不让人进来,三皇子这点伤,就得清理好了。 那太监进来,看不到三皇子血肉模糊的样子,那三皇子这伤,不是白受的…… 392三十万大军不高兴 在苏云七的强制要求下,叶青“被迫”开门,让皇上派来的人,进去查看三皇子的情况。 但只许奉命的太监,一个人进来:“我们殿下……不想太多人,看到他受伤的样子。” 这个理由,放在别人身上,只会被嗤之以鼻。但放在三皇子身上,奉命前来的太监,却没有一点怀疑。 作为皇上身边的人,他看得很清楚。三皇子虽然摆出一副,我并不在乎,我的眼睛能不能看到,因为我看不到,我也和正常人一样的姿态,但是…… 他们都知道,这是假的,是虚张声势,是自我安慰。 真要不在乎,又为何要去强调,他看不到,也能和正常人一样呢? 就像他们这些个太监。 要不是在乎那个命根子,在乎自己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又怎么会汲汲于权势,甚至各种找宫女对食呢。 他们这种身体有残疾的人,越是表现得不在乎,认为自己不完整,也能和正常人一样,就说明他们越在乎。 真不在乎,是坦然接受,接受自己的缺憾,但很可惜,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他们这些太监,都无法接受,自己与正常人不同。 基于与三皇子同病相怜,当然,更多的还是忌惮三皇子的手段,奉皇命前来的太监,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叶青的条件,只他一个人进去探望三皇子。 门打开,带了一丝光亮闪进屋。 太监走进去,有些不喜地皱眉。 屋内有窗的地方,都被厚重的布挡住,只有几盏不甚明亮的灯,照着光。 “你们就这样伺候三殿下的!”太监不满地道。 “伺候?你在说我吗?”苏云七举着染血的双手,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太监。 “你,你……你是……萧王妃!”太监吓了一跳,后退两步,看清苏云七的脸,拍着胸口,一脸不快地道:“萧王妃,你这装神弄鬼的,是想吓死咱家,好让咱家没法回宫复命吗?” “你这是,在怪我?”皇上派来的,是神经病吗? 一来就给她扣帽子,是有病吧! “难道,不是萧王妃你的错吗?”太监阴着脸反问一句,又指着苏云七的手道:“而且,萧王妃……你这个样子,咱家有理由怀疑你,谋害三皇子。” “哈!”苏云七气笑了:“然后呢?”懂了,这就是来找茬的。 不仅是找三皇子的茬,也是找她的茬。 即使她把人放进来,证明不是在给三皇子医治眼睛,这人也能挑出别的毛病。 “咱家要带你与三皇子,一同进宫去面圣。请萧王妃你,向皇上解释清楚,你为何一身的血,站在受伤的三皇子身边。”太监一脸傲慢地道。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忘了我的身份?你一句怀疑,就要我跟你进宫,你这是看不起我萧王府!”虽然跟九皇叔闹得不愉快,但在她还是萧王妃的时候,她就代表着萧王府,就能借萧王府的势。 “呵呵……”太监怪声怪气地笑了一声,朝苏云七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语气也透着轻佻:“萧王妃严重了,咱家可不敢看不起萧王府。这不是,三皇子伤势不明,萧王妃你一手的血,看着就像是行凶的,为了三皇子的安全,咱家自然要谨慎一些,请萧王妃随咱家走一趟了。”啊呸!还萧王府,很快你就不是萧王妃了,只是一个罪犯的女儿,谁认你是萧王妃,谁会给你面子。 “跟你走一趟,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苏云七拿起一旁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笑眯眯地开口:“只要我还是萧王妃的一天,萧王府的人,就不会允许,萧王妃被你一个阉人轻视,也不是你一个阉人,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苏云七不歧视太监,身为太监不是他的错,她歧视的,是像这个太监一样,欺善怕恶、阴阳怪气的狗东西。 太监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咱家确实不敢,强行带萧王妃你进宫面圣。所以,咱家这是在请求,请求萧王妃随咱家进宫面圣,向皇上禀报三皇子的伤势。毕竟,只有萧王你,最清楚三皇子的伤,不是吗?”就让你先嚣张着,等刑部审理出,你身份的问题,你就完了。 到时,咱家弄不死你,也能弄残你。 太监嘴上说着赔罪的话,可那眼神却透着威胁与轻蔑。 苏云七觉得,有些人讨厌太监,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身体的残缺,让他们的心理也跟着残缺,甚至变态。 比如眼前这位,阴晴不定,自卑又自傲,敏感还多疑。 不过,苏云七还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不是她看不起,一个太监的报复,而是…… 想她死的人那么多,还真的轮不到,一个太监出手报复她。 莫名地,苏云七有一些想笑。 她这算不算是,破罐子破摔。 “萧王妃这是,不肯配合了?”太监没等到苏云七的回答,又阴恻恻地逼问了一句。 “不肯,又如何?”苏云七不屑地冷哼:“你还敢动手不成。本王妃好心提醒你一句,九皇叔就在隔壁的院子。你在动手前,先考虑一下,得罪九皇叔的后果。” 现在的她,还是萧王妃。 夫荣妻贵,只要她还是萧王妃的一天,京中众人再看不惯她,也得忍着。 因为…… 动她,就是打九皇叔的脸。 就算九皇叔再不喜欢她,再厌恶她,为了自己的脸面,为了震慑那些蝇营狗苟,等着九皇叔虚弱的时候出手的人,九皇叔也不会坐视不管。 是以,哪怕她得罪狠了九皇叔,她仍旧有恃无恐。 “我劝你,看完了人,立刻滚出去,别耽误我为三皇子清理伤口。不然……”苏云七轻蔑地看着太监:“我不高兴,就是边境三十万大军不高兴!” 这话…… 叶青本来想进来帮忙,听到苏云七的话,他飞快地看了苏云七一眼,而后迅速退了出去,就像是从来没有进来过。 他白担心了。 萧王妃她浑身带刺,可不是普通人能欺辱的。 当然…… 就算不是普通人,轻易也欺负不到她。 没看到…… 393亲生的 那些欺辱、打压,想要萧王妃命的人,没有一个人,在萧王妃手上讨到好。 没有一个! 就是九皇叔…… 叶青想到,还坐在轮椅上,忍受着毒素腐蚀五脏六肺的九皇叔,又看了苏云七一眼。 虽然,九皇叔中毒,与萧王妃无关,但不可否认,九皇叔也是欺压、想要萧王妃命的人。 所以…… 他得出的结论没有错。 那些欺辱、打压,想要萧王妃命的人,都没讨到好。 叶青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左腿血肉模糊的三皇子,笑了…… 他们家殿下左腿的伤,看着真的很吓人,但也让人一进来,就把注意力,放在他腿上,而不会去看他的眼睛。 对了,三殿下的眼睛,治好了吗? 叶青乘人不备,飞快地看了一眼,三皇子的眼睛,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一刻,叶青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担忧。 他都看不出来,那就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他们家殿下的眼睛有变化。 可同样的问题,他都看不出来,那是不是说,他们家殿下的眼睛没有治好? 就,忐忑。 叶青背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 转身,看到太监带来的禁军,正试图接近小屋,叶青的脸顿时黑了。 他大步上前,拔剑指向禁军…… “叶青,你敢动手!”禁军脸色难看,死死地盯着叶青。 都是在宫里混饭吃的人,禁军很清楚叶青的实力。 “我只听三殿下的。”叶青举剑的手,半分不动:“三殿下没说,不让我动手。” “但三殿下也没有说,让你对我们动手。”禁军赌,赌三皇子不会下令,让叶青对禁军出手,就算三皇子下了这样的命令,叶青只要为三皇子着想,也不会说出来。 说出来,那就说明三皇子他要造反。 “嗯。”叶青点头:“三皇子没说。” 可不等禁军放松下来,叶青又道:“但三皇子也没有说,不动你们动手。我奉命保护三殿下,任何人对三殿下不利,我都会出手。” “圣上听闻三皇子出事,很是担心三皇子,特命我等来接三皇子进宫。”禁军再次搬出,皇上担心三皇子的理由。 “三皇子摔断了腿,不能移动。一移动,骨头错位,三皇子可能会终身残疾。圣上是三皇子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冒着,让三皇子残疾的风险,要你们强行带三皇子进宫?” 这一次,回答禁军的不是叶青,而是苏云七。 苏云七这话,是对禁军说的,也是对那个不依不饶,妄图把她与三皇子,一起带进宫的太监说的。 “你们少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不信,皇上会不顾三皇子,终身残疾的风险,要你们强行带三皇子进宫。如果是,那只能说明,你们……不是圣上派来的人,你们别有用心,别有企图!” 苏云七将手上的血擦干净,将染血的帕子,丢在一旁,指着太监,目光透着杀气:“别有用心之辈,我杀了你,圣上只会高兴,绝不会责怪我!” “萧王妃,这是误会。圣上只是关心三皇子,怕三皇子看不见,身边的奴才怠慢三皇子,这才命咱家来接三皇子进宫。”太监脸色发白,努力赔着笑脸。 他知道,苏云七说要杀他,那就是真的要杀他。 像他这样的人,苏云七杀了就是杀了,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 便是皇上责问起来,苏云七随便给出一个,他冒犯了苏云七的理由,就够了。 “放心,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本王妃的侄子。有本王妃在,没人敢怠慢三皇子。”这太监要是死咬着不放,苏云七不介意,让叶青杀了他。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能够为三皇子,争取至少一天的时间,足够让三皇子清醒过来。 不过,这太监退缩了,那就没必要麻烦了。 “你去向皇上复命,告诉皇上……三皇子确实受了伤,且伤得不轻,但有本王妃在,他不会有生命危险。”苏云七说完,就继续埋头,给三皇子清理膝盖上的碎石。 “这,这……”太监很想说,他禀报不清楚,还是请苏云七跟他进宫,一起向皇上禀报,可想到苏云七的威胁,太监又退缩了。 九皇叔是真的,住在隔壁。 苏云七要是不肯,主动跟他进宫,他还真没有办法,强拉苏云七进宫。 没办法,太监只能小心翼翼地请求:“奴才离得远,看不清三皇子,到底伤成什么样。能让奴才走近,仔细看一看吗?” “可以!”苏云七大方地点头。 太监暗松了口气,同时又忍不住皱眉。 莫非,他们收到的消息,是假的? 三皇子今天,不是为了医治眼疾? 可刑部那个,突然被处死的女人…… 这不可能,是巧合! 太监怀着复杂的心思,走到三皇子面前。 他嘴上说着,要看三皇子的伤,可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三皇子的眼睛。 要不是,苏云七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他都伸手去戳三皇子的眼睛了。 “看完了吗?”苏云七手中的镊子,刚取出一块染血的小石子,她目光冰冷地看着太监:“看清这张脸,记清这个人的身份!他是东陵的三皇子,不是你能乱碰的人!” 太监连忙弯腰,赔着小心道:“萧王妃误会了,小人没有碰三皇子的意思,只是想看仔细一些,好向圣上禀报。” “那看清楚了吗?”苏云七没好气地道。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太监连连道。 “那看完了吗?”苏云七又问。 太监很想说,没有看完,可在苏云七的死亡凝视下,太监话到了嘴边,硬是不敢说出来,只能憋屈地道:“看,看完了!” “既然看完了,还不滚!”苏云七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是,是,小人告退!”太监低眉垂目,掩去眼中的阴狠。 在苏云七的驱赶下,太监弯着腰,退了出去。 可一到屋外,太监就直起腰,趾高气扬地道:“三皇子身边的人都是废物,连三皇子都照顾不好。你们……”太监指着禁军:“留下来保护三皇子,有任何情况,立刻禀报。” “是。”禁军知道,自己带着什么任务来的,没有异议,高声应下,并挑衅地看向叶青。 叶青皱眉,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可却不敢反抗。 屋内,苏云七听到太监的话,亦是秀眉微蹙。 有禁军盯着,后续换药就麻烦了。 皇上这么防备三皇子,这么不想让三皇子恢复视力,三皇子他真的…… 是皇上亲生的? 394无言的默契 禁军说的保护,可不是像叶青这样,守在外面,三皇子不需要,就绝不出现的保护。 禁军的保护,说是保护,其实应该叫监视。 甚至,他们都不是守在外面,而是直接闯进屋内,守在三皇子身侧。 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想要打人,可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自己那存疑的身份,还有三皇子的艰难处境,又不得不忍。 她目前,还没有反抗皇权,为所欲为的本钱,除了忍,没有别的选择。 好在,角膜已经移植成功,后续的护理…… 苏云七看了三皇子一眼,在心中暗道:希望三皇子醒来后,能有办法解决掉,皇上对他的怀疑。 不然,她还得劳心劳力,帮三皇子跟皇上斗智斗勇。 就真的是,心累。 苏云七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而后便在禁军的“保护”下,专心地为三皇子清理伤口。 对叶青的眼视询问,苏云七充耳不闻,只做一个大夫应该,也只是大夫要做的事。 三皇子的伤口看着吓人,实则都是皮肉伤。 摔断的骨头,也只是骨关节错位,复位后,仔细保养,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这样的伤,有个十几分钟,苏云七就能处理好,但此刻不同。 有禁军盯着,为了“证明”三皇子伤得很轻,苏云七很努力地在磨洋工。 还别说…… 有技巧的、要让人看不出来,她是在磨蹭,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对苏云七来说,就特别地难。 她的双手……处理的外伤太多,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三皇子腿上的伤,她闭着眼睛都能处理好,可现在…… 她却要生生的,逆自己平时的习惯,在让人看不出来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放缓速度,就真的很折磨人。 苏云七就被折磨的,一阵心累,连丁点儿闪神都不敢,就怕一不小心闪神了,速度加快了,让禁军看出破绽了。 当三皇子腿上的伤清理好,她也累出了一身的汗。 【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苏云七呼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而她这副,身心俱疲的样子,在禁军看来,就是三皇子腿上的伤很严重。 要知道,苏云七可是在一众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生生稳住了九皇叔体内的毒素,保住了九皇叔的命,可见苏云七的医术必然不凡,也不容怀疑。 除此之外,他们也有眼睛。 他们能看得出来,苏云七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也很专业,绝对不是在混。 一个医术不凡,处理伤口还极度熟练的大夫,在处理完三皇子腿上的伤后,累得精疲力尽,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 三皇子的伤,很严重。 一众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收到的消息有误? 可不管有没有误,皇上的命令在那,他们还是得守着三皇子,盯紧三皇子,不能一丝疏忽。 禁军很快又打起精神,继续盯着苏云七与三皇子。 苏云七将三皇子,腿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后,就开始帮三皇子,将错位的骨节复命。 说起来,三皇子这一次,是真的受了大苦。 好好的人,却被迫弄出一身伤,好瞒过皇上的耳目。 果然,天家无父子。 苏云七轻叹一声,而后按住三皇子的脚踝,猛地一个用力…… 只见“咔嚓”一声,三皇子的脚踝,肉眼可见地红肿了起来。 看着有些吓人,可要有懂医术的人在,就知道,只是看着吓人罢了,骨头并没有伤着。 不过,这些苏云七,是不会对禁军解释的。 她沉着脸,一脸严肃地从药箱里,拿出活血化淤的药膏,敷在三皇子的脚踝上,而后用纱布,将三皇子的脚踝缠上。 整个过程,苏云七都是一脸肃穆,眉头时不时地皱起,看上去很严重一样。 禁军不懂医,但他们平时训练,也会受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三皇子这伤,在他们看来,虽然不算严重,但也足够麻烦。 【应该不是假受伤。】 在苏云七,给三皇子缠绷带时,禁军飞快地交换了一个视线,向同伴传达自己的判断。 苏云七将三皇子的脚踝骨头复位后,又用同样的手法,将三皇子膝盖的骨头复位。 不过,在复位三皇子膝盖骨头时,苏云七很是认真地揉按了一阵子,以至于等到她将骨头复位时,麻沸散的药效失效了。 “啊!”三皇子痛得大叫,生生痛醒了。 “别挣……扎!”苏云七飞快地,双手握住三皇子的手,悄悄地在三皇子手心写了一个【眼】字。 三皇子生生控制住,睁眼的冲动,将双眼闭得紧紧的。他察觉到苏云七要松手,反手握住苏云七的手,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句:“痛!好痛!” 三皇子握着苏云七的手,在苏云七手上,轻轻地点了三下。 他知道,知道了苏云七的提醒,也知道了外界的情况。 他这人,眼睛看不到,但耳朵、鼻子却很灵。 他听到了,屋内至少有五人的呼吸声,也闻到了一股……很不好闻的味道。 真的是,让人讨厌呀! 味道让人讨厌,这味道后面,代表的深意,更叫人讨厌。 “你的骨头摔断了,我刚给你正骨。没事,很快就好了。”苏云七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也不敢用力,只能出声提醒:“松开我的手,我要给你固定伤口。” 三皇子点头,却没有松开苏云七的手,而是一脸痛苦地开口:“皇婶……告诉叶青……封口,别让父皇知道,我不想……让他担心。” 苏云七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禁军一眼。 禁军顿了一下,而后齐齐朝苏云七摇头,让她不要告诉三皇子。 “好,我会替你保密,不让人告诉皇上。”苏云七轻声应道,像是保证,又像是承诺,可只有她知道,她这是嘲讽。 “谢谢,皇婶。”三皇子强撑着,露出一抹带着痛苦的笑,而后就干脆地,松开了苏云七的手,没有一丝不舍。 当然…… 395不洗手 没有一丝不舍,那是骗人的。 三皇子他很不舍,甚至在松开苏云七手的刹那,他就后悔了。 苏云七的手,比常人的温度要低一点,也比常人的手要干燥。 他想要温暖苏云七的手,也眷恋苏云七手心的温度,和苏云七通过双手,传给他的力量。 被苏云七双手握住的刹那,他仿佛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安全感。 那一瞬,他什么都不怕了。 不怕腿上的疼痛,也不怕他父皇的怀疑,甚至他都不怕双眼看不到。 因为他知道,苏云七在。 苏云七在他身边,在保护他。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可他知道,他不能再握下去…… 为了苏云七好,为了不让苏云七疏离他,他都不能再握下去。 他必须松开! 必须像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松开。 而他…… 做到了! 三皇子悄悄地将,被苏云七握过的手握紧,藏到衣袖里。 他想,他短时间内,都不会去洗手了。 “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麻沸散药效退了,这个时候三皇子有多疼,苏云七是知道的。 不过,她说的忍,不仅是指,忍身体上的疼痛,还要忍皇上对他的猜忌。 在实力不济之前,除了蛰伏隐忍外,没有别的选择。 “皇婶放心,我能忍得住的。”三皇子疼得脸都白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朝苏云七笑得温柔。 他忍了二十多年,希望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忍不住。 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多年,旁的不说,耐心却是足够的。 要是没有耐心,又怎么忍得了二十多年的黑暗,又怎么能为了,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在同一个地方来来回回走一百遍、两百遍。 他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三皇子闭着眼睛,面上是痛苦的神色,可他的心里……却是在笑的。 三皇子醒来,苏云七也没有加快速度。 做戏做全套,越是到最后关头,也是要稳住,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喂给你们殿下,痛的话,每四个时辰吃一粒。要是轻微的,能忍得痛,尽量不要吃。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减缓三皇子的疼痛,苏云七拿了一瓶止痛的药丸,示意叶青过来。 “多谢萧王妃。”叶青上前,双手接过,一脸感激地看着苏云七。 他用眼神询问了苏云七无数次,想要知道,他家殿下的眼睛,到底有没有治好。 苏云七一直没有给他回应,让他既担心又不安,可现在…… 他知道,他们家殿下的眼睛,已经治好了,就等后续的恢复了。 真的是太好了。 萧王妃,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叶青强忍着高兴与激动,取出一粒药丸,喂到三皇子的嘴里。 三皇子含住药丸,心里隐隐有一丝失落。 他还以为,苏云七会亲自,将药丸喂到他嘴里呢,没想到…… 是他想太多了。 苏云七虽然在辈分上,是他皇婶,可实际年龄比他还要小。 年轻的皇婶与年壮的侄儿,当然要避嫌了。 他现在只希望,刑部的速度能快一点,早日查出苏云七的身份问题。 他父皇,早就后悔为苏云七与九皇叔赐婚,让苏云七嫁给九皇叔。 只要苏云七不是苏一鸣的女儿,他父皇一定会宣布,那桩赐婚无效,苏云七与九皇叔的婚事无效。 到那时…… 苏云七不是他的皇婶,他就不需要再有顾忌了。 三皇子唇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闭上眼,躺在架子床上,默默地忍受着,腿上的疼痛。 骨头已复位,接下来只要固定,将伤处上药就好。 便是苏云七刻意放缓速度,一刻钟后,苏云七也包扎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三皇子的伤虽不严重,但要是养不好,以后腿会经常痛。这段时间,三皇子的左腿不能用力,前面几天最好少移动,以免二次受伤。骊景苑有没有轮椅?你最好给三皇子找一架轮椅,让他用轮椅代步。”苏云七给三皇子,包扎好伤口,就开始交代注意事项。 “换药会吗?”苏云七看了叶青一眼,得到叶青肯定地回复,苏云七才道:“三皇子的伤,每天都要换药,我把药给你……我若没空过来,你就帮三皇子换了。当然,我要是没有事,我每天都会过来,为三皇子检查腿上的伤,以及给他换药。” 苏云七说到“腿上的伤”时,刻意停顿了一下,暗示意味十足。 “三皇子的伤,医治得很及时,可以说是非常地成功。但治只是第一步,后续的养比治更重要。不仅每天要换药,还要注意保持干净、整洁。这段时间,三皇子最好少外出,少晒太阳。”苏云七没办法,叮嘱三皇子要如何保养眼睛,只能借腿上的伤说事。 她相信,依三皇子的脑子,能听懂她的意思。 “我不想让父皇知道,我受伤了。皇婶你放心,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出房间的门。除了叶青外,我也不会让旁人进来,免得让下人发现我受伤了,禀报给父皇知晓,让父皇为我担心。”三皇子一脸孺慕地开口,言语中都透着,对皇上的敬重与孝心。 禁军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个个默默地移开眼,有些不忍心盯着三皇子。 和三皇子相比,皇上他……真的太冷酷了,完全不像是为人父,能做出来的事。 “行,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事再叫我。”苏云七见三皇子,接收到了她的暗示,很干脆地收拾药箱,拎着药箱就走。 “皇婶慢走,恕侄儿无法相送。”想留下苏云七吗? 三皇子当然是想的,可他更清楚,他不能留。 他父皇的人,就在一旁盯着。 苏云七在他身边呆得越久,他父皇的疑心就会越重。 苏云七的医术,虽没有人见过。 可活着的九皇叔,就是最好的证明。 哪怕苏云七不曾,给任何人医治过,只要九皇叔活着的一天,就不会有人怀疑,苏云七的医术不行。 苏云七提着药箱,朝青竹院走去。 一踏入青竹院,就看到…… 396高手过招不见血 九皇叔坐在花厅,冷冷地看着她。 苏云七看到九皇叔的刹那,吓了一跳。 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吓着了,而是…… 任谁一回到家……哦,不是家,是她暂住的地方。 不过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任谁一回来,看到一个冷冰冰地人,盯着你看,能不被吓到。 苏云七拍了拍心口,缓过那一阵心悸,这才朝九皇叔福了福身:“王爷,找我?” “老三的眼睛,怎么样了?”九皇叔依旧,没有叫苏云七起来,但苏云七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不需要九皇叔叫,她自己就站好了,并且在九皇叔对面坐下了。 没办法,她要不成熟、自觉一点,九皇叔能让她,站到天荒地老。 “第一步治完了,后续就看恢复得如何。”苏云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忙了一上午,她连一口茶水都没有喝,还真的是又累又渴。 “第一步,是把那个女死刑犯的眼睛挖出来,放入老三的眼睛内?”九皇叔又问。 “噗……”苏云七刚喝下去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苏云七连忙站起来,将茶杯丢在桌上,拿出帕子,上前给九皇叔擦拭:“意外,意外!都是意外,我被王爷你给吓到了,一时失礼了。”是的,是九皇叔的错,不是她的错,九皇叔可不能怪罪她。 “本王有这么可怕吗?”九皇叔黑着脸,可也没有拒绝,苏云七的擦拭。 其实,苏云七那一口水,喷得并不远,只有几滴,溅在了九皇叔的衣摆上,可架不住九皇叔爱干净,有那么一点小洁癖。 这几滴口水…… 九皇叔发现,似乎也没有那么,不能忍受。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苏云七了。 九皇叔不动如山,任由苏云七殷勤地,为他擦拭。 “王爷不可怕,可怕的是……王爷你说的话。”苏云七擦了一遍,见没有痕迹了,正想收回手,抬头,看到九皇叔黑着脸,又连忙擦起来。 是不是重复,是不是做无用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老板面前,要好好表现,尤其是在她做错了事的情况下。 “本王说的,怎么可怕了?”九皇叔看着忙个不停的苏云七,好气又好笑。 苏云七真的是,翻脸如翻书,这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要快。 “我没有挖那个女死刑犯的眼睛,我只取了她眼睛上,那薄薄的一层眼膜,透明的……肉眼看不见,取下来后,她的眼睛依旧是完整的。”为了证明,苏云七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说完,又道:“三皇子的眼球,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眼珠子,是健康的,只有缺少了覆在面上的一层角膜,这才看不见。我没有取那个女死刑犯的眼……” 苏云七说到这,突然顿住,她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九皇叔:“有人,挖了她的眼睛:” “嗯。”九皇叔淡淡地点头。 终于反应过来了。 “啪!”苏云七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上,她颤着声音开口:“谁……下的手?” 她就说,皇上怎么会因为一个,没有证实的消息,就派禁军来盯三皇子。 她原先还觉得,是皇上太多疑了,对三皇子的防备心太重,现在看来…… 是有人故意引导皇上,借皇上之手,来查三皇子是不是,找到了医治双眼的办法。 为此,不惜挖人双眼。 “下手的是狱卒,人已经死了。”九皇叔淡淡地开口。 换言之,他也不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下手的人,太干脆,太利落。 “我知道了。”苏云七深吸了口气,问道:“那个死刑犯,她……” “本王命人,葬了她。”但眼睛却是找不到。 九皇叔说完,又状似随意地感叹了一句:“老三做事不择手段,只想着自己,毫无体恤之心。” 九皇叔说完,就有那么一丝懊恼,这不像他。 正想找补一句,就听到苏云七说:“机事不密则害成。这件事,三皇子确实做得不周密。居然让人发现,那犯人的存在,还让人借着那犯人,引来皇上的盯梢。”今天真的是,很惊险。 要不是她动作够快,赶在皇上的人,闯进去前,把角膜移植手术做完了,就全功尽弃了。 九皇叔笑了:“你怎知,这是老三不周密,暴露了自己,而不是他一手主导的呢?” 苏云七对老三,还真的是另眼相待。 老三可不是什么好人。 跟老三一比,太子那个蠢货,都算仁厚了。 苏云七张嘴就要说,不可能,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改为问道:“如果是三皇子做的,那他图什么?他就不怕玩脱,事情失控,让皇上提前发现了?” “世人都同情弱者,怜悯被欺凌的那一个。”九皇叔略带嘲讽地开口:“之前,老三一直在暗中,给皇上办事,皇上清楚的知道他的手段与本事。皇上防备他,担心他成长起来,会危害到太子。为此,皇上不惜放逐老三,甚至一再打压老三。” “老三也是一个聪明的。”九皇叔嘲讽地轻笑:“皇上只是露出一个苗头,他便顺势退了下来。但只退让是不够的,只退让,依皇上的疑心,会认为他是在蛰伏,是在隐忍,是另有谋算,是有后手。” “而且……” “有什么退让,能比被迫害,被欺压,却无力反抗,只能任人迫害、欺压,更能显示,自己的势弱呢?” 九皇叔微笑地反问。 当然,他这个反问,并不需要回答。 “王爷说得对。”苏云七与九皇叔四目相对,她深吸了口气,勉强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如果九皇叔的推断没有错,那么…… 三皇子确实,很有本事,连她也一起利用了。 她还教人家隐忍、蛰伏,却不知人家的手段,比她高端多了。 苏云七自嘲地笑了笑,看九皇叔的衣摆已经干了,苏云七也没有再擦拭、表现的心情,站起来道:“王爷还有别的事吗?” “你不信本王的话?”九皇叔眼眸一沉,不高兴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这是什么意思? 认为他是,在故意陷害老三? 397狼子野心 他确实不喜老三,但还不至于,没品到故意编排老三。 真当他是老三那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呢。 一想到,苏云七居然,为了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面虎怀疑他,不相信他,九皇叔就怒火中烧,想要杀人! 九皇叔扫了一眼苏云七,强行忍了下来。 苏云七不能杀! 九皇叔的脸,更臭了。 没办法,火气没地方发,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 苏云七站在一旁,正要跟九皇叔说,她没有不信他,可不等她开口,九皇叔就黑着一张脸,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就…… 毛病。 苏云七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但面上还要解释一句:“王爷误会了,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在自我反省。” “你在反省什么?”九皇叔不信苏云七的话,但也没有再追问。 苏云七对老三的印象极好,会信老三不信他,他也不意外,只是…… 到底恼火。 老三的事,是苏云七自己问的,他好心为苏云七解惑,苏云七不仅不感恩,还不信他,简直是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苏云七,完全不知情,她都及时解释了,还被骂白眼狼,要是知道的话,她铁定什么也不说。 苏云七随口说道:“反省,我是不是太好骗了。” 她有什么好反省的,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要反省,也应该是九皇叔,是三皇子去反省。 “你确实很蠢!”被老三利用了却不自知。 九皇叔这是要吵架吗? 苏云七气得咬牙,可想到昨天,吵到最后一无所获,只把自己气得更狠,苏云七又生生忍住了,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爷说得是。” “承认了?”九皇叔心中诧异,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 苏云七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好说话了。 “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高兴就好。”苏云七不耐烦地道:“王爷还有什么事吗?要没事的,我就……退下了!” “你在给本王,使性子!”九皇叔气笑了。 苏云七怀疑他,不信他,他都没有生气,苏云七倒是先气上了。 “我说不是,王爷是不是不信?我说是,王爷是不是,要说我不配?”苏云七笑了,笑得嘲讽:“王爷你都说了我不配,我又怎么配使性子。” 果然,苏云七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九皇叔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用力握紧,强压下心中的不自在,主动提道:“昨天的事……” 九皇叔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为昨天的事,给苏云七说一句对不起,可是…… 苏云七没有给他机会。 九皇叔刚起一个头,她就冷冷地,打断了九皇叔的话:“昨天的事,在昨天就已经有结果了。”不管九皇叔再次提醒,是为了什么,她都不想知道。 刀子扎心,哪怕事后用再好的药,哪怕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但当时的痛……她绝不会忘。 “王爷要是说昨天的事,那就没有必要了。我没那个精力,为昨天的事掰扯。王爷有事说事,没事我就不奉陪了。”苏云七朝九皇叔福了福身,而后转身就走。 “站住!”九皇叔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苏云七脚步一顿。 九皇叔冷着脸道:“本王现在是,一句都不能说你了!” “王爷说……”苏云七转身,右手一扬,摆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苏云七,你真当本王……奈何不了你!”苏云七这油盐不尽的样子,着实让九皇叔生气。 这谁惯出来的臭脾气,真是叫人咬牙切齿的。 苏云七微笑:“那王爷你得尽早,最好赶在,刑部拿我下狱前动手。” “刑部已经,让人来拿你了!”苏云七真以为,没有他的庇护,她能活着离开京城,能活着……躲过世家与皇上、太子的报复。 苏云七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 要不是他护着,苏云七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苏云七顿了一下,再次朝九皇叔福身:“多谢王爷。”刑部拿人,她却安然无事,很明显是九皇叔,替她挡下了。 因为真心感激,苏云七福身时,真诚多了,也郑重多了,腰直接弯到九十度。 莫名地,九皇叔的心气顺了。 看,他对苏云七真没啥要求,只要苏云七少在他面前阴阳怪气的,他就谢谢苏云七了。 “老三那人心思多,心机深。本王让你远离他,是为了你好!”苏云七不愿意,也不肯再提昨天的事,九皇叔也不是,那么地想跟苏云七说对不起。 毕竟,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但为了不让苏云七,继续误解下去,九皇叔还是暗戳戳的,解释了一句。 当然,他绝不会承认,他是借解释之名,给老三泼脏水。 老三本来就心思脏,手段脏。 看着风光霁月,一副不争不抢样,实则手段高超,什么都抢到了手。 这话说得…… 合着暗示她行为不当,说她不配,还是为她好了。 苏云七气笑了,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朝九皇叔微笑地点头:“多谢九皇叔提醒。”她信了九皇叔的邪。 为她好,就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指责她、羞辱她? 那她以后,可得好好的,为九皇叔好。 “刑部那桩案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九皇叔见苏云七气顺了,又问道。 他知道,苏云七昨天去找他,就是为了问这桩案子的事。 却不想,他们因为三皇子闹得不愉快,以至于没有谈成。 他今天过来找苏云七,也是为了……好吧,算是弥补吧。 苏云七摇了摇头:“三……”提到三皇子,苏云七忍不住顿了一下,随即还是如常地说道:“三皇子身边的叶青说,目前种种证据都证明,我不是苏驸马的女儿,至于我母亲是不是苏驸马的原配发妻,还需要查证。三皇子已经派人,去苏驸马的老家查证了。” “老三还真是,无处不在!”九皇叔没好气地冷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三果然是狼子野心,也就苏云七这个蠢女人,神经粗到,对老三的图谋毫无所觉。 这女人,真的是…… 398解决搞事的人 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九皇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苏云七也是一阵无语。 她忍不住怀疑,九皇叔是不是对三皇子,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了。不然怎么一提到三皇子,九皇叔就阴阳怪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承认,九皇叔说的没有错,三皇子确实不简单。 甚至,九皇叔刚刚推断的那些,她也信。 但…… 怎么说呢。 换位思考一下,她要处在三皇子那个位置,应该也会这么做。 化被动为主动,没有什么不好。 而且…… 三皇子的眼睛治好了,早晚要让人知道的。提前给皇上透露一点消息,等到眼睛真的治好,皇上的接受程度也会变高。 当然,还有一个猜测,苏云七不会告诉九皇叔。 那就是…… 三皇子这么做,虽然给她招来了一些麻烦。甚至还差一点,就破坏了医治的进程,但…… 三皇子,也把她摘干净了。 皇上这一次,全程派人盯着,却没有看到,她为三皇子医治眼睛。之后,三皇子的眼睛能看到了,皇上也不会认为,是她医好了三皇子的眼睛。 这一点,她相信九皇叔也看出来了,但他刻意不说。 男人…… 苏云七摇了摇头。 真的是,心眼小起来,比芝麻粒大不到哪里去。 苏云七真的,不想再跟九皇叔,说三皇子的事。 本来没有什么,可因为九皇叔一直捏着三皇子的事不放,倒显得她跟三皇子有什么一样。 抢在九皇叔说话前,苏云七先一步道:“王爷,刑部的有人说,案子进展到哪一步吗?要拿我,他们可以有拿出,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我不是苏驸马的女儿,能证明我杀了人!” 在刑部无法证明,她不是苏驸马的女儿前,在皇上没有否定,赐婚的圣旨前,她就还是萧王妃。 权贵是有特权的。 身为一品亲王妃,不是刑部想拿人,就能拿人的。 刑部敢放肆的,来骊景苑来拿人,必然是有确凿的证据。 “有药堂的记录,你母亲在京中各大药店,买了许多药。那些药中……有几味药材混合在一起,能致命。”而很巧,在苏云七那个院子里,挖出来的两具女尸,经仵作查验,她们就是死于中毒。 “这个证据,并不能证明我杀了人,他们没有权利来拿我。”苏云七听到这个证据,一点也不意外,她笑得嘲讽:“所以,他们只是来试探,并不是真的想要拿我。” 试探九皇叔的态度,是保她,还是放弃她。 九皇叔要保她,那就继续从她的身份下手,先毁掉她占据的优势。 九皇叔要不保她,就直接把埋尸杀人案,做成铁案。 甚至,还有可能,把她定为杀人凶手。 “他们动不了你。”刑部要是能公正地,实事求是地办案,便是没有他的庇护,刑部也动不了苏云七。 他的庇护,于苏云七而言,只是给了她一个公平的机会。 毕竟,当年的苏云七才多大? 四岁,还是五岁? 论谁都不会相信,这么小的孩子能杀人。 且还是下毒杀人。 至于苏云七的母亲…… 九皇叔嗤笑。 苏云七的母亲,更不可能下毒杀人。 她没有必要。 按时间线来算,苏云七的母亲,当时还没有去见苏一鸣,并不知道苏一鸣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 苏云七可能不是苏一鸣的女儿,但苏云七的母亲,绝对是苏一鸣的原配发妻,而不是什么杀人冒充。 苏云七的母亲,一介农妇,能把苏一鸣这个驸马,与长公主弄得狼狈不堪,最后还能因救驾之功,庇护苏云七半生,可见她是个有成算的。 她不会不知道,冒充驸马之妻的下场。 而且…… 九皇叔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 他要是没有记错,当初苏云七的母亲,在京中大闹的时候,苏家村是有族老出面的。 当然,苏家的族老不是来为,苏云七母女撑腰的,而是劝说苏云七的母亲,让她做小的。 苏家的族老亲自来了,也见过苏云七的母亲,她母亲要是假冒的,早就死了。 刑部现在,拿苏一鸣当时在刑部大堂,说认不出苏云七母亲的言论做文章,不过是仗着苏云七的母亲死了,没办法为自己发声罢了。 “刑部尚书是哪家的人?”九皇叔可以说,刑部的人动不了她,但苏云七不能。 刑部的人动不了她,是基于九皇叔庇护她。 如若九皇叔不庇护她,一挖到尸体,刑部就能拿她下狱。 最后不管,人是不是她杀的,都会是她杀的。 她也会认罪画押。 冤案假案的,不要太常见。 她一个孤女,没有家人为她出头,就是冤死了,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为她一句话。 但是…… 有九皇叔庇护,并不表示万事无忧。 九皇叔愿意庇护她,她才无事。 可要是,九皇叔不庇护她呢? 世情薄凉,人心易变。她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他人手中。 “想从刑部尚书下手?”苏云七开个头,九皇叔就猜到,她要做什么。 苏云七一向是个聪明的。 旁人遇事,只会解决事,而她却是解决搞事的人,从源头上掐断一切。 苏云七点了点头:“我动不了世家,也动不了谢家。”更动不了皇上与太子。 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势力也太大了。 她现在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解决要她命的人,只能先解决这件事。 “崔家。”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就会知道。 九皇叔又问:“要本王帮你查他吗?” 苏云七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如果我翻出,兵部尚书养太妃的事,并把事情闹大,你会不会怪我,伤了先皇的体面?” 九皇叔笑了:“他活着的时候,对本王来说是皇上,死后也只是先皇罢了。”先皇是他的生父,但也仅仅只是生父,旁的什么都不是。 他对先皇没有感情。 年少时,他对先皇还怀有怨恨。 怨恨他,既然受不住美色的诱惑,宠幸了他母妃,让他母妃把他生下,为何不能好好待他。 要是嫌弃他这个儿子,是他的耻辱,那就不该让他出事,或者他一出生就掐死他。 可现在…… 399天生不适合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妄想父爱,妄想父亲庇护,天真地妄想公平对待的小孩了。 先皇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威仪不凡的先皇。 现在的他,早已失了少年时的天真,对先皇没有期待,也就没有怨恨。 是以,苏云七想要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要帮忙吗?”九皇叔不仅没有在意,还十分有兴趣地问道。 当然,要是平时,他便是有兴趣,也不会主动问起。 他会等苏云七来向他求救,可这不是,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老三在。 老三那人真是闲得慌,成天就知道,围着一个女人打转。 回头,他得去跟皇上,好好聊一聊,他对皇子的教育问题。 不管是老三还是太子,都太让人失望了。 苏云七很想说不需要,可是…… 想到自己要人没人,要财没财的,苏云七立刻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穷人不配有骨气。 她得努力干活,给自己攒家底了。 没钱没人手的日子,她真的是受够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苏云七压下心中的憋屈,笑容满面地向九皇叔作揖道谢。 苏云七笑的灿烂,没有一丝阴霾,仿佛昨天她不曾生气,也不曾逼迫九皇叔道歉一样。 九皇叔满意了。 看样子,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 九皇叔心气顺了,天空也蓝了:“本王让曹管家过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去办。”他又不是死人,他的王妃要办什么事,要打听什么消息,何需老三插手。 “好的,王爷。”苏云七没有再道谢,不过她记下了。 她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管是恩是仇,她都记着呢。 九皇叔心气顺了,也就不再为难苏云七了,见苏云七眉眼间透着疲惫,大发慈悲地开口:“去休息吧。” “好。”终于能走了。 苏云七慌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表露半分。 别问,问就是怕九皇叔,认为她不耐烦搭理他,一个不高兴又朝她使眼色。 苏云七一直保持微笑,哪怕是转身,脸上的笑容也没有落下。 直到,回到房间,苏云七才垮着一张脸,往床上一躺,不想动。 她好累。 这一上午的…… 给三皇子治眼疾,她身累。 应付九皇叔,她心累。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离这些皇子皇孙远一点。 这一个个的,都是大爷! 皇上后悔,为她与九皇叔赐婚。殊不知,她更后悔,当初没有逃婚跑了。 外面很危险,可京中也不安生。 苏云七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叹了一声,强撑着爬起来脱了外套,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她才有力气反击。 她苏云七,从来就不是,会被动挨打的人。 苏云七这一觉,睡得很不好。 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好不容易陷入深睡,又被人叫醒了。 “王妃,太子殿下得知三皇子受伤,过来看望三皇子。得知是您和九皇叔也在骊景苑,太子殿下特意来拜访您和九皇叔,可九皇叔不在。不知王妃您,是否要见太子殿下?”叫醒苏云七的,是骊景苑的下人,宫里正经调教出来的宫女。 正因为是宫里出来的,才会因为太子拜访,特意叫醒苏云七。 要是春画与夏雨的话,绝不会在苏云七补觉的时候,因太子拜见而把苏云七叫醒。 太子算什么……只要不是九皇叔,其他人都等着吧。 “太子?”宫女进来的时候,苏云七就醒了,只是她不想动。 听到宫女的话,苏云七不起来,也得起来。 没睡好的苏云七,起床气有一点大,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浑身散发着不高兴的气息。 宫女一时也不敢上前,也没听到苏云七嫌弃的嘀咕声。 苏云七打了个哈欠,又问:“九皇叔去哪了?” “奴婢不知。”宫女低垂着头,恭顺的回道。 “让太子等着!”苏云七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九皇叔不在,能招待太子的,就只有她了。 真的是,烦人。 苏云七在宫女的服侍下,慢腾腾地梳洗完,又用了一碟点心,这才施施然地起身,在宫女焦急不安的眼神下,朝花厅走去。 应酬人也是一个体力活,不吃饱,才有力气跟人说话。 太子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明显不耐烦了。 苏云七过来时,他正暴躁地踢着一侧桌几的脚:“他们还有没有,把孤看在眼里!从来没有人,敢让孤等这么久!就是孤去见父皇,父皇也不会让孤等这么久。他们夫妻是不是以为,他们比孤的父皇还要尊贵!” “现在,立刻去告诉他们,孤要……” “嘭!”太子用得力气极大,实木的桌几,被他踢的一阵晃动,太子的脸不受控制地扭曲,脚背都鼓了起来,显然是痛狠了,只碍于颜面,没有叫出来。 “啪啪啪……”苏云七站在门口,轻拍巴掌:“太子好大的威风。” 丢脸的一面,被苏云七看了个正着,太子又气又恼:“苏云七,你终于……” “叫皇婶!”苏云七步入花厅,路过太子身边,特意停了一下,斜了太子一眼:“你这样,会让我怀疑皇室的教育。” 太子气笑了:“你哪来的脸,怀疑我萧家的教育。苏云七,你不会真以为,你这个萧王妃,还能继续做下去吧?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你这是在质疑皇上?”苏云七并没有,在太子面前久站,也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只冷冷地警告了一声,就说完就朝主位走去。 “说吧,太子殿下找我,有什么事?”九皇叔出去了,太子等了小半个时辰,还在等她,明显是有所求。 有所求还这么嚣张,太子真以为……他是太子,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了。 “孤……”太子看着苏云七,那张明艳傲慢地的脸,莫名的恼怒。 他确实是来找苏云七的,他想从苏云七这里打探三皇子眼疾的事,可现在…… 苏云七还会告诉他吗? 太子很怀疑! 400成熟的大人 太子想找苏云七打听消息,但又拉不下脸,不肯向苏云七服软。 要叫太子无功而返,太子也不甘心。 既然打探的路行不通,那就直接问好了。 “老三的伤,是你给治的。老三是什么情况,你应该很清楚。皇婶!” 太子刻意咬住“皇婶”二字,意有所指地威胁道:“你应该知道,老三的情况,就是父皇也很关心。皇婶要是知道什么,最好早点说出来。不然……” 太子笑得意味不明:“皇婶现在可不比从前,要是父皇查到什么,皇婶你可就是首要责任人。” 苏云七没好气地呵了一声:“所以,太子你这是,威胁我?” 笑得这么恶心! 太子知不知道,他此时的样子,真的跟个恶毒反派似的。 “不!”太子拿起手边的茶盖,拨了拨茶碗,高深莫测地道:“孤是来给你,送一个立功的机会。”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苏云七冷笑:“太子还有别的事吗?” “皇婶这是坚决不说了?”太子拨动碗的动作,顿了一下,仿佛无声威胁。 “三皇子的伤,你没眼睛看吗?”苏云七没好气地道:“三皇子看不见,太子你也看不见吗?” “啪”的一声,太子将杯盖重重一丢:“苏云七!孤给过你机会!” “不送。”苏云七半点面子不给。 “苏云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太子怒而拍桌:“你现在不说,要是让孤查出什么,你想过后果吗?” 亏他来之前,还在父皇面前,为苏云七求情。 苏云七可真是……冷心冷肺,根本不值得,他为她说话。 “太子想要我说什么?”苏云七嘲讽地看着太子:“说三皇子今天没有摔伤,腿上的伤都是假的?说三皇子其实是,借着受伤的名义,悄悄地治自己的眼疾?” 苏云七不顾太子的黑脸,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哦……是不是还要再加上一句,三皇子的眼疾已经治好了,已经能看到了。太子殿下才满意?” 这确实是太子想要听到的,但是…… 为什么,从苏云七口里说出来,这么怪? 太子皱着眉,正要开口,苏云七叹了一声,语重心常地道:“太子,你不是三皇子,你有眼睛的……遇到事,不要想着走捷径,你要学会自己用眼睛看。” “长眼睛不就是让你看的嘛,要是遇事就问人,什么也不看,那你长眼睛干吗?” “皇上没有教你,什么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 “你都亲自来看三皇子了,三皇子的眼睛好没好,你不会自己看吗?你要不会自己看,你带来的太医不会看吗?” 苏云七一脸失望:“太子,你已经是大人了,是个成熟的太子了,要学会自己分辨,不要听风就是雨。三皇子那眼睛,你告诉我……要怎么治?” “孤要知道,还会来问你!”太子黑着脸道。 他怎么就觉得,苏云七这话不对。 “太子还真是,关心三皇子呀。”苏云七嗤笑了一声:“那些说什么,天家无父子、无兄弟的酸儒,真该来看看太子,看看太子多关心,自己的弟弟呀。” “太子你这般友爱三皇子,时刻将三皇子的眼疾挂在心上,本王妃真的很欣慰!” 为了证明自己言行合一,苏云七还用力点了点头。 是的,她是真的很欣慰,太子不要多想哦。 太子:“……”确定了,苏云七就是在阴阳怪气。 太子实在忍不住了,哪怕他想要,从苏云七嘴里打听消息,也忍不了。 “给脸不要脸,孤看你会有什么下场。”太子愤而起身,一甩衣袖。 哐当一声,桌上的茶杯被带了下来,茶水飞溅而出,湿了太子的衣裳。 太子却看也不看,大步离去。 苏云七轻笑一声,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了一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正好,我也想看肆意玩弄他人感情的太子殿下,会有什么下场。” 太子居然蠢的,来找她打听消息。 太子哪来的脸,居然会认为,在他与三皇子二人之间,她会选择站他? 是凭他过去那些年,拿原主当替身不说,抹杀原主的人格,强迫原主变成第二个南洛水。 还是凭他与皇后母子,一再对她下手? 太子真以为,他是太子,所有人就该任由他摆布,就该听从他的安排,为他去死? 那还是,太子去死好了! “啪”的一声,苏云七将手中的茶杯丢了出去,起身,整了整衣衫,往外走。 “王妃!”守在外面的侍女,见苏云七出来,连忙跟上。 “走,我们去探望三皇子。”苏云七勾唇轻笑,脚步轻盈。 “王妃这边请。”三皇子派来照顾苏云七的侍女,自然是他的心腹。 来之前,就被三皇子反复敲打,一切要以苏云七的需求为重。 苏云七在骊景苑,想干嘛都要配合,不能让苏云七有半点不满。 苏云七要去见三皇子,侍女不仅立刻带路,还先一步,让人去通知了三皇子。 苏云七到时,三皇子早已在花厅等候。 “找到理由了?”苏云七一进来,就看到三皇子眼睛上的黑布。 “皇婶英明。”三皇子唇角上扬,未语先笑:“我告诉太子殿下,我寻到一个方子,正在医治眼睛,我的眼睛很快就能治好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他的父皇与太子,不是认为,他在偷偷的医眼疾嘛。为此都不顾脸面的,派来人来监视他,他要不配合,又怎么对得起,他们的怀疑呢。 反正,他要说,他只是受伤,没是在医眼睛,他们也不会信。 既然如此,那他就如他们所愿,做给他们看了。 “难怪太子急的去找我打听消息。”苏云七左右看了看,问道:“保护你的禁军呢?走了?” 九皇叔说得没有错,三皇子真的……比她想象的有手段。 是她白担心了。 三皇子这里,明显早有安排。 这些皇子皇孙,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倒是显得她的担心,愚蠢又多余了。 苏云七自嘲地笑了笑…… 401这个看脸的世界 苏云七莫名有些厌烦。 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挫败感。 既然三皇子早有安排,苏云七便觉得,自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可她正要开口告辞,就见三皇子担心又不安地看着她:“我杀了他们,皇婶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 苏云七:“……”三皇子这话,怎么透着一股茶味? 不过,配上三皇子,那张俊美温润的脸,倒是不让人讨厌。 原来,她居然是个看脸的人! “皇婶,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暴了?”久久等不到苏云七的回答,三皇子又问了一句,这一句带着无限的惆怅与无奈。 旁的不说,氛围感真的拉得满满的,让苏云七差点心软了。 可随即想到九皇叔的提醒,苏云七又恢复了理智。 “你杀他们,有原因吗?”三皇子杀禁军,残不残忍她不知道,但她确实很惊讶。 不过,惊讶之余,又觉得毫不意外。 她可没有忘记,三皇子他可是,替皇上执掌天牢的人。 还有之前,与萧王府的侍卫,有过短暂交锋的轻甲卫,也是出自三皇子之手。 她早就知道,三皇子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只是…… 三皇子的皮相太占优势,再加上平日表现的,一副无害的样子,让她时常忘记,三皇子曾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替皇上办那些脏事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见血,又怎么可能无害。 是她,太看脸了。以至于忘了,三皇子不是普通人。 “对我出手,阻止我医治眼疾。”三皇子叹了一声,无奈地开口:“我也不想杀他们,可他们……挑拨我与父皇的关系,我一怒之下,就杀了。” 他也不想让苏云七,看到他残忍的一面,但…… 没有办法。 骊景苑就这么一点大。 而且…… 他也想让苏云七,看到他真实的一面。 三皇子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像他表现的这般霁月清风、无害温柔。 他能装一辈子,能在苏云七面前装一辈子,但他不想装。 他想要让苏云七,看到全部的他,认识完整的他。 不管是光明的,还是阴暗的那个他,他都想让苏云七看到。 他也不想,这么快、这么直接地,在苏云七面前暴露自己的另一面。 他想要的,是慢慢地让苏云七,看到他的另一面,慢慢地接受,可是…… 三皇子放在扶手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 骊景苑就这么一点大。 骊景苑是他的地方。 九皇叔跟苏云七说的那些话,并没有避着人。 那些话,九皇叔是说苏云七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呢。 九皇叔把他的阴暗、他的算计,全都捅到了苏云七面前。 他要是再拖下去,苏云七怕是要以为,他一直在骗她、在算计她。 他不怕苏云七知道,他阴暗的一面。 毕竟,他也从来没有,在苏云七面前掩饰过。 只是没有机会展示罢了。 但是,他不想让苏云七认为,他一直在骗她,在利用她。 他没做过的事,他不认。 “九皇叔告诉我,那个女死刑犯的眼睛,被人挖了。你知道,是谁做的吗?”三皇子给出来的理由,苏云七是不信的。 三皇子给出来的理由,只是一个说辞。 三皇子杀那几个禁军,只是不想被他们监视,不想他们妨碍他的眼睛恢复。 于三皇子而言,没有什么,比他的眼睛更重要。 身为皇子,他没有必要,为几个禁军妥协、退让。 杀了他们,最是省事。 但这是苏云七无法接受的,也是她与这些皇子、皇孙们,格格不入的地方。 在这些人眼中,人命是不值钱的。 只要碍着他们了,管他是不是无辜,杀了便是。 但苏云七做不到。 在红旗下长大的她,做不到无视人命,肆意践踏生命。 三皇子长得很好,说起杀人之事,也没有一点血腥味,甚至还透着一副,我也不想,我也是被逼的无奈样,可是…… 苏云七仍旧无法接受,也觉得害怕。 明明可以用别的办法,但三皇子选择,最简单粗暴地杀人。 一个不尊重生命,肆意践踏人命的人,他的底线……无限地低。 苏云七悄悄地后退一步,远离三皇子。 苏云七动作很小,很轻,三皇子并没有发现。 见苏云七没有揪着,他杀人的事不放,三皇子心情愉悦了几分,唇角也上扬了几许。 但下一瞬,他的唇角就耷拉了下来:“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应该是小七……嗯,是我同父同母的弟弟。”不过,消息是他透露,给他七弟的。 他七弟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让人挖了死刑犯的眼睛,将他暗中在骊景苑医治眼睛的事,捅到他父皇面前,借他父皇和太子的手,也阻止他医治眼疾。 他的弟弟呀! 比起皇上与太子,他的亲弟弟,才是最不想看到,他的眼睛被治好的人。 “七皇子?”苏云七再一次惊到了,七皇子才多大的年纪,那还是…… “皇婶,皇家没有真正的小孩子。”不需要苏云七说出来,只凭苏云七错愕惊诧的语气,三皇子就知道,苏云七在想什么:“你之前见到的宜郡王,年纪也不大,可他却算计了九皇叔,算计了我父皇。皇婶你不是,也差一点就心软了吗?” 苏云七呼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我太想当然了。而且,他们也不是小孩,是半个大人了。” 十五岁就能正式踏足朝堂,十二岁的七皇子,真的不是小孩子。 但十二岁的少年,就有这般的手段与心性,苏云七还是觉得心惊。 皇家养出来的孩子,果然没有一个正常的。 “既然你身边没人监视了,你派个人去我那里取药吧。”苏云七觉得,她需要回去冷静一下。 这个时候,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九皇叔,她都不想见。 她需要,好好地理一理最近发生的事。 然后…… 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远离这些人。 也许,她不是苏驸马的女儿,是一个好的契机。 没有萧王妃这个身份,没有萧王的庇护,她在京中确实没有活路,但这天下之地,并不是只有京中,只有东陵。 她该好好的,为自己打算了…… 402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王妃!” 青竹院内,曹管家远远看到苏云七进来,就连忙迎了上去,给苏云七行礼。 “就来了。”苏云七朝曹管家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怕耽误王妃您的事,小人骑马先一步赶来了。”曹管家在京城,知道的消息比苏云七多。 苏云七身份存疑,皇上有意否决,她与九皇叔的婚事。 这些,曹管家都知道,但是…… 曹管家并没有因此,就怠慢苏云七,甚至曹管家待苏云七,比先前还要恭敬几分。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苏云七,不管外界怎么说,不管苏云七是不是,苏驸马的女儿,他们萧王府上下,都认苏云七这个王妃,也只认苏云七这个王妃。 后半句是曹管家,自己加上的。 别人如何想曹管家不知道,但在他心中,萧王府王妃只有苏云七,别的女人都不行。 “辛苦了。”苏云七朝曹管家点了点头,步入花厅,在上首坐下,问道:“春画与夏雨如何了?” “回王妃的话,春画与夏雨很好。小人怕王妃在骊景苑不习惯,让春画与夏雨收拾一些,王妃你平时用的东西过来。她们带着东西,坐马车来的,比小人慢一些。”曹管家回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飞速地扫了花厅一眼。 他想给三皇子挑个刺,嫌弃一下三皇子安排的院子,结果发现…… 就没啥可挑的。 这青竹院不论摆设还是环境,都比王妃住的落霞院好千百倍。 就,被比过去了。 好气。 萧王府的人,绝不轻易认输! 曹管家打起精神:“王妃,咱们王府在附近,也有一个别院。王妃您要是在骊景苑住得不习惯,咱们可以去住自己的别院。” “不用折腾了。”苏云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顶天就是住个三五天,住哪不是住,而且不管是骊景苑,还是九皇叔的别院,对她来说都是一样,都不是她家,要不自在、要不习惯,都是一样的不习惯。 等等…… “王爷在这附近,有别院?”苏云七猛地提高音量,不敢置信地看着曹管家。 说好大家一起贫穷的呢,结果九皇叔,不仅在京城有一座亲王府邸,在皇家别院附近,还有一座别院! 合着,贫穷的只有她一个! 最主要的! 她这个穷人,居然把手上,唯一还算值点钱的嫁妆卖了,为九皇叔筹抚恤银。 合着,小丑竟是她自己! 苏云七气笑了。 曹管家惊觉说错话,连忙道:“王妃误会,咱们王府在这附近的院子,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就是这次王爷打胜仗,皇上给王爷的赏赐。御赐之物,不能买卖。” 顿了一下,曹管家似想到什么,又连忙补了一句:“除了这座别院外,其他的就只一些首饰、布匹。” 换言之,九皇叔立下不世之功,以一己之力,挡住北庆、南越、西楚三国的联军,守住了东陵的江山社稷,皇上只给了九皇叔一个别院做赏赐,旁的什么都没有。 哦,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 还有一颗毒药呢。 九皇叔,真的是……好惨一男的。 苏云七绝不承认,她平衡了。 “皇上,挺好的。”苏云七有千言万语想要吐槽,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祸出口出,凡事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而且皇上也不是没有给赏赐,皇家别院呢,对很多人来说,这可是荣耀。 只是…… 对贫穷的九皇叔,对没空享受,一心在前线打仗的九皇叔来说,皇上赐他一座不能卖钱的皇家别院,就真的很鸡肋。 不能换银子不说,要用那座别院,还得往里面搭银子维护。 难怪,九皇叔从来没有提过,他在城外有别院。 这别院,对别人来说是封赏,对九皇叔来说就是个麻烦。 “王妃,王爷说你有差事要我们办,不知是何事?”苏云七不打算换地方住,曹管家就不再提别院的事,转而说起正事。 “我有一篇文章,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在京中传开。你找人帮忙我印刷个万儿八千份的,天亮之前,洒遍京城各大街道。”苏云七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曹管家:“就这个,你看看今天能不能印出来。” 说是文章,其实是篇小作文。 用白话文写的,世家公子与先皇太妃,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字数不多,但内容极其劲爆。 她特意参考了,八卦论坛的文体写的。 不求辞藻华丽,只求普通百姓能看得懂,能引起普通百姓的关注与讨论。 权贵世家,从来不把普通百姓看在眼里,也从不曾正他们的权利与需求。只把他们视为牛马,只知剥削与压榨。 今日,她就让这些权贵世家看看,什么叫匹夫之怒,什么叫民意大过天! 苏云七小作文并不长,只有几百字,曹管家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嫌弃。 这哪能叫文章,实在是粗鄙得很。市井百姓说话,都比这个文雅,可是…… 该死的! 这小文章看得人上头,越看越得劲。 曹管家看完后,只觉得意犹未尽,正想问还没有有,猛地反应过来,上面写得可是太妃的香艳故事! 这东西真的是刺激。 他明知不该看,可偏偏忍不住。 真的是,该死! 曹管家心中暗骂了一句,连忙将小作文收起来,一脸严肃地道:“王妃,这东西不是普通百姓能看的。”当然,也不是他能看的。 “我问过王爷了,王爷说的没事。”苏云七没有告诉曹管家,九皇叔并没有看上面的内容。 不过,就算九皇叔看了,估摸着也不会在意。 九皇叔压根,就没有把先皇当父亲,根本不在意先皇有没有体面。 “王妃,事关先皇,还请王妃您三思而后行。”听到九皇叔应了,曹管家只觉得头大,:“此事要闹大了,咱们王府怕是都要大难临头了。” 这小文章要散发出去,先皇的坟头怕是都要绿了。 九皇叔不在意,先皇的生前身后名,皇上却不可能不在意。 要让皇上查到,这消息是他们散布的,皇上…… 403怒目金刚菩萨低眉 事关先皇的名誉,要让皇上查到,是他们萧王府做的。别说苏云七这个身份不明,不知能做多久的萧王妃,就是九皇叔,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要知道,先皇可是九皇叔父亲。 九皇叔放任王妃与手下,损害先皇的名誉,这是大不敬,亦是大不孝。 传出去,那可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连自己父亲都不敬的人,还会有人为他卖命了吗? 他还值得信任,还有道德可言吗? “王妃,兹事体大……还请您三思而后行。”曹管家将个中利害,细细地剥开了,说给苏云七听,希望苏云七能打消这个念头。 苏云七点头,很是赞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 不等曹管家松口气,苏云七就问道:“所以,你不干?” 曹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苏云七,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听到苏云七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不干?” 曹管家:“……”这是干不干的问题吗? 王妃是不是,没有听清楚,他刚刚说的话。 “王妃……” 曹管家刚开口,就被苏云七打断了:“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是我想不到,还是九皇叔想不到?” “这……”曹管家语塞。 他说的那些,就算王妃想不到,王爷肯定是能想到的。 想到了,还放任王妃去做,王爷对王妃可真的是……好呀! 曹管家一脸欣慰地看着苏云七,眼中闪着泪水:王爷和王妃感情这么好,他们王府很快就要有小主子了! 好好的眼含什么热泪,曹管家眼睛坏了不成! 苏云七被曹管家看得心里发毛,轻咳了一声,提醒曹管家收回目光,又问了一遍:“曹管家,我问你话。这事,你干还是不干?”不干她就换个人,她就不信,她找不到胆大的人。 “干!”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哪还能不干。 曹管家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默默地望天。 太难了! 他一直以为,给王爷办事,已经是很难了,没想到…… 给王妃办事,一样不容易。 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 他们家王爷,就是个剑走偏锋,不按寻常套路走的人,王妃也不遑多让。 只是苦了,他们这些办事的人。 “行了,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我敢做,自然就有办法,保证皇上查不到咱们。”苏云七指着,曹管家手中的纸:“我会造纸,也懂印刷术,这些我们都不需要找外人,也不会有买纸、印刷的痕迹,皇上就是想查,也查不到。” “不过,时间上就得晚两天了。”苏云七叹了口气。 主要吧,她没有人手。 九皇叔不派人来,她什么也做不了。 而这种事,她也不放心,找别人做,就是三皇子都不行。 机事不密则害成。 曹管家所说的那些后果,她心里都清楚,甚至想得比曹管家更多更深远。 要不是如此,她不会找九皇叔要人。 “王妃会造纸?”曹管家默默地,略过晚两天的事。 只晚两天而已,他们不急的。 “会!但造新纸,两天的时间是不够的。我说的造纸,是用废旧纸再造。这种方法造出来的纸,十分的粗陋,但没关系,咱们不讲究纸张精致,能用就行了。”传个小作文而已,还选什么上好的宣纸。 “废旧纸,也能造纸?”曹管家一脸惊喜地问道。 别问他为何这么惊喜,问就是萧王府穷,一帮大老粗也不懂得怎么赚钱,只光有力气。 还有就是…… 战死、伤残的将士及家眷,光给抚恤银是不行的,银子再怎么省着,早晚也会有用完的一天。 要是能有一门,能长期赚钱的营生,这才是真的保障。 “能,就是造出来的纸张一般。”苏云七肯定地道:“不过,一般的纸有一般的用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上好的宣纸。” “对对对,王妃说得对,一般的纸也有一般的用处。”曹管家连连点头,颇为狗腿地上前,陪着笑脸道:“王妃,除了用旧纸造纸,你还会造纸?” “大概流程会,但需要尝试。”苏云七说完,立刻比了一个暂停地手势:“这事晚点再谈,先把我要你办的事,办好了再谈。” “王妃放心,你的事,小人一定替你办得漂漂亮亮。”曹管家拍着胸脯保证。 不为别的,就为了苏云七说的造纸术,他也得把这差事办漂亮。 至于先皇的名声? 那关他什么事! 又不是他偷了先皇的妃子,皇上要怪,就去怪兵部尚书好了。 “用旧纸造纸,需要用到一些工具,我画给你看。”用旧纸造纸,手工也能做到。 难的就是在于脱墨和打浆。 脱墨的话,没有脱墨剂,就只能用原始的洗涤法来脱墨。虽然累人也废水,但效果也不差。 打桨,能做一个类似打汁机的工具,将泡烂的纸打成糊糊,就可以成为桨纸。 制造方法并不难,她读小学的时候,就做过类似的手工活。 苏云七按记忆,将方法一一写了下来,并贴心地问了一句:“废旧纸,不难找吧?也不会惊动人吧?” “王妃放心,这废旧纸……找几个乞儿到处翻找就行了。” “别找乞儿,你让人去太学,找那些学生来不及烧掉的废旧文章。”废纸再造纸,这种事皇上一时想不到,万一之后想到了呢。 街边的乞儿本就生活艰难,让他们去办这事,万一皇上查到他们头上,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太学就不同了。 能进太学的,无一不是权贵世家之子。 他们每日会用大量的纸写文章,这些文章不会全都留存下来,大部分都会送去焚烧。 他们只要,把这些纸偷换出来就行。 一些本就要被烧掉的纸,被调包出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便是日后查到了…… 苏云七嗤笑一声。 便是日后查到了,都是世家权贵子弟,且这些人又不曾掺和什么,皇上还能治他们的罪不成。 他们又不是街边,是死是活,都没有人管的乞儿。 “王妃仁慈。”曹管家听到苏云七的话,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他们这位王妃呀,真正是…… 怒目金刚,菩萨低眉! 该狠的时候,绝不含糊。可细微处,却见仁慈…… 404本王很柔弱 此刻! 曹管家说的,皇上赐给九皇叔的别院里。 九皇叔王家大公子王子戎,并排而立。 别院一派萧条、破败之色。 屋檐、梁柱、墙面多处破损、脱皮。 院内的树木花草,大多都枯死了,满地的落叶被沤得发烂,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 九皇叔与王子戎,坐在凉亭内。 凉亭的屋檐与柱子上的漆,亦是斑驳脱落,破旧得不成样子。 凉亭的桌椅,布满了灰尘。 九皇叔与王子戎,看着凉亭的桌椅,二人默契地转身,并排而立。 轻风吹来,吹起二人的衣袍与长发。 两人站在凉亭,风姿卓绝,长发与衣袍翩翩而起,说不出来的潇洒倜傥,与身后的凉亭相映成辉,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 下一秒! 这绝美的画面,就被打得稀碎了。 风吹起了九皇叔与王家大公子的衣袍、长发,同时也吹来灰尘。 “啊嚏……啊嚏!”风姿不凡,仪态卓绝,世家公子典范的王子戎,被风吹起的灰尘扑了一脸,不停地打喷嚏。 一时间,遗世独立,清贵无双,如同谪仙一般的王家大公子,瞬时跌入人间,有了人间的烟火气。 九皇叔看了他一眼,并往一旁移了一步,用实际行动表达,他对王子戎的嫌弃。 那眼神仿佛是嘲讽,嘲讽王子戎的娇气。 王子戎好气又好笑,转身,背风而站:“萧王爷,你就不能,换一个正常的地方?” 九皇叔哪来的脸嫌弃他,他会打喷嚏是谁的错。 要不是九皇叔,选的这个破地方,他会如此失态。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 “皇家别院,在大公子眼中,不正常?”九皇叔亦转了过来。 他倒不像王子戎一样,风一吹闻着灰尘就打喷嚏,但他讨厌灰尘扑面的感觉,更厌恶灰尘扑面带来的味道。 “萧王爷,皇家别院也需要人打理的。你这里……你说说,你都多久没有打理了。”不正常的不是他,而是九皇叔。 有谁收到皇家别院的赏赐,丢在一旁完全不管的。 别说皇上赐给九皇叔的别院,本身就不怎么样,就算再好的院子,慌于打理,也会不成样子。 就像这个院子。 他要说这里是鬼屋,都不会有人怀疑。 “它配吗?”九皇叔斜了王子戎一眼,幽深的眸子自带高傲与不屑。 王子戎无奈苦笑。 九皇叔这是在说,皇上不配,还是这个园子不配? 仔细想想,不管九皇叔说什么不配,确实都不值得九皇叔费心打理。 这么一个破园子,也就是挂着皇上赏赐的名头。 实际上,连他们王家歇脚的小院子都不如。 皇上还真的是,小气! “呼!” 九皇叔突然一挥手。 一道疾风,从左至右闪过。 下一秒,凉亭里满是灰尘的石桌石椅,露出了原本的颜色,上面一粒灰尘都没有。 “坐!”九皇叔招呼了一声,并率先落座。 果然,九皇叔还有底牌。 王子戎垂眸,很好地掩饰了眼中的震惊。 他缓缓走上前,在九皇叔对面坐下,笑容温和如初:“我以为,萧王爷你中毒,不能动武。” “本王确实不能动武。”九皇叔一本正经地点头,而后捂着胸口,很是敷衍地咳了一声:“本王很柔弱。” 王子戎:“……”你居然是这样的九皇叔,你这是让我信,还是让我不信? “所以,收好爪子,别惹本王生气。本王要是被你们气出个好歹,本王不介意,血洗四大世家。”九皇叔说得很轻,仿佛闲聊一般,只那么随口一说。 但是! 九皇叔能随口一说,王子戎却不能随便一听。 他看着九皇叔,脸上的笑容刹时收起,温润的眸子也透着一丝严肃:“至于吗?” 为了一个苏云七,至于吗? 血洗四大世家,那是与四大世家不死不休。 四大世家固然讨不到好,可九皇叔也不会有好下场。 最后,双方必然是两败俱伤。 而世家,向来是狡兔三窟,九皇叔也不可能,彻底将四大世家血脉血洗干净。 九皇叔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本王的王妃,你说呢?”九皇叔反问。 “我以为,你并不想要这个萧王妃。”王子戎不是第一次,跟九皇叔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跟萧王府的人打交道。 之前九皇叔出事,萧王府被禁军围困,王家还派人了去萧王府帮忙。 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萧王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待见苏云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萧王府那些侍卫的态度,就代表了九皇叔的态度。 毕竟…… 九皇叔作为萧王府,唯一的主子。 但凡他稍稍看重苏云七,萧王府的侍卫,都不敢怠慢苏云七。 “本王这人,一向霸道。本王的人,只有本王可以动!其他人,不能动,不能碰!明白吗?”九皇叔的手指,重重在石桌上敲了一下:“不明白也没有关系,死人不需要明白太多。” “我将萧王爷你的话,转达给他们。”王子戎深深地看了九皇叔一眼,而后笑了,笑得灿烂阳光。 英雄难过美人关。 没想到,九皇叔也有今天。 这是不是,百因必有果,九皇叔的报应就是苏云七。 “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想法。”九皇叔沉下脸,警告地斜了王子戎一眼,重申了一句:“本王护的,是本王的王妃,明白吗?” “明白,我当然明白。”王子戎抿着唇,笑得克制,可眉眼的愉悦,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当然明白,无比的明白九皇叔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 不明白的,恐怕是九皇叔自己。 像九皇叔这样高傲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承认,自己在乎一个女人,受一个女人影响呢。 啧啧啧……真是可怜。 也不知,九皇叔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一点。 王子戎意味深长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那一眼十分的微妙复杂,让九皇叔莫名地不喜欢。 九皇叔皱眉,有心想要警告王子戎,不要去想乱七八糟的事,但转念一想就放弃了。 王子戎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何必在意! 405世家的力量 “本王要的东西!” 九皇叔无意,与王子戎继续谈论自己的私事。 该警告的警告到了,这就够了。 “给!”王子戎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递给九皇叔:“这东西,是不是只有在你手上,才有用?” 王子戎也无意,与九皇叔继续探讨,九皇叔的感情问题。 九皇叔一直弄不清楚,他对苏云七的感情,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你说呢?”九皇叔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九皇叔遗失的铁骑令。 是的! 铁骑令! 被药王谷的人拿走,途中遗失的铁骑令。 那天晚上,他拿出铁骑令作由头,是临时做的决定。 药王谷那些人,也不是冲着铁骑令来的,根本不会提早安排人接应。 拿到铁骑令那三人,根本来不及转移。 是以,哪怕北庆皇室与药王谷的人,都摆出一副,他们已经拿到了铁骑令的样子,九皇叔仍旧不信。 不过,九皇叔也很清楚,在京城他的势力,远不如世家。 没有任何犹豫,九皇叔让人给王子戎传信,让王子戎派人,帮他找铁骑令,而作为条件,他可以帮王家训练一批将领。 王家虽然得到了《武穆遗书》,但尽信书不如无书。 要是靠一本兵书,就能成就绝世名将,就不会有纸上谈兵这个词了。 而且,像白起、卫青这样的战神,可不是靠兵书成就的。 即便是九皇叔,也不是因为一本兵书,才有今天的成就。 兵书于九皇叔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王家想要培养自己的兵,可以用《武穆遗书》。 但想要培养一个,能领兵的大将军、大元帅,光靠学兵书,不去战场磨炼,绝无可能。 在东陵,手握兵权的,除了皇上就只有九皇叔。 皇上不会给王家机会,王家想要培养自己的大将军,想要让族中子弟去战场历练,就绕不开九皇叔。 可以说,九皇叔用同一个筹码,做了两次交易。 王子戎,包括王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但也不得不入套。 九皇叔手上有的,正是他们王家稀缺的。 王家家主还想要拿拿侨,甚至动了,将铁骑令昧下来,谎称没有找到,等到九皇叔毒发身亡,他们王家再拿出铁骑令,去接收九皇叔的兵马。 但是! 王子戎否决了,王家主的提议。 “兵权不是儿戏,领兵作战更不是过家家,我不信九皇叔没有后手。这铁骑令在九皇叔手上,是号令边疆三十万大军的兵符,但在我们手上,就有可能是催命符。” “不可能!当初九皇叔,不是把铁骑令给了苏云七嘛。萧王府当初可是承认了,苏云七手握铁骑令,她就是边疆三十万大军的新主人。之前拍卖,拍的也是铁骑令背后代表的三十万大军,而不仅仅是铁骑令。九皇叔亦是亲口承认,铁骑令能调动,边疆的三十万大军,哪怕拿铁骑令的人是南越前皇子,一样有效。” 王家主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王子戎说服。 王家主拿出种种证据,证明铁骑令是真的,能调动边疆三十万大军,不管在谁手中。 王子戎也不跟他争论,只说一句:“我要跟九皇叔交易!” 只一句,就秒杀了王家主所有的话,也让王家主,把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 “行吧,听你的!”王家主无比清楚,论聪慧、论谋略,他不如自己的儿子。 当初,他能在兄长死后,成为王家的家主,也不是靠他的本事,而是靠他这个儿子。 王家主自知不够聪明,不够聪明的人,听聪明人的话准没有错。 哪怕王家主有一肚子的道理与理由,也什么都没有说,只忍着心痛,让王子戎带着,他们王家费尽千辛万苦,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找到的铁骑令,去找九皇叔交易。 而事情,也确实如王子戎预料。 九皇叔那一句“你说呢”,足已表明,真正能号令边疆三十万大军,不是铁骑令,而是九皇叔。 铁骑令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烟幕弹。 有那么一瞬,王子戎觉得无比憋屈。 他们所有人,都被九皇叔耍了,被九皇叔耍得团团转。 王子戎呼了口气,勉强保持微笑:“萧王爷,你的王妃要是知道,她费尽心机保护的铁骑令,只是一块没用的废铁,会不会恨你?” “谁告诉你,它是废铁?”九皇叔把玩着手中的铁骑令,一脸嘲讽地道:“本王说它是兵符,它就是兵符。本王说它是废铁的时候,它才是废铁。” “啪”的一声! 九皇叔猛地握紧拳头,王子戎只听到一声闷响,下一秒,就见九皇叔张开手,手中的铁骑令变成了一堆粉末。 “假的?”被九皇叔威胁,要灭四大世家满门,都不曾变脸的王子戎,看到九皇叔手中的,变成粉末的铁骑令,脸色骤变。 “真的。”九皇叔手一侧,手中的粉末随之倾泻而下,落在地上。 九皇叔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细碎的粉末拍干净。 “真的……这么脆弱?”王子戎皱眉。 真的,九皇叔就这么毁了? 九皇叔给了王子戎一个,白痴的眼神。 王子戎恍然,随即失笑:“是我着相了。铁骑令是王爷你打造的,你必然会留后手。正常人怕是想不到,铁骑令这么容易毁掉。” “本王欢迎,所有人……仿造铁骑令!”九皇叔缓缓起身,双手撑在石桌上,俯身逼向王子戎。 九皇叔没有刻意施加威压,但王子戎却感觉到了,一股迫人气息。 王子戎并没有退缩,他坦然与九皇叔对视,从容地道:“王家不会这么做。” “谁知道呢?”九皇叔退了回去,站直,拍了拍手,指着王子戎:“毕竟,你只是,王家少主!” 王子戎眸色微沉,随即一脸严肃地道:“此事,我会给王爷你一个交代。” “本王不在乎。”九皇叔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粉末:“动本王的人,动本王的东西,那就是下场!” 九皇叔说完,便大步离去。 王子戎眉头微皱,看着九皇叔离去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一声,起身,正要离去,就看到…… 406输得不冤枉 地上灰褐色的粉末,在阳光的照射下,红蓝交错的光点,在上面跳跃。 王子戎眸光一沉,随即苦笑:“九皇叔说得没有错,我只是少主。” 他能约束得了自己,约束得了听他话的人,却约束不了野心大了的,更约束不了急于证明自己存在的人。 他的父亲呀! 一直以儿子被祖父看重,进而成为家主而骄傲,可是…… 人的心境,不会一成不变。 时间久了,他的父亲想来也厌烦了,别人说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沾了儿子的光。 因为有他的存在,他父亲做得再好,功劳都是他这个当儿子。 反之,他父亲要是哪里没有做好,就会被人说是靠儿子的光,才成为家主,本身一点能力也没有。 这么多年…… 他父亲怕是一直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次私留铁骑令,就是一个机会。 他父亲想要私留铁骑令,他不同意。 于是,他父亲…… 王子戎看着地上的粉末,一时也分不清,被九皇叔捏碎的铁骑令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一次的合作,他们王家失了信用。 王子戎轻叹了一声,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欺骗九皇叔,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父亲太天真了,天真地以为,铁骑令这样的东西,能被轻易复制。 “罢了,终归是我父亲。”王子戎上前,蹲了下去,取出一块白色手帕,将地上的粉末,一点点扫进手帕里。 终归是他父亲,他得为他父亲善后。 王子戎带着收集好的粉末,回到王家。 “我要见父亲,父亲他在哪?”王子戎一下马车,就问王管家。 “家主他外出了,并让小人转告大公子,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请大公子代为主持家中事务。”管家如实回道。 王子戎直觉不对,脚步一顿:“父亲可有说去哪里?去多久?” “家主没有说去哪里,只说有急事外出,短则三个月,慢则半年必会回来。”王管家回道。 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王子戎,顿时脸色大变:“立刻派人,去将家主!给我请回来!” “这……”管家一脸为难。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王子戎表情一松,轻笑地问。 “不,不,不……”这一笑,给了管家莫大的压力,管家连连后退:“公子,不是小人不听令,实在是……” “家中的私军,全都被带走了,是吗?”不等王管家回来,王子戎就笑着问。 “是的,公子。”王管家见王子戎什么都知道了,自知瞒不了,只能点头。 王管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王子戎。 王子戎怒极反笑,又问:“我现在要去见长老们,是不是也见不到了?” “长老们说,这段时间不想见任何人。”王管家的头,垂得更低了。 “是不想见我吧。”王子戎知道了,扣留铁骑令,不仅仅是他父亲的意思,还得到了家中长老的支持。 “给九皇叔的铁骑令,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等王管家回答,王子戎又问。 王管家一脸为难:“公子,这等大事,小人怎么可能知晓。” “但你知道,他们私自仿造了一枚铁骑令!”所有人都知道,就连王家的管家都知道,唯独他这个,被王家指定为继承人的王家大公子不知道。 他不仅不知,还被这些人联手支使出去,用铁骑令与九皇叔交易。 这些人就没有想过,要是被九皇叔发现…… 哦,他确定了,他们给九皇叔的那枚铁骑令是真的。 也是,如果不是真的,也不至于捏碎后,粉末里有红蓝光芒。 也不知,九皇叔是如何判断出,铁骑令被仿造了的 九皇叔早有后方,这一局,他们王家输得不冤。 虽心中有猜测,王子戎还是诈了一句:“长老和父亲可有考虑,要是九皇叔发现了,我这个去与九皇叔谈条件的人,还有活路吗?” “九皇叔不可能发现!”王管家肯定地说道,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有心想要弥补,可对上王子戎那双黑漆漆,仿佛看透一切的眸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讷讷地道:“公,公子……” “九皇叔,他发现了!”王子戎脸上的笑容,就得悲哀自嘲:“九皇叔当着我的面,将铁骑令捏成粉末。我知道,你们能联系到我父亲……你们好自为之!” 王子戎从怀中,取出包着粉末的帕子,将其递给王管家,示意王管家拿着。 “公子!”王管家接过帕子包着的粉末,一脸无措。 “我没事。”王子戎笑了笑,朝王管家挥了挥手:“去跟族老禀报一声吧,终归要让他们知道。”虽然,不会有用,但总得让他死心不是。 “是,公子。”王管家看出,王子戎笑容下的疲惫与无力,轻叹了一声,领命退下。 王管家走后,王子戎亦是一声轻叹,而后大步朝门外走去。 王子戎走得又快又急,却仍旧不掩优雅、从容。 他走出王家,翻身上马,打马直奔城外。 他父亲与族老们,赌九皇叔必死,必然不会收手。 他得去见一见九皇叔。 旁的不说,至少给他父亲,留一口气。 “公子,等等我们!”王子戎的护卫反应过来,连忙牵马跟上。 在王子戎出城去找九皇叔时,王管家也带着手中,包着粉末的手帕,朝一旁的主屋走去。 王家的族老们,就住在里面。 他们平时不管族中事务,但有大事,却要经由族老们的同意。 这一次,王家主私自造铁骑令,并暗中带着铁骑令去边疆,想先声夺人,利用王家之势再加铁骑令,拿下边疆三十万大军的指挥权,就是族老们默许的。 毕竟,没有族老们的默许,王家主一个人,也做不来这么大的事。 王管家带着那包粉末来见族老,隔着房门,将王子戎说的话,如实向族老们的禀报。 房内有片刻的死寂,而后传来王家族老慈祥的声音:“小孩子经得事少,难免胆小怕事。无事,按原计划进行。” 王家族老的声音,自带一股沉稳、云淡风轻的气息,仿佛假造铁骑令,谋算九皇叔的兵权,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王管家听到王子戎的话,知道九皇叔发现了王家盘算,心中又慌又乱。 此刻,听到族老沉稳、从容的话语,王管家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就说,族老们决定的事,绝不会有事,是公子他…… 407谁算计了谁 王子戎一直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父亲急于求成,急于证明自己,王家族老不会这么短视,听到他让王管家传的话,应该会叫停这个疯狂的计划,可不想…… 直到他来到骊景苑,也没有看到,王家派人来追他。 果然,是他想太多了。 王家的族老,既然决定谋算,九皇叔手中的兵马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收手。 三十万兵马! 就是当今皇上也垂涎。 富贵险中求,王家的族老,想要疯狂赌一把,并不意外。 更何况,族老和他父亲的计划,并不是现在就要实行。 他们是赌,赌九皇叔被苏云七的案子,拖住了脚步,迟迟无法赶到药王谷,拿不到解毒的药丸,只有死路一条。 九皇叔死了,他父亲才会动手。 九皇叔要是没有死,他父亲肯定不会拿出假的铁骑令。 如此,进可攻,退可守。 王家的族老和他父亲,算到了所有,却独独没有算到,九皇叔一眼就发现了,他们王家仿造了铁骑令。 真的是…… 这一次交锋,不是他们王家蠢,而是九皇叔算尽人心。 再一次,王子戎忍不住感慨,他们的王家输得不冤。 王子戎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烦躁压下。 他下马,脸上的神情,已恢复如初。 他朝侍卫微微点头,温声开口道:“子戎有要事求见九皇叔,劳烦侍卫大哥,帮我通传一句。” “是大公子呀!还请大公子稍候。”王子戎的脸,就是招牌,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就没有一个人,不认识王子戎的。 侍卫看到王子戎这般客气地跟他说话,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王子戎都没有说他很急,侍卫转身,就小跑了起来。 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暗自羡慕,能为王子戎跑腿的侍卫。 这就是王子戎! 王家的少家主,名满四国的大公子。 他的魅力,无人能阻挡。 没有让王子戎久等,侍卫很快就回来。 他来回都是小跑,气都没有喘匀,就急急地道:“九皇叔让大公子进去,大公子这边请。” 侍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又殷勤地在前面带路,生怕怠慢了王子戎。 王子戎道了一声谢,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青竹院。 “萧王爷,我又来了。”王子戎看到,坐在小花园,明显是在等他的九皇叔,迈步上前,给九皇叔行了一个礼。 “看样子,你失败了。”九皇叔抬眸,扫了王子戎一眼,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让萧王爷您见笑了。”王子戎在九皇叔对面坐下。 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靴子与衣摆,都沾了不少泥土。 让一向清贵高洁,从容优雅的王家大公子,不顾形象,穿着带泥土的衣服来见客,可见九皇叔把王子戎,逼到了什么地步。 “少家主就少家主,永远不会是那个,唯一能当家做主的人。”九皇叔倒是没有嘲笑王子戎,只是真心地提醒了一句。 当然,九皇叔这句话,是提醒还是挑拨,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王子戎没有接九皇叔的话,而是一脸凝重地对九皇叔道:“还请萧王爷您,高抬贵手,留我父亲一命。” 为人子,他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一步。 “你值不了,这个价。”九皇叔看了王子戎一眼,摇了摇头。 王家敢打他兵权的主意,他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后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打他萧天寒的主意了。 “我与药王谷一位医师,有些许交情,可以陪萧王爷你,去一趟药王谷。”他当然知道,凭他一句话,还不够让九皇叔,放他父亲一条生路,但他也不是没有筹码的人。 他选择来见九皇叔,而不是回王家,跟王家的族老死磕,就是有把握,能说服九皇叔。 当然,他要回去说服王家的族老,让他们现在收手,也是可以的,但他不会这么做。 不见棺材不掉泪。 有些人,不栽个狠跟头,怎么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知道自己的无能。 而且…… 王子戎看着九皇叔,笑了笑。 他确实很不满,那些指手画脚的王家族老们。 九皇叔把这么好的机会,递到了他手边,他要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是辜负了九皇叔的一片好心。 “我前两天,给那医师送了信,让他替我找一找,那粒解毒的药丸。”王子戎笑得温和,仿佛没有脾气一般:“九皇叔放心,不管你何时去药王谷,甚至不去药王谷,那粒解毒的药丸都在。” “王家大公子,果然朋友满天下。”九皇叔深深地,看了王子戎一眼。 温和无害的王家大公子呀! 也只有那些,不曾与王子戎打过交道的人,才会认为这是一个温和无害的主。 连自己的父亲,与王家的族老都能算计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温和无害。 王子戎淡淡一笑:“不过是以诚待人,我投以真心,换之以真心罢了。”九皇叔这种政治家,是不会懂的。 搞政治的人,他们的心都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以诚待人。 “你那医师好友,不会正好是……与药王谷谷主争谷主之位,失败的徐川柏吧。”九皇叔淡淡地问道。 “正是徐川柏徐医师。”王子戎不意外,九皇叔会猜到。 药王谷,能拿到那粒解毒药丸的,自然不是普通人。 而徐川柏,正是上上任谷主之子,也是药王谷第一任谷主的嫡系子孙。 药王谷的谷主,原本一直都是由徐家人继承的,可是…… 徐川柏的父亲,不擅医。 他的祖父,医术也一般般,实力不济,号召力自然也弱。 当时,徐川柏的祖父,为了保持药王谷超然、独特的地位,花重金请来了几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医术高超的医师,并许你长老之位。 却不想引狼入室。 几位重金请来的长老,号召力与实力都远在谷主之主,他们架家了徐川柏的祖父。 在徐川柏的祖父死后,几位长老联手瓜分了药王谷,并提出药王谷谷主之位,能者居之。 没有意外,徐川柏的父亲,在医术上没有任何天赋,失了谷主之位。 失了谷主的徐父,开始潜心培养其子徐川柏。 徐川柏也没有辜负徐父的期待,他本身有超高的学医天赋,再加上徐家世代的积累,徐川柏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不凡。 可是…… 408目中无人的他 霸占了药王谷的长老们不愿意! 他们已经把药王谷,当成自己的东西了,他们不能接受,徐家的人重新夺回药王谷。 在这些霸占了药王谷,把药王谷当成自己的长老眼中,任何人都可以当药王谷的谷主可以,唯独徐家人不行。 旁人当了药王谷谷主,权利仍旧在他们几个长老手上,但药王谷要回到徐家人手里,徐家人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铲除他们这几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 于是…… 在几个长老的安排下,徐川柏这个拥有学医天赋的徐家子,在争夺药王谷谷主之位的比试中惨败。以极度耻辱的方式,败给了长老们收的徒弟,也就是现在的药王谷谷主。 徐川柏这一败,不仅失了药王谷谷主之位,也将徐家仅剩的名声毁至谷底。 如无意外,药王谷日后,再不会有徐家的容身之地,也不会有人记得,这药王谷曾是徐家的私产。 但偏偏,意外发生了! 新上任的药王谷谷主,有野心也有私心。 他与北庆长公主勾结上,借药谷的秘药,帮北庆长公主给九皇叔下药,将药王谷拖入两国之争的泥泽之中。 当然,就算这位新谷主,不与北庆长公主勾结,药王谷也无法独善其身。 在他们“义正言辞”,打着大夫有国家的名头,拒绝给为九皇叔看诊,他们就已经摆明了立场了。 药王谷与北庆皇室,站在一起。 或者说,现在的药王谷,已不是当初那个,独立于国家之外,只是一个江湖组织的药王谷,而是与北庆皇室密不可分,受北庆朝廷掌控的药王谷。 “他想要什么?”药王谷的事,九皇叔也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少。 徐家这一脉的事,九皇叔查到过徐川柏。 不过,从药王谷查到的消息,徐川柏此人,与其祖父、父亲一样,并无学医的天赋,且还是一个善妒的小人。 现在看来,药王谷传来的消息,也只是那几个长老,想让人看到的罢了。 相比从药王谷探到的消息,九皇叔更相信王子戎。 王子戎此人,虽不如表面那般温和无害,但他确实是一位君子,一位真正的正人君子。 如果徐川柏真是无学无术,嫉贤妒能的小人,根本入不了王子戎的眼。 四大世家之首的少主,眼界可不是一般的高。 “药王谷!”九皇叔开口问了,王子戎便大方的说了。 这个要求…… 实话,如果那粒解毒的药丸,对九皇叔真的有用,那便算不上什么狮子大开口。 “呵!”九皇叔没有应,他冷笑一声,轻蔑地开口:“本王不想再看到药王谷。” 王子戎无奈地道:“萧王爷,错的不是药王谷。” “本王这人,喜欢迁怒。”那又如何。 徐家人引狼入室,让药王谷落到一群野心勃勃之辈手中,这就是他们应该承担的后果。 “药王谷许多大夫,是无辜的。”王子戎没有被九皇叔的冷酷吓退,他竭力劝说道:“萧王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身边有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应该清楚大夫他们不只会救人,还擅长杀人。不过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小人罢了,还请萧王爷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本王,不想再看到药王谷!”九皇叔仍旧拒绝,并且重申:“四国,不会再有药王谷。” “那……换个名字?”王子戎听明白了,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一直以为,九皇叔是个成熟的大人,没想到九皇叔,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这跟小孩子赌气闹腾,有什么区别。 莫名地,王子戎看九皇叔顺眼多了。 便是九皇叔那一副,高高在上,尔等皆是屁民的傲慢,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没办法,有些人看上去,是个成熟稳重、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实则骨子里还是一个傲娇的小孩。 要不是场合不对,王子戎都想大笑三声。 “那就要看,徐川柏这个徐家后人,能不能让本王满意。”九皇叔莫名地,不喜欢王子戎的眼神,他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是提醒亦是警告。 王子戎连忙收敛嘴角的笑,不让自己笑得太过明显:“我会替王爷转达。”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给了王子戎一个眼神,示意王子戎可以走了。 王子戎却没有动,而是笑着道:“我最近身体不适,想寻个地方休养一阵子。不知王爷可否收留我一段时日?” 王家在城外当然不缺别院、庄子,但王子戎现在,并不想住在王家的庄子。 直白点说,他现在不想见王家的人。 但是! 他悲哀地发现,他所有的人脉与关系,都与王家有关。 如果不住在九皇叔这里,不管他住到哪里去,王家人要见他,他都拒绝不了。 “这是三皇子的地方。”九皇叔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不是主人,他无权替三皇子应下什么。 “多谢王爷指点,我这就去找三皇子。”王子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三皇子的地方,他问九皇叔,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九皇叔,看到他留下来,会不会有所不满。 很好,试探过了。 九皇叔没有什么满与不满,因为…… 他不够格,让九皇叔满与不满。 他留与不留,于九皇叔而言,没差。 怎么说呢。 这种感觉…… 哪怕心宽如他,还是觉得很糟心。 九皇叔真的太傲慢了,也太目中无人了。 偏偏,他还有这样的资格。 也不知道,萧王妃是怎么受得了,九皇叔这个性子的。 王子戎有些同情苏云七,不过同情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所得,必有所失。 苏云七得到萧王妃这个身份,从被太子不要的未婚妻,一跃成了京中女眷顶尖的存在,无人敢小觑。她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忍受九皇叔的目中无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代价罢了。 他相信,多的是女人,愿意与苏云七交换。 毕竟,世人只看到了,他人的人前风光,却不知背后的辛酸。 就好比他王子戎! 顶尖的出身,顶尖的才华,顶尖的名声…… 他仿佛是上天的宠儿,一出身就什么都有。 多少人想成为他,却不知风光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压力。 王子戎在出去时,看到了一林之隔的苏云七。 他停下脚步,朝苏云七点了点头,眼中有一丝淡淡的,他亦不曾察觉的同情和悲伤。 那是物伤其类的悲哀…… 409自作多情了 什么意思? 苏云七被王子戎那个,糅杂着同情、悲伤、物伤其类的眼神,惊到了。 王子戎好好的,用这么复杂的眼神看她干嘛。 苏云七很是不解,有心想要问一下。可他们二人中间隔着一片林子,且一个进一个出,不过是擦肩而过看对方一眼,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苏云七倒是想追出去问个明白,可王子戎只一眼,就收起了眼中的复杂,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微笑地朝她点头。 作为一个成年人,苏云七懂王子戎的意思。 别问,问了王子戎也不会承认。 苏云七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王子戎出来的方向。 王子戎是从九皇叔的院子出来的,所以…… 九皇叔是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会让王子戎,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她?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的住处,若有所思。 “王妃?”在院内迎接苏云七的侍女,见苏云七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担忧地唤了一声。 “没事。”苏云七回神,朝侍女摆了摆手,拒绝侍女为她拎箱的请求,自己拎着药箱往里走。 她刚刚受邀,去给三皇子换药,顺便按三皇子所求,当着太子的面,给三皇子“治”眼睛。 当然,她肯定没有本事治好,只能开一点外敷的药,给三皇子敷上试试。 说到“治”眼晴,饶是苏云七,也不得不佩服三皇子的手段。 三皇子杀了皇上派来的禁军,皇上虽然生气,但就像三皇子所说的那样,皇上再生气,也不会为了几个禁军,打杀他这个儿子。 而且,太子住进了骊景苑,有没有禁军“保护”三皇子,对皇上来说都一样。 三皇子的一举一动,仍旧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三皇子虽打杀了禁军,却没有清掉皇上的耳目,仍旧还是那个“坦诚”的儿子,只是不满禁军的“挑拨”,一怒之下就杀了罢了。 这般虽有暴虐之嫌,但作为一个皇子,也不算失德。 毕竟,只有底下的人,迎合皇子的份。没有做皇子的,要容忍底下的人。 是以,皇上只斥责了三皇子几句,三皇子杀禁军一事,就揭过了。 虽然早就知道,三皇子不会为杀禁军,付出任何代价,但结果真的出来了,苏云七还是觉得可悲。 她也不知道,为谁可悲。 为自己可悲,可她也是拥有特权的人。 为死去的禁军可悲? 她哪来的资格。 三皇子杀了禁军,皇上没有罚他,甚至三皇子还借此,直接表明,既然大家都关心他的眼睛,那他就好好地治一治他的眼睛,还很体贴地问皇上赞不赞同? 作为皇帝,作为三皇子的父亲。不管心里怎么想,皇上面上都不可能说,他不想三皇子的眼睛治好。 而后,在皇上的“大力”支持,苏云七暂时为三皇子治眼睛,同时三皇子也高价悬赏,擅长医治眼疾的名医。 甚至还向皇上提出,朴神医医术高超,希望皇上能派朴神医,为他医治眼疾。 皇上原本是想派太医,甚至让朴神医也来一趟骊景苑,为三皇子检查眼睛。 现在三皇子主动提起,反倒打消了皇上的怀疑。 皇上知道,不管三皇子是真摔伤,还是假摔伤。苏云七会住进骊景苑都不是巧合,肯定是在暗中给三皇子治眼疾。 但从三皇子的反应,还有太监带回去的消息,皇上可以肯定,三皇子的眼疾没有治好。 要治好了,三皇子不会暴虐地杀禁卫,更不会开口让他派朴神医去骊景苑。 既然三皇子的眼睛,没有治好,皇上就不管了。 这些年,三皇子私下,没少寻名医为他治眼疾,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这一次,皇上会特别关注,并且派太监与禁军过来。不过是发现,三皇子居然想将健康人的眼睛,移到他的眼睛上。 如果此法能成…… 皇上问过朴神医。 朴神医言:如果此法能成,三皇子必然能重现光明。 但可惜的是,此法没有成。 皇上一时间,也说不出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 遗憾此法不行。 要是成了,日后他要是有哪里不适。也可以尝试,将健康之人的眼睛,甚至心肺等物,移到自己的身份。 庆幸此法不成。 不成,三皇子的眼睛看不到,太子之位就不会受到冲击。先皇时期发生的,诸皇争储的惨案,不会在他手上发生。 皇上的矛盾心理,苏云七半点不知。 她还没有想明白,王子戎那个复杂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下人就来报,九皇叔有请。 九皇叔有请,苏云七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将药箱递给了侍女,就去隔壁见九皇叔了。 “王爷!”苏云七像以往一样,恭敬的九皇叔行礼,同样不等九皇叔回话,就直起腰站好了。 这本没有什么。 毕竟苏云七每次见九皇叔,都是要行礼的。 可不知为何,九皇叔今天看到苏云七行礼,却觉得不顺眼极了。 “王子戎要在骊景苑,暂住一段时日,你这段时日,最好不要去见三皇子,明白吗?”九皇叔皱了皱眉,右手食指轻敲着扶手,借此缓和心中的烦躁。 王子戎不是太子。 太子那个蠢货,会被三皇子耍得团团转,王子戎不会。 要让王子戎知道,是苏云七给三皇子治好眼疾,多少会有一些麻烦。 “我明白了,请王爷放心,我这段时日会闭门不出。”九皇叔的话很不客气,但苏云七听懂了。 想到王子戎与她擦肩而过,看她的复杂眼神,苏云七试探地问了一句:“世家不肯善罢甘休,非要置我于死地,是吗?” 不然她想不明白,王子戎一个王家少主,放着自己的家不住,寄人篱下做什么。 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王子戎为何,要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她。 “世家的目标,不是你!”你在想什么? 九皇叔抬眸,淡淡地扫了苏云七一眼。 那语气,那神情…… 无声地告诉苏云七,她还不配让世家,殚精竭虑地设局对付。 苏云七:“……” 是她自作多情了。 就他妈! 好气! 410小骗子 脸皮这种东西,摩擦的次数多了,就厚了。 苏云七很快就淡定下来,假装什么也没有听懂,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脸无辜地看着九皇叔。 那镇定自若的样子,让九皇叔哭笑不得:“没人告诉你,心虚的时候,不要盯着人眼睛看,会显得更心虚吗?” “我没有心虚。”她心虚什么,她又没有做亏心事。 苏云七一脸从容:“我是尴尬,为自己的自以为是。” 还是那句话,脸皮这种东西,当她不想要了,谁绑架不了她。 九皇叔没忍住,又笑了:“倒是长进了。”都知道自己先拆台了,抢别人的话先说,让别人无话可说。 “主要是,习惯了。”苏云七自嘲地笑了笑,问道:“王爷还有别的,要叮嘱我的吗?” “坐!”九皇叔指了一旁的位置,示意苏云七坐下说。 这显然是,有正经事要谈了。 十有八九,与那埋尸案有关。 苏云七心中咯噔了一下,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九皇叔看了她一眼,暗自点头。 先前,他中毒被困皇宫,苏云七站出来,扛住四面八方的压力,撑住了皇上的攻击,他还以为苏云七是事不关己,便能理智面对。 现在看来,苏云七是真的,不一般。 关乎自己身世与未来的大事,她都能这般冷静待之。 这样的人…… 可惜了。 若是男子,早晚能封王拜相。 “是案子,有了新的证据吗?”苏云七见九皇叔,一直盯着她看,却半天不说话,只能主动提起。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顺势收回打量苏云七的眼神。 “我不是,苏驸马的女儿?”苏云七又问。 “嗯。”九皇叔仍旧轻轻应一句。 除了这一声“嗯”,什么也没有说,别说多一个字,就是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多一分。 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觉得憋屈又暴躁。 她要是没有记错,是九皇叔主动要见她,也是九皇叔留她下来谈事的,九皇叔半天不说一个字,全靠她来猜,这是几个意思? 借机给她施压,要她低头? 如果是的话,那九皇叔错估她了。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无声地哼了一下,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嘴角扯出一抹笑,就这么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找她谈事,想说就说,不想说,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苏云七微扬的下巴,无声的诉说着她的倔强。 九皇叔微微摇头:“意气之争。”小孩子似的。 他没有主动提,是知道苏云七猜到了。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被嘲讽,苏云七也不生气,只含笑问九皇叔。 在九皇叔眼中,她这做法与闹脾气的孩童无二,可她很清楚,她不是在闹脾气,她这是在争取自己的权益。 她不能纵着九皇叔,让九皇叔每次,都以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命令者姿态跟她说话,每次都要她来猜。 如果是夫妻之间感情好,日常小事猜来猜去,那叫闺房之乐。 可他们这种没有感情,被配成亲的夫妻,遇到什么事都要用猜的,早晚要崩盘。 虽然,她觉得,她和九皇叔早晚得崩,可在没有崩之前,她该为自己争取的权益,绝不退让。 “你只会说这句?”九皇叔发现,苏云七最近跟他说得最多的,都是王爷可还有事一类的话。 听的时候不觉得有问题,可现在想起来,却发现问题大了。 苏云七这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不耐烦,明显是不想与他多呆。 苏云七叹了一声,示弱地道:“王爷,我累了。” 不问九皇叔有没有事,有没有吩咐,他们之间还能说什么? 九皇叔心里,没点数嘛。 “倒是本王,耽误你休息了。”九皇叔气笑了。 苏云七累了,怪他? 是他逼苏云七,去给三皇子复诊! 苏云七叹了一声,无力地道:“王爷,我说的是,心累。你的心思藏得太深,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每次都猜来猜去,时间久了,我真的很累。” “王爷你说,我嫁入萧王府,是萧王妃,就得承担起萧王妃的责任。可同样的,我嫁入萧王府,是萧王妃,萧王府就是我家。” “在外面,要应对外信,防备别有用心之辈的算计,我已经很累了。我在自己的家里,我想要轻松一点,这个要求不难吧?” 苏云七这话有九成是真心的,除了她并没有,把萧王府当家外,其他的都是真的。 与外人周旋,哪怕是面对皇上的算计,她都能勉力应付,虽累但还算游刃有余。 每次面对九皇叔,她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可就是如此,她还是……疲于应对。 她真的,很累。 这也是,她知道刑部查出,她不是苏驸马之女,皇上不打算承认,她与九皇叔的婚事,她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 她虽然怕,没了九皇叔的庇护,得罪了皇上、太子与四大世家的她,不会有好下场。 可也不想补救什么。 九皇叔这人的心太冷,也太硬了。 绝不会因为,她哭求示弱就保护她。 而且,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 九皇叔会保护她,从来就不是因为,她是萧王妃。 九皇叔会护着她,是因为她有用。 只要她一直有用,九皇叔就会一直护着她。 做个有用的,让九皇叔离不开的大夫。不比做,只能倚靠九皇叔施舍的妻子强。 苏云七满脸疲惫,眉眼间是掩不重的低沉,清亮的眸子也变得暗淡无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无论是表情与动作,都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挣脱的疲倦,是个人都无法拒绝,无法不心软,可是! 九皇叔没有心软! 他甚至轻讽出声:“你有把萧王府当家吗?” 这个小骗子,可真懂得怎么骗人。 九真一假! 他知道,苏云七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的请求,她的示弱,也是真的。 正因为是真的,才能打动人,才能让人动容。 而他! 差一点就动容了,差一点就心软了。 心软的,想要答应苏云七所有的要求。 甚至心软的…… 411是懂怎么气死人的 九皇叔一想到,自己差点心软的,给苏云七道歉,就想苏云七给丢出去。 这女人真的太能说了,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也能把活的说死的。 从来就没有,把萧王府当家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萧王府放松。 苏云七从嫁入萧王府的那一刻,就一直戒备着萧王府上下,不曾把萧王府当家。 当然,苏云七也没有,把他当丈夫。 不然,她不会明知,皇上有意不认他们的婚事,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做。 他要是没有猜错,这女人巴不得,与他撇清关系。 却不想,他们的关系,是她想撇就能撇得清的吗? 九皇叔冷冷地看着苏云七,眼中是极压抑的恼怒。 苏云七是真的,懂得怎么激怒他! 发现了! 果然,要骗过九皇叔,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苏云七自嘲地笑了一声,并没有慌张,而是似笑非笑地道:“王爷不是我,又怎知我没有想过,把萧王府当家?” 苏云七重重地呼了口气:“王爷,我是没有家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有一个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这是苏云七内心的真实想法。 前世今生两辈子,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野心都不大。 她们想要的,都只是一个家。 一个能让她们放松下来,能让她们感到温柔的家。 可是! 不管是皇宫还是萧王府,都不是她们的家。 甚至,萧王府还比不上,那个由原主母亲,耗费所有钱财买下来的小宅子。 但可惜的是,她如果不是苏驸马的女儿,很大概率,原主的母亲,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那个小宅子,也不是她的家。 苏云七难掩疲惫,强打起精神道:“王爷,我们夫妻一场,在……”苏云七顿了一下,含糊地带过,面带恳求地道:“在此之前,我们的利益都是一致的。我希望,我们能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在此之后,她与九皇叔的利益,也是一致的。 比起夫妻,他们更像是同盟。 她需要九皇叔的庇护,而九皇叔需要她,帮他稳定体内的毒。 她从始至终,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活,而不是靠九皇叔的施舍。 但在九皇叔,在许多人眼中,她能活到现在,能拥有萧王妃这个尊贵的身份,都是靠九皇叔的施舍与善心。 却不想想,九皇叔他有善心这种东西嘛。 她要是半点用处也没有,九皇叔最大的心善,就是不会亲手杀死她,而后任她在落霞院自生自灭。 “比如?”九皇叔头微侧,单手撑额,眼眸微挑,显然对苏云七的话很感兴趣。 “比如,你有什么话,能直接说吗?我真的不太擅长,揣摩上意。”最主要,什么都要用猜的,真的很累。 她有时候,都不敢跟九皇叔开口,就怕猜错了,换来九皇叔傲慢的轻视。 她真的,压力很大。 “嗯。”九皇叔轻轻点头,应了一声,显然是答应了苏云七所求,可是…… 他仍旧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下文。 苏云七:“……”这就是传说中的,最高级别的敷衍。 嘴上应你一下,免得你难堪。 但该怎么做怎么做,绝不受半点影响。 行吧,形势没人强。 九皇叔他高兴就好。 苏云七强压下,心中的暴躁,主动道:“王爷,我想去我那旧宅看一眼,可否?” 她怕再跟九皇叔聊下去,她会心肌梗塞。 九皇叔是懂,怎么气死人的。 “怀疑尸首有问题?”九皇叔问道。 “埋尸不是容易的事,当时我母亲与我,两个弱女子,哪来的力气埋尸。就算我母亲埋的尸,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屋子小得很,左邻右舍只隔着一堵薄墙,别说杀人埋尸了,就是咳嗽一声,隔壁都能听到。”苏云七从一开始,就不信人是原主母亲杀的,也不信那尸体,是原主母亲埋的。 她这人,喜欢从源头解决问题,解决搞事的人。 源头搞事的人,曹管家那里完成,基本就能让他们自顾不暇,没空再盯她。 源头的问题…… 只要能证明,尸首不是当年,她母亲所在的时候埋的,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最后,只剩下她身世的问题。 这个,她真的不在乎。 是不是苏驸马的女儿,最大的影响,就是她与九皇叔的婚事,能不能当真。 但这种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出身,她改变不了。 婚事,她也左右不了。 所以,没必要纠结,更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证据很完整,本王的人去过现场。现场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苏云七去了,也是白去。 “亲眼看一看,让我死心也好。”苏云七坚持。 九皇叔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定定地看着她。 又是什么都不说。 又是装高深! 苏云七心里骂娘,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嘴角噙着一抹笑,任由九皇叔看。 九皇叔盯着苏云七,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苏云七屁股都坐疼了,九皇叔终于收回目光:“本王陪你去!” 谢谢,并不想,也不需要。 苏云七心里满满都是拒绝,面上却只能笑着道笑:“那就麻烦王爷了。” 她要不答应,九皇叔肯定不会让她去。 她倒是可以自己去,可问题是…… 九皇叔会同意吗? 咦,不对,九皇叔这脸色,看着不太对! 苏云七收敛心神,一脸严肃地开口:“王爷,请容许我给你把个脉。” “呵!”九皇叔不高兴地呵了一声,那傲娇不屑,又透着一丝委屈与不满的眼神……复杂的,让苏云七想到,王子戎看她的那个眼神。 这一个个的,眼神这么复杂,就不怕她解毒不出来! “来吧!”就在苏云七以为,九皇叔和往常一样,不到毒素控制不住,不会让她把脉时,九皇叔撩起衣袖,露出半截手腕,递给苏云七。 苏云七:“……”这该死的傲娇。 所以,九皇叔一直不高兴,一直兴致不高,一直让她猜,一直只敷衍地“嗯”,是在表达不满。 不满她…… 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面色不对!身体不适! 412长嘴是用来说话的 好气哦! 身体不舒服什么的,不能直接说嘛,非要让她猜! 她学的是西医,不是中医。 望闻问切学得不精,而且!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九皇叔在人前,总是一副无事人样,真的很容易,让人忽视他是个身中巨毒的病人。 她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九皇叔的脸色,就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她承认,她对九皇叔的关注不够,这是她作为大夫的失职。 可这真不是她的问题。 九皇叔在她面前,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而且他明显不想让人知道,他身体的真实情况。 就连她这个大夫,九皇叔也是瞒着的。 除非必要,根本不用她这个大夫,也不准她每天把脉。 这种情况下,她就是想要关注九皇叔也不行。 更不用提,九皇叔这人还会装。 明明痛得五脏六腑都抽起来了,在人前还装着一副无事人样。 在她这个大夫面前,九皇叔也是这么装的。 只凭眼睛看,她真的没有办法,判断九皇叔的真实情况。 要知道,在她这个大夫眼里,就九皇叔那病情,那是要进重症监护室,十二时辰不间断用药控制的。 可九皇叔每天都跟常人一样,哪里像是重症的样子。 她从哪去判断,九皇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而且,九皇叔作为病人,身体不适,就不能主动跟她这个大夫说,非要她猜,嫌她太轻松是吧! 苏云七盯着九皇叔的唇,心中的怨念如有实质。 长嘴是用来说话的,不是长着当摆设的。 九皇叔有什么,就不能用说的嘛。 吱一声,会死呀! 苏云七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是专业的”“我是专业的”。 专业的大夫,不能受个人情绪左右,不能带着情绪给病人看病。 呼! 苏云七收敛心神,冷静下来,坐在九皇叔身侧,开始给九皇叔诊断。 【警告!警告!!!】 【病人情况紧急,肺腑、肝脏严重中毒,请立刻救治!】 【警告!】 …… 一碰到九皇叔的手腕,战地医疗包就疯狂地,发出红号警告。 一排排赤目的红,无不提醒苏云七,九皇叔的情况很糟糕。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刚压下的怒火又腾地蹿了起来! 只半天的时间! 九皇叔是怎么,把自己作到这个地步的! 九皇叔他,干了什么? 好想骂人,可她是专业的! 她不能,受个人情绪左右。 苏云七吸气、呼气,压下心中的暴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吼出来:“王爷你是又跟人动手了吗?” 一个“又”字,还有那努力笑的平静,却还是扭曲的笑,无不告诉九皇叔,苏云七此时有多愤怒。 “要死了吗?”九皇叔眼神游离,不敢看苏云七。 别问,问就是…… 他居然会心虚! 就稀奇! 九皇叔在心虚之余,也不免觉得新鲜、好奇。 他……居然会有心虚这种情绪。 他好像活得,越来越像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了。 九皇叔摩挲着轮椅的扶手,独自一人,慢慢地品味这种,以往不会出现的情绪。 苏云七的注意力,都在九皇叔的病情,没有看到九皇叔的小动作,听九皇叔开口就是要死了吗,苏云七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哼一声:“王爷命大,暂时!死不了。” 九皇叔明知自己的身体情况,还一再作死,就真的…… 要不是,还有那么一点专业素养与理智在,她真的想撒手不管了。 给九皇叔治病,真的,比面对皇上和四大世家联手攻击还要让她痛苦。 后者只要命,前者不仅要命,还要她自己动手。 “王爷,咱们打个商量行不行?”苏云七气得眼睛都红了,却还在竭力克制心中的暴躁,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九皇叔商量:“我知道,除非必要,你不会与人动手。下次动手前,你提前告诉我一声行不行,我好提前做个准备。” 她倒是想发火,想吼人,可她……没资格,也没有资本。 “好。”九皇叔没有一丝迟疑,轻轻点头。 并且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好”字,而不再是充满敷衍的“嗯”,苏云七居然有一种受宠若惊、被尊重了的感觉。 果然,人都是犯贱的。 不管之前的态度有多恶劣,只要之后的态度稍好一点,就能让人感动。 就好比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反之,做了九十九世善人,别说最后一世,就是最后一刻做了坏事,前面九十九世的功德也尽毁。 苏云七暗暗在心中提醒自己,千万别受九皇叔,偶尔流露出的一点好,给影响了。 “王爷,现在请你回房躺着,我去拿药箱!”苏云七给九皇叔诊断后,脑子里就有了治疗方案。 没办法,熟人生巧。 这已经,不是九皇叔第一次“作死”了。她已经从担心、紧张,到平静面对了。 九皇叔的身体素质,与她以往见过的,所有的病人都不一样。 战地医疗包的红色提醒,对旁人来说是致命的,对九皇叔来说,却只是一个提醒。 只要还有一口气,九皇叔就能活下来! 这不仅仅是,九皇叔的身体素质过硬。九皇叔过人的求生欲,也是他能活下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信念感,是会创造奇迹的。 她不止一次,在九皇叔身上,看到了生命的奇迹。 看到苏云七,莫名心虚的九皇叔,没有拒绝,而是很配合地应下。 甚至主动让侍卫过来,给他推轮椅。 “这样很好。”苏云七刚提醒自己,不要因九皇叔,偶尔一点好,就忘了九皇叔此人有多恶劣,但九皇叔的配合,确实让苏云七心情好转了几许。 她也不想的! 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九皇叔这个病人,有多么麻烦。 就连打了麻醉,都能给她搞点事出来。 九皇叔能配合,真的…… 她都觉得,她家祖坟要冒烟了。 苏云七叮嘱了一句,转身就朝她住的院子跑去。 她得尽快稳定住,九皇叔体内的毒素。 不然,她真的怕…… 413自己人 苏云七真的怕,怕九皇叔再这么折腾下去,不等他们到药王谷,拿到解毒的药丸,九皇叔就先一步把自己“作”死了。 九皇叔死了不打紧,可她还没有,找到退路呢。 她还不想。 是以,在她没有寻到退路前,九皇叔必须得活着! 苏云七提起裙摆,快步冲向隔壁的住处。 一进去,就看到了,比曹管家晚一步赶来的春画与夏雨。 春画与夏雨来了之后,发现苏云七不在,也没有偷懒,而是按苏云七的喜好,把苏云七住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王……”两女见苏云七风风火火的,也不敢挡苏云七的路,避到一边给苏云七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自己忙去。”不等她们二人行礼,苏云七就摆摆手,大步从两人身边走过去。 春画与夏雨没有动,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直到苏云七走远,两人才站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怕是九皇叔有事,王妃刚刚是从九皇叔的院子过来。 “春画、夏雨!”屋内,正要从战地医疗包中,取出药物的苏云七,猛地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固若金汤,无人能探到消息的萧王府。 九皇叔体内的毒素失控,九皇叔却一直忍着不表现出来,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身体不适的事。 青竹院内,全是三皇子安排的人手。 苏云七不认为,这些人会恪守本分,装做什么都不知,为九皇叔保密。 “奴婢在!”春画与夏雨,听到苏云七喊她,心下就明白,她们的猜测是真的了。 果不其然,苏云七隔着房门下令:“既然你们来了,就不必麻烦骊景苑的下人服侍我与王爷。你把院内的下人都退回去,告诉三皇子……萧王府的人来了,我们用不了这么多人照顾。” 当然,这只是一个托词,但苏云七知道,三皇子懂她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会喜欢,在身边放别人的耳目。 九皇叔先前用骊景苑的下人,但也不曾让人近身,只让人干一些粗话。 “是,王妃。”曹管家出去办事了,春画与夏雨便明白,这些事得她们去处理。 这对她们来说,是个挑战,但也是个机会。 她们很清楚,苏云七要的,不仅仅是把下人退回去,还要她们封锁青竹院的消息,不让院内的消息泄露出去。 她们,可以做到的! 两女动作很快,苏云七将药箱收拾好,春画与夏雨就把事情办好了。 青竹院内,三皇子派来的下人,全都被送走了。他们的活计,全由萧王府跟来的人负责。 当然,春画与夏雨,能办得如此顺利,也不全是她们二人的功能,主要还是三皇子的配合。 三皇子派来的人,很是配合春画与夏雨,二人一说,他们就放下活计,随同春画与夏雨走了。 显然,三皇子事先,就告知了他们。 “王妃,人都清理干净了。”春画与夏雨,来向苏云七复命时,也将这一点告知了苏云七。 这种事,瞒不了的。 “回头,让曹管家给三皇子备一份重礼。”苏云七这完全是,站在萧王府的立场考虑问题,为九皇叔感谢三皇子。 毕竟,她来骊景苑,是受三皇子之邀,来给三皇子医眼疾的,三皇子有给她安排住处的义务。 九皇叔就不同了。九皇叔就真的是来借住的,借了人家的房子,还这么多事儿,于情于理都得送上一份厚礼。 这点人情往来,要是曹管家在,必不需要苏云七操心,可曹管家这不是,帮苏云七办事去了嘛。没办法,苏云七只能暂代管家的活。 确定青竹院内,全是萧王府的人,消息不会外露,苏云七就不再耽搁,提着药箱直奔九皇叔的住处。 九皇叔已按苏云七的要求,躺在床上等了。 本以为,苏云七很快就会过来,结果等了足足一刻钟,才看到苏云七过来。 “出事了?”九皇叔不是一个,能躺得住的人,久等不到苏云七过来,他便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身上的白色中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胸前的劲瘦的肌肉若隐若现。 平日里,高高束起的黑色的长发,不知何时解开了,披散在身后,柔化了九皇叔冷硬的脸庞,也软化了他周身冷硬的气息。 九皇叔慵懒地倚在床头,深邃的眸子半合半遮,强忍着痛苦,傲娇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碎感,让人有一种…… 想将他压倒的冲动! 这是她不花银子,就能看的? 苏云七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她一直都知道,九皇叔很强,强得让人不敢直视,却不知他还有这么欲的一面。 就……嘶哈! 她什么也没有想! 只纯欣赏男色罢了。 不过,惊艳归惊艳,苏云七并没有多看,也没有耽误她进屋。 她很快就收回目光,拎着药箱,如常地步入屋内:“没出事,是春画与夏雨过来了,我让她们二人,把青竹院原本的下人,送还给三皇子了。曹管家不在,我便叮嘱了春画与夏雨,备一份厚礼,以萧王府的名义送给三皇子。” “看样子,你说的,是真的了。”九皇叔看着打开药箱,利索却不失条理地,摆放器具与药物的苏云七,勾唇轻笑。 “什么真的,假的?”苏云七带上春画与夏雨,帮她缝制的口罩,迟疑了一下,没有取出藏在暗格里的医用手套,而是借着衣袍掩饰,用消毒凝液洗手。 “把萧王府当家,是真的。”都开始站在萧王府的立场,为他着想了。 苏云七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笑道:“我一直都把萧王府当家,是王爷和王府的人,一直把我当外人。” 她曾试过,也曾努力过,她曾也期盼过融入萧王府,成为萧王府的一份子。 是九皇叔与萧王府的人,一再拒绝她,一再拿她当外人。 她能理解,她的怀疑与防备。 但,理解归理解,并不妨碍她心冷,不妨碍她放弃。 “你是本王的王妃,是萧王府的一分子。”九皇叔没有否认,外人之说。 这是事实。 哪怕是现在,萧王府上下,对苏云七还是有防备的,只是不像之前那么深罢了。 “王爷说的是。”是萧王府的一分子,但是不是自己人,还得看她表现。 苏云七听懂了,九皇叔话中未尽之意,但可惜的是…… 她累了,她不想表现了。 414养男人果然很花钱 苏云七将手洗净、消毒,便朝九皇叔走来。 “王爷,我需要给你排毒血,会特别地痛。我需要给你,准备麻沸散吗?”出于大夫素养,苏云七好脾气地询问了一句。 “你准备了吗?”九皇叔头微侧,挑眉反问。 歪头杀! 可恶! 一个大男人,装什么可爱。 最主要的,还被他可爱到了。 苏云七暗自吸了口气,冷静地道:“准备了。” “骗子!”明明就没有准备,真正是谎话张口就来,叫他分不清,苏云七嘴里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所以,王爷要试一试,我准备的麻沸散吗?”她真准备了,她亲手配的,保证三秒钟就能将人放倒,换成九皇叔的话,十秒也足够了。 只是…… 没有九皇叔的同意,她不敢用。 她怕她刚要动,九皇叔就把她的手给折了。 “试!”九皇叔点头。 “稍等。”苏云七转身,去药箱里拿麻醉剂。 “张嘴,吸一口。”苏云七手中拿着一个小竹筒,在九皇叔面前晃了一下,示意九皇叔配合一下,并特意提醒了一句:“请不要,对大夫动手。” “这是什么?”九皇叔刚一开口,苏云七就对着九皇叔,一连喷了数下。 九皇叔本能地抬手,想到苏云七的提醒,还有苏云七那脆弱的手腕,生生克制住了。 也就是这一下的克制,让九皇叔成功中招。 几乎是苏云七刚停手,九皇叔就察觉到不对:“你给本王……” 九皇叔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地看着苏云七。 他的感知变得迟钝,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了下去。 “麻沸散加蒙汗药。”苏云七微笑地解释了一句。 还有一句话,苏云七没有说:这药,是她专门为九皇叔配的。 她也不想的,可九皇叔真的,太难缠了。 九皇叔一直不曾放弃,探查她的秘密。 之前,还能配合的用麻沸散,毒发也会提前告知,会给她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可之后…… 九皇叔压根就不提前说,每每都是毒发,情况十分危急才告诉她。 不管是麻沸散,还是麻醉药,都需要时间起效。 而九皇叔的情况,根本等不了麻醉药起效。 九皇叔太敏锐了,九皇叔清醒状态下,她根本不敢给九皇叔医治,可九皇叔每次都情况紧急,根本不能等。 吃过一次暗亏的苏云七,不得不提前做准备。 事实证明,她提前防一手是对的。 看看…… 今天不就用上了! 苏云七微笑地看着九皇叔,在心里默数,等着九皇叔合上眼。 没有让苏云七久等,在苏云七数到十二时,毒发虚弱至极的九皇叔,根本抵抗不住药效,控制不住地闭了上眼。 在闭眼前,九皇叔看着苏云七,也笑了:“你赢了!” “承让!”苏云七没有否认,她是在暗中跟九皇叔较劲。 否认也没有用,九皇叔根本不会信她说的。 “你们也可以滚蛋了,你们应该很清楚,你们王爷的身体撑不住了。我可以跟你们耗着,你们王爷的身体,可耗不住。”苏云七走到窗前,朝外面说了一句,而后就拉上了窗帘。 屋外,除了虫鸣鸟叫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响。 不过,数息后,就有一道破空声,传入苏云七的耳朵里。 苏云七知道,这是暗卫给她的提醒。 他们走了,离得远远的,保证不会打扰苏云七。 是人就有弱点,暗卫的弱点,就是九皇叔。 而九皇叔…… 苏云七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九皇叔,不得不承认,九皇叔他不是人,他没有弱点。 苏云七没有一上来,就立刻给九皇叔用药,而是启动了战地医疗包,再次给九皇叔诊断了一回。 诊断结果与之前相差不大,只有个别参数有变化。 苏云七仔细看了一眼,而后取出战地医疗包,针对九皇叔体内的毒素,配制出来的解毒血清,以及保肝、护肺的药。 苏云七取出药,将该静脉注射的药,打入吊瓶里,给九皇叔输液。 其余需要肌肉注射的,则直接给九皇叔打了。 将药物注射完毕,苏云七开始替九皇叔排毒血,同时为九皇叔输血。 “再这么输下去,九皇叔全身的血,都换了一遍了。”想到这三次的输血量,苏云七就忍不住心疼。 真的,耗费太大了。 这要是放在医院,真的…… 没有十个人给九皇叔献血,都不敢这么奢侈地用。 “你根本不知道,你一次次的作死,耗费了多少医疗资源。”苏云七看着自己岌岌可危的积分,有一种想揍九皇叔一顿的冲动。 战地医疗包里面的医疗资源,并不是任由她随便取用的。 她要使用里面的药物与器具,是要付出相应的报酬的。 这报酬不是金银,而是跟她救治了多少病人有关。 她之前去战场做了三年战地医生,在战场上救治了许多伤兵,攒下了不菲的积分。 她一直以为,那些积分她不可能用完。 可不想,遇到了九皇叔。 九皇叔每次用的药,还有输血,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积分。 她原先有近亿的积分,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千万。 再这么下去,再给九皇叔治两次,她就要耗空所有的积分了。 养男人,果然很花钱。 但这“钱”,她又不能不花。 毕竟,九皇叔现在还不能死。 苏云七叹了口气,便不去看自己那极速减少的积分,专心为九皇叔清理毒血。 花都花了,还能怎么得。 她现在只希望,刑部那桩案子能快点了结,他们能早点出发去药王谷,拿到那粒解毒的药丸。 希望那粒解毒的药丸,能有效。 苏云七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声,而后就收敛心神,专心为九皇叔排出毒血。 随着苏云七的动作,浓稠泛黑的血,从九皇叔大腿的动脉流出。 苏云七紧盯着,不敢有一丝放松。 同时,还不忘时刻关注九皇叔的气息与生命体征。 她怕九皇叔突然醒来,也怕九皇叔突然没气。 这真不是她多想,实在是…… 九皇叔这身体状态,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她不得不加强防备。 而事实证明,苏云七的防备,真不是多余的…… 415他是不一样的 九皇叔突然醒了! 苏云七刚给九皇叔,缝合好腿上的血管,正要为九皇叔检查一下,九皇叔就突然地,没有一丝防备地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吓蒙了! 要不是苏云七,正好为九皇叔在检查,都不会发现! 完全没有一点征兆,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可人就是醒了,就是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苏云七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慌乱。 要的老命! “噗……噗……”苏云七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在看到九皇叔睁眼的刹那,苏云七想了也不想,拿起一旁的麻醉药,就扑向九皇叔。 九皇叔瞳孔猛缩,死死地看着苏云七,而后…… 不受控制地,再次合上了眼皮。 “呼!” 看着九皇叔紧闭的双眼,苏云七跌坐在地,捂着胸口,狠狠地呼了口气,惊魂未定地开口:“吓死我了!” 九皇叔真的是,太可怕了。 天知道,看到九皇叔睁开眼的刹那,她有多慌乱。 她真的,差一点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再来一次,九皇叔会不会,因为麻醉剂过量而死,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被吓死。”苏云七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是软的,试着站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 可见,她这一下,是吓得有多狠。 这绝对是,九皇叔的错。 苏云七没好气的,瞪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九皇叔:“狗男人!都敢让我治了,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嘛。” 她都拒绝多少遍了,也重申多少遍了! 明明九皇叔之前,对她的秘密也不是多感兴趣,怎么突然就开始盯上她了。 她真的是,造了什么孽呀! 苏云七欲哭无泪,在地上缓了许久,才勉强缓过了那口气。 苏云七挣扎着,爬了起来。 起来后,苏云七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又看了看脏兮兮的双手,在直接上手为九皇叔诊断,与先去洗个手之间,苏云七选择了后者。 她没有洁癖,但她现在,在给病人治病,九皇叔身上还有外伤,她这脏手实在不宜,去碰触九皇叔。 苏云七生怕,九皇叔又醒来,她小跑地出去,找到地方洗干净手,将外套整理干净后,又跑了回来。 进来的,她将外套脱下,又一次给手消毒,这才带上医用手套,走到九皇叔面前,第一时间查看九皇叔的情况。 很好,心跳与脑电波等数据证明,九皇叔没有再次醒来。 苏云七呼了口气,看了一眼血袋和点滴瓶,而后将点滴瓶的速度加快。 宜快不宜慢。 她真的怕,九皇叔中途又醒过来。 好在,接下来很顺利。 一直到点滴吊完,一直到血输完,九皇叔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苏云七将所有输血、输液设备收起来的刹那,长松了口气。 又是,保住了秘密的一天。 苏云七自嘲地笑了一声,而后将装满有毒血液的盆,放在一旁。 之前几次,她都是提前把毒血处理掉了,就怕萧王府的人处理不好,让毒血外流。 这一次,苏云七不打算直接处理了。 她要让九皇叔看看,看看他身体内的血,是什么颜色的,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拿自己的命作! 苏云七没有守着九皇叔,再次替九皇叔检查了一遍,见九皇叔各项数据都很低,但低的稳定就知道,九皇叔体内的毒素,不会再恶化了。 “还真的,不是常人!”说真的,苏云七每次,看到九皇叔的生命体征,以及各种检查数据,就有一种将九皇叔翻来覆去检查的冲动。 九皇叔的身体,太不寻常了。 不同寻常的恢复能力,以及不同寻常的身体素质。 九皇叔的身体,对生存所需要求很低。 换言之,只要能呼吸,他就能活下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 苏云七对九皇叔的身体很好奇,可她更清楚,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是以,哪怕再有想法,苏云七也会克制住,甚至会假装不知道。 可真的,能假装得了吗? 想来,九皇叔也知道,她发现了。 但大家都默契地不说。 只要不说出来发,那就是不知道。 这应该不算是,自欺欺人了。苏云七收拾好屋内,四处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处,便提着药箱往外走。 “你们可以回来了!”苏云七提着药箱,在门口站了片刻。 “是!”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 “盯着你们王爷,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让人来找我。”这一声回应,让苏云七知道,九皇叔的暗卫,听到了她的话。 苏云七压低声音,说道:“屋内的血,是从你们王爷身体里,放出来的毒血。那血很毒,你们处理的时候仔细一点,要是埋的话,一定要埋得深深的,不要被人挖出来。” “是。”回答苏云七的,仍旧是,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一句低应。 “会唇语呀。”苏云七无声地说道。 “是。” 这一次,略顿了一下,才有回应。 “不错!”苏云七赞许地点头,便走了。 苏云七不知,她刚走,九皇叔就醒了。 或者说,九皇叔之前就…… 没有昏过去。 苏云七给九皇叔喷药,确实是出其不意,可九皇叔是什么人。 第一回,他会中招,是他对苏云七完全没有防备,才会被苏云七喷个正着。 第二回! 同样的招数,他怎么可能会中第二回,苏云七太小看他了。 不过,为了不让苏云七,九皇叔还是保持着,昏迷时的气息,也不曾睁眼。 九皇叔看得不多,但听到的却足够多。 “还真是,藏着一个大秘密。”九皇叔坐了起来,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的针眼,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能在宫里藏这么多年,却在本王面前暴露出来。苏云七,你对本王是不一样的!” 只有他,能让苏云七,冒着秘密暴露的危险,也要救他。 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苏云七心中的地位。 没有人! 416被偏爱 九皇叔的身体,确实不能用,苏云七所认知的医学理论去判断。 晚上,太子设宴,宴请九皇叔与苏云七。 苏云七还担心,九皇叔的身体撑不住,却不想…… 九皇叔气色好得吓人,完全看不出,他体内的毒刚发作过。 就很服气! 苏云七推着九皇叔的轮椅,来到骊景苑的主厅。 主厅早已布置一新,看得出来,哪怕太子宴请得匆忙,也准备得很用心。 “皇叔,皇婶。”太子早已在等候,看到苏云七推着九皇叔过来,立刻起身相迎。 今晚,太子除了宴请九皇叔与苏云七外,还请了王子戎。 太子宴请九皇叔与苏云七,是昨天就定下来的事。 太子昨天到骊景苑,没有见到九皇叔,但给九皇叔留了一张帖子。 是的,只给九皇叔留了。 太子没有告诉苏云七,而九皇叔也是今天,才告诉苏云七的,在宴请的前一个时辰。 苏云七听到,春画与夏雨的禀报,差点气笑了。 这对叔侄,是懂气人的。 这一个个的,目中无人的毫不掩饰! 就生气! 生气归生气,但该去还是得去。 太子昨天,就把帖子给了九皇叔,虽没有特意告知她一声,但也不算失礼。 要怪,就怪九皇叔! 是九皇叔没有提前告知她,害她毫无准备。 不过,九皇叔让春画与夏雨,说了一声:“不需要准备,随便走一趟就是了。” 有九皇叔这话,苏云七就不管了,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跟九皇叔过来了。 “萧王爷,萧王妃!”王子戎比九皇叔与苏云七,早到了一步。 王子戎是临时受约前来,倒不是太子失礼,而是王子戎今天才到骊景苑。 可就是如此,王子戎准备的,也比一常服过来的九皇叔与苏云七,显得庄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王子戎的衬托下,连身衣服都不换,就过来赴宴的九皇叔与苏云七,就显得很不给太子面子了。 可那又如何! 哪怕太子再不满,也得笑脸相迎,半点不满也不敢表露。 “皇叔,皇婶,请上座。”当然,太子只是,不敢在九皇叔面前表露不满,但在九皇叔看不到的地方,太子还是暗暗瞪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可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太子一瞪她,苏云七就指着太子,告状:“王爷,你侄子他瞪我!” 什么玩意儿,还带告状! 太子懵了,连忙后退,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 “你瞪她?”九皇叔淡淡抬眼,冷冷地扫了太子一眼。 太子如临大敌,连连否认:“孤没有,孤不是!皇叔,她污蔑孤。” “王爷,你侄子瞪我不承认,还说我污蔑他!”苏云七委屈。 “皇叔,孤真的没有!”太子急得都要跳脚,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云七,仿佛第一天认识苏云七。 苏云七指着太子,矫揉造作地开口:“王爷,你看,你侄子又瞪我!” “道歉!”九皇叔淡漠地开口,目光冷冽,如同刀刃,扫向太子。 “皇叔……”太子委屈坏了。 苏云七明显是故意的! 苏云七那么做作的声音,九皇叔没有听出来嘛。 “道歉!”还是这两个字,但九皇叔这一次语气重多了。 太子心中不忿,倔强地抿嘴不言,用行动告诉九皇叔,他是不会道歉了。 九皇叔笑了:“太子想知道,让本王说第三次的代价吗?” 太子脸色一白,而后一脸憋屈地开口:“孤道歉!” 太子黑着脸上前,朝苏云七作揖:“皇婶,对不起。是孤……失仪了!” 太子被逼道歉,自然怎么敷衍怎么来,随意作了个揖,不等腰弯下,就直了起来。 苏云七冷笑:“没诚意!” 换言之,她不满意,要继续。 太子的脸,更黑了。 不要太过分! 太子死死地瞪着苏云七,强忍着骂人的冲动。 苏云七又娇娇地开口:“王爷,你……” 太子一听到,苏云七这做作的声音,就头发发麻,想也不想,立刻一揖到底:“孤道歉,是孤错了,请皇婶不要跟孤一般见识。” 他错了,他不该眼贱的瞪苏云七。 太过分了! 他就是随便瞪了苏云七一眼,苏云七至于,这么让他下不台嘛。 他好歹是太子呀! 苏云七嗤笑一声,弯腰对九皇叔道:“王爷,你侄子可真听话。” 苏云七这话,是对九皇叔说的,但也是说给太子听的。 太子的脸更黑了,九皇叔却是笑了:“你高兴就好。” “被偏爱得有恃无恐,我当然高兴啦。”苏云七推着轮椅,从太子身边走过,轻蔑地扫了太子一眼。 真是什么玩意儿! 别说皇上还没有下旨,否决她的身份,就算真下旨又如何。 没有萧王妃的身份,她苏云七也不是好欺负的。 太子想要将她踩在脚下,做梦呢! 太子站在原地,紧握成拳,脸色难看至极。 被偏爱吗? 九皇叔的手心,摩挲着扶手,笑了笑…… 确实是被偏爱了。 “王爷,王妃,又见面了。”王子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从善如流地跟九皇叔与苏云七寒暄。 “大公子。”苏云七也朝王子戎点了点头,同时不忘看向,带着情绪过来的太子。 一国储君,还不如一个世家少主的风度好,东陵下一任皇帝要是这样的,那东陵真的要完! “皇叔,孤昨天去青竹院拜见您,皇婶说您出去了,看样子您的身体大好了。”太子面上还带着情绪,却还在努力的笑,努力地装作没事的样子,好好一张脸,硬是拧成了小丑样。 就真的,挺搞笑的。 苏云七端起茶杯,借喝杯掩饰嘴角的笑意。 “嗯。”九皇叔一脸高冷地应了一声,显然并不打算,给太子面子。 太子却不气馁,强撑着笑脸开口:“孤也觉得,有皇婶在,皇叔的身体肯定不会有事。孤今天上午,看皇婶给老三换药可仔细了,一直摸着老三的腿,一点小细节也不放过。” “噗……”苏云七惊得,将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子。 张嘴说瞎话,这他妈是人! 太子得意地,看着苏云七…… 417有仇现场报 男人更了解男人。 苏云七是个什么态度,太子不知道。但太子知道,三皇子对苏云七的感情不一般。 三皇子对待苏云七的态度,让他很熟悉。 就像是,他面对南家的大小姐南洛水。 喜欢,但为了对方好,不得不克制。 三皇子对苏云七的感情,就是喜欢却克制。 还是那句话,男人更了解男人! 太子不知道,九皇叔与苏云七之间的事,但是! 他可以肯定,九皇叔一定不高兴,三皇子觊觎苏云七,更不高兴苏云七与三皇子亲近。 就像他! 他不喜欢苏云七,甚至为了跟苏云七解除婚约,在大殿外跪了三天。 可是! 当他看到,苏云七与九皇叔,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他还是气得险些发疯。 他不要的女人,那也不容旁人染指。 这也就是九皇叔,但凡换一个男人,他铁定杀了对方。 而九皇叔! 毋庸置疑,比他还要高傲。 他当众说出,三皇子觊觎苏云七,而苏云七不仅没有拒绝,还借医治之名给予回应,九皇叔要不愤怒才怪! 而苏云七“惊恐”的表现,让太子肯定,他的推断没有错。 太子强压下心中的得意,满意期待九皇叔发怒。 可不想……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垂眸,低落地开口:“是本王的不好!”谁给太子的自信,居然当着他的面告黑状。 太子以为他是苏云七嘛! 什么? 玩意儿? 太子愣在当场,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看了看九皇叔,又看了看王子戎,以眼神询问王子戎,是他听错了,还是九皇叔说错了。 王子戎双手托着茶杯,一脸认真地看着茶杯上的图案,那专注的眼神,让人一度以为,他手上的茶杯,是什么珍品古物。 没有从王子戎那里,得到想要的回答,太子又看向苏云七与九皇叔。 苏云七正“深情脉脉”地回神九皇叔,温柔地开口:“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王爷哪里不好了。在我眼里,王爷哪里都好。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 苏云七眉眼弯弯,眼中似有星光闪现。 那一刻,不甚娇羞。 在灯光的照射下,仿若月光萦绕在周身。 太子一时间看呆了去。 别说太子,就是九皇叔亦是目光微怔。 只一瞬,九皇叔就回神了。 他一直都知道,苏云七很美。 但他看的,从来就不是苏云七的皮囊。 美丽的皮囊于苏云七而言,只是点缀。有则更好,没有也不损她半分魅力。 太子与九皇叔,都因苏云七的言语,和万年一见的娇羞所侧目,苏云七自己却是一阵恶寒。 这矫情地的不要得的台词,真亏她说出来了。 苏云七低着装娇羞,不想说话。 九皇叔唇角含笑,也不想说话。 太子倒是想说什么,可看到九皇叔嘴角,那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太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九皇叔知道了,知道他是故意挑拨,想借九皇叔之手,去对付三皇子与苏云七。 一时间,太子冷汗淋漓,心虚不已,不敢看九皇叔。 太子没想过,他的小心思、小盘算,能逃得过九皇叔的眼睛,太子也不怕九皇叔发现。 毕竟,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稍稍夸大了一点。 但是! 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不说,还被九皇叔与苏云七反将了一军,这就让人很无地自容。 九皇叔看他的那个眼神,仿佛在蔑视他,嫌弃他的无能。 他此刻,连多看九皇叔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三人都不说话,花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安静,让花厅内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 饶是盯着茶杯,看出花的王子戎,都觉得这气氛,让人受不了。 等了又等,也不见有人出声,打破这诡异又死寂的气氛,王子戎手中的杯子,也实在盯不下去了,没办法,只能放下杯子,主动开口:“殿下,时间不早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开席了?” “对对对,开席,开席。”太子正纠结着,要如何打破花厅尴尬的气氛,听到王子戎的话,顿时连连点头。 太子感激地看着王子戎,王子戎微微一笑,淡然如常。 他会告诉太子,他会开口替太子化解尴尬的局面,是不想在这里,陪太子浪费时间嘛。 太子想要拉拢……不,不应该用拉拢。 太子应该是想收服他,让他和他身后的王家,为他所用。 就还真的,蛮天真的。 王子戎看着太子,那张充满少年人天真、愚蠢的脸,笑了笑。 皇上都收服不了王家,太子哪来的底气。 凭他…… 一开口,就被九皇叔与苏云七看穿,并且被反将一军的拙劣手段嘛。 太子却不知王子戎所想,见王子戎开口帮他,太子瞬间就忘了刚刚的尴尬,兴奋地一拍巴掌:“来人,奏乐” 无乐不成礼。 太子宴请九皇叔,是以最高规格来设宴的,自然少不了歌舞。 随着太子一声令下,乐师与舞娘鱼贯而出,开始奏乐,表演歌舞,同时下人也为九皇叔、苏云七、王子戎三人上菜。 “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苏云七突然沉下脸,不高兴地喝道。 “下午来的,皇婶有什么问题吗?”太子正准备,趁机与王子戎拉拉关系,正要开口,就被苏云七给打断了,顿时不高兴了。 “你不知道,我们王爷需要静养吗?骊景苑就这么一点大,你弄这么多人来,是想干什么?”苏云七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太子这是不想,让我们王爷安心静养吗?” 呵!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 九皇叔扭头,默默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这一个个的,都拿他当幌子,拿他当刀,问过他的意见吗? “王爷,你别因为太子是你的侄子,你就不忍说他。有些事,不能纵容。纵容溺爱那就是伤害,你要不指出来,太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苏云七一脸严肃地开口,假装没有看到,九皇叔眼中的不高兴。 九皇叔高不高兴的,习惯了就好。 她要事事都顾着九皇叔高兴,那她可有得愁了。 毕竟…… 418不应该在这里 苏云七仔细想想,发现她还没见过,九皇叔高兴的样子。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抿唇轻笑。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为了照顾九皇叔的情绪,为了让九皇叔高兴,就委屈自己,那她这辈子都别想高兴了。 所以…… 该怎么着,怎么着吧,九皇叔有什么不高兴的,就憋着吧。 苏云七扭头,不再理会九皇叔,指着桌上的茶与酒水,又继续挑刺:“你皇叔中了毒,毒还没有解,太子你给你皇叔上酒,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身体不适的人,不能喝酒水这一类的刺激性的东西吗?” “你把酒摆上来,是让你皇叔喝呢,还是不让你皇叔喝呢?” “你皇叔喝了,伤身;不喝,那就是自命清高,不给你个太子面子,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你皇叔。” “太子!你这是非要……让你皇叔在你的宴席上犯错,你才满意吗?”苏云七粉面含霜,杏眼满是冷冽的寒光,她定定地看着太子,仿佛要将太子看透。 “孤没有!”太子气得,快要跳起来了,指着苏云七就是怒斥:“你少污蔑孤!孤只是按常理,准备歌舞酒席而已,这席上所有的东西,没有一件是不合适的!” 不怪太子这么生气,实在是…… 九皇叔当时中毒,就是在他皇上安排的宴席上。 以至于到现在,皇上都没有再办过宴席。 就是办也没有用,办了,朝臣赴宴了,也不会有人敢下筷子,就怕自己成了第二个九皇叔。 能在皇上举办的宴会上,给一国重臣下毒。不管是皇上默许的,还是皇上不知情,对皇上都不利。 前者,说明皇上不择手段,没有底线。后者,则说明皇上无能。 皇上在国宴上,给九皇叔下毒成功,看似赢了一局,实则血亏。 先前,北庆的使者到京,礼部本来为他们准备了接风宴,却被北庆的使臣拒绝了:“宴席就不必了,我们有些害怕。” 这话虽然没有传出来,但皇上还是知道了。 当时,气得差点吐血。 太子听到后,还心有戚戚焉,生怕自己步了皇上的后尘。 为了今晚的宴席,太子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不算亲力亲为,但每个环节都让心腹盯着。 现在苏云七一句话,就给太子扣上,想要借宴会暗算九皇叔。传出去,日后还有谁,敢赴太子的宴席。 太子越想越气,眼睛都气红了,看着苏云七的时候,莫名透着一股委屈与脆弱。 苏云七却是心硬似铁,连脸色都不变一下,冷酷又无情地下令:既然没有,那还不撤了! “这是孤的宴席!”太子气得口不择言:“你这是在教孤做事?你是不是忘了,你所知、所学,所有的一切,都是孤……” “太子!”九皇叔冷冷地开口,打断太子的话,透着不悦。 太子脸色微变,有些气弱地开口:“皇叔,孤不是那个意思。” 该死的! 都怪苏云七! 要不是苏云七,他怎么会气得口不择言。 他今晚的宴会,虽主要是为了拉拢王子戎,但也不想得罪九皇叔。 他没指望过,九皇叔会帮他,但他绝不能让九皇叔,站到老三那边。 九皇叔突然住进骊景苑,不仅他父皇担心,就是他也很不安。 老三之前一直在暗中求医,希望能治好眼疾,他父皇虽关注,却不像这次这般重视。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九皇叔,突然住进骊景苑。 他们担心,九皇叔与老三结盟了。 这种情况下,要是老三的眼疾能治好。别说他这个太子,就是他父皇都要担心自己的位置了。 要不是如此,他父皇也不会同意,他这个太子住进骊景苑。 有所求,必受其累。 太子生怕九皇叔不满,进而倒向三皇子,急于向九皇叔解释:“皇叔,孤刚刚只是……” “身为储君,当谨言慎行,当喜怒不形于色。”九皇叔根本不想听太子的解释,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皇叔教训的事。”太子强忍着憋屈,极力保持风度。 他也不想忍,可是…… 一想到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的三皇子,太子有再大的气,也不敢发出来。 真要把九皇叔,推向老三那一系,别说父皇不会放过他,就是他自己也得气死。 “既然如此,还愣着干什么。”九皇叔没甚好气地开口。 太子怔住,不解地看着九皇叔。 苏云七好脾气的,为太子解释:“歌舞,酒水……撤了!” “好!”太子咬牙,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来人……” 太子强忍着怒火,命乐师、舞娘退下,又让下人把酒水端走。 好好的宴席,无酒无乐,顿时冷清了不少,让人连谈兴都没有了。 太子都失了,主动找王子戎搭话的心情。 别问,问就是心累。 “早这样,不就是没事了。”得了便宜的苏云七,还不卖乖。 “呵呵!”太子冷笑不语。 苏云七也不搭理他,转身拿起公筷,为九皇叔布菜:“王爷,这个你可以吃……像这些大发、带刺激的食物,王爷你要少吃。”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看了苏云七一眼。 太子见状,立刻开口:“皇婶,我皇叔从来不碰,别人夹的食物。” 太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九皇叔拿起筷子,将苏云七夹的菜,送入嘴里。 “你说什么?”苏云七放下公筷,笑盈盈地看着太子。 太子:“……”自闭了! 太子咬牙,不服输地道:“孤说,皇婶果然会照顾人,难怪皇叔离不得你。” 不就是给九皇叔当下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真以为有萧王妃的名头,就是真的萧王妃了。 “你也吃,不必管本王!”九皇叔将苏云七夹的菜,送到嘴里,换上公筷,为苏云七夹了一筷子的菜。 听到太子的话,九皇叔顿了一下,斜了太子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傻子。 苏云七乐了:“太子,你刚刚在说什么?我又没听清。” 太子:“……”彻底自闭了,不想说话。 别说太子了,就是王子戎也默默地抬头望天。 他总觉得,他今天不该来。 不,他就不该来骊景苑。 他身为王家人,为什么要掺和萧家人的事。 这顿饭吃的他,胃疼…… 419脸被打得很疼 宴会上,歌舞是用来助兴的,酒水也是用来助兴,可现在…… 在苏云七的干涉下,歌舞被撤了,酒水也被撤了,整个宴会不说干巴巴的,但却是失色不少。 如果,此时在座的诸人健谈还好,哪怕喝着茶水,只要谈话投机,也能把宴会的气氛吵闹,可是! 太子宴请的三人,九皇叔与苏云七,摆明了不配合。 两人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佳肴,完全没有攀谈的意思。 偶尔太子开口,两人也只是冷淡地应两声。 王子戎倒是给太子面子,但也仅限于,给太子面子了。 太子开了口,他会接两句,不让气氛冷下去,却没有主动攀谈的意图,明显只是不让主人难堪,仅此而已。 不过,想也能明白,真要论起来,王家的少家主,手中握有的权力,并不比太子小。 王子戎根本不需要,去看太子的脸色,也不需要讨好太子。 别说太子了,就是皇上坐在这里,王子戎也不需要,委屈自己地迎合皇上。 王子戎配合太子交谈,已是很给面子。 可一场宴会,不可能两个人一直说,便是王子戎一直配合,太子也没有那么多话题可聊。 且王子戎虽然配合,但也仅仅是配合,对他的试探与拉拢,完全不接招。 太子不仅心累,还身累。 再看怡然自得,自成一个事件,完全没有把他看在眼里的九皇叔与苏云七,太子只觉得愤怒又无力。 他总有一种,他像是台上的小丑,在努力表演,想讨九皇叔与苏云七的欢喜,结果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讨到。 这种比喻虽然夸张了一点,但太子真的有一种,他在唱独角戏的感觉,而现在…… 他真的唱不下去了! 宴席还未过半,太子也失了心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子戎说着话,一点也不走心,全是为说话而说话,想来王子戎也是如此。 尴尬又勉强的谈话,会让人的心情越来越糟糕,太子郁闷得不行,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他胃痛! 再吃下去,他觉得他要吐了。 就在太子纠结、挣扎着,要怎么提前结束宴会时,苏云七开口了:“我吃饱了,多谢殿下招待,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皇婶客气了,孤没有别的事。”太子今晚,第一次朝苏云七,露出感激的笑,他忙不迭地起身,生怕晚了一步,苏云七与九皇叔就不走了:“皇叔,皇婶,孤送你们。” “不必!”九皇叔将擦拭嘴唇的白帕放下,冷声拒绝,而后转身看着苏云七,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我们走吧。” 这偏爱的……明目张胆! 王子戎一坐一站,仿佛一对璧人的九皇叔与苏云七,眼角的余光,扫向一旁低眉垂眸,仿佛没有存在感的下人。 想来,今天晚上,皇上就会知道九皇叔的态度。 想要否决九皇叔与苏云七的婚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皇上要一意孤行,恐怕脸会被打得很疼。 今晚这顿饭,虽然吃得他胃……是真的难受,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他收获了快乐。 苏云七一脸温柔地,站在九皇叔的身后,稳当当地推着九皇叔的轮椅离开。 从头到尾,苏云七都没有看太子与王子戎一眼,她的眼里只有九皇叔,和脚下的路。 显然,比起他们二人,苏云七更在乎九皇叔的安全。 就还挺……幸运的。 王子戎看着九皇叔与苏云七,渐渐离去的背影,莫名地有几分羡慕。 不是羡慕苏云七,而是羡慕九皇叔。 世人只看到,苏云七高嫁给九皇叔,一跃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却不知…… 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要娶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有多难。 尤其是,九皇叔与苏云七会成婚,还是皇上恶意赐婚逼迫的。 这种情况下,九皇叔能娶到,在危急关头,不仅对他不离不弃,还为他撑起萧王府的苏云七,是有多么地幸运。 “殿下,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了。”王子戎一瞬间,失了与太子周旋的心情,在太子开口挽留前,先一步堵住了太子的嘴。 而后,不等太子说话,就拱手离去。 太失礼了! 这不是,世家出身的大公子,会做的事。 王子戎他一向守礼,也最是温和有礼,但此刻,王子戎却做了,做得潇洒随性,叫人…… 气不出来。 至少太子就气不出来,只觉得王子戎是真性情。 今晚的宴会,他都累成这个样子了,王子戎会累是正常的。 王子戎任性离去,太子没有半点不满,因为他把所有的账,都记在苏云七身上。 至于为什么,不记在九皇叔身上? 那不是,他奈何不了九皇叔嘛。 从宴席离开,九皇叔与苏云七回到青竹院。 苏云七把九皇叔,送到左侧的院子,正犹豫要不要告知九皇叔一声,她晚上打算回一趟城内,去那座老宅查看一番,九皇叔就先一步开口道:“里面给你备了衣服,换上。一刻钟后,出发。” “王爷你也要去?”苏云七敏锐的,听出了九皇叔,话中未尽之意。 “怎么?本王去不得?”九皇叔头一侧,反问。 去不得! 可这话,她能说吗? 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九皇叔:“王爷,你的身体……” “你要试试,本王的身体好不好吗?”九皇叔黑眸沉沉地看苏云七,似警告又似暧昧。 苏云七:“……”一定是她黄者见黄了。 “王爷不觉得有问题就好了。不过,我要提醒王爷一句,我收集的药,最多只能再帮王爷你,控制两次毒素。再多,王爷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积分,苏云七不得不提醒九皇叔。 九皇叔实在是,太能作死了。 “只有两次吗?”九皇叔意有所指地,看着苏云七:“本王还以为,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呢。” “让王爷你失望了。”这狗男人,果然知道了什么了。 苏云七的心脏,咯噔了一下,面上却半点不显…… 420本王的女人 苏云七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九皇叔一身劲装,站在门口等他。 “王爷,我记得,我刚刚提醒过你。”苏云七指向九皇叔的腿:“咱们能不能,别这么任性。”她是大夫,不是神。 而且她这个大夫,水平也就那样,连解毒做不到,只能勉力压制而已。 九皇叔一再不顾自身安危,动用内力,这是多看得起她。 “嗯。”九皇叔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似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不会有事。”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苏云七还能如何,只能相信他了:“两次,你体内的毒,我最多只能再控制两次。超过两次,我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嗯。”九皇叔轻应一声,而后一把拎住苏云七的后颈,带着飞上墙头:“走吧!” “咳咳……”苏云七没有被吓倒,却差点被勒死了。 九皇叔带着苏云七,一路施展轻功,直奔城内。 风迎面吹,打在苏云七的脸上,苏云七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不得暴不暴露的,苏云七扯着嗓子提醒:“能换个姿势嘛?” 苏云七被勒住了脖子,发声本就困难,风一吹,声音更是稀碎的,让人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苏云七说完,就知道完了,九皇叔听不到,正想动手给九皇叔一个提醒,九皇叔突然将她拎起,一把搂住她的腰:“麻烦!” 苏云七到嘴的感谢,生生被九皇叔这一句麻烦,给吹散了。 有些人长着嘴,还不如不长! 九皇叔不愧是四国最强,哪怕身中剧毒,带着一个苏云七丝毫不受影响。 从骊景苑骑马到京城,需要一个半时辰。有九皇叔带着,只半个时辰,苏云七就在完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来到那座旧宅。 旧宅子里挖出两具尸体,早就被官府给封了,左右的邻居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被官府赶走了,全都空了。 这倒是,方便了九皇叔与苏云七。 九皇叔带着苏云七,步入屋内,准确无误地,来到埋尸的次卧室。 这熟练程度…… 苏云七扭头,看向九皇叔:“这么熟悉,不是第一次来?” 九皇叔顿了一下,抿唇不语。 “越凌云突然消失,跟王爷你有关吧?”苏云七又问。 九皇叔依旧抿唇不语,但苏云七也不需要九皇叔回答。 九皇叔的反应,就是最好的答案。 “那么早就盯上了我,还真是荣幸。”苏云七轻笑地调侃,可笑却不达眼底。 “本王的女人,本王护着,不是应该的?”九皇叔知道苏云七的聪明,他没有反驳,而是大方地承认。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苏云七嘲讽至极地说道。 护着? 杀她才是真的吧。 “你只有一刻钟,看守的官差,就会回来。”九皇叔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丢给苏云七:“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跟本王聊天上?” “多谢王爷了。”她跟九皇叔,有什么好聊的。 苏云七举着夜明珠,在屋内查看起来…… 现场被保护得极好,除了脚下的大坑,屋内的一切都不曾动过。 除了蒙上一层灰外,与越凌云离开时一模一样。 甚至,桌上那缺口的粗茶杯,都不曾移动过。 “刑部的办案,还真是仔细。”虽说现场勘查,也查不到十多年前的事,但这么敷衍真的好嘛。 “铁证如山,不需要费心。”九皇叔扫了一眼,就知道苏云七在说什么。 房内没有翻动的痕迹,可见刑部的人,是目标明确的,直接过来挖尸的。 挖完尸,也没有在现场勘查过,抬着尸体就走了。 这般行事,说上一句嚣张也不为过。 苏云七在四周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便跳下埋尸的坑里。 坑里的泥水散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很是不好闻。 苏云七从口袋,掏出手套带上,蹲在坑里,拿起一把土,捻开看了看,便放入油纸包里。 “不是新坑!”九皇叔站在上方,双手环抱,看到苏云七的动作,提醒了一句。 刑部确实没有掩饰,他们早就知道,这底下有两具尸体,但那是因为他们有证据,有恃无恐。 这两具尸体,真不是他们提前埋的,他们没有作假,根本不怕查。 “我知道,我只是想带回去查一查,看看里面有没有……”苏云七埋头,在坑里扒土,从坑底扒到坑头。 突然,苏云七顿住了,随便整个人都快贴上去了。 “发现了什么?”九皇叔问道。 “有血点。”苏云七将夜明珠放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扒着土,从里面捧出一坨,有陈年旧血点的土。 见九皇叔蹲下来,苏云七捧着土,递到九皇叔面前:“你看,这里有血点。” “一个血点,不能说明什么。”九皇叔知道苏云七的意思。 有血点,很有可能,这是第一案发现场。 且不是毒杀,而是利器伤人。 而一个瘦弱的女人,和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是不可能在不惊动左邻右舍的情况下,杀死另一个妇人与小孩。 但是! 一个血点,不能说明什么。 “一个血点不能说明什么,但要是有更多的血点呢?”苏云七抬头看着九皇叔:“王爷,能帮个忙吗?” “你就这么肯定?”九皇叔看着苏云七,将带血的泥土,封入油纸里。 “试一试罢了,万一呢。”她哪来的肯定,她只是不相信,原主的母亲会杀人罢了。 原主的母亲得罪长公主,一直被长公主盯着,真要杀了人,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主的母亲,状告长公主抢人夫婿一事,闹得极大,不说全京城都知晓,她左邻右舍的人,却是知道的。 便是长公主,不盯着原主的母亲。也多的是人,盯着原主母亲的一举一动,好去长公主那里卖好。 这种情况下,原主的母亲,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杀人埋尸。 与刑部先入为主的,认定原主母亲杀人,不翻查现场一样。苏云七坚信,原主的母亲没有杀人。 而现场…… 421不够 只要发生过,就必然会痕迹! 哪怕过去十多年,苏云七也相信,现场一定会留下什么。 毕竟,大部分人……如果不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绝不会能将杀人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这也是,苏云七执意,要来现场看一眼的缘由。 “要本王怎么帮你?”九皇叔被苏云七说服了。 试一试,并不是影响什么。 而且,他真要不信苏云七,就不会带苏云七来了。 “借你的剑……”苏云七指着,九皇叔腰间的长软剑,不过说到一半,苏云七就及时打住了,改口道:“让暗卫过来,把地面一层层地削开。” “你要庆幸,你及时改口。”九皇叔一把,将苏云七拎了起来:“本王的剑,是饮血的。” “抱歉,是我失礼了。”苏云七对着九皇叔,腰间的剑行了一礼。 “你还真是,多礼。”苏云七一定是故意的! “应该的。”苏云七取下手套,提醒道:“可以让暗卫动手了吗?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这话是九皇叔,刚刚用来提醒她的,现在苏云七还了回去。 就真的是,半点亏也不肯吃。 九皇叔后退一步,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动手。” “是,王爷!”暗卫稍迟了一秒才出现。 他们的剑,也是饮血的。 九皇叔舍不得,他们的剑受委屈,他们也舍不得,自己的剑受委屈呀。 可当人手下的,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准备不周,没带把锄头来,只能委屈自己的剑了。 暗卫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剑,而后按苏云七的要求,将坑头那侧地面上的土,一层层地削掉…… 一层,又一层。 一连削了数十层,都没有看到血点。 暗卫削土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正犹豫要不要请示一下,就听到苏云七说:“继续!” 暗卫收到命令,只能继续! 暗卫的动作很快,奈何苏云七要求极高,要求他们每次,只能削下薄薄的一层土,暗卫削了上百次,才勉强将地面,削到跟坑齐平的位置。 而这时,坑的另一头,已经被土填满了。 “王妃,还要继续吗?”地面都与坑齐平了,没法再削了,暗卫为难地看着苏云七。 “不必了。”苏云七上前,看着人为扩大的坑,秀眉紧蹙。 “既然现场看不出什么,那就去看尸骨。”九皇叔发现,他很不喜欢,苏云七皱眉头的样子。 多大点事,完全不值得,苏云七皱眉发愁。 “尸骨肯定要看的,但现场也得好好看看。”苏云七拿着夜明珠,再次跳进坑里:“便是找不到痕迹,但至少排除了一种可能。” “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九皇叔没有阻止,只提醒苏云七。 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现场…… 他们还需要,将现场复原。 虽然刑部的人,不会再次来现场查看,但他们也不能做得太过。 “好。”苏云七轻声应下,戴上手套,举着夜明珠,在坑里仔细察看,坑里的泥土。 许是这一块泥土,没有埋尸的原因,这一片和泥土并没有腐烂的味道,只有泥土原本的味道。 苏云七将坑里,每个角上的泥土,都抓起来仔细嗅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时间快到了。”九皇叔出声提醒。 “这就上来。”苏云七最后闻了闻,靠近墙角的泥土,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将土丢下。 “本王拉你。”九皇叔上前一步,朝苏云七伸出手。 “好。”苏云七应了一声,起身摘下手套,突然…… “等一等!”苏云七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木质墙面,连忙举着夜明珠凑过去。 夜明珠放在墙面上,映出一道斑驳的光。 城面上,有很多点,颜色明显很深,夜明珠照不出来。 这些点… “是血点?”九皇叔看到了,他直接跳了下来,站在苏云七身旁,与她一起看着墙面。 “是!是血点!”苏云七的指尖,夹着一块刀片,轻轻刮开墙面:“是桐油!二次刷了桐油,将血点遮住了。” 成功找到了血点,苏云七却没有激动,只觉得…… 这才是对的! 她一直坚信,原主的母亲没有杀人。 “有血点,这是第一案发现场。但这并不能表明,你母亲不是杀人凶手。人也有可能,是她在这里杀的。”九皇叔不想打击苏云七,但这确实是事实。 血点并不能,作为苏云七母亲,不是杀人凶手的有力证据。 “绝不可能!”墙面的血点,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却足够让苏云七肯定,她的推断是正确的。 苏云七指着墙面上的血点:“王爷,你是武功高手,可能不太懂。普通人……尤其是一个瘦弱的女子,要杀人并不是容易的事。这血点溅的位置这么低,可见下手之人,是将被害者击倒,再用利器伤其要害。” “你可以说,被害者中了药,倒在地上,发不出声音,没有办法呼救,也无力挣扎,只能任人施为。可是……” 苏云七指了指地面:“九皇叔,你仔细看。被害者不是在床上,被人击杀的。在床上,血点不会溅得这么矮。” “被害者,明显是在地上,被击杀的。” “先不说,被害者摔到地上,一定会有重响。就说,要用利器击杀被害者,不可能不发现声响。” “我母亲这间屋子,不是什么深宅大院,隔着一面墙就有人居住。别说人摔下床,利器杀人的动作,就是一声咳嗽,隔壁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母亲真要用利器杀人,且被杀者还摔下了床,不可能不惊动旁边的人。” “但当年,可没有邻居听到,我母亲的屋子里,有异响。” “你说得有理,但这是推断,不能作为证据。”九皇叔知道,苏云七说得有道理,但也仅仅是如此。 “且,你也无法证明,这墙面上的血,是那两具尸体的血。没有人能保证,这屋子里,没有发生过别的命案。” “苏云七,你的这些推断,刑部是不会认的!” “想要证明,你母亲没有杀人,光靠墙上的血迹,是没有用的。” 刑部要办的铁案,没有铁一般的证据,绝不可能让苏云七翻案…… 422没救了 “所以,下一步,我们要去看那两具尸骨。” 苏云七将手套摘下,用油纸包好。 “王爷,我们是今晚去,还是明天去?”依苏云七的意思,自然是今晚去了。 他们现在住在骊景苑,进一趟城,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再也不想,被人当小鸡崽一样拎着飞了。 “你能从白骨上,看出什么?”苏云七在宫里的这些年,到底都学了一些什么东西。 “大致能看出男女,还有年龄。”苏云七为了说服九皇叔,带她去看那两具尸骨,很是认真的,为九皇叔解答:“王爷你应该知道,不同年龄的人,骨头长短和大小是不一样的。男、女的骨头也是不一样,死前有没有遭到重击,骨头上也会表现出来。” “刑部的仵作判定,那两具尸骨是成年女性与幼年女童,这个我是信的,但年龄能不能对上,我不亲眼看到,我是不会信的。” 刑部先入为主的,认定她母亲有罪,连现场都没有认真勘察,苏云七不认为,他们会认真检查尸骨。 顶天,他们就是只查了,尸骨是男是女,是不是左手六指。 要知道,刑部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查她母亲杀人,而是要否决她的身份。 只要查出来,苏驸马的女儿是天生六指,被埋的幼童也是六指,对刑部来说足够了。 至于她母亲是不是凶手,对刑部来说,不过是捎带,借她母亲来结一桩悬案罢了。 她便是推翻了整个案子,证明她母亲不是凶手,也只会对刑部会有影响。 凶手不是她母亲,刑部就得另外查找真凶。 但对幕后主使者来说,一点影响也没有。 那些人并不在乎凶手是谁,他们只是想借这件事,引出她的身份有问题,进而否定她与九皇叔的婚姻。 她与九皇叔之间,真的没啥交情。 要不是皇上强硬地赐婚,他们二人绝不会有交集。 在那些人看来,只要她和九皇叔的婚事不存在,要分开他们二人并不难。 苏云七也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皇上、太子和谢家不报复她,她和九皇叔的婚事被否决,她一定会离九皇叔远远的。 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是以,九皇叔这条大腿,她还是要继续抱。 …… 择日不如撞日。 九皇叔当天晚上,就带着苏云七去义庄,查看那两具白骨。 事先没有安排,看管义庄的不是自己人,为了不让人发现,暗卫只能将看管义庄的人放倒。 “王妃,可以进去了。”暗卫进去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请苏云七与九皇叔进去。 “带上。”苏云七递了一个口罩,给九皇叔。 这是她让春画与夏雨自己做的,虽防护效果一般,但有了甚无。 “早有准备?”九皇叔斜了苏云七一眼。 “日常准备。”苏云七自己也将口罩戴上,同时把手套也戴上了。 要去现场,要摸尸骨,怎么可能不提前准备。 步入义庄停尸房,一股腐烂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哪怕隔着口罩,苏云七也差点熏吐了。 不是她接受能力不行,实在是…… 这里面的味道,太难闻了。 像是从来没有清理过,也像是许久,不曾打开门窗通过风。 各种不同程度腐烂气味交织在一起,闷在屋内,久久不曾散开,气味又冲又呛。 而这还是,暗卫提前来查看过。 可想而知,暗卫先前进来时,这里面的味道有多难闻。 呼! 苏云七暗自呼气、吸气,将气息放缓,尽量延长呼吸的时间。 九皇叔站在一旁,看着苏云七虽有不适,却毫不娇气往里走,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芒。 苏云七比他预想的,还要独立能干。也比他预想的,更能吃苦。 看样子,苏云七在宫里的那些年,过得很不好。 也不知,苏云七的母亲后悔没有。 用一条命,给苏云七换来的庇护,根本没有庇护到苏云七不说,还险些害死了苏云七。 苏云七适应了,义庄内的味道,就朝停放尸骨的方位走去。 两具尸骨摆放在一起,许是仵作查验过,尸骨摆放得很整齐。 苏云七上前,看着一大一小两具尸骨,第一眼就落在了,那具成年的尸骨上,重点放在盆骨上。 光看还不够,苏云七还拿起来,仔细察看:“这是一具,未生育女子的尸骨。” “未生育?”九皇叔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生育过的女子,盆骨会打开,也会受孕期影响而前倾,未生育的女子则不会。这具尸骨……确实是女子,但她盆骨闭合,绝不是生育过的女子。” 苏云七要是没有记错,刑部给出的证据,是说死者是,与她母亲一同进京的一对母女。 但明显,这不是对母女。 九皇叔相信,苏云七不会在判断尸骨身份上撒谎,但是…… “那对母女可以是假扮的!自称母女。” 九皇叔提出,刑部可能会做出的反应。 “是,她们可以自称是母女!但是!这具尸骨……”苏云七指着旁边那具,明显小一圈的尸骨:“年龄不对!” “年龄不对?”九皇叔看了一眼,说道:“这具尸骨……应该是五六岁小孩的尸骨,年龄是对得上的。” “不对!这具尸骨的腿骨,不对。”苏云七指着那具偏小的尸骨,说道:“王爷,你看……这具尸骨的腿,是不是短得过分了?对比上身与手臂,这腿短得不寻常。” “腿骨,被换了。”九皇叔顺着苏云七所指,仔细看了一下,就明白哪里不对了。 比例不对! 因为是白骨,比例的问题,不会那么明显,看的时候只会觉得别扭,却不会多想。 但是! 苏云七提出来,比例不对的问题,就变得很明显了。 “是的!这具幼童的尸骨,年龄对不上。但苏驸马的女儿左手是六指,刑部没办法,直接换一具小孩的尸骨。” 苏云七嘲弄地开口:“毕竟六指的孩童不好找,六指的尸骨更难。这具尸骨正好是六指,但对方的身高不对。刑部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便只换了腿骨。” 这朝廷的官员,真的是没救了。 刑部掌天下刑罚之政令,却带头做假证据污蔑他人,这世间还有公道可言嘛。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员…… 真的,太让苏云七失望了! 423不在场证据 苏云七与九皇叔,没有在义庄久留,将尸骨复原后,二人就回去了。 这一次,九皇叔没有再拎苏云七了,而是一路搂着苏云七的腰,抱着苏云七回骊景苑。 一到骊景苑,就遇到等了他们半晚的宋宴。 “王爷,王妃!”宋宴上前,给苏云七与九皇叔行礼,态度端正得很,完全不复初见的桀骜。 苏云七并没有因宋宴的态度改变,就不计前嫌地原谅宋宴。 苏云七没有看宋宴,只对九皇叔道:“王爷,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苏云七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 忙了一个晚上,她真的是又累又困。 “与你有关的事。”九皇叔在轮椅上坐下,淡淡地开口。 苏云七正要转身,听到这话身体微僵:“宋大人去了苏家村?” “回王妃的话,小人刚从苏家村回来。”宋宴如是回道。 “说吧。”苏云七在一旁坐下,强撑着困倦说道。 “属下带着苏夫人和您小时候的画像,去找了苏家村的族老,可以肯定苏夫人确实是苏驸马的原配发妻,但您不是苏驸马的女儿。” 宋宴说到这,悄悄看了苏云七一眼,见苏云七神色不变,知道苏云七心中早有预料,便继续说道:“另外,属下还查到一个消息,苏驸马的女儿,确实是天生六指。但苏夫人怕苏驸马,嫌弃女儿的六指。带孩子上京明,苏夫人悄悄将孩子的第六指给切了。” 苏云七怔了一下,重重地呼了口气。 她大概知道,苏驸马的女儿,是怎么死的了。 一个不懂医术的人,贸然切掉孩子的一根手指,还带着孩子上路,这孩子……能活下来,那是命大! 苏云七并没有隐藏,宋宴听到这一声叹息,就知道苏云七猜到了,但宋宴还是继续禀报:“苏驸马的女儿在路上就不行了,苏夫人确实,带着一个孩子去看了大夫,但那个孩子不是苏驸马的女儿,而是王妃您。” “王妃您当时,应该也是高热不止,生命垂危。据大夫的邻居说,当时苏夫人双目通红,仿若癫狂,抱着您一直在喊‘我的孩子不会死的’‘我的孩子她回来了’一类的话。” “当时苏夫人喊的声音不小,大夫的邻居都听到这话。属下也找人核实过,确实不止一个人听到了。” “苏夫人途中,确实与一对母女结伴而行。那对母女入城后,就与苏夫人分开了,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苏云七敏锐地发现不对道:“入城后,就没有人,再看到那对母女了?” “除去第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那对母女。”宋宴说道:“是以,也不排除,死者就是那对母女。” 让人彻底消失不见,一点痕迹也找不到,除了死之外,其他的可能极少。 当然,也不排除被人拐卖了。 但那对母女,能千里奔波走到京城,显然不是没有警觉心的人,不可能那么容易被人拐卖。 “那对母女……女儿看上去多大?有多高?”苏云七又问道。 “那女儿到母亲腰间,约莫七八岁。”宋宴回道。 “左手六指?”苏云七又问。 宋宴摇头:“这一点,属下无法查证。” 苏云七点头,道了一声谢:“谢谢,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该确定的都确定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下去吧。”事关苏云七,苏云七不多问,九皇叔也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他抬手示意宋宴退下。 扭头,见苏云七精神状态不佳,九皇叔还能说什么,只能让苏云七去睡觉了。 有什么事,大可明天再说。 不着急! 次日,苏云七一早就醒了。 许是没有睡够,苏云七醒来时,头还有些沉,可人却没有睡意。 想到昨晚的事,苏云七没有赖床,缓了片刻就起来了。 春画与夏雨早就在外面候着,屋内一有动静,两人就端着干净的水进来了。 “王妃,曹管家来了,说有要事要向您禀报。”春画放下水,向苏云七禀道。 “我知道了。”苏云七张开手臂,任由夏雨为她穿人服。 权势使人堕落。 一向独立的苏云七,现在已经习惯了,由下人伺候。 当然,仅限于让下人,做一些日常辅助的事。 像贴身伺候沐浴一类的,苏云七还是不习惯。 没享受过的人,适应不了,光着身子的时候,身边有人看着。 曹管家求见,显然是为了纸,和那封小文章的事。 苏云七没有让曹管家久等,洗漱完就去花厅见曹管家了。 “王妃,成了!成了!”曹管家一见到苏云七,就激动地上前:“我们真的造成了,用废旧纸,造出了新纸!” 曹管家说话间,从袖袋里掏出一沓纸:“王妃,你看……这是我们造出来的纸。虽然还不够光滑,韧性也一般,但用来书写却是足够了。” 纸线偏黄偏暗,比常用的纸稍厚一些,上面还能看到细小的纤维。 这种纸,跟苏云七当年读书时没钱,按斤秤的草稿纸差不多,不太好书写,但也能用。 算是穷人最好的选择。 “哗,哗……”苏云七将纸甩了甩,没甩破,很满意:“可以,就这么用。后期想办法改进一下工艺,把纸压薄一些。” “王妃放心,工匠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只是这一批纸要得急,为了不影响留墨,只能做得厚一些。”曹管家见苏云七满意,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 王妃第一次交代他办事,他必须要让王妃满意。 如此,才有第二次,第三次…… 苏云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既然纸做出来了,那就印吧。明天一早,我要看到那篇文章,洒遍京城!” 最后四个字,苏云七说得很慢,也很重。 曹管家当即收敛神色,一脸正色地道:“王妃放心,小人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苏云七勾唇轻笑:“去告诉王爷,我要回城。问王爷要不要一起。” 今天她要去刑部做客。 明天…… 她就有完美的,不在场的证据。 虽然…… 不会有人信! 424拉拢苏云七 苏云七来骊景苑,就是为了给三皇子医治眼睛。 现在,三皇子的眼睛已经医好了,苏云七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不管九皇叔回不回城,苏云七都是要回去一趟的。 只苦了春画与夏雨,好不容易赶来骊景苑,替她重新布置了房间,现在又要打包起来。 不过,两女没有半点怨言,甚至还很高兴:“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王妃不怪我们来晚了就好。” “不晚,来得很是时候。”春画与夏雨行事越来越周全,苏云七用得很是得心顺手,也就不吝夸赞了。 春画与夏雨听到苏云七的夸赞,也很是高兴。 尤其是夏雨。 她去给苏云七典当房子,却闹出杀人埋尸,又牵扯出苏云七的身世有问题,夏雨这几天都在担心,怕苏云七嫌弃她办事不力,给苏云七惹了麻烦。 见苏云七态度如常,并没有责备她半句,夏雨这才安下心来。 两女动作很快,苏云七用完早膳,两人就将行李打包好了。 九皇叔也让人传话,他也回城。 王子戎听到动静,默了片刻,也让人收拾行礼。 不过,王子戎没有回城,而是搬去了王家在城外的住宅。 王子戎会住进骊景苑,完全是因为九皇叔。 要不是九皇叔,就凭三皇子与太子,一前一后住进骊景苑,王子戎就会避而远之。 他出城是来躲清净的,不是来应酬的。 有九皇叔坐镇骊景苑,太子还会收敛一点,等到九皇叔一走,太子为了拉拢他,估计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他不怕光明正大地拉拢,但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能避得开暗箭谋害。 想想九皇叔…… 王子戎可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九皇叔。 要知道,王家子弟间,也是有权利争斗的。 虽不如皇上那么直接,摆在明面上,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出身顶级世家,谁又甘愿平凡呢。 他能理智地拒绝,太子的拉拢,王家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到。 要是有王家人与太子联手了,他住在骊景苑,那就是羊入虎口。 和苏云七一样,王子戎亦是轻车简从而来,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 王子戎收拾好行装,就去向太子与三皇子请辞。 三皇子没有说什么,但太子却是一再挽留,可王子戎去意已决,甚至搬出让他去王家别院住,是家中长辈的意思。 太子无法,只能放人。 “王家的别院离骊景苑也不远,到时候孤再去拜访子戎。”太子虽放了人,可仍旧不甘,就这么放弃拉拢王子戎的机会。 要知道,王子戎此人低调得很,平时极少出现在人前,便是太子要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现在难得有机会,能私下见面,太子哪肯放过。 “子戎随时恭迎太子大驾。”王子戎笑得温和坦诚,眼中满是真诚与欢喜。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在心中盘算,是时候出门游学了。 太子刚送走王子戎,下人就来报,九皇叔与苏云七也走了。 太子并不意外。 王子戎一个借住的,都能知道九皇叔与苏云七要走了,太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太子会放王子戎离去,也是知晓九皇叔与苏云七要回城,王子戎绝不可能再住在骊景苑,这才不得不放人的。 但是,太子还是不高兴。 “孤好歹是主人,九皇叔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是不是太不把孤放在眼里!” 三皇子听到太子这话,扭头“看”了太子一眼,唇角轻扬,笑得嘲讽。 太子自称主人,可有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 太子与三皇子怎么想,九皇叔都不在意。 别说他们二人,再怎么不甘,也不敢在九皇叔面前表现,就算有那个胆子,敢在九皇叔面前表露不满,九皇叔也能把他们抽回去。 九皇叔与苏云七的一举一动,都有探子盯着。 二人刚上马车,就有下人拿着一封信,匆匆追了上来:“王爷,您的房间桌上,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请你亲启。” “宋宴!”九皇叔没有下马车,隔着车门下令。 “是,王爷。”宋宴领命,上前将信接过,拆开,快速扫了一眼:“王爷,是药王谷!” 至于内容,宋宴没有说,也不需要说。 左右就是,阻止九皇叔回城。 “嗯。”九皇叔也没有问,淡淡地应了一声。 宋宴明了,当即下令:“回城!” “哒哒哒……”车夫扬鞭,马车朝城内驶去。 暗处盯梢的探子,看到九皇叔明明收到,药王谷的警告信,仍旧选择回城,这是不要命了吗? 探子心惊不已,却不敢耽搁,立刻将消息传了回去。 皇上、四大世家的人,一前一后收到了,九皇叔回城的消息。 随后,北庆、南越、西楚三国的使臣,也分别收到了九皇叔回城的消息。 “九皇叔这是真的,不要命了?”北庆三国的使臣,很是不解。 皇上与四大世家的人,却是皱起眉头,心中满满都是不安。 “无视药王谷的警告,是不需要那粒解毒的药丸,还是那粒解毒药丸,对老九无用?”如果是前者…… 皇上一脸凝重。 如果是前者,那他就要考虑一下,与世家的合作。 但要是后者。 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可偏偏,他手上关于九皇叔身体状况的消息太少了,皇上实在判断不出,九皇叔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老九还真是……”皇上想到九皇叔,一下子,像是很急切,马不停蹄地按药王谷的要求,即刻出城。一下子,又像是完全不在乎,视药王谷的威胁为无物,皇上就一阵头痛。 “老九的毒,到底是控制住了,还是控制不住了?” 这个问题,皇上很是头痛,四大世家亦是一样。 尤其是王家。 他们仿造了铁骑令,就等着九皇叔毒发身亡,好接手九皇叔的兵马。 可现在,九皇叔无视药王谷的威胁,直接回城,就让王家人很是无措。 他们一直以为,九皇叔体内的毒已经很严重了,严重到无法再压制,随时可能毒发身亡。 要不是如此,九皇叔怎么会受药王谷的威胁,不顾虚弱的身体,赶路去药王谷。 可现在,九皇叔突然一个折回,就让他们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还是要……”王家的族长,看着刑部的方向,目光深沉。 他们还是要,拆开苏云七与九皇叔。 最好是,把苏云七拉拢过来。 这世上,除了九皇叔自己,恐怕只有苏云七才清楚,九皇叔的真实情况…… 425这天下姓萧 苏云七一回京,就去了刑部。 九皇叔没有陪同,但他派了宋宴陪同。 苏云七本想拒绝,可她还没有开口,九皇叔就说:“不要拿自己的命,去考验旁人的眼界与智慧。你永远不知道,蠢人会做什么。” 苏云七默了一下,就懂了九皇叔的提醒。 她双手交叠,至于额前,朝九皇叔作了一个揖:“多谢王爷。” 跟聪明人斗,能用脑子,跟蠢人斗…… 聪明人出的招,有迹可寻。 蠢人出招,从不考虑后果。 九皇叔提醒得对,她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万一,出招的是个胆大妄为,不知后果为何物的蠢货,她真有可能会陷在刑部出不来。 再狠一点,直接在刑部把她杀了。 至于后果…… 跟蠢人谈什么后果。 但凡考虑后果,他们就不会动手。 有宋宴跟着,旁的不说,至少刑部有蠢货要动手,她的安全无忧。 打不过,总能跑得掉。 …… 苏云七的马车刚停下来,就有刑部的小吏过来迎她,显然是知道了她的动向。 “萧王妃,我们温侍郎正在典狱房等候,要劳您大驾。”刑部的小吏姿态做得很足,弯着腰,很是尊敬苏云七的样子,可话中的意思却是半点不客气。 一个小吏张嘴,就要一品亲王妃去审讯房,可见刑部的态度。 苏云七脚步一顿,冷冷地看着一旁,状似殷勤的小吏:“要本王妃去典狱房,怎么……你们刑部,是把本王妃当犯人了?” “萧王妃言重了,我们温侍郎,只是想请萧王妃问个话。”小吏陪着笑脸,显然是不带怕的。 “问个话,就要本王妃去典狱房。是不是去了去典狱房后,本王妃答的,不能让你们温侍郎满意,你们温侍郎就要给本王妃动刑了?”苏云七继续朝刑部走去,:“本王妃今天来刑部,是来问案件详情的,去……叫你们尚书大人过来!” “萧王妃,我们尚书大人身体不适,请假了。”小吏跟在苏云七身后,笑眯眯地回着。 就态度上来说,一点毛病都没有,但嘴里却没有半句,能用的话。 苏云七冷笑:“所以,现在刑部,由你们温侍郎负责。我要去见他,就必须要去典狱房,是吗?” “温侍郎很忙,还请萧王妃见谅。”小吏弓着身子,向苏云七请罪。 “去告诉你们温侍郎,本王妃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他不出现,想见本王妃,就去北庆药王谷找本王妃。” 苏云七脚步不停,随手推开一扇门。 小吏脸色微变,上前阻拦:“萧王妃,这是我们刑部办公的地方,外人不能进来。” 刚一动,就被宋宴挡住了。 苏云七推开的这间房,正是刑部放卷宗的屋子。 苏云七扫了一眼,在上首的办公桌坐下,倨傲地开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温侍郎了。一刻钟内,本王妃见不到他人,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见小吏全身绷紧,紧张无比,苏云七心中有猜测。 看到桌上,有一卷被打开的卷宗,苏云七拿了起来,这一看顿时就笑了:“还真是巧!埋尸案的案卷!” “萧王妃,这是刑部的卷宗,外人不能看。”小吏又气又急,要不是宋宴拦着,只怕整个人都扑过去抢了。 “一刻钟,你们温侍郎早些来,我就能看得少一点。”苏云七晃着手中的卷宗:“所以,你还要在这里,跟本王妃争论?” “萧王妃,这是刑部!”小吏吡牙,已经装不出客气的样子。 “那又如何?”苏云七嘲讽地嗤笑:“这天下,都姓萧!” 家天下! 这不是东陵百姓的天下,而是萧氏皇族的天下! 这是萧氏皇家的特权,同时亦是百姓的悲哀。 小吏一时语塞。 苏云七冷下脸:“还不快去!” “是,萧王妃。”小吏瑟缩了一下,咬牙转身往外跑。 萧王妃只肯等一刻钟。 一刻钟后,萧王妃要是走了,温侍郎怪不到萧王妃头上,只会怪他。 小吏一刻也不敢耽搁,一路狂奔朝典狱房跑去。 温侍郎得知苏云七坐着马车,朝刑部走来,就早早地去了典狱房等候。 温侍郎一到典狱房,就兴奋地命狱卒,将各种刑具摆出来:“铁梳,鞭子,烙铁、绞架,还有这厚桑叶纸……这些全都拿出来,回头咱们一个个在萧王妃身上试一试。听说萧王妃医术高超,正好试一试,她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 温侍郎出自四大世家! 四大世家出身的官员,都喜欢去清贵的部衙,来刑部的不是没有,但都做文职,几乎没有人会掌管刑狱。 与犯人打交道,对犯人用刑审问这种活,在世家眼中太过污糟,脏了他们的眼,清贵的世家子弟,哪里受得血气森森的污糟气。 温侍郎是个例外! 来刑部,执掌刑狱,这都是温侍郎自己挑的,并且一干就是十几年,完全不肯挪窝。 无他,温侍郎喜欢。 不是喜欢惩恶扬善,也不是想为民申冤、维护律法的正义,杜绝冤假错案。 温侍郎纯粹喜欢,对犯人用刑,折磨犯人。 尤其是身份越高的犯人,越能引起温侍郎的折磨欲。 听到苏云七坐马车来刑部,温侍郎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早早就过来典狱房,收拾他常用的刑具,就为了…… 好好折磨一下苏云七。 温侍郎做足了准备,就等苏云七来了,却不想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小吏的禀报。 “人在案卷房,本官去见她?”温侍郎听到小吏的话,气笑了:“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刑部!是掌天下刑狱的刑部,她让本官去见她,是不是没弄清自己的身份?” “她以为,进了刑部,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妃呢!” “告诉她,来了刑部,她就只是嫌犯。身为嫌犯,她没有说不的权利……立刻,让她来典狱房见本官,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等了半天的猎物,却不肯不来,温侍郎整个人都暴躁了,双眼充血,按捺不住想要见血的冲动。 “回,回侍郎大人的话……”敢拿言语激苏云七的小吏,面对温侍郎却是瑟瑟发抖:“萧王妃说……说,说这天下,姓,姓萧!” “姓萧?”温侍郎冷笑:“她哪来的底气,敢说这天下姓萧。她怕是不知,什么叫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这天下,从来就不姓萧。” 426落入陷阱了 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皇族。 世家传承千年,看着皇位上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实在没办法,打从心底认为,这天下是皇室的。 在世家眼中,这天下是他们世家的天下。 他们世家的财富,比皇室多。 他们世家的地,世家治下的百姓,比皇室多。 皇室换来换去,今天姓萧,明天可能就姓李、姓朱了,但是! 千年来,世家还是世家,但皇室却不是皇室。 出身世家的温侍郎,不至于不把皇帝看在眼里,但真不受苏云七威胁。 温侍郎整了整衣襟,敛起眼中的癫狂,再次给小吏施压:“去!告诉萧王妃,她要不来典狱房,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小吏跟在温侍郎身边多年,很清楚道貌岸然的温侍郎,背地里是个多么可怕的。 可是! 想到苏云七那淡淡一撇,却满是威压的眼神,小吏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人,萧王妃说一刻钟内,你不去见她。以后要见她,就要去北庆药王谷。” “啪”温侍郎随手抓起一旁的长鞭,甩向小吏:“本大人,是没有耳朵嘛,需要你一再重复!” 长鞭迎头抽下来,小吏瑟缩了一下,本能的想要躲避,可想到温侍郎的习惯,又生生忍住了。 “嘭!”鞭子重重抽在小吏身上,只一鞭就打的小吏皮开肉绽,不受控制地倒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吏摔倒在,一秒都不带迟疑,立刻跪地求饶。 “没用的东西。”又是一鞭子抽去,直抽的小吏头破血流。 看到鲜红的血涌出,温侍郎唇角露出一丝邪笑,他将手中染血的鞭子,丢在一旁:“本官去会一会这位,让谢家主都吃了大亏的萧王妃。” 温侍郎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对满脸是血的小吏道:“去给本官寻一根漂亮的,干净的鞭子来。动作快一点,别耽误本官的事,明白吗?” “请大人放心。”小吏熟练的应下,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案卷房内,苏云七已将手中的案卷看完。 她摇了摇头,将案卷丢给宋宴:“收好,带出去。” 刑部案卷上,记录的情况,只有她昨晚看到的表面情况。 像墙面的血,幼小的那具尸骨,腿骨不对这些,通通没有记上。 刑部的人,刻意换掉腿骨,显然不是没有发现不对,而是明知不对,还故意陷害。 就真的……没救了。 “王妃,我们现在要走吗?”宋宴拿到卷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刑部的官员,不问题?”苏云七敏锐的反问。 九皇叔非要她带上宋宴,她还没有多想,只当九皇叔有备无患,准备周全。 此刻宋宴又提醒一句,就容不得苏云七不多想了。 九皇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刑部的温侍郎,好用刑。”这个消息不算秘密,但知道的人也不多。 “我明白了。”苏云七点了点头。 可就在宋宴以为,苏云七会选择离去时,苏云七又道:“来都来了……早我都要会一会刑部的人,择期不如撞日。” 宋宴:“……”所以,他白提醒了。 宋宴欲言又止,可苏云七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宋宴只能闭嘴。 没有让苏云七久等,温侍郎来得很快。 “萧王妃,久等了。” 温侍郎年纪不大,浑身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与沉稳,他走路带风,有世家的优雅,又有刑狱人的严谨。 如果说相由心生的话,那温侍郎给人的第一印象,无非是极好的。 无他。 世家出身的他,皮相很是不赖,气质亦是卓绝,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前提是…… 忽视他身上的血气。 苏云七的目光,落在温侍郎的脚上。 他的鞋面上,沾了血。 靴子的轮廓亦有血迹,他却浑然不觉,可见他早已习惯了血腥味。 这是一个表里不一,内心疯狂扭曲的男人。 “温大人!”苏云七只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淡漠地朝温侍郎点了点头。 “萧王妃,昨夜有人擅闯您的旧居与义庄……据我们查到的证据,您的嫌疑最大。还请你移驾典狱房,接受本官的问话。”温侍郎站在下首,不卑不亢,面容严肃,透着刑部的严谨与肃穆。 “什么证据?”苏云七不意外,刑部发现她昨晚,去探了两地。 她在旧宅子,挖了那么大一个坑,刑部的人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 办案,光凭一张嘴可不行。 “我们在现场,发现你的帕子。另外,现场留下的脚印,无论大小,与鞋底暗纹,都与您昨晚穿的一致。”温侍郎自信而笃定地说道。 “多大的脚印?我昨晚穿了,什么样纹路的鞋底?”苏云七漫不经心地问道,脑海里却飞快地闪过…… 昨晚的宴席! 她来回青竹院,走的都是青石板路,不会留下鞋底的纹路。 另外,昨晚她身边服侍的人,已经换成了春画与夏雨,也不可能是身边的人出卖了她。 最主要! 鞋底纹路样式,还不能是私下所得。不然,她只说一句,她换了鞋,或者没穿这鞋就能推断。 只有在太子的宴席上! 她要留下了鞋底纹路,她就没办法否认。 “双喜底纹,六寸九的大小。”温侍郎说完,又补了一句:“萧王妃别急着否认,你昨晚穿的鞋,鞋底的纹路是从骊景苑所得,当时有太子与王子戎王大公子在。当时,您与萧王坐的席位,下方有一处,正好是软土。你踩在上面,留下了脚印,那脚印,下官已让人保护好,绝不会出差池。” 果然是太子的宴席上。 果然,早有准备。 看样子,她昨晚就是不去现场与义庄,刑部也会栽赃陷害她。 就是不知,太子参与了多少。 “义庄的尸骨,是不是不见了?”苏云七勾唇轻笑:“我那旧宅,是不是也被毁了?” “萧王妃自己做的事,你自己不清楚吗?”温侍郎皮笑肉不笑地反问。 不等苏云七说话,温侍郎又道:“萧王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天下虽是萧家人的天下,但萧家人犯了法,也得受罚!”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那些心爱的宝贝,可是很久没有饮,像苏云七这种娇养的,小姑娘的血了…… 427这就是轻伤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苏云七轻笑出声,起身,踱步走到温侍郎面前,轻声询问:“你呢?世家子弟犯法,与庶民同罪否?” “当然!”温侍郎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苏云七,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与兴奋。 快了,很快他的那些宝贝,就能饮上高贵的萧王妃的血了。 也不知那位不可一世的九皇叔,在知道自己的王妃,被他肆意凌辱、鞭打,会不会气到吐血。 要是能把九皇叔气到毒发身亡,那就更美妙。 温侍郎眼中的兴奋,都快要压制不住了,配上他严肃冷傲的脸,给人一种疯狂的病态感。 显然,这是一个疯子。 一个有背景、有脑子、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这样的人…… 好巧,她苏云七最擅长,跟这种人打交道。 确切地说,应该是她最擅长,按死这种人! “噗嗤!”苏云七上前一步,一刀捅进温侍郎的腹部。 “你?”温侍郎愣住,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他的嘴角有一丝血溢出,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仔细看就会发现,宋宴正立在温侍郎身后,他的手指点在温侍郎的哑穴上。 “噗嗤!”苏云七拔出,带血的刀子。 是一把漂亮、锋利的手术刀,刀身不长,刀刃单薄却很锋利。 一刀捅进去,虽见了血,却因刀身太短,刺得也不是要害,绝不会致命。 “温侍郎意图行刺本王妃!”苏云七说话间,又给了温侍郎一刀:“毁尸灭迹,栽赃陷害?算你倒霉,遇到了本王妃!本王妃保证,捅你一百刀,也只是轻伤,便是太医来,也诊不出一个重伤。本王妃倒要看看,你届时还怎么,陷害本王妃!” “噗嗤!”又是一刀,仍旧是捅在腹部,仍旧见了血,见血却只堪堪,湿透了衣服。 “看,这么一点血,连失血过多都达不到。”苏云七晃着,刀尖上那一点点血迹,在温侍郎面前晃了晃。 “唔!唔!唔!”温侍郎瞳孔猛缩,眼中满是惊恐,他疯狂地摇头,以示抗议,可却是徒劳。 苏云七握刀的手很稳,也很快,她手中的刀子也足够锋利! “噗嗤!” “噗嗤!” 一刀接一刀,苏云七下手没有一丝犹豫,每一刀都利落地捅进去,而后抽出来。 一连数十刀扎下去,温侍郎痛得面容扭曲,可流血出来的血,只堪堪把前襟染红,地上都没有一滴血,可见苏云七下刀之准。 “唔!唔!”温侍郎一脸狰狞的怒吼,阴森的眸子死死地看着苏云七,眼中有惊恐、有愤怒,隐隐还有一丝兴奋! 是的,兴奋! 温侍郎为苏云七,精湛的“刀功”而兴奋。 如果换一个地方,苏云七换一个人扎,他一定会兴奋地向苏云七讨教,约苏云七一起研究更精湛的刀法,以达到折磨人,却又不会把人弄死的地方。 可惜,苏云七动刀的对象是他,苏云七也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一刀接一刀……就像苏云七所说的那样,一百多刀下去,温侍郎仍旧是轻伤,地上也只有几滴血。 但此刻的温侍郎,身上却没有几块好肉,痛得直喘粗气,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流出来的汗比血还要多。 一连扎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苏云七满意了。 她拿出干净的帕子,将刀刃上的血迹擦掉,一脸淡定地对宋宴道:“好了,去请太医来了,为温侍郎验伤。记得说清楚,是温侍郎行刺本王妃在前,本王妃只是自保。” “是,王妃。”宋宴看着痛得,嘴唇直哆嗦,甚至哑穴都压制不住,喉咙里发出“嗬嗬”声的温侍郎,看苏云七的眼神,又多了一丝隐瞒的惧怕。 当然,更多的是尊重! 他们的王妃真的是一个好人,对旁人来说,是不是好人他不知道,但对他和顾随来说,王妃绝对是好人。 看看温侍郎的下场。 他数得一清二楚! 一百二十八刀呀! 这么多刀扎在身上,温侍郎身上全都是洞,可却只是轻伤。 这伤不管哪个大夫来看,都只会说一句:虽然看着吓人,但没有伤到要害,养几天就好的。 这伤就是拿到宫里,任由刑部的人拿着律法条文来核对,也核不出重伤,定不了重罪。 宋宴无比感激,苏云七没有用这招对付他,不然他就真的是,受了大罪都无处说理去了。 宋宴领了命,却不敢把苏云七一个人丢在刑部,他打了一个响指,招来暗卫:“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好王妃。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以王妃的安全,为第一要务,明白吗?” “属下明白。”暗卫抱拳领命,应得异常响亮。 宋宴一刀刀数了,暗卫在暗处,也一刀刀数了。 宋宴敬畏苏云七,暗卫对苏云七的敬畏,只会比宋宴更深。 “有温侍郎在,不会有人敢进来。”苏云七没有宋宴那么紧张,她淡淡地扫了温侍郎一眼:“咱们这位温侍郎,应该有不少东西,给王爷传个信,让人好好查一查……查的话太慢了,让王爷拿银子找人买!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知道这位温侍郎,所有的消息。” 她可以肯定,这位出身世家的侍郎,病得不轻。 想来,他手中没少沾血,没少沾人命。 这样的人…… 怎么处理都不为过。 “是,王妃。”宋宴对苏云七的命令,没有任何异议,高声应下后,确定苏云七没有别的命令,这才躬身退下。 此刻,宋宴对苏云七的态度,比面对九皇叔还要恭敬几分。 要是九皇知道了……九皇叔知道了,也不会拿苏云七如何。 九皇叔先前确实是,一再打压苏云七,但那是之前…… 现在,九皇叔对苏云七的态度,完全是放任。 不给苏云七助力,但也不会给苏云七添阻力,而是任由苏云七自己成长。 至于苏云七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九皇叔…… 九皇叔他一直在看着呢。 他也很好奇,给了苏云七一个合适的平台后,苏云七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428修行在个人 刑部离皇宫,快马来回,半个时辰足矣。 为了不耽误苏云七的事,也怕自己离开的时候,苏云七会有危险,宋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太医院,把太医院内,除了院首外的所有太医,全部“请”走了。 “刑部侍郎温大人,意图行刺我们王妃,我们王妃为了自保,用刀划伤了温侍郎。温侍郎伤势严重,还请诸位太医尽快前往刑部救人。” “诸位太医放心,稍后我们王爷,自会进宫向皇上说明,你们是被我萧王府请走的,而不是擅离职守。” 宋宴严格遵守,先礼后兵的原则,一进来先把缘由说了一遍,而后不等太医院的太医说话,拔刀指向面前的太医:“诸位大人,是自己走,还是我请你们走?” 为了让一众太医,明白他的“请”,是个什么请法,宋宴还晃了晃剑以示提醒。 一众太医听到宋宴的话,差点气得骂娘。 他们先前就听说,萧王府的人横行妄为,完全不讲理,全然是土匪作风。 他们原先还以为是夸大了,或者有人嫉妒九皇叔的功劳,故意往九皇叔身上泼脏水。现在看来,传说的人还客气了。 这土匪霸王的作风,简直是有辱斯文。 有几个太医气不过,傲气地说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不会去。 “你们太医诊病,讲究望闻问切,我若刺瞎你的眼睛……你说,按律法能治我什么罪?”宋宴从苏云七手中,学到了一招,那就是…… 以最小的代价,伤人最深。 斩杀太医,就算不要他赔命,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可只弄瞎一双眼,那就不是什么大罪了。 反观这些太医,要是瞎了眼,前途尽毁不说,未来生活还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为了让这些太医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宋宴又补了一句:“我提醒诸位一句,我有军功在身,轻重的话,军功是可以抵罪的。诸位想明白一点,是否要拿自己的未来,赌我不轻不重的几年牢狱之灾。” 这他娘的,不做人! 一众太医气得吐血,就连那几个傲气的,只肯听皇上命令的太医也蔫了。 他们也不想怂,可宋宴这狗东西太狗了。 如果宋宴威胁他们,说要杀了他们,他们还不怕。 他们这一死,留下一个不畏强权的名头,子孙后代也会跟着受益不说,皇上看在他们死了份上,必然会重赏抚恤他们的家人,以嘉赏他们对皇上的忠心。 可若只是瞎眼…… 或许会有赏赐,但不值得。 而且时间一久,他一个瞎眼的、无法给家里带来益处的废人,在家族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 打不过,只能认怂。 一众太医没法,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捏着鼻子,提上药箱,跟宋宴走了。 “押”着十几个太医,回程肯定会慢,但是! 有宋宴在后方,不断地催促、威胁,一众太医根本不敢放缓脚步,被宋宴“押”得一路狂奔…… 等到太医跑到刑部的时候,差点没有断气。 有几个体弱的,年纪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气:“不行了,不行我,我不行了。” “温侍郎就在里面,温侍郎出自四大世家的温家,乃是温家极为看重的嫡系血脉。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医治,以至落下残疾什么的,我萧王府绝不会帮诸位隐瞒。” 宋宴没有停下来,等这些太医缓过气来,而是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穿过地上的一众太医,朝刑部的办公楼房走去。 几个太医还坐在地上喘气,听到宋宴地放在,一个个像是吃了屎一般,最后…… 哪怕宋宴不催了,也咬咬牙爬了起来,提着药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刑部处理公务的楼房。 “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多太医?” “你们哪来的?干什么?” “这是刑部,谁让你们进来的,都走走走……快走!” 刑部突然来了十几个太医,动静这么多,刑部的官员与小吏,就算是死人,也被吵活了。 刑部的小吏来得最快,看到一群太医,提着药箱,朝放卷宗的地方走去,连忙上前阻拦。 太医累得喘气,在小吏推搡他们的时候,直接抓住小吏的胳膊:“你们!温侍郎……受伤了,要……要死……快,快带我去救人。” 温家的嫡系,要因为他们救晚而落下残疾,温家奈何不了九皇叔,奈何不了九皇叔的人,还奈何不了他们几个太医嘛。 “什么?我们侍郎大人受伤了?”刑部的小吏,听到太医的话,直接傻了:“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不是!我们侍郎大人要受伤了,怎么可能一点声响,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是,你们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谁找来的?假冒太医,来我们刑部,有什么企图?快说!不然,我把你们全部抓起来!” “都伤得喊不出来了,你们还磨蹭!要是温侍郎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负得起这个责吗?”太医一听,顿时更急了:“快,快扶我去看温侍郎。” “我们是太医院的人,看清楚,这是我们的身份牌子。赶紧的,要是耽误了事,唯你们试问!” “真是太医院的!” “我们大人不会是真的……”一众小吏面面相觑,随即惊恐地变脸:快,快跟我们来。我们侍郎大人,都进去大半个时辰了。 他们还以为,温侍郎又和以前一样,借着审案的名义折磨人,也不敢过去打扰,没想到…… “救,救人,快救人!” 一众小吏一想到,温侍郎要是出事,他们可能会有的下场,就吓得脸色发白。 看太医们跑不动,小吏直接把人背着走:“就在这,前面就是了。” “嘭!”冲在前面的小吏,猛地撞向卷宗房的门。 却不想,这门压根没有锁上,小吏撞得太猛,直接摔了进去。 “嘭”的一声,小吏摔进去,将被点了穴,如同木桩子一样,立在屋内的温侍郎撞倒在地。 “啊……啊……” 温侍郎摔向地面的刹那,冲破了穴道,发出凄厉的惨叫…… 429办案全凭一张嘴 “快,快救人呀!” “是大人,是大人受伤了。” “太医,快……” 晚一步赶过来的小吏,看着倒在地上,全身是血的温侍郎,惊慌大叫,扯着身后的太医就往里推:“你们不是来救人的嘛,还愣着干什么,快呀!” 有那走得不稳的太医,被推得踉踉跄跄,直接撞门柱上了,还有那走得急的,两三人撞一块了。 “你这是找了多少太医来?”苏云七看着门口一堆人,挤成一团,都想往里挤,却都进不来,不由得斜了宋宴一眼。 “回王妃的话,除了院正外,属下把太医院的太医,全请来了。”宋宴说完,挺直胸膛,一脸骄傲。 他这差事,办得漂亮不。 一个人、两个人……能做伪证,这一堆人总做不了伪证。 苏云七一言难尽:“办得很好,但下次别这么办事了。你只要把院正请来就行了,院正是皇上的人,身份地位不一般,他不会为了温家而做伪证。” 宋宴先是一愣,随即僵硬地点头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请王妃责罚。” “我不是说了,办得很好嘛。”多请几个太医,不失之为一种办法,总要吧……太乱,太吵了。 “怎么伤成这样!大人呀,谁下的手!谁!”第一个冲进来的小吏,连滚带爬地爬到温侍郎身边,想要去搀扶温侍郎却又不敢。 “萧!萧王妃!”温侍郎疼得全身都在颤抖,嘴唇都咬得鲜血淋漓,他指着苏云七,恶狠狠地咬牙:“拿下她,给本官拿下他!” 温侍郎嘶声怒吼,那张带着世家特有的矜骄的脸,此刻只有狰狞与扭曲;那双将阴暗、嗜血隐藏起来的静谧眼眸,此刻也只有暴戾与凶残。 此时此刻,温侍郎已经不在乎,会不会暴露本性了。 他要苏云七死! 死无全尸,无比凄惨地死去。 小吏顺着温侍郎所指,看向苏云七。 四面相对的刹那,小吏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不敢看苏云七。 苏云七勾唇轻笑,淡然如常地说道:“温侍郎意图行刺本王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温侍郎止血、验伤,再将人拿下!” “你……萧王妃,这是刑部,不是你能信口雌黄的地方,你在刑部刺伤本官,本官绝不会妥协。”温侍郎气得想要吐血,更想装一装重伤吐血,可精通刑狱的他很清楚,他身上的伤,就如同苏云七所言,全是轻伤。 他身上的伤,虽刀刀见血,有十几刀都是刺中腹部,可全都避开了要害,且刺得不深。 他这一身的伤,就是拿到皇上面前,也无法让苏云七下狱。 “刑部很了不起吗?刑部办案,就不用讲证据?你意图行刺我,还不许我反击了?你说是我先下手刺伤你,可看看看……我真要先下手刺伤你,会给你说话的机会?会让你有机会当众指责我?你听听你这声音,中气十足!” 苏云七坐在案桌前,像是审案的官员,他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温侍郎,我有权怀疑你,故意栽赃本王妃!” “噗!”温侍郎终于,被气得吐血了。 “太医,太医……”小吏吓得大叫,随手抓了一个太医上前:“快,快给我们大人看看。” “慢着!”苏云七轻声开口,宋宴立刻上前,挡住太医。 “你们干什么!伤了我们家大人,还不让太医,给我们大人医治。”小吏红着眼睛大骂。 “先给他验伤,验完伤再治。不然,出了这个门,你们温侍郎要是断了气,那我就说不清了。” “什么时候了,还要先验伤,你怕是想害死我们大人。”小吏刚刚被苏云七的眼神吓住了,不敢看苏云七,只朝宋宴凶。 宋宴给了他一个白眼,没理会。 “我下的手,我很清楚。别说耽误这一时刻,就是不治,你们温侍郎身上的伤,也不会要他的命。”苏云七态度坚决,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说道:“先验伤,再医治。众位太医做见证,免得你们刑部的人造假。” “如果本官,不肯验伤呢?”温侍郎还是很坚强的,吐完血就缓了过来。 他一脸阴鸷地看着苏云七,声音幽冷,如同毒蛇一般。 苏云七却是笑得灿烂:“那就看谁熬不住了。你尽管拖,就是把轻伤拖成重伤,本王妃顶天,也就是被皇后下旨骂一通,你觉得……本王妃会在意?” “萧王妃,你虽贵为一品亲王妃,但刑部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东陵也不是!东陵是讲律法的!”温侍郎咬牙切齿地道。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出身比苏云七更高的嫌犯,可那些人落到他手上,一个个都老实得很,根本不敢反抗,更不敢拿身份压他。 从来,都只有他拿身份压别人,第一次遇到,有人拿身份压他,温侍郎气得快要吐血。 “我说了,我是正当自卫,你意图行刺本王妃,本王妃只是自保。而且,本王妃下手一点也不重,不是吗?”假话说多了,也就成真了。 刑部的人诬蔑她在先,苏云七一点也不觉得,她栽赃陷害温侍郎有什么问题。 刑部的人做了初一,她做十五怎么了。 不服,就憋着。 “那么,萧王妃,我为何要行刺你。”温侍郎在小吏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此时众人才看清,温侍郎身上的伤。 顿时,众人倒吸了口气! 温侍郎身上全是伤,一道道刀口看着触目惊心。 可是! 这么多伤口,血却流得不多,人也没有昏迷过去。 一时间,众太医也分不清,这是伤得重,还是伤得不重。 “你是犯人,还是我是犯人。你行刺本王妃,还要本王妃为你找理由,你是不是有病呀!”苏云七眼皮一翻,傲慢地开口。 温侍郎笑了,笑得阴森可怖:“你说不出来,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行刺你,是你刺伤本官!” 苏云七轻哼一声,反问:“那你说,本王妃为什么要刺伤你,因为你丑?因为你不洗澡?” 大家都没有证据,都是凭一张嘴说。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她就不信,刑部最后判案,会评一张嘴…… 430朝廷的毒瘤 面对苏云七的质问,温侍郎笑了,笑的阴狠邪气。 他阴冷冷地看着苏云七,咬牙切齿地道:“萧王妃,你意图贿赂本官,被本官拒绝后。为了逼本官妥协,你在本官身上,扎了一百二十八刀!本官这一伤,就是证据!” 温侍郎张开双臂,好让一众太医,看到他身上的伤:“如果不是为了逼本官妥协,萧王妃你说,你为什么要扎本官一百多刀!” “一百多刀!天啊,这是虐伤。” “扎一百多刀,用刑也不过如此了。” “不管是谁先动手,萧王妃此举都过了。” “温侍郎太惨了。” 太医一个个摇头叹息,有几个胆大的,甚至悄悄用指责的眼光看苏云七。 与太医相比,刑部的官员,就显得很有温侍郎的作派了。 温侍郎的话一落下,就有刑部的官员张口道:“快,快去温家报信。萧王妃威逼温侍郎不成,为泄私愤,扎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温侍郎命在旦夕。” 苏云七听到这话,差点笑了。 果然! 给人定罪这活,刑部的人做得都很熟。 审都没有审,仵作也没有验伤,就凭温侍郎一面之词,就断定是她泄私愤,就断定温侍郎伤得很重。 “原来你们刑部,都是这么断案了。”苏云七拍了拍巴掌,嘲讽地开口:“口空鉴案!果然精彩!东陵的百姓要是知道,他们辛苦耕作,上交给朝廷的税收,就养了一群你们这种,不看证据,不验尸,上官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刑部官员,一定会气得吐血。” “萧王妃,事实真相如何,我们心中自有判断。这是刑部,不是巧言令色,三言两语,就能脱身的。”站出来说话的刑部官员,一脸正气地道:“我们刑部的官员,都是精通刑狱之人,查案、断案是我们的专长。这种案子,我们一眼就能看穿真伪。” “所以,不需要证据,不需要审判,你们这就定案了?”苏云七真没有想到,刑部的人,会烂成成这样。 “事情真相摆在眼前,我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听你的满口谎言。”一句话,就把苏云七说的话,全都打为谎言,定为不可信。 苏云七明白了,这刑部上下早已串通一气,都是一丘之貉。 想要在刑部要一个,公正的审判的机会,几乎没有可能。 “刑部的人,不肯为温侍郎验伤,我们就找一个,能让刑部信服的地方,为温侍郎验伤。”苏云七也不跟这群人浪费时间了,她指着温侍郎,对宋宴道。“宋宴,把温侍郎拿下!” “是,王妃。”宋宴对苏云七,苏云七一个命令,他就一个动作。 几乎是本能的,刚应下,就出手将小吏击退,扣住了温侍郎。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本官!”温侍郎一脸扭曲,不顾身上的疼痛,疯狂挣扎。 “我不想听他说话。”苏云七又开口。 宋宴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啪地点了温侍郎的哑穴,顺利又补了一下,让他挣脱不掉。 “住手!住手!这是刑部,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站出来,声张正义,用嘴断案的刑部官员,看到宋宴把温侍郎抓走了,又气又怒:“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救温大人。” “是,大人。”小吏反应过来,凶猛地扑上前,可连宋宴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宋宴一个挥袖震开了。 “走,我们进宫。请皇上主持正义!”苏云七见一众小吏,没有战斗力,这才从案桌后方走出来。 路过太医身边,苏云七停了一步:“你们也跟上,皇上肯定要找你们,为温侍郎看伤,正好做个见证。” 一众太医面露苦色,连连摇头,惊恐地后退。 萧王府与四大世家的温家斗起来了,这是他们能掺和的吗? 他们不想去呀! 苏云七勾唇轻笑:“你们是太医,就说我不逼你们去,皇上也会召你们,为温侍郎诊断。左右都是逃不掉的,现在赶过去,还能说是被我威逼的。慢腾腾的,等到皇上宣诏,找不到你们人,你们想过后果吗?” “走走走,快点走。” “快,快……” 逃不掉,那就只能面对了。 一众太医憋屈不已,却又不得不受苏云七的“威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宫。 “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刑部的官员,看到宋宴拎着温侍郎往外走,顿时急了。 作为执掌刑狱的官员,他说他们精通查案、断案,并不是无的放矢。 他们却是精通,但正因为精通,才明白温侍郎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实则伤得真不重。 他们刑部,就有精通这种手法的人。 可以片人上千刀,却不伤其命。也能做到,面上没有一丝伤,却能让人痛苦不堪。 温侍郎身上的伤,乍一看很吓人,实则只是看着吓人,绝不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那么说,不过是仗着苏云七,一个弱女子什么都不懂,故意吓她罢了。 甚至,他还怀疑,温侍郎身上的伤,是温侍郎自己弄的。 要知道,整个刑部,最擅长用刑的,就是温侍郎自己。 那么精妙地,每一刀都落得恰到好处的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这样的伤! 绝不能,让他们走出刑部,闹到皇上面前去。 “快,让所有人都过来,拦下萧王妃,救出温侍郎!”刑部的官员此刻后悔莫及,他一边下令,一边跟着追上去。 早知道,早知道萧王妃这么硬气,他就不该胡乱给萧王妃定罪了。 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不知如何收场。 刑部的小吏,随着这官员一声令下,齐齐跑出来,去追苏云七三人,可他们刚跑两步,一身黑衣的暗卫,就飘然而至,持剑挡在他们面前:“我们王妃要走,谁敢拦!” “呵!”苏云七脚步从容,不徐不疾地走到大门口。 在即将跨过门槛的刹那,苏云七回头,看了一眼气急败坏,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刑部官员,笑得嘲讽…… 431玩的就是心跳 宋宴这人,能干是真能干。 苏云七一出刑部,他就驾着马车过来:“王妃,上车。” 宋宴看到苏云七,高声招呼了一声,正要停下马车,却不想苏云七一提裙摆,直接跳上了马车。 宋宴嘴巴张成o字型,着实是愣了一下。 苏云七跳车的姿势,实在是太飒了。 那一气呵成,一气呵成的身姿,仿佛走路一般简单。 宋宴知道,苏云七有一点身手,但他一直以为,苏云七只会一点拳脚功夫,现在看来…… 他,不是,是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苏云七。 就苏云七这跳车的身手,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宋宴眼中的惊艳,不要太明显,苏云七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赶车,等人来追呀!” 她知道宋宴在震惊什么,但是! 她真没有宋宴想的那么高升,她跳车这么轻松,完全是……唯手熟尔。 她上辈子,后面几年一直在战场做军医。 战场上,战火纷飞,伤患危险,大夫也没有想得那么安全。 虽说有国际公约,在战场上,不能杀军医,但他们要穿梭在战火中救人,就有被流弹打伤的危险。 她跳车的技术,就是在救人、逃命、奔波中学会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会丧命。遇到紧急情况,救援的车开过来,却不会,也不敢停下来。 想要活命,就要学会在车子全速行驶的时候,自己跳上车。 苏云七刚开始做得不好,但差点死在炮火下,她就把这一技能,练到炉火纯青了。 别说马车,就是百里时速的车,她都能跳上去。 苏云七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震惊的,呵了宋宴一句,就钻进了车厢。 没有意外,温侍郎被宋宴,丢在了马车里。 而宋宴被苏云七呵了一句,惊觉自己失态,也不敢再失神,全力驾着马车朝皇宫跑去。 刑部! 苏云七与宋宴一走,刑部的官员就立刻命刑部所有的小吏,去追马车,全力拦住苏云七与宋宴,同时也让人抄近道去宫里找人帮忙,把苏云七拦在宫门外。 他们不需要拦苏云七太久,只要拦到温家的人赶到,就成了。 “都给我快一点!”刑部的官员,看到苏云七在他的眼皮底下跑了,确实又急又慌,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去温家传信的人呢?再去催一催,告诉温家,是侍郎先招惹上萧王妃,让温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真要说起来,温家才是最慌的那一个。 温侍郎私下是什么德行,旁人不知道,温家的人还能不知道嘛。 萧王妃要跟温侍郎开杠上,把温侍郎那些事挖出来,第一个倒霉就是温家。 要知道,世家都以清贵、雅致、出尘、君子之风著称,也以此标榜自己,要让世人知道,出身温家嫡系的温侍郎,是个暴虐成性,好酷性的人,温家的名声就要一落千丈,比谢家还要惨。 甚至还会牵连其他世家。 毕竟,四大世家同气连枝,谢家与温家接连出问题,王家与崔家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王家与崔家势大,藏得深,没有被人挖出来。 东陵最顶尖的四大世家,都是这般地藏污纳垢,其他中、小世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以说,温侍郎的事要爆出来了,世家不至于会崩塌,但绝对大不如前。 要知道,皇上可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皇上虽与世家联手,对付萧王与苏云七,但是! 世家要露出颓势,皇上也一定会,狠狠地从世家手上,咬下一块肉。 这就是政治,没有永远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为了利益,反手背刺,再正常不过。 温家的反应,也确实如刑部的官员所料。 第一个小吏来报,温家虽然气愤,却不急迫。 等到第二个小吏来报,温家顿时就急了。 “快,派府上的护院,全力去追萧王妃的马车。必要的时候,可以不顾马车上所有人的生死!” 温家的家主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他虽心疼自己的儿子,但和家族利益与名誉相比,一个儿子的性命,根本不重要。 有谢家的前车之鉴在前,温家的家主根本不敢心存侥幸,毫不犹豫地下达诛杀令。 在其他几个面露不忍,想要劝说时,温家主又立刻,给他们一一派活:“老二、老四……你们去王家与崔家,让他们家的家主走一趟皇宫。” “老三,你去宫里找皇后。请皇后帮一个忙,让人将萧王妃拦在宫门外。就算拦不住,也请皇后把事情压下,不让要事情闹大,我温家许诺,倾全族之力助太子上位。” 皇上的身体,被南越秘毒搞坏了,虽有朴神医的调养,但寿数上还是会有所损伤。 皇上自己也清楚,这段时间正全力培养太子,为太子上位扫清障碍。 不出意外,太子上位是必然的。 温家主这个承诺,看似看重,实则只是一句,有用的废话罢了。 “老大,你留在家里主持大局,替那混账东西,把尾巴收干净,别让他一个人,牵连咱们全家。” 最后几个字,温家主说得极重,似提醒又是警告。 温家主几个儿子听罢,皆是面色一怔,到嘴的求情话,也生生咽了下去,只一脸严肃的应喏,便匆匆按温家主的命令办差去了。 “准备马车,老夫要进宫一趟!”温家主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整了整衣摆,大步往外走。 此时的温家主,昂首阔步,面沉如水,眉眼间皆是凝重,不像是进宫,反倒像是奔赴战场。 当然,他此行也算是打仗,不是明刀暗枪,但也与战场无异。 败者,只能苟且偷生! 苏云七知道,不管是温家,还是刑部,都不会轻易让她进宫,更不会允许,她把事情闹大。 不说一路上的阻拦,便是她冲到宫门口,想要进宫也不容易。 苏云七不想,费心力跟他们折腾,在宋宴驾马车,冲向去皇宫的主道时,苏云七七突然改口…… 432萧家的祖宗 “不去皇宫,去太庙。” “王妃?!” 苏云七突然改口,差点没把宋宴给震蒙,他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的,先一步拉住缰绳。 拉得太快太紧,狂奔的马完全没有减速,被勒得生生往后仰倒,前蹄直接扬起,在半空停顿数秒,差点把马车都带翻了。 “没听错,不去皇宫去太庙。”苏云七事先有防备,紧紧地拉住了车门,才没有摔出去。 她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并解释道:“世家的势力,远超我们想象,我们此时去皇宫,不一定能进宫,就算能进宫,也不一定能见到皇上。” 宋宴不是她的手下,不会唯她的命令是从。 为了让宋宴按她的意思办事,她只能耐着性子,为宋宴解释。 苏云七低估了,她现在的威信。 她根本不需要解释,宋宴也会乖乖执行她的命令。 宋宴震惊的,只是苏云七的命令,下得太过突然,又太过意外,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听到苏云七的解释,宋宴连连应是,立刻调转马头,驾着马车朝太庙奔去。 同时,接住了刑部的小吏,匆匆跟上来的暗卫,发现宋宴驾着马车,朝与皇宫相反的方向跑去,差点没愣在当场。 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一枚信号出去。 他怕苏云七出意外,九皇叔会把他的头,给拧下来了。 温家的护院与刑部的小吏,一路顺着马车的痕迹追过来,见到萧王府的马车,突然在岔路口停下,调转方向,一个个都傻眼了。 护院与小吏两拨人马,站在岔路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要朝皇宫的方向追去,还是顺着马车的痕迹去追。 马车没有驶向皇宫,他们一时也无法肯定,温侍郎是不是在马车内。 此时,往哪个方向追,都有一半追丢的可能。 “现在怎么办?” 这么傻站着,也不是办法,有人问道:“朝哪个方向追?” “你们朝皇宫的方向追,我们顺着马车的痕迹追。”温家的护院,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果断下令。 刑部的小吏没有异议,带着人继续朝皇宫走去。 而此时,在萧王府的九皇叔,也看到了暗卫发来的信号。 苏云七是去刑部,但此刻,信号发出的地方不是刑部,显然是出事了。 “备马!”没有一丝犹豫,九皇叔双手放在轮椅上,轻轻一个用力,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是,王爷!”顾随、曹管家与宋宴,皆不在王府。王府内,没有人能劝住九皇叔,侍卫虽然担心九皇叔,但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迅速执行九皇叔的命令。 而这,才是萧王府的人,该有的态度。 不管命令合不合理,只要是九皇叔下达的命令,他们就会无条件执行。 九皇叔带着侍卫,策马来到暗卫发信号的岔路口,看到马车及马蹄的印迹,九皇叔没有犹豫,直接策马顺着马车印追去。 而另一边,温家主匆匆赶到皇宫,却发现…… 苏云七没有进宫。 有那么一刹那,温家主差点吐血。 他舍下大人情,请皇后、王家与崔家相助,结果却被苏云七给耍了。 “可恶!”温家主气得大骂。 刚骂完,就有温家的仆从上前:“家主,护院传来的信号,是太庙的方向!” “太庙?”温家主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大变:“不好,中她的计了!” 苏云七根本没打算,直接进宫面圣。 她是故意的,故意说要进宫面圣,引得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与精力,都放在阻止她进宫上。 “快!掉头去太庙!”太庙放着东陵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是东陵皇室祭祀先人的地方。 温家主不知道,苏云七去太庙会做什么,但他知道一定要阻止苏云七,阻止苏云七把事情闹大。 温家主也不坐马车了,直接抢过护院的马,不顾仪态地策马狂奔。 可,还是晚了! 苏云七已经,在太庙门口哭了起来。 是的,哭! 苏云七不是九皇叔,她没那个底气强闯太庙。 当然,她也不需要闯进太庙。 她只要在太庙外面,对着太庙哭就行了。 太庙里,摆放的是东陵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是东陵皇室的祖宗。 她! 嫁入皇室的萧王妃,也是皇室中人,东陵皇室的祖宗,就是她苏云七的祖宗。 祖宗不保佑她,让她被人欺负,她来太庙外向祖宗哭诉,怎么了! 苏云七扯着嗓子大哭,边哭边喊:“祖父……太祖父,太太祖父……你们睁开眼看看呀!看看您的子孙后代,是怎么被世家的官员欺负的。” “他们栽赃陷害我,还要杀我……” “高祖陛下,您若在天有灵,请您睁开眼看看……看看那些官员,世家的人,是怎么欺负我们萧家人的。” “高祖陛下呀!您睁开眼看看吧!” “您为拯救苍生,九死一生地推翻昏聩、残暴的前朝,您用性命,为东陵的百姓、东陵的世家,杀出了一条生路。可他们却在您死后,肆意欺辱您的后人。” “高祖陛下呀,您的重重孙媳妇无能,给您丢人了,居然……” 苏云七哭嚎得特别大声,那声音只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可实际上…… 苏云七根本哭不出来。 她下了马车,站在太庙外,想要哭的时候,才发现哭居然是个技术活,她努力揉眼睛、用力想悲伤的事,可全都没有用。 她哭不出来,眼泪也挤不出来。 此时此刻,苏云七无比羡慕,那些眼睛一眨,就能哭出来的美人。 哭,真的是太难了。 苏云七真的,快要哭了。 努力嚎了几嗓子,发现还是没用,只有干嚎,完全没有大哭的状态。 没办法,苏云七只能扯着嗓子干嚎,然后乘人不备,悄悄从战地医疗包里,取出一根长针,狠狠扎向自己的痛穴。 扎下去的刹那,那酸爽、那剧痛,让苏云七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哭喊的声音也更真切了。 太疼了! 苏云七疼得眼泪直流,嗷嗷地大哭。 而在苏云七哭得最惨的时候,九皇叔来了…… 433不听话就重埋 苏云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背过去了。 九皇叔听到苏云七,哭得撕心裂肺,不等马停下,直接调转马头,而后松开缰绳,跃向苏云七。 身后,传来一道破风声。 苏云七知道,有宋宴在,轻易没有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可听到这道声响,苏云七还是本能地往后看了一眼。 九皇叔! 刚看清来人,还来不及反应,苏云七就发现,自己被九皇叔抱了个满怀。 “别哭,本王在!”九皇叔将苏云七抱在怀里,一手按在苏云七的后脑勺。 “呃……”苏云七的脸,整个埋在九皇叔的胸膛,整个人都傻了,她呆愣地打了个哭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要哭还是不哭。 “发生了什么事?”九皇叔抱着苏云七,眸光冰冷地扫向宋宴:“你是怎么保护王妃的!” 扑通! 宋宴双膝着地,立刻跪下请罪:“王爷恕罪。”他好冤呀。 “跟……宋宴没有关系。”苏云七用力,扯开了九皇叔,按在她后脑勺的手,仰着小脸,狠狠地呼了口气。 快憋死她了! 九皇叔是不是,打算憋死她,好娶继妃呀,按得这么紧,她连气都没有办法喘。 “出什么事了?”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红肿的眸子,声音低了几分。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咳咳……”许是哭狠了,苏云七的嗓子有一些哑,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有一些疼。 苏云七吞了吞口水,缓过那股刺痛,正要再开口,九皇叔就指着宋宴:“你说。” 苏云七:……行吧,她不说。 苏云七老实地闭嘴。 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还靠在九皇叔怀里,苏云七挣扎了一下,没挣开,苏云七扯了扯九皇叔的衣袖,想要提醒他松手,可还没有开口,九皇叔就在她头上,拍了拍:“别闹。” 苏云七被拍蒙了。 她闹啥了? 还有,长得高了不起呀! 宋宴看苏云七与九皇叔之间的气氛不对,不敢耽搁,语速飞快地,将刑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并掏出他从刑部,带出来的案卷:“王爷,这是刑部留存的案卷,听那温侍郎的意思,他们毁掉了现场,也毁掉了那两具尸骨,并且他们还把事情栽到王妃头上,就是王妃毁的。” “王妃伤了温侍郎,让刑部派人验伤,刑部不肯,只一口咬定,王妃重伤了温侍郎,还说他们精通刑狱,比我们更懂,不需要验伤,也不需要调查、取证。” “王妃没办法,只能带着温侍郎进宫,求皇上主持公道。王妃怕温家和刑部的人,在进宫的路上和宫里动手脚,临时改道来太庙。” 王妃在太庙哭,真的跟他没有关系,是王妃个人的行为呀! 最后一句,宋宴没有说,只眼巴巴地看着九皇叔,无声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起来吧!”九皇叔别开脸,不想去看宋宴那张,委屈巴巴的脸。 什么时候,他身边的人,都学会装可怜了。 顾虽如此,宋宴也跟着学,真的是…… 九皇叔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苏云七,摇头叹息。 叹到一半,就听到苏云七提醒:“王爷,松手。” 呵! 真的是,不解风情的女人! 九皇叔松开了苏云七。 苏云七连忙往旁边走一步,与九皇叔拉开距离。 九皇叔斜了苏云七一眼,好气又好笑。 现在拉开距离,是不是晚了。 刚刚是谁,趴在他怀里哭。 “这卷宗收好,看刑部日后,会拿什么出来。”九皇叔将卷宗,丢给宋宴,又让宋宴把马车里的温侍郎拖下来:“既然刑部说,温侍郎重伤,危在旦夕,本王就成全他们。” “别!”苏云七连忙拉住九皇叔的衣袖,哑着嗓子道:“没必要为了一个龌龊小人,毁掉自己的名声。世家人重名声,真把温侍郎弄死了,指不定还要让他落一个,忠勇双全的名声。打蛇打钱寸,杀人要诛心,温家在乎什么,我们就毁他什么。”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虽有不赞同,但什么也没有说。 苏云七高兴就好。 “还要继续哭?”九皇叔可以接受,苏云七用迂回的手法对付温家,但不赞同苏云七在太庙前哭。 大哭伤身,太庙摆的牌位,可不会保佑她。 当然要继续哭了。 现在停下来,那她之前不是白嚎了。 苏云七重重点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要是不哭,萧家的祖宗怎么知道,我受了委屈。不知道我受了委屈,他们怎么保佑我,怎么为我做主。” “要是你哭了,他们还不保佑你呢?”苏云七是认真的,真的相信她哭一哭,萧家的列祖列宗就会保护她? 苏云七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那肯定是埋的地方风水不好,挖出来,换个地方埋。不行再挖、再埋……祖宗们不想被挖来挖去,就只能自己努力一点了。”苏云七一脸认真的,对九皇叔道,用眼神告诉九皇叔,她很认真,并且说到做到。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默默地后退一步:“萧家的祖宗,埋的地方是皇陵!” 苏云七嗤笑一声:“被挖的皇陵,还少吗?每次朝代更迭,民不聊生,战乱四起的时候,那些带兵的没银子了,没军饷了,不都是去挖皇陵的吗?” 真当她,没见过被挖的皇陵呢。 汉武帝的皇陵,不仅被人挖了,尸体还被随意丢弃,连个棺椁都没有呢。 “历代皇帝陪葬丰厚,挖皇陵,倒不失之为一个好办法。”九皇叔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认真的?”这下换苏云七震惊了。 “本王很穷!”当然是认真的。 哪怕从王家手上,赚到了一大笔银子,可那笔银子也只能解燃眉之急。 依现在这个局势,皇上是不可能,给他手下的兵马,拨付军饷的。 当然,就算皇上现在拨了,他也不会寄希望于皇上。 他虽不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是! 被皇上卡断粮饷,军中上下没有着落,这种事发生一次就够了。 他绝不会,再给皇上,掐住他命脉的机会…… 434离祖宗们近一点 知道苏云七,是为什么在太庙前大哭,九皇叔倒是没有再阻止她哭了,只要求她随便哭几句,别伤了身。 “左右他们也听不到。”九皇叔原本是想说,与其在太庙前,哭萧家列宗列祖,求萧家的祖宗保佑,还不如在他面前哭,他肯定比萧家那些牌位好用。 但仔细想想,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九皇叔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说出来。 “去,催一催皇上,让皇上快点过来。”九皇叔没有阻止苏云七继续哭,只能催促宋宴,早点把皇上带过来。 皇上来了,苏云七就不需要哭了。 宋宴应喏离去。 苏云七继续跪坐在太庙前,正准备酝酿情况,随便哭两嗓子,九皇叔又道:“本王带你进去哭?离得近一些,想来萧家的祖宗,听得更清楚。” 苏云七扭头看了九皇叔,完全不想说话。 她真的是,哭给萧家的祖宗们听的吗? 她是哭给皇上,哭给宗室,哭给百姓们看的。 进去哭了,谁能看得到。 “里面没有外人,等皇上来了再哭也行。”九皇叔弯下腰,在苏云七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皇帝出行与普通人不同,没有两个时辰,皇上来不了。你确定,要在跪在这里,哭上两个时辰?” “我听王爷的!”苏云七一秒都没有犹豫,利落地爬起来:“哭不哭的不重要。主要,我想离萧家的祖宗们近一点。”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无奈地暗叹了一声。 苏云七身上是有一点子乖巧,但不多。 “走吧。”九皇叔将苏云七扶了起来,走到太庙门前:“开门!” “王爷,这……没有圣上的允许,太庙不能进。”看守太庙的禁军,快要哭出来了。 “上次的功劳不够?”九皇叔认出来了,看守太庙的,还是那批人。 显然,皇上并没有因为,他上次擅闯太庙而惩罚这些禁军。 “王爷,一码归一码。”禁军硬着头皮开口,但实在硬不起来。 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欠了九皇叔,好大一个人情。 九皇叔点头,表示理解。 禁军见状,以为九皇叔不打算为难他们,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到一半,九皇叔又道:“所以,是你们自己开,还是本王亲自动手?” 亲自二字,九皇叔说得不重,却稍稍停顿了片刻。 禁军那口气,憋在胸腔,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一张黑脸被憋得通红。 苏云七适时,靠在九皇叔肩膀上,轻声道:“王爷,大家都是拿俸禄干活的,他们也是职责所在,别为难他们了。” 对对对,他们真的好为难呀! 禁军连连点头,一脸感激地看向苏云七,那眼神,仿佛苏云七是什么仙女下凡,专门救苦救难。 唯有九皇叔,一脸淡定,甚至还配合地点了点头。 苏云七的好心,跟她的乖巧一样,只有一点。 论心黑,苏云七不比他差。 果然,下一秒就见苏云七收敛表情,一脸冷傲地开口:“这些禁军八字太硬,冲撞了本王妃,来人……” “萧王妃恕罪!”看门的禁卫,立刻就给跪下去了。 萧王妃这是人嘛! 太狗了! 是他们错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萧王妃与九皇叔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向着他们说话。 是他们,天真了。 “还不开门。”苏云七见好就好。 她本意,也不是找人麻烦。 大家都是领俸禄的打工人,他们难,她也难呀。 她体谅他们的为难,谁来体谅她的命在旦夕呢。 看门的禁军低着头,犹豫片刻,咬牙道:“小人,这就开门。” 他们也不想开,可不开行嘛。 本以为,看过太庙是个清闲的话,没想到会遇到,没事就来太庙的萧王夫妇。 这活,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得想办法,给自己调个更清闲的活。 也不知,看守皇陵,会不会清闲。 禁军丧着脸上前,将太庙的侧门打开,又丧着脸走到九皇叔与苏云七面前,强忍着悲伤与害怕道:“王爷,王妃,请!” “你是迫于我们家王爷的淫威,才开的门。”禁军开了门,苏云七当然不会为难他们,能行个方便,就行个方便吧。 “多谢王爷、王妃体谅。”禁军能怎么办! 他被威胁了,还得道谢,这世上简直没有天理了。 “再劳烦一下,把马车上的温侍郎抬下来。”苏云七指了指马车,对禁军道。 禁军看了苏云七一眼,一阵无语,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帮苏云七把温侍郎抬了下来。 都违反规定,把太庙的门打开了,也不差这一桩事了。 禁军把温侍郎抬下来,问过九皇叔与苏云七后,把人往角落一放。 九皇叔和苏云七说了,找个平地放,不要让他二次受伤就行。 禁军深刻领会了其用意,将人丢在通道上。 够平,够醒目,也够开阔,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再次伤害温侍郎。 “皇上手下的禁军,是有一点子东西的。”苏云七看到,被平放在大道上的温侍郎,默默望天。 这也是个人才。 幸亏今天太阳不大,不然就是晒,也得把温侍郎晒脱一层皮。 “要用他?”九皇叔问道。 苏云七犹豫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她有啥值得人投靠呢,跟着她干事,还不如去守皇陵,好歹还是朝廷在册的禁军,说出去不丢人。 苏云七拒绝了,九皇叔也没再劝说。 一个小小的禁军而已,苏云七想用他,是他的造化。不想用,也是正常。 “走吧,本王带你,离萧家的列祖列宗近一点,让他们好好地看看你,下次别保佑错人。”九皇叔拉着苏云七的手,朝摆放牌位的正殿走去。 苏云七:“……”她就是想偷个懒,不想继续哭了,怎么就这么难。 太庙的正殿,建得极大,正殿的屋顶也极高,有两层小楼那么高了。 正前面的高架上,摆放着一排排牌位,密密麻麻的……哪怕正殿屋顶再高,也给人一种压抑感。 屋内采光极好,通风也很好,但是! 苏云七走进来,却仍旧觉得凉飕飕的了。 这感觉…… 苏云七看着上方,那一排排牌位,莫名地心虚。 她可没有忘记,她刚刚…… 435同是天涯沦落人 苏云七想到,自己刚刚在太庙,威胁萧家的列祖列宗,如果不好好保佑她,就把他们挖出来重埋,顿时有一点心虚。 这种感觉,就好像背后说人坏话,结果被正主听到了。 虽然,这些“正主”并没有听到,但面对一排排,黑压压的牌位,苏云七还是感受到了压力。 “这里,摆放的都是萧家的列祖列宗。中间摆放的,是历代皇帝的牌位,旁边是宗室亲王的牌位。皇后、后妃们的牌位,摆放在左殿,你要去看看吗?” 九皇叔见苏云七,进入正殿后,就不怎么说话了,以为她不愿意呆在这里,便主动提到。 这地方,他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除了,牌位有一点多,牌位上的名字,有一点熟悉外。 苏云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片刻,才道:“你母妃的牌位,在偏殿吗?” 这下,换九皇叔僵住了。 九皇叔顿了片刻后,才摇头道:“我母妃,不配。” “不配”二字,九皇叔说得很平静,没有嘲讽,亦没有轻蔑,只是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当然,“不配”二字,不是他说的,而是先皇说的。 当年他母亲死后,先皇命太监随便找一口薄棺葬了。他跪在殿外,求先皇给他母妃,死后安荣,让他母妃能葬在,他母妃家族的墓园。 先皇以一句,出嫁女不能葬回家族为由,驳了他的请求。 他又求皇上,准他母妃能葬在,萧家的墓地,不需要配葬皇陵,只需要葬在萧家普通宗室的墓地。 先皇直接说了一句,不配! 连葬在萧家墓地都不配,他母妃又怎么能,配享太庙,牌位与萧家的列祖列宗放在一起。 “不配”二字,九皇叔说得平静,苏云七却听得,心尖一痛。 这伤得多深,多恨,才能把“不配”二字,说得如此平静。 她一直都知道,九皇叔因为生母的出身,一直被先皇所厌恶。 但听说的时候,听过就忘了。 未经他人苦,哪懂他人痛。 她没有经历过,也没有见过,九皇叔被先皇厌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也就说不出同情,或者感同身受的话。 但此刻,听到九皇叔,轻描淡写的,说出“不配”二字,苏云七却莫名理解了一些。 她扭头,看着九皇叔坚毅地侧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九皇叔不需要,她的安慰。 在痛苦的过往面前,任何安慰、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我们坐一会。”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往地上一坐。 “你倒是,不讲究。”九皇叔话是如此说,可还是学苏云七一起,席地而坐。 “穷苦出身,让王爷见笑了。”苏云七说起穷苦出身,也是平静淡漠,并不觉得如何。 她指着,高架上的牌位,说道:“我敬先人,却不畏先人。人死了,能不能入轮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哪怕能入轮回,那也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 “所以呢?”九皇叔眉眼间,闪过一丝极淡的笑。 他还当,苏云七不会安慰人,不会说安慰的话。 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 听着,倒是比那些单纯的安慰,说什么都过去了。今日他觉得不配,明日他高攀不起的话,有用多了。 毕竟,明白他高攀不起,那也是明白。今日受的苦与屈辱,并不会因此减少。 “所以呀……人生得意须尽欢,快意恩仇才叫人生。谁让你不痛快了,你就让谁更不痛快。他要是不在了,你就让他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不痛快!”苏云七指着,正中间最前面,先皇的牌位:“他人死了,尸骨还在呢。要是报复他子孙后代,还不痛快,那就挖全坟,撅他的墓。” “本王也是他儿子。”九皇叔满头黑线:“那也是,本王生父的坟。” 他这个亲儿子,去挖老子的坟墓,这种话也就是苏云七敢说,但凡换一个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对你生父,还有感情?”不是吧,九皇叔这么重情的吗? 看不出来呀。 九皇叔摇头:“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他对他生父,到底是有感情,还是没有感情。 因为…… 他从来,没有把先皇,当成他的父亲。 他没有父亲。 苏云七理解地点头:“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总是会受,莫名的血缘羁绊,即便与你血脉相连的人,对你并不好,你也总是会忍不住,对他们心软。” 就好比,她们这些被亲生父母抛弃,只能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长大后,只要有机会,总是想要找一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哪怕不能相信,看一眼也是好的。 她也曾经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过…… 她想的时候,没有能力去找。 有能力的时候,就不想去找了。 找到了,又能如何? 问一句他们,为什么生下她,却又不要她。 可想也知道,他们的回答,必然是不得已的。 人生有这么多不得已,不得已丢掉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孩子。所以,我们不能期待父母的疼爱,我们要学会自己爱自己。”这话,苏云七也不知道,她是说给九皇叔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九皇叔和她…… 一个有父母,还不如没有父母。 一个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她有时候真不明白,既然做父母的,不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人世间呢。 “你,在为你母亲的官司担忧?”苏云七明明是在安慰他,可九皇叔却明显地,感觉到苏云七的不对劲。 “没有。”她是在为自己伤怀。 “那就是,为你的身世伤怀。”这一次,九皇叔说得肯定。 苏云七顿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并不是苏驸马与其妻的孩子,便点了点头:“是呀,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丢弃自己的孩子。” 说起来,她这人还真的是,命里缺父母。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436九皇叔说了不算 最了解你的人,果然是你的对手。 如九皇叔所预料的那般,皇上在两个时辰后,才匆匆忙忙“赶”到太庙。 太庙离皇宫并不远,正常马车的速度,半个时辰足够了。 不过,皇上不是普通人。 皇上要一回宫,要准备的事,不是一般得多。 两个时辰,倒也不算慢。 只是…… 皇上完全可以,下令让九皇叔与苏云七,带着温侍郎进宫面圣。 可皇上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不辞辛苦地,亲自驾临太庙。 当然,皇上不是一个人来的。 随同皇上前来的,有温、谢、王、崔四大世家的人,还有刑部尚书、和太医院的太医们。 是的! 们! 皇上把太医院,包括院正在内的所有太医,全部叫上了。 除了太医外,还有一个仵作,也混在其中,不过并不显眼,穿的也是太医院的院服。 没办法,在世人眼中,仵作是给死人验尸的,不吉利! 哪怕是朝廷最高衙门,刑部的仵作,那也是给死人验尸用的,让他给活人验伤,实在太不吉利了。 更不用提,温侍郎还是四大世家的人。 这般尊贵出身的人,怎么能用仵作呢。 之所以会带上仵作,不过是怕太医们,“验”伤水平不高,“验”不出真正的重伤,刑部尚书才暗暗提点温家主一句,让温家主把他们温家信得过的仵作带上。 温家主自是不愿意,让一个仵作,碰他的儿子,但刑部尚书的担忧,无不道理。 是以,温家主虽然膈应至极,但还是把人带上了。 温、崔二家,来的都是当家的家主。谢、王二家就不是了。 谢家的家主,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家主,谢家一应事务,已落到了谢三公子手上。 这次来的,就是谢三。 谢三也不想来,可四大世家同气连枝。 温家出了事,温家公子亲自来请,他谢家要是无人出面,就会被其他三家攻击,日后他们谢家出事,其他三家也不会出手。 王家来的,是王家二房的公子。 没办法,王家主人不在京城,王家的少主,王家大公子王子戎人在城外,也赶不回来,只能让王二公子出面了。 而这也是一个信号,一个…… 王家继承人,可能有变的信号。 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点出来,只默契地当作不知。 太庙禁军,无诏不得入内。 这一条是针对普通人的,不是针对皇上的。 皇上来太庙,自是不会被挡在外面。 太庙的禁军,一早就收到消息,早早把侧门打开,以方便皇上的仪仗入内。 是的! 太庙虽然摆放着,皇室的列祖列宗的牌位,但死人再尊贵,也尊贵不过活人。 旁人连进都不能进的地方,皇上的车马,可以直接驶进来。 当然,其他人不行。 哪怕是四大世家的家主,也得老老实实地在外面下马,而后恭恭敬敬地走进来。 “老九人在哪里?”皇上并没有去正殿,而是去了落脚的偏殿。 皇上自中毒后,身体就一直很不好。 哪怕朴神医,替皇上解了毒,皇上的身体也很虚弱,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灰败。 这一路马车坐下来,皇上的气色更难看了。 不过,能看到的人不多。 因为,大家都不敢,直视圣颜。 “回皇上的话,萧王此刻正在正殿。”自知失职的禁军,未语先跪。 “人在正殿?”皇上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太庙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谁准你们放他进来的!” 上一次,老九命大,发现了太庙的秘道,害他无法治老九擅闯太庙的罪,这一次! 皇上目光微沉,眼中闪着狠厉的凶光! 他一定要让老九明白,什么叫尊卑! “圣上恕罪,卑职是被逼的。”禁军立刻喊冤,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九皇叔身上:“萧王爷说他无能,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住,给先皇、太祖们丢脸了。萧王说,他要进太庙,向列祖列宗请罪。萧王仗着武功高强,强行闯入,卑职实在拦不住,也不敢拦。” “老九的身体无碍?”皇上眯着眼,状似随口一问,实则放在扶手上的手,死死地握紧。 老九还真是命大,毒没解,却与常人无二。 他明明解了毒,身体却是坏了。 “卑职不知,卑鄙见萧王动手,似乎无碍。”禁军想到上一次,萧王动手的画面,如实说道。 “为什么不敢拦?”皇上没有再问,九皇叔的身体情况。 连太医都把不准,这群禁军又能知道什么。 禁军哭丧着,委屈又无奈地道:“回圣上的话,萧王说他是来向先皇、太祖皇帝请罪的。卑职要是敢拦他,耽误了他给先皇、太祖皇帝请罪,惹得先皇和太祖皇帝不快,就全是卑职的错。” 他一个小小的禁军,哪敢惹先皇、太祖皇帝不高兴呀。 所以…… 皇上能原谅他,没有拦下萧王吗? 禁军跪在地上,一脸忐忑。 “他倒是,会扯皮虎。”皇上气笑了。 什么先皇、太祖皇帝不高兴。 先不说,太祖皇帝都不知道,老九这个人,就说先皇…… 先皇看到老九,才会不快。 不过,老九扯了先皇和太祖皇帝这么大一张虎皮,这些禁军不敢拦,也是常理。 禁军是他的心腹,他不能让心腹寒心。 是以,皇上虽不满,这些禁军没有拦住萧王,但也没有治他们的罪,只罚他们…… 去守皇陵! 几个禁军听到这个处罚,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是想着,去守皇陵轻闲,可主动去,和被罚去,那完全是不同的。 好惨。 一众禁军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了。 “走,我们也去正殿,给先祖们上一炷香,也顺便看看,老九是怎么向先祖们请罪的。”皇上扶着贴身大太监的手,抬步朝正殿走去。 “是,陛下。”随同皇上来的官员,连忙跟上,一个个一脸肃穆,但却掩不住眼中的好奇与期待。 皇上说去正殿上香,顺便看九皇叔请罪。实则,他们心里都明白…… 进去上香才是顺便,看九皇叔请罪才是正题。 九皇叔要向先皇和太祖皇帝请罪,那他这罪要是请得不好…… 温家主与崔家主相视一笑。 九皇叔这罪请得好不好,可不是九皇叔说了能算的…… 437来都来了不是 九皇叔是以,要向先皇、太祖皇帝,请罪的名义进来的。皇上想要抓个现行,以九皇叔请罪不诚心为由,处罚九皇叔。 这本没有什么问题,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高估了他们这一群人,闹出来的动静。 这么多人来太庙,九皇叔除非昏迷不醒,完全没有意识。不然,不可能听不到。 九皇叔让禁军,用他是来请罪的理由,糊弄皇上,又怎么可能,让皇上抓到现形,让皇上有借题发挥的机会。 皇上带着人,还未靠近正殿,九皇叔就知道了:“皇上来了,来的人……不少。” 九皇叔微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言语中满满都是嘲讽。 他这个皇兄,真的…… 哪怕当皇帝了,还是小家子气得很,尽使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要出去吗?”苏云七扭头问九皇叔。 “不急。”九皇叔按住了,要起身的苏云七:“等他们来说再说。” 苏云七点头,随即又问:“我要继续哭吗?还是把眼睛弄红一点?”苏云七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现在不够红吧?是不是还要,再弄得狼狈一点?” 九皇叔顿了一下,无奈地道:“有本王在呢。”有他在,还需要苏云七用苦肉计,那他这个夫君是多么无能。 “做戏做全套。”苏云七揉了揉眼睛:“也不用哭,只需要把眼睛揉红就行,看上去像是大哭过一样。” 苏云七突然就下手了,九皇叔想来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看着她顶着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 还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可爱。 但,还是不要有下次了,显得他很无能。 苏云七揉红眼睛后,又过了数息,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苏云七看向九皇叔,九皇叔淡淡地开口:“不急。” 行吧。 九皇叔说不急,那她就不急好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云七听到了,有人步上台阶的声音,但九皇叔没叫出去,苏云七也就不动了。 “走吧!”直到,苏云七听着,皇上应该就要进来了,九皇叔这才开口。 九皇叔起身,右手伸到苏云七面前。 苏云七看了一眼,没有握九皇叔的手,而是双手撑在身后,一跃而起。 “我手脏。”苏云七在九皇叔面前,晃了晃双手。 许是刚刚在地上撑了一下,苏云七白皙的双手上,有着明显的灰尘。 九皇叔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反手握住苏云七的手。 苏云七皱眉,手腕一动,想要挣开:“王爷……” “走吧。”九皇叔不等她说完,就拉着她,朝大门口走去:“皇上到了。” 苏云七无奈,只能跟上。 “吱呀!” 就在皇上一行人,走到正殿大门口,太监正准备推门,好让皇上进去时,九皇叔牵着苏云七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两方人马,隔着门槛对视。 皇上脸色一沉:“你们……” “臣弟见过皇上。”九皇叔与皇上同时开口,九皇叔的声音,正好盖过了皇上的声音。 皇上气怒,目光看到苏云七与九皇叔,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着二人紧握的手,就道:“你不是要在先皇与太祖面前思过吗?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在先皇和太祖面前思过?” “臣弟进来后,发现自己没有过。”九皇叔目光冰冷的,扫向皇上身后的人:“行礼不会吗?” 跟在皇上身后的温家主等人,怔了一下,才给萧王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谢三行礼时,目光在苏云七与九皇叔,交握的手上闪过了,而后垂眸。 “本王说的是,给我萧家的列祖列宗行礼!”九皇叔拉着苏云七走到一旁,露出身后的牌位,冷冷地道:“连我萧家的列祖列宗都不放在眼里,难怪敢肆无忌惮地欺我萧家人,栽赃陷害我萧家人。” 难怪要握住她的手,原来是怕她反应不过来。 其实九皇叔说一声,她就知道怎么办了,完有没必要牵手。 四大世家和刑部尚书的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跪下道:“下官惶恐!” 这是,莫须有! 这才是栽赃陷害。 可他们不敢说,他们没有第一时间,给殿中的牌位行礼,确实是他们的错。 如果无人指出来也就罢了,现在九皇叔指出来了,他们想要抵赖都不行。 九皇叔轻哼一声,没有理会他们,转而看向皇上:“来都来了,皇上要进去,给祖宗们上一炷香吗?” 九皇叔也不想,张口萧家列祖,闭口萧家列宗,但是! 萧家的列祖列宗,还真的是好用。 难怪苏云七,跑来太庙的。 “嗯!”皇上一阵憋屈,冷着脸应了一声。 话都让老九说了,他能不进去,上一炷香嘛! 皇上跨过门槛,路过九皇叔身侧时,瞪了九皇叔一眼。 他是来找老九麻烦的,没想到! 一进来,却被老九,一连给了两个下马威,生生把他的节奏打断了。 九皇叔淡漠地站在一旁,对跪在殿外的人,视若无睹。 皇上强忍着不快,给桌上的牌位,上了三支清香。 皇上刚把香,插进香炉,九皇叔又道:“皇上……” “有什么话出去说,别什么事都来打扰,萧家的列祖列宗!”皇上生怕九皇叔来一句,不给每位先祖上一炷香,就是心不诚,然后要他给所有的牌位,都上一炷香。 可九皇叔是皇上打断了话茬,就不敢再说的人吗? 显然不是。 九皇叔好脾气的,等到皇上说完,才不徐不疾地开口:“皇上,臣弟只是想要提醒你……来都来了,不去隔壁给您的母后还有皇祖母她们,上一炷香吗?” 皇上冷冷地瞪了九皇叔一眼。 老九这是没完没了,是吗? “皇兄,母后和皇祖母她们,嫁入咱们萧家,就是我们萧家的人,也是咱们萧家的祖宗。皇上来都来了……”九皇叔面无表情,语气亦是清冷得很。 “朕这就去!”皇上现在,很不想到听到“来都来了”这四个字。 这个字,简直有毒。 “臣等在这等皇上。”九皇叔侧避一步,一副以皇上为尊的样子。 萧家的列祖列宗,还真的是好用,可惜…… 438软弱又无能 九皇叔遗憾地,看着皇上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 萧家列祖列宗这张虎皮,还是真的好用,但可惜的是…… 这一次过后,皇上有了防备,绝不会再给他,用萧家列祖列宗,坑他的机会了。 既然以后不能再有,那他今天…… 九皇叔看着高台上,那一排排牌位,眼中闪过一抹幽深的暗芒。 不知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在皇上出来时,全都炸成碎片,皇上要不要下罪己诏。 “别闹。”苏云七见九皇叔,一副想搞事的样子,拉了拉九皇叔的衣袖,提醒适可而止。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皇上已经在暴躁的边缘了。 而且,萧家列祖列宗再好用了,用多了也就无效了。 这种偏招,只能用一次。 “嗯。”九皇叔垂眸,看了一眼被苏云七拽在手中的衣袖,眸中浮出一丝笑意。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有些遗憾地看了高台上的牌位一眼。 他还蛮想,把这些牌位给震碎的,看看萧家的列祖列宗,是不是真的存在。 当然,主要是想看皇上,一脸愤怒,却又奈何不了他,只能憋屈地下罪己诏的傻样。 但苏云七要让他别闹,那他就不闹好了。 这京城已经够乱了,不差这桩乱子。 而且…… 九皇叔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正在给萧家历任太后、皇后上香的皇上,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算计。 皇上每年都要来太庙祭拜,到时候文武百官都在场。 他要算计皇上,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刻。 不打算再利用,萧家的祖宗们搞事,九皇叔就收敛了所有的气息,站在一旁等皇上出来了。 皇上又不是真的,想要去给历任太后和皇后上香,样子做到位,不会惹人说嘴就行了。 上了香,一刻也没有多呆,皇上就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到随同他来的官员,都还战战兢兢地跪在殿外。 这本也没有什么! 这些人给他萧家的祖宗们跪一跪,怎么了? 可问题是! 九皇叔与苏云七,站着! 所有人都跪着,就只有九皇叔与苏云七站着,这就很碍皇上的眼了。 “都起来吧,想来太祖皇帝,也看到了你们的诚意。”九皇叔能拿萧家的祖宗们说事,皇上当然也可以。 “臣叩谢陛下。”温家主、崔家主几人,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怕,要一直跪下去。 他们年纪大了,偶尔跪一跪还行,跪久了……就真的,人都要废了。 “行了,我们这么多人,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太祖皇帝他们的安宁,都随朕去前殿。”供奉先祖的地方,只有下跪用的团蒲,没有桌椅可坐,自然也就分不出尊卑。 且,皇上也怕,九皇叔之后,又拿萧家的祖宗们说事,根本不敢在正殿停留。 话落,不等众人应声,皇上就率先往外走。 九皇叔落到最后,刚走出正殿,宋宴就推着轮椅过来:“王爷!” 九皇叔从容坐下。 九皇叔与苏云七落在最后,皇上走在最前面。按说,九皇叔就是坐轮椅,皇上一时半刻也不知道,可架不住,盯着九皇叔的人太多了。 九皇叔刚在轮椅上坐下,那边就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知晓。 皇上气笑了,当即停下。 皇上这一停,整支队伍都跟着停了下来。 并且,所有人都默契地退到两旁,把中间的路空出来,好让皇上看到,坠在队伍最后方的九皇叔,也好让九皇叔走过来。 “老九!”皇上看到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走的九皇叔,太阳穴气得一鼓一鼓的。 老九是懂的,怎么气他的! 他这个皇帝,身体虚弱成这样,进了太庙都不敢用软轿,一直都是自己走的。 老九居然当着他的面,直接坐轮椅,简直是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圣上唤臣弟,有何要事?”九皇叔淡淡地开口,将宋宴挥到一旁。 “谁准你,坐轮椅的!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皇上看着坐在轮椅上,姿态嚣张的九皇叔,高声怒吼。 “臣弟当然知道,这是太庙。”苏云七特意选的地方,极为不错。 “你既然知道这是太庙,就该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做!在太庙坐轮椅,你眼中还有萧家的列祖列宗?眼中还有朕吗?” 九皇叔能拿萧家的祖宗说事,皇上当然也可以。 必然是没有的呀。 皇上哪来的自认,认为他眼里,会有皇上? 九皇叔没说话,只看着皇上。 皇上…… 皇上该死的,懂了九皇叔眼中的意思,更加气恼:“老九!你什么意思?这是眼中,没有朕吗?” “皇上言重了。”九皇叔淡淡地开口:“臣弟刚刚在列祖列宗面前,仔细反省了一番。发现臣弟没有错,错的是……” “皇上你!”九皇叔指着皇上,目光冰冷。 “你说什么?”皇上气得快要炸了。 他做了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啊! 他做错了什么,老天派老九这么一个煞星来气他! “皇上没有听错,臣弟说的是,臣弟没有错,错的是皇上你。”无视皇上的气怒,九皇叔依旧不紧不慢,从容有度地说道:“臣弟仔细反省过……刑部的人、温家的人,他们肆无忌惮地欺负臣弟的王妃,无视律法当街狙杀臣弟的王妃,都是因为皇上你……” “萧王爷,冤枉呀!” “萧王爷,下官没有。” 刑部尚书与温家的家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圣上,王爷……下官冤枉呀!” 两人一个喊得比一个大声,一个比一个委屈。 两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随时要落下。 这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委屈! “呵!”九皇叔嗤笑一声:“当着皇上你的面,就敢不将本王放在眼里,肆意截断本王的话,指责本王冤枉了他们。皇上,你确定……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软弱无能,放纵了他们,让他们在我萧家……” “闭嘴!”再让九皇叔说下去,他这个皇帝,得以死谢罪了。 皇上瞪了九皇叔一眼,怒道:“你打断朕的话,朕怪罪过你吗?” 九皇叔抬眸,斜了皇上一眼…… 439犯了一个最大的错 “皇上,臣弟姓萧,东陵开国皇帝那个萧!” 九皇叔嘲讽地,看着皇上:“皇上你不会真以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你跟朕,闭嘴吧你。”皇上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一眼。 这是能说的吗? 这是能当着,臣子的面说的吗? 老九一向聪明,怎么会犯这种错,所以…… 老九是故意的吧? “气大伤身,皇上要保重身体。臣弟只是想说……臣弟是你的弟弟,打断你的话,那是我们萧家的家事。这些臣子……” 九皇叔目光冰冷的,看向跪在地上,一副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刑部尚书与温家主,嗤笑了一声:“他们胆敢截断本王的话,不将萧家人看在眼里,是谁给了他们底气?” 皇上气笑了! 这事,真没有那么严重! 但老九就是抓着不放,简直是恶心人。 不过在恶心人之余,也有那么一点大智慧。 皇上眯着眼,审视地看向九皇叔:老九这是借题发挥,借机敲打四大世家,好让他们听话? 如果是的话…… 皇上眯着眼,心中若有所思。 九皇叔不闪不避,与皇上对视。 不好! 皇上怕是,也想借机敲打他们。 久久没有等到皇上开口,温家主心中一惊,连忙磕头求饶:“王爷,下官真没有,对王爷不敬,请王爷明察。” 他们绝不能,让皇上与九皇叔借题发挥,借此把皇室与宗室的地位抬高。 权势与地位就是跷跷板,皇室与宗室的地位高了,他们世家的地位,就轻了。 这绝对不行! 刑部尚书则是一脸正气,跪得笔直,坦然与九皇叔对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爷姓萧,是开国皇帝的萧,天生高下官一等。王爷要杀本官,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何须费心给本官安罪名。萧王爷,本官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温家主与刑部尚书,一个委屈辩解,一个一身正气。 这也是朝廷的官员,遇事后,经常会有的态度。 前者好办,想要重办他,查一查,弄出一点证据就好了。 不想重办他,哄几句就好了。 难办的是,像刑部尚书这样的官…… 遇到这种,动不动就喊死,连死也不怕的官员,就是皇上也很头痛。 要没有什么大罪,这人也不能真杀,甚至都不能重罚。 真要杀了或者重罚,朝臣的唾沫腥子,能把皇上骂到自闭。 但是! 遇到这种,拿“傲骨”当反骨用,跟皇上对着犟的官员,要不处置他,皇上面子往哪里摆。 以往,皇上最怕这种官员,可现在…… 被犟的是九皇叔,皇上怎么看刑部尚书,怎么顺眼。 别问,问就是舒坦了。 而这时,皇上身边的老太监,机灵地给皇上搬了一把椅子来:“陛下!” 皇上坐下后,通体都舒坦了,朝老太监赞许地点了点头。 老太监心中得意,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他们这种伺候人的,就得眼尖耳灵,想主子所想。 有位置坐了,皇上更不急了,直接坐在一旁……看戏! 可不想,还没看两眼,九皇叔就扯了他。 “皇上,臣弟的王妃为何来太庙,你可知?” “略有耳闻。”皇上不想开口,他只想看戏,很是不快地道。 “皇上知道就好。”九皇叔赞许地点头。 这什么口吻,这是哄孩子呢。 皇上生气了,正要开口训斥九皇叔,就听到九皇叔道:“王也不分辩,到底是温侍郎先动手,本王的王妃被迫还手;还是本王的王妃,先对温侍郎动手。本王就想知道一点,你们刑部是凭什么,一眼就断定,本王的王妃重伤了温侍郎,温侍郎命在旦夕?” “王爷,萧王妃在我刑部,伤了温侍郎是事实。我刑部依法,将萧王妃扣押,并没有错。”刑部尚书依旧是一身正气,半点不让,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哪部法?哪条律上写了,轻伤,刑部就要拿人!拿的还是一品亲王妃?”九皇叔冷声反问。 “什么?温侍郎是轻伤?”皇上一脸错愕:“不是说,全身一百多处伤口,伤得很重吗?” 九皇叔没有回答皇上的话,而是反问:“谁告诉皇上,温侍郎伤得很重的?” “温大人,卢大人,怎么一回事?”皇上重重一拍扶手,把压力给到温家主与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卢大人,出自江南望族。其家族,虽不能与四大世家,这样的顶级门阀世家相比,但也是一流的世家。 “陛下圣明,还请了陛下,准臣问一句话。”刑部尚书不卑不亢地道。 “问!”皇上黑着脸道。 刑部尚书最好能问出,什么有用的话,不然害他丢脸,他铁定饶不过刑部尚书。 “萧王妃,下官要问你一句话,还请你如实回答。”刑部尚书卢大人,朝站在一旁的苏云七,拱了拱手。 “问!”苏云七上前一步,微笑。 刑部尚书问道:“敢问萧王妃,可是在温侍郎身上,扎了一百二十八刀?” 虽然苏云七下刀极有技巧,一百二十八刀,刀刀不致命,刀刀都是轻伤,但是…… 苏云七带着温侍郎一路颠簸到太庙,而现在,离案发,又过去了近三个时辰,便是再轻的伤,流三个时辰的血,也足够温侍郎从轻伤变成重伤。 而且,苏云七把温侍郎带到太庙后,就把人丢在一旁没有管他,也没有让人给温侍郎医治。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九皇叔与苏云七,犯了一个最大的错。 他们太自信了! 他们居然把人丢给太庙的禁军,就不再管了。 这两人莫不是真以为,太庙的禁军,真的被他们威胁所摄,全都被吓到了吧? 真的是天真! 太庙这种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他们世家的。 苏云七选择,把人带到太庙来,而不是直接进宫,确实是一步妙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苏云七也走了,最错的一步。 她不该随九皇叔进太庙,更不该把温侍郎丢给禁军,让温侍郎脱离她的视线…… 440挖坑等你跳 苏云七与九皇叔,在太庙正殿呆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足够他们让温侍郎身上的轻伤,变成重伤,且一点痕迹都不留。 苏云七确实,对人体很了解,但是! 在刑讯、验伤方面,他们刑部才是行家。 他们刑部的,有的是办法,让一个重伤的人,验不出半点伤。 也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伤得不重的人,验出重伤不治。 更不用提! 验伤的仵作,是他们刑部的人。 验出来的结果,还不是由他们刑部说了算。 至于随行的太医…… 刑部尚书半点都不惧。 没有人,敢得罪四大世家的人,皇上的心腹院正也不例外。 温侍郎必须是重伤,这个结果已经注定,根本不容苏云七狡辩。 现在,他只要等苏云七,等苏云七亲口认罪,自己把自己送进大牢。 刑部尚书一脸正气,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哪怕是跪着,亦透着股傲气。 苏云七与之对视,平静地点头:“是,我亲手捅的,一百二十八刀。” 刑部尚书这坑挖得,毫不用心。 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刑部尚书七打的是主意。 苏云七刻意加重“亲手”二字,可以说得挑衅意味十足。 谢三郎站在一旁,给苏云七使了好几个眼色,见苏云七看到了他的提醒,仍旧满口应下,便默默地垂眉敛目,站在一旁不吭声。 他本不想来,奈何四大世家一向同气连枝,温家嫡子遭人欺辱,他要是不来,怕是谢家都容不下他。 谢家不会要一个,独来独往,与其他家族没有来往的家族。也不会要一个,遇事就置身事外,不肯互帮互助的家主。 毕竟,没有人能保证,谢家就不会出事,谢家就不需要其他人相帮。 是以,哪怕心中不乐意,谢三还是站在了这里。必要的时候,甚至还要为温侍郎说话。 有那么一瞬,谢三羡慕起,说丢下王家,就丢下王家,独自在城外逍遥的王子戎。 刑部尚书微不可闻的冷笑一声,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也不再看苏云七,转而对皇上道:“陛下,萧王妃亲口承认,她捅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试问,这么多刀捅下去,温侍郎怎么可能不重伤。” “你站起来,我捅给你看。”苏云七不等皇上开口,就道:“别说一百二十八刀,就是片你三千刀,我都能保证你还活着。” “萧王妃,下官在向皇上禀报,你无故插话,可有将陛下放在眼中。”刑部尚书一脸正气,拿皇叔先前训斥他们,无故抢话对上不尊的“罪名”,扣在苏云七身上。 “皇上日理万机。有人禀报,皇上就要回应,那皇上岂不是要天天,被你们这群‘无能’的官员给烦死。”苏云七斜了刑部尚书一眼,那无能的官员是指谁,简直不要太明显。 刑部尚书气得哼一声,也不跟苏云七纠缠,转而说道:“萧王妃,你不是要让太医,为温侍郎验伤嘛。不如先把温侍郎抬上来,我们当场验伤。” “陛下说了算。”苏云七朝皇上福了福身。 不就是给皇上面子,尊重皇上嘛,问题不大。 苏云七这一礼,行得十分规范。 皇上看苏云七不顺眼,但看苏云七顶着萧王妃的身份,恭恭敬敬给他行礼,四舍五入就是九皇叔,给他行礼了,皇上看苏云七也顺眼多了,矜持地点了点头:“准了。” 皇上开了口,其他人有意见也得憋着。 很快,温侍郎就被抬了上来。 和两个时辰前相比,温侍郎现在惨多了。 面白如纸,全身是血,出气多进气少。 苏云七只扫了一眼,就忍不住在心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温家真舍得,这本钱下得可真足。 “我的儿呀!”温家主虽早有准备,可看到凄惨无比的儿子,还是悲从心来。 他恶狠狠地瞪了苏云七一眼,就扑到温侍郎面前:“太医,太医在哪里,还……” “咳咳……”谢三突然咳了一声。 皇上淡淡的,扫了谢三一眼。 谢三低头,一副恭顺眼。 温家主反应过来,连忙将到嘴的话咽下去,扬起满是泪水的脸,无助地向皇上哭求:“陛下,求陛下让太医,为我儿诊断,我儿他……实在是太惨了。” “准!”皇上虽然应了,但明显透着不悦。 温家主心中暗恨,有心想要补救一二,可实在担心自家儿子,着实分不出心力,又怕适得其反,只能先按奈下来。 皇上下了令,与温家亲近的太医,主动上前。 “这,这……”一把脉,那太医的脸也白了,急吼吼地大喊:“快,快拿百年人参来给小温大人吊命。” “要用百年人参吊命,这么严重了吗?”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那几个,被宋宴抓走的太医,还是一脸错愕。 有那沉不住气的,甚至震惊的看向苏云七。 他们两个半时辰前,在刑部看到了温侍郎。 温侍郎虽然全身是伤,当时情况尚好,伤口出血也不多,那伤即使不上药,只要保持干净、清爽,慢慢也能好。 这才两个时辰,怎么突然就…… 谢三虽然知道,苏云七敢让人,给温侍郎验尸,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几分担心。 苏云七不知道,世家的势力有多大,也不知道世家有多高傲。 四大世家出手,便是黑的,他们也能说成白的。 在世家人眼中,他们是不会错的,错的只会是别人。 更不用说,这次为了陷害苏云七,他们甚至真的,把温侍郎弄成重伤。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温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陛下,下官不敢自擅,还请诸位同僚,一起上前来诊断。”与温家亲近的那位太医,很是坦荡。 如果温侍郎的伤有猫儿腻也就罢了,可温侍郎是实打实的伤,他有何惧。 一众被宋宴赶到刑部的太医蠢蠢欲动,却没有人敢上前。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们虽然好奇,温侍郎的伤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也不想卷入萧王府与温家的斗法中。 皇上也没有为难他们,指了他的心腹院正:“你去。” 院正低着头,暗自叹了一声,面上闪过一抹挣扎…… 441暗中标好了价码 就在刚刚! 在皇上召见他之前。 他府上的下人来找他,告诉他,他大儿子的差事定了,六品给事中。 他小女儿婚事也定了,是温家旁枝一少年,在户部任职。虽是旁枝,却与嫡支关系颇近,前途不说远大,但也是一般人达不到的高度。 还有他的小孙孙,明远书院有一个名额,他的小孙孙随时可以入读。 明远书院在京郊,名声不算大,但学风极好。院长及讲学都是致仕的官员,学的不仅仅是学问,还有人情世故,以及……人脉! 明远书院非达官权贵不可入,非品学兼优不收。 这样的书院,在以前他们家想都不敢想,可现在…… 名额就在他面前,只要他轻轻点头,他的孙儿就能进入,无数人梦却不敢想的书院。 还有大儿子、小女儿……只要他点头,他们的人生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跃晋为官身。 院正脚步不停,可呼吸却渐渐加重。 筹码太高,他真的无法不心动! 可他也怕…… 院正,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不等看仔细,就连忙收回目光,生怕被九皇叔发现。 轮椅上,九皇叔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黑沉的眸子,闪过一抹嘲讽。 世家的手,伸得可够长的。 院正走到温侍郎面前,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点这个头,可一摸到温侍郎的脉搏,院正就知道了,他不需要选择了。 诊完脉搏,院正又仔细,查看了温侍郎身上的伤,并且谨慎地将衣服剪开了。 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甚至背面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可以说比仵作还要仔细了。 查完伤,院正这才起身,向皇上禀报:“温侍郎身上共有一百二十八处伤,其中腹有十处伤,有一处重伤,其余九处是轻伤。” “另手臂、腿部、胸部皆有刀伤。下手之人很巧妙的,避开了要害。除了腹部那一处重伤外,其余的伤处都是轻伤。” 由此可见,下手之人,落刀多么精湛,对人体又有多么了解。 动手之人明显是在炫技,刀刀快狠准,没有一丝犹豫。腹部那一处重伤,坏了动手之人完美的刀法。 是以,他怀疑,那唯一一处重伤,是二次伤害造成的。也就是有人,故意弄伤温侍郎,嫁祸萧王妃。 但他只是太医,不是仵作,也不是刑部的小吏。这些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做一个太医,应该做的事就行了。 说完伤势,院正又说出,自己的诊断方案:“温侍郎失血过多,脉搏微弱,可用人参吊命,保住元气。身上的伤,应尽快清理、包扎,以免伤口腐烂,引发高热。” 至于百年人参。 大可不必。 不过,世家的人嘛,命精贵,要用百年人参,也是正常。 院正说完,得到皇上的暗示,就退到一旁去了。 九皇叔斜了院正一眼,目光在院正身上,停留了数息。 院正本能地抬头,就看到九皇叔幽深静谧,仿佛看透一切的双眸。 院正心中大震,面上有一丝慌乱,而后连忙低下头,生怕旁人会发现。 九皇叔只看了一眼,就收了目光。 看在院正良知还在,并没有夸大其词的份上,他给了院正一个警告,同时亦是提醒。 身处这个位置,收了好处,哪怕处事公正,没有偏向谁,也不行! 院正靠得上皇上,他要敢收世家的好处,他的未来、他子孙后代的未来,就到头了。 世家重诺,许诺给他的好处,肯定会给到他手上,但是! 他能保得住吗? 没有院正这个身份,没有皇上的看重,他拿到再多的好处也无用。 一个是眼前,一个是长远。 端看院正怎么想了。 九皇叔并无干涉院正的意思,警告地看了对方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陛下,两位太医都诊断过了,温侍郎被萧王妃,刀了一百二十八刀,可见萧王妃是故意,虐伤温侍郎。刀刀都是轻伤,让律法无法重惩她,可见她有恃无恐。” 刑部尚书难掩怒火,气怒交加地道:“温侍郎腹部那一处重伤,掩在一百多刀之中,刀口与旁的无二。要不是时间拖得久,恐怕就是经验最老道的仵作,也发现不了异常。” “萧王妃重伤温侍郎后,曾让王府从官宋宴,去太医院请人,让他们立刻前往刑部,为温侍郎治伤。可见,萧王妃是早有预谋!” 刑部尚书说完,重重叩首,掷地有声地道:“萧王妃伤害朝廷命官,凭借小聪明玩弄律法,实属恶劣,还请陛下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请陛下从重处罚,还我儿一个公道。”温家主也适时跪下请求。 王家二房公子,崔家家主亦跟着附和。 谢三站在一旁,张了张嘴,可最终是什么都是没有说。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除了谢三外,随同皇上而来的官员,都出声请求皇上重罚苏云七,就显得谢三有些显眼了。 不仅崔家主与王家二公子,就是九皇叔也看了谢三一眼。 谢三叹息一声,默默地上前一步,与崔家主、王二公子站在一起,以此来表明,他们是一起的。 但是,开口是不会开口的。 毕竟,同是出身世家,他很清楚温侍郎是个什么德行。 温侍郎身上这一百多刀,也算是……报应! “萧王妃,你可有话要说?”皇上虽然想借温侍郎的事,给九皇叔和苏云七一个教训,但也没有急着下定论,而是好脾气地问道。 结局注定,让他们挣扎一下,又有何妨。 “陛下,可否让臣妇,看一看温侍郎身上的伤。”苏云七从头到尾,都不曾着急,哪怕是四大世家联手,向皇上施压,让皇上严惩她,苏云七也没有变一下脸。 “可!”皇上应了,他也想看,苏云七还能怎么挣扎。 当然,就算不应也没用。 有老九在,他要敢直接宣布结果,老九能把他的脸皮撕了。 “陛下,我儿是她所伤。”温家主当即挡在温侍郎面前:“陛下,太医也说了,我儿失血过多,身上伤处太多,需要立刻上药包扎。还请皇上开恩,先请太医为我儿包扎上药。” 皇上皱眉,正要开口,苏云七上前一步,清棱棱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家主:“所以,你是怕了?” 那双眼,透着无尽的嘲讽。 无声地告诉温家主,她什么都知道…… 442狂妄的下场 怕? 他怕什么! 现在怕的,是苏云七才是! 要不是场合不对,要不是皇上还在这里,他铁定要嘲苏云七一脸。 死到临头还嘴硬。 真以为,有九皇叔保着,就能为欲所为嘛。 九皇叔自己,还自身难保呢。 “你小心一些,要是我儿再次受伤,纵使你是萧王妃,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温家主见皇上没有说话,咬牙退了一步,让苏云七上前。 苏云七上前,没有碰温侍郎,只蹲下来,看了一眼他腹部那道,最严重的伤,而后起身对太医道:“好了,可以给温侍郎包扎伤口了,我看完了。” “既然萧王妃已看完,可有话要说?”刑部尚书一脸严肃,像是审判一般,高高在上地质问道。 苏云七没有搭理他,她朝皇上福身道:“陛下,刑部尚书刚刚问过臣妇,臣妇是不是伤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臣妇给了刑部尚书肯定的答案。现在,请陛下,容许臣妇问刑部尚书一句。” “问。”皇上颔首。 苏云七得了皇上许可,转身问向刑部尚书:“卢大人,我只伤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道是不是?我只用了一种刀具,是不是?” 刑部尚书张口就道:“温侍郎身上……” 苏云七打断了他的话:“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刑部尚书顿了一下,回道:“是。” “我只伤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是不是?”苏云七又问一遍。 “是。” “我只有一种刀具,没有换别的刀具,是不是?”苏云七再次问道。 这一次,刑部尚书明显迟疑。 “请大人回答我。”苏云七催促。 沉默片刻后,刑部尚书回了一句:“不是!” 温侍郎腹部的重伤,是他让人加重的,虽然他们做得一模一样,但万一呢? 是以,刑部尚书回了一句,不是。 “好的,我问了。”苏云七朝刑部尚书点了点头,转头又对皇上道:“陛下,现在的情况很明朗。温侍郎身上有一百二十八刀,是我所伤。温侍郎身上,有两种利器造成的伤口。其中一百二十七处轻伤,用的一种利器,腹部那处重伤,明显是不同的利器所伤。关于这一点,可以让仵作验证,我的话是真是假。” “这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萧王妃你为了逃避处罚,故意换一把利器伤温侍郎,给我们增添查证的难度。”刑部尚书不等皇上开口,就急急地开口。 “你急了。”苏云七轻飘飘地道。 刑部尚书暗自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急的是萧王妃你,你妄图用两处伤势,行凶不一样的理由,也洗脱罪名。” “我本无罪,为何要洗脱罪名。”苏云七冷笑,指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温侍郎道:“我给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但他腹部那一处伤,与我无关。” “萧王妃,陛下面前,不可妄言。不然就是欺君!”刑部尚书厉声音说道。 “我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承诺句句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绝无虚言。倒是你们,敢为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吗?保证自己所言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如有虚假,以欺君之罪论处!”最后一句,苏云七说得极重,目光也一瞬变得凌厉,冷冷地看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只觉得心头一震,本能地避开。 “怎么,你不敢?”苏云七冷笑,步步紧逼。 “臣有什么不敢的!”刑部尚书气得咬牙。 他知道,苏云七这是激将法,可他却不得不上当。 不然,就是承认他在撒谎,在陷害苏云七。 “好的,我记住你的话了!”苏云七点头,侧退两步,指着躺在地上的温侍郎道:“我伤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用的是同一把刀,且全程一气呵成,没有停顿。看温侍郎的伤口,还有伤口的血,就可以断定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温侍郎腹部那道重伤,不是我所伤,证据在温侍郎的颈脖!那里有一刀,是我反手所伤,刀口极锋利,极细,没有血渗出。” “我不信刑部,不信只听刑部话的仵作,我害怕你们弄虚作假,更害怕你们验伤不仔细。是以,我特意在那道伤上,抹了一点脂粉遮掩。诸位不信,可以将温侍郎的颈脖擦干净再看。” “这能说明什么?”温家主愣了一下,随即冷声反问。 “不能说明什么,但是!我只承认,我只伤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这个结果,你们认了,刑部也认了。怎么,现在要反供?”苏云七冷讽。 不给温家主说话的机会,苏云七又道:“行了,先验伤。” 众人一动不敢动,尤其是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刑部带来的仵作,没有命令也不敢上前。 九皇叔给宋宴使了一个眼色,宋宴点头,可他正要上前,皇上就命身边的太监,上去验证。 太监暗叹倒霉,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将温侍郎颈脖擦干净后,太监就看到一道细长的伤口,当下便朝皇上点头道:“温侍郎颈脖处,确实有一道极细的伤口,伤口与其他地方的伤口一致,是同一把利器所伤。” “卢大人,你可还有话要说?”皇上淡淡的问道,不见喜怒。 只是多出一道伤,这不算什么。 “陛下恕罪,臣失职,没有发现温侍郎颈脖处还有一道伤。犯人果然狡猾,为了逃避罪行,一再戏耍我等。恳请陛下,重罚。”刑部尚书干脆地认罪,同时也利落地,把锅甩给了苏云七。 没人能证明,苏云七多划了一刀,不是吗? 苏云七气笑了:“刑部办案,果然全凭一张嘴。刚说我伤了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现在多出一道伤,又说我狡猾。那温侍郎不举,喜欢虐待犯人,尤其是女犯人。是不是也是我给温侍郎下的药,用药迷惑温侍郎,逼温侍郎虐待犯人?” “萧王妃,休得胡言,我儿好得很!”温家主气炸了。 刑部尚书也怒道:“萧王妃,你这是在污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让萧王妃就地伏法。 不然,他刑部将名声扫地,他这个刑部尚书…… 也当到头了! 443一把火 “是不是污蔑,去刑部查一查卷宗就知道了。很巧,我之前去刑部,在卷宗房呆了半个时辰,在里面发现了一本,某人亲手写的,虐待犯人的心路历程。” 苏云七面对刑部尚书与温家主的威压,半点不惧。 她眼神冰冷,面容冷峻,透着不容置疑的肃穆。 “我捅温侍郎一百二十八刀,也不是随便捅的,更不是为了报私怨,我也没有虐伤人的怪癖。” “一百二十八道,这每一刀的位置,都是温侍郎亲手所写。是他在犯人身上,试了上百次,试出来最佳的下刀位置。能让人感受到,被刀捅过身体的恐惧与疼痛,却又不会让人丧命……” “你这是污蔑,苏云七,你在污蔑我儿。我跟你拼了!”温家主已顾不得,皇上在场,更顾不得九皇叔在场。 他一跃而起,扑向苏云七。 可他连苏云七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宋宴给拦住了。 苏云七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一百二十刀,全是轻伤。甚至都不需要用药,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好。能最大限度的,保证犯人有足够长的命,供温侍郎发泄。” “闭嘴,闭嘴!”温家主拼命挣扎,狰狞大喊:“你污蔑我儿,毁我儿名声,我要杀了你。” “啪!”凌空,一个巴掌甩向温家主。 温家主的脸,被甩得偏向一侧,嘴里吐出一口白牙,痛得无法发声。 “呜呜呜……圣……”温家主发现痛苦的哀嚎,看向皇上,以眼神求皇上为他做主。 皇上正要开口,就听到九皇叔道:“你要庆幸,动手的不是本王。不然,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皇上皱了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温家主反应如此激烈,他可以理解,但同时也更加怀疑温侍郎,很有可能,就真的像是苏云七所说的那般。 不然,苏云七为何要捅温侍郎一百二十多刀,这很没道理。 “陛下,那本扎记,就在刑部的卷宗房里,藏的位置,宋宴知道。臣妇恳请陛下,立刻派人将其取来。再晚的话,臣妇怕那卷宗房,会像我的旧宅,还有那两白骨一样,无故烧毁、失踪。” 最后一句,苏云七说得异常讽刺。 刑部尚书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急转而下! 他知道温侍郎,私下确实喜欢虐待犯人,可他真不知道,温侍郎有记录的习惯。 也无法确定,卷宗房到底有没有,记录温侍郎虐待犯的手札。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办法说,只能祈祷一切都是假的。 不然…… 刑部尚书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温侍郎。 真到那一步,那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他被温侍郎所骗,担一个失察的罪名。总比担一个,包庇、纵容的罪名强。 只一瞬,刑部尚书就做好决定,他眼观鼻,鼻观心,闭眼不语。 倒是温家主,到这个时候了,还傲气得很,半点也不惧怕。 他知道,他儿子确实有一些小毛病,但他儿子绝对没有不举! 他儿子后院,有妻有妾,有儿有女,怎么可能不举。 苏云七这个贱女,是在污蔑他儿子,是在撒谎。 “找!找!”温家主满嘴是血,张嘴,却只能吐出一个字来。 “去,随萧王府的侍卫一起,将温侍郎的手札取来。”事情到这个地方,已不是皇上想要怎么判,就能怎么判的了。 最后,不管是要判苏云七有罪,还是无罪,都得看最后的证据。 现在,关键证据就在,苏云七所说的,那本记录温侍郎虐待犯人心路历程的手札。 如果找到了,那温侍郎,甚至刑部尚书都要遭大难。 但要是没有找到…… 谢三看了苏云七一眼,见苏云七神色自若,没有半点紧张之色,暗自叹了一声。 继谢家之后,温家这名声,也要臭了。 现在只希望,皇上能稍稍,给世家一点颜面,把今天的事封口。 不然,事情传出去,他们谢家好不容易平息的负面言论,又要被再次翻出来了。 “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先行回宫?”皇上身边的太监,很是贴心地说道。 “可。”皇上点头应了。 等侍卫从刑部一来一回,再加上审案问话,他们就不用回宫了。 太庙到底不如皇宫安全,这要出什么事了,旁人没事,他这个靠着皇上荣辱过活的太监,可就惨了。 九皇叔也没有意见。 在皇宫等结果,与在太庙等结果都是一样的,没必要在这里枯等。 皇上一声令下,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回去。 宋宴带着侍卫,去取手札了。苏云七主动走到九皇叔身后,为九皇叔推轮椅。 至于九皇叔,又一次擅闯太庙的罪名? 此时,已没有人关心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本所谓的手札上! 行至半路,京城方向突然蹿起一阵浓烟。 “怎么回事?” “京城方向起火了!” “看方向,似乎是六部衙门!” 骑马在前面开道的禁军,率先发现皇城内起火,立刻下令停下来。 皇上与崔大人等人,都坐在马车内,见队伍停下来,立刻派人前来询问。 而就在这时,皇上派去取手札的侍卫,也策马回来了。 “报!” “陛下!吏部突发大火,牵连到了旁边的刑部,将刑部卷宗房烧了,属下试图冲进去救火,奈何火势太大,实在进不去。属下无能,请陛下责罚。”侍卫从马背上跃下,跪在皇上面前,高声禀报。 他这一禀报,崔家主等人,也不用打探了。 谢三还好,崔家主与王家二房的王二公子,顿时脸就白了:“完了,这下……真的,洗不清了!” 有苏云七所说的证据在,有苏云七所说的,她的旧宅还有那两具,做为重要证据的尸骨出事的话在前,吏部这把牵连到刑部,把刑部卷宗房烧掉的大火,不是人为,那也是人为了。 而且,还是他们四家所为。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不仅仅崔家主与王二公子如此想,皇上也是如此想。 听到大火烧了卷宗房,皇上整个人都怒了! 444问就是九皇叔穷逼 是你让人做的? 温家主、崔家主、谢三与王二,听到侍卫的话,迅速下马车,朝皇上的龙辇走去。 路上,温家主遇到,刚下马车,小跑过来的刑部尚书,以眼神询问他。 刑部尚书与温家主并行。 他脚步不停,朝温家主摇头,同时以眼神反问:不是你们吗? 温家主摇头,一脸凝重。 他虽然很担心,苏云七说的什么手札,是真的存在,可他不会蠢的,在这个时候动手。 先不说,苏云七口中的手扎,是不是真的存在,值不值得他们冒险毁掉证据。 就一点! 这个时候动手烧卷宗楼,不是不打自招,告诉皇上他们心虚理亏嘛。 而且,他们真要毁掉证据,也会等侍卫拿到手札后,在路上制造意外毁掉,或者直接调包,而不是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急急忙忙地烧掉卷宗房。 这手段,太粗鄙了。 “那是谁?”刑部尚书眉头紧锁,忍不住问出声。 会不会是…… 温家主与刑部尚书相视一眼,而后很是隐晦地,指向不远处的九皇叔与苏云七。 肯定是他们。 温家主与刑部尚书,同时脸黑。 “皇上,冤枉呀!”两人脚步加快,走到皇上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皇上,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贼人胆敢烧我刑部卷宗房,实在是胆大包天,恳请皇上彻查!”刑部尚书则依旧,一脸正气,气怒交加。 “与你们无关?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已是先入为主的,认定刑部与温家有问题,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辩解:“那你们告诉朕,萧王妃的旧宅,为何会突然起火?从萧王妃旧宅挖出来的两具尸骨,为何会突然损坏了?” 最可气的是,这事他之前还不知道,还是苏云七刚刚说起来,他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这些人,简直是胆大包天,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上恕罪,是臣保护现场与证据不利。”刑部尚书果断认罪,并道:“臣已就此事,向陛下上了折子。在萧王妃旧宅,与那两具尸骨出事前,萧王妃与萧王曾在夜间,出现在旧宅与停尸坊,有现场的鞋印做证。之后,这两处就出事了。臣手下的差役无能,没有挡住有心人毁坏现场与重要证物,恳请皇上责罚。” 刑部尚书认罪认的爽快,当然锅也甩得漂亮。 皇上听着气笑了。 刑部尚书这话,初听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全是破绽。 “萧王妃,你可有话要说?”皇上虽然听出了,刑部尚书话中的坑,但并没有说什么。 他愿意给苏云七,一个开口的机会,就已经是仁慈了。 “回陛下的话,审案、查案,刑部是专业的,他们高兴就好,臣妇无话可说。”说什么,她都占据优势了,有啥好说的。 真当判案,光凭一张嘴就行了。 “萧王妃这是承认了,你毁掉证据了?”刑部尚书很是阴险的反问,他只说证据,却不说清楚是哪桩案子的证据,显然是想要,把卷宗房被毁的事,也算到苏云七头上。 “我还是那句话,刑部判案,凭的是嘴吗?有证据拿证据出来锤我,没有证据就少哔哔。” 苏云七没有跪,她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刑部尚书:“你要全靠一张嘴判案的话,那我就要问一句,你这个刑部尚书是怎么当上来的。我强烈怀疑你就是个草包,什么都不懂。” 刑部尚书气怒:“萧……” “别急着骂,先让我把话说完。”苏云七打断了刑部尚书的话:“没有实证,凭一张就断定人有罪。就凭你这查案、审案的专业水平,我真的很怀疑,你这个刑部尚书是怎么来的。也怀疑,你刑部历年来,复审的那些案子,没有一桩判对了。” 苏云七说完,又补了一句:“哦,我怀疑也没有用,卷宗没了。一把火烧没了,没了证据,死无对证。” “你,你你……无知妇人!”刑部尚书气得快要吐血。 他可以肯定,卷宗房被烧,十有八九就是萧王与萧王妃干的。 这两人,烧了他的卷宗房,还栽赃陷害她,简直是无耻! 苏云七点头:“我确实很无知,竟然不知判案可以用嘴。” 刑部尚书不断吸气,呼气,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下,他强忍着暴躁道:“萧王妃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刑部是有拿到实证的,你的鞋底印……” “停!”苏云七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刑部尚书的话:“求你不要再拿鞋底印说事了。先不说,鞋底印没有唯一性,就说一点……” “你们那是取证吗?你们那是手动制造证据。” “你敢说出来,你们是怎么取证,证明那鞋底印是我的吗?” “不敢吧?” “没关系,我来说。” 苏云七自问自答,根本不给刑部尚书说话的机会:“你们先是让太子宴请我和王爷,利用我和王爷,对太子没有防备心,在我们脚下洒上细密的泥土,让我们留下脚印。” “之后,我那旧宅,还有那义庄停尸房,就出现了与那脚印,一模一样的鞋印。于是,你们就断定,我去了那两处,并且毁了那两处证据。” 苏云七说完,就忍不住冷笑一声:“先不说,你们这明显是,先拿到鞋印,再制造证据。就说一点!我萧王府是多穷,我出去宴会穿的衣服和鞋子,夜探旧宅还要穿。我就不能换一件轻便的衣服,换一双轻便的鞋嘛!” 刑部尚书直觉不对,连忙道:“萧王妃,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说的是……” 苏云七再次,打断他的话:“别问我,为什么你说鞋印,我要说换衣服。你们都有夫人,回去问你们夫人。她们的衣服与鞋子,是不是配套的。换衣服会不会换鞋子。” “就说最重要的一点,参加宴会的衣服和鞋子,是不是会比平时华丽,并不适合日常穿。” “我萧王府是多穷,才会连一双鞋子都换不起。去停尸房,还得穿一双华丽无比的,只能在宴会上穿的鞋。” 苏云七一阵冷嘲热讽,直把众人说得,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别问,问就是…… 445只饮风露的小仙男 他们并不是很清楚,女人换一套衣服,就要换一双鞋。 有这个规矩吗? 一众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解。 “看看你们的鞋,与衣服是不是配套的。你们穿红衣,会配上一双绿鞋或者紫鞋吗?你们穿官服,会配马靴吗?你们参加宴会时,衣服与鞋子的图纹会不一样吗?”苏云七随手,指了几人的鞋。 都是讲究人,没有意外,他们的鞋与衣服,当然是配套的。 刑部尚书不自在,缩了缩脚。 其他人虽然不解,但也无话可说。 苏云七冷笑:“当然,这些你们不会操心,你们府上自有夫人、丫环,她们会替你们搭配好。同样的,我府上也有丫鬟下人,她们也会替我搭配好,我萧王府虽穷,但没有穷到,只有一双鞋子的地步。” 九皇叔轻叹了一声:“都是本王的错,本王太穷了,让王妃你受委屈。” 苏云七回头,朝九皇叔摇了摇头:“不怪王爷,毕竟……都是一群,不知人间疾苦、活在云间,只饮风露的小仙男。他们一句话,就能让普通人要死要活的,哪里懂普通人的生活艰辛。” 这话,就很阴阳怪气了。 看看刑部尚书那张脸,他真的无法直视“小仙男”这三个字! 谢三很是无奈地低头,怕被人看出他在笑。 苏云七这话很不好听,但不可否认,苏云七这话确实没有错。 刑部尚书确实失职,亦很无能。 恐怕,他这刑部尚书,要当到头了。 他们谢家刚失了兵部一职,这个关键时刻,想要再谋取兵部尚书一职,怕是不可能。 王家…… 谢三看了王二一眼,想到远在城外的王子戎了。 王家最近频频向军中使力,想来是有意插手军务。 也许他可以与王子戎谈谈。 他们谢家在兵部的根基扎实,助王家夺兵部尚书一位并不难。 聪明人不止一个,谢三心中有盘算,崔家主也有意。 一下子空出两个尚书的名额。 兵部是谢家的地盘,他们崔家不好碰,但刑部这个位置,他们崔家要定了。 崔家主把目光,落到王二身上,心中有了盘算。 王家二房急着证明自己,他与王家二房合作,想来能拿不少便宜。 四大世家一向共进退不错,但涉及利益,谁也不会让谁。 刑部尚书还没有下台,但几个家主心中,已经惦记上他的位置了。 而此时,刑部尚书还不知。 他听到苏云七的指责,怒不可遏:“皇上,萧王妃这是胡搅蛮缠,她一介妇人,什么都不懂,却妄图插手刑部办案,意图遮掩自己的罪行与身份。臣请皇上将萧王妃拿下,彻查萧王妃!” “我什么罪行,有本事你说清楚!”苏云七没好气地冷哼:“至于我的身份?我最近也让人,去苏家村查了。我确实不是苏驸马的亲生女儿。可是,有谁规定,记在族谱上的养女,不是女了?” “什么?” “养女?还上了祖谱!” 崔家主与温家主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定定地看着苏云七,是要把苏云七给看穿。 苏云七大方地,任由他们看:“这一点,你们可以去苏家村查。当然,不要查新谱,请查旧谱。新谱,呵……” 苏云七冷笑一声:“真以为,眷抄新谱的时候上,把我的名字抹掉,我就不存在了。” “苏家村还有旧谱?”刑部尚书第一个蒙了,他一个没忍住,出声问了出来。 “卢大人手下的人,又无能了?”苏云七反问。 “萧王妃,本官现在在问你的话!”刑部尚书又气又急:“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有没有就行了!” 四大世家对付苏云七,是想要把苏云七,从萧王府这条船上拉下来。 那两具白骨,根本就定不了苏云七和其母的罪。 因为那两人,根本不是苏云七母亲所杀。 甚至,苏云七的母亲,当初能那么低于房屋的价格,买到那间宅子,就是因为房主在里面杀了人,急于出手逃命,这才低价卖给了,苏云七母亲,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外地人。 这桩案子,只要认真一查,就能查出问题。 他们的重点,从来也不是,那桩杀人案。他们只是借那两具白骨,引出苏云七的身世有问题,进而毁掉苏云七,让她与九皇叔分道扬镳。 没有苏云七这个萧王妃,身上巨毒的九皇皮,就等于断了一条臂膀,要对付起来…… 不说容易,但绝不会像现在这么难。 要知道,先前九皇叔中毒,无法理事的时候,一直都是苏云七撑在外面。 要没有苏云七,九皇叔就得拖着,他那个没用的身体强撑。 到时候,会不会毒发身亡,他们不知道,但绝对不会好过。 可现在! 苏云七告诉他,她是收养的,还是记了族谱的那种。 这让刑部尚书无法接受。 合着,他们忙活了半天,全是白忙活。 刑部尚书气怒交加,语气自是不耐,甚至带了一丝颐指气使,咄咄逼人的意味。 苏云七可不会惯着他,冷下脸,就呵斥道:“卢大人,请端正你的态度。本王妃是一品亲王妃,不是你们刑部的犯人。你怎么跟本王妃说话的?” 不等刑部尚书说话,苏云七又道:“还请,请卢大人你分清主次。现在我们要说的,不是我身份的问题,而是温侍郎的案子。温侍郎平日有没有虐待犯人,你们刑部的人很清楚,那些被他虐待的犯人也很清楚。” “他记录自己犯罪的手札虽然不见了,可被他虐待的犯人还在,刑部目睹,甚至助纣为虐的小吏还在。” 苏云七掷地有声,一脸肃穆地道:“卢大人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以审犯人的姿态,审我这个一品亲王妃,而是要立刻请皇上,派禁军前往刑部,保护相关的人证,以免他们突然、意外暴毙!” “来人!”苏云七的话落下,刑部尚书还来不及说话,皇上就立刻下令:“带人将刑部,给朕保护起来。里面的每一个人,包括犯人,都不能有一点意外,明白吗?” 皇上特意,着重,强调了犯人二字。 可见…… 皇上不信温侍郎! 446皇帝是不会错的 刚烧了一个吏部,火牵连到了刑部的卷宗房,把刑部重要的卷宗烧了,这个已经很离谱,很挑战皇上的忍耐极限了。 要是再把相关的人证抹掉…… 刑部尚书一想到,那一连串相关的人证,一阵头皮发麻。 刑部的小吏,他们还能警告一二,可那些被温侍郎虐待过的犯人呢? 皇上派人问话,刚开始可能,可能会有犯人,忌惮温家的权势不敢说,可那些被温侍郎虐狠了,快要死了的,他们可不会怕温家。 一旦有人开口,就堵不住了! 一旦温侍郎的事被证实,他们在皇上面前,就没有信用可言。 刑部尚书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焦急不已。 有那么一刹那,他真很想让人,把所有相关的人都灭口。 灭了口,皇上就什么都查不到。 只要做得干净一些,让皇上查不到证据,就算皇上心里明知,此事是他们做的,也奈何不了他们。 可是! 看了一温家主,刑部尚书叹了一声。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四大世家的人都在这里,谁还有那个能力,去灭那么多人的口,而不被人发现? 九皇叔倒是可以,可九皇叔不往死里踩他们已是厚道,又怎么可能会帮他们做这种脏事。 刑部尚书暗自叹了一声,眉头不自觉地拢紧。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就算他们及时,将相关人员灭了口也无用。 灭口,就是心虚,就是不打自招,照样会失了皇上的信任。 便是此事过去了,他这个刑部尚书也当到头了。 一瞬间,刑部尚书失去斗志,心里说不出来的疲倦,看温家主与温侍郎的眼神,也隐有一丝怨恨。 怎么回事? 刑部尚书的眼神毫不掩饰,温家主就是想要当作没有看到都不行。 温家主当即就愣了,不解地看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冷笑一声,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还有一个比他更惨了。 养出温侍郎这么一个儿子,谁会相信温家主是好人,温家嫡系一脉是正常人。 你什么意思? 你这样,我就很不安了。 温家主急了,连忙朝刑部尚书挤眉瞪眼,可刑部尚书瞪着头,根本不看他。 温家主不安了起来。 他悄悄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微闭眼,靠着龙撵休息,温家主悄悄朝刑部尚书的位置挪了挪,借着宽大衣袖做遮掩,扯了扯刑部尚书的衣摆。 刑部尚书发现,可他的反应,不是回复温家主,而是扯过自己的衣服,往一旁挪,与温家主拉开距离。 两人的动作不算大,坐在龙撵上的皇上有没有看到,谢三不知道,但跪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他,全都尽收眼底。 谢三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刑部尚书这般作派,是什么意思,他们所有人心里都明白。 温家主也是明白的,只是他不肯接受,不敢面对,这才急着找刑部尚书求证。 事已至此,求不求证,又有什么用。 谢三摇了摇头,看着跪在一旁,身形不稳的崔家主,迟疑了一下,不是挪了过去,扶了崔家主一把。 崔家主感激地看向谢三,谢三摇头,眉眼是淡淡的担忧。 皇上摆明了,是在给他们下马威,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叫他们起来。 突然就好羡慕,坐在龙椅上的九皇叔。 谢三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发现苏云七也在看九皇叔,眼中也是掩不住的羡慕,突然心情就好了。 不是他一个人羡慕九皇叔,连站着的苏云七都羡慕九皇叔,这不就是他的问题,而是九皇叔的问题了。 随着皇上迟迟没有叫起,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谢三等人一跪就是大半个时辰,也让谢三更羡慕九皇叔了。 谢三跪着难受,其实站着的苏云七,也没有那么幸福。 枯站半个时辰下来,苏云七只觉得小腿都粗了,酸涨得难受。 为了缓解小腿的酸痛,苏云七不得不左右换腿支撑,以减轻压力。 刚开始她动作小,九皇叔并没有发现,后面看苏云七来回换腿,九皇叔摇了摇头。 没有一丝犹豫,九皇叔开口道:“陛下,该回宫了。” 皇上真的是,小家子气得很。 让四大世家的人,在大街上跪上半个时辰,能怎么样呢。 四大世家该把持朝政,还不是把持着朝政,会因为他们多跪半个时辰,就对皇上臣服,把手中的权利交出去吗? 不会! “什么时辰了?”靠在龙撵上的皇上,幽幽地睁开眼,仿佛才醒,带着困倦问道。 “回陛下的话,酉时一刻了。”皇上身边的太监,轻声回道。 “酉时一刻?这么晚了?”皇上惊呼了一声,很是震惊。 就苏云七来看,皇上的震惊,演得有一点假了。 不过,作为一个帝王,皇上愿意演给你看就不错了,再假也得当成真的。 皇上惊呼过后,像是才看到,还跪在地上的谢三等人,又是一波震惊:“你们怎么还跪着……怎么没有人提醒朕!” 这一波就更假了,连敷衍都懒得,是个人都知道,皇上是故意的。 刑部尚书与温家主心里发虚,不敢说道什么,跪了半个时辰的崔家主却是惹不了,他不软不硬地回道:“陛下日理万机,想必疲惫至极,臣等不敢扰陛下休息。” 身体不好就赶紧退位,这么折辱大臣有意思嘛。 先不说,皇上没有证据,能证明火烧卷宗房的事,与他们四大世家有关。就算有证据,那也是谁犯事找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让他们一起罚跪,还是在大街上,这真是一个帝王该有的行为? 崔家主越想越气,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不知皇上可休息好了,可能回宫处理政务?” 皇上…… 皇上他是真的睡着了! 也是真的,忘了崔家主等人一直跪着。 他先前,确实是有意晾一晾崔家主等人,但只想着稍稍给一点下马威,让他们跪上一炷香的时间,以示警告,却不想他这一歪,就真的睡着了。 但这话说出来,怕是没有人信。 皇上有些恼怒,暗瞪了身边的太监一眼,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解释也不会有人信,那便将错就错…… 447子不教父之过 皇上是不会错的! 让谢三等人,在大街上跪大半个时辰,既然不是皇上的失误,也不是皇上的错,那就只能是谢三他们的错。 “朕对你们,很失望!”皇上居高临下的,看了谢三等人一眼,冷冷地斥责了一句,而后便下令:“回宫。” 皇上说完,就闭上了眼,一副怒火难消样。 崔家主原本,还因皇上故意晾着他们,让他们跪了大半个时辰而不满,见皇上黑着脸,一时间也不安了起来。 他不由得,看向身侧的谢三。 谢三摇了摇头,示意崔家主不必担心。 他看得清楚,皇上他是心虚,是色厉内荏。 “陛下回宫。”皇上身上的大太监,高声大喊:“起驾!” 随着大太监高喊,停下来的队伍全都动了起来,谢三顺势将崔家主扶起来,退到一边,把路让出来。 皇上的龙撵走在前方,紧接着就是九皇叔的马车。 谢三、崔家主几人,等到九皇叔的马车走远了,这才互相搀扶着去马车上。 谢三先把崔家主,扶到崔家的马车旁,正要把人交给下人,崔家主突然开口相邀:“谢三,与我一道?” 谢三迟疑了一下,笑着点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他本质上,是不愿意与其他世家走近的。 如果不是王子戎,他也不愿意,与王家走近。 他不喜世家的行事作风,一心想要改变,但他知道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没有能力改变世家之前,他还得学会融合,还得要有世家人的样子。不然,要让这些人发现他的想法,他怕是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谢三与崔家主,上了同一辆马车,跟在他们后面的王二也想上来,可崔家主没有邀请,他不好不请自来,想给谢三暗示,让谢三出面邀请他,谢三却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扶着崔家主上了马车。 王二后面,是面色灰败的刑部尚书,和满腹心事、忐忑不安的温家主。 温家主主要邀请刑部尚书,与他同一辆马车,并言明有要事相商,可刑部尚书完全不给面子,只留下了一句:“温大人有家与本官相商,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温家主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提前做什么准备? 当然是,温侍郎的事发后,温家要如何应对。 不到最后一刻,温家主还是心存侥幸,听到刑部尚书这话,温家主却是明白,他的侥幸没了。 他的小儿子,真的不是一个东西。 凌虐犯人,凌虐女犯人都是真的,且这会人证都落到了皇上的手里,他就是想要堵住他们的嘴也不行。 温家主又气又恼,很想骂刑部尚书一顿,骂他既然知道,他的儿子品行不端,为何不早些告诉他。 既然不告诉他,为何不替他儿子,遮掩得更彻底一些。 现在好了,事情暴露出来,叫他怎么办! 温家主恶狠狠地瞪了刑部尚书一眼,那眼神凶狠的,仿佛要吃了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先是一怒,随即却是自嘲一笑。 他提醒过的,他当年暗示了温家主无数次,让他管好温侍郎,温家主是怎么回他的? 温家主告诉他,温侍郎出身温家,矜贵无双,是一等一的世家公子,便是有些不妥之处,也只会为他添色。毕竟人无完人,有些许缺点,才更真实。 他当时好言暗示:“小温大人在刑部如鱼得水,很是适合在刑部任职,可惜我们陛下一向仁慈,不爱用重典,不然小温大人必要受重用。小温醉心公务,每日都泡在刑部,时常夜晚还在刑部的大牢,带着一身血气,到底是辛苦。温大人还是要多劝劝小温大人,以免伤了身子。” 他当时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温家主却装不懂。 没办法,他又提醒了一句:“温大人,儿孙的教养是一辈子的事。温大人与小温大人都醉心公务,可也要多花些时间,在孩子身上。” 温家主当时就黑脸了,直接端茶送客。 后来,更是很长一段时间,都给了脸色看,甚至还抢了他们卢家两个职位。 虽是不起眼的位置,可却是一种警告。 被温家主这般警告,他还要怎么提前告诉温家主。 不,应该说,他没有提前告诉温家主吗。 他说了,温家主根本不信。 他就差直白的告诉温家主,你儿子喜欢虐待人,没事就去刑部大牢打犯人,你管管你儿子。 可结果,却是他卢家被警告。 今天事发,他也是一直在帮温侍郎收拾烂摊子,他做得还不够吗? 一时间,刑部尚书也恨上了温家主。 没有温侍郎,他刑部尚书的位置,还能坐得稳稳,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温家不仁,把什么事都怪到他身上,那就别怪他不义。 刑部尚书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拒绝下人的搀扶,愤愤地爬上马车。 苏云七趴在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将四大世家之间的交锋,看得一清二楚,漂亮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 “好看吗?”九皇叔见苏云七一上车,就探个脑袋往外看,听着刑部尚书他们都上车了,还不见坐回来,不得不开口。 “挺好看的。”人都上车了,没啥可看的了,而且外面都是飞扬的灰尘,张嘴就是一嘴灰,苏云七很是乖巧地坐好,并把车窗关上:“四大世家原来也不是铁板一块,一个个跟宫心计似的。”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实则心里各有各的盘算。 “四大世家不是铁板一块,也会共进退。”九皇叔指了指前方,意有所指地道:“这是他们的利益决定的。” 有皇上在,为了与皇权抗衡,与皇权相争。不管四大世家内里有什么龌龊,对外都必须保持一致,连成一气。 坚固的城堡,是从内部攻破的。 一旦四家当中,有一家生出二心,四大世家就会被皇上逐一击破。 谢三的心思,他懂。 因为王子戎,正在做这件事。 王子戎也不想,与其他三家绑在一起。 不过,王子戎的做法是,让王家变得更强大,文、武一把抓,不再有短板…… 448昔日的荣光 相比王子戎的有计划,且已经在实施,谢三的想法,还处在萌芽阶段。 至少九皇叔,摸不清谢三想做什么。 不过,不管谢三要做什么,九皇叔都要说,谢三的选择是对的。 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世家凌驾在皇权之下。 初期,国祚不稳,皇上还要靠世家稳固社稷,也怕逼狠了,世家直接反了,只能忍了。 可随着皇权的集中,皇上不会一直忍下去。 现在,四大世家就已经,显出了颓势。不然,也不会被皇上,罚跪半个时辰,就老老实实地跪着,没一个人出声反抗。 要放在建国之初,这些世家的家主别说跪半个时辰,晚一刻开口喊他们起来,他们都要跳起来,指着皇上说,皇上身体不好,就不要处理这么多公务,把公务交给他们处理就行。 可现在,崔家主却只能老实地跪着,等到皇上开口,才敢发几句牢骚,皇上一发怒,就不敢再言。 只可惜,世家之人,还沉浸在往日的荣光里,并没有发现他们大不如前。 也许是发现了,只是不肯承认,不愿意面对。 谢三想要改变,这个决定是对的。 但对的选择、正确的路,并不是最有利的,谢家的族老们,在过往的功绩簿上躺太久了,他们舍不下世家的骄傲,也舍不下昔日的荣光。 他们绝不会支持谢三,甚至发现谢三有意改革,让谢家脱离四大世家,还会在第一时间把苗头按下去,把谢三给废了。 看王子戎就知道了。 王子戎听话,能给王家带来足够多的利益,他就是王家的少主,王家下一任家主不二人选。 一旦王子戎不听话,不能执行王家族老的意图,王家就推出一个王二。 其实,不管是王家还是谢家,他们要的都不是惊才绝艳、英明果断的家主,他们要的是聪慧能干但必须听话的家主。 出身世家,对王子戎与谢三来说是幸,亦是不幸。 世家给了他们,绝顶的出身,绝顶的教育,绝顶的资源与人脉,以及普通人穷极数十辈子,也达不到的起点,但世家也束缚了他们。 像王子戎与谢三这样清醒的天才,生在腐朽的世家,是一种痛苦。 他们生在世家,却不苟同于世家,想要改变世家。 听着很可笑,但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伟大。 是以,九皇叔还蛮想看看,王子戎与谢三能走多远。 马车很快驶进了皇宫,除了皇上的龙撵外,其他人的马车,都要停在皇宫另一侧,就是九皇叔也不例外。 九皇叔的马车一停下,宋宴就过来,想要帮九皇叔将轮椅抬起来,可他还未靠近,九皇叔的轮椅,就飞了下来。 只见,九皇叔双手,分别放在轮椅扶手两侧。微微一个用力,轮椅便凌空飞起,飘然落在地上。 落地时发出来的声响,还没有苏云七从马车上下来,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大。 “九皇叔到底是中毒了,还是没有中毒?”九皇叔控制轮椅下马车的这一幕,四大世家与刑部尚书等人都看到了,其他人皆是若有所思,王二却是没有忍住,直接问了出来。 他一出声,周边就是死一般的安静,久久也没有一个人回答。 王二很是尴尬,主动看向与他年纪相仿的谢三:“谢三,你怎么看?” 谢三微微一笑:“我用眼睛看。” 他怎么看? 他能怎么看。 九皇叔控制轮椅下马车,他们四大世家的人,全都看在眼里,要说这是巧合,谁会信。 这明显就是警告,九皇叔他们四大世家的警告。 最主要,是九皇叔对王家的警告。 王家的小动作,自以为隐秘,实则除了皇上,他们这些人心里都门清。 当然,他们这几家也帮着遮掩了。 王家要能夺走九皇叔手中的兵权,对他们也有好处,他们当然是乐见其成。 便是失败了,那承受九皇叔怒火的,也是冲在前方的王家。 正好,也可以让王家,探一探九皇叔的底。 显然,九皇叔也明白他们的打算。 温侍郎的事,还有刚刚下马车的刻意举动,是对他们的提醒,亦是告诫。 或者说,是对王家的警告。 但可惜的是,在场唯一一个王家人,并没有看懂。 真的是,蠢呀。 谢三刚感慨完,王二就沉着脸,不高兴地道:“我不是问你,用什么看……我当然知道,你是用眼睛看的,不然还能用鼻子看不成。我是问你,怎么看九皇叔,到底有没有中毒的事?” 谢三有那么一刻,很是心累。 他不明白,王家怎么推出,这么一个蠢货,跟王子戎打擂台。 这是跟王子戎打擂台吗? 这是给王子戎送人头吧! 蠢成这样,王子戎抬抬手指,就能将他按死。 王家就没有别的人了。 莫不是,王家的灵气,全长在王子戎一个人身上了吧。 “谢三贤侄,这不是很好嘛。我就觉得,王二贤侄极好。”崔家主感念,谢三先前的帮扶,见谢三被王二堵的一阵无语,笑着上前,拍了拍谢三的肩膀。 王家的继承人越蠢,对他们越有利。 哪怕王二没有上位的可能,王家推出王二与王子戎争,对他们其他三家也是有利的。 四大世家中,王家实力最强,他们三家也一直以王家为首。 可老大的位置,谁不想坐呢。 要是王家内斗,两败俱伤,或者实力大减,他们指不定,就能捡个便宜。 “崔伯父说的是。”谢三反应过来,朝崔家主行了一个礼,眼中却满满都是无力。 这就是,他不喜欢世家的原因。 面上笑嘻嘻,说好同气连枝共进退,可却随时都准备,给自己人捅一刀。 四大世家互为姻亲,说得好听,大家都是血脉至亲,可实则四大世家聚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利。 因利而合者,必因利而散。 现在,四大世间的内争,就初见端倪了。 再这么下去,怕是不用皇上出手,四大世家就会分崩离析。 谢三眼中满是疲倦与无力,可等他抬起来,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在实力不够时,不管他有什么心思,都必须藏起来,还要藏得很深…… 449公开要送礼 皇上的人,认真办起差来,能力还是有的。 皇上刚回宫,奉命去刑部拿人侍卫,就回来复命。 他们不仅把人拿下了,还拿到了第一版的口供。 出乎刑部尚书的预料,在侍卫的审问下,先供出温侍郎恶行的,不是那些被他虐待的犯人,而是刑部的小吏。 这世间有些人,他们不配称之为人。但绝大多数人,他们还是普通的、正常的,内心有柔软和善良一面的人。 当然,那些小吏会主动招供,并不全是因为他们善良,而是他们比那些犯人知道得更多。 刑部卷宗房被烧,随即皇上派禁军包围刑部,提拿相关的人,摆明了是皇上要查温侍郎。 皇上要查温侍郎,又有萧王府的人出力,温侍郎这一次,明显是逃不掉。 正以为知道温侍郎不行,刑部尚书的小吏才敢开口。 不然,就温侍郎那个出身,要没有皇上与萧王府出手,给小吏一百个胆,他们就是再同情,那些被虐待的犯人,他们也不会开口。 不是他们坏,而是有些善良,是有代价的。 纵使他们自己不怕,可他们还有父母妻儿,他们可以粉身碎骨,但妻儿不可以。 甚至,有温家护着,哪怕他们舍去家业,站出来揭发温侍郎也没有用。 凭温家的能量,抬抬手,就能将事情按下。 这些年,又不是没有犯人家眷站出来过,也不是没有刑部的官员,站出来告温侍郎,可换来的只有报复。 是以,哪怕吏部的小吏,都知道温侍郎的为人,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那是圣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平庸的普通人,做不来圣人。 这个时候能站出来,其实也是冒险的。 某种程度,九皇叔也是从底层起来的,他很清楚底层士兵的艰难,自然也能理解,底层小吏的为难。 在侍卫禀报时,九皇叔就打断侍卫的话:“隐去那些小吏的名字,将他们分开安置。并告诉他们,不会对外公布他们的名字,亦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晓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另外,请皇上让查案的人,给他们发些同样的,没有做过任何记号的纸、笔,告诉他们,可以匿去姓名,将知道的情况写下。” 温家主暗暗瞪了九皇叔一眼,暗骂九皇叔多管闲事。 看到站在九皇叔身旁的苏云七,温家主刚升起的怒火,又瘪了。 九皇叔这是报复,报复他们对苏云七出手,可恶! 苏云七听到第一句,就目瞪口呆了。 匿名举报、匿名信,保护举报者这一套,算是被九皇叔玩明白了。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九皇叔他是殿下,第一个关注到那些小吏,为那些小吏着想的人。 虽然此举也是为了查案,但这些出身不凡的人,有几个会在乎底层的百姓,又有几个会在意底层小吏的艰难。 于他们而言,这些小吏与百姓的生死,与蝼蚁无二,便是一句话毁掉他们的一生,也不会有任何愧疚之感。 苏云七深深地看了九皇叔一眼,对九皇叔多少有一点改观了。 九皇叔一向懒于与皇上说话,便是开口,亦带着刺。 这是他第一次,跟皇上说这么多话,且语气温和平静,不带一丝火药味,隐隐还有一丝示弱的意味。皇上当即就心情好转,揶揄地问道:“你这是在求朕?” 九皇叔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就点了点头:“是,臣弟求陛下。” “这是你求人的样子?”皇上笑了,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得更直。 九皇叔也笑了:“陛下,东陵是萧家人的东陵,但归根结底是你的东陵。”你为自己的江山办事,还要他怎么求。 “朕不缺可用之人,他们没了,朕换一批就是了。”皇上斜靠在扶手上,姿态放松随意。 “以后,东陵将再无人,敢说实话。将再无人,敢……”九皇叔的目光,从温家主几人身上扫过:“臣弟说的,可对?陛下!” “陛下”二字,九皇叔说得揶揄又玩味。 皇上一阵沉默。 温家主几人又气又怒,却什么也不能说。 谢三与王二还好,前者很是赞同九皇叔的话,后者就没有听懂。 崔家主与温家主却是气得不行。 九皇叔这话,摆明是在挑拨皇上与他们的关系,偏偏他们还要装听不懂,不能接话。 九皇叔又没有指名道姓,他们要主动接腔,不是显得他们心虚。 “时辰不早了,臣弟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不等皇上再开口,九皇叔就朝皇上拱了拱手,敷衍至极。扭头看向苏云七,却是眉眼带笑,温柔地开口:“我们回家。” 皇上:……感觉朕被内涵了。 不是,你们就这么走,有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嘛。 皇上皱眉,不高兴地抬手去拍扶手,正要质问,温家主就按奈不住的,先一步道:“陛下,萧王妃是嫌疑人,怕是不能离开吧。” “老九……”皇上抬起的手,轻轻放下,冷声质问。 果然,让老九与世家斗起来,才是对他最有利的局面。 他之前果然走了弯路,不该亲自下场。 现在…… 老九与世家斗起来,他高坐在上,随意地裁决他们,才是他这个帝王该做的事。 “等他们把刑部的蛀虫查清楚,再来查本王的王妃吧。”九皇叔漫不经心地冷讽了一声。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向殿中众人,最后落在皇上身上:“不管本王的王妃是什么出身,父母是谁,也不管她姓什么名姓什么,在她嫁给本王的那一刻,她就是本王的王妃。” “生同衾,死同穴。除了她之外,本王不会再有第二个王妃。她是萧王妃,萧王妃也只能是她。”九皇叔说完,目光又落到温家主等人身上:“你们要觉得,本王与她的婚事不合规矩。本王不介意再办一场婚礼,本王记得,本王大婚的时候,你们可是没有送贺仪的,正好补上。” 苏云七:“……”一时间也不知,是要感动还是……笑! 450可以被轻易取代 九皇叔这番话,强势中又透着一丝情意,霸道中又有一丝温柔。 如果是普通女孩听到了,恐怕会感动得泪眼汪汪。 苏云七却是半点也感动不起来,除了觉得嘲讽、好笑外,她只有害怕。 九皇叔这番话,与情爱无关,他只是在宣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主权。 甚至,他都不曾问过,他口中那个女人的意见。 也是,有什么要问的。 她的意见,从来就不重要。 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要九皇叔愿意就好。她有不满可以说,但九皇叔不会采纳。 这个事实,早在她刚嫁入萧王府,她就知道了。 苏云七站在一旁,面上不喜不悲,安静地看着九皇叔与皇上对恃。 皇上…… 出乎预料,皇上并没有与九皇叔对恃,他听到九皇叔,一番近乎告白的言语,错愕片刻后,就笑了:“没想到,我们老萧家还出了个痴情种。” 对皇室的人来说,痴情种可不是什么好词。 皇上这话有调侃,亦有嘲讽之意。 九皇叔自然听出来,但他又不是皇上,需要靠女人、靠后宫来制衡前朝,也不像皇上,有皇位要继承。 他是痴情还是不痴情,并不影响他掌兵。 他的兵权,不是靠裙带关系执掌的,而是凭自己的本事。 面对皇上的嘲讽,九皇叔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回他。 皇上有片刻的气闷,但只一瞬,就高兴起来,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道:“老九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朕,当初你和苏云七的婚事,确实是太匆忙了,这是朕的错。这样好了,朕做主,让你们重新办一次婚礼。” “婚礼就不必了,礼可以补上。臣弟要是没有记错,陛下也没有给臣弟送贺仪。”再办一次婚礼,方便皇上和四大世家的人联手,派兵潜入萧王府暗杀他嘛。 他虽不惧暗杀,但没有闲得慌。 “没有婚礼,哪来的贺仪。”皇上笑着打趣,但是不是打趣,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婚礼,也不见贺仪。”九皇叔不冷不热地反击回去。 皇上一时语塞。 先前九皇叔与苏云七大婚,他们都当九皇叔是死人,压根没有想过,九皇叔还有以后,怎么可能费心思,给九皇叔准备贺仪。 哪怕不费心神,也不会送。 必将之人,何必浪费东西。 “上一次婚礼太匆忙,来不及准备。”皇上有些不自在开口解释,一说完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九皇叔根本不给他改口的机会,立刻接道:“现在补上,亦可。” “行,行,行。朕给你补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了。皇上虽然懊恼嘴快,白白损失一笔,但还是认了。 区区一份贺仪罢了,他倒不是舍不得这点东西,主要是这东西是给九皇叔的,这就让他很不痛快。 他这搞得,像是在资敌。 “多谢陛下。”九皇叔朝皇上颔首致谢,控制轮椅看向温家主等人:“各位大人呢?皇上都补了,你们是不是,也要补上?” 都开口了,自然不能放过,这些时刻与他作对的人。 温家主面色难堪,恨不能上前给九皇叔一个巴掌。 刚坑了他的儿子,现在还有脸来,问他要贺仪,九皇叔真是好大的脸。 温家主实在气不怪,阴阳怪气地开口:“堂堂……” 他刚一开口,谢三就惊觉不对,立刻上前,将温家主挤出去:“是我谢家失仪了,还请萧王见谅,稍后必双倍补上。” 崔家主反应慢了一拍,听到温家主开口说的那两个字,还有那明显找事的语气,惊出一身冷汗。 看到谢三打断了温家主的话,崔家主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不给温家主说话的机会,崔家主连忙上前:“萧王见谅,我崔家失礼,稍后也会双倍补上。” 同时,还不忘给温家主一个警告。 温家的小辫子,都没有收拾干净,还去惹九皇叔,是嫌温侍郎命太长了嘛。 温家主只是一时气不过,这会冷静下来,也明白,他嘲讽萧王,除了给他们温家招惹外,并没有什么好处。 温家主虽然憋屈,但还是黑着脸道:“是我温家失礼的,我温家的贺仪,稍后就会送到府上。” 王二站在后方,正不知如何是好,见大家都应了,想着他们王家不能落后,也跟着说了一声。 却不想,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看着他。 王二一脸莫明:“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他可没有乱说话,他直接照搬了谢三的话,就是把谢家改成王家。 怎么谢三说没事,他说大家就盯着他看了。 “没有。”崔家主与谢三,抿唇轻笑,一副友好样。 但正是因为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要知道,他们四大世家,可是向来以王家为首。 他们三家做什么,都是跟着王家走的,以往这种事,都是王家会带头开口。 王二不带头就算了,还跟得这么乖巧。 就真的,一点四大世家之首的气势都没有,看着比二流、三流世家还不如。 崔家主扭过头,就连连摇头。 他虽欣赏王家人才不继,但也为四大世家之首的王家难堪。 世家子弟皆是金玉养成,不说人人天资不凡、聪慧无双,但在世家高水平的教养下,哪怕是旁枝庶出的弟子,走出去也是风度翩翩,一开口就是谈吐不凡,见识不俗,于人情世故皆是游刃有余。 王子戎不出面后,王家只能用这等蠢物,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苏云七亦是,深深地看了王二一眼。 作为一个当局的旁观者,看到王家用这样的人,来取代王子戎,苏云七为王家可悲的同时,亦为王子戎可悲。 王子戎为之付出心血的家族,就是这么对他的。 把一个蠢货放在他的位置上,无声地告诉王子戎,只要他们王家愿意,就是一个蠢货也能担得起,王家少主之职,王子戎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苏云七收回目光,无声地轻笑一声…… 太监就是太监,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 451车如流水马如龙 皇上一时嘴快,舍出一份贺仪不说,还连带四大世家的人,都要跟着补一份贺仪不说,还得出双份。 皇上与四大世家的人,就是朝廷的风向标。 没有意外,那些擅长揣摩上位的官员,一定会跟着送礼,且都是重礼。 那些世家大族,为何有一点喜事,就要办宴会。 办宴会,就能收一大波的礼,且除了门户相当的人家,其他人,尤其是下面的,一般都是送重礼,还不用回礼。 此举,也是给下面的人,一个孝敬的机会,朝廷也是默许的。 皇上过寿辰,官员也会给皇上送礼。皇上收的,官员们怎么收不得。 当然,这些都跟九皇叔没有关系。 这么多年下来,九皇叔就没有收过礼,但却送出去不少。 旁的不说,皇上寿辰,还有宗室长辈寿辰,家中婚嫁和添丁,这些都需要送礼。 这倒不是走关系一类的,只是基本的人情往来罢了。 九皇叔要办生辰,或者成婚、添丁,这些人也会回礼。 不过,九皇叔与苏云七大婚,真没有一个人送礼。 没办法,皇上的态度在那里,九皇叔有一副,随时要死的样子,靠皇上吃饭的宗室,实在不敢给九皇叔送礼。 现在,皇上带头送了,很快这些人家,也会把礼补上,且是重礼。 皇上的贺仪,是第二天早上送到的。紧随其他的,就是四大世家的贺礼,都是双份,且很贵重。 世大世家的人一送完礼,接下来送礼的人,就如同井喷,一辆辆马车朝萧王府驶来。 前来送礼的,都没资格进府,把礼送到门口就走了。 可即便如此,萧王府外也堵了长长一排的马车,可见这一天,能送礼的人有多少。 曹管家奉命在门口收礼,找了两个下人去写礼单,结果不到一个时辰,手就写废了,不得不换人。 这一天,萧王府外,送礼的人一波接一波,就没有停过,把萧王府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苏云七本想去旧宅现场,看看被火烧成什么样,结果人刚走到前院,就听到外面震天的响声,还有马匹嘶吼的声音,又默默地退了回来。 这一天,整个萧王府热闹得不行,萧王府更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引来不少百姓的围观。 好在晚上有宵禁,天一黑外面的人就散了,没排到队,没送上礼的,也只能明天来。 苏云七在落霞院,都听了一天的热闹,着实是见识到了,古代官员送礼的盛况,不由得啧舌:“难怪都想当官,换我,我也想。” 都不需要腐败,只要过个生辰,家里办一桩喜事,就能收礼就到手软。 甚至,这些礼中,除了少数要回同等礼物的,其他都不用回礼。 至于收了礼,就得帮人办事,会给自己添麻烦? 这个还真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收受贿赂,也不是为人办事收礼,这就是正常的人情交际,哪个官员也不会,因为家里办喜事,收一点贺仪就违规给人办事,顶多就是不找你麻烦。 而且,真正特别贵重,超出潜规则价值的礼物,管事的人也会收。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犯错,不值当。 苏云七知道,九皇叔今天,收礼收到手软,却没有想到,还有她的事。 “王妃,这是礼单。今日收的贺仪都在前面摆着,还请王妃安排,要放在哪里。”天一黑,曹管家就带着礼单来见苏云七。 苏云七没有接,只道:“不必看了,王爷相信你,我自然也相信你。那些礼物,你们挑一挑,不经放的拿出来用了,或者换成银子。能放的,直接入库就行了。” 苏云七原本是想问,礼单给她干嘛,转而想到她曾说过,她会担起萧王妃的职责,就立刻改口了。 萧王妃不就是,要处理这些内宅的人情往来。 很烦,很琐碎,但好在九皇叔跟谁都不熟,有人情往来的人家不多,很好办。 苏云七不接,曹管家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道:“王妃您误会了,这些礼是送给您的,是您的私房,是要入您私库的。” 这是九皇叔,给苏云七的补偿。 在开口问皇上和四大世家的人要贺仪,九皇叔就打算好了,要把这些贺仪全部给苏云七,以补偿她嫁妆的损失。 苏云七为了伤残的将士,把嫁妆全卖了,手上一点银钱也没有,想要修个院子,都得把旧宅典当,可见苏云七穷成什么样。 可不巧,九皇叔也穷。 他虽然从王子戎那里,弄到一大笔银钱,但那笔银钱是给前线将士用的,不能挪用。 他也做不了,挪用前线将士的银钱,去哄美人的事,即使那笔银钱也是他私人,他完全有权决定如何使用也不行。 没有银钱,又想补偿苏云七。九皇叔思来想去,便想到收礼一途。 他多年不曾回京,凯旋回京,又娶妻成婚,收他们一波礼不过分吧? 他自认,比起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他更有资格收礼。 九皇叔这一波贺仪,收得理直气壮。 反正,他也不会回礼,更不会为人办事。 礼收到,九皇叔看也没有看,就让曹管家送来给苏云七。 苏云七本能地想要拒绝。 她不想,不想要九皇叔任何东西,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她没有忘记,九皇叔不需要她的意见,也不会在乎她的意愿。 九皇叔决定的事,她只能应下,只能照办。 苏云七轻笑一声,接过礼单,大方地道:“行,我收下,但不必入我私库,你看着找个当铺,让当铺估个价,全当了罢。” “这……”曹管家怔住了,为难地看着苏云七。 他们前脚收礼,后脚就当出去,是不是吃相有一点难看? “怎么?我无权处理,我的私房?”苏云七把玩着手中的册子,笑着问曹管家。 曹管家猛地反应过来,连连摇头:“王妃您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小人这就去找当铺的人来。” 说话间,曹管家就要退出去。 可他刚转身,就被苏云七叫住了:“等等……” 452做了好事要留名 “王妃?”曹管家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满怀期待地看向苏云七。 前脚收到礼,后脚就当出去。这事传出去到底不好听,王妃要是能改主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之前让你印的小册子,印好了吗?” 可惜,让曹管家失望了。 苏云七并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被人骂。 “纸刚造出来了,匠人正在雕版。”曹管家虽有失望,但还是认真负责地回道:“王妃要是急的话,小的这就去催一催,让他们快一些。” “不急,还没有雕刻出来,那就不雕了。正好原来那版,我不想用了,你用这一版。”苏云七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按上面的雕刻。” 曹管家双手接过,飞快地看了一眼。 新的小文章上面,写的是温侍郎虐待犯人的事。 “王妃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最快明天就能出来。”纸是现成的,只需要雕版就好。雕刻的匠人也是老手,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刻出一版来。 毕竟,字也不多。 “印好了,就安排人散了。”省得刑部的人,成天为所欲为,真以为天老大,他们老二了。 “王妃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曹管家说完,略等了一下,没等到苏云七收回成命的命令,只能主动告退。 走的时候,曹管家刻意放缓速度,就怕苏云七突然改主意,他人走远了,可直到他走出落霞院,苏云七也没有改主意。 “唉。”曹管家叹了一声。 他知道,王妃还是跟王爷、跟萧王府离了心。 这事也不能怪王妃,毕竟是他们排挤、错待王妃在先,王妃有不满也是正常。 只是…… 曹管家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还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有些事,真的说不出来谁对谁错。 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他们无法信任一个,在宫里长大,与太子有婚约,又用不堪的手段爬床的女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但站在王妃的立场…… 曹管家轻叹了一声。 他不是苏云七,他不知道苏云七,当时在宫里难成什么样,才会不惜他们王爷下药,冒着嫁给一个将死之人的风险,也要从宫里脱身。 但他知道,苏云七嫁入萧王府后,一直是站在萧王府的立场,与他们萧王府共进退,甚至数次从死门关,把王爷给救回来。 可以说,没有苏云七,他们王爷就算没有毒发身亡,现在也很难,萧王府的处境也会很难。 他们明知道苏云七的贡献,明知道苏云七为萧王府做了多少,可因为过往的成见,他们仍旧看不起苏云七。 是的,看不起! 从一开始,萧王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苏云七。 看不起,自然就会忽视她的付出,忽视她的能力,也忽视她的心情与处境。 在他们眼中,苏云七只是一个,不择手段攀附他们萧王府的女人。是一个市侩、媚俗的女人,纵使有几分本色,那是背靠他们萧王府,没有萧王府的势,她什么都不是。 但实际上,萧王府与苏云七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 苏云七确实仗了萧王府的势,可要没有苏云七,萧王府也不会有现在的荣光。 “明明都是一家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曹管家看着被黑暗笼罩的落霞院,再度叹了口气。 叹气归叹气,该干的事还是要干。 曹管家快步朝前院走去,路过凌霄院,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让亲卫通报,他有事要向王爷禀报。 亲卫知道曹管家,刚从落霞院回来,没有犹豫地,就进去向九皇叔禀报。 “让他进来。”九皇叔看了一眼沙漏,大致猜到曹管家是为什么事而来。 “王爷。”曹管家进来,向九皇叔行了一个礼。 曹管家没有急着,向九皇叔禀报,苏云七让他把那些贺仪当掉的事,而是先将苏云七写的小文章拿出来:“王爷,王妃说不印先前那版,改印这一版,请您过目。” “这写的……”都是什么。 后面的话,九皇叔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发现,苏云七虽然写得毫无文采可言,但莫名地顺口,看着也轻松。 “倒是符合普通百姓的喜好。”完全口语化不说,还颇有几分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只看一遍,他居然就记住了七七八八,便是复述起来也不难。 “属下看着,也觉得王妃写得很好。我们这些当兵的都是大老粗,虽识得几个字,但那知乎者也的文章,实在看着累人,这个倒是看得不累。”曹管家见九皇叔心情好,也跟着赞了一句。 “就按王妃的意思办。”谢家的事,多少已经传开了,再加上牵扯到了先帝,便是他们散出去了,谢家与皇上都会第一时间出手,事情恐怕闹不大。 当然,要闹大也不是不可以,但代价太大了,不值得。 温家就不一样了。 想来,皇上也愿意,看到温家倒霉。 温家倒霉了,皇上才能把控刑部。 “哒……哒……”九皇叔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轮椅扶手,幽深的眸子,闪着冰冷的寒光:“之前那版也别浪费了,雕好了,送去给谢三。” 做了好事,总得让人知道。 谢家主虽然不行,但谢家还是有聪明人的,拿到东西后,谢三自然会知道,要怎么做。 曹管家应了一声是,一脸小心地开口:“王爷,还有一件事。” “说。”九皇叔漫不经心地道。 “王妃让属下找个当铺,把那些贺仪全当了。”曹管家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王妃的意思是,今天就让当铺的人上门。” 九皇叔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按王妃说的办。” “这样,会不会不好?”曹管家在苏云七面前不敢说,在九皇叔面前,他其实也是不敢的,可他实在担心王府的名声,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有什么不好?”九皇叔反问,随即又嘲讽地道:“谁敢在本王面前说什么不成?” 至于背后?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他管那些人,背后怎么说。 他萧天寒还没有弱到,被人说几句,就不行的地步…… 453谣言就是如此地离谱 曹管家的效率极高,当天晚上就把当铺的掌柜请来了。 请的还是王家的当铺,还是那个夏雨拿房契,去典当的掌柜。 倒不是曹管家,认准了王家,认准了这个掌柜,而是…… 京城的当铺,不是王家的,就是谢家和温家的。 崔家没有当铺,他们萧王府与谢家、温家不说有仇,但绝对不和。 去这两家旗下的当铺,那就是找羞辱,曹管家自然不会办这种事。 可选择范围太小了,曹管家挑来挑去,也只能挑王家的当铺。 而且,王家的当铺,是京中相对来说,最公道的一家了,给的价也算合适,把东西当给他们,不会亏太多。 “这些,全都死当?”掌柜地看着厚厚一册礼单,有那么一刻是吓到了的。 他见过当东西的,但真没有见过,当这么多的,而且当的还是刚刚收到的。 萧王府还真是不讲究,也不怕被人说穷酸。 不过,对萧王来说,穷也不是什么坏事。 旁的不说,至少九皇叔手下那些兵,会对九皇叔更加地死心塌地。 “死当!”曹管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掌柜错愕的眼神,曹管家心中没有一丝起伏。 只要他不觉得丢人,那丢人的就是少见多怪的人。 “这些东西,按规矩我们得一一检查,您看行吗?”掌柜也干脆,合上册子就道。 “可以,我带你过去。”曹管家把掌柜,带到花园,指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贺仪道:“都在这里,你慢慢看,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喊人。核算好后,记得先扣掉,我们王妃当的那五千两,把我们王妃当的房契解了。” 当铺掌柜吞了吞口,重重点头:“当铺我带来了,您请过目。”还好他早有准备,不过他就是准备得再充分,也没有料到,萧王府会把收到的贺仪,全堆在花园外。 合着,萧王府收这一波礼,就是为了典当。 这倒是,便宜了他们当铺。 要知道,这里面很多贺仪,都是他们今天加价卖出去的。现在收回来,还要折价,怎么看都是他们当铺赢了。 真希望,像九皇叔这样的客人,能多一些。 当铺的掌柜,美滋滋地开始检查贺仪。 其实不检查问题也不大,毕竟哪个敢送假货给九皇叔。 送假货还不如不送。 不送,指不定九皇叔不记得你,也就过去了。 送假的,那可是真的,会被九皇叔惦记上了。 掌柜心知这些东西都没有问题,看的时候也没有反复鉴定,只匆匆看一眼,确定货物品相完好,估一个价便放到一旁。 可就是如此,等到掌柜的,把这堆积如山的贺仪估完,也到天亮了。 忙乎了一晚的掌柜,精神头很是不错,他拿着自己核算好的价格,递给了曹管家:“一共七万八千九百四十二两,小人给凑个整,算七万八千两。扣掉先前的五千两,一共是七万三千两。您请过目,看看是否有疏漏之处。” 这就七万多,近八万两银子! 曹管家惊得差点叫出来了,为了不丢萧王府的面子,曹管家死死咬牙忍住,佯装淡定。 “我看看!”曹管家面上一副淡定样,却差点咬到了舌头。 当铺掌柜的账,做得极为细致。上面不仅写了每一样物件当的价格,还标上市面上的估价。 当铺给出的价格,只有市价的七成。 七成听着损失很大,但这个价已经很高了。 当然,也因为是死当,才能当到七成,要是活当的话,能有五成就不错了。 有些黑心的当铺,直接给一成。 七成就有近八万两,也就是说,昨天一天,萧王府收到的贺仪,价值十多万两。 曹管家当即吸了口气,连连摇头。 难怪都想当官,难怪当官的都喜欢办宴会、收礼。 换他,他也想呀。 “没问题,就这样吧。”曹管家平复了,心中的小冲击,将册子还给掌柜。 “没问题的话,小人就安排人也搬东西了。”掌柜的说完,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了一句:“要晚上来吗?” “不必。”曹管家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果然,觉得丢脸的人,不止他一个。 但是! 七万多两耶,这脸丢得不亏。 曹管家云淡风轻地道:“我们萧王府的人,敢做就不怕人说。再说了,这些礼是送给我们王爷的。我们王爷要怎么处置,都是我们王爷的权利。” 曹管家私心的,把苏云七的存在抹去。 反正他们家王爷,已经不要脸的,主动问人讨人贺仪了,再丢脸的当贺仪,也不算什么事了。 “您说的是。”当铺的掌柜听罢,连连点头,一脸敬佩。 萧王府不怕丢脸,当铺掌柜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天就安排长工,将这些贺仪拉了当铺。 到了当铺,有人神神秘秘地来打听,当铺掌柜半点不隐瞒:“萧王府把昨天收到的贺仪全当了,包括皇上送的贺仪。” 当铺没有隐瞒,萧王府没有遮掩。 于是…… 一天之间,别说京中权贵了,就是街头百姓,都知道九皇叔,把昨天收到的贺仪全当了。 萧王府的人,也听到了消息。 他们已经做好了,被人嘲讽的准备。 七万多两呢,被人嘲讽几句不算啥。 可不想……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萧王府上下的预料。 消息传出去,没有一个人,说九皇叔小家子气,收到礼转身就当。也没有人说,苏云七这个王妃不称职,打理不好王府庶务,让萧王府穷的,只能当贺仪。 所有人! 不仅街头百姓,就是京中那些权贵,包括皇上听到,萧王府把昨天收到的贺仪全当了,都认为这是九皇叔不满。 不满这些人,在他大婚的时候,没有送上贺仪;不满这些人,事后补的礼。 于是,礼,九皇叔收了。但九皇叔全都不要,全当了。 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可想而知九皇叔有多生气。 曹管家带着银票,向苏云七复命,喜气洋洋的,把外面的传闻说给苏云七听:“王妃你都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多有意思。一个个都在猜,是咱们王爷不高兴,借此表达不满。那说得绘声绘色的,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苏云七听的,也是一脸懵。 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要知道,她可是做好了…… 454一家人 解决舆论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件更大的、更值得被人讨论的事件。 苏云七让曹管家,把贺仪都当了,就做好了被人骂的准备。 但,只有一天! 她只允许那些人,骂她一天。 因为第二天,温侍郎的事爆出来,就不会有再关注,萧王府当贺仪的事了,也没人有闲工夫骂她。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 “看样子,咱们王府的名声不错。”苏云七心情很好。 不管怎么说,萧王府的名声能好转,都有她的一份功劳在。 她可是知道的,她那天拍卖嫁妆,为伤兵筹集抚恤银的事,可是大大的,为萧王府刷了一波名声。 尤其是,萧王府这名声,还是踩着皇上、长公主和四大世家刷出来的,就更叫人满意了。 “都是王妃您的功劳。”曹管家特别高兴,一张老脸笑得像是盛开的向日葵,眉眼间都是喜意。 他这话,也不是为了拍苏云七的马屁,而是真是认为,这一切都是苏云七的功能。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萧王府在京中,可没有什么好名声。 哪怕是九皇叔,刚刚打胜仗回来的那会,萧王府也只有凶残、暴戾,滥杀无辜、杀伤抢夺百姓的骂名。 尤其是九皇叔! 在皇上有意的引导下,京中那些百姓,虽然敬佩九皇叔,力挽狂澜,保住了东陵的社稷,让他们免于战火,可对九皇叔却没有什么好感。 甚至,他们惧怕九皇叔。 京中的百姓,一直处在后方。哪怕前线战事惨烈,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他们也没有真正经历过,城破家亡的惨剧。 没有经历战火,就少了敬畏之心,也少了对九皇叔的感激。 在皇上派人,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京中的百姓,一个个视九皇叔如同洪水猛兽,也把九皇叔传成,生饮人血、生吃人肉的恶鬼。 天知道,曹管家那个时候有多愤怒,又有多伤心。 他们家王爷,为了守卫身后的百姓,为了挡住南越三国的联军,在战场上跟三国联军厮杀数月,每一次都身先士卒,每一次从战场上下来,都是双眼通红,血气漫天。 那时候,他们这些老人,天天都在担心,都在害怕。 担心王爷扛不住,害怕王爷死在战场上。 好不容易,取得胜利,凯旋归来,可他们一回京,就被京中的百姓,视为洪水猛兽,小孩见到了他们,直接被吓哭。 后来…… 后来就更惨了。 回京当天的宴会上,他们家王爷中毒了。 之后传出去的话,就更难听了。 可再难听,他们也只能忍着,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也没有心力去做。 现在好了,虽说不是苦尽甘来,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王妃,您旧宅的当票,小人做主,替你取回来了。那五千两银子,直接从当的银子里面扣了。”曹管家高兴归高兴,却没有忘记正事,连忙将账册与当铺,递给苏云七。 苏云七没有接:“你看了就行了,当铺撕了就是了。” 苏云七信任他,曹管家也不矫情,立刻将账本收了起来,又把银子递给苏云七:“王妃,银票。” 苏云七仍旧没有接:“放在公中就行了。” “啊?”曹管家愣了一下,才道:“王妃,王爷说,这是给您的私房了。” 苏云七嗤笑:“王府会缺我花用?” “当然不会!”曹管家张口就否认:“王妃是萧王府的女主人,咱们就是缺王爷的花用,也不会缺王妃您的花用。”不然就对不起,王妃为萧王府做的那些事了,他们不是这么没有良心的人。 “那不就成了。”苏云七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道:“一家人,没必要分得这么清。” 说到“一家人”三个字时,苏云七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笑。 她很清楚,她要怎么做,能让曹管家把银票收回去。 要放在以前,她是不屑,可现在…… 为了让自己过得舒心自在一些,她不介意学着虚伪。 “嘿嘿……”果然,“一家人”的说辞,让曹管家很是高兴,他笑得眼睛缝都没有,高高兴兴地把银票收了回去:“王妃说的是,您和王爷是夫妻,是一家人,没必要分得这么清。小人把这些银票放在公中,王妃您要取用,或者有需要,直接吩咐一声就是。” “好。”苏云七从善如流的应下,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会去动萧王府公中的银子。 不仅不会动,那笔五千两的银子,她也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九皇叔。 但这些,就没有必要,跟曹管家说了。 曹管家不知苏云七所想,揣着银票与账本,高高兴兴地就回去了。 路过凌宵院,曹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向九皇叔禀报了一声。 王妃说,他们是一家人耶。 可见,王妃已经放下了隔阂,愿意重新接受他们,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这个好消息,怎么能不让王爷知道呢。 曹管家欢欢喜喜地步入书房,向九皇叔禀报了,重点提了苏云七说他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九皇叔轻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抬抬手,把掩不住高兴的曹管家打发下去了。 曹管家不知道,他却是很清楚。 苏云七那女人,心硬不说,心眼还小得很。 心眼小,又爱记仇。她怎么可能,轻易地原谅萧王府上下,不计较萧王府上下,曾经对她的欺辱。 她那句“一家人”不过是,在哄曹管家罢了。 “以前还愿意表露真性情,不喜就是不喜,现在却开始伪装真实的一面,你这是对本王,对萧王府有多不满?” 九皇叔轻敲着扶手,叹了一声。 一个人,还愿意跟你争,还愿意你吵,那是对你还有期待,还把你当自己人。 当有一天,她收起所有的尖刺,掩去所有的棱角,不再争执、不再争吵……那才是真正的冷了心。 曹管家以为,苏云七的“一家人”是放下过往,愿意原谅萧王府上下,却不知苏云七,是半点也不在意萧王府上下了,她甚至都懒得跟他们争执。 “真的是,麻烦呀。”九皇叔有些头痛的抚额。 他开始怀疑,他让苏云七,做好萧王妃该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如果没有他的警告,苏云七就不会…… 455不屈的灵魂 九皇叔很清楚,苏云七会在曹管家面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完全是因为他的要求。 他要求,苏云七尽萧王妃的职责,做好萧王妃该做的事。 于是,苏云七便做给他看了。 不可否认,听到苏云七用“一家人”的说辞,来打发曹管家,九皇叔是有那么一点生气的,但更多的还是好笑。 苏云七明知道,曹管家一定会他汇报,也知道他能听出来,可苏云七还是说了,可见苏云七只是外柔,内里还是倔强的,不屈的。 “你要本王拿你怎么办才好。”九皇叔闭上眼,脑海里就现出,苏云七那张笑语盈盈,实则比谁都固执的脸。 小姑娘有脾气是好事,但也是麻烦事。 九皇叔有些头痛的抚额。 此刻,谢家。 谢三收到了,九皇叔让人送给他的“回礼”。 这份“回礼”正是,苏云七写的第一版小文章,写的是出身谢家的兵部尚书,给先皇戴绿帽子的小文章。 如果上面写的人,不是他们谢家人,谢三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小文章不长,但写得一波三折,情感还很丰沛,让人印象深刻,深刻到只看一眼,就把上面说的事,记得七七八八。 可以说,写小文章的人,绝对是一个天才,精准地抓住了,普通百姓对世家、皇家的好奇心与窥探欲。同时,亦满足了普罗大众的猎奇心。 谢三可以预见,这纸上的内容只要散了出去,只要一天,就能传遍京城。 没办法,底层的百姓,最爱看的就是权贵们的丑闻。 牵扯到四大世家与先皇的丑事,对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个极佳的谈资,便是权贵与世家,都会忍不住讨论。 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谁不会想看,高高在上的人,跌落神坛呢。 谢三看完小文章所写,又看向一旁的雕版,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差一点,差一点,谢家子给先皇戴绿帽子的丑闻,就要传遍东陵。 就算这事是假的,可有谁信呢? 普通百姓,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替我谢谢九皇叔,这个人情我谢三记下了。”九皇叔让人,把雕版与小文章送来,是什么意思,谢三很清楚。 这个人情,谢家欠定了。 来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谢三看着手中的雕版与小文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出去。 谢三将一旁的铜盆端起,把里面的水倒掉,将纸张点燃,丢入盆中。 待盆中火势起来,谢三才把雕板与小文章一起放入铜盆,亲眼看到它们烧成灰烬,又将灰烬搅碎,倒入水,彻底糊掉,这才让下人,把灰烬拿去处理掉。 他原本是想要,拿着雕版与小文章,去见他祖父,但是…… 想到谢家内部的纷争,和对九皇叔的态度,谢三又改了主意。 他把东西拿到祖父面前,祖父必然会查到,这些东西是九皇叔送来的,也就会知道,上面内容是九皇叔让人写的。 他祖父知道了,皇上也就知道了。 这些东西,送到皇上面前,那就是证据。 九皇叔不孝的证据。 不管是他祖父,还是皇上,都不会放过,这个对付九皇叔的机会。 可谢三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容易。 九皇叔敢把东西,送到他面前,就不怕事情暴露。 他祖父与皇上想要拿此事,对付九皇叔,怕是会栽跟头。 皇上有着天然的身份优势,或许能全身而退,但他们谢家绝对会死得很惨。 要知道,他那个叔叔,可是真的窝藏了先帝的妃子。便是他没有,给先皇戴绿帽子,可谁信呢? 但谢三更清楚,不管是他祖父,还是皇上,都不会听他的劝。 所以…… 他烧了。 什么都没有了,他祖父想要对九皇叔出手,也没有机会了。 谢三刚让下人,去处理铜盆里的灰烬,谢老太爷身边的亲信,就过来了:“三公子,老太爷有请。” “我这就过去。”谢三没有意外,只有无力。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眉眼间隐有一丝疲惫。 谢家的权利,看似交到了他的手上,实则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他就像是,谢家手中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必须,按谢家族老们的意志办。但凡有一丝偏差,就会被要求纠正。 若是他不愿意,王子戎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谢三满腹心思,面上却是半点不露,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一举一动,皆完美得能入画。 世家挑继承人,不仅要看天资,还要看风姿。 长相不佳,仪态不佳,便是天资再出众,也入不了族老们的眼,不会被重点培养。 这就是世家,肤浅又苛刻。 “祖父。”谢三跟着下人,来到谢家老太爷,养老住的逸正园。 “萧王派人,给你送了东西?”谢家的老太爷,眼睛半眯,半躺在摇椅上,随着摇椅前后摆动。 他手里盘着一对相公帽核桃,核桃已经被谢老太爷盘出浆了,颜色很是好看,可见谢老太爷对它的喜爱。 “是一些回礼。”谢三如是说道。 “回礼?”摇椅突然停下,谢老太爷倏地睁开眼,目光凌厉地看着谢三:“给你的回礼,还是给谢家的回礼。又或者,只有你一个人有的回礼?” “只有我一个人,有的回礼。”谢三如是说道。 “什么东西?”谢老太爷又问。 “祖父,这是九皇叔给我的,恐怕不方便说。”谢三低着头,心中有些庆幸,九皇叔的人,是直接送到他手上的。要经过谢家人的手,他怕是看不到了。 想来,九皇叔也是知道,这才越过谢家人,直接交到他手上。 看样子,他在谢家的处境,九皇叔很清楚。 “我一直告诫你们,要戒骄戒躁,看样子,你忘了我的教导。”谢老太爷一脸失望地,看着谢三:“止清,你要知道,九皇叔会给你回礼,不是因为你谢止清这个人,而是因为你出身谢家,是谢家现在的少主。止清,你明白吗?” 谢止清是谢三的字,他被谢家推出来,成为谢家的少主那天,谢老太爷为他取的字。 这两个字…… 456是双向奔赴 止:到此为止,戛然而止。意为停下,已是最高处。 清:清醒,高洁之义。 长辈赐字,包含的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期望。 谢老太爷为谢三取出止清二字,也是他对谢三的期望,同时是警示。 他用止清二字告诉谢三,他与谢家主之间的恩怨,到底为止,也提醒他要时刻高洁、清正,认清自己。不然,他未来的成就,就会到此为止。 谢三不喜欢这个字,平时也很少有人,直接称呼他的字。谢老太爷平时,也不会刻意叫谢三的字,只会在提醒或者说,警告谢三的时候,才会喊他的字。 比如此刻,谢老太爷喊谢三止清,就是告诫他,要认清自己,不要以为成了谢家的少主,就能随心所欲。 谢三当然懂谢老太爷话中的意思,他也知道,只要他稍稍低头,编一个能圆过去的理由,就能将此事揭过,但谢三没有这么做。 他抬头,无所畏惧地与谢老太爷对视:“祖父,我是谢家的少主不错,但我也是谢止清,我可以有自己的朋友。” 他不想妥协。 有些事,妥协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一旦习惯了,就会真正地被驯服,再兴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朋友。”谢老太爷微微一笑,下一秒,他就话锋一转:“但,九皇叔他是你的朋友吗?他会把你,当成朋友吗?” “不是朋友,九皇叔又怎么,会单独给我送谢礼。”谢三亦是微微一笑,一副人畜无害样:“祖父,九皇叔是送给我这个人的,不是送给谢家少主的。”要是送给谢家的,就不会不经谢家人的手。 这一点,他相信他的祖父,是明白的。 但为了否认他这个人,否认他自身的成就,祖父是不会承认的。 自从把他选定为,谢家下一任家主后,祖父就一直在打击他这个人,否认他这个人,用各种办法与手段告诉他,他现在取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出身谢家,是谢家给了他一切,他才有今天。 一旦离开谢家,一旦谢家不给他了,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觉得可笑,同时亦觉得可悲。 因为…… 除了他之外,谢家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都是这么认为的。 谢家不给,他的父亲即便是嫡长子,也享受不到一丝,嫡长子应有的待遇。 谢家给,他这个被谢家主,排挤到边缘外的谢家子,就一跃成了主枝,是成了谢家未来的家主。 确实,谢家的继承人之位,是谢家给他的。 可谢家人给他,就只因为他是出身谢家吗? 他这一辈,谢家嫡枝与旁枝,不说有上千个,几百个肯定是有的。 甚至,他的叔叔,上一任谢家主,自己就有嫡子、庶子数人。 他们也是出身谢家,为何祖父不选择他们,独独选中他? 归根结底,祖父与族老们,会选择他,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因为他足够出色,出色到凌驾在所有堂兄弟、族兄弟之上。 不是谢家选择他,而是他足够出色,他是谢家最好的选择。 谢三是自信的,也是骄傲的,他的内心十分坚定,完全不受谢家老太爷的话影响。 甚至,谢三还笑着道:“祖父,你知道昨天,王家跟我们一起去面圣的,是谁吗?” 不等谢老太爷回答,谢三又道:“是王子戎的堂兄,王家继王子戎后,重点培养的继承人。” 谢三像是聊天一般,将王二昨天在太庙及皇宫的表现,细细说给了谢老太爷听。 “啪……”的一声响,不等谢三说完,谢老太爷的脸就黑了,将手中盘得发亮的核桃,砸向谢三:“混蛋东西,你这是在威胁我!” “孙儿不敢。”谢三后退一步,避开了砸过来的核桃,微低着头,以示对谢老太爷的敬重:“孙儿只是突然想起,昨天忘了向祖父禀报。” 他当然是在威胁祖父。 祖父不想谢家,步王家的后尘,成为其他三家的笑话,尽管把他这个继承人换掉。 他倒要看看,有他这个继承人珠玉在前,他的那些堂兄弟、族兄弟,能做到什么地步。 “谢三,谢家的家主不仅要聪明人,还要以谢家为重,你明白吗?”手中的核桃被砸了出去,谢老太爷不习惯地动了动手指。 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很细微地颤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谢三看到了。 他的祖父病了,病得很严重。 “祖父,我一直是以谢家为重,我要不是以谢家为重,你也不会选我,不是吗?”谢三面容温润可目光却是坚定。 “以谢家为重,也要以谢家的血脉为重。谢三,你太冷酷了。”谢老太爷想到,谢三毫不犹豫逼迫,自己亲叔叔自尽,就觉得一阵冰冷。 谢三确实以谢家为重了,他当时亦很欣赏谢三的冷静与果断,可过后想起,他却不免发寒。 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能说逼死就逼死,这样的人真的会把谢家,放在首位吗? “祖父,你应该从犯错者身上找问题,而不是从力挽狂澜,临危受命之人身上找问题。”这话,谢三以前是不敢,跟谢老太爷说的,但现在他敢。 无他,有王二那个蠢货的教训在,他的祖父不敢轻易对他。 一个好的继承人,能给家族带来什么,他的祖父很清楚。 “祖父,我有些累了,想去城外的庄子,休养一段时间。”王子戎以退为进,让王家陷入尴尬境地,他也是可以的。 祖父不是说,是谢家给了他一切,没有谢家,他就什么也不是嘛。 那他就让祖父看看,没有他这个继承人,在前方挽救谢家的名声,谢家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祖父真以为,死一个谢家子就能平息一切吗? 谢家子的分量,远没有那么重。 他的祖父该醒一醒了。 世家的荣光,远不是昔日可比的。 不给谢老太爷说话的机会,谢三作了一个揖,就转身离去。 谢老太爷想要叫住他,可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疲累地靠在摇椅上,同时…… 457恨不相逢未嫁时 谢老太爷垂在一侧的手,不受控制地在颤抖,抖得非常厉害,像是压抑后的反弹。 不仅仅是手,就是谢老太爷的嘴唇与面部,也不受控制地颤动着。 谢老太爷病了,病得很严重! “老太爷?”站在角落,毫无存在感的老仆,迅速上前,掏出药瓶,倒出一粒泛着莹白光泽的药丸,喂到了谢老太爷的嘴里。 谢老太爷吞下药,缓了片刻,便挣扎着开口:“去告诉老二,让他……安分一点,他不是止清的对手。” 他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随手培养出来,用来辅佐未来家主的人,会是如此的……叛逆,却又惊才绝艳! 谢三很好,超出他预料的很。 没有意外,谢三将会是,谢家千百年来,最让人惊艳的家主。 “谢家在他手上,要么登顶,要么打入尘埃。”谢老太爷闭上眼,身后的摇椅来回晃动,他靠在摇椅上,仿佛睡着了一般,面容安详平和,全然没有面对谢三的凌厉与强势。 如若谢老太爷睁开眼,就会发现,他的眼中……是欣赏也欣慰。 养子如羊,不如养子如狼。 在四国局势越来越紧绷,在东陵的政局,越来越复杂的情况下,谢家有一个狼崽子,对他们谢家来说是幸事。 太平盛世,家主可以中规中矩,只需要守成即可。 乱世,家主却要有狼性,如此才能保住家族的传承。 “希望,是我想多了。”谢老太爷轻叹了一声,而后便舒展眉头,任由自己睡过去。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他的责任已经尽完了。 接下来的,就看下一代人。 而且,有王家那群贪婪的野心家做对比,他们谢家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王家差。 王家…… 如果真让王子戎,与王家离了心,王家怕是要完了。 想到这,谢老太爷的唇角,微微上扬了几许。 他们谢家与王家是姻亲,但也是对手。 千百年来,王家一直压他们谢家一头,甚至谢家家主之争,王家都横插一手。 他很期待,看到王家落没下去。 到时候,他一定会出钱出力,救助王家。 不过…… 谢老太爷上扬的嘴角,僵了半刻,又耷拉了下来。 他这个破身子,怕是看不到了。 可惜了! 在谢老太爷无限遗憾的时候,谢三已骑马出城了。 出城前,他让心腹给九皇叔送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三个字:长公主! 这一次,针对苏云七身世的反击,谢家与皇上都有出力,但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长公主。 苏云七与其母刚进京时,不管是四大世家,还是皇上,都不会关注她们母女二人。 哪怕是后来,苏云七的母亲,站出来状告苏驸马。皇上与四大世家,也不会浪费人力与精力,去盯两个不重要的人。 没有人会知道,若干年后,那个衣衫褴褛、瘦弱胆怯的乡下小姑娘,会一跃成为萧王妃,得到萧王府上下的尊重。 更不会有人想到,那个出身低微、乡下来的,没有见识的小姑娘,会在若干年后,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拥有与皇上掰手腕的实力与胆识。 现在的苏云七,是京中的风云人物,是站在权利巅峰的贵妇,但当年的苏云七与其母,不过是一对普通的乡下母女,哪怕他们是苏驸马的原配发妻与女儿,也入不了皇上与四大世家的眼。 现在,苏云七凭借萧王妃的身份,凭借她自身的手腕与胆识,入了皇上、入了四大世家的眼,但他们也不会想到,去查苏云七的身世。 毕竟,谁能想到,苏驸马的原配发妻,会用路上捡来的小姑娘,代替自己死去的女儿呢。 唯有长公主! 长公主恶心苏驸马妻女的存在,才会费尽心力去查苏云七与其母。才会在她们母女,想要留在京中,在京中置产时,布局陷害苏云七母女。 没错! 苏云七的母亲,会买下那间发生过命案的屋子,就是长公主的手笔。 长公主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寻个恰当的时机,将屋子里的尸体爆出来。 可不想,意外发生了! 苏云七的母亲要庆幸,庆幸她在宫宴上,奋不顾身地救下了太后,用自己的命为苏云七换来一线生机。 不然,那宅子里的尸体一挖出来,不管是她还是苏云七,都只有死路一条。 苏云七母亲的死,打了长公主一个措手不及,也让长公主精心设的局成了废局。 可谁也没有想到,当年已成废局的局,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谢三当初得知此事,都忍不住感慨一句,苏云七真的是命运多舛。 好在,苏云七自身强大,又有九皇叔护着。 不然,她的身世暴露出来,九皇叔又因此抛弃她,她必然会腹部受敌。 当然,谢三也明白,九皇叔会护着苏云七,并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而是因为苏云七这个能力。 当一个人足够出色时,身份与出身就不重要了,也困不住她。 这也是,谢三最敬佩苏云七的一点。 她从被太子抛弃的孤女,一步步走到今天,拥有现今的地位,以及萧王府上下的尊重和九皇叔的爱护,凭的是她这个人。 “希望下次再见,我们能是朋友。”策马出了城的谢三,回头,看向萧王府的方向。 他是真的欣赏苏云七,也佩服苏云七。 一个不受出身限制,站在权利巅峰的女人。 虽说,苏云七有今天,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可如果实力不够,便是这份运气落到手上,也抓不住。 可惜,他遇到苏云七的时候,苏云七与他立场相对立。 不然,他们早就是朋友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出了城,谢三的脸上,不再是温和、克制的笑,他策马扬鞭,姿态风流,笑的姿意张扬。不像是千年世家,精心教养出的矜贵世家子,更像是浪迹天涯的侠客,身上透着一股不羁的侠气。 城外,十里亭。 收到消息前来接谢三的王子戎,看到潇洒不羁的谢三,策马而来,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还有一丝羡慕。 他与谢三,同样出身世家,有着相同的理想与抱负,谢三果断理智,他却被亲情所束,进退两难…… 458最后的赢家 九皇叔收到谢三的信,倒也没有隐瞒谢三的功劳。 九皇叔让下人,把苏云七请来了,并将谢三的信,递给了她。 “谢止清?谢三?”苏云七看到落款的名字,猜道。 “嗯。”九皇叔淡淡地点头。 “他为什么,写信提醒我们?”苏云七不解地问道,不等九皇叔回答,苏云七又道:“你把我写的,第一版与谢家、先皇有关的小文章,送到谢三手里了?” “嗯。”写得那般辛苦,随意就毁了,多可惜。 “多谢王爷,物尽其用。”苏云七失笑:“王爷不怕谢家,拿着证据告咱们嘛。那上面写的内容,可是在编排先皇。”涉及先皇,便是九皇叔权势再盛,也得吃挂落。 “所以,本王会让命人,将其亲自送到谢三手上。”谢三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王爷很看好谢三?”苏云七从九皇叔的话中,听出了九皇叔对谢三的欣赏和重视。 九皇叔轻敲了一下桌面:“他会是四大世家中,走得最远,最高的一个。” “这么看好?”苏云七惊了一跳,本能地问道:“在王爷看来,王子戎不如他?” 王子戎是王家精心培养的麒麟儿,无论是手段、才华与眼界,皆是不凡。 她与王子戎、谢三都打过交道,可以肯定地说,论处世和眼界、格局,王子戎远在谢三之上。 “王子戎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好了。”九皇叔对王子戎的评价也很高,但更多的是可惜:“在重情方面,亦是极好。” 苏云七先是一愣,随即叹卫声:“重情是好事!” “对,重情是好事。”王子戎没有不好,相反他太好了。 但一个人太好了,他就会活得更累,会处处受缚。 尤其是…… “乱世中,要的不是一个重情的家主。”九皇叔意有所指地开口。 乱世? 苏云七怔住了,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南越三国联手攻打东陵,是奔着灭东陵而来的,由此可见三国的野心。 乱事已初现端倪,不管是南越三国,还是东陵,都不会就此罢手。 她重重地呼了口气,心里有些沉重。 她当军医的那些人,见过太多战争与炮火,也见过太多人间惨剧。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面对战争,面对战乱,普通百姓就如同猪羊,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 她阻止不了战争,也挡不住天下大势。 “战争不可避免,但伤亡可以避免。既然知道了,提前做好防备便是。”九皇叔同样不喜战争,但不喜又能如何。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是必然,亦是大势,无人能阻挡。 你不想打,就只有被人碾压、吞杀的份。 “王爷说的对,不可避免,便迎难而上。阻挡不了战乱,那便尽力提早结束战乱,成为最后的赢家!”靠人不如靠己,想要和平,与其指望别人的善心,不如让自身强大起来,以震慑天下。 这次,换九皇叔怔住了。 他看着苏云七,眼中有惊叹,亦有惊喜:“你倒是,有野心。” 而他,喜欢苏云七的野心。 在这方面,他与苏云七心有灵犀。 既然阻止不了战乱,那就做最后的赢家,由他来结束战乱。 苏云七摇头:“不是野心,是慈悲心。也不是我,而是王爷你。” 她说的提前结束战乱,成为最后的赢家,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九皇叔。 也唯有九皇叔,有这个能力。 “本王没有慈悲心,本王只有杀戮之心。”九皇叔冷笑地否认。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有眼睛的人都明白。”她与九皇叔也算是,有深入接触过的交情。有些事,相处得久了,多少能发现一些端倪。 她知道,九皇叔是有野心的,不过他的野心不在东陵,而在天下。 只是,苏云七不知,九皇叔是天生的野心家,还是被大势所逼,不得不成为野心家。 九皇叔四国皆敌,四国的皇帝,都对九皇叔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一旦九皇叔露出虚弱样,四国的帝王必将如同秃鹫一般,将九皇叔撕碎。 这种举目皆是敌的情况下,九皇叔根本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 处在九皇叔这个位置,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四国皇帝不会因为九皇叔的退让,就放过他,只会认为九皇叔不行,只会更加疯狂地撕碎九皇叔。 九皇叔想要活着,就必须凌驾四国之上,将四国踩在脚底。 而最好、最快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灭了四国,一统天下。 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便是九皇叔不想,他身边的人也会推着九皇叔向前。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九皇叔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千千万万的将士,有千千万万的小家。 九皇叔要倒了,那些跟随九皇叔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不管是为了九皇叔,还是为了自己,九皇叔的亲信与追随者,都会推着九皇叔往前。 九皇叔他,从来就没有选择。 想要保护身后的人,他就必须一直强大! 是以,苏云七不知道,是九皇叔本身就有野心,还是他被大势所裹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不管是因何滋生出来的野心,九皇叔都没有回头路可选。 “不对,”苏云七猛地惊醒,脸色大变:“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是她能听的,她能知道的吗? 九皇叔想干什么? “发现了?”九皇叔却是粲然一笑。 这一笑,如同千万傲梅同时绽放,孤立雪山之巅的雪松突然露出芽枝,让人怦然心动。 苏云七按着心脏,往后仰倒,与九皇叔拉开距离,戒备又紧张地看着九皇叔:“你……想干什么?” “聪明如你,猜到了,不是吗?”九皇叔脸上的笑,没有淡去,反倒更加鲜活、灿烂。 苏云七却只感觉到害怕:“我不愿意!” 她有一种,被恶魔盯的感觉。 不,不是感觉。 她就是被恶魔盯上了,被九皇叔这头恶魔,给盯上了! 459过分的自谦就是骄傲 被恶魔盯上了,岂是一句不愿意就有的。 九皇叔微笑地看着苏云七,没有说话,难得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 可不管是九皇叔还是苏云七都知道,九皇叔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九皇叔他独裁、强势、狂傲又自我。 他难得一现的温柔,不过是胜券在握,自信从容地笑罢了。 “我不愿意!”苏云七知道,她的拒绝无用,她的意见也没有用,但还是忍不住,又重申了一遍。 她不愿意,她一点也不想与九皇叔纠缠下去。 “我只是一个大夫,除了医术拿得出手外,没有旁的优点。王爷你体内的毒解了后,就不需要我了。”苏云七急切地,告诉九皇叔,不要太高看她,她很废,她不行,别太高看她,也别太把她当回事。 那什么征战天下的大事,别找她呀,她不行的。 “你真觉得,你除了医术外,没有旁的优点?”苏云七一脸急切,九皇叔却是一派轻松恣意。 “我还有什么优点?长得好看?王爷你缺,长得好看的女人?有一点本事?王爷你缺有脑子的人?”苏云七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也很清楚九皇叔看中她的原因。 九皇叔体内的毒,目前只有她可以压制住。九皇叔体内,不止南越秘毒,还有药王谷的秘毒,现在就是朴神医出手,也压制不住九皇叔体内的毒了。 是以,她在九皇叔这里,有稀缺性与独一性。 在九皇叔体内的毒,没有解决前,九皇叔都会看中她,将她保护好。 但也仅仅是如此! 待到九皇叔体内的毒解了,她就没有用处了。 “你还真是,懂得如何气人。”九皇叔含笑地看着苏云七,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外人听到了。不然,你可是要挨打的。” 他知道,苏云七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可就是如此,才叫气人。 苏云七眨了眨眼…… 九皇叔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在凡? 她有吗? 苏云七的眼睛又圆又亮,机械眨动的时候,少了几许灵动与锋芒,给人一种呆萌感。 九皇叔强忍着,撸苏云七一把的冲动,为她解惑:“长公主只丢出一个饵,皇上与四大世家,就迫不及待地出招,拿你的身世做文章,这还不够证明吗?” “证明什么?”那些人,在九皇叔去药王谷的时候,突然对她出手,为的就是她困在京城,好让九皇叔死在去药王谷的路上。 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九皇叔中毒,不是吗? “当然是,证明你的优秀。”如若苏云七不够出色,别说让皇上与四大世家联手对付她了,就连入皇上与四大世家眼的资格都没有。 能让皇上与四大世家联手对付,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苏云七的出众。 “王爷的毒解了,我就没用了。”苏云七有自知之明。 时势造英雄。她不过是,恰逢其会。 “过分地自谦,就是骄傲了。萧王妃。”萧王妃三个字,九皇叔喊得玩味又戏谑:“你要给别人一点活路。” 苏云七默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她要跟九皇叔说的,不是这些! “这与我不愿意,无关。”苏云七果断地,将话题扯了回来。 “此时,说这些还言之过早。”知道苏云七抗拒,也知道说服不了苏云七,九皇叔果断中止话题,意味深长地道:“命长是最大的优势,本王的毒还未解。” 药王谷那粒解毒的药丸,不一定对他体内的毒有用。 他的毒要是解不了,他就没几天可活。 什么提前结束乱世,都是一场空。 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死了,便一无所有。 苏云七亦是一阵沉默。 药王谷的那粒解毒药丸,虽号称能解百毒,可九皇叔体内的毒之复杂,已不是“百毒”了。 九皇叔说得没有错,要是九皇叔体内的毒解了,九皇叔的生命就进入倒计时,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空。 “长公主设定我母亲买的宅子,之前就发生过命案,行凶之人不是上一任屋主,也与上一任屋主有关。劳烦王爷派人,查一查上任屋主的情况。”未来之事还很远,当务之急,是解决她现在的麻烦。 “本王以为,你会想查清,自己的身世。”九皇叔如是说道。 苏云七摇了摇头:“不想。”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与父母分开,她都不想知道。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已经接受了,没有父母的命运。 而且,她已经长大到,不需要父母的地方了。 “你知道,南洛水与你长相相似吗?”有些事,不是苏云七不想查,就能不查的。 苏云七不仅仅是苏云七,还是他萧天寒的王妃。 苏云七不查,旁人也不会放过她。 与其等旁人,拿她的身世做文章,不如先发制人,查清一切。 “王爷的意思是,我与南洛水有关系?”苏云七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南洛水就是太子的朱砂痣、白月光。 太子会与原主订婚,就是因为太子的白月光南洛水,被神庙选为圣女,此生不可能嫁人。 太子求而不得,心中伤痛难忍,在发现原主与南洛水,有几分相似,便拿原主当替身。 “本王查过,南家没有遗落在外的女儿。南洛水的外祖家,也没有女儿走失,而且……你只与南洛水长相有几分相似,与南家其他人却不像。”不仅他查过,四大世家与皇上都查过。 毕竟,这世间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这般相似的人。 苏云七与南洛水长相相似,必然是有原因的。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是南安将军府走的小姐。要是的话,那可比有苏驸马这样的父亲还要惨。”南安将军府可不干净。 她之前在宴会,差点被神庙少主玷污,就是南将军府的手笔。 九皇叔摇了摇头:“天下间相似之人,很多。与你相似的人,也不止南洛水一人。” “王爷这话……别有深意?” 九皇叔说得很随意,苏云七却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莫非…… 460是神的指引 “王爷是查到了什么吗?”苏云七确实,对自己的身世不好奇,但九皇叔要查到了,她也不介意知道。 她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与认知。她不会轻易地,受父母左右。 哪怕真找到了亲生父母,她也还是她。 她不会为了亲生父母妥协。 她孤身一人长大,这世间没有人,值得她委屈自己,值得她去讨好。 九皇叔点了点头:“北庆大皇子,给本王送来了一个消息。” 北庆大皇子先前,帮九皇叔牵了根线,找神庙的管事,私下买了一大批粮食。 北庆大皇子的母妃,很多年前与神庙一个管事私奔了。 那管事现在在神庙,也算是一方人物,有些实权,也知道了一点消息。 先前,苏云七身世有问题,不是苏驸马之女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北庆大皇子也知道了。 北庆大皇子与九皇叔有合作,苏云七是九皇叔的王妃,北庆大皇子多少也有一些关注。 世人皆知,神庙的信徒布遍四国,城乡村镇角角落落的地方,都有神庙的信徒。 北庆大皇子先前,帮九皇叔买粮,与那位拐走他母妃的管事见了一面,便托了对方帮忙,查一查当年的事,也查一查苏云七的身世。 那管事让北庆大皇子,画了一张苏云七的画相。 管事看到苏云七的画相,随口说了一句:“萧王妃这长相,要是没有成婚,定会被神庙选上。” 北庆大皇子很是不解:“神庙选圣女,是看长相的?” “以前不是,但这一任的圣女,选的都是长相差不多之人。”神庙在四国,遴选圣女不是什么秘密,管家也没有隐瞒:“东陵南安将军府的姑娘,与这位萧王妃就有几分相似。这一任圣女候选之人,皆是这般长相。” “有什么原因吗?为什么要挑,长相相似的?”北庆大皇子,还是不能理解。 管家高深莫测地道:“是神的指引。” 一句话,把北庆大皇子给堵死了。 虽然不知道,神庙为何挑,长相差不多的,做圣女人候选人,但北庆大皇子,还是将这个消息,说给了九皇叔听。 有没有用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九皇叔知道,他把九皇叔的事放在心上。 九皇叔将北庆大皇子,带来的消息,一字不改地转给苏云七听。 苏云七听罢,愣了好半晌,才道:“你怀疑,我与神庙有关?” “不无这个可能。”神庙这一次,在四国遴选圣女,选的少女皆是与苏云七长相相似之人,要说是巧合,他是不信的。 “那我更不想知道,我的身世了。”要真跟神庙有关,十有八九就代表了麻烦:“我并不在意,没有父母。” “苏云七,你不是普通人。有些事,不是你不想知道,就能不知道的,你明白吗?”九皇叔不是没有发现,苏云七在逃避,很抗拒查自己的身世。 但事情暴露出来了,逃避与抗拒是无用的! “哦,那就查吧。”苏云七一秒厌世,对自己的身世,她不好奇但也说不上抗拒。 她只是,怕麻烦。 “不用怕,有本王在。天塌下来,还有本王撑着。”九皇叔低声,安慰了苏云七一句。 他萧天寒的王妃,不管是什么出身,嫁给了他,就只是他的王妃。 “我没有怕,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苏云七面沉如水,眼中兴不起一丝波动:“我对父母,从来没有期待。不管是先前的苏驸马,还是我那未曾谋面的亲生父母。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期待,尤其是现在,在我不需要他们的时候。” “既然没有期待,那此事就交给本王来处理。”九皇叔倒是不意外,苏云七的态度。 苏云七对亲情,不,不仅仅是亲情。 应该说,苏云七对任何人的感情,都很淡薄。 她精准地计算着,每一份感情的付出,如果得不到同等的回报,她就会立刻收回。 她也吝啬,在他人身上,倾注炽烈的感情,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但她又是一个柔软的,充满悲悯之心的人。 这很矛盾,但也很有意思。 “可以。”苏云七没有意见,不过还是补了一句:“如果他们是普通人,不曾作奸犯科,就请王爷稍稍看顾他们几分,不要让他们卷进,我们的斗争中。” 普通人在皇权斗争下,活不下来。 她被卷进来了,脱不了身,这是她的命。 “可。”这就是苏云七,对父母没有期待,没有感情,却仍心存柔软与善意。 “多谢王爷了。”苏云七起身,朝九皇叔作了一个揖,并道:“如果没有……” 九皇叔打断了,苏云七的话:“你打算,怎么回敬长公主?” 苏云七顿了一下。 她能说,她今晚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以至于脑子一片混乱,压根就没有想到,要回击长公主的事吗? “长公主是不是,很爱护她那双儿女?”苏云七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原主在宫里,被长公主那双儿女欺辱的画面。 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也许是原主当年太小,原主的记忆也变得很模糊了,只依稀记得,差点被长公主那双儿女弄死。 有其母必有其女,嚣张跋扈的长公主,养不出知书达理、知礼有度的儿女。 “是。”长公主有种种不好,但作为一个母亲,长公主无疑是好的。 她爱护她那双儿女,甚至早早地,就为自己的儿女谋了爵位。 当初,长公主与四大世家合作,嫁给苏驸马这个寒门出身状元,也是为了她一双儿女的未来。 可以说,长公主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做了她能做的一切,且是最好的一切。 “她对我下手,礼尚往来,我就对她的儿女下手了。”长公主身上,没有太多的弱点,针对长公主,顶天也就是让长公主丢个脸,或者被皇上不痛不痒地骂一顿。 长公主自己也不会在乎。 但针对长公主的儿女就不一样了。 那双儿女是长公主的眼珠子,找他们的麻烦,远比找长公主的麻烦,更有杀伤力! 461生死之外无大事 “还要劳烦王爷,帮我查一查长公主的儿女。” 一事不烦二主,九皇叔提起来长公主的事,必然是有出手的打算,苏云七就直接让九皇叔查了。 她跟九皇叔,目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但她真要死了,九皇叔体内的毒无人能控制,九皇叔还真讨不到什么好。 而且,她会遭这么多罪,被皇上和四大世家联手对付,就是九皇叔带来的,九皇叔出手解决他们,也是应该的。 “好。”九皇叔应得很是爽快,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眉眼间,还透着一丝隐秘的笑意。 他很高兴,苏云七遇到事情后,第一个求助他。 至于能不能,查到长公主儿女犯的事,这个九皇叔一点也不担心,苏云七也不担心。 敢在皇宫欺负人,被长公主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说满身都是小辫子,但身上的错处,也是一揪一大把。 苏云七拜托九皇叔查,查的是能给他们致命打击的错处。 直觉告诉苏云七,长公主这双儿女,不会让她失望。 “王爷要不要把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个脉?”来都来了,苏云七也不忘,履行一下,自己身为大夫的职责。 昨天在太庙,九皇叔动了手。 昨天回来后,她就提出给九皇叔看看,被九皇叔以“本王很好”为由拒绝了。 苏云七很清楚,九皇叔有多么难搞。 说他讳疾忌医嘛,他也不避讳让大夫为他医治。 说他不讳疾忌医嘛,身体不适也不让大夫看,非要到撑不住了,才来找大夫,好像大夫是万能的一样。 可以说,九皇叔这种病人,真的是大夫最讨厌的病人。 苏云七开口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不想,九皇叔在默了片刻,就伸出了手。 苏云七诧异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面色不算红润,但也没有到惨白,没有血色的地步,看得出来,九皇叔此时的状态还算不错,按他以往的习惯,他应该不会接受看诊,没想到今天居然答应了。 苏云七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生怕晚了九皇叔就改主意了,连忙伸手,扣住九皇叔的脉搏。 如苏云七所料,九皇叔的情况很稳定,稳定得糟糕。但对九皇叔来说,没有更糟糕,体内的毒素没有失控,就是最好的情况。 苏云七也没有,完全地依赖战地医疗包。 她开始并没有看,战地医疗包的检查结果,而是自己仔细地,凭脉搏来判断九皇叔的情况,而后与战地医疗包情况做对比。 当然,苏云七诊断出来的病情,远没有战地医疗包的详细,可也没有偏差。肉眼能诊断到这个地步,苏云七已经很满意了。 苏云七收回手,面上带着几分笑:“王爷体内的毒素被控制得很好,解毒的药丸继续吃。如果方便的话,王爷再给我一瓶血,我查验一下,看看解毒的药丸要不要调整。” “可。”九皇叔点了点头,没有收回手,示意苏云七自己动手。 苏云七有随身,携带药瓶的习惯。 她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用油纸包好,贴身放好,这才取出随身带的小匕首。 小匕首没有消毒,苏云七便借火烤了片刻,待到匕首尖被烤红,苏云七才拿着匕首刺破九皇叔的指腹,挤出数滴血。 摘了小半瓶血,苏云七就松开了九皇叔,拿出药膏给九皇叔抹上。 血止住,苏云七将装血的药瓶封紧:“王爷要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苏云七举了举手中,装血的药瓶:“我要回去,给王爷配药。” “去吧。”九皇叔微微颔首,目光落到,被苏云七划破的指尖,眉眼间闪过一抹极淡的笑。 苏云七莫名觉得危险,拿着药瓶,头也不回地离去,脚步有几分匆忙。 九皇叔失笑:“说你胆大,你胆子又小得很。” 他不过稍稍强势一二,就一惊一乍的,可不就是胆子小。 不过,胆小也有胆小的好处。 胆小,才不会……胆大包天地,跳出他的掌心。 九皇叔长长的睫毛轻颤,阴影落下,遮住眼中的冷酷。 苏云七回到落霞院,还觉得心有余悸。 今晚的九皇叔,让她感觉到了危险,也让她感觉到了害怕。 “以后,要离九皇叔远一点。”苏云七在心中,默默地告诫自己。 像九皇叔这样危险的人物,惹不起,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苏云七呼了口气,平复好情绪,这才拿着九皇叔的血,开始化验…… 从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结果来看,九皇叔的情况很稳定,各项数据与上次相比,都没有大的起伏,所有数值都在可控范围内。 可是! 一验血,更详细的数值就出来了。 九皇叔体内的毒素,在恶化,在失控。 没有到控制不住的地步,但确实是在不断地恶化。 再这么下去,就算有战地医疗包相助,苏云七也不认为,自己能控制得住,九皇叔体内的毒素。 “得赶紧去药王谷,拿那粒解毒的药丸。”不管有没有用,都要先拿到那粒药丸。 有用,皆大欢喜。 没用,那就只能兵行险着,用虎狼之药。 苏云七忧心忡忡,连夜替九皇叔配好解毒的药丸,一大早就送到了凌宵院。 苏云七亲自送去的。 刚说要远离九皇叔,现在就亲自给九皇叔送药。 可苏云七没得选择,她得劝九皇叔,尽快去药王谷拿解药。 苏云七将检查结果,说给了九皇叔听,并劝九皇叔现在就动身。 当然,是九皇叔先走。 她现在还有官司缠身,在刑部没有结案前,她无法离开京城。 那些人,也不会让她离开。 “不急。”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苏云七担忧不已,急得不行,九皇叔却是从容淡定,仿佛中毒的不是他。 有那么一刻,苏云七真想,拿起桌上的茶杯,浇到九皇叔的脸上,让九皇叔清醒一下! 什么叫不急? 生死之外无大事,事关生死的事,怎么能不急。 九皇叔莫不是以为,就算是死,也只是死他一个吧? 不是的! 九皇叔的生死,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那粒药丸,关乎的也不是九皇叔一个人的生死…… 462本王听王妃的 九皇叔不急,苏云七再急再愤怒也无用。 她不能代替九皇叔做决定,九皇叔也不会听她的,而且……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苏云七很清楚,比起九皇叔,她知道得太少,也太过片面。 站在大夫的立场上,她给的建议,是为九皇叔的身体着想不错,但九皇叔要考虑的,绝不仅仅只是身体问题。 是以,哪怕再急,再担心,苏云七也没有说什么,只自己默默地消化。 她只是大夫,大夫能给病人建议,却不能替病人做决定。 她把各种利弊说清楚了,病人如何决定,都是病人的事。 她无权,也没有那个能力,替他人做决定。 苏云七很快就冷静下来,并将自己配好的药,递给九皇叔:“这是我新配的药,王爷你先用着看看,如果不行,我再重新调整。” “本王心里有数。”苏云七的担忧与着急,九皇叔哪里不知。 不仅仅是苏云七,他身边每一个人都很着急,要不是宋宴与顾随,最近连接犯错,不敢在他面前多言,早就站出来“忠言逆耳”了。 便是一向稳重的曹管家,也委婉地劝说过,可见他身边的人都是急的,甚至急得失了分寸。 说起来,苏云七的表现,比他们强多了。 “我信王爷。”她信九皇叔,就算是要死,也会在死前,安排好后路。 就像…… 当初九皇叔,把铁骑令交到她手上,把三十万大军托付给她一样。 旁的不说,九皇叔的眼光,绝对是不会有问题。 她确实比宋宴与顾随靠谱多了。 如若九皇叔真撑不住,她相信九皇叔,一定会挑出一个合适的人,接手他留下的政治遗产,庇护萧王一脉的人。 当然,这个人肯定不是她,她也接不起。 从古至今,政治都是男人战场。 不是她妄自菲薄,认为女子不如男,而是在父系社会,权利和资源都集中在男人手里,女子想要站在权利巅峰,太难了。 千百年来,史上也只有一个女皇。 女皇的成功,也离不开她那位病弱的皇帝夫君的支持。 她自认没有女皇的本事,也没有女皇的气运,成不了第二个女皇。 药给了,建议也说了,苏云七自认与九皇叔,没有旁的可说的,便准备找个理由离去。刚要开口,亲卫就来报:“王爷、王妃,曹管家求见。” 这下也不需要找理由,苏云七站起来:“王爷,我先回去了。” “王妃,曹管家是来找您的。”亲卫看到苏云七起身,连忙说道。 “行吧。”苏云七又坐了回去。 虽然,她很想跟亲卫说,让曹管家去落霞院等她。但曹管家找来凌霄院,不一定是只找她一人。 曹管家来得很快:“王爷,王妃。三皇子让人带来口信,希望王妃您能去一趟骊景苑。另外,长公主送了一张请帖,邀请王妃赏花。” 曹管家将请帖,呈给苏云七,并贴心地解释道:“王妃,云山茶园韩家的园子。长公主的女儿,嫁的人家正是韩家的嫡长子,韩家的当家主母是温家主的妹妹。” 换言之,长公主的女儿,嫁给了温家主的外甥。 “是为了温家来的?”长公主的女儿,嫁入韩家的事,苏云七听说过一耳朵。不过韩家与温家的关系,苏云七还真不知道。 世家的姻亲关系太复杂了,不是世家人,真弄不清楚。 “是为了,交换。”九皇叔一针见血地道。 苏云七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就这么笃定,我们什么都查不到?” “我们没有时间。”当年的事,时隔太久,且长公主设了局,肯定把所有的证据都抹掉了,想要查找当年的事,不是不可以,但短时间内查不到。 “那就见一见吧。”见一面,又不会影响什么。 与长公主的见面在明天,苏云七便道:“骊景苑那里,想必有什么事,我下午去一趟。” “本王随你一同去。”九皇叔说道。 苏云七没有意见,随意的点了点头。 “王爷、王妃,那篇与温侍郎有关的文章,已经印好了,明日要按计划散出去吗?”曹管家见苏云七与九皇叔,都忘了此事,连忙问道。 “压一天,看看长公主出什么招。”苏云七说完,才想起九皇叔还在,又补了一句:“王爷意下好如何?” “本王听王妃的。”九皇叔朝苏云七点了点头。 苏云七:“……” 苏云七默默地别开脸,没有看九皇叔。 有些人,贱起来,就真的很贱! 九皇叔不喜三皇子,但也知三皇子还算稳妥,他让人报到萧王府,要见苏云七,定不是为了私事。 当天下午,九皇叔就带着三皇子,来到骊景苑。 骊景苑比九皇叔与苏云七,离去时安静了许多。 九皇叔与苏云七回京后,太子也走了。不过,太子没有回京,而是以打猎的名义,去了皇家猎场。 三皇子要见苏云七,也是因为太子的行为。 “皇婶,我的人发现,太子与神庙的人接触,而且数次提到了你的名字。”三皇子的眼睛上,蒙着一块白布。 他的眼睛,现在还不能视物,但这并不妨碍他“看”苏云七。 三皇子知道,九皇叔与苏云七,是一起来的,但三皇子的“目光”,只落在苏云七身上。 怕苏云七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三皇子又补了一句:“神庙的人,是南洛水居中连线,介绍给太子认识的。” “据我查到的消息,神庙先前在四国遴选的圣女。被选中者,其长相与南洛水都相差无二,这些人在神庙呆了数年后,又全都被遣送回来了,目前神庙仍旧没有圣女。” “神庙不能没有圣女,没有意外的话,神庙很快就会在四国,重新开始遴选圣女。” 苏云七与南洛水的长相相似,南洛水为太子牵线神庙之人,又刻意提到苏云七,其目的不言而喻。 南洛水想借神庙之手,把苏云七从九皇叔身边带走。 苏云七也听懂了,但是…… “我成亲了,也能成为圣女?” 圣女什么的,不都是会要求,什么纯洁的少女吗? 463谁能不爱绿茶 苏云七这个问题,把三皇子也问倒了。 三皇子怔了一下,才道:“好像没有听说,成亲的女子,不能成为圣女。而且,神庙的圣女,是要与圣子结合的。所以,圣女应该也可以成亲的吧?” 说到最后,三皇子也有一些不确定了。 神庙虽信徒遍布四国,但神庙一向神秘,他们对神庙的了解,可以说是极少。 “太子和南洛水,是想借神庙的手,把我送去神庙当圣女?可他们怎么能肯定,我会愿意去做那什么圣女呢?”苏云七只觉得好笑。 太子与南洛水,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不过,这些人为了弄死九皇叔,还真的是很努力。 三皇子惊愕地反问:“会有人,不愿意做神庙的圣女吗?” “我就不愿意。”苏云七没有一丝迟疑地道。 “皇婶,你是不是,不知道神庙的圣女,权利有多大?”三皇子问得很小声。 他的眼睛看不见,但他总感觉,九皇叔在瞪她。 “大概能猜到。”苏云七还真不清楚,但她有眼睛:“看南洛水只是成为,圣女候选人之一,就能放弃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之位,可见神庙圣女之位,有多吸引人。” “皇婶聪慧。不过,南洛水不是为了,一个候选人的机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之位。事实上,她不可能成为太子妃。” 三皇子温雅了一笑,缓缓为苏云七解释道:“父皇不喜欢南安将军府,皇后不喜欢南洛水。皇后觉得太子,对南洛水太上心,这不是一国储君该有的行为。” “有父皇和皇后在的一天,南洛水就永远成不了太子妃。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才会去神庙博一个可能。” “成了,她就是能与四国帝王平起平坐,甚至四国帝王,都要礼遇她的神庙圣女。” “没成,也有太子这条退路。凭太子对她的喜欢,待到太子登基,便是不能封她为后,一个宠妃的位置也是跑不掉。” 三皇子说道这,轻轻地笑了一声,笑的嘲讽。 有些人,就是贪心不足,什么都想要,却不知…… 不会有人,永远停在原地等你。 就像他的九叔! 九叔真以为,苏云七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他,永远做他的萧王妃吗? 不会的! “神庙圣女超然物外,神庙一直对外宣称,神庙的一切都由圣女执掌。以往,神庙的圣女,都是由下一任圣女指定的,这是神庙第一次,从四国遴选圣女。是以,四国被选中的少女才会如此疯狂。”却不想,一切都是一场空。 所有被神庙选中的少女,在神庙呆了数年后,全都被送了回去。 那些人中,没有一个成了圣女。 “作为圣女的候选人,是可以自己决定,去不去神庙的吧?”苏云七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连忙问了一句。 “这个……”三皇子一脸为难:“皇婶问到我了,我还真不清楚。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拒绝过神庙。” “没有人可以强迫你,神庙也不例外。”冷漠地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却存在感十足的九皇叔,冷傲地开口。 苏云七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王爷说的是,有王爷在,没有人可以强迫我。”但你是例外,你可以强迫我。 这话苏云七没有说,九皇叔也没有说,但二人心里都明白,还有这么半截话没有说。 九皇叔开口了,自然不会,就只说这么一句话。 他看了苏云七一眼,与苏云七四目相视,只片刻就移开了,落在三皇子身上:“如果只是为了,这么点破事,让本王与本王的王妃出一趟城,本王会怀疑你的能力。” 三皇子一噎,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住,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好脾气地道:“皇叔,事关皇婶的事,在侄儿心中都不是小事。”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苏云七面前,给九皇叔上眼药。 谁叫九皇叔,在苏云七面前,贬低他的能力! “而且,皇叔你也是知道神庙有多难缠的,要是神庙真盯上了皇婶,到底是个麻烦。要是能提前解决,皇婶也能多一份清净。”苏云七先前,废了神庙一个神子,还差点把神庙的名声给毁了。 要不是神庙当机立断,断臂求生,神庙怕是要陷入危机中。 有这么一个旧怨在,苏云七要再拒绝神庙,不肯成为神庙的候选人,神庙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煽动神庙那些信徒,就能让苏云七陷入无尽的麻烦中。 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解决,不给神庙对苏云七出手的机会。 “呵!”九皇叔淡淡地哼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这事明明可以,让人给他们传信,老三却非要苏云七来一趟,打的是什么主意,真当他不知道呢。 九皇叔一哼,三皇子就立刻低头认错:“皇婶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皇叔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为这点小事让你跑一趟。” 三皇子说着,整个人都低落了下来,满脸苦涩:“对不起皇婶,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什么玩意儿? 九皇叔幽深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锋芒。 老三这是当着他的面,在苏云七面前,给他上药水? “萧凌驾,胆子很大!”九皇叔冷冷地开口。 苏云七默默地点头,她也觉得三皇子的胆子,过于大了。 三皇子不仅胆子大,还有一点点茶。 不过,茶得很高级,也很…… 怎么说呢,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就比如此刻,苏云七听出了,三皇子是故意的,但也没多生气。 不过,想到九皇叔曾提过,她与三皇子走得太近,瓜田李下,应避讳,苏云七便端起长辈的架子,客气却不失疏离地道:“多谢三殿下对我们夫妻的关心,三殿下是关系我们夫妻,我们夫妻怎么会生气。” 苏云七说完,就把话题丢给九皇叔:“王爷,你说是不是?” 九皇叔要她与三皇子保持距离,那就让九皇叔去跟三皇子斗智斗勇吧。 她自认,段位没有这叔侄高。 远离,保平安! 464我看到了光还有你 “王爷,你说是不是?” 当然是了! 九皇叔没有一丝迟疑的点头,幽深冷漠的眸子,浮出了一丝笑意。 别说九皇叔,原本就很赞同苏云七的话,便是不赞同,就凭云七那句“我们夫妻”,不是也是。 三皇子的眼睛还无法视物,可不用看,他也能想象出,九皇叔与苏云七之间的脉脉温情。 此刻,他甚至有些庆幸,他的眼睛看不到。 看不到,就不会忌妒。 看不到,就不会难过。 看不到…… 他看不到,旁人也看不到,他眼中的受伤。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不变,但也只是脸上,实则他的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垂在一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不过,很快,三皇子就松开了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温柔又忧郁地开口:“皇婶,我让人传话,请你来一趟,也不全是为了太子与南洛水的事。我的眼睛最近没有任何不适……我想请你看看,是不是可以不用上药了,可以摘开白布了?” 三皇子微微抬头,露出完美的下颚线和白皙瘦弱的颈脖,给人一种脆弱的少年感。 “我看看。”提起眼疾,苏云七立刻就严肃起来,也不去管避不避讳的问题。 三皇子的动作很隐蔽,可九皇叔又不是瞎子,三皇子的小动作,他看得很清楚。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没有拆穿,也没有阻止苏云七,去给三皇子检查。 苏云七对三皇子的态度,九皇叔很清楚。 苏云七对三皇子,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甚至都没有发现,三皇子的别有用心,可见苏云七心思多正。 而三皇子…… 九皇叔斜了三皇子一眼,嗤笑。 三皇子做得最错的,就是用病弱,病人姿态接近苏云七。 苏云七是一个很清醒,很有分寸的人。 三皇子用眼疾来接近苏云七,苏云七也只会,把他当病人,除了他的眼疾外,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 事实也是如此,三皇子一说自己的眼睛,苏云七的注意力,就只放在他的眼睛上,对他刻意露出的脆弱与俊美的侧脸,完全视若无睹。 苏云七让三皇子闭上眼,就去检查三皇子的眼睛了。 三皇子的眼睛上,除了蒙了一层白布,里面还用绷带缠上了。 苏云七细心地,解开绷带,取下上面的药,这才给三皇子检查。 三皇子的眼睛,没有一丝红肿发炎的征兆,也没有出现干涩、视网膜脱落的情况。 苏云七又查了一下眼底,确定三皇子的眼睛,恢复得很,便对他道:“你的眼睛恢复得很好,今天户外的光线正好,也不用换到室内去,就在这里吧,你试着睁开眼睛看看。” “好。”三皇子轻声回道,可只有知道,他的声音在颤抖。 不仅仅是声音,就是心脏,手指都在颤抖。 他终于要,看到了吗? 从出声起,他的眼前就是一片黑。 他看不到人,看不到花草,看不到白云蓝天……他不知道,人应该长成什么,也不知道花草的红与绿,是什么样的绿。更不知道,云的白、天的蓝,是怎样的白,怎样的蓝。 每当夜深人静,或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去想。想人该长成什么,花草该是怎样的美,可是! 他穷尽所有的想象,也想象不出什么是光,什么是红花,什么是绿草。 他也想象不出,苏云七的样子。 他虽然,摸过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知道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但人在他的脑海里,就是一个有头、有四肢的人而已。他无法想象,不同的人,不同的脸,是怎样的不同。 而现在,他终于要看到了吗? 他第一个看到的,会是苏云七吗? 想到这里,三皇子的呼吸,不由得急促。 他竭力想要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还有不受控制的手,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三皇子面上,有一丝难堪。 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孩子似的,遇到一点事,就激动得不知南北。 苏云七却是笑了,她笑着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放轻松,你要相信我的医术。” “我信皇婶的。”察觉到,肩膀上的分量与热度,三皇子突然就不紧张了。 也不是不紧张,而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苏云七,压在他肩膀上的手上。 苏云七的手,和他想的一样,温暖又强大!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九皇叔沉下脸,不快地提醒他。 苏云七收回手,把手挡在三皇子眼睛:“光线会对你的眼睛,造成一定的压力。不要猛地睁开,听我的口令,缓缓地、一点点睁开眼睛……感受到光线的压迫,或者觉得刺眼、不适,我们就先缓缓,多眨几次,等适应了,就可以了。” 三皇子按苏云七的要求,一点点睁开眼睛。 随着的眼睑轻动,三皇子那鸦羽似的睫毛,也在颤抖。 突然,三皇子惊喜地大叫:“我好像,看到了光!”还有你! 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让眼睛适应外面的光。 他现在,立刻,就要看到……眼前的人与物! 三皇子不顾光线对眼睛的压迫,也顾不了眼底传来的干涩与刺痛,他猛地睁开眼。 一瞬间,五彩缤纷的世界,跃入他的眼睑。 “这是光,这是……”你! 三皇子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苏云七。 他看着苏云七的脸,看着苏云七身上色彩斑斓的衣服,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皇婶,我能……”三皇子激动地,扑向苏云七。 可就在他扑过去的刹那,九皇叔突然抬脚,挡在三皇子面前:“小心,别摔下来了。” 老三的眼睛能看到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瞎。 有他在呢! 想借着眼疾恢复,心情激动的理由去抱苏云七,是在做梦。 同一时刻,苏云七也后退一步,同时不忘提醒三皇子:“别激动,别掉眼泪,你的眼睛还在恢复期,后续的恢复也很重要,你现在不能掉眼泪。” 苏云七脸上,扬着淡淡的、欢喜的笑。 对三皇子突然抱上来的举动,苏云七并没有多想。 三皇子的眼睛能视物,突然扑向她,在苏云七看来,不过是兴奋、激动后的正常反应。 她以前遇到过,比三皇子更激动的病人,比如…… 465神佛皆斩之 抱着她,狂亲! 苏云七就曾被,一个激动的病人抱住狂亲。 当然,那个病人是个小姐姐。 要是男的,那肯定是没有机会狂亲的。 敢亲她一下,她就把人踹飞了。 除了抱着狂亲的,还有下跪磕头的,抱着她转圈的……接诊的病人多了,什么样的病人,苏云七都遇到过。 像三皇子这种,从生出起就看不见,皮刻突然治愈,能见到光了,激动地抱着她的病人,在苏云七看来很是正常,也能理解。 不过正常归正常,理解归理解。在发现三皇子的动作时,苏云七还是第一时间后退,与三皇子拉开距离。 不管是作为三皇子的皇婶,还是作为三皇子的大夫,她都应该与三皇子保持距离,不适合太过亲近。 三皇子瞎了二十多年,从来就不曾用眼睛视物,突然能看见了,三皇子是真的激动,也是真的高兴。 当然,他借着激动的心情,趁机去抱苏云七,也确实是他的私心。 被九皇叔挡下来,又看到苏云七,像避洪水猛兽一样的后退,三皇子虽有失望,却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的眼睛能看到了! 此刻,哪怕是天塌下来,也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 三皇子无视,横在他面前的长腿,起身,笑容满面地向苏云七作了个揖:“皇婶,你别生气,我刚刚只是太高兴了,让你受惊了。” “没事。”看着三皇子灿烂明媚,没有一丝阴霾的笑,苏云七亦是笑了笑。 作大夫的,最大的成就,就是治好病人的病,看到病人痊愈后,开心激动地笑。 就像此刻。 看到三皇子因双眼复明,高兴得像个孩子,苏云七就觉得这一趟来骊景苑,不亏。 “皇婶,今日我眼睛复明,对我来说是,是我此生最大的喜事。我想请皇婶……”三皇子说完,顿了一下,才笑盈盈地看向九皇叔,一脸真诚地邀请:“还有皇叔赏个脸,一起留在骊景苑用个饭,算是庆祝。” 当然,真诚只是在面上,实则三皇子一点,也不想邀请九皇叔,跟他一起庆祝。 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先前伪装得不够好,九皇叔也太敏锐,发现了他的小心思。 如果他不开口,邀请九皇叔,九皇叔是绝对不会同意,让苏云七跟他单独庆祝的。 “不必。”没有意外,九皇叔拒绝得干脆:“这是你的喜事,不是我们夫妻的喜事。” “我们夫妻”四个字,九皇叔说得又轻又重,让人想要不注意都不行。 “可你是我的九叔呀。九叔,九婶,侄儿有喜事,你们身为长辈,不为侄儿高兴吗?”要如何对付九皇叔,三皇子可太清楚了。 单独的九皇叔,他怎么也对付不了,只能硬扛。 但硬扛,他绝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如果只有九皇叔一人,他只需要离得远远的就行。 但是! 有苏云七在,就不同了。 他这个九叔呀! 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苏云七有多特殊。 苏云七不在,他这个九皇叔,就是人形兵器,一点烟火气与亲情都没有。 但要是有苏云七在,他这个九皇叔,就像一个人了,会有顾忌,会做退让,不会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 而要怎么对付苏云七,三皇子也有经验。 苏云七看似清冷,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实则心软得很。 这不,他委屈难过的一开口,苏云七就有意动了。 三皇子心中暗喜,正准备再加把劲,让苏云七答应下来,可他正要开口,苏云七就道:“三殿下眼睛复明,应该与你亲近的人庆祝,我们夫妻二人就不打扰了。再者,太子与南洛水谋划的事,就像三皇子你说的,是桩麻烦事,也需尽快解决,我们就不久留了。” 如果只有前半句,三皇子怎么也要,劝说苏云七留下来,跟他一起庆祝。 他亲近的人……他的父皇、母妃与弟弟,按说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他们却是,最不想他复明的人。 而且,就算他们没有那般心思,他也只想跟苏云七一起庆祝。 可是! 苏云七后半句话一说,三皇子就说不出,劝苏云七留下的话了。 三皇子强压下心中的失望,失落却又不失体贴地道:“神庙是个大麻烦,我就不留皇婶了。” 三皇子的眼睛很漂亮。 以前,他的眼睛漆黑一片,没有光。 现在,他的眼睛有光了,让他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明明没有说什么委屈的话,可眼中却写满了委屈。 就,很容易让人心软。 人对漂亮的失望,总是缺少抵抗力,苏云七也不例外。 三皇子这双眼,真的让人无法拒绝。 但是! 苏云七还是拒绝了:“我们先走了,你这段时间尽量少用眼,我给你开的药水,记得一天滴三次。眼睛要是有充血、红肿的现象,立刻让人通知我。” 苏云七原本没有多想。 她与三皇子见面时,三皇子就知道,她是他的九婶。 苏云七不认为,三皇子会觊觎自己的九婶。 可是! 三皇子一再用委屈、请求的眼神看她,就让苏云七很不自在。 当然,这也能解释为,三皇子拿她当长辈,在跟她撒娇,讨她这个长辈的欢心。 正常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多想的。 正常人,压根就不会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想。可有九皇叔的提醒在先,就让苏云七无法不多想。 但这事,又不能挑明了说,说出来双方都尴尬。 最好的办法,还是保持距离。 不管是不是,保持距离肯定没有错。 苏云七不留,九皇叔更不可能留下。 三皇子亲自,将两人送到院外。 三皇子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他的眼睛复明了,为了迷惑他人,又将白布绑在眼睛上。 临上马前,九皇叔回头看了三皇子一眼,那一眼带着森然的杀气与警告。 只一眼,九皇叔就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三皇子能看到,也知道三皇子懂他的意思。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哪怕三皇子是他亲侄子,他也会杀了他! 敢觊觎他萧天寒的人,不管是人、是神还是佛,他萧天寒皆斩之! 466男人的胜负欲 九皇叔与苏云七,没有留下来,陪三皇子一起庆祝,但两人也没有回城。 出了骊丽院,九皇叔让命车夫,驾着马前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苏云七听到了,但没有问。 她这个人的好奇心,并没有那么重。 主要,她也并不想知道,九皇叔要做什么。 但是! 苏云七不问,九皇叔却主动告诉她了:“王子戎与谢止清,名面上住在王家与谢家的别庄,实则二人住在,他们私下自己建的院子里。” 苏云七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点完觉得有点敷衍,又补了一句:“挺好的。” 这是苏云七,发自内心地感慨。 无论男女,有一个私人的,只属于自己的,没有家人长辈知晓的秘密基地,都是一件挺好的事。 不过,她不需要。 因为…… 不管在哪里,她都是一个人。 九皇叔默了片刻,又补了一句:“那块地,是本王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苏云七继续礼貌,并且真诚地赞了一句,实则心里满是问号:九皇叔跟王子戎、谢三交情这么好的吗?好到,居然把地给他们建私人院子。 当然,王子戎和谢三,也这么信九皇叔吗? 居然,把自己的秘密基地,建在九皇叔的地盘。 男人的交情,果然是她看不懂的存在。 苏云七满头雾水,抬头,就看到九皇叔满意地笑容。 苏云七心里,又多了一排小问号:九皇叔在满意什么?她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苏云七满心不解,但她也不是很想问,就安静地坐着。 九皇叔也不是一个,擅于交谈的人,说了一下目的地,见苏云七并没有开口询问,他也就不再多说,转而拿起放下马车下方的公文看了起来。 比起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他更愿意两人安静地相处。 苏云七这般,就很好。 从骊景苑到王子戎与谢三的秘密基地,坐马车需要近一个时辰。 苏云七刚开始,还坚挺地坐着,后来就趴在小几上睡着了。 小几很不舒服,但苏云七是谁! 打不就练就了,趴在桌子上睡午觉,哪怕姿势有些别扭,苏云七也睡着了。 倒是九皇叔,看到苏云七的睡姿,着实愣了数秒,之后就笑了。 不过,笑归笑,九皇叔也没有忘记,给苏云七披一件外衣。 苏云七有感觉,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声谢,就继续睡了。 大中午的,真的很适合睡觉。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山谷内停下来。 山谷四面环山,气候很是宜人。 山谷下方,是一块极大的平原 平原上长满了红的、紫的、绿的小花、小草。 而在花草中间,有一排木质的小屋。 小屋由木头搭建,外面是原木的颜色,很是精致。 小屋一共五间,正中间那间偏大,左右四间略小一些,颇有几分田园风。 小屋左侧是个湖,湖水清澈见底,阳光洒在上面,透着五彩斑斓的光泽。 马轻一停,苏云七就醒了。 她看到身上的披风,并不有什么意外。 她只是睡着了,又不是睡死了。 甚至,九皇叔看着她睡姿发笑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懒得搭理九皇叔罢了。 苏云七将披风还给九皇叔,道了一声谢就下马车。 一下马车,苏云七就被山谷内的景色震住了。 这里很美。 自然的、随性的、安逸的美。 她想,她能理解,为什么王子戎与谢三,会把自己的秘密基地,建在九皇叔的地盘了。 谁能拒绝,这如诗又如画的美景呢。 换她,她也不能呢。 “九皇叔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屋内,听到动静的谢三与王子戎,同时打开门走了出来。 两人分别住在,左右两侧的木屋,只隔着正中间的大屋子,既有足够的隐私,又透着亲近。 许是在外面,两人穿得都很随性。 宽宽大大的衣袍,中间也没有束腰,随着二人走动,衣袍随风飞扬,颇有几分仙人之姿。 没有外人在,不用端着架子,两人的姿态也随着一股散漫与不羁的气息。 在看到苏云七时,二人怔了一下,随即就笑容如常地点头:“不知萧王妃也在,我们二人失礼。” 王子戎与谢三的教养与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姿态再怎么散漫,也透着一股矜贵雅致,一举一动皆能入画,让人的心情莫名变好。 苏云七忍不住笑了,笑得明媚开怀:“是我们不请自来,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这是本王的地方。”九皇叔晚一步下马车,就看到苏云七,对着王子戎与谢三,笑得开怀,莫名不喜。 王子戎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谢三却颇为刺头的道:“王爷这么说就不对了,这地方……我们是花了钱的,花钱的就是大爷。” 谢三此人身上,透着一股侠客的不羁与莽撞,颇有几分天老大,我老二的张狂之气。 不过…… 世家的教养太过成功,他成功的,用世家教养出来的气质,把自己的侠气掩盖住了。 “呵!”九皇叔冷哼一声。 他是缺钱的人吗? 是! 他就是缺钱! 不然,也不会把这处山谷,租给王子戎与谢三。 没办法,这二人给得太多了。 “王爷和王妃来者是……”谢三顿了一下,把那个“客”字咽了回去:“你们二位是主人,我们就不招待了。” 九皇叔控制着轮椅上前:“这里,本王租给了你们。”所以,他们是客。 “那便客随主便,我们不招待了。”谢三倚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透着一股懒散劲儿。 显然,他是真的不欢迎,九皇叔与苏云七的到来。 倒不是,不欢迎他们二人,而是…… 谢三太清楚了,九皇叔会来山谷,必然是有事。 而他现在在休养中,并不想干活。 “九皇叔来,可是有事?”倒是王子戎,虽然也不愿意,被人打扰休养的时光,但还是认命地开口了。 好歹是山谷的主人,他们虽然给得钱多,但有王家那一笔银子进账,九皇叔短时间内,不会缺银子了。 不缺银子的主,都是麻烦。 是以,九皇叔这面子,他们得给…… 467本王还可以给得更多 九皇叔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即便这三宝殿,是他自己的也一样。 这山谷自从九皇叔买下后,九皇叔一次也没有来过。 后来,被王子戎与谢三高价租下后,九皇叔就更没有来过了。 这是九皇叔第一次上门,要说九皇叔闲得无聊,跑来他们闲聊,王子戎与谢三是不信的。 他们与九皇叔,虽神交已久,但真没有什么私交,甚至没有交情好到,让九皇叔特意来山谷,找他们闲聊。 “进去说。”九皇叔来找二人,虽不是什么大事,可大门口到底不是说事的地方,九皇叔控制着轮椅上前,朝正中间的木屋走去。 正中间,最大的正房,是王子戎与谢三,为九皇叔留的。 到底是山谷的主人,他们多少,要给山谷的主人一点面子。不能让人来了,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是以,在建这一排木门时,王子戎与谢三就把正中间的屋子,留给九皇叔。 当然,王子戎与谢三是不会说,他们刻意空出中间的房屋子,并把中间的屋子,建得如此大,也是为了各自能保有一点隐私。 九皇叔从来没有来过此次,正中间的屋子,也从来没有人住过,里面却干净的一尘不染,可见王子戎与谢三还是很有心的。 “倒是本王,占你们便宜了。”九皇叔步入木屋,看到木屋内简朴却不失大气的摆设,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从来没有来过,也没有派人来过,显然这屋子是王子戎与谢三,让人收拾得。 “王爷要是觉得,占了我们便宜,不如免了我们的租金。”谢三很是自来熟的,走到内室取来茶盘,接过下人送来的水,便示意下人退下,自己动手泡茶。 小木屋里是有下人的,住在木屋的最两端,平时也就做一些,烧火煮饭洗衣的杂活,旁的王子戎与谢三,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 他们二人隐蔽于此,就是为了躲个清闲,不想让人打扰,自然也不会带太多的下人。 “一码归一码。”九皇叔很是冷漠地拒绝。 占便宜归占便宜,生意是生意。 “你这地方,当初买下来,还没有我们一年给的租金多!”谢三无比怨念。 他倒不是缺钱,主要吧,一年付的租金,比九皇叔买山谷花的银子还多,就显得他像是冤大头。 “有本事,你也买。”九皇叔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面容柔和了几许。 许是山谷里的水质好,也可能是谢三泡茶的手艺好,小小的一杯茶水,清香淡雅,回味绵长。 茶水本不是为了解渴,这一杯喝下去,却让人神清气爽、口齿生津。 九皇叔将一杯茶饮尽,放下茶杯,轻敲了一下,示意谢三加茶。 “我这茶水,要收银子的。”谢三给九皇叔加了茶,笑着打趣。 这茶,是他自己种的,自己摘的,自己炒的,一年就那么两小罐,谢三从不送人,都是留给自己与朋友喝。 见九皇叔喜欢,难免有几分高兴。 “从加的租金里扣。”九皇叔很是大方地道,却把谢三咽的一阵无语:“奸商!” “奇货,可居也。”九皇叔姿态放松,像是放松的大狮子,优雅中透着一股慵懒,不复平日的紧绷与凌厉。 苏云七坐在一旁,看着九皇叔与谢三,你来我往地调侃,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她其实还挺喜欢这种,与三五个好友,吃吃喝喝闲聊打趣的。 可惜,她没有好友。 前世今生,都没有。 王子戎似有所觉,将面前一盘茶点,推到了苏云七面前:“尝尝这个栗子糕,谢三自己做的。” 苏云七怔了一下,随即朝王子戎轻笑:“多笑。” 王子戎笑着摇了摇头,眉眼疏朗,清朗的眸子似有星光闪耀。 王子戎与在京城的姿态,并无二致,但苏云七却能感觉出,王子戎发自内心的高兴与轻松。 想来,王子戎也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苏云七在王子戎的注视下,拿起一块栗子糕放入嘴里。 听到栗子糕是谢三自己的,苏云七并不抱期待,待栗子糕一入口,苏云七却是惊艳:“这个好吃!” 满口栗子香,入口不甜腻,轻轻一咬,便散在唇齿间。 最主要,不腻。 要知道,此时的茶点,甜得齁人,吃到嘴里尽是糖味,哪怕苏云七爱吃甜点,也觉得腻味。 谢三做的这个栗子糕却不然,甜也甜,但是那种带着板栗与花果香的清香,很是不同。 “谢三,在吃方面,一向有天赋。”看苏云七吃得双眼放光,满脸惊喜,王子戎也忍不住,捻了一块塞嘴里。 怎么说呢。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与他平时吃的无二,但是! 配上苏云七亮晶晶的眸子,这栗子糕也显得更可口了。 “好吃?”九皇叔在跟谢三说话,但时不时,也会看苏云七一眼。 见苏云七与王子戎相视而笑,吃得香甜,莫名觉得刺眼。 九皇叔当即丢下谢三不管,头一歪,侧向苏云七。 谢三也看了过来。 他也想知道,苏云七会怎么评价。 “很不错。”苏云七回了九皇叔一句,又朝谢三竖了竖大拇指。 谢三粲然一笑,自信又张扬:“我也觉得,我很不错。” “给本王尝尝。”九皇叔开口,双手放在扶手上没有动,摆明了是让苏云七喂他。 苏云七顿了一下,有几分迟疑。 九皇叔也不催她,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投喂。 到底是人前,要给九皇叔面子,苏云七很快就面带微笑,拿起一块栗子糕,递到九皇叔面前。 九皇叔张口咬下,眉眼带笑:“确实很不错。” “所以,九皇叔你来我与王子戎,就为了吃吃喝喝?”谢三莫名觉得碍眼。 明明是夸他做的栗子糕好吃,可他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呢。 “回头把方子给本王?”九皇叔将栗子糕咽下,对谢三说道。 “我的……”谢三正要拒绝,就听到九皇叔道:“抵十年租金。”苏云七喜欢的,那必然要拿到手。 “成交!”谢三生怕九皇叔反对,张嘴就道,惹来王子戎的侧目。 谢三很是光棍,双手一摊:“我也不想,可九皇叔给得太多了。” “本王还可以,给得更多!” 九皇叔意味深长的道…… 468一如既往地深情 给得越多,所图就越大。 王子戎与谢三,听到九皇叔说,他可以给得更多,不仅没有高兴,反倒吓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默契地坐直:“我可以拒绝吗?” “我其实不缺银子。” 王子戎与谢三同时开口,话不同,但意思都是那个意思。 九皇叔给得多,但他们并不想要。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们很早就懂了。 别说与他们关系,并不算多亲近的九皇叔,就是他们的家族,对他们的爱护与教养,也是有所图的。 “你们可以拒绝,但本王不接受。”九皇叔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并没有谈正事的严肃与强势。 不等二人说话,九皇叔就开口道:“太子在南洛水的牵线下,与神庙中人来往甚密。” 神庙争的是四国百姓的信仰,也争四国帝王的信仰。 四大世家的人,不会允许下一任帝王,是神庙的信徒。 权利与信任就这么多,一旦帝王信任神庙,放任神庙做大,四大世家的权利与地位,就会受到波及与影响。 最主要,神庙告诉百姓,只要求得神庙的庇护,今天再穷再苦也不怕,来世会投个好胎。 很多百姓,听了神庙的话,便不耕种劳作,一味地等待所谓的来世。 神庙的僧人,也不事劳作,需要百姓供养。 一旦神庙在东陵,拥有了大量的信徒与僧人,劳作的人少了,需要供养的人多了,这个国家也就撑不下去了。 “太子,他想做什么?”是个人都知道,让神庙广收信徒,对家国有害无利。 朝廷需要用神庙,也约束百姓,让百姓忍受饥苦,但绝不会放任神庙发展。 君不见,南朝四百八十世,多少楼台烟雨中。 皇上宁可被世家架空,也不会与神庙合作,不会将神庙的地位抬高。 由此可见,朝廷对神庙的态度。 太子主动与神庙接洽,无疑是……愚蠢! “太子是冲着我来的。”苏云七知道,九皇叔是借王子戎与谢三的人,阻拦太子与南洛水,但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说明白:“神庙在四国选的圣女,长相与我相似。南洛水这一批圣女,皆被送了回来,神庙要重新选圣女,太子与南洛水,希望我能被神庙选中。” 谢三先是一怔,随即摇头:“太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深情呀。”太子并不是,有意与神庙合作,或者信仰神庙。 相比谢三的不羁与戏谑,王子戎神情严肃多了:“神庙不是那么好招惹的,神庙的人,一旦沾上,就甩不掉。”四国的帝王,不说都是明君,但都不是昏君,不会有人蠢得与神庙深交。 便是之前,皇上利用神庙的人,算计苏云七,那也是南安将军府出得面。 从头到尾,皇上都不曾露面,甚至在九皇叔,公然对神庙出手时,皇上半句责怪也没有,由此可见皇上的态度。 “九皇叔你希望我们怎么做?”王子戎的话,谢三是赞同的。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要离神庙远远的。 “本王知道,你们手上有人手。借几个人,给太子和南安将军府一个教训。”他不屑与女子计较,既然南安将军府,南洛水不听教,一再对他的王妃出手,想来是南安将军府的教养不好。 “九皇叔是希望,我们怎么做?”直觉告诉谢三与王子戎,九皇叔要做的,绝不是仅仅是把事情捅出来,让皇上收拾太子,而是要给太子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帝王荒淫无人敢言,储君却不行。就给太子与神庙的神子,安排一出好戏吧。”九皇叔轻敲着扶手,漫不经心地说道:“南安将军府为太子牵线,为太子遮掩。这个戏码如何?” 显然,九皇叔没有忘记,南洛水利用,神庙上一个神子好人妇,坑害苏云七之事。 当时…… 苏云七没事,九皇叔也无心管。 现在…… 新仇加旧恨,自然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这种事,没人信吧?”王子戎面上,有几分不自在。 九皇叔这一手,着实有一点脏。 “百姓信就行了,至于皇上与朝臣……”九皇叔轻嗤一声,嘲讽地道:“他们信不信,与本王何干?” 皇上与朝臣,都是一群聪明人,自然不会信,这么粗鄙的谎言。 但是! 正因为他们是聪明人,他们才会多想,才会透过表象,去探究内在。 他们绝不会相信,南安将军的人,为太子牵线,让太子与神庙的人来往,只为了对苏云七出手。 他们会将太子的行为放大,将太子的行为阴谋化。 他们会怀疑,南安将军府被神庙策反,倒向了神庙。而太子向来与南安将军府亲近,太子也很有可能,会倒向神庙。 不管是皇上还是朝臣,都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对神庙有好感的太子上位。 如果只是,爆出太子接触神庙,是为了针对苏云七,那些人只会认为,太子的手段差了一点。 但要是,爆出一个离谱的消息,引起那些聪明人的视线,哪怕太子站出来说,他是为了借神庙之手,把苏云七从他身边带走,那些自诩是人精的聪明人,也不会信。 人,总是更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王子戎与谢三也是聪明人,九皇叔虽然说得含糊,但两人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王子戎深深地,看了九皇叔一眼,眼角的余光,扫到面容平静的苏云七,眼中闪过一抹同情。 被九皇叔盯上的人,没有人能跑得掉。 “幸亏,我没想过与你为敌。”谢三就直接多了,直接惊呼出声:“你真的是,可怕!” 心智、手段、武力样样不差,这世间怎么会有,各项战力都满格的男人。 哦,说早了。 比如,在感情上,九皇叔就处理得,烂得出奇。 谢三举起茶杯,朝苏云七晃了晃:“敬你!” 不出意外,苏云七应该是唯一一个,能让九皇叔栽跟头的人。 苏云七没理会谢三,白了他一眼,就低头吃桌上的茶点。 其他的茶点,不如栗子糕口味好,但也不差。 谢三也不生气,与王子戎交换了一个视线,便道:“明天天亮之前,此事必成。” 九皇叔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倒是让温家,占便宜了。” 王子戎与谢三,再次相视一眼,而后苦笑。 懂了,让温家背锅! 这一箭三雕,狠还是九皇叔狠! 再次庆幸,他们不是敌人…… 469人间不值得 九皇叔带苏云七来山谷,就是为了来找王子戎与谢三谈事的。 谈完后,九皇叔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就带着苏云七走了。 苏云七原本还想着,在山谷走一走,欣赏一下山谷的美景,也能借此换换心情,可看九皇叔匆忙离去,苏云七也就不提了。 只在上马车前,遗憾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山谷。 这地方是真的很美,且又空旷,没有什么人烟,很适合用来平躺,放松心情。 可惜,应该没有机会,再来了。 苏云七很快就收回目光,无事人一样,随九皇叔上了马车。 王子戎与谢三,目送二人离去。 等到马车走远,谢三就一脸戏谑地道:“我敢打赌,萧王妃是不想,就这么匆忙离去的。我也敢打赌,九皇叔带萧王妃来山谷,是为带萧王妃出来走一走的。” 不然,九皇叔让人,给他们传个信就成了,或者让他们去见九皇叔,根本不需要特意跑了一趟。 “我还赌,萧王妃肯定不知道,九皇叔的用意,还自以为体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谢三说到这,整个人都乐呵了起来。 苏云七上车前,那个略有遗憾的眼神,九皇叔没有看到,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九皇叔这一波,不仅没有讨到苏云七的欢心,还惹得苏云七……不能说不快,但确实是不痛快。 就,很值得高兴。 “走,咱们去开坛好酒,庆祝一下。”谢三转身,拉着王子戎,朝木屋后方走去。 他们在后方,埋了许多、许多酒。 可以说,这山谷下方,遍地都是酒! “这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九皇叔跟他的王妃之间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王子戎被谢三拽得踉跄了一步,很是无语。 不过,他也没有反抗,只任由谢三拉着走。 谢三在谢家憋狠了,时不时就会人来疯,王子戎早已经习惯了,也没脾气了。 “是跟我们没有关系,但看到九皇叔不顺,我就高兴。”谢三停下脚步,回头,眼眸一挑,眉眼皆是看好戏的笑:“这还不值得庆祝?” 细碎的阳光,洒在谢三身上,将他周身的低落与抑郁,全部扫去。 王子戎笑了一下,轻轻点头:“值得!” 值不值得庆祝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和谢三会来此,就说明他们此刻心情抑郁,很是不快。 他们需要一场大醉,来让自己痛快,来让自己忘记,身后家族带来的束缚与枷锁。 王子戎任由谢三拉着他,去木屋后方。 两人也不让下人插手,自己扛着锄头,就去地里挖酒。 “也不知道,我挖出来的,会是谁埋的酒,会是什么酒。”谢三找到,埋酒的标志,将标志取下来,顺着插标志的地方往下挖。 很快,一青绿酒瓶,就露了出来。 谢三丢开锄头,用手将酒瓶周围的土拨开,将酒瓶挖了出来:“运气不错,你埋的酒。” “这里一半,是你埋的酒,一半是我埋的酒。你挖到我埋的酒,属实不算运气好。”王子戎没有谢三那般粗犷,他用小铲子,慢慢地挖着标志下方的土,半点也不急。 “你能挖到,我埋的酒,也算你运气好。”谢三随地一坐,拔开酒瓶,姿态潇洒地举起酒瓶,往嘴里倒酒。 “呸呸!” 谢三的潇洒英姿,只维持半息就破功了。 他毫无形象地,将嘴里酒全部喷了出来,满脸痛苦地道:“这酒,是酸的!” “所以说,你运气不好。”王子戎轻笑。 他也挖出了一坛酒,红色的酒坛,酒坛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戎”字,显然这坛酒,也是王子戎埋下去的。 王子戎与谢三一样,挖出酒,就往地上一坐。 不过,比起谢三的不羁与洒脱,王子戎多了一份优雅与矜贵。 哪怕是坐在地上,也能看出世家贵公子的气派。 “明明是你手臭,酿得酒发酸。”谢三一脸嫌弃,可也没有把手上的酒丢掉,而是凑到王子戎身边,问他:“快尝尝,你这坛味道如何。” “好。”王子戎在谢三的期待下,举起酒坛,往嘴里倒了一口,而后满意地点头:“味道淡了一些,其他的都很好。” “你运气,这么好?”谢三怀疑地看着王子戎:“我以为,我们俩的运气,一样的差。”不然怎么会,又被家族利用,又被九皇叔利用。 这世间,还有比他们,更惨的人嘛。 “不信,你尝尝?”王子戎将手中的酒坛,递给谢三。 谢三没有接,而是谨慎地问道:“真的没发酸?” “没有。”王子戎俊美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爽朗英气又正直,俊美的脸上写满真诚无伪。 “也没有发臭?”谢三也不想怀疑王子戎,毕竟王子戎的人品摆在那里。 但人品这种东西,那是用来对外来人,对自己人……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那自然是要多不拘小节,就多不拘小节了。 反正,他谢三就是这样的。 王子戎含笑开口:“当然。” “姑且信你一回。”谢三抱着对王子戎的信任,接过王子戎递来的酒,同样不讲究的,举起酒瓶,隔空往嘴里倒了大大的一口。 “噗……”一口下去,谢三脸都绿了,一副要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他拿起一旁,被他嫌弃发酸的酒,猛地往嘴里灌了两口,而后吐出。 如此反复,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谢三眼睛泛红,眼眸泛着水光,恼怒又委屈地瞪向王子戎:“这就是你告诉我的,味道淡了一些?这就是你告诉我,不臭?” “是不臭呀!”王子戎一本正经,面上没有一丝笑,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中满是笑意,像是缀了星光一般,闪闪发着光。 “可你没有说它苦!比黄连熬汤还苦涩。”果然,王子戎的人品,不值得信任。 “你也没有问。”王子戎很是认真地反问。 “但你可以说。”谢三苦得,怀疑人生。 王子戎含笑摇头:“我觉得,没必要。”说了,他岂不是白喝一口苦酒。 用一口苦酒,换谢三的抓狂,很值得了。 不远处,去而复返的苏云七,也对身边的九皇叔说:“我也觉得,没必要。” 王子戎与谢三酿的酒,真不值得他们特意跑一趟…… 470能做不能说 九皇叔带着苏云七走到山谷口,才突然想起,他是为了带苏云七来散心,才特意来山谷见王子戎与谢三的,结果…… 他们三谈事去了,事情谈完又直接走了。别说带苏云七,去逛山谷,就是让苏云七自己去逛也忘了。 他明明是,特意带苏云七来山谷看风景,顺便找王子戎与谢三谈事,结果却是本末倒置。 发现自己的“过失”后,九皇叔有那么一刻的,不是很想说话。 按说,他不应该,犯这么种低级的错误才是! 可犯都犯了,再说也无用。 当下最好的办法,是怎么补救。 九皇叔想到,谢三曾向他炫耀,说他与王子戎,在山谷后方,“种”满了酒,让他这不值钱的山谷,瞬间变成了黄金之地。 九皇叔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此事,并道:“谢三还说送本王几瓶酒,本王险些忘了。” “掉头,”九皇叔冷声对车夫道:“本王要去取酒。” 以拿酒的名义回山谷,苏云七也不会多想,顺便也能带苏云七,在山谷里转一转,放松放松心情。 九皇叔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唯独没有想到,一向靠谱的王子戎与谢三,会有如此不靠谱的一面。 九皇叔与苏云七,到得早,虽没有完整地看到王子戎与谢三挖酒,但谢三先后喝两瓶酒的反应,他们全都看到了。 苏云七真觉得,不值得,不值得他们折回来。 九皇叔也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 可来都来了不是,便是不拿酒,也可以在山谷走走,也算是弥补了,他先前的过失。 “二位回来,可是落了什么?”难得举起,捉弄一下谢三,却被人看了个正着,王子戎难得有几分不自在。 不过只一瞬,王子戎就恢复如常,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从容地起身,挥掉衣摆前的草屑,以主人之姿朝九皇叔与苏云七走去。 “本王是来拿酒的,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九皇叔控制着轮椅上前。 他先前没有上前,是担心王子戎与谢三太弱,酒埋得太浅,他的轮椅驶过,会压坏地下的酒,现在…… 九皇叔看了一眼,被谢三丢在一旁的两个酒瓶,毫无负担地控制着轮椅,在草面上行动。 这种酒,压坏了也就压坏了。 “这是意外,我们俩手臭。”为了证明,自己酿的酒不差,王子戎不惜自黑。 可惜,九皇叔不吃这一套:“连着两瓶都出问题的手臭?” “所以,九皇叔你带着萧王妃折回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谢三可不像王子戎,会给九皇叔面子。 他一上来,就不客气地开口,那双桃花眼,明显带着看好戏的笑。 当然,苏云七并不明白,他在看什么好戏。 男人更了解男人。苏云七虽然聪慧,可到底是姑娘家,有时候并不是很懂,男人的想法。 九皇叔淡淡地,看了谢三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谢三失笑,主动邀请道:“来都来了,要不……亲手挖一挖,也许九皇叔你和王妃,运气好呢。” 他能说,九皇叔的警告,是有用的嘛。 九皇叔没有应,而是扭头看向身侧的苏云七:“要试试吗?” 苏云七很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可以。” 都大费周章的折回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就像谢三说的,来都来了,不挖两瓶酒回去,好像是有些亏。 而且,他们只是挖出来,酒要不好,他们不喝便是。 “嗯。”九皇叔轻应一声,语气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宠溺,而苏云七一无所觉。 谢三听出来了,正朝王子戎使眼色。 王子戎淡淡一笑,低头。 只要不当面笑,就不算笑话人,没有失他王家大公子的风度。 “还不快去拿工具来。”九皇叔对苏云七温柔,对谢三可就没有好脸色,尤其还发现谢三看他笑话。 王子戎生怕,谢三把九皇叔惹毛了,九皇叔一个不高兴,给谢三一脚。 他们两个文弱书生,可经不起九皇叔一脚。 王子戎警告地瞥了谢三一眼,让谢三收敛一点,别太过。 旁人的话,谢三不一定听,但王子戎的话,他是听的。 虽不情愿,放过这个难得,可以看九皇叔笑话的机会,但还是乖乖地闭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苏云七看王子戎,跟管儿子一样管着谢三,不由得失笑。 她与谢三打过交道,谢三在人前进退有度,谈吐得当,没想到人后,居然这般孩子气。 谢三发现苏云七在看他,还朝苏云七眨了眨眼,惹得苏云七一阵失笑,也惹来了九皇叔死亡凝视。 谢三本想反击回去,可王子戎回来了。 谢三一秒变乖。 “九皇叔介意,我们用过吗?”王子戎拿着,他与谢三刚刚挖酒用的铲子与锄头。 虽是他与谢三用的,但因为是用来挖酒的,不管是铲子与锄头,都做得很小巧,给女子用也无碍。 “无事。”九皇叔虽然挑剔,但也不是不讲理的。 出门在外,准备的东西不可能多,九皇叔介意也不会说。 不过,九皇叔还是拿帕子,将铲子擦了一遍,才递给苏云七:“你用这个。” “王子戎,九皇叔嫌弃你。”谢三用手臂,撞了撞王子戎,摆明了看热闹不怕事大。 “不是嫌弃,只是……上面有土!”苏云七抢在九皇叔之前开口。 知道谢三故意找事,苏云七也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能讲究的时候,还是要讲究。比如,酸掉的酒再喜欢也别喝,喝多了伤身。” 苏云七说完,反应过来,那瓶酸了的酒,也是王子戎酿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误伤你了。” 王子戎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是我手艺不好。”只是他不信邪,试了一次又一次。 “谢三的手艺极好,同样的粮食,经过他的手,酿出来的酒,就是比别人好。萧王妃可以试试,只要挖到谢三的酒,味道应该会不错。” “萧王妃可以试试。”谢三本想解释一句,他不是针对苏云七,而是针对九皇叔。 想了想,还是没说。 针对九皇叔是一回事,直接说出来,那就是找死。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471一杯敬今朝 有些人天生手臭。 比如王子戎与谢三。 满地的酒,他们二人挖出来的,不是酸的就是臭的。 有些人,运气却很不一般。 比如苏云七。 她挖出来的,也是王子戎酿的,但喝起来,却没有怪味。 苏云七刚挖出来,谢三一看又是王子戎酿的酒,还劝苏云七千万别喝。 别人酿的酒喝了,顶天就是醉人。 王子戎酿的酒喝了,那是要人命。 “挖都挖出来了,总要试一试。”苏云七对手中的酒,也没有什么信心,但自己挖出来的酒,跪着也要喝……一口就行了! “你可以当作没有挖出来,重新埋回去。”谢三贴心地,给出建议。 苏云七拒绝了:“我也想要试一试,王家大公子酿的酒,是何等滋味。”挖出来了,重新埋回去,嫌弃得明明白白,显得自己很不礼貌。 主要,她跟王子戎没有那么熟。 这么做,就真的很不礼貌了。 “我去给你拿酒杯。”一连栽了两次,王子戎对自己酿的酒,也很没有信心。 看到苏云七,挖出来的,又是他的酿的酒,王子戎都做好了,苏云七埋回去,或者丢开不尝的准备,见苏云七并没有嫌弃,甚至还想尝一尝,王子戎的心情莫名好了。 也许,会有奇迹呢? 王子戎很是积极地,跑去拿酒杯。 苏云七本想说不用,她拎着酒壶喝就是,可刚要说出口,王子戎又道:“拿酒杯来,大家一起尝尝,也算是……最后一次了!这瓶要是还不能入口,我以后再也不酿酒了。”太打击人了。 “好。”王子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苏云七还能说什么。 而且,大家一起当小白鼠,总比她一个人硬着头皮,含笑品“毒”酒的强吧。 谢三原本强烈拒绝品尝王子戎酿的酒,听到王子戎的话,谢三很是微妙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见九皇叔微微皱眉,也跟着应了一声。 不管王子戎酿的酒,是苦的还是馊的,只要能拉九皇叔一起喝,他就舍命陪君子。 在一众,都打着拉其他人,主要是拉九皇叔下水的念头下,苏云七三人,很默契地达成共识。 王子戎拿来四个酒杯,苏云七打开酒,将四杯都满上。 王子戎端着酒,第一个递给九皇叔。 九皇叔没有说话,面上也没有表情,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在抗拒。 谢三一本正经地道:“萧王妃亲手挖的酒,亲手倒的酒……九皇叔你可要好好品尝。” 九皇叔没有说话,而是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不想发现,可九皇叔的眼神,仿佛自带光,让人无法忽视。 苏云七被迫回视,努力挤出一抹笑:“不过是玩闹罢了,王爷不必当真。而且,王爷你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饮酒。” 要不是跟谢三没有那么熟,她一定要狠狠踹谢三一脚。 喝酒就喝酒,拿她说什么事。不知道她跟九皇叔的关系尴尬嘛。谢三拿她做由头,九皇叔要是不喝,她不要面子的呀。 苏云七没好气的,瞪了谢三一眼。 谢三一脸无辜。 王子戎向来体贴,听到苏云七的话,立刻就道:“我这酒,不尝也罢。不怕九皇叔笑话的,我自己都不敢喝。”虽然,他也存着,拉九皇叔一起下水的想法,但他向来不会勉强人,更不会拿旁人做由头。 这一点,谢三却是做得不地道。 王子戎说完,也瞪了谢三一眼,转而将酒递给谢三:“你先……” “只喝一杯,问题不大。”九皇叔在王子戎,将酒拿走时,从上面取走了一杯。 王子戎一阵诧异,随即笑了:“希望这杯酒,能为我争一点气。” 王子戎是真的很诧异,他们都能看出,九皇叔的抗拒。 而依九皇叔的身份,他完全不需要委屈自己,既然抗拒,就不可能配合。 可是! 九皇叔明知道,他们三人,都打着拉他下水的主意,却仍旧委屈自己来配合,这就很有意思了。 王子戎可不认为,他和谢三有这个面子。 能让九皇叔委屈自己的,那就只有…… “萧王妃,请。”王子戎将酒盘,端到苏云七面前,看苏云七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笑意。 谢三虽然莽,但这次好像莽对了地方。 就还,挺有意思的。 “多谢。”苏云七拿了一杯,离自己近的。 都是一样的酒,有什么好挑的。 剩下的两杯,王子戎取了一杯,最后一杯给了谢三。 “敬今朝!”王子戎举杯,笑着说了一句。 既然是一起喝,好歹要有一个仪式。 “敬相聚!”谢三也一瞬间,变得严肃了许多。 今朝这样的欢快与友善,只是暂时的。 走出这座山谷,他们面临的,就是来自父母、来自家族,来自朝廷的压力。 他们与九皇叔,分别代表不同的立场,注定即便不为敌,也不会是友。 “敬此番,良辰美景。”苏云七自认是个俗人,说不来那么多别有深意的话。 在三人举杯时,九皇叔已举轻啜,并给面子地说了一句:“味道不错。” “味道不错?”王子戎一脸惊喜。 “真的假的?”谢三一脸怀疑。 九皇叔没有回答,只斜了谢三一眼。 “咦,是真的不错。”苏云七在九皇叔说完,也跟着喝了一口。 不同于九皇叔,面无表情的评价,苏云七眉眼都扬了起来,一脸惊喜。 “不会是真的吧?”谢三仍旧一脸怀疑,但还是闭上眼,强迫自己尝一口。 这一尝,谢三也惊艳了:“这哪里是不错,这是很好!王子戎,你出息了,居然酿出如此佳酿!” “你们认真的?不是骗我的?”这下换王子戎怀疑自己了。 这一个个夸得跟真的一样,到底是真还是假呀? 他酿的酒,真的能喝? “是不是真的,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谢三将手中的酒杯倒扣,证明他喝光了。 王子戎本来想尝的,可一看到谢三的动作,又迟疑了。 他怀疑,谢三在坑他,就像他刚刚坑谢三一样。 “不喝拉倒,我自己喝。”谢三不理王子戎,一把抄起苏云七,放在地上的酒,直接拎着酒瓶就灌了一大口。 “果然,还是这么喝,才痛快。”谢三喝完,抹掉脸上的酒渍,满脸笑意。 谢三喝这么一大口,确定了,他酿的这瓶酒真的能喝。 王子戎不再迟疑,举杯一口闷下。 酒入喉,王子戎就呆住了…… 472这里全员坏人 这是酒? 这是他酿的酒? 王子戎将嘴里的酒噎下,一脸怀疑地看着谢三与九皇叔、苏云七:“你们管这,叫酒?” 这能叫酒吗? 叫果汁都侮辱了果字,勉强只能叫糖水。 “这不是,你酿的酒吗?”谢三笑的,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王子戎也有今天! “是呀,这不是你酿的酒吗?”苏云七也笑盈盈地反问。 很好,这两个都是坏人,看他好戏。 王子戎的目光,落到九皇叔身上,一言难尽地道:“当面嘲讽人,你们礼貌吗?”害他白期待了。 “有吗?”九皇叔也将酒杯倒扣,证明自己喝完了:“比起酸的,臭的,这酒的味道确实不错。”他说的是真话,真话怎么能叫嘲讽。 “全员坏人,不过如是。”王子戎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样。 “是的,全员坏人。”谢三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王子戎僵了一下:他好像,把自己骂进去了。 “再挖两瓶吧,这满地的洒,不可能全是大公子埋的酒,总有谢三公子埋的酒。”苏云七看王子戎与谢三,毫无形象地互怼,有些好笑。 不过,笑完后,也默默地给王子戎递了一个台阶。 没有酿酒天赋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没有天赋,还酿一堆酒,把自己给坑进去了,这就叫人忍不住想笑了。 “咳咳,还是你和九皇叔来吧,我怕我又挖到我自己酿的。”王子戎是真的怕了。 他总共就埋了百来瓶酒,跟谢三的上千瓶,完全没法比。 可就这么少的比例下,他们三人随便找地方一挖,居然挖出来的,全是他的酒,这就不是一般的走运了。 反正,王子戎是真的,不想再挖了。 再挖出一瓶臭的,或者糖水,他王大公子的脸,真的要没了。 九皇叔没有拒绝,接过王子戎递来的锄头,连轮椅都不下,随便找个地方锄下去。 一锄头下去,周边的土都松动了,只能看到锄头的木把手。 这力道! 漂亮! 谢三深深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真的,不怪那些人怀疑,九皇叔体内毒素未解是假的。 就九皇叔这样,哪里像是身中巨毒,无药可解,没几日好活的样子。 依他看,九皇叔比他还健康,肯定也会比他活得更久。 当然,这也是他的愿望。 他不是皇上那个蠢货,以为九皇叔死了,就能将兵权收拢,借着兵权打压世家,却不知…… 南越、北庆与西楚三国虎视眈眈,剑指东陵。 一旦东陵,没了九皇叔这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在,南越三国必将卷土从来,瓜分东陵。 是以,谢三希望,九皇叔能长命百岁。 有九皇叔在,才没有外敌纷乱。 至于内里…… 他们自己人怎么斗,都不会引起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在谢三为九皇叔祈祷时,九皇叔已拔出锄头,而埋在地下的酒,也随之飞出。 挖酒,也要比他们所有人帅? 谢三磨了磨牙,不想说话。 男人不能说嫉妒,会被人说像女人,小心眼。 酒瓶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直接朝九皇叔飞来,九皇叔接住,直接丢给谢三:“打开!” 这里有三个人,九皇叔为什么丢给他? 谢三生气,但他不敢说,而是认命检查一圈,看到酒瓶下方的小字,颇为得意地道:“是我酿的酒。你们放心,我酿的酒再难喝,也会比王子戎酿的糖水好喝。” “谢三,我没招你。”王子戎听闻,是谢三酿的酒,正暗自松了口气,就被谢三扎了一刀。 “实话,不能说?”谢三反问。 王子戎:“……” “酿酒,菜是原罪。”扎一刀还不够,谢三又扎了王子戎一刀。 王子戎微笑,不言语。 谢三将酒打开,很是热情地,给大家倒上酒:“尝尝我酿的酒。” 苏云七第一个喝,不过她只喝了一小口:“入口微甜,酒香浓郁,口感厚重,回味悠长,就是有一点烈,我不能喝太多。” “酒量不好?”谢三也喝了一口,一脸满足。 这才叫酒。 王子戎酿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 “我的酒量应该还不错,只是我需要握刀,喝多了酒,会影响双手的稳定。”是以,她虽爱酒,却从来不敢多喝,顶天就是喝一小杯。 像谢三酿的,这般烈的酒,她顶多喝一口,尝个味。 “握刀?”谢三上下打量了苏云七一眼,怀疑地道:“杀人?” “刀的用处,不仅仅是杀人。它可以切菜,它还能救人。”苏云七笑着解释了一句。 谢三失笑:“那可惜了,如此佳酿,你不能喝个尽兴。” 苏云七却不这么认为:“美酒与美景一样,一眼便是万年。” “我的荣幸。”谢三举起酒瓶,以感谢苏云七的夸赞。 正要喝,就听到九皇叔说:“给本王。” 谢三僵住,错愕地看向九皇叔:“九皇叔,你要喝?” “不是跟你说话。”不是谢家的麒麟儿,就这? 他跟谁说话,谢三心里没数嘛。 “把酒,给本王。”九皇叔嫌弃地,看了谢三一眼,扭头对苏云七道。 苏云七举着酒杯,迟疑了一下:“王爷,你也要少喝一点。”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看着她。 苏云七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凝固。 她讨厌,没有分寸与边界的男人。 比如,九皇叔! 僵持片刻后,苏云七终是不敌九皇叔,把酒杯递给了他。 有外人在,九皇叔不怕丢脸,她还怕事情闹得太僵,搞得大家不愉快。 九皇叔接过,而后将苏云七杯的酒,一饮而尽,将空杯递还给苏云七:“想尝什么酒就尝,喝不下的,给本王。” “那就谢谢王爷。”苏云七努力扬起一抹笑。 有九皇叔这话,她还怎么喝? 她一口都不敢喝了。 可她不喝,谢三与王子戎要喝呀。 谢三喝到自己酿的美酒,一时酒瘾犯,又挖了数瓶酒出来。 这次谢三运气很好,挖的都是他自己埋的酒,每一瓶风味不同,口感却都是上佳。 谢三尝过好,便招呼大家一起尝尝。 说实话,苏云七也有一点点酒瘾,且这个时代的酒,哪怕是烈酒,度数也不高。 在谢三的招呼下,苏云七也就跟着,尝了亿点点! 九皇叔没有尝,他负责…… 473他的强无需言语 九皇叔喝的,全是苏云七尝了一口后。 两人共用一个杯子,苏云七喝一口,就递给九皇叔。 九皇叔也半点不介意,杯子是苏云七用过的,酒是苏云七喝过的,接过就喝。 刚开始,苏云七还明显,有几分不自在。喝到后面,苏云七喝一口,就自然地递给九皇叔,甚至还会与九皇叔,分享一下酒的口感。 九皇叔刚开始,也只是闷头喝,喝到后面,不知是因为喝了酒,放开了,气氛到了,还是有苏云七主动开口,九皇叔也会点评一二。 甚至喝到好喝的酒,还会留一口,递给苏云七,喂到苏云七嘴边,让苏云七再尝一下。 第一次,苏云七明显带着抗拒与不喜,只是无法拒绝,勉强喝下。 第二次就…… 果然,习惯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被养成的。 王子戎与谢三发现,他们明明只喝了酒,可却饱了。 谢三顿时觉得,手中的酒没滋味了。 他将手中的酒瓶,往身后一藏,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九皇叔你们要再不出发,怕是赶不上城门关闭前进城。” “确实不早了,我们得回了。”苏云七看了一下天色,猜测现在应该是下午两三点了,再不出发,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回城。 “要不要在这里住下?”九皇叔没有理会谢三,转头看苏云七。 虽然每杯酒,苏云七只喝了一口,可她喝酒上脸。 此刻的苏云七,脸颊霞红,眼神依旧清明,却泛着水光。透着别样的风情。 这是九皇叔,从来不曾见过的苏云七。 糅合了少女的纯真与初为人妇的妩媚,纯真又诱惑。 很美。 美得他不想,让第二个人看到。 “我们回吧。”不等苏云七回答,九皇叔就起身,将外衣脱下,披在苏云七身上。 “啊,我不冷。”苏云七惊了一跳,本能地拒绝,九皇叔比她更快一步,将外套拉紧:“风大,你喝了酒,吹风伤身。” “我……”就喝了那么两口,而且山谷三面环山,虽有风吹进来,却是微风,还是带着暖意的微风,根本不冷了。 可九皇叔,根本不给苏云七说不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就走:“好了,我们走吧。” 行吧,走吧。 苏云七被拽着走了两步,心里隐隐有一点恼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要发火,也得回去发。当着谢三与王子戎的面发火,与九皇叔吵起来,只会让王子戎与谢三会尴尬。 九皇叔不做人,她得做人。 “我们先走了。”苏云七没醉,自然不会忘记,跟王子戎与谢三招呼一声。 苏云七没有说,下次再聚的话。 立场不同的他们,怕是不会如今天这般,不带任何身份,只轻松地喝酒了。 苏云七带着遗憾,转头与他们告别,可刚一动,就被九皇叔给按回来了:“不必理会他们。” 苏云七一阵无语,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你礼貌吗? 她却不知,此时的她眉眼含情,眼中带着水润的光芒,她这一瞪毫无威慑力不说,还带着诱人的风情。 九皇叔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他刚刚酒喝多了,有一点渴。 九皇叔扯扯衣领,露出一侧的锁骨,以及上下滑动的喉结。 苏云七看到了,莫名觉得有几分燥热。 发现自己不对劲,苏云七果断地,朝一旁走两步,与九皇叔拉开距离,并别过脸,不去看九皇叔。 男色诱人,与喜欢无关,纯粹是九皇叔荷尔蒙过胜。 九皇叔原本觉得燥热、冲动,看到苏云七只看他一眼,就红着脸躲开,莫名觉得心情舒畅。 果然,不是他一个人有感觉。 所以,这不是他的问题,不是他在不合适的场合,想不合适的事,而是气氛太好。 九皇叔低低的笑着,心情极好的,带着苏云七朝马车走去。 这一次,苏云七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给予回应,一路侧着脸,并不看九皇叔。 两人身后,王子戎与谢三,看着并肩膀离去的两人,又看了看被九皇叔留下的轮椅,眼中皆是疑惑,还有慎重。 “王子戎,你说九皇叔,他体内的毒,真的没解?”谢三没有忍住,撞了撞王子戎。 王子戎眸光微敛,笑了笑:“我相信萧王妃。” 苏云七说九皇叔体内的毒未解,应该就是未解。 苏云七没必要骗他们。 倒是九皇叔…… 他是故意不用轮椅的,还是太急,给忘了? 他原本怀疑是前者,现在想想,应该是后者了。 九皇叔与苏云七之间,倒不像他们打听到的那般,对赐婚很不满,二人之间没有感情,只有冰冷的利益。 这两人之间一个眼神、一个动情,都带着…… 好吧,主要是九皇叔。 九皇叔今日的言行,无不都带着昭示主权的强势与霸道。 苏云七虽然不情愿,配合度也不高,但也没有拒绝,偶尔也会给予回应。 这两人,哪里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 这要是没有感情,那他们家族那些,相敬如宾的夫妻,又算什么? “所以,他中了毒还这么强?他没中毒之前,那得强成什么样?”谢三见王子戎走神,又拿胳膊撞了他一下。 九皇叔不比王子戎、谢三大多少,但九皇叔十来岁就上战场了。 他们二人能出来社交的时候,九皇叔已经不在京城了。 这次得胜归来,也是九皇叔离京十多年,第一次回京。 他们都知道,九皇叔很强。可不管是王子戎还是谢三,都不曾见过,九皇叔出手的时候,也不曾见过全盛时期的九皇叔,也就无法刻观的判断,九皇叔的强,到底是有多强。 “以三十万大军,挡住南越三国百万大军。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扭转乾坤,你不会以为,强的是那三十万大军吧?” 王子戎也没有见过,在今天之前也无法想象,但今天看到九皇叔,从轮椅上站起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了画面了。 九皇叔的强,不在外,而在内。 他不会被打倒。 不管是阴谋诡计,还是万国来袭,九皇叔他都不会被击垮…… 474帝王家不相信真情 马车一路疾行,在城门关闭前,堪堪赶到。 马车驶向城门口时,守城的小兵正要关门,看到一辆马车飞快冲来,正要拿长枪阻拦,还是城墙上的人眼尖,看到萧王府的标志,立刻高喊,让守城的小兵把城门打开,让九皇叔的马车进城。 城门大开,无人阻拦,前方也无人排队,无不在告诉驾车的人,他们的马车不会被查,可以直接进城,可九皇叔没有这么做。 疾行的马车,在城门口停下了。车夫主动开口,让守城的小兵检查。 “不能坏了规矩。” 守城的小兵听到这话,还以为马车里,没有坐什么大人物,很是粗暴地打开车门。 却不想,一打开车门,就看到了马车里,正在落子的九皇叔。 “九,九皇叔!”守城的小兵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后退,心中暗骂那车夫害他。 虽说规矩上要求,所有进出城的马车,都需要接受检查。 可皇族与世家,从来不受这条规矩影响,他们也不敢查。 “按规矩办,该查查。” 守城的小兵,本以为自己冒犯了贵人,会遭到一番责难,却不想九皇叔很是配合。 “是,是!”守城的小兵,硬着头皮上前检查。 他不敢不仔细,也不敢粗暴的乱翻,以最快的速度检查完,守城的小兵立刻退下,战战兢兢地道:“可,可以了。” “走吧。”九皇叔冷声说道。 车夫刚要动,九皇叔的声音,又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对了,以后进出城的马车,不管是谁的,都要按规矩登记、检查,明白吗?” “是,是。”守城的小兵不解,也没空去想,只本能地应是。 等到九皇叔的马车走远,守城的小兵,立刻去找自己的上峰,汇报九皇叔的命令。 “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上峰亦是皱眉:“莫不是,有人混出城了?” 守城的小兵低头,不敢言语。 贵人的马车不能查,有人混出城,不是正常的吗? 马车上,苏云七也在问九皇叔:“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九皇叔摆弄着,小几上的棋子,头也不抬地道:“本王只是想知道,太子那位红颜,怎么在不让皇上与皇后知晓,她与太子同时同出的情况下,悄悄进城。” 九皇叔连南洛水的名字都不叫,可见对南洛水的厌恶。 九皇叔与南洛水,并没有打过交道,九皇叔厌恶她,纯粹是厌屋及乌。 没办法,他这人就是这般。 他的人,他护! 不需要道理,也不需要对错。他的人,他护着! 苏云七先是一怔,随即失笑。 跟个小姑娘计较,九皇叔还真是出息了。 九皇叔抬眸,委屈地斜了苏云七一眼。 他这是为了谁? 苏云七还嘲笑他,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察觉到九皇叔不悦,苏云七立刻收起笑,一脸认真地道:“王爷做得很好,太子确实欠教训。一国储君,连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人能接触,什么人不能接触都不知道……以后,如何担得起东陵的江山社稷。” “放心,他坐不上那个位置。”九皇叔说话间,将左手的黑子落下,同时举起右手的白子。 九皇叔这一路,都是自己在跟自己下棋。 没办法,苏云七不陪他下。 苏云七倒是,拿出五子棋,陪九皇叔下了两局,可九皇叔嫌弃五子棋,简直是侮辱围棋,把苏云七赶下了棋桌。 苏云七乐得轻松。 九皇叔就只能,自己跟自己下了。 虽然,九皇叔也并不想下棋,可他怕,他不给自己找一点事做,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下棋,尤其是自己跟自己下,需要极高的专注力。 把心思都放在下棋上了,也就不会想其他的了。 “你这么看好三皇子?”苏云七听到,九皇叔肯定的话语,倒也不意外。 三皇子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过他的野心。 “本王有说,会是老三吗?是你,看好老三吧?”九皇叔落下白子,直直地看向苏云七。 “你看不上东陵的皇位。”其他皇子苏云七没有接触过,但有三皇子珠玉在前,她不认为其他皇子,是三皇子的对手。 “原来,你看好的是本王。”九皇叔失笑,拿起一枚黑子落下:“本王那个皇兄,没这么容易死。他活得越久,这些年长的皇子越艰难。” “别看他现在,一心为太子铺路,等他发现,他死不了,太子却羽翼已丰时,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太子。” 九皇叔落下黑子,又一次看向苏云七:“别相信,帝王家的感情。为了皇位,父子、兄弟、祖孙都能自相残杀。为了皇位,他们连自己都能出卖。” “我与帝王家的人有交集,是因为王爷你。”换言之,要是没有九皇叔,她不会与帝王家的人有交集。 “继续保持。”看苏云七乖巧听话的样子,九皇叔有些手痒,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没有伸手去揉苏云七的头。 苏云七的头发很柔,个子也小小的,摸起来,手感极好。 可惜了。 苏云七正跟他闹别扭,他不好随便碰。 等苏云七气消了,他要加倍讨回来才行。 摸不到,索性别看了。 九皇叔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再度将心思,放在棋局上。 而在他们进城没有多久,太子与南洛水也进城了。 太子可不像,九皇叔那么讲规矩,他无视已关闭的城门,直接命手下叫开城门。 太子拿着东宫的令牌,守城的小兵不敢不开门,可有九皇叔先前的命令在,他们也不敢随意放行,表明要检查马车。 “东宫的马车,你们也敢查?谁给你们的胆子?”不需要太子开口,东宫的侍卫就先呵斥起守城的小兵。 “这,这是九皇叔的命令。”守城的小兵被呵得心中一慌,可却忍不住,拿太子与九皇叔对比。 一个主动要求,按规矩办事。哪怕被他这种小人物冒犯了,也仍旧好脾气。 再看太子呢? 人比人,真的得丢。 太子跟九皇叔,完全没法比。 “九皇叔的命令?”东宫的侍卫不信:“九皇叔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是真的!傍晚的时候,九皇叔进城时,特意下的命令,要求今后所有的马车,不管进出都需要检查登记。”要不是有九皇叔的命令,他们哪敢拦东宫的马车,又不是嫌命长。 “九皇叔?他好好的,怎么会管这种事?”别说东宫的侍卫,就是马车内的太子,亦是不解。 “是不是,九皇叔知道了什么?”躲在太子马车内,打算悄无声息进城的南洛水,颤声开口。 九皇叔冒着得罪,满京城权贵的风险下此命令,必然不是心血来潮,肯定是有原因的。 直觉告诉南洛水,九皇叔这个命令,是针对他们的…… 475男人的劣根性 南洛水对九皇叔的心思,只有太子不知。 南洛水一想嫁给九皇叔,对九皇叔一举一动都尤为关注,九皇叔的一言一行,她都会忍不住揣摩、多想。 要是旁人下的命令,南洛水绝不会多想。 可这命令是九皇叔下的,她又正好撞上,这叫南洛水无法不多想。 她越想越觉得,九皇叔这个命令,是在针对她。 所以,九皇叔知道她,注意到她了? 想到这,南洛水整个人,止不住的兴奋、战栗。偏偏太子在这里,她就是再欢喜也不能表达出来,甚至还要装出生气的样子。 南洛水暗恨太子多余! 太子听到南洛水的话,也觉得九皇叔是有意针对他们。看南洛水吓得小脸都白了,太子不敢再吓她,只道:“别多想,皇叔可不知孤今晚会进城,也不知你与孤在一起。” “九皇叔下午去了骊景苑,万一九皇叔知道了呢?”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尤其是像九皇叔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心血来潮的,下达这么一个命令。 “老三就是一个死瞎子,骊景苑全是孤和父皇的人。老三与九皇叔说了什么,孤都一清二楚。老三都不知道孤去哪里了,九皇叔又怎么知道。就算九皇叔知道又如何,孤是去见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至于顺便见了神庙的人,与神庙的人谈了一桩合作,这事他们不说,谁能知道呢。 太子自信满满,见南洛水仍旧惶恐不安,太子心疼至极,一把握住南洛水的手:“别怕,孤不会负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孤是太子,九皇叔的命令,在孤这里没有!” 南洛水强忍着,把手抽出来的冲动,在太子深情的注视下,低着头不敢看太子,不胜娇羞。 不多时,脸就红了。 太子看得眼睛都直了,要不是怕唐突佳人,他怕是直接将人抱在怀里了。 这才是,他喜欢的人。 单纯,娇弱,高贵。 他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苏云七像南洛水。 苏云七除了五观,有那么三四分像南洛水,其他的根本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南洛水。 马车内的温度不断上升,气氛逐渐暧昧,眼见太子就要把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马车外的守城小兵,久等不到太子的回答,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太子殿下……小,小人奉命,检查进出城马车。” 美好、温馨、情意绵绵的气氛被打断,太子恼火得不行,他猛地打开车门,气势汹汹地探出头:“什么时候,孤的马车,也有人敢查了!怎么,九皇叔的命令,比孤的命令还管用?” “是,是……”守城的小兵被太子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不敢再多言,连忙跑去放行。 “你看,这些人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也只能吓吓那些破落权贵。”太子平时也不是,这么浮夸的人,可在心上人面前,难免就有表现欲。 “有殿下在,真好。”南洛水不喜欢这样的太子,她喜欢的是像九皇叔那样,不动声色,不怒自威。 和九皇叔一比,太子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可是! 太子却是她现阶段,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哪怕再不喜,她也要忍着。 “放心,有孤在,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看着娇羞无比,满心依赖他的南洛水,太子的保护欲暴涨,实在没有忍住,一把握住了南洛水的手。 南洛水暗暗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只能强忍着不喜,任由太子握着,只努力把脸憋得更红。 守城的小兵,在太子斥责后,不敢再阻拦,只能对太子的马车放行,马车动了起来,太子不无得意,可是! 太子的得意才刚浮现,就僵住了。 守城的将领带人,拦下了太子的马车,一脸严肃地道:“太子殿下,此时此门已关,无令不得开城门。太子殿下有重要公务在身,要入城我等自是不会阻拦。但检查也是为了城内的安全,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让我等为难!” “如果,孤不让呢?你们能奈孤何!”太子整个人都气炸了,这次都不是拉开车门说话了,而是直接打开车门,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指着守城将领:“孤要入城,你等敢拦?耽误朝廷大事,你等担待得起吗?” “末将不敢耽误太子殿下的大事,还请太子殿下允许,准末将检查一下马车。”守城的将领不卑不亢地道。 聪明人多的是,守城的将领,傍晚听到九皇叔的命令,还一头雾水。 此刻,太子撞上来,且执意不让他们查看马车。 显然,九皇皮的命令,就是针对太子的。 而太子的马车里,也明显有问题。 东陵的武将,没有不佩服九皇叔的,如果是别人下的命令,哪怕是皇上下的命令,守城的将领也不会为了皇上,得罪太子。 但为了九皇叔,值得! 守城的将领态度坚决,无论太子怎么说,都不敢退半步。 太子怒极:“你要不让开,孤便不进城!等明日,你耽误了朝廷大事,孤看你怎么办!” “既是朝廷大事,太子殿下为何,不肯让末将检查马车。莫不是太子殿下马车内有异,比朝廷大事还要重要?”守城的将领,原本只有五分想查太子的心思,现在却是有十分了。 那什么朝廷大事,一听就是骗人的,守城的将领根本不会听。 但太子的马车,怕是……真有什么,不想让人看到的。 “放肆!孤的事,也容你置喙!”太子气得脸都红了。 南洛水出城的时候,就是坐他的马车,悄悄出城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进城,自然也要由他带着。 南洛水坐他的马车,并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顶天就是,事情传出去了,他母后会骂他两句,对南洛水更不满。 但现在,已经不是,怕被人看到南洛水,在他马车里的问题,而是他与九皇叔的争锋。 他退让了,让守城的将领,查了他的马车,那就是他输给了九皇叔。 平时输了也就罢了,当着南洛水的面,他要输给九皇叔,他以后还怎么见南洛水。 太子怒极之下,直接拔剑…… 476太子他赢了 太子剑指守城将领,气势全开:“再不让开,别惯孤不客气!” “殿下要执意闯城门,末将不敢阻拦,但请太子殿下,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吧。”守城将领选择挡在太子面前,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太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能,也不敢对太子出手。 唯一能做的,就是死! 他死了,太子强闯入城的事,就会遭到无数官员弹劾,不管太子的马车里有没有问题,最后都只能是有问题。 要是没有问题,为何撞死守城将领,也不让守城将领去查。 还有,太子在城门关闭后,强行叩开城门,到底有何重要政务? 既然是重要政务,为何要把时间,浪费在与守城将领纠缠上? 总之,一旦事情闹大,纵然太子是储君也没有用,朝臣绝不会放过他。 “你这是,要跟孤作对!”太子大怒,气得脸都黑了。 一个个都不长眼的东西!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秉公办事。”守城的将领,看着月光下,太子那张狰狞的脸,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声。 进出城的马车接受检查,本就是皇上定下来的规矩。 那些世家的人,仗着身份高贵,无视这条规矩,他们不说什么。 可太子呢?太子当众违背皇上定的规矩,有太子这个先例在,以后还有谁会遵守这条规矩。 皇上的命令,太子不遵守,以后太子继位了,他颁布的命令,又指望谁去遵守。 这点道理,他一个守城的小将领都懂,太子却不懂,真正是让人失望呀。 守城将领见太子气得不行,暗自叹了一声,单膝跪下道:“太子殿下要进城,末将不敢阻拦;太子殿下不允末将,按规矩检查马车,末将也不敢违抗。末将的职责是守城门,守不住城门是末将失职,末将愿以死谢罪。” 他这一跪,看似是怕了,退让了,实则是在激太子。 太子想要不守规矩地进城,就必须要杀他。 “你当孤不敢杀你吗?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孤便成全你!”太子拔剑,本是为了吓一吓守城将领,却不想这守城将领不仅没有退让,反而更强硬了。 太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从他出生至今,他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这个守城的将领,在太子看来,就是自寻死路。 太子想也不想,跳下马车,大步走到跪下的将领面前,举剑就砍向对方。 “殿下,不要!”南洛水在马车里,借着车缝,看到太子的动作,当下大惊。 她已经顾不得,她此时出现,会让皇后不满的事,连忙打开车门,高声呵阻。 她私下勾着太子带着她出城,皇后只会厌恶她,对她更不满。 可是! 要让皇后知道,太子为了她,杀了守城的将领,把事情闹大,皇后能吃了她。 两害相权取其轻,南洛水想也不想,就冲了出来。 南洛水跳下马车,朝太子冲了过去,在太子的刀,落到那将领颈脖时,急急拦住了太子的手:“殿下,不要!” “洛水,你出来干吗?”刀刃架在将领的脖子上,太子怕伤了南洛水,不敢用力。 “殿下……他们要查马车,也是秉公办事,让他们查便是了。”南洛水抱着太子的胳膊,孤冷清傲地开口:“殿下乃千金之躯,何必跟一群臭虫计较。” 南洛水嘴上劝得漂亮,实则心里不断在骂太子这个蠢货。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不说,还闹到要斩杀没有犯错的将领。 太子知不知道,他真要杀了这将领,昨天他就会被文、武大臣给骂死。 被骂还是小,要是别的皇子暗中推动,废储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别说皇后,就是皇上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 “他们连孤都不放在眼里,孤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太子的胳膊,被南洛水抱住,又有南洛水温柔地劝说,想杀守城将领的心思已经淡了下来。 守城的将领也发现了,他低下头,暗道了一声可惜。 可惜,他这命没有献出去。 要是太子这一剑下来,太子就完了,且事情还不会查到,他真正的主子头上。 毕竟,他是听从九皇叔的命令。 “殿下要是不喜此人,回头把他调走便是了。”南洛水真的看不上太子。 身为一国太子,要收拾一个守城的小将领,何须自己亲自动手。 这守城的将领,今晚不是不能杀,但太子不能杀,也不能这么杀。 要杀朝廷命官,怎么也要找一个,漂亮的、让人挑不出错的理由。 就像苏云七对温侍郎出手。 苏云七没错吗? 她当然有错,可温侍郎的错更大,她占住了理。 别说她只是伤了温侍郎,就是真杀了温侍郎,只要苏云七她占理,她就能全身而退。 太子…… 太子这个蠢货,别说跟九皇叔相比了,就是拿苏云七跟他比,都显得他没有脑子。 南洛水心中又烦又躁,无数次想要骂人,可却又不得不憋住,脸色就越发地难看了。 “洛水,你怎么了?”太子整个人都慌了,抛下剑,就抱住了南洛水。 南洛水本能的,想要将人推开,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将领,南洛水计上心头,当下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她有病! 但不想让人知道。 太子带她出城寻医,未果,担心她的病情,这才急躁了一些。 如此,太子便是有过,也在情理之中。 “洛水,洛水!”太子却不知南洛水的想法,见南洛水晕厥了过去,当即又气又急。 太子抱起南洛水,看到跪在地上的守城将领,心中一气,狠狠地踢了对方一脚:“混账东西,要是洛水有什么事,孤要你的狗命!” “末将知罪。”守城的将领顺势倒在一旁,暗叫倒霉。 “快,开城门,孤要进城!”太子抱着南洛水,转身就跃上马车,催促车夫赶车。 “是。”车夫不敢耽误,立刻扬鞭赶车。 同时,守城的小兵也不敢拦,急急忙忙把城门打开,以方便太子的马车通行,再无人敢提什么,要检查太子马车的事…… 477孤女云七的命运 太子抱着南洛水,一路不停地催促车夫快一点。 夜晚路上没人,也没有任何阻碍,但夜晚不方便视物,车夫被太子催得差点撞着马车的,撞到了墙。 要不是中途南洛水“醒”过来,告诉太子她无事,在太子的催促下,马车就是不撞墙,也会翻车。 太子按南洛水的要求,把人送到了南安将军府。 只是! 马车外,迎接他的不是南安将军府的人,而是皇后的人。 皇后的人态度强硬,要太子立刻随她们进宫,皇后在等太子。 “孤先……”太子想先把南洛水送进去,皇后的人正要阻止。被太子抱在怀里的南洛水,先一步开口:“殿下,我已经没事了,你快些进宫,别让娘娘久待。” “可是……”太子一脸担心,也没把皇后的催促当回事。 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急事。 “殿下,你放我下来吧。”南洛水小脸发白,这次不是装的,是害怕的。 她知道,皇后的人回宫后,一定会如实向皇后禀报,她们所见到的一切。 皇后怕是,更不待见她了。 “洛水,你真的没事?”太子得到南洛水肯定的答复,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 皇后派来的人,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既不催促,也不开口提醒什么。 这是皇后,现阶段对太子与南洛水,这对“有情人”的处理方式。 不支持,但也不给明确的答复。 先前,皇后强烈阻止,却引得太子对南洛水念念不忘。 南洛水被神庙选走时,太子甚至大病一场。 要不是遇到,长得与南洛水有几分像的“苏云七”,太子便是不病死过去,也会被皇上厌弃。 这也是,皇后松口允许太子与“苏云七”订婚的原因。 订婚而已,等到成婚的时候,谁知道“苏云七”还在不在。 “苏云七”又不是南洛水。 一个无依无靠,且生活在宫里的孤女,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能要她的命。 皇后盘算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南洛水又回来了,而太子仍旧忘不了南洛水。 先前,皇后强烈反对太子娶南洛水,太子不仅没有放弃南洛水,反倒对南洛水情根深种。 这一次南洛水回来,皇后不打算再强硬地阻拦了。 男人嘛,没有得到才会稀罕,得到了就不稀罕。 太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婚前有几段风流韵味,并不影响他娶旁的贵女。 皇后不想与太子离心,也不想皇上对太子印象不好,也就不再管他与南洛水来往的事,但这并不表示,皇后能接受南洛水“带坏”太子。 皇后身为国母,她奈何不了自己的爱子,还收拾不了南洛水嘛。 南洛水很清楚,皇后的招数,正因为清楚,她才害怕。 可太子却一无所知,借着南安将军府的烛光,看到南洛水惨白的小脸,太子又握着南洛水的手,关切地问了好几句。 南洛水勉强撑着笑脸,反复强调自己无事,才把太子劝上马车。 太子上了马车,依旧念念不忘地,探出头,看向身后的南洛水。 南洛水站在原地,目送太子的马车离去,等到太子的马车走远,南洛水终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 大半夜的,宫门早已落钥,不许任何人进出,太子也不能例外。 太子一行人,是走送粪水的路,悄悄进的宫。 太子一路都不高兴,总感觉自己身上,有一股粪水味。 一到皇后的鸾凤殿,太子就抱怨了起来:“母后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非要……” “啪!”太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就突然站了起来,给了太子一个耳光。 “母后,你……你在干什么?”太子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不敢相信一向疼爱他的母后,居然打他的脸! “蠢货!”皇后气得大骂一声,要不是考虑到太子的身份,她肯定会甩太子第二个巴掌。 太子也怒了:“母后,孤这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对孤又打又骂的。孤知道,你不喜欢洛水,但孤只是跟洛水出个城,又没说要立洛水为太子妃,你急什么。” 洛水说的果然没有错,他母后的掌控欲太强了。日后,他要登基了,也不知是他这个皇帝做主,还是母后做主。 “你与南洛水出城,见了什么人?”皇后看到太子眼中的不以然和不忿,气得胸脯不断起伏,她缓了口气,坐了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她自己清楚,跟他生气没有意思。 他突然心生怨忿之色,铁定是南洛水教唆的。 南洛水敢挑拨她儿子,她会好好给南洛水一个教训。 “就,就是……洛水的外祖母有眼疾,这不是老三请了一个神医,给他治眼疾,洛水想找那个神医试一试,又怕老三不答应,这不就求到了孤头上。”太子眼神闪烁,不敢看皇后。 这是在路上,南洛水与他商议的说辞。 说是商议当然是客气话,实则是南洛水细细跟太子分析,告诉太子怎么说,对太子最为有利,太子只是按南洛水所“教”的说。 皇后冷讽:“求医?你们是求老三请的神医,还是去求神庙来的神医?” “什么神庙不神庙的,孤不知道。”太子瞪大眼睛,与皇后的眼神对上,努力用眼神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却不知…… 他这般刻意的动作,就坐实了他在撒谎。 “你怎么会是,本宫的儿子!”皇后气得脸都扭曲了,她很想再给太子一个巴掌,却又死死地忍住了。 实在气不过,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你是不是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你和南洛水去了哪里?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在城门口闹的事,不会有人知道?” “母后,孤可没有闹事,是那守城的蠢货,目中尊上,胆大妄为地拦孤的马车不说,还要查孤的马车。也就是洛水劝住了孤,不然孤定要取他项上人头。” 太子一脸倨傲,半点不觉得,他半夜叩开城门,差点杀了守城将领有什么不对,甚至…… 478气到吐血 太子现在想起,还有一点后悔。 后悔当初担心南洛水太害怕,没有下手杀了那守城将领。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那守城将领死了也不是白死。 太子虽然打小,接受着皇室的精英教育,作为储君来培养,却仍旧没有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就是怎么表现出来的,一点也不掩饰。 皇后气得一阵心梗。 这就是她,寄予厚望的儿子! 太子太傅就是这么教她儿子的,堂堂太子一点心思也藏不住。 这要出去,这要上朝,岂不是被那群老臣,吞得骨头都不剩。 “啪!”皇后实在受不了,太子那张“愚蠢”的脸,重重地一拍桌子:“给本宫,把你脸上的想法收起来,不要让本宫看出,你想杀那位守城将领!” 太子完全没有搞清,皇后在气什么,听到皇后的话,太子想也不想就反击:“他对孤不敬,拿着九皇叔的命令当令箭,要查孤的马车,孤要杀他怎么了!” “你想杀他可以,但你不能让人,看出你想杀他。”皇后疾言厉色地怒吼:“他不是按九皇叔的命令办事,他是按你父皇颁布的命令办事。” “你知不知道,明天要传出,你假借有重要公务,半夜叩开城门,拒绝接受守城将士的检查,那些朝臣会怎么说你?会怎么说你父皇?” “你带头,不遵守你父皇的命令,你想过你父皇会有多难吗?以后,那些世家的人,还会把你父皇的命令,当回事吗?” 太子被骂得傻眼了:“有,有这么严重吗?” “怎么没有!”皇后见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太子还没有想明白,只觉得心脏都气得拧成一团,疼得厉害。 皇后的脸色,也更难看了:“你身为太子,不维护你父皇的权威就罢了,你居然带头践踏你父皇的权威。你是嫌,你这个太子之位,坐得太稳了吗?” “这跟孤有什么关系,孤以前进出城,谁敢阻拦。偏偏那个守城的将领,触孤霉头,孤没有杀他,已是大度了。”太子想明白个中厉害,一阵心虚与害怕。 他不能承认,绝不承认,他对父皇的命令不满。 这不是他的错,这是…… “对了,是九皇叔,是他故意针对孤。”太子想到南洛水,在城门口的猜测,眼前一亮:“不然九皇叔早不提醒,晚不提醒,怎么突然就提醒守将的人,要严查每一辆进出城的马车,不许任何人享有特权!” “是!这确实是,九皇叔故意针对你!”皇后见太子,终于想到关键点,拧痛的心脏稍好了几分。 好歹,没有蠢到家,知道被谁算计了。 “所以,母后你看,这不是孤的错,这是九皇叔的错。”太子一脸恨恨地道:“你要有什么不满,你把九皇叔……把苏云七召进来训一顿,孤这是着了九皇叔的道。” 肯定苏云七那个贱人! 以前,九皇叔可不会为难他。 自从苏云七嫁给九皇叔后,九皇叔这都是,第几次给他没脸了。 太子越想越生气,凑到皇后面前:“母后,你一定要把苏云七叫进宫,狠狠地罚她。九皇叔肯定是,为了苏云七才算计孤。不然,孤与九皇叔没仇,九皇叔好好的,算计孤干吗?” 皇后又一阵心梗。 果然,她不能对这个儿子,抱有期待。 皇后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既然知道九皇叔,是为了苏云七出气才算计你。那就该知道,南洛水带你去见神庙人的事,九皇叔早就知道了。不仅九皇叔知道,老三那个孽种也知道。不然,你以为九皇叔,早不针对你,晚不针对你,偏偏今天针对你?” 太子一阵气短:“这,这不可能,孤……孤没有跟任何人说,就是孤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你确定他们不知道?”皇后反问。 太子身边的人,要是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太子去见了神庙的人。 太子一脸暴怒:“是他们出卖了孤?” “需要他们出卖吗?你以为神庙的人,是凭空出现的?”太子就不能,往深里想。 这脑子,难怪被南洛水吃得死死的。 她原以为,她这个儿子,只是在女色上拎不清,在政务上还是极好的。 没看到,皇上很重视她儿子,把她儿子带在身边教嘛。 可现在! 她才发现,她这儿子……恐怕也就只会,按那些太傅教的处理政务,在御人、心计方面,完全不行。 这样的太子…… 如果她是皇帝,她是一定会废太子的。 但她不是。 她是皇后,是太子的母亲。 且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这儿子再蠢,她也必须要扶他上位,不然他们母子,绝对没有好下场。 而且…… 皇后看着太子,清澈愚蠢的双眸,莫名地心情好了。 太子要是像皇上一样精明能干,等到太子继位,她这个太后,恐怕就跟前太后一样,没有一点存在感。 太子蠢,太子不堪大用。继位后,她这个太后,才能显出来。 祸兮,福兮。 她这个儿子,不甚聪明,手段拙劣,对她这个“太后”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皇儿,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与神庙之人见面的事,母后都知道了。你觉得,你能瞒得过九皇叔与老三的耳目?” 皇后冷静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是不是忘了,老三先前,可是替你父皇,执掌密探的人。你在骊景苑,你在老三他的眼皮底下,你真觉得,你所做的一切,能瞒得过老三?” “老三那个奸诈小人,居然还留了一手!”太子完全没有关注到重点,他气得重重一跺脚,大骂:“孤就知道,他不会甘愿,把手上的人全交出来了。不行,孤要去告诉父皇,让父皇狠狠收拾老三这个小人一顿!” “噗!” 刚安慰好自己,太子蠢有蠢得好的皇后,实在没有忍住,吐了一口血。 她没有想到,她苦口婆心地跟太子说了这么多。太子却完全没有关注到重点,只注意到了,这不重要的细节。 是的,不重要…… 479磨刀石 三皇子手中的人手,没有全部交出来,这个根本就不重要! 太子以为,皇上不知道吗? 皇上他知道,但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 堂堂储君,成天盯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半点格局也没有。 皇后看着太子,心里一阵失望。 她不希望太子太聪明,但连轻重利害都分不清,以后登基也是个昏君。 皇后强压下骂太子的冲动,黑着脸道:“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盯老三,而是要想好,怎么向你父皇和大臣解释,你为什么去见神庙的人。” 太子眼神微闪,色厉内荏地大吼:“孤没有……” “够了!”皇后完全不给太子说话的机会,重重一拍桌子:“在本宫面前都说假话,你有把本宫当你母后吗?”她这个儿子,果然是被南洛水给带坏了。 不是第一次了! 南洛水此人,不能留。 “母后,你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孤。”太子一脸受伤。 皇后怒极反笑:“本宫倒是相信你,可本宫信你有什么用?本宫是你的母后,本宫没有必要骗你,更没有必要吓你。你与神庙的人见面一事,不仅本宫知道,九皇叔与皇上都知道了。九皇叔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早。” 太子脸黑,自知推辞不下去,只嘴硬地道:“孤遇到他们,只是意外。” “你真是,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你真以为,这么低劣的谎言,你九叔和你父皇会信?”皇后嘲讽地开口。 太子下额轻抬,傲气地道:“孤是储君,孤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何须藏着掖着。” “所以,你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需要补救?”皇后一阵失望。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这个儿子,在她这个母亲面前,都不肯说一句真话。 为了南洛水那个贱人,他倒真的是,有担当! 太子倨傲地反问:“孤有何错?” “好。”皇后所有的精气神,一瞬间垮了下来,她苦涩地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不留你。希望,你明天在你父皇与你九叔面前,也这么嘴硬。” 不给太子说话的机会,皇后就冷着脸下令:“来人,送太子出宫。” “是,娘娘。”殿外的宫女听到命令,走到门口,轻声应是。 太子没有动,而是看着皇后,眉头紧锁。 门口的宫女也没有动,皇后也没有催,三方就这么僵持着。 皇后在等,等太子认识到自己的错,向她认错。 太子则是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向皇后坦白。 太子是想,对皇后坦白的,可想到南洛水,清冷的眸子中闪现的担忧与害怕,太子又咬咬牙,将这个念头压了回去。 “儿臣告退。”太子生怕自己会后悔,朝皇后敷衍地做了个揖,就转身离去。 宫女不敢抬头,只在前方为太子引路。 皇后看着太子脚步不停,没有一丝迟疑的背景,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杀意,面上一片端庄、平静。只放在桌上,紧握的手,泄漏了她心中的愤怒。 “娘娘……”皇后身边的老嬷嬷,担忧地唤了一声。 皇后睁开眼,露出疲惫却坚定的眸子:“本宫没事。太子还年轻,犯得起错。让他摔个跟头,他就会知道,谁是真正地为他好了。” 她不喜欢南洛水。 南洛水跟她太像了,心中只有自己,只有权势与地位。 老嬷嬷见皇后心中有数,也就不再劝说,只蹲在皇后身旁,为皇后捏腿。 太子依旧是,从送粪水的小道出的宫,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然,这个任何人,不包括皇上。 太子何时进宫,何时出宫,皇上一清二楚。 城门口发生的事,就是皇上让人,透露给皇后的。要不然,势力只在后宫的皇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城门口的事。 皇后与太子的对话,皇上的人虽然没有探到,但皇上也能猜到一二。 “看样子,皇后没有劝动太子。”知道太子原路返回,直接回了东宫,皇上笑了笑。 是的,笑。 太子不听皇后的话,皇上是满意的。 他要的是一个,有自己判断与坚持的储君,而不是一个任由妇人摆布的储君。 有他这个父皇在,太子犯些许小错不打紧,但任由妇人摆布却是不行。 皇上靠在龙床上,微微合眼:“告诉老三,让他在骊景苑呆得差不多了,就回来。” 太子立场坚定,不受妇人蛊惑这很好,但…… 还是太嫩了。 太子需要好好磨一磨,趁他还活着,正好把太子教出来。 他原先怕自己活不久,老三握着暗部,心气高,太子驾驭不住他,直接收了老三的权,把老三打发走了。 现在…… 他还能活几年。 正好,拿老三当磨当石,好好地磨一磨太子。 “是,圣上。”一旁的大太监,听到皇上的话,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叹了一声。 三殿下何其无辜。 皇上想拿三皇子,当磨打石打磨太子,可想过作为磨刀石的三皇子,会有什么下场。 太子不登基还好,要是太子登基,被皇上推出来的三皇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生来眼瞎已是残忍,好不容易长大,却要被亲生父亲利用,这对三皇子何其不公。 可大太监也只敢,在心里为三皇子惋惜一句,在皇上面前,半句话也不敢多。 太子回到东宫,脑海里不断闪过皇后的话,心中很是不安,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孤与神庙的人谈话时,并没有外人在场。九皇叔知道,孤去见了神庙的人,也不知道孤与神庙的人谈了什么,他也只能弹劾孤,不该与神庙的人接触,不会想到其他。” “孤只要咬死,孤是意外遇到神庙的人就行了。孤是太子,他们拿不出实证,就奈何不了孤。” “对,就这么说!” 太子在心中,盘算好说辞。 可就是如此,他这一觉也睡得极为不安宁。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上早朝的时间就到了。 太子被叫醒时,正在做被九皇叔虐打的噩梦,宫女把他叫醒时,太子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殿下恕罪。”叫醒太子的宫女,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请罪。 太子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松口气的同时,又恼怒不已。 他起身,看了一眼跪在脚边的宫女,冷声道:“拖下去。” “殿下饶命。”宫女吓得脸色发白,本能抱住太子的腿,想要求助,刚一动就被太子踢开了,她还要再叫,却被冲进来的粗壮太监捂住嘴,拖了出去。 太子整理好朝服,带着些许不安,强自镇定地步入正殿。 没有意外…… 早朝一开始,朝臣就一窝峰地,弹劾太子! 480坐山观虎斗 “臣参太子,欺上瞒下,不顾陛下安危,强行叩开城门。” “臣参太子不分轻重,无视圣令,践踏律法,没有储君担当。” “臣参太子无储君之仪,贪欢好色,行迹不堪。” “臣参太子目无君上,昏聩无能,是非不分。” “臣参太子……” 一连七八个大臣站出来,皆是参太子的。 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都是温家派系的官员。 坐在上首的皇上看出来了,朝堂上的官员也看出来了,但是! 太子没有发现,或者说,他没空管这种小事。 他听到这些官员说他昏聩、无能、贪欢好色,气得脸都变了。 这是诬蔑,这是泼脏水。 明明就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这些官员却上纲上线,这是针对他。 太子气得一脸扭曲,怒气冲冲地站出来:“父皇,儿臣……” 有一个人,比他先一步站出来。 “太子德不配位,不堪为人君。臣恳请圣上废太子,另择储君。”温家主站了出来,衣袍一撩,跪了下去。 东陵皇帝待大臣一向优待,非正式场合并不需要下跪,便是上早朝亦不需要行跪拜之礼,温家主这一跪,可见是认真的。 温家主一跪,刚刚站出来弹劾太子的官员,也一一跪了下去,齐声高喊:“臣请圣上废太子。” “你们疯了!”太子看着跪下地上的温家主等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些人居然,要让父皇废了他! 是他们疯了,还是他疯了? 他是太子! 这些人就不怕,他上位后,灭他们满门吗? “圣上,太子殿下毫无储君之仪。对上不忠不孝,对下不仁不义,品性不堪,昏聩无能,实在不是储君之人选,恳请皇上为东陵的社稷,另立贤明皇子为储君。”温家主一脸正气,说完就长长地叩拜下去,一副忠心为国的架势。 太子真以为,自己是储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太子以为他是手握兵权,靠实力打出来的九皇叔吗? 居然敢动他温家,真以为他们这些世家是吃素的。 要知道,在前朝…… 皇帝他们这些世家,都是说废就废,区区一个太子算得了什么。 “父皇,儿臣没有!”太子再也没有政治敏锐度,也听出了温家主话中的不善。 温家主是来真的,真的想要废了他。为此,不惜与他这个太子为敌。 温家主是疯了吗? 好好的,针对他这个太子。他是挖了温家的祖坟,还是睡了温家的主母! 太子狠狠瞪了温家主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他是储君,不是温家主三言两语,说废就能废的。 太子的慌乱只有一瞬,很快就稳住了。 他自以为掩藏得很,但上首的皇帝,却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皇上暗暗摇了摇头。 说不出来失望与否。 太子的反应,符合他对太子的判断,但太了子的反应,没有达到,储君的要求。 身为太子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让人看出他的心思。 显然,太子还差得远。 不过,皇帝也没有多失望。 他还有几年可活,太子稚嫩不重要。 “父皇,儿臣也要弹劾温家主,信口雌黄,上骗君主,下欺百姓,不忠不义,不配为官!”太子冷静下来后,也跪了下来。 他没有针对温家主的弹劾反驳,而是直接弹劾温家主。 最好的防御是攻击,这个战术用在朝廷上,也是一样地有用。 皇上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浮出些许赞许。 太子还是很不错的。 要是与臣子纠缠,就落了下风。 这般反击回去,虽不是上乘之计,却也是中上之法。 “太子殿下可有证据?”被弹劾的温家主面色不变,半点没把太子的弹劾当回事。 他弹劾太子虽然匆忙,但也花了数个时辰准备,且…… 想要拉太子下马的人多得是,他刚动了想要弹劾太子的苗头,几个皇子就给他递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你们温家行事张狂,肆意骄纵,尤其是温侍郎,视人命如草菅,连孤的九叔与九婶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是你们温家不敢做的?”弹劾就是打嘴仗,哪有那么多证据可提供。 要是有证据,还弹劾什么,直接报官就是了。 温家主眼中厉光一闪而逝,冷笑道:“御史有闻风而奏的权利,太子殿下这是要抢,御史的活了?” 果然是太子! 他原先还怀疑,是不是九皇皮与苏云七,那对夫妻报复他们温家,嫁祸给太子。 毕竟,太子昨日出城,就是对苏云七出手。 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还真就是太子,把他们温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害他们温家颜面扫地。 天知道,半夜突然收到,他小儿子在刑部犯的事,被人写成小文章,闹得人尽皆知,他有多想杀人。 他们温家从来没有,在皇子中站队,对太子也从不失礼。 太子为了南安将军府,针对他们温家,那就别怪他们温家不给太子脸面了! 温家主低着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垂在一侧的手,却不受控制地紧握成拳。 什么都不知的太子,听到温家主嘲讽他堂堂太子,做着御史的活,心中又气又恼。 他就不知道,温家主发什么疯,好好地怎么就逮着他咬。 他也没有得罪温家吧? 所以,温家这是,在他那些皇弟中站了队,帮他的皇弟拉下他? 如此,就别怪他这个当太子的,不给温家面子了。 太子轻哼一声,并没有顺着温家主的话接茬,而是反讽了回去:“温家主这是心虚了?” “本官行得正,坐得直,不像某些人……被个女人玩弄于鼓掌间,是非不分,敌我不分。”温家主确定了,是太子对温家出的手,就更不给太子面子了,言辞之刻薄,就是太子再能忍,也忍不了。 更不用提,太子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忍的。 “你放肆!”太子大怒:“以下犯下,以卑犯尊,温家主……你眼中还有圣上,还有孤这个太子吗?” 温家主看了太子一眼,而后…… 481不敢有二心 温家主从容不迫地,朝上首的皇帝伏跪下去,掷地有声地道:“臣,眼中只有圣上,只忠于圣上!不敢有二心。” 至于太子? 呵…… 太子天真了。 虽然历史上,大多数太子,最后都能顺利登基,可也有不少太子下场凄惨。 太子凭什么认为,他就是那个,能顺利登基的太子呢? 是凭他身后的南安将军府,还是凭他对他温家出手? 被坑了! 温家主一喊出来,太子的脸色就白了,他急忙补救:“父皇,儿臣是你亲封的太子,在儿臣心中,你就是儿臣心中的天神。只要有父皇在,儿臣就永远能安心。” “殿下果然是殿下,臣拜服!”温家主一脸佩服地,看着太子:“和殿下一比,臣实在不孝。臣当年做温家少主的时候,心里有一肚子想法与计划,一心盼着我父亲退居族地,让我掌权。” “你给孤闭嘴!”温家主说到前半句,太子还真当温家主有意示好,听到后半句,就知道他天真了。 温家主这是完全,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要跟他结死仇。 “臣听圣上的。”温家主一脸温和,却又是给太子一刀。 他不把太子当回事,却扯着忠君的旗号。 皇上…… 皇上当然知道,温家主打的什么主意,但不可否认,温家主这番表忠心,让皇上很满意。 储君虽是君,但他这个皇帝还活着呢。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朝臣只能忠于他,也必须只忠于他。 但太子是他亲儿子,是他亲自挑选的太子,他也不能不顾太子。 “行了,先退朝吧!”太子明显不是温家主的对手,再吵下去,只会对太子更不利。 而且,他也需要了解一下,温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开始,针对太子了。 莫不是…… 温家有支持的皇子,为了自己支持的皇子,要拉太子下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温家就越界了。 越界了,就不能留了。 皇上离去前,深深地看了温家主一眼。 温家主发现了,但他半点不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子对他温家出手,他只是反击,他没有站队,没有参与夺嫡之争,皇上也奈何不了他。 皇上走后,跪在地上的温家主也站了起来。 太子先他一步,且跪在温家主前方。 起来时,狠狠地瞪了温家主一眼,一甩衣袖离去。 温家主回以冷笑,不紧不慢地爬起来。 “温大人,我们一起走走?”太子可以傲气地甩袖离去,太子派系的官员却是不能。 四大世家不得参与皇子之间的斗争,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温家主突然对太子出手,他们得摸清原委。 “不必!”温家主冷淡地拒绝:“你们有什么要问的,不如去问你们家主子,他比我更清楚。” 说完就与太子一样,甩袖离去。 “这……”太子一派的官员被落了面子,恼怒之余,又不免担忧。 莫不真是,太子做了什么? “贺相,你怎么看?”游离在朝臣外的几个老臣,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温家主与太子身上,悄悄地走到贺相身边,开口问道。 皇上的儿子不少,但真正有一争之力的却不多。 好巧不巧,贺相的外孙、贺贵妃的儿子,勉强能算一个。 “老夫当然是站着看,这大殿上,还有老夫坐的位置不成?”贺相反问了回去。 人老成精,贺相行事一向谨慎。要不是如此,出身普通的他,也不会凌驾四大世家的家主之上,成为了东陵的权相。 “贺相这话,真是……”想打听消息的老臣,被贺相这话噎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等他们反应过来,贺相已经走了。 贺相和平时一样,来到六部办公的地方。 不过,却在进入办公区时,趁人不注意,悄悄地让心腹,去查温家与太子之间的事。 直觉告诉他,出大事了。 派人去查的,不只贺相一人,朝中不知情的人,都派人去查了。 就连皇上回到后殿,也第一时间下令:“去查,发生了什么事?再把太子传来。”他本以为,朝臣弹劾太子,顶天就是弹劾太子品行不端一类的,却没有想到温家突然冒了出来,还嚷着要废太子。 温家主这一喊,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陛下,您看……”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收到小太监的暗示,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 回来时,他手上拿着一张粗糙的纸,纸上写满了字,正是温侍郎在刑部混乱判案、冤枉好人,虐待犯人,甚至强行给他看上的“犯人”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冤人入狱。 “这东西哪来的?”皇上皱眉,心中隐有猜测。 “回圣上的话,”大太监弯着腰,回道:“昨天半夜,突然有孔明灯,带着这些写满温家事迹的纸,从城外飘入城内。孔明灯熄灭,绑在上面的字条,全部洒向城内角角落落,直至天亮才停下。据五城司的人统计,少说有上万张。四大世家与五城司的人出手,阻拦、收回了一部分,但也有上千份流落民间。” “谁的手笔?”皇上深吸了口气,不自觉地握紧手,手中粗糙的纸,不堪重负,瞬间破破烂烂。 “疑似神庙的手笔。”大太监不敢看皇上,低头道:“神庙月初,备了许多孔明灯,也备了许多纸。”没有实证,但种种证据都指向神庙。 “好,好,好得很。”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 太子昨天见了神庙的人,今天就有温家的事,被散得全城都知。 难怪,难怪温家主像疯狗一样,死咬着太子,还嚷着要废太子。 太子还未上位,就对温家出手,拿温家开刀,上位后又怎么可能,会重用温家、给温家好脸色。 为了温家的前途与未来,温家也不会允许,太子上位! 越过他这个皇帝对温家出手,还指望他这个当父皇的保他,太子是不是真以为,他不会废太子。 “太子!”皇上咬牙切齿地恕吼一声。 “父皇,你叫儿臣?”太子收到皇上的命令,正赶过来,听到皇上喊他,快步上前…… 482以后会更难 “过来!” 皇上黑着脸吼了一声。 太子吓了一跳,满脸不解地上前:“父皇,出什么……” “啪!” 皇上给了太子一个耳朵,又重又响。 “父皇,儿,儿臣做错什么了?”太子捂着被打的脸,只觉得脑袋都在嗡嗡作响,脑子一阵懵,心中又惧又怕。 昨晚,皇后也打了太子。 但与皇上这巴掌不同。 皇后打得不重,太子回去冰敷了一下,第二天就看不出来。 皇上这巴掌,打得又重又响,没有两三天绝对好不了。 可太子却不敢像昨晚那般理直气壮,甚至想到昨晚,皇后给他说的事,太子一阵心虚,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是明白得很。不然,你跪什么?”皇上气得直喘粗气,脸色一刹那,变得难看至极。 “父皇息怒。”太子不管聪明、能干与否,但他对皇上是真的孝顺,见皇上的气息不稳,太子急得眼泪都要出来:“都是儿臣不好,惹父皇生气了。父皇你生儿臣的气,你打骂儿臣好了,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你,你呀你呀!糊涂呀!”皇上指着肿了半边脸,哭得惨兮兮,眼中只有担忧与孺慕的太子,心中一软。 “父皇,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儿臣犯了什么错。” 太子一脸泪水,想到皇后昨晚跟他说的话,太子没有心存侥幸,主动坦白:“父皇,儿臣是悄悄地,带洛水出了一趟城,在洛水的牵线下,与神庙的人见了一面。可儿臣也只是见了他们一面,什么也没有做呀。就算儿臣此举有什么不对,也罪不至死呀。” 他母后都能知道的事,太子不认为,他父皇会不知道。 他可以跟他母后硬杠,拒不承认,那是因为他很清楚,他母后只有他一个儿子,不管有多么愤怒,多么生他的气,都得为他收拾烂摊子。 父皇就不一样了。 父皇的儿子太多了,他不能用对他母后那套,来对付父皇。 不然,他父皇分分钟,换一个儿子疼了。 “你真的,只是见了神庙的人一面,什么也没有做?”皇上冷声质问,刚升起的软柔,又因为太子的隐瞒,而不高兴起来了。 “真没有。”太子很是肯定地道:“儿臣确实动了,借神庙之手,把苏云七从九皇叔身边带走的心思。可儿臣对天发誓,儿臣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半点。就是神庙与洛水也不知儿臣的打算。” 太子说到这里,也很是委屈:“儿臣就不明白,温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死咬着儿臣不放。父皇,你说他们是不是,投向九皇叔了?” 太子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上眼药。 如果皇上没有看到,那篇疑似神庙之人散播的小文章,也许就真信了。 看到那篇文章,皇上很清楚,温家针对太子,只是为了报复。 而太子…… 皇上看着太子干净、清澈的眼神,心下明白,太子这是被人利用了。 堂堂太子,被一群“愚民”耍得团团转而不知。 比起太子被神庙的人利用,他情愿太子没有分寸,贸然对温家出手。 前者,太子只是蠢;后者,太子好歹是主动出手。 皇上重重一叹:“你被神庙和南洛水利用了!” 太子真的以为,他那小心思没有透露,就没有人知道吗? 如果没有人知道,南洛水怎么会那么巧的,在这个节骨眼,把神庙的人介绍给太子。 “儿臣……儿臣……”太子僵在原地,好半晌才道:“是洛水发现了,儿臣的心思,特意把神庙的人,引荐给儿臣的?” 皇上嗤笑地反问:“你以为,发现你小心思的,只有一个南洛水?” 他要是没有猜错,老九与小三都知道了。 太子终归还是稚嫩了。 皇上心下一叹。 好在,他还能撑几年。 不然,没有他,这般稚嫩的太子,如何是九皇叔,是四大世家的对手。 太子一脸羞愧:“是儿臣行事不端,给父皇惹麻烦了。” “你给朕惹的麻烦,何止这一点。”太子不提还好,一提皇上就一阵心梗。 他指了指贴身的大太监:“刘公公,你告诉太子,外面发生了什么。” “是,圣上。”大太监刘公公弯腰上前,将温家的丑事,被传开的事,如实向太子禀报。 不等刘公公说完,太子就一脸惨白地道:“是……是神庙的人,利用了儿臣?” 难怪,难怪温家主,会说出请他父皇,废掉他这个太子的话。 他原以为温家主是气话,现在看来,温家主是真的动了,想要废掉他这个太子的心思。 太子的母族亦是世家出身,不过是落寞的世家。 太子很清楚,四大世家的能力,他虽气温家主,不查清楚,就把黑锅往他身上扣,但还是忍着怒火道:“父皇,儿臣是被人利用的,温家也是被人利用了。” 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得罪世家,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 “那又如何?”温家主事后肯定也能想到,太子或许是被利用的,但晚了。 太子与温家已经结仇了。 太子灵光闪现,咬牙切齿地道:“是九皇叔,一定是九皇叔做的,九皇叔他利用了儿臣和温家。” “总算聪明了一回。”皇上没好气地道。 不仅是老九,小三也出了不少力。 但要不是太子行事不周,被人抓到破绽,也不会如此。 “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儿臣是您的儿子,是您的太子,九叔却半点不顾忌父皇您,对儿子下这般狠手。”得到皇上肯定的答复,太子更委屈。 要是九皇叔在,一定会笑。 太子在委屈个什么劲。 太子做了初一,还不许人做十五了。 不说太子找上神庙的人,意图借神庙之手,把苏云七从九皇叔身边带走。 就说前不久,太子在骊景苑宴请九皇叔与苏云七,却联合刑部的人,给苏云七下套。 这事,太子忘了,九皇叔和苏云七可没有忘。 他萧王府对太子的报复,这才刚刚开始。 太子很快就会发现,他这个太子,以后会更难…… 483挨打要立正 温家主被皇上想的,还要更早猜到,他和太子都被利用了。 在早朝前,温家主就猜到了,但那又如何? 种种证据都指向太子,太子就算没有做,也不干净。 世家的颜面不能丢。 明面上,此事是太子做的,那他温家报复太子,任何人都挑不出错。 皇上和太子要是不高兴,就拿出证据,来证明太子是清白的。不然就别怪他温家,对太子不客气。 “不过是储君罢了,我温家会怕他?”温家主打算在早朝上,对太子出手,不是没有人劝他三思,可温家主半点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强势得很。 但是…… 一想到自家不争气的儿子,温家主就一阵心累。 因为温侍郎的事,温家在九皇叔手里,狠狠栽了一个跟头,可以说是面子、里子全丢尽了 温家主强势地攻击太子,也是为了温家的未来考虑。 世家颜面大过天,温家颜面尽失。这个时候,温家要不做一点什么,就算会给人一个,人人可欺的印象。 底下多少世家,觊觎温家现在的地步,要让那些二流、三流的世家,认为他温家无能、好欺,指不定就抱团,对温家群起而攻之了。 蚁多尚且能咬死象,更不用提那些二流世家中,有好几家的底蕴与实力,不亚于温家。 他们真要抱团对温家出手,就算温家能扛得住,也得伤筋动骨,从顶尖的四大世家中跌落下去。 温家主不是不想报复九皇叔,以证明他温家的实力和地位,并没有受到影响,可他实在是怕了,实在不敢对九皇叔出手。 柿子挑软的捏。 太子这个时候撞上来,温家主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立威的机会。 除去立威外,对太子出手,也符合温家的利益。 就算有证据,能证明太子没有对温家出手,温家主也不会放过太子。 “要怪就怪太子蠢,被人利用不自知。要怪就怪太子自恃甚高,不把我们世家放在眼里。”温家主一点也不认为,太子是全然无辜的。 太子的母族也是世家,按说太子应该天然地,亲近他们这些世家。可太子待他们这些世家,别说亲近、尊重了,还不如其他皇子待他们客气。 “这次,就当是给太子一个教训,也让太子明白,世家的能量。”温家主理直气壮地道。 其他人想了想,也觉得对太子出手,远比对九皇叔出合适,就默许了,甚至暗中给了温家不少帮助。 人类的本质是欺善怕恶,欺弱怕强,高高在上的世家也不例外。 温家敢对太子出手,敢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却不敢小觑九皇叔。甚至都不敢,对九皇叔这个罪魁祸首出手。 在查到,那些一夜之间,散得满城,却查不到来源的小文章,极有可能是九皇叔的手笔后,温家主虽然气得,把书房给砸了,可是…… 当他从书房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报复九皇叔,而是以实际行动,向九皇叔示好。 苏云七刚给九皇叔看完诊,正要离去,曹管家就来报,刑部派人来说,牵扯到苏云七母亲的那桩杀人埋尸案,有了新的进展。 “王妃,刑部刚刚来人说,刑部查到了,当初与您母亲一同进城的那对母女下落,那对母女好好的,人就在城外村子里,死者不是那对母女,老夫人的嫌疑洗清了。” 曹管家看到苏云七与九皇叔坐在一起,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止住,看苏云七的眼神,更是透着慈爱。 “跪得还挺快的。”苏云七嘲讽地轻笑,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苏云七扭头,看向九皇叔,不解地开口:“是王子戎和谢三不给力,还是温家的能量,比我们想象中的大。这么快,温家就发现,散布温侍郎丑事的人,是我们?” 昨夜,写满温侍郎犯罪经过的小文章,散得全城都是。今天,刑部就有了新进展,还特意派人来告诉他们,这显然不是巧合。 刑部是温家的地盘,没有温家主点头,刑部不敢乱动。 “世家精心培养的家主,不会是蠢人。有些事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去查证。他们只要自己认为是,就是了。”温家主会想到,是他们动的手,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神庙与温家无仇,神庙想要在东陵,进一步扩大影响力,还需要世家的支持。 没有好处、只得罪人的事,没有人会做。 神庙完全没有,对温家出手的动机。 九皇叔神色淡淡地道:“王子戎与谢三,比我们更了解世家的作派,更清楚温家主的选择。他们把神庙牵扯进来,不是为了找神庙背锅,而是为给温家主一个,光明正大的,拿太子立威的机会。” 王子戎与谢三此举,可以说是一箭三雕。 他们这些人不需要证据,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且,他也不在意,皇上与温家主知道,是他出的手。 他对温家主出手了,当然是希望温家知道,出手的人是他。不然,温家怎么会怕呢。 “所以,谢三与王子戎,这算是帮了温家一把?”苏云七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九皇叔踩了温家的脸面,温家不敢报复九皇叔,那就只能拿别人立威。 “可怜的太子。堂堂太子,却成了世家立威的工具人,真的是好惨呀。”但也真的很好笑。 苏云七实在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九皇叔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笑,但看苏云七笑靥如花,也不自觉地笑了笑。 笑完后,九皇叔又很耐心地,为苏云七解释,个中的利害:“立威的工具人,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刑部出了那么大的事,皇上一定会借机,逼温家交出刑部的权利。” “太子这个工具人,出现得恰到好处。为了保住温家在刑部的权利,温家主会拼了命地攻击太子,拉太子下水。” “而皇上为了保住太子,必然会在刑部的事情上,对温家退让。” 所以…… 苏云七母亲卷进的那桩案子,突然有了新的进展,洗清了苏云七的嫌疑,是温家的退让,也是温家的示好。 借此告诉九皇叔,温家承了九皇叔的情,之前的事就此翻篇。 换言之,九皇叔这是打了温家一个巴掌,转身又给温家喂了一颗枣。 温家主不仅不气九皇叔,还好像,似乎…… 484风骨 想到温家被九皇叔,按在地上摩擦,回头还来向九皇叔示好,苏云七就想笑。 没有外人,苏云七想笑,也就直接笑了出来。 “很高兴?”原来让太子倒霉,能让苏云七高兴呀。 那他以后没事,就可以收拾太子一番。 苏云七摇了摇头,说道:“我在笑世家的风骨,不过如此。” 至于高不高兴的…… 也高兴的吧,但就那样。 毕竟太子倒霉,她确实会高兴,但还不够。 这才哪到哪。 要知道,太子可是毁了,原主一条命。 可惜,太子的靠山太硬了。 在没有磨掉,皇上对太子看重前,她想要报复太子还很难。 这也是,她会对三皇子交好的原因。 她看得出来,三皇子野心勃勃,剑指皇位。 敌人的敌人不能成为朋友,但一定能成为盟友。 交好三皇子,给三皇子助力,三皇子才能尽快,把太子拉下马。 没有太子的身份,没有皇上这个靠山,她要再收拾太子,就容易多了。 可惜……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叹气。 九皇叔疑心病太重了,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她只能与三皇子保持距离。 只希望三皇子自己能努力,早点拉太子下马。 “风骨不能当饭吃,世家也要吃饭,在自己人面前服软,算不得坠了世家的风骨。”九皇叔难得地,为世家说了一句话:“世家虽有种种不好,但有一点本王也是要承认的。” 九皇叔缓缓说道:“前朝末年,外族进攻时,冲在前线的将领,皆是世家子弟。无数世家子弟,死在了外族的铁骑之下。” 想到史书上记载的,前朝外族肆虐中原的惨状,九皇叔的语气,也有几分沉重,但还是很公正地道:“世家之中,有像温家这般,看情况展现风骨的,也有如王子戎、谢三一般,永远傲骨不凡的世家子,你不能以偏概全。”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一阵无语。 九皇叔果然不会聊天,一开口就把天给聊死了。 她这是以偏概全,把世家全都打死吗? 她不是。 她就是对温家的行为,感慨一句罢了。 九皇叔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苏云七默默地看着九皇叔,久久没有说话。 九皇叔不解:“怎么了?” 苏云七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没有……只是有些意外,王爷你居然这么看好王子戎与谢三。” 九皇叔其人,孤傲又闷骚。 不说九皇叔目中无人,但九皇叔确实,不太看得起人。 当然,这也不能怪九皇叔,谁叫九皇叔不管是战力还是智商,都是天花板级别的,他看不上任何人,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苏云七都觉得很正常。 是以,听到九皇叔,这般夸赞王子戎与谢三,苏云七还是很意外的。 可很快,苏云七就被打脸了。 九皇叔很是认真地道:“不算看好,只是……偌大的东陵,也就只有这么两人能看。” 苏云七没忍住,又笑了。 果然,她不能对九皇叔“抱有期待”。 不过,强者,不需要世故,不需要圆滑,更不需要懂交际。 “呃?”九皇叔不解地,看向苏云七。 他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苏云七收敛神情,一本正经的道:“我只觉得,王爷的眼光真的很高。王子戎与谢三,放眼四国,也是数一数二的骄子,在王爷心中,只是勉强能看。我在想,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王爷你的眼。” “你不错!”九皇叔脱口而出。 “啊?”苏云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可即便如此,苏云七还是懵,指着自己,满脸的不敢置信:“王爷你是说我?” “嗯。”看苏云七呆呆愣愣的样子,九皇叔手指微动,有些想摸摸苏云七的脑袋。 这样的苏云七,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过,九皇叔只是想想,并没有动。 现在,还不行。 得到九皇叔肯定的答应,苏云七大乐:“那我就谢谢王爷的高看了。以后我出去跟人吹牛,我就说王爷你说,我比王子戎和谢三出彩。” 当然,苏云七只是玩笑。 她并没有,把九皇叔的话当真,也不认为九皇叔说的是真的。 就算九皇叔说的是真的,她也做不出拉踩他人的事。 再者,她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很清楚。 对上温侍郎那样的人,她绝对可以碾压,但跟王子戎与谢三一比,她就逊色不止一点了。 她去拉踩王子戎与谢三,那是自取其辱。 “可以。”九皇叔却是严肃地点头。 他敢说,就不怕让人知道。 在他心中,王子戎与谢三,确实不如苏云七良多。 即使他们二人有身世加成,也不如苏云七。 可惜,苏云七并没有当真,只是笑了笑,便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埋尸案有了新的进展,我的母亲不是嫌疑人,我的嫌疑也算是解除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城,去药王谷了?” 九皇叔默了片刻,点头:“可以。”现在出发,哪怕是日夜兼程,也无法赶在,药王谷要求的一月之内抵达药王谷,想来那些人应该不会再阻拦了。 九皇叔说完,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苏云七没有犹豫:“不想。” 有什么好知道的呢。 有苦衷也罢,没苦衷也罢。 她不是原主,无法共情原主。 原主被苏驸马的发妻捡到,是缘分。 原主受了苏驸马发妻的遗泽,才能活下来,而她受了原主的遗泽才有今天,她只要认苏驸马的发妻这个母亲就行了。 “苏家村的旧族谱,不是写了,我是我母亲的女儿嘛。以族谱为准吧,我就是她的女儿。”她不喜苏驸马,但苏驸马尚了长公主,算是“出嫁”了。 一个“出嫁”的父亲,管不到她头上来。 看在原主养母的份上,她不介意认下苏驸马这个父亲。 “可以!”九皇叔完全尊重,苏云七的所有决定。 苏云七不乐意找亲生父母,九皇叔半句也不勉强,只道:“你的身份,本王会让人处理好。以后,你就是苏驸马唯一的女儿,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只要苏云七不愿意,便是苏云七亲生父母找上来,也无用…… 485有仇不过夜 苏云七身世的问题,可大可小。 往小里说,她不是苏驸马的女儿,她与九皇叔的婚事,就得解除。 皇上是为九皇叔与苏驸马的嫡长女赐婚,苏云七的身份有问题,自然也就不配嫁给九皇叔了。 往大里说,苏云七这就是欺君之罪。 哪怕她当时年纪小,并不知情,但皇上要是认定,苏云七这是欺君,苏云七就是不死,也不会有好下场。 四大世家的人,拿苏云七的身世做文章,嘴上说着是想要,断开九皇叔与苏云七之间的联系,斩断九皇叔一条臂膀,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四大世家这也是要赶尽杀绝。 就算他们愿意“高抬贵手”放苏云七一马,躲在他们背后搅浑水的长公主与宗王府,也不会同意。 这两家是绝不会,放过苏云七的。他们一定会死咬着,苏云七欺君不放。 可就在一切,都对苏云七不利时,温家退了。 温家不仅退了,还主动向九皇叔与苏云七示好,要结了杀人埋尸案。借此告诉苏云七与九皇叔,此事到此为止,他们不会再把苏云七和其母牵扯进去。 王、谢、温、崔四大世家,同气连枝,温家退,就代表其他三家,也不会再拿苏云七的身世做文章了。 苏云七背后站着九皇叔,这四家不出手,仅凭宗王府与长公主,根本不可能成事,甚至他们还会,遭到九皇叔与苏云七的报复。 “温家主是不是有病!”宗王与长公主收到消息,气得在家里大骂。 不过很快,他们就骂不出来了! 九皇叔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猛烈! 长公主嫁入韩家的女儿,被休了回来,理由是谋害侄子。 长公主的女儿,嫁的是韩家嫡长子,也是韩家内定的,下一代继承人。 但是! 长公主的女儿,却连生三个女儿,在生第三个女儿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 韩家的女儿,也是金尊玉贵地养大,但韩家的女儿没有继承权。 长公主的三个女儿,再怎么出色,也不会成为韩家的继承人。 庶子也不会成为继承人,再出色也是一样。 换言之,韩家最后不会,落到嫡长这一脉手里。 韩家的长子虽有遗憾,但祖宗规矩在那里,他没有嫡子,在他看来那是他的命,并没有怨恨长公主的女儿,对她也没有任何不满。 韩家长子,在发现侄子聪慧过人后,更是主动将孩子,推到家主面前,专心培养自己的子侄。 但是! 长公主的女儿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生不出来。更不甘心,被她压一头的妯娌翻身。 长公主的女儿出手,弄死了那个天赋不凡、聪慧过人的孩子。 当然,长公主的女儿做得很隐蔽,事后长公主也出手,替她抹掉了痕迹,但是! 雁过留痕。 凡事做过,必会留下痕迹。 以前没人怀疑,长公主的女儿,没有重点去查她,九皇叔要找长公主的茬,把她的儿女都查了一遍。 好巧不巧,就查到了这件事。 九皇叔查到后,连人证带物证,一起送到了韩家,光明正大的,以萧王府的名义送的。 此举,一是告诉长公主,这是他萧王府的报复。 二是告诉韩家,别想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萧天寒看着呢。 韩家没有让九皇叔失望,确定此事是真,连夜都没有过,当天就给长公主的女儿写了休书,把人连嫁妆一起送回了长公府。 长公府的女儿自是不干,又哭又闹,寻死觅活:“我嫁入韩家,上敬公婆,下友爱妯娌,我为你们韩家生了三个女儿,也是因为你们韩家,才落到无法再育的下场,你们不能休了我!” 长公主的女儿很清楚,就凭她在韩家做的事,就凭她无法有孕,她要被韩家休了,别说再嫁入同等的世家为宗妇,就能再嫁都难。 没有人,会娶一个,对侄儿下毒手的毒妇。 韩家也不留情面:“你这毒女,嫁入韩家十余载,公婆让你,妯娌惧你,你哪来的友爱,你哪来的敬重?至于你为何会不育……不是你自己听风就是雨,误会我儿有外室,闹腾的我儿没脸,才难产血崩的吗?” “我是圣上亲封的宜和郡主,当初我与韩家的婚事,乃是圣上赐婚,你们韩家不能休我!”长公主的女儿,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拿身份威胁韩家。 韩家仍是半步不退:“我已向圣上禀报……想来,依圣上的英明与仁爱,定能理解我韩家为何休你。宜和郡主,我韩家休你之心已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韩家都休定你了!” 圣上又不是昏君,圣上也是要脸的,有这么一个杀子侄的外甥女,他就不信圣上会保。 圣上要是保的话,他就闹得全天下都知道,看皇家的女儿,还能不能嫁出去。 “好!你们好得很……你们韩家给我等着!”哭闹威胁都无用,长公主的女儿虽不甘,也只能愤愤离去。 长公主的女儿,带着嫁妆与怒火回到长公主府,一进府就开始嚎啕大哭:“母亲,你要为我……” 长公主的女儿,刚喊出来,就发现家里气氛不对。 正厅内,一阵吵闹声。 “放手,我要离开!” “惠娘……” “别叫我,你们一家子都叫我恶心。我告诉你们,今天谁阻拦我离开,我就杀了谁。” “我是一时糊涂……” “滚!” “啊……” 花厅传来一阵打砸声,还有下人的尖叫声。 长公主的女儿,惊得忘了哭喊,提起裙摆就往里冲:“出什么事了?” “郡主,你可总算是回来了。”长公主的女儿走到花厅,管家看到了她,如同看到救星,老泪纵横地近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娘呢?”长公主的女儿,听到里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担心地道。 “公主气晕了过去,里面是郡王和郡王妃在吵架,郡王妃要和离。” 管家想到这两日,长公主府发生的事,快要哭出来了。 见长公主的女儿回来,才松了口气。 总算有一个,能主事的…… 486搅家精 长公主府的管家,高兴得太早了。 长公主的女儿回来了,不仅没有顶住事,反而让长公府更乱了。 长公主的女儿,不等管家把话说完,只听管家说,她长嫂与她兄长闹和离,就气势汹汹地冲进花厅。 “崔惠娘,你是不是疯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拿和离吓我哥,还打我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长公主的女儿,指着崔惠娘就是一通骂:“你真以为自己姓崔,就是崔家金枝玉叶、尊贵无双的世家女呢。” “你崔惠娘不过是个破落户,要不是有我哥,你以为你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我告诉你崔惠娘,我可不是我哥,会被你拿捏住。你不是要和离嘛,还等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她的长嫂,崔家惠娘本就,被这一家子给气坏了。见长公主的女儿,满嘴恶言,更是气得全身颤抖,脸色发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你们一家子都叫我恶心。” “既然觉得我们家叫你恶心,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要和离嘛,我代我哥同意了,你现在就可以,从我们家滚出去。” 长公主的女儿,不仅嘴上赶人,还直接动手推搡崔惠娘,很是野蛮的把人推了出去。 “宜和,别胡闹。”长公主的儿子脸色发白,想要拦住自己的妹妹,却敌不过盛怒之中的妹妹,不仅没有推动,还被强行拽了回来:“我才没有胡闹,胡闹的是哥哥你。崔惠娘胡闹,不将我们长公主府在眼里,你也陪着她闹腾!” 推搡中,崔惠娘磕在门槛上,头磕出血,发髻也乱了。 她满脸是血地站了起来,取下头上的玉簪,重重地摔在地上:“从今往后,我与你们赵家如同此簪!” “啪”的一声,玉簪摔在地上,碎成无数节。 “惠娘……”长公主的儿子目眦欲裂,双眼通红,想要冲上前,却被自家妹妹宜和郡主挡住了:“哥哥,她就是吓你的,她一个落魄世家女,离了咱们长公主府,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宜和,你别闹了。”长公主的儿子,推开自家不讲理的妹子,想要去拦崔惠娘,却被赶来接应崔惠娘的下人拦住了。 “娘子,小少爷和小小姐,我们接到了。”崔家的下人很是狼狈,他们匆匆赶来,正是因为去“抢”崔惠娘生的一双儿女了。 “惠娘,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们的孩子,去哪里?”长公主的儿子,是真的急了,也怕了,可他挣不开崔家下人的钳制,急得大骂长公府的下人:“你们都是死人呀,还不快拦住夫人和小姐。” “我看谁敢!”崔惠娘面若寒霜,怒吼一声。 崔惠娘当家做主数年,府中的下人还是怕她的,尤其是刚刚崔惠娘,不要命地拿剑砍杀了好几个下人。 长公府的下人,怕崔惠娘又动刀,实在不敢上前。 崔惠娘冷笑,横眉冷对昔日的丈夫与小姑子,半点情面也不留:“赵阳,赵宜和……你们听着,我崔惠娘哪怕是饿死,也不会再进你们长公府的门。明日辰时,我在顺天府等二位。” “孩子,我明天也会带去顺天府。”崔惠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怒道:“当时我们两家有约定,如若过不下去和离,儿女归属,由孩子们自己决定,郡王可别忘了。” 不等最后一句话说完,崔惠娘就在,崔家下人的簇拥下,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惠娘……”长公主的儿子直觉不好,撕心裂肺地大喊,想要追出去,却被崔家的下人推了回来。 他的妹妹宜和郡主,也死死地拉着他:“哥,你信我,崔惠娘她很快,就会灰溜溜滚回来。” “真的?”长公主的儿子,此时人已经慌了,听到妹妹的话,本能地求她求救。 “当然。”长公主的女儿,拍着胸脯保证,自信满满。 崔惠娘当然不会回来! 她好不容易,从长公主这个苦海脱离,又怎么可能回来。 崔惠娘从长公主府离去,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顶着满脸是血的脸,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崔氏主家。 崔惠娘很清楚,凭她一个崔姓旁枝,绝不是长公主府的对手,为了保住自己的自由和一双儿女,她必须要求到主家的支持。 崔家并没有见崔惠娘,见崔惠娘的,是崔家主母。 长公主的儿子,私生活糜烂,荤素不忌,且喜好对幼童下手。 崔惠娘甚至发现,她的丈夫,长公主的儿子,对自己的儿女,也透着不同寻常的亲昵。 崔惠娘发现后,快要疯了。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丈夫,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女,在这个可怕的男人身边长大。 “伯娘,我要与赵阳和离。我真的,一天也跟他过不下去了。”崔惠娘说完长公主儿子的种种,跪下来求崔家的主母。 一个甚至不配称为人,只能称之为畜生的男人,要不是长公主府的下人太多,她当时就拿剑捅死他了。 太恶心了,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恶心了。 “惠娘,你们到底夫妻一场。赵阳这事确实做得不对,我让你兄长去找他,警告他一二,让他不敢再做。你也给他一次机会,你看如何?”崔惠娘虽然叫,崔家主母一句伯娘,实则两家关系远得好。 是以,崔家主母虽然心疼崔惠娘,但也只是心疼,不可能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亲近,为她着想。 长公主的儿子行事确实不端,但男人嘛,有几个是好东西。 崔家主母听到,崔惠娘要和离,本着婚姻大事,结的是两姓之和。和离,就是坏了两家交情的原则,温声劝说崔惠娘。 “伯娘,我一天也过不去,我一定要跟赵阳和离。那种男人,别说跟他生活在一起,就是提到他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崔惠娘听到佛崔家主母的劝说,面如死灰,她哭着请求:“伯娘,求求你,帮帮我。” 崔惠娘一哭,她的一双儿女,也害怕得哭了起来:“伯祖母,呜呜呜……” 这都是什么事! 崔家主母只觉得心中一阵厌烦,看崔惠娘也透着几分不喜。 她劝和,也是为崔惠娘着想。 崔惠娘要和离了,还要带走一双儿女,先不说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要怎么过。 就说长公主,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孙子、孙女,被崔惠娘带走。 崔惠娘这是,跟崔家找麻烦…… 487人在做天在看 崔家主母见崔惠娘母子三人,哭哭啼啼的,像是被欺负了人一样,只觉得崔惠娘不识好歹,语气也冷了下来:“惠娘呀,你已经……” 崔家主母正要开口赶人,崔惠娘只觉得满心凄凉,想要求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一老嬷嬷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打断她的话:“夫人!” 崔家主母到嘴的话,被硬生生地打断,眉头紧蹙。 老嬷嬷面色不变,走到崔家主母身旁,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饶是崔家主母向来稳得住,听到老嬷嬷的话,也不免一怔,甚至多看了崔惠娘母子三人一眼。 崔惠娘直觉事情与她有关,心中不安,将一双儿女抱得更紧。 长公主的女儿,有一句话说得没有错。 她不是主家的姑娘,哪怕她姓崔,也没那个本事,能与长公主府抗衡。 如若主家执意不许她和离,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回到长公主府,继续与那恶心的男人过日子。 崔惠娘心中忐忑,却不敢开口多问,只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祈祷她能摆脱那个畜生。 老嬷嬷说完,就退到一旁,像柱子一样,立在崔家主母身后。 崔惠娘满怀期望地,看着崔家主母,通红的眸子,无声诉说着她的请求。 崔家主母轻叹了一声,心中的不喜也淡了三分,柔声道:“惠娘,你先安顿下来。你与赵阳的婚事,家里会派人替你出面解除。” 到底也是苦命人,既然家里的男人,愿意替崔惠娘出头,她也就没必要做恶人了。 左右不是她的女儿,和离后,能不能过下去,也与她无关。 “多谢伯娘,多谢伯父。伯娘和伯父大恩,惠娘一辈子不敢忘了。”崔惠娘差点痛哭失声。 成了! 真的成了! 崔家愿意替她出面了。 真的是,太好了。 她以为,她要一个人,同时对抗长公府与崔家。 没想到,主家的人不仅同意她和离,还愿意为她出面与长公主府交涉。 这真的是,太好了! 崔惠娘抱着一双儿女,喜极而泣。 孩子还小,并不知事,见母亲高兴,他们也跟着乐呵。 崔家主母见状,眉眼间也多了几丝慈爱。 有赵阳的把柄在手,又有崔家主出面,崔惠娘与赵阳和离,已是既定事实。 不过,崔家到底还是给长公主,留了一点颜面,没有直接去衙门,而是先递上和离文书一份,让长公主的儿子签了,私下悄悄把这个事办了。 为防长公主儿子不签,崔家送和离书的下人,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赵阳做的混账事。 这事,他们手上有证据,长公主让自家儿子,老实地签了和离书,也就罢了。 要是不签…… 他们不介意,让长公主的儿子身败名裂。 长公主几欲吐血。 她自是不想,与崔家断亲,可不签和离书,赵阳身败名裂,别说娶妻了,能不能安全脱身都是一个问题。 签下和离书,等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后,赵阳还能再娶。 长公主虽气,可理智尚存,很快就做出抉择,压着不愿意的赵阳,签下了和离书,并将一双儿女也给了崔惠娘。 “啪!”崔家的人一走,长公主就给了赵阳一个巴掌:“你这个孽账,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简直畜生不如。” 赵阳本来,还要怪长公主,压着他与崔惠娘和离,被长公主一打,也不敢再多说,只喃喃地道:“娘,这事都是宜和的错。我都把惠娘哄好了,要不是她突然跑回来,把惠娘骂走了,惠娘根本不会对我这么狠。” “宜和?”长公主被亲儿子气晕过去,勉强撑着病体,处理了与崔家的事,着实没有精力管其他的事,听到赵阳提起,才想起还有一个女儿:“宜和好好的回来做什么?我看她带了一大堆东西,这是要长住吗?” “什么好好的……她是被韩家休了。”赵阳没好气地嘟囔。 “被休了?”长公主颤声开口,以为自己听错了,得到赵阳肯定地点头,长公主顿时怒而拍桌:“韩家敢休我女儿,他们想干吗?不行,我要去找韩家!” 长公主一拍桌子,就要往外冲,赵阳见状连忙上前,拦腰抱住长公主:“娘,你别去了,别去丢人了。” 长公主怒了:“赵阳,娘是怎么教你的!你妹妹被休了,你不替你妹妹出头,你还嫌你妹妹丢人。你是不是认为,崔惠娘会跟你和离,是因为宜和?我告诉你,就凭你做的事,就算没有宜和,崔惠娘也不会留下来,你明白吗?” 长公主就这么一双儿女,不管哪个受委屈,长公主都心疼。 看到赵阳,半点不体谅自己的妹妹,长公主只觉得怒火中烧。 “娘,宜和她弄死了,她小叔子的儿子!人家韩家手里人证、物证俱在,没有送她去见官,只是把她休了,你应该感到庆幸。”赵阳大声吼完,一脸嫌弃地道:“我倒是想为她出头,可你看她,给我出头的机会吗?” “杀,杀……小叔子的儿子?”长公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的儿子,是个没有人伦的畜生玩意。她的女儿,杀了夫家的子侄,还把夫家拿了把柄。 她这一双儿女,全都,全都…… 废了! “咚……” 长公主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娘,娘……快,快请太医!”赵阳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对亲生母亲,还是孝顺的。 一番闹腾过后,长公主幽幽转醒。 “娘……”长公主的儿子与女儿,皆跪在长公主的床头,一脸担忧。 长公主看着孝顺的儿女,再大的气也消了,同时理智也回笼。 她的儿女确实做错了事,但是! 全都集中在这两天爆发,要说这是巧合,她是不信的。 “这是有人,报复我们赵家。”长公主病倒,无法动弹,只能把事情,交给自己的儿子:“去查!查老九和苏云七那个贱女人,做了什么!” “娘,你是说,我和妹妹出事,都是小舅害的?”赵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 长公主咬牙切齿:“除了那个贱种,还有谁!” 长公主骂完,又强自冷静地教导儿子:“阳儿,你立刻让人去查。查到证据后,拿着证据进宫,向你皇帝舅舅哭诉。你放心,你皇帝舅舅,不会不管你的。” “儿子,儿子明白!”赵阳重重点头,也不敢耽搁,交代妹妹与下人,照顾好长公主,就立刻去办。 可是…… 他没有机会了! 488他不适合做夫君 顺天府的差役,敲响了长公主府的大门,带着枷锁来拿人。 他们要拿的,正是清和郡王赵阳。 崔惠娘没有报官,崔家也没有打算报官,但并不表示九皇叔与苏云七,也会跟他们一样,碍于长公主的颜面,将此事掩下。 事实上,苏云七一看到,九皇叔让人查到的证据,就想让人去报官,把长公主那畜生儿子拿下。 最后还是九皇叔,劝住了她。 “联姻,联的是两姓之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先让温家与崔家,与长公主府分割开。”休妻、和离,韩家、崔家与长公主撕扯开,他们再对长公主府出手,这两家便是不会出手相助。 甚至,如韩家这样的苦衷,还会暗中出力。 只因嫉妒,便杀子侄! 长公主那个女儿,真的是被宠坏了! 九皇叔与苏云七,一直盯着长公府的动静,在韩家与崔家,干脆利落地休妻、和离后,便立刻派人将证据送去顺天府衙。 顺天府尹是崔家的女婿,为人却是再公正不过。 且,都是有儿女的人,但凡有一丝良知的人,都不会放过赵阳那样的畜生。 萧王府的人,亲自送上证据,摆明了这事,九皇叔会插手,会给官府做靠山。 有证据,又有靠山,顺天府尹还怕什么,当即就让官差,去长公主府拿人了。 长公主的儿子,人还没有出门,就被顺天府的官差带走了。 长公主收到消息后,气得再次吐血。 不过,这次她没有晕,也不敢晕。 吐完血,连收拾都不曾收拾,就急匆匆进宫面圣,去求皇上。 没有意外,皇上当天就让顺天府尹放人了。 顺天府尹不放人也不行。 九皇叔提供的证据,按律足够判赵阳好几年,可是! 苦主的父母不告。 赵阳犯的事虽恶心,却没有伤及性命,苦主的父母反口,说没有这回事,就是有那也是自愿的。 在东陵,没有什么自愿不自愿的,也没有一部律法,是用来保护孩童的。父母是孩童的天,父母不告,孩子受再大的苦也无用。 苦主不告,又有皇上施压,便是有九皇叔做靠山,顺天府尹也不敢,一直扣着赵阳,只能把人放了。 苏云七收到消息,虽不意外,但心里却还是很难过:“律法是用来约束所有人的,为什么有些人,能凌驾在律法之上。” 九皇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苏云七。 赵阳没有伤及人命,更多的是道德败坏。 让顺天府尹拿下赵阳,并不是要让赵阳坐牢,而是将事情闹大,让赵阳以后不敢再肆意妄为。 苏云七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九皇叔安慰。 她没有那么脆弱,她知道这世间,有许多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 可没有遇到也就罢了,遇到了,揭开了,罪魁祸首却因为身份,因为特权什么事也没有,这让她很挫败。 为自己的无能而挫败。 “本王会让人盯着他,不会让他再有犯事的机会。”九皇叔见苏云七仍旧情绪低落,顿了一下,又道:“你若想,杀了他也可以。” 苏云七摇了摇头,嘲讽地道:“杀一个赵阳有什么,这世道有千千万万个赵阳,杀一个赵阳改变不了什么。”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坚定地认为,这个世界需要改变。 强者需要制约,弱者需要保护。 “如若是你,你会纵容赵阳这样的人吗?”苏云七突然看向九皇叔。 她没有忘记,九皇叔的野心。 九皇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本王行伍出身,没有羁绊。” 苏云七笑了。 九皇叔麾下的兵,军规森严,奖罚分明,一切都按军规办事。 九皇叔孤身一人,投从军中,与京中这些权贵、世家没有牵扯,也就不会为他们徇私枉法,为他们压事。 就,真的挺好的。 除了当丈夫外,苏云七发现,九皇叔各方面都很出色。 …… 九皇叔与苏云七,准备重启去药王谷的行程。在此之前,自然是要把,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了,免得他们又在九皇叔动身时闹事。 四大世家怂了,长公主府被收拾了一遍,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低调做人,剩下的就是宗王府了。 宗王府就是个筛子,小辫子一抓一大把,远的不说,就说现任宗王,宠妾灭妻,扶妾室之子成为世子,且这世子是天阉,却有一堆孩子,这就能让宗王府翻个天。 对付宗王府,都不需要九皇叔亲自出面,他让宋宴找到了,宗王原配发妻之子,让他去官府告宗王。 宗王这事与长公主之子的事不同,宗王这事牵扯到人命不说,还扯到宗室血脉,便是皇上也不可能,轻易压下,尤其是苦主,并不愿意原谅。 子告父,先杖三十。 顺天府尹提前,收到九皇叔的暗示,这三十杖打得就像是过场,看着吓人,实则只有皮肉之伤。 仗责三十后,顺天府尹收了状纸,就让人去宗王府“请”人了。 宗王原配发妻,不仅告了宗王,还告了宗王继室、宗王世子和世子夫人。 顺天府的官差,一下子带走四个主子,整个宗王府都乱了套,等到余下的主子,匆匆找来救兵时,宗王府的案子,已经开审。 宗王府的人,也进宫向皇上哭诉了。可皇上着实腾不出手,去管宗王的死活。 温家像是疯了一样,联合了数十位重臣,弹劾太子行为不端,上不尊君父,下不友爱兄弟。 甚至,连太子那天晚上,随同粪车悄悄进宫的事,也被温家的人翻了出来,弹劾太子半夜私闯后宫,祸乱后宫。 一连数十封弹劾的折子,且本本证据确凿,太子就是辩解也透着无力。 皇上无意废太子,他一心想要保下太子,可面对朝廷的强势攻击,也不是皇上一句,此事就此过去,不许再奏就有用的。 为了保住太子,皇上不得不费心神,与朝臣博弈,与朝臣进行利益交换,以换太子平安。 而这个过程,不仅费心还费时,短时间内,皇上怕是没有办法脱身。 不过,这些都与九皇叔、苏云七无关。 搅乱整个朝堂,搅得京城翻天覆地的九皇叔与苏云七,已低调地离京,直奔药王谷。 随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 489纵然身死亦不悔 九皇叔与苏云七出城后,就遇到了,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等他们的王子戎与谢三。 “可算等到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们今晚还不出去呢。”谢三很是自觉地,上了九皇叔与苏云七的马车,同时不忘把王子戎拉上。 “你们怎么会这?”很明显,这两人的出现,不在九皇叔的计划内,九皇叔当即就冷下脸了,很是不高兴地问道。 “我们准备陪九皇叔与王妃,一起去药王谷。药王谷背后着着北庆,现在还有可能,得到了南越、西楚和东陵的支持,我们不跟着走一趟,实在不安心。”谢三说这话时,神情明显严肃了起来。 不过下一瞬,又一脸轻松地道:“当然,九皇叔你不用谢我们,我们也不全是为了你。主要是担心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东陵会灭国。” 苏云七一时间,哭笑不得。 谢三真的是人精一样,节奏与气氛,尽在他的掌握中。 王子戎没有谢三那般外放,歉意地朝九皇叔与苏云七点了点头,才不徐不疾地道:“徐川柏遭了一次背弃,对人防备心极重,我正好无事,去一趟更为稳妥。” 就像谢三所言,九皇叔不能出事。 东陵刚与北庆三国打了一场倾国之战,北庆三国固然战败,元气大伤,可作为战胜方的东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四国国力相当,东陵以一敌三,便是战胜,也是惨胜,甚至比北庆三国损耗更大。 没有十数年,东陵无法恢复元气。 但北庆三国却不需要这么久。 如果…… 如果这个时候,九皇叔出事了,东陵内乱,北庆三国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卷土重来。 别说没有这个可能。 看北庆三国派来的使臣,明明是来求和的,姿态却摆得极高,就可以看出,北庆三国是不服的,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必将会再次联手,对东陵出兵。 九皇叔是东陵的,镇国神将。 哪怕他身中巨毒,命在旦夕,但只要他没有死,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北庆三国也不敢动。 是以! 现在,至少在三国的联合,没有瓦解之前,九皇叔不能出事。 王子戎原本就打算,随九皇叔一同去药王谷,只是没有想到他一提,谢三也要去。 要知道,这一趟可谓是九死一生。 没办法,放眼四国,不想九皇叔活着的人太多了,而这些人俱是有权有势之辈。 “你们知道,这一趟的风险吗?”相比外向的谢三,九皇叔更愿意与王子戎交流。 谢三说了半天,九皇叔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但王子戎开口,九皇叔却将目光,移到了王子戎身上。 王子戎轻轻颔首:“我与谢三皆有死士保护,请九皇叔放心,我们二人绝不是拖累,更不会是负担。” 这就是王子戎。 闻弦歌而知雅意。 九皇叔没有说任何嫌弃的话,也没有表露出,嫌弃二人跟随的意思,但王子戎就是懂了。 苏云七坐在最里面,听着九皇叔与王子戎,不见刀锋却能闻到硝烟的交锋,不由的失笑。 “你也觉得,他们二人这般,很没意思吧?”苏云七一笑,谢三顿觉得找到知己,往苏云七所在的方向挪了挪。 苏云七笑而不语。 她跟九皇叔与王子戎,都没有那么熟,有些话谢三能说,她心神领会就好。 九皇叔眼角的余光,扫了谢三一眼,见谢三还算有分寸,便收回目光,什么也没有说。 谢三察觉到了,又默默地朝王子戎的方向,移了半寸。 他与王子戎,虽不会成为九皇叔的负担,更不会拖累九皇叔,但接下来的路程,他们还得结伴同行,当然是大家都愉快的才好。不然这一路,得多难受。 “你们不该牵扯进来。”虽知王子戎与谢三,必然是有准备,才会跟上来,但九皇叔还是不赞同。 王子戎与谢三的身份,不适合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要知道,王家与谢家,可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王子戎与谢三此举,无疑是与家族背道而驰。 当然,他要是赢了,活着回到东陵,王子戎与谢三的地位就更稳了,手中的权力也更大了。 反之,王子戎与谢三,却会一无所有,甚至会丢命。 如若不跟他走这一趟,王子戎与谢三,就还是稳稳当当的王家与谢家的继承人。 虽然会受家中族老掣肘,但却稳当。 只要稳当地熬过几十年,熬死那些族老,就能自己当权了。 是以,九皇叔才不赞同,王子戎与谢三的选择。 有通天之路可走,何必披荆斩棘。 “人不轻狂枉年少。”王子戎知道九皇叔未尽的意思,但有些事,不能等到老。 “不管是我,还是谢三,都不想再等了。”王子戎勾唇,露出自嘲地笑:“我们怕,等我们老了,锐气就被磨平了,会成为第二个族老。” 王家的族老们,想来年轻时也曾锐意进取过,也曾有心想要让家族更好,也曾有自己的抱负与理想,可是…… 岁月消磨了他们的斗志,经验磨平了他们的锐气。 他们从年少熬到了年老,他们成了家族真正的掌权人,可却也熬成了,他们曾经讨厌的样子。 他和谢三,不想走这一条路,不想熬到暮气沉沉,没有锐气的时刻。 这一趟风险很大,但风险与机遇是成正比的。 这世间没有不劳而获,天上亦不会掉馅饼,想要什么就必须要自己去争取。 “不叫我心蒙尘,不叫我志消陨,纵然身死亦不悔。”王子戎笑容清雅却坚定异常。 这是他和谢三的选择,他们来之前,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最后,不管结果如何,他和谢三都不会后悔。 谢三也一改刚刚的纨绔肆意,他挺直背脊,正襟危坐,神情肃穆:“这世间有些事,纵使付出性命也要做去的。这世间有些事,总要有人豁出命去做。别人做的,我谢三亦做的。” 他们出身世家,享受着举国百姓的供养,自然要为供养他们的百姓做些什么。 哪怕是付出性命,亦不悔! 490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王子戎和谢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九皇叔还能如何。 就是再嫌他们二人碍眼,也得把二人带上。 而且,就像二人所言,他们不是累赘,也不是负担。 甚至有他们二人在,某些动手的势力都会思量再三。 王子戎与谢三再叛逆,那也是王、谢二家的少主。王、谢二家并没有将其除名,伤了二人,就是不把王、谢二家看在眼里。 世家最重颜面,哪怕是为了不坠世家之颜面,王、谢二家也会为王子戎、谢三撑腰。 总之,带上二人除了碍眼,旁的都不亏。 可不想,刚出城没走多远,王子戎与谢三的身份,就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出城第三日,九皇叔与苏云七一行人,没有遇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围杀,反倒是遇到了,截路的悍匪。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苏云七有那么一刻没有崩住,差点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就引来九皇叔、王子戎与谢三的注目。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他,皆是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苏云七能告诉他们,我这听到烂俗的老梗,一时没有忍住嘛。 她说了,这三人也听不懂。 “咳咳……”苏云七咳了一声,强做一本正经地道:“我就是奇怪,京城边上,也有拦路的匪徒,官府不剿匪的吗?” “此地离京城千余里,不算京城边上。”王子戎知道,苏云七并没有说真话,只是在转移话题,可他体贴的当作不知,配合地说道:“官府要剿匪,也不是容易的事。这些匪徒都是当地人,对地形极为熟悉,他们平时隐匿在山上,官府一来剿匪,他们就遁入山中。” 王子戎原只是替苏云七转移话题,才简单地说了几句,见苏云七一直看着他,似有兴趣,王子戎便继续说道:“除了隐藏在山上的匪徒,还有一些就是当地的百姓,为了逃避劳役、兵役,选择隐匿,不在户籍之下的。这些人无田地可以耕作,官府剿匪的时候,整个村子都会为他们打掩护,这般情况下,官府完全无从下手。” “还有……”王子戎顿了一下,清棱棱的目光,落到九皇叔身上。 苏云七接话道:“还有兵祸引起的,是吗?” “嗯。”王子戎轻轻点头:“东陵这一次元气大伤,东陵男儿战死无数。在九皇叔没有领兵出征前,东陵节节败退,死伤无数,军中每天都有逃兵。逃兵无家可回,也不敢回,只能落草为寇。” 在王子戎与苏云七,细说朝廷剿匪的难处时。马车外,王子戎与谢三的护卫,也站出来与匪徒交涉:“我们是王家与谢家的人,还请各位好汉让个路。” 九皇叔的侍卫,则守在马车四周,手放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事实上,要不是王家与谢家的护卫站出来,他们早就出手了。 于他们而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当了匪徒,那都是匪徒,打劫百姓的匪徒。 对匪徒,只需要按律法处置。 “王家?谢家,那个四大世家的王家和谢家?”拦路的匪徒,听到护卫的话,明显怔了一下。 “是。”王、谢二家的护卫习以为常。 四大世家的名头,比皇家的名头还好用。 无论是官场,不是黑白两道,那些人或许不会给皇家面子,但绝不会不给四大世家的面子。 “马车里面,坐的是你们王、谢二家什么人?”为首的匪徒问道。 “是我家公子。”王、谢二家的护卫,没有隐瞒,但也没有全说。 “好,很好。”为首的匪徒,一脸狰狞地开口:“王、谢二家的面子嘛,我们当然是给的。这道上,谁敢当给四大世家的面子,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一群匪徒嘻嘻哈哈地大笑,显然是并不把,王、谢二家放在眼里。 王、谢二家的侍卫皱眉,取了一个钱袋丢给对方:“各位不过是求财,我这里有些银子,劳烦各位好汉让个路。” 王、谢二家的侍卫,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主要是没有必要。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就没有必要动手。 这才刚开始。后面的路还长着,要动的时候多的是。这些匪徒虽然不成样,但人多势众,真要动起手来,便是他们实力高强,多少也会折损一些。 要是有想杀九皇叔的人,躲在暗处以逸待劳,他们就亏大了。 “求财?”为首的匪徒大笑,笑到一半,突然变脸,抬手一挥:“兄弟们,给我上,让这些只知道吃民脂民膏的世家少爷,看看咱们的血肉,好不好喝。” “好。”他身后的匪徒高声应和,举刀就冲:“我们活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世家少年呢,正好开开眼界。” “王、谢二家,不是你们能得罪的。你们真的要,与我们王、谢二家为敌!”王、谢二家的护卫,看到冲上来的匪徒,既觉得头痛,又觉得匪夷所思。 此地离京城不过千余里,这些人怎么有胆,敢与四大世家为敌。 “什么王、谢二家,真当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呢。兄弟们,都给老子上!”为首的匪徒,带头冲向王、谢二家的护卫。 “给脸不要脸!”对方摆明要动刀子,王、谢二家的护卫,也放弃游说,冷着脸,拔刀迎了上去。 双方打成一团,王、谢二家的护卫,以一敌五,勉强占了上风。 “狗娘的,这点子很硬!” “都给小子小心一点,别栽了。” …… 匪徒边打边骂,随着见血的人越来越多,骂得越来越难听。 九皇叔的护卫,紧紧守在马车四周,没有上前帮忙,只戒备地看向四周。 马车内,王子戎与谢三,听到匪徒与护卫的对手,二人眉头紧锁:“这些匪徒,不对劲。” “嗯。有人给了他们错误的消息,亦有人为他们撑腰。”九皇叔轻敲着桌面,目光透着寒意。 这些匪徒知道的应该不多,但他们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足够九皇叔推断出全貌…… 491格局小了呀 “借刀杀人呀。” 在座的没有一个是笨的,九皇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三晃了晃手中的嘲讽,嘲弄地道:“看样子,我们这一路都会有麻烦了。” “能对付世家的,只有世家。能让这群绿林中人,不惧王、谢二家,对我们出手,只有世家中人。”苏云七头一歪,看向王子戎与谢三。 她一时间,不知该嘲笑他们二人,还是该同情他们二人。 他们似乎、好像,高估了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谢三还好,听九皇叔那意思,谢三虽然和王子戎一样,都是打小作为继承人培养,但那是因为谢家主,也就是谢家二房无人,不得不选谢三。 谢家虽选谢三,但谢家主一直明里、暗里打压谢三。谢家那些族老,也不曾帮过谢三。 美其名曰,如果连家族内部,这点小矛盾都解决不了,也就不配做谢家继承人。 可实际,那真的是小矛盾吗? 谢家主年长,谢家主势大,谢三与谢家主,完全处在不对等的位置。 谢家主趁谢三年少,还未长成时打压谢三,根本不是小矛盾,而是家族权利之争。 谢家族老不仅不阻止,反而放纵,可想而知,谢三这几年过得多艰难。 谢三在谢家,得到的庇护不多,对谢家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此刻被谢家抛弃,虽会愤怒,但绝不会伤心。 没办法,习惯了。 王子戎就不一样了。 王子戎是王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打小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王家最好的一切。王家所有的资源,都为他一人服务。 他是王家的麒麟儿,是集王家全族之力,供养出来的金尊玉贵的少主。 甚至,因着王子戎的出色,王子戎早早就接触家中事务。 这几年,更是直接越过其父,主理王家事务。 王子戎是王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王氏一族在王子戎身上,倾注了很多精力与感情。 同样,王子戎也对王家,对王家的族老有着极深的感情。 在王家走了一条偏路,他劝说不了的情况下,他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挽救王家。 可见,王子戎对王家的感情之深。 此时,此刻,王子戎却被王家放弃,可想而知王子戎此时的心情。 谢三更是直言道:“王子戎,难过就哭出来,没有人会笑话你。” “我没事。”王子戎的神色,确实有一些萎靡、难堪,但还是强打着精神道。 他有事,但不重要。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为了家族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 只要家族在,王家就在。 千百年来,王家就是这么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哪怕在战乱中,在王朝更迭中,王家都保存下来了。 但其中牺牲的王家人更多! 比如,为了王家风骨,为前朝殉葬的王家嫡支。 比如,为了王家风骨,战死在沙场的王家嫡支。 那些一代代的嫡支,为了王家而死,保全了王家,保全了王家的风骨,也成就了如今四大世家的王家。 嫡支死了,死绝了,又会有新的嫡支出现。 只要王家不灭,王家就会无穷无尽地嫡支,就会永永远远地传承下去! 他出身世家,很清楚世家的作派。 只是,他再清楚,也接受不了。 但这些没有必要对外人道,他自己缓缓就好了。 “不是放弃,只是投机罢了。”九皇叔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子,他此言只是基于他的判断。 世家挑动绿林中人,对他们出手,并没有想过,借这些人之手杀了他们。 凭这些人,要杀他们,几乎没有可能。 世家这般做,不过是做出一个姿态,明面上与王子戎、谢三划清界限。 如此,他要是毒发身亡,王、谢等世家,只要牺牲王子戎与谢三就够了。 反之,他要是赢了。 有王子戎、谢三与他同生共死走一遭,不说捞什么好处,但肯定不至于,遭来他的报复。 看在王子戎与谢三,冒险陪同,为他分忧风险的份上,他也会对世家手下留情。 不能说世家说得不对,只能说他们算得太精,利益分明,没有一点人性。 “所以,九皇叔你可千万要活着。你要死了,我和王子戎就惨了。”谢三依旧是,玩笑似的调侃,仿佛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苏云七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担忧,还有怒火。 苏云七想到谢三的家人,心下明了。 谢三出自谢家长房,其父当年,也是被当做家主培养的,只是败在二房手中,被迫成了闲人,也一直被打压。 谢三要是出事了,其父这一支,怕是不好过了。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苏云七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九皇叔的命,我还是能保证的。只要九皇叔配合我,哪怕药王谷那粒药解毒的药,对九皇叔没有用,我也能保住他的命。” “有萧王妃你这话,我就不怕了。”谢三笑着回应,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有了几分温情,甚至还心情颇好地,调侃了九皇叔一句:“九皇叔你可千万,要配合好王妃。听王妃的话,才能长命百岁。王子戎,你说是不是?” 他知道,苏云七说这话,是为了安他的心。 怎么说呢。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人的人,但苏云七这话,却是真的安了他的心。 他和王子戎不同。 王子戎此行,是为了给王家求一条生路。 他在来的路上,就做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王子戎输了,他也不惧,因为王子戎输,就是王家赢。 王家赢,王子戎会更安心。 但他不一样。 他此行,是为了给自己,给自己这一房求一个生路。 他不在乎谢氏一族的死活,他只在乎他的父母、弟、妹。 他输了,他全家就没了。 是以,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九皇叔没有搭理他,王子戎却是郑重地点头:“我也希望,九皇叔能长命百岁。东陵的百姓,再经不起一场战乱。” 谢三还是小看了王子戎。 王子戎的格局,远比他大。 他此行,不仅仅是为了,给王家挣一个机会,更多的是为了东陵的百姓。 还是那句话,九皇叔是东陵的定海神针。 九皇叔活着,东陵才能安稳,百姓才能无忧。 “是,是,是,是我格局小了。”谢三大方地认错,很是坦然。 他这人身上,就有一股洒脱劲,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叫人觉得舒服…… 492你是无价的珍宝 拦路的匪徒,不仅人数众多,他们的实力很强。 能在离京不远地方,拦路打劫,并且能存活下来的匪徒,绝不是简单的角色。 别说一般的路人、商队,就是朝廷的官兵,遇到这些匪徒,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可惜,这群匪徒遇到的,是王、谢二家少主,带来的顶尖护卫,和九皇叔一手训练出来,在沙场杀出一条血路的老兵悍将。 九皇叔的亲兵,见这些匪徒处在劣势,却完全没有退的意思,且越打越凶狠,摆明了轻易不会退。王、谢二家的护卫,虽然能占据上风,但明显吃力,立刻分出一半的人手,去帮王、谢二家的护卫。 王、谢二家的护卫,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但论打“群架”,这些人却不如,九皇叔带来的亲兵了。 九皇叔的亲兵,都是从上百场战役中活下来的,他们配合默契,精通协作,一出手就占据地理优势,借地利布阵,以阵入局。 九皇叔的亲卫一杀入,就明显能感觉到,战局的变化。 那群落草为寇的匪徒,虽然人数众多,一个个也能打,气势却突然就弱了下来。 打着打着就发现,战斗圈缩小了,他们能施展的空间越来越小了,人数众多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不说,反倒成了劣势,完全被压着打。 “你的兵,很不一般。”王子戎打开车窗,看到外面的战局,看到九皇叔的亲兵,利用地形,利用阵法,以少数的人,困住了匪徒众多人马,忍不住赞了一句。 与九皇叔在战场上交过手的人,都称赞九皇叔是用兵奇才。 他知道这话绝没有夸大,但听到再多的传言,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九皇叔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本王不做亏本的买卖,但也不作一锤子买卖。” 王子戎怔了一下,就明白了:“九皇叔是听到什么了吗?” 九皇叔说的,应该是指之前,他们王家用天价,从九皇叔手中,购买那本兵书的事。 九皇叔要的确实多,哪怕是王家,为了完成那个交易,亦是伤筋动骨,但王子戎知道,那个交易值得。 银钱这种东西,是王家最不缺,也最不必在意的。 能用银钱买到的那部兵书,是他们王家赚了。 事实也是如此,要不是九皇叔,被皇上打压,又身中巨毒,一时抽不出精力,解决边境粮饷一事,根本就轮不到,他们王家占这个便宜。 甚至,只要九皇叔放出话,多的是人,愿意付出更大的代价,来换取九皇叔手上的兵书。 他们王家能用银钱胜出,只不过是占了,他们王家出身东陵的便宜。 要不是如此,他们王家就是花再多的银子,九皇叔也不会看他们一眼。 “此许闲言碎语罢了,想来王大公子回京后,定能处理。”当然不只是闲言碎语那般简单,且能传到九皇叔的耳朵里,明显是王家某些人故意为之。 九皇叔这话,是在告诉王子戎他的不满,也是在点王子戎。 王家并不如,王子戎所想的那般铁板一块,也不如王子戎所想的那般,全族上下有力往一处使。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王家也不能例外。 “多谢九皇叔提醒,请九皇叔放心。待到我回京,必会将王家事务,料理干净。”王子戎朝九皇叔作揖道谢,他语气平平,眸中却隐有杀气。 显然,王子戎是动怒了。 “倒是有意思。”谢三看得失笑,打趣道:“我突然很期待回京了。我还真想看看,菩萨一样的王子戎发怒,会是怎般模样。” 王子戎没有说话,只是斜了谢三一眼。 他强烈怀疑,谢三是在幸灾乐祸,并且有证据。 马车外,被压着打的匪徒,后知后觉,也发现了不对。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好像被包围了?”一众匪徒发现,他们身边全是自己人,根本无法放开手脚去打,一时间不由得愣住。 他们怎么打着打着,周边全是自己人了。 “这些人,是从战场上下来,他们是……最厉害的那批兵。”为首的匪徒见多识广,很快就认出了,九皇叔亲卫的不同。 “怎么会有战场上来的人,不是说这几个,是世家逃奴嘛,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保护?” “他们有银子,什么人请不到。” “许是跟我们一样,里面外合。不然,就凭几个奴才秧子,能从那些大世家,盗走大批财宝。” “原来咱们这是,遇到同行了。” …… 马车外,被围在一起的匪徒,毫无节制地嚷嚷。 马车内,听到这些话的王子戎与谢三,都沉默了。 世家逃奴? 难怪,他们放出王、谢二家的名头,也震不住这些匪徒。 原来,这些匪徒是帮世家,抓“逃奴”呢。 “看样子,我们不用回去,就先被除名了。”饶是不在乎谢家的谢三,听到世家往他们身上,冠上“逃奴”的名头,亦是怒了。 王子戎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笑。 那笑与平日无二,透着君子之风,温和而无害,可莫名地,苏云七感觉到了冷意。 她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她也不想看九皇叔,可这马车内,就九皇叔一个正常人。 不知是巧合,还是九皇叔过于敏锐,苏云七刚望过去,九皇叔也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对,苏云七愣了一下,没能第一时间移开,就见九皇叔眼中带笑,戏谑地道:“本王偷的不是财宝,而是世家无价的珍宝。不然,也不值得他们这么大手笔地,对付本王。” 说到“无价的珍宝”时,九皇叔顿了一下,笑意也更盛了。无声地在说,他说的“无价的珍宝”不是别的,正是苏云七。 苏云七的脸一红,有些慌乱地别开,不敢与九皇叔对视。 别问为什么,九皇叔既没有指她,也没有点她的名,她为什么会认为,九皇叔口中的“无价的珍宝”是指她。 反正,她就是听懂了。 当然,她并不想懂,也不能懂…… 493恨不早相遇 王子戎与谢三,正被“世家逃奴”这个身份气得不行,根本没有注意到,九皇叔与苏云七之间暗涌的交流。 等到二人平复下来,看向九皇叔与苏云七时,九皇叔与苏云七已恢复如常,便是王子戎与谢三眼睛再尖,心再细,也看不出一丝异样。 不过,二人虽没看出异样,却看出九皇叔好像、似乎,又不待见他们了。 王子戎与谢三,也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只当是九皇叔嫌弃他们,没有一点用处不说,还成了累赘。 但这事吧,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他们又不是九皇叔,家里的事,实在轮不到他们当家做主。 也不是他们两人这么惨,放眼四国,能在九皇叔这么年轻,就当家作主的,也是凤毛麟角。 便是西楚那位年轻的皇帝,看着年纪轻轻就登基执政,可实际权利也不在自己手上,而是由太后和一群朝臣,把持着朝政。 年轻的皇帝虽然亲政了,但能做主的地方并不多,甚至还不如九皇叔有权势。 不管是皇室,还是各个家族,都认为年轻人经验不够,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轻易不会放权。 当然,家中那些长辈,是真的怕年轻人行事冲动,没有经验,把事情办砸,还是不想放权,那就不好说了。 这世间,没有谁不恋权。 能把权利握在手上,为何要舍出去。 要知道,权利这种东西,放出去容易,收回来却是难。 王子戎与谢三,有一千种理由为自己解释,可九皇叔什么也没有说,只嫌弃地看他们一眼,就闭目养神,摆明了不想听他们二人说话。 王子戎与谢三相视苦笑。 纵使他们有名辩天下之才,九皇叔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他们就是再能说无用。 就在王子戎与谢三无奈之际,外面那群匪徒,也被解决了。 本来没有这么快解决的。 这群匪徒有上百人之多,别说这些人还会反抗,就算一个个站在那里不反抗,任由他们杀,也需要一点时间。 可为首的匪徒,眼见自己被包围了,打不过,直接举手投降了。 “各位好汉,饶命呀!”为首的匪徒,耍横的时候,是真的横,可跪地求饶的时候,也是真的怂。 眼见九皇叔的亲卫要杀过来,他立刻举起手投降。 九皇叔的亲卫没有听,直接举刀。 可不想,为首的匪徒,一点架子也没有,扑通一声就跪下:“大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哥,还请大哥高抬贵手,给小弟一条活路。小弟也是被人骗了,才会来劫你们的路。” 其他人匪徒,见自家大哥跪了,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了。 一下子,所有的匪徒都跪下投降了。 降者不杀。 这是战场上的规矩,举刀的亲卫迟疑了一下,正犹豫跟这群匪徒,要不要讲战场上的规矩,为首的匪徒见到机会,就立刻哭求:“大哥,小弟真的知道错了。小弟要是知道,大哥你们也是上过战场的,绝对不会劫你们的路。” 为了活命,为首的匪徒,很是不要脸的,对着比自己许多的亲卫,一口一个大哥,喊得真情意切。 甚至,为了博得亲卫的同情,不惜卖惨:“大哥,你们看我们的样子,就知道我们这些人混得不怎么样。” “我们这些人,虽然落草为寇,但以前也是上过战场的,虽然不得已当了匪徒,可我们从来不打劫平民百姓,我们只打劫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和贪官。” “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我们也不会,明知道你们带着这么多护卫,还对你们出手。” 为首的匪徒认栽,其他小弟也跟着,不停地磕头求饶:“对对对,我们重新做人。求大哥,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们知道错了。” “求好汉饶命。” 为首的匪徒,见亲卫迟疑,求饶得更卖力了:“大哥,小弟看你们也是上过战场的,看在咱们都从过军、上过战场的份上,大哥你就饶小弟们一命呀。小弟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匪徒,不打劫了。我们重新做人!” “滚蛋,你们也配提,跟老子一样,上过战场的。”降者不杀,这些匪徒拦路打劫,自有律法处理他们。 九皇叔的亲卫,正准备收刀,把这些人捆起来,丢给当地衙门去处理,听到为首的匪徒,居然拿一起上过战场,跟他们套近乎,当即就一脚踹了过去,将人踹飞了出去。 有那脾气暴火的亲卫,踹了一脚还不够,上前又踹了一脚:“我们萧王府的兵,宁死不退。你们这些从战场上逃下来的,没用的孬种,也配跟爷提,一起上过战场。你们算什么上战场,你们这是跟我们当兵的丢人。” 为首的匪徒,被亲卫一脚踹飞,眼中闪过一抹阴郁,正准备使暗招,陡然听到亲卫的话,顿时愣住了,呆呆地问道:“你们是萧王麾下的兵?那个萧王?”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正是萧王麾下的兵,就是你们想的萧王!”亲卫一脸自豪地道。 “你们是……萧王,是萧王麾下的兵,是打赢南庆三国,那个萧王麾下的兵!”为首的匪徒,突然爆哭:“你们的命好,命真好呀!” 其他匪徒在最初的错愕后,也跟着大哭:“是萧王的兵,是萧王的兵!” “你们怎么就是,萧王麾下的兵!你们怎么命这么好,遇到了萧王。” “老子这么烂命,这是什么命呀!”有几个小兵,更是发疯一样,煽自己的耳朵,打得啪啪作响:“老子当兵上战场的时候,没有遇到萧王,当了逃兵,害死了全家。打劫的时候,却劫到了萧王麾下的兵,老子这烂命,简直烂得不能更烂。” “你们的命,真的好呀!要是老子当初当兵的时候,能遇到萧王。老子肯定不会当逃兵,就算不能跟你们一样,打胜仗回来,那也是光荣牺牲在战场上,不会连累我爹娘和媳妇。” “爹,娘……” “媳女……” “我的女儿呀,你们死得好惨呀!” “都是当爹的无能、胆小,害死了你们。” “我好后悔呀!” “我好恨呀,恨呀!” “为什么,我要是萧王麾下的兵。我要是萧王麾下的兵,我肯定不逃。” “爹,娘,小弟!都是当儿子的无能,害死了你们。” 外面,那群匪徒说着说着,就一个个悲痛大哭起来。 马车内…… 494平添痛苦罢了 马车内,九皇叔与苏云七四人,原本还不知,这些匪徒为什么突然士气溃败,嚎啕大哭,听到这话,四人一阵沉默。 尤其是王子戎与谢三。 王子戎与谢三,虽没有入朝为官,但朝中之事,二人却早有涉足。 南越三国联军,攻打东陵,九皇叔没有领兵出征前,东陵节节败退。 那短短一年,东陵连换六个将领,从民间征了三次兵,每次都是数十万人。 这些人,大多连军令都听不懂,就被送上了战场。 这样的兵,自然是没有纪律,也没有战斗力的。 他们上战场,就是去送死。 刚开始,那些被征来的兵,什么都不知道,上峰让他们冲,他们就冲。 等到这些新兵发现,跟他们一起的人,死得太多太多后,他们就不干了。 没有人想死,更没有人想白白牺牲。 他们反抗不了,就只有逃。 那段时间,东陵大军每天都有上万逃兵,从军中逃走。 王子戎与谢三,当初看到边疆的战报,看到那触目惊心的逃兵数量,心中担忧无比。 上报的将领,把责任全部推给了,那些逃走的新兵,说他们胆小怕事,不愿意为东陵一战,在有心人煽动下,联手逃走。 可王子戎与谢三知道,事情真相绝不是如此。 一个、两个;一百、两百;一千、两千,甚至上万新兵,从战场上逃走,可能是那些新兵的问题,是他们怕死,适应不了战场。 可是一万、两万……加起来,近十万新兵,从战场上逃走,这真的只是新兵的问题吗? 王子戎与谢三很清楚,这必然是领将的问题,但是! 没有人,会为一群逃兵说话。 反之,领兵将领在朝中有袍泽,有联姻的亲属,这些人齐齐发声,为领兵的将领说话。 而且,逃兵,不管他们因为什么原因逃走,他们都犯了大错,犯了大忌。 不会有人,为一群犯了大错的平民说话。 当时,朝廷为震慑新兵,为防止更多的士兵,设下了十分严重的惩罚。 一人做逃兵,全族从军流放。 当时,有多少百姓,因这个重罚全家被流放边疆,死在边疆,王子戎与谢三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当时有些偏远的县城,十室九空。 当时,前线战场上,每天尸体堆积如山,大火烧都烧不尽。 他们知道,那些逃兵是无辜,更清楚他们的家人,死得更无辜。 他们也曾,为那些死去的百姓,叹息了一声。 可是…… 远没有此刻,感触来得深。 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不是冷冰冰的数字,也不是一个个,被划掉的名字,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有父母、有妻儿,有家人。 “我当时,不应该退缩,不应该因为长辈说,此事与我无关,我就不管了。”谢三听着外面匪徒的哭嚎声,脑海里浮现出,那本写满了逃兵名字的名册。 那一个个名字,不仅仅只是名字,还是一家家老小的命。 “朝堂上,今日你给我面子,明日我给你面子。领兵的将领,与我们王家多少有一些关系,我们王家当时也是袖手旁观。”王子戎亦是自嘲地开口。 “世人爱道人间疾苦,可真正处在疾苦中的百姓,根本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人会听他们的发声。”和王子戎、谢三相比,苏云七的情绪很平静,平静到透着冷血。 “与其为已经发生的事后悔,不如想一想,如何改变。不然,那些人的悲剧,还会不断上演。”苏云七指着,跪在外面,哭得仿佛要死去的匪徒,平静中透着冷酷:“政令是冷酷的,逃兵连累全家,他们不是不懂,可当时的他们,为了活命选择了牺牲家人,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的家人,能因此活过来吗?” 外面那群逃兵,哭得很惨,也能听出他们很后悔,很自责,可是苏云七不同情他们。 因为真正惨的人,是被他们连累,死在边疆的家人。 他们还能在这里哭,在这里说后悔,在这里指责朝廷的不作为,可那些死在边疆的人,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得对,后悔于事无补。我再怎么后悔,时光也不能重来,也无法救下那些,因此而丧命的人。”谢三说完,自嘲地道:“没想到,我们三人当中,居然还是你最冷静。和你相比,倒显得我与王子戎,像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你们难道不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吗?”苏云七嗤笑一声,冷淡地道:“你们最大的苦,莫过于掌不了权、当不了家,抱负得不到实现,被家族其他人打压。再严重一点,想要改变家族行事作派,却无能为力。” “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而是……你们的苦,在底层百姓面前,再苦也不叫苦。”能吃饱、能穿暖,病有所医、老有所养,在那些朝不饱夕,活活累死在田地间的百姓相比,这算什么苦呢。 当然,你也可以说,精神上的痛苦,并不会比身体上的痛苦轻。 可在生存面前,精神上的那点痛苦,又能算什么呢。 “萧王妃说的是。”王子戎面容一凝,朝苏云七郑重地作了个揖:“我之苦,在那些无路可走的百姓面前,确实不算什么。” 苏云七摆摆手,神情有一些低落:“我也不过是说空话罢了,知其苦有什么用,知道却无力改变,还不如不知道,只平添痛苦罢了。” 人间疾苦,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再说下去,怕是他们这一段时间,都要食不下咽,寝不能寐了。 谢三果断转移话题道:“外面那些人,九皇叔打算怎么处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九皇叔神色平静,没有喜怒地道:“他们上了战场,却做了逃兵,该受什么惩罚,就受什么惩罚。” 外面那群人确实很惨很可怜,他们做逃兵,也不是自愿。 但犯了错就是犯了错,不能因为他本身凄惨,就放过他们。 “他们……”王子戎眉头轻蹙。 “慈不掌兵,仁不当政。”九皇叔冷冷地打断,王子戎的话。 王子戎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495烂透了 当时,前线每日有上万新兵,从军中逃走。 为包庇前线的将领,朝中官员众口一词,一致认为,逃兵越来越多,不认为是领兵将领的问题,而是处罚不够严重的问题。 为了扼住逃兵的风气,朝廷一连下达了,数道重令。 地方上的官员,为了震慑后面的新兵,又擅自加码,将处罚加得更重。 重令一下,再有地方官员的加码,做逃兵的后果太严重,确实是很好的,遏制住了士兵,从战场上逃走的邪风。 也就让朝臣们,更加坚定地认为,是朝廷太过仁慈,对逃兵的处罚太轻,才能让这些人,有胆从军中逃走。 为了防止,再有逃兵的事情发生,这些临时下达的重令,就成了常规。 当然,地方官员层层加码的处罚,也成了约定俗成的规则。 九皇叔是用兵、领兵的神,但在政务上,王子戎可以肯定,九皇叔绝对不擅长,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官场上许多的“规矩”,都不会放在明面上,都是各家长辈手把手教导的。 这也是寒门学子,纵使有机会入朝为官,也很难爬上高位的原因。 不是他们不够聪明,也不是他们不尽心,更不是他们没有能力,纯粹是他们在官场上,没有领路人,不懂个中潜规则。 王子戎相信,九皇叔也是不懂的。 九皇叔贸然,把那些匪徒送过去,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匪徒不管犯了什么错,全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杀头,外加清算全族。 哪怕他的全族是无辜的,也是一样的。 对某些官员来说,他们无不无辜,是不是受连累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之相关的案子,前面的人都是这么判的,他们要贸然改了,那就是对前面的不满。 与一群无足轻重、只能任他们宰割的庶民相比,自然是不得罪同僚更重要。 王子戎很有耐心地,将个个弯弯绕绕,细细说给九皇叔听。 九皇叔确实不知道,东陵的官场,还有这么多“规矩”,更不清楚,这些官中之间,还有这么多的“约定俗成”。 听完王子戎的话,九皇叔只觉得嘲讽:“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王子戎怔了一下,随即自嘲:“是呀,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烂透了的,不仅是官场,还有世家。 世家躺在功绩簿上太久了,高高在上太久了,以至于把压迫百姓,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也理所当然地把百姓当作牛马奴役,却忘了他们是人,是活生生的,跟他们一样的人。 “烂透了,就得挖干净,让伤口长出新肉。光清表面,上点药,是没用的。”九皇叔意有所指地,对王子戎说了一句,扭头,对守在马车外的宋宴道:“宋宴,你亲自走一趟,告诉本地的父母官。本王是个讲规矩的,也最个重规矩。让他老老实实的,给本王按律法处置,要敢擅自加码,或者暗箱操作,本王第一个清算他。” “不是说,要挖干净,让伤口长出新肉吗?”王子戎淡淡说道。 “在其位,谋其政。本王不在其位,胡乱插手,那叫添乱。”王子戎相利用他,整顿东陵官场,还嫩了一点。 先不说,东陵的官场,不是那么好整顿的,便是好整顿的,他也不会轻易出手。 还是那句话,东陵官场上的事,是从根子上烂了。 根子烂了,不是他整顿一番,换一批人上来就有用的。 换上来的人,不还是那些世家的人。 换来换去,人变了,但他们背后的势力没有变,处事的方法也就不会变。 要改变东陵的官场,换再多的官员都没有用,而是要换用人的标准,让东陵的官场,不再被世家所把控。 这是东陵的皇帝们,一直想要做,却始终没有做到的事。 可见,整顿东陵的官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王子戎听出了,九皇叔话中潜在的意思,虽有遗憾却不失望。 这才刚开始,日子还长着。 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会说动九皇叔。 说动九皇叔,去谋其位,再谋其政。 王子戎朝九皇叔淡淡一笑,清隽的眸子满是坚定与从容。 “这两人,有事瞒着我。”谢三漂亮的桃花眼,在九皇叔与王子戎身上,来回游走。 苏云七一咽,斜了谢三一眼。 她觉得,谢三是有一点,喜剧人的天赋在身上的。 不管多么严肃、沉重的话题,谢三总是有办法,轻易地破坏掉。 王子戎坦然与谢三对视,反击道:“你也有事瞒着我,不是吗?” “是人就有秘密。”谢三同样坦荡,毫不避讳地承认。 苏云七看着二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王子戎与谢三,和她见过的世家子弟都不一样。 他们出身世家,受世家的教养,享世家供奉,却对世家压迫百姓的行为深恶痛绝,却比底层百姓,更能共情百姓的疾苦。 这样的人,无疑是高尚的、伟大的。 她何其有幸,能在这个时代,遇到这样两个人。 当然,有决心改变这一切的九皇叔,更值得敬佩。 苏云七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九皇叔身上。 又一次,二人四目相对。 这一次,苏云七没有躲开,而是大大方方地,朝九皇叔笑了笑。 撇开她与九皇叔,那莫名其妙的二次肌肤之亲,还有这不尴不尬的夫妻关系,九皇叔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他的很多想法与观念,都不受这个时代局限。 在某种程度上,她与九皇叔,是有共同目标的。 别把九皇叔当丈夫,只当靠山,当值得追随的人,苏云七顿时觉得轻松多了,也自在多了。 苏云七舒展自在了,九皇叔就不高兴了。 他敏锐地发现,苏云七待他的态度变了。 没有了男女之间的界限,没有男女之间若有似无的防备,也没有先前的别扭与不自在,而是灵动轻快,如同…… 谢三在他面前一般,嬉笑怒骂皆自然。 这是近墨者黑? 九皇叔皱眉,瞪向谢三。 突然被九皇叔的死亡视线凝视,谢三一个激灵,疑惑又茫然地看向九皇叔:发生什么事了? 496赌一把 九皇叔自是不会为谢三解惑,他淡定地收回目光,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微微睑眸,掩去眼中的深思。 苏云七的态度不对,他肯定不能放任下去。 目前看来,苏云七像是受谢三影响最多,但也不能排除,王子戎的存在,也影响到了苏云七。 所以…… 还是马车太大了,王子戎与谢三,太碍眼了。 九皇叔心下有了主意,收回敲击小几的手,微微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此时,马车外。 宋宴奉九皇叔的命令,将这群匪徒押去衙门。 匪徒们听到,宋宴要把他们押去衙门,当然不愿意,抬手就反抗。 被宋宴暴力镇压后,为首的匪徒一脸绝望,闭目,引颈受戮:“你杀了我们吧,我宁可死,也不去衙门。” 被杀死,死的只有他一个。 要是送去衙门,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要是衙门的人恶心一点,便是乡邻都要受他们牵累。 这就是现在东陵的官员。 行事无所顾忌,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普通百姓除了忍受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放心,我们王爷下了令,当地的官员,只能按律法处置你们,要有人敢用重令,牵连无辜,我们王爷第一个,不放过他们。”宋宴一把,将为首的匪徒拽起来。 擒贼先擒王,这群匪徒明显,很听为首匪徒的话。 “王爷?什么王爷?”为首的匪徒被拽得东倒西歪,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等站稳,就满脸急切地看向宋宴,激动地大喊:“是,是萧王?那个萧王吗?” “是,马车里坐的,不是什么世家逃奴,是我们家王爷,战神萧王!”宋宴说到萧王,和九皇叔的亲卫一样,眼中是掩不住的骄傲。 “是萧王,真的是萧王。”为首的匪徒,低着头,掩去眼中的怀疑。 不等宋宴反应,为首的匪徒,奋力挣开宋宴的钳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激动地朝马车方向磕头:“我,我有生之年,居然见到萧王。” 宋宴愣在当场,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有那么一刻无法接受。 这个人,居然从他手中挣开了,这怎么可能! “咚咚咚……”为首的匪徒,磕得很用力,不过数下,额头就见血了。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又磕一个:“萧王爷,我代死去的兄弟给您磕头了,感谢您为他们报仇了。” “咚!”每说一句,为首的匪徒,就重重地朝马车方向,磕一个头:“萧王爷,我替活着的兄弟,给您磕头了,谢谢您救了他们。” 他不知道,马车里的人,坐的是不是萧王爷,但他对萧王的感激,是真的。 “萧王爷,我替我弟弟,给您磕头了。要没有你,他也没有活路。” “萧王爷……” 不仅仅是为首的匪徒,其他匪徒,听到宋宴说,马车里坐的是萧王,也一个个跪下来,朝马车的方向磕头。 每磕一个头,就是一声感谢。 旁人不清楚,他们这些上过战场,又因为怕去送死的逃兵,很清楚,当时的边境有多么惨烈,当时的战场上,死了多少人。 当时,破坏后,多少孩童惨死,妇人遭蹂躏。 他们太清楚,萧王救了多少人,也太清楚,萧王的伟大。 没有萧王,他们所有人都活不了。 是以,他们感激萧王,无比地感激,哪怕他们的家人,大多死在边疆,死在官府的手里,可他们还是感谢萧王。 没有萧王,他们的家人、亲友会死更多。 萧王救了很多人,虽然萧王来得太晚了,没能救下他们,救下他们的家人,可他们知道,这不是萧王的错,而是那操蛋的朝廷,操蛋的官员。 马车里的人,是不是萧王,他们无法确定,但他们的感觉,却是真的怕的。 “我们相信萧王爷,我们跟你走。我们犯了错,做了逃兵,做了匪徒,我们就该受罚。”为首的匪徒,磕得鲜血淋漓,把感激的话说完,很是利落地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被亲卫护在中间的马车,咬了咬牙,转身对宋宴道:“正好,我们也要告,当时领兵的将领,勾结敌军,贪没军饷。不知萧王爷,会不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为首的匪徒,这话是对着宋宴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马车里的人听的。 他不甘心,还是想要试一试。 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 反正都没有活路了,赌一把,也不会死得更惨。 “对,我们还要告,征兵的官差。明明官府说,年壮男丁二征一,可我们家就我一个年壮的,他们却强行把我征走了。” 为首的匪徒一起来,其他匪徒也站了起来,一个个顶着满脸的血,咬牙切齿地道:“还有我阿妹,朝廷没有说征女子,可他们却把我阿妹抓走了。可怜我阿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跟我一起的邻居,他死在了战场上,可朝廷的人,说他是逃兵,把他们全家都抓了。萧王爷,他不是逃兵,我亲眼看到,他死在了战场上。萧王爷,你会为我们做主吗?” “萧王爷……” “萧王爷……” 每一声萧王爷,都伴随一桩冤情,都伴随着枉死者的血与泪。 九皇叔目光微沉,幽深的眸子,酝酿着噬人的风暴。 他冷冷地看了王子戎一眼,而后起身…… 是的! 为首的匪徒,在外面给九皇叔磕头,感谢九皇叔,磕得头破血流,九皇叔没有出来的打算。 因为,在他看来,他做的那些,不值得这些人感谢。 为首的匪徒,说相信九皇叔,要去认罪的话,九皇叔也没有出来的打算。 因为,认罪受罚,是这些匪徒该承受的果。 但是! 此刻…… 听着这群匪徒,一声声带血的萧王爷,一句句含着冤魂的请求,九皇叔出来了。 他推开车门,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是的,走! 九皇叔没有坐轮椅,自己走下来的。 九皇叔从马车上下来后,苏云七、王子戎与谢三也紧跟着下了马车。 四人一前一后,从马车里下来。 王子戎与谢三落后半步,跟在九皇叔与苏云七身后。 “是,是萧王爷!” “当年,萧王爷班师回朝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过一眼,真的是萧王爷。” 九皇叔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匪徒们的眼睛就红了。 497可怜与可恨 匪徒们呆呆地,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九皇叔,通红的眸子,满是不敢置信。 老天爷终于,厚爱了他们一回。马车里的人,真的是萧王,是他们想的那个萧王。 虽然,那群护卫说了,马车里坐的人是萧王,可他们实在没有办法相信。 尤其是,他们嗑了那么久的头,马车里的人都没有出来,他们就以为,自己是被骗了。 可被骗了又如何,他们打不过这些人,也跑不掉,只能顺着他们的话,假装信了他们的话。 先前以为自己被骗,有多么地失望,此刻看到萧王,从马车里走出来,他们就有多惊喜。 “萧王爷!” “求,求萧王,为我们做主!” 一群七尺大汉,此时一个个哭得像个孩子,满腹委屈地看着萧王。 他们落草为寇,他们打劫贪官富商,他们了做很多坏事,他们不是好人,但他们曾经是个好人,也曾想做个好人。 只是那群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没有给他们机会。 “萧王爷,求你,为我们做主!”随着九皇叔走近,匪徒们一个个跪了下来。 他们大多数,都磕得满头是血,这一哭,脸上又是血、又是泪,混着泥土,看上去凄惨无比,不像是打劫的匪徒,反倒像是被劫的流民。 王子戎与谢三,隐有动容之色。 唯有九皇叔,面色如常,不喜不悲,没有丝毫动容,仿佛看不到他们的惨状。 离他们三步远,九皇叔停了下来,手轻抬。 随着他的动作,匪徒们老实地闭上嘴。 九皇叔冷声开口:“本王听到了你们的诉求,也听到了你们的冤屈。本王不是查案的官员,无法判断你们话中的真假。本王能做的,就是给你们一个公平、公正的判决。” 匪徒们看着九皇叔,没有说话,有几个想要开口,见其他人没有吱声,又老实地闭上嘴。 “本王一向赏罚分明。有功赏,有过罚。”九皇叔的目光,从匪徒们身上扫过,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希望你们,功大于过。” 一众匪徒不敢与九皇叔对视,九皇叔视线扫来的刹那,所有的匪徒,皆是羞愧地低下头。 九皇叔收回目光,下令道:“宋宴,把他们带走!” 话落,九皇叔便转身…… “是,王爷!”宋宴抱拳应道。 “萧王爷,你真的,会为我们做主吗?”为首的匪徒,突然问道。 “会。”九皇叔转到一半,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为首的匪徒,突然跃起,扑向九皇叔:“那就,多谢萧王爷了!” “嘭!” 九皇叔身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为首的匪徒刚跃起,九皇叔就转身,一扬衣袖,隔空将对方打飞了出去。 为首的匪徒,被摔出数米远,撞上一棵大树,又被弹了回来。 为首的匪徒重重摔下,张嘴吐出一口血,满脸痛苦的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偷袭!” 他不想偷袭萧王的,可他没有办法。 他犯的事,太大了。 到了官府,他就活不成了。 他感激萧王,敬佩萧王,但他更想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九皇叔目光平静,仍旧没有喜悲。 当然,也没有愤怒。 倒是王子戎与谢三,二人面色微变,不敢置信地,看着为首的匪徒。 他们要是没有听错,是这人率先跪下,朝马车磕头,感谢九皇叔。 他们在马车里,隔着车门,都能听到此人,发自肺腑地感谢九皇叔。 可就是这样的人,对九皇叔出手时,却又是毫不犹豫。 “他们或许无辜,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不会。”九皇叔看了一眼,吓瘫在地,完全不知所措的匪徒,又看向为首的匪徒:“本王要是没有猜错,你的过,定比功大。所以,你害怕了。” 能成为匪徒的首领,怎么可能心慈良善。 为首的匪徒一脸扭曲,痛苦让他整个人蜷成一团,愤怒又无力地道:“萧王爷,我不想的。我不想对你出手,也不想做坏人。我是被逼的,是被那群狗官逼的。” 九皇叔面无表情:“所以,你就滥杀无辜,滥杀比你更弱的。你此举,与那些狗官,又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想的!”为首的匪徒狰狞地怒吼,又吐出几口血。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无视身上的伤痛,疯狂地大喊:“可我不杀他们,我怎么活!我也想像你们一样,高高在上,锦衣玉食,有人保护,不用担心朝不保夕,不用活了今天,没有明天,可我没有那个命!” “我能怎么办?” “我也想做个好人的,我也想好好地活着的,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你们不给我机会。” “萧王爷,我是真的,真的感激你。我们所有兄弟,都很感激你。因为你,我们没有成亡国奴隶,因为你,我们的亲朋好友,还能像个人一样地活着。” “可你只有一个,那些狗官却数不尽。你叫我们怎么办?” “你我们,怎么办呀!” 为首的匪徒,满脸是泪。眼泪哭着血落下,如同泣血。 王子戎与谢三心下一叹,别过脸,不忍看。 “嗯,本王同情你们,但不可怜你们。”九皇叔淡漠地点头,嘴上说着同情,面上却仍旧没有一丝动容。 为首的匪徒怒了,看九皇叔的眼神,也透着扭曲的恨意:“高高在上的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懂的。 但九皇叔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公事公办交代宋宴:“把人送去官府,让官府秉公办理。” “哈哈哈……官府,官府!好一个官府!”为首的匪徒没有想到,他说了这么多,九皇叔却半点也不动容,还是要把他送去官府,还是要秉公处理,绝望地闭上眼。 凭他所犯下的事,他活不了。 他后悔了。 他不应该听人煽动,为了一点好处就撞上来。 果然世家的人,都不是个东西。 要是他们提前告诉他,他要打劫的人是萧王,给他再多银子,他也不会干! 为首的匪徒一脸绝望,他被九皇叔那一击,打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护卫,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下山。 其他的匪徒,不是不想跑,可看老大被轻轻一击就废了,再加上九皇叔的威名在,别说跑了,连反抗都不敢,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跟在护卫身后,主动去衙门投案。 王子戎与谢三,看着被打走的匪徒,一脸复杂。 今天这事,也算是让他们长见识了。 以后…… 498八百个心眼子 王子戎与谢三相视一眼,默默地告诉自己,他们以后要多看少说多学,学九皇叔的处世经验,学九皇叔的处事严谨,行事公正。 下一秒,他们就发现,他们学不来。 “咳咳……” 马车前,刚刚还威风八面,气势两米高,一扬衣袖,就把人击飞的九皇叔,突然捂着心口轻咳。 咳就算了,他还面无表情地,说着柔弱的话:“本王,好像有些不适。” 话音落下,九皇叔还虚弱地晃了一下,显然是很不适。 “先上马车,我给你看看。” 偏偏,苏云七还紧张上了,当即就上前搀扶九皇叔。 九皇叔也不客气地,把半个身子靠在苏云七身上。 王子戎与谢三,见九皇叔突然脸色发白,也担心九皇叔身体不适。 怕苏云七扶他吃力,二人连忙上前想要帮忙。 可是! 他们还未碰到九皇叔的衣摆,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震开了。 二人毫无防备,被震得直接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苏云七扶着突然不适,虚弱到站不稳的九皇叔上了马车。 “这叫不适?”两个跌坐在地的世家公子,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也忘了反应。 两人呆呆地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想,他们需要重新定义不适与虚弱了。 “大公子,三公子,九皇叔已经把车门关上了。”你们二位,还不起来吗? 再不起来,就没有马车坐了! 王、谢二家的护卫,见自家的公子,在地上坐了半天,也没有爬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提醒了一句。 可提醒也没有用。 他们已经没有马车坐了。 九皇叔“虚弱”的声音,从隔着车门传了出来:“本王需要休养,马车太小,就不请二位同坐了。” 王子戎与谢三,在护卫的搀扶下,刚刚站起来,正准备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听到九皇叔的话,二人一脸无语地看向对方。 确定了,就九皇叔这脸厚心黑,连脸都不要的样子,他们学不来。 想把他们赶下马车,单独与苏云七相处,又不想让苏云七觉得他小气,就故意坑他们二人。 “我有一点生气。”谢三换了一身骑装过来,心里有那么一点小梗。 他感觉,他被九皇叔阴了。 指不定,在苏云七眼中,他和王子戎就成了,不懂事、不知人间疾苦,不照顾病人的讨厌鬼了。 “我倒不是生气,只是有一点不爽。”王子戎也换了骑装。 世家出身的他们,不仅精通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骑射御礼,他们也是样样精通。 但会归会,白天黑夜的,一天骑五六个时辰的马,这苦他们还真吃不了。 所以…… 王子戎与谢三相视一眼,二人心中默默有了决定。 这马车,他们还是要蹭,且绝对不买一辆新马车,就蹭九皇叔的马车。 谁叫九皇叔坑他们,他们要不坑回来,都不配姓王与谢。 九皇叔一行人,并没有等,把匪徒送去官府的侍卫,稍作休整就重新出发了。 这一次,九皇叔直接让人,挂出萧王府的旗帜。 他没有兴趣,陪那些绿林中人玩,他这一路,也不是来剿匪的。 他不愿意招摇出行,并不表示怕事,只是不想麻烦。 却不想,某些人却利用他的低调,给他找事。 现在,他挂上萧王府的旗帜,他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匪徒,敢打劫到他头上。 “把身份亮出来也好,亮明身份,不仅能省许多麻烦,还能多不少便利。”谢三看到旌旗招展,代表萧王府的战旗,莫名有一种自豪感。 虽然,他也不明白,他这自豪感哪来的。 他又不是萧王府的人,他自豪个什么劲。 “亮出身份,有亮出身份的好。隐藏身份,也有隐藏身份的好。”亮出了身份,一路会多许多便利。 那些想动手的人,轻易也不敢在东陵境内,对九皇叔下黑手。 但是,亮明了身份,他们这一路的行踪,就在他人的眼皮底下,就很容易被人下黑手。 “我们俩就是累赘,跟着走就行了。”谢三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笑道:“九皇叔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但会拿他的命,算计他们。 王子戎听懂了,谢三话中未尽的意思,朝谢三笑了笑。 九皇叔一行人,亮明了身份了,接下来的一路就顺利多了,别说拦路抢劫的匪徒了,就连路人都很少遇到。 显然,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知道九皇叔这一行人是麻烦,都避着九皇叔。 路上没有阻碍,侍卫自觉加快行程,虽不用日夜兼程地赶路,但每天都要走八个时辰以上。 王子戎与谢三,自那天被“赶出”马车后,就跟侍卫一起,每日骑马赶路。 王子戎与谢三,再怎么说,也是世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大少爷,二人不是不能吃苦,但这苦吃的也得有价值。 一连骑了四五天的马,赶了四五天的路,谢三真的是骑够了。 最主要,一路上他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不然一张口,就是满嘴的泥土,着实是难受。 中午休息的时候,被风沙和泥土,摧残得蔫巴啦唧的谢三,捧着吃到一半的干粮,走到王子戎身边,拿胳膊肘撞了撞王子戎:“咱们这么一直骑马,也不是一个事。咱们想想办法,给那位一个回礼。” 谢三有些羡慕地,看着依旧唇红齿白,干净清爽的王子戎。 同样是骑马,为什么他的脸,晒得又黄又黑,怎么也洗不干净。 头发亦是乱糟糟的,王子戎却还如贵公子一般,甚至因为骑马晒了几天太阳,显得人更精神了。 就,太打击了。 “不着急,那位应该是真的不适。”王子戎看了一眼,扶着九皇叔下马车的苏云七,笑了笑。 苏云七是大夫,九皇叔不可能骗过苏云七。 所以,九皇叔的身体,确实不像他们看到的那般好。 “确实是不适,但更多的是,还是借机装柔弱。”谢三顺着王子戎的视线看过去,而后重重地咬了一口干粮,咬牙切齿地嚼着。 再看王子戎,吃的同样是硬邦邦的干粮,他吃的一脸痛苦,脸都变形了,王子戎却和吃珍馐佳肴一样,优雅清贵。 吃个干粮,都能吃出差别了。 这世界,对他太不友好了。 谢三抬头望天,而后拿着干粮,默默地远离王子戎。 他还是去找苏云七吧。 苏云七一个姑娘家,也没有王子戎这么讲究。 同样是世家出身,可在王子戎身边,衬得他跟乞丐似的…… 499为她铺就锦绣之路 九皇叔借着身体不适,把王子戎与谢三踢下马车,虽有夸大的成分在,但也是事实。 九皇叔的身体,确实很糟糕。 要不是如此,这几天,苏云七也不会小心翼翼地照顾他,上、下马车都是扶着的。 她也不想扶,可九皇叔这人毛病特别多。哪怕病了,该讲究的也要讲究,一点也不肯委屈自己。 比如,九皇叔不喜与人接触,不喜旁人碰他,就只肯让她碰,让她照顾。 苏云七当时就说了:“不是不喜欢让人碰嘛,难道我不是人?” 九皇叔斜了她一眼,笑得意味不明:“你与旁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还多长了一双手不成。”大家都是人,虽说生来,身份上有三六九等之分;相貌上有美丑之分,但人就是人,她也不比旁人多长一双手,多长一只眼。 九皇叔似笑非笑:“本王哪里,你没碰过。你哪里,本王又没碰过。你与本王,不仅坦诚、近距离接触过,还深入、负距离碰触过。本王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 苏云七当时脸就红了,看着九皇叔,又气又恼。 这什么人呀,一言不合就开车。 苏云七吸气、呼气,一张脸憋得更红了,有心想要反驳,可实在不擅长这方面的话题,只能憋屈地当作听不懂,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行了,不是不舒服嘛,躺着吧。” 说完,就转过身,不看九皇叔。 看什么看,看九皇叔看她笑话嘛。 她跟九皇叔确实是夫妻,也确实有夫妻之实,二人不止一次坦诚相见过,但那都是意外。 第一次,她被下药,九皇叔中毒,两人都处在不能自控的状态。那体验,可以说是相当地糟糕。 第二次,九皇叔被下了药,她虽然是清醒的,但她当时是抗拒的。 好吧,她前面是抗拒的,后面…… 后面不是她不想反抗,实在是没有力气。 也不知道,朴仙慧哪找来的药,药效霸道不说,时效还长,她当时以为,自己会死在床上。 到后面,别说反抗了,就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甚至到最后,直接累得睡过去了,连擦洗、换衣服,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她猜测,应该是九皇叔动的手。 她的衣服被穿得扭扭歪歪的,很不舒服。 要是春画与夏雨的话,绝不会这么笨手笨脚。 当然,她只是猜测,并没有证实过。 这种事,她装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问。 …… 九皇叔身体不适后,就只让苏云七一个人近身。 苏云七抗议过一次,被九皇叔意有所指的话,说得满脸涨红后,就没再提了,只认命照顾九皇叔。 没办法,这年头心软的,总是干不过心狠的。 九皇叔这人是真的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苏云七不能看着他死在半路上,只能认命地照顾他。 好在,九皇叔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过四五天,就恢复到了出城时的状态,也就是生活能自理的状态。 中午,一行人在原地休整。 所有人都在啃干粮,包括苏云七。 只有九皇叔,喝着苏云七为他煮的鸡汤。 九皇叔不是吃独食的性子,也不可能自己吃好的,让苏云七吃干粮,可是…… 九皇叔刚提出,与苏云七分食,就被苏云七给拒绝了:“这是药膳,里面放了药材,给你补身体用的,我要喝了,我今晚就别想睡了。” 是药三分毒,药膳也要对症才能吃。 九皇叔吃的药膳,显然是不适合苏云七的吃的,九皇叔没有坚持,只道:“本王让人,给你做一点热食。” 苏云七还是拒绝了:“大家都能吃,我也能吃。王爷行军打仗的时候,是跟手下的人一样吃住,还是会单独吃好的?” “不说行军打仗,就是平日,王爷与我们也是吃得一样的。”这话,是宋宴回答的。 九皇叔不讲究吃喝,别说行军打仗的时候,就是在萧王府,也吃得很随意,与府中亲卫吃食相差无几,顶天就是多几个蔬菜一类的。 这也不是九皇叔特有的,而是府上的亲卫们,就爱吃肉,不爱吃时蔬。 “王爷能吃,我也能吃。而且,我们在赶路,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吃食上。大家这一路都很辛苦,有这个时间,让大家多休息一下,比什么都好。” =光吃干粮肯定不行,赶路的人都知道,不能一路都吃干的,不然没到地方,人就先倒下了。 他们一般,只在中午的时候吃干的。晚上找地方休息时,会做些热食。早上也是一样,会做一些汤汤水水的热食,让大家吃得舒服。 说起来,一天只一顿干粮,虽然难吃,但并不是不能忍受。 别说苏云七了,就是王子戎与谢三,也是这么吃的,二人……不能说二人,只有谢三。 谢三吃得一脸痛苦,但也没有提半句,要单独开小灶的事。 九皇叔心疼苏云七赶路辛苦,照顾他辛苦,还只能吃干粮,可苏云七态度坚决,再看宋宴等一干亲卫,因苏云七与他们同行同吃,不曾叫半句苦,对苏云七比以往都尊重,九皇叔也就不再坚持了。 他是领过兵的,他很清楚,这些兵有多难带。 他可以下令,命令宋宴等人,听从苏云七的命令,见苏云七如见他。 但是! 听从命令的服从,与发自内心地服从,是不一样的。 他的毒…… 他不确定,药王谷那粒解毒药丸,能不能解他体内的毒。 如果不能解,纵使有苏云七,能为他稳定体内的毒素,他也没有多久可活。 在死之前,他总得为苏云七做好安排。 先前在京中,他匆忙间,将铁骑令给苏云七,那是没有选择。 现在,他还有时间,他自然要为苏云七铺好路。 让她即使没有铁骑令,也能掌控边疆的三十万大军。 当然,这些九皇叔,没有给任何人说,只默默地为苏云七铺路。 王子戎多少,看出了一点。 是以,哪怕他知道,九皇叔有装“虚弱”的成分在,也默默地配合。 九皇叔没有一味地,把希望寄托在,那粒他们不曾见过的药上,提前做好安排,这对他和谢三来说,是好事…… 500倾心 九皇叔不是一个人,他的生死,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有很多人像谢三一样,把全付身家性命,都压在九皇叔身上。 九皇叔心有成算,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安排好了后手。总比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粒,没有见过、不知药效如何的解毒药丸上,等到发现药丸无用,让所有人陪他一起去死的好。 九皇叔这般…… 真的很好! 王子戎看着从容面对生死,在生死面前,依旧能冷静自持地,替所有人安排后路的九皇叔,笑了。 他想,他能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孤注一掷,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九皇叔手上了。 因为,这个男人,他值得! …… 王子戎发现,九皇叔有意为苏云七铺路,并没有点破,甚至还默默地助力了一把。 不过,王子戎能做的有限。 到底还有时间,九皇叔虽动了,给苏云七铺路的心思,却不急,也没有刻意去做什么。而是顺其自然,机会到了面前,暗暗推一把罢了。 九皇叔做的自然、隐蔽,别说宋宴这些亲卫,就是苏云七自己也没有发现。 也就是王子戎这个人精,偶然看到九皇叔,用深沉、复杂,隐隐还有一丝不舍的目光看苏云七,稍稍猜出来了那么一点。 实话! 王子戎乍然看到,九皇叔用不舍的眼神,看苏云七的时候,王子戎差点惊得摔在地上。 这是九皇叔? 是他认识的那个九皇叔? 他居然,会对女人动手! 这简直…… 王子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告诉自己,是他眼花了。 可是! 就在他,即将要说服自己的时候,九皇叔冷冷地看向他,幽深地眸子冰冷、凌厉,警告意味十足。 王子戎心中最后一次怀疑,也因九皇叔这个眼神,给打消了。 九皇叔他居然,倾心苏云七! 还不敢让苏云七知道。 这简直是,让他的三观,摔得稀碎。 王子戎一言难尽地看着九皇叔,他朝九皇叔点了点头,无声地告诉九皇叔,他什么也不会说。 但自那以后,王子戎就多了一个习惯。 那就是,他会不自觉地,去关注苏云七。 他想知道,苏云七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九皇叔这样的男人,为她倾倒。 要说苏云七漂亮,可比她漂亮的女子,光东陵就有一大把。 要说她医术好,同样擅长医术又漂亮的女子,他也能找到。 远的不说,就说朴神医的女儿朴仙慧。 朴仙慧的医术,他不知道,但有朴神医这个神医在,朴仙慧医术略差一些也无妨。 论外貌,朴仙慧是比苏云七好看的。 最主要! 朴仙慧她喜欢九皇叔,而苏云七她…… 据他的观察,苏云七应该没有对九皇叔动心。 她对九皇叔,更像是对上峰、对主家、对病患,尊敬有余,但亲切不足。 甚至,苏云七还刻意,与九皇叔保持距离。 总之,他在苏云七身上,看不到她有拿九皇叔当夫君看待。 所以,九皇叔看中苏云七什么呢? 王子戎真的好奇了,以至于这几天,都像个痴汉一样,没事就暗暗观察苏云七。 苏云七很好。 她疏朗大气,独立自信,虽是女子,却不娇气,动手能力很强,也能吃苦。 当然,她也不一味地逞强,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地开口,之后也会寻机帮回去。 怎么说呢。 苏云七是一个理智、聪慧的女子,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一股,他不曾在其他女子身上,见过的强大与舒展。 她有一种,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不需要攀附任何人的自信与底气,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旁的女子没有的飒爽与从容。 她有女子的柔美,也有男子的大气。 这样的女人,无疑是特别的,也是迷人的。 但是! 作为一个妻子,苏云七无疑是不合格的。 她不贤惠,不温柔,不周全,也不够奉献。 是的,奉献! 不管是世家出身的千金大小姐,还是市井民间的农女。家中皆是教导她们,出嫁后要以夫家为重,要以夫君为重,上要孝敬公婆,下要友爱弟妹,中要照顾好夫君。 总而言之,就是要她们,围着夫家、夫君打转,为夫君付出,把夫君的需要放在首位。 苏云七一条,也没有做到。 顶天,能干这一条,苏云七能沾上一点。 可苏云七的能干,不是体现在,照顾九皇叔生活起居方面,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能干。 她做事利落干净,十分高效,动手能力也极强,甚至能独立扎营帐。 天知道,在看到苏云七,一个人将营帐扎起来的时候,他和谢三有多震惊。 无他,他们二人不会。 别说一个人了,就是他们二人联手,也做不到。 可苏云七能做到。 她一个人,很是轻松地,就把营帐扎起来了,动手能力之强,简直让他们叹为观止。 当然,也不能说,苏云七没有照顾九皇叔。 九皇叔身体不适的这段时间,苏云七还是很尽心的,在照顾九皇叔,但那种照顾…… 怎么说呢。 他们生病的时候,太医也是这么照顾的。 还有,苏云七给九皇叔煮的药膳。 药效如何,他们不知道,但那味道…… 光闻,王子戎就吃不下去。 他真不明白,九皇叔是怎么,面不改色吃下去的。 有太多不能理解,也有太多想不明白。 以至于,王子戎盯了苏云七四五天了,还在盯…… 苏云七很想当作不知道,可是! 前两天还好。 前两天,王子戎虽然,时不时地就看她两眼,但还算隐蔽,并没有对她的生活,造成什么不变,苏云七也就随他去了。 左右平时赶路的时候,她都在马车上,大家一起碰面的机会并不多,眼睛长在王子戎身上,王子戎想看就看呗。 可是! 这两天,王子戎明显得寸进尺了。 她一下马车,王子戎就开始盯着她不说。她上马车后,王子戎也骑马,紧跟在马车旁边。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多骑马跑的,她怎么就知道,王子戎骑马跟在马车旁,因为…… 501疯魔了 有一天中午,苏云七嫌马车里闷热,想要打开车窗透透气。 结果…… 一打开车窗,就对上了,王子戎那双探究又疑惑的眸子。 四目相对! 显然,王子戎也没有想到,苏云七会突然打开车门。 于是,两人的眼神对上了,然后就僵住了。 当然,僵住的只有王子戎,苏云七只有惊吓。 天知道,一打开车窗,就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有多么的恐怖。 也幸亏她当时是坐在马车里。 她要是骑马的话,她怕是会吓得,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不过,王子戎的心理素质,还真的不是一般地好。 偷偷打量她,被她撞了一个正着,王子戎居然没有被吓到。除了最初的僵硬与错愕外,王子戎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甚至还很是友好的,朝她笑了笑,跟她打招呼:“萧王妃。” 当时,苏云七就想骂人了。 王子戎是当她,好欺负了是吧。 这几天,她一下马车,王子戎就盯着她,真当她不知道呢。 悄悄地看也就算了,这会被她撞了正着,居然还能像无事人一样,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这就是世家公子的教养吗? “大公子,你没有什么,要跟说的吗?”苏云七很生气,当下就冷下了脸。 这一段很是颠簸,马车走得很慢,灰尘不大,苏云七直接坐在窗子旁,冷冷地看着王子戎。 她倒要看看,这位世家公子,有多厚的脸皮。 她都直白的点出来了,他还能装死不成。 王子戎默了片刻,随即全身僵住,瞳孔猛缩,耳尖通红。 他这是,在干什么! 王子戎要疯了。 对上苏云七冰冷的,充满了愤怒的眸子,王子戎羞愧地开口:“是我失礼了,还请萧王妃见谅。” “就这?”苏云七气笑了:“这就是世家的教养?或者,这就是王家的教养?” 被人质疑教养有问题,一般人肯定要生气了,但王子戎没有。 他俊脸微红,一脸羞愧地开口:“私下盯着萧王妃看,是我的不是,还请萧王原谅。” 确实是他失礼在先,苏云七有任何不满都是应该的。 而且…… 他突然发现,他这几天好像是疯了一样,居然那般失态的,盯着一个姑娘家看。 也就是苏云七脾气好,这要换一个脾气不好的,指不定就对着他脸,给他两个巴掌了。 他真正是……着魔了。 这下,王子戎不仅脸红了,颈脖子都红了。 他一脸羞愧,几乎不敢看苏云七。 就很丢脸。 偷偷看,没有被苏云七发现也就罢了。 结果,他偷偷打量人家,却被人抓了一个正着,着实是太丢脸了。 “我要不原谅呢?”苏云七看着王子戎,一瞬间羞愧得满脸通红,不敢看她,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 王子戎怎么一回事,刚刚不还跟没事人一样,还能淡定地跟她打招呼,怎么一转眼,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是我失仪了,王妃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会尽力补救,直到王妃你能原谅我为止。”王子戎要知道,苏云七所想,一定会告诉他,他先前能如常的,跟苏云七打招呼,不是因为他脸皮厚,也不是因为他心理素质强大,纯粹是他没有反应过来。 换言之,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没脸见人了。 “呵呵。”谁稀罕他的补救。 苏云七没好气地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把车窗关上,不再理会王子戎。 “本王还以为,你不会生气。”见苏云七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九皇叔不由得失笑。 王子戎这几天,有事没事就盯着苏云七看。也就王子戎自己,觉得自己做得很隐蔽,实则不管是他还是苏云七,甚至谢三都发现了。 不过是因为,王子戎看苏云七的眼神,只有单纯的不解与错愕,并没有半点亵渎或者轻视之意,他才没有管。 毕竟,旁人不知道,他很清楚,王子戎为什么会盯着苏云七看。 九皇叔本以为,苏云七也不介意。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天,都不提一句。 可现在看来,苏云七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原本不生气的,可他被我抓一个正着,却半点歉意也没有,我就有一点生气了。”王子戎看她的眼神干净清澈,只有单纯的好奇,苏云七虽有几分不自在,但也懒得管。 她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王子戎想看就看呗。 反正也不影响她正常的生活。 不过这一次,她也是真的气到了:“平时我下马车的时候,盯我两眼也就算了。我坐在马车上,隔着车门还盯我,这就过分了。” 王子戎先前的行为,勉强算是有分寸,今天明显就是过分了。 “确实过分了。”九皇叔重重点头,并建议道:“让他和谢三,好好地骑马吹吹风,冷静冷静。” 王子戎和谢三骑了几天马,两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来。 王子戎还好,要脸。他要是明确拒绝,不欢迎王子戎与他们,共乘一辆马车,依王子戎的风度,哪怕再疲累,也会老实地去骑马。 可谢三不会! 谢三此人,有着世家公子的风度,但也有侠客的不羁,和市井混混的厚脸皮。 他直接拒绝,谢三也会厚着脸皮坐上来。 甚至,为了让苏云七同意,谢三还会不要脸地卖惨。 他昨天,就看到谢三,凑到王子戎身边,嘀嘀咕咕地说着小话。 依他对谢三的了解,谢三应该是骑马骑吐了,想坐马车了。 他原先还在想,要怎么让谢三、王子戎,老实地继续骑马。 现在…… 把柄送到他手上了。 苏云七正对王子戎不满,想来是不会愿意,与王子戎共坐一辆马车了。 当然,王子戎也没脸开口。 一时间,九皇叔心情大好。 苏云七虽不明白,九皇叔为何突然高兴起来,但也没有兴趣问。 她这人气性虽大,但只要不是什么大事,气过也就算了。 损了王子戎几句,苏云七的气就消了许多。 在晚上休息时,发现王子戎没有再盯着她看后,苏云七就彻底地把这事放下。 至于王子戎,为什么突然盯着她看,苏云七也不好奇。 王子戎看她的眼神,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是纯粹的好奇。 估摸着,是没见过她这样的姑娘。 虽然,她并觉得,她与旁边人有什么不同的。 但王子戎想好奇,就好奇吧,只要不影响到她就行。 她尊重每一个人的癖好,和生活方式…… 502赢是正常事 苏云七不好奇,谢三却无法不好奇。 白天骑马,周边都是人,为了兄弟的面子,谢三没有问。 晚上休息的时候,谢三支开身边的人,凑到王子戎身边,问了起来:“你这几天怎么了,跟失了魂一样,成天盯着人家萧王妃看。今天更是离谱,都盯到马车里去了。” “我也觉得,我像是得了失心疯。”王子戎自嘲地笑道。 他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叫人窒息。 他居然因为不理解,九皇叔为何会倾心苏云七,就一直盯着苏云七看,实在不是一般的失礼。 这也就是苏云七脾气好,没有跟他计较。 今天被他吓到了,也只是说了几句,可以说是脾气很好。 王子戎轻叹了一声,忧心地道:“我想为我这几天的失礼,向萧王妃道歉,但萧王妃并不愿意接受。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萧王妃高兴?” 谢三正想问王子戎,好好的为什么要盯着萧王妃看,听到王子戎的话,又默默地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来。 行了,看王子戎这羞愧样,他就不刺激王子戎了。 好吧,谢三是不会承认。 他太了解王子戎了。 王子戎这人,贼能藏事,他不想说的事,问多少遍都没有用。 王子戎见谢三不说话,又问了一遍:“你主意多,给我想想,我要怎么补偿萧王妃才好?” 他是真想不到。 好吧,他想了,但他觉得,他最近状态不对,怕想得不够周全。 他现在需要,谢三给他出主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谢三很想嘲笑王子戎,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谢三忍住了,一脸严肃地道:“我觉得,你离萧王妃远一点,就是最好的补偿。” “认真的?”王子戎不确定地,看着谢三。 谢三想了一下,点头:“当然是认真的。”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最好的补偿了。 想来,苏云七这段时间,应该不想见到王子戎了。 王子戎想了一下,也觉得是这么一个理:“你说得对,萧王妃这段时间,应该不想再看到我。那我这段时间,就避着萧王妃一点,免得她看到我就生气。” 谢三点头,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好,正准备起身回去,好离王子戎远一点,免得苏云七看到他跟王子戎在一起,也看他不顺眼。 起到一半,谢三猛地反应过来:“不对,你避着萧王妃了,那我们怎么蹭马车?” 王子戎怔了一下,剑眉微蹙:“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被九皇叔算计了?” “你被九皇叔算计了?”谢三又蹲了回去,一脸不解地看着王子戎:“你会盯着萧王妃看,是九皇叔的原因?” “嗯。”王子戎点了点头:“我前几天,虽是暗中观察。但你觉得,依九皇叔的敏锐,他会发现不了吗?” 九皇叔发现了,却没有制止,甚至在他打算放弃观察时,九皇叔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宠溺与深情。 说是不经意间,实则每一次,都被他看到了。 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 他当时,居然没有发现。 果然是一叶障目。 王子戎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要羞愧,轻易被九皇叔算计到。还是高兴,九皇叔居然花真情实感地算计他。 还真是,高看他了。 “你没事吧?”谢三吓了一大跳,担心地看着王子戎。 王子戎这几天,真的是怪怪的,不会是中邪了吧。 “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觉得有些意思罢了。”九皇叔为了,不让他和谢三蹭马车,费这么多心思,还真是…… 动了真情了。 隔着火光,王子戎看向不远处的九皇叔。 九皇叔察觉到了王子戎的视线,抬眸看了过来,与王子戎四目相对的刹那,朝王子戎点了点头。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愧是王家的麒麟儿。 王子戎亦是笑了笑。 隔着火光,他看不真切九皇叔脸上的表情,但能想象出,九皇叔此刻必是平静的、淡漠的。 毕竟,赢对九皇叔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 哪怕是,赢了他王子戎。 谢三看了看王子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九皇叔,明白了:“所以,你在九皇叔手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但过程,你是绝不会告诉我的,对吗?” “嗯。”其实说不说,对他来说无所谓。 输在九皇叔手上,并不算什么丢脸的事。 他也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输不起。 只是…… 这件事,到底是九皇叔的私事,他这个外人,实在不宜多说。 谢三也不追问,只一脸严肃地问道:“我们要去买一辆马车吗?我觉得,依九皇叔这小气劲儿,我们这一路,可能都没有机会,坐上那辆马车了。” 为了不让他们上马车,九皇叔都能费心神,去算计王子戎了。 王子戎是什么人? 在九皇叔没有进京前,王子戎就是东陵第一人,不说多智近妖,但绝不是一个蠢人,哪怕是九皇叔,想要算计王子戎都不容易。 可是! 就为了,不让他和王子戎,跟他们夫妻一起挤马车,九皇叔居然费心神算计王子戎。 可见九皇叔的心眼之小。 王子戎失笑:“买吧。”不买的话,他们这一路,就只有骑马的命。 骑马实在是…… 累不累的先不说。 骑马,实在是太脏了。 他又做不到,像护卫那般,顶着一身灰尘入睡。 每晚沐浴都要花大半个时辰,实在是太影响休息了。 从王子戎这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谢三也不浪费时间了。 当天晚上,就让护卫去买马车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坐上了新马车。 有了马车后,除非必要,王子戎绝不出现苏云七面前。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王子戎,苏云七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只某一天,突然发现:“王子戎是不是在躲我?” 九皇叔轻轻点头:“是。”隔了这么多天才发现,苏云七还真是够迟钝的。 “其实,我已经不在意了。他这么躲着我,倒显得刻意了。”苏云七就着温水,啃着干粮。 这几天,中午停下来休息,都不曾看到王子戎下马车。 “世家公子的脸面最重要。”王子戎也不完全,是在躲苏云七。 九皇叔猜测,王子戎可能是在反省,反省这一次的完败。 毕竟王子戎这一次,输得着实狼狈。 苏云七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没有去管了。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 503君有疾 王子戎扭伤了腰! 一连骑了几天的马,王子戎除了每天脏得受不了外,没有任何不适。 可坐上马车的第一天,王子戎就扭伤了腰。 谢三扶着王子戎,一脸无语:“男人的腰很重要,你的腰如此脆弱。一时之间,我居然不知道,是要安慰你,还是要嘲笑你。” “这是意外。”王子戎觉得自己的修养再好,也无法不被谢三给气着。 无他,谢三那小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 “一点小意外就伤了腰,你的腰,真的还行吗?”谢三一脸怀疑,不等王子戎说话,又飞快地补了一句:“算了,你别回了,反正我也没机会确定。” 有那么一刻,王子戎想杀人。 谢三是多希望,他的腰有问题。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马车上,就只有他和谢三两人,他伤了腰,需要人照顾,谢三就是最好的人选。 王子戎伤着了腰,不方便频繁地上下马车,这几天一直是谢三,在照顾王子戎。 可马车一路颠簸,王子戎着实没法好好休养。 一连几天,王子戎的腰伤,不仅不见好转,反倒更严重了。 王子戎却一脸寻常,面上不见一丝痛苦之色,甚至还能照常地,在马车上看书,仿佛伤了腰的人,不是他一般。 谢三实在担心他,忍不住提了一嘴:“萧王妃医术那么好,你这腰,要不要找萧王妃看看?” “萧王妃此刻,并不想见我。”王子戎有自知之明。 他一连几天不曾出现,苏云七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可见苏云七有多嫌弃他。 当然,这并不是苏云七的错。 他先前的行为,确实过分了。 “此一时彼一时,你有伤在身,要是养不好,到了北庆,你就是拖累了。”九皇叔可是不会,给王家大公子面子的。 王子戎要成了拖累,九皇叔一定,会把王子戎丢在边境。 王子戎握着书卷的手一僵,迟疑地道:“再看看吧,也许明天就好了。” 谢三知道王子戎这人倔强,也就不再劝了。 左右,他们离边境,还有一段路要走,王子戎还有时间考虑。 王子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人,可想到之前的唐突,王子戎实在不好意思去见苏云七,想着万一过两天就能好呢。 抱着这个想法,王子戎又拖了两天。 没有意外,王子戎的腰伤,没有一点好转,甚至都直不起身。 “不行,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你这腰真的要废了。”谢三生怕王子戎有个好歹,也不跟王子戎说了,直接跳下马车,去找苏云七。 王子戎趴在马车的椅子,笑了笑。 谢三这次要问他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因为,他也发现,他腰上的伤,更严重了。 按理来说,不至于才是。 他只是扭伤,又不是断了骨头。谢三也有用药酒给他推拿,养了这么多天,就算没有好转,也不会更糟糕才是。 可能,是谢三的手法不对。 王子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又是丢脸,又是受伤。这次的出行,他怕是终生难忘了。 苏云七来得很快。 她提着药箱,小跑过来的。将药箱先放下马车,而后一抓车把手,轻松跃上马车。 谢三跟在苏云七身后,看着苏云七利落的动作,伸出去的手,默默地收了回来。 萧王妃还真的是彪悍,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 “萧王妃,失礼了。”王子戎实在起不来身,只能趴在马车上。 看到苏云七上了马车,王子戎俊脸微红,强自镇定地抬头,朝苏云七拱了拱手。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以这种失礼的状态见人。 实在太丢人了。 可惜,他这伤拖得太久了,别说维持世家公子的风度了,就是连正常地起身都做不到。 王子戎突然后悔,没有早去找苏云七医治了。 早治的话,定然不会这般狼狈。 “生病嘛,没事。谁都有不舒服的时候,你躺好,我给你看看。”苏云七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作为大夫,形形色色的病人见多了,也就很难让她大惊小怪了。 更何况,王子戎只是趴着,又不算是什么不雅的姿态。也就是王子戎,世家公子包袱重,觉得丢脸罢了。 苏云七用消毒洗手液,将双手擦拭干净,隔着衣服摸向王子戎的腰侧。 温热的大手,整个覆在腰间,哪怕隔着衣服,王子戎也能感受到,那股温暖的力量。 以前,他伤着腿或胳膊,也不是没有大夫,给他按揉。甚至平日里沐浴的时候,也会有丫鬟给他擦背。 可是,不一样。 感触不一样。 状态也不一样。 也许是太疼了,王子戎觉得,自己的脑子无法思考。 反正,就是不一样。 王子戎身形一僵,整个人像石头一样绷紧,一张脸红得能滴血。 “放松!”肌肉僵硬,严重影响诊断,苏云七不得不停下来,并严肃地提醒王子戎:“我是大夫。” 王子戎的身体更僵了,他将脸埋在枕巾里,泛着红的耳尖轻颤,瓮声瓮气地道:“抱歉,我需要缓一下。” 就还挺孩子气的。 苏云七忍住笑,贴心地问了一句:“要我先下马车吗?” 她觉得,王子戎需要独处,好做好心里准备。 “不用。”王子戎连连摇头,泛红的耳尖再次轻颤,也让苏云七看到了,他平日藏在长发下的精灵耳。 不过,苏云七只看一眼,就收了目光。 她对人的长相并不敏感,她只对人的手和声音敏感。 换言之,她有一点点声控和手控。 不严重,就是看到好看的手,听到好听的声音,会忍不住多关注一下。 比如九皇叔的手和声音,完全就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其实,她的手也好看,但怎么说呢。 看多了,也就没感了。 王子戎的心理素质还是强的,先前只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一时间太过羞耻,以至于接受无能。 稍稍缓了片刻,王子戎已恢复如常:“劳烦萧王妃了。” “大夫的职责罢了。”苏云七没有说什么,应不应该的。 大夫治病救人,也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 大夫也是一种职业,大夫也要吃饭过日子。 看病、治病,拿诊金生活,等到满足了物质生存需要,才能更进一步地追求兼济天下、不计后果与成本地救死扶伤。 苏云七再次上手,为王子戎检查。 这一次,王子戎的身体很放松,但是…… 504美人总是有特权的 王子戎腰上的伤,比苏云七预想的要严重,并不是扭伤那么简单。 “需要把你的上衣,撩起来,察看你腰上的伤,你介意吗?”苏云七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问了一句。 她听谢三描述,以为只是简单地扭伤,刚摸了一下,才发现不是。 “可以。”王子戎耳尖刚退下的红晕,又泛了上来,耳尖的部位微不可闻颤动着,显然是不好意思。 苏云七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本来是很正常的医治,王子戎这小耳朵一红,倒显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苏云七果断后退:“我先下车,让三公子过来帮你。” 苏云七干脆利落地跳下马车,简单地交代了谢三两句,就退到一旁,转过身。 苏云七一下马车,王子戎就松了口气。 苏云七的存在感太强了,他还真有些不自在。 谢三上马车时,王子戎已恢复如常,谢三没察觉到什么不对,按苏云七说的,帮王子戎把上衣解开了,露出后腰。 “你这看着,也没有伤呀,怎么就一直疼?”王子戎的后腰,除了有一些红外,没有半点异常。 那红,还是谢三给王子戎推拿的时候,按红的。 王子戎应了一声,没有回话。 他要知道,何必要麻烦萧王妃。 “行了,我让萧王妃过来。”谢三生怕王子戎疼得厉害,帮王子戎撩好衣服,就要下马车,却被王子戎叫住了:“你也别下去了,在这里待着,万一萧王妃要人帮忙,你也能搭把手。” 多一个人,他应该不会,那么不自在了吧? 谢三没有意见,跟苏云七说了一声,就坐在角落,免得碍事。 苏云七爬上马车,看到脱下上衣,露出上半身的王子戎。 苏云七看了坐在角落的谢三一眼,一脸嫌弃。 果然,男人就是不行,一点也不会照顾人。 也幸亏现在天气不冷,不然就这么让王子戎光着上身,着凉就惨了。 苏云七也不耽搁,再次将双手消毒,半蹲在王子戎双侧,双手按在王子戎的腰间。 王子戎早有准备,但在苏云七的双手,碰到他腰间的刹那,还是僵了一下。 苏云七的双手很软,也很有力,他能明显感觉到,苏云七的双手的温度。与隔着衣服的触感完全不同,也与丫鬟给他擦背的感觉不同。 王子戎第一次发现,他的学识太差。他一时间,竟找不出词来形容,这种不同,到底是什么不同。 “这里疼不疼?”在王子戎暗恨自己学识不够,居然词穷时,苏云七已收回手,在他背上按压了几下。 王子戎倒抽了口气:“疼!” “这里呢?”苏云七又按下,左胸背部。 “也疼。”王子戎呼了口气,眼角泛起泪水。 这是疼的。 “胸口疼吗?”王子戎趴着,不好移动,苏云七不好诊断,只能直接问。 王子戎想了一下,道:“不算很痛。” 倒不是,他对疼痛不敏感,实在是…… 腰间的伤太疼了,疼到他没办法,关注其他地方,是不是也疼了。 “不是单纯的扭伤,是腰椎软骨炎症。”诊断过后,苏云七已经可以确诊了。 对比了一下,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结果,没有意外,王子戎就是腰椎软骨炎。 不是什么大毛病,但痛起来,要人的命。 一般是外伤或者着凉、心情不舒畅引起的,炎症附在骨头上。不严重的情况下,能自愈,但王子戎这个情况。 已经算是严重了,没办法自愈,需要用消炎镇痛的药。 “止痛的药,先吃一粒。”苏云七从药箱里,取出她有蜜丸包裹的止痛药。 这是她给九皇叔准备的。 九皇叔平日,即使体内毒素不发作,双腿也疼得厉害。 一般的疼痛,九皇叔能忍,但疼得厉害了,有止痛药会好很多。 王子戎腰上的伤,已经疼得影响生活了,不吃止痛的药,怕是不行。 “我给你倒水。”谢三蹲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他能干的话,立刻上前,给王子戎倒了一杯水。 王子戎就着水,将药丸吞下。 “我给你推拿一下,回头你让你淘一些干净的石子,烘热,热敷一下。”苏云七等王子戎吞下药丸,示意王子戎趴好。 “谢谢萧王妃。”王子戎的耳尖,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将脸埋在枕巾里,不说话。 苏云七搓了搓手,把手搓热,这才上手给王子戎推拿。 王子戎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再绷紧身体,但…… 身上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腰、背泛红还能解释,是苏云七给他推拿,活血了,这才泛红。 可颈脖子都泛红,这就…… 谢三看着王子戎,整张脸都埋在枕巾里,只露出一点点粉色的耳朵尖,差点笑出来了。 他怀疑,王子戎的脚都是红的。 可惜,王子戎的脚,包得太严实,看不到。 谢三一脸遗憾。 王子戎拘谨得不行,苏云七却是落落大方,给王子戎推了一阵子,就淡定地收手:“注意保暖,别让他再受风、受寒。着凉会让腰伤更严重,另外心情不好,也会加重伤势。” 苏云七拿过一旁的外衣,给王子戎披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之前的事,大公子也不必放在心里,过去了就过去了,我没那么小心眼。” 她猜测,王子戎这腰伤,估计也跟之前的事有关。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苏云七便提了一句。 “谢谢萧王妃的原谅。之前的事……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王子戎没有想到,苏云七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一时间感触不已。 也顾不得不自在,双手撑着,抬起头,红着脸给苏云七道谢。 王子戎长得很好看,五官精致,清隽俊美,身上透着一股,金玉养出来的清贵俊雅。 平日里,王子戎都是一副,翩翩公子样,从不曾在人前失礼过,也少了一丝烟火气,如同谪仙一般,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此刻,王子戎的脸,因为埋在枕巾上,印出了几道红痕,看上去有些孩子气。 他的眼角泛红,头发有些散乱,俊美中透着一股慵懒的颓废,比起平日那副翩翩君子的谪仙样,多了几分烟火气,看着也好亲近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对美好的人与物,总是会多几分耐心与包容。 苏云七也不例外,甚至一个没忍住,还朝王子戎笑了笑:“小事罢了。” 笑完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 美人,总是有特权的。 比如王子戎,比如…… 505不合群 苏云七虽烦九皇叔,但也要说,九皇叔他长得,是真的好看,气质也尤为得出众。 比起俊美、文雅的王子戎,九皇叔更符合她的审美。 不是说,王子戎长得,不如九皇叔好看。单论长相,王子戎是更出众的。 他的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一丝错,是那种一眼就能叫人,惊为天人的长相。 王子戎的气质,那就更不用说了。 独一无二的清贵、出尘,说是一句上仙下凡也不为过。 偏他不自觉,真正是应了一句,你自无心艳丽了眉目,却不知旁人已为你倾倒。 苏云七初见王子戎的时候,着实被惊艳到了。 尤其王子戎风度佳,脾气好,与王子戎打交道,是一件让人很舒服的事。 但是! 审美这种东西,是很私人的。 她个人更喜欢,硬朗帅气,战力爆表,一身戎装的兵哥哥。 九皇叔可以说,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说实话,要不是九皇叔,长得实在是太好了,她与九皇叔之间,肯定会比现在还要紧绷。 九皇叔那狗脾气…… 啧啧啧,那可真是,比皇帝还要霸道自我,说一句人嫌狗厌也不为过。 她还能正常地,跟九皇叔说话,时不时还能跟九皇叔玩笑两句,完全是看在九皇叔,那张脸的份上。 “王子戎怎么了?”九皇叔坐在马车上,正自己跟自己下棋。 九皇叔不是个爱棋的人,但这一路漫长,要在马车上坐上个月,九皇叔该处理的事务,也基本上处理完了。 马车又颠簸,不适合长时间看书,九皇叔闲来无事,就只能把棋盘找出来了。 九皇叔原是想,教苏云七下棋的,可惜苏云七不乐意学,无法,只能自己跟自己下着玩了。 左右,就是消磨时间罢了。 “伤了腰,一路上又没有休养好,严重了。”苏云七拿出,放在小几下方,护手的药膏,仔细地涂抹在手上。 她刚洗了手过来,手有一些干燥。 “本王的手,也有些干了。”九皇叔见状,很是自然地,把手递到苏云七面前。 苏云七顿了一下,随即挑了一抹药膏,涂在九皇叔的手心:“抹匀就可以了。” “好。”九皇叔淡淡地应了一声,收回手,仔细地抹匀,那从容的样子,仿佛就真的手干,需要抹药膏。 苏云七也就没有多想,将药膏盖上,放了回去。 她却不知,在她低头的刹那,九皇叔眸中闪着笑意。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有的是时间,让苏云七习惯他的亲近。 王子戎的伤,多少有一些严重,苏云七没等第二天。当天扎营的时候,又过去看了一趟。 吃了药后,王子戎已经能坐起来了。 看到苏云七过来,还想起来给苏云七见礼,被苏云七先一步制止了:“别起来,我就是过来看看,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 怕王子戎不自在,苏云七就在王子戎对面坐下:“怎么样,有好些吗?” “萧王妃给的药很好,我下午就没感觉到痛了。”这是真心话。 王子戎这两天,被腰伤折磨得,寝食难安。 这几天,王子戎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 但吃了苏云七给的药,苏云七给他按揉一方后,他在马车里,睡了一下午。 “止痛的药,隔六个时辰可以吃一次,要是痛感不明显,就尽量别吃。活血和消炎的药,一天三次,随餐送服。”苏云七观察了一下,王子戎的脸色,见王子戎面色红润,也放心了。 不过,苏云七还是又叮嘱了一遍:“你晚上,让人给你热敷一下,会睡得更好。找不到合适的,用来热敷的石头,可以用热毛巾一类的。” 中午的时候,王子戎的状态很不好。苏云七怕他没听清,又不好意思问,左右来都来了,再说一遍,也不费什么事。 “多谢萧王妃,我记住了。”王子戎作揖,再次向苏云七道谢。 苏云七很想说,别叫我萧王妃了,听着怪不自在的,但是…… 想到三皇子跟她走得,稍稍近一点,九皇叔都要给她脸色,苏云七又果断闭嘴了。 男女大妨,她记住了。 “我先过去了,要有不舒服,就让谢三公子去找。有病千万别拖,小病拖成大病就麻烦了。”提到有病不说,非要拖到大病才说,苏云七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九皇叔。 九皇叔真的是一个,麻烦的病人。 要多几个,像九皇叔这样的病人,她真的会折寿。 苏云七头痛的摇了摇头,回去的时候,面上还带着一丝烦躁。 “怎么了?”九皇叔关切地,问了一句。 苏云七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这样,可不像是没什么。是王子戎,说了什么吗?”九皇叔眯着眼,冷冷地看了王子戎一眼。 王子戎莫名觉得一寒,抬头望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不是。”苏云七抿唇,保持微笑:“是看到王子戎,把小伤拖成大伤,我就想到王爷你,向来爱把小病拖成大病,给大夫找麻烦。” 九皇叔默默地闭上嘴,喝了一口汤。 他就不该,问这一句。 不曾想,惹祸上身。 “王爷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苏云七笑盈盈地看着九皇叔,前提是,忽略她眼中,危险的光芒。 “喝汤。”九皇叔给苏云七,舀了一碗热汤。 “多谢王爷了。”坐了一天的马车,苏云七也确实,有些疲累了,接过汤碗喝了一口,一脸满足。 果然,三餐还是要吃好。 她现在,居然因为一口热汤而满足,可想而知,这一路她吃的有多糟糕。 “吃人,嘴短。”九皇叔见苏云七喝了,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苏云七正准备喝第二口,听到九皇叔的话,顿时就喝不下去了,幽幽地看向九皇叔。 “喝吧,味道尚可。”九皇叔老神在在的,又喝了一口。 吃过苏云七做的药膳后,他就再也不嫌,随行亲卫做的是猪食了。 就苏云七那手艺,亲卫做的猪食,都比她做的药膳好入口。 苏云七一时间,没脾气了,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声,就端着汤,朝一旁没人的空位走去。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我总感觉,萧王妃跟萧王府的人,相处的怪怪的。”谢三看到苏云七,又是独自一个人,在无人的地方用膳,端着饭碗,蹲到了王子戎身边。 学好要一辈子,学坏只要三天。 谢三他…… 506给你一个忠告 谢三他曾经,也是一个教养极佳,风度翩翩,食不言,寝不语的贵公子。 别说端着饭碗,往人身边凑,边吃边跟人说话了。就是端着饭碗,他也做不出,蹲着吃,这种不雅的行为。 可现在! 除了不当众剔牙外,谢三粗犷地,跟萧王府那些亲卫,真没有什么两样。 吃个饭也不好好吃,非要端着碗这走走,那走走。 蹲地上的姿势,比萧王府的亲卫还要熟练。 当然,王子戎和谢三,带来的护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刚开始,王子戎和谢三的护卫,还仗着自己是世家的人,处处讲究,哪怕是赶路,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举止更是要多文雅,就有多文雅。 可后来,跟九皇叔那些亲卫混久了,就带的…… 不能说不好,但确实很糙。 但糙也有糙的好。 赶路本就是一件辛苦的活,糙一点,真就整个人都舒服了。 而且,大老爷们的,糙一点怎么了。 王子戎虽然做不到,跟他们一样,每日蓬头垢面,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吃得唾沫飞溅,但也没有阻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 只要自己舒适,不影响到别人就行了。 但是! 谢三不行! 谢三他严重,影响到了王子戎的生活。 比如此刻,他正好好地用膳,谢三突然端着碗,蹲到他身边不说,还拿胳膊肘撞他。 王子戎一个没注意,手中的筷子,就被谢三给撞飞了。 “对不住,对不住。忘了你柔弱不能自理。”谢三立刻道歉,也不起身,直接往前迈一步,把王子戎的筷子捡起来,在身上随便擦了两下,讨好地递给王子戎:“好了,我擦干净了,可以用了。” 王子戎没有接,只看着谢三。 谢三被看得心虚,但声音还是很大:“我真擦干净了,没事,可以用。出门在外,咱别讲究这么多。” “你确定,你这只是不讲究?”王子戎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气,不要气,气坏身子没人替。 苏云七说了,他腰上的伤,会越来越严重,也与心情不好有关。 哪怕是为腰上的伤,他也不能生气。 “要不,我再擦两下。”谢三拿着筷子,又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两下,看他那熟练的动作,可以肯定,绝不是第一次。 擦完,谢三再次递给王子戎:“这次真的干净,要不行,你用我的,我用你的。” “呵!”王子戎指着谢三衣服上的污渍,一脸嫌弃:“我的筷子即使掉地上,也比你的衣服干净。” 谢三低头看了一眼,接受良好地点头:“还好吧,也没有多脏呀。” “行了,你自己用吧,我那还有。”王子戎懒得跟谢三废话,转身让护卫,给他取来新的筷子。 王子戎拿着新筷子,正要吃饭,谢三又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喂,你真不觉得,萧王妃跟萧王府的人,怪怪的吗?” “所以呢?”王子戎认命地放下碗筷,看向谢三。 他不偷偷观注苏云七了,换谢三开始关注苏云七了。 谢三憋了一肚子的话,王子戎不理他就算了,一理他,顿时就来劲了:“你说,他们是不是闹矛盾了。你看,这一路,也快小半个月了,萧王妃一直自己吃饭,自己扎营、收帐篷。就算萧王妃动手能力强,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萧王府这些人,是不是太过了,完全没有把萧王妃当主子。” 前几天,他们一直骑马。 好不容易换了一辆马车,王子戎又伤了腰。 谢三藏了一肚子的话,正找不到人说。王子戎这一回应,他可不就来劲了嘛。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伤着腰吗?”王子戎没有回答谢三的话,而是一脸严肃地,反问了一句。 “你自己扭伤的?”难道王子戎的腰伤,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不!是因为我好奇心重。”看在好友一场的份上,王子戎很是认真地告诫谢三:“所以,收起你的好奇心,明白吗?” 这是他的血泪之谈。 他可不就是因为好奇,九皇叔为什么会倾心苏云七,才被九皇叔算计得,丢了一个大脸。 真是,每每想起,都叫他无言以对。 在此之前,他真的都不知道,他王子戎,居然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 “你别这样,我有一点害怕了。”谢三端着饭碗,默默地往旁边移了两步。 “害怕就对了。”王子戎轻笑:“你没发现,你在重蹈我之前的覆辙。在不自觉地,关注萧王妃的一举一动?” 突然不受控制地,关注一个人,对一个好奇,尤其是异性,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 他就发觉,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已经将之前的不解放下了,也没有再刻意,去关注苏云七。 可是! 他的眼睛,却还是会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搜寻苏云七的身影。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至少对他来说,不是。 “我这不是……觉得奇怪吗?”谢三努力想要解释,却发现他的解释苍白无力。 谢三叹气,破罐子破摔地道:“你之前,也是因为奇怪,萧王妃与萧王府的人,相得的模式很奇怪,才会关注萧王妃的吗?” “算是吧。”他好奇的是,九皇叔与苏云七之间的事。 比谢三稍稍,看得要深那么一点。 好吧,他扯不下去了。 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要笑话谁。 “所以,这也不能怪我,是他们之间,真的太怪了。”谢三又忍不住,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开始以为,苏云七是被萧王府的人排挤,只能独自一个人呆着,很可怜。 可后来,他发现,是苏云七主动疏远萧王府的人。 甚至,她很享受,独自一个人的时间。 嫁入萧王府,不积极主动地融入萧王府不说,还主动远离,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谢三没忍住,又看了苏云七一眼。 王子戎心下一叹,侧身挡住谢三的视线:“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 谢三不能再这么关注苏云七,再关注下去,会变得跟他一样,危险…… 507送上门 听人劝,吃饱饭。 谢三不是一个没有主见,也不是一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可是! 谢三看了一眼,又瘦又憔悴的王子戎,谢三重重点头:“我不关注萧王妃了,也好奇萧王妃跟萧王府那些人关系了。尤其不好奇,九皇叔与萧王妃之间,为什么总是这么怪怪的。” 王子戎看了一眼谢三,没有说话。 谢三这叫不关注? 他看谢三比谁都关注。 谢三见王子戎不信他,当即保证:“放心,只要想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就肯定会管好自己的好奇心。” “滚!”王子戎好险气得没吐血。 谢三这说的,是人话。 “行,我滚了。自己注意点腰。”谢三最后看了苏云七一眼,见苏云七独自一人坐在石头上,任由轻风拂面,任由落叶飘落,莫名觉得有一丝神韵,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眼角的余光,扫到脸色苍白,难忍痛意的王子戎,谢三一个机灵,连忙收回目光。 做人,重要的是保全自身。 他要远离所有的危险,以及可能的危险。 谢三受王子戎亲身经历影响,管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再悄悄关注苏云七。 王子戎更不用说了。 苏云七确实医术不凡,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有苏云七给的止痛药,王子戎的腰伤确实不难熬了,没两天就能正常行走。 可到底伤着了,在苏云七的叮嘱下,王子戎这段时间,都老老实实地在马车里养伤。 当然,也是这一路风平浪静,没有遇到麻烦的原因。 自打在京城附近,遇到一波匪徒后,九皇叔就公开了身份。 身份一公开,在东陵境内,不说一路畅通无阻,可确实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拦九皇叔的路。 当然,那什么拦路告状的事,更不可能发生。 先不说,普通人不可能知道,九皇叔一行人的行程。就算有消息灵通之辈,提前知道了,想要拦路告官,当地官府也不会同意。 九皇叔所经之路,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官府私下派人,不知清理了多少遍,远远就设了路障,就怕有百姓冲过来,拦路告状。 东陵境内,有九皇叔的威名在,没有人敢乱动。 就算有人想动,也会被皇上,被朝廷的人压下来。 九皇叔是在危难之际,挽救东陵社稷的功臣。要是九皇叔在东陵出事,不需要九皇叔开口,多的是官员、学子、百姓站出来,要求官府、朝廷严查。 甚至不需要官府出面,就会有正义之辈,出手彻查。 为了朝廷的颜面,皇上和朝中重臣,也不能让人,在东陵境内伏杀九皇叔,不然朝廷颜面扫地是小,还会惹来一身麻烦。 但是! 出了东陵境内,皇上和朝中重臣,就不会管了。 甚至,某些想要九皇叔死的人,还会暗中助力。 “出了岐门关,就是北庆了。”夜晚,一直避着九皇叔与苏云七的王子戎与谢三,难得与九皇叔、苏云七坐到了一块。 苏云七今天,亦难得没有走远,而是坐在一旁。 行了一个月的路,他们已至边境。 明日,出了关,就是北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一路的宁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出了岐门关,进入北庆,各国想要九皇叔命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四国皇帝,没有一个想要九皇叔活着。 一国皇帝有多大的能量,他们所有人都清楚。 九皇叔很强,凭一国皇帝之势,要不了九皇叔的命,可两国、三国皇帝联系,倾全国之力绞杀九皇叔? 甚至,四国皇帝联手呢? “怕了?”九皇叔喝着亲卫熬的肉汤,斜了一眼,拿着肉啃的谢三。 好好一个世家公子,硬生生被他的亲卫,带得比边疆的老兵还要糙。 当然,这只限于谢三。 一路走来,谢三不仅举止狂放了,人也又黑又糙,完全看不出一点世家公子的如玉风华。 王子戎他…… 他甚至比出京时,还白了一点,好看了一点。 同样是拿着肉直接啃,由王子戎做出来,却叫人赏心悦目,一举一动皆是世家公子的典范。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当然怕。”与王子戎的含蓄内敛不同,谢三大大咧咧地点头:“毕竟,命就只有一条,死了就没了。” “怕了,你还有机会往回走。”九皇叔慢条斯理地,喝着充满了药味的汤。 浓浓的药味,将肉香完全遮住。闻着怪怪的,吃着味道也很不好,但再不好,也比苏云七做的药膳,要好入口那么一点点。 是以,九皇叔并不排斥,吃苏云七让人给他安排的药膳。 他的身体,他自己很清楚。 如果不是苏云七,这一路的调养,他现在早就无法保持清醒了。 更不用提,还有力气动手。 是的! 九皇叔这一路,配合苏云七调养身体,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最好的状态,以便危险之际,能有一击之力。 苏云七也知道九皇叔的打算,这一路她尽心尽力的,为九皇叔调养身体。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九皇叔活下来。 九皇叔活着,他们这一行人,才能活着。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但是! 除了苏云七与九皇叔,没有人清楚,九皇叔的身体到底如何。 谢三自认观察入微,可也看不准,九皇叔的身体,到底恢复得如何,能不能动手…… 有心想要打探一二,却不想九皇叔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 九皇叔这人,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谢三在九皇叔这里吃了瘪,也不跟九皇叔较劲,扭头就对苏云七道:“萧王妃,我和子戎,明天与你一辆马车可好?” “可以。”苏云七拿着小刀,将肉片成片,与野菜一起包着吃。 听到谢三的话,苏云七头也不抬地道:“明天,我跟你们一辆马车。” “跟我们坐?”谢三敏锐的,听出苏云七话中的不同。 “你们的马车,安全一些。”来的人,是要杀九皇叔,攻击的主力,肯定是放在九皇叔身上。 与九皇叔共乘一辆马车,说真的,很危险。 谢三想了一下,默默望天。 所以,他这是主动送上门了,生生错过了一个,让九皇叔求他们的机会。 好气! “明日,还请二位公子,多多照顾本王的王妃。”九皇叔不容谢三拒绝地道。 王子戎淡淡一笑,微微颔首应下。 谢三却是后悔地嗷了一声…… 九皇叔这是杀人诛心! 508亲自动手就落了下乘 次日一早,苏云七毫不犹豫地,抛下九皇叔,走向王子戎与谢三的马车。 九皇叔看着招呼也不打声,走得干脆利落的苏云七,默默地闭眼。 虽然,昨晚就说好了。 可看着苏云七,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向王子戎与谢三的马车,九皇叔还是不可避免的,有那么一点心梗。 苏云七还真是,没有心。 这一个月朝夕相处,她就没有一点不舍? “萧王妃与九皇叔之间,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可惜,不能多关注。”谢三看着九皇叔,一脸无力地看着苏云七的背影,而苏云七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不由得乐了。 一大早,能看到九皇叔吃瘪,怎么地,值了! “九皇叔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见谢三蠢蠢欲动,王子戎很不客气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就没发现,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谢三顿了一下,收回看好戏的目光,左右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庄重,肃穆。” 不管是九皇叔的亲卫,还是他们带来的护卫,今天都一扫前几天的邋遢,一个个收拾得干净利落,显然都知道,出了岐门山,必会有一场大战。 同时,他们也都做好了,这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天活着的可能。 这般凝重地氛围下,倒显得他有些过于轻佻。 一时间,谢三心情沉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懊恼与低落。 “是安静!不是肃穆。”王子戎一阵无语:“你是文课,是跟着武夫子学的吗?这么简单的词,也会用错。” 谢三默了片刻,认真点头:“是很安静,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 苏云七走过来,听到谢三的话,笑了笑:“动物最是敏感,它们比人类,先一步感知到了危险。” “山雨欲来风满楼呀。”谢三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是呀,山雨欲来。”苏云七上马车前,看了一眼岐门关的方向。 出了岐门关,就是三国交界地,也是三不管地带。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地上了马车,都做好了,要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别说随行的亲卫与护卫了,就是岐门关的守将,亦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出岐门关时,守城的将领,主动提前,想要护送九皇叔一行人入北庆,却被九皇叔拒绝了:“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你的职责是守住岐门关,而不是护送本王。” “是,王爷!”守关的将领,眼眶微红,右手握成拳,重重击向胸口,以军礼向九皇叔保证,他会做到。 九皇叔轻轻点头,关上马车门。 “驾!” “驾!驾!” 车夫扬鞭,驱使马车前行,随行的亲卫与护卫,立刻跟上。 随着最后一人出关,岐门关的城门,在众人身后缓缓关上。 随着城门关上,周遭的气氛似乎更加地凝重了,也更加地沉默了。 一路上,除了马蹄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九皇叔一行人,出了岐门关,就一路疾行。 一行人行至二十余里外,身后的岐门关,已看不到影子了。 而前方,就是东陵、北庆与南越三国交界处,也是三国都管不到的混乱地带,也是最适合动手的地方。 九皇叔要死在,这一片混乱地带,三国能轻易地,把责任推给对方,谁都不用为九皇叔的死负责。 一瞬间,气氛更为凝重了。 马车内,苏云七、谢三与王子戎,都沉默地坐着。 他们都知道,不管成与不成,想要杀九皇叔的人,都会选择在这三不管地带动手。 护卫与亲卫将马车紧紧握在中间,他们策马而行,全身绷紧,手护在刀柄上,做好了随时拔刀迎战的准备。 没有让随行的亲卫与护卫等太久,九皇叔一行人,刚踏入三国交界的,三不管地带,他们就被人包围了。 “咻!咻!”一道道黑色身影,从四周跃出,将九皇叔一行人团团围住。 这些黑衣人,都穿着将全身包裹起来的夜行服,可从他们的站姿、身高,以及所用的武器,还是能轻易地看出,他们分属不同的阵营。 “杀!”死士一出现,二话不说就举起武器,攻向九皇叔所在的马车。 “一、二、三、四、五……一共九家的死士,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们萧王府的亲卫!”宋宴策马上前,面无表情地,挡在九皇叔的马车前。 萧王府的亲卫,亦呈圆形将九皇叔的马车,护在中间,并拔刀迎战。 可就在,他们的刀,即将与死士的兵器撞上时,突然…… “咚!咚咚!咚咚咚!” 身后,突然传来阵阵战鼓声。 战鼓? 冲向九皇叔的死士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对方:是你们的人? 此处,离岐门关有二十余里,岐门关内的兵马…… 东陵与他们早有默契,不可能会派兵出关帮九皇叔。 所以,这战鼓声,是哪来的? 别说这些围杀九皇叔的死士,就是宋宴等亲卫,亦是怔了一下,不安地看向身旁的人。 他们不知道,这敲响战鼓的人是敌是友。 如果,有人出动军队来围杀他们,那他们…… 就在这时,马车内的九皇叔开口了:“还不错,隐蔽得很好。” 是九皇叔的人? 怎么可能! 死士有片刻的迟滞,随即就是惊恐。 九皇叔居然在他们、在四国皇帝的眼皮底下,藏了一支兵马。 这是怎么做到的? 死士又惊又惧,冲向前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有一死士气怒地大喊,并带头举刀冲向,九皇叔所在的马车。 可是! 没用! “啪……啪……”紧随战鼓声响起的,是草土被冲开的响起。 随即,就听到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冲呀!” “列阵!” “保护王爷!” “缉拿刺客!” 死士刚与亲卫交手,他们身后就涌来,成百上千的精兵。 “杀!”这成千上百的兵马,行动十分迅速,死士不过与亲卫过了十余招,他们就杀了眼前。 十人一小队,围向一个死士。 不过一瞬间,这些兵马就将围攻九皇叔的死士,一一格开了。 “杀!”死士武功高强,寻常的小兵不是他的对手,可这一批小兵,不是寻常的小兵,他们九皇叔麾下的先锋军,是用成千上百场战役,是用成千上万条人命,训练出来的尖锋兵王。 一人不是死士的对手,那就十人,百人…… 509制定规则的人 “噗嗤!” “噗嗤!” 随着这一支先锋军,杀入三国无人管的三不管地带,死士的性命被他们无情收割。 马车内,做好了会有一场恶战准备的王子戎与谢三,听到外面的响动,打开车窗,看到突然出现的军队,从容如王子戎,也愣住了。 谢三更是直接惊呼:“九皇叔这后手,完全出乎我的预料。这都不能称之为后手,这应该称之为,无敌之手!” 可不就是无敌! 用军队对付死士,用上千人对付上百人,这简直是降级攻击。 “九皇叔是怎么,在各国探子的眼皮底下,把这一支大军,藏在这三不管地带的?”谢三很是不解,他看向苏云七。 他们三人当中,就只有苏云七与九皇叔关系亲近,要说谁清楚九皇叔的后手,那唯有苏云七。 “看我干嘛?你不会觉得,我会知道吧?”苏云七没好气的,白了谢三一眼。 别说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告诉谢三。 谢三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是九皇叔的枕边人,是他最亲近的人,你也不知道吗?” “夸张了,收着一点。”这挑拨的手段,不是一点点糙,完全没有走心。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一点夸张,但我是真的很惊讶,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谢三坦然承认,他有挑拨离间之嫌,但也是认真的不解:“这段时间,你不是跟九皇叔,同吃同住嘛。九皇叔要做什么,应该不会瞒着你吧?” “至亲至疏夫妻。你们谢家的夫人,能做你们谢家的主,知晓你们谢家所有的事?”苏云七反问。 谢三还是有离间的嫌疑,但走心多了。 “有道理。”谢三承认,自己被说服了:“你要知道,也不会跟我们一辆马车。不过,遇到危险,你就丢下九皇叔一个人跑,这是不是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够生死与共,显不得你的深情意重?” “拿自己的命去显?”苏云七仍旧是,不答反问。 “是我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了。”谢三承认,站在他的立场,他是很欣赏苏云七的做法的。 他厌恶一切,蠢的拿自己的命,去证明自己深情的人,无论男女。 “你问我,我就该回答你?”苏云七又是反问。 “不用。”谢三摇头。 此时,外面的打斗声,越发地激烈。 随着涌入的先锋军增多,围杀九皇叔的死士,连九皇叔马车的边都挨不着。 宋宴甚至都不用出手,直接守在马车旁边,以应对突发状况。 “大公子,三公子,二位请放心,我们现在很安全。这群死士,全然不是九皇叔麾下大军的对手。”王、谢二家的护卫,在先锋军涌入后,分出一半人撤离战场,保护在马车四周。 “嗯。”王子戎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战斗。 九皇叔提前安排的这支兵马,绝非普通士兵。 他们身上,有一股悍不畏死的杀气,还有一股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才能磨砺出来的煞气。 仔细看,会发现他们的胸前和背后等要害处,都有黑甲护卫。 王子戎顿时明了:“这应该就是传说的黑甲卫,九皇叔麾下的先锋军。每一次大战,都冲在最前,最骁勇、最能找,也是折损率最高的黑甲卫。” “黑甲卫?”谢三一怔,瞳孔微缩,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坐直,透过马车的小窗,看着默契围杀死士的士兵,眼中满是激赏:“如果是黑甲卫,那就不意外。” 不意外,他们能在四国探子的眼皮底下,潜伏。 不意外,他们能围杀死士。 因为,他们是黑甲卫! 王子戎点头:“兵在精而不在多。九皇叔要带兵入北庆,必然是要带最精锐的士兵。” “九皇叔进入三不管地带,遭到死士围杀。之后,九皇叔就能,以围杀他的死士潜入北庆为由,直接带兵入北庆。九皇叔这一套一套的,这是早就把北庆诸国,给套进来了。”谢三忍不住,拍案叫绝。 九皇叔早早地,就安排黑甲卫前来,摆明是要带黑甲卫入北庆。 要带黑甲卫入北庆,明面上总得要一个好看的理由。不然,天下人都得指责九皇叔跋扈嚣张,目无法纪、目无君上。 而遭到伏杀,这个理由,实在是再正当不过。 要是他所料没错,今天这场伏杀,这群死士不动手,九皇叔也会制造一场围杀,好让他麾下的黑甲卫,有正当的理由,从东陵境内,进入三不管地带,再直接进入北庆。 “亏我还担心,九皇叔进入北庆后,会举步维艰,没想到九皇叔,直接掀了桌子,重新制定规则。”谢三想到,药王谷的人,以解毒药丸诱九皇叔入北庆,就是想让九皇叔孤身进入北庆,没有助力,再趁机杀九皇叔。 却不想,九皇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药王谷那些人,想要剪除九皇叔的助力,让九皇叔孤身入北庆,九皇叔直接带着黑甲卫进入北庆。 有黑甲卫在,除非北庆出动大军。不然,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想要在北庆杀死九皇叔,几乎没有可能。 谢三越想越乐,忍不住抚手轻击:“突然开始期待,药王谷,还有北庆诸国那些,想要九皇叔命的人,得知九皇叔调来黑甲卫,带着黑甲卫入北庆,是什么表情了。” “大概是错愕、愤怒,还有不解吧。”王子戎也忍不住失笑,不过他的笑,多了一丝自嘲。 他们所有人,都习惯用朝堂上,那一套潜规则来行事。 自以为是地认为,逼九皇叔入北庆,就能剪除九皇叔的助力,斩断九皇叔的优势。却忘了,九皇叔他不是普通人。 九皇叔他有兵权在手,他不需要遵守,朝堂那些权贵们的“潜规则”,也不需要按他们的规则行事。 甚至,皇权也无法摆布他。 因为九皇叔,他自己就是制定规则的人。 四国的皇帝,还有四国的权贵们,高高在上久了,享受特权久了,以至于忘了,他们在强权下,也是普通人,也需要遵守规则。 想来,他们收到九皇叔,掀了桌子,自己制定了新规则,一定会很震惊,很是错愕。 可惜,他看不到…… 510人质挑贵的抓 王子戎看不到,四国权贵反应,却能看到他们派来的死士,在黑甲卫的攻击下,连连败退,慌乱无助。 “快退!” “传,给主人传信,九皇叔带兵入北庆。” “我们的目标一致,联手杀出去!”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要不要杀九皇叔的问题,而是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作为死士,他们早就做好了,随时都会牺牲的准备,但是! 他们不能死的这么窝囊,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他们的任务是杀九皇叔,结果却连九皇叔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可真是死士界的耻辱。 死士们不怕死,但也不想死的这么窝囊与憋屈。 只一个眼神,各家的死士,就默契地达成约定,准备联手。 可是,晚了。 他们失了先机。 他们想要联合起来杀出去,也要看黑甲卫愿不愿意。 察觉到死士的举动,黑甲卫迅速变化阵式,凭借人多的优势,筑起人墙,隔绝死士联手的可能。 “杀!”黑甲卫杀气震天。 在边境藏了二十多天的他们,早就憋坏了,此刻杀气正盛,区区百来个死士,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很快,死士就被他们死死压制,完全没有联手的可能,自然也就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一起上,杀!”死士见冲不出去,也不再纠结,对着黑甲卫就砍了起来。 死士放弃寻找活路,以命相博,黑甲卫虽然悍勇,但论单兵实力,还是远逊于死士。 很快,就有黑甲卫受伤,并且倒下。 马车内,王子戎与谢三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担忧。 谢三面露难色,他看了一眼王子戎。 谢三什么也没有说,但王子戎却明白了。 王子戎微微朝谢三点头。 “你们……” 谢三探出头,正要命护卫前去帮忙,苏云七突然开口道:“战场比这更残酷,” 谢三顿了一下,扭头对苏云七道:“战场我管不着,但现在,我能管得了。” 这是谢三的赤子之心。 苏云七很敬佩,但不推崇这种愚蠢:“你知道,九皇叔为什么,要留宋宴和一部分亲卫下来吗?” 谢三眉头微皱眉,“可以留一部分人下来。” “你的人,能跟九皇叔的亲卫比?留下一部分人,你能保证,你的亲卫遇到围杀,能护住你和大公子?”苏云七凌厉地反问。 谢三不假思索地回:“我能。” 谢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苏云七还能如何。 苏云七轻笑一声:“那就祝,一切如你所愿,不会有意外发生。” “乌鸦嘴。”谢三嫌弃地,给了苏云七一个白眼。 不过,转头吩咐护卫去帮忙时,多留了几个人。 他也不想有意外发生。 “是,公子。”王、谢二家的护卫,虽然迟疑,但谢三下了令,王子戎默许地点头了,他们还是重重点头,听令冲入战斗圈。 王、谢二家护卫人数不少,分出一半也有二十余人。 二十余人,杀入成千上百的黑甲卫与死士中,显得很是渺小,但他们单人实力远比黑甲卫强。随着他们的杀入,黑甲卫的压力骤减。 谢三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的决定是对的。 让他们二家的护卫出手,虽不能完全避免黑甲卫的伤亡,但能减少他们的伤亡。 自己人,少死一个,少伤一个都是好的。 但是! 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咻,咻……” 谢三把护卫派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不知从哪又冒出数道黑色身影。 这些黑色身影,每个人手持短弩。 一冲出来,就飞速朝黑甲卫射出弩箭。 “咻,咻……”短小却锋利的弩箭,一支接一支射出,围攻死士的黑甲卫,有不少都中了箭,被同伴搀扶或者抬了下去。 “起盾!”黑甲卫反应过来,又一次重换阵式。 可是,来不及了。 “咻,咻……”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不断射击弩箭,生生撕开一个口子,杀进包围圈。 “活捉王、谢二家的公子!”这群黑衣人目标明确,直奔王子戎与谢三的马车。 “保护公子!”王、谢二家护卫,如临大敌,握刀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前排的几个,已打马上前,去拦截冲上来的黑衣人。 “你个乌鸦嘴,还真让你说中。”马车内,谢三脸黑如墨。 他这话是在说苏云七,也是在说自己。 是他决策错误,才会引来这些杀手针对他们。 “柿子挑软的捏,人质挑贵的抓。跟你把护卫支走没有关系。这里面,就你和大公子最弱,身份也最有价值。”苏云七这话,不是在安慰谢三,而是在告诉他,不要拖后腿。 他和王子戎“价值”非凡,一旦落入对方手中,他们就被动了。 “放心,我和王子戎再弱,也比你强一点。”谢三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句让他们保重的话,为什么苏云七就是能,把话说得这么讨人嫌呢。 “我弱,但我也没有价值。”苏云七听着外面的打斗声,从靴子内侧抽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谢三亦拿着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并不着痕迹地,挡在苏云七面前:“萧王妃,可比我和王子戎有价值。九皇叔不会在乎,我和王子戎的命,但会在乎你的生死。” 苏云七嗤笑:“你信不信,那些人拿我当人质威胁九皇叔。不等他们开口,九皇叔就能一箭,把我给射穿了。” “信,当然信。”他信了才有鬼。 当他眼睛瞎了呢。 九皇叔虽然冷酷无情,但这一路上,对苏云七还是很看重的。 要是不看重,也不会在知晓,今天会有危险,就让苏云七坐他们的马车。 王子戎则是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遇到一个不开窍的姑娘,九皇叔还真是…… “噗嗤!”一支弩箭,射穿了马车,也射断了王子戎的沉思。 冰冷的箭尖,暴露在三人面前,无声了昭示存在感。 苏云七倒吸了口气,问道:“下车?还是不下?” “嘭!”不等王子戎与谢三回答,又一支弩箭射了进来。 这一箭威力十足,直接穿过马车,射向…… 511男人不可信 弩箭穿过马车,直直朝王子戎射去。 显然,射箭的人,很清楚马车内,每一个人位置。 这一箭的目标,就是王子戎。 “小心!”苏云七的手,比脑子反应更快。 在弩箭射向王子戎的刹那,苏云七长臂一伸,一把搂过王子戎,将人往怀里带。 王子戎毫无防备,被苏云七一带,扑进了她的怀里。 女子特有的柔软与馨香扑面而来,让王子戎陌生又错愕,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不知要如何反应。 就在王子戎扑在苏云七怀中的刹那,“啪”的一声,弩箭射在木板上,整个没了进去,只留下一个指甲盖长的木头,可见这一箭的威力。 这一箭,要射中王子戎,王子戎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你们的马车,也太差劲了!连一支弩箭都扛不住。”苏云七推开王子戎,看了一眼,目光微沉,提醒道:“躲好,对方要的是,你的命。” “我,谢谢萧王妃。”王子戎怔了一下,被苏云七推了一把,才猛地回神,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却压不住泛红的耳尖。 他刚刚,真的是太失礼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躲好。”苏云七飞快地,朝王子戎点了点头,转身去打开车门,发现谢三在那发愣,一把人推开。 “啪!”在谢三往后跌倒的刹那,一支短箭从他耳尖划过。 谢三本想骂一句脏话,看到那支没入马车的短箭,谢三硬生生闭上了嘴。 苏云七没有看到,谢三复杂的表情,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在意。 生死攸关的时候,谁有那个闲工夫,去管谢三在想什么。 把谢三推开后,苏云七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谢三狼狈地爬起来,连忙问道:“你要下马车?” “嗯。”苏云七应了一声,人已钻出马车。 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并不是王、谢二家特制的,而是在路上临时买的。 看这弩箭,一箭就能将马车击穿,可见这辆马车,完全没有防御能力可说。 黑衣人一心想拿王子戎与谢三,不断攻击这辆马车。 依这辆马车的“脆弱”程度,再来两箭,这辆马车就得报销。 与其等马车被扎穿,被迫下马车,不如先一步下去,提前做好 “啪!”的一声响,又一支弩箭,扎在马车上,车厢被扎不说,木板直接炸开了,可见这辆马车,真的没有一点防御可言。 谢三也想到了,当即拉了王子戎一把:“我们也跟你一起下去。”这马车太脆弱了,完全挡不住黑衣人的攻击,呆在里面,反倒更危险。 “行。”苏云七应了一声,人已跳下车。 “是萧王妃,杀了她!”苏云七一出现,就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手持弩箭的黑衣人,立刻将弩箭对准苏云七。 “咻,咻……”一连数支弩箭射向苏云七,王、谢二家的护卫,反应极快的,将苏云七护在身后。 苏云七也没有客气的,射出绑在手臂上的袖箭。 “噗!噗!”苏云七手臂上的袖箭,短小锋利,射程不远,但速度极快,且苏云七准头极好,两枚袖箭射出,就击中了两个黑衣人。 虽不是要害,却也打断了,对方进攻的节奏。 黑甲卫是战场上的常胜军,他们不仅悍勇无畏,也擅长把握机会。 见黑衣人进攻的节奏被打乱,黑甲卫迅速夺回错失的良机,攻向黑衣人,生生把黑衣人的脚步拖住了,让他们无法靠近苏云七、王子戎几人。 王子戎与谢三下了马车,见苏云七成了黑衣人,重点攻击目标,快步走了过来,想要帮忙,可还未靠近,就被苏云七踢了一脚:“过来干嘛,离我远一点。” 说完,苏云七又对王、谢二家的护卫道:“你们不用管我,护着你们家大公子和三公子,别让这群人把他们捉走了。” “萧王妃你怎么办?”王谢二家的护卫,其职责就是保护王子戎与谢三,王子戎与谢三要出事了,他们也就不用活了。 听到苏云七的话,王谢二家的护卫,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走之前,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一路同行一个多月,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跟他们的马都处出了感情。 他们没办法,在保护苏云七的同时,保护好大公子与三公子,但也不能任由苏云七去送死。 “有黑甲卫,有萧王府的亲卫,我死不了。”苏云七看了一眼,守在九皇叔马车外,没有任何动作的萧王府亲卫,笑了笑。 有时候,不是看人怎么说,而是要看人怎么做。 就像萧王府的亲卫,任凭他们说出花来,说把她当真正的王妃、女主人对待了,可是! 就凭遇到危险,他们只守着九皇叔,完全没有想过,分一部分人保护她,就知道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把她当成女主人来保护。 “我留两个人,护送王妃您过去。”黑甲卫倒是挡在了前面,但九皇叔的亲卫,并没有过来保护苏云七。 王谢二家的护卫,到底不好把苏云七一个人丢下,留了两个护卫保护苏云七,才退到王子戎与谢三身边。 王谢二家的护卫,将王子戎与谢三,紧紧护在中间:“公子,现在九皇叔的身边最安全,属下护送您去九皇叔的马车附近。” “可以。”王子戎与谢三,看了一眼混乱的战场,自认凭二人的本事,无法自保,很是果断地,听从护卫的意见。 “萧王妃,我们也过去。”留下来保护苏云七的护卫,也跟着提了一句。 苏云七拒绝了:“不着急。” 是的,不着急,也不能急。 这群黑衣人,现在重点攻击的是她。王子戎与谢三跟她一起走,只会更危险。 最好的办法,是他们分开行动,让护卫护送王子戎与谢三,去安全地带,再来接她。 当然,他们也可以不来。 她没有指望过,萧王府的亲卫,又怎么会把安危,交到王谢二家的护卫手上。 她会选择下马车,一是马车没有半点防御之力,确实不安全。 另一则是…… 她相信,她能保护好自己! 512九皇叔很失望 苏云七一下马车,持弩箭的黑衣人,就将目标对准她,且目标明确地要她的性命,显然是很了解她,了解缙王府的人,知道拿她做人质没用,最好的办法是弄死她。 再联想到,这群黑衣人嘴上说,要拿王子戎与谢三做人质,却对王子戎下杀手,苏云七心中隐有猜测。 若无意外,这群手持弩箭,明显更能打的黑衣人,是王、谢、崔、温四大世家派来的。 不过,要杀王子戎的人,到底是哪家的人,就不好判断了。 王子戎出了马车,这群黑衣人,就没有再对他下杀手了,显然是怕暴露自己。 苏云七躲避时,看了王子戎一眼,见王子戎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群手持弩箭的黑衣人,就知道王子戎也猜到了。 “咻,咻……”王、谢二家的护卫,护着王子戎与谢三离开后,那群黑衣人就集中火力攻击苏云七。 一箭接一箭,无数的箭矢射向苏云七,苏云七躲得很是狼狈,身上全是灰土。 不过万幸的是,有战场上躲避子弹的经验,苏云七暂时还没有,被弩箭所伤。 倒是留下来,保护苏云七的两个护卫,不被弩箭射中。 好在,没有伤及要害。 苏云七见那两个护卫,被弩箭射中,眼也不眨,抬手就要将弩箭拔出来,忙出声阻止:“弩箭上有倒刺,不要拔它,等回头我替你们挖出来。” “噗嗤!” 苏云七已经说得很快了,可还是晚了一句。 有一个护卫,已经手快地,把弩箭拔了出来。 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直接溅了那人一脸。 那人反应极快地,用手按住伤口。 可是,没用! 鲜血仍旧不断往外涌,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退到后方,我掩护你。”苏云七迅速上前,用袖箭挡住,前方攻击的黑衣人,将血流不止的护卫替换下来。 “萧……”护卫被拽下来的刹那,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是护卫! 护卫是什么? 护卫就是保护主子的,需要的时候,随时为主子而死。 从来都只有,他们保护主子,将主子护在身后,从来没有…… 躲在主子身后,被主子护在身后的。 看着挡在他前面的苏云七,护卫是真的蒙了。 不是感动或者激动,就是真的蒙。 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被同僚护在身后。 “我……我真的是……” “行了,你是真的命好,赶紧藏好,别辜负了萧王妃的用心。”他同僚的肩膀上,同样被弩箭射中,他没来得及,将弩箭拔出来,虽血流得不多,可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防御,无法主动进攻。 苏云七身边,就只有两个护卫。 一个退了下去,另一个即使受伤,也得护在苏云七身前。 肩膀中了一箭的护卫,将流血的护卫送到安全地带,就再次冲上去,将苏云七护在身后。 就在受伤护卫上前时,苏云七突然上前,利用袖箭干扰了黑衣人的攻击后,干脆利落地捅了黑衣人一刀。 “噗嗤!”苏云七的匕首,扎进黑衣人的要害。 没有任何犹豫,苏云七转动匕首,搅碎对方内脏后,迅速抽出匕首。 “你……”黑衣人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嘴角溢出一丝血。 “当!”苏云七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动手,一个转身,反手击飞一支射向她的弩箭,同时抢走了,被她一刀捅死的,黑衣人手中的弩弓。 “接着!”苏云七将弩弓,丢给受伤的护卫,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箭袋,同样丢给了对方。 受伤的护卫本能地,接住了弩弓与箭袋。 看着手中的弩弓与弩箭,受伤的护卫,一时间情绪复杂。 他想,他大概明白,他的同僚被萧王妃护在身后,为什么会蒙呢。 萧王妃没有把自己,当成被他们保护的人,而是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同伴,是在战场上,能交付背后的同伴。 一个娇弱的女子,堂堂的亲王妃,遇到危险不是躲在他们这些护卫的身后,而是与他们并肩作战,且很是习惯,这说明什么,说明…… 拿着弩弓与箭的护卫,不由得看了一眼,仍旧守在九皇叔马车外,无视身陷战斗圈的苏云七,心下一叹。 没有人天生能干,也没有人,天生会杀人,都是被逼的。 他们亦是,萧王妃亦是。 “噗嗤!”就在护卫愣神间,苏云七又杀了一个护卫。 这一次,没有动刀子,而是直接用袖箭,射中了对方的要害,远距离取了对方性命。 杀一人是侥幸,连杀二人,谁也不会再说苏云七只是动气,更不会小看她。 “一起,先杀了她!”攻击苏云七的黑衣人,立刻召集其他黑衣人,全力攻击苏云七。 拿着弩弓与箭的护卫,神色一变,将弩箭射出,挡下黑衣人攻击,同时飞快地道:“萧王妃,退后。” “嗯。”苏云七没有逞强,迅速退后。 “挡住他们!”黑甲卫在黑衣人,集中攻击苏云七时,也迅速集结,将苏云七挡在身后。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保护王妃!”同一时刻,马车内的九皇叔,也冷声下令。 宋宴迟疑了一下:“王爷,您……” “这是命令!”九皇叔冷冷地补了一句。 他一直在等,在等他的亲卫。在没有他命令的情况下,什么时候会出手保护苏云七。 结果…… 让他失望了。 他的亲卫,眼睁睁地看着苏云七身陷险境,完全没有救人的意识。 他要是没有记错,他曾跟宋宴说过,见苏云七如见他,视苏云七如他了。 显然,他的亲卫,不仅没有把苏云七放在眼里,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他的亲卫,总是责怪苏云七与他们保持距离,不愿意融入萧王府,却不曾反思自己的行为。 他们还不如,第一次见的黑甲卫。 黑甲卫好歹知道,要保护苏云七。 当然,这也不是亲卫的错。 亲卫与黑甲卫,接受的训练与信仰是不同的。 黑甲卫是为了,保护身后的百姓。 苏云七亦是,他们身后的百姓,他们要保护她。 而亲卫…… 513她自是风景 亲卫与黑甲卫不同。 亲卫的职责是保护九皇叔,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九皇叔的安危,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以九皇叔的安危为重。 是以,在发现他们遭遇伏杀,哪怕有黑甲卫加入,局势对他们极为有利,宋宴还是依旧,带着一众亲卫,守在九皇叔左右。 哪怕苏云七身陷险境,哪怕宋宴也很担心,苏云七的安危,宋宴依旧没有动。 他们是九皇叔的亲卫,不是苏云七的亲卫,他们要以九皇叔的安危为首。 但是! 九皇叔下令了,这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亲卫,还是黑甲卫,听从命令都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九皇叔下令了,哪怕他们再怎么不放心,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执行九皇叔的命令。 “你们留下,我带人过去。”宋宴看了一眼,身边没有护卫,只凭自己狼狈闪躲,逐渐陷入包围圈的苏云七,不敢有一丝的耽搁与迟疑。 每多耽搁一秒,苏云七就多一分危险。 如果可以,他也想早点去见苏云七,但是不行…… 他是九皇叔的亲卫! “驾!”宋宴带着七八个护卫,打马冲过打斗圈,朝苏云七奔去。 途中,遇到了在护卫的保护下,向九皇叔马车靠拢王子戎与谢三。 双方交擦而过,王子戎还好,只是眉头微蹙,除此之外,并没有表露其他的情绪。 谢三却是一个狂妄不羁的性子,擦肩而过的刹那,谢三嘲讽地笑了一声:“今天,我算是涨见识了。” 那一声,笑得极为魔性,哪怕是在战场上,哪怕是在震天的喊杀声与打斗下,也仍旧极为刺耳,让人无法忽视。 再加上他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的话,便是叫人想要当作听不懂都不行。 宋宴眉头蹙了一下,看了谢三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甚至前行的速度,都不曾有片刻的迟滞。 他要赶过去救人,没空陪谢三浪费时间。 “现在急,又有什么用呢。人心,是会凉的。”擦肩而过,彼此背靠背,耳尖的宋宴,仍旧听到了这句,被重重杂乱声掩盖的叹息。 宋宴握缰绳的手一紧,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他知道人心会凉,也知道他们在遇到危险,选择不管苏云七,只护九皇叔,站在道义上是他们不对,可别忘了,他们是九皇叔的护卫,不是苏云七的护卫。 真要有不对,那也是…… 宋宴飞快地,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九皇叔。 他不明白,九皇叔明明算好了一切,甚至提前调来黑甲卫在边境线上潜伏,为何会放任苏云七,与王子戎、谢三共乘车,而不是把苏云七,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还有…… 九皇叔为何,不给苏云七组一支亲卫队。 如若,苏云七有了自己的亲卫队,那苏云七的亲卫,就会以保护苏云七为首要职责,遇到危险也不用王爷这般操心。 宋宴不懂,他也不敢问,只能把心中的不解压下,带着亲卫冲入战斗圈,强势地杀过去。 随着宋宴带着亲卫闯入,战斗更为激烈。 刀枪相击声、刀刃砍破血肉声、鲜血喷出声,还有痛呼的惨叫声,不断在战场上响起。 “你们,去把王妃带出来。”宋宴虽姗姗来迟,可战斗力却极强。 不过片刻,便一身是血的,杀到了苏云七面前。 宋宴没有急着,把苏云七从黑甲卫身后带走,而是继续与黑衣人厮杀,清理苏云七身边的危险。 同时,他也不忘交代手下:“你们,把王妃带走!” 当有伏杀与打斗,哪里都没有九皇叔身边安全。 把苏云七带到九皇叔身边,苏云七就安全了。 宋宴相信,苏云七…… 不对! 他明白了。 明白九皇叔的用意了。 九皇叔是用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无声地告诉苏云七,只有他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不想死,就只能牢牢地粘在他身边,而不是远离他。 有那么一刹那,宋宴背脊发凉。 他深深地看了苏云七一眼,一时间说不出,是同情她,还是佩服她。 同情她,被九皇叔盯上。 佩服她,被九皇叔盯上,还能不屈不挠,保持自我,没有臣服。 有宋宴奋勇杀敌,亲卫很快就来到苏云七身边,要把苏云七带走,却被苏云七拒绝了:“不必管我。” 是的,不必管她。 她不需要,也用不着。 九皇叔想要做什么,宋宴能猜到,苏云七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宋宴来救她也好,不来救她也好。 在选择陪九皇叔去药王谷,她就有心理准备。 这一路,不会安宁。 而她…… 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萧王府的亲卫会救她。 当然,她也不会被九皇叔驯服。 她不惧危险,也有在危险下自保的能力。不会被危险吓退,也就不可能,一遇到危险,就扑九皇叔,等待九皇叔来救。 苏云七有自己的节奏,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她完全不受宋宴等人影响,在宋宴与一众亲卫,挡住黑衣人攻击后,苏云七果断撤退,去马车上拿药箱。 “蹲下,我给你包扎!”苏云七拿了药箱,跑到拔了弩箭,血流不止的护卫身边,在对方站不稳的时候,伸手扶了他一把。 “我……”护卫失血过多,意识已经不清了。 苏云七直接将人拉下来:“没事,有我在,死不了。” 不给对方说话的时间,苏云七将人拉下,打开药箱,打开手术包,迅速给对方上血包扎:“先止血简单包扎,等战斗结束,我再仔细为你缝合。” “会痛,忍着!”苏云七语速飞快地,跟对方解释了一句,也不管对方听没有听懂,迅速给对方清创、上药。 “啊……”药水淋在伤口,受伤得护卫疼得惨叫,要不是苏云七按住他的胳膊,他就直接挥开苏云七了。 “别动,上药呢。”苏云七警告地,瞪了对方一眼,而后迅速上药包扎。 苏云七的止血手法,效果非常的好,包扎过后,虽还有血涌出来,但血染红绷带后,就没有再往外渗血了。 “躺着,别动。”苏云七将受伤的护卫安顿好,转身…… 514见证奇迹的时刻 苏云七转身,就干脆利落、果断迅速地,指挥高度戒备,站在后方,无法挤进战场的黑甲卫:“去把伤兵抬过来,严重的立刻医治……动作快一点,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她也没有光说不动。 跟黑甲卫说了一句后,苏云七就提着药箱,走到一个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伤兵身边,将对方翻过来,看到对方腹部的大口子,苏云七面色不变,立刻剪开伤口周边的衣服,给她清创、上药。 黑甲卫也反应过来,为首的参将,立刻命令后方,无法杀进来的黑甲卫:“快,保护好王妃。” “把伤势重的伤兵,抬到王妃这里来。” “动作快一点,你们几个冲过去,将王妃前面的人都挡住,不要让任何人,骚扰到王妃。” “王妃,伤兵!” 有那么动作快的,已经抬着伤兵,到苏云七这里来了。 “抬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给他们造成二次伤害,用木板移动最好。”苏云七在交代的时候,上药的动作也没有停。 甚至,在上药的间隙,她还给一旁的伤兵,做了诊断:“伤了肺腑,内脏出血,很严重。我在他脸上,用红药水点一下,看到这种的,抬的时候仔细些,慢一些,别把他们的伤口弄崩了。” 苏云七几乎是一触,就做出诊断,并迅速点好红色的药水。 当然,这并不是她诊断出来的,而是战地医疗包的功劳。 战地医疗包,本来就是为军医设计的ai系统,它们最大的功劳,就是能快速诊断。 这是战场上,最重要的。 在战场上,每快哪怕是一秒,也能多救一个人。 战地医疗包能迅速的,诊断出伤患的伤势,尤其是对外伤的诊断,可以说是百分百准确。 且,如同有相同病例,战地医疗包还能迅速的,给出最佳医治方案。 当然,如果没有相同病例,战地医疗包,也能给出相应的医治方案,但这种医治方案,就过于死板,完全是照搬教科书,并不会考虑病人的实际情况。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医生有丰富的经验与高超的水平,不然很容易,被战地医疗包给带到沟里。 苏云七治理外伤的速度,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 她凭借丰富的经验与手感,能严格控制节奏,同时医治三到五个病人,没有一丝的忙乱。 她在战场上,比在手术室,还要利落高效。 看她在战场上,有条不紊地医治病人,下达一个个命令,就有一种,她天生为战场而生。 “王妃,这里有一个,肠子都出来了,被人踩烂了,还能救吗?”有两个黑甲卫,抬着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伤兵过来。 他们把人抬来时,已做好他活不了的准备。以至于问的时候,都透着一股有气无力。 他们知道这人不行,可这是他们的同伴,是跟他们并肩作战的人。 哪怕只有微弱的可能……不,哪怕没有可能,他们也想问一问。 万一,这世间有奇迹呢! 而很快,他们就见证了奇迹! 苏云七在上药间隙,抽空为对方做了诊断,而后迅速回答:“能!伤口缝合比较大,移动的时候可能会拉开,你们去找块板子,让他躺上。” “请王妃稍等,我们这就去安排。”抬伤兵来的黑甲卫,高声应道,而后迅速离去,准备苏云七说的木板。 苏云七也没有闲着,在对方找木板时,苏云七已抽空,快速地给对方扎了一支麻醉,而后清理伤口,将脏污被切开的肠子消毒清理,将坏死的部分剪掉,余下缝合。 “疼,好疼!”麻醉没有那么快起效,出气多进气少的伤兵,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没有想到,又疼醒了。 “忍忍,缝好了,你才能再次上战场。”缝合的时候,苏云七也没有忘记,稍稍关心一下伤患。 他们这些坐诊的,都要学病人心理学,以防病人因身体原因,又产生心理心病,不利于治疗。 伤兵听到苏云七的话,原本灰暗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双眸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恶语一句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 这就是语言的力量。 苏云七从医多年,在战场上待了多年,她见过太多奇迹,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 黑甲卫没有见过呀。 黑甲卫看到,这么短的时间,苏云七就把一个,眼看要断气的给救回来了,只觉得苏云七医术太高明了。 再看到苏云七利落快速、富有节奏的手法,黑甲卫更是两眼放光,看苏云七的眼神,透着狂热与崇拜。 当兵的最怕什么? 怕受伤! 是的,他们在战场上,悍勇无畏,面对敌人的长刀,都能面不改色的迎上前,但他们也是怕受伤的,怕死的。 应该说,没有人不怕死,只是他们没有选择。 他们不冲,死的就是他们身后的百姓。 比起他们,他们身后的百姓,毫无战斗力。 如果他们不冲在前面,不挡在百姓面前,不迎接敌人的大刀,死的就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是以,哪怕再怕疼、怕死,他们也要往前冲! 能活着,谁想死呢。 有一个,能在战场上,在他们受伤后,第一时间为他们医治的高明大夫在,他们当然是…… 拼死保护她,为他们的同伴,也为随时可能,会倒在战场上的他们,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黑甲卫参将一个命令下去,一圈又一圈的黑甲卫,将苏云七护在身后。 冲在前方的黑甲卫,听到后面的动静,知晓苏云七医术高明,能救下重伤的他们,也更为悍勇,冲得更猛了。 “替我押阵,我带人冲一波,把他们逼迫,别让他们靠近王妃。”黑甲卫的主将,一直在后方指挥作战,看到苏云七短短一瞬间,就救下数十个伤兵,顿时坐不住了。 这样的人,王爷不珍惜,不怕亲兵保护她,他保护呀! 实在不行,王爷不想要这个王妃,他们黑甲卫可以要这个军医呀。 只要她能保持住现在的水平,他们黑甲卫可以给她,比萧王妃还要高的待遇。 萧王妃有的牌面与待遇了,他们黑甲卫保证她都有。 甚至…… 515撩虎须 只要苏云七,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高效与水平。 他们黑甲卫,可以把苏云七当祖宗供着。 萧王妃有的,苏云七一定有。 萧王妃没有的,苏云七也想要也能用。 哪怕是九皇叔不喜欢苏云七,他们也能护着苏云七。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有那个胆子,敢跟九皇叔对着来。他们只是惜才,惜手下将士的命。 他们相信,九皇叔能理解他们,也会支持他们! “跟我冲锋!将这群狗杂碎逼退!”黑甲卫的主将,冲锋在前,身先士卒,端得是勇猛精进。 “杀!”跟在他身后的黑甲卫,看着主将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地高超身手,一瞬间热血沸腾,士气更高。 本就失了先机,被黑甲卫压着打的死士,很快溃不成军,只能狼狈后退:“退,后退!传信……求援!” “怎么办,苏云七被黑甲卫层层护住,我们没办法接近她。”手持弩箭,一心想要杀了苏云七的黑衣人,也被层层黑甲卫挡住去路。 这下别说杀苏云七,弩箭连对都对不到苏云七。 有黑衣人眼见失了先机,只能出声询问领头之人。 那领头之人也干脆,毫不恋战地转身:“去拿王、谢二家的少主,当人质。” “拦住他们,不许他们靠近王爷的马车!”宋宴听到,这群黑衣人,要逼近九皇叔的马车,立刻率亲卫上前。 黑甲卫亦上前了,不过他们上前时,留下了一倍的人保护苏云七。 和先前一对比,能看出明显的差距。 “果然,有用的人,不管处在怎样的逆境,都能绝地、迅速翻盘。”王子戎与谢三,已在王、谢二家护卫的保护下,与九皇叔会合,呆在九皇叔亲卫的保护圈内。 不过,二人都没有上马车。 他们知道,马车内更安全,可他们更担心苏云七。 此刻,看到黑甲卫主动,将苏云七护在身后,谢三忍不住心生感慨。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九皇叔和他的人,还真是现实。 先前,黑甲卫只随便、顺带地护一下,完全没有把苏云七,当成女主人,用生命保护她。 现在! 一看到苏云七的本事,那群黑甲卫,就像是换了一个,这殷勤劲儿,着实叫人不齿。 “她本来,就不会有危险。”王子戎好歹,观察了九皇叔与苏云七一阵子。一些事,他比谢三看得更透,也更清楚。 九皇叔一直在关注着苏云七,九皇叔从来没有想过,让苏云七去死。 九皇叔他是故意的,他想吓一吓苏云七,让苏云七看到死士的凶残与狠厉。 让苏云七怕,怕了,就会寻求庇护。 而这里,能庇护住苏云七的,就只有九皇叔。 甚至,为了得到九皇叔的庇护,苏云七还要主动向九皇叔低头。 是的,低头。 据他之前的观察,除了关注九皇叔的毒外,其他时候,苏云七对九皇叔,都是爱答不理的。 九皇叔主动也无用,苏云七对九皇叔,客气中透着疏离,一点也不亲近,但也叫人挑不出错来。 就像,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平时待人一样 富有教养与礼貌,客气中透着疏离。没有对你冷言冷语,甚至有问必答,可却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不在乎,不上心,没把你当回事,任你百般殷勤都无用。 一路上,九皇叔有刻意,在“讨好”苏云七。 讨好这个词,稍稍夸张了一些。 毕竟九皇叔那样的人,哪怕是讨好,也带着上位者的强势与傲慢,哪怕是讨好也不可能低头,只会矜持有度,做得不着痕迹。 王子戎不知道,苏云七有没有发现,但他是发现了。 并且也发现了,九皇叔所有的“讨好”都失败了,苏云七根本不接。 九皇叔拿苏云七没有办法,便借这次伏杀,对苏云七用一剂猛药,想要让苏云七在生死之间,明白他的重要性,在生死之间他用英雄救美来打动苏云七。 王子戎不知道,这一招是谁给九皇叔出的,又或者是九皇叔自己想的。 总之…… 这一招,真的是,烂出奇迹。 九皇叔以为,这是话本子呢。 所有人都受写话本的人影响,只能按写话本之人的意识行事。 这是现实! 苏云七亦是活生生的人。 九皇叔把一切都计划好,把一切都安排再完美也没有用。 苏云七她是活生生的人,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她不会按九皇叔的意志行事。 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手段。 事实,也确实如此。 看着被黑甲卫,护在身后,忙着救治伤兵的苏云七,王子戎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苏云七她真的很好。 这一巴掌,打在九皇叔的脸上,真的是有响有亮。 他仿佛,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 “好笑吗?” 现实! 清脆的巴掌声没有,只有九皇叔冷冰冰,充满暗黑与阴鸷的冷讽。 王子戎唇角笑容不变,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大一些。 他没有避退,而是满脸笑容地嘲讽道:“王爷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当然好笑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与谢三浮上三大白。 九皇叔太自以为是了。 他们太需要,苏云七这种不按理出牌的人,来整治九皇叔。 看到九皇叔吃瘪,真叫人通体舒畅。 没办法,这种画面太少,遇到了,就不能放过。 九皇叔黑着一张脸:“本王这人,跟本王的王妃一样,心眼小,爱记仇,不好惹。王大公子,本王已经把你的名字,记下了。” 他确实是,想借这次伏杀,借着生死之间的威胁,压一压苏云七,让她收起满身的刺。 但是! 事情没能如他所愿,他却并没有不快,反之他很高兴,亦很骄傲。 为他的王妃高兴,为他的王妃的骄傲。 满面春风,十里柔情,一身傲骨,桀骜不屈,这才是他的王妃,他的苏云七。 这一次,苏云七要是被吓着了,被吓怕了。 他也会满意,但也只是满意,会少了许多惊喜与期待。 他不会告诉苏云七,他每一次对苏云七发起进攻,都会很期待苏云七反应。 是的! 是反击,而不是妥协。 他欣赏苏云七的聪慧,亦欣赏苏云七的手腕。 是以,苏云七今天的应对,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亦是欢喜居多。 他的王妃,还真是…… 516遇到对手了 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 九皇叔心情很好,脸上都带着笑。 九皇叔是个,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之人。 他平时别说笑了,旁的表情都极少,已不是喜怒不形色可以形容的,而是根本就没有表情。 王子戎与谢三,也算与九皇叔打过多次交道,除了傲慢不屑的讥笑,王子戎与谢三,还真没有看过,九皇叔带着喜意的笑。 九皇叔突然这么一笑,王子戎与谢三,没有惊喜只有惊吓,甚至背脊发寒、毛骨悚然。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视线:九皇叔要搞阴谋,苏云七危亦。 怎么办? 二人没有说话,但眼中都透着担忧与焦虑。 谢三率先摇头,而后闭眼,无声地告诉王子戎,放弃吧,他们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王子戎皱着眉,没有说什么,透着厮杀的人群,看着被黑甲卫挡在身后的苏云七。 苏云七她的价值,不在后院,不在做某个人的妻子。 她需要更大的舞台,值得更好地对待。 九皇叔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折断她的羽翼。 他得想办法,救……不,应该说帮,他得想办法帮苏云七。 王子戎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九皇叔。 看着九皇叔,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眉头皱得更紧了。 凭他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与九皇叔抗衡的。 哪怕他的脑子再好使也无用。 一力降十会。 九皇叔有权有势,还武力超群,任他智计过人,在九皇叔面前也掀不起一丝风浪。 更不用提,九皇叔他自己,就是聪慧卓绝,多智近妖的人物。 单凭他个人,想要帮苏云七,能做的实在太有限。 还是要……王家的力量。 看样子,他还是不能,放弃王家少主的位置。 不然,他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是的。 看到苏云七,在战场上,满身血污,却光彩夺目的样子,他升起了,想要保护苏云七的心思。 他想要保护苏云七,让她不受九皇叔,不受任何人限制,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像苏云七这样的女子,不应该被困于后院。 满腹才华,却被折去双翼,失去光彩,困在后宅的女子,有他母亲一个就够了。 他不希望,也不想苏云七,跟他母亲一样。 王子戎默默地收回视线,在心中下了决定。 全然不知,有一个男子,因为她在战场上的表现,升起想要保护她心思的苏云七,正忙得不可开交。 黑甲卫三千人,没有配军医,只有几个会包扎伤口的小兵。人数之少,远不够为所有伤兵包扎。 好在,他们带的药不少。 尤其是外伤药,他们带得尤其多。 这让苏云七,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的战地医疗包里面,有足够多的药物,她的贡献点,也能让她兑换出很多药,但是! 她怎么解释,源源不尽的药物,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愿意救人,但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 九皇叔已经怀疑她了,她不能做再多了。 不然,等到她的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地折磨。 “王妃,伤药来了,你看看能不能用。”黑甲卫在苏云七提出,伤药不够好,立刻安排小兵,去后方取药。 苏云七检查了一下,点头表示可以,便立刻拿出里面的伤药,为伤兵清创。 同时,苏云七也不忘交待:“伤兵需要在后方救治,最后把人转移到后方安全地带。不致命的伤兵,全部抬到后方去,我会尽快赶过去,为他们包扎。” 她选的这个地方,离战斗圈太近。 可她当时,不是没办法嘛。 现在有条件,当然要撤到安全地带。 这是对她这个大夫,也是对伤兵的负责。 “王妃放心,我们这就安排。”黑甲卫的小头目,飞快地应道,怕苏云七担心此地不安全,又补了一句:“请王妃相信我们,我们誓死,会保护您的安全,绝不会让您有事。” 看到苏云七,连肠子被划断的人,都能救回来,黑甲卫就知道,苏云七不能有事。 苏云七活着,能救更多人。 牺牲多少人保护她,都是值得的。 “我相信你们。”苏云七一点也不担心。 黑甲卫看到了她的价值,自然会不遗余力地保护她。 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有用,有一技之长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战乱时,也会得到最好的保护。 不是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而是…… 他们能为社会,创造的价值更大。 就好比她! 她擅长处理外伤,且速度非常快,效果亦是极好。 她在战场上,能挽救很多重伤士兵的生命。 军医在战时,就会受到最好的保护,更不用提她,十个经验老到的军医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这样的人,这群黑甲卫要是不尽心保护,那她就要怀疑,九皇叔挑人的能力了。 不过,紧张、厮杀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 死士与黑衣人,在几次进攻,都无法靠近九皇叔与苏云七后,果断选择撤退。 不退不行。 再打下去,他们虽然能让黑甲卫损失惨重,可他们的任务也完不成。 要知道,他们辛苦的,在这个混乱的,三不管地带埋伏大半个月,不是为了杀这些黑甲卫的。 他们的目标是九皇叔。 实在不济,杀了苏云七这个,能保住九皇叔命的人也行。 可他们打了半天,别说杀九皇叔与苏云七了,他们连靠近都做不到。 “想走,本将军同意了嘛。”黑甲卫的参将,见这群死士要跑,乐了。 他朝对面,高喊了一声:“等着干什么,还不出来!” “咻……咻……”随着他高声大喊,一连数道身影,从对方飞了出来。 他们身穿着黑色夜行服,腰间用同色的黑线,绣着立体的“万重楼”三个字。 为首的,赫然是天下第一杀手魅影。 “万重楼”三个字极为飘逸,也极为隐秘,白天还好,要是夜晚,根本看不到。 不过,伏杀九皇叔的人,也不需要发现那几个字,看到为首的杀手魅影,他们就知道来者的身份了。 伏杀九皇叔的死士,面色大变:“什么时候,你们万重楼,改做朝廷的走狗了!” 该死! 万重楼的人一出现,他们就别想跑了! 他们是死士,可这些人是杀手,是比他们更狠……的存在! 517曾有过期待的 伏杀九皇叔的死士,暴跳如雷,恨不能把万重楼这些杀手,全都骂回去。 万重楼的杀手,却是面色不变,举刀就杀。 他们是杀手,不是说书的。 他们只需要完成任务,把该杀的人杀了就行,没必要跟这些人废话。 万重楼的杀手一出现,原本就处在劣势的死士,处境更加艰难了。 此刻,他们别说杀苏云七了,就连逃命的可能都没有。 苏云七抬头时,透过黑甲卫,看到为首的杀手魅影,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要是没有记错,萧王府的人,可是很委屈地告诉她,九皇叔不顾身上的伤,挑了万重楼,是为了找一个,能保护她,并且只保护她的暗卫。 杀手魅影就是九皇叔,拼着毒发,为她找来了护卫,并且只听她的话。 杀手魅影是不是只听她的话,是不是只保护她,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今天遇险,杀手魅影可没有出现。 当然,也没有听她的话。 她可没有命令杀手魅影,带着万重楼的杀手,伏杀这群死士。 她甚至都不知道此事。 所以…… 她不是说,九皇叔没有派人保护她。 在京城,在刑部,要不是宋宴护着她,她没有机会逃出来,更没可能逃到太庙。 在京城,在太庙,要不是九皇叔及时出现,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记得九皇叔,数次的保护。但也始终记得,除了她自己,没有人需要为她的安危负责。 靠人不如靠己,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与其指望别人施舍一般地相助,不如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 今天…… 很好地证明了,她是对的。 这世间,除了自己外,没有人能靠得住。 也不会有人,真的在乎她的生死。 明明早就明白的道理,可是…… 看着闷不吭声杀人的杀手魅影,苏云七鼻子一酸。 也许……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是有过期待的。 但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 苏云七呼了口气,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眸子,将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而后埋头为伤兵清理伤口。 她不该有期待的。 从她嫁入萧王府,嫁给九皇叔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是靠着自己有用才活到今天。 她怎么会,对九皇叔抱有,不切实际地期待呢。 “啪嗒!” 一滴泪,从苏云七的眼眶掉落,落在了伤兵脏污的血渍上,与鲜血融为一体。 苏云七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清创的速度与频率,都不曾乱一下。 “好了。移动的时候,仔细一些,别伤着他们。”包扎好一个伤患,苏云七就命小兵,将伤患移走,换下一个。 一连包扎了四五个伤患,苏云七手边,已没有重伤的伤兵了。 而此时,前方的打斗,也接近了尾声。 “这边没有伤员了,我去后方。你们注意点,别再把伤兵抬到这里来了。”苏云七起来时,看了一眼,前方打斗的杀手与死士。 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步伐坚定地往前走。 至于另一侧的九皇叔? 苏云七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像是刻意避开,但让人挑不出错,也找不到痕迹。 王子戎与谢三,一直在关注苏云七。 苏云七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苏云七终于退到了安全地带,有重重黑甲卫保护,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真好!”王子戎看着苏云七,凭借自身实力,让黑甲卫自愿、主动,不惜一切代价护着她,展颜轻笑。 这样的苏云七很好,像是会发光。 这样的黑甲卫也很好,沉默的守护。 有黑甲卫在,东陵未来可期。 “苏云七很好,但命不好。”不管太子,还是九皇叔,都不是一个好东西。 苏云七遇到这对叔侄,真的是倒了大霉。 谢三说这话时,还刻意看了九皇叔一眼,生怕九皇叔不知道,他这话是内涵九皇叔。 九皇叔没跟谢三计较,只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谢三朝九皇叔微微一笑,一脸良善样。 九皇叔收回目光,没理会他。 万重楼的杀手出现后,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除了个别几个,自身实力不弱的死士,其余死士全部死了。 大半是被黑甲卫,与万重楼的杀手杀死的,小半则是自知跑不掉,咬毒自尽了。 “埋了。”九皇叔淡漠地下令:“原地扎营。” 黑甲卫的伤兵,在边境埋伏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不能动,只能靠干粮、雨水充饥解渴,可以说是十分地艰苦。 九皇叔一行人,也赶了一个多月的路,随行的亲卫同样消耗很大。 要不是为了,尽快引这群死士出手,以免时间太久,黑甲卫暴露,他们绝不会这么急着出关。 此刻,一场恶战结束,不管是黑甲卫,还是九皇叔随行的亲卫,都是又累又饿。 他们迫切地,需要好好休整一番。 而且,还有伤兵要安顿,他们一时半刻,还真走不了。 都是常年征战的将士,对野外扎营露宿,有着丰富的经验。 九皇叔一声令下,黑甲卫就迅速打扫战场,扎营、生火、做饭。 “王妃,您的营帐,扎在伤兵营附近,您看行吗?”黑甲卫扎营时,第一时间来给苏云七搭帐篷,以方便她随时可以休息。 “可以。”苏云七没有拒绝,朝黑甲卫轻笑了一声:“多谢。” 比起九皇叔的亲卫,黑甲卫真的可爱多了。 虽然,他们对她的保护与看重,皆是因为她有一手不错的医术。 可九皇叔那些亲兵也知道,她很擅长处理外伤,她还给那些亲兵,处理过伤势。 尤其是宋宴。 不说宋宴的命,是她救回来的,但没有她,宋宴的伤绝对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可九皇叔的亲卫和宋宴,是怎么回报她的? 自恃甚高,目中无人。 一群没有纨绔子弟的命,却得了纨绔子弟病的…… 傻逼玩意儿! 518每一步都是算计 九皇叔一行人,在原地扎营。 黑甲卫的营地在最外侧,以拱卫之姿,将九皇叔的马车,护在中间。 九皇叔位于最中心,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谢二家的护卫,紧挨着九皇叔的营帐,将王子戎、谢三的帐篷搭了起来。 出了东陵,进入北庆。那些想要动手的人,就没了顾忌。 而且…… 再不动手,要让九皇叔拿到解毒的药丸,那就来不及了。 这一路的危险,可想而知。 今天这一场伏杀,就是一个例子。 当然,也是一个试探。 试探九皇叔的实力,试探东陵的态度。 后者,让想杀九皇叔的人极为满意。 他们在东陵边境设伏围杀九皇叔,动静那么大,东陵的斥候不可能发现不了,可东陵的兵马,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可见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东陵那边都不会出手。 但前者,却让他们怀疑人生。 他们派出那么多人,别说试探九皇叔的深浅了,他们派去的人,甚至连九皇叔的人,都没有看到。 说实话,要不是看到,苏云七与王子戎、谢三都在队伍中。要不是他们可以肯定,九皇叔随同这些人出城后,就一直在马车里没有出来,他们都要怀疑,九皇叔已提前离开了。 伏杀消息,消息传回去时,那些死士背后的主子,都气得险些吐血。 尤其是东陵与北庆的皇帝。 东陵的皇帝,没有派出手伏杀九皇叔。 不是他突然改了主意,不想杀九皇叔,而是他要脸。 凡事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他是东陵皇帝,在东陵境内,不管做什么,他都有那个信心,将事情压下,保证消息不外传。 就算外传,传的也是,他想要让人知道的消息。 而且,他也相信,不仅是他,就是九皇叔,也会出手,把他谋害九皇叔的消息压下。 无关家丑外不外传的,而是东陵需要稳定,九皇叔也需要稳定。 与朝廷作对,与他那个皇帝闹翻,对九皇叔也没有好处。 要让世人都知道,九皇叔与他这个皇帝,已经到了你死我活,要取对方性命的地步,九皇叔是反还是不反? 当然,对他这个皇帝,也没有好处。 要让世人知道,他这个当皇帝的,容不下一个功臣,容不下自己的亲弟弟,最主要…… 他容不下九皇叔,还干不掉,传出去,他这个皇帝将威望扫地。 是以,在东陵境内,东陵皇帝什么手段都能使,反正天塌下来,他兜得住。 但出了东陵,东陵皇帝就不敢乱来了。 北庆那几国的皇帝,恨不得东陵大乱,可不会帮他遮掩。 甚至他没有做的事,那几国皇帝都能大肆宣扬。 比如,给九皇叔下毒。 在宴会上,给九皇叔下毒的真不是他。 他顶多就是默许了。 东陵皇帝想要九皇叔的命,但在外面,他不好动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切断九皇叔,与东陵的联系,东陵不派兵助九皇叔。 得知九皇叔一行人出了关,东陵皇帝就一直在等,等九皇叔的死讯传来,等九皇叔重伤毒发的消息传来,可是…… 消息很快就传来了,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三千黑甲卫出关,潜伏在境外,你们居然半点不知?”东陵皇帝收到探子传来的消息,险些吐血。 他手底下的武将,都是一群废物嘛。 不是三十,也不是三百,而是整整三千人,还是三千训练有素的军人。 这样的人,别说三千,就是三个同行出现,都会引起百姓、官吏的注意。 可是! 九皇叔的三千黑甲卫,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出了关。 要不是这次伏杀,他们主动暴露出来,他甚至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九皇叔手下这支兵马出关了。 “前线边境的人呢?老九麾下少了三千黑甲卫,他们不知道吗?”东陵皇帝越想越气,越想越愤怒。 要不是还有理智,他铁定把相关的涉事人员,全部给宰了。 一个个都是废物,一点用力也没有。 “回圣上的话,那三千黑甲卫,并没有从城池经过,是沿南越边境线,从山丘潜入东陵与北庆交界处。”探子也知道,九皇叔三千黑甲卫,出现在边境,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是他们失职了。 是以,在向东陵皇帝汇报前,他们先一步,查清楚了,这三千黑甲卫,到底是怎么瞒过他们的耳目,悄无声息潜伏在边境。 这一查,饶是探子也要说一声佩服! 这群人,压根就没有,从东陵池城经过,而是从南越翻过去的。 南越山多、林多、草木繁盛,别说三千人,就是三十万人隐入山中,也如同水入大海,根本察不到踪迹。 而在南越…… 这么多人,进入南越林中,南越的人肯定会有所察觉,但是! 九皇叔手上,有南越前皇子越凌云。 越凌云不知何时回到了南越。 越凌云不是独自回去的,而是带着九皇叔麾下的兵马去的。 越凌云带兵入南越,吸引了南越君臣的注意力。南越上至君王、下至百姓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越凌云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三千兵马潜入了林中,借道去了东陵与北庆交界处。 “圣上,萧王爷借了十万兵马给越凌云,少三千人,我等实在发现不了。”探子垂头丧气地道。 这也是,他们潜伏在九皇叔军中的人,没有发现少了三千人的原因。 他们哪里知道,九皇叔居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好好好!好一个老九,倒是叫朕小看了!”东陵皇帝气笑了。 那群世家的人还得意,他们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埋尸案,拖住了老九的脚步,让老九无法在约定的时间,赶到药王谷。让药王谷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也有充足的时间,在解药上做手脚。 却不想…… 老九正需要,借这个时间,暗中调兵布局。 药王谷来信,要老九一个月内赶到药王谷。 老九要拖拖拉拉不出行,暗中盯着老九的人,必然会猜到,老九肯定暗中动了手脚,伏杀老九时,必然会更周全、仔细。 而世家出手,不仅给了老九,暗中布局的机会,还替他遮掩住了。 就…… 很气! 519礼先到,兵退达 东陵皇帝听完探子的汇报,更气了! 要不是知道,王、谢四大世家的人,是真的垂涎老九的兵权,是真的想要谋老九的命,他都要怀疑,四大世家的人,是跟老九串通好的。 可偏偏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四大世家是真的,费了全力对九皇叔出手。 甚至,为了拖住九皇叔,斩断九皇叔的助力苏云七。四大世家不惜舍出大的利益,再次与长公主合作。 却不想…… 四大世家费尽心机准备的一切,却是给九皇叔做了嫁衣。 就真的是,又蠢又毒。 而老九心机之深,也让东陵皇上深深忌惮。 “去,把消息透露给四大世家的人知道。”不能他一个人生气不是。 四大世家出钱出力的,到头来却是给老九递梯子,想来更生气才是。 “是,圣上。”探子见皇上,没有怪罪他们,暗自松了口气。 至于给四大世家,透露消息的事? 探子不认为,有透露的必要。 他们能查到的事,四大世家的人,只会查得更详细。 四大世家存在的,比东陵皇室早几百年,底蕴只会更深,探子只会更多。 事实也确实,如探子所料。 不需要他前去透露,甚至四大世家的人,知道得比皇上还要早。 但不管是王家还是崔家的族老,都不曾愤怒,只是自嘲地笑了笑:“终日大雁,却被雁啄。难怪皇上不是他的对手,就这份心性与手腕,便是我们这些老东西,亦不如。” “要不是知道,长公主绝无可能,跟九皇叔合作,我都要怀疑,这是九皇叔与长公主设的一个局,把我们四大世家,全装里面了。” “出人出力,最终却是为九皇叔抬轿……九皇叔他利用了,我们所有人的野心和欲望。可见,九皇叔对人心的掌控,有多精准。” 王家与崔家的族老,反应过来,就明白了。 从头到尾,他们都被九皇叔利用了。 与其说,是他们把九皇叔留在京城。不如说,是九皇叔利用他们,合理地留在京城。 “也是我们太心急了,苏云七是九皇叔的王妃,平日藏于深宅,便是出现在人前,也没有展露高超的医术。甚至,在此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她精通医术。” “可突然之间,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了,苏云七医术高超,九皇叔的毒,能控制住,全是苏云七的功劳。” “萧王府守卫严密,苏云七每次为九皇叔控制体内的毒素,都是在萧王府。如若不是九皇叔愿意,消息怎么可能传得出来。” “我们所有人,包括他的王妃,都被他给算计了。” “其心计之深,其手段之狠……此子不成龙,这世间便无人能成龙!” 王家与崔家的族老们,得到结果,将过程仔细倒推,越是推算越是心惊。 当然,也越是佩服九皇叔。 王家的族老们,在商讨过后,给已经抵达边境,等着九皇叔死讯传来,趁乱收拢九皇叔麾下的王家主,送了一封急信,命他立刻回京。 九皇叔手中的兵权,他们是别想了。 有命拿,也没命享。 谢家与温家的族老,则是一声叹息。 尤其是温家。 他们温家因九皇叔连番失利,本想趁此机会找回来,可现在…… “备一份厚礼送去萧王府,就说感谢萧王妃,替我们温家揪出了害群之马。”世家有风骨,但也识实务。 该低头时,他们低得比谁都快。 而且,错在他们温家,他们低头,世人不会说他们谄媚,只会说他们清正。 谢家就更惨了。 谢家与九皇叔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这也是谢三,转而支持九皇叔,谢老太爷不满的原因。 因九皇叔而死的兵部尚书,是他的亲儿子。 他一手培养的亲孙子,不想着为自家叔叔报仇,反倒倒向仇人,谢老太爷能满意谢三才有鬼。 可现在,也不得不说,谢三更有远见,更有眼光。 “让老二把院子腾出来,他已不是家主,再住在正院就不合适了。”谢老太爷疼爱自己的儿子,可他更在乎家族荣耀。 谢三是他们谢家,唯一一个站在九皇叔那边的。 肉眼可见的,带着三千黑甲卫入北庆的九皇叔,就算拿不到解药,也能全身而退。 谢三陪着九皇叔,走上这一趟,就算没有救命之恩,也有雪中送炭之情。 日后,便是九皇叔不支持谢三,也不会打压,由谢三带领的谢家。 四大世家的人,反应都极为迅速,低头也低得极快。 但这些,都跟九皇叔、苏云七一行人无关。 进入北庆后,他们最大的对手,是北庆皇帝。 当然,最愤怒的也是北庆皇帝。 九皇叔带着三千黑甲卫,进入北庆。北庆皇帝事先半点不知情,等他收到消息,知道这件事时,三千黑甲卫已进入北庆境内。 “噗!”东陵皇帝是气得要吐血,北庆皇帝却是真的吐血了。 与死士伏杀九皇叔失败的消息,一同送到北庆皇帝面前的,还有九皇叔的亲笔信。 九皇叔在信中写道:【本王借北庆官道一用,望陛下同意。本王非君子,礼先至,若不行,兵即达。】 这就是强盗! 再好脾气的人,看到九皇叔的信,都要气得吐血。更不用说,北庆皇帝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北庆皇帝不仅吐血了,还直接晕了过去。 北庆皇帝的随身太监吓得不行,嚷着喊太医,也把事情给闹大了。 北庆的朝臣,也知晓了九皇叔写信,要向他们北庆借道,带兵入北庆的事。 “狂妄小儿,欺人太甚!”有那暴脾气的,直接骂了起来。 无他,实在是太气了。 九皇叔压根,就没有把他们北庆放在眼里。 有愤怒的,也有理智的:“这道,我们是借还是不借。不借,又要如何与九皇叔谈?” 更有胆小怕事的:“骂这些,有什么用呢。东陵九皇叔的三千黑甲卫就在边境,我们要是不借道,他必然会强攻。三千黑甲卫不抵事,可三万,三十万呢?年初,九皇叔可是凭借三十万大军,挡住了我们三国百万大军。” “我就说了,药王谷不能这么做。现在好了,九皇叔带着大军在边关,我们现在可要怎么办呀!”胆小的官员,吓得都带着哭腔,仿佛即将亡国一般。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 520无人敢一战 先前那一战,把他们打怕了! 三国耗费数年,终于结成联盟,一起对东陵出兵。 眼见就要把东陵打下来了,甚至他们三国都想好了,要怎么瓜分东陵,可不想…… 眼见东陵破亡在即,九皇叔横空出世,以区区三十万兵力,在国破飘摇、东陵士气大跌之际,硬生生挡住了,他们三国的百万联军,将士气高涨的他们,杀得片甲不断。 不仅把他们,从东陵的国土上驱赶了出来,还反追了数十城。 要不是他们见情况不对,立刻向东陵皇帝求和,怕是他们要被九皇叔打到亡国。 当然,亡国归亡国,东陵要同时吞下,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也不可能。 顶天就是东陵拿一些好处,而后他们三国换一个皇帝。 但是! 他们这些朝臣,估摸着也会被清算,即便是不被清算,也会失势。 差一点,就被九皇叔打得亡国,他们怎么能不怕。 这一次,九皇叔带来的,不是他的三十万大军,可三千黑甲卫也不容小觑。 最主要,攸关九皇叔的生死,他们真的很怕,九皇叔一个不高兴,就挥兵攻打他们北庆。 要知道,药王谷就在北庆。 先前,药王谷拒绝派医师,为九皇叔解毒,他们就觉得很不好。 不管药王谷的医师,有没有能力为九皇叔解毒,总要派人去看看。 去过,表明一下态度,后续就算九皇叔毒发,凄惨而死,也与药王谷、与北庆无关。 偏偏药王谷那群医师,本事没有,派头却极大,一个个装腔拿势,甚至不为权势低头,不为权贵折腰。 我呸! 如果药王谷表里如一,真的不为权势、权贵折腰低头也就算了。 大家都在北庆,真当他们不知道,药王谷都是一群什么人。 早些年,药王谷老谷主在的时候还好,那时候的药王谷,就是一群单纯的医者,他们为权贵官员治病,亦为普通百姓看诊。 不同的是,给权贵官员看病,他们上门诊费,看诊的医师皆是成名已久的名医。 当然,索取的报酬也异常地高昂,一般没有重病,哪怕是权贵,也不会找药王谷看病。 没别的,就是真贵。 当然,药王谷那些医师的本事,也确实是厉害,只要他们说能治的,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 他们也为普通百姓,甚至穷苦百姓看诊,索求的只有普通药材的费用,甚至有时候不收银钱。 当然,大部分都是新医师为他们看诊,如遇疑难杂症,也会有名师出面。 那时候的药王谷,名声在外,人人称赞,也没有什么不折腰不低头的说法。 现在…… 全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先前,靠着放言,不给九皇叔解毒,药王谷狠赚了一波名声,在江湖中、在北庆名声大涨,引得无数英雄豪杰与权贵上门拜访。哪怕是一些小病,也去请药王谷的医师医治,仿佛这般就是踩了九皇叔一头。 可事情真相如何,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九皇叔死了也就罢了,九皇叔人还未死,药王谷就踩着九皇叔扬名,简直是自寻死路。 “臣先前就说了,药王谷这般张扬、跋扈,是要出事的呀!现在可不就出事了,药王谷出事就算了,还要牵连我们北庆。” “长公主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不是去东陵和亲,不是想嫁九皇叔为妃嘛,怎么还跟药王谷的搅和到一起了。” “长公主联合药王谷的少谷主,给九皇叔下毒,这是嫌九皇叔没有对咱们北庆出兵的理由嘛。”是的,是九皇叔对北庆出兵,而不是东陵对北庆出兵。 他们不惧东陵出兵,却深深地恐惧九皇叔出兵。 “陛下,此事一定慎之又慎,绝不能让九皇叔,有对我北庆出兵的理由。”北庆朝廷上,胆小的官员占了大多数,他们跪了一片,苦口婆心地劝说北庆皇帝。 北庆的武将们,齐齐避退到一旁,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根本不敢吭声。 作为武将,他们当然是不甘受辱,开城门让九皇叔的兵马入城。 可不开城门给九皇叔借道,谁去打? 打输了,这责任谁负? 这里是北庆,是他们的主战场不错。九皇叔也只带了,区区三千兵马不错,凭他们北庆的兵力,要挡住这三千兵马不难,可三万、三十万呢。 他们挡了,九皇叔这三千兵马,九皇叔要带三十万兵马来呢。 三千兵马进入北庆,他们盯仔细一点,闹不出大事。 若是惹怒九皇叔,引来三万大军入城,引来三十万大军破城,那就得不偿失了。 作为武将,他们并不想跟九皇叔打,更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成就九皇叔的无败绩。 但这些他们不能说,说出来就是无能。 北庆皇帝一直没有吭声,任由朝臣吵翻天,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一直在等,等武将开口,等武将请战。 可惜…… 让他失望了! 北庆数十位武将,无一人敢开口应战。 连应战都不敢的武将,还怎么跟九皇叔打,还怎么阻拦九皇叔的兵马入城。 北庆皇帝叹了口气,无力地闭上眼。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悲伤。 他们北庆的武将呀,全都被九皇叔打破了胆。 但这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他们太弱,而是九皇叔太强,强到现今无人能战胜。 与九皇叔生于同一时期,是武将的悲哀。 北庆皇帝平复好心中的悲痛,缓缓地睁开眼,无奈却又坚定地道:“传朕旨意,我北庆上下皆欢迎九皇叔的到来,为保九皇叔在北庆境内的安危,准九皇叔带五百亲卫随行。” 九皇叔开口借道,他们不敢不借,也不能不借,但他们北庆也要脸的。 九皇叔说的什么借道,那绝对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 欢迎九皇叔来北庆,主动提出,让九皇叔带亲卫随行,化被动为主动,既昭显了他们北庆的气度,也显得他们北庆…… 没有怂得太难看。 北庆皇帝无不自嘲地安慰自己。 不过,想到南越的内乱,北庆皇帝又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平衡。 都是给九皇叔下毒,南越已经打了起来。 他们北庆只是丢了一点脸,准九皇叔一个异国亲王带兵入城,这么一对比…… 521一起死 果然,幸福这种东西,还是要看跟谁比。 跟有九皇叔这个杀神坐镇的东陵比,他们北庆确实颜面尽失,只能靠粉饰太平、假装不在意,来安慰自己,可是! 跟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正在内战的南越相比,他们北庆已经很好了。 北庆皇帝想开了,人瞬间就精神了。 朝臣发现了,一时间很是不解。 他们北庆被九皇叔逼的,不得不给他借道,皇上怎么还笑得出来,皇上他没有心吗? 一众忧国忧民的大臣,很是悲愤。 那群胆小的官员,和北庆的武将,则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别的不说,皇上他心情好,就不会拿他们撒气,他们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朝臣安逸了,不用担心皇上,拿他们撒气,药王谷的人就疯了。 尤其是,当他们收到消息,他们北庆的皇帝,真的准许九皇叔带兵入境。 “这简直是荒唐!这是咱们北庆,九皇叔他一个东陵的亲王,凭什么带兵入境。皇上他是不是糊涂!放九皇叔带兵进城,这是想要亡国吗?” “皇上不是准九皇叔带兵入境了,而是准九皇叔带五百亲卫入北庆,以保护九皇叔。” “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朝廷无能,连一个小小的王爷都对付不了。” “九皇叔不是什么小小的王爷,是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挡下三国百万联军的东陵亲王,是在四国,有不败战绩的战神。九皇叔带三千黑甲卫来我们北庆,皇上只让九皇叔带五百亲卫进来,已经是尽力。” 有那年纪大的医师,直接嘲讽道:“皇上说让九皇叔,带五百亲卫入北庆,九皇叔就真的会听咱们皇上的话,只带五百人来北庆吗?” 此言一出,药王谷众人皆是一脸凝重。尤其是药王谷谷主的脸,更是黑沉如墨,眉头紧锁,神情不安。 与九皇叔为敌,踩九皇叔扬名,甚至后来给九皇叔下毒,借着谷主解毒药丸,逼九皇叔一个月内赶到药王谷……此间种种针对九皇叔的行为,都是他这个谷主默许,甚至纵容、引导的。 如若…… 九皇叔死了,他药王谷必然能借此,名声四国,在江湖中拥有德高望重、无人能及的地位。 可偏偏九皇叔不仅没有死,还带兵到了北庆。 只五百亲卫,他们药王谷就对付不了。 若是九皇叔不愿意,给他们北庆皇帝面子,执意要带三千黑甲卫入北庆,入他们药王谷,他们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他这个谷主该怎么办? 药王谷与九皇叔结了死仇,便是最后他们奉上解毒药丸求和,九皇叔能放过其他人,却不可能放过他这个谷主。 “谷主,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有那不长眼的,直接问到药王谷谷主。 谷主的脸更黑了。 有那讨好谷主的医师,立刻义正辞严地开口:“怕什么,我们有他的岳父在手。九皇叔难不成,能不顾他岳父的死活?” “就算他的王妃不在意,他就不怕天下人唾骂他,不怕他手下的兵,认为他无情无义,不值得效忠?” 其他想要讨好谷主的人,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有人质在手,怕什么。而且,除了人质外,我们还有四国唯一一颗,解毒圣药在手。九皇叔要是不客气,我们就鱼死网破。我们的命不值钱,他九皇叔的命,可是值钱得很。” “不错!先前九皇叔,不就因为我们的威胁,而匆匆出城。要不是东陵那些世家捣乱,让九皇叔有了时间调兵,九皇叔这个时候已经是白骨一具。” 想到因为世家出手,九皇叔被迫留在京城,没有如约而至,以至于有了足够多的时间调兵,药王谷的人就气得吐血。 是! 他们确实可以,以九皇叔没有如约而至,毁掉与九皇叔的约定。 可问题是,他们敢吗? 他们故意把时间,卡在一个月内,就是想让九皇叔一路疲于奔波,无心做其他的安排,却不想…… “世家那群食民脂民膏,肥头大耳的蠢猪,真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药王谷谷主,一想到因为世家的拖延,让九皇叔有足够的时间,调兵来北庆,就气得想要杀人。 可事已至此,他们再愤怒、再怎么骂世家的人,都无用。 药王谷谷主沉着脸,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道:“九皇叔不日将至,你们该准备的准备,该检查的都仔细检查,要多少人手都报上来,我去给你们要来。” 朝廷那帮人,不敢与九皇叔正面对上,但若是以他们药王谷的名义对付九皇叔,朝廷那是要人给人、要银子给银子。 因九皇叔的事,他从朝廷拿了不少好处。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般卖力地,帮朝廷对付九皇叔。 “谷主放心,医毒一家,别的不说,咱们药王谷用毒的本事,放眼天下,无人能及。九皇叔不来则罢,他要来……不管他带多少人来,都得留在咱们药王谷!” 药王谷谷主点了点头,脸色好看了几许,又与众人分说了片刻,便让众人散了。 人一散,药王谷谷主就立刻召来心腹:“速速送夫人、公子和小姐去西楚。” 他也是要走的,但不是现在。 他要现在走了,药王谷人心涣散,不用九皇叔带兵过来就乱了。 “是,谷主。”药王谷谷主的心腹,低头应是。 药王谷谷主顿了一下,又道:“等一等,去把大少爷请来。”他现在不能走,但他给自己留一些后手。 北庆皇帝怕是,靠不住。 “父亲。”谷主的大儿子,来得很快,他的脸色同样地凝重,眼中满是不安。 九皇叔的三千黑甲卫,给了他们莫大的压力。 他们药王谷,只是一个江湖组织,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挡得住九皇叔的三千兵马。 江湖事,江湖了。 九皇叔实在是太无耻了,居然用大军来对付,他们一个江湖组织。 “这药,你拿着!必要的时候……你明白的!”药王谷谷主,从心口处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药瓶里面,装的就是九皇叔,心心念念的解毒药丸。 解毒药丸不在药王谷,九皇叔就是把药王谷铲平了无用。 九皇叔要是不肯放过他,那就…… 一起死! 522撕碎他人的伞 北庆皇帝的旨意,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九皇叔面前。 九皇叔压根没接,只道:“告诉你们皇帝,本王不是在跟他谈判。三千里,一人也不能少。” 前来送圣旨的,是北庆驻守边境的大将军宁战。 明明九皇叔坐在轮椅上,比站着的他矮了一大截,可他却有一种,被九皇叔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宁将军极力忽视心中的不适,强忍着不快地道:“九皇叔,这不合规矩。我们北庆大皇子,送长公主去和贵国和亲,也只带了五百亲卫入东陵。” 这也是北庆皇帝,觉得让九皇叔带五百黑甲卫入城,北庆还能保住一点面子的原因。 有东陵许他们北庆亲兵入城的先例在,他迫于九皇叔的淫威,让九皇叔带兵入境,也不算太丢人。 至少明面上,能说得过去。 “跟本王谈规矩?药王谷的账,本王还没有跟你们北庆算。你们北庆确定,要跟本王谈?”九皇叔周身用发着,冰冷的寒气,毫不掩饰他的不快。 不等宁将军开口,九皇叔又气势迫人地道:“本王向来信奉,战场上能拿到的,谈判桌上都能拿到。但比起谈判桌,本王更愿意在战场上谈!贵国想跟本王谈规矩,本王!随时欢迎!” 黑甲卫与死士一战,虽伤亡不惨重,可黑甲卫在边境埋伏了大半个月,身体亏得厉害,需要好好休养。 人已经到了北庆边境,药王谷跑不掉,九皇叔也不着急,就让黑甲卫边境交界处好好休养,顺便等北庆皇帝的回信。 他不赶时间,也不是不能硬闯,但能用最省力的办法解决问题,就没必要动手。 他的兵,不缺经验,也不需要在战场上继续磨砺。 最主要,他只带了三千人,真要打,也是他的人吃亏。 又不是除了打,没有别的办法。 北庆边境离皇城,隔着上千里,哪怕是八百里加急,跑一趟也需要三天以上。 消息传过去又传回来,一来一回就是七天的时间。 九皇叔一行人,在边境这三不管地带,驻扎了七天。 这七天,苏云七一直与黑甲卫待在一起,呆在伤兵营。 就这么大一点的地方,苏云七却硬是能,与九皇叔一面不见。 别说九皇叔了,就是极力告诉自己,不能再关注这对夫妻的王子戎,也发现了不对劲。 谢三就更不用说了,扎营的当天,就说了苏云七与九皇叔在冷战。 谢三说这个,当然不是为了,帮九皇叔抱不平。 他是觉得,九皇叔活该。 王子戎没有言语,但看他的神色,也是赞同谢三的话的。 九皇叔可不就是活该。 王子戎与谢三,都觉得九皇叔活该,对苏云七呆在伤兵营,不搭理九皇叔,自然是乐见其成,不可能去劝说。 宋宴等人虽觉得不对,可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劝。 黑甲卫的将领,也发现了,但他们也不可能去劝。 他们虽是九皇叔的手下,但九皇叔用人不疑,向来给予手下将领极大的权利。 九皇叔向来不干涉,各军内部、日常事务,也不会公私不分。 黑甲卫的将领,见识到了苏云七精湛的医术,尤其是发现,苏云七更擅长处理外伤,再严重的外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到她手中就能治好,恨不能把苏云七当祖宗供着。 九皇叔没有开口说什么,黑甲卫将领自然就是装傻。 反正人在他们黑甲卫,他们肯定会好好护着,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再说了,他们也没有拦着王爷,不让王爷去见王妃。王爷自己不去,这也不是他们的错不是。 顶天就是,他们离王爷远一点,省得被殃及池鱼。 王子戎、谢三和黑甲卫的将领,都装作不知。 可他们想着,苏云七与九皇叔,到底是夫妻,就算要冷战,三五天也就差不多了。 可不想,一连七天,苏云七都不曾,出现在九皇叔面前。 九皇叔中间,不是没有给苏云七台阶下,但苏云七都没有接。 作为局外人,谢三与王子戎觉得,九皇叔给的那台阶,着实有一点硬,一般人还真踩不下去。 但想到九皇叔的身份,放眼四国,谁敢给九皇叔脸色看,谁敢让九皇叔给他递台阶。 九皇叔主动,给苏云七递台阶,已是放下身段了,就觉得苏云七多少,有那么一点过头了。 当然,谢三与王子戎,并不觉得苏云七有错,只是担心苏云七傲过头,惹怒九皇叔,最后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这世道,弱者没有话语权,亦没有人权。 苏云七与九皇叔对上,一点胜算也没有。 但担心归担心,王子戎与谢三,也没有从中说和什么,只学着黑甲卫将领,默默地避开九皇叔。 这几天,除了宋宴等一众亲卫外,几乎没有人,敢出现在九皇叔面前。 九皇叔这几天,看上去也很平静,没有骂人,没有挑刺,行事如常,全然是无事人一样。 可哪怕是,离九皇叔远远的王子戎与谢三,也能感觉出,九皇叔的不对劲。 九皇叔此刻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现在有多平静,等到他爆发出来,就会有多可怕。 王子戎与谢三,这几天更是呆在营帐不敢出来一步,黑甲卫的将领,也暗戳戳地去伤兵营转了几圈,琢磨着是不是能劝苏云七,向九皇叔低个头。 苏云七不怕九皇叔,不惧九皇叔的威势,他们怕呀。 他们怕自己倒霉的,撞到九皇叔的枪口上。 好在…… 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祷。 北庆驻守边境的大将军宁战,带着北庆皇帝的旨意来了。 出气的,来了! 黑甲卫将领与宋宴,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么欢迎,北庆这位宁将军的到来。 二人甚至出营百米亲迎这位大将军,而后又亲自,把他引到九皇叔面前。 当然,把人领来后,他们二人也没有走,而是很有默契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看戏。 宁将军是个好人,北庆皇帝是个好人,他们得送宁将军最后一程。 没有让黑甲卫将领与宋宴意外,九皇叔气场全开,气势凌人,周身寒气不断扩散,半点面子也没有给北庆皇帝,把北庆这位大将军逼得,差点跪下了! 就,很惨! 523祸水要东引 九皇叔气场全开,不仅是气势上,压得北庆的宁将军,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就是言语上,亦是傲慢张狂,半点面子也不给对方。 他不接受谈判,不接受拒绝,说要带三千黑甲卫入北庆,就是三千人,少一人都不行。 北庆不同意,想要谈判,那就在战场上谈。他没那个闲工夫,跟北庆人在谈判桌上浪费时间。 宁将军冷汗淋漓,明明他站着,站得比九皇叔还要高,他却感觉到莫大的压力,让他连呼吸都带着小心。 宁将军一脸为难,艰难地开口:“九皇叔,这事……” 九皇叔冷傲地,打断宁将军的话:“本王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天黑前,本王要看到你们北庆的东壅关打开。” 他不想听废话,任何人说的废话,他都不想听。 “九皇叔,我做……”事情不是这么谈的呀。 他就是一个来送信的,能不能别为难他。 这么大的事,他做不了主呀。 他要是受九皇叔威胁,打开东壅关,让九皇叔带兵入境,皇上肯定会把错,全推到他一个人头上,杀他以全北庆的颜面。 他要是死咬着,不打开东壅关,出兵阻止九皇叔带入境,九皇叔一个不高兴,对北庆用兵,那他就是整个北庆的罪名。 皇上肯定要杀他,以平息民怨。 所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受伤是他! “九皇叔,这事……”不是这么办的,我是无辜的人呀。 宁将军一个大老爷们,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可九皇叔不为所动,冷漠地下令:“宋宴,送客!” “宁将军,请!”宋宴也迅速上前,挡在宁将军面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宁将军气得快要炸了:“不是,我……”我就是一个送信的,你们能不能,别为难我。 宋宴一扫,出营把宁将军接进来的热情友好,强行把人拉了出去:“我劝宁将军配合了一点,我们家王爷脾气不好。”尤其是这两天,脾气尤其的差。 感谢宁将军来得及时,救了他们一命,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们。 “你们别太过分!”宁将军又气又怒。 他好歹是一国大将军,九皇叔的一个亲卫,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真以为他们北庆不敢打嘛。 九皇叔身边,现在就只有三千人,真要打起来,吃亏的可是九皇叔。 就算九皇叔武功高强,他们奈何不了九皇叔,要弄死九皇叔的亲卫,可不是什么难事。 “不好好歹!”看在宁将军牺牲这么大的份上,宋宴难得好心地,为他解释了一句:“我们家王爷,这两天心情不好,你要继续跟他争执,下场只会更惨,明白吗?” “你……哦!”宁将军恍然大悟,指着宋宴,又气又怒:“我就说,你们怎么那么好心,出营地去迎我,原来是拿我给九皇叔撒气,我说你们,还是不是人了,这么坑我!” 要不是,这是九皇叔的营地,宁将军真的想要杀人。 这些人,就太他妈无耻了。 这是人! 宁将军不说很好,一说宋宴也就不客气了:“你是北庆的将领,我是东陵的将领。别说坑你了,就是杀了你,也是正常的。你们北庆人是不是忘了,年前那场大战?是不是忘了,你们的长公主,打着和亲的名义,给我们王爷下毒?” 他们不过是,稍稍客气了一点,这姓宁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宁将军脸色微变,心虚地不敢看宋宴:“这是两国之间的事,我不过是一个听命的,与我又有何干。” 他们北庆败得太惨了,又因长公主下毒一事,舍了大把金银,以至于他都快忘了,是他们北庆挑衅在先。 只是他们太弱,每次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哼!”宋宴不屑地冷讽:“与你们有没有干系,你们心里明白。宁将军,这世间的事,不可能永远只拿好处,不承担后果。现在,不过是你们北庆,承担后果的时候。” 北庆三国联军,攻打东陵,是为了东陵的国土。 当初,这位宁将军可也没少,杀他们东陵的将士。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 只想着占好处,却不想承担责任,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宋宴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一脸冷漠地道:“我们家王爷,给了你一天的时间,我就不留宁将军了。来人,送宁将军出营。” 他确实利用了宁战,可也给了提点不是。 再说了,他和宁战可是敌人,就算他不给宁战提点,要利用宁战也就用了。 宋宴毫不客气地,命手下的人,把宁战轰了出去。 是真的轰,直接不客气地,把人赶走的那种。 宁战气到吐血。 他出身名门,现在也是一国大将军,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可九皇叔的人,却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简直是欺人太甚。 宁战气得眼睛都红了,双手紧握成拳,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要不是他的心腹,死死地拉着他,不断地劝说他,他怕是忍不住,直接动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宁战在九皇叔的营地,生生地忍住了,可一出军营,就控制不住,一拳砸向一旁的岩石。 轰的一声,石头碎成渣渣,飞溅的到处都是,有几块小碎石子,划破了宁战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宁战浑不在意,愤愤地抹了一把脸,问向身旁的心腹:“现在要怎么办!姓萧的那狗杂种,要老子开东壅关,放他的人入关。这城门关,老子是开,还是不开?” “这,这……”心腹一脸为难,结巴了半天,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想到宋宴把他们家将军出去,给九皇叔撒气,心腹眼前一亮,当即学宋宴,祸水东引:“将军,要不回去,与幕僚商量一二?” “先回吧。”宁战不认为,他的幕僚能有什么好办法。 九皇叔太强势、太张狂了,他们根本奈何不了他。 宁战怒气冲冲地返回东壅关,一入关,就收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524真的是绝了 “将军,我们抓到了,药王谷谷主的家眷!” 宁战一入关,他的副手就兴奋至极地冲了过来,不等宁战下马,就激动地道:“我亲自审问了,确实是药王谷谷主的妻儿。而且,听那些人的意思,药王谷那粒解毒圣药,就在他们家大少爷手里。” 副手越说越兴奋,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我还没动那位大少爷,将军,你说咱们怎么弄?” “解毒圣药!你说的是真的?”宁战眼睛都圆了。 不是吧,他这得是,什么运气。 “虽然还没有审,但八九不离十了。”副将看宁战心情好,也跟着咧嘴大笑:“药王谷那群人都怂蛋,随便吓吓他们,就什么都主动交代了。” 他也觉得,他们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九皇叔在东壅关外扎营,他们真是吓得不行。夹在九皇叔与朝廷,两头受气也就算了。 当兵的,哪有不受气的。 可他们就怕,他们受气不说,还得给皇城那帮孙子背锅。 皇城那帮孙子什么性子,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先前,他们三国联军,打得东陵差点亡国。一群人跳出来争功,反正打胜仗,跟他们这帮在前线打仗的没有关系,都是他们的英明决策 后来,九皇叔带兵,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打得他们北庆连连后退,连赔数座城池。 那帮孙子又跳出来了,指责他们这些武将无能,指责他们手下的士兵无能。 总之,有功是他们的。要是有过错,那就是他们这些当兵的。 副将就是太清楚,皇城那帮孙子的德行,所以才害怕,九皇叔要是不给他们皇帝、朝廷面子,皇帝和那些奸诈的官员,为了面上好看,铁定把他们丢出去,让他们承担所有的过错。 到时候…… 别说官职了,怕是一家老小的命,都保不住。 自打知道,九皇叔在东壅关外驻扎,副将就担忧心的不行,晚上都不敢睡沉。 但这些,又不好让下面的人知道。 为了缓解心中的压力,副将没事就带兵在四周巡视,看看能不能抓几个,欺压百姓的混蛋出出气。 没想到! 居然让他们,抓到了药王谷谷主的家眷。 这可真是,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边,帮他们呀! 副将高兴,宁战高兴,差点都兴奋地,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好好好!这可真是太好了!” “解毒圣药!老子这运气,真的是绝了!”宁战一扫刚才的憋屈与无力,叉腰大笑:“老子果然是天选之子,不管遇到啥险境,都能逢凶化吉。” 过于得意的宁战,甚至心生豹胆,嚣张地朝九皇叔营地所在的方向,比了一个中指:“姓萧的老狗逼,你要的解毒药在老子手上。老子看你,还怎么威胁老子,逼老子给你打开东壅关!” 宁战晃动着他的的大屁股,一脸嚣张:“萧老狗,胁老子,老子等着你,跪下来求老子。” “将军,过了,过了!”副将看宁战得意忘形,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拉住宁战,压低声音道:“探子!咱们得防着点,指不定九皇叔的探子,就在看着呢。将军,咱们低调点,面子不面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拿到好处就行。” “你说得对,面子不面子的不重要,重要是拿到好处。”宁战矜持地点头,将大将军的威严,端得足足的。 可下一秒,他就破功了。 左右看看,见没人盯着他看,宁战拉着副将移到一旁,鬼鬼祟祟地开口:“咳咳,那啥……九皇叔真往咱们这派了探子,我刚刚说的话,九皇叔不会听到了吧?”要命哦,他就是随便说说,九皇叔不会当真吧。 副将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将军,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说呢。 人人都说,他们家将军英勇善战,威仪无比,老谋深算,心机深沉。 不然,北庆这么多武将,怎么就他年纪轻轻的,成了驻守一方的大将军。 要知道,他们皇帝陛下,可是很不满宁家。 主要也没别的,就是宁战的姑太太,当年宁可下嫁一穷书生,也不肯嫁给,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为侧妃。 他们家皇帝失了颜面,登基后虽没有针对宁家,但也没有给宁家出头的机会。 朝中的官员,都是善于揣摩上位之人。 皇帝陛下露出了这个意思,宁家哪里还有机会起来。 事实也是如此,宁家这几年被打压的,在朝中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眼见宁家就要落寞了,可宁战却硬是,凭借军功与好运,一路扶摇直上 北庆战败,一连串的武将遭贬,唯有宁战成功捡漏,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封将,成了驻守边疆的大将军,硬是把落寞的宁家给撑了起来。 这样的宁战,是个人见了,都要说他一句厉害,好手段。 可陪着宁战一路走来的副将,却很是清楚。 他们有将军好手段个屁,厉害个卵。他们家将军,就是一个铁憨憨,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真的就是命好。 打仗的时候,永远能选择最优的路。打了一年多,人人都与九皇叔的先锋军对上过,唯有他们将军,一次都没有对上。 没对上九皇叔的先锋军,就不会惨败,手中的实力就能得到保存。 凭借这一波好运,硬是让他们将军,苟到了最后。 与九皇叔那一战,打到最后异常的惨烈。打到最后,东壅关的将领,不是战死,就是被俘,最后连个主事的都没有,他们家将军被推了出来。 很明显,那些把他们家将军推出来的,是想让他们将军去送死的。 可不想,战事结束了。 于是,他们家将军,成功捡漏了。 但是! 世人不会这么想,亦不会这么看。 他们只看到,一连串武将都折损在东壅关,唯有他们家将军,凭东壅关战事崛起,这不是有手段是什么。 副将刚开始,还想着解释,后来就只笑笑,不说话了。 没办法,与其让人发现,他们家将军是个,没有威胁的憨憨,不如让他们认为,他们家将军心机深沉,手段了得。 有手段了得、心机深沉的“威名”在,皇城那帮孙子,轻易就不敢克扣他们的粮草、军饷。 所以…… 525想太多 为了边疆战士的幸福,副将只能牺牲他们家将军,逼着他在人前装深沉了! 宁战也知个中厉害,平日在人前,也装得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但人后,宁战就真的,装不下去了。 他又不是九皇叔,天生就长了一张高高在上、足智多谋的脸。 在装的,真的很累。 尤其是,在人前要寡言少语。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这就让宁战很难受了。 他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跟人侃侃大山,这不让他说话,这不得憋死他嘛。 于是…… 在人前,宁战装得有多像模像样;在人后,宁战就有多放飞自我。 副将也知道,宁战平日装得辛苦,偶尔宁战过于放纵,副将也不会说什么,只默默替他扫尾。 有什么办法,自家的将军,得宠着。 宁战是个急性子,傻憨憨,不像副将那么能沉得住气。 心里惦记着解毒圣药,宁战那是一刻也坐不住。尤其是,听副将那意思,他刚刚嚣张挑衅九皇叔的话,很有可能被九皇叔知道后,宁战就更坐不住了。 “走走走,赶紧的去审那个什么大少爷,让他把解毒药交出来。不然,九皇叔要知道,我骂他老狗逼,肯定得杀了我。” “将军,少言,沉默。”副将轻叹了一声,默默地提醒。 也幸亏东壅关,都是他们自己人。不然,就他们家将军这个性子,就真的…… 哦,忘了。 他们家将军这个性子,虽然吓不住,皇城那些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的孙子们,却意外地合将士们的胃口。 和朝廷那帮孙子不一样,他们这些当兵的,不喜欢心机深沉、爱算计的人。 相比之下,将军这没心眼的样子,更让他们安心。 无他,他们不用担心,在战场上拼命的时候,被将军算计。 有将军在,旁的不说,至少他们能安心打仗,不用防备自己人。 副将说药王谷的人都是一群怂蛋,还真没有说错。 宁战过去,都没有动刑,只言语恐吓了几句,说九皇叔就在东壅关外,他们要是不老实,就把他们交给九皇叔。 谷主的大儿子差点就吓尿了,不需要宁战开口,就痛哭流涕地奉出解毒药,只求宁战保护他,别把他交给九皇叔。 “没用的卵蛋。”宁战得了解药,却半点看不上谷主的大儿子,抬脚就给了对方一下:“你爹踩九皇叔扬名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了,现在怕,有个屁用。” “那都是我爹做的,跟我没有关系呀。”谷主的大儿子,真的快要哭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明明刻意劈开了东壅关,却不想还是落到了,东壅关将领的手中,简直是倒了血霉。 “你就祈祷这解毒药要有用,要是没用,你们就等着,九皇叔来找你们算账吧。”这解毒的药,是真是假,有没有用还没有验证,哪怕再看不上这群人,宁战也知道,这群人还不能死。 “这绝对是真的,是我爹亲手交给我的,让我在关键时刻保命用的。”谷主的大儿子急忙开口,怕宁战不信,还举手发誓。 “行了,我信不信你没用,得九皇叔信你。等着吧。”宁战得了药,也没有给谷主的家眷腾个地方,仍旧把对方关在大牢里。 他可没有忘记,要不是药王谷这群龟崽子,九皇叔这个煞神,根本就不会来北庆,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在东壅关。 他也不用担心,被他们亲爱的皇帝陛下,推出去背黑锅。 药王谷这群龟崽子,有本事惹祸,却没本事善后。 要不是对方手上,有解毒圣药在,不需要九皇叔动手,他就带兵把药王谷给荡平了。 真当自己能医几个人,有皇室支持就牛逼烘烘了。 也不想想,他们北庆皇室,还得给九皇叔低头呢。 只是有皇室支持的药王谷,在九皇叔面前,顶个屁用! “去,给九皇叔递个信,就算老子我,抓到了药王谷谷主的家眷。他要的解毒圣药在我手上,让他本人、亲自、最多带五个护卫,来老子我的地方,跟我谈!”宁战嘚瑟的,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很是嚣张的道。 他刻意咬重“亲自”“五个护卫”等,摆明了是在出,被九皇叔威胁的仇。 副将很想劝,可看宁战咬牙切齿的样子,又忍住了。 得了,让他们将军高兴一下吧。反正,怎么传话,是他的事。 虽有解药圣药在手,可对方是凭一己之力,差点灭了三国的九皇叔。副将并不放肆,也不敢随便派个手下去,亲自去了黑甲卫的营地,求见九皇叔。 九皇叔不是那么好见的,别说宁战的副将,就是宁战本来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九皇叔的。 黑甲卫拦着人,盘问再三,才去向九皇叔请示。 “难怪将军回去后心情不好,与九皇叔的黑甲卫相比,我们北庆的兵,就真的是少爷兵了。”站在军营外,看着整齐划一、训练有素,一个个如同标枪一样笔直、坚韧的黑甲卫,副将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声。 东陵缺肉食,他们北庆肉食多,且北庆人好吃面食。就两国百姓而言,他们北庆人比东陵人高壮许多,一看就是能打的,可是! 与九皇叔麾下的黑甲卫一比,副将就发现,他们北庆也只有高壮罢了,对比一下,根本就不像是能打的。 “也不知九皇叔是怎么养的兵,一个个养得这么结实。”副将看着,并不比他矮小的黑甲卫,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难怪当初东陵明明占了优势,还同意和谈。估摸着是九皇叔麾下的兵太难吃了,东陵供不起了。” 东陵当初,不得不接受三国和谈,确实是因为,东陵的国库,也无力支持再战。 但,真与九皇叔无关。 毕竟,九皇叔接手时,东陵已拼尽国力,跟三国打了一年多。 九皇叔接手后,虽然耗费了巨大的军资,把国库打空了,把百姓打穷了,但主要责任真不在九皇叔。 打仗哪有不花银子的,九皇叔虽然花得多,但他能打。 只能说,东陵的家底不够厚,经不起三国联手的消耗…… 526与九皇叔同期的悲惨 九皇叔虽然心情有些不好,但他是一个理智重于情感,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情绪的人。 他此刻的情绪,虽稍稍受情感左右,可那也是内敛的,外人…… 别说外人,要不是宋宴等人,天天跟在九皇叔身边,也察觉不到,九皇叔的情绪变化。 九皇叔虽因,苏云七的刻意躲避而不快,但他面上并没有表露半分,日常起居、处理公务,也与平时无二,顶天就是话比平日更少了,周遭的气息比平日稍稍冷了那么几分。 但九皇叔本身就话不多,威仪摄人,这一点变化,不是亲近之人,不是每天都呆在九皇叔身边的人,绝对发现不了。 宁战来见九皇叔时,就半点也没有发现,九皇叔心情不好、情绪不对。 在宁战心中,九皇叔一直都是这么,气势十足、气势强大,给人十足强迫感的强者。 九皇叔心情不好时,稍冷的气势,和更少的言语,不过是往大海里,倒一滴水,虽然增加了一点点,但宁战真感觉不到有什么区别。 反正九皇叔心情好不好,他都怕! 要不是记得,自己是北庆大将军,他都不敢看九皇叔。 作为武将,亲眼见过九皇叔,在战场上斩杀他们北庆武将,如切菜一样的动作,没有哪个武将能不怕。 在战场上,九皇叔就像是,没有人气的神了,冷酷、嗜血。 所有人在他眼中,皆为蝼蚁,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但凡见过,九皇叔在战场上杀人的英姿,就没有人能不怕九皇叔。 宁战的副将,也与宁战差不了多少。 哪怕来之前,宁战还叮嘱了他,说九皇叔心情不好,让他注意点。副将也没有,发现九皇叔的心情,有什么不对的。 他甚至,都没敢抬头看九皇叔,只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当然,副将没忘记,宁战说的,只许九皇叔带五个亲卫前往:“九皇叔,那个,我们将军说……希望九皇叔,你只带五个亲卫前往。” 说这话时,副将胆战心惊、提心吊胆,已做好被九皇叔丢出去的准备。 不过,为了自救,副将还是飞快地补了一句:“当然,请九皇叔你放心,我们北庆军一定会……” 不想,九皇叔压根,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就应下了:“本王应了!” “呃……”副将到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送客。”九皇叔连一个多字,都没有跟他说,直接赶人。 副将做足了万全的心理准备,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与九皇叔斗智斗勇……不是,是怎么在九皇叔的威压下,保全北庆的颜面,结果他的准备,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屈与无力。 “总感觉,九皇叔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明明手里握着九皇叔要的解药,可副将却有一种无力感。 以至于回到营地,都不开心。 “怎么了,九皇叔不答应,只带五个人来?”宁战见副将情绪不对,连忙问道。 “九皇叔答应了。”副将一言难尽的,看着宁战。 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家将军,从九皇叔的营地回来,会那么暴躁了。 他目的达成了,他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暴躁。更不用提,他们家将军目的没有达成不说,还被人坑了一把,就真的会想杀人。 “既然答应了,你还丧着一张脸干什么。”宁战一拍巴掌,大乐:“这世上可没有多少人,能威胁到九皇叔。说不定,这事都能载入史册。”宁战只要一想,就觉得美得不行。 终于有一日,他的名字与九皇叔的名字放在一起,他胜了九皇叔一筹,压了九皇叔一头,这是何等的…… 美呀! 副将嫌弃地看着宁战,很是憋屈地道:“九皇叔答应很痛快,我话还未说完,九皇叔就应了。就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没有把北庆大军放在眼里,你懂吗?” 宁战愣了一下,随即脱口就骂出一句脏话:“草!嚣张!” 懂! 他可太懂了。 不就是九皇叔,狂妄至极,目中无人。 不就是,他们自以为是手上握有底牌,憋了一个大招,结果人家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嘛。 这感觉,就真他妈的憋屈又无力。 “明明解药在咱们手上,明明是九皇叔有求于咱们。怎么就还是,这么不得劲。”宁战的好心情,淡然无存,与副将一样又丧又窝火,然后还没地发泄。 副将看宁战也憋屈了,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甚至还有闲心,安慰宁战:“将军,想开一点。他是凭一己之力,让三国名将颜面尽失,从此不愿意自己出现在史书上的东陵九皇叔,咱们输他一头,不丢人。” 与九皇叔同期的武将,若出现在史书里,那必然是败在九皇叔手上,给九皇叔的战无不胜添功绩的。 别说那些名将了,就是他这个小卒子,也不愿意出现。 当时丢脸就罢了,记在史书里面了,在子孙后代面前还要丢脸,真是想想就痛苦。 “你这么一说,我更难受了。”宁战痛苦捂脸:“我肯定是会出现在史书里的,我都能想象出,那些史官会怎么踩我扬九皇叔了。” 副将只想让宁战,跟他感同身受,并不想真让宁战抑郁了,见宁战心情不对,副将连忙安慰:“将军你放心,史官他们还是有原则的,不会胡乱编排史实,也不会因个人恩怨,就贬低某个人。他们只会如实记载,不然就不配为史官。” 不想,宁将更痛苦了:“如实记载,我不是更没脸了!还不如,让他们带着恩怨,丑化一下九皇叔,也显得我没有那么无……啊呸,真不是我无能,是九皇叔他不是人!”跟九皇叔同期为武将,他真的是太难了。 九皇叔有这般心智,又有那般高贵的出身,没事上什么战场,跟他们这群草根抢功劳。 九皇叔他就不能,老实的官场上,跟那群心眼比筛子还要多的文官争权嘛。 实在不行,九皇叔去争皇位也行。 好歹,不会显得他们这么无能呀。 宁战一想到,他在史书上,会是一个占着将军之位,实则无能,给九皇叔功绩添砖加瓦的丑角,就难受得不行,任由副将怎么安慰都没用。 宁战睡了一觉,勉强把这事忘得差不多,可第二天得知九皇叔,带了哪五个人来,宁战就又抑郁了…… 527一定是他错了 九皇叔如约,带了五个人来北庆大营,但不是五个亲卫。 九皇叔带来五个人中,有三个是不能打的。 苏云七、王子戎与谢三。 这三人,别说不能打了,还得有人分神保护他们。 好在,另外两个是能打的。 一个是宋宴,一个是王家的护卫。 但这二人跟来,不是保护九皇叔的,而是分别保护王子戎与谢三的。 是的,九皇叔没有带人保护苏云七,他把苏云七安排在自己身侧,由他亲自保护。 一行六人,在半上午的时候,出现在东壅关。 苏云七推着九皇叔的马车,走在最前面。王子戎、谢三紧随其后。宋宴和王家的护卫,则一左一右,以护卫的姿态,分别站在王子戎与谢三两侧。 六人从黑甲卫营地走出来,迎着漫天风沙,不紧不慢地朝东壅关走去。 六个人自带气场,明明人数少得可怜,却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 至少,收到消息,匆匆赶来东壅关等九皇叔的宁战,就觉得这六人来者不善:“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来砸场子的。”哪怕隔得老远,也莫名有一股杀气。 宁战忍不住,摸了摸脖子,随即又摇了摇头。 他肯定是想太多了。 就九皇叔带来的这五个人,别说砸他的场子,他真要发狠的话,这五个人能不能走出东壅关,都是一个问题。 这又让宁战气恼了:“真是嚣张,一点也不把我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不把我北庆边境大军放在眼里。姓萧的老狗……咳咳……” 宁战张嘴,就要骂九皇叔“老狗逼”,猛地想到副将的提醒,他周边可能有探子,九皇叔可能会听到他的话,宁战生生将到嘴的脏话,给咽了回去。 不咽回去,又怎么办,他打不过九皇叔。 哪怕九皇叔中毒,人人都传他命不久矣,危在旦夕,不能动武,形同废人,宁战也不敢挑衅九皇叔。 传闻说九皇叔中的是南越秘毒,见血封喉,绝无活下来的可能,可九皇叔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传闻说九皇叔中毒,不能动武。 可四国皇室,派了多少高手去杀九皇叔,甚至都折进去了一个万重楼。 而九皇叔,又当众动了多少次手,可有见九皇叔断气,毒发身亡。 可见传闻不可信。 更可见,传这些话的人,铁定没有见过,九皇叔在战场上,无情杀戮的冷酷。 他见过,所以他心生敬畏。 是的! 他对九皇叔是敬畏,绝不是怕! 作为武将,谁不想像九皇叔一样,可惜…… 这世间只有一个,东陵九皇叔。 宁战看着离东壅关,越来越近的九皇叔,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他要有九皇叔这样的实力,他也谁都不惧。 别说带三个“废物”去敌营,就是带一百个,又如何,谁敢动九皇叔的人。 就好比他,就想骂九皇叔,都只敢在心里说,生怕被九皇叔知道。 九皇叔一行人,走得不快,宁战却不敢,等九皇叔一行人,临近东壅关再出关迎接。 远远地,宁战就下马,站在东壅关外迎接九皇叔。 两刻钟后,九皇叔一行人,终于靠近了东壅关,等得很是不耐烦的宁战,立刻调整表情,以不卑不亢地姿态上前:“恭迎九皇叔大驾光临。” 宁战朝九皇叔点了点头,视线扫向九皇叔身后的五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也多谢九皇叔对本将军的信任。”他说让九皇叔带五个人来,九皇叔就带五个人来。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这事往史书上记一笔,那就是他宁战说的话,管用! 可不想,宁战高兴太早了。 九皇叔淡淡地斜了宁将一眼:“本王是信任自己。”别说带五个人,便是他孤身入北庆又如何,这位姓宁的大将军不会以为,凭他手中这十万人,能困住他吧? “咳咳……九皇叔请入关。”宁战假装没有听到,侧身一步,迎九皇叔入关。 可九皇叔却没有动,而是冷声道:“不必了,解毒拿出来。”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宁战很是生气,面上却没有表露,只道:“九皇叔,解毒贵重,本将军怎么可能,放在自己身上。” “你说,本王会信吗?”九皇叔说这话时,目光从宁战的腰间扫地。 宁战手中的解药,要么是假的。要么,就一定在宁战的身上。 这么贵重的东西,宁战不可能放在军营。 “九皇叔,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宁战强压下怒火道:“我的副将没有告诉你,是让你带着五个亲卫来。” “本王没来?”九皇叔冷着脸,气势外放。 宁战一下子就萎了:“来……不是……”九皇叔是来了没有错,但他要的,不是这个来呀。 但好像,九皇叔又说得没有错。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宁将军,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九皇叔再次冷声警告,这一次带着森冷的杀意,无声地告诉宁战,让他不痛快了,他就送宁战上路,换一个人来跟他谈。 草! 宁战自认是个大老粗,那些文官的弯弯绕绕,他永远都听不懂。 可不知为什么,九皇叔这未尽的威胁,他却瞬间就懂了。 他也不想的,可他脖子发凉。 但是! 脖子虽然在发凉,宁战还是梗着脖子,瞪了回去:“九皇叔,你这是怕了,不敢入关,不敢入我北庆大营吗?” 先前是他的错,没有把话说清楚,让九皇叔钻了个空子。 没关系,解毒药丸在他手上,请不动,那就激。 像九皇叔这种出身皇族的,他可太了解了。 他们宁家,可没有少跟皇城宫里那位打交道。 这些出身皇族的高贵人,一个个心高气傲得很,根本经不起激。 宁战自信满满的,等着九皇叔上勾,可不想九皇叔看都没看他,云淡风动地开口道:“嗯,本王怕了,不敢。” 啥玩意儿? 宁战惊呆了,他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老家的口音都给带出来。 “九皇叔你刚刚,说啥玩意儿来着?” 是他听错了吧? 一定是他听错了,不然…… 他还怎么,把九皇叔弄到,北庆大营去! 528唯有苏云七 “本王怕了,不敢。” 九皇叔毫无心理的压力地,重复了一遍,连语气都不曾变一下,仍旧是那副慵懒的,透着漫不经心的傲慢。 明明是在说怕了,可从九皇叔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嘲讽,高高在上的轻蔑。 就,好气! “你是在开玩笑?”宁战不是反讽,而是字面意义上的,问九皇叔是不是在开玩笑,是不是在玩他。 九皇叔跟他说怕了,不敢了,还说得那么……平静,没有一点嘲讽与不屑。 这让他,很害怕呀1 “不,本王认真的。”九皇叔微微倾斜而坐,整个人很是放松,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散漫。 九皇叔不仅认真地,承认自己怕,还很认真地催了一句:“解毒药,拿出来。” “解毒药在营地,九皇叔想要的话,就请随我入营地。”宁战差一点就没有绷住,听到九皇叔主动提醒解毒药,宁战才松了口气。 他怎么给忘了,解毒药在他手上,是九皇叔有求于他,他才是掌握了主动权的那个。 宁战再度恢复自信满满,可他的自信不到三秒,就被九皇叔击碎。 九皇叔轻笑地反问:“解毒的药,本王可以不要。但没了解毒的药丸,你们北庆还有什么,能让本王退让?” 宁战眉头微皱,不等他多想,九皇叔又道:“本王要是没有记错,药王谷号称能解百毒的药丸,只有这么一粒。你们就这么肯定,这一粒药对本王有用?你们就这么肯定,本王一定会服下,这种来历不明的药,无法验证药效的药?” 如果说,宁战先前听到九皇叔的话,只是有一些担忧的话,现在就是不安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如果不是相信,药王谷的这粒解药有用,王爷你来北庆干什么?” 宁战一脸戒备地看着九皇叔,就差在脸上的笑“你别骗我,我不会上当”几个字。 “当然是……”九皇叔轻笑一声,嘲讽地道:“耍你们玩了。” 宁战的心态差点崩了,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本王给你一息的时间。”九皇叔压根不与宁战多言,说完就闭目养神,等着宁战做决定。 一息的时间,是让宁战决定,要不要现在把解毒的药丸交出来。 至于让九皇叔去北庆大营,宁战完全不用想了,他是不可能入北庆大营的。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是自信狂妄,不是自负自大。 便是他不惧,北庆的万千大军,不惧北庆的天罗地罗,他身边的人呢?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成亲了,有妻子。 他得对自己的妻子负责。 九皇叔侧头时,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苏云七,眉眼间是淡淡的温柔与缱绻。 可惜,这抹缱绻稍纵即逝,别说苏云七了,就是九皇叔自己也没有发现。 “草!”宁战被九皇叔的傲慢与强势激怒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活,抬脚就想踹向九皇叔的轮椅。 不需要宋宴动手,宁战的副将,就一把拉住了他,用力地劝说:“将军,冷静!这是东陵的九皇叔!”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这话副将没有说,但眼神却暗示得明明白白。 宁战气得青筋都暴出来了,却不得不忍住,他有重重踢了一脚地上的泥土,大骂:“我他娘的,守着东壅关,真是倒了大霉!” 可不就是倒了大霉。 站在九皇叔身旁的苏云七,强忍住,没有笑。 手上有解毒的药,有药王谷谷主的妻儿,宁战手握这么一手好牌,都能打成这个样子。 这智商…… 好吧,与智商无关,主要是实力的碾压。 就算换一个,再聪明的人,下场也是这样的。 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心眼、算计、聪慧都徒劳。 “将军,我们现在要考虑,解毒的药丸要不要交出去?怎么交?换什么?”副将昨天,已见识过九皇叔的傲慢,心态比宁战好多了。 在宁战只顾着生气时,他还有心情考虑正事。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手上,有九皇叔想要的解毒药丸又怎么样。 就像九皇叔说的,药只有一粒,有没有用都不确定。 在无法确定有效的情况下,让九皇叔为之妥协、退让,那是在做梦。 九皇叔现在,又没有到生命垂危,命悬一线,等着这粒药救命的程度。 突然,副将就明白,东陵那些世家的人,为何要针对苏云七,为何要把苏云七与九皇叔分开,为何要把苏云七留在东陵皇城。 苏云七的医术,是他们唯一算不到的变数。 因为苏云七的存在,九皇叔才能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好好地活到现在。 因为苏云七会医,且医术不错。九皇叔才不需要别的大夫,让他们安排的大夫,没有一点机会。 苏云七,原本只是一个,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女人,现在却成了破局的关键,桎梏了他们所有的行动。 就,很憋屈。 听说,是东陵的皇帝强制赐婚,命苏云七与九皇叔成婚的。 也不知,东陵的皇帝,有没有后悔。 副将忍不住,多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抬头,回以微笑。 副将慌忙别开眼,一副做贼心虚样。 一移开,副将就后悔了。 他好好的心虚啥,他想什么,苏云七又不知道,这一移开不就显得自己心虚气短了嘛。 可是…… 再看过去,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副将一阵纠结,正犹豫要不要回视回去,以证明自己没有心虚,猛地想到,九皇叔只给了,他们家将军一息的时间。 副将再顾不得其他,连忙把宁战拉到一旁,小声嘀咕:“将军,我们先合计一下,这药怎么给!我们想要从九皇叔那里,得到什么。” “不把他弄进大营?”宁战还是不死心,用眼角的余光,扫着九皇叔。 “九皇叔不蠢。”副将让宁战,死了那个心:“是人都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要跳?” “但以前在战场上,他明知是诱敌的陷阱,他也一样会冲,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宁战不解。 以前要诱九皇叔入陷阱,都不需要激。 当然,他们给九皇叔挖的陷阱,也从来没有困住过九皇叔。 “可能是因为,以前……”副将说这话时,又忍不住看向苏云七。 巧了,苏云七也正好,看着他的方向。 两人又一次视线相撞,副将…… 529有一点子东西 没有任何预兆,视线相对的刹那,副将又一次心虚的移开了眼。 一移开,副将就后悔了。 这次真没有什么,可他这么一移开,就显得心虚了。 “我这眼睛,真不中用。”副将懊恼至极,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啪!”这一巴掌,副将用了十成的力,打得又响又亮。 “你没事吧?”宁战吓了一跳。 苏云七亦是一怔,随即笑了:“我好像把人吓到了。” “是他胆小无用。”闭目养神的九皇叔,突然睁开眼,语带玩笑地道。 苏云七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她来,是为了帮九皇叔,检查那粒药丸是否是真的,是否可用。 王子戎的好友,创立药王谷的徐神医的后人徐川柏,曾给王子戎写信,告诉王子戎,真正的解毒药丸在他手上,药王谷谷主手中的这一粒,是假的。 但真、假这种事,不是旁人说了就是,他们得拿到药丸,查验才行。 随行的,就只有苏云七一个会医,九皇叔身边,医术最好的,也就苏云七一人。 苏云七此次,会随同九皇叔来药王谷,一是为了保证,九皇叔在路上的安全。 另一也是,查验那粒解毒的药丸,能不能给九皇叔用。 入口的东西,尤其是药,但凡药性有一点偏差,就会从救命的良药,变成杀人的毒药,容不得九皇叔不谨慎。 旁的大夫,九皇叔不信任,唯有苏云七,他才相信。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宁战在副将说,没有什么事后,就不再追问了。 作为一个贴心的上峰,要有边界感,要尊重下属的隐私,少过问下属不愿意说的事。 “我说……九皇叔现在有家室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副将想到,他看苏云七的原因,自己先笑了。 他就是好奇一下,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九皇叔活得像个人。 结果刚看一眼,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就被人抓了个正着,还真是够敏锐的。 副将只能,不愧为是,能在九皇叔身边活下来的女人,果然有一点子东西。 “呃……”宁战没想到,副将会这么解释,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你这么说,倒也对。” 不然怎么能解释得清,九皇叔为何突然变得谨慎了,连不敢、害怕这种话,都能这么不要脸的说出来了。 宁战忍不住,回头去看苏云七,不过只看了一眼,就被副将给拉了回来:“将军,想一想用那粒药,从九皇叔手上换什么吧。” 副将也不想,可他怕,他们家将军给他一眼,被苏云七发现个正着,然后心虚地移开。 本来没什么的,人站在那里,看也就看了,可一对上视线就移开,没什么也变成有什么了。 他们东壅关大营的,有他一个丢脸的就行了。 “不能不给吗?”宁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看苏云七。 副将没有劝说,只反问:“将军你确定,你能不给?”不给,就要打开东壅关,放九皇叔的三千黑甲卫入关。 到时候…… 皇城那些官员,能喷死他。 为了皇帝,为了北庆的颜面,别说皇帝跟宁家不对付,就算再看中宁家、看中宁战,也会牺牲宁战,以成全朝廷和帝王的颜面。 “总觉得,亏了。”宁战从怀里,把药瓶掏出来,一脸憋屈。 “总比没有的好。”副将只能这么劝宁战了。 要知道,若不是他们运气好,抓到药王谷谷主的家眷,现在更难。 “你这么说,倒也对。”宁战想了一下,也就不纠结了,认真地跟副将商量:“除了不让九皇叔带三千人入关,咱们还能要一点别的吗?” “将军你觉得,你凭这粒药丸,能阻止九皇叔的三千黑甲卫入关?”副将就差,给宁战一个白眼了:“将军,你要学会面对现实。药王谷谷主,宣称他们手上,有一粒能解百毒的解药,你看九皇叔受了药王谷的威胁,给了药王谷谷主面子吗?” 宁战怔了一下,举着药瓶,一脸气馁:“那这药岂不是没用?”他可是想借这粒药,大干一场,好好地在青史上留个名的,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就像九皇叔说的,这药是真是假都不能确定,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九皇叔又不等它救命,虽急但也不够急,至少九皇叔表现出来的是这样。他这般表现,有可能是真不急,也有可能是伪装的,但这些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副将苦口婆心劝说:“将军,做人不能太贪心,我们能解决眼下的问题,不用被皇城那些龟孙子推出来做替罪羊,就已经很好了。” 宁战明白,但他憋屈:“我怎么有一种,明明挖到了宝藏,却是空忙一场的感觉。” 副将想劝,可想了一下,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有什么办法呢。 强权之下,无人能抬头。 “将军,营中还有好几万兄弟,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也要为这几万兄弟着想。”他们真不能,放九皇叔的兵入关。 放了,他们就是罪了,所有东壅关的兵,都会遭到牵连。幸亏的话,能保住小命,要是皇帝不满,拿他们撒气,全家都得遭殃。 宁战看副将一副仇苦样,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天塌下来,还有你们家将军我在呢。行了,我知道怎么办了,我去找九皇叔谈。” 一息的时间早就过了,九皇叔并没有催促。宁战也识趣,并没有多耽搁,草草与副将说了几句,就折了回来。 九皇叔给他脸,他不能不要脸。 宁战一过来,就把药呈现给九皇叔:“九皇叔,这是我从谷主大儿子手中,得到了药。到我手之后,一直不曾打开,真假我也无法断定。”“这药是药王谷的,我也算是借花献佛。我不求别的,只求九皇叔您别难我。” 以退为进。 没有具体的要求,只有一句不为难,看似把主动权交到了九皇叔手里,实则要的更多。 九皇叔没有接药瓶,只轻笑了一声…… 530撩她 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宁战看着九皇叔,心中隐有不安。 是不是,他要得太多了,九皇叔不满意了。 可再少,他们不就是白送了! 他真的是,太卑微了。 宁战快哭了,悄悄看向身旁的副将,以眼神示意他,要怎么办? 副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他们要的真的不多,至少没有仗着手中有解药,就得寸进尺。要是这样,九皇叔还不满意,那他们也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关键时刻副将不给力,宁战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九皇叔,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身后的兄弟们考虑。” “你也知道,能被发配到东壅关来的,家里都是没关系,没本事的。但凡有一点能耐的,都不会来东壅关。”宁战说这些,只是为了在九皇叔面前卖个惨,可说着说着,就真的有几分不痛快了。 他微红着眼眶,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九皇叔,这些人跟着我,我就得护着他们,我死不死的没事,但我不能牵连他们。没有朝廷的命令,我不能放你的入关,如果九皇叔你非要带兵入关的话,我只能战死。” 他战死了,上面的人会怪他无能,嫌他丢了北庆的,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他一个人头上。 宁家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东壅关这些兵,却是能保住。 如果九皇叔不退让,那这就是他的归路。 宁战眼眶泛着红,潇洒一笑,他再次将药丸,递给九皇叔:“我自知,没有与九皇叔你与谈条件的底气。这解毒药,是我从药王谷谷主儿子手中拿到的,我可以保证我没有调换,但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九皇叔看了宁战一眼,就移开了眼,冷傲地道:“把药王谷的人,交给本王。” 一个大男人,偏要做出委屈又坚强的模样,就真的没眼看。 宁战肯定没有照过镜子,不知自己这副样子有多丑。 也许是知道的,所以才故意做出这副样子,丑得他谈不下去。 “九皇叔,你这是……”答应了? 宁战震惊又不解,可等他问出来,副将就急忙踹了他一脚:“将军,快答应!” “嘶!”副将这一脚,正中宁战的小腿,宁战很想装男子汉,假装没事,可真的太疼了,宁战的眼神都疼出来了。 宁战第一反应,不是去瞪副将,而是看向九皇叔,想要知道九皇叔,有没有嘲笑他。 九皇叔很给面子的别过脸,一副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 宁战明知九皇叔,肯定什么都看到的,但诡异的,心里舒坦了。 丢不丢脸的没事,只要九皇叔没看到就行,九皇叔假装没看到,也行。 能让九皇叔陪他作假,可见九皇叔还是把他宁战,看在眼里的。 宁战一扫刚刚的委屈,爽朗地道:“九皇叔,你要的人,我这就带出来。” “不着急,天黑之前,送到本王的营地就行。”九皇叔矜持地点了点头,转手将手中的药瓶,递给苏云七:“看看,是真是假。” “好。”苏云七跟来,就是为了验证这颗药的,她伸手接过药瓶,却没有拿动。 九皇叔没有松手。 “呃?”苏云七不解地问了一声。 九皇叔笑了笑,松开手。 松手的刹那,指尖若有似无的,划过苏云七的手指,似带着撩人的欲味。 苏云七手指一僵,心脏咯噔跳了一下,她垂眸,无事人一般收回手。 一定是她的错觉! 九皇叔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撩她。 九皇叔唇角上扬,无声的轻笑。 不过,这笑很快就隐去,就好像刚刚小指,勾着苏云七手指的人,不是她一样。 苏云七没有看到,九皇叔嘴唇一闪而逝的坏笑,她自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 苏云七蹲在地上,将随时带着的药箱打开,取出放药丸用的小盒子,这才将药瓶打开,将里面的药丸倒出。 药丸倒出的刹那,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证明此药不是凡品。 药丸有指腹那般大,不是普通的,黑漆漆的蜜丸,整颗药丸呈荧白色,泛着柔和的光。 总之,这粒药丸怎么看,都不一般。 宁战看到药丸的刹那,暗道亏了。 这药丸肯定是真的,九皇叔赚大发了。 宁战羡慕地看着九皇叔,很是不爽! 老天爷真的是太不公平了,这世间怎么会有,像九皇叔这种实力有强、运气又好的男人。 他一直觉得,他运气很好,是天选之子,老天爷的亲儿子,可看到九皇叔才知道,他是个屁。 他在九皇叔面前,就是个孙子! 就,羡慕。 宁战怨念地,看着苏云七手中的药丸。 早知道,他应该先打开来看看的,不应该听副将的,什么原封不动,以证明自己不曾换过药。 现在好了,一粒真药,被他们用那么低的条件,换给了九皇叔。 宁战越想越气,忍不住瞪了副将一眼。 副将摸摸鼻子,低头,假装没有发现。 这种事,谁知道呢,是吧。 要怪,只能怪九皇叔,比他们家将军好。 这要是一粒假药,那他们不就赚了。 王子戎、谢三与宋宴,也目不转晴地看关苏云七,等着苏云七的检查结果。 被这么多人看着,苏云七没有一点慌乱,也不急躁,按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地查验药性。 苏云七为了检查这颗药的真假,特意提前备了一些药水。 拿到药后,苏云七先刮下一层,放嘴里尝了尝味。 这一尝,苏云七就忍不住皱眉。 她不是学中医的,但医学这种东西,一通百通。她虽做不到,一尝就知道,这药用的是什么药材,但主药她却是能尝出来的。 这药丸…… 有一点怪! 当然,对中医只有半吊子水平的她,并不敢就此下结论。 她又继续,刮下一层,分别放入三种不同的药水中。 这三种药水,分别是用来,检验此药有没有毒、有没有药性、能不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用的。 药粉很快融化在药水里,苏云七轻晃了一下,又略等片刻,药水没有任何变化。 苏云七心下明了,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药,没有解毒的效果,但也没有毒。我现在还无法确定,这粒药的作用,我需要进一步验证。” 九皇叔轻轻点头,一点也不意外。 王子戎则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粒药是假的,那他的好友徐川柏,就还有机会! 531缺了一点时运 “真是假的?” “不会搞错了吧?” 宁战有那么一刻是懵。 他不是不信,就是…… 好吧,他承认,听到苏云七说药丸是假的,他有那么一点点小窃喜。 嘿嘿…… 他用一颗假药,换到了九皇叔的一个承诺,赚大发了。 但窃喜过后,又有一点小担忧。 药是假的,九皇叔要是翻脸怎么办? 宁战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有心想要问,又不敢开口。 怎么说呢。 就被动! 药被验证是假的了,他们一点筹码也没有了。 柿子挑软的捏,搭话找和善的下手。 宁战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到苏云七身上:“那个……萧王妃,咱们要不要再验一下?我军中也有擅医的军医,你看能不能让他也验验。” 宁战说完,生怕苏云七不高兴,又飞快地补了一句:“当然,我不是不相信你,主要是吧,那个…那个…” 宁战一脸痛苦,那了半天,也没有那出一句话来。 苏云七对此没有意见,也没有接话,只看着九皇叔。 她相信自己检验的结果,但这件事需交由九皇叔决定。 “可以。”九皇叔干脆应道。 不等宁战高兴,就见九皇叔示意苏云七上前,从苏云七手中拿过那粒药,直接丢给宁战。 宁战本能地接过药,手忙脚乱地解释:“我,我不是……” “人,记得交给本王!”九皇叔没给宁战说话的机会,丢了药丸,转身就走。 “不是,九皇叔,我不是……”宁战慌了,捧在手里的药丸,成了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见九皇叔转身就走,立刻去追:“九皇叔,我没有不相信……” “宁将军,留步!”宁战刚追两步,就被宋宴挡住了去路:“放心,我们家王爷,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小小的守城将领。” “真的?”宁战当下就不追了,双眼猛地瞪大,如同铜铃一般。 宋宴差点,没被他给吓到,默默地后退一步,才稳住心神,倨傲又不屑地开口:“你还不值得,我们家王爷费心神。” “你说得对,我这种小人物,绝对不值得九皇叔费心神,还请九皇叔把我当上屁给放了。”宁战本以为要坏事了,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宁战狠狠地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去查验药丸了,当即将手中的药丸,奉到宋宴面前:“药丸,给你们,萧王妃亲自验的,那肯定不会有问题。” “宁将军自己留着。”宋宴没有接。 苏云七能在萧王府立足,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能赢得黑甲卫的尊重,凭的就是医术。 他不信谁,也不会不信苏云七的医术。 苏云七说这粒药丸,没有解毒的效果,那就铁定没有。 宋宴手指,在宁战的肩膀上轻点了一下,无不傲慢地道:“我们萧王府的人,不需要玩虚的,因为……没必要!” 宁战重重地拍掉宋宴的手,冷笑:“你得意什么?没有九皇叔,你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为表不满,宁战冷哼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补了一句:“狐假虎威的东西。” 宋宴却没有生气,反倒很是得意:“你们北庆的将领,倒是想要狐假虎威,有虎威给你们借吗?” 宋宴啧啧摇头:“真可怜。” 宁战气得咬牙,到嘴的脏话,硬是给硬了回来,咬牙切齿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 “嗯,我们不欺少年穷,只欺白头翁!”宋宴很是不客气地,打断了宁战的话:“你们北庆,可比我们萧王府存在得久多了。” 草! 宁战那句话脏话,终是没有忍住,骂了出来。 “无能者,只能狂吠。”宋宴嗤笑,而后转身离去。 宁战气得原地跳脚:“老子要干了他!” 宁战气得就要拔剑,副将连忙上前,一把抱住宁战:“将军,息怒!” 宁战双肩左右一晃,把副将甩开:“九皇叔欺负我就算了,一个亲卫都敢奚落老子。老子息不了怒。” 副将被甩了出去,不等站稳,再次扑过来,死死抱住宁战,在宁战二次把他甩开前,飞快地说道:“想想,咱们用一颗假药,换来九皇叔不找咱们麻烦。算起来,是咱们赚了。咱们赢了里子,面子上就让一让他们!” “你这么说,倒也对。”宁战看到手中的药丸,顿时就……好的,平衡了。 不就是被奚落几句嘛,九皇叔可是什么便宜也没有…… “不对,九皇叔拿了药王谷谷主的家眷,他也没有亏呀!”宁战一想,又不对。 “是没亏,但咱们也没有亏呀。亏的,只有药王谷谷主罢了,可他亏,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宁战虽然没有把人甩开,但副将还是不敢松手,就怕宁战脑子抽了,气不过,真跟九皇叔的亲卫打起来。 药给了九皇叔,真假其实跟他们没有关系。可他们将军犯蠢,在萧王妃验证是假的后,还找上去理论,就有一点过了。 人九皇叔拿到假药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家将军却急急上前,怀疑九皇叔弄虚作假……这也就是九皇叔大度,没有跟他计较。不然,今天这事有得掰扯。 “将军,九皇叔还等着,咱们把人送过去。”副将连拖带拽的,把宁战给拖了回去。 宁战…… 宁战其实也没有真的想动手,不过是一时下不了台。 副将给了台阶下,宁战顺着就下了。 “东壅关这两位将领,还是有意思的。”谢三与王子戎落在后方,二人将宁战与副将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宁战那点小心思……谢三可以肯定,他那个副将心里门清,只是陪着宁战演戏罢了。 “每个统帅都有自己的风格,这是宁将军的风格。”王子戎倒是颇为赞赏宁战,也为宁战可惜:“这位宁将军,他缺了一点时运。” “与九皇叔同期为武将,这可不仅仅是,缺了一点时运,而是倒了大霉。”相比王子戎,谢三说话就直白多了:“他也是率领十几万大军的人物,东壅关有近十万兵马,九皇叔手中只有三千人。可你看看他……” 谢三一脸嫌弃:“他在九皇叔面前,跟个小弟似的,一点统帅十万大军的将领气势都没有。” “你又怎知,他不是示敌以弱。”王子戎失笑。 “唔?”谢三挑眉,震惊地看着王子戎。 王子戎轻轻颔首:“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武将。上兵伐谋,论心计、谋略,我们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尤其是,从底层一步步打上来的将领,绝不会简单。 轻视他们,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532九皇叔他按捺不住 九皇叔一行人,回到了营地。 “王爷。”黑甲卫的首领,远远看到九皇叔一行人身影,就过来相迎。 “嗯。”九皇叔颔首轻点,并没有停下来。 黑甲卫首领亦没有多言,只默默地守在旁边。 远处,北庆的斥候,看到九皇叔一行人,顺利回到营地,立刻折回相报。 宁战当即牙疼:“九皇叔真的就五个人来的,一个多余的人都没带?黑甲卫全都在营地,一个也没有出来?” 别问,问就是后悔了! 多好的机会,他怎么就因为胆小,给错过了呢。 “九皇叔的亲卫首领不是说了,他们萧王府的人,不需要玩虚的。”副将倒是很淡定,甚至还有心情笑了笑。 萧王府的人,其实挺有意思的,跟他们打交道,比跟皇城那些龟孙子打交道舒服多了。 可惜了,萧王府与他们是对手,这要是自己人,那该多好。 副将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这不是以为,他们说大话呢。”宁战叹息,懊恼不已:“要早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大话,我高低要跟九皇叔打一场,试一试九皇叔现在的身手。” 副将不赞同地拧眉:“将军,我们的职责是驻守东壅关,何必要掺和这些事。领兵打仗行的是大道,那些人想要怎么对付九皇叔,那是他们的事,咱们与九皇叔的交战,是在战场上。” 除此之外,副将还担心:“将军,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只是想利用我们对付九皇叔。到时候,真要有什么事,倒霉的只有我们,他们躲在我们后面,什么事都不会有。” “老六,你这想法有问题!”宁战一把按在副将的肩膀上,目光坚毅地道:“九皇叔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的对手!为了毁灭对手,用什么手段,都是没有错的。” 见副将还是不赞同,宁战又补了一句:“你忘了,我们那些……死在九皇叔手里的兄弟了?你真觉得,真刀实枪的硬拼,我们能打得过九皇叔?” “我知道,你不赞成,我与那些人来往,怕我们被他们算计、利用。可老六你别忘了,咱们这是东壅关,东陵的东!北庆与东陵要再次开战,你觉得第一批死的,会是谁?” 当他想跟那些人来往呢,可这不是没有办法。 “北庆与东陵的局势太紧张了,我相信你也感受到了。我不为自己考虑,我也得为兄弟们考虑。”宁战一脸疲惫地叹气。 他收回手,席地而坐,一脸沉重地开口:“九皇叔不是好脾气的人,药王谷手中有解药还好,那解药对九皇叔的毒有用还好,要是药王谷什么都没有,或者那什么儿狗屁的解药,解不了九皇叔的毒,你想过后果吗?” 一旦九皇叔体内的毒解不了,九皇叔绝不会放过药王谷,也不会放过北庆。 与东陵接壤的东壅关,便是首当其冲。 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别想活。 副将低着头,一脸羞愧:“将军,是我太想当然了。” 他只想着行正道,不想他们将军,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却忘了他们也早已在局中,不是他们想要独善其身,就能独善其身的。 “不是你想当然,是我……”宁战看着一脸愧疚的副将,自嘲的苦笑:“是我变了,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只一味的打仗了。” 身在其位谋其职,他是驻守东壅关的大将军,身上背负着数十万条人命,还有宁家的兴衰。 他现在拥有的太多了,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一味的往前冲,只一味的打仗就行了。 他拥有太多,身上的责任更重,不能一味的只考虑自己。 “将军这样才是对的,是我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只要做好本职的事务,就能保全自身,却忘了身处暴风中,最先被暴风卷走的,必然是没有根基的他们。 宁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副将的肩膀。 他曾经,也是如此的天真。 …… 东壅关外 九皇叔一行人,在东壅关外的,三不管地带驻扎。 此处龙蛇混乱,东陵、北庆与南庆,三国的逃犯,没有户籍之人,皆混杂在此处讨生活。 不过,自打九皇叔的黑甲卫,在此处驻扎,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一个个都消失不见了。 可见,是人都怕死。便是有今朝,没明日的亡命之徒,都知道惹不起九皇叔,要离九皇叔远远的。 九皇叔一行人回到营地,便自然而然地,随九皇叔一起回了主营。 药王谷谷主的家眷,落到了九皇叔手里,有些事就得重新计划。 另外,就是…… 得盯着宁战,以防宁战使心眼。 前者,王子戎与谢三也需要参与,毕竟计划有变,他们的行程也得随之调整,让王子戎与谢三提前知道,他们二人也好提前做准备。 至于后一件事,王子戎与谢三知不知道,都没有影响。 不过,九皇叔交代此事时,也没有避着王子戎与谢三,完全是把他们当自己人。 怎么说呢,反正谢三觉得极度舒适,让他莫名有了归属感。 苏云七原是,不打算跟随众人,一起去九皇叔的主营的,可她刚要开口婉拒,九皇叔就先一步道:“事情与王妃也有关,王妃一同去。” “好。”九皇叔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了,苏云七还能如何,只能去了。 九皇叔行事,一向干脆利落,事情交代完,就立刻赶人:“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都散了吧。” “属下告退。”宋宴与黑甲卫首领,率先起身。 王子戎与谢三紧随其后,朝九皇叔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去。 苏云七亦不慢,但她刚起身,九皇叔就道:“王妃,留步。本王还有事,要与你商议。” “商议”二字,九皇叔说得意味深长,仿佛有很重要的事。 苏云七顿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宋宴与黑甲卫首领,目不斜视,但在出去时,二人很愉快又隐秘地,交换了一个视线:果然,王爷还是按捺不住了。 王子戎与谢三,就坦然多了,二人离去地,还朝苏云七笑了笑,笑得苏云七有那么一点暴躁。 本来没有什么,可被这二人一笑,就感觉有什么似的。 就,不痛快! 533别生气了 苏云七觉得,九皇叔的态度和语气,真的很有问题。 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非要单独留下她说。 单独留下她就算了,还故意说的,一副暧昧、意味深长样,故意让人多想。 偏她还不能直接问,问就显得自己自作多情,可不问,任由九皇叔这般施为,又让她很是憋屈。 “王爷,有什么事吗?我手上还有许多事要忙。”苏云七心里不痛快,面上多少也带了一些出来。 王子戎等人一走,苏云七就率先问道。 她的态度很明确,九皇叔有事说事,没事她就走了。 伤兵营还有一堆伤兵,等着她去查房,九皇叔不会真以为,她在黑甲卫是个闲人吧。 “还在生气?”九皇叔看苏云七气鼓鼓的样子,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就,很想捏一下。 “王爷说笑了,我有什么要气的。”生气? 九皇叔在开什么玩笑! 她有生气的资格吗? 没有! 那她生什么气了。 “真不生气?”脸都黑成这样,还说自己没生气。果然是小姑娘,全身上下,就只有嘴最硬。 苏云七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道:“是真的不气,我很清楚,除了我自己外,没有人需要为我的生命负责。王爷你也应该明白,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寄希望于你。”没有希望,又怎么会失望呢。 好吧,她承认她是嘴硬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心里曾是有过希望的,只是那点希望刚升起,就被九皇叔用实际行动给浇灭了,也把她浇清醒了。 从一开始,就不曾寄希望于他! 苏云七这是,当他是死人嘛。 九皇叔气笑了:“苏云七,你该记得,你是本王的王妃。” 九皇叔面上的神情没有变,语气甚至轻松了几许,像是在打趣,但苏云七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威胁。 她想也不想,就点头:“我记得,从不曾忘。”这倒霉催的萧王妃,真的,谁想做,让她做去。 再来一次,她宁可冒着抗旨、不能以原本身份生存的风险,也要抗旨逃婚。 抗旨逃婚离京,未来不可预测,风险无法预估。嫁给九皇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自打她嫁入萧王府,她每天过得……真不比在外面讨生活轻松。 唯一的好处,就是吃喝不愁,有下人伺候,不需要为生计奔波。 “很好。”九皇叔很满意苏云七的回答,看苏云七的眼神,也透着赞许:“你既然记得,你是本王的王妃,就该知道凡事还有本王在。遇到危险与解决不了的事,你要学会向本王求助。” 苏云七笑了,她没有回答九皇叔的话,而是反问道:“王爷,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夫君吧?” 苏云七问这话时,语气与九皇叔相同,语气轻快却又带着一丝危险。 “本王当然记得,”九皇叔轻笑:“一刻不敢忘。” “王爷既然记得,你是我的夫君,就该知道……”苏云七嗤笑一声,嘲讽地道:“我不是笼中雀,亦不是莬丝花。我不靠他人的善心施舍而活,亦不敢摇尾乞食生存。王爷想要我学会求你,不应该先学会尊重我吗?” 说完,不等九皇叔回答,苏云七又道:“王爷,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至亲至疏夫妻,夫君不过是外人,怎么能靠得住。王爷让我遇事向你求助,可生死关头,只有一个可活的情况下,王爷会把活的希望留给我吗?” 苏云七失笑,自问自答道:“不会!” 不会二字,苏云七说得斩钉截铁,但她这句不会,不是说九皇叔,而是说她自己。 苏云七又道:“因为换作是我,我也不会把唯一的,活下来的希望让给你。” “苏云七,世间之事,不是非黑即白。遇到二者只能存一的可能,微乎其微,你过于悲观,也过于偏激。”九皇叔摇头,明显地不赞同。 可下一秒,九皇叔话锋一转:“不过,真要到二择一时,本王很赞同你的选择。换作本王,亦是会做如此选择。” 真到那一刻,他会选择活着,活着去救苏云七;救不了,那就活着为苏云七报仇。 苏云七活着,是他萧天寒的王妃。 死了,亦是! “但现在,你我之间,并没有到二择一时。所以……”九皇叔顿了一下,手指轻敲着扶手,柔声道:“苏云七,别生气了,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九皇叔说得很轻,带着一丝暗哑,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又像是在撒娇示弱,就…… “你,没事吧?”苏云七承认,她有被吓到。 九皇叔在跟她撒娇,认真的! “别生气了。”九皇叔粲然轻笑,轻声哄道:“先前的事,是本王顾虑不周,本王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苏云七人小骨头硬,小姑娘家家的,看着软软、小小的一个,实则宁折不弯、倔强得很,想要她低头求救不是不可能。 小姑娘活得很是清醒,生死关头,必然会向她求救,但…… 他舍不得。 舍不得他的小王妃,失了骄傲、丢了铠甲,没了自我。 更舍不得,他的小王妃向人低头、弯腰,哪怕那个人是他亦不行。 他的小王妃,就该高高在上,骄傲肆意,不为任何人折腰。 他亦不行。 “你,你没事吧?”撒娇道一声歉还不够,还来! 苏云七承认,她被吓到了。 突然低头的九皇叔,有一点吓人。 “本王有些,难受。”九皇叔捂着额头,一副痛苦样。 示敌以弱。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他以前从不屑用此计,但现在…… 看着像是受了巨大惊吓的苏云七,九皇叔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 此间乐,不思蜀。 他体会到了,此计的乐趣。 “毒发?”苏云七顾不得心中的怪异,听到九皇叔的话,迅速起身,走到九皇叔身边,轻扣九皇叔的脉搏,屏气凝神为九皇叔诊脉。 九皇叔手微僵,抬起的胳膊僵硬的放下,绷紧的身体悄悄放松,任由苏云七为他诊脉。 他得习惯,习惯…… 534九皇叔的恶趣味 他得习惯,习惯身边有人陪伴。 毕竟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成亲了,有夫人了,不是孤身一人了。 九皇叔放松身体,任由苏云七靠近,任由苏云七为他诊脉。 苏云七这一次诊脉,花费的时间,比以往都多。 收回手时,脸上的表情,也比以往都难看。 “很严重?”莫不是,真出问题了。 苏云七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自己诊脉的结果,而是没好气地道:“王爷,你知道什么叫狼来了吗?” “说说?”九皇叔大致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词。 要是以往,他铁定不听,但今天…… 看了一眼,一脸怒容的苏云七,九皇叔很识趣的,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来。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还没有哄好,可不能再让苏云七生气了。 “从前有一个小孩,放羊的时候……”苏云七三言两语,不带任何感情色情的,把狼来的故事说完。 而后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看着九皇叔:“王爷有什么要说的吗?” “羊对百姓来说,是重要的财产。羊群不应该,交由一个小孩去放牧,尤其是附近有狼的情况下,这对羊与孩子来说,都是极为不安全的事。” 九皇叔一本正经,一脸严肃:“本王要找那个,把羊群交给一个小孩的人谈一谈,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明知附近有狼,居然放任孩子与羊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这是给狼送饭,还是放鱼饵钓鱼?” “如果是前者……” “停!”苏云七见九皇叔,瞎掰起来没完没了,没好气地打断了九皇叔的话。 她还真不知道,一个狼来的故事,九皇叔居然能瞎掰出,这么多没用的东西,还真是难为了他。 既然九皇叔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到重点,那她只能自己说了。 “王爷,人的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尤其骗不过大夫。”苏云七面无表情地开口:“下次要在大夫面前装舒服,麻烦你先把自己弄病、弄伤。不然,一次两次我会上当,三次、四次……等你真病了,我反倒不会信了。” “有些急症是不能等的,如果因为我不信你,而错过最佳医治时间,受到损害的只有你自己,作为大夫我顶多就是遗憾,遗憾没能及时,救下你这个病人而已。” 苏云七知道,九皇叔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但作为大夫,有些话她必须提前告知。至于九皇叔听不听,那是九皇叔自己的事。 她只是大夫,不是神。 即便是神,也救不了作死的人。 “本王记住了。”九皇叔认真的点头。 可就在苏云七以为,九皇叔真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后,九皇叔又道:“本王不是你的病人而已,而是你的夫君。王妃,你提醒本王记得,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忘了。” 苏云七:“……” 苏云七一时间,没脾气了:“王爷,还有别的事吗?” “还生气吗?”九皇叔问。 “不气!”苏云七努力,扯出一抹笑。 她好气哦。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才会遇到九皇叔这样的人。 霸道强势不讲理,完全的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 好吧,她逆了九皇叔,没有亡,但却要被九皇叔,硬掰成顺他的者,就真的让人很难受。 “既然不气,那便搬回来住。”九皇叔当然不信,苏云七是真的不信,但不重要。 只要苏云七说不气就行了。 不气,就搬回来住。 气,他就继续哄着,哄到苏云七说不气为止。 苏云七想也不想就拒绝:“伤兵营有不少,伤势严重,危及性命的伤兵,我住在伤兵营旁边,有什么事情,能第一时间赶到。” 苏云七虽是为拒绝九皇叔,而寻的理由,但她说的也是事实。 黑甲卫能征善战,是九皇叔麾下最有名的先锋军,但也是折损率最高的一支人马。 黑甲卫的名声,都是每一个黑甲卫用命,在战场上拼出来的。 他们上了战场,便如同猛虎,不管遇到多强大的对手,都毫不畏战,也不惧伤亡。 这种拼命的打法,打出了黑甲卫的赫赫名声,但也让黑甲卫每一战,都伤势惨重。 苏云七留在伤兵营,有避开九皇叔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伤兵营那里,真的离不开人。 黑甲卫的首领,能冒着惹九皇叔不快,也要装傻的留下苏云七,就是因为黑甲卫真的很需要苏云七。 有苏云七在,黑甲卫伤亡、伤残的人数,大大减少。 是以,别说九皇叔没有开口,只是生闷气,就是九皇叔开口要了,黑甲卫首领也会挡回去。 当然,黑甲卫首领很清楚,九皇叔绝对不会开口要人。 谁的兵,谁心疼。 九皇叔比任何人,都心疼黑甲卫。 黑甲卫的一切配给,都是军中最好的。 但凡黑甲卫所求,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九皇叔就没有不满足的。 这一次,亦是一样。 九皇叔也清楚,黑甲卫伤兵营的情况。 这么多天过去了,伤兵已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至于离不开苏云七。 但苏云七在旁边守着,肯定是更好。 有什么突发情况,苏云七也能解决。 是以,哪怕明知苏云七,是在找理由拒绝搬回来,九皇叔也没有拆穿,只道:“本王陪你一起。” “不要。”苏云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那营帐小得很,她一个住都勉强。九皇叔要住进去,那真是人挤人、肉贴肉了。 她才不要! 九皇叔目光微沉,轻叹一声,无不幽怨地开口:“所以,你还在生气?” “王爷希望我不生气?”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道。 她算是知道了,跟九皇叔这人说话,就不能玩虚的,更不用讲什么社交礼仪。 但凡你礼貌的虚一下,九皇叔就能得寸进尺。 “倒也不必。”九皇叔以手抵唇,掩去唇边的笑意。 不需要苏云七开口,她眼眸一动,他就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想借“生气”为由赶他走,让他离得远远的。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苏云七这一招攻势很不错,但可惜的是…… 535守好自己的心 苏云七遇到了他! “生气与否,是你自己的情绪。不是本王希望如何,便能如何的。本王也不希望,你因本王而委屈自己。”苏云七打什么主意,他太清楚了。 其实…… 在看到苏云七眼中的狡黠与期待,九皇叔有那么一刻,是想成全苏云七,让苏云七以为自己的小算计得逞,但…… 他要成全了苏云七,就得委屈自己。 那自然是,没有可能了。 苏云七点头表示明白:“按王爷这话的意思,我住哪里,要不要与人同住,也应该是以我自己的意愿为主。而不是他人想如何就如何,更不能因他人而委屈我,对吗?” 九皇叔点头:“对!” 不等苏云七开口,九皇叔又道:“但本王不是他人。” “王爷你不是说,不希望我因为你,而委屈自己吗?”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本王去陪你,让你委屈了吗?”最好的防御是进攻,面对质问,自证就落了下乘了。 “不委屈,但碍事。”苏云七算是明白了,论心机、耍心眼,她都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再跟九皇叔兜圈子下去,她铁定会被九皇叔兜晕,最后答应一些,她不想也不该答应的事。 苏云七果断地选择,打直球:“如果可以,我希望王爷你能保持现状,不要打扰我工作,行吗?” 九皇叔被噎了一下,但还是笑着反问:“本王要是说,不行呢?” 与苏云七过招,是一种享受。 苏云七总是能出其不意,给他“惊喜”。 最主要,这姑娘真的不怕他。 他记得,苏云七刚嫁入萧王府的时候,还是很怕他的。 这是胆子肥了,还是知道,他不会拿她怎么样了? 想来,两者都有吧。 毕竟,苏云七从来就不是什么胆小之辈。 苏云七皮笑肉不笑的反讽:“忘了,王爷你不能,独立行走呢。” 九皇叔顺着苏云七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双腿,忍不住轻笑出声:“你知道的,本王不是真瘸……便是真瘸,本王也没有那么脆弱,你打击不到本王。” “没有打击,毕竟作为大夫,我还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拿病人的缺陷来攻击病人。我说的王爷不会独立行走,是指你的思想与生活上。”苏云七把话,说的更直白了:“请王爷你,不管是在思想上,还是在生活上,做到独立行走,不要依赖任何人。” 九皇叔没有生气,只笑着反问:“所以,本王的王妃,这是不打算,履行王妃的职责吗?” “不打算。”苏云七面无表情地道。 跟九皇叔说话,打直球才是最有用的。 “好,本王不勉强你。”被苏云七无情拒绝,九皇叔并没有生气,反倒笑得更灿烂。 苏云七却说吓得不行,心跳都停跳了一下。 她这么不给九皇叔面子,九皇叔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笑得这么灿烂,这是想干嘛? 九皇叔知不知道,他笑得越灿烂,她心里越是渗得慌。 苏云七张了张嘴,想要问九皇叔有什么阴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惹不起! 而且,九皇叔要有什么阴谋,她问了,九皇叔也不会说。 说了也没用,九皇叔要做的事,她阻止不了。 “王爷,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苏云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视九皇叔的异常。 “嗯。”九皇叔轻轻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被苏云七落面子、严词拒绝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云七更不安了,她暗自吸了数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细思九皇叔的反常。 凡事不能细思,细思便……极恐! 得到九皇叔同意后,苏云七一刻也不敢停留,匆匆离去。 走出九皇叔的营帐,苏云七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九皇叔的气势太盛,给人的压迫太强了,她真的……永远都无法习惯。 不,不是没有办法习惯。 她习惯了,那个高高在上,冷酷傲慢,骄傲狂妄的九皇叔。 面对强势的九皇叔,她虽无胜算,却能稳住心神,尽力与之周旋,可是! 今天的九皇叔,完全不一样。 他一改平日的强势、霸道,看上去温和好说话,却让她瘆得慌,生怕自己一着不慎,就被九皇叔给算计了。 “真是可怕!”苏云七拍着心口,长长地呼了口气。 九皇叔真的是一个可怕的男人,只稍稍改变了一下态度,就叫她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她想,她大概能明白,北庆那位宁将军,面对九皇叔的愤怒与无力了。 她不愤怒,但她无力,深深的无力。 “希望,他别再盯着我。”苏云七放下手,秀眉微蹙。 她知道,她这话只是安慰自己。 因为,九皇叔盯上了她。 不像之前那般,光明正大的针对她,命令她,强迫她,而是隐在暗处,算计她。 这更让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落入九皇叔的算计。 毕竟,论手腕与心机,她远不如九皇叔。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苏云七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主营帐,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她知道九皇叔图什么,也知道九皇叔的目的,但她不愿意。 她怕,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九皇叔的隐阱,丢了心! 把心丢在九皇叔这样的男人身上,一定会很惨。 苏云七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不过一瞬,就收了起来。 她会,守好自己的心。 苏云七收回目光,准备回伤兵营,还未走,就有黑甲卫急急朝她跑来,远远就喊道:“王妃,伤兵营有一个伤兵,伤口红肿腐烂,人也高烧不止。军医说他情况紧急,求王妃救命。” “好,我过去。”苏云七连忙收敛心神,将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压下脑海深处,脚步匆匆地随黑甲卫而去。 九皇叔要想什么,她猜不到,也防不了,她能做的只是守好自己的心,做好自己的本职之事。 以医术立世。 上辈子她能做到,这辈子无论起点,还是大环境,都对她更有利,她不可能做到。 “王妃,救命呀!” “王妃,你快看看他!” 苏云七一到伤兵营,就被军医拉了过去,满伤兵营的伤兵,都期盼又担心地看着苏云七…… 536如果有如果 会让黑甲卫,匆匆跑来主营帐找苏云七,可见那伤兵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 事实也是如此。 苏云七刚走近,就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王妃!你快看看……石泉的腿。”军医看到苏云七过来,连忙让开路。 “王妃……”石泉全身都是汗,烧得满脸通红,他扶着自己的腿,一副痛苦样。 他张了张嘴,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最后又跟其他人一样,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能,给王妃压力。 他的腿…… 能好就好,不能好,那也是他的命。 “没事,我来看看。”石泉和伤兵营其他人的未尽之言,苏云七看得明白。 怎么说呢,她还是有一点感动的,但更多的是叹息。 感动这些人为她着想,生怕给她压力。 叹息他们的认命,叹息现在的医疗水平,让他们都不敢,对大夫抱太大的希望。 苏云七戴上口罩与手套,仔细查看石泉的伤:“是腐绣,腐烂了伤口。” “你最近碰到了什么?”苏云七拿起一旁的酒精,将手套上的脏物擦拭干净。 石泉一脸茫然:“我最近一直在养伤,什么也没有碰。” “这个我可以作证,石泉伤了腿,行动不便,下床都要人帮忙,最近一直躺着没有动,什么也没有碰。”军医也站出来,为石泉作证。 “对对对,我们最近都养伤,尤其是石泉,生怕腿给废了,王妃你叫他不要动,他就一直不敢动。”其他伤兵,也纷纷出声,为石泉说话。 “我先给他处理伤口,你们把石泉这段时间,接触过东西,全给我拿来。”苏云七又检查了一下,石泉腿上的伤,可以肯定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 “王妃,我的腿……还能保得住吗?”石泉纠结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他虽然问了,但心里明显是没有期盼。 他问这话时,眼中满是绝望,甚至都不敢看苏云七。 苏云七面色不变,冷静又专业地道:“我不能保证,你的腿还能保住。如果不能,我希望你接受我的建议,截肢。你应该很清楚,你们王爷的为人,他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兵,哪怕你缺了一条腿,也仍旧是他的兵,仍旧可以做很多事。” “我听王妃的。”石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绝望。 王爷在京城,为在战场上死去的兄弟,争讨抚恤银的事,他们远在边关都知晓。 那天晚上,他们老大破天慌的,许他们喝一杯酒。 当然,那杯酒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喝的而是为了敬死去的兄弟,告诉他们,让他们安息,他们王爷没有辜负他们,也没有忘了他们。 同时,也告诉自己,有王爷在,不用担心亦不用害怕。 有王爷在,他们便无后顾之忧! 石泉想到这种种,心中的不安与担忧,稍稍放缓了几许。 也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不,应该说,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缺一条腿。 对他们这些,在战场上拿命拼,随时都有可能牺牲的人来说,缺一条腿总比没命的强。 “我会以保住你的腿,为治疗方案,也医治你的腿。我现在需要刮去你腿上的腐肉,你需要忍一忍。”凌初一将石泉伤处消毒后,对石泉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办法给石泉用麻醉,只能让石泉喝一碗麻沸散,但剧烈的疼痛下,麻沸散的效果会大大减弱。 “王妃放心,我可以的。”石泉眼中有盈起一道光,他咬着牙,重重地向苏云七保证。 苏云七点了点头,交代军医:“给他喂一碗麻沸散。” “准备好了。”军医跟苏云七配合了数天,很清楚苏云七治伤的过程,早早就备好了麻沸散等常规药物,只待苏云七交代,就给石泉服下。 石泉服下麻沸散,苏云七也把手术包准备好了。 “来两个人,按住他。”动手前,苏云七喊了一声,立刻就有两名黑甲卫出列,动作迅速地将石泉按住,并往石泉嘴里塞了一块软木,以防他咬伤自己。 看他们这熟练的动作,就知不是第一回了。 事实也是! 苏云七在伤兵营这段时日,与黑甲卫配合默契,相处得十分愉快,也教了黑甲卫许多,急救小知识。 平时给伤兵医治时,苏云七都会边说一些护理知识。但今天石泉的情况有些严重,苏云七就没有多说。 交代黑甲卫将石泉按好,就迅速地拿镊子,夹起酒精棉,擦拭石泉红肿的腿,而后挑开外面那层皮,露出里面腐烂的肉。 “怎么里面的肉,全是烂的。”这一挑开,几个离得近的,就差点没被熏过去,纷纷转身,屏气。 唯有军医,盯着石泉的伤不放,满是不解。 “铁绣深入了伤内,我怀疑是石泉用的药有问题,你们先别用军中的伤药,等我给石泉清理完,我去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再用。”苏云七手上动作不停,每一个动作都利落迅速,富有节奏,让人忍不住盯着她的手看,也忍不住信服他。 推着九皇叔过来的宋宴,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了苏云七的双手上。 “他们用的是同一批人,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军医皱着眉头说道。 “一批药,一两盒出了问题,也不是没有可能。”苏云七如是说道:“保险起见,先不要用。”她就带了一马车的药,伤兵营的伤兵太多了,她那点药根本不够用。 是以,这些伤兵外伤用的药,都是用军医准备的。 军医在战场上,救治伤兵无数,别的不说,外伤药却是有独门秘法,苏云七看了,比战地医疗包给她的伤药品质还要高。 “王妃说得对。”军医对苏云七的话,没有任何质疑,转身就交代小徒弟,去把药收起来,好方便苏云七检查。 宋宴推着九皇叔,站在伤兵营外,发现里面的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九皇叔的到来,一时间有些不快。 正要开口提醒,就看到军医,为苏云七擦汗。黑甲卫在一旁,在给苏云七递刀,彼此配合默契,相处得极为融洽,仿佛一幅画一般。 宋宴当即僵住,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 537毁了这如画的江山 宋宴忍不住在想,如果他们对苏云七的成见,不是那么深;如果他们不是那么的自以为是,是不是…… 苏云七与他们相处,也会像与黑甲卫相处得这么默契、融洽?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宋宴眼中满是失落,尤其是听到九皇叔说:“你们不行。” 九皇叔这话,没头没脑,也不是对着宋宴说的,但宋宴就是知道,九皇叔这话是在说他和亲卫。 九皇叔是在嫌弃他们没用,明明是他们先认识苏云七,明明他们与苏云七相处的时间更久,可与苏云七相处的,还不如后来的黑甲卫。 甚至,王家与谢家的护卫,都比不上。 这就让人,很挫败了。 但是! 宋宴觉得,这不是他们的错。 上行下效,他们这都是跟王爷说的。 说他们不行,王爷不是更不行嘛。 不过这话,宋宴不敢说,只低着头,假装听不懂。 点到即止,九皇叔也没有再多的意思。 宋宴是个聪明人,比顾随这个谋士更为聪明,他把话说到这个时候,宋宴聪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宋宴之所以,一直没有向苏云七认错,不过是低不下头,拉不下脸 现在,他给了宋宴命令,也给了宋宴台阶。宋宴大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是他的命令头上,也就不存在拉不下脸、低不下头去讨好苏云七了。 “咄咄咄!”九皇叔轻敲着扶手,很是满意。 苏云七是个心软的人,宋宴等人只要拿出真心与诚心,必能打动苏云七。 到时候,苏云七也就不会,跟他置气了。 “王爷,宋大人。”九皇叔与宋宴,就忤在伤兵营门口,把进出的路,挡得死死的。 拿着药过来的小兵,匆匆行了个礼,就一脸严肃地道:“麻烦二位让一让,王妃说了,伤兵营这条路,是生命之路,任何人不得在此停留,亦不能阻挡在此,以免耽误救治伤员。还请王爷你稍稍移动一点位置,别挡在正中央。” “王妃定的规矩?”九皇叔抬手,示意宋宴把他的轮椅移开。 “回王爷的话,是王妃第一天,定下的规矩。王妃定这么规矩,是为了属下们着想。”面对九皇叔,小兵还是有一点紧张的,但想到苏云七定下的规矩,还有因这条规矩,救下来的同僚,小兵就觉得九皇叔不可怕。 不仅不可怕,还觉得九皇叔……嗯,就太不知事了! 这条命令,王妃下达了好多天了,大家都自觉地遵守,并维护这条规矩,怎么王爷与宋大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很好,去忙吧。”九皇叔点了点头,示意小兵不必管他,先进去。 “是,王爷。”小兵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明白,也不敢费心多少想,只抱着药快步进去。 “王爷,王妃是为了伤兵着想,不是故意越过你,给黑甲卫立规矩。”宋宴跟在九皇叔身边多年,虽然九皇叔的语气与情绪,都没有任何变化,但宋宴还是察觉到了,九皇叔的情绪隐隐不对。 但具体哪里不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宋宴就摸不准了。 不是他蠢,而是九皇叔不想将情绪表露,便没有人能察觉到不对。 宋宴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苏云七描补。 九皇叔却是嗤笑。 就在宋宴不解之际,九皇叔突然语气凝重地唤了一声:“宋宴!” “王爷!”宋宴本能的站直,哪怕他站在九皇叔后方,九皇叔根本看不到。 九皇叔也没有回答,只道:“本王说过,王妃的命令,便如同本王的命令,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他刚夸宋宴聪明,现在看来是夸早了。 或许宋宴不是不聪明,而太聪明了,聪明到开始揣摩他的心思,开始为他“着想”了。 “属下,”宋宴怔了一下,低头道:“明白!” “本王要的不是明白,是记住!是执行,明白吗?”九皇叔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这一点,黑甲卫便做得很好。你若做不到,本王不介意,换一个人。” 许是京城呆久了,不管是顾随还是宋宴,都沾染了京中那些人的坏毛病,连听从、执行他的命令都做不到了。 宋宴真以为,不听从苏云七的命令,就是对他的忠诚吗? 不是! 他要宋宴听从苏云七的命令,宋宴却一再无视苏云七的命令,宋宴违抗的不是苏云七,而是他! 宋宴脸色一白,瞳孔猛地收缩。 他怎么忘了,听从苏云七的命令,是王爷的命令。 他这是,忤逆王爷,不听从王爷的命令。 他果然是,太飘了,居然忘记了顾随那个前程之鉴,又开始擅自作主,甚至做王爷的主了。 宋宴眼中满是慌乱,扑通一声,单膝跪下:“请王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保证,绝不会再犯!”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九皇叔仍旧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给石泉清理伤口的苏云七身上,目光微柔。 因为苏云七,他对手下的人,也宽容了许多。 不然,按他以往的脾气,不管是顾随还是宋宴,都没有资格呆在他身边。 他身边的人,不一定要多聪明,但一定好用。 不然,他用得不顺手,再聪明的人,又能如何? “谢王爷!”不过片刻,宋宴背上便厚汗湿了一片。 听到九皇叔的话,宋宴只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以为,他会和顾随一样,被流放,没想到九皇叔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要谢,就谢你们家王妃。”九皇叔看着双手染血,却美得耀眼的苏云七,笑了笑。 不管是顾随还是宋宴,甚至…… 整个东陵的朝臣们,都要感谢苏云七。 没有苏云七,他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宽容,亦不会如现在这般好说话。 他这人,人欺他一分,他必还人十分。 没有苏云七,他的毒解不了,只有死路一条,他必然不会放过,所有对他下手的人。 他死之前,必会毁了这如画的江山! 那些暗中下手之人,要感谢苏云七。 苏云七救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们满门的性命! 538编排九皇叔 石泉的腿上的伤,有几处腐烂了,但因发现得及时,并没有扩散,只是腐烂的地方伤口太深,见到了骨头。 苏云七给石泉清创时,都直接刮到骨头上了。 军医与小兵看着都觉得疼,他们死死地按住石泉,生怕石泉因为太过疼痛而挣扎,却不想…… 石泉从头到尾,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只垂在两侧,青筋爆起的双臂,还有额头的细细密密的汗珠,无声地告诉众人,他正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好在,苏云七的动作也很快,不到一刻钟,苏云七就将石泉的伤口清理好了。 清理好伤口后,苏云七一气呵成,替石泉上药包扎,并给石泉喂了两片消炎的药,这才对按着石泉的小兵道:“你们可以放开他了。” 石泉虽没有挣扎、乱动,可小兵却没有放松,一直死死地压着石泉,不敢有半丝的懈怠。 听到苏云七的话,小兵狠松了口气,松开石泉,抹了一把汗,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王妃,石泉的腿,不会有事吧?” 石泉人已经痛蒙了,整张脸惨白如纸,两眼呆滞无神,听到小兵的话,石泉死寂的双眸,却倏地焕发出光彩,期待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无视一众小兵的期待,冷酷又理智地道:“看今晚的情况,如果退烧了,就能保住,要是一直退不了烧,就必须截肢。” 这话苏云七之前就说过,现在不过是再重复一遍,一众伤兵包括石泉也都明白,可听到苏云七的话,仍旧无法抑制心中的失望,一时间无人开口。 眼见伤兵营气氛低落,黑甲卫的军营连忙高声说道:“王妃说了,今晚要退烧了,石泉的腿就保住了,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什么!这可是好事,要是没有王妃,凭我的医术,别说保住石泉的腿了,就是截了他这条腿,我也不一定能保证,石泉能活下来。” “对对对,石泉这腿,本来一点希望都没有,现在还有一点希望,这是好事。” 军医这话,让众人情绪好转了许多,尤其是石泉,整个人都精神了:“我的腿,还有希望保住,这就够了!” 有那伤兵,还是玩笑似地道:“你这医术不精的庸医!你自己医术不好,居然还有脸说出来。” “得亏有王妃在,要不然,就凭你这半吊子医术,我们得受多少罪。” 一众伤兵笑骂,军医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怎么的,这是有了王妃,就不稀罕我这个旧人了?” “谁稀罕你一个老腊肉,我们天天看你这张脸都看烦了。” “就是,天天就是那么老三药,要不是你那独门的外伤药好用,我们早就不搭理你了。” 军医故作生气地撸起袖子:“你们少瞧不起人……今天你们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跟王妃学好了医术,我就叫你们高攀不起。” 一众伤兵闹着起哄:“那你得赶紧跟王妃学,王爷可是……” “咳咳咳……”抱着药物进来的小兵,听到这群伤兵,没大没小的,开起王爷的玩笑,连忙重重地咳了两声,打断众人的话:“一个个闹腾什么呢,有那精力不会好好养伤!连王爷、王妃都敢编排,你们胆肥了!” 一群没眼色的家伙,没看到王爷就在…… 咦,王爷走了? 小兵看向门口,没看到九皇叔与宋宴,暗自松了口气。 王爷走了,没听到就好。 一群人吓了一跳,连忙禁声,不敢再言语。 苏云七面无表情,朝说话的小兵点了点头。 她不介意这些人说什么,但不能保证九皇叔会不在意。 身为手下,确实不应该,在背后编排主子,小兵呵斥众伤兵也没有错。 毕竟是军营,可以放松,但不能放浪。 苏云七也没有揪着此事不放,见小兵手中抱着一堆药,很是自然地转移话题道:“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王妃,这些都是石泉,这段时间用的药……换下的纱布和衣服都洗了,但我也找出来了。”小兵见苏云七,没有怪罪众人的意思,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呵斥大家,是为了大家好,要是因此让大家被罚了,他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放这边。”苏云七点了点头,指了一个空旷的位置,示意小兵把东西放上去。 小兵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摆放好,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就后退一步:“王妃,好了。” “嗯,我看看。”苏云七上前检查,同时也不忘招呼军医:“你也过来看看,论对药材的熟悉,你比我更甚。” “是,王妃。”军医连忙应道,跟上苏云七。 伤兵营再次恢复安静,无人开口说话,更不用提笑闹了,甚至就连呼吸声都放低了。 所有人都看着苏云七,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直勾勾地盯着苏云七,等着苏云七的检查结果。 面对众人打量的视线,苏云七毫不露怯,低下头,认真检查。 苏云七对中医,没有军医熟悉,但她有战地医疗包。 不过,苏云七也没有,完全依赖战地医疗包,而是先自己检查,再查看战地医疗包的检测结果。 很快,桌上的大半药物与用品,苏云七都过了一遍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当然,战地医疗包也没有发现,这些东西有问题。 直到苏云七拿起,一瓶红色的药水。 药水是液体,是用来涂外伤的,苏云七用镊子夹了一小棉花,蘸了一点药水,正要凑近闻,战地医疗包就发出提醒:【药物中含有尸水、铁锈等不明物质。】 苏云七闻药水的动作一顿,看着镊子上通红的棉花,迟疑了一下,还是闻了下去。 是很浓的药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至少,苏云七没有闻出来。 “您老看看,这药是不是有问题?”苏云七将红色药水,递给军医。 她对自己的嗅觉和医术,还是有信心的,她都闻不出来,想来…… “王妃,这药没问题!” 没有意外,哪怕是苏云七,特意递给军医的,军医检查很仔细,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甚至很肯定地告诉苏云七,手中的药水没有问题。 直到看到苏云七的脸色不对,才惊觉…… 539遇到了苏云七 军医看到苏云七凝重的脸色,才反应过来,这药肯定是有问题的! 没问题,苏云七不会特意递给他。 “王妃,这药有什么问题?”军医反应极快地问道。 “掺了泡在尸水里的铁绣,味道极淡、药味极浓,所以闻不出来。”被动了手脚的药,是用来涂抹外伤的药水。 她没闻出来,军医也没有闻出来,所以石泉中招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把这批药找出来,先不要用它,我们查完没有问题再用。”苏云七指着,军医手上的药瓶说道。 她担心,不仅是这批药水,甚至有可能,这一整批药都有问题。 好在她带了一批药,这批药用得不多。 不然,就不会只有一个石泉出问题。 “这……王妃,小人闻不出来,也没有发现哪里有异样。”军医听到苏云七的话,特意倒了一点药水在手上,甚至不顾苏云七所说的,里面含有尸水,还亲自尝了一下药味,可仍旧没有发现不对。 由此可见,要么混入铁绣的人手段高超,要么分量极少,少到他完全察觉不了。 苏云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把这批药整理出来,我来检查。” 这无疑会给她,增加很多工作量,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除了她之外,应该没有人,能查出这批药是否有问题。 在军中,药物一向都是紧缺。他们也没有大手笔到,发现有一点异常,就直接毁掉整批药。 接下来,还不会开战,打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 他们人在北庆,补给线拉得这么长,药物一类的,不一定能得到及时的补充。 是以,他们不能大手笔的,发现一瓶药有问题,就把所有的药毁掉。 当然,要是查出整批药都有问题,或者知道药有问题,却什么也查不出来,那不毁也不行了。 “劳烦王妃了。”药物乃是军需重要物资,不管是黑甲卫首领还是军医,都没有说客气的话。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药物有没有问题,关系到他们接下来的进程。 要是这批药有问题,那整个大军的脚步都要放慢。 他们必须得等,等到新一批药物送到,才能入北庆。 不然,没有药物补给,他们要与北庆打起来,都不敢放开手脚了。 黑甲卫首领很重视此事,甚至都没有向九皇叔禀报,就直接命人把药收拾出来,请苏云七去检查。 九皇叔收到消息时,正在苏云七的营帐,等苏云七过来吃饭。 没错! 九皇叔人出现在苏云七的营帐内。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苏云七不肯搬到主营帐,也不接受他入住她的营帐,那他只能没事来找苏云七一起用个膳了。 却不想…… 等了半天,派宋宴去问了,才知苏云七忙着去检查药去了。 “药有问题,为何本王不知?”九皇叔没有怪罪黑甲卫首领,甚至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淡淡地问道。 “王,王妃……”黑甲卫首领,本能的就想问,王妃没有告诉王爷嘛,话到嘴边惊觉不对,连忙道:“属下向王妃禀报了!” 换言之,在他心中王妃等同于王爷,他向王妃禀报了,这事就代表他上报了。 九皇叔笑了:“你与宋宴,倒还真有意思。” 他不知道黑甲卫首领,这话是为了逃避惩罚还是什么,但话说出来,就表明在黑甲卫首领心中,苏云七这个王妃是排在首位,甚至关键时刻,能把他这个王爷给忘了。 九皇叔倒是不生气,只觉得…… “一个个,都能做本王的主了!” “属下不敢!” “卑职不敢!” 黑甲卫首领与宋宴脸色一变,立刻跪下请罪。 “行了,起来吧。”九皇叔并没有生二人的气,之所以发难,不过是警告、敲打二人一二。 宋宴要忠诚但也要听从命令,他让宋宴把苏云七的命令,当成他的命令,宋宴得听,而不是擅自作主,阳奉阴违。 至于黑甲卫首领…… 九皇叔就不想说话了。 黑甲卫首领,以苏云七为尊,视苏云七为主,把苏云七放在首位,这些都没有错! 但是! 黑甲卫首领,是不是忘了,他才是黑甲卫的主子。 黑甲卫是不是忘了,他们效忠的人谁! 旁的事也就罢了,药物出问题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向他禀报,黑甲卫真的是飘了! 不过,念在对方是初犯的份上,九皇叔只警告敲打了一番,就放过了二人。 “检查完后,让王妃来见本王!”苏云七不在营帐,九皇叔自是不会久留,交代了一句,就带着宋宴走了。 苏云七对他避而不见,现在有正经的事,也容不得苏云七说不见了! …… 苏云七此刻,正在帐篷内,检查这一批次的药。 这一批药数量极多,堆了整整三个营帐,可见九皇叔准备之充分,也可见黑甲卫伤亡有多严重。 药物太多,饶是苏云七有战地医疗包在手,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将这批药检查完。 花费了一个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苏云七终于在天亮时,将三个帐篷的药物检查。 这一批的药物,九成没有问题,只有顶天一成的药,被掺入了泡了尸水的铁绣。 这一成的药,却会要人命! 九假一真! 往药物里动手的人,不是想黑甲卫的命,而是要毁掉这批药,拖住黑甲卫的进程。 这也就是遇到了苏云七,而苏云七手中,又有战地医疗包这个作弊神器。 要是没有苏云七在,黑甲卫的军医,发现有药物被人动了手脚,却又查不出是什么药有问题,保险起见,只会毁掉所有的药。 没有伤药,受伤的将士,得不到及时治疗,伤亡必会惨重之极。 没有伤药,黑甲卫也不敢贸然动手,这就等于生生地,折断了九皇叔的臂膀,拖住了九皇叔的脚步。 可以说,动手之人着实用心险恶,只付出极小的代价,就把九皇叔手中最精锐的黑甲卫给拖住了,让其无法在北庆境内发挥最大的实力,可惜…… 他们遇到了苏云七! 540不给九皇叔面子 苏云七把有问题的药,单独装了出来,带着去找黑甲卫首领了。 “这些药里面,被人掺了有泡在尸水里的铁锈。你最好查一下,这些药是怎么混进去的。不查清楚的话,指不定我刚清出这些有问题的药,明天又会混入其他有问题的药。” “王妃的意思是,这些药是送来后,被人动了手脚的?”黑甲卫首领,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当下眸光微眯,眼露精光。 “都有可能。总归要先查再说,用证据说话,不是吗?”药有问题,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至于是在前端,还是在末端动手脚,那就不是她需要知道的事。 作为大夫,她查出这批药有问题,就已经尽到了,她该尽的职责,剩下的事,是黑甲卫要干的。 “多谢王妃提醒,末将会安排人盯紧药房,一旦有人动手脚,我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王妃说得没有错,不管如何,他们都要先拿证据。 “嗯。”苏云七轻应了一声,困倦了打了一个哈欠,眼中不受控制地泛着泪光。 苏云七以手背,轻拍嘴唇,强忍着困意道:“我先走了。”忙了一天一夜,还熬了个大夜,她这会又困又累了,尤其是哈欠一打,她脑子都在发晕,更是困得不行。 “那个,王妃……”黑甲卫首领,看到苏云七困得泪意连连,满脸不自在地把人叫住。 “有事?”苏云七眯着眼睛开口。 瞌睡这种事,一直高强度工作强撑着还好,突然放松下来,那倦意便会如同潮水般,疯狂袭来。 苏云七此刻,就是这个状态。 事情做完,后续的问题也交代清楚了,绷紧的弦放松了,就更困了。 “有,有!有!”黑甲卫首领连连点头:“王妃,王爷那里,可能要麻烦您,跟王爷说一下药的事。” “我去向你们王爷汇报?”听到九皇叔,苏云七困倦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并本能的戒备。 黑甲卫首领疯狂摇头:“不,不,不!王妃您言重了,不是汇报,是向王爷告知一声。此事,手下向您汇报了,但王爷那里也不能不知情。是以,还得劳烦王妃您,告知王爷一声。”他虽然没什么眼力见儿,但还是有脑子的。 被王爷那般警告过后,他要是还不懂装懂,那下一个被重罚的人,必然是他。 苏云七冷笑:“向你们王爷汇报的事,是你的工作,而不是我的。你们不会以为,我尽心尽力救治伤兵,是因为想要拉拢你们,掌握你们的控制权吧?” 苏云七闻得嘲讽,不等黑甲卫首领回答,又冷讽地道:“想太多了!我没有兴趣讨好你们,更没有那个想要拉拢你们的野心。我会去帮着救治伤兵,一是我有这个能力,我做不到袖手旁观,无视伤兵的死活。二是我需要你们的保护,我救伤兵,你们保护我,这是利益交换。三则是,我需要展现我的能力,以便没了你们的保护,也能很好的活下去。” “这么说或许很残忍,但事实就是……我与你们更多的是合作与利益交换。我用自己的能力与本事,换取你们的保护。我自认,我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值得你们的保护。” “若你们要因此,认为我是在拉拢你们,想要收服你们,那我在这里,跟你们说一声抱歉,可能是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让你们误会了。” 苏云七勾唇轻笑,漫不经心地道:“之后,我会与你们保持距离,尽量不让你们误会。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提出了,我会立刻改进!” 苏云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笑容有几分自嘲,隐隐还透着一丝冷意:“向你们王爷汇报这种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黑甲卫又不归我管,伤兵营与你们的药物,也不归我管。我充其量就是来帮忙的,你们要觉得我没用,说一声,我会与你们保持距离。” “王妃,末将不是这个意思。”黑甲卫首领冷汗淋漓,中途无数次,想要打断苏云七的话,可是不敢。 “别,别叫我王妃,我当不起。”苏云七摆手,拒绝听黑甲卫首领的话:“我就没见过,哪家的末将,敢安排王妃办事的。你们要真把我当王妃,也不敢安排我去干这干那,不是嘛。” 黑甲卫首领脸色一白,没有任何解释,扑通一声,单膝跪下,一脸严肃地请罪:“末将失职,以下犯下,请王妃责罚。” 他确实是逾越了! 因为苏云七好说话,完全没有把苏云七当王妃,理所当然地安排对方办事。 “起来吧,这本也不是你的错。”苏云七虽摆出王妃的身份,但从来没有想过,用王妃的身份压人,也从来没有把王妃的身份当回事。 王妃这个身份,是九皇叔给予的,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她是九皇叔的附庸,九皇叔随时可以收回。 九皇叔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是萧王妃,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是用卑劣手段,攀附九皇叔的女人。 比起王妃这个身份,她更喜欢大夫这个身份。 且,她一直以来,能在萧王府立足,能在京中立足,靠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萧王妃的身份,而是她的医术。 苏云七无意惩罚黑甲卫首领,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权利,淡漠地丢下一句话,也不管黑甲卫首领起没起来,转身就走了。 她累一天一夜,又困又饿,真的没有那个闲工夫与精力,陪九皇叔和他的手下玩心眼子。 苏云七回到营帐,倒头就睡,完全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黑甲卫首领却不行。 黑甲卫首领,交代了心腹手下盯着药房后,就立刻去向九皇叔请罪。 黑甲卫首领不敢隐瞒,将他与苏云七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向九皇叔禀报,尤其是苏云七说的话,黑甲卫首领更是一字不敢改,甚至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嘲讽中透着冷傲与不在乎。 就很苏云七。 不需要见到本人,只听黑甲卫首领的描述,九皇叔就能想到苏云七当时的神情。 还真是…… 541隐秘的小欢喜 “小心眼得很呀!” 九皇叔微微闭眼,掩去眼中的笑意。 是的,笑意。 九皇叔没有生苏云七的气,甚至还有那么一点,隐秘的小欢喜。 在九皇叔看来,苏云七这就是小姑娘使性子。 还愿意对他使性子,是好事。 他不懂小姑娘的心思,但他懂苏云七! 苏云七骄傲得很,她要真看不上的,不愿意搭理的人,连性子都不会使,直接就无视对方。 比如太子! 看看苏云七,有把太子这个前未婚夫当回事吗? 甚至,太子在她面前上蹿下跳,她都懒得给个眼色,更别说对太子使性子了。 但是! 苏云七会对他使性子,会对他表达不满。 那就说明,苏云七心里还是在乎的,没有把她当外人。 “以后,凡事都要以王妃的意愿为主。王妃想做什么,你们配合便是。王妃不想做的事,你们就给本王闭上嘴,明白吗?”九皇叔不生苏云七的气,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欢喜,但对黑甲卫首领,九皇叔就不客气了。 他昨天才觉得,黑甲卫首领,有那么一点眼力见儿,没想到第二天就犯了,跟宋宴一样的错。 他是不是,对这些人太好了,以至于一个个的,都忘了他的命令? “是,王爷。”黑甲卫首领连连应是,暗自庆幸遇到了九皇叔心情好的时候,不然他这次就惨了。 来见九皇叔的路上,他也反省过。 他那话说出来,别说王妃生气了,要是他手下的人,那么跟他讲话,他也会很生气。 他虽然说得客气,可仍旧掩不了,他给王妃安排活计,拿王妃讨好九皇叔的事实。 他确实很尊重王妃,尊重王妃的医术,甚至因王妃医术高超,都胆肥地无视九皇叔的冷脸,跟九皇叔对着来,但是! 他打从心底,没有把王妃当主子。 他犯了,和宋宴一样的错,把王妃当成了九皇叔的附属,在九皇叔施压时,他本能的把王妃,当成了讨好九皇叔的工具,完全无视王妃的意愿。 怎么说呢。 就,狂得没边了! 他在路上复盘时,都生生把自己,吓出了一声冷汗。 在对待王妃这件事上,也凸显了他的傲慢和目中无人。 这几年,跟随九皇叔征战,胜利来得太容易,胜利来得太多,他被周边的人捧得有些……不,不是有些,而是就是飘了。 他自恃甚高,居高自傲,甚至把九皇叔和黑甲卫的功劳,当成自己的人,自认自己天下第一的能干,也自认黑甲卫离不得他。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敢胆肥的,无视九皇叔的冷脸,暗戳戳地护着王妃了。 他真的,太飘了! 黑甲卫首领,不断地反省自身,以至于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宋宴前来向九皇叔汇报,药王谷家眷审问的事情,正好与黑甲卫首领擦肩而过,看到对方凝重的脸色、沉重的脚步,宋宴一点也不意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黑甲卫首领,也无意与宋宴多言,二人擦肩而过的刹那,只点了点头,黑甲卫首领就继续前行。 不过,这一次脚步没有那么沉重了。 没办法,看到宋宴,他就觉得自己还算好的。 至少,他只犯了一次错,还第一时间向王妃请罪了。 宋宴就不行了。 宋宴比他还要傲慢,比他还要张狂,到现在还没有,去向王妃认错呢。 幸福是靠比较出来的,这一对比,黑甲卫首领就觉得,自己前途光明多了。 “王爷,人都审了一遍,也招供了!”宋宴完全不知,黑甲卫首领正在他身上找优越感,就算知道了,宋宴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 他需要,黑甲卫首领也需要。 九皇叔轻轻点头,抬手在桌面上敲了一下,示意宋宴可以禀报了。 “药王谷的家眷,包括谷主的长子,都认为那粒药是真的,他们一口咬定,是宁战宁将军换了药。”宋宴审的,正是宁战送来的,药王谷谷主一家子。 这些人,在宁战手上过了一遍,该说的都说了。 宋宴接手后,只稍稍用了一点刑,这些人把不该说的都说了,可见药王谷谷主的家眷,骨头有多软。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但凡他们有风骨,也做不出带药逃走的事。 “属下已从他们手中,拿到了药王谷的地图,以及药王谷的陷阱布置。药王谷谷主的长子言,他最得谷主看重,求我们不要杀他,他可以为我们带路。”这不是宋宴逼迫的,而是药王谷谷主的长子,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天知道,宋宴听到这话时,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他真的无法想象,有人为了活命,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倒是个有出息的。”九皇叔不置可否的冷笑:“可有问出,在这批药中动手的,是谁?” 能在药中,下那么精妙的手段,让黑甲卫的军医,明知药物有问题,都查不到问题是什么,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这里面,要没有精通药理的动手,他都不信。 “回王爷的话,药王谷的家眷,应该不知晓此事。”宋宴回道:“属下反复逼问过,甚至动了刑,他们把药王谷与北庆皇室,怎么勾结的过程都说了出来,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九皇叔点了点头:“你配合好黑甲卫,查清此事。再给宁战传信,就说药王谷这群人,一口咬定真的解毒药丸在他手上,是他把药给换了。让他……” 九皇叔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立刻把真的解药交给本王!” 宋宴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声应了一句:“是,王爷!” 宁战给他们的药,肯定是从药王谷家眷手中拿到的。 宁战没那个胆子调换药,肯定是原封不动的,交给了他们。 但是! 药是假的,无用。 有没有真药,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药王谷的家眷,说宁战调换了药,他们信着就是了。 如此,压力就给到了宁战。 宁战要是聪明的话,就知道他该去逼药王谷谷主了。 而无疑,宁战他是聪明的。 在奈何不了九皇叔的情况下,宁战一定会…… 542欺负老实人 “你说什么?”宁战听到宋宴的话,整个人都傻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宋宴,一脸愤怒却又强装无事的道:“我刚刚好像耳鸣、闪神听错了,劳烦宋宴大人你再说一遍。” “宁将军你没有耳鸣,也没有闪神,当然也没有听错。”话虽如此说,但宋宴还是体贴地,重复了一遍“药王谷谷主的家眷说,你把药给换了,真正的解毒药丸在你手中。” “放他娘的狗屁!那药瓶就是那位大少爷给我的,我拿到后,别说换药了,连开封都没有开封。”宁战整个人都气炸了:“那瓶药,就是那位大少爷给的,我都不知道,那药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换什么药!” 宋宴保持微笑,语气不变地道:“我们萧王府的人,不会也不屑撒谎,宁将军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谷主的家眷,与他们当面对质。” “对质就对质,我宁战行得正,坐得直,会怕他们!”宁战气呼呼地应下,撸起袖子就往外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跟人干架。 当然,他去跟药王谷的人对质,跟干架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 堂堂一个大将军,一点也不讲究,遇到一点事就自己亲自上,还跟市井流氓似的,撸袖子,一副要去跟人打群架的流氓混混样。 就,辣眼睛。 宁战的副将捂着眼,不想看。 原本,他也觉得,他们家将军没什么,挺好的,真性情,可是!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云淡风轻,只需要轻飘飘给个眼神,就有手下去办的九皇叔在,就显得他们家将军…… 反正,跟九皇叔一比,他们家将军就像个乞丐,不管是能力还是气势,都被九皇叔全方面压制。 但是! 九皇叔是外人、是敌人,他们将军再怎么没有个将军样,像个流氓,比不上九皇叔,那也是自己人,是护着他们的宁将军。 自己人,自然要护着了。 副将认命地上前,为宁战收尾:“宋大人,我们将军没有怀疑萧家军的意思,只是气药王谷的品行低劣,谎话连篇。” 宋宴点了点头,没有接话,只多看了副将一眼。 宁战那莽汉倒是运气好,身边有个能力不凡,还忠心耿耿的副将,时刻为他收拾烂摊子。 不然,就宁战那狗脾气,就北庆皇帝那小心眼的劲,宁战就是再能等,命再好,也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宋大人,我能一起去吗?”副将见宋宴不接话,心里就明白宋宴,或者说九皇叔的态度。 他们家将军,有没有换药瓶不重要,重要的是…… 九皇叔要他们家将军下场,要让他们将军,去对付药王谷。 换言之,九皇叔跳出棋局,做棋手,可以高高在上地,隔山观虎斗了。 就他娘的,阴险。 明明要解药的是九皇叔,与药王谷有仇的也是九皇叔,可九皇叔却借着,药王谷谷主家眷的话,把他们家将军拖入局了。 就,无耻了! 副将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还要保持微笑。 有什么办法呢,形势没人强,他们家将军完全不是九皇叔的对手,不管是武力还是智力,九皇叔都碾压他们家将军,他们除了憋屈得识时务,还能如何。 “可以。”宋宴没有为难副将,很是大方地应道。 反正不管去多少人,都改变不了什么。 药王谷谷主的家眷,想要活命,就一定会咬死,是宁战换了药。 那药,在交到九皇叔手上之前,就只有药王谷谷主的儿子,与宁战见过,也只经了他们二人的手。 谷主的儿子,只要咬死,药瓶被人调包了,宁战就说不清。 说不清,那就只能自证。 最好的自证办法,就是去药王谷,拿到真的解药,证明谷主儿子手上的解药是假的,宁战他没有调包。 当然,宁战还有别的自证办法,但是! 他们家王爷,就只接受这一种。 宋宴面色平静地,朝副将点了点头,转身在前方带路。 “劳烦宋大人了。”副将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勉强。 宋宴答应得太干脆、太爽快了,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显然是有恃无恐。 当然也可以说,九皇叔准备充分,不管他们怎么挣扎,都无用,都只能按九皇叔划好的道走。 就真的,憋屈! 副将叹气,但走出营帐,看到坐在马背上等他们的宁战,又打起精神。 事情远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就算到了最坏的地步,还有他们将军在。 他们将军,虽然文比不上九皇叔,武也差九皇叔百倍,但在爱护手下这一点上,却比九皇叔强 …… 好吧,两人都差不多。 但是! 副将觉得,他们家将军心里,肯定比九皇叔更爱护手下的人。 只是他们家将军能力有限,宁家又因拒婚一事,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纵使他们家将军有心,能做的也有限。 他们家将军,真的是可惜了。 如若…… 副将看着九皇叔一行人扎营的方向,将心中那个荒谬的念头压下。 他们家将军是北庆的武将,九皇叔是东陵亲王。 不说九皇叔带兵,差点把北庆打得灭国,就说他们北庆,先前联合南越、西楚,意图灭了东陵,他们家将军就不可能,成为九皇叔的手下。 “别丧着一张脸,天塌下来,还有老子在呢。老子去见九皇叔,会好好跟他说清楚!”宁战看到副将,忧心忡忡样,很是大声出声安慰:“我们跟九皇叔的约定已经完成了,九皇叔不想丢人现眼,被世人骂不守诺,做那现眼包,就不会任人栽赃陷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欺负我们这群老实人。” 宁战这话说得特别大声,气势特别足,说话时一直看着宋宴。 显然他这话,不是说给副将听的,而是说给宋宴听的。 宋宴听到了,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他说错了,北庆这位宁将军,不是什么莽汉,他还是有心眼的,就是不太多。 “将军说得是,九皇叔英明睿智,圣明高洁,天下人皆知,绝不会任人陷害我们。”副将听到宁战的话,眼前一亮,当即大声附和道。 他们是九皇叔的对手,正面与九皇叔交锋必败无疑,但他们可以…… 543脸面不重要 正面与九皇叔交锋,他们北庆上下加起来,都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跟九皇叔玩心眼,他和他们将军,就是把心扎成七窍,也绝对玩不过九皇叔。 横竖都是惨败,他们不想死得太难看,最好的办法就是捧杀! 不是! 是只有捧,没有杀! 九皇叔什么人。 智计无双,他们这点小心思,根本逃不过九皇叔的法眼。 是以! 他们要做的,就是真诚地、认真地,把九皇叔捧得高高的,架到神坛上,将九皇叔“圣明”“神武”“公正”的美名,宣扬得全天下皆知。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九皇叔权势、地位、美人都有了,名声……他应该也是稀罕的吧? 从古至今,除了那些脑子有坑,天生暴虐的昏君,就没有哪个位高权重者,不想青史留名的。 东陵处处打压九皇叔,把九皇叔塑造的,是个吃人饮血,暴虐无道,除了会打仗,一无是从的暴虐之人,他们替九皇叔说明,为九皇叔正名,这算是为九皇叔做事吧? 他们把九皇叔,塑造得高洁又圣明,九皇叔总不好意思,闭着眼睛胡乱诬蔑他们,任由药王谷那些人,栽赃他们吧? 副将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越想越觉得可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小道都无用,想要对扛九皇叔,就只能走正道,用阳谋。 把九皇叔捧成圣人,捧成救世的神明。 就算九皇叔不圣不神,可他总要一点脸吧。 他们也不需要,九皇叔多圣明,只要九皇叔做个人就行了。 这个要求,不高吧? 副将一路都在想这事,以至于到了黑甲卫驻扎的营地,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还不下马!”宁战下了马,等了半天也没见副将下马,气笑了。 他这副将怎么回事,这是九皇叔的营地,不是他们自家的营地嘛。 这么不给他面子,他不要脸的呀。 副将一个机灵,连忙回神,左右看了一眼,见只有自己一个人没下马,副将暗骂了自己一声,分不清场合,面上却是笑得落落大方:“九皇叔治下有序,黑甲卫一举一动,皆是训练有素,让我看得目不转睛,心中震荡不已。一时忘了正事,还望将军和宋大人勿怪。” 副将说话间,已无事人一样下马。 他满脸真诚地看着宋宴,用眼神告诉宋宴,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宋宴笑了一下:“无妨。”虽然,他心里明白,宁战这位副将,说的肯定是场面话,只是为了自己走神找个理由,但是…… 大家都是场面人,有些面子肯定要给的。 而且,他也没有读心术,宁战的副将心里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是被黑甲卫的英姿震住了,他要说不是,也拿不出证据呀。 就像,药王谷谷主的儿子,一口咬定宁战换了药一样。 宁战要说不是,也拿不出证据,甚至连个有力的证人也没有。 看到宁战,从药王谷谷主儿子手中,拿到药瓶的,全都是宁战的手下。 他手下说的话,肯定是向着他的,这证词根本就没有用。 宁战的副将,一到他们军营,就来这么一出,他要说他不是故意的,宋宴绝对不信。 “二位,请随我来。”宋宴将重点,放在宁战的副将上,但面上还是以宁战为主。 “我们不要先去,拜见九皇叔?”宁战看宋宴引的方向,不是去主营帐的方向,皱眉问了一句。 “我们王爷,不讲这些虚礼。”宋宴笑着道。 “这怎么能是虚礼呢,我来了,怎么能不见九皇叔。宋大人,劳烦你带个路,我去拜见九皇叔。”宁战整了整衣袍,抬腿就朝主营的方向走去。 他来九皇叔的营地,可不是为了,跟药王谷那群软骨头对质的。 那群软骨头贪生怕死,被他亲手送到九皇叔手上,肯定恨死了他了,哪里会放过他。 别说咬死他换了药,能让他们多活几天。就算不能多活,依那群软骨头卑劣的品性,肯定也会拖他一起死。 反正就是空口白牙的事,又不需要做什么,就能报复自己的仇人,何乐而不为。 他去跟那群软骨头对质,除了白走一趟,受一肚子闲气外,没有任何用处。 他之所以,会接受宋宴的提议,亲自走一趟,是为了来见九皇叔的。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作为“大阎王”,九皇叔再怎么不做人,总要脸的吧。 要脸,就肯定不会为难他一个小人物,跟他一个小人物斤斤计较。 九皇叔要计较,他就豁出脸不要,在九皇叔面前发誓赌咒,下跪打滚。 他就不信,九皇叔受得了。 宁战暗自得意,在脑子里模拟了好几遍,九皇叔面对他无赖、打滚、撒泼的行为,憋屈又无力的样子。 可是!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他刚走一步,宋宴就挡住了他的去路:“我们王爷在忙,没空见宁将军。” 宁战不以为意,摆摆手,继续往前走:“没事,九皇叔忙,我不忙呀。我可以在外面等九皇叔,九皇叔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见我都行。我闲得很,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地,我都能等。” 做人嘛,就得脸厚心黑。 他要不是足够没脸没皮,他们那个小心眼,因拒婚打压了他们宁家半辈的皇帝老儿,也不会许他将军一职。 身处弱势,求人不丢份。 想要往上爬,想要上位者施舍好处,就更不能顾着,自己那点没用的自尊。 这世间能人无数,他宁战又不是九皇叔这种强到没边,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宁战就是一个普通人,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的普通人,像他这样的人,不说一抓一大把,但绝对不缺。 上位者有那么多人可用,用谁不是用,凭什么用他。 他想要得到上位者重用,想要往上爬,就要懂得揣摩上位者的心态。 没脸没皮不是什么好品行,但架不住,那些高高在上当权者,就爱看他们这些小人物,为了权势地位苦苦挣扎,像跳梁小丑一样的蠢样…… 544就差那么一步 宁战把一切都想好了,也做好了在九皇叔面前,没脸没皮,丢掉自尊的准备,打滚耍赖的准备,可是! 他低估了,九皇叔的手下! “宁将军,听清楚了。我们王爷,没空见你!”宁战强行走了两步,就被宋宴给暴力拦了下来。 “没事,我说了,我可以等九皇叔。”宁战无视宋宴的冷脸,还想要继续走。 人嘛,脸皮厚一点,总不会吃亏。 尤其是身处弱势,要指望他人高抬贵手的时候,更不能顾及自尊。 但是! 宁战想要没脸没皮地蹭,九皇叔的手下,也不给他机会。 宋宴拦了两次,见宁战还要硬闯,宋宴冷笑一声,后退一步,不再阻拦。 可不等宁战高兴,就见黑甲卫唰的一声,上前一步,手中的长枪对准宁战:“军营重地,严禁乱行,违者杀!” 宁战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地僵住,随即又没事人一样笑了出来:“认真的?” 宋宴没有回答,只道:“宁将军,这是东陵萧王府麾下的黑甲卫,不是你北庆大营。”不是你想干嘛,就能干嘛的地方。 这话宋宴没有说,但看宁战的眼神,却透着强势,无声地警告宁战。 “多谢宋大人提醒。”宁战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维持住了脸上虚伪的假笑。 就真的很勉强,勉强到那种,是个人就能一眼,看到宁战是在努力压着火气,脸上笑容假得不能再假。 宁战也不想,可他真的……太憋屈了。 他堂堂北庆大将军,虽说地位比不上九皇叔,可来者是客! 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诚意求见、拜见,九皇叔别说见他了,九皇叔手下的人,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 幸亏这次来的,只有他与副将。不然,他这个大将军,真的是丢脸丢到他国去了。 好气,还要忍着,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不然真要闹起来,丢脸的还是他。 这种情况下,他别说笑了,真的…… 他没有抡起拳头,给宋宴一拳,就是他有风度,还有理智了。 当然,也不是他不想。 实际上,他已经抡起拳头,准备揍宋宴了。 他堂堂大将军,打不得九皇叔,连宋宴一个四品将军也打不得嘛。 大不了,打完后,他认错道歉好了。 他连道歉词都想好了,反正他这人不要脸,占了里子就成了。 可是! 他的副将,不愧为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刚要抡起拳头,正要挥起来,他的副将就过来,死死地按住了他的手:“将军,咱们是来跟药王谷的人对质的,不能本末倒置忘了正事。将军,咱们先去见药王谷的人,你看行不行?” “放手!”避着人,宁战狠狠瞪向副将。 他们家将军都要吃了,他怎么能放手。 副将死死按住宁战,为了假装自己没用力,副将笑得很灿烂:“将军,九皇叔他英明神武,咱们要相信九皇叔。咱们先去见药王谷的,你看……行不行呀!” 最后四个字,副将是用牙缝里挤出来的,按在宁战胳膊上的手,也狠狠加重力道,可以说是把全身的力道,都压在宁战身上。 “当然行!”宁战吡牙,露出森白的牙齿。 用这么大的力,他的胳膊快要废了,他能说不行嘛。 “将军英明。”宁战虽然答应了,可副将仍旧没有松开他的胳膊,只转头对宋宴道:“劳烦送大人,给我们将军带个路行吗?” 宋宴看了一眼,被副将死死按住的宁战,笑了笑,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很是客气地道:“两位这边请!” 宁战虽然行事冲动,但宁战这位副手,是个有脑子的。 有这个副手在,只要宁战自己不作死,他这大将军的位置,绝对能坐得稳。 毕竟,宁战也不是,没有本事的人。 甚至,论手腕与手法,宁战比大部分的武将都强。 更甚至,宁战有着,一般人没有的脸厚。 在清高的文臣、文人眼中,脸厚是劣行,是没有风骨与自尊的表现,但在官场上行走,想要走得远,走得稳妥,脸厚一些才有利。 宁战这种人,要不是北庆皇帝心眼小,因当年被拒婚之事迁怒宁家,宁战早该出头,更不会沦落到,驻守北庆与东陵的边境。 年前那一战,北庆三国战败,虽然北庆三国求和了,但边境仍不太平。 对东陵的将军来说,驻守三国边境,那是一个好差事。 有九皇叔打下的威名在,北庆三国边境的士兵都嚣张不起来。 但对北庆三国,驻东陵的将士来说,这就是一个苦差事。 他们挑起了战事,最后却是一败涂地,让他们在东陵的将士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抬不起头还是小事,但凡边境有什么摩擦,不管对错,他们都得先低头,就怕东陵那边不高兴,引起边境交战,影响和谈。 宁战一个军功累累的大将军,却被丢到北庆与东陵的边境,干这么受气得活,可见北庆的皇帝,虽然用了他,但心里也是不爽的,还是恶心了宁战一把。 说起来,宁战也是可惜了。 宋宴看了宁战一眼,摇了摇头。 就刚刚,宁战没脸没皮,非要去见九皇叔的劲,他是欣赏的。 但可惜的是,宁战遇到他们家王爷。 他们家王爷,可不是什么心软的好人,宁战那点小聪明,在他们王爷面前,派不上用场。 “将军,人到了。”宋宴把人带到,关押药王谷谷主家眷的土牢前。 这座土牢是新建的,专门为关押药王谷谷主家眷用的。用的就是当地的土墙,看上去很是潦草,稍稍用力就能推倒。 可是! 药王谷谷主的家眷,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坐着,别说逃跑了,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但是! 这群在黑甲卫面前,乖得跟孙子一样的人,在看到宁战时,却突然激动起来。 “是他,是他,就是他!换了我的药!”药王谷谷主的长子,不等宋宴开口,就猛地起身,指着宁战大吼大叫,那样子…… 就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545你配吗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换了我的药,还陷害我!” “姓宁的,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你胆大包天,换了给九皇叔的药,不想九皇叔的毒解了,还诬陷我给的药是假的,你怎么不去死!” “我爹给我的药要是假的,又怎么可能让我提前离开。这药,是我爹给我保命,也是让我家东山再起的药。便是你宁战是假的,那药也不可能是假的。” “我落到你手上的时候,身上的东西就全都被你的人搜走了。我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把假药给九皇叔。” 宁战是来跟药王谷谷主的长子对质的,可对方一看到宁战,就如同疯子一样跳出来,隔着牢门,指着宁战大骂。 药王谷谷主长子双眼通红,整个人又是愤怒又是无力,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此刻有多愤怒,又有多无力。 如果这是装的,那只能说对方装得很像,完全没有一丝破绽,反正宋宴看不出来。 宋宴给了黑甲卫一个眼色,示意对方让药王谷谷主的儿子安静。 黑甲卫领命,拿刀在牢门上敲了两下,以示警告。 药王谷谷主的儿子,脸色一白,虽愤怒却不敢再大喊大叫,只强撑恐惧,极为自己辩解:“宋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有半句假话,我愿遭天打雷劈。” 宋宴点头,表示听到了,转而问向宁战:“宁将军,你怎么看?” 宁战气笑了。 他怎么看? 他站着看! 药王谷这群人,一口咬定是他换的药,说得比真的还要真。 要不是,他可以肯定,他真的没有换掉药,他都要以为是真的。 难怪,九皇叔会让他,来跟药王谷的人对质。 这些人说的……是个人,都没有办法不信。 宁战知道,他这次碰到了硬茬子,狠狠地瞪了药王谷谷主的儿子一眼,宁战咬牙切齿地道:“我用整个宁家的名声、威望,满门一百六十口人的性命发誓,我绝对没有换药。如果我换了药,在药上动了手脚,我宁家满门不得好死!” 不就是发誓嘛,他也会的。 他自己有没有换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没干的事,发个毒誓又怎么样,反正不会应验。 宁战很是无赖,一点也不觉得,他把宁家一百多人代表了,拿他们的性命发誓,有什么不对。 不就是发个誓,宁家那些人要是不高兴,也可以拿他的性命发誓,他宁战不在意。 宁战这誓言,不可谓不狠,别说药王谷谷主的家眷,就是宋宴也是一脸钦佩地看向宁战。 拿满门的性命起誓,是个狠人。 药王谷谷主的儿子,听到宁战的誓言,有那么一刹那脸色发白,满脸惊恐。 宁战太狠了,狠到他完全不知如何反击。 他也可以,拿家族满门发誓,但也只能证明,他没有撒谎,不能证明他随时带的解药,是真的。 药王谷谷主的儿子,满脸绝望,就在他以为,他死定了时,突然看到宁战身旁的副将,顿时眼前一亮:“姓宁的,你没有换,你的手下呢?你那些贴心的、忠诚的手下呢,你能保证他们没有换吗?宁战,你这发誓,只是说你没有动手罢了!” 说完,药王谷谷主的儿子,又急切地看向宋宴:“大人,我爹又不傻,要不是有真的解药在手,又怎么敢给九皇叔写信。九皇叔也不会,随便用来历不明的药。我拿出来的药是假的,我们这一家子也就失去了价值与作用,我们怎么敢拿假的解药给九皇叔,又不是嫌命太长了。” 宋宴仍旧是点头,再次问宁战:“宁将军,你怎么说?” 草,说个屁呀! 宁战差点骂出脏话,他都拿全家发誓了,这姓宋的还能怎么样。 宁战没好气地道:“要不,让我手下的人,一个个给你发誓!” 药,确实是假的。 没有第三方人证,换没换药,就是他与药王谷这些人,公有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事,根本就掰扯不清。 “发誓要有用,要律法、将士何用。”宋宴嘲讽地开口:“东陵、北庆、南越与西楚建国以来,四国之间战事不断,摩擦不断。哪一次打得你死我活,议和的官员不都是赌咒发誓,表示绝不会再战,可隔不了多久,还不是一样要打。” 宋宴顿了一下,嗤笑一声,继续说道:“远的不说,就说这次北庆三国联军。三国在联手时,没有立下盟友,四国皇帝没有赌咒发誓,绝不会临阵退缩、反手背刺?可结果呢?” 宋宴笑的很轻,又很重,嘲讽意味十足。 宁战的脸色,很不好看。 有羞愧,亦有恼怒。 三国联军败北后,第一个求和,并送公主去和亲的,就是他们北庆。 说起来,他们北庆,算是第一个背叛盟友的人。 宋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战懂。 不就是嘲讽,他们北庆人说话不说话,小人行径嘛。 就很气,却又无法反驳。 宋宴却没有再提,而是将话题扯了回来:“宁将军,在我们王爷这里,发誓是没有用的,我们王爷只看证据。宁将军要证明,自己没有换药,就拿出证据来。” “老子要有证据,还会来跟这群窝囊废对质。”宁战语气很冲,但话中隐有退让之意。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对质不对质的,不过是九皇叔给他挖的坑。 他再怎么底气十足,跟药王谷这群喊破嗓子,争赢了,九皇叔也不会松口。 问就是,证据呢? 他娘的,他要有证据,他也就不会在这里,浪费口水了,直接把证据,甩到九皇叔脸上了。 “宁将军当然,能拿出证据了。”宋宴知道,要让宁战主动开口,是绝无可能的。 宁战这人,还真有一点脸厚心黑的枭雄样,装傻充愣有一套。 但这不重要,他们只要达到目标就行。 宁战不主动开口,那他就给宁战,指条明路好了。 宋宴从容淡定地道:“只要宁将军,从药王谷找到真的解药,就说明宁将军,没有换药。” 果然! 副将早就猜到了,但听到宋宴的话,还是忍不住叹气。 九皇叔,真的…… 546不能当众说 好狠的一男的! 宁战都气疯了:“所以,九皇叔这是要强迫我,给他打手!” 九皇叔他是不是不要脸呀! “我们当初明明说好了的,我把药给九皇叔,真假都与我无关。” “这才多久?” “一天都没有,你们九皇叔就翻脸不认账。这怕是翻书,都没有你们九皇叔翻脸快。” “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跟你们九皇叔一样不要脸的人。” “我宁战自认够不要脸了,可跟你们九皇叔一比,我还是差远了。”宁战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忿。 东陵九这狗东西,真的太狗了,居然比他还不要脸。 这倒不是,他不如九皇叔不要脸,而是九皇叔位高权重。九皇叔他不要起脸来,那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宁战不行。 他宁战就是不要脸,也要看人家成不成全。 就他们,弱小无人权! 宁战气得想要杀人,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甲卫,又生生地忍住。 打不过,无耻也无耻不过,他除了忍,还能怎么办! 宁战暴跳如雷,宋宴却是平静如初。 他后退一步,静静地看着宁战无能狂怒,就像是看戏一般。 等宁战稍稍平静,宋宴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给我们王爷当打手,宁将军你配吗?” “你他娘的说什么?”宁战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有种再说一遍!” 打人不打脸了,姓宋的看不起他就算了,居然还当众说出来,他宁战不要面子的! 宁战整个人都气炸了,完全忍不了,撸起袖子就朝宋宴挥去:“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告诉你,姓宋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宁将军,我有没有种,不需要向你证明。”宋宴没有还手,只侧身避开:“宁将军,这是黑甲卫大营,你最好想清楚,你能不能承担得起,动手的后果。” 宁战有没有想清楚不知道,但他的副将是想清楚了的。 几乎是宋宴的话刚落下,副将就上前,死死抱住宁战:“将军,息怒,息怒!”来之前,不就有心理准备嘛。 他们家将军不会以为,他们真的能,对质出什么东西吧。 这明明就是鸿门宴。 论武力,副将肯定不是宁战的对手,但副将一扑上去,宁战的动作就顿住了。 倒不是宁战瞬间就恢复了理智,而是哪怕在盛怒中,宁战也记得,自己这个副将不怎么能打。 他怕自己盛怒中,会伤了副将,只能生生忍住。 宋宴看到了,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赞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宁将军,你要有什么不满,可以去向贵国的皇帝上书,听听贵国皇帝的意见。” 这话算得上明示了。 “你什么意思?”宁战本就不是笨人,只是心思直罢了,宋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宁战要是再不明白,那就蠢了。 合着,他还真的不配,给九皇叔当打手。 九皇叔要的打手,是他北庆的皇帝呢。 这就…… 尴尬了。 合着宋宴说的那句,他不配,不是羞辱他的,而是他真的不配。 就…… 宁战只觉得,此刻心情无比微妙。 宋宴没有狗仗人势的,不把他这个大将军看在眼里,当众羞辱他。误会解除,按说他应该给宋宴道个歉,但是…… 宁战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全泄了,别说生气发狂想打人,他只想只想捂脸。 没有被羞辱,他也高兴不起来。 不是,他感觉被羞辱得更惨,但宋宴说得又没有错,他就是想要揍人都没有理由了。 就,不想讲话。 也不想再面对,九皇叔的人。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宁战扭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副将。 他太伤心了! 九皇叔是懂的,怎么羞辱人的。 “是!军中还有许多军务,等着将军您赶回去处理。”副将看宁战那副,像是淋湿的大狗,丧气又凄惨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声。 但面上,还是强撑着得体的笑:“宋大人,我们家将军还有公务要处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再呆下去,他怕他们家将军的心态炸了。 他们家将军一向没脸没皮惯了,只要有好处拿,也不可以不要脸,但这一次…… 就真的,太丢脸了。 哪怕再不要脸的,也绷住。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家将军,就是他来之前,也以为九皇叔算计的,是他们家将军,是要逼他们家将军上棋局,借他们将军之手,去对付药王谷。 却不想…… 他们担心了一路,忧心了一路,甚至想了一路的对策,却发现…… 他们太把自己当回事,当个人物了。 九皇叔压根,就看不上他们。 就太尴尬了。 “我送二位。”是个人都看得出,宁战和副将此刻有多尴尬,可宋宴却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只朝二人淡淡点头,便为二人引路,和来时一样礼遇、尊重二人。 宠辱不惊,绝不狗眼看人低。 九皇叔麾下的人,果然不一般。先前果然是他先入为主、自以为是,自信狂妄了。 一瞬时,宁战看宋宴的眼神,都和气了许多。 宋宴只当没看到,面无表情地为二人引路。 宁战想什么呢。 他们家王爷,可不是什么好人。 是! 他们家王爷,是借机逼北庆皇帝对药王谷出手,可北庆皇帝不要面子的嘛。 药王谷再不济,那也是在北庆的疆域里。药王谷先前,强硬地拒绝去东陵,为九皇叔看诊,可是在北庆,狠狠地收割了一批百姓的赞誉与好感。 因药王谷带头对抗九皇叔,药王谷在北庆,不说被神化了,但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北庆皇帝要为九皇叔出头,对药王谷出手,北庆皇帝的脊梁骨,能被北庆文人戳断。 北庆皇帝不想背骂名,又不敢拒绝九皇叔,那怎么办? 自然是…… 找人背锅了。 而有谁,比惹他讨厌,驻扎东陵边境,与九皇叔有过接触,且经手过那瓶药的宁战更合适呢? 宁战…… 他仍旧是棋子! 不过不是他们王爷的棋子,而是北庆皇帝的棋子! 547没能力给九皇叔好看 宁战自觉脱离危险,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宋宴看着宁战,连背影都透着欢快气息的傻样,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希望,宁将军能高兴得久一点。 毕竟,像宁将军这么天真的人,也不多了。 当然,宁战的天真,并没有维持多久。 一回营帐,宁战就兴冲冲地张罗着,让副将给他研磨,他要给皇帝写折子。 副将看宁战那高兴样,很不想刺激他,但是! 凡事得早做准备,早有谋算。 副将磨好地,将笔递到宁战手上,一脸凝重地道:“将军,皇帝看到你的折子,会把这事交给谁来办?” 宁战握笔的手一怔,随即怒而摔笔,拍桌大骂:“我……他娘的东陵九!又坑老子,老子才觉得他是个好人,结果又摆老子一道。北庆是不是没人了,他姓东陵的,怎么就逮着我宁战算计!” “我真的是,气死我了!”宁战气得团团转,一个转身,看到副将一脸平静,宁战怒火更甚。 宁战盛怒之下,一把扯住副将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你干嘛不早提醒我,在黑甲卫营地的时候,怎么不提醒我!”早提醒他了,他就不会傻乐地跑回来,他高低要跟姓宋的,打一架。 “属下提前提醒将军你,又能改变什么?”副将被宁战拎了起来,衣领死死地勒住脖子,憋得脸红脖子粗,可语气却仍旧平静,看宁战的眼神,也透着无奈:“将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弱的不仅仅是我们,而是整个北庆。咱们的陛下,在九皇叔面前,没了底气,没了骄傲,咱们底下这些人,除了任人宰割,还能如何?” 这就是他们的悲哀,也是他们将军的悲哀,不是他们不想要强,也不是他们想卑躬屈膝,而是…… 他们不得不如此。 家国的脊梁都被打断了,他们这些小人物,又怎么可能傲气得起来。 宁战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松开副将,在宋宴面前,透着清澈“愚蠢”的眸子,此刻满是疲惫与痛苦,近乎哽咽地说道:“是本将军无能!若不是武将无能,在战场上赢不过九皇叔,我北庆也不会沦落至此。”沦落到,要靠做低伏小、充傻装愣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后的百姓。 “将军,这不是你的错。”副将轻叹了一声,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宁战的肩膀:“你我都清楚,打仗打的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将士,还有后方的补给。” “甚至,后方的补给,在某种程度上,比前线拼杀更重要。我们北庆会败,领兵的元帅不敌九皇叔是一方面,后方补给跟不上,前线将士一下饿着肚子打仗,这才是惨败的重要原因。” “将军,北庆战败,不是你的错。”看宁战垂头丧气样,副将有些后悔,把话说得太直白了。 副将再次拍了一下宁战,郑重而严肃地道:“将军你忘了,要不是你,那一战我们会死更多人!”不是战死在沙场,而是活生生饿死,因无医无药,而活活痛死。 边境这些将士,为何愿意誓死追随宁战? 因为,宁战救了他们的命。 与东陵那一战,他们输得惨烈,可在此之前,他们虽然一直吃败仗,但还能坚持住。 是皇帝,还有京城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 他们眼见前线连连战败,眼见东陵同时对北庆、南越与西楚开始,却仍旧不落下风,便怕了、慌了,也乱了。 他们忙着求和,忙着借机敛财、争权,推卸责任,却没有人愿意,把精力与目光,放到前线的战事上。 以至于仗打到一半,他们就缺药少粮。 到最后,甚至上战场的将士都吃不饱饭。 那时候,整个军营满是绝望与无助,每天都有人扛不住自杀。 是宁战! 在皇上与朝廷,都放弃他们的时候,是宁战站出来,散尽宁战的家产,筹集粮草与药物。 宁战救了边境,无数将士的命,可却不敢居功,甚至都不敢说,那些粮草与药物,是宁家买的,而是把功劳推给了当今皇上。 是皇上! 皇上命宁家,为前线将士筹集粮草。 外头那些不知情的,一个个高呼皇上英明,皇上万岁,直呼皇上体恤将士、爱民如子,可他们这些在边疆,拿命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都知道,是宁战,是宁家,散尽家产,给了他们一口饭,救了他们一命。 是以,他们忠于宁战,忠于宁家,也忠于北庆,却唯独没办法忠于皇上。 皇上在他们,最需要皇上与朝廷的时候,抛弃了他们,却又要他们在战场上,为皇上、为朝廷拼杀。 这怎么可能。 他们是人,不是畜生,他们有心的。 副将不想宁战,一直沉浸在挫败中,虽然知道宁战,很气被九皇叔摆了一道又一道,但还是主动提道:“将军,九皇叔此人颇有侠气,行事大开大合,一切算计都摆在明面上,手段并不卑劣。此事还有余地,不必如此悲观。” 果然,不提九皇叔还好,一提宁战就顾不得情绪低落,整个人都炸了:“别跟我提那姓东陵的,我现在听到他就想吐!太过分了,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仗着自己聪明,就一再甩人玩。也就是我今天没有见到他,我要见到他了,我铁定给他好看。” “呃……”副将一噎,一言难尽地看着宁战。 他要怎么告诉将军,哪怕他今天见到了九皇叔。凭他的本事,也不可能给九皇叔好看,才能让他们将军,不那么生气了呢? 算了,还是不说吧。 他一时间,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说辞。 “将军,九皇叔给了我们选择。”副将果断地,提起正事:“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选择,站在九皇叔那边,还是站在皇上那边。” “这算什么选择?”宁战没好气地,给了副将一个白眼:“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是北庆人!我宁战生是北庆的人,死是北庆的鬼,我死也不会背叛北庆。” 副将却是笑了:“将军,咱们站在九皇叔那边,并不表示,咱们就背叛了北庆。将军你是不是忘了,与九皇叔有矛盾的是药王谷,九皇叔要对付的也只是药王谷。只是正巧,药王谷在咱们北庆而已,可江湖上的事,与咱们北庆朝廷、北庆边关军有什么关系?” 他也没有想过背叛北庆。 他虽暗自羡慕,九皇叔手下的人威风八面,不用受鸟气,可也从来没有想过背叛北庆。 诚如他们将军所言,他们是北庆人。 是北庆这片土地,养育了他们。 他们可以不忠于皇上,却不会不忠于北庆! 548最后的挣扎 江湖事,江湖了。 江湖上的事,当然与朝廷无关,但是! “九皇叔不是江湖人,你别混淆视听,偷换概念。”宁战差一点就被副将给带偏了,关键时刻猛地清醒过来。 什么狗屁的,江湖事江湖了。 事关九皇叔,怎么可能江湖了。 被宁战骂了,副将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道:“九皇叔不是江湖人,但大皇子是咱们北庆人。” 副将顿了一下,让宁战有足够的思考时间,才继续道:“将军,你要不要给大皇子去封信,问问大皇子的意见?” 北庆大皇子,此刻人在东陵。 北庆送长公主去和亲的人,便是北庆大皇子。 长公主给九皇叔下毒不成后,整个北庆和亲团,就被看管了起来。 消息传出来后,长公主被无数人攻击,已经成了祸国殃民的罪人,便是回到北庆也废了。 但是! 和亲失败,和亲团上下没有一个好名声,作为和亲主使的北庆大皇子,却从头到尾都不显。 和亲要是成了,北庆拿到了足够多的好处,大皇子不显,那就是他无能,惨遭排挤。 可在和亲惨败,北庆和亲团被看管时,大皇子仍旧能低调地隐藏自己,没有传出半句不堪的骂名,可见…… 有人保他! 要知道,这次和亲团的人,除了大皇子外,其他全是长公主的人。 依长公主的品性,出了事,肯定会找人背黑锅,而大皇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事实上,长公主让大皇子,随同和亲团去东陵,就打着万一出了事,让大皇子背锅的想法。 东陵与北庆,隔着上万里。 两边消息不灵通,东陵发生的事,北庆的百姓不可能知情。 便是大皇子在东陵,没办法给长公主背锅。在北庆,长公主也能把所有的错,全推到大皇子身上。 要知道,和亲团的人,全都是长公主的人,他们众口一词,便是大皇子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和亲失败不要紧,长公主是北庆人。只要在北庆名声没有坏,回来仍旧能弄权。 之前,长公主带兵上战场也是如此。 赢了,便是长公主用兵如神,英明神武。 输了,就是某某将军无能,拖累了长公主,幸亏长公主力挽狂澜,才没有输得那么惨。 长公主此人,最擅营造名声,也凭借好名声,在北庆获得不小的权力。 此次和亲,带大皇子去东陵,打的是什么主意,所有人都清楚,但包括皇上在内,都是默许的。 牺牲掉一个,生母跟人跑了的皇子,总比牺牲掉一个,在百姓心中地位极高,为北庆安稳去和亲,心有大义的公主强。 连皇上都默许,大皇子此去,绝无好下场,可不想…… 长公主下毒事败,和亲事毁,和谈陷入僵局。在北庆境内,却没=有传出,半句对大皇子不利的话,反倒直指罪魁祸首长公主。 要说没有人帮大公子,副将是不信的。 而在整个北庆的权贵,包括君主都默许,牺牲大皇子的前提下,能帮大皇子的只有权倾天下的九皇叔! 大皇子是北庆皇子,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了,他们联系大皇子,与大皇子合作,可不算是背叛北庆。 至于大皇子与九皇叔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副将笑了笑。 他一个五品不入流的小参将,能知道什么呢。 “将军,大皇子人在东陵,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我们给他去个信问一问情况,这也不算什么,不是吗?”副将见宁战犹豫,又赶紧补了一句。 去封信,找大皇子问问情况,并不表示就一定要合作,顶多就是他们有求于大皇子,大皇子要是认真给了他们建议,他们欠大皇子一个人情罢了。 人情虽然不好还,但人在官场,最忌讳独善其身。 而且,大皇子现在是个冷灶,他们提前烧一烧…… 副将看了一眼宁战,暗自叹了一声。 依他们将军的脾气,肯定不会掺和,皇子之间的斗争,会拒绝所有皇子的拉拢。 但人在庙堂,身不由己。 他们将军手握重兵,可偏偏出身宁家,为当今圣上所不喜。 他们家将军,要是拒绝所有皇子的拉拢,必会成为所有皇子针对的对象。 偏当今圣上,也不会保他们将军,哪怕他们将军一心忠君也无用。 纵使他们将军再清白,也扛不住一众皇子的攻击。更不用说,他们家将军也做不到,真清清白白,经得起查。 他们将军不愿意,卷入皇位之争,却不知有些事,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说了能算的。 是以,他们得提前谋划。 副将犹豫片刻,还是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将军,我们不可能,永远龟缩在边疆。纵使你愿意,一辈子驻守边关,不争不抢,便是皇城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们将军手里,一天握着兵权,那些皇子就不会放弃,拉拢他们将军。 除非,他们家将军,能丢下手中的兵权,带着宁家彻底地沉寂下去。 可没权没势,沦为平民百姓的宁家,能挡得住,宁家政敌的报复吗? 要知道,宁家可是有不少政敌,便是没有政敌,底下的人,看上面的人意思。 当今圣上不喜宁家,底下的人为了讨好当今圣上,不需要当今圣上说什么,就会落井下石,把宁家踩进泥泞,让宁家永世不得翻身。 至于,当今圣上,有没有这个意思,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当今圣上,还会为了一个,自己不喜,又离自己远远的,没有感情的宁家,为难自己的宠臣不成。 是以! 这兵权,宁战不仅不能松手,还必须牢牢握住。 副将这话,可以说是明示了。 别说宁战本就是有脑子的,就是没脑子的蠢货,也能听明白副将在担心什么。 人在朝堂,就如同带着枷锁行走,不是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就依你的意思吧。”宁战很想拒绝,他一点也不想,与任何一个皇子有牵扯,可最终还是松口了。 但松口后,宁战还不忘,最后挣扎一下…… 549枕边风最香 “九皇叔是不是,很看重他的王妃?我记得,我上次去黑甲卫,九皇叔当时心情不好,就与他的王妃有关,是吗?” 宁战也是灵光一现,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别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九皇叔的王妃,问就是被逼到绝路,一点子可能都不想放过。 宁战的话题跳得太快,且两个话题毫不相干,副将愣了一下才道:“好像是的。” “什么叫好像是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像是的,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宁战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突破点,正急着,哪容得副将是而非尔的回答,当下就恼。 副将被宁战,一堆是、不是的,给绕得晕头转向,好半天终于理清,生怕宁战又来问一遍,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当时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萧王妃一直在伤兵营照顾伤兵,没时间理会九皇叔,冷落了九皇叔,九皇叔才生闷气的。” “什么男人,居然因为自己王妃忙,没空理自己而生闷,真是,没出息!”宁战一脸嫌弃,但也不忘朝副将挤眉弄眼:“九皇叔一刻都离不得,他那个王妃,可见很重视那个王妃。你说,咱们从萧王妃身上下手,会有用吗?” “怎么下手?”把人绑来? 后面的话,副将硬生生地吞了回来。 他们家将军,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九皇叔这人没有弱点。现在他摆明的,表露出对萧王妃的重视,不管是真是假,咱们估且试试,看看九皇叔是真的难过美人关,还是装的,故意把萧王妃推出来当靶子。”宁战说到这轻哼一声,一脸的不屑。 副将无奈轻笑:“将军你打算怎么试?”倒也不失之为,一个好办法。 不管成不成,至少能摸清一些事。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美人难过华服珠宝关。你们捉药王谷家眷的时候,不是把他们随时带的细软都收缴了嘛。正好,你挑一批好的,送去给萧王妃。请萧王妃,在九皇叔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再告诉萧王妃,事成之后,本将军有重谢!”宁战说得底气十足。 他现在,可不穷了! 他先前穷,穷得都快当裤子了! 还是副将提醒他,没银子可以去剿匪。那些匪徒,尤其是那些坐大了的匪徒,家底都很厚,随便拿下几个,就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当然,剿匪是不能去剿匪的。 剿匪需要朝廷的命令,且他们是驻守这关的兵马,职责是守卫出边关,不是剿匪。 他要带兵去剿匪,能被朝廷的御史给喷死。 但是! 不能光明正大地剿匪,他们可以黑成黑,去抢劫土匪。 这大半年,他们挖了不少土匪的老巢,攒了不少家底。 普通的东西好出手,有些珍贵的物件,一时不好寻买主,就没那么好出手了。 且物以稀为贵,不管多珍贵的东西,一旦多了,泛滥了,就不值钱了。 是以,哪怕他们这大半年,抢来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但真正往外卖的却是极少。 宁战先前还在担心,那些珍贵的物件,一件件往外卖,得卖到猴年马月去,不曾想…… 现在,就派上用场。 “不要舍不得好东西,旧得不去,新来的不来。只要能让萧王妃,吹动那个耳边风,再多的好东西,本将军都舍得。大不了,本将军再带人,去剿两次匪。”宁战无比大气地说道。 反正都是抢来的东西,不心疼。 “是,将军。”副将一无语,但还是认命地应下了。 原本,他打算跟宁战,商量一下,将九皇叔捧成“圣人”的计划,现在也只能搁置了。 如果萧王妃这条路走得通,他这计划就不必用了。 把九皇叔捧成“圣人”,确实能给九皇叔,套一层“圣人”枷锁,也能让东陵皇帝,更忌惮九皇叔,可同时也存在着,极大的弊端。 把九皇叔捧得太高了,任何人要对九皇叔出手,都会被天下人唾沫,甚至还有可能,会遭到刚出江湖,眼中还透着清澈愚蠢的江湖“少侠、侠女”们的攻击。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 这弊端,也跟他们关系不大。 真要杀九皇叔,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人物。 副将带着满腹心思,去库房收拾给苏云七的重礼。 为了郑重,也为了显示,他们宁将军财大气粗,有钱,副将一口气装了十箱子珠宝,每一箱都塞得满满当当。 当好后,副将命人抬上马车,就独自一人赶着马车,去黑甲卫营地,求见苏云七了。 “宁战的副将要见我?可有说什么事?”苏云七这几天,正在自己的营帐,研究黑甲卫用的伤药。 黑甲卫用的伤药,药效极好,苏云七不擅长中医,正好有这个机会,又有时间,苏云七便拿药出来分解,学着自己配药。 苏云七有极强的医学底子,人又聪明肯学,再加上有战地医疗包相助,很快就配出药效更好的伤药。 只是,跟黑甲卫用的伤药相比,她这精确到毫克的配方,费人不说,还很费银子。 就,有一点鸡肋。 要知道,在军中伤兵极多。对军中来说,药效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成本。 药价贵了,药材稀有,就无法普世。 苏云七在战场上呆过几年,对这些门清。 是以,哪怕她配出了,更好的伤药,也没有对外说,只能继续研究。 但配方这种东西,真不是那么好弄的,苏云七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头绪,正烦躁之际,听到亲卫的禀报,苏云七着实愣了一下。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问都不会问,就直接拒绝,让对方去找九皇叔。 但现在,她被一堆中药,搞得头昏脑涨的,正想换换脑子,犹豫了一下,便应了:“行,把人带来吧。” 说实话,她也很好奇,宁战这位副手找她做什么。 毕竟是个人都知道,她这个萧王妃,就是个摆设,最大的作用,就是做个军医。 宁战的副手,突然找上她,就真的…… 很奇怪了! 550还能公然行贿 “你说,你是给我什么来着?” 苏云七看着面前这一箱箱的珠宝,人都傻了。 她怀疑,她配药的这段时间,一定错过了很多事。不然,北庆这位副将,怎么会想不开的,来给了她送礼。 呃…… 要是早知道,这位副将是来送礼的,她就不见了。 送礼什么的……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虽然对方说:“王妃,我们将军很欣赏王妃您的医术,想要与您结个善缘。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副将看出苏云七的抗拒,又补了一句。 “这也能叫小小礼物?你们北庆还真是大手笔。”结个善缘,就送上十来箱珠宝,这得多大的善缘,才值这个价。 副将笑得腼腆:“我们家将军别的没有,也就是这些小玩意,有些多。” 他平常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但这不是为了,打动萧王妃嘛。 身为九皇叔的王妃,萧王妃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想要打动萧王妃,让萧王妃为他们说话,自然不能小气。 苏云七笑了:“东西拿回去,我不收。如果你们将军,纯粹看重我的医术,我这人虽然心胸不大,但身为医者的原则,我还是有的……不分国界,有病人上门求诊,能救我都会救。” 苏云七笑了一声,又补了一句:“当然,十恶不赦,与我有仇之人,我不救。” “萧王妃是不喜欢这些?”副将没有接苏云七的话,而是笑着问道:“不知王妃喜欢什么?我们先前没有与王妃打过交道,也不知王妃您的喜好,就擅自准备了,着实是失礼了。” 说实话,副将也把不准,苏云七是不喜欢,还是装作不喜欢。 他打开箱子的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到,萧王妃倒抽了口气,看这些珠宝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与赞叹。 但是,她的眼中没有贪婪,和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 她像是纯粹地欣赏,喜欢,却没有想过拥有。 这很矛盾。 当然,不是说喜欢,就一定要拥有。 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喜欢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拥有不了,也就只能纯粹地欣赏一下。 但萧王妃不一样呀! 萧王妃她嫁的,是当今最有权势的男人! 没有之一! 放眼现今,四国九州,唯有九皇叔一人,站在权力最巅峰。 身为九皇叔的王妃,萧王妃喜欢什么,都不需要她开口,多的是人奉到她面前。 就像此刻,只要萧王妃轻轻点头,他二话不说就会把东西留下,甚至还会送来更多,以求萧王妃喜欢,能看在喜欢的份上,稍稍为他们家将军说几句话。 是的,稍稍! 甚至,哪怕萧王妃收了礼,什么也不说,他们也不敢如何,顶多就是以后不送了。 “喜欢,但喜欢是有代价。”闪闪发亮,能让佩戴它的人,也跟着发光的精美首饰与珠宝,怎么会有女人,能不喜欢呢。 她苏云七也不过是一介俗人,她当然喜欢,但…… “我这个人怕麻烦,也不想付出代价。”苏云七直白地说道。 听到苏云七说喜欢,副将暗松了口气,笑得更灿烂了:“王妃说笑了,这不过是我们将军,送的小小礼物。王妃您喜欢,肯收下,就是这些东西的荣兴,怎敢麻烦王妃。” 挺好,萧王妃是个,有原则的人。 这样的人,要给她送礼很难,但她要真收礼了,绝不会做出,只收好处不办事的恶心事。 “你们当众给我送礼,九皇叔也会知道。我要收下了,哪怕在九皇叔面前,为你们将军说好话,九皇叔也不会当真,只会认为我是被你们收买了。”见副将软硬不吃,苏云七索性把话,挑开了说。 给她送礼没用,她收了,他们所求的事,她也办不了。 她没那个能力。 “王妃说笑了,王妃您远道而来,我们给您送一些小礼物,本就是应该,便是九叔知道,也只会认为我是知礼。”副将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怕九皇叔不高兴。 萧王妃真的是多虑。 送个礼而已,九皇叔能有什么不高兴。 便是真有所求,九皇叔也不会在意。 求人办事,就要拿出求人办事的姿态。没有一点好处,怎么能求人给你办事嘛。 他们不过是,按“规矩”行事罢了。 苏云七笑了笑:“东西拿回去吧,我不会收的。男主外,女主内,我虽是萧王妃,但外面的事,我什么都不知,也不懂,不会胡乱插手。”当然,她也插不了手,但这种事…… 她也是要面子的嘛。 她在萧王府没地位,没话语权这种事,她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就没有必要说出去了。 “啪”的一声,苏云七起身,将身边的箱子关上:“我身为萧王妃,我有权有势,不缺这点东西。我身为萧王妃,如若我贪这点东西,那就说明你给我送这么重的礼,只是白费,我什么也帮不上你们。” “这……”副将见苏云七明明喜欢,却没有收下的打算,就知道要给苏云七送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他再怎么也没有想到,苏云七会直截了当地拒绝。 副将没法,只能再次重申:“萧王妃,我们将军只是欣赏王妃您的医术,想结个善缘,真的没有别的企图。” “真……”苏云七无奈摇头,正要再次拒绝,刚开口,宋宴在营帐外,低声唤了一句:“王妃!” 宋宴无事不登三宝殿,苏云七错愕了一下,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挑眉问道:“有事?” 宋宴站在营帐口,没有贸然进来,只低着头,恭敬地道:“回王妃的话……” 苏云七皱了皱眉,打断宋宴的话:“进来说吧。”她的营帐虽不大,但门口离室内,还是有一点距离。、 宋宴站在营帐口回话,声音小了,她听不清楚。声音要大了,就有一点……奇怪了。 “谢王妃。”宋宴一板一眼地行了一礼,这才走进来,再次向苏云七作揖:“王妃,王爷知道宁将军副将的来意。王爷说,一点子小玩意儿,王妃你喜欢,尽管收下,不是什么大事。” “王爷让我收下?”苏云七眨了眨眼,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鬼。 这北庆的副将和九皇叔,一个公然行贿,一个公然索贿,这真的是…… 可以的? 551虚伪的男人 宋宴听出,苏云七话中的抗拒与不解,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自嘲。 他不明白,他以前……怎么有脸,看不起王妃。 他们家王妃识大体、有格局、有脑子、有手腕、有心机、有手段不说,还特别地清醒、理智,从始至终都不曾,因权势而迷失、膨胀。 人处在低谷,保持清醒、理智,行事小心谨慎,他能理解。 强大的、有野心的、有上进心的人,很多都能做到。 但是! 一朝翻身,拥有无上的,无人能压制的权利,还能保持清醒、理智,不被权势与奉承冲昏头脑,仍旧克己自身,严于要求自己,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反正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他曾经以为的聪明人,顾随也没有做到。 不是他们太远无能,轻易被权利掌控,成为权利的奴才,而是…… 没有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乍然掌权,手上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一个抬眸,一个眼神,就能让一个人上天,也能让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灭亡……这种如同神一般,主宰蝼蚁的滋味,会让人迷失自我,也会让人疯狂。 苏云七却没有。 她一直,活得清醒,活得透彻,哪怕乍然掌权,也没有被权力迷失,成为权力的奴才。 这样的清醒与理智,让人害怕,亦让人佩服。 至少宋宴很佩服。 毕竟,他见过因权利而迷失的顾随,有多么地疯狂。 正是因为见过,才更觉得苏云七的理智与克制,更让人敬佩。 想到这,宋宴的背脊又弯了几分,语气也更为恭敬:“王妃,王爷说你喜欢的话,都可以收下。”当然,要是不喜欢的话,也没必要勉强自己。 一点子珠宝首饰而已,他们萧王府…… 好吧,他们萧王府有点穷,王妃要是不收的话,凭他们家王爷的财力,也没办法给王妃补上。 宋宴的背,不自觉地又低了下去。 这一次,是羞愧的。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王妃从嫁入王府,就没有买过首饰,甚至连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没有安排。 王妃穿的,还是她未出阁时的旧衣服。 要不是宁战的副将,送来一箱箱首饰,他们王爷都没有想过,要给苏云七准备这些。 就…… 怎么说呢,就很亏心。 世人皆以为,苏云七嫁入王府,嫁给他们王爷,是苏云七高攀了。 实则,苏云七嫁给他们王爷,什么好处都没有享受到,反倒一直生活在刀尖上。 真,实惨。 宋宴忍不住,又劝了一句:“王妃,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你喜欢收了也无妨。” 苏云七看着宋宴,一阵无语,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 她就没见过,劝人收好处的。 就,挺无语的。 虽然,她听到宋宴的话,隐约知道,这种收礼是默认的,不受什么事,也不是犯法,但是! 的确,她不能撇开大环境谈问题,拿她所受的教育,和所接受的三观,也要求这个时代的人,但她要求自己,总没有错吧。 “抱歉,我不习惯……收礼办事,更做不到,收了礼不办事。所以,这礼我没办法收。”苏云七再次拒绝,态度强硬。 宋宴怔了一下,正犹豫要不要再劝,苏云七又道:“宋大人,这位将军送上重礼,必是遇到难事。宋大人你觉得这礼可收,你就与这位将军慢慢谈。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这营帐我让给你们了。” 苏云七说完就走了,宋宴想要叫住她,都没来得及。 “萧……”宁战的副将,反应倒是快,可他一上前,苏云七就斜了他一眼。 那一眼明明没啥威慑力,也不凶狠吓人,可莫名地,副将就是怂了,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给苏云七让路。 于是,营帐内,就剩下宋宴与副将,大眼瞪小眼。 副将甚至忍不住自嘲:“这……事办的!”为了帮他们将军,打点京中的关系,他没少给京中的贵妇们送礼。 别说亲王妃,就是宫中的皇后、贵妃,他也送过重礼。 那些女人,也算是见惯了富贵,用惯了好东西的。可对他奉上的礼物,没有一点犹豫就收了,甚至还嫌少了。 当然,那些妇人收了他们的重礼,事后也确实,为他们将军说了几句好话。 虽不怎么用心,但多少派上了一点用场。 他给萧王妃送礼,也是这个意思。 不求萧王妃多上心地,为他们家将军美言,只求萧王妃在提到他们将军时,看在他们送的礼物份上,说几句好的,而不是抹黑他们家将军。 毕竟,拿人手短,他们所图也不多。这礼收的,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但就是这样,萧王妃也不收。 副将在感慨之余,又忍不住对宋宴道:“你们九皇叔娶了一个好王妃。”家有贤妻,祸事少。 好贤妻,可旺三代。 九皇叔真的是好福气。 “我们王妃,确实很好。”副将这话,说到了宋宴的心坎里,让宋宴看副将都顺眼了许多。 宋宴也不为难副将:“行了,你们所求什么,我们王爷心里清楚,东西留下,回去复命吧。” 副将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欣喜地,给宋宴作了个揖:“谢宋大人。” 真是峰回路转,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被萧王妃拒绝后,事情还能有这样的转机。 可见九皇叔是真的,很宠这位王妃呀! 副将低着头,将眼中的精光掩下,只在心中默默地,把萧王妃的重要程度,提到最高级。 讨好、奉承九皇叔,不一定有用,但要能讨好得了,这位萧王妃,比讨好九皇叔还有用。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冷酷无情如九皇叔,也不能例外。 副将留下重礼,踏着夕阳,一脸欢快地离去。 苏云七在外面转了两圈,遇到来找他的小兵:“王妃,王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他有事找您。” 苏云七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我现在就有空,走吧。” 九皇叔这是转性了,要找她,居然还问她,有没有空。 难怪她说没空,就可以不去见九皇叔吗? 真是,虚伪! 552人要旧衣要新 “王爷,你有事找我?” 苏云七进来时,九皇叔正在纸上写写画画,认真专注地,完全没有抬头看人的意思。 好在,苏云七开口后,九皇叔就放下了手中的笔,冷硬的面容隐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忙完了?” 九皇叔的声音很轻很软,带着一丝缱绻旖旎,就…… 很不寻常。 想到小兵找她时,不是说九皇叔要见她,让她立刻去见九皇叔,而是先询问她什么时候忙,苏云七立刻警觉起来,很是谨慎地道:“暂时忙完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话用在谁身上,都是适用的。 这个“礼”,也不单是指礼物,礼貌也是一样的。 九皇叔不同寻常的礼貌与客套,让苏云七瞬间打起十二万精神。 九皇叔看苏云七全身戒备,防备异常,不由得反省,他有那么可怕吗? 他还特意,努力地对苏云七笑了,难道还不够友好吗? 九皇叔心下一叹,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只收起脸上的笑,淡淡地道:“坐!” 这一声冷漠、高傲,又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和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 就……正常了! 看样子是她想太多了。 想想也是,九皇叔能有什么,要求她的。九皇叔要她做什么,直接下令就是了,她还能拒绝不成。 苏云七暗松了口气,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在九皇叔对面坐下。 “看看,有喜欢的吗?”九皇叔似漫不经心地,将手中厚厚一叠白纸,递给苏云七。 这个动作,九皇叔做得寻常,也很自然,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九皇叔握白纸的手指,有一点绷紧。 宁战那个副将送礼的行为提醒了他,他得给苏云七添一些,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了。 宁战让人送来的那些,苏云七要喜欢,可以留下来,但佩戴就没有必要了。 那些都是旧首饰,不知道多少人用过。 苏云七要是喜欢,他大可让人打新的。 “这是……首饰和衣服?”苏云七接过白纸,翻开看了一下,不解地看向九皇叔。 九皇叔给她看这个干嘛。 “嗯。”九皇叔冷傲地轻应一声,很是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可喜欢?” “是要干什么吗?”九皇叔递给她的白纸上,画的都是一些漂亮、极繁的衣服与首饰。 怎么说呢,很漂亮,但一看就很贵,很奢华。 说不喜欢,有一点违心了。 没有人,能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但,她没钱,只能喜欢,不配拥有。 “本王随手画的,可有喜欢的?喜欢的话,便让人给你备起来。”九皇叔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随口一说,可敲击扶手的动作,却明显加快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要选不出来,就全都做了。” “呃……”苏云七顿了一下,在脑海里仔细组织了一下话语,才道:“衣服和首饰都很漂亮,但我没什么机会穿。做出来,也是浪费。” 苏云七说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手上的图纸。 图纸上的衣服和首饰,每一件都精美异常,当然也繁复得很。 九皇叔这是多闲,才能画出这么多图。 “怎么会是浪费,做出来,你看着它们喜欢,就是它们的荣幸了。再者,也不会有没有机会穿。”九皇叔能看出,苏云七没撒谎。 换言之,苏云七是真的,认为他画的衣服和首饰,很是漂亮。 果然,不愧是他萧天寒的王妃,眼光就是好。 不像那些世家的人,爱什么素的、寡淡的,还称之为雅。 雅什么雅,一身素服,看着就叫人心情不好。 当然,那些世家之人爱素雅,他也不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审美是一种极为私人的事,他无权干涉他人喜欢。 偏那些人,自许素淡是雅致、高洁,还要指责,花团锦簇的繁复首饰与衣服是俗气。 真正是可笑,明明是自己长相寡淡,穿不出来精明的华服,却偏要怪衣服、首饰不淡雅。 “后面是有什么宴会,要参加吗?”九皇叔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她做衣服。 毕竟,旁人不清楚,她却是清楚的。 萧王府的财政并不乐观,九皇叔画的这些衣服和首饰,又极为地奢华富贵,这一套做下来,都够黑甲卫吃上一个月了。 如无需要,浪费这个钱,着实不值得。 “会有的。”宴会当然有,只要苏云七想参加,每天都能有。 但他观苏云七行事,并不像是喜欢,到处参加宴会的人。 “那就按需要参加的宴会级别,准备几套吧。不需要太多,够用就行了。”苏云七点头,表示明白,而后从手中这一叠图纸中,抽出几张看上去,不那么奢华的服饰,递给九皇叔:“这几套够吗?” 九皇叔画了十几套,她只选了三套。 “你喜欢,素雅的?”图纸都是九皇叔画的,九皇叔一看,就知道苏云七挑的这三套服饰,是里面最简单的。 喜欢素雅也没有问题,他回头再画几张好了。 他虽然不喜,世家之人捧素淡,将繁复的衣服视为俗物的行为,但也不是欣赏不来。 素也有素的美。 他的云七,便是穿得再素,那也是雍容华贵、贵气逼人的萧王妃。 “倒也不是,主要是……”苏云七一脸为难地看着九皇叔,叹气道:“我没银子,可能置办不起。” 九皇叔画服饰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她的经济状况。 她自打嫁入萧王府,就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赚钱,财政状况十分堪忧,大半年只出不进。 先前为了修落霞院,她都拿老房子去当了,真的老本都吃空了。她真拿不出银子,来做这些漂亮归漂亮,但不能当饭吃的服饰。 “你为什么会认为,本王会让你出银子!难道,在你心中,本王连自己的妻子都养不起!”九皇叔满头黑线,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苏云七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苏云七当然知道,她笑了,笑得嘲讽。 九皇叔,大方了! 不等九皇叔发现,苏云七便快速、起身,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双手交叠置于额头,向九皇叔行了一礼…… 553就离谱 “多谢王爷!” 苏云七应下了,大大方方地应下。没有拒绝,也没有矫情地,与九皇叔撇清关系,执意自己出银子。 她先前说没银子,没别的意思,就真的以为,这些衣服需要她自己出银子做。 毕竟,九皇叔抠门到,她借住在落霞院,要修整落霞院,都需要她自己出银子。她是真没有想到,九皇叔这次会大方地出银子。 就震惊! 没想到,九皇叔这一次,倒是大方了。 九皇叔难得大方,不需要她出银子,苏云七也不矫情,满口应下。 九皇叔敢送,她有什么不敢收的。 九皇叔要她,尽萧王妃的责任,她尽到了。 责任与权利是相对应的,她尽了王妃职责,自然就该享受,身为王妃该享受的一切! 不过是几件衣服,她不认为自己受不起。 九皇叔要她出银子,她也不生气。九皇叔送了,她也能大大方方地收下。 她要参加宴会,也是代表萧王府,是尽萧王府的职责,九皇叔出银子置办衣服首饰,再正常不过。 总不能,让她出人出力,还要贴银子罢了。 苏云七应得爽快,应得大方。九皇叔却莫名有一点不得劲,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到。 想不到,九皇叔也不为难自己,只道:“还要再选几件吗?”不对劲,肯定是苏云七选得少了,多选几件就好了。 “可以全要吗?”不用自己出银子,苏云七就不纠结了。 别的不说,九皇叔的审美是真的好,画的这些服饰,她每一套都很喜欢,想来穿上身也不会差。 “当然可以。”九皇叔一瞬间顺气了。 果然,就是苏云七选得太少了。 “那就让王爷破费了。”苏云七也高兴了。 她就是一个俗人,俗人嘛,怎么能拒绝得了精美、奢华的珠宝首饰呢。 哪怕没什么机会穿,就是放在那里,也叫人赏心悦目呀。 “这算什么破费。”九皇叔觉得,他回头可以再为苏云七,准备一年四季的常服了。 他今天匆忙画的这几套服饰,好看归好看,但到底过于繁复,不适合日常穿,也难怪苏云七会误会,以为这些衣服,是为了宴会准备的。 不过,九皇叔也不准备解释了。 苏云七误会就误会罢,他回头再让人,多给苏云七做一些常服就是了。 “宁战让人送来的那些首饰,你要是喜欢就收着玩。赏人、送人都行,平日佩戴就算了。也不知多少人佩戴过的东西,你要佩戴的话,本王让人给你打新的。”见苏云七心情好,九皇叔索性,把这事也交代了。 “不必了,那些我都不喜欢。有九皇叔你画的这些首饰珠玉在前,我怎么还看得上,那些普通之物。”苏云七嘴角微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坦荡。 怎么说呢。 就是…… 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实在做不到,理所当然地收好处,但她也不想,跟九皇叔说太多。 她的原则,她的想法……恐怕九皇叔无法理解。 接受的教育、生长的环境都不一致,三观也不可能一致。 她不强迫,九皇叔接受她的观念。但也不想,被他人同化。 九皇叔按他的三观行事,她坚持自己的原则。 果然,九皇叔没有再劝,反倒很是高兴地道:“行,本王让你,给多备一些新首饰。” 苏云七知道,这一关过了,只笑着道谢。 九皇叔找苏云七,虽只是为了说服饰的事,但苏云七人来了,九皇叔也不可能,这么快把人放走。 看着时间差不多,九皇叔让人传话,让苏云七陪他一起用膳。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苏云七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笑着道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可是算明白了。 本来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九皇叔的邀请,但一想到,她即将收到,九皇叔花大价钱做的,近十套漂亮衣服和首饰,苏云七就没办法,挺直腰杆地说不。 就,太难了。 苏云七强忍着泪水,陪九皇叔用膳。 跟九皇叔用膳,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胃疼。 九皇叔用膳的仪态,很是优雅,一举一动皆是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贵族气质拉满,但是! 九皇叔用膳的速度飞快无比,吃得也极多! 苏云七就不明白,怎么能有人,能用如此优雅、从容的贵族姿态,把饭吃得像是赶着投胎一样。 九皇叔自己吃得快,也就算了,偏偏他吃饭的动作和速度,很容易影响到她,让她也忍不住跟着吃得又快又多。 一不小心,吃得胃疼不说,还吃撑了。 放下碗筷的刹那,苏云七只想靠在椅子上瘫一下,好缓缓被撑涨得胃,可看了一眼,坐姿端正又贵气的九皇叔,苏云七又不得不忍住。 没办法,她就是一个庸人,容易受环境影响。 有九皇叔这么一个正经人在,她实在做不出,往椅子上一瘫的事。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她要脸! 好在,九皇叔见好就收,留苏云七用完膳,就放苏云七走了。 如果是平时,苏云七肯定利落地起身,向九皇叔道一声退下,就跑了,但现在…… 苏云七吸了口气,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吸了口气,将鼓起的肚子吸进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如常地向九皇叔告辞。 走的时候,也是慢腾腾的,全然没有平日的利落与飒爽。 别问,问就是吃撑了。 一不小心吃撑了的苏云七,为了不让自己吐出来,只能慢慢地走,假装自己端庄、淑女。 苏云七发誓,她似乎听到了,九皇叔的笑声。 就,有那么一点丢脸。 不过,只一瞬,苏云七就破罐子破摔,呼了一口气,任由小腹凸起。 吃太多,为了不让自己晚上睡不好,苏云七认命地,在营地散步消食。 苏云七走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巡视、站岗的黑甲卫,时不时就看向她。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不少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过,苏云七也没有多想。 军营这地方,与旁的地方不同,事关军事与布防,她平时从不在营中乱走,她突然走在军营中,黑甲卫盯着她,实属正常。 直到,苏云七碰到谢三与王子戎,苏云七才知道,黑甲卫会盯着她,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而是…… 554九皇叔没有心 “萧王妃,你还好吧?” 谢三小心翼翼地看着苏云七,漂亮的桃花眼满是担心。 “还不错。”苏云七不明白,谢三怎么突然小心翼翼了,但还是笑着回了一句。 除了吃得有一点撑外,没有任何不适。 “不错就好,不错就好。”谢三干笑地点头,而后一脸同情地,主动邀请道:“王妃你也是在散步吗?要一起走走吗?” “王妃,我们正好,也要散步。”王子戎看出苏云七的犹豫,委婉地解释了一句。 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挺担心苏云七的。 他记得,他母亲曾说过,妇人这个时候最是脆弱,最好能有人陪在身边。 九皇叔没有陪着苏云七,他们也无权指责九皇叔什么。 这营地全是大老粗,一个贴心的下人也没有,他们也找不到别人,便商量自己过来看看。 要是苏云七心情抑郁,他们也能安慰一二。 妇人,并不是只有情爱,只能在后宅生活。只要她们愿意,走出后宅,她们也可以有广阔的天地。 “好呀。”苏云七能看出,王子戎与谢三是真心相邀,想着一个人走是走,多几个也显得不那么无聊,想了一下便应了。 “王妃,咱们不着急,慢慢走。”谢三不如王子戎那般周到,但也是真担心苏云七,他主动走到苏云七身侧,双手保持着虚扶的姿态,以便苏云七有什么意外,能立刻拉住。 “三公子,不必如此紧张。”苏云七被谢三这副,仿佛在扶太上皇的架势,给吓了一跳。 她这是命不久矣,得了什么,她不知道得绝症吗? “仔细些为好,这脚下的路坑坑洼洼不甚平坦,要是崴了脚就不好了。”谢三不接受拒绝,比之前还要紧张。 苏云七一阵无语,很是无奈,但也有那么一点小感激:“谢三公子别担心,我走得稳的,你不必如此,太累了。” “没事,没事,我不累。”谢三见苏云七,这个时候还为人着想,心中更是心疼,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声:“九皇叔也真是的,太不男人了,怎么能让你一个出来散步,也太不体贴,他不知道妇人这个时候,最是凶险嘛。” 苏云七一头雾水,扭头想问,却见谢三低头认真看路,一副如临大敌样,倒是王子戎神情如初,并不见什么异常。 在苏云七看过来时,王子戎还朝苏云七笑了笑。 苏云七本能回以微笑,然后就发现,她好像、似乎中了美男计,忘了问谢三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算了,不问了。 看王子戎这淡定样,估摸着没有什么事,就是谢三他自己作怪。 但是! 看谢三这紧张样,这步她是散不下去了,太累了。 苏云七有意识地朝伤兵营走去,不等谢三开口,就先一步道:“我到地方了,有些累了,就不继续走了。三公子、大公子,你们请便。” “好,好好。”谢三狠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仔细地叮嘱道:“王妃你累了,好好休息,可千万别硬撑了。对了,王妃要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和王子戎。我们忙完了,最近闲得很。” “好。”苏云七笑着应道,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殷勤得不行,害她不想多想都不行。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却与她有关的事? 苏云七一头雾水,可有信息差在,她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不行,她还是得去问一下。 一个人献殷勤是意外,一个二个地都献殷勤,这绝不是什么巧合,她要不问清楚,怕是晚上都睡不安神。 苏云七着实不安,进了营帐,连坐都没有坐下,就转身往外走。 她还是出去问一问王子戎与谢三,这二人说不说是一回事,但她要不问,她实在难以心安。 不想,一出营帐,就听到谢三正跟王子戎嘀咕:“王子戎,你说萧王妃这肚子,是不是不太正常呀。我记得萧王妃的肚子,先前都是平的。九皇叔这么厉害,苏云七才在九皇叔的帐篷,呆了几个时辰呀,这肚子就这么大了。” 谢三与王子戎,背对着苏云七,没有看到苏云七出来了。 谢三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苏云七还是听到了。 苏云七当即就傻了,瞪大眼睛看着谢三与王子戎的背影。 她听到了什么? 谢三在说什么? 为什么,谢三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可组合在一起,她却怎么也听不明白呢? “谢三公子,你们在说什么?”苏云七看谢三与王子戎,快要走远了,连忙出声喊了一句。 “咦,萧王妃,你怎么出来了?”谢三猛地转身,眼神一闪,一脸心虚。 说人小说话,当众被撞破,这是谢三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谢三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只心虚地不敢看苏云七。 倒是王子戎,从容如初,关心地问了一句:“王妃有哪里不适吗?” 也是,说苏云七小话的,又不是王子戎,王子戎也没有必要心虚。 “我很好!”苏云七笑得咬牙切齿,她脸上在笑,可眼神却凶恶异常:“刚刚谢三公子说,我肚子大了,是什么意思?” 谢家这位三公子,脑子里装得是什么? 废料嘛! “啊,那个……我……”苏云七这么一问,谢三就更心虚了。 虽然,他也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心虚。 他虽然背着苏云七,嘀咕了几句,可也没有说苏云七的话呀。 这事说来,应该是九皇叔不对。 王子戎见他这副没出息样,不由得暗自叹息,而后上前一步,朝苏云七作揖行礼:“是我与谢三失礼了,还请王妃见谅。谢三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见王妃你有身子,一时间没想明白罢了。” 也是,之前都没有听说,苏云七有了身孕。 尤其是,先前他们遭人围杀的时候,九皇叔的手下,压根就不管苏云七的死活。再看苏云七在战场上,也是东滚西撞,战事结束后,也是忙得不停歇,看着实在不像是有身孕的样子。 结果…… 555我们就是路过 苏云七下午,进了九皇叔的营帐,傍晚出来,肚子就显了出来。 就太快,太突然了。谢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才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王子戎说得真诚认真,苏云七却是气笑了:“我有身子?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就在九皇叔的营帐,呆了一下午,就算他们二人真做了什么,也不可能这么快有了吧! 这些人在背后,到底是怎么编排的她呀! “王妃不是有身子了?”这下换谢三震惊了,他指着苏云七的肚子,一脸不解:“可王妃你都显怀了呀?”而且,黑甲卫都这么说。 后面这话,谢三本来想说的,一时没想起来,等他想起来,又觉得没必要说。 苏云七的肚子那么明显,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好不好。 “显怀?”苏云七顺着谢三所指,看着自己虽然有一点点凸,但已消下去不少的肚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别吸气,别吸气……王妃,这个时候不能吸气,我记得我娘说过,这个时候要以放松为主。而且王妃你长得好看,大着肚子也是好看的,不用紧张。”谢三如临大敌,紧张地看着苏云七的肚子,双手僵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苏云七本想骂人,可看谢三这副紧张担心样,又生生忍住。 苏云七很努力地,挤出一抹笑:“谢三公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吃撑了?”果然,她就不应该跟九皇叔一起用膳。 吃得胃疼就算了,一不小心吃撑了,还被人当作是怀孕了,就离谱! “啊?吃撑?不是怀孕?”谢三怔住,手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一会指着苏云七的肚子,一会胡乱指着空气,尴尬不已。 “帐篷有多不隔音,你们应该很清楚吧。别说我和九皇叔,就是名义上的夫妻,不可能做什么。就算我们真要做什么,也不会青天白日地,在帐篷里胡来吧。九皇叔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苏云七没好气地道:“就算我不要脸,与九皇叔在看帐篷胡来,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显怀吧!” 要不是看在谢三与王子戎,是真关心她、担心她的份上,她就不是夹枪带棍地损谢三一顿,而是直接骂他一顿了。 是不是闲得没事干,才会盯着人家房里那点事。 “呃,这……也是哦。”谢三有一点被说服,但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那也可能是之前怀上的呀。” “我是大夫!”苏云七端着一抹,假得不能再假的笑:“我要有身孕了,我会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你会比我更早知道我有身孕。” “我和王子戎,就是担心你不好意思说,又怕你身边没个丫环,不方便。”谢三一脸不自在,俊脸微微泛红:“这次真的是……但王妃,你真的不能怪我们。最先说你怀孕的是黑甲卫,我们也是听到黑甲卫说你怀孕了,独自一个人在营地走着,怕你心情不好,才过来找你的。” “黑甲卫?”苏云七好气又好笑:“难怪他们一个个都盯着我看。我还以为,他们是防备我,怕我在军营乱走。” “对对对,都是黑甲卫的错。我跟王子戎就是担心,是不是,王子戎!”谢三也知道,自己搞了一个大乌龙,很是不自在,便把王子戎拖了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不能他一个人丢脸不是。 “快别说了,是我们误会了。”王子戎正在想,苏云七所说的那句“名义上的夫妻”,他有心想问一问苏云七,苏云七这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场合,不适合说这个问题。 不想,一个闪神,谢三就把他推到了面前。 一时间,王子戎也有些尴尬。 人云亦云,听风便是雨,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与思想,就显得自己很蠢。 于是,继谢三脸红后,王子戎的脸也红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九皇叔坐着轮椅过来,远远就看到王子戎与谢三,面红耳热地站在苏云七面前,一副想看苏云七,又不敢看的样子。 九皇叔深知苏云七的为人,并没有多想,但这个画面,他仍旧不喜欢。 他丢下轮椅,大步朝三人走来。 宋宴跟在后面,就晚了一步,轮椅就空了。 那么大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九皇叔,咻地就不见了。 宋宴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是要推着空轮椅上前,还是把轮椅丢下,跟上去。 犹豫一息后,宋宴还是把轮椅推了过来。 万一,九皇叔需要呢。 “九皇叔!” “王爷!” 九皇叔一过来,尴尬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王子戎与谢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期待九皇叔的到来。 二人暗自松了口气,积极又主动地,给九皇叔见礼。 “这是怎么了?怎么站在外面说话,不进去?”九皇叔站在苏云七身侧,以男主人的口吻道。 “不了,不了,我们不进去,我们就是路过。”谢三连连摇头,生怕九皇叔邀请他们进去坐,飞快地道。怕九皇叔不信,还刻意加重语气,补了一句:“对,我们就是路过,遇见萧王妃,打一声招呼,我们这就去。” 好不容易九皇叔来了,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可不想进去再提一遍,让九皇叔看到他和王子戎的愚蠢。 可不就是蠢。 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也不问问,不查证一下。 要说他不蠢,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辩驳。 “那本王就不送二位了。”九皇叔点点头。 他明显能感觉到,王子戎和谢三的不自在,但九皇叔并没有问。 有苏云七在,不急。 “王爷你客气了,你留步。”谢三连连摆手,拉着王子戎就走。 要不是,要保持他世家公子的风度,他怕是要跑起来了。 就…… 要是谢三知道社死这个词,就明白他此时的处境。 “他们俩这是怎么了?”九皇叔失笑地,状似无意地问道。 九皇叔不提还好,一提苏云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吃撑了在外面散步,黑甲卫以为我怀孕,这二人听风就是雨,以为我怀孕,小心翼翼地护着我,生怕我摔着了。” 这都是什么事。 这下好了,全军营的人都知道,她没有怀孕,只是吃撑了。 就…… 556离间九皇叔与苏云七 苏云七叹气。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让黑甲卫误会,她怀孕来得尴尬,还是让黑甲卫知道,她吃撑了更尴尬。 这事来没有什么,黑甲卫私下怎么传,只要不传到她面前,她听不到,她就不在意。 谁人背后,不被人说。 她又不是圣人,背后被人说几句再正常不过,她管不了,也不屑去管。 当然,她也不在乎,背后那些人怎么说她。只要她没听到,她不知道,那就是没有发生的事。 可偏偏谢三和王子戎,闹到她面前,她想要当作不知都不行。 九皇叔没承想,竟是这么一个离谱的误会,当下就笑了出来。 苏云七没好气地,白了九皇叔一眼,已经没有脾气了。 九皇叔连忙以手抵唇,止住笑意。眼神从苏云七的小腹滑过,煞有介事地点头:“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 宋宴推着轮椅过来,正好听到这么一句,也不由得将目光,落到苏云七的腹部。 “呵呵!”苏云七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干笑,扭头瞪了宋宴一眼。 宋宴连忙低头,努力缩小存在感。 苏云七气得,长长呼了口气。 吃撑了,怪她呀! 她平时也是,热水里泡枸杞的养生少女,从不吃撑得好不好。 “这事,确实是黑甲卫的不对。”九皇叔压下笑,一本正经地道:“回头本王就去教训黑甲卫,这种事怎么能乱传,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向本王禀报才是!” 苏云七听出来了,九皇叔这也是,在打趣她。 当然,就算九皇叔不是打趣,她也会当作是打趣。 作为一对名义上的夫妻,着实不适合,讨论身孕这个话题。 苏云七很是淡定地转移话题,主动问道:“王爷来找我,是有事吗?” “嗯。”九皇叔轻轻点头:“黑甲卫首领刚刚来报,查到了那批药的问题。” “跟我有关?”苏云七很是敏锐地问道。 事情要是与她无关,依九皇叔的行事作风,不会来找她。 “嗯。”九皇叔点头,神色透着几分严肃。 “不会是有证据显示,给药动手脚的人,是我吧?”苏云七这下是真气了,没好气地道。 “黑甲卫首领,找到了给药动手脚的人。他们指证,是你指使他们,给那些药动得手脚。”九皇叔神色不变地道:“他们一口咬定,被动过手脚的那几瓶药,都做了特殊标记,只有你能认出来。”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几瓶有问题的药,军医怎么也查不出来,只有苏云七能查出来。 苏云七气笑了:“所以,我有本事能看出,那些药有问题,还是我的错了?” 这什么世道! 可偏偏,这些话乍一听,又很有道理。 尤其是,军中的军医,在明知那几瓶药有问题的情况下,仍旧无法查出问题在哪。 而她却能从,上百瓶药中,找出这几瓶有问题的。 这逻辑链简直满分,她要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怎么分辨,那几瓶药有问题,这罪名她就洗不掉。 要不是苏云七很清楚,她是凭什么,查出那几瓶药有问题,她都要忍不住怀疑,真是她指使人,给那几瓶药动得手脚。 动机也明显。 先前他们惨遭围杀,九皇叔的手下,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为了提高,自己在黑甲卫中的地位,故意设计这么一出,好让黑甲卫明白她的重要性,进而严密保护她。 苏云七仔细复盘一遍,发现她根本解释不清,有些无力地道:“王爷也怀疑,是我设计的?” 九皇叔摇头:“本王会怀疑任何人,唯独不会怀疑你。” 苏云七多骄傲得一个人,她要愿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提升自己的重要性,也不会用在黑甲卫身上。 宋宴这些亲卫,不是更值得她出手。 “多谢王爷信任。”说实话,听到九皇叔没有怀疑她,苏云七是松了口气。 九皇叔要是不信她,这事她真的,很难说得清。 那几瓶加了料的药,手法很是高明,要是没有战地医疗包,她也查不出问题。 可偏偏,战地医疗包是她,不能暴露的秘密。 为了隐藏战地医疗包的秘密,她势必要隐瞒一些事,也就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她是怎么从几百瓶药中,找出这几瓶有问题的药的。 如此一来,就显得她更可疑了。 苏云七冷笑:“幕后指使者,一定是很了解我的人,这事办得真漂亮,我完全无法解释。” “别怕,有本王在。”九皇叔轻轻地,拍了拍苏云七的头:“本王告诉你,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你比你想像得更重要,有很多人想要毁掉你。” “是世家的手笔?”苏云七问道。 “不是。”这一次动手之人,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世家的人出手,是想拉拢苏云七,拉拢不了,就毁掉苏云七,不让苏云七留在他身边,为他添助力。 这一次出手的人,虽然目的也是,不想苏云七留在他身边,但更多的却像是,在离间他与苏云七,毁掉他对苏云七的信任。 就,很有意思。 “难不成是皇上?”苏云七又道。 九皇叔见苏云七,越猜越离谱,不由得失笑:“本王的黑甲卫,不是什么人都能收买的。皇上和世家的人,能把手伸到边境三十万铁骑中,已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他们想要收买黑甲卫,为他们所用,绝无可能。” 九皇叔语气寻常,好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苏云七却从九皇叔的话中,听出了独属于九皇叔的自信与霸道。 九皇叔是真狂,一般人可没有这个自信,也没有这个底气。 不过,苏云七更在乎,九皇叔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连皇上与世家的人,都收买不了黑甲卫,那谁有这个要事?” 苏云七皱眉深思,九皇叔微微一笑,没有为苏云七解惑,只站在一旁陪着苏云七。 “我知道了!”苏云七想了许久,突然眼前一亮,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九皇叔,满是期待地问道:“是神庙对吗?是神庙的人,用信仰说服了他们,是吗?” 连皇上和世家的人,都无法收买的黑甲卫,肯定也不可能,会被敌国收买。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 幕后之人,能让黑甲卫为他们办事,必然不是用权势、金银收买他们。 她对神庙了解不多,但也知道神庙一直在四国,传播神学,借此控制四国百姓的思想。 黑甲卫中,有人信奉神庙,为神庙办事,倒也不算是什么意外的事…… 557都是本王的错 九皇叔一直都知道,苏云七很聪明,可见苏云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事情想明白了,还是很惊喜。 九皇叔含笑点头:“本王虽然没有证据,但也可以肯定,此事必是神庙所为。” “神庙的目的呢?”苏云七问道,不等九皇叔回答,又道:“因为太子和南洛水?” 很显然,苏云七是不信这个原因的。 不管是太子,还是南洛水,都没有那个分量,能让神庙为他们,出手对付九皇叔和她。 太子要是东陵皇帝也就罢了,为了能在东陵,扩大神庙的影响力,神庙也许会冒险出手,以换取太子的支持。 但现在太子只是太子,按现在这个局势来看,太子未来坐上皇位的概率也不高。 坐不上皇位的太子,能给神庙的支持太有限了,神庙不可能,为了太子而冒险与九皇叔为敌。 “为什么不认为,神庙的目标,是你呢?”九皇叔含笑地,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云七一眼:“太子和南洛水,还没那个本事,能驱使得动神庙的人为他们所用。” 不等苏云七多问,便抬手,示意宋宴将轮椅推过来。 时刻注意着,九皇叔一举一动的宋宴,一看到九皇叔的手势,就立刻将轮椅往前推一步,推到九皇叔身后。 待九皇叔坐下后,宋宴又迅速后退三步,离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远远的。 “推本王走一走?”九皇叔说这话时,目光不自觉地,从苏云七的小腹滑过。 苏云七脸色微僵,本能地吸了一下肚子,而后没好气地瞪九皇叔一眼: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九皇叔轻笑:“不用吸肚子,很可爱。”他见到的苏云七,多是认真的、聪明的、干脆的、利落的,漂亮的,很少能见到她这么生活化的一面。 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我平时,不会吃多。”苏云七咬牙切齿,走到轮椅后方,借着轮椅阻挡,目测没人会盯着她的肚子看,也就自暴自弃地放弃收腹了。 平日站着收个腹倒还好,吃饱了还一再收腹,就有一点受罪了。 没办法,她毕竟出身普通,不是那些出身世家的贵女,做不到时刻优雅端庄、仪态万方。 好吧,她平时也不优雅,也不端庄,顶天就是大方、端正,连端庄都没有。 “是,都是本王的错。”九皇叔很是干脆爽快地认错,前提是忽略他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苏云七假装,没有听到,再闪将话题拉了回来:“神庙为什么,要针对我这个人呢。总不会因为我这张脸,神庙想把我弄去当圣女,就对我出手吧?” 苏云七觉得这个理由极其可笑,但除此之外,她又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 没办法,她对神庙的了解太有限了。 不,不应该说,她对神庙的了解有限。应该说,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极其地有限。 这不是她上辈子所处的,那个信息爆炸的世界,各国、各地的消息、人文风情,只要她愿意,都能查到一二。 这个世界消息闭塞得厉害,别说能了解各国、各地发生的事了,消息不够灵通的人,手中没有人脉的人,可能连对门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知道。 嫁入萧王府,遇到九皇叔出事,被九皇叔推出来,执掌王府对外事务,对她来说是危机,但也确实是她的机遇。 如若,没有执掌萧王府,对外事务的机会,她别说了解南越几国的格局和势力,就连东陵的格局,她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摸清楚。 执掌萧王府那段时间,她身上背负着无穷的压力,让她一刻不停息,拼命地吸收着各种知识,也让她顺利地掩盖了自己的不同,不着痕迹地融入了这个世界。 是的,融入。 在此之前,不需要旁人说,她自己也能感觉到,她与东陵、与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不仅仅是,她的言行举止、观念习惯、行事作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 她打从心底,拒绝融入这个世界,自认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人,是不同的。 甚至,她心底隐隐有一丝,是看不上这个世界的。 就从她在街边随意救人,把人带回家的举动,就可以看出她的傲慢。 她对这个世界的人,只有高高在上的同情与怜悯,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放在平等的地位。 她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冷漠又高傲地。以救世的姿态,高高在上地俯视众人。 可连她自己都救不了,哪来的脸,觉得自己能救世。 也是时日短,若是时日长,她早晚会暴露她的不同,也早晚会被人当成异类处理掉。 即便是不被当成异类处理掉,她也会渐渐被这个世界所排斥,甚至抛弃。 千万不要小看人类的聪明,也不要小看人类的恶毒。 她的傲慢与不同,不会引来世人的追捧,只会引来世人的忌惮。甚至不需要上位者动手,那些不曾见过更大世界的普通百姓,就会将她处理掉。 也亏得她运气好,在她还不曾融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被九皇叔推了出来,匆忙间接掌萧王府的事务。 她是学医的,从来不曾接触过,如何管理一个王府,管理一方势力。 为了不露怯,为了撑住萧王府,躲过一次又一次地围杀。她只能逼自己拼命学习,迅速成长。 她做到了,同时忙碌、绷紧、时刻在生死间游走的生活,也磨掉了她的骄傲与自大,让她与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融合。 至少,她不再那么地格格不入,也没有初入世的傲慢与高高在上。 她苏云七只是一个,稍稍有一些奇遇的普通人。 这份奇遇,能让她不用像这个世界,从来不曾见过外面天地,不曾接受过教育的普通百姓一样,浑浑噩噩、稀里糊涂地活着。但并不表示,她能超然脱俗,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不说多智近妖,妖孽如九皇叔,便是王子戎与谢三等人,论聪慧和见识,也远在她之上。 是以,哪怕她想不到,神庙到底为什么,会对她出手,也不认为,神庙是为了她这个人。 她并没有特别到,让神庙为她侧目,为她得罪九皇叔的地步。 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苏云七还是有的…… 558你是独一无二 苏云七说起神庙,是为了她这个人时,明显带着戏谑与调侃,显然是不信的。 而九皇叔敏锐地听出了,她话中的不自信与自嘲,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苏云七正在后方,给九皇叔推着轮椅,见九皇叔突然扭过头看她,不解地问道。 当然,问归问,苏云七却没有停下来,仍旧推着九皇叔的轮椅,慢慢地走着。 九皇叔轻笑,意深深长地道:“你为什么会认为,神庙不是为了你这个人?” “我有什么,值得神庙图谋的。”苏云七不以为然地道。 九皇叔摇头:“苏云七,你太小看自己了。” “所以,神庙是真的,因为我这个人?”苏云七一脸诧异,推轮椅的动作一顿,直接停在了原地。 这个答案,着实让她意外。 “嗯。”九皇叔点头。 神庙之前因皇甫觉那个少主得罪了他,之后一直向他卖好,便是他私下寻神庙管事买粮,神庙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神庙并不敢,也不想得罪他。 这一次,神庙冒险着,与他交恶的风险,暗中算计苏云七,能图的自然也就是苏云七这个人了。 “我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苏云七又问。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的医术吧。 但据她所知,神庙的人信奉神,生病只服神水,并不用大夫医治。 “你的脸。”九皇叔见苏云七,一脸的不敢置信,好笑之余隐隐又有一点心疼。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这么清楚地认知到,苏云七她不快乐。 她在努力地,隐藏自己的特殊,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棱角。 完全不像刚嫁到萧王府那般,哪怕明知他会发现她的秘密,她亦张扬肆意毫不掩饰,根本不惧被他知晓。 那时的苏云七,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莽撞,也很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那时是怎么看苏云七的? 哦,是一个蠢货,一个活不久的蠢货。 后来…… 皇上一再对他,对萧王府出手,他被秘毒所困,无暇他顾,顾随生出旁的心思,宋宴虽然忠心,但能力有限,他在京中一时无人可用,不得不用苏云七。 而苏云七也没有让他失望,在接过萧王府的权柄后,苏云七迅速成长,以一种他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成长起来。 起初,她还需要借助萧王府的势力,来遮掩她的不同。让世人以为,她所取得的种种成就,都是因为他、因为萧王府的势力。 后来,她自己就聪明地收敛锋芒,开始融入人群,隐藏自己的特殊性。 此举,看似扼杀了她的独特,但却也很好地保护了苏云七,让苏云七顺利地活到现在。 要知道,世人皆愚昧,皆贪婪。 独特没有错,但拥有独一无二的奇遇,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时,张扬肆意就是她的催命符。 苏云七能认清这一点,学会保护自己,这是好事! 但是! 苏云七也开始,在他面前隐藏,隐藏自己的独特,隐藏自己的情绪。 在不知不觉间,他被苏云七排挤在外,成了苏云七要防备的人。 就,很不痛快! 他想让苏云七,明白世间险恶,明白人性的贪婪与恶毒。让苏云七学会防备他人,但却不想苏云七把他也排斥在外。 可苏云七这个学生,学得太快了,快到要丢弃他这个老师。 这就让人,很不愉快了。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面上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可眼眸深处却是幽深暗沉,让人莫名感到危险。 苏云七是他萧天寒的夫人,谁也别想,从他身边,把苏云七带走。 别说神庙了,就是苏云七自己也不行! 苏云七要是,敢从他身边离开,他也会把苏云七的双腿打断,让她永远走不了,永远只能呆在他身边。 苏云七被九皇叔看得莫名不安,她总觉得九皇叔看她的眼神不对,可当她收敛心神,仔细看过去时,又发现没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是她眼花了? 可眼花就算了,她的感知也出了问题? 苏云七秀眉轻蹙,本能地往后移了半步,与九皇叔保持距离。 九皇叔目光含笑:“怎么了?”还真是敏锐呀,他不过稍稍露出一丝痕迹,苏云七就发现了。 看样子,他以后得收敛一点。不然,把苏云七吓到就不好了。 毕竟,他还是舍不得,折断苏云七的双腿。 “没,没怎么。”苏云七连忙回神,扯出一抹社交的笑,转移话题道:“我就是在想,神庙、挑圣女,真的就是看脸?” 直觉告诉她,绝不能让九皇叔,知道她在想什么。 刚刚那一刹那,她真的从九皇叔身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比起九皇叔,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确实是,只看脸。”九皇叔当然看得出,苏云七在紧张、在害怕,但有些装作不知、装作看不出来,远比点破来得好。 苏云七不说,他就当作不知好了。 左右来日方常,他有的是时间,陪苏云七谈风论月。 “看脸?”苏云七有那么一刹那傻眼,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所以,我的脸跟神庙的圣女很像。” “神庙历任圣女,都长得相差无几。”九皇叔轻轻点头。 “这里面是有什么讲究吗?个人喜好,还是如何?”历任圣女都长着一张,差不多的脸,这是什么恐怖设定。 脑补过度的苏云七,有那么一刻,只觉得毛骨悚然,全身发寒。 “据说,神庙的圣水被放在,特殊的密室里,只有圣女的脸,能让密室打开。”这是九皇叔的人,从北庆大皇子母妃那个私奔的管事口中,打听到的。 “刷脸?”这怎么像,现代的刷脸的门禁。 应该是她想太多了,这世间怎么会有,刷脸的门禁。 九皇叔顿了一下,点头:“你要这么说,倒也没有错。” “他们怎么就肯定,我的脸能行呢?南洛水长得,与我有七分相似,她的脸不是不行吗?”苏云七摸着自己的脸,一时间也不知,该感慨原主倒霉,还是倒霉呢。 原主的悲剧,就始于这一张,与南洛水有七分相似的脸…… 559这世上还有九皇叔搞不定的事 神庙离四国都极远,建在天险之巅,三面是海,高耸入云霄,常年云山雾绕,神秘又莫测。 神庙的外墙都贴着金箔,阳光一照,熠熠生辉,像是有光晕萦绕在四周,如同仙境。 从山脚下往上看,神庙就像是建在天上的仙宫。 建在天险之巅这个特殊的地方,让神庙多了一份神秘莫测,也让神庙能轻易地,收拢信徒。 更不用说,神庙还有一种神水,不管多严重的病,只要喝下神水就能病愈。 但是! 神庙建造的特殊位置,也加大了,各方打探神秘消息的难度。 神庙建在山顶之巅,四面都是海,上下只有一条路。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神庙最高处的神殿,据说供奉着天上的神仙,除了大主教外,就只有圣女可以进入。 像神庙的管事和其他人员,平日最多只能进到,神庙位于天险中间的殿堂。 平日里,神庙的主教们,也在中间的殿堂处理事务。 像南洛水这种,被选入神庙做圣女的,平日也只在中间殿堂学习。 像南洛水,她在神庙呆了七八年,只在最后时刻,到过最顶端的神庙。 甚至,她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下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被人带上去后,带到一间小屋子,在屋子里呆了片刻,就被送回中间的殿堂。 送回来后,神庙的人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留在神庙,成为神庙圣使,将纯洁的身体与灵魂,奉献给神。 另一则是,拿着神庙的赔偿离开。 像南洛水这种预备圣女,神庙有数十个,大多数都是普通出身,她们都选择留在神庙。 留在神庙成为圣使,虽然终生不能出神殿,但却能终生享受人间富贵。 像南洛水这种出身好的,或者聪明一些,发现一些神庙隐秘的,都选择离开了。 南洛水对外说,舍不得父母家人,放弃成为神庙的圣女,选择回来也没有错,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机会,成为圣女。 但是! 大家都信了。 因为,神庙太神秘了。 神庙自成一个世界,将世俗隔绝在外。 神庙的神殿高高在上,像是仙宫,也将神庙众人与众生隔绝开了。 没有人知道,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庙里面,到底有什么人,每天会发生什么事。 甚至都没有人知道,那座高耸入云的神殿里,到底有多少人。 就更别说,探听里面的消息了。 九皇叔没有正面回答苏云七的问题,只将神庙的情况,细细说给苏云七听。 “王爷的人,也查不到吗?”苏云七很是诧异,本能地问道。 她执掌萧王府的时间不算多,但也清楚,萧王府的情报系统相当地强大。 是那种可以做到,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的强大。 她当时,能在九皇叔出事的情况下,稳住大局,撑过那个难关,凭借的就是萧王府的情报网。 当然,比情报网更强大的,是九皇叔! 不需要九皇叔做什么,也不需要九皇叔出面,只要九皇叔还有一口气,就没有人敢不忌惮,就没有人敢放肆。 她那段时间,是真正感受到了,九皇叔的强大,也感受到了九皇叔带来的影响。 可以这么说,九皇叔没有萧王府的势力和人手,他依旧是名震天下、威名赫赫,无人不忌惮三分的九皇叔。 但萧王府要是没有九皇叔,就如同空中楼阁,任凭它如何美丽、庞大,也会瞬间轰然倒塌。 正因为知晓九皇叔的能力,知晓九皇叔的影响,在九皇叔明确表示出,要她做好萧王妃,担起萧王妃的重任时,她虽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下来。 现在的她,没有那个能力,违背九皇叔的意志,也逃不出九皇叔的手心。 她不想死,不想生不如死,就只能蛰伏,只能听话。 “神庙的人,极为擅长用言语蛊惑世人,本王派去的探子,最后都会倒戈,便是不倒戈,也会被倒戈的出面。”九皇叔很高兴,苏云七对他能力的肯定,但他手下的探子,确实没有能力,打探到神庙的消息。 便是神庙选圣女的标准,那也是近百年来,神庙都是这么选圣女的,上流权贵都知晓。 至于为何这么选,具体有什么标准和要求,便是九皇叔也打探不出来。 是以…… “本王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本王不清楚,神庙选圣女的具体标准,也不清楚他们选圣女做何用,甚至连他们的圣水,到底是什么,本王的人也查不到。” 九皇叔向来强大、自信,但说起神庙,却不免有几分气馁:“神庙存世百年,至今仍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手,有多大的势力。只知,前朝分崩离析,与神庙脱不了干系。” “前朝做了什么?”苏云七问道。 “带兵灭神庙。”九皇叔云淡风轻地道:“神庙敛去无数财富,信徒只求神不事生产。前朝末帝是个有才干、有野心之人,认为任由神庙这么继续下去,必然会造成,百姓心中只有神庙,没有朝廷。百姓万事都去求神,而不愿踏实劳作。” “可惜,末将低估了神庙的实力,也高估了他在朝臣间的影响力。” “他前脚刚定,带兵攻打神庙一事。后脚神庙就收到了消息。不仅是朝廷的官员,就是军中许多将领、士兵,亦是神庙的信徒。” “对神庙的征战,还未开始,就失败了。”九皇叔说到这,语气多了几分惆怅,隐隐还有几分自嘲。 九皇叔在自嘲什么? 苏云七不解,正要细想,就听到九皇叔突然问道:“前朝末帝着手灭神庙,就知道不会成功,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你说他这是勇,还是蠢?” 苏云七的思路被打断,索性不去想,听到九皇叔的话,苏云七本能回道:“我和王爷的看法不同。我不认为,末帝他失败了,相反……” 苏云七轻笑:“我认为,他成功了。” 是的,末将成功了,成功的…… 560九皇叔风评被害 “前朝末帝攻打神庙的战争失败了,但他却用自己的失败,成功地让后面每一位帝王,看到了神庙的影响力和威胁。也成功地灭掉了,神庙壮大的机会。” 苏云七推着九皇叔,走得不快不慢,也说得不快不慢:“现在,四国对神庙的态度,都是防备的、谨慎的,轻易不允许,神庙在四国建立庙宇,传播信仰,就能看出前朝末帝的成功了。” “你很欣赏末帝?”九皇叔目光微沉,他看着前方,双眼却是没有焦距。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灰暗的光芒,让九皇叔整个人都神秘、危险了起来。 可惜,苏云七在后方,给九皇叔推轮椅,看不到九皇叔脸上的表情。 苏云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想了一下,仔细组织好语言,才道:“我对前朝末年的事情不熟悉,也不了解,对末帝此人也不了解,更不清楚他的政治主张。” “人是复杂的,也是多面的。人人称颂的明君,也会做昏庸之事;人人辱骂的昏君,也有可能做出,对百姓有利的事。判断一个人好坏,不能只看一件事,尤其是要评判一个帝王的好坏,更不能如何片面。” 九皇叔没有为难苏云七,很是淡定地改口问道:“评判不了他这个人,那就评判他此举。他灭神庙,是对还是错?” “在我看来,是对的。”苏云七没有什么犹豫地回道:“百信可以有信仰,但更要有力量,有向上拼搏、奋斗的力量和冲劲。信仰应该是让百姓的心灵有寄托,让他们的行动有指南和榜样,而不是让他们不事生产,更不是让他们遇事只问鬼神,成为信仰的奴隶,成为某些人肆意敛财、争夺权势的工具。” 信仰没有对错,只有适合与否。百信心中有信仰,信奉神庙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借神庙敛财、争权的人,但这种事…… 苏云七摇了摇头,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宗教、神权凌驾于政权之上,与君主争权这种事,在西方并不少见。 只能说,神庙的野心很大,前朝末帝很是阴谋,在发现神庙利用信仰壮大势力前,及时将其扼杀了。 当然,代价也很大。 “你很欣赏,末帝对神庙的政治主张。”九皇叔幽深冰冷的眸子,浮现出一丝暖意,像是春回大地,人间回暖。 “算是吧。”苏云七抿唇轻叹:“毕竟,他用一个王朝灭亡,给后人做了一个很好的引导,也替后来的帝王,排除掉一个错误方法。” 九皇叔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僵,他要是没有听错,苏云七这是在调侃、嘲讽前朝末帝。 胆子还挺大的,但好像……也不讨厌。 九皇叔微不可闻地轻笑出声,闲聊似地问道:“他排除了,什么错误方式?硬打吗?” 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问,这么愚蠢又没有营养的问题,但今天的气氛实在太好,好到让人放松。 “是小看了信仰的力量。”九皇叔说硬打也没有错,但苏云七就想抬个杠,让九皇叔没那么愉快。 九皇叔怔了一下,随即点头:“确实,他小看了,信仰的力量,所以他一败涂地。” 这一声,似叹息,又似遗憾。 末帝做了充足的准备,凭末将准备的兵马与粮草,便是与神庙打上十年也能撑得住,可惜…… 他算好一切,却没有算到人心,算到神庙的影响力。 苏云七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推着九皇叔慢慢地走着。 九皇叔却像是,没话找话一般地问了起来:“如果是你,你要对付神庙,会如何做?” 苏云七很不想回答,但…… 苏云七低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九皇叔。 跟九皇叔打了这么多回交道,她太清楚九皇叔这人有多么难缠,她要不回答,今天就别想走。 苏云七略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是你,我对付不了神庙。” 这是实话,她又不是九皇叔,个人力量爆表。 她个人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凭借个人的力量,撼动一个在这片大陆上,深耕百年的势力。 要知道,前朝可都是败在神庙之手,她再强,能有国家机器强。 九皇叔回头,看了苏云七一眼。 他很想说,苏云七敷衍得太敷衍了,他想要装作不知也不行。 但细心一想,又觉得苏云七的话,不无道理,不由得轻笑,转而问道:“如若本王要对付神庙,应该从哪里下手。” “呃……”苏云七怔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你这倒是问倒我了。” “怎么?你没有想法?”九皇叔也轻声笑着,显得心情极好,甚至还打趣地说了一声:“本王不信!” “本来是没有的,但王爷问起,我这里倒是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苏云七虽然很意外,九皇叔的“亲和”,但人确实跟着放松了不少。 没办法,九皇叔的气势实在太强了,她在九皇叔面前,会不自觉地绷紧、防备,甚至九皇叔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会仔细琢磨。 有时候,她也觉得她快要不像自己,不像那个洒脱、自信从容的自己,可面对九皇叔,她实在放松不起来。 她真的怕,一个不小心,惹九皇叔不高兴,九皇叔打断她的腿,让她自生自灭。 她这人怕死,但更怕生不如死。 而这世间,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她一点也不想尝试。 “说说你的,不成熟的想法。”九皇叔嘴角上扬,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敲击得很轻快,指尖仿佛都带着欢愉。 可惜,苏云七看不到。 当然,便是看到了,苏云七也不会认为,九皇叔是真高兴。 在苏云七眼中,九皇叔高深莫测,喜怒难辨,谁知道他表现出来的欢喜,是真的欢喜,还是为了迷惑对手呢。 苏云七很认真地,向九皇叔说自己不成熟的想法:“能打败信仰的,就只有信仰。武力能摧毁神庙,能摧毁人的肉体,却摧毁不了他们的思想。暴力镇压,让百姓惧于武力,与神庙保持距离,却无法压住他们的思想与想法。” 苏云七说不成熟,确实是不成熟,因为她只有一个空泛的想法,却没有想过具体要如何操作。 不过…… 561九皇叔知道得太多了 为了证明她的想法虽然不成熟,但也是认真想了,没有敷衍九皇叔,苏云七想了一下,又补充道:“王爷想要降低,或者减弱神庙对百姓的影响,可以试着扶持另一种信仰,与神庙争夺百姓的信仰。” “或者想办法,多给百姓找些活干,给普通百姓一些晋升的渠道,让百姓忙起来,让百姓的生活充满希望,充满活力。” “生活有了盼头了,人有了上进奋斗的方向,精神力和注意力,都放在干活、提升自己上面去了。如此,他们就不需要把未来,全部寄托在神庙上。” 历史上,佛道之争,是信仰之争,某种程度上,也是政治斗争。 她在萧王府的时候,翻阅过史记,在东陵之前,所有有记载的历史,都不曾有过佛道之争。 不过,不管是东陵还是以前的朝代,也都是有人信佛、信道的,只是不多。 但这些,就没有必要细说了。 九皇叔是个成熟的政治家,他知道该如何做。 多活一世,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她吸收的知识复杂,能让她比别人知道得更多,但知道并不表示她会做。 就好比,所有人都知道,国家可以调控经济,但具体怎么实施,却不是普通人懂的。 空谈误国。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懂如何执政,更不懂如何施政,而且,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情,哪怕是同样的一件事情,也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处理。 她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说得太多,把九皇叔带到沟里去了,就惨了。 “不是全部,也就是说,还是会有人,把希望寄托在神庙上?”九皇叔敏锐地发现,苏云七说的重点。 换言之,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无法彻底将神庙驱逐。 这不符合他的初衷。 “王爷,做人不能太强权,要允许百姓心中有寄托嘛。而且,就算不求今生,也要求来世呀。你看那些权贵都喜欢厚葬,不就是求来世,求往生的世界嘛。百姓今生有了奋斗的动力和目标,可也希望来世活得好,让他们心灵有寄托也是好事。” 苏云七听九皇叔那话中的意思,是想一举将神庙灭杀,或者说将相关的信仰,都灭杀,忍不住劝了一句:“王爷,百姓有信仰也不是坏事,如果有一个信仰,是教导大家行善积德,于国家稳定也是有利的。” 思想、想法,这种东西,还真不是九皇叔能力强,有本事,就能灭杀掉的。 看看,大清都亡了几百年,当初汉人在大清受到多少压迫与奴役,可还有人惦记着大清,真正是可笑至极。 人呀,不仅复杂,还很奇怪。 苏云七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把九皇叔往他自己的营帐推。 九皇叔也发现了,他笑了笑,没有阻止。 夜色黑了,外面的路坑坑洼洼,并不好走。 他还好,坐在轮椅上,辛苦的是苏云七。 而且,苏云七今天说的话,看似敷衍随意,但可行性却很高。 尤其是她说的,劝人行善积德,代替神庙的信仰。 他想,他得找人去查一查,有没有可以扶持的力量。 九皇叔面色不变,可脑海里已将这些事,仔细过了一遍。 等到苏云七,把九皇叔推到营帐外,九皇叔已收敛心神,在苏云七开口告辞前,先一步道:“天色晚了,本王送你回去。” “不……”苏云七告辞的话,被生生堵在嘴里,拒绝的话刚开口,九皇叔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走吧。” 苏云七:……早知道,她直接把九皇叔,推到她的营帐去,何必还让九皇叔送一趟,这不是折腾嘛。 不对! 她要把九皇叔,推到她的营帐,九皇叔很可能就不走了。毕竟,是她主动邀请的。 算了算了,让九皇叔送,总比跟九皇叔同一个营帐的好。 他们是临时扎营,别说她的营帐,就是九皇叔这个主帅的营帐也不大。 九皇叔的营帐,虽然比普通将领的大,可里面隔出一间,用来办公事的区域,真正用来睡觉的地方,也就一点点,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 她要和九皇叔一个帐篷,那可真是得肉挨着肉,人挤着……哦不,可以挤都挤不下,得上下叠着睡。 九皇叔中毒,腿脚不便,不好使力,恐怕得睡……啊呸,她在想什么! “咳咳……”苏云七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开车了,顿时恼了。 “这是想到了什么,脸红成这样?”九皇叔垂眸,看苏云七一会恼怒,一会面红耳热的,唇角逸出一丝笑,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别样的嘶哑与暗沉,低低的,压着笑,像是调情一般。 苏云七面色耳热,但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苏云七还是大方地回视九皇叔。 她只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又没说错了,便是九皇叔,猜到她想什么又怎么样,只要她不承认,那一切就没有发生。 正好眼前有虫子飞过,苏云七脑中灵光一现,淡定从容地道:“有虫子飞到我嘴里了,呛的我难受。” “是吗?”九皇叔低低笑道,显然,他是不信的。 “不然呢?”苏云七理直气壮地回视九皇叔 不然呢,九皇叔还能按着她的头,逼她承认。 九皇叔以手抵唇,压住嘴角的笑,一脸认真地问道:“难受吗?” 苏云七说是,便是吧。 毕竟,这种事,他也没有办法拆穿。 “还行吧。”苏云七很是认真地,清了一下嗓子。 她的嗓子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与虫子无关,主要是晚上话说太多了。 还别说,她许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突然说多了,腮帮子都有些酸了。 下次得注意,九皇叔心情不好的时候,要远离九皇叔,以免遭鱼池之殃。 同样,九皇叔心情好的时候,也要离九皇叔远远的,以免九皇叔抓着她说话。 哪怕这一次,她与九皇叔聊得还算愉快,二人之间的氛围也很是轻松,但苏云七还是不想,跟九皇叔聊天了。 她知道,九皇叔对她的来历,对她的战地医疗包,都有所起疑,甚至应该也发现了一些什么,只是不知,九皇叔为何没有进一步调查,或者将她关起来严刑逼供…… 562差点以为自己真怀孕了 苏云七虽然不解,九皇叔在发现她的异常后,为什么没有严刑逼供,但也没有想过问。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说破了,大家都没有退路。 再说了,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与九皇叔,从来没有谈过问题,她并不知道,九皇叔到底发现了多少。 而且,九皇叔虽然,没有严刑逼供她,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九皇叔把她困在身边,虽说是为了,控制他体内的毒,可焉知九皇叔此举,不是为了就近观察她。 不过,还是那句话,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苏云七没有再拒绝,九皇叔送她回营帐。 当然,也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两人沉默地走着,气氛…… 倒也不尴尬,就是有些不自在。 苏云七想走快一点,尽快结束这段路程,但九皇叔却走得极慢,慢得让苏云七很想跟九皇叔说,实在不行,你还是坐轮椅吧,我推你还快一点。 但她怕,她真这么说了,九皇叔还真折回去坐轮椅,反倒更折腾。 好吧,她主要还是怕,九皇叔坐轮椅了,她把九皇叔推到自己的营帐前,九皇叔会以,没有人推他回去为由,让她再把九皇叔送回去。 虽然,满营的将士,随便喊一个人,都能把九皇叔推回去,但依她对九皇叔的了解,九皇叔绝不会让其他人推他回去。 据她观察,除了宋宴和她之外,九皇叔不曾让任何人,给他推过轮椅。 可见,九皇叔信任、爱护自己的手下,但也防备着每一个人。 这么说来,九皇叔好像没有防备她。 明明知道她身怀秘密,居然还不防备她,九皇叔这是过于自信,还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走得极慢,路上二人也不曾开口,但苏云七一路胡思乱想,倒也不觉得尴尬。 营帐就这么一点大,九皇叔与苏云七的营帐,隔得再远,也能看得见。二人走得再慢,也有走到的一天。 在苏云七胡思乱想间,九皇叔终于,用他慢悠悠的步伐,把苏云七送到了营帐前。 是的,慢悠悠,而不是慢吞吞。 哪怕九皇叔走得很慢,那步伐也是从容的,优雅的,闲适的,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倒像是刻意放慢脚步,享受这一刻的静好。 但是! 作为大夫的苏云七很清楚,九皇叔走得这么慢,不是因为他刻意放缓脚步,而是他的身体,或者说九皇叔体内的毒,让他无法走快。 她解不了九皇叔体内的毒,在九皇叔内力的加持下,她只能将九皇叔体内的毒,逼到双膝处。 按说,九皇叔此刻,应该是寸步难行,但九皇叔却站起来了,并且能和常人一样行走。 她不知道,九皇叔是如何做到的,但她所学的医学常识告诉她,便是九皇叔能行走,他也不轻松。 此时的九皇叔,就如同把鱼尾,变成双腿,在陆地上行走的美人鱼,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每走一步都是渗骨的痛。 不过,苏云七并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做出,搀扶的举动。 依她对九皇叔的了解,九皇叔不会刻意,站起来送她回营帐。 九皇叔起身行走,很可能是做给某些人看。 比如,北庆的探子。 她不知道九皇叔有什么计划,也不需要知道,她只要配合就好。 “王爷,我到了。”走到营帐,苏云七见九皇叔,并没有停下脚步,委婉的提醒九皇叔,他可以回去了。 “不请本王进去坐坐?”九皇叔却全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轻声问道。 “不太……” 方便二字还未说出来,九皇叔道:“本王的腿,有些疼了。本王要是没有记错,你这几天都没有,给本王复诊。择期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不给苏云七说不的机会,九皇叔直接往里走。 当然,苏云七也没有拒绝。 九皇叔说得没有错,她确实好几天,没有给九皇叔复诊了。 倒不是她没有医德,故意避开九皇叔,不给九皇叔复诊,而是…… 要不要复诊,她说了不算,九皇叔说了才算。 九皇叔叫她去复诊,她才能去复诊。 这是九皇叔,在京中定下的规矩。 她是大夫,要为病人着想,但她也只是大夫,她得尊重病人的选择。 九皇叔现在要复诊,于情于理苏云七都没有办法拒绝。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营帐内几乎无法视物,苏云七没有阻止九皇叔进营帐,反倒是先九皇叔一步走进营帐,将油灯点亮。 暗黄的光芒亮起,能看清人影,同时也让营帐多了几分暖意。 “王爷,请坐下。”苏云七点好油灯,招呼九皇叔坐下,就去拿药箱。 九皇叔随意看了一眼,发现苏云七的营帐内,摆放了不少药材,还有好几个药瓶。 不过东西虽多,却收拾得很是干净整齐,让稍稍有一点强迫症的九皇叔,看得很是满意。 九皇叔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苏云七寻了一圈,发现没有可以坐的东西,就只能半蹲在九皇叔面前,为九皇叔复诊。 刚蹲下,就被九皇叔拉了起来。 九皇叔没有看苏云七,而是对外面吩咐一句:“让人搬个小凳进来。” “不用,很快的。”苏云七本能的拒绝:“我这营帐放不下太多的东西。” “用完,让他们搬出去就是。”九皇叔不容拒绝的说道。 搬个凳子的事,能让苏云七舒服一些,何必让她辛苦。 左右,不差这一点时间。 当然,要是以往,九皇叔绝不可能这么贴心。 别说苏云七,只是蹲在他脚边,给他复诊,就是跪在他脚下,给他舔鞋底,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苏云七很想,给九皇叔一个白眼。 她又不是第一次,蹲下来给九皇叔复诊,以往也没有见九皇叔如何,怎地这一次就矫情起来了。 要不是知道,她没有怀孕,九皇叔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她都要怀疑,九皇叔是不是担心她怀孕了,生怕她累着…… 563苦肉计果然好用 九皇叔手下的人速度极快,苏云七刚把手,从九皇叔的手中抽出,门外的侍卫就把小凳子搬了进来,并且非常有眼色地,把小凳子放在九皇叔面前。 放下凳子后,人也迅速退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速度极快,仿佛做了千百遍,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也不曾开口,仿佛幽灵一般,存在感极低。 要不是,九皇叔脚边,突然多出一个凳子,苏云七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眼花了。 九皇叔身边,还真是人才济济。 尤其是,她真的不解,对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如此合适的小凳子的。 还真是,有一点厉害。 不过想归想,苏云七并没有询问的打算。 做人手下的,尤其是主子身边近身服侍的,多少有一些特殊的本领,不然也显不出来。 这是人家吃饭的本事,她没有与人抢饭碗的打算,而且她这人虽然有好奇心,但好奇心并不算多重,想不明白不想就是了。 有小凳子坐,怎么也比蹲着舒服,苏云七没有矫情地说不,她在小凳上坐下,而后撩起九皇叔的裤脚:“王爷,把脚抬起来,放在我的腿上。” 这也是有小凳的好处,要是没有,她就直接蹲在地上,摸着九皇叔的腿,借着战地医疗包诊断了。 现在,九皇叔把双腿,放在她膝盖上,她也能仔细地,自己诊断了。 九皇叔的腿很长,小腿腿型亦很好看,腿上也很干净,并没有腿毛,只是因为中毒,九皇叔的小腿呈紫黑色,不难看,但也不好看。 当然,此刻的苏云七,并没有那个闲情,欣赏九皇叔的腿好不好看。 不需要战地医疗包,凭她的肉眼,她就能判断,九皇叔体内的毒,比之前更严重了,小腿的血管之前是紫黑,现在是全黑了,而且小腿的血管在硬化,像是枯树枝一样,仿佛轻轻一按,就会断裂。 苏云七按的时候,也很小心。 倒不是怕把九皇叔的血管按裂,而是她清楚地知道,九皇叔腿部的血管,堆积了太多的毒血,血管不至于裂开,但却能让九皇叔疼得厉害。 “我先替王爷你放毒血。”苏云七看到,九皇叔双腿的惨状,虽然面色凝重,却不意外。 这么多天没有复诊,情况恶化是正常的。 好在,在时还在,能控制地范围内。 “今日太晚了,明日吧。”九皇叔摆了摆手,将双腿收回,云淡风轻地道:“给本王取一瓶,止痛的药便行了。” 他今天根本没打算,进苏云七的营帐。 苏云七今天确实软和了不少,跟他说话也放松了很多,但他很清楚,这都是短暂的、暂时的。 一旦他强势的,不顾苏云七的意愿,苏云七便会退回去,再次竖起全身的尖刺防备他。 是以,哪怕今天气氛很不错,他也没打算,今天就进苏云七的营帐。 温水煮青蛙,重点就在于一个温水,急不得。 但是! 在他陪苏云七,走到营帐的这一段路,他的双腿突然疼了起来。 当然,这疼痛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甚至和毒发时的疼痛相比,这点疼痛简直小巫见大巫,但就在他准备离去的刹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现苦肉计三个字。 这不就是现成的苦肉计,都不用装。 果然,苏云七虽有不满,可却没有拒绝他进入营帐,在检查完他的双腿后,苏云七那点不满,也消散了。 苦肉计,果然很好用。 趁苏云七拿止痛药物的间隙,九皇叔勾唇,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苦肉计这般好用,他得乘着毒未解之前,多用几次才好。 不过,也不能太频繁了。 苏云七又不傻,他要用得太频繁了,哪怕他是真的毒发,苏云七也会起疑。 止痛、伤药都是日常必备药物,苏云七很快就取出,一小瓶止痛的药物给九皇叔,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了一句:“王爷,你的毒靠止痛的药物是压不住的,必须要尽快找到解药,便是没有解药,也要找到缓解的办法。” 苏云七知道,九皇叔心中有盘算,轮不到她来担心,但她看九皇叔在此扎营后,就不急着进入北庆,还是不免有几分担心。 没办法,九皇叔这人有前科。 他对自己的身体太自信,也对自己的身体,太过不重视。 说实话,听到九皇叔主动,问她要止痛的药物,她着实有几分意外。 九皇叔有多能忍痛,她再清楚不过了。 逼的九皇叔,主动问她要止痛的药,九皇叔这是疼成了什么样。 可是…… 苏云七抬头看了九皇叔一眼,秀眉微蹙。 九皇叔仍旧面无表情,眉头也没有抬一下,她着实看不出,九皇叔忍不住的样子。 要不是,战地医疗包的诊断,跟她的诊断一致,她所学的医学常识告诉她,九皇叔的双腿绝对不好受,她都要怀疑,九皇叔在骗她了。 “别担心本王,王子戎已经跟徐川柏联系上了,等北庆皇帝对药王谷施压,本王把徐川柏推上谷主之位,就能拿到了解药了。”九皇叔把玩着手中的药瓶,看苏云七的眼神,又柔和了几许。 徐川柏便是,药王谷创始人的嫡系后人,亦是王子戎的好友。 徐川柏给王子戎去信,真正的解毒药丸在他手上。 九皇叔自然不会完全信他,但也不会放过。 徐川柏最好保证,他手上的解毒药丸是真的。不然,徐川柏会后悔欺骗他。 苏云七嘴角扯动,微笑:“王爷心中有盘算就好。” 她能说,她并不是担心九皇叔吗? 她只是怕九皇叔毒发身亡,九皇叔手下的人,会把她给撕碎。 要知道,九皇叔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大夫。 要是九皇叔毒发,她这个大夫,没有把九皇叔救回来,她必然会成为,九皇叔手下发泄怒火的对象。 作为大夫,救死扶伤是她的职责,但要是因为,她没有把人救回来就丧命,那她也死得太冤了。 毕竟,她只是大夫,不是神,只能治病救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九皇叔点了点头,心情颇好,也顺带提点了一句:“你也做好准备,神庙的人,不会就此罢休。” 神庙的圣水已经快用完了,再取不出新的圣水,神庙百年积累的信用,就会坍塌。 神庙寻的圣女都无用,现在他们盯上了苏云七,在没有确定,苏云七无用前,绝不会放过苏云七。 没办法,神庙被逼急了…… 564为你好 神庙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突然! 次日,苏云七去九皇叔的营帐,给九皇叔换完药,出来就发现,不管是巡视的黑甲卫,还是站岗的黑甲卫,甚至她路过营地,都有黑甲卫故作自然地打量她。 只不过,那视线有几分不友好,甚至还称得上恶劣。 是她多疑了吗? 苏云七觉得不对,回视过去,那打量的视线又不见了,可她一收回眼神,又能感觉到,充满不善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还不止一人。 很快,苏云七就肯定了她没有看错,黑甲卫确实突然对她不友善了。 “哼!”苏云七与一队,巡逻的黑甲卫迎面碰上,对方甚至很不友好地,瞪了她一眼。 这一眼很快,只一瞬就收了回去,自顾自地巡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云七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果昨晚,九皇叔没有提醒她,她还可能一头雾水,有了九皇叔的提醒,她心下就明了。 神庙的攻击,可真是,来得又快又狠。 只能说,不愧为是擅长洗脑,控制人思想的神庙,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将她在黑甲卫打下的群众基础毁掉了。 为了进一步验证,神庙的实力,同时为了进一步验证,这些黑甲卫中,有多少人相信了神庙的话,苏云七没有回自己的营帐,而是拎着药箱去了伤兵营。 却不想,刚到门口,就被守在外面的黑甲卫拦住了:“王妃,伤兵营污秽,王妃要找谁,属下把人叫出来。” 守门的黑甲卫又客气又恭敬,但这都改变不了,他们不让苏云七,进伤兵营的事实。 要知道,在此之前,苏云七进出伤兵营,如入无人之地,根本不会有人阻拦。 被人拦在外面,苏云七也没有生气,只沉着地道:“我要进去给石青复诊,看看他的腿怎么样了。” 有了九皇叔的提醒在前,她早有心理准备,虽有一点小失望,但并不难过。 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伤药关系到,在战场上受伤士兵的生命,谨慎无小事。 只是…… 既然发现不对,为什么不先来找她谈一谈,不给她一个自证的机会,就先防备她了。 哦,她忘了,她不是普通的军医,她是萧王妃,是九皇叔的妻子。想来,黑甲卫首领,应该不敢找上她。 “王妃,石青的腿,有军医看着,不会有问题。”看守伤兵营的黑甲卫,客气却不失坚定地拒绝。 拒绝过后,又朝苏云七作揖行礼:“王妃,伤兵营进进出出,都是一群男人,你进出里面实在太不方便。之前是我们不好,没有注意这些,还请王妃原谅一二。” 软硬兼施,把错先揽在自己身上,让人有气也发不出来。 怎么说呢。 同样是不信任她、防备她,黑甲卫处理问题的手段,和对待她的态度上,比九皇叔的亲卫,高明太多了。 “好,我知道了。”黑甲卫不信她,不让她接近伤兵,接触伤药,苏云七也没有坚持,轻轻地点了点头,就走了。 伤兵营就这么一点大,苏云七与看守伤兵营黑甲卫的对话,里面的伤兵都听到了。 一众伤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无奈,亦有叹息:“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感觉像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我是信王妃的,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我有眼睛看,王妃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不相信她是那种,为了出风头,故意下药害咱们的人。” “就是,就凭王妃的医术,她需要吗?” “而且,王妃拉拢我们做什么。我们又不是王爷的亲卫,平时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也不可能为王妃说好话。王妃要拉拢,那也是拉拢王爷的亲卫,拉拢宋宴他们。” “就是,我们黑甲卫,虽然被称之为,王爷麾下第一精锐,萧家军的尖刀,但我们就是一群,只会打仗的粗汉,根本没有靠近王爷的机会。” “而且,我们黑甲卫,是王爷麾下换人,换得最快、最多的一只兵马,王妃拉拢我们有个屁用。” “王妃前脚拉拢了我们,指不定我们后脚,就死在战场上了。” “那有问题的药,只有石青一个用了,就被王妃发现了。真要是王妃,在那批药上动了手脚,想借此立功、拉拢我们,那也应该等到,更多的人用到那批药,整个伤兵营愁云惨淡,王妃再以救世者的姿态出现,救下我们。而不是在石青一出事,问题还不严重的时候就破点,这效果一点也不好。” “就是,就是……王妃真要在药物上,动了手脚,根本没有必要现在就点破。” “王妃的医术那么好,哪里需要动什么手脚。” “什么叫,从医几十年的老军医,查不出来的问题,王妃能查出来,就是王妃动的手脚,我真不明白这些人脑子怎么想的!” “就是,王妃的医术好,医术精,这还有错了。” 伤兵营中,九成的人都是信苏云七,但也有那么一成,是持怀疑的态度。 “可这事也确实,奇怪得很。王妃居然能从,上百瓶药中,找出那几瓶有问题的。老军医把有问题的药,仔细反复研究半天,也没有发现异常,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妃的医术好。” “可是,王妃也说不出,她是怎么查出来的。” “王妃都点出,是有什么问题了,怎么就成了,说不出是怎么查出来的了。” “我看你们,就是没脑子,别人一煽动,就信了。” “这事闹得这么大,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 “我看就是你们蠢,才会上人当。这明显是,有人算计王妃,让王爷怀疑王妃,不信任王妃,不让王妃给王爷解毒。” “外面那群没脑子的东西,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就算了,偏你们也信,真是没脑子。” “也不能怪外面的兄弟,我们与王妃相处得紧,我们的命是王妃救的,我们每天都看到王妃有多忙,有多辛苦,清楚地知道,王妃挽救了多少兄弟,但外面那些人不知道呀!”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有人一煽动,不相信王妃也能理解。” “毕竟,他们没有跟我们一样,亲眼看到王妃为救我们,付出多少心血。” “你们别吵了。头儿不让王妃接触我们,接触药物,也是为了王妃好。” “为王妃好?” “为王妃好?” “这么一个好法?” 565当众证明清白 “为我好?” 苏云七也在问,黑甲卫首领相同的问题。 苏云七从伤兵营回来,黑甲卫首领,就立刻赶来见苏云七,或者说,是来向苏云七请罪。 为没能杜绝,黑甲卫中的流言,向苏云七请罪。 不过,这事也实在不能说,是黑甲卫首领的错。 流言是昨晚,突然在黑甲卫中传开的。 而一传开,就已飞速席卷整个黑甲卫。 不过一天的时间,整个黑甲卫都知道了,苏云七为了出头,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好,为了在黑甲卫中收买人心,故意在药里面动手脚,然后再揭发出来,以黑甲卫的恩人自居。 除此之外,还有流言称,九皇叔毒没有解,可能也与苏云七有关。 苏云七一介孤女,又与太子纠缠不清,九皇叔根本看不上她。 要不是皇上赐婚,趁九皇叔中毒的时候,逼九皇叔娶苏云七,依苏云七的出身,九皇叔绝不可能娶她。 便是娶了,也不可能把她当回事,甚至很快就会让她病逝,以免留下一个,与侄儿抢女人的骂名。 但是! 苏云七很聪明。 她知道对九皇叔来说,她就是一个污点,对九皇叔没有任何帮助不说,她的存在还会让世人,唾骂九皇叔。 正巧,苏云七又会一些医术。 为了让九皇叔留下她,为了坐稳萧王妃的身份。也可以说,为了活下来,苏云七借着她不算差的医术,悄悄给九皇叔下了毒。 不然,为什么天下的名医、神医,都无法为九皇叔解毒,也控制不了九皇叔体内的毒,唯独苏云七可以。 要知道,苏云七才十八岁。 前八年,就是一个在村子里长大的村姑,连字都不认识。 后面的十年,虽然因为命好,被太后养在宫中,后来又成了太子的未婚妻,可她再聪明、再厉害,也可能在十年内,习得比宫中御医、知名神医,还要精妙的医术。 苏云七一个年轻的,没什么经验的,在此之前半点不显的孤女,能做到天下神医,都做不到的事,控制住九皇叔体内的毒素,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九皇叔体内的毒,十有八九是苏云七下的。 要知道,苏云七可是有给九皇叔下药,并且成功了的先例。 黑甲卫原本是不信的,但加上九皇叔的事,却又让他们动摇了。 无他,有理有据。 不然,九皇叔的亲卫,为什么不管苏云七的死活。 还有,苏云七身为萧王妃,又是唯一一个,帮九皇叔控制毒素的大夫,九皇叔为何不把她带在身边,遇到危险也不管她的死活,而是任她自生自灭呢? 九皇叔肯定是怀疑苏云七了,但又因为还要用苏云七,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所以才会把她丢在一旁。 虽然没有一点实证,但疑点很多,逻辑自洽,让人不信也不行。 当然,黑甲卫首领,和黑甲卫的中层将领,自然是不信传言的。 他们有脑子,也有眼睛,很清楚九皇叔对苏云七的态度,绝不是什么,任由苏云七自生自灭。 但流言在黑甲卫中,传得太快了。 大多数黑甲卫,虽看到苏云七在战场上救人,但并没有被苏云七所救,对苏云七的医术,也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这流言乍一听,又很有道理,信的人就更多了。 这些还不重点,重点是…… 黑甲卫首领,查了半天,却没有查到流言的源头。 这就很可怕了。 要知道,九皇叔对手下的人一向信任了,也一向放权。像黑甲卫首领,他对黑甲卫的掌控,那是百分百。 平日里,黑甲卫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黑甲卫之间说的任何一句话,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 但这一次,直到流言传得人尽皆知,他才发现。 流言都传得人尽皆知了,他都没有查到源头。 黑甲卫首领,来见苏云七之前,已经向九皇叔请过罪了。 九皇叔给了他三天的时候,三天内平息流言,查到传流言的源头。 三天的时间! 这可以说,是九皇叔对他能力的怀疑,也可以说,此次的事情很复杂。 黑甲卫首领,没有听到九皇叔的训斥,便大胆猜测,此次的事情很复杂。 也是,神庙的人出手了,事情也不可能简单。 而且,至今他都不知道,被神庙洗脑了的人,到底是哪些人,也不知那些人,还有没有后手。他不让苏云七进入伤兵营,也是在保护苏云七。 万一,那些人丧心病狂,弄死苏云七医治过的伤兵,借此来诬陷,或者说“证实”苏云七的医术不好呢。 “王妃,传流言之人,与给药物动手之人,应该是同一批人。末将与王爷都可以肯定,幕后主使者是神庙,但神庙的人没有直接动手,也没有直接露面,只动用了他们藏在黑甲卫中的信徒。” “神庙的信徒藏得太深了,末将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他们的信徒是哪些,怕他们借伤兵陷害你,末将才不让你进伤兵营。” “请王妃给属下三天的时间,三天内,末将一定会查出,潜藏在黑甲卫的神庙信徒,还王妃一个清白。” 苏云七很是认真的,听着黑甲卫首领禀报,但她一句都不认同。 “为什么要等到三天后呢?”苏云七冷笑地反问,不等黑甲卫首领回答,又道:“不就是要证明我的清白吗?很容易!” “啊?”黑甲卫首领一怔:“王妃,你有对策?” “嗯。”苏云七轻应一声:“要证明我的清白很容易!只要我当着一众黑甲卫的面,再检查一遍药物就行了。你把有问题的药,当众倒入几个药瓶里,将其打乱。我当众将有问题的药,找出来。” “药是你倒的,药瓶是一样的。甚至,你可以挑几个黑甲卫一起来倒药,这样的情况下,我总不可能做记号,做手脚。” “众目睽睽之下,我把有问题的药找出来,可以证明我的实力了吧?” 苏云七说得不轻不慢,但眼神却是凌厉又锋芒,带着迫人的威压。 黑甲卫首领不自觉地点头,等到他出声应下,他才反应过来,刚刚…… 他居然,被苏云七的气势震慑住了。 这怎么可能! 566九皇叔翻脸不认人 苏云七不接触伤兵与药物,那么不管伤兵与药物出了什么问题,都与苏云七无关。 黑甲卫首领,不让苏云七去伤兵营,确实是为了苏云七好,但是…… 不接触伤兵与药物,只能保护苏云七不再继续受到伤害,而无法证明苏云七是清白的,也无法阻止流言的蔓延。 要证明苏云七是清白的,流言是中伤,最好的办法,当然用实力粉碎流言。 神庙针对苏云七的流言,主要在苏云七年纪轻,医术一般,为了塑造自己医术很强,给九皇叔下药,给伤药动手脚。 这个时候,最有力的证明,就是让黑甲卫看到,她苏云七确实有高人一等的医术。 什么下药、动手脚、做记号,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她苏云七通通都不需要! 她苏云七天生医术高超,有问题的药,不管那些人怎么放,藏得多深,她苏云七都能查出来。 实力,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给九皇叔下药这个…… 苏云七没办法证实,但也不需要证实。 流言这种东西,本就没有证据支持,戳破了一个,其他的…… 有脑子的人,自然会思考。 没脑子的人,你怎么解释也无用。 苏云七不给黑甲卫首领说不的机会,直接道:“也不用挑日子了,免得传流言的人了,说我提前做了准备,就今天,就现在吧。你去外面宣布一声,半个时辰后……让不需要巡视的人都过来,我会用实力证明,我苏云七不需要用下三滥的手段,也证明我的医术好。” “王妃,就现在?”黑甲卫首领一脸忧心。 从上百瓶里,找出有问题的药,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苏云七先前,能找出那几瓶有问题的药,只能说那几瓶药确实有问题,却不能证明,她把所有有问题的药,全都找了出来。 黑甲卫首领,很想劝苏云七冷静,但想到九皇叔说的,苏云七是萧王妃,是他们的女主子,又不敢多言。 苏云七是女主子,为人手下的,他们只需要听令。 “就现在吧,免得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找到借口。”苏云七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说道,见黑甲卫首领仍有异色,又笑着补了一句:“你不是要查幕后煽动人心,传播流言的人嘛。” “我躲着藏着,证实不了自己的清白,只会让流言越演越剧,他们完全不需要再煽动,怎么可能出手。” “相反……”苏云七略顿了一下,笑容微冷:“我当众破了流言,证实这是污蔑,军中众人不再传流言,坏不了我的名声,没办法离间我与黑甲卫之间的信任,他们一计不成,肯定会再施一计。”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们要龟缩着不出手,你想要把人找出来,得猴年马月?” 苏云七不知道,黑甲卫首领有三日之期,但她清楚九皇叔的作风。 九皇叔不会允许,自己的军中,有这种心怀不轨,兴风作浪的人。 他一定会给黑甲卫首领期限,让他尽快把人揪出来。 事实也是如此,原本还有几分犹豫的黑甲卫首领,听到苏云七的话,默默地低下头:“属下就这、去安排了。” “去吧。”苏云七轻轻点头,神情轻松自如,半点也不见紧张。 这是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黑甲卫首领转身时,看到神情平静,姿态舒展的苏云七,暗自松了口气。 黑甲卫驻扎的营地不大,黑甲卫首领的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 “王妃要亲自证明她的医术?” “我就说了,那流言一听就是假的,我之前在战场上,可是看到王妃,给石青那几个诊伤,那速度、那手法,就是咱们营的老军医都比不上。” “我也不信,王妃和咱们王爷的婚事,那是皇上赐的,王妃什么都不用做,她也是亲王妃。” “王妃站出来证明,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听到那些孙子,嘀嘀咕咕地说王妃不是,可把我给气坏了。” “我相信王妃!” “我也相信王妃!” 黑甲卫中,不信王妃,被神庙煽动的士兵,但信任苏云七的士兵也不少。 只是,先前诋毁苏云七的言论占了上风,他们便是站出来说,那些对流言深信不疑的人,也不会听。 且,传流言的人,都是私下小私议论,不会放到台面上来说,也就让人想要解释,也无从解释。 现在,苏云七直接,把此事放到台面上,并要当众证明,这无疑让相信苏云七的人,更加相信她,也更加的底气十足了。 当然,那些相信传言的士兵,听到黑甲卫首领说,苏云七要当众证明她的医术,证明她不需要,也没有在伤药上动手脚,也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没有本事的人,可不敢说这话。 苏云七敢放言,并且迅速站出来反击,显然是没有任何准备的。 “那传言不会是假的吧?是有人在害咱们王妃吧?” “我听着也觉得不对,王妃都敢站出来,当场对质了,王妃肯定没有给药动手脚。” “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将军不是说了,让我们将有问题的药,倒入药瓶中。我们等会试试看,看看王妃是有真本事,还是……” “打住,打住,没影的事可不能乱说!” “对对对,不能乱说,咱们先看看,看看去。” “将军刚刚是说,凡是没有任务的,都去训练场是吧。我们赶紧过去,可别晚了。” 随着黑甲卫首领一声令下,整个营地都动了起来,别说主营帐的九皇叔了,就是对面北庆的探子,也发现了动静。 黑甲卫太过敏锐,北庆的探子不敢看太近,他们不知道黑甲卫营地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黑压压一片的黑甲卫齐动,北庆探子脸色大变,匆匆给同伴交代了一句,就赶回去向宁战禀报。 “将军,黑甲卫齐出动,疑似有军事行动,请将军早做准备” “怎么回事?”宁战正与副将商议,向朝廷施压一事,听到探子来报,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不是吧! 九皇叔刚收了他的礼,就翻脸不认人了! 567真诚不是没脑子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江湖规矩就是这样,就是九皇叔也不能例外!” 宁战心中惶惶不安,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九皇叔刚收了我礼,不可能没品的,第二天就对我出兵!” “对对对,九皇叔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 “九皇叔又不是我,九皇叔他这么大名声一个人,他肯定要脸的!” 宁战越说越大声,越说底气越足,气势越强。 副将一脸欣慰,他们家将军终于懂事,自己就把自己给安慰好了,都不需要他费口舌了,真好。 可是!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宁战自信的神情,一秒就崩了,如同旋风一般往外跑,速度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将军……”副将人都傻了,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风。 副将气得想要骂人,可宁战人跑得都没影了,他就是想骂,也没有人敢有骂。 想到宁战冲动的性子,副将没办法,只能认命地追出去。 跑出来的副将,只看到宁战一个影子,没办法,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快,快拦住将军,不要让将军乱来。” 可别九皇叔没打算对他们出手,却因为他们将军跑过去闹腾,气得九皇叔对他们出手了。 “快,快拦住将军!”副将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扯着嗓子,喊得更大声了。 好在,他的嗓门够大,前方巡视的小兵,也有胆子,在副将高喊出声后,硬是把宁战给拦住:“将军,请您留步。” 宁战自是不会乖乖听话,抬手就挥开小兵:“留什么步,赶紧的给老子让路,老子要去找九皇叔,问个明白。” “将军,副将过来了。”小兵被挥得踉跄两步,却还是坚持地,挡在宁战面前。 “你个龟儿孙子,你……”宁战气得不行,张嘴就要骂人,刚开口,跑向气喘吁吁地副将,就追了上来,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宁战的话:“将军,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别冲动!” “你这说的什么话!”宁战到嘴的脏话,被副将给硬生生地堵了回来,正不爽,听到副将一来就指责他,当下就把火气,对着副将撒来:“来来来,你说说,我怎么不冷静,怎么冲动了!要说不明白,老子把你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副将早就习惯了,宁战时不时地爆脾气,面对宁战的威胁,副将别说害怕了,连憋屈的心情都没有。 没办法,习惯了。 “你们去忙吧。”副将没有急着去安抚宁战,而是先把拦着宁战的士兵打发走了。 好歹是他们将军,总要给他们将军留一点面子。 虽然,他们家将军在军中,也没有多少面子了。 把周边的小兵打发走了,副将这才语重心常地道:“将军,黑甲卫有动静,并不表示就是对我们出手。” 他们家将军,这听风就是雨的莽撞劲,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副将一阵心累,但还是打起精神道:“将军,你也不是战场上的新人,你应该清楚,两国开战是要宣战的,九皇叔不是没名没姓的无名小卒,他要对我们开战,肯定会先派人宣战。” 这道理,他们将军自己也说了,怎么一转身,就给忘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副将说得很有道理,但这些道理宁战都懂。 宁战双手环抱,一脸桀骜。 “我想说的……我不都说了吗?”副将差点被梗得说不出话来,一脸莫名地看着宁战。 合着他说这么多,都是白费口舌。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我自己也说了,所以呢?”宁战一脸不驯,没甚好气,咬牙切齿地开口:“你跟我说这些废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副将被问得一愣,怔了一下,才道:“我就是想劝将军,你冷静!” “我刚刚也劝过我自己了,我冷静不了。”宁战仍旧双手环抱,一脸凶相:“我不去弄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就没办法冷静。” 当他不想冷静呢,可他做不到呀! 在九皇叔面前,他们都是小毛孩子,都是蝼蚁,九皇叔抬抬手指,就能按死他们。 这种情况下,九皇叔那边发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叫他胆战心惊。 就问,他怎么冷静。 副将被宁战吼得一时语塞,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是他太想当然了,认为把道理说清楚,他们家将军就能冷静。 事实上,他自己也冷静不了,只是因为凡事有将军顶着。 只要他们将军冷静,他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是以,他才看到他们将军这般举动,才会担心。 因为,他心里也是害怕的。 副将不再劝说,只道:“将军,就算要过去问,也不能这么直接冲过去,咱们得先投拜帖。不然,我们铁定会被拦在外面。” 宁战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是读书读迂了吗?黑甲卫明显情况不对,咱们递上拜帖,进去了,就能打听得到消息?” 不等副将回答,宁战又道:“不可能!黑甲卫是九皇叔麾下,最精锐的兵马。九皇叔不愿意,咱们想从他们嘴里,打探到消息,几乎没有可能!” 副将一脸讪讪:“那……” “那什么那!”宁战不等副将说完,就粗暴地,打断了副将的话,并一把将副将推开:“乱拳打死师父,你们这些满脑子算计的人,想什么,想要做什么,九皇叔心里门清。” “你们少在这里,自作聪明。你们再聪明,也聪明不过九皇叔,你们这些人在九皇叔手上,是讨不到好的。” “反倒是我这种,没什么章法的,才可能在九皇叔手上,讨到一点好。” 宁战一脸骄傲地拍着胸脯:“真诚是必杀技,你们就等着看我的吧。我肯定能从黑甲卫那里,打探到发生了什么事。” 副将被推得一个踉跄,看宁战一脸得意样,苦笑地朝宁战作揖:“那属下便祝将军一切顺利。” 希望吧。 希望九皇叔今天心情好,不然…… 568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真诚不是没脑子! 他们家将军,这么贸贸然地冲上门。他没有看到真诚,只看到了鲁莽和没脑子! 九皇叔要是心情好,指不定就拿他们家将军,当个乐子看了。 九皇叔要是心情不好,那就完了! 可是…… 副将看宁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实在不知如何劝。 当然,他心里也明白,就算他劝了也没用。 他们将军不会听。 就像将军说的,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不安,不去黑甲卫那里看一眼,就没办法安心。 去吧,去吧。 只希望黑甲卫那里,没出什么大事。 这样,他们将军跑不过去,也不会挨打! 宁战心急,一刻也等不了,说服了副将,就立刻让人,把他的马牵来。 马一来,宁战就跳上了马背,不给护卫反应的时间,人刚上马,还未坐稳,就急着打马往前冲。 “将军……”宁战的护卫吓得脸都变了,不敢耽搁,只能匆匆打马跟上。 宁战一路打马狂奔,速度极快,还真让他赶上了! 宁战到的时候,苏云七刚上台,正准备当着一众黑甲卫的面,证明她能从上百瓶伤药中,找出有问题的药,不是她提前动的手段,而是她有这个实力。 要证明这一点也很容易,只要她能当众找出,黑甲卫随机混入的,有问题的药就行了。 黑甲卫首领准备齐全,在苏云七来之前,就把伤兵房没动的,上百瓶药拿出来了。 当然,那几瓶有问题的药,黑甲卫首领也取了出来。 按苏云七所说的,他随机点了两个小兵,又让黑甲卫推两个小兵做代表,再加上他自己,一共五人。 他们五人要做的,就是将有问题的药,滴入其中五瓶中。 为了保证,这五瓶有问题的药,不会被伤兵用到,他们自己悄悄地,在药瓶上做了,只有他们自己能认出来的标记。 混好药后,黑甲卫首领,当着一众将士的面,将上百瓶药打混、摆放,而后再让人把苏云七请来,让苏云七从里面,找出那五瓶加了料的药。 “为了让你们这些龟孙子醒醒脑,别被人带偏,老子浪费了五瓶上好的伤药。” “今天这事过后,你们谁还要,再敢在军中传些乱七八糟的话,老子削死你们。” “这有问题的药,是当着你们的面加起来的,也是你们自己加的,更是当着你们的面打乱了!可别说什么,老子跟王妃是一伙的。” “王妃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五瓶药,也是你们随机挑的,不可能提前做安排。” “等会王妃,要找出了这五瓶有问题的药,你们这些传了王妃坏话,信了谣言的人,都给老子站出来,一个个上前给王妃道歉!” “要是敢不道歉,小心我削死你们!” 军中伤药本就不多,又被迫浪费五瓶,黑甲卫首领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不过想到苏云七,拿出的止血效果极好的伤药,黑甲卫首领又稍稍好过了一点。 但也只有一点点! 毕竟,浪费了就是浪费了。 “将军,我们一直都是相信王妃的!” “是的,将军,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王妃!” “咱们王爷是什么人,这世上可没有人,能骗得过我们王爷,那些说什么王妃给王爷下毒的人,简直是好笑。” “就是,全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有人带头,其他相信苏云七的人,也跟着喊了出来。 黑甲卫首领听到,这些人一个个喊得大声,差点没气得吐血。 你们相信王妃,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不在听到谣言起来的时候,站出来反驳。 现在说有…… 好的,也是有用的! 至少让王妃看到了,他们黑甲卫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会打仗的蠢货。 黑甲卫首领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少喊几句。等王妃过来证明,你们当中那些没脑子,传了王妃谣言的人,都给老子站出来!” 三千黑甲卫,哪怕只有几百人相信谣言,传了谣言,他们也得辟谣,也得把那些,藏在他们当中,煽动普通士兵仇视王妃的人找出来。 这些人不找出来,他们寝食难安。 黑甲卫首领,留在原地主持大局,让亲信去请苏云七。 而宁战,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我要见你们将军!”宁战上一次来,想见九皇叔不成,反被……也不算羞辱,毕竟宋宴说的是实话,只是实话比较残忍罢了。 吃过一次亏,栽过一次跟头的宁战,这一次很是乖觉,绝口不提见九皇叔,只说要见黑甲卫首领。 但是! 守大营的黑甲卫,没有给宁战通报,反倒客气地道:“不知宁将军有何要事?我们将军正忙,如果宁将军没有急事,还请宁将军改日再来,或者留下帖子,等我们将军忙完去拜访您。” 是个人都知道,他们黑甲卫出了事。 宁战这个时候来,要说有什么好心,看守大营的黑甲卫是不信的。 宁战明显,就是来看热闹的,看他们黑甲卫的热闹。 他们要让宁战进去,才怪呢。 宁战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大营中间,聚在一起的黑甲卫,故作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出什么了?怎么全都聚一块,闹哄哄的。” “宁将军有事吗?”看守营地的黑甲卫,自是不会回答,只冷冷地看着对方。 “有,有,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你们将军,事关药王谷。”见打探不到消息,这些人也不给他通报,宁战就知道,他的先礼后兵的礼,到这就要结束了。 这明显是有大事,他要不弄清楚,他真的……晚上觉都睡不好。 就算黑甲卫营中,此刻发生的事,跟他无关,他也得弄清楚。 “行了,也不用你们通报,我直接去找我们将军好了。”宁战听到马蹄声越来越亮,就知道他的护卫来了,当下就不客气,猛地推开看守的黑甲卫,拔腿就往里冲。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宁将军,留步!”看守大营的黑甲卫,没承想,宁战会不管不顾地往里冲,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硬是让宁战冲进了大营,当即吓得脸色大变,立刻拔刀阻拦,可是…… 569来了就别想走 宁战的护卫,赶到了! 宁战的护卫,与宁战配合得十分默契。 宁战刚推开黑甲卫硬冲,他的护卫就从,疾速前行的马背上跳了起来,任由马冲向黑甲卫,将黑甲卫的防护冲散。 疾速奔来的马速度极快,完全没有减速,黑甲卫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根本不敢与之硬杠,只能闪避躲开。 他们这一躲,就让提前有准备的宁战,直接冲了过去。 “拦下他!”黑甲卫眼睁睁地,看着宁战闯过防卫,朝营地中间跑去,气得咬牙,拔刀就要去追,可刚一上前,就被宁战的护卫挡住了。 宁战的护卫跃下马背,不等站稳,就飞快上前,以身体挡在宁战面前,拦住黑甲卫,好让宁战能冲过去。 看宁战与护卫的默契配合,就知这绝不是第一次。 当然,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宁战就不是一个,守规矩,按理出牌的人。 “放心,我没恶意。”宁战成功地,冲破黑甲卫的防御,还不忘回头,挑衅黑甲卫。 宁战的护卫,也配合地解释:“我们家将军,只是来打听一下情况。放心,绝不会坏你们的事。” “闭嘴!”看守营地的黑甲卫,气得大骂。 这是坏不坏事的问题吗? 这是挑衅他们黑甲卫,将他们黑甲卫的脸面,踩在脚底。 “你们,快拦住宁将军!” “北庆大将军宁苫,强闯大营,拦住他。” 黑甲卫手持长枪,以蛮横之力,将宁战的护卫击退,转身就对巡视的同伴高喊:“宁将军强闯大营,快去禀报!” 看守大营的黑甲卫,没有再追上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去追。 他们的责任,是守卫营地入口,他们要走了,谁来守门。 而且,宁战速度极快,他们被宁战护卫拖住的片刻,宁战人就跑完了,他们就是去追,也追不上。 再加上,宁战的护卫还在这里,他们去追宁战,宁战的护卫要是钻空子,冲进大营怎么办。 “是北庆大将军宁战,拦住他!” “快去给将军禀报。” “快,拦住他!” 巡视的黑甲卫,听到同伴的喊话,立刻行动,迅速冲过去,挡在宁战面前。 “别,别,别,我是来找你们将军的,我跟你们将军有约。”巡视的黑甲卫,反应得太快了,快到宁战想要强闯都没有机会。 当然,这也不是说,看守大营的黑甲卫无能。 主要是,他们没有想到,宁战堂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会不要脸的硬闯,完全没有防备,这才让宁战钻了空子 巡视的黑甲卫,一开始就有准备,一上来就将长枪,对准宁战,完全不跟宁战废话。 “宁将军要见我们将军,还请容我们去通报一二。在我们将军来之前,还请宁将军配合一二,随我们去会客大营。”巡视的黑甲卫,对宁战很是不客气,语气生硬不说,态度也很强硬。 不等宁战说话,就指着两个人上前,去请宁战:“宁将军,请!” 这是不管宁战去不去,都要强行将宁战带走了。 一百步,宁战都走了九十九步,当然不想功亏一篑,他抬头,看到台子上的苏云七,眼珠子滴溜一转,指着苏云七,大声嚷道:“你们王妃在做什么,她好像有危险!” 然而,巡视的黑甲卫不为所动,甚至态度更强硬了:“宁将军,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请你走?” 宁战不知道,他们王妃出现在高台,是为了什么,但他们清楚。 他们王妃,现在不可能会有危险,他们不可能上宁战的当。 就算! 就算他们王妃,此刻有危险,他们也赶不过去。 他们不会因为,自己做不到的事,忘了现下的职责。 “我人都到这里了,你好歹让我过去,给你们王妃,打个招呼吧?”宁战看到,黑甲卫都聚在苏云七四周,心里就明白了,黑甲卫大营的动静,与苏云七有关,而不是什么,要对他们出兵。 宁战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免好奇,苏云七是做了什么,能让黑甲卫有这般大的动静。 如果可以…… 他也不是,不能插一手,不是。 他现在十分被动,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九皇叔要他干嘛,他就得干嘛,比孙子还要憋屈。 有机会翻身,掌握主控权,谁能拒绝呢。 “宁将军,你要再不配合,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巡视的黑甲卫,见宁战一直拖延,半点也不配合,踮脚盯着苏云七的方向,脸色更难看了。 警告了宁战一句后,不等宁战开口,巡视的黑甲卫,就上前准备强行,将宁战押走了。 宁战当然不会配合:“你们……” “慢着!” 宁战正要反击,宋宴出来了。 宋宴从主营帐走过来,冷冷地对宁战道:“宁将军,我们王爷有请。” “啥?”宁战一个哆嗦,本能地后退,眼神闪躲,一脸不安:“你刚刚说,谁有请?” 不会吧! 不会吧! 他就是来黑甲卫大营串个门,这也能惊动九皇叔。 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宁战苦着一张脸,小心谨慎地后退,眼神乱瞥,寻找脱身的机会。 上次来跟药王谷的人对质,他很生气,很想见要九皇叔。 但这一次,他一点也不想见九皇叔。 可九皇叔要见他,不是他不想见,就能不见的。 宋宴冷哼一声,没甚好气地道:“宁将军你听得没有错,我们王爷要见你。” 宁战强闯黑甲卫大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九皇叔在营帐内都听到了。 他们家王爷,此刻的心情,说不上坏,但也说不好。 宁战这一次,虽不是撞在枪口上,但肯定也讨不到好。 “那个……意外,今天这个事,是意外。”宁战步步后退,揪着一个空隙,转身就跑:“那什么,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麻烦九皇叔了。没什么事,我先……” “唰!” 宁战刚跑两步,另一组巡视的黑甲卫就上前,挡住了宁战的去路。 宋宴也适时上前,一脸冷傲地道:“宁将军,这是萧王府黑甲卫大营,不是你想来,就能来;也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宁战不管不顾,强闯他黑甲卫大营,简直是,不把他们王爷,放在眼里! 570不能说她医术不行 宁战被黑甲卫扣住了,走不了。 他也没有,见到九皇叔。 九皇叔在营帐内,听到了宁战的话。 宋宴把宁战,带到营帐外时,九皇叔就道:“既然宁将军,不想麻烦本王,就把宁战带下去,好好审一审,他擅闯我黑甲卫营地的目的。” “别,别,别……不用审,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宋宴只把宁战带了过来,并没有控制他,但是…… 宁战哪怕行动自由,也不敢强闯九皇叔的营帐。 听到九皇叔的话,宁战急忙道:“黑甲卫大营,突然闹出大动静,我怕九皇叔你要开战,我心中不安,就过来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觉得不对,宁战又脸不红,气不喘地补了一句:“这不,咱们也算是邻居,我就是担心你们出什么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的,是的,他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捣乱的。 所以…… 九皇叔能不能,让人放了他呀。 他好歹是,北庆的大将军,这要成了黑甲卫的阶下囚,传出去,他多没有面子。 “带下去!”然而,回答宁战的,只有九皇叔冰冷的声音。 九皇叔让宋宴把宁战带下去审,并不是真的要审,或者想从宁战嘴里问出什么来。 宁战好歹是个大将军,嘴严实得很,他们也可能,对宁战动重刑了。 他们想要从宁战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几乎没有可能。 九皇叔让宋宴,把宁战带下去,是让宋宴把宁战关起来。 他萧天寒的大营,不是宁战的后花园。 宁战强行闯入,想要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说一句误会就走,那是绝不可能的。 宁战敢当着他的面,闯入黑甲卫大营,就要做好脱一层皮的准备。 不然,以后是个人,都敢拿他的大营,当自家后花园,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了。 “是,王爷!”宋宴明了九皇叔的用意,对宁战就更不客气:“宁将军,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让人抬你走!” “我自己走!”宁战只是莽,并不傻。 权衡利弊后,宁战果断咬牙认怂,跟着宋宴走了。 不走怎么办,黑甲卫碍于他的身份,不敢真对他下杀手,但九皇叔…… 九皇叔会给他脸,那才叫有鬼。 宁战成了,黑甲卫的阶下囚。 不过,九皇叔现在,没空处理他。 苏云七此刻,正在台上检查,那上百瓶伤药,要从那上百瓶药中,找出掺了尸水的五瓶药。 九皇叔一直关注着,但九皇叔没有出现。 他不出现,不是不关心苏云七,亦不是不在乎,而是他相信苏云七,相信苏云七的实力。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不能出现。 他要出现,就不会有人关注苏云七,亦不会有人在乎,苏云七的实力。 不是说苏云七气势弱,被他衬得没有存在感,而是…… 这是黑甲卫呀! 是他萧天寒,一手训练出来的黑甲卫。 在黑甲卫心中,他就是神。 他要出现,不管是坐在高台上,为苏云七压阵。还是坐在高台下,看苏云七表现,黑甲卫的注意力与目光,都只会落在他身上。留给苏云七的关注,会变得极少。 但今天,这个场景,是苏云七破除谣言,证明自己的时候。 这个时候,黑甲卫只要记得一个苏云七,也只要看到一个苏云七就够了。 而且,他一出面,很有可能,会把那些刚冒头,或者因这一击不成,准备再来一击的人,吓得缩回去。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是以,他不能出现。 不能出去,抢苏云七的风头;亦不能出去,把那些吓得不敢动。 “王爷,王妃已经找出了,两瓶有问题的药。”九皇叔没有出去,九皇叔的亲卫,却时刻关注苏云七的进展,一有新动向,就立刻进来汇报。 要是以往,亲卫这般频繁汇报,铁定会被九皇叔丢回去重新训练,但此刻的九皇叔,却很是有耐心不说,话还特别多:“怎么找的,仔细说说。” 王爷说什么? 让他仔细说说? 王爷不是最嫌,他们禀报事情,不干脆利落,废话太多嘛,怎么现在还要他详细汇报! 亲卫着实愣住了,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迅速低下头,藏住眼中的错愕。 他忘了,这是王妃的事。 王妃在他们王爷心中,是特别的存在,自然不能按常理来定。 亲卫收敛心神,飞快地在心里组织语言:“回王爷的话,王妃上去后,就让人取来一块黑布,将她的眼睛蒙住。又让人拿出一条长绳,绑住她的双手。” “王妃说,既然有人传言,说她对伤药动了手脚,做了记号,才能找出有问题的伤药,那她就蒙住双眼,缚住双手,不看,不碰。” “王妃将双眼、双手蒙住后,又道。让黑甲卫他们随便挑一个人上来,替她打开药瓶,让她闻药。” “王妃说,实力是最好的证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妖魔鬼怪、阴谋诡计都是徒劳。她今天就让众人,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清楚什么叫绝对的实力。” “还有……呃……”亲卫说到这,犹豫了一下,不知要不要说。 “咚!”九皇叔不给亲卫多想的时间,直接催促。 亲卫再次低头,强忍着笑意道:“王爷,王妃说。传流言的人,说她长得丑,说她嫁给王爷你是别有用心,说她是个心机女……哪怕说她朝三暮四,生了一堆孩子都行,就是不能说她的医术不行。” 亲卫先前就听了一遍,但此刻重复的时候,哪怕提前有了准备,可还是没有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九皇叔他…… 九皇叔他也是一愣,随即也无奈地摇头轻笑:“真是胡闹!” 笑骂过后,九皇叔又道:“去,等王妃把药找出来后,给他们说一声。不能说王妃医术不行,不能说王妃朝三暮四,嫁给本王是别有用心,不能说王妃长得丑。但可以说王妃对本王一见钟情,爱慕本王,非本王不嫁,为本王生了一堆孩子。” 噗嗤…… 亲卫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他可以肯定,王爷是故意的。 并且,他还有证据! 571大棒与红枣齐飞 绝对的实力,造就绝对的自信。 苏云七就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也对战地医疗抱有信心。 有战地医疗包在,她就绝不可能出错。 既然摆出阵式,要当众验药,苏云七就不会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小的,让人挑出错来。 苏云七在蒙住双眼,束缚了双手后,又让黑甲卫首领,随便拿一个石子,闭眼丢向人群,以这种随机的方式,选一个上来,替她开药瓶。 说完后,苏云七又补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你们当中谁有更好的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我都接受。” “今天,此时,此刻。在这里,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都不会被责罚,也不会被打击报复。” 苏云七声音清朗,大气,亦很平静。 她蒙着双眼,看不到台下众人的表情,也不在乎。 她站在台上,身形挺拔又自信:“今天,此时,此刻,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说什么,可以大胆地、放开的,畅所欲言。我以萧王妃的身份向你们保证,此刻不管你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处罚你们,更不会给你穿小鞋。” “但是!” 苏云七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肃、凌厉:“今天过后,我希望你们在说话前,多用用脑子。” “你们是黑甲卫,是精兵中的精兵,不是街头的长舌妇。” “今天,你身边的人,会跟你一起传播我的谣言。明天,他们也会跟别人一起,传播你的谣言。” “你们要记住,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是东陵的军人,是萧王府麾下最精锐的黑甲卫!” “你们是要上战场的!” “在战场上,你们要彼此信任,将背后交付给对方。可你们敢将信任、敢将自己的背后交付给一个,在背后道人是非的小人吗?” 苏云七的声音依旧清朗,却带着咄咄逼人地锋芒与压迫,底下的黑甲卫都不免吓住了,有几个传过谣言的,脸都白了。 可随即,苏云七又放缓语气,轻松自然地调侃道:“你们要记住,你们的身份!” “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传谣言这种事,你们就不要,跟街头的长舌妇抢了,你们抢不过人家的。” “这不,你们才刚开始传,我就知道了。” “这要是街头的长舌妇,传我的谣言,怕是得传个十天半个月,我才能知晓。” “知晓后,我也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一句话,就把你们召集起来,听我辟谣。” “你看,你们这谣言传得,还真的是很失败。” “不过,这也不是你们的错。你的长处是战场,是保卫国家,你们以后就不要,拿自己不擅长的事,去跟人比,专注提高自己的实力,争取早日封王拜相!” 苏云七可严肃凌厉,亦可随和亲切。 她站在台上,前一秒还在,严厉斥责黑甲卫,下一秒却像是邻家长姐一般,殷切教导。 黑甲卫首领站在一旁,看着收放自如,松弛有度,轻松掌控全局的苏云七,不由得暗自心惊,同时亦明白,为何宋宴在苏云七面前,乖得像个孙子一样。 他们家王妃,可不是那种,被家里娇养坏的小姑娘。 他们家王妃,是那种能主内,亦能主外的大女子。 他们家王妃平日不显,实际通透得很。 看他们家王妃今天这番话,连敲带打的,可谓是手段娴熟。 旁人他不知道,但他手下这些人,他可以保证,就算神庙那些人,再怎么煽动,他手下的这些人,也不敢再传王妃的小话了。 哪怕是真的,也不敢传。 王妃可是说了,今天,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可以。 过了今天,过了此时此刻,再想说什么,就得仔细掂量,有没有犯错了。 就算没有犯错,那也是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 有了这么一个名声,别的不说,想要在黑甲卫中往上升,那就不可能了。 而且,就像王妃说的,你身边的人,今天能跟你一起,传王妃的谣言,明天就能跟别人一起,传你的谣言。 诚如王妃所言。 他们是要上战场的,上了战场,他们就需要与同伴配合,在冲锋杀敌之际,需要同伴为他们掩护,为他们守住后方,为他们挡住身后的攻击。 他们怎么敢把信任、把背后交给一个,在背后道人是非的小人。 在军中,得不到同伴的信任,就呆不下去了。 哪怕是为了,能够继续呆在黑甲卫,呆在军中,他们也不敢,再道人是非了。 王妃这一番话,没有一句问责,没有一句怪罪,却字字直指重点,让人不敢妄动。 可是! 王妃把话说得这么犀利,他们却气不起来。 因为…… 王妃这是在提点他们! 真的是,好本事。 黑甲卫首领,打从心底佩服苏云七。 别看,苏云七站出来后,他手下的黑甲卫都嚷着信任苏云七,不相信谣言。 可是! 谣言能在一夜之间,在黑甲卫中传开,确实是神庙中人手段了得,可也说明,黑甲卫中相信谣言的人居多。 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谣言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黑甲卫先入为主,相信了谣言,不相信苏云七。 这对苏云七来说,本来是一个致命的信任危机。 哪怕他及时压下流言,找出传播流言的主谋,下达禁令,不让黑甲卫再传流言,也没法阻拦黑甲卫心里想什么。 甚至,还有可能,因为他的高压处理,让黑甲卫逆反,认为谣言是真,他才迅速处理,就怕事情传开,对王妃不利。 谣言最可怕的,就在这里。 哪怕澄清了,哪怕压下了谣言,仍旧会有一部分的“清醒”的人,认为谣言才是真相。 所谓的澄清,不过是他们这些上位者的手段。 黑甲卫首领,先前都在为苏云七可惜。 可惜苏云七,遭此一劫,便是他及时压下流言,苏云七的名声也会受损。 可不想…… 他们家王妃,不仅轻松地,化解了这一场危机,还…… 572自己人 自己带的兵,自己清楚。 他们王妃这一番连敲带打,最后又如同邻家姐姐一般关爱、教导的话。不仅成功地,化解了谣言带来的危机,还把他手下这些兵的心,给收了。 今天,他们王妃在台上,只要能从那上百瓶药中,找出有问题的五药,以后…… 远的不说,就说黑甲卫! 以后,任凭神庙那些人,有多会煽动人心,只要是与王妃有关的,他们黑甲卫都不会信,更不会瞎传。 他们黑甲卫,会成为王妃,最忠实的支持者。 到时候,别说传王妃的谣言了,便是听到了,对王妃不利的传言,他们黑甲卫都会上去跟人理论,甚至跟人打架。 不为别的,就为王妃今天遭受谣言迫害,却没有用身份、权势强压他们,更没有怪罪、责罚他们。 他们王妃,没有无视他们的意见,也没有漠视他们的想法。 在发现,他们因谣言左右摇摆,听信谣言后,选择站出来自证清白。 他们这些黑甲卫,皆是底层出身,他们见多了,也习惯了,上位者漠视他们的语言,更习惯了上位者,有权势强压他们,逼他们低头。 可是,王妃没有! 王妃不仅没有强压他们,还正视他们的怀疑,甚至还大度地教导他们。 不罪之情、教导之恩。 他们这些当兵的,大多不识字,没学过四书五经,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他们知道做人得懂得感恩,得心存感激。 旁的不说,就冲王妃发现,他们这些小兵,传王妃谣言,王妃不是暴力镇压,强自命令处罚传谣言的人,就值得他们感激。 别说黑甲卫,就是黑甲卫首领,心里对苏云七,也是充满感激的。 三千黑甲卫,每一个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每一个人的名字,他都叫得出来,也对得上号。 每一个,在他心中,都是如同他弟弟一般的存在。 他的弟弟们,有人笨,有人单纯,被人煽动得犯了错,他会责罚他们,也会打骂他们,会把他们的名字记在小本本上,以便随时观察,以防他们再次犯错。 但是! 他不希望,他这些犯了错的“弟弟”,被王爷和王妃记住。 因为,一旦被王爷和王妃记住了,他的这些“弟弟”们,就没有未来,也没有前途了。 他的这些“弟弟们”,每一个人能进入黑甲卫,都是拿命拼出来的。 他真的不想看到,他们因为犯一次错,就毁了一生。 原先王爷,让他在三天内,查出主谋者,他就急得满嘴撩炮,以为这事无法善了。 不是以为,而是依他对王爷的了解,这事就无法善了。 这事往小里说,是黑甲卫不遵守纪律,私下乱传谣言。 往大里说,这是以下犯上,以卑动尊,是煽动大家闹事,意图造反! 王爷让他查主谋,但这事要处理的,肯定不止主谋,那些听信传言,私下传过王妃谣言的,肯定都要处理。 他原本都在想,要怎么做,才能保下他那些个,犯蠢的“弟弟”,让他们不会因这一件事,而前途尽失。 他办法还没有想出来,王妃就站了出来。 王妃站出来,亲自辟谣不说,还当众宣布,不会秋后算账,不会事后找麻烦。 听到王妃说这话的刹那,他真的差点哭出来了。 他那些个,被神庙蛊惑了的蠢弟弟,终于有救了! 当然,也就这一次。 要是他们经此教育,还学不乖,下次还不用脑子,听到什么就信什么,不需要王妃动手,他亲自把他们打到听话为止! 黑甲卫首领心中感动,但除了微红的眼眶外,并没有表露太多,只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庄重又肃穆地向苏云七敬了一个军礼。 这是敬佩,亦是感谢。 因为…… 他们王妃,值得! 悄悄地行完礼,再度站出来,黑甲卫首领又是一脸肃穆:“没有人有别的意见,我就按王妃所言,团一个纸团掷向你们。纸团掷到谁身上,或者谁面前,谁就上来,帮王妃拧药瓶。” “我等没有异议!”底下的黑甲卫,异口同声,齐声回道。 王妃所提的办法,本就是随机的,没办法提前安排好。 他们也想不到,比王妃更好的办法,自然是按王妃所说的办。 “那就开始办。”黑甲卫首领,接过手下递来的纸,当众展示给众人看,好让众人看清楚,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 给众人看过后,黑甲卫首领,又当着众人的面,将纸团成一团,而后转过身,背对下方的黑甲卫,从前往后掷出去。 “啪……”纸团从黑甲卫首领手中飞出,飞向下方站成排的黑甲卫。 黑甲卫首领掷的时候,用得力气很大,纸团被掷向了后方。 站在下方的黑甲卫,不敢大声喧哗,可他们看着纸团,从自己面前飞过,还是一阵失望。 多好的机会,能就近看到王妃不说,还能被大家羡慕,就这么错过了,真是可惜。 “啪”纸团打在,倒数第五排,一个黑壮大汉身上。 “是我,是我吗?”纸团正好,打在黑壮大汉的脸上。 黑壮大汉被打的懵了一下,本能地伸手接住纸团,满脸不可置信。 “你这是炫耀呀!” “你小子,运气真好。”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前排的黑甲卫没有回头,只把羡慕放在心中,后方离得近的,却是忍不住酸了两句。 “魏不弃……你小子,运气不错,上来吧。”黑甲卫首领站在台上,看到高高举起,手中纸团的黑壮大汉,也笑骂了一句。 这小子他知道,没传过王妃的谣言不说,刚刚还带头站出来,说信任王妃。 挑到这小子也好,至少让王妃看到了,他们黑甲卫当中,有脑子的还是居多数的。 是的,有脑子的! 在黑甲卫首领心中,他手下的黑甲卫没有坏的。 那些个,被别有用心之人煽动,相信谣言,传谣言的黑甲卫,并没有坏心,只是蠢,被人利用了。 正是因为没有坏心,黑甲卫首领才为他们心疼,才会因为苏云七说的,不会秋后算账而高兴。 王妃愿意给他,那些蠢笨的“弟弟”们一次机会,而不是一竿子将他们打死,真的是太好了。 毕竟…… 573远大的前程 能被选入黑甲卫的,个个都是骁勇善战,在战场上立下过大功的,未来也是不可限量。 他们能有今天,能站在黑甲卫中,成为黑甲卫的一员,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除了有战功外,还要身世清白,过往没有犯过错,家中父兄也不曾犯过事。 不然,便是军功卓绝,也无法被编入黑甲卫。 可以说,三千黑甲卫,每一个都是精锐,每一个都是家世清白、为人不说正直,但绝对都是好男儿。 进入黑甲卫后,虽然每次打仗都要冲在最前线,黑甲卫折损率高,但相对地,立功的机会也多。 既然选择了从军这条路,那就没有人,不想立功当将军的。 不然,一辈子都当个小兵,早晚得死在战场上。 想要过好日子,想要活得长久,就得立功,就得当将军。 当了将军,不说家族整个得到提升,就说一点! 当了将军后,他们就可以,在后方指挥作战,在战场上也有亲卫保护,死在战场上的可能就小了。 三千黑甲卫,不说人人都有机会当将军,但绝对比其他军中的人机会多。 他们家王爷,赏罚分明,升官加爵都是按军功排位的,而没有哪个地方,能比黑甲卫更容易积攒军功的。 按军功排位,要升十个将军,有九个会出自他们黑甲卫。 可以说,进入黑甲卫,就有了远大的前程,有了无限的可能。 身为黑甲卫的首领,他无比希望,他手下的这些兵,每一个都好好的,都能拼上去。 他可以接受,他们死在战场上,也可以接受,他们在战场上伤残,黯然离开军中,没了未来和前程。 但他无法接受,他们因为“单蠢”被人算计,因传谣言,致使之前的奋斗功亏一篑,让之前的血白流了。 好在,他们还有机会。 王妃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如此一来,他只要将幕后煽动之人,找出来就行了,其他人都不会受牵连了。 黑甲卫首领,看着台上正在小兵的帮助下,一瓶瓶查药的苏云七,越看越敬佩,也越看越心惊。 是! 王妃此举,救了那些传流言的黑甲卫,但是! 王妃此举,也让那些人,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不清楚,王妃知不知道,黑甲卫比其他营卫容易晋升。如果王妃知道,他只能说王妃心机深沉,手段了得。 如果不知道…… 黑甲卫首领,看着台上,从容淡定、落落大方,蒙着双眼、束着双手验药的苏云七,眼中微不可闻的,闪过一抹笑意。 王妃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王妃在京中,可是素手一扬,便能搅动四国风云,拿四国皇子、四大世家当棋子的奇女子。 黑甲卫骁勇善战,乃是王爷麾下第一前锋军。 但凡有一点军务的人都清楚,前锋军死伤惨重,但立功也易。 多少寒门出身的将领,就是从前锋军出来。 在前锋军中,只要能活下来,前途便不可限量。 王妃当众,给黑甲卫施恩,要说没有想法,他是不信的。 他们家王妃呀,真正是走一步,算三步。 日后…… 日后,他们王妃,要再拿到铁骑令,能不能调动,边疆三十万大军,他不敢肯定。 但是! 黑甲卫必然会,听从王妃的调遣! “这一瓶,有问题。” 在黑甲卫首领,胡思乱想之际,苏云七已经,验到了第一瓶,有问题的药。 “是,王妃。”给苏云七递药的小兵,并不清楚,先前放药的人做了什么标记,只在苏云七说了后,将这一瓶药,放到一旁。 黑甲卫首领离得远,看不清楚。听到苏云七说,黑甲卫首领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心中隐有担心,可又不敢表露出来。 今日王妃站在台上辟谣,是最好的反击之法,但也容易出事。 要是王妃,找错了药,或者五瓶药没有全部找出来,那谣言就不用查,也不用辟了。 底下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苏云七不信,哪怕他再怎么高压镇压,底下的人都不会信。 黑甲卫首领,这才想起关键一点,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王妃,能顺利找出五瓶有问题的药,证明军中传的谣言都是假的。】 当然,他内心是相信王妃。 没有三两三,哪怕上梁山。 王妃要是没有一点真本事,哪怕放下狠话,当众辟谣。 他祈祷的,就是别出什么意外。 “这一瓶,也有问题。”后面,苏云七加快了,查验药物的速度,很快又找出了第二瓶。 底下的黑甲卫,离得更远,更看不清,这瓶药是不是,他们先前做了记号的,只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 相信苏云七的,为苏云七担心。 不相信苏云七的,则紧盯细节,看得眼也不眨,生怕苏云七当众弄鬼。 而持保留态度,也看得很是认真。 不过,他们既不紧张,也不担心,纯粹就是看一个结果。 他们只看结果,不相传言,亦不信苏云七的话。 “这一瓶,有问题。” 很快,苏云七又验到了,第三瓶有问题的药。 在苏云七查验药的时候,亲卫也眼也不眨地盯着,同样一点细节也不放过。 不过,他不是为了盯苏云七,纯粹是为了给九皇叔汇报。 事关王妃的事,九皇叔问得太细了,亲卫生怕自己漏了什么细节,九皇叔问起来,他回答不上来。 “这一瓶,有问题。”苏云七找出了,第四瓶有问题的药。 此刻,桌上还有二十余瓶药没有查,底下的黑甲卫,眼睛瞪得更大了。 给苏云七开药的小兵,也紧张得满头冒汗。 好在,他虽然紧张,但手却很稳。 他先是举起双手,给底下的黑甲卫看一眼,而后在黑甲卫的注视下,从桌上拿起一瓶,打开药瓶,同样在黑甲卫的注视下,递给苏云七。 在苏云七查验过,说放下后,他才拿药瓶盖上,放在一旁。 整个过程,每一个动作,都有下方的黑甲卫盯着,做不了一丝假,也弄不了半点鬼。 一瓶一瓶的药,被打开,被送到苏云七鼻子下闻,又一瓶一瓶的药被放下。 很快,桌上就剩下两瓶药了。 而此时,第五瓶有问题的药,还没有查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余下的两瓶药,肯定有一瓶,是有问题的。 给苏云七拿药的小兵,更加仔细了,生怕自己手不稳,把药给打了。让苏云七找不出,最后一瓶有问题的药,可就不美了。 可是…… 意外出现了! 574闹大了 最后两瓶药,苏云七验完了,却没有再查出有问题的药。 有问题是药有五瓶,苏云七却只查出了四瓶。 也就是说,还有一瓶有问题的药混在其中,苏云七却没有查出来。 给苏云七递药的小兵,站在台上,本就紧张,本以为自己今天,能见证历史,却不想…… “王,王妃……药,药没了。”把最后一瓶药,给苏云七查验时,小兵的手就在抖,心中隐有不安。 不想,噩梦成真! 王妃她真的,没有查出来。 完了,完了。 王妃不会因此,记恨上他了吧。 小兵懊恼欲死,恨死自己运气,被选上来。 “我知道,我查完了。”苏云七虽蒙着双眼,却并不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小兵每给她递一瓶药,她都在心里默数了一下。 一百瓶药,她检查完了,只查出了四瓶有问题的药。 先前黑甲卫首领说的是,里面有五瓶有问题的药,她只查出了四瓶。 如果只是她自己查的,她可能会怀疑自己错过了,但是…… “王妃,你只查出了,四瓶有问题的药。有一瓶,有问题的药,你没有查出来。”小兵看苏云七一脸平静,半点也不紧张,以为她不知道,特意提醒了一句。 除了提醒外,小兵还热心地建议道:“王妃,需要我把药,再拿给你验一遍吗?” “不需要!”苏云七声音清朗干脆,没有一丝犹豫与不安。 “王,王妃……”小兵担心不已,压低声音提醒:“还有一瓶,有问题的药!” 一旁盯着台上的亲卫,亦是担心地看着苏云七。 他很想出声告诉苏云七,再查一遍并不丢脸。 她蒙着双眼、束着双手,只靠闻的,就查出四瓶有问题的药。余下的一瓶,第一次没有查出来也不丢脸。 只要,第二次再查的时候,能查出来就行了。 可是! 苏云七没有,给他们机会。 “有问题的药,只有四瓶,就是我找出来的四瓶!”苏云七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再查一遍的想法,后退一步,举起被束缚的双手,手腕一翻,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而后用牙咬着手上的绳结。 “哈!什么鬼?” “就是,不行就承认自己不行呗,这话说得……这是硬逼我们信呢。” “我还以为真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呀。” “真没意思。” 底下的黑甲卫,听到苏云七的话,一个个都气笑了,唏嘘声更是不断。 显然,在他们看来,苏云七这是输不起,强按他们的头,非逼他们认为她行。 可不行就是不行,事实摆在眼前! 他们是黑甲卫,不是软骨头。 便是王爷,也不能按头,让他们颠倒黑白。 完了,完了! 王妃这话一出,全完了! 亲卫更是脸色一白,脚步一转,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其他的观注,转身就朝九皇叔的营帐跑去。 亲卫的动作不算小,但这个时候,没有人关注他。 台下的黑甲卫,唏嘘声不止,一个个透着不耐烦:“真没意思!” “我们能走了吗?” “呵,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咱们听了就是了。” “谁叫人家是王妃呢。” “就是!” 一众黑甲卫声音不大,但那股不屑与不耐烦,却表露无遗。 要不是有军规在,他们早就走了。 当然,他们当中也有相信苏云七,但此时此刻,他们也不敢开口,只憋屈地咬牙不言。 便是心中敬佩苏云七的黑甲卫首领,亦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眼中满是懊恼与失望。 王妃她太任性了! 临门一阵,只差一步,只差最后一瓶药没有找出来! 没找出来也就算了,好歹找出了四瓶,只要确定那四瓶药,是有问题的,虽不能证明王妃实力逆天,但好歹还有一点本事,便是丢脸,这脸也丢得不大。 可偏偏! 王妃她,输不起,不肯承认自己不行。 王妃不会以为,他们这些当兵的,会碍于她的身份与地位,就附和她的? 王妃她真的是…… 黑甲卫首领看着苏云七,又是失望,又是气愤。 输了不认,还要按头逼他们改口,这样的王妃着实是,让他失望。 此刻,王妃先前对黑甲卫的指责,对黑甲卫的宽容,还有那些暗含教导与亲近的话,全都成了笑话。 他都可以想像,今天过后,即使他找出来,煽动谣言的人,黑甲卫们也不会再信王妃。 便是相信王妃,没有给药动手脚,没有给王爷下毒。经此一事,王妃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 往后,王妃在他们心中,再无上位者的威压与尊贵。 他们也没办法,更不可能,打从心底敬佩王妃。 甚至,不把王妃当个笑话,就是好的。 别说黑甲卫,便是他…… 看着站在台上,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王妃,黑甲卫首领那口气,叹得更深了。 他后悔了。 后悔相信了王妃,陪着王妃胡闹,答应让王妃当众辟谣。 若没有这一出,他按常规压下谣言,虽然军中依旧会有人,私下传王妃的流言,相信流言的内容,但总比当众丢人,失了威信的好。 现在…… 黑甲卫首领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罢了。 不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也要看在王爷的面子。 王妃的名声受损,便是王爷也会受牵连。 不知情的小兵,指不定以为,王爷他色令智昏,爱美人不爱江山。 “此事……”黑甲卫首领,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站出来收拾残局。 不想,他刚开口,就见苏云七解开了双手,再次高声重复:“有问题的药,只有四瓶!我相信我的判断,更相信我的专业。不管查多少遍,有问题的药,都只有四瓶。” 还来! 闹一次,还不够吗? 黑甲卫首领怒了,高声呵斥道:“王……” 可苏云七根本不听,她上前一步,郑重又肃穆地道:“让刚刚放药的人上来,让他们把第五瓶找出来,我以萧王妃的身份保证,他找出来的第五瓶药,绝对没有问题!若有问题,我自请下堂!” 九皇叔一出来,就听到这话,顿时不想上前了。 他怀疑,苏云七是故意的,故意…… 575他要的是结果 九皇叔强烈怀疑,苏云七是故意的,故意只找出四瓶有问题的药,好借此为由自请下堂! 苏云七想跑,想远离她,不想做什么萧王妃。 这一点,不仅是她,萧王府上下都清楚。 苏云七在明知,自己还有一瓶药,没有找出来的情况下,拿自请下堂来做赌注,九皇叔想不多想都不行。 “王妃,事情没有到这个地步。”黑甲卫首领,虽然知道苏云七与九皇叔之间,有些许不愉快,但并不知苏云七与萧王府的矛盾,也就更不清楚,苏云七的想法与打算。 听到苏云七的话,黑甲卫首领只觉得头大。 他们这位王妃,真的…… 哪哪都好,就是爱说大话,还把话说死。 这自请下堂的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而且,王妃是不是忘了,她与九皇叔的婚事,是圣上赐的婚。不管是和离还是下堂,都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圣上赐的婚,便是两看相厌,两家有世仇,也得捏着鼻子过下去。 这就是,皇权! 帝王的威信,不容置疑,更不容挑衅。 即便是皇上同意,朝臣也不会允许,有人挑战皇权。 挑战皇权,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动摇他们的统治。 皇上的赐婚可以和离,那是不是皇上下达的命令,他们都可以不听。 连皇上下达的命令都能不听,官府、朝廷的命令,又有何威信在。 “王妃,你与王爷的婚事,是圣上赐婚,什么和离下堂的话,还请王妃您收回去。”圣上赐婚,绝不可能和离,更不能允许苏云七下堂。 甚至,即便是死,苏云七也不能,摆脱萧王妃的身份。 “不收!”苏云七态度坚决,语气掷地有声:“有问题的药,就只有四瓶。你们若不信,把第五瓶找出来,我当着你们的面试给你看,证明给你们看。” 黑甲卫首领,与苏云七虽过了几天交道,对苏云七所有了解,但不多。 听到苏云七这话,只觉得头大。 九皇叔就不同了。 他太了解苏云七了,也清楚地知道,苏云七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苏云七敢这么说,那就是有绝对的自信。 “倒是本王小人之心了。”九皇叔轻笑了一声。 看样子,苏云七想要远离他的决心,也不是那么大。 不然,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没有用上。 “推本王过去。”九皇叔一瞬间,心情极好,他轻抬手腕,对身后的宋宴道。 黑甲卫首领不了解苏云七,也不清楚苏云七实力,但他了解,他清楚。 该他出现,给苏云七压阵了。 宋宴一言不发,默默地推着轮椅上前。 “王妃,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吧。”黑甲卫首领已经怕了,也顾不上给苏云七留面子,委婉却直白地道:“王妃放心,此次的谣言,我一定会压下,保证不会传到黑甲卫外!” 他想相信王妃,但事实摆在面前,王妃的实力,没有她所说的那么好。 他真的怕了,怕王妃再一次失误,闹得自己下不了台。 到时候,九皇叔不会怪罪王妃,却不会放过他。 “我说了,我不会有错!”苏云七听出了,黑甲卫首领的不满,她没有解释什么,只坚定自己地道:“请你,把第五瓶药找出来!” 她此刻说再多,黑甲卫首领都不会信。 要让黑甲卫首领,和底下的黑甲卫们相信,只有拿出实证。 “王妃,算属下求你了。”苏云七态度坚定,黑甲卫首领却是不愿意配合,双手合十,一脸疲惫地道:“王妃,你能找出四瓶有问题的药,足以证明你的实力了。我相信,看到今天这一幕,军中再不会,有人传你的谣言。”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黑甲卫首领扭头,高声问向台下的黑甲卫:“你们说,是不是?”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没有人应是,亦没有人应不是。 台下的黑甲卫,像是没有听到,黑甲卫首领的话一样,如同木桩子一样平静地站着。 无声,是对黑甲卫首领最大的反击,亦是最高的嘲讽。 “你们没……”黑甲卫首领气得脸黑,指着底下的黑甲卫,张嘴就要骂,可刚开口就被九皇叔给打断了:“他们做的,很好!” “王,王爷!”黑甲卫首领看到九皇叔出现,脸色一白,飞快地低下头,不敢与九皇叔对视。 他把事情搞砸了,他不敢,也无颜见九皇叔。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没有喜怒。 可黑甲卫首领要是抬头,就会发现,九皇叔看他的眼神,是失望的。 行事不够果断,亦没有坚持到底的狠劲。 在对待谣言一事上,黑甲卫首领没有哪里做不对。在对待苏云七,亲自辟谣一事上,黑甲卫首领发现不对,及时止损也没有哪里做得不对,但…… 不够好! 身为黑甲卫首领,不光是要做对的事,还要有手腕、有魄力。 他把平息谣言一事,交给了黑甲卫首领。黑甲卫首领同意了,苏云七亲自辟谣的安排,那么他就要确保,凡事万无一失。 哪怕是苏云七失手了,结果也必须是对的。 要知道,他对黑甲卫首领的要求,不是让黑甲卫首领去查,谣言是真是假。 他要的是平息! 黑甲卫首领就应该,用尽一切办法去平息,去逆转此事。 答应苏云七,让苏云七当众辟谣,那就要用一切手段,保证苏云七必须当众辟谣成功。 别说不到最后,还不能肯定苏云七是不是失手了。就算苏云七是真的失手了,他要做的也不是劝苏云七下去,而是要给苏云七创造机会,让苏云七翻转局势,逆转结果。 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没有问题,那就制造问题。 总之,不计代价,也要达到目的。 就像在战场上,一定要取胜一样。 这是目标,一定要达到的目标,在没有达到这个目标前,绝不能退缩。 而黑甲卫首领,他没有做到! 九皇叔很失望,对黑甲卫首领很失望。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真相,他要的是查到传谣言的人,是让三千黑甲卫相信苏云七,不信什么谣言! 黑甲卫首领,在自己的舒适区呆久了。遇事便按常规行事,没有一点锐意进取之心。 说实话,黑甲卫首领这一次,还不如苏云七一个小姑娘有胆色。 如果黑甲卫首领,只是黑甲卫首领也就罢了,可是…… 576做那个恶人 九皇叔麾下的人都清楚,进入黑甲卫,只要敢打敢拼,有本事,军功就不又愁。 黑甲卫比别的营卫死伤率高,比别的营卫危险,但晋升的机会,也比别的营卫更多。 进入黑甲卫,不说有了一条康庄大道,但绝对是晋升最快的道路。 黑甲卫里的小兵,晋升都比别人快,身为黑甲卫的首领,那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意外的话,此次从北庆回去后,黑甲卫首领,就会升为三品武将。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三品都是一个分水岭。 进入三品,才是真正的朝廷重臣,才能真正地碰触到六部核心权力。 但同样的! 高权势伴随高风险。 三品以上的位置就那么多,谁都想要争。 进入三品大臣的序列后,危险就不再是,来自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而是官场上看不见的明争暗斗,看不见的暗涌与算计。 黑甲卫首领按常规行事没有错,但不够,不够他坐稳三品官员的位置。 要知道,黑甲卫首领是他的人,而他得罪朝廷九成以上的官员。 朝堂上的官员,向来拉帮结派。身为他一手推上去的大将军,黑甲卫首领必然会遭到,皇上与世家派系官员的疯狂打压与陷害。 黑甲卫首领要坐稳,三品大将军的位置,不仅要有军功,还要有心机、手腕和办事能力。 让黑甲卫首领出手,平息黑甲卫中,对苏云七不利的谣言,也算是他对黑甲卫首领的一个考验。 而黑甲卫首领,让他失望了。 他在处理谣言一事,不仅没有显露出,他身为武将的铁血强势,反倒暴露了他的能力不足,对大局掌控不够。 黑甲卫首领也许没有发现,从事发到现在,他一直都是被苏云七牵着鼻子走。 苏云七当众辟谣,一系列安排,确实是征求了黑甲卫首领的同意,但整个辟谣流程,甚至掌握大局的人,都是苏云七。 和苏云七相比,黑甲卫首领只是一个执行者,还执行得不漂亮。 当然,要说黑甲卫首领,做得很差也没有,只是…… 九皇叔看了一眼,被近三千黑甲卫怀疑,被近三千黑甲卫唏嘘,依旧面不改色,坚持自我的苏云七,不由得摇了摇头。 有苏云七珠玉在侧,让他也开始,对身边的人,要求越来越高。 要按以往,黑甲卫首领这个表现,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黑甲卫首领贫苦出身,不像那些世家子,打小浸淫在权力斗争中,学的就是人情世故。 黑甲卫首领有这般表现,已经很好了。 可是! 有苏云七的出色表现在前,黑甲卫首领的表现,就真的没法入他的眼。 要说出身不好,苏云七的出身,也算不上好,生存环境也极为糟糕。 苏云七那般幼年,孤身一人在宫中求生,无人教导她为人处世,甚至连生存都困难,可她却心思通透,手段不凡。 只能说,宫里养人,养出来的都是人精。 也是,宫里那个地方,对贵人来说,那是世间最富贵的地方,她们在宫里,享受着世间最好的一切,掌握着他人的命运。 可对苏云七这种年幼无人庇护的孤女来说,宫里是深渊,是吃人的深渊。 苏云七要是没走出来,就会成为宫里的一具枯骨。 宫里养出来的都是人精,因为不是人精,出不来。 九皇叔心疼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他的云七,受苦了。 苏云七一头雾水,不解地眨了眨眼,有心想要问,可想到这个场合,苏云七又什么都没有问,只朝九皇叔福了福身:“王爷!” “嗯。”九皇叔心疼苏云七,却没有表露得太明显,只隐晦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面对苏云七的行礼,亦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人都有劣根性,慕强的同时,又会想要反抗强者,同情弱者。 辟谣一事闹到这个地步,已不是平息谣言能解决的,也不是他按头要黑甲卫认,就能认的。 相反…… 他这个时候要做的,不是像黑甲卫首领那般,去极力维护苏云七,在黑甲卫面前,不断地重申苏云七的实力。 他要做的,是比黑甲卫更强势,更傲慢地,表达对苏云七的怀疑与不信任,霸道地给苏云七“定罪”,以强权给苏云七施压,否定苏云七的一切,逼苏云七认错。 人慕强,亦会同情弱者。 他强势、霸道地逼迫苏云七认错,会让底下的黑甲卫,不由自主地同情苏云七,为苏云七委屈。 要知道,苏云七可是,查出了四瓶有问题药,论实力很是不弱。 他把苏云七踩得一无事处,反倒会激起,黑甲卫的逆反心理。 就像黑甲卫首领,不断地强调,苏云七查出了四瓶有问题的药,来证明苏云七也是有实力,让一众黑甲卫不满一样。 黑甲卫首领越是如此说,底下的黑甲卫越是逆反,会死咬着苏云七,最后一瓶药没有查出来,就是实力不够。 人就是如此,在随大流的同时,又想证明自己是不同的。 而他要利用的,就是黑甲卫的逆反心理,让黑甲卫代入苏云七的视角,共情苏云七的“委屈”。 如此…… 等到苏云七反击,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对的,黑甲卫便会有一种参与感,仿佛苏云七的取胜,就是他们的胜利一样。 说起来很复杂,但实际做起来并不难。 就是,他要做那个恶人! 做那个代无声的黑甲卫,说出不满与怀疑的恶人。 而不是像黑甲卫首领一般,遇事便和稀泥,希望把事情盖下去。 却不知……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平息谣言,堵不如疏。 黑甲卫首领不懂这一点,甚至在苏云七提出,公开辟谣后,他还没有明白这一点。 九皇叔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只冷声问黑甲卫首领:“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回王爷的话,事情是……”黑甲卫首领正不安,听到九皇叔问话,当即松了口气,立刻上前禀报。 旁的不说,黑甲卫首领总结、陈述事情经过,还是很有重点和逻辑的,不过短短数语,就把事情的经过全都讲明白了。 九皇叔轻点了一声,出声问道:“是这样的吗?” 台上除了黑甲卫首领,就只有苏云七,和给苏云七递药的小兵。 苏云七本能地认为,九皇叔这是在问自己,便上前回了一句:“是……” 可是…… 577触底才能逆转 苏云七刚开口,就被九皇叔冷酷地打断了:“本王不是在问你!” 九皇叔的声音冷酷、强势,带着无尽的威压。 别说站在他对面,直迎九皇叔威压的苏云七,就是台下的黑甲卫,亦是感受到了。 面对九皇叔的威压,台下的黑甲卫,一个个全身绷紧,面容肃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们能明显感觉到,九皇叔很不满。 至于九皇叔对谁不满,黑甲卫也不敢保证。 毕竟,是他们先传谣言在先,而后又以下犯上、目无尊上。 面对九皇叔的威压,黑甲卫亦很是心虚,总觉得九皇叔是对他们不满,一个个绷得紧紧的,却不敢看九皇叔,有那传谣言传得厉害的,更是脸色发白,满脸虚汗,隐隐后悔,也怪罪苏云七,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本来只是几句谣言,上面敲打一下,让他们不要再说就行,可现在…… 惊动了九皇叔,这事就不可能轻易收场了。 苏云七就更不用说了,好在她早已习惯了九皇叔的威压,虽然脸色有些难堪,但还能撑住。 “是这样的吗?”九皇叔又问了一遍。 九皇叔对面就三个人,黑甲卫首领汇报完了,苏云七一开口,就被打断,只剩下那个“幸运”的,被黑甲卫首领砸中,挑上来给苏云七递药的小兵。 小兵吓得腿都软了,可听到九皇叔的话,他又不敢不回,只能拖着发软的双腿上前,颤声回道:“是,是的,王爷!” “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对小兵,九皇叔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便是台下的黑甲卫也感受到了,顿时一个个抬头挺胸,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王爷,没生他们的气。 他们王爷是相信他们的,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有,有!”小兵在九皇叔面前很紧张,但还是努力大声说话。 他得让王爷,看到他们黑甲卫的精气神,别以为他们黑甲卫,都是只会闹事的蠢蛋。 “说说!”九皇叔轻敲扶手,淡漠地道。 “回王爷的话!”开了头,后面再说就容易多了,不过小兵也不敢看九皇叔,只飞快地道:“王妃的医术很好,刚刚王妃只凭闻,就找出了四瓶有问题的药。请王爷再给王妃一次机会,王妃一定能找出,最后一瓶有问题的药!” 小兵的声音很大,底下的黑甲卫也听到了,他们面容平静,虽有几个皱了皱眉,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更无人敢喧哗。 当然,黑甲卫保持沉默,并不全都是赞同小兵的话,更多的还是因为九皇叔在! 九皇叔在黑甲卫心中的威压与地位,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黑甲卫首领,把手下的兵管得很好,对手下的兵亦是爱护有加,但还是少了一点威信。 当然,这也不是他的错。 军中慕强,有九皇叔这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胜,所有的武将都会黯然失色,也会影响他们,在小兵心中的形象。 可这是没办法的事。 诚如宁战所言,与九皇叔同期为武将,是一件不幸的事。 星辰怎能与日月争辉。 他们所有的武将加起来,也只有星辰般的微光,他们加起来,也争不过九皇叔。 这就是九皇叔的气场,这也是九皇叔,先前一直没有出来的原因。 他出来了,不管是苏云七,还是黑甲卫首领,都会被他衬得暗淡无光。 就像此刻,他在台上,已没有多少人去关注,苏云七没有找出,第五瓶药的问题。 便是苏云七再找一次,找出了第五瓶有问题的药,黑甲卫也不会把功劳,记在苏云七身上,而是会认为是他。 是他给了苏云七机会,才让苏云七证明了自己。 没办法,太受手下人的崇拜,就是这样。 不管他愿不愿意,手下的人自然就会把他神化。 当然,比起小兵所说的,再给苏云七一次机会,让苏云七找出,第五瓶有问题的药,他更相信苏云七的话。 有问题的药,只有四瓶。 但他不能,直接表明他对苏云七的信任,更不能再给苏云七一次机会。 他要信任苏云七了,让苏云七再查一遍,苏云七就没有,绝地反击、触底逆转的机会了。 “苏云七,你也是这么想的?”九皇叔没有直接决定什么,而是冷傲地问苏云七。 “多谢你们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苏云七朝小兵,还有台下一众黑甲卫作了个揖,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道:“但不需要。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专业。有问题的药只有四瓶,还请你们把做了记号的,第五瓶药找出来。” “找出来后呢?”九皇叔又问。 “拿一块肉来,划五道伤口,分别把这五瓶药里的药水抹上去。最多一个时辰,你们就能看到结果了。”要证明第五瓶药,是没有问题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要证明第五瓶的问题,并不是难事,偏偏黑甲卫首领,不肯再配合她。 事情到这个地步了,黑甲卫首领真以为,她要不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错,黑甲卫首领能平息谣言吗? 不能! 事实摆在面前。 亲眼所见,远比谣言更有可信度,想要凭命令、高压,逼迫黑甲卫不再传言,几乎没有可能。 就算明面上镇压住了,谣言也依旧会在,只是会更加隐蔽,但也会更加“真实”。 “本王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服,不会死心?”九皇叔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反问。 “是。”苏云七再次重申:“我没有错!” “好!本王就让你,死心!”九皇叔深深地看着苏云七,目光微冷:“如若这一次,你仍旧失手,本王便按军规处置你!本王的军中,容不得弄虚作假之辈,更容不得坑害同僚之人!” 军中规矩,弄虚作假、坑害同僚是死罪! 底下的黑甲卫,听到九皇叔的话,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狠,太狠了! 他们王爷太狠了! 这可是王妃呀! 他们王爷的妻子呀! 王爷居然半点也不通融。 军规处置! 王妃还有命在吗? 有那一直相信苏云七的,更是紧张又担心地看着苏云七。 他们很想为苏云七说话,劝苏云七三思,别应下九皇叔的话,可是…… 578他要的结果 之前九皇叔一行人,遭遇伏杀的时候,苏云七在战场上,没少帮着救治伤兵。 人心都是肉长的,黑甲卫里面,虽有一部分人,在传苏云七的谣言,认为苏云七别有所图,以医术施恩、笼络人心,但还是有很多黑甲卫,是感激苏云七的。 不管苏云七是要笼络他们,还是想要施恩于他们,在遭围杀时,她不顾安危,在第一线救治伤兵总是事实。 而且,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很清楚,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苏云七不顾生命危险,在战场上救治伤兵,肯定是有所图,但苏云七救了人也是事实。 他们不能因为苏云七有所图,就否认苏云七做的事。 再说了,苏云七的身份摆在那里。 别看苏云七,平日毫无架子,自个提着药箱,在伤兵房来来回回,平日在营中亦是低调、简单,从不颐指气使,但是! 她是萧王妃,是他们九皇叔的妻子,是他们的女主子。 虽有传言,说九皇叔厌恶苏云七这个王妃,没把她当回事,但他们看到的,可不是这样。 九皇叔昨天才陪着王妃在营中散步,还亲自送王妃回来。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真正让黑甲卫,相信九皇叔很看重苏云七的,还是九皇叔身中剧毒,身边却只带了苏云七这个大夫。 九皇叔要用药、医治什么的,全都是苏云七说了算,可见对苏云七的信任。 要是传言说,九皇叔不喜爱王妃,他们还能勉强信。 要说九皇叔不看重王妃,没把王妃当回事,他们是不信的。 要不看中,又怎么会只信王妃开的药,只信王妃医治。 传言说什么,是王妃给九皇叔下的毒,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九皇叔不比他们聪明,依九皇叔的脾气,王妃真要给他下毒,王妃还能活到现在。 没看到,给九皇叔下毒的药王谷少谷主,和北庆长公主,都下场凄惨嘛。 也只有那些没脑子的蠢货,才会相信那些,莫名其妙在军中传开的谣言。 黑甲卫中,清醒的、相信苏云七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听到九皇叔说,要是苏云七失手了,要以军规处置苏云七,顿时急得不行。 他们生怕苏云七,不清楚各种要害,想要站出来,为苏云七说明,不想…… 他们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苏云七干脆果断地站出来,掷地有声地道:“若无法证明我是对的,我愿意接受军规处置,绝无怨言!” “按军规当斩,你也愿意?”九皇叔猜测,苏云七大概率不知道,黑甲卫的军规有多么森严,才会应得这么干脆。 不过,这不重要。 有他在呢,天塌下来,还有他撑着。 他可不是黑甲卫首领那个蠢货。 他萧天寒只要结果,他要的结果,也必须如他所愿。 苏云七能证明自己是对的最好,不能也没有关系,不是还有他嘛。 甭管苏云七闹出多大的漏子,他萧天寒都能补得上。 九皇叔跟苏云七说这话时,气势很强,语气很冷,但看苏云七的眼神,却是从容的、放松的,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有那么一刻,苏云七觉得,九皇叔是在暗示她,让她不要紧张,放开手脚闹。 不过,苏云七也只是想想,并不会当真。 别说九皇叔,并没有暗示什么,就算九皇叔真暗示了什么,她也不会当真。 她只相信,她自己! “我愿意!”苏云七没有一丝犹豫,回答得很是干脆,亦透着一股无惧。 台下,原本不信苏云七,满是唏嘘的黑甲卫,也忍不住动摇了起来。 敢拿命作保,这可比什么,萧王妃的身份重要多了。 有命在,一切还有可能。 没了命,有萧王妃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莫非,他们真误会王妃了。 有人在那五瓶药里,动了手脚? 不少黑甲卫都心生怀疑,尤其是黑甲卫首领,在听到苏云七明知下场是什么时,还一口咬定要验证,心中已信了七分。 他的目光,不由得扫向,另外四个,给药动手脚的人。 他自己放的药,他很清楚,他把那尸水加了进去的,另外四人…… 那四人给药加了“料”后,就一直站在前排,黑甲卫首领一眼就能看到。 他望过去,那四人亦是一头雾水的,反看了回去,显然也是不解。 黑甲卫首领皱眉,随即懊恼地叹了一声。 他怎么给忘了,他们五人是当中,将“尸水”加入药中的,每个人都加进去了,不可能有问题。 所以…… 还是王妃这里,出了差错! 不行,他必须阻止,不能再让王妃这么胡闹下去。 真要闹得不可收拾,王爷是真斩了王妃,还是不斩。 真斩了王妃,之后谁给王爷解毒、认药。 要是不斩王妃,又如何平息军中的不满,维护九皇叔的威信。 黑甲卫首领脸色发白,顾不得害怕,连忙上前道:“王爷,此事……” “去,取一块肉来!”九皇叔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很是冷酷地,打断了黑甲卫首领的话。 “王爷,这药……”黑甲卫首领又急又怕,强忍着不安,再度开口。 同样,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九皇叔冷冷地望了过去:“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 “是,是,王爷!”黑甲卫首领再不敢多言,连忙下去准备。 “你们几个,跟过去,盯着。”九皇叔随手指着,那四个给药加料的人。 “是,王爷!”那四人高声领命,心中隐有不安。 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不是他们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 他们现在,除了听命外,没有别的选择。 “军中,有军中有规矩!”四人随同黑甲卫首领,一起离开后,九皇叔这才控制着轮椅,转了一个方向,面对台下的一众黑甲卫:“本王不偏向任何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别有用心之辈。” 九皇叔声音低沉,不紧不慢地说道:“先前,你们王妃发了话,不计较这次传流言之人,本王尊重王妃的决定,过往的事不再追究。” 九皇叔的语气很是平稳,听不出喜怒,底下的黑甲卫有忐忑的,也有暗松了口气的。 可是…… 579简单不是错 “但是!” 下一秒,九皇叔突然冷下脸来,话锋一转。 只一瞬,军中的气氛,就陡然变得肃杀、严肃,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绷紧。 底下的黑甲卫,尤其紧张。一个个身体绷得紧紧的,像是拉开的弓,有那传谣言传得凶的,更是脸色发白,手都在颤抖。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 不得乱传谣言,便是其中一条。 按说,他们黑甲卫,每一个都熟知军规,不可能明知故犯,可是……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居然觉得在背后,说王妃的事,不是传谣言,而是在用他们自己的办法,伸张正义! 当时,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他们说的是事实,是有理有据的事实,不是谣言。 是王妃心肠恶毒,给王爷下毒,借此上位。 为了笼络他们,不惜在他们的伤药里动手脚。然后,再装模作样地,以救苦救难,活菩萨的样子出来,好让他们对王妃感恩戴德。 王爷被王妃骗了,他们其他的兄弟,也都被王妃给骗了,只有他们是清醒的。 王爷和上峰,都被王妃给骗了。他们要是上报的话,上峰肯定会压下来不说,还会让他们闭嘴,不让他们把真相说出去。 他们得发动众人的力量,把事情闹大,当众揭穿王妃的真面目。 “传谣言一事,有你们王妃替你求情,本王可以不罚你们。但你们无视军规,煽动同僚、串连闹事、扰乱军心、以下犯上,本王不得不罚!” 幕后之人传谣言,可不仅仅是为了,败坏苏云七的名声,煽动黑甲卫与苏云七对立。 他们更多的,是煽动黑甲卫,串连黑甲卫,借黑甲卫的“民意”,逼迫他处置苏云七,以平息黑甲卫的不满。 这些小伎俩,黑甲卫首领没有看错,真当他让黑甲卫首领,去平息谣言,就真的只是平息谣言了。 这也是,他对黑甲卫首领,失望的原因。 太不敏锐了,远不如苏云七。 别的不说,就说苏云七选择当众辟谣,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引蛇出洞。 可惜,黑甲卫首领没有看懂,也不懂得配合。 九皇叔心中失望,面上却不显,只冷冷地道:“今日天黑之前,本王要看到你们,主动站出来领罚。明白吗?” 赏罚分明,这是军规! 他萧天寒的夫人要遵守,他萧天寒的兵,自然也要遵守。 “明白!”底下的黑甲卫喊得很大声,亦很有中气,明明是要挨罚,却透着一股冲天的豪气。 他们只是性子直,并不蠢。 看到九皇叔出现,他们就知道,他们肯定会被罚。 不仅是他们,便是他们首领,也会被罚。 之前,九皇叔一直没有说,他们也不敢问,只提心吊胆地,现在! 九皇叔说了,要怎么罚他们,反倒让他们安心了。 尘埃落定,不用悬着一颗心了。 虽然被罚了,但踏实! 一众黑甲卫哪怕被罚,精气神也没有弱半分,倒是让九皇叔满意了几分。 军人的职责,是冲锋陷军,他们的斗争在战场上,而不是私下的勾心斗角。 简单一些,更有利于在战场上发挥。 他们被人轻易煽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他们太过简单。 而简单,对于黑甲卫来说,并不是缺点。 而且,黑甲卫目前还只是小兵,他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历练。 九皇叔对黑甲卫的要求,远没有对黑甲卫首领高,见他们被罚,仍旧保持着高昂的气势,九皇叔很是满意。 苏云七离九皇叔,只有数步的距离,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九皇叔的心情好转。 苏云七很是不解,但也没有说什么,看了九皇叔一眼,在九皇叔发现前,先一步收回目光。 台上很安静,台下的黑甲卫,在高喊过后,亦安静了下来。 不过,虽然营地很安静,气氛却比之前好了许多,并不复之前的绷紧。 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将那一丝秋日的燥热也吹散了。 黑甲卫首领,就在这个时候,取来一块兔子肉。 黑甲卫首领过来时,发现台上、台下绷紧、敌视的气氛,好像消散了,面露不解与诧异,不过他并不敢多问,也没有多问,只带着人将取来的兔肉呈上。 “王爷,是刚宰杀的兔子,末将亲自盯的。”黑甲卫首领,率先向九皇叔禀报,随后跟他一起去的四个小兵,也一一上前,证实黑甲卫首领的话。 九皇叔轻轻颔首,并没有再问底下的黑甲卫,直接命令道:“划五道伤口。” 他对苏云七不满,不信任苏云七,逼迫苏云七的姿态,已经做得够足,不需要再做出礼贤下士样,让黑甲卫来共同监督。 他萧天寒,就是公道! 这也是黑甲卫首领,做得不足的地方。 爱兵如子没有错,但上位者的威严,亦不能挑衅。 “是,王爷。”黑甲卫首领,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当着台下一众将士的面,在兔肉上,划出五道血口子。 九皇叔指着桌上,被苏云七挑出来的四瓶药:“你,亲自动手。将这四瓶药倒上,再将最后一瓶,你们所说的,有问题的药找出来。” 不让苏云七动手,是为了让苏云七避嫌。 苏云七有这个自信,他自然要把台子搭好,好让苏云七来一出漂亮的反击,狠狠打一打,那些不信她的人的脸。 “是,王爷!”黑甲卫首领发现,自从九皇叔出现后,他除了会说是之外,什么也不会了。 黑甲卫首领有几分懊恼,却不敢表露什么,只能将所有的苦涩,都压在心底。 “王爷,五瓶有问题的药,我们分别在瓶子底部,描了一道黑印。王妃查出来的四瓶药,确实是有问题的药。” 黑甲卫首领上前,将苏云七查出来的四瓶药拿起来,将底部露出给九皇叔看,亦是为了给台下的,一众将士们看。 “嗯。”九皇叔轻应一声,无喜无悲。 黑甲卫首领不敢过多揣摩,按九皇叔先前所言,将这四瓶药水,倒在兔肉的四道口子上。 药水倒上去,血止住了。 除此之外,没有看出别的。 黑甲卫首领看了九皇叔一眼,见九皇叔垂眸敛目,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也不敢开口,只默默地上前,将第五瓶标有印记的药找出来…… 580为人夫的职责 九皇叔没有发话,黑甲卫首领,也没有别的想法,便按部就班地,从余下的九十四瓶药中,找出第五瓶做了标记的药。 找出药后,黑甲卫首领,依旧将瓶底亮了出来,好方便台下的黑甲卫看清楚:“这是第五瓶,有问题的药!” 想到苏云七,没有找出这瓶药,黑甲卫首领,又将药瓶亮给苏云七看:“王妃,你可以查验?” “不用,我相信你们,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为表清白,我就不碰这瓶药了。”苏云七神色自落,没有一丝惊慌与不安。 九皇叔抬眸,斜了苏云七一眼。 这一眼并不醒目,甚至可以说是隐晦,可苏云七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她头微歪,看了过去,目光平静从容,没有一丝对未知的不安与紧张。 绝对的实力,铸就绝对的自信。绝对的自信,铸就绝对的冷静。 九皇叔心下明白,苏云七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只需要看着,看着苏云七反击就行了。 九皇叔唇角上扬,朝苏云七点了点头,是满意亦是欣喜。 苏云七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扭头,不再理会九皇叔。 黑甲卫首领,请示完苏云七,而后就将第五瓶药,倒在第五道伤口上。 药倒下去,第五道伤口也很快就止住了血,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底下的黑甲卫,却没有一人出声唏嘘,所有人都静默地等着,很是有耐心。 为了好区分,黑甲卫首领还在伤口上方,做了一个记号:“这是第五瓶,也是王妃没有查出来的药,我单独放在一侧。” 药瓶里的药还有大半,为方便后续检查,黑甲卫首领将药瓶封好,单独交给一旁的亲卫。 事情办完,黑甲卫首领正要向九皇叔与苏云七复命,可刚要开口,苏云七就先一步道:“接下来,便是等了,我就不奉陪了!” “当然,结果也不必告诉我!”苏云七神色淡漠平静,看不出喜怒,她朝九皇叔点了点头,潇洒地离去。 这是自信,亦是不屑。 更多的,还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 谣言一事暂且不说,她今日当众辟谣,黑甲卫首领却立场不坚、摇摆不定。 要不是九皇叔出现,今天这事还不知,要如何了结。 即便是最后,按她所愿,将五瓶药拿出来,以伤口来验证,过程也会让人不愉快。 甚至幕后之人,借此做文章,还会被说成,是在她强权之下,黑甲卫首领为了保住她的名声,故意弄虚作假,给她找一块遮羞布。 她就不明白了,要求当众辟谣的是她,黑甲卫首领既然答应了,不应该支持她到底吗? 就算结果不如意,证明她错了又如何? 坏名声,也是她苏云七一力承担,黑甲卫首领又不会少块肉,更不会坏名声。 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不配合。 她真不明白,黑甲卫首领是怎么想的! 苏云七不解,也不想了解。 招呼了一声,苏云七转身离去,完全不管身后的人,如何看她。 她不在乎! 最后一步验证,已经做完了。 有九皇叔在,没有人能弄鬼。 她不喜欢九皇叔这个人,但不可否认,九皇叔是一个,值得人佩服的男人。 有九皇叔在,万事无忧。 苏云七走得潇洒、干脆,留在一众黑甲卫面面相觑,心生不安。 其中,又以黑甲卫首领为最。 他满头冷汗,心脏跳得嘭嘭作响,嘴巴张张合合,眼中满是懊恼。 他只是性子直,并不是蠢。 事情到这个地步,他哪里不知道,他把事情办砸了。 明明王妃只要求,最后再验证一下,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而且,不管结果如何,后果都是由王妃承担,他只是主持大局,做个见证,并不参与什么。 为什么,他不答应,就坚定地认为,是王妃错了呢? 就算是王妃错了,最后验一下,结果也不会更差,不是吗? “你们王妃,生气了。”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离去的身影,倒是笑了。 只那笑,不达眼底。 “你们最好祈祷,第五瓶药也有问题,是你们王妃错了。不然,陷害王妃……本王不会轻轻放下。” 九皇叔的声音不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但一众黑甲卫,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让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九皇叔却是笑了,笑出声:“有胆量做,就要有胆量,承受本王的怒火。” 九皇叔右手,轻敲着扶手,好整以暇地道:“王妃不等,本王等着!” 苏云七不跟这些人计较,那是苏云七大度,而不是闹事的人,做得不过分。 身为人夫,当然要为夫人撑腰。 他的夫人大度,并不表示,他也大度。 九皇叔说完,就闭上眼,静静地坐在台上。 九皇叔面容淡漠,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就好像刚刚放狠话的,不是他一样。 可底下的黑甲卫,尤其是那些,诋毁苏云七诋毁得厉害,煽动黑甲卫闹事的,一个个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下,明明已到初秋,可他们却全身都汗湿了。 这般异常表现,都不需要审,他们身后的小兵,都能发现他们的不正常。 站在九皇叔身侧的黑甲卫首领,看着台下表现异常的小兵,心下一叹。 原来,要查幕后动手之人,这么简单。 而他,把简单的事,给复杂化了。 黑甲卫首领暗自叹息,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沉默地站在九皇叔身后。 事已至此,后悔已于事无补。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请罪,请九皇叔责罚,请九皇叔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站在台下的黑甲卫,站得满身是汗,却没有一个人晃动。 除去那几个心虚的,其他人,哪怕是传了谣言的小兵,也一个个身板笔直,如同小白杨一般,精神奕奕。 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没有人有半点不耐烦,所有人都安静地站着,连呼吸的频率都渐渐一致。 大牢里,宁战见外头从喧闹唏嘘,到安静无声,心头坠坠的,那张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脸,此刻只有凝重与担忧。 都是带兵的武将,哪怕没有看到,宁战也能猜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九皇叔对黑甲卫的掌控力,在将士心中的地位,让宁战心惊…… 581不能急 可怕,太可怕了! 他虽然被关在牢里,什么也看不见,可他听得见。 九皇叔没有出来前,黑甲卫有多么不服管,有多么闹腾,他是听见了的。 尤其是黑甲卫那整齐划一,像是约好了的唏嘘声,更是差点没把宁战笑死。 要是被九皇叔关了两天,能看到这样的热闹,真的,太值得了。 可惜,他没高兴太久,九皇叔就出现了。 九皇叔一出现,黑甲卫的气势就变了。 哪怕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到,黑甲卫营地的气氛不一样了。 肃穆、庄重,随时能够上战场。 仿佛先前唏嘘、喧闹的,不是他们一样。 这样的一支兵,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能让一支,上一秒还在唏嘘、喧闹的兵,下一秒就肃杀、冷静的掌兵人。 他在牢中,离营地中间不远,只要不刻意压低声音,营地中间的人说了什么,他都能听到。 九皇叔说得不多,但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陷阱,所有人都按着他的节奏走,他的话就是命令。 他想要的结果,就是最终的结果。 “真可怕呀!”结果还未出来,但宁战已经可以肯定,结果一定是九皇叔想要的。 因为,九皇叔不想要的结果,绝不会出现。 九皇叔这可怕的掌控力,这可怕的凝重力。 “真叫人,嫉妒呀!”宁战坐在地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他的副将以为,他是因为黑甲卫的动静,怕黑甲卫对他们出兵,才急急赶过来探查情况。 他当然…… 不是了!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理由,不顾安危地冲到黑甲卫的营地来。 他不过是,借此事为由,借着自己莽撞的名头,冲入黑甲卫营地,摸清黑甲卫的虚实,摸清九皇叔手中的兵马。 黑甲卫盛名在外,他自然相信黑甲卫盛名之下,必然名副其实。 毕竟,他也是跟黑甲卫交过手的人。 但是! 黑甲卫再厉害,再精锐,再能力……现在九皇叔身边,也只有这三千人。 如果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那不想干掉九皇叔的将军,那就不是一个好将军。 宁战自认是一个好将军,不管是为了北庆,还是为他的名声、威望,他都想杀死九皇叔。 在战场上,杀死九皇叔! 曾有大儒士子说,九皇叔天纵奇才,将星转世,与他同期的武将皆是悲剧。 但对武将来说,是悲剧亦是机会。 如若有哪个武将,能杀死九皇叔,能在战场上杀死九皇叔,那他一跃就成了,这个时代最耀眼的武将,成了真正的将星转世。 没有哪个武将,不想杀了九皇叔取而代之。 他很敬佩九皇叔,亦很崇拜九皇叔,但这并不妨碍,他想杀了九皇叔,取而代之。 他的副手一心在处理,药王谷的事,应对九皇叔的刁难,他却一直盯着黑甲卫,一心琢磨着,如若两军交战,他的杀死九皇叔的概率有多高。 是的,不是打赢的概率,而是杀死九皇叔的概率。 与黑甲卫交战,仗是赢是输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杀死九皇叔。 可悲的是,不管他怎么设计、盘算,哪怕是把他所有的优势放大,把九皇叔的优势缩小,他能杀死九皇叔的概率,都低得吓人,吓得他连想都不敢想,就怕一不小心说了梦话,让九皇叔听到了。 但今天黑甲卫营地骚动,他那颗死去的心,又蠢蠢欲动。 甚至,在看到九皇叔对黑甲卫的掌控,看到黑甲卫对九皇叔的信服,他更想杀死九皇叔了。 九皇叔他成名太早,他太年轻,他太强了。 九皇叔的未来,不可限量。 如果现在不能杀死九皇叔,等到九皇叔的毒解了,等到九皇叔变得更强,他……他们所有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 看到九皇叔,对黑甲卫的掌控力,他又退怯了。 三千黑甲卫不多,真要打起来,他手下的十万兵马,就是拼着杀敌八百,自损一万,也能把黑甲卫耗死。 但是! 他杀不死九皇叔。 黑甲卫对九皇叔太忠诚,九皇叔对黑甲卫掌控力太强。 真要交战,黑甲卫第一件事,必然是保护九皇叔。 黑甲卫很强,但只要九皇叔不死,没了这三千黑甲卫,他还会有六千、九千,甚至三万黑甲卫。 相反,九皇叔要是死了,区区三千黑甲卫,又有何惧。 可惜,他没有把握杀死九皇叔,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现在是九皇叔最弱的时候,他这个时候都没有办法,杀死九皇叔,以后更没有机会了。 “真是,遗憾呀!”宁战有些颓废地坐在地上。 今天这一趟,他探到了虚实,但这份虚实却不是,他想看到的。 宁战空洞的眸子,满是痛苦与无力。 为自己的无能痛苦,为九皇叔的强大无力! …… 台上,黑甲卫首领,看着散发着异味,且逐渐变成黑色,流出恶臭血水的四道伤口,还有最后那一道什么异常也没有的伤口,亦是说不出来的无力与懊恼。 他告诉自己,事已至此,后悔于事无补。 可…… 怎么能,不后悔呢! 王妃是对的! 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了手脚! 他真的…… 时间要是能重来,他一定会选择相信王妃,力挺王妃到底。 他恶狠狠地,瞪向另外四人,与他一起将五瓶药,混入伤药中的小兵,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可那四人比他还要震惊与不解。 这种情况下,这四人还能绷住,要么是他们真没有动手脚,要么就是动手脚的人,心理素质极高。 所以,到底是谁,给药动了手脚? 黑甲卫首领的目光,从四人身上来来回回,可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不甘心,仍旧继续盯着,直把四人看得脸色发白,也让九皇叔极为不满:“好了!” 他能理解黑甲卫首领的急切与愤怒,但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太急切,太不稳重了。 “是,王爷!”黑甲卫首领脸色一白,连忙收敛心神,上前一步,单膝跪在九皇叔面前:“末将失职,请王爷恕罪!” 果然,人不能急。 一急,就容易出错。 今天,真的是一错再错。 九皇叔没有理会他,指着那块,划了五道伤口,并抹上药的兔肉:“呈上来吧,本王等了这么久,总要有一个结果!” 结果出来,他才好…… 582他一向小气 杀鸡儆猴! 九皇叔扫向台下的黑甲卫,目光落在那几个,表现明显不正常的黑甲卫身上,绯色的唇轻扬,勾起一抹冷凛、凉薄的笑。 他这人一向小气。 他的人,他的地盘,不容他人算计,更不容他人染指。 神庙离得远,他现在中毒,短时间内杀不到神庙,就只能给神庙的小喽啰一个教训了。 没有让九皇叔久等,黑甲卫首领虽面色凝重,但办事速度却不慢。 他上前,检查了那五道伤口一遍后,就立刻高声,向九皇叔禀道:“王爷,王妃是对的!第五瓶药,没有问题!” 这话是对九皇叔说的,更多的是,对下方的黑甲卫说的。 呼! “王妃英明,王爷英明!” 底下的一众黑甲卫,听到这话莫名地,没有半点错愕与意外,只有松了口气。 再有人喊了一声喊,跟着高声大喊,发自内心地、欢心喜悦地高声喊着王妃英明! 他们的王妃,可不就是英明。 要不是英明,今天就着人算计了。 好险! 幸亏王爷出来了,不然他们今天,就误会王妃了。 是的,在九皇叔出现,在九皇叔答应,给王妃最后验证的机会,在王妃毫无畏惧地说,如若她错了,她愿按军规受死时,他们就知道,王妃没有错。 他们就知道,他们误会了王妃。 但结果出来,他们还是觉得……莫名有一种参与感,莫名为王妃松了口气,也为王妃高兴。 明明,不相信王妃的是他们,逼迫王妃的是他们,不给王妃验证机会,对王妃唏嘘的也是他们,为什么听到首领说,王妃是对的,他们却为王妃松了口气? 那些先前传了苏云七谣言,在苏云七一口咬定,第五瓶药没有问题,对苏云七唏嘘的黑甲卫小兵,满脸迷茫地看着台上的黑甲卫首领,很是不解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们不应该,希望王妃出错吗? 为什么看到王妃是对的,王妃没事,他们这么高兴呢? 而一直都相信苏云七,中间因为第五瓶药的问题,稍稍动摇的黑甲卫小兵,则是发自内心地为苏云七高兴。 要不是九皇叔在,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肯定要高声喝一句好! 他们的王妃,好样的,没让他们失望! 他们就说嘛,一个能在战斗时,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帮助军医救治伤兵的人,哪怕别有意图,也坏不到哪里去。 “呵!”九皇叔轻笑了一声,仿佛心情极好,可下一秒,九皇叔就冷下脸,冰冷地吐出一个“查!”字。 不等黑甲卫首领应声,九皇叔往轮椅后背一靠,又补了一句:“现在就查,本王等得起!” “是,王爷!”黑甲卫首领高声领命,没有一丝迟疑。 他很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如若,他今天,在九皇叔坐镇、把关的情况下,仍旧查不出真相,那他这一辈子,就只能止步于黑甲卫首领。 反之,他要能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查出来,那他还有机会! 还有往上升的机会! 黑甲卫首领,没有一丝迟疑,果断利落地,将四个与他一起,参与放药的人,提到一边审问。 以他的观察与判断,这四人应该与他一样不知情,但不知情并不表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是参与者,他总揽大局,可能会忽视一些细节,他们四人也许会知道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第四排,从左数第五人。” “第九排,从左数第十二人。” “第十二排,从左数第九人。” “第十八排,从左数第二人。” …… 除了这四人外,还有那几个,在九皇叔出现后,明显脸色不对小兵,也被黑甲卫首领下令抓了起来。 这几个人,黑甲卫首领早就盯上了,也早就记在了心上,都不需要看,张嘴就能准备地,报出他们所在的排与列。 被黑甲卫首领,点名的这几人,也没有一丝意外与错愕,更没有想逃的想法。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自知逃不掉,也没有力气逃。 每一个,被黑甲卫首领点到的人,都直接腿软的,瘫倒在地。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甚至,不等黑甲卫首领点到名,心虚的他们,就像面条一样,无力倒地,满脸惊恐。 别说跑了,连挣扎地力气都没有,只能像死狗一样,被人拖着走。 台上,九皇叔冷眼看着,幽深的眸子无喜无悲。 台下,一众黑甲卫屏气凝神,一个个庄严肃穆。 他们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双腿已是酸痛无比,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喊累,更没有一个人,敢露出半点疲态,更不敢晃动。 他们知道,九皇叔生气了。 九皇叔生气了,虽内敛,没有任何动作,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九皇叔很生气。 气他们,气他们的愚蠢、无知! 九皇叔很生气,对黑甲卫首领来说,是压力,也是动力。 一心想要补过,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的黑甲卫首领,不敢有一丝保留,更不敢有一丝迟疑,他将自己所学的十八般审讯手法,全都施展出来了。 而效果也很显著。 “去,把石青带来!”经过黑甲卫首领的审问,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断了腿,亦是第一个用到,加了尸水伤药的石青身上。 石青的腿,被利箭击穿,骨头都碎成一节节,军医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把伤腿截了。 石青不愿意,他宁可死,也不想截了腿。 苏云七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告诉石青,她可以试一试,但只有五成的把握。 没办法,石青的腿,不仅仅是骨头碎裂,创口面积还很大,伤口亦很深。 苏云七也不敢保证,石青的伤会不会感染。 苏云七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石青的伤口上。 石青很幸运,伤口只有轻微的感染,及时处理后,并没有引起高热。 石青又很不幸。 箭镞伤了他的经络,就算他的腿保住了,不用截肢,他受伤的腿也无法恢复如初,甚至会严重影响他行走。 即使伤好后,他也无法留在战场上。 而更不幸的是…… 583报复继母的最好办法 石青倒霉的,用到了加了尸水的伤药,以致伤口严重腐烂,进而引发高热。 苏云七虽第一时间,为他做了清创,将伤口的腐肉全部切除,但情况还是很不乐观。 尸水的污染太强,也太快,石青一直高烧不退。 再这么烧下去,他就算不烧死,人也得烧成傻子。 为了保住石青的命,必然要给他截肢。 事实上,苏云七昨天,已经跟军医商量好了,给石青做截肢手术的事。 没有意外的话,今天下午,苏云七就会与军医一起,为石青做截肢手术。 这也是,她没有留在台上,等一个时辰,等结果出来,当众打黑甲卫首领脸的原因。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没必要,也不值得。 她没必要,为了打人脸,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些人,也不值得,她浪费救人的宝贵时间。 有九皇叔在,没有人敢动手,她很放心。 黑甲卫首领,查到了石青头上,哪怕石青现在是伤员,且伤得很重,人还在发烧,也被小兵给抬了过来。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黑甲卫首领,看着石青狼狈的样子,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征战多年,在战场上,什么惨状他都见过,他的心早就硬了。 可再硬的心,对自己人也硬不起来。 看着自己手下的兵,伤成这样,黑甲卫首领的冷硬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语气亦是温和了许多。 “小人……小人不知道,要说什么。”石青烧得满脸通红,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得脱皮。 他躺在担架上,双眼有些无神,似乎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石青,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给药动手脚的人是你!包括在军中,传王妃给伤药动手脚,给王爷下毒的谣言,也与你有关。”虽是质问,但黑甲卫首领的语气,还算平和。 平和中,隐隐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失望。 他打从心底,不想相信,此事与石青有关。 石青的伤,他是知道的。 如若不是王妃,石青的腿早就保不住了。 现在,虽然依旧没能保证,但那并不是王妃的错,是给他们黑甲卫伤药,动手脚的人的错。 黑甲卫首领,看石青的眼神透着失望,还有一丝期待。 石青他没有看到,他也没有精神看,他强撑着精神回道:“小人不知道……将军,您在说什么。小人,小人的命……是王,咳咳,王妃救的。所有人,都……都可能陷害王妃,小人绝对不,不可能!” 石青的精神很不济,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很是吃力。 有那么一刹那,黑甲卫首领想说,先让石青下去休养,等石青好些再问。 毕竟,石青只是有嫌疑,并不是犯人。 在没有查证之前,石青还是他们自己人,是他们自己人,就得受到保护。 要是因为可疑,就不顾石青的伤势,强行逼供,石青要是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后悔一辈子。 就像之前,他不相信王妃一样。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下去,他得后悔得心痛。 “石青,你也是老兵了,你应该很清楚王爷的性子,也清楚我们黑甲卫的军规。黑甲卫最是容不得背叛,容不得背刺兄弟之人。” 石青伤得太重,伤口还在渗血,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撑不住一样,黑甲卫首领实在做不出,对他严刑逼供,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你现在把知道的全说了,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等到我们查出来,到时候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还会牵连家人。 这话,他没有说,也没有必要说,身为老兵他们都懂。 旁的错,王爷都能容忍,唯独背叛、背刺兄弟的错,王爷绝不会容忍。 当然,受到牵连的家人,并不会因此丧命,但却会被流放边疆。 而边疆全是军队,有一个背刺兄弟的家人,他们在边疆,又能过什么好日子。 便是碍于军规,无人打杀他们,无声地排挤,也能让他们活得压抑、痛苦。 一人之错,牵连全家,甚至子孙后代。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犯此错。 要知道,他们王爷待手下的人可不薄。 哪怕,那段时间,朝廷不拨军饷,不给军粮,王爷也不曾亏待过他们。 “将军,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石青在黑甲卫首领的注视下,强撑着虚弱地身体,痛苦又吃力地开口:“小人……小人这段时间,一直昏迷不醒,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人真的……” 石青正极力辩解,黑甲卫首领听到这,隐隐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查错了方向。 可就在这时,九皇叔突然开口了:“本王要是没有记错,石青你不到十岁就从军了,而你小小年纪会从军,是在家中被继母、生父虐待。” 九皇叔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面露冷意:“你的嫡亲妹妹,幼时被卖,被地主家的傻儿子生生打死。你家里,只有虐待你的继母,漠视你的生父。以及你继母与生父的孩子,是吗?” 九皇叔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击在石青的心尖,石青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惊恐万状地看着九皇叔:“王,王爷……” 为什么,堂堂九皇叔,会知道他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的家事。 就连他的上峰,黑甲卫的首领都不知道。 “石青,你……你!”黑甲卫首领哪里不知,他被骗了,被石青给骗了! “神庙的人是不是告诉你,他们能治好你的腿,能让你的妹妹,来世投生在富贵人家。”神庙那一套,他看不上,但他还真的清楚。 一是今生所求,二是希冀来生。 他们就是靠这一套,哄骗了不知多少百姓。 来生他姑且不说,毕竟谁也不知来生如何,人又有没有来生,就说今生所求。 神庙真的是很有意思! 你今生有所求,求到了,便是你心诚。 若是不曾达成所愿,那便是你的心不够诚。 至于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心诚,才能打动神明,那就要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看看谁谁谁,就是因为心诚,神明感受到他的祈求,便让他达成所愿。 除去心中真有信仰的人,大部分人求神,都是事到临头,才去拜神像。 这些人会去求神明,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仙上,很大程度就是他无能为力,没有办法了。 就像石青。 石青的腿治不了,治好了,也不可能恢复如初,继续呆在军地,便是能呆在军中,石青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能打了。 这势必会影响到石青的前途。 石青不舍,不想离开军中,想要更好的前途,于是…… 584他的兵值得 石青不信神庙的人,但神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想要抓住这个希望! 后悔吗? 石青不知道,但看着黑甲卫首领,失望的眼神,石青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敢,跟黑甲卫首领对视。 他别开眼,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吼道:“如果是你,你也会,跟你一样,不是吗?”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是真的,他就能恢复如常,重新上战场,就能继续积攒军功往上升。 只要等他升到高位,他就能报复他的生父与继母,让他们看着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却永远得不到。 要是神庙救不了他,也无事。 他已经把事情经过记下来,神庙要是救不了他,九皇叔就会知道事情真相,到时候不管是神庙,还是他的生父、继母,同样都会付出代价。 他想过事成与事败,却想过事情会暴露,却没有想到…… 事情会暴露得这么快,快到他完全忘了反应。 “这是报应,我恩将仇报的报应。”石青大笑,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他挣扎着,从担架上翻下来,身形狼狈地趴在地上,眼中没有一丝光。 他受伤的腿,随着他的动作,伤口被撕扯开,混着脓水的血,从他的大腿渗出。 “你,知道就好!”黑甲卫首领本想骂他,可看他这般惨状,万般怒火也发不出来,只哀其不幸。 好好的一个兵,最终却落得如此地步。 黑甲卫首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怪谁。 是怪神庙,怪石青自己,还是怪王妃? 又或者,怪那该死的战争! 该这该死的世道。 如果没有战乱,如果世道清明,石青他还会落得如此地步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没办法怪石青,怪这个在战场上,永远是敢冲敢拼,遇到危险会挡在同僚身前的汉子。 黑甲卫首领双眼通红,眼中泛着泪珠。 “咚”的一声,他双膝跪在九皇叔面前,双手交叠至于额前,而后俯身跪拜:“王爷,末将知道石青罪无可恕,末将愿用军功抵石青的罪,只求保石青一命。” 先前,黑甲卫首领自知失职,都不曾行这般大礼请罪,但此刻他却为了石青,伏跪求情。 石青,他是被神庙愚弄了。 他只是,太想要恢复正常,太想要留在军中,太想要建功立业。 石青他有错,陷害王妃,在伤药中下尸水,伤害同僚,煽动同僚闹事。 他没有办法为石青求情,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军功,让石青受的罚,能轻点。 就石青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按军规处置他,他根本活不下去。 军功能抵罪,但也不能免罪,他也奢望过,石青能完全脱身,只求石青能活下去。 他这般,不是因为同情石青,也不是他愧疚自责,他只是不想看到他的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 他人的算计下。 他的兵可以死,但不能以这种,耻辱的方式死去。 “属下愿意以军功,抵石青的罪。”台下,离得近的黑甲卫,听到了石青的话,也听到了黑甲卫首领的话。 当然,他们也听到了,九皇叔的话。 看到黑甲卫首领跪下,以军功抵石青的罪,前排的黑甲卫犹豫了一下,也跪了下去。 后面的黑甲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黑甲卫首领,和前排的人一一跪下,没有犹豫地,也跟着跪了下去。 “以军功抵罪?”九皇叔重复了一遍,指腹在扶手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你确定吗?” 九皇叔治下森严,但对将士也多有优待。 在军中,只要军功足够,都可以换。 九皇叔麾下的将士,一直够能够能军功抵罪,但只能给自己抵罪。 斩首十人的军功,能抵一军棍。 而犯了死罪的,纵使军功再多,也抵不了。 石青犯的错虽大,但到底发现及时,没有伤及同僚,倒不至于死罪。 黑甲卫首领,想要用军功,替石青抵罪,保住石青的一条命,可以,但他先前立下的军功,几乎全没了。 按黑甲卫首领的军功,他完全能升三品武将,日后在京中当个武将,除非必要,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常年征战。 这对一个武将,一个年纪并不轻的武将来说,是极好的出路。 是以,九皇叔又问了黑甲卫首领一遍,让他想清楚。 黑甲卫首领,虽然在处理谣言一事,多有缺欠,升职的事会稍缓,但也只是稍缓。 便是最后升不了,凭黑甲卫首领的军功,也能封个末等的爵位,传子孙三代。 可现在,黑甲卫首领,要用他的军功,为石青抵罪。 那么…… 无论是升职,还是爵位,都没了。 黑甲卫首领,听到九皇叔的问话,有片刻的迟疑,但也只是片刻。 只一瞬,他就坚定地点头:“末将……” “不,我不需要!” 黑甲卫首领刚开口,就被石青拒绝了,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双眼通红地看着九皇叔,眼中满是后悔与痛苦:“王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需要!” 是的,后悔! 事情败露,被九皇叔当众拆穿,石青虽有心虚,却不后悔。 被黑甲卫首领质问,石青不敢与黑甲卫首领对视,但他也不后悔。 他是思所再三,才决定答应神庙的。 所有的后果,他都想好了。 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他也承受得起。 他不后悔! 可现在,此刻,听到黑甲卫首领,要用军功为他抵罪,石青后悔了。 他错了,他真的错得离谱。 石青不顾腿上的伤,强行跪在九皇叔面前:“王爷,小人错了,请王爷按军规处置我,不要牵连其他人。” “石青,你闭嘴!”用前程,用子孙的前程,换石青一命,黑甲卫首领也是很犹豫的。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石青却拒绝,这让黑甲卫首领很是恼火,同时也相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他牺牲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前程,换石青一命没有错。 他的兵! 值得! 没有让他失望,他也不会后悔! 585你们是我的荣光 石青可以承受所有的后果,包括他事败后,没有牵连到他生父和继母,报复不了他的生父和继母,石青也能接受。 他唯独不能接受,他的同僚与上峰,用军功救他。 他这样的罪人,不配。 “嘭!嘭!嘭!” 石青无视腿上的伤痛,任由腿上的伤血流不止,拼命地向九皇叔磕头:“王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的事都是犯下的,我犯的事罪大恶极,不能以军功相抵。小人恳请王爷,按军规处置小人,以儆效尤!” 黑甲卫首领没有石青那么激动,他只平静地道:“王爷,石青虽犯下大错,但发现得及时,并没有酿成大祸,罪不当死!” 黑甲卫首领很清楚,他们家王爷,一向赏罚分明,并不会因私人感情,随意放过犯错之人,也不会因个人喜恶,故意严惩犯小错之人。 赏罚分明,一切依军规办事,就这么一条,便足够让手下的士兵,誓死追杀。 要知道,在军中死人、重伤、重残真的太容易了,如若没有足够的约束,很多人连新兵期都熬不过。 别的军中,死伤最多的就是新兵。 有的当年征十万新兵,能死九万! 而他们王爷治下甚严,军中从来没有欺压新兵,让新兵去送死的事发生。 天知道,其他将军麾下的新兵,有多羡慕他们。 新兵就算能熬过新兵期,没有背景、没有依靠,想要往上升也不容易。 在军中,死人容易,抢夺军功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军中多少勋贵家的少爷、公子哥,在边疆呆个三五年,能参加几个小战役,就能攒下不菲军功。 甚至他们不需要上战场,只要在营中坐着,就能立下指挥得当,斩首多少人的功劳。 而大多数平民出身的大头兵,在边疆熬到死,连升百夫长的军功都攒不到。 这里面的猫儿腻,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但上层的将军,大多都有交情,他们把持着晋升渠道,不会把晋升的机会留给普通人。 对上层的将领来说,你今日替我子孙铺路,来日我也会替你子孙铺路,大家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就如同世家! 东陵建国不到百年,但已经有了武将世家。 说来也是可笑。 朝廷深知世家的危害,皇上也一再在打压世家,可却又放任武将世家坐大,把持武将上升渠道。 这些,但凡是从军的人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他们才更清楚,九皇叔的赏罚分明,按军功升职有多么地难能可贵,对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来说,又是多么地公平。 九皇叔对手下公平,但军功这种东西,却不好攒。 没有战事,就可能有立功的机会。 黑甲卫首领,积攒了数十年,才换来一个,能升三品大将军的机会,如果他把军功拿出来给石青抵罪,他就需要再拼个十年,甚至二十年。 要知道,黑甲卫首领,能这么快,积攒到足够的军功,还有赖于先前那场四国大战。 可明显,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都被九皇叔给打怕了。 短时间内,或者说只要九皇叔还活着,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就不可能对东陵出兵。 没有战事,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就无法升职。 错过这一次机会,黑甲卫首领,想要再升上去,很可能十年、二十年都没有可能。 而十年、二十年后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是以,石青无法接受,黑甲卫首领,用军功为他抵罪。 “王爷,小人犯下大错,罪无可恕,愿以死谢罪!”石青不停地,给九皇叔磕头,磕得头破血流,满脸是血。 转身,又对黑甲卫首领道:“将军,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用军功来救。还请将军慎重,不要把军功,浪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石青满脸是血,努力扯出一抹笑,自嘲地道:“将军,就算你用军功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甚至我还会继续生事,因为生了事,也有人救我,不会死呀!” “呵!”黑甲卫首领没甚好气的,冷哼一声:“我愿意拿军功,为你抵罪,不是指望你感激我,亦没有奢望过,你因此改邪归正。我只是不想看到,我的兵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窝囊地被人利用而死。” 虽然很残忍,但这是事实。 石青又不是他的儿子,石青就一个小兵,平日与他接触的也不多,他对石青虽有爱护之情,但也就那么多。 毕竟,他手下有三千黑甲卫,他对石青的爱护,只是因为石青是他的兵,而不是因为石青这个人。 他拿军功救石青,不是为了石青,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为了他的良心,为了他今后不后悔。 黑甲卫首领又道:“我不希望,黑甲卫第一个,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阴谋下的兵,是我带出来的!” 黑甲卫首领,无视石青满脸的血,转而又对九皇道作揖道:“王爷,今日我拿军功,为石青抵罪,不是为了石青,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黑甲卫!” 黑甲卫首领一脸疲惫地道:“我希望,经此一事后,其他的黑甲卫,在做什么前三思而后行!他们犯下的错,不仅会牵连家人,还会牵连兄弟!” “我错了,我错了!”石青当即暴哭,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九皇叔没有理会他,只看着黑甲卫首领,冷声问道:“不后悔?” “不后悔!”黑甲卫首领面脸期待,却异常坚定:“是末将没有带好兵,这是末将该做。” “准!”九皇叔不再多言,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黑甲卫首领如释重负“谢……” “王爷!” 黑甲卫首领刚开口,跪在前排的黑甲卫小兵,就齐声大喊:“王爷,我们也愿意,拿军功为石青抵罪。我们愿每人,拿出一部分军功,来为石青抵罪。” 将军为他们着想,他们也要为将军着想。 将军这些年,攒下的军功,足够他晋升了。 要是错过了这一次晋升机会,也许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再有机会。 要知道…… 586忠义与血性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英雄到白头! 武将的征战生涯,很短! 打仗是一件,极度耗费体力与心力的事。 年轻力壮的时候,还能在战场上拼一拼,年纪大了,无论是体力,还是反应能力,都会大大下降。 他们将军,已经不年轻了,拼不动下一个十年、二十年了。 后面的黑甲卫,此刻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齐齐高喊:“王爷,我等愿意拿出军功,请石青请抵罪!” 他们三千人,每人身上都有军功,每人出一点军功,足够让石青活下来,还不影响将军升职。 在场的三千黑甲卫,没有一人犹豫,也没有一人后悔,皆高声请求。 黑甲卫首领,听到手下小兵的话,一时间红了眼眶。 他很想说,不必如此,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他带的兵,虽然出了一个石青,出了一群蠢的、笨的,轻易被石青给煽动,可更多的还是好的。 他们都是好样的,他以带出这样的兵为傲。 “我错了!”石青嘶哑地哭喊,仿若泣血:“王爷,我错了,求你……怎么罚我都行,不要牵连其他人!” “王爷,我错了!” “将军,我错了!” “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王爷,我求求你了。” 石青泣声大哭,每哭一声,他就重重地磕一个头,自虐一般地,磕得又重又响,满脸是血也不停下来。 还有他的腿! 随着他的动作,腿上伤口被撕扯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黑甲卫首领不由得一叹:“王爷……” 可他刚开口,九皇叔就抬手,制止他往下说。 九皇叔这一抬手,咻的一声,整个营地都安静了下来,就是石青也忍着后悔与痛苦,不再哭喊,只狼狈地伏跪在地,以此赎罪。 “军规不是儿戏,以军功抵罪,也不是你们想怎么抵,就能怎么抵的。”九皇叔冷冷开口,语气冷傲,带着不近人情的疏离。 “全军上下,每人都拿出军功,来为石青抵罪。”九皇叔轻哼一声,嘲讽又傲慢地道:“你们,是在逼本王吗?逼本王妥协,无视军规。” 黑甲卫首领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末将不敢!” “属下不敢!”底下的黑甲卫,也连忙说道。 当然,他们虽然说着不敢,但心底确实存了这个想法。 法不责众! 就像这一次,他们在营中传播王妃的谣言一般。 因为涉及的人太多,再加上事情刚发酵,就被遏制住了,没有扩大影响,谣言也没有传到黑甲卫外去,便是处罚也不会过重。 九皇叔双眸幽深,眼带嘲讽。 不管是黑甲卫首领,还是底下的黑甲卫,对九皇叔来说,都太嫩了。 他们这点小心思、小算计,九皇叔根本不看在眼里。 只一眼,他就能看透,他们在想什么。 想心存侥幸? 可以! 但要按他的规矩来! “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九皇叔勾唇,幽深的眸子闪着寒光,绯色的薄唇轻启,透着一丝凉薄与漫不经心:“你们想替你们将军分担,用军功为石青抵罪是吗?” “可以!”九皇叔自问自答道。 可不等众人高兴,九皇叔又道:“按军中规矩,可以用军功为他人抵罪,但不同的人军功不能叠加。” 这条规定,是对军功抵罪的补充。 不然,有人犯了错,一人出一点军功,就能将功折罪,那也太简单了。 黑甲卫们也知道这条规矩,他们齐齐请求九皇叔,无疑是在逼九皇叔。 九皇叔决定成全他们,如他们所愿:“本王看在你们,一心为你们将军分忧的份上,允许你们叠加军功。” 九皇叔敲击着扶手,目光却冷得吓人:“你们所有人的军功加起来,可以抵石青之罪。” 是的,是所有! 不是一人出一点军功。 而是…… 要么,黑甲卫首领,拿出他们的军功,来给石青抵罪。 要么! 三千黑甲卫,拿出他们的军功。 很公平,不是吗? 他们逼他,他给他们选择。 “现在,你们还要用军功,为你们将军分忧,给石青抵罪吗?”九皇叔语气轻柔地问道。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他这个护短,手下的人,要是没做错,天塌下来,他也会给他们撑起来。 但若是做错了,那就得乖乖受罚,别妄想投机取巧! 今日,三千黑甲卫以军功,为石青抵罪,是忠、是义,是战友情,他是可以答应他们的。 但不能是,以这种办法。 他们可以学黑甲卫首领,拿自己的全部军功来换,而不是投机取巧地,每人牺牲一点,用大义来“裹胁”他。 他今天,就让他们学个乖,让他们明白,不要自作聪明。 这世间,多的是,比他们更聪明的人。 九皇叔问完,营中有片刻死寂。 台下,单膝盖跪地的黑甲卫,像是约好了,一瞬间脸色发白,冷汗淋漓。 有人想要张嘴,可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不能,代表他们所有人。 别说他也舍不得,牺牲所有的军功,便是舍得,其他人呢? “不应,本王就当你们……”九皇叔说到这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不应,本王就当你们,不答应了!” 说出这句话,九皇叔是失望的。 稳重、老谋深算,是他这个年纪要有的特征。 身为年轻人,身为他麾下的,最勇猛、最敢冲的黑甲卫,他们要多一点冲劲,多一点莽劲,多一点血性。 这般,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可下一秒,底下的黑甲卫,就高声大喊:“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愿意!” “我一样!” 声音参差不一,但是! 每个喊话的人,都站了起来。 很快,底下所有的黑甲卫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齐声高喊:“回王爷的话,我等愿意!”他们确定了,其他人也愿意,他们可以代替其他人,一起回答了。 “倒是,有几分血性与义气!”看着底下,一个个鲜活的、大声高喊的,脸色脖子粗的小兵,九皇叔笑了。 这是出现在台上后,第一次露出高兴、欣慰的笑。 这两天,无论是黑甲卫,还是黑甲卫首领,都让他很失望。 但这一刻! 看着跪在台上的黑甲卫首领,看着站在台下,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大喊的黑甲卫,九皇叔便觉得,他们那点小缺点,在他们的忠义与血性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九皇叔满意地点头,扬声便道:“本王……” 就在这时…… 587王妃她只想救人 “王爷……” 九皇叔派去保护苏云七的亲卫,匆匆赶了过来,向九皇叔行了一礼,就飞快地问道:“王爷,王妃问,石青什么时候能送回去?” 亲卫说完,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见九皇叔并没有生气,才继续道:“王妃说,石青的腿伤得厉害,保不住了,需要截肢,她与军医约定好的医治时间到了。” 后面这句,多少就有一点强硬了。 就差直接说,让九皇叔赶紧把人送过去,别耽误她事。 要不是,还有语气能稍稍修饰一二,亲卫都不敢开口。 是以,哪怕这话不是他说的,他只是替苏云七转述,亲卫也是胆颤心惊、小心翼翼,说的时候都屏住了呼吸,就怕呼吸声太大,语气变了,这话的意思更不对了。 亲卫说完,就屏住呼吸,等着被九皇叔赶回去。 他跟在九皇叔身边多年,很清楚九皇叔不喜,处理公事的时候,有人胡乱插手或者打断。 却不想…… 九皇叔听罢,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轻轻地应了一声。 有那么一刹那,亲卫以为自己耳鸣了,不然九皇叔怎么会应呢。 九皇叔这一声,是答应的意思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走。”不等亲卫多想,黑甲卫首领,就飞快地说道。 亲卫的脑子已经懵了,他只遵循本能地回答:“哦哦,好好……小人,这就带石青下去。” “王爷,小人告退。”离去前,烙在骨子里的习惯,让他还不忘向九皇叔告退。 九皇叔轻应了一声,唇角上扬,面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告诉王妃,别太累了。” 亲卫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扭曲,不过只瞬间,他就恢复如常,低着回道:“是,王爷。” 他是专业的,专业的亲卫,表情不能崩。 不然,他就得跟那些,任务失败的暗卫一样,被九皇叔丢回去,重新训练了。 亲卫与暗卫的训练,堪称魔鬼级的训练,他当年完全是,凭着一股对九皇叔的敬佩,才撑过来的。 要是再来一次,亲卫觉得,他可能会选择……不那么敬佩九皇叔了。 他也不想,可真的太难了! 他年纪大了,真没办法像当年那样,承受那么高强度的训练。 亲卫强行,绷住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地退下。 当然,他也不忘提醒黑甲卫,把伤口裂开的石青抬走。 石青被搬上担架的时候,人还是懵的,他躺在担架上,看着上方不断飘移的白云,失神的眸子,渐渐有了焦距。 王妃救了他! 王妃不知道,是他陷害、栽赃王妃,煽动黑甲卫,往王妃身上泼脏水吗?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王妃出手相救。 他不配呀! 血色的血,从石青的眼角滑出。 他侧过头,看着一旁的亲卫,嘶哑着嗓子,哽咽地开口:“王妃她……” 亲卫对石青,没有任何好感,石青刚一开口,亲卫就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别多想,我们王妃只是治病救人吧,我们王妃不会插手军务,更不会干涉王爷的决策。” “我们”二字,亲卫咬得极重。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用一句“我们”让石青明白,他石青跟他们不一样。 他们跟王妃才是一起的。 他们才是王妃的自己人,石青不过是,王妃的一个病人而已。 亲卫也不是胡说,苏云七吩咐他过来,把石青带回去时,亲卫也问了苏云七,是要救石青,替石青求情吗? 当时,苏云七很是平静地告诉他:“我是大夫,我只是治病救人而已。我无权审判他,他的错,自有九皇叔定。” 那一瞬,亲卫有片刻怔忡。 苏云七的话,初听只觉得冷漠无比,但细想却发现,她冷漠下的善良和通透。 苏云七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刚开始,因为她嫁入萧王府的方式,不太体面,以至萧王府上下,包括九皇叔在内,都没有把苏云七看在眼里,致使她在萧王府地位尴尬。 但现在,不一样了! 肉眼可见的,九皇叔很在乎苏云七,说一句把苏云七,捧在手心也不为过了。 苏云七要是恃宠而骄,插手军中事务,为石青求情,九皇叔就难做了。 九皇叔要是应了,那么…… 以往的,森严的,无人能撼动的军规,就成了一个笑话。 也会让军中的将士,质疑军规中的公平。 当然,只一次,还不会动摇根本。 但就怕,有将士看到苏云七心软,从苏云七这里下手,一再向苏云七求情。 也怕军中将士不服。 苏云七能为石青说话,九皇叔能因为苏云七的求情,放过石青,为什么不能为他们求情,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 军规制定起来难,执行起来更难,要让所有人都遵守更难,但要破坏却是很容易。 九皇叔今天能为苏云七,破一次例,日后就会有人奢望,九皇叔还会继续破例。 那么,森严的军规,也就成摆设了。 当然…… 反过来,要是苏云七,为石青向九皇叔求情,九皇叔拒绝了! 此举,固然能树立,九皇叔公平、公正,一切按军规办事的形象,但同时也会让苏云七的处境,变得尴尬,认为九皇叔不重视、不在乎苏云七,没把苏云七放在眼里。 当然,有些将领,也会认为苏云七拎不清。 不管是萧王府,还是军中,他们所有人,都是以九皇叔的意志为意志。 九皇叔不在乎的人,他们便是因为,苏云七医术高超,在军中救治无数伤员,而对苏云七感观不错,也只会把苏云七当成军医,而不是视她为女主人。 就像先前的黑甲卫! 苏云七在战场上,救治伤兵,他们保护苏云七。 苏云七在伤兵营,与军医一起救治伤兵,他们尊重苏云七,将苏云七纳入羽下护着,但是! 他们只把苏云七,当成一个有用的军医,而不是女主人。 军医只需要尊重就够了,偶尔有需要,他们能配合就配合,不能配合,可以干脆利落地拒绝,没有任何负担。 但女主人不一样! 女主人…… 588要学会取舍 女主人的命令,是必须要执行的命令。 女主人开口了,他们只需要执行,不需要多想。 女主人…… 亲卫想到,苏云七这段时间,因忙碌而消瘦的身形,还有眼下的黑眼圈,不由得叹了一声。 黑甲卫再缺军医,也不会让女主人这么忙碌。 更不会,让女主人住在,这么简陋的帐篷里。更不会,让女主人一日三餐,只能跟将士们一起吃。 他们王妃呀! 在黑甲卫营中…… 不是,不是在黑甲卫中,应该说,他们王妃虽然嫁入了萧王府,也得到了九皇叔的看中,但她从来就没有享受到,身为萧王妃该享受到的富贵与权势。 说来,也是可笑。 他们这些人,都说九皇叔对王妃很好,九皇叔肉眼可见的,很喜欢王妃。 可王妃至今,也没有享受到,身为一品亲王妃,该有的待遇。 不过,这些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亲卫,能左右的事。 看着近在咫尺的伤兵营,亲卫很快收敛好情绪,先一步走进去,向苏云七行礼:“王妃,人带来了。” “让人给他收拾干净,抬到隔壁营帐。”苏云七对亲卫交代了一句,又继续说服军医:“您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石青犯了错,有军规在那,王爷自会决断。没有一条军规规定,犯了错的伤兵,不能被救治。” “作为军医,我们要做的是,救治在战场上,因保护家国、保护王爷而受伤的士兵。我们没有权利,用不医治这样的手段,去处罚一个,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 “无论他犯下什么错,他的伤是在战场上受的,是为保护王爷而受的伤。” “您真的,不能接受,为他医治吗?” 石青的腿保不住,苏云七一早,就与黑甲卫的军医商定好了,今天下午为石青截肢。 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 意外发生了! 石青勾结外人,给军中的伤药下尸水,煽动黑甲卫闹事。 石青触了军规,犯了大错。 军医拒绝与她配合,不肯为石青动截肢的手术。 苏云七劝了半天,实在是累了。 要不是因为,她一个人,没办法完成这么大的手术,她肯定不会再劝。 黑甲卫的军医,也是一脸疲惫:“我懂王妃你的意思,可是……” 军医重重地叹了一声,很是无力地道:“有些话,我原不想说,但王妃你执意劝说,那我就直说了。” “你说。”苏云七很是认真地点头。 她劝了军医半天,军医只两个字——不行! 现在军医肯说理由,苏云七自然是高兴。 至少,军医有所松动。 军医看着一脸执着,一心为伤兵着想的苏云七,心中很是触动。 他曾经,也是这般。 但在军中久了,看得多了,见得多了,就会明白…… 军医重重地叹了一声:“王妃,这是军营。军中的伤兵多,大夫少。军中的伤兵多,药物少。我们不能把药,浪费在石青身上。” 军医怕苏云七听不懂,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王妃,这是浪费,你明白吗?” 石青值不值得救? 该不该救? 当然值得! 当然该救! 可是,军中的药物有限。 他们不能把有限的药效,用在一个注定,活不长久的人身上。 军医眼中闪着泪花,哽咽地开口:“王妃,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能按本心去做。纯粹地去救治病人没有错,但军中容不下纯粹的医者。” 军医露出一抹,被苦还要难看的笑:“王妃,在军医做军医,要学会取舍。” “取舍”二字,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很难,亦很痛苦。 可他们必须去做。 作为一个军医,他肩负着所有伤兵的生死,哪怕学不会,哪怕再痛苦,他也必须作出取舍。 像个恶人一般,放弃那些不值得救治的伤兵,将有限的药物和精力,放在值得救治的伤兵身上。 这很痛苦,他在军中当了二十几年军医,每每作出取舍的时候,还是很痛苦。 甚至,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些,被他放弃的伤兵,痛苦的面容。 他们满脸是血,绝望地在梦里问他,为什么要放弃他们。 如果他能先救他们,他们不会死的。 可他,没有办法。 他就一个人,一双手,他能救的人,太有限了。 他曾不止一次,想要离开军营,回老家,去小镇盘个铺子,做个坐堂大夫。 可他又放不下,军中这些人。 他总是担心,他走了,又少了一个,能救他们的人。 他是放弃了很多人,但他也救了很多人。 他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但他在军中,总能多救一个人。 是以,哪怕一直很痛苦,每次作出取舍,他都会做噩梦,做很久的噩梦,他仍旧坚持留在军中! 做那个每次遇到大战事,遇到伤员重多的时候,不断作出取舍,放弃一部分人生命的军医。 “王妃,这就是我不肯配合你,去救治石青的原因。”军医睁大眼睛,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一脸平静地向苏云七作揖:“我很抱歉,但我必须这么做。” “这军中,没有一个,不值得救治的病人。每一个伤兵都值得救治,包括石青。” “但我也必须作出取舍,把药用在更有价值的人身上。” 不是更需要的人,而是更有价值的人。 这一句话,残酷至极,亦残忍至极。 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次受伤,你会不会是那个,没有价值,被放弃的人。 军医说完,苏云七有片刻的沉默。 不,不应该说她,应该说整个伤兵营,一片死寂。 受伤的黑甲卫,躺在病床上,无声哽咽,红着眼眶,怔怔地看着上方。 他们想起了,在战场上受重伤,被放弃而后活生生痛死的同伴。 他们是幸运的,他们活了下来。 可下一次呢? 他们还有,这种幸运吗? 他们不知道,不知道,下一次战役,下一次受伤,他们会不会因为价值不够,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 虽说,当了兵,上了战场,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没有人想死,没有人想成为,被放弃的那个。 他们想要活着,哪怕满身是伤,他们也想活下来! 无声的悲伤与凝重,在伤兵营中蔓延,直到…… 苏云七开口! 589有人为你负重前行 “你说得对,在军中做军医,要学会取舍,要放弃一些救治不了的人,去尽全力去救治能救的人。” 苏云七冷声开口,声音清冷有力,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充满了力量。 苏云七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有魔力一般,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伤兵的耳里。 沉浸在悲伤中的伤兵,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苏云七。 苏云七没有看他们,她双目清明,又坚定地,看向军医:“但我不接受,你的价值论!” “每一个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都值得我们全力去救治。” 苏云七的声音铿锵有力:“他们在战场上,不畏生死、不畏伤痛,拼命全力阻挡敌人。这是他们身为军人的责任与担当。” “他们有他们的战场,身为大夫,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战场。” “我们的战场,就是跟阎王抢人,跟时间赛跑,拼尽全力去救治每一个伤兵。” “这是我们,身为大夫的职责与担当!” “是,我承认!人力有限,药物有限。”苏云七的声音,一直很坚定,可在说这里的时候,她却哽咽了一声:“但这不是,我们用价值,来衡量一个伤兵,能不能救的标准。” “我知道你的选择很痛苦,也明白你的为难,但我不赞同你的做法。” “你是错的!”苏云七掷地有声,每个字都咬得极重,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凌厉,充满压迫:“你做错了!” “王妃,我没有错的,错的是你!”被苏云七劈头盖脸地骂做错了,军医没有生气,亦没有愤怒,他只是坚定地回视:“在军中,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战场上,一切都是残酷的。你什么都不懂,才会这般天真。” “我懂!我懂什么叫战争,也懂战争的残酷,更懂得身为一个军医,无力救治伤兵,只能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痛苦死去的无力与折磨。”苏云七同样没有退缩,强硬地回视过去。 军医说她不懂,但实事上她懂。 她无比的清楚。 因为,她曾经,也是一名军医。 她也是上过战场,见惯了生死的军医。 她不是军医眼中,什么都不懂,只有一腔纯粹,想要救治伤兵的小大夫。 她很清楚,在战场上,跟时间赛跑、与死神赛跑,看着一个个重伤的将士,死在自己手上的痛苦,也明白只剩下一支药时的痛苦取舍。 她懂军医的拒绝,也懂军医的犹豫,可正因为懂,她才要劝说军医,让他去救治石青。 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会有战争创伤症,军医也有,甚至会更严重。 对军医来说,那一张张在他们手中,失去心跳的脸。那一个个,被他们舍弃的伤兵,是他们心中,永远也无法磨灭的伤痛,是他们心中永远也无法治愈的创伤。 心病还需心药医。 大夫也是人,也会生病,也会生心里疾病。 如果一味的强行压抑,最后…… 一个患有心里疾病的军医,是很可怕的。 军医见到的,不仅有战争的残酷,还有不得不放弃救治病人,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断气的折磨。 她当军医的时候,每月都会有心里医生来他们疏导,但凡发现不对,就会安排他们调离。 不是他们不好,而是…… 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太多的死别。 她刚去当战场,做军医的时候,心里测评每次都在及格线边缘,心里医师无数次劝她申请调离。 她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呆在战场。 但她知道,她有更严重的心里疾病,她需要磨砺自己的意志,她强行撑了下来,也慢慢地…… 习惯了,麻木了。 对一个大夫来说,习惯病人死去,对病人死在手术台上麻木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测试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可她却申请了调离。 她知道,她不适合呆在战场上。 再呆下去,她身为人的那一部分情感,就会被战争毁灭。 就像此刻的军医! 他强迫自己舍取,强迫自己做选择,强迫自己习惯生死,习惯放弃不值得救的伤兵。 现在,他还会自责,还会痛苦,还会无力。 时间久了…… 他要么撑不住,自杀。 要么,会变得没有情绪,视人命如蝼蚁。 苏云七强忍着担心,冷静地道:“在战场上,会有许多因为重伤,要耗费很多精力去救治的伤兵。” “救治这些伤兵的时候,会影响其他伤兵的救治,会让其他伤兵的轻伤拖成重伤。” “我知道你的取舍,也明白你的选择。” “有人力和药物都有限的情况,你放弃救治那些,需要耗费大量药物与精力的重伤伤兵,确实可以救治更多伤势不那么重的伤兵。”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说,你这是最优选择。重伤的士兵,便是救下来了,大多也会伤残,便是四肢健全,也很难恢复到全胜状态,很难再上战场。” “你的选择,让军队的实力最大化,也让重伤的士兵,不用活下来后,面对自己的残缺。” “可是!” “我们是人!人是有情感、有温度的,我们不能冷冰冰地,凡事都按利益最大化,来做选择与取舍。” “我曾经……”苏云七差一点,就说出,她曾经也当过军医。 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她曾经是一名军医,但原主不是。 原主不仅不是军医,还是被太子圈养在宫中的小可怜,没有自由,甚至没有自我。 “在战场上,我们应该按需要去做取舍,谁更需要大夫,我们就该先去救谁。” “按优先级来排,我们应该优先救治重伤的士兵,保住他们的性命,再去救治中度受伤的,最后再去救轻伤的伤兵。” 苏云七的话没有错,但军医不认同,张嘴就道:“你这是……” “胡闹”二字,军医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苏云七给打断了:“我们都是人!伤兵是人,军医也是人。伤兵受了伤,有军医医治。那军医呢?” “军医受了伤,军医心里的创伤,有谁来医治?” 苏云七看着军医,眼中有痛惜,也有理解,但仅仅只是理解,她不赞同军医的做法。 大夫不是神,他们无权,决定任何人的生死。 大夫亦是普通人,他们不该,也不能…… 背负他人的生死前行! 这太沉重了! 他们背不起,也背不动。 他们是大夫,是军医,但他们也是人。 他们首先,要做好一个人该做的事,其次才是去做,一个大夫该做的事…… 590世间憾事千千万 “军医心里的创伤,有谁来医治?” 苏云七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可军医却是刹那间,便泪流满面。 医者不自医。 他隐约也有,自己大抵是病了的感觉。 他怕见人,尤其怕见军中的将士。 他怕打仗,怕看到伤兵。 他怕…… 但这军中,只有他一个军医,他怕也得忍着。 他之前只觉得,他大抵是生病了,现在他可以确定了,他确实是生病了,不是身上的病,而是心病。 无药可医的心病。 苏云七轻叹了一声,将随身带着的帕子取出来,递给军医,好声地说道:“我知道军中缺医少药,不是所有的伤兵,都能得到医治。作为大夫,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取舍。” “可上战场拼命的将士,哪个不值得救吗?哪个没有价值呢?” “我们是凡人,我们无法确定谁活着更有价值,更值得,真要按价值和值得来排个先后,我们必然会愧疚、会自责、会后悔。” “我们要做的,不是按价值、值得来确定,救治的先后。而是要看谁更需要,更需要用药,更需要被救治。” “我想,任何一个将士,都不愿意成为,那个不值得的人,没有价值抢救的人。” “呜呜呜……”伤兵营内,传来伤兵极力压抑,却压抑不住的低泣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为谁难过,在为谁哭泣。 为死去的同伴? 亦或者,很有可能在下一次受伤,被放弃的他们? 倒是军医,擦干了眼泪,没有再落泪,只怔仲地看着苏云七。 那眼神,是在看苏云七,又仿佛透过苏云七,看别人。 苏云七看到了,他眼中的悲伤与死寂,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很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他没有错。 但苏云七知道,她的安慰,于军医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军医要的,是死去的将士,是被他放弃的人,能告诉他一声,他没有错。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生命只有一次,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不会跟军医说一句原谅。 苏云七轻叹了一声,将声音放低,商量似地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天真了。但缺医少药,我们能再想办法,人的生命却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我们试着,按伤兵的需要,来决定救治他们的先后顺序行吗?” 怕军医不答应,苏云七又补了一句:“如果不行,我便听你的,行吗?” 军医没有回答,但一旁的伤兵,却有人开口:“孙军医,我,我知道石青犯了错,但一码归一码,他的伤是在战场上受的,我知道咱们营里的药,一直不够用。” “我看北庆,应该不敢再打了,咱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打仗。我的伤轻,我不用药了,我慢慢养。你把我的药,给石青用吧。” 有了一个伤兵开口,其他人在犹豫片刻后,也跟着开口:“孙军医,我们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你要不是真的关心我们,担心我们,早就走了。” “孙军医,你别难受,心里也别生病,这不是你的错,是这该死的世道的错。” “孙军医,你做得没有错,你看这么多年,王爷也没有说你错不是。” “但咱们试试王妃的办法好不好?” “之前打仗的时候,我看王妃就是先救重伤的,再救其他伤势较轻的。” “我这次,伤得很重,胸口被人砍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我以为我死定了,但王妃救了我,我……”重伤的伤兵,泣不成声。 他狠狠地擦了一把脸,哽咽却欢喜地开口:“孙军医,我不怕死,但能活下来,我也很高兴。哪怕很有可能,我不能呆在黑甲卫,不能呆在军中,但我还是高兴,我能活下来。” 按他的伤,要是王妃没有救他,他肯定是被舍弃的那个。 这一点,是他们军中,不成文的规矩。 甚至,有时候就算军医去救他们,他们也会拒绝。 伤势太重,耗费精力、药物不说,救回来也是一个废人。 没必要,把药浪费在他身上。也没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要把有限的药,留给更需要的兄弟,去救更值得救的兄弟。 这不是军医定下的规则,是他们这些当兵的,暗中约定,默默地遵守的规则。 重伤的伤兵,抹着脸,露出一抹带着泪的笑:“孙军医,你别多想。我们一直都很感激你,从来没有怪罪过你。” “我是幸运的,伤成这样还活了下来,但我相信,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也不会怪你。因为……” 重伤的伤兵,努力咧着嘴,让自己笑得更灿烂、豁达:“我能活下来,我高兴。但要是你们来不及救我,我也不会怪你们的。我知道你们是没有办法,不是不救我。而且,我死了,还能省下不少药,去救其他兄弟。” “就算是死,我也是高兴的!高兴的!” 为了让孙军医,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重伤的伤兵很是用力地点头。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能活下来,他高兴。 没被救回来,他也不怨任何人。 “陈初说得没有错!”其他的伤兵,亦是跟着狠狠点头:“孙军医,我们都想活下来,不想成为那个,没有价值、不值得而被舍弃的人。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被舍弃,我们也是不恨的。” “孙军医,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别难过。” “以后,以后……咱们一起想办法,能多救一个兄弟,咱们就多救一个。” “对,孙军医。现在不是打仗的时候,药虽紧缺,但也没有到,一点都没有的地步,咱们各自省省,匀一匀,够用的。” “孙军医,你跟王妃一起去救石青吧,我们支持你去救石青。” “王妃说的没有错,石青犯了错,有军规摆在那里,王爷自会处治他。咱们不能因为他犯了错,就任由他自生自灭。” “石青他有错,但他也罪不至死。” 最主要的是…… 591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伤兵没有说,他们在石青的事情上,看到了物伤其类的悲伤。 石青是犯了错。 可他们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犯错。 犯了错,他们愿意挨罚。 可要是因为犯了错,就被放弃,他们心里还是难受的。 现在不是战事紧张,伤兵太多,救治不过来的时候。 如果伤兵太多,救治不过来,石青被放弃,他们还能理解。 可现在…… 伤兵营的伤兵都稳定了下来,日常只需要换药就行了,并不需要孙军医一直盯着。 孙军医也不是,忙得无法抽身。 可就是这种情况下,孙军医也不肯去救石青。 他们知道,孙大夫没有错。 军中药物有限,孙军医此举,是不想浪费药,想要把药留给其他人。 他们能理解,可他们还是觉得难受。 为石青难受,亦为自己难受。 他们相信,自己不会像石青一样,犯下这样的大错。 但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犯旁的错。 若有一天,他们处在石青这个境地,他们也希望有王妃这样的人,愿意救他们一回,拉他们一把。 就像王妃说的,他们是人,是活生生,有感情、会痛,也会感恩的人。 理智告诉他们,救治石青是浪费药,很有可能会害了其他伤兵。 但在情感上,他们还是希望能救石青,希望能拉石青一把。 拉石青一把,石青日后或许一样过不好,但至少他们不会后悔,不会愧疚,不会自责。 尤其是孙军医。 孙军医他病了。 王妃说的那种心病。 他们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他们也想为孙军医做一点什么。 “孙军医,去吧。” “孙军医,做你自己想做的,别让自己后悔。” “孙军医,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与你无关,相反,我们很感激你救了我们。” “对对对,你不能只看,多少人因重伤被舍弃,你要看你救了多少人。” 伤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孙军医。 有些可能词不达意,但这都是他们,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苏云七亦是轻声道:“孙军医,不为石青,只为你自己。别为难自己,别跟自己较真,更不要背负他人的生死与人生。” “为石青医治,尽一个大夫该尽的职责就足够了。日后,石青过得如何,都与你无关,你只是大夫,他们的人生,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为他们的人生负责。” 孙军医不是不好,相反,是孙军医太好了,太重情了。 他把伤兵的生死,甚至未来,都背在自己身上。 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怎么可能背负得起。 负重前行,也要看量力而行。 身为大夫,要心怀情义,但也要保持冷静理智。 世间疾苦太多,如果大夫每一次都与病人共情,都代入其中,把千千万万病人的伤痛,全部压在自己心上,那么…… 他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折磨死。 “孙军医,跟我一起去,为石青医治吧!”苏云七又一次劝说。 这一次,不是为了石青,而是为了孙军医。 她希望,孙军医能解开自己的心结。 孙军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心事重重地呢喃道:“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今天,他从王妃的口中,听到了大夫的另一种活法。 不需要权衡利益,不需要去做选择。只需要机械地,按伤兵的需要急缓,来决定救治顺序。 也不需要去为伤兵做决定,而是只做一个大夫,该做的事。 不要背负他人的人生,也不要去决定他人的生死。 先做自己,先管好自己,才去做一个大夫。 很凉薄,也透着一股自私劲,可孙军医却莫名向往。 他一直想要自私一点,只顾自己,可他始终做不到。 他总是操心这、操心那,这个担心,为那个忧心。 可他们真的需要他的操心,他的忧心? 毕竟,他能做的就是操心、忧心,却给不了实际的帮助。 比如那些因伤残,不得不回老家的伤兵。 他除了忧心,他们下半生不好过之外,他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他说王妃自私,可王妃却在京城,为战死、伤残的将军奔波,为他们筹集了大笔的抚恤银两。 他把太多事,放在心上,却没有去行动。 他知道军中缺医少药,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去教导身边的药僮学医,只任他们跟着学。 他也不曾想办法,去侍弄药草,去教士兵辨识药材。 他…… 他需要想一想,好好想一想,他今后要怎么做。 军医没有留在伤兵营,他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跟着他。”苏云七怕他出事,给亲卫使了一个眼色。 “是,王妃。”亲卫低声应道,声音有一些嘶哑,仔细看也会发现,他的眼角也是红的。 苏云七今天这番话,不仅说到了军医的心里,也说到他们心里。 当兵打仗的,没有不会受伤。 在军中一呆就是十年,二十年的,也不可能不会犯错。 他们一直都知道,王爷治军赏罚分明。 可之前,他们一直没有确实的感触,直到今日,直到此刻,听到王妃的话,他才知道什么叫赏罚分明。 石青犯了错,是大错。 但不能因为石青犯了错,就否定他的功劳,否定他在战场上的表现。 石青的伤,是在战场上受的,是为了打仗受的。 哪怕他犯了错,这伤也得治,也该治。 这是石青应得的。 他们王妃,真的很好很好。 王爷能娶到王妃,真的是三生有幸! 营中,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九皇叔的耳目。 苏云七在伤兵营,劝说孙军医的话,第一时间呈到了九皇叔面前。 当时,王子戎与谢三也在。 九皇叔也没有,让二人避开,直接让亲卫禀报。 二人亦听到了。 一瞬间,不管是王子戎还是谢三,都一脸复杂地看着九皇叔。 为什么,有些人能幸运到这个地步吗? 盲婚哑嫁,能娶到苏云七这般通透的女子,概率都是微乎其微。 九皇叔与苏云七的婚事,是皇上带着恶意赐下的,是为了毁掉九皇叔,为了夺九皇叔的兵权。 可九皇叔却幸运地,遇到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 就真的…… 叫人羡慕呀! 592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这般看着本王做什么?” 九皇叔心情好,哪怕王子戎与谢三,一副作怪样,也没有影响到,九皇叔的好心情。 甚至还故作淡定,实则得瑟显摆的,斜视谢三与王子戎,就差没在脸上写:“本王心情好,你们就嫉妒羡慕本王。”几个字。 就…… 真的很欠揍! 王子戎没有说话,只笑笑地看着九皇叔,谢三却是挑衅地回了一句:“看王爷面相,极好!”长着一张欠揍的脸,极适合挨打。 不怪他想打人! 九皇叔实在是太欠了,一点也不考虑一下,他们这两个被家族拖累得,快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反倒在他们面前显摆。 不打他,打谁。 谢三手握成拳了,转动着手腕,琢磨着从哪个角度下手,有利于逃跑,就听到九皇叔平静中带着嚣张地开口:“别想了,你们俩加起来,都不是本王的对手。” 谢三的手腕转到一半,顿在半空。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实是事实。 “而且……” 更让谢三生气的来了! 九皇叔轻蔑地,斜了谢三一眼:“本王受了伤,本王的王妃会心疼本王的。你伤着了,谁心疼你?”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谢三只恨自己身体太好,气得快要吐血,也吐不出来血。 不然,他一定对着九皇叔,那张欠揍的脸,喷一大口血,然后…… 直接倒地,装死,赖上九皇叔。 可惜,他身体太好,没这个机会。 “王子戎,你确定,你要帮他?”谢三奈何不了九皇叔,只能气冲冲地问王子戎。 他不行,换王子戎上! “为什么不帮呢?”王子戎也很想,给九皇叔一拳,把他脸上的得瑟显摆的笑容打飞,但他更清楚,跟九皇叔动手,那是自取其辱。 王子戎风度翩翩,笑容可掬地道:“毕竟,娶了妻,还要独守空闺的男人,也不多见。九皇叔,你说是吧?” 九皇叔显摆他有一个好王妃,那他就只能,让九皇叔清醒一点。 他的好王妃,可不愿意搭理他呢。 虽然在九皇叔的无赖纠缠下,苏云七对九皇叔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能与九皇叔说几句话了,但这可不是,正常夫妻的相处模式。 九皇叔与苏云七之间,说一句二人相敬如宾,都有一点对不起,相敬如宾这四个字了。 苏云七完全是,把九皇叔当上峰,敬着,远着。 苏云七是个有原则、有个性的女子。 她清醒通透,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这样的女子,不容易讨好,绝不会因为,男人随便卖个好、服个软就妥协、退让。 九皇叔想要娇妻在怀,夫妻和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哦,甚至还有可能,永远走不到。 要知道,苏云七可不是,要靠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菀丝花。 九皇叔杀人诛心,王子戎这话的效果,也不遑多让。 没有意外,九皇叔脸上的得瑟收了起来,但笑容却不变,甚至更灿烂了几分:“不愧是辩才第一的大公子,就是会说话。” 九皇叔朝王子戎赞许地点头,可眼神却是透着嫌弃。 有些人,长了嘴,却说不出一句人话。 “王爷谬赞,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子戎一个旁观者,能看到更多,也就有了更多的感悟。”王子戎亦是笑的,如春风拂过一般温润清朗。 可话中的深意,和眼中的玩味与戏谑,却无不告诉九皇叔,他不看好九皇叔。 九皇叔再度夸道:“不愧是能引得四国大儒夸赞,无数学子追捧的大公子,纸上谈兵的本事,果然高出旁人一大截。” 除了一张嘴会说,也就没有别的本事了。 连婚都没有成,也敢大言不惭地,评论本王的家事,真会装。 王子戎的笑容加深:“读书百遍,其意自见。每本书,每句话,都有他的道理,纸上的功夫学得多,实践的时候才不会出差。就像王爷您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每一次指挥作战,都能奉为经典一般。” 除了会打仗,也就没有别的本事了。 成婚这么多个月了,连自己的妻子都哄不好,真没用。 九皇叔点头:“智者不入爱河,大公子乃智者也。”王子戎这样的人,也就是注定孤独一生了。 孤芳自赏,自以为是……嫁给王子戎的女人,这是倒了多少辈子的霉。 王子戎不娶妻,倒是放过了,一个可怜的女子。 “要出世先入世,九皇叔你才是真的高人。”九皇叔这样的人,娶妻还不如不娶,害了人家姑娘一生。 九皇叔娶到苏云七是三生有幸,但苏云七嫁给九皇叔这样的人,那就是倒了血霉了。 “你们两个,能正常说话吗?”谢三摩挲着胳膊,默默地往后靠,与九皇叔拉开距离。 靠后发现不对,又朝右移了几许,与王子戎拉开距离。 这二人没有用刀剑,而言锋间的交锋,却比刀剑更锋芒,杀气更重。 作为夹在两个高手中间的谢三,真切地害怕了。 这两人看着文质彬彬,你来我往,一句句都是夸张,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充满了硝烟味。 这两个,下一秒直接拔刀,谢三都不会意外。 就,弱小、无助。 “本王不正常?” “我不正常?” 九皇叔与王子戎,不愧是能在言语上,你来我往互不吃亏的对手。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看向谢三,眼中都带着笑,仿佛邻家兄长闲聊一般。 谢三却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歪,大半个身子都悬在椅子外,很是干脆的认怂:“我错了,我就不该开口!” 人高手过招,王子戎也没有吃亏,他好好地插什么嘴。 还说九皇叔欠揍,说起来,他这才是欠揍! “呵!” “你说得对。” 九皇叔与王子戎,又同时开口,像是约定好的一般。 下一秒,二人又同时皱眉,嫌弃地看向对方。 显然,二人都很嫌弃,对方与自己这莫名地“默契”。 谢三本来还瑟瑟发抖,看到二人的动作与表情,当下就乐了。 这莫非就是…… 593等不起 “你们二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谢三并不想惹九皇叔与王子戎,但他实在忍不住。 这两人的反应,真他妈绝了。 “活太长了吗?” “想怎么死?” 九皇叔与王子戎,听到谢三的话,顿时脸黑,二人再次同时开口。 这次话不同,但意思是一样的,可以说是另一种默契十足了。 谢三没忍住,乐得哈哈大笑:“要说般配,还得是你们。你们看看,你们俩这般默契,亲兄弟也没有你们这般的心有灵犀。” “幸亏苏云七不在,不然看你们这默契程度,还要以为你们是契兄弟什么的。” 前面那句也就算了,后面这话…… 九皇叔与王子戎同时伸脚,踹向谢三的椅子脚。 “咚”的一声巨响,谢三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 “啊……哎哟!”谢三摔懵了,也因为摔得太突然,来不及反应,椅子直接压在他身上。 营中的椅子很简陋,不过是军中的将士,砍木柴自己做的,并不重。 谢三这一摔,疼倒是没有多疼,主要是太意外,太突然,他完全没有想到。 “运气不错。”谢三正要推开身上的椅子爬起来,王子戎却突然抬脚,以一种不符合,他王家大公子气质的姿势,踩住了椅子,让谢三无力动弹。 “王子戎,做个人吧。”谢三用力推了一下,却发现,也不知王子戎是怎么用力的,他居然使不上力。根本没办法,把身上的椅子推开,自然也就爬不起来了。 也不知王子戎,怎么挑的角度,明明看着没有使力,可就是让谢三使不上力。 谢三试了几次,从各个角度使力都没用,最后只能放弃,摆烂似地瘫在地上。 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是被命运,束缚住喉舌的小奶猫,连挣扎都是弱唧唧的,透着一股弱小无助的可怜姿态。 可惜,在场的两个男人,都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完全不受谢三的可怜劲影响。 当然,也不能说九皇叔与王子戎,毫不怜香惜玉,主要还是要看对象。 这是要苏云七的话,九皇叔与王子戎,肯定不会如此。 “我们继续谈?”王子戎一脚踩在凳子,一脚如常地踩在地上,按说这个姿势着实不好看,不仅豪放还粗鲁,可是! 这般豪放与粗鲁的姿势,王子戎做出来,却自带一股优雅的气质,不仅没有破坏他优雅的气质,反倒衬得他多了一份潇洒与不羁。 谢三原本还想,拿王子戎这般姿态,粗鄙不堪来攻击他,好让他收回脚。可抬头一看,谢三就闭嘴了。 有些人,就真的…… 谢三闭上眼,不想讲话。 他知道人的心都是偏的,可没有想到,老天爷的心也是偏的。 王子戎便是做出这般粗鲁的姿态,居然还是好看的。 就好气哦。 “本王与你,没有什么可谈的。”九皇叔冷淡地拒绝。 被拒绝,王子戎也没有生气,只微笑地道:“北庆皇帝虽然答应了,会给药王谷施压,但一直没有实际、有效的动作,他明显是在拖延。北庆拖得起,王爷你拖得起吗?” 真要没什么可谈的,他与谢三,也不会在九皇叔的营帐坐这么久。 九皇叔的拒绝,不过是谈判的技巧罢了。 不过…… 王子戎想到,东陵皇城已白热化地争斗,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 现在,确实是他们有求于九皇叔,九皇叔也确实可以不跟他们谈。 毕竟,九皇叔并不是,非与他们合作不可,反倒是他们,必须要将九皇叔,从皇上的阵营拉过来。 世家与皇上,原本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彼此制约,各有胜负。 可是,九皇叔不讲武德! 他突然掺和进来,帮着皇上一起打压世家。 九皇叔离京的这段时间,有九皇叔支持的东陵皇帝,开始疯狂地打压世家,甚至有重启科举之意。 重启科举,王子戎与谢三不说什么。 他们二人虽是出身世家,天然地站在世家那边,会为世家的利益着想,但他们二人,也是赞成朝廷开科举的。 科举取仕,对朝廷来说是好事,对世家来说也不是坏事。 世家子弟一向散漫,优越的出身,让他们一出身,就站在普通人,穷极数辈子也达不到的终点。 他们不需要努力,亦不需要争取,未来的人生,家族都替他们安排好了,他们只需要按家族,给他们规划的路线,按部就班地走就行了。 什么都有人安排,如此也造就了他们,散漫肆意,没有目标,没有上进心的纨绔性子。 朝廷开科举,让寒门与世家子弟,在同一个竞技场比试,也能激发世家子弟的争斗心与上进心。 世家子弟,有最好的老师,有最全的书籍,出题的还是他们的叔伯长辈,要是如此还考不过寒门子弟,那么…… 他们也就不配,得到家族的资源与支持。 世家不介意养废物,但废物只能如猪羊一般养着。 王子戎与谢三,不同于世家的家主,坚决反对科举,二人赞同科举,但是! 东陵皇上想做的,不仅仅是开科举,而是把世家的官员全部换掉。 这段时间,在九皇叔的支持下,皇帝权势大涨,四大世家损失惨重。 王子戎与谢三,到底是世家出身,他们得为世家考虑,而且…… 王子戎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陛下看不明白,九皇叔你应该清楚,把世家的官员全换掉,根本不现实,皇上他是魔障了。” “先不说,寒门学子识字的不多,便是人人都识字,又如何?” “他们没有一点为官、处理政务、民生的经验,他们便是入朝为仕又能如何?又能做的,比世家好吗?” 不是王子戎,瞧不起寒门出身的学子。 他知道,寒门中不乏天才,也不缺聪慧之人,但有些事,并不是聪慧、天赋高就行的。 且,这样的人,寒门中有几人。 治理天下,可不是靠这么几个就行的。 世家经过千百年的发展,确实越来越自大,越来越认不清自己。世家中的纨绔子弟,也越来越多,但是…… 594虽有权势但实在愚蠢 世家子弟在为官治下方面,肯定会比,从来不曾,接触过政务的寒门子弟强。 他们有经验丰富的长辈教导,有在各个部门都为官的亲友,拥有寒门子弟无法企及的人脉与资源,他们想要做什么,都会比寒门子弟容易。 寒门子弟要走的路,还很长。 皇帝野心勃勃,想要一口气,把世家的官员全换掉,只会让山河动荡,社稷不稳。 毕竟,世家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王子戎轻笑一声,似自嘲又似嘲讽。 “皇上一心认为,寒门出身的官员听话、好用,只忠于皇上,只听从皇命。” “皇上只看到,朝中那几个,寒门出身的官员,把皇上的话奉为圭臬。” “皇上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对皇上的任何命令,都没有异议,也不会反对,比宫里的奴才还好用。” “可皇上却忘了,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之所以这般好用,是因为他们想要当官,就只能依附皇上。他们不听皇上的话,还能听谁的话?” “皇上现在只看到,寒门出身的官员好用,听话,便想扶持寒门取代世家。焉不知,现在的寒门,不是下一个世家。” 如果皇上,只是扶持寒门,与世家抗衡,王子戎不仅不会说什么,还会赞一句皇上这一手平衡,玩得极好。 可偏偏,皇上虽是天子,但实在愚蠢,居然妄想让寒门取代世家。 皇上真以为,朝中只有一个声音,只有他的声音,他的命令就真的是好事? 皇上真以为,他是圣人,他的决策、他的命令没有错? 世家重小家,国次之,但世家也不是一无是处。 皇上这般,一竿子打死世家的做法,着实不是聪明的表现。 没了世家,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听话。 毕竟,为官作宰的,便是没有私心,也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而这些很有可能,是与皇上的想法起冲突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事…… 皇上太小看世家了! 皇上不会真以为,他有九皇叔的支持,就能高枕无忧,就能将世家狠狠打压下去,将世家踩在脚底? 皇上是不是忘了,东陵萧家能得皇位,世家可是功不可没。 世家能支持东陵萧氏,也能支持其他势力。 世家坐不上天下,但要搅乱天下,却不是不能。 “陛下看不明白,九皇叔你应该清楚。陛下这般做法,无疑是自掘坟墓,自毁江山,世家不会任由他打压。王爷你是帮世家,也是帮皇室,不是吗?”王子戎会来找九皇叔,会在九皇叔拒绝后,还再一劝说,就是知道,世家已经准备反击了。 世家反击,皇上必然讨不到好,但是…… 最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皇上打压世家,是挑世家的错,找世家违纪违法之事,借此来处置世家的人与官员。 世家要反击,则会从民生出手。 届时,各地受灾,民不聊生,百姓活不下去,必然会引起暴动。 当地官员不作为,或者无法作为,放任百姓自生自灭,放任百姓起义,就足够叫皇上焦头烂额。 毕竟,天下为本。 要是没有天下,没了种地、交税的百姓,皇上便是把世家的官员全换了,又能如何。 天下都没了,还争什么争。 皇上与世家相斗,这是不可避免,但王子戎却不希望,皇上与世家斗得你死我活。 皇上与世家斗得你死我活,必然会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天下动荡、民不聊生,苦的还是百姓。 他自认不是什么圣人,却也不愿见,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的人间惨状。 这世间已经够苦了,百姓活着已是艰难,就不要把他们的生路也断绝。 是以,他与谢三找上九皇叔,想在劝说九皇叔放弃支持皇上。 没有九皇叔的支持,皇上就不会这般激进,世家经此一事,也会有所收敛。 皇上与世家,又会恢复到之前的平衡。 王子戎所言所语,并不全是为了世家,甚至很大程度,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可九皇叔听到王子戎的话,却是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心道:“大公子果然辩才无双,本王差一点就被你说服,但可惜……” “可惜什么?”王子戎一点也不在乎,让九皇叔看到他的急切。 他确实担心,担心皇上再这么乱搞下去,世家反击,百姓会无法生存。 再说了,九皇叔是何许人也。 他便是再云淡风轻、从容淡定,也瞒不过九皇叔的眼。 “可惜……东陵皇室,与本王何干?”九皇叔勾唇轻笑,笑得凉薄与嘲讽。 王子戎此人出身,只在乎小家的世家,却有赤子之心,心怀天下、心怀大义,他很是欣赏,但也仅限于此。 王子戎代表不了世家,也说服不了世家。 王子戎怔了一下,随即苦笑:“是我,想当然了。” 王子戎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却在这一点上,触了九皇叔的雷。 想想也是,他们的皇帝,可从来没有把九皇叔当成兄弟。 是他太想当然了。 见九皇叔在东陵亡国之际,不顾皇上的猜忌,毫无保留地出兵,为东陵力挽狂澜,就想当然地认为,九皇叔很在乎萧家的江山,萧家的皇位。 可实际上,萧家的皇位,萧家的江山,与九皇叔何干? 九皇叔立下不世之功,救了东陵的江山,为皇上稳住了皇位,可皇上是怎么回报九皇叔的? 下毒! 暗杀! 联合敌国! 为了铲除九皇叔,皇上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这种情况下,九皇叔还一心为皇上,为皇室卖命,那不是忠诚,那是愚蠢。 也就不是,他所认识的九皇叔了。 也是,东陵的皇室,与九皇叔有什么关系呢。 皇上能不能坐稳皇位,与九皇叔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为了,东陵的黎民百姓呢?”王子戎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皇上深居宫中,高居皇位,不知人间疾苦,不懂底层的官吏的狠毒,九皇叔应该很清楚。 世家要出手反击,其后果…… 595九皇叔说他是老实人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世家并不是,只有四大世家。 从京城到地方,处处都有世家,处处都有世家的影子。 世家极为庞大,彼此之间利益纠葛极深,根本无法剥离。 船大难掉头,世家是一艘比皇室,还要庞大的海上巨轮。 世家一旦出手反击,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其结果如何,便是世家也无法预料,更不可以控制。 当然,也不可能,说停下就停下! 四大世家有四大世家的利益,地方的小世家,也有地方小世家的利益。 彼此都要为自己的利益打算,为自己的家族着想。 世家出手了,不拿到足够的好处,世家是不会停下来的。 届时,不是世家事败隐质,就是东陵皇室灭亡。 而纵观历史,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皇室。 但不管是皇室灭亡,还是世家惨败,苦的都是普通百姓。 皇室与世家相斗,二者是执棋人,以东陵社稷为局,以东陵百姓为棋。 不管最后的胜利者是谁,身为棋子的百姓,都是下场最惨,也最为无助、无辜的人。 九皇叔不在乎,东陵皇室是死是活。也不在乎,东陵皇室的社稷江山,那么百姓呢? 王子戎眼含期待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王子戎,目光平静中透着幽深,让王子戎…… 王子戎没有半点不适,淡定地迎视。 九皇叔微微一笑,缓声开口:“大公子,你不能专逮着老实人欺负。” “啊?”王子戎没有,被九皇叔的眼神吓住,却被九皇叔的厚脸皮,给惊到了。 九皇叔知道,他在说什么? 九皇叔!老实人? 九皇叔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还是对老实人,有什么误解。 九皇叔和老实人,这差的都不止十万八千里。 “为了年前那一仗,本王把兵书都卖给了你们王家,还不够老实?”九皇叔一脸戏谑地说道,仿佛玩笑一般。 但不管是九皇叔,还是王子戎都知道,九皇叔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 伤心了! 年前,南越、北庆、西楚三国攻打东陵。 在战事之初,东陵的兵马,不敌三国大军时,九皇叔就上折子,请求出征,被皇上拒绝了。 之后,东陵节节败退,连丢数十座城池,九皇叔又一次上折子,请求出征,皇上依旧拒绝了。 九皇叔倒是可以直接出兵,但要不经皇上同意,直接出兵,那就与谋反无异。 最后…… 眼见国破,南越、北庆和西楚的三国大军,眼见就要打到皇城。九皇叔再次上折子请求出征,皇上这才同意。 但与同意九皇叔出征的旨意,一起送到九皇叔手上的,还有要九皇叔必胜,不然就拿头去见皇上的秘旨。 这秘旨普通人不知,王子戎却是知道的。 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算了。 都要亡国了,这时候东陵上下,必然要力往一处使,摒弃前嫌,一致对外。 且,依九皇叔的高傲,他也不屑跟他皇帝计较。 可却不想,九皇叔低估了,皇帝的愚蠢,也低估了皇帝的无耻。 九皇叔请求出兵,是为东陵社稷,是为了东陵的江山。 可皇帝呢? 皇帝在九皇叔出征,打了两场胜仗后,就开始担心九皇叔做大,不仅断了九皇叔的援兵,还断了九皇叔的粮草、军饷。 并且,皇上连发数十道密旨,要召九皇叔回京,要九皇叔把兵权交给其他将领。 这些,普通人依旧不知,但王子戎知道。 当时,王子戎差点进宫,去骂皇帝了。 他知道皇帝蠢,却不知皇帝能蠢到这个地步,能这般没有大局与眼见。 作为当事人,九皇叔就更愤怒。 九皇叔当时气的,差点带兵杀回京城了。 他出兵、出钱打仗也就算了,他才打了两场胜仗,都没有把东陵的失地收回来,只暂时解除了东陵的危机,他那蠢皇兄就怕他坐大,急着把他召回去。 他真的很想杀回京,问一问他那蠢皇兄,先皇和太傅没有告诉他,什么叫一致对外,什么叫不拖后腿吗? 江山社稷都不保了,还在那防备他坐大,真真是愚不可及。 也不想想,要是东陵国破,作为亡国之君,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便是他出手,稳定了局势,东陵没有亡国之忧,可失了大半的城池,他这个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没有城池,没有百姓,没有税收,拿什么供养兵马与朝臣。 没有足够强大的兵马,依南越、北庆和西楚三国的贪婪,东陵又能有几年太平。 皇上没有眼界,看得不远…… 不,应该说,皇上没有眼见,看得不远,应该说皇上他自私重权。 什么黎民百姓,什么江山社稷,都不如他的皇位,他手中的权柄重要。 是以,哪怕割让城池,与敌国联手,皇上也不愿意让九皇叔继续征战,让九皇叔坐大。 哪怕九皇叔做的,是对东陵有利的事。但只要皇上认为,九皇叔会影响到他的地位,皇上也不会允许九皇叔去做。 不仅不会允许,还会破坏。 可以说,东陵最后,能把南越三国驱逐出境,能打得南越三国投降求和,全靠了九皇叔。 九皇叔为那一战,也确实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如果付出惨重代价,有所回报还好,可偏偏九皇叔有这么大的功劳在,得到的不是封赏,而是打压。 不仅是九皇叔,九皇叔一脉的武将,也受了牵连,被打压得厉害。 反倒是,那些打了败仗,甚至都不曾上过战场上的武将,得到了封赏与升迁。 用命征战,打了胜仗的将士,没有封赏,甚至连抚恤银都不给。 而战败的,不曾上战场的武将,却是步步高升,是个人都无法接受。 王子戎看九皇叔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与敬佩。 “我信了,九皇叔您确实是,老实人。”有兵马,有威望,这种情况下,九皇叔都没有起兵,反了皇上,不是老实人是什么人。 就皇上这所作是作,虽说九皇叔,和九皇叔麾下的将士了,就是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都愤怒的想要杀人。 太无耻了! 596不能说 王子戎确实很愤怒,愤怒皇帝的愚蠢与无耻,也为九皇叔不平,但…… 这些事,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他当时,就知道了。 他当时就气了,但也只是气,并没有为九皇叔出头,亦没有给九皇叔助力。 他也只是气一下,说一句帝王无格局,无眼界罢了。 说到底,刀不落在身上,是不会疼的。 今天,此刻,王子戎这般愤怒,很大程度是…… 嗯,社交需要,将情绪放大罢了。 不然,他要是真的愤怒,当初就出头了。 这一点,王子戎清楚,九皇叔当然也清楚,只是彼此看破不说破,心照不宣罢了。 萧家的社稷,黎民百姓,都无法打动九皇叔,王子戎已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打动九皇叔。 皇位? 九皇叔可能看不上,东陵的皇位。 但凡他想要东陵的皇位,他就不会帮着皇上打压世家,得罪他们世家。 世家把持着朝政,九皇叔想要皇位,最好最快的办法,是拉拢世家,与世家联手废掉皇帝。 是的,废帝! 世家能废立皇帝。 在前朝,世家废、立皇帝,跟玩似的。 现在,在东陵,世家的势力虽大大受损,无法再像前朝那样执掌兵权,但有九皇叔与他们联手,要废掉皇帝,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当然,世家不会这么做,不会与九皇叔联手,更不会扶持九皇叔上位。 一个愚蠢、受九皇叔制约的皇帝,才好掌控。 世家是疯了,才会扶九皇叔,这个一看就是行霸权的人上位。 权势、地位,九皇叔都有了,都如日中天,世家也无法许诺九皇叔更多。 而美人…… 王子戎想到苏云七,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先不说,九皇叔看不看得上,他们世家奉上的美人,就算九皇叔能看上,他也不会给九皇叔献美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想不出,自己手上,能有什么,可以打动九皇叔的,王子戎索性直接开口问:“九皇叔,你想要什么?” 九皇叔虽然否决了,他提的条件,但他知道,九皇叔是愿意与他,与世家合作的。 无他。 九皇叔要想的,只有世家能给。 而且,九皇叔要是不愿意与他合作,就不会见他,更不会让他说那么多话。 只是…… 王子戎看着九皇叔,那张平静淡漠,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脸,自嘲一笑。 只是他本事不够,猜不中九皇叔的心思罢了。 也不对。 他猜中了,也清楚地知道,九皇叔要什么,但不能说。 至少,他不能点破。 点破了,就没法合作了。 王子戎这一问,就是示弱了,低头了。 只要九皇叔开出来的条件,世家能做到了,王子戎便能做主应下。 但九皇叔并没有急着,提自己的条件。 没办法,他想要的,王子戎不会答应。 九皇叔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随即往后一仰,似闲聊一般的道:“本王虽不愿意,做那只被皇上一直薅的羊,但也不愿意再生战乱,让百姓受苦。”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东陵,刚吃败仗的时候,就主动上表请求出战,更不会在东陵撑不住时,再次主动上表请求出战。 他完全可以,等到皇上扛不住,来求他。 但他没有那么做。 身为皇室子弟,受东陵百姓供奉,有些能做,有些不能做。 他可以争权,可以夺利,但不会拿百姓做筏子。 这也是他,看不惯世家的地方。 他不否认世家的功劳,但世家高高在上的太久了,久到他们忘了,他们也是人,与黎民百姓一样的人。 他们视黎民百姓为蝼蚁,肆意践踏他们的性命。 为了争权夺利,他们随手便可牺牲,成千上万,甚至数以百万的百姓。 比起皇上对他的打压和忌惮,他更厌恶世家的做派。 他承认,他帮皇上,是有故意挑起,皇上与世家的对立。 但他也确实,很讨厌世家。 是以,哪怕世家在前期,给他抛了不少橄榄枝,他也选择站在皇上那边。 “果然,九皇叔你不满世家久矣。”王子戎重重一叹,面上满是苦涩与痛楚。 他也不满世家许多做派,可他就是世家人,出身东陵最顶尖的世家门阀王家。 他享受着世家出身带来的好处,享受着世家为他提供的种种资源与人脉。 他也是那个,吃百姓肉、喝百姓血的世家门阀,他没有权利说世家不好。 他要说世家好,那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可他也无法,违心地说世家好。 王子戎无话可说,谢三却是有话要说。 趁王子戎失神之际,谢三飞快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椅子,站了起来:“九皇叔你厌恶世家,我与王子戎,亦不满世家的种种行为。所以,九皇叔,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毁了世家!” 最后四个字,谢三咬得很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 他说完后,就直愣愣地看着九皇叔,不闪不避,以此来告诉九皇叔,他并不是为了附和九皇叔,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谢三不满世家,不满到想要毁了世家。 九皇叔抬眸,淡淡地扫了谢三一眼,点了点头:“果然,有几分侠气。”就是太幼稚,太天真了一些。 有些事,他们可以去做,但绝不能说出来。 比如,毁了世家这件事。 最坚实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摧毁的。 毁了世家这件事,他们可以默契地联手去做,但绝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就是背叛了,就是不忠不孝。 要知道,王子戎与谢三,都是出身世家。 谢三不在乎,不在乎谢家,王子戎却是不行。 王子戎也绝不会这么做。 王子戎也知道世家的弊端,也知道不管谁当皇帝,都容不下世家。 他很紧迫,也很担心,为世家的未来担心。 他也一直在努力,努力为世家寻找另一条出路,或者说另一个生机。 他怎么可能,不知九皇叔对世家的不满,又怎么可能不知,九皇叔也容不下世家。 他很清楚,九皇叔与他合作,是想借他之手,毁掉世家。 可他又何尝不是,借九皇叔之势,好带领世家走向另一条路。 他们二人合作,彼此都心知肚明,便是所图不同,也不影响他们现在合作。 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九皇叔想要毁掉世家,就能毁掉吗? 九皇叔就一定是,赢的那个吗? 他王子戎,也不会输。 王子戎与九皇叔,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是! 这些事不能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他们就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合作下去了。 “抱歉,我不答应,也不接受。” 没有意外,王子戎起身,很是强硬地拒绝了。 597本王想要灭…… 王子戎很清楚,他与九皇叔合作,是在努力为世家,谋一条生路,谋一条出路,而不是毁掉世家,把世家推向灭亡。 “我敬九皇叔怜贫惜弱,爱护百姓,但我世家之中,亦不凡励精图治,治下有方者。百姓中,亦不凡恶人。” 王子戎站在九皇叔面前,神情平淡,不卑不亢:“人有善恶,币有正反,凡事都有两面,九皇叔将世家一杆子打死,只揪世家之错,不认世家之功,请恕子戎无法理解!” 王子戎向九皇叔,作揖道:“九皇叔,子戎告退。” 九皇叔看着王子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可惜了。 “等,等!” 叫住王子戎的人,不是九皇叔,而是谢三。 谢三一把抓住王子戎,笑的疏朗大气:“子戎,毁灭世家是我提的,九皇叔什么也没有说,你不听听九皇叔怎么说?” 是,他是说错了话。 但他不后悔,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九皇叔与王子戎,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愿意。 这话一出,至少他知道了,九皇叔与他的立场是一致的,王子戎处在可以合作,但不能完全合作的状态。 同时,他也知道了王子戎的底气。 王子戎为了保住世家,或者说为了保住世家的荣光,让世家能得以延续,王子戎可以在明知,九皇叔意图毁灭世家的前提下,仍旧选择与世家合作。 王子戎这般大胆,甚至带着豪赌的行为,可以说他自信,自信在与九皇叔的过招中,就算他不会赢,也不会输给九皇叔。 同时亦说明,王子戎没有别的选择。 世家只想永远光辉灿烂,站在万民之上、权利之巅,享受万民供奉了,享受独属于世家的特权。 他们绝不会接受,王子戎所安排的另一条路。 而皇上…… 皇上无论是心智还是心胸,都不合格,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王子戎想要保住世家,想要带领世家,走另一条路,就只能与九皇叔合作。 再说了,九皇叔可什么也没有说。 只要大家揭过此事不提,他们就还能继续合作。 没办法皇叔和王子戎都是聪明人,且是知道自己智计无双的聪明人。 他们都认为,自己不会输给对方。 这就是,强者的迷之自信! 他谢三不懂,也不能理解,但不妨碍他谢三知道,不妨碍他谢三利用这一点。 谢三拉住王子戎,不让王子戎走,扭头就问九皇叔:“九皇叔,你希望,我们世家,能为你做什么?” 谢三问这话时,声音带着笑,尤其是在说到“我们世家”几个字时,更是透着玩味与戏谑。 一个前脚刚说,要毁灭世家的,后脚就是“我们世家”,可不就是嘲讽。 王子戎一直知道,谢三对谢家不满,对世家不满,却没有想到,他对世家不满到这个地步。 他看了一眼谢三,无声地轻叹。 幸亏只有一个谢三,多几个像谢三这样的人,便是他有谋算天下的本事也无用。 没办法,拖后腿的是自己!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呀! 九皇叔原本觉得谢三憨了一点,现在却觉得,谢三有意思极了,也聪明极了。 他先前脱口而出的,毁灭世家,绝非口误,更不是说错了话。 九皇叔更愿意相信,那是谢三的试探。 以鲁莽、失礼的方式说出来,像是说错话一般。 说错话,才好揭过不提,不是吗? 九皇叔意味深长地,看了谢三一眼,不等谢三反应过来,便道:“本王想要灭……” “咳咳!”谢三重重一咳,打断了九皇叔的话,笑的一脸无辜:“抱歉九皇叔,这两天有些干,我嗓子不舒服!” 有些事,点到即止,九皇叔差不多就得了。 再说了,王子戎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真把王子戎惹急了,王子戎翻脸了,他们去哪里,找一个像王子戎这样心中有百姓,愿意为百姓妥协的顶级世家少主。 是的,我们! 在确定,九皇叔有意灭世家后,谢三就单方面认定,他和九皇叔是一伙的,是自己人。 就是王子戎,这个好友,都得退避一舍。 没办法,他和王子戎理念不合。他说服不了王子戎,王子戎也说服不了他。 九皇叔一本正经地点头:“嗓子不适也是病,有病就得治。稍后,本王去帮你,去王妃那里拿一点药。” “倒也不必如此。”谢三满头黑线,很是无情地拒绝。 听前面半句,他还以为九皇叔在嘲讽他,听完才发现,九皇叔这是要,借他的名义,去找苏云七。 就…… 谢三有些同情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虽然幸运地,娶到了苏云七那般聪慧,又能顶事守家,甚至能撑起一片天地的坚韧女子,但也很不幸…… 九皇叔的性格不好,与苏云七夫妻感情不睦。 还,蛮惨的。 “谢三公子的眼珠子,也病了吗?” 九皇叔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沙哑与慵懒,他脸上笑容不变,可是! 谢三却周身一寒,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别问,问就是吓到了。 能屈能伸的谢三,立刻堆起笑:“我的眼睛干涩不适,也需要用一些药,就麻烦九皇叔了。” 九皇叔意味深长地看着谢三,暗示道:“谢三公子的眼睛,明天才会不舒服!” 哦,他有理由,每天去找苏云七了。 正经的,光明正大的理由。 谢三柔弱,全身都是病。 谢三憋屈,谢三不高兴,可在九皇叔的威压下,谢三还是含泪点头:“对,我的眼睛,明天不舒服!” 不就是今天嗓子不舒服,明天眼睛不舒服,一身的毛病嘛,他可以的! “谢三公子身体不适,还不快快坐下。”九皇叔满意地,朝谢三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是个聪明的,可用。 扭头,看到王子戎,就疏离冷淡了许多:“大公子也坐吧。” 王子戎也聪明,但可惜的是,不能用。 “九皇叔你想要灭谁?”王子戎没有与九皇叔较劲,从善如流地坐下。 坐下后,他便主动问了道。 九皇叔想灭世家,但绝不会当他的面说。 不是世家,那九皇叔想灭的,是谁? 598难得发善心 大家都是明白了,要揣着明白当糊涂,着实没有意思。 王子戎亦是诚意十足,九皇叔也没有必要卖关子,很是干脆地说道:“神庙!” “神庙?”王子戎怔了一下,就听到谢三道:“是为了九皇叔的王妃?” 九皇叔没有回答谢三的话,他上身前倾,右手横放在书桌上,身子微斜,逼向王子戎,面带微笑地问道:“大公子也这么认为?” 当然不! 九皇叔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为了给一个女人出气,就不顾自身利益。 即便那个女人,是九皇叔是妻子,是九皇叔有意携手并肩的女人,也不能例外。 九皇叔是霸主。 霸主有情,却又无情。 “是因为,神庙蛊惑百姓,让百姓从土地上离开,不事耕作。”面对九皇叔无声地压迫,王子戎从容回答。 九皇叔轻笑,没有承认,只抬眸扫向谢三:“这就是,你与王子戎的差距。”一个满脑子只有个人情感与恩怨的世家子弟。 谢三脱口而出的毁灭世家,是试探,是故意莽撞的耿直,亦是他的真心。 但他毁灭世家,不是为了王朝发展,亦不是为了黎民百姓,更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纯粹只是私情,是私欲。 不说谢三的眼界不够,而是有王子戎做对比,就显得谢三过于自我任性,没有足够的大局观。 “谢三,本王给你一句忠告。”九皇叔看着若有所思的谢三,淡声说道:“凡事没有绝对,别忘了,你也是世家出身。也别忘了,皇家就是最大的世家。” “如果可以,本王希望你去偏远、贫苦的县城,做一任县令,好好见识一番人间疾苦。” 看在谢三知趣,知道今天嗓子不好,明天才能眼睛不好的份上,他不介意点拨谢三两句。 毕竟,谢三还挺好用的。 聪明人,如王子戎适合做盟友,与之联手,不用担心失败。 谢三这般的,却适合做个……朋友便罢了,做个心腹却是不差。 谢三自认自己在谢家,活得受苦、压抑,仇视谢家、仇视世家。 但这点仇视是不够的。 谢三要做的,是正视世家,正视世家的对与错,正视世家存在的弊端。 如此,他再说出毁灭世家,才是真正的为了毁灭世家,而不是因个人情绪,意气用事。 毁灭世家,不是摧毁王谢崔温四大世家,和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就有用的。 如果只在形式上毁灭世家,不需要多久,还会大大小小地,新的王谢崔温四大世家出现。 要毁灭世家,是要毁灭由世家掌控资源、垄断上升渠道的制度。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美。 大的家族可以存在,但权力与官职,不应该以血统来论,由世家垄断。 这些,王子戎看得明白,谢三他……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谢三所说的毁灭,只是灭了现在的世家,而不是灭掉世家的制度,很快就会有新的世家崛起。 要毁灭世家,不是毁灭他们的居所,也不是杀光世家的人。 要毁灭世家,必须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谢三神色一怔,收敛神情,郑重而肃穆地,向九皇叔作揖行礼:“止清受教,多谢王爷点拨。” 九皇叔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坐吧。” 年轻人,有张狂自傲的本钱,自然也有犯错的资本。 谢三不算年轻,但谢三常年被关在谢家,被关在京城,他能接触到的人与事有限。 他所知所学所见,皆是谢家想让他看到,想让他知道,想让他见到的。 谢三与王子戎不同,谢三不是作为少主,未来的谢家掌舵人培养的。 谢家教导他,是因为谢家主一脉没有出众的人才,而谢三足够出众。 谢三在谢家,更像是一个后手,一个影子。 要不是谢家主出事,谢家主那一脉废了,谢三纵使再有才华,再有手段与本事,也只会作为谢家主的影子存在。 为谢氏一族卖命,为谢氏家主一脉卖命,却见不得光,也得不到相应的好处。 子孙后代如有天赋者,便是第二个谢三,若无就会被谢氏一族舍弃。 谢三是卖谢家荣光,添砖加瓦,是被家族剥削压迫的存在,其用处与被世家剥削、压榨的百姓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为世家这个庞然大物供血的存在,唯一的不同便是谢三出自谢家,不需要像百姓一样劳作。 在世家旁枝中,像谢三一样的悲剧存在,不知凡几。 他们当中,有受世家思想洗礼,认为自己享有了家族好处,为家族出力、牺牲自己,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小家都是应该的。 家族好,他们才好。 哪怕他们是牺牲的那个,他们的父母、妻儿也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他们也坚定地认为,家族好他们才好。 他们以,为家族牺牲为荣! 毕竟,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乃至生命,都是家族给的,为家族牺牲是应该的。 哪怕他们的牺牲,只是为了个别人的利益! 他们当中,也有像谢三这般觉醒,不愿意接受家族压榨的存在。 但清醒的,总是痛苦的。 世家这个庞然大物,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他们就算清醒地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们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或者某些人的利益牺牲自己,可是…… 没用! 他们没有说不的权利,就像那些被压榨、欺凌的百姓一样。 他们也不愿意,可他们能反抗吗? 不能! 王子戎却不出。 王子戎是王家的麒麟儿,是王家的骄子,是王家引以为傲,全心培养的少主。 王子戎有整个家族做靠山,有整个家族供奉,有整个家族的人为他牺牲。 王子戎他想知道什么,想见什么,想学什么,王家都不会阻止。 王子戎与谢三,现在一个是王家少主,一个是谢家少主。 但他们却是不同的。 王子戎是世家中,既得利益的那一个,谢三则是被迫奉献的那一个,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命运。 如无意外,他们会和其他世家子弟一样,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都只能在家族的规划下,过完自己的人生。 因为…… 599太邪性 不管是作为世家牺牲品的谢三,还是世家既得利益者王子戎,他们都没有那个能力,反抗他们世家。 世家不是一个王家,也不是一个谢家,而是数十、数百个大大小小的家族,纠葛在一起,形成的一股巨大势力。 不管是满,还是不满,他们都只能,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地活着。 哪怕王子戎,看到了世家的弊端,看到了世家的存在,不利于王朝发展的一面也无用,想要改变也无用。 千百年来,王子戎绝不是,第一个看到这一面的世家子弟,也不是第一个想要改变的世家子弟。 但,千百年来世家,没有任何改变。 而且,有一点,你也不能否认。 那就是世家,确实给了他们很多。 要不是出身世家,他们没有识字的机会,更不可能有出仕的机会。 出身世家,被世家牺牲的谢三,尚且如此痛苦。 那么…… 那些一出生,就被世家夺走识字、学习,被世家牢牢地绑在土地上,半点出仕、出人头地机会都没有的寒门与贫民呢? 他们会痛苦,也不会痛苦。 因为,他们从来不曾见过,更广阔的天地,从来就不曾有机会。 认命是一个很可怕的词。 不管是对王子戎、谢三来说,还是对平民百姓来说。 而相比于,看不到希望,只能认命的平民百姓,王子戎与谢三,还是有希望的,因为…… 他们到了九皇叔! 九皇叔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以及……危机! 是的,危机! 对一心想要,毁灭世家的谢三来说,九皇叔对世家的不满,是他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但对于想要挽救世家,避免世家盛极转衰的王子戎来说,九皇叔对世家的不满与嫌弃,是危机,是悬在世家头上的一把刀。 原本,王子戎还可以慢慢来。 现在的世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虽有危机,但短时间内,世家不会有大危险,更不会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王子戎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根本不着急。 即便他什么也做不到,王子戎也不急。 家中掌权的会慢慢老去,而他正值壮年。 即便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还可以培养下一代,下下一代。 但是! 九皇叔出现了。 九皇叔拒绝世家的拉拢与支持,哪怕在战事最胶着,九皇叔被皇上打压得最狠的时候,也依旧不掩饰对世家的不满,不接受世家的支助。 九皇叔的出现,让王子戎感受到了危机,感受到世家灭顶的危机。 是以,他站了出来,从王家走了出来,代表王家与九皇叔交往。 说来,还要感谢苏云七。 要不是苏云七,他便是有再多诚意,也无法接近九皇叔。 九皇叔对世家的敌意,太明显了,明显到让世家坐立不安,不择手段也要除掉九皇叔,抢夺九皇叔手中的兵权。 可惜,他们失败了! 九皇叔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难缠。 但他成功了。 九皇叔察觉到他的意图,愿意与他合作,让他还有机会,为世家争取生机。 王子戎知道,九皇叔对谢三的点拨,是对谢三的满意,也是他自己的态度。 凡事没有绝对,如果他能为世家,找到新的生存法则,九皇叔也不是不可以,放过世家。 上位者,要有容纳百川的胸襟。 九皇叔这是在告诉他,他不是容不下世家,只是容不下自私自利,认不清自己的世家。 这一点,倒是与王子戎的想法相近。 合而不同,求同存异。 这才是一个上位者的胸襟,而不像当今圣上,只懂争权,心中只有私欲。 九皇叔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友好信息,让王子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几许。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有多累。 他生怕世家,为了与皇上争权,拿百姓做筏子。 真要走到这一步,他可以肯定,九皇叔绝对容不下世家。 这也是,他积极争取与九皇叔合作,甚至在九皇叔的强势下,一再退让的原因。 他不是圣人,却也看不得,无辜的百姓,因人祸而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尤其是,他们刚刚才经历一场大战,才刚刚恢复些许元气。 此刻,要是卷入皇上与世家的斗争中,他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在救世家。 “九皇叔你想要毁灭神庙,显然是有了打算。有什么,需要我们世家来做的吗?”松了口气的王子戎,又恢复原有的从容与淡定,很是友好地,朝九皇叔点了点头。 九皇叔散发了友好的信号,他也不会得寸进尺。 君临天下,执宰天下。执宰的无外乎,就是兵权与金钱。 拥有兵权的九皇叔,是大魔王级别的,不能惹的存在。 “你们世家,在神庙有探子吗?”九皇叔很满意,王子戎的上道。 可惜,王子戎做不了世家的主,决定不了世家的未来。 不然,由王子戎带领的世家,必定会是一个极好的助力。 毕竟,千百年来,学识都掌握在世家手中。 世家子弟中,不说人人学富五车,但绝对比目不识丁的平民强。 这天下需要武将打,却需要文官来治理。 世家若愿意抛却私心,那必然是君王的助力,是百生的福祉。 他不是不能允许,为自己、为自己家族、为子孙后代谋利的存在。 付出越多,享受越多。 权利越大,责任越大。 只要有功劳,再怎么享受也不为过,子孙后代受其福泽也是应当的。 可惜了,世家心中只有小家,没有大家,只有小家,没有大爱。 只想享受富贵,享受百姓的供养,却不想为百姓做事。 “神庙很是排外,世家埋在神庙的探子,最成功的只到了半山腰。之后,世家就遭到了神庙一系列的针对,应该是探子背叛了。”提起神庙,王子戎没有多少好感。 王家亦有信奉神庙的子弟,那些人…… 也不知,神庙给他们说了一些什么,一个个跟疯了似的,掏尽家产,不顾妻女,一心为神庙奉献。 那狂热劲,让向来理智、平静的王子戎觉得可怕至极。 神庙,太邪性了! 600异父异母的兄妹 九皇叔没想到,世家埋进神庙的探子,还不如他的探子,顿时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王子戎一看,心下就明白,九皇叔在神庙的探子,估摸着与世家差不多,都没有什么收获。 但是! 世家有一项,九皇叔没有的优势。 王子戎笑得从容,不紧不慢地道:“九皇叔,想要打听神庙的消息,并非只有往神庙派探子一条途径。神庙的圣子,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渠道。” 神庙位于山之巅的那些人,几乎不在世俗行走。 理由是,他们要修行,要离世。 除了管事,唯一会在世俗行走的,就只有神庙的圣子。 神庙的管事,只负责为神庙打理俗物,接触的都是普通人事务,知晓的并不多。 便是知晓什么,或者发现什么,这些管事之人也不会,对外透露什么。 神庙的管事,本身就是神庙的信徒,他们对神庙狂热且忠诚。 神庙都有本事,把他们派去的探子策反,可见神庙在控制人心方面,很有一套。 想要从神庙管事嘴里,打探消息,无比困难。 但神庙的圣子却不同。 “神庙的圣子,是那些落选的,留在山顶的神庙,侍奉神明的女子所出。”王子戎顿了一下,神情淡漠地道:“神庙对外称,她们是侍奉神明,有感而孕。” 王子戎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语速也没有任何变化,可不管是九皇叔与谢三,都听出了他话中的嘲讽之意。 他们不是那些,被神庙愚弄的百姓,他们很清楚,这世间有没有神明另说,但神庙的圣子,绝不是什么侍奉神明,有感而孕。 “真无耻!”谢三着实没有忍住,脱口骂道。 “为无耻之事,扯上一件侍奉神明的遮羞布,便是圣举。你信不信不重要,有人信就行了。神庙的人也不需要,这世间所有人都信,他们只需要,他们的信徒信就行了。”就像骗子,骗的从来不是那些,会看穿他们骗局的人。 他们骗的,是那些相信他们的人。 “而且,神庙还有能治百病的圣水,确实有其神异之处。”王子戎中肯地说道。 “神庙的圣水,是什么东西?”九皇叔又问。 王子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说没有人知道,就是神庙的圣子亦不知。他们只知道,圣水虽不能治百病,但能治绝大多数的病症。”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亦不是人云亦云,王子戎又道:“我家曾有长辈命悬一线,找到神庙求来圣水,三天就好了,且不止一人。” 也因此,欠了神庙不小的人情。 对神庙在民间建神殿,在百姓间传播对神庙的信仰,以及在民间敛财,王家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仅仅是王家,其他世家也是如此。 “谢家也有人,用过神庙的圣水,确实很有用。”谢三也跟着道。 “你们能弄到,圣水吗?”九皇叔又问。 王子戎摇了摇头:“神庙不允许圣水外流,每次都有专人护送,且要看着病人喝下才会离去。而且……”王子戎笑了笑:“九皇叔你应该也知道,神庙为何会咬着王妃不放。” 王子戎坐得端正又笔直,语气淡淡地道:“所我所接触过的圣子所言,神庙的圣水,由一件十分精密的机关保存,只有圣女能从里面取出圣水。” “神庙的圣水已所剩不多,他们上一任圣女死后,一直没有选出新的圣女。没有新的圣女,就取不出圣水。” “对了。”王子戎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神庙的圣女,是由上一任圣女所出。” “神庙上一任圣女,于十八年前诞下一女。但那个女孩在幼时便失踪了,下落不明,神庙这才在四国遴选圣女。” “神庙挑选的圣女,皆是有六七分,像上一任圣女的女子。” “据我所知,九皇叔你的王妃,是最像上一任圣女的人。所以,神庙才会冒着得罪你的风险,离间你与萧王妃,好把萧王妃带去神庙。” 王子戎没有说的是,在世家从长公主那里,得知苏云七不是苏驸马的亲生女儿,而是苏驸马原配,在半路捡来的小姑娘,就去查了苏云七的身世。 没办法,苏云七那张脸,让他们无法不起疑。 不出意外,苏云七应该就是,神庙上一任圣女的女儿,也是神庙一心寻找的,能拿出圣水的圣女。 他们世家的人,能查到的消息,想来神庙也是查到了。 “呵!”九皇叔轻笑出声:“率先跟本王提出,神庙于社稷有害,希望本王能灭了神庙的,便是本王的王妃。” 九皇叔对王子戎的话,并不意外。 在神庙无视他的杀伤力,对苏云七出手,他就猜到了。 想来,苏云七也猜到了。 不然,苏云七不会刻意,在他面前提神庙的危害。 “王妃,她也猜到了?”谢三眨了眨眼睛,漂亮的桃花眼,泛起狡黠的笑。 他出身谢家,一心想要灭了谢家,灭了世家。 苏云七来自神庙,却主动跟九皇叔提,神庙有害论。 他与苏云七,这算不算另类的默契。 九皇叔没甚好气地道:“你说呢?”明知故问。 谢三灿烂一笑,趁机道:“九皇叔,我嗓子不舒服,作为病人,我要不要去让大夫看看?九皇叔你稍候有空吗?能否劳烦你带我走一趟。” 他觉得,他与苏云七一定很有话聊。 当然,他也能撇开九皇叔自己去,可他这不是嗓子有病。 他要直接去找苏云七了,九皇叔还怎么给他拿药。 他可不敢,坏九皇叔的好事。 “可!”带上谢三,不是真的也是真的,倒也省了他费口舌。 “多谢九皇叔,九皇叔放心,以后有用得着我谢三的地方,尽管开口。”谢三朝九皇叔拱了拱手,趁热打铁地道。 他之后…… 不出意外,从北庆回去,他应该会听九皇叔,去一个贫困的县城做一任县令。 穷山恶水出刁民。 他对谢家没有信心,也不相信谢家的人。 他怕,他带谢家的人去,他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面。 他那好二叔,谢家的家主,可不会甘心,把家主之位交到他手上。 他二叔的孩子,更不会愿意,看到自己成为旁枝。 于世家子弟而言,家主之位与皇位是一样的。 失了家主之位,成了旁枝,数代后…… 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成为,主家的牺牲品和垫脚石。 越有才干,越遭忌惮。 比如,九皇叔! 601善意地瞎话 九皇叔说到做到,真带着谢三去找苏云七了,可惜没见到了。 “回王爷的话,王妃与孙军医,正在给石青截肢。王妃进去前交代了,她没有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去。” 看守的人,正是九皇叔派给苏云七的亲卫。 亲卫对于,要拦下九皇叔是惶恐的,不安的,甚至此刻腿都在打颤,也不敢抬眼看九皇叔。 说话的时候,也是语速飞快,明显是吓到了,冷静不下来。 可是! 即便亲卫怕成这个样子,他还是硬着头皮,挡住了九皇叔的去路。 不仅如此,他还怕九皇叔没有听到,很是郑重地补了一句:“王爷,王妃说的任何人,也包括王爷您。” “噗嗤!” 被拦在外面,随同九皇叔一起来的谢三,并没有生气。 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呗。 苏云七正在里面救人,没空见他,他晚点再来就是了。 反正,他们现在这扎营,每天都没事干,闲得很。 可不想,这一趟居然还有如此收获,倒也不算白跑了。 要知道,九皇叔的热闹,那是他不花银子,能看的? 谢三没有忍住,笑出了一声,这一笑…… “很好笑?”九皇叔扭头,斜了谢三一眼。 “没有,没有。”谢三抿唇,死死地憋住笑意,睁着眼睛道:“我就是羡慕九皇叔与王妃感情好,要不是王妃与九皇叔你感情好,也不会与九皇叔你如此随意,待九皇叔你如此亲近。” 希望老天爷,看在他是自救的份上,不要因为他说瞎话,就扣他功德! 看,他是好人。 他虽然说了瞎话,那也是善意的瞎话,能让人高兴的那种。 “王妃待本王,很亲近吗?”九皇叔本就没有,生谢三的气。 不过是笑一声罢了,他还不至于小气到,跟谢三计较。 不过,谢三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谢三这么会说话,那就多说一点。 九皇叔朝谢三点了点头,以眼神鼓励他继续。 “当然了!”谢三见九皇叔眉眼柔和,虽面上仍旧没有表情,可眼中却闪着笑意,顿时就明白,他这善意的瞎话,可算是说到九皇叔的痒处了。 九皇叔他,喜欢听呀! 虽然,谢三不明白,九皇叔这么一个,聪明绝顶、多智近妖,能把被名士大儒夸赞的王子戎,都逼得节节败退,霸气无双的强者,居然会喜欢听,这种明显拍马屁的假话。 就,很是不解,并表示大为震惊。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九皇叔他喜欢就好。 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不需要喜怒不形于色,亦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喜好。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作为一个想跟九皇叔打好关系的人,他当然要挑九皇叔爱听的说。 没有让九皇叔失望,谢三张嘴就道:“王妃要待九皇叔你不亲近,怎么会与九皇叔你这么随意,说不让九皇叔你进,就不让九皇叔你进。王妃那肯定是知道,九皇叔你与她亲近,她怎么样,你都不会高兴。” “九皇叔你手握大权,放眼四国,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九皇叔你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这世间,多的是夸您、怕您,敬您的人,但与您亲近,拿您当夫君,当亲人一般亲厚不疏离的,只有王妃了。” “别说了,就是你的亲卫也看出来了。不然,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拦九皇叔你,更不敢跟九皇叔,说那些话。” 谢三侃侃而谈,说得那叫一个顺口,那叫一个自然,那叫一个真情意切。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谢三还指着,阻拦九皇叔入营的亲卫道:“你说是不是?” 亲卫听到,谢三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正惊得合不拢嘴。 这真的是,四大世家的谢家少主? 他怎么感觉,这谢少主,比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还像太监。 就离谱! 亲卫整个人都傻住了,甚至一时间,都没有顾上害怕,直愣愣地看着谢三,想要看看谢三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却不想,话题突然落到自己身上! 亲卫吓了一跳,当即白了脸,脑子一片空白。 他完全没听到,谢三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是不是一类的。 出于多年,听从命令的本能,侍卫想也不想就应:“是,是,是。” 不管什么,都是是是。 最主要,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呀。 “九皇叔你看,你的亲卫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见我没有虚言。”瞎话说多了,自己也当真了。 尤其是在得到亲卫的肯定后,谢三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毛病。 虽然,他最开始,是为了哄九皇叔的。 但谁规定,哄人的话,不能是真话了。 他谢三,就是这样一个,用真话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汉子! 谢三微微扬头,颇有几分像骄傲的小公鸡,正等着九皇叔夸赞,可不想…… “是个做佞臣的好材料!” 九皇叔开口了,却不是夸赞,而是调侃。 是的,调侃。 九皇叔虽是说,谢三这个样子像佞臣,可却没有半点恶意,明显就是打趣。 谢三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合着,他哄了这么久,白哄了。 谢三不高兴,谢三有小情绪了。 谢三用力瞪大眼睛,瞪了回去,却迎上九皇叔含着笑意,洞悉一切的眸子,顿时就…… 痿了。 谢三可怜巴巴地开口:“九皇叔你看出来了?”看出来,我是说瞎话哄你了。 “本王不瞎。”他能看不出来,苏云七对他是亲近,还是嫌弃嘛。 他就不信,谢三看不出来。 谢三要说几句,他也就当个乐子听了,偏偏谢三说一堆,说到最后…… 要不是,他还有理智,他自己都要信,信苏云七待他亲近,没拿他当外人。 果然是世家大族,精心教养的公子,哪怕只是作为,隐在暗处,给家主做“谋臣”的,这辩才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说得虽然夸张了一点,但也是属实。”谢三见九皇叔没有生气,又支棱了起来,理志气壮地道:“九皇叔你想想,放眼天下,有几个人敢把你拦在外面,你还真被拦住了!” 别说苏云七,一个半点靠山都没有的孤女,就是…… 602年轻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别说苏云七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和依靠的孤女,就是四国皇帝也不敢拦九皇叔。 便是拦了,也拦不住。 九皇叔何许人也! 放眼四国,他若不愿意给你面子,纵使你是帝王也一样。 四国的皇帝……以前,东陵的皇帝,在九皇叔这里,多少还有一点点面子。 不管是基于兄弟之情,还是碍于家国大义,九皇叔在人前,都很给皇上面子,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让人挑不出错了。 即便是九皇叔大胜归来,皇上在城门口,迎大军入城,九皇叔也给足了皇上面子,在入城后第一时间下马,以军礼向皇上表示敬意。 但这一切,都在皇上联合南越,给九皇叔下毒后,变了。 九皇叔不再给皇上面子,哪怕是人前,亦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权倾朝野,什么叫权臣之势。 在皇上面前,九皇叔无礼傲慢,不尊“礼”,可满朝文武,无一人说不。 连东陵的皇帝,九皇叔都不放在眼里,那什么北庆、南越和西楚的皇帝,就更不用说了。 一群手下败将,有何颜面,在九皇叔面前摆帝王架子。有何颜面,要九皇叔给他们面子。 连四个皇帝都放在眼里,放眼天下,还有谁能让九皇叔,心甘情愿地挡在外面? 唯有他的王妃,苏云七! 苏云七是不是,没把九皇叔当外人,待九皇叔亲近不疏离,谢三不知道。 但谢三知道,九皇叔待苏云七是不一样的。 苏云七她…… 不管苏云七知不知道,九皇叔是不是待她不一般,但潜意识里,肯定是没拿九皇叔当外人,也不怕九皇叔。 不怕九皇叔,可能是她自己的底气,但更多的还是,九皇叔给她的底气。 毕竟,苏云七再不可缺,再怎么有底气,九皇叔要弄死她,也跟玩儿似的。 她敢拦下九皇叔,不过是心里明白,九皇叔待她不一般罢了。 所以…… “九皇叔,你看,我真不是佞臣,我就是为人太实诚了,说的全是大实话。” 谢三一脸纯良地看着九皇叔,漂亮的桃花眼,要说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没错! 谢三一脸认真地,跟九皇叔解释这么多,就是要证明,他不是九皇叔口中的佞臣。 当然,谢三也不是生气的,要九皇叔改口。 他很清楚,九皇叔说他是佞臣,并没有恶意,相反是亲近之人的善意调侃。 而且,九皇叔这话,是在黑甲卫营中说的,凭九皇叔御下的本事,这话也不会传出去,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说这么多,让九皇叔收回,不过是试探。 试探九皇叔,对他的容忍底线,也试探九皇叔对苏云七的在意程度。 九皇叔虽然骂他是佞臣,听出他那些,恭维苏云七与他亲近的话是瞎话,但明显很高兴。 明知是假的,还高兴,可见苏云七在九皇叔心中,是不一样的。 他后面那些话,每一句都有条有理,完全逻辑在线,能完美地解释,苏云七的种种“放肆”举动,九皇叔…… 英雄难过美人关。 动了情的男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很多时候,理智是不在线的。 当然,像九皇叔这样的男人,在大事上不会因情爱而含糊,但小事呢? 他想要试一试,九皇叔对苏云七的在意程度。 如此,他才知道,今后在苏云七面前,要怎么做。 谢三笑语盈盈,一副彩衣娱亲的作怪样。 九皇叔淡淡地瞥了谢三一眼,心里很清楚,谢三的小心思。 但年轻人,有一点小心思,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让谢三失望,哪怕九皇叔看穿了,谢三的小心思,依旧如了他的愿,笑着回了一句:“你不是佞臣,是本王误会你了。” 不就是,想摸他的心思嘛。 本王准了! 年轻人,当着他的面,表露小心思,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王爷英明!”谢三璀然大笑。 他当然知道,九皇叔对他的小心思门清,他也没有想过,能瞒过九皇叔。 九皇叔愿意配合,这就是一种好的信号。 以后,他与九皇叔的合作,能更多了! “王爷,谢三公子,你们这是找我有事?” 苏云七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她穿着干净的素衣,头发被同色的素布巾包起,脸上戴着一个白纱布缝制而成的口罩,将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她出了营帐,摘下口罩,露出被口罩,闷得通红的脸,和脸颊上的印痕。 看得出来,她出来得很匆忙,明显是一忙完,就急急赶赶出来见九皇叔了。 可以说,苏云七完全不像是,谢三所说的那般,待九皇叔很随意,甚至“恃宠而骄”的人,让人拦九皇叔。 当然,也可以说,苏云七跟九皇叔亲近、随意,哪怕仪容有碍,也不介意让九皇叔看到。 这就是文人的嘴。 凡事都有两面,只要逻辑上没有毛病,怎么都说得通。 谢三心里门清,但他什么也不会说。 “咳咳,叨唠萧王妃你了。”谢三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出场了。 毕竟,苏云七待九皇叔有多疏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反正,他可以肯定,九皇叔还不如,他在苏云七这里有脸面。 苏云七朝九皇叔点了点头,这才看向谢三:“是谢三公子你有事?” “是,我嗓子不适,拜托九皇叔带我过来,不曾想,打扰王妃救人了。”谢三开口,主动揽下所有的事,还顺便给九皇叔,树了一个好形象。 但是! 苏云七是不信的。 九皇叔是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 九皇叔哪里会,好心地、专程带谢三来就医。 当然,最主要的是,谢三要有不适,完全没有必要,去找九皇叔带他过来。 她与谢三也是相熟的,有什么不适,直接来找她就是了。 再者,她在里面听谢三与九皇叔说话,谢三可不像是,嗓子不适的样子。 这两人,明显就不是来看病的。 不过,看破不说破。 苏云七朝谢三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谢三公子与王爷,去旁边的营帐稍等一下,我交代一下就过去。” 这两人来找她,要做什么,等会应知道了,她不急…… 603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石青的截肢手术做完了,但还有一些尾巴没有收拾。 苏云七听到外面的声响,怕九皇叔有急事找她,忙完了自己的那部分,就匆匆出来。 结果…… 听到谢三的话,苏云七有那么一瞬,是无语的。 但一想,苏云七就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九皇叔什么人。 他是多无聊,才会因为谢三嗓子不适,特意带谢三跑一趟。 而且,谢三又不是没有长腿,需要九皇叔为这么一点小事,陪他过来嘛。 谢三还没有,那么大的脸! 指不定,有什么不方便,在人前说的事。 截肢手术中,最难的部分,苏云七已经完成了。 手术也很成功,只要不发炎恶化,石青的腿就保住了。 事实上,要不是神庙弄鬼,石青倒霉的,用了被神庙加了尸水的药,石青的腿根本不会截肢。 之后…… 石青却为了,想保住腿与神庙合作。 就真叫苏云七,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说命运弄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石青醒来后,麻沸散药效过来,可能会疼。不要再给他用麻沸散,这里面的药丸是止痛的,他要是疼得厉害,就给他喂上一丸。这药丸,每六个时辰才能吃。” “醒来后,六个时辰内,不可进水进食,你们要注意一下。要是渴得厉害,就给他沾一点水,湿湿唇。” “今晚要留一个药僮观察一下,伤口发炎,人发热,要及时通知我。” 苏云七折回营帐,简单地交代了两句,确保军医和药僮都听明白了,这才离去。 “王妃放心,我们晓得。”孙军医客气地应道。 截肢手术不是小手术,孙军医以前,也为军中的将士做过。 成功率不到三成,且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截肢的过程,都会大量出血。 很多人,就是因为在截肢的时候,失血过多而亡。 这也是,孙军医不愿意,把宝贵的医疗资源和医力,用在重伤将士身上的原因。 花费更多的力气,与更多的药物,最后大概率救不回来,全是浪费。 如果医、药充足,浪费也就浪费,可偏偏军中不管是医者,还是药物都紧缺,多浪费一点,就会有一个伤兵,因为没有药用而残疾,甚至死亡。 所以,放弃重伤的将士,不是孙军医冷血无情,而是没有办法。 可是! 看到苏云七,给石青做截肢手术,孙军医才明白,并不是重伤将士不值得救,只会浪费医、药,而是他的医术不够! 但凡他的医术足够好,有苏云七的一半,救治重伤将士,都不是浪费。 苏云七给石青,做截肢手术时,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考虑到了,石青也失血极少。 至少,比他任何一次,给重伤将士截肢时,流的血都少。 孙军医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苏云七。 可想到在,在外面等苏云七的九皇叔,军医一句也不敢问,只能目送苏云七离去,并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苏云七就住在伤兵营附近,也不跟九皇叔一起住,找人也方便。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孙军医才没那么焦急。 …… 苏云七换了一身衣服,才去见九皇叔与谢三。 不是苏云七讲究,亦不是她有什么,女人悦己者容,嫌自己身上的衣服太素,不好看一类。 而是,她刚从手术室出来,身上的衣服,不知沾了多少病毒。 九皇叔与谢三的身体素质不错,但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 身体素质好的人,平时不容易得病,一得病可就吓人了。 为了二人的安全,苏云七果断收拾了一番,才过来。 “王爷,谢三公子。” 林慕七过来时,九皇叔与谢三,已经无聊地在喝茶了。 当然,是谢三煮茶,九皇叔只负责好。 还别说,世家出身的谢三,一举一动确实与旁人不同,就是一个煮茶,也有自己独特的韵味与风格。 不是那种一板一眼,每一步都精准地煮茶动作,也没有刻意摆出优雅的姿态。 甚至,谢三的坐姿,还有些放荡与不羁,可由谢三做出来,却别有韵味。 哪怕他坐得东倒西歪,像是没骨头一样,也叫人说不出,他很失礼,没有仪态的话。 要不是心里惦记着,九皇叔与谢三来找她是有事,苏云七真的不想,打断谢三煮茶。 “王妃来了,快,坐下。” 果然,苏云七一开口,谢三就停了下来,很是热情地招呼苏云七落座。 苏云七朝谢三点了点头,在…… 苏云七在室内扫眼神一眼,发现除了九皇叔身边外,就没有座位了。 就,挺好。 一个位置而已,苏云七也没多想,直接在九皇叔身旁坐下。 “王爷。”苏云七朝九皇叔点头,算是打招呼。 九皇叔与谢三,相对而坐,刚刚进来时,九皇叔背对着苏云七,并没有回头。 “忙完了?”九皇叔朝苏云七点了点头,而后将自己面前的茶杯,递给苏云七:“喝茶。” 苏云七正要拒绝,九皇叔又道:“本王没有喝过。” 苏云七抿唇轻笑点:“谢谢。” 九皇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如何。 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王爷,用茶。”谢三笑眯眯地,看着九皇叔与苏云七之间,疏离又客套的相处,漂亮的桃花眼,盈满笑意。 他还以为,这一趟出行,就只会有枯燥与疲累,没想到…… 还有好戏看。 “太烫,放着!”谢三眼中,看好戏的神情,不要太明显。 九皇叔斜了他一眼,无声地警告。 “咳咳。”坐得随性,懒懒散散的谢三,一秒坐正,那坐姿堪比,刚入学被夫子矫正过的小学童。 苏云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借此掩去嘴边的笑意。 她还蛮喜欢,谢三与王子戎,私下的状态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平时的谢三与王子戎不好。 而是在人前,谢三与王子戎,多少有一点端着,要维持他们世家公子的身份。 私底下,这二人就随性多了,并不讲究什么世家的礼仪,很是随意。 要是没有见过,谢三与王子戎,私下放松的样子,她肯定不会比较。 正因为有了比较,这才有了更优选择。 不过这些,她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 “王爷,谢三公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云七放下茶杯,问起正事! 她忙里抽空赶来,不是来陪二人喝茶的,想来九皇叔与谢三…… 604先一步毁了他 苏云七也不认为,九皇叔这个大忙人,有闲工夫在这里喝茶。 更不可能无聊到,为了谢三嗓子不适,陪谢三来找她。 再说了,谢三的嗓子,也不是像有事的样。 苏云七一直认为,这二人是有事来找她,且是很重要,不宜让人知晓的,才会假借谢三嗓子不适来找她。 结果…… 她想了半天,合着却是她想太多了,自以为是了。 九皇叔与谢三,就是为了谢三嗓子不适,来找她的。 男女有别,谢三不好意思,一个人来找她,王子戎又有事出去了,便去请九皇叔陪同。 九皇叔正好无事,便陪着谢三过来了。 “你们俩,认真的?”苏云七听到谢三,一脸认真地说,就是为了嗓子来找苏云七的,苏云七差点气笑了。 九皇叔默默地望天,没有回答。 说嗓子不舒服的人是谢三,也是谢三找他来的。 这事跟他没关系,他不用开口。 谢三看到,苏云七面前的茶杯空了,正想给苏云七添水,见苏云七脸色,突然冷了下来,顿时不敢动了,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妃,有什么问题吗?” 苏云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嗓子不舒服?” “咳咳,是的,我嗓子不舒服。”谢三反应过来,重重咳了两声,压着声音道:“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喉咙有什么堵着,不清爽。”这也算是不舒服了,他也没有骗人,所以…… 他没必要心虚。 对,就是这样,没必要心虚。 谢三自我安慰一番,又底气十足,无事人一样,拎起茶壶,给苏云七添水。 苏云七没有拒绝,等谢三给她加完茶水,她站起身,走到谢三面前:“三公子,张开嘴,让我看看。” “啊,好的。”谢三手一抖,差点撞到桌上的茶杯。 别问,问就是太突然,吓着胆小害羞的他了。 但转念一想,不舒服这种毛病,只要他一口咬定不舒服,大夫也不能说什么。 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装病的。 就说自己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也不说。 大夫来了,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只会给他开剂养生的药喝一喝,然后让他多休息。 他小时候…… 谢三想到,幼时为了避开,他二叔那些个儿子的打压与欺辱,不得不常年装病,眼中有几分苦涩与委屈。 哪怕他长大后报复了回去,但年幼时,那几个堂兄给他造成的伤害,还是不可磨灭。 一瞬间,谢三的情绪,有几分低落,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他沉默地配合着苏云七,在苏云七的注视下,张开嘴,并刻意对着光亮处,好方便苏云七检查。 苏云七已做好,谢三这是戏耍她的准备,可等她看到谢三出血的牙龈,却是皱起了眉头。 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可能会让谢感动紧张,苏云七立刻调整表情,不让情绪外露。 但她那一瞬间的皱眉,躲过了谢三的目光,却没有躲过一直关注着她的九皇叔。 九皇叔看到苏云七皱眉,喝茶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谢三一眼。 莫非,谢三真有什么病? “三公子,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苏云七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好。”谢三不以为意,很是配合地伸手。 他身体好得,嗓子也没有什么不适。 他所说的嗓子不适,不过是给九皇叔一个,来找苏云七的理由。 谢三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自信,半点也不紧张。 倒是九皇叔,看到苏云七摸上谢三的脉搏,那一闪而逝的错愕,心里就明白了,谢三的身体,怕是真有问题,还是普通的大夫,查不出来的问题。 九皇叔轻轻放下茶杯,面上不变,心下却是微叹。 世家内部的倾扎与斗争,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 “三公子,你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最少有十年以上。”苏云七没有隐瞒,也没有做任何铺垫,她诊完脉,便一脸严肃地,向谢三宣布诊断结果。 慢性毒素,根据战地医疗包的诊断,至少有十年了。 目测,是在谢三少年时,就开始被人下药了。 九皇叔一点也不意外,只同情地看了谢三一眼。 “你在,开玩笑?”谢三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呆滞,显然是不能接受。 说完,又笑了,笑得极为灿烂:“果然是吓我的,对吗?”是为了报复他和九皇叔,说瞎话骗她,所以故意吓他。 一定是这样的! 他不可能中毒,他的身体很好。 而且,没有出城前,他家里养的太医,每个月都会给他请平安脉,他要被人下毒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出城后…… 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他真要中了毒,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苏云七是在骗他的! 谢三笑得很灿烂,可放在桌上的手,却不由得握紧,青筋暴起,眼中也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 他找了很多理由,想要说服自己,苏云七是在开玩笑,是在吓他,可是理智告诉他,苏云七不会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不会拿这种事来吓他。 而且,苏云七说了,有十多年。 十多年前,正是与他二叔的孩子,一起去家学念书,他表现出众,被族老和夫子夸奖,引得二叔的孩子不满的时候。 那时候,他为了躲避,二叔那几个孩子的欺负,不得不经常装病。 那个时候,他喝了很多药。 他不想承认,也无法接受他中毒,可种种迹象告诉他,苏云七不是玩笑,也不是吓他。 他真的,中毒了。 谢三看着苏云七,面上仍旧在笑,可笑容却由极致的灿烂转为苦涩和痛苦。 苏云七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哈!”谢三大笑一声,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但下一秒,他就平静下来了:“还有救吗?” 他有什么好震惊的,又有什么好惊讶,不能接受的。 在谢家,给族内不听话的族人下毒,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母亲是怎么坏掉身子的,他的兄长又是怎么死的,他从来没有忘。 他那一瞬间的无法接受,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太过愚蠢,被人下毒了却不自知。 他可真是天真又愚蠢。 就他这样的天真又愚蠢的,还想毁掉谢家,毁掉谢家的世家地位。 看,他还没有出手,他还什么都没有做,谢家就先一步…… 毁了他! 605病人的隐私 还有救吗? 当然有。 苏云七毫不犹豫地点头,客观冷静地道:“慢性毒药见效慢,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致命。现在,也不算发现得早,但也不迟。多花一些时间调理,慢慢能将毒素排出体内。” “但是……”不等谢三多想的时间,苏云七话峰一转,又补充道:“你中毒十余年,这十余年,毒素在你体内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 不会毒发身亡,还有救,这让谢三松了口气。 谢三暗自调息一番,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问道:“我中的这慢性毒素,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病情详细情况,是你个人的隐私,这些我们可以稍后再说。”有些病情涉及病人隐私,苏云七基于尊重对方隐私的原则,问了一句。 谢三朝苏云七笑了笑,看了九皇叔一眼,道:“这里没有外人,无妨。” 他知道苏云七的好意,但他真不介意让人知道。 中慢性毒药,不是他所愿,身体有所损伤,也不是他所愿。 他不认为,他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谢三不在意,苏云七也就不多,直接道:“你的毒,主要于生育有碍,便是解毒了,也会影响生育。” “什么?”谢三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他此刻无比庆幸,庆幸他没有喝水。不然他此刻,必然一口喷出来。 “于生育有碍,你是说,我会不行?可我每天早……”这个话题很尴尬,尤其是对一个女子说。 但这个事太重要了,关系到他今后娶妻生子,谢三也顾不得尴尬,红着脸问苏云七:“那什么正常,也不行吗?” 同时,谢三亦无比后悔,后悔没有接受苏云七的好意。 苏云七都提醒他了,可以私下说的,他为什么要装君子。 他又不是王子戎,他可以小气巴啦,不让九皇叔知道的。 现在好了,他不行的事,九皇叔都知道的。 这秘密还能保得住吗? 就,痛苦。 谢三无比怨念地看着九皇叔,九皇叔默默移开眼,在心里无声地同情谢三。 别问,问就是尴尬。 早知道是这病,他还不想听呢。 只有苏云七一脸无语:“谁告诉你,于生育有碍,就是不行了?” “不是不行,那是什么?”谢三听到苏云七的话,暗自松了口气,可脸还是红得厉害,整个人透着一股扭捏劲,完全不复之前的洒脱随性,很是别扭。 倒是苏云七坦荡大方,面色如常:“只是于生育有碍,降低你精……子嗣存活率,不影响你正常使用。” 有苏云七的从容大方作对比,就显得谢三思想不太纯洁,以至于“做贼心虚”了。 谢三也觉得,自己这般太小家子了,呼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从容、舒展起来。 “就是说,这慢性毒药只是会让我,在子嗣传承方面受损,别的方面不用担心。”谢三竭力用平常的口吻询问,可说到使用方面,谢三还是张不了口,只有别的来代替。 “于寿数也会有碍。”到底是毒药,即便这毒不是霸道的,会立刻要人命的,但在体内十余年,怎么可能一点影响也没有。 “这倒在我的预料之中了。”谢三苦笑,对此并不意外。 谢三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想杀人的冲动,起身,朝苏云七作了个揖:“接下来,要劳烦萧王妃,为我解毒了。” 苏云七点头:“我治病,是要收诊金的。” “啊……”谢三愣了一下,行礼的动作有片刻的呆滞,随即无事人一样的道:“当然。”看诊给诊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是…… 谢三很是微妙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这是穷成什么样了,连自己的王妃都养不起吗? 居然能让苏云七学堂堂一个新王妃,开口要诊金。 就…… 苏云七堂堂亲王妃,要是不缺银子,绝对干不出这事。 “我先给三公子你,开一些帮你排出体内毒素的药,待毒素排出来后,再进行下一步治疗。药需要现配,傍晚时分来找我拿。”苏云七的战地医疗包里,已经有诊断结果,也不需要她再诊断了。 基于医生的职责,苏云七又叮嘱了一句:“在排毒、治疗期间,要禁房事,不宜太劳累。” 谢三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要害羞、不要扭捏,大大方方地就好。不然,显得他心思龌龊、不健康,可是! 听到苏云七的话,谢三的脸,又不受控制地红了:“我……没有!”他都没有房事,禁什么房事。 “这种事三公子可以不用说,我只是基于大夫的原则,提醒你一句。”苏云七刻意摆着脸,做出严肃状。 她一直都知道,国人羞于在人前,提起这些私房事。 别说谢三一个,受古代礼教教养长大的公子,就是现代很多人,也羞于提起这些事。 当然,苏云七也不提倡,在人前大谈、特谈房事,那不是大方,是下流、低俗。 但大夫不同。 大夫问这些,是为了看诊,在大夫面前最好不要隐瞒,大夫问什么便如实回答什么,这有利于大夫诊断。 “谢三公子就是来找我看诊的,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吗?”看完诊,苏云七见谢三与九皇叔,没有开口,只能主动问道。 “我没事了。”谢三连忙摇头。 他有些心累。 他本来,是为了帮九皇叔,才假借嗓子不适,来找苏云七看诊的,却不想…… 这一诊,他的嗓子倒是不适,可人却有事了。 一时间,谢三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当然,他是庆幸的。 果然,好人有好报。 要不是他想“报答”九皇叔,指不定等到他毒发身亡,他都不会知道,他被他的好族人,下了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可怕的一点,就在于它悄无声息、潜伏时间久,让人根本察觉不出来,甚至大多数大夫也查不出来。 谢家的府医,每个月给他诊平安脉,却从来没有查出,他中了慢性毒药,有九成的可能,是被他二叔那房收买,但也不排除,他水平不济。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谢三可不是王子戎,会对自己的族人手下留情。 他谢三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人待他一分好,他还人三分。 人若伤他一分,他必报十分。 他的二叔,就等着承受他的报复吧! 606纵容而不自知 谢三这里没事,苏云七就看向九皇叔。 为表明对九皇叔的“尊重”,苏云七主动道:“九皇叔,可方便给你把个脉?” “可。”九皇叔点了点头,而后目光扫向,哪怕是极力隐藏,仍旧掩不住愤怒的谢三:“三公子有事要忙,本王就不留你了。” 谢三正在脑海里,盘算报复他二叔的一百零八种的方法,陡然听到九皇叔的话,差点脑子打结,没有反应过来。 就……什么意思? 用过就丢? 谢三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有那么一刻,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九皇叔靠在椅背上,姿态从容中透着慵懒与放松,他漫不经心地道:“三公子,病情是个人的私事,想来三公子也不愿意,你的病情传得人尽皆知。” 这是威胁! 九皇叔这是在威胁他。 过分了。 他刚刚才知道,他被“至亲”算计数十年,九皇叔不体谅他就算了,居然还威胁他。 这是人吗? 转念一想,九皇叔被“至亲兄长”下致命的剧毒,谢三又觉得平衡。 九皇叔可比他,惨太多了。 他好歹没有性命之忧,九皇叔却随时会丧命。 他不跟九皇叔,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气的惨鬼计较。 谢三起身,风度翩翩地向苏云七作揖:“我确实还有一些事,要去找王子戎。萧王爷,萧王妃,我先告辞了。” “不送了。”苏云七没有留谢三。 陡然知道,自己被身边的人,下了长达十年的慢性毒药,是个人都要疯。 谢三看上去还算冷静,实际上谢三此时的状态并不好。他此刻,极需要人安慰,或者说极需要发泄。 苏云七自认不擅长安慰人,也没那么好心,成为他人发泄的渠道,自然不会留谢三。 目送谢三出去,苏云七又坐回九皇叔身侧:“王爷,伸手。” 九皇叔很是配合地伸出手。 他最近没有动武,也一直按苏云七的嘱咐用药,毒素被控制得很好,连吃止痛药丸的频率都低了,他此时的状态很好。 然而,病人的自我感觉,与大夫对病症判断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毒素虽没有扩散,但控制程度并不理想。”苏云七收回手,脸色虽不凝重,但也称不上轻快:“如果半个月内,仍旧拿不到解毒,我需要给王爷你再换一次血。” “换血?”九皇叔随口问道:“之前,你数次救回本王,就是换血?” 之前,苏云七数次救他,他处在半清醒清半昏迷的状态,他身边的亲卫与暗卫,都被苏云七要求远离。 是以,并没有人知道,苏云七是怎么救他的。 他隐约有感知,但无法确定。 当时的他,处在一种很玄妙的状态,像是灵魂与身体分离,有意识但像是隔着一层雾,并不真切。 此刻苏云七提起,他便记起,当时确实有什么,流进他的体内。 原来,是血。 “哪来的血?”九皇叔问道 “屋内只有我与王爷,王爷你说哪来的血?”苏云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九皇叔轻轻颔首,笑得高深莫测:“本王明白了。” 明白什么? 正常人,不应该会认为,是她把自己的血,给了九皇叔嘛。 九皇叔这一句明白,仿佛别有深意。 苏云七心中有些许不安,猜测九皇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听到九皇叔笑着问:“你们,这算不算,血肉相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苏云七面色微僵,一言难尽地看着九皇叔:“这是重点吗?” “不是重点吗?”九皇叔反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显然心情很是愉悦。 “当然不是!”苏云七要庆幸,战地医疗包里,有一个血库,不然真用她的血,就凭九皇叔这隔三差五,每次输血都在1000cc以上的量,她早晚会被抽干。 “哦,那重点是什么?”九皇叔好脾气地问道。 “重点是,半个月内,我们能拿到解药嘛。”他们一直驻扎在北庆边境外,寸步未进,北庆皇室那边,也没有任何动作,明显是拖延时间,想要活活拖死九皇叔。 “能不能在半个月,拿到药王谷的解药,需看王谢崔温四大世家,在北庆的能量。”九皇叔没有隐瞒,他与四大世家合作的事。 但也不忘提醒苏云七:“药王谷的解药,不一定对本王有用。” “有没有用的,总要先排除,先试。我也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药王谷的解药上。”苏云七当然也是有准备的。 作为大夫,她怎么可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颗,不曾试验过,也不曾见过药效的药丸上。 药王谷的解毒圣药,只是思路之一罢了。 “你有这个准备便好。”九皇叔很是满意地点头。 哪怕不是嫁给他,只是作为大夫,苏云七无疑也是很出色的。 九皇叔毫不吝啬地夸道:“石青的事,本王听说了,你做得很好。军中缺医少药的问题,本王会想办法解决。” “那就好。”苏云七点头,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又收了回去,只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九皇叔轻敲了一下桌面,好气又好气地道:“在本王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对苏云七的纵容,他就不信苏云七感觉不到。 苏云七在他面前,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苏云七叹一声:“不是不能说,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直言!”他还会因几句话,就怪罪苏云七不成。 “孙军医的状态很不好,尤其是我这次救回石青后,让他钻了牛角尖,认为是他的问题,才没有救回那些,受重伤的将士。”苏云七很担心,孙军医的心理情况。 先前,她的开导,稍稍起了一点作用。 但随着石青截肢手术顺利完成,孙军医的状态,明显又不对了。 “孙军医陷入了自责、自我怀疑,和自厌中。他在不断地否定自己,怀疑自己,把所有的责任与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很明显,孙军医的心病更严重了,要是得不到舒解,再这么下去,孙军医会严重抑郁。 “他要是没办法,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很有可能会厌世。”苏云七无声叹息。 她没有夸张,也没有危言耸听。严重的抑郁,会让人厌世,失去活下来的动力。 孙军医的病…… 607大为震惊并且不能理解 “这么严重?” 九皇叔不怀疑苏云七的话,只是…… 作为一个内心极度强大、自信的人,九皇叔无法理解孙军医的自责,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因没救回更多伤员而愧疚不安。 孙军医他确实,没有把所有的伤兵都救回来,但孙军医是人不是神,他从来没有因此,怪罪过孙军医吧? 再者…… 孙军医为什么,只盯着,他没有救回来的那些人,不看看因为他活下来的伤兵呢? 最后! 孙军医有时间,在那伤怀、自责、想死,沉湎过去的挫败与无能为力。为什么不把注意力,放在如何提高医术、如何提高救治速度上呢? 自我伤怀,能改变什么呢? 什么也改变不了。 九皇叔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听到苏云七的话,他内心是大为震惊,并且不能理解。 九皇叔面无表情,虽心中震惊却半点不露,反正苏云七没有看出来,只当九皇叔能理解:“孙军医的心病,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 孙军医的心病,已经很严重了,靠他自己调整,肯定没办法好转。 现在的孙军医,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甚至随时都会有,“崩断”的可能。 她不是学心理学的,战地医疗包里面,也没有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她无法用药物干预,只能从心理上干预。 孙军医一直在自我怀疑,自我厌弃,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持否定、悲观的态度,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调节好。 他需要一个有威信,足够让人信服,能让人打从心底信服的人。给他肯定,肯定他的付出,肯定他的功绩,肯定他所做的一切。 而这人,非九皇叔莫属。 “如果可以,王爷你能不能,开导孙军医两句。”苏云小心翼翼地,提出她的请求。 这是她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 怕九皇叔误以为,她什么破事、小事,都拿来了麻烦九皇叔,苏云七又飞快地补充道:“孙军医的情况,真的太严重了。我绝对没有夸大,也没有自以为是,王爷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九皇叔轻点头:“本王会去找他。” 虽不能理解,但九皇叔是信苏云七的,信苏云七不会无的放矢。 “今天,本王从王子戎那里,得知一些神庙的事。”孙军医的事,九皇叔信苏云七,但没有见到孙军医本人前,九皇叔不多做评价,也无法评价。 “跟我有关?”苏云七不由自主地坐正,目露忧色。 能让九皇叔特意提起的,必然不是小事。 九皇叔轻点头,便缓缓说道:“神庙的圣水,在治症上有奇效。现今,圣水所剩无几,只有圣女能拿到。圣女由上一任圣女所出,而你,很大可能,就是上一任圣女的女儿。” “所以,神庙的人,非我不可?”苏云七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在意,父母是苏驸马与苏母也好,是神庙圣女所出也好,于她而言,父母是谁并不重要。 她不曾在父母身边长大,不曾受过父母的教导,更不曾受父母疼爱。 有舍才有得,有付出才有回报。 没有父母之慈爱,哪来的子女孝顺。 唯一耗费心血生她的女子,已经死了。 耗尽心力为她谋划的女子,也已做古。 这世间,所谓的血缘和父母亲情,也便左右不了她。 苏云七对自己的身世不感兴趣,对父母也没有好奇心。 要不是她这身世,给她带来了麻烦,她都不会多问一句。 “神庙的人,非你不可。”神庙的人找了十几年,四国中与圣女相似的人,他们都找了,最后却仍旧不行。 苏云七要是上一任圣女的血脉,那神庙绝不可能,放过她。 “他们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让我取出圣水。还要我为他们所用,给他们留下一个,流有我血脉的孩子,继续为神庙卖命,对吗?”如果只是拿个什么圣水,未免麻烦,她也不是不可以做。 但显然,神庙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留在神殿的女子,终生不得外出。哪怕是圣女,亦要侍奉神明,如此才能诞下下一任圣女。”九皇叔拍了拍苏云七的头,笑道:“傻姑娘,你相信那些女子,留在神殿侍奉的,是神明吗?” 苏云七很想拍开九皇叔的手,但最后忍住了,只侧头避开:“我学医的,我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所以,别因为不想麻烦,就退一步。这世间的人,大多得寸进尺、得陇望蜀、贪心不足。你退一步,旁人就会进十步。”九皇叔淡定地收回手,并没有因苏云七的闪避而生气。 苏云七要是不避开,任由他拍她脑袋,他才要震惊,怀疑苏云七被人调包了呢。 “我是不可能,配合神庙的。所以……有些事,无解。”苏云七垂眸,掩去眼中的凌厉与寒芒。 为了自由,为了不成为神庙的傀儡,她怕是要与神庙对上了。 希望九皇叔,能看到神庙的危害,能早日出手打压神庙。 不然,现在的她对上神庙,就只有吃亏的份。 没办法,不是她太弱,是敌人太强。 她才经营了多久? 不到半年的时间,就算她会飞,也不可能拥有,能与成立近百年的神庙相抗衡。 她需要时间! “我还挺好奇,神庙的圣水,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惜,短时间内,怕是没机会接触了。”苏云七是真觉得可惜。 如果神庙,只是为了让她取圣水,看在圣水的份上,她指不定会同意。 “神庙的圣水,不会外流。”九皇叔让苏云七,死了这个心:“别拿自己去冒险,神庙里面的事,就是那些大世家都打探不到。你要落入神庙之水,很有可能就出不来。” 当然,皇叔也有那个自信,苏云七即便是,落入神庙之手,他也能把苏云七救出来。 但是! 救人是需要时间的,而在这个期间内,没有人会知道,落到神庙手中的苏云七,会遭遇什么。 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608这里没有外人 “远离危险!” “永远不要让自己,置于不确定的危险之中,哪怕你有九成九的把握也不行。”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眼中是难得的凝重与严肃。 这是九皇叔,对苏云七的提醒,亦是告诫。 他也不会允许,苏云七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神庙的人,不配让苏云七如此牺牲。 “王爷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冒险。”苏云七也没有想过,为解决神庙这个麻烦,就冒险与神庙接触。 神庙太过神秘,就连世家与九皇叔,都不知道神庙的深浅,苏云七是疯了,才会以身试险。 被神庙盯上,确实是个麻烦,但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她能做的就是避而远之。 “王爷还……”苏云七正想问九皇叔,还有没有别的事。 没的话,她就先去忙了。 刚开口,亲卫就进来通报:“王爷,王妃。王家大公子与谢三公子求见。” 九皇叔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了苏云七一眼。 很明显,九皇叔这是,在征求苏云七的意见。 这样放在以前,那是不可能的。 九皇叔是什么人! 那是唯我独尊的主,别说苏云七了,就是四国的帝王,坐在他旁边,他都不会征求他们的意见。 没别的,就是没这个习惯。 但此刻,他却在征求苏云七的意见。 亲卫内心有多么震撼,暂且不说,苏云七却着实是,被吓着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反应过来了:“他们二人,是来找我的?”不然,依九皇叔的性格,不会征求她的意见。 与尊不尊重她无关,纯粹是…… 九皇叔做决定,不需要参考任何人的意见,也不需要考虑任何人。 九皇叔淡淡一笑:“确切地说,是谢三带着王子戎,来找你。” 王子戎与谢三,在想什么,他用膝盖也能想到。 谢三在谢家,中了招,长达十余年都不曾被人发现。自然也担心王子戎的情况,左右苏云七就在这里,查一查不碍事,图个安心。 九皇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苏云七还有什么不明白了,虽然有那么一点无语,但还是应了:“查一查也好,左右这里没有外人。” 消息传不到王谢二家,也就不存在,伤感情一类的。 “嗯,没有外人。”九皇叔唇角含笑,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让人莫名感觉到耳热。 就,怪怪的。 苏云七摸了摸耳朵,很是不自在地别过脸。 亲卫只当自己眼瞎耳聋,没有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之间的眉来眼去,更没有看到九皇叔,那一脸荡漾的笑。 亲卫默默地领命退了出去,只在心里,默默地把苏云七的重要性,又往上提高了几分。 别问,问就是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 亲卫出去没有多久,王子戎与谢三就进来了。 “王爷,王妃,叨唠了。”王子戎风度翩翩地,朝九皇叔行了一礼,随即目光就落到,苏云七身上。 用行动告诉苏云七,他们此次来,是找苏云七的。 “大公子,请坐。”苏云七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王子戎坐下。 王子戎淡淡一笑,在苏云七对面坐下,并主动伸出手腕:“劳烦王妃了。” 跟聪明人来往,便是如此。 不需要说太多,彼此都知道对方的需求。 苏云七点了点头,扣住王子戎的脉搏,细细诊断。 苏云七没有急着,去查看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结果,而是摸着王子戎的脉搏,仔细诊断起来。 医术高超、经验丰富的大夫,都是靠大量的病人“喂”出来的,苏云七的好医术,也是靠大量的病人喂出来的经验,但是! 她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但那都是西医的经验,有精密的仪器作辅助。 虽说,她现在也有,战地医疗包作辅助,只需要用战地医疗包,给病人诊断就行,不需要学诊脉。 但人要居安思危! 她都能重活一次,这世上有什么奇怪的事,她都不会意外。 战地医疗包突然消失,她也不会意外。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趁着有战地医疗包,给她做矫正,她借机提高自己的医术,很有必要。 毕竟,她也不希望,自己离了战地医疗包,就不行了。 诊脉是个精细的活,苏云七并不急,王子戎也没得什么急症,也不差这一点时间,苏云七诊得很仔细。 这一诊,还真叫苏云七,诊出了一点东西。 为防自己诊错,苏云七又细细地,再诊了一遍。 诊完后,苏云七这才去看,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结果。 没有意外,和她诊出来的结果,相差无几,只是比她更详细。 她只诊断出,王子戎心律不齐,心脏出了问题。战地医疗包却给出了,更为精准地诊断。 王子戎心室缺损,情况虽没有到重症,却也比轻度严重,要是控制不好,很容易就转重症了。 到时候……很容易出现并发症。 “怎么样?怎么样?王子戎的身体,没事吧?”谢三比王子戎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苏云七一收回手,他就急着追问。 他也不想这么急,可苏云七一脸肃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实在无法,从苏云七的表情,判断王子戎到底有没有事。 苏云七知道,谢三问的是什么,肯定地道:“大公子没有旁的问题。”也就是没有中毒一类的。 想来也是,哪个世家,会像谢家一样丧心病狂,给族内天赋出众的少年下毒。 这真的是,要断自家传承。 “没问题就好!”谢三长松了口气,气松到一半,惊觉苏云七这话哪里不对,连忙问道:“那是有什么问题?” 苏云七没有卖关子,看着王子戎道:“大公子的心脏,心室不齐。大公子,知道吗?” “原来,是心室不齐呀。”王子戎本能地,捂住心口,面上很是平静。 显然,他早就知道 苏云七点头,一脸严肃地道:“是。大公子你心室不齐,是天生的病症,年幼时症状较轻,只比旁的孩子瘦弱一些,难养一些。但近几年,症状有加重,大公子你应该能感觉到,你近年来呼吸困难、多汗、身体乏力。” “是,我近几年来,确实感觉身体乏力,呼吸困难。”王子戎从容地应道。 他知道,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王家也知道。 正是因为察觉自己的身体不好,他才会在王家,另推出别的公子,而选择退让。 对生死,王子戎看得很淡,也早有准备…… 609他们自成一个世界 王子戎能笑谈生死,不畏死亡,谢三不行! “心室不齐,是我理解的那个不齐吗?”谢三近乎颤抖地问道。 齐,整齐,齐全。 不齐,不就是缺失嘛。 心脏何其重要,心脏缺失一块,哪怕是一小块也不行。 而现在,苏云七告诉她,王子戎的心脏,缺了一块!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三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了。 他听到苏云七说,王子戎心脏缺一块。比听到,苏云七说他,中了慢性毒药都要害怕。 同样的病,落在他身上,他还没有这么害怕,可那是王子戎,是他最好的哥们。 他宁可自己得这病,也不希望得病的人,是王子戎! “是。”苏云七这话,是回答谢三的,却是看着王子戎说的:“大公子的左心室有缺失。” “我知道了。”王子戎淡笑应下。 谢三再次颤声问道:“能治吗?” “谢三!”王子戎唤了谢三一声,以眼神制止谢三。 心室不齐,这怎么治? 把他的心脏打开治吗? 谢三这是在强人所难。 “没事的。”苏云七朝王子戎摆了摆手,说道:“大公子你的心室不齐,现在还不算严重,我个人建议是保守医治,长期观察。” “如果可以的话,大公子你最好,每个月找我,或者找能诊出你病症的大夫复诊。” “要发现身体或者心脏有不适,请不要强逞,更不要隐瞒,立刻就医。” 苏云七说到这,缓了一下,又道:“只要一直保持下去,不再恶化,大公子你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外,旁的都不会受影响。” “好。”王子戎笑了笑,眉眼间俊是温柔淡然,仿佛苏云七说的,不是她的病症一般。 倒是谢三,很是关切地问道:“如果恶化了呢?能治吗?” “能!”苏云七点头,对谢三道:“需要把心脏打开医治,会有一定的风险。” 她当然知道,她的病人是王子戎。 这些事,需要跟王子戎交代,但王子戎实在是…… 她在王子戎身上,看不到求生欲。 他不是仿佛,他就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病,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当然,王子戎也不厌世,他只是平静、淡定地接受生死罢了。 这种淡定……挺好的,尤其是对心脏不好的王子戎来说。 但过于淡定,就让人担心,他不会遵医嘱了。 相比王子戎,谢三的反应更正常,也更适合沟通。 “大公子的病,用药只是辅助,日常保养很重要。”苏云七对谢三道:“大公子的心脏,不能受刺激。不能剧烈运动,也不宜大喜大悲,尽量保持平和。” 苏云七说到这,忍不住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王子戎:“大公子现在这个状态,就很好,继续保持下去就好了。” 心脏病人最忌大喜大悲,她先前觉得,王子戎过于淡定,对自己的病症、生死毫不在意。 结合王子戎的病一想,苏云七就乐了。 王子戎这状态很好,要能保持下去,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多谢王妃提醒,王妃放心,我会好好保持的。”王子戎看着眉眼弯弯,笑语盈盈的苏云七,莫名感觉一阵心情愉悦。 他勾唇,淡淡一笑,笑得极浅,和他平日的笑相比,少了几分温润与亲和,却给人一种,他很快乐的感觉。 谢三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作为好友,他明显能感觉出,王子戎此刻很高兴。 王子戎高兴,他的病也能控制,他也为王子戎高兴。 全场,唯一不高兴的,就只有九皇叔了。 看着三人相似的笑,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把他排除之外的默契,让九皇叔不由得黑下脸:“你们俩,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立刻给本王滚。 不知道,自己有多碍眼嘛。 九皇叔的不快,就差写到脸上了。 王子戎与谢三看到了,王子戎未语先笑,歉意地对九皇叔道:“有的,还有一件事,想要与王妃商议。” 谢三只当没看到了,走到一旁,从高处搬了个箱子下来,当凳子坐下了,很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何事?”九皇叔黑着脸,但还是问了一句。 “我与徐川柏联系上了,他同意刮下一层药粉给我们,让我们提前验药。”这句话,王子戎是对九皇叔说的。 说完,就转头看向苏云七,温声询问:“不知王妃,凭借些许药粉,能否验出药性?” “有些药保管不好,可能会有损伤。那粒药丸封藏数十年,我不能确定,药丸打开后,刮下外面的药粉,会不会影响药丸的药性。”药性这东西,实在不好说,很多因素都会影响药性。 最好的办法,是把整颗封装好的药给她。 有战地医疗包在,她有最先进的手段,保证药丸药性不变。 “换一个方案。”九皇叔敲击了一下桌面,干脆利落地道。 王子戎早有准备:“另一个方案是,我们私下去药王谷,与徐川柏面谈。” 解毒圣药就那么一粒,且四国的人都知道,九皇叔需要这粒药丸救命。 徐川柏相信王子戎,也相信九皇叔的人品,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贸然把药,交给旁人。 万一,药丸中途出了什么问题,谁都说不清。 最好的办法,就是徐川柏,亲手把药交给九皇叔。 徐川柏所提的这个方案,没有问题,只一点:“这个方案,有五成的可能,是陷阱。” 王子戎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徐川柏人在药王谷,与他传消息,隔着无数人。 王子戎信徐川柏,但也不信。 甚至,王子戎都不能确定,徐川柏此刻是不是自由的,他传出来的消息,是不是他真实的,想要表达的意思。 毕竟,九皇叔私下,悄悄去药王谷,真要出了什么事,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王子戎很担心,但他同样也知道,他担心与否不重要,这事他做不了决定。 这事,九皇叔说了才算! 没有让王子戎久等,九皇叔冷笑一声,冷酷地开口:“那便去一趟北庆,本王正愁,没有理由攻打北庆。” 北庆朝臣最好,不要打什么坏主意。 不然…… 610永远的小孩 王子戎与谢三,看到九皇叔眼中的幽深与冷意,默默地为药王谷,和北庆皇帝捏了一把冷汗。 希望北庆朝臣的脑子,能好使一点;希望北庆皇帝,能心存敬畏,懂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不然…… 东陵、南越、西楚和北越四国中,第一个被灭国的,十有八九就是北庆了。 就算北庆顽强,没有被灭国,但北庆真要设陷阱,诱九皇叔上当,给了九皇叔发兵攻打北庆的理由。北庆要不换一个皇帝和一批朝臣,这事肯定没有办法了结。 就,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同情谁。 是同情,可能会算计九皇叔,反倒给九皇叔递把柄的北庆朝臣。 还是同情,命悬一线,被人扼住救命良药,明知有五成的可能是陷阱,还要往里跳的九皇叔? 好像双方都不值得同情。 至少在王子戎与谢三看来,不管是九皇叔还是北庆朝臣,都不值得他们同情。 北庆朝臣是自作孽,九皇叔…… 强者不需要同情,他们不配同情九皇叔。 与其同情九皇叔,还不如同情,被迫卷入其中的他们。 九皇叔不在乎,徐川柏私下约见,是不是陷阱。甚至还很欢迎,北庆朝臣给他设陷阱,王子戎与谢三就不再多说了。 说也是白说,九皇叔心里门清。 王子戎闻弦歌而知雅意,意有所指地道:“我这就与徐川柏联系,我会告诉他,我们去药王谷的精确路线,和准确的到达时间。” “可。”九皇叔眉眼上扬,淡淡一笑。 只这一笑,没有柔和他的五官,软化他脸上的冷意,反倒更添几分危险的气息。 苏云七默默地往后移,贴在椅背上,与九皇叔和王子戎保持距离。 刚贴到椅背,苏云七发现衣摆被人扯住,扭头,就看到一脸怕怕的谢三:“这两人,是不是,有点吓人。” 苏云七默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王子戎与九皇叔一眼,无声点头。 谢三大乐,朝苏云七比了一个手势:“就知道,你懂。” 苏云七也忍不住笑了。 谢三是一个很乐观,很洒脱的人。 她很欣赏,谢三身上的一些品质。 “还有事?”九皇叔的目光,如影随形,这一次落到了,拉着苏云七衣袖的谢三身上。 “没有!”谢三的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在九皇叔的视线,扫过来的刹那,立刻就松开了,苏云七的衣袖。 “需要本王送你吗?”九皇叔脸色稍缓,语气甚至称得上亲切,谢三却吓得飞速起身,起得太急,身后的木箱子都被带翻了。 “九皇叔,萧王妃……告辞!”谢三很是狼狈地后退一步,利落又干脆地,给九皇叔与苏云七作揖。 不等九皇叔与苏云七说话,就很是乖觉地,自己退了出去。 王子戎一时间,哭笑不得。 想说九皇叔,可九皇叔也没有说什么,甚至态度都称得上,过于亲切了。 可不说,又有一点对不起,为他担心的谢三。 没法,最后王子戎只能无奈地道:“九皇叔,欺负小孩多没意思。” 九皇叔没好气地冷笑一声,扭头,就对苏云七道:“夫人,王家的大公子,在造本王的谣,你不管管?” “我?”苏云七没想到,话题突然抛到她身上,愣了一下,指着自己,有那么一刻的反应不过来。 “夫人不管吗?”九皇叔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很是温和地反问,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就是随口一问。 但直觉告诉苏云七,不是! 因为,她有被吓到。 她可以肯定,九皇叔这是威胁,或者是在警告她。 她要敢不管…… 苏云七瑟缩了一下,没敢继续往下想。 她很是勉强地,朝九皇叔扯出一抹,大大地、营业性地笑:“管,当然管!” 都威助到头上了,她敢不管嘛。 她不敢! 扭头,苏云七一脸严肃地,对王子戎道:“大公子,话说得很好,但下次不要再说了。” 王子戎一怔,随即没控制住,笑出了声:“多谢萧王妃提醒,子戎知错了。”他没想到,苏云七是个这么有趣,又通透的女子。 九皇叔的运气,是真的很好。 王子戎心中一叹,隐隐有一丝,说不出来的落寞。 不过很快,王子戎就将这一丝落寞压下,起身向九皇叔与苏云七告辞:“传信的人,还在等我的消息,我就不久留了。” “慢走不送。”九皇叔半点也不客气,连虚假的挽留都没有。 王子戎笑了笑,并不觉得被怠慢,只觉得这般直来直往挺好的。 他这次随同九皇叔与苏云七出京,一路舟车劳顿,按说应该很累很疲倦才是,可实际上,这一路走来,除了前几天累一些外,之后他都感觉前所未有地轻松。 那种感觉,就像是终于从牢笼里,飞出来的小鸟。 他闻到了自由、自在、随心的气息。 这么说,有些对不起王家。 毕竟,王家对他没有什么不好。相反,王家对他很好,所有的、最好的一切,都优先供给他。所有的资源与人脉,也任由他用。 可以说,没有王家就没有现在的他,亦没有名满天下的王家大公子。 但他在外面,还是感受到了,王家没有办法,带给他的轻松与惬意。 这种轻松,不是身体上的轻盈,而是来自心灵上的。 离开了王家,他身上好似脱下了一层枷锁,一层看不到的枷锁,一层束缚他身心的枷锁。 可惜。 这层枷锁,只能是短暂地脱下。 他很清楚,他身上的责任,也很清楚他背负着什么。 他是王家大公子,他身上肩负着王家的兴衰。 他可以偶尔,从王家逃离,获得片刻的自由,但绝不能沉溺其中,更不能忘了自己是谁,忘了王家头顶上悬着的那把无形的剑。 王子戎走出营帐,眼中的笑意与轻松,在一瞬间敛去。 他的脚步依旧从容,身形依旧轻盈,但身上已没有了,在营帐的轻松与愉悦。 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沉重。 但这才是,王家大公子的人生。 风光的背后,是世人看不到的重担与压力! 611他之幸 九皇叔虽决定了,要私下入北庆,去药王谷见徐川柏。但九皇叔不是无所事事的人,不能说走就走。 旁的不说,黑甲卫这一摊子事,就要提前做好安排。 九皇叔不介意,以身为饵,让北庆朝臣知道,他私下入北庆的事,但也不想太多人知晓。 毕竟,被人伏杀这种事……九皇叔虽不认为,这世上有人杀得了他,但老遭人伏杀,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且,每一次被人伏杀,他身边的人也会伤亡,能避免还是要避免。 是以,九皇叔要私下去北庆,该做的布置还是要做的。 王子戎也说了,有五成的可能是陷阱,还有五成不是。 便是下诱饵,也得做两手准备。 黑甲卫驻扎在北庆边境,要做的安排绝不能少。 九皇叔招来黑甲卫首领,将黑甲卫接下来的安排,一一布置了下去。 黑甲卫首领,在要动脑子的时候,可能反应没有那么快,但在执行九皇叔的命令上,却是半点不打折扣。 这也是,九皇叔看重他的原因。 黑甲卫首领,他或许不够聪明,没有那么多心眼,但也不会自作聪明。 交给他的事,他便是办不好,也不会出大错。 就好比先前,黑甲卫营中,突然流传出诋毁苏云七的流言。 九皇叔交给黑甲卫首领去办,就是知道他能办妥当。 黑甲卫首领,他没有苏云七的应变能力,也没有苏云七的反应能力。 事情办得,肯定不如苏云七漂亮,但他也能办好。 稳稳当当的,不出彩,但也不会出大错。 现在的黑甲卫,也不是初建期,会有各种各样的突然发问题。 现在的黑甲卫很稳定,一切都有章可依,有规可循,黑甲卫首领不需要多机灵,只要能稳住就行了。 现在的黑甲卫首领,正正好。 九皇叔对军中的事务,了然于心,很快就将一系列命令交代了下去。 黑甲卫首领迭声应是,没有一丝遗漏。 “好了,就这些了。如有其他,你便宜行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九皇叔是带兵的,很清楚军中之事,不可能全盘都规定死。 该安排的事务,九皇叔会安排,但旁的,九皇叔也会由手下的人,随机应变,便宜行事。 像黑甲卫首领,九皇叔要是不在,他有调动三千黑甲卫,指挥三千黑甲卫作战的权利。 这个权利不算大,但也绝不小。 毕竟,从古至今,上位者都牢牢把持着兵权,就怕发生兵变。 但九皇叔却很放心地,把兵权下放到黑甲卫首领手中,可见他对黑甲卫首领的信任。 当然,更多的是,九皇叔对自己的自信。 不是自信,黑甲卫首领不会背叛,而是自信,哪怕是黑甲卫首领背叛,九皇叔也压制得住。 兵权,九皇叔给得出去,就收得回来。 “王爷,石青的事,怎么处理?”黑甲卫首领,见九皇叔一直没有提石青的事,不得不主动问一句。 按说,九皇叔没有提石青的事,他按军规处理就是了,但这件事牵扯到了他。 他当时,在台上,当着手下的面说了,要用自己的军功,也为石青抵罪。 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 话是他自己说的,虽说因为王妃出面,将事情暂时缓了下来,九皇叔没有同意,他用军功为石青抵罪,但他也不能,当作这事没有发生。 事关他的军功,他自己没办法决定,这事得九皇叔决定。 “减你一半的军功,换石青的处罚延后执行。待石青伤好手,按军规处置。”石青的事,九皇叔并没有忘。 就算把石青的事忘了,有苏云七在,他也忘不了。 石青的命,可是苏云七保下来的。 不然,石青早就死了。 “是,王爷!”听到只扣一半的军规,黑甲卫首领暗暗松了口气。 一半的军规很多,可以说他上一场大战,白忙活了,立下的军功,全都在这一次减掉了,可一半总比全部的好。 好歹,他还有一半的军功在。 要是…… 要是北庆不长眼,犯到他们王爷头上,他们跟北庆打一仗,这一半的军功就回来了。 黑甲卫首领心情极好,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离去时,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不过,想到九皇叔提到的,军中药材与大夫人手不够的事,黑甲卫首领又不免头痛。 这个问题一直都存在,也不仅仅是他们黑甲卫,缺医少药,而且全军都是这样的。 相比起来,他们黑甲卫还是好的,至少能保证,小规模战斗时,每一个伤兵都能得到及时医治。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黑甲卫战斗水平高,小规模作战,一般损伤不大,只要不是致命的重伤,军医都能跟上。 但要遇到大规模作战,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大战乱,到处都是伤员,再多的军医、再多的药材也不够。 “这也确实是一个,需要解决的事。不能让将士们,因缺医少药而死。”黑甲卫首领,想到重伤的士兵,只能被放弃,也是一阵叹息。 有些事,他们也不想,但他们也没有办法。 军中缺医少药,这事也不是,黑甲卫首领能解决的,九皇叔交代下去,也只是让黑甲卫首领,盯紧后勤补给,保证黑甲卫份额内的伤药,不能少就行了。 再来就是,若有伤重的伤兵,尽量救治,不要直接放弃。 当然,这些要求,九皇叔也不单单,只对黑甲卫首领交代了,九皇叔还抽空,见了孙军医一趟。 按孙军医的级别,当然不需要,九皇叔亲自找他,过问他的事务。可这不是,有苏云七的请求在。 苏云七开了口,再加上孙军医这几年,在军中也极为勤勉、辛劳,九皇叔见他,倒也不算过了。 在没有见到孙军医之前,九皇叔一直以为,苏云七说孙军医状态很不好,很有可能想不开,会寻短见是夸大了,可真见到孙军医,九皇叔才知道,苏云七一点也没有夸张,完全是如实叙述。 孙军医的状态,就真的很糟糕。 整个人干瘦干瘦的,眼下的黑青浓得,像是被人打了两拳,很是明显。 除了瘦之外,孙军医的精神也不好,看上去就是一副,饱受折磨,活不久的样子。 在见到孙军医之前,九皇叔是不相信,一个人能因为心理原因,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在见到孙军医之后,九皇叔信了! 612他的错 孙军医整个人,都不对。 他太瘦了,瘦到仿佛一阵轻风吹来,也能把他吹倒。 他的精神状态,也很不理想,周身散发着浓浓的疲倦与无力,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看到孙军医糟糕的状态,九皇叔忍不住庆幸,他没有把苏云七的话当耳旁风。 不然,他们黑甲卫,怕是要损失一位好大夫了。 “孙军医,坐!”九皇叔知道,孙军医的心理状态不是很好,便将周身的威严都收了起来,以免让孙军医有压力。 “小人,不配王爷赐坐。”孙军医想笑,可他强扯出来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他知道,九皇叔是因为什么,才来找他的。 正因为知道,他才明白自己不配。 他犯下那么多错,害得那么多伤兵,因没有及时救治而死,他这样一个侩子手,有什么资格在九皇叔面前坐下。 九皇叔暗自叹了一声,努力放缓语气道:“这军中,配在本王面前坐下的人,你孙军医算一个。” “坐吧!”九皇叔指了指,他面前的位置:“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孙军医愣了一下,他没有再继续,而是僵硬地行了一个礼:“谢,王爷赐坐。” 孙军医在九皇叔对面坐下,可他却不敢完全坐下去,而是只坐了半边屁股,拘谨中透着激动与酸涩。 这个坐姿说起来,比站着还要累,但孙军医却坐得很是端正,背脊挺得直直的,眼中也隐隐有了一丝光彩,不像之前那么灰败、黯然。 九皇叔一看孙军医的变化,心里就明白,为何苏云七会找上他,为何苏云七会说了,只有他能让孙军医解开心结。 既然苏云七对他,寄予厚望,那他也就不能,让苏云七失望。 不然,苏云七还要以为,他不行呢。 九皇叔一脸肯定地,看着孙军医:“这个座位,是你应得的。你是军中的大夫,救治军中伤兵无数,论功行赏了,你的功劳在黑甲卫中,也是排在前列的。” 不就是肯定孙军医的功劳,让他不要钻牛角尖,走死胡同嘛。 这种小事,苏云七那般郑重地托付给了他,他当然要让苏云七满意。 当然,即使没有苏云七的嘱咐,他知晓了此事,也不会漠视不理。 他让亲卫查了,孙军医在军中这几年的事。 哪怕孙军医的医术,称不上好,但也要说,他是一个好大夫,一个合格的军医。 军中缺医少药,他医术不够精湛,许多重伤的伤兵,没有救回来,这确实很可惜,但这并不全是孙军医的错。 真要说到错,他这个无法给手下的兵,提供最充足药物与大夫的统帅,才是最失职的。 “不,不,不。”孙军医连连否认,眼中满是自我厌弃与颓废:“小人当不得王爷夸赞,小人……小人做得不好。这些年,小人做得很不好,小人害死了很多人,很多人。” 孙军医满是自责,他仓皇起身,扑通一声跪下:“要不是王妃,小人怕是要害死更多人。小人没有资格坐,没有资格在王爷你面前坐下,更当不起王爷的夸赞。” “你当得起,你也有资格。”九皇叔没有过去,把孙军医扶起来,而是看着孙军医,一脸严肃地道:“你的事,王妃都告诉本王了。本王也查过,你这些年尽心尽力救治伤员,没有一丝怠慢与渎职,黑甲卫上上下下都很感激你。” “本王也很高兴,军中能有你这般负责任的大夫。” “有你,是黑甲卫之幸,是本王之幸。”这话,九皇叔确实,是为了安慰孙军医才说的,有夸大的成分,但孙军医这些年,也确实做得很好。 不然,即使夸大,他也说不出这些坏来。 “所以,你当得起!”九皇叔看着孙军医,颤抖的背脊,轻叹了一声:“起来吧,别跪了。” “是,是,是,谢谢王爷,谢谢王爷。”孙军医颤声地站了起来,声音满是哽咽,还有因得到九皇叔的肯定与承认,而无法抑制的激动,以及……委屈。 是的,委屈。 孙军医也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可听到九皇叔的话,他心里就抑制不住地,涌出一股委屈的情绪,让他想哭,想要放声大哭。 这么多年,他真的……真的太难受了。 九皇叔看着无声落泪,满脸泪水,哭得像个孩子的孙军医,心情也不由得低落了几分。 他在孙军医身上,看到了底层无助伤兵,以及他们家眷的无力与绝望。 他自以为,自己待手下的兵马足够好了,可那仅仅是他自以为的。 显然,他做得远远不够。 他手下的兵,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过得有滋味、活得有希望。 他还需要更强大,更富有,还需要做更多! 九皇叔暗自叹息了一声,语气透着几分凝重:“你的事,王妃都告诉了本王。本王不会安慰人,也不认为,你需要安慰。” “本王在这里,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作为大夫,作为军医,你在本王这里是合格的。” “上了战场,就是把命交给天,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活着回来,就是本王亦没有这个自信。” “本王每一次上战场,也是抱着,此去可能没有办法,活着从战场上回来的念头去的。” “是以,那些死在战场上,你没有救回来的伤兵,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 “真要说有错,那也是本王的错,是本王没有保护好他们,没有护住他们,让他们死在了战场。” “是本王无能,让他们不得不上战场,不得不拿命拼前程。” 九皇叔初时,是在安慰孙军医,可说到最后,却是在叹息。 为死去的将士,为这世道。 “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王爷你的错。” 倒是孙军医,听到九皇叔,把错揽在自己身上,连连摇头,急得眼睛都红了:“是王爷,是王爷你护着我们这些人,我们才有今天。我们都很庆幸,庆幸入伍后,能分到王爷手中。” “王爷,我们不是不识好歹,不知对错的人。” “没有靠山,没有出身的兵卒,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都清楚。” 在军中,没有靠山,没有出身的兵卒,比猪狗还不如。 猪狗尚且能成为,贵人们盘中的美食,他们却只能…… 613知道太多了 猪狗可食,还能成为贵人餐桌上的食物。 他们这些没有靠山,没有出身的兵卒,一身臭肉,连食的价值都没有,只能成为贵人们的替死鬼。 不,他们甚至连给贵人,做替死鬼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只能做,贵人们的踏脚石。 在战场上,用他们的生命,用他们的残躯,用他们的鲜血,为贵人们铺出一条,繁华若锦的战功之路,而让贵人们能轻松通过。 甚至,有时候还会被贵人们嫌脏嫌臭。 听着是不是很可悲? 可现实,比这还要可悲。 普通兵卒,想要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想要拼军功晋升,几乎没有可能。 除非,你天生将星,在战场上无人能挡,无人可以代替,朝廷或者说,那些权贵需要你打仗。 但前提是,他们需要你。 若是太平盛世,纵使你天生奇才,天生擅战,也无用。 上面的人不用你,便不用你。 你的才华,你的能力,你的认知,反倒会成为束缚你枷锁,让你痛苦的根源。 别问孙军医,一个军医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因为…… 在当军医之前,他们一家都是军户。 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他的兄长,甚至他的弟弟,都是死在战场上的。 而他的兄长,正是那天生将星之人。 可惜,他兄长的命不好,纵使身赋奇才,可却得不到上峰的赏识,甚至因为太过出色,遭人嫉妒,被人害死在战场上。 他的祖父、父亲和弟弟,则是……活活痛死的。 小时候,他跟着父亲、兄长,去为祖父收尸。 大些后,他便与兄长一起,去给父亲收尸。 等他成人后,他就一个人去战场,为兄长,为弟弟收尸。 而这还是幸运的。 幸运地能找到尸体,更多的兵卒,都是被随地掩埋。 甚至遇到恶劣的战事,战场上满地都是残尸,根本分不出谁是谁,能用来认人的,只有一块块木牌。 一块木牌,就代表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家庭的主力。 孙军医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出,从幼年到成年,为家人收尸的画面,脸上满是泪水。 正因为亲人,一个接一个,惨死在战场上,他才决定弃武从医。 他想要救人,救那些没有依靠、没有出身,只能拿命去拼,受了伤也无人照看的小兵卒。 刚开始,他是什么伤兵都救,都治,可最后…… 他谁都救不了。 重伤的伤兵,他救不了。 轻伤的伤兵,因他的耽搁,伤势严重了,他又救不了。 为了能救更多的人,他开始学会放弃,学会舍弃。 他很痛苦,但他知道,即使痛苦也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只有这么大的能力,他只能救这么多人。 只能救得了,那些伤势较轻的兵卒。 他不是没有想过,努力学医,提升自己的医术,带出更多的徒弟,好救更多人。 可他的天赋有限,能力有限。 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于是,他开始厌弃自己,开始痛恨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 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该学医的,他没有天赋。 他不该当军医的,他没有能力,占了军医的位置,只会害死更多人。 是不是,换别人来,会更好? 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不会更好了。 他是军医,至少能保证,军中的伤药,会公平地用到普通兵卒身上。 若是换了人,谁能保证那些军医,不会跟他兄长、弟弟、父亲他们营中的大夫一样,只给那些有权有势的伤兵医治,对普通伤兵不屑一顾呢。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保证。 于是,哪怕是自我厌恶,自我怀疑,哪怕每一晚,无人之际,他都痛苦自责,内心饱受折磨,他仍旧坚持着,而后就越来越痛苦…… 他以为,他会活活地,被内心的痛苦折磨而死。 可不曾想。 他遇到了王妃,遇到了王爷。 “王爷,您是我们敬佩的、崇拜的、誓死追随的主公。您为我们这些普通兵卒,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您为我们做的、为我们争取的,已经够多了。我只遗憾,我的父兄、我的幼弟,不曾遇到你这样的统帅。” 如若他父亲、他幼弟,能遇到王爷这样的上峰,肯定不会死。 凭他兄长的天赋,遇到王爷这样赏罚公明的上峰,肯定能出人头地。 可惜,他们命不好。 倒是他…… 孙军医露出,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地笑:“小人的父兄、弟弟命不好,但小人的命好。小人不仅遇到了,愿为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兵卒,争取机会、给我们出头机会的王爷,还遇到了医术高超,关心小人的王妃。” 这话说出来的一瞬间,孙军医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他的脸上,仍满是泪水,身上的衣服仍旧灰扑扑的,可人却精神多了,那双浑浊的眸子,被泪水洗涤过,甚至闪着熠熠的光辉,重新焕发了生命的光彩。 他的声音没有变,语调却是轻松多了。 他朝九皇叔作了个揖,语气轻快地道:“王爷您放心,小人……其实王妃跟小人说的时候,小人就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许多。” 他很幸运,遇到了王妃。 更幸运的是,遇到了赏识了,而不是嫌弃医术不好的王爷。 他,何其有幸。 他这般幸运,他还有什么好痛苦的。 他该做的,是珍惜。 珍惜眼下,珍惜王爷给他的机会,珍惜那些相信他,把命交到他手中的兵卒。 孙军医抬手,抹掉脸上的泪,脸上满是释怀:“小人的做法,确实有不妥之处。小人的医术,也确实不够好。先前,只能救治轻重的兵卒,只能放弃一部分兵卒,是小人医术不精,是不得已为之。但今后,小人会努力钻研医术,以求能救更多伤兵,少去更多遗憾。” 孙军医说得掷地有声,气势高昂。 那一瞬,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从他瘦小、单薄、干枯的身体爆发出来。 九皇叔看着孙军医,一瞬间枯木回春,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震撼,以及……警惕! 原来,言语真的可以救人。 他虽不是大夫,却一样能用言语救人。 当他,成为……他人心中的信仰时! 至于警惕? 自然是警惕…… 614世人亦非他 神庙! 言语可杀人! 九皇叔从来,就不敢小看言语的力量。 尤其是,在看到孙军医,因他几句话,就重新焕发生机,更叫九皇叔防备、警惕了。 他不是世人,他心志坚定,目标明确。 他不会因他人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思想,更不会任由他人,用言语与道理,左右自己的决定。 同样,世人也不是他。 没有他的见识,没有他的成长环境,没有他的心志,便很容易受他人的言语蛊惑。 尤其是,陷入绝境的时候。 石青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种事发生一次,就必须敲响警钟,绝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开导好孙军医,九皇叔又把黑甲卫首领叫回来了。 “要密切关注,军中将士的心理问题。发现有人精神恍惚,或者陷入绝境,要及时出手相助。” “你与幕僚商议,要怎么疏导军中将士心中的愁苦。” “另外,在军中添一条救治规则。家中遇到难事,或者自己有难事,可以向军中求助,有军功以军功相抵,没有便记下,待立了军功再抵扣。” “具体怎么一个抵扣,你与幕僚仔细商议,再呈报给本王!” “记住,本王对你的要求是,不仅会打仗,还要会带兵。本王不希望,军中再出第二个石青。” 九皇叔说到最后,语气是难得的严肃。 孙军医的事,说起来,是黑甲卫首领严重失职了。 黑甲卫不直接归他管束,他平日极少与底层将士、军医接触,黑甲卫首领呢? 孙军医可是军中的大夫,不是一般的兵。 孙军医的萎靡、痛苦与绝望那么明显,黑甲卫首领真的,一点也没有发现吗? 若是没有,那他就要怀疑,黑甲卫首领,对黑甲卫的掌控能力。 若是有……当然,孙军医的心理出了问题,不是黑甲卫首领的错,黑甲卫首领也不是大夫,他没有管也不错! 但一个带兵的将军,不是没有犯错,就是做得好。 以真心换真心,将领带手下的兵好,手下的兵才会无怨无悔地,跟着你打仗,为你卖命。 总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黑甲卫首领都算得上是失职了。 “末将失职。”黑甲卫首领没有一句辩解,立刻跪下请罪。 在九皇叔召见孙军医,黑甲卫首领,心里就有了预感。 要说不懊恼,那是骗人的。 孙军医的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够好。 他发现了孙军医不对劲,也找孙军医谈,但孙军医跟他没事,他就……没管了。 毕竟孙军医是大夫,大夫都说自己没事,他一个不懂医理的大老粗,还能说什么。 但这些话,不能对九皇叔说。 至少这个时候,不能说。 说出来,就是在推卸责任了。 毕竟,结果摆在那里,孙军医的情况有多糟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问过一回,就不再管,就是他的失责。 黑甲卫首领,很是干脆地跪下认错:“请王爷恕罪!末将向王爷保证,孙军医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孙军医到底没有出大事,真要罚的话,他也受不了重罚。 黑甲卫首领很清楚,他要做的不是领罚,而是让九皇叔看到他的行动力,看到他的能力。 “在本王回来之前,本王要看到一个,军容肃穆、雄姿英发,全新面貌的黑甲卫!”现在的黑甲卫能打,但过于消沉、压抑。 许是打仗的压力太大,黑甲卫里的兵卒,每一个人都过于压抑。 虽然看着也精神,但到底少了一点气。 他原先没有多想,但有孙军医和石青的先例在,容不得他不多想。 “是,王爷!”九皇叔交给他的这个担子很重,但黑甲卫首领,还是一声不吭地应下。 这个担子很重,但只要他挑起来了,就前途无量。 他不是坐在营帐,靠抢夺他人军功晋升的将领,他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将领。 他这人,天生就不敢困难。 黑甲卫首领,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下。 从九皇叔的营帐出来,也是信心满满,意气风发。 在带兵的事上,他不敢称第一,但绝对有资格称第二。 有信心,完成好九皇叔交代的事! …… 九皇叔在军中,有条不紊地,把事情一一安排好。 最后就是安排亲卫了。 虽是给人下鱼饵,诱人上勾,但九皇叔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私下入北庆的事。 至少不能让,东陵那些世家的人知晓。 那些世家的人,手黑心狠,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把亲卫留下,也能迷惑外人。 但亲卫好办,宋宴却是麻烦。 宋宴是九皇叔的左右手,九皇叔外出,身边几乎都有宋宴随行。 想要迷惑,暗中盯着九皇叔的人,最好是要把宋宴留下。 但宋宴不肯:“王爷,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王爷,王爷在哪,属下就在哪。未曾随王爷入宫赴宴,是属下最大的失职,也是属下最后悔的事。请王爷准许属下暗中跟随,保护王爷。” 九皇叔入宫赴宴,在宫中中毒,险些没能活着出宫。 当日之惊险,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而当日,被九皇叔留在王府,不曾随九皇叔入宫,也是宋宴最后悔、自责的事。 虽然,他当日即使,陪同九皇叔一同进宫,他也做不了什么。 帝王设宴,凭他的身份,还不够入内。 但是! 宋宴还是希望,他能陪在九皇叔身边,在九皇叔有危险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九皇叔。 “宋宴,听令!”九皇叔没那个耐心,陪宋宴多言,只冷冰冰地下令。 很明显,九皇叔已经不高兴了。 要是旁的事,宋宴肯定不会再争取,但事关九皇叔的安危,宋宴也不肯、更不敢退。 “请王爷,准属下随行!”宋宴没有退让,他双膝跪在地上,叩首请求。 这一叩下,就没有起来,大有九皇叔不同意,他就不起来的意思。 “你在威胁本王?”九皇叔看着跪叩在地不起的宋宴,冷笑。 这世上,除了苏云七外,敢威胁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属下不敢!”宋宴脸一白,连忙抬头,连连摇头。 “不敢,就给本王滚!在本王离开前,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他这段时间只是脾气好了,不是脾气改了。 宋宴最好,别挑战他的耐心与底线。 在他这,除了苏云七外,没有人能让他破例。 便是苏云七…… 他为苏云七破例,也是有底线的。 宋宴知道,他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听令退下,在九皇叔去北庆前,绝不出现在九皇叔面前,但是…… 615她无可取代 宋宴想到,九皇叔为苏云七一再破例,咬咬牙,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他们王爷,最近不一样了。 他多求求,肯定能成。 宋宴再次跪下:“王爷,属下……” “嘭!” 话音还未落下,人就被九皇叔,一脚踹了出去。 宋宴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宋宴在想什么,压根就不想听宋宴开口。 宋宴以为自己是谁,居然敢跟苏云七比! 宋宴被一脚踹出去,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也幸亏是泥土地,这一下虽然摔得重,但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伤到骨头。 但是! 丢人! 宋宴躺在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不想讲话。 亲卫站在一旁,看到了,而后瞪大眼睛看。 别问,问就是…… 他们在外面,可是听得很清楚。 宋宴大人求王爷,带他一起去北庆,可没有提过他们。 所以,他们不瞪大眼睛,看宋宴大人的笑话,还上前去把他拉起来不行。 “你们谁……拉我一把。”躺了半天,不见有人扶自己起来的宋宴,扭头看向一旁,守在门外的亲卫,以眼神示意对方过来,把他扶起来。 他也不想喊人,可他这不是起不来。 他手下这些人,也是没眼力见儿的,没看到他在地上躺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主动过来把他扶起来,还要他主动开口。 难怪王爷嫌弃他,不让他跟着去北庆。 一定是他手下这些人,不机灵,不得用,惹王爷不高兴了。 瞪大眼睛,看宋宴“惨状”的亲卫,一时间没来得及避开,与宋宴四目相对,而后…… 亲卫很是淡定地,别过脸。 没问,问就是没有看到。 什么情况? 宋宴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没看清,结果……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他没有看错,亲卫真的全都避开他的视线,假装没有看到他。 宋宴不高兴了,宋宴有小情绪了。 “你们……”过分了! 宋宴正准备,拿出上峰的权威,让亲卫们明白什么叫上下有别。 正要开口,一小兵大步朝营帐走来。 没有意外,他目不斜视地从宋宴身边走过,一副没看到人的样子。 “王爷,宁战将军的副将求见,商谈赎回宁战将军事。”小兵在营帐外,低声禀报,声音平稳淡定,好似完全没看到,躺在他脚下的宋宴。 “不见。”九皇叔的声音,隔着营帐传来。 “是,王爷!”小兵低声应下,转身就走,再次无视了脚下的宋宴。 宋宴再傻也看明白了:“你们这是,对本大人不满?”一个个的,居然给他脸色看,真当他看不出来呢。 亲卫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一脸严肃。 亲卫没有说话,但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宋宴,他们不想搭理宋宴。 宋宴气笑了,缓了好半天的他,勉强撑着坐了起来:“一个个,胆肥了!” “大人,我们现在是,执行任务中。请大人不要影响我们,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亲卫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宋宴,用言语告诉宋宴,他们确实胆很肥,但他们不怕。 因为,他们理由正当。 他们在执行,保护王爷的任务,他们现在的工作,是给王爷守门,不是照顾宋宴。 宋宴一时语塞,指着亲卫,好气又好笑:“你们,还真是……我带出来的兵。”比他还无赖,比他还能歪理邪说。 亲卫咧嘴,无声地朝宋宴,露出一个凶残的笑。 就…… “笑得很好,但是不要笑了!”宋宴默默地闭上眼。 太辣眼睛,太难看了。 亲卫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宋宴,只默默站直,坚守自己的岗位。 他们刚刚那话,不是拿来怼宋宴的,他们是真的这么想,也是真的这么做的。 他们是王爷的亲卫,可现在王爷要去北庆,却不肯带他们,可见还是他们不够好,不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他们必须要更努力,做得更好,最好是像王妃一样,成为王爷身边无可取代的存在! 是的,像苏云七一样! 在苏云七嫁入萧王府时,九皇叔的亲卫,有多看不起苏云七,现在就有多敬佩苏云七,有多羡慕苏云七。 旁人只看到了,他们王妃嫁入萧王府,如何得他们王爷看重与信任。 嫁入王府没有多久,就成了王府的当家人,里里外外都是她说了算。 可他们这些亲卫很清楚,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们王妃嫁入王府,比一般的女子嫁入夫家还要难。 一般的女子嫁入夫家,即使一时半刻,无法融入夫家,但背后有娘家在,夫家不管如何,表面功夫都会做好,也会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融入家中。 但他们王妃不是。 他们王妃嫁入王府,得到的只有排挤、防备,甚至还有层出不穷的暗杀。 说心里话,他们王妃也是本事大,命大,不然连着几次遇险,换成普通的女子早死了。 旁的不说,王妃独自入宫面圣,却被圣上算计,那一次的凶险,他们没有看到,但能想象得到。 皇宫是皇上的主场,他们王爷在宫中,都被皇上给算计了,差点没办法活着出宫。 连他们王爷,都在皇上手里吃了大亏,王妃能从皇宫全身而退,可见王妃的本事。 这些是看得见的危险,其实还有很多,看不见的风险。 比如,在王爷中毒昏迷,被困皇宫时,他们王妃执掌王府大权。 世人只看到,他们王妃大权在握,威风得不行,可却看不到王妃身后的风险。 那段时间,王妃是大权在握,他们王府上上下下,都听从王妃的调遣,但是! 外人不知,他们王府上下却明白,王妃手中的大权,不过是空中楼阁,只是看着威风罢了。 一旦! 一旦王妃出了差错,或者做得不好,王妃就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弃子! 他们这些亲卫,是看着王妃,如何一步步从绝境中走出来;是看着王妃,如何在悬崖边上行走的。 正因为他们看得清楚,他们才更羡慕,也更佩服王妃,想要成为像王妃那样……无可取代,独一无二的人! 616借他的脸一用 自家的大将军,被敌国俘掳了,副将肯定不能被九皇叔拒绝一次,就果断干脆地回去,放弃救人。 副将不仅不能,就此放弃救人,还得把消息压下,绝不能让宁战被九皇叔所掳的消息,传出去。 不然,宁战就完了! 一个无能到,被敌国俘虏的将军。回去后,还怎么带兵,还怎么服众? 就算手下的兵将不在乎,宁战的政敌呢? 他们会放过,这么好的,攻击宁战,把宁战拉下来的机会? 绝不会! 甚至,还会借此大书特书,把“无能”二字,死死地烙在宁战身上,让宁战甚至宁家,再无翻身的可能。 副将很清楚个中利害关系。 是以,当副将得知,宁战被九皇叔的人俘虏了,副将并没有立刻来救人,而是迅速封口,不让消息蔓延。 而后,便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淡定如常地安排军中事务,完全没有一点,主将被俘的不安与焦躁。 宁战带着心腹,去黑甲卫营地打探消息,结果只有宁战的心腹回来,宁战却不见踪影。 这事,能瞒得了底层的将领,却瞒不住军中的高层。 军中的高层将领,本来想来问副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看副将这般淡定、从容,一个个也就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他们都知道,副将是宁战的人,是宁将的家将,与宁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宁战要是出事了,副将不可能这么平静。 副将用他的平静与从容,安抚了军中的将领,骗过了军中的将领,但他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 是以,军中一安稳下来,副将趁一众将领去练兵,独自来黑甲卫营,求见九皇叔。 没办法,事关重大,副将谁也信不过,自然也就不敢带人来,只能自己来了。 九皇叔拒见,副将虽然失落,却也不意外。 他什么身份,九皇叔什么身份,九皇叔不见他,再正常不过。 别说他了,就是他们将军宁战来,也不一定能见到九皇叔。 副将虽有气馁,却不敢放弃,再次请求道:“能帮我通报一声,我想拜见贵军的首领。” “稍等。”通传的小兵,倒也没有为难副将,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又去汇报了。 “我知道他的来意,但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告诉他,他见我也没有用。”没有意外,黑甲卫首领也拒绝了。 宁战带人打上门,虽说他打着鲁莽的理由,但是个人都明白,宁战那不是真鲁莽,而是有备而来,借着鲁莽的名头,探他们黑甲卫的底。 最终被俘,只能怪宁战技不如人。 毕竟,要是他们没有俘虏宁战。此事传出去,丢脸的就是他们黑甲卫,他们王爷。 被人打上门了,还任人来去自如。 这等于,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送上去给人打。 宁战做了初一,他们做十五,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说起来,他们已是厚道了。 不然,他们只要对外透露,宁战被他们抓了,宁战和宁家就完了。 甚至,北庆边疆还要乱一乱。 “等等。”黑甲卫首领想到这,把转身就走的传令兵叫住:“再告诉他一句,我们黑甲卫做事厚道,是因为我们厚道,而不是我们好欺负。让他好好想一想,他们将军做了什么,再来跟我们谈。” 黑甲卫首领说这话,也是带着怒气的。 宁战趁他们大营有事,带人强闯,可以说是极不厚道了,也可以说是欺人太甚了。 幸亏当时宋宴及时出手,不然让宁战冲进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就算不出乱子,传出他们黑甲卫上下,不敬王妃,迫使王妃不得不,当众以证清白,那也是不美的。 家丑不可外扬。 有些事,他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了。 “是,将军。”传令兵折回,听到黑甲卫首领的命令,略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别的问题,这才退下。 “阎副将!”传令兵走到副将面前,朝他拱了拱手,而后便将黑甲卫首领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副将知晓。 副将听罢,沉默了半晌。 他知道这事,是他们将军做得不对,是他们理亏,但是…… 副将拱手,客气地问道:“不知,九皇叔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劳烦您再通报一声,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九皇叔开出的条件我们能做到,我们绝不多说一个字。” 黑甲卫抓了他们将军,这事总得谈是不是。 九皇叔有什么条件开出来,他们看看能不能谈,不能谈,就看他们能不能做到。 这么不见、不谈,算个什么事。 “最后一次。”传令的小兵,一连被拒数次,实在不愿意再帮副将传报,但没办法,职责所在。 只要九皇叔没说,日后北庆副将求见,一律不通报,他就得去通报。 传令的小兵,再次来到九皇叔的营帐,将副将的话转达给亲卫,再由亲卫去向九皇叔通报。 没办法,等级、规矩在那里,传令的小兵,是没有办法直接见九皇叔的。 此举,一是为了给九皇叔,挡住一些不需要,九皇叔亲自处理的琐事。 二是为了九皇叔的安全。 要是什么人,什么破事,一有事就去求见九皇叔,而九皇叔都得见,那九皇叔什么都不用干,成天就处理这些破事就是了。 平日,不重要的事,或者不重要的消息,都是由亲卫提前过筛。 便是重要的消息,也不是有一条报一条,而是由亲卫提取重点,统一向九皇叔禀报。 只有重要的急事,只有九皇叔不忙的时候,亲卫才会有事就禀报。 宁战这事,不急,甚至都称不上重要。 亲卫刚刚才进去,向九皇叔禀报了,此刻肯定不会为此事,单独再进去禀报一遍。 亲卫向传令小兵点头,表示知晓此事,就打发走传令小兵了。 直到晚上,亲卫在集中,向九皇叔禀报日常事务时,才提起此事:“王爷,北庆那位阎副将说,只要我们能放了宁将军,他们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告诉他,本王要借他们宁将军的脸一用!” 换言之,没条件,人不放! 617看不上 与人谈判,最可怕的,不是对方开出天价条件,而是对方压根不开条件。 九皇叔没有条件,但也不放人。 等了一天一夜的副将,收到传令兵的消息,意外但又不意外。 九皇叔抓了他们家将军好几天了,如果真要为了抬条件,就不会一直捂着消息不放。 只要九皇叔让人,稍稍透露一点消息,他们为了不让消息走漏,传到北庆皇城,不管九皇叔开出什么条件,他们都得答应。 当然,这个条件,必然是他们能做到的。 不然,九皇叔开出了,他们就是应了也没有用。 但是! 九皇叔什么也没有做,抓了他们将军,跟没有抓一样,一切照旧。 甚至,隐隐还有帮他们,压下消息的痕迹。 他们将军跟九皇叔,没有私交。 九皇叔帮着压消息,肯定不是为了帮他们,而是别有目的。 现在,副将知道了。 九皇叔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家将军,落到了九皇叔手里。 “九皇叔,到底想要做什么?”副将再次被拒,没有再强求,而是向传令兵道了一声谢,就回到了北庆大营。 盯着他的人太多了,他也不敢,也不好在黑甲卫大营前久呆。 再说了,九皇叔的态度都摆出来了,他就是再怎么死缠烂打也没有用。 九皇叔不会放人的。 除非,他们能从药王谷,拿到真正的解药。 但是个人都知道,没有可能。 连九皇叔都拿不到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拿得到。 “我们将军在九皇叔手上,除了跟我们、跟宁家谈条件外,还有什么用处?”副将找不到人商议,只能一个人闷在营帐里,琢磨九皇叔的用意。 九皇叔不想拿他们将军,与宁家谈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们将军,能帮九皇叔,拿到药王谷的那粒药!” 话一说出口,副将就摇头否绝:“我们将军没这个本事,他真要有这个本事,就不会落到九皇叔手里了,而且早拿着药,问九皇叔要好处去了。” “可除此之外,我们家将军,还有什么用处呢?”副将想不明白。 被黑甲卫押到九皇叔面前的宁战,也想不明白:“九皇叔,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了我。” 被关起来的第一天,宁战还做着,九皇叔为了不引起,两国交战,一定会放了他。 可被关的第二天,第三天……除了给他送三餐饭,就没有人管他,宁战就知道,想要九皇叔放了他,没有那么简单。 是以,见到九皇叔,宁战也没有说什么,九皇叔扣下他,一个不慎,会引起两国交战的话,而是直接问九皇叔,有什么条件。 扣下他,没有杀他,不就是留着他谈条件。 九皇叔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有条件,因为他不打算放人。 “要劳烦宁将军,陪本王走一趟。”九皇叔慢条斯理地道。 “走一趟?走哪里?”宁战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高度戒备地道:“九皇叔,没用的……哪怕我是守驻边疆的大将军,我也叫不开城门。” 别说他了,就是天子被俘,也叫不开城门。 “本王对你们北庆的城门,没有兴趣。”九皇叔看了宁战一眼,随即摇摇头。 九皇叔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莫名地,宁战却有一种,被九皇叔轻视、怀疑的感觉。 宁战一个没有忍住,脱口问道:“九皇叔,你这是在怀疑什么?” “本王在怀疑,你是怎么,当上北庆大将军的。”九皇叔往后一靠,神态轻松自然。 宁战问了,他就大发慈悲地,为宁战解一次惑好了。 毕竟,他之后还得用宁战,这张脸! 他虽不需要,有宁战的脸叫开城门,却要用宁战这张脸,进入北庆。 宁战气得咬牙,他就知道,九皇叔看不起他。 宁战挺直背脊,下颚抬头,一脸高傲地开口:“我当然是,凭我的本事!九皇叔,我们在战场上也交过手,九皇叔应该见识过,我在战场上的本事。”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一言难尽地看着宁战。 宁战就被九皇叔看得莫名不安,总感觉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可偏偏一时又想不到。 宁战又气又心虚,但还是极力虚张声势地,朝九皇叔怒吼:“九皇叔,你把话清楚,你凭什么怀疑我的能力。” “呵!”九皇叔嗤笑一声,很是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着扶手,嘲讽地道:“宁大将军,你是怎么会认为,本王带着三千人,会让你叫开城门,带人入城的?” 还让宁战去叫开城门,宁战是不是没脑子,忘了他只带了三千黑甲卫。 “当然是,凭你是东陵的九皇叔。”宁战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九皇叔可是,让四国武将、帝王闻风丧胆的战场杀神。 只带三千人怎么了。 就是只带三百人,九皇叔也能杀入城。 九皇叔嗤笑:“那还真是,多谢宁将军看得起本王了。” 宁战终于发现不对,狐疑地道:“你,没打算,带黑甲卫入北庆?” “本王为什么,要带他们入北庆?”九皇叔不答反问。 “你让黑甲卫,驻扎在北庆与东陵交界处,不就为了入关吗?”宁战同样,以问代答。 “本王什么时候说了,本王要带黑甲卫入关?”他是疯了,才会带三千黑甲卫入北庆。 当然,北庆皇帝是疯了,才会放他带三千黑甲卫入北庆。 他带三千黑甲卫入北庆,无疑是送羊入虎口,方便北庆的将士包饺子,围杀他的黑甲卫。 而在北庆皇帝那边,他要让三千黑甲卫入北庆,那就是引狼入室。 三千人虽不多,但他这三千人,是他麾下的精锐,是战场上让北庆、南越和西楚的将士,闻风丧胆的黑甲卫。 虽说,把人诱入北庆,可以借机围杀。但谁也不知道,这三千黑甲卫入北庆后,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总之,不管是他带黑甲卫入北庆,还是北庆皇帝让黑甲卫入北庆,都是蠢得没边的决定。 他与北庆皇帝,都不会做这么蠢的决定。 那么…… 会认为,他要借宁战叫开城门,带黑甲卫入北庆的宁战,无疑就是…… 618没有别的选择 九皇叔不想说,宁战很蠢。 毕竟,宁战是在他手上,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高级将领之一。 但无疑,能想出他要带三千黑甲卫入北庆的宁战,是蠢的。 哪怕九皇叔不说,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你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带黑甲卫入北庆?”宁战看着九皇叔,一双还算清澈的大眼,用力地眨巴着。 宁战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希望,他的脑子别这么好使。 九皇叔什么都没有说,但看他的眼神,却是什么都说了。 九皇叔在说他蠢,在怀疑他这么蠢,是怎么成为北庆驻守边疆的大将军的。 他的心,好痛。 他的脸,也很痛。 他当然是凭本事,才坐上这个位子。 可现在…… 细想一下,他确实很蠢,蠢得到现在,才发现九皇叔的真实意图。 亏他一直防备黑甲卫,生怕九皇叔带着黑甲卫入关。 为此,他不惜重金贿赂萧王妃。 虽然,没有什么用。 九皇叔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宁战,但态度摆在那里了,宁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战气得脸都变形了:“你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带黑甲卫入北庆,你还吓我!” 他真的好委屈。 要早知道,九皇叔没打算,带三千黑甲卫入北庆,他还折腾什么,直接摆烂了。 作为一个守城的大将军,他只要守住城门,守住关口,不让敌国的兵马入关就成了。 旁的勾心斗角、利益置换,跟他一个武将有什么关系。 九皇叔一言难尽:“这种基本的问题,本王以为,你早就想到了。” “我要想到了,我会受你威胁?我会单枪匹马的,杀进你的大营打探消息?”宁战气得快要炸了。 “我要不是怕,你突然带兵攻城,我怎么会在看到,黑甲卫突然集结,有出兵的迹象,就杀过来打探消息!” 宁战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他要是不单枪匹马地,杀入黑甲卫大营,就不会被宋宴活捉,不被宋宴活捉,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就真他妈的,气死了! 要不是被亲卫押着,宁战都要直接扑向九皇叔,跟九皇叔打一架了。 他这次,可算是被九皇叔狠狠耍了一通。 这样传出去,他真的没脸带兵了。 “所以,本王才怀疑,你是怎么当上北庆大将军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宁战有,但不多。 应该说,宁战此人是典型的,大局看得清、大事稳得住,小事想不明白。 心中虽有丘壑,但不多。 就怎么说呢? 典型的,书读得不多,有一些天赋,但不多的武将。 若是肯努力,或遇到贵人点拨,必能扶摇直上。 但更多的,还是止步于此。 毕竟,很多人都认为有天赋就足够了,他凭天赋就能赢过大多数人。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但他能赢过的,也只是大多数人。 遇到与他同样有天赋,却比他更沉得下来,更努力的人,他就会被人远远甩在身后。 要知道,当一个人在某个领域,拥有一定的天赋,那么你的对手,就不是那些没有天赋的普通人,而是和你一样拥有天赋的人。 宁战就是明显的,靠天赋拼上来的。 但天赋也有上限。 宁战要沉下心来,好好钻研兵法一道,日后最大的成就,也就是这般了。 九皇叔看得明白,但却不会多说,更不会点拨宁战。 他欣赏宁战,在战场上的勇猛,也欣赏他对手下将士的用心,但仅限于此。 宁战是北庆的武将,他不惧北庆,不惧北庆,但不会为东陵培养一个强敌。 欣赏之外,他始终记得,他是东陵人,他受东陵百姓奉养,他有义务保护东陵的百姓。 不给宁战多想的机会,九皇叔转而提起正事:“本王要私下入北庆,需要借你的脸一用。宁大将军,你是主动配合本王,还是本王出手,让你不得不配合?” 宁战被九皇叔说的,脑子一团乱麻。 他隐约抓到什么,可不等他细想,九皇叔就说起正事,宁战生怕自己一个分神,会错过重要消息,被九皇叔卖了都不知,连忙收敛收神,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九皇叔身上。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宁战问道。 “前者,本王准你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本王。后者……”九皇叔冷笑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在桌上重重敲了一下:“宁大将军要听吗?” 直觉告诉宁战,他要听了,肯定没有好事。 宁战本能地摇头:“我选前者。” 识实务者俊杰,他都落到九皇叔手上,成了九皇叔砧板上的鱼肉,他哪里还有说不的权利。 而且,看九皇叔给他的两个选择,一个主动配合,一个不配合也要配合。 不管他怎么做,都只有配合的份,他何必折磨自己呢。 九皇叔不意外宁战的选择。 他先前就说了,宁战此人在小事上看不清,行事不周全。但在大事上,宁战一向看得明白,行事虽鲁莽,可却是粗中有细。 “放了宁将军。”宁战配合,九皇叔也不为难他,直接让亲卫松开宁战。 宁战终于获得自由,可他高兴不起来。甚至连活动一下四肢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九皇叔从一旁盒子里,拿出一瓶药,推向宁战:“服下!” 只两个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能问,里面是什么吗?”宁战知道拒绝不了,但就是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 “让你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施展不出武功的药。”九皇叔当然,不会给宁战下毒。 没必要。 宁战是北庆的武将不错,杀了不少东陵的将士不错。但两国交战,那个人不是宁战,也会有别人。 而且…… 与其换一个,不知道什么性格的人,还不如让宁战,继续做这个驻边大将军。 好歹宁战有脑子,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会蠢的,骚扰东陵边境的百姓。 虽说,北庆的驻将,要敢这么做,他分分钟能带兵,把人给杀了,给北庆上下一个教训,但是! 死去的百姓,却也活不过来了。 是以,宁战还是继续,做他的驻边大将军吧。 619九皇叔的死期 不是毒药,让宁战松了口气。 但是! 这让人没办法动武的药,他也不想服。 谁知道,这破药有什么后遗症呢。 他宁战,可是凭借一身武功,一刀一枪在战场上厮杀,才有今天的地位。 可以说,他这一身武功,就是他的立身之本。 不能动用了,对他来说,跟断了他的手脚,没有什么区别。 宁战可怜巴巴地,看着九皇叔:“九皇叔,我这不是,主动配合吗?还要服药?”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宁战一眼。 这一眼,没有什么压迫,亦没有杀气,可却让宁战莫名感觉背脊发寒。 他不想怂,不想低头,但…… “行,我服!”真的,他不是认怂,他就是配合,说了主动配合九皇叔,当然要主动配合了。 主动喝药,这也是主动配合。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 宁战以慷慨就义之姿,上前,握住药瓶,拔开,闭眼,一口灌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喝的是毒药。 “我喝完了!”宁战喝完,吧唧了一下嘴,一脸惊喜地道:“居然是甜的,味道还挺好的。” 九皇叔失笑:“本王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宁大将军,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宁战后面那句甜的,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就是为了告诉他,他宁战真的喝了,没有含在嘴里。 “九皇叔放心,我宁战这人旁的不行,但信守承诺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宁战知道,自己这一关过了,面上不显,实则暗自松了口气。 瓶子里的药,他当然服下了,但只服了一小口。 大多数,都被他藏在嘴里,只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就会吐出来。 这一瓶药,能让他一个月人,无法动武。他只喝一小口,想来最多就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办法动武了。 等到他武功恢复…… 宁战朝九皇叔咧嘴,露出一抹憨厚的笑。 他就不信了,他以前不是九皇叔的对手。现在,九皇叔都快要死了,他还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行了,宁大将军去准备一下。天黑之后,我们动身。”九皇叔朝宁战点了点头,显然是很满意宁战的表现。 宁战没有走,而是朝九皇叔拱手道:“九皇叔,走之前,能让我见一见,我的副将吗?我突然离去,总要交代他一些,不然边境出了乱子,消息传到皇城,我不在军中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是威胁,当然也是告知。告知九皇叔,他想见副将,是没有私心的。 “可以。”九皇叔大度地同意了。 “多谢九皇叔,九皇叔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我一定会配合你。也请九皇叔遵守承诺,事后把我摘干净。”宁战一副,生怕事后拖累自己,急着抱九皇叔大腿,洗干净自己的迫切样。 九皇叔含笑地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他说过,宁战此事,小事乱来,大事却看得清,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 此刻,就是! 宁战说这么多废话,不过是想让他放松警惕。 可惜……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宁战会主动配合。 宁战走后,九皇叔的目光,落在那个被宁战,遗落下来的药瓶上,笑了笑。 这世间,哪有什么甜的药。 瓶子里装的,不过是糖水,宁战喝不喝都不重要。 真正的药…… 早就下在了,宁战这三天吃的饭菜里面。 希望宁战,永远不要知道这个真相。 九皇叔说到就做到,当天下午,就让宁战的副将,过来见宁战。 当然,全程有人监视。 甚至九皇叔都不掩饰,直接让宋宴陪同。 宁战能怎么办? 他没法拒绝,只能接受了。 左右,他也没有想过,他与副将的谈话,能瞒过九皇叔,只是没有想到,九皇叔做得这么直接,一点也不遮掩。 当然,有没有宋宴陪同,对宁战来说都没有影响。 他与副将之间,自有一套暗语,只有他们二人懂得暗语。 哪怕宋宴在一旁盯着,宁战也毫无压力。 借着交代军中事务的理由,宁战用暗语,将九皇叔要私下入北庆,并且会带上他,要他的脸……或者说,要用他宁家秘密渠道入北庆的消息,说给了副将听。 说完,宁战还不着痕迹地,看了宋宴一眼,见宋宴面无表情,并没有起疑,心中有一丝隐秘的得意。 九皇叔厉害有什么用,架不住他手下的人废物呀。 看看,他当着宋宴的面传递消息,宋宴都不知道,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九皇叔还怀疑他,是怎么当上大将军的,也不看看自己手下的人,也没有比他宁战,好到哪里去。 宁战没有与副将多谈,将消息传递完,宁战就让副将走了。 这消息,得尽快,得赶在九皇叔出发前,传回皇城。 如此,他才能将功折罪。才能把被九皇叔俘获,扭转成为了打探消息,深入敌营,潜伏在九皇叔身边。 不对,不是扭转……他就是这个打算。 要不然,他怎么会蠢的,单枪匹马地闯黑甲卫大营。 “将军,你多保重。”副将看宁战,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有心想要劝说什么,但转念一想,他们家将军这般情绪外露,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至少,显得傻,显得蠢。 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要不是他们将军,不那么聪明,九皇叔也不会放心,让他这个时候见他们将军。 “去吧,我不会有事。”宁战对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 他明显能感觉到,九皇叔没有杀他的打算。 虽然,他知道,九皇叔不杀他,是纯粹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没把他当回事。 就像,他一直想要杀了九皇叔! 哪怕不是用干净的手段,他也想杀了九皇叔。 没办法,九皇叔的存在,不管是对北庆来说,还是对身为武将的他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九皇叔不死,北庆难安,他宁战也无出头之力。 是以,九皇叔必须死。 这一次,九皇叔秘密入北庆,就是他的……死期! 620没有好处的事不干 宁战与副将的谈话,全程都在宋宴的眼皮底下。 宋宴确实不懂,他们之间的暗语,也看不出他们二人之间,交换了什么信息,但这不重要。 九皇叔派宋宴过来,从来就不是为了,让宋宴从宁战与副将的对话中,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九皇叔派宋宴来,不过是做给宁战看的,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宋宴这里有收获。 甚至…… “本王让宁战,与他的副将见面,就是为他们制造传递消息的机会。”九皇叔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目光透着寒光。 宁战肯定不会让他失望,一定会借这次见面的机会,光明正大地,把他私下入北庆的消息,传到北庆皇室。 依他对宁战的了解,宁战甚至还会暗自得意,得意在他的眼皮底下传递消息,他却不自知。 谢三很是不能理解:“不是说要低调行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九皇叔你,私下入北庆的事吗?” 为什么还要让宁战,把消息传出去? “九皇叔只是不想,让东陵人知道,他私下潜入北庆了。北庆那边……”王子戎微不可闻地笑了笑:“你觉得,能瞒多久?” 进入北庆的地界,那就是到了北庆的主战场上。 北庆的人,有着天然的优势。 他们想要完全,避开北庆的耳目,几乎没有可能。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扰乱北庆探子的视听,越晚发现他们的踪迹越好。 “北庆人知道了,东陵那些想要杀九皇叔的人,也会知道的。”谢三神色严肃地道:“你们应该知道,四国那些想要杀九皇叔的人,早已结成联盟。他们对九皇叔的消息互通有无,彼此之间协同合作,绝不应隐瞒。” 这个消息他都知道,九皇叔和王子戎,不可能不知道。 “傻孩子!”王子戎一言难尽地,看了谢三一眼,很是无奈地叹气:“你怎么这么天真,会认为……他们之间,真的会互通有无,毫不隐瞒?” 谢三不知,玩政治的人,是这世间上最脏的一群人嘛。 他们想法脏,手段更脏。 他们怎么可能,真的守信承诺,毫不隐瞒,互通有无。 “为什么不呢?”谢三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看王子戎那张,明明笑得很温和,实际很欠扁的脸。 没问为什么,问就是,他在王子戎脸上,看到了同情。 同情他脑子不好使。 他知道,那些人说话不说话,没有信用可言,但是! 谢三冷着脸道:“在杀九皇叔这件事上,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且九皇叔的实力摆在那里,凭他们一方,想要杀九皇叔没有可能,他们联手是最有利的!” 王子戎摇了摇头。 谢三看得,太浅了。 王子戎摇了摇头:“你知道九皇叔这个人,他的身份,他的存在,代表什么吗?” 不等谢三开口,王子戎又道:“九皇叔这个人,他的身份,他的存在……并不仅仅是他个人,还代表着萧王府的兵权!” 王子戎的语气,难得凝重起来:“政客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更不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只单纯为了杀一个人。” “政客是这世间最现实、最冷血的人。” “没有好处、没有足够大的好处,他们不会冒险,更不会轻易去得罪一个有权有势力的人。” “那些想要杀九皇叔的,他们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杀九皇叔,他们还想要接手,九皇叔的政治遗产。” “甚至……” 王子戎轻笑一声,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淡淡地道:“他们当中很多人,杀九皇叔,就是为了得到,九皇叔的政治遗产。” 比如王谢崔温四大世家。 他们与九皇叔有什么深仇大怨? 细究起来,没有! 他们不遗余力地,追杀九皇叔,更多是为了九皇叔手中的兵权罢了。 “谢三,四国中想杀九皇叔的势力,虽然达成联盟,但彼此之间却互相防备,互相不信任。毕竟,谁都想要独吞九皇叔的政治遗产。”谁杀了九皇叔,谁就抢占了先机,就有机会先人一步,抢占九皇叔的政治遗产。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都明白的道理。 “九皇叔私下入北庆,只有北庆皇帝知道这个消息。依我对这些帝王的了解,他绝不会,立刻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引其他人来分一杯羹。” “甚至,他还会帮着压下这个消息,不让这个消息外泄。” 王子戎无比冷静地,为谢三分析:“除非,他在九皇叔吃了败阵,认清自己无能,凭他一方势力杀不死九皇叔,才会将消息透露给其他人。” 但也会仔细挑选合作对象。 毕竟,参与的人越多,瓜分九皇叔手中兵权的人,就越多。 “本王,还没有死!”九皇叔不避讳谈生死,但听着王子戎,一口一个政治遗产,还是没法习惯。 “抱歉,是我失礼了。”王子戎有些无奈地,轻拍了一下脑门:“我这是,被谢三给蠢糊涂了。” “什么叫我蠢,明明是我,没有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谢三没好气地,白了王子戎一眼。 他就知道,王子戎在骂他蠢。 难怪他看王子戎的脸,那么欠扁。 这一个个的,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 尤其是宁战与九皇叔,这一段过招。 宁战自以为,自己聪明,在九皇叔眼皮底下,耍了一个漂亮的花招。 却不知,九皇叔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完全是在利用宁战传递消息。 “你说是,那便是吧。”王子戎从善如流地点头,并不与谢三争辩。 可是! 谢三完全没觉得,自己赢了,甚至更生气了。 偏偏他还不能,继续跟王子戎争。 要争的话,不仅显得他蠢,还显得他无理取闹、不懂事,没长大,不成熟。 就,好气,气成河豚那么气。 谢三咬咬牙,别过头,不理王子戎。 一扭头,看到九皇叔,谢三倏地扬起笑容:“九皇叔,我去找王妃拿药,你要一起去吗?” 玩心眼、算人心,他不行,但他可以走以后宅路线。 以真心换真心,想来萧王妃,一定不会拒绝一个,像他一样没什么心眼,单纯的……少年! 呃…… 他应该,还是少年吧。 虽然他年纪也不小,可他还未成婚呀。 没成婚,说是少年,也不夸张吧! 621不介意背锅 自觉玩心眼,不是这些人精对手的谢三,决定另辟蹊径,走夫人…… 不是! 是以真心,换真心的好友路线。 邀请了一次,没等到九皇叔的回答,谢三又问了一遍:“九皇叔,你要一起去吗?” 去吧,去吧,别矜持了,他都忘了两遍了。 回头苏云七要是问起,九皇叔怎么也来了,大可以把责任全推给他,说是他盛情难却,九皇叔不好不来。 他个子高,力气大,不介意背锅。 九皇叔没有回答谢三的话,而是先问王子戎:“大公子还没旁的事吗?” 王子戎顿了一下,随即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我的事都说完了。”事实上,还是有的,但是…… 谢三开口问了两次,九皇叔虽然没有答应,可也没有拒绝,这就很明显了。 他是多没有眼色,才会把九皇叔留下。 左右也不是什么,很急的事,哪怕是出发的时候再提,也是可以的。 “本王不送了。”九皇叔朝王子戎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不需要九皇叔说,王子戎也打算告辞的,可是! 九皇叔开口了,他心里却莫名地,有了逆反的情绪。 这么急着赶他走,他还真不想走了。 王子戎笑意盈盈地开口:“事情忙完了,我也要找萧王妃复诊,九皇叔可以一道?” 他没正事了,却可以有事去找苏云七,这两人休想把他一个人丢下,把他排除在外! 要知道,他们三人当中,也就九皇叔,没个正当的理由,去找苏云七。 不然,也不会屡次,被谢三拿来用。 至于你说,九皇叔中毒,也需要复诊? 九皇叔什么身份! 他要复诊,都是苏云七过来,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苏云七。 九皇叔傲慢惯了,也习惯了,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做不出来,主动去找苏云七复诊的事。 当然,主要也是,九皇叔的一举一动,都有太多人关注。 九皇叔要主动,去找苏云七复诊,指不定,他手下那些人都要慌,以为九皇叔命不久矣了。 到时候,就算九皇叔站出来辟谣都没有用。 有些事,越是辟谣,越是没人信。 他和谢三则不同。 苏云七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拿苏云七,当成普通的大夫对待,自然不会傲慢地,让人去请苏云七过来,给他们复诊了。 九皇叔不曾想,王子戎给他来这一手。 不过,九皇叔也没有说什么,只朝王子戎点了点头:“那便一起。”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般没头没脑,做没有好处、不损人也不利己的事。 此举,不像是王子戎会做的事。 但由王子戎做出来,倒也不突兀,反倒显得他年少轻狂,热血真挚。 只有热血的少年,才会不计较利益得失,只凭本心行事。 “给九皇叔添麻烦了。”话说出来口,王子戎倒也没有后悔,只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起要找苏云七复诊,显得有点像是赌气。 他都做好了,被九皇叔拒绝的准备。 不曾想,九皇叔尽是大方地应了,倒叫王子戎更不自在了。 在九皇叔控制轮椅过来时,王子戎自动走到后方,为九皇叔推轮椅。 九皇叔对王子戎的举动,不置可否。 王子戎要推轮椅,九皇叔也没有拒绝,坦然地受着。 倒是谢三很是不解,他刻意等了一下,走到王子戎身旁,小声地道:“你干吗人?” “推轮椅,有问题?”王子戎推着轮椅,步伐优雅而从容。 谢三连连点头:“无事献殷勤!”有没有问题,王子戎能不明白! 王子戎是什么人。 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伺候人的活。 倒不是说,王子戎有多傲慢,有多不屑做给九皇叔推轮椅的事,而是王子戎压根想不到。 你能指望一个,从小就被服侍长大,一个抬手,身旁的下人,就知道你要做什么的世家公子,会体谅九皇叔坐轮椅不便,主动为九皇叔推轮椅? 开什么玩笑! 别说被王家上下捧着,集整个王家之力,供养出来的王子戎了,就是他谢三亦不会。 没办法,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们,围着他们打转的。 他们压根就想不到,这一点上去。 王子戎一直都知道,谢三不是那种,精于算计、老沉稳重的人。 他在谢家人面前,虽看着圆滑又沉稳,实则骨子里还是那个,不怎么爱用心计的赤诚少年。 但是! 王子戎没有想到,谢三出了京,就这般放飞自我,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 他这是,多信任九皇叔,才会这般放松,完全没有警惕,有什么就说什么? 王子戎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觉得,九皇叔会听不到,你说的话?” “听到又如何?”谢三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并不介意让九皇叔听到。 他谢三,就是这样的汉子。 敢作敢当,从不惧人言。 “我也是,要脸的。你说这么大声,我很没面子。”王子戎说得认真,但脸上满是笑意,显然是玩笑之意。 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甚至,他看谢三的眼神,隐有担心。 王子戎玩笑应道,谢三也以玩笑的口吻说道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都是自己人。九皇叔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狐狸尾巴。” “我能有什么狐狸尾巴,不过是向九皇叔,表示感谢罢了。”王子戎无奈又叹息。 他知道,谢三信任九皇叔,拿九皇叔当盟友亦当朋友,所以才会这般没心眼、没防备,但是…… 王子戎看了轮椅上的九皇叔一眼,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他不知道,九皇叔值不值得,谢三这般信任。 九皇叔太复杂,太难测了。 他跟九皇叔打过这么多次交道,彼此合作过,交易过,也交过手,但直到现在,他也摸不准九皇叔的想法,更摸不准九皇叔的脾性。 他不知道,谢三对九皇叔这般赤诚、交心,会不会吃亏,他也无权阻止。 他能做的,就是万一谢三败了,拉谢三一把。 王子戎只在心中,默默决定,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如顾地与谢三谈笑风生。 九皇叔坐在轮椅上,听着二人的谈话,手指很有节奏地,轻敲着扶手。 王子戎与谢三这两人,还真是…… 622他很好 王子戎与谢三两人都是人精,集世家之灵秀的人精。 不过,比之王子戎,谢三更擅长掩饰,也更擅长攻心。 九皇叔很清楚,谢三的大大咧咧,谢三的喳喳呼呼,以及谢三的“单纯”,很多都是谢三装出来。 或许不应该说装,应该说谢三故意,将他简单的一面放大,将自己无害、真诚的一面,展现给他看。 怎么说呢? 哪怕知道,谢三绝不像,他表现出来这么简单、无害,九皇叔也很难讨厌他。 谁能讨厌一个,一心想要与你交好,为此不惜扮丑哄你开心的人。 谢三虽有意,放大他简单、无害的一面,但谢三从头到尾,都做得很真诚。 谢三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这一点。 甚至在看到,他对谢三的“小聪明”很欣赏后,更加放飞自我。 如果他是君王,那谢三就是一个,既有能力,又懂得讨君主欢心的能臣、佞臣。 王子戎…… 倒不是说,王子戎不好。 相反,王子戎很好,太好了。 王子戎骨子里是骄傲的、自我的。 王子戎会是一个好臣子,也会是一个能干的臣子,但他绝不会成为君王的心腹。 他的骄傲,让他没办法像谢三一样圆滑,会根据君王的喜好,来改变自己的处事风格。 王子戎这样的人,能放心人,大胆的用,却无法真正与之交心。 只能走煌煌大道,行正义之事。 但这世间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 君王手下的臣子,也不能全是行正道的磊落君子。 有些事,圆滑、世故之人更适合,更好用。 谢三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是小人,而是知世故、懂世故,却世故的能臣。 虽然王子戎能力更强,手腕更高,脑子更好用,办理能力也更强,为人更是品性端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与君子,但九皇叔还是更欣赏谢三。 谢三是活在这尘世中的人,王子戎更像是来尘世间走一趟的仙人。 京城那些人,称王子戎为谪仙,也不全是说王子戎的气质与相像。 他行事也如同仙人一般,看似温和亲切,实则疏离冷漠。 便是为王家的私心,也透着大义。 不然,凭他王子戎的手腕,联合世家,换一个傀儡皇帝上位,为世家延续百年风光,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没有这么做。 相比起谢三,纯粹是为私心,想要毁掉谢家,摧毁世家。 王子戎更多的,是为了天下百姓。 出身世家,受世家供奉,却心怀百姓,想要为底层百姓谋利。 说起来很可笑,但这就是王子戎。 谪仙一样的大公子,并非浪得虚名。 九皇叔想到这,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便连敲击扶手的轻声音,也透着一丝愉悦。 “九皇叔心情很好?”谢三与王子戎,已经说完了,陡然听到一阵,轻快的敲击声,谢三便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他只是随便问问,至于九皇叔回不回答,那不重要。 “还不错。”九皇叔心情好,也乐得给谢三面子。 毕竟,谢三聪明又知进退。 有些事,他不需要开口,谢三就主动,为他排忧解难了,很是懂得揣摩他的心思,但又极有分寸,倒是不叫人讨厌。 “是因为王妃吗?”谢三又问。 不等九皇叔回答,就唉声叹气地道:“唉,要是谢家能给我娶一个,像王妃……” 谢三不仅聪明,还对危险十分敏锐。 刚开一口头,惊觉不对,谢三就果断开口:“不,都不需要像王妃,只要有王妃五成品性与本事的女子,我都不急着毁了谢家。” 这话,不仅夸了苏云七,还捧了九皇叔。 就…… “谢三,你够了!”王子戎无法直视地抬手抚额,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好与谢三拉开距离。 他知道谢三不要脸,但不知道,谢三能不这么不要脸了。 为了捧九皇叔,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比之朝中那些佞臣,也不差什么了。 够什么够! 这才哪到哪来,王子戎太小瞧他了。 谢三扬着得意地笑,斜了王子戎一眼,挑衅地问道:“难道你不羡慕?” 王子戎推轮椅的手一顿,深深地吸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谢三一眼。 自己要拍九皇叔的马屁就算了,居然还拖他下水。 谢三不要脸,他还要脸。 “王子戎,不违心的说一句。你就不羡慕,九皇叔娶得贤妻?”谢三突然收敛笑容,神色严肃地道:“这世间,不乏品性高尚之人,也不缺能与夫君共富贵、共患难的女子。遇到这样的女子,也算是幸运,但我却不羡慕。” “我独独只羡慕九皇叔,羡慕九皇叔能娶到一个,在患难之际站起来,以瘦弱身躯挡住风雨,为夫君撑起一片天地的女子。” “能共患难是品性,但能撑起一片天地,为夫君挡风遮雨,这却是本事。” “这世间,有品性高洁之人虽难找,但也能找到。可既有高洁品性,又有脑子、有本事的人却难找。” “九皇叔能遇到一个,品性高洁又有本事的王妃,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谢三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笑的苦涩,笑的自嘲。 “都过去了。”王子戎原以为,谢三说那话是为了,捧九皇叔,哄九皇叔高兴,但听到这才知道,谢三是有感而发。 他伸手,拍了拍谢三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他知道,谢三是在感慨自身。 谢三的母亲,与谢三的父亲,是共患难的夫妻。 但谢三的母亲,也只能陪谢三的父亲患难,做不到在谢三的父亲倒下后,撑起一片天地,为夫君和孩子遮风挡雨。 但这不是谢三母亲之处。 毕竟,这世间如苏云七这般,年纪轻轻却手段高明、胆识过人,擅长政斗的女子,太少太少了。 不是说女子不如男,而是时下的风气,女子只需要养尊处优,受父兄庇护,日后嫁个好人家,受丈夫庇护,过她岁月静好的富贵生活就好了。 也不是没有家族,愿意教导女子,但能躺着享受美好的人生,有人为她们负重前行,谁愿意去费劲学习,打磨自身呢。 苏云七很好,但这世间如苏云七这般的女子,极少。 但要说到羡慕,王子戎他…… 623他心疼 王子戎笑了笑。 九皇叔确实娶了一个好妻子,但他却不羡慕的,不羡慕九皇叔。 说他自大也好,说他傲慢也好。 在萧王府危难之际,苏云七站出来,以瘦弱单薄之躯,挡住了帝王的威压、世家的迫害、仇敌的暗杀。 世人只看到,苏云七在权力旋涡中游刃有余,只看到苏云七素手纤纤,挑起四国风雨,将四国权贵玩弄于鼓掌中。 世人只看到了,苏云七人前的风光无限。 他却看到了,苏云七背后的万丈悬崖。 一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史上,如苏云七这般的女子,真的没有吗? 有的! 只是她们大多失败了。 失败了,她们便被人抹除,被亲族厌弃,先前所有美好的品德都不复存在,只有累累恶行。 当然,也有成功了的。 可这世间,对女子多苛刻。 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比自己更出色、更有才华,更有名气? 没有! 是以,他不羡慕九皇叔,也无法羡慕九皇叔。 因为,他……心疼苏云七。 无关男女,只是单纯的,为苏云七这个人感到心疼罢了。 事先不曾执掌过,萧王府的权利,不曾享受过萧王府的富贵,却在萧王府遇到危难之际,被推了出来。 做得好,那是九皇叔知人善用,不拘小节。 是九皇叔好福气,娶得好妻。 要是苏云七行差一步,没有达到世人,或者九皇叔的预期,那就是苏云七不堪大用,愚蠢无能,辜负了九皇叔的信任。 至于苏云七刚嫁入萧王府,对萧王府的势力不甚了解,匆忙上任,连人都认不全。 这些,不会有人在意。 世人只会听,成功者如何,如何化险为夷,步步逼近,走上巅峰。 他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失败者身上,听他为什么失败。 在很多人眼中,失败就是代表无能,没有解释的必要。 不然,为什么旁人能成功,你却不能。 至少你说的天时、地利不对,那又如何? 上位者要的,从来就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只要最终结果,是他们想要的,那你便是杀伤抢夺,也会被赞一句枭雄。 反之,你就是做了再多济民救世之举,也无用。 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失败者制定的举措。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没有错。 成功必有其可取之处,但失败也不是完全,不可取。 但没用。 这世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唯成功者论的风气。 成功者说什么都是对的,而失败者做什么都是错的。 王子戎想到,世人对世家的推崇,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声。 因为世家的成功,因为世家站在权利巅峰,于是…… 世人便认为,世家的奢侈浪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都是对的。 以至于整个东陵皇城,乃至整个东陵都是奢侈浪费之风。 而这股风气,也传到了其他国家。 各国的权贵争相攀比,为维持奢侈享乐,不断压榨底层百姓。 底层百姓,是这世间忍受能力最强的一群人。 在权贵的压榨下,他们总是默默承受,弯着背脊,用自己的干枯的身躯,从土地上爬上一粒粒米,去养那些权贵。 但是! 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底层百姓也是人。 四国的权贵这般肆无忌惮的压榨百姓,早晚有一天,底层的百姓会承受不住,会愤而暴起。 便是百姓能承受得住,这也不是四国权贵,肆意压榨百姓的理由。 是以,他想毁了世家。 不是毁了世家的家族,而是毁了世家的做派与传承。 这很难,失败的概率远比成功高。 但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哪怕失败了,哪怕会被万人唾骂,他也甘之如饴。 他心疼,苏云七风光背后承受的危险,也心疼这世间,饱受权贵压榨的百姓。 他想要,为这世间之人做一点什么,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到了。”谢三见王子戎,一路神情恍惚,都知道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他知道,王子戎的心思,也知道王子戎背负着什么。 谢三没有打扰王子戎,只站在一侧默默地陪着王子戎,在抵达苏云七的营帐前,提醒王子戎一声。 有些事,现在还不宜让“外人”知晓。 是的,外人。 九皇叔和苏云七,于他们二人而言,还是外人。 值得信任,能够合作,但远不到交付真心、交付底牌的外人。 “你们……是来看病?”苏云七正在制药,看到三人出现,也不意外,甚至都没有起身相迎。 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 苏云七第一次,看到九皇叔、谢三和王子戎,一起过来找她,还会震惊一下。 第二次还会担心一下。 现在都第三回、第四回了,苏云七完全没有感了。 这三人就是闲的。 他们闲,她可没那个闲工夫,陪他们玩。 “打扰王妃了,我来取药,不知我的药可备好了?”谢三见苏云七神色淡淡,似乎不太欢迎他们的到来,连忙站出来,朝苏云七作了作揖。 有什么办法呢,是他率先提议,来找苏云七的。 苏云七不高兴,这责任当然得他背。 再说了,他不站出来,还能指望九皇叔与王子戎,站出来哄苏云七高兴不成。 “好了,服用的方法,我也写上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有正经事,苏云七也收起怠慢,起身为谢三拿药,并仔细交代他注意事项。 九皇叔坐在一旁,没有吭声,只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这就是他,平时没事,绝不敢来找苏云七,更不敢随便把苏云七,叫去给他复诊的原因。 苏云七明明也不是,一个较真的性子,可涉及看病,就变得十分较真。 他不喝药,不顾身体中毒虚弱,胡乱用武,她会不高兴。 他要是装病,故意装出虚弱,她更会不高兴。 偏偏她医术还好,他要是装的,苏云七一摸脉就知道。 他要是故意动武,苏云七一摸脉,也会知道。 他要是无事来找她,偶尔一两次,看在他身份上,苏云七怎么也会给他面子。 但要次数多了,任凭他什么身份,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就真叫人,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以,哪怕他心里明白,谢三心里有小算计,九皇叔也乐于成全。 没办法,谢三做的事,合他心意! 624不要在大夫面前撒谎 谢三是来拿药的,王子戎与谢三一道,便顺便来找苏云七诊个脉。 至于九皇叔? “我们跟九皇叔聊完事才过来的,九皇叔正好也忙完了,我们便强拉着,九皇叔出来走走。不然成天闷在营帐里处理政务,好好的人都得憋病了,更不用提,九皇叔余毒未清,得劳逸结合。” 谢三看着大大咧咧,洒脱不羁,实则最是细心不过。 与苏云七说话间,就不着痕迹地,解释了他们三人,为何会同行。 甚至,还给九皇叔冠上一个,勉为其难,被他们强拉着,不得不来的由头。 王子戎一直都知道,谢三很有急智,擅长与人交际,可还真不知,他还有这么一面。 怎么说呢。 就…… 王子戎没忍住,在苏云七给他诊脉的时候,扭头看了谢三一眼。 看谢三坦然从容,没有半点心虚,一副理所当然样,王子戎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想,他有些明白,为什么九皇叔,这般纵容谢三了。 九皇叔一个不爱解释,不爱多言的闷骚男,身边就很需要一个,像谢三这样的人。 这两人,天生互补。 “大公子今天的状态不错,要继续保持。”苏云七真沉下心思,认真仔细地给王子戎把脉,并没有看到他与谢三之间的眉眼官司。 自己负责的病人,心态好,没有因突然得知病情,致使心情抑郁,影响身体健康,这让苏云七很高兴。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苏云七又对九皇叔道:“王爷,要方便的话,我给你诊个脉,复诊一下?” 她要是没有猜错,九皇叔最近,应该会有动作。 她虽然没有听到什么,但从九皇叔频繁召见黑甲卫首领,时不时与王子戎、谢三议事。以及,让北庆那位宁将军,与他的副将见面……这种种不寻常的举动,让苏云七大胆猜测,九皇叔应该是准备,私下去北庆了。 也是,他们在边境,呆了大半个月了。可不管是北庆还是药王谷,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面对九皇叔的逼迫,北庆与药王谷,也是施展拖字诀,嘴上应得很好,却没有半点实际行动。 苏云七猜测,北庆与药王谷,是想拖到九皇叔毒发,拖死九皇叔。 怎么说呢。 就挺小人的,但也无话可说。 毕竟,打不过,只能使阴招了。 可他们忘了,九皇叔要是那么容易被拖死,也活不到今天。 “可。”复不复诊的,九皇叔可有可无。 他的身体,他自己很清楚。 但苏云七开口,苏云七关心他,他自然不会拒绝苏云七的好意。 九皇叔控制着轮椅上前,刚一动,谢三就飞快地,跑了过来:“我来,我来……” 谢三上前,给九皇叔推轮椅,同时还不忘抱怨:“王妃你不是不知道,九皇叔最近可忙了,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你可得好好给九皇叔诊一诊,要是有空的话,你最好盯着九皇叔一点。” “九皇叔他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下人也不敢劝说。” “这一两顿的不吃,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时间久了,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 谢三每一句,看似抱怨,实则都是在为九皇叔说话。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绝非夸大,谢三更是不惜自暴家丑,:“这一点我最清楚了,我小时候身体很好,便是武学师父都说,我在武学一途颇有天赋。可惜,小时候为避开我二叔一家,不得不装病挨饿,把好好的身体都折腾垮了。” 苏云七擦了擦手,正要给九皇叔诊脉,陡然听到谢三一连串的话,顿了一下,抬头对谢三道:“我要是没有诊断错,谢三公子你是因为,被下了慢性毒药,才坏了身子的。” 被苏云七当众拆穿,谢三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无辜地反问:“饱一餐,饥一餐,不会坏身子吗?” “小孩子会,吃不起饭的穷苦人也会。但你们……”苏云七的目光,在九皇叔身上落了一下,才道:“不吃,那就是不饿,不够饿了。饿了,饿狠了,自然会吃,自然不会忘了吃饭。” 九皇叔被瞪了一眼,并没有不快,只有微妙的不自在。 就怎么说呢。 他要告诉苏云七,谢三这些话,不是他让谢三说的,苏云七会信吗? 肯定不会。 所以,他只能自己补救了。 九皇叔面无表情地点头:“夫人说的是,不好好吃饭,必然是不饿。” “呃……”谢三很是能屈能伸,沉默了数息,就拿自己打趣道:“是我以己度人了,我这人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等到想起来的时候,人都要饿晕过去了,经常饿的胃一抽一抽地痛。我以为九皇叔,也会跟我一样。” “三公子,请恕我直言。你的胃很好,并没有毛病。”所以,能不能不要,在她这个大夫面前,拿身体撒谎,很容易拆穿的。 后面这话苏云七没有说,但看谢三的眼神,却无声的透露了,她后半句话。 就…… 沉默,是此刻的营帐。 别说谢三了,就是九皇叔与王子戎,也感受到了尴尬。 王子戎还好,作为看戏的人,看的又是九皇叔与谢三的戏,他自然是乐得看好戏。 九皇叔心理素质强大,但此刻也不免,有些不自在。 谢三这些话,不是他指使的,但却是他默许的、纵容的。 四舍五入,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了。 就莫名有一种,在苏云七面前用苦肉计,博她注意的荒谬感。 可问题来了! 他并没有! 就解释不清了。 九皇叔不再说话,沉默地将手腕,伸到苏云七面前,提醒苏云七该诊脉。 谢三倒是再想说什么,可他刚要开口,就被王子戎给拉住了。 为了不让谢三“恃宠而骄”,王子戎果断把谢三给拉了出去。 不能因某一招,吃到了红利,就一直用一招。 有些事,要适可而止。 比如此刻,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九皇叔和苏云七,才是最好的办法。 夫妻俩的事,自然是由他们夫妻二人,自己去解决。 他们这些旁人,不宜掺和太多…… 625依旧是少年 王子戎把谢三拉出去后,营帐内就只有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 营帐内的气氛…… 九皇叔怎么可能,会让营帐内的气氛,继续尴尬下去。 王子戎与谢三一出去,九皇叔就云淡风轻地道:“明日上午,出发去北庆,有问题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九皇叔在转移话题。 当然,知道的人……九皇叔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去北庆的事,肯定不是意外。 就算不是转移话题,也是为了缓解气氛。 苏云七很配合,绝口不提刚刚的事,只是不解地问了一句:“上午吗?” 她以为九皇叔私下去北庆,会选一个,月黑风高的时候出发。 “嗯。”九皇叔低声应了一句,并没有多作解释。 他没有向人解释的习惯。 苏云七要是不解,直接问便是。 不问,想来是没有不解,或者不想知道。 那就更没有,多言的必要。 苏云七没有问,不是她猜到什么,也不是她不想知道,纯粹是觉得没必要。 九皇叔不说,那就是她没必要知道。 给人打工的,只要执行命令就行。 想到九皇叔即将入北庆,苏云七没忍住,提醒了一句:“王爷,你这段时间切记不要动武。你体内的毒,要是再发作,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早些去北庆也好。 拿到解药,九皇叔就不需要她了。 要是解药无用,她就不配跟在九皇叔身边。 不管怎么样,她都自由了。 想到这,苏云七忍不住,笑了出来。 生活,突然就有奔头。 “很高兴?”苏云七突然心情愉悦起来,让九皇叔颇为不解。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嗯,很高兴。”苏云七朝九皇叔笑了笑,大方地承认。 高兴嘛,让人知道怎么了。 她是人,又不是九皇叔这个冰块,没有喜怒哀乐。 “本王可以知道,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吗?”下次,他想让苏云七高兴,或许能参考一下。 “一件很美好的事。”苏云七打着哈哈,敷衍地带了过去。 这事还真不能跟九皇叔说。 解药能不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还两说。 解药有用还好,要是解药无用……九皇叔知道她现在,就急着为重获自由而高兴,万一一个不高兴,杀了她这个“庸医”陪葬,她找谁哭去。 “看来,确实很美好。”九皇叔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 小姑娘嘛,总有小姑娘的心事。 苏云七不想说,那便不说。 人就在他身边,他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苏云七,慢慢弄明白苏云七的小心思。 九皇叔、王子戎与谢三,是来找苏云七拿药、复诊的。 病看完了,药拿了,九皇叔与苏云七的“正事”也谈完了,自然也该回了。 前后加起来,不到一刻钟。 其中,九皇叔与苏云七,单独相处的时间,仅一盏茶。 九皇叔推着轮椅出来时,王子戎和谢三还在外面,没有走。 见九皇叔出来,谢三大步迎上前,一脸不解:“九皇叔,你就出来了?你们两个人……你这么快的吗?”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 九皇叔抬眸,淡淡地扫了谢三一眼:“有问题?” “没有!”谢三反应极快地摇头。 他能有什么问题,他不就是,为九皇叔的不解风情着急。 不对,九皇叔与苏云七两人中,不解风情的那个,应该是苏云七才对。 苏云七明显,就还没有开窍。 莫名的,谢三有些同情九皇叔了。 九皇叔这样的人品,放眼四国,多少贵女爱慕他,为他要死要活的。 要是哪个贵女,知道九皇叔青睐她,怕是要高兴得疯了。 哪需要九皇叔主动找上来,只要九皇叔一个眼神,就扑上来了。 偏偏,九皇叔看上了一个,不开窍的苏云七。 都主动送上门了,苏云七还搭不理的。 这不惨,谁惨。 谢三看着九皇叔,摇头叹息,那遗憾、心疼、可怜的小表情,把九皇叔气笑了。 “给本王,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收回去。”九皇叔不知道,谢三的脑子里,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重要。 看谢三那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需要知道,只需要让谢三住脑,再不敢想就行了。 “是,九皇叔。”谢三吓得一跳。 是真的跳,不是形容词。 他没有想到,他不过就是自己想想,也会被九皇叔发现,被九皇叔警告。 就委屈。 但不敢说。 “好了,没事了。”王子戎见谢三委屈巴巴,莫名地想笑。 好多年了,没看到谢三这般少年气的模样。 自打他兄长、姐姐、父亲……还有唯一的妹妹,一个接一个惨死,谢三就收起了少年人的天真,被迫长大。 此刻的谢三,没有在京中的风度翩翩,圆滑世故,沉稳老练,但却有着京中的谢三,没有的轻松与快乐。 王子戎知道,谢三不可能,永远少年、天真,也不可能永远这般轻松。 但能快乐一时,便是一时。 “是没事,但也没有故事了。”谢三耸耸肩,一脸可惜。 他对九皇叔与苏云七,私下相处的样子,还挺感兴趣的。 可惜,他与苏云七男女有别,关系也没有好到,可以让他打听的地步。 他原本想从,九皇叔嘴里套出一点好玩的事,不想九皇叔的嘴,跟蚌壳似的。 任他插科打诨,都没有用处。 偏他也不敢,直接问九皇叔。 不用想也知道,他要敢直接问,九皇叔肯定会削他一顿。 九皇叔的笑话,他偷偷看,不让九皇叔知道也就罢了。 直接问到正主头上,他是有几条命呢。 王子戎本来,是想安慰谢三的,听到谢三的话,王子戎一阵无语。 谢三被九皇叔削,真的一点也不无辜。 别说九皇叔了,就是好脾气如他,也想削谢三。 就真的…… 出了京,谢三这胆子就肥了。 当着九皇叔的面,就敢看九皇叔的热闹。 要是哪一天,谢三被九皇叔给埋了,他一点都不意外。 九皇叔的热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626吓哭了 苏云七不是闲得无事,说走就能潇洒离去的人。 她手上有病人,还有整理到一半的药材。 她要走,这些都需要,跟孙军医交代清楚。 不然,孙军医什么都不知道,匆忙接手,很容易出事。 九皇叔在出发前一天,才告诉苏云七要走,留给苏云七的时间不多。 当然,苏云七并没有怪罪九皇叔,也不觉得九皇叔做得不对。 九皇叔私下入北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出发的时间、路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别说九皇叔,还提前一天告诉她了,就是出发前一刻告诉她,她都不觉得有问题。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无关信任,而是一种保护。 毕竟,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在知道,某些机密之事后,不会露出马脚与破绽。 不告知,不让不相关的人参与,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保护。 苏云七就没有,急着去跟孙军医交接,而是熬了半宵,把要交接的事,全部写在纸上,准备等出发前,交给亲卫,让亲卫交给孙军医。 这么做,有一点绕弯子,看着像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孙军医要是奸细,看到她消失,必然能猜到,她与九皇叔去哪里了。 孙军医要不是奸细,提前知晓…… 孙军医没有提前知晓的必要。 他不是奸细,就没必要知道这些事。 他要是奸细,晚一步知道,晚一步传出消息,九皇叔的行踪暴露的可能,也会小一分。 这不是她想太多,而是为人手下的,该有的谨慎与操守。 九皇叔提前告诉她是信任,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也不能轻忽这份信任。 不然…… 她就会是,下一个顾随! 苏云七把要交代的事写完,已是下半夜,人也累得不行。 想到第二天还要赶路,苏云七也不敢强撑,和衣躺下。 睡之前,苏云七特意交代亲卫,天一亮就把她叫醒。 可不想…… 亲卫没有叫醒她。 她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什么时辰了?”苏云七一睁眼,看到外面的阳光,吓得瞌睡全无,直接坐了起来。 “回王妃的话,辰时两刻。”亲卫守在营帐外,却不敢贸然进来,只在外面回道。 “什么?”辰时两刻! 苏云七长腿一扬,就站了起来,焦急地往外走:“不是让你们,天一亮叫我起来的吗?” “回王妃的话,是王爷的命令。王爷说,让王妃您多睡一会,不着急。”亲卫也想听令,天一亮就把苏云七叫起来,可是! 王妃不知道! 昨晚,王妃的营帐熄灯没有多久,九皇叔就派宋宴大人过来告诉他们,让他们昨天早上动作轻一些,不许人靠近王妃的营帐,更不许人喧哗,让王妃好好休息。 他们也跟宋宴大人提了,王妃让他们天一亮,就叫醒王妃。 但宋宴大人说了,九皇叔要让王妃好好休息! 有这句话在,他们还怎么敢,在天一亮就把王妃叫起来。 “王爷的命令呀?”那她就没有耽误事,不用急了。 苏云七松了口气,停下脚步。 扭头,看向站在一旁,垂头丧气的亲卫,苏云七笑了:“所以,我的命令就不重要,不需要听,是吗?” 按说,九皇叔特意命令亲卫,不要打扰她,让她多睡一会,作为被“护”着,被“宠”的那个,她应该高兴、感动才是。 但她高兴不起来,也感动不起来。 她只觉得烦躁,不满。 她有一种,被人肆意摆弄人生,被人强迫接受,所谓“好意”的烦躁感。 这么说,可能会显得,她有些不知好歹了。 但比起九皇叔擅自作主,命令亲卫不得打扰她,她更希望九皇叔与她商量,或者亲卫收到九皇叔的命令后,立刻告诉她,由自己来决定,是不是要多睡一会。 而不是九皇叔,单方面就安排好她的事。亲卫不管不顾,就直接执行九皇叔命令。让作为当事人的她,最后一个知道。 这让她感觉到被冒犯了,也没有被尊重。 亲卫脸一白,想也不想,立刻单膝落地,跪下请罪:“属下知错,请王妃责罚。” 苏云七笑了笑,抬手示意亲卫起来:“你们是王爷的亲卫,听从他的命令,何错有之。” 她确实不高兴,但这件事也确实,不能说是亲卫的错。 亲卫不是她的手下,不是她的人,不听她的命令,又有什么不对呢。 苏云七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是会随意迁怒的人。 她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真把九皇叔派给她的亲卫,当成保护她,要听从她命令的亲卫了。 这些亲卫是九皇叔派来的,是为了保护她,但也是为了监视她。 她苏云七,从来就不是,这些亲卫的主子。 这些亲卫,自然也就不需要尊重她,不需要听从她的命令。 这么一想,苏云七便有些无地自容。 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太想当然了。 九皇叔要她承担,萧王妃的责任,并表示她就能享受到,萧王妃该有的权利。 苏云七自嘲一笑,双手作揖,弯下腰,郑重地向亲卫作揖道歉:“倒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没有下一次了,她会谨记,她是外人。 九皇叔要她,承担萧王妃该有的责任,并不表示,会给她同等的权利。 她不能,自以为是! “王,王妃……”你别这样呀。 我们好害怕呀! 苏云七这一作揖,这一道歉,把亲卫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还起什么起,他们恨不能匍匐在地认错。 “扑通!”亲卫另一条也跪下了,慌忙认错:“王妃,是我们,是我们的错!属下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下一次,我们一定以你的命令为主。 王妃,求求你了,不要这么吓我们。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宁可你打我们,骂我们……也别突然给我们道歉呀。 太吓人了! 让他们有一种,他们犯了大事的不安与慌乱。 他们真的,要吓哭了! “王妃……”实在不行,我们给你磕头吧,求求你别这么生疏、客气地,给我们道歉呀。 你这一生疏、客气,我们会怀疑,你把我们排除在外了。 你不想要我们,不想要王爷,不想萧王妃这个份了…… 627光明正大入北庆 亲卫吓得都要磕头认错了,苏云七本意也不是吓亲卫,而且…… 她是真的认为,是自己错了,自己太想当了。 亲卫又不是她的手下,人家只是尽本职,听令办事而已,何处有之。 苏云七弯腰,将亲卫扶了起来:“起来吧,这事咱们都没有错。咱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就这么过去了。” “王妃,小人了,小人自己能起来,这就起来,这就起来!”亲卫哪里敢让苏云七扶,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苏云七也没有强求,她后退一步,对亲卫道:“回头见到九皇叔,我会向九皇叔表达谢意,感谢九皇叔的关爱。”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非爱即恨,非黑即白,便是喜恶亦不能由自己。 傲骨铮铮,不向世俗低头的人,她敬佩。 但她是个俗人,她没有这份傲骨。 亲卫听到苏云七的话,在松口气的同时,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 出于对危险的敏锐,亲卫本能地回道:“王妃,这事是属下的错,属下去……” “可以。”苏云七不等亲卫说完,就给了对方肯定的答案。 亲卫不是她的人,想做什么,是他们的自由。 “王,王妃……”亲卫直觉不对,可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有问题。 王妃好像……对他们太好了,也太好讲话了。 按说,这是好事,可为什么他们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难不成,他们这是贱骨头,就喜欢王妃对他们不客气。 苏云七无意与亲卫纠缠,语气温和地打断对方的话:“时辰不早了,我还要收拾一下,你们且忙去。” 说完,苏云七就折回营帐内。 她昨晚是和衣入睡,本以为只会睡个把时辰,便是不换衣服也无妨。 却不想,九皇叔没让亲卫喊她,还下令让众人不得靠近她的营帐,怕把她吵醒,让她多睡了几个时辰。 睡的时间越久,睡得越沉,身上的衣服也就越皱。 苏云七不是一个,不能忍受邋遢的人,但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她还是喜欢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妥帖。 苏云七不知道,九皇叔要何时出发,还让亲卫任由她睡,但苏云七却不敢,蹭鼻子上脸,故意耽误时间。 她匆匆洗漱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往腰带里,藏了不少暗器,这才朝九皇叔的营帐走去。 走之前,苏云七也没有忘记,把昨晚写下来的,要交代孙军医的事,交给亲卫。让亲卫等她走了之后,再转交给孙军医。 当然,不是命令,是拜托。 礼多人不怪,客气一点没有错。 “王妃放心,属下誓死完成任务。”亲卫接到苏云七交付的任务,整个人都激动了。 他们还以为,有先前的事在,王妃对他们不满了,不会再用他们了。不曾想,王妃还是这般信任他们,还愿意让他们做事。 “麻烦了。”苏云七笑了笑,没有多说,朝亲卫点了点头,就朝九皇叔的营帐走去。 “王爷,大公子,三公子。”苏云七到时,王子戎、谢三已在九皇叔的营帐,显然她来晚了。 但没有一个人,说她来得晚了,九皇叔甚至问她:“怎么不多睡一会?” “睡够了。”苏云七一脸坦然,完全没有来晚、起晚的不安。 她落落大方地,向九皇叔行卫礼:“我都听亲卫说了,多谢王爷的关心,让我能睡个好觉。” “嗯。”九皇叔面色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手道:“不赶时间。” 苏云七笑了笑,朝九皇叔福了福身,就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并没有问什么时候出发一类的。 倒是谢三,看到苏云七来了,再等了片刻,不见九皇叔下令出发,不解地问了一句:“我们,不走吗?” “不急。”九皇叔淡漠地回了一句。 “还要等谁吗?”谢三不解地问道。 苏云七面色不变,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听到谢三的话。 她知道谢三是无心,但这话听着…… 就像是在说,九皇叔三人,是在等她,她来了,就可以出发了。 如果不了解九皇叔,苏云七指不定,也会这么认为。 跟在九皇叔身边这么久,见识过九皇叔行事的风格,苏云七很清楚,九皇叔绝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 他绝不会,因为她熬夜了,想让她多睡一会,就随意更改出发的时间,毁掉原定行程,让所有人都等她一人。 真要这么做了,那就不是九皇叔了。 九皇叔命亲卫让她多睡一会,就是单纯的,不需要这么早出发。 谢三说完,也惊觉失礼,连忙补了一句:“那啥,王妃……我不是说你,你别介意。” 但这句一补,针对性就更强了,还不如不补。 王子戎抚额,闭眼,不忍直视。 每当他觉得,谢三天资卓越,深不可测的时候,谢三就会给他犯个蠢,让他怀疑自己的认知。 “我不介意。”苏云七朝谢三点了点头,没有一丝局促:“我们家王爷,不是个不顾大局之人。三公子,你太小看我们家王爷了。” 不介意归不介意,但并不表示,她不会反击。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放在扶手上,不自觉轻敲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他很喜欢苏云七那句“我们家王爷”,即使明知,苏云七没有旁的意思,九皇叔还是感觉到愉悦。 “我没有,”谢三飞快否认,并迅速补救道:“我这不是看王爷心疼王妃嘛,还以为王爷是为了,想让王爷你多睡一会,这才不急着出发的。” 他哪里知道,九皇叔这么诚实! 体贴心疼的事都做了,结果却不趁机表功。 真是,白做了。 苏云七根本,不领情。 谢三委屈,但谢三不说。 他转头,看向九皇叔,问道:“九皇叔,我们不急着出发,是在等什么呀?” 不是等苏云七,那就是在等出发的时机了。 他好奇,九皇叔有什么安排。 九皇叔不愿意搭理谢三,但谢三问的时候,苏云七也看了过来。 九皇叔睨谢三的那眼,收了回来,转而对苏云七:“本王在等一个,光明正大入北庆的时机。” 九皇叔看着营帐外,勾唇轻笑…… 不出意外,他等的时机,到了。 628此乃大忌也 北庆,大营! 北庆传旨的天使八百里加急,一路换人不换马,赶死赶活,终于赶在圣旨,要求宁战出发的当天,赶到了北庆大营。 一入大营,传旨的天使,连水都来不及喝,拿起圣旨就飞快地念道:“奉圣令……召大将军宁战,立刻启程!军中事务,暂由副将阎鸣山接手。钦此!” 念完,传旨的天使,才开始找人:“宁将军何在?还不快接旨。” “大人,我们家将军不在军中。”副将心中隐有不安,当着外人却不敢多问,甚至都不敢表露出来,只和平时一般,面色平静地开口,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传旨的天使很是不快,握圣旨的手都紧了:“人在哪?人不在军中,为何不早说!还不快把你们将军找来,圣上给他限定的,最后的出发日期,就是今天!” 要不是圣上有时间上的限制,他也不会赶死赶活的,一路不敢停地跑来宣旨。 副将上前,面不改色地道:“先前黑甲卫营地有异动,我们将军担心九皇叔会突然出兵。以保护九皇叔为由,去了黑甲卫营地,与九皇叔同吃同住。属下也不知,将军何时会回来。” 这个说辞,自然是与宁战商量过的。 虽说,有一点牵强,可九皇叔短时间内,不会放宁战回来。 他们必须要给宁战找一个,“合理”的呆在黑甲卫营地,呆在九皇叔身边的理由。 总不能说,他们家将军,无能地被九皇叔掳获,失了自由身罢。 堂堂驻守边关的大将军,遭九皇叔掳获,先不说丢不丢脸的问题,这驻守边关的十万大军指使权,就别想要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边境的十万大将,也不能没有主将统领。 主将遭掳获,不知何时能被救回来,也不知被救回来后,还有没有命在。 就算有命在,威信也扫地了。 为了边关的安稳,必然要另择良将,执掌边境的大军。 副将不希望宁战被换,宁战当然也不想,自己的位置被人顶替了。 他不是帝王宠臣,身后亦没有什么靠山。 甚至,家族于他而言不是助力,反倒是阻力。 他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与运气。 若是给了皇帝,换掉他的理由,他就再不可能起复。 宁战死死隐瞒,他被九皇叔掳获的事,这也是九皇叔能拿捏他的原因。 “守着九皇叔?”传旨的天使,直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出来。 副将斩钉截铁:“是的,我们将军,怕九皇叔出兵,更怕九皇叔出事。你知道的,九皇叔要死在边境,我们这些人……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你说的是,确实要守着九皇叔。”传旨的天使一听,顿时就理解了,也不再多想,只连连点头:“九皇叔的毒未解,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要死在咱们北庆边境,咱们必须第一时间知道,以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传旨的天使,越想越觉得没毛病,顿了一下,又重重点头:“你们将军守着九皇叔是对的了。” 副将微笑,深藏功与名。 传旨的天使说完,想到手上的圣旨,又皱眉:“但现在,圣上急召你们将军回去。你们看看,能不能安排其他人去守着九皇叔?” 副将面露难色地摇头:“大人,你太高看我们了。我们这些当中,也只有将军的身份,勉强拿得出手。九皇叔碍于将军的身份,不会对将军下杀手,可我们算什么……我们要去,九皇叔铁定一剑斩了我们。再说了……” 副将一脸不好意思地道:“我们也没有,我们家将军那般的厚脸皮,能无视九皇叔的嫌弃,紧跟着九皇叔不放。” 宁战脸皮厚这个事,北庆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要不是脸皮厚,放得下身段,在北庆皇帝面前卖得蠢,装得了憨,北庆皇帝也不会把兵权交给他。 但现在…… 副将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传旨天使手中的圣旨,暗自叹了一声。 正是抵挡九皇叔,与九皇叔拉扯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把他们将军召回去,绝不是为了保护他们家将军。 那只能是…… 不信任他们家将军。 就,让人很是无奈。 虽然仗还没有开始打,但双方已经对峙数十天,这个时候把主将召回,虽让他接手,不算是临阵换将,不会扰乱军心,但是! 他只是一个副手! 副手是干什么的,是给主将查漏补缺,是辅佐主将的。 他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也不会给人做副手。 皇上让他接管大军,实在是太高看他了。 内政、训兵、安稳兵马这些他都能做,但论打仗,他是真的不行。 真要开战了,那还得他们将军来。 但这些,副将心里明白也不会说,也不敢说。 无他。 说出来,只会让北庆皇帝,更加坚定地要把他们将军召回,再另派一个人,来接手边关的军权。 与其让其他人,插手边关事务,顶替将军,还不如他。 他在,好歹能稳住军心,能为将军守好边关的大军。 等到将军处理好军中的事务,还能再回来。 副将说得含糊,但话透露的意思却很明白。 宁战跟着九皇叔这活,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至少军中就没有人能做得到。 传旨的天使,没见过九皇叔,但想一想九皇叔的威名,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将此事带过,继续说正事:“圣上要你们将军,即刻回京,那就只能让你们将军先回京。至于盯着九皇叔的事,你们再想办法。” “这……”副将一脸为难。 盯着九皇叔很重要,但圣上的命令更重要。 传旨的天使,不想跟副将废话,只强硬的命令:“圣喻为上。还不快把你们将军叫回来,你吱吱唔唔的……莫不是,你们将军出事了,回不来?” 传旨的天使,只是随口猜测一句,说完,猛地反应过来:“莫不是,你们将军,不是去黑甲卫营地盯着九皇叔,而是……”被九皇叔活捉了吧! 后面的话,传旨的天使未说出来,就被一道霸道强势的男声打断了…… 629莫须有 “本将军在此!天使有什么话,直接跟本将军说吧!” 宁战回来了! 在传旨的天使,隐隐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宁战回来了。 宁战穿着常服,胡子拉碴,看上去有几分邋遢,但却不影响他的气度,甚至衬得他人更是粗犷、豪迈,透着边关武将的霸气。 “皇上的圣旨在哪?”宁战步入大厅,反客为主,完全不给传旨天使说话的机会,逼问了一句话,直接抢过对方手中的圣旨。 宁战展开圣旨一看,笑了,笑的嘲讽:“圣上要本将军回京,并要求本将军在十月十四之前出发,今天就是十月十四了,天使来得可真是及时呀。” “不是……本使一路快马加鞭,并没有耽搁。”传旨的天使,被宁战反客为主的姿态拿捏住了,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 一想不对,传旨的天使,又挺直胸脯,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宁将军可以去查,本使一路换人不换马,八百里加急,走了五天才赶到边关,绝没有耽搁半分!” “本将军知道了,天使一路辛苦了。”宁战一脸肃穆,看不出喜怒。 他朝传旨的天使,拱了拱手,一副讨好的样子。 不等传旨的天使放松,宁战又沉着脸,对副将道:“送天使下去休息!” “是,将军!”副将看到宁战,在这个关键时刻回来,心里就明白。 这必定是,九皇叔的算计。 甚至,宁战手中那份,召宁战回去的圣旨,也必是九皇叔的意思。 副将担忧地,看了宁战一眼。 宁战朝副将摇了摇头,让副将不必多想。 此事,已由不得他。 副将心中担忧不减,可却不敢多问,转而客气地,对传旨的天使道:“天使辛苦了,请……” 传旨的天使,见宁战一脸严肃的,让手下送他下去,以为要送他上黄泉路,吓得不敢吱声。 他虽是传旨的天使,代表天家颜面,见官高半级。 但这是边关,是宁战的地盘。 要是宁战一个不高兴,杀了他,就算事后圣上会处置宁战,他的命也回不来了。 传旨的天使,吓得屁都不敢放,正想着要如何求饶,见副将的态度还算和气,顿时就明白,是自己想左了。 可还是吓倒了,不敢大声说话,只小声地提醒:“宁将军,圣上的命令……” “放心,本将军领了旨。圣上要本将军今天出发,本将军今天就一定会出发。”宁战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请天使大人放心,本将军心中只有圣上,圣上要本将军三更死,本将军绝不敢活到五更。” 寒心吗? 当然寒心! 在黑甲卫营地,听到九皇叔说,圣上对他起疑,怀疑他背叛了北庆,投靠了九皇叔,要召他回京。 他是不信的。 他宁战是什么人,旁人不清楚,圣上还不清楚吗? 不说,他的家人还在北庆。就说,他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东陵的将士、九皇叔的兵,他就不可能背叛北庆,投靠九皇叔。 最主要! 他宁战,在北庆都做到了大将军的职业,手里握着边关十万大军的兵权。 现在,北庆又重视武将,武将的待遇和地位也上去了。 他是疯了,才会背叛北庆。 圣上是多没脑子,才会相信谗言,认为他会背叛北庆。 宁战对自己有信心,也对圣上和朝廷那些官员有信心。 圣上不会怀疑他,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调离边关。 他是北庆与九皇叔,交战过的将军中,唯一一个活着的武将。 他比北庆任何一个武将,都了解九皇叔,清楚九皇叔的难缠。 可以说,放眼北庆,如果有谁能拦住九皇叔,拦住九皇叔的三千黑甲卫,非他宁战莫属。 这个时候,有脑子的人,都不可能会召他回京。 可是! 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他在黑甲卫营地,在九皇叔面前,说的多么掷地有声,底气十足,这会脸就多疼。 圣上真的,要召他回京。 圣上不信他! 圣上宁可听信,那些莫须有的传言,也不信他这个,为北庆守住疆土,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 是! 当初,北庆九路大军,埋伏九皇叔。 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将军。 是! 他是与九皇叔来往最多、最了解九皇叔的将军。 是! 他是凭借一颗假药,劝退了九皇叔,让九皇叔在北庆国土外扎营。 是! 他是与九皇叔对恃半个月,也不曾打起来,甚至双方半点摩擦都没有。 是! 他是“潜到”九皇身边,却没有杀死九皇叔。 但这些,不是他疑似通敌,投靠九皇叔的理由。 九路大军埋伏九皇叔,他能活下来,那是他拼死厮杀,拼着命不要,带着兄弟们,找到九皇叔大军的薄弱之处,凭本事杀出来的! 他与九皇叔来往最多,那是因为,他驻守东陵与北庆边境! 是因为,他心中忌惮九皇叔,害怕九皇叔,忍不住关注、打探九皇叔,想要知己知彼。 他能凭着一颗假药,劝退九皇叔,那是他运气好,正好抓到药王谷谷主的大儿子。 他与九皇叔僵持半个月,没有打起来,那是因为他怂,他害怕,他不想手下的兵,白白牺牲,一直做低伏小,装傻卖乖,在九皇叔面前当孙子! 那是九皇叔不想开战! 真以为,他能左右九皇叔,是否开战呢。 一群蠢货! 他“潜伏”到九皇叔身边…… 哈,先不说,他是不是真的“潜伏”,就算他真的,“潜伏”到了九皇叔身边,就能杀得了九皇叔吗? 他要有杀得了九皇叔的本事,九皇叔怎么可能,给他靠近的机会。 圣上! 还有京中那些阁老,他们的脑子是不想事的吗? 没有证据,就凭借捕风捉影,莫须有的“怀疑”,就召他们回京。 他们是不是疯了! 临阵换将,他们是嫌北庆的儿郎,死的还不够多吗? “一群蠢货!”宁战怒极攻心,抬手就将手上的圣旨,丢了出去。 他宁家对北庆忠心耿耿,当今圣上却因他们家当年拒婚之举,一直打压宁家,不给宁家入朝为官的机会。 他宁战,为北庆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夫,却被圣上以莫须有的罪名怀疑,不管不顾就召他回京,无视他数十年征战沙场的功臣,真正是…… 可笑又可悲! 630那便一去不回 “将军!” 副将安排好,传宣的天使,匆匆折回来,就看到宁战愤怒的,将圣旨掷了出去。 副将脸都白了,连忙扑上去,在圣旨落地前,堪堪将圣旨接住。 宁战看到了,没有阻止,但也没有欢喜。 他就那么站着,神情似悲似愤。双眼通红,眼中隐有泪珠。 副将这会,却顾不得管他。 副将接住圣旨后,确定圣旨没有破损,副将长松了口气。 他抱着圣旨连忙起身,左右看了一眼,又出去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看到,宁战乱丢圣旨,无视君上的行为,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副将把圣旨,放在桌上,这才走到宁战身边,对宁战抱拳道:“将军,这个时候你更要冷静,更要稳住,不能让小人的奸计得逞。” 宁战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副将哪里还不明白,那封召宁战回京的圣旨,是九皇叔的手笔。 但副将所说的小人,却不是说九皇叔。 他说的小人,是皇城那些,想要借这次机会,拉宁战下马,取而代之的小人。 圣上在九皇叔的黑甲卫,驻扎边关外的时候,下急诏召宁战回京,是个人都知道,圣上这是不信宁战了。 武将那么多,能打仗、会打仗的武将更是不缺,但真正能执掌兵权的武将,却没有几个。 宁战这个位置,多的是人眼红。 这封召宁战回城的圣旨,是九皇叔的手笔,但副将相信。 九皇叔只是起了一个头,真正促使圣上下决心,下旨将宁战召回来的,必是那些“一心”为社稷、为北庆“着想”的大臣们。 “呵!”宁战仍旧是胡子拉茬,不修边幅,但此刻,已无法从他的脸上、身上,看出驻守边关,手握兵权的大将的豪迈与不羁。 有的,只是不得志的颓废,和愤世嫉俗的不甘。 宁战嘲讽出声,双眸灰暗,没有一丝光彩,他近乎哽咽地开口:“在这个时候召我回京,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圣上本就对我宁家不满,经此一事,我与圣上之间,又添了新的隔阂。就算最后查清楚,我是无辜的,圣上也不会用的。” “圣上怕我,会因他打压宁战而不满。” “也会怕我,会因他不信我,突然召我回京,而心存隔阂。” “偏偏这种事,圣上不会问我,我也不能主动提。我要主动提了,那就表明我心里想着这事,对圣上不满。” “事实上,我也确实对圣上的决定不满,我也没办法眯着良心说。我一点也不在乎,圣上对宁家的打压,对我的怀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圣上已经疑了我,而圣上身边,从来不缺可用之人。我也不是九皇叔那般,惊才绝艳,无可取代的人。圣上完全没有必要,用我这么一个,心存隔阂、对圣上有了不满的人。” “老阎,我完了!我此去京城,就完了!” “日后,我再也不可能掌兵了!” 宁战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老阎,我这回真的完了!”宁战委屈的,像个孩子。 他转身,趴在副将肩膀上,嗷嗷大哭:“我此去京城,怕是一去就不能再回了,只能留在京中做官了。日后,便是我官做得再大,我也不可能回边疆,再掌兵权了。” 除非北庆再起大战事,除非北庆的武将,全都不得用了,圣上不得不用他。 但那是不可能的。 在北庆的武将中,他虽是数一数二的,但也不是无可取代的。 副将伸手,本来想要拍宁战的背,安慰一下宁战的。不曾想,听到宁战突然说,他会留京做官,官会做得更大,顿时就…… “滚!” 副将一点也不留余力,一把将宁战推开。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 他为宁战担心,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感情。 “老阎,你干吗呢?我这正伤心呢。”宁战好歹是个九尺儿郎,带兵打仗的武将,副将这一推,用尽了全力,宁战也只是退了两步。 但宁战不高兴,宁战委屈。 他抬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武将。 哭了一场,满脸红印子,脸上鼻涕、泪水糊了一脸,又脏又丑。 他却毫无自觉,见鼻涕要流出来了,宁战用力吸了一下,将鼻涕吸了回去。 副将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看到肩膀上透明又黏糊的一团,顿时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就把外套给脱了,重重地掷下宁战:“我真是,倒了八子霉,才遇到你这么一个主子。” “干嘛,干嘛呢,你这是要以下犯上呢!我还没死……不是,我还没有走呢,我还是边关的大将军,你胆敢冒犯我,小心我让人揍你丫的!”宁战接住副将的衣服,看了一眼,抬手,就往脸上糊。 虽然布料糙了一点,但他的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将就擦一下。 毕竟,这衣服不是他的,脏了不用他去洗,他还挑什么挑。 什么? 以下犯上? 还冒犯! 守在外面的亲兵,听到宁战带着哭腔的嘶吼和指责,顿时就……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眼中闪着兴味的光芒。 他们好像,搞到了大的了! 而在看到,副将衣衫不整地走出来,两个亲卫更是双眼放光。 他们不仅搞到了大的,还搞到了真的。 宁将军和阎副将…… 宁战不知,他离开边关后,虽然人不在边关了,但边关却一直有他的传说。 就是这传说…… 好在,宁将军与阎副将也不知道。 所以,传不传说的,也就不重要了。 北庆皇帝下旨,急诏宁战回京,连日期都定好了,算好了,就是不打算,给宁战交接、安排人手,在边关布局的机会。 也由此可见,北庆皇帝有多不信宁战。 宁战会气得摔圣旨,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圣上不给宁战,交接、安排后续事务的时间。宁战便是有时间交接,也不能做,更不能多见人。 军中十余万人,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皇上的耳目。有多少是别人的耳目,哪怕是宁战这个执守边关的大将军,也没办法完全摸清。 但他可以肯定,这军中一定有圣上的人,有圣上派来监视他的人。 是以,他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带着几个亲兵家将,立刻出发,一刻也不能耽搁! 631争一争这从龙之功 九皇叔算好了一切,他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宁战大笑了一声,笑的自嘲又可悲。 他不知道,他是该为自己可悲,还是该为北庆感到可悲。 北庆的帝王、朝臣,他们所有的反应,都在九皇叔的算计中。 他们所做的决定,全都是按九皇叔,事先划好的道走的。 一国之中,最顶尖,最聪明的那一批人,全被九皇叔玩弄于鼓掌间而不知,反倒沾沾自喜,以为算计到了九皇叔。 而他…… 亦是可悲。 哪怕他明知,这一切都是九皇叔的算计,可他的反应,他的决策,也仍旧如九皇叔所愿。 每一件事,他们每一个人的反应,都被九皇叔事先预料到了。 “真是,可怕的男人!”宁战怯了,他感到害怕,他想要退缩。 就像当初,他在战场上,与九皇叔正面交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就是退缩。 当初,他强忍着心中的惧意,他没有退缩。 然后,他就迎来了,人生中最惨烈,也是最迅速的一场败仗。 只两招,他就被九皇叔打下了马。 要不是他命大,他当时在战场上,就被受惊的战马,活生生踏死了。 也正因为,那一次的正面交锋,他之后遇到九皇叔,都十分谨慎……也可以说,天然的惧怕。 以至于,他之后从来没有,再与九皇叔正面交锋。 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不敢。 这一次,九皇叔重毒,无法动武,命悬一线,他才有的勇气,站在九皇叔面前。 可他忘了,能率领三十万大军,抵达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十万大军的男人,拥有的绝不仅仅是武力。 他还拥有,非凡的智谋,以及常人难以企及的聪慧。 善战者,自然也善谋。 从古至今,出色的将领,无一不精通兵法、谋略。 像九皇叔这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从无败仗的顶尖将领,就更不用提。 要说九皇叔是莽汉,只会硬打,只会仗着武力高,欺压其他人,四国的百姓都不信。 能以少胜多者,怎么可能是,只知横冲直撞的莽夫。 以前,九皇叔没把他的算计,用在战场以外,不过是…… 他的对手不配! 连九皇叔一只手都打不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让九皇叔费脑筋。 敢挑衅九皇叔的,人还没有蹦起来,就会被九皇叔按下去。 现在…… 宁战看着,换上他亲兵衣物,站在亲兵中,半点不显的九皇叔,苦笑了一声。 他该为自己感到高兴。 至少,他值得九皇叔费脑子算计。 九皇叔这是抬举他了。 “出发!”宁战上马前,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混在他亲兵中的九皇叔、苏云七、王子戎和谢三。 是的,就这四人! 四个人,三个不能打的,唯一一个能打的,还中了毒。 宁战不知道,九皇叔哪来的自信。 自信,他不会在半途,对九皇叔下杀手。 自信,他不会出卖九皇叔。 要知道,现在的九皇叔,就是一只纸老虎,经不起一点风暴。 但宁战知道,九皇叔这一步,又走对了。 他不敢半途下杀手,也不敢出卖九皇叔。 甚至都不敢让人知道,九皇叔在他的亲兵中。 便是他的副将,他也没有说。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圣上不信他,怀疑他与九皇叔之间,有什么勾当。 他怕,他没弄死九皇叔,反倒先一步传出,他悄悄把九皇叔带进北庆的,坐实了他与九皇叔有勾当的传闻。 他不是圣上的心腹,甚至得不到圣上,半点信任。 他相信,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圣上绝不会管,他是不是被迫的,直接就会把罪名,定死在他身上。 他也怕,九皇叔报复他的家族。 九皇叔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唯独不能死在他手上。 还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宁战,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 他不想一辈子被圣上猜忌,一辈子不得重用,一辈子被打压,他想拼一把,也想为宁家拼一把。 他不会背叛北庆,也不会为九皇叔卖命。 他想要的一切,九皇叔都给不了他。 但有一个人,可以! 宁战想到,九皇叔交给他的,北庆大皇子的信,迷茫的眸子渐渐坚定。 宁家从不站队,也不结党。 宁家只忠于北庆。 也因此,当今圣上登基后,打压宁家时,无人为宁家说话,亦无人庇护宁家。 宁家的姻亲,倒是为宁家出过力,但换来的是,一同被打压。 如果不站队、不结党,只忠于北庆,换来是打压与猜忌的话。那他宁战,便为宁家,站一次队,为宁家,搏一个从龙之功! 他不知道,大皇子与九皇叔之间,有什么交易。 也不想知道,大皇子卖了北庆,才换来九皇叔的支持。 还是九皇叔与东陵产生间隙,转而倒向北庆。 他只想要拼一次,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再受人摆布。 宁战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明明是遭皇上猜忌,被迫回京,却不见半点颓废与丧气,反倒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战意。 随行的亲卫,本来很担心宁战,生怕宁战受此打击,一蹶不振,见宁战完全不受影响,一众亲卫也跟着心情大好,士气大振。 尤其是休息的时候,尤为明显。 一群亲兵凑在一起,一个个说说笑笑,没有一丝丧气,透着对未来的无限期盼。 那一刻,宁战……他哭了。 被九皇叔掳获,颜面尽失,险些名誉扫地,他没有哭。 被九皇叔威胁,被迫与九皇叔绑在一起,他没有哭。 被圣上猜忌,要求他立刻回京,他没有哭。 但这一刻,宁战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些跟着他,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他的亲兵,他也要放手一搏。 给他自己,也给这些跟着他的人,挣出一个未来。 “宁战他想通了。”王子戎看着,泪流满面,却没有悲伤的宁战,笑了笑。 王子戎与九皇叔、谢三、苏云七四人坐在一起,与亲卫分开了。 九皇叔四人的身份,除了宁战外,谁也不知。 宁战只对亲兵说,他们四人有任务在身,秘密随他进京,让亲兵不要过问,更不要探查。 宁战的亲兵,是宁家打小,就为宁战培养的,与宁战一起长大,说一句亲如兄弟也不为过。 宁战下了令,亲兵便是再好奇,也不会多问。 这也是宁战,看到亲兵们一个个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期待,会流泪的原因。 君以忠诚待我,我必报之以心…… 632后宫与前朝 宁战通过特殊的密语,告诉了副将,九皇叔要利用他,私下潜入北庆。 但具体怎么利用宁战,宁战又牵扯了多少,副将却是半点不知。 宁战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计划。 当然,当时宁战也不知道,九皇叔要怎么,用他的脸进入北庆。 现在,宁战知道了,可圣上召得急,宁战匆忙间,什么也没有跟副将交代。 副将根本不知,九皇叔以宁战亲兵的身份,混在其中,已经随同宁战一起回皇城。 当然,副将有猜到。 毕竟,一切太巧。 皇上的人刚带着圣旨过来,他们家将军就来了,要说这是巧合,他是不会信的。 但这个猜测…… 副将刚一兴起,就将这个猜测压下了。 不管是真是假,都必须是假的。 他可以向圣上上密折,告诉圣上九皇叔已离开边境,悄悄潜入北庆了。 但绝不能扯上,他们家将军。 圣上本就猜忌、怀疑他们家将军,与九皇叔之间有什么。 若是圣上知晓,九皇叔以他们家将军亲兵的身份,混在进京的队伍中,绝不会给他们家将军解释、自证的机会。 就算给了,也不会。 没办法,人的偏见,就如大山,不是可以轻易消除的。 当初宁家忤逆了当今圣上,当今圣上不喜宁家,自然也就对,出身宁家的宁战心存偏见。 在当今圣上心中,宁家所有人,都不是忠诚的臣子。 有这个固有的认知在,宁家人做什么,圣上都会多想,更不用提给九皇叔打掩护,让九皇叔混在亲兵中了。 至于宁战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被九皇叔威胁,圣上根本不会在乎,只会认为宁战无能,不够忠诚。 宁战要忠诚,就不该被九皇叔胁迫。就该抱着必死的决心,杀死九皇叔。 这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 但显然,宁战做得不够好,至少在北庆皇帝眼中,宁战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 “想来,这就是将军离去时,什么也不该我说的原因吧。” 世人皆知,九皇叔中毒,不良于行。 想来也不会想到,凭九皇叔现在的身份状况,与宁战一起日夜赶路。 除了他这个,了解他们家将军的人,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猜到此事。 副将想到,宁战离去时,那个落寞的身影,眼睛泛红:“圣上的人看着,将军走之前,什么也没有跟我交代,我不知情……也是应该的。” 他知道,将军不告诉他,不是不信任他了,而是要保他。 将军走了,边关能指望的人,就只有他了。 所以,他不能出事。 副将起身,走出营帐,朝皇城的方向,重重一拜:“将军,希望你此行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他知道,他的小将军此去,不会再回来了。 而上了战场,生死就不由自己了。 他此生,都有可能,见不到他的小将军了。 副将呼了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 将军把边疆的兄弟托付给了他,他不能让将军失望! …… 宁战奉皇命,一路疾行,换人不换马。 是以,哪怕副将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皇城,还是晚了一步。 北庆皇帝,收到副将上报的密折,得知九皇叔秘密入北庆时,九皇叔已经和宁战分开了。 宁战要回皇城,但九皇叔一行人,却是要去药王谷。 “你能行吗?”同行了小半个月,宁战一直没有搭理过九皇叔。 但在分别前,宁战还是悄悄过来,亲自与九皇叔告别。 他绝不承认,他是担心九皇叔,他是为他们大皇子着想。 怕九皇叔死了,答应他们大皇子的事,会做不到。 要知道,在默许九皇叔,以他亲兵的身份,随同他一起赶路时,他就把生死押上了,与大皇子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宁将军还是担心自己吧。”宁战今晚要不来,九皇叔也就不说什么。 人来了,看在宁战这一路,还算安分的份上,九皇叔也不介意,提点他一二:“自古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你们宁家硬气,不愿意卖女求荣。有的是人,愿意送女儿进宫表忠心!” 九皇叔这是在告诉宁战,这一次搞宁战,是从后宫入手的。 从古至今,枕边风都是最好用的计谋之一。 更不用提,北庆这位皇帝,虽不是昏君,但也绝不是什么旷世明君。 事实上,从古至今的帝王。明君少,昏君也不多,大多数都是平庸者,或稍稍有一点能力的。 昏君就不是,明君也有不少,私德有缺的。 北庆这位皇帝,都称不上是明君,只是稍稍有那么一点能力罢了。 在私德上,就更不用说了。 北庆这位皇帝,为人心胸狭隘,好大喜功,任人唯亲,而不是任人唯才。 北庆朝臣,虽不至于全是小人、佞臣,但能得到北庆皇帝信任,并重用的,首先是亲近他的人。 至于有没有才,这是其次。 宁战不仅不是,北庆皇帝的自己人,还是北庆皇帝厌恶的人。 宁战要是不出采也就罢了,偏偏宁战极为出色,挡了不少人的路。 那些被挡路的人,又深知北庆皇帝,对宁战有多厌恶。 这不,稍稍一出手,就把宁战数十年的努力与拼搏,全废了。 宁战与他来往之事,虽没有任何证据,但有捕风捉影的传闻,就够了。 宁战此次回京,绝不会有好下场。 宁战想要平安脱身,唯有把自己,变成北庆皇帝的人。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 “宁家女,不联姻!”宁战听出了,九皇叔的暗示与提醒,可宁战想也不想就拒绝:“宁家的男儿,在外拼死征战,就是为了保护族中老弱。宁家的男儿,宁可死,也不卖女求荣。” 九皇叔一言难尽地,看着痛苦却坚毅的宁战,很是不解:“为什么,非要宁家女呢?” “啊?还能不是宁家女?”宁战愣了一下,反问。 “你们宁家,只是需要一个,能在后宫,能在皇上身边,为你们说话的。为什么非要宁家女不可?” 九皇叔冷笑地反问:“你们宁家的女儿,就不是为进宫做准备的。你确定,你把她们送进去,她们能得到,帝王的宠信吗?” 宁战以为,送女儿入宫,只要往宫里一送就行了嘛。 进宫的女子,没手腕、没本事,活不下来,得不到帝王的宠爱,那就是一颗废棋。 甚至…… 633这一跪 要是被送进宫的女子,不是心甘情愿的入宫,那送进宫的不是助力,而是一把随时会挥向自己的屠刀。 九皇叔睨了宁战一眼,似笑非笑:“你们宁家的女儿,有入宫的本事吗?” 送宁家女入宫? 宁家那些女子,能在宫里活下来吗? 能得到北庆皇帝的青睐吗? 宁战不会以为,现在的北庆皇帝,还是那个被宁家女儿拒绝,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黯然伤神的皇子吧。 虽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但当年那个,娶不到宁家女的皇子,他现在是皇帝。 身为帝王,他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身为帝王,多的是女人奉承他,讨好他。 他当年被宁家拒绝,之后处处打压宁家,不愿意重用宁家。 与其说,他是在遗憾,当初没有娶到心上人,不如说自尊受挫。 与其说,他是对宁家女念念不忘,不如说是想要宁家后悔。 不然,北庆皇帝为何,不打压那宁家女和她的夫家,却只打压宁家。 宁家真的是…… 空有傲骨,却不知变通。 宁战僵硬地,摇了摇头,很是苦涩地道:“没有。” 他不承认他们宁家错了,但九皇叔的话,也没有错。 现在不是,他们宁家,要不要送女儿入宫,而是他们宁家就是想送,也无人可送。 “你们宁家的男人,现在还有,现在还有本事,护得住宁家的女子吗?”九皇叔又问。 九皇叔不太看得上宁战,或者说,不太看得上宁家。 要是以往,他绝不会拨宁战,但现在…… 他这不是,想用宁战。 宁战能在北庆立足,对他也有好处。 至于宁战,不会听他的话? 不重要。 他也不需要,宁战听他的话。 宁战只要听,北庆大皇子的话就行了。 “没有!”宁战的脸色很难看,苏云七看他,都快要哭出来。 “所以,请继续坚守,你们宁家的傲骨。”九皇叔微微颔首,一副很是肯定的样子。 但有眼色的人,都知道九皇叔这是嘲讽,嘲讽宁家的不知变通,空有傲骨却没有本事。 嘴上说着,不能牺牲族中女子,可实际上,在北庆皇帝的不断打压下,他们宁家已没有能力,护得住出嫁女。 便是未嫁女也受了牵连,他们宁家连给女儿,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都难。 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们宁家一样,死扛着圣上的不满,也不肯点头。 宁家女也没有出色到独一无二,一般人家,真没有必要,为了娶个媳妇,而让自己被圣上记恨上,毁了全族的仕途。 便是宁家…… 宁家上下都不后悔,但到底有没有后悔,只有宁家人知道。 宁战很想说,他们宁家傲骨铮铮,誓死也不会低头,做那么谄媚小人。 但全族上千人,族中上百年轻力壮的少年郎,空有一身本事,却报效无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日子,真的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他们忍得了贫穷,也忍得了孤寂,可报效无门……他们现在能忍,下一代,下下一代呢? 学得一身本事,却半点出路也没有,他们宁家子孙,还需要辛苦学本事吗? 不愿意! 不需要等到下一代,就是宁战这一代,能出头的也就只有宁战一人。 据宁战所知,与他同龄的宁家儿郎,早就放弃习武,娶妻生子,认命地度过自己,注定平凡、庸碌的一生。 甚至,他们都不再,教导自己的孩子习武。 每日辛苦打熬身体,练得一身武功又有何用。 他们报效无门,何必白白辛苦数十年。 想到宁家的现状,想到宁家年轻一代暮气沉沉的样子;想到宁家的女儿,哪怕穿得再鲜艳,也是灰扑扑,没有精气神的样子,宁战眼眶通红。 扑通一声…… 毫无预兆,宁战重重地,在九皇叔面前跪下,以谦卑之姿,跪在九皇叔脚边:“请九皇叔教我。” 他知道,他这一跪,代表了什么。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跪下。 但他知道,他必须跪。 他想要为宁家争一条出路,为宁家儿郎争一个机会,为宁家的女儿争一个好前程,他就必须跪下来,求九皇叔给指一条生路。 若他连跪下求九皇叔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做到,对圣上低头呢。 傲骨铮铮没有错,但当傲慢,挣不脱命运的桎梏;当傲骨,护不住族人时,这傲骨就得先收起来。 傲骨很重要,宁家的傲骨不能断,但宁家的族人要活着,要有尊严的活着。 宁家其他人,可以继续做,傲骨铮铮,不向皇权低头的宁家人。 这向皇权低头,讨好圣上的弄臣,就由他宁战来做。 宁战这一跪,跪的不仅仅是双膝,还有他的骄傲,他身为宁家人的骄傲。 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看轻他。 谢三甚至举起茶杯,以示敬意:“是个人物。” 为自己的家人、族人低头,怎么能不算是个英雄呢。 英雄不是,非要死战到底,宁死不低头,带着家人一起去死。 “宁家有你,命不当绝。”王子戎对宁战的评价,亦是不低。 唯有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只安静地坐着。 但谢三和王子戎都开口了,苏云七就不说,就显得她有那么一点特别了。 谢三甚至扭头问了一句:“王妃不说一点什么吗?” “说什么?”苏云七抿唇一笑,她在笑,但这笑却不达眼底:“说宁家做的好,还是说九皇叔的提议好?又或者,夸一句我们宁将军能屈能伸?” “王妃是不赞同?”谢三敏锐的,听出了苏云七话中的不满。 “我怎么会不赞同呢。”苏云七仍旧在笑,笑不达眼底:“九皇叔的办法,是对目前的宁家来说,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宁家想要破局,就先要向北庆皇帝低头。从政治角度和利益角度来说,没有什么比献女更快、更好的办法。” “从古至今,联姻就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苏云七轻笑了一声,似嘲讽,又似自嘲。 给皇上送女人,也算联姻吧。 虽然,皇上不会把你正经的亲家看待…… 634角度一定要刁钻 “但王妃,你不赞同。”苏云七说到后面,已毫不掩饰她的嘲讽,谢三就是想要装,听不懂都觉得不好意思。 谢三笑着询问:“王妃是觉得,我们这些男人,一遇事就牺牲女子,很无耻吗?” 他虽是在笑,可同样的,他的笑,不达眼底。 苏云七太理所当然了。 这世间的女子,并非都是苏云七。 苏云七不该以己度人,自以为是。 对旁的女子来说,进宫成为后妃,对她们来说,是此生最大的机遇。兴许是她们,唯一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他承认苏云七很出色,但苏云七再出色,也不拿自己的想法,去要求他人。 苏云七嗤笑一声,并没把谢三的嘲讽当回事,只冷笑地道:“我非鱼,焉知鱼之乐。” 居然不是因为,九皇叔提出,送女子进宫而不满。 苏云七还真是…… 谢三觉得,他更欣赏苏云七了。 没别的,这世间能看得清,摆得正自己的心态与位置的人,着实不多。 世人,尤其是成功的人,总是喜欢以己度人,总是希望说教别人。 在看多所谓的士大夫,或者自认有傲骨的人眼中,比如宁家…… 他们把送女入宫,当作谄媚,当作卖女求荣。 一味的要求,家中女孩不得爱慕虚荣,要求她们自尊自爱,恨不能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 他们自认此举,是在保护她们。 可真的是保护,而不是束缚,不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谢三本以为,苏云七也是这样的人。 毕竟,她是女子。 还是一个颇有本事的女子,看不上卖女求荣,再正常不过,却不想…… 苏云七完全没有这么想,甚至还颇为理解。 有那么一刹那,谢三觉得找到知己了。 谢三是一个,很豁达的人。 错了,就要认,哪怕他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谢三起身,郑重地向苏云七作揖致歉:“刚刚是我言语失礼,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原谅。” “不知者,无罪。”苏云七并没有放在心上,同样也没有,把谢三的道歉放在身上,只冷淡地摆了摆手。 谢三无视苏云七的冷脸,又朝她做个揖,笑眯眯地道:“王妃,我能问,你是对什么不满吗?” 苏云七原不想回答,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宁战,还是说了:“我呀,是对宁家不满。” 宁战自以为,是为宁家牺牲,为护宁家的女儿牺牲。 宁家也觉得,他们是为了,护宁家的女儿牺牲。 可他们,真的是为,宁家的女儿牺牲吗? 谢三怔了一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因为……明明错的是,做下决定的男子。得罪皇帝的,也是族中的男子。他们却不敢面对,而是把错误和责任,推给一个女子吗?” “不是这样的。”宁战听到谢三的话,只觉得心中某种信念与坚持,突然塌了一块。 他想也不想,就抬头反驳:“我们宁家是为了……” “呵!”苏云七冷笑,打断了宁战的话:“得罪北庆皇帝的,真的是拒婚的宁家女,而不是你们宁家这些,沽名钓誉,趴在女人身上吸血,拿女子树立自己好名声的宁家男人吗?” “不,不是的……”宁战脸色发白,气恼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凭什么说我们推卸责任,趴在女人身上吸血。” “我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与宁战的激动不同,苏云七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头。 她看着宁战,嘲讽地开口:“全北庆的权贵,都知道你们宁家护女,甚至可以为了女儿,拒绝皇子。便是被天子一再打压,族中无人能出头,亦不悔。” 苏云七冷笑,啧啧道:“你们宁家男人,多有傲骨呀。你们宁家的女人,多幸福呀!族中上下,宁可让子孙不出头,也要护着宁家的姑娘。” 苏云七这话,完全是在明着阴阳怪气。 谢三差点笑了出来,但他看苏云七冷着脸,明显然是不高兴,硬生生的忍住了。 苏云七看着宁战,收起了阴阳怪气,一脸肃穆地问道:“我很想知道,当年那个被你们宁家护着,没有把她嫁给皇子的宁家女,她过得幸福吗?” 不等宁战开口,苏云七又道:“怎么可能幸福呢。背负着,害得族中子弟无出头之日,害得家族被帝王厌弃、打压……背负着害了整个家族的名声,她怎么可能幸福呢。” “她是罪人呀!”苏云七说到最后,声音带着哽咽。 她同情那个,被宁家推出来,当挡箭牌,当他们沽名钓誉牌坊的女子。 “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宁战疯狂的摇头,疯狂的否定:“事情不是这样的,宁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怪她。” “你们不怪她,她怪她自己吗?”宁家对外宣扬,他们为了护宁家女,不惧皇权,被皇帝打压也不妥协。 就等于,把宁家的衰败,宁家子弟不得重用,无法出仕的原因,算到了那女子头上。 宁家人越是不怪她,她越是会自责。 苏云七又冷冷地问了一声:“对了,她还活着吗?她死之前,是不是抑郁消瘦,常年没个笑脸?” “我……”宁战想说不是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个被护的宁家女,是他姑姑。 他姑姑……早在数十年前,就抑郁而终。 是的,抑郁而终,只留下一个年少的女儿。 他还记得,他姑姑死时,那双灰败的眸子,没有害怕,只有解脱。 他还记得…… 他姑姑的女儿,从来不去宁家。 他以为,他姑姑的女儿,是为了避嫌,是害怕受宁家牵连。 现在想来…… 宁战只觉得,细思极恐。 “是真的吗?”宁战仍旧跪着,跪在九皇叔面前。 但他却没有看九皇叔,而是抬着头,茫然又无措地看看苏云七。 苏云七今天的这些话,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很想呵斥苏云七,说苏云七错了。 可是…… 宁战闭上眼,两行泪,从他的眼中落下。 他没有底气! 635看不起谁呢 “是真的吗?” 他们宁家真的是沽名钓誉,打着爱护家中女子的名头,趴在家中女人身上吸血,以掩饰自己无能的伪女子吗? 宁战看着苏云七,整个人都透着迷茫与惶惶,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惧。 他定定地看着苏云七,双眼通红,固执地想要从苏云七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甚至,在苏云七说:“是不是真的,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当事人,当时你们宁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怎知。是不是真的,你该问自己,而不是问我。” 宁战还是不死心,仍旧看着苏云七。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倔强中透着一丝卑微,无声地请求苏云七。 苏云七好气又好笑:“疏不间亲,宁将军这是逼我吗?” 宁战摇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王妃是旁观者,且是女子,比我看得更清楚,比我们这些虚伪的、自以为是的男人,看得更透彻。” 这没有逼苏云七的意思。 苏云七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看到了宁家女儿悲剧与无力的人。 其他人,包括九皇叔,虽然客观,可他的目光,从来没有放在女子身上,没有关注过宁家女儿的想法。 他想知道,他的姑姑、姐姐、妹妹,以及侄女们,是不是并不想要。宁家这种近乎窒息,强加在她们身上,强迫她们感恩的保护。 这个问题,宁家的女儿,没有办法回答他,也不会回答她。 他不用问也知道,宁家的女儿,从他姑姑到他侄女,也必然会告诉他,很感激家中的爱护。 因为…… 她们打小,就接受着,家中的男人为了保护她们,宁可承受皇帝打压终生无法出仕,也要保护她们的教导。 如若她们不感恩,不感激,那就是白狼眼,忘恩负义。 可是……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们,这种保护对她们来说,是不是太沉重,她们是不是想要,她们是不是能背负得起。 这一刻,宁战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种被巨石压在头顶,无法呼吸,无法抬头的窒息与压力。 恩重如山! 当家族对她们的保护,沉重如山时。当家族因为保护她们,而失去前途时……这种保护真的承受不住。 他想,他能明白,苏云七为什么,会那么笃定的说,他的姑姑是不是抑郁而终,常年没个笑脸了。 家族给她的这份爱太沉重,后果也太严重。 即使宁家无人怪罪她,她自己也会怪罪自己,认为自己是家族的罪人。 “我知道了!”宁战看着苏云七,突然开口。 他知道答案了。 他知道了,他想求的那个答案了。 苏云七看宁战,还算是真心的,爱护家中女子,叹了一声,说道:“凡事不是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是要看……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好心亦会办坏事。” 宁家的女儿,是真的倒霉。 以爱为名的压迫,比恨更恐怖。 让人无力,也无法脱逃。 也幸亏,宁家出了一个宁战,不然宁家的女儿,怕是个个都得抑郁而终。 毕竟,哪个小姑娘,能承受得住,一出生就背着,这么沉重的爱呢。 她们又不欠谁的,为什么要背负,宁战衰败的罪过。 苏云七在说完,就端起一旁的茶,给自己倒一杯。 她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借此告诉在座的诸位,她不想讲话。 苏云七不想说话,九皇叔便开口了:“起来吧。” 他的王妃,已经教了宁战。 接下来,就看宁战怎么选了。 “多谢九皇叔,多谢王妃。”宁战没有从,九皇叔那里,得到想要的办法,但他却没有失望。 他起身,朝苏云七与九皇叔,行了一个大礼。 他心里已有答案,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祝二位一切顺利。”宁战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晶石,绕过九皇叔,将晶石放到苏云七坐的桌子旁。 放下后,宁战后退一步,才道:“这是我宁家专有的信号,摔碎就有信号燃起。宁家的私卫,不管在哪里,看到信号燃起,就会第一时间赶到,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他大概率,不会与苏云七、九皇叔再见面了。 即便是再见面,那也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九皇叔与苏云七,他们处在权利的巅峰,而他不过是一个,汲汲营营,随时都有可能,被权势的风浪,拍飞的小人物。 “我收下了。”苏云七本来不想收,但看宁战放下后,就立刻退开,生怕她拒绝,心里便明白,宁战是拿这一枚信号,换他们两清。 宁战并不想,与九皇叔有太深的交集。 不然,也不会拿出,能召集死士的信号。 用的是宁家死士,既还了人情,又不会让人知道,是他们宁家出的手。 宁战对九皇叔还真的是,防备极深呀。 苏云七摇了摇头,将桌上的水晶石收下。 她对宁战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对宁战这种,做完就丢,分得清清楚楚的做法,也不做任何评价。 她会出口,纯粹是看不惯,宁家的做法。 她会出口,也只是为了,宁家那些可怜的,背负着沉重爱护,有苦难言的小姑娘。 至于这信号石? 苏云七把玩了一下,笑了笑。 她大概率,也是不会用的。 宁战等苏云七收下,就朝九皇叔与苏云七,抱了抱拳,而后转身离去。 如同他来时一样,低调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不喜欢他。”宁战一走,谢三就一脸嫌弃:“他这是看不起谁呢,这算什么好处。再说了,指点他的也不止王妃一个人,凭什么他只给王妃一个人好处,这是看不起我们谁呢。” 谢三很生气。 当然,他并不是气,宁战只给苏云七一个人好处。 相反,他是气宁战,居然当场就了结此事,这就很过分了。 他们指点宁战,是图宁战这一点好处嘛。 有用的时候,就跪下求人。 没用了,就随便给点好处,打发了。 不过区区死士罢了,他们在座的这几人,哪个会缺死士。 看看这宁战给出来的好处,小气吧啦的,真叫人嫌弃。 “他有他的立场,他有他的的骄傲。”王子戎之前,一直没有说话。 此刻谢三嫌弃宁战,王子戎却是忍不住,为宁战说了一句话。 无他…… 只因为,他在宁战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一个与家族背道而行,踽踽独行的孤独者! 636不太行 九皇叔一行人,与宁战分开后,就直奔药王谷。 一路上,九皇叔一行人,没有刻意隐藏身份,但也没有高调表露身份。 还是那句话,九皇叔并不惧,北庆皇帝知晓他,秘密进入北庆的事。 但是! 北庆的皇帝,早早就收到了,他私下潜入北庆的消息,可却一直没有找到他们。 就…… “北庆的皇帝,不太行呀。”谢三看着,近在咫尺的药王谷,不由得摇头。 他们一行人,都进入北庆小半个月了,人都到药王谷外了,北庆的皇帝居然还没有,查到九皇叔的踪迹。 这已经不是,不太行了,而是无能了。 “你又怎知,他的人,不是已经在药王谷内等我们了。”王子戎坐在马背上,放任马随意行走,端的是姿意潇洒。 阳光洒在他身上,光尘在他四周萦绕,衬得他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 谪仙下凡,不外如是。 “那也是早就安排好,守株待猛虎呢。”反正谢三是不相信,北庆皇帝是摸清了,九皇叔的行踪,一直盯着九皇叔,却一路按捺不动,只等他们到了药王谷再动手。 北庆皇帝没有那个耐心,最主要…… 他们明面上,看着只有四人。 实则,不管是他、王子戎还是九皇叔,都带了不少暗卫、死士。 这些暗卫、死士,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有人盯着他们。 嗯,九皇叔也没有发现。 九皇叔虽然中了毒,但谢三不认为,有人能避得开,九皇叔的眼睛。 “所以,我们还是要当心。药王谷此行,绝不平静。”不管北庆皇帝,现在有没有,发现九皇叔的踪迹,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北庆皇帝一定在,药王谷安排了人手,欲取九皇叔的性命。 并且,还打着让药王谷背黑锅,把杀九皇叔的事,推到江湖纠纷上。 可以说,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他在东陵都听到了。 “王爷,药王谷一行,还需多防备一些。如果可以的话,先让暗卫走一趟,你意下如何?”王子戎上身一侧,略微向九皇叔的方向靠拢。 有很多人,想要九皇叔死。 但也有很多人,不想要九皇叔死。 比如他。 他就希望九皇叔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九皇叔活着,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不敢乱来。 东陵……不管是皇帝,还是世家,都不敢随便冒头。 要是九皇叔死了,这天下…… 怕是要大乱了。 王子戎是打从心底,为九皇叔着想,也是真的担心,九皇叔的安危。 然而,九皇叔并不领情。 九皇叔斜了王子戎一眼,冷笑道:“想要本王的命,并不是容易的事。凭北庆的皇帝,还做不到。” 只北庆一方的话,要杀他,需要举全国之力。 九皇叔不认为,北庆皇帝有这个魄力。 事实上,在九皇叔看来,不管是北庆、南越还是西楚的皇帝,都不是有魄力的人。 但凡他们有一点魄力,当初就不会求和。 三国联军,百万大军攻打东陵。 这样的机会,百年难逢,败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可能,有第二次。 就算他当初,带着萧王府的兵马,挡住了三国的联军又如何。 打仗,打大规模、长时间的战争。打的不只是前线的兵力,还有国力。 战线拉得越长,战争打的年限越长,拼的就不仅仅是兵力,甚至可以说,主要不是拼兵力,而是拼后方补给,拼国库。 东陵是比其他三国富裕一些,但也只有一些罢了。 东陵再富裕,也比不上三国加起来的财力。 但凡当时南越、北庆或者西楚的皇帝,哪一位皇帝能坚定一些,跟东陵硬拼财力,拼后勤补给,东陵就败了。 哪怕他再能打,也没有用。 战争拼的不是个人实力,而是国家整体实力。 个人当然能起决定性作用,但前提是朝廷有能力,能支撑长年的征战。 若是朝廷支撑不住,他没有兵马、没有粮草,发不出粮饷,他就是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又如何。 他当时会打快仗,会速战速决,会拼着兵疲马累,也要继续攻城,就是知道东陵的国力,支撑不了太久。 是以,当时三国求和,他没有反对。 当然,他也没有赞同,只沉默着。 沉默可以是不赞同,但也可以是默许。 他当时的沉默,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不赞同,东陵同意三国的求和。 事实上,他是默许,默许东陵接受三国的求和。 他手下的兵,连轴转的打了半年,累了,也疲了。 当然,要是继续打,不是不能打,但当时的情况,无法让他再坚持下去。 谁的兵谁心疼。 他也心疼自己的手下,心疼他们的折损,也心疼他们遭到的,不公待遇。 前期,他手下的兵,上了战场的,一场仗打下来,顶天折损一成。 到后面…… 尤其是四个月后,折损一成已是最少的。 是高一场战役,他带着十万精兵冲锋,那一场折损了三成。 足足三万人! 还不是一场大战,就折损三万人。 他便知道,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他手下的兵累了,也疲了,高强度、高频率的打仗,他们的身体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最重要的是,朝廷的补给,越来越慢,越来越少,越来越次。 如果朝廷能给他增新兵,给倾尽国力,拼死支持他打下去,他不是不能,把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打服,甚至把这三国,变成东陵的国土。 但可惜的是,他身后的朝廷不支持。 他的皇兄,不想他继续打下去,默许朝廷某些人,克扣前线的粮草,也不再给他增兵。 朝廷不仅不给粮草,不给他增兵,甚至有意消耗他手下的兵,想要他把手中的兵,全部打开。 对手的坏,坏在明面上,并不可怕。 自己人的恶,恶在骨子里,恶在随时背后捅刀,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他知道,这一仗打不下去了,他的必须尽快结束战争。 不然,事情爆发出来,将士们的士气必将大受影响。 届时,东陵危矣。 但结束战争这话,不能由他提出来,甚至他都不能表现半点,不想继续打下去的想法。 结束战争这话,必须要由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抽出来。 于是…… 637气氛有一点不对 最后几场仗,他打得更凶、更狠。 不仅将东陵的国土,全部收了回来,还反攻北庆、南越和西楚四国。 而其中,平原地带最多的北庆,最好进攻的北庆,损失最为惨重。 当时…… 当时他手下的兵,确实累坏了。 但当时,若是朝廷肯继续支持他,他也不是不能,凭着将士们的那股劲,一举拿下北庆。 但可惜,东陵并不是铁板一块。 好在,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联盟,也不是铁板一块,齐心协力的想要拿下东陵。 三国的皇帝,彼此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三国的将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计。 三国的将士,也各自不服。 这也是,他能凭借三十万兵马,抵挡住三国百万联军,甚至反攻对方的原因。 他利用了三国的不和,三国将领之间的竞争。利用了,三国将士之间的矛盾。 但同样的,三国也利用了东陵的内部争斗,利用了他与皇帝的矛盾,利于了世家的私心。 于是…… 一场浩浩荡荡的三国联军,如同玩笑一般结束了。 东陵刚露出的锋芒,也悄无声息的,被按了下去。 一切又回到从前,四国皇帝依旧和乐融融,四国的百姓依旧歌舞升平。 唯有…… 死在战场上的人,永远回不来了。 重残的伤兵,带着伤残艰难度日。 他萧天寒带着一身伤,一身毒,在生死之间挣扎。 当然,他杀神的名头,也悬在了三国皇帝的头顶之上。 北庆的皇帝,了解东陵的局势,了解他的处境,更了解他的能力。 北庆皇帝不想与他成为,不死不休的死敌,或者说,北庆皇帝不想自己一个人,北庆一国,来承担他的怒火与报复。 北庆的皇帝,至今还不知他的踪迹,有可能是无能,但更多的是故意的,不想知道。 不知道,那么动手的人,就不是他。 他若死在药王谷,就诚如王子戎所言,不过是江湖人的纷争,与北庆无关。 北庆皇帝,在撇清关系,在极力的摘清自己。 就,挺可笑的。 堂堂帝王亦不过如此。 权衡利弊,精于算计。 想杀他,却又怕他。 而怕他…… 北庆皇帝天然就输了。 北庆的皇帝,没有孤注一掷杀他的勇气和决心,那想要杀死他,就更不可能。 是以,九皇叔半点,没有把北庆皇帝放在眼里。 王子戎隐有担心,想要再劝说什么,苏云七却是抬手,制止了王子戎。 王子戎怔了一下,随即朝苏云七拱手致谢。 是他当局者迷,着相了。 九皇叔走到这里,已没有回头路。 北庆皇帝做什么布置、安排,哪怕是倾全力之力围杀九皇叔,也阻止不了九皇叔前步的步伐。 既然注定要一往无前,那药王谷有什么风险与危机,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左右避无可避,那就只能正面迎上了。 王子戎与苏云七,两人一个眼神交流,便是心灵相通,彼此都懂了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谢三看了看了王子戎,又看了看苏云七,拍了一下马屁,强势地插到苏云七与王子戎中间,头一歪,靠向苏云七:“王妃也更好看,九皇叔?” 他也不想,做这么失礼的事,可是…… 苏云七与王子戎之间的气氛,那种无法用言语言说的默契,一个眼神就心灵相通的美好氛围,让他莫名感觉到不安。 说不安都是客气了。 他那应该是慌乱、害怕。 他这个人,对危险一向敏锐,是以…… 他想也不想,就打马乱入,打破二人之间怪怪的氛围。 “需要看吗?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该站谁。”苏云七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谢三的乱入有问题。 在她眼中,谢三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有些跳脱,却很有分寸。 王子戎倒是,看到了谢三的急迫与慌乱,他皱了皱眉,也没有想不明白,谢三慌什么慌,打算私下问一问。 “那确实,我有眼睛,所以我站九皇叔。”谢三重重点头,就怕不够重,显得自己没有诚意。 点完后,谢三还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没有意外,九皇叔笑了。 虽然九皇叔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谢三还是可以肯定,九皇叔肯定笑了。 没别的,就是小动物的直觉,他感觉周边的气氛,都好转了。 谢三直觉,不想让王子戎,与苏云七再说话,索性就缠着苏云七:“王妃,除了有眼睛、盲目的崇拜九皇叔外,你还有别的依据吗?” “我没有盲目!”苏云七没好气地,白了谢三一眼。 谢三连连点头:“是,是,是,你没有盲目。王妃你相信九皇叔,那都是发自内心的,有依据的,完完全全的心中……” “行了。”苏云七听得肉麻兮兮,连忙打断谢三的话。 不给谢三再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北庆皇帝是想杀九皇叔,趁所有人没有发现之前,悄悄杀死九皇叔,迅速抢夺九皇叔留下的,最大的政治资产。” “但他的顾忌太多,他不会不顾一切,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杀九皇叔这件事上。” “因为他知道,想杀九皇叔的人太多了。就算他这次杀不了九皇叔,还有南越、西楚,甚至东陵的人。” 换言之,就是既不想下大血本,又想血赚一波。 很符合大部分人的想法,也符合大部分的做法。 舍不得赌上自己的家产,却妄想赢得别人的家产。 这样的人,只能靠上天厚爱了。 “北庆皇帝此次围杀九皇叔,不会压上所有,不会倾尽所有。甚至,他都不会亲自派人出手,只会煽动一些武林人士过来。” “一个是试着杀一杀,一个是非活即死。”苏云七轻笑了一声,嘲讽地道:“北庆皇帝拿他的估且一试,来挑战九皇叔的命,你说谁有胜算?” 一个有退路,甚至一开始,就想好了退路。 一个,压根不在乎,前途有多少荆棘,早已做好了,遇山平山、遇海填海,一路杀过去的准备。 两者孰高孰下,还需要看嘛。 所以,她只给王子戎一下手势,王子戎就明白了…… 638后院着了火 九皇叔早已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他们能想到的,九皇叔都能想到。 九皇叔早已为之,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也承担得起任何后果。 王子戎他是,关心则乱。 谢三其实一直,都是相信九皇叔的,但不知为何,谢三却故意装出一副不知的样子,缠着她说话,真的就有一点莫名其妙。 苏云七不知道,谢三打什么鬼主意,但也没有问的意思。 即将进入药王谷,她心里多少也有一些紧张的,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满不在乎。 是! 她是相信九皇叔,相信九皇叔不会出事。 可是她呢? 苏云七无法,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九皇叔自身武功高超,还有暗卫相护,绝不会有事。 王子戎与谢三,亦有忠心死士相护。 便是没有,那些江湖中人,也不敢伤王子戎与谢三。 别以为,江湖中人就目中无人,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想杀谁就杀谁。 江湖人精着呢,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他们心里门清。 他们与王子戎、谢三无仇,这二人身后,又有强大的世家做靠山。 哪个江湖人敢动他们。 便是把他们打晕了,事后还要告罪一声。 唯有她! 她没有武力,稍微能出几招,也只能对付普通人,遇到江湖高手,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她亦没有家族靠山,没有什么能让江湖人忌惮的,杀她毫无压力。 她亦没有人相护。 一旦动手,她就是最薄弱的一环,也是最好拿下的一个。 不盯着她打,盯着谁打。 想到这,苏云七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她无视一旁,唠唠叨叨的谢三,悄悄地检查,她给自己准备的暗器、麻药,以及…… 毒药! 医毒不分家。 她学的是济世救人的本事,但用毒她也是会的。 虽不精通,但用来杀人,足够了。 “王妃,你没事?”谢三对人情绪变化,极为的敏锐。 苏云七不过一低眉,他就发现了,苏云七的情绪不对。 想到他们刚刚聊的内容,谢三便猜到了,苏云七为何低落。 谢三轻轻地拍了拍,离苏云七更近,侧歪着身,离苏云七更低,低着嗓子,小声地道:“王妃,你是在担心吗?放心,有九皇叔……” “咳咳……”谢三想到,在边境时,不管是九皇叔,还是九皇叔的亲卫,都不管苏云七死活的行为,连忙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同时,也更加明白,苏云七为何,突然情绪低落了。 就,真的挺可怜,也挺惨的。 男人,不管平时做得好,说得多好听,全都没有。 关键时刻,还得看生死关头如何做。 九皇叔就是典型的,平时可以对你好,但事关大局,事关生死,他必然是以大局为重,以自己的生死为重。 九皇叔此举,在他们这些合作者,或者九皇叔手下来看,没有什么不对,甚至可以说是很对。 女人罢了。 不值钱的情情爱爱,能值几个银子,能有大局、江山重要。 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生死,不顾手下心腹的生死,这样的主公,谁敢追随,谁敢为他卖命。 但作为,被牺牲的那一个,苏云七确实很惨,很值得同情。 但谢三也只有同情,他不会为苏云七出头,也不会去劝九皇叔。 他甚至都不认为,九皇叔做得不对。 这种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 “王妃,你放心,真要动起手来,我会让我的死士保护你。我紧跟着王子戎,我蹭他的死士。你放心,我跟王子戎关系好得很,而且他跟我不同,他是王家少主,那些江湖人不敢动他。我跟着他,比我独自一个人安全。” 苏云七斜了谢三一眼,没有说话。 “王妃,你信我!”谢三急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苏云七突然笑了:“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想说……” 苏云七指了指前方:“你往前看。” 谢三顺着苏云七所指望过去,就看到…… 九皇叔停了下来,坐在马背上,冷冷地看着他! 谢三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不等坐稳,就指天发誓:“九皇叔,你信我!我,我没有踩你上位的意思!真的,我就是……就是想保护王妃,你懂我吗?” 你懂的吧? 一定懂我的吧? 我真的,没有黑你的意思。 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哼!”九皇叔黑着脸,冷哼一声:“本王不懂,也懂不了!” 王子戎的马,立在九皇叔一侧,看到谢三的蠢样,无力地抚额。 他刚刚不止一次,发出动静提醒谢三,让谢三闭嘴。 奈何,谢三沉浸在“英雄救美”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提醒。 “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己会护着,用不着旁人!”九皇叔的脸很黑,黑得都带着杀气。 谢三欲哭无泪,连连点头,很是狗腿地道:“九皇叔说的是。” “呵!”九皇叔并不领情。 不仅如此,九皇叔还带着杀气,警告了一声:“谢三公子有这个闲心,不如想一想你的死士,能不能应对杀手组织的黄金暗杀令。” “什么,什么黄金暗杀令?”谢三直接傻了,僵硬地开口:“九皇叔,你是在吓我的,对吧?” 王子戎亦是神色一变,紧张地问道:“黄金暗杀令,怎么一回事?针对谢三的吗?” 九皇叔无意卖关子,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王子戎:“本王刚刚收到的消息,有人去万重楼买杀手,欲杀谢三。在被万重楼拒了后,转而在江湖上发布了黄金暗杀令,赏金十万两黄金。” 这也是他突然折回来,找谢三的原因。 没想到…… 谢三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王子戎与谢三,此刻已没有心情去想,原来九皇叔真的,早有准备。 一路上,都在跟他手下的人联系,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二人接过九皇叔,递来的纸条,连忙打开。 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与九皇叔所言,一字不差。 有人,不惜代价,要谢三的命! 639我们有江湖道义 万重楼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但不是唯一的杀手组织。 江湖上,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杀手组织。 除了杀手组织外,还有一些自称是赏金猎人,实则做着杀手勾搭的人。 不过万重楼名声最大,信用最好,一旦接了任务,就一定会完成。 一般人,想要找杀手,都会优先,去万重楼找杀手。 但万重楼,并不是什么生意都接。 有些他们自认完不成的任务,就会拒绝。 被拒绝的人要么放弃,要是不肯放弃,还可以在江湖上,发布高额悬赏令,悬赏武林高手为他们杀人。 悬赏令,分为青铜、白银和黄金三个等级。 没有意外,黄金悬赏令,是江湖最高的悬赏令。 最低也要十万两黄金,才能发布。 现在,就有人在江湖上,发布了黄金悬赏令,悬赏天下英雄好汉、武林高手,去杀谢三! 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 即便不是杀手,不做悬金猎人的江湖人士,看到这笔悬赏也会心动。 可以说,谢三危亦。 谢三看到九皇叔递来的字条,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笑着问了一句:“是我二叔,对吗?” 谢三笑得很灿烂,可那张带笑的脸,却透着悲伤与无助。 “万重楼是讲江湖道义的地方,我们从不,出卖雇主的消息。”九皇叔一脸严肃地拒绝。 “是我……”谢三惊觉自己失礼,问了不该问的话,正要道歉,就听到九皇叔,面无表情地道:“本王并不知道,发悬赏令的人是谢家主。” “咳咳……”谢三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笑了出来:“九皇叔,你这样,我很难悲伤下去。” 谢三笑出眼泪:“九皇叔,你害我破功了,你要怎么陪我。” 真好,真好呀! 他是挺不走运的。 投生在谢家,投生在一个,会吃人的家族。 可偏偏他人好,逆天改命。身边有一堆,会为他担心,会为他谋划的好友。 王子戎就不说了,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他年少时,与王子戎相识,他怕是活不到现在。 后来,他能入他祖父的眼,让他祖父把他,当家主的帮手培养,也是托了王子戎的福。 不过,他祖父要是知道,他这个帮手会取而代之,恐怕会后悔培养了他。 王子戎是他的,第一个好友,亦是他的贵人。 苏云七算是第二个了。 要不是苏云七,把他二叔给折腾没了,他也不能顺利上位。 还有…… 要不是苏云七,发现他被下了慢性毒药,他怕是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苏云七是他第二个贵人。 倒是九皇叔,让他很意外。 他一直以为,九皇叔只把他和王子戎,当成一枚好用的棋子,一把破开世家的刀。 没想到…… 关键时刻,他的家人、族人要他的命,九皇叔却愿意帮他。 他真的…… 谢三眼眶微红,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眼见就要控制不住的低落,就听到九皇叔一脸嫌弃地开口:“先别急着掉眼泪,先好好清一清,你身边的人。” 谢三僵在原地,红着眼睛,张着嘴巴,泪水盈满眼眶,眼见就要落出来,却因九皇叔一句话,生生憋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九皇叔。 他正感动的时刻,九皇叔跟他说这个? 能不能,让他先感动一下! 谢三瞪着九皇叔,一阵气结…… 谢三僵在原地,有一滴泪,不听话的,从他眼角滑出,落在他的脸上,要掉不掉的。 眼泪就不说了,谢三的鼻涕,也在鼻孔外来回滑动,不见吸进去,也不见掉下来。 苏云七发誓,她听到谢三,被人全江湖悬赏追杀,真的很为他担心,也很同情他。 但此刻…… 不能笑,这要当着谢三的面笑了,功德就没了。 苏云七迅速扭头,别过脸。 忍笑的表情太狰狞了,还是别让人看到了。 主要,她怕她忍得不够努力,谢三会看出来。 一扭头,发现王子戎也背过身了。 就……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移开,假装都没有发现。 “我,我身边的人……”谢三打了嗝,一副生无可恋样。 他憋回去的,不是他眼中的泪,是他心中的感动。 他此刻别说感动,不杀人就是好的。 他不傻,九皇叔的提醒,他听懂了。 “太巧了!”谢三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有悲伤,只有嘲弄。 他二叔这么多年都忍了,甚至他被谢家推出来,以谢家少主的身份,代替谢家主在外行走,他二叔都没有任何动作。 当时都能容他,没道理现在不能忍他。 要说他离了东陵,他二叔才下手,那也说不过去。 他都离了东陵一个多月了,他的二叔真要在东陵外,对他下杀手,也不用等到现在。 要说这段时间,有什么特殊的,那就只有一条! 苏云七查出了,他中了慢性毒药。 并因为发现的及时,他还有救。 他二叔,想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而他去找苏云七,是避着人去的。 苏云七给他的药,也是方便吞服的药丸,而不是需要熬的药草。 说来,苏云七比他仔细,也比他谨慎。 某种程度来说,给他药丸,而不是给他麻烦的,需要熬的药,就是一种提醒。 偏偏他没有放在心上,对身边的人毫不设防。 怕是服药的时候,被身边的人发现了。 顺藤摸瓜之下,就让他身边的人,发现了他已知晓,自己中了慢性毒药的事。 他二叔想来是,怕他治好了,一时半刻死不了。 也怕他回东陵,找族老告发此事。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 他死了,便是他天纵奇才,便是他再有本事,谢家族老也只会惋惜一下,而不会为了他,要他二叔抵命。 活人争不过死人,但人死了就没价值,没有活人重要。 他要死了,谢家人绝不会为他出头。 而他爹,便是想为他出头,也没有那个能力。 他爹…… 曾经的谢麒麟儿,却被生生地磨废了。 谢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泪水。 这一次,不是感动的泪水,而是悲伤的、绝望的泪水。 而他,并不想让人看到。 他不需要人安慰,也用不着。 谢三再度睁开眼,笑着对苏云七道:“王妃,看样子,我没办法,把死士借给你了。” 跟九皇叔一起,进了军营后,他就没用护卫和下人。 能发现他异常的,只有潜在暗处,保护他的死士。 他的死士,是他爹…… 640天道好轮回 谢三手上的死士,是他爹为他培养的。 也是他爹手中,保留的最后一股力量。 却不想这一股力量,也早早地被人渗透了。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他爹所有的一切,都来自谢家。 他爹学的那些学识、本事,结交的人脉,全都来自谢家。 谢家太了解他爹了,要在他爹培养的死士中动手脚,再容易不过。 他不伤心,他只是觉得悲哀与嘲讽。 一个家族里的人,不团结便罢,不齐心协力、力往一处使便罢,还互相防备、猜忌,下杀手…… 这样的家族,就算他不动手,就算九皇叔不动手,也长久不了。 “我可以,保护你。信我吗?”苏云七没有安慰谢三,她也不觉得,谢三需要安慰。 “信!”谢三不带一丝犹豫,应得干脆爽快,显然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能在萧王府风雨飘摇,被四国皇帝联手打压、围杀中活下来的女人,她的智慧毋庸置疑。 她自保的手段,也不需要怀疑。 谢三可是亲眼所见,九皇叔和他手下的人,并不在乎苏云七的死活。 在苏云七,为萧王妃、为九皇叔做了那么多后,萧王府的人,仍旧丢下苏云七不管。 可想而知,苏云七刚嫁入萧王府,在萧王府最难,她也最难之际,萧王府那些人,更不可能保护她。 换言之,苏云七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凭她自己。 “这个给你。”苏云七取下腰侧的荷包,递给谢三,并解释道:“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我们这个年纪,学武来不及了,但练练暗器,给自己做一些有杀伤力暗器,还是可以的。” 别人的荷包,装的是银子。 她的荷包,装的备用的暗器。 是的,备用。 暗器这种东西,贵精也贵多。 就凭九皇叔,这树敌的本事,她跟九皇叔一天不解绑,她一天就不敢放松下来。 多备一些暗器,有备无患。 九皇叔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云七一眼。 这一眼,正与谢三说话的苏云七没有发现,正在查看手中荷包的谢三,也没有发现。 只有王子戎看到了。 王子戎看了看九皇叔,又看了看苏云七,而后…… 很不厚道,很不君子的笑了。 天道好轮回,九皇叔也有今天。 “这些……”谢三打开,倒出一堆精致的,女人佩戴的首饰。 就怎么说呢,东西是好东西,可是不是,不太适合他。 谢三双手捧着,从荷包里倒出来的首饰,可怜巴巴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笑得温柔:“要命还是要形象?” “要命!”谢三一秒变脸,严肃异常地,向苏云七作了个揖:“请王妃教我,这些东西怎么用。” 苏云七伸手想要去教,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远,苏云七抬头,看向九皇叔,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爷,我们能下马,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吗?” 他们也赶了,大半天的路了。 这地有阴,且四周开阔,不利于埋伏,很适合用来休息。 先前,他们放缓速度,也是因为走累了,便放慢速度慢慢走,借机在马背上缓缓。 “可以。正好,也要麻烦谢三公子,解决一下家务事。”九皇叔淡淡地点头,率先下马。 谢三愣了一下,僵在马背上,面上有几分难堪,嘴唇微张,可最终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似乎想笑,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难过与难堪,可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出来。 最终,谢三放弃了。 九皇叔根本,不给谢三说不的机会。 下马后,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带上来!” “是,王爷!”九皇叔的暗卫,押着六个黑衣人过来了。 这六人被押过来时,没有反抗,在暗卫的强迫下,在谢三面前跪下。 谢三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下马。 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这六人,是他此次带的死士。 要是平时,九皇叔越过他,把他的死士抓出来,他必然会不满。 但此刻,谢三已没有,表达不满的权利。 他的人没有管好,出卖了他的消息,自然也会出卖九皇叔的消息。 九皇叔这次来北庆,不介意让北庆皇帝知道,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但显然…… 他的死士,会卖他的消息,自然也会卖九皇叔的消息。 因为他,药王谷一行,危险性又增高了。 是以,九皇叔越过他,把他的死士揪出来,他只能感谢,不能有半点不满。 “给九皇叔添麻烦了。”自己犯下的错,要认。 谢三没有推卸责任,郑重地向九皇叔行了一个大礼。 不是为了认错,而是为了……感激九皇叔,替他收拾善后,为他补救。 他能认错,却没有能力补救,只能劳烦九皇叔。 “解决吧。”九皇叔冷淡地,留下这一句话,就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九皇皮自己,也转身往一旁走去,把地方留给谢三,方便他处理叛徒。 王子戎与苏云七,亦是一脸凝重,二人也默契地后退。 身边的人,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这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谢三虽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可他们还是,从谢三身上看到了沉重,还有不想面对的脆弱与胆小。 但,他们帮不了谢三。 谢三身边的人背叛,带给谢三的打击是致命的,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致命的打击。 谢三心里明白,这六人…… 他一个都保不住。 即使只有一个人,背叛了他,他也保不住其他五人。 他没有证据。 他无法证明,其他死士是清白的。 不过,大概率这六人当中,至少有两到三人,背叛了他。 他身边的死士,三人一班。 同班的人有异常,与他一起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至今没有人告发,只能说…… 他们是一起的,他们互相打掩护,这才能一直瞒着他,瞒到现在,瞒到黄金悬赏令出。 “是谁?”谢三知道,这六人不会说。 死士嘛,忠于主人。 没有背叛他的,只会忠于他。 发现了异常,早就上报了。 背叛了他的…… 641告状的艺术 谢三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六人,笑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死士,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 背叛了他的死士,自然就是忠于他们的新主子了。 他这句问出来,根本不会有答案。 可他还是不死心,还是问了。 这些人虽是死士,但他爹,待这些人并不差。 这些人,都是他爹捡来的弃婴,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残疾。 他爹花费了大价钱,把他们养好。 虽说,把他们当死士培养了,可没有他爹,这些人早就死了。 即便是不死,落到其他人手里,或者落到其他世家手里,他们的下场会更惨。 其他世家培养死士,那里百里挑一。 上百人,能存活那么一两个,就不错了。 他爹培养的死士,培养二十人,存活了十九人。 那唯一死的,还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 他爹对死士,虽不至于当儿子养,但对他们也确实是厚道了。 是好人没有好报,还是他爹对人太好,把这些人的胃口养大,一个个都不知足吗? 又或者,是他爹太过优柔寡断,不够狠。 死士就是死士,本就不该对他们温情。 既然一开始,决定了把他们当死士养,就不该把他们当个人看。 他爹,错了。 谢三看着面前的六个暗卫,死死地看着他们,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一个答案。 可是,仍旧没用! 被当作死士培养的人,他们的表情,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残酷训练中磨平了。 他们的情绪,也在一次比一次残酷的训练中,消失了。 谢三什么也看不出来,也问不出来。 跪在他面前的六个人,像是木头一样,既不回答,也不解释。 其中,有几个仍旧忠于他,有几个背叛了…… 又或者,全都背叛了,谢三都不知道。 当然,他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罢了。”谢三叹息了一声。 等待他们回答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甚至想好了,他们要解释的话,他要怎么向九皇叔求情,留他们一条命。 可他面前的六人,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六人,全都背叛了他。 他真的,很失败呀。 而他,还想给人留活路。 他果然和他爹一样,明明做了,却又不够狠心。 “我允你们一个痛快,自己动手吧。”谢三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悲伤。 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心软,以后再也不会了。 算了,还是不要发这种,会打自己脸的誓言。 他若够狠心,就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谢三转身,没有看他们。 那六个死士也干脆,什么话都没有说,拔刀就痛快的抹了脖子。 作为死士,他们很清楚背叛的下场。 能痛快的死去,已是仁慈。 死士死得干脆利落,但他们带来的后果与影响,却不可估量。 九皇叔一行人,本来今天就会直接去药王谷,但因为发现了,谢三死士背叛一事,便决定先找地方休息一晚。 当然,这一晚谁也不可能,真正的去休息,他们每个人都有许多事要做。 九皇叔就不说了,谢三的死士背叛,就意味着他的行踪暴露。 原本在北庆境内,只有一个北庆皇帝会动手,现在就真的不好说了。 九皇叔无惧北庆皇帝的暗杀,也不惧其他人,派杀手杀他,那是他的自信,而不是自大。 自信是对此事有把握,自大是毫无把握,依旧不做准备。 在没有摸清楚,来了多少要杀他的人之前,九皇叔不会贸然进药王谷。 这一晚,九皇叔很忙,王子戎也很忙。 谢家主发出黄金悬赏令,要谢三的人头,于公于私,王子戎都不可能不管。 为什么千年的世家,流水的皇室。 世家能源远流传,就是有一套固定的传承,和培养继承人的办法。 世家内,可以内部相争,但绝不能斗,更不能像谢家主这样,直接动手杀人。 先前给谢三下慢性毒药,谢家主已经踩到了底线。 只是,时隔久远,相关的人与物,已经找不到了,他没有办法定谢家主的罪。 再加上,谢三并不想让谢家主知道,他发现中毒之事,王子戎这才没有出面。 可现在,他不出面不行了。 谢家主此举,是把世家的颜面丢尽了,也让世家颜面尽失。 日后,世人提起世家,不会是那个讲究诗书传家、礼仪千年的家族,而是买凶杀族人,手段比皇家还要脏的地方。 王子戎人已经在北庆,没有办法立刻出现在东陵,但北庆也有王家人,也有四大世家的分支。 王子戎当天晚上,就写了数封信,给四大世家在北庆的分支。 当然,王子戎并不是,要他们出面讨伐谢家主,而是让他们派人保护谢三。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找人,想办法,不惜代价,不怕花钱的,将黄金悬赏令撤下来。 谢家丢不起这个人,世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除了让离得近的世家,出手帮忙以外,王子戎还飞速的,给远在东陵的,四大世家的家主写信。 王子戎给四大世家家主的信,没有提黄金悬赏令的事。只说谢三被下慢性毒药,长达十余年,幸得萧王妃发现,好好调养于性命有碍。 可惜,谢三又不够幸运。 他正在吃药调理的事,被身边的死士发现。 死士出卖了他。 之后,就有人,花十万两黄金,悬赏全江湖的人杀谢三。 至于这个“就有人”是谁,王子戎一句没提。 当然,也不需要提。 他已经,暗示得明明白白了。 四大世家的家主要是不知道,那就一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除此之外,王子戎在信上,重点着墨,表明九皇叔和萧王妃,与谢三都十分亲近,很是欣赏谢三。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云七疑似,是神庙圣女血脉。 如无意外,便是药王谷的那粒解药无用,只要苏云七回到神庙,九皇叔也不会有事。 至于神庙有没有那个能力,那就不是王子戎,需要去考虑的问题。 神庙宣扬了这么多年,且四大世家曾有濒死之人,喝了神庙的圣水活了下来。 王子戎很清楚,四大世家明面上不提,暗底里却还是,很推崇神庙的。 他把神庙提出来,想来不管是他父亲,还是谢家主都会明白,九皇叔没有那么容易死。 而九皇叔不死,早早选择了九皇叔,又得到九皇叔欣赏的谢三,就会被九皇叔纳入羽翼。 九皇叔这人,旁的不说,对自己人那是真的好。 谢家主这么对谢三,便是九皇叔,不会直接动手为谢三报仇。在谢家要报仇时,也会给予谢三最大的帮助。 所以,四大家族,尤其是谢家,最好掂量一下。 为了保一个,买凶杀自己侄子的畜生,致使世家颜面尽失,并且得罪九皇叔值不值得了。 642孤男寡女的是不是不太好 王子戎为了谢三的安危,可以说是操碎了心,但是! 都没有用! 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子戎的安排和布置,每一样都很用心,可问题是…… 这些安排与布置,每一样都需要等,等反馈,等收信之人行动。 这些人行动再快,也快不过那些,要钱不要命,为了悬赏金来杀谢三的人。 当然,九皇叔为了保护谢三,也做了一些安排。 他调了四个暗卫给谢三用,保护谢三的安危,也为谢三做一些琐事。 王子戎也从自己这边,拨了两个死士给谢三,以保证谢三的安危。 可经历过一次,死士背叛的谢三,对这些…… 他感激,却也只是感激。 他已经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中了。 至亲叔叔要杀他,一次不成,就杀第二次。 他父亲一手培养的死士,背叛了他。 他带出来的六个死士,全都背叛了。 这绝不是概率,而是…… 他父亲培养的那些死士,一早就被他二叔,或者他祖父发现了,并插手干预了。 没有意外,那些死士,从来就不是忠于他们父子的。 不然,怎么可能六人,全都背叛。 要知道,死士无父无母无儿女,根本不可能,会被轻易收买。 他们所受的训练,也让对任何人与物,升不起情感和羁绊。 无所求,要收买他们,几乎没有可能。 最主要! 死士是什么? 那是养在暗处,见不得光的,是不会让人知道的。 他二叔能收买,他身边的下人,他不意外,但买他的死士,就不是一般的难。 按理,他二叔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死士在哪里。 可现在,他二叔不仅知道,还让他们全都背叛了。 所以,一开始,他们父子二人,就被人耍了。 亏他还自诩,王家最通透,看得最清的一个人。 指不定,他二叔一家子,天天把他当傻子。 死士的背叛,让谢三无法相信任何人。 他很感谢,九皇叔与王子戎,送来的暗卫与死士。 他也知道,能被他们二人送来的,必是可信的,也是可用之人。 但那又如何? 苏云七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谁有,都没有自己有好。 现在,除了他自己外,他谁都不信。 苏云七勉强算,他半个能信之人。 剩下那一半,就需要用时间去证明了。 谢三不信任他人,没办法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他人手上,那他就必须尽快,学会自保的本事。 不然,他没办法,从这一场动荡中活下来。 当天夜里,谢三就捧着,他白天看不上的那一堆,姑娘家的首饰来找苏云七。 “王妃,我想请你教我。”谢三跟苏云七也算熟了,他知晓苏云七的为人,并没有说什么,浪费时间的客套话。 敲开门,谢三就朝,给他开门的苏云七,行了一个大礼,郑重地拜求。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他骨子里,还有几分,谢家小三爷的矜贵与傲慢。 现在…… 他就只是谢三。 一个被剥去所有光环,和外在身份的普通人。 “进来吧。”苏云七对谢三会找来,并不意外。 谢三是一个很坚毅的人,他不会轻易被击垮。 收整情绪,重整旗鼓,这才符合她认识的谢三。 谢三侧身,给谢三让路。 谢三道了一声谢,抬走了往里走。 步入屋内,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苏云七的房间,他一个大男人进来,孤男寡女的,会不会对苏云七不太好。 谢三顿了一步,有些不自地道:“王妃,要不我们去外面的……园子?” “你要学的,是暗器。”苏云七没有关门,折身往里走:“暗器是什么……是隐在暗器,是要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你去外面的园子,把暗器演示给别人看,你认真的?” 谢三一怔,立刻认错:“是我想得不周。” 此地离药王谷并不远,想来他们这些人,已经进入了,某些人的视线。 他们今晚住的,一座农家院子。 这院子,他们花银子租了下来,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但这只是表面。 谁也不知,暗涌下,有多少看不见的手与眼。 “行了,坐吧。”苏云七知道,谢三在别扭什么。 世族大家出身的公子,只要不是天生坏种,别的不说,尊重女子这一点,他们还是做得很不错的。 不管内里如何想,至少面上,不会让人挑出错了。 “只是暗器操作,学完了,赶紧走。”苏云七知道谢三不自在,也不多言,让谢三把荷包里的暗器倒出来。 而后,苏云七就一一给他讲解,每一样暗器如何使用,杀伤力多大。 “戒指上面没有任何机关,是压力的。只要你手握成拳,向下,给戒指内壁压力,戒指里面的细钢珠,就会射出来。” “因为戒指太小,容量有限,每按一次,就只会射出一个钢珠。所以,你要注意准头,别浪费了。” “这些细钢珠,不如钢针锋利,但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们的杀伤力也十分恐怖。隔着十米,亦能穿透人肉。” “这戒指,适合远攻。” “记住了,带上了,就得注意,别对着自己人下手。” “喏,你带上,对着墙面试一下。”苏云七讲解完,退到一旁让谢三测试。 当然,也不忘提醒他:“里面有十颗钢珠,全用完,这枚戒指就废了,不能再用了。” 谢三本来跃跃欲试,听到苏云七这话,顿时就…… “王妃,要不我还是别试了。”对着墙壁射,就有一点浪费了。 要知道,总共才十颗。 浪费一颗,就等于少了一次,保命的机会。 苏云七没有劝解,只道:“你有信心,在对敌的时候,能瞄准,能百分百将里面的钢珠射出来,那就不用试了。” 她手上的暗器,都是她私下,利用医疗机器做的。 用的材料,都是这个时代的匠人,要耗费无数心血,才能打出来的百炼钢。 她平时用的时候,也极为省。 可就算是如此,在练习的时候,她也不会省。 她很清楚…… 643这很不合理 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 什么都可以省,唯独命不能省。 你省的这一下,很可能就会让你,没命。 任何武器,都需要手熟,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台上一分钟,台下都要十年功。 更不用提,保命的事了。 她知道,谢三不是不想试,只是怕浪费罢了。 但这是能省的嘛。 谢三哪来的自信,认为一个从来,没有用过暗器的人,第一次用就能精准的对准敌人。 不过,都是成年人了,个中利弊,她相信谢三都懂的。 她可以给出建议,但不会要求谢三,一定要按她说的做。 她给了谢三暗器,又教他使用,也建议他试用,作为朋友,她无愧于自己。 谢三遇到危险,要因暗器发射不当而殒命,那也是…… 苏云七看了谢三一眼,暗自叹了一声。 东西都给了,却因使用不当而丢了性命,那可真是叫人气恼。 “我个人还是建议你,私下练习一二。暗器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苏云七终是不忍,多嘴的劝说了一遍。 说完,不等谢三说话。苏云七又介绍起,手环、发钗的使用。 是的,发钗,且明显是女孩子用的。除了发钗外,还有耳环。 这也是,谢三看到那一包首饰暗器,一言难尽的原因。 “耳环就算了,这东西你用不上。这个,你拿着吧。”苏云七把暗器里面的耳环挑了出来,想了一下,给了谢三两个盒子。 “这两个盒子,里面有数千根,细如发丝的针。按下去,里面的针会如同暴雨一样,射向对方。” “这个攻击面积极大,倒不需要练习,只要对着人,按下这个机关就行了。” “里面的细针,杀伤力不弱,同时还有毒。不是致命的毒命,只是会让人行动变缓,重则昏迷的毒,最适合用来逃命。” 谢三又不是什么,不知道好歹的人。 听苏云七讲的这么细致,哪里不知,她一言一语都是在为他着想。 尤其是最后两个暗器拿出来,更让谢三明白,他先前拒绝试用,让苏云七很不放心。 谢三面露愧色,起身,郑重地向苏云七作揖:“多谢王妃为我着想,王妃的恩情,谢三铭记于心。来日,我若平安脱险,必百倍报之。” 谢三说此话,没有一点犹豫与勉强,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人,像苏云七这般为他着想。 不是不想,而是无能为力。 他的父母能护好自身,就已经用掉了全部的力气。 要不是如此,他的兄长、姐姐,也不会一一横死。 他的父母也想为他着想,也在为他们着想。 但他们自己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实在做不到这般细致。 且,除了他之外,他的父母还有更小、更弱,比他更需要保的孩子。 他打小就懂事,比一般的孩童成熟,懂事得早。 在父母精力不足时,懂事就代表,他不需要太多的关注与保护。 就好比这一次,他不顾家中反对,执意选择站在九皇叔这边,随同九皇来北庆。 他父亲什么也没有过问,只给了他六个死士。 至于出行需要的行礼,银钱一类的,他父母一句也没有过问。 不是不想,而是想不到,也不认为他需要。 在他们心中,他成熟、懂事,且成了谢家隐形家主。 他拥有,谢家隐形家主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人脉和资源,他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关心。 给他六个死士,是他父亲能拿出来的,最…… 谢三一怔,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明白。 苏云七摆了半天的手,让谢三不必多礼,见谢三仍旧僵着不动,便抬头看了一眼。 这看,就看到谢三,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傻了一样。 “怎么了?”苏云七担心地,问了一句。 “我感觉,有一件事情,很违和。”谢三回神,沉着脸,一脸凝重地开口。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需要一个局外人,帮他想一想。 “要说说吗?”苏云七知道,谢三这么开口,必然是想找人说。 不然,谢三直接说一句没事就行了。 谢三坐了回去,语速飞快地道:“我此次随九皇叔出行,谢家不支持我,不会派人保护我,是个人都知道,这一路很凶险。” “我父亲在我临行前,送给我六个死士,我一点也没有多想。但此刻细想一下,却觉得事情多少有一些,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谢三越说越觉得胆战心惊,甚至不敢往下去想。 他害怕,他想的事,是真的。 但也害怕,他没有防人之心。 是以,他需要找一个人,说一说。 即使谢三心里明白,这很不合适,但谢三还是想要说。 怕苏云七阻止,也怕自己后悔,谢三语速飞快地说道:“我父亲手中,远不止六个死士,也远不止这一点人手。” “按说,他既然清楚,我此行有多凶险,没有劝说我留下来。那么,于情于理都应该,派更多的死士,来保护我的安全。” “我这么说,不是说他们必须无条件对我好。相反,他们优先保证我的安全,也是为了他们好。” “我这一房,能出头的,只有一个我。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有人动他们,他们依旧还是谢家尊贵的嫡系。” “反之,我要死了,我们这一房就断了希望。我父母和妹妹,都要搬离谢家主宅。” “我父亲,他只给我六个死士,这太不合理了。更不合理的是,这六个死士,全都背叛了我。” 谢三在人前,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心里仍旧放不下,也无法接受。 但这些,与苏云七何干。 “是呀,这不合理。”苏云七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谢三:“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们父子之间,没有什么不能挑开来说的。想不明白,等回去,直接问你父亲便是。” 人与人之间,最忌交浅言深。 谢三父亲的不对劲,九皇叔、王子戎就没有怀疑嘛。 他们当然怀疑了,但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甚至都不会提醒、暗示谢三。 疏不间亲,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谢三怀疑他父亲也好,不怀疑他父亲也好。 这些都是他们谢家的家务事,是谢家的私事。 谢三能查清,能处理好最好,要是不能…… 644本王就是这么小气 苏云七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但现实…… 只会比这话更残忍,更不客气。 这世间,不会有人,能无缘无故地,永远对一个人好。 也不会有人,会无条件地人,永远对一个人好。 若是谢三,处理不好家事,查不清死士背叛的真相。 王子戎那里不说,九皇叔就绝不会,再与谢三合作,更不会与谢三来往。 其实,王子戎那里,苏云七也能猜到。 要是谢三,处理不好家事,查不清真相。 便是王子戎,依旧把谢三当好友,但也只是好友,他们不会再携手合作,不会再如这般密切,什么事都一起做。 换言之,谢三会被丢下。 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但成人的世间,就是这么的残忍。 谢三乍然听到,苏云七近乎无情的话,有那么一刻很生气。 苏云七太没有同情心了! 可随即,他就听到了,苏云七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蓦地,谢三感觉眼睛一阵发酸。 苏云七这是,在提醒他。 以一种看似冷漠,看似嫌弃,实则关心的方式,在提醒他。 为什么,一个只是比认识,稍稍熟悉一点的朋友,能这么善良,这般为他着想。 可他的亲人,却处心积虑的,想要他的命呢。 他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谢三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压下心中的酸涩与委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扬起一抹洒脱肆意地笑:“是我叨唠王妃了,劳烦王妃听我废话了。” “王妃放心,我不会再拿我的性命开玩笑。我回去后,会将所有暗器都熟悉一遍,如若有不懂的地方,我明日再向王妃请教。” 谢三越笑越灿烂,越说语气越轻松,可前提忽视他匆匆拜别,落荒而逃的身影。 苏云七看着谢三离去的背影,一声叹息。 她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有情绪。 她也很同情谢三,也很想帮谢三。 可这世间,谁又不是,在泥潭里挣扎,苦苦求生。 她便是想帮,又能帮谢三什么呢? 事关家族,事关亲人,这种事本就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愿我们,都有美好的明天。”苏云七端起茶杯,对着门外的月亮举杯,而后将茶水喝完,起身,将门关上。 今日事今日毕,明日忧来明日愁。 苏云七关门睡觉,养足精神,为明天可能会,到来的暴风雨做准备。 苏云七能睡着,谢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回到房间,摆弄了一下暗器,思绪却是恍惚,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谢三自知,这种状态什么也做不了,便不勉强自己,认命地上床休息。 可是!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却是怎么睡不着。 谢三无奈叹息,认命地爬了起来。 看着窗外的月,谢三果断下床:“罢了,去看看,王子戎睡了没睡。” 他从苏云七的房间回来,就想去找王子戎。 只是,想到苏云七的提醒,他怯步了。 九皇叔与王子戎,都是聪明人。 苏云七能察觉到异常,这二人恐怕早就察觉到了。 可白天,不管是九皇叔,还是王子戎,他们二人什么都没有说。 显然,二人都清楚,他的家务事,他们不好,也无权干预。 但,王子戎不是别人。 是他视为知己,视为亲兄长的人。 他可以不去找九皇叔,但他一定要去找王子戎。 谢三向来果断,行事从不拖泥带水,此刻也是一样。 他想去,便去了。 谢三跑过去,却发现王子戎,并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隔壁的九皇叔屋里。 这……要不要去呢? 谢三犹豫了一下,屋内的王子戎,听到动静就喊了他一声:“进来吧。” 这下,也就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了。 谢三笑了一声,朝隔壁走去。 “九皇叔,子戎。”谢三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答应,就自己推门而入了。 “我就猜到,你会来。”王子戎看到谢三,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肯来找他们,想来谢三是想到了,也想明白了,没有拿他们当外人。 他很高兴,为谢三来找他而高兴。 这说明,谢三没把他当外人。 九皇叔的眼神,比王子戎锐了多了。 他眼眸一扫,看到谢三手中,带着不属于他的首饰,心里就明白了:“是本王王妃的功劳。” 谢三不是蠢笨的人,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此事,又涉及生父、叔父,谢三一时间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毕竟,人不是动物,人有情感。 而情感,会影响你对事物的判断和分析。 “王妃是个好人。”谢三真挚的说道。 苏云七能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分一部分暗器给他,就冲着这一点,就叫他无法不感激。 “东西给本王,本王保你活到东陵。”九皇叔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但是! 谢三还是拒绝了:“多谢九皇叔的好意,我想试一次,试一次自己保护自己。” 苏云七一个弱女子,都能保护好自己,都知道靠他人靠不住,他谢三也可以! “用你的命试?”九皇叔冷笑,不无嘲讽地道。 “是,用我的命试。”谢三神色肃穆地,重重地点头。 一再被拒绝,九皇叔并没有生气,而是好整以暇地问道:“所以,你不在乎真相了?” 谢三皱眉,嘴巴微张,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呵!”九皇叔轻笑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桌面,没有节奏,就这么随意的敲击着。 此刻的谢三,就像是九皇叔的猎物,被九皇叔囚于牢中,无法挣扎。 这一下接一下的敲击声,就像是敲击在谢三的心上,把谢三的心搅得一团乱,根本无法思索。 王子戎看着谢三,在九皇叔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有心想要想帮,可转念一想,还是打住了。 有事儿,只有谢三能决定。 他无权代替谢三,决定他的人生。 毕竟,此事关系到谢三的父亲。 父子之间,不管是情还是仇,都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谢三今晚来找他,代表谢三没有把他当外人,但他不能没有分寸。 他只希望,谢三…… 能不受到伤害! 645闷骚 谢三问自己,他不在乎真相吗? 不想知道,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他想,很想。 谢三又问自己,他回京后,能做到不自己调查,直接找他父亲问个清楚吗? 谢三想了想,发现他不能。 便是能也没有用。 依他对他父亲的了解,他便是问了,他父亲也不会多说,只会说:“有些事,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行了。” 确实,他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但并不是他父亲,有多爱他这个儿子,而是…… 他父亲就剩下,他一个儿子了,也只能指望他了。 而他,也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望,一直按他父亲所期待的方向努力。 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有些事,也许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至少他父亲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他吗? 他忍不住怀疑。 他想要知道真相,一个不添加,任何主观与情感色彩的真相。 这个真相,只有九皇叔能给他。 倒不是说,只有九皇叔,有那个能力,能查出真相。 相反,要查他父亲、查谢家的事,王子戎更容易一些。 但王子戎是世家的人,世家的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欢粉饰太平,喜欢家丑不外扬。 而且,王子戎能用的,也是世家的人。 王子戎一旦动手查,很有可能会惊动某些人。 到时候,他想要的真相,恐怕就是某些人,想要给他看到的真相,或者加了料的真相。 但这不是他想的。 不管真相是荒诞,还是残忍,他都想要一个真相。 谢三叹了口气,将手上的戒指与手环摘下,递到九皇叔面前:“你赢了!” “还有!”九皇叔指了指,谢三的发髻上。 上面插着两支,明显不合适的发钗。 由此也能看出,谢三有多么信任苏云七了。 哪怕那发钗,明显与他的形象不搭,他还是用上了。 谢三默默地,把发钗取了下来。 他本来,想把那两个,装着银针的暗器盒子,也取出来,交给九皇叔的。 没办法,他这个实诚,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那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 谢三正要去取,就看到九皇叔,拎起桌上的茶壶,一脸嫌弃地,对着他摘下来的饰品,就是一顿冲洗。 谢三取暗器盒子的动作一顿,一脸无语地看着九皇叔。 当着他的面嫌弃他,九皇叔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还在呢,还活着呢,就坐在九皇叔对面呢。 九皇叔能不能,做个人! 呃…… 九皇叔做不做人,不知道,但九皇叔用实际行动告诉谢三,他还可以更过分。 冲洗完,九皇叔又拿出一块帕子,隔着帕子,将桌上的饰品拿起来,仔细擦拭,并冷声警告谢三:“没有下次了。” 谢三默默地,将拿出来的暗器盒子塞回去,勉强露出一抹微笑:“九皇叔说的,没有下次,是指?” “下次,不许佩戴在身上,明白吗?”九皇叔擦拭首饰的动作顿了一下,冷冷地看着谢三,很有耐心地,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仔仔细细:“本王不希望,再看到本王王妃的饰品,现在你身上,明白吗?”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谢三要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就把谢三的手给拧下来。 “九皇叔你这话,应该跟王妃说。”谢三表示,他很无辜的好不好。 白天,苏云七送给他的时候,九皇叔又没有说不行。 怎么背着苏云七,就开始这么不讲道理了。 “你在教本王做事?”九皇叔将谢三,佩戴过的首饰,一一擦拭干净,这才装回荷包。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九皇叔,明天,王妃要看到,我手上没有暗器,我怎么跟王妃解释。”谢三是真的苦恼。 就看九皇叔这见不得人,背地里偷偷威胁他的做派,就知道九皇叔铁定,不想让苏云七知道。 他不能告诉苏云七真相,那他要怎么告诉苏云七,只一个晚上的工夫,他就把苏云七送他的暗器,全部用完了不说,还尸骨无存。 最主要,他还要拒绝,苏云七再送给他。 哦,不用拒绝了。 苏云七知道,他一点也不珍惜,应该不会再送给他,并且会对他很失望了。 莫名的,谢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让他想反悔,反悔答应九皇叔,想要从九皇叔手里,把他刚刚给出的暗器,全部拿回来。 但谢三知道,不可能的。 九皇叔不会答应的。 “九皇叔,王妃那里,我要怎么跟她交代?”谢三苦涩地问道,眉眼间是他不曾发现的不安与紧张。 “那是你的事,与本王何干?”九皇叔一如既往地不做人,不仅不给谢三出主意,还威胁道:“本王不希望,王妃她听到任何,有关本王不好的话。” “王妃很聪明,我不一定能骗过王妃。”他也不想骗。 骗苏云七,就意味着,他要当着苏云七的面,撒一个愚蠢至极的谎话。 他不想这样,不想让苏云七对他失望,不想让苏云七厌恶他。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他这般在意苏云七的想法,在意苏云七怎么看他。 但他知道,他一定要遵从心底的想法,不然他肯定会后悔。 “嗯。”九皇叔傲慢地应了一声,既没有说没关系,也没有强制要求,谢三一定要骗过苏云七。 谢三一时间,把不准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正想要开口询问,却被王子戎打断了:“九皇叔,你可有安排人,保护王妃?你若安排了人,最好还是告知王妃一声,免得王妃不安。” 谢三顿了一下,看了王子戎一眼。 王子戎淡淡地,朝谢三摇了摇头。 谢三这是当局者迷,没明白九皇叔,那表面想要遮掩,内里实则想要让苏云七知道的,闷骚的心情。 “她知道。”九皇叔想到,苏云七白天对谢三说的话,剑眉紧蹙。 他自然是听出了,苏云七的不安。也听出了,苏云七并没有,指望过他的悲观心情。 但这种事…… 646一起去做贼了 九皇叔一直认为,保护苏云七这件事,不是要怎么说,而是要怎么做。 苏云七是一个,防备心和戒备心,都很重的女人。 而且,苏云七不信他。 这是最致命的。 苏云七不信他,再加上,有之前战场上的事情在,现在已不是,他保证几句,告诉苏云七一声,他派了人保护苏云七,让苏云七不必忧心,苏云七就能安心的。 左右,他安排的人,一直在暗处护着苏云七。 等到苏云七,看到他安排的人,苏云七自然就明白,他从来没有不管她。他一直,都将她保护得很好。 当然,就算苏云七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苏云七不知道,就表示她用不上他安排的人。用不上,就表明苏云七一直很安全,这就够了。 他派人保护苏云七,是要苏云七平安无事,不是做什么交易,要苏云七感动、感激。 这与他安排人,保护谢三不一样。 他安排人保护苏云七,是他自己的事,他不需要苏云七回报,也不需要苏云七感激。 这是他自己要做的事,不是交易。 但派人保护谢三就不同了,谢三不给出,足够多的利益,他才不会为谢三,浪费人力与物力。 当然,这些就没有必要,让王子戎与谢三知道了。 他与苏云七夫妻之间的事,他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外人插手。 “你们二人还有事?”谢三手中的暗器拿到手了,王子戎手中的情报,他也知悉了。 他现在不需要用这二人,这二人可以滚了。 “我们告辞了!”王子戎与谢三相视一眼,二人默契的起身。 九皇叔就差让他们滚了,他们还能有什么事。 当然,他们也确实,没有重要的事。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很是冷淡。 王子戎与谢三,对此半点脾气也没有。 不是他们脾气好,而且…… 九皇叔就这性格,恶劣又没有礼貌。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跟九皇叔打交道,早就习惯了。 但习惯并不表示,他们接受良好。 出去的时候,谢三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突然特别理解苏云七了,嫁给九皇叔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太难了。这脾气,一般人真受不了他。” 能忍受的了,九皇叔这坏脾气的,那一定是真爱。 很明显,苏云七不是真爱,她也受不了。 所以,苏云七就直接,与九皇叔保持距离了。 说实话,谢三也觉得,他有一点受不了九皇叔了。 先前还好,因为他一直在努力,给九皇叔和苏云七,制造见面的机会。 九皇叔看在,他好用又不惹事的份上,态度还不错。 可今天…… 事情一出,九皇叔就暴露本性了。 就真的,太欠揍了,太让人牙痒痒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 他明天,要怎么跟苏云七解释呀。 苏云七对他那么好,一直为他的安危着想,可他却转身,就卖了苏云七,辜负了苏云七的好意。 他后悔了,他想要把九皇叔手中的暗器,拿回来,可是…… “别想了!”王子戎按住谢三的肩膀,让谢三不要冲动。 谢三不是九皇叔的对手,东西到了九皇叔手里,再想要拿回来,已经没有可能。 “好,我不想。”谢三叹息,收回眼,认命地往回走。 农家小院并不大,谢三与王子戎,很快就走到自己的房门前。 王子戎正要提醒谢三到了,可以回房了,谢三突然双手猛揪头发,大叫一声:“啊,本来就睡不着。现在,我更睡不着了。” 王子戎被谢三,突然的大叫声,吓了一跳,等听到谢三说的是什么后,王子戎就只剩下好笑和心疼了。 谢三今晚,不,不是今晚,是今天。 谢三今天一整天,属实都很惨。 “要喝酒吗?陪你喝两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王子戎决定稍稍牺牲一下,陪谢三喝两口。 “这大晚上的,去哪里弄酒了。”谢三摆了摆手,苦笑地道:“算了,不给你身边的人添麻烦了。左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主要,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事。 这个时候喝酒,要是误了事,出了事,那他就罪过大了。 “照顾好自己,无论如何,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王子戎没有再劝,他拍了拍谢三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幸亏我还有朋友,不然我真的会认为,是我太差,太失败了。”谢三勉强笑了一声,不想让王子戎为他担心。 却不知,王子戎更担心了。 可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王子戎轻叹了一声:“还没有查清楚,别自己吓自己。” “明日愁来明日愁,行了,很晚了,早点睡吧,我没事了。”谢三又笑了笑,这一次自然多了。 说完,就不管王子戎,推门回房了。 “嗯。”王子戎应了一声,却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在谢三的门口站了片刻,等到谢三熄灯,这才回房。 回到房间,王子戎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幽幽地叹了一声,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 这一晚,王子戎一夜无眠了。 倒是他隔壁房间的谢三,躺在床上没有多久,就睡着了。 没办法,他太累了。 身心俱疲,精气神都耗空了,身体实在扛不住。 谢三这一夜,睡得很不好。 他一直在做梦,各种光怪路离的噩梦,以及梦到小时候的一些事。 梦醒后,谢三其实也不太记得,自己梦到了一些什么,只记得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让他哪怕在梦里,也很是疲惫。 早晨,王子戎打开门,看到一脸暗沉,黑眼睛特别明显的谢三,着实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一夜未睡?”就算一夜未睡,也不至于这么糟糕吧。 他昨晚也一夜未睡,可也没有谢三这么糟糕。 一夜噩梦缠身,让谢三整个人,看上去糟糕极了。 他此刻的状态,比王子戎这个一夜未睡的人,看上去还要憔悴、萎靡。 谢三痛苦地摇头:“别提了,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睡了比没睡,还要难受。” 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如不睡。 不睡,也许还要精神一些。 “你们两个,昨晚去做贼了吗?”苏云七住在隔壁的院子,与他们三人的住处,隔着一道门。 但苏云七起来得早,人都出去晨练了一圈。 一回来,就看到两个,平日风度翩翩、仪态优雅的世家公子,跟吸毒犯似的,一个比一个憔悴,一个比一个精神委顿。 这二人,昨晚是做贼去了嘛。 “王妃,你,你回来了!”谢三看到苏云七,整个人都慌了,身体不受控制地站直,眼神乱飞,就是不敢看苏云七。 别问,问就是心虚! 647感情的洁癖 “你们俩,怎么一回事?” 谢三和王子戎很不对劲。 谢三就不用说了,就差在脸上写,“我有事”几个字。 王子戎稍好一些,但明显能看得出,眼里的血丝。 凭她多年从医的经验,可以肯定,王子戎昨晚一夜未睡。 农家的院子并不大,她与王子戎三人的住处,也就隔了一堵墙。 在屋内说话,或者有什么动静,她听不到,但在屋外走动,她还是能听到的。 她要是没有听错,昨晚这两人挺早回房的。 回了房之后,也没有听到出去的声音。 所以,王子戎昨晚是失眠了? 谢三倒不像失眠了,但应该是没有睡好,整个人精神萎顿,眼神呆滞,还不敢看她。 不是不敢看她,应该说,是看到她后,肉眼可见的紧张与不安。 所以,谢三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苏云七上下,打量了谢三一眼,而后就发现了。 “看不上?”苏云七笑眯眯地问道,眼睛也盈着笑意,但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笑隐有杀气。 “不是。”谢三疯狂摇头,否认得飞快。 苏云七没有说,他看不上什么,听着像是在诈他。 谢三也不敢肯定,苏云七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但心虚的人,不需要人多问,只一个眼神,自己就先露了怯。 而且…… 谢三也不认为,他能骗苏云七一辈子。 别说一辈子,他连一时都骗不过苏云七。 既然早晚都要拆穿,不如早死早超生。 谢三直接认错:“王妃,我错了。” 谢三认错的同时,又疯狂地指着,九皇叔的房间,无声地告诉苏云七,这一切都是九皇叔做的,他真的…… 好吧,他也不无辜。 可正因为不无辜,他才不安,才心虚,才不敢面对苏云七。 站在苏云七面前,他有一种,他为了一个所谓的真相,出卖了苏云七的感觉。 就,很不安,亦很是后悔。 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谢三没有失眠,也没有熬夜,可眼睛却红了,眼中隐有泪水。 显然,他此刻不仅后悔,还很自责。 可这些,与苏云七有什么关系。 她是发现了,谢三没有,把她送的暗器带在身上,那一句没看上,确实是诈谢三的。 她本以为,谢三是偷偷试了,不会用,或者觉得威力不够。 却没想到…… 那一刹那,苏云七莫名地想笑。 笑自己的滑稽,知自己的自以为是,笑仿佛小丑一般讨好他人的自己。 她自以为是,主动热情、掏心掏肺的,却不知人家压根看不上。 她自以为是对人好,只是感动了自己。 苏云七也确实笑了,笑的发冷,笑的嘲讽。 “王妃,我,我真的错了,是我混蛋,是我不识好歹。”苏云七不笑还好,这一笑,谢三更慌了:“王妃,你……你怎么罚我、打我都行,你别,别……”别这么笑,我害怕。 苏云七仍旧在笑,却是笑不达眼底。 她看着谢三,说道:“九皇叔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不会强抢。” 所以,是谢三主动给九皇叔的。 或许有威逼利诱,但若谢三不同意,九皇叔也不会对谢三动手。 是她好心喂了狗。 是她在自我感动。 “是,是我……”谢三一脸慌张,明明苏云七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有一种,苏云七离他很远,很远的感觉。 谢三遵从本能地,想要抓住苏云七,可刚一伸手,苏云七就飞快地后退,避开了他的手,颇为嫌弃地皱了皱眉。 “王,王妃。”谢三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想要再度上前,可手伸到一半,又不敢。 王子戎知道,苏云七知道,谢三把她送的暗器给了九皇叔,肯定会不高兴。 任谁看到,自己的心意被辜负,都不可能高兴。 他也想好了,要与谢三一起,好好地向苏云七道歉,求得苏云七的谅解,却不想…… 事情远比,他预想得严重。 苏云七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也不想听什么解释。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王子戎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顿时也不安了起来,连忙出声,为谢三解释:“王妃,事情……” “大公子,三公子,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苏云七后退一步,疏离地向二人福了福身,打断了王子戎的话。 依九皇叔的骄傲,他不会强抢,但肯定会威胁、利诱,给谢三压力,让谢三“主动”上交。 他知道,谢三有苦衷,有为难,有不得已,但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知道,她把自己保命的暗器,省下来给谢三,而谢三半点不珍惜,转手就拿出去,换取别的好处。 谢三有再多苦衷,不得已与为难,都不是理由。 苏云七没有,与王子戎、谢三多言,说完转身就走了。 “王妃……”谢三脸白如纸,他想要叫住苏云七,想要抓住苏云七,可手伸出去,人却不敢往前走。 他伤了苏云七的心,他没脸见苏云七,也没脸求苏云七原谅。 谢三双手捂脸,痛苦又后悔地蹲在地上。 王子戎心里也很是难受,像是堵了一块吸满水的棉花,又沉又重。 可看到谢三失落、无助的样子,王子戎还是尽力平复心神,安慰谢三:“来日方长,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向王妃解释。” “没用的,没有以后,也没有来日方长。”九皇叔从最边的屋子,走了出来,冷冷地开口:“本王的王妃,骨子里有洁癖,对情感的洁癖。” 王子戎怔了一下,转身看着九皇叔,向来温润的面容,此刻只有冷冽:“所以,九皇叔你是故意的,你昨晚就想到了,王妃不会原谅我们!” “换你是她,你会原谅、理解谢三吗?”九皇叔指了指谢三,冷笑地反问。 王子戎想说,他当然会,他知道谢三没得选。 对上九皇叔,有几个有得选呢。 可话到嘴边,王子戎却没有说出来。 他能理解谢三,也能明了谢三的为难与不得已,可是…… 要换作他是苏云七,他还是会难过,会有膈应,日后相处起来,也会有隔阂,无法再像之前那般毫无保留的对谢三好了。 因为…… 648防患于未来 他看到了,谢三的不珍惜。 谢三不会珍惜他的好,不会珍惜他的付出。 有一就二。 谢三能因一些利诱,一些威胁,就把他的付出与好意,当作筹码推出去。 那么利益足够大,就还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虽说苏云七把暗器,给了谢三,那东西就是谢三,谢三可以随意处置。 但…… 谢三此举,就有一种,肆意践踏他人的好。 他这种做法,会让那个对他的人,觉得自己廉价、自作多情。 东西给了谢三,那就是谢三的,谢三怎么处置都可以。 所以,苏云七没有生气,也没有逼谢三追回来。 她只是伤心了,失望了,认清了谢三,不打算再与谢三有交集、有来往,不再把谢三当朋友了。 这做法没有错,甚至可以说,顾全了谢三的面子。 但明显…… 谢三不能接受。 可就像九皇叔说的那样,昨晚他们就应该想到的。 只是…… 在九皇叔的利诱面前,他们选择了,忽视不够强的苏云七。 忽视她的想法,忽视她的情感。 亏得他们之前,还笑话宋宴与萧王府的亲卫,却不知…… 他们与宋宴、与萧王府的亲卫,没有什么两样。 在需要做选择时,他们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更强的九皇叔,而忽视了苏云七。 事后再后悔,再自责,有什么用呢。 宋宴与那些亲卫,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王子戎看了九皇叔一眼,眼中有忌惮,亦有佩服。 忌惮九皇叔的心机,佩服九皇叔杀人于无形! 真的,好手段! 他朝九皇叔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过身,弯腰将谢三扶起:“谢三,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因为后悔也于事无补。 谢三缓了片刻,情绪已稳定了不少。 他顺着王子戎的搀扶起身,露出满是泪痕的脸。 他抬手抹了一把泪,转身看向九皇叔:“为什么?” 谢三红着眼睛,原本还有几分呆滞的眸子,被眼泪冲涮过后,此刻只有凌厉的锋芒。 他死死地看着九皇叔,眼中似有火焰在跳跃。 不等九皇叔回答,谢三再次逼问道:“九皇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可以肯定,九皇叔昨晚问他要,苏云七给他的暗器,不仅仅是因为吃醋,不想苏云七的东西,出现在他身上。 更多的,是为了算计他。 就为了,今天这一出。 好狠的男人。 杀人诛心,不过如是。 九皇叔没有回答谢三的话,而是冷声反问:“你又为什么,这般在乎,本王的王妃疏远你呢?” “我……”谢三懵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 他呆滞地看着九皇叔,眼中是掩不住的慌乱,以及羞愧。 他……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九皇叔一看谢三这表情,就后悔了! 是的,后悔! 谢三根本没有察觉到,是他点破了。 可恶! 九皇叔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黑着脸,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谢三:“谢三!离本王的王妃远一点,本王这人不仅霸道、强势,脾气不好,占有欲还强。本王的人,不容任何人染指,连想都不能想,明白吗?” 谢三咬着唇,没有理会九皇叔的话,而是死死地看着他,红着眼睛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九皇叔先他一步发现了。 而后,一把掐灭所有的可能,一点机会,一点缝隙也不留给他。 不愧为是,在战场上,有着不败战神之称的九皇叔。 在感情这场战场上,九皇叔依旧手段高超,让人防不胜防,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重要吗?”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谢三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 他的王妃他清楚,她对感情迟钝得很,甚至可以说是,还没有开窍。 别说谢三这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感情,就是老三萧凌贺那般明显的示好,苏云七都无感。 谢三本来就没有机会。 “是呀,不重要了。”谢三苦涩的开口。 他的感情,还未开始,就被九皇叔掐灭了。 现在的苏云七对他,只有厌恶,没有一点好感。 所以,九皇叔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三,你……怎么回事!”王子戎听到,九皇叔与谢三的对话,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原是怪九皇叔的,怪九皇叔这般算计谢三,可现在…… 他却有一种,没脸见九皇叔的感觉。 谢三是不是疯了! 苏云七是九皇叔的王妃,是有夫之妇,他怎么能一个有夫之妇动心呢! “我也想知道,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蠢得,上他的当了。”谢三大笑,笑的满脸泪水。 一向注重形象的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落泪的丑样,被人看了去。 他抬头与九皇叔对视,咬牙切齿地朝九皇叔一拜:“九皇叔,我谢三甘拜下风!” 遇到九皇叔这样的对手,他谢三输得不冤。 九皇叔坦然受之,并没有虚伪客套的,说什么承让。 谢三没有让,他也不需要谢三让。 他萧天寒对敌人,从不手软。 情敌也是敌人! 谢三拜下去,很快又直起腰,挑衅地看着九皇叔:“但你,也没有赢。你也说了,苏云七她有感情洁癖。” “她的感情洁癖,针对我,亦针对你。” 谢三笑了,笑得很大声,亦很张扬:“现在的你,顶天也就是,跟我在同一个起跑线。” “九皇叔,祝你好运!”谢三又朝九皇叔拜一下,而后转身回房。 王子戎站在原地,看了看进屋的谢三,又看了看九皇叔,无声地叹了一声。 这都是什么事! 尤其是谢三! 他到底什么时候,对苏云七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为什么他之前,一点也没有发现。 还有…… 九皇叔与谢三是不是忘了,这是他们借住的农家小屋,不是占地百亩萧王府,亦不是大到从一个院子,去另一个院子,需要坐马车的谢家。 这院子,就这么丁点大。 他们二人刚刚的谈话,苏云七她能…… 听到! 、 649挽回 苏云七确实听到了,不是故意的偷听的,而是…… 院子就这么一点大。 九皇叔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有进屋。 两人的谈话,又正好与她有关,作为当事人,苏云七不觉得自己这是偷听。 这一听…… 苏云七有些懵。 谢三对她,抱有特殊的感情?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要不是亲耳听到,她真要以为,九皇叔在胡说八道。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两人是不是有病呀! 生死关头呢,九皇叔与谢三,还有闲情管吃不饱、穿不暖的情情爱爱。 喜不喜欢的,有没有感情的,在生死面前很重要吗? 苏云七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 听到九皇叔与谢三的谈话内容,苏云七只觉得麻烦,还有…… 她以后,要与谢三保持距离。 苏云七推门而入,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足够叫隔壁院子的九皇叔、谢三与王子戎听到。 这也是,王子戎看着九皇叔,无声提醒九皇叔的意思。 九皇叔却是笑了:“本王的王妃,有情感洁癖,道德水准也很高。” 他当然知道苏云七能听到,他会告诉王子戎,他是故意的嘛。 老三那个蠢货,怪会装相,苏云七不信他,对他的话自然也是持怀疑态度。 吃过一次亏,他怎么可能,还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 直接质问谢三,让苏云七听到,这一次…… 苏云七总不会,再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吧。 九皇叔勾唇冷笑,幽深地眸子微眯,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王子戎看着九皇叔的背影,突然高声道:“九皇叔,你要那些暗器,不只是因为,不想王妃的东西,被别的男人带在身上。更多的是因为,那些暗器……” “大公子,话多了!”九皇叔的手,已放到门上,正要推门而入,听到王子戎的话,突然顿住,扭头,冷冷地看着王子戎,眼带杀人和噬人的威压。 “抱歉,已经说出来了,现在收回,可能有一点晚了。王妃她好像,听到了。”王子戎笑了,笑的很是真诚,也很愉悦。 他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但明显很高兴。 不能总是九皇叔坑他们,算计他们。 是人都有软肋,以前的九皇叔或许没有,但现在的九皇叔有了。 有了软肋,总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大公子,记住了。本王这人心眼小,占有欲强。”九皇叔侧头看着王子戎,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眼充满了压迫:“本王这个,向来不喜欢放什么狠话,只告诫大公子一声:小心了!” “啪”的一声,九皇叔推开门,抬腿跨过门槛。 随着他的动作,衣摆飞扬而起,在九皇叔身后,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即又啪的重重落下。 “嘭”的一声,随着衣摆飞扬的弧线落下,九皇叔也关上了门。 王子戎脸上的笑意,也在这一瞬消散了。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转身朝隔壁的院子走去。 谢三虽然事办得不漂亮,可到底是自己兄弟。 兄弟一场,他总要为兄弟做一点什么。 他的兄弟,是千金买骏马,万金饰吴钩,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的杏花少年,而不是被人算计,惨遭情伤,被心上人误会的抑郁少年。 他的兄弟喜欢上,有夫之妇是他的错。 但喜欢这种情感,并不是人能克制的。 他的兄弟,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上了苏云七,确实是他兄弟的不对。 可他的兄弟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事,也没有让任何人为难、难堪。 他的兄弟…… 不该蒙受,他不该承受的冤屈与委屈。 “王妃!”王子戎站在苏云七的门外,没有敲门,只克制地喊了一声。 没有让王子戎久等,苏云七打开了门:“大公子。” 这一次,苏云七没有请王子戎进屋,而是对王子戎道:“出去说?” 她刚刚也自我反省了一下。 虽然,她不明白,谢三怎么就突然地,喜欢上她了。 但细想一下,她也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她自认没有向任何人暗示,也没有与任何人暧昧,但前世的生活习惯如影随形,有些事她确实注意不到那么多。 像昨晚,她不应该,按自己以往的习惯,客人上门,就邀人进门,而应该去空旷室外。 室内这种地方,空间狭小、封闭,即使开着门,也多少有一些过于亲近了。 但是…… 知道归知道,烦也是真心的烦。 有些生活习惯,是烙在骨子里的。就如同有些观念,是镌刻在骨血里的,她改不了,也不愿意,更抗拒去改。 她做不到,把原本的自己消灭,把自己的棱角磨平,彻底失去自我,融入这个时代,成为这个时代的女子该有的样子。 但她也不想,再发生诸如谢三之类的事。 所以,在与异性来往的时候,她会注意保持社交距离。 “王妃,请。”王子戎后退一步,侧身给苏云七让路。 等到苏云七出来,往前走了两三步,王子戎才不紧不慢地跟上。 二人走到小院外,站在村口一条小溪边,默契地停下脚步。 “王妃,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可以阻止,却没有阻止。”王子戎与苏云七,隔着三步远。 苏云七摆摆手:“我没有放在心上,你回去告诉谢三,离我远一点。” 她没把事放在心上,也没有把人放在心上。 就这样吧。 以后…… 能不交集,就别再有交集。 王子戎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一叹:“王妃的话,我会如数转达。”但谢三如何做,他做不了主。 其实,谢三与苏云七之间……别说谢三自己没有发现,就是他这个最了解谢三的人,也不曾发现,谢三那点朦胧的心思。 如果九皇叔不点破,很可能谢三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便是偶尔察觉到有异,也不会多想,只当自己不在状态。 无他。 只因谢三所受的教养,会让他天然的,克制自己这份不合时宜的情感。 偏偏九皇叔点破了,还是当着两人的面点破的。 以至于,谢三无路可退。 就真的是,连朋友都做不了。 王子戎看着苏云七清冷平静的侧颜,暗自叹息。 苏云七半点心思都没有。 但凡…… 650不承认就不存在 但凡苏云七对谢三,有那么一点好感,有那么一点意动! 他都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任由世人唾骂、戳脊梁骨,也要帮谢三横刀夺爱一回。 但是…… 王子戎看着苏云七疏离的面容,默默地将心里的想法压下。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也是……要是神女有心了,那也就不会是,能让谢三动心的女子了。 王子戎暗自叹息,面上却不显,只再次诚恳地向苏云七请求:“谢三那里,我相信他自己会处理好。我只希望,王妃日后能待谢三如常,请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病人!” “拜托了,王妃。”王子戎作揖,一拜到底。 是的,王子戎来找谢三,是想代谢三向苏云七解释。 当然,他知道解释了也无用。 在九皇叔点破了,谢三那点朦胧的小心思后,苏云七便是原谅了谢三,也不会与谢三多来往。 但他还是来了。 谢三体内的慢性毒药,还未清除! 他知道,能查出谢三中了慢性毒药的,绝不止苏云七一个人。 别的不说,药王谷就有不少大夫,能查出谢三中毒的事。 但是,那些大夫他信不过,也不敢信。 事关谢三的命,就连他的好友徐川柏,他也无法放心。 他相信,谢三也是这样的想的。 尤其是,他身边的死士背叛后,谢三更不会,轻易相信其他人,尤其是大夫。 现在,他们唯一能信的,就只有苏云七了。 谢家或者说谢家主,与苏云七是死敌。 苏云七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轻易没有人,能收买得了她。 最主要…… 他在苏云七身上,看到一个单纯的,只为治病救人的医者。 依苏云七的身份,她不需要靠给人治病过日子,也不需要在医术上扬名,就能过得很好。 但苏云七还是做了,很是积极的、认真的,救治每一个伤患。 她不在乎,伤患的身份与出身,也不曾在伤患面前过,露出一点嫌弃之色。 他暗中观察过苏云七一段时间,可以肯定,苏云七她是一个简单的医者,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与算计。 在她心中,谢三与她在战场上,救下的伤兵没有两样。 是以,哪怕…… 谢三已无颜面对苏云七,王子戎还是来拜托苏云七,请求苏云七,能继续把谢三当成普通病人对待,能继续为谢三调理身体。 这对他,对谢三来说,都很重要。 所以,哪怕知道,他的请求,让苏云七很为难,他还是开口了。 王子戎知道,他这么做很不厚道,但他没办法相信,除了苏云七以外的大夫。 “大公子先起来再说吧。”苏云七在王子戎拜下时,就侧身避开了。 对王子戎的请求,苏云七也没有任何波动,只平静地道:“我是大夫,三公子是病人。他来找我这个大夫看病,我自是欢迎的。” 作为萧王妃,九皇叔的妻子,她不愿意与谢三,有太多的交集与来往。 但作为大夫…… 她不会拒绝,为谢三医治。 她始终记得,她学医那天做的宣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她也记得,她的老师对她的教导。 作为一个大夫,她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 尽她所能的,为病人排除病痛。 “大公子记得转告三公子,让他按时来复诊就行了。”苏云七说完,略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当然,也请你提醒三公子一句。我与他,只是大夫与病患的关系,也只会是大夫与病患的关系。我不喜欢将私人感情,与我的工作牵扯在一起。” 有些话,她觉得还是必须要说清楚。 她不想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王妃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也请王妃相信谢三,谢三他也知道,该怎么做的。”王子戎展颜一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他真的很害怕,苏云七会为了避嫌,为了让九皇叔高兴,拒绝为谢三医治。 好在,是他想太多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云七比他所知的,还要好。 他突然觉得,谢三会喜欢上苏云七,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像他们这种,在尔虞我诈、连亲情都能被计算的家族中,长大的人,根本拒绝不了,像苏云七这样纯粹的人。 她真的很好。 可惜,谢三发现得太晚,也出现得太晚。 “王妃,我送你回去。”王子戎收起心中,那一点遗憾与可惜,微笑地开口。 喜欢这种情感不受人控制,但可以克制,克制自己的情感,不给喜欢的人带去麻烦与困扰,这才是真正的喜爱、珍视。 他希望谢三,能够做到。 “劳烦大公子了。”苏云七没有拒绝。 这地方离小院不远,但离药王谷也不远呀! 王子戎身边有死士保护,跟着王子戎一起走,遇到伏杀,好歹有王子戎的死士出手。 苏云七与王子戎离去没有多久,就一前一后回来了。 当然,两人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这么短的路,再加上苏云七与王子戎,是临时起意过来的,就算有人想要伏杀来不及。 最主要的是…… 他们二人,从来就不是,这次伏杀者的目标。 他们要杀的,只有九皇叔。 现在,因黄金悬赏令,便多了一个谢三。 九皇叔与谢三,才是那些人的目标。 王子戎与苏云七…… 说实话,对他们动手,因他们二人打草惊蛇,实在不值得。 苏云七的担心,虽不是多余,但也没有太多必要。 不过,这些王子戎并不知晓。 把人送回去后,王子戎便去找谢三了。 两人在屋内,压着声音说话。 没有人知道,王子戎与谢三谈了什么,只知道谢三再度出来,又恢复了原有的潇洒与肆意,整个人都透着轻松。 他见到苏云七,也没有任何尴尬与不自在。 “王妃!” 谢三见到苏云七,和之前一样笑着打招呼,并主动上前,苏云七作揖道歉:“暗器的事,我这里再给你道个歉。王妃你放心,我回去后,就用谢家的资源,建一个兵器坊。以后你要打什么暗器,我给你承包了。” “另外……”谢三说到这,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朝他们走来的九皇叔,笑了…… 651老男人就是诡计多端 谢三觉得,王子戎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感情是自己的事,不是旁人说有就有,也不是旁人说没有就没有的。 他与苏云七没有私情,他也从不曾做出过越界的行为,更不曾向苏云七表露过爱意。 九皇叔说他对苏云七有私情,那就是有私情吗? 不! 只要他不承认,那就是没有。 早上那会,是九皇叔出手,出的太快太迅猛。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面对苏云七,不开口人先虚,这才着了九皇叔的道,失了先机。 现在…… 他承认,他对苏云七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但也只是一点点,远远没有到,非卿不娶的地步。 九皇叔把他的感情,放大了。 这是不对的。 既然是不对的事,那他自然要纠正。 “王妃,早晨九皇叔说的事,我需要向您解释一句。”谢三与苏云七,有礼的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 开口就是您,言语中就与苏云七,拉开了距离。 不等苏云七说话,谢三就语速飞快地道:“我承认,王妃在我心中,确实是不一样的。但那种感情……是感动、是感激。” “在我的人生中,没有人会单纯的,为我想这么多,王妃您是第一个。我要不把你放在心上,我都觉得我不是人。” 谢三一扫先前的萎靡与疲惫,整个人如同烈日一般张扬,双眼闪着细碎的星光。 他大大方方地看着苏云七,没有闪避,也没有刻意做矜持。 他毫不避讳地,告诉苏云七,她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但仅限于此。 谢三笑着道:“第一个,在心里总是有特殊地位的。就像王子戎,他是我第一个好友,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可撼动,拥有独一无二的待遇。” 谢三很聪明的,把苏云七与王子戎,放在同一个天平上。 借此来告诉苏云七,在他心中,苏云七与王子戎是一样的,是他珍若生命的好友,是他心中不一般的人。 他承认,他对苏云七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但谁规定了,这不一般的感情,就是男女之情了。 “王妃放心,我知道男女有别。既然九皇叔提出,我的行为不当……我日后定与王妃保持距离,没事绝不会出现在王妃你面前。” 谢三一脸严肃地,在苏云七面前保证。 刚保证完,便话锋一转,委屈地道:“其实说起来,我也不明白,九皇叔为什么会误会,我对王妃你有不轨之心。” “我每次去找王妃您,不是与九皇叔一块,就是与王子戎一块。我从来不曾单独、私下找过王妃,每次去找王妃你,还是给九皇叔帮忙,却没有想到……” 刚刚还双眼发亮,眼中有星光的谢三,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整个人耷拉下来,像只没精神的大狗狗。 “王妃,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我一直在努力讨好九皇叔,却不想,人没有讨好到,还被九皇叔误会了。” 谢三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九皇叔。 只看一眼,就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飞快地缩了回来。 就,很明显,很小白花。 苏云七很想装作,自己看不出谢三的小伎俩,但…… 太明显了,她没办法装瞎子。 不过,看到归看到,苏云七还是相信,谢三说的,对她并没有私情的话。 她与谢三并没有太多的交集,私下也不曾接触过。 昨晚,她也只跟谢三,说了一些暗器的事,旁的事…… 谢三对他身边人背叛,有感而发了一句,但她当时的态度,也称不上友好。 她自认与谢三来往,没有任何暧昧,也没有任何让人误会的事。 她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谢三对她有爱慕之心。 当然,她对谢三,更没有什么心思。 但是! 九皇叔早晨质问谢三时,谢三没有否认,而是默认了。 这就真的,把她吓到了。 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神经粗到,对人的情感一点也不敏感。 她忍不住自我反省,甚至还把,与三皇子来往的种种细节,仔细回想了一遍。 越想越觉得,她可能真没有那个脑子。 她感觉不到,三皇子与谢三,对她有什么特别。 最主要,她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都成亲了,还能吸引无数优秀的未婚青年。 如果只有三皇子一个,苏云七还能认为,是她治好了三皇子的眼睛,三皇子因此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愫。 可又加一个谢三,这就让苏云七很无语了。 九皇叔这是不是,被害妄想症,疑邻偷斧…… 她不认为,自己有妲己之能,能勾得一众男子,对她神魂颠倒,罔顾伦理道理。 除去谢三,最后那明显,给九皇叔上眼药的行为,苏云七还是相信谢三的话的。 不过,出于避嫌,苏云七还是觉得,她与谢三需要保持距离。 “三公……”苏云七客套地开口,决定把话与谢三说清楚。 可她刚说两个字,九皇叔就突然上前,走到苏云七身侧,很是自然地,握着苏云七的手:“谢三公子,你觉得本王的王妃,是信你,还是信本王!” 苏云七不习惯,与人有亲密的举动。 再加上职业的原因,她尤其不喜欢,被人握住手。 手上温热的触感,以及手完全被他人掌控,不受自己的掌控的感情,让苏云七本能的抗拒,本能的挣扎,但是…… 苏云七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不说,九皇叔反倒握得更紧了。 未免伤到自己的手,苏云七没有动,只是笑了笑,暗暗用力,无声地警告九皇叔。 可惜,没用。 九皇叔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握着她的手不放。 在人前,苏云七能怎么样,苏云七只能保持微笑,想着尽快打发走谢三与王子戎。 可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让谢三与王子戎主动离去,谢三又开口道:“王妃,你信我。我知道,暗器的事,是我做的不好,可我就是太单纯了。” “我单纯的以为,九皇叔不想我带着,王妃你的东西,这才半推半就的给了九皇叔。没想到,九皇叔那么多心思,居然暗暗算计王妃。” 谢三看着九皇叔,一脸嫌弃地摇头:“老男人就是不行,诡计多端。王妃,你可要当心了。” 九皇叔能用言语坑他,他不会坑回去嘛。 苏云七对九皇叔的印象,不一定有他好呢。 在苏云七没有看到地方,谢三挑衅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652本王轻一点 谢三这话,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客气,明摆着,是要往死里得罪九皇叔。 尤其是“老男人”三个字一出,苏云七明显感觉到,九皇叔周身的气息,都为之一变。 “呵!” 不过,九皇叔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不屑地看着谢三。 这一声,将高高在上、胜券在握,不把谢三看着眼里的傲慢,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这么一声冷哼,苏云七却隐隐听出了硝烟味。 就,吓人! 出于对危险的敏锐,苏云七本能地,往旁边的移了一点,抬眸扫了王子戎一眼,示意王子戎打一下圆场。 王子戎看到了,苏云七求救的眼神,他朝苏云七笑了笑,而后抬头望天。 谢三好不容易,从被九皇叔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重燃斗志,他作为兄弟,当然要帮谢三了。 王子戎不打圆场,九皇叔与谢三,两人以眼神对恃,一个挑衅、一个傲慢。 苏云七自认,这个时候她做什么都不对,便学着王子戎默默望天,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发现。 九皇叔不反驳,谢三却没有罢手。 他看着九皇叔,话却是对苏云七说的:“王妃,你可要当心一些了。至亲至疏夫妻,你看我父亲诸多事都瞒着我,不让我知晓。这夫妻……还是圣上强行赐婚的夫妻,防备就更多了。” 为了刺激九皇叔,谢三也是拼了,甚至自揭伤疤,把对生父的怀疑拿出来说事。 九皇叔没有与谢三争执,只微微颔首,以上位者的姿态点评道:“说得不错,继续。” 被轻视了,被人从气势上打压了,谢三也不生气。 九皇叔让他继续说了,他就继续说了:“王妃,我跟你说……有些人,乍一看人模人样,仔细一看,就发现是个狗东西!” “你说我这个人吧,对朋友也算厚道了,看朋友有难处,那都是主动帮忙。可你看我,落到一个什么下场。” “有些人真的是,当面笑兮兮,捅起刀子来了,那可真是手起刀落,一点也不含糊。” “我现在就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天真,那么愚蠢,老借着看病的名义,给某些人找机会。” “王妃,我跟你说……人老成精,有些老男人,就真的是诡计多端,又心思恶毒,你可千万要当心。” 谢三一口一个王妃,叫得又亲切又疏离,就很好的保持住了分寸。 苏云七没有给回应,但九皇叔却是时不时点个头,像是很赞同谢三的话。 见谢三停下来了,九皇叔还说了一句:“继续!” 谢三有那么一刻,俊脸扭曲,但还是咬牙切齿地道:“王妃,咱们东陵的律法,还是十分完整的,虽说皇上的赐的婚,想要和离不容易。但这男人要不是东西,你也没必要忍!” “王妃,我跟你说,男人就狗……” “王妃……” “要不,今天就这样?”听着谢三左一句王妃,右一句王妃,苏云七只觉得头大,忍不住打断谢三的话。 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真的好复杂。 她看不懂,也不想懂。 也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 所以…… 她谁的话,都不信! 就这么听着吧。 “好,听王妃的。”谢三应得飞快。 他不想说,他也快要说不下去了。 九皇叔真的是,又狗又不做人呀! 他强烈怀疑,九皇叔是故意,让他不停地说,好借机多握一会苏云七的手。 毕竟,平时的苏云七,是绝不会让九皇叔握她的手的,更不用提一直握着不放了。 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谢三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一眼,气得直磨牙。 “谢家少主,不过如此!”谢三说完了,九皇叔那就不客气了。 九皇叔看着谢三摇了摇头,一副没法入眼的样子。 谢三差点就要炸了! 关键时刻想起,自己的小命,还在人家手上握着,又生生忍了下来,只对苏云七道:“王妃,你看看你们家九皇叔,你不管管吗?” 这么欠揍,也就是武功高,但凡九皇叔武功差一点,早就被人打死了。 他奈何不了九皇叔,有人奈何得了苏云七。 “打不过,管不了。”苏云七叹气,才次道:“要不,咱们走?” 她的手被握的出汗了,油腻腻的,让她很不舒服。 谢三再耽搁下去,九皇叔能不能忍,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快要,忍不住了。 “我听王妃的。”九皇叔一直任由他说,完全不反驳,他说完了,还让他继续。 现在又故意挑衅他、刺激他,让他继续纠缠下去。 他偏不如九皇叔的愿! “王妃,我和王子戎先过去了。”未免再被九皇叔算计,谢三看也不看九皇叔,朝苏云七说了一声,就拽着王子戎走了。 “你也不提醒我,害我又给人做嫁衣了。” 苏云七依稀还能听到,谢三向王子戎抱怨。 看这语气,看这神态……谢三怎么也不像是,对她有情愫的样子。 男人,真是复杂。 苏云七摇头。 这一晃,又想起,她的手还被九皇叔握在手上。 苏云七怕伤着自己的手,没有挣扎,而是举起两人相握的手,提醒道:“王爷,您松松手?” “手疼?”九皇叔明知故问地问道。 苏云七气笑了:“疼!”疼的疼的,作为握着她手的人,九皇叔自己不清楚嘛。 “本王轻一点。”九皇叔淡笑一声,稍稍卸了几分力,而后头一歪,靠近苏云七,低声道:“谢三的话听听就算了,失败者的无能狂吠罢了。” 他让谢三当着他的面,说他的话,不是他大度。 而是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让谢三当面说,谢三也会背地里说。 谢家骄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总要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 左右,也没有用。 他的王妃可不是,那些被关在后院,天真无知,会被男人几句话就骗到的小姑娘。 他的王妃…… 咳咳! 九皇叔不认为,连他都骗不到的人,会被谢三几句话煽动。 他这个小王妃的心…… 狠着呢! 653怕也不能后退 苏云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九皇叔还不放手,摆明了是在装傻。 她没接谢三的话,而是再次举起两个相握的手,直接道:“王爷,可以松手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装傻就没有意思了。 “不舒服?重了?”九皇叔还真就装傻了。 “我不喜欢,被人握着手,更讨厌手心有汗的感觉,这让我很不舒服。”苏云七发现,跟九皇叔这种老狐狸说话,拐弯抹角是不行的,必须有一说一,不能有一点含糊。 谢三那些话,明显是刻意针对九皇叔,不可信。 但有一句话,还是能信的。 那就是…… 九皇叔真的就是一个,诡计多端的老…… 算了,也不老。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默默地把“老”字给咽了回去。 毕竟,她上辈子也二十多了,并没有比现在的九皇叔小几岁。 别说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真不能说老。 要说的话,九皇叔身上,应该是有一种,少年人没有稳重与霸气。 这种稳重与年龄无关,而是他往那里一站,就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九皇叔周身的霸气,也不是年龄堆积出来的,而是出身与手中的权势带来的。 这种种不同,让他与王子戎、谢三站在一起,有了一种君臣之感。 明明年纪相差不大的,可却像是隔了一道天堑。 就是那种,你可能会跟王子戎、谢三玩笑,打闹,约着游街骑马,但在九皇叔面前,只会谈公事。 没办法,九皇叔一看就是正经人,不是能玩闹的那种。 苏云七不想承认,她在九皇叔面前,也是很怂的。 要是不怂,她也不会,一再跟九皇叔沟通,希望九皇叔主动松手,而是直接甩开九皇叔的手了。 可惜…… 她说了半天,九皇叔压根没有配合的意思。 九皇叔掏出一块帕子,覆在苏云七手上:“擦干净了,是不是就行了?” 苏云七气笑了:“这手,就非牵不可?” 平时也不见,九皇叔这么折腾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要说做给谢三与王子戎看,可现在人都走远了。 九皇叔就不能,松松手。 就这么握着,有意思? “嗯,非牵不可。”九皇叔含笑点头,眼中带笑,可仍旧掩不住眼中的锋芒与霸道。 苏云七沉默半晌,看着九皇叔的眼睛,问道:“我可以问原因吗?” 她绝不会相信,九皇叔是突然恋爱脑发作,想要牵她的手了,跟她培养感情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对夫妻,虽然日常相处不像夫妻,更像是上峰与下属,但他们之间什么亲密的事都做了,真不差牵手这一步。 “本王不想松开你,这个理由,够吗?”九皇叔不答反问。 “我没办法信。”果然,男人嘴,就是骗人的鬼。 不管是九皇叔,还是谢三,他们的话都不值得信。 苏云七眼角的余光,扫到翻身上马的谢三,眸中灵光闪现,突然道:“他们想要杀的人,是我?” 九皇叔摇了摇头:“本王有时候,真不希望,你这么聪明。” 他希望,能为苏云七撑起一片天地,能让苏云七永远无忧无虑,可现实却是…… 他带给苏云七的,只有腥风血雨,和数不尽的危险。 “药王谷没有什么解毒药,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为了骗王爷你来北庆的一个骗局,是吗?”窥一斑而知全豹,苏云七不傻。 相反,她很敏锐。 许多事她不知情,不过是因为…… 她能得到的情报太少了。 “怕吗?”九皇叔仍旧没有回答,只问道。 “怕有用吗?”苏云七冷笑地反问。 她怕又怎么样。 九皇叔会回头吗? 不会! 她怕,也得走下去,不是吗? “放心,本王会护你平安无事。”九皇叔松开了苏云七的手,却又没有完全松开。 他仍旧握着苏云七的手,却不是整个帕子,而是轻轻地握着,而后拿帕子,仔细地替她擦拭手心里的汗。 发现苏云七手心里,有很多汗水,九皇叔心中蓦地一软,看着苏云七,低声说了一句:“别怕。” 这一声充满了怜惜与安抚,让苏云七莫名有一种,鸡皮疙瘩跳出来的冲动。 别问,问就是…… 九皇叔肯定误会什么了! 她手心出汗,不是因为她害怕,是她的体质就是如此。 这也是,她讨厌被人握住手的感觉。 “我没有怕。”苏云七并不想,让九皇叔继续误会下去,她神情严肃地解释道。 九皇叔却是淡淡一笑:“好,本王的本王妃乃女子豪杰,绝不会怕。” 九皇叔的语速,一如既往地缓慢,带着从容不迫的优雅与沉稳,仿佛胜券在握,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 但是! 苏云七却莫名的,从九皇叔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宠溺。 苏云七并没有惊喜感动,她只觉得胳膊痒得厉害。 她并不习惯,这样的九皇叔,充满了攻击性,让她防不胜防。 所以…… “就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那也不必握着,王爷你安排人保护我就行了。”苏云七很是诚恳地,向九皇叔建议。 她真的,不想与九皇叔绑在一起。 她说的利益一致的捆绑,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两人绑在一起了。 “这天下,还有比本王更可靠的人?”九皇叔擦掉了,苏云七手心的汗水,将帕子绑在苏云七的手腕上:“本王绑住了,就是本王的。” 苏云七看着手腕上,漂亮的蝴蝶结,很想给九皇叔一个白眼。 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呀! 这个幼稚鬼,真的是九皇叔? 九皇叔不会是,被什么人给魂穿了。 “好了,本王不握你的手,握你的手腕,可以了吧?”不等苏云七回答,九皇叔就直接动手了,并且举起苏云七的手了:“隔着帕子。” 苏云七一阵心累,再次问:“这手就真的,非握不可?王爷不握着我的手,就没有办法保护我?” “可以。”九皇叔很是干脆地应道。 可不等苏云七高兴,九皇叔又道:“抱与牵手,你选一样。” 药王谷外,除了那些自诩正义之士,要杀他们的武林中人外,药王谷内还有重重陷阱。 药王谷的前身,是一个小王朝的古墓群,里面…… 654红颜祸水苏云七 但凡是古墓,里面就少不了机关陷阱。 哪怕是一个小王朝的,也不能例外。 药王谷里有什么,不进去便永远都不知道。 而未知的,就是最可怕的。 他不敢保证,一旦与苏云七分开,苏云七踩到什么暗器陷阱,他能在第一时间救下苏云七,不让苏云七落单。 是以…… 他不会让苏云七,离开他的视线,更不会与苏云七分开。 不管苏云七愿不愿意,苏云七都必须,与他绑在一起。 当然,苏云七要是需要,他全程抱着,他也不是不可以。 九皇叔好整以暇地看着苏云七,等着苏云七的回复。 苏云七深吸了口气,才把心中的暴躁压下:“就没有别的选择?我能有第三种选择吗?” “你的安全,最重要。”九皇叔神色肃穆地看着苏云七,无奈又宠溺地道:“这次就听本王的,好吗?” “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苏云七嫌弃地,摸了摸胳膊。 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九皇叔好气又好笑:“云七,你要习惯,你是本王的王妃。” 苏云七真的是…… 在他面前,胆子越来越大了。 都敢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了。 这种感觉,还挺微妙。 被人嫌弃,他当然高兴不起来,但看到苏云七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没有任何掩饰,他又很满意。 夫妻之间,就该如是。 他以前,需要苏云七怕他,但现在不需要。 “我记住了。”苏云七呼了口气,压下心中的小暴躁,说道:“找条绳子绑着吧,活动空间大一些,更安全。” “可。”九皇叔没有半点犹豫地应下了,并且从怀中取出一根,一米长的布条,将其一端绑在苏云七的手腕上,一端绑在自己的手腕上。 苏云七看着手腕处,明显做了特殊处理的布条,便知九皇叔早有准备,就等着她开口呢。 果然是,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苏云七都气笑了,但却只能笑,不能气。 好歹手没有被人握着,中间隔着大半米的距离,倒也算是自由。 果然,人的底线,都是一点点放低。 你要开一扇门,先说开一扇门肯定不行。 但你若,你要把屋子拆了,再退而求其次的,说不拆屋子也行,给我开一扇门,多半能成。 九皇叔对她,用的就是这招。 可以说,九皇叔算是,把她拿捏明白了。 而她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还得忍! “走吧。”苏云七强忍着不快,率先往前走。 看苏云七气鼓鼓的样子,九皇叔压下心中的笑意,认真又严肃地道:“相信本王,本王是为了,我们的安全。” 苏云七轻应了一声,应完后,觉得过于冷淡,又努力挤出一抹笑。 她要是不是信九皇叔,会明知道,九皇叔这是步步为营的算计她,还认命地配合嘛。 “也要相信本王,有本王一时在,你不会有事的。”九皇叔又道。 苏云七本来,不想讲话的,但九皇叔话太多了,多到…… 苏云七也忍不住开口了:“那些武林中人,要杀我……是因为他们没有信心杀你。杀了我,你毒发,就没有人替你稳住,到时候可以间接杀了你吗?” 九皇叔点头,但又补了一句:“表面上的理由,是你助纣为虐,红颜祸水,迷惑本王。” “他们认真的?”苏云七脚步一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轻轻点头,无不嘲讽地道:“武林中人,江湖侠客,总要打着正义的理由。不然,与邪魔歪道何异?” “侠以武犯禁,这些江湖人,一个个仗着有点武功在身,不受朝廷律法的管控,肆意妄为,滥杀无辜。王爷你就看着,他们颠倒黑白,肆意聚众闹事。”都被这些江湖人,欺到头上来了,苏云七就不相信,九皇叔能忍。 “放心。本王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混江湖,不过是小道!”九皇叔淡淡开口,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再寻常不过。 苏云七却从九皇叔的话中,听出了森冷的,不留余地的杀气。 苏云七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但此刻听到九皇叔的话,她却莫名的爽了。 她当然知道,江湖中不乏豪情万丈,义气冲天的江湖大侠,但更多的是,借着武力欺压普通人的混混。 尤其是一些武林门派,他们凭借武力,占据着商道、农田,和大量的资源。 门下的弟子习武出身,脾气……习武之人,习惯用武力解决事情,脾气大多称不上好。 普通人对上他们,只有挨揍、受欺负的份。 江湖中自是有大侠,但那样的人太少了,大多数还是武混子,借着有几分武力,就耀武扬威的人。 是以,这江湖……能整顿,还是要好好整顿一二。 是的! 她主要是觉得江湖太乱,需要好好整顿,绝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柿子挑软的捏,不敢对上九皇叔,就拿她开刀。 “你说,你们夫妻能不能快一点?再不走,太阳都要落山。”院外,王子戎与谢三,早就坐上了马背。 二人等了半天,也不见九皇叔与苏云七出来,虽不至于不耐烦,但看着九皇叔与苏云七,慢腾腾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不爽的。 当然,这个不爽的人,只有谢三。 王子戎很平静,面上仍旧带着温润的笑,并没有因久等而烦躁、不耐烦一类的。 这就是王子戎,王家的麒麟儿,四国大儒推崇的世家第一公子。 谢三的抱怨,苏云七听到了,但没有回应,只看了一眼,然后又怀疑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她真看不出,谢三有哪一点,像是喜欢她的样子。 她强烈怀疑,九皇叔是在胡说八道。 要说王子戎喜欢她…… 算了,别打这个比方了,让她觉得更可怕了。 “你要相信,男人的直觉!”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但苏云七一看他,九皇叔就知道,苏云七在想什么。 他侧头看向苏云七,语气是难得的严肃。 苏云七顿了一下,点头。 她便信一回看看。 看看这一次,药王谷之行…… 苏云七看着前方,隐于山雾丛林之间的药王谷,眸光微暗。 她的信任,是要以她的生命为代价。 若是…… 655一箭三雕例无虚发 若是九皇叔骗她,她似乎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冷硬的侧脸,自嘲地笑了笑。 弱者没有选择,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便是不信九皇叔,也没有用。 凭她的武力值,再加上她为自己准备的暗器,她对付几个普通人还行。 遇上江湖高手,尤其人数还多,就只有认命等死的份。 只希望…… 九皇叔能对得起她的信任。不然,九皇叔最好祈祷她,死在药王谷。 要治好九皇叔这样的病人,对大夫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要让九皇叔多活两天,生不如死,对她来说却不是难事。 医毒不分家。 她能用药救人,也能用药杀人。 只是她身为大夫,她有自己的道德和底线罢了。 “我说你们夫妻真的是……要腻歪,能不能回去再腻歪。生死关头呢,你们能尊重一点,在药王谷等我们的武林高手吗?” 走近了,谢三便看到了,二人绑在一起的手。 本来只觉得碍眼,可有早上九皇叔的话在,谢三莫名觉得,二人相握的手很讨厌,他看的不仅碍眼,心里还不舒服。 就烦躁! 想到这,谢三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一眼。 都怪九皇叔,要不是九皇突然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指不定他那点小心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 偏偏九皇叔直接、当众地点了出来,害他都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苏云七,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多想。 尤其是这个时候,明明心里只有一点点不舒服,在此之前,他完全可以当作,是他看九皇叔不顺眼。 可因为九皇叔,点破了他那点小心思,以至于他无法不多想。 就让人,很不痛快。 谢三告诉自己,要努力笑,笑得灿烂,笑得没心没肺,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此,才能让苏云七相信,相信他对她,没有别的心思。 一切都是九皇叔栽赃陷害,故意坑他。 谢三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一样,痒痒的微痛,没有很难受,但酸酸胀胀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总之不太好受。 偏偏脑子却异常清醒,清醒地提醒他,此刻要没心没肺,要笑,笑的自然不羁,与平时无二。 谢三很努力的,在装作无事发生,笑的坦荡,眼神干净清澈。 谢三自认,哪怕是王子戎,也看不出破绽。 可九皇叔一句话,差点让他破功。 九皇叔说:“不想笑的时候别笑,本王不会笑话你。” 谢三脸上的笑,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 不过,他也算是反应快的。 当即冷下脸,一脸嫌弃地道:“看到九皇叔你这张,你确实是笑不出来。” 九皇叔连个白眼,都没有给谢三,轻轻扯动与苏云七之间的绳索,低声道:“我们走吧。” 苏云七刚点头,九皇叔就伸手搂住苏云七的腰,在苏云七反应过来前,带着她跃上马背。 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二人一银白一水红,随着九皇叔抱着苏云七跃起,二人衣袍交缠,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尤其是二人跃起的刹那,衣袍在半空中飞舞,银白与水红相碰撞,啪的一声,像是初次见面的试探,而后又飞快分开。 分开片刻,再次相撞,最后二人的衣袍交叠在一起,二人也齐齐坐在马背上。 “别的不说,九皇叔长得还是不错的,这么看……倒也称得上是赏心悦目!”谢三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四个字。 “谢三公子眼神不错。”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坐在马背上,二人共骑一匹马,九皇叔的手环在苏云七的腰上,将苏云七整个揽在怀中。 女子娇小明艳,男子挺拔俊逸,二人坐在一起,便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王子戎看了一眼,笑了笑。 九皇叔与苏云七,安静地坐在一起的画面,确实很美好,但他不喜欢。 他们二人,平时从来不这么亲密,今天刻意当着谢三的面,表现得如此亲密,为的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九皇叔这人,真的是心机深沉,时刻不忘给人挖坑。 幸亏他与苏云七谈过后,去找了一趟谢三。 不然,谢三得被九皇叔坑的,骨头都不剩。 原先,他就怀疑,九皇叔当着苏云七的面,点破谢三刚刚冒出来,完全看不出来的小心思,很没有道理。 此刻,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绑在一起的手腕,还有共骑一匹马的动作,九皇叔就明白了。 九皇叔这是拿谢三当借口,好与苏云七亲近了。 真是,诡计多端。 王子戎暗自咬牙,心里默默地,为九皇叔记上了一笔。 要是王子戎知道,九皇叔曾与苏云七说过,三皇子萧凌贺对苏云七有爱慕之情,苏云七不信。 王子戎就知道,九皇叔点破谢三,对苏云七的爱慕之情,是一箭三雕,并且例无虚发! “驾!”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上了马,根本没有给苏云七说不的机会,回了谢三一句,就策马前行。 苏云七被九皇叔紧紧地揽在怀里,强忍着才没有尖叫出声。 两人的手绑在一起,虽然绳子有半长,可骑两匹马肯定不行。 苏云七自认不是什么矫情的女子,在答应与九皇叔,把手绑在一起,就做好了两人共骑一匹马,甚至更亲密的举动。 却不想…… 九皇叔生怕她反悔似的,不管是上马,还是策马前行,都不曾有半点预兆。 这也幸亏她胆子大,但凡她胆子小一点,她都得吓吐了。 “呼!”马跑了一段路,被九皇叔揽在怀里的苏云七,终于从飞上飞下,马背上的颠簸中缓了过来。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而后…… 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窝在九皇叔的怀里。 她也不想这样,可九皇叔上身前倾,将她压在怀里,她根本坐不直。 不过,很快苏云七就坐直了! 药王谷外,足有上百个武林高手,挡在药王谷的入口。 苏云七坐在马背上,远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随着走近,九皇叔也放缓了速度,慢慢坐直,冷冷地看着前方,以逸待劳,等着他们的武林高手…… 656都是美色惹的祸 九皇叔带着苏云七策马前行,早早就把谢三与王子戎,给甩开了。 守在药王谷外的武林高手,只看到九皇叔带着苏云七,二人一骑孤身朝他们行来,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随着九皇叔越走越近,他们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一个个不约而同地,握住刀柄。 九皇叔与苏云七,离他们还有数米远,就有人高声大喊:“九皇叔,请留步!” “我们此次集结于此,只为诛妖妃而来,无意与九皇叔你为难。还请九皇叔,将妖妃苏云七交出来!” 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妖妃? 这些人,还真是看得起她了。 苏云七抬头,看着药王谷外,这一个个恶意满满的武林高手,面上满是讥讽之色。 有事,就是女人的错。 这很江湖,也很……男权。 对付不了男人,就拿弱女子出气。 手握重权的男人是不会有错的,如果有错,一定是被恶毒的女子迷惑了。 前者是江湖,后者是朝廷,亦是男人的世界。 在九皇叔坐直后,苏云七也挺直背脊,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一众所谓的江湖大侠。 “你们要本王的王妃?”离一众武林高手一米远,九皇叔这才不紧不慢地停下马。 九皇叔坐在马背上,不管是姿态,还是随手拉扯缰绳,让马停下来的动作,都透着闲适与轻松,显然是没有把这群,所谓的武林高手放在眼里。 想来也是,会站在这里,冲在前线的,大多都是名不见经传,不入流的人。 九皇叔真正的对手,是那些看不见的,隐藏在暗处的高手。 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受四国帝王驱使而来。 这群站出来冒头的,不过是一群,被人煽动过来,自以为能扬名,或者自以为是在行正义之事的蠢货罢了。 “九皇叔,你千万别被那女人给骗人。那女人妖言祸重,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会联手攻打东陵,就是与此女有关。” 守在药王谷外的武林高手,听出了九皇叔话中不快。 但他们不仅没有放在心上,反倒苦口婆心地劝说。 “九皇叔,就算你不信我们,也要信你们东陵的太子。要不是此女是祸害,你们东陵的太子,也不会执意与她退婚,宁可冒着被废的风险,也要与之退婚。” “神庙也发下神喻,此女乃是狐妖妲己转世,是为颠覆天下而来了。” 神庙呀? 又是神庙! 新愁加旧恨,看样子她得找个时间与机会,与神庙做个了结。 “恳请九皇叔,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苍生,将妖妃交出来!” 一群武林高手,你一言我一语,每一个人都说的义愤填膺,每一个人都说的正义凛然,真情实感,眼中的担心与不安,似要溢出眼眶。 “哈!”苏云七没忍住,笑了。 她也不想的,但这些人说的话,着实是容易让人笑场了。 “你……你这妖妃,还敢笑!你莫不是以为,你能骗得过所有人!”一群江湖人士,被苏云七这一笑给激怒了,有那年轻的,更是直接拔刀扫向苏云七。 九皇叔面色一沉,本能地抬手攻击,可一动,就被苏云七给压下了。 苏云七一撩耳边的碎发,展颜轻笑:“我美吗?” “咳咳……”王子戎与谢三,赶紧赶慢,终于赶了过来。 一来,就听到苏云七,故作娇柔的声音,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谢三更是强忍着笑意道:“王妃,低调点。” 苏云七睨了谢三一眼,眼中的锋芒还未收起,又问那群挡在药王谷外的武林人士:“我美吗?” 这一次,没有娇柔,只有杀气。 那阴森带着怒火的声音,仿佛在告诉这群武林人士,敢说不美,她弄死这群人。 苏云七美吗? 自然是美的。 但也只是美罢了,你要说倾国倾城,美的让人惊艳,美的让人甘愿为她奉上一切,那又夸张了。 但是! 这群武林人士,现在是要讨伐苏云七,自然不会夸她美。 但要说苏云七丑,那就是打他们自己的脸。 一众武林人士,在沉默片刻后,大骂:“你个妖妃,我们才不会被你迷惑。你那心,比最毒的毒药还要恶毒,我们才不会被你的皮囊迷惑。也只有瞎了眼的男人,才会被你的皮囊迷惑!” “九皇叔,他们说你瞎了眼。”苏云七轻笑,扭头对九皇叔道。 苏云七这话,是看着九皇叔说的,实则却是说给,那群武林中人听的。 不是说她妖妃,迷惑了九皇叔嘛,那她现在就迷惑一个,给他们看。 守在外面的,都是二流、三流的武林人士,他们并不敢直接与九皇叔对上。 听到苏云七一句话,就把九皇叔拉下水,他们急着解释:“我们不是……” 刚开口,就被九皇叔打断了:“本王的眼神还不错,这些人哪来哪个门派,师承何人。不巧,本王一眼就看出来了。” “九,九皇叔,你这是何意?”站在最前方的几个武林中人,听到九皇叔的话,本能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与佩剑,看是哪里暴露了自己的来历。 是的,他们围在这里,打着除妖妃的名头,想要趁着一众武林高手,围杀九皇叔的时候,蹭一点名气,好借此名扬江湖。 但是! 他们又怕失手,一个个都做了伪装,免得让九皇叔,看出他们的来历。 法不责众。 他们这么多人,九皇叔也不可能,一一确定他们的身份。 到时候…… 九皇叔要是死在药王谷,他们就自暴身份,借此扬名。 九皇叔要是活着离开了,他们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江湖和朝廷远着呢,这么多人呢,总不可能,他们正好倒霉的,被九皇叔认出来了。 可不想,九皇叔一开口,就戳破了他们的妄想。 九皇叔认出了他们,不仅认出来了,还请楚地知道,他们背后的师门! 换言之,九皇叔要活着离开,不仅他们逃不掉,他们身后的师门亦逃不掉。 不行! 绝不能,让九皇叔活着离开! 一众武林人士,不等九皇叔回答,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暗下了决心。 可不想…… 他们天真了! 657天下人不满便杀尽天下人 九皇叔敢带着苏云七,二人一马的过来,就表示他从来,没有把这群傻的,被人一挑唆就冒头的武林人士放在眼里。 这蠢的,被人当枪使了,都不自知的江湖莽夫,能被别人的言语挑动,自然也能被言语劝退。 领兵打仗、常胜不败的九皇叔,会的可不仅仅是打仗。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 论心理攻击,论抓人软肋。在九皇叔面前,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垃圾,加起来也不及九皇叔一人! 这群武林中人的小心思,连苏云七都瞒不过,又怎么瞒得过九皇叔。 九皇叔很好心的,告诉了他们,他的用意。 “你们知道,本王一直,看你们这群江湖人,不顺眼嘛。”九皇叔清冷傲慢地开口,毫不掩饰他对这群武林中的人不屑。 江湖人本就好勇善斗,会被人一煽动,就跑来围堵九皇叔的,更不是那种淡泊名利之人。 九皇叔一句不顺眼,一脸不屑样,可把一众武林人士气得不行:“姓萧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我们不顺眼,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你看我们不顺眼,我们还看你不顺眼呢。你以为你背后,有东陵皇室给你做靠山,我们就怕了你们了。我们也不是无名之辈,真要动起手来,你们讨不到好。” “本王会怕你们吗?”九皇叔居高临下,冷冷地开口:“本事不大,闹事的本事却是大。什么江湖人士,不过是一群自大狂妄的井底之蛙。要本王交人……” 九皇叔轻讽地哼了一声:“你们打听过,本王的名声吗?” “你们不会以为,本王跟你们一样,靠同行吹捧扬的名吧?”九皇叔说到最后,语气已透着不耐烦,以及嫌弃。 江湖虽大,但也很小,来来回回就是这些门派。 在场的江湖人士,不说大部分,都出自大门大派,也有五成以上,是来自江湖各大门派的人。 其他的人,也各有来历。 这些人平日见面,除去个别有仇的,其他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互相夸赞,一口一个大侠。 可以说,江湖人士大半的名声,都是靠自己人口口相传,但也只限于,在江湖上扬名。 想要像九皇叔一样,四国皆知,四国皆惧,四国皆敬,绝无可能。 九皇叔这句话,算是把他们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一众武林人士气得快要炸了,偏偏忌惮九皇叔的武功,又不敢轻易动手,只能破口大骂:“说我们不如人,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一个,被妖女迷惑的愚货。” “就是,这样的女子……也就只能迷惑到,九皇叔你这种没见识的男人。” “还看不起我们,你看看你自己!” “你看不上,我们被同行吹捧起来的名声,你自己呢?” “不仅仅是江湖,现在四国人尽皆知,东陵的九皇叔虽有几分本事,却无识人之明,被一女子迷惑,惹得四国君臣不满。” “九皇叔,我告诉你……你被一个妖女迷惑,上对君王不敬,下对百姓不慈的事,人尽皆知。你便是杀了我们,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九皇叔,你要聪明,就把人交给我们,也能稍稍挽回你一二名声。” “一个人对你不满,可能是那人的问题。十个人对你不满,也可能是那十人的问题。” “九皇叔,现在是四国君臣,都因你宠信一个妖女而不满,你真的不反省一下吗?” 一群江湖人士跳得又高又急,又是说又是骂的,激动得不行,恨不能自作主张,代九皇叔答应了。 九皇叔没有让他们失望,淡漠而矜持地开口:“一人不满本王,本王便杀一人。十人不满本王,本王便杀十人。四国君臣不满本王,本王被灭四国君臣,天下人不满本王,本王便诛尽天下人。” 九皇叔略顿了一下,玩味地反问:“各位可满意否?” 换言之,这些人要敢说不满意,他就全杀了。 “你……我们这么多人,你能杀得了我们吗?” “九皇叔,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妖妃,背负天下的骂名,与天下人为敌吗?”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只要把她交出来,交给我们除了她便无事了。你真的要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跟我们动手?” “九皇叔你别忘了,你还中着毒,余毒未清。你若是全盛时期,我们也不说什么。可现在的你,跟我们动手,你毫无胜算。” 一群武林人士,气得脸色发黑,他们嘴里放着狠话,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动手。 或者说,都不想做那个出头的,率先动手的人。 是个人都知道,九皇叔再中毒,再不济,身边也不缺高手保护。 先动手的,注定是送死。 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谁也不会服谁,谁也不会给谁打头阵。 一群人,人人都想除了九皇叔好扬名,人人都想捡便宜,人人都不敢动手。 九皇叔看着面前,这群乌合之众,眼神平静,没有一点起伏,面对他们的威胁,九皇叔不仅不惧,反倒变本加厉的反讽回去:“不仅你们,就是你们身后的师门,本王也不会放过!” “你们在对本王动手前,没有与你们身后的师门联系过吗?他们,现在还好吗?”九皇叔轻声问道。 这一声,九皇叔说的很轻,亦很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可听在一众江湖人耳中,却如同惊雷:“九皇叔,你干了什么?” “九皇叔,我劝你不要乱来。我们动不了你,可要杀你怀中的女人,却不是难事。” 九皇叔哂笑出声:“你们,且试试!” “你真当我们,不敢嘛!”面前的江湖人士,似乎被激怒了,站在前面的几人,唰的一下亮出武器。 “九皇叔,这是药王谷,是我们江湖人的地界。我们知你是人中龙凤,但这是我们江湖人的地方人,你便是龙,也要给我们盘着!” “我们无意与你为敌,也无意为难你。你只要把,挑唆你与四国为敌的妖妃交出来,我们立刻离开!” 有人带头,剩下的江湖人士,亦跟着把武器亮了出来,齐刷刷地向前一步,眼含杀气地怒视九皇叔…… 658人人畏惧他 这群江湖人士,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九皇叔,他们是认真的! 九皇叔要是拒绝,他们绝对会动手! 怕九皇叔,不清楚他们的决心,站在前方的那人,还特意高声喊话道:“九皇叔,你很清楚,我们这不是威胁!你若不把你交出来,我们一定会动手。” “你做好了,与我们这么多人,对战的准备吗?” “就算你能赢我们,能杀光我们所有人,你也赢不了。” “你应该很清楚,这药王谷外,不止我们这一批人,暗处还有无数高手,等着你露出疲态对你出手。” “蚁多咬死象,我们虽不是九皇叔你的对手,但我们人多。一个女人罢了,并不值得你为此,与我们动手。” “你把人交出来了,我们立刻散去,我们保证说到做到。” 九皇叔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只冷冷地看着面前,上跳下蹿的江湖人士。 苏云七坐在马背上,靠在九皇叔的怀里,看着面前又跳又骂,义愤填膺的江湖人士,还有身后平静无波的九皇叔,有些想笑,又觉得悲哀。 九皇叔揽在她腰间的手,充满了力量。 九皇叔的话,亦是霸道强势,寸步不让,可苏云七却感觉不到安心,亦没有被人护着的感动。 她只觉得好笑。 只觉得,悲哀。 这些人,一口一个她是妖妃,要九皇叔交出她,要除掉她。 九皇叔一句天下人不满他,他便杀天下人。 听着像是为了她,哪怕与天下人为敌,都在所不惜。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说的是她,却又不是她。 这个她,可以是她苏云七,亦可是任何一个女子。 九皇叔说的,杀尽天下对他不满之人,也不是为了她而死,而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权威。 他们讨论的是她的生死,她人就在这里,可却没有一个人,问一句她的意愿,她的想法。 在权利斗争中,女人是永恒的话题,却永远都上不了桌。 红颜祸水,倾国倾城……说的都是女子误国,可误国的真的是,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做主的女子吗? 苏云七想笑,却笑不出来。 当然,她也哭不出来。 她只觉得,悲哀,还有一点点无聊罢了。 这些人,要打就打,说这么老半天的废话,有意思嘛。 “九皇叔,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一群江湖人干,久久等不到九皇叔开口,不耐烦地追问道。 “当然是在等你们动手。”九皇叔轻谩地开口。 “你……简直目中无人。”一众江湖人士脸都黑了。 九皇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就是不动手,也不行了。 站在前方的几人,高声大喊:“大家一起上,给这位东陵来的,高高在上的九皇叔一个教训!” “上!”其他人见状,也不再犹豫,黑着脸就冲过去。 九皇叔就一个人,还中了毒,他们就不信,他们打不过九皇叔。 “咻”的一声,就在一众江湖人士,举刀冲向九皇叔的刹那,一支长箭划破虚空,直直地扎在,一众江湖高手面前。 “什么人?”一众江湖人士,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一起攻向九皇叔。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阻断了他们的脚步,也让他们刚鼓起的勇气,消散了七七八八。 人的名,树的影。 九皇叔威名在外,畏惧他的不仅仅有四国的君臣,便是这群江湖人士,亦是很怕九皇叔的。 哪怕他们都知道,九皇叔中了毒,余毒未清,命在旦夕。 可九皇叔这不是没死嘛。 再加上,人人都传,九皇叔因中毒,快要死了。 可他们看九皇叔面色红润,而且九皇叔敢带王妃,独闯药王谷,肯定是有倚仗的。 他们本就人心不齐,好不容易,他们因九皇叔的战意高昂,准备一起出手了,却被这一箭给断了,可想而知他们此刻,有多愤怒。 “在下东陵王子戎,见过各位。”王子戎策马,从一旁的出来。 与他一起的,还有谢三。 他们二人早就到了,见九皇叔与这群江湖人士,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他们便没有出来碍事。 直到这群江湖人士要动手,王子戎这才现身。 当然,那一箭,也是王子戎让人射的。 九皇叔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旁人不知道,他和谢三却是很清楚。 他们与九皇叔,现阶段是盟友。 九皇叔在人前放了狠话,不能怂,他们作为盟友,不管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此刻他们都是一体的。 他们得站出来,给九皇叔善后。 “东陵王子戎?王家那位少主?名满天下的大公子?”王子戎的长相,这些江湖人士认不出来,但他一报家门,这群江湖人士就知道了。 江湖与朝廷、世家并没有多少来往,彼此也没有太多的交集。 甚至,彼此都看不顺眼。 但是! 他们却知晓王子戎这人。 无他,名气太盛。 就像九皇叔! 江湖人士关心朝政的并不多,比起朝廷政务,江湖人士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武功有没有精进,名声有没有提高。 东陵的太子叫什么,做了什么事,这些江湖人士不一定知道,但东陵九皇叔这个名号一出,江湖上无人不知。 一如王子戎。 东陵王子戎五个字一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与九皇叔的名声不同,王子戎是美名,是佳名,是天下文人大儒传颂的才名。 有几个江湖人士,听到王子戎自我介绍我,看王子戎的眼神,顿时就温和了许多。 甚至还有人,收起兵器,朝王子戎作揖行礼:“大公子!” “见过大公子!” “原来这就是,名满天下的王家麒麟儿,王家大公子!”其余人即使没有行礼,亦是发出惊叹之声。 但也有那消息灵通之辈,看到与王子戎一同出现,长相气度皆不俗的谢三,试探地问了一句:“不知大公子你身边这位,是何人?” 黄金悬赏令一出,不说江湖人人皆知,但稍稍有心的人,都听到了消息。 十万两黄金,只为取一个文弱世家公子的命,这悬赏很难不让人心动,要知道…… 659以极乐掩极悲 穷文富武。 混江湖是要银子的。 十万两黄金,足够让他们赌上性命,拿命去博一把。 要知道,谢三不是九皇叔。 九皇叔的名声,都是靠他超高的武力,暴虐的战斗力堆积出来的。 哪怕在场的江湖人士,明知九皇叔中毒,可能无法动武,仍旧不敢轻易动手,就怕九皇叔扮猪吃老虎。 当然,九皇叔再怎么办,那也不是猪,他们在九皇叔面前,也没那个资格叫老虎。 应该说,他们是怕九皇叔扮病虎,诱他们这些猪去送死。 是以,他们说了半天,纠结了半天,大家达成一致,才敢一起动手。 却不想…… 出师未捷先遭阻。 他们到底是江湖人,平日里打打杀杀的习惯了,虽有阻碍,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他们不敢轻易对上九皇叔,但对上谢三这种的世家公子,他们却是不怕的。 还是那句话,谢三不是九皇叔,没有九皇叔,那让人发怵的武力。 谢三也不是王子戎,没有王子戎背后庞大的家族力量。 谢三他…… 黄金悬赏令发出来,谢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谢三周旋此事,可见谢三虽出自东陵四大世家的谢家,但谢家并不是他的靠山。 这样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想到这,不等王子戎回复,一群江湖人士,看谢三的眼神就不一样。 一个个双眼冒光,仿佛饿狼看到待宰的羔羊。 谢三面对众人,恨不能将他活剥的眼神,不仅没有惧,反倒笑了,在王子戎要开口,为他周旋之际,谢三拍马上前,笑如春风:“本公子乃黄金悬赏令上,价值十万两黄金的谢止清!” 谢三说完,便看向九皇叔:“九皇叔,我这介绍如何?” 九皇叔不是说,要保他活着回到东陵皇城嘛。 他会努力的,好好的活着。 “不错。”九皇叔赞许地点头:“很有作死的前途。” 谢三打什么主意,九皇叔比他更清楚。 对此,九皇叔只想说,幼稚! 他是保证了,但谢三真要死了,还不是死了。 他顶天是失信于人,谢三却是没命了。 拿自己的命,去与人怄气,在九皇叔看来,是最为愚蠢的行为。 “谢三,过了!”王子戎也觉得不妥,警告地瞪了谢三一眼。 “我不说,这些人也会知道,不是吗?”谢三笑的肆意张狂:“想我谢三,久居乌衣无人问,十年饮冰无人理,悬赏一出天下知。” 谢三抚掌击拍:“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人头,江湖黄金悬念令第一人。我谢三即便是死,也不枉此生!” “你果然是,谢家悬赏令上的,谢家三少!”一众江湖人士,听到谢三的话,激动的双眼冒光,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只怕人已经冲上来了。 “是呀,我就是那个谢三。怎么,除强扶弱,正气凛然的江湖大侠们,你们不除妖妃了,要取我谢三的人头了?”谢三得意又嘲讽地开口,那欠揍的语气,嘲讽的神情,哪怕没有悬赏令在,也让人很想揍他。 “黄金悬赏令一出,不问对错,不问过往,只问任务,便是老弱妇孺,亦可去完成此任务。我等不过是,按江湖规矩办事罢了。”一群江湖人士,正气十足地回道。 谢三大笑,笑得乐不可吱:“哈哈哈哈,好一个,按江湖规矩办事,好一个江湖大侠,好一个正义之士!我谢三佩服,佩服至极。” “既然诸位,按江湖规矩办事,我谢三也就不言。诸位有本事就动手,我谢三就在这里了。” “不过我要提醒诸位一句,我谢三的人头就只有一颗。你们商量好了,要怎么分我这颗人头吗?” “是谁拿到,就是谁的……还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通杀!”谢三绯色的唇轻启,眼中是癫狂肆意的笑,如同狂生,不将任何人,亦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 谢三的状态不对劲。 他不是在乐,反倒像是借乐掩悲。 苏云七只是皱了皱眉,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可还是闭上了。 她感觉谢三,并不如他表现得,那么洒脱不羁,甚至有抑郁、偏激的倾向。 可惜,她没有修过心理学,对此并没有太多了解,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也许,谢三只是一时,想不开,不痛快了。 毕竟她不是专业的,而且人的情绪,也是一时一个样的。 她也有偏激、消沉的时候。 她不能因谢三,一时的不痛快,就轻易地下定论。 不过,苏云七还是在心中,把此事记下,准备找机会告诉王子戎。 她不方便,也没有机会,长时间观察谢三的情绪变化,但王子戎可以。 而且,在心理学方面,她也不是专业的。 是她观察,还是王子戎去观察,区别并不大。 苏云七此事记在心上,就继续安静的听着,看着…… 这场由江湖人士发起,以她为由头来讨伐九皇叔的“盛宴”,与她的关系并不大,她也没有发言权。 而且…… 苏云七看了一眼谢三,笑了笑。 名利场,名利场。 名在利之前,但实际上比起虚无缥缈的名,大多数人,大多数普通人,更看重的利。 谢三的身份一暴露,一众冲着扬名,来围堵九皇叔的江湖人士,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谢三身上。 甚至,有些人直接无视了九皇叔,眼中只有谢三这只肥羊。 就挺让人好笑。 是的,好笑。 苏云七感觉不到紧张,也感觉不到害怕。 先前,这些人要杀她,她都没有感。 现在,更不会有感了。 谢三也差不多,他高高坐在马背上,嘲讽地看着一众,极力掩饰,也掩不住眼中贪婪的江湖人士。 王子戎倒是面色沉了几分,但同样没有紧张之色。 尤其是见这些人,听到谢三说,要如何分谢三的人头,一个个警惕又贪婪,王子戎更是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群江湖人确实能打,但他们是一盘散沙,无组织亦无纪律可言。 比起来,还不如同等数量,论个人实力,远不如他们的黑甲卫。 黑甲卫单打独斗,这是这些江湖人的对手,但是…… 660本王住海边 黑甲卫训练有素,令行禁止。 一个命令下去,叫黑甲卫冲,哪怕不是对手,黑甲卫也会听令冲上去,没有一丝迟疑。 黑甲卫也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不会像这些江湖人士一样,一个个小算盘打的,就是远在东陵,都能听到响了。 这样的一群人,别说九皇叔了,就是王子戎与谢三,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眼见这群人,因谢三一句话,还未动手,就要因“分赃”不匀而闹起来,王子戎更不会,把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不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却要重视敌人。 哪怕没有把这些,所谓江湖侠客放在这里,王子戎依旧很是谨慎,眼见他们快要达成约定,王子戎突然开口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大公子有什么话要说,请讲!”王子戎在一众江湖人中,不管是形象还是口碑都很不错,再加上出身加成,哪怕是不把朝廷与世家,放在眼里的江湖人士,对王子戎也很是客气。 没办法,人活在俗世中,总是要生活的,再怎么清高,为了生活该低头,还是要低头。 且王子戎的名声摆在那里,对王子戎客气,也不算低头。 传出去,也是他们敬重王子戎的为人。 王子戎笑的如沐春风,好脾气地道:“各位知道了,黄金悬赏令的消息,就不知各位的师门,已被大军包围了吗?” “你说什么?” “大军?哪来的大军?” “是九皇叔,是九皇叔对不对!” 王子戎的话直白得很,有脑子的人都能听懂。 结合先前九皇叔的话,这群江湖人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合着,在他们围攻九皇叔的时候,九皇叔也没有闲着。 苏云七也不住,看了九皇叔一眼,眼中是掩不住的惊愕之色。 九皇叔派门围了,各大江湖门派?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 算了,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在黑甲卫的时候,九皇叔忙,她也忙。 他们二人日常连个面都见不着,见着了也只聊九皇叔的病情,并不会谈及政事。 她不知晓,再正常不过。 不过,苏云七还是很佩服,九皇叔的算无遗策。 人还未进入北庆,就已经布好了局。 果然,掌握足够的信息,料敌以先,就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苏云七有些羡慕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她眼馋九皇叔的信息网。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动等待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只扭头看了九皇叔一眼,可九皇叔却什么都明白了。 九皇叔轻笑一声,揉了揉苏云七的头顶:“不用羡慕,本王的,就是你的!” “呵。”苏云七笑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当回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要信了,那叫有鬼。 “九皇叔,你对我们的师门下手,未免太下作了!”一众武林人士,正气得不行。 见九皇叔全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与苏云七“打情骂俏”,一众武林人士,更是气得想要骂娘。 就太目中无人,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不服,就动手。”难得与苏云七说了两句话,被这群不长眼的江湖人打断了,九皇叔很是不快。 九皇叔不痛快,这群江湖人,就更别想痛快了。 九皇叔黑着脸,语带狠厉地道:“本王不介意,送你们师门上下,去给你们陪葬。” 这是九皇叔第一次变脸,毫不掩饰周身的杀气。 先前,九皇叔一直都是从容淡定,透着不把这群江湖人,放在眼里的傲慢与轻视。 可想而知,九皇叔有多不爽,被这群江湖人打断,他与苏云七的谈话。 而九皇叔有多不高兴,谢三就有多高兴。 看九皇叔黑沉的脸,谢三顿觉得,像是三伏天,喝下一杯冰水那般舒爽,浑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谢三高兴得太明显,明显到苏云七没有刻意关注他,也发现了。 当下,苏云七就放心了。 先前应该是她想太多了,谢三只是一时不快,一时悲观罢了。 不过,该说还是得跟王子戎说一声,只不过让王子戎,稍稍注意一下就行了,不需要太刻意,太小心。 “对了,还有暗处的你们,也给本王听好了。”九皇叔是彻底的恼了,威胁了这群,站在明面上的江湖人还不够,九皇叔还对着隐在暗处,从来不曾露面的某些人道:“本王正愁没有理由,攻打江湖各大门派。多谢各位,给本王一个出兵的理由了。” “呼……啪!” 苏云七能明显感觉到,九皇叔话音落下,林中的树枝在乱颤,甚至方向不对,直接击打在了一起。 显然,这不是风动,而是树在动。 这还不够,九皇叔略顿了一下,又道:“至于你们人人心动的,黄金悬赏令……” 九皇叔冷笑一声,无不嘲讽地道:“本王倒要看看,本王的万重楼没有接的生意,谁敢接!” “九皇叔,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有些江湖人士,听到自己的师门被困,已心生退意,不想再与九皇叔对峙,转而把目标,放在谢三身上。 扬不了名,他们就拿银子。 十万两黄金,哪怕他们所有人平分,也能分得上千两黄金,足够逍遥一生了。 可不想,九皇叔连这都要管。 “没办法,本王住在海边,管得宽。”九皇叔一脸淡然地应道,并奉上祝福:“十万两黄金很好,本王祝你们有命赚,子孙后代有命花!” “动手,我不信,他一个中毒的废物,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为首的几人,见自己一退再退,九皇叔却仍旧步步紧逼,当下就不干了,挥舞着大锤子,就率先冲突向谢三。 怕其他人不动,他还高声大喊:“按我们商量好的,十万两黄金我们平分,死了的人,黄金分给他们的家人,我们互相监督,一起冲!” “行,一起上!”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挥舞武器冲向谢三。 谢三的马受惊,不安地嘶吼,暴躁地跳动,谢三死死地拉着缰绳,才勉强制住乱蹿的马。 “你们可真……正气凛然的江湖大侠!”谢三气笑了,俊美的脸上透着森冷的杀气。 九皇叔放得狠话,这些人却来杀他,可真是…… 当他谢三好欺负呢! 661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 一众江湖人士,确实把谢三,当成好欺负的那个。 他们义正词严的说,他们此举是为了讨伐妖妃。 举着刀从苏云七身边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动,仿佛九皇叔与苏云七不存在一样。 王子戎的马,与谢三并排而立。 可他们却像是,没有看到王子戎一样,眼中只有谢三,手中的兵器也只挥向谢三。 “真是,我谢止清,就是太善良了。”谢三看着这群,因黄金悬赏令而疯狂的江湖人士,眼中没有焦距。 他是在看他们,又像是在透过他们,看谢家的种种。 一众江湖人士,见九皇叔没有出手,王子戎亦没有喝退他们,举刀挥向谢三的刹那,一个个双眼放光,仿佛十万两黄金已经到手了。 可是! 就在他们的刀,即将碰到谢三的刹那。 “咻!咻!”一枚枚袖箭,从谢三身后射出,将冲在前方的人,一一击退。 同时,无数道黑影,从上空迅速滑降落下。 “杀!”这群黑影,以一个长发随意束起,手持长剑的黑衣人为主。 在长发黑衣人一声令下,刚刚滑落的黑衣人,脚尖刚落地,就杀向一众江湖人士。 他们出招狠辣,招招致命,手下没有一点留情,当然也没有一丝惧怕。 他们就像是,一俱俱杀人机器,眼中除了杀戮什么也没有。 他们眼神冰冷,看人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与看动物无二。 他们看上去与死士,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们不是死士,而是…… “是万重楼的杀手!” “杀手魅影!杀手榜排名第一的杀手魅影!” “该死的,你们万重楼凑什么热闹。杀谢止清的任务,你们万重楼不是拒绝了嘛。既然拒绝了,干嘛抢我们的生意!”一众伟光正的江湖人士,在生活关头,也顾不得正气凛然了。 不管是聚在这里,以人多势众来压九皇叔,试图逼迫九皇叔,交出苏云七。 还是他们按江湖规矩,要杀谢三,为的都是他们的私心,图的都是名与利。 “我们万重楼的杀手,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有人花银子,买了你们的命了。”林中,一身青绿长袍的顾随,从树后方走了出来。 他一身青绿长袍,站在林中,远远望去,与旁边绿树无二。 苏云七看到顾随出现,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顾随是个聪明人,他怎么可能忍受,自己一直被边缘化。 万重楼的杀手出现,他跟着过来,不仅能表明,他对九皇叔命令的重视,也能在九皇面前刷一刷脸,秀一下存在感。 免得时间久了,九皇叔身边有了别的谋士,就彻底忘了他。 良主觅谋臣,谋士亦要寻良主。 像九皇叔这种护短,用了就不多疑,愿意放权的良主可不好找 再者…… 顾随也不是什么顶级谋士,另寻他主,绝不会有人,像九皇叔这般重用他。 最主要…… 哪怕苏云七,对九皇叔许多行为都不满,但也要承认,放眼四国,能值得追随的人不多。 王子戎、谢三算一个,但他们世家出身,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打小,受精英教育长大的谋士。 顾随要弃了九皇叔,另寻他主,绝对找不到更好的。 没办法,年少时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其他人便很难入眼了。 良主挑谋臣,谋士也会挑良主的。 顾随一开始,就遇到了九皇叔这样的良主,又怎么可能屈就他人。 不愿意屈就,不想被九皇叔忘记,那就只能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忠心,让九皇叔重新重用他了。 相比宋宴,顾随心思更多,但作为一个谋士,刚刚好。 苏云七看向顾随的时候,顾随也正看向她与九皇叔。 是的,顾随先看到的人是她,并且还是先向她行礼:“王妃!” 而后才对她,身后的九皇叔作揖弯腰:“王爷!” 隔着打斗人群,掺杂着刀剑相交的声音,可是苏云七还是听到了,顾随的声音。 见人行礼,位高者在前,自家主子在前。 苏云七不认为,顾随会犯这么低级的错,所以…… 苏云七诧异地看向顾随,秀眉微蹙。 顾随这是什么意思? 顾随面对苏云七的打量,只保持微笑,并微微低头,以示恭敬之意。 就…… “很有意思。”王子戎将顾随与苏云七,这短暂的互动看在眼里,并多看了九皇叔一眼。 见九皇叔不以为意,很是寻常,心下明了,顾随的倒戈,或者说顾随另择他主,是九皇叔默许的,甚至有可能,是九皇叔有意推动的结果。 就真的…… 王子戎看了一眼,身侧的谢三,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他现在是真的希望,谢三对苏云七没有任何意思与想法。 看九皇叔为苏云七,所做的谋划,就知道九皇叔他对苏云七,不是一般的在乎。 这种在乎,不在于日常的嘘寒问暖,也不是日常的随口一句关心,而是…… 九皇叔一直在默默地,为苏云七铺路,让她拥有可以与之比肩的力量。 让她可以,哪怕没有萧王妃这个身份,没有萧王府这个靠山,也拥有立足于世,受万人敬怕,无人敢冒犯的力量。 九皇叔这种付出至真至诚,如果苏云七没有发现也就罢了,要是发现了,哪怕苏云七的心是铁打的,也不可能不软化。 难怪,难怪九皇叔地苏云七的疏离、无声地拒绝,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原来…… 九皇叔早有后着。 这步棋一出,不愁苏云七不心软,不愁苏云七不心动。 要知道,九皇叔从各方面来说,都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 这世间最好的,无数女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男子,却为你俯身谋前程,对你情有独钟,哪个女子能不感动、能不动心。 所谓情爱,不就是男女之间的致命吸引。 而九皇叔无论哪一点,对女子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 再有精心的、默默地付出加成,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能逃得出,九皇叔精心织下的情爱之网呢。 王子戎忍不住,看了苏云七一眼。 这一看,王子戎就…… 662想得太多了 王子戎一言难尽地看着苏云七。 九皇叔为苏云七做的这些,他一个外人都看明白了,他就不信苏云七不懂。 依王子戎的判断,苏云七知道了,九皇叔暗中为她谋划的一切,就算不感动、不惊喜,不喜欢,那必然也会有几分意外和感激的。 好吧,就算不感激,也多少会给九皇叔一个好脸色看。 可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苏云七不仅没有感动、欢喜,反倒很平静。 不,不应该说平静。 应该说,嘲讽! 王子戎发誓,他绝对没有看错。 虽然苏云七眼中的嘲讽,只有那么一刹那,但王子戎可以保证,他还是看到了。 这就…… 苏云七这是什么铁石心肠,九皇叔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默默地为她谋划这么多,她不感动也就罢了,居然还觉得嘲讽。 有那么一瞬间,王子戎都对苏云七很有兴趣。 这种兴趣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是对苏云七充满了好感。 九皇叔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就算他名声不好,杀人如麻,冷血无情,可就冲着九皇叔那张脸,以及他的出身,就有无数贵女前仆后继地扑上来。 不是王子戎夸张,他认真的说。这东陵、南越、北庆、西楚四国的贵女,只要九皇叔愿意,勾勾手指,那些贵女就会主动扑上来,根本不需要九皇叔为她们做什么。 当然,她们扑上来,也不全是因为喜欢九皇叔,更多的是看中了,九皇叔手中的权势和长相。 九皇叔手握重兵,权倾四国,洁身自好,还没有继承人。 但凡! 但凡有哪个女人,幸运的生下九皇叔的孩子,那铁定就是九皇叔权势的继承人。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有一个能继承九皇叔一切的儿子,可想而知,作为继承人的母亲,那必然也是四国皇帝都要敬重的人。 王子戎很清楚,九皇叔这个人代表什么。 是以,在知晓谢三对苏云七的心思,才会那么意外,又那么及时、迅速的去扑灭。 九皇叔无论是长相、出身还是地位,都比谢三好太多太多。 他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真情,但他们这种出身的人,比起真情,更多考虑的还是利益。 最主要! 王子戎自己很清醒,他自认他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到非这个女人不可的地步。 这世间好女子千千万万,好男儿亦比比皆是,真不至于谁离谁就活不成。 而且,男女之间的情爱,也不是人生的全部。 以己度人。 他不认为,苏云七这般聪慧的女子,会因为情爱,让自己陷入麻烦中。 是以,谢三没有机会,一点机会也没有。 王子戎与苏云七见面后,就去找了谢三。 他把这些话,跟谢三说了一遍。 并且非常理性地告诉谢三,苏云七这样的女子,聪慧、冷静、理智,多情亦无情。 是的,多情! 王子戎与苏云七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亦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内心很柔软,待人以真,待人以诚。 但是! 这样的人亦无情。 因为她足够强大,强大到不在乎任何人看法,亦不会受任何人的情感影响。 她的人生丰富多彩,男女之情,只是她人生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极为不重要的存在。 苏云七这样的人,不会把时间与精力,浪费在男女之情上,也不需要靠男人。 她的内心世界很是丰富,亦很强大,她不需要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男女之情。 某种程度上,苏云七与九皇叔很相配。 他们是,同一类人。 王子戎劝谢三,如果不想被苏云七厌弃,不想与苏云七相处尴尬,最好收起所有的情爱。 因为,苏云七不需要,甚至会厌烦。 谢三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且做得比他预想的好。 要不是早晨,九皇叔点破谢三的小心思时,谢三一副被说中心事的蠢样,就看谢三现在,在苏云七面前的作派,王子戎怎么也看不出,谢三对苏云七,有别样的心思。 当然,王子戎也不担心,谢三会越陷越深。 苏云七与九皇叔,是同一类人。 同样的,谢三与他也是同一类的人。 情爱只是他们人生的一部分,他们还有家人、家族以及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不管是他还是谢三,都不会因情爱、因女人,而拖住自己的脚步。 这一点,他无比相信谢三,就如同相信他自己一样。 王子戎自己,就是一个足够理智,不会受情爱影响的人。 但是! 此刻看到苏云七面上的嘲讽,王子戎还是觉得很是意外。 他这样的人,都会因为,察觉到九皇叔,为苏云七所做的事,而感动九皇叔的深情。 身为当事人的苏云七,在这种情况下,不仅保持住了理智,甚至想得更透彻,更深。 是的! 九皇叔所做的这一切,确实是默默为苏云七着想,为苏云七打造势力,不管是出发点,还是最终的结果,对苏云七都极为有利。 但这也不能否认,九皇叔在做此事,有意无心的,想要攻苏云七的心。 这一点,作为局外人,很快就能看明白。 但当局之迷呀。 他以为,苏云七不会发现。 就算发现了,也会认为,这是九皇叔对她的用心。 却不想…… 苏云七比他预想的,还要理智。 这就让人,很是唏嘘了。 王子戎有些同情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没别的,就是喜欢上苏云七,这么一个把什么,都看得透彻无比的女人,想要攻她的心,真的不是一件的容易。 九皇叔想要与苏云七,夫妻琴瑟和鸣,道阻且长! 王子戎的视线,着实落得太久了,久到九皇叔想要不理会都不行。 九皇叔淡淡地,瞥了王子戎一眼,目光中透着嫌弃。 成天到晚地,就爱盯着人看,就爱琢磨人的想法,王子戎是不是太闲了。 王子戎看他的眼神,并没有透露太多心声。 但他又不蠢,王子戎盯着他与苏云七看半天,一副很难平的样子,他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只能说,王子戎出身世家,懂太多,想太多,也太脏了。 他做什么,为苏云七做什么,只是他愿意,他高兴。 他还真没有想过,要苏云七感激、感动一类的。 苏云七是他萧天寒的王妃。 难不成,苏云七不感激、不感动,就能改变这个事实? 当然是…… 663队伍不好带 不可能的! 苏云七是他王妃这件事,永远不可能改变。 他萧天寒活着,苏云七是他的王妃。 他萧天寒即便是死了,苏云七也只能是他的王妃。 苏云七注定是他的,他何必在乎,苏云七一时的感动与惊喜。 当然,他承认,他有意推动顾随投向苏云七,暗中为苏云七谋划势力,确实有让苏云七惊喜的意图在。 但这种意图,并没有恶意。 他想让苏云七,因他的举动感动、惊喜,这有什么错呢。 同样的,苏云七不感动、不惊喜,也不是苏云七的错。 只能说,他的方向不对,做得不好,下次再接再厉。 原本只是,他们夫妻间的一件小事,可被王子戎这么一看,就显得他多有心机、多会算计似的。 真是的,一个男人,想要讨自己的夫人欢喜,怎么能叫心机。 一个男人,图谋自己夫人的芳心,这算什么算计呢。 也亏得现在一片混乱,万重楼的杀手,和这群江湖人士打得正激烈。 王子戎没法说什么,不然苏云七听到了。指不定真以为,他这人心机深不可测,一直在算计她。 虽然,他确实有些小算计在,想要算计苏云七欢喜感动,进而心软,别对他这么冷漠疏离,但老防备着他,他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 但苏云七就是继续疏离他,不搭理他,也不影响他为苏云七做这些。 他相信武力决定一切,但也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苏云七是他的王妃,他有的是时间,俘获她的芳心。 九皇叔瞪向王子戎的视线,被节节败退,倒了一大片的江湖人士打断了。 “九皇叔,万重楼做的是杀人生意,不能因为你接手了万重楼,就让万重楼成了你的私人利器,你这么做,是坏了江湖规则!” 围杀谢三的江湖人士不少,但万重楼的杀手,也不是善茬。 如果能独吞十万两黄金,这群江湖人士,肯定愿意为之拼命,可他们人太多了。 一番商量下来后,一人最多只能,分到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很多,但为了一千两黄金拼命,多少…… 好吧,也是值得的! 对江湖人士来说,人命如草菅,一千两黄金足够让他们拼命。 但有十万两黄金在,多少显得这一千两,有些不够看了。 最主要,人一多,心就容易不齐。 哪怕他们商量好了,平分赏金,不存在什么不患寡,只患不均的事。 但一想到自己拼死拼活,甚至可能丢了性命,辛苦拿到的赏金,要分给其他人,一众江湖人士出手的时候,就有那么一点往后躲,不太往前冲了。 反正他们不冲,自有别人冲。 他们拼死拼活,杀了谢三,也只能拿一千两黄金。 其他人杀了谢三,他们也是拿一千两黄金。 既然做多做少,拼多拼少,都是一样的好处,他们还拼什么拼,且战且退,让其他人上好了。 这世上不缺聪明人,尤其不缺脑子转得快的聪明人。 便是有那实诚的,发狠地往前冲,想要速战速捷,杀了谢三拿到赏金,在看到其他人,打得不甚用心,以自保为主后,也默默地跟着学了起来。 人性如此。 学好一辈子,学坏只要一瞬间。 上百江湖人士,本就来自不同的门派,个个都有私心,个个都有私欲,本就心不齐。 好不容易,为了名与利齐心了一回,可一出手,就遇到以杀手魅影为首的,疯狂取他们的性命的万重楼杀手。 于是…… 一群本就私心重的江湖人士,在生命遭到威胁后,看似仍旧齐心攻向谢三,实则内里一盘散沙。 齐心的时候,这群人都奈何不了杀手魅影,和万重楼的杀手,越不过杀手魅影的防守,伤不到谢三分毫。 人心不齐后,就更不用说了。 尤其是冲在前方,卖力杀人的那几个,见身边的越打越少,气得直跳脚。 其他人一退,就显得他们这些,卖力冲杀的人又蠢好骗。 他们很想骂,缩在后方的那群人,但想到还需要他们出力,又硬生生地忍住了,转而去指责九皇叔坏了江湖规矩。 “呵!”九皇叔对此,只有嗤笑。 “九……” 这群江湖人士,还要说什么,就见九皇叔突然变脸,冷声下令:“速度一点。” “是!” 林中,传来一道干脆、机械的声音。 “咻!咻!”随着这一声落下,无数袖箭从林中射出,射向那群江湖人士。 “小心!” “大家背靠背,互相掩护。” 有那耳聪目明的,第一时间听到响动,高声大喊,可是…… 没用! 袖箭同时从林中飞出,织成一张网,将那群江湖人士网在其中,让他们无路可逃。 噗嗤! 噗! 正面是万重楼,等着取他们性命的杀手。 左侧、右侧与后方,皆是接连不断的袖箭。 随着袖箭不断射出,哪怕这群江湖人士,武功并不算弱,也多多少少被袖箭射中。 袖箭锋利,射程极远,但袖箭短。 袖箭是暗器不错,但并不是定点狙击。哪怕准头再好的人,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射中要害。 但这不重要。 九皇叔手下的死士,会用袖箭攻击,本就不是为了,一箭取人性命。 对他们来说,只要射中这群人就行,要不要害的不重要,因为…… “九皇叔,你使诈!”最早一批,被袖箭射中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被袖箭射中的伤口,流出来的血不是黑色的,但他们却开始眼前发黑,脚步虚浮,使不上力。 “不错!”九皇叔看到,中箭的江湖人士的反应,淡定地点头。 经苏云七,加了料的曼陀罗毒,果然好用。 不需要等一刻钟,就能发挥作用。 九皇叔有些明白,苏云七为什么爱用暗器了。 他也开始爱上了。 希望他手下的人,能有用一点,能把苏云七,给谢三的那些暗器仿制出来,并且批量制造出来。 是的,他逼迫谢三把暗器交出来,确实是有其他用处,不全是为了私心。 但是…… 664坐实了 逼谢三交出暗器,他确实早就有了仿制的计划,并非心血来潮,但更多的还是为了私心,仿制不过是顺带罢了。 这个主次,还是要分清楚的。 毕竟,就算他不打算,让人仿制,就算是别的东西,他也不会允许,苏云七的私人物件,出现在别的男人身上。 说他霸道也好,说他小心眼也行。 总之,他萧天寒不乐意。 苏云七要给可以,但不能把自己用的暗器,自己亲手制的暗器给谢三。 他身为苏云七的夫君都没有,谢三凭什么! 凭他弱,凭他惨吗? 要说弱…… 他中了毒,余毒未清,他也很弱,也很需要保护呢。 要说惨。 大家都是被亲人背叛,谢三有比他惨很多嘛。 苏云七不能因为,他比谢三强势,就无视他遭受的迫害。 “九皇叔,你卑鄙无耻!你居然用毒,你就不怕武林中人笑话你吗?” “姓萧的,你下作肮脏……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们打一场。” “难怪四国皇帝皆唾骂你,姓萧的,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就不配活着。” 一众被袖箭所伤,本以为没什么大碍的江湖人,发现自己力气渐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大慌,一个个破口大骂。 骂还不解气,看到被九皇叔,护在怀中的苏云七,更有那不忿者,趁机挑拨:“卑劣、下贱、无耻,心机深沉,见不得人好……九皇叔,你与那些邪魔外道,有什么两样!” “萧王妃,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看清楚你的枕边人,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 “跟这样的男人成为夫妻,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萧王妃,你可千万不要小心呀,小心被你的枕边人,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些江湖人士的谩骂,九皇叔全然不看在眼里,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们。 骂他萧天寒的人,多得去了,这些江湖算老几。 但是! 听到他们挑拨苏云七,九皇叔就不干了。 “云七,别听他们胡说,本王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他也不会这么对苏云七。 看着倒地惨叫,满嘴脏话骂他的江湖人士,九皇叔眼眸微眯,杀气腾腾。 他默默地将苏云七搂得更紧了,并悄悄伸手,挡住苏云七一侧的耳朵。 虽然,这也挡不住什么,但聊有胜无。 毕竟,他是有夫人要抱的人,只有一只手有空闲。 “疼!疼……松手!!”苏云七被九皇叔勒的,差点骂人。 九皇叔对自己的力道,以及对她的腰腹承受力,是有多大的误解。 用这么大的力气搂她,是嫌她腰太粗,想要折断她的腰。 九皇叔立刻松手,并果断认错:“是本王不好,让这些人吵到你的耳朵了。” 认完错,九皇叔又陡然变脸,森冷地开口:“给他们,补一刀。” 当着他的面,就敢挑拨苏云七,这些人真的是,活得不耐烦,嫌命太长了。 他萧天寒可不是什么,良善仁慈之辈。 冒犯到他头上,算这些人倒霉! “是!” 九皇叔的命令一落下,就见身着黑衣的亲卫,从林中跃出,拔刀冲了出来,对着身中暗器,失去战斗力的江湖人士,就是一刀直抹脖子,抹不到脖子就一刀捅了个对穿,不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完美的执行了,九皇叔所说的补一刀。 真的,一刀能解决的,绝不给第二刀。 苏云七一阵无语,心累得不想说话。 杀人就是杀人,干嘛非要拿她做幌子,这是非要坐实她妖妃的名声嘛。 “放心,今天这里的人都会死,不会再有人,骂你是妖妃了。”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但九皇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先一步开口了。 “王爷难道不觉得,今天的事过后,骂我是妖妃的人更多了吗?”本来只是骂骂,九皇叔直接坐实了。 就…… 很好,很强大。 “所以,王妃你介意吗?”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 林中打杀声、惨叫声,以及咒骂九皇叔的声音不断。 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离得很近,九皇叔又刻意降低音量,只有苏云七的耳边低语,就造成他们二人的对话,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在外人…… 比如王子戎与谢三眼中,就是九皇叔刻意借机,搂住苏云七。 就心机! 谢三没好气地呸了一声。 要说心里不痛快…… 多少有那么一点,但就只有亿点点。 反正谢三绝不会承认,他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当众这般亲密,心里郁闷得直冒火。 因为他很清楚,他就是冒火也没有用! 苏云七是九皇叔的王妃,是九皇叔的妻子。 就算她再不要脸,再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再不怕让人知晓他觊觎人妻,可他得顾忌苏云七了。 这世道对女子是不公平的,他喜欢苏云七,不顾她以出嫁的身份追求她,世人只会说他风流,于他而言,也只是平添一桩风流韵事。 但对苏云七而言,这却是灭顶之灾。 世人会用最恶毒,最肮脏的字眼骂苏云七,骂她不守妇道,骂她勾引他。 是以,在苏云七是九皇叔王妃的一天,他就必须谨守本分,守好自己的心,不能越雷池半步。 不然,就真像王子戎所说的,他与苏云七,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看不下去,谢三就别过脸不看了。 没有看见,就没有发生。 完美! 被九皇叔亲密地,搂在怀里的苏云七,此刻并没有察觉到,她与九皇叔的姿势有多亲密。 她此刻正忙着揉耳朵。 没别的,耳朵痒。 九皇叔的声音…… 好吧,她再怎么不满九皇叔的行为,不满九皇叔不尊重人的举动,也无法否认,九皇叔的声音是好听的,是她喜欢的那款。 就如同,她可以抨击九皇叔的行为,却无法昧着良心说,九皇叔长得不好,没有魅力一样。 这就,很让人生气了。 苏云七揉完耳朵,确定耳朵不再酥麻发痒后,这才不冷不热地,回了九皇叔一句:“介意又如何,不介意又如何?” 说的好像,她介意就能让这些人闭嘴一样。 今日之事,必将传遍江湖。 她妖妃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就算九皇叔能把,这里的全杀了,让这些人闭嘴,还能堵天下悠悠众人之口不成…… 665命都给你了 在苏云七看来,九皇叔不能,把这里的人全杀了,也不能堵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但实际上! 九皇叔却不觉得,这是多麻烦的事。 九皇叔云淡风轻地道:“你若介意,本王便杀光,所有喊你妖妃的人。” 不管是天下悠悠众人之口,还是这里的人。他萧天寒想,便能堵住;他萧天寒不高兴,就能全杀了! 九皇叔说的漫不经心,苏云七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森冷的杀气。 她知道,九皇叔是认真的。 苏云七又道:“我若不介意呢?” “真不介意?”九皇叔诧异地问道。 苏云七这话不像是试探,像是真不介意。 苏云七想了一下,没把话说死:“不是很介意。”如果这些谣言,影响到了她的生活,她还是会介意的。 就像神庙让人,在黑甲卫营中,传出对她不利的消息,致使她的生活质量大大下降,她就介意。 这群江湖人…… 不出意外,只要她远离九皇叔,一辈子都不会与他们打交道。 当然,她要远离了九皇叔,也就不是什么妖妃了。 “既然你不介意,那本王就……”似想到什么愉快的事,九皇叔轻笑一声。 笑声落下,九皇叔冷声下令:“一个不留!” “是!”一众黑衣死士,高声领命,而后下手更狠了。 “妖妃,暴君,你们不得好死!”听到命令,看到死士这么凶残的江湖人士,看着迅速逼近,要取他们的性命的死士,愤怒地在死前,发出一声声咒骂。 “不介意,你也要全杀了?”苏云七生气了,扭头瞪向九皇叔。 苏云七倒不是,心疼这些不敢惹九皇叔,只会骂她妖妃的江湖人士。 她只觉得,九皇叔这不按理出牌呀。 既然都是要杀人灭口,干嘛拿她当借口,真当她是妖妃呢。 九皇叔看着,在死士的屠刀下,大声咒骂惨叫的江湖人士,笑的冷酷嗜血:“既然云七不介意,那我们当然就做一点,妖妃该做的事。” “比如……”苏云七有些胆颤心惊地问道。 九皇叔这是要她这个妖妃,祸国殃民,颠覆江山? 她虽不在乎后人如何评价,史书如何记载,但这事她真做不来。 苏云七眼中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取悦了九皇叔。 九皇叔不用问,也知苏云七在想什么,顿时就笑了。 他的云七,还真是可爱。 不过,苏云七想太多了。 他对苏云七,可没有这么高的要求。 他呀,对苏云七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 “比如,魅惑本王!” 九皇叔说话间,低下头,额头抵在苏云七的额头上,鼻尖轻碰着苏云七的鼻尖。 两人一种极亲密的姿势相拥。 呼吸间,热气洒在对方的脸上,气息相融,不分彼此。 二人的唇,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 九皇叔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含住苏云七的双唇。 九皇叔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暗沉。 他看着苏云七人,做出一副要亲吻她的样子。 九皇叔知道,苏云七一定会避开。 如九皇叔所想,苏云七在察觉到,九皇叔的动作后,条件反射性的避开了。 但是! 九皇叔没有料到的,苏云七没有后仰避开,而是侧身错开九皇叔的唇,而后一把扯住九皇叔的衣领,咬住九皇叔喉结,而后飞快松开,在九皇叔的耳边道:“这样魅惑吗?” 九皇叔身子一僵,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身上顿时就燥热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九皇叔有些好气,又有些无奈地,将苏云七抱紧:“再来一次,本王的命,都能给你!” “抱歉了,我没兴趣!”戏而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真当她看不出,九皇叔是故意,装作要吻她的样子。 苏云七以轻慢之姿,推开了九皇叔,漂亮的眸子一片清明,没有一丝情愫与暧昧。 也没有突然咬上九皇叔,与九皇叔有亲密举动的尴尬与不自在。 显然…… 苏云七根本就没有动情。 九皇叔则完全相反。 九皇叔眼眸深沉,气息都不稳了起来。 显然,九皇叔撩拨苏云七不成,反倒被苏云七给撩拨了。 王子戎与谢三很不幸,看了个正着,顿时就…… 两人实在忍不住,捂着嘴也笑得很大声。 没别的,就九皇叔此刻情动的样子,在苏云七波澜不惊的对比下,就显得很不值钱的样子。 就上杆子,送上门,苏云七也看不上的赔钱样。 “很好笑。”九皇叔被苏云七恶作戏的一咬,撩拨得很是狼狈。 他对苏云七气不起来,可对王子戎与谢三,就不会客气了。 九皇叔眼中的情动瞬间退去,冷冰冰的剜了王子戎与谢三一眼。 王子戎放下捂嘴的话,笑得温润、含蓄。 王子戎什么也没有,只对着九皇叔笑了笑。 当然,王子戎也没有摇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三就不客气了,他重重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生怕九皇叔看不明白。 他也放下了,捂嘴的手,但却是笑得更大声了:“可惜没有镜子,要有镜子,九皇叔你就知道,我和王子戎在笑什么了。”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九皇叔这个连中毒,都一副爷生而高贵,尔等贱民离爷远一些的矜贵主,这么不值钱的样子,真的很想画下来。 “可惜了,没带纸笔,不然现场画下来。这画再不济,也会成为人人哄抢的珍品。”放眼四国,多少人想看,九皇叔不值钱的样子。 尤其是,那些想看九皇叔,不值钱样子的人,个个非富即贵。 他随便卖个几十上百张的,十万两黄金攒不到,万两黄金还是可以的。 谢三眸光一亮,身子一歪,侧向王子戎,一脸惊喜地问道:“我突然发现,一条发家致富的路。你说我能不能靠卖画,攒一个黄金悬赏令出来?” 王子戎一言难尽地,看着谢三,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默默地闭上了。 “你确定是致富,不是致命?”谢三的声音很大,别说王子戎了,就是苏云七也听到了。 苏云七亦是,一脸错愕,外加一言难尽。 她看着谢三,很是认真地道:“少年,清醒一点,看看你面前,要钱不要命的人,最终是什么下场。” 苏云七指着倒在他们前方,不甘死去,还有想跑,却最终还是落入,死士手中的江湖人士,叹了一声…… 666他的心好痛 “看到没有!” 苏云七指着,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江湖人士,目光清冷,没有一丝动容,嘲讽地道:“要钱不要命的人,能不能要到钱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没命。” 这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扭头,苏云七看着谢三,语重心常地道:“人生苦短,要学会放弃,学会向强者低头。” “咳咳咳……”谢三被苏云七最后一句话,给惊得差点没把自己给咳死了。 “你认真的?”咳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谢三第一句,就是确定苏云七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了。 苏云七说的很认真,但他怎么听,都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话。 苏云七抿唇一笑:“你当真了,它就是真的。”她当然是认真的,认真的谢三不要作死。 谢三要现场作画,作为现场且关键的一部分,那也得把她画上去。 画她,谢三问过她的意见嘛。 谢三缩了一下,小声地问道:“九皇叔,应该不会介意吧?” “九皇叔的不介意,就是杀人灭口,你说呢?”苏云七很是凶残的,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三看了一眼,嘴里的脏话还没有骂完,就被万重楼的杀手,一刀捅了个对穿的江湖人,迅速向九皇叔低头:“九皇叔,我刚刚是玩笑的,你别当真。” 向强者低头不寒碜,苏云七都说了。 “本王当真了。”九皇叔勾唇,眼带威胁地道:“画好一点,要原景原物原事还原,明白吗?” “认真的?”这下换谢三傻眼了。 九皇叔矜持地点头:“画好一点。” “放……”谢三满口应下,可刚说一个字,苏云七就幽幽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三公子,你知道,什么样画,会被人称之为珍品吗?” 谢三张口就道:“人人称赞……意境、笔触无人……” “不!”苏云七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笑的人畜无害地道:“是那画家,死前画的最后一幅画,绝笔画作!” 九皇叔轻笑一声,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的画,没了。 “王妃,你不要吓我!”谢三承认,他被吓到了。 为什么苏云七这么可怕。 用认真的语气,说着玩笑似的话。 现在又用玩笑的语气,说着认真的话。 他要当真了。 “不信,你可以问大公子。”苏云七轻笑一声,指着王子戎,高深莫测地道。 王子戎叹了一声,认命地为谢三解惑:“没听出来嘛,不想你画出此情此景此物的,不是九皇叔,而是王妃。” 王子戎就不明白,就谢三这半点不懂,苏云七心思的人,怎么可能就对苏云七动心了。 谢三他是真动心,不是错把恩情当爱情了? 王子戎很怀疑。 谢三不解:“王妃,丢脸的是九皇叔,又不是……”谢三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默默地闭嘴:“好吧,王妃你说不画,就不画。” 真要原景重现落在纸上,九皇叔肯定会被人笑话,但苏云七也会因此,成为他人的谈资。 不对! 他想多了。 真要画了,这画也流传不出去,九皇叔肯定是,唯一珍藏人。 但谢三还是不想画,他果断地对九皇叔道:“九皇叔,不是我不想话,是王妃不同意。” 九皇叔这个老男人,不仅诡计多端,占有欲还特别强。 他要画了,指不定九皇叔一个不爽,就把他的画,变成苏云七口中的珍品,他的绝笔画作呢。 太可怕了。 这对夫妻一个比一个凶残,一个比一个可怕。 他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苏云七吗? 谢三狐疑地看着苏云七,想要看明白,他怎么就会喜欢上,一个这么凶残的女人。 这不合理。 他想娶的妻子,应该是…… 谢三的脑子,闪过一张张模糊的脸,最后那张脸,成了苏云七的样子。 谢三脸色一变,眼中有一丝惊恐和不敢置信。 他真的…… 谢三捂着胸口,脸色难看至极,仿佛随时要窒息过的样子。 “谢三你怎么了?没事吧?”他身侧的王子戎,见谢三似闭气了一般,吓得驱马就要过去,奈何距离太近,前方又有打斗,马根本不受控。 王子戎心急之下,就想跳下马。 苏云七也吓了一跳,不过她比王子戎镇定多了。 她连忙抬手,示意谢三跟着她呼吸:“放松……呼气!吸气!” 除了让谢三,跟着她的示意,放松呼吸外,苏云七也示意九皇叔松手,她要下马去查看,谢三的情况。 好在,谢三很快就缓了过来。 在王子戎把腿迈过来,准备跳马时,谢三堵住的那口气,就缓了过来:“我没事。” 他狠狠地吸了口气,有些虚弱地朝王子戎摆了摆手,又对苏云七道:“多谢王妃了。” 王子戎狠松了口气,收回了长腿,但还是放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一回事?有喘症?要不要让王妃,给你看一看?” “不用,不用。”谢三已恢复如常,他连连摆手,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都看着他,就知他要不好好解释,这一关肯定过不来。 谢三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即眼眸一挑,一脸风流倜傥地道:“我只是被吓着了。” “吓着了?”王子戎不解,并且不信。 “嗯。”谢三点头,一副委屈样:“九皇叔说我对王妃,起了不该有心思,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我真的怕呀!” “我就害怕呀!我居然喜欢上一个,这么可怕,这么凶残,我多看两眼就会吓住的女人。” “这真的,太可怕了!” 谢三故作夸张地捂脸,借此掩去眼中的酸涩和遗憾。 恨不相逢未嫁时。 他发现苏云七,喜欢上苏云七的时候,太晚了。 太晚了! 他争不过九皇叔,也抢不过九皇叔。 他没有机会,一点机会与可能都没有了。 他的心,好痛。 比早晨,突然被九皇叔点破心思,被苏云七撞见还要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 有人死死地握住他的心脏,紧紧地捏住。 疼,好疼,疼的他…… 667他是一个俗人 谢三疼得无法呼吸。 可他知道,他不能让人看出,他此刻的心正痛。 不仅不能,让人看到他的心在痛,他还笑…… 笑的灿烂,笑的没心没肺,笑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笑的像是不识情滋味。 笑的,像是一个傻子! 谢三借着双手掩面的机会,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泪意与无力收了起来。 而后…… 谢三朝苏云七,吡牙大笑,夸张地捂胸:“王妃,你能不能别看我,你这样我会怕。” 笑了,笑的灿烂,笑的明媚,笑的不识愁滋味。 笑得…… 此刻他的心脏有多痛,他就笑得有多灿烂。 他不能让人,尤其是让苏云七,看到他的狼狈,看到他的颓废与无力。 是。 他知道,他与苏云七,没有任何一丝可能。 可这并不影响,他想在苏云七面前,表现得好一些,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而不是遇事,只会自暴自弃,自会无力埋怨他人的无能怂包。 “收一收你脸上的笑,过分了!”苏云七没好气地,睨了谢三一眼。 这什么傻狍子。 她原本,就对九皇叔所说的,谢三对她有别样的心思,而抱有怀疑。 没别的,就是怎么看,也看不出,谢三对她有什么异样的心思。 最主要…… 看谢三这蠢样! 当着她的面,骂她可怕,这像是喜欢她的样子?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会努力的,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 眼神会不受控制地,落到喜欢之人的身上,忍不住被他吸引。 最主要…… 心情和情绪,会轻易地被喜欢之人左右。 就像是咳嗽一样,藏不住。 谢三这傻狍子样,真不像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看你这蠢样,我也开始怀疑了,你懂什么叫喜欢吗?”王子戎不愧为是谢三的好友,适时助攻,长臂一伸,就拍向谢三的脑袋:“太蠢了。” “别,男人的头打不得,万一把我打蠢了怎么办。”谢三反应极快地避开,并扭头朝王子戎做了一个怪相。 王子戎坐在马背上,要拍谢三一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看到谢三扭头对他做怪脸,王子戎没忍住,又想拍一下。 刚抬手,谢三就侧着身子,把脑袋送过来了:“行行行,你打,你打……不过小心一点,别摔下来了,也别把自己的手打疼了,我会心疼的。” 苏云七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暗自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她又不是什么万人迷属性,怎么可能成了婚,还有这个、那个喜欢上她。 她上辈子单身的时候,虽然不缺人追,但冷一段时间,那些人就自动消失了。 谢三这种,充其量对她有一点好感,离喜欢什么的,肯定差远了。 九皇叔肯定是,想太多了。 不过,与谢三保持距离,还是很有必要。 她相信男女之间,有单纯的友谊,但前提是…… 对方不是你,曾经的追求者。 与追求者成为朋友,不谈男女之情,这个有一点离谱。 是以,哪怕现在可以确定,谢三对她没有多少心思,她仍旧要与谢三保持距离。 这么一想,苏云七便往九皇叔的怀里靠了靠。 嗯,与律法上合法的丈夫亲近一些,也是一种保持距离的表现。 在人前,她有必要与九皇叔,保持相敬如宾的状态。 九皇叔看着,主动依偎到他怀里的苏云七,眼中的寒光瞬间消失。 不过,看谢三的眼神,还是带着一丝凛冽的寒光。 谢三那夸张的笑,夸张的作派,故作风流肆意的言语,能骗过苏云七与王子戎,甚至能骗过谢三自己,可却骗不过他。 他这人,向来信任自己的判断,不会轻易被他人左右。 谢三伪装得很好,但可惜遇到他。 只一眼,他便看穿了谢三的伪装,看穿了他的心虚。 不过,谢三倒是聪明,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并没有争取的意思,倒是省了他再动手。 除去谢三,不知何时,对苏云七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外,其他的他还是很欣赏谢三。 比之王子戎,他更欣赏谢三。 谢三是被苦难磨砺出来的珍宝,却不沉湎于苦难,也没有因此而阴暗、扭曲。 谢三的身上,是真正有世家的风骨与气度。 王子戎他也很好,但王子戎背负得太多了,把太多责任、重担,压在自己的身上,以至于过于沉重。 这种沉重,不是说王子戎身形笨拙沉重,而是说王子戎的心态与想法。 王子戎他总是考虑他人更多,而很少为自己着想。 王子戎这样的人,在九皇叔看来,活得太累了。 毕竟,他是一个先己后人,视家族荣耀为重的人。 他欣赏不来,王子戎的伟大。 连自己的欲望都满足不了,哪来的闲情雅致管他人死活。 他萧天寒是个俗人,拥有俗世欲望的普通人。 “王妃,王爷,事情处理完了。”在谢三与王子戎打闹间,顾随上前,向苏云七与九皇叔行礼。 顾随是个聪明人,聪明的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聪明的知道,自己该效忠于谁,该向谁表现自己的忠诚。 是一个,很好用的人。 苏云七看着顾随,一时间有些复杂。 如果这不是,九皇叔推给她的人,她铁定用了。 但九皇叔在其中插了一脚,她就不敢用了。 没别的,就是她自己不自信。 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比九皇叔更擅御下,能从九皇叔手中,抢走顾随的忠诚。 虽然,顾随是九皇叔不用的人。 但她相信,只要九皇叔给出些许的暗示,顾随一定会“弃暗投明”。 跟在九皇叔身边,明显比跟在她身边,有前途多了。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面对顾随的投诚,苏云七并没有表露出,半点惊喜与接受之意。 她往九皇叔身上一靠,闭目养神,只当没有看到。 顾随有片刻的怔仲,随即连忙低下头,看似恭敬,实则在掩饰自己的错愕。 只可惜,他的小动作,不管是九皇叔、王子戎还是谢三,都看到了。 九皇叔与王子戎,没有说什么,只有谢三不屑地哼一声,而后挑衅地斜了九皇叔一眼:“就这?” 谢三只说了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包含的深意却不少…… 668世间唯有他一人 九皇叔曾经的心腹,九皇叔给苏云七安排的人,就这样的一个人…… 苏云七拒绝他的投诚,他居然还错愕意外。 怎么的! 他表现出投诚的意向,苏云七就一定要接受他,还要欢喜的接受他才行。 他懂不懂,什么叫效忠,什么叫投诚,什么叫认主。 这内心比主子还要傲,被苏云七婉拒,居然还摆出脸色来了。怎么的,难不成在他心中,他认苏云七为主是屈就,是委屈了他。 九皇叔就给苏云七,安排这么一个心高气傲,把投诚当成“施舍”的人。 九皇叔这真的是,给苏云七送得力手下,而不是往苏云七身边,安排一双眼睛。 这人的忠诚,是给了九皇叔,还是给了苏云七? 他忠诚苏云七,是他自己内心的臣服,还是因为听从九皇叔的安排,顺水推舟的忠于苏云七。 这样的忠诚…… 别说苏云七了,就是他谢三也看不上。 谢三嗤笑一声。 这不就是,他亲爹送给他的死士。 用来保护他生命的死士,却不忠于他。 这不是搞笑嘛。 谢三这一声“就这”,是嘲讽顾随,更多的是嘲讽九皇叔。 然而,九皇叔并不接茬。 顾随也是一样。 他承认,被苏云七拒绝的那一刻,他是震惊的,亦是不解的。 甚至隐隐还有一点愤怒,觉得苏云七不识抬举。 要不是,苏云七嫁给了九皇叔,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他的主子。 他愿意认苏云七为主,已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可苏云七却拒绝了他。 是以,他失态了。 虽然,他虽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但在这一群人精面前,那一瞬间的失误足够致命。 这对他来说,很不应该,他又怎么可能,还会再犯同样的错。 顾随完全不受谢三的嘲讽影响,很是镇定自若地开口:“王妃,王爷。属下告退。” 首战失利,给苏云七留下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印象,再留下来只会让苏云七更不痛快。 还不如立刻退下,让苏云七眼不见为净。 至于苏云七对他的不满…… 顾随苦笑一声。 是他的错,是他自视甚高,是他放不下往日的荣光。到现在,还端着九皇叔心腹的架子,自以为投向苏云七是屈就。 他先前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态不对。 现在发现了,他也需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类似的事,绝不能再发生。 顾随很快就告辞退下,随着他退下,万重楼的杀手,也如同退潮一般退去。 顾随退下,九皇叔也适时,向苏云七解释了一句:“没有勉强你的意思,手下的人,想用就用,不想用便弃了。从来都是手下揣摩主子,没有主子为他们妥协的道理。” 苏云七没有应,只淡漠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狼藉。 上百江湖人士,横死在林中,无一活口。 苏云七知道,九皇叔此举是震慑,亦是威胁。 这就是,得罪九皇叔的代价。 不怕死的,大可来试。 “我们走。”苏云七不回应,九皇叔也不再问,只搂着苏云七,打马上前。 谢三与王子戎,也紧随其后。 谢三抬头,左右看了看,嘲讽地道:“九皇叔的承诺,果然很值钱。” 这林中,绝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些江湖人士。 这林中藏头露尾,不想露面,或者想捡便宜,趁机偷袭的江湖人士,甚至各大势力的死士,都不在少数。 这些人都在等…… 等九皇叔出手,亦等九皇叔受伤。 不想…… 他们等来的,却是九皇叔的雷霆手段。 各方势力的死士不说,这些人潜在暗处,没有出手,不是因为他们不敢出手,而是…… 他们在等! 等九皇叔从药王谷活着出来,等命令下达再动手。 而那些隐藏在暗处,藏头露尾,想要捡便宜,不敢跳出来的江湖人士,他们则是被九皇叔的话,给吓到了。 九皇叔真的,派兵去围攻江湖各大门派了吗? 有那与宗门关系亲近,甚至宗门就是自家的江湖高手,心中很是不安。 在犹豫片刻后,选择了离去。 他们要去打探消息,确定九皇叔所言是真是假。 是真的,那他们就要立刻回宗门。 要是假的…… 离去的那些江湖高手,在走之前,还不忘看一眼药王谷的方向。 药王谷建在地陵之上,里面机关重重。 他们相信,凭九皇叔的本事,一定能活着出来。 但是! 即便是九皇叔,想要活着出来,也得吃不少苦头。 更不用提,九皇叔还带了三个,完全不能打的累赘。 九皇叔带着这三个累赘,想要活着从药王谷走出来,少不了要付出些许代价。 到时候…… 还来得及! 人有慕强心理,亦有从众心理。 见到几个高手突然离去,有些立场不那么坚定的,在思索一番后,也跟着离去。 没别的,在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跟着聪明人走,肯定不会有大错。 陆陆续续有江湖人士离去,这些人会不会再回来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 绝不会,再有新的江湖人士加入。 无他! 九皇叔从来不会,空口说能被人轻易拆穿的大话。 他说,他派兵去围攻,江湖各大门派了,就一定是这么做了! 江湖各大门派,此刻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来管九皇叔与药王谷,与四国的恩怨了。 人都是自私的,在自己麻烦缠身的时候,着实没有闲工夫,管别人的闲事。 是以,这世间才只有一个王子戎,一个谪仙大公子。 江湖人士接二连三散去,这些九皇叔没有看到,但却在他的预料之中。 人都要弱点,有软肋。 就好比他。 他曾经没有弱点,亦没有软肋。 他曾自信以为,他这样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的人,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可自从遇到苏云七,他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他有弱点,亦有软肋。 苏云七就是他的弱点,他的软肋,但同时也是他的铠甲,能让他一往无前,无所顾忌的冲锋陷阵的铠甲…… 669做个有礼貌的反派 不同于等在林中,明显来者不善的江湖人,药王谷的人做事漂亮多了。 在药王谷谷主的率领,药王谷一众医师,早早地就在入口处,恭迎九皇叔一行人。 “九皇叔大驾光临,我药王谷蓬荜生辉。”药王谷谷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不等九皇叔下马,就满脸笑容地迎上前。 “有事献殷勤,既奸又盗。”谢三亦坐在马背上,都不拿正眼看药王谷谷主,只拿下巴看人,端的是傲慢张狂。 王子戎一阵无力:“不要胡乱,篡改先人话语。” 药王谷谷主,听到谢三的话,面色僵了一下,好艰难才稳住面上的表情。 不过,在王子戎开口后,药王谷谷主面色又恢复如常,甚至还笑眯眯地看了谢三一眼:“大公子言重了,三公子不过是随口一说,老夫不会当真。” “老而不死谓之贼,谷主这脸皮不错,够厚。”谢三是什么人,他会因为药王谷谷主几句话,就不好意思,打退堂鼓? 那不能够。 他要就这点段位,也不可能在谢家,跟他二叔相争,把他祖父气得半死,还得捏着鼻子栽培他。 就算是拿他当磨刀石又如何,磨刀石的资本够厚,磨断刀那是早晚的事。 他这不就,把他二叔那把刀给磨废了。 现在废到,无能狂怒,压不住他,只能买凶杀他的地步,真的是无能至极。 “三公子,这是药王谷。”药王谷谷主承认,自己还是不够冷静,不够理智。 面对谢三挑衅,他还是忍不住生气了,甚至放言威胁。 谢三嗤笑,挑眉反讽:“怎么,你们药王谷,想赚那十万两黄金的悬赏?” 吓他? 真当他谢三是吓大的。 要是没有见识,九皇叔提前安排的后手也就算了。 在见识过,九皇叔做了这么周全的准备后,他还会被吓到,那就是他弱鸡了。 谢三这话是真的欠,但药王谷谷主,却不能跟他撕破脸。 药王谷谷主暗自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人冷静下来:“三公子说笑了,我药王谷非常欢迎各位的到来,也会尽最大的力,保证诸位的安全。” “尽最大的力?”谢三一脸嘲弄:“就是说,我们要死在药王谷,那就是我们命不好咯。毕竟你都尽最大的力了,我们还死在药王谷,我们这命是多惨。” “三公子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必故意找茬呢。”药王谷谷主极力忍了,但还是没有忍住。 药王谷乃江湖四大谷之首,药王谷谷主医术高明,江湖人成天打打杀杀,受伤、重伤那是家常便饭,哪怕是一等一的高手,对药王谷谷主,也很是客气,就怕哪里要求到人家救命。 药王谷谷主,在江湖上的地位,比之天下第一高手也不差什么。 走到哪,都是被人竞相追捧的对象。 陡然遇到谢三这么一个,开口就带刺,每一句都极为不客气,着实接受不了。 自打他成了药王谷谷主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便是杀神一般的九皇叔,当初派属下来求医,也是客客气气。 被拒后,也没有说什么,只干脆利落的离去。 便是现在,九皇叔虽然坐在马背上,一直不曾下来,很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可却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 这谢三着实是…… 药王谷谷主气得不行,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和自己的名声,不能拿他如何。 药王谷谷主,自认给足了谢三面子,面对谢三的挑衅,也是一退再退。 但凡谢三有点脑子,都该收敛。 可是! 会收敛,他就不是谢三了。 谢三傲慢地轻哼:“是不是这个意思,都不重要。左右你全家老小,都在本公子的手里,本公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本公子等着你全家老小,给本公子殉葬。” 谢三不说还好,一说,药王谷谷主,就差点绷不住脸上的假笑了。 他最喜欢的长子,最疼的小妾,全都在九皇叔手上,害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好在,北庆皇帝答应了他,只要他把九皇叔,永远地留在药王谷。北庆就会出兵,把他的妻儿救出来了。 药王谷谷主想到这,才勉强缓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对谢三道:“三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的妻儿都在药王谷,三公子要是想要认识他们,稍候我替你引见。” 药王谷谷主这话,是对谢三说的,实则是说给九皇叔听的。 他不会承认,九皇叔手上的人,是他的妻儿。 所以,九皇叔别妄想,借此来威胁他,逼他交出解毒药丸,他是不会受威胁的。 谢三抚掌大笑:“原来谷主的妻儿,全都在谷内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我把那几个人弄残了,会让谷主你不高兴呢。这下好了,我不用担心,会得罪谷主你了。” 药王谷谷主脸色大变,指着谢三,怒不可遏地大骂:“你……你做……” “咳咳……”话到嘴边,药王谷谷主理智回笼,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可怒骂咽了回去,心中的愤怒与担忧,却是咽不下去。 药王谷谷主,咬牙切齿地道:“三公子世家出身,不学世家风骨气度,却学那酷吏手段。难怪会有人出高价,悬赏三公子你的人头。” 敢对他的儿子动手,谢三死定了。 谢三很是夸张地,抚了一下额头:“我这颗人头,确实值钱。可惜,没人有那个本事,能拿得到。” 谢三说完,还将身子侧向九皇叔那边,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九皇叔,你说是不是。” 他就是一个背靠谢家的小公子,谢家主悬赏杀他,最大的靠山没了,他说的话肯定没人信。 但九皇叔不同了。 九皇叔一开口,这些人就会知道,他谢三惹不得。 垂涎高额悬赏没问题,可前提是有命拿。 “看你表现。”九皇叔高冷地开口。 这一句,看似没有承诺什么,但却比什么承诺都有用。 九皇叔这一句“看你表现”,透露出了是对谢三的亲近,全然是不拿谢三当外人。 这是比盟友,比合作,更牢固的联盟! 有九皇叔这句话在,想要动谢三,就要掂量了一下,能不能得罪得起九皇叔…… 670自认是天选之子 九皇叔这话一出,谢三就不仅仅只是,九皇叔的盟友那么简单了。 药王谷谷主,敢邀请九皇叔来药王谷,自然也一路关注了,九皇叔的行踪。 王子戎与谢三,不顾王家与谢家的立场,执意随同九皇叔来药王谷,这个消息药王谷谷主一早就知道了。 甚至,药王谷谷主都知道,王家与谢家立场暧昧,是有意让这二人,与九皇叔亲近。 药王谷谷主相信,九皇叔也知晓,王子戎与谢三接近他,目的绝不单纯。 可就是这种情况下,九皇叔依旧把谢三,纳到羽翼下,当自己人保护。 这谢三,这么大本事! 药王谷谷主错愕地,看了谢三一眼,似不敢相信一般。 谢三什么人,可不会给药王谷谷主面子,直接挑衅地瞪了回去:“不服?” “呵呵……”药王谷谷主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朝谢三拱了拱手:“三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佩服三公子,好手段罢了。” 药王谷谷主看谢三正烦,想也不想,就反讽道:“看样子,三公子没少学,伏低做小讨好人的本事。就是不知,三公子只是嘴是讨好两句,还是有别的本事,在别的地方……” “啪!” 药王谷谷主的话未说完,就被凌空一个巴掌,抽得飞了出去。 药王谷谷主,被打得眼冒金星,摔在地上,人都被打懵了,却不知是什么人打得他,只捂着脸,口齿不清地道:“呃……什么……” “啪!”回答他的,又是凌空一个巴掌。 不过,这一次药王谷谷主,看清楚了,是谁动的手。 药王谷谷主愤怒又不解:“九,九……皇叔!” 他说谢三,九皇叔好好地打他做什么,莫不是九皇叔与谢三之间,真有什么。 他曾经就听说,世家那些人玩得花,男女不忌,荤素不忌,没想到…… 九皇叔坐在马背上,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蔑地看着药王谷谷主:“舌头是个好东西,本王劝你珍惜。” 不珍惜的下场,自然是被他给拔了。 “我……”药王谷谷主大怒,他想要九皇叔,他说什么了,九皇叔对他动手不说,还威胁他。 他好歹也是药王谷的谷主,九皇叔就算再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该当众打他的脸。 九皇叔可知,这一巴掌打下去,他们就结了死仇。 药王谷谷主目跐欲裂,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要不是被九皇叔,凌空抽了两个巴掌,嘴巴被打疼的,他早就骂了出来。 好在,药王谷也不全都是,像药王谷谷主一样拎不清,自视甚高的人。 药王谷谷主身后的医师,见药王谷谷主,一副要与九皇叔理论的样子,连忙上前按住药王谷谷主,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地道:“谷主,慎言。” “啪!”药王谷谷主大怒,反手,就给了那医师一个巴掌:“泥……什么……” 药王谷谷主张嘴要骂,却扯得嘴角生疼,硬生生地给忍了回去。 “谷主!”被打的医师,狼狈地摔在地上,震惊又不解地,看着药王谷谷主。 他们谷主是不是得了脑疾,脑子不好使呀。 他知道自己先前说了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吗? “他是不是有病?”别说药王谷的医师了,就是谢三也惊觉,药王谷谷主的不对劲。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问苏云七。 苏云七仍旧与九皇叔共乘一匹马,被九皇叔抱在怀里。 按说,她这么大一个人,被九皇叔抱在怀里,不可能没人注意到。 可自打他们出现,药王谷这一行的人注意力,还真没有放在她身上。 这也就方便了,苏云七暗中观察药王谷谷主。 这一看,还真苏云七,看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吸药了。”如果说,药王谷谷主,先前分不清轻重的,跟谢三对上,叫苏云七很是意外。 此刻,药王谷谷主不同寻常的暴躁,苏云七就可以肯定了。 “吸药?”谢三一脸疑惑地看着苏云七,很好地发挥出,不懂就问的精神,认真的向苏云七请教:“吸什么药?吸药会影响脑子?我们……” 谢三指了指九皇叔,又指了指王子戎:“我们三最近都在吃药,不会有影响吧。” 王子戎看着药王谷谷主,眉头微皱:“我要是没有猜错,王妃说的是五石散。” “五石散!”谢三惊呼:“那东西不是已经被销毁了嘛,怎么还会有,还会有人……” 谢三看了一眼药王谷谷主,很是不可思议了:“明明知道,那东西危害极大,怎么还会有人,蠢得去试!” 五石散的危害,前朝……以及他们这些世家,用血的教训,告诉了世人,那东西不能碰。 尤其是前朝皇室,虽说他们不是因为五石散而灭绝,也不是因为五石散而亡国,但五石散却是引子。 五石散的危险有多大,就是一个普通百姓都知道。 谢三不曾想,药王谷谷主,居然会去尝试,他是不是疯了。 还是他以为…… 苏云七嘲讽地接话:“总有一些人,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是不一样的。自认为能抵抗得了五石散的药效,不会受五石散影响。” 五石散的危害,普通百姓都知道,药王谷谷主不可能不知。 药王谷多的是,给他试药的药人、病人。 药王谷谷主,明知五石散的危害,手边也不缺试药之人,仍旧自己去试,可以说他有求知精神,也可以说他有钻研精神,但绝不能说他悲天怜悯,不忍普通人受苦。 尤其是,在知晓药王谷好用活人试药,拿穷苦病人试药后,也可以推断出,什么求知、钻研都是骗人的。 药王谷谷主,纯粹就是好名好利,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与普通人不一样,这才亲自尝试五石散。 当然,苏云七猜测,药王谷谷主更多的是,应该是是好奇,能让前朝皇室、世家公子沉迷,吸食一口就让飘飘欲仙,让他们明知有害,却仍旧戒不掉的五石散,到底有何奇效。 毕竟,他是药王谷谷主,他不缺五石散,不缺银子。 若是吸食上瘾,大不了吸一辈子就是了。 反正,他供得起…… 671打就完事了 苏云七能想到的,王子戎与谢三,当然也能想到。 二人看着药王谷谷主,只觉得一阵恶心:“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药王谷的医师,连忙上前将药王谷谷主扶了起来。 见药王谷谷主吸食五石散的秘密,被戳破,几个药师面色难堪地,却还是极力解释道:“二位误会了,我们谷主以身是药,并非是为了享乐。而是发现了,五石散有镇痛的功效。” “我们药王谷,这些年一直在研究五石散的药用,却一直不得其法。” “谷主见进展不利,这才以身试药,想要提取出来,里面对镇痛有用的成分,剔除会让人上瘾的成分。” 怕二人不信,药王谷的医师,又急忙补了一句:“我们谷主此举,是为了百姓着想,绝无私心。” 药王谷谷主被药师扶了起来,听到药师的话,面上有几分自得,又有几分难堪。 他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照面,就让苏云七看出了,他吸食五石散的事。 好在,谷里的药师还算有脑子,把事情圆了回来。 不然,事情传出去,他药王谷必会名声扫地。 只恨他,被九皇叔两个巴掌,甩得牙齿生痛,脸颊红肿,无法说话。 不然,他定要让这几人,羞愧地给他跪下道歉。 苏云七弯下腰,吸了吸了鼻子,似笑非笑地道:“你确定你们谷主做的研究,是为了剔除五石散里面,能让人上瘾的成分?” 苏云七发现了什么? 药王谷谷主脸色微变,瞳孔猛缩,死死地看着苏云七。 他不顾脸颊生痛,强撑着开口:“你这是……污……” “萧王妃这话,是何意?”搀扶他的药师,却比他先一步,把话问了出来。 当然,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是不善的。 在他们看来,苏云七这是在羞辱他们谷主,羞辱他们为造福百姓,以身试药的谷主。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云七要是责骂他们谷主,不给九皇叔解毒,他们不说什么。 甚至,苏云七骂他们无耻,把她父亲绑来药王谷,他们也不说什么。 这些都是他们做了的事,他们认。 但是! 苏云七她怎么敢,怎么敢羞辱他们谷主。 他们谷主为了研制镇痛的药,不惜以身试毒,苏云七不钦佩便罢,居然敢嘲讽他们谷主,他们药王谷上下,绝不能忍。 哪怕,她有九皇叔撑腰,也是一样。 药王谷的医师,很是同仇敌忾,不需要人开口,也不需要交换神线,一众医师齐齐上前,怒瞪苏云七,那眼神……仿佛要将苏云七给吃了。 苏云七却是半点不惧,她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指着药王谷谷主就道:“我要是没有闻错,他用了五石散纯度极高。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受五石散影响这么大。” 药王谷谷主的脑子,明显有些不清醒了。 同为医师,她不相信,这些人没有发现。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苏云七的话一落下,就有好几个医师,立刻出声,气愤地否认。 但更多的,却是因苏云七的话,陷入沉思。 就像苏云七所说的那样,他们也是大夫,药王谷谷主的异常,他们当然发现了。 他们一直以为,谷主是试药的原因,却不曾想…… 是五石散纯度太高了吗? 谷主他是在用反向思维,提取五石散中镇痛的成分吗? 是的,直到此刻,药王谷的医师,仍旧是相信药王谷谷主的。 倒是药王谷谷主,被苏云七当众指出,面上难掩心虚,无视满嘴的血,而嘴里撕裂的痛,朝苏云七怒呵道:“闭,闭嘴!” 苏云七没有搭理他,转而对九皇叔道:“王爷,我劝你换一个人谈。这人的脑子,被药给迷了,可能不太好沟通。” 九皇叔轻应一声,语气很是温柔。 但是! 他抬头,对药王谷的人说话,却是冰冷极致:“换一个人来!” 药王谷的医师,自是不肯,他们顾不得深思,连忙道:“九皇叔,我们谷主……” “行了,你们谷主这个鬼样子,也没有办法再招待我们。”谢三很是不客气地,打断了医师的话,反客为主地道:“换一个能正常说话,脑子正常的人过来。” 没有意外,谢三此言一出,药王谷的医师,脸都气歪了。 药王谷谷主就更不用说了,气得强忍痛苦大骂:“狂妄,小儿!” 谢三没好气地,哼一声,一脸傲慢地道:“当然,你们要是不打算走,先礼后兵的招数,引我们入药王谷的陷阱,现在就开打,不换人也行。” 药王谷这群人,打什么主意,旁人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嘛。 药王谷建在,一个小王朝的皇陵上,底下是成片的古墓。 但凡是古墓,都少不了陷阱、机关。 药王谷这群人,这么客客气气地,在这里迎他们入谷,不就是打着示弱,麻痹他们,好把他们引入谷主,一网打尽。 “都是千年的狐狸,我们也别搁这里演聊斋了。换个能主事的人来,我们入谷好好谈一谈。要是没个能谈的,那就直接在这里打一场,我们再入谷。” 谢三一脸光棍的开口,散漫中又透着嘲讽。 显然,他半点也不担心,药王谷的人会拒绝。 这些人不就是,想把他们骗进药王谷,好借着古墓的陷阱、机关弄死他们了。 这些人的心思,真的一点也不难猜。 要不是有这个依仗,药王谷的人,怎么敢以解毒圣药为诱饵,诱九皇叔来药王谷。 他们不怕九皇叔一个不高兴,带兵把药王谷给荡平了嘛。 要知道,这对九皇叔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药王谷这些人,真的是……有一点无耻在身上的,当然也有一点幸运在身上。 仗着地利优势,仗着手中的解毒圣药,就敢算计九皇叔。 甚至怕苏云七,为九皇叔控制住了毒药,九皇叔不会冒险进药王谷,还把苏云七的父亲给捉了。 只可惜了,他们捉了一个假货,那姓苏的狗东西,根本不是苏云七的亲生父亲。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有那粒解毒药丸在,明知药王谷是个陷阱,九皇叔也会来…… 672就是仗势欺人了 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该装的还是要装一下。 林中,一群江湖人,对苏云七、谢三喊打喊杀,摆明了是冲着九皇叔来的。 九皇叔一出手,就把人全灭了。 那片树林,离药王谷不过百余米。 死了那么多人,药王谷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 药王谷的人,却仍旧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齐齐来药王谷外迎九皇叔。 他们就是笃定,在没有确定,解毒圣药有没有用之前,九皇叔不会跟他们撕破脸。 甚至,哪怕明知药王谷内处处是陷阱,明知是他们的算计,九皇叔也会冒险进入药王谷。 林中的事,自然也不会多提。 提了,药王谷的人,也不会承认。 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药王谷在做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成王败寇! 史书由胜者书写。 他们为了杀九皇叔,用一些手段又有什么错呢。 九皇叔要有本事活下来,他们药王谷,自然会承担所有的后果。 反之…… 他们要是赢了,真的弄死了九皇叔,就算他们用的手段再下作,也会被人赞扬。 但是! 谢三不留情面,当众把药王谷险恶心思点破,还是叫药王谷的人很是难堪。 他们只是脸皮厚,不是不要脸! 药王谷一众医师气得不行,谢三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傲慢地逼问:“换不换人来谈?” 换人谈,继续先礼后兵。 不换人谈,他们就先动手,把药王谷的人,杀得七七八八再入谷。 到时候…… 就算药王谷,凭借地利优势,杀了九皇叔,那好处也跟在座的诸位无关了。 人死了,便是有通天的好处,他们也沾不到半点。 敢算计九皇叔的,就没有蠢人。 “不,不……”药王谷谷主,倒是不肯换人,可是药王谷的医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谷主,你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你交给我们,放心。” 不换人的后果,不用谢三说,他们心里也明白。 谷主医术高超,江湖中不少高手,都欠他人情。 这一次,谷主也动用了人情,把那些人都请了过来,在暗处保护他。 谷主不怕九皇叔动手,他们怕。 药王谷几个能做主的医师,默契地把药王谷谷主按下去后,转而就问谢三:“你们要跟谁谈?” 这个问题,可谓是用心险恶了。 这就差直接问,你们与我们药王谷的人,是不是有联系。我们谷内是不是有人,与你们私下来往。 要是不想暴露,自己在药王谷收买的人,随便点一个人,又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药王谷的人,看似把选择权给了谢三,可也是在为难谢三。 可谢三是谁。 他今天,就是将不讲道理,发挥到极致。 “我可以自己挑,是吧?”谢三一脸兴奋,双眼放光,难掩激动。 药王谷的医师们,直觉不对,可想否认,可在九皇叔的威压下,却只能硬生生地点头:“是。” 是的,九皇叔的威压。 九皇叔没有开口,任由谢三发挥,可在一旁为九皇叔压阵,让药王谷的人老实地,按谢三的要求走。 “那行,把你们药王谷,有资格的都叫上来,一个个上前给我介绍一遍,我看谁顺眼,就跟谁谈。”谢三很是兴奋地说道。 如果话只说到这也就算了,偏偏谢三说完,又一脸惊喜地补了一句:“我只看人在花楼点舞娘,这般点过人。还没见过,还能这么点药师的,倒是突然能理解,皇上翻牌子是什么感觉了。” “噗……” “咳咳!” 苏云七与王子戎,一个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不过,前者笑得张扬,后者笑的含蓄。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谢三是懂羞辱人的。 药王谷的一众医师,脸都气变形了。 谢三还犹觉不够,上身一侧,倒向王子戎,漂亮的桃花眼轻眨:“难道你们觉得,不像吗?” 王子戎压下笑意,笑的温文尔雅:“他们可能更想跟你打一场。”像,怎么不像,就是因为像,药王谷这些医师,才会气得冒烟。 “他们不敢。”谢三指了指九皇叔,将仗势欺人发挥到极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介绍起来。” “谢三公子,这是药王谷!”药王谷的医师们,确实不敢动手,但他们也不肯配合。 “然后呢?你们是要谈,还是不谈。”谢三傲慢地开口:“不谈,咱们就不废口舌了。” 不谈就动手! 当然,不是他动手,是九皇叔带来的人,单方面地屠杀药王谷的人。 药王谷唯一的倚仗,就是他们手中,那颗号称能解百毒的解毒圣药。 药王谷不肯拿这颗药,跟九皇叔谈判,他们就只能硬抢了。 硬抢…… 九皇叔不高兴,会不会把药王谷,屠杀殆尽,他们就不能保证了。 “谈!”药王谷的医师,很是憋屈,可却不敢跟九皇叔硬碰硬。 而且,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与药王谷谷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药王谷谷主,想借那粒解毒药丸,把九皇叔引入药王谷,借谷内机关、陷阱弄死九皇叔。 他们当中大多数,都不想与九皇叔结仇,不想掺和到朝廷的事务中,只想明哲保身。 另外还有一部分,他们想要用那粒药丸,换一些好处。 内部有不同的意见,再加上药王谷谷主,被九皇叔打得没法见人,弹压不住这些人,那些有不同意见的人,逮到机会就站出来了。 “我姓储,乃药王谷长老。谷中的事务,我多少能做一些主。不过,我并不确定,那粒解毒药丸,能不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也不知晓那粒药丸在哪里。” 与这位储长老一样,不想掺和的医师,在药王谷不在少数。 储长老一开口,其他不想掺和的人,也立刻跟着开口介绍自己。 当然,这些人都不忘,重点表明,自己不清楚解毒药丸的药效,亦不知药丸在哪里。 总之,药王谷与九皇叔的恩怨,他们不想掺和,也不想要什么好处。 要是…… 673记仇不记恩 以储长老为首,一众不想掺和,九皇叔与药王谷恩怨的药师,眼巴巴地看着九皇叔,眼中写满渴望…… 希望九皇叔,能看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能让他们先离开。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是真不想掺和,还是假不想掺和……就凭他们是药王谷的人,九皇叔就不可能放他们走。 谁知道,他们离开的时候,带了什么走。 要是解毒药丸,被他们带在身上带走了,九皇叔岂不是白走一趟。 白跑一趟不说,这要传出去,九皇叔的颜面也会扫地。 是以…… 就算这些人的眼神,再怎么无辜,再怎么可能,谢三也没有抬一下眼皮,只傲慢地道:“继续!” 谢三这句话一出,就表示他们的盘算落空。 虽然,他们本来也就,没有抱什么希望。 药王谷要挟九皇叔、算计九皇叔,他们这些就算再置身事外,可也是药王谷的人。 九皇叔没有,一见面就杀了他们,就已经是有风度了。 可即便心里早有准备,储长老等人也不免唉声叹气,认命地站在一旁。 余下的药师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老者站了出来:“我是药王谷的三长老,谷中的事务,我可以代谷主处理。那粒解毒药丸放在哪里,只有谷主知道,但我能代谷主,与九皇叔谈判。” 说完,他就看着九皇叔,显然在等九皇叔的答复。 可九皇叔却是双眸微闭,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谢三笑了一声:“怎么了?继续呀!” “我是……” 其他药师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出来介绍。 药王谷的药师很多,但有资格,跟药王谷谷主,一起出来迎接九皇叔的却不多。 在场的药师,也不过二十余人,很快就介绍完了。 除去置身事外、不想掺和的,大多数药师,都是与药王谷谷主,同一个阵营的。 想来也是…… 要不是拥有,绝大多数的支持者,药王谷谷主,也不可能一再的,跟九皇叔对上,不把九皇叔放在眼里。 “都介绍完了?”一群人介绍完,谢三犹自不满地道。 “都介绍完了。”与药王谷谷主,一个想法的三长老,站出来回了一句。 “就这些人了,你们药王谷,没有其他人了?”谢三又问。 这些介绍的人里面,没有王子戎的好友徐川柏。 “能主事的人,都在这里了。其他的,只是普通药师。”三长老敢跟药王谷谷主一起算计九皇叔,显然也是一个不怕死的。 他半点没有把谢三的不满放在眼里,不卑不亢地道。 “我要是没有记错,创建药王谷的药王姓徐。在这徐家人创建的药王谷里,徐家人没有继承谷主之位就算了,居然连主事的权利也没有?”谢三瞪大眼睛,震惊又不解。 “诸位是要找徐药师?”三长老了然地看着谢三,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是不断咒骂药师徐川柏。 “对呀,我们要找药王徐的后人,你把他带出来,我们跟他谈。”谢三坦然地点头,似乎没有看明白,三长老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一般。 “徐药师下山给病人看诊去了,现在人并不在药王谷。”三长老温和地出声拒绝。 “看样子,没得谈了。”谢三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三长老被咽了一下,气得想要骂人。 动不动就拿不谈来威胁他们,这谢三是仗着有九皇叔撑腰,就有恃无恐了嘛。 给他等着,等进了药王谷内,他定要这些人好看。 三长老暗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公子,徐药师醉心医术,并不管谷中事务,你就是找他也无用,他什么都不知道。” 蠢货,你们以为买通了徐川柏就有用? 药王徐氏一脉,在药王谷一直被打压、排挤。 到徐川柏这一代,更是连一点权利都沾不到。 甚至,药王徐留下来的医术、医学,徐川柏都碰不到,更学不到。 至于你说,徐川柏是药王徐的后人,药王徐留下来的医书,本就是徐家的东西,徐川柏有权利看,有权利学,那你就狭隘了! 学医是为了济世救人,学医一途,看的不是出身而是天赋。 药王徐当初创立药王谷,将自己潜心研究半生的医术,传于外人,传于江湖大夫,就是为了造福更多人,让更多有天赋的人来学医。 药王徐可从来没有说,他的医术是徐家的私物。 是以,药王徐留下来的医书,与徐氏后人,与徐川柏无关,那是药王谷的东西。 在药王谷,想要翻看药王徐留下来的医书,想要学习药王徐的医术,你得有天赋。 徐川柏学不到,那自然是他天赋不够。 徐家一脉,在药王谷早就没有势力,三长老也不惧徐川柏,提起徐川柏更是毫无尊重之意。 药王谷是药王徐,一手创立的不错,但药王谷能有今天,能传承至今,成为江湖四大谷之首,靠的不是徐家人,而是他们这些医师。 他们才是药王谷真正的主人,药王谷的根基。 徐家人,有他们没他们,对药王谷的影响不大。 三长老毫不掩饰,甚至刻意表露出,对徐川柏的蔑视。除去本身,真没把徐川柏当回事,更多的还是做给谢三看的。 看,你们收买的人,不过是一个光有名头,实则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废物。 谢三没有生气,他只笑眯眯地道:“我要是没有记错,药王谷传下来的,那粒解毒药丸,就是药王徐留下来的。然不成,你们药王谷的医师,还能比药王徐的后人,更了解那粒解毒药丸的药效?” 谢三不同情徐川柏,但也无法苟同,药王谷这些医师,轻视徐川柏的态度。 不管如何,药王谷是药王徐一手创立的,甚至药王徐,还无私地,把最宝贵的医书,留给了药王谷,而不是徐家的后人。 可以说,药王谷内所有的医师,都受了药王徐的恩泽,得了药王徐的好处。 药王徐的后人,因为不是学医的料,失了谷主之位,这确实是他的后人无能,但这不是药王谷的医师,忘恩负义,轻视徐川柏的理由…… 674对对对 药王谷的长老,对徐川柏极尽贬谪,全然不怕让九皇叔一行人,知道药王谷苛待药王徐的后人,并不是他们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不在乎脸面。 而是不想九皇叔,与徐川柏谈罢了。 可谢三就不是,一个会配合的主。 任凭药王谷的长老怎么说,谢三就指定,非徐川柏不可。 甚至在药王谷的长老质问谢三:“莫不是,三公子之前,就与徐药师有了来往,这才非徐药师不可。” 谢三很是干脆地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现在可以把人叫出来了吗?” 药王谷的长老,差点没气得吐血。 对什么对,谢三明显就是敷衍之词。 可偏偏…… 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没有说话,可眼神却暗了下来,透着不耐烦的九皇叔,药王谷的长老,只能将心中的怒火死死压下。 谢三是不着调,但九皇叔愿意纵着他。 有九皇叔撑腰,他就是有再多不满,也得忍着。 “请三公子稍候。”药王谷的长老很清楚,九皇叔摆明了支持谢三,而谢三明显是软硬不吃的主,他们不把徐川柏叫出来,九皇叔就不会与他们谈。 不谈…… 自然是要动手。 他们虽然也做了,九皇叔一来,就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准备。 为此,也卖了一把老脸,把昔年的人情都用上了,请了不少江湖高手来帮忙。 但能不动手,他们还是不想动手。 那些高手欠了他人情,不得不来相助。 可真正打起来,谁也顾不上谁。 那些江湖高手有武功,勉强能自保,他们一群脆皮的药师,恐怕连撒毒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给弄死了。 是以,他们药王谷与九皇叔之间,那是能不打就不打,能谈就谈。 徐川柏是吧! 九皇叔他们要跟徐川柏谈,他们就去把徐川柏找来。 他们倒要看看,九皇叔一行人,能从废物一样的徐川柏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此地已是药王谷的入口,放药王谷极近。 可即便如此,等徐川柏过来时,也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徐川柏是个年近三十的药师,脸色苍白,胡子拉碴,身形削瘦,看着就是一个不得志的中年人。 他走路时,步伐轻浮没有力道,眼神浑浊没有光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丧气,衣服也带着明显的污渍。 徐川柏邋遢又脏污,人也没有半点精气神,与药王谷这些一身白袍,仙风道骨,往那一站就透着高人气息的药师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生生坏了,药王谷医师,在世人心中的高大形象。让人不禁理解,药王谷的医师,为何不愿意让他出现。 但是! 苏云七却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随着徐川柏走近,苏云七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药王谷的医师,长年浸淫在药材中,整个药王谷也种满了药材。 所有的医师,哪怕是药王谷谷主身上,都有一股药味。 但他们所有人身上的药味,加起来都没有徐川柏身上的药味重。 “王爷,他受了刑,应该伤得很重。”苏云七的目光,落在徐川柏仿佛纵欲过度,人被掏空,以至轻浮无力的脚步上。 别的不说,在装病一途上,药王谷的医师还是很专业的。 今天要不是她来,任何一个人,看到徐川柏,都只会认为是他自己颓废、丧气,绝不会猜出,他是受刑导致的。 苏云七的声音不大,只有九皇叔听到了。 九皇叔皱了皱眉,看了王子戎一眼。 王子戎不解地,回视九皇叔,以眼神询问九皇叔:有事? 九皇叔嫌弃地收回目光。 没用的男人,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他的王妃。 “来人!”不等药王谷的长老,把人带到面前,九皇叔就抬手下令:“把人,给本王抢过来!” 九皇叔抬手,手指轻动,指向徐川柏。 “是。”隐在暗处的死士,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气流浮动,一道黑影从侧方掠出,冲向徐川柏。 药王谷的医师,见九皇叔突然命人出声,吓得脸色发白,高声大喊:“救,救……” 随着药王谷医师高喊,他们身后有人影浮动。 可是。 那人影刚一动,就听到九皇叔冷声道:“本王看,谁敢动。” 苏云七就看到,那冲出来的人影,硬生生地僵在原地。 莫有有一种,霸道在身上。 苏云七呼了口气,强压下转身去看九皇叔的冲动。 别问,问就是……心悸! 藏身在药王谷内的高手没有动手,死士很轻松地,就把徐川柏带了过来。 那些高手,见九皇叔只带走徐川柏,并没有对药王谷医师动手的意思,又退了回去,显然是不想轻易,与九皇叔对上。 人的名,树的影。 苏云七算是见识到了,九皇叔这个杀神的威力。 真的一句话,让人不敢动。 可怕。 死士抓了徐川柏,并没有立刻把人,带到九皇叔面前,而是稍作检查,这才把人带了过来:“王爷,此人受了重刑,琵琶骨被穿透了,看他的样子,脑子似乎也不清醒。” “徐川柏!”死士的声音不小,王子戎也听到了。 他当即脸色一变,匆忙从马背上跃下,朝徐川柏走去。 走得太快,王子戎的脚步有几分踉跄,险些被绊倒。 可他却顾不得这些,不等站稳,就跌跌撞撞地朝徐川柏走去。 徐川柏似有所感,有些艰难地扭头,看向王子戎,见王子戎走得歪歪倒倒,还吃力地抬手:“我没事。” 是的,他没事。 他只是吃了五石散,意识模糊,身体不太受控制罢了。 缓一缓,让他缓一缓就好了。 “你……”王子戎走到徐川柏面前,看徐川柏连抬个手,也这么吃力,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这也能叫没事。 他…… 他当初游学,认识徐川柏的时候,徐川柏虽然也是邋里邋遢,看上去很是颓废的样子,但他的眼中还有光。 可现在…… 徐川柏眼中的光芒,被一点点磨没了,只余下茫然与挣扎。 “会好的。”徐川柏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必然很糟糕。 他受了刑,受了很重的刑,险些死掉。 养了好些日子,他也无法下床,今天能下床,能走过来…… 675唯有鲜血才能洗净 徐川柏看着王子戎,笑了笑。 他今天能下床,能走到这里,是他主动服食了五石散。 他知道五石散不是好东西,但是! 五石散有镇痛的奇效。 他知道王子戎来了,他不想王子戎担心,亦不想王子戎冒险。 他也没有忘记,他与王子戎的交易。 他得站出来,他得见一见王子戎,得告诉王子戎,他没有出卖王子戎,也没有利用王子戎。 他只是不够谨慎,或者说他太过天真,没有发现他身边的小药僮,是别人的人。 也没有想到,他救下来的药人,会反手捅他一刀。 他被谷主用了重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 这可能,是他唯一能见到王子戎的机会。 是以,三长老告诉他,九皇叔要与他谈,他们可以放他出去。但前提是,他必须服一枚毒药。 只要他不在九皇叔面前乱说,他们会立刻给他解药。 反之…… 他就等着毒发身亡。 徐川柏答应了,甚至主动提出,要服用五石散来镇痛。 三长老见徐川柏这么配合,当然是很满意的。 甚至还特意,让人拿了上好的药,给徐川柏抹上。 却不曾想,徐川柏一出现,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暴露了。 三长老恨得不行,他死死地看着徐川柏,用眼神暗示他注意分寸。 徐川柏看到了,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脸,很是不屑地笑了。 这群恶臭的医师,把药王谷弄得乌烟瘴气,药王谷的医师,不再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而是一个个像斗鸡似的,忙着争权夺利。 凡是跟他们不对付,或者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药师,全都被他们排挤走了,或者直接弄死,拿人当药人。 在这帮人的弄权下,药王谷的药师,也不再济世救民,一个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拿普通病人试药。 这些年,死在他们手上的病人,比他们救活的人还多。 药王谷的药师,也不再对病人一视同仁。 没钱没势,得的症不够怪,连见药师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药师,这样的药王谷…… 徐川柏很想笑。 他们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他在服下五石散后,还会惧怕他们给他下的毒。 他们就没有发现,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嘛。 “子戎,我很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徐川柏面色苍白,很是吃力地开口:“因我不谨慎,我与你私下来往的事,被谷主知道了。” “九皇叔要的解毒药,它在……”徐川柏凑到王子戎耳边,小声地道。 药王谷的三长老,见事情失控,连忙开口呵斥:“徐川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给徐川柏下了毒,徐川柏又主动服下五石散,三长老对徐川柏,是完全放心。 没别的,就算徐川柏,有本事解了体内的毒,可现今天四国,谈五石散色变。 放眼四国,唯有他们药王谷,能无限量地,为徐川柏供上五石散。 徐川柏服下的五石散,纯度极高,一口就能上瘾。 徐川柏服了那么多,不用想也知,必然是上瘾了。 五石散服了后,想要戒几乎没有可能。 这一点,他们早就在药人身上,反复试验了无数次。 就是自认自制力惊人,比药人高贵的谷主,在服下五石散后,也无法戒掉五石散,甚至用量越来越大。 这一点,不仅他清楚,徐川柏也清楚。 三长老认自拿捏住了徐川柏,哪怕九皇叔发现徐川柏不对,一来就把徐川柏抢走,三长老也是有恃无恐。 徐川柏是个聪明人,他不想死,就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可不想…… 徐川柏他居然疯了,要告诉王子戎,解毒药丸的下落。 要知道,他们对徐川柏,用了几天的刑,徐川柏也不肯开口。 现在,只一个照面,甚至九皇叔什么都没有答应徐川柏,徐川柏居然主动开口了。 徐川柏他是不是疯了! 三长老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惊恐,甚至顾不上,对九皇叔的忌惮,高声威助。 可惜,三长老的威胁,半点作用也没有起。 徐川柏确实因为,三长老的威胁,停下与王子戎说话,回头看了三长老一眼,但却不是三长老想的妥协,而是嘲讽:“三长老,你不会以为……我还打算看你们的脸色,受你们拿捏,任由你们践踏吧?” 三长老是不是没脑子! 他服了五石散。 放眼四国,只有药王谷,能一直供给他五石散。 他想要五石散,就得求药王谷这群烂人。 可是! 他被这群烂人重刑折磨,都不曾开口求他们。 三长老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他会为了苟活,为了一个五石散,像狗一样的跪舔他们,救他们。 是的,像狗一样! 徐川柏见过,五石散上瘾的,不止一个。 远的不说,就说药王谷谷主。 他见过药王谷谷主,五石散发作的样子,真的丑陋无比。 为了一口药,为了能多吸食一口五石散,在人前端着架子的药王谷谷主,也能像狗一样的跪下,跪着吸食五石散。 更不用提,那些个被药王谷控制,想要吸食一口五石散,得求药王谷这群烂人的药人。 那些药人,为了一口五石散,什么都能做,真正是丑陋又恶心。 他是亲眼见过的,更清楚药王谷这群烂人,对他的态度。 他主动提出,要服食五石散,三长老怎么会天真的认为,他还会想活着。 他来见王子戎,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当然,他不会一个人死。 他会…… 徐川柏看着三长老,笑的阴冷又冷酷。 现在的药王谷,这已经不是,药王徐创立的药王谷了。 现在的药王谷,满是罪恶与污秽。 而这样的药王谷,唯有鲜血才能洗净! 他不想活,这群把药王谷毁掉的烂人,也别想活。 他会拉着他们一起死,用他和他们的鲜血,一起将药王谷污秽洗净。 他相信,九皇叔一定很乐意,毁掉一个敢下他面子、算计他的药王谷! 他也相信,九皇叔他…… 做得到。 676违背祖宗规矩 徐川柏没有卖关子,亦没有跟九皇叔、王子戎谈条件。 无视药王谷一众医师,愤怒、生气、威胁的眼神,徐川柏再次倾身,在王子戎耳边低语,告诉王子戎,解毒药丸藏在哪里。 “徐川柏,你可想清楚了。你是药王谷的人,没有我药王谷,你什么都不是。”三长老只觉得冷汗淋漓,要不是碍于有九皇叔在,他铁定扑上去,阻止徐川柏了。 解毒药丸是他们最大的依仗,也是他们唯一,能拿捏九皇叔的东西。 若是九皇叔,知道了解毒药丸的下落,他们还有活路吗? 三长老越想越怕,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是保持中立的人,也连忙开口劝说:“徐川柏,你冷静一点……好好地跟九皇叔、大公子谈,别糊涂地把自己的底牌爆露出去。” “晚了!”徐川柏站直,扭头看向身后的药王谷医师,眼中带着冰冷的嘲讽:“你们,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的,就跟他一起去死,用血来清洗,被他们玷污了的药王谷。 “你……”三长老张嘴就要骂徐川柏,话刚出口,就忍了下来,转而对九皇叔道:“九皇叔,你别信他。他们徐家一脉,没有学医的天赋,按药王谷的规则,能者居之,他们徐家一脉,根本不知道药王谷的事,他说的都是骗你的。” 徐川柏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已经卖了他们,他们再骂也无用。 与其浪费唇舌,骂脑子不好使的徐川柏,不如去说服九皇叔。 只要九皇叔不相信徐川柏,徐川柏说再多也没有用。 三长老想要争取九皇叔,徐川柏怎么会让他们如愿了。 徐川柏朝九皇叔作揖,不紧不慢地道:“九皇叔,解毒药丸是药王徐的遗物,是徐家人私物,只有徐家人知道放在哪里,也只有徐家人知道,要如何服用。这些我都告诉了子戎,稍后会带王爷去取。” “你要什么?”九皇叔的目光,落在徐川柏身上。 显然,比起药王谷那些长老,他更愿意相信徐川柏。 三长老急了:“九皇叔,你别听徐川柏胡言乱语,那解毒药丸乃是我药王谷圣物,这一点江湖人人皆知。” 保持中立的药师,不想掺和九皇叔与药王谷之间的事,但他们深知,他们身为药王谷的医师,有些事情躲不了。 哪怕再不想掺和,也不得不出声劝说:“九皇叔,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您不妨听听双方的话,再来做决定。” 不要光听徐川柏一个人的呀,他们也是知道一些事的。 好歹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不是。 “说!”九皇叔淡漠地开口。 三长老生怕错过机会,急忙开口:“九皇叔,那粒解毒药丸,虽然是……” 九皇叔剑眉微蹙,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闭嘴。” “九,九皇叔……”三长老到嘴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差点咬到舌头,不解又不安地看向九皇叔。 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不信他们? 可九皇叔,不是让他们说嘛。 难道是让储长老他们说,他会错意了? 三长老以眼神,示意储长老开口。 储长老正要开口,就见九皇叔的目光,落到了徐川柏身上:“说吧,你要什么?” 徐川柏苍白的面容,露出一抹喜色,有些激动地看着九皇叔。 他还以为,在三长老等人开口后,九皇叔会稳坐钓鱼台,看他与三长老相争。 不想……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是,能得王子戎推崇、作保的人,人品怎么可能会差。 徐川柏满心感激,又满心欢喜。 不管如何,他们徐家这一次,总算是遇到了靠谱的人,不会再一次被人卖了。 徐川柏掩下眼中的喜意,郑重地朝九皇叔作揖道:“九皇叔,川柏别无他求,只求……” 徐川柏本来想直接说,只求九皇叔药王谷,那些烂人医师的血,来洗净药王谷的罪恶。 话到嘴边,徐川柏又咽了回去。 杀了这些人,便宜这些人了。 与其让这些人,痛快的死去,不如让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为百姓治一辈子的病。 毕竟…… 要培养一个大夫,尤其是培养一个出色的大夫,太不容易 药王谷这些药师,虽然大部分都不是一个东西,但不可否认,他们的医术确实是极好的。 毕竟,都是用人命堆出来,沾满了鲜血的医术,要是不好的话,也对不起埋在药王谷的森森白骨。 与其让这些人,痛快的死去,不如物尽其用。 徐川柏朗声说道:“徐川柏求九皇叔,将药王谷这些医师统一看管,让他们没日没夜的,给百姓治病来赎罪。” “若他们没有治死人,就让他们继续活着,若是治死了人……是病人无药可治,便放过他们,若是因他们医术不行,或者不够尽心,治死了病人,就请九皇叔送他们一程。” 活着,也不能让他们轻松的活着,得让他们时刻有压力。 如此,他们才不会忘记,他们的本职。 “徐川柏,你给我闭嘴!”别人如何不知,反正三长老整个人都破防了,尖着嗓子大喊。 没日没夜地给百姓治病,徐川柏是疯了吧! 他们辛苦了大半辈子,才成为人人敬仰、讨好,一剂药方就是千金的名医,可不是为了给那些,蝼蚁一样的低贱人看病的。 没日没夜! 徐川柏是不是忘了,他们这些医师,年纪都不小了。 徐川柏这小子,是要他们的命吧。 还有…… 什么叫赎罪? 他们有什么错,需要赎什么罪! 是,他们是拿活人试药,可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治好,更多病人的病。 要没有他们拿活人试药,药王谷怎么每年,都会有新的药方流世,又怎么会有大笔的金银收入。 那些得了病的人,又怎么可能吃几剂药,就病愈了。 是有不少药人,死在他们手上。 但因他们的药,痊愈的人更多。 两厢相抵,显然他们的福报更多。 所以,他们需要赎什么罪。 真正要赎罪的,应该是徐川柏这个…… 违背祖宗规矩的不孝子孙。 677他还是个孩子 “九皇叔,川柏他还是个孩子,在跟我们赌气呢。” 不仅三长老等人,就是保持中立,不想掺和进九皇叔事件中的储长老等人,也连忙开口。 开什么玩笑。 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不是年轻那会了。 他们这几年,早就不给人看诊了,平日都是喝喝茶,修修医书,没事的时候指点指点弟子,研究自己感兴趣的病症。 徐川柏求九皇叔,让他们天天,给普通百姓看诊,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嘛。 “对对对,川柏还是个孩子,九皇叔你别听他的,他吸食五石散过量,脑子淤了,不好使。”在阻止徐川柏这件事上,整个药王谷的医师,难得的团结一致。 没别的,就是他们养尊处优惯了,年纪也不小了,可做不来没日没夜地,给人看诊这种事。 别说没日没夜了,一天看三五个病人,他们都嫌烦。 到他们这个份上了,不差权势、不差地位,也不差名声,完全没必要辛苦自己。 三长老生怕,九皇叔答应徐川柏的要求,更是直接道:“九皇叔,徐川柏已经,把解毒药丸放在那里,告诉了大公子,你们且进去拿便是,我药王谷绝不阻拦。” 是的,不阻拦,只要九皇叔有命,从药王谷出来就行。 好吧,他们也阻拦不了。 解毒药丸放在哪里,只有谷主知道,他们并不清楚。 徐川柏说的是真是假,他们也不知道。 当然,就是知道也无用。 徐川柏已经告诉王子戎了,凭他们,也没那个本事,阻拦九皇叔。 现在,他们只祈祷,解毒药丸在药王谷内,九皇叔还要进药王谷一趟。 不然…… 他们药王谷,危亦。 “说得好像,你们有那个本事,能拦得住九皇叔一样。”谢三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听到三长老厚颜无耻的话,没好气地嘲讽了一声。 药王谷这群人,平日真是被人捧坏了,一个个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大家都得求着他们、捧着他们。 “我们原本也无意,与九皇叔你为敌。”三长老没有搭理谢三,重重地叹了一声,语重心常地道:“九皇叔,我们到底是北庆人,虽说大夫治病救人,不分家国,不分贫贱,但大夫有国也有家,我们不想救九皇叔你,想来九皇叔,你也能理解得吧。” 三长老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九皇叔,见九皇叔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三长老暗自咒骂。 眼珠子一转,落在了被九皇叔,揽在怀里的苏云七,又道:“萧王妃,你我同为大夫,想来便是九皇叔不能理解,你也能理解的吧?” “我为什么,要理解你,你算什么东西。”苏云七一直安静地,做个花瓶,做个背景板,不曾想药王谷的三长老,突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 苏云七眼睑一抬,露出她那双被睫毛,遮掩住的凌厉双眸。 和她的双眸一样凌厉的,还有她不客气地反讽。 三长老不曾想,苏云七比谢三还不客气,被噎的一脸涨红,好半晌才气哼哼地道:“萧王妃你也是大夫,你遇到不想救的人……” “遇不到!”苏云七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三长老的话。 三长老语塞,呼了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恼怒,强撑着道:“如若你是北庆人,九皇叔中毒找你医治,你是救还是不救?” “首先我不是北庆人,其次九皇叔中毒,他不会找我,我没那个本事。”三长老这话,满满都是陷阱,苏云七又不是,刚出社会的小年轻,怎么可能上他当,落入他的语言陷阱是。 三长老问什么,她就要答什么嘛。 她又不是小学生,更不是三长老的闺女。 苏云七漫不经心,却是有条不紊,一句一句地反驳道:“最后,救不救,不是我说了算,而是要看病人的状态,以及自己的医术。” 光反驳还不够,苏云七说完,还很是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们一口一个,为了北庆不给九皇叔解毒,难不成,你们都有那个本事,解的了九皇叔中的毒?” “我,我们……”三长老一阵难堪,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们要有那个本事,能解九皇叔中的毒,他们何至于怕九皇叔。 就凭九皇叔命悬一线,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身亡的情况,他们要有给九皇叔解毒的本事,铁定能成为九皇叔的座上宾。 说起来,苏云七能在萧王府立足,能独得九皇叔看中,能被九皇叔带到药王谷来,可不就是因为她有那个本事,能控制住九皇叔体内的毒嘛。 苏云七只是,能控制九皇叔体内的毒,就能得到九皇叔的种种优待。 甚至,九皇叔还放任她,当众拍卖,能调动边疆三十万兵马的铁骑令,可见…… 九皇叔求医若渴。 三长老几个人难堪又尴尬,但凡尊老的……比如王子戎,都会见好就收。 但苏云七不是王子戎,且苏云七也不认为,就药王谷这些医师的品性,值得她尊重。 尊老……那也是要尊,值得尊敬的人,不是什么老流氓、老混蛋、老人渣,都得尊。 苏云七很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既然你们没本事,解的了九皇叔中的毒,那你们在这里担心,怎么在国与病人之间抉择做什么?闲得无聊吗?” “我,我……”三长老气得脸都变形了,我了半天,终于找到反击之语,底气十足地吼了回去:“我们药王谷,有解毒圣药,那粒药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 “是你们的东西吗?你们知道在哪里吗?你们知道怎么用吗?”苏云七很是不屑地冷哼:“跟你们屁关系都没有,你们在这里忧什么?愁什么?” 苏云七冷笑:“一口一个为国为家,东陵与北庆交战的时候,你们上了前线,尽到大夫的职责,去救治伤兵了吗?” 不等药王谷这群人回答,苏云七又道:“对对对,你们年纪大了,奔波不动,不宜去危险的战场,更不适合上前线。那么请问各位一心为北庆的大药师们,你们给北庆前线的将士送过药材吗?”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你说的这些,他们通通都没有做!”回答苏云七的,是徐川柏。 徐川柏突然暴起怒吼,红着脸,梗着脖子,死死地看着苏云七…… 678求生是本能 “萧王妃!” 徐川柏红着双眸,愤怒又压抑地低吼:“你说的这些,他们都没有做,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都没做,你们空口爱国呀,还真是伟大。”苏云七嘲讽地开口。 “萧王妃,你不知道,他们做的……远比你想的过分。”徐川柏泪流满面,哽咽地嘶喊:“药王谷的药材,多到腐烂了,药粉潮了,放坏了……他们宁可丢了,也不曾往前线送一分,更不曾送给穷苦人。” 甚至…… “为了让药王谷,卖出去的药保持高价,他们一直控制药物出产量。宁可让药材腐烂了,也不制成药卖给病人。”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在他们面前。面上装作一副无能无力的样子,背后却骂那些病人穷鬼,死了活该。” “王妃,这些人……他们不配称为大夫,不配得世人敬重。” “他们就是一群烂人!他们踩着药王谷的名声争名夺利,却把药王谷的名声给毁了。” 这群烂人! 徐川柏愤怒的嘶吼,通红的眸子,跳动着愤怒的火焰,他扭头,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三长老等人…… 徐川柏的眼神,从三长老等人身上,一个个的看过去。他看得很是仔细,仿佛要将他们的脸,刻在脑海里。 此刻的徐川柏太吓人了,就像临死前的孤狼,在记住仇人的脸,哪怕是死也要报复他们。 三长老等人只觉得,背脊发寒,胆颤心惊,没有人敢与徐川柏对视。 甚至,在徐川柏看向他们时,忍不住后退,低头,与徐川柏的视线错过。 徐川柏肆意大笑:“王妃,你看他们……满口正义,实则卑劣如臭虫。” “别被一群烂人影响,别跟一群烂人较真,不值得。”苏云七知道,徐川柏抱了必死的决心,他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回头路,但是…… 苏云七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五石散,只吸一次的话,哪怕量多一些,只要你有那个决心,还是能戒的。戒了,只要不再服用,就不会有问题。” 五石散的主要材料虽然也是罂粟,但古代提纯技术并不好,纯度再高的五石散,也无法与她曾见过的毒品相提并论。 只要徐川柏自己意志坚持,能强行熬过毒发的痛苦,苏云七相信,戒掉五石散也不是难事。 “多谢王妃的好意,只是……”徐川柏朝苏云七,郑重地作了个揖。 他通红的眸子,蓄满了泪水。 他在笑,可那笑比哭还要悲伤。 徐川柏强忍着泪水,自嘲地道:“我的身体与这药王谷一样,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药王谷谷主,自打知晓他的儿子,落到了九皇叔手里。 知道他儿子手中的解毒药丸是假的,就猜到真的解毒药丸,在徐川柏手上。 徐川柏再怎么样,也是药王徐的后人。 药王徐大公无私,没有把药王谷,以及他精心撰写的医书,留给徐家后人,而是留给了有医学天赋的弟子,以及更多的学医人。 但谷主相信,药药王徐不可能,什么都不留给后人。 谷主坚信,真正的解毒药丸,必然在徐川柏身上,便让人暗中盯着徐川柏。 这一盯,就发现了徐川柏与王子戎,私下来往的事。 谷主拦下二人来往的信件,一看就明白,徐川柏手上有解毒药丸。 为了让徐川柏,把解毒药丸拿出来,谷主对徐川柏动了重刑。 谷主人品虽不行,但医术确实不差。 学医的,能救人,也能杀人于无形。 谷主亲自动手,给徐川柏用刑,外表看不出严重,甚至都看不出受了刑的样子,实则内里已是破败不堪,药石无医。 徐川柏能下床,能站立,完全是靠镇痛的药撑着。 苏云七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主动问道:“徐药师你要是不介意,让我看看?” 徐川柏拒绝了:“人活着,是为了做想做的事,做有意义的事。我想做的事已经做了,我也认为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我活着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苏云七听懂了徐川柏的话,但她不能理解:“我只知道,生命的宽度,虽不取决于生命的长度。但生命的长度,能拓宽生命的宽度。” 在她看来,求生是本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 作为大夫,苏云七再次劝说道:“所以,你还要不要抢救一下?” 如果可以,大夫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的生命。 但前提是,病人有求生的欲望。 “多谢王妃关心,但我……不想挣扎了。”徐川柏拒绝了,却再次向苏云七作揖。 站直,徐川柏笑着道:“王妃,你是我见过的大夫中,最为病人着想的一个。如果你在药王谷……” 徐川柏说到一半,顿住,嘲讽地道:“罢了,王妃你要是在药王谷,不是被打压就是被排挤,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在一群烂人中,出了一个好人。那群烂人想的,不是改变自己,把自己变得更好,而是把那个好人杀掉。 因为他格格不入,因为他会坏了烂人的好事。 像苏云七这种,会一再劝说病人医治的大夫,在药王谷不会有出头之日。 甚至还会在,药王谷这群人的操控下,身败名裂。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在此之前,药王谷也不全是烂人,里面也有真正的,学医为民的好人。 但那些人…… 要么像储长老一样,明哲保身,什么也不管。要么,就成了药王谷的药人,药王谷的药肥。 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 这世道,就这么地操蛋,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 “王妃,我没有别的能送给你的,唯有药王徐留下来的医书,还算有些价值。我以药王徐后人的身份,将那些医书全部送给王妃,我希望能送给王妃,更希望王妃你,将那些医书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徐川柏面上带笑,笑的虚无,笑的淡然。 他这是,在交代遗言。 王子戎看着徐川柏面上,那似释怀又似不舍的笑,忍不住红了眼。 他的好友,要走了…… 679本王不讲道理 三长老等人的眼睛也红了,气红的。 “徐川柏,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虽是药王徐的后人,但那些医书的去留,却不是你能做主的。” 药王徐留下来的医书,是药王谷的根基。 徐川柏一张嘴,就把医书送人,这是要毁了药王谷的根基呀。 不仅三长老,就是储长老等人,也很是不满:“徐川柏,药王徐留下来的医书,是留给药王谷的医师的,不是留给你的。你不能说送人,就送人。” 徐川柏却根本不听,径直说道:“现在谷里一众医师,看到的药王徐医书,都是谷主删减后的版本。真正的孤本遗迹,被谷主藏在了,药王谷大殿下的铜像里面。那铜像的机关,需要……” “徐川柏,你闭嘴!”三长老等人都要疯了,他们顾不得对九皇叔的害怕,疯似地扑上去,要阻止徐川柏。 这是他们药王谷最大的秘密,可现在…… 徐川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个秘密捅了出来。 他们药王谷,还有何信用,还怎么吸引年轻一辈的,有天赋的来学医。 而他们身后,年轻一辈的药师,却是茫然无措地站着。 他们不知道,要相信谁。 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拦住他们!”九皇叔一直没有出声,但并不表示,他不存在。 三长老等人,当着他的面,想要去截人,是不是太不把他,看在眼里了。 九皇叔冷酷下令,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从暗处涌出。 “唰”的一声,三长老一行人,连徐川柏的衣角,都被黑衣人拔出来大刀,挡住了:“往前一步,死!” 三长老等人不敢再动,可也不甘心:“九皇叔,解毒药丸的下落,我们已告知了你。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药王谷与你,也没有什么大仇恨,你何必咄咄逼人,非咬着我们药王谷不可!” 九皇叔嗤笑地一声,嘲讽地道:“当然是因为,本王不讲道理。” 药王谷这群人,果然是烂到根子上了。 但凡这群人,还要一点脸,他都要问一句,药王谷哪来的脸,跟他说,他们之间没有大仇恨。 怎么的,只许药王谷,一再算计他。算计他的命,算计他的兵权,就不许他反击了。 徐川柏说的没有错,这就是一群烂人。 一群烂人,不配浪费他的口舌。 三长老等人气得仰倒,一口气没缓过来,险些闭了过去。 谢三一脸佩服,朝九皇叔竖起大拇指:“王爷威武!” 要不是徐川柏的情况,实在太糟糕,王子戎的面容实在太凝重,谢三高低要大笑两声。 九皇叔这一句,本王不讲道理,真的是对付贱人的万能招术。 像药王谷这群贱人,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跟你攀人情。 你跟他们摆事实,他们跟你装可怜。 主打一个老奸巨猾。 就真的,贱得很。 算了,还是别骂了。 这么一骂,感觉把他祖父、二叔全给卖了。 毕竟,他祖父和二叔,全是这样的人。 三长老等人,被九皇叔的死士挡住了,徐川柏缓了口气,便在王子戎耳边小声说道:“……才能打开!” 是的,他最终且唯一相信的人,只有王子戎。 这世间任何人,都可能会欺骗他,但名满天下、君子无双的大公子,绝不会。 如若…… 这世间连王子戎都不值得信任,那这世间就没有人可信。 王子戎朝徐川柏点了点头,表示他听到了。 然,看着徐川柏一副,什么都放下的暮气样,王子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川柏,你真的要放弃吗?你不想重振药王谷的名声吗?药王谷交给谁,都不会有你上心,你应该明白的。” 徐川柏释然一笑:“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很清楚,我没有那个能耐,也没有那个本事,何必瞎折腾。” “不试一试?”王子戎不死心,又问。 徐川柏笑:“我试过了,我失败了。”他怎么可能不试,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谷主这群烂人,毁掉药王谷,毁掉药王徐的名声。 他做了很多,但都是徒劳。 他一度丧气的,想要放一把火,把药王谷给烧了。 但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他收到了王子戎给他写的信。 他知道,这封信是他,最后的机会。 如果,他不能借这个机会,借九皇叔的助力,拿下药王谷,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惜,这个最后的机会,也被他的无能给毁了。 他……认命了。 就像药王徐。 人都有私心,他不相信,药王徐不想把医术,把药王谷传给他的后人? 他相信药王徐努力过,但…… 人得认命。 没这个能力,就是没这个能力。 药王徐的后人,没有学医的天赋。他徐川柏也没有,振兴药王谷,将药王谷发扬光大的能力。 徐川柏一脸丧气,半点斗志也没有。 王子戎同情徐川柏的遭遇,但又怒其不争:“这一次,有九皇叔相助,不一样。” 徐川柏摇头,再次拒绝。 他徐川柏别的本事没有,但有自知之明,拎得清,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徐川柏不想再听王子戎劝说,他后退一步,与王子戎拉开距离,笑着朝九皇叔作揖:“九皇叔,你可以动手了,不必顾忌我。”他一个将死之人,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不重要。 九皇叔点了点头:“本王会把你,葬在药王谷。” “谢了!”徐川柏那双丧气、颓废、死气沉沉的眸子,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芒。 这一刻,他整个像是会发光一样,一扫先前的灰扑扑,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可是…… 王子戎却是不落忍,别过脸,闭上了眼。 在他闭眼的刹那,一滴泪珠,从他眼角滑落。 便是谢三,亦是沉默、痛惜。 气氛一瞬间凝滞了起来,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沉重与压抑。 倒是徐川柏,很是轻松与坦然:“你们这是干嘛,你们要为我高兴。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样,能有时间规划身后事。” 苏云七轻应了一声:“能坦然面对生死,笑迎死亡,亦是一件幸事。” “王妃说得对极!”徐川柏笑容灿烂:“对我来说,最绝望的不是死,而是躺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什么都来不及说,什么都来不及做,孤独无依,带着遗憾与不甘死去。” “现在,已是极好!”徐川柏看着王子戎,看着九皇叔,看着苏云七…… 死前,得偿所愿。 他徐川柏就是死,也是高兴的! 680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九皇叔看了徐川柏一眼。 二人视线相交。 徐川柏朝九皇叔笑了笑。 他能做的都做了,该说的都说了,没有遗憾了。 九皇叔了然地点头,抬手,冷酷地下令:“动手!” “是!”死士收到命令,迅速出手,攻向三长老等人。 三长老等人,没想到九皇叔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给他们准备的时间,顿时就慌了,急切又惊恐地开口:“九皇叔,慢着,慢着……” “等一等,我们……” 九皇叔没有理他们,死士自然也不可能停下来。 “咚”一声响,迎面的三长老应声倒地。 储长老等人,见九皇叔麾下的死士,下手干脆利落,根本没有再谈的意思,心里便明白,他们对九皇叔来说,已经是没用的存在。 在药王谷,没用的人,通常都是第一个死的。 储长老等人,想也不想,就朝药王谷内跑去,同时高声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手!” 他们喊的是,藏在药王谷内,被他们用人情请来的武林高手。 但是,没用! 里面的人,没有出手了。 他们花大人情,请来的江湖高手,没有一个人出手。 “先杀了徐川柏。”有人看到三长老倒下,怕九皇叔的人盯着他不放,便想要祸水东引。 他们让人杀徐川柏,出于道义,九皇叔也得保护徐川柏不是。 九皇叔就带了这么一点人,一旦分人手去保护徐川柏,追杀他们的人手就少了。 可是!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他刚开口,王子戎就抬手,招来他的死士:“带徐药师离开!” “是,公子!”王子戎的死士,唯王子戎的命令是从。 哪怕他们知道,此刻他们要做的,应该是保护王子戎,但王子戎下令,要他们带走徐川柏,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王子戎的命令。 “真叫人,生气呀!”谢三坐在马背上,看到王子戎手下的死士如此听令,再想到他父亲送给他的父亲,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换作是他,在这种时刻,命令那些死士带徐川柏离开,而不是保护他,他的死士肯定不会听令。 理由就是,他们要保护谢三为重,任何人都没有谢三重要。 这话乍然听着,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有王子戎的死士作对比,他就知道,他父亲送给他的那些死士,是不合格的。 一个不听主子命令的死士,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死士。 而他…… 以前是多天真,多愚昧,才会什么都发现不了。 谢三想笑,笑自己的天真,知自己看不穿。 生在谢家那样的家族,有几人是纯善。 恐怕,他单纯无害柔弱善良的母亲,也是有心机的。 其实仔细想想,往深处想也能明白。 如若他的母亲,真的单纯无害,善良没有心机,怎么可能让他父亲娶她,且守着她一辈子。 要知道,他父亲为了娶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谢家的家主之位,还有世家子弟的排场,和与之代表的地位与权势。 他父亲也不是一个,不慕权势、闲云野鹤的样子。 他父亲真要不贪恋谢家的一切,大可带着他母亲离开谢家,隐居山野。 但他父亲没有那么做,显然还是舍不得,谢家的权势的。 他父亲失去了家主之位,失去了谢家嫡长子的排场与权利,他父亲大半生都抑郁不得志。 他父亲明显是恨的,是不满的。 可他的恨,他的不满,都是冲着谢家,冲着他二叔去的。 他父亲……说起来,让他父亲失去,谢家嫡长子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势与地位的人,是他的母亲。 可是,他的父亲对他母亲,没有一点不满。 甚至一直以来,都是心疼他母亲的。 他以前看不明白…… 不,他以前也不叫看不明白。 应该说,他以前不会深思,他父母的行为,亦不会深思他们的心机。 最主要,他不会把自己的父母,当成坏人,不会去多想。 在他心中,他的父母永远是好的,是好人。 除了他自己的想法外,他的父母…… 谢三闭上眼,眼中闪过他幼年时,与父母相处的画面。 他的父母,也有在刻意引导他吧。 他的父亲,一直反复在他面前说,他们家落到如今地位,被打压,被二叔抢走家主之位,都是因为祖父不公,都是因为二叔奸诈。 他的父亲,不断地在他耳边说,他的母亲善良柔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只是出身低微,不得祖父、祖母喜欢。 他的父亲,在他还小,还需要人保护他的时候,就要求他必须保护母亲。 因为他的母亲柔弱,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低,不得家里的人喜欢。 可是…… 他的父亲忘了,他那时候,还是需要父母保护孩童。 而且,因为他母亲的出身,他在家中也是受排挤、被嫌弃,被祖父、祖母漠视的那个。 还有他的母亲。 他居然忘记了。 他小时候是埋怨过的,为什么他的母亲,遇到事情只会哭。 为什么,他的母亲,不能像别人的母亲一样。在他受伤的时候,抱抱他;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护着他。 他小时候是怨过,也问过父亲的。 当时父亲跟他说了什么,他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父亲斥责他不体谅母亲,不懂事。 可他当时是三岁还是五岁? 那是要懂事的年纪吗? 也许吧! 所以,他很早就懂事了,很早就早慧了。 然后,听他父亲的,保护柔弱只会哭的母亲,保护弟弟,保护妹妹。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在保护他的亲人,他的家人,哪怕被祖父当成磨刀石,被二叔一家明里、暗里算计,他也咬牙撑过来,就是为了变得强大,能保护好他的家人。 可是…… 他的亲人,给他的是什么? 他父亲派死士保护他,他高兴了一路。 他高兴,他父亲惦记着他,高兴他父亲虽然不说,但也一直在默默努力,在默默地保护他。 可最终,他换来的是什么? 是利用,是背叛。 是的! 利用。 因为是他父亲,他不想用恶意,去揣度他父亲,但他只是不防备亲人,并不是蠢。 他父亲…… 681猎杀时刻来临 哪怕谢三再也不想承认,也不得承认。 他父亲不仅利用他,甚至还把他当成了弃子。 他父亲利用死士,给他二叔传信,煽动他二叔买凶杀他,不行又发悬赏令杀他。 世家最忌骨肉相残。 当然,不是不能做,而是你做了,得让人查不出来,没有人知道是你做的。 可他二叔,在他父亲一再刺激下,动了杀他的念头。 动杀他的念头,这不算什么事。他有时候,也会动杀那几个,欺负他的堂兄的念头。 可也只有念头,因为他做不到。 按说,他二叔也是做不到的。 但他身边的死士,被他二叔收买了呀。 他二叔知道他的行踪,甚至还能利用那几个,被收买的死士杀他。 要是他没有猜测,那什么黄金悬赏令,只是他二叔故意闹出来的噱头。 那黄金悬赏令,查到最后,肯定查不到他二叔身上去。 他二叔真正的计划,是利用那几个死士,趁乱杀他,再栽到黄金悬赏令上。 毕竟…… 谁会防备自己的死士呢。 尤其是,他的死士,还是他父亲送的。 二叔自以为,技高一筹,在算计他,却不知…… 他父亲站在,比他更高的一层,看着他二叔一步步落入陷阱。 他死了,不管是不是他二叔做的,他二叔都洗不干净。 因为他死了,最得利的就是他二叔。 且他二叔,也不是真的干净、清白,要查还是能查到的。 一旦查出来了,哪怕没有足够的证据,能锤死他二叔,他二叔也废了,他二叔一脉也废了。 “真是,有意思。”谢三看着王子戎的死士,在徐川柏拒绝离去后,一掌将徐川柏劈晕,而后把人扛走,笑了,笑的眼泪流了出来。 他在为徐川柏悲哀,也在为自己悲哀。 徐川柏这一生,为了一个不属于徐家的药王谷而活,最后为了这个,仍旧不属于徐家的药王谷而死。 他谢三呢? 他谢三还不如徐川柏,好歹徐川柏还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要什么。 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他活着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可他的家人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无论是,曾作为少主培养的父亲,还是柔弱可怜的母亲,他们都有自保的本事,根本不需要他。 他活着,就是一个笑话。 在谢家,他是被祖父看中的磨刀石。 磨刀石嘛,当刀锋利了,磨刀石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为防磨刀石伤了刀,为防磨刀石心有不甘,分裂谢家,最后肯定逃不掉一个死字。 他父亲,把他当棋子,拿他的命算计二叔。 祖父、父亲都要他的命。 说起来,他母亲还是善良的,好歹不要他的命,不是吗? “没事吧?”谢三的状态很不对劲,王子戎让人送走徐川柏,一回头,就看到谢三满脸泪水,无声哭泣。 谢三一怔,随即睁开眼,抹了一把脸,苦涩地道:“我在为徐川柏难过呢,他这人……可惜了。” 不,他在为自己难过。 可他不能说,也不想说。 他已经够悲哀了,他不想把自己的伤口扒开,让人看。 “是呀,徐川柏可惜了。”王子戎深深地看着谢三,暗暗叹了一声。 他知道,谢三没有说真话。 他也能猜到,谢三为什么悲伤。 但谢三不想说,他也不会问。 人这一生,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如意。 比起大多数人,谢三已经很好了。 谢三忍着泪水,重重点头:“但好在,他遇到了你,有你这个好友。有你在,他便是死,也能安心了。” 他这话是在说徐川柏,也是在说自己。 他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在幼年时,遇到了王子戎。 如若没有王子戎,在谢家的教养下,他只会成为一块,看似厚实,实则不堪大用的磨刀石。 在把刀磨锋利后,他也就顺势被抛弃了。 如若没有王子戎,他就不会坚定地,随同九皇叔走这一趟。 不走这一趟,他就永远活在,家庭美满、幸福的假象中。 最主要…… 他知道王子戎。 如若,他真的死了,死在谢家、死在他二叔手上,死在他父亲的算计下,王子戎一定会为他报仇。 这就是王子戎,他视为知己的好友。 “你这样的好人,可得好好地活着,多帮几个像徐川柏这样的人。”谢三笑中带泪,满脸泪水的,却不像之前那样悲伤、绝望了。 “好。”王子戎轻轻点头,阳光透着树叶,落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眉目如画。 谢三看着王子戎,笑了。 王子戎也笑,笑的温润却是强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当然! 这是假象。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也不会为任何人定格。 在王子戎与谢三说话间,九皇叔手下的死士,已经将药王谷的医师全部放倒。 而他们用大情人请来的武林高手,并没有出手。 入口处的障碍,全部被清空了,九皇叔便带着苏云七,朝药王谷内走去。 走出数米,发现王子戎与谢三,并没有跟上,九皇叔拉住马,扭头,很是不耐烦地催促:“你们俩走还是不走?要哭能不能回去再哭?”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伤感、感激的,就不能等事情结束后,再来伤感、感怀嘛。 “走,走,走。”谢三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失态,他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不仅大笑了一声,还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九皇叔真是,就会破坏气氛。” 失态就失态,都是自己人,不丢人。 “本王不仅会破坏气氛,还会杀人。”九皇叔没甚好气地冷哼一声:“本王最后提醒你们一句,药王谷内危险重重,你们最好给本王听话别乱走,别给本王添麻烦。” 先不说,药王谷底下的陵墓,可能会有的机关陷阱,就说药王谷的一众医师,他们花大人情、大价钱请来的江湖高手,可是一个都不曾出现。 九皇叔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已经走了。 相反…… 他们应该是藏得更深,在等更合适的时机出手。 好一击取他性命! 682假亦真时真亦假 “九皇叔放心,我们绝不会拖后腿。” 王子戎与谢三,面上闪过一抹羞愧,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分神。 说起来,他们确实是过于放松了,完全没有入虎穴,没有面对危险时,该有的警惕与戒备。 但是! 王子戎与谢三,像是约好了一样,二人同时看了九皇叔一眼,而后同时叹气。 真的,有些事真不能怪他们。 比如,他们为什么面对危险,还这么放松,毫无紧迫感? 这真不是他们的错。 他们不是大大咧咧,没有警觉心与防备心的人。 甚至,因为打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他们不管何时何刻,都习惯了保持高度的戒备。 他们此刻,之所以会放松,完全是因为九皇叔! 九皇叔太从容,太放松,也太轻松了。 从入北庆至今,九皇叔就步步料敌以先,每一次都碾压对手,完全不给对手出手的机会。 以至于,他们真的紧张不起来,也紧迫不起来了。 甚至…… 王子戎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他甚至都忘了去思索,接下来在药王谷,会面对什么,要如何应对,完全习惯了让九皇叔去处理。 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毕竟,他与九皇叔只是暂时的盟友。 日后…… 他们是对手,甚至还有可能是敌人。 他必须警惕起来,防备起来。 像九皇叔这样的人,做他的盟友很轻松,但作为他的对手与敌人,却不是一件好事。 九皇叔他作为对手,太可怕了。 王子戎暗自警惕,面上也带出了几分。 王子戎要是愿意,没有人能看穿,他的想法。 但他却刻意表露出来了,表露出对九皇叔的戒备。 苏云七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王子戎面上的变化,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 想了一下,没有想明白,苏云七就不去想了。 她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大夫,这些天之骄子的事,跟她关系不大。 待到九皇叔的毒解了,不需要她了。 像她这种普通人,一辈子也碰不到几个,像九皇叔、王子戎、谢三这样的顶级权贵。 苏云七放弃得明明白白,整个人都透着轻松。 “很高兴?”九皇叔隔着背影,都能感觉到苏云七的愉悦。 “嗯。很高兴。”苏云七没有回头,只轻快地应道。 前方,暗卫正在迅速冲锋,为九皇叔一行人开路。 九皇叔、王子戎与谢三骑着马,速度不快不慢。 王子戎与谢三,不敢掉以轻心,全神戒备,随时都准备……保命! “何事高兴?”九皇叔却是姿态轻松,抱着人,仿佛郊游一般。 但,没有人敢说不是。 九皇叔不把药王谷,不把药王谷请来的江湖高手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本。 “就要拿到真正的解毒药丸了,为九皇叔你高兴。”也为她即将,脱离九皇叔的掌控而高兴。 她相信,九皇叔的毒解了,不需要她了,她的存在就可有可无。 她要留下,九皇叔肯定不会赶她走。 但她执意要走,九皇叔也肯定,不会强求她。 毕竟,九皇叔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完全没有必要,强留她这么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 “本王甚是欢喜。”九皇叔嘴上说着欢喜,人却玩味的笑了一声。 显然,九皇叔并不信。 苏云七听出来了,但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说不说,是她的事。九皇叔信不信,是九皇叔的事。 九皇叔这种心志坚定之辈,他若不信的事,她解释再多也无用。 当然,最主要是…… 她虽然没有说假话,但也没有说真话。 她确实为,九皇叔能找到解药而高兴,却不是为九皇叔高兴。 所以,没必要解释。 苏云七沉默不语,九皇叔也没有再逼问,只是将人搂得更紧。 横在腰间的手,明显加大了力道,让苏云七生疼,并突然加速往前冲。 “等,等……”紧跟在后方的王子戎与谢三,见九皇叔突然加速,直觉出事了。 二人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危险,但也不影响二人加速跟上。 “放手!”苏云七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马背上颠簸,本就让人不适,九皇叔一用力,苏云七就出手制止了:“你勒疼我了。” 九皇叔没有松手,也没有减速,他弯下腰,在苏云七的耳边,意味深长地说道:“疼了,才会牢记。” 显然,九皇叔不仅知道,苏云七在敷衍他,还猜到了她的真实想法 苏云七只觉得,头皮发麻,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有病呀。”有不满,直接说不行嘛,非要装高深。 九皇叔一脸认真地点头:“中毒也是一种病,本王确实有病。” “咻,咻,咻……” “病”字刚落下,漫天的箭雨,就迎面射了过来。 这些箭雨跃过了,在前方清理障碍、开路的暗卫,也避开了王子戎与谢三,只射向九皇叔与苏云七。 暗卫见状,立刻折回:“保护王爷!” “拦下他们!”就在暗卫折回的刹那,上方,一群做武林人士打扮的高手,手握长绳,从远处荡了过来,并迅速落地,挡在暗卫的面前。 这群人是第一波。 他们刚落地,拦下九皇叔的暗卫,就有第二波,同样做武林中人打扮的高手,握着长绳荡了过来。 这些人荡得稍远一些,正好挡在九皇叔的面前。 “杀!”这群人一落地,就挥刀冲向九皇叔。 这群人,像是看不到王子戎与谢三一样。 明明他们二人,就在九皇叔身侧不远处,这群人却默契地,绕过了王子戎与谢三。 没有人对他们二人出手,也方便了,王子戎与谢三观察这群人。 这群人一出手,王子戎与谢三,就知道了。 这群人…… “不是江湖人!” 江湖各大门派,都有擅长的兵器。 江湖中人,亦各有自己用习惯的兵器,不会统一用刀或者用剑。 但是…… 谢三冷笑:“也不排除,他们故弄玄虚,好混淆视听。”这一招,还是他从,他父亲身上看到的。 故弄玄虚,假作真时,真亦假…… 683不是神也是神 遭一众高手围杀,九皇叔连个眼皮也都没有抬。 甚至还分神,听到了一耳朵,王子戎与谢三的分析。 对这二人的分析,九皇叔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真与假,有什么重要呢。 他说这群人,是江湖人那就是江湖人。 若不是,那就让被怀疑的江湖人,拿出证据来。 拿不出来,就等着承受,他的怒火。 “快,动手。” “杀了他!” 围杀九皇叔的高手,迅速地将余留的暗卫放倒,就立刻挥刀冲向九皇叔,一个个双眼狂热,仿佛已经杀了九皇叔一样。 “总有人,想要见血。”九皇叔冷笑一声,手腕一动,束在手上的绳子,就被解开了。 “乖,坐好!” 苏云七只觉得耳朵一痒,下一秒,就见九皇叔凌空飞出。 苏云七张嘴,想要跟九皇叔,忌动武,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弱点如若不被人发现,那就不是弱点。 “唰”的一声,九皇叔在半空,停滞了一息,随手抽出缠在腰间的长软剑。 只见他右手一晃,手中的长软剑,瞬间变得锋芒凌厉。 苏云七抬头,就看到九皇叔凌空而立,手持长剑,目光如刃。 那一刻,苏云七想…… 神仙,从此有脸了。 孤傲冷酷,俊美强大,气势如山,视凡人为蝼蚁。 这便不是神,也是神! 九皇叔取出长剑,没有二话,右手握剑,凌空挥向逼近的高手。 “唰……” 剑光闪过,一片惨叫声响起。 冲在前方的高手,齐齐被击的跌向后方,撞倒了后方的同伴。 “我……他真的是,是人!”谢三目瞪口呆,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王子戎没有骂脏话,但他却是倒吸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四国皇帝为何都怕他,为了杀他不择手段了。” 他有些庆幸,庆幸他扛住了家族的反对声,执意走这一趟。 如若他没有走这一趟,九皇叔下一个目标,就是东陵王家了。 而王家……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传承、势力都不堪一击。 他们王家再怎么势力遍布,人才辈出,权势问鼎,都挡不住九皇叔这一剑,更不用提,九皇叔麾下,还有三十万兵马。 这样的一个人,没有谁能降得住他,也没有谁能压得住他。 四国帝王,尤其是东陵皇帝,容不下九皇叔,实在是太正常了。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他们的皇帝陛下,也不是一个受得了气,能隐忍蛰伏的人。 他容不下九皇叔,太正常了。 如果说,九皇叔悍然出手的那一击,带给众人的是震撼。 那接下来,九皇叔的攻势,带给众人的,就是震慑了。 九皇叔一击,将围杀的高手击退后,便从半空落下。 而后…… 九皇叔提着长剑,冲入围杀的高手之中。 手起,剑落,一剑一个,剑光闪现,血花飞舞。 是的,血花。 随着九皇叔的剑飞扬,无数的血花,随着长剑绽开、飞舞,像是一幅画,让人惊艳,让人移不开眼。 不管是苏云七,还是王子戎与谢三,看着九皇叔冲入那些高手中间,看着九皇叔来去自如,轻松取那些人的性命,感受到的不是害怕,而是惊艳!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暴力、鲜血的美。 九皇叔不是在杀人,他更像是在做画。 以剑为笔,以血为墨。 以药王谷为纸,以这些围杀的命为主题,画一幅血染江山、血舞山谷的绝美画作。 “此刻,倒是值得画下来。”谢三看着冲入,围杀者中间,如同猛虎入羊群的九皇叔,只觉得震撼无比。 他知道九皇叔武功高强,也知道九皇叔能打。 也知道,放眼江湖,同辈中,无人能敌九皇叔。 可他不知道,九皇叔这么强,这么能打。 能派来伏杀九皇叔的,就算不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这些人,面对九皇叔的攻击,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就,太可怕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随着一个个围杀的高手倒下,终于有人急了。 山谷中,传来一道刻意改变过的声音。 谷中,有片刻的死寂。 “要来了。”王子戎与谢三,不自觉地绷紧。 他们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与紧张。 就连那些围杀九皇叔的高手,手中的攻势也停了一下。 九皇叔没有停。 在他们停下的那几息,九皇叔又顺手,取了数人的性命。 但此刻,谢三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苏云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悄悄取下头上的发簪,戒备地看向四周。 “呼啦……” 没有让众人等太久,在九皇叔把身边的人,杀得差不多的时候,一群带着的鬼面,手上拿着乱七八糟武器的人,从山谷中冲了出来。 没有意外,这群人才是,药王谷花大价钱与大人情,请来的江湖高手。 “咻,咻……咻……” 这群人,用什么武器的都有。 其中就有人用暗器。 一亮相,趁众人不备,使暗器的,就分别向九皇叔、王子戎与谢三,发射了致命的暗器。 九皇叔长剑一挥,轻松将暗器击落。 隐在暗处,保护王子戎的死士,以及保护谢三的万重楼杀手,也飞速现身,挡在二人面前。 没有苏云七面前,没有人。 但意外的,也没有暗器,射到她的面前。 除了暗器外,还有无数的飞虫,从那群带着鬼面的人身后飞出。 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会移动的乌云,看上去渗人极了。 嗡嗡嗡的声响,即使那些带着鬼面的人,不停地大声高喊,也掩不住这些飞虫的扑腾翅膀的声响。 除此之外,还有…… 脚下,突然响起,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 苏云七低头一看,头片一下就炸开了:“是,尸虫。” 苏云七高声提醒:“小心,这些尸虫有毒,被咬了,就麻烦了。” 黑的发亮的尸虫,不是几只,而是成片! 密麻麻的一片,在地上爬行,飞速地朝他们爬来。 那密集的程度,能叫密集恐惧症者,当场晕死过去。 苏云七没有密集恐惧症,可看到这些尸虫,也被恶心得脸色发白,满头冷汗。 药王谷为了杀九皇叔,真的…… 煞费苦心,准备周全! 684目标是九皇叔 虫子这种东西,不管多小的虫子,一两只还好,拍死就是了。 但要是成千上万只,哪怕是蚂蚁大小的虫子,也能把人给吃了。 更不用提,这些尸虫,每只都有婴儿拳头那么大。 又大又多的虫子,成群结队,成片万片的爬过来,所到之处虽说草叶不存,就是泥土都被撸秃了一层。 这要是,被这群尸虫缠上,就算不被它们吸干,也得被它们扒下一层皮肉。 “它们吸血、食人肉,快跑。”苏云七是第一个,有动作的。 在提醒了王子戎与谢三,尸虫的危害后,苏云七就迅速,将手腕上的飞虎爪射了出去。 “啪”的一声,飞虎爪猛地射出,尖锐的爪子,紧紧地抓住了,药王谷内的一棵大树。 苏云七扯了一下,确定飞虎爪抓稳了,苏云七就不再犹豫,按下收缩的机关,就见…… “咻”的一声,在飞虎爪的带动下,苏云七整个人,朝药王谷那棵大树飞去。 底下的尸虫,连她的鞋边都没了沾着。 “那个就是萧王妃,快……杀了她。”药王谷内,有人看到苏云七飞了,立刻对那些江湖人道。 “我来!”一带着鬼面,手握玉笛的男子,压着嗓子应了一声。 应完后,就见他手腕一扬,玉笛在他指尖转了一圈。 他一个转身,将玉笛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玉笛的声音很是单调,只有一道类似虫鸣的声音,但高高低低、长长短短,听着像是有节奏,又像是没有。 随着他吹动玉笛,只见半空中,那些飞向九皇叔的飞虫,全都调转方向,朝苏云七飞去。 “南疆苗家!”谢三惊呼一声,看着半空中的苏云七,神情绷紧地惊呼道:“萧王妃小心,这是蛊虫。” 谢三全身绷紧,面上满是惊慌之色,他的手和脚,比脑子反应更快,在他惊呼的刹那,他已扯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准备冲过去保护苏云七。 可是! 他正要动作,就看到半空中的苏云七,不知按了什么,只听见哧的一声,一道白烟散出,那些飞向她的蛊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而后扑棱棱的掉下。 成片万片,没有半只漏网之鱼。 而随着蛊虫,被苏云七轻易灭杀,苏云七也“咻”的一下,抱住了那棵大树。 苏云七将缠在树上的飞虎爪取下,抱着树,借着飞虎爪,轻松跃上了树梢。 “谢三,你亏了。”王子戎看到苏云七,利用暗器,居然能做从,一众武林高手和蛊虫中穿过,不伤分毫,同情地看了谢三一眼。 苏云七手中的暗器,绝非凡品。 至少,他就是在王家这样的顶级门阀家族,也不曾见过,像苏云七手中,这般好用的暗器。 苏云七是把自己,保命的暗器,分给了谢三。 也就是说,谢三拿出来,与九皇叔交易的暗器,每一样都不是凡品。 但可惜的是,谢三错过了。 谢三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不过只一瞬,谢三就收敛了心神,神情严肃地问道:“我们怎么办?” “等……” “公子,得罪了!” 王子戎刚说了一个字,就有两个死士,从他们身后的林中飞出,像拎包袱一样,将二人拎起,飞跃到大树上。 死士很是干脆利落地,学着苏云七,把二人放到树梢上。 他们不知,这些尸虫的习性,也不知要如何避开它们。 但是! 苏云七都示范了,他们要是连抄都不会,那就该死。 尸虫没有智慧,也不像蛊虫那般,会受人控制。 它们被放出来后,就只会本能的前行,本能的觅食。 药王谷内,有让它们不喜的药粉。那些江湖人身上,也有让它们不适的药粉,这些尸虫便本能地绕过他们,直朝苏云七等人爬去。 现在,苏云七、王子戎与谢三跑了,它们也不知折返,只继续挥舞着钳子,凶狠又迅速地往前爬,绿豆大小的眼睛,泛着噬人的凶光。 苏云七三人跑了,但他们骑的马还在! 足足三匹! 人与马,对这些尸虫来说,并没有区别。 不管是人还是马,只要有血有肉,对它们来说就是食物。 吃不到人,活马身上的血肉,一样吸引着它们。 “嘶嘶嘶……”一群尸虫,像是刚被放出来的恶鬼,以一种极度凶残的姿态,扑向那三匹马。 那三匹马也并非,没有灵性之物。 在尸虫靠近,它们就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就撒腿跑了起来。 可不想,它们跑得快,那些尸虫的速度更快。 几乎在马撒腿跑的刹那,那些尸虫就突然加快,以一种没命的狂奔之姿,冲向那三匹马。 那架势,与饿狠了,看到了吃食的难民,没有什么区别。 “吱嘎,吱嘎……”不过数个呼吸间,那些尸虫,就追上了三匹马,而后就见它们,飞快地覆在马背上。 “嘶……”马痛得惨叫一声,扭起马蹄,甩动马尾,摇晃着高大的身躯,想要将身上的尸虫甩下去。 它这几个动作做下来,确实是有用,甩下了不少尸虫,但作用极其有限。 没别的,就是尸虫太多了,它们甩得再快,也快不过,爬到它们身上的尸虫。 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三匹马身上,就全是尸虫。 马匹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秒,就见那些尸虫,从马上落下。 “哐”的一声,化为白骨的马,失去支撑,摔在地上,白骨散了一地。 “太可怕了!难怪苏云七不跑,而是用飞的,原来……这些尸虫能感受到,活体的移动。”树梢上,谢三心有余悸。 这些尸虫突然加速,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要不是他们提前撤离,且是直接用飞的,飞上了树梢,此刻被尸虫追上,瞬间被尸虫啃噬干净的人,就是他们了。 “唧唧唧……”尸虫吃完白骨,身上的甲壳,看着都亮了许久。 它们挥舞着钳子,在原地顿了一下,而后就迅速转头,目标精准的,朝九皇叔冲去,那速度…… 同样,快得吓人! 685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九皇叔,小心!” 亲眼看到,这些尸虫有可怕的王子戎与谢三,看到这群尸虫,挥舞着铁钳,朝九皇叔奔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虽然他们二人都很清楚,凭九皇叔的本事,绝不怕这些尸虫,可还是忍不住出口提醒:“这些尸虫很不一般,不能被它们碰上。” “派个人过来,我这里有些药,洒在身上,能让那些尸虫不敢靠近。”苏云七也适时开口,提醒九皇叔。 虽然,要她看来,这群尸虫拿九皇叔当食物,那就是找死。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么多虫子呢,而且尸虫自带尸毒。 旁人被咬一下,她救得快,估摸着除了一点后遗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九皇叔不行! 九皇叔本身就中了,很多种毒! 是的,很多种,多到战地医疗包的分析报告,有厚厚的一本。 也不是九皇叔内力强悍,再加上她有,九皇叔中的毒素分析报告在,能精准的给九皇叔用药,让九皇叔体内的毒,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暂时保住了九皇叔的命。 可这也是暂时的! 九皇叔的毒没有解,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说句不好听的,别说尸虫的尸毒了,九皇叔平日里,就是连一口蘑菇都不能吃。 这要万一吃到,有一点点毒性的蘑菇,九皇叔都是得玩完。 是以,哪怕苏云七,对九皇叔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这些尸虫,奈何不了九皇叔,可在看到尸虫转身,朝九皇叔爬去的刹那,还是出声让九皇叔的亲卫,找她要杀虫的药。 杀尸虫和蛊虫用的,她刚刚从,战地医疗包里面取出来的。 药的分量不大,只有一个小瓶,但洒在身上,让尸虫与蛊虫,不能靠近,却不是问题。 倒不是苏云七小气,舍不得兑换更多,主要是她身上,就背了一个小包袱,能放的东西实在太有限了。 拿一个小瓶出来,不会有人起疑。 要拿多了,她就真解释不清楚了。 “何需外人,本王来就行了。”尸虫爬过来,九皇叔当然发现了。 作为一个,有轻微洁癖与强迫症的人,九皇叔对这些,可能是用尸体,培养出来的尸虫,很是反感。 再看它们,爬起来歪歪扭扭,乱七八糟,也叫九皇叔看得舒心。 左右他一时半刻的,也奈何不了这群江湖人,不如先休息一二。 九皇叔一个挥剑,将面前的江湖高手击退,脚尖一点,就跃上了树梢,左手一伸,很是自然地,将苏云七揽在怀里。 苏云七冷着脸,靠在九皇叔的怀里。 树梢就那么胳膊粗,站苏云七一个人,已经很勉强了。 九皇叔一上来,树梢就承受不住的,发出吱呀声。 这声一出,吓得苏云七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九皇叔搂着她。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需要担心,可以放心地挥开九皇叔的手,凭九皇叔的身手,她要掉下去,九皇叔肯定,能在第一时间接住她。 但她这人吧,怕死得很。 既然理智上,可以肯定,九皇叔不会任由她摔死,可还是不敢乱动。 她不想拿自己的命,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苏云七僵着脸,任由九皇叔搂着,飞快地按压药瓶,在九皇叔身上洒了一圈:“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但不需要了。 九皇叔上树后,那群要杀九皇叔的江湖人,自然不会站着不动。 他们立刻转身,想要去追九皇叔。 可刚一动,以杀手魅影为首的,万重楼杀手,就如同鬼魅一般的冒了出来:“杀!” 说他们是鬼魅,是因为…… 他们换下了,作为杀手的,标志性黑衣,而是换上了,药王谷医师的白袍。 就怎么说呢? 有那么一点点违和。 但效果很好。 有沾了防虫药的白袍在身,不管是尸虫还是蛊虫,都不会拿他们当食物,遇到他们一样的绕着走。 那群追着九皇叔来的尸虫,也在失去目标后,在地上团团乱转。 尸虫本来就多,原本都朝一个方向爬,现在尸虫团团乱转,挤成一起,扭成一团,看上去…… 丑陋又恶心。 苏云七没有密集恐惧症,也看不下去。 “这附近有水吗?让你的人打一些水来,给底下那些人都洗洗,洗掉他们身上的药味。那些尸虫和蛊虫,就不会只盯着我们了。”苏云七很好心地,给出建议。 这么多尸虫,光靠他们这几人杀,杀到手发麻也清不干净。 她身上的药,没有理由拿出来。 所以…… 只能让药王谷的人动手了。 药王谷有本事,把这些尸虫放出来,想来也有本事,把它们清除干净。 “这个办法,不错。”九皇叔将剑,随手往树枝上一丢,脚尖微动,背靠树干,而后双手抱起苏云七,把苏云七放在自己怀里。 怕苏云七靠得不舒服,身子还往里凹了些许,好让苏云七可以放松地,窝在他的怀里。 苏云七被九皇叔抱起来的刹那,是很不高兴的。 但是…… 下一秒,苏云七就真香了。 怎么说呢。 苏云七的平衡不错,也不恐高,可即使再怎么稳当,站在十余米的树梢,苏云七也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 哪怕她做了防护,也无法不担心。 可是,窝在九皇叔的怀里,那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舒适不舒适的,往九皇叔怀里一窝,就一个字,稳! 且,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了。 苏云七默默地窝着,不吭声。 果然,人的本性就是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 比如,她。 堕落来得,如此之快。 苏云七闭着眼,窝的很是安详。 九皇叔的心情,也很好。 九皇叔的下颚,抵在苏云七的头顶上,来回动了动,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正事:“来人!” 九皇叔喊了一声,便将苏云七手中的药瓶拿走,在暗卫出现在树下时,九皇叔将药瓶,丢给了对方:“去,给王子戎、谢三洒上。再让人,去取些水来,把药王谷人身上的药味,全给本王洗干净。” 洗干净了,他就等着他们狗咬狗! 686他是真的见死不救 暗卫接到药瓶,领命离去。 不过,在把药给王子戎与谢三前,暗卫先默默地,在自己身上洒了一些。 他也不想,可是…… 那群该死的尸虫,看到活物,就像秃鹫看到腐肉,疯似地扑上来。 暗卫也是人,是人就会怕。 他默默地,往自己身上,洒了一些药水。 能让苏云七拿出来的药水,必然不是凡品。 药水一洒出去,那些尸虫,就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一样,惊恐地掉头。 因转身撤退的速度太快,与后面不知情,继续往前冲的尸虫,撞在了一起。 尸虫相撞,坚硬的铁钳直接被撞断,流出青色的汁液。 “咔嚓,咔嚓!”被撞断铁钳的尸虫,也没有浪费,迅速成了其他尸虫的食物。 “这些玩意儿,居然吃同类!”树梢上的谢三,远远看到尸虫互食,险些没有吐出来。 不怪他没有见过世面,实在是…… 他站的那个位置,视野太好了,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看到,那些尸虫是怎么将自己的同伴,一口一口拆穿入腹的。 就……让谢三不可避免的,想到史书上记载的灾荒、战乱之年。 易子而食,同类相残。 “它们吃同类,但不杀同类。”王子戎与谢三站在一起,谢三能看到的,王子戎当然也能看到。 与谢三的反感恶心不同,王子戎很平静,亦很淡漠。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双眸没有焦距,眼眸深处是深深的悲悯和嘲讽。 也亏得,死士将他安置在,相对安全的位置。 不然,就他站在树梢上,还敢失神,指不定人就摔了下去。 王子戎这话有些没头脑,但谢三却听懂了。 尸虫这种低等的,受本能驱使,只会进食的生物,都知道不杀同类,可人呢? 王子戎虽是,王子戎倾注所有资源与心血,精心培养的少主,但在王家也少不了争斗。 尤其是现在。 王家因不满,王子戎的擅自作主,与九皇叔走近,直接抬举王子戎堂弟。 谢三知道,王家那些人都清楚,王子戎的堂弟,无论是出身还是资质,都不如王子戎。 王家那些人,除非脑子有疾,不然绝不会,舍王子戎而选他的堂弟。 王家那些人,抬举王子戎的堂弟,是为了警告王子戎:看,你不是独一无二的,只要你不听话,你就随时可以被取代。 这是世家大族,惯用的拿捏人的办法。 拿捏下人,拿捏后辈。 但他们忘了,不管是下人,还是他们这些后辈,他们都是人。 是人就有野心,就有情感,就有骄傲…… 当年谢家抬举他谢三,也是为了敲打谢家的少主,他的堂兄。抬举他,给他的堂兄当磨刀石。 他当年亦心知肚明,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次机会,把他们谢家精心培养的少主磨废了。 当年他能成功,王家那些人,凭什么自信的认为,王子戎的堂弟,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就凭他,不如王子戎聪明,不如王子戎能干? 可别忘了,王子戎不仅聪明、能干,他还骄傲,比所有人都骄傲。 骄傲的王子戎,能接受自己,成为一颗被王家拿捏的棋子吗? 骄傲的王子戎,能接受自己,会向王家妥协吗? 王子戎不会! 王家那些人…… 谢三不相信,那些人不知道,王子戎有多骄傲,可他们还是做了。 他们想要,将王子戎的骄傲打碎,让王子戎向王家臣服。 他们精心培养王子戎,将王子戎培养的无华无双、自信从容、傲骨铮铮,成为世家新生一代,当之无愧的领头人。 可现在,他们却要打碎王子戎的傲骨,让他流于俗人,成为众多王家人之一,成为他们掌控的棋子。 多么的可笑,又有多么的可悲。 谢三没有说什么,只沉重地呼了口气,重重地拍了拍王子戎的肩膀,无声地告诉王子戎,不管何时还他这个兄弟。 谢三这一下,拍得很重。 这重重的一拍,是他对王子戎的兄弟情,亦是他对王子戎支持的分量。 却忘了,他们二人,此刻都站在树梢上。 而王子戎还有些恍神,他这一巴掌拍下去,王子戎直接…… 啪的一下,王子戎踩的那根树枝断了,人直接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时候,王子戎人都傻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反应过来后,他也没有惊慌失措,只笑了笑,便缓缓张开双臂,感受自由降落的……刺激。 他知道,他的死士一定能救下他,让他完好无损的降落,根本无须担心。 “公子!” 别说王子戎了,就是他的死士,也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王子戎掉下去,这才跳下去追人。 “王子戎!”谢三也傻了。 他不过是,拍了王子戎一下,怎么就把人给拍下去了。 王子戎这么脆弱的吗? 谢三看着自己的手,想哭。 他说他不是故意的,王子戎会信他吗? 会信的吗? “大公子,小心!”给王子戎与谢三送药的暗卫,不曾想一过来,就遇到刺激的案发现场。 谢三公子,这算是杀人未遂吗? 暗卫默默地上前,在王子戎即将落地的刹那,抢在王子戎的死士之前,一把接住王子戎,好让王子戎平稳落地。 “多谢。”从十余米高的树上摔下来,王子戎面色不改,落地站稳,亦是稳如泰山,半点腿软吓到的样子也没有。 暗卫摆手:“大公子,客……” 暗卫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一大群尸虫,挥着铁钳朝王子戎扑来。 “不好,快上去。”暗卫见王子戎的死士也下来了,推了王子戎一把,将王子戎推向死士,同时把手中的药,也递给了王子戎:“药拿着,洒在身上。” 将药塞到王子戎怀里,暗卫立刻就跑了。 王子戎和他的死士,身上没有洒药,现在就是两个活动的,吸尸虫的靶子。 他不跑,留在这里陪王子戎,跟尸虫战斗嘛。 王子戎又不是他主子,他们家王爷,也没有下令,要他保护王子戎。 暗卫溜得飞快,且毫不掩饰,他不打算管王子戎死活的心思。 谢三站在树梢上,看到全程,顿时就…… 懂了,他用暗器换九皇叔保护他,不亏。 毕竟…… 687站在巅峰才能全要 谢三看了一眼,对面……靠在树上的九皇叔,无奈地叹息。 九皇叔他是真的,见死不救! 看九皇叔暗卫这行事,就知道了。 当属下的都这么冷酷无情,一点交情都不看,当主子更不会好到哪里去。 好在,王子戎的死士能力不差。 在尸虫扑过来的刹那,死士带着王子戎飞快地,爬上了树梢,避免了王子戎,被尸虫啃噬。 可是…… 那些尸虫不知怎么一回事,在王子戎与死士,爬上树梢时,它们在树下顿了一下后,也顺着树干往上爬。 且,它们爬树和走平地没有什么两样,快到吓人。 “王子戎,虫!”谢三站在树梢上,看到那些尸虫,倾刻间就爬到半中央,脸都吓白的,完全地展示了,什么叫花容失色,惊声大叫。 带着王子戎上树的死士,惊得一抖,往下滑了数步。 王子戎晃了一下,面色稍稍变了一下。 他无声地叹了一声,见树上爬满尸虫,且离他只有数步的距离,王子戎的脸色也白了一下。 不过,他比谢三镇定多了。 呼了口气,王子戎平静下来,打开暗卫给的药,在他与死士身上洒了两滴,并在树上也洒了两滴。 药一洒下去,就见飞速往上爬的尸虫,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往上爬了。 可它们后面的尸虫,没有接收到讯号,还在继续往上挤。 于是…… 树下的尸虫,不断往上挤。 最上面的尸虫不动,全被挤得掉了下去。 一批接一批,霹雳叭啦,像是下尸虫雨一样。 这些尸虫一掉下去,全都摔得稀巴烂。 树下的尸虫,一半继续往树上爬,一半则去分食,没有生存可能的同类。 这一次,谢三没有任何感慨,甚至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尸虫身上。 他紧张地,看着被死士带上树的王子戎,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子戎,你还好吗?” 两次! 他坑了王子戎两次,两次都差点坑死了王子戎。 他要说,他不是故意的,王子戎也不会信吧。 王子戎无奈地叹气,看谢三紧张、担心、不安的样子,王子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外罢了,不必紧张,我这不是没事。” 吸取了谢三下手太重,直接把他给拍下去的教训,王子戎不敢用力,只虚虚地拍了一下。 谢三重重点头,一脸严肃地道:“放心,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行。”王子戎淡笑地应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萧王妃这药很有药,你也洒上。” 谢三这一副,恨不能以死谢罪的愧疚样,看得他都心累。 谢三任由王子戎,往他身上洒药水。 他看着对面,窝在九皇叔怀里的苏云七,很是勉强地笑了笑:“我刚刚看到了,萧王妃她真的……很厉害。” 夫妻终归是夫妻,哪怕苏云七并不喜欢九皇叔,一直与九皇叔保持着距离,可也不会排斥,与九皇叔的肢体接触。 这要是他与苏云七…… 他相信,苏云七宁可下树,也不会窝在他的怀里。 “萧王妃确实很不一般,太子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王子戎想到,还不知危机降临,一心想着娶南洛水的太子,摇了摇头:“身为一个太子,连该立什么样的女子为太子妃都搞不清,这样的太子,会让人怀疑他的眼光与格局,不值得追随。” 谢三怔了一下,看着王子戎,苦笑:“所以,我父亲当年丢失家主之位,一点也不意外,是吗?” 王子戎不曾想,他随口提一句太子,又让谢三想起他的父亲。 但疏不间亲这个道理,王子戎还是懂的。 毕竟事关谢三的父母,有些话,不该由他来说。 王子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指着对面的九皇叔:“我们普通人,有舍才有得。而站在巅峰的人,他才有资格全要。” 明显,谢三的父亲,不是站在巅峰的那个。 甚至,他在做选择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不能做主的少主。 少主是什么? 虽然也有一个“主”字,但家主在的一天,少主就只是一个,相对尊贵的称呼罢了。 谢三的父亲,还未掌权,翅膀就硬了,不听家族、不听家主的话,也不将家族的利益放在首位。 这样的人…… 也许,对谢三的母亲来说,谢三的父亲深情又有担当,是个不折不扣的良人。 但对一个家族来说,耽于情爱,为一个女人,不顾前程的人,不适合当家主。 太过重情,今日他能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前程。 待明日,他执掌家族大权,他就能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家族的利益。 在王子戎看来,谢家舍弃谢三的父亲,并没有错。 谢家和谢三的二叔,打压谢三的父亲,也没有错。 纵观历史,被废的太子,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谢三的父亲,当年在谢家,也是如同“太子”一般的存在。 在王子戎看来,谢家没有将谢三的父亲分出去,是谢家犯的最大的错。 也是谢家如今内斗的根源。 当然,作为谢三的朋友,他还是为谢三不值的。 但这些,与谢三的父亲无关。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九皇叔带来的暗卫,效率极高。 在王子戎与谢三说话间,他们已在砍竹子、通竹管,试图借空竹管引水。 王子戎与谢三,站在高处,看到他们的动作,虽有不解,但也猜到了,这必是九皇叔下的命令,肯定是有用的。 “去问一下,顺便也帮他们一把。”王子戎直接,对身边的死士下令。 死士没有半点迟疑,哪怕是把王子戎丢在树上,也立刻去执行王子戎的命令。 谢三别过脸,不看。 不看,那就是没有发生。 王子戎看着谢三,孩子气的动作,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轻拍着谢三的肩膀,看着灿烂明媚的太阳,笑道:“世家长存,但人不会长存,这世界终究是我们的。” 谢三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 便是不年轻…… 不年轻又如何。 知行合一。 只要去做,不管何时都不会晚! 688不要脸 药王谷建在,一个小王朝的皇陵之上。 但凡是皇陵,哪怕是一个小王朝的皇陵,风水也是绝佳的。 药王谷底下的那个皇陵,就是环山抱水之势。 且因着地势稍变,那水正好位于高处,曾是药王谷的一景。 九皇叔让暗卫去取水,看似是天方夜谭,实则在药王谷,还真的很容易实现。 暗卫动作能力也强,顷刻间就砍下来了,数十根大腿粗的竹子,被迅速劈开。 王子戎的死士过来时,暗卫正在固定竹筒,见到王子戎的死士,他们也不客气,直接就让他们过来帮忙。 作为死士,就没有一个擅长言辞的。 王子戎的死士,被王子戎安排过来,主动给暗卫帮忙时,还担心他们要怎么开口,才显得比较正常。 没办法,他们就没有,主动开口帮过人,真不知道怎么办。 不曾想,九皇叔的暗卫特别好,不等他们开口,就主动给他们安排活计,就让王子戎的死士,狠狠地松了口气。 真好,不用跟人讲话了。 死士的动手能力,不亚于暗卫。 他们虽然也没有干过,绑竹筒的事,但暗卫教了一遍,他们就做的有模有样了。 有死士相助,暗卫事半功倍,很快就把引水的竹筒做好了。 暗卫拖着竹筒走之前,不忘交代王子戎死士一句:“你们做几个竹桶,方便装水。” 王子戎的死士连连点头,没有一点不情愿。 仔细看还会发现,他们似乎松了口气。 显然,他们宁可闷头干活,也不想开口跟暗卫说话。 暗卫拖着竹筒,来到药王谷水源最高处,他们将竹筒固定在上面,正要试着引水,藏在药王谷的武林高手,发现了他们的动作,顿时大惊。 “快,拦下九皇叔的那些手下,他们要引水,冲去你们身上的防虫药。” 显然,这人不仅眼神好,还很聪明。 只看一眼,就猜到这群暗卫的目的,但眼神再好、再聪明也晚了。 他的喊声刚出口,九皇叔就把苏云七抱了起来,安置在一个粗壮的树节中间:“坐好,等本王回来。” 话落,九皇叔便伸手,拿起被他随意丢在树上的剑,飞身跃下。 九皇叔在苏云七面前话很多,但在外人面前,他人狠话不多。 跃下来后,九皇叔一个字都没有说,挥剑就拦下了,要去阻拦暗卫的江湖高手。 这群江湖人,哪里是九皇叔的对手,别说冲破九皇叔的防御,冲向水源,在九皇叔的打压下,还节节败退,离水源越来越远。 眼见暗卫已经在引水了,迟迟无法突破,九皇叔防御的江湖人急了:“九皇叔,你身上也抹了药,这些尸虫也奈何不了你们。你让人引水下来,把我们身上的药冲洗掉了,你也讨不了好。” 九皇叔没有开口,只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江湖人,习武的,大多数脾气都不好。 见九皇叔不搭理他们不说,还居然冷哼了嘲讽他们,顿时就有人脸色难看了起来:“九皇叔,这尸虫、蛊虫都伤不了我们。在这一点上,我们谁也不占优势,你何必要把事情做绝。” “就是,大家都是江湖人,何必赶尽杀绝。”有人义正词严的开口,立刻就有人跟着附和。 但这话听着…… 九皇叔笑没有笑,谢三不知道,反正他是笑了。 谢三又斜了王子戎一眼。 很好,王子戎也笑了。 可见,这些人有多可笑。 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们围在这里,是要取九皇叔的命。 他们要九皇叔,不要赶尽杀绝,却要杀九皇叔,江湖都这么…… “不要脸的吗?”谢三一脸不解,大为震惊。 他一直以为,他们世家的人,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是他孤陋寡闻,见识少了。 “安静。”王子戎看见谢三,看得目瞪口呆,生怕他一个激动,又忘了他们站在树上,再把他拍下去。 虽然他要掉下去,死士肯定会出手,但跳树这种事,体验了一回就够了。 就在王子戎与谢三说话间,吡的一声,一道水流冲向上方,而后啪的落下。 散落的水流,如同大雨落下,将下方的人淋了一身。 “我去……九皇叔手下这些人,有点子东西呀。这么快,就把水给引了下来。”谢三看着半空的水流,着实有几分震惊。 更多还是蠢蠢欲动。 看暗卫控制着水流左右摇晃,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不知道,事情结束后,他能不能去玩一下。 “快,快……躲起来,别让水淋到了。”被水淋了一身的江湖中人,再顾不上攻击九皇叔,他们连忙闪躲,生怕水流把他们身上的防虫药给冲散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 “不好,尸虫……它们,它们过来了。” 水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身上的防虫药冲洗掉了,尸虫发现他们在动,立刻调转方向,朝他们爬来。 一只接一只,就是围在王子戎、谢三树下的尸虫,也不顾树上的“食物”了,兴奋地挥舞铁钳,朝那些江湖人跑去。 如果它们会说话,此刻肯定是在激动地大喊:食物,好多食物,喷香的食物。 “救命,救命呀!” “虫,好多虫呀!” 一群江湖人,看着扑向他们的尸虫,惊恐的大叫,疯狂地奔跑。 却不知,他们跑得越快,那些尸虫就越兴奋。 有那倒霉的,落在后方的,很快就被尸虫追上,并狠狠咬了口气。 “啊……”那人惨叫一声,还来不及将,附在他腿上的尸虫甩出去,第二只、第三只…… 成千上百只尸虫,就爬到了他的身上。 很快,他就叫不出来了。 尸虫爬在他身上,疯狂的啃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人就成了一具白骨。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丢在一侧,还算新的颜色,无声的告诉世人,他并没有死很久。 尸虫是可怕的,也是贪婪的。 一个活人,根本没有办法,喂饱这么多尸虫。 将这个倒霉鬼啃食干净后,尸虫又继续,袭向下一个人。 有那江湖人,眼见自己爬不起,愤愤地握刀,转身,挥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尸虫:“我跟这些鬼东西,拼了!” 但是…… 689九皇叔他是疯批 没用! 这些尸虫的战斗力很弱,这群武林高手,只需要轻轻一刀,就能轻易斩杀一大片。 可他们杀得再容易也没有用,尸虫太多了! 数不尽的尸虫,从四面八方涌来,不过片刻,就将挥刀的武林高手包围住了。 在他挥刀砍向尸虫,清理脚边的尸虫时,更多的尸虫涌向他。 他把刀挥出了火星子,一刀接一刀,前后、左右,一刻也不敢放松。 可是! 人的精力和力气都是有限的,尸虫却是无限的! 在这群武林高手,挥出十刀、百刀后,动作明显迟滞、僵硬了。 生死之间,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闪神,也能让人瞬间毙命。 很快…… “啊……”随着一声声惨叫声响起,那些武林高手,一个接一个的,被尸虫咬中。 那尸虫明显有毒,被它咬到后,人会突然失去行动力。 虽然时间很短,只一息就能恢复过来。 但一息的时间,足够第二只、第三只……乃至成千上百只尸虫,爬上去咬他第二口、第三口。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个人高马大的高手,被尸虫咬了一口,就无法动弹,只能站在那里,任由尸虫啃噬的原因。 尸虫如潮水涌来,看着一个个同伴,被尸虫啃噬的只余白骨,这些武林中人,再不敢拿大。 水源上方,九皇叔的暗卫,看到那些江湖人,一个个抱头如鼠窜,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舒坦了。 水源下方,被水淋了个透的江湖人,为了躲避凶残的尸虫,狼狈地在山谷里奔跑。 “跑,快跑,往山谷跑。”有人见药王谷内,没有尸虫过去,没命地朝药王谷跑去,同时不忘喊其他人。 他这一喊,就提醒了,其他只顾逃命的江湖人。他们是给药王谷做事,药王谷的人,不能见死不救。 有那脾气暴躁地,直接大骂:“你们药王谷的人,还有没有江湖道义呀!我们帮你们杀人,结果你们躲在安全的地方,不顾我们的死活。这世上,有这么无耻的人嘛。” “你们要是没有办法,我们也不说什么,你们手里……阿呸!”骂的人,一张嘴,就灌了一口水,气得抹了一把脸,人也更不耐烦了,直接出言威胁:“听到没有,你们赶紧的,给老子把这些尸虫弄死,不然老子弄死你们。” “对,你们还不快把药拿出来,就算不能把这些尸虫弄死,也要保证我们的安全。你们当时可是说了,这些尸虫不会伤我们半分的。” “你看看,看看这都……啊……” 愤怒咆哮的江湖人没有骂完,一声惨叫后,就被尸虫给埋了。 “跑了,跑呀!” “谷主,你听着……你们要是不能,把这些尸虫解决掉,不讲江湖道义,我们也不会管你们的死活。” “他们在说江湖道义?跟我开玩笑的嘛,他们这些人,有江湖道义吗?” 树上,王子戎与谢三,看着九皇叔的暗卫,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这群围杀他们的死士与江湖人,折腾掉半条命,只觉得解气。 听到这群江湖人,叽叽喳喳,一脸正气地大喊,谢三都被逗笑了。 都是图名为利,谁比谁高贵了。 在这谈江湖道义,难得能显得,自己比较高尚。 “谎话说多了,就会成真。”王子戎神色淡淡,但仔细看也会发现,他温润的眸子,闪过了一抹嘲讽之色。 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树上,王子戎与谢三,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悠闲。 树下,那群江湖人,却越来越惨了,因为…… “不好,这些尸虫它们更厉害了,它们的钳子变成了蓝色,速度更快,也更毒了,千万不要被它们咬着。” “啊……” “啊!” 惨叫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急促、短暂。 几乎一被尸虫咬上,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去药王谷内,他们有药,尸虫不敢过去。”一众江湖人,面对如潮水般的尸虫,已心生惧意,没有再战的勇气。 是,这些尸虫就算越来越毒了,他们一脚也能踩死它们。 可他们只有一双脚,这些尸虫却是无限的。 他们打不过! “跑,快跑!” “你们这群无良的药师,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跟你们没完。” “药王谷的混蛋们,你们最好祈祷,我们这群人,全都死在这里。不然,我们活下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们。” “你们还说什么,九皇叔觊觎你们药王谷的至宝。叫老子看,应该是你们厚颜无耻才是。就你们这样,别说九皇叔了,就是老子也看不惯你们。” “什么狗屁的,济世救天下的药王谷。叫老子看,你们这就是阎王谷!” 一众江湖人又叫又骂,没命地往药王谷内跑,一个个狼狈又仓皇。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几个,佯装江湖人的死士。 他们是暗卫重点攻击目标,死的更多。 不过,他们不像这些江湖人,死个人就大喊大叫,显得很惨似的。 “谷主,我们,我们怎么办?要带着药出去接应他们吗?”药王谷内,一众药师,也听到了外面人的惨叫声。 碍于九皇叔的人,在上方洒水,他们便是手中,有防尸虫的药,也不敢出去。 九皇叔那些暗卫精得很,他们要出去了,铁定会第一个攻击他们。 那些尸虫凶残得很,遇到尸虫,那些江湖人皮粗肉厚,跑得还快。他们这些弱不禁风的药师,就只有被生吞的份。 是以,哪怕手中有药,他们也不敢出去。 但此刻,听到那些江湖人的威胁,几个药师就坐不住了。 他们药王谷,不管内里如何,明面上却是被人称赞一句,医者仁心的。 要是让这些人出去,败坏了他们药王谷的名声,于他们也是有影响的。 去,当然要去。 他们药王谷,在江湖上再有地位,也得罪不起,这么多江湖人。 他们又不是,九皇叔那个疯批。 刚吸食完五石散,红光满面的药王谷谷主,阴沉着一张脸道:“让二长老带一队出去接应,就说我们忙着……给他们配,能防水的药去了。” “可,可是……”提议的药师,一脸为难。 药王谷谷主,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什么?有问题?” “没,没有!”提议的药师,吓得脸色发白,根本不敢说,他们可没有什么,能防水的药粉。 罢了,就说没有配成。 反正那些大老粗,也不懂! 690良心是行医的底线 “药,我们带着药来了。”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九皇叔他太狡猾了,我们没有防备,他会引水过来,所备的药粉都无法防水。” “普通的药粉,被水一淋就没用了。我们想着,拿这样的药粉出来,没有任何一点用处不说,指不定还会害了大家,便想着重新配,这才耽误了时间。” “我们匆忙间,配了一些,能防水的药,大家快点洒上。” 药王谷的二长老,提着药箱,带着几个医师没命的狂奔,跑得脸都白了。 他们一边跑,一边急忙解释。 每一句解释都充满了诚意,当然也不忘,拉踩九皇叔了。 被尸虫追的,没命狂奔的江湖人,本来心中对药王谷的,充满了怨气,可听到对方解释的话,顿觉得羞愧不已。 “是我们误会你了,我们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对不起呀,我们喊了半天,没见你们出来,还以为你们跑了,没想到是在给我们配药。” “太好了,药粉给我,我现在就撒上。这些尸虫太可怕了,它们完全不知饱,所到之处,没有一个活人,简直比蝗虫还可怕。” 一众江湖人,跑入药王谷内,就发现尸虫没有再追上来,一个个长长地呼了口气。 “给我,我也要洒上。”他们看到,药王谷的医师,提着药箱出来,想不想就去抢药。 抢到药后,直接大把大把往身上撒,还有剩的,也不还回去,直接藏了起来。 尸虫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药王谷说,这药能防水,可谁知道能防多久。 安全起见,他们多藏一点,要是不防水了,他们往脚下的泥土里洒上,也能暂时挡一下尸虫。 所有冲进来药王谷的江湖人,都忙着抢药。 抢到药后,他们的做法都是一样的,直接把药藏起来,完全没有分给其他人的意思。 倒是那仅剩下的几个死士,抢到药给自己洒上了,就分给了同伴。 二长老就带了三个药师过来,他们带来的药,按足够这些江湖人,每个人洒上一遍还有余,可架不住,他们又洒又藏。 甚至还有那贪心的,藏了不止一瓶。 这种情况下,就是备再多的药,也没有用。 晚来的江湖人跑进来,还以为自己有救了,却不想…… 迎接他们的,是空空的药箱。 来晚一步的江湖人,顿时不干了,一把扯住药王谷二长老的衣领,凶神恶煞的怒吼:“怎么回事,防虫的药呢。我们这么多人,你们就拿几瓶过来,是几个意思?” “不,不是,我们……”药王谷的二长老,被那江湖壮汉一把拎起,双脚离地,领子勒住脖子,完全无法呼吸,痛苦地挥舞着手脚:“救,救命!” “快,快放下我们二长老。”随同二长老来的,都是他的弟子,见状连忙上前解救二长老。 发现自己没那个能力后,药师连忙指向,胸前鼓鼓的江湖人:“不是我们,是他们……他们把药藏了起来,不关我们的事。” “什么意思,你们把药藏了起来?”后来的江湖人,本要出手教训了一下,这三个医师的。 听到这三个医师的话,顿时把拳头,转向抢药的人:“你们还是不是人……赶紧的,把药拿出来,给大家一起用。” 拎着二长老的高壮江湖人,也把二长老松开了,转而怒吼藏药的人:“这个时候,你们居然把药藏起来,你们还是不是人!赶紧的,把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动手了!” “就是,这些药师不是说了,这药防水,你们洒了就没事了,藏什么药。” “这么多人呢,你们把药藏起来,我们其他人怎么办,不要活了吗?” 晚来一步,没有洒上药的江湖人,顿时连成一气,站在一边,齐齐看向那些洒了药,还藏药的人。 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只有联手,才可能抢到药。 “这药防不防水,谁也没有试过。防水效果好不好,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这是药王谷,最不缺的就是药,你让他们再去拿就是了,这里先交给我们挡着。” 为了不把保命的药粉交出来,藏药的江湖人,很是不客气地,把问题甩给药王谷的药师。 “就是,这事不能怪我们,要怪就怪药王谷的小气,拿药都不知道多拿一点。” 没拿到药的江湖人也知道,比起这些藏药的,肯定是不能打的药师,更好欺负。 他们立刻将矛头,对向二长老等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药,等着我们去请你们。” 二长老刚被放下来,气还没有喘稳,听到这些人的话,顿时就怒了:“不是,我们……” “吡”的一声,一道水流,从天上落下,洒在他们身上,洒在药王谷内。 “怎么……” “怎么又来了!” 聚在一起的江湖人,再次被淋了一头,抬头一看。 没有意外,是九皇叔的人,控制着竹管,给他们滋水。 而且,不止一道。 一众江湖人被淋了一身,气得大骂:“九皇叔的手下,是不是有病!把竹管接长了不说,居然还不止一条,他们是不是闲得慌呀!” 在他们争执间,暗卫也没有闲着。他们将引水的竹管加长了,好方便水流,洒向药王管内。 同时,操作熟练后,他们还多加了一根,引水的竹管,好让水洒得更多更快。 “吡……吡………”干净清澈的水,暗卫站在水源上方,看着底下狼狈江湖人,神色淡漠。 他们控制着水管,竭力把水洒向药王谷角角落落。 随着水洒下,药王谷医师洒在草地上的防虫药,气味也变淡了。 没有让尸虫讨厌的气味,那些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尸虫,便没有阻挡,迅速的挥舞着双钳,爬入药王谷…… “来了,来了,又来了。” 一众江湖人听到动作,扭头一看,就被密密麻麻的尸虫,吓得头皮发麻。 那些个,没洒上药的江湖人,顿时如临大敌,迅速后退:“快,快,快,你们这些洒了,防水药的上前挡一下。我们……你们这几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药!” “行,这一次,我们挡着。”洒了药,又把药藏起来的江湖人,自知理亏。 听到这话也没有多想,想着自己身上的药防水,不怕九皇叔的水攻,便果断上前,挡在前方。 “不……”药王谷几个药师,看到这一幕惊吼大叫。 要完了! 可是…… 691打从根子上烂了 那药师刚一开口,他身旁的药师,就身手敏捷地,一把将人扯过来,捂住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说完,他立刻松开对方,连药箱也不要了,跑得飞快。 那群大老粗江湖人不知道,他们却是很清楚的。 他们拿来的防虫药,根本不防水。 别说他们压根就没有去配药,就算真的去配药了,这么短时间,也不可能配得出,能防水的药粉。 配药又不是耍大刀,随便舞两下就能用。 九皇叔让人洒水,那水没洒到谷内还好,洒到了…… 反应最快的那药师,离去前,同情地看了一眼,相信他们的药能防水。面对尸虫,不仅不跑,还不要命地,冲上去的江湖人。 有时候武功高、速度快,事事占优也不是什么好事。 看…… 这不就,被教训了。 江湖人不知情,二长老和他带来的药师,心里都门清。 见有人反应快的跑了,二长老也转身就跑。 当然,他还不忘说一声:“我这就去拿药,你们等着。” “你们注意一点,那药是刚配的,效果如何还不知。”最先惊呼出声,想要提醒一众江湖人的药师,终是不忍,离去前,暗示地提醒了一句。 可没用! “药王谷的药,我们很放心。” “就是,药王谷的药,我们都不放心,还能放心谁。” “没事,我们身上还有药,防水效果要是一般,我们再撒一些就是了。” 一众撒了药的江湖人,自信满满,完全不把涌来的尸虫当回事。 甚至还有那脾气暴躁的,直接挥刀冲向尸虫:“老子早就,看这些个玩意不顺眼了。趁着这些个鬼玩意,不敢碰老子,老子杀个痛快。” “带我一个。”和此人一样莽撞的,还有不少。 其他人撒了药的见状,也跟着冲过来了:“我也来。” 苏云七坐在树杈,看着这群江湖人,把药王谷的药奉为圭臬,挨刀冲尸虫,不由得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她这话,是说这些江湖人,但更多的,是说药王谷的人。 良心是行医的底线。 药王谷这些人,丧了良心,已经不配称之为医者了。 要知道,信用、口碑这种东西,要建立起来难,但要毁起来,却只需要一件小事。 药王谷历经百年的名声,可以说是,彻底毁在了,这些人的手里了。 苏云七也终于明白,徐川柏为何觉得,药王谷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药王谷这些人,从上到下,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做大夫的人都知道,要治病,治标不治本,是没有用的。 从根子上就烂了,就必须要去根,把根给挖了,移新的根进来。 徐川柏没有那个,去掉药王谷烂了的根子,只能冒险与九皇叔交易。 “嗤…嗤……”撒上了药的江湖人,猖狂地挥舞着武器,冲得尸虫。 “哗”的一刀下去,便斩杀了一片尸虫。 “畅快!” 单方面的击杀,让这群江湖人自信满满,完全没有发现,他们脚下的尸虫,根本没有绕过他们,而是直接爬下他们。 “再……”他们兴奋地,再次挥刀,却不想…… 他们的生命,在这一刻定格了。 “噗嗤!”第一只尸虫,在他们身上咬了一口。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很快,他就被尸虫给淹没了。 而他只是第一个。 随同他一起,逆向而行,冲来杀尸虫的人,很快也步了他的后尘,一个个都被尸虫给淹没了。 站在原地,撒了防虫药,却被水冲掉了的江湖人,见此景,脸都吓白了:“药,快撒药了。” “不行,药没用,我们得跑,对,得跑……不能傻站在这里挡尸虫,我们挡不住。”有那胆小的,转身就跑了,甚至忘了,自己身上有药。 不管如何,药王谷制出来的,这个防虫药,对尸虫还是有效的。 前提是,不被水冲掉气味。 “快,药粉……”也有人,仍旧相信药王谷,拿出自己藏的药,拼命往身上撒。 可他们刚撒上药,站在水源处,控制着竹管的暗卫,就立刻引水,洒向他们,将他们身上的药味冲淡。 是的,药味。 药王谷的防虫药,就是靠气味来蒙蔽尸虫,让尸虫闻不到鲜血与鲜肉的气息。 苏云七会建议九皇叔,让暗卫引水来对付这些尸虫,就是闻到了,药王谷内浓浓的药味。 气味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被水冲散的。 要是再来一阵风,那就更美了。 事情也确实,如苏云七所料。 暗卫引来水,冲药味淡,尸虫失控,攻向药王谷花开价和大人情,请来的江湖人。 这些江湖人的表现,也没有出乎苏云七的预料。 先前一致对上九皇叔的时候,他们共进退,一个个正气凛然,怎么看像是讲道义、重情义的江湖大侠。 但是! 一旦与他们共进退的兄弟,影响到他们的生命,那就…… 对不起了,为了活命,只能不顾兄弟死活了。 药味被冲散了,洒了药的那人,也没有逃过尸虫的攻击,很快就被尸虫,啃成一具白骨。 “骗子,骗子,这些药……根本没有用,根本不防水。” “药王谷的人,骗了我们!” 事已至此,要是再不知道,他们被药王谷的人给骗了,那就是蠢了。 那些藏了药的江湖人,更是愤怒地,将药瓶拿出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药瓶碎裂,一股刺鼻的药味冲出,尸虫立刻顿住,绕过这一片继续前行。 但是! 这效果只是一时的。 这群江湖人,前脚砸药,暗卫后脚就把水引过来,把药味冲淡。 后面的尸虫,不受药味的影响,直接从上面爬过。 “骗子,老子要杀了,药王谷那些骗子。” “什么药王谷,狗屁的药王谷,不过是一群,死要钱的阴险小人罢了。” “不管了,老子要把这药王谷给灭了。” “老子活不了,药王谷这些药棍,也别想活!” 一众被所谓,能防水的药粉,给骗了的江湖人,彻底的怒了。 甚至都忘了,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也就是罪魁祸首九皇叔,完全把账算到了药王谷头上。 当然,他们只记恨药王谷,却半句不骂九皇叔,除了药王谷真不做人外,更多的还是…… 692戏过了 他们怕了! 他们被九皇叔打怕了,兴不起半点,怨恨九皇叔,找九皇叔报仇的心思。 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找九皇叔报仇,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他们落得如此惨境,心中怒火冲天,不可能不恨。 不敢恨九皇叔,不敢找九皇叔报仇,那自然是把怒火,对准另一个罪魁祸首了。 这些尸虫,是药王谷放出来;无用的药,也是药王谷给他们的。 最主要,要不是药王谷,用人情逼他们前来,他们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药王谷。 是的! 人情! 他们是为了还药王谷的人情来的,至于药王谷给他们送的银票……那不重要。 要不是欠药王谷人情,药王谷给再多银子,他们也不会来。 当然,这是马后炮。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深究了。 他们众口一词,他们是为了还药王谷的人情,不得不前来助药王谷杀九皇叔,即便不是也得是。 药王谷用人情,逼他们对上九皇叔。 药王谷把尸虫放了出来,却没本事控制住那些尸虫。 甚至,药王谷的人,见死不救不说,还骗他们去送死! 他们此刻,狼狈逃命,被尸虫追着跑,有九皇叔原因,但药王谷的错更多。 所以,他们要毁了药王谷,要找药王谷复仇。 一众江湖人士,明明没有交流,但此刻他们心里的想法,却是一样的。 他们就是要死,也要拉药王谷的药师们陪葬。 “兄弟们,跟我冲!” “一起去,杀了那些狗娘养的东西。” “他们在这,杀了他们!” 仅剩那些江湖人,拼尽全力,从尸虫口中逃生,跑到了药王谷的深处。 这里,没有尸虫。 没别的,就是竹管没办法再接长,水洒不过来。 没有水冲淡药味,那些尸虫受药味蒙蔽,根本不会往药王谷深处跑。 而命大的,跑入药王保深入的江湖人,他们见尸虫没有追上来,也没有松懈下来,而是提刀去找药王谷的药师。 他们死了那么多人,不是死在九皇叔手上,而是死在药王谷弄来的尸虫手上,药王谷当然要为他们的兄弟赔命。 “杀了这群阴险小人。”被尸虫追得火气都大了,这些江湖人已经红了眼,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提刀就宰人。 不过,他们只杀了几个药仆,就没有再杀人。 他们发现了,比杀这些药师泄愤,更重要的事。 “不,不,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药,你们要的伤药,各种的药,我都有,我给你们,都给你们。” 一个药师为了活命,连忙推开自己身后的药房,露出屋内堆满药架的药瓶。 为了活命,为了证明自己活着更有价值,那人不等逼问,就急切地道:“这只是一部分药,我们药王谷,还有好多好多,你们在外面买不到上好药。你别杀我,我带你们去找。” “好多,好多药。”一众提刀,要杀药师的江湖人,看到屋内的药,眼睛都直了。 有那性子急的,更是直接冲进去:“师兄,师姐,你们快来……这里好多万肤膏呀。” “咦,药王谷不是说,九转芙蓉丸一年只能配出十瓶嘛,这里怎么……至少也得上百瓶吧。” “千丝谷重金求的凤凰丸,这里也好多瓶,根本不像药王谷的人说的,配不出来,没有了!” “还有这逍遥丸、九味丸……这些药,外面都买不到,但这里好多呀。” “药王谷的人在骗人,他们手上有的是药,只是不卖给我们罢了。” 这人一喊,其他人也跟着,冲了进来。 看到满屋的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药的江湖人,直接惊呼了起来:“我他……娘的!之前就听说,药王谷这群龟孙子,为了控制药价,把药卖高价,故意控制出药量。” “我以前都不信,毕竟这群龟孙子,别的不说,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说话也是一副,我们做了很多,你们都误会的鬼样子。” “我为了这事,还跟人干了好几架,让他们别诬蔑药王谷的药师。说他们又辛苦又累,赚的都是血汗钱。” “结果这群龟孙子,是真的阴呀!” “治病救人,赚银子我们认。毕竟人都要吃饭,大夫也是人,怎么能不让人赚银子。” “可这群龟孙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这里这么多药呢,他们居然说,他们用的药材都是稀缺了,很珍贵,制不出太多,死活不多卖。” “好气,我快要气死了。老子以为自己,已经不是个东西了。没想到,药王谷这群狗东西,比老子还不是一个东西。” “这些药,怎么办?”药王谷请来的这群江湖人,不是什么邪魔歪道,也不是偷鸡摸狗的小贼。 他们在江湖上,多少有一点身份。 有身份的人都要脸。 是以,哪怕他们看到这满屋子的药,再想抢,也给忍住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全是为了面子。 毕竟,这些药,好多都是救命的良药。 在命面前,面子算什么东西。 他们不动手抢,主要是…… 抢防虫药的事,就发生在眼前。 闹得难堪不说,抢到药的人,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这些人,多少有那么一点……讲究一个好彩头。 抢药的人没有好下场,他们也怕自己抢了,会没个好下场。 再说了…… 这里的药,这么多,他们每个人都能分到,实在不用抢。 “对了,你说你们还有药库是吧?在哪里,带我们去!”在想着怎么分药时,有一个江湖人,突然想到那药师的话,顿时两眼放光。 这一个药库,就足够他们分了。再来一个,他们分得更多,更不用抢了。 “有,有……后山谷,我,我带你们去。但是……但是,你们,你们要保证,不能杀我!”看药房的药师,畏畏缩缩,一脸惊恐地开口。 但他的惊恐,很是浮于表面。 要是苏云七在,指定要说了一句:兄弟,演得太过了。 是的,演得太过了。 这药师一副惊恐样,实则眼中并没有多少惧意,甚至还透着一丝阴狠。 但是! 这群江湖人,已被这满屋子的药,给晃花了眼,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药师的不对劲。 当然,他们也忘了,这是药王谷,是…… 693人之恶 药王谷是一座,建在皇陵之上的建筑。 作为皇陵,不仅要风水好,还要能防盗墓贼。 为了防盗墓者,那肯定少不了机关陷阱。 这也是,药王谷谷主,敢不怕死的,诱九皇叔来药王谷的原因。 他们请了无数的江湖高手,又与北庆的皇帝秘密联系,让北庆皇帝派了死士来围杀九皇叔。 如果…… 这些人还杀不死九皇叔,那他们就会,把九皇叔引入药王谷,引入药王谷下面的皇陵。 而后,他们就能,借皇陵里的种种机关与毒气,来杀九皇叔。 是的,地下那座皇陵,不仅有机关,还有毒气。 有皇陵本身就带的尸毒,还有药王谷谷主,与药王谷一众药师,精心为九皇叔配的,送九皇叔上西天的毒气。 这些毒气,充斥在皇陵各个墓室里,九皇叔不进去还好,要进去那就是必死无疑。 要不是有绝对的把握,药王谷谷主,也不敢不怕死的,得罪九皇叔。 可以说,药王谷谷主,把一切都算好了。 借尸虫,挡住九皇叔的手下。 借北庆皇帝派来的死士,和他请来的江湖高手,逼九皇叔动武,逼九皇叔毒发…… 而后,他们再以解毒的药丸为诱饵,引九皇叔入皇陵。 刚刚动了武的九皇叔,再加上毒气攻击,九皇叔必死无疑。 可他们算好了种种,却没有算到苏云七这个意外,也没有算到人心。 他们精心准备的尸虫,被苏云七轻松破解。 他们请来的武林高手,最后拔刀指向了他们。 为了保全药王谷的名声,为了不死在,这些江湖人手中。药王谷的药师,不得不先一步,启动皇陵的机关,借皇陵的机关,杀死这些江湖人。 是的,这小药师说的,另一个存有更多药物的药房,是一个陷阱。一个致命的,把人送上西天的陷阱。 而这些江湖人,完全没有发觉。 贪婪让他们忘记了防备,也让他们失去了警觉心。 便是有人提起来,要小心防备,也被其他人给怼了回去:“怕什么呢,这些人又不是九皇叔。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药师,我们在场的这些人,每一个都能轻松宰他们十个、百个的,我们何需要怕他们,应该是他们怕我们,才是!” “就是,东陵那个九皇叔,虽然人不行,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好。”有人开口,立刻就有人,跟着附和:“九皇叔他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一个高瘦的江湖人,很是傲慢的,把一旁的药师给拎了起来,还十分恶劣的晃了晃,直把那药师吓脸色发白,惊恐大叫:“救,救命呀!不,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杀我。” “哈哈哈哈……”那高瘦的江湖人,恶劣地大笑,像丢小猫小狗一样,把那药师丢在地上:“你看,这些弱鸡一样的药师,根本不敢在我们面前耍心眼。” 那药师狼狈地跑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刚要爬起来,那高瘦江湖人又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将人踩趴了下去,又啃了一嘴的泥。 “看这蠢样,跟狗似的。”高瘦的江湖人,又是得意,又是张狂,一副大爷样:“来,给老子学一声狗叫,不然老子弄死你。” 药师没有叫,只屈辱地趴在地上,用力地挣扎。 可力量的巨大悬殊,让他怎么挣扎,也挣不开,那高瘦江湖人的大脚。 “怎么的,老子命令不了你了,想死是吧!”高瘦江湖人却不满意,见这药师居然不听他的话,拿起大刀,就扎向药师的手掌。 刀尖贯穿手掌,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地面。 “啊……我的手,我的手。”药师痛苦的大叫。 有人面露不满,想要说什么,可还未开口,就被同伴拦住了。 高瘦江湖人一阵得意,再次嚣张地逼迫:“来,学声狗叫,老子就放过你。不然,老子把你当死尸,拿刀把你钉在这。” “我叫,我叫!”那药师将脸埋在土里,顿了一下,再抬头,含着屈唇的泪水,张嘴喊了两声:“汪,汪!” “你看,这药王谷的药师,就是一群软骨头。这不,叫他们学狗叫,他们就老老实实,给老子学狗叫了。”高瘦江湖人逞足了威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那药师,把脚移开了,同时也把刀给拔了。 “啊!”刀出,又带出一股血,疼的那药师大叫。 那药师顾不得爬起来,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打开,将里面的药粉洒在伤口上。 药粉沾到伤口,只一瞬,血就止住了。 “这好东西呀!”高瘦江湖人,见药师像死狗一样趴着不起来,正要上前将人拉起来,看到对方洒的药,瞬间止住了血,高瘦江湖人想也不想,就抢走了:“这药,是我的了。” 拿了东西还不够,高瘦江湖人,还用鞋尖,踩了一脚对方的脸:“你们药王谷的人,果然奸诈,自己用的就是好东西,卖给我们的,却是又贵又没用的次货。” “确实,我之前在药王谷,高价买的止血药,可没有这个好用。”原本其他的江湖人,还很同情这个药师。 可看到对方拿出来药粉,比他们花大价钱买的好数倍,顿时就觉得对方可恶至极,不值得同情了。 不,他们不仅觉得,这药师不值得同情,甚至还想要,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看看他还有没有,藏其他的、更好的药。 那药师,似乎也察觉到,这些江湖人的恶意,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就不顾手上的伤痛,急忙地开口:“我……我带你们去的药房,里面有很多好药,这样的止血药,里面少说有上千瓶。你们,你们放过我,别杀我……我带你们去,我哪里都带你们去。” 那药师趴在地上,身子还止不住的颤抖,声音也破碎的不成样子,显然是吓破胆了。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江湖人,见药师这副孬样,顿时就将防备心,丢到九霄云外。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带路!”有那急性子的,直接把人拎了起来,对着那药师屁股就是一脚,催促着他带路。 九皇叔追着这群江湖人进来,原本是打算,顺手把这群江湖人,全给解决了。 看到他们蠢的,没摸清药王谷的情况,就跟人走,顿时就…… 694虽笨拙但并不想丢脸 九皇叔默默地,把长软剑收了起来。 一群蠢货,不值得他动手。 九皇叔从树后走出来,站在原地,看着那群贪婪的江湖人,在那看似懦弱,实则阴狠的药师带领下,走向……团灭! 这群随同那药师,去药房抢药的江湖人,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报复。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只有他们全死了,药王谷一众药师的卑劣行为,才不会传出去。 药师的行径不会传出去,就不会损害药王谷的名声,也不会有人找上门来复仇。 药王谷的名声,没有受到影响,没有人来找他们报仇,他们才能继续,靠着药王谷,摆出悲天怜悯的救世之姿,继续赚银子。 这药王谷上下,都是一群欺世盗名,贪权图利的伪君子罢了。 与这群……贪婪的江湖人,没有什么两样。 “轰!”的一声音! 没有让九皇叔等太久。 半刻钟后,药王谷深处,就传来一阵巨响。 那一声响后,整个药王谷,又恢复了平静。 “倒是要感谢这群人的贪婪了,替本王先一步,试了这皇陵的机关。”九皇叔看了一眼,传来声响的方向,默默地将方位记住。 药王谷在这片皇陵上,经营了上百年。不说对下面的皇陵了如指掌,但肯定清楚,哪些地方能碰,哪些地方不能碰。 会被药王谷选出来,用作陷阱,设计他掉入皇陵的方位,肯定是最危险的地方。 现在记好方向,若真没有办法,进了皇陵,也能避开一二。 不用等真没有办法,若他猜测没有错,这地下皇陵…… 他大概率是要下一趟了。 徐川柏把藏药的地方,告诉了王子戎。 王子戎没有,让他们撤离,显然那粒解毒药丸,被徐川柏藏在了药王谷内。 药王谷内,最安全的藏药位置,显然就是药王谷最危险的地方。 若他没有猜测,徐川柏应该是,把药藏在了,药王谷下面的皇陵。 就真的…… 若他的猜测是真,那九皇叔也不知道,要说徐川柏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说他不聪明,他还知道,把药藏在地下皇陵,这个药王谷的医师,不敢冒险下去找的地方。 说他聪明…… 九皇叔摇了摇头。 徐川柏大概率是没有想到,他中了毒! 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下墓。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不重要了。 徐川柏已经把药藏好了,一切都改变不了。 九皇叔淡漠地转身,朝药王谷外走去。 他得去找苏云七,还得找王子戎问清楚,徐川柏藏药的具体位置。 九皇叔追着,那群江湖人进入药王谷。 外面,苏云七与暗卫们,也没有闲着。 那群江湖人跑后,苏云七就迅速,利用飞虎爪,从树上滑了起来。 “你们过来,在这里挖一道沟。”苏云七下了树,走到尸虫后方,对暗卫道。 “是,王妃。”苏云七一喊,暗卫就来得飞快。 不仅九皇叔的暗卫来了,王子戎的死士,也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了。 暗卫与死士齐动手,很快就挖出一条小沟。 王子戎与谢三,需要死士带着下树,他们来得稍晚一些。 谢三看到死士与暗卫,在苏云七的指挥下,将浅浅的小沟不断挖宽,不解地问道:“你要挖沟干吗?” 不等苏云七回答,谢三又大胆猜测道:“你是要放火烧了药王谷,提前做阻断?” 苏云七满头黑线地,看了谢三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放火烧山,是最快毁掉药王谷的办法,不是吗?”谢三反问。 “理是这个理,可这是药王谷。药王谷里面,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就算不说那些珍贵的药材,便是里面种植的普通药材,以及那些药师配出来的药,都大有作用。要是直接烧了,就太可惜了。” 破坏容易,建设难。 不到万不得已,苏云七不会考虑,一把火把药王谷烧掉的可能。 药王谷不是普通地方,其价值…… “外面还有很多人,指望药王谷的药救命呢。一把火烧了简单,可那些等着药,救命的病人怎么办。”药王谷打从根子上烂了,是人烂了,不是里面的药烂了。 “药王谷的药师虽人品不行,但他们有药王徐留下来的方子,制出来的药,药效都是极好的,能帮很多人。” “这些药师罪孽深重,到时候就把这些药,免费送给需要的病人,就当是为药王谷赎罪。”苏云七一脸平静,面上没有摆出什么,悲天悯人的高义之气,但是…… “王妃高义!”谢三与王子戎,如同约好一般,齐齐向苏云七,行了一个大礼。 与表明仁义高洁,实则贪名图利的药王谷药师不同。 苏云七冷着一张脸,可却无时无刻,不在为病人、为普通人的着想。 苏云七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我这算什么高义,不过是慷他人之慨罢了。这药不是我的,也不是我制的,送出去,我也不心疼。” 王子戎不赞同的摇头:“但王妃能想到外面的病人,能为普通病人着想,这便是旁人做不到的。” 至少他与谢三,就不会想到。 在谢三说出,苏云七要放火烧药王谷时,他虽觉得不妥,但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这药王谷罪孽深重,烧了也就烧了。 却忘了,有错的,从来就不是药王谷,不是那些药,而是人。 “不说这些了,你们要闲得慌,就一起来挖沟。”苏云七无意,与王子戎争论她是否高尚。 争赢了,就代表她这个不高尚,她高不起来。 争输了…… 她都费口舌去争了,结果却输了,这得让人多不爽。 所以,这事不用争。 苏云七爽性转移话题,给王子戎与谢三找点事做,省得这二人闲得慌。 王子戎手中,突然被苏云七塞了一把刀,人懵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刀,有那么一刻的无措。 他能跟苏云七说,他不会吗? 他长这么大,还没干过挖沟的事,也从来没有人,叫他干过粗活。 他真的,不太会呀! 要学也不是不可以,但肯定会很笨拙。 莫名的,王子戎不想让苏云七,看到他笨拙无能的一面。 但要直接拒绝,王子戎又开不了口,便试探地问了一句:“王妃,我能问你,挖沟是要做何用?” 要是不重要,他就…… 找个理由,劝说苏云七停止。 695公子虽弱但属实命好 苏云七让暗卫挖沟,当然是有用的。 暗卫没有问,她也没有主动说的意思,现在王子戎问起,苏云七也没有隐瞒。 苏云七指着那些,不断涌出、朝药王谷四周散去的尸虫,说道:“这些东西,不能让它们下山去祸害普通人。挖条沟,引它们过来弄死,就直接埋了。” “所以,这挖的不是沟,是这些尸虫的埋骨之地。”谢三手里,也被塞了一把刀。 他倒不像王子戎,没干过粗活。 甚至他拿到刀的时候,还有些跃跃欲试。 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有想挖泥巴,挖战壕的梦想。 碍于出身,碍于谢家的家规,他小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玩,现在也算是实现了,童年的梦想。 只可惜,他们挖的不是战壕。 不过,不重要。 他们这也算是,在干大事。 “王妃心善。”王子戎看苏云七的眼神,都柔和了下来,隐隐透着敬佩。 原本握在手中,如烫手山芋的大刀,此刻也不自觉地握紧。 他虽然不会挖沟,但可以试。 不过…… 王子戎看了一眼,建议:“王妃,这沟不需要深挖吗?这些尸虫数量可不少,挖浅了,怕是不够用。” “我要用诱饵,引这些尸虫过来。挖深了,诱饵的气味散不出去。”所以她才要,让人挖宽一些。 说起来,这已经不叫沟了,应该叫坑。 苏云七又道:“这些尸虫的毒性不大,浅埋的话,几年下来也就无事了。要是不行,我回头再配一些药洒上,树个牌子,提醒过路的人。” “王妃思虑周全。”王子戎是真的很佩服苏云七。 苏云七是那种,把普通百姓放在心上的人。 她嘴上从来不提,但一举一动,无不昭显她的体贴与善良。 王子戎没有理由,再拒绝挖坑。 他举起苏云七塞给他的大刀,很是用力的扎了下去。 也不知是王子戎背,还是怎么的,王子戎一刀扎在了,扎在了硬物上。 “咔嚓”一声,刀尖滑了出去,带着王子戎往前栽。 最可怕的是,刀刃朝着他的脸,这要摔下去,王子戎不死,脸也得毁了。 王子戎脸色一白,出于打小受的教养,让他没有惊叫出声,可人明显慌了。 “公子!”王子戎的死士,看到了王子戎危险的动作,丢下刀就扑过去救人,却有人比他们更快一步。 “小心。”苏云七的反应,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快的一个。 在王子戎滑下的那一瞬,苏云七就长腿一迈,在王子戎倒下的刹那,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生生将人拉了回来。 “公子,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王子戎的死士,也过来了。 他们迅速接过王子戎手中的刀,后退一步,跪下请罪。 “不是你们的错。”王子戎虽然被拽了回来,避免了压在刀刃上的惨剧,可人还透着一股,惊魂未定的虚弱与憔悴。 不过,他还算平静,也没有怪罪死士,强撑着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 “是,公子。”死士不敢有异,迅速起身,却默默守在王子戎身侧,不敢再走了。 “行了,你们忙去吧,别守着我了,我没事了。”王子戎缓了片刻,人已经好多了。 他到底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没经过风雨的少年,刚刚只是太突然了,他才被吓住了。 王子戎的死士,不敢违背王子戎的命令,低声应了一句是,而后就在王子戎身边挖了起来。 显然他们很不放心王子戎,但也不敢不听王子戎的。 谢三在一旁,正要开挖,看到王子戎的失误,惊的把刀都给扔了。 他离王子戎有一点距离,等他过来,王子戎已平安无事。 王子戎面前凑满了死士,谢三见王无事,就没有凑过去,而是蹲在王子戎先前挖的地方,挖呀挖。 然后…… 他就挖出了,一块金疙瘩。 “王子戎,你这运气是差,还是好呀?”谢三举着金疙瘩,一脸无语地看着王子戎。 王子戎此时已缓了过来,正要向苏云七道谢,看到谢三手中的金疙瘩,道谢的话被堵在喉咙,硬是没有说出来。 就,不想说话了。 “运气不错。”倒是苏云七,笑着接了一句。 苏云七这一接话,倒让王子戎,没那么不自在了。 他缓了缓神,无事人一样,向苏云七道谢:“刚刚,多谢王妃了。” 苏云七摆了摆手:“该是我向你赔不是才是,要不是我让你去挖沟,你也不会差点出事。” 说真的,王子戎刚刚连人带刀栽下去,真的把她吓到了。 王子戎要是出事了,她难辞其咎。 她以后得注意点,千万别胡乱叫人干活,尤其是这种,没干过活的世家公子。 没出事还好,要出事了……她就是第一责任人。 “是我太弱了。”王子戎脸微红,就是耳尖也泛着粉色。 这么多人都在挖,都没有事。 暗卫与死士,也挖到了石头,可他们都没事。 就他…… 真的是,太丢脸了。 “这种事,就是熟能生巧,你没有经验,又正好遇到一块金疙瘩,这是意外。”苏云七倒不觉得,王子戎有什么弱的。 不是挖沟,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但看王子戎羞红了脸,就知王子戎一时半刻的过不去。 苏云七自认不会安慰人,且这事归根结底,起因在她。 只能说,幸好王子戎没出事。不然,她就得承受,王家人的怒火了。 苏云七不想再提此事,也不想让王子戎,继续去挖沟,果断转移话题道:“这块金子,一看就是原矿石,不曾做过处理,应该不是陪葬品,可以带回去处理一下,做几个漂亮的首饰。” 谢三端详了一下手中的金疙瘩,赞同地点头:“陪葬品不会用这么丑的金块,这金疙瘩里面,有很多杂质,也不是拿金子融出来的金块,确实是原矿石。拿回去打饰品,很合适。” “王子戎,你赚到了。”谢三也知王子戎,小小地丢了个脸,有一点尴尬。 依他对王子戎的了解,他必然是…… 696为你制首饰 王子戎这人温润儒雅,君子端方。 他的情绪很稳定,颇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胸,也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他面上永远带着温和、从容的笑,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动容;什么事,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 当然,王子戎也有,永远从容的底气。 顶级世家,倾尽所有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天生就是骄傲的、自信的。 他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任何人与物,值得他费心神,也没有任何人与物,能调动他的情绪。 他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与目光。 因为,他就是标杆,就是最好的。 但是! 作为王子戎的好友,谢三却是知道,王子戎他…… 哈哈哈哈! 别看王子戎,总是云淡风轻,一副不在乎任何评价,不过遇到什么事,都是从容、淡定样,实则他这人最好面子了。 当然,他好的面子,不是在意旁人的评价,在意吃穿住行这些排场上的东西。 他好的面子,与旁人无关,纯粹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打小优秀,学什么都快的王子戎,不能接受自己有哪方面不行。 比如此刻…… 王子戎就不会接受,自己连个沟都不会挖。 不会,他就去学,学到会了为止。 这就是王子戎,一个对自我要求极高的人。 但同样的…… 谢三也看出了,苏云七不想让王子戎,再去碰刀挖沟的想法。 当然,他也不想。 刚刚那一幕,被吓到的可不止苏云七一个,还有他呢。 刀具这种东西太危险了,不适合王子戎。 他们还是玩一点…… 啊呸,不是玩,是做一点“贵气”的事。 比如,规划一下,这块金子怎么用。 无视王子戎的不满,谢三强行,把王子戎拉到一旁,跟他一起去规划,这块金疙瘩的用处。 苏云七看到了,悄悄地给谢三,比了一个好。 谢三眼眸一挑,回了一个苏云七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就拽着王子戎,跟他一起蹲下:“王子戎,这块金子,我看成色很不错,估摸着能炼出……” “我想去挖沟。”王子戎一脸抗拒,并不想陪谢三,做这种无聊的事。 一块金疙瘩而已,他与谢三谁缺这点金子了。 “这块金子,是咱们俩自己挖到的。是天降横财,咱们得把它花出去才行,不然不吉利。”为了不让王子戎,再碰刀,谢三真的是拼了。 他一脸严肃的,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还说信誓旦旦。 要不是王子戎知道,谢三此人,不信神佛,不信鬼神,指不定就信了他的胡扯。 王子戎没好气了,斜了谢三一眼:“行了,这话连你都不信,你觉得我会信?” 谢三真的是够了,他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一块金疙瘩。 刚刚那是意外,不是他笨手笨脚。 “好吧,我是想着,咱们这次来北庆,一路飞奔,也没机会采买手信。咱们难得出一次远门,也不好空手回去。”谎话被当面拆穿,谢三也不尴尬,轻咳一声,迅速换了一个说辞。 谢三一本正经地道:“正好挖到这块金子,咱们就亲手把这块金子融出来,再自己做几件首饰,或者打几个元宝一类的,送给父母、亲友,也算是咱们的一番心意了。” “我怎么有一种离谱中,又透着可行的感觉?”王子戎一脸无语地,看着谢三,重重地叹了口气:“谢三,下次算计我之前,能不能背着我。你当面算计我,我就算想要当作看不懂,也不行。” 不管是天降横财要花掉,还是给父母亲友,制首饰带手信,不过都是谢三阻止他去挖沟的理由罢了。 “看破不说破。”谢三笑的潇洒又不羁,他指了指苏云七:“你得为人萧王妃着想……你要真出点事,你的死士活不成,萧王妃也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你可千万别说什么,后果你自己一力承担。”谢三拍了拍,王子戎的肩膀:“就算你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王家也不愿意,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折在这么蠢的地方。” “脏不脏。”王子戎一脸嫌弃,拍开谢三的手。 “行行行,委屈你了,我的大公子。”谢三收回手,凤眸上挑,玩笑地轻哄道:“我的大公子,算我求求你了,你就是少爷的命,咱们得认命,别去做咱们不擅长的危险事,行不行?” 不给王子戎拒绝的机会,谢三将手中的金疙瘩,塞到王子戎的怀里:“咱们呀,就好好的,来想着……怎么把这块金疙瘩,做出首饰吧。” “你真是……”王子戎看着怀中,还带着泥土的金疙瘩,一阵嫌弃,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把它给丢了。 谢三得意一笑,随即扬声朝苏云七大喊:“王妃,我回头把这金矿石融了,炼出了金子,给你也打个首饰吧,也算是见者有份了。” 王子戎瞪大眼睛,看向谢三。 谢三在搞什么? 首饰这种东西,也是能随便送的嘛。 谢三没看王子戎。 应该说,他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脸对着苏云七所在的方向,但他根本不敢看苏云七。 他很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甚至,怕苏云七拒绝,谢三又补了一句:“当然,在场的各位都有呀!人人都有,见者有份!” “什么人人都有,见者有份。本王有吗?”九皇叔从药王谷内折回,正巧,就听到了谢三的话。 九皇叔大步走了过来,眸中是幽深的冷光。 趁他不在,给他的王妃献殷勤,谢三真的是胆肥了。 谢三承认,听到九皇叔声音的那刻,他心虚了。 甚至,差点一屁股坐下去了。 但他忍住了。 不仅忍住了,他还大大方方地看向九皇叔,一脸坦然地开口:“有,有,当然都有了。九皇叔你想要什么首饰,我跟王子戎,亲手给你打。” 他不能虚!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要坦荡。 只有这样,才能坐实九皇叔是在污蔑他,他对苏云七没有什么,不能见人心思。 谢三神情自若地看着九皇叔,他的眼神坦荡,干净透亮,笑容灿若不知世上的少年,没有一丝阴霾…… 697一点机会也没有 长进了! 谢三的表现,完美的无懈可击,就是最了解他的王子戎,也没有发现他在装。 但九皇叔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能藏得住,身体的本能,却是藏不住的。 他是习武的人,他很清楚谢三衣衫下,紧绷的肌肉。 谢三他在紧张。 或者说,谢三他很紧张。 不过,九皇叔却没有点破。 没必要。 点破了,也不会有人信。 谢三的伪装,很成功。 “金子?你们俩挖出来的?”九皇叔一走近,就看到了王子戎怀中的金疙瘩,看了一眼正在挖坑的暗卫与死士,九皇叔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的,坑。 在九皇叔看来,苏云七让暗卫与死士挖的,那不叫沟。 又宽又浅,有谁家的沟长这样。 九皇叔不等王子戎与谢三回头,又扭头看向苏云七:“准备埋那些尸虫?” 同样是问话,但与苏云七的说话,九皇叔的语气,柔和了不止一倍。 这么明显,苏云七当然听出来了,但苏云七没什么,尴尬与羞赧的情绪。 九皇叔单方面搞暧昧,她没有当众嫌弃,就已经是给面子了,别指望她配合。 而且…… 也就是九皇叔长得好看,气质又出众。不然,九皇叔那故作温柔的语气,真的能把人油死。 苏云七全然无视,九皇叔语气中的异常一样,淡然地点头:“对,处理尸虫用的。这些尸虫如同蝗虫,所到之处没有活人,且还有轻微的毒素。一两只还好,这么多的数量,要让它们下山了,山下的人几乎没有活路。” 苏云七说到这,突然一拍脑门,懊恼地道:“差点忘了,还要用水稀释药剂。” 苏云七连忙对暗卫道:“你们去提个,七八竹桶的水来,我等会要用。” “是,王妃。”暗卫领命,看都不看九皇叔一眼,就果断离去。 九皇叔半点也不在意,他唇角上扬,冷硬地面容,流露出丝丝的笑意与宠溺,似骄傲又似无奈地开口:“本王的王妃心系万民,本王骄傲、敬佩之余,又不免恐慌,唯恐自己配上你。”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默默地抱紧自己的胳膊:“九皇叔,这些尸虫有毒,没法吃。” 再帅的脸,再冷傲的气质,也没有办法冲淡,九皇叔这油腻的气息。 她就不明白了,九皇叔是怎么,顶着一张这么高级、帅气的脸,说出这么油腻的话来的。 “呃?云七是饿了吗?”九皇叔很是不解,疑惑地问了一句。 苏云七微笑:“我不饿,我只觉得这尸虫不能吃,不需要油。” “油?”九皇叔不愧为是九皇叔,虽然不懂“油”的深意,却还是在第一时间,猜到了苏云七是在说他。 不过,为了确定,他还是指着自己问了一句:“本王?” 苏云七当然不会傻地承认,她诚恳地建议道:“王爷,咱们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话吗?” 别再用故作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了。 九皇叔没有发现,他故意温柔地语气,真的就很像是装出来的。 九皇叔失笑,很是无奈地道:“云七,我们是夫妻。” 他懂苏云七的意思了。 苏云七说他,油到她了。 结合“油”这个字,九皇叔大致明白,苏云七所说的“油”是指油腻、油滑。 总之,不是什么好词。 王子戎察觉到,苏云七并不想,与九皇叔继续这个话题,很是体贴地站了出来:“王爷,王妃……我们俩回去,把这块金子融了,给你们打一对龙凤对钗吧。” “龙凤对钗?男子也用发钗吗?什么样式的?不会奇怪吗?”苏云七扭头,给了王子戎一个上道的眼神。 她确实不想,配合九皇叔上演什么夫妻深情。 太尴尬了。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们二人感情好与不好,他们心知肚明。 偶尔配合一下相敬如宾也就够了,要装出深情夫妻样,她真的不太行。 当然,要是九皇叔正常一点,别那么油腻,用故作深情的语气,跟她说话,她也不是不能配合。 但刚刚,九皇叔就真的……戏过了。 要是九皇叔,知道苏云七在想什么,必然要告诉她一句:他是学谢三的。 谢三就是在用夸张的坦荡,掩饰自己内心的心虚。 可惜,九皇叔不知道,也就少了一个,让苏云七知道,谢三真面目的机会。 王子戎看苏云七,迫不及待地,接过他抛过去的话题,差点笑了出来。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只当什么也没有看出来,淡定如常地回答:“男子一般用素簪,可以雕刻一些盘龙的样式。九皇叔那支,便可以做出盘龙素簪样,平日也能得上。” “行呀,回头你做之前,把图纸给我看看呗,要是九皇叔用不上,我也能用来盘发。”不管对什么龙凤发钗,感不感兴趣,都必须做出感兴趣的样子。 “我来,我来画。”谢三一个跃起,很是骄傲地道:“我的画功,放眼四国,我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王子戎跟着点头:“确实,谢三的画功极好,我不如他。” 谢三一脸得瑟,漂亮的凤眸上扬,尽显张扬肆意:“王妃你看,王子戎都亲口承认不如我了,让我来画。我肯定给你画出,最威武的龙和最霸气的风。” 是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这是谢三的一点小私心,私心的认为,他只是给苏云七画。 至于九皇叔? 谢三看了九皇叔一眼,笑的潇洒又不羁。 不就是装嘛,搞得谁不会一样。 “不必!”不等苏云七说话,九皇叔就傲慢地拒绝:“又不是卖画,名不名气的并不重要。龙凤钗的样式,本王自己会画。龙凤钗,本王自己来做。你只需要,把金子融好后,分出一块给本王就行了。” 想要给苏云七做凤钗,谢三是把他当傻子嘛。 顿了一下,九皇叔又微笑地补了一句:“这也算是,人人都有,见者有份了,是不是?” 谢三连连点头,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这样好!九皇叔你亲自动手,意义不同,王妃肯定更喜欢,是不是?” 谢三这句“是不是”,是对着苏云七说的。 他说这三个字时,语气和语速,都与九皇叔无二,听着没问题,但苏云七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苏云七疑惑地看向谢三,想要从谢三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她的视线,刚落到谢三的脸上,王子戎就突然,失控地大喊了一声:“王妃,你看……” 698认识自己的不足 王子戎突然大喊,声音充满惊慌与失措。 虽然他只喊了苏云七,但其他人,也顺着他所指看了一过去。 这一看,就把众人给惊呆了。 谢三直接失控大喊:“什么鬼!” “翅膀!”有暗卫也崩不住,失控的说道:“那些尸虫,长出翅膀了。它们……它们飞起来了!” 那些尸虫啃噬了不少人类,也吞下不少同类。 它们没有长大,只是身上的壳甲变得幽深发亮,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散发着蓝色的冷光,看上去更加的凶残可怖。 一众暗卫本以为,这就是尸虫最终的样子。 毕竟一只虫子,还能变到哪里去。 却不想,这些虫子远比他们预想的可怕。 它们居然,生生从壳甲里,长出了翅膀。 这些尸虫要是会飞,那他们…… “快跑!”苏云七发现,这些尸虫长出翅膀后,一半朝药王谷深处飞去,一半朝他们飞来,就知道不管是药王谷的防虫药,还是她从战地医疗包里面,取出来的驱虫药,都对这些尸虫无效。 因为,它们现在不是靠气味,来辨别猎物。 他们的驱虫药,骗不过这些尸虫了。 苏云七第一时间喊出快跑,可她自己却没有跑,而是迅速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洒在暗卫挖出来的坑里。 九皇叔的暗卫,看苏云七没有走,他们自然也不会走。 哪怕,长着翅膀的尸虫,朝他们飞来,他们也没有走。 但是! 九皇叔开口了:“撤退,保护好自己。” 九皇叔一开口,暗卫就不再犹豫,迅速地退下。 不是他们不听苏云七的,只听九皇叔的,而是…… 他们要以,苏云七的安危为重。 九皇叔开了口,苏云七的安危得到保证,他们才敢退下。 “唰”的一声,九皇叔迅速地抽出长软剑,护在苏云七身侧。 显然,九皇叔知道苏云七要做什么,也尊重苏云七的选择,没有强行把她带走,而是站在她身后,默默地保护苏云七。 王子戎与谢三看了一眼,眼见尸虫就要飞过来,二人也不再犹豫:“我们走,别给九皇叔和王妃添乱。” 他们二人留下来,别说帮忙了,还得要暗卫与死士保护。 说是添乱,再正常不过。 “把衣服脱下来,包严实一些,别被尸虫给咬了。”苏云七一边洒药水,一边头也不回地叮嘱。 “嗡嗡嗡……”很快,成片的尸虫飞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头皮发麻。 同时,苏云七洒的药水,也起了作用了。 那些尸虫像是受到蛊惑一样,飞到大坑上方,就突然停了下来,而后像是喝醉了一样,晕乎乎地栽了下去。 栽下去后,它们就开始,疯狂地吃土,一只只吃的晕乎乎、醉醺醺的。 是的,醉! 九皇叔发现,他居然在一群虫子身上,看到了醉意,就很离谱。 但……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鸦羽似的睫毛轻颤,掩中眼中的幽深。 虫子会醉很离谱,但这件事放在苏云七身上,又很合理。 他一直都知道,苏云七身上有秘密。 现在,也只是进一步确定罢了。 毕竟,苏云七是他的王妃,他与苏云七朝夕相处,苏云七便是想防他,也防不了。 “扑通,扑通……”诱虫剂的效果很大! 无数的尸虫,都受到了诱虫剂的引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疯似地飞过来,而后一头栽进坑里,疯狂吃土。 就是那些,飞向药王谷深处的尸虫,也在半途调整方向,朝巨坑飞来。 苏云七看到,一片接一片的尸虫,疯狂的倾倒诱虫剂。 倒的时候,还得特别小心,就怕沾上诱虫剂,被尸虫当成美味的食物给吃了。 诱虫剂能引诱尸虫,能让尸虫如磕了药一样的上头,但却杀不死尸虫。 要杀尸虫,还得需要灭虫的药剂。 这些,苏云七在让暗卫挖坑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不仅是灭虫的药剂,就连稀释药剂用的水,苏云七也提前,让人打好了。 苏云七倒出,足够多的诱虫剂后,就迅速拿出灭虫的药剂,将其按比例倒入竹桶中稀释。 稀释好后,苏云七拎起竹桶,倒入巨坑中。 药水一倒下,就见刚刚还醉醺醺的尸虫,瞬间就僵硬,没了气息。 好厉害的药水!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张嘴,有心想要问什么,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苏云七怕是忘了,他先前在树上,抱过苏云七。 苏云七身上藏了多少药,他无比清楚。 这些不管是诱尸虫的药,还是杀尸虫的药,在此之前,苏云七身上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是苏云七在决定,坑杀尸虫才弄出来的。 是的,弄! 他不知道,这些药是不是苏云七配的,但他知道这些药,是苏云七从另一个,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弄出来的。 九皇叔原本想问,想到苏云七对他的防备与排斥,又默默地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苏云七现在不信任他,对他充满了防备与警惕,他要现在问苏云七,苏云七很有可能,会误以为他,他觊觎她身上的“至宝”。 当然,这也不能怪苏云七。 要是他与苏云七一样,有此至宝在身,他也会防备任何人,看任何人都觉得是坏人。 苏云七能在他有危险时,不顾暴露的风险,从里面拿出药,已是对他的信任了。 而且…… 苏云七这“至宝”,也确实容易引人觊觎。 他不仅不能问,还得帮着苏云七掩饰。 九皇叔在思索这些时,也没有干站着。他在苏云七,拎起第二桶药水时,上前,抢过苏云七手中的药水:“后退,让本王来。” 拎起药水,九皇叔手臂一晃,药水就均匀撒了出去,落在坑里的尸虫身上。 苏云七没有拒绝九皇叔的好意,但也不打算,让九皇叔一个人干。 但在看到,九皇叔撒药水的水平后,默默地将拎起的竹桶,递给九皇叔。 人,要认识自己的不足,正视自己的不足,也要学会合作。 九皇叔这撒药水平,是她做不到的。 她得认。 不过,她还可以给九皇叔递递药水,提高效率…… 699会迎来报应的 苏云七与九皇叔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好人一个递,一个接…… 不需要言语,甚至都不需要看对方,二人就精准无误地,朝一个方位移动,且前后误差不超过两步。 九皇叔手一伸,苏云七就立刻,把药水给递上去。 而苏云七一递药水,九皇叔也像是,背后了长了眼睛一样,不需要回头,就精准地接到,且一滴不洒。 “哗啦……哗啦……”在苏云七与九皇叔的精准配合下,二人很快就把药水,洒下了坑里的每一个角落。 在九皇叔的精准掌控下,坑里的尸虫,没有一只,逃过了杀虫药剂的喷洒。 整个坑里,全是僵硬的虫尸。 但还没有完,还有那飞得慢的尸虫,扑腾着翅膀飞过来了。 九皇叔正准备挥剑,将这些漏网之鱼斩杀,就被苏云七制止:“杀鸡焉用牛刀,王爷你的剑,不是用来杀虫的。” 苏云七上前,将余下的诱虫剂,倒在坑里的虫尸身上。 “扑通,扑通……” 诱虫剂对这些尸虫,有着致命的诱惑,刚一洒下去,那些漏网之鱼,就一只接一只的掉落。 这一次,诱虫剂没有洒在泥土,而是洒在了,沾满了杀虫药剂的虫尸身上。 没有意外,那些尸虫在凶残的,啃噬了同类后,也步了同类的后尘,一只只僵硬地躺在巨坑里,动也不动。 很快,山谷内外的尸虫,全都消失了。 只有巨坑里,满满一坑,堆得都冒尖的虫尸。 是的,尸虫都堆得冒尖了! 没办法,暗卫与死士虽然效率惊人,可就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挖出来的坑,无论是深度,还是宽度,都十分的有限。 尸虫数量太多,且全都死在坑里,可不就堆得冒尖了。 “这是,结束了?”王子戎与谢三在后方,略等了片刻,不见有尸虫飞过来,这才与暗卫、死士一同过来。 “暂时,告一段落了。”苏云七看着药王谷深处,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惜了,他们下手太快,让药王谷那些药师,逃过一劫。 也不对…… 他们日后,要落到九皇叔手上,指不定会比死了更惨。 所以,也称不上是逃过一劫了。 王子戎与谢三,也想到了药王谷的药师。他们的想法,与苏云七差不多。 落到九皇叔手上,与死在尸虫手中,指不定哪个更惨了。 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药王谷这些药师,会迎来他们的报应的。 药王谷设下的重重杀机,都被他们一一破解了。接下来,就是要进药王谷,寻找解毒药丸了。 九皇叔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王子戎:“解毒药丸放在哪里?” “九皇叔你不是猜到了吗?”王子戎指了指地下,苦笑地道:“在主墓西侧的陪葬墓里,药王徐就埋在里面。” 王子戎缓缓为九皇叔解释道:“药王徐下葬时,把自己研究出来的药丸,都带了一份做陪葬品。药王谷谷主手中,那粒解毒药丸是真是假,徐川柏不能确定,但作为陪葬品的那粒解毒药丸,一定是真的。” 所以,九皇叔可千万别认为,是徐川柏在坑他。 实在是…… 这就是一个巨坑。 但不可否认,因为这个巨坑,也充分的保证,解毒药丸是如假包换,未经他人手的解毒药丸。 至少,徐川柏就不曾经过手。 药王谷谷主,也没有调包,或者在解毒药丸上动手脚的机会。 “徐川柏也知,在这件事上,他瞒了你,很是不地道了。所以,徐川柏说,药王徐的陪葬品,王爷你尽可以拿走。” 王子戎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徐川柏说,药王徐入葬时,用了千年寒冰保存那些药,可保那些药药效百年不散,九皇叔你可以放心取用。那些药,既是药王徐的陪葬品,也是药王徐,给后人留的一条路。” 换言之,如果九皇叔,能拿到药王徐的陪葬品,那药肯定是真的。 要是解毒药丸,解不了九皇叔的毒,那就是九皇叔命不好,不是他徐川柏的问题。 这锅甩得…… 九皇叔气笑了:“本王真的是,不能轻信,任何一个药王谷的药师!” 解毒药丸藏的地方,比他预料得还要危险。 他先前就猜到,徐川柏手中那粒解毒药丸,必然是藏在下面的皇陵里。 毕竟,徐川柏没办法出药王谷。 而在药王谷内,没有哪一个地方,有地下皇陵更安全的地方。 徐川柏把药藏在里面,才能不被,药王谷谷主找到。 作为皇陵,里面肯定是很危险的 但徐川柏一介药师,都能进去的地方,再危险也危险不到哪里去。 可不想…… 徐川柏这个巨坑! 药根本不是他藏的。 解毒药丸放的位置,远比他猜测的,危险百倍。 王子戎听出了,九皇叔话中的不满,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解释了一句:“都是生活所迫,还望九皇叔谅解一二。” 他初听到徐川柏说,解毒药丸是药王徐的陪葬品,人也是懵住了。 但当时徐川柏那个状态,他也没有办法质问什么,只能安慰自己,好歹徐川柏说的是真话,是有解毒药丸的下落,也不算骗九皇叔了。 九皇叔没说话,只是睨了王子戎一眼,冷笑。 徐川柏也就是,仗着快要死了,才敢这么耍他。 王子戎微笑,露出一丝歉意。 作为中间人,这事他也有错,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 他会陪九皇叔一起下墓,若找到解毒药丸,顺利从皇陵平安出来,此事就算翻篇了。 若是他们没能,活着从皇陵走出来,那也是他们的命。 “行了,走吧!”苏云七见王子戎,一脸讪讪,出声道:“去拿解毒药丸前,得先把药王谷那些药师处理了,不能让他们跑了。” 苏云七自认,还算了解九皇叔。 九皇叔虽气,却并没有怪罪王子戎。 毕竟,这事与王子戎无关,骗九皇叔的是徐川柏。 “好!”九皇叔低声应道,目光冰冷地,看向药王谷深处:“本王也确实,该与药王谷的人,算总账了。” 药王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他。 他若死了,算药王谷的人命大。 现在,他没有死,那么…… 药王谷上下,就准备迎接来自他的报复吧! 700没那么好打发 药王谷一再算计九皇叔,九皇叔从来没有想过,轻易放过药王谷上下。 尤其是药王谷谷主! 不杀他,如何震慑那些隐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显然,药王谷的人,尤其是药王谷谷主,都清楚这一点。 他们要是弄不死九皇叔,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以…… 他们跑了! 在发现那群江湖人靠不住,北庆皇帝派来的死士无能后,药王谷的人全跑了。 只留下了苏云七的父亲! “王爷,没有人!” “王爷,人全跑了。” “王爷,没有发现机关的痕迹。” “王爷,属下找到了苏驸马,苏驸马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属下没有动他。” 九皇叔的暗卫,先一步进入药王谷内,开展地毯式的搜索,却不想…… 没人! 偌大的药王谷,除了苏驸马外,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就连药王谷,拿来试药的药人,他们也没有找到。 至少,他们此刻,在药王谷里面,没有找到。 “跑不了。”九皇叔神色不变,淡淡地扫了一眼药王谷深处。 药王谷三面环山,进出只有一条路。 药王谷的人,消失的这么干脆彻底,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全部,躲进了药王谷下面的皇陵里。 进了皇陵,哪怕他们再熟知地下皇陵的布局,要抓他们也不难。 自古皇陵只有一条黄泉道,药王谷的人进了皇陵,想要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去,挖开!”九皇叔指着,先前发出巨响,突然坍塌,把那些贪心的江湖人,全给埋了所谓药房,对暗卫下令道。 他确实不清楚,地下那座皇陵的机关,也不清楚里面的布局。 但有人替他开了路,不是吗? “是,王爷。”暗卫领命前去,王子戎也派死士去帮忙。 九皇叔拒绝了:“带着你们公子与谢三公子下山。” 王子戎脸上的笑容微僵,他看着九皇叔,无力的挣扎了一下:“有的商量吗?” “没有。”九皇叔拒绝的干脆利落,不给他们一点说不的可能。 “万一我们下山了,遇到了其他埋伏怎么办?”王子戎还是不死心,再次挣扎了一下。 倒不是说,他真担心离了九皇叔,就会有危险。 主要是…… 他和谢三都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不让他们去,总感觉很遗憾。 当然,他也能理解。 九皇叔此举,是为了他与谢三的安全着想。 皇陵不是好进的,哪怕是九皇叔,也不敢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那就当你们,命不好。”九皇叔十分的冷酷无情。 王子戎被噎的无话可说,只能默默闭嘴。 谢三却没有那么容易的退让,他指了指苏云七,问道:“王妃呢?是不是应该,跟我们一起下山。皇陵危险,王妃下去,也会有危险的。” “有本王在!”九皇叔自信且淡漠地开口。 苏云七有他,谢三与王子戎有什么。 有他在,便是他死了,苏云七都不会有事。 “王妃有九皇叔你,我和王子戎有祖宗。”谢三笑的一脸狡黠:“我查了一下这片皇陵的主人,与我们谢家和王家,都有一点关系。” 谢三隐含得色地看着九皇叔:“所以,九皇叔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带我们一起下去。万一,有要用到我们的地方呢?” “不考虑!”九皇叔再次干脆地拒绝。 谢三脸上的笑容一僵:“有死士和万重楼的人在,我们不是累赘。而且,这座墓真的与我们两家有关。指不定,我们进去后,会看到一些熟悉的东西,能给你们提供帮助。” “什么帮助?”九皇叔轻哼一声,嘲讽地反问:“不孝子孙,主动带人进自家祖宗的墓?” 谢三默了一下,无语地看着九皇叔。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从九皇叔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感觉怪怪的呢。 他们又没有打算盗墓,也没有打算挖墓。 “九皇叔,谢三查到的消息要是真的,那你真的要带我与谢三下墓。”王子戎也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严肃地开口。 王子戎知道,九皇叔实力强大,不会把一个小小的皇陵,放在眼里,但…… 王子戎很是郑重的,提醒道:“九皇叔,王谢二家传承千年,有些东西能历经千年传承下来,绝不是普通之物。便是在王谢二家,有些东西,也只有两家的嫡系知晓。” 所以,这皇陵要与他们王谢二家有关,他们还真的,非下去不可。 “事关王谢二家,便是九皇叔你不让我们下去,我们也得下去一趟的。里面也许会有,一些……我们王谢二家,也需要的东西。”王子戎后面这话,说的有些含糊,但该表达的意思,却是表达了。 他们下墓地,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王谢二家。 他们两家,或者说四大世家,都在找一些东西。 但这些东西不好说,他们只能暗中行事。 “王子戎说得对。”谢三连连点头,带着几分赌气说道:“这墓,我们肯定是要下的。你不带我们下去,我们就偷偷地下去,反正我们跟在你身后,下去了,你也没有办法,把我们赶出来不是。” 王子戎与谢三,可谓是软硬兼施,要换作一般人,早就妥协了。 但九皇叔不是一般人。 而且,王谢二家要找东西,与他们何干呢。 九皇叔仍旧是,连眉都不抬一下,冷硬地拒绝:“本王……”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苏云七给打断了:“九皇叔,带他们下去吧。真要让他们自己偷偷下去,指不定更危险。” 九皇叔没有被打断的不悦,也没有开口,只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朝九皇叔点了点头。 谢三精准的,抓住一切机会:“九皇叔,王妃开口了,你怎么说。” 王子戎亦看着九皇叔,等着九皇叔的回答。 他们如果执意要下墓,九皇叔不同意也无用。 腿长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要去哪里,九皇叔管不着。 但九皇叔要不同意他们下墓,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下不去。 不到最后,他们不想与九皇叔来硬的…… 701杀人不用刀 苏云七开口了,九皇叔当然是…… “本王听王妃的。”九皇叔毫无压力地改口,仿佛先前不管谢三与王子戎怎么说,都冷硬强势拒绝的人,不是他一样。 就很不要脸了。 “没原则。”谢三得了便宜还卖乖,没好气地嘲讽道:“有本事,你拒绝到底呀!” “王妃就是本王的原则。”九皇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本王很有原则。” 九皇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透着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骄傲与尊贵。 但九皇叔的眼神,也很是柔和,眼中是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的细碎星光。 苏云七与九皇叔视线相对,心尖莫名一颤。 她别过脸,有些不敢看九皇叔…… 不故作深情,不油腻的九皇叔,有一点杀她! “咳咳……”苏云七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别过脸,也就错过了,九皇叔眼中更大的笑意,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就说嘛,他这张脸对苏云七,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什么油不油的……那是他没把握好度,轻浮了。 毕竟,他就不是轻浮的人。 “我这里有苏合百香丸,防尸毒用的,你们都含一丸在嘴里。”苏云七又默默地,从袖袋里取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两粒,用蜡纸包住的药丸,递给了王子戎与谢三。 转身,背对着二人,苏云七手法飞快地,换了一个药瓶,从新药瓶里,倒出两粒药丸,一粒给了九皇叔,一粒拿在手中。 苏云七的小动作,是避着王子戎与谢三做的,二人没有看到,九皇叔却看了一个正着,当下就…… 忍住了,没有笑。 只朝苏云七赞许地点头,眉眼间隐有一丝骄傲与得意。 他的王妃,当然是站在他这边。 苏云七朝九皇叔眨了眨眼,示意九皇叔当作没有看到,就把药瓶丢给了九皇叔的暗卫:“这个给你们,一人含一丸,剩下的给王子戎的死士。” “多谢王妃。”暗卫接过药,高声道谢。 王子戎的死士,也谢了一声。 对他们排在暗卫之后,王子戎的死士,没有任何异议,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人有亲疏,他们又不是苏云七什么人。 苏云七能给他们备一份药,他们已是很感激。 王子戎与谢三,对苏云七没有任何防备,又见九皇叔将药丸含进嘴里,二人也把药丸放入口中。 谢三甚至还颇为惊喜地道:“这药,甜的……咦,怎么入口就化了,这还怎么……我眼前,怎么有重影。” 谢三摇头晃脑,一副喝醉了的样子。 不好! 上当了。 王子戎瞬间反应过来,张嘴想要吐出嘴里的药丸,可来不及了。 那药丸入口即化,且…… 他此刻意识还算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连张嘴都做不到。 “公子!”王子戎的死士大惊,连忙上前扶住王子戎,同时戒备又警惕地,看着苏云七与九皇叔,眼中隐有杀气与敌意。 九皇叔的暗卫,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悄无声息地,站在苏云七身后,无声地与之对峙。 作为中心的苏云七,却是淡定如初,笑着开口:“不用担心,一点点迷药罢了,明天下午就会醒,不会伤身的。” 王子戎的死士松了口气,但对苏云七与九皇叔的戒备,却没有放下。 “王妃,你……”王子戎恼怒不已,有被人苏云七欺骗的愤怒,还有自己“识人不清”的懊恼。 他怎么就忘了,苏云七与九皇叔是夫妻。 且一路走来,苏云七从来不干涉九皇叔的事,也不会干涉,他们与九皇叔的事。 苏云七突然开口,帮他们说话,明显就有鬼! 他在意了! 王子戎死死地看着苏云七,昏迷前,他看到的是,苏云七正看着他与谢三,在那倒数:“一,二,三……倒!” 在苏云七说到“倒”字时,王子戎不受控制地倒下了。 谢三也是一样。 不过比起王子戎的恼怒,谢三只想笑。 他不想说的是…… 他发现自己栽在苏云七手中,居然没有羞恼,只有无力,甚至还觉得甘之如饴。 苏云七不想他下墓,他就不下。 九皇叔虽然诡计多端,但有一句话,他是赞同的。 他的原则,也是苏云七! “行了,你们可以检查一下,你们大公子与谢三公子只是昏睡了,没有生命危险。赶紧的,把你们大公子和谢三公子带下山,好好盯着他们,别让他们乱来。对了,记得把苏驸马也带回去。”成功把王子戎与谢三放倒,苏云七很是松了口气。 苏云七没有下过墓,但前世看过不少报道,也见过一些大墓挖掘。 像皇陵……哪怕是放在她那个时代,科技技术那么先进发达,也不敢轻易挖掘。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不用下去,苏云七也能想到,药王谷下面的皇陵,有多危险。 王子戎与谢三,不适合下墓。 至于他们说的,这墓与王谢二家有关,里面可能有,王谢二家想要的东西,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里面可能有,王谢二家想要的东西,那王、谢二家回头,再组织人去挖就是了。 总之,别跟她一起去就行了,她真的怕了。 “王妃,我们公子的命令,是要下墓。”死士检查过,确定王子戎与谢三无事,对苏云七的敌意也少了几分,但是…… 苏云七的要求,与他们公子的命令相驳。 他们要听谁的? 死士一脸为难地,看着苏云七,眼中有着茫然与无措。 他们只懂听令,不懂做决定。 “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听我的。”苏云七没好气,给了王子戎的死士,一个白眼:“一个连刀都握不住,一刀下去,都能把自己送走的人。你觉得……你们公子适合下墓?你们能护得住他?” 苏云七毫不掩饰,她对王子戎的嫌弃了:“再说了,王子戎只向九皇叔提出,要下墓的事,又没有给你们下令,要你们带他下墓。你们把他带下山,也不算违背命令,不是吗?” 不怪苏云七,给王子戎与谢三下药,把二人迷晕。 实在是…… 702不需要他了 王子戎先前挖坑时的表现,真的是把苏云七给吓到了。 王子戎与谢三这样的贵公子,只适合高坐庙堂,不适合冒险冲锋。 本着多做多错,不做就没有错的原则,苏云七果断地,给二人下药了。 这二人身份特殊,不能有一点意外。 不下去,就不会有意外。 王子戎的死士,本就不善言辞,沉默片刻,越想越觉得,苏云七的话有道理,果断地向苏云七抱拳作了个揖,让一个人去找苏驸马,其他人便背上王子戎与谢三走了。 萧王妃给他们公子下药,确实可恶了一点,但…… 他们却莫名的,能理解。 换作是他们,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 他们家公子,属实有一点弱,有过分的倔强与好胜。要说服他们公子放弃,很难,下药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 “解决了,去挖吧。”苏云七拍了拍手,扭头对暗卫道:“放心,给你们的药丸,都是正常的苏合香丸,可以放心地用。” “是,王妃。”暗卫默默地收起药瓶,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看到苏云七,笑眯眯地,不露半点声色,就把王子戎与谢三放倒,暗卫是有亿点点怕的。 他们都很信任王妃,如若王妃要给他们下药,他们真的是防不胜防。 现在又不需要下墓,药丸含着还太早了,九皇叔取出嘴里的药丸,问苏云七:“你会怪本王,执意把你带下去,让你去冒险吗?” “不会。”苏云七一秒都不带犹豫,很是干脆地回道。 有什么好怪的,这是她的工作,不是嘛。 而且,她与王子戎、谢三是不同的。 王子戎与谢三,背后有谢家与王家。 她…… 说句不好听的,她与九皇叔的暗卫、王子戎的死士这些人,没有什么两样。 “有本王在,你不会有事。”九皇叔莞尔一笑,唇角微微上扬。 扬到一半,想到苏云七说他油,僵了一下,又默默地垂下。 算了,他以后还是少笑,免得一不小心,就给油了。 “我信王爷。”苏云七点头轻笑,眉眼弯弯,一副全然信任九皇叔的样子。 可只有她知道,她没办法相信九皇叔,也不可能,真的因九皇叔一句话,就把生死交给到九皇叔手中。 北门外,那一场围杀,她永远忘不了。 她至今还会做噩梦,梦到她解不了九皇叔的毒,没有用,死在杀手的刀下。 而九皇叔与宋宴等一众亲卫,就站在一旁看着。 没用的人,不配活着。 梦里,九皇叔没有说话,但看向她的眼神,就流露出对累赘的嫌弃。 是以,在看到九皇叔,不管王子戎与谢三怎么请求,都不同意王子戎与谢三下墓,苏云七才会果断地,给他们二人下药。 下了墓,真要遇到危险,九皇叔不一定,会管王子戎与谢三的死活。 而她,没能力管。 大家一起喝过酒,一起面对过围杀,一路走来,在苏云七心中,王子戎与谢三与她,也算是朋友。 朋友一场,她不想他们二人下去冒险。 若王、谢二家,真要下墓去找什么,那也不需要他们二人亲自下墓。 暗卫只需要,挖出一个,可以进入墓地的入口,并不需要将整个废墟都清理出来。 很快,暗卫就挖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保险起见,暗卫先下去探路。 一刻钟后,下去探路的暗卫,重新爬了上来:“王爷,王妃,下面是一间石室。里面有人落下的痕迹,但人现在已经不在了。属下检查过,没有发现机关的痕迹。” “我们要准备下去了。”九皇叔示意,苏云七将药丸含上。 “好。”苏云七将苏合香丸含上,走到洞口处,在一半的暗卫下去后,她就走到洞口,不等九皇叔帮忙,就利落地爬了下去。 九皇叔伸出去的手,默默地收了回来,冷硬地面容,扬起一抹无奈的笑。 就,夫人太自主、太独立,当丈夫的会很没有成就感。 比如,此刻。 九皇叔也重新,含了一颗苏合香丸,紧跟着苏云七跳了下去。 诚如暗卫所言,下方是一间石室,四面都是石墙。 墙面光滑平整,没有一丝缝隙,只有四个角,有衔接的痕迹。 如无意外,四面石墙都是完整的、整块的大石头。 这么大块、完整的石头,不仅不好开采,也不好运输,要将其砌起来,也不是一般工匠能做到的。 “这种石室,不像是一个小王朝,能做到的水平。”九皇叔四周看了一眼,肯定地道。 小王朝,人口少、税收少,无论是人力与物力,甚至工匠的水平,都做不到这般程度。 “这间石室,像是重力机关。”苏云七蹲在角落,摸了一把地脚线,含着苏合香丸,鼓鼓囔囔地说道。 “怎么说?”九皇叔走了过来,蹲在苏云七面前,看到苏云七嘟囔的脸颊,默默地按下,蠢蠢欲动,想要捏一把的手,淡定地扭头,顺着苏云七的视线,看了过去:“地脚线有新的划痕。” 苏云七点头,指着有明显摩擦痕迹的地脚说道:“看这摩擦痕迹,和灰尘移动的痕迹,应该是我们脚下这块石头,向下移动后,又再收回来。” “所以,你猜测与重力有关?”九皇叔看完了,心里也有了判断。 苏云七笑了笑,起身,擦了擦手:“是不是,让上面的人,丢几块石头下来就知道了。” 上面不叫路,四面墙没有任何机关,唯一的出路,就是脚下了。 “没听到王妃的话。”九皇叔也站了起来,斜了暗卫一眼。 “是,王爷,王妃。”暗卫领命,迅速与上面的同伴沟通,让他们丢几块石头下来。 “王爷,王妃,我们要丢石头下去了。”上面的暗卫,很快就准备好了,提醒了一句,就往下丢石头。 一块接一块,从洞口推进来,重重地摔在石室,发出一声巨响。 有些石头摔下来,只有边角渣子飞出。 有些却是直接摔成无数块,大小不小的石头,在石室飞溅。 暗卫虽早有准备,但还是被乱溅的石头,给滑得东一道、西一道伤口的。 唯有苏云七,被九皇叔护在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粒石头,溅到她身上…… 703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九皇叔没有叫停,上面的暗卫就不敢停下,只继续往下丢石头。 直到…… 哒的一声! 一块石头落下,像是砸到机关一样,发出嗒的一声响,随即石室脚下的地面,就开始缓缓向下移动。 “够了,机关启动了!”石室里的暗卫,听到动静,连忙高声大喊,提醒上面的暗卫。 是的,机关启动了。 就如同苏云七所猜测的那样,这间石室下方,是重力机关。 达到一定的重力,机关就会启动。 但苏云七不知道的是,这个机关并非只是重力机关。 重力达不到了,时间到了,机关一样会启动。 不过,这都不重要。 机关启动,脚下的石块往下沉,速度不算快,但也不慢。 九皇叔扶着苏云七走出来,石块就下沉了,约莫有一米的距离。 “王爷,四面没有墙,是空的。但太暗了,下面有什么,我们看不清。”守在四面墙旁的暗卫,一直摸着墙,很快墙面就消失了,四面全是空的。 但,没有风。 他们好像,仍旧还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丢块石头下去看看。”苏云七说完,就从袖袋里,摸出一把的火把子:“我这有火折子,你们要吗?” 是的,一把,少说有数十支。 火折子制作不易,但苏云七能作弊,提前做了一堆,放在战地医疗包里面。 她拿出来的这十几支,不过是存放在,战地医疗包中的一小部分。 “多谢夫人了。”九皇叔从苏云七手中,接过火折子,吹燃了一支:“每个人过来拿一支。” 苏云七可真是,不拿他当外人。 他高兴之余,又为苏云七的不设防而担心。 不过,担心只是一瞬间。 有他在,就算苏云七的秘密暴露了又如何,谁敢动他萧天寒的女人。 “是,王爷。”暗卫有序的上前,领取属于自己的那支火折子,又迅速回到原处,将火折子吹亮。 八个暗卫,再加上九皇叔,一共九个人,同时将火折子吹亮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火折子的光不强,但九个人同时吹起火折子,还是足够让他们,看清周边的环境。 “王爷,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前后左右两侧,也看不到边际。”暗卫观察完,很快就向九皇叔汇报。 另有暗卫,向四面投掷石头。 石头丢下去,半晌也没有声音传来。 “王爷,下面要么深不见底,要么就有东西。”想到那些从墓地爬出来,数量多到能把人淹没的尸虫,暗卫一阵头皮发麻,不着痕迹地向苏云七靠拢。 说实话,他们原本以为,带王妃来药王谷,王妃会是个累赘、拖累,得要他们劳心劳力的保护王妃。 却不想…… 他们才是那个累赘、拖累。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能全须全尾地,走进墓地,全赖王妃。 要不是王妃,就凭药王谷那些尸虫,就能要他们的命。 所以…… 近王妃,保安全。 九皇叔的暗卫,此刻有多感激苏云七,药王谷谷主和一众药师,此刻就有多恨苏云七。 要不是苏云七,随身带着防虫、灭虫的药,坏了他们的计划,那些尸虫就算不能,把九皇叔给生啃了,也能要九皇叔半条命。 “苏云七那个贱女人,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她怎么准备得那么周全。什么防虫、诱虫、灭虫的药,全都备上了。正常人,就算是大夫出门,顶多也就带几个防虫的香包,怎么可能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药王谷的药师,如九皇叔所猜测的那样,全部躲进了,药王谷下面的皇陵里。 不过,他们所呆的墓室,比九皇叔他们的情况好多了。 药王谷药师呆的这一片墓地,是他们提前踩过点,探过路,并且提前做了布置的,有充足的水与食物。 这一片地方,原是他们藏药人用的。 药人这种东西,到底不能见光,不能让外人知晓。 药王谷在江湖上,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凭的就是好名声。 他们可以养活人试毒、试毒,但绝不能让人发现。 药王谷天天都有,数不尽的人前来求医,人多眼杂,药人要是生活在药王谷上方,哪怕他们藏得再深,也会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要知道,药人也是人。 是人就会反抗,是不会甘愿做一个,任由他们摆布的药人。 为了防止,让人发现这些药人存在,药王谷谷主花大价钱,请了一群盗墓贼,把地下的皇陵挖开,寻到了这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地方,以及陵墓里的陪葬品…… 药王谷谷主不是不想要,实在是要不到。 那群盗墓贼,发现了这一片,还算干净的区域后,嫌弃陪葬品太少,就去挖主墓了。 之后…… 算算时间,有三四十年了。 那些盗墓贼还没有出来,显然已经成了,这座皇陵的一部分。 在这之后,药王谷谷主,也陆陆续续的,联系了好几伙,知名的盗墓贼,请他们来挖皇陵。 无一例外,不管是名气再大,还是从无失手的盗墓贼,进了这皇陵都没有出来是。 这座皇陵邪门的,不像是一个小王朝的陵墓。 这也是,谷主会突发奇想,诱九皇叔进皇陵的原因。 在药王谷谷主看来,精于陵墓机关,经验丰富的盗墓贼,都没有办法,活着从这座皇陵走出来,任凭九皇叔再有本事,也无用。 皇陵有进无出,进了皇陵,找不到出路,九皇叔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厚,带进去的东西再多,能在里面撑十天半个月,他能在里面撑一年,两年吗? 饿不死他,也能渴死他。 药王谷谷主,对这座皇陵,充满了信心,也对他利用皇陵特殊环境,培养出来的尸虫充满了信心。 却不想…… 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群药师,此刻全都被迫,挤在药人住的地方,闻着陵墓里浓浓的药味,以及隔着石门,也能听到病人的惨叫声,一众药师只觉得烦躁无比。 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药王谷谷主半句不是,他们只骂九皇叔,骂苏云七,骂徐川柏。 此刻,随着地面石头下降,终于看清楚了,下方是什么的苏云七与暗卫,也在骂徐川柏。 太坑了! 704关关难过关关过 “徐川柏这个坑货!” 苏云七觉得,自己算是有同理心的人。 徐川柏很惨。 她打从心底,同情徐川柏。 同情徐川柏,遇到药王谷谷主那群烂人。 但此刻,她却真的,没有办法同情徐川柏。 有那个闲工夫同情徐川柏,她还不如先同情自己吧。 这药王谷下面的皇陵,不是一点的可怕呀! “王妃,下面全是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好多,好多呀!”苏云七气得大骂,暗卫却是双腿发软,脸色发白,强撑着才没有瘫软下来。 暗卫一直以为,自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别说蛇,就是了猛虎,他见到了也能面不改色。 但此刻,看着下方挤在深坑里,密密麻麻看不到头,看不到尾,挤在一起,在巨坑里面扭来扭去…… 伸出无数只蛇头,盯着他们的黑蛇,暗卫才知道,他原来怕蛇,很怕。 “咚咚咚……”突然,石板的石头,不受控制地,朝那些黑蛇滚去。 “王,王妃……”暗卫刚说完,腿就一软,跪了下去:“王妃救命呀,我们脚下的石头在倾斜,它,它……要把我们送进蛇坑。” “嘭,嘭,嘭!”暗卫的话刚落下,石板上所有的石头,哪怕不曾摔碎的大石头,也跟着滚了下去。 “啪唧……”大石落下去,砸进蛇坑里,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就被扭来扭去的黑蛇覆盖,而后沉下去,不见了。 救命! 那么大一块石头,瞬间就沉底了,他们要掉下去,还有命在嘛。 “啪嗒!”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响,他们脚下的石头,整个倾斜了过去。 “哗啦……”不管是九皇叔、苏云七还是暗卫,都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王爷,王妃……”暗卫猛地往下滑落,强忍着尖叫的冲动,堪堪抓住了石板边缘。 他们用力蹬腿,想要爬上去,保护苏云七与九皇叔。 可是! 他们两人,完全不需要暗卫保护 不仅如此,苏云七还直接,甩了一根绳索给暗卫们:“抓住!” “多谢王妃。” “谢谢王妃。” 暗卫在摔下的瞬间,堪堪抓住了绳索。 此时,他们先前站的那个石板,已完全成垂直状,悬在蛇坑上方。 但石板下落的速度,却没有停下来。 呈垂直状的石板,继续往蛇坑里落。 很快,石板下方被黑蛇缠上。 咚的一声响,不知是黑蛇的缠力太大,石板承受不住黑蛇的拖拽,还是石板的机关就是这么设定的,在黑蛇缠上石板的刹那,石板发出一声断裂声,随即整个破碎,落下蛇坑。 “哗啦啦……”黑蛇扭动,细长滑腻的蛇身,缠上碎石块,随着它们缠绕、绞动,碎石块瞬间滑入蛇坑里,消失不见了。 一众暗卫坠在下方,看着巨石消失,在害怕之余,又不免庆幸。 庆幸他们有王妃,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一命。 不然,他们就是抓住了,石板的边缘也没有用,一样会落入蛇坑中。 指望石板上升,把他们带回去,那就更不可能了。 石板下落的时候,他们就查看了。石板上方,没有支撑力。 不出意外,石板会缓慢有序往下降落,而不是笔直垂落,是下方有支撑。 下方的支撑,只能支撑石板落下,却不能支撑石板上升。 因为,下方这股支撑住石板,让石板匀速下落的机关,不是为了保护石板上方的人,而是为了保护蛇坑里的蛇。 先前下降的那块石板,少说有万余斤重。 从高处笔直落下,砸在这些蛇身上,这些蛇绝对,会被砸成烂泥。 “王妃,属下看了……这蛇坑大到,我们的手中的火折子,看不到边缘,我们没有办法跳下去。” 坠在最下方的暗卫,主动承担起,探听情况的重任。 自打进入药王谷后,可以说,他们全程都靠九皇叔与王妃,显得他们真的是,不是一般的废。 再不表现一下,他们都没有说,自己是萧王府的暗卫了。 太废了。 这个深洞……或者说墓很深很黑,光靠火折子的光,想要看清全貌,几乎没有可能。 苏云七的战地医疗包里面,当然能兑换出,更好的照明设备。 比如手电筒。 但她不能兑出来。 火折子还能勉强糊弄过去,手电筒就真的,没有办法解释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现在的处境,还算乐观,没有到生死存亡之际。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会用的。 虽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但能晚一刻,是一刻。 战地医疗包里的,照明设备不能拿出来,没办法观察这墓洞的全貌,不知要如何落脚,那就只能…… 苏云七的目光,落在下方的蛇坑里。 蛇很多,很能杀,但也不是杀不死。 苏云七抬头,对九皇叔道:“先前的灭虫药,也能杀蛇。只是这里没有水可以稀释,需要酒得更均匀,得劳烦王爷你了。” “可。”九皇叔抱住苏云七,他的手上是苏云七,亲手制的飞虎爪。 这飞虎爪是苏云七给九皇叔的。 在察觉到,脚下的石板在倾斜,苏云七就果断地,把飞虎爪丢给了九皇叔,让九皇叔寻一个支点卡住,以便稳住他们的身形。 在九皇叔甩出飞虎爪前,苏云七还取下了,绳在腰间,做腰带用的绳索,将其固定在飞虎爪上。 这绳索,就是暗卫抓住的那根。 可以说,苏云七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件,只是做单纯装饰用的饰品。 哪怕是她的衣服,她也用药水浸泡过,防蚊防虫还防水。 而且,经过药水特殊处理后,还不容易破损,拿来当帐篷都可以了。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细说了。 不能打的人,为了活命,总得为自己多做一些准备。 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王子戎与谢三,被人一粒药就放倒了。 哦,忘了,放倒王子戎与谢三的,是她。 苏云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迅速从战地医疗包中,兑换出两瓶不曾稀释,浓度极高的灭虫药,借着袖袋做掩饰,递给了九皇叔。 希望,这药能起作用,把这些蛇全都弄死。 不然,她就只能…… 出大招了! 705完美的挑不出一丝错 九皇叔出手,绝对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有先前,给坑里的尸虫,洒药的经验,九皇叔这一次,把药水洒得更均匀,也更细密。 借助内力将药水散出去,九皇叔精准控量,所有的蛇都不落下。 两瓶药,目光所及之下,所有的黑蛇身上,都落到了那么一两滴。 真正的雨露均沾了。 便是用精密仪器来计算,也不过如此了。 “厉害!”苏云七离得近,看得最清楚。 饶是再怎么,不愿意主动跟九皇叔说话,苏云七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就真的,很佩服。 有些人…… 人和人,从出生起就是有差距的,真的是羡慕不来的。 “托王妃的福。”九皇叔淡淡一笑,将空药瓶递还给了苏云七。 苏云七拿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一个药瓶,也与他平日所见的有所区别。 这些东西,最好是不要流落到,外人手上。 比如谢三。 苏云七心软,看谢三遭家人背刺,便拿出暗器给谢三自保。 可苏云七却忘了,她那些暗器,所用的材料,皆非凡物。 也就是谢三不通俗物,不然,一看到苏云七给他的暗器,就会起疑。 苏云七制作暗器,所用的材质很是精良,凭现有的冶炼技术能做到,但非常的耗费人力与物力。 如果是他拿出来,还好说。 苏云七一个孤女,她去哪弄来,这么多精良的精铁。 要说,苏云七与他关系好,可能动用萧王府的资源,还能勉强解释得通。 可王子戎与谢三无比清楚,苏云七一直在跟他撇清关系,不可能会用萧王府的资源。 这世间不缺聪明人,一次两次的,也许不会让人多想,但次数多了,总会有人起疑。 但要让苏云七,为了隐藏秘密,一直不动用里面的东西,也不可能。 就说这一次,要是没有苏云七,拿出来的各种药,他们这一次必然损失惨重。 还有,王子戎与谢三,要是执意跟他下墓,便是他拒绝也无用。 王子戎与谢三是成年人,被他拒绝,也能自己带人下来。 就凭王子戎与谢三,那柔弱不能自保的样子,下了墓,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 苏云七那两粒药,帮了他的大忙。 苏云七至宝里的东西,很有用,是真的能救人性命的东西。 是以,他不能阻止,苏云七用里面的东西。 因为那些东西,是真正能保命。 不仅是保苏云七的命。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为苏云七描补。 他有自信,哪怕苏云七的秘密暴露,他也能护得住苏云七。 但他现在的这个情况,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他活着,便是四国权贵,皆觊觎苏云七手中的至宝,也不敢轻易动手。 但他若是死了,毒发而亡了,就没人能护得住苏云七了。 到那时,面对四国帝王与权贵的报复,苏云七就是待宰的羔羊,任她有千般心计、万般手段,也无施展的机会。 一股莫名的悲伤与惶恐,从心尖滑过,让九皇叔忍不住,紧紧地抱住苏云七。 他的王妃呀! 他想捧在手心,哄在心尖上宠的王妃……他绝不允许,四国权贵动她分毫。 哪怕是为了保护苏云七,他也要努力活下来。 只有活着,才有话语权,才有震慑的作用。 “怎么了?”九皇叔抱得太紧了,苏云七被勒得生痛,她不解地看向九皇叔。 突然抱这么紧,是出什么事了吗? 九皇叔本想说没事,刚开口还未吐出字音,底下的蛇坑突然哗啦一声巨响。 “出事了!”九皇叔嘴上说着出事了,可神色却没有半点变化。 苏云七也听到了,在九皇叔说话时,她就低头看了过去,顿时就花容失色,惊呼出声:“是巨蟒!” 一个巨大的蛇头,从蛇坑里面蹿了出来。 它的身子,有成年男子大腿那么粗。 它猛地从蛇坑里蹿出来,蛇身蹿起数十米高,却不见蛇尾。 “嘶嘶……”它张嘴,吐出猩红的蛇信,咬向坠在最下方的暗卫。 “好,好大的蛇!” “这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这蛇,啊……”坠在最后,差点就被巨蟒一口给吞了暗卫,吓得差点僵住。 缓过神,他迅速拔刀,刺向巨蟒,可刀刃落到蛇头上,却是从蛇头上滑了出去。 要不是他上方的暗卫,及时抓住了他,坠在下方的这名暗卫,就摔下去了。 暗卫用的刀,都是用最好的精铁制成,锋利无比,轻轻滑过,就能划开人的皮肉。 可是! 细看就会发现,暗卫手中的刀刃,从蛇头上方滑过,却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可见这蛇的皮,有多厚实。 暗卫一击,没有给巨蟒造成半点伤害,却让它吞噬暗卫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 避了一下后,巨蟒似乎发现,暗卫的攻击对它无用,无视暗卫刺下来的刀,再次张嘴咬向暗卫。 “云七,握好了。”九皇叔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飞虎爪解开,绑在苏云七的手腕上。 随着飞虎爪换主,借飞虎爪勉强固定身形的一群人,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坠在最下方的暗卫,双腿已经落到了,巨蟒的嘴里,巨蟒只要一张嘴,就能把他的腿咬断。 但那条巨蟒显然是个贪心的,不甘心只吃一口,想要将人整个吞了。 也就是巨蟒的贪心,让坠在最下方的暗卫,逃过一劫,从巨蟒嘴里晃了出去。 暗卫的双腿,一从巨蟒的嘴里晃出来,那巨蟒就愤愤地闭上了嘴。 隔着八个人,苏云七都能听到,巨蟒牙关相撞发出的声音,可想而知那巨蟒咬得多用力。 暗卫的腿要被巨蟒咬中,哪怕是立刻挖出来,苏云七也不敢保证,她能把暗卫的腿接上,接上了还能用。 到嘴的肉给跑了,巨蟒自然是不甘心。 它再次立起硕大的脑袋,张嘴咬向下方的暗卫。 最下方的暗卫,看到巨蟒这么快又袭来,顿时脸色发白,冷汗淋漓。 他死死地,看着朝他冲来的巨蟒,眼中闪过一抹坚决。 这条巨蟒来者不善,他不可能逃得掉。 与其被对方给生吞了,不如下去与对方一搏,也能为兄弟们争取一点时间,弄清底下的情况。 暗卫没有犹豫,在巨蟒冲过来的刹那,他便松了手,要跳下去。 可是…… 706不擅长的事不要做 就在他松手,要跳下去的刹那,上方的暗卫,却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服:“小八,晃动起来。你再坚持一下,别让它咬中了,也别轻易放弃,等哥哥们来救你。” 坠在下方的暗卫,是他们当中最小的一个。 暗卫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一众暗卫平日叫他小八,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此刻,看到自家“亲弟弟”,要跳下去,为他们牺牲,他们怎么能放手。 这个时候,就算要牺牲一个人,下去探查情况,去弄清这巨蟒的大小,也不该是小八。 “你们想什么呢,我就下去探个路,不会有问题。”一众暗卫,把最小的暗卫当弟弟,他也把一众暗卫当哥哥。 他能理解,众位哥哥的担心,可是…… 平日都是大家照顾他,现在有机会了,他也得为大家做点什么。 “就算要探路,也轮不到你。”一众暗卫合力,拽住暗卫小八,用力将他晃起来,让他避开巨蟒的攻击。 一次、两次……巨蟒看着到嘴的猎物,从自己的嘴边,一次又一次的跑走,顿时就怒了。 巨蟒嘶吼了一声,整个蛇身猛地绷紧,袭向暗卫小八。 “小心!”一众暗卫再次晃动,想要让暗卫小八,避开巨蟒的大嘴。 可这一次,却是不行了。 那巨蟒盯准了暗卫小八,紧追着暗卫小八不放。 “松手,再不松手,我真要死了。”数次与巨蟒的大头,擦身而过,暗卫小八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暗卫小八努力扯动,自己僵硬的,不知笑为何物的脸,朝上方的暗卫露出一个,僵硬又凶残的笑。 他笑的很不好看,也很怪,但这已是,他能笑出来的极限。 他们做暗卫的,学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有表情,不能有自己的情绪。 这还是,他跟在王妃身边,看到王妃笑,偷偷学的。 他平日不敢笑给别人看,但他快要死了,他决定任性一回。 暗卫小八努力扯动嘴角,把笑容拉大。 一众暗卫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就在这时…… “行了,笑的很丑,别笑了。” 飞虎爪解开容易,要重新扣上,却没有那么简单。 九皇叔替苏云七,固定飞虎爪花了一点时间。 他轻身跃下,从暗卫身旁经过,正好看到,暗卫小八那僵硬又凶残的笑。顿时有些能理解,苏云七为何会嫌弃他油了。 就,不擅长的事,还是别做。 做起来,真的怪怪的,自己别扭,看的人更别扭。 九皇叔轻身跃下,在巨蟒即将咬住暗卫小八的刹那,轻巧地落在了巨蟒的头顶上。 巨蟒正专心捕猎,准备进食,不想却被人“偷了家”。 “嘶……嘶……”巨蟒暴躁地嘶吼了一声,疯狂扭动身躯,想要将头顶上的人甩下去。 可不想,人还未甩下去,后颈三寸处,就遭到了攻击。 巨蟒的眼睛霎时就红了,也不再去管到嘴的猎物了,扭头就攻向,站在它头顶上的九皇叔。 同时,整个蛇身也疯狂扭动,想要将九皇叔缠死。 巨蟒又长又大,比起它的牙,它的缠绕能力更恐怖。 巨蟒全身柔软无骨,若被它给缠上,纵使是猛虎也挣脱不了。 遇到大的猎物,或者难缠的敌人,巨蟒都会用蛇身,把敌人活活缠绕致死。 此刻,它放弃用锋利的牙齿,去攻击九皇叔,显然是把九皇叔,当成难缠的敌人了。 九皇叔作战经验丰富,巨蟒一动,他就预判了,巨蟒的下一步攻击。 在巨蟒扭动身体的刹那,九皇叔就果断放弃攻击巨蟒的三寸,从巨蟒的背上跳了起来。 “嘶嘶……”巨蟒将身体紧紧缠绕,却发现猎物跑了,顿时就怒了。 巨蟒嘶吼大喊,整个蛇身都竖了起来,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咻地冲向九皇叔。 九皇叔刚刚,从巨蟒背上跃下,还未寻到落脚点,那巨蟒又攻了过来。 九皇叔面色不变,长剑一扬,抵在巨蟒的头上,而后借力再度跃起。 “嘶……”眼见猎物又跑了,且自己还伤着了,巨蟒彻底被激怒了,紧咬着九皇叔不放。 一人一蛇,就在半空中交手了起来。 有巨蟒猛追不舍的进攻,九皇叔有了借力之处,在半空中与巨蟒对战,也不吃力。 就是苦了,挂在上方的暗卫。 八个暗卫,像葫芦藤上的葫芦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挂在上方。 九皇叔与巨蟒大战,一人一蛇战得昏天暗地。 九皇叔一时半刻,杀不死巨蟒,但巨蟒也没有办法,在九皇叔手上,讨到一点好处。 巨蟒耗费了大力气攻击九皇叔,却半点好处也没有,巨蟒愤怒之下,便改变策略,放弃攻击九皇叔,转而去攻击,那八个暗卫了。 那八个暗卫掉在半空,本就岌岌可危,巨蟒这么一攻上来,八人只能狼狈应对。 是的,八人齐齐应对。 为了不让暗卫小八,坠在最后方,离巨蟒的嘴最近,八人握着绳索,背靠背而立。 把背交给同伴的同时,又能避免落单,被巨蟒单独攻击。 苏云七在上方,看到八人变幻的阵式,露出了姨母般的慈爱笑容。 不管看了多少次,她仍旧会为这种,在战场上共进退,能放心把背后交给对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对方的战友情感动。 这也是她当初,能在战地前线,坚持那么久的原因。 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在红旗下长大的小姑娘。 她去做战地医生之前,只在书本上,看过对战争的描写,从来不曾经历过战乱。 去到战场上第一天,她就遇到了,敌军用飞机轰炮平民区。 她放下行李,就随同医疗人员,匆匆赶到现场。 当时…… 那片平民区,已被轰成一片废墟。 无数的男人、妇人、孩子跪在地上哭泣。 地上躺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不知多少的断肢残臂。 年幼的孩子,满脸是血,惊恐的嚎啕大哭,可却没有人去抱抱她,哄哄她。 因为她的父母,死在了这场轰炸中。 受伤的妇人抱着自己,两眼呆滞,没有反应。 男人跪在地上,无助地落泪。 老人满脸沧桑,像是雕像一样坐在那里,缺了条腿都不知道疼。 她去战乱区,做战地医生的第一天,就看到战争残酷的一面。 无数人因此失去家园,失去生命,失去健康、完整的身体。 那一刻…… 707有一点亲密 见识到了战争残酷与破坏力,让苏云七无比庆幸,庆幸她出生在和平的国家。 也无比感恩,那些为了国家和平、强盛,付出生命的先辈们。 因为有他们,祖国才有现在的和平。 因为有他们,祖国才有现在的繁荣。 因为有他们,像她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才能活下来。 她在战场上,见到很多残酷,也见到很多温情。 她因残酷而坚持,却为温情而坚持。 在战场上,不管看过多少次,军人之间的过命交情,苏云七都无法,不为之动容。 九皇叔的暗卫,不能算是军人,他们是九皇叔的私人武装力量,但他彼此之间的信任,为了对方宁可牺牲自己的感情,也依旧让苏云七为之动容。 她喜欢,有良心的人。 良心是行医的底线。 她这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对道德要求偏高。 九皇叔这种…… 算了,不想了。 苏云七迅速从战地医疗包里,选出浓度最高的兽用麻醉剂,兑换了数支,将其并到一管针筒里,而后…… “九皇叔,左侧半个头的位置。” 苏云七喊了一声,九皇叔半秒都不带犹豫,那怕巨蟒正朝那个方向,攻向九皇叔,九皇叔也立刻侧了过去。 “咻”一声,一枚银光细针,带着一截装着蓝色液体的管子,朝巨蟒射去。 噗嗤一声,细针扎进巨蟒的皮肉,管子里的蓝色液体,受顶端压力,蓝色液体被迅速注入巨蟒的体内,只留下一截透明的管子。 那巨蟒的皮又厚又粗,暗卫的刀,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办法在上面留下。 九皇叔也要用上内力,才能让巨蟒见血。 可苏云七轻轻一针,却直直地扎进了巨蟒的皮肉,可想而知那细针有多坚硬,又有多锋利。 苏云七习惯了,她拿出来的武器,都是这样的杀伤力。 可现实不是这样的。 像苏云七这般锋利的,无论是暗器与武器,放在外面都是,能让人争相竞抢的兵器。 苏云七她是身怀至宝而不自知。 不过,没有关系,有他在。 九皇叔一个借力,冲向巨蟒,将透明的管子,踢进底下的蛇坑,而后长剑竖立,击向巨蟒。 “啪”的一声,剑刃击在针头上,被生生地拍了进去。 九皇叔的速度极快,且在苏云七,射出针管时,就挡在了巨蟒面前,挡住了暗卫的视线。 暗卫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九皇叔做了什么,但苏云七看到了。 她看到针筒掉落,看到九皇叔突然执剑,冲向巨蟒,她就知道九皇叔做了什么。 说实话,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 她有秘密的事,九皇叔早就知道了。 甚至,她也感觉到了,九皇叔一直在替她遮掩。 骗走……九皇叔那行为,应该是骗了。 九皇叔骗走,谢三手中的暗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替她遮掩。 之所以说是一部分,而不是完全为她着想,那是因为苏云七,很清楚九皇叔的为人,亦清楚她在九皇叔心中的地位。 她还不值得,九皇叔为她付出巨大的利益。 九皇叔会付出,不小的利益,来“骗”走谢三手中的暗器,是因为那些暗器本身就有价值。 不然,九皇叔就直接阻止了,根本不会给她,把暗器送到谢三手中的机会。 九皇叔知道,她是不会主动,把暗器给他的。 便是九皇叔要,她也会挑着给。 没别的,她防着九皇叔呢。 正因为知道,直接开口,要不到她手中的暗器,九皇叔才会借谢三之手,拿中她手中的暗器。 就…… 谢三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九皇叔就是诡计多端。 但当她与九皇叔打配合时,九皇叔的诡计多端,就让人很有安全感了。 比如此刻,不管她拿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九皇叔都能迅速替她收尾,甚至都不需要她开口。 不需要缩手缩脚,思前想后,让她有一种畅快之感。 甚至让她产生了,想让九皇叔知道,战地医疗包存在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苏云七给拍飞了。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远比直接摊开来说的效果更好。 没别的,就是她跟九皇叔,远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而且…… 现在这种,九皇叔以为自己,知道了她全部的秘密。却不知道,她也知道了,九皇叔全部知晓了。 九皇叔为了不让她发现,九皇叔知道她全部秘密的事,九皇叔不仅会替她遮掩,很多事情上,还得装糊涂、装瞎子。 就,挺好。 大家都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却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什么都知道。大家彼此装着,保持体面与距离,多好呀。 苏云七很满意现在的处境,并不打算改变。 看九皇叔,没有再试探她,就知道九皇叔,也是这样想的。 彼此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共享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比普通人亲密,却又给彼此留足空间。 有九皇叔为她善后,苏云七就没有顾忌。 见巨蟒被注入大量麻醉,却没有受药效影响而倒下,苏云七又拿出高浓度的硫酸。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乱砸,而是举起来,对九皇叔道:“试试看这个,这个药腐蚀性很强,你千万别碰着。” “可。”不需要苏云七多说,九皇叔就一脚踩在巨蟒的头上,飞身掠起,来到苏云七身侧。 “唰”的一声,九皇叔手中的长软剑,缠在飞虎爪上,另一只手,则接过苏云七递给他的,完全透亮的琉璃瓶。 这东西…… 在接过琉璃瓶的刹那,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 苏云七这是知道,有他兜底,就一点也不掩饰了嘛。 这么大一瓶,苏云七想过怎么解释,她是藏在哪里,带进来的吗? 苏云七淡定地,与之对视:“这种透明玻璃的配方,我知道。王爷你要喜欢的话,我回头把方子给你。”至于旁的,就没必要多解释了,反正懂的都懂的。 九皇叔有那么一刹那,气笑了。 他问的是这个嘛。 不过…… 708不是不可以 九皇叔看了一眼,手中透明的琉璃瓶子,点头。 也不是不可以! 这东西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但它透明、通亮。 那些吃饱了撑着,有钱没地方花,一味的追求高洁的世家,一定会喜欢。 就像,他们喜欢雪的白一样。 这琉璃……不是,苏云七说,这是玻璃瓶子。 叫玻璃也好,正好与琉璃区分。 琉璃虽美,却不够透亮。 在那些追求极简,追求高洁的世家眼中,就少了几分清高之姿。 这玻璃正好。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云七真的,一点也不掩饰了吗? 九皇叔看向苏云七,幽深的眸子,隐含凌厉的锋芒。 “王爷,他们撑不住了。”苏云七淡定如初,指了指背靠背,携手打巨蟒的暗卫。 怎么说呢。 看到九皇叔与巨蟒过招,把巨蟒身上画得东一道、西一道的。再看八个暗卫联手,却被巨蟒搞得狼狈无比,身上带伤,就有那么一点失望。 九皇叔的暗卫,这是有一点弱呀。 不过,跟九皇叔一比,什么都弱了。 所以,这也不是暗卫的错,要怪就怪九皇叔,硬生生地拉高了阈值,让她对暗卫的武力,有了过高的期待。 八个暗卫,在巨蟒的攻击下,只能闪躲的份,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但九皇叔却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淡淡地道:“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也该紧紧皮了。” 苏云七给巨蟒注入的那蓝色液体,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这巨蟒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攻击的时候,也带着一丝迟滞与钝感,杀伤力远不如之前,用来训练暗卫正好。 也是这地方不适合,不然…… 他会让人养着这巨蟒,专门用它来训练暗卫。 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 战斗力这种东西,本就是要靠勤学苦练。 即便再有天赋的人,不苦练最终也会沦于平庸。 更不用提,本就天赋平平的普通人。 天赋不够,苦练来凑。 学武没有捷径,也做的半丝假。 不拼命苦练,上了战场,便会丢命。 这巨蟒攻击力弱了下来,用来给暗卫练手正好。 九皇叔不急着下去,只淡漠地看着,看着暗卫与巨蟒缠斗。 暗卫没有往上前,但心中已猜到了,九皇叔的用意。 他们先前也算是,与这巨蟒交过手。 他们先前只有闪躲的份上,而且闪躲的异常狼狈,现在却能与这巨蟒对上两手,可见…… 不是他们变强了,是这巨蟒变弱了。 巨蟒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却又不至于强到,一击就能要他们命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与巨蟒对招,对他们是有益的。 有些潜力,只有在生死之间,才能爆发。 他们身为暗卫,想要活得长长久久,就必须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们总不能,每次遇到危险,都指望九皇叔来救吧。 八个暗卫对九皇叔不出手,没有半点不满。 说实话,比起先前他们挂在上方,看着九皇叔与巨蟒缠斗,他们更愿意与巨蟒过招。 哪怕是死在巨蟒口中,他们也没有怨言。 为保护主子而死,是暗卫的宿命! 八个暗卫配合的很默契,八人各有分工,有序的对上了巨蟒。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苏云七在上方,看得明白。 这八人加起来,也不是巨蟒的对手。 哪怕这条巨蟒,被她注射了大量的麻醉剂,灵敏度弱了许多,这八人依旧不是巨蟒的对手。 但是! 这八人默契程度,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涨。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尤其是生死之间,更是能让人,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暗卫八人潜力爆发,巨蟒也是一样! 巨蟒一直沉睡在蛇坑底部,会突然醒来,是感受到了皮肤上的焦灼与痛苦。 巨蟒被生生痛醒,而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进食。 当初巨蟒会陷入沉睡,就是墓里食物不够,它为了保存能量,这才任由自己沉睡。 醒来后,强烈的饥饿感,让巨蟒本能想要去捕食、进食。 这八个暗卫,就是巨蟒盯上的食物。 却不想…… 它费了这么大力,半点食物也没有吃到不说,还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巨蟒渐感自己体力不支,求生的本能,让它不敢再保存实力。 “啪”的一声,一直藏在蛇坑里,哪怕是与九皇叔对战,也没有露出来的蛇尾,狠狠地甩了出来,朝八个暗卫袭去。 可见,巨蟒想要进食的心,有多么强烈。 但可惜的是,它遇到九皇叔与苏云七,这对手段层出不穷的夫妻,注定它的期望要落空。 “崩”的一声响! 在蛇尾甩出来的刹那,九皇叔就精准的,将手中的了玻璃瓶,朝巨蟒的蛇尾掷去。 并在巨蟒的蛇尾,即将砸到玻璃瓶的刹那,弹出一颗木珠子。 “啪”的一声,木珠子打向玻璃瓶,玻璃瓶碎开,里面的液体流出,正好落在蛇尾上。 “嗞”的一声,一股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发,巨蟒的尾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白色液体腐蚀。 巨蟒发现痛苦地嘶吼,刚甩出去的蛇尾,也因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而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回。 “啪……”的一声,蛇尾跌进蛇坑,溅起一地的小黑蛇尸。 “效果不错,再来一个。”九皇叔没有想到,那小小一瓶白色液体,杀伤力居然如此强大,颇为惊喜。 要知道,这巨蟒的皮,可不是一般的坚硬。他用了十成的力,都没有办法,把它的皮肉划开,只能勉强在它身上,留下几道剑伤。 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从战地医疗包中,兑换出一瓶浓硫酸,递给九皇叔,并再次叮嘱:“千万别沾在身上,要沾到了,立刻把衣服脱了。要沾在皮肤上,最好……算了,沾到了,立刻来找我,我来处理。” 九皇叔很享受,苏云七的关系,但还是说了一句:“本王不是小孩子。”不用说得这么细,只要说一句,关心他的话就行了。 “哦!”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捂嘴不言。 九皇叔斜了苏云七一眼。 他敢肯定,苏云七一定是故意。 但此刻,他也没工夫,与苏云七多言,因为…… 709不背锅 那条巨蟒,狂怒了,并记恨上了苏云七! 被浓硫酸,泼到了蛇尾的巨蟒,很聪明的在石头上,把被硫酸腐蚀了的血肉,给生生磨了下来。 蛇尾一片血肉模糊,却非常有效的,让皮肉不再受腐蚀之痛。 巨蟒在磨腐肉时,一双蛇眼阴森森地,直盯着苏云七不放。 哪怕苏云七知道,蟒蛇并不用靠眼睛视物,可被巨蟒“盯”上,苏云七还是感觉背脊发凉,身后似有阴风扫过。 苏云七打了个寒颤,悄悄地将衣服拢紧,默默地告诉自己,这里虽是墓地,但这世间没有鬼,巨蟒也不会成精,她不用害怕! 下一秒,趴在蛇坑里休养的巨蟒,却突然蹿起,蛇头猛地冲向九皇叔,但是! 它被腐蚀的蛇尾,却是一个甩起,抽向苏云七。 显然,它没有成精,却拥有普通蟒蛇没有的智慧。 它知道,苏云七才是,害它受伤的主力。 也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存在,并且还懂得虚晃一枪,声东击西,把武力最强的九皇叔困住,不给九皇叔援助苏云七的机会。 “保护王妃。”八个暗卫,看到巨蟒的攻击,瞳孔震动,震惊之余,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 他们想也不想,就放弃防御,抓住他们挂着的绳索,借助同伴的助力,跃上去保护苏云七。 但他们不是九皇叔,他们没有九皇叔的武力,他们没办法凌空与巨蟒战斗,更不是巨蟒的对手。 “嘭!嘭!” 借助同伴助力,跳跃而出的四个暗卫,刚跃出去,就被巨蟒的尾巴一扫,给甩飞了出去。 “抓住!” 要不是苏云七,及时射出飞虎爪,他们四人就巨蟒给拍飞了。 可即便如此,四人也狼狈得很,掉在半空,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苏云七也没有办法,再管他们了。 飞速地,将刚射出来的飞虎爪扣住,苏云七在巨蟒冲过来的刹那,速度按住扣在手腕上,控制上方主线的飞虎爪,让自己迅速下降。 巨蟒那一尾巴抽过来,迅速又猛烈,尾尖的部位,更是扫向上方,想要困死住唯一的出口,不给苏云七逃离的机会。 苏云七凭借飞虎爪,要是迅速往上跑,肯定能避开巨蟒的攻击,可别忘了,飞虎爪的下方,还挂着四个暗卫呢。 苏云七自己向上跑,但四个暗卫肯定来不及。 权衡之下,只能迅速让自己滑降。 而且,相比起上升,下降的速度会快上很多。 就是下降后,空间会变得很有限,巨蟒要再次来袭,下降的空间就会越来越小了。 没有意外,巨蟒不会轻易,放过苏云七这个仇人。 巨蟒一击落空,尾巴一扫,又甩了过来。 这一次,他攻击的目标,同样是苏云七。 余下的那四个暗卫,看到巨蟒的攻击,身体的本能,让他们迅速上前,挡在苏云七面前。 可是! 他们刚一动,苏云七就发话了:“别过来,别添乱。我切断绳索,你们自己跳下去,拉住其他四人的绳索。” 是的,添乱! 在苏云七看来,不管是上一次暗卫要保护她,还是这一次,对她来说都是添乱。 上一次巨蟒攻击过来,若不是为了救那四个,被巨蟒尾巴甩出去的暗卫,她完全有机会反击。 可惜,为了他们四人,她生生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间。 这一次,也是同样。 巨蟒的力量,大得惊人,与之正面交战,若没有九皇叔的武力值,别说伤巨蟒,挡住巨蟒了,不被巨蟒抽死,就是命是大了。 显然,九皇叔的暗卫,没有这个本事。 她感谢暗卫,想要保护她的心。 但若没有这个本事,硬凑上来,也只是多死一个人。 对暗卫来说,为保护主子而死,是他们的责任,亦是他们的宿命,但苏云七不是他们的主子。 苏云七也不认为,这些暗卫必须要,要为保护她而死,要死在她面前。 她一个普通人,承受不住,别人为她而死的压力。 苏云七说完话,根本不给另四个暗卫说不的机会,直接切断了,吊着他们的绳索。 “王……”四个暗卫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人就掉了下去。 他们急红了眼,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先找到,其他四人稳住自己的身形再说,以免没保护好苏云七,自己先没命了。 而且,还是自己不慎,摔死的,那就更尴尬了。 四人很快,就寻了离自己,最近的兄弟,在快要坠落前,先一步跳了过去。 最选掉下去的那四人,听到苏云七的话,也第一时间晃了过来,好接住他们。 于是…… 八个暗卫,分成四队,两两一起,坠在最下方。 而他们此刻,离地面,只有数米。 凭他们的武功,轻轻一跃,就能跳下去。 但他们没敢跳下去。 下方,一地的小黑蛇尸体。小黑蛇下方有多深,他们完全看不出来。 只能勉强地,从巨蟒立起来的身形猜测,黑蛇尸体下方,还有数米深。 也就是说,这一坑的黑坑,没有上万条,也有八千条了。 不然,这些小黑蛇,不可能堆得这么……高。 想到坑下方数米,全是小黑蛇,八个暗卫就一阵头皮发麻,无比庆幸苏云七手上的药,能弄死这群小黑蛇。 不然,他们就是本事再高,对上这万八千的小黑蛇,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当然,他们现在的状态,也很不好。 尤其是,被巨蟒尾巴甩下来的四人。 他们四人,都遭到巨蟒的正面攻击,那一击的重力,足够让他们助骨断裂。 这也是他们,老实的,认命地呆在下方,不敢再说什么,保护王妃的话。 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不要人保护就是好了,怎么可能保护得了苏云七。 见到刚下来的四人,红着眼,不愿被苏云七丢下,想要跃上去保护苏云七,被巨蟒甩下来的四人,迅速将人拉住了。 没别的,就是…… “我们不乱来,不让王妃担心我们的安全,就是给王妃帮忙了,就是在保护王妃了。” 四人没有表情,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情绪起伏,仿佛再寻常不过一句话,可是…… 710自以为是的伟大 他们的眼睛是红的,他们漠然的表情下,是羞愧、是自责,是无力。 他们垂在一侧的手,是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似充血了一般。 显然,他们说出这句,近乎认命的一般的话,并不是发自内心。 他们是想要,去保护苏云七的。 哪怕苏云七不需要,他们也想要去保护苏云七,也不介意为保护苏云七而死。 但现实,更残忍。 他们不在乎,为保护苏云七而死,时刻做好了,冲上前挡在苏云七面前的准备,但苏云七不需要。 不仅不需要,他们冲上前,对苏云七来说,不是保护也不是助力,而是碍事一般的存在。 甚至,他们还需要,苏云七的保护。 这两次,要不是苏云七及时出手,他们全都死了。 八个人,甚至没有与巨蟒正面交战,就窝囊的死了。 死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甚至,他们压根就没有,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但显然苏云七不是这样想的。 苏云七在乎他们的命,不想他们死。 或者说,苏云七不想他们,因保护她而死。 他们这些,经过残酷训练,杀出来的暗卫,并没有比死士好到哪里去。 他们的生命里,只有训练,只有保护主子。 他们的脑子不好使,也不会思考。 他们比死士好一点的是,他们虽隐在暗处,但除了杀人外,他们还会看到世间百态。 所以,他们也有脑子,也会思考。 苏云七从来没有说,不需要他们,为保护她而死。 但苏云七每一个动作,无不在告诉他们,她不需要他们,更不需要他们为她而死。 甚至,她都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不管是突然掉下来,还是看到下方,堆满小黑蛇的蛇坑,苏云七的第一反应,都不是等他们出手,而是毫不犹豫地,自己出手。 很明显,苏云七从头到尾,就没有指望过他们。 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暗卫存在的价值,就是保护主子。 但他们的主子,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自己的主子。 他们的主子…… 底下的八个,被晃得晕头转向,快要分不出方向的暗卫,强撑着恶心想吐,抬头看向苏云七…… 他们看到苏云七,借助巨蟒的攻击,跃上巨蟒的尾处,拿着一把他们不曾见过的,透明武器扎在巨蟒身上。 看着巨蟒吃痛甩来甩去,苏云七明显体力不支,却紧紧抱着巨蟒尾巴不放。 那一刻,暗卫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无奈又苦涩地轻叹了一声。 他们是暗卫。 他们在暗处,看到的,远比太阳底下的人,看到的更多。 自打王妃嫁入萧王府,她的一举一动,就在暗卫的监视下。 他们是清楚的,看到王妃满怀期待,带着真诚与善意,极力融入萧王府。 也看到王妃,在努力地“讨好”萧王府上下,希望他们王府的人,能看到她的诚意。 也看到…… 王府上下是怎么待她的。 他们看着王妃,一点点从期待到失望,到最后踽踽独行,与萧王府上下划清界限,不再接纳萧王府上下任何一个人。 他们也看着王妃迅速成长,不再指望任何人,不再想要依靠任何人,也不再试图“讨好”任何人。 他们看着王妃,偷偷训练,偷偷练习……杀人的招式! 是的,不是防御,而是杀人。 最好的防御,是攻击。 他们曾听到,王妃说过这句话。 所以,王妃私下练的,不是如何保护自己,而是如何在最快的速度,让要杀她的人失去战斗力,甚至是生命。 而王妃练的杀人手法,与他们不同。 他们练的是力,是武功招式,是凭借自身的功力,去攻击对方的要害。 王妃练的,则是技巧。 王妃她精通人体每一个部位,知晓人体每一处要害。更清楚,怎么用最少的力,打出最大的伤害。 他们在暗处,看着王妃对着一张,写满人体脆弱部位的图,一点点学着怎么发力,练习用暗器的技巧。 王妃她为了活下来,为了有尊严的活下来,她做了很多。 无论是私下的练习,还是那些暗器,王妃都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尤其是那些暗器,王妃为了让它们,发挥更大的价值,更方便使用,调整了不下百余次。 但就是这些,他们王妃耗费无数心血,才做出来的暗器,却被谢三公子,毫不犹豫地拿出来,当作交易的筹码。 他们的王爷,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代价,就据为己用。 且那点代价,还不是付给王妃的。 也就是说,王妃耗费心血,做出来的暗器,他们王爷用了,可好处却没有一点,落到王妃手上。 他们是王爷的暗卫,理应为王爷着想,站在王爷那一边。 但看到他们王爷与谢三交易,他们还是忍不住,为王妃不值。 不过…… 苏云七趴在巨蟒的背上,逮到机会,就给巨蟒注入兽用麻醉剂。 巨蟒能感受到痛意,也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迟钝了。 它迫切地,想要弄死苏云七,想要将苏云七,从它的背上甩下去。 为了甩下苏云七,它甚至都顾不得,去管九皇叔的攻击,任由九皇叔的长剑,击在它的身上,在它身上留下一道道划痕,只疯狂地甩动尾巴,要将苏云七丢下去。 其动作之大、频率之高,让趴在巨蟒背上的苏云七,一阵眩晕,忍不住吐了出来。 苏云七不好受,下方的暗卫就更不用说了,随着巨蟒甩动,他们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在半空甩来甩去。 此刻,他们无比庆幸,此地很大,亦很空。 不然,但凡这周边有什么坚硬之物,他们要被巨蟒甩得撞上去,那真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苏云七与暗卫,被甩得七晕八素,人都快晕过去了,更别提战斗了。 此刻还有战斗力的,就只有九皇叔了。 在巨蟒攻向苏云七的刹那,九皇叔就加快了攻势,试图将巨蟒斩首。 是的,看到苏云七遇险,九皇叔不是像暗卫一样,不管不顾,自以为伟大的,冲上前去保护苏云七。 他很清楚,苏云七有自保之力。 在她看来,要解苏云七之困,最好的办法,不是挡在苏云七面前,而是斩杀这条巨蟒。 当然,要是苏云七,没有那个自保之力,他就不说了。 无论何时何地,苏云七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此刻…… 711虽柔弱但能杀蛇 苏云七在巨蟒的背上,被巨蟒甩得无力招架,随时都有被甩出去的可能,显然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九皇叔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收起攻势。 他完全不管,此刻是杀巨蟒的好时机,迅速收剑,借着巨蟒扭动的空隙,从巨蟒扭动的缝隙中钻了过去,跳到巨蟒的背上。 “啊!” 九皇叔的判断,无疑是精准的。 就在九皇叔,跃上巨蟒背上的那一瞬,苏云七被巨蟒甩飞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以及巨大的冲击力,让苏云七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 此刻,她完全忘了,她上方还挂着一根绳索,就算被巨蟒甩飞出去,也不会掉下去。 当然,不仅仅是她忘了,就是挂在下方的暗卫,他们也忘了。 看到苏云七,被巨蟒甩飞出去,暗卫比自己被甩飞出去还要惊慌。 他们想也不想,就松开手上的绳索,想要去救苏云七。 手刚松开,就看到九皇叔飞了出去。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苏云七一甩出去,他们也被迫甩得东倒西撞,别说救人了,他们连看都看不清。 像先前那四个,被巨蟒尾巴抽飞的暗卫,更是控制不住的,直接吐了出来。 就一个字,惨! 他们想要去救的苏云七,此刻的状态却是极好。 先不说,她身上还有一条固定绳索,让她即便是被甩出去,也不会丢命,就说九皇叔在呢。 凭九皇叔的身手,他不出手就算了,要出手,要救下苏云七不过是小事。 几乎是同一时刻,苏云七刚被甩出去,九皇叔就跃了出去,一把抱住苏云七的腰。 有九皇叔这一个缓冲,苏云七被甩出的幅度小了许多,再加上飞虎爪做固定,苏云七都没有失重的感觉,就稳住了。 “谢,谢。”不过,先前在巨蟒背上,苏云七被晃了许久,人还有一些恶心,此刻被九皇叔抱在怀里,就忍不住往他身上靠。 她太难受了,完全没有办法支撑。 苏云七向来坚强,虽是女子,却颇有几分流血不流泪的狠劲,难得会有柔弱的时候。 此刻,看着苏云七,虚弱地看着自己怀里,九皇叔莫名有几分满足。 虽然,此刻很不合时宜,但九皇叔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欢喜的。 苏云七在虚弱时,身体本能的选择靠着他。 显然,苏云七虽然嘴硬,但心底还是信任他,知道他是可以依靠的。 这对九皇叔来说,就够了! 有上方的飞虎爪支撑,苏云七与九皇叔二人,虽然吊在半空,却还算平稳。 倒是吊在下方的八个暗卫,被摔得七晕八素,明明没怎么出力与巨蟒搏斗,却全身是伤,看上去惨不忍睹。 不过,不管是九皇叔,还是苏云七,此刻都没空管他们。 苏云七靠在九皇叔的肩膀上,稍稍缓过来,就立刻将九皇叔推开:“我给巨蟒用了药,它现在动作迟缓,反应迟钝。王爷,趁机,杀了它!” 也不知是,这条巨蟒耐药性强,还是代谢太快了。 她给这条巨蟒注射的麻醉剂,足够药倒数十头大象。 可她那么多药,注入巨蟒的体内,这巨蟒也没有倒下的迹象。 要不是它的速度与力道都减弱了,她都要怀疑,战地医疗包给她假药了。 要知道,为了换这几支麻醉剂,她可是付出近三十个点的医德。 她救一个人,才能得到一个点的医德。 杀一条巨蟒,却要三十个点的医德,就真的…… 要不是她底子厚,她真的会肉痛。 “照顾好自己。”九皇叔也不是,沉迷于儿女情长的人。 见苏云七没有生命危险,九皇叔也不再犹豫,拔剑迎下朝他们袭来的巨蟒。 是的,这条巨蟒真的是成精了。 它不仅记仇,“视力”还极好。 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它就是能精准地,找到苏云七的存在,并且迅速地攻向苏云七。 巨蟒显然,是把苏云七当成生死大仇了。 它直接张大嘴,冲向苏云七,甚至不顾九皇叔,刺向它的长剑,任由长剑扎入它的眼睛,也义无反顾地冲向苏云七。 “畜生!”九皇叔一剑,刺入巨蟒的左眼,本以为受伤的巨蟒,会停下攻势,或者因伤暴怒,把仇恨转移到他身上,却不想这巨蟒只认准了苏云七,拼着重伤、命不要,也要生吞了苏云七。 九皇叔见状,只能停下攻势,双手握住剑柄,强行让巨蟒的头扭转方向。 可他刚一用力,苏云七就冷淡地道:“让它来!” 不等九皇叔收力,就见苏云七,朝巨蟒的大嘴里,投掷了一枚黑色的铁球。 “后退!”铁球投向的瞬间,苏云七迅速滑降,避开巨蟒的攻击。 苏云七此刻,离蛇坑还有数米的距离,挂在她下方的八个暗卫,离蛇坑却只有一两米的距离。 苏云七这一滑降,八个暗卫的脚,就踩在了蛇坑那成堆的尸坑上。 脚下软绵绵、滑腻腻的触感,让八个暗卫头皮发麻:“王,王妃……不能再降。” 他们以为,他们经过残酷的训练,遇到什么都不会害怕。 可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他们错了。 他们还是怕的。 蛇不可怕,死蛇更不可怕,但这么多死蛇,真的让人控制不住的恶心。 可苏云七会听他们的? 当然不会!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在生死面前,再怎么害怕,也要给她忍住。 要是忍不住,那就去死吧。 她救他们,并不表示,他们就是她的责任。 她是不会为了任何人,拿自己的命冒险。 苏云七迅速滑降,降到离蛇坑只有半米的距离。 而此刻,八个暗卫早已深入蛇坑,只堪堪露出一个头。 八人脸色苍白,满脸痛苦,却没有一个人吭半声。 在说出那句,让苏云七不要再降,他们就反应过来,他们说错了话。 身为暗卫,他们没能力保护王妃就算了,居然要王妃为了他们,不顾自己的安危,他们…… 他们真的是,被王妃给宠坏了。 八个暗卫一脸羞愧,甚至都不敢看苏云七。 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巨响。 上方,传来一阵爆炸声。 那条有人大腿那么粗,怎么打也打不死的巨蟒,突然从内到外炸开。 轰的一声,就如同烟花绽放,血肉从它身体炸飞,如同星子散落一地…… 712为你走下王座 巨蟒死了! 以一种,除了苏云七以外,所有人都很意外的方式,轰然结束生命。 巨蟒突然炸开,血肉溅了一地。 尤其是上身,整个被炸烂了,由此可见那铁球的威力。 要不是九皇叔速度够快,一个提气,及时飞远了,只怕也会受到波及,被爆炸的余波波及。 但没有波及,九皇叔此刻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巨蟒的血肉,溅得太散了,哪怕九皇叔有内力相护,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与肉末。 苏云七与八个暗卫,就更不用说了。 八个暗卫还好,大半个身子,都埋在蛇坑里,只头上溅了一堆血肉,苏云七就惨多了。 她整个人,被巨蟒的血肉淋头浇下。 衣服、头发上,全是血肉碎块。 要是有人进来,看到她此刻的样子,怕是要吓坏了。 不过,苏云七很平静。对自己狼狈的状态,也接受良好。 对经历过战争的人来说,眼前这场面虽然恶心人,但…… 更恶心的,苏云七也见过。 在苏云七看来,只要恶心不死人,只要还活着,那一切就不是问题。 苏云七淡定地,将外衣脱下,用外衣的内衬,将沾在头上、脸上和手上的血沫擦掉。 而后,将脏污的衣服打一个结,丢在蛇坑里。 丢下脏衣服,苏云七又拿出,一个小瓶的水,对着头发与脸冲,将发丝与脸上的血肉冲洗掉。 收拾好,苏云七这才抬头,看上握着飞虎爪,立在她上方的九皇叔:“王爷,不下来吗?” 巨蟒炸开的刹那,九皇叔飞升跃起。 无处可以站立的他,选择了,握住苏云七卡在上方的飞虎爪。 是以,巨蟒的血肉炸开,虽然也波及九皇叔,但全都落在衣摆上,半滴也没有溅到九皇叔的脸上。 “云七,本王是有眼睛的。”九皇叔站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云七。 他没有急着下云,而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真的是,一点也不避讳他了。 九皇叔一时间也说不出,这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 毕竟,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可苏云七就是不肯挑明。 显然,还是不够相信……他的人品。 “所以呢?”苏云七歪头反问:“下次遇到危险,我什么也不做,只做一朵娇花,等着王爷来救我?” 苏云七说这话时,没有嘲讽的意思,只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她要什么都不做,等着旁人救她,就得把命交到他人手上,就得由他人来掌控她的生死。 她说这话,是在问九皇叔。 换作九皇叔是她,九皇叔愿意,做这一朵柔弱的,把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中的娇花吗? 九皇叔要是不愿意,又哪来的权利,要求她这么做。 凭他武功高,凭他出身好? 那抱歉了,她苏云七在红旗底下长大,只知道人人平等,只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可以试着,信任本王。”九皇叔松开握着飞虎爪钢丝的手,如闲庭信步一般,沿着钢丝走下来。 此刻的九皇叔,玄衣染血,凌空而立,如同神邸。 明明脚下什么也没有,九皇叔却半点不受影响,仿佛他的脚下,有一阶阶无形的台阶,供他下足。 他踏着无形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如同神邸走向人间。 亦如同,君王从他的王座上走下来,只为苏云七。 因为此刻,九皇叔的眼中,只有苏云七。 他在用他的行动告诉苏云七,不管他站的多高,他都愿意为他走下来。 若他是神,他愿意为苏云七走下神坛。 若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他愿意为苏云七走下王座。 苏云七可以试着信任他。 但可惜的是,苏云七并没有接受到,九皇叔这一步步走来的深意。 站在一个医者的立场,苏云七看着九皇叔,不高兴地皱眉:“明明可以直接落下,却要一步步走下去,一直用内力维持,王爷不怕毒发吗?” 其实苏云七更想,给九皇叔一个白眼。 这么装逼,不累吗? 这个时候还要装逼,九皇叔这包袱是有几万斤重。 碍于九皇叔的身份,和强大的武力,苏云七忍住了。 只提出了,她作为一个医者的担忧。 也幸亏苏云七忍住了,不然九皇叔要听,不气晕也得吐血。 当然,听到苏云七的“关心”,九皇叔此刻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走到苏云七面前,站在苏云七,看着苏云七无奈地轻叹:“你叫本王,说你一点什么好呢。” 他自认,已是不解风情了。 没想到,苏云七比他还木头。 就真的,很心累。 可自己选的王妃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宠着了。 九皇叔伸手摸向苏云七的脑袋,苏云七本能地闪避,却被九皇叔给按住了:“别动,有血沫。” 苏云七果然僵住,没有动,任由九皇叔拿衣袖,替她擦拭发丝与头皮。 “下次别这么莽撞,多相信本王一点。有本王在的一刻,就绝不会让你危险,明白吗?”有苏云七配合,九皇叔清理起来也不麻烦。 毕竟苏云七事先擦拭过,也冲洗过,只是一些细微处,她看不到,这才有残留罢了。 苏云七抿唇,无声轻笑,并没有接话。 她要怎么接呢? 她要告诉九皇叔,她不明白,还是她不相信九皇叔能做到? 她不明白,与信不信任九皇叔无关。 与九皇叔相处这么久,她还是很清楚,九皇叔的为人的。 九皇叔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人品却是不差的。 九皇叔亲口承诺的事,那是肯定能办到的。 她相信九皇叔说,有他在的一刻,就一定会保护她,也能护住她 但这世间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九皇叔失手了呢? 万一九皇叔来不及了呢? 万一九皇叔,有更重要的事,有更重要的人救呢? 她又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她也不是真的娇花。 她明明能自保,明明可以把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另一个人,由对方来拿捏自己的生死? 她做不到。 所以,她不明白! 苏云七没有拒绝,也没有应承,只微笑。 这是她此刻,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 九皇叔要是不满意,那她也没有办法。 她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就好比…… 713你是最重要的 苏云七低头,看了一眼被埋在蛇坑里的暗卫,无声地笑了笑。 她自认,对九皇叔的暗卫很是客气,也足够好了。 九皇叔让暗卫保护她,可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己在保护自己。 甚至暗卫几次遇险,都是她出手,才救下他们的命。 可结果呢? 她为了自保,迅速下降,让他们跌入蛇坑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却是出声提醒她,不能再下降了。 她自认对暗卫,已是足够厚道,可暗卫仍不满意,仍然想要更多。 说不上失望与否,因为她很清楚,人性就是如此。 她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也不需要让所有人都满意。 她只需要,让自己满意就行了。 苏云七没有给九皇叔,正面的回答,也不想跟九皇叔掰扯。 她指了指,挂在飞虎爪下方的绳索:“王爷,我准备下去看看,你的人,我就交给你了。” “不必!”九皇叔看都没有看暗卫一眼,长剑一挥,直接斩断,他们手中的绳索:“手下的人,是养来干什么的?你对他们,太好了。” “啊……”底下八个暗卫毫无预兆,直接掉了下来,整个人被蛇尸淹没。 九皇叔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看着苏云七:“苏云七,你要记住,不管何时何地,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心软是好事,但太过心软就是你的软肋。” “惜弱护下亦是好事,但太过怜惜弱小,就会变成好欺。” “御下要恩威并施,一味的对他们好,把他们放在平等的地位上,那不叫御下,那叫讨好。苏云七,你明白了吗?” 苏云七对暗卫的种种,九皇叔是不满的。 苏云七对暗卫太好了,她没有把自己,摆到主子的位置上。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下面的人见苏云七这般好说话,自然而然就是会“奴大欺主”。 “可他们,不是我的手下。他们如此,与我何干。”苏云七当然明白,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对九皇叔都不曾报期待,又怎么可能,会对九皇叔的暗卫,抱有期待。 她听到暗卫说,不能再降了,没有生气,亦没有愤怒,只觉得果然如此。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无奈一叹:“就这么嫌弃?” 嫌弃他,嫌弃他手下的人。 苏云七摇头:“没有嫌弃,只是不意外罢了。” 当对一个人失望后,不再抱期待后,那人作出什么,她都能接受。 “这是你纵容的结果。”九皇叔合理怀疑,苏云七是故意的。 故意放纵暗卫,纵容暗卫,而后就有合理的理由,嫌弃他。 是的,嫌弃他。 苏云七从头到尾,针对的、嫌弃的人,都不是暗卫,而是他这个暗卫的主子。 苏云七没有否认:“就不能是,我对他们的考验。” “他们已为此,付出了代价。”九皇叔指着下方的蛇坑,意有所指的开口。 “王爷,下面有入口!皇陵的入口,在蛇坑下面。”被九皇叔斩断绳索,掉进蛇坑的暗卫,奋力地扒开淹没他的蛇尸,冒出一个头,激动的大喊。 “不错的代价。”苏云七莞尔轻笑。 “都是王妃的功劳。”九皇叔看着埋在蛇坑里,笑的像一个傻子的暗卫,无声的叹了一声。 他营造的氛围,意有所指的解释,全都被暗卫这一喊,给破坏了。 要不是知道,暗卫是他的人,那一剑也是他临时挥下去,他都要怀疑,这一切都是苏云七的安排。 没别的,就太巧了。 “打开!”下方全是蛇尸,九皇叔当然不会,带着苏云七这么下去了。 手下的人,是干什么用的。 不就是干脏活、累活,危险的活的。 他得让苏云七明白,他的就是苏云七的。 他的手下,就是苏云七的手下。 这些脏活、累活,危险的活,交给手下的人去办就行了。 “是,王爷。”蛇坑里的暗卫,听到九皇叔的命令,顿时心下一安,干劲满满。 他们这些暗卫,虽然想事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别的不说,自己犯了什么错,他们心里还是明白的。 本以为这次要完,会被九皇叔弃之不用,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不曾想九皇叔还愿意用他们办事。 暗卫对主人来说,只分死的与活的。 能用的,就是活的。 不能用的,就是死的。 九皇叔给他们下达命令,命他们办事,那就说明在九皇叔心中,他们还能用,就不是死人。 暗卫们再次潜入蛇坑内,任由蛇尸将他们掩埋,用力移动下方的入口。 此刻,他们已全然忘记了,他们对满坑蛇尸的恶心,满心只想着,要怎么打开下方的入口。 毕竟,在生死面前,恶心算什么大事呢。 可问题来了,皇陵的入口,要是那么好打开的,那也就不配称之为入口了。 暗卫在下方折腾了半天,上了换了好几次气,也不见将皇陵的入口打开。 “我来吧。”在暗卫,又一次从蛇坑冒出来换气,苏云七淡淡地开口。 她知道九皇叔的意思,但真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 最主要,她也不认为,在九皇叔这里,她与暗卫有什么区别。 她与暗卫一样,被九皇叔留在身边,都是因为他们有用,有价值。 她也只是,九皇叔的手下罢了。 九皇叔长剑一扬,挡在苏云七面前:“什么事都自己办了,要手下何用?” “何必浪费时间呢。”苏云七当然不会跟九皇叔说,她不也是手下嘛。 她说了,只会让九皇叔不高兴。 有些事,就如同她的秘密,他们彼此心里明白就行了。 九皇叔依旧不赞同:“成长是有过程的,云七不该剥夺他们成长的机会。” 九皇叔淡淡地,斜了下方的暗卫一眼,冷漠又无情地道:“他们也没有说自己不行。” 将功赎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暗卫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总得做出一些事情来。 哪怕做不出什么,苦肉计总会用。 一点都不想付出,他怎么能让苏云七心软呢。 苏云七不心软,他怎么留住苏云七呢。 他说了,心软是苏云七的优点,也是软肋。 他要留住苏云七,怎么可能不利用她的软助呢。 714有一点爱但不多 九皇叔不许苏云七出手相助,暗卫就只能靠自己。 但不管是九皇叔还是苏云七都知道,蛇坑底下,若是皇陵的入口,凭八个暗卫想要打开,几乎没有可能。 皇陵的封墓石,向来是取整块石头,重达千余斤,甚至有万余斤重的。 封墓石也称断龙石,断龙石与入口严丝合缝。墓主安葬妥当,便会有人放下断龙石,断龙石一旦落下,便不是人力可以移动、打开的。 若蛇坑下方,就是皇陵的入口,是封墓石所在的位置,暗卫想要打开,几乎是没有可能。 苏云七倒是可以一试。 当然,不是她天生神力,而是她有火药。 战地医疗包里面,有“战地”二字,就知道它不会,只单纯的提供医疗器械,它还提供武器火药。 战地医生,是医生亦是兵。 战地医疗包为苏云七提供药材,也为她提供自保的武器。 当然,前提她有足够多的医德点。 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战地医疗包的存在,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帮助大夫救治更多伤员。 是以,它所有的规则,都是以让拥有者,救治更多伤兵为原则。 苏云七在战场上,救下的伤兵无数,她拥有的医德点,足够她挥霍一阵子。 当然,就算不够她挥霍,她该用还是用。 赚医德点就像赚钱一样,她赚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同样,她救人……虽不全是为了赚医德点,但她赚的医德点,要是不拿来用,那就毫无意义。 九皇叔虽然拒绝苏云七帮忙,但苏云七还是默默地,从战地医疗包中,兑换了十个炸弹。 不过,她只兑换,并没有取出。 她虽不看好暗卫,但暗卫的主子都发话,她也不可能去抢暗卫的功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八个暗卫埋首在蛇坑底部,全力与那入口作战,但任凭他们如何使力,蛇坑下的入口都毫无动静。 一个时辰过后,八人全身汗湿,力竭地从蛇坑底下爬出来,狼狈地开口:“王爷,属下无能。”他们办不到。 “你们,太让本王失望了。”护主护主不行,办事办事不力,连扮惨都不会。 不见一滴血,不见一道伤,只力竭脸白,怎么能让苏云七心软呢。 一群蠢货! 八个暗卫一颤,不敢说话,更不敢看九皇叔。 气氛一时间僵住。 苏云七轻叹了一声,看向九皇叔:“我来?”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看着苏云七。 眼中有无奈,还有叹息。 什么意思? 苏云七不解地,眨了眨眼,以眼神询问九皇叔。 九皇叔好气又好笑:“你当本王是死人吗?” 什么都苏云七她自己来,苏云七是不是忘了,她是成了婚,有丈夫的人。 他这个丈夫还没有死呢,这种脏活累活,怎么也轮不到苏云七上。 他要是没有记错,苏云七先前看到,底下那密密麻麻的蛇,也是一阵恶寒的,显然是怕蛇这种冷血无骨的动物。 既然怕,还来什么来。 他这个夫君还在呢,怎么也轮不到,让苏云七委屈自己的地步。 “可你中毒了,不能用内力。”苏云七承认,她确实没有想到,让九皇叔上。 就算想到了,她也不敢开这个口。 看看下面是什么? 那是一堆蛇尸,细细长长、滑腻冰冷,她看着就恶心。 说实话,她无法想象,九皇叔跳进蛇坑的样子。 九皇叔这样的…… 苏云七看了一眼,即便是站在墓下,也依旧高洁光华的九皇叔,摇了摇头。 她实在无法想象,九皇叔跳进蛇坑的样子。 九皇叔这样的人,就该高高在上,统率全军,而不是跳入蛇坑,被蛇尸掩埋。 这种脏活,她比较合适。 “本王只是中了毒,还没有死。东西给本王,本王来。”苏云七不想他跳进蛇坑,他又何曾想,让苏云七踏进蛇坑。 若是非要有一个人,要跳进去,那这个人也只能是他,而不能是苏云七。 他的王妃,便是无法享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也不能受这个委屈。 就在九皇叔与苏云七,都不想对方下蛇坑,打算自己下去时,下方稍稍缓过来的暗卫,弱弱地开口:“王爷,王妃,属下还能再战,请王爷、王妃下令!” 九皇叔和王妃,是不是忘了他们的存在呀! 他们八个人,活生生的,八个大活人,就在下方呢。 真要有人跳下蛇坑,那也轮不到王爷和王妃呀。 是,他们是没用,打不开下方的入口,可脏活他们还是能干的。 “请王爷、王妃吩咐!”蛇坑下的八个暗卫,生怕九皇叔与苏云七没有听到,特意吸了口气,中气十足地又喊了一声。 事实上,他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虽然气虚,但声音不小,九皇叔与苏云七都听到了。 二人之所以,没有给暗卫回应,不是别的,而是…… 发现自己犯蠢了。 就是呀! 暗卫就在蛇坑里,让暗卫去办就行了,他们二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抢来抢去。 一定是九皇叔,把我带傻了。 一定是苏云七,把本王带傻了。 二人同时在心里,把锅甩给了对方。而后默默地别过脸,不看对方,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 直到暗卫再次开口,二人才恢复如常。 是的,恢复如常,就像先前的尴尬,不曾发生过一样。 不过,苏云七还是比九皇叔,更自在,她一脸淡定地道:“王爷,有些事得我自己来,才更放心。” “本王不放心。”那条巨蟒炸开的威力,九皇叔是看到了的。 他不认为,苏云七有那个速度,能赶在爆炸前,离开蛇坑。 不过,暗卫似乎也不行。 九皇叔直接问道:“直接丢下去,不行?” “太深了,砸不下去,放在入口上方最佳。或者,王爷你有办法,将这些蛇尸清理掉。”蛇坑里的蛇,能将身高八尺的暗卫淹没,他们要互相踩着,对方的肩膀,才能冒出一个头呼吸,可见这蛇坑有多深,里面的蛇有多多。 她一个炸药丢下去,别说炸开入口了,能把蛇坑里的蛇炸穿,就算不错。 到时候…… 715无爱亦无恨 苏云七看了一眼,溅得到处都是的蟒蛇血肉,默默地收回了,直接投炸药的打算,扭头看向九皇叔:“王爷,你有办法,把蛇坑里的蛇尸……劈开嘛。就像一剑断黄河水那样,把蛇尸拦在两旁,不让它们聚拢。” 怕自己要求太高,苏云七又连忙补了一句:“不需要太久,只要三息……不两息就够了。” “你要用本王的剑,劈死蛇?”九皇叔眸光倏地一沉,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眨了眨眼,反问:“不可以吗?还是王爷你做不到。” “本王的剑,是杀人的。”不是用来,劈一群蛇尸的。 苏云七她问这个问题,真的是认真的! 苏云七点头,指着蛇坑:“那王爷你去。” 九皇叔看了一眼蛇坑,淡笑:“手下就是拿来用的。”他手下有那么多人,为什么要自己亲自动手。 跳进蛇坑,被死蛇包围…… 虽然,他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但死蛇真的不行。 冷冰冰,滑腻腻的……被这种东西淹没,真的是想想就恶心。 “他们的速度不行,也不精通。要让他们动手,他们跑不掉,会死在下方。”苏云七客观地,向九皇叔陈述事实。 确实,他们有手下可用,但这手下…… 苏云七轻叹。 见识过九皇叔的战斗力,暗卫真的入不了她的眼。 九皇叔嗤笑:“你知道暗卫的平均寿命,有多长吗?” 不等苏云七回答,九皇叔又道:“不到三十,平均寿命在二十四岁左右,明白吗?” “明白,但并不接受。”苏云七知道九皇叔的意思。 暗卫动手,跑不掉……死了便是死人。 谁会在乎,几个暗卫的死活呢。 苏云七她…… 说实话,苏云七她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她也不是,见不得人死,一见人死,就心痛得无法呼吸的小白花。 但是! “能活着,为什么要让人,白白去送死呢。”苏云七目光清冷,却带着一丝慈悲,她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知道,人生来便是不平等的,但这世间总有一些,是公平的,比如时间与生命。” “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生命都只有一次,一天也都只有十二时辰。”苏云七看着九皇叔,淡淡一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王爷,不要轻视任何人的生命,你轻视旁人的生命,旁人也会轻视你的生命。” 九皇叔确实武功高强,不需要暗卫保护,可九皇叔是人。 是人,就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一直处在高度戒备中。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人乎。 九皇叔这般,不把人命当回事,苏云七无法理解,亦不能接受。 苏云七是在指责九皇叔,可九皇叔还没有说什么,从蛇坑里冒出来的暗卫,就不干了,急着为九皇叔解释:“王妃,你误会王爷了,我们王爷不是这样的。王爷从来没有,随便牺牲我们,甚至数次为了救我们而出手。” 苏云七哂笑,自嘲地道:“王爷与暗卫主仆情深,看样子,我枉做小人了。” “你是第二个,会当着本王的面,说本王错了,还活着的人。”九皇叔却是摇头,他看着苏云七,眼神幽深没有焦距,是在看苏云七,却更像是透过苏云七,看别人。 苏云七没有说话,只看着九皇叔。 她没有感受到,九皇叔身上的杀气。 九皇叔无奈轻笑一声:“你就不问本王,第一个说本王错了,还活下来的人是谁?” “是谁?”苏云七问了,照搬九皇叔的话,问的敷衍至极。 九皇叔却半点不在乎,认真地回道:“第一个说本王错了,还在本王手中活下来的人,是本王的母妃。” 苏云七点头,表示明白。 她仍旧没有询问,或者探听的意思。 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太多,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苏云七不问,九皇叔却不肯放过她:“你就不问,本王为什么,要杀……每一个当着本王的面,说本王错了的人吗?” 苏云七无奈轻叹:“我说,我并不好奇,并不想知道,王爷你会觉得,我不识好歹吗?” “不会,但你今天,必须要听。”他就知道,苏云七与旁人,是不同的。 旁人要听到他这么一说,一定会顺水推舟地询问,而后再感叹一番,他们的母子情深。 但可惜的是…… 他与他母妃,虽称不上母子成仇,但也绝不是什么,母子情深。 他的母妃生他,本就是带着不甘与目的的。 “有一段时间,不管本王说什么,做什么,本王的母妃,都要说本王错了,按着头让本王认错。”九皇叔声音轻缓平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他勾唇轻笑,不带感情地道:“本王被年长的皇兄欺负了,是本王的错。母妃按着本王的头,让本王跪下道歉。” “本王行礼是错,吃饭是错,喝水也是错。本王做得好是错,做的不好也是错……她一直在否定本王,一直在挑本王的错。” “本王当时不懂,长大后才明白,她是故意的。故意否定本王,打压本王,想让本王成为她光复家族的棋子。” “可惜了……” 九皇叔轻笑,笑的嚣张又肆意。 他这人,天生反骨。 旁的幼童贪恋母亲的怀抱,他却只想握剑练拳,增长自身的实力。 旁的幼童会因母亲一句话,就又哭又笑,他却只会冷冷地,看着他的母妃。 用看傻子的眼神。 他母妃愤怒、羞恼之下,曾骂他是恶鬼。 没有人性,没有感情的恶鬼。 当然,也不一直都是如此。 大部分时候,他母妃对他还是好的,只疯癫、发狂,见重振家族无望,他这个儿子也不听,不配的时候,才会发疯、发狂。 他知道,他母妃癫狂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她。 平日的坚韧与隐忍,不过是她的伪装。 但他不恨她。 她不过是一个,被命运捉弄,被命运踩碎脊骨,踩碎了骄傲,不肯面对现实,自身又没有本事,只能活在往日荣光的可怜人罢了。 他不恨她,但也不爱她…… 是以,哪怕现在的他,有能力为她的家族翻案,让她的家族恢复昔日的荣光,他也没有去做。 与他何干! 716你不行 说实话,苏云七对九皇叔过往的事,并没有那么感兴趣。 九皇叔不说,她绝不会主动询问。 九皇叔说,她也愿意听。 毕竟…… 于她而言,九皇叔也算是名人名家了。 她这也算是,在听名人名家的幼时经历了,而且还是第一手,保真的消息。 但,也只是听。 苏云七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更清楚自己的立场。 九皇叔他是一个很强大的,九皇叔的强大,不仅仅在他的武力值上,还在他的内心上。 无论九皇叔过往有多悲惨,在苏云七看来,九皇叔都不需要她安慰,亦不是需要她的同情。 当然,她也不配。 她在九皇叔的眼中,看到了轻蔑与嘲讽。 显然,九皇叔并没有,受到他母妃的影响。 他母妃在他幼年时,对他的打压,以及对他的人格摧毁,并没有伤到他半分。 当然,九皇叔没有放在眼里,也没有因此受到伤害,并不表示九皇叔的母妃没有错。 作为一个旁观者,苏云七很不齿,这种把自己的压力,转嫁到孩子身上的行为。 她知道,有很多很多人,自己能力不行,又不甘现状,便把压力转移到孩子身上,盼着孩子成龙成凤,带着自己飞跃阶级。 对这种人,苏云七向来是不耻的,也是不能理解的。 把压力给孩子,孩子做错了什么? 自己都不行的事,却要求孩子必须做到,孩子欠他们的吗? 要振兴家族,应该是一代代人共同努力,而不是把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一个孩子身上。 九皇叔的母妃,她是魔怔了。 她不去想,九皇叔有她这个生母,在皇家有多么艰难,却想要小小的九皇叔,承担起为她复兴家族的重任。 她不想,保护年幼的九皇叔,教导他明理知事,只一味的把自己的不满、不甘,灌输给九皇叔。 她就不怕,九皇叔在她的打击下,人格扭曲,精神失常吗? 苏云七自己是个孤儿,她不知道什么叫母爱,也不曾体会过。 但她知道,九皇叔的母妃,不爱自己的孩子。 九皇叔于她而言,更多的是一个工具,一枚棋子。 好在,九皇叔这个,被她作为工具与棋子生下来的,超乎她预想的强大,没有受她的影响。 不然,她真的无法想象,一个打小被人否定,人格遭到摧毁的孩子,长成后会是多么的可悲。 苏云七同情地,看了九皇叔一眼,同时又无比庆幸。 庆幸九皇叔内心足够强大,没有受到他母妃的影响。 九皇叔等的,就是苏云七的同情了。 既生出同情,苏云七不说也没有关系,他自己可以问:“王妃是不是,有一点心疼本王了。” “没有。”苏云七回的干脆利落,不给九皇叔一点回旋之地。 什么叫心疼九皇叔? 她是多大的命,才会心疼九皇叔。 是,她是同情九皇叔,但她同情的,只是一个幼年孩童的遭遇罢了。 这个人不需要是九皇叔,任何一个孩童,遭遇到了那种事,她也会心生同情。 就如同,旁人听到她是孤儿,会本能的同情她一样。 同情这样的遭遇,与人无关。 “果然,夫人心似铁。”九皇叔摇头叹息,一副很是无奈样,直把苏云七看的牙酸。 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苏云七,没那个闲工夫,去猜九皇叔的心思,便直接问:“所以,王爷你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地下皇陵,咱们还进吗?” 她要是没有记错,九皇叔可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 九皇叔今天的废话,有一点多了。 尤其是…… 苏云七看了一眼,掉进蛇坑,只能轮流出来的换气的暗卫,笑了笑。 九皇叔有没有旁的用意,她暂且猜不到。 但可以肯定的是,九皇叔应该是在惩罚,这八个暗卫。 怎么说呢。 就有一点孩子气了。 八个暗卫恶心蛇尸,不想呆在蛇坑里,九皇叔偏让他们呆着。 明明能把人弄出来,却是不弄。 虽有些孩子气,但也不失之为……解气。 毕竟,此刻在皇陵,便是暗卫做错了什么,要罚他们,也不宜在此刻动手。 “皇陵当然是要进的,这入口自然也是要开的。”九皇叔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意有所指。 但这不重要。 苏云七直接问了,那他就直接回好了。 九皇叔含笑道:“本王仔细思索一番,深觉夫人先前说极为正常,有些事得自己来,才更放心。夫人请。” 九皇叔侧身,指着底下蛇坑的方向。 暗卫不行,那就只能他们自己来了。 苏云七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刻的僵硬,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也觉得,王爷先前有一句话,说得极为对。我是成了亲,有夫君的人。” 刚刚不是抢着下去嘛,怎么一说到蛇尸的恶心,就开始了推诿了。 真是…… 苏云七没好气地,给了九皇叔一个白眼。 什么人呀。 “本王也是成了亲,有夫人的的人。”九皇叔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语气很是平淡,但整个人都透着愉悦。 虽是赌气,但有生之年,能听到苏云七亲口承认,把他当夫君,还是让人莫名的喜悦。 虽然…… 先前这些都是唾手可得,苏云七先前还一直努力的,积极地融入萧王府。 是他亲手,把苏云七给推远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所以,是你下,还是我下。”苏云七指着蛇坑,问九皇叔。 暗卫给受的惩罚也受了,差不多就行了。 这地下皇陵阴冷的很,多呆一刻,就多难受一分。 早些解决也早些省事。 “东西给本王。”九皇叔伸手,没有一丝勉强。 他确实恶心那些蛇尸,也不想下蛇坑,也故意拿话逗苏云七,想要苏云七心疼他,进而主动提出下蛇坑。 但他那只是逗苏云七罢了。 他怎么可能,让苏云七下蛇坑。 “你确定?”苏云七怀疑地,看着九皇叔。 她也算是了解九皇叔了。 九皇叔之人,有一点轻微的洁癖。 他可不像是,能忍着恶心,跳进蛇坑里的人。 “本王不会让你去。”旁的他不一定能确定,但这一点,他可以确定。 苏云七呼了口气,再次把主意,打到九皇叔的长软剑上:“你的剑,不行吗?” “本王不能动内力。”九皇叔将自己的剑,悄悄握紧。 这剑,他要用来斩这一坑蛇尸了,他怕是…… 再也没有办法,把它缠在腰间了! 717以命立誓 九皇叔想什么,苏云七心里门清。 什么叫,本王不能动用内力。 刚刚用内力,与巨蟒对战的人,是鬼嘛。 苏云七皮笑肉不笑,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力:“我是大夫,我说了算,王爷你现在可以动用内力,请……” “本王很虚弱。”九皇叔迅速将剑,缠在腰间,面无表情。 就……真的很敷衍,很营业。 但也看得出,九皇叔为了不让自己的剑,沾死蛇的血,真的很努力了。 但也过于孩子气了。 苏云七忍着笑,问:“所以,王爷你打算亲自动手?” “属下无能,本王只能勉为其难了。”九皇叔面上一派从容,可却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有能隔开蛇尸的衣物吗?” “王爷当我是什么呢。”苏云七没好气地,给了九皇叔一个白眼。 “当然是,本王的夫人。”九皇叔说完,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不然,王妃以为是什么呢?” 九皇叔这人,不是在给人挖坑,就是在给人挖坑的路上。 苏云七已不想,跟九皇叔废话了。 她取出三枚,十分精巧的炸弹:“这个地方……拉开,放在目标位置,而后你有五息的时间离开。” 战地医疗包里的热武器,主要是为了给医师防身用的,种类并不多。 至少,没有苏云七想要的,定时炸弹。 不然,就不用与九皇叔废话这么多,直接让暗卫去放就行了。 苏云七将使用方法,说给九皇叔听后,就把炸弹塞给了九皇叔。 想到九皇叔,换取谢三手中的暗器,拿去找人仿制一事,苏云七又补了一句:“王爷你最好别私留,不然……” 苏云七抿唇,一脸纯良:“人死了,就白死了。” 九皇叔武功高强,还有她这个普通人,完全不懂得内功,但再强,内力再深厚,九皇叔也是肉体凡胎。 炸弹爆炸或许炸不死九皇叔,但绝对能让九皇叔重伤。 九皇叔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普通匠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年代…… 不,应该说,不管什么时候,技艺精湛,能制造武器的匠人,都是宝贵的人才,要因偷拆炸弹而死,那就可惜了。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要是九皇叔不听,苏云七也没有办法。 好言难劝该死鬼,她已经尽力了。 苏云七说完,就取出一个飞虎爪,一头绑在上方的绳索上,一头丢给底下的暗卫:“上来。” “谢谢王妃。”暗卫连忙接住,苏云七丢下的飞虎爪。 在握住飞虎爪的刹那,暗卫差点哭了出来。 跟王爷一对比,王妃可真的是太好了。 呜呜呜……要是没有王妃,他们可怎么办。 八个暗卫红着眼睛,抓住飞虎爪,他们极力压抑,想要从蛇坑里跳起来的心,只眼巴巴地看着苏云七,等着苏云七救他们上去。 苏云七也没有,让他们久等,摇头轻笑了一声,就控制着飞虎爪上升。 她一上升,连带着下方的暗卫,也缓缓升起。 速度不算快,却让他们一点点,脱离了死蛇坑。 终于,出来了! 八个暗卫,离开死蛇坑的刹那,长长地呼了口气。 天知道,他们被埋在死蛇坑里的这段时间,过得多么的煎熬。 周身全是滑腻、冰冷的死蛇就不说了,蛇坑里的味道,还极其的难闻。 那股像是肉腐烂,又像是蛇涎发酵的味道混在一起,其恶心程度,堪比茅坑。 除了味道外,蛇坑里的脚感,也与茅坑无二。 一脚踩下去,又滑又软,完全没有办法用力。 更不用提,那些死掉的蛇头了。 被死蛇淹没,成千上百只死蛇头,就这么盯着他们,真的…… 但凡胆小一点的人,都活生生的被吓死了。 他们能撑到现在,没有死在蛇坑里,没有被吓吐,真的是他们训练有素,胆量非凡了。 暗卫心里苦,可却不敢说,甚至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 他们先前,犯下那般大的错,王爷只是把他们,丢进蛇坑里,已是宽宏大量了。 他们没有不满,只有庆幸。 庆幸王爷身边有王妃,因为王妃的存在,王爷他更有人情味,也活得更像一个人了。 要是以往…… 暗卫苦涩一笑。 要是以往,他们敢无视主子的安危,要主子为他们作出让步。 王爷刚刚先前那一剑,断的就不是,吊着他们的绳索,而是他们的头颅了。 一个不将主子的性命与安危,放在首位的暗卫,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 而不合格的暗卫,没有存在的必要! 暗卫被苏云七缓缓带离蛇坑,直到离蛇坑有四五米的距离。 九皇叔估算了一下,先前巨蟒爆炸造成的威力,看了苏云七一眼。 不需要言语,甚至不需要用眼神示意,九皇叔只看过来,苏云七就明白了,她朝九皇叔点了点头。 蛇坑还有三四米深,这个距离足够安全了。 “保护好自己!”九皇叔下蛇坑前,再次交代了苏云七一句。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希望苏云七,以自己为重。 不管是暗卫,还是他…… 他们的生死,都不是苏云七的责任。 苏云七点头。 九皇叔又对下方的暗卫交道:“保护好王妃!” 相比于,跟苏云七说话时的温和,九皇叔跟暗卫说话的时候,就冷酷多了,也严厉多了。 暗卫已经犯过一次严重的错,他看在苏云七的面子上,没有要他们的命。 但只有一次。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 暗卫若再犯,哪怕是苏云七的面子,也不好用。 “是,王爷!”暗卫也知,他们已经没有犯错的机会了。 他们高声应道,八个人硬生生地,喊出了千百兵马的气势。 他们用这种方式告诉九皇叔。 他们收到了,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做到。 以命立誓! 九皇叔听到了,却并没有看他们,而是转身跃向蛇坑。 来了,来了! 终于来了。 小洁癖九皇叔,要跳死蛇坑了。 苏云七莫名有几分激动与兴奋,她睁着眼睛,一下都舍不得眨,就怕一眨眼,错过九皇叔被死尸淹没时的痛苦表情。 但是…… 718不见了 让苏云七失望了。 不需要用剑,九皇叔也能,将蛇坑里的蛇尸分开,让蛇尸为他让道。 九皇叔笔直降落,眼见就要踩到蛇坑的蛇尸。可就在这时,蛇坑的那密密麻麻,挤得深坑都装不下的蛇尸,突然朝两侧移动。 蛇坑里面的小黑蛇,像是活过来一样,自动朝两侧挤去。 哪怕被挤出蛇坑,被挤成一条蛇饼,也在拼命地往两侧挤,把中间的路给空出来。 就…… 虽然知道,必是九皇叔做了什么,但乍一眼看过去,苏云七还是一种魔幻的感觉。 这世间,它好不科学! 苏云七默默望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就失望! 本以来,能看到九皇叔的笑话,却不想…… 又让九皇叔,装到了一波。 蛇尸分开,露出底下的入口。 九皇叔都不需要下去,在蛇坑上方,就打开了炸弹了保险,而后将炸弹丢了下去。 九皇叔还记得,苏云七的提醒,丢完炸弹立刻折返。 “让王妃失……” “轰!” 底下,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别说在地陵的他们,就是九皇叔留下来的,守在药王谷的人,都听到这一阵响动。 “出事了?”上面的人不知下面的情况,只感觉地面晃动,地动山摇。 一个个不安又担忧地,看着脚下。 他们担心,亦害怕,害怕九皇叔出事。 “稳住!”但九皇叔出不出事,却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为首的暗卫,狠狠地瞪了一眼,喜怒形于色的同伴:“做好自己该做的,要相信王爷!” 他们王爷可不是普通人,他们相信,这小小的皇陵,绝伤不到他们王爷半分。 “是。”其他暗卫连忙低头认错,收敛心神,戒备地盯着药王谷,不放过药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他们不能下皇陵帮九皇叔,可不能连药王谷都盯不住。 身为暗卫,他们帮不上忙可以原谅,但要是添乱、帮倒忙,那就无法原谅。 皇陵上方,余下的暗卫与万重楼的,一明一暗,盯着药王谷。 皇陵下方,爆炸声将蛇坑下方的入口炸开了,也把里面的蛇尸,炸得满天乱飞。 九皇叔与苏云七,早有防备,在爆炸声响起的刹那,九皇叔就脱下外衣,抱住苏云七,将外衣挡在二人面前。 肉飞溅而起,落在九皇叔的外衣上,带着一股腥臭味。 爆炸一结束,九皇叔就嫌弃地,把外套给丢了:“幸好早有准备。” 暗卫听到九皇叔的话,再看自己身上,飞溅的蛇血,想哭。 他们没有准备,身上全是蛇血,脏臭无比。 “王爷,属下下去探查。”暗卫坠在九皇叔与苏云七的下方,双方隔了近一米的距离,但暗卫与九皇叔说话的时候,却本能地后仰。 没别的,他们怕臭到九皇叔。 “嗯。”九皇叔冷冷地应了一声,透着几分嫌弃。 这种小事居然还要请示他,这群暗卫不行。 宋宴是不是偷懒了,这种暗卫也能放出执行任务,他们合格了吗? 九皇叔默默地,在心里记了宋宴一笔。 北庆边境,带着黑甲卫与北庆大军叫阵的宋宴,莫名感觉背脊发寒。 “北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宋宴眯着眼,眼中透着危险的寒光。 对面北庆的将领,也就是宁战原来的副手,被宋宴看得发忤,有心想要问出什么事了,可宋宴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命黑甲卫退兵。 直觉不对,今天不打了。 左右,他们出兵,也不是为了真打北庆,不过是骚扰北庆边境,扰乱北庆视线。 最主要,黑甲卫太久没有上战场了,正好拿北庆的边来练练兵。 大家小打不闹的,死伤也不大。 当然,北庆这边也是愿意的。 参军打仗的,就没有不想立功的。 要立功,就得有战事。 四国经历了前面一场大战,彼此都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战事。 此刻黑甲卫,时不时来边境骚扰一二,与他们小规模地打上两战,他们也能借此机会,立一点小功劳。 而且…… 黑甲卫借他们练兵,他们何尝不是,在拿黑甲卫练兵呢。 像黑甲卫这样的对手,平日在战场上遇到,那都是非死即伤的。 现在,黑甲卫愿意陪他们你来我往的,不见血的打起来,他们要不趁此机会练兵,那都对不起他们每天辛苦出战了。 双方都有意,拿对方练兵,大家打的都很认真,却又没那么认真。 几次交手下来,只有伤,没有亡,彼此也各有输赢。 当然,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结果。 输了,回去复盘,仔细研究阵法,等着一血前耻。 赢了,回去庆功,实则偷偷努力,准备再赢了一局。 北庆驻边疆的大军,就这么被黑甲卫,拉住了全部的心神,注意力全部在黑甲卫身上,完全没有发现…… 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正朝北庆边境赶来! 没有意外,他们是九皇叔麾下的兵马。 这是九皇叔离开边境前,就安排好的后手。 九皇叔敢单枪匹马地深入北庆腹地,杀上药王谷,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依仗与防备。 药王谷与北庆皇帝,想诱他独身入北庆,借地利优势杀他。 他倒要看看,大军压境,北庆皇帝还敢不敢动手! 九皇叔独闯药王谷,看似是被药王谷所迫,没想到有别的选择,只能狼狈来药王谷求药,实则…… 所有的一切,都在九皇叔的掌控中。 药王谷的应对,药王谷的后手,以及北庆皇帝的态度,九皇叔都算到了,也提前备好了应对之策。 但是! 九皇叔算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药王谷的地下皇陵,远比他想的复杂! 蛇坑底下的入口被炸开后,暗卫先一步下来探路,确实没有危险,九皇叔、苏云七与余下的四个暗卫,也跟着跳了下来。 而变故,就是这一刻发生的! 苏云七不见了! 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一同跳下来的,可在跳上来的刹那,整个墓室突然一暗,等到九皇叔能重新视物,苏云七已经不,不见了…… 719犯吾王者必诛 苏云七就这么不见了,从九皇叔的怀中,凭空消失不见了,九皇叔却半点也没有察觉。 甚至,他都不知道,苏云七是怎么消失不见的,什么时候消失的。 一行人墓室里寻找了许久,除了他们九人外,没有旁人留下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出入口。 “王爷,没有发现王妃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任何出入口。”暗卫不死地,找了一遍又一遍,不得不颓废地,向九皇叔禀报。 九皇叔没有理会他们,他站在墓室中央,看着墓室里,琳琅满目的陪葬品、泥塑的护墓陶俑,而后抬头看向上方…… 那个漆黑的,像是能把人吸进云的黑洞。 黑洞只有一个小口子,借着墓室里的光,才能勉强看清楚一点点洞口的影子。 九皇叔看着上方的黑洞,问:“你们从上面,一落下,便是抵达这间墓室?” 四个暗卫不明所以,只肯定地点头:“是。” “我们呢?从上方落下,有几息。”九皇叔仍旧看着上方,没有收回目光。 晚一步,与九皇叔、苏云七同时下来的暗卫,仔细思索一番,才道:“回王爷的话,应是十息左右。” “十息吗?”九皇叔又问:“你们确定?” 暗卫这下也迟疑了,忍不住又细想一下,而后还是肯定地点头:“属下肯定,是十息。” “不对!”九皇叔冷声否定,指着上方:“上面距离此地,有近十余米高。从上方直接坠落十息足够,但我们是滑落……绝不可能是十息。” “王,王爷……”什么意思? 暗卫听懵了。 九皇叔却是笑了,他看着上方的黑洞,冷笑:“有人,偷了本王的时间。” 地下皇陵,一片漆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们从上方落下,中途他们应该短暂的……也有可能,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他们在那段时间,失去了意识。 而苏云七就是在,他们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消失的。 苏云七不是突然的,凭空的消失,而是他们的时间,被人偷了。 不仅仅是时间,他甚至怀疑,他们上方还有一个,与这间墓室一模一样的墓室。 时间被偷,空间重复,让他们分不出真与假。 这个小王朝的皇陵,还真有一点意思。 暗卫听得云里雾里,他们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有听懂。 几人相视一眼,发现对方与自己一样,并不懂九皇叔在说什么,便齐齐看向九皇叔,希望九皇叔能够为他们解惑。 可惜,九皇叔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收回目光,对三个暗卫道:“继续找,这里一定有出路。” 他没进入皇陵,但他见过皇陵的图纸。 千百年来,皇陵的布局都大同小异,只是里面防盗的手段,各有不同罢了。 旁的不说,墓室与墓室之间,必然是相通的。 这间墓室,除非不是皇陵的一部分,不然绝对会有出入口。 但苏云七在这里突然消失,显然这墓室肯定还有其他的出路。 墓室并不大,暗卫已经在这里,找了数圈。可以说是,把每一块砖都敲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出路。 暗卫实在不知,还要从哪里下手。 但九皇叔下令了,就算没有头绪,他们也得去找。 八个暗卫,分成两两一队,朝四周散去,每两人负责一个方位,而后顺时间交换,如此就可以保证,每一个地方都查到了,不会有遗漏。 在八个暗卫查找出入口时,九皇叔也没有闲着。 他站在墓室中央,在四周看了一眼,而后走到那些,与人同等比例的陶俑前。 陶俑是泥土烧制,看上去有些粗糙,但在手、脚、五观等比例方面,却做得极为仔细,与真人无二。 九皇叔盯着陶俑的眼睛看了半晌,而后移开,走向下一具陶俑。 每一具陶俑的做工,都很普通,但五观却各有特色,显得极为矛盾。 一具粗糙的陶俑,却在五观刻画上花心思。 或者说,都在五观上花了心思,为何不把外在,打磨得更仔细。 还有这陶俑的比例,手脚身高皆不同。 若是烧制陶俑,工匠在做的时候,几乎都会做成同样的身高,同样的大小。 这些陶俑,不对劲。 九皇叔后退数步,抽出长软剑,而后…… 劈向陶俑。 “啪”的一声,长剑落在陶俑上方,便被一股无形的阻拦,无法再无下。 但陶俑裂开了! 或者说,陶俑外面那层泥烧的粗陶裂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真人。 一个站立的,身着铠甲,带着佩刀,做武将打扮的男子。 他站在那里,面色惨白,眼神凹陷无光,胸膛没有一丝起伏,显然是早就没有气了。 可是! 陶俑裂开的刹那,他却动了。 “唰”的一声,他抽出佩刀,指向九皇叔,惨白干裂的唇,发现一声难听的低吼:“犯吾王者,必诛!” 活人! 暗卫在九皇叔拔剑的刹那,就看了过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九皇叔劈开陶俑,露出里面活生生的人! 有那么一瞬,暗卫头皮发麻,渗得慌。 这小王朝,居然拿活人浇筑成守墓陶俑! 而更可怕是,里面的活人……似乎还没有死全,还能战斗。 暗卫迅速上前,而就在他们上前的刹那,其他的陶俑也跟着裂开,露出里面那一个个是死人,又像是活人的……人! “犯吾王者,必诛!”这些人,有的持刀,有的持枪,还有持流星锤的。 他们自陶俑中“苏醒”,而后迈着僵硬的步伐,攻向九皇叔。 “犯吾王者,必诛!”他们的动作很是呆板,像是被线操控的木偶,关节部位也不会弯曲。 但他们的力气,却大得出奇,每往前走一步,都能发现咚的巨响声,将地面的灰尘震得飞溅。 他们举着手中的武器,呆板却又挟着巨大的力量,攻向暗卫。 暗卫在这些陶俑出手的刹那,就感觉到了,他们强大的力量,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 他们低估了,这些陶俑的力量。 “轰”的一声! 双方交手,只一击,暗卫就被陶俑,给打得飞了出去。 陶俑的攻击动作,没有任何技巧,甚至呆板至极,它们能将暗卫击飞,凭的全是力量。 强大到,人力达不到的力量! 720障眼法 陶俑的力道大的惊人,暗卫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只一个交手,暗卫就被陶俑打得飞了出去,半天都爬不起来。 要知道,这八个暗卫,可是在巨蟒的攻击,都能接个两三招的。 那巨蟒有千斤重,一击之力便是没有千斤,也有八百斤了。 暗卫在巨蟒的攻击下,能勉强撑住,可面对陶俑一击,却如同纸人一样,轻飘飘就飞了出去,直接晕死了过去,可见这陶俑的力道有多惊人。 八个暗卫被一击飞出,九皇叔早有准备,在陶俑攻来时,九皇叔用了十成的力道反击,可即便如此,九皇叔的虎口,还是被震得鲜血直流。 九皇叔看了一眼,流血的虎口,什么也没有说,主动攻向陶俑。 陶俑力道惊人,但行动很呆滞迟缓,只会机械地挥动武器。 九皇叔主动进攻,就是想要赶在,陶俑动手前,先一步将陶俑击溃。 但,没用! 长剑落在陶俑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 陶俑的动作,却半点不受影响。 甚至,伤口都没有血流出,只有腐烂的臭肉。 显然,这些陶俑虽然还能动,但它们的身体,已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物。 即便是致命的伤,也对它们造成不了半点伤害。 不过,九皇叔并不在意。 在陶俑第二次击来时,九皇叔轻轻松松一跃,便避开了。 陶俑力道惊人,与之硬抗,那是自找苦吃。 至于,致命的伤,对陶俑无用,九皇叔也不紧张。 陶俑与人一样,靠双腿行走,双手挥舞武器,那就断其四肢,取其头颅,看它还能怎么动。 陶俑的力量大,九皇叔的剑快。 在陶俑还在转身,寻找九皇叔的气息时,九皇叔已如同幽灵一般,来到陶俑身后。 “唰唰……”数道剑光闪过,那挥刀砍向九皇叔的陶俑,四肢便被九皇叔削去。 嘭的一声,失去双腿的陶俑,摔倒在地。 同时,它的头颅,也飞了出去。 摔出去的四肢和头颅,在落地后,就化为一滩腐肉,散发着恶臭味。 可即便如此,它仍旧还能攻击! 失去四肢,失去头颅的陶俑,站了起来,以仅剩的半截身体,冲向九皇叔。 九皇叔早有防备,飞速后退的同时,一剑刺下陶俑的心尖处。 噗嗤! 剑尖没入陶俑的心脏,发现一声闷响,随即那具陶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 九皇叔手腕一转,以巧劲抽剑。 剑抽出,便看到剑尖上,那一只碧绿色的肥虫。 蛊虫! 这些陶俑早已死去,它们皆是由蛊虫,控制的蛊俑。 蛊俑力道惊人,却反应迟钝,杀伤力不大,所以它们被放在外陵寝,做镇守的陶俑用。 蛊俑的弱点在心脏,只要杀死心脏处的蛊虫,蛊俑就失去了战斗力。 知晓蛊俑的弱点,九皇叔当然不会放过它们,在蛊俑反应过来前,就一剑一个,将它们心脏处的蛊虫杀死。 失去蛊虫的支撑,早已死去的人,血肉全部化为腐肉,落在地上。 九皇叔嫌恶地皱了皱眉,拿出一块白色帕子,将长软剑上的脏污擦拭干净,随后将帕子丢弃。 收拾好长软剑,九皇叔这才,朝晕死的暗卫走去。 暗卫是被蛊俑强大的力量,给震晕过去的。 九皇叔看了一眼,确实他们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后,就不再管他们了,转身朝蛊俑刚刚站立的位置走去。 九皇叔仔细搜寻一番,仍旧一无所获。 整个墓室,九皇叔都来来回回,查找了数遍,都没有半点发现,显然出入口并不在墓室内。 九皇叔再次走到墓室正中央,抬头看向上方的黑洞,而后飞速冲向一侧的墓室石壁。 “啪”的一声,九皇叔一个跃起,脚尖在石壁轻轻一点,借力向上飞跃而去,同时伸手轻触前方。 在跃到五六米左右,九皇叔的手,碰到一坚硬冰冷之物。 九皇叔半点也不意外,重重握住,借力一跃,跃了上去。 九皇叔稳稳地落在上面,取出火折子,吹亮…… 火折子可视物范围极小,但也足够九皇叔,看清脚下坚硬之物是什么了。 一块黑色的石板,极小的,只勉强够一人站立的石板。 石板与黑暗融为一体,不站近看,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这石板…… 九皇叔轻轻跺了一脚,只见石板突然,朝石壁内侧收缩。 石板收缩,九皇叔脚下失去支撑,四周也没有任何支撑物,眼见九皇叔就要掉下去,就在这时…… 九皇叔突然朝石壁方向撞去。 本以为这一撞,必然会与石壁“亲密”接触,遭到石壁的反力冲击,却不想…… 噗的一声,九皇叔撞在一团柔软处,随即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 果然如此! 被石壁吸进去的刹那,九皇叔没有害怕、慌乱,只有惊喜。 他终于知道,苏云七是怎么消失的了。 就是这一层,消失在这面奇怪的石壁中。 他们也不是,一落下,就掉在下方的墓室里,他们这一层的墓室里,肯定停留过。 只是不知,他们停留了多久。 九皇叔被石壁吞了进去,再吐出来,不过是一两息的时间。 不等他多想,他就重新看到了…… 一间与下方的墓室,一模一样的墓室。 只除了,这间墓室只有他一个人,而没有暗卫。 “果然。”看着这间同样的墓室,九皇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下方那间墓室是假的,是障眼法,是用来遮掩,这间真正的墓室。 下方那间墓室,哪里都不通,如果没有发现异常,一直在下面找出路,只有死路一条。 “这般精巧的设计,绝非什么小王朝能做出来。王子戎与谢三说,这墓室与他们二家有关,本王倒是信了。” 这片大陆上,小王朝不知凡几。 小王朝更迭极快,根本没有那个人力与物力,建出如此复杂、耗费心力的墓室。 这墓室花费这般多心思,显然墓主人不是一般人。 或者说,墓室里,有着极为重要,不想被外人发现、盗走的陪葬品。 不过…… 721不重要 九皇叔对这座皇陵,埋了什么重要的人,有什么重要的陪葬品,通通不感兴趣。 甚至,他现在对那粒,藏在侧陵的解药,也不感兴趣。 他现在,只想找到苏云七。 这座皇陵,处处透着诡异,步步都是陷阱与杀机。 他知道苏云七,不是什么娇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他知道,苏云七有自保之力。 但那是对人的。 苏云七的自保之力,都是对人的。 这墓室里处处透着诡异,与不同寻常之物。 苏云七那点自保的手段,对上墓室里的东西,不一定有用。 被“石壁”吐出来后,九皇叔就立刻举剑,击向“石壁。” “唰”的一声,长软剑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石粉末掉落在地。 显然,这是真的石壁。 确定这石壁,只能从外面进,不能从里面出后,九皇叔就不再管,转而举剑刺向,被泥土封住的陶俑。 “啪……噗!”长软剑震开了,陶俑外的泥土。 不等被封在里面的蛊俑有动作,九皇叔的长软剑,就没入了蛊俑的心脏,将藏在心脏处的蛊虫,一剑击杀! 失去蛊虫,蛊俑瞬间瘫倒,与外面的泥土摔成一团,散发出恶臭味。 九皇叔眉头微皱,露出一丝嫌弃之色。 但这并不影响,他击溃下一具陶俑。 随着九皇叔的长剑刺入,墓室内的陶俑,全部摔成一团干泥混着腐肉的烂泥。 九皇叔头也不回,走向墓室底端,看着上面复杂的雕刻,随后按下了,唯一一片凸起的花瓣。 或者说,唯一一瓣,用了浮雕雕刻法,雕刻出来的花瓣。 “啪哒”九皇叔按下去,石壁后方便发出,一连串的古老的,却有节奏的响动。 咔哒,咔哒…… 随着这一声声响动,石壁从中间裂开,朝两侧移动,露出可容一人通过的门。 九皇叔没有任何犹豫,走了进去。 “嗷呜……”九皇叔一进去,就有两只纯黑的凶兽,朝他扑来。 两只凶兽毛发旺盛,黑如墨,动作敏捷,速度极快,如同闪电一样,张嘴咬向九皇叔的要害。 九皇叔不慌不忙,剑尖在背后的石壁上一点,翻身跃了过去。 “咚咚”两只凶兽攻势太猛,收不回来,直接撞在了石壁上。 发出一声重响,两只凶兽摔在地上。 可它们只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再次跃了起来,扑向九皇叔。 这一次,九皇叔看清了它们的样子。 似豹非豹,似狗非狗。 犬齿锋利异常,眼神凶狠,看九皇叔的眼神,透着垂涎与贪婪。 只在原地停留了一息,它们脚下就多了一滩口水。 可见,这两只凶兽饿狠了。 在丛林中,刚生崽的猛兽,以及饿狠的猛兽,都不能惹。 它们一个为了保护幼崽,一个为了进食,都会用生命与敌人搏斗。 此刻不是丛林,但这两只饿极了的凶兽,只会更凶残。 不过,它们倒霉,遇到了九皇叔。 不然,就凭它们二人的速度与攻击力,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那八个暗卫闯入,也只有被它们撕碎的份。 两只凶兽速度快,九皇叔的速度也不慢。 面对来势汹汹,把他当食物的凶兽,九皇叔不敢分神。 他手握长剑,严阵以待,在凶兽扑上来的刹那,就在脑中飞快的计算,怎么才能最快的,解决掉这两只凶兽。 是的,最快! 苏云七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陪这两只畜生慢慢打。 事急则乱。 凭九皇叔的武功,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对上这两只凶兽,杀死它们只是早晚的事。 但是! 九皇叔不知道,他被“偷走”了多少时间,不知道苏云七失踪了多久。 他担心苏云七的安危,他急着找苏云七,实在没有耐心慢慢打。 九皇叔出剑又快又狠,剑剑直指要害,很快两只凶兽就血淋淋的,看上去凄惨无比。 “嗷呜……”两只凶兽在九皇叔进来的刹那,就把九皇叔视为自己的食物,见食物这般难缠,两只凶兽被激怒,直接炸毛,不顾九皇叔挥来的长剑,迎着长剑扑向九皇叔。 两只凶兽齐攻,一左一右,端的是配合默契。 九皇叔只有一把剑,他第一时间,只能斩杀一头凶兽。 “嘶啦……”在九皇叔挥剑,斩杀右侧凶兽的刹那,扑向他左侧的凶兽,抓伤了九皇叔的肩膀。 黑色的伤口,出现在九皇叔白皙的皮肤上。 伤口渗着,蓝色的血,给人一种不祥之感。 九皇叔的身形,也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只一下,九皇叔就稳住身形,冷静地挥剑,将左侧的凶兽斩杀。 “噗!”随着两只凶兽被斩杀,九皇叔也吐出一口污血。 污黑的,血。 如果苏云七在,看到地上的血,就会知道…… 九皇叔体内的毒,失控了。 九皇叔当然也知道,自己体内的毒失控了。 但他却像是无事一样,闭目调息,硬生生将体内的毒压了下去。 没有解药,他体内的毒,失不失控,早晚都会要他的命。 失控…… 在生死面前,自然是能晚死一刻,就晚死一刻。 强行将体内,失控的毒素压下,九皇叔抬手,擦拭掉嘴角的血,朝内壁走去。 中间,途经一个水池。 水池里面,还有水在流动,看着还算清澈,不出意外应该是活水。 池中有一个个滚圆的,像是鹅卵石一样的……不是石头,是蛇蛋! 走近,九皇叔才看清,水池里是一池子的蛇蛋。 “果然,费了不少心思。”显然,这池中的蛇蛋,是那两只凶兽的食物。 至于这些蛇蛋的来源…… 他们刚进入墓室,那一坑蛇怎么来的,这些蛇蛋就是怎么来的。 显然,设计此皇陵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九皇叔只看了一眼,就从水池边走过。 这间墓室,除了那两只凶兽外,就没有旁的镇守物。 但是! 也没有出入口。 九皇叔在墓室寻了一圈,把所有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机关,更别提出入口了。 九皇叔皱眉,抬头看向上方。 上方是一块完整的,雕刻着行猎图的石头。 九皇叔跃上去,将石头上每一处刻纹,都按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异常。 没有出路? 九皇叔轻巧落在地上,目光扫向四击,突然…… 九皇叔的目光,落在…… 722苏云七的优先级 九皇叔的目光,落在那满池的蛇蛋上。 蛇蛋不可能凭空出现,这一池活水也要流动了渠道。 不出意外,水池下方应该有路。 九皇叔没什么犹豫地,跳进了水池。 他是有洁癖,甚至比苏云七知道的还要严重,但再严重的洁癖,经历战争的残酷与厮杀,都会…… 不会消失,但会适应。 不适应,就会死! 在生死面前,任何不适,他都能忍受。 九皇叔跃上水池,将池中的蛇蛋,一个个丢了出去。 蛇蛋摔在地上,大半都碎了,流出发臭的液体。 当然,这些蛇蛋大多数,全都是坏的。 也难怪,那两只凶兽,放着一池蛇蛋不吃,饿得嗷嗷直叫。 很快,水池里的蛇蛋,就被九皇叔清空了。 九皇叔很快就找到了,水流动的暗渠。 暗渠只有成年人胳膊那么粗,人无法通过。 九皇叔看了一眼就折了回来,继续在水池下方寻找。 一番寻找,九皇叔在水池下方,找到了一个暗扣。 九皇叔扯住暗扣,用力一拉,暗扣纹丝不动。 暗暗用内力,再试了一遍,暗扣依旧不动。 九皇叔转了个身,一脚踹向暗扣的位置。 “嘭”的一声响,暗扣所在的位置,被九皇叔踹出一个洞。 池中的水,哗啦往下流…… 九皇叔略等了一下,便听到水流,落在水面上的声响。 听声音,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九皇叔没什么犹豫,从洞口跃下。 九皇叔顺着水流落下,啪的一声,脚尖踩在水面上,一个借力,跃到了一旁的船上。 水池下方,是更大的水泊,或者说是一条暗河。 暗河有数十丈宽,至于长…… 左右两侧都有山石遮挡,看不出来。 暗河正中间,停着一艘小船,正是九皇叔刚刚落地之处。 船呈乌黑色,木头隐隐泛着光泽,显然还能用。 九皇叔在船上,找到一根船浆,随手拿起来,挑断了船锚,在水里撑开。 河水很深,九皇叔将人高的船浆插下去,仍旧不见底。 九皇叔放弃探寻河水深度,划动船浆,控制小船逆水而行。 是的,逆流而上。 他虽在地下皇陵,但还是能勉强分辨方向的。 顺水而下,是药王谷的山脚下。 药王谷建在皇陵上方,皇陵肯定不会在山下。 河道很长,九皇叔撑着船,足足划了一个时辰,才看到新的墓室。 九皇叔上去看了一眼,墓室满地珍宝,但也机关重重,很是危险。 九皇叔寻了一圈,没有发现旁的异常,亦没有发现苏云七的踪迹,又跃上小船,继续逆水而行。 途中,九皇叔路过了,很多间墓室,里面堆满了陪葬品、陶俑,和守墓神兽。 九皇叔对墓室陪葬品不感兴趣,他只想找苏云七。 顺便,也找一下那粒解药。 可一路逆流而上,把大半个墓室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苏云七的下落。 徐川柏所说的那粒,放在陪葬墓室的解药,同样也没有看到。 不过,九皇叔并不急,也不例外。 若是他们没有猜错,这座皇陵是墓中墓。 药王谷下方,是那个小王朝的皇陵。 而在那小王朝的皇陵下方,还有一座墓,或许也可以叫皇陵。 把皇陵,建在别人的祖坟上,可以说是十分的恶心了。 从风水角度来讲,这就是镇压、夺取对方家族的气运。 那小王朝能做出这样的事,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九皇叔此刻,就在最下方的皇陵。 药王徐留下的那粒解药,没有意外,应该是在上方那座皇陵。 九皇叔暂时,是不可能拿到了。 不过,九皇叔也不急。 解药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去拿都一样。 就算是,让药王谷那些逃走的人,先一步拿到,九皇叔也是不怕的。 那些人不想死,就不会毁掉那粒解药,会好好地保管。 毕竟,没了那粒药,药王谷那些人,在他面前就一点优势也没有了,只能任他宰割了。 而且,当务之急,是找到苏云七! 没有什么,比苏云七的安危更重要。 九皇叔沉着脸,撑着小船一路逆流而上。 接下来的水路越发的崎岖,说句九转十八弯也不为过。 甚至,有些转折处,连船身都容不下。 饶是九皇叔再怎么谨慎,船身也被撞得破破烂烂,船底也裂开了,在往船里渗水。 没有意外,这船没办法支撑他返回。 果然是,黄泉路,有来无回。 黑暗中,无法计算时间,甚至都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九皇叔撑着船,走了不知走了多久,也不还要走多久,直到…… 破烂的船身彻底毁坏,被河水吞没,九皇叔才看到,河的彼端。 河流的彼端,是一座刀削似的险峰。 险峰的峰顶上,缀满了拳头大的夜明珠,远远就能看到它的存在。 峰顶上方,有一具黄金棺椁。 黄金棺椁前,矗立着四个高壮的陶俑将士。 离得远,看不清那陶俑将士精不精细,但能看出它们很是高大。 九皇叔在小船沉没的最后一刻,踏在小船船头,一个掠起,飞向峰顶。 河流离峰顶,看着近,实则有数十米的距离。 中途,九皇叔用船浆,抵着峰壁借了一股力。 力,九皇叔借到了。同时船浆也废了,直接断成两截。 “果然,算得明明白白。”九皇叔将手中的,断裂的船浆丢弃,踏着峰壁跃上峰顶。 “扰吾王长眠者,诛!” 九皇叔还未站稳,那四具高大的陶俑,就突然举刀,挥向九皇叔。 不,它们不是陶俑。 它们是四个,身着重甲的将士。 它们外面那层,似泥土的东西,是一套重甲。 只不过,久经风霜,染满尘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罢了。 这四个将士,全身都被套在重甲里,半点皮肉也没有露在外面,也就看不出它们此刻是腐烂的,还是鲜活的。 它们进攻的招式充满了力量,比之前九皇叔遇到了陶俑,也不差什么。 但它们却不像,那些陶俑一样呆滞,反应迟钝。 除了关节部位,因重甲而反应不够灵动外,它们的动作与常人无异。 要不是它们过于高大,完全是人达不到的,九皇叔都要怀疑,它们是活生生的人。 是的,它们的外形,虽与人无二,但九皇叔可以肯定,这四个护墓……估且称之为护墓神将吧。 这四个护墓神将,绝非人。 因为…… 723他现在不一样 这四具守墓神将的身高,不是正常人能达到的。 九皇叔站在它们面前,只到它们腰部,可见这四具守墓神将有多高大。 这样的身高,绝不可能是正常人,能达到的。 就是不知,这灰旧的铁甲下,包裹的是什么人。 九皇叔持剑与之对战,交手数十招,九皇叔渐感体内的不支,脑袋笨重又眩晕。 这种感觉…… 不是毒发,反倒像是中了迷药一类的药物。 有意思。 这座被人压在下方的古墓,看似危险不大,甚至还提供了船只,能让人顺利进入,实则在人不注意的地方,处处都是陷阱。 就像是,一只张着大嘴,却佯装自己无害的猛兽。 和这座利用人的习惯,在不经意间,给人设下死局的古墓相比,上面那座小王朝的皇陵,就显得逊色许多了。 真正的杀招,从来不是来自正面的拼杀,亦不是那些看上去凶残的陶俑、镇墓神兽。 真正的杀招,应该是像这座古墓一样,表面平静,内里暗藏汹涌,步步都藏着致命的杀招。 就像此刻,他中了招,可他却完全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九皇叔冷静地,与面前四具守墓神将过招,目光却落在它们身后的黄金棺椁上。 这座墓室,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苏云七的下落。 唯有后方的黄金棺椁,是他没有找过的地方。 最主要,他发现那黄金棺椁,有移动过的痕迹,而且是崭新的痕迹。 九皇叔大胆猜测,如果没有别的意外,苏云七十有八九,就在那黄金棺椁中,可是…… “咚”九皇叔被其中一具守墓神将击得,险些摔下峰顶,借着长剑为支撑,才勉强站稳。 这座古墓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只这四具守墓神将,就足够难缠。 他全盛时期,都不一定能压制得住,这四具守墓神将,更不用提此刻,他不仅中了毒,还中了古墓的迷药。 有些麻烦了。 九皇叔有些头痛的,皱了皱眉。 但下一秒,他就没空多想了。 那四具守墓神将,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不等他稳住身形,再次攻了下来。 “当”的一声,九皇叔举剑相迎,却被对方轻松的,击下了峰顶。 九皇叔反应极快地,以长剑抵在峰壁上。 剑尖划过峰壁,闪过一连串火花,以及让人牙软的刺耳声。 九皇叔不断往下跌落,一连跌落数米,剑尖才卡在一个缺口,止住了往下坠落的身形。 “噗嗤。”九皇叔借着长软剑的支持,悬在半空中,张嘴吐出了一大口血,冷硬地面容,疼到扭曲。 那口血吐出,九皇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眉眼间甚至浮现出,一股灰暗的死气。 是苏云七看到后,要立刻给九皇叔急救的程度。 但九皇叔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他淡定地,抹掉嘴角的血,解下挂在腰间的小药瓶,将里面的药全都倒了出来,而后全塞进嘴里。 足有数十颗小药丸,是十余次的量,九皇叔却不管不顾,一口全吞了。 随着九皇叔吞咽的动作,喉结不下滑动,破上他苍白的脸色,和嘴角那一丝没擦干净的血,莫名给人一种色气的感觉。 可惜,此刻无人看到。 将十余次用量的药一次吞下后,九皇叔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缓缓吸气、呼气,暗暗调整好气息后,不顾身体爆裂的疼痛,借着长软剑为支撑,朝峰顶上跃去。 刚跟那四具守墓神将交过手,摸清了对方的实力,九皇叔很清楚,真要正面交手,凭他现在这破烂的身体,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当然,就算他勉强,能打得过对方,他也不会与之正面交战。 没别的,就是…… 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有王妃了。 他得为他的王妃着想,不能让他的王妃,年纪轻轻地就守寡。 所以,他现在很惜命。 轻易不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九皇叔来到峰顶下方,却没有急着上去。 他要试探一下,这四具守墓神将,是用什么方式,来发现外来者的。 还有…… 它们会不会,从峰顶上掉下去! 九皇叔在峰顶下方,借着长软剑为支持,跃出半个身子,察看峰顶的情况。 刚刚攻击他的四具守墓神将,此刻已退回黄金棺椁前。 它们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地上,出现了打斗的痕迹,九皇叔都要怀疑,它们不曾动过。 九皇叔探出大半个身子,那四具守墓神将没有动,也没有“看”向九皇叔所在的方向,显然是没有发现九皇叔的存在。 “看样子,眼睛只是摆设。”九皇叔确定,它们的眼角无法视物后,微不可闻的冷笑一声,而后用力掰下一块石头,朝那峰顶上方掷去。 “呼”的一声,石头飞出去。 “啪”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四具守墓神将动了,挥动手中的兵器,将那块石头击飞了出去。 “倒是与那巨蟒,有几分相似。”眼睛都无法视物,也没有自己的判断,只会攻击移动物。 九皇叔掰下几块小石头,朝峰顶上的四具守墓神将掷去。 这一次,九皇叔非常有技巧的,将石头掷到峰顶边缘的位置,好将四具守墓神将引开。 当然,它们要是因捕捉飞动的石头,从峰顶上摔下去,那就更好了。 但可惜的是……不能。 这四具守墓神将,应该有什么限制,超出峰顶的范围,它们都过不去。 一站到峰顶边缘,它们就不会再上前了。 “可惜了。”九皇叔摇了摇头,而后从长靴里,拔出一把短匕,划下前方的衣摆,将衣摆四个角打结,做成一个简易的袋子后,又开始凿崖壁上的小石头。 凿下来后,九皇叔没有掷出去,而是全部收了起来,放在临时做成的布袋里。 待到布袋装满,九皇叔收起匕首,而后猛地一个跃起,直接跃到了,四具守墓神将护着的黄金棺椁上。 “扰吾王长眠者,死!” 随着九皇叔飞跃而动,那四具守墓神将也迅速转身,攻向九皇叔…… 724有人抢他的王妃 镇守古墓的东西,不管是人是兽,关上个成千上百年的,再聪明的脑子也会关傻。 之前那些个陶俑、凶兽,就只会攻击,愚笨又呆滞。 这四具守墓神将稍好,但也只是稍好那么一点。 它们看到动的东西,就会攻击,并不会管这动的东西,是活物还是死物。 九皇叔跃上黄金棺椁,它们发现了九皇叔的动作,立刻追了过来。 可就在他们手中的刀,击向九皇叔的刹那,九皇叔朝他们身后,掷出数枚石子。 一个方位一枚。 一枚落下,紧接着又是一枚。 眼前有一个,除了掷石子的时候,手指微动,就不动的人。 身后则是,不断飞动的石子。 只会捕捉活动物的四具守墓神将,顿时就僵了。 有两具反应快,转身就攻击石子,可另外两具就盯着九皇叔,一会想攻击,一会又想转身,去攻击会动的石子。 哪怕它们全身,被铁甲罩住,看不出表情,可从它们为难的举动,也能想象出,它们此刻有多么无措。 “不错。”九皇叔看着四具,快被他玩傻了的守墓神将,含笑地点了点头。 他以后死了,绝不弄什么大墓,更不会准备一堆陪葬品。 人心易变,兽类不受控制。 备得再周全,也防不了人心。 准备再多陪葬品,也是便宜别人的。 最主要…… 他这一生,无人敢在他头顶撒野、放肆,他可不想死后,被人踩在脚底。 尤其是像这个墓主人,更是惨。 被人踩了一次不够,还一次又一次的。 墓室里的陪葬品,更是少得可怜。 要是他没有猜错,这古墓里的陪葬品,都被上面那个小王朝给盗走了。 不然,古墓的主人,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墓室,不可能不放陪葬品。 这具黄金棺椁,没有被盗走,怕是那个小王朝,对付不了这四具守墓神将。 或者,其他墓室收获太丰,见峰顶上方,只有一具黄金棺椁,就不愿意冒险。 当然,也有可能是冒险了,没有啃下来。 别的不说,这四具守墓神将,就不是一般人,能制服得了的。 而且…… 九皇叔大胆猜测,这峰顶上方,肯定还有其他保护措施。 那个小王朝,应该在此处损失惨重,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不得不放弃了。 也不知,黄金棺椁里,埋葬的到底是什么人。 九皇叔看着脚下的黄金棺椁,眸光微深。 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苏云七在棺椁的可能性最大,但他还是不希望,苏云七在棺椁里面。 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放进棺椁,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那种痛苦、无力以及窒息感,他…… 太清楚了! 原本还颇有耐心,借着石子,慢慢地将四具守墓神将支开的九皇叔,突然眸色一沉,而后…… 他将手中的石子,全部撒了出去。 “哗啦”一声响,大把的石子飞出,四具只会捕捉,动态物的守墓神将,本能地追了出去。 就在他们追出去的刹那,一直没有动作的九皇叔,轻巧地跃下黄金棺椁。 在守墓神将发现他的动作,折回来攻击他之前,九皇叔猛地一个用力,推开了黄金棺椁。 棺椁里,并排躺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着玄色绣金龙帝王服。 女着金色绣凤凰皇后袍。 两人面上都带着,由黄金打造的镂空面具。 面具将两人的面容,完全掩住,只有镂空处,露出一丝丝引人遐想的肌肤。 两人躺在棺椁中,面容栩栩如生,露在外面的手腕,还泛着光泽与弹性。 两个人身上的衣物,明显都是处在同一个年代的。 两人躺在棺椁里,说不出来的般配,好像他们一直躺在里面。 但是! 只一眼,九皇叔就知道,那个身着凤袍的女子,是苏云七! 有人,抢了他的王妃! 九皇叔眼带杀气地,看了一眼棺椁里的男子。 不过,九皇叔并没有,急着对棺椁里的男人动手。 他推开棺椁,就迅速跳进棺椁里,摘掉了苏云七脸上的面具。 没有意外,面具下,是苏云七的脸。 九皇叔伸手,在苏云七鼻息下探了探,感受到苏云七微弱的呼吸,九皇叔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天知道,猜到苏云七,可能在被放进棺椁里,他有多担心自己来晚了。 好在,不晚! 九皇叔将苏云七抱了起来,迅速脱掉她身上那件,繁复的凤袍。 这衣服,着实碍眼。 他的王妃,要着凤袍,自有他为她准备,不需要别的男人,为她准备。 不过,九皇叔心里就明白,苏云七在棺椁里,没有因窒息而死,就是因为她身上的凤袍。 换上这件衣服,需要不少的时间。 要与棺椁里的人合葬,应该还少了一些仪式。 不然,就算他来得再快,苏云七也活不了。 在黑暗中,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饥饿不会骗人。 他是受过饥、渴训练的。 他现在的状态,与他接受训练时,一天一夜未进食、未进水的状态一模一样。 换言之,苏云七消失了一天一夜。 九皇叔刚将苏云七,身上的凤袍扯下来,那四具被乱飞的石头,引诱走的守墓神将,就杀了过来:“扰吾王长眠者,死!” 四具守墓神将,表面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声音也一如之前一般,呆板没有一丝情感。 但只要见过它们之前的样子,是个人都知道,这四具守墓神将怒了。 它们原本没有生气,但此刻却像是活过来一样,带着森森的杀气,冲向九皇叔。 “杀!”四具守墓神将的嘴里,发现难听的怒吼。 九皇叔反应极快,在四具守墓神将,攻过来的刹那,抱着苏云七一个旋身,避到黄金棺椁后方,同时抽出长软剑,挡下对方的攻击。 “当”的一声响,长剑与大刀相撞,火花肆溅,发出刺耳的声响。 “杀!”四具守墓神将,没有与九皇叔硬扛,他们快步后退,避开九皇叔的长软剑,迅速朝四周分散,将九皇叔团团包围。 刚将九皇叔包围,四具守墓神将,再次出手。 这一次,它们带着让九皇叔必死的怒火,同时攻向九皇叔的四个要害。 如果只有九皇叔一个人,便是挡不住,这四具守墓神将的攻击,也能避开要害,可是…… 725唤醒他 九皇叔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苏云七。 他能避开四具守墓神将的攻击,他怀中的苏云七避不开。 或者说,他要闪避四具守墓神将的攻击,就没法顾忌苏云七,苏云七就一定会受伤。 可要是避不开…… 四具守墓神将,攻击的都是他的要害。 九皇叔要避不开,便是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苏云七昏迷不醒,他要受了重伤,他们二人更别想,活着离开此地了。 但是! 九皇叔不仅没有松开苏云七,反倒将苏云七抱得更紧了。 “咚”的一声响。 在四具守墓神将,攻向九皇叔的刹那,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一个翻滚,跃进了黄金棺椁中。 他要赌一把! 两人摔进黄金棺椁中,九皇叔将苏云七护在身下,背朝上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如若这时,四具守墓神将攻过来,九皇叔根本来不及反击。 但此刻,或者说…… 在四具守墓神将,攻向他的刹那,他不想苏云七受伤,也不想自己受伤,就只能赌一把。 赌他们二人,跃进黄金棺椁后,那四具守墓神将不会攻击他们。 那四具守墓神将,从他出现,就一直在说“扰吾王长眠者,诛!”,显然对它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不能打扰棺椁中的人。 他们跃进棺椁,确实扰了对方的长眠。 但他们没有动。 对这四具,只会捕捉动态物的守墓神将来说,只要不动,那就不算“扰”。 最主要,他们不动,那四具守墓神将,就捕捉不到他们。 九皇叔虽是在赌,但心中已有八成胜算。 略等了数息,没等到四具守墓神将出手,九皇叔知道,他赌赢了。 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吾王”长眠,包括那四具守墓神将。 但问题来了,那四具守墓神将,就在他们身后,他与苏云七不动,那四具守墓神将不会攻击他们,可若他们动了,那四具守墓神将,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他此刻,背对着那四具守墓神将,一旦有动作,那四具守墓神将攻过来,他不一定能及时应对。 “得想办法脱身才行。”九皇叔半趴在棺椁里,看着怀中脸色发白,脸颊抹着不正常红晕的苏云七,有些怀念苏云七手中,那层出不穷的小暗器。 别的不说,苏云七手中那些小暗器,用来对付这四具,只知捕捉动态物的守墓神将,绝对好用了。 “可惜了,你没教本王。”九皇叔想到,苏云七把暗器给谢三,教谢三使用暗器,却处处防备他,顿时就不爽了。 “小没良心的。”九皇叔恨恨地磨牙,低头,张嘴,在苏云七没有血色的唇上,咬了一口。 “嗯。”苏云七吃痛,幽幽地睁开眼。 正好对上,九皇叔那张放大的俊脸。 九皇叔一僵,看着苏云七,没有动。 他的牙,仍咬着苏云七的唇。 九皇叔反应过来,迅速松开苏云七的唇,而后无事人一样,移开眼。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虚,什么叫不自在。 明明,他也没有做什么! 不对,他是做了什么,但以他和苏云七的关系,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他为什么要不自在,要心虚? 九皇叔刚移开的目光,再次移了回来,与苏云七四目相对。 苏云七人昏迷了大半天,哪怕是醒过来了,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她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更没注意到,九皇叔刚刚咬她唇的事。 她眨着干涩的眼睛,哑着嗓子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空间狭小、逼仄,还有一股很不好闻的气味。 “棺椁里。”九皇叔见苏云七,没有问他,为什么咬她的唇,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但那举动总归孩子气了一些,苏云七要问起来,他虽不至于再心虚,但多少会不自在。 赌气咬人唇这种事,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可偏偏他做了,还不后悔。 是的,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他仍旧会咬住苏云七的唇。 不过,他不会再那么用力。 他会轻轻地,吮着苏云七的唇,仔细感受她双唇的柔软与甜美。 回想起,自己刚刚感受到的柔软与甜美,九皇叔舔了舔唇,又有些遗憾地想:苏云七醒的,太早了。 “我们一起,被人绑了?”峰顶上方,全靠夜明珠照明,本就不算亮。 九皇叔又整个压在苏云七的身上,苏云七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她此刻,意识仍有几分迷糊,也没有看到,九皇叔带着色气的舔唇动作。 她只是疑惑。 疑惑九皇叔,怎么也会被人给绑了。 “你记得,你被人绑了?”九皇叔却从她的话中,听到了更多的东西。 苏云七点头:“有一点印象,比较模糊,我不确定是真是假。” 苏云七闭上眼,仔细回想起,自己迷糊中,看到的……也可能是梦到的画面。 “我被放在一个,类似祭坛的地方,墙壁上有很多画。” “周边有很多,穿着奇怪服饰的人,他们的脸上画着色彩鲜艳的图腾。” “四周散落了,很多白骨……有人的骨头,也有兽的骨头。” “我听到了,孩童和少女,恐惧的哭声。” “耳边隐约好像有人在说……吾王一类的。” “然后,我还看到了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好像是空中走下来,执着我的手说,我是他的王后。” “假的!”九皇叔冷酷地,打断了苏云七的话:“不要听旁人乱说,那些都是假的,听到没有!” “有些是真的。”苏云七睁开眼,很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打断她回忆的九皇叔。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被九皇叔一打断,就给忘了。 “嗯,祭台与哭喊声,可能是真的。但那些什么王后一类的,全都是假的!”苏云七是他萧天寒的王妃,哪怕在梦中,也必须是。 苏云七被九皇叔压在身上,她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没有看到九皇叔黑沉的脸。 她再次集中注意力,回想先前看到的画面,怀疑又疑惑地道:“当时的画面……很真实,就像是真的,我与对方……” 苏云七觉得,她好像要想起,被她遗忘的重要信息了。 可是…… 726是有被撩到 就在苏云七,堪堪要想起,她遗忘的重要信息时,九皇叔再一次,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些不重要,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九皇叔捂住苏云七的眼,不让苏云七继续想。 “你……”九皇叔说的轻松,可苏云七却是要炸了。 灵感就在眼前,眼看就要抓住了,却被九皇叔生生打断了。 这种感觉,就好比她爬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天阶,眼见只差最后一步,她就能踏上天界,成为仙女了,可在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被人给生拽了下来。 这种感觉…… 无论是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至少苏云七,已经憋闷的,不想说话了。 看着九皇叔,不以为然地神情,苏云七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暴虐,阴阳怪气地冷讽:“我真的是,谢谢您了。” 苏云七咬牙切齿,每一个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是个人都听得出,苏云七这话是反话,她正不高兴呢。 偏偏九皇叔装傻,只当听不懂苏云七不满,伸手在苏云七头上揉了一把,心情颇好地开口:“不必谢,这是本王应该做的。” 过分! 苏云七气得咬牙,在九皇叔收回手的刹那,张嘴就咬了上去,狠狠地、重重地,就差见血了。 “小狗似的。”九皇叔怔了一下,没有动,反倒放松手臂上的肌肉,任由苏云七咬。 看苏云七咬牙切齿的奶凶样,还打趣地说了一句:“别崩了牙。” 好过分! 好贱!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男人。 他是故意的吧! 苏云七气得想要杀人,尖牙在九皇叔的肌肤上,来回厮磨。 九皇叔好气又好笑,怕苏云七动作太大,惊动外面的守墓神将,不得不出声提醒:“动作小一点,别打扰了人家王长眠。” 什么鬼? 怎么神神叨叨的。 苏云七不解地,瞪了九皇叔,随即惊觉不对,杏眸一斜,就看到了…… “尸……尸体!”苏云七这下,算是彻底的清醒了。 对哦,九皇叔说了,他们躺在棺椁里。 棺椁里面有尸体,好像一定也不意外。 所以,她先前闻到的,难闻的气味是,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可不对呀。 身侧这具尸体栩栩如生,根本没有腐烂的迹象。 要说他是刚死的,也不奇怪。 “怎么回事?不能出去?”作为大夫,苏云七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见过并不表示,她能与死人躺在一起。 尤其是,还躺在棺椁里面,怎么看都叫人渗得慌。 只一瞬,苏云七全身的寒光就竖了起来。 无关胆小与惧怕,纯粹是渗人。 “外面有四个,很能打的守墓神将。它们看到动的东西,就会出手攻击。很抱歉,本王暂时不是它们的对手。”九皇叔嘴上说着抱歉,实则没有一点歉意。 他将苏云七搂到自己怀里,与旁边那具男尸隔得远远的。 苏云七不看那具男尸还好,一看…… 他也膈应得不行。 这什么鬼东西,也敢跟他抢王妃。 “毒发了?”作为九皇叔,暂时的专属大夫,苏云七可太清楚,九皇叔这个病人,又有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有多么费大夫了。 她想也不想,就扣住九皇叔的脉搏,启动战地医疗包,开始为他诊断。 【警报!警报!病人心脏异常,血液成分异常,请立刻救治!】 【警报!警报!病人肝脏衰竭,请立刻急救!】 【警报!】 …… 苏云七一打开战地医疗包,战地医疗包就发出一连串,疯狂的警报声。 警报声不刺耳,声响也不大,但苏云七却被,这一连串的警告,吵得脑子发晕。 明明战地医疗包,只会发出警报提示音,并不会播报警报的内容,可看着那一连串,红色的警报,苏云七却觉得,上面每一个字,都在她的脑子叫嚣,不仅吵,还挤得慌。 果然,很废大夫。 苏云七暗自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下次注意点,尽量不要有下一次。” 苏云七到嘴的质问与暴躁,在看到九皇叔深沉的眸子时,全都咽了回去。 她失踪,暗卫不在九皇叔身边。 这古墓危机重重,九皇叔要走到这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九皇叔轻笑地开口,低头,额头抵在苏云七的额头下,略带委屈地开口:“丢一次,就快吓掉本王半条命了,本王也不想有下一次。” 在九皇叔俯身,抵着她额头的刹那,苏云七本能地抬手,要将九皇叔推开。 可刚要动,就听到九皇叔后面的话。 苏云七顿了一下,看着九皇叔,忘了反应。 也就是这一刹那间的失神,让她错失了,最好的避开时间,只能任由九皇叔与她额头相抵,任由九皇叔与她面对面,任由…… 二人之间,没有任何阻挡。 二人的发丝,不知何时交缠在一起。 一个呼吸,就是彼此的气息。 要不是场合不对,这画面,这氛围……属实是要,发生一点什么事了。 可是! “咳咳……” 一想到躺在身侧的男尸,苏云七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有了。 她别过头,与九皇叔的唇错开。 不想,一转身,就看到了躺在她身侧的男尸。 有那么一点,感觉到被膈应的苏云七,果断地再次转头。 却不知是因为动作太大,还是九皇叔故意的,她的唇碰了九皇叔的唇。 两人唇相触的刹那,苏云七僵了一下,而后…… 苏云七淡定地别过脸,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就是装嘛,九皇叔能行,她怎么就不能行了。 苏云七无事人一样,盯着棺椁内侧看:“现在这个条件,也不适合救治。我先前给你开的药,还在吗?先服两粒。” 她先前给九皇叔配的药,是按九皇叔的个人情况,专门配制的。 药效会比系统给出的,大众化的药品好很多。 只要九皇叔配合用内力,将体内的毒素压下去,九皇叔短时间内,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放心,本王已经服过药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反正暂时,他死不了。 至于以后…… 727守墓人的叛变 九皇叔看着身上,耳尖微红,却佯装淡定的女子,眸色微暗,勾唇轻笑。 他活着的时候,就一堆男人,觊觎他的王妃,他哪里还敢死。 便是死了,他都得爬出来! 他的王妃,只能是他的。 当然,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苏云七了。 苏云七对感情,似乎有着天然的不自信。 要不然,也不会稍稍一试探,发现不对就立刻收手。 她似乎,很害怕自己受伤。 好在,她还愿意接触外人,也不吝啬向外人,释放善意。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九皇叔服过药,苏云七短时间内,也没有其他的医治办法。 那么,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离开棺椁。 为掩饰心中,那点因唇相触,带来的小不自在,苏云七再次主动问道:“王爷,你刚刚说……外面的守墓神将,只会攻击会动的东西,是吗?” “是的。” “那我试试吧。” 别的没有,会动的东西,她还真不少。 九皇叔却制止了,她的动作:“不着急,咱们先用别的东西试试。” 苏云七不解地问:“什么……” 不等她问完,就看到九皇叔长腿一伸,而后…… 一脚,将棺椁那具,带着黄金面具的黑衣男尸,踢了出去。 男尸飞出去的刹那,那四具守墓神将,也立刻动了:“扰吾王长眠者,诛!” “本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看着飞出去的男尸,吸引走了守墓神将,九皇叔笑的冷傲:“这棺椁只适合躺两个人,三个人太挤了。”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一阵无语。 九皇叔属实有一点小气,居然跟个死人怄气。 别以为,她不知这男人,把男尸踢出去,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拿她当新娘,让她与那男尸合葬嘛,九皇叔至于跟个死人计较嘛。 “我们也出去。”趁着飞出去的男尸,吸引走了守墓神将,九皇叔也抱着苏云七,从黄金棺椁里跳了出来。 黄金棺椁虽好,但能施展的空间太小了。 且…… “扰吾王长眠者,诛!” 九皇叔与苏云七一出来,那四具守墓神将,便立刻放弃了,躺在地上,不会动的男尸,转而攻向九皇叔与苏云七。 它们刚转身,苏云七就朝它们,射出一片细细地银针。 银针上有强效麻醉药,对普通人来说,虽不至于沾之则倒,但也会在一瞬间,影响他们的动作。 但这四具守墓神将,被银针扎满了,却半点不受影响。 只受银针飞动影响,顿了数息,挥刀砍向银针。 它们的动作,也不是没有用。 随着它们长刀挥下,银针掉落大半。 九皇叔也利用这个机会,将地上的男尸拎了起来,挡在他面前。 “扰吾王长眠者,诛!”四具守墓神将,看到九皇叔的动作,本能地攻击。 可是! 它们的刀,刚挥向九皇叔,就生生地僵住。 有那么一刹那间,苏云七似乎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为难与无措。 就,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根本没有人教过它们,遇到这种情况要如何应对。 “果然,他是你们的弱点。”九皇叔拿男尸当肉盾,无视无措又为难的四具守墓神将,拎着男尸步步逼近四具守墓神将。 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排斥反应。 九皇叔拎着男尸,每往前一步,那四具守墓神将,就会被迫往后退一步。 双方始终保持着,两步距离。 九皇叔可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 而且,此刻在峰顶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便是九皇叔想要见好就收,苏云七也不同意呀。 九皇叔举着男尸,步步紧逼,直把四具守墓神将,逼到峰顶边缘。 四具守墓神将,站在边缘处,随时会有掉下去的可能。 九皇叔再次逼近,往前一大步。 “咔嚓!咔嚓!”四具守墓神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受限制无法离开峰顶,在九皇叔逼近的刹那,上身呈九十度,向身后倒去。 是的,即使是这样,它们也没有掉下去。 想来,它们除了,不能靠近男尸,还有不能离开峰顶的限制。 “有意思。”九皇叔拎着男尸,俊美的脸上,满满都是恶趣味:“本王突然想知道,不能离开峰顶,与不能靠近你们王。这两个条件,哪个优先级更高。” 说完,九皇叔就举着男尸,再度逼近。 “咔嚓,咔嚓!”苏云七听到,关节折断的声音,从那四具守墓神将身上传来。 显然,不能靠近他们的王,与不能离开峰顶,是相同的优先级。 两者要是相冲突,它们会折磨自己的身体。 此刻,四具守墓神将的上身,已完全与峰壁贴在了一起,退无可退。 九皇叔只要轻轻一脚,就能将它们踹下去。 “还不出来吗?”九皇叔没有这么做,他朝空中喊了一声,冷傲又轻蔑。 苏云七突然消失,出现在峰顶的棺椁里。显然,这古墓里面,还有一批人存在。 没有让九皇叔等太久,他的话音落下不到三秒,就有数道黑影,手握长绳,从河的对面荡了过来。 “放下吾王!”一个接一个,来人身手敏捷,如同猴子一样,身形瘦小,借着长绳来回激荡的力量,轻松地跃上峰顶。 他们身上,穿着破旧的兽皮,脸上用浓重的色彩,画着一些看上去诡异至极的图腾,将整张脸都挡住了,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只从他们祼露在外的肌肤,能看出他们的皮肤黝黑、肮脏。 这不是常年,生活在墓里,不见阳光的人,会有的肤色。 他们跃上峰顶后,就迅速将九皇叔包围了,一个个目露凶光,怒视九皇叔。 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将九皇叔撕碎。 “你们真的,要本王放了他。”九皇叔面无惧色,面对对方凶恶的眼神,甚至还心情颇好的,笑了出来。 九皇叔就像扫垃圾一样,将那四具,把自己折成一张纸的守墓神将踢下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一个看着本王,拿你们王的尸首,当肉盾的守墓人,居然会真心的,在乎你们王的尸骨。你们在跟本王,开玩笑吗?” 这些人,一直就藏在,河的对面。 他们在河对看,看着…… 728共赢才是真的赢 九皇叔可以肯定,这群守墓人,叛变了。 这群像猴子一样手脚灵活,动作迅速,他一喊就过来的守墓人,一直就藏在河对面。 他们在河对面,看着他打开他们王的黄金棺椁。 看着他,把他们王的尸首,从棺椁里踢出来。 他们任由他们王的尸首,被他随意地丢在地上。 也看着他,拿他们王的尸首当肉盾,来威逼守墓神将。 他们是守墓人,却任由他践踏,他们王的尸首。 甚至,要不是他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把他们喊了出来,他们很有可能,会任由他,把他们王的尸首毁掉。 不对,不是任由他,应该…… 这些人在期盼,期盼他,毁掉他们王的尸体。 “与药王谷合作的人,是你们?”九皇叔对上他们,凶狠如野兽的凶光,心下了然。 他就说,药王谷谷主哪来自信,认为引他下墓,就一定能要他的命。 但若是有这些人与他们合作,九皇叔就能理解,药王谷谷主哪来的信心了。 这些人…… 虽然没有交手,但一个照面,就足够让九皇叔明白,他们的实力不弱。 他们瘦小却精悍,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充满了力量。 “是。”面上画着浓重色彩图腾的守墓人,在顿了一下后,点头了。 看他们僵硬的姿态,以及哪怕是极繁的图腾,也掩不去的懊恼与惊讶,显然是没有想到,只一面,九皇叔就把他们看穿了。 “所以,你们现在,是来履行盟友之职的?”九皇叔将手中的尸首举起来,淡漠地开口:“你们确定,你们要履行,身为盟友的责任?” 九皇叔的语气,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语速比之前慢了几许。 熟悉九皇叔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嘲讽。 嘲讽这群守墓人,并非是守诺的君子。 苏云七听出了,她从九皇叔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看了一眼站出来,与九皇叔交流的守墓人,见对方并没有听出,九皇叔话中的嘲讽之意,笑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不想,她这一笑,却引起了,为首那人的注意。 那人皱眉看着苏云七:“吾王的新娘!” “我不是。”苏云七僵了一下,想也不想,就否认了。 什么吾王的新娘,她承认了吗? 初嫁从父,再嫁从心…… 她初嫁,被圣旨按着强嫁,她已经够不爽了。 再嫁…… 啊呸! 她才没有再嫁了。 先不要说,她跟九皇叔的夫妻关系,还没有解除,不可能再嫁。 就算解除了,她也不会再嫁。 这个破世界,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嫁了人,就成了某个男人的私有物,被困在后院那片小天地,别说行医了,就是出个门都能要人命。 说实话,嫁给九皇叔,从某方面来说,她还是幸运的。 九皇叔身居高位,站得高,看得远,格局与见识,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九皇叔虽然有种种不好,但有一点,他却是赢了,这个时代九成以上的男人。 九皇叔没有禁止她行医,也没有禁止她为男子医治。 要知道,这个破世界,男人把女子视为自己的私有物,是不会允许,也不会接受,自己的女人与外人,有肌肤上的接触,哪怕是为了救人。 九皇叔他到底,还是有不俗之处,与这个时代的男子,是不同的。 “你就是,吾王的新娘!”为首的守墓人,定定地看着苏云七,阴沉的眸子透着不满与怒火:“你是我们献祭给吾王的新娘,你与吾王已举行了仪式,你是吾王的新娘,你不该在这里,你该陪吾王长眠。” 苏云七嗤笑一声,反讽道:“你们是王的守墓人,你们世代受王的恩泽。王的尸首被人毁去,你们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以死谢罪。” 苏云七这话,无论是语气,还是风格,都与守墓人一模一样,要说不是故意的,都没有人信。 “你在挑衅我们!”守墓人虽与外人接触不多,但他们只是见识少,并不是蠢。 苏云七摇头:“不,我在告诉你们……你们不配跟我谈,我应该在哪里。” 做人,不能又当又立。 这群守墓人,明显是背叛了他们的王。 她不知道,这群守墓人,经年累月的,守着一座死气沉沉的墓,有多么有痛苦、难熬。 但她知道,作为背叛者,他们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守墓人的立场说话。 “你在嘲讽我们!”在九皇叔指出,他们与药王谷的人合作,守墓人就知道,面前这两人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们的背叛。 “我是拉拢你们。”苏云七当然不会承认,她从九皇叔身后走出来,淡笑地道:“既然都是合作……换一个更强,更有能力的盟友如何?” 苏云七的脸,明艳动人,但笑起来,却给人一种很甜、很亲切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苏云七指着九皇叔,继续道:“你们亲眼看到了的,我的夫君比你们的盟友强多了。与他合作,才是你们最正确、最优的选择。” 苏云七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 她毫不吝啬地,向对方展示自己的笑容,好让对方放下戒心。 这群守墓人,有没有因苏云七的笑容,放下戒心,九皇叔不知道,但他却是因苏云七的话,心情大好。 九皇叔学着苏云七的动作,指着苏云七,颇有几分骄傲地开口:“嗯,我的,夫人。” 这话,是在告诉苏云七,也是在告诉这群守墓人。 什么吾不吾王的新娘。 苏云七确实是王的新娘,但不是他们的王的新娘,而是萧天寒萧王的新娘。 背叛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作为已经,背叛了他们王的守墓人,听到苏云七让他们,换一个盟友,并没有太多挣扎。 他们只问:“他们要我们,把你们永远留在墓里。你要我们跟你们合作,你们能给我们什么?” 都是合作,跟谁合作不是合作。 只要能让他们获得,他们想要的,别说与人合作,就是与恶鬼合作,他们也愿意…… 729灵魂与肉体 “自由!” 苏云七红唇轻启,缓缓说道。 是的,自由! 这群守墓人渴望,却得不到的自由。 没有意外,“自由”二字一出,不仅仅是为首的守墓人,其他守墓人亦是一怔,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渴望。 苏云七知道,她猜对了。 也不能说是猜,毕竟这群人的想法,很好懂,就差写在脸上了。 为了进一步,说动这群守墓人,苏云七又不紧不慢地道:“我们能给你们,你们想要的由。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们可以不必受束缚,可以走出墓地,去见识外面的天地,去拥抱新生。” “你们的后代子孙,可以像人一样活着,行走在阳光下。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只能如同老鼠一样,在阴暗潮湿的古墓生活。” 王子戎与谢三说,药王谷下面的皇陵,是数百年前,一个小王朝的皇陵。 这座古墓,建在小王朝的皇陵之下,时间只会更久远。 人的生命就那么几十年,这群守墓人年纪不大,显然不是第一批守墓人。 他们渴望自由,渴望出去,是为了自己,但更多的是为了后代子孙,不重复自己的痛苦。 苏云七就不信,拿他们后代前途来说事,这群人会不心动。 “呼……”苏云七说话,这群守墓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黑沉的眸子写满了渴望。 尤其是在苏云七,说到后代子孙时,这群人的心跳,完全不受控制的狂跳。 他们看着苏云七,眼中满是热切,连呼吸都忘了。 等到他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差点闭了过去,连忙张嘴呼吸,但目光仍旧落在苏云七身上,不舍得移开。 苏云七笑了…… 这场谈判,她赢了。 “我要怎么相信你们?”为首的守墓人,是反应最快的。 几乎是苏云七的话一落下,他就回过神了。 “别的不说,我们夫妻二人,肯定比你们之前的盟友可靠。”苏云七从九皇叔身后走出来,带着得体的笑容,从容大方又自信。 苏云七看着为首的守墓人,目光坦然无伪:“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之前的盟友,此刻自己都龟缩在上面的皇陵里。” “你们确定……”苏云七嗤笑了一声,嘲讽地道:“一群只能躲在墓里,自己都走不出古墓的人,能带着你们走出古墓?” 药王谷那些人,藏在墓里这件事,她相信这些人知道的,比她更清楚。 这墓对他们来说,是危险之地,可对这些守墓人来说,这墓是他们生活的地方。 这墓里有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不然,他们也不能,在他们一入墓时,就把她给掳走了。 说来,她还得感谢九皇叔。 要不是九皇叔来得及时,她怕是真要成为,陪葬的新娘了。 想到这,苏云七不由得捂住心口,狠松了口气。 虽然这破世界破破烂烂,她活得也很辛苦,但她也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 苏云七的话,无疑戳住了守墓人的内心。 为首的守墓人,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 不过,他没有给苏云七任何答复,而是说道:“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换一个盟友并不是小事,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也不是说决定就能决定的。 “可以。”苏云七大方地点头,后退一步,以示对对方的尊重。 九皇叔站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只宠溺地看着苏云七。 他的王妃真棒,兵不血刃,就解决了一场危机。 守墓人的很急,苏云七一退下,他们就立刻凑到一起,叽哩咕噜地商量了起来。 是的,叽哩咕噜。 因为他们说的话,苏云七一个字也听不懂。 苏云七眼中有片刻的茫然,她扭头看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行吧,听不听得懂并不重要,反正她有绝对的自信,这群人一定会答应。 毕竟,谈判一开始,他们就把老底给亮了出来。 也亏得,她不是什么奸诈商人,不然这群人,就是被卖了,还要给人数银子。 没有让苏云七等太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群守墓人就商量完了。 为首的那个守墓人,再次站出来,代表其他守墓人,与苏云七谈判:“我们可以答应,与你们合作。但你们,要先替我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苏云七问道。 “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帮我们取一样东西。”为首的守墓人,一脸严肃地道。 苏云七没有立刻答应,她眉头微皱,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她躺在祭台下,祭台下是一片涌动的黑雾。 不,那不是黑雾,那是一群黑色的虫子。 “是蛊虫?”苏云七问道。 为首的守墓人,震惊又防备地看着苏云七:“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到了,在你们把我放在祭台上的时候。”苏云七坦然地说道。 为首的守墓人不信:“不可能,你当时已处在假死的状态,你不可能看到。” 不仅他不信,他身后的其他守墓人也不信,一个个戒备地看着苏云七。 “但我确实有印象……我记得,你们给我一身,很漂亮的衣服,把我摆在祭台上。我还记得,祭台后方,有一个很大的坑……坑里面全是人骨,很多很多。”苏云七努力回想,她躺在祭台上,看到的画面。 为首的守墓人,更激动:“不可能,当时你闭着眼睛,而且你躺的方向,也看不到身后的龙谷。” 守墓人这么一说,苏云七也反应过来。 对哦,她当时好像,一直没有睁开眼。 可为什么,她能“看”到呢? “可真的看到了,而且……如果不是我看到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苏云七解释不了,就反问。 不过,苏云七想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的意……灵魂和身体分离了。我说的这一切,都是我的灵魂看到的。” 不然,要怎么解释呢。 “你真的,是自己看到的?”守墓人原本不信苏云七的话,可听到苏云七说,可能是她的灵魂看到的,为首的守墓人又动摇了。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说半句假话。”苏云七举手,做发誓状:“而且,那个祭台,除了你们,应该没有其他人见过,也没有人其他人到过吧。我也不可能,从其他人嘴里,得到这些消息,不是吗?” “但你也有可能,是吾王的后人!”为首的守墓人,指着九皇叔手上,那具男尸道。 他就那么一指,不管是举止还是语气,都没有面对“吾王”该有的尊重。 苏云七看着对方,不由地面露怀疑…… 730这才是真正的祭祀 “你……你这么看着我们做什么?” 苏云七看人的目光,太过直接了,为首的守墓人,莫名感觉不舒服。 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苏云七。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很不好惹。 虽然,她看上去弱得很,远不如那个男人能打,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更危险。 比她身后那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男人更危险。 “我就有一个问题,很好奇。”苏云七被人指破,也没有收回目光,仍旧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为首的守墓人。 “呃……你可以好奇,但能不问吗?”为首的守墓人,默默地拢紧自己的衣服。 古墓里面没有风,但他却感觉到冷了。 苏云七笑眯眯地摇头:“我这人好奇心不重,一般的事引不起我的好奇心。但我要对某件事情好奇了,就一定要弄明白,不然我睡不着。” 那关我们什么事呀! 为首的守墓人,很想给苏云七一个白眼,可不等他开口,苏云七就指着,九皇叔手上的男尸道:“他真的,是你们的王吗?” 为首的守墓人怔了一下,随即牵强一笑:“哈?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王,他当然是我们的王了。” 为首的守墓人,越说越大声,仿佛只要大声,就能证明他没有说谎。 苏云七点头:“明白了,这不是你们的王,但这具尸体,对你们很重要。你想要我们,毁掉这具尸体,是吗?” 苏云七说前半句,为首的守墓人,还急着想要否认,可等到她把后半句说出来,为首的守墓人,就沉默了。 他看着苏云七,嘴巴张张合合,可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作为盟友,我觉得……我们应该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你看我们,说要跟你们合作,就跟你们合作,没有一点虚的。” 苏云七重重地叹一口气,指了指为首的守墓人,又指了指自己:“你这样……对我们藏着掖着,很多事情,我们很难办的。” “我们……”为首的守墓人,一脸为难。 他看了看苏云七,又看了看九皇叔手中的男尸,们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既然这是你们王的尸体,那我们就把他放回去了。毕竟,我们是盟友,我们怎么能伤害,你们王的尸体呢,你们是说吧?”苏云七一脸真诚,仿佛真的是在,为守墓人着想。 为首的守墓人,一张脸顿时……红红青青,很是精彩,哪怕脸上的图腾,也挡不住。 苏云七只当,没看出对方的欲言又止、为难无力,转头,一脸诚恳地对九皇叔道:“王爷,为表诚意,咱们把他们王的尸体放回去吧。”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眉眼间透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的云七,哪怕是耍人玩,亦是可爱的,让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苏云七摆明了,要逼这群守墓人开口,九皇叔当然是配合了。 苏云七一开口,九皇叔将抬手,将男尸丢回了黄金棺椁。 “等……” 为首的守墓人,想说等等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皇叔,把男尸丢回去。 就懊恼,像是错过升官发财的机会,那么懊恼。 下一秒,他们就没空懊恼了。 “轰”的一声响…… 就在九皇叔,将男尸丢回黄金棺椁的刹那,整个峰顶突然向下坠落! “咚”的一声,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男尸一落下,峰顶就失重落下。 九皇叔自认反应算快的,可也只是在坠落前,将苏云七护在怀里。 别说从峰顶离开了,就是甩出飞虎爪,借力固定身形都来不及。 没别的,就是太快了! 快到,让人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 “别怕,不会有事的。”意外来得太过突然,但九皇叔却没有慌乱。 他一把将苏云七抱在怀里,淡定地安慰。 苏云七被九皇叔扣在怀中,头埋在九皇叔的怀里。 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感觉…… 像是坠机一样,人瞬间失重。 说不上害怕与否。 在失重的刹那,她肯定是慌的。 不过,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她又冷静下来了。 情况,不算糟。 确实不算糟糕。 峰顶坠落的速度极快,那些守墓人,都来不及感到害怕,峰顶就轰的一声落地了。 峰顶落地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让站在上面的守墓人,不受控制地摔倒。 但他们,却没有摔出去。 九皇叔与苏云七也晃了一下,但九皇叔下盘稳,只左右摇晃了两个,好人就站稳了。 刚刚站定,苏云七正想挣开九皇叔的怀抱,查看外界的情况,就听到摔倒的守墓人,绝望的大喊:“是,祭坛!” “……” 苏云七只听懂了这一句,其他人喊的,都是一些叽哩咕噜的声音。 发音很奇怪,带着一丝古朴沧桑的韵味,苏云七听不懂,但从他们惊慌无助的语气,能听出他们很害怕,很恐惧。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说什么?”听不懂,那就问能听懂的人。 苏云七直接问,为首的守墓人。 为首的守墓人,也摔倒在地上。 不过,他不像其他人那般,绝望地倒在地上不肯起来。 他坐了起来,面上一片凄凉与不甘:“我们落在祭台之上。我们背叛了王,我们是祭品,所有人都是祭品,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出来,嘲讽又愤慨地道:“以我们最不想,最可怖的方式死去。” “祭台?”苏云七左右看了看,发现四面都是泥土的壁面,闻着有一股腥臭味。 上方…… 上方有光,看着应该是自然光。 不过,上方应该有什么东西,封住了,光像是折射进来。 这地方……跟她之前“看到”的祭坛,不一样呀。 苏云七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这不是你们,把我当祭品,去祭祀的地方吧?” “这才是,真正的祭坛。”为首的守墓人,似哭似癫狂地道:“你之前作为祭品,所在的那个祭台,不过是我们向王敬香的地方。此处……” 为首的守墓人,爬起来,指着四面的墙壁,笑的愤怒又无力…… 731心中只有战争 为首的守墓人,突然停了下来。 他指着苏云七大笑,笑的泪流满面:“你不是说,你当时人虽然不能动,但灵魂看到了一切嘛。你的灵魂,看到了祭台后方,那个深渊了吗?” “这就是,那个深渊吗?”苏云七当时,是真的“看”到了。 里面是森森白骨,垒起来,有数层楼高的白骨。 “这不是那个深渊,但这里是,通向那个深渊的路,我们也会成为,你看到的那堆白骨。”为首的守墓人,强自镇定,可最后还是被绝望击垮。 “咚”的一声,他重重跪在地上,双手抱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最后,还是逃不掉,逃不掉!” “咚咚咚……”为首的守墓人,磕得很用力,很快地上就多出一滩血迹。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继续用力地磕,像是疯了一样。 苏云七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九皇叔。 九皇叔朝她,摇了摇头。 他知道苏云七是个大夫,见到人受伤,基于大夫的原则,会想要救人,但…… 不是所有的伤,都能治。 这些人,明显是心伤。 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像是受到了影响,在为首的守墓人,跪下以头撞地后,其他守墓人也跟着哭喊起来。 他们悲愤又无助地尖声大叫,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苏云七看到他们,大把大把扯掉头发,连带血一起,看着就痛,可这些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只一味地大哭大叫,借此发泄心中的绝望。 苏云七数次想要开口,问他们到底什么情况,可不管她声音多大,都会被打断。 她也试着上前,将为首的守墓人拉起来,让他先别哭,先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仍旧没用。 为首的守墓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完全不理会其他。 就…… 很烦躁。 苏云七皱眉,无奈地看向九皇叔。 她可能,需要九皇叔的帮助。 “别怕,天塌下来,还有本王顶着。”九皇叔伸手,将手放在苏云七的肩膀上,稍稍往下压了压,算是无声的安慰。 苏云七顿了一下,强忍着给九皇叔一个白眼的冲动,抬手,拔开了九皇叔的后:“我不是怕,我是想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些人什么都不说,只哭喊……可哭喊能解决问题嘛。” 许是她打小一个人,没有父母亲人的原因,她从小就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伤心了、难过了,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想要哭没有问题,但只哭什么都不做,这就让人很烦躁。 “早晚会知道。”九皇叔知道,苏云七在担心什么。 如果可以,他也想弄清楚,这些人为何这般绝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但很明显,这些人不会配合。 “行吧,你说得都对。”苏云七见九皇叔,没有帮她抓为首守墓人问话的意思,也只能乖乖闭嘴了。 不然还能如何呢。 就心累。 苏云七认命地叹了一声,而后从战地医疗包,取出两袋葡萄糖,并将其中一袋递给九皇叔:“补充体力用的。” 战地医疗包,是为了战地医师,研发的辅助医疗中心,里面只有病人需要的东西。 苏云七可以用救人,累积下来的医德,从里面兑换医疗物资,却不能把外面的东西放进去。 不是没有这个功能,而是苏云七救治的病人不够,达不到开启存储装置的条件。 在现代社会,要买什么都很方便,苏云七也没有想过,拼命去开启。 现在…… 苏云七机械地,往嘴里灌着葡萄糖。 现在,她倒是想要开启,但难度系数太高了。 开启存储装置,需要百万的功德点。 救治一个伤员,一个功德点。 但并不是说,她救治百万病人,就能开启存储装置。 要知道,她给人治病,兑换药物,也是要花功德点的。 放在现代的话,要攒百万功德点,还能有一点希望。 毕竟,全球七十亿人口,且医疗物资也不需要,她全部从战地医疗包中兑换。 只要她往战地,往非州、往中东那些贫穷、战乱的国家都呆几年,攒够百万功德点还是有希望。 现在…… 算了吧。 苏云七不认为,自己能攒够百万功德点。 要知道,整个东陵,也不过几百万人。 而且,她现在所处的时代,也没有配套的医疗装备,她要救治百万病人,可能一个医德点都攒不到不说,还得倒贴不少出去。 她自打嫁给九皇叔后,也算是救治了不少人,可她这段时间的医德点,全是负数。 一瓶葡萄糖,就那么一点,苏云七很快就喝完了。 这东西不顶饱,但能暂时补充,人体所需的养分。 苏云七喝完后,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 扭头看向九皇叔,见九皇叔没有喝,苏云七嗤笑了一声:“放心,没有毒。”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本王不知道,要怎么打开?”九皇叔将手中,装满液体的透明袋子,递给苏云七。 苏云七没接,举着自己喝空的袋子,指给九皇叔看:“对着这个地方咬一口,咬破就行了。” “很方便。”九皇叔倒也没有矫情,按苏云七所指,对着开口处咬口。 冰冷的液体入喉,九皇叔皱了皱眉。 是他不喜欢的味道。 苏云七嫌弃地,给了九皇叔一个白眼:“难喝也得不喝,我们现在没有吃食,只能靠这个补充体力。” 都什么时候了,还嫌弃这、嫌弃那。 九皇叔不饿嘛。 九皇叔猛地灌了一口,将袋子里的液体喝完,淡定地点头:“还不错。” 确实不算难喝,只是他先前不习惯罢了。 “还有吗?”一袋葡萄糖下去,九皇叔能明显感觉到,体力恢复了不少。 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是真的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九皇叔不由得挑眉,看着手中空瘪的袋子,若有所思了。 这东西…… 在战场上,有大作用! 732厮杀的本能 九皇叔一挑眉,苏云七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苏云七拿了一包,新的葡萄糖给九皇叔,将手中的空袋收了回来:“别打我的主意,我也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要往战地医疗包里面,存放不属于,战地医疗包里的物资,需要耗费大量的医德开启。 但从里面兑换出来的,用剩的医疗垃圾放回去,却是可以的,也不需要任何医德。 大概是为了,防止环境污染罢了。 毕竟,什么样的病人都有,医疗垃圾会存在,大量的病菌和传染源。 就算没有病菌和传染源,医疗垃圾乱丢,也会对环境造成不可逆的破坏。 战地医疗包回收医疗垃圾,不需要大夫用医德兑换,也是怕大夫,把医疗垃圾乱丢。 这个很贴心的设计,可以说是大大的,方便了苏云七。 处理医疗垃圾,可不是一件小事。 要是战地医疗包,没办法回收医疗垃圾。会发现她秘密的人,就绝不可能,只是九皇叔一个人。 当然……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秘密,把她当异类烧死,不到万不得已,不到生死关头,她肯定不会去用战地医疗包。 但她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战地医疗包,习惯了它的便利与辅助,突然不让她用,她还真的会不适应。 不适应还是小事。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小姑娘。要是没有战地医疗包的辅助,她不可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萧王府站稳脚步,更不可能在东陵站稳脚步。 别的不说,就一条! 九皇叔的毒! 要不是有战地医疗包相助,她便是知道,要怎么控制九皇叔体内的毒,没有药物与医疗机械辅助也没用。 “本王不是……”那样的人。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见左侧的墙面,突然打开了。 “吱吱吱……” 洞口打开的刹那,无数的……密密麻麻的虫,从洞口爬出来。 “我天……”苏云七没有密集恐惧症,但看到那挤成一团,黑压压一片的虫子,也觉得头皮发麻。 尤其…… “嗡嗡嗡……” 不只是会爬的虫子,还有无数会飞的飞虫,挥动着翅膀朝他们袭来。 一只只凶狠异常,聚在一起,黑漆漆的一团,无端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啊啊啊啊……我不想,不想……” 为首的守墓人,失控地大叫。 其他守墓人,亦是发出惊恐的喊声。 可即便是惊慌,是愤怒,是害怕,他们也没有动,仍旧那么跪在地上,以头叩地,绝望大喊。 苏云七和九皇叔,自是不会像他们这样,等着虫子袭过来。 在看到飞虫、爬虫的刹那,九皇叔与苏云七就迅速后退。 二人默契一致的,将外衣脱下,反穿在身上,将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部遮住,只留一双眼。 同时,苏云七也迅速地,从战地医疗包里面,兑换出杀虫的药剂。 苏云七将其中一半,丢给了九皇叔:“拿着,对着虫子,按上方的白色部位。” 此刻,苏云七无比庆幸,庆幸九皇叔知道她的秘密。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她肯定是要用,战地医疗包里面的药物来自救的,要是九皇叔不知道,她还得跟九皇叔解释,还得防备九皇叔。 至少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把东西丢给九皇叔,让九皇叔配合自己。 “嗤……”的一声,嘴里叼着葡萄糖的九皇叔,学习能力非常的强。 甚至不需要苏云七多说,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用了。 随着九皇叔的按压,透明的液体呈白色雾状喷出。 随着药物喷出,大片的飞虫落下,脚下也倒下大片的虫子。 苏云七与九皇叔,见杀虫药物,对这些虫有用,立刻上前,同时不忘提醒那些,傻跪在地上,只知道大喊大叫的守墓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躲到后面去。” 跪地绝望大哭的守墓人,大半没有听到苏云七与九皇叔的话,只有为首的那人,他听到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就见九皇叔与苏云七,手里拿着奇怪的武器,正朝那些虫子喷洒。 看到大片的虫子死去,为首的守墓人愣了一下,他张嘴想要告诉苏云七与九皇叔:没用的。 杀死这些虫子也没用,因为…… “啊,啊……”有人被虫子咬了一口,咬他的虫子,顺着伤口处,钻进了他的肉里。 随着虫子钻进去,那人的脸瞬间青黑一片,痛苦地打滚。 这虫子,这么毒! 苏云七眸光一凛,正想上前查看一二,就看到无数的虫子,包括那些会飞的虫子,像是看到腐肉的秃鹫,冲向那人。 那些虫子,不是去啃噬他,而是全都疯了似的,顺着那道小小的伤口,钻进他的身体里。 什么情况? 苏云七扭头,想要找为首的守墓人,问一下,可不等她开口,就看到…… “吱吱……”那被虫子咬伤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虫叫声,随即他的瞳孔变成了,像是冷血动物一样的竖瞳,手脚瞬间变得漆黑。 不是中毒的那种漆黑,而是像黑色虫子四肢的那种漆黑。 而更奇怪的事,也在同一时刻发生了。 那人,开始吞食虫子。 不管是会飞的,还是地上的虫子,他大把大把的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塞进里嘴,胡乱咬两口,就梗着脖子咽下。 他像是饿狠了一样,不停地往嘴里塞虫子。 而随着他吞下的虫子越来越多,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很在的变化。 他在虫化! 这个词说起来很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的四肢与躯体,在一点点,蜕掉属于人的特征,像虫子转变。 不只是他,其他被虫咬中的人,也和他一样。 起初,只是身体某个部位,变成虫子的样子,随后随着不断吞食虫子,整个身体都一点点地,变成虫子的样子。 尤其是四肢。 他们的四肢,已全完成了虫子的钳甲,手指、脚趾并在了一起,成了两只黑钳子。 他们的关节部位,也变成了一节一节的,双腿也无法站立,只能像虫子一样爬行。 没有手抓飞虫,双脚无法站立,但也不影响他们,继续吞食虫子,甚至半空中的飞虫。 因为…… 733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那些不断吞噬虫子的人,他们的头部,也开始转变了。 他们的头部,正朝着虫子的方向转变。 他们的舌头变得细长,前端还有着分叉。 他们头部,也变得漆黑坚硬,头部被拉得老长。 他们的跳跃能力,也变得十分强悍。 他们轻轻一跃,张嘴伸出长舌,就能卷走大量的飞虫。 他们的背部,还长出了甲壳和翅膀,从背面看去,这就是一只巨型的、巨大的,有一点点像人形的大虫。 之所以说,从背面看上去像,是因为…… 他们的脸,没有变化。 他们的脸,还是正常的,画着图腾的脸,甚至还透着人性。 甚至,他们的眼睛,虽然变成了竖瞳,可随着吞噬的虫子越来越多,他们似乎有几分清醒的样子,看上去…… 很像人! 是的,很像人。 在苏云七与九皇叔看来,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虽然,他们的脸还在,表情很人性化,但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不过,有他们在,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们在疯狂的吞噬虫子,不管是地上爬的,还是半空中飞的,他们一只也不放过。 有他们挡在前面,没有一只虫子,能爬到、飞到苏云七与九皇叔面前。 二人暂时不用拼命杀虫,也就有时间与精力,去问为首的守墓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了吗?”苏云七看向,身后为首的守墓人。 他们只救下了这一个人,其他人都成了……虫子。 不是苏云七与九皇叔不想救,而是没办法救。 洞门打开,虫子飞进来时,那些守墓人的人,只顾着跪在地上痛哭。 他们像是完全认命了,虫子冲进来,他们连一动都没有动,任由那些虫子咬他们,任由那些虫子钻进他们的身体里。 好言难劝该死鬼,良药也救不了寻死人。 苏云七与九皇叔想要救人,可也要看人家配不配合。 大家萍水相逢,他们喊一声,让这些人躲到他们身后去,已是仁至义近,这些人不听,他们也不可能,冒着自己被虫子咬伤的风险,去救他们。 “我们都是祭品。”为首的守墓人,在苏云七喊话时,求生的本能,让他爬了起来,躲到了九皇叔与苏云七身后。 可获救的他,并没有高兴。 他仍旧满脸绝望,双手抱头,一副不想面对的逃避样,也不肯多说。 苏云七气笑了,她也不多说,上前,一把揪住为首守墓人的衣领,重重地给了他一个巴掌:“现在,能说话了吗?” 苏云七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重,直接把为首守墓人的脸打偏了,脸上也打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为首的守墓人被打懵了,他扭头,错愕又疑惑地看着苏云七,暗淡无光的眸子满是不解。 他不明白,苏云七为什么要打他。 打他,有什么用呢。 他们都要死的。 “啪!”听不懂人话,那就用暴力沟通。 苏云七又给了,为首守墓人一记耳光,同样在脸上的,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清醒了吗?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用自己的手心打人,打的对方有多疼,自己的手也会痛。 苏云七打为首守墓人耳光时,很是淡定地,把手腕处暗器,扣在手指上。 一巴掌甩过去,看脸上那一道道血痕,就知道疼得很。 一巴掌不行,那就多打几个巴掌。 “不行,我再打两个耳光,你就清醒了。”说话间,苏云七又甩了对方一巴掌。 正要反手,再给对方一巴掌,为首的守墓人,终于清醒了:“别打了,别打了,你想问什么我都说,别打了。” 这女人果然和他想的那样凶残,打人太疼了,比他磕破头还要疼。 他感觉他脸上的骨头,被打断了,一动就疼得厉害。 “既然清醒了,那就好好说一说,这些人……这些虫,怎么一回事。”对方愿意沟通,苏云七自然也不会为难人。 她将举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虽然手指上带了暗器,但打人还是需要力气,手心也会扫到对方的脸,也会痛。 能少打两个巴掌,大家都轻松。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为首的守墓人,听到苏云七的话,又是一脸绝望样。 可刚做出苦相,脸上就火辣辣的疼。 还有额头上的伤。 先前没有感觉到,现在也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痛,让人很是痛苦,也让他没办法,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也不想,可他太疼了。 疼的他,都没心思去想别的,也不想说话。 可是,在苏云七的虎视眈眈,和巴掌警告下,为首的守墓人,不得不忍着疼痛开口:“这些虫子,它们是最低等的蛊虫,也是喂养蛊虫的食物……我们所有人,最终都会变成蛊。” 为首的守墓人,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苏云七:“蛊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现在没有族人,没有帮手了,而且…… 在这深渊里,他没有任何优势。 他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与同等的身份,跟这二人谈判。 他现在…… 看了一眼,除了一张脸,已经完全不像人的同伴,为首的守墓人,又想哭了。 他现在也只是苟且偷生,多活那么一时半刻而已,很快他就会跟他们一样,成为一只蛊虫,一只懂得厮杀与吞食,其他活物的蛊虫。 “知道,你继续说。”苏云七无视,对方眼中的痛苦,扭起甩为首守墓人巴掌的手,冷酷地威胁。 为首的守墓人瑟缩了一下,摸了一下血淋淋的脸,忍着痛开口:“既然你知道什么是蛊,你就应该明白……蛊,就是将千万只虫,用毒药喂养长大,让它们天生带毒,天生擅斗。而后把它们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厮杀,最后只留一只。” “蛊,只有一只!” “我们所有人……都是蛊。” “最后,不是成为蛊王,就是成为蛊的养料。” 即便是成为蛊王也没有用,因为…… 734偏不信这天命 为首的守墓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他血淋淋的面容,闪过一抹惊恐,声音惊恐到几近破碎:“即使我们成为蛊王,也没有用。” 此刻,脸上与脑袋的疼痛,也无法让他保持理智。 他撕扯着嗓子,绝望又无力地大喊:“我们所有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现在不死,等一会也会死。” “不是成为蛊虫,去吞食别人,就只能等着被人给吃了,成为了蛊王的养料。” “成了蛊王,也会死。” “我们都会死,都会死……” “你们救不了我,你们不该救我的。” “你们也活不了。” “这是命,是我们的……命呀!” 为首的守墓人闭着眼,再次抱头,不想面对现实。 现实只会比他预想的更残酷,且不会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他们所有人…… 哪怕世世代代,无数人付出生命,也挣脱不了他们卑贱的、如同蝼蚁,只能被人吞食的命运。 这就是他们身为奴隶的命运! 是的,他们是奴隶,不是什么守墓人。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给所谓的王,当食物。 蛊王只有一只,也只能有一只。 山洞里,已有一只最大的蛊王。 他们便是从同类中厮杀出来,成了新的蛊王,最终也只能成为王的养料。 这是他们的命,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也无法挣扎、改变的命运。 他们做了那么多努力,付出那么多心血,几代人都在挣扎…… 最后就剩下他们这几个人。 他们不想放弃,他们不想认命,他们拼了命地,抓住哪怕一丝的机会。 可最后呢? 他们以为,他们能挣脱命运,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最后…… 还是逃不掉。 这怎么不叫人绝望,怎么不叫人痛苦。 为首的守墓人,看着一个个完全虫化的同伴,失声痛哭。 不是他不想振作起来,也不是他不想努力,更不是他遇到一点难题就放弃,而是…… 他们努力太多次,也失败太多次,绝望太多次。 数百年来,数代人的努力,全都失败了。 到最后,就剩下他们几个人。 他们努力了,甚至很幸运的,与外面的人联手了,眼见希望就在眼前,可是! 又一次! 他们又一次,失败了。 而这一次失败后,他们就再无重来、再试一次的可能。 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都出不去,都得死。 他们已经没有希望,没有明天了。 这叫他们怎么不绝望,这叫他们怎么拼。 他们不是没有拼,他们拼了,数百年来,每一代都在拼,都没有放弃。 可结果呢? 人,是胜不过天的。 为首的守墓人,重重地擦掉脸上的泪水与血水,抬头看着苏云七与九皇叔,神情麻木的道:“我要……过去了,你们早做决定。” 山洞里,已没有新的虫子进来。 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人已完成了虫化,成了新的蛊虫。 蛊天生擅斗,天生就懂得,用吞食同类的方法,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很快,那些已经虫化的同伴,就会开始吞食同类,直到剩下最后一只。 而他…… 不管他愿不愿意,最终都会走上相同的路。 要么被虫化的同伴吃掉,要么吃掉他们,成为新的蛊。 虽然最终都是死,可就算是死,他也想要试一试,最后试一试。 与其被同伴吃掉,成为蛊虫的一部分,他宁可吞食虫化的同伴,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然后…… 他会走上先辈们的老路,哪怕明知不可行,也要试一试,看看他能不能,吞食掉那只不知存活了多少年,吃了他们多少同伴的蛊王。 是的,蛊王。 山洞里面,早就有一只,实力强悍,存活上千年的蛊王。 苏云七在祭台上,看到的那堆白骨,就是那只蛊王,这几年来吃掉的“食物”。 那些“食物”里,有兽类,但更多的是人。 山洞里,那只蛊王,是用无数的活人,和无数的蛊虫供养出来的,其实力之超大,远超世人想象。 为首的守墓人,不曾见过那只蛊王,也不知那只蛊王,到底有多么强大。 但他知道,他的先祖们,其中不乏勇猛的强者。他们通过变成蛊王的方式,去与那只蛊王拼杀,最后都成了对方的养料,成了对方强大和长生路上的踏脚石。 而现在,他也要走上,相同的路。 为首的守墓人,带着绝决与悍勇,以不畏死的姿态,朝那几只正在厮杀,吞食对方的蛊虫。 是的,那些虫化的守墓人,将山洞里的虫子全吃完后,开始吃同伴了。 以凶残的姿态扑向同伴,像是撕扯虫子一样,将对方的血肉撕扯开,粗暴地塞进自己的嘴里。 这些虫化的守墓人,在吃下同伴的血肉后,背上会浮出一个红点。 随着它们,吞食掉的血肉越多,红点也不断扩大,隐隐像是流动的人脸,要是夜间看到,能活生生把人吓死。 “再等等!”苏云七已明白了他们的处境,也从为首守墓人的嘴里,知晓接下来,他们会遭遇什么。 但是! 在为首的守墓人,走向那些虫化的蛊人…… 是的,蛊人,或者说人蛊。 随着它们吞下,越来越多同伴的血肉,它们背上那个红点已成了一张人脸。 那张脸,是被它们吞食的那只蛊人的脸。 且它们自己那张,长在虫脑袋上的脸,也与它们本人无二了。 甚至,它们能开口说话了。 当然,它们说的,是它们本族的语言,苏云七与九皇叔听不懂。 苏云七叫住为首的守墓人,是不想看着他,做无用的牺牲,也是想让他,为他们翻译这些蛊人的话。 “它们在说什么?”苏云七问,为首的守墓人。 许是没有那么大的决心,许是事到临头害怕了。 苏云七只说了一句等等,为首的守墓人,就停下了脚步。 “它们在说,让我吃了它们。趁它们清醒的时候,让我吃了它们……变得强大,然后杀了王。”为首的守墓人,站在原地,看着最后两只蛊人,因为本能,哪怕它们不愿意,也不得不去吞食对方,眼中流出了血泪。 他的族人,数百人来一直在牺牲,一直在用自己的命,为他们这些后代子孙换取自由,换取生的希望。 可是…… 735都是为了活命 一点用也没有! 他是他们族,最后一个人了。 最后一个活生生的人,而现在,他要主动上前,把自己变成一只蛊,一只只会厮杀和吞食同伴的蛊。 真的很恶心! 可他们却没有选择。 成为蛊,还有可能为死去的族人报仇,吃掉他们那位活了不知几百年的王。 不成为蛊,就只能憋屈无能地死去。 都是死,前者好歹还有一丝希望,一点可能,他们总要拼一拼。 哪怕,他们心里明白,这只是安慰,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奢望。 “二位,答应与你们合作的事,我做不到。当然,你们也做不到。”为首的守墓人,同情又幸灾乐祸地看了苏云七与九皇叔。 虽然被苏云七叫住了,虽然迟疑了,但迟疑只有一瞬,很快他便再次做好了准备。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没有选择。 既然没有选择,那便只能迎头往前冲。 倒是这两人,真的很惨。 无缘无故的被卷进来,要陪他们一起,成为那个所谓王的养料。 “要不要试一试,创造一个奇迹?”苏云七没有因对方拒绝而懊恼,也没有因对方眼中的同情、怜悯而不安。 “你是说,你有办法对付他们,还是有办法……对付我们的王?”为首的守墓人笑了,笑的脸上的血与泪水也跟着晃动,掉落。 他抹了一把脸,顶着脏污的脸,嘲讽地开口:“我劝你们死了这么心,我们的先辈,花费了的数百年,也不曾成功。你们觉得,你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能成功?” 不等苏云七与九皇叔开口,为首的守墓人,又指着上方透明的口子道:“你们是不是看到,上面有口子,以为打破它,我们就能出去?” “呵!”为首的守墓人,嘲讽了一声:“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上面不是什么出口,上面是水银。你们要打破了,上面那个口子,里面的水银就会落下。到时候,你们只会死得更惨。” 苏云七点了点头,问道:“这个山洞是死路,没有出路?” 哪怕为首的守墓人,把他们的处境说的极度艰难,完全没有活路,苏云七依旧很是淡定,并没有因此而丧气或者放弃。 当然,九皇叔比苏云七还要从容。 这二人的情绪之稳定,绝非普通人能比。 为首的守墓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点,才重重点头:“有。” 顿了一下,又道:“你要先杀了,我们的王!” 苏云七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黄金棺椁里的那具黑色男尸,不是你们王的尸体?” 按她刚刚的观察,以及为首守墓人说的这些,可以推断出,要成为蛊王,首先要把自己的尸体,变成蛊。 如果这些守墓人的王,成为了蛊王,他的尸体应该没了。 那具男尸保存得很好,不像是被虫子撕咬过的。 “据我的先祖说,那是王的儿子,长得最像他,也是最勇武的一个儿子。”为首的守墓神将,不无嘲讽地开口:“同时,他也是王,为自己选择的新身体。所以,他才会被以最高规格,被存放在黄金棺椁中,由蛊人守卫。” 被九皇叔与苏云七,认为是守墓神将的,四个高大的守墓傀儡,他们也是蛊。 以一种特殊的、神秘的手法,制成的蛊。 所以,它们才会有人形,却又比人高大、强壮,比人活得长久。 “虎毒还不食子,这位王可真是好一个禽兽。”苏云七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暗自呼了口气,稳定好情绪,才继续道:“所以,我们要出去,就只能找到那个所谓的王,杀死他,对吗?” “是。”为首的守墓神将,艰难地点头。 “行,那就试一试吧。”苏云七一脸轻松、随意地说道,好似在说今天吃个鸡蛋那么简单。 “你认真的?”为首的守墓人,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了老半天,都没有合上。 “试一试,又不会影响什么。”她当然是认真的。 事关自己的生死,她怎么可能不认真。 苏云七没有多解释,她指着最后两只蛊人,问为首的守墓人:“这两只……我们能杀了吗?” 是的,此刻山洞里,只剩下两只蛊人。 这两只蛊人背上,都有五六张人脸。 这是它们吞下的同伴的数量,也代表它们的实力。 仅剩的两只蛊人,看上去势均力敌,战斗力不相上下。 撕咬的时候,彼此身上都带着伤,都有肢节和血肉,被对方扯下,吃掉。 看它们交战的状态,一时半刻还分不出胜负。 等到它们分出胜负,剩下最后一只,按它们的本性,就会开始攻击、吞食他们三人。 蛊就是这样,在没有决出真正的蛊王前,它们会本能的,将所有活的生物,可能威胁它们的生物,全部吃掉,用来强大自身,让自己变得更有力量。 为首的守墓人摇头:“据我的先祖说,山洞里面,是仿蚁窝建造的。进去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也没有人能活着找到王,只有蛊王可以。蛊王与蛊王之间,会凭借气味感知对方的存在,它们王不见王。” “那这就麻烦了。”苏云七嫌弃地皱眉。 不能杀,那就意味着,靠武力解决蛊人的方式行不通,他们得另想办法。 九皇叔将手中,干瘪的透明袋子递给苏云七,淡定地道:“再怎么是蛊王,也是一只虫。虫子讨厌的东西,它们也会讨厌。” 要是旁人说,试一试,去找蛊王,解决蛊王,九皇叔肯定不会信。 蛊王,一只存活数百年,不知吞食了,多少只小蛊王的蛊王,会有多么强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南疆人擅蛊,南疆隶属于南越,可却不受南越皇室控制。 甚至,南越历任皇室,还得时不时给南疆人赏赐,以维持友好的关系。 南越人给他下的秘毒,就是从蛊王体内,提取出来的剧毒。 那只蛊王,活了百年,是南疆敬献给南越皇室的礼物,被南越皇室奉为至宝。 一只百年的蛊王,就能被奉为至宝,可想而知洞里那只,活了几百年,不知吞食了多少蛊人的蛊王,会有多么难对付…… 736软饭的最高境界 蛊王难缠,又神秘莫测,尤其是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蛊王,不知有多毒,又有多少神秘莫测的手段,任何人遇上了,都讨不到好。 本事高的,侥幸能活下来。 本事不够的,就成了蛊王的口粮。 但是! 这些都是对正常人来说的。 对上苏云七……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笑了。 别的不说,就苏云七手中,那层出不穷的杀虫、灭虫、诱虫的东西,就足够叫那只活了,不知几百年的蛊王吃够苦头了。 毕竟…… 蛊王再强再毒再难缠,它本质还是一只虫。 就算它是一只,脱离低级虫圈,有人的想法,比普通虫子,强大成百上千倍的蛊王,它还是虫,它还是受虫的习性影响。 普通的杀虫、诱虫的东西,对它的杀伤不够,那就用成千、成万的倍数。 再说了…… 他又不是废物,又不是只会等着苏云七,把饭喂到嘴里,还嫌饭不够香的赘婿! 苏云七手里的那些药,不需要强到能杀死蛊王,只要能稍稍牵制一二,给他争取那么一两息的时间就足够了。 足够他杀死,那只活了上百年的蛊王。 毕竟,上百年的蛊王,他又不是没有杀过。 全盛时期,他一个人,能灭了南疆的蛊王,现在…… 就算差了一点如何。 他现在是有王妃的人,他差的那点,他的王妃自然会给他补上。 “多备一些能杀死虫子的药,要药效最强的那种。”九皇叔不等苏云七多想,就出声提醒苏云七。 末了,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南疆人擅蛊,本王与南疆人交过手,杀过他们几只蛊王。” 对,就是那么随随便便出手,很是轻松的,就把对方的蛊王给杀了。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好。”苏云七原本,就没有多害怕。 这种事,又不是怕能解决的。 问清楚,想应对之策,远比去害怕重要。 实在想不到对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 如果想不出好的对策,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就正面交手。 输了也就输了,至少不后悔。 哪怕输了,是丢命也不后悔。 她努力了,争取了,最后便是败了,亦无悔。 毕竟,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苏云七取出三瓶驱虫药,递了一瓶给九皇叔,又给为首的守墓人,拿了一瓶:“我这里有一些,驱虫的药物,能让虫类厌恶我们。你们抹在身上试一试,看看这只最后剩下的蛊王,会不会因为嫌弃我们,而不想吃我们。” 蛊虫也不是什么都吃,让它们厌恶的,或者感觉不到力量的,它们肯定不会吃。 就像这山洞里到处是土,可也没有见它们去吃土。 比起苏云七,与南疆人打过交道,斩杀过蛊王的九皇叔,更了解蛊虫的习性。 他接过苏云七递来的药,肯定地道:“有用!南疆有一种特殊的树汁,其臭无比,抹在身上,百虫不侵,包括蛊王。” 这也就是九皇叔说的,蛊王再强,再有人性,它也会保留一些,属于虫子的行性。 把人变成蛊王,本质上也是,让虫子寄居在自己的身体内,与虫子融合。 既然是与虫融合,就不可能不受虫的习性影响。 “动作快一点,它们就要决出胜负了。”苏云七点头,迅速将驱虫药,喷洒在自己身上,同时不忘提醒九皇叔。 苏云七将一整瓶驱虫药,都喷完了。 闻着身上奇怪的味道,苏云七嫌弃之余,又不免遗憾:“可惜我这里没有毒药,要是有毒药就好了,在身上抹一层,这些蛊敢咬我,先毒死它们。” 九皇叔喷药的动作顿了一下,无奈又好笑地道:“蛊乃毒物,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往身上抹药,是在给它们进补?” 苏云七僵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说得很好,下次不用说了。”她承认,往衣服上抹毒的提议,有一点点蠢。 九皇叔压下上扬的嘴角,努力保持严肃:“结束了。” 苏云七神色一变,收敛收神,望向正凶残地,将最后一节后肢吞进去的蛊王。 是的,蛊王! 作为最后的胜利者,这只背上有着十几张人脸的蛊,就是新的蛊王了。 “躲后面。”在对方将最后一块血肉吞下前,苏云七迅速躲到九皇叔身后,同时还不忘提醒,还处在浑浑噩噩中的守墓人。 见对方没动,苏云七直接把人拽到九皇叔身后,并提醒道:“有时候,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明白吗?” “我……”为首的守墓人怔了一下,呆滞的眸子恢复了神采,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也许,他该试着相信这二人。 不信这二人,他能做的,就是慷慨赴死,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肉,滋养新的蛊王,让它变得更强大,让它拥有与山洞那只蛊王,一较高下的能力。 但这样做,他们这一族就真的灭绝了。 灭绝了不说,他就是赢了对方,将对方给吃了,他也不算报仇。 因为…… 吃了对方,他就会成为新的蛊王,成为他最讨厌…… “不对!” 为首的守墓人,突然大叫一声,而后不顾危险的,尖声大喊:“有没有一种可能,山洞里面那只蛊王,已经不是当年那只,而是……而是我的族人?” 说到最后,为首的守墓人,声音颤抖得不成形。 他看着苏云七,清澈的眸子透着期待又不安。 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说明…… 说明他的族人,后面都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他们,他们…… 为首的守墓人,不敢在想下去。 他再次颤声地,小心翼翼地问苏云七:“没有这种可能,对吧?” 真相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吧?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嘛。 如果不是有了答案,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但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与不安,苏云七终是不忍,改口道:“等会,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是与不是,不是他们在这里猜就有用的。 “我真的,能看到吗?”为首的守墓人看着,将最后一块血肉吞下,就立刻转头,迅速朝他们走来的蛊王,带着哭音看向苏云七。 这人拿出来的什么药,好像没有用! 737活下来 苏云七看着,没有一丝迟滞,直奔他们而来的蛊王,也忍不住怀疑了。 面对为首守墓人,怀疑的眼神,苏云七硬着头皮道:“大概吧!” 顿了一下,苏云七又指了指九皇叔:“不过不用担心,我夫君他很厉害的,有他在,我们暂时死不了,也不会成为了蛊王的养料。” 实在不行,她就用浓硫酸,把这只蛊王弄死。 虽说蛊王死了,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甚至他们都出不去,但两害相权其取轻。 她宁可被困死在山洞里,也不想成为一只蛊的食物。 如果没有活路,必须要死,她也希望能有一个,比较合她心意的死法。 反正不能死得太痛苦。 她前半生,已经过得够苦了,她不想生命终结的时候,还要受尽痛苦折磨而死。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嘴角不受控制地上前。 在那只蛊王冲上前时,他漫不经心地跨了一步,将苏云七严严实实地遮在身后,而后才取出长软剑。 “唰”的一声,九皇叔轻轻一甩,长软剑立刻化为锋芒锐利,透着寒光的杀器。 在蛊王扑上来的刹那,九皇叔的长剑,已挥向对方的前肢。 “我要……吃了,你!”蛊王看到九皇叔出手,那双与兽类无二的竖瞳,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它张嘴,口吐人言,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怪异。 “快退,这个人好可怕,我好怕他呀。” “这个人好臭呀,我不想吃。”蛊王的嘴没有张口,它背上的人脸,嘴巴张了,又吐出一道怪异的人言。 “你好讨厌,你挤着我了。” “我的脑袋好痛,谁把我的脑袋吃掉了。” …… 蛊王背上的十几张脸,都突然开始张嘴,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是守墓人的语言,而是官话,是苏云七能听懂的官话。 但是,它背上的嘴太多了,十几张嘴同时开口,叽叽喳喳的,又带着奇怪的音调,特别的混乱,让人完全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仅蛊王的十几张嘴,不受蛊王控制,会同时发出声音,就是它的动作也很不协调。 蛊王明明是在,向九皇叔进攻,可就在它跃起,扑向九皇叔的刹那,它的后肢突然僵住,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着它往后退。 同时,它背上也有一张嘴,发出尖锐的叫声:“我怕他,我怕他。他好臭,不想吃,不想吃。” 高手对战,只一息,只半招,就能夺对方性命。 蛊王这一瞬的停顿,让它丧失了先机。 在它被拖后腿的刹那,九皇叔身形一跃,避开蛊王的攻击,反手长剑一扫,剑光闪过,唰的一声,长剑从蛊王前肢划过,干脆又利落的,将蛊王的前肢削掉。 噗嗤一声,墨绿色的血飙了出来,散发着浓臭的腥味。 “疼,疼,疼,疼死我了。”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没了。” “别吵,那是我的手。” “你们谁看到了,我的脑袋,我的脑袋不见了。” “咔咔嗞嗞……”在蛊王背上的人脸,尖声大叫声,蛊王已猛地,扑向断肢,将断肢捡起来,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咬得极为用力。 将断肢吃完还不够,蛊王又扑向地面的墨绿色血,伸出长长的舌头,将带着血的泥土卷进嘴里,吸干掉泥土里的血,又将泥土吐出来。 被吐出来泥土,干到发硬。 而随着蛊王将自己的断肢吃掉,将地上的血吸干净,它的前肢在一点点往外走。 不过,和先前的前肢相比,新长出来的前肢,少了幽深的寒光,也没有那么黑亮、坚硬,看着单薄了许多。 “我,要,杀了你!”蛊王前肢一长出来,再次凶残至极地扑向九皇叔,那双竖瞳此刻,满是仇恨地怒火。 蛊王本能的,想要更强大的能力;本能的会吞食,它能发现的所有活物。 它的本能告诉它,眼前的男人很强大,只要吞了它,它的实力就是最强的。 是以,它一定要吃了,眼前这个男人。 但是! 它背上的人脸,它们不愿意。 它们嫌弃九皇叔身上驱虫药的味道,更恐惧九皇叔的强大。 在蛊王再次攻向九皇叔时,它背上的人脸,疯狂地大叫:“不,不要,这个人好可怕。” “他身上好臭,他一点也不好吃,我不想吃。” “啊啊啊,我想跑,快跑呀。” “给我闭嘴,谁要再吵,我就吃了你们!”蛊王刚要扑上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愤怒大叫一声。 它这一吼,背上的人脸瞬间就怕了,一个个瑟瑟发抖,闭着嘴不敢张开。 也就是这一刻,九皇叔一个跃起,长剑从上而下,狠狠地扎在蛊王的背上,扎穿了蛊王背上一张人脸。 “啊……”那张人脸惨叫一声,在九皇叔拔剑时,那张人脸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嗬,嗬……杀,杀了你!”一再受伤,让蛊王愤怒异常,它猛地立起来,以直立行走之姿,挥舞着刚长出来的前肢,刺向九皇叔。 “你,太弱了。”九皇叔跟蛊王过了两次手,就明显感觉到,这只蛊王的不行。 它虽然是最后的胜利者,把其他蛊给吞了下去,但它压制不住它们,或者说消化不掉它们的力量。 它虽是蛊王,可它的行动,也不受它一个人控制。 它背上的人脸,会影响它的思考,也会影响它的动作。 “吃,吃了你,就够了。”这只蛊王,到底是由人炼出来的,虽然它的脑子,在不断退化,在无限向虫类靠近,可它到底还有那么一点,人该有的智商在。 跟正常人无法比,但绝对比没有开智的虫类聪明。 蛊王也能明显感觉到,它虽然吞掉了所有的蛊虫,暂时成了主宰,可它没有办法,把其他的蛊完全消化掉。 生物的本能告诉它,只要吃掉面前这个,让它很不舒服,让它很讨厌的男人,把这个男人变成自己的养料,它就可以将其他蛊压下,让它们彻底消失,不再影响它。 是以,哪怕它畏惧九皇叔,厌恶九皇叔身上的气味,它也义无反顾地攻向九皇叔。 它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它,它必须要变强大,只有成为独一无二,实力最强的蛊王,它才能活下来! 738想杀人的是她 蛊王强行压下,身体里其他声音与意志的反对声,再次扑向九皇叔。 与蛊王交过两次手,九皇叔清楚地知道,对方并不强。 完全不给对方,主动进攻的机会,九皇叔提剑,再次刺了上去。 “噗嗤”同样是一剑,剑刃扎入蛊王的腹部,直接穿过,扎向它背上的人脸。 “啊”一声惨叫,九皇叔抽出剑,背上又有一张人脸消失。 墨绿色的鲜血涌出。 蛊王见状,立刻伸出舌头,却舔地上的血,可不想苏云七比它更快。 在蛊王伸出舌头的刹那,苏云七迅速上前,将手中的浓硫酸泼在,地上那墨绿色的鲜血上。 吱的一声,刺鼻的气息在山洞散开,蛊王的舌头碰到了,地上的浓硫酸,惨叫一声,惊恐后退。 九皇叔唇角上扬,眼中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杀人,她递刀。 不愧是他的王妃,果然最懂他,与他最有默契的人。 九皇叔满心欢喜,强压下回头去看苏云七,提剑主动攻向蛊王。 “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这个人好可怕。”随着九皇叔主动进攻,蛊王背上的人脸,尖声大叫:“不要,不要杀我!” “我害怕。” “快跑,快跑呀。” 蛊王的后肢,不受控制地往后移。 显然是背上的人脸,在出力。 它们害怕九皇叔,疯狂的想要逃走。 但蛊王不愿意,于是双方就开始拉扯了。 一个想要往前扑,一群想要后退。 这具虫身是蛊王的,蛊王拥有自己身体的,绝对主导权。 背上那些人脸,就算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控制蛊王的身体后退,但是! 它们没有办法,控制蛊王的身体后退,可它们能给蛊王添乱,拖慢它的行动。 蛊王对上九皇叔,有着天然的优势。 它拥有灵敏的四肢,且只要吃的东西足够多,它受的伤,甚至被削去的部位,都能重新长出来,可以说是打不死的怪物了。 蛊王对上九皇叔,哪怕前期被压着打,只要蛊王还有一口气,就能绝对反击。 可是! 拖它后腿的,太多了。 蛊王被背上的人脸,拖得没办法发挥自己实力,只能看着九皇叔,一剑一剑的,将它背上的人脸杀死。 每一张人脸消失,不是代表这张人脸,成了它的养料。而是代表,它又失去了一部分力量。 蛊王本就不敌九皇叔,随着背上的人脸,被九皇叔弄死,它的力量也在不断的消失。 它的身体缩小了,它背上的伤,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只要把地上的血吸干净,就能迅速愈合了。 甚至,它的四肢,也肉眼可见的,变得脆弱。 九皇叔剑尖的余波扫过,都能轻松地,划破它的四肢。 这样的蛊王,显然已经失去了,与九皇叔为敌的资格。 可即便是如此,九皇叔也没有掉以轻心。 在南疆,每一只蛊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也是它们的必杀技,或者保命技能。 眼前这只蛊王,拥有超人的恢复能力,但九皇叔不认为,这就是它的必杀技。 不是蛊的主人,是不会知晓,蛊的特殊技能的。 不过,这对九皇叔来说,并不重要。 只要废了它,让它没办法,施展它的特殊技能就行了。 “噗嗤!” “噗嗤!” 在蛊王的力量消失,实力减弱后,九皇叔也没有收手,他手腕一动,挥出长软剑,将蛊王的四肢斩断。 四脚落下的瞬间,同样不需要九皇叔开口,苏云七就上前,将浓硫酸淋下。 嗞的一声,一股白烟冒起,随着刺鼻的味道散开,蛊王的四肢化成了一摊腐烂的臭肉。 “啊,啊,啊……”被削去四肢,被放了一次又一次的血,却得不到“养料”补充的蛊王,痛苦地尖声大叫:“杀,杀,杀了你!” “太吵了。” “噗嗤!”九皇叔反手一剑,从它的上颚往下刺,将它的嘴巴蹿在一起。 “云七,给那人拿点……能封住这只蛊只嘴巴的东西。”九皇叔将蛊王的嘴封住,反身一跃,站在蛊王的背上。 虫子能攻击人的,除了四肢就是嘴。 他不管这只蛊王,有没有特殊技能,反正断它四肢,封住它的嘴,总是没有错的。 “好。”苏云七迅速兑换了,一卷医用胶带给为首的守墓人,并快速演示了一遍:“这里,撕开,缠住它的嘴就行了。” “你……”为首的守墓人,接过胶带,一脸不解地看着苏云七。 他不明白,这些东西,这个叫云七的女子,把它们藏在了哪里。 要是他没有记错,他们把这个女人当祭品的时候,是给这个女人,换过新衣服的。 所以…… 这个女人的东西,藏在哪里? 是那个很厉害的男人带过来的吗? 可她身上,并没有背包袱一类的呀。 为首的守墓人,什么都没有说,可那双藏不住事的眼睛,却把他心中所想,全都暴露了出来。 苏云七笑了,头微歪,笑容满面的道:“知道太多,只会死得更快。所以,你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敢拿出战地医疗包里的东西,九皇叔也没有阻止,自然是不怕对方的。 对方孤身一人,先不说要杀他灭口,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就说他一个,一直活在古墓的人,便是出去了,又能如何呢。 “没,没,我没有什么想问的,我这就去封它的嘴。”为首的守墓人,人都快吓死了。 苏云七虽然在笑,可那笑却让人渗得慌。 为首的守墓人,先前就觉得苏云七很可怕。 此刻,苏云七暗含威胁与警告的这么一笑,他就觉得苏云七更恐怖了。 在为首的守墓人心中,苏云七比武力值极高的九皇叔,还要可怕。 为首的守墓人连连摇头,根本不敢看苏云七,拿着医用胶带,迅速朝蛊王跑去。 为首的守墓人跑得太快太急,左脚绊到了右脚,差点摔了出去。 苏云七勾唇,轻笑一声。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凭眼神把人吓退。 不得不说,这个守墓人虽然单纯了一些,但对危险确实很敏锐。 她与九皇叔二人,更想要杀这个守墓人的是她,因为…… 739本王怕找不到你 苏云七抬头,看了一眼,轻松把蛊王制服的九皇叔,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强者不需要,在乎蝼蚁的想法,也不会把蝼蚁的报复与阴暗心思当回事。 于九皇叔而言,不管为首的守墓人做什么,说什么,他要杀为首的守墓人,跟捏死一只蚂蚁无二。 她与九皇叔对调,身怀战地医疗包的是九皇叔。 九皇叔也不需要,像她一样小心谨慎,害怕被人知晓。 九皇叔他足够强大,强大到不惧任何人觊觎,也不怕任何人觊觎。 她不行。 她太弱了。 她拥有战地医疗包,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比三岁幼儿,抱金过市要稍好那么一点。 她稍稍有一点点自保能力,但这一点自保的能力,还是建立在对手不太强的情况下。 要遇到强大的对手,她就只有……死的份! 是的,死! 战地医疗包没办法跟她脱离,也没办法把她带走。 她要落到心怀不轨之人手上,就只有死路一天。 哪怕,战地医疗包里面,有置人于死地的药物也是一样。 就像九皇叔,把能调动三十万大军的铁骑令交给她。 她拥有铁骑令又如何,就算那三十万大军,全都听她的命令又如何。 行医治病她行,可领兵打仗,她真的不行。 三十万大军,在九皇叔手中,那是如臂所指,是能在战场上,横扫千军,无往不利,所向披靡的利刃重器。 可落到她手中,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三十万兵马罢了。 三十万大军听着很多,可不说四国,就是东陵的兵马,也不止三十万。 真要打起来,胜负可不好说。 毕竟,这世间只有一个九皇叔,能凭借三十万兵马,抵挡百万大军。 她自认,没这个本事。 苏云七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认知。 她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除了治病救人方面,她没有旁的天赋。 是以,她只能谨慎小心,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不过…… 苏云七看了一眼,为首的守墓人,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 这人看着不聪明,对危险倒是敏锐,让她都找不到理由杀对方了。 毕竟,她也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杀人。 苏云七的目光很隐晦,正在战战兢兢,封蛊王嘴的为首守墓人没有发现,只有九皇叔发现了。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那遗憾的小眼神,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的王妃,很是可爱,也很善良。 冷静果决,杀伐果断,也保有底线。 这样,很好。 对上位者而言,对掌握着普通人生死的权力者而言,既要有杀伐果断的狠绝,但更要心存善念,守有底线。 普通人,会受律法、道德的约束,也会受权利者震慑,也没有那个能力,肆意杀戮。 但站在权利巅峰的人不同。 律法是用来,约束普通人的。 站在权利巅峰的人,他们是制定律法,制定规则的人。 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没有任何律法能约束他们,也没有任何人能震慑住他们。 如若他们没有底线,放任自己、放纵自己,肆意嗜杀,那就是普通人的灾难。 他的王妃,很好。 即便是乍然登顶,也没有穷人乍富的心理,肆意地放任自己的欲望。 相反,她一直很冷静,很克制。 甚至,九皇叔觉得,苏云七比刚嫁给她的时候,更克制。 这是一个很好的品质。 当然,就算苏云七,没有这个品质,他也依旧欣赏她。 苏云七放任自己的欲望没事,有他这个夫君,他自会为她兜底。 天塌下来,还有他呢。 为首的守墓人,被苏云七那个带着杀气的眼神吓坏了。 不需要苏云七与九皇叔盯着,他就飞快地,把蛊王的嘴给死死地缠住。 手里的胶带,也全部用完了。 倒不是苏云七算得正正好,而是为首的守墓人胆小,不敢剩。 哪怕已经缠得很紧了,胶带没有用完,他也不敢停下来。 直到把胶带全部用完,他才举着手后退,颤声地看着苏云七:“好,好了。” 苏云七没有理会他,只看向九皇叔,用眼神询问九皇叔行不行。 “可以。”九皇叔斜了为首的守墓人一眼,“过来。” “是。”为首的守墓人,双脚比脑子反应更快,迅速走到九皇叔面前。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还有一些蒙。 他不是,更怕那个叫云七的女的嘛,为什么这个男的一喊他,他就过来了。 九皇叔长剑一挑,解下对方的腰带,而后手腕一动,挂在长软剑上的腰带,唰的飞出,一头缠在蛊王的脖子上。 “呜,呜,呜……”被胶带封住嘴,被腰带缠住脖子的蛊王,痛苦又愤怒地挣扎。 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一只蛊王,像它这么惨的了。 “看好它。”九皇叔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它,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剑上的脏污拭去。 “是,是!”为首的守墓人,仍旧是嘴和手,比脑子的反应更快。 几乎是九皇叔一发话,他就迭声应是,迅速上前,牵起腰带的一头。 “本王相信,作为蛊王,你是有脑子的,带路吧。”九皇叔将长软剑,缠回腰间,走到苏云七身旁,自然而然地握住苏云七的手。 在苏云七挣扎、拒绝前,九皇叔先一步道:“本王怕找不到你。” 这一句不是情话,可苏云七听到这话,却感觉心尖一酸。 在她突然失踪,在她被放在祭坛,在她被关进棺椁,在她害怕无助时,有一个人在一直找她,没有放弃的,一直寻找她。 不放弃,不抛弃。 一句简简单单的:“本王怕找不到你”,在苏云七心中,远比什么喜欢、爱呀的更动听。 苏云七绷紧的手背,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扭动挣脱的动作也打住了,任由九皇叔握着她的手。 九皇叔唇角上扬,不过只上扬一个细微的弧度,就被九皇叔强行压下去了。 苏云七还没有敞开心扉接纳他呢,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不过,他相信…… 不远了! 740本王知道本王很穷了 为首的守墓人,没有骗九皇叔与苏云七。 山洞里面确实如迷宫一样,一个洞口连着一个洞口,每个人洞口都有路,且都长得一样,肉眼完全看不出区别。 这要是没有蛊王带路,他们三个怕是在里面转到死,也转不出去。 苏云七踏进去时,尤其的震惊。 古人真的太厉害了。 她没有想到,千百年前的工匠,就能造出立体迷宫似的建筑,这真的是太伟大了。 要知道,这座迷宫,全是凭人力挖出来的。 这简直是奇迹。 要不是身处险境,随时都可能有危险,苏云七真要好好地,观察一下,为首守墓人嘴里的,仿蚂蚁窝建的地下迷宫,或者叫地下宫殿。 可惜,有一只活了几百年的蛊王躲在暗处,随时可能会跳出来吃掉他们,她实在没办法,也不敢放松下来。 “慢一点,没关系的。”九皇叔察觉到,苏云七对这座地下宫殿的欣赏,刻意放缓了脚步。 苏云七拒绝了:“不用,早点出去,早点安心。” 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真没有心思多看。 而且,她也不是学建筑的,她虽然钦佩,想要欣赏,但也仅仅只是欣赏罢了,远没有到爱的地步。 就像旅游一样,闲暇时光走一走可以,但要是生死关头,或者忙得要死的时候,不去也不会影响什么。 “好。”九皇叔充分,尊重苏云七的选择。 左右这座地下宫殿就在这里,苏云七要是喜欢,等事情解决后,他让人把这片宫殿挖出来,让苏云七再来看便是。 九皇叔牵着苏云七,不紧不慢地,跟在为首的守墓人身后。 为首的守墓人,则牵着蛊王,战战兢兢地往前走。 他害怕呀! 他走在前面,要是遇到山洞里那只,活了大几百年的蛊王,他怎么办呀! 是,他之前是有,与那只大蛊王决心一战的勇气,可那不是他走投无路,只能寻一条死路嘛。 现在,知晓这对夫妻实力不一般,他有活下去的希望,他…… 他真的,没有勇气了。 可他也不敢停下来,更不敢回头。 他怕停下来,后面那对夫妻,会要他的命。 他也怕,他回头的时候,那只大蛊王正好出现,会趁他没有防备时,把他给吃了。 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会慷慨赴死。 有选择的情况下,他只想活。 为首的守墓人,牵着被断了四肢、封住嘴,一路还在滴血的蛊王,忐忑又惊惧,全身绷得紧紧的。 甚至,他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仿佛他大声呼吸了,会把那只大蛊王引过来一样。 但实际上,他是自己在吓自己。 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那只大蛊王出现。 九皇叔与苏云七甚至怀疑,那只大蛊王,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在某个宫殿里,等着它的“食物”送上门。 不然,为什么只有新生的蛊王,能找到那只大蛊王,而其他人却不行呢。 为什么,新生的蛊王诞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只大蛊王,而不是寻找出路,或者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猥琐发育。 别说什么,蛊王只能有一只,蛊王的天性,让它会去吞食同伴。 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什么,不是那只大蛊王过来,找新生的蛊王决斗。而是新生的蛊王,主动去找那只大蛊王呢。 显然,这所谓新生的蛊王,根本不是什么蛊王,而不是受大蛊王控制的,稍强一些的蛊虫罢了。 先前,为首的守墓人问苏云七,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族人取代了王,成了新的蛊王。 苏云七当时觉得,是有这种可能的,可现在…… 看着受本能牵引,主动去找大蛊王的残虫,苏云七摇了摇头。 绝无这个可能! 对存活了,大几百年的蛊王来说,新生的、稚嫩的蛊王,在它眼中与三岁小儿无异。 刚胜出,成为新的蛊王,就与一只老怪物对上,怎么可能有胜算。 这明显,就是去送菜! 事情也确实,如苏云七与九皇叔所想的那般。 这只新生的蛊王,就是去送菜的! 一个时辰后,他们在那只新生蛊王的带领下,穿过了跟蚂蚁洞一样复杂的迷宫,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是的,大殿! 与皇宫正殿相差无几的大殿,左右两侧,站着两排,作文官与武将打扮的官员,正上方摆放着,一把金灿灿的,纯金打造的大龙椅。 就特别的,显眼! 苏云七想到她穿越前,高达六百块一克的黄金,忍不住在心里计算,要打造这把黄金龙椅,需要多少钱。 “喜欢?”九皇叔看苏云七,看那把龙椅,看得两眼发光,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苏云七喜欢,这么俗气的东西? 看她平日的穿着打扮,不像呀。 苏云七摇头又点头:“金子值钱。” 龙椅她看不上,但金子,她可以。 九皇叔默了一下,咬牙道:“等回去,本王就让顾随去赚钱!” 好了,他知道他很穷了,以至于苏云七看到一张,纯金打造的龙椅,都想到钱上去了。 苏云七抿嘴,乖巧地看着九皇叔:“就那啥……人死如灯灭。金银之类的,只有流通起来,才有价值,埋在土里就是浪费。” “还还有那些金银器皿,展示出来,才能让现在的人,知道古人的技艺有多厉害。埋在土里,真的是可惜了。” “虽然,但是……这墓里的东西也没主,咱们是不是……”后面的话,苏云七没有说,只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九皇叔。 她解释了,她这不是想盗墓,她这是赋予这些陪葬品,新的价值。 九皇叔险些笑出声,为了不让苏云七误会,他是在嘲笑她,九皇叔硬生生地忍住了,矜持地点了点头:“可……” “大胆刁民,尽敢动吾之物!来人,给吾,拿下他们!” 九皇叔刚说一个字,大殿上空,就突然响起一道古老沧桑,又充满威严的声音。 “哐”的一声响!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一个巨大的铁牢笼,从九皇叔三人头顶上方飞速坠落…… 741他就是诱饵 上方的牢笼没有任何预兆地笔直坠落,在落下的那一瞬间,九皇叔反应极快的,一把抱起苏云七…… 在跃起的刹那,九皇叔又踢了为首的守墓人一脚,将人踢出牢笼降落的范围。 但那只伤残的蛊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它被铁笼罩得严严实实。 “呜呜呜……”伤残的蛊王,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它疯狂的扭动,拿头去撞牢笼,可却是徒劳。 铁笼将它罩住后,很快就升了起来。 连同它一起,缓缓上升。 “这,这是……”为首的守墓人,看着被铁笼带走的伤残蛊王,眼中闪过一抹担心,面上却是一副慌乱的样子。 苏云七斜了他一眼:“猜到了,不是吗?” 这是食物,那位所谓的“王”的食物。 如果他们没有逃出来,他们也会成为食物。 “所以,我的族人说什么,成为蛊王,就有机会杀死王,都是骗人的!”为首的守墓人,双手捂脸,痛苦大叫。 苏云七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她知道,为首的守墓人,并不需要她的答案,他自己心里已经明白了。 “我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该无力。”为首的守墓人,抹了一把脸,又笑又哭,一脸癫狂:“我的族人没有自相残杀,我的族人没有成为王,我们……永远不可能成功。” “你们这些愚蠢又肮脏的奴隶,谁允许你们,伤害吾的食物!” 宫殿上方,再次响起,那道苍老又古朴的声音。 苏云七本能地,抬头去寻找声音的方向,却被九皇叔一把按住:“别乱……” “唰”的一声! 苏云七刚动一头,就见一根极为锋利的刺,从她的耳边射过。 苏云七僵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 “可以说话。”九皇叔低低地笑出声来。 苏云七呼了口气:“它藏在哪?” 九皇叔摇了摇头,抬头看向铁笼掉落的上方:“还需要,多试试。” 反正,那什么的王,肯定不在他们头顶上方。 苏云七懂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你放手去做。”九皇叔需要诱饵,除了九皇叔外,她和那个守墓人,都是绝佳的诱饵。 “不着急。”九皇叔很是仔细地,将苏云七拉到自己怀中,将人紧紧地握在胸前。 “我喘不过气。”九皇叔抱得太紧了,苏云七想要挣开,九皇叔却抱得更紧了,并将她的头,按向胸口。 “呜……”苏云七无法呼吸,脸憋得通红。 同一时刻…… “咻,咻……”铺天盖地的尖刺,朝九皇叔与苏云七刺来。 九皇叔抱着苏云七,足尖一踮,跃上高台。 “等,等等我呀!”为首的守墓人,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九皇叔与苏云七走了,当下一慌,想也不想就跟上。 他之前不信这二人,不相信这二人,能带他活着离开。 可现在…… 他活着,清醒的,没有成为蛊虫的活下来了,还被他们二人带到这座大殿,他就开始相信他们了。 相信他们真有本事,也相信他们真的能,把他带出去。 为了这二人,不丢下他,为首的守墓人,大声道:“我答应与你合作,你的条件,我都……” 可惜,没用。 先不说,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资格,站在相同的水平,跟九皇叔与苏云七谈判,就说…… “咻咻咻……”为首的守墓人一动,无数的尖刺,就朝他射来。 “啊……”为首的守墓人,也算是有本事了。 至少在他的族内,他的本事是最强的,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完全避开尖刺的攻击。 他被尖锐的骨刺,扎中了胳膊。 他痛叫一声,而后身体一软,不受控制地倒下。 “咻,咻……”同时,随着九皇叔与苏云七移动,那些尖刺紧追着二人而来。 九皇叔一手抱着苏云七,一手抽剑。 只见长软剑扫过,所有的尖锐,应声扫地。 他收敛,扬身而立,勾唇轻笑:“来了!” 苏云七怔了一下,心下明了,视线轻移,看向为首的守墓人。 果不其然,一根长长的树藤,从角落的一端滑出,正滑向为首的守墓人。 “那个什么的王,刻意用黄金给自己打造了一把龙椅,显然是一个很看重权力,在乎权力的人。站在王座之上,不会有危险。” 九皇叔单手抱起苏云七,朝黄金龙椅走去。 “咻,咻……”随着他们二人走动,尖刺再次射来。 九皇叔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持剑的手背到身后,长剑一把,将骨刺打落。 “你在这里等本王,本王很快就过来。”九皇叔将苏云七,放到龙椅上,而后便转身跃下。 在他跃下的瞬间,无数的尖刺,铺天盖地朝他刺来。 九皇叔面色不变的,挥剑将其击落。 在击落尖刺时,九皇叔还抽空,扭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苏云七,见尖刺并没有射向她,这才收回目光。 尖刺密集且锋利,尖刺上应该带着剧毒,被扎上就会失去意识。 可是! 对为首的守墓人来说,他用尽全力,也挡不住的尖刺,九皇叔只需要随手一挥,就能将它们全部击落,甚至还能如常的前行。 在那根,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的长藤,卷住为首守墓人的刹那,九皇叔也走了过来。 他一把拎起,昏迷过去的守墓人,任由长藤带着他走。 那什么的王,不是要享用它的“膳食”嘛,他勉为其难地,给它送过去。 长藤不是活物,亦没有灵智,完全由机关操控,它根本不知道,自己卷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卷到人后,长藤在机关的操控下,不断地往后退,很快就退到了,一间漆黑无比的石室内。 在进来的那一刻,九皇叔迟疑了一下。 他担心,在大殿中的苏云七,也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可只停了一下,九皇叔又抬腿跟上。 他们想要活着离开这座古墓,就必须找出那只,藏在阴暗中的王,将它解决不掉。 便是调虎离山之计,也得把他这只“虎”调走,才能引对方出来。 是以…… 他必须先离开大殿! 742真假王 九皇叔被那根长藤,带到一间漆黑的密室。 凭借门口微弱的光,九皇叔可以肯定,密室里什么都没有。 他抬脚,踏入密室。 一入密室,密室的石门,就哐的一声合上。 整间密室,包括刚刚那扇门,皆是严丝合缝,整间密室完整的,像是一块石头雕出来的,没有一丝缝隙,当然也没有一丝光。 甚至,九皇叔在进入密室后,能明显感觉到,密室里的气息在减少,让人无法呼吸。 九皇叔暗暗调息,将呼吸的频率降低。 就在这时,密室内,又响起那道古老又沧桑的声音:“肮脏又愚蠢的了奴隶,凭你们也想算计吾。” 和在大殿相比,这道声音多了几分傲慢和自以为是。 显然,它藏在暗处,看到了九皇叔的动作,猜到了九皇叔的意图。 而后,它将计就计,把九皇叔引入这间,让人无法呼能,能要人命的密室。 “你确实很聪明,比本王见过的,任何一虫子都聪明。”九皇叔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他以一种很闲适的姿态,很是随意地坐在地上。 “可惜,虫子终究是虫子。你活得再久,再厉害,再聪明,也只能活在阴暗中,永远不能见光。” 九皇叔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冷漠高傲,但仔细听,会发现,他没有情绪的话语权,隐含着绝对的高傲与轻蔑。 不同于蛊王,将傲慢展现在人前,九皇叔在漫不经心、云淡风轻中,将自己的傲慢与不屑,展露的淋漓尽致。 没有意外,那只隐藏在暗处的蛊王,怒了:“放肆!你一个卑贱的奴才,也不敢在我面前称王!” “不称吾了吗?”九皇叔嘲讽地开口,甚至还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你……你知道些什么?”隐在暗处的蛊王,声音明显透着愤怒,可愤怒中又有一丝恐慌。 九皇叔淡淡地开口:“千年前,诸侯分封而立,各国的王虽会自称吾,但当时的官话是楚话,吾的发音不是你这样的。” “还有,你既然装模作样自称吾,那在称呼本王的时候,你应该唤一句汝。不然,多不般配。” 般配二字,九皇叔说的很轻,似无声的嘲讽。 “放肆!”隐在暗处的蛊王,尖声大叫。 九皇叔却半点不在意,继续道:“再傲慢不知礼的王,也不会一口一个奴隶。因为,低贱肮脏的奴隶,根本不配出现在王的身边,你明白吗?” “本王观此墓地,陪葬品价值连城,却没有活人。” “诸侯封国而立的年代,活人殉葬乃是常理,这位王却没有用活人殉葬,可见对方绝不是什么傲慢无礼之人,甚至他心怀慈悲。” “才不是,才不是这样的。”隐在暗处的蛊王,似受了极大的刺激,疯狂尖叫:“你一个低贱的奴隶,你懂什么!啊啊啊,你懂什么!你居然敢在吾面前称王,你放肆,放肆。” “你真的……很粗俗。”九皇叔见对方失控,唇角微微上扬,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嫌弃地开口:“当时礼乐还未崩坏,王即便是厌恶奴隶,嫌弃奴隶,也不会一口一个卑贱的奴隶。” “会不停地,强调奴隶卑贱的,只有……”九皇叔摇了摇头,故意停顿了一下。 “啊,啊啊……”没有意外,那只隐在暗处的蛊王,更加愤怒急躁地大叫:“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不许你说,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说,不许!” 呵! 九皇叔无声地,嘲讽了一下。 一只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虫子罢了。 不让他说,他就真的不能说。 想什么呢。 九皇叔等对方发完疯,就不紧不慢地开口:“只有翻身上位的奴隶,才会一口一个卑贱的奴隶,迫切的想要抹去自己,奴隶出身的事实。” “嘭”的一声巨响,石门被暴力撞开了,一只巨大的、丑怒的肉球,从外面滚了进来:“啊啊啊……我让你闭嘴,你听到了没有!” “果然,很丑。”在对方冲进来的刹那,九皇叔就持剑而立,迎上对方。 甚至,还有那个空闲,给昏迷的守墓人一脚,把人踢了出去。 这人打小就在墓里生活,比起他们,这人肯定更清楚,这两座墓地的布局。 他们现在还在地底,指不定还要用这人带路呢。 左右就是一脚的事,影响不大。 “噗嗤!”肉球冲进来的刹那,凶悍无比,但攻击力似乎不强。 九皇叔一剑过去,对方连躲避都不曾,就直接挨了九皇叔这一剑。 但很快,九皇叔就发现不对。 他的剑,拔不出来了。 这坨肉球看着坚实,甚至在暴躁之力,轻松地就把石门撞开了,可它的肉却出奇的软。 不是正常的那种软,而是像泥泽那种,能把人深深吸进去的软。 “哈哈哈哈,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高高在上的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成了我的口中肉。”肉球蛊王,看到九皇叔拔不出剑,得意地大笑。 它是一个肉球的样子,但却有脸,有嘴。 是一张丑陋的、苍老的,甚至透着几分阴寒之气的……男人的脸。 也是一张,太监的脸。 “原来是个太监,果然能虎住那群守墓人。”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太监应该是,那个王身边的大太监。 手上有权势,同时也是最熟悉王的人。 所以,他假扮王,让一堆奴隶陪葬,又在王的墓室里,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会……成功。 “闭嘴,闭嘴,我是王,我是你们的王。听到没有,我才是王,才是真正的王,你不过是一个假货,你不过是命好!”肉球蛊王疯狂的大叫,声音尖锐,暴躁异常。 “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你了。只要吃了你,我就是真正的王了。”肉球蛊王似乎是,把九皇叔当成了那个王。 它那双钳肉球里,怪异至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九皇叔,一副恨不得,要将九皇叔撕碎的样子。 不是,不是恨不得,它就是要把九皇叔撕碎。 743首杀 那肉球蛊王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将九皇叔面前的路,全都堵死了。 随着它的身体绷开,藏在它那堆肉球里的,一张张嘴也跟着张开了。 是的,一张张嘴! 它只有一张脸,但肉球里却有无数张嘴。 一张挨着一张,畸形又怪异。 没有意外的话,九皇叔的软剑,应该是扎进了,它的某一张嘴里,被它给吞下了。 “果然是个丑东西。”肉球蛊王涨开的刹那,九皇叔就有一种捂眼的冲动。 太丑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一个丑东西,给伤到眼睛。 “我要,吃了你!”肉球蛊王的身体,不断地膨胀开了,迅速地挤占密室的空间,很快就占据了大半个密室。 九皇叔不想被这个丑东西碰到,就只能不断后退。 可密室只有这么一点空间,那丑东西还能再膨胀,不出意外的话,这丑东西肯定,能把整间密室填满,不留一点缝隙。 到时候,九皇叔就是想要躲,也没有地方可以躲 就,用心险恶,也极度恶心。 这丑东西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嘴,九皇叔现在它堵在密室里,如若没办法离开,那就只有被它咬……或者说,被它的嘴撕碎的份。 肉球蛊王不断逼近。 “这么有恃无恐,看样子,余下的三面墙,都是连着山洞的,你赌本王砸不开。”九皇叔看着不断膨胀,快要逼近自己的肉球,没有动。 他站的位置,离墙壁只有两步的距离。 他此刻就是退,也只能退那么两步。 可退了这两步之后呢?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你完了。”肉球蛊王看到九皇叔没有动,全身上下的嘴,都发出兴奋的尖叫,仿佛已经把九皇叔吃到了嘴里。 “嘭!”肉球蛊王兴奋的,再度撑开自己的身体,张大嘴巴咬向九皇叔。 “真是蠢货!”就在它咬向九皇叔的那一刹那,九皇叔摇了摇头,而后脱下外衣猛地朝肉球蛊王砸去。 “咔咔……”衣服抛出去,瞬间撑开,化为一张网,粘在肉球蛊王的身上。 “哧啦……”在那张网贴近肉球蛊王的刹那,九皇叔将右手上的黑色长线轻轻一拉,只见那件化为巨网的黑衣,在不断收紧,紧紧压着肉球蛊王。 “啊,啊,啊!”黑色巨网上的细丝线,每一根都嵌在肉球蛊王的肉里,随着九皇叔收紧那张网,肉球蛊王痛苦大叫,身上那一张张嘴,被割得血淋淋的,膨胀的身体也停了下来。 “放,放了我!” “低贱的奴隶!” “啊……还不快,放了我!” 肉球蛊王痛苦尖叫,九皇叔不为所动,再度轻轻一拉,将肉球蛊王身上的网,收得更紧。 “啊,啊,放,放了我……”肉球蛊王被巨网上的黑色丝线,割得鲜血淋漓,它身上那些奇怪的嘴,被一片片割了下来。 “救,救我!”肉球蛊王被巨网制住,痛苦惨叫,膨胀的身体不断缩小,想要借此逃开巨网的钳制。 可是! 它的身体在缩小,巨网也在收紧。 它的身体缩得越小,巨网收得越紧。 “放,放了我!”肉球蛊王发现不对,再次让自己的身体膨胀开,可已经晚了。 巨网收得紧紧的,它的身体膨胀的越开,被巨网割下来的肉就越多。 “没用的。”九皇叔控制着手中的细线,将肉球蛊王身上的巨网,一点点收紧:“巨毒黑蛛丝,蛛丝锋利、坚韧,比之钢丝更牢固。最主要,它黏性极强,一旦粘上就取不下来。” 这东西很好用,唯一可惜的是,用完后就收不回来。 哦,还有一点很可惜。 剧毒黑蜘蛛数量极少,又极毒,一般人没办法从它手下活下来,更不用说活捉它,逼它吐丝了。 他也是年轻时,被人陷害,在沙漠迷了路,遇到一窝黑蜘蛛,最后九死一生杀了出来,还带了一只活的小蜘蛛出来。 可惜,只有一只蜘蛛,没有办法配种繁衍,且对方离开了沙漠,整个状态都不行,活得并不久。 养了十余年,吐出来的蛛丝,也只够做这么一件衣服。 当然,九皇叔并不心疼用了它。 东西嘛,就是拿来用的,哪怕这件衣服,放眼四国也只有这么一件,且不可能再用,九皇叔也不心疼,因为…… 九皇叔看了一眼,被巨网逼的不断缩小,却仍旧逃不掉巨网,被巨网上的丝线,折磨得痛不欲生的肉球蛊王,笑了。 他不心疼,毕竟他的敌人,付出了血的代价。 “噗嗤!”九皇叔没有一手软,他狠狠一个用力,收紧手中的丝线。 只见噗嗤一声,巨大的黑网瞬间收拢,所有的丝线都朝中间飞去。 “噗嗤!” “噗嗤!” 一声声利刃割肉的声音响起,肉球蛊王痛苦尖叫:“放,放了我……长生,我可以告诉你,怎么……” “哦,本王不需要。”九皇叔右手一扬,扯动手中的细丝,而后迅速将手中的丝线弹出去。 只见“噗”的一声响,缩成一团的肉球蛊王,生生被巨肉绞得血肉模糊。 “啊……”肉球蛊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化为一团血水,与拢成一团的巨网一起,掉落在地上了。 “可惜了。”九皇叔拍了拍手,嫌弃地扫了一眼,满是血肉的地面。 也不知,他说的可惜,是可惜了他那件,自带杀招的衣服,还是可惜了这间密室,被血肉给染脏了。 想来应该是后者,因为…… 九皇叔足尖轻顶,脚不沾地的,飞出了密室。 满地的肉,九皇叔身上没有沾到半点。 要不是他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完全看不出,他刚刚用那么暴力的手法,杀了一只……蛊王。 九皇叔出来时,密室外没有人。 那个被他抛出来的,为首的守墓人不见了。 出事了! 九皇叔左右扫了一眼,而后迅速朝大殿跑去。 他确实遇到了一只蛊王,但对方也确实,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毕竟,蛊王只有一只这话确实不错,可谁能保证,刚刚那只肉球蛊王是真的蛊王,而不是像那四个守墓神将一样,是受蛊王控制的傀儡呢…… 744喂不饱 九皇叔走得很快,很快…… 一路连气都没有换一下,直奔大殿。 可还是晚了。 苏云七不在大殿。 不仅苏云七不在大殿,先前散了一地的黑刺,也从大殿上消失了。 整个大殿干净的,仿佛他们之前,没有来过一样。 九皇叔迅速,在大殿转了一圈,而后走到由黄金打造的龙椅上,气势十足地坐了下来,看着底下所谓的文武百官陶俑:“王是吧?本王知道你是谁!” 九皇叔傲慢又不羁地,看着那群陶俑,嘲弄地开口:“一群被南疆除名的黑蛊师而已,你们也敢自称王,简直是可笑!” “你知道的,果然多!”为首的一具陶俑,突然开口了,听这声音,怪异中又透着一丝熟悉。 “你活了多久?或者说,你用了多少后代的血肉来供养你。”九皇叔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 他目光傲慢地看着下方,并没有落在,开口说话的那具陶俑上。 他很清楚,这陶俑不过是,受蛊虫控制地傀儡罢了,它并不是真的会开口说话,也不是真的有生命。 真正开口说话的,是操控这一切的,南疆蛊师,或者说这座墓室里的那个王。 “不愧为是去过南疆的人,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具陶俑又开口了,只不过,这一次,它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了和扭曲:“你毁了我的新生,你知道吗?” “叭…嚓……叭嚓……” 陶俑承受不住蛊民的暴动,发出一道道裂缝,并再次发出,愤怒地怒吼:“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最后一步,我吃了它,我就能重新活过来了,你知道吗?” 那道声音,咬牙切齿又癫狂暴躁:“你毁了我的新生,毁了我的长生之路。我要让你,后悔终生!” “嘭!”随着它最后一个字落下,陶俑承受不住它的暴怒,整个裂开了。 “哗啦”一声,泥肉与里面腐烂血肉,混在一起,掉落在地上,散发着让人恶心的气味。 “本王在密室里,跟那只丑东西说的话,是骗他的。”向来有洁癖的九皇叔,却是面不改色:“你并不是仁慈之辈,亦不是知礼之人。你的那些暴君、戾王更让人不耻,比那只丑陋的肉球,还要丑陋。” 对方并不是,没有用活人殉葬。 他用了,很多。 这一具具陶俑傀儡,全都是用活人打造出来的。 甚至,他这些年吃掉的,那一只只所谓的“蛊王”也都是活人。 不同的事,那些被他吃掉的,都是他的后代子孙。 是的,这些所谓的守墓人,被肉球蛊王,称为低贱的奴隶的人,不出意外的话,都是这个王的血脉后人。 他在南疆时,得知了一段秘辛。 千年前,南疆蛊术盛行时,有一个天才蛊师,制造了一种名为供养的蛊。 所谓的供养蛊,就是一直用直系血脉的血肉喂养它,只要一直喂养,那受到供养的蛊就能一直存活,且能一直保持健康,保持年轻的状态。 那天才蛊师,初时培育出供养蛊,纯粹是为了兴趣,为了在一众蛊师面前,展现自己的天赋。 直到他心爱的女人,患了重病,无药可医。 那天才蛊师当时束手无策,死马当活马医,将供养蛊喂给了心爱的女人,而后与心爱的女人,生下一个孩子,用孩子的血肉,喂养女人体内的蛊。 可惜,好景不长。 蛊是贪婪的,是喂不饱的。 供养蛊到后面,胃口越来越大,需要的血肉也越来越多。 他们的孩子虽不止一个,但年纪还太小,能供养的血肉太少了。 为了保住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天才蛊师便生出了,以蛊养蛊的办法。 他把自己的孩子,制成蛊,而后让他们去吞食其他的蛊虫,把自己的血肉变得强大,再供给心爱的女人。 心爱的女人,初时不知道,自己所用的血肉,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直到她发现,她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的孩子,去找他们,才发现这个真相。 心爱的女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能接受,自己活下来,是用自己亲生孩子的生命,乃至血肉换来的。 甚至,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所吃的养身血肉汤,全是自己的孩子,那女人就会发疯,就会不断地伤害自己,也伤害天才蛊师。 清醒过来后,她仍旧没有办法面对自己,也没有办法面对天才蛊师,也没有办法,在南疆这个伤心地呆下去。 她离开了。 在杀了天才蛊师后,她离开了。 她离开了南疆,去了中原。 女人貌美且年轻,她到了中原后,遇到一个俊美的、强大的王。 她成了那个王的王后,她与王夫妻恩爱,并且因为离开南疆之前,服下了大量的亲生血脉血肉,她的状态也保持得很好,十几年内都不曾需要再用血肉,来供养体内的蛊。 但,还是那句话。 蛊是贪婪的,也是喂不饱的。 天才蛊师把自己的孩子,变成强大的蛊王,用来供养女人体内的蛊,但那只供养蛊,也只是暂时饱了而已。 十几年后,就在那女人几乎忘了,自己体内还有一只蛊时,她体内的蛊,在得不到足够的供养失控了。 女人被蛊掌控了心智,吞食了自己的孩子,唯有在外游历的大儿子幸免于难。 等到女人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后,女人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她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那位王。 也把供养蛊的事,说给了那位王听。 她告诉王,她不想再受供养蛊摆布,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对她来说,活着太痛苦了。 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用自己孩子的生命与血肉换来的。 她告诉王,在她死后,一定要把她体内的供养蛊烧死,连同她一起烧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能留。 她不能让供养蛊这种邪恶的东西,继续留存在世间。 但是! 她的王,没有这么做。 或者说,她低估了人性的丑陋,也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她的王,不仅没有毁掉那只供养蛊,甚至自己用上了! 745知道得太多了 九皇叔坐在龙椅上,不徐不疾地,将他在南疆获悉的这段秘闻说出来。 九皇叔说话时,大殿一片死寂,等到九皇叔说完,才有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我应该,早点杀死你!” 这一声凶狠又暴戾,带着森森杀气,可惜吓不到九皇叔。 九皇叔姿态闲适的坐在龙椅上,嘲讽地轻笑:“可惜,你杀不死本王。” 真要能杀死他,这人早就动手,根本不会让他活着走到这里。 都是手握至高权利的人,彼此间的想法与行事,就算没有七分相似,也有五六分,他稍稍一猜,就能猜到原因了。 对方不是不想杀他们,而是杀不死,没办法杀,也不敢冒险。 毕竟,他离长生就差那么一步了,他显然是不想节外生枝,却不想…… 他和苏云七都不是好惹的,偏偏一步步的,破坏了他所谓的,完美的计划。 “你既然知道供养蛊,想来也知道,要怎么解它。作为交换,我放了你的王妃。”隐在暗处的王,或者直接明了的说,就是那个所谓的,为首的守墓人。 在九皇叔点出南疆那段秘闻,为首的守墓神将,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九皇叔什么都知道,他藏也无用。 他直接,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刻的他早已换了一身装扮,身上穿的衣服,与黄金棺椁里,那具玄衣男尸的衣服一样。 脸上也戴着,与那具男尸相同的面具。 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为首的守墓人,眼中已没有,不曾见过世面的清澈的愚蠢,取而代之的是阴狠、深沉。 九皇叔与之视线相对,而后轻轻点头:“果然,这才适合你。” 当然,为首守墓人原先的伪装也没有问题,他的伪装要有问题,他也骗不过苏云七,骗不过其他守墓人。 但伪装没有问题,并不表示合适。 他站在那群守墓人中,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你可以解释为,他与旁人不同,他天生聪慧,可他的双眼,又时常透着清澈、不知世事的愚蠢。 可就是这么一个,天真的青年,却与老奸巨猾的药王谷谷主,达成了合作,还没有被药王谷谷主给反制,也没有被药王谷谷主杀死。 要知道,药王谷谷主可不是什么善人,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相反,药王谷谷主行事心狠手辣不说,还短视愚蠢。 要不是足够蠢,药王谷谷主也不会,不打听清楚,不安排好退路,就也挑衅他萧天寒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首的守墓人,换上王的装扮,声音也低沉、稳重了许多,再不复先前的生疏与别扭。 九皇叔双手放在龙椅两侧,淡声开口:“在你开口的那一刻,在你那些所谓的族人,不会说官话的那一刻。” 前面那句话,为首的守墓人,还不能理智,九皇叔提到“官话”二字,为首的守墓人就明白了。 但为首的守墓人,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就没有一种可能,是我聪明,他们学不会吗?或者不愿意学吗?” 九皇叔轻笑出声:“本王初时,也这么认为。可是,在山洞里,你处处表现得,很爱你的族人,很在乎你的族人。” 开始他只是怀疑,并没有多想。 就像为首守墓人所说的那样,可能是他的族人,不愿意学习官话。 但是! 他要是没有记错,为首的守墓人,一直在说,他们一族最大的希望,就是从古墓出去,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既然想要出去,想要跟外面的人一样生活,那些族人就没有理由,不学官话。 不学,出去怎么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不是自相矛盾。 还有…… 这个为首的守墓人,一副处处为族人着想的样子,且在族中地位不低。 既然他处处为族人着想,就该为他的族人做打算,即使不愿学、不想学,为了族人今后的生活,他也应该逼着他们学。 可是,他没有! 他的族人,不仅不会说官话,甚至连听都听不懂。 有些事不想没事,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为首守墓人嘴里喊出来的话,与他的行为,处处都是自相矛盾的。 他的那些族人,全都死了,成了蛊虫,唯有他无事。 那么,有问题的,就只有他。 而且,当时在山洞里,虽然有苏云七搭救,但不管是那些虫子,还是那些成了蛊的蛊人,他们都没有攻击为首守墓人。 他与苏云七,提前做好防备,但还是有飞虫袭向他们。 唯有为首的守墓人,他站的方向,没有虫子爬过去,也没有飞虫飞过去。 这不合理。 除非,他是……最高级别的存在,那些飞虫与爬虫,连靠近他都不敢。 九皇叔说的轻描淡写,好似再寻常不过的事,可为首的守墓人,脸色却唰的就沉了下来:“原来,我露出了这么多破绽。” 九皇叔突然道:“药王谷谷主,是你的人?” “是……不是,关你什么事?”为首的守墓人,反应过来,立刻改口。 九皇叔傲慢又不屑地开口:“本王只想知道,你有多蠢,居然会用那么一个蠢货,把好好的药王谷给毁了。” 为首的守墓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不算是我的人,只是我帮了他几回,他便为我做几件事罢了。” 九皇叔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又问:“那个肉球又是怎么一回事?” “总要有个东西放在人前,那个丑东西,很适合放在人前,不是吗?”为首的守墓人,傲慢地开口。 他利用了那个蠢货几百年,那个蠢货还真以为,自己是这座墓的主人。 却不知,那个丑东西,只是他推出来挡灾的工具罢了。 若是有人发现,这座古墓的事,他就把那蠢货推出去。 那蠢货也确实有一点用。 他就是用那蠢货,骗过药王谷谷主,让药王谷谷主为他……拿人试药。 只可惜,没有骗过眼前这人。 为首的守墓人,抬头看了九皇叔一眼,强压下眼中的戾气。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还要用对方…… 746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为首的守墓人,压下心中的怒火,强迫自己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九皇叔:“合作,还要不要谈?”为首的守墓人,故作平静、淡然地开口,好似并不在意一般,可他却不知…… 他再次主动提起,就说明了他的急迫。 “本王要,先见到人。”九皇叔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对方,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 谈当然要谈,但怎么谈,他说了才算。 “不可能。”为首的守墓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就没得谈了。”九皇叔面色不变地开口。 为首的守墓人,突然笑了:“你似乎忘了,这是我的地方。” “所以呢?”九皇叔冷笑地反问。 占据地利优势又如何,当他会怕嘛。 对方是不是忘了,他一直占据着地利优势,可却一直奈何不了他和苏云七。 “你知道的太多了。”为首的守墓人,右手成爪,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带着一丝凝滞,缓缓向上提:“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随着他的动作,为首守墓人面前的空间,发生了扭曲。 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神秘的力量出现,将整个空间束缚、扭曲…… 坐在龙椅上的九皇叔,也因这股无形的力量,身体变得弯曲。 为首的守墓人,发现怪异的笑声,一步步朝龙椅上方走去:“在我的地方,没有人能强过我!” 为首的守墓人,走得很慢,边走边看着九皇叔,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什么得意之作。 终于走到了九皇叔面前,可他却没有急着动手。 他看着九皇叔,笑的得意:“要抓你,可真不容易呀!” “不过,再不容易又如何呢。你现在,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上,成为我的食物。”为首的守墓人,抑制不住心中的得意,大笑一声,而后猛地伸手,掐向九皇叔的颈脖:“安息吧,东陵的王!” “咔嚓!” 就在他出手的刹那,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样的九皇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并干脆地折断:“你笑的,太难听了!” “啊!”为首的守墓人,惨叫一声,他惊恐万状地看着九皇叔同,想要后退,可手腕被九皇叔抓住,根本没法退。 “你,你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为首的守墓人,尖声质问九皇叔。 “幻蛊是吗?”九皇叔移开脚,露出脚下,被他踩死的蛊虫:“你没发现,它死在本王的脚下吗?” 那蛊虫的颜色,与黄金龙椅下方的石板一模一样,且只有薄薄的一片,正常人根本看不到。 作为正常人,九皇叔也没有看到。 但他看到了,苏云七藏在龙椅扶手处的药。 也不能说是他看到的,应该说,他被苏云七留的针,扎到了手。 他离去前,把苏云七放在龙椅上。 他赶回来,苏云七不见了。 依他对苏云七的了解,苏云七不管遇到什么,都会想办法自救,便是无能力自救,也一定会想办法,给他留下一点有用的东西。 他直接坐在龙椅上,不是想感受什么,坐在王座上、君临天下的威风。 他会坐在这张龙椅,纯粹是因为,这张龙椅是苏云七,被为首守墓人带走之前,坐过的。 如果苏云七留下什么线索,必然在这张龙椅上。 事实上,他与苏云七,不愧为是夫妻,哪怕没有什么交易,也默契得很。 苏云七在龙椅的扶手处,藏了一根尖针。 他的手一放上去,就被尖针扎了一下,而后他就发现了,粘在扶手内侧的黏虫板。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那是黏虫板,因为…… 上面写着“黏虫板”偌大的三个字,除非他瞎,不然他就是想要不知道都不行。 对方擅长用蛊,殿内没有半点,被苏云七的暗器,破坏过的痕迹。 虽然,对方很聪明的,把殿内所有的打斗痕迹都清楚了,但苏云七用的暗器,造成的破坏,绝不是对方清理,就能清理得掉的。 很显然,苏云七被对方带走时,完全没有反抗过。 这不符合,苏云七的性格。 再加上,苏云七失踪前,隐秘地在扶手下方,留下黏虫板三个字,显然…… 苏云七的失踪,与蛊虫有关。 好巧不巧,他去过南疆,与南疆蛊师交过手,多少知道一些蛊虫的事。 幻蛊! 一种能制造幻像,让人短暂的失去意识的蛊。 这种蛊很弱小,本身完全没有战斗力,但极为擅长隐匿,与变色龙一样,能完美的隐匿在任何环境中,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但它也有一个弱点,就是需要与目标的肌肤接触,才能起作用。 他不确定,对方用的是不是幻蛊,但不妨碍他做准备。 一只落在他肌肤上的蛊而已,稍稍用内力,就能把它震了出去,并不需要费劲。 “本王就说,药王谷谷主,为何蠢得要本王亲自来药王谷。原来,是你要本王的血肉。”九皇叔识破为首守墓人的阴谋,却没有急着拆穿,而是要看对方使什么把戏。 不想…… 对方的目标,是他。 也是,他这一身血肉,天下至毒。 而蛊,喜毒物。 这世间有什么,比他的血肉更毒的呢。 他这一身血肉,普通人沾唇即死,但对蛊虫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你的王妃,在我手上!”为首的守墓人,右手被九皇叔生生折断,疼的他直抽气。 他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九皇叔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没有办法让对方松手。 不过,他也不惧。 他抬头,笑的恶劣,哪怕带着面具,也掩不住他的得意。 “一个女人而已,你觉得……本王会在乎?”九皇叔面无表情的道。 这话,换了一个人便是相信,也会怀疑九皇叔是装的。 但一个能把自己亲生的孩子,当成食物的怪物,他根本不觉得,九皇叔的话有什么不对。 因为,换作是他,他也不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倒是一类人!”为首的守墓人,并没有因手中的人质无用而生气。 相反,他很高兴。 同一类人,才更好……合作! 747诚信是用来违背的 一类人? 九皇叔不置可否的冷笑。 他得杀多少人,混蛋成什么样,才会跟眼前这个怪物,沦为一类人。 “怎么,你不承认?”为首的守墓人,看到九皇叔不认同,发现一声桀桀的怪笑。 “你高兴就好。”九皇叔面无表情地开口。 他是多无聊,才会跟一个,杀子吃子的怪物较真。 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问几句这个死怪物,把苏云七藏哪里去了。 “你要的解药,我可以给你。在你服下解药之前,我要你身体内一半的血。”都是不想死,都是惜命的人,为首的守墓人,自认自己,拿捏住了九皇叔的命脉。 “三分之一。”九皇叔面不改色的还价。 “至少一半。”为首的守墓人,半点不退。 “那你去死吧,不用谈了。”九皇叔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 “三分之一!”为首的守墓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想也不想,立刻改口。 由此可见,他有多怕死。 想想也是,为了长生,他付出了那么多,怎么甘愿在这个时候放弃。 九皇叔笑的邪恶:“四分之一。” “你刚刚说的,是三分之一。”为首的守墓人,气得咬牙。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九皇叔面无表情地收紧手:“四分之一。” 为首的守墓人咬牙切齿:“你破坏了,我最后一次进食,四分之一根本喂不饱那只蛊,至少要三分之一。”少于三分之一,都没有办法再谈。 九皇叔没有拒绝,只问:“本王的王妃在哪?” “你果然,跟我不是一类人。”为首的守墓人,怪笑。 九皇叔仍旧是,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为首的守墓人,一时间也拿不准,九皇叔到底在不在乎苏云七,只能道:“血给我,人给你。”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加重力道,掐住为首守墓人的脖子,用行动告诉为首的守墓人,他不接受讨价还价。 为首的守墓人,憋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道:“我,她……她没死。” 九皇叔没有说话,掐着为首守墓人颈脖的手,青筋暴起,骨头被捏碎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为首的守墓人,脸色发紫,双眼不受控制地往上翻,嘴巴大张、舌头也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 “呜…呜!”为首的守墓人,已说不出话,他痛苦地指着上方。 “带路。”九皇叔收回些许力道,推着为首的守墓人转个身。 “你……咳咳,骗我!”为首的守墓人,哑着嗓子开口。 九皇叔反问:“你说的,是真话?” 为首的守墓人,闭口不言。 他确实没有说真话。 他要的是全部。 不仅仅是血,还有他的肉。 九皇叔的血肉,对蛊虫来说都是至宝,千年也等不到一个,他怎么可能放过九皇叔。 他自以为,他伪装得很好,也装出了一副,受制于九皇叔,不得不妥协的“卑躬屈膝”样,却不想,仍旧被九皇叔看破了。 果然是同类,真的是,让人讨厌呀! 为首的守墓人,背对着九皇叔,一改在九皇叔面前的无力、挣扎,阴森的眸子,透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猖獗。 九皇叔没有看到。 当然,他就是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井底之蛙罢了。 人活着的意义,不是为了呼吸。 如果活个千百年,代价是永远只能呆在地下墓陵,靠吃自己血脉至亲的血肉生存,那与畜生有何异。 蛊虫会影响人,人也会影响蛊虫。 此人傲慢自大,自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者。不管是蛊虫,还是这墓里的所有生物,皆在他的掌控。 殊不知,他内体那只蛊虫,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这墓地的一切,还有他那些,无辜枉死的后代,到底是在,为他的长生牺牲,还是在为那只蛊虫的长生牺牲。 到底,是他想要长生,还是那只蛊虫想要长生? 最后,到底长生的是他,还是那只蛊虫? 这个问题,想来他自己也不明白吧。 他有没有受,那只蛊虫的影响,想来他自己也说不清。 那只蛊虫并没有强制他做什么,但那只蛊虫的存在,就是在引导他,一步步走向歧路。 就像南疆那位天才蛊师。 最初,他只是想救自己心爱的人。 可到后面…… 事情已不受他控制了。 他为此,已经付出太多,他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 就像那个女人…… 蛊虫需要直系血脉的血肉供养,她同不同意都不重要。 同意最好,皆大欢喜。 不同意,供养蛊就自己动手,来保证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眼前这个男人,自以为能掌控得了供养蛊,不过是因为,他所做的,都符合那只蛊的需求。 好好的人不做,却偏要做蛊的奴隶。 那只肉球说的倒不错,这人确实是低贱的奴隶。 九皇叔目光冰冷,毫不掩饰他的嫌弃。为首的守墓人,哪怕是背对着九皇叔,也能感觉到,九皇叔对他的厌恶。 为首的守墓人,却是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 厌恶他的人,不知凡几。 他身后这个,算老几! 为首的守墓人,带着九皇叔,在地下墓地绕来绕去。 来到一个左右都有路的路口,为首的守墓人目光微闪,而后带着九皇叔朝左侧走去。 “本王死之前,肯定能先一步杀了你。”为首守墓人那一瞬的迟疑,九皇叔发现了。 他没有阻止,只出声提醒对方。 他不管对方,是故意露出破绽,让他换一条路,还是前方真有陷阱在等他。 他只告诉对方,不管处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有那个能耐,在死之前弄死对方。 “我要有你,这样的武功就好了。”为首的守墓人,哑着嗓子,无不羡慕地道。 他要有九皇叔这般的身手,何需要躲藏在这墓地,又何须去弄什么替死鬼。 “呵。”九皇叔不无嘲讽的冷笑。 羡慕他武功高强,为什么不自己去练武。 即便是没有天赋,有数百年的时间,日积月累下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白了,眼前这人与虫子无异,除了活着,没有任何追求。 当然,为首的守墓人,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生来是王,何需要自己去打打杀杀,只有低贱的臭虫,才需要去拼命…… 748他是真得狠 不知是九皇叔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旁的。为首的守墓人没有耍手段,带的路很安全。 但是! 这不是,去找苏云七的路,而是…… 通向上面那座小皇陵的路! “戏耍本王,是要付出代价的!”九皇叔一把将人拽了回来,掐着对方脖子的手,再度加重了力道。 “她就在上面。”为首的守墓人说得很快,生怕慢一步,就被九皇叔给掐断了脖子。 他相信,这个被四国尊称为九皇叔的男人,绝对做的出这样的事。 “诚信是用来遵守的,不是用来违背的,本王希望你有诚信。”九皇叔松开对方,示意对方继续带路。 为首的守墓人,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地陵的路,百转千回,绕来绕去。 饶是九皇叔的方向感再好,也被绕得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当然,只是快要! 为首的守墓人,在前面带路,九皇叔一直在后面记路。 按他记下的路线,对方所带的路,确实是在往上走,但应该不是最快的路线。 此许小伎俩而已,九皇叔不在意,只提醒他:“本王的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重新给你挖个坟。” 为首的守墓人没有回头,但步伐明显快了起来。 不想死,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中。 为了活下来,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在九皇叔威胁他后,不到两刻钟,他就带着九皇叔,来到上面那一层皇陵。 “这地方,你应该很熟悉。”为首的守墓人,把九皇叔带到了,他与暗卫掉落的那个石室。 八个暗卫,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带路。”九皇叔面色不变。 “果然,够冷酷。”为首的守墓人,是故意把九皇叔,带进这间石室的。 见九皇叔,连看都不看那八人一眼,为首的守墓人也不失望。 不过是随便试试,有用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本王的耐心有限,动作快一点。”九皇叔冷漠地催促了一句。 “马上就到了。”小算计没用,为首的守墓人也不折腾,他走到角落,按动一个隐秘的机关。 “哐哐”声响起,石室一侧的石墙,朝两侧退开,露出一条旋转的阶梯。 为首的守墓人,带着九皇叔步入阶梯。 随着他们二人走进去,石墙又缓缓合拢。 就在石墙合拢的刹那,九皇叔抬手,弹出数枚细小的珠子,打在暗卫的穴道上。 “轰!”在石墙恢复如常的刹那,被珠子打住的暗卫幽幽转醒。 醒来后,看到身边熟悉的珠子,暗卫眼前一亮:“是王爷!” “快,找出路。”暗卫连忙把其他人弄醒,而后在地上,寻找相同的珠子。 他们王爷,用珠子把他们弄醒,肯定会在机关处,留下相同的珠子,方便他们找路。 …… 被九皇叔一再警告,为首的守墓人,终于不敢再耍花招。 这一次,他一点弯路也没有走,很快就把九皇叔,带到药王徐下葬的地方。 “他的墓地还是我亲自挑的,他的医术很好……可惜,就是不够听话。”为首的守墓人,看着药王徐的棺椁,很是遗憾地摇头。 九皇叔没有搭理他,掐着他的脖子,来到棺椁前,而后…… “嘭” 九皇叔一脚踹开棺盖。 “嗞”的一声,一阵白烟冒出,阻挡了九皇叔的视线。 “咻,咻……”不等九皇叔有所反应,无数黑蛇从棺椁里飞出,扑向九皇叔。 九皇叔面色不变,第一时间把为首守墓人拎出来,挡在前面。 可是,没用! 那些黑蛇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接绕过为首守墓人,扑向九皇叔。 “没用的,这是我的地盘,这座墓里,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掌控。”为首守墓人得意大笑,完全不在乎,九皇叔掐着他脖子的手。 他手上有人质,他根本不怕九皇叔的威胁。 “这世间,在戏耍了本王后,能全身而退的,只有本王的王妃。”棺椁里不知有多少黑蛇,九皇叔挡了半天,仍旧有小黑蛇,从棺椁里面跳出来。 最主要,那些掉在地上的黑蛇,还会爬回来攻击他。 这般情况下,被他掐着脖子的为首守墓人,就成了累赘。 但要他把人放了,那也是不可能的。 九皇叔眼角的余光,扫到前面的棺椁,眸光一冷,而后往前一把,将为首守墓人按进棺椁里:“死人,就该呆在棺材里。” 九皇叔不仅,把人塞进了棺椁,还把刚踹开的棺材板踢了回来,严严实实的盖上。 这一盖上,不仅把人解决了,也没有小黑蛇跳出来了。 “不,不……放我出来。”被塞进棺椁里的为首守墓人,被九皇叔的动作,惊得忘了反应,等他反应过来,便疯狂拍打棺材板,不顾嗓子的刺痛,拼命求命。 “嘭!” 回答他的,是九皇叔重重一脚,将棺椁踢翻。 “吧唧,吧唧……”棺椁翻过来,压死了一片小黑蛇。 棺椁里的为首守墓人,也被震得七晕八素,缓了一下,才继续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棺椁翻倒,棺材板朝下,为首的守墓人,被困在里面,就更没有办法出来了。 而这棺椁下方,本来有一个机关,可以直通地下,可现在棺椁被踢翻,也不在原来的位置,机关也废了。 为首的守墓人,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九皇叔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不等九皇叔问,为首的守墓人,就主动道:“你放我出来,我立刻告诉你,你的王妃在这里。这一次是真的,绝不骗你。” 九皇叔不为所动,他以雷霆之速,将地上的黑蛇弄死。 对外面的九皇叔来说,踢翻棺椁,弄死地上的黑蛇,不过是数息的事。 对棺椁里面的为首守墓人来说,在漆黑的、密闭的棺椁里,每一秒都是煎熬。 没有得到九皇叔的回应,为首的守墓人,为了能让九皇叔放他出来,又急忙道:“她在那具黄金棺椁里,就在那个山洞里。棺椁被封死了,她在里面的时间越长,窒息而死的可能性越高。你放我出来,我带你走近路。” 这一次,他说的很详细,也很有诚意,可是…… 749拿你没办法 九皇叔已经不需要他了。 不仅不需要,甚至…… “本王向来,不喜欢留后患。” 九皇叔将地面的黑蛇处理干净,便一脚将棺椁踹向石壁。 嘭的一声,棺椁猛地撞向墙面,砸了个稀巴烂。 “不……”棺椁里面的为首守墓人,连同撞烂的棺椁,一起摔在地上。 他张嘴,吐出大口大口的血。 “救,救我……”他瞳孔涣散,朝九皇叔伸手,阴森的眸子满是乞求与绝望。 他不想死。 他为了不死,牺牲了那么多,他真的不想死呀。 “长,长生……”为首的守墓人,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血,可为了活命,他还是用力挣扎,为此不惜拿出长生的诱饵,来引诱九皇叔。 可惜,九皇叔不稀罕。 九皇叔无视对方的求救,弯腰,捡起一枚石子,高度戒备地看着为首的守墓人,不敢有一丝放松。 为首的守墓人,不过是一具躯壳,不足为惧。 真正的祸害,是他体内的蛊虫。 那只蛊虫不除,还会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为首守墓人。 如九皇叔所料,在为首的守墓人,咽气的刹那,一只血红色的虫,从为首守墓人的心脏处飞了出来。 它飞出来的刹那,就目标精准地,朝九皇叔飞去。 供养蛊能一直活着,只要有后代的血肉供养,它就能永远不死。 但供养蛊没有自保的能力,也没办法自己进食,它需要寄生在宿主身上。 为首的守墓人死了,供养蛊一出来,就按照本能,去寻找新的活物做宿主。 这里面,除了为首的守墓人,就九皇叔一个活人,且九皇叔一身血肉,正是蛊最爱之物。 供养蛊想也不想,就把九皇叔当作新的宿主了。 九皇叔也在等它。 不过,九皇叔不是,想当它的新宿主,而是…… “噗嗤!”在供养蛊飞向九皇叔的刹那,九皇叔将手中的石子掷出,精准无误地,砸在供养蛊身上。 “吱!”供养蛊被石子砸中,从半空中落下。 它发出惊恐的尖叫,挣扎着想要再次飞起来。 它不想死。 它要活着! 活下去,永远的、长久的活下去,是它的本能。 被砸下来的供养蛊,挣扎着扑腾起翅膀,可惜…… “吧唧!” 九皇叔上前,一脚将供养蛊踩爆了! 收回脚,地面上是一片刺目的血红。 “果然,很恶心。”九皇叔嫌弃地皱了皱眉,而后转身离去。 能统领百万大军,能常胜不败的军中统帅,就没有一个方向感不好的。 九皇叔在这方面,又尤其地出色。 哪怕地下陵墓有空间上的误导在,九皇叔还是精准无误的,找到了方向。 当然,九皇叔没有走什么捷径,他也没办法去找什么捷径,他是按原路返回的。 为首的守墓人,给九皇叔带路上,故意带着九皇叔绕圈子,花了近一个时辰,才从最底下的墓地,走到上面的皇陵。 九皇叔一个人,哪怕是走原路,也只有两刻钟。 两刻钟后,九皇叔来到了大殿。 为首的守墓人,跟九皇叔说,他把苏云七藏在,山洞那具黄金棺椁,九皇叔是不信的。 时间上,来不及。 更不用说,山洞里的路九曲十八弯,复杂不说,还极度窄小,许多转折处,一人通过都得侧着身子。 为首的守墓人带着苏云七,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返回山洞又折回来。 便是能,那也是有直达的路。 九皇叔选择,回到大殿。 “嘭!嘭!” 回到大殿,九皇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殿两侧的“文武大臣”给毁掉了。 这些,并不是什么陶俑,而是被蛊控制的傀儡。 九皇叔抓起一把石子,精准地将石子,砸向陶俑的头部和心脏处。 据他在南疆打探到的消息,蛊虫一般会寄生在人的大脑和心脏处。 也有那种,寄生在人血液中的。 不为别的,就是蛊虫虽小,但自身战斗力极弱,失去保护,很容易被杀死。 人的大脑、心脏乃至血液都是要害,它们寄生在这些地方,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些陶俑没有血液,能寄生的地方,就只有脑与心脏。 随着九皇叔将石子掷出,陶俑的脑部与心脏处同时炸开,肥硕的蛊虫被石子直接砸死,爆开的尸体与摔碎的陶土混在一起。 藏在陶俑里的蛊虫,确实如九皇叔所知的那般,不是藏在脑部,就是藏在心脏处。 是的,这些陶俑里面的蛊虫,藏身的位置都不一样。 要不是九皇叔谨慎,每具陶俑都毁掉了头部与心脏,怕是要着道了。 毁掉两侧的陶俑的,九皇叔直奔上首的龙椅。 为首的守墓人,显然对黄金情有独钟。 棺椁是用黄金打造的,这把龙椅也是。 九皇叔这一次,没有坐上去,而是直接将龙椅推翻了。 “咔嚓!”龙椅被推倒的刹那,脚下的白玉石突然向下打开。 九皇叔看到了,立刻跳了下去。 苏云七赫然就在下面。 她应该是从上面,直接摔下来的,双腿以一种,极为不自然的姿势弯曲。 双手被她藏于胸前,上身微弯,很好地把双手保护在其中。 他知道,苏云七很保护她那双手,可是! 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她记得保护自己的双手,却没有想过去保护自己的头,是不是有一点过了。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九皇叔无奈地摇头,弯腰,轻轻地将苏云七抱了起来,而后紧紧地抱在怀里。 不管他来之前,他多么笃定,为首的守墓人,只要脑子没有被虫子啃掉,就绝不会杀了苏云七了。 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活着的苏云七,却能用来与他谈判,甚至可以拿来设陷阱,引他上勾。 苏云七本身没有武功,很好控制。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九皇叔可以肯定,为首的守墓人,绝不会杀苏云七,但再怎么肯定,在没有真正看到人之前,九皇叔还是真正的安心。 此刻,将苏云七抱在怀里,感受着苏云七的呼吸与体温,九皇叔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人没事就好了,旁的…… 不重要! 750脑子是个好东西 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很快就与暗卫会合了。 “王爷!”暗卫看到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出现,差点就哭了。 太好了,他们王爷和王妃都没事,不然他们就是死一百次,也没办法谢罪。 “你们俩留下,你们六个上去,给本王召人……把这地,给本王挖了!”九皇叔指着,两个状态稍好的暗卫,冷声说道。 他没有挖人坟墓的爱好,哪怕缺粮饷,缺到稳不住边疆的战士时,他也没有想过,去盗人的陪葬品。 但这座墓,他必须挖。 他绝不会,给南疆的蛊虫,在四国生长的机会。 这墓,他会让人挖得干干净净,半块瓦片都不留。 对外,他也有说辞。 药王谷惹怒了他,他要药王谷没有容身之地! “是,王爷。”暗卫对九皇叔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毕竟…… 八个暗卫相视一眼,而后同时叹了口气。 他们自下墓后,除了拖后腿,什么事也没有做。 他们留在墓里,也只是添乱,还不如老实的、麻溜的出去,还能少碍王爷和王妃的眼。 六个暗卫利落地退下,他们…… 他们走之前,看了一眼,被九皇叔抱在怀里的苏云七,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王爷没让他们,把王妃带走,他们就不能多嘴。 …… 和下面的墓地相比,上面这座小皇陵,无论是机关还是布局,都粗糙了许多。 这座小皇陵,也有蛊虫陶俑做守墓神将,但无论是灵活性,还是实力都差远了。 甚至,九皇叔把它们的弱点一说,都不需要九皇叔动手,两个暗卫就能处理。 暗卫将陶俑击杀的那一刻,差点哭了出来。 下墓以来,他们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们还以为,他们这一次下墓,除了展示他们的无能,没有一点表现的机会。 还好,还好……他们还有用武之地。 两个暗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再遇到陶俑,都不需要九皇叔开口,两个就迅速上前,不等陶俑里面的蛊虫有动作,就先一步将陶俑击杀。 上面这座小皇陵并不大,在两个暗卫主动击杀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药王谷一行人,藏身的墓室。 药王谷一行人,藏在一间放陪葬品的石室,里面…… “轰”的一声,暗卫强行打开石室,退到两侧,把中间的路让出来。 九皇叔抱着苏云七,走了进来:“果然不错!” 石室很大,里面布置的极为豪奢。 硕大的珍珠、半人高的红珊瑚,被随意地丢在角落。 金银器皿更是精致非凡,比之宫廷御造之物,还要奢华三分,可见药王谷是真有钱。 当然,从另一方面说,这座墓里的陪葬品真不少。 踏入石室,看到石室奢华布置的这一刻,九皇叔决定了,这墓要挖,药王谷这些药师的家,他也得抄。 难怪史书上,那么多皇帝爱抄贪官的家。 这一刻,九皇叔微妙地懂了。 “你,九,九皇叔!”石室内,药王谷谷主,正躺在铺着虎皮的石床上。 两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跪在一旁给他捶腿。 石室的门被破口,药王谷谷主正要骂人,一抬头,看到九皇叔,惊得直接从石床上滚了下来。 石室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石室里,还有不少药王谷的药师,他们没有谷主那般会享受,只在一旁坐着。 不过,身边也是有吃有喝,很是惬意。 此刻,看到九皇叔进来,一个个吓得跌坐在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怎么……怎么来了!”药王谷谷主,狼狈地,如同狗一样的,在地上爬行,想要离九皇叔远一点。 他也不想这样,可他腿软,他站不起来,只能用爬的。 “王爷!”两个暗卫很有眼色地,搬了一把椅子,放到九皇叔身后,并且脱下外衣,铺在椅子上。 九皇叔抱着苏云七,淡定落座,勾唇轻笑,语气很是温和:“本王没死,看样子你很失望。” 药王谷谷主,却是吓得一个哆嗦,连连摇头:“没,没,我没有!”他当然失望了! 他快要疯了好不好! 底下那个神秘人,到底在做什么! 不是说好了,他把九皇叔引到墓里来,他负责杀了九皇叔的嘛。 不是说,他有办法,让九皇叔毒发,失去行动力的嘛。 为什么,九皇叔人会在这里。 “你,你没去底下的墓地吗?”药王谷谷主心存侥幸,试探地问道。 按理说不应该呀,他给九皇叔留的,那个入皇陵的口子,只会引他去下面那层墓地,根本不可能到上面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对! 时间不对。 九皇叔下墓三天了,凭九皇叔的本事,上面这座小皇陵,根本拦不住九皇叔三天。 也就是说…… 药王谷谷主脸色一白,颤声问道:“他,他死了是吗?” 九皇叔去了,底下的墓室,然后…… 九皇叔出来了。 “好好的,长了一个脑子,却专想着走歪门邪道。”九皇叔摇了摇头,冷冷地看着,退到角落,手背到身后,鬼鬼祟祟想要下黑手的药王谷谷主,冷声道:“按军中规矩,诛首恶。从犯,从重发落!” “我……去死吧!”药王谷谷主突然变脸,一脸癫狂地朝九皇叔大喊。 九皇叔冷笑:“本王,成全你。” “噗嗤!”九皇叔指尖一动,泛着银光的小刀,从九皇叔指尖飞出,在药王谷谷主,即将按到机关刹那,扎进了他的眉心。 鲜血顺着眉心往下流。 “不……”药王谷谷主僵直在原地,背在身后的手,正好放在机关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不断滴落的鲜血,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 没有机会了! 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哪怕手下就是机关按钮,他也没有机会按下去了。 “拿下!”九皇叔谈笑间,就取了药王谷谷主的命。 对其他药师,九皇叔也没有手软。 他右手扬起,打了一个手势:“配合一点,懂吗?” 这话,是对药王谷其他药师说的。 配合一点,主动让他的人拿下,别给他手下的人找事…… 751无力 药王谷的药师,想要吐血。 要拿下他们,还要他们配合,主动被人拿下!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猖狂的人。 这样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的对手,怎么能忍他到现在! 哦…… 忘了,想要九皇叔死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成功了。 九皇叔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凭本事。 就好气,要气疯了,气得想要杀人那么气。 药王谷的药师,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面容扭曲,但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哪怕再愤怒,再扭曲,在九皇叔威慑下,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起来,主动站出来,排成队,将双手伸出来,配合暗卫捆绑。 他们也不想怎么怂,他们也想反抗。 可看了一眼,尸体还没有凉透的药王谷谷主,他们什么想法都不敢有。 谷主设下天罗地网,向他们再三保证,地下那个神秘人,就算杀不死九皇叔。地下那座墓地,也能把九皇叔困死。 可结果呢? 九皇叔无事人一样,走了出来。 倒是那个神秘人,这个时候,怕是尸体都凉了。 还有地下的那座陵墓,要是他们刚刚没有看错,九皇叔进来时,看到石室内奢华的装扮,似乎眼前亮了一下。 联想到,九皇叔缺银子缺到发疯,药王谷的药师,默默地为地下那个神秘人,掬一把同情的泪。 没有意外,地下那座墓,怕是保不住了。 不对! 他们同情一个死人干嘛。 他们此刻,应该同情自己才是,他们这些年可没少捞银子,他们的家产…… 完了,完了! 全完了! 几个药师像是约好一样,同时抬头,同时一副死了全家的丧气样。 几人视线相对,心灵相通,眼睛就红了。 “怎么了?”其他几个药师,没想到这些,见这几人突然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吓得直发抖。 九皇叔是说了什么可怕的事,他们没有听到吗? 他们刚刚,是闪神了吗? “没事!”几个想到自己辛苦半生一场空的药师,看着什么都没有想到同僚,一时间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同情他们。 等到九皇叔对他们的家产出手,这些人也会跟他一样痛苦。 但,能晚一刻,终归能少痛心一分。 他们就是,脑子太灵光了。 一群药师,个个如丧考妣。 在九皇叔的威压下,他们本来就兴不起反抗的心思,此刻更是没有心思,一个个蔫头耷脑的,任由暗卫牵着走。 “带出去。”药王谷的药师配合,九皇叔也不为难他们,交代了暗卫一句,就抱着苏云七往外走。 他还要去,找解药。 为首的守墓人,先前带的路明显是假的,药王徐并没有,埋葬在那间墓室。 不出意外,解药应该还在墓室。 徐川柏虽然把药王徐,埋葬的墓室说给了九皇叔听。但九皇叔手上,又没有这座小皇陵的地形图。 毕竟是皇陵,哪怕是一个小王朝的皇陵,也不小到哪里去。 除去先前走过的地方,九皇叔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找到了药王徐的墓室。 墓室外,贴了一对白底黑字的对联。 左边写着:生人止步活人不医 右边写着:触之则死黄泉相见 贴对联的石门,透着清雅的蓝光,哪怕是阴冷幽暗的墓室,也掩不住它的光彩。 “难怪药王谷的人,不敢挖药王徐的尸。”不需要走近,九皇叔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的,花香。 这世间,很是奇妙。 能治人病的药,长得都灰扑扑、不起眼不说,大多味道都不好。甚至有些药,又苦又腥又臭,吃下去都是折磨。 能毒死的药,却是长得艳丽无比,香味浓郁,吃起来,口感亦是不错。甚至有些带毒之物,口感称得上无双,比如河豚肉。 药王徐墓室的这间石门,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石门光泽瑰丽,气味高雅,静立在墓室里,如同空谷幽兰,妙洁高雅,让人忍不住停下来欣赏。 但,这门有毒,有剧毒。 就像药王徐,在石门上所写的那样。 此门,触之即死。 不碰它,在它面前多站几息,其毒素也能致命。 总之而言,药王徐这间墓室,正常人都没有办法进去。 当然,徐川柏敢与九皇叔做交易,就是知道,九皇叔他能进去。 没办法,九皇叔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要论毒,九皇叔体内的毒血,不会比这石门弱多少。 这石门的毒,能毒死任何一个人,却毒不死萧王。 药王徐墓室的石门,被称之上地狱石。 不是天然生长的,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将一种特殊的,能吸附毒素的石头,放在一种,名为幽冥花的毒草药汁中,浸泡百年以上,那块石头就会吸收幽冥花的毒,成为触之则死的地狱石。 幽冥花很毒,一朵就能毒死数百个壮汉。 要制造出一块地狱石,至少需要数以万万朵幽冥花,且在其中浸泡百年以上,可想而知地狱石的毒性有多强。 但,九皇叔不用惧。 幽冥花再毒,也比不上九皇叔体内的剧毒。 且地狱石,有吸附毒药的功效,九皇叔碰到地狱石,中幽冥花的毒,但也会被地狱石,吸走一部分毒素。 两厢相抵…… 徐川柏不知道,会不会对九皇叔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但他知道,放在旁人身上,能让旁人死千百次的毒,却毒不死九皇叔,那地狱石的毒,肯定也奈何不了九皇叔。 正好,九皇叔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放在地狱石上。 药王谷没有,在自己的墓室里,设什么乱七八糟的机关、陷阱。 他只在自己的墓室外,放了一块地狱石。 有这块地狱石在,擅闯者,都没有办法,活着走进他的墓室。 除了,九皇叔! 九皇叔把手放上去,只一瞬,他的手就被地狱石,染成了蓝色。 但下一秒,他手中的蓝色尽褪,石门被打开了。 显然,如徐川柏所预料的那样,地狱石毒不过九皇叔。 “还真是……”九皇叔看着缓缓打开的声音,看了看自己,已恢复如常的手,一时间哭笑不得。 地狱石很毒,说一句让人闻风丧胆也不过,可他刚刚碰了地狱石,体内的毒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也没有减轻。 地狱石毒不死他,但也压制不了,他体内的毒。 就挺让人无语的…… 752解药到手了 石门打开,药王徐的墓室,就暴露在九皇叔眼前。 药王徐的墓室很小,也很简陋。 正中间,放着棺椁。 两边种着两排花草,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和乡间常见的花朵。 花朵很小,颜色也不鲜艳,但却让整间墓室,多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当然,这是普通人看到的。 普通人进来,看到棺椁旁的花草,只会觉得药王谷,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也是一个简单朴素的人。 不然,怎么会有闲心,把自己的墓室,布置的如此有野趣。 但九皇叔却看到了,药王徐无声的傲慢,以及无声的显摆。 药王徐棺椁旁的花草很常见,甚至大多数人看了一眼,都不会再看第二眼。 可别忘了,这是墓地。 不是外面的乡间,亦不是什么田园野舍。 这是不见天日,没有阳光、雨水的墓室。 路边的花草虽然好养活,但再好养活的花草,它也需要阳光与露水。 药王徐能在,暗不见天日,没有水的墓室,将这些花草养活,这不是一般的本事。 九皇叔不知道,药王徐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并不妨碍,九皇叔佩服药王徐。 药王徐精通药理,他必然是用自己所学,让这些花草一直活着。 可惜了,药王徐的传人,没有得到他的真传。 不然…… 就凭药王徐,能在墓室把花草养活的本事,他的后人得到他的真传,什么名贵药材养不好。 名贵的药材,不仅仅在于其药效好,还在于它生长条件极为咀嚼,对年份也有要求,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若是药王徐的后人,能习得药王徐的真传,能人工养殖一些名贵药材,那必然是…… 天下大幸! 虽然,大多数名贵药材,最终只会落到权贵手中。 但数量一旦多了,普通人总能求得一二。 毕竟,不管多名贵的药材,数量一旦多了,在一些权贵眼中,它就变得不那么名贵了。 “可惜了。”九皇叔看着,棺椁旁鲜活的花草,叹息了一声。 药王谷是个好地方,药王徐当初创立药王谷,也是走了一步好棋,可惜后人没有经营后,生生毁了药王谷的名声。 不过,可惜归可惜,九皇叔也没有打算做什么。 术业有专攻。 药王徐的后人,都无法得到药王徐的真传,他一个不懂医的人,又能做什么呢。 药王徐的医书…… 九皇叔上前,打开了供在药王徐棺椁前的盒子。 盒子也是用特殊药材浸泡的,无毒,但不腐不坏。 里面放了一本医书,还有一瓶药。 不出意外,这药,应该就是徐川柏所说的,那粒解毒药丸了。 装药的药瓶,用蜜蜡封上了,九皇叔晃动了一下,确定里面有药,就将药瓶收了起来。 药丸都有其特殊保护手段,不是不可能打开,但打开后,要尽快服下。 但九皇叔的情况不一样,这粒药到底有何药效,也没有人能说得清。 在苏云七没有检查前,九皇叔是不会,胡乱服下的。 哪怕药王徐活着,亲口告诉他,这粒药能解他体内的毒,他也不会服下。 没别的,他不相信,除了苏云七以外的,任何大夫。 将药瓶收好,九皇叔又翻开了,盒子里的医书。 说是医书,更像是随笔。 上面记载了,药王徐晚年……不,不是晚年,应该是他临死前的一些事。 里面就包括,在墓室种花草用的配方。 不过,药王徐也说了,他配出来的药,在墓室里,只能养的活,生命力顽强的野花、野草。 稍稍娇贵一点的花草都不行,就更不用提药材了。 当然,药王徐也说了,他这个药方有改进的空间,但他没有时间了。 这是他的遗憾了。 九皇叔草草的翻阅了一下,发现药王徐的遗憾,还挺多的。 也是,人要死了,但想做的事还很好,却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做了。 而后人,又不成器,还得费心为后人安排,可不就是叫人,死也不安心了。 “这本手札本王先收着,你在上面写的遗憾,本王尽量让人替你完成。”时间有限,九皇叔没有细看,草草翻阅后,就将手札也收了起来。 当然,他也不忘,告诉药王徐一声:“待到完成后,本王将手札原本,和完成好的方子一起,放在你的墓前。” 将手扎收好,九皇叔看了一眼,棺椁旁边的花草,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匕首,挖了一块土,连同花草一起,装进盒子里。 光有药方不一定能行,他试试看,把药王徐用的泥土带出去。 装了满满一副泥土与花草,九皇叔将木盒扣上,单手拿着木盒,抱着苏云七站了起来。 “打扰了。”起来时,九皇叔对着药王徐的棺椁,轻轻地鞠了一躬,以示对药王徐的感激,而后就抱着苏云七往外走。 “啪哒” 就在九皇叔,抱着苏云七转身的刹那,墓室的棺椁往下陷了一寸。 九皇叔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 药王徐不是个坏人,他虽然在墓室外,放了一块地狱石,不让人进来,但那也只是为了,不让人打扰。 墓室里,药王徐没有设什么机关陷阱,也没有放任何毒药毒草。 拿走木盒,棺木下陷,更多的像是,老人在使小性子。 就,挺可爱的。 “可惜没能遇上。”九皇叔说完,就笑了。 自打进了,药王徐的墓室,他都说了多少句可惜了。 不过,他是真的为药王徐可惜。 同时,也默默地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英雄迟暮。 有一天,也许他也会像药王徐一样老去,死亡,然后…… 带着数不清的遗憾,黯然离世。 不过,真要有那一天,他一定不会写在手札下,让后人知道他的遗憾与不甘。 他萧天寒,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他只需要世人看到他的强大就行了。 旁的…… 他自己独自一人,知晓就行了。 也不对…… 九皇叔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苏云七,笑了笑。 可以再加上一个。 苏云七! 他的云七,可以与他共享任何事。 753不对劲 九皇叔拿到解药,就抱着苏云七,从地下皇陵出来了。 药王谷有一条,进出这座地下皇陵的路。 九皇叔就是,沿着那条道出来的,一路很是顺利,没有半点阻碍。 押着药师的暗卫,也是从那条道出来的。 那些药师带的路。 他们也不想,可九皇叔说了,要他们配合,他们不敢不配合。 押解这群药师的两个暗卫,当然满意他们的配合,但也不妨碍两个暗卫,看不起这群药师。 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比药王谷这群药师,骨头还要软的人。 也难怪,药王谷最后,就成了药王谷谷主的一言堂。 这群药师就真的是,把贪生怕死发挥到极致了。 就他们这软骨头样,根本不可能,去反抗药王谷谷主。 不过,想想也是,要不是软骨头、贪生怕死的,也不可能在药王谷留到现在。 “好好一个药王谷,天下药师的圣地,却被一群无良的药师,糟蹋成这个样子。”两个暗卫带着一群药师出来,看着满目疮痍,只余血腥味,没有半点药香的药王谷,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药王谷,不仅仅是这群药师的药王谷,也是天下百姓的药王谷。 药王谷打着济世救民的口号,用最低的价格收着药农的药材,收集了天下最好的医书。 不仅四国朝廷为他们护航,就是民间百姓,也会自觉出力,维护药王谷。 可药王谷这群人,做了什么? 一想到,他们拿普通百姓试药,为了抬高药价,任由药材烂在屋内,两个暗卫就气得想要打人。 “你们这些人,真是该千刀万剐!” 人就在身边,既然想打人,暗卫也不客气了,抡起拳头,就把这群药师揍了一顿。 “哎哟……哎哟,饶命呀,饶命呀!” 一群药师被打的嗷嗷叫:“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都是谷主,都是谷主那个老东西逼我们的,我们也是无辜的。” 有那聪明的,立刻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药王谷谷主身上,大骂药王谷谷主。 可有什么用呢,暗卫该打他们,还是一样的不手软。 当然,打归打,暗卫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把人打得鼻青眼肿,并不影响干活。 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出来时,看到一群药师的惨状,以及他们欲言又红又止,想告状又不敢的委屈样,淡定地收回目光。 打了就打了,怎么,这群人还敢不满不成。 “看好了。”九皇叔交代了一句,就抱着苏云七往外走。 苏云七一直没有醒来,气息虽平稳,可这么晕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需要带苏云七,去山下找个大夫。 这药王谷倒是有医师,但他不敢用,也不会用他们。 “王爷!”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刚出药王谷,就遇到了带着人手过来挖坟的六个暗卫,还有…… “苏云七怎么了?” “王妃这是怎么了?” 谢三与王子戎,看到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出来,二人连忙上前,紧张又关切地问道。 九皇叔与苏云七,在墓里呆了三天,谢三与王子戎二人早就醒了。 他们昨天就带人来药王谷,正想办法,派人下墓去找九皇叔与苏云七。 他们不知道,药王谷那群人走的那条路,只找到了九皇叔与苏云七,下墓的人。 那条路…… 怎么说呢,正常人都没有办法下去。 墓坑离地面,实在太远了。 下面又黑又暗,深不见底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饶是王子戎带来的死士,再怎么不怕死,也不敢跳下去。 用绳索倒是可以,可他们没有那么长的绳索。 死士下山弄来绳索,可绳索无论是长度,还是承重都不行。 王子戎的死士,折腾了一天,还是没有办法平安下去。 就在他们准备冒险之际,九皇叔让六个暗卫出来。 六个暗卫也是运气好,找到了一个盗洞,从盗洞里爬出来的。 六人出来的时候,很是狼狈。 王子戎与谢三,看到他们六人也是吓了一跳:“你们王妃呢?” 是的,王子戎与谢三,看到九皇叔的暗卫,第一句问的就是苏云七。 得知苏云七无事,与九皇叔一起,去取药王徐墓室里的药,王子戎与谢三才松了口气。 之后…… 王子戎与谢三,就与暗卫一同下山,去召集挖墓的人手了。 倒不是王子戎与谢三有多热心,而是…… 世家的名声,绝对比九皇叔名头,在北庆好用。 九皇叔又没有带兵来,要挖墓,只能在周边村子找人。 不管药王谷内里如何,对外药王谷都是好名声。 九皇叔让暗卫,召集人手来挖墓,很有可能召不到人手不说,还会被打。 九皇叔的暗卫,自然不会怕村汉,但有些冲突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王子戎也不想,附近的村民,遭受无妄之灾。 他帮九皇叔去召集人,是帮九皇叔,更多的是帮附近的村民,避免暗卫与村民起冲突。 事实也是如此,王子戎与谢三,要不是一开始表明身份,在他们说出,请人来挖药王谷,就会被周边的村民打出去。 可即便是,知晓王子戎与谢三是世家中人,村民们知道,他们是来请人,去挖药王谷的,也很是不满。 直到,王子戎耐心地,跟他们说了,药王谷任由药材腐烂,恶意抬高药价,还拿活人试药的恶行,那些村民才没有那么愤怒。 可也只是,没有愤怒到,要跟王子戎他们动手罢了。 那些村民并没有,相信王子戎与谢三的话。 他们提出,要去药王谷看一眼,确定王子戎与谢三说的是真的,他们才肯帮着挖。 不然,他们就去报告。 身正不怕影子挖了,王子戎行得正,坐得直,自然是不怕,满口应下。 王子戎、谢三与暗卫,带着村民来药王谷查看情况,正好就遇到了,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下山。 而后…… 就发生了,与暗卫从盗洞里爬出来时,差不多的问话。 不管是王子戎还是谢三,他们关心的,都只有苏云七。 九皇叔那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没有看一眼,目光只落在,被九皇叔抱着的苏云七身上。 谢三尚能理解,他的小心思就差明说了,王子戎就…… 754永远理智的王子戎 在九皇叔说,苏云七无事,只是晕了过去,谢三提起的心落到实处,也就发现了,王子戎的不对劲。 谢三很是微妙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王子戎一眼。 “有什么问题吗?”王子戎看到了,坦然与之对视,没有一丝心虚与惊慌。 谢三摇头:“没什么,就觉得……你好像,很关心苏云七。” 王子戎不置可否地反问:“难道我要关心,能正常行走的九皇叔?” 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一个面色如常,能正常行走。 一个昏了过去,被九皇叔抱在手中。 这两人…… 他担心苏云七出事,有错吗? 王子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谢三,就差明晃晃地说,谢三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咳咳,那啥……没事了,没事了。”谢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完全不敢看王子戎。 “行了,先带人上山。”王子戎朝九皇叔点了点头,就把谢三拉到一旁。 “我……”谢三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苏云七,有那么一丝的迟疑,可露出一点小异动,九皇叔杀人的目光,就落到谢三身上。 谢三火速退到一旁,高声道:“我这就去!” “有眼光是好事,但更有分寸。本王不希望,你这双眼……永远看不见。”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从王子戎与谢三身边走过。 “我不就是担心苏云七嘛,至于这么威胁我嘛。他要跟苏云七感情好,夫妻和睦,谁也抢不过苏云七。”谢三委屈巴巴,丧丧地开口。 他知道,他这么关心苏云七不对。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感情这种事,他要是能控制,他肯定会控制住自己,不去喜欢苏云七。 喜欢一个,注定得不到的女人,还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与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共度余生,他比所有人都痛苦。 王子戎又气又无奈地道:“别惹九皇叔,你要惹怒了他,我也保了你。” “我没有惹他,我只是担心苏云七,你也担心她,不是吗?”王子戎也担心苏云七,也很关心苏云七的安危,不是吗? “但我记得,她是萧王妃。”王子戎这话,说得很重。 他这是在告诉谢三,也是在告诉自己。 就在刚刚,就在他看到,苏云七昏迷不醒,被九皇叔抱在怀里,他突然意识到,他对苏云七的关心,似乎也超出了,普通友人的界限。 他这人…… 旁人不清楚,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旁人眼中的他,风度翩翩、温柔端方,待人赤诚,便是乞丐在他面前,他亦能友善待之,绝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歧视、厌恶对方。 他也确实不会歧视乞丐,看不起普通人,但那不是因为,他为人温柔、亲切。 而是…… 他平等的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不让任何一个人,走进他的内心。 他这个,看似亲切好亲近,实则疏离冷淡。 本质上,他与九皇叔是同一类人。 只是,九皇叔用他的冷傲,拒绝所有人靠近。 而他则用温和,委婉的与所有人,都拉开距离。 便是他的父母,他亦是与之保持着距离。 可刚刚,看到苏云七脆弱的,像是个没有生机的娃娃,被九皇叔抱在怀里,他的心尖却莫名一痛。 有那么一刹那,他慌了。 为苏云七而慌。 而这是不对的,他与苏云七的交情,远没有到这个份上。 苏云七她是萧王妃! 王子戎再次,在心中告诉自己,同时也警告的对谢三道:“你也是……苏云七是萧王妃,该有的尊敬要有,直呼她的名字,成何体统。” “好。”谢三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酸涩,朝王子戎作了个揖,无声地道谢。 他知道,王子戎是为了他好。 他也需要王子戎在身边,时刻的提醒他。 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能力,与九皇叔平等的对话,也就没有那个资格,表露自己的感情。 等着! 等他回东陵,等他回谢家。 现在,他不想毁掉谢家了。 他要拿谢家,做他直上青云的踏脚石。 谢三垂眸,掩去眼中的算计。 王子戎没有发现,便是发现了,王子戎也不会反对。 拿谢家做踏脚石,总比让谢三,毁掉谢家的强。 是,谢家家主一脉,是不做人,谢家人确实对不起谢三,谢家人做的恶事也不少,但…… 谢家也有好人。 谢三不应该,一竿子打死。 就像,王家亦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般高风亮节。 待他,也不如世人所看到的那般,倾尽全力培养。 但并不是不好,就该毁掉。 这世间的事,不是非黑即白,世家也不是非好即恶。 作为世家的一员,他们要做的,应该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重整世家,让世家变得更好。 这些,王子戎都曾劝过谢三,但谢三不愿意听,也不肯听。 就是那句话,道理他都懂,但他不乐意按道理办。 王子戎不是一个,喜欢勉强人的的人。 作为朋友,该劝的他都劝了,谢三不听,他也就不会再劝了。 就像,谢三喜欢苏云七这件事。 他劝了,谢三愿意听,谢三有做得不对之处,他便会提出来,让谢三改进。 反之,他的劝说,谢三听不进去,听进去也不改,那他也不会再多言。 谢三是成年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是不知道…… 又与他何干呢。 他是谢三的好友,不是谢三的父母。 作为好友,他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事,他无愧于自己。 这就是他王子戎,一个把界限划得极清,在感情上永远理智的王子戎。 …… 药王谷被那群江湖人,毁得差不多,但养药人的地方,那群人却没进去。 许是没有价值,又或者是还有一点良知。 那群江湖人,找到了养药人的地方,但他们皆绕过了。 他们没有去伤害那些药人,但也没有想过解救他们。 大约这就是江湖人吧。 他们眼中,只有他们能看到的弱小。 看不到的,他们便会当作无事。 药王谷还有药师在,这些人比谁都清楚,药王谷的药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王子戎与谢三,带着村民来到药王谷,就让暗卫拎了两个药师过来。 “让他们带这些村民,去关押药人的地方,给这些村民介绍一下,药王谷的药师,拿人试药的过程。以及,这些年因试药,死在药王谷的药人有多少。” 王子戎平静地开口,语气仍旧是温和的,像是不会生气一样。 可是…… 755慈悲又无情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王子戎话中的警告之意。 王子戎在告诉在场的人,药人的事,他王子戎知道了,就不会放任不管。 他不会允许,药王谷拿人试药的事情,被掩盖下去,也不会让这件事,避重就轻的揭过。 他会一直盯着此事,也会关注这些药人后续。 这就是王子戎,疏离却又慈悲,理智却又怜悯众生。 曾有人说,王子戎是仙人被贬谪下凡。 这话乍听像是在吹捧王子戎,细想一番,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谪仙,被贬下凡的仙人,那也是仙人。 仙人……慈悲又无情。 视众生为蝼蚁,却又能为天下众生牺牲自己。 王子戎他一心,想要改变王家,改变世家。 他要把世家,牢牢把持了千年的权利与资源拿出来,让天下百姓共享。 此举,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牺牲自己的利益,救天下黎民百姓。 是以,王家无人能理解他,也无人支持他。 其他世家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王子戎想要做什么,等他们知道了,怕是会第一个,将尖刀对准王子戎。 世家的尊严不容践踏,世家的权利更不容染指。 王子戎此举,是在根基,毁世家的命脉,毁世家的未来,世家人不杀他才怪呢。 王子戎自己也去了,药王谷关押药人的地方。 那是人间炼狱! 里面的人,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 他们每个人,身上不是这里烂着,就是那里长着,奇形怪状的东西。 一进去,就是一股浓浓的恶臭与腐烂味。 但是! 里面很平静。 没有一个人惨叫,也没有一个痛哭出声。 因为…… 他们都没有舌头。 不是被毒哑,而是被直接割舌。 “谷主闲他们太吵,不让他们叫唤,就把他们的舌头给割了。”带路的两个药师,不是第一次来药人处。 他们先前每一次,都是带着玩闹,看乐子的心情,但这一次他们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不是因为这些药人的惨状而沉重,而是在为自己担心。 他们害怕,王子戎看到这些药人的惨状后,会愤怒的杀了他们。 是的,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些药人的处境很惨,可却没有一个人,想着为药人做一点什么,甚至还以看药人的惨状为乐。 “你们药王谷的人,不是个个都是大夫嘛。你们不想让他们叫嚷,为什么不直接用药,把他们毒哑,而是割掉他们的舌头呢?” 王子戎与暗卫,倒底是见过风浪与世面的,哪怕心中很是不忍,面上还是能绷得住。 那些村民就不行了。 有那胆小的,一进来就吐了,根本不敢看。 其他人亦是红着眼睛,又气又怒。 听到药师说,谷主嫌药人惨叫声太惨,就把人舌头割了,几个村民气得都想打人了。 两个人药师不想回答,可有王子戎在,他们不敢不答。 他们苦丧着脸,瑟瑟发抖地道:“毒,毒药也要用药草,要药师配的……没药师愿意为药人费功夫。用了毒药,也,也会影响其他药的药性。就,就只能割舌。” 是的,没有药师愿意为药人配毒药。 药王谷的药师,拿药人试药,却认为他们不配用毒药。 要是毒药,坏了他们试药的药性,怎么办? 一群药人而已,根本不配他们费心思。 “你们可真不是东西,亏得我们村子里,年年以最低的价,把最好的药材卖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做的!”随同王子戎进来的村民,忍不了了,抬手就揍向那两个药师。 这药王谷的药师,就不是东西。 “我就说,这些年来求医的人那么多,怎么没看到人离开。我还以为,是我没看到的时候走的,原来……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这个人,我见过!”有一个年轻的壮汉,指着一个流着血泪的药,红着眼睛道:“他们一家三口来求医的,夫妻二人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说是孩子得了心疾,只有药王谷的医师能治好。” 那人跪了下来,蹲在那个满身红斑的男人面前,满脸泪水地问道:“你的娘子和孩子呢?” “嗬,嗬……”那人张嘴,却只能发现,痛苦的嗬嗬声。 “他们死了,是吗?”年轻的壮汉,哭着问。 “嗬!啊!”那人发现一声,痛苦的,类似野兽的哀嚎。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年轻的壮汉,一瞬间崩溃了。 眼前的人不是他害的,甚至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可不知为何,年轻的壮汉看着男人,却觉得愧疚又自责,甚至都无法面对对方。 “嗬,嗬……”满身红斑的男人没有办法说法,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如同野兽一样的低吼。 他也放弃开口了,他一手抓着年轻壮汉的衣服,一手比着自己的脖子。 他在求,求年轻的男人杀了他。 他太痛苦了,活着太痛苦了。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全都惨死在他的面前。 他自己也只是,每天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受尽折磨的而活。 他不想活了,他想死。 “我,我不行,我不会的!”年轻的壮汉,看懂了男人的请求,可他根本做不到。 他连连摇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他不行的。 “哦……嗬!”满身红斑的男人,被年轻的壮汉拒绝,没有再强求,只绝望地松开了对方的衣襟。 他痛苦的,拿头撞地,却因力气不够,除了让自己更痛外,一无所获。 他想死,却求死不能。 这就是,药王谷药人的处境。 “杀了他!”王子戎从进来,就一直没有开口,只沉默而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惨状。 此刻,他开口,却是命死士杀人。 死士令行禁止,王子戎一下令,他们就立刻上前,手起刀落,很是利落地杀死了男人。 男人死的很干脆,没有一点痛苦。 死前,他的眼睛是带着笑的,带着释然的,仿佛在说:终于死了,真好! “啊啊啊……不能,不能这样的!” 可是,那个村子里来的,年轻的壮汉却是受不住了。 他看着地上的鲜血,看着突然失去了生命的男人,崩溃不已。 他无法接受,也不知要如何接受…… 756阎王在你面前也要低头 这个年轻的壮汉村民,无疑是善良。 但有时候,光有善良是不行的。 那个全身长满红斑的男人,他的病没有办法治了。 即便是能治,失去妻儿的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他活着的每一刻,都生不如死,死对他来说反倒是解脱。 不仅仅是那个男人,这些药人大多数,都宁可痛快地死去。 看到长满红斑的男人,其他活得生不如死,想要一个痛快的药人,也跟着发现嗬嗬的请求声,请求王子戎杀了他们,给他们一个痛快。 活着太痛苦了,他们真的不想活的。 求求你,帮帮我们,杀了我们吧! 一群被割去舌头,被药王谷拿来试药,全身都带着病的药人,他们说不出话,却用自己的办法,发出求救的信号。 以死来获得救助。 王子戎看懂了,也明白了。 但他没有立刻应下。 他闭上眼,缓缓呼了一口气。 片刻后,王子戎睁开眼,眼睛一片平和温润。 他淡声开口:“你们的病,我不知道有没有大夫能治,但我认识一个很厉害,也很好的大夫。她要知道你们的情况,一定会愿意帮你们医治。” “如果,如果你们当中,有想要活下来的,愿意接受医治的,我可以帮你们去找那个大夫。” “要是治不好,我也会好好的,照顾你们的余生。” “要是能治好,我也会安排好你们的生活,保你们衣食无忧。” “嗬嗬……”药人不等王子戎说完,就急切地请求。 王子戎顿了一下,却仍旧继续说道:“你们不必急着,给我答案,你们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都行。” “嗬嗬……”一众药人根本,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想。 再想,他们也想死。 多想一秒,就是多痛苦一秒。 他们不求医治,只求速死。 那个年轻的壮汉,在看到王子戎,干脆利落地命人,杀了满身红斑的男人,整个人几近崩溃,抱着头不肯面对眼前的一切。 此刻,听到这群药人不断发出嗬嗬,一心求死,他顾不得心中的不安与惊恐,急切地站起来,大声请求道:“你们再想想,再想想呀!活着,活着至少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回答他的,只有药人急切求死的嗬嗬声。 他们不想活,别说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一身怪病,不可能治好。 就算能治好,他们也不想活。 太苦了。 他们活着,太苦了。 “送他们一程!”王子戎该劝的都劝了,该说的都说了,这群药人仍旧坚持己见,一心求生,王子戎也不再多言。 他平静又冷漠地开口。 “是,公子!”死士收到命令,面无表情地执刀上前。 年轻的壮汉急了,也慌了,他冲上前,想要阻止死士:“你们别这样,别这样……你们都活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来救你们了,你们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好了,唐晋,别喊了。”与他同村的,年长的看不过去,将人死死抱住。 “不,不,我要救他们,我要救他们。你们这群刽子手,你们都是帮凶,帮凶。”年轻的壮汉,根本听不进人劝,他发疯似的大喊大叫,用力地挣扎。 发现挣扎不掉,他就用凶狠的目光,瞪着王子戎:“是你,你是刽子手,他们都这么惨了,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难怪会想着,挖人坟。呸……” 年轻的壮汉愤怒地,朝王子戎吐了一口口水。 当然,这一口口水,并没有吐到王子戎身上,甚至都没有吐到王子戎面前。 “啪!”年轻的壮汉刚吐出来,王子戎身后的死士,就如同幽灵一样上前,抬手给了年轻的壮汉一个巴掌,将他刚吐出来的口水扇了回去,也扇断了他两颗牙。 “啊……”年轻的壮汉,痛叫一声,张嘴想要骂人,却扯到了嘴里的伤口,痛得他满脸泪水。 不等他再开口,王子戎就平静地道:“你若想他们活着……不如,我把你变成药人,你再告诉我,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不,不,不要,不要……”年轻的壮汉一听,脸都白了,甚至都顾不上,嘴巴里的疼痛,疯狂地摇头。 王子戎目光微冷:“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把自己想要的善良,强行加诸在他人身上,阎王在你面前也要低头。” “不,不是,不是的……”年轻的壮汉连连摇头。 不是的,他不是为了自己私心。 “所以,就你善良?”谢三不如王子戎稳得住,他一进来,眼睛就红了,也一直不愿意说话。 此刻,看到大喊大叫,无时无刻不在昭显自己的善良,甚至踩着王子戎,也显示自己善良的年轻村汉,嘲讽地开口:“你既然善良,那代替他们,可好?” 与王子戎的温和疏离,平静淡漠不同,谢三神色肃穆,带着咄咄逼人的戾气。 他眼中的冷光,在告诉年轻的壮汉,他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会这么做。 “扑通”一声,那年轻的壮汉,膝盖一软,跪下了。 “蠢货。”谢三骂了一声,收回威压。 看着药人房,满地的鲜血,以及一个个带着释然与解脱倒下的药人,还有那一个个引颈受戮,盼着自己早些死去的药人,刚压下的暴戾,再次升起。 “就那么杀了药王谷谷主,太便宜他了!”谢三已经从,暗卫口中得知,药王谷谷主已死的消息。 九皇叔杀的,下手干脆利落,没让药王谷谷主痛苦。 “这群药师,不是还在吗?”王子戎面上平稳如顾,仿佛什么事,都无法让他动容。 可听到谢三的话,王子戎却是接了一句,并淡淡地看了,那两个吓得缩起来的药师一眼。 “我……”两个药师一慌,想要为自己解释,可刚开口就眼前一黑,生生吓得晕死了过去。 他们害怕,怕王子戎与谢三,把他们变成药人。 他相信,这二人做得出来,毕竟…… 他们干的,真不是人事! 757 无能的下场 九皇叔抱着苏云七离开药王谷后,就让手下的人,去镇上请了一个,口碑还不错的地方。 九皇叔他们一行人,落脚的地方,离药王谷就极近。 有药王谷在,还能在镇上开医馆的大夫,医术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 大夫把了半天,一脸无奈地道:“这位夫人脉象平稳有力,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真的只是睡着了。” 这话,大夫先前说过一遍,但九皇叔什么都没有说,只让他再把一次脉。 大夫不知道九皇叔的身份,但九皇叔那一身气势在那里,有眼睛人都能看出,他不是普通人。 大夫自认惹不起,哪怕九皇叔的态度不算好,也认认真真地,再把了一遍脉。 可结果依旧如是。 大夫实在把不出病症,也不敢胡说,只能老实的重复一遍。 “她睡了六个时辰,中途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九皇叔这一次,没有让大夫再把一次,只告诉大夫,苏云七的情况。 从苏云七昏迷到现在,足有六个时辰。 简单的脉息他也会看,他的判断也是,苏云七的身体无事,但怎么叫都叫不醒。 显然,这不正常。 “这,这……”大夫显然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九皇叔知道,大夫不是不想诊,是水平有限,诊不出来。 他也没有为难大夫,让人给足诊金,把大夫送走了。 “盯着点。”大夫走后,九皇叔又交代了暗卫一声。 大夫被他请来,回去后,必然会有人,要找大夫问情况。 九皇叔并不惧,让人知晓他找大夫是为何事,他让暗卫盯着点,不是盯大夫,而是盯着想杀大夫的。 这世间总有一些,高高在上的人,视普通人的命如草菅。 依九皇叔对他那些对手的了解,他要不让人盯着,这个大夫必然活不成。 他请人来看病,自然要把人看好了。 大夫走后,屋内又恢复宁静。 九皇叔站在床边,看着安静地躺着,连手指都不动一下苏云七,眉头微蹙。 苏云七一直没有醒不说,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要不是还有呼吸,九皇叔都要以为,苏云七已经死了。 九皇叔握着苏云七的手,抵在自己的脸颊旁。 冰冷的指尖,让九皇叔忍不住握得更紧。 “是蛊。”九皇叔原先就有猜测,大夫诊断不出,苏云七醒不来的原因,让九皇叔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苏云七中了蛊,才会醒不来。 但…… 这里没有,能解蛊的大夫。 不,不是没有。 药王谷有。 九皇叔原来不想用药王谷的大夫,但现在却不得不用。 九皇叔又带着苏云七,回药王谷了。 “去,把药王谷的医师,全带来。”九皇叔没有过问,药王谷的情况。 苏云七昏迷不醒的原因没有找到,别说药王谷了,就是金山银山在九皇叔面前,九皇叔也没有心情。 药王谷的医师,很快就带来了。 随同他们一起的,还有王子戎与谢三。 二人是听到,九皇叔带着苏云七又回来了,且苏云七仍旧未醒。 此时,距离九皇叔抱苏云七下山,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这么久过去,苏云七仍旧未醒,显然不是九皇叔说的没事。 “王妃怎么了?” “王妃这是什么情况?” 王子戎与谢三同时开口,被王子戎教训了一顿,再加上谢三心里另有计划,人又恢复了原有的倜傥与风流。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至于内里如何,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让外面的医师,一个一个进来。”九皇叔没有回王子戎与谢三的话,只对暗卫交代道。 王子戎与谢三的问题,他暂时没有办法回答。 “是,王爷。”暗卫领命退下,很快就带了一个医师进来。 “九,九皇叔,大……公子,三,三公子。”倒霉的,第一个被带进来的医师,不知道自己被叫人做什么,看到九皇叔、王子戎与谢三,三人一脸严肃,吓得双腿发软,话都说不清了。 “过来,给本王的王妃诊脉。”九皇叔侧身一步,让医师看到他身后的苏云七。 旁的,九皇叔什么都没有说,只让医师诊脉。 药王谷的医师也不敢问,只瑟瑟发抖地上前,为苏云七诊脉。 “这,这,这……”这一诊,医师的汗都冒了出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到后面,诊脉的手都不稳了,一直在发抖。 医师也不敢继续诊了,连忙收回手,紧张无措地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九皇叔睨了医师一眼,冷冷地开口 “扑通”医师腿一软,跪下了。 “这就是,你们药王谷医师的水师?”九皇叔冷冷地开口,满脸嫌弃。 “小,小人无能,无能。”医师不想承认自己水平不行。 在场的,清醒的三人,不管是九皇叔还是谢三,甚至就是最好说话的王子戎,都对他们这群药王谷的医师,充满了嫌弃与不满。 他要说自己医术不行,他真的怕会被这三人给杀了。 可是…… “小人诊不出,王妃有什么病症。”医师硬着头皮开口。 要不是再三确定,苏云七一直昏迷不醒,医师都要以为,这是九皇叔在设局考验他。 一个脉搏有力,面色红润的人,这哪里是有病的样子。 可是! 医师可以肯定,萧王妃她昏迷不醒。 先前,九皇叔抱着她,从墓里出来的时候,苏云七就是昏迷不醒的,现在…… 医师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九皇叔三人,见三人脸黑如墨,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断没有错。 萧王妃她昏迷不醒,只是他医术不精,诊不出来罢了。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抬手,示意暗卫把人带下去。 “九……”医师吓得全身瘫软,本能地求饶,可刚喊一个字,就被暗卫捂住了嘴。 第一个医师被带下去了,很快第二个医师,就被带进来了。 九皇叔依旧只是让对方,给苏云七诊脉。 结果一样,对方什么也诊不出来。 一个接一个,药王谷所有还活着的医师,都被暗卫带过来给苏云七诊脉。 数十人,个个拿出去,都是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大夫,可是…… 758下作又无耻 没有一个人,能诊断出苏云七人没事,为什么却始终醒不过来。 九皇叔还没有说什么,谢三就先忍不住了:“名声在外药王谷,不过如此。” 要完了! 诊断不出病症,被暗卫丢在后面隔间的药师们,听到谢三这话,一个个脸色发白,满目惊恐,绝望不安。 他们这么多人,都诊不出萧王妃的病症,要说不是他们无能,他们自己都没办法辩解。 他们一点用都没有,九皇叔还会按照先前所说的,不杀他们,留着他们干活,给人治病吗? 他们害怕,害怕九皇叔嫌他们无用,直接杀了他们。 他们先前,觉得九皇叔说的,让他们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要不停地给病人治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毕竟,他们这些年养尊处优,一年都看不了几个病人,实在无法想象,每天不停地给人看病,会有多么辛苦。 但在死亡面前,他们宁可一辈子不停下来。 他们可以一辈子,无偿的、不收一分银子的,给人看病。 他们想冲出去,向九皇叔表忠心,求九皇叔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愿意一辈子,给穷苦百姓治病。 更想告诉九皇叔,他们诊不出萧王妃的病症,不是他们无能,实在是萧王妃的病症太奇怪了。 他们想求九皇叔,求九皇叔饶他们一命,看在他们是大夫的份上,看在他们还有一点用处的份上,饶他们一命吧。 可是……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杀气腾腾的暗卫,一众医师根本不敢说话,只能绝望地……在门后的房间里,等待九皇叔的审判。 九皇叔也很快,作出决定:“这里交给你们。” “你知晓原因?”王子戎没有应,而是反问。 谢三亦看着九皇叔。 “是蛊。”九皇叔没有隐瞒,冷漠地开口。 王子戎顿了一下,看了九皇叔才道:“好。” “不再等等?”倒是谢三,颇为担心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他不是担心九皇叔的死活,他是担心九皇叔体内的毒未解,中途中出事,没办法把苏云七,平安的带到南越去。 蛊? 后方的一众药师,听到九皇叔的话,一个个瞪大眼睛,随即又是绝望、颓废。 他们擅医、擅毒,但不懂蛊。 就算知道是蛊也没用,他们没那个能力解蛊。 九皇叔没说话,只给了谢三一个冷刀子。 谢三摸了摸鼻子,退了。 行吧,九皇叔不待见,他知道了,他不开口,不问总行了。 九皇叔出行,也不可能不带暗卫。 到时候,九皇叔要是毒发,死在半路上,死的也不会是苏云七。 而且…… 他也能理解,九皇叔为什么这么急切。 谢三看了一眼,昏迷……或者说昏睡不醒的苏云七,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苏云七昏睡不醒,便无法进食。 就算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病症,光是饿也能活活把人饿死。 而北庆与南越,一南一北,相隔万里,便是九皇叔的速度再快,也不是三两天就能赶到的。 九皇叔着急,不敢等,谢三也能理解。 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是的,他更希望换成是他。 九皇叔留在药王谷,他与王子戎带着苏云七去南越。 但很明显,九皇叔不会答应。 哪怕九皇叔有很大概率,会在途中毒发,九皇叔也不会把苏云七,交给他与王子戎。 就真的,很气! 但他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九皇叔与苏云七是夫妻,于情于理,他都有权利决定,由谁来送苏云七去南越。 皇上那个蠢货,乱点什么鸳鸯谱! 谢三在心里,把东陵皇帝骂了个半死。 要不是皇帝胡乱赐婚,九皇叔与苏云七,绝不可能成为夫妻。 哪怕是,发生了……呃,宫里传的,苏云七爬九皇叔床的丑闻,这二人也不会成亲。 九皇叔不会娶,而苏云七…… 依他对苏云七的了解,苏云七也不会嫁。 不对! 依他对苏云七的了解,苏云七绝不可能,爬九皇叔的床。 所以,宫里传出来的那个丑闻,先不管是真是假,内里肯定有隐情。 苏云七坚定又强大,独立又自信。 这样的女子,绝不可能为了权势、富贵,去爬九皇叔的床。 想到太子跪求皇上,解除他与苏云七的婚姻,之后被百官责怪、弹劾之事,谢三心中有了猜测。 宫中传出,苏云七爬九皇叔的床,皇上又高调地,为九皇叔与苏云七赐婚,默认苏云七爬九皇叔床一事,得利最大的就是太子。 因这事,太子的名声与口碑彻底扭转,而苏云七的名声,却是一落千丈,甚至还影响到了九皇叔。 “真正是,不要脸!”谢三忍不住骂了一句。 “收敛点!”王子戎脚步一顿,心累致极的瞪了谢三一眼。 九皇叔还没有走呢,就算走了,还有九皇叔的暗卫在。 谢三骂得这么大声,真当九皇叔耳聋嘛。 “我骂咱们那位皇上与太子呢,真不要脸,为了洗白自己,牺牲无辜的弱女子。他们不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吗?”谢三坦坦荡荡地开口。 他又没骂九皇叔,就算九皇叔听到了,他也不怕。 谢三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旁人也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 王子戎叹气,看了一眼,抱着苏云七,走在前面的九皇叔,只觉得心累不已。 这一个个的,就不能消停一点,真当九皇叔听不出,谢三的弦外之意。 是! 皇上为了洗白太子,往苏云七身上泼脏水,让她承受污名,确实手段下作,但是! 任由苏云七背负爬床的骂名,不曾为苏云七解释一句,也不曾维护过苏云七半点的九皇叔,又是什么好东西。 是,谢三是在骂皇上和太子。 但谢三真的,只是在骂皇上与太子吗? 他能听出谢三的含沙射影,阴阳怪气,真当九皇叔听不出来呢。 九皇叔现在不跟他计较,那是苏云七出事了。 当然,也跟谢三并没有,真正触怒九皇叔有关。 但谢三老这么,在九皇叔面前蹦哒,早晚有一天会触怒九皇叔,到那时…… 谁还能救谢三! 759看人下菜碟 九皇叔没走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不是不想,也不是毒发,而是…… “九皇叔,大公子、三公子。”一身青衣、气质卓绝的北庆小国舅,站在药王谷外,看到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与王子戎与谢三走出来,大步走了过来,朝三人拱手作揖。 九皇叔停下了脚步,但没有说话,只抬眸,扫了对方一眼。 那一眼,极冷。 小国舅自认见惯了场面,但这一刻,还是被九皇叔的眼神,给惊得险些没有站稳。 “九皇叔,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小国舅本能地开口,语气有些讨好。 九皇叔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眼中带着嘲讽与不屑。 北庆的小国舅,此刻出现在药王谷,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没有恶意,这话只有三岁的小孩才会信。 九皇叔什么都没有说,但小国舅就是懂了,九皇叔的意思。 小国舅很是急切地解释道:“九皇叔,我真没有恶意。我们陛下听闻了药王谷谷主所犯之事,特意命我快马加鞭前来襄助九皇叔。” 小国舅气质卓绝,却把姿态放得很低:“九皇叔,不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滚!”九皇叔开口了,只有一个字。 小国舅脸上的表情一僵,有那么一刹那,差点没有绷住。 小国舅暗自呼了口气,才勉强将心中的不爽压下,扬着笑脸继续道:“九皇叔,你也是知道的,这些人江湖人,并不服朝廷管,我们北庆皇室势弱,实在管不住这群江湖人。是以,药王谷谷主所做的一切,我们北庆都不知情。” 如果可以,小国舅也不想,在九皇叔面前赔笑脸。 他好歹是当朝国舅爷,在北庆也不是说一不二的主。 偏偏…… 小国舅看了一眼,冷傲卓绝,只往那里一站,就叫人不敢直视的九皇叔,心下暗叹。 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再怎么出身高贵,位高权重,他所有的一切都来自皇后、皇上给的,不是他自己拥有的。 九皇叔却不同。 九皇叔他自己,就是王! 哪怕他不愿意,在九皇叔面前,他也得低头。 因为…… 他需要,拉拢九皇叔。 就算拉拢不了,也不能让九皇叔,去帮大皇子。 他在东陵的探子,查到大皇子找上了九皇叔,二人似有合作。 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北庆的皇位,只能是他外甥的。 唯有如此,他才能继续做他,位高权重,受人敬仰的国舅爷。 是以,别说给九皇叔赔笑脸,就是跪下来,给九皇叔舔鞋,他也做得出来。 为权势低头,不寒碜。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向本王解释?”九皇叔原本不想搭理这位北庆小国舅,但…… 看了一眼,怀中的苏云七,九皇叔又改主意了。 这位北庆小国舅,明显是有备而来。 苏云七的蛊,去南越找南越的蛊师,确实可以解。 但北庆与南越相隔甚远,他不确定,苏云七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能不能撑到南越。 “是,是来向九皇叔解释,也是来向九皇叔你请罪的。另外就是……”北庆小国舅,看了一眼九皇叔怀中的苏云七,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道:“抱歉,因为很担心九皇叔你的安危,我便擅自让人打听了一下,药王谷内的情况。听闻萧王妃中了蛊,我府上正好有南越的蛊师,想来应该能帮上些许忙。” 他原本是想,让九皇叔主动提起的。 他这个时候出现,九皇叔肯定知道,他是冲着谁来的。 可九皇叔实在是太难缠了,他也不敢把九皇叔逼的太过,以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既然是要卖九皇叔的好,那他就卖到底好了。 “国舅爷有心了。”九皇叔冷漠地开口,却朝小国舅点了点头。 果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备了很久。 南越与北庆相隔成里,这南越的蛊师,也不是说请就能请来的。 显然,这位北庆小国舅,是知晓药王谷内,有人擅用蛊,提前备下了一名南越的蛊师。 对一国国舅而言,请个蛊师也是小事,能用上最好,用不上损失也不大。 好很“幸运”,他提前请来的蛊师用上了。 这个人情…… 真是该吞了苍蝇一样恶心,不承也得承。 “蛊师就在山脚下,九皇叔要现在就去吗?”小国舅也知道,自己这人情送的,不上不下的。 但不重要。 他与九皇叔没有关情,彼此还是敌对国的。 他不提醒九皇叔,药王谷有蛊师并没有错。 之后,他带着蛊师上门,来送这个人情,虽然很不厚道,甚至很是让人恶心,可还是那句话,除非九皇叔拒绝他,不然…… 这人情,九皇叔不欠也得欠。 九皇叔冷硬地点头:“那就劳烦国舅爷了。” 事关苏云七的安危,九皇叔不会冒险。 是以,哪怕九皇叔很是不爽,但还是应了。 “九皇叔请。”北庆小国舅,见目的达成,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他心情颇好地,朝王子戎与谢三点头:“大公子,三公子,可要一起?” 王子戎与谢三这两人,也是北庆小国舅想要结交的对象,但也只是想要结交一二。 至于与这二人拉近关系,像哄九皇叔一样的哄这二人,那是不可能的。 在北庆小国舅眼中,王子戎与谢三,虽然听着名头响亮,实则和他一样,手中的权势与地位,都来自他人给予。 且,这二人还不如他。 他好歹还握有实权,这二人上头还压着宗族、长老,手中并无实权。 这样的人,让他结交可以,让他讨好,他们还不配。 王子戎与谢三作为世家子,打小学的就是为人处世,与人交际。 北庆小国舅,明显的差别对待,二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二人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九皇叔在,北庆这位小国舅眼光高,看不上他们很正常。 毕竟,有九皇叔,他们也看不上对方。 不过,对这位北庆小国舅的邀请,谢三与王子戎还是欣然应下,并且态度极好的,朝他点了点头。 不喜一个人,看不上一个人,不需要放在明面上。 他们二人不如九皇叔位高权重,大权在握,但他们二人…… 记性好!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0不需要朋友 北庆小国舅可以说是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九皇叔一应下,他就让人赶了一辆马车过来。 只是这马车不够大,只能坐三到四人。 北庆小国舅,主动为九皇叔开车门,待九皇叔上了马车后,又一脸为难地,对王子戎与谢三道:“大公子,三公子抱歉了,叶某准备不周,只能委屈你们骑马了。” 这低劣的手段…… 哪怕语气再诚恳,装的再无辜,也让人无法信服。 王子戎笑容不变,轻轻点头:“好。” 谢三向来随性,也不是一个,受得了委屈的主,但此刻谢三却是笑了:“哪委屈了,小国舅有心了。” “哈哈,不委屈就好,不委屈就好。”北庆小国舅,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人心里有鬼,看什么、听什么,都觉得有鬼。 谢三说得自然随性,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都透着一股随性从容,就仿佛随口一说。 心里有鬼的北庆小国舅,却总觉得,谢三这话意有所指,饱含深意。 谢三没搭理他,当然也没用,用北庆小国舅准备的马。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就有死士为他与王子戎送马过来。 “这人呀,聪明的过头。”二人骑上马,看着迫不及待上马车的北庆小国舅,谢三忍不住摇头。 有些人,真的是…… 聪明到愚蠢。 这位北庆小国舅不会以为,这天底下,就他一个聪明人吧。 他这点小聪明,真的…… 算盘子的响声,他在东陵都能听到。 “背后说人是非,非君子所为。”王子戎温和却又不失坚定地道。 谢三很是光棍地双手一摊:“我没有在背后说呀,我是当面说的。” 王子戎看了谢三一眼,无奈地轻叹:“算你有理。” 北庆小国舅上了马车后,车夫就立刻驱赶着马往前走。 王子戎与谢三骑着马,在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 马车内,北庆小国舅,坐在九皇叔与苏云七对面。 一上马车,就殷勤地给九皇叔倒水:“九皇叔,尝尝这茶,我特意从宫里带来的。整个北庆,一年也就这么三五两。” 九皇叔没有喝,很是冷漠地直接问道:“国舅爷要什么?” 北庆小国舅顿了一下,便笑着道:“我就想跟九皇叔你,交个朋友。” 北庆小国舅很是对得起,谢三对他的评价。 他是一个聪明人,一个把聪明摆在明面上,势利的明明白白的聪明人。 见九皇叔不接他的茬,不愿意跟他慢慢打交情,也就直接开口。 “本王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九皇叔冷硬又直接,也拒绝的明明白白,不给对方钻空子的机会。 朋友? 他萧天寒不需要朋友。 便是需要朋友,也不是眼前这位。 “真的不能,交个朋友吗?”北庆小国舅,很是可惜的叹息。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看着对方。 九皇叔的威压,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至少北庆这位小国舅就不行。 在九皇叔的注视下,小国舅很快就败了下来:“好吧,好吧,九皇叔你不想交我这个朋友,那就不交好了。” 小国舅更想说的是,这朋友九皇叔不交的话,那蛊师就没了,可他没这个胆。 他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更不会去冒险。 “说吧,你要什么?”九皇叔又道。 “我的外甥,北庆的七皇子,希望能得到九皇叔你的教导。”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是谈交易,那就直接明了,摆明车马。 毕竟都没有交情,只有利益了。 “你觉得,够吗?”九皇叔没有拒绝,只反问。 就凭小国舅请来的一个蛊师,够资格让他去教导,或者说支持北庆的七皇子嘛。 “只是一个名头罢了。”北庆小国舅,退了一步。 “不怕你们北庆皇帝,弄死他吗?”他萧天寒的学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所以,我们叶家想赌一把,豪赌一把,赌九皇叔你的未来!”只要九皇叔不倒,挂着九皇叔学生名头的七皇子,就没有人敢动。 北庆小国舅突然神色一变,眼神锐利了起来。 他势利,他聪明,他浅薄……这些可能是真的他,但也可能是他的保护色。 “叶家……”九皇叔轻笑一声,点头赞道:“不愧是商人出身。” 这话不是嫌弃,而是夸赞。 一介商人,却能把家中的女儿,捧到皇后之位,也带着全族改变命运。 现在…… 他们又想捧一个,皇帝外孙。 叶家商户出身,虽是皇后外家,看着风光,也深得北庆皇帝信任,但到底出身太差,根基太浅。 再加上,叶皇后所出的皇子年幼,在一干出身贵重,背后有大势力支持,且精明强干的哥哥面前,这位皇后嫡出的小皇子,着实不显,也没有任何优势。 甚至,因为其母族出身,他不仅没有优势,还劣势满满,完全得不到朝臣支持不说,还以为其嫡出的身份,让他……不争就是死。 从古至今,皇后嫡出之子,坐不上皇位,都没有好下场。 叶家找上他,确实是豪赌,但…… “筹码不够。” 九皇叔拒绝了。 小国舅也不失望,甚至不多想,张口就道:“再加七座城池。” 商人,利字当头,利益为先。 北庆这位小国舅,将商人的唯利是图,展现的淋漓尽致。 “换一个。”九皇叔摇头拒绝。 北庆小国舅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重,但还是咬牙道:“九皇叔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给得起,我都可以做主应下。” 为了北庆的皇位,他们押上了叶氏九族的性命。 他们已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 “换一个,条件。”九皇叔摇头,淡淡地道:“本王是个有诚信的人。” 他与北庆大皇子有合作,便不可能,收北庆七皇子为弟子。 “九皇叔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北庆小国舅苦笑了一声。 他欣赏九皇叔的品质,虽然九皇叔因此,不愿意帮七皇子,但他们却更放心,与九皇叔合作了!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一个重承诺,讲信任的盟友,尤其是……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1屁股决定脑袋 叶家做的,是谋国、窃国的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招不慎,便是九族皆灭。 一个重诺、守信的盟友,远比一个实力强大,却翻脸无情的盟友,更让叶家放心。 九皇叔与大皇子合作在前,没有因叶家给出的筹码更多,就踹开大皇子,可见九皇叔的品性。 虽然,最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标,却也让人很是安心。 是以,面对九皇叔的拒绝,北庆小国舅虽有遗憾,却不无失望。 重信守诺,保有底线,待盟友以诚。 这才是,他想合作的九皇叔! 只可惜,他们叶家晚了一步。 这一步,就让他们想要跟九皇叔,进一步合作都不成了。 北庆的小国舅,重重地叹了一声:“我是真的,很想与九皇叔你合作。” 这一声叹的很重,是遗憾,也是叹给九皇叔看的。 叹完,北庆小国舅,就很是干脆地道:“若有一天,希望九皇叔你,能给叶家一个容身之地。” 他提前把南越的蛊师请到家中,确实没有安好心,但这个人情九皇叔却是欠下来了。 他提要求,合情合理。 即便是,他这个人情送的,很是不干脆爽利,没有送到底。 可这也不能怪他。 他们叶家是商户出身,眼中只有利益。 他们叶家与九皇叔没有交情,且九皇叔与北庆大皇子合作在先。 他明知道与九皇叔交好,进一步合作的可能极低,又怎么可能会,给九皇叔送一个大人情。 捏着蛊师在手,让九皇叔不得不欠他一个人情,让九皇叔不得不应下,他提的要求,这才符合他们叶家的利益。 “可!”九皇叔很快就应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与人之间的来往,有情义,但对九皇叔来说,更多的是利益。 或者说,对他们这个位置的来说,他们面前来来往往的人,哪怕是谈情道义,归根结底也脱不了一个利字。 叶家行事,确实让他厌恶不喜,但他用了叶家的人,欠了叶家的情,该归的就得归。 叶家要是什么都不提,他反倒不敢用叶家的人了。 像叶家这样的人家,什么都不提,那只能说他们所图更大。 现在这般,很好。 难怪叶家一个商户人家,能捧出一个当皇后的女儿,还保住她的嫡子。 叶家重利,却又舍得利。 有舍有得,能拎得清,不管是在商场,还是在官场,都能吃得开。 九皇叔不喜欢叶家行事,但也不得不说,叶家人很聪明。 “叶某在此,多谢九皇叔。”小国舅得到九皇叔的承诺,虽在意料之中,但也很是惊喜。 如此一来,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叶家也能保有一丝血脉。 于叶家而言,只有还有留有血脉后人,他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商人,最不怕的就是赌。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 他没有说什么,希望没有那么一天。 因为他很清楚,叶家赢不了。 想来,叶家自己心里也明白。 不然,不会大费周章的,求到他面前。 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是莽是勇,但也是贪心。 叶家人太贪心了,哪怕明知没有希望,也不愿意放弃。 毕竟,这是他们离权利巅峰,最近的一次。 而且…… 叶家有一个皇后,有一个皇后嫡子。 叶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争是死,不争,看着别的皇子上位,叶家也没有好下场。 上位的皇子,能放过其他皇子,甚至可以放过,与自己争斗过的皇子,但绝不会放过一个皇后嫡子。 四国皆以儒家治国,在立储上,虽没有说明,只能立嫡子,但四国皆是默契的培养嫡子。 北庆的皇帝…… 叶家的皇后是继后,七皇子年岁也不大。 反观北庆皇帝年纪却不小了。 幼主继位,不是权臣掌权,便是外戚当道。 北庆的皇后与七皇子,可以说是成也叶家,失也叶家。 有叶家在,只要北庆皇帝不是老糊涂,就不会贸然立七皇子为储君。 不然,他要突然驾崩,七皇子幼主继位,如何驾驭得住,朝中的重臣,以及野心勃勃的叶家。 外祖父夺外孙皇位之事,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 北庆皇帝防着叶家,实属正常。 可对叶家来说……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叶皇后生下七皇子,叶家的野心已展露出来,便是他们想退,将来继位的北庆新帝,也不会放过叶家。 更不用说,北庆、南越、西楚三国联手,与东陵打了一仗。 那一仗,把东陵打得国库空虚,作为战败国的北庆、南越与西楚,只会更惨。 北庆国库不丰,可叶家却是富可敌国,这种情况下…… 先不说,叶家的底子本就不干净,便是干净,北庆皇帝也不会放过叶家。 社稷为重,牺牲一个小小的叶家,稳住北庆的江山社稷,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更不用说,叶家的底子,本就不干净。 干净的底子,赚不来富可敌国的财富,也不可能在战乱时,在国家衰败时,赚得财富越来越多。 最主要! 商人,眼中只有利益,没有家国。 叶家…… 九皇叔看着面前这位,看似气质出众、卓尔不凡,实则市侩精明的北庆小国舅,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 一个受尽北庆皇帝恩宠与信任,却背着北庆皇帝,与他接触,与他合作的叶家,真的…… 便是被北庆皇帝抄了家也不冤。 换他,他也忍受不了,一个背叛自己的家族存在。 哪怕这个家族,人才辈出也不行。 不为自己所用的人才,甚至会背地里给自己一刀的人才,再出彩,再出色,他萧天寒也不会用。 别说,这世间有不缺有才之人。 当然,站在叶家的立场,九皇叔也能理解,叶家不得不争的处境,以及叶家为自己寻找后路的想法。 北庆皇帝不想,把皇位传给年幼的嫡子,却又让叶皇后生下嫡子,实在是过于狂妄自大。 他不会以为,他能平衡好诸位皇子之间的关系吧? 真正是…… 但凡北庆皇帝,多看几本史书,就知道他的想法,有多天真。 人死政消。 他活着,能压得住野心勃勃的皇子,和野心膨胀的叶家。 死后,谁还会在乎他的想法!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2九皇叔他恐怖如斯 北庆这位商户出身的小国舅,虽然唯利是图,但事情也确实办得漂亮。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请来的蛊师,是南越数一数二的大蛊师,巧的是,九皇叔认识对方。 “见过九皇叔。”那位南越来的蛊师,看到九皇叔并不意外,还用南越最高的礼节,向九皇叔行了一个礼。 “嗯。”九皇叔轻轻点头,抱着苏云七,冷漠地从对方身边走过,并没有与对方多言的打算。 那大蛊师,似乎也被提前叮嘱过,见九皇叔无意与他说话,也没有再多言,而是默默地上前,在九皇叔的示意下,上前为苏云七检查。 对方没有像大夫那样的把脉看诊,而是直接掀开苏云七的眼皮,而后又从随身携带的罐子里,倒出一只小虫子。 那小虫子爬出来,在苏云七指尖上咬了一口,吸了一口血,随后就被撑死了。 “九皇叔,是美人蛊。”大蛊师将撑死的虫子,装回瓶子里。 美人蛊,顾名思义,中了此蛊的人,受蛊虫影响,会变得越来越好看。 但是,中了此蛊的人,却再也不可能醒过来。 她会在最美的时候,死去。 这就是美人蛊。 “可能解?”九皇叔点头,表示知道了。 “若是旁人怕是不能,但九皇叔你可解此蛊。”大蛊师看着九皇叔,一脸严肃地道:“九皇叔你的血是,至毒亦是至宝。这天下,没有一只蛊虫,能拒绝得了你的血。” “那便取本王的血。”九皇叔连想都不曾想,便伸出手,示意大蛊师取血。 但大蛊师没有动,他看着九皇叔,画满图腾的脸,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凝重:“蛊师取血,并非直接取用,而是要以蛊虫为引。九皇叔你身中剧毒,老夫不敢保证,取你血时,能不伤及你的性命。” 这是丑话说在前头,亦是推卸责任。 九成九的可能,九皇叔在被取血后,会毒发而亡。 便是蛊虫的毒,要不了九皇叔的命,他也会暗中出手,取九皇叔的命。 所以,九皇叔要选,是他死,还是他的王妃的死。 大蛊师说完,便低着头,不敢看九皇叔。 他相信,九皇叔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人,派你来的?”九皇叔收回手,笑了,笑的冷酷、噬杀。 北庆小国舅,一下子脸就白了。 他双腿一软,险些晕过去。 他连忙扶住墙壁,急忙道:“九皇叔,此事……此事,我叶家不知。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叶家半点不知,若是知晓这蛊师有二心,我定然不会将他请来。”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北庆这位出身商家,受尽皇恩、位高权重的小国舅,吓得差点背过去。 但他还是忍住了,生生地忍住了,并强迫自己与九皇叔对视。 他在用这种办法告诉九皇叔,他没有骗九皇叔,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清白的,也是无辜的。 九皇叔只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就收回了目光。 他再次看向,那位南越的大蛊师,淡声道:“要本王的命?” “老夫不敢。”大蛊师低着头,几乎是将头,埋到了胸前。 “你们南越的手,伸得可真长!”九皇叔的声音很是平静,平静到让人害怕。 大蛊师莫名不安,他连连摇头:“九皇叔,我什么都不知晓。我……我们……” 大蛊师说到这,顿住,嘴巴张张合合许久,却什么字也没有发出来。 九皇叔没好奇心,也不关心大蛊师的为难之处,他只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你可能解?” 看在对方,是南越大蛊师,能解苏云七体内蛊虫的份上,他可以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是坦白,还是死亡。 “能,”大蛊师仍旧低着头,没有看九皇叔。 在说完这句后,他又补了一句:“需要九皇叔你的血。”取血的过程,一定会危及九皇叔的性命。 这话,大蛊师没有说出来,但个中意思却表明了。 “很好!”九皇叔伸出手,将手腕递到大蛊师面前:“本王这人喜欢牵怒,乌木蛊师请!” “九皇叔,你,你……”大蛊师惊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嘛。 九皇叔目光冰冷地道:“本王曾救过乌木一族,也能灭了乌木一族。本王知道,你们乌木一家,世代生活在南越,对南越有着深厚的感情。没关系,本王会送南越上下,去陪你们乌木一族!” 乌木乃是南越,最大的蛊师世家。 族中有南越最全、最顶级的养蛊秘法,南越最强的蛊师,都出自乌木一族。 乌木族有祖训,乌木一族可有蛊自保,绝不可用蛊主动伤人,更不可用蛊害人性命。 乌木族手握着,南越蛊师人人垂涎的至宝,却受制于祖训,不得用蛊杀人,于是…… 乌木族就被人盯上了。 乌木族被迫与世隔绝,隐姓埋名,隐藏在南越的深山中。 可有心人要找他们,别说他们藏在深山里,就是藏在地底,也能把他们挖出来。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九皇叔陷入南越时,正好就遇到,乌木族被南越皇室逼迫、围杀。 九皇叔欣赏乌木一族的禀性,也不想让养蛊秘法,落到南越皇室手中,便助了乌木族一臂之力,让乌木族免于被灭族。 可以说,乌木全族上下,都欠九皇叔一条命。 这也是,乌木蛊师在见到九皇叔时,会把取血的危害,说给九皇叔听的原因。 他们乌木一族,不是不记恩、不报恩的小人。 他们记着九皇叔的恩情,只是…… 他们是南越人! 家国仇恨面前,旁的都要后退一步。 但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如果九皇叔,在知晓危害后,还执意让他取血,那他也会对九皇叔下手。 一切,为了南越! 可是! 他听到了什么? 乌木蛊师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知道九皇叔不是好人,可他没有想到,九皇叔他…… 恐怖如斯!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3绝对的自信 乌木蛊师知道,只要九皇叔死在他手上,不管他有没有做什么,他和乌木一族,都没有好下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为了南越,接下这个任务,来到北庆。他就做好了,拿他的命,甚至整个乌木族的命,一起给九皇叔陪葬的准备。 可是,他没有想到,九皇叔能狠到这个地步。 拿整个南越,给他陪葬! 九皇叔知道,南越上下有多少人口呢。 九皇叔知道,他一句送整个南越陪他,要杀多少人呢。 九皇叔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 “是威胁我的,对吗?”乌木蛊师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哪怕眼睛酸痛,也不敢眨一下。 他怕眨了眼,会听错九皇叔的话。 九皇叔淡漠如初地道:“南越可以一试。” 不是乌木蛊师,也不是乌木一族可以一试,而是南越可以一试。 九皇叔很清楚,乌木蛊师是受命于人。 而乌木蛊师会应,大概率是为了南越。 毕竟…… 乌木蛊师很清楚,惹怒他,乌木一族都没有活路。 乌木蛊师抱着必死,甚至全族皆灭的决心来北庆,来毒死他,只可能是为了所谓的大义。 南越能用大义“绑架”乌木蛊师,让乌木蛊师自愿来杀他,他当然也可以用大义,反击回去。 他倒要看看,这位受制于祖训,隐居山林,险些被南越皇室灭族的乌木蛊师,怎么选。 “动手吧!”九皇叔没有回答乌木蛊师的问题,而是直接把手,伸到对方面前。 哪怕明知,乌木蛊师要对他下黑手,九皇叔依旧敢让乌木蛊师国,这不是不怕死,而是…… 绝对的自信。 九皇叔有绝对的自信,乌木蛊师不敢动手脚。 甚至,会万分小心,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你,你……”反倒是乌木蛊师,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他看着九皇叔,伸到他面前的手,连连后退,一脸无措,完全不知要如何是好。 “乌木蛊师,你慎重,三思,三思呀!”北庆的小国舅,好不容易,从九皇叔的威压中缓过来,又听到他请来的乌木蛊师,居然背负着南越的命令,要借机弄死九皇叔。 北庆这位小国舅,实在承受不住,腿一软就坐地上了。 他这是倒了什么霉! 不就是无意中,听到北庆皇帝,与心腹密谋,要借蛊虫弄死九皇叔,他想着借机谋利,提前把蛊师请来,好与九皇叔谈条件嘛。 他们叶家,图的就只有利呀。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要九皇叔的命。 九皇叔能不能看在,他什么都不知的份上,放过他呀。 想来应该是不会的。 要是九皇叔,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首当其冲。 北庆小国舅忍不住,在心里骂娘,脑子飞速运转:“乌木蛊师,你冷静一点,你面前的人,不是普通人,他是九皇叔。是能把南越上下全屠了的人屠九皇叔,你在动作前,想一想南越的黎民百姓。” 北庆小国舅,现在什么也不敢想,只想劝说乌木蛊师不要乱来:“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不要成为南越的罪人。” 只要九皇叔没事,他就还能解释,还能脱身。 不然,他就完了。 北庆小国舅气都不敢喘一下,顿了一下,又飞快地道:“你背着杀九皇叔的命令来北庆,可这个命令,是南越百姓要的,还是南越皇室、权贵们的要的,你弄清楚了吗?” “你想先弄清楚,到底是谁要九皇叔的命。九皇叔死了,南越的百姓,真有好日子过吗?” “乌木蛊师,你冷静一点,多动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不要傻傻的,被人利用了而不知呀。” 北庆小国舅说着说着,就想骂娘了。 这什么狗屁的蛊师,他要有脑子,就不会蠢得接受这个命令了。 接了这个命令,还当着九皇叔的面点破,你是不是有毛病。 他知不知道,他在什么? 这又当又立的,真的比他这个商人,还不要脸。 要么,就别应下此事呀。 应了,就别废话,直接下死手,不给九皇叔说话的机会。 反正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直接动手,弄死九皇叔,九皇叔来不及交代,死也就是死他们乌木一族。 现在好了,跟九皇叔废话一堆,把自己架火上了。 北庆小国舅越想,越想骂娘。 这都是什么破事。 他们叶家,是不是就没有那个天命。 不然,怎么他们叶家想做的事,不是被人抢了,就是被人给破坏了,简直是有毒了。 “乌木蛊师,你给我想清楚呀!你死,你们乌木一族灭绝都是小事,南越整个国家灭绝,才是大事。”北庆小国舅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怒吼:“别说九皇叔了,就是我!你今天敢动九皇叔,我北庆叶家,也不会放过你们南越!”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要伤了九皇叔,九皇叔麾下的兵马,要屠灭南越,打仗用的粮草、军饷,我叶家全包了!” 他就不信,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乌木蛊师还敢动手,还敢要九皇叔的命。 乌木蛊师确实是被吓到子,可他还存着一丝侥幸:“你们,你们在吓我的!九皇叔死了,他,他麾下的兵马只会乱,只会争权,不会,不会……为他报仇的!” 北庆小国舅气得张嘴就要骂:“你放……” 刚说两个字,就被九皇叔打手打断了。 北庆小国舅硬生生地,把到嘴的脏话给咽了下去。 九皇叔则淡声地开口:“本王说了,你可以试一试。” 没有威胁,没有恐吓。 甚至,九皇叔还再次,把手往前递了递,示意乌木蛊师动手。 可九皇叔这般配合的动作,却远比北庆小国舅的威胁有效。 乌木蛊师根本不敢动,甚至双唇不断颤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北庆小国舅吓他,他还可以找话,找理由驳回去,但九皇叔主动伸手,任由他施为,却叫他不敢动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是趁机下黑手,弄死九皇叔,还是什么都不做? 又或者,极力全力保住九皇叔的命。 如果,他选择后面两条路,那他来北庆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帮九皇叔吗? 可若是选择前者,九皇叔的人,真的灭了南越怎么办? 乌木蛊师看着九皇叔,整个人逐渐崩溃。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4我上我也行 乌木蛊师不是一个果断、坚定的,直白点说,他甚至都不是一个聪明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聪明人不会为一个,险些灭他全族的人,赌上全族的性命,来北庆杀九皇叔。 脑子不好使,意志不坚定。 这么一个人,南越皇帝能拿大义说服他,让他前来,九皇叔当然也能拿整个南越吓住他。 毕竟,他真的,没多少脑子。 被九皇叔这么一吓,乌木蛊师就六神无主,慌得不知所措,整个人像是要抽过去一样。 人吓成这样,指望他做决定,那更不可能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装出一副无措样,逃避做决定。 但不管是那一种,九皇叔都不在意。 他萧天寒,不需要旁人来做决定,也不需要管旁人如何想。 有他在的地方,就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他萧天寒的声音。 其他人,只需要听命照办就行了。 无视乌木蛊师的慌乱,九皇叔取下腰间的药瓶,将里面的药倒出来,一口塞进嘴里。 这是苏云七给他准备的,用来压制他体内毒素的药。 这药,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九皇叔将药吞下,右手食指的指甲,轻划过左手食指的指腹。 只这么轻轻一划,九皇叔左手食指的指腹上,就出现一道血痕。 暗紫色的血,从伤口中涌出。 这就是九皇叔体内的血,暗黑发紫,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九皇叔的情况很糟糕。 但九皇叔却像是无事人一样,轻捻指尖,将血珠挤出,滴入药瓶。 只要他不死,哪怕他只剩一口气,哪怕他一动也不能动,他的敌人也不敢起身,只能乖乖地跪在他的脚边。 “九,九皇叔……”乌木蛊师看到九皇叔的动作,脸更白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九皇叔这是要逼死他吗?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乌木蛊师。”九皇叔估摸着滴了半瓶血,就停了下来。 他将药瓶塞好,朝乌木蛊师的方向推了半指的距离。 乌木蛊师连连摇头:“九皇叔,你的血确实对蛊虫,有天然的吸引力,但不能直接用,你的血太毒了。” 九皇叔面无表情的开口:“有一件事,乌木蛊师你没有搞清楚。本王现在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明白吗?” 换言之,乌木蛊师没有拒绝的权利。 “可,可是……我办不到。”乌木蛊师也快瘫软在地。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应该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应该呀。 “都敢暗害本王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乌木蛊师你办不到的?”九皇叔冷声反问,不等乌木蛊师说不,又道:“本王相信,乌木全族上下的性命,足够让乌木蛊师办到。” 跟他谈条件? 乌木蛊师是不是忘了,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谈条件的权利。 乌木蛊师脸色惨白,是那种,脸上的图腾,都掩不住的白。 他的身体直哆嗦,是气的,亦是怕的:“我,我……后悔了。”后悔提醒九皇叔,后悔告诉九皇叔。 或许他什么都不说,直接动手,就好了。 九皇叔却是笑了:“不,你该庆幸,庆幸你的良知,救了南越上下。” 九皇叔轻敲着桌面,无不嘲讽地道:“本王的命,不是那么好取的。在本王咽气前,足够灭你们南越。” “啪”的一声,九皇叔突然重重敲击了一下。 这一下,仿佛敲在乌木蛊师的心尖,乌木蛊师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恐惧与害怕。 他没有,跟九皇叔说不的勇气。 别说直面九皇叔威压的乌木蛊师了,就是瘫坐在地上的小国舅,心尖也跟着颤了一下。 他缓了半天,勉强平复好心情,正想要爬起来。 毕竟,他堂堂北庆小国舅,这么一直坐在地上也不好。 有失颜面。 可是,九皇叔这一敲,把他好不容易攒好的勇气,又敲散了。 吧唧…… 北庆小国舅又跌坐了回去,憋屈又无力地,暗骂自己孬。 明明九皇叔,也没有对他怎么样,他怎么就…… 算了,这是九皇叔。 是那个一变脸,四国皇帝都要睡不着,要暗自琢磨,自己说的哪个字,让九皇叔不高兴的东陵九皇叔! 他怕九皇叔,再寻常不过。 北庆小国舅认命地,坐在地上,并悄悄往外移。 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行了,本王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动手吧。”九皇叔敲了那一下,给足了警告后,再次开口。 这一次,乌木蛊师没有拒绝。 不是不想,是不敢。 乌木蛊师嘴唇蠕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九皇叔的威压下,硬着头皮上前。 几次,他都想要开口,最终还是败在,九皇叔的冷脸下。 他怕。 因为胆小,因为怂。 乌木蛊师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将九皇叔挤出来的血,倒入自己带来的药碗里,而后将自己带来的,珍贵的药材,一点点往里加。 加到后面,感觉就有一点杂乱无章了,拿起什么就往里面丢什么。 这也行? 北庆小国舅坐在角落,瞪大眼睛。 他感觉,他上他也行呀。 乌木蛊师一配药后,就端着那碗…… 北庆小国舅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果然是乌漆麻黑的一碗,看着就觉得不太对劲。 北庆小国舅一个机灵,把脖子缩回来。 他看着,这乌木蛊师似乎不太行的样子。 希望九皇叔不要迁怒他。 乌木蛊师头铁,不敢死,他怕,他们叶家也怕。 果然,事情不出北庆小国舅预料,乌木蛊师失败了。 乌木蛊师在苏云七的指尖、颈脖,以及心脏旁,都划了一刀。 而后,他将手中那碗乌漆麻黑的血,滴在伤口附近。 乌木蛊师说了,九皇叔的至毒,对蛊虫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但不能直接取用,需要九皇叔服用乌木一族的秘药,才有用。 明知乌木蛊师,带着杀九皇叔的任务来北庆,九皇叔当然不会服什么,乌木一族的秘药。 九皇叔不服药,但又要乌木蛊师,引出苏云七体内的毒,救醒苏云七,这就让乌木蛊师为难了。 乌木蛊师完全不知道,要怎么下手,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准备给九皇叔服的秘药,全部混入九皇叔的血液中。 可惜……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5这不是背叛 现实不会,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 乌木蛊师很想成功。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或者说,他害怕失败,他不能失败,只能成功。 但现实是,他不行! 他用药配出来的毒血,没有引出苏云七体内的蛊虫。 “这,这,这不可能!”乌木蛊师看着毒血,在苏云七的伤处流动,却不见蛊虫出现,面上难掩惊慌。 按他的预算,他调配后的毒血,就算不能完全,把苏云七体内的蛊虫引出来,也能让其受吸引,而蠢蠢欲动起来。 蛊虫难取,难就难在,蛊虫它蛰伏在,人的心脏、血液和脑部等要害处。 取蛊虫,就像是打玉瓶中的老鼠。 打老鼠不难,是个人都会,可就怕打老鼠伤了玉瓶。 取蛊虫亦不是难事,看到蛊虫在哪,挖出来便是,难就难在,怎么不伤人性命。 乌木蛊师就是想利用九皇叔的血,将蛊虫引出来。 便是不引出来,让蛊虫蠢蠢欲动起来,离开苏云七的要害处也行,可是…… 他失败了。 “蠢货!”九皇叔眼见毒血,就要渗入到,苏云七的颈脖处的伤口,迅速上前,抹去苏云七颈脖处的毒血。 他的血有多毒,乌木蛊师不知道嘛。 知道还不仔细,说他是杀人也不为过。 也就是知道,乌木蛊师有多么“蠢”,不是有意为之。 不然,他绝对会让乌木蛊师知道,惹怒他的代价。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乌木蛊师看到九皇叔的动作,腿一软,跟北庆小国舅一样,直接瘫坐在地上。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九皇叔当然知道,乌木蛊师不是故意的。 乌木蛊师要是故意的,现在就是死尸一具。 “行了,本王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你只需要唤醒王妃就行了。”不是九皇叔不信乌木蛊师,实在是乌木蛊师的表现太差了,差到让九皇叔没办法,对他抱有信心。 “这,这……”乌木蛊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撑着地,用了几次力,都没有起来。 “怎么?”九皇叔一个冷眼扫了过去:“这也办不到?” 不等乌木蛊师回答,九皇叔又道:“本王会怀疑,乌木一族是不是浪得虚名。” 乌木一族手握至宝,别说南越了,就是其他三国,也不知有多少势力,想要得到乌木一族的蛊术,只是碍于乌木一族擅长用蛊,不敢贸然动手罢了。 乌木一族虽有祖训,不得用蛊伤人。 但不伤人,并不表示不能用蛊自保。 这么多年…… 除了南越皇室那一次,差点把乌木族灭族,其他打乌木一族主意的,几乎都没有占到便宜。 当然,乌木族也没有落到好就是。 手握至宝,没有自保能力,便是如此。 人人都想咬一口,即便咬不到肉,蹭到一点皮也足够了。 乌木族这些年,为了自保不得不隐居山野,虽然避开了很多算计、谋害,但也因为过于安逸的生活,失去了能保护自己的利爪。 看看乌木蛊师就知道了。 作为乌木一族的族长,蠢成这样,乌木一族真的是,没救了。 偏偏,实力也不济。 九皇叔看了一眼,身上被划了三道口子的苏云七,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无能又愚蠢,不需要他出手,乌木一族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在巨大的压力下,有人会爆发无限的潜能,也有人会…… “这是我族至宝,能令万蛊沉睡。不过,药效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蛊虫习惯了这个味道,就无用了。”乌木蛊师没有爆发出潜能,而是爆了装备。 乌木一族传承千年,手握南越最顶级蛊术,先祖留下一二至宝,再正常不过了。 “够了。”他的王妃,有半个时辰,足够了。 当然,若是不行也没有关系。 乌木一族传承千年,手中的好东西,肯定不止这一样。 乌木蛊师手上没有,他可以去南越。 左右,他与南越皇室的仇,早晚都是要算的。 要不是他中毒,需要先解毒,他早就去南越了。 乌木蛊师解蛊的本事一般,但乌木一族的至宝,确实很好用。 乌木蛊师将至宝拿出,只是放在苏云七身侧,不多时,苏云七就醒了。 “王爷?这是哪?我这是怎么了?”苏云七一醒来,就发现周边的环境不对,面前这个奇怪装扮的人,她也不认识。 要不是看到九皇叔,苏云七都要以为,自己又一次的生而复生了。 当然,苏云七不认为,这种“好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她身上。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她会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 “我们已经,从古墓里面出来了。”九皇叔上前,小心地将苏云七搀扶起来:“你中了蛊,南越的美人蛊。中此蛊,会让你一直陷入沉睡,并在睡梦中死去。” 九皇叔说完,又指了指乌木蛊师:“他是南越的蛊师,北庆人请来的。” 九皇叔说这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可是! 不管是北庆小国舅,还是乌木蛊师,都莫名有一种躁得慌的感觉。 他们,他们……没有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北庆的小国舅,刚涌出名为心虚的情绪,就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他不后悔,他所做的一切。 皇上把他们叶家捧得太高,却没有想过,给他们叶家留后路,从本质上来讲,皇上就是把他们当猪养,好方便下一任继位者宰杀。 理由都是现成的。 夺嫡之争! 是的,夺嫡之争。 他们叶家是有野心,也想替自家的外孙,争一争那个皇位。 但把他们叶家,捧得野心越来越大,逼得他们不得不争的,是皇上。 名正言顺的皇子外家,占据道义正统的嫡皇子,还有富可敌国的钱财,帝王的宠信…… 这一样样夺嫡的筹码,都是皇上加诸在他们叶家身上的。 他们叶家是有野心,可没有野心,被皇上架到这个份上,他们也得争。 因为这种种夺嫡的筹码加在一起,他们不争就是死。 是皇上先出的手,所以…… 他们叶家,不算是背叛!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6大巧 北庆皇帝,想借药王谷,借药王谷下面的地陵,弄死九皇叔。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北庆人却请来一个南越的蛊师帮九皇叔,这里面…… 懂得都懂。 反正苏云七懂了。 怎么说呢,站在道德上,她是不喜这种背叛家国的人,但作为既得利益者,苏云七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批判对方。 甚至,苏云七还朝对方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现在,我这什么情况?”苏云七无意纠缠,什么北庆人不北庆人的,一边问九皇叔,一边启动战地医疗包,为自己检查。 九皇叔凝眉道:“南越的蛊师,只能暂时唤醒你,没办法引出你体内的蛊虫。” 在九皇叔说话间,战地医疗包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苏云七同样皱着眉:“蛊虫在我的心脏里面。”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但…… 好像也不意外。 之前九皇叔就说了,蛊虫因为过于弱小,为了不被人弄死,寄生在宿主身上后,会藏在要害之处。 她中的蛊,藏在她的心尖,实属蛊虫正常操作。 “能取出来吗?”九皇叔问道。 蛊虫藏在心脏处,可以说是一个,相对不那么危险的地方。 最危险的,当然是藏脑子里。 藏在脑子里的蛊虫,便是引出来,人大概率也会变成傻子。 蛊虫要从脑子里爬出来,可不会乖乖按你画好的路线爬,它很可能会在脑子里乱钻。 人的大脑坚固又脆弱,蛊虫在脑子里乱钻,其破坏力无法估量。 当然,心脏处也危险,但要是能引出来,其后遗症会小很多。 “在别人的心脏处,我可以取出来,在我自己的心脏处……”苏云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无力地道:“我没办法举刀,把自己的胸腔打开。” 苏云七顿了一下,又问:“南越没有什么,能把蛊虫引出来的办法吗?” “本王的血,可以。”九皇叔道。 “不能直接用吧?”苏云七不傻,九皇叔的血可以,那南越蛊师就直接用了,把她体内的蛊引出来了,根本不需要费心弄醒她。 九皇叔没有隐瞒,指着乌木蛊师道:“南越的皇帝,派他来趁机弄死本王。” “答应了?”苏云七一脸震惊:“他是不是蠢?” 九皇叔轻笑:“所以,他主动暴露了。” 乌木蛊师当然不蠢,他要真的蠢,真的那般大无畏,心怀大义,就会什么都不说,直接对他下黑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故意露出破绽。 如此一来,大义他占了,还不用承担杀他的后果。 苏云七看了,满脸苦涩的乌木蛊师一眼:“果然,这世上不缺聪明人,只缺自以为是的人。” 既然对方主动暴露,那就表示,对方不想,或者说不敢对九皇叔下黑手。 当然,就算对方要下黑手,她也不怕。 她醒了,没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底下,在九皇叔的药上动手脚。 苏云七主动道:“这位南越的蛊师,你能把要给九皇叔用的药,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这……”乌木蛊师面露为难,没有应,也不敢拒绝,而是看向九皇叔。 九皇叔点头。 乌木蛊师没有迟疑地,从怀中取出一包药,递到苏云七面前,并道:“这药是南越皇室备的,我查过,药材本身没有问题,但九皇叔中了毒。再用此药,我也不能确定,会有什么后果。”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只有乌木蛊师自己知道了。 毕竟,这事九皇叔和苏云七,也没有办法查证。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乌木蛊师可以说,是把大智和大巧,发挥到极致了。 至少,北庆小国舅看到的,就是一个有些笨拙又愚忠的乌木蛊师。 可就是这个笨拙又愚忠的蛊师,不仅成功的,从给九皇叔下黑手,弄死九皇叔的漩涡中全身而退,还把那份南越皇室,精心准备的药,送到了九皇叔面前。 就,高手呀! 南越皇室,交代他的任务,他做了。 九皇叔,他也没有得罪。 最主要…… 他把自己撇干净了。 九皇叔用不用药,取决于九皇叔,要不要救萧王妃。 而九皇叔用了药,是死是活,也与他无关。 那药是南越皇室备的,九皇叔服了,没死,那也是南越皇室无能,与他无关。 厉害,真的是厉害。 这么一个必死的局,乌木蛊师硬是走出了一条生路。 北庆小国舅瞪大眼睛,看着乌木蛊师,一脸钦佩。 北庆小国舅,看人的眼神太直白了,直白到乌木蛊师,想要当作没有发现也不行。 乌木蛊师扭头,很是勉强地,朝北庆小国舅笑了笑。 这笑,端的是憨实。 但北庆这位精明的小国舅,已经不信他了。 苏云七当然也不会信他,拿到药,她就启动战地医疗包,仔细检查起来。 诚如乌木蛊师所言,药材本身没有问题。 但是! 药材的药效,从来不是看单一的疗效,而是要它们组合在一起,发挥出来的药效。 这药…… “先熬出来。”不熬出来,哪怕战地医疗包再先进,再科学,也没办法验出药效。 “嗯。”九皇叔轻轻点头,抬手动了动手指。 九皇叔的暗卫,收到命令,如同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落下,而后快步上前,接过苏云七手中的药,又如同鬼魅一样退下。 暗卫取下药,九皇叔取了,被乌木蛊师加了一堆,乱七八糟药物的血,递到苏云七:“这个你查查,别碰着,有剧毒。” 九皇叔一拿过来,苏云七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用看也知,这必然是九皇叔的血。 除了血腥味外,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酸臭味,想来是那位乌木蛊师,往里面加了南越的药。 但很明显,乌木蛊师加的药,没有任何用处,完全没有激发出,九皇叔的血对蛊虫的吸引力。 当然,至于乌木蛊师,是真的配不出,能让九皇叔的血,对蛊虫更有吸引力的药,还是假的配不出来,就如同乌木蛊师,判断不出南越皇室,给的那包药,到底有什么问题一样。 真假,只有乌木蛊师,自己明白!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7不用救我 问迹不问心,问心无好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位南越蛊师怎么想的,苏云七不感兴趣。 他是真纯朴还是假纯朴,是真拙还是假拙,苏云七也不感兴趣。 世间的人千千万,千千万人有万万千想法。 她不是心思灵透之辈,也不擅长揣摩人心。 大道独行,大道直行。 她只要走自己的路就行,旁人想什么,做什么……她左右不了,也干涉不了。 药瓶的血有剧毒,苏云七自然不会直接接触。 她默默地吸血的试管,夹在指尖,吸了一滴血,送去给战地医疗做检测。 想到,她多少要隐藏一下自己的秘密,苏云七又让九皇叔,拿来一个白碟,将剩下的血全部倒入白碟里。 紫黑色的血,在白色的瓷面上滑动了一下,随即便静止不动。 苏云七将空瓶递给九皇叔:“瓶子要处理好,别让人捡去用了。” 九皇叔的血有多毒,苏云七不知道,但加上这位南越蛊师的药,这血就算不见封喉,沾之也没得救了。 要掩饰自己的秘密,那她就得做样子检查一下,可这血…… 太毒了,她真不敢碰。 苏云七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这个念头。 没办法在人前做样子,那就只能:“涉及家传绝学,各位是不是回避一下。” 苏云七说完就后悔了,不是后悔说了,而是后悔说晚了。 她应该早说的,早说的话,都不需要倒血出来做样子。 “本王会守在外面。”不等乌木蛊师与北庆小国舅开口,九皇叔就率先道。 九皇叔都开口了,别说乌木蛊师与北庆小国舅,本就没有意见,就算有意见也得憋着。 乌木蛊师与北庆小国舅,率先出去。 九皇叔稍晚一步,离去前提醒了苏云七一句:“你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会陷入昏睡。” 所以,苏云七不仅要,在半个时辰内,查出他的血有什么问题,还得想办法把蛊虫引出来。 不然,他就只能冒险了。 “我尽力。”医者不自医,更何况……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她一直都知道,大夫不是神,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但是! 在九皇叔身上,她深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无能。 身为大夫,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病人,被剧毒一点点吞噬生机。 这种感觉,她好多年都不曾遇到了。 倒不是说,她不曾见过死人,没有遇到过,她治不了的病人。 毕竟她只是大夫,大夫治病不治命。 总有一些病症,是大夫也无能为力的。 但不管多无能为力,身为大夫的她,好歹有救治的办法,能积极抢救。 可九皇叔的毒,却叫她无从下手,根本不知如何医。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丧气,也让她深切的明白,她的医术远远不够精湛。 医术不够精湛的她,实在不敢保证,能不能在半个时辰内,找出解决的办法。 若是不能…… “不用救我!”苏云七一脸坦然地道。 她惜命,她怕死,为了活着,她可以拼尽全力,但她也能坦然地面对,接受自己的死亡。 在她拼尽全力后。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看了苏云七一眼,便走了。 救不救苏云七,不是苏云七说了算。 九皇叔转身,走的干脆利落。 随着他走动,身后的衣摆,富有节奏地上下翻滚,干净又利落,一如他的步伐,没有一丝迟疑。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没有不舍,亦没有怨恨。 她让九皇叔不要救她,是真心的。 她不知道,若是她没办法,引出心脏处的蛊虫,九皇叔会不会冒险救她。 她也不想知道。 九皇叔走出去,身后的门,在一道疾风作用下,啪一声关上。 九皇叔站在门口,如他所言,替苏云七守着。 苏云七看了一眼,门上的影子,便收了目光,转而去查看,战地医疗包的检验报告。 战地医疗包出的检查结果,很长,长生…… 九皇叔的血,本就含有多种毒素。这一次送进去的血,又被南越蛊师,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物,其成分就更复杂了。 密密麻麻,一条接一条的数值报告,看的苏云七头疼。 但事关生命,事关自己的生死,就是头再疼,苏云七也得看下去。 苏云七之前,有拿九皇叔的血做检测,检测报告还在。 苏云七将先前的检查报告调出来,两两对比。 “栗栗虫?” “x型剧毒,成分未知!” “y型毒素,成分不明!” “α型毒系,成分无法分析。” “未知毒素1、未知毒素2……未知毒素69,成分正在检索中!” “这都什么玩意儿!” 苏云七看着战地医疗包,列出来的差异,气笑了。 这一个个代号,她怎么分析药物成分。 难得有一个,有命名的,可栗栗虫是什么东西,具体成分也没有,化学公式也没有,这叫她怎么分析。 “真是头痛。”在现代,战地医疗包很好用,苏云七能感受到科技的强大,可到了古代,遇到一堆未知的,不明的毒素,苏云七只感觉科技的落后。 战地医疗包,太弱了。 “只能看这些药草,能不能用了。”九皇叔的血太复杂了,南越那位蛊师加的药,显然是有准备的,外人根本不可能辨认得出来。 不说人了,就连战地医疗包,这种黑科技都分析不出来,可见外面那位南越蛊师,准备得有多充分。 苏云七摇了摇头,打起精神,开始检查桌上的药材。 乌木蛊师拿出来的药材,虽然都是完美的,并没有磨成粉末,但都是炮制好了的,且是精心炮制过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至少苏云七看不出来。 现在,苏云七只能寄希望于战地医疗包了。 不然,她可能真的,只能等死了。 苏云七闭眼,掩去眼中的苦涩。 等到她再睁开眼,眼中一片平静,同时战地医疗包的检查结果,也一一出来。 九株药材,没有药材名,全是问号。 苏云七猜测,这些药材应该失传了,战地医疗包的数据库里没有,所以没办法命名。 苏云七也不在意,名字不名字的。 药材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药性与药效。 而这九株药材……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8杀人不见血 “有点意思!” 苏云七看着,战地医疗包的检测结果,笑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南越那位蛊师,拿给她的九种药材,每一种药材都是极其珍贵的,上好的滋补药材。 且,九种药材,药效都极为平和,几乎没有副作用。 这九种药材,任何一种,放在药材界,绝对是被世人追捧的珍贵药材,但混在一起…… 苏云七不是学中医的,对中医药理也不精通。 但她再不懂药理,也知道中医方剂,讲究君、臣、佐、使,也就是主要药和协助药。 中医方剂配比方式十分科学,主药和协助药科学配比,可调和药物的毒性,减少或避免不良反应。 南越那位蛊师,拿来的九种药材,全是药效温和的药,看着没有问题,但都是同类药材,根本分不出主次。 是,这九种药材都没有毒,南越的人也没有,在药材上动手脚。 但越是如此,苏云七越是相信,这药组合起来,必有问题。 便是没有问题,普通人服下没事,九皇叔要服下,十有八九会破坏,他体内毒素的平衡。 南越这做法,真正是杀人不见血。 可惜了,九皇叔不是普通人,不是南越想要算计,就能算计到的。 “真想见识一下,南越的用药大师。这水平,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苏云七对手中,这九种药材混在一起,能熬出什么样的药出来,很感兴趣。 “可以进来了。”苏云七把人喊了进来,拿出那九株药材,递给九皇叔:“药本身没有问题,但不是一副正常的方剂,先让暗卫熬出来,让我看一下,再取一瓶干净的血给我。” 暗卫领命而出,接过药,默默地退下。 苏云七取出一个干净的、透明的瓶子递给九皇叔,示意九皇叔把血滴里面。 为了保证,九皇叔的血不被污染,苏云七又拿了一把,银制的小刀给九皇叔:“用这把刀。” “讲究。”九皇叔嘴上说的嫌弃,但放血的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疑,飞快地放了满满一瓶血,递给苏云七。 “抹上。”苏云七亦是一样,接过装满血的药瓶,嫌弃地给九皇叔丢了一个药瓶。 是止血的中成药,除了瓶子精致些,药的颜色漂亮、干净些,与九皇叔用的外伤药,没有什么不同。 九皇叔取了一个小点,抹在伤口上,看着伤口出现药膜,凝住了伤口,不让血渗出,九皇叔眉毛微动:“这药,贵吗?” “不贵。”最基础的外伤药,一个医德点能兑换十小瓶。 对比九皇叔用的那些药,这是真的不贵。 “卖吗?”九皇叔又问。 “没有你平时,用的外伤药好。”苏云七见过,九皇叔平日用的伤药,药效比她手上这个强多了。 药效好的原因,不仅仅是配药的大夫水平高,还有药材的药性好。 她所属的那个时代,很多药材的药性都弱了。 像配伤药用的药材数量大,基本上都找不到天然的药材,多数都是种植的,快速生长的,药效多少都会受损。 “你这是,何不食肉糜。”九皇叔摇了摇头,神情难得有几分凝重:“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本王用的药。”甚至大部分人,有病有伤,连药都用不起。 哪怕是最便宜,药效最差的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得用。 尤其是在战场上! 苏云七顿了一下,就明白九皇叔说什么了。 她眼眸微敛,第一时间道:“抱歉,是我想事太简单了。”她不是不知道,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不是你的错。”九皇叔伸手,在苏云七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一下:“是本王的错。” 没办法,让手下的兵有足够的武器可用,有足够的药物可用,有足够的军饷可拿,从来不是别人的错,是他这个主将无能。 是他萧天寒的错。 苏云七摇头,同时把九皇叔的手拿下:“不是王爷你的错,是这世道的错。”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的错,是掌握着大量资源,却想要更多的世家的错。 “谁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改变。”九皇叔收回自己的手,见苏云七的唇有些干,走到一旁,给苏云七倒了一杯水,又问:“现在,你的药,可能卖?” 苏云七没有立刻回答,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闭眼…… 看着,像是在思考,但只有苏云七知道,她在查看她的医德值。 她承认,在九皇叔认为,是他的错那一刹那,她想要做一点什么。 不是为了九皇叔,而是为了在战场上,为保家卫国拼命厮杀的将士。 但是! 她也不能,倾尽所有的付出。 她需要留下,足够救治九皇叔,以及遇到危险情况,所需要的医德值。 这个过程并不短,落在外面眼中,就是很难下决定。 至少,北庆小国舅是这么认为的。 他一度瞪大眼睛看着苏云七,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他要是没有记错,九皇叔可是说了,这位是萧王妃。 那就是说,这二人是夫妻。 夫妻之间需要这么客套生疏? 最主要…… 这可是九皇叔耶! 萧王妃手上有,九皇叔要,这需要征求萧王妃的意见吗? 他看不懂,并且大为震惊。 最震惊的是,萧王妃手上有伤药,看这情况,九皇叔也是才知晓。 这对夫妻…… 好吧,也不能说怪。 至亲至疏夫妻。 九皇叔和他王妃又没有孩子,他王妃防着他也是正常。 皇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他姐姐生了北庆皇帝的儿子,还是一样的,不敢信任北庆皇帝,防着北庆皇帝。 不为别的,就因为…… 不管是女人还是权势,他们想要都太容易了。 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 萧王妃这般清醒,于她自己而言,也是好事。 莫名的,北庆小国舅有些佩服苏云七了。 能拒绝,或者说,能清醒且理智的,对待九皇叔,这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像他们北庆那位长公主…… 想到被扣在东陵,名声尽失,甚至还牵连了北庆的长公主庆臻臻,北庆小国舅摇了摇头。 女人犯起蠢来,真的…… 很丑!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69无能了 人活着,可以没有追求,也可以摆烂,但不能连基本的同理心都没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苏云七自认,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也不是一个有远大抱负与理想的人,但作为大夫,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一点什么。 如此,也算是不枉此生。 仔细计算了一番,自己剩下的医德点后,苏云七这才睁开眼,看着九皇叔:“第一批,可以先给你,供五千瓶。” 现在没有战事,战场上的将士们,也就是日常训练。 五千瓶药,放到几十,甚至几百万大军中,肯定是不够看的。 但她得给自己留退路。 九皇叔的毒要解了,她可以提供给九皇叔更多的伤药。 不过…… “需要付银子的!”苏云七补了一句。 九皇叔不能怪她,这般斤斤计较,看中银钱,实在是…… 她太懂,没钱的苦了。 在东陵皇城,她住的萧王府那个破院子,她要要修缮一下,一文钱拿不出来。 为此,她不得不去当,原主母亲留下的老宅子。 结果宅子一当,就惹出一堆的官司。 这事,虽然是别人有心,算她无心,但也跟穷脱不了干系。 但凡她不是穷到,要靠当宅子过日子;但凡原主的母亲,不是穷到只能买个破宅子,也不会被人轻易算计。 再说了,她与九皇叔也没有亲密到,互通有无的地步。 九皇叔自己也说了,是卖,不是给。 所以,给银子很正常。 “可以,按市价。”九皇叔也没有想过,要占苏云七便宜,很干脆地应下。 他现在,暂时没那么缺银子。 这对夫妻,可真有意思。 北庆小国舅缩在角落,看得津津有味。 有那么一刹那,他也想要上前,跟苏云七谈个生意。 伤药这种东西,从来就不缺市场。 尤其是听九皇叔话中的意思,这药价格还不贵。 毕竟,贵的话,也供不起大军用。 能入九皇叔眼的,药效肯定不会差,价格要合适,他也可以吃下一批的。 不过…… 看了一眼不怒之威,自带压迫的九皇叔,北庆小国舅还是默默地闭上嘴。 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做,当下还是小命要紧。 既然是银货两讫,那该有规章就要有,苏云七公事公办地道:“回头拟个契约……算了,现在交易吧。不然,万一我醒不来,就白谈了。” “不急。”九皇叔淡淡摇头,云淡风轻地道:“你会醒来。”他不会,让苏云七醒不来。 “我急。”苏云七也态度坚决:“我不想一醒来,就要忙着救人。” “那就尽快,把蛊引出来。”九皇叔似笑非笑地道:“毕竟,昏睡的你,做不了主。” “好。”苏云七浅浅一笑。 二人视线相撞,随后移开,皆是沉默不语。 二人都知,他们说服不了对方。 一刻钟后,暗卫端着熬好的药过来:“王爷,王妃,药熬好了。” “放这。”苏云七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 暗卫将药放上,默默地退下。 “本王也出去。”苏云七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有外人在,还是防着一些的好。 九皇叔干脆地起身往外走,乌木蛊师与北庆小国舅,倒是想要看一看,苏云七怎么引蛊,可九皇叔都出去了,他们也不敢留,只能跟着退出去。 人退出去了,苏云七也就没有什么避讳,直接取暗卫熬好的药,给战地医疗包检测。 很快,战地医疗包就给出检查结果。 【含有不明成分毒素,请禁用!】 标红加粗的一行字,特别的醒目。 “又是不明成分。”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只嫌弃战地医疗包的无能。 南越的药材,南越的毒药,战地医疗包全都检测不出具体成分,这让她想要为自己配药都做不到。 就让人,很恼火。 检测不出药的成分,不知道这药具体有什么效果,苏云七也就没有办法,弄清手上这碗药,为什么能让九皇叔的血,变得对蛊虫更有吸引力,甚至能把蛊虫引出来。 弄不清原理,她也就没办法,让战地医疗包,为她配出类似的药。 连成分都不知道,怎么配! “我都要被迫,成为全能大夫了。”看着手中的药,苏云七叹了一声。 九皇叔已经告诉她了,如果她没有办法,引出蛊虫,他就会服下这碗,明知对他有害的药,为她引出一蛊虫。 按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九皇叔自愿牺牲,她能活命就好,可是…… 她太清楚了,九皇叔要死了,要因为她而死,她会有多惨。 她不想往后余生,都活在逃命、奔波中。 是以,她只能赌一把。 苏云七用试管,将九皇叔那管血,取出一半,而后分成十等份,而后又用试管取药汁,按一比一、一比二……至最后一比十的比例,将药滴入九皇叔的血中。 褐色的药汁混入血中,鲜血一瞬间变得浑浊,并且完全融合了,完全没有出现血与药汁分离的情况。 南越的蛊很神秘,南越的药也很神秘。神秘到,就是战地医疗包,也分析不出什么,苏云七已经见怪不怪了。 待到药汁与血完全融合,苏云七淡定地,扯开上药,露出胸口上方,被乌木蛊师划开的伤口。 苏云七用酒精棉,将伤口处的药抹掉。 很快,酒精碰到伤口,灼刺的痛感,让苏云七忍不住抽了口气。 不过,适应就好了。 苏云七忍着刺痛,将伤口清理干净,见伤口过浅,还用刀子再划了一道,好让伤口更深。 苏云七是握惯了手术刀的,给人动手术,划刀子绝不会手软,可往自己身上划的时候,还是瑟缩了一下。 倒不是她舍不得下手,而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好在,她也不需要多深的伤口,划到真皮层,出血就好了。 伤口划好后,她将混合了九皇叔与南越药汁的混浊液体,抹在伤口周围。 这玩意儿有毒,有剧毒,苏云七根本不敢让这液体,碰到伤口,只敢在抹在伤口四周。 没有意外,浑浊液体抹上,一点效果也没有,藏在苏云七心脏处的蛊虫,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云七默默地,将伤口周围的液体拭去,再抹第二份。 第二份同样无效,苏云七也没有气馁,擦干净后,又抹了第三份! 苏云七用九皇叔的血,配了十份不出比例的浑浊液体。 苏云七一种一种地试,很快十份都试完了! 没有意外,全都……没用!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0向现实低头 苏云七无声苦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个结果,虽然在她的预料之中,但结果真的出来,苏云七还是感受到了失望与无力。 毕竟关乎她的生死,她虽然可以接受,但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她是大夫,她见惯了生死,也见多了生死,但这并不表示,她不把生死看在眼里。 相反,正因为她是大夫,见多了生死,见多了生命无常,才更珍惜生命,更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虫子在我身体里,肯定无法视物。要引蛊虫出来,只能靠嗅觉。伤口没有直达心脏,药又抹在伤口外,引不出虫子倒也不奇怪。”苏云七苦笑地开口。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伤口,苏云七再次叹息了一声:“果然,做人不能心存侥幸。” 她先前看着,那个南越蛊师,在她身上划三道伤口,便心存侥幸的认为,这般做也许有可能,把蛊虫引出来。 仔细想想,那蛊虫藏在肉里,便是嗅觉再灵敏,也不可能隔着这么多层皮肉,闻到什么味道。 “只能赌一把了,毕竟,我真的不想,欠九皇叔那么大人情。”九皇叔的人情不好还,所以…… 她只能赌了! 这一把赌下去,不成功,便成仁了。 苏云七深吸了口气,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果断凌厉。 既然做了决定,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左右最后的结果,就是死。 苏云七没有一丝迟疑,将剩下的那半管血取出来,而后…… 将血倒在自己的伤口上。 她不相信南越的药。 既然九皇叔的血,本身就对蛊虫有吸引力,那她就赌一把。 九皇叔的血,只剩下半管,苏云七倒得很慢,也很稳。 血顺着伤口,一点点渗入皮肤内。 随着九皇叔的血渗入伤口,苏云七胸前的伤口,也从粉色转为青紫。 “这血,真毒。”血液直接渗入,毒性发作的时间更快更短,苏云七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很是不适。 不是疼痛的不适,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虚弱。 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的意识都模糊了,像是灵魂出窍一样,身体不受控制。 察觉到不对劲,苏云七果断地,拿出先前给九皇叔配的解毒药剂,给自己注射了一管。 这也是,她会选择,直接拿九皇叔的血,来引蛊虫的原因。 九皇叔的血很毒,但毒素成分,战地医疗包能检测出来,并且她还配出了,能压制毒素的药剂。 反之,南越给的药,战地医疗包完全检查不出成分,她没有应对的解毒之法。 是以,哪怕加上南越的药,可能效果会更好,苏云七也没有用。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如果单用九皇叔的血,没办法引出蛊虫,她最后…… 还是会向现实低头,把南越那碗成分不明的药,淋在伤口处。 苏云七给九皇叔配的解毒药剂,是为了压制九皇叔体内的毒素的,可想而知药劲有多强。 苏云七只沾了一点毒血,体内的毒素少得可怜,一针下去,苏云七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松了,意思也恢复了清明。 同时…… 动了! 苏云七目光一转,瞪大眼睛看着心脏处。 她怕自己中了毒,产生幻想,以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可很快,苏云七就知道,蛊虫是真的动了,不是她的幻想。 随着蛊虫蠕动,苏云七胸前的血管,不断凸起。 蛊虫很小,蠕动的速度也很慢。 但肉眼可见的,它在朝伤口处的方向蠕动。 显然,是受到了,九皇叔的血吸引。 “果然有用。”看着胸前的浅经脉,不断凸起,苏云七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不用冒险,去用南越的药了。 也不用承九皇叔,救命之恩了。 “呼!”苏云七暗自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从战地医疗包,兑换出手术用的刀片,以及消毒酒精和止血药。 苏云七将刀片装好,握在手中,而后眼也不眨地,盯着胸前凸起的血管。 这就是,蛊虫所在。 她只有一次机会。 一旦失手,蛊虫再次蛰伏下去,想要将它引出来,就更难了。 苏云七一瞬不瞬的,盯着蛊虫向胸口上方蠕动。 就是现在了! 蛊虫一爬离心脏的位置,苏云七就动手。 噗嗤! 苏云七下手又快又稳。 她冷静地,将手中的手术刀,扎向血经脉凸起处,而后手腕一挑。 “啊!”苏云七痛叫一声。 同一时刻,一条肥胖通红的虫子,刀尖带了出来,啪落在地上。 苏云七也全身无力地,趴在小几上。 她好累! 虽然没有做什么体力活,甚至都不曾出一点力气,可高度绷紧的神经,和生死之间走一趟的惊险,把她所有的力气和精神都耗尽了。 她需要,缓一缓。 “嘭!” 就在苏云七倒下的刹那,门外的九皇叔,听到动静,猛地推门而入:“苏云七!” 趴在小几上的苏云七,虚弱地抬头,朝九皇叔笑了笑:“蛊虫,取出来了。”她还活着,不需要九皇叔冒险救她。 苏云七笑得很虚弱,却很甜、很轻松,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她此刻心情很好。 但是,九皇叔高兴不起来。 “啪!”的一声,九皇叔上前,衣袖一甩,关上房门,挡住了乌木蛊师和北庆小国舅,窥探的视线。 “你可真是,不叫本王省心。”九皇叔快步上前,看着裸露的前胸,和胸前被血染红的衣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苏云七,你是有丈夫的人,你明白吗?” 不是所有事,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做,一个人扛。 他就在外面,苏云七就不能喊他一声。 要不是他听到声音进来,苏云七是不是,要任由伤口流血,等到自己恢复过来,再来止血。 “这东西,怎么用?”骂归骂,九皇叔还是快速的,拿起苏云七放在一旁的药,问苏云七操作方法。 苏云七顺势,靠在九皇叔身上,虚弱地开口:“用镊子夹白色的棉球,浸泡在透明的液体中,一息后取出,清理伤口周边的污血。” 不知是毒血发作,还是解毒药剂与毒血在抗衡,苏云七再次全身无力,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不过,苏云七也不意外。 她配的解毒药剂,只能压制九皇叔体内的毒血,并不能解毒。 就算她中的毒不严重,解毒药剂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毒素清除。 她现在……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1不是恋爱脑 苏云七的意识突然中断,不等她多想什么,人就晕了过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等她再度醒来,天已经黑了。 屋内,只有坐在茶桌前,借着昏暗烛光看书的九皇叔。 “醒了。”苏云七一动,九皇叔的头就转了过来,目光淡淡地看着苏云七,而后放下书,朝苏云七走来。 但是! 苏云七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稍稍动了那么一下,九皇叔就知道她醒了,显然九皇叔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与不在意。 苏云七缓了一下,开口道:“我是不是,中毒了?”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见苏云七撑着想要起来,伸手扶了一把。 苏云七确实很虚弱,并没有拒绝,在九皇叔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目光扫到,桌上的茶壶,苏云七连忙道:“能给我倒杯水吗?我渴了。” “等着。”九皇叔取来一个软枕,塞到苏云七身后,好减轻她的压力。 靠在软枕上,苏云七长长地松了口气。 活过来了! 不对! 苏云七这口气,松到一半就顿住了。 她中了毒,身体不可能这么轻松。 这种感觉,像是…… 苏云七正要启动,战地医疗包检查,就看到九皇叔端着茶水过来了。 苏云七索性直接问:“我的毒,解了?” “嗯。”解了。 “哪来的解药?”苏云七急切地问道。 她隐有猜测,但那个猜测……很糟糕,她希望是假的。 九皇叔没有回答,直接把水递到苏云七的嘴边:“先喝水。” 苏云七没有喝,她看着九皇叔:“是那粒解药?” “嗯。”九皇叔低低地应了一声。 一瞬间,苏云七只觉得憋屈又愤怒:“你疯了!”那是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寻来的解药。 那粒药丸,是给九皇叔解毒用的,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寻到的,可能能解九皇叔体内毒素的药。 可现在,九皇叔把那粒药给了她。 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也没用。 九皇叔就不是一个,能听得进劝的人。 “别激动。”九皇叔按住苏云七的肩膀:“那粒解药,对本王无效。” “你没吃,你怎么知道没用?”她能不激动嘛。 她就不信九皇叔不知道,她根本不想欠他的人情,要不然她也不会冒险,拿九皇叔的毒血,往伤口上淋。 她已经用行动告诉九皇叔,她宁可死,也不想欠他的人情,让他去冒险。 可是,这狗男人,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乌木……就是那位南越的蛊师,他是南越蛊师世家的家主,他精通毒与蛊。本王体内的毒,不是一粒解毒药丸,能清得掉的。”九皇叔很冷静地,为苏云七解释。 为让苏云七相信,他没有撒谎,九皇叔又道:“你给自己把个脉,看一看,你体内的毒,可有全清。” “等着。”苏云七怀疑地,看着九皇叔,右手手指搭在左手腕上,一边按着自己的脉息,一边启动战地医疗包。 脉搏平稳,虽有虚浮,但是健康的。 至少余毒有没有清干净,苏云七还没有那个本事,能靠把脉把得出来。 好在,战地医疗包,虽检测不出,神秘的南越药材,但查苏云七体内的余毒,却不是什么难事。 没有意外,苏云七体内,余毒未清。 苏云七臭着脸,没有说话。 九皇叔失笑:“你看,那一粒解药,连你体内,那一点点毒都清不掉,你觉得……它能清得掉,本王体内的毒?”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苏云七知道,九皇叔说的没有错。 九皇叔体内的毒素太浓,仅凭一粒药肯定不行,但是:“至少,那粒药能减轻你体内的毒。” 她中的毒,与九皇叔中的毒,是同一种。 那粒解毒药丸,能解她体内的毒,就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 便是一粒不成,也能减缓。 但现在,没了。 “本王留了半粒,方便你检测,看看能不能配出来。”九皇叔取出一个小玉盒,递给苏云七:“本王不是无脑之徒,你要相信本王。” 他当然担心苏云七的安危,也会倾尽所有去救苏云七,但却不会盲目,更不会乱来。 明明能共存,为何在独活。 解毒药丸只有一粒不错,但苏云七的情况又不急,又不是是非要,一次性服下全粒才行。 留下半粒,苏云七能配出,相同药性的药最好,配不出来也没关系。 这半粒,也足够清掉,苏云七体内的余毒。 至于他自己? 九皇叔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芒。 药王徐留下的解毒药丸有用,但一粒子,对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有没有都不影响大局。 “幸好!”苏云七憋屈、愤怒的心情,在看到九皇叔,拿出半粒解毒药丸,全消了。 幸好九皇叔没有盲目,幸好九皇叔不是什么恋爱脑……啊呸! 九皇叔救她,那是人间清醒。 毕竟,只有她,能压制九皇叔体内的毒,也只有她,能让九皇叔信任。 这一粒解毒药丸,没有仔细检查过,九皇叔也不会服下。 便是服下,一粒解毒药丸的药效,也远远没办法,清除九皇叔体内的余毒。 所以! 作为被九皇叔信任,与九皇叔一条船上的她,最好得活着。 她活着,九皇叔才能活得长久。 对! 就是这样。 九皇叔费心救她,只因为她医术好,又是九皇叔信任的大夫,没有旁的。 苏云七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洗脑,等到自己平静下来,才对九皇叔道:“我会尽力,配出解药。” “不急,先养好身体。”九皇叔再次,把杯中的水,递到苏云七手边。 苏云七伸手去接,却被九皇叔避开了:“喝吧。” 苏云七没有喝,而是看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回以一笑,端茶杯的手很稳,向来幽深没有情绪的眸子,此刻似有星光,闪着细碎的笑意。 很美,很迷人,也让人无法拒绝。 苏云七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蛊,脑子完全没法思考,稀里糊涂地就低下头,就着九皇叔的手,将杯子中的水喝完了。 等到回过神,苏云七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就……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2从本王身上爬过去 “再来一杯!” 不管心里怎么想,苏云七面上端的是淡定无比。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不就是喂水嘛,一回生两回熟。 她刚刚就是没习惯,才会觉得不自在,不好意思。 多喝两杯,习惯了九皇叔喂水,她就不会被蛊惑了。 九皇叔低低地笑了一声,看着苏云七耳光泛红,却佯装镇定的样子,薄唇轻启,回了一个“好”字。 苏云七莫名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一瞬间就不想理人了。 没别的,丢脸。 苏云七闭上眼,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就不尴尬了。 她不尴尬了,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闭着眼睛,怎么喝水。”九皇叔很快,就倒了第二杯水过来,看苏云七双眼紧闭,九皇叔睫毛轻颤,强忍笑意。 他的王妃脸皮薄,可不能笑了。 再笑下去,怕是要把头埋被子里,不让他看了。 “谢谢。”苏云七睁开眼,很是机械地喝了一口,就闭上了嘴。 是的,一口。 苏云七发现了,有些人天生富贵命,也有些人天生劳碌命。 比如她。 让人喂水这种事,恐怕不管多少次,她都习惯不了。 就,叹气。 “王爷,我想休息了。”喝完水,苏云七开始赶人。 “好。”九皇叔应了一声,起身,将水杯放到桌上,而后开始宽衣。 苏云七:什么情况? “王爷?” “怎么了?”九皇叔脱下外衣,转身,淡淡开口。 苏云七勉强保持微笑:“我要休息了。” “知道了。”九皇叔右手一扬,灭了一旁的烛火。 屋内,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隐隐照出了一丝光亮。 苏云七呵了一声,再次道:“王爷,我要休息了,你在这里会打扰到我。” “本王睡觉从来不乱动,乱动的是你。”九皇叔将脱下的外衣,挂在屏风后,转身:“这是本王的卧室。” 苏云七怔了一下,随即掀开被子起身:“那我去其他房间。” “没有。”九皇叔不紧不慢地,朝屋内的大床走去:“没有其他房,亦没有床。” 苏云七走到一半,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九皇叔。 九皇叔坐在床上,脱下靴子:“本王不会骗你。” 苏云七左右看了看,发现…… 好吧,九皇叔确实没有骗她。 左右两边的窗户,都能看到月光。 显然,这房间左右都没有遮挡。 至于前后…… 苏云七相信,九皇叔没必要骗她。 “王爷为何,要选这么一个地方。”苏云七转身,没甚好气的道。 能做主的,只有九皇叔。 这处住处,肯定是九皇叔选的。 “清静。”九皇叔拍了拍床板:“不是说要休息的人嘛,不睡?” 这怎么睡! 苏云七双眼瞪得滚圆,忍不住磨牙。 她就知道,九皇叔是故意的。 “快点。本王好几天,没睡了。”苏云七不动,九皇叔又催促了一句。 “王爷可以先睡。”苏云七皮笑肉不笑的道。 “本王习惯了,睡外侧。”九皇叔眼眸一挑,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痞气:“所以,你要从本王身上爬过去?” 她这是,被九皇叔调戏了? 苏云七眨巴着眼,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看错了。 “睡吗?”九皇叔勾唇,轻声开口。 九皇叔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透着缠绵的暧昧,苏云七莫名感觉脸热,很是不自在地后退一步,强自冷硬地开口:“抱歉,我不习惯睡里侧。当然,我也不习惯睡外侧。我习惯了,一个人睡。” “不试试,怎知自己习不习惯呢?”九皇叔意有所指地道。 苏云七不接招,双手环抱:“一个人睡,怎么滚都行,舒服得不行。我为什么要试着,把自己憋屈在里侧。” 九皇叔低声笑道:“本王的床足够大,两个人也可以随便滚。” “你这是,在调戏我!”苏云七没好气的,瞪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们是夫妻。” “所以呢?”夫妻就可以随便调戏吗? “所以,本王说的,是事实。”事实,怎么能是调戏呢。 苏云七第一次知道,九皇叔的口才这般好。 她承认,她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苏云七暗自吸了口气,道:“我睡够了,王爷睡吧。” 打不过,她认输。 九皇叔幽幽地叹了一声:“不必如此,你余毒未清,本王不会拿你怎么样。” 苏云七面不改色地回道:“王爷你身中剧毒,我怕我把持不住,把王爷你怎么样了。毕竟,我有经验不是。” 不就是嘴上花花嘛,当谁不会呢。 她可不仅是嘴上花花,她还动过手呢。 苏云七挑眉,挑衅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确实愣住了,没想到苏云七会自损八百,当下就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下一瞬,九皇叔就如常反击:“本王可以舍命陪美人。” 苏云七冷硬拒绝:“太毒了,不敢下口,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九皇叔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而后将苏云七睡的被子往里推,又从床脚处,取出一床新被子铺开:“睡吧,睡好了,明天才有精神,为本王配药。” 乌木蛊师那人虽然有些小聪明,也不信,但他怂。 只要他活着一天,乌木蛊师就不敢骗他。 他说苏云七余毒未清,会虚弱一阵子。那这段时间,苏云七就不会好受。 苏云七迟疑了,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她不想跟九皇叔同床,但她的身体确实很是疲惫。哪怕她睡了这么久也没用,似乎还越睡越累了。 “本王自认,还是有些信用的。”九皇叔见苏云七意动,又道。 苏云七呼了口气,主动认错:“抱歉,是我一时间没想明白,想左了。” 虽然她跟九皇叔是夫妻,也有过亲密关系,但与九皇叔同睡一张床,她真的做不到。 她与九皇叔……同在一张床上的两次,一次是她中药,一次是九皇叔中药。 一次是她强迫九皇叔,一次是九皇叔强迫她。 说真的,两次都让她很不愉快。 不是身体上的不愉快,而是心里上的不愉快。 尤其是第一次,她身心都不爽……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3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两次不愉快的经历,让苏云七很排斥,与九皇叔同床,哪怕只是单纯的睡觉,苏云七的身心都很排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是的,身心! 她的心里阴影,影响到了身体反应,以至于…… 苏云七在里侧的被窝躺下,整个人贴着床内侧,与九皇叔保持着最大的距离。 可即便是如此,苏云七还是觉得,自己完全被九皇叔气息笼罩了。 不管是呼气还是吸气,鼻息间都是九皇叔身上的冷香。 甚至,隔着被子,她都能感觉到,九皇叔身上散发的热度。 就让人,很不舒服。 不仅仅是心里,身体上也很不舒服。 苏云七整个人都是僵的,身体僵硬,绷得紧紧的。 这种状态,根本不可能入睡。 可是,不管她如何调整呼吸,她僵硬的身体,都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甚至,还越来越僵了。 这就,很不像是大夫了。 “呼。”苏云七暗自呼了口气,莫名有些烦躁。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苏云七默默调整气息,放空大脑,放缓呼吸,尽量了自己进入冥想状态。 可是! 不行! 九皇叔的存在感太强了,不管她把呼吸,放得多么缓慢,都能感受到,九皇叔的气息。 就很恐怖,她整个人好像,完全被九皇叔的气息给支配了,完全没有独立的空间。 苏云七脑子一热,突然想到:【九皇叔要是突然放个屁,我可怎么办!】 随后,苏云七就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想什么呢,高贵的小仙男,是不需要拉屎放屁的,与其担心九皇叔突然放屁,不如担心自己。】 【虽然不是一个被窝,但床就这么一点大,我要放个屁,就是藏都藏不住。】 【就,突然紧张,要命。】 苏云七闭上眼,呼了口气,而后人就僵住了。 她这乱七八糟的,在想什么呢,真是无聊。 苏云七暗暗在心里骂自己,又默默地呼气、吸气,好让自己放松下来。 反复试了数次,发现还不如瞎想的时候自在,苏云七决定摆烂了。 僵就僵吧,大不了明天补觉。 反正就这么一天,明天…… 明天她一定,要有自己的房间和床,绝不跟九皇叔同睡一屋,同睡一张床。 就在苏云七想着,如何安排明晚的睡眠时,耳边传来,九皇叔平稳的呼吸声。 九皇叔这是睡着了? 苏云七僵了一下,而后双手扯下被子,探出一个小脑袋。 苏云七为了不受,九皇叔的气息影响,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憋得一脸通红不说,还一点效果也没有。 但凡有效果,她这个时候,就不会僵着身体了。 苏云七探出小脑袋,没见九皇叔那边有异动,又默默把被子往下拉,整个脑袋探出来不说,还特意撑起来看了一眼:【真睡着了?】 当然,苏云七的动作很小,小到全身都是僵的,被子都不曾晃动一下。 打探过后,苏云七立刻缩了回来,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太好了,可以放心睡了。】 睡着后的九皇叔,攻击性弱了很多。 甚至,过于俊美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有魅力。 没办法,醒着的九皇叔,气势太甚,连看都不看九皇叔,哪有闲心去关注九皇叔的魅力。 心理会影响身体。 得知九皇叔睡着了,苏云七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清新了。 吸一口气,是被子散发的,被太阳暴晒过的香味。 身体放松下来,感受到的,也是被子蓬松的包裹感。 就,很睡! 苏云七打了个哈欠,眼睛沁出几滴泪珠,眼眸半睁半开晃了一下,就秒睡了! 没办法,余毒未清的她,此刻还很虚弱。 再加上,她先前中的蛊,就是有利睡眠的,她这个时候,会比常人更嗜睡。 苏云七一睡着,睡在她外侧的九皇叔,就睁开了眼,侧头看了一眼苏云七,眼带笑意地轻喃:“就这点胆子,还敢来撩拨本王。真不知,要说你胆大,还是胆小。” 九皇叔的声音很低也很轻,苏云七睡得很沉也很香。 九皇叔说话时,苏云七一点反应也没有。 九皇叔说完后,她的嘴角还弯了弯,像是做了什么美梦,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月下看美人,美人美三分。 九皇叔借着窗外的月色,看着甜笑的苏云七,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 他伸出手,搭在苏云七的身上,轻轻闭上眼。 苏云七早晚会习惯他的亲近,也会习惯他的碰触。 他和苏云七是夫妻,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所以,他不急! 九皇叔长臂微收,将苏云七往自己怀里揽。 他不急,但不介意先收一点利息。 他们是夫妻,合该同床共枕,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苏云七醒来的时候,九皇叔已不在床上。 甚至,属于九皇叔的被子都叠了起来,九皇叔睡的那一块床单,也是整整齐齐,像是熨烫过一样。 要不是,狭小的床上,还有独属于九皇叔身上的冷香,苏云七都要怀疑,昨晚她与九皇叔同床而眠,是她梦里发生的事。 苏云七醒来后,没有立刻起来,她缓了起来,感觉精神了一些,这才爬起来。 发现自己还缩在角落,与外侧保持着最大的距离,苏云七很是满意:“还说我睡觉会乱滚,我明明睡得很安分。” 她昨晚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在担心,要是第二天醒来,她滚到了九皇叔的怀里,她肯定得尴尬死,还得怄死。 没别的,就九皇叔那狗男人,肯定会说,是她乱睡、乱滚,主动滚到她怀里去的。 反正她睡着了,怎么样都由九皇叔说了算,她连解释都没办法解释。 好在…… 电视剧里那种,男女同床,女的一定会,滚到男人怀里的狗血的事情,没有发生在身上。 不然,她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苏云七心情愉悦的爬起来,正准备下床,就看到…… 她睡的里侧,床单皱成一团,里侧压着的床单边,不知何时被她拽了出来,床单乱七八糟的。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 睡乱了床单,重新铺一下就是了,可是……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4是风动还是心动 对比九皇叔睡的那一侧,过分平整的床单,就显得她睡觉的姿势,确实…… 不太雅! “烦人,睡个觉,还要内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苏云七一脸嫌弃,起床后,因为不会,立刻整理床单、被子的苏云七,认命地叠起被子,整理起床铺。 她也不想,可有九皇叔睡的半张床做对照,就显得她一个姑娘家,一点也不清爽、干净。 虽然没有外人看,可她这不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苏云七认命地,跪在床上整理床铺,却发现…… 不管她怎么整理,都没有办法,把床单铺好,做到像九皇叔睡的那侧一样平整。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睡过的床单,比我整理过的还要平稳。莫不是,九皇叔身上,自带熨斗?”苏云七站在床边,看着里面两侧,鲜明对比的床单,很想骂人。 这不科学! 九皇叔睡姿再好,睡着了再怎么不会动,躺上去后,床单也会乱吧。 为什么,九皇叔睡过的床单,这么整齐。 哦,也不能说很整齐。 她刚刚爬下来的时候,蹭到了九皇叔的床单,床尾的部分有一点乱了。 还有…… 她刚刚整理,自己那侧床单的时候,带到了外侧的床单,也外侧床单弄的有一点乱。 但是! 还是比她整理过的内侧床单整齐,尤其是外侧的床单,一点折痕也没有用。 不像她睡过的里侧,床单折痕明显,哪怕她尽量铺平整了,还是能看到痕迹。 就,对比明显,对比惨烈。 “累了,毁灭吧!” 苏云七看着泾渭分明的床单,直接上手,把九皇叔躺的那侧,也给揉皱了。 她没本事整齐平整,但要破坏还是不难的。 一通乱揉后,如苏云七所愿,床铺左右界线消失,看上去很是统一。 “完美!”苏云七弯腰,稍稍拍了拍床单。 她做不到,像九皇叔那样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痕,但铺铺平还是可以的。 苏云七将床单拂顺,又把枕头移正。 她也不想的,可有九皇叔那个,摆得端端正正的枕头做参照,她要是不摆整齐,就显得很不协调。 苏云七后退两步,看着顺眼许多的床铺,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花这么多时间来整齐床铺,就……毫无成就感,只觉得浪费。” “算了,没有下次了。”苏云七拍了拍,转身往外走。 走得太急,眼前一阵眩晕,苏云七踉跄一步,连忙扶住床柱,凭印象上前,在床边上坐下。 “我忘了,我体内余毒未清。” 苏云七手扶头,缓了片刻,稍稍好转后,立刻从战地医疗包里,拿出她先前,为九皇叔配的,压制体内毒素的药,往嘴里塞了两颗。 吃完药,又给自己打了两针,保肝促代谢的药剂。 不知是药剂起了作用,还是余毒威力不大,药剂注射没有多久,苏云七就缓了过来。 “真是要命。”苏云七嫌弃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只是余毒未清,身体就这么虚弱。九皇叔是怎么做到,中那么严重的毒,还能无事人一样生活的。” “大概是,本王比较迟钝,反应不及。”九皇叔端着早膳,推门而入,嘴角含笑地看口。 随着九皇叔打开门,被门挡在外面的阳光,倾泻而入,从九皇叔身后照入屋内。 苏云七眯着眼,看着站在光尘中的男人,有那么一刻神色恍惚,仿佛看到神明了,从光尘中走出。 就……很离谱。 苏云七敲了敲自己的头,忍不住轻笑出声。 九皇叔这样的人,便是神,那也不是金光闪闪,金光缭绕。 九皇叔他便是神,也是恶神,周身必是浓到化不开的黑气。 “如何,可还有不适?”在苏云七胡思乱想间,九皇叔已放下早膳,在苏云七面前半蹲下,轻轻碰了碰苏云七的额头:“没有发热。” 九皇叔凝重地面容,缓和了几许:“乌木蛊师说,没有发热,就表示余毒不严重,养一段时日即可。本王煮了清余毒的药膳,温度正好,正好可以吃了。” 在九皇叔伸手的刹那,苏云七是想躲的。 可不知是余毒未清,反应迟钝,还是…… 九皇叔半蹲在她脚边的姿势太过撩人,以至于她慢了半拍。 等到她反应过来,九皇叔的手背,已贴在她的额头上。 苏云七僵了一下,正犹豫要不要避开,九皇叔就收回了手。 而后…… 就听到九皇叔,充满温情的安排。 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拽住,又闷又酸。 她看着九皇叔,有些怔怔的…… 作为一个孤儿,她没有亲人,也没有亲密的朋友。 她生病、难受……从来都是自己熬过来了。 便是朋友知晓她身体不适,也只是问一句,她回一句没事了,便不会再问。 不会有人…… 用手背替她量体温。 虽然,这种方法一点也不准。 也不会有人,在她生病不适的时候,为她准备吃食。 毕竟…… 大城市里,每一个人都很忙,时间都很宝贵,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与能量,去照顾一个生病的好友。 便是大病,顶天也就是去看一眼,尽一尽朋友的义务。 再多,就没有。 当然,她对别人亦是如此。 冷漠疏离,保持边界感。 她一直以为,这种保持距离的社交,是她最喜欢的,也是最让她舒服的状态,可是…… 刚刚,九皇叔没有“边界”的,为她“量”体温,为她备早膳,她却感受到了温暖。 就像是…… 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小孩,第一次吃到甜甜的糖果,充满了欢喜与不可思议。 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颗廉价的糖,可对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孩子来说,这是她体会到的,人生的另一种滋味。 甜蜜,让人充满愉悦。 不过…… 糖果虽好,吃多了,却会蛀牙。 就像九皇叔给予的温情…… 九皇叔是比商人,更加“贪婪”的政客。 商人付出一分的力,要收回十成的利。 九皇叔他付出十分温情,必将会百倍、千倍的索取回去。 且,不容她拒绝!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5迷人又危险 苏云七很清楚,九皇叔是一个迷人又危险的男人,也是她招惹不起的男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几乎是瞬间,苏云七就收起了,心中的那份悸动。 她相信,她今后会吃到,很多很多各式各样的美味糖果。 因为现在的她,有能力为自己,“买”各种美味的糖果。 但同样的,她也会永远记得,第一个给糖的人。 “多谢王爷,我刚服了药,好多了。”苏云七收起悸动,神色如常地看着九皇叔,甚至还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我正好饿了,谢谢王爷的早膳,我就不客气了。” 苏云七说话间,就起身,绕过九皇叔,走到小桌前。 苏云七走了,九皇叔仍旧以,半跪的姿势,蹲在床前。 他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起身。 转身,看到苏云七舀起粥要喝,九皇叔连忙提醒了一句:“味道……” “噗……”毫无心理准备的苏云七,张嘴就把刚喝进去的粥给吐了出来,而后拎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 灌了一大口,立刻冲出去,吐在门前的树下。 吐完,又折回来,拎着茶壶往外走,直接站在树上,喝一口,吐一口。 太,太恶心了。 又酸、又苦、又臭……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奇怪,这么难吃的味道。 最主要! 那一口粥,留味还奇长无比。 她用整壶茶水来漱口,都没有清掉嘴里的怪味。 没办法,苏云七只能,从战地医疗包里,兑换医用漱口水。 用了小半瓶,总算把嘴里的怪味去掉了。 “真有这么难吃吗?”屋内,九皇叔看着桌上,偏黄的米粥,还有因苏云七吐出来,而沾了一桌子的粥粒,在心里做了半天的准备,仍旧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喝一口。 他倒不是嫌弃,这粥是苏云七喝过的,主要是…… 苏云七喝吐了,吐出来粥沫和口味,溅了一桌。 这就让他,没办法下口了。 “又苦又臭又腥又酸……我真的,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苏云七折腾了半天,终于把嘴里的怪味去掉了。 一回来,就看到九皇叔,对着桌上的米粥深思。 苏云七实在没有忍住,嫌弃地开口:“锅里还有吗?王爷要是不信,你可以自己试一试。” 她喝过的就算了,毕竟…… 苏云七看了一眼,桌上散落的粥沫,一脸嫌弃。 别说九皇叔,就是她自己看到这副脏乱的样子,都喝不下去。 “倒也不必如此。”九皇叔收回目光,看着苏云七眼角泛红,一副像是被人欺负狠了的楚楚可怜样,默默地后退一步。 苏云七应该没有夸大。 所以,就是他煮的药粥,太难喝了。 可他明明,是按乌木蛊师说的方法煮的,时间、顺序一个不差。 他盛粥的时候,也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所以…… 这粥为什么,会那么难喝? 九皇叔眼中的余光,扫到桌上的米粥,很是不解。 “王爷你用了早膳吗?”苏云七又问。 “还未。”九皇叔摇头。 苏云七的药粥,要熬两个时辰。 他起来后,就一直盯着苏云七的药粥。 “那不如,我来收拾桌子和房间,今天的早膳,就由王爷你来做?”苏云七看了一眼,桌上的粥,一脸真诚的建议。 她得知道,是这药粥本身就这么难喝,还是九皇叔的厨艺惊人。 若是前者…… 那就算了,这破药粥,不喝也罢。 就是能尽快清余毒,她也不会喝。 余毒不会要她的命,但这破粥,是真的能要她的命。 若是后者…… 那只能,让九皇叔以后,再也不要碰厨房的任何东西! 不,应该是,让九皇叔不要进厨房。 这粥的味道,太恐怖。 “可。”这小屋只有他们二人,分工很是合理。 而且…… 九皇叔看了一眼桌上,被太阳晒干了,粘在桌上的粥沫,默默地移开眼。 他怕多看一眼,他眼睛疼,也怕多看一眼,便掩不住眼中的嫌弃。 九皇叔快步出去,去屋子旁边的厨房,准备早膳了。 苏云七也认命地,把桌上的碗筷收起来,打水来擦拭桌子。 将桌子、地面来回擦了数遍,确定没有一滴粥后,苏云七还是觉得,屋内有一股味道。 她走出小屋,左右看了看…… 第一反应是,这地方真偏,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看着像是在山里。 第二反应是,幸亏她昨晚,没有坚持出门,与九皇叔分房睡。 九皇叔没骗她,他们确实没有第二间房了。 甚至,就连九皇叔做早膳的厨房,也是半敞开的,感觉风一吹、雨一打,就会散架。 屋前没有路,但有人踏过的痕迹。 苏云七顺着,人踩踏过的痕迹往外走,没多久就寻到了一片蘑菇,还有一大片野菊花。 苏云七采了几朵大蘑菇,折了一个细藤将蘑菇串起来,又采了一大把野菊花。 野菊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苏云七还挺喜欢的。 当然,就算不喜欢,她也会采回去。 九皇叔煮的那碗粥,闻着只有药味,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但是! 她有心理阴影了。 她总感觉,房间又一股,又臭、又酸、又苦的味道。 她需要拿花熏熏房子,不然,她怕自己晚上睡不着。 苏云七并没有走远,她拿着花和蘑菇回去时,九皇叔的早膳还未做好。 苏云七也没有管,将花修剪了一番,在屋后方砍了一截竹子,将花插好放入屋内,便去清洗蘑菇了。 蘑菇带着泥土,并不好清醒,苏云七费了不少时间,才把蘑菇洗干净。 等到她洗好蘑菇,九皇叔也把早膳做好了。 “可以用膳了。”两人都起来了,也就没必要去房间吃了。 屋前有一套石桌、石椅,已经擦拭干净了。 先前,苏云七修剪花枝,就是在石桌上处理的,她修剪完,还重新擦拭了一遍,此刻拿来用膳正好。 “王爷,你先用。”苏云七洗了手坐过来,看到面前摆放的蛋花汤和烙饼,露出一抹虚张又心虚的笑。 她能说,她不相信九皇叔的厨艺嘛。 “可。”苏云七没有说嫌弃的话,可一举一动都透着嫌弃,九皇叔哪里不知。 他好气又好笑地,看了苏云七一眼,拿起桌上的烙饼就咬了一口。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6九皇叔他不行 不过就是早膳罢了,再难吃,能难吃到哪里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在此之前,他确实没有做过饭食,可军中有伙夫,他曾看过那些伙夫,是怎么做吃食的。 左右就是把饭菜弄熟,食材的味道在那里,这东西再难吃,又能难吃到哪里去。 苏云七那碗粥难喝,纯粹是加了药材的原因,他…… 呃…… 九皇叔嚼了一口,嘴里的饼,僵在原地,向来平静的眸子呆滞了一下,随即就是震惊、怀疑,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他又没有加什么,奇怪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面饼烤熟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味道! 九皇叔一脸不敢置信,嘴里的饼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懂了,不是人吃的。”苏云七一直看着九皇叔,见九皇叔向来冷傲,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暗暗扭动,嘴里的饼子,半天没有咬第二口,就知道这饼子,怕是跟她那碗药粥,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饼子再难吃,也比她那碗药粥的味道好。 至少,没有加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 九皇叔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这饼子实在无法下咽,九皇叔也没有勉强自己,他淡定地吐出来:“这面粉酸了,别吃了。” 是的,是面粉酸了,坏了,不是他做出来的饼子,带着奇怪的酸臭味。 隐隐还有一点苦味。 应该是他给苏云七熬药粥时,留下来的味道。 这药粥的味道果然霸道,他都冲洗了数遍,居然还有残留。 “好。”苏云七强忍着笑意,没有戳破九皇叔,只问:“还有食材吗?要有的话,我去做。” 她其实也不会做饭,但她自认水平再差,也不至于差到,像九皇叔这般。 而且,面粉类的东西,只要正常加油、加盐,煮熟它,味道都不会太差。 “有一些面粉和鸡蛋。”九皇叔说完,又补了一句:“但坏了,还是别用的好。而且,你余毒未清,需要多休息。” 这早膳,他们也不是非吃不可。 要不,还是别吃了。 先前,苏云七给备的,那什么又咸又甜的水,虽然不能顶饱,但喝下去,也能保证活着。 他觉得,那个什么的水,就很好了。 “我的身体没事,而且王爷您中毒,都能做早膳,我只是余毒未清,着实不算什么。”苏云七说话间,人就站了起来。 她服下自己配的解毒药后,人好多了。 而且……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她真的,好饿。 自打下墓到现在,她就没有正经的吃过东西。 九皇叔在她昏睡的时候,肯定是吃了东西的。 九皇叔这会可以不吃,并不表示她也能不吃。 实话,她现在饿的,胃都没有感觉了。 为防止九皇叔找事,苏云七指着桌上,装饼子和汤的碗盘,给九皇叔找点事做:“王爷要是没事,帮我把这几个碗盘洗出来?” 苏云七那份饼与汤,她一口没喝。 虽然,那汤看着很正常,可想到九皇叔,把自己做的饼子都吐出来了,实在没有勇气去尝试。 “可。”九皇叔看得出,苏云七已做好决定,没有再劝。 左右有他在,苏云七要有什么不适,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那我去厨房。”苏云七朝九皇叔笑了笑,就朝厨房走去。 实话,她并不想跟九皇叔独处。 她这人,有点怕冷场。 可她跟九皇叔,又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他们俩人,还是不要独处得好,不然两个相对无语,就真的很尴尬。 九皇叔点了点头,在苏云七走后,看了一眼桌上那两碗蛋花汤,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起面前的汤碗喝了一口。 饼子又臭又酸,应该是面粉坏了。 这汤的味道,应该是…… “噗!”九皇叔刚喝到嘴里,还来不及咽下,就吐了出来。 那画面…… 几乎是复杂了,苏云七吐那口药粥的画面。 蛋花从九皇叔嘴里喷射而来,溅了满桌。 九皇叔与苏云七的住处,就只有一间屋子,厨房还盖在外面,半敞开的,哪怕苏云七没有留心,也听到了响动。 苏云七探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九皇叔一脸,怀疑人生的震惊样。 苏云七闷笑一声,连忙缩了回来。 九皇叔的黑历史,可不是一般的能看到的。 她自认命不硬,所以…… 能装不知,就装不知。 厨房内的食材挺丰富的,除了面粉、鸡蛋,还有处理好的野鸡和野兔子。 野外骚味重,没有重料压不下那个味。 苏云七自认,自己没那个本事,而且她饿了这么久,也不适合吃太油腻的。 苏云七果然的,放弃做肉食,把面粉和鸡蛋拿了出来。 什么饼子一类的,苏云七自认没有那个技术,但是! 做个面粉羹,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苏云七还是会的。 锅里的水烧开,鸡蛋、面粉加水、加盐,和成糊糊状。 “对了,蘑菇!”和了一大盘糊糊,苏云七想到,自己清洗干净的蘑菇,拿出来,切成小条。 她做法不行,但刀功绝对没有问题。 黑丑的蘑菇,被苏云七切成大小一致的条状,放入水中煮。 约莫煮了一炷香的时间,苏云七估摸着熟透了,从战地医疗包,兑换了一个,有孔洞的装置,把面糊糊放进去,让它自由滴入锅入。 面糊滴入锅中,大小相差不大,不存在有的熟了,有的还是生的意外。 不过,保险起见,苏云七还是多煮了一会。 差不多,又加了一点盐。 为确保不会翻车,苏云七提前盛出一小碗尝了一下味。 这一尝,苏云七就舒服了:“简直完美!” 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又鲜又美味不说,还热乎乎的,很好的缓解了,她饿到萎缩的胃。 九皇叔他真的,不行。 同样是第一次做早膳,看看她做的,再看看九皇叔做的……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苏云七心情极好,哼着歌,将锅里的面糊羹打起来。 不行,她不能笑得这么欢。 她要装出一副严肃、凝重、忐忑样,然后惊艳九皇叔!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7这世道 九皇叔确实,被惊艳到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当然不是因为,苏云七那故作不安,实则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傲娇样了。 九皇叔被惊艳到,只是单纯的因为,苏云七做的面糊羹,味道属实鲜美。 尤其是,在他用同样的面粉,却只能做出酸臭饼子和蛋汤的对比下,就显得苏云七做的,这碗面糊羹更为美味。 尤其是,苏云七早上采来的蘑菇,为这一碗平平无奇的面糊羹,增加了极致的鲜味。 “很好喝。”苏云七端着早膳出来,九皇叔就看到了,她眼中隐藏不住的小傲娇,当然不吝啬赞美了。 “也就那样吧。”苏云七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汤,只觉得心情舒畅。 吃饱了,心情好,苏云七看什么都顺眼。 面对九皇叔的赞美,苏云七也愿意多说了两句:“主要是食材好,上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九皇叔突然觉得,嘴里的面糊羹它不香了。 要不是看到,苏云七眉眼间的得意,他都要怀疑,苏云七这是在内涵他。 毕竟,他先前就是把,饼子味道不好的原因,推到食材上。 苏云七却是没心没肺,说完,就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吃着里面的面糊。 她真的太饿了,饿到能吞下一头猪。 看苏云七吃的一脸满足,九皇叔无奈摇头。 他何苦折磨自己,跟个没心没肺的,小没良心的计较。 苏云七做了,满满一大锅面糊,最后两人全部吃掉了。 当然,苏云七并不是主力。 她虽然饿了好几天,饿的能吞下一头猪,但她的胃就那么一点大,装不下多少食物。 一大锅面糊,八成是九皇叔吃掉的,苏云七顶天吃了两成。 “你不撑吗?”吃完后,苏云七还很认真的,看了一眼九皇叔的肚子。 那么多的食物吃进去,九皇叔的腹部依旧是平的,这就真的,很让人嫉妒了。 “本王是习武之人。”九皇叔面无表情,端的是高人风范。 实则,在苏云七没有看到的时候,九皇叔暗暗揉了一下,有些饱的胃。 他今早,确实吃的有一些多了。 苏云七第一次给他做早膳,他当然要给苏云七面子,当着苏云七的面,把它们全吃了。 不然,苏云七以为,他嫌弃她做的吃食,以后不做了,怎么办。 苏云七见九皇叔,不像是撑到的样子,将手中的消食药收了回去。 是药三分毒,既然不撑,那就没必要吃药了。 苏云七吃完消食药,绕着屋子走了两圈,再回来时,九皇叔也将院子收拾好了,正坐在石桌上煮茶。 他虽然没有吃撑,但确实吃多了,喝点茶水助消化。 见苏云七回来,九皇叔示意她坐下,并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苏云七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将杯中的水喝尽,迟疑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王爷,这是哪里?”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森山老林,周边什么人都没有,苏云七不是不好奇。 她没有第一时间问,就已经是信任九皇叔了。 “北庆一座无名山,我们需要在此,休整两日。”九皇叔端起茶杯,哪怕是在山野林中,也依旧高贵出尘,仿佛置身朝堂,让破旧的小木屋,也多了几分贵气。 苏云七盯着九皇叔的书,看有的些发呆。 九皇叔手,很好看。 配上粗瓷的茶杯,有一种反差极致的美。 不过,苏云七很快就收回目光,无事人一样的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一群无聊的江湖人罢了,等他们收到宗门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会回去。”也就是他中毒,在地下墓地动了几次手,毒素加重,不宜再动手。 不然,就那么点江湖人,他真的不看在眼里。 “王子戎和谢三,会有危险吗?”尤其是谢三,苏云七可没有忘记,谢三的黄金悬赏令。 谢三的人头,可值十万两黄金,且发布悬赏令的还是谢家人。 也就是说,哪怕杀了谢三,也不用担心被谢家报复。 就算谢家会报复,她相信,也多的是要钱不要命,义高人胆大的江湖人士,对谢三出手。 在十万两黄金面前,谢家的报复,也就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只不过…… 碍于谢三那莫名其妙的好感,苏云七不好多过问谢三的事。 “本王保了他们不死,他们就能活着回去。”苏云七没有问谢三,九皇叔还是知道,她想问的就是谢三。 那些江湖人,会为了十万两黄金,冒险杀谢三,却不敢动王子戎。 哪怕有人同样,发布黄金悬赏令,要杀王子戎,那群江湖人也不敢杀王子戎,便是杀了,也不敢去领那十万两黄金。 人性便是如此卑劣,柿子挑软的捏,人挑没有靠山、没有底气的欺负。 “那就行,到底是跟咱们一起出来的,要死在外面,虽错不在我们,我们也难辞其咎。”苏云七不着痕迹地解释了一句。 她担忧王子戎与谢三的安危,不过是因为认识一场,再加上这二人,也算是为九皇叔的事才出京的。 要是他们死在外面,她就算不愧疚自责,也会不好受。 毕竟是熟悉的人。 “安心,有本王在。”苏云七的解释,九皇叔听懂了。 九皇叔唇角上扬,心情颇好的,给苏云七加了一杯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将余毒清了。其他的……” 九皇叔的眼中,闪过一抹森冷的寒光:“有本王在!” 他不死,这天下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张狂。 苏云七端着茶杯,乖巧点头。 九皇叔说了,其他的有他在,苏云七就很好的,执行了这一点。 这山上住的几天,就一直在研究,九皇叔留下来的,那半粒解毒药丸,好配出相同的药。 只是…… 中药与西药是有壁的,哪怕苏云七专门修过生物医药,懂一些药物原理,也没办法完美的复刻出,与那粒解毒药丸,相同药性的药。 即使她利用战地医疗包,一比一的,复制出那粒药丸的化学结构,可得出来的药,药效天差地别。 就…… 很让人挫败!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8下药 苏云七的精神状态,很糟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九皇叔和苏云七,在山上住了五天,苏云七就研究了,那粒解毒药丸五天。 白天黑夜的,苏云七都在研究那粒药丸。 就算是晚上,九皇叔盯着她,要她一定要睡觉,苏云七也只是躺在床上,假装在睡,实则意识进入战地医疗包,继续研究那粒药丸的成分和配方。 苏云七试了成千上百种办法,失败了不下万次,最终还是…… 一无所获! 有那么一刻,苏云七无比气馁,甚至想要放弃。 可前脚发誓说放弃,后脚苏云七又咬牙爬起来:“再试一次,试最后一次。” 试最后一次! 这句话,这五天,苏云七说了不下百余次。 失败太多次,已想不出新方案的苏云七,每次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不行她就放弃。 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快承受不住了。 连续五天,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每天承受数百次的失败,给她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本就余毒未清的身体,也被折腾得更加虚弱,无力。 “苏云七,喝茶!”九皇叔在第三天,发现苏云七的不对劲。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给苏云七煮了一杯茶。 苏云七正精神不济,需要浓茶提醒,看到九皇叔递过来的茶,想也不想,接过就一口喝下。 “这味道,怎么这么奇怪?”苏云七嫌弃地皱眉。 “怪吗?是不是你喝太快了。”九皇叔又递了一杯,给苏云七。 “是吗?”苏云七这次接过茶杯,没有急着喝,而是先闻了闻。 “放了人参呀,难怪我喝着怪。”苏云七确定没有异常,抿了一小口,确定没有异常,便将杯中的茶水喝尽。 人参茶,参放得有一点多,确实有一点怪味。 “嗯。”九皇叔轻轻应了一声,又给苏云七倒了一杯:“人参补身也提神,你多喝两杯。” 苏云七这两天累得不行,正感觉身体笨重得很,没有拒绝九皇叔的好意,又喝了一杯。 等九皇叔,给苏云七倒第四杯的时候,苏云七正要喝,突然意识模糊起来。 她手中的茶杯一晃,茶水溅了出来,她却毫无所觉。 “你,你在茶里,放了什么?”苏云七手中的茶水撒了大半,她单手抚着额,愤怒又无力地怒瞪九皇叔。 可她此刻,全身都没有力气,哪怕是用尽全力,也只是娇弱地瞪上一眼。 “一点,能让你乖乖睡个好觉的药。”九皇叔接过苏云七手中的空杯,轻轻地揽着苏云七。 这三天,九皇叔每天都盯着苏云七休息,盯着苏云七用三餐。 九皇叔一直以为,苏云七休息得很好。 他让苏云七去睡的时候,苏云七一直在睡,气息也很稳定,不像是在装睡。 可苏云七糟糕的状态告诉他,苏云七在骗他,并且很高明的骗过了他。 就很离谱。 不过,想到苏云七身上的神异之处,九皇叔又能理解了。 既然他分不清,苏云七是在休息,还是骗他的,那他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让苏云七去休息了。 “你,过分!”苏云七很生气,她想要揍九皇叔,想要把九皇叔推开,手伸出去,却是软绵绵的落在九皇叔身上,甚至连带整个人,也跟着倒进九皇叔的怀里。 这哪是揍人,这明明就是投怀送抱。 九皇叔当然不会错过机会,直接将人抱了一个满怀:“安心睡一觉,本王一时半刻死不了。” 早知道,留下那半粒药,会把苏云七逼到这个地步,他就不留了,全喂给苏云七。 指不定整粒药吃下去,苏云七体内就不会有余毒了。 “可惜了。”药被苏云七,藏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不然,他还能趁苏云七昏睡,把药给苏云七喂下。 苏云七眼皮越来越重,她没有听到九皇叔在说什么,只看到九皇叔,那张欠揍的脸。 她趁着最后一丝清醒,放了一句狠话:“你给我,记住!” 说完,人就昏睡过去了。 九皇叔给她下的药,药效太强了。 她的身体,也确实很疲惫,需要好好睡一觉。 两相叠加,她真的,撑不住了! “嗯,本王记得呢。”九皇叔看着哪怕睡着了,还带着“幽怨”的苏云七,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本王的王妃,好梦!” 九皇叔抱起苏云七,小心地将苏云七放在床上,替她脱下鞋袜,拉过他盖的被子,盖在苏云七身上。 九皇叔有一点点,不那么明显的洁癖。 别说和衣上他的床,盖他的被子了,平日就是有人,在九皇叔床上坐一下,九皇叔都会嫌弃的,把床给换了。 但,苏云七是个例外。 当然,除了苏云七外,也没有人,敢往九皇叔的床上坐。 苏云七别说坐他的床,这会和衣躺在他的床上,他还主动拿自己的被子,给苏云七盖上。 要知道,他们这几天,虽是同床,可却不同被。 苏云七晚上盖的被子,就在里侧,九皇叔一伸手就能拿到,偏偏他就不是拿,可见九皇叔双标得多厉害。 趁苏云七睡着,九皇叔来到外面的小厨房。 看着小厨房外,一应俱全的食材,九皇叔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选择,把苏云七先前做的馒头热一下。 犹豫了一下,九皇叔又拎起了一块肉,准备烤着吃。 苏云七研究药方的这三天,他们三餐,全靠苏云七第一天做的馒头。 这东西,别说苏云七了,就是九皇叔吃多了,都嫌弃得不行。 九皇叔倒是有心,为苏云七备上一些好的,可这不是水平有限。 为了不荼毒苏云七的味蕾,九皇叔选择了最保险,也是他最拿手的烤肉。 烤肉只需要抹盐,总不会还出问题。 他以前外出,自己也烤过肉,虽称不上好吃,但绝对不难吃。 九皇叔信心满满地生火,把肉片成薄片,抹上盐,开始烤了起来。 烤熟后,九皇叔先尝了一片。 怎么说呢? 有先前那酸臭味的饼子在,这烤肉就……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79最好的重启 只有一点点难吃! 至少不酸不臭,能下咽,就是…… 有一点腥,有一点柴,吃起来废牙,口感也不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九皇叔默默地,将嘴里的肉咽下,而后将剩下烤好的,用树枝串起来。 “咻……”九皇叔一扬手,烤熟的肉,就被他丢进了林中。 只要他丢得远,苏云七看不到,那就不是他手艺不好。 肉腥,就用冷水泡着。 肉柴,就往肉上抹油。 九皇叔再次动了起来,这一次废的时间更久。 毕竟,肉要用冷水泡。 趁着泡肉,九皇叔又在附近,抓了两只鸡。 他记得,有一种做法,是把野鸡清理干净,往里面塞山珍,抹上盐,用树叶包起来,裹上泥巴,埋在火堆下。 这做法不难,也不用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来味道不会错。 九皇叔撩起衣袖,慢条斯理地,在泉水旁处理野鸡。 杀鸡、拔毛,明明是很血腥,很没有美感的事,可由九皇叔做起来,却透着一股高雅与从容。 九皇叔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味,看他处理食材,是一种享受。 九皇叔很快,就把野鸡处理好,里面抹上盐后,九皇叔把早上挖的蘑菇清洗干净,切成片。 这些蘑菇,是苏云七让他去挖的。 说蘑菇这种东西,只要放一点盐,怎么煮都好吃。 事实也是如此,前面几天,都是由他来熬蘑菇汤。 虽然没有苏云七,那天做的早膳鲜美,但味道是正常的,能下咽。 他能煮好蘑菇汤,肯定也能做好,蘑菇烤鸡。 九皇叔从容且自信的,把蘑菇塞进鸡腹,而后用树叶包住,裹上泥,放入火坑。 做好蘑菇烤鸡,九皇叔又把泡在水里的肉捞出来,抹上盐与油,开始烤。 不过,烤着烤着,九皇叔就发现,有一点不对。 九皇叔的厨艺不行,但刀工极好,肉片被片的极薄,很快就烤熟。 九皇叔又尝了一口。 怎么说呢,不难吃,但也不好吃。 总感觉水汪汪的,没有烤肉该有的口感。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九皇叔想到,自己行军时,亲卫拿来的,现宰的野物肉,抹上盐就烤,那味道也不差。 为什么,他费了这么多功夫,烤出来的肉,味道还是不对。 九皇叔又试了两次,发现味道更怪后,九皇叔就放弃了。 看着一堆烤坏的肉,九皇叔莫名地共情了苏云七:“本王大概能懂,苏云七一直配不出药的烦躁了。” 不,苏云七比他压力更大。 他只是要想为苏云七,做一些吃食。 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没有影响。 但苏云七不同。 苏云七配的药,关系到他的生命。 尤其,其中半粒药苏云七吃掉了,她心中的压力更大,也更加迫切的,想要配出解毒的药。 但配药这种事,不是你想就能做成的。 真要那么容易,这世上也不会,只有一个药王徐了。 “等苏云七醒来,本王要找她,好好谈一谈。”至少不能让苏云七,有这么大的压力。 那半粒药与苏云七无关,苏云七不需要因此,就觉得亏欠了他。 九皇叔长长的睫毛轻颤,掩去眼中的担忧,而后迅速地,将小厨房清理干净,并重新煮上了一锅蘑菇汤。 烤肉失败了,那蘑菇烤鸡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九皇叔对自己的厨艺,已经毫无信心。 可是! 出乎意料的,蘑菇烤鸡挖出来,九皇叔尝了一口,却是意外的好吃。 “果然,这天下,就没有,本王做不到的事!”九皇叔满足了,也不打算继续尝试了。 反正,他证明了,哪怕是厨艺,他也能行,这就行了。 苏云七这一觉,足足睡了四个时辰。 醒来时,天都黑了。 苏云七没有急着起来,而是看着床顶发呆。 好好睡觉,是最好的重启。 这一觉,她睡得很满足,疲惫、虚弱的身体,得到了最好的补充。 她此刻,不说整个人精神百倍,但身体有力,精神放松,又有了新思路。 “我先前,是钻牛角尖了。”苏云七昏睡前,心里还怪着九皇叔,此刻醒来,感受到身体内充沛的力量,苏云七就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怪九皇叔。 不管如何,九皇叔算是……又救了她一次。 长时间的熬夜、疲累,是会猝死的。 她先前,就感觉心脏有一些不舒服,只不过是仗着有战地医疗包,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她的心脏要是真撑不住,战地医疗包会提前提醒。 战地医疗包没有提醒,她就忽视了那点不适,却不知多少致命的重病,都是因为小病不重视,日积月累,就成了无法治愈,会让人致命的重病。 她是医生,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明白,可她却犯了经验主义,没有当回事。 “不能再有下一次了。”苏云七默默地,对自己道。 九皇命的命是命,她的命也是命。 “呼!”苏云七呼出一口气,起床。 一起来,她就发现:“我盖的是九皇叔的被子!”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着被她睡乱的床单、被子,以及沾了七八根长发的枕头,一时间不想讲话。 叹了口气,苏云七认命地上前,清理头发,铺床单。 她不能怪九皇叔,毕竟九皇叔的初衷,是为了让她睡个好觉。 她一个,因九皇叔才睡好的人,有什么脸说九皇叔的不是,所以…… 但还是好气呀! 她的被子就在旁边,九皇叔就不能伸个手,把她的被子拉过来嘛。 她穿着外衣,盖着九皇叔的被子,九皇叔那个死洁癖,不知道会多嫌弃。 苏云七展开被子,拿出紫外线消毒仪,默默地消了一遍毒。 消完毒,苏云七闻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满意了:“凑合吧。” 她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再多就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苏云七整理好,拍了拍手,就往外走。 一出门,就看到九皇叔,摆在桌上的馒头、蘑菇汤,还有正中间,正散发着热气的烤鸡,就…… 苏云七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0过于亲密了 就可怕! 九皇叔的黑暗料理,又重现江湖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啊啊啊……真的很要命呀! 别说吃了,只看着,苏云七就觉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滚。 那又酸又臭、又苦又腥的味道,真的让人记忆犹新,只尝过一次,就终生难忘。 九皇叔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数嘛。 他做的东西有多难吃,他心里不清楚嘛。 他就不能死心,老实的承认,自己不行吗? 别说吃了,只看到,苏云七就觉得嘴里有怪味了。 她想躲,想要当作自己没起来,不曾出现,可是…… 九皇叔不给她机会:“睡饱了就来用膳,别饿坏了身子。” “我不饿!”苏云七摇头,脚尖移动,往屋内退。 她现在说,她还困,还想睡,来得及吗? 看苏云七那嫌弃、抗拒的小表情,九皇叔哪里不知,她是在怕什么,有些好气又有些无奈地道:“放心,本王试过,是正常的味道。” 是的,正常味道! 他先前做的饭食,也没有别的问题,所有的做法都是正常,就是做出来后味道奇怪。 就很邪门。 “确定?”苏云七怀疑地看着九皇叔。 她当然是,相信九皇叔的人品的,这不是…… 她吓怕了。 天知道,她那天喝的那口药粥,有多可怕。 “本王没那么恶趣味,毕竟本王也是要吃的。”要是苏云七再吃吐,他不也会受波及。 毕竟,吐出来的食物,属实有那么一点脏。 哪怕是苏云七吐的,他也是……嫌弃的。 “劳烦王爷了。”苏云七想想也是,她要吃吐了,恶心的肯定不是她,而是九皇叔。 毕竟,她没有洁癖,而且她自己吐出来的,她就是再嫌弃也能接受。 九皇叔就不同了。 苏云七顿时没有负担,走到一旁,快迅梳洗后,就坐过来吃饭了。 睡了这么久,她也是真的饿了。 而且这几天,她和九皇叔天天吃馒头,吃的她的脸都跟馒头一样灰扑扑的了。 是的,他们吃的馒头,不是雪白的,而是偏暗沉的灰黑色。 不是她的手艺问题,是面粉的问题。 这个时代,本就没有雪一样白的面粉,馒头颜色偏灰黑实属正常。 当然,也没有那么好吃,尤其是反复加热过后。 这也是,九皇叔每顿都会煮汤的原因。 不配着汤,根本吃不下去。 即使九皇叔煮的汤,跟白开水似的寡淡无味,苏云七也不嫌弃。 苏云七坐下后,就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而后一脸嫌弃的,拿起一个大馒头。 面粉本来就粗糙,再加上反复加热,这馒头难吃程度可想而知。 可没得选,这森山老林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九皇叔的暗卫都不在,不会做饭的他们,只能凑合吃。 唉…… 吃饭不能叹气,会把好运叹走。 苏云七压下,想要叹气的冲动,正要去咬馒头,九皇叔就用筷子,拨开鸡腹,取了里面的蘑菇,递到苏云七的嘴边:“尝尝。” 这…… 苏云七嘴巴微张,看了看眼前,散发着热气与香气的蘑菇,又看了看九皇叔。 她这是,吃还是不吃? 吃嘛,万一只是闻着香,实则又酸又臭怎么办。 不吃嘛,九皇叔都喂到了嘴边,总感觉有一点不礼貌。 还要,她要吃的话,是直接张嘴,就着九皇叔的投喂吃,还是自己伸手,把蘑菇拿过来再吃? 毕竟,九皇叔有洁癖,她就着九皇叔的投喂吃,万一咬到九皇叔的筷子,九皇叔得嫌弃的,直接把筷子丢了。 最主要,喂食什么的,还不是用公筷,属实有点过于亲密,她不想与九皇叔这般亲密,哪怕他们已同床共枕。 所以…… 苏云七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放馒头上,我配馒头一起吃?” “张嘴!”九皇叔拒绝了,苏云七的“体贴”,举着蘑菇的手一动不动,大有苏云七不吃,他就不会收回手的架势。 苏云七这个笨蛋,他都喂了,怎么可能会嫌弃。 他要嫌弃苏云七,就不会喂了。 毕竟,这世间没有人,能勉强他。 行吧,九皇叔既然这么坚持,她就勉为其难的吃了。 苏云七张嘴,咬住蘑菇的一角,尽量不碰到九皇叔的筷子。 好在,九皇叔也没有再勉强,见苏云七咬住了,就松了手,任由苏云七将蘑菇含进嘴里。 苏云七只抱着完成任务,给面子吃一下的想法,不想蘑菇一入嘴,苏云七就被惊艳到了。 “咦,好吃耶!”苏云七双眼倏地一亮,意外又惊喜。 可想而知,九皇叔先前做的那碗药粥,给她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好吃,就多吃一点。”九皇叔满足了,又把鸡腿拨下,夹到苏云七的嘴里:“吃肉!” 他就说嘛,这世间有什么,是他萧天寒做不到。 不就是做个饭嘛,这不就成了。 有了蘑菇美味在前,苏云七对碗中的鸡腿,也充满了期待。 这一吃,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好吃!”终于吃到正常的肉,苏云七一脸满足,朝九皇叔竖起大拇指。 她以后,再也不在心里说九皇叔不行了。 九皇叔这厨艺,可以呀! “喜欢就好。”九皇叔淡淡点头,很是矜持。 前提是,忽视他唇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王爷你也吃。”苏云七是清楚的知道,他们这几天吃得有多素。 她都馋肉,九皇叔一个大男人,天天吃馒头、蘑菇的,肯定更受不了。 而且,她先前饿狠了,伤到了胃,也吃不了太多油腻之物。 比起鸡肉,还是里面的蘑菇更适合她。 苏云七吃完,九皇叔夹给她的鸡腿,就不再吃鸡肉,转而夹起蘑菇配馒头。 九皇叔看苏云七,似乎更喜欢吃里面的蘑菇,除了尝了一口外,就没有再动,先紧着苏云七吃。 毕竟,他不挑食。 苏云七这一顿,吃的异常满足,尤其是鸡腹中的蘑菇,吸满了油脂,又香又鲜,苏云七吃的几乎停不筷子。 在九皇叔有意相让下,大半的蘑菇,都被苏云七吃了。 然后…… 悲剧就发生了!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1喂药还是占便宜 苏云七蘑菇中毒了! 更悲剧的是,她自己一无所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整个人挂在九皇叔身上,手在九皇叔身上摸了摸去:“哇,是飞船……还有外星人。” “有一点丑。” “呵呵……你好呀,忘了,你不是地球人,你听不懂地球话是不是?” “你们是怎么找来的,是地球的坐标,在宇宙中暴露了吗?” “你这是中毒了?”苏云七双眼涣散无神,明显神志不清,可她自己却不觉得。 在九皇叔要把她,抱进房时间,苏云七直接推开了九皇叔,趴在地上,指着一株草傻笑:“咦,是这是什么呀,好看!” 中了蘑菇毒的苏云七,力气出其的大,九皇叔没有防备,被苏云七推得后退一步。 有那么一刹那,九皇叔是懵的。 莫不是,他也中毒了。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娇弱”? 也就是这一瞬的闪神,苏云七就趴在地上,跟草说话去了。 九皇叔头痛抚额。 苏云七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跟喝醉一样。 也不对,喝醉了,也没有苏云七这么离谱。 “汪汪汪!”九皇叔就迟疑了一下,苏云七就开始学狗叫,还嚷着,要跟这只最漂亮的狗成婚。 就,离谱! 先不说,他们这没有狗,就算有狗,苏云七要跟条狗成婚,这是什么鬼。 九皇叔用力,将苏云七拉了起来,把人扣在怀里,不让她乱动:“苏云七,你清醒一点,你中毒了!” “看到花花了,要花花。”苏云七被九皇叔禁锢在怀里,却一点也不安分。 她像个傻子似的,流着口水傻笑,伸手在虚空抓来抓去。 “这是毒傻了?”九皇叔这下是真的懵了,苏云七这个情况不对。 这山上也没个大夫什么的,最近的城镇都要走一个时辰。 现在抱苏云七下山,还来得及吗? 九皇叔强行,将苏云七抱了起来,提气就要往外走。 刚一掠起,傻得快要看不出,原本样子的苏云七,就晕了过去。 九皇叔脚步一顿,抱着苏云七原地落地。 低头,看着怀中睡死过去,脸色红润,嘴唇泛着水泽,还在那吧唧嘴,哪哪都不像是中毒的苏云七,一阵犹豫。 还要下山找大夫吗? 这看着,也不像是中毒。 中毒的话,不说嘴唇发青,这面色也不会如此红润。 还有,苏云七的脉搏…… 九皇叔单手抱着苏云七,另一手摸了摸苏云七的脉搏,一时间有些无语。 十分有力,强劲,没有半点虚弱。 这脉搏,这气色……九皇叔不认为,这附近小镇上的普通大夫,能诊出什么来。 普通大夫什么水平,他很清楚。 怕是连他都不如。 “先吃两粒解毒的药,观察一二吧。”九皇叔思索了一下,还是打消了,带苏云七去看大夫的念头。 先不说,路上要花一个时辰。 就说镇上大夫的医术,也不值得信任。 “罢了,再等等。”望闻问切,就苏云七这个脸色和脉搏,医术一般的大夫,绝对诊不出一个所以然。 九皇叔把苏云七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苏云七昏睡了过去,没有自己吞药,九皇叔便把药丸化开,而后含在嘴里,吻住苏云七的双唇,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一点点的将药水,喂到苏云七嘴里。 苏云七给九皇叔调配的药,做成药丸状,就是这药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做成药丸好服用。 现在被九皇叔,用水化开了,那苦涩的味道就散开了。 就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喝! 苏云七哪怕是昏睡过去,也嫌弃地不肯吞咽,挣扎着将药水吐出来。 可惜,她遇到了九皇叔。 九皇叔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人。 他堵着苏云七的嘴,任凭苏云七怎么吐,也吐不出来,最后被迫吞了下去。 “唔……”苏云七发出讨厌的呜呜声,眼角都红了,一滴泪珠被挤了出来。 “小白兔。”九皇叔检查了一遍,确定苏云七把药水,全部吞了下去,这才松开她。 伸手,拭去苏云七眼角的泪水,九皇叔笑得宠溺又邪气。 九皇叔一共,化了两粒药丸,一小杯的水,但一口喂不完。 九皇叔又含了一口,再次吻住苏云七的唇。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九皇叔很轻松地,就让苏云七把药水咽了下去。 当然,九皇叔也没有忘记,“检查”一遍。 “唔……”苏云七被“检查”的无法呼吸,本能地发现嘤咛声。 很悦耳,很动人。 九皇叔“检查”完毕,看着苏云七红润的双唇,俯身,在苏云七的双唇上轻啄了一下:“这是本王的报酬。” 九皇叔自己就身中剧毒,很清楚中毒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苏云七这模样,绝不是中毒,看着倒像是中了幻术一类的。 不过,他到底不是大夫,说不准。 只希望,苏云七明天能醒来。 不然,他就只能把乌木拎过来了。 乌木擅蛊也擅医,虽说他的医术,比不上他的蛊术,但绝对比小镇的大夫强。 九皇叔怕苏云七,半夜会出现不适的症状,也不敢睡,坐在床边守了苏云七一夜。 没有意外,苏云七睡得很香甜,一点不适都没有。 等到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的时候,苏云七就醒了。 阳光刺目,苏云七嫌弃的嗯了一声,伸手挡住了双眼睛。 略缓了片刻,苏云七适应了刺目的阳光,移开手,就看到坐在床边的九皇叔,着实愣了一下:“王爷怎么在这?还有……我怎么又睡着了?” 要不是她刚睡醒,人还迷糊着,她铁定会惊得,从床上跳起来。 任谁一睁开眼,看到一个大活人,坐在自己床边,都无法不被吓倒。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九皇叔一看苏云七这样子,就知道她没事了。 果然,昨晚并不是中毒。 “昨晚发生了什么?”苏云七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九皇叔恶趣味地开口:“你昨晚抱着本王,喊着什么飞船、外星人、地球人,还趴在地上学狗叫,要跟一只不存在的狗成亲。” 苏云七要庆幸,她不清醒的时候,要成亲的对象是条不存在的狗。 不然…… 他不介意做个屠狗辈!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2不愉快的事 “什么玩意儿?” “我抱着你,发癫发狂的说,要跟条狗成婚?”苏云七垂死病中惊坐起,直挺挺地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你说的是我?没有玩我?” 九皇叔没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反问:“所以飞船、外星人和地球,是什么?” 苏云七说的这些,都在他所知范围外,他拿什么玩苏云七。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我要知道,我会问你?”苏云七反问了回去,一脸懵圈,大大的眼睛里,是清澈的愚蠢。 只有缩在身后,悄悄握紧的手,泄露了她的紧张。 她此刻,就很想握根草! 什么鬼,她昨晚好好的,怎么…… “蘑菇有毒!”苏云七怒瞪九皇叔。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为了不让九皇叔,继续追问飞船、外星人和地球是什么,苏云七连珠带炮地问道:“你昨晚塞在鸡腹里蘑菇,你检查过吗?是我们平时吃的吗?有没有加新的蘑菇进去!” 她昨晚那个情况,明显是蘑菇中毒。 当然,是轻微的。 应该是有,类似见手青一类的带毒蘑菇,因为没有熟透,还有残余的毒素。 就…… 好气哦。 “你昨晚塞在鸡腹里的蘑菇,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呀?”幸亏毒素不强,不然她就完了。 蘑菇中毒了,要不及时处理,也是能要人命的。 他们两在森山老林的,除了他们两外,没有第三个人。她就是中毒了,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大夫。 九皇叔不认为,是蘑菇的问题:“本王塞在鸡腹里的蘑菇,都是我们平时吃过的,没有新的品种,而且……” 九皇叔顿了一下,突然想到,因为苏云七爱吃,野鸡腹中的蘑菇,他便没有吃,都留给苏云七吃了。 也就是说…… “真是蘑菇中毒?”九皇叔现在,没那么确信,也没有那么肯定了。 除了蘑菇中毒外,好像没有别的原因了。 昨天,他与苏云七吃喝都是一样的,只有蘑菇,他没有吃。 “你说的症状,就是蘑菇中毒的症状。”苏云七咬牙切齿地道。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所以你也不知道,飞船、外星人、地球是什么?”苏云七在逃避,她肯定知道,她说的这些是什么,但…… 九皇叔垂眸,掩去眼中的寒光。 苏云七不想告诉他。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不愉快的事。 不过,九皇叔也没有逼苏云七的意思。 他相信,早晚有一天,苏云七会告诉他的。 他有那个耐心,等那一天的到来。 “我都不记得,我中毒后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缓过最初的震惊,苏云七已经能淡定如常地反问回去。 便是垂在一侧的手,也不会紧张。 “那你嚷着,要跟狗成亲,也忘了?”九皇叔坏笑道。 “做个人吧!”苏云七气得,抄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九皇叔:“我会那么丢脸,是谁害的!还不都是你!” 一想到九皇叔说的,她趴在地上学狗叫不说,还嚷着要跟小狗成亲,苏云七就觉得羞耻感满满。 这什么社死现场! “赶紧出去!还有,我以后再也不吃,你做的蘑菇了。”九皇叔他真的是有毒,做的饭菜不是味道有毒,就是真的有毒。 九皇叔侧了一下身子,接住苏云七掷来的枕头,笑道:“看样子,本王也不能,吃你做的蘑菇了。” 他合理的怀疑,苏云七会报复回来。 苏云七气笑了:“王爷,你觉得……我要给你下药,需要用蘑菇来下药吗?” 九皇叔这是多看不起她。 九皇叔当即能屈能伸的告饶:“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王妃君子之腹了。” 苏云七白了九皇叔一眼,起身,抢过他手中的抱枕,丢回床上:“行了,你也别出去了。你睡吧,我出去。” 九皇叔是怕一夜未睡,眼下的黑青,深得吓人。 “好。”九皇叔淡淡一笑,没有拒绝。 他其实并不困,但他不想拒绝苏云七的关心,也舍不得拒绝。 苏云七莫名觉得屋内气氛有些不对,尤其是九皇叔看她的眼神,像是能拉丝一样,让她很是不自在,很想逃离。 苏云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指了指外面,说了一句:“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有事我会喊你。”就出去了。 这房间,她真的是一秒,也不想呆了。 看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苏云七,九皇叔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苏云七在逃避,逃避他的亲近。 他刻意带着苏云七,避开人群,来此小住,似乎收获不佳。 不,也不能说没有收获,至少苏云七在他面前说话随意多了,不会再一口一个王爷,也不会故意拉开距离。 “倒也是不错的进展。”九皇叔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这人什么都不缺,当然也更不缺耐心了。 九皇叔将枕头放好,脱下外衣,枕在苏云七刚枕的枕头,躺在苏云七刚躺过的被窝里,盖着还带着余温的被子。 苏云七不知道,她身上有一股很好淡,却很好闻的药香味。 那味道,让他能放松,也让他迷恋。 九皇叔看了一眼窗外,看着苏云七在屋外忙忙碌碌,带笑地闭上眼。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他知道这一刻很短暂,甚至可以说,此刻的岁月静好,是他偷来的时光,但哪怕只有一刻,也值得! 九皇叔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下午才醒。 醒来时,九皇叔人还懵了一下。 好多年了,他没有睡过这么好、这么长的觉。 这一觉睡下来,他感觉连年的疲惫一扫而空,人都轻盈了许多。 “果然,有些人,是天生注定的。”就像苏云七与他,就是天生注定要结为夫妻。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苏云七,更适合他的人。 九皇叔看着窗外的人影,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这人,从来不委屈自己,更不会将就。 他萧天寒要,便要这世间最好,最适合他的那个。 所以,苏云七只能是他的,别想逃,也逃不掉……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3有心人 苏云七睡饱喝足,枯竭的脑子,又有了新的能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又开始,没日没夜的,研究药王徐留下的,那半粒药丸了。 九皇叔试着阻止过,要求苏云七保证正常作息。 苏云七没有,像上次一样敷衍九皇叔,而是很认真道:“王爷,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不会累的。你放心,有上一次的教训在,我不会再让自己累到力竭。” 她确实很急切的,想要配出有用的解毒药丸,但她也怕猝死。 “你确定,你有分寸?”九皇叔确实是个霸道的人,行事也是唯我独尊,他身边的人,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只需要服从他的意志即可,但是! 苏云七不是别人,也不仅仅是他边的人。 苏云七是他的王妃,是他的枕边人。 妻者,齐也。 苏云七是这世间,唯一能与他并肩齐行的人。 他不会,也舍不得抹去苏云七的意志,让苏云七以他的意志为意志。 “我保证!”苏云七举手,做发誓状:“以洛水为誓,我一定会以自己的身体为主,绝不会把自己累坏。” 九皇叔气笑了:“欺负本王不懂史嘛。”洛水为誓还能信吗? 苏云七眨巴着眼睛:“王爷你在说什么?” 所以,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如同司马懿一样,指洛水为誓,转身就翻脸毁诺,脏了洛水的人。 这么背的吗? “装傻!”九皇叔笑闹的,在苏云七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嗷……”苏云七捂着额头,夸张地痛叫一声。 “本王没有用力。”九皇叔将手背在身后,握紧,颇有几分欲盖弥彰之意。 “但是,肯定红了!”苏云七指着自己的额头,气鼓鼓地道。 九皇叔是不是,对自己的力气,有什么误会。 “咳咳,”九皇叔战略性的咳嗽,借机转移话题:“你要记住,你的身体很重要。除了你之外,本王不相信旁的大夫,也不会服用旁的大夫配的药。所以……” 九皇叔顿了一下,终是没有把那句‘你的命,比本王的命更珍贵’说出来。 不是不想,也不是做不到,更不是虚情假意,而是…… 他清楚的知道,他便是说了,苏云七也不会信。 九皇叔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语重心常地道:“苏云七,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要以为自己的身体为主,明白吗?” “王爷放心,我很惜命的。”九皇叔说的认真,苏云七也回的认真。 有了苏云七的保证,九皇叔就不再干涉,苏云七怎么安排时间了。 一如他所言,苏云七自己有分寸,他就会给苏云七,足够的自由与空间。 好在,苏云七也是说到,就会做到的性子。 虽然免不了熬夜,但累了就会睡,不会再像之前一样,靠提神的药物强撑。 不过…… 仍旧,没有半点进展。 苏云七配出来的药,全都没有效。 甚至有两个方子,配出来的药还有毒。 苏云七又累又丧,暴躁地抓着头发:“我真的是,开始自己的能力了。” 她觉得,她的老师说她有学医的天赋,天生就该从事医疗行业,一定是骗她的。 看,她这就不行了。 九皇叔看苏云七,随手一扯,就扯下大把头发,很是为了她的头发担心:“不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神庙有神药,大不了,本王带兵杀上神庙。” “也不是,不可以。”苏云七本来很丧,听到九皇叔的话,莫名的心情好了起来。 九皇叔是她见过的病人中,心态最好的一个。 九皇叔一个饱受剧毒折磨的病人,都没有颓废、丧气,身为大夫的她,更没有资格颓废。 苏云七一扫颓废,面色璨然地道:“我去眯一会,等我醒来再说。” 是的,她得先睡。 她的信心恢复了,但身体扛不住。 “去吧。”苏云七主动提出要去休息,九皇叔冷硬的面容,柔和了几许。 苏云七果然有分寸,如此也能让他放心。 万一,他死于毒发,也不用担心,苏云七照顾不好自己。 当然,他死之前,必然会替苏云七安排好余生,让苏云七余生无忧,但是! 苏云七是个固执的人,她有自己的主见。 连他都劝不动苏云七,九皇叔不认为,他留下来照顾苏云七的人,能劝得动苏云七。 …… 苏云七主动去睡,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一睡就是三四个时辰。 苏云七睡了一个时辰,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疲惫,就爬了起来。 九皇叔看她气色还不错,虽不赞同,但也没有说什么。 他答应过苏云七,就会充分尊重苏云七。 “王爷,那个南越的蛊师,是不是留了一些,清余毒的药材。那些药材在哪里,你能拿给我吗?”苏云七起来后,没有埋头去配药,而是主动来找九皇叔。 她刚刚在睡梦中灵光一闪,想到南越的药材,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南越的药草很神奇,药王徐身为名闻天下,对药理有着极深研究的大医者,不可能会放过南越的药材。 药王徐只留下解毒药丸,却没有留下配方。 甚至只配出数粒解毒药丸,显然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足够的药材。 南越排外,药王徐虽是药王,但不会武功。药王谷又在北庆,与南越一北一南的,药王徐要去一趟南越也不易,手中没有足够的药材很正常。 当然,凭以上的猜测,并不能推断出,药王徐配的解毒药丸,用到了只有南越,才能长出来的药材。 可别忘了,乌木蛊师给她留了,能清除余毒的药。 乌木蛊师那人有几分聪明,但胆大不大。 九皇叔没事,还活着,他肯定不会冒险,拿假药给她。 乌木蛊师拿出来的,清余毒的药草,肯定是有效的。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也没有那么多意外。 是以,她大胆猜测,药王徐配得解毒药丸中,用到了只有南越才有的药草,且是十分珍贵的药材。 乌木蛊师留给她的药草,不一定有这个效果,但这是一个方向,值得她去一试……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4违背本性的决定 苏云七有了新的方向,立刻把九皇叔丢下,把自己关在屋内,专心研究给九皇叔配药的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一研究,又是两天。 九皇叔当然想要阻止,让苏云七去休息。 苏云七中的毒,余毒虽然清了,身体遭受到的损害,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苏云七需要好好休养,并且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完全恢复。 但是! 苏云七的新方向有进展了,她实在舍不得停下:“我有分寸,你信我。配药这种事,有时候就需要一点机遇和灵光。我这会脑子清明,灵光闪现,要是现在停下来,等我醒来,我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先前的努力也白费了。” 苏云七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身体可以稍后再调养,但这一闪而逝的灵光和机遇,我必须要抓住,不仅仅是为了王爷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配制药剂,需要经过千百次试验。 试验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来。 战地医疗包,是跟她的意识链接在一起的,若她休息了,战地医疗包也会停止。 事情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展,能看到一点希望了,这个时候停下来,她实在不甘心。 哪怕是强撑,她也要再撑上一撑。 苏云七是个好说话,好沟通的主,但也是一个极有原则,极有自我意识的人。 她决定的事,绝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包括九皇叔。 九皇叔当然不高兴了,可有什么办法呢,王妃是自己的,只能宠着、让着了。 九皇叔当然也可以,和之前一样,强行让苏云七休息。 先不要提,苏云七有了防备。 具体表现在,不让他进屋,不吃他送进去的任何食物与水。 由此可见,有些损招只能用一次。 当然,就算苏云七不防备,在苏云七那般郑重的,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后,九皇叔也只能尊重苏云七的选择。 有时候,打着为人好的旗号行事,那不是真的为人好,而是自以为是、自大张狂的表现。 为人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尊重、支持,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出现,做对方的底气与靠山。 这个道理…… 他之前没想过,也没有管过。 他不需要为人好,也不需要为人着想。 旁人是死是活、是好是歹,与他何干。 在遇到苏云七后,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到底什么是苏云七好? 到底怎么做,才是真正的为苏云七好? 这个问题很大,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思考明白,但他知道,为苏云七好,不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擅自替她做决定,擅自安排她的人生。 人与人,是不同的。 他想要的,他觉得好的,不一定是苏云七想要的,苏云七觉得好的。 他要尊重苏云七,要学会放手。 虽然,这很痛苦,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习惯,但…… 他是苏云七的夫君,不是苏云七的主子。 有些习惯,必须要改。 除非他只想要一个,听话的大夫,而不是要一个,爱他、仰慕他、离不开他的王妃。 九皇叔坐在门外,隔着门窗,看着屋内娇俏的声音,有些好憋屈,又有一些好笑:“不曾想,有一天,本王也要学会忍了。” 忍字头上一把刀,忍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这一刻,他大概能理解,他的皇兄了。 他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皇兄的统治和权威。 他的皇兄,是那么的想要杀死他。为此,堂堂帝王,不惜与敌国勾结,可结果呢? 不仅杀不死他,还得哄着他,看着他在东陵“作威作服”,还得在人前装出一副兄友弟恭样。 就真的,很容易憋出内伤。 “本想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你一点面子,现在……”九皇叔看着杯中的茶水,笑了:“本王都不痛快了,你还想痛快!” 九皇叔将手中的杯子,丢了出去。 刚丢出去,想到这杯子,是苏云七亲手磨出来的,又连忙扑上去,将即将掉在地上的杯子接住。 九皇叔看着手中的杯子,摇头:“差点就误伤你了。” 坐回原位,九皇叔又继续,看着屋内的身影,目光睠眷温柔。 石桌上,苏云七亲手磨的竹杯,静静地立着。 月光洒在杯子上,隐隐能看到,上面用刀子刻的一个七字。 小屋没有茶杯,苏云七砍了竹子,磨了两个。 两个杯子外观相差无几,为免拿错,苏云七在竹杯上,分别刻了一个七字,一个九字。 苏云七的七,九皇叔的九。 这两个字,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清楚,只要看清楚了,就不会拿错。 但是! 九皇叔天天拿错! 有时候苏云七会发现,就会提前阻止,有时候苏云七自己也没注意到,就用九皇叔的杯子喝了。 而她不知,她每一次拿错杯子喝水的时候,九皇叔都会在一旁,笑的愉悦又隐秘。 就像此刻,坐在屋外,透着门窗看着苏云七的身影,用着苏云七的茶杯,九皇叔的嘴角,也会忍不住上扬。 …… 苏云七说有进展,绝不是骗人的。 她的猜测是对的,药王徐配的那粒解毒药丸,就用到了南越的药材。 只是南越的药材,其药效很是神秘,战地医疗包完全检测不出来。 苏云七没办法,借助战地医疗包,来确定药草的药性,只能一点点试。 好在,乌木蛊师还算大方,留下来的药草不少,足够苏云七反复试验。 再加上,乌木蛊师留下来的药材,全都是为了清除,她体内余毒的用的。 用来配解毒药丸,也算是对症。 而在经过数千次实验,数千次调整药方和比例后,苏云七终于得出了一粒,无限接近药王徐那粒解毒药丸的药。 但是! 只是无限接近,并不是一模一样。 药这种东西,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点点都不能出错,哪怕是无限接近,可不是就不是。 那一点点的差距,就让两粒药的效果,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换言之,苏云七耗费数日,不眠不休配出来的药,只是药王徐那粒解毒药丸的低低低配版。 但这却是,苏云七能做到的最好。 不是她的能力不行,也不是战地医疗包不给力,而是……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5永远不可能做好准备 药材! 药方决定了,一味药的下限;药材决定了,一味药的上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药材的药性好坏,直接决定一味药的效果。 苏云七只能配出,低低低配版的解毒药丸,不是她的能力不行,而是她手边的药材,决定了她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 她手中的,来自南越的药材太少了。 她只能用,手中有有限的药材,来研究药方,而没有办法进一步的验证,找出药王徐配解毒药丸,所用的全部药材。 这不是苏云七的错,当然这也不是,药王徐的错。 他们都在各自能做的地方,做到了最好。 “先这样吧。”费了这么大的劲,只配出了一个,低低低配版的解毒药丸,苏云七当然是不甘心的,可再不甘心也没用,她手中的药材不全,没办法再进一步改进。 好在,虽然只是低低低配版,但配合她先前,给九皇叔配的,能压制九皇叔体内毒素的药一起使用,还是有一丝丝效果的。 解毒不行,但却多少能帮九皇叔,排掉一些毒素。在不破坏,他体内毒素平衡的前提下,他体内毒素浓度降低。 这药虽是低低低配版,但配合使用,可不仅仅是让九皇叔保持现状,短时间内不会毒发身亡。 而是真正的,能减轻症状,让九皇叔的状态更好。 若是九皇叔不再动武,体内的毒素不再恶化,这药连续服个两三百年,九皇叔体内的毒,也能排清。 当然,这是玩笑。 毕竟,九皇叔不可能,活两三百年。 要能活两三百年,解不解毒…… 住脑,不能再想下去了! 要是不能解毒,一直痛苦的、没有尊严的活着,活两三百年不是什么好事。 相反,这是一种折磨! 苏云七轻拍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拍了回来。 “不想了,先让九皇叔服用了。”她太累了,也太困了,现在脑子不清醒,不适合想事情。 “王爷,你可以进来了。”苏云七本想起身出去,把新配的药给九皇叔,可一站起来,却是两眼发黑,双腿发软,人差点栽倒了下去。 苏云七吓得连忙坐下,只能张嘴,把外面的九皇叔喊进来。 苏云七不知道,她的声音也是沙哑的,有气无力的,也就是九皇叔习武,听力非常人可及。不然,还真的听不到,苏云七这蚊子似的喊声。 “嗯。”九皇叔一听到苏云七的声音,就应了一声,而后一个掠起,飞到了门外。 不过,九皇叔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在门外停了一息,这才推门而入。 没别的,就是…… 他萧天寒也是要脸的,就算再急切,也要表现出从容淡定样,不能让苏云七看轻了。 再说了,他也不是苏云七的小狗,苏云七一喊,他就飞快地跑过来,他成什么了。 他萧天寒,不要脸的嘛。 九皇叔矜持地推门而入,看到苏云七疲惫、苍白的小脸,皱了皱眉:“你必须要休息了。” 是的,必须。 他尊重苏云七,放手让苏云七去做,不打着为苏云七的旗号,替苏云七做决定,但他也不能接受,苏云七没有分寸的,折腾自己的身体。 苏云七的身体,可不是她一个人,还是他的! “马上就去睡。”这一次,苏云七没有坚持,她疲惫困倦的,指了指桌上的药瓶:“药材不全,我用现有的药材,勉强配出了一个能用的,没办法解你体内的毒,再配合我先前给你的药一起服用,能减轻身体的不适。” 苏云七说着说着,眼皮就合拢了。 她迷迷糊糊,强撑着开口:“和之前的药一样,一日三次,一日三粒,饭前服用,温水送服。” 说完,人就支撑不住,直直地往桌上磕:“不行了,我太……” 是的,苏云七已经困到,连爬床上去的精神都没有,甚至连缓缓趴下去都等不及,脑门直直砸向桌子。 可以预想,这一砸下去,苏云七的脑门,铁定得红。 当然,只是预想,并没有真的发生,因为…… 九皇叔在呀! 九皇叔何许人也,他怎么可能,看着苏云七的脑门,砸在桌子上。 九皇叔在她的脑门,砸向桌子的那一瞬,伸手将人接了回来,并抱在怀里。 九皇叔将苏云七抱起,感觉到手上重量不对,不由得咬牙:“真是,叫人不知道,拿你如何是好。” 只两天的时间,苏云七就消瘦了许多,抱着手上都是轻飘飘的。 他稍稍用了一点力,就差点把苏云七给举起来了。 太轻了。 九皇叔暗自呼了口气,将心中那一点点怒火压下。 这不是苏云七的错,这是他的错。 要怪,也不能怪苏云七,只能怪他这个做丈夫不争气,让苏云七受累了。 “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去神庙取药。”希望神庙那什么狗屁圣水有用,能解他体内的毒。 不然,他就把神庙那破神殿,给拆了! 苏云七这一次,属实亏得厉害。 上一次,她熬了三天,睡一觉精神和体力就恢复了大半,可这一次…… 苏云七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人却没有力气爬起来。 她在床上缓了很久,但仍旧虚弱的,爬不起来。 有那么一刻,苏云七是惊恐的。 她怀疑要死了,甚至她忘了自己是大夫,与忘了用战地医疗包给自己做检查,只顾着惊恐、害怕。 虽然只有一瞬,但那一瞬,却让苏云七血色尽失,满身是汗。 也是在这一刻,苏云七无比的清楚,哪怕经历再多生死,哪怕做好了,早晚都要死的准备,可在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她还是怕的。 她终究,还是一个俗人。 苏云七无声自嘲。 惊恐过后,苏云七就冷静下来了。 她平复了,狂跳的心脏后,便立刻启动战地医疗包,为自己做检查。 战地医疗包,很快就给出了检查结果。 她此时的情况,糟糕也不糟糕。 没有生命危险,但身体损伤得厉害,没有三五年,怕是恢复不了元气。 就,真的惨。 苏云七想笑,又笑不出来。 不过,苏云七最后还是笑了。 好歹,她没有生命危险,这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6让我死了算了 苏云七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刚刚惊惧之下,又出了一身冷汗,把衣服和被子都汗湿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没洗澡,起来洗就是了。 衣服、被子汗湿,换了就是。 可问题是…… 她病了,没力气! 没有一点夸张,完全是写实的没有力气。 别说是,爬起来洗澡换衣服了,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真就是,屋漏偏逢雨! 苏云七叹气…… 她有些怀念,萧王府的侍女了。 “算了,凑合吧。”自己没力气折腾,外面除了一个九皇叔,就没有第二个人,她不凑合还能怎么办。 可问题来了,这里不止她一个人,外面还有一个,耳聪目明的九皇叔。 苏云七一醒来,九皇叔就知道了。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进来,是为了给苏云七盛汤。 蘑菇蛋花汤,除了烤鸡外,他唯一能做出来的,味道正常的食物。 烤鸡这道菜,他倒是想做,可苏云七肯定不敢吃。 毕竟,是真的有毒。 没有毒,勉强能吃的,就只有汤了。 苏云七昏睡的这一天一夜,九皇叔每隔两个时辰,就会煮一碗新的。 主要是,怕旧的汤放久了,会有毒。 都是蘑菇,跟鸡一起烤会有毒,在汤锅里放久了,有没有毒谁知道呢。 苏云七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九皇叔实在不敢赌。 左右放凉的汤,也不会浪费,有他呢。 没有耽搁太久,九皇叔就端着汤进来了。 进来时,见苏云七双目紧闭,面容安详,仿若挺尸一样的姿势,九皇叔哭笑不得:“本王知道你醒了,起来喝汤。” 要装睡,也不知道,装得像一点。 她之前,装得不就挺像的,都把他给骗过了。 “不是很想喝。”苏云七没有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开口。 她,好冷。 尤其是九皇叔开门的那一刻,风跟着吹进来,她差点没冷的哆嗦。 这破身体,太弱了。 “没毒。”九皇叔很是刻意地强调了一句。 苏云七顿了一下,随即没忍住,笑了出来,可惜身体太弱,笑到一半就疯狂咳了起来。 九皇叔眉头一蹙,什么也没有说,只立刻放下汤碗,上前,坐到床边,将苏云七扶起来。 一碰到苏云七的背,九皇叔就怔住了:“怎么全湿了!” “咳……出了,咳咳,冷汗。”苏云七哆嗦了一下,在九皇叔的搀扶下,终于坐了起来。 但,很不舒服。 躺着身上疼,不舒服。 坐起来倒是不疼了,但很累。 她没有,坐起来的力气。 “能给我……”苏云七正要提醒九皇叔,给她找个靠垫,还没说我,九皇叔就上前,拿自己给苏云七当靠垫。 要是平时,苏云七肯定会拒绝。不拒绝也会挪开,但此刻她只有感激。 九皇叔的胸膛,比靠枕舒服多了,最主要九皇叔的胸膛是热,带着灼人气息的那种热。 她靠在九皇叔怀里的那一刻,能明显感觉到,身上舒服多了。 “你的衣服全湿了,必须要换了。”九皇叔说话间,又摸了一下床单、被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都要换了,不能再用了。” “一点点汗,很快就干了。”苏云七摇头拒绝了,为免九皇叔强逼着她换衣服、被子,苏云七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努力装出很饿的样子:“不是给我盛了汤嘛,正好,我饿了。” “你确定,你吃的下?”九皇叔没甚好气的道。 当谁没有生病虚弱过。 就苏云七这蔫了吧唧的样子,绝不可能有胃口。 甚至,可能一吃就吐。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清楚。 问就是,经验之谈。 “喝两口热的还是可以的。”苏云七有气无力的,靠在九皇叔的怀里,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九皇叔。 她好疲倦。 是那种身体无比的沉重、疲惫,脑子昏昏沉沉,意识混沌不清,很想睡但又睡不着的疲倦。 就很痛苦! 至少此刻的苏云七,就无比的暴躁。 但是,她暴躁也没有用,她没力气发出来。 苏云七眼眸微闭,整个人恹恹的,好似呼吸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九皇叔看到她这个样子,还能说什么呢。 “坐好。”九皇叔很是小心地,把苏云七扶到床头,让她靠在床头上。 一靠在床头上,苏云七难受的蹙着眉头,九皇叔见她这样,差点没把人抱起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很快,忍一忍。” 这个忍一忍,也不知是叫苏云七忍一忍,还是提醒自己忍一忍。 “好。”苏云七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虚弱地应了一声。 九皇叔确实很快,苏云七靠得难受,刚想调整一个位置,九皇叔就端着热汤来了。 苏云七没有胃口,甚至恶心反胃想吐,根本吃不下东西,但自己说出去的话,自己得认。 苏云七就着九皇叔的手,硬是逼自己喝了两口。 就两口,再多一口,她都觉得自己要吐了。 九皇叔还要喂,苏云七直接别开了脸:“不想吃。” “一点也吃不下?”九皇叔问了一句。 “嗯,”苏云七眼皮一抬,轻应一声,便是回答了。 九皇叔也没有勉强,把碗放在一旁:“本王扶你躺下。” “好。”苏云七没有拒绝。 虽然比起继续躺着,她更想靠在九皇叔的怀里,但…… 她虽然病着,但她的意识还是清楚的。 是以,哪怕再难受,再想让九皇叔抱着她,她也不会提出来,甚至都不会表露分毫。 反正,她以前生病,也是自己一个人扛过去的。 她早就,习惯了。 “等着!”九皇叔把苏云七放好,替她拢了拢被子,便端着汤碗出去了。 再进来时,九皇叔端来了,一盆热水。 “起来,你需要擦身子。”九皇叔再次,把苏云七抱了起来。 这一次,苏云七无比抗拒:“不要!” 是的,不要。 她当然知道,她身上黏糊糊的,一股味了,得做清洁了。 可她真的,没有那个力气。 她现在只想躺着,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吞几片安眠药,好让自己入睡。 睡眠是最好的重启,但安眠药带来的睡眠不是。 作为医生,她很清楚,安眠药虽然能助眠,但睡眠质量极差,便是吃了、睡了,她的身体也依旧是疲惫的,得不到好的恢复。 她现在……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7本王自己动 苏云七想到,自己睡了一天一夜,还是这么个破身子,认命地叹了口气。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不是累了,她是病了。 累了可以靠睡觉重启,但病了不可以。 她需要休养。 “我现在,只需要睡觉。”苏云七闭着眼,强忍着难受说道。 虽然睡觉没有办法,让她的身体尽快恢复,但她现在的体力,只够让她睡觉。 她没有力气做别的事,别说爬起来换衣服,就是跟九皇叔说话,多说了几句,她都觉得累。 “你确定,你能睡得着?”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紧闭的双眼,知道苏云七这是在逃避他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能说什么呢。 苏云七现在就是一个病人,一个脆弱的、柔弱的病人。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就是心里上,也很脆弱。 他现在,只能哄着。 “我可以。”苏云七从九皇叔怀里滑下来,滑进被子。 被子有些冷,苏云七瑟缩了一下,将自己卷成一团,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强迫自己再睡一会。 九皇叔怒极反笑,直接掀了苏云七被子:“可惜了,本王觉得,你不可以!” “好冷,你谋杀呀!”被子虽然湿的不舒服,但没有被子,苏云七更冷了。 她虚弱地睁眼,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一眼,却不知她这一眼,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柔弱就像是在撒娇。 “你闻不到,身上的酸味吗?”九皇叔坐在苏云七身边,黑着脸问。 衣服都湿透了,苏云七居然还不肯换。 她到底,有没有作为大夫,作为病人的自觉。 九皇叔不认为,苏云七会不知道,她一个病人,穿着湿衣服睡,对她的恢复百害而无一利。 明明知道,却执意不换,那就只能是,她已经虚弱到,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可问题来了,这里又不是,只有苏云七一个活人。 苏云七这是,当他是死人呢。 真是…… “闻不到,反正酸不酸的,我闻着不难受就行了。”苏云七闭眼,继续摆烂:“你别管了,你要嫌酸,换个地方睡吧。我是病人,我有特权。” “你还知道,自己是病人。”九皇叔没甚好气的道。 苏云七小声的嘟囔:“我只是生病,我又没有发烧,把自己烧傻。”想到自己吃蘑菇,吃到中毒的事,苏云七又嘀咕地补了一句:“也没吃蘑菇,没中毒。” “本王看你,差不多傻了。”九皇叔气笑了,看着苏云七,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硬生生地把心中的不满,给压了回去。 都病成这样,他还怎么跟苏云七计较。 “行了,你别动,老实给本王呆着。你不嫌弃,你自己身上的酸味,本王还嫌呢。” 无视苏云七的拒绝,九皇叔直接上手,给苏云七解衣服。 “我不……”苏云七挣扎着,护住自己胸前的盘扣,可别说她这会虚弱得不成样,就是她最健康,最有活力的时候,对上九皇叔,都只有被镇压的份。 此刻就更不用说了,九皇叔轻轻一拨,就把她的手拨了下来:“病人,是没有发言权的。你忘了,本王毒发时,你是怎么对本王的。”还不是一样,对他上下其手,该碰的、不该碰的地方,全碰了。 “那不一样,我是大夫!”苏云七努力挣扎,做最后的努力。 可她的挣扎、扭动,弱的就像是在配合,九皇叔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左右,不影响他脱衣服。 “本王现在是照顾你的人,一样!”九皇叔手指轻动,解开了苏云七的外衣:“侧身,本王把衣服脱下来。” “我不。”苏云七平躺着,不肯动。 “行,你不动,本王自己动。”苏云七配不配合,并不影响九皇叔,为苏云七脱衣服的速度。 主要,九皇叔的速度也不快。 没别的,就没给人脱过衣服,不擅解人衣。 “你要难受了,就告诉本王一声。”苏云七躺着不动,九皇叔就自己动手,把人推过去。 苏云七不受控制地翻滚:“我难……” 刚开口,就被九皇叔给打断:“本王中毒,耳朵不太好。” “你混蛋!”苏云七被九皇叔推的翻来覆去,明明没有用力,可却觉得自己累的,快要散架了,就是骂人也像是带着哭音,像是在求饶。 “本王听到了。”九皇叔强忍着笑意:“你最好配合一点,不然,本王只能推着你,翻来覆去了。” “呼……”苏云七重重地,呼了口气,咬牙道:“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出去,我自己换!” 这衣服要是非换不可,她拒绝不了,那她就咬牙自己来。 实在不行,她给自己打一针兴奋剂,看看能不能管用。 至于事后会不会难受,她就不管了。 她得先管好眼前的事。 “你先举个手给本王看,让本王相信,你可以。”九皇叔当然不会听苏云七的。 就苏云七这虚弱样,别说爬起来换衣服了,就是爬起来都做不到。 “行了,衣服已经解了。”九皇叔虽不擅解人衣,但他学习能力强呀。 外衣脱下后,九皇叔很快就换到了规律,迅速地把苏云七的中衣脱下。 很快,苏云七身上,只有肚兜和亵裤。 手臂、大腿以及胸前,裸露在外的肌肤,让苏云七有一种不真实感,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羞耻。 有那么一刻,苏云七想到了,她在医院任职时,看到的那些重症病人。 病人……病到无法自理的时候,是没有尊严的,也不配有尊严。 对无法自理的病人来说,痛苦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病症,还有心理上的折磨。 就,很羞耻,却又无力反抗。 “我不想这样。”苏云七闭着眼,眼泪却控制不住的,从眼角落下。 她不想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可她,没有选择。 九皇叔给苏云七脱完衣服,就拧了一块帕子,正要给苏云七擦身,转身就看听到苏云七委屈的呢喃,和眼角的泪水,怔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用指腹拭去苏云七眼角的泪:“本王是你的夫君,不是外人。” 苏云七闭着眼,摇了摇头…… 她不是委屈,也不旧愤慨。 她是恐惧…… 她不惧死亡,却恐惧自己病到无法自理,没有尊严的活着!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8生同衾 苏云七很少流泪,至少在九皇叔的印象里,除了那一次,被暗卫拎来,强行给他解药,苏云七气得红了眼睛、流了眼泪,其他的时候…… 不管遇到多少危险,多大的麻烦,苏云七也不曾在人前,至少不曾在她面前流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此刻,看到苏云七悄无声息的落泪,九皇叔着实吓着了。 苏云七这一次流泪,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上次,她明显是气狠了,受了很大的委屈,忍不住气哭了。 这一次…… 他可以肯定,苏云七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因为受了委屈而哭。 他能明显感觉到,苏云七身上的悲伤与绝望。没有未来,一片暗沉,带着对生命的消极和无望,像是濒临死亡,无法阻止生命流逝的老人。 这很奇怪。 苏云七才多大,她怎么会有,这么消极的想法。 九皇叔无法理解,也不明白,苏云七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么绝望。 莫不是余毒未清,身体不行了? 九皇叔眸光微闪,知道直接问,苏云七也不会说实话,便默默地摸上苏云七的脉搏,并试探地开口:“不想换,便不换好不好?” 虽然,他可以肯定,苏云七的悲伤与眼泪,与他强制为她换衣服无关。 就算有,那顶天也是一个诱因罢了。 他此举并不过分。 照顾病人,不都是这样嘛。 苏云七以前,也是这么照顾他的。 陷入自己情绪中的苏云七,听到九皇叔的话,怔了一下。 她暗自吸了口气,将发散的思维收回,低声应了一句:“好。” 好,别换了。 她还没有病到,无法自理的地步,现在的她,还无法接受,自己如同鱼肉,任人翻来覆去。 若有一天,她病到无法自理,只能没有尊严的任人摆布,她会努力让自己接受。 若还是接受不了,那她会平静地面对死亡。 “行,本王替你擦拭一番,我们不换了。”九皇叔看苏云七的情绪,恢复得如此快,一时间也不确定,苏云七是不是因为换衣服的问题。 按常理,苏云七作为大夫,应该早就习惯了,不可能会为这种小事,哭成这个样子。 可…… 九皇叔看了一眼,苏云七眼尾的红晕,认命地叹了口气。 女人,就不是能按常理,来推断的。 算了,不管是与不是,苏云七不哭了,不陷入绝望就够了。 左右该脱的都脱了,剩下的贴身衣物,苏云七不想换,那便不换吧。 九皇叔简单的,替苏云七擦拭了一下,为她套上了中衣。 这一次,苏云七很配合,主动伸手,只让九皇叔帮着系一下扣子。 “谢谢。”收拾好情绪的苏云七,感受到了身上的清爽,很是真诚的,朝九皇叔道了一声谢。 当然,还有几分歉意。 不管如何,九皇叔为了她换衣服,都是为了她好,且九皇叔为她换衣服的时候,一直很规矩,没有一丝亵渎、玩亵之意。 她却因突如其来的矫情,突然落泪,在心里怪上九皇叔不说,还把九皇叔吓了一跳,属实是……有点恩将仇报了。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也没有必要解释了。 九皇叔误会就误会,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没事就好,”总算又恢复正常了,九皇叔暗松了口气,也不敢直接把人抱过去,而是低声说了一句:“你睡里侧,外侧汗湿了。” “好。”苏云七没有拒绝。 她是病人,她现在身体虚弱,确实不宜受寒受凉。 不然,病上加病,受折磨的也是她自己。 苏云七翻了一个身,睡到了里侧。 刚躺下,九皇叔就把床脚的新被子,盖在苏云七身上:“安心睡,有本王在!” “好。”苏云七应了一声,合上了眼。 可合眼归合眼,实际上,苏云七根本就睡不着。 苏云七此刻很虚弱,虽然无法入睡,但人也是昏昏沉沉的,对外界的感应很是迟钝。 至少,她就没有注意到,九皇叔忙完了,已经回屋了。 直到九皇叔,在她的身侧躺下,苏云七才反应过来。 她僵了一下,虚弱又不自在地道:“有味。”九皇叔先前说了,她身上都酸了。 那她盖过的被子,想来也好不到哪里。 九皇叔轻笑出声:“本王不嫌弃。”他骗苏云七的。 苏云七身上就算有味,那也是药香。 “咳咳……”苏云七被九皇叔的回答呛到了,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小声的嘟囔:“被子是湿的。” 九皇叔的口味真重,不是说都酸臭了嘛,九皇叔也盖得下去,就不怕把自己也沤酸了嘛。 就算不嫌弃味儿,那被子先前被她的汗水打湿了,湿重湿重的,盖了还不如不盖,一点也不舒服。 “没有多余的被子。”九皇叔很是无辜的道。 “你不用被子,不行吗?”九皇叔会怕冷? “本王还中着毒。”原本是没问题的,但听到苏云七这么关心,这么在乎他的被子,那就不行了。 男人嘛,关键时刻不能不行,但特殊时刻,还是可以不行一下。 苦肉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 “那……”虚弱到,意识不怎么清醒的苏云七,脑子一抽就道:“被子分你一半,我们盖一床就行。” 苏云七说完,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就后悔了。 她想要改口,想要收回刚刚的话,可九皇叔不给她机会。 “可以。”几乎是苏云七的话刚落下,九皇叔就把身上的被子,丢到一旁的地上,并主动道:“当然,王妃要是觉得不合适,也没关系的。本王只是中毒,身体还不算虚,一夜不盖被子……咳咳……也不会着凉的。王妃,有没有不合适?” 苏云七刚清醒的脑子,又被九皇叔给说懵了。 她总觉得,九皇叔这话有哪里不对,可她太虚弱,脑子供血不足,沉重又迟钝,只本能地顺着九皇叔的说:“没有,不合适。” 说完,苏云七就想咬自己的舌头。 不对,她想说的是有不合适,怎么话到嘴边,就成这个鬼样子。 没有,不合适! 这是双重否定,双重否定,那就是……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89明明就很想要 就是肯定,加重版的肯定! 完了,这下她还能说得清楚吗? 她说,她病糊涂了,九皇叔会信吗? 怕是不能了,毕竟是她主动开口邀请,而且她口齿清晰的,就不像是病糊涂了的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果然是,病得很糊涂。 苏云七内心一阵哀嚎。 她都做了一些什么呀! 简直社死。 算了,毁灭吧。 苏云七闭上眼,一脸自闭,不想说话。 果然,生病的时候,就不适合用脑子。 她这脑子,还有这嘴,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本王也觉得,很合适。”九皇叔不承认,看到苏云七的懊恼样,他很开心。 开心到,无视苏云七的小纠结,默默地从她手里,把被子抢了过来。 嗯,果然抢来的,会更香。 苏云七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被子,被九皇叔一点点拉过去,就很气! 九皇叔这就是,趁火打劫,趁她虚弱、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打劫! 好气哦,可还不能说出来,谁叫她自己先犯傻。 “睡吧,本王给你靠着,就不会冷了。”逗归逗,九皇叔还是,很关心苏云七的身体的。 两人盖着一床被子,中间没有阻隔,九皇叔能清晰地,感受到苏云七身上的寒意。 九皇叔想到,苏云七先前那绝望、悲伤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想问苏云七,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话到嘴边,却是咽了下来。 他先前,暗中给苏云七把过脉,确定苏云七只是脉搏虚弱,并没有旁的问题。 而且…… 九皇叔看着僵在他怀中的苏云七,眸光微沉。 苏云七这女人,压根就没有,把他当夫君,跟他见外的很。 她的身体没事也就罢了,真要有事,铁定不会告诉他。 当然,不告诉他的原因,绝不是什么,怕他担心一类的。 这没良心的女人,铁定是在心里想着,要让他知道,她的身体出了问题,以后没用了,可能会抛弃她一类的。 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一如苏云七,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一样。他也很清楚,他在苏云七心中,是个什么形象。 事实上,苏云七的想法,是没有问题的。 若苏云七不是苏云七,不是他想要的王妃,苏云七真要病了,没用了,他不会对苏云七如何,但也不会管她,只会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还是看在,她在萧王府出事时,站出来力挽狂澜的原因。 不然,就凭苏云七给他下药,爬他的床,他就能让苏云七生不如死。 “放轻松,本王不会做什么。”抱在怀中的女人,身体僵硬得如同树干,九皇叔好气又好笑。 苏云七莫不是以为,他是色中饿鬼,会对一个虚弱到,爬不起来的女人做什么。 就算他想,苏云七这身子,也承受不了吧。 “我不习惯,跟人靠这么近!”苏云七僵着身子,咬牙切齿地道。 当她想这么僵硬呢,当她不知道,这么僵着不利于血液循环,对身体不好呢。 可身体的本能,是她能控制的吗? 她跟九皇叔,贴这么近,只有两次。 一次是在皇宫,原主给九皇叔和自己下药。 一次是在萧王府,九皇叔中了药,她清醒的。 两次,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以至于跟九皇叔一靠得近,她的身体就本能的僵硬。 “看样子,平时得多让你习惯。”苏云七不习惯,九皇叔也没有松开她的打算。 强扭的瓜,一样的甜。 他都扭到手了,怎么可能放手。 苏云七身子僵硬,无法放松,那他就帮苏云七,好好放松就是了。 九皇叔的手,抵在苏云七的腰侧,轻轻按压着她的穴位。 “嗯,啊~”腰后传来的酸胀、酥麻感,让苏云七忍不住叫出来。 听到自己那婉转,别具韵味的叫声,苏云七的脸瞬间就红了,强忍着到嘴的轻逸声,没好气地骂道:“唔……别按了。” 别按了,再按下去…… 好吧,外面没有人,也不会有人误会。 可她这叫声,她自己就受不了,太暧昧了,还带着喘息。 “不舒服吗?”九皇叔低低的笑着。 他抱着苏云七,唇落在苏云七的耳边,低声轻喃,微微还带着一丝喘息和转音。 九皇叔的声音,又低又沉,压低音量和音调后,听着就如同情人间,耳鬓厮磨地呢喃。 而且,九皇叔很会,很会喘,比她会多了。 听着,就很勾人。 苏云七本就有一点音控,本来就很喜欢九皇叔的声音,九皇叔这一喘,她整个人都软了。 别问,问就是九皇叔喘得太暧昧,太有……味道了,她虚弱的身体撑不住了。 “不错,不僵了。”九皇叔没有,再按压苏云七腰后背的穴位,而是改为揉捏。 苏云七的腰间,没有一丝赘肉,九皇叔握着她的腰,力道恰到好处,不轻不重,就…… 真的,一瞬间缓解了,她因为久睡带来的酸痛,舒服得让人想要睡着。 不仅舒服得,让人舍不得停,九皇叔这一次,还控制得极力,不会有什么酸痛、刺激,让她受不住的喊出声。 没有那暧昧至极,近乎叫床的喊声,苏云七整个人自在多了,本就软下来的身子,此刻更放松了。 没办法,习惯就是如此可怕。 更不用提,九皇叔的手法如此好,手段如此之多,她真的招架不住。 就比如此刻,她真有一种,舒服到活过来了,力气在恢复的感觉。 但为了不让自己,耽于享乐,日后离不开九皇叔,苏云七还是忍着,腰间的舒缓,有气无力地开口:“我没事了,你停手吧。” 真的,除了人不对,这真是哪哪都对。 比她去中医馆做正骨还舒服,九皇叔这手艺,真的是绝了。 她以后,会怀念的。 “安心睡,别多想。”九皇叔稍稍加重力道,在苏云七腰间捏了一下。 口是心非的女人,真当他听不出,她在恋恋不舍呢。 “唔!”穴位处传来的酸涨,苏云七没忍住,又喊了一声,当即又羞又恼:“都说了,不要了,停手!” “乖,是本王的错。”九皇叔熟练的认错,眼中却满满都是笑意。 果然,苏云七在床上,就是这么的不老实。 明明就很想要,嘴上却非要说不要……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0小兄弟不太礼貌 九皇叔无视苏云七的拒绝,继续替苏云七,轻揉着腰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睡久了,容易腰酸背疼,尤其是对虚弱的病人来说,在床下久躺,也是一种折磨。 苏云七睡不着,怕是也跟身上无力,腰间酸痛有关。 他替苏云七揉一揉,不说让苏云七睡个好觉,好歹能让苏云七舒服一点。 “唔……”九皇叔的手,温热坚定又有力量,按在腰间,舒服的让苏云七直哼哼。 阻止两次无果后,苏云七就……从了。 她也不想,可谁能拒绝一个,手艺高超的推拿师傅呢,尤其是人身上不舒服的时候。 反正她拒绝不了。 大不了,等她好了,她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当然,前提是,苏云七不知道,九皇叔刚刚在想什么。 不然,她铁定会把九皇叔踢下床。 什么明明想要,还要说不要的。 她说不要,就是不要! 明明是九皇叔自己非要,怎么全怪到她头上了。 她只是拒绝的不那么坚定,贪图享乐,犯了全天下人类,都会犯的错罢了。 这世间,有哪个人类,能拒绝享受呢。 反正她不会。 拒绝无果,那就选择享受。 “上面一点,往左一点,对……就是这里。”苏云七换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时不时的提了一点要求。 都从了,那就从到底呗。 不然,岂不是白从了一回。 九皇叔身上火气旺,按揉在腰间的力道正正好,苏云七靠在九皇叔的怀里,享受着九皇叔的揉捏,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就像沐浴在冬日的太阳下,让人晕晕欲睡。 苏云七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九皇叔失笑,轻轻地拍了拍苏云七的胳膊:“睡吧。” 睡了一天一夜还不够,苏云七这是要,把前几天没睡的觉,全补回来了。 只希望,苏云七这一觉睡醒,人能精神一些。 “那我,睡了。”苏云七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也不想,可她太想睡了。 要怪就怪九皇叔,给她营造的环境,太适合睡觉了。 她要不睡,都对不起这么舒适的环境。 苏云七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闭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的身体,损耗太多了,需要好好休养。 苏云七这一觉,睡得十分满足。 次日醒来,苏云七只觉得精神百倍,能……好的,她打不死一头牛,但能吃下一头牛。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醒来的时候,九皇叔还在,并且…… “王爷,你能不能松一松手!”苏云七忍了又忍,实在没有忍住,咬牙切齿地道。 一大清早的,把她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不说,小兄弟还不老实的起立了,就让人无语! 更让人无语的是,九皇叔他……本钱太足,她就是想要忽视都不行,就特么让人不自在。 苏云七挪了又挪,都没有挪出它的范围。 不仅没有挪出它的范围,反倒让它更精神了,更炙热,吓得她都不敢动了,就怕一不小心撩出火来。 “松不了!”九皇叔抱着苏云七,下颚抵在苏云七的背后,微喘着开口。 苏云七耳朵发痒,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再不松开我,我就要动手了!” 一大早的这么精神,九皇叔他体内的毒,真的没有解? 那毒那么厉害,怎么就没有,把他的小兄弟毒软,简直不科学。 “动手?也不是不可以。”九皇叔低低地笑道,动手二字说的意味深长。 这一刻,苏云七无比痛恨自己懂太多:“闭嘴。” “本王也不想的。”九皇叔将人抱得更紧,下颚在苏云七背后轻蹭。 “别乱蹭。”九皇叔下巴长了胡茬,哪怕隔着衣服,苏云七也能感觉到酥酥痒痒的。 “这也不能蹭?”九皇叔一脸委屈。 “你觉得,你能吗?”背上被九皇叔蹭的痒痒的,苏云七忍不住想躲,这一躲就不可避免的移动身体,然后就…… 明显感觉到了,九皇叔喘得更厉害了。 一大清早地搞这种事,就让人很燥。 身心都燥的那种。 九皇叔这明显是在玩火,苏云七都能感觉到,九皇叔快把自己憋坏了。 九皇叔蹭归蹭,他能控制住自己嘛。 “本王可以!”这点自信,九皇叔还是有的。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十七八岁的冲动少年了。 他的自制力…… 算了,在苏云七面前,就不要提自制力这种鬼东西。 他的自制力,遇到苏云七,早就不知丢哪里去了。 “我觉得,你不可以。”身后的炙热,和九皇叔喘粗的气息,让苏云七更燥了。 九皇叔知不知道,她也是人。 是人就有欲望,这种事,不分男女的。 九皇叔这是在玩火! “嗯,本王也觉得,你不可以。”九皇叔一本正经道:“你的自制力,不太行。本王觉得,你需要多多训练。” 苏云七没好气地呵了一声:“这样的训练?” “王妃想要,也不是不可以。”明明忍得快要暴躁,全身都热得发烫,九皇叔却能生生忍下来,一本正经地跟苏云七说话。 是的,在床上,一大清早,在他立正竖旗后,还能一本正经地,跟苏云七讨论自制力的问题,并且把祸水东引,一副苏云七所有求,他勉为其难牺牲的伟大样,就…… “闷骚!”苏云七半点面子也不给,在九皇叔的手臂上,重重地拧了一下:“当然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好骗呢。” 九皇叔手臂上的肉很紧,全是肌肉,充满力量,但不重要,苏云七只拧着一点点,足够叫九皇叔吃痛。 “嘶……”九皇叔吃痛,很是夸张地倒吸了口气:“你这是,谋杀亲夫!” “你就装吧。”苏云七拧了一下,本想松手,见九皇叔喊得夸张,又拧了一下:“这点痛,你也会放在眼里。” “本王现在很虚弱。”九皇叔的脸,贴在苏云七的背上:“无比的虚弱。” “我看你,精神得很。”苏云七往后撞了一下,正好撞在九皇叔立正的小兄弟上:“赶紧起来,不然我废了它!” “嘶……”九皇叔再次痛叫出声。 这一次,真诚了许多,也真实了许多!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1不行 九皇叔对苏云七毫无防备,某个薄弱处,遭苏云七那么一撞,属实是…… 疼得倒不厉害,就是有一点微妙的、自尊受伤的感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在床上,被自己的王妃,伤到了命根子。 虽然伤得不重,但很丢脸呀! 好在,这个小破院子,除了他们二人外,没有第三人。不然,九皇叔觉得,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见到,知晓这件事情的人。 目前,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苏云七一个知情人。 九皇叔决定,短时间不见苏云七。 九皇叔被苏云七那么一撞,顿时什么兴致都没有,晨起的冲动也慢慢压了下去。 “本王上辈子,真的是欠了你的。”平复薄弱处的不适后,九皇叔这才有心情开口。 他含着苏云七的耳朵,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下手这么重,就不怕废了本王。” 是的,苏云七撞的那一下,虽然不重,但也不轻。 不然,九皇叔也不会疼的抽气。 苏云七这女人,是懂找弱点的。 “嘶……”苏云七抽了口气,人瑟缩了一下:“快,快松口。” 不是疼的,主要是…… 她的耳尖,算是她的敏感部位,九皇叔这一咬,她人都要软了。 “呵!”九皇叔重重地哼了一声,不仅没有松口,反倒加重了力道。 “嗯啊……”苏云七不受控制地叫了一声,反手去推九皇叔的脸:“松,松口!”咬什么咬,不知道她的耳朵,是她敏感的地方嘛。 而且,九皇叔才把他的小兄弟压下,这么招她,就不怕再立起来,然后再被她撞一下。 刚刚那一下,只是警告。 她要再动手,可就不是撞一下能解决的。 作为一个大夫,她可太清楚,男人那一处有多薄弱,也清楚要怎么用力,从哪里下手,能让它半死不活。 是的,半死不活。 要是直接把人弄废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到时候就得鱼死网破了。 要是下手不重,受不到教训,就学不了乖。 就像此刻,九皇叔可不就是,教受没有受够,没有学乖,还在这撩她。 “没有下一次了。”九皇叔不知道,苏云七正琢磨着,要把它的小兄弟,弄得半死不活,教训地差不多,也就顺着苏云七的手松口了。 他倒是不想松口,可苏云七那喘息声…… 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刚压下去的欲望,又会复苏。 毕竟,他对苏云七,是真的没有自制力。 “同样的话告诉你,没有下一次了,我的耳朵,任何人都不能咬!”苏云七的耳朵重获自由,可耳尖被咬,带来的酥麻,却没有那么快消退。 怕苏云七再来一次,苏云七趁九皇叔松手的刹那,迅速滚了一圈,坐起来,双手抱着被子,怒瞪九皇叔。 却不知,她此刻杏眸含情,她这一瞪,不仅没有半点威慑力,还带着动情后的妩媚风情,叫人不饮也醉。 九皇叔也跟着起来了。 他本就没有生苏云七的气,见苏云七眸眼含情地瞪他,忍不住,伸手在苏云七的脸上捏了一把:“恶人先告状了,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苏云七本能地抬手,去拍九皇叔的手:“少动手动脚。” 可不想,九皇叔的动作极快,在苏云七抬手时,九皇叔就收回了手。 苏云七拍了个空,气得磨了磨牙。 对上会武功的人,就是麻烦。 真要动起手来,她在九皇叔这里,一点胜算都没有。 别说这个时候,就算是九皇叔毒发,昏迷不醒,人最虚弱地身后,她要跟九皇叔动手,也没有一点胜算。 同样都是人,也不知道九皇叔是怎么长的,毒发那么严重了,居然还有反击之力,简直可怕。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不是人呢。 毕竟,正常人类,真做不到九皇叔那样,九皇叔他完全,突破了人类的极限。 “苏云七,讲道理,你是大夫,你应该很清楚……那不是本王能控制的!”九皇叔很不想,在床上跟苏云七讲道理,可他太了解苏云七了。 这事要是不讲清楚,苏云七晚上一定,不会上他的床。 是的,好消息是,苏云七不会,不让他上床, 坏消息是,苏云七她自己,会不上床。 这大概是他的身份,带来的唯一的好处。 苏云七不敢,不让他上床。 所以,哪怕九皇叔认为,在床上跟自己的王妃,就早辰冲动这个事,一本正经的讲道理,很是魔幻,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不开口怎么办呢,现在不说清楚,到了晚上,他得费更多的劲。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此刻天气还不算寒凉,苏云七就是睡地上,也不会着凉,可苏云七此刻虚弱成这样,要在地上睡一晚,病倒了,伤了身子更亏。 是以,哪怕觉得再离谱,再怎么魔幻,九皇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并为自己解释:“苏云七,本王是正常男人,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早晨会有冲动才是正常,要是没有冲动,你不是更应该愤怒、担心吗?” 一大清早的,软香惜玉在怀,且这软香还是自己的妻子,要是一点冲动都没有,不是不行,就是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 不管哪一种,对女人来说都是灾难。 但是! 这是对普通女性,不是对苏云七,对苏云七来说:“王爷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愤怒、担心。要是王爷你做不到,我可以帮你哦。” 九皇叔行不行,关她什么事。 她愤怒啥,担心啥。 有本事,九皇叔不行一个,给她看看。 “牙尖嘴利,”九皇叔一时间,真的是没有脾气了。 苏云七还真是,不肯让一句话,落在地上。 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九皇叔很是认真地问:“所以,这件事能过去了吗?” “不是王爷你,不让它过去吗?”她撞了九皇叔一下,成功让九皇叔软了,这事就过去了。 明明是九皇叔自己小心眼,非要咬回来。 他要不咬那两下,就没事了。 所以…… 苏云七一脸无辜地看着九皇叔!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2有些错不能认 九皇叔明白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再怎么讲道理,这事都是…… 他的错! “本王错了!”认错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作为不是第一次认错的人,九皇叔已经很熟练的,能把这四个字说出来了。 就这熟练的程度,叫人心疼。 “错哪了?”苏云七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地问道。 她撞了九皇叔,九皇叔咬了她…… 掰扯起因,九皇叔晨起那啥过于冲动。 可再往前扯,是她身体不适,与九皇叔同睡一个被窝,才引起两人一大早,不得不面对的尴尬。 但是! 再往前掰扯,又是她为九皇叔配药,九皇叔把那粒辛苦找来的解毒药丸给她服了,而她是为了给九皇叔找药,才中的毒…… 总之,这种事掰扯起来没完,苏云七也没有想过,要认真跟九皇叔掰扯。 而且,这种事…… 不管是九皇叔晨起的反应,还是她被咬耳朵,不受控制地喘息,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这种事真说不清谁对谁错,苏云七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九皇叔较真。 可不想,九皇叔却较真起来。 就很离谱! 一大清早的,在床上讨论这种问题,真的没有毛病吗? 还有这一句我错了,听着就……让人很想怼。 既然错了,那错在哪里?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等着九皇叔回答。 九皇叔还真被苏云七给问住了,他看着苏云七,向来冷静自持的眸子,此刻有一丝丝的茫然。 认错了还不够,还要说错在哪里? 苏云七这反应,怎么跟书上说的不一样。 那些个话本子不是说,女子不依不饶较真时,说一句我错了就行了。 可现在,他说了,却不行。 九皇叔的迷惑不解,是那么的明显,苏云七眼瞎才看不见。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顺势就把此事揭过。 倒不是她有多大度,纯粹是她不想,跟九皇叔有太多的交集,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但现在…… 苏云七的恶趣味爆发了,见九皇叔半天不回答,苏云七很是坏心的,又逼问了一句:“王爷不是说自己错了吗?错在哪了?” 要认错,嘴上说一句我错了可不行,得深入浅出的分析错在哪,这才叫认错。 “本王……”九皇叔看着苏云七,刚说了两个字,就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疲惫地道:“本王终于明白,宋宴和顾随,被本王问的说不出话,是什么心情了。本王决定了,回去后,对手下的人好一点。” 就真的…… 他自认脑子不算错了,可被苏云七这么看着,他就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他错在哪呢? 错在,不该咬苏云七的耳尖? 不,这就算是错,也不能认。 毕竟,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既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犯那就是故意的了。 至于旁的…… 他觉得,他就算清楚地认识到了错误,苏云七也不会满意。 所以,还是装傻吧。 “你早晨,有想吃的吗?本王下山去买一些吃食和衣物来。”九皇叔利落地下床、穿衣。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我们要在山上呆多久?”九皇叔转移话题的技巧很高明,但再高明的技巧,它仍旧是技巧,是能一眼看破的。 不过,做人不要太较真,看破不说破。 九皇叔主动转移话题,就是在退让,她要不依不饶,那就是她得理不饶人了。 “待到你身体好为止。”九皇叔修长的手指翻转,将中衣系好。 苏云七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九皇叔,不断翻转的手指上。 怎么说呢…… 除了脾气,九皇叔真的是,哪哪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长相、身高就不说了。 九皇叔这长相、这身材,别说女人,就是男人见了,都得说一声俊美不凡、气宇轩昂、卓尔不群,是那种站在万人中间,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一眼就能让人心动的存在。 但问题来了,她这个人虽然颜控,但绝不会因为对方好看,就对人一见钟情。 而且,比起颜,她更控手和声音。 好巧不巧,九皇叔完美的,长在了她的x癖上,就真的蛮让人绝望的。 毕竟,九皇叔真的,是她爱不起,也爱不动的男人。 爱上九皇叔这样的男人,她怕自己死得快。 “看够了吗?”苏云七目光,太过直接炙热,九皇叔就是想要忽视都不行。 他倾身上前,把手伸到苏云七面前:“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难得有机会,就近、还是九皇叔主动,把手伸过来给她看,苏云七正准备好好欣赏一下,却突然听到,皇叔这油腻霸总的话,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苏云七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一言难尽地看着九皇叔:“王爷,咱们能好好说话吗?”这种油腻的话,就不要说了,真会有油光闪闪的画面。 “这话,有问题?”苏云七过大的反应,让九皇叔很不解。 有没有问题,这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为了让九皇叔,清楚地感知,他那句话有没有问题,苏云七轻佻地,挑起九皇叔的下巴,扬着头,一脸傲慢地道:“男人,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九皇叔僵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抵在他下巴上的芊芊玉指,深吸了口气,很是幽怨地道:“本王明白了。” 苏云七是懂油腻的,他被油到了。 但他绝不相信,他跟苏云七一样油。 他没有,苏云七这傲慢、得瑟,自以为是的精髓,也没有苏云七这么刻意。 他就那么随口一问,绝不可能像苏云七这么油腻。 反正,他自己不信。 九皇叔默默地后退,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还是下山吧,他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王爷,我的身体没事,随时可以出发。”玩闹归玩闹,苏云七并没有忘记正事。 她的身体虽然受了损,但正常的行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最主要……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她的身体,不是短时间内能养好的。 要养的话,没个一年半载,完全看不到效果,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她呆在山上。 怕九皇叔说不,苏云七又道:“王爷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昨天睡好了,精神补回来了。之后只要注意,不再累着,慢慢温养就行了。” 为了说动九皇叔,苏云七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王爷,那么多人再找咱们。咱们在这山上,呆不了多久。” 甚至她怀疑,九皇叔前脚下山,后脚就有人摸上来,而后真九皇叔不在山上,对她下手。 所以……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3最危险的地方 “要么王爷带我一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苏云七看着九皇叔,态度坚决,半步不让。 九皇叔要下山可以,但必须带上她。 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走路。 像小屋这样临时的据点,哪怕再怎么精心伪装,除非他们不外出,不暴露任何人生活的痕迹。 不然,一旦外出,一旦暴露出有人在此生活过的痕迹,很轻易就会被人发现。 是,此处是深山,一般人难以进山,也找不到此地。 可别忘了,九皇叔的对手,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四国帝王,权势、地位直逼四国皇帝的神庙。 这一个个都是大势力,身边就不缺能用、能打的高手。 这五方势力,随便一个拎出来,都能叫四国抖一抖,可现在却是齐齐对九皇叔出手。 苏云七不认为,九皇叔精心找的这个据点,能一直瞒过对方。 就算能瞒得过,苏云七也不想冒险。 她虽有几分自保之力,但对上那些动不动,就飞来飞去的高手,她那点自保之力,无疑是蚂蚁挡大象,白费力。 别的不说,当初被九皇叔当作诱饵,引那个杀手燕十三出来的场景,她可是终生难忘。 那一刻,她不是觉得自己会死,也不是觉得自己离死亡最近。那一刻,那三箭射向她的刹那,她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她没那个能力躲得过那三箭,也没有那个能力,在三箭齐中要害后,还能活下来。 虽然九皇叔及时出现,拦下了那三箭,她活了下来,可她仍旧没有办法忘掉,那一刻的恐惧与无力。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最主要……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笑的发冷:“王爷,我不仅仅是萧王妃,我还是能为你,压制体内毒素的大夫。你说,若是有人发现我落单,他们会怎么对我?” 不等九皇叔说话,苏云七又道:“他们会杀了我,不会给我一点机会,见到我的第一眼,就会立刻杀了我。” 所以,九皇叔哪来的自信,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下,会安全。 若她猜得没有错的话,九皇叔此次下山,应该是…… “他们发现了,我们在这一片出现过,是吗?”不然九皇叔,不会突然提出,要下山去补给。 这不像是九皇叔会做的事,也不会是他们现在,需要做的事。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能苟就苟,休养为主。 别以为,只有她身体虚弱,九皇叔在皇陵动了武,体内的毒处在失控的边缘。 不说毒发要他的命,但可以肯定,九皇叔没办法动武了。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一直窝在这里,连口正常的吃食都没有。 而且…… 她前天才复刻出,低配版的解药药丸,九皇叔今天就要下山去补给,要说这是巧合,她是不信的。 是,他们在山上,是缺很多东西,但之前他们也一直是这么缺的,怎么没见九皇叔说,要下山去采买。 她刚把解毒的药丸复刻出来,九皇叔用了,有效了,就需要下山采买了。 九皇叔这是,当她是傻子呢。 “王爷是去采买吃食,还是采买人头?”苏云七似笑非笑的,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不由得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只不过犹豫了一下,苏云七就想到这么多,并且连珠带炮的逼问出来,让他都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 就真的…… 九皇叔没有觉得,苏云七聪明的可怕,只觉得苏云七果然是他萧天寒的王妃,聪慧不说,还与他心有灵犀。 不需要他多言,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就,很好。 九皇叔冷硬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下来,认真地跟苏云七解释:“不带你下山,是山下更危险。山上,本王留了人保护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原本不打算告诉苏云七,是不想苏云七害怕,可不想…… 苏云七比他预想的,还要聪慧,还要懂她。 “没有王爷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苏云七看着九皇叔,态度坚决。 她一定要跟着九皇叔,绝不独自一个人呆在山上。 别说九皇叔给她安排的,就只有暗卫。 就是九皇叔,把所有的黑甲卫调来保护她,她也要跟着九皇叔。 不是不相信暗卫的能力,也不是不相信黑甲卫的实力,而是…… 她不相信九皇叔,也不相信九皇叔的人。 拿她做诱饵,引幕后之人出手,九皇叔又不是没有做过。 是,现在的她,不比当初,除了一个身份外,什么也没有。 现在的她,有足够的能力,让九皇叔不能轻易舍弃她,也可以说,她对九皇叔的用处,是不可取代的,可她仍旧不敢相信九皇叔。 万一,九皇叔找到了,可以代替她的人。 或者,找到了旁的,解毒的办法呢。 九皇叔中的毒与南越有关,南越那位乌木蛊师,看着医术就不凡。 她不敢保证,自己是唯一的,不可取代的。 是以,她不敢独自留下。 她必须,紧紧跟在九皇叔左右。 哪怕九皇叔身边再危险,她也要跟着。 九皇叔把苏云七留在山上,就是为了保护她,现在苏云七执意要跟着他,九皇叔盘算了一下,他此行下山的危险,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 不过,九皇叔没有直接应下,而是问:“不后悔?”跟他下山,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苏云七抿唇微笑:“落子,无悔。” 留下来,她才会后悔。 “那便走吧。”九皇叔朝苏云七伸手。 苏云七犹豫一下,将手放到九皇叔的手心。 九皇叔一把握住:“那就不悔!”有本王在,总不会让你先倒在本王面前。 这话,九皇叔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紧紧地握住苏云七的手。 有些话,不必要说。 因为……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睫毛轻颤,掩去眼中的自嘲。 苏云七她不会信,不信他,不信他的人。 当然,这并不怪苏云七。 毕竟,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也不后悔,当初对苏云七所做的一切。 一切有因才有果,没有当日的因,也就没有现在的果。 落子无悔。 苏云七不懂,他萧天寒自然也不会悔……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4江湖太危险 山下有多危险,苏云七不知道,但苏云七知道,九皇叔这人,多少有一点恋爱脑在身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九皇叔一路握着她的手下山,到了山下也不肯松开。 是不肯,不是不曾。 苏云七在路上,提醒了九皇叔好几次,放开她的手,这么拉着下山很危险。 下山的路陡坡多,拉着手下山,先不说九皇叔一个不稳,很容易把她也拽下去,就说这下山的路这么难走,她需要保持平衡,才有安全感,才能保证自己不摔呀。 要知道,现在的山路,可不是她熟悉得那种,有台阶的,被千万人踏出一条路的山路。 现在的山路,它就只有山,没有路。 苏云七每一步,都都得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崴了脚或者滑下去什么的。 偏偏手被九皇叔握住,哪怕九皇叔一直给她借力,让她保持了平衡,她还是很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生命被他人掌控。 她不喜欢这样,但没用! 九皇叔握得太紧了,她完全挣不开,下山的路也不好走,九皇叔脚步不停,一直往有走,她也不敢太用力,怕把自己摔了。 毕竟真要摔疼的,那受苦的可是自己。 尤其是,九皇叔握的是她的手,这就更叫她不敢用力了,就怕用力太过,把自己的手给伤着了。 她可是,要靠手吃饭的人。 苏云七投鼠忌器,九皇叔握得紧,完全不给苏云七挣脱的机会,于是…… 两人就这么,一路握着下山。 苏云七一路被九皇叔拉着走,怎么说呢,确实省了不少力,但也累。 九皇叔一路上,有照顾她速度不快,刻意放缓了脚步,并且还拖着她,给她借力,但是! 九皇叔的体贴也就到这了。 九皇叔完全低估了,他们之间的体力差,下山的路虽然走得不快,但一路没停。 苏云七被拉着走了一路,走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等到走到山下,停下来,苏云七才觉得,自己的双腿快要废了。 “不行了,我需要休息。”苏云七只觉得,两条腿像是灌了铅那么重,一脚都不想迈了。 苏云七看到,路边有个木头桩子,也不管干不干净,直接一屁股坐下。 她也知道,此刻不应该直接坐下,而是应该慢慢走,慢慢恢复体力,但她真的不行了,所有的力气都被榨干了,一滴也不剩了。 “累了?”九皇叔倒是没有说什么,要起来走走的话,只走到苏云七面前,轻声询问。 “走不动了。”苏云七点头,捶打着自己的双腿。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而后在苏云七面前蹲下,轻轻地握住她的小腿。 “啊……”苏云七吓了一跳,本能地收回,却被九皇叔握得更紧了:“别动。” 九皇叔蹲在苏云七面前,将苏云七的腿,架在自己的腿上,而后轻轻按揉:“按一按就好了。” “不用,嘶……我缓一缓就好了。”苏云七很是不自在地,又被九皇叔按的小腿酸痛,牙咧嘴的。 她想要收回自己的腿,可没用,她完全抽不动。 九皇叔这力气,真的不是一般大。 或者说,九皇叔要做的事,绝不会受外界干扰。 “不按散来,你这小半个月,都别想走路。”九皇叔低着,手指轻动,看上去有几分漫不经心,可却又透着严肃与认真。 很矛盾的气质,但又出奇的和谐。 “我自己按。”苏云七还是动了动腿,想要把自己的腿收回来,不成功后,又弯下腰,给自己按了起来。 她给自己按,当然不会下大力气,效果不如九皇叔按得好,但是! 她还是,不想让九皇叔,给她按腿。 怎么说呢。 看着九皇叔,蹲在她面前,把她的腿放在身上,给她按腿,就感觉怪怪的。 这不是,她能享受的。 这也不是,九皇叔该做的事。 就算是没有人看到,她也觉得别扭。 “害羞了?”九皇叔听出了,苏云七话中的不自在,似笑非笑地开口:“这就害羞了?” 莫名的,苏云七想到,九皇叔昨晚给她按腰的事。 她可以肯定,九皇叔也肯定是想到了,并且后面那句话,就是在提醒她。 就让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本着,不能让话掉在地上,不能输给九皇叔的倔强劲,苏云七故作随意地开口:“咱们是夫妻,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我害羞什么!” 对,她才不是害怕呢,她就是不自在,别扭。 九皇叔的气势太强了,他蹲在她面前,让她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不害羞就对了,害羞也要忍着。”九皇叔轻轻地按揉着苏云七的腿,漫不经心地道:“等会,指不定要跑起来了,你这腿可不能拖后腿。” 九皇叔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苏云七蓦地就紧张了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能直接问了:“来了吗?” “快了。”还没有来,但那群盯着他的人,一个个就像是,寻着腥味跑得猫。 他现身了,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那些人也快出现了。 不然,他会怀疑他不行了。 要不然,他的对手怎么会这么弱呢。 “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攸关自己的生死,苏云七也顾不上,什么自在不自在的了。 就像九皇说的,她这腿可不能,给她拖后腿了。 “不需要,有本王在。”九皇叔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地样子,但却又透着强大与自信,让人莫名的心安。 苏云七提起的心,也跟着落下,并适时说了句漂亮话:“我就说了,我得跟着王爷你下山。” 在九皇叔身边,她不一定是最安全的。 但不在九皇叔身边,她肯定会不安全。 她没有办法,相信九皇叔的人。 真要遇到危险,九皇叔的人,不一定会把她推出去,但把她丢下,肯定是做的出来的。 她在九皇叔身边,好歹能蹭到九皇叔的护卫,要远离了九皇叔,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有自保的本事不假,可这个江湖,实在太危险了,她那点能力,着实不干看。 出门在外,她需要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5枯的都是普通人 苏云七心里想什么,暂且不说,但这嘴属实甜,至少九皇叔很喜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甚至低声笑了出来,给苏云七按揉双腿的动作,也温柔了不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愉悦。 给人一种很好哄,很昏君的感觉。 苏云七那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拍马屁,不是真心话,可九皇叔爱听呀。 就很还真的,很有当昏君的潜力。 苏云七深深地看了九皇叔一眼,犹豫要不要多说几句好听的,给九皇叔多带几顶高帽子,把九皇叔架高一点,狠狠满足九皇叔的大男子主义,让九皇叔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大男子主义爆棚,英雄主义爆棚,优先保护他。 想了一下,苏云七还是闭嘴了。 九皇叔不是那么好pua的,他心里明镜似的,不可能因为几句好听话,就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毕竟,九皇叔的安危,关系到的,并不只是九皇叔一个人,他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置自己、置身后那般多的追随者不顾。 而且……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温柔认真的眉眼,笑了笑。 九皇叔的“追随者”中,也包括她呢。 九皇叔要是出事了,她不管是作为九皇叔的王妃,还是作为帮九皇叔压制毒药,延续九皇叔生命的大夫,那些想要杀九皇叔,抢夺九皇叔手中势力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所以…… 别说她pua不动九皇叔,就是她能行,她也不能做。 九皇叔的命,比她珍贵。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很不愉快的事。 这个认知让她清楚地明白,这个世间的残酷。 在生死面前,也不是人人平等的。 一将功成万古枯,枯的都是普通小兵的命。 比如她这种。 “躲好!”就在苏云七胡思乱想之际,九皇叔突然将她一把抱起,凌空一个旋转,将她护到身后。 就…… 被抱起的刹那,苏云七差点以为,自己飞出去了。 人还没有缓过来,就站到了九皇叔的身后。 要不是她反应快,迅速抓了一下九皇叔的腰带,稳住身形,人就跌飞出去了。 没别的,就腿软,再加上太突然了,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她整个人就被凌空甩了出去,就算她有心里准备,可身体的本能她控制不住。 好在,她也是见惯了,大市面的人,慌张了一瞬,苏云七就稳住了,也立刻松开了九皇叔的腰带,稳稳地站好,并将暗器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做得很好。”九皇叔没有回头,他也不需要回头,只凭苏云七的呼吸,从慌乱到稳重,九皇叔就知道,苏云七在短时间内,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这很好,毕竟…… “杀!” 对方根本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 在九皇叔察觉到,有高手气息的刹那,就有数道灰影,从四面八方冒出,而后如同鬼魅一般,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手法,突然就出现在九皇叔身旁,玩命似的攻向九皇叔。 他们攻击的招式,也透着诡异,不像是四国高手,常见的招术,反倒像是…… “忍术!”苏云七看到,对方神出鬼没的身姿,和明显带着东瀛特色的攻击手术,眉头一皱。 “新出现的杀手组织,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刺杀术。”九皇叔单手握剑,在应对这一批如同鬼魅的杀手时,还有空闲为苏云七解惑。 这个江湖永远热闹,缺了谁都是一样。 万重楼曾经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被九皇叔拿下好,万重楼就很少,在接杀人的任务了。 倒不是万重楼不接任务,而是九皇叔成为,万重楼新主人的消息一出,就没有人敢在万重楼下任务了。 没别的,在江湖人眼中,江湖事江湖了,扯上了朝廷的人与事,总是叫人不痛快,也叫人害怕,就怕哪天朝廷的人翻脸,秋后找他们算账。 之前,谢三的二叔,倒是试探的,在万重楼下了杀谢三的任务,但万重楼没有接这个任务。 消息一出,就更没有人,敢在万重楼下任务了。 江湖上,不缺买杀手杀人的。 没有万重楼,自然会有别的组织悄悄出现,取而代之。 这个新出现的杀手组织,没有名字,神秘莫测,目前也没有任何战绩,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声。 如果九皇叔猜测的没有错,他应该是,这个杀手组织,接的第一单任务。 出现在江湖上,接的第一单任务,就是要杀他,可想而知这个杀手组织的野心有多大。 “咻!” 突然,一个杀手出现在苏云七面前。 高度戒备的苏云七,手比脑子反应更快,想也不想就射出了暗器。 但,射空了。 对方化为烟雾,突然地就消失了。 同样的,九皇叔挥出的剑气,也击了一个空。 剑气挥出,那些近身出现的杀手,一个个化为黑烟,散得飞快。 “有点意思。”九皇叔知道这个杀手组织,也知道他们精通一种,特殊的刺杀术,但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接触过。 此刻,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剑下,一次又一次跑掉,九皇叔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很有意思。 这世间,能从他剑下逃生的人不多。 这群杀手的武功…… 九皇叔和对方交了几招手,可以明显的感觉出,对方的武功很是一般,在江湖上也就是二三流的高手,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但对方,却能从他的剑下逃生,让他伤不了对方半分,这就很有意思了。 “有机会,本王倒是要,把他们这身法秘术找出来。”这般的身法,确实很适合暗杀。 但九皇叔想要的,却不是为了用来暗杀。 在他看来的,这种类似隐身术的武技,更适合用来打探消息。 毕竟暗杀什么的,在九皇叔看来,属实不入流。 他萧天寒要杀什么人,不需要暗杀,明招明枪直接出招即可。 这世间,没有他萧天寒杀不了的。 这群杀手…… 九皇叔唇角微扬,笑的残酷又淡漠。 他萧天寒的脸,不是那么好打的。 想要踩着他扬名,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6死! 这群杀手的武功不算高,但身形诡异,像是会隐身一样,一个个神出鬼没,剑气刚挥出去,人就凭空消失不见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九皇叔数次出招,都没有伤到对方半分,反倒是对方越发地嚣张,离九皇叔越来越近。 有数次,几乎是贴着九皇叔现身,也就是九皇叔的警觉,不然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对中方的招。 不过,这群人的目标,好像只有九皇叔。 苏云七就在一旁,明显弱得多,凭他们的本事,要伤苏云七并不是难事,这群杀手却没有攻击苏云七的意思。 显然,这些人的目的,就跟九皇叔说的一样,是要杀九皇叔,踩着九皇叔的尸骨扬名。 可以说,很嚣张,很傲慢,很不把九皇叔看在眼里。 杀伤不攻击自己,苏云七却没有放松下来,她避退在一旁,手中的暗器握得紧紧的,戒备地看着四周,防备那群神出鬼没的杀手。 有数次,苏云七看到他们,就在她面前凭空出现,苏云七可以对他们用暗器,但苏云七没有这么做。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凭她这三脚猫的功夫,要伤这群训练有素的杀手,那得全凭运气。 就算她运气好,伤了对方,但也只是伤,要伤对方……几乎没有可能。 现在,对方没有对她下手,她要伤了对方,惹怒对方,指不定对方以为她在挑衅他们,顺手就把她给宰了。 当然,这只是苏云七单方面的推断,但不管准不准,在对方没有对她对手前,在她没有把握,能一击杀死对方前,她都不会轻易动手。 不是她不想帮九皇叔,而且她有自知之明。 像她这种累赘,保全自己,不给九皇叔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 事实证明,苏云七是对的,九皇叔不需要她出手。 一番交手过后,九皇叔就摸清了,这群神出鬼没的杀手,每次出现以及隐身的规律,于是…… “咻!” 在对方再次出现的刹那,九皇叔长剑挥出,剑气震荡。 “啪”的一声,刚刚出现的杀手,看到九皇叔出招,又迅速隐去。 他们的身法极快,几乎是剑气刚荡出,他们就凭空消失了,但是…… 嘀嗒声响起! 如同雨打芭蕉,鲜红的血点从半空落下,打在地面上,啪的摔碎,肆意贱开。 “果然,有规律可寻。”一击命中,九皇叔勾唇轻笑,而后手腕一扬,挥剑朝左侧击去。 “噗!”没有人影现身,却有剑气划破皮肉的声音浮现,随即就是鲜血滴落。 显然,那杀手虽跑得快,但还是被九皇叔所杀。 两次都没有失手,便证明九皇叔的推断,完全正确。 九皇叔没有再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出手。 一群不入流的杀手罢了,他先前摸不清,他们神出鬼没的身法,吃了几次亏也就罢了。 现在,他摸清了对方出现的规律,这些人就别想活着离开。 九皇叔化被动为主动,持剑挥向没有人影的空中。 “噗嗤!噗嗤!” 空中没有人影,但九皇叔挥出去的剑,却能带出一具具尸体。 是的,尸体! 九皇叔先前的攻击,还只能伤到那群杀手,但在伤了对方两次后,九皇叔调整了攻击方向,那就不是伤着对方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取对方的性命。、 嘭! 嘭嘭! 随着九皇叔一剑一剑挥出,地上也出现了,一具具尸体。 苏云七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戒备,防备那群擅长忍术的杀手对她出手,但也不妨碍她,分一点点心神,看九皇叔大展神威。 可不就是神威。 在苏云七看来,这群会忍术的杀手,真的很难对付。 他们能隐身。 凭空出现,凭空消失。 不管是出现,还是消失的时候,都没有任何预兆,完全不知要如何防备他们。 是的,防备。 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苏云七看来,防备他们就已经很难了,可不想九皇叔他…… 直接摸到规律,开始反杀。 这要不是神威,这是什么? 说实话,九皇叔都找到了规律,并借规律斩杀了数个杀手,而她却还是看不明白,九皇叔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差距,人与人……不是,是人与神之间的差距。 东陵的人,说九皇叔是战神,真的一点也没有错。 不管是不是在战场上,只要与人对战,九皇叔就是神,唯一的神,无人以有掠其锋芒。 九皇叔一连,斩杀了数个杀手,那群杀手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就做出了调整:“换术法!” “噗”的一声,随着这一道命令,在半空中响起,九皇叔一击落空。 这群擅长忍术的杀手,换了新的术法,也就是新的规律,九皇叔原先摸清的规律,没用了。 不过,九皇叔一点也不担心。 不管这群杀手,用什么术法都是一样。 只要有规律可循,这些人就别想,从他手中活着离开。 和之前一样,九皇叔被动防御了数招,很快又摸清了,对方出现以及攻击的规律,便开始主动攻击,可就在他出招的刹那,那群杀手又换了…… 这一次,他们换的是任务目标! “杀,那个女人!” 半空中,又响起新的命令。 这一次,杀手的目标,是苏云七。 这道命令刚落下,苏云七就遭到了,杀手的近身攻击。 “嘭”的一声,一道黑烟在苏云七面前出现,随后黑烟中冒出一把尖刀,直指苏云七的心脏。 只有刀,没有人影。 那刀锋利中泛着蓝光,显然是淬了毒。 上面的毒致不致命苏云七不知道,但苏云七知道,她要被尖刀刺中心脏,就算尖刀没有毒,她也活不了。 没有任何犹豫,在尖刀刺向她心脏的刹那,苏云七转身避开要害。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尖刀来势太猛,距离又太近,她避不开,只能避不开要害。 但是! 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当”的一声,九皇叔一把将苏云七扯到身后,长腿一迈,将黑烟中的尖刀踢飞。 同时,九皇叔亦怒了:“敢伤本王的本王妃,你们!死定了!” “唰”的一声,九皇叔一甩手中的长剑,目光冰冷地看着那团黑烟之后……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7傻福 九皇叔怒了! 苏云七明显能感觉到,九皇叔的气势更凛然、更锋芒,杀意也更浓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那群杀手对九皇叔出手的时候,九皇叔没有怒。甚至还很有耐心地,陪杀手过招,借机观察他们的动向,摸清他们的规律,然后再不徐不疾地反手。 可现在,那群杀手只对苏云七出了一招,九皇叔就怒了。 九皇叔将苏云七护在身后,一甩长剑…… 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先打开一瓶药,往嘴里倒了小半瓶药,这才凝气提剑。 “轰!”九皇叔双手握剑,以横扫千军之姿,划破虚空。 苏云七只感,一股强大的气流,以九皇叔为中心,朝四周散开。 那股气流威力极劲极强,苏云七站在九皇叔身后,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险些被震了出去,吓得她连忙扯住九皇叔的腰带,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九皇叔这一剑,无疑是强大的,亦是杀伤力极强的。 “嘭!嘭……” 九皇叔这一剑挥出,剑气四散,那些借着忍术,隐匿在九皇叔与苏云七四周的杀手,立刻就遭了殃。 在九皇叔的剑气击杀下,那些避得不够远,跑得不够快的杀手,哪怕他们身形再诡异、再快,再能隐身也无用。 随着一道血线飞溅而出,一具具杀手的尸体,突然坠落在地。 他们只是隐身,不是消失。 在九皇叔的剑气扫荡下,在九皇叔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的攻击下,即使他们会隐身,也逃不掉。 而这,只是第一剑。 一剑清空周身的杀手后,九皇叔稍一顿,再次挥剑。 同样的大杀招,同样的剑气外放,同样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很快,就有相同的血线飞溅。 嘭! 嘭! 这次倒下的,只有两具尸体。 显然,九皇叔的杀招,威力很强,但那些杀手也不是没有防备。 但,没关系,九皇叔的第三剑来了! 几乎不给那群杀手反应和喘息的机会,九皇叔手中的剑还未收回,再次挥了出去。 “噗嗤!” 剑破虚空,剑气震荡,苏云七觉得,周边的一切好似都虚幻了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水纹,透着折射的光波。 剑气太盛,杀伤力太强,苏云七被震得,几乎无法思考。 但是! 在九皇叔再次挥剑,准备挥出第四剑时,苏云七却是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 她一把按住九皇叔的肩膀:“不要!” 是的,不要。 不要再出招了,再出招,九皇叔会死的。 她是大夫不是神,她配的解药,只能稍稍压制、缓解九皇叔体内的毒,没办法为九皇叔解毒,九皇叔吃再多,也不可能解体内的毒。 她不知道,九皇叔的极限在哪里,但她知道,一连三个大招发出,九皇叔体内的气血必然翻涌,压制不住。 这种情况下,九皇叔还要继续出大招…… 苏云七不知道,九皇叔会不会因此毒发,但她知道,作为一个大夫,她必须制止九皇叔,让九皇叔以为自己的身体为主。 苏云七的手,按在九皇叔的肩膀上,没有怎么用力。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九皇叔那三剑的威力,实在是太强了,哪怕苏云七站在九皇叔身后,也多少受了一点点影响。 她此刻,人不至于软的没力气,但确实使不上力。 是以,说是按,实则苏云七只那么轻轻一搭,将手放在九皇叔的肩膀上。 可就是这么轻轻一搭,却成功的让九皇叔收了剑。 “好,听你的!”九皇叔不仅收了剑,语气更是难得的温和,眼角的余光,甚至不受控制地,落在苏云七搭在他肩膀上的玉手上。 “呼,呼!” 就在此刻,被九皇叔剑气,逼得远遁的杀手,看到了机会,迅速袭了上来。 没有任何预兆,也无人下令,就只有呼的一声,空气浮动的声音,那群杀手就逼近了。 “咻,咻……”那群杀伤生怕九皇叔,再次使大招,无差别、不放过任保一个死角的攻击他们,一贴近九皇叔,不等现身就挥刀砍向九皇叔。 可惜,他们快,九皇叔的剑更快! “唰!”的一声,几乎是同一时刻,在他们的大刀,砍向九皇叔的那一刻,九皇叔抱起苏云七,凌空跃起,而后长剑一扫,剑气再度震荡…… 噗嗤……啪! 这一次,血线如同泼洒的水,形成一片,与杀手笨重的尸体,同时落地。 前者轻盈,砸在地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后者笨重,重重落地,压塌了上的野草。 这一击,七具尸体落地。 加上九皇叔,先前斩杀的杀手,地上共有十八具尸体。 但这绝不是全部,至少九皇叔不认为,此刻前来暗杀他的杀手,全死了。 九皇叔抱着苏云七,在半米外落下,高声道:“本王的命,不是那么好取。告诉你们背后的主子,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本王去取!” 那个下令的人,藏得很深,也藏得很远。 他躲得很好,躲过那四剑。 不过,九皇叔也没有与之纠缠,或者找出对方的打算。 该说的话说完,九皇叔便一吹口哨,唤来他的战马。 “哒哒哒……”一匹银白的战马,从草丛中飞快地跑了出来,不过片刻就跑到九皇叔身边。 白马在九皇叔面前停下,亲昵地拿脑袋,蹭了蹭九皇叔手。 “行了,不要撒娇。”九皇叔嫌弃地收回手,不是故作嫌弃,实则疼爱,就是真嫌弃地收回手。 把手收回后,九皇叔还取出帕子,擦拭了一下,被马蹭到的地方,擦完就把帕子给丢了,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他是真嫌弃战马亲昵的姿态。 也就是马不会说话,不然真的…… 苏云七同情地,看着那匹什么都不懂,高兴地绕着九皇叔转圈的白马。 傻马又傻福。 苏云七摇了摇头,就看到九皇叔跃上马背,朝她伸手:“上来!” 苏云七没有立刻握住,而是顺着九皇叔伸到她面前的手,抬头看向马背上的九皇叔。 马背上的九皇叔,英姿勃发,气宇轩昂,漫不经心的随意中,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强大与霸道。 这个男人,他天生就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8回家慢慢看 九皇叔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也不是一个好主子,他对手下的容错率极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就像此刻,苏云七在他伸手时闪神,久久没有回应,要放在平常,九皇叔肯定不高兴。 但此刻,见苏云七满脸痴迷地看着他,看他看到失神,看到忘了此刻身处险境,久久回不了神,九皇叔只觉得…… 他的王妃,看他看到失神,这怎么会是王妃的错呢,这必须是他的错。 可惜,场合不对。 九皇叔低笑出声,上身朝苏云七所在的方向倾斜了一下,握住苏云七的手,轻轻一个用力,将苏云七带了起来:“该走了,我们回家慢慢看。” 苏云七失神,忘了握他的手,没有关系,他握苏云七的手就行了。 “啊……”突然凌空而起,苏云七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甚至都忘了去反驳,九皇叔说的,回家慢慢看的话。 “别怕,有本王在!”九皇叔却是笑了,他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不等苏云七坐稳,就策马疾行。 “慢点,慢点!”苏云七被九皇叔抱在怀里,很稳,可疾行的马太快了,快到苏云七总觉得,自己会被甩出去。 说来,也是她的内心深处,从来就不曾,相信过九皇叔。 不然,也不会担心,自己会被甩出去。 要知道,只要九皇叔愿意,别说只是在疾行的马背上,就是在悬崖边上,她也不会被甩出去。 可过往发生的事,让她打从心底,没有办法相信九皇叔。 她总觉得,要是遇到了危险,她肯定是第一个被放弃的。 要是遇到生死关头,二选一的选择,她肯定也会是,第一个被放弃的。 “好。”自家王妃的要求,当然要满足。 九皇叔一拉缰绳,让马停下奔跑,改为行走。 这就…… 苏云七满头黑线:“倒也不必这么慢。” “不急。”九皇叔调整了一个姿势,让苏云七坐得更舒适,当然也靠得他更紧。 刚刚还飞奔疾行,怎么又不急了? 苏云七扭头,不解地看向九皇叔。 苏云七的眼睛很干净,很漂亮,也很灵动。 苏云七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不需要开口,只要看人一眼,那双漂亮的眸子,就将她想说的话表达了出来。 九皇叔很喜欢。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的眼睛,轻笑地开口:“本王突然决定,在镇外解决那些人。”前面的镇上,虽没有王府的别院,却有适合居住的地方。 不需要回家,有了安全的,可以暂住的地方,苏云七就可以慢慢看了。 所以,不着急。 不必急着,今天就到小镇上。 苏云七点头,表示知道了。 至于九皇叔,为什么突然决定,在镇外动手,苏云七没有问,也不想问。 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答案,所以她不问。 “本王还以为,你会问。”九皇叔很是失望的开口。 不急着进小镇,一路慢悠悠的,他们有更多独处的时间。 此刻坐在马背上,慢慢地晃着,就很适合聊天。 苏云七不配合,不主动问,那就只能他帮苏云七问了。 左右…… 九皇叔低头,看着怀中的苏云七,鸦羽似的睫毛轻颤,敛去眼中的锋芒和冷意。 左右苏云七,不敢拒绝他。 苏云七怕他。 这一点,苏云七从来没有隐藏过。 说来也是好笑,他给苏云七的特权最多,身边所有人,他最纵容苏云七,可苏云七最怕他,且毫不掩饰。 当然,这也不能怪苏云七。 百因必有果,苏云七会如此怕他,皆是因为他初期,对苏云七的偏见。 而他会对苏云七有偏见,皆是因为太子与皇后。 等他回京,他有必要好好教太子做人了。 九皇叔默默地在心里,记了太子一笔,横在苏云七腰间的手臂,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苏云七怕他也好,惧他也好,哪怕是想要从他身边逃离也好……这些,通通都无用。 苏云七注定只能是他的,他萧天寒的王妃。 “你勒痛我了。”苏云七只觉得,腰间的手臂像是铁钳,快要把她的肋骨勒断了。 “抱歉,本王失神了。”九皇叔稍稍松了手,他嘴上说着抱歉,可语气却没有一点歉意。 苏云七呼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将挺直的腰塌下去。 挺着腰背是好看,但坐在马背上会累。 她不需要在九皇叔面前,保有什么优美的仪态,一切以她舒适为主。 “你不为本王,为什么失神吗?”马走的很慢,二人坐在马背上,可以称得上悠闲了。 当然,这份悠闲只是假象。 不管是苏云七还是九皇叔,此刻只是看着悠闲,实则一直高度戒备。 敌人没有消灭前,他们再放松,也得绷着一根弦。 至少苏云七就不敢放松,一直绷着一根弦,精神高度绷紧,本就很累了,她哪来的闲情,陪九皇叔说话。 听到九皇叔,近乎废话的问话,苏云七强忍着,给九皇叔一个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难道王爷不是想我,想的失神了,而是别的?”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九皇叔闲得无聊,尽找废话,那她就一句话,把九皇叔怼回去,终结这个无聊的话题。 九皇叔轻笑,在苏云七耳边道:“王妃就在本王怀中,本王何需要用想的,莫不是王妃想本王了?” 他当然听出了,苏云七的不耐烦和嫌弃,可这不重要。 嫌弃总比无视得强。 嫌弃总比没有回应得强。 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让苏云七慢慢接受他,慢慢改观。 “我困了。”自觉骚不过的苏云七,开始使用装睡大法。 不等九皇叔说什么,她身子一歪,窝进九皇叔的怀里,闭上眼。 她睡着了,有事等她醒了再说。 “睡吧。”苏云七明显是在逃避,这是比嫌弃还要可怕的情感。 但此刻…… 九皇叔垂眸,看着自觉窝在他怀里装睡的苏云七,笑了笑。 先让苏云七逃避着,左右也就这段时间了。 到时候,他的毒解了,苏云七想逃也逃不掉。 要是他的毒解不了…… 九皇叔看着怀中,娇娇软软的人儿,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真,舍不得呀!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799受伤的只有她 苏云七本来是装睡,可阳光太温暖了,慢悠悠前行的马背太舒服了,颠簸着颠簸着,苏云七就睡着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等到她再醒来,人已经在床上了。 再看外面的天色。 天黑了。 “什么情况?”苏云七坐起来,抱着被子,人有一点懵。 屋内很暗,只有她一个人,外面…… 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更听不到有什么声音,她完全无法分辨,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有人吗?”苏云七将被子放下,起身下床。 下床时,没有踩到鞋子,屋内太黑,苏云七也看不清,直接赤脚踩在地面。 脚下是木地板,踩着正正好,苏云七也就不去找鞋子了,凭着本能往前走,而后嘭的一声,撞上桌子了。 苏云七痛得倒抽了口气,顺着桌子摸到椅子,坐下。 这地方真的是,黑得不见一点光,什么也看不清。 “有人吗?”苏云七揉了揉,被撞痛的膝盖,用手敲了敲桌面,再次高声喊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苏云七心中咯噔一跳,一颗心提了起来。 出事了。 如果不是出事了,九皇叔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 这地方…… 苏云七再次站起来,像盲人一样,伸出双手去探路,继续往前走。 很快,苏云七就摸到了,一堵墙。 实心的,冰冷的墙面。 显然,她走错了,这不是门。 苏云七也不气馁,转身贴着墙面,顺着一个方向走。 房间不大,苏云七很快就走过四个转角处,来到第五个转角处。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正常的房子就是四面墙,四个转角。 没有意外,她已经沿着墙面,在屋内走了一圈。 四面皆是墙,没有门。 如果说,先前还能心存侥幸,认为自己是安全的,现在就只能面对现实了。 她被掳走了,被关在一间没有门,没有窗,漆黑的小屋内。 得出这个结论,苏云七没有害怕,只想笑…… 她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只意外自己的警觉心太低,居然在九皇叔的怀里睡着了。 明知道,遇到危险,不管是九皇叔,还是九皇叔的人,都会率先丢下她,她居然毫无防备的,在九皇叔怀里睡着,还睡得这么鲜红。 真的,她被抓,被关在这里,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当然,也怪不了别人,都是她自己警觉心不够。 她不怪任何人,她只怪自己…… 可是,鼻子却莫名地泛酸,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内心深处不信九皇叔,可又盼着九皇叔可信,盼着有人会把她放在心上,放在第一个位置,永远会优先选择她,而不是像她的父母、丈夫一样,遇到事率先放弃的就是她。 被父母遗弃,被丈夫丢下。 她永远,是备选项,是被丢下的那个。 苏云七背靠墙面,闭上眼,任由泪水在黑暗中落下。 没有人看到,那就是没有哭。 这个房间适不适合囚禁她,苏云七不知道,但苏云七知道,这个房间可以让她,放肆的哭一场。 哭出心中的委屈与不甘,哭出心中的奢望。 没有人会爱她,没有人把她放在首位。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生死。 她的父母都不会,旁人就更不会了。 她不该有奢望的…… 苏云七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抹掉脸上的泪,重重地呼了口气:“行了,矫情结束了,该想办法自救了。” 作为遇到危险,就被放弃的那一个,她没有资格奢望旁人来救她,她能依靠和指望的,就只有自己。 漆黑的、没有光亮、没有门窗的屋子,对旁人来说是可怕的地方,对苏云七来说却不算什么。 苏云七启动战地医疗包,兑换出照明的工具。 她先前其实,就可以拿出照明的工具,只是当时不知自己的处境,也不清楚这屋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主要,她不想对战地医疗包,形成依赖。 能凭现有环境和工具解决的,就不需要动用战地医疗包。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在九皇叔面前,用的战地医疗包次数最多,这不九皇叔就发现了她的秘密。 甚至,她都怀疑,萧王府的暗卫,类似顾随、宋宴这些,应该也发现了违和之处,只是没有跟她说罢了。 她心里明白,战地医疗包这东西,要么彻底弃之不用,但凡她用了,就有很大的可能被人发现。 就像此刻…… 要是外面有人盯她,在她拿出照明工具的那一刹那,就会发现她的异常。 但身处陌生的、黑暗的屋内,她想要摸清自己的情况,就只能借助战地医疗包。 不过,为了防止被人盯梢,苏云七没有兑换,大型的、过亮的照明工具,而是兑换了一个小小的,医用的小手电筒。 长柄充电的小电筒,把一头藏在衣袖里,调到黄色的暖光,只要不凑近盯着看,那就与夜明珠无二。 打开小电筒,借着小电筒微弱的光芒,苏云七终于看清楚了,身处的房间布局。 她能一眼看清,不是小电筒的照射远,相反小电筒的暖光,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 苏云七能一眼,看到房内的情况,是因为房间很小。 黑暗会把一切放大,包括恐惧、包括距离。 她先前靠着墙,感觉走了许久,实则不过十余米。 只是因为太暗,她看不清,走得慢,一切都被放大了。 举着小电筒,苏云七又在房内走了一遍。 屋内,只有一床、一椅一桌。床上除了盖被外,什么也没有。 桌椅上也是空的,别说吃食了,连口水都没有。 除此之外,屋内什么都没有。 粗略地查看了一遍后,苏云七举着小电筒,又开始细细查看起四面墙。 四面墙都是石墙,冷冰冰的,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被填满了,苏云七试着用刀插进去,发现…… 很坚固,根本扎不进去。 四面墙都是一样的,坚固的没有一丝缝隙。 苏云七一块一块的砖摸过去,没有发现存在空心,或者机关按钮的地方。 这房间也如她所想,没有窗,透不进一点光。 上方的屋顶也是石头,没有屋梁,平整的一块,方方正正。 房顶很低,石头的屋顶,沉重地压在头顶上,跟棺材盒子似的。 苏云七不算高了,但她站在屋内,稍稍踮脚就能顶到屋顶。 这破地方…… 苏云七苦中作乐的想着:这也幸亏是她,要换作九皇叔,连腰都伸不直,更惨。 不过……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800找到了 苏云七摇头轻笑,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晃出脑外。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九皇叔怎么可能,成为阶下囚。 先不说,要抓九皇叔有多难,就说谁那么蠢,那么自大,抓到了九皇叔,还不立刻杀了他。 像九皇叔这样的人,千万千万别想着,拿活着的他当筹码,去交换什么利益好处。 能立刻杀了他,就必须立刻杀了他,一点迟疑都不能有。 不然,只要迟疑了一下,让九皇叔逮到机会,就等着被九皇叔反杀吧。 九皇叔的强悍四国皆知,可以说四国的皇帝,都在九皇叔手中,栽了一个大跟头,后悔没有早杀了九皇叔。 有这样的“威名”在,苏云七不认为,四国还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想不开、自寻死路地去活抓九皇叔。 反正苏云七想不到,也没那个闲情去想。 她忙着,想办法自救呢。 苏云七用牙咬住小电筒子,仰头伸手,检查屋顶上的每一块石头。 这个姿势很费人,此刻屋顶矮,屋子不大,就成了优点。 在脖子酸痛前,苏云七便将屋顶上的石头,全都检查了一遍。 没有意外,屋顶和四面墙一样,没有机关、按钮。 就剩下地板了。 苏云七一鼓作气,蹲下来,开始查看每一块地板。 脚下的地板是木质的,敲下去却不脆响,而是实心墙面的闷响。 苏云七拿刀,撬开了一块木板,木板仍旧是石头。 苏云七笑了:“很好,方方正正,四面都是石头,是个很不错的墓地了。” 墓地不就是这样,用石头搭建,从外面封死,不留一点光。 “那么问题来了,这屋子六面都是石头,一点缝隙也没有,空气是怎么进来的?”苏云七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醒来后,到处查查看看,怎么也有上个时辰了。 她没有感觉到空气稀薄,呼吸困难,显然这间房间,是有新鲜空气进来的。 那么换气的地方,设在哪里呢? 苏云七的目光,落在她醒来的那张床上。 屋内所有的地方她都检查了,只有床。 没有任何犹豫,苏云七单手撑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裙摆,就朝摆在中间的床走去。 是的,这张床摆在中间的位置。 不是我们日常,常见的木床,而是一张非常简陋的石床。 石床宽度不到一米,长度约莫在两米的样子,也亏得苏云七睡姿还不错,醒来的时候没有乱翻。 这么窄的床,真的一个翻身,人就会掉下去。 苏云七走过来,将石床上的铺盖卷起,丢到一旁的桌子上。 她倒是想直接丢地上,可不是想着,万一出不去,她还得睡觉,还得用呢。 丢地上,脏了,还不是她自己难受。 抱到桌子上,也就是多走一步路的事。 掀掉铺盖,石床就全部,暴露在苏云七的眼前。 苏云七举着小电筒,趴在石床上敲敲打打。 石床是实心的,没有缝隙和拼接的痕迹,看着像是一整块石头。 苏云七跳下来,试着推了推,发现完全推不动。 苏云七也没有气馁,将石床所有裸露在外的地方,全部检查了一遍,每一处都没有放过,仔细的敲击、按压过。 没有意外,什么都没有。 就在苏云七认命,站起来之际,突然…… 手中小电筒的光,扫到石墙上。 一闪而过的刹那,苏云七看到其中有一处的光,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 这一处,透光。 苏云七双眸一亮,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 她举着小电筒,快步上前,对着那处透光处。 透光处呈圆形,只有拳头大小,举着小电筒贴近看,能看到上面细如发丝的小孔。 很精致,也很厉害! 苏云七想到,有一些密室、暗室,会利用铜管来传声,保持空气循环,顿时心里就有底了。 不过,苏云七并没有急着去验证,此处是不是通风处,是不是能与外界联系。 她举着小电筒,一寸一寸的从石墙扫过。 她要找找看,有没有其他通风处。 在苏云七的耐心寻找下,苏云七又找出了四处,加上她先前无意中,发现的寻一处,一共有五处通风口。 四面墙各一处,屋顶上也有一处。 脚下铺了木质地板,没有通风处。 这五个通风口的设计,苏云七仔细观察过,说一句精巧一点也不为过。 要不是她有战地医疗包,这个超级逆天的作弊神器,她绝不可能发现。 这五个通风处,被特殊处理过,摸过去与其他墙面无异,上面的细孔,不用灯照的话,完全看不到。 风口处,也做了多层流转处理,手放在风口处,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也许武功高强的可以,反正苏云七反复试过,她什么异常都感受不到。 不过,就算武功高强的人,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感受到异常。 先不说,这五处地方不好找,就算能找到,在黑暗中很多感知会被放大,也会变得迟钝。 这五个出风口,没有一点规律,若无灯照,想要找出它们,得耗费很多时间与精力。 在黑暗中呆久了,人的情绪会变得暴躁,会不受控制,想要感知这五处的异常,就更难了。 拿这么一个精巧的“牢笼”也关押她,对方可真是看得起她。 苏云七嗤笑一声,走到最先发现的那个通风口,在上面轻敲了两下,嘲讽地道:“我知道,你们能听到我说话。派个能主事的人,过来谈判吧!” “什?什么?”就在苏云七对着通风口,开口的那一刹那,神殿某偏殿人,负责盯着苏云七的仆从,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苏云七的话还未说完,那仆从就失控地大喊:“发,发现了……主教!萧王妃她发现了暗室的秘密!” 喊到一半,突然想起,他怎么喊,主教们也听不到,急得连忙去扯铃。 主教说了,萧王妃的事是大事,有什么意外,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而铃声,直通十二位大主教的住处。 在神殿,没有大事,不会有人去扯铃。 上一次铃声响起,还是十八年前,上一任圣女临盆之际跑了。 当时铃声响起,十二位大主教齐齐出动,调兵遣将抓拿圣女。 当然,最后以失败告终。 上一任圣女不知所踪,她的孩子也没有下落。 十八年后,铃声又一次响起。 同样,神殿十二位大主教齐出……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801打九皇叔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 “铃声响了,你们做了什么?” …… 十二个主教,听到铃声,齐聚大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十二人,也不是人人都爱管事,有一大半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几个知情的,隐有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 这个时间段,他们神殿唯一,可能会发生的大事,就是与萧王妃有关。 但是! 九皇叔当时毒发了,身边又没有能用的大夫,不可能这么快就起来,就带着人杀上来吧? 几个知情的主教,面色严肃,却不敢表露太多,只悄悄交换视线,琢磨着真要出了大事,他们要怎么脱身。 他们的初衷,也是为了神殿。 真要出事了,绝不能他们几个背锅。 “主教!”就在十二个主教,神色不安,内心各种猜测时,神殿的骑士,押着一个仆从过来:“是他拉的铃!” “是你?” “发生了什么事?” 知情的几个主教,知晓此人被他们安排,去看管苏云七,见到此人当即神色微变。 当然,只是微变。 此人出现,而不是骑士急急来报,九皇叔打上神殿了,那就不是大事。 对这些主教来说,放眼四国,能叫他们忌惮,多看两眼的只有九皇叔。 除去九皇叔,其他的人与事,对他们来说都是能解决的小事,只是解决的难易程度罢了。 “回,回主教大人的话。”被骑士拎来的仆从,看到十二大主教齐至,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事。 他恨不能,自己立刻从大殿消失。 可是不能! 他只能顶着十二大主教的注视,瑟瑟发抖地禀报:“是,是萧王妃。她,她发现了,发现了我们暗室的秘密。在,在暗室喊话,让,让我们能主事的人,去,去跟她谈,谈话。” “萧王妃?哪个萧王妃?” “不会是东陵九皇叔的王妃吧?” 几个不知情的主教,乍然听闻此事,人都懵了,迭声质问:“到底怎么一回事,萧王妃怎么会在神殿?还被关在暗室里。” 是的,关。 暗室是神殿,用来关押犯大错之人,逼迫他们妥协的。 苏云七是九皇叔,明媒正娶的王妃。不管她与九皇叔的婚事,内里有什么事,因何原因成的婚,九皇叔看不看重苏云七,对外她都是九皇叔的王妃,萧王府的女人。 把苏云七关在暗室,关的不是苏云七,是九皇叔的脸面。 仆从脸白如纸,说到后面已经顺畅了许多,可被一众主教一问,人又傻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只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那几个知情的主教。 他这一看,在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知情的主教们,齐齐看向那几个,知情的主教,冷着脸质问:“你们抓了萧王妃?” “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不知道,抓萧王妃代表什么吗?” “萧王妃她不仅仅是九皇叔的王妃,她还是能压制九皇叔体内毒素,能保九皇叔一命的大夫。你在这个时候,把萧王妃抓来,就是与九皇叔撕破脸,你们明白吗?” 被质问的,几个知情的主教,也很生气:“你们有什么资格怪我们,我们冒险去抓萧王妃,是为了我们自己吗?” “不是!” “我们也是为了神殿,为了我们所有人!” “圣水已经没有,外面一堆达官贵人,等着我们的圣水。” “西楚的皇帝,更是等着我们的圣水救命。如果我们再拿不出圣水,神殿将会威信扫地,名誉扫地。四国再也不会有,有我们神殿中人的立足之处。” 是的,在对付九皇叔这件事上,西楚一直没有太大的动作。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的皇帝不行了,分不出太多精力,去管旁的事。 但目前,这还是绝密的消息,只有神殿的人知晓。 也正因为西楚皇帝,命悬一线,为了拿到神殿的圣水救命,不断给神殿施加压力,这几个知情的主教,才会冒险去抓苏云七。 几个知情的主教,或者说,几个主导抓苏云七的主教,站在一起,同仇敌忾的怒视,那几个质问他们的主教。 他们所做的一切,是很冒险,但他们没有私心,他们为的都是自己。 气势这种东西,就跟后宅斗争一样,不是东风压低西风,就是西风压低东风。 这几个知情的主教,气势一强起来,那几个不知情的主教,就弱了下来:“我们也不是,说你们做错了。但这么大的事,你们几个,好歹跟我们商量一下,你们冒冒失失的跑去抓萧王妃,万一惹怒了九皇叔怎么办。” “跟你们商量,我们没有跟你们商量?有用吗?你们一直拖拖拖,说要从长计议,不可冒险……可我们现在的情况,能拖得起嘛!”对方一弱,这几个知情的主教,就更强势力了。 本来,他们瞒着众人,私下与北庆、东陵、南越联手,掳走苏云七,还很心虚,怕其他几个主教说事。 现在…… 看不知情的这几个主教气势弱了下来,顿时就更加的强势了。 那几个不知情的主教,见对方“得势不饶人”,也恼了,大声道:“你们私下出手,把萧王妃抓来,有考虑过后果吗?要是因此惹怒了九皇叔,你们承担得起吗?” 几个知情的主教,气势正盛,哪里会退让:“拿不出圣水,神殿名声扫地,百年累积的威名崩塌,这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我们也没有说放弃,只是需要从长计议,需要仔细想好再行动。” “等你们想好,黄花菜都凉了。” “你们这般冒险,要是……” “好了,别吵了,人都抓回来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一年长的主教,见事情还没有解释,自己人就先吵了起来,顿时也烦躁了起来。 冒着惹怒九皇叔的风险,强行把苏云七掳来,是一件风险极大,后果极严重的事。 现在人都掳来了,风险也冒了,这些人却不想着,如何解决神殿的危机,只顾着互相推诿,互相指责,这怎么不叫人恼。 一个个的,完全分不清主次,难怪神殿这几年,在四国的势力不进不退……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802驯服 神庙的十二大主教,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们现在的处境,确实很难。 他们当中确实有一部分人怕事,不想与九皇叔结仇,想用更温和一些的办法,把苏云七请来做他们神庙的圣女。 但现在人都“请”来了,他们虽然不满那些人擅自做主,也不能否认,那些人的手段虽然激进了,但也确实有用。 最主要,成功了! 他们不想得罪九皇叔,但更不想得罪九皇叔后,事情还没有办成。 现在好歹也算是,把事情给办成了。 不过,他们还是很头痛,头痛苏云七发现了,他们神庙暗室的秘密。 这让他们有一种,精心准备在苏云七面前,只是一个笑话的挫败感。 “我们要现在,就去见萧王妃吗?”有人提出,他们这次聚在大殿的正事。 人已经绑来了,也注定要得罪九皇叔,再去讨论对错已经晚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解决他们神庙面临的巨大难题。 “当然不能去见!”暗中谋划,绑来苏云七的主教,高声道:“萧王妃不是那些,从小养在神庙的女人。看她在东陵行事,想来也不是一般女人,不把她的意志和棱角磨去,想要让她配合我们,绝无可能。” 他们原本的计划,就先关苏云七三天。 三天,不会把人饿死,也不会把人渴死,但在漆黑不见光的屋子,关上三天,且又饿又渴,没有人能不被吓到的。 黑暗会将恐惧放大,饥饿与干渴,会磨灭人的意志。 当然,他们也不会,把苏云七关到死。 等到了第四天,苏云七快要撑不住,却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他们就会露面,而后让苏云七配合他们,一些简单的动作。 比如叫一声,站起来,抬个腿这种,是个人就能做到的要求。 要求越简单越好,越容易做到越好。 只要苏云七照做了,就给苏云七一点水。 给了水后,隔一天,他们再要求苏云七,做一些相对有难度的动作。 比如脱一件外衣,骂一句九皇叔,说几句忠于神庙的话。 苏云七要做了,就给苏云七一些食物。 而后再晾苏云七三天,等到苏云七又渴又饿的时候,他们再出现。 这一次,就会要求苏云七,去做一些她平日不会做到,但勉强一下也会去做的事。 比如……脱掉身上的衣服,比如让她像狗一样爬行。 人的习惯是慢慢养成的,人的底线也是一点点打破的。 就像是驯狗一样,一点点给苏云七加码,一点点让苏云七打破自己的底线。 只要苏云七,第一次配合了他们,他们就不怕苏云七会拒绝。 到时候,别说让苏云七,像狗一样爬行了,就是让她像青楼女子一样,在床榻上讨好他们,苏云七也会照做。 人的底线,就是这么打破的。 如果没有活的可能也就罢了,只要给苏云七,一丝活下来的可能,为了活着,为了活的更好,苏云七会乖乖听话。 别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笃定,苏云七一定会折服。 这些都是神庙创始人留下来的,他们经过无数次试验,验证过的,万无一失的办法。 没有人! 没有人能逃得过,他们神庙暗室的折磨。 能从神庙暗室走出来的,不是如同狗一样,任由他们神庙差遣,就是死人。 当然,苏云七这个棋子很重要,他们不会让苏云七死,只会一步一步的,把苏云七驯成狗。 神庙的人,对此毫不怀疑,但是…… “萧王妃知道了,暗室有铜管,那暗室还能吓到她吗?” “最主要,我们有那么多时间吗?” “九皇叔要是发现了,我们把萧王妃绑走,带人杀上神庙怎么办?” “我们神庙的暗室,虽然能把人驯服,但需要时间,时间短了,怕是没有成效。” “九皇叔毒发了,身边又没有能信得过的大夫,就算不死,短时间内爬不起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驯服萧王妃。” “九皇叔爬不起来,九皇叔手下的人可以。你们是不是忘了,九皇叔人在北庆,却在千里之外,指挥兵马攻打江湖各大门派的事。” “九皇叔要救他的王妃,并不是非要自己出面不可。” “我们神庙虽不怕,与九皇叔手下的人一战,但真要打起来,我们也会损失惨重。” “最主要,一打起来,我们强掳了萧王妃的事,就会传得人尽皆知,届时神庙威严受损是小事,要因此让其他人,发现了我们神庙的囧境,可就难了。” “那你说怎么办?” 几个主教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讨论着。 苏云七发现了暗室的秘密,提出要与他们谈判,他们当然可以不理,继续用暗室折磨她。 可他们怕就怕,他们没有那个时间。 “要不,咱们先跟萧王妃去谈一谈,看看萧王妃够不够聪明,愿不愿意配合我们。”有人提议道。 “能行吗?”有不少人跟着心动。 他们倒不是怕苏云七,也不是怕,他们驯服不了苏云七,主要是他们没有时间。 若苏云七能配合,那是最好不过。 甚至苏云七要聪明,积极主动配合他们,乖乖做他们神庙的圣女,他们也不是不可能,把苏云七捧得高高的。 圣女嘛,只要乖乖听话,只要配合他们,生下下一任圣女,他们就不介意捧着她。 左右一个女人,也成不了大事。 “那就先试一试,我观萧王妃行事,应该是个聪明的。要是不行,咱们再用那个法子,去驯服她就是了,顶多就是多废一点功夫。”有人不赞同,但大部分主教,还是想要试一试。 少数服从多数,神庙一众主教,决定先谈,谈不成再说。 “那谁去?谁主谈”神庙有十二个主教,明面上彼此都是一样的地位,可私下必然是有个高低的,大家心里都明白。 圣水是神殿的大事,谁要办成这件事,手中的权利必然会更大。 这等好事,谁都不想错过,谁都不想便宜了对方。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803神殿的光 彼此相视一眼,就知道大家都打个主意,十二人也不废话了,直接说:“一起去!至于谁主谈……到时候看情况。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到时候,就各凭本事,看谁能压得住苏云七,说得服苏云七! 这个提议,其他主教都没有异议。 十二个主教,齐齐朝暗室的监听房走去。 暗室的监听房很小,也很安静,十二人走进去,直接把监听房给挤满了,哪怕不开口,都显得房内很是吵闹。 更不用提,这十二个养尊处优的主教,从来就不是会体谅人,会遵守规则的人,一进来就急切地问道:“萧王妃除了说,要与我们谈谈,还说了什么?” 规则是上位者制定的,用来约束和管教下位者的。 他们制定了规则,但他们并不会记住这些规则。 因为,他们从来不需要遵守。 就像此刻…… 监听房的规则,不许大声喧哗,严禁吵闹,交流要用手势。 监听房的仆从,本能地用手势,向一众主教禀报,结果…… 根本没有人看到,也不懂他在比划一些什么。 问话的主教,更是因为久等不到回答,大声呵斥:“本教主问你们话呢,怎么?本教主不配让你们回答吗?” “六教主恕罪。”监听房的仆从脸色大变,扑通一声,重重跪下,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叩头伏跪在地请罪。 其他主教见状皱眉,立刻上前,在六教主面前捻着轻弹:“愿神殿之光普照你,你的圣光被萧王妃影响了。” “愿神殿之光普照你,诸邪不侵!” “愿神殿之光普照你,圣光永不灭!” 六主教脸色微变,立刻闭目,收起眼中的厉色,一脸愧疚的忏悔:“我的圣光受损了,我有罪!” “不,不,是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污染了主教的圣光,请主教处罚我,重重地处罚我!”仆从脸着地,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从他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可以看出,他此刻有多么恐惧。 神殿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在神殿除了大主教与圣女,十二主教就是神殿最尊贵的人。 大主教和圣女,要侍服神明,要伴在神情左右,极少在“人间”行走,神殿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十二主教处理。 在神殿,十二主教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可以随意处罚任何人。 被他们处罚的不能反抗,不能求饶,只能承受。 因为他们是神使,他们代表神在人间行走,他们代表神行使神的权利。 而神,是不会错的。 所以,被他们处罚的人,就是神认为有错、有罪的人。他们代神处罚有错的,是为犯错之人洗清身上的罪孽。 如果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好好反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止。 神殿所有仆从,经过神殿的教导,把十二位主教奉若神明,是十二主教最忠诚的追随者。 被主教嫌弃,被主教处罚,对他们来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可想而知,那仆从此时有多么恐惧,有多么害怕。 但他不知,他奉若神明的主教,被其他主教指责,正烦得想要杀人,只碍于有其他主教在,要保持主教的风度,才勉强没有失态。 六教主往前迈了一步,弯下腰,以慈悲的姿态,向仆从伸手:“我的孩子,神会宽恕你的罪孽。” “感恩神明的宽恕,我感觉到圣光普照了我。”仆从又惊又喜,看到六主教伸到他面前的手,他惊喜地把手放上去。 他当然不敢,去碰六主教的手。 要知道,这可是神的手! 他这样的低贱的罪人,怎么以能玷污神明。 仆从将手虚虚地,放在六主教的手上方,满脸痴迷地站了起来。 六主教在对方起来后,就把手收了回手,他右手横在胸前,以慈悲之姿,眼神慈爱地看着仆从:“愿神殿之光普照你。我的孩子,告诉我,萧王妃还说了什么?” 刚刚一时忘形,忘了不是在自己的大殿,而是外面,以至于暴露了本性。 深知自己“犯了错”的六主教,立刻端起架子,保持自己慈爱世人的姿态,以免回去后,被其他主教责怪。 一个仆从自然不重要,随时可以杀了灭口。 他的错在于,他在大殿以外的地方,露出了本性。 这是身为主教的大忌。 毕竟,他们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别的眼睛盯着他们。 若让人看到,身为神的代言人的他们,一点没有神的神性,他们的声誉受损是小事,神殿要因此受到指责,他们就罪孽深重了。 “回主教的话,萧王妃说过要与我们谈一谈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仆从感受到了主教的圣光普照,虔诚地开口。 “那么,请你再告诉我。从萧王妃说,要与我们谈一谈到现在,过去多久了?”六主教不紧不慢,从容优雅的开口,完全不复先前的疾色。 神是平和的,慈和的。 神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从容的,都是无所畏惧的。 他们身为神使,自然要有一二分神性。 “半个时辰了。”仆从认真的回道。 “我知道了。我的孩子,你可以下去了。”六主教问了半天,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时间有一些烦躁。 不过,刚犯了一次错的他,并不敢表露半分,只强作平和地道:“萧王妃受恶魔诱骗,被恶魔污染了。她身上的黑气太重,便是我的圣光,也受到了她的影响。我恳请神明允许,允许我为萧王妃带去神的关爱!” 简单点说,就是让他去跟萧王妃谈,看看萧王妃是个什么意思。 其他十一个主教,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换意见。 片刻后,其中一人,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横放在心口处,微微点头:“萧王妃被恶魔引诱,堕落为渎神者,身上的黑气太重,此刻已完全失去理智。我们要先萧王妃一点时间,待她身上的黑气淡下去了,才能将神的圣光带给她。” 换言之,先冷一冷苏云七,让苏云七先开口。 不能她一口说谈,他们就主动送上前。 要谈的是苏云七,自然是要等她先开口…… &lt;a href=&quot;<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a href=" target="_blank"> 比奇中文 804极致的反差 苏云七会说出,要跟他们谈一谈的话,明显是发现了暗室的秘密。 苏云七明知道,他们能听到她的话,可说了一句,要跟他们谈一谈后,之后就再也没有吭声,她明显是没有诚意。 或者说,她在拿乔,想要在谈判的时候占据主动权,甚至掌控所有的节奏。 真的是,开什么玩笑! 苏云七当这是萧王府呢,由她说了算。 这是神殿,苏云七也不是,他们请来的尊贵的客人,而是一个阶下囚。 阶下囚没有说不的权利。 一众主教达成约定,等着苏云七先开口,可不想……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苏云七也没有再开口,监听房一片死寂,就好像…… 苏云七不曾发现过,暗室的秘密一样。 有那么一刹那,六主教很想,把那个仆从拎出来再问一遍,苏云七她真的开口,说了要他们谈吗? 为什么他们晾了苏云七这么久,苏云七还不开口。 莫不是…… 六主教目光一扫,看向那个仆从。 只见那仆从站在角落,一脸虔诚,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正在……感受圣光。 六主教收回目光。 神殿的仆从,都是神最忠诚的奴隶,这些人绝不敢欺瞒他。 所以…… 六主教看向其他主教,以眼神询问他们,还要等下去吗? 或者说,他们这一群人,还要像傻子一样,站在这里干等吗? 站了两个时辰,他腿都站酸了,最主要他是人,不是神,他会饿。 六主教又看了一眼,铜管的方位。 九皇叔这个王妃,远比他们想得冷静,也比他们想得沉得住气,这暗室怕是折磨不了她。 而且…… 他们埋在黑甲卫中的人,曾传消息来说,这位萧王妃身上,似乎有什么神迹,能藏很多东西。 虽然,他们把人掳来时,让人给她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把她身上藏的暗器、药物全部搜了下来。 看到那些暗器和药物的时候,他也很是震惊。 这位萧王妃可真的是能藏东西,也会藏东西。 从外表看,她空着一双手,就腰间一个锦袋,不像是能藏东西的样子。 可仔细一搜,却是搜出满满一桌子。 袖子能藏、布料夹层能藏;靴子、鞋底也没少藏,最让他震惊的是,苏云七的头发里,也藏了好几样暗器。 不是发簪、发钗这些,而是头发丝! 苏云七的头发又密又黑,放下来能羡慕死人。 谁也不会想到,她的头发有猫腻。 要不是女奴心细,替苏云七拆发髻的时候,仔细拿梳子替她梳开打结在一起的头发,还真发现不了,她那头长发,居然有不少是细丝。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那细丝跟头发一样粗细,却异常坚韧,有一点像天蝉丝。 那细丝被染成黑色,被苏云七小心地,缠在头发上。 是的,缠! 一根头发缠一根细丝。 足足一千根。 女奴把那些细丝,一一取下来,放在桌上,足有一小把。 六主教作为神殿的主教,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可那一刻,看到女奴从苏云七的头发上,取出那么一把细铁丝的那一刻,他还是惊住了。 细思极恐! 若不是他们信众遍布四国,若不是那小镇上的人,九成都是他们的信众,若不是小镇那些信众,给他们打掩护,让他们把苏云七药倒了,他们真不敢相信,若是直接绑人,他们能不能把苏云七绑回来。 即使,当时苏云七身边,没有九皇叔,六主教也没有这个自信。 就凭苏云七身上,拆下来的那些暗器,就够他们神殿的人吃一壶。 他们神殿虽不缺高手,但高手都用来对付九皇叔。 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苏云七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便是有那么一点医术,有那么一点花拳绣腿在身上,也不值得他们派个高手去掳她。 便是他们愿意,高手也不愿意。 大材小用了。 不过,只要看到,从苏云七身上,搜下来的那堆暗器,就不会有人说这个话。 苏云七用她的暗器,告诉了他们,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什么叫敢行走江湖的女人,没有一个善茬。 六主教作为,主导强掳苏云七的主教之一,对苏云七忌惮很深,根本不敢小瞧苏云七。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站出来,主动请求去与苏云七谈的原因了。 他怕他这些老伙计们轻视苏云七,被苏云七给拿捏住。 结果…… 六主教看着墙上的铜管,有那么一点疑惑。 他们这算不算,被苏云七给拿捏住了? 他们十二个主教,每日不知多少事等着他们决策,可他们十二人,却在这里死等了两个时辰,就是为了等苏云七先开口。 结果苏云七死活不开口,害他们走不是,不走又不是。 他们十二人,意见很少有统一的时数,大多数都是各有各的想法,先谁也不服谁。 有时候,甚至不是自己的想法,就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毕竟,他们十二人执掌神殿,虽然每个人负责的事务都不一样,但总有重叠,总有要合作的时候。 不想被其他主教踩下去,就不能退让,就得去争去抢。 不然,落到最下面,成了最弱的那个,其他主教人人都可以处置他。 就像刚刚…… 逮到他的错,那些人张口就是,他的圣光受损了,被恶魔污染了。 神殿这地方,金碧辉煌,矗立云端,仿若仙境,实则内里的肮脏龌龊事,不知凡几。 在神殿千万不能失势,一旦失势了,你的圣光就受损了,就得任由处置了。 六主教胡思乱想,又等了两刻钟,仍旧不见苏云七开口。 再看其他,一个个双眸微合,面容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六主教知道,这些人心里,肯定在骂娘,肯定不耐烦了。 毕竟都是处了二十几年的老伙计了,谁不知道谁呢。 平日一个个装得神圣庄严,实则暗地里一个比一个龌龊,一个比一个比混蛋。 都不是人! 六主教嫌弃的,用眼角缝,扫了一眼其他主教。 一个个都不想出头,都想捡便宜,真的是不要脸。 六主教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抬腿,往前迈了一步。 他不想再等了,不是他熬不过其他人,而是…… 805这一局稳了 苏云七是他主张掳来的,若九皇叔打上来,他这些臭不要脸的老伙计,一定会把他推出去给九皇叔赔罪。 在神殿,雪中送炭不存在,但落井下石绝不缺。 其他几个主教,虽然没有主动站出来,但他们也确实站累了。 最主要,苏云七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沉得住气,他们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他们自己不愿意站出来,六主教愿意站出来,那便成全他:“既然如此,那便试试吧。愿你的圣光,能驱散萧王妃身上的黑气。” 成了,虽然六主教的功劳最大,但能解决神殿圣水的问题,他们也一样有好处。 “神殿的神光,无处不在!”六主教一脸大无畏地上前,卸下铜管上的喇叭和盖子。 铜管两头都是空的,为了防止另一头的人,听到监听房的动静,都会在上面,拧上一个特殊的盖子,再用特制的喇叭,将声音放大。 盖子正中间,有几个细小的孔,里面有一层隔垫,可以防止暗室的人,听到监听房的声音。 当然,暗室的地理位置偏高,声音传到监听房很容易,监听房的声音,要传到暗室却不容易。 哪怕取下了盖子,不大声说话,暗室的人也听不到,监听房的动静。 这一点,六主教很清楚。 他揭开盖子后,就走到铜管口,对着铜管口大声道:“萧王妃可在?” 当然在了! “神殿六主教,我在!” 铜管内,传来苏云七嘲讽的声音。 六主教一惊,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怎么回事? 苏云七怎么知道她在哪里,还这么准确的,喊破他的身份。 六主教一瞬间慌了神,在被苏云七喊破身份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只能不安又震惊地看向其他主教,用眼神询问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主教比他还懵,一个个摇头,面色凝重。 一群废物,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知道。 六主教气得在心里大骂,面上却不得不强自镇定:“神殿圣光无处不在,萧王妃必是感受到了神殿的圣光!” 六主教只是临时,随口地胡谄一句,可他这话一出,一旁的仆从却是一脸崇敬地跪下,虔诚地祈祷:“神殿圣光无处不在,伟大的神呀,求您垂爱您最忠诚的仆人。” 仆从这一喊,被架上去的主教们,也只能跟着做祈祷了。 他们姿态优雅、虔诚、神圣,比仆从高出不止百倍,那从打从心底的认真、专注,仿佛真有圣光,洒在他们身上。 至于神殿有没有圣光,他们信不信圣光,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他们的信徒信了,只要…… 萧王妃要能信,那就更好了。 这个可能也不小,他们很多信徒,都有着极高的出身,极尊贵的地位。 比如西越那位帝王。 虽然,他更多的是因为,他的病无药可治,他的生命无人可以挽留。 为了治病,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他才会选择相信神殿,成为神殿的信徒。 但是! 只要他们拿出圣水,治好他的病,延长他的生命,他就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神殿最忠诚的信徒。 到时候…… 他们的信徒,会遍布西越,不会像在东陵那般,神殿的庙宇被砸了,也无人出头。 十二主教虔诚祈祷,祈祷苏云七能信奉神殿,皈依神殿。 可惜,他们的祈祷,注定落空。 暗室里,苏云七刚将改装后的听诊器,收回战地医疗包内,就听到外面一片祷告声,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一群神棍。 是的,苏云七一直都能听到,监听房那些人说的话。 哪怕有盖子堵着,她也能听到。 在发现有铜管的存在,通过铜管给监视的传话后,苏云七就立刻,从战地医疗包里,兑换一个听诊器。 听诊器当然,不能当窃听器用了,苏云七小小地改造了一下,听诊器就成了,一个小小的窃听器了。 此刻,苏云七无比感激,感激当年去了前线,当了战地医生。 不然,她一个普通小医生,哪里懂这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懂的东西。 有窃听器在,那些人在另一个房间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说呢,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 神殿打她的主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黑甲卫搞那么大的事,想把她逼出黑甲卫,不就是为绑她嘛。 可惜,神殿的人,高估自己的影响力,也低估了黑甲卫的信念,栽了一个大跟头。 九皇叔跟他说了,神殿因为没有圣女,没有办法取出圣水,快要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神殿冒险强掳她,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 放眼四国,有本事从九皇叔手中,把人强行带走的,真没有几个,神殿勉强算一个。 神殿也就是,占了九皇叔中毒,又经历了一场大战,身体消耗过度的便宜,不然就算神殿出动再多人手,也不可能从九皇叔手中,把她绑回来。 知道是神殿,苏云七就安心了。 她于神殿有很重要的作用,神殿还指着她,去取出圣水呢。 在没有确定她,没办法取出圣水之前,神殿的人绝不会伤她半分。 这一局,妥了。 苏云七靠着墙壁而坐,伴着外面那几个主教的祈祷声,打开一瓶葡萄糖,给自己灌下。 黑不见光,没有一点声音,吃食和水都没有,这破地方是有一点恐怖的,全方位的心里打压。 不过,这破地方也让她忍不住怀疑,创建神殿的那个神人,很有可能是她的老乡。 没别的,就在暗室的设计,属实像是现代网上广泛流出的,利用心理效应折磨人的禁闭室。 还有神殿这个称呼,属实中二。 一般人,至少本土的信仰,绝不会取神殿这种,明显是外来的名字。 不过,是不是的并不重要,神殿创立了百年,创立神殿的那人早就死了,神殿现在留传下来的东西,除了那圣水,恐怕也没有多少东西,与创始神殿的人有关系了。 哦,这暗室应该与对方有关! 806配合 摸清了对方的情况,找到了暗室的秘密,有战地医疗包在,这间暗室对苏云七的伤害为零。 这也就是,她不想暴露太多。不然,她直接拿医用滑钻,把墙面钻开就是了。 这墙面再硬,还能硬得过骨头不成。 医用滑钻都能把骨头打穿,要打穿这墙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唉。”苏云七叹了一声。 她恨,恨自己不是九皇叔。 但凡她跟九皇叔一样,有一身高深的武功,再有战地医疗包相助,她的谁? 谁怕动不动就掳她! 偏偏,她嫁给九皇叔,身处漩涡中,却没有自保的本事,每次都被人当九皇叔的弱点盯上。 一次又一次,苏云七都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多少次,陷入危险中了。 苏云七在心里,把九皇叔从头到尾骂了一遍,猛地一顿,猛地发现,她好像骂错人了。 这一次她会被抓,跟皇叔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这一次被抓,纯粹是她这个身份带来的,甚至九皇叔还受牵连了。 “算了,看在是我牵连你的份上,我就不计较,关键时刻你们萧王府的人,又丢下我了。”苏云七将手中的葡萄糖一口饮尽,将空瓶放回战地医疗包。 “萧王妃,你说什么?”铜管能传声,也能放大声音。 苏云七的喃喃自语,声音不大,但却被铜管传播出去了,就是声音给变了。 外面那十二位,正在努力积极表现自己的虔诚,跪在地上的祈祷的主教们,陡然听到铜管的声音,有些不快地皱眉。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忠诚的神殿信众,但他们每次祈祷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 最主要!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们祈祷的时候打扰他们,苏云七是第一个。 这让他们很不高兴。 他们觉得,苏云七没有把他们放在心里,认不清自己的处境。 她是不是忘了,她现在是阶下囚。 身为阶下囚,要有阶下囚的自觉,老实听话,配合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我说,你们够了没有!可不可以开始谈了?怎么,你们不想要圣水了!”苏云七隔着铜管,都能听出外面那些个主教的傲慢,只想给他们一个白眼。 一群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坐井观天的神棍,真以为凭借什么圣水,在四国有了一点信徒,就真当自己是神了。 十二主教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其中最年长,最沉稳的一个,也沉不住气,起身,厉声呵道:“萧王妃,休得胡言。我们请你来,是因为……你是我们神殿的人。” 圣水的事是秘密,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他不知道,苏云七是怎么知道的,但他知道,这个消息绝对要瞒住,不能让第十四个人知晓。 比如,那个仆从。 那仆从还在虔诚的祈祷,他听到了苏云七的话,但他一点也不相信,只继续虔诚祈祷。 主教身上有神的圣光,在圣光身边祈祷,神一定能听到他的话。 他平时从来没有机会见主教,一位也见不到。 今天,十二位主教都在,他不敢相信,此刻他身边的圣光有多浓郁。 他绝不能错过这个,向神明表达忠诚的机会。 仆从一心一意的祈祷,可他却不知…… 他的生命,即将结束。 年长的主教,给其中一个高大的主教,使了一个眼色。 那人收到暗示,悄悄地走到仆从身后,在仆从跪拜起来的刹那,拿出腰带套在对方的脖子上,狠狠拉紧。 “唔……”仆从本能地挣扎,勒住他的主教不慌不忙,在他耳边说道:“你的虔诚感动神,神选中了你为神侍。不要挣扎,我带你去见神。” “唔。”仆从双眼倏地一亮,他无视窒息地痛苦,点了一下头,放弃挣扎,面带微笑与向往地,任由主教勒紧他的脖子。 暗室里,苏云七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她听到了声音,听到了响动。 那一瞬,在听到那仆从,没有了反抗的那一刻,苏云七只觉得怒火中烧:“好一个神殿,披着神的皮,杀人都不犯法了。” 这什么神殿,这明明就是邪教。 一群邪教徒啊! “萧王妃,你想多了,这是神殿,他是被神选中了。”年长的主教,并不意外苏云七听到了。 甚至,他就是故意,让苏云七听到的。 他要让苏云七明白,在神殿,他们就是神,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没有人会反抗。 苏云七识相一点,配合他们还好,要是不配合,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在神殿,有的是让人驯服听话的办法。 四国送来的那些贵女,刚开始多么的贞烈傲慢,到后面还不是一个个,跟狗一样的乖巧听话,主动躺在他们的床上,求他们的怜惜。 这就是神殿,一个你听话便能凌驾众人之上,不听话就只能做牛马,只能去天国服侍神明的地方。 他希望,苏云七懂,而后乖乖地听话,配合他们取出圣水。 毕竟苏云七是九皇叔的王妃,还有本事控制九皇叔体内的毒。 九皇叔毒未解之前,都不会轻易放弃营救苏云七。 而在九皇叔,没有放弃苏云七之前,他们都得礼遇苏云七,以免她在九皇叔面前煽风点火,败坏他们神殿的名声。 神殿主教话中的威胁与暗示,苏云七听懂了。 她沉默了许久,像是被吓到了不知所措,又像是在无声的抗议…… 十二主教也不急,很是耐心地等着。 片刻后,苏云七开口了,像是认命一般,无比丧气地道:“你们想要我去取圣水,我可以配合你们。” 年长的主教失笑:“萧王妃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人都落到了他们手上,苏云七除了配合他们外,没有别的选择。 充其量是,看在她的身份上,她要是主动配合,乖乖听话,他们便给九皇叔面子,礼遇她。 若是不配合…… 事关神殿的生死存亡,就是九皇叔的面子,在他们这里也不好使了。 毕竟,他们也要活命。 苏云七断他们生路,他们也不可能放过苏云七…… 807第三个选择 苏云七有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当然有了。 “我可以陪你们硬熬,熬到九皇叔带兵来救我。毕竟,九皇叔在药王谷没有找到解药,我还是很重要的。别说你们只是神殿,就是玉皇大帝的仙宫,九皇叔也会来救我。” 不仅有第二个选择,她还有第三个。 苏云七没甚好气地道:“实在不行,我还可以不活了。我死了就死了,你们神殿圣女一脉却要灭绝了,那什么的圣水,你们永远取不到了。” “咚!咚!”苏云七在墙面上,重重地敲击了两声:“诸位,我愿意配合,是我愿意配合你们,不是我只能配合你们。所以大家都客气一点,互相配合一下,好吗?” “萧王妃,这是神殿!”年老的主教,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 自从他成了主教后,多少年了,这神殿……不,应该说这片大陆上,就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苏云七还是他当上主教后,第一个敢这么威胁他的。 他要说,不愧为是敢爬九皇叔的床,嫁给九皇叔的女人嘛,这胆色果然不同于一般人。 “没有圣水的神殿。”苏云七嗤笑地接了一句。 什么神殿不神殿的,也就只能骗一骗…… 想到外面那个自愿赴死的仆人,苏云七心下一叹。 神殿能骗到很多人。 宗教信仰没有错,人活着总需要有精神依托,不然这世道,对普通人来说太苦了。 但神殿…… 不是苏云七看不上神殿,实在是神殿给她的印象,只有龌龊与傲慢。 在此之前,她遇到过一个,色起义的神殿圣子,真正是把她给恶心坏了,让她对神殿没有一丝好感。 当然,她原本对神殿,也就没有什么好感,那个圣子只是火上添油罢了。 今日,在暗室内,见识到这些主教的嘴脸,苏云七对神殿就更厌恶。其厌恶程度,大概是埋在十八层地狱,还要踩两脚,让神殿赶紧毁灭的程度。 一众主教心头一哽,差点没被苏云七的话咽死。 “萧王妃,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有误会,需要好好谈一谈。”还是年长的主教更稳重,更沉得住气,不过过片就恢复如常,甚至语气还要更慈爱一些。 “这样谈吗?”苏云七不觉得,她与神殿有什么好谈的,但若能放她出去,那她也不介意,与神殿的人谈一谈了。 “当然不!”年长的主教风度翩翩地开口:“您是我们神殿的贵客,先前不过是信徒误会,这才把你放入净室。” 暗到在神殿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净室。 净化世间一切赃物与黑暗,让心灵与身体,重归圣洁。 就挺嘲讽的,一间漆黑的,没有光的房间叫净室,在黑暗中净化黑暗。 苏云七不置可否的冷笑:“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这可真是好大的误会。 果然,成年的人世界,没有一句真话。 苏云七当然,不会把神殿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当真,神殿这些人,也知道他们这话,骗不过苏云七。 但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就必须要,说一些粉饰太平的话,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他们总不能,直接跟苏云七说,他们原本是想要,把苏云七在里面关个三五天,吓一吓苏云七。 吓不到,也能饿死她,混死她,最后让她乖乖点头。 就算这事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但这话要说出来,他们想要继续往下谈,也会变得尴尬。 偶尔说一些好听的谎言,也是为了更好的交谈。 双方谈妥,一众主教也不为难苏云七。 主要是,他们也急。 虽然他们可以肯定,苏云七就是前任圣女的孩子,但没有拿到圣水前,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当务之急,是先拿到圣水。 只要拿到了圣水…… 行吧,要拿到了圣水,他们后面还要计划,要怎么才能把苏云七,永远留在神殿。 便是留不住,也得让苏云七,给神殿生一个小圣女。 他们不在意,小圣女是苏云七,跟谁生的,只要是苏云七亲生的就行。 不然,等到他们控制不住苏云七,或者苏云七死了,没有新的圣女,他们神殿又会面临,取不出圣水的是窘迫。 唉,也不知当时的神殿大主教,与创始神殿的圣女,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创始神殿的圣女,设下这么一个条件才能拿到圣水。 而且,每次还只能取到一壶。 要是没有这两条限制,神殿的势力,比现在扩大百倍都不止。 十二主教带着满腹心事离开,去主殿等苏云七。 十二位主教,在主殿亲迎,这也算是给足了苏云七排场。 可惜,苏云七就不是一个,会在意排场的人。 半个时辰后,不给吃喝就不走的苏云七,吃饱喝足,随同神殿的侍从走进主殿。 此时,十二主教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先前,在监听房就等了苏云七大半天,这又等上半个时辰。 他们十二人,不是什么普通的,闲得没事做的阿猫阿狗,他们是神殿的主教,每日不说日理万机,但也绝不闲散。 苏云七这是整整浪费了,他们十二人一天的时间。 十二个主教,等到天都黑了,看到苏云七终于踏入主殿,一众主殿暗松口气之际,又忍不住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可不想,他们还没有开口,苏云七就先不满:“你们不会,让我站着吧?” 主殿正中央,供奉着一座神像,前方有让人跪拜的团蒲,两侧各摆着六把椅子,然后就没别的。 十二位主教,坐在左右两侧的椅子上,将正殿能坐人的地方全占了。 也就是说,比他们晚个时辰过来的苏云七,根本就没有位置坐。 十二位主教,被苏云七问的一怔。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苏云七留位子,也不想过,要给苏云七安排在位。 在正殿,除了他们之外,能坐下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主教。 大主教要出现在正殿,向来只坐在神像下方的蒲团上,那是离神最近的位置,代表着权势与地位,凌驾众主教之上。 苏云七此刻问他们,是不是让他们站着,这个问题…… 808还是太嫩了 没有位置,苏云七自然就是站着。 正殿的格局就在这里,近百年都没有变过,他们不可能为了苏云七做改变,所以…… “萧王妃很介意吗?”坐在左上首,年长的主教不答反问。 那语气仿佛在说,不过一个位置罢了,不是吧?不是吧? 萧王妃你真的会,小心眼地在意一个座位吗? 苏云七嗤笑:“佛说,众生平等,你们这是带头搞歧视。” 她介不介意,需要问吗? 她都提出来了,那就是介意呀。 一群神棍,不做人 年长的主教,脸沉了下来:“萧王妃,这是神殿。” 神殿近百年来,在四国传教,遭到的最大阻力,不是四国帝王的不允许与不喜,而是跟他们争信徒的佛教。 佛教在四国的信众,远比他们神殿多。要不是他们神殿的信众更虔诚,他们怕是被佛教徒挤占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那就是道法自然,无所不容,无为而治。”苏云七边说,边朝正中间走去。 不给位置就不给吧,她自己给自己找一个,这就行了吧。 “萧王妃,这是神殿!”年老的主教深吸了口气,语气严肃地道。 他相信苏云七一定是故意,故意在他们面前,提在百信中压他们一头的佛都,又提更得四国帝王推崇的道家。 可恶! “所以,神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苏云七走到正中央,神像的下方,抬头,看着数十米高的神像,面上无喜无悲:“神创造万物吗?” “自然,”年长的大主教,一脸信服:“这世间万物,皆是由创世之神所……” “所以,我在你们神的注视下你们谈判,这是可以的吧?”苏云七说完,转身,盘腿在神像下方的蒲团上坐下。 “不……” “萧王妃不可!” “萧王妃,那不是……” 几个主教,看到苏云七的动作,齐齐出声阻止,因为太过激动,有几个甚至起来伸手阻拦,可是…… 晚了。 苏云七已经,一屁股坐了下去,并天真地反问:“你们说什么?圣水只有我一个人能取得到?” “呃……” “咳咳!” 一众主教到嘴的话,硬生生地被憋了回来。 就很气。 年长的主教,脸色变得最快,几乎只一瞬,就满脸慈爱地看着苏云七:“萧王妃是我神殿的圣女,是神最喜爱的孩子,自该离神最近,沐浴神的圣光。” “我也这么觉得。”苏云七给了年长的主教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 进入正殿,初次交锋,小胜一筹的苏云七,心情并不如预想的那么好。 这一次的试探,让她看到了,神殿对圣水的渴求,也看到圣水对神殿的重要性。 换句话说,她看到了,圣女及其后人对神殿的不可替代性。 没有意外,只要她能取出圣水,她就会被神殿奉为上宾,但同时也会失去自由。 圣水只有圣女的血脉能取出来,神殿这些主教,把圣水看得这么重,仿佛没有圣水,神殿就无法立足。 这种情况…… 她取不出圣水,死。 要是取出圣水,那其实也不会比死好到哪里去。 神殿绝不会放过,甚至连她的血脉也不会放过。 世世代代被神殿控制,成为神殿的工具人。 苏云七很能理解,她那个圣女娘,为什么跑了。 就真的太可怕,太恐怖了。 再联想到,这群主教表里不一的样子,那就更瘆得慌了。 原主…… 好吧,现在是她了。 她的生母应该是,由上上一任圣女生下来的。 她的生母生在神殿、长在神殿,从一出生起,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都被神殿的主教控制。 按说,她的生母应该会和,神殿的每一任圣女一样,成为神殿乖巧听话,没有自我的工具。 但她的生母觉醒了,并且勇敢地反抗了。 说实话,她很佩服她的生母,佩服她能在神殿种种精神控制下觉醒,也佩服她逃出去的勇气。 她是大夫,虽不修心理学,但她很清楚,精神控制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尤其是,她生在这种环境,很难接触到外面的信息,她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纸,神殿的人想在上面写什么,就是什么。 这种情况,她的生母能逃出去,她很敬佩。 她的生母用生命为代价,为她的孩子……也是苏云七她自己,挣来一个新生,挣来一个脱离神殿控制的机会,她又怎么能回来,回到这个吃人的地方。 这神殿…… 苏云七面上笑容不变,甚至眼睛都是浅浅的,抑制不住的得意笑。 世人说,眼睛是心灵之窗,不会骗人。 不是的! 眼睛是会骗人的,心跳也会骗人。 就比如此刻的她,她就在骗人,骗神殿这群人对她放松戒备,骗神殿这群人把她当成自鸣得意,有一点小聪明,爱表现的骄矜贵妇。 “王妃,我们现在可以谈了吗?”年长的主教,慈爱地看着苏云七,笑容满面地询问。 先前隔着暗室,看不到萧王妃脸上的神情,此刻看着苏云七眼中,极力掩饰的得意,年长的主教暗暗点头。 果然,下面的人夸大了。 萧王妃确实很有手腕,也很有脑子,精准地掐住了他们神殿的命脉。 但萧王妃还是太年轻,太嫩了,经验不足。 这样的人不好对付,但也好对付。 这样的人的自我意识极强,对自己极度自信,认为自己就是世界,就是中心,自己认知就是对的。 固执,坚持自我。 这样的人…… 不着痕迹地引导她,让她认为一切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决定就行了。 “可以谈,我也可以为你们取圣水,但我也有一个要求。”苏云七很是强势地开口,一副要把谈判地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架势。 年长的主教点头:“萧王妃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办到的,我们一定会办到。” “神殿圣女回归,自然要有该有的排场。我要神殿为我举办盛大的仪式,向外界宣告我的归来,也告诉外界,神殿对我这个圣女的重视程度。”苏云七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当然知道,神殿的人不会答应。 神殿的人把她掳走了,这会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哪里敢对外宣告,搞什么盛典、仪式。 她提这么一个,神殿明显办不到的要求,也不是为了要神殿答应,而是为了…… 809算她输 让神殿的人,看到她自作“聪明”,想方设法地向外界传消息,让九皇叔来救她。 也是为了方便,接下来讨价还价。 她与神殿之间,压根不存在基本的信任。 若是她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线拿出来,哪怕她提的条件再低,神殿的人也不会相信,那是她的底线,会继续逼她退让。 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能力。 不给足神殿的人,足够的还价余地。不给神殿这些主教们,表现自己的机会,怎么让他们,体现自身的优越感呢。 之前在暗室,她那个下马威给够了,现在要适时做一点退让,让神殿这些主教们觉得,他们占了便宜。 这般,她想要的,才好达成。 苏云七的要求,神殿的人肯定是不可能办的,但神殿的人,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问:“萧王妃,你愿意成为了我们神殿的圣女吗?” 苏云七不解反问:“不是只有你们的圣女,才能取出圣水吗?”她当然不愿意,但这话不需要她说出来。 “圣女的后人能取出神圣,但不是所有后人,都会被我们奉为圣女。”年长的主教。 “圣女有很多后人?”搁这里跟她玩文字游戏呢。 圣女要是有很多后人,神殿这些人至于非盯着她不放,甚至冒着得罪九皇叔的代价,设计九皇叔,从九皇叔手中掳走她嘛。 “以前有,后来……圣女就只有一个孩子。”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想尽办法,挑选年轻力壮,家中子嗣多的男子来都不行。 圣女生下一个孩子后,后面便很难受孕,便是受孕后,后面生下来的,也是……怪胎。 “你们圣女生的,都是女孩吗?”苏云七又问。 年长的主教,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圣女只能是女子!”至于是不是,生下来的都是女孩,这个就不是苏云七,需要关心的问题。 “所以,你们圣女的血脉,传承到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其他的怎么不见了,苏云七没有问。 她知道,就是问了,这些老狐狸也不会说。 “萧王妃,这些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你愿不愿意成为神殿的圣女?”年长的主教,不给苏云七打探消息的机会,把话题拉了回来。 “成为圣女有什么好处?我要履行什么义务。”苏云七仍旧没有正面回答。 问就好,问就是不排斥。 年长的主教,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道:“成为圣女后,你在神殿将拥有,仅次于大主教的权利与地位。在神殿,除了大主教外,你何以决定任何人的命运。” “成为圣女后,你将受神殿数百万信众供奉,你将高高在上,成为离神最近的女子。圣女是神明最钟爱的神侍,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需要承担,你只需要享受人间极乐极好。”唯一的义务,就是为了神殿留下一个血脉。 且必须是健康的女子。 到目前,神殿每一任圣女,都留下了一个健康血脉。 就连上一任,柔弱到不能自理的圣女,也生下了苏云七,这个健康的血脉。 苏云七煞有介事地点头,一脸好奇地道:“能决定你们的命运吗?” “如果圣女想要,我们十二主教,愿意赋予圣女这个权利。”年长的主教脸色都不曾变一下,打着官腔开口。 苏云七嗤笑:“明白了,我的权利来自你们,你们不愿意配合我,我就什么都不是。”说得这么直白,是生怕他们听不懂嘛。 “萧王妃,神殿是你最好的选择。神殿会尽其所能供奉你。这世间帝王能享受得到,你比之只会更多。”年长的主教,微笑地看着苏云七,以蛊惑的语气地道:“我以主教的身份向萧王妃你保证,身为圣女,你的权利与地位,绝对会比萧王妃更高。” 为了说到苏云七,年长的主教又道:“贵国南安将军府的南洛水南姑娘,想来萧王妃你不陌生。她当初为了圣女之位,宁可舍弃太子妃之位,未来的国母之母。由此你就可以看出,神殿的圣女,地位有多国。” “萧王妃,你应该很清楚。这世道对女子极为不友好,女子的身份与地位,不是随父便是随夫,她们没有自我,也无法凭借自我,实现身份上的突破。” “她们所拥有的高贵的出身,高贵的身份,都是男人给予的。而男人给的,随时都能收回。” “身为神殿的圣女却不一样。” “神殿圣女这个身份,不是任何人赋予的,这是你自己的身份,任何人都抢不走,也收不回。” “萧王妃,你是聪明人,你应该很清楚,男人是靠不住的,别说丈夫了,就是亲生父亲,也不一定能靠得住。权利与地位,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是自己的。” 他们看得出来,苏云七是一个非常独立,非常自我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不会甘愿成为男人的附庸。 真的是…… 太不符合,他们神殿对圣女的教导了。 苏云七生在外面,长在外面,如同野草一样,肆意成长,完全没有被修剪过。 现在…… 他们想要修剪也不行。 苏云七这颗野草,长出了刺,根本不会任由他们修剪,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任圣女。 下一任圣女一出生,他们就得亲自教养,绝不能再发生,上一任圣女那种事,更不能让圣女长得像苏云七这般多刺、自我。 神殿的圣女,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有自我。 苏云七不知,她不过是“礼貌”的,没有打断年长主教的话,并且时不时“礼貌”的点个头,证明自己有在听,对方连她女儿的人生都规划好了,就真的很离谱。 当然,就算知道,苏云七也只是笑笑。 有梦想都伟大。 梦想是要有的,不然与咸鱼有什么区别。 神殿的主教梦呗、想呗,她配合了,算她输。 “萧王妃,你还满意,你听到的答案吗?”年长的主教露出自得的笑容,笃定地看着苏云七。 没有女子能拒绝神殿! 四国的贵女不能,苏云七这种有野心的女子,更不可能拒绝得了神殿。 苏云七有野心,神殿便是她最好的平台…… 810杀人狂魔的眼睛 萧王妃,你还满意,你听到的答案吗? 这什么油腻霸总台词。 再配合年长主教,那自信笃定的神情,苏云七只想吐。 油,太油了。 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苏云七默默地望天,以免自己控制不出,把嫌弃写在脸上。 这一看…… 握草。 苏云七嘴巴大张,人快吓傻了。 上面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看。 不,不是上面,是神像左眼里,有一双很恐怕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从神像的眼睛里,死死地盯着她,像是…… 雨夜里的,变态杀人狂魔。 妈妈,这里有变态。 那一瞬,苏云七只觉得头皮发麻,人受控制地,从蒲团上弹了起来:“神……神像……” “萧王妃你怎么了?” “萧王妃,你没事吧?” “萧王妃……” 离苏云七最近年长主教,和其他两个主教,连忙上前搀扶苏云七,关切地问道。 苏云七突然一脸惊恐地,从蒲团上弹起来,把一众主教吓了一跳。 要不是看苏云七,脸色惨白,眼神惊恐,双腿发软打颤,一副被吓狠的样子,他们都要以为苏云七在逗他们玩。 这位萧王妃的恶劣,他们之前在监听房,可是见识到了的。 当时,他们突然被苏云七叫破声音,点破意图,一时间有些吓到了,没有多想。 事后回到正殿,十二人一琢磨就明白。 如无意外,苏云七应该是在暗室,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们把苏云七,从九皇叔身边掳来时,苏云七全程都是昏迷中。 别说苏云七了,就是九皇叔也没有看到,掳走苏云七的人是谁。 就算苏云七,因黑甲卫的事,知晓他们神殿对她的企图,猜到是他们把她掳来的,也不可能精准地叫出六主教的名字。 苏云七她明显就是,在后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结合六主教所说的,苏云七全身上下都藏着暗器,十二位主教一阵猜测,苏云七身上应该有他们,没有搜到的暗器,能帮她听到他们的声音。 这正因为此,面对苏云七的打探,他们才会配合。 是的,他们看出了,苏云七并没有向他们妥协,加入神殿,成为圣女的意思。 她只是在打探,神殿的消息。 神殿位处云端之巅,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有机会进入神殿服侍神明。 而一旦进入神殿,就终生不得下山。 神殿的护卫骑士也是如此。 神殿的护卫骑士,皆是上一任骑士的后代,他们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生活在神殿,他们不会被外面的人收买,也不会背叛神殿。 外面的人打探不到神殿的消息,对神殿总是抱有好奇,也抱有防备。 苏云七明显是,借着他们有求于她,在打探神殿的消息。 不过,苏云七很有分寸,问的问题,也是他们想要让苏云七知道的,所以他们便当作不知,暗暗配合。 只是不知,苏云七问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癫了。 “我,我……没事。”苏云七死死地,盯着神像的眼睛看。 她刚刚在下方,明明看到了,神像的右眼里,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充满恶意与暴虐,可再看却没有了。 若不是她清楚地感知到了,那双眼睛看她的恶意,她都要怀疑自己疑神疑鬼地看错了。 “萧王妃你真的没事?”年长的主教,怀疑的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苏云七摇头,礼貌地朝搀扶她的两个主教道谢,轻轻地挣开对对方的手,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没事。 她刚刚会被吓成那个样子,是太突然了。 突然,对上那么一双,能让人做噩梦的眼睛,没办法不被吓到。 缓过来,或者说冷静下来,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先不管,那双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她提前知道,神殿有这么一个人盯上她,也是好事。 总比事到临头,死的不明不白的好。 “这座神像是有机关的,可以动的吗?”苏云七缓下来,解释了一下,自己失态的原因:“我刚刚坐在下方,仿佛看到了神像在向我眨眼睛,所以我才会吓成这样。” 是的,就是神像动了。 她要说,神像里面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就算她敢说,也没有人敢信吧。 “萧王妃,神像是由一整块汉白玉雕刻而成,不可能设有机会,也不可能会动,你是不是眼花了?”年长的主教,给苏云七留了一点体面,没有说她撒谎。 很明显,这不是苏云七失态的原因,但苏云七应该也不会说真话。 “神像由完整的石头雕刻,所以……是实心的?”苏云七说完,又问:“我能去神像后面看看吗?” 年长的主教礼貌微笑,毫不客气地拒绝:“抱歉,萧王妃。神殿的神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瞻仰的。你刚刚坐在下方,已经惹怒了神明,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苏云七触怒神明,这是肯定没有错的。 不然,苏云七不会吓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这位可是,被关在没有一点光亮的暗室,都能冷静地寻找出路的女人。 这样的女子,绝不可能轻易被吓到。 所以,神像有什么秘密? 年长的主教,状似不经意的,抬眼扫了神像一眼,而后立刻合眼,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场的都是人精,都猜出苏云七没有说真话,也都猜出这神像…… 不能看! 至少现在不能看。 神殿内里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不能闹到外人面前。 “萧王妃,你现在还能继续谈吗?还选择坐在神像下面吗?”年长的主教,不怀好意地道。 他们神殿的座椅,不是那么好坐的。 苏云七真以为,她有资格与他们平起平坐嘛。 年长的主教笃定,苏云七被吓坏了,不敢继续坐在神像下方,只能如同仆从一样,站在他们面前说话,可惜他低估了苏云七的胆量。 “当然。”苏云七苍白的脸,露出一抹璨然的笑,扬眉轻挑,自信又从容地,走到神像前,而后转身坐下,抬头看向神像…… 她希望那双眼睛,能再出现,她好仔细地看清楚! 她怕,但她更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对她恶意这么大…… 811是你们不敢 苏云七从容淡定地,走到神像下方,转身在蒲团上坐下,不见半点勉强与害怕。 她甚至好奇地,抬头看向神像的左眼,也就是刚刚吓到她的那双眼。 神像的石眼,以悲天怜悯之姿“看着”她。 神像由汉白玉石雕刻而成,是一块完整的石头。神像的眼睛与神像是一个整体,眼球的部位是实心的,从下往上看,能看到眼球与眼睑之间没有任何空隙。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苏云七是怎么也不可能,在神像的眼睛里,看到一双残暴的、杀人狂魔的眼睛。 可她确实肯定了,这一点苏云七无比肯定。 她没有眼花,也没有精神恍惚,正殿里也没有什么致幻物。 她也没有中毒。 这一点,有战地医疗包在,苏云七可以肯定。 问题不在她身上上,那就是在神像身上了。 不出意外,神像肯定有问题。 只是可惜…… 苏云七遗憾地收回目光。 神殿这些主教,是不会让她爬上去查看的。 一群道貌岸然的神棍,明明没有信仰,没把神像当回事,却装得跟真的一样。 “萧王妃,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成为我们神殿的圣女?”年长的主教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好脾气地问苏云七。 苏云七可真的是狂。 她是不是忘了,这是神殿,不是她可以作威作福的萧王府。 也就是现在,他们需要苏云七取圣水,等到苏云七把圣水取了出来,苏云七的用处就只剩下生孩子了。 而生孩子,不需要她神志正常,也不需要她能走能跑。 她要听话配合还好,要是不听话,不配合… 年长的主教,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神殿也不是每一个圣女都听话,不听话的圣女,自然有不听话的处理办法。 神殿这么多年没有圣女,但神殿还是神殿。 圣女离开了神殿,却是什么都不是。 年长的主教问的直接,就是在告诉苏云七,不要想转移话题,也别想叉开话题,更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苏云七只需要回答要与不要。 苏云七听懂了,年长主教话中的暗示,她笑了笑:“我想你们可能搞错了一个问题,现在……” “萧王妃,你只需要回答要与不要?”年长的主教,并不想听苏云七说话,很是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苏云七没有生气,依旧在笑:“心急什么。” 年长的主教,黑着脸道:“萧王妃,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但同样的,我们也要告诉你,这么拖延没有意义。九皇叔毒发了,就算不会立刻毒发身亡,他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来救你。” “让我把话说完行吗?”性子这么急,这修行不到家呀,当神棍都不合格。 “你想说什么?”年长的主教冷着脸,看苏云七的目光很是不善,大有你最好说的东西是有用的,不然你就死定了的凶狠样。 苏云七站起来,拍了拍裙子,笑的嘲讽:“你们始终没有搞清楚,从始至终都不是,我要不要做神殿的圣女,而是你们敢不敢,让我成为神殿的圣女。” “神殿的圣女不能嫁人,要终生侍奉神明了……当然,嫁过人也没有关系,以后不嫁人就行了,左右神殿势大,一般人也惹不起神殿。” 别说了,别再往下说了。 十二主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几人互看一眼,皆是痛苦的闭上眼。 他们把九皇叔给忘了。 他们想当然了。 他们…… 为什么苏云七嫁的人,是跟他们神殿不对付,还是他们神殿惹不起的九皇叔。 但凡苏云七的丈夫不是九皇叔,哪怕是一国帝王,他们也敢让苏云七成为神殿的圣女。 可偏偏,苏云七嫁的人,就是九皇叔! 嫁的人是九皇叔就算了,偏偏苏云七医术不凡,对九皇叔极有用,是九皇叔身边不可缺少的存在。 与九皇叔争苏云七,让苏云七留在神殿做圣女,这已经不是难不难办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可能。 他们怎么就忘了! 十二位主教苦恼不已,一脸痛苦。 苏云七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她语气轻快地道:“可是,我嫁的丈夫不是普通人。他是权倾天下的九皇叔,是你们神殿也惹不起的存在。” “你们确定,九皇叔会允许你们神殿,拐走他的王妃?你们又打得过九皇叔?”苏云七笑出声,右腿往后,微微屈膝,右手放在左胸前,行了一个西方的礼仪:“愿圣光,与你同在!” 这一礼,配上苏云七的话,简直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十二主教的脸上。 有九皇叔,哪怕苏云七愿意留下,做他们神殿的圣女,他们也不可能把苏云七留在神殿。 更不用提,怎么折磨对付苏云七了。 若苏云七只是萧王妃,只是九皇叔的王妃,他们还不怕。 男人们,都有极强的占有欲。 他们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睡这个睡那个,却不允许自己的妻子被人染指。 如果苏云七,只是九皇叔的王妃,他们设计找几个男人,当众欺辱苏云七,让苏云七清白尽失、名声尽失,九皇叔肯定不会要她。 偏偏苏云七不仅仅是九皇叔的王妃,还是九皇叔信任的,且唯一能压制苏云七体内毒素的大夫。 他们倒是可以下药,把苏云七变成傻子。 但是! 没有希望的人,是恐怖的存在。 他们把苏云七弄傻了,毁了九皇叔活下来的可能,九皇叔没了活着的希望,会放过他们吗? 不会! 九皇叔只会更疯狂,只会不惜一切地毁掉神殿。 毕竟,他都活不了了,还要替间接害他的人着想不成。 神殿的圣光,没有与他们同在,他们留不下苏云七,也动不了苏云七 苏云七她…… 十二个主教,如同约好一般,同时看向苏云七,一个个咬牙切齿…… 谈判的主动权,从始至终就在苏云七手上,他们都被她牵着走了! 面对十二双不善的眼睛,苏云七展颜一笑,端得是从容大方。 很好,这些人总算认清现实了。 那么,从现在,谈判的节奏由她苏云七说了算…… 812两个条件 神殿的十二主教,没把苏云七当回事,但却不敢不把,苏云七背后的九皇叔当回事。 神殿对上九皇叔固然不……算了,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神殿不敢对上九皇叔,对上九皇叔也没有胜算。 哪怕是为了圣水,他们也不敢豁出一切,去跟九皇叔硬杠到底。 虽说,他们真要舍弃一切,不计血本与代价的,跟九皇叔硬杠到底,也不是没有胜算,但后果太严重了。 哪怕最后他们神殿赢了,那也是惨胜。 他们神殿也不是没有敌人的,佛、道两个大教的人不说,那些小教都盯着神殿呢,神殿稳稳的还好,神殿一旦出事,那些小教小派的,必将会趁机,瓜分神教的势力。 最主要…… 十二个主教,悄悄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心里微叹。 神殿势大,但却是十二人分权,十二人互相监督,做点不光彩的事,还要偷偷摸摸的,不痛快极了。 神殿要出事,他们这十二必然有不少人,想要趁机独立,建立只属于自己的小神殿。 哪怕到时候,势力不如现在的神殿,可那是自己能做主的,不必受人监督的。 外部等着他们神殿倒下的小门小派不说,就他们内部都不一定能团结起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哪里敢不计血本地,跟九皇叔死杠到底。 别九皇叔没死,他们先死了。 是以…… 哪怕十二主教,很是憋屈,但还是认命地低头了:“萧王妃,你想怎么谈?” 不就是主动权,在苏云七手上,想要拿圣水,条件要由苏云七来开嘛。 开吧! 苏云七漫天开价,他们也能坐地还价,苏云七在他们的手上,慢慢磨、慢慢谈,总能谈出一个结果来。 他们神殿,也不是一点筹码也没有。 那些毁去女子清白的手段,虽然没有办法,让九皇叔弃苏云七于不顾,但对女子自身的伤害也是极大,想来苏云七也是不愿意尝试的。 “我有两个条件。”苏云七等的,就是这句话了,她半点不客气地,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一是,我要一批南越的药材!” “南越独有的药材,全都给我准备一份。我说的是,只要是南越有的药材,重点是那些珍惜药材,一定要有,一样不能缺。缺一样,咱们都没有办法谈。” “可以!”年长的主教,都做好了,苏云七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不承想苏云七只是要南越的药材。 南越医毒盛行,南越对本国的药材,尤其是一些珍惜药材,管控得十分严格,绝不允许外流,便是四国皇帝,想要求一株南越的药材都不行,顶天给你药材做好的药丸。 但这些难不倒神殿。 越是贫穷,与外界联系少的地方,其宗教越是发达,信仰神明的人越是多。 很巧,神殿在南越,拥有大量的信众。 南越人口在四国是最少的,但南越信神殿的人,却是四国最多的,其中不乏王公贵族。 神殿要从南越,弄一批药材虽然也难,但费点心思也能办到。 至少比跟九皇叔对上,容易多了。 “第二个条件!”神殿的爽快,在苏云七的意料中,苏云七紧接着,又提出了第二个条件:“东陵南安将军府大小姐南洛水,可为神殿圣女!” 她这人还是记仇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等不了十年,逮到机会,她就要报复回去。 南洛水想当圣女,拒绝太子,太子就拿原主当替身。 南洛水当不成圣女,被送回东陵,就害死原主,要原主给她腾位子。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南洛水真当自己是神了,杀人不用犯法了。 “这……”年长的主教皱眉,一脸为难。 “不行?”苏云七冷笑地反问。 这个要求虽然会打神殿的脸,让神殿威望受到影响,但并不会比第一个要求难多少,都不需要神殿去调动资源,自己就能办到。 年长的主教,自然不给苏云七一个说法,这事没办法了结,硬着头发道:“南洛水她手上,有一些……证据。” 上一批,他们从各国遴选出来的圣女候选人,都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只有南洛水。 此女聪明狡诈,且心狠毒辣,旁人帮了她,她转身就能把人给卖了。 为了握住神殿的证据,更是直接推自己最好的朋友入火坑,此女真正是…… 他们神殿算是在她身上,踢到铁板了。 “所以,你们只能放她回去?”苏云七查过,当初被神殿选中,作为圣女候选人的女子,只有南洛水回去了,其他女子都选择终生侍奉在神的左右。 “是。”年长的主教,有些难堪的点头。 “明白了。”苏云七很好脾气地点头:“那就把第二个条件换成,你们为南洛水造势,把她送上太子妃之位。” 得不到,只有遗憾。 得到再失去,才会痛苦。 爬得越高,摔得越痛。 把南洛水定为圣女,也是为了让她爬到高处,再让她摔下来。 既然神殿有把柄在南洛水手中,此计不通,那就换一计。 东陵太子妃之位,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高位了。 想来,南洛水从太子妃之位上摔下来,一样会知道什么叫痛。 “可以!”南洛水曾给他们神殿写过信,希望神殿能助她登上太子妃之位,作为报酬,她会说服太子,让神殿在东陵大肆建庙,发展信徒,甚至有把握在太子登基后,钦点神殿为国教。 当然,这就要求神殿,助太子登基。 他们没有直接应下,但派了几个人去东陵,为南洛水做事。 现在,苏云七也提出,要让南洛水上位,正好符合他们神殿的利益。 至于南洛水上位后,他们神殿与南洛水的合作,那就与苏云七无关了。 苏云七只要他们,扶持南洛水成为太子妃,可没要他们对付南洛水。 苏云七提的这两个要求,对神殿来说都是小事,年长的主教甚至觉得,苏云七要得太少了,主动问了一句:“萧王妃还有别的条件吗?” 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完,过后…… 他们神殿可就不候了! 813对对对 “就这两个要求,你们可以先办第一个。” 要求这么种东西,贵精不贵多,而且…… 苏云七看着年长的主教,笑了笑。 不是她,不敢对神殿狮子大开口,而是她对神殿,还真没有什么求的。 神殿能办到的,九皇叔都能办到 要不是她把九皇叔的药用了,她都不会提出,让神殿为她收集南越的药材。 凭九皇叔的势力,要搜集南越的药材并不是难事。 南越要是不配合,直接灭了南越便是。 而她个人就更不用说了,她对钱财无所求,而权势地位这些,神殿能给她的,她都看不上。 所以…… 神殿真没必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萧王妃这两个要求……要不是我知道萧王妃你的为人,我都要以为,你这是看不起我们神殿了。”苏云七不把神殿当回事,神殿的人却是很把自己当回事。 苏云七这个要求,不能说不难,只能说……和神殿所求相比,实在是太简单了。 十二位主教,既满意苏云七的识实务,没有狮子大开口,又气苏云七有眼不识金镶玉,太小看神殿。 很矛盾,但…… 这是牌面! 他们神殿可以不答应,苏云七的高要求,但苏云七不能,提这么低的要求,这让他们神殿很没面子。 “那行,我换两个条件。”要看得起是吧? 苏云七很是干脆地,换了两个要求:“第一,我要当女皇;第二,你们杀了九皇叔。” “萧王妃,我们是认真的。”十二个主教满头黑线,年长的主教倒是稳得住,好脾气地开口。 苏云七嗤笑出声:“你看,我提了高要求你们做不到,我提了正当的要求,你们又嫌我看不起神殿。” 苏云七双手一摊,一脸嫌弃:“拜托,到底是我看不起你们,还是你们心里没点……数?” “萧王妃,这是神殿!”右侧下手,脾气冲的那主教,很是不快地开口。 “好的,愿神殿的圣光,笼罩你!”苏云七从善如流,右手横于胸前,右脚迈到左脚后方,微微弯腰。 “你……”脾气暴躁的主教,被苏云七的阴阳怪气到了,猛地起身,抡起拳头就要朝苏云七砸去。 刚起身,就被六主教拦了下来:“好了,好了,我们与萧王妃是盟友,对盟友要和气一点。萧王妃只是不了解我们神殿,等她了解我们神殿,就知道我们神殿能给的,远比她想像的要多。” 六主教说这话时,一直看着苏云七,明显这话是对苏云七说的。 苏云七笑了一下,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端的是配合,可是…… 别说六主教了,其他主教的脸色也黑了起来。 苏云七是懂阴阳怪气的,也是懂怎么气人的。 年长的主教自认有休养,好脾气,可他觉得,再跟苏云七谈下去,他再好的脾气与休养也撑不住。 苏云七太懂得怎么气了,偏偏她背后有九皇叔,他们就是有不满也得忍着。 年长的主教暗自吸了口气,一脸温和的开口:“萧王妃,我们答应了你的要求,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履行诺言了。” “我不是也答应了,会给你们取圣水嘛。”互相答应,没有毛病。 年长的主教,直觉苏云七这话哪里不对,但当务之急是圣水,只要苏云七答应去取圣水,一切便不是问题。 年长的主教起身,微微躬身,朝苏云七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既然条件谈妥,我们就不再浪费时间了。萧王妃,请……” 年长的主教一动,其他十一也跟着站了起来,颇有几分是迫不及待的意味。 唯有苏云七双手环抱,一动不动,冷声反问:“请去哪?” “当然是取圣水了,莫不是萧王妃要反悔?”年长的主教,一扫先前的慈爱温和,眼神锐利如刀地看着苏云七。 “我当然不会反悔。”苏云七双手环抱,冷傲摇头。 “既然萧王妃不反悔,那就请……”这一次,严厉了许多。 苏云七没有动:“我们双方谈的条件是,我答应为你们取圣水,你们答应给我准备南越的药材,扶持南洛水上位。是也不是?” 年长的主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下才道:“是。” 苏云七右手一扬,伸到年长的主教面前:“那么南越的药材呢?南洛水的太子之位呢?” 年长的主教皱眉:“萧王妃,这两件事都不是,立刻能办到的。” 苏云七呵呵冷笑:“所以,你们这是要空手套白狼了,白嫖了。” 年长的主教脸色一凝,厉声道:“这就是萧王妃,你的教养?”什么叫白嫖,也忒难听了,他们神殿又没说要赖账。 好吧,要是真办不到,或者麻烦,他们也会赖账,但这不是还没有赖嘛,怎么能叫白嫖呢。 “话糙理不糙……我们双方谈条件,我连一个屁都没有看到,就要把自己的底牌亮出去。是你傻,还是我傻?”苏云七冷着脸,用实际言语告诉神殿的主教,她这人的教养就这样,所以别想拿教养压她。 “所以,萧王妃你这了,不准备取圣水了。”年长的主教,突然逼近苏云七,同时给其他人打了一个手势。 于是,十二人齐动,将苏云七包围了起来。 苏云七看到了,她没有动,只冷笑:“看到药材质,我就取圣水出来,这很合理吧?” “你觉得,我们等得及吗?”年长的主教,没好气地道。 但凡他们等得起,都不会冒险去强掳苏云七。 “拿出了圣水,万一你们杀人灭口怎么办,九皇叔虽然能事后为我报仇,但我死都死了,他就算灭了你们神殿,对我也没有意义了。”她最大的作用就是取圣水,在没有保证,自己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把圣水取出来。 她知道这世上有好人,但这世上也不缺坏人。 不是她把人往坏里想,而是神殿这些人,还真不是什么好人,至少苏云七没有办法相信他们…… 814相信王家的势力 苏云七态度坚定,绝不同意在安全没有保障、神殿没有完成任何约定的情况下,去帮神殿取圣水。 神殿自是不能答应。 他们费那么大的劲,冒那么大的险,从九皇叔手中,把苏云七掳来,就是他们等不了。 苏云七提的两个要求,对神殿来说不难,神殿轻易就能办到,可神殿虽然叫神殿,又不是真的神,他们需要时间。 偏偏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先取圣水,有九皇叔在,我们不敢动你。这话不是萧王妃,你自己说的吗?”年长的主教,拿苏云七的话来攻击苏云七。 “不履行约定,凭什么要我先取圣水?”苏云七同样寸步不让,她双手环抱,冷眼扫着包围她的十二个主教,冷笑:“我怎么知道,你们当中会不会有蠢人,以为自己能做的天衣无缝,对我下杀手。” 她可没有忘记,神像里的那双眼睛,还有…… 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圣水只有圣女的血脉,能拿出来。 谁知道,这群人会不会丧心病狂的,在她拿出圣水后,强迫她怀孕生子。 是,九皇叔需要她,九皇叔是要用她,神殿的人轻易不敢杀她。 但并不是不杀,就是安全的。 九皇叔要的是王妃,还是大夫,这是一个问题。 若是前者……是前者也没有关系,按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她若失了清白,为了保住自己在九皇叔那里的地位,只会隐瞒下来,从此以后任由神殿拿捏。 别说这个对女子贞洁,要求苛刻的世道,就是现代社会,也有不少女子,因为这些事被人拿捏。 已婚女子更甚。 不管什么世道,对女子总是苛求的,哪怕是被强迫的,世人也只会怪你自己不注意,不然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别人。 就算世人同情你,但同情过后,仍旧会有一堆人对你指指点点,内心不够强大,真的很容易让人抑郁。 苏云七知道,她的内心足够强大,不会因世人的轻言谩语而轻生,但能避免的事,为什么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若是后者,那就更惨了。 九皇叔要的不是王妃,不是携手一生的女人,只是一个大夫。 孕妇一样可以用,生过孩子的一样可以用。 只要她没有死,她还是清醒、能用的,神殿就能给九皇叔一个交代。 便是交代不过去…… 苏云七冷笑。 事情都发生了,便是能报复又如何,她受到了伤害能抹去嘛。 苏云七态度坚定,半步不让,神殿自然也不可能让,双方再次僵住,气氛紧张,十二主教围着苏云七,默默地将包围圈缩小。 更有那暴躁地直接道:“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直接把人压过去,强行把门打开便是。” “女人就是欠调教,实在不行,给她下一点烈性的媚药,到时候还不得求咱们。” “老五这法子好……这女人不听话,打一顿,多找几个调教一番,也就好了。” 几个说话的主教,恶意满满的看着苏云七,那眼神仿佛要将苏云七吃了。 这是威胁,亦是警告。 他们有的是手段叫苏云七听话,苏云七要再叽歪不配合,就别怪他们使手段了。 没有女人不怕这些,几个主教说完,就等着苏云七求饶,不想…… “好啊,你们动手呀。”苏云七双手一伸,递到那个说,多找几个人调教她的主教面前:“看看是我后悔,还是你们后悔。” “你以为我不敢嘛。”那主教眼眸一眯,审视地打量着苏云七。 这是有恃无恐? 苏云七她的依仗是什么? 或者说,苏云七除了九皇叔外,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苏云七抿唇嗤笑,冷眼与这对峙,没有一丝惧怕与紧张,只有从容淡定,端的是底气十足。 眼见气氛越来越绷紧,年长的主教轻咳一声,语气严厉地道:“行了,你们别在这里瞎说,我们神殿是讲道理的地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会在神殿发生。” 转而,又温和慈爱地看着苏云七:“萧王妃,别听他们胡说,他们不过是在外面行走,听了一腌臜事,在你面前学舌罢了。” 苏云七皮笑肉不笑:“我当然相信神殿,毕竟……有圣光笼罩嘛。” 年长的主教,只当听不出苏云七的阴阳怪气,再次不紧不慢地开口:“萧王妃只担心安危,并不担心我们神殿不履行承诺,想来是有了章程。不如萧王妃把章程说出来,我们看看合不合适。” 苏云七有什么底牌,他一时半刻想不到,但在苏云七只提安危,并不担心神殿会不会完成约定,年长的主教就猜测,苏云七心中早有预案。 或者说,这才是她真正的条件。 “简单,让我相信……我为你们取出圣水,能够安全离开就行了。”果然有聪明人的,也幸亏神殿有聪明人,不然她还真没有办法扯大旗,在这里跟神殿谈条件。 毕竟一力降十会,要遇到那种直接蛮干,不用脑子的,那就真的是灾难,至少对没有武功的她来说,是一场灾难。 拼脑子她行,拼身手,她真的不行。 “想来,能让萧王妃相信的人,只有九皇叔的人了。”年长的主教笑出了一声,笑容很是温和,可苏云七听着,却觉得有几分阴森。 她默默地后退半步,与年长的主教拉开距离。 果然,眼睛是会欺骗人的。 多温和仁爱的一双眼,多慈爱高雅的一张脸……可论心计,这位年长的主教,却是众人中最深的。 比之那些喊打喊杀,要给她一个教训的主教,这位才是最渗人的。 “四国皇帝的人,我也能接受,再不济王家少主也可以。”苏云七脚下退了半步,在要求上也退了半步。 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得罪狠这位主教,彼此留一点余地,不然撕破脸,她也讨不到好。 “王家少主王子戎?”年长的主教玩味地道。 苏云七点头:“是。” “看样子,王妃很信任王少主。”相信到能让对方来做见证,相信对方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苏云七摇头:“我主要是相信,王家的势力。” 相信神殿不想得罪王家,同时也相信王子戎,想与九皇叔交好的决心。 至于王子戎? 苏云七笑了笑…… 815九皇叔不高兴 王子戎的人品,当然是值得信任的,但…… 生死这样的大事,她怎么敢只凭人品,就把自己的命,交到王子戎手上。 她请王子戎做见证,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王家的实力,以及王子戎想与九皇叔合作的决心。 王子戎想跟九皇叔合作,就不会看着她身陷神殿。 便是自己没有办法救她出神殿,凭王子戎的本事,凭王家的本事,也能把消息传出神殿。 她相信王子戎,但更相信利益,所以她选王子戎。 “王妃确定,只王少主一人就可?”人选是苏云七提的,但谨慎起见,年长的主教还是再确定了一遍。 没办法,苏云七的骚操作实在太多,多到他们应接不暇,不得不防。 “可。”苏云七肯定地点头。 “不会再有别的要求了?”年长的主教,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嘲讽地问了一句。 苏云七没好气地呵了一声:“是我有别的要求,还是你们应下了,却打着什么力都不出的想法,只想等我把圣水取出来?”要不要脸,双方谈的合作,可是说清楚了,她取圣水,神殿为她取南越的药材、扶持南洛水上位。 既然是约定,那定然是要双方同时进行,再不济神殿也要完成一半。 神殿啥都不干,就要她先去取圣水,是她太蠢好说话,还是神殿太精明。 “咳咳……”年长的主教很不想承认,他们确实没有完成约定的想法。 苏云七都取到圣水了,他们还收集药材,帮南洛水上位做什么,嫌自己事儿不够多嘛。 他们虽然脸皮厚,心也黑,但这种事被人点破,多少还是有一点羞愧的。 年长的主教轻咳一声,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副好脾气、任由苏云七说了算的样子:“既然王妃相信王少主,那我们便如王妃所愿,请王少主来做这个见证。” “呵。”什么叫如她所愿,明明是他们想耍赖。 苏云七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也懒得与这些主教计较。 都是一群脸厚心黑的货,计较也没有用。 “就这么办吧,等王子戎来了再找我。现在,我要休息。”苏云七反客为主地丢下这句话,就大步往外走。 苏云七的步子迈得很大,风风火火的……挡在她面前的主教,近乎本能的避开,把路给苏云七让了出来。 等到苏云七走过去才反应过来,可有心想要拦已经晚了,只听到苏云七对正殿外的仆人道:“给我准备一个,安静无人打扰的院子。没有我命令,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我,能做到吗?” 苏云七的声音很高,这话是说给仆人听的,但更多的还是,说给正殿里的主教们听的。 “这……”仆人一脸为难,不敢应答。 苏云七也不生气,只耐心地等着,她知道里面的人听到了,也知道里面的人懂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没有让苏云七等太久,就传一个陌生主教的声音:“萧王妃是我神殿贵客,按萧王妃的意思办,务必让萧王妃满意。” “是,主教大人。”这一次仆从不再为难,应得很是爽快,转头就对苏云七弯下腰,近乎谦卑地道:“萧王妃,请!” 苏云七当然不至于,会为难一个仆人,她朝对方点了点头,便随对方离去。 神殿很大,呈圆形,仆从给苏云七带路时,刻意避开了有窗、有门,能看到外面方位的路,只走内里廊桥。 苏云七的方向感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罢了,被仆从这么一绕,苏云七真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不过也不重要,她又没打算跑,没有方向感就没有方向感。 等到王子戎来,等到她取出圣水,有王家之势,有王子戎与九皇叔合作的前提在,神殿不放她也得放。 与其冒着生命危险逃跑,还不知能不能跑出去,不如完成与神殿的约定,省得神殿拿不出圣水,狗急跳墙盯着她不放。 最主要,她也很好奇,神殿的圣水到底是什么东西,真能医治百病? 苏云七以前是,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但现在…… 她都能穿越了,有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仆从虽有意绕晕苏云七,但给苏云七安排的院子,却是很安静、很雅致,苏云七看着很是满意。 稍后仆从按苏云七的要求,为她准备的吃食也没有动任何的手脚,可以说是诚意十足。 神殿有诚意,苏云七也就满意了。 别的不说,至少能吃好喝好了。 …… 神殿确实很急,急到一种迫切的状态。 与苏云七谈好的当天,神殿就传信给王子戎,请王子戎来神殿帮他见证他们神殿取圣水。 神殿只说见证,没有说苏云七的事,但王子戎是什么人…… 他一收到神殿送来的信,看到上面的信息,心里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刻也没有等,王子戎拿着神殿送来的信,就去隔壁找九皇叔了。 苏云七被掳,九皇叔毒发……王子戎与谢三在药王谷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 他们来得很快,但再快也没用,苏云七已经被掳走了,且已经有四天了。 九皇叔人虽清醒了过来,但身体虚弱得厉害,短时间内也无法动武。 是以,哪怕九皇叔知道,掳走苏云七的就是神殿,也没有立刻打上神殿去救人。 神殿信徒众多,有自己的私兵,且建在高山之上,如若九皇叔全盛时期,闯进去找苏云七不是问题,可九皇叔现在,连走路都是问题,更别提闯入神殿了。 他身边的暗卫,也没有这个能力。 当然,九皇叔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黑甲卫调来了。 命令下达,黑甲卫没来,倒是王子戎与谢三先赶来了。 这二人一来,尤其是谢三,对着九皇叔就是一顿冷嘲热讽,丝毫不记得,他现在还要靠九皇叔保命。 当然,九皇叔也没有跟谢三计较,只冷冷地叫谢三滚。 谢三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可有王子戎在。 王子戎在见气氛不对,立刻捂住谢三的嘴把人给拖走了。 “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现在本王面前!”这是九皇叔对王子戎、谢三下的命令,这话足可见九皇叔的嫌弃与愤怒。 如果可以,王子戎也不想触九皇叔的霉头,但…… 816英雄难过美人关 事关苏云七的消息,王子戎不敢隐藏,也不认为自己能做主。 虽然,神殿邀请的人,是他。 “九皇叔,你看看这个……”一进屋,不等九皇叔开口,王子戎就把神殿送来的,请他去见证神殿取圣水仪式的请柬,递到九皇叔面前。 别问为什么他的动作这么迅速,问就是九皇叔最近真的很吓人,那周身的寒气能把人冻死。 当然,王子戎并不惧,也不怕,但能少一事是一事。 他又不是谢三那个没事爱找虐的蠢货,明知九皇叔压着火无处发泄,还去撩虎须,也不想想他一介文弱书生,跟九皇叔较什么劲。 真要较劲,等九皇叔恢复理智,能用脑子谈事,而不是只用拳头的时候不行吗? 王子戎不能理解谢三,一如他不能理解九皇叔。 他也担心苏云七,也很自责,他们明知神殿盯上了苏云七,却没有加强对苏云七的保护,让神殿把苏云七抓走了。 但是! 事情已经发生了! 苏云七已经被神殿掳走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是生气也无法扭转的事实。 事情已经发生,要做的不是愤怒、生气,而是应该解决问题。 愤怒是最无力的呐喊,也是无能的表现。 说实话,九皇叔这一次的表现,属实让他很是失望,他也不能理解,九皇叔怎么还会有这种无用的情绪。 王子戎在九皇叔的矮榻前坐下,无声地叹息了一句。 他一直以为,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是书生话本里的,对英雄的自以为是的揣度,毕竟他不认为,真会有大丈夫,因女子而气短。 但看到九皇叔脸色苍白地躺在矮榻上,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厉气,王子戎不得不信,那些他不信的话,或许有那么几分可信。 而王子戎不知,不久后他自己也会切身的体会,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过,什么叫患得患失,什么叫只能无能的呐喊,什么叫情绪随着某个人的喜怒,而不受控制的起伏。 那时,王子戎唯有苦涩。 “神殿果真是小气,多一张请柬也不肯给!”九皇叔靠在矮榻上,脸白如纸,气势却不减半分。 他扫了一眼王子戎递来的请柬,手一扬,烫金的请柬就飞了出去。 随即,九皇叔一掀被子,双脚落地,身姿潇洒又轻逸的起身:“走吧。” 九皇叔大步上前,从王子戎身边走过,走到一旁的屏风后,取了一件风衣披上,随即转身往外走。 随着他转身,风衣的衣摆无风飞扬,在九皇叔身后划出一个半圆又啪的落下,而后又随着九皇叔行走,不断上下飞舞。 风衣的衣摆忽上忽下,如同浪花,一波接一波,紧凑又汹涌,就如同九皇叔此刻的心情。 王子戎有那么一刹那是懵的,被九皇叔突然起身给打懵了。 他要是没有记错,他们请来的大夫说,九皇叔毒气攻心,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而且,他要是没有看错,九皇叔前一秒,还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吧。 这才多久,九皇叔他就能起来不说,还能走得这么……大步流星,龙行虎步? 王子戎就错愕了那么数息,等到他回神,九皇叔已经往外走了。 这速度…… 王子戎呼了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不要跟过不了美人关的无能男人计较,而后才快步跟上。 这一跟,问题又来了。 他,跟不上! 他,一个健康的,正常的,精通君子六艺,骑射样样出类拔萃,由世家精神培养的,能文能武的继承人,居然跟不上一个身中剧毒,被大夫断定下一秒就可能去世的男人。 这世界,好不讲道理! 王子戎一阵无语,但更无语的事,他加快了速度,还是没有跟上。 这就很让人生气了。 看着九皇叔越来越远的身影,王子戎终是喊不出:“九皇叔,你等等我这话。”没别的,没那个脸。 但要王子戎跑起来,那也是没有可能。 世家子弟的风仪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的骄傲和他的教养,不容许他失仪的跑起来。 好在,神殿邀请的是王子戎。 神殿派来接王子戎的马车,没看到王子戎是不会走的。不然,王子戎真觉得,九皇叔会过河拆桥,用过就丢,不把他带上。 王子戎加快了步子,也比九皇叔慢了数步。 他赶到外面时,九皇叔已坐在神殿派来的马车上。 神殿的人围在马车外,一个个面露苦色,看着马车一脸焦急,却又不敢有任何动作。 看到王子戎出来,如同看到救星,忙不迭地上前迎接:“大公子,你可算是来了!” 这一句大公子,神殿的人喊得真情意切,仿佛看到老母亲一般,眼中满是依赖和期盼。 王子戎莫名地恶寒,防备地后退一步,保持着世家公子的风度,有礼却不失疏离地开口:“让诸位久等了。” 神殿的人连连摇头,求救似的开口:“不,不,不……不久,就是……” “上车!” 不等他们说完,坐在马车里的九皇叔,就冷冷地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 王子戎面色不变,说了一句:“让九皇叔久等了。”就朝神殿的人点了点头,而后绕过他们,朝马车走去。 “不是……”神殿的人想要阻拦,本能地伸手去拦王子戎,却不想王子戎早有防备,在他们伸手的刹那,脚步一转,避开了,他们连王子戎的衣角也没有拦住。 “大公子……”神殿的人急忙转身,想要拦住王子戎,让王子戎帮他们把九皇叔“劝”下来。 可步子还没有迈出去,一个像风一样的男子,从他们身边飞快地跑过:“等等我,我也要去。” “王子戎,等等我,我……一起!”像风一样的男子,自然是谢三。 谢三在屋内,听到下人禀报,说九皇叔与王子戎,一前一后出去了。 谢三直觉不对。 虽然他不知道,这二人一前一后出去做什么,但不妨碍他跟上。 至于危险? 拜托,有黄金悬赏令在,满江湖的人都想杀他,他就是危险本身。 放眼四国,还能找出比他更危险的男人。 他在哪里都是危险,还怕什么危险…… 817大鱼吃小鱼 神殿的人不敢拦权势滔天,一身杀气的九皇叔;也拦不住横冲直撞、火气冲天的谢三。 “大公子……”一个两个都拦不住,他们就只能指望,脾气好一点的王子戎了。 眼见王子戎,从自己的身边走了过去,神殿的人连忙追上去,想让王子戎体谅一下,他们这些小人物的为难,开口把九皇叔和谢三劝下来。 对劝说王子戎,让王子戎为他们拦下九皇叔和谢三,神殿的人特别有信心。 王子戎世家公子,翩翩君子,待人向来温和,一定能体谅他们的不易。 神殿的人想得很好,可惜他们没有追上王子戎。 “走吧。”王子戎可不是什么,只会死读书的文弱书生,他虽不是文武双全,但也是精通君子六艺。 而且,他的不是文武双全,也是针对九皇叔来比的。 和一般的书生相比,他也是会两下子的,对付街头混混一类的,绝不会有问题。 只不过,他出入都有护卫,一般的混混不可能近他的身,能近他身的必是高手,不是他能对付的,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没有机会表现了。 但是! 没有表现的机会,并不表示他不会。 神殿的人错过了,最佳拉住王子戎的时间,再想拉住王子戎就晚了。 王子戎长腿一迈,就避开了神殿仆从的手。 在临近马车时,伸手握住谢三,从马车里伸出来的手。 二人默契异常,不需要交流,甚至不需要眼神交会,一个借力、一个用力,就看到王子戎翩若惊鸿一般地跃上马车。 “大公子……”神殿紧跟在王子戎身后,看到王子戎钻进马车,顿时脸色大变,提高音量大喊:“等等。” 王子戎只当没有听到,一上马车,就坐了进去,高声下令:“走吧。” “大公子……”神殿的人已经追了过来,当然不肯就这么走了。 他们是来请王子戎的,带上谢三也就算了。 一个世家公子,去了神殿也翻不了天。 可带上九皇叔这个杀神,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嘛。 不行,绝对不行。 “大公子,我们主教……”神殿的人急得不行,想要好好地向王子戎,解释一下他们的为难之处。 可刚一靠近马车,就被一股强劲的内力,给弹了出去:“滚!” “哎哟,哎哟……”神殿的摔在地上,哎哟大叫。 不等他们爬起来,九皇叔又一脚,把谢三从马车里踹了出来:“谢三,去赶马车。” “哎哟……”谢三被踹得直往外扑,堪堪巴住马车的门,才没有摔出去。 谢三气急:“为什么是我?我不!” 九皇叔面无表情地看着谢三:“要么去赶马车,要么滚下马车,你选一个。” 谢三怒极反笑:“九皇叔你可真是好人,还给我选择的机会。” 看看九皇叔给出的这两个选择……那是选择吗? 那是命令! 他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还不快去。”王子戎坐在马车外,很是“兄弟”的推了谢三一把。 反正谢三也没得选择,不从也得从。 “你们两个,给我记住!”谢三磨了磨牙,认命地出去赶马车。 不去赶马车,他能怎么办。 马车里就三个人,九皇叔和王子戎联手针对他,他除了认命还能干嘛。 反正,让他下马车是绝不可能下马车的,打死都不下。 “下去!”谢三出来,把车夫赶了下去,在车夫为难、犹豫不决时,谢三还是不客气地,给了车夫一脚。 谢三这一脚,用的力气并不大,但车夫却顺势往地上一滚,哎哟直叫。 谢三看到了,笑了笑…… 都是聪明人。 他要喊一声,让车夫下去,车夫就下去了,那车夫回到神殿,必然要受神殿的重罚。 但被他踹下去就不一样了。 被他踹下去,是他不守规矩,车夫是被迫的,没有选择的,错不在车夫。 他以前,看他妹妹的话本中,那些穷酸书生,在话本里写什么,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喜欢打踹别人的下人,一点也不尊重人。 殊不知,他们这个时候的打踹,那是救了他们的命。 不然,他们只打他们的主子,不打那些下人,那些下人回去还有命吗? 还有就是,如同这个车夫一样,他要喊一声,这车夫就乖乖下马车。 神殿看到他们花钱养着的下人,却听外人的话,叫神殿怎么看这个下人。 踹一脚过去,大家都好交差不是。 “坐稳了。”谢三占据了车夫的位置,一拉缰绳,一甩马鞭,驱赶着拉车的马前行。 摔在地上的神殿仆从,见谢三赶着马车走了,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就开始追:“三公子,不行,不行呀!” “你三公子我行不行,你们怎么知道?”被迫赶马车的谢三,正心情不爽,听到神殿仆从的话正不爽呢。 九皇叔和王子戎,都没有说他不行,这群人叫嚷什么。 还别说,他还真的会赶马车,也不知九皇叔和王子戎这两人,从哪里听来的,真是一点也不放过他。 “三公子,我们主教只邀请了大公子。”神殿人跟在马车后面,一边跑一边喊。 谢三驱赶着马车,保持堪堪让神殿的人追不上,却又不会把人甩掉的速度,甚至还心情颇好的问:“有说不让大公子带车夫,带护卫吗?” “这……”跟在马车后方的仆从都傻眼了。 他们主教没有说,但这也行? “行了,跟着吧。”没法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啪”谢三扬起马鞭,抽在马背上,加速了。 让神殿的人慢慢地跟着吧。 …… 苏云七被掳走,九皇叔就知道,是神殿的人动的手。 他刻意选了一个,离神殿最近的城镇养伤,等黑甲卫赶来。 此刻,倒是方便他们了。 只半天的时间,谢三就赶着马车,来到了神殿脚下。 三人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位于高山之巅,仿佛凌空悬于白云之间的神殿,不约而同地皱了一下眉。 “马车上不去。”神殿虽然修了一条,环山而上的路,但只适合人走,不适合马车行驶。 至少,他们这辆只有一匹马的马车,没办法拉着三个人上马车。 换言之,他们得像神殿那些虔诚的教徒一样,徒步上山,可问题是…… 818是宣战 王子戎扭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九皇叔一眼,无声了询问:上得去吗? 神殿位于山顶,这山本身就高,上山的人路还是盘山而行,那路就更长了。 据说,神殿的信徒,想要爬上神殿,得走了个三天三夜。 有那么虔诚的信徒,一路磕头上去,快则半个月,慢则上个月。 九皇叔这一身的伤…… 他不看好九皇叔。 王子戎就差把怀疑、不信,写在脸上了。 九皇叔斜了王子戎一眼,没有搭理他。 他上不上得去,不是王子戎需要担心的问题,而是神殿的人需要担心的问题。 “九,九皇叔……大,大公子。”王子戎与九皇叔,眼神交会间,跟在马车后面跑的神殿仆从,就追了上来。 一行人跑得气喘吁吁,这还得感谢一下谢三,没有把马车赶得太快。不然,他们根本就跟不上。 “所以,你们是当本公子不存在?”站在王子戎另一端的谢三,双手环抱,嘴角噙着耐人寻问的笑。 “不,不是……”神殿的仆从气还没有缓过来,又被谢三挑刺,吓得脸更白了,连忙摇头:“三,三公子!” “呵呵!”谢三双手环抱,冷笑。 神殿的仆从不看谢三,只朝九皇叔与王子戎拱手致歉:“九皇叔……三,三公子!主,主教大人只,只邀请了大公子,还,还请二位……不,不要为难我们。” “本王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九皇叔 神殿自然是要上的,但自己走上去大可不必。 神殿内里有路,这个秘密……呃,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但有脑子的人才会想到。 神殿的主教,曾以上一息在神殿,下一息出现在山脚下,来展现神迹,告诉神殿的信众,他是神的使者。 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神殿内里必是有,能直上直下的路,方便人快速上下。 便是没有,九皇叔也不会相信那是神迹。 相比神迹,他宁可相信,那是两个人。 “九皇叔……”神殿的仆从一脸为难,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子戎,眼中满是哀求。 谢三笑了,上前一步,一把将王子戎挥到身后,似笑非笑地道:“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到时候便是九皇叔不为难你们,我也会为难你们。” 这群蠢货居然去求王子戎,真以为…… 能坐稳王家少主的王子戎,是任人予取予求的活菩萨呢。 王子戎是仁善,是惜贫怜弱,但仁善、惜贫怜弱不是好欺负,也不是被人道德绑架的理由。 神殿这群人自以为是,在王子戎面前耍着小聪明,想借王子戎的好名声,来让王子戎做恶人,达成自己的目的,真正是愚蠢。 一如神殿这群人,给王子戎发请柬,邀请王子戎来做这个见证。 请神容易送神难,神殿这群人真以为王子戎是好惹的,真以为自己信众遍布,有几分势力,得几个皇帝的追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要知道,皇帝都不可能为所欲为,在面对强大的世家门阀,都需要妥协。 神殿的人居然想要算计王子戎,真的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谢三挡在王子戎面前,看似是杜绝神殿这群人,用可怜来裹挟王子戎,实则是救了这群人。 得罪九皇叔,九皇叔会真刀明枪地揍你,但打完,让九皇叔出完气,这事就过去了。 要惹得王子戎不快,王子戎能后半生寝食难安,永远活在惶恐不安中。 当然,谢三这么做也不是好心,想救神殿这群人,他纯粹是不想浪费时间,不想让王子戎把时间,浪费在这群无关紧要的小人身上。 要知道,苏云七还在神殿,等着他们呢。 他们在下面,多浪费一息,苏云七就多一分危险。 甚至,谢三怕这群人,听不懂九皇叔话中的威胁,还特意补了一句,好让他们明白,九皇叔说的那一刻钟,不是在跟他们商量,也不是在征求他们的同意,甚至都不是简单的告知。 九皇叔这是在宣战! 一刻钟,神殿要是不接他们上去,就等着九皇叔打上去。 是,九皇叔是毒发了,动不了武,便是能动武,也可能一动武,就会因此毒发毙命。 可别忘了,这是九皇叔! 是那个身中剧毒,寻常人立刻就会毙命,九皇叔却能硬撑着活下来,甚至活了半年之久的九皇叔。 便是九皇叔一动武,就会毒发身亡,那么在九皇叔身亡之前,也能杀死神殿那十二位主教,甚至那位向来不在人前现身的红衣大主教,要是出现在九皇叔面前,谢三相信,九皇叔也能在死前杀了他。 神殿这群人最好聪明一点,识实务一点,别逼九皇叔鱼死网破。 谢三不仅重复了一遍九皇叔的话,让九皇叔的宣战点了出来,目光更是冷得吓人。 神殿这些人,多少有一些小聪明在身上,见状立刻就怂了:“九皇叔和三公子稍候,我们这就去禀报。” 君子欺之以方。 他们先前敢蹭鼻子上脸,想着利用王子戎,不过是欺王子戎是个君子,不会跟他们这种小人物计较。 遇上九皇叔,和谢三这个硬刺头,他们就没那个胆了。 被谢三一顿威胁,神殿这群人甚至顾不得,刚缓下来的气息,也不顾酸疼的双腿,撒腿就朝山脚下的门岗跑去,去向管事的禀报。 神殿确实有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比如他们在山脚下,能迅速通过一些装置、机关,将消息传递到正殿去。 神殿的仆从跑以门岗,将九皇叔与谢三的话,向管事的人转达后,管事的人就立刻写下,而后装在一个小竹筒里,放入一个长长的装置里,盖上,按下…… 只听见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弹起来了,小竹筒便顺着长长的装置滑了出去,掉进铜管里。 铜管只有一个口子露在外面,其余部分都在墙面里。 竹筒掉下去,随之就消失不见了。 一盏茶后,竹筒在神殿,专门负责收消息的房间出现。 负责收集消息的人看了一眼,迅速捧着竹筒,去向主教禀报…… 九皇叔来了,就在山脚下。 这种大事,他不敢擅自做主! 819撕破脸 “九皇叔来了?孤身一人,人就在山脚下!” “怎么回事,我们并没有邀请九皇叔,九皇叔他来干什么!” “不亲自来,非君之所为。” “那些人是怎么办事的!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要他们何用!” “神殿的圣光,绝不会降落在无用之人身上!” 神殿的主教们,看着手上的字条,一个个咬牙切齿,面色凝重,又是生气又是害怕。 至于纸条上谢三的名字,他们全都……自动忽略了。 和九皇叔相比,谢家这位被谢家放弃,遭江湖黄金悬赏的三公子,就真的一点也不重要,至少神殿不需要把谢三放在眼里。 “九皇叔要我们在一刻钟内,迎他上神殿,我们要答应吗?” 排在第十位的主教,看了一眼传到手中的纸条,很是严肃地看向其他人。 九皇叔只给了,他们一刻钟的时间。 时间紧迫,现在不是生气、责怪谁的时候。 当下最紧要的是商量,要怎么应对已经在山脚下的九皇叔。 “给大公子送信,你们就该做好九皇叔,也会随同前来的准备。”字条传到了最后一位,也就是排在第十二的主教手上。 他都不需要认真看,只听其他主教的抱怨,就能知晓上面写了什么。 “九皇叔身中剧毒,据给他诊断的大夫说,九皇叔命不久矣,且已无法下床。”六主教黑着脸开口。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应下苏云七所求,去信给王子戎,请王子戎来神殿做见证。 凭神殿强大的信息网,他们当然知道,王子戎和九皇叔在一起,给王子戎去信,哪怕他们说得再隐晦,依王子戎的聪明和警觉,也必然能猜到真相。 可他们不是想着,九皇叔身中剧毒,动弹不得,而他手下的黑甲卫,又没有这么快赶过来。 他们急急逼迫苏云七,不惜答应苏云七的无理要求,又匆匆给王子戎送信,把王子戎请来,就是为了打这个时间差,赶在九皇叔的黑甲卫来之前,先一步把圣水取出来。 到时候…… 不需要九皇叔的黑甲卫打上来,他们就会把苏云七送到山下,给九皇叔赔礼道歉。 想来九皇叔看到,苏云七完好无损,也不会硬跟他们打。 打仗不是过家家,也不是小事。 军队一开战,那就是死伤无数,粮草、军备也会飞速消耗。 便是人命不值钱,粮草、军备这些,也不能白白浪费。 打仗,不是为保家卫国,就是为了开疆扩土。 没有好处,没有人会为了意气之争就随意的开战,便是九皇叔愿意,他手下的人也不愿意。 将士的命也是命,人命再不值钱,到自己身上也是值钱的。 不用开战就能拿到好处,为何要白白牺牲。 神殿的人什么都算好了,甚至给九皇叔多少赔偿,能让九皇叔满意,他们都商量妥当了。 神殿不缺钱财,不缺粮食…… 而这些,正是九皇叔所缺的。 对神殿来说,能用钱财和粮食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最主要,他们也不怕丢脸。 便是九皇叔,要他们三跪九拜,向天下人给九皇叔赔礼道歉,他们神殿也可以做到。 只要说一声,这是神的指示,那神殿做什么都不是丢脸,而是执行神的命令。 可不想…… 他们算好了一切,却独独没有算到,九皇叔他不按理出牌。 被大夫诊断为无法起身的人,却出现在神殿山下,这就让他们很是难办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年长的,也就是排第一的主教,不得不开口提醒其他主教:“九皇叔只给了我们一刻钟的时间,我们没有时间多想了,必须尽快作出决定。” 为首的主教说话间,那双虽老态浑浊,却依旧精明的眸子,凌厉地扫向其他人,无声地逼迫其他人表态。 坐在他右手下的二主教,面上闪过一犹豫,但还是开口道:“九皇叔身中剧毒不是假的,那庸医虽然诊断错误……没诊出九皇叔所有好转,人能起身,但九皇叔此时肯定很虚弱。他独自一人前来,隐在暗处保护他的人肯定不会太多,不如我们……” 二主教无声地,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可!” “我亦赞同。” “神的圣光,永远笼罩神殿!” 二主教一开口,其他有意的主教纷纷附和。 或者说,其他与二主教亲近的,与二主教是个小团体的主教,纷纷开口附和。 二主教主张趁九皇叔虚弱,动手杀了九皇叔,六主教却是不同意:“九皇叔他不是常人,我们不能用常人的情况,来判断九皇叔此刻的情况。给九皇叔诊治的大夫,是我们神殿虔诚的信徒,他的医术放眼四国,亦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诊断九皇叔无法起身,命不久矣,可结果呢?” 六主教看向二主教:“九皇叔他起身了,人就在神殿脚下,还能威胁我们。” “六主教说得对。” “我也赞同。” “九皇叔给我们一刻钟的时间,想来也是不想动手,我们或许可以谈一谈。” 与六主教一个小团体的人,在六主教开口后,也纷纷出言支持。 二主教却是不满了:“怎么,你敢让人对九皇叔出手,抓他的王妃,现在却不敢对他出手?” “我出手是为了神殿,为了取圣水。”六主教一脸正气:“神殿不是四国,我们与九皇叔不是敌人,请萧王妃来神殿取圣水,是非常时期,我们神迫不得已才会用非常手段,想来九皇叔能谅解。” 不能谅解也没有用,他们已经把人“请”上山来了。 九皇叔此刻虚弱,手中的兵马亦离得远,便是不能谅解也得谅解。 不然,九皇叔就不会给他们一刻钟,让他们慢慢想,而是直接带人打上神殿,逼他们神殿交人。 是,九皇叔此刻是虚弱,但他们神殿也不是无所不能。 他们神殿的目的是圣水,只要九皇叔不妨碍他们取圣水,他们真没有必要,跟九皇叔撕破脸…… 820裁决 神殿十二位主教各有立场,各有想法,各自有自己的小团体,虽然每个人负责的事都不一样,但总有一些事,是需要他们共同决策的。 但凡遇到共同决策的事,十二人必然是要吵来吵去,争来争去,谁也不肯让谁。 他们这般争执,当然不全是从大局出发,更多的为了自己私欲,和展示自己在神殿的影响力。 十二人权利相当,哪怕各有负责的部分,也时常会有重叠与矛盾之处,于是…… 这十二人不管在人前,表现得多么与世不争、和善友好,实则内里各自交恶,互相防备、针对。 这是神殿大主教看到的,也符合神殿大主教的利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十二人共同决议,也符合神殿的利益。 十二人互相针对、互相不满、互相监督,谁也不能一家独大,所做出来的决定,也就不可能是满足某方私欲的。 但是! 共同商议好处很多,坏处也很明显。 谁也不肯让谁,谁也不服谁,十二人各有自己的想法与意见,各自有自己的小圈子,和背后代表的利益。 为了自己的话语权,为了自己小圈子的利益,他们轻易也不会退让。 为了勉强达成一致,他们就需要漫长的商谈,和一点点的互相退让。 这个过程视事情大小,商讨的时间长短不一,但要让十二人商讨的事,再小的事也没有办法,在一刻钟内商讨出个所以然来。 一刻钟的时间,别说商讨出个所以然了,十二人一人说几句话,时间就过去了大半。 就像此刻,二主教与六主教一番你来我往的争论下来,时间就过了一半,而他们谁都没有说服谁,且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尤其是二主教,他摆明了是想要趁九皇叔病,要九皇叔的命,六主反对他,他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说服六主教,但他们可以拖…… 不需要跟九皇叔打交道,但凡知道九皇叔的人,都知道九皇叔这人高傲又专制,霸道又独裁。 他的决定,不容人置喙。他的命令,不容人拒绝。 说了一刻钟,那就是一刻钟,超一息一瞬,九皇叔都不会给你面子。 二主教故意跟六主教争论,不是为了说服六主教,而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到九皇叔说的一刻钟过去。 只要一刻钟内,他们神殿没有作出回应,九皇叔就绝对会打上来。 人打上来了,他们再退再让,也不会让九皇叔满意,那就只能按他说的,趁机狠下手,杀了九皇叔。 杀了九皇叔,九皇叔手下的兵马,确实有可能,为给九皇叔报仇,杀上他们神殿,可别忘了…… “四国的皇帝都想要九皇叔死,我们杀死了九皇叔,那四国的皇帝,自然会解决九皇叔手下的兵马,根本等不到他们杀上神殿。最主要……” 二主教抿唇轻笑,一副高深莫测样:“最主要,九皇叔死了,苏云七这个萧王妃就没有靠山了。到时候,她就只能任由我们拿捏,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圣女的血脉,没有办法取出圣水了。” 二主教很不满苏云七的强势。 在神殿,女人都只是物件,只有听话的份,根本没有与他们谈判的资格,便是神殿圣女也不能例外。 苏云七是第一个,敢跟他们谈条件,还强势地逼迫他们,压在他们头上的女人。 不把苏云七的傲骨折了,他就不是神殿的主教。 “我也赞同,二主教此举一劳永逸,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九皇叔现在中毒,是杀他的最好的机会,若这个时候我们不动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有九皇叔在,苏云七这个圣女,就永远不会受我们控制。我们现在能利用苏云七拿到圣水,那以后呢?” “神殿没有圣女的血脉,就永远受制于人。而且,九皇叔不死,苏云七生下的孩子,必然是会有九皇叔血脉的。你们觉得,九皇叔会容许,我们扣着他的女儿在神殿,做我们神殿的圣女?” 与二主教一个小团体的,似笑非笑,嘲讽地看着六主教。 “我不同意对九皇叔动手。”六主教态度,依旧坚定,他站起来,对为首的主教道:“九皇叔给的一刻钟快到了,若我们商量不出一个所以然,那我便做主,请大主教裁决。” “这点小事,就不必惊动大主教了。”为首的主教皱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神殿的权利划分很是分散,同样也很是敏感。 大主教的地位、声望在他们十二人之上,受到的供奉、待遇也在他们十二人之上,对他们十二人有监督之权。 但是! 大主教不参与神殿日常事务。 按神殿的说法,大主教是神的化身。 神怎么可能被俗物、杂物缠身。 是以,大主教高高在上,能监督他们,却没有实际的权利。 但若是他们去请大主教裁决,那大主教就有一语定乾坤的权利。 大主教要作出决定,他们就是再不满,也只能遵守。 大主教是神的化身,他们请求神降下神旨,那自然要听从神的命令。 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些年,他们十二人牢牢把持着神殿的事务,哪怕彼此再怎么针锋相对,也默契地把矛盾控制在,他们十二人的范围内,绝不允许大主教插手神殿日常事务。 六主教一句,请大主教裁决,损害的所有主教的利益。 不仅为首的大主教,就是其他主教亦面露不满,本来保持中立意见的主教们,见状都隐隐有支持二主教的倾向。 六主教看得分明,但他半点也不慌,只道:“若你们执意对九皇叔下杀手,那我恕我不奉陪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脱离神殿?”二主教顿时双眼一亮,满怀期待地看着六主教。 为首的主教则是皱眉,浑浊的眸子,在思考着什么。 “是!我不想,也不敢与九皇叔为敌。”六主教一脸肃穆:“我不是你们,我没有你们那么天真……天真的以为,九皇叔孤身一人敢来神殿,会没有任何准备。先前,我们能从九皇叔手中,劫走苏云七,那是因为有北庆的杀手,为我们铺了路。若没有那些杀手,消耗九皇叔的功力,你以为凭我们神殿,能从九皇叔手中劫走人?” “我劝你们,好好地看看你们自己……”六主教的目光,从一众主教那肥胖的大肚子扫过:“这一身的肥肉,你们觉得,九皇叔要杀上来,你们跑得掉吗?” 还想杀九皇叔,一个个真的是…… 愚蠢! 821没那个本事 人都是自私的。 刀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只要死的不是自己,死多少人都只是一个数字。 对二长老他们来说,他们想要杀九皇叔,也不是自己动手,而是张张嘴,一个命令下去,而后就会有人动手。 至于动手的人是死是活,死多少人,他们并不在意。 作为神殿主教,他们站在神殿之巅,身边不缺高手保护,死再多人也不会死他们。 拼一拼,哪怕用上万条人命,换九皇叔一条命,他们也是赚到了。 是以,二主教才会一力主张,趁机杀了九皇叔。 反正,动手的又不会是他,死的也不会是他。 但现在,六主教却说,若是九皇叔动手,他们可能会是最先死的一批,二主教顿时就坐不住了。 “不行,绝不能让九皇叔上神殿!”二主教想也不想,就急忙地道。 他的附庸也跟着附和,坚决不同意让九皇叔上神殿。 六主教怒极反笑:“你们挡得住?或者说,我们挡得住?”九皇叔真要杀上来,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挡不住。 二主教深吸了口气:“我们有苏云七在手,九皇叔不敢乱来。” “给九皇叔诊断的那个大夫,虽没有诊断到九皇叔能下床,但他的医术你应该清楚,他不会夸大,也不会隐瞒九皇叔的病情。九皇叔一旦动武,怕是没救了。你觉得,九皇叔自己都要死了,还会被我们手上的人质威胁?”六主教一脸同情地,看着二主教,仿佛在看什么白痴。 二主教气得脸都红了,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也不是说不出来。 他是想说,九皇叔不会那么疯,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 可九皇叔人就在山脚下,孤身一人来的,没带兵就来了,这已经是疯了。 “所以,你们要拿自己的命去赌,去玩,你们自行去,我不奉陪。”六主教起身,朝为首的主教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慢着!”为首的主教突然出声,喊住六主教。 六主教脚步一顿,没有转身,显然是在等为首主教开条件。 为首的主教,也没有让他久等,缓缓起身道:“你随我,去迎九皇叔。你们可有意见?” 后面那一句,为首主教是对着二主教说的。 看似在问“你们”,实则只是问二主教一人的意见。 毕竟,站出来喊着要杀九皇叔的,只有二主教和他的小团体,其他人虽然动了心,可更多的还是摇摆不定,或者说立场不坚定,没有自己的想法。 二主教很想说有意见,但想到六主教的话,只能黑着脸,瓮声瓮气地道:“没有。” 他的命可精贵着呢,九皇叔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可不陪九皇叔那个疯子玩。 “既然定了,那就立刻给九皇叔传信,你随我去迎九皇叔。”为首的主教,很快就定下调子,其他众教没有反驳。 山脚下 九皇叔、王子戎、谢三三人迎风而立,他们并排而站,三人同样的高大俊美,却是各具特色,只那么的随意一站,就是一道风景,让人忍不住偷偷瞩目。 倒不是不想直接看,主要是九皇叔气场太强了,让人不敢逼近,更不敢直视,只能偷偷地看上一眼。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脚上的神殿仆从,却连偷偷看上一眼都不敢。 他们害怕,害怕一刻钟后,神殿没有给出回复,九皇叔会动手。 九皇叔一动手,他们这些离九皇叔最近的,就免不了要倒霉。 怎么还没有人下来? 主教们怎么还不回复? 不会真要动手吧? 几个仆从又惊又惧,却不敢开口,只偷偷地用眼神交换。 能被神殿主教派去接王子戎的,绝不是什么普通仆从。 这些人,都是主教身边的心腹,对十二位主教也算是了解,眼看着离九皇叔所说的一刻钟越来越近了,仍旧不见有人下山,十二人就不安了起来。 他们可是很清楚,神殿的十二位主教,都对九皇叔很不满。 因为九皇叔,神殿在东陵的神庙全部被毁,损失惨重不说,他们圣子还死在东陵,身后声败名裂不说,尸首都不全。 圣子的身份……对外说,是圣女服侍神明,这才诞下圣子,但他们这些心腹却是明白,圣子就是那十二位主教中的一位的孩子。 可以说,他们的主教与九皇叔,有杀子之仇。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九皇叔没有上门也就算了,此刻九皇叔孤身上门,还那般高傲地放话,给神殿一刻钟的时间,来迎他。 那位圣子的父亲,也就是十二位主教之一。 他或许没有办法,说服其他主教,对九皇叔对手,但他可以拖……拖到一刻钟过去,拖到九皇叔不满,对神殿出手。 到时候,神殿为了自保,也就不得不对九皇叔出手了。 主教与九皇叔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们不想掺和,可九皇叔一出手,他们肯定是率先死的一批,他们不想死,那就只能…… 几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其中一人,在其他几人的鼓励与支持下,向前走了一步,躬身道:“九皇叔,小人有要事禀报!” “你要跟我们九皇叔说什么事?”转过身问话的是谢三。 谢三唇角微扬,温雅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给人一种…… 没有温润如玉,只让人渗得慌。 就明明那笑,应该是君子的,无害的,谢三也是那么笑的。 可给人的感觉,却是透着不祥与阴鸷。 被众人推出来的仆从,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跟九皇叔讲话,自然是胆大的。 可胆大如他,在谢三这个看似温和,实则渗人的笑容下,也不由得瑟瑟发抖,脸色发白:“三,三,三公子……” 谢三嗤笑一声,仿佛在说“神殿的人,就这?”。 神殿的仆从,听出了谢三的嘲讽,可却只低着头,什么也不敢反驳。 谢三似觉得无趣,收起笑容:“说吧,你要向九皇叔禀报什么?” “是,是三公子。”站出来向九皇叔禀报的仆从,暗自呼了口气,这才道:“小人要向九皇叔禀报的是……萧,萧王妃她人没事,请九皇叔您放心。请,请大公子来神殿做见证,就是萧王妃的意思。” 所以,求求九皇叔您,不要因为主教们,没有在一刻钟内请您上神殿,就不满呀。 他们神殿真的,没有伤萧王妃不分。 当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 没那个本事! 822九皇叔他三岁 “王妃的意思?” 九皇叔转过身,目光落在说话的仆从身上。 明明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眼神,甚至语气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可上前禀报的仆从,却有一种喉咙被扼住的窒息感,让他无法呼吸。 可怕。 那仆从只觉得脑子一空,他大张着嘴,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做不到,更不用提回答九皇叔的话。 “回答本王!”九皇叔久等不到答案,周遭的气息都冷了几分,那仆从吓得腿一软,人就跪了下去。 他想要向九皇叔回话,可努力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回答,可他真的发不出声音。 仆从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了时,王子戎转身,上前一步,挡在九皇叔面前:“九皇叔,息怒。” 王子戎风度翩翩,语带笑容,端的是一副如玉君子,让人无端的放下心中的防备与惊惧。 王子戎看着仆从,语气亲和:“你刚刚说,是王妃要求神殿,请我来做见证的,我没有听错,对吗?” “是,是,是萧王妃的要求。”那仆从只觉得自己死里逃生,听到王子戎的话,一片空白的大脑突然活络了过来。 他连连点头,生怕慢了一步,就会引来九皇叔的不满。 甚至不等王子戎问,就主动道:“萧王妃她真的没事,她与主教们谈了条件。别的小人不知道,小人只知道主教,要替萧王妃收集南越的药材,还有就是南洛水小姐成为东陵太子妃。” 苏云七与主教的谈话当然是秘密,但作为主教们的心腹,他们要替主教办事。 不管是收集药材,还是帮助南洛水成为太子妃,这些事都不可能是,那十二位主教亲自去办。 真正办事的,就是这些心腹仆从。 是以,他们虽不知,苏云七与十二位主教,具体谈了什么,但从十二位主教,吩咐他们办的事,也能猜出一二。 这一二用来向九皇叔卖好,虽然不够,但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好。 至少苏云七还提了,要请王子戎来见证的事,他们先前已经说了,现在…… 仆从低着头,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真是蠢,居然在九皇叔面前,说萧王妃只点了王大公子的名,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九皇叔,萧王妃不记得他,没点他的名。 可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嘛,萧王妃就是这么说的呀。 仆从委屈,但仆从不敢说。 仆从都能看出,九皇叔是因什么不满,王子戎就更清楚了。 他笑笑地开口:“王妃果然时刻记挂着王爷你。”他还真不知,九皇叔这般小心眼,连被苏云七点个名,九皇叔都能不高兴。 看样子,九皇叔对谢三,是零点的手下留情了。 “本王就不能,来做这个见证!”九皇叔不高兴地轻哼了一声,但周身的寒气却弱了下去,显然心情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刚才那么恶劣。 “便是王妃开了口,王爷觉得神殿的主教们,会同意?”王子戎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九皇叔。 这么大一个人了,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哄小孩子的。 九皇叔的脸色,又冷了下来,转身道:“神殿的人,倒是威风!” “九皇叔误会了!”对面,为首的主教,堪堪卡在一刻钟的时间,带着六主教匆匆而来。 他们刚一靠近,九皇叔就转身,表达对神殿的不满,显然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九皇叔,你误会了!”为首的主教脚步虽快,却仍旧维持着神殿如月般高洁的气度,他右手放在心口,微微颔首,朝九皇叔行了一礼:“愿神殿的圣光,照耀……” “闭嘴!”九皇叔冷着脸,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为首主教的话。 为首主教到嘴的话,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也不生气,仍旧保持着和煦的笑:“九皇叔,您对我们神殿误会太深了。神殿会关爱每一个信徒,萧王妃她拥有神殿圣女的血脉,是神殿最虔诚的信徒。她来到神殿,一切都是神的指引!” 总之,不是他们强掳来的。 便是说破天,他们也不会承认。 掳苏云七的,都是神殿最虔诚的信徒,这些人打从心底认为,把苏云七掳走是神的指引。九皇叔便是抓到他们了,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问不出来,那就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神的指引。 可惜,为首主教的想法很美好,可九皇叔却不会配合他。 九皇叔嘲讽地冷哼:“你当本王三岁。”这种谎话连他们自己也骗不过。 至于证不证据的…… 神殿当他是审案呢,还要讲证据才能定罪。 他认定是神殿所为,那就是神殿所为,别说找证据了,就是神殿能拿出证据,证明神殿是清白的也没有用。 为首的主教面色不变:“九皇叔,你对神殿的偏见……” “行了,本王不想与你们废话。”九皇叔再次,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长腿一迈,朝神殿山脚下的守卫台走去:“上山。” “好,我们上山。”为首的主教被九皇叔一再下脸,脸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他快步跟上九皇叔:“九皇叔你稍后见到萧王妃,就知道萧王妃的虔诚,以及她的决心。” 事到如今,为首的主教,根本不怕苏云七反悔。 苏云七是聪明人,很清楚她的处境,也清楚九皇叔现在的状况。 苏云七与他们做了交易,只要苏云七老实地把圣水取出来,有九皇叔和王子戎在,他们神殿再怎么样,也不敢再强留。 反之,苏云七要是不肯取圣水,仗着有九皇叔做靠山,大闹神殿,强行离去…… 呵! 为首的主教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 先不说,九皇叔中的毒未解,动武很有可能会丧命。 就一点,他就可以肯定,苏云七就不会反悔…… 苏云七很清楚,他们神殿对圣水志在必得,为此,他们神殿不惜答应她,所有离谱的条件。 苏云七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拿不到圣水,他们神殿就绝不会放过苏云七。 她这次仗着九皇叔跑了,下一次呢? 下一次再落到他们神殿手上,苏云七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823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神殿在山脚下方,确实有一个能让人,直接从山脚到山顶的机关。 这个机关就在山脚下的神庙里,看守的人也不多,甚至都没有刻意隐藏,只要稍稍花一点时间就能找到。 但找到了也没有用。 那机关操作起来极度复杂不说,还需要数十把钥匙才能启动。 为首的主教在开启机关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背着九皇叔,就在九皇叔的眼皮底下,将一层层机关启动,打开一扇铁制的小门,露出后方的小屋子。 小屋子约莫比人高出半截,上方点缀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里面的空间,能容纳七八个人大小,四面都由精铁制成,三面是完整的精铁,焊接的极为牢固,正对着九皇叔的门,打开的时候朝两边滑去。 九皇叔扫了一眼,门下方有滑道。 这倒是算不得精巧,精巧的应该是打开这扇门的机关,以及让这个小屋子往上升的机关。 “九皇叔,请!”为首的主教微微侧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面上一副谦和样,眉眼间却隐有倨傲与得意,显然很是为神殿这处机关得意。 从他毫不避讳,故意在九皇叔面前,启动这处机关,就能看出他故意显摆的心思。 他在无声地,向九皇叔展示神殿的底蕴,以及神殿的实力,同时也是在挑衅九皇叔,想看九皇叔有没有那个胆量走进去。 就……很蠢。 王子戎与谢三相视了一眼,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 九皇叔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面无表情地走进小屋子,显然没有把这个半封的小屋子当回事,也没有把神殿的下马威放在眼里。 王子戎与谢三也是一样,只比九皇叔晚一步。 两人从容淡定地走去,转身面对为首主教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 那笑和煦温润,以往常并无二样,可在为首的主教眼中,王子戎与谢三这笑充满嘲讽与轻蔑,仿佛在嘲笑他自作聪明的小人行径。 有那么一刹那,为首的主教很想把他们三人直接关在里面,然后让他们三人在那间小屋子里上上下下。 他就不信,吓不死他们。 不填写,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就被硬生生地收回来了。 这屋子里的三人,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他不能轻易得罪的。 这三人现在齐聚一屋,他要图一时爽快,把这三人都得罪了,那他这个主教也做不成了。 神殿信众多,钱财也不缺,但神殿要发展信徒,想要进一步扩张势力,虽然这三人不会帮神殿,但要阻碍神殿的发展,却是轻而易举。 就像九皇叔! 一个不高兴,说砸他们在东陵的神庙,就砸他们在东陵的神庙。 砸了不算,还不许他们重建,以至于他们神殿的扩张之路,被硬生生挡在东陵之外。 这也是他们急着取出圣水的原因。 西楚的皇帝病重,他们需要圣水救对方。 一旦他们神殿,把西楚的皇帝救了回来,到那时…… 为首的主教淡淡一笑,收敛所有的不满,步入小屋内。 没有人不怕死,尤其是位高权重者。 只要他们神殿的圣水,救回了西楚皇帝,到时候不管是西楚还是东陵,都会对他们神殿敞开大门,便是九皇叔再阻止也不行。 九皇叔能跟皇上、世家门阀对抗,还能跟全天下的百姓对抗不成。 为首主教微微一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很是友好地提醒九皇叔三人:“九皇叔,大公子,三公子,你们站好了,这屋子……上升得有些快。”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他们神殿的扩张之路,无人能挡。 到那时,九皇叔再嚣张、傲慢,也得给他们神殿低头。 为首的主教越想越觉得美,虽不曾刻意表现,但看九皇叔三人的眼神,也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谢三还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上升、下降的机关,有什么好优越感的。 他承认…… “咔嚓,咔嚓!”为首的主教提醒了一句后,就将小屋的门关上,而后在一个绿色按钮上轻轻一按,只听见一阵齿轮转动声响起,小屋开始缓缓上升…… 谢三瞳孔微怔,震惊又诧异地看向王子戎:神殿这东西,有一点厉害呀,比墓地里那些机关强多了。 王子戎斜了谢三一眼,默默地移开眼:谢三这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属实没眼看。 再看九皇叔…… 齿轮转动的刹那,九皇叔就闭了眼,只耳尖微微颤动。 不过,只片刻,九皇叔又睁开了眼,唇角扬起一道讥讽的笑。 王子戎明白了,这上升的机关,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而且,比起这上升的机关,从山顶往下下挖一个洞,这水平…… 好的,高估神殿了。 他们在山脚下,是从山中间进来的不错,但并不表示,他们一直在山中间。 他们这屋子四面封死,一点光都不透,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很有可能,神殿的人就只是挖了一部分山,其他的路都在山外,只不过山高再加上有木屋遮挡,再在小屋外做个掩饰,外面的人就看不到了。 这么一想,王子戎更不把这上升的屋子当回事了。 这机关有一定的水平,也有难度,但只要有足够的人力就能做到,只是一般人不会有这么奢靡,也没有这个用处罢了。 毕竟,他们平时住的地方都不会有多高,根本用不上。 而且,这东西也不一定安全。 没看到,神殿的人都不怎么用嘛,真要安全,或者真要耐用,神殿的人也不需要,每日从盘山路下来,直接用这个屋子上下就行了。 王子戎想明白了,神殿这处机关的原理,再想到为首主教,在他们面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优越感,就忍不住摇头轻笑。 “大公子这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上升需要时间,小屋内站着五个人,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小屋子内安静得吓人。 为首的主教,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打破屋内的沉闷气氛,就见王子戎莞尔一笑,当下就抓到机会,连忙问了起来。 他也不想开口,可是…… 824好奇心害死猫 跟九皇叔同处一室,还是这么狭小的空间,属实压力过大。 他要再不开口,找个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他真的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忍不住去琢磨九皇叔此刻在想什么。 他也不想,可九皇叔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哪怕九皇叔压根就没有看他,他也有一种被九皇叔盯上的感觉,就让人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王子戎对神殿的人没有好感,原也不想搭理对方,但对方问了,他当然要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案了。 王子戎微笑地道:“我在笑,井底的青蛙,它的世界只有井口那么大。若它一生不跳出井底,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于而言井口的上方就是它的世界,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王子戎说这话时很是随意,就仿佛随口一说,就仿佛他真是这么想的,也仿佛像是…… 他只是在说井底之蛙! 但在场的都是精明人,王子戎嘴上说的是井底之蛙,实则是在说神殿。 哪怕他的语气很是真诚,并没有什么阴阳怪气之语,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王子戎这是在借井底之蛙说神殿。 或者直白一点的说,王子戎就认为,神殿就是那井底之蛙。 为首的主教和六主教,不可能不生气,但王子戎并没有直白说,只是暗指,他们要是当众发火,那就是承认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不过,为首的主教也不是吃素的,他只略默了片刻,就微笑地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这世间的井也是有大小之分的。大公子你看那井口是圆的,便如同这天,那井底便如同这地……神殿的圣光无处不在,天下这口井,便是神殿的世界。” 王子戎嘲讽,神殿的世界只有,他们看到的井口那么大,为首的主教便直接把整个天地,比喻是井。 换言之,神殿便是井底之蛙,这也是这天下的井底之蛙,他们神殿的世界大得很。 王子戎很是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井底之蛙……它跳不出井底,便认为这就是天地,这就是全部。” 任凭你们再能说,井底之蛙就是井底之蛙。 “大公子此言差异……”为首的主教自是不赞同:“井底之蛙有井底之蛙的世界,井外的人有井外的世界……井外的人不曾看过井底的世界,又只知井底只是方寸之地,井口上方是何等风景?”你们这些世家门阀,有你们世界门阀的世界,但其他人也有其他人的世界。 世家门阀嘲讽他人,不曾见过世家门阀的风光,可世家门阀也不曾见过,他人的世界。 所以…… 要说井底之蛙,谁又不是井底之蛙呢。 世家出身的王子戎,难道就高贵了? 为首的主教很是沉得住气,看向王子戎的眼神,都不曾起一点波澜。 显然,只要不是面对九皇叔,神殿的主教还是很端得住的。 王子戎淡淡一笑,朝为首的主教点头:“对对对,主教你说得对!” 过分了! 为首的主教都做好了,王子戎会反击,甚至都在心里默算好了,要怎么反驳,结果…… 为首主教面上的表情,那么一刹那开裂! 为首的主教暗自呼了口气,才不至于黑脸,继续露出神秘的高人微笑:“看样子,大公子这是赞同我的说辞了?” 王子戎轻嗤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斜了为首的主教一眼。 他王子戎只是脾气好,并不表示,他没有脾气。 九皇皮不好惹,他王子戎就是软柿子不成。 视线相对的刹那,为首的主教一怔,随即心中一悸,连忙低下头。 他,被吓到了,被王子戎一个眼神吓到了。 这不可能! 为首的主教很是不能理解,王子戎一个不能文又不能武,被世家当宝贝疙瘩养着,不曾经历了什么风雨的世家公子,一个眼神怎么可能把他吓住,这不可能! 为首的主教不信邪,只当自己刚刚眼花,受九皇叔的威压影响了。 他做好心理准备,再度抬头与王子戎对视。 正好,王子戎还没有收回视线。 四目相对,王子戎面上笑容不变,那双眸子依旧温润,可那种让为首主教心悸的恐惧,再次浮现,让他整个人头皮发麻。 他的大脑,疯狂地在提醒他:面前这个笑得温柔的男人,他很危险,快远离他。 可是,他走不动。 他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别说走动了,连移动一下都做不到。 就算能走动,他此刻又能走到哪里去。 按他们上升的速度,算算时间,他们此刻应该在半山腰,外面是崇山峻岭,他能走到哪里去。 而且,他此刻别说走了,就连收回目光,避开与王子戎直视都做不到。 王子戎那双眼…… 对视这么老半天,为首的主教才发现,王子戎居然是双瞳,两个瞳孔不同的颜色,交叠在一起,透着一种神秘的高贵,以及……邪恶! 王子戎微微一笑,眸子也泛着笑意。 为首的主教,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异常终于引起了,与他一同下来,却毫无存在感的六主教的注意。 六主教察觉到,为首主教的不对劲,生怕他在外人面前丢神殿的脸,不露痕迹地上前,搀扶起对方:“耀天主教,你可还好?” “呼……”六主教挡住了王子戎的视线,为首的主教狠狠地呼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对着那双,让他看一眼都心生恐惧的双眼了。 “我没事!”为首的主教,趁机扶住六主教的手,借着对方的力,才勉强站稳。 这也叫没事? 六主教知道,为首主教不像他说的那般没事,但也知现在不是拆穿对方的时候。 六主教暗暗使力,将人扶稳。 还是那句话,他们神殿的人,不能在外面丢脸。 为首的主教借着六主教的力,缓了片刻,勉强恢复了几许,脸色也不如先前那么难看了。 他站在六主教身后,看着王子戎的衣摆,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与探究。 王子戎真的是双瞳吗? 为何他先前没有发现,旁人也没有发现。 要知道,双瞳被喻为恶鬼附身。 王子戎若是双瞳,王家怎么会养着这么一个邪恶的东西。 是王子戎隐藏得太深,还是有什么旁的隐秘? 或许,他可以再看一眼,确定一下。 要是王子戎真的是双瞳,那他…… 825富贵险中求 手握能决定王家继承人生死的秘密,就算他不能吞下整个王家,也能坐拥半个王家! 这险,值得一冒! 为首的主教确实被王子戎吓到了,但富贵险中求,若冒个险就有机会,拿到半个王家,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这是神殿,王子戎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动手杀了他。 没看到他们把萧王妃给绑了,九皇叔就是再想杀了他们,也不曾动手嘛。 神殿可不是只有主教,和手无寸铁之力的信徒,还有堪比一国军队的骑士。 在神殿动手,得掂量后果是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 为首的主教,想到神殿实力不弱的骑士,还有那实力深不可测的大主教,慌乱的心神一点点稳定了下来。 他暗自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而后抬头看向王子戎。 王子戎眸如星辰,璀璨温润,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如同春风拂过大地,让人忍不住放松起来。 在为首的主教,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他就在王子戎的带动下,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这不对劲! 为首的主教笑到一半便僵住了,他惊恐又错愕地看着王子戎,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明明他才觉得,王子戎很可怕,为什么只一个眼神,他又觉得王子戎很是亲切,甚至对王子戎生不出一点防备之心。 这很不合理! 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一个人从恐惧防备,到觉得他很是亲近。 王子戎身上,一定有古怪。 “大主教,你没事吧?”王子戎言语关切地询问,眼中盈满了担忧,任谁看到了,都要说了一声,王子戎不愧是世家出身,端的是有风度有仁心。 “我,我……”大主教只觉得,王子戎更可怕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很后悔,后悔自己太贪心了。 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发现了王子戎的秘密,可却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不出意外,王子戎一定不会放过他。 虽然,王子戎没有表现出一丝杀意,但…… 换作他是王子戎,他一定会杀人灭口! 为首的主教脸色惨白,心中又怕又惧,可在王子戎的注视下,只能强撑着开口:“我……我没事!” “大主教无事便好。”王子戎微笑点头,任谁都挑不出一丝异常,为首的主教却觉得更害怕了,他默默地往左侧移了两步,与王子戎拉开距离,低眉垂目,不敢看任何人。 此刻,在神殿大主教心中,王子戎是比谢三更恐怖的存在。 为首主教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站在他对面的三人。 九皇叔不会把为首的主教放在眼里,也不在意他为什么,突然惧怕王子戎。 谢三却是没忍住,以眼神询问王子戎:你做什么了?他怎么突然吓成这样了? 王子戎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点小小的暗示罢了,不是什么大动作,但足够镇住这群神神叨叨的人。 神殿的主教,哪怕再怎么清楚,神殿所谓的神都是假的,但他们内心深处还是相信神的存在的。 不然,他们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怎么可能骗得过那些权贵世家的人,甚至是一国帝王。 要知道,那些人可不是,被上位者实行愚民政策,什么都不懂的愚民。 那些人心眼比筛子都多,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神殿能在四国,吸纳众多权贵信徒,可见这些主教是有能力的。 而能成为十二位主教之首,绝不是凭年纪和资历。 至少依他搜集到的消息,神殿的十二位主教,并不是凭年龄和资历来排位的。 至于到底是依靠什么来排位,他暂时还没有查到。 没办法,神殿的大殿盖得太高了,内里的仆从,大多都是能进不能出,除非主教的心腹。 而能混成主教心腹的,无一不是忠诚之辈。 就好比神殿派出去接他们的仆从,那些人哪怕怕死,也只敢拿苏云七的消息,在九皇叔那里卖好,而不敢抖露任何一个主教的消息。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并不知道。 毕竟是经常外出的,不是贴心服侍的,纵使知道一些消息,那也是人人都能看到的。 神殿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秘,知晓的人……绝不可能走出神殿。 这也就是,神殿的消息,很难打听到的原因。 “真是可惜了。”王子戎忍不住叹了一声,他的声音很低,但谢三还是听到了,他扭头看向王子戎:“可惜什么?” 不怪谢三好奇,实在是这小屋子太安静了,都没有一个人说话。王子戎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一句可惜,让人不好奇都不行。 “当!”的一声,谢三的话刚说完,上升的小屋子突然晃动了一下。 突兀的、剧烈的晃动,让小屋子里的人,也跟着不稳地,向前栽过去,又往后摔了过去。 当然,九皇叔除外。 哪怕是这一波剧烈晃动来得突兀,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便是为首的主教和六主教,也被晃得磕到了门框,九皇叔仍旧没有动,稳得如同定海神针,莫名地让人…… “羡慕!” 谢三与王子戎相互拉扯,才没有在剧烈的晃动下,撞到门框。 等到晃动结束,二人站稳,谢三看着无事人一样的九皇叔,属实想要揍人! 九皇叔明显是早有准备,他都看到了,在晃动前,九皇叔的脚移动了一下,显然是知道了。 这人知道了,居然不提醒他们,就任由他们丢脸出糗,实在是可气。 可对上九皇叔冰冷的眸子,谢三所有的控诉都咽了一回去,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羡慕。 不说羡慕说啥呢,总不能说想揍九皇叔吧。 他倒是想,可他打不过,说出来有什么用呢。 谢三呼了口气,告诉自己没必要跟九皇叔计较。 跟九皇叔计较,只会气死自己。 木屋晃动停下后,为首的主教与六主教也站稳了,二人面色尴尬,强自忽略撞得生疼的额头,保持淡然的微笑“三位不必惊慌,木屋晃动是……” 826此刻应该奏乐 “到了!” 九皇叔高冷地,打断为首的主教的话。 只两个字,甚至九皇叔都没有带任何情绪,可为首的主教与六主教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难堪至极。 明明九皇叔没有看他们,可他们却有一种,九皇叔高坐王座,轻蔑地扫视着,伏跪在地的他们。 就,好气! 可偏偏又奈何不了九皇叔。 九皇叔向前走了两步,无视为首主教与六主教的惊愕,在门框的绿色按钮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如同锁扣被解开,随着“咔嚓”一声响,他们面前的门,哗的一声滑向两侧,露出神殿金碧辉煌的正殿。 九皇叔完全没有,把身侧的为首的主教与六主教放在眼里,反客为主地踏入正殿。 王子戎和谢三,当然在也不会等那二人,他们慢了一步,也跟着走了出去。 为首主教与六主教反应过来,匆匆跟上,也只勉强追上了王子戎与谢三。 于是,神殿的正殿就出现了,九皇叔带着四个小弟,像是检验自己的领地一样,走进正殿。 神殿通风效果极好,九皇叔昂首阔步前行,衣袍随着上下飞扬。 那飞扬起来的衣袍边角,像是一柄柄长刀,猎猎作响,透着锋芒,莫名有一种攻入皇宫,占领皇宫的杀伐气势。 谢三跟在九皇叔身后,看着九皇叔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霸气,走向正殿正中央,莫名有一种被大佬带飞的感觉。 但感觉,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具体缺少什么,谢三一时也想不到。 直到九皇叔,在正殿左侧上首坐下,谢三在跟着坐下时,看到角落的边钟,才明白缺了什么:“此刻,应该奏乐!” 是的,应该奏乐! 奏古乐,奏战曲,奏周王宴礼曲。 这般,才配得上九皇叔的气质,配得上九皇叔那一身的锋芒。 可惜,神殿不会办事。 谢三有些遗憾地,在王子戎下手坐下。 神殿的正殿,左右各有六张椅子,是十二位主教的座位。 此刻,九皇叔三人,不等为首主教回应,就把左侧上首三个位置占了,显然是不会考虑,这些座位原本是谁的了,也不会管为首主教与六主教,要坐哪里了。 一落座,王子戎就道:“主教,我们既然是来做见证的,是不是要把萧王妃请上来,让我们先见一见。” 王子戎语气和善,眉眼温润,透着一股好说话的气质,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陈述,而不是询问。 或者说,这是命令,是吩咐,神殿只能照做。 不等为首主教说话,王子戎又道:“王妃来了,不能没有地方坐,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不必讲究,在哪里都能坐,王妃可不行。” 王子戎指着神像下方的位置:“就那里吧,给王妃准备一把,没有坐过的椅子。”略顿了一下,王子戎又温柔地问了一句:“能办到吗?” 不加这一句,为首的主教还不觉得有什么,王子戎一加上这句,为首的主教就忍不住抖了一下,谁想到了刚上来时,在那小屋子受到的惊恐。 这个可怕又恐怖的男人,明明是恶鬼转世,却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圣人样,骗过了世人的眼睛,属实心机深沉。 偏偏他即使发现了,也不敢说出来。 他没有证据,王子戎的伪装太好了,他便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不仅无人信他,他还有可能,因此招来杀人之祸。 为首的主教心中一片愤慨,面上却还得保持神秘平静的微笑:“请三位稍等,我们这就去安排!” 不过是一把椅子罢了,他相信大主教一定会理解的。 为首的主教说完,便将右手放在心口,微微弯腰:“愿神殿的圣光,笼罩你!” 离去前,他看了一眼,位于殿中央,那具神像……的眼睛。 只一眼,为首的主教就收回了目光,快到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可是! 九皇叔他不是普通人。 为首的主教与六主教退下后,九皇叔状似不经意地扭头,看了那具神像一眼,重点是神像的眼睛。 神像是由整块汉白玉石雕刻而成,眼睛的部位与玉石是一体,没有分割,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不然,那位为首的主教离去前,为何要看一眼,为何要说那句……明知道他们不信的话。 要知道,之前在山脚下,这位主教也没有在他们面前,弄神殿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这神像,有问题。 九皇叔收回目光,微微合眸,手指放在一侧的小几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有问题?”王子戎眸光微闪,看向九皇叔。 “嗯。”九皇叔轻应了一声,也没有掩饰,直接开口:“神殿有与你相同能力的人。” 王子戎无奈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九皇叔。” “你可以不在本王面前用。”在他面前用了,那当然要做好,被他发现的准备。 毕竟,他又不是谢三那个瞎子。 哦,误伤了谢三。 但谢三是真的瞎,作为王子戎的好友,居然半点不知,王子戎会瞳术。 想来也是,顶级世家门阀,倾注全族之力培养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保本事。 也就是谢三这个……半吊子继承人,不懂一个家族,为了保护自己的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为了保证家族的荣耀与光辉,能得到延续,能付出多少心血。 “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没有什么需要瞒九皇叔的。”王子戎一脸坦荡。 九皇叔却是轻嗤了一声,显然没有把王子戎的话当回事。 王子戎的瞳术,与苏云七的暗器一样,重点就在出其不意。 一旦让人知晓了,提前有了防备,其效果会大打折扣。 王子戎不在他面前隐瞒,不过是知晓区区瞳术,左右不了他。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我?”谢三在一旁,很认真听二人说话,可是…… 这二人说的话,分开来他都听得懂,合在一起,他却是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他这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吗? 为什么,他们俩明明说的是人话,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却听懂呢? 827清澈的真诚 谢三这么大一个人,哪怕他坐在最下首,九皇叔和王子戎再怎么不走心,也不可能忽视他的存在。 只是…… 二人看着谢三,那双如墨点般清透的眸子,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谢三的眼神很是通透,一看就是个聪明人,绝没有什么清澈的愚蠢,但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的。 作为王子戎的好友,却连王子戎精通瞳术都不知道,甚至王子戎就当着他的面用了,他都不曾发现异常,可见谢三此人…… 待人很是真诚! 他认定王子戎是好友,对王子戎不设防,自然不会注意王子戎的异常。 甚至有可能,谢三便是看到王子戎的异常,也会自己解释过去,只当是意外。 这样的谢三,确实不够敏锐,但他待友以诚,全然信任友的品性很难得,也很宝贵。 所以…… 九皇叔淡淡地斜了王子戎一眼。 他有些明白,王子戎一个被家族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子,为何会愿意拉谢三一把了。 要知道,谢家现任家主娶的可是王家女,当年他能取代谢家大房,取代谢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子,固然有谢家的嫡长子,也就是谢三的父亲能力不够有关,但世家的继承人,并不需要人人都如王子戎这般。 王子戎这样的,是世家培养出来,但更多是生出来的,天生的聪慧,天生的才华,天生的本事,旁人羡慕不来。 不然,王子戎也不会,被一众世家视为,下一代执牛耳者。 大多数时候,世家培养的继承人,多是如谢家那位嫡长子一般,在世家的精心培养下,会比一般人出众,但也不会太出众,能做好一个世家的家主,不会犯大错,但也不会有大作为。 不能说平庸,只能说平稳,平稳地守住家族现有的势力,平稳地将权利过渡到下一代。 平稳,对世家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上方的空间是有限的,对世家,尤其是谢家这样的世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往上爬,爬到更高的位置,而是稳住现有的位置。 上面……王谢二家并立,王家能压谢家一头,不过是王家出了一个,天纵奇才的继承人,一众世家更看好王家,这才显得王家更强。 但真要硬拼起来,谢军并不弱,而且到了王谢这等顶级门阀的高度,再往上一步的可能几乎没有。 是以,对世家、对谢家来说,他们的继承人只要稳便够了。 谢家的嫡长子稳,但不听话,没有以家族利益为重。 还没有成为家主,就为个人私欲违背长辈命令,无视家族利益。 这样的继承人,别说只是稳,便是天纵奇才,谢家的族老们,也是不敢轻易,把谢家交到他手上的。 就如同王子戎! 王子戎是一众世家公认的天纵奇才,王家在他身上耗费的心血,远比以往培养任何一个继承人都多,可王子戎只是一次不听话,没有把王家的利益放在首位,王家就扶持了其他人。 当然,王家此举并不是放弃王子戎,而是磨砺王子戎。 一如当年,谢家也没打算,一开始就放弃费心费力培养的嫡长子,把谢家二房,也就是嫡次子推出来,不过是想要拿嫡次子当磨刀石,好好地磨一磨谢家的继承人。 很残酷,也很残忍,但这就是世家。 比起亲情,利益更重要。 但可惜的是,谢家的嫡长子能力不够,被磨刀石给磨废了。 倒是谢家二房,这块原本作为磨刀石扶出来的,却是聪明的抓住了机会了,再加上强硬的岳家扶持,谢家当家人就换了! 当然,谢家会同意换当家人,王家的支持固然重要,但更多的还是从家族利益出发。 不听话,执意娶个庶民的嫡长子,根本不会被世家圈子接纳,尤其是他的妻子,更是不可能踏入世家贵妇圈。 在世家,夫人们的交际圈很是重要。 很多男人之间不好直接说的话,就会由夫人们来交涉、转达。很多不方便直言的消息与试探,也需要夫人们来交涉。 最主要,夫人们的来往,还关系到下一代的交情,以及婚姻大事。 谢家的嫡长子娶个庶民,哪怕冠上谢夫人的名头,也打入不了世家圈。 她不行,她的孩子也不行。 人脉何其重要,尤其是现在的官场,靠的就是举荐制,谢家固然有自己的资源,可在官场上,独木难支,仅凭谢家的支持是走不远,很多时候都需要别的世家支持,或者做利益交换。 要是当家的家主,娶了一个融不进世家交际圈的夫人,那毁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谢家的下一代。 与其让谢家下一代嫡长子,被世家的社交圈排除在外,还不如直接换一个继承人,这对谢家才是最有利的事。 这就是世家,奢华庄严下,只有冷冰冰的利益。 谢家二房,也就是谢家现任家主,他娶的王家女,对王家来说,谢家二房稳稳地占据家主之位,才是对王家最有利的事,可是…… 王子戎选择,帮谢三。 帮这个对王家,没有一点好处的谢三。 作为一个政治家,作为一个阴谋论者,九皇叔原以为,王子戎帮谢三别有用心,但今天…… 九皇叔的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 他相信王子戎,没有任何算计,他只是从心,遵从本心。 谢三这样的人,帮他不说亏不亏,也不说得不得利,就一点…… 帮他,会让自己觉得,这世间值得,值得他们花费心神,值得他们与万人背道而行,值得他们付出所有,只为让这世间多一些太平,少一些苦难。 九皇叔与王子戎自有默契,交换完了信息就不再说话,谢三说了半天,见二人都像是听不到一样,完全不搭理他,顿时就…… “砰”的一声响,正殿的大门被推开,苏云七走在前面,十二位主教分列两侧,跟在苏云七身后,簇拥着苏云七走进大殿。 他们身后,是抬着黄金宝座的仆从。 一行人气势十足,如同女皇驾临,气氛端庄又肃穆,顿时就把谢三到嘴的话,给逼了回去。 就……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 828相信我 苏云七与十二位主教走在一起,没有一丝突兀之处,她完美的融入……不,不是她融入神殿,而是神殿的人被她影响,受她的气势影响。 苏云七与十二主教走在一起,气场、气势相近,可却不是以神殿的人为首,而是以苏云七为首。 苏云七的气势压在那十二人之上,她被十二位气场各异的主教簇拥在中间,不仅没有被他们十二人抢走风头,反倒把那十二人衬得如同随扈。 很有意思,看样子他是白担心了。 九皇叔饶有兴致的看着苏云七,黑沉的眸子隐含着一丝探究和笑意。 王子戎与谢三的目光,也落在苏云七身上,二人有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惊艳。 平日里,苏云七总是九皇叔走在一起。九皇叔个人气场太强,哪怕苏云七站在她身侧,并不会被九皇叔压得暗淡无光,但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夺目、摄人。 此刻的苏云七,就像是蒙尘的珍珠褪去了暗沉,散发着熠熠光辉,让人无法忽视。 也就是九皇叔、王子戎和谢三,他们几个定力好,见的世面多,不然苏云七进来的刹那,他们都要忍不住站起来相迎。 没别的,就是本能的反应,认为他们该起身,以最高的礼节迎接苏云七。 这很荒谬,但苏云七走近的刹那,那氛围、那气场,让人觉得他们就该这么做,苏云七她配。 苏云七真的是…… 像宝藏一样,越挖越让人着迷。 王子戎的眸子闪过一抹欣赏,就在他准备站起来,以最高的礼节迎接苏云七时,苏云七从他与谢三身边走过,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而后站在九皇叔面前。 “你不该来的!” 夫妻二人乍然见面,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也没有四目相对的脉脉深情。 苏云七站在九皇叔面前,眉头微蹙,显然很不高兴。 九皇叔也没有半句担心与关怀,他淡定自然地点头:“是本王判断失误。” “我有时候真怀疑,他们真是夫妻吗?”谢三忍不住,小声嘀咕,但没有理他。 九皇叔说的失误是什么,在场的人都知道。 九皇叔判断,苏云七身陷牢笼,需要他来救;九皇叔判断,苏云七在神殿,便是不待神殿的人虐待,也不会有自由,但现实很梦幻,苏云七就差统一神殿,成为了神殿的新主人了。 他判断失误,但是…… 他很高兴,他判断失误。 他失误,总比苏云七受罪的好。 苏云七赞同九皇叔的话,但还是对九皇叔贸然来神殿很不满。 不需要战地医疗包诊断,只看九皇叔的脸色,苏云七就知道,九皇叔此刻的状态有糟糕。 她耗费心血,复刻出来的解药,恐怕又没用了。 作为大夫,她真的很心累。 她熬干心血,想尽办法在救九皇叔,在努力延长九皇叔的性命,可九皇叔他却…… 不能说他不珍惜,只能说命运弄人。 苏云七暗自呼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烦怒,好脾气地道:“王爷你要试着相信我,相信我可以。” 她不是会坐以待毙,更不是只离了九皇叔,就活不成的女人。 遭遇险境,她不会等人来救,更不会等九皇叔来救。 她清楚地知道,这世间除了自己,没有人能靠得住。 九皇叔这样的人男人……尤其不能指望。 倒不是说九皇叔有多坏,而是…… 他的出身、眼界与格局,注定他不会是一个,沉迷于儿女私情的人。 不影响大局,他会第一时间救她。 但若是影响到他的脚步,阻碍了她的大局……苏云七想,她应该会被迅速丢弃。 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这话,应该是本王告诉你!”九皇叔手放在小几上,目光深沉地看着苏云七:“苏云七,你该相信本王。”相信本王会来救你,相信本王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你。 苏云七轻轻点头,一脸真诚地开口:“我信王爷,正因为我信,所以我才能在神殿有恃无恐。不仅我信,世人也信。不然,神殿的主教们,也不会待我若上宾。” 她信九皇叔一定会来救她,不会让她在神殿出事,神殿的主教们也信。也正是因为此,她才能那么顺利的跟他们谈判,甚至压他们的一头。 她很清楚,她能在神殿获得现在的待遇,让神殿的人对她咬牙切齿,恨她恨得牙痒痒,却不能拿她怎么样,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背后的九皇叔。 她信,神殿的人也信,九皇叔绝不会放弃她,但…… 他们也都清楚,九皇叔不放弃她,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有用,且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对旁的女子来说,也许会觉得伤心、难过,但苏云七很满意。 她是一个现实的人,比起虚无缥缈,今天有、明天就可能无的爱意,她更愿意相信利益,相信价值。 她不怕被九皇叔利用,在这个残酷的、人吃人的世界,有价值的人才会被人利用,没价值的人…… 若她没有价值,她便是能活下来,也只会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只能永远地呆在,京城那座萧王府的后宅,靠着九皇叔不把她当回事,以及萧王府上下的良知与善良过活。 那种日子,真的…… 不仅仅是生死,就连一食一饭都不能掌控,什么都得看人脸色过活,她真的光想,就觉得窒息。 还好,她有用。 苏云七很满意,朝九皇叔点了点头,就朝神像下方的位置走去。 刚刚,就在苏云七停下来,九皇叔说话的时候,仆从已将那把纯金打造的宝座,放在神像下方,也就是正上首。 苏云七走过去,坐下。 其他十二位主教,也在九皇叔三人对面坐下。 当然,六人坐,六人站在后方。 九皇叔这一侧,还有三把空椅子,但神殿的主教,没有一个有坐过去的意思。 这一分列而坐,便是立场鲜明,就是…… 谢三看着上首的苏云七,在确定她无事,没有受到神殿的虐待,担忧过后,就剩下无语。 他们与神殿,就苏云七的事差点打起来,此刻也是泾渭分明、针锋相对,可苏云七这个当事人,却坐在上首。 所以…… 苏云七这是算哪边的? 829默契的小伙伴 苏云七当然不是神殿那边的,但她也不是九皇叔那边的。 她的立场,就如同她此刻坐的位置。 她坐在中间,哪边都不靠。她自己就是一方,她自己就是立场。 苏云七看了一眼,神殿的十二位主教,又看向九皇叔三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谈了吗?” “谈什么?”九皇叔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目光沉沉地开口,视线不着痕迹地,扫向苏云七身后的神像。 这尊神像背后的人,是不是那位,几乎不在人前现身的红衣大主教? 苏云七公事公办的开口:“劳烦三位,帮我与神殿做个见证的事。” 九皇叔拒绝了:“区区一个见证,有王家大公子足够了。” “可九皇叔你来都来了,白跑一趟多浪费,不如顺手与大公子、三公子一起,为我与神殿的交易做个见证?”苏云七眉眼含笑,眼眸轻眨。 这话听着像是意有所指,可苏云七落落大方,言语坦荡,不见一丝暗示的意味,让神殿十二位主教怀疑自己想太多了。 “本王很闲!”九皇叔依旧拒绝。 “不能商量?”苏云七一脸希冀地追问,就差在脸上写,我很希望你去几个字。 九皇叔狼心似铁,无视美人的请求,冷傲摇头:“没兴趣。” “好吧。”苏云七垮着脸,失望地应了一声,低落不到三秒,苏云七又兴致高昂地,看向谢三:“三公子你呢,有兴趣与大公子一起,来为我与神殿的交易,做个见证吗?” 谢三不曾想,居然还有他的事,怔了一下才道:“需要我吗?”他以为有九皇叔和王子戎在,他不会配有姓名,没想到…… 不愧是他会心动的女子,真是人美心善。 就是可惜了,早早地嫁给了九皇叔。 想到这,谢三就忍不住叹了一声。 为苏云七,亦为自己。 苏云七笑道:“来都来了。”当然需要了。 九皇叔明显是发现了什么,他拒绝去跟着他们一起去取圣水,做见证,十有八九是想要寻机独自行动。 这个时候,谢三跟在王子戎身边,不会有生命危险,九皇叔不需要分神保护他。 但她刚刚没有强硬地劝说九皇叔,此刻也不好强硬地开口,只希望谢三懂事点。 没有让苏云七失望,谢三看着巧笑俏兮的苏云七,想也不想就应下了:“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在苏云七面前,说不出拒绝的话。 苏云七抚额叫好:“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大公子一个人势单力薄,真要有什么事了,十二位主教会不认账呢。” 果然,跟聪明人打配合就是愉快。 自己这方的人都安排好了,苏云七这才问神殿的十二位主教:“九皇叔无意为我们做见证,大公子与三公子随我们去取圣水,诸位意下如何?” 你们都商量好了,还问我们意下如何。 我们反对,有用吗? 十二位主教硬生生挤出一丝笑,从容又不失矜持地点头:“可。” 为首的主教应了苏云七,又看向九皇叔,主动道:“九皇叔不与我们一同去取圣水,不如我们安排一个人,带九皇叔您在神殿走走可行?” 神殿到处是秘密,可不能任由九皇叔乱走。 九皇叔拒绝了:“不必,本王就在这里等。” 说完,九皇叔就双手交叠置于腹部,闭目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本王累了,都跪安的傲慢样。 不知情的人,还要以为,这是九皇叔的地盘。 神殿的十二位主教,硬是忍住了,才能保持微笑不变。 九皇叔真的是,太没有当客人的自觉了。 也是,九皇叔都不请自来了,又怎么可能配合他们。 不过,九皇叔呆在正殿,哪也不去也好。 神殿旁的地方都有秘密,有许多不能见人的事与物,但正殿却是如其名,正大光明,没有半点不能见人的地方。 九皇叔呆在正殿不走,他们也能安心一些。 只是有些意外,意外九皇叔的好说话。 不过…… 十二位主教,看了一眼九皇叔苍白到没有脸色,一看就命不久矣的面相,也就不意外了。 九皇叔虚弱成这样,没精力乱跑也是正常。 打探神殿的消息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命却只有一条。 九皇叔的命精贵着呢,着实没有必要,为了打探一点消息冒险。 “那我们就走吧。” 双方……不是,是三方。 三方商定完毕,苏云七便率先起身。 他们全走了,才好方便九皇叔动手。 “可!”坐下的六位主教,也跟着起身,为首的主教右手放在心口,朝九皇叔微微躬身:“九皇叔,为了不打扰你休息,我们会让仆从在殿下侯着,还请九皇叔尊重我们神殿的信仰,不要碰触我神殿的神像。” 正殿金碧辉煌,所有的柱子,乃至地位都贴了金箔,但这是九皇叔,九皇叔就是再眼皮浅,也不会打正殿那些金箔的主意。 除了金箔外,正殿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尊神像。 这个有价值,还是对神殿来说的。单论神像的话,本身也就是工艺更值钱,这点子东西九皇叔自然看不上。 为首的主教提醒一句,不过是怕九皇叔会对神像出手,损毁神像。 要是神像受损,为了神殿的面子,哪怕他们不想与九皇叔对上,也得对上。 九皇叔不能丢了颜面,他们神殿也要脸。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眼皮,斜了为首的主教一眼。 这一眼,没有王子戎的瞳术震撼,但分量是一样的。 在九皇叔看来的刹那,为首主教的身体一颤,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地,先一步低下头。 “呵!” 一道温润的轻笑声溢了出来,笑的不是九皇叔,而是王子戎。 为首主教身体一僵,想要抬头去看王子戎,刚抬起又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慌忙低下头。 “走吧,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王子戎淡淡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调侃。 可在场的人都不傻,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王子戎这是不满。 至于不满什么? 神殿的十二位主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叹息…… 830底气 他们神殿派人请王子戎来做见证,可王子戎人请来后,却全程无视王子戎,眼里只有九皇叔。 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往小里说,是他们神殿招待不周;往大里说,那就是他们神殿,不把王子戎、不把王家放在眼里,认为王子戎对他们神殿来说,不过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物,不需要他们尊重。 这事王子戎要追究,他们神殿得派几位主教亲自去王家,向王家赔礼道歉才能了结。 可是! 神殿的十二位主教,也要为自己喊一声冤。 他们是真的很冤,他们真不是故意忽视王子戎,更不是不把王子戎放在眼里,实在是九皇叔的存在感太强了,危险性太高了,他们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九皇叔身上。 他们绝无怠慢王子戎之意,可他们也没有办法解释。 他们确实没有怠慢王子戎的意思,可做出来的事,却处处都是在怠慢王子戎,没有把王子戎放在眼里。 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九皇叔?都是九皇叔的问题? 他们相信,只要他们把这话说出来,王子戎就会信,可别忘了,九皇叔就在站在一旁呢。 他们这是嫌得罪一个王子戎不够,还要再把九皇叔也得罪了才满意。 而且…… 十二位主教又是一声叹息。 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要说。 比起王子戎和他背后的王家,他们更忌惮九皇叔,更不想直接与九皇叔撕破脸。 如果一定要,在得罪九皇叔与王子戎之间做选择,他们能选的,必然是得罪王子戎。 他们神殿与王家多少还有几分交情,有圣水在手,这交情还能再加深身份。 现在得罪了王子戎,回头他们奉上圣上,上门赔礼道歉,这事也能了结。 可要得罪了九皇叔…… 十二位主教一想到,下人来传话说,九皇叔要他们一刻钟内下山迎接,十二主教就一阵头皮发麻。 早知道苏云七这么通情达理,他们一定不会冒险去掳她,而是会客气地上门与她谈判。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双方关系微妙又危险,搞得他们也不知道,这是得罪死九皇叔,还是没有得罪死,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属实叫人烦躁。 不过,看到苏云七没有,因九皇叔出现就闹幺蛾子,而是按约定为他们取圣水,十二位主教的心情又好一些。 不管如何,他们好歹能取出圣水了。 至于与九皇叔之间的恩怨与微妙关系,等他们拿到圣水,稳住神殿的地位与名声,他们总有时间慢慢化解。 便是化解不了,有圣水在手,他们也不用太惊慌。 别的不说,西楚总是站在他们神殿这边的。到那时,有西楚做靠山,九皇叔要对他们神殿出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对,到那时他们肯定不止西楚这一个靠山。 他们若是用圣水救活了西楚皇帝,让世人看到,圣水可以为人续命,那些怕死的权贵,甚至普通百姓都会成为,他们神殿最坚实的靠山。 没有人不怕死,越是权贵越是怕死,更不用说帝王了。 纵观史书,多少帝王为追求长生,到了晚年变得昏庸,便是明君亦逃不过,可见帝王对长生的追求。 只要他们神殿用圣水,救回了西楚的皇帝,他可以肯定,不管是不许他们再传教建庙的东陵,还是各有各的信众的南越,日后都会被他们神殿的圣光普照。 到那一日,他们真的可能会做到,红衣大主教所说的:太阳能照射到的地方,便有神殿! 这么一想,十二主教突然发现,不管是王子戎还是九皇叔,他们都没必要顾忌,没必要放在眼里。 尤其是为首的主教,原本因走在王子戎身侧,而惴惴不安有些佝偻、瑟缩的身子,突然就坚定了起来,看着颇有气势。 若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十二个主教像是约好了,同时昂首挺胸,神情傲慢,这就让人无法忽视了。 “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谢三压低声音跟王子戎说话,当然了,所谓的压低声音,离他们最近的几个还是能听到的。 旁的不说,为首的主教就能听到。 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了谢三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那眼神、那神情,仿佛在看愚蠢的人类。 谢三自认是个脾气好的,此刻也不免气笑了。 神殿的人,是有病吧? 苏云七侧了一步,挡在谢三与为首主教之间,扭头对谢三道:“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信奉的神,为他们降下了神诣。” “神诣?”谢三瞪大眼神看着苏云七,一脸“你认真的”表情。 苏云七淡淡一笑,右手放在心口,微微点头:“愿神的圣光笼罩你,走吧。” 苏云七比了一个跟上的手势,就继续往前走。 谢三嘴角抽搐,但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跟上。 王子戎落后二人半步,含笑地摇了摇头,眼中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宠溺。 神殿的圣水,位于神殿的最顶端,没有机关捷径,必须自己一步步,踏着台阶走上去。 通往神殿最顶端的台阶,都藏在神殿的墙壁里,需要机关才能打开。 苏云七一行人过来时,机关已经打开,嵌在墙壁里的台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台阶隐在墙壁内,站在外面只能看到台阶的下方,至于内里是什么情况,走多久能走到头,一律被挡住了,站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让人莫名感觉到危险。 苏云七走过来,却什么也没有问,甚至脚步都没有停,就直接踏上墙壁里的台阶,让一旁准备为她解释的六主教,硬生生把到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苏云七敢进,王子戎与谢三自然也不会怂,二人紧随苏云七之后,从容地踏上台阶,全然不怕神殿会耍花招。 倒不是他们相信神殿的节操,而是…… 坐在正殿的九皇叔,是他们的底气。 有九皇叔在呢,他们怕什么? 有九皇叔在,神殿的人又敢做什么…… 831不要教我做事 神殿的机关都给人一种故作高深的感觉,这个隐藏在墙壁里的台阶亦是如此。 苏云七三人踏上台阶后,他们身后的人墙面就合拢了,不给人一丝退路。 好在台阶上方有夜明珠照明,不然人被关在墙面里,什么都看不见,还真的蛮吓人的。 要知道,比起真刀真枪的危险,黑暗与未知更让人恐惧。 不过有照明也没有什么用,墙面里的台阶呈螺旋状上升,弯弯绕绕地,上方除了一圈又一圈的台阶,什么也看不到。 苏云七自认是个沉得住气,也很有耐心的人,可在走了近千步台阶后,头顶上还是只有台阶,苏云七就想骂人了。 神殿顶端离正殿,这是有多远来着,她这都快爬了一座小山了。 “还有多远?”苏云七很想给自己,立个高深莫测,一切尽在掌握的人设,但爬台阶真的是太累了。 为了保持稳定、从容的人设,她爬台阶时,一直保持着不快不慢、匀速向上的步伐,中途也不曾停下来休息。 近千步台阶,走的她心跳都控制不住了,两条腿更是酸得不行,完全是凭着一股,再坚一下,指不定下一秒就到了的信念在强撑。 结果走了近千步台阶,还看不到一点影子。 最可怕的是,她身后的王子戎、谢三,还有神殿那十二位主教练,好像一点也不会累。至少,她没有发现,他们的呼吸紊乱。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体力不行,爬不动,在强撑。 “萧王妃要是累了,可以休息一下。”为首的主教淡淡地开口,声音和平时无二。 “不要教我做事!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苏云七没有停下来,她狠喘了口气,迈着酸痛又沉重地双腿,继续往上走。 为首的主教沉默片刻,回道:“我们走了一半的路。” “一半?”苏云七强撑的那股气,立时就泄了。 她一脚踏在上方的台阶,一脚踏在下方的台阶,连这一步都没有力气上了,直接收回踏在上方台阶的脚,扭头看向为首的主教:“你们认真的?” “萧王妃这是累了?”为首的主教,明知故问地道。 “你们不累?”苏云七没好气地反问。 为首的主教微微欠身,笑的包容又高深:“圣光永在,神的圣光会普照每一个忠诚的信徒。” “那就是有神保护,不累了。”苏云七不接受神殿主教模棱两可的回答,直接把话说死。 不给这些主教回答的机会,苏云七就双手一拍,高兴地道:“那太好了,我累了,你们这些个有圣光护体的……来个人背我上去。” 苏云七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不对,这事发展方向不对。 知道他们不累,不应该是崇拜、佩服吗? 就算不信奉他们的神,这个时候也应该好奇吧。 让他们背,这是什么鬼? 一众主教完全没有想到,苏云七会不按常理出牌,一时间不知要如何接话,也就没能在第一时间拒绝。 这一不拒绝,他们就更惨了,苏云七扭头,就问王子戎与谢三:“你们俩也没有圣光护体,你们是不是也累了,也需要一个人背?” 王子戎与谢三怔了一下,随后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开口:“对,我们也需要。”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而后皆是无奈地浅笑 苏云七确实是在问他们,可那语气…… 他们要敢说不是,苏云七铁定会在心里,狠狠记他们一笔。 被苏云七心下,可不是什么小事。 苏云七这人看着大方,但看她待九皇叔的态度,可以看得出,她很记仇,而且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种记仇。 不管是王子戎还是谢三,都不想步九皇叔的后尘,被苏云七记仇,所以…… 王子戎与谢三朝神殿的主教们,微微一笑。 死道友不是死贫道,你们要装,那就装到底吧。 十二位主教被王子戎和谢三的目光一扫,只觉得头皮发毛,尤其是为首的主教,被王子戎的双瞳吓到过,此刻王子戎的眼神一扫,哪怕没有半点压迫,为首的主教仍旧被骇得身子一颤。 等到他回过神,就听到苏云七说:“我们三个没有你们神殿的圣光普罩,你们谁出来背我们上去吧。” 不等神殿的主教们开口,苏云七又笑盈盈地补了一句:“你们不会说,圣光普照的不够,你们背不动吧?不是吧?” 如果说前面一句,还是正常的询问,加上“不是吧”三个字,就真有一点阴阳怪气了。 那气性大的主教,好玄没骂出来。 六主教深知同僚的脾气,在脾气不好的主教开口前,先一步说道:“萧王妃,男女授受不清,我们怕是不方便背你。” 苏云七的目光,从神殿十二位主教身上扫过,有些嫌弃地点头:“行吧,我这不方便,大公子和三公子那里,你们不会也不方便吧?” 男女确实不方便,尤其这十二位…… 不需要战地医疗包诊断,她凭肉眼就可以断定,这十二人皆是纵欲之辈。 她这人有一点精神洁癖,别说六主教拒绝了,就是他没有拒绝,她也不会让这十二人背她。 没别的,就恶心。 尤其恶主这种道貌岸然之辈。 至于王子戎与谢三…… 苏云七朝二人歉意的一笑。 神殿的人摆明坑他们,她要不反击回去,这十二人还以为她怕了呢。 为了让神殿这十二主教吃个教训,就只能委屈他们二人了。 “我们当然愿意背二位公子,只是……”六主教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他话锋一转,微笑地道:“只是被人背着属实不雅,只怕会有损二位公子的形象。” “没关系,这里也没有外人,而且雅不雅这种事,不是看事的,而是是看人的……”苏云七看着王子戎与谢三,笑得狡黠:“二位公子也是人,也要吃饭如厕,如厕这种事难道就雅了?二位公子还不是一样要做,对吧?” 在苏云七看过来,王子戎与谢三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听到苏云七的话,二人只想抚额,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可是…… 832承认自己不行 苏云七都直接问到脸上了,他们就是不想回答也不行。 无奈,二人只能含糊地应一声对,对对。 除了这个回答,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总不能说自己不是人,不需要吃饭如厕,这话说出去他们自己都不信。 可这一声对说出去,他们就…… 王子戎与谢三再度相视苦笑。 这一声“对”就出去,他们就更拒绝不了,让神殿的人背他们了。 虽然他们也爬累了,也想惩治一下嘴硬的神殿主教,但他们一点也不想牺牲自己。 他们真的不想被人背,哪怕没有人看到。 可苏云七根本不给他们说不的机会,直接决定:“好了,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同意了,你们挑两人出来背他们上去吧。” 可惜这是墙壁里,没法弄个抬椅什么的进来。不然,她就让神殿的人,弄三个抬椅过来,让神殿这些个被圣光普照的主教们,抬他们上去。 六主教可以肯定,苏云七就是摆明要为难他们。 六主教强忍着不快,暗自吸了口气,用眼神警告了一下,那几个脾气不好的主教,温声道:“萧王妃,此事是两位公子的事,还是要询问二位公子的意见才好。” 走了九十九步,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没必要跟苏云七闹不愉快。 再说了,此事确实是他们坑苏云七在先,他们能坑苏云七,苏云七自然也能报复他们。 “他们俩同意了。”苏云七当然知道,王子戎与谢三不乐意,所以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王子戎与谢三无奈摇头,没有反驳。 “王妃,二位公子并没有同意。”六主教耐着性子,暗含不满地道:“王妃此举,有以势压人之嫌。” 苏云七嗤笑:“你推来阻去……是不是你们神殿的圣光不行?不背也没事,承认自己不行就行了。” 六主教被堵的一咽,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 就自己挖坑埋自己。 是他们自己说的,他们有圣光在身,爬台阶无事,现在…… 真就没有办法反驳。 六主教沉默地看向为首的主教。 他们有圣光护体,这话是他说的。 选这条最难走的路,也是为首主教的决定,所以…… 这事得为首主教,自己来处理。 是背还是不背,不背的话找什么理由,背的话,由谁来背? 作为排位中间的主教,他在神殿有一些势力,在一众主教中间,也有一些面子,但是…… 他的面子还没有大到,能让其他主教站出来,帮着背人的地步。 当然,他自己也不会背的。 他们十二人早有准备,在进入台阶前,特意吃了一点补元气的药,这才能保持不徐不疾,丝毫感觉不到疲累的样子爬台阶。 那药虽然有效,但也只是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保持较为充沛的体力,并不能让他们力气变大,可以轻松的背起一个成年男子。 六主教保持沉默了,王子戎与谢三又没有开口,为神殿解围的意思,其他主教,哪怕是那几个脾气不好的,此刻也沉默了,摆明了把事情丢给为首的主教。 苏云七针锋相对,半步不让,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发火叫嚣就能解决的。 苏云七不是普通人,有九皇叔在外面,他们也没那个胆量,像以前那般用神殿威名压下去。 压不去,背也是不可能的,他们这些老东西,可没人有那个本事,能背着两个年轻男子再爬上千步台阶。 事实上,哪怕事先吃了药,他们走到现在也累了。 平日里,他们也是养尊处优的,哪走过这么多路。 没办法强压,让苏云七收手,又不可能背人,那就只能…… 十一位主教齐齐看向为首主教,等他回答。 一群不当人子的东西! 为首的主教在心里骂了一声娘,面上却是风度翩翩地,向苏云七行了一礼,而后也不抬头,直接低着头,以忏悔之姿道:“神明在上,我要为自己犯的错,向萧王妃你忏悔!” “我不接受你的忏悔!”苏云七双手环抱,一句话就将为首主教堵死。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云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神殿这些人,是故意的。 “我要……”为首主教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来了。 “呵。”苏云七回以冷笑,嘲讽地看着为首主教:“神会宽恕你,因为神没有嘴,不会说不。但我不会,因为我有嘴,能说不。” “萧王妃想要如何?”为首的主教明白,苏云七这是不打算善了,也不再多言,直接问苏云七要如何。 左右苏云七也不敢,跟他们翻脸不是。 “是不是还有别的,更方便的路?”苏云七直接问道。 苏云七原本也没有多想,但看这几个主教,刻意不提醒她,这一段路很长,且他们一个个明显纵欲过度的样子,却一个个爬得轻松,很明显是早有准备。 最主要…… 九皇叔传话,要神殿这些主教,一刻钟内去见他,这些主教做到了,并且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将九皇叔、王子戎和谢三带到了神殿大殿。 她不知道,神殿大殿距离九皇叔所在的位置有多远,但她听九皇叔说过,神殿建在山顶上。 九皇叔他们不用想,肯定是在山脚下。 神殿的大殿再矮,也不可能建在山脚下,不是人力能在一刻钟可以达到的。 神殿的主教们,能在九皇叔要求的时间抵达,显然神殿有上下行的机关捷径。 从山脚到正殿都有捷径,苏云七不认为,从正殿到取圣水的地方,会没有捷径可走。 就算没有捷径,也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条,明显带人绕圈子的路。 苏云七停下来,朝神殿的主教们发难,一是她确实累了,需要休息,另一则是…… 她想要借机试探一下,这些人是不是在耍她。 也不能说是耍她,神殿这群人带他们三人绕弯着,耍她不过是顺便的,最主要还是欲盖弥彰,搅乱他们的神线,好让他们没有办法判断,神殿圣水所在。 怎么说呢? 她知道圣水对神殿的重要性,但神殿这些人属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对神殿的圣水只有好奇,没有想强夺的心思。 她相信王子戎与谢三也是,要不然这二人,也不会忍着不适配合她,故意为难他们…… 833错了就要认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这话为首的主教,以前是不当回事的。 他是神殿的主教,他怎么会有错呢。 就如同神,是不会错的。 便是有错,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神错了。 所以…… 对为首的主教来说,认错是一件很陌生,对他来说也很难的事,但是…… 为首的主教,看了一眼双手环抱,挑眉冷笑的苏云七,默默地将所有的不满都咽了下去。 苏云七摆明了不会善了,今天这个错,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为首的主教呼了口气,做足了心里准备,这才向苏云七低头认错:“萧王妃,此事是我的错,还请萧王妃恕罪。” 话说出来,为首的主教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认错的话,说出来好像也不是很难。 不过,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他不喜欢这种向人低头的感觉,尤其是向一个女人低头。 在神殿,女人只是个玩物,工具,便是圣女,也只是一个高级一点的玩物了。 要他向一个女人低头认错,属实让他很是不痛快。 而且…… 认错的话说出来不难,但认错后带来的羞辱感,却让他倍感难堪,尤其是他其他主教面前认错。 他甚至都不敢看,其他几位主教。 不用看也知道,那几人必定在嘲讽他,日后少不了要拿这件事打压他。 认错,果真是一件,让人不愉快的事。 “这么说,你承认你们神殿故意耍我们三个玩了?”为首的主教会认错,并没有出乎苏云七的预料。 有九皇叔在呢,她又明显揪到了对方的把柄,不想惹她翻脸,就只有认错一途了 “萧王妃,我们并非是耍弄三位。”为首的主教连忙否认。 有些错可以认,有些错即使心知肚明也不能认,至少不能由他嘴里承认。 为首的主教一脸诚恳地解释道:“在神殿的教义中,徒步而行是对神的虔诚,我们只是想要以最虔诚的姿态迎接圣水。我知道萧王妃你不信神,怕你不愿意,这才没有事先告知你一声,这是我的错,还请萧王妃原谅一二。” “虔诚?”苏云七冷笑:“还真是……为难你们了。”为难你们临时想理由。 后面五个字,苏云七说的意味深长,明显是意有所指。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但都装糊涂,只当自己没有听明白。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说破了,大家没有台阶下,彼此都难堪。 苏云七也懒得,与神殿这群神棍多言,她双手环抱,高冷地道:“你们是神殿的主教,你们虔诚你们的,不必带上我们三人。你们继续爬你们的台阶,安排人送我们走另一条路吧。我们不信奉你的神,虔诚也没有用。” “王妃之言便是我所言。”王子戎出声附和。 被神殿戏弄他确实不高兴,但他更不想被神殿的主教背上去。 这群主教不想背他们去,他和谢三又何尝想要让他们背。 先不说神殿这十二个主教,没有一个有他和谢三高,真要背他们,他和谢三还得委屈自己,就说这十二位主教的体形,看着就不像有力的样子,万一背到一半把他们摔下来,受苦的可是他们自己。 至于神殿戏弄他们之事…… 这个不急,来日方长,他王子戎有的是时间,陪他们慢慢清算。 王子戎扫了为首主教一眼,笑容淡淡。 为首主教一个哆嗦,还不及看回去,谢三也跟着开口,表示他不信神,而且他一个当见证的,虔不虔诚不影响大局,没必要徒步而行。 谢三面带笑意,语气随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 话锋一转,谢三就笑眯眯地道:“我们三不是神殿的人,用不着对你们的神虔诚,但你们可不同。身为神殿主教,你们应该比信众更虔诚才行。刚刚主教是说,徒步而行在神殿的教义中,是对神虔诚的表现是吧?” 谢三虽是问,但不需要这些主教回答,继续说道:“普通教众要虔诚,你们身为主教,得要跟他们虔诚千倍、百倍才是,这样好了……” 为首的主教直觉不好,连忙打断谢三的话:“三公子……” 但是! 他打断了谢三的话,却没来得及打断王子戎的话。 王子戎一脸温和的接话:“千百倍就算了,取圣水要紧,时间来不及……” 除了为首的主教外,其他十一位主教,听到王子戎的话狠松了口气。 好在,还有一个明事理的。 可惜,他们高兴太早了。 王子戎话锋一转:“就十倍吧。正好我们也走累了,就在这里歇一会……各位主教就徒步十个来回吧。” 他非蠢人。 苏云七拆穿了,这群主教折腾他们三人的把戏,便猜到这群主教必然早有准备。 这群主教看着就不是练武之人,不像体力上佳之人,这些人能面不改色、气不带喘的爬上千步台阶,想来是事先吃了什么药。 药这种东西都是有时效的,不可能一直有用,且这种药一般副作用会很大,短时间内不宜连续使用。 这群人…… 爬一趟没事,那就爬两趟、三趟、五趟……乃至十趟。 他王子戎就不信,他们神殿的药,能让他们面不改色地爬十个千余步的台阶。 要是有这个效果,或者他们不怕死,敢一直吃药,那他王子戎认了。 “大公子,取圣水要紧!”为首的主教就知道,王子戎绝不会放过他们。 在上山时,他意外发现王子戎可能是双瞳,却被王子戎暗中警告,心里就明白,王子戎绝不是一个好惹的。 是以…… 听到王子戎要他们爬十趟,为首的主教一点也不意外。 这才是王子戎,不好惹,但也不会把人逼上绝路。 他会给你一点点希望,让你在希望中一点点挣扎,自我折磨。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怎么,你们身为主教,对你们的神不虔诚?”王子戎淡淡反问,目光微冷,透着一丝肃杀。 一个个的,真当他王子戎是面人,可以任人拿捏呢。 神殿这些主教,是想要见识一下,他王家的……雷霆之怒吗? 834君子欺之以方 苏云七背后站着的是九皇叔,王子戎背后站着的是王家。 这两人,单独一个对神殿发难,神殿勉强能与之抗一抗。 当然,前提是他们有理。 可现在,苏云七与王子戎同时对他们发难,且他们神殿还不占理,神殿的主教们不认为,他们能扛得过去。 识实务者…… 如果可以,这俊杰他们是真不想当,可现实不会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这识实务的俊杰,他们就是不想当也得当。 不就是上上下下十遍嘛,他们提前吃了能让人精神亢奋的药,动作快一点的话,应该能在药效结束前,爬完这十趟。 爬吧! 爬完这十趟,日后也能把此事,作为对神虔诚的事迹向信徒宣扬。 十二位主教相视一眼,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除了爬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十二人达成一致后,其他十一人看向为首主教,示意他上前回话。 虽说故意带着苏云七三人爬台阶,让三人出糗,好让三人力气耗尽,以防他们在取圣水的时候出乱子,是他们十二人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但说错话让苏云七抓到把柄,以至于把他们十二人都埋坑里的却是为首的主教。 他闹出来的事,自然要他出面解决。 为首的主教也不推脱,认命地上前,扯出一副还算平和的笑:“大公子说得极是,身为神殿主教,自当要时刻以最虔诚的姿态侍奉神明。九位极数,我们十二位主教,将徒步爬行九次,以示对神的虔诚。” 爬九次和爬十次,只是少一次,看着区别不大,但里面的学问可大得去了。 爬十次,那就是怕了王子戎,不敢反驳王子戎的话,王子戎说什么便是什么。 爬九次,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看在王子戎的面子上退让了,给王家面子。 前者是败,后者是给对方面子。 虽然都是要爬,但其效果却是截然不同。 而且,他们已经退让了,答应爬九次,王子戎要是不依不饶,死咬着那一次不放,那就过于斤斤计较,不符他世家公子的作派。 君子欺之以方。 王子戎本人是不是君子不重要,他出身世家,便是骨子里是个奸诈小人,在人前也要展现出君子的气度,更不用提王子戎是无双君子的雅称闻名天下。 君子欺之以方,他们今天就是欺王子戎这个君子了。 但他们太想当然了。 王子戎是君子不错,谢三也是君子,秉承的君子之风的教育,就算明知神殿这些主教的算计,也不会与他们多计较,可别忘了还有苏云七在。 苏云七可不是什么君子,这些个主教想要耍小聪明,也要看苏云七愿不愿意。 苏云七似笑非笑地看着为首的主教:“我听人说,对神明最虔诚的行为,应该是三跪九叩。几位主教这般虔诚,想来是要三跪九拜上台阶了。” “是极!” “身为神殿主教,自然要比普通信众更虔诚,三跪九拜最适合!” 王子戎与谢三是不屑与神殿这些主教计较,但并不表示他们机会送到手,还会放过他们。 苏云七都把话茬递过来了,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说九是数之极,只肯爬九次,那就九次,但要三跪九拜。 “几位主教没意见吧?”王子戎笑的温和,端的是君子如玉。 为首的主教只觉得气极,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张嘴就怒道:“大……” 刚说一个字,就被六主教给挡住了:“我们身为主教,自当三跪九拜。” 其他几位主教,听到六主教的话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憋屈地咬了咬牙。 他们算是明白了,王子戎、谢三和苏云七这三个,根本不怕把他们神殿得罪死。 且他们被人抓住了话柄,除了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甚至最好是早早的认,拖得越久越惨。 就好比爬台阶这事…… 如果苏云七刚提出来,他们认了,干脆的爬了,也就是爬一遍的事,偏偏他们不忿,要跟苏云七较劲,结果惹怒了王子戎与谢三,让王子戎出手了。 王子戎这一出手,就是十趟。 十趟就十趟,他们拼一拼也能爬完,可为首的主教,想要暗中跟王子戎较劲,踩王子戎的脸面,硬是只肯爬九趟。 好了,本来只要爬十趟就完事,现在却变成了,要三跪九拜的爬。 天知道,他们多少年,没有三跪九拜过。 现在,他们不仅要三跪九拜,还得一步步爬台阶,这简直是要他们的老命。 当然,他们可以不愿意,可以继续跟苏云七三人硬杠下去,可这三人明显油盐不尽,半点不给他们神殿面子。 偏偏这三人背影有大,一个个都不好惹,硬杠下去也是他们吃亏,就…… 窝火! 其他十一个主教,没好气地瞪了为首的主教一眼。 没有本事平事,却偏能惹事。 惹出这么大的事,自己摆平不了,连累他们一起受罪,属实是无能。 其他十一个主教,只觉得为首的主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就在这时,苏云七又开口了:“取圣水要紧,我觉得爬九趟台阶,三跪九拜这事不必你们十一人都去,派一个人代表众人就行了。你们意下如何?” “甚好!” “萧王妃此法甚好。” 一众主教已经做好了,认命爬台阶的准备,甚至都想好了,暗中怎么偷懒的事,不曾想峰回路转,苏云七突然松口了,顿时大喜,一个个双眼放光,抚掌大赞:“我们神殿十二位主教本是一体,有人代表即可。萧王妃所言甚是。” 一众主教看苏云七的眼神,都透着欣赏与感激。 甚至不用苏云七开口做这个恶人,先前针对苏云七的主教,就自觉地推举出了人选:“就按萧王妃所说的办,耀日主教是我们十二人之首,自当由你代表我们十二人。” “耀日主教最合适,由他代表我们十二人,我们都没有意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苏云七对为首的主教很不满,有人开口推举为首的主教后,其他人亦纷纷表示赞同。 以至于,最后除了为首的主教,其他十一人皆是赞同,由为首的主教,代替他们所有主教,以三跪九拜之礼,爬十趟台阶。 为首的主教想要拒绝,可面对其他十一位主教或冷漠、或逃避的眼神,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去,就得他们当中一人去,显然这十一人已达成默契,决定要牺牲他了。 这一刻,为首的主教突然懂了,他们平日拿神喻逼迫人的时候,被逼迫的人有多么无助与愤怒…… 835梦幻与违和 憋屈、愤慨,想要杀人,却又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任何胜算。 与一人为敌,可以一战。 与万人为敌,亦可以一战。 但与十一人为敌,就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为首的主教很清楚,在其他十一人达成一致的刹那,他除了认下外没有别的选择。 别挣扎,挣扎不过不说,越挣扎可能越不幸。 被逼到这个份上确实很憋屈,但认清了这个事实,接受了这个现实,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左右挣扎不了,拒绝不掉,除了面对外,没有别的选择。 为首的主教,强压下心中的愤慨,竭力保持自己神殿主教的气度:“身为众主教之首,我责无旁贷。” “那就劳烦耀日主教了。”其他主教自然看得出,为首的主教有多不情愿,但他的意愿并不重要。 他们十一人达成了一致,为首的主教情不情愿又能如何,还能同时报复他们十一人不成。 “恭送耀日主教。”迟则生变,其他十一位主教,不想冒一点险。既然为首的主教应了,那就赶紧去爬了。 三跪九叩……爬近两千个台阶,来回九次。 希望爬完后,他的双腿还好。 “愿神的圣光普照你。”其他十一位主教,如同约好一般,右手放在心口,微微欠身祝福为首主教。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祝福,不是为了神殿的形象。 “神与我同在!”其他十一位主教的祝福,在为首主教看来却只觉得嘲讽。 牺牲了他,还在这里摆出圣人之姿,简直不能更小人。 等着,等到苏云七这三个外人走了,他必要这十一人好看。 为首的主教带着满腹怨气拾级而上,如苏云七所要求的那般,三跪九拜。 在台阶上跪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被一群人盯着,那感觉…… 为首主教只觉得如芒在背,恨不能立刻消失。 他没那个能力,让苏云七一行人消失,那就只能让自己消失了。 为了不再被苏云七他们盯着,为首的主教加快了速度,看着很是矫健。 谢三一脸钦佩:“神殿主教果然虔诚,看这三跪九拜的动作,想来平时没少三跪九拜。” 其他十一位主教怔了一下,随即齐齐看向谢三,那眼神……仿佛在问谢三:你是不是眼瞎? “难道不是?”谢三无辜地反问。 十一位主教愣了一下,咬牙切齿:“当然是!” 自己立下的人设,就是跪着也要维持住! …… 杀了为首主教这只鸡儆猴后,余下的十一位主教老实多了,再不敢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地带着苏云七走出墙壁,走最近的路去取圣水。 “早这样,不就完事。”谢三从墙壁里走出来,重见光明,狠狠地呼了口气。 墙壁内虽然通风不错,还有夜明珠照明,但人被关在里面仍旧觉得憋闷。 尤其是这么多人,一直在爬楼梯,气息浑浊,更加让人难受了。 这一出来,谢三只觉得外面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谢三吐槽完还不够,又突然拉着身边一个主教问:“里面没人盯着,你们那位主教,不会偷懒吧?” 被谢三拉住的主教一个踉跄,差点想要骂人,可想到被苏云七三人整治得,有苦说不出来的为首主教,那主教还是忍了,皮笑肉不笑地道:“谢三公子放心,我们不敢对神明不敬。” “是吗?”谢三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不过还是松开了口对方:“估且信你们一次。” 不信,他也不可能跑进去盯着,反正人出来了,看他膝盖和额头,就知道有没有偷懒。 当然,这也只能看一个大概,不可能准确,但他们也不需要准确。 他们只需要,给足对方教训,让神殿其他主教不敢再伸手就行了。 这地方到底是神殿,对方要算计他们属实太容易,他们没有发现就算了,发现了算不狠狠回击,神殿这群人还当他们好欺负呢。 “萧王妃请!”为首的主教,在里面三跪九拜,六主教就站出来,为苏云七一行人引路。 六主教把苏云七引到,一个与山脚下一样,独立的小屋内,并解释了一句:“这机关承载有限,每次只能承载六人。这也是我们先前,没有请萧王妃走这里的原因。” “理解。”苏云七点了点头,步入这个封闭的,类似电梯间的小屋。 苏云七的猜测也没有错,这个机关就与电梯类似。他们一行人进去后,就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随即小屋缓缓上升。 有点意思。 苏云七四处打量了一下,可惜小屋全封闭的,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自然也看不到机关在哪。 六主教见苏云七好奇,隐含得意地为苏云七介绍道:“这是我们神殿独有的升降机关,可以方便上下山。萧王妃你放心,此处机关十分安全。” 苏云七点了点头,随即就闭眼,一副并不想多知道的样子。 六主教见状,也不再多问。 小屋内很是安静,苏云七微微侧身,贴着小屋墙壁倾听…… 上屋上升的速度极慢,仔细听,齿轮转动的速度也不规律,若她没有猜测,这升降机关是靠人力运转的。 苏云七有那么一点小失望。 她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科技文明了,或者穿越前辈呢。 不怪她多想,实要是这神殿,处处都透着违和。 苏云七心中失望,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安静地站着,直到叮的一声,小屋停下来,苏云七这才睁开眼。 “萧王妃,到了。”小屋门打开,六主教率先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侧身示意苏云七出来。 苏云七应了一声,走出小屋,就看到一个华丽的、透明的、纤尘不染的水晶屋。 水晶屋两侧,摆放着十二座雕刻精美,长着翅膀的天使雕像。 苏云七之所以,肯定那是天使的雕像,而不是鸟人,是因为那些雕像头顶上,还有一个圆圈圈,是典型的西方天使的形象。 就…… 很是梦幻,但也很违和。 这些东西,按理不应该会在这个时候,传到中原来。 便是传来了,也不可能这么精美了。 所以,开创神殿的那个人,到底来自哪里? 836真有神 苏云七有很多疑惑与不解,但显然神殿是不会给她时间与机会,让她去探究神殿的真相。 苏云七不过是,盯着天使的雕像多看了两眼,六主教就上前,挡住苏云七的神线:“萧王妃,这边走。” “好。”苏云七微微颔首,收回目光。 六主教看着像是为她引路,实则是为了挡住她的视线,引走她的注意力。 不仅仅是对她,神殿的主教,对王子戎与谢三也是一样的防备。 二人甚至来不及,仔细打量那几座天使的雕像,就被神殿的主教挡住了视线。 而很明显,神殿的主教对王子戎与谢三的防备更甚,苏云七身边只有一个六主教,他们二人身边却围了五个主教,把二人围得严严实实。 也就是王子戎与谢三个子高,不然这二人可能来一趟神殿顶端,可能连神殿顶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萧王妃,这就是取圣水的地方。”六主教将苏云七,引到正中央的神台前。 神台不大,位于高高的台阶上,整座神台是纯洁的白,在这个梦幻的水晶大殿中很是醒目。 按说,苏云七一行人,一步入这座大殿,第一个看到的,就应该是这座神台,可苏云七可以肯定,她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 苏云七很想问一下王子戎与谢三,他们先前进来时,有没有看到这座神台。 一扭头,就看到神殿的十位主教,正围着王子戎与谢三,小声地跟二人说着话。二人不知是好奇,还是基于礼貌,一直都认真的倾听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得了,问不了,至少在这里是问不了。 六主教只当没有看到,苏云七回头找王子戎与谢三的动作,继续道:“王妃,神台是神明降临之地,只有圣女可以上去。” 说完,六主教就退到一旁,示意苏云七独自一人上去。 神台在台阶之上,但台阶并不多,只有十几步。这十几步台阶,也是由水晶雕刻而成,让苏云七有一种,神殿的水晶不值钱的感觉。 苏云七的鞋子走了不少路,鞋底有灰,她踩在水晶台阶上,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大大的破坏了神台的神圣与高贵。 当然,苏云七本人并没有注意到,是六主教看不下去,出声提醒她。 “要不,你来?”苏云七也不惯着六主教,站在高高的台阶下,冷傲地反问。 六主教一噎,默默地低头向苏云七道歉。 他倒是想去。 但凡他上去能有用,他们也不用求苏云七了。 王子戎与谢三身边仍旧围满了主教,不过苏云七站得高,二人的身高在主教中,有绝对的优势,虽看不到殿中太多细节,与苏云七对上视线却不难事。 二人在苏云七回头时,指了指神台,目露忧色。 虽然三人没有说话,但苏云七却明白他们的意思。 这神台,他们之前也没有看到,他们担心神台有异,提醒她小心。 苏云七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继续朝神台走去。 一共就这么十几步台阶,没人打扰,苏云七很快就走到神台上方。 走到神台前,苏云七惊觉神台不对劲,正要细看,六主教却提醒道:“萧王妃,你继续往前走,站在神台中间。你放心,神台乃是神明栖身之地,与旁的地方不一样,你可以继续往前走。” 苏云七目光微动,朝神台走去。 没有意外,她穿过了神台。 台下,王子戎与谢三自认见过大世面,此刻也吓了一跳。 这…… “是不是很神奇?”围在二人身边的主教,见二人大吃一惊样,很是得意。 这画面,不管他们看过多少次,都觉得很是神奇。 他们神殿或许不像外面传的那么神,他们这些主教,也确实多数都是神棍,并没有什么神异的本事,但他们神殿是有东西的,创造他们神殿的,是真正的神。 “萧王妃会有危险吗?”人居然能穿过神台,且神台不受一丝影响,人也不受影响,确实很神奇,但比起探究个中奥秘,王子戎更担心苏云七的安危。 “圣女的后人,没有危险。”站在王子戎身侧的主教,高深莫测地道。 但要不是圣女的血脉…… 一众主教没有说,但王子戎与谢三,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神殿缺圣水,在上一任圣女下落不明后,为了遴选圣女,他们付出巨大的代价,让四国给他们便利,让他们在四国范围内选圣女。 当时,神殿大张旗鼓的选了十几个女子,出身高的也有几个,但最后回去的却只一个南洛凡。 其他的,倒是没有死讯传出去,只说皈依了神殿,不肯离去罢了。 她们的家族,在拿到神殿给出的大笔好处,也没有追究。 现在细想起来,说那些圣女候选人,想要留在神殿的,一直都是神殿,那些女子从来就不曾露过面。 便是露面,也是站在高高的神殿之巅,隔着高高的山峰。 此事,大有蹊跷。 王子戎眉头微蹙,温润的眸子微沉,莫名让人不安。 站在他身旁的主教直觉不好,在王子戎开口前,又补了一句:“大公子放心,即便不是圣女的血脉,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确定?”王子戎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放松下来。 那主教连连点头,一脸严肃地道:“我确定!我们神殿信奉的是神明,神明怜爱着世间每一个生灵,绝不会伤及任何人的生命。” 王子戎微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这话,神殿的人都不信。 他们要信奉他们的神,就不会…… 就在王子戎质疑,神殿主教话中的真实性时,突然出现一道光,对着苏云七上下扫射。 王子戎目光一沉,抬腿就要冲过去,刚一动就被围在他身边的主教挡住了:“大公子,你不能上去。” “让开!”谢三也要冲过去,同样被接住了,谢三没有王子戎那么冷静,他挥手就将拦着他的主教推开,就要往上前。 刚走两步,就听到苏云七说:“别上来,我不会有危险。” 是的,她不会有危险。 因为,这道光在扫射的时候,在她面前投掷了一道光屏,光屏上写的是…… 837要了命 基因匹配中…… 不是中文,是英文,一行英文字母。 苏云七看着眼前电子投屏上的英文,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在做梦,回到了现代。 身后的王子戎与谢三的存在,却无不提醒苏云七,她没有眼花,也没有做梦,更没有回到现代,她仍旧在技术落后的古代。 但眼前的电子光屏,不断闪现的基因匹配提醒,也同样在告诉她,眼前的一切也不是梦境,更不是她的想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建造神殿的人,绝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跟她一样,来自异世界的人。 对方拥有与她一样,或者比她更先进的科技。 放置百年,仍旧能运行的检测设备…… 苏云七抬头,看向上方。 没有意外,大殿上方同样是透明的水晶,而且这是神殿最高一层,上面没有任何阻拦,太阳能轻易地穿透水晶,洒进大殿。 是用太阳能吧? 苏云七猜测,她也只能是猜测,神殿不会让她去探究光屏背后的秘密。 想要弄清楚,神殿这个光屏背后的秘密,除非她成为执掌神殿的话事者。 这就有一点难度了。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九皇叔打下神殿。 和她执掌神殿相比,苏云七觉得,九皇叔打下神殿的可能性更大。 就在苏云七胡思乱想间,苏云七面前的电子投屏的字一闪,换了一行字了,翻译成中文就是:【基因匹配百分百,基因改造药水发放中。】 基因改造药水? 苏云七瞳孔微怔,眼中满是震惊。 基因改造药水这东西,她上辈子听过,有实验室在做相关的研究,但直到她死,她也没有听到成功的消息。 创造神殿的那人,却能拿出基因改造药水,明显对方所处的世界,科技水平比她更高。 真是,越发的让人,想要查一查神殿的秘密了。 苏云七眼中的兴味更甚,但没给她多想的时间,一只机械手臂从墙里伸了出来,它手中拖着一瓶淡蓝色的药水。 “是圣水!”底下,十一主教看到那瓶淡蓝色的药水,一个个双眼放光,激动不已。 “果然是圣女的血脉。” “太好了,我们又有圣水了。” “萧王妃,快取圣水。” 围着王子戎与谢三的主教,此刻也顾不得挡着二人了,他们齐齐围到台阶下方,激动又兴奋地看着那瓶蓝色药水。 见苏云七久久没有动作,一个个更是急得不行,恨不能以身代之。 苏云七倒也没有,故意吊着神殿的主教,在他们催促一声后,就把机械手臂上了药水取了下来。 药水不多,只有100cc,上面有一段提示语,翻译成中文就是:基因药水按遗传基因序列制作,仅限本人及拥有基因序列遗传者服用,一生只能服用一次。 这…… 按个人基因定制的药水,能随便喝吗? 苏云七看着上面的提醒,陷入怀疑。 底下的主教,见苏云七盯着手中的圣水不动,一个个都急了:“萧王妃,你可以下来了。” “萧王妃,圣水你不可以动。圣水虽好,却不能随便用,会死人的。” “萧王妃,你快下来……不要乱来。” “萧王妃,圣水是神殿的,我们说好了的,你帮我们取圣水,我们替你做三件事,你不能毁约。” 神殿的主教们,一个比一个急,要不是他们试过,除了圣女之外,旁人要踏上神台,就会遭到神秘的光线攻击,他们早就冲上去,把苏云七手中的圣水抢走了。 圣水是神殿的命脉,且一个圣女,终生只能取一次圣水。 要是苏云七把手中的圣水喝了,或者给毁了,哪怕他们现在就逼苏云七怀孕生子,也要一年以后才能取到圣水。 一年的时间不长,但现在的神殿等不了一年。 或者说,西越皇帝等不了一年。 “萧王妃……”神殿的主教们,真怕苏云七乱来,一个个又怕又急。 苏云七和他们神殿以往的圣女不同,以往那些圣女生在神殿、长在神殿,对神殿有着天然的信任与依赖,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且…… 他们都是在圣女还不大的时候,就让对方把圣水取了出来,根本不担心对方私吞圣水。 苏云七却不一样。 她是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与私心,再加上她背后还有九皇叔支持,他们真怕苏云七有别的想法。 尤其是,苏云七拿着圣水,久久没下来。 这些主教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苏云七她还真的,生出了一点别的想法。 “这圣水,分我五滴。”在看完注意事项后,苏云七拿着圣水转身,告诉神殿的人。 是的,是告知,不是商量。 神殿这群主教,不给也得给。 没办法,东西在她手上。 但是…… “不行!” 神殿的主教们如同约好了一样,齐声拒绝,其态度之强硬,完全是不容拒绝。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五滴圣水,我要定了。”苏云七当着一众主教的面,直接打开了装药水的瓶子。 “萧王妃,你别乱来了,”台阶下,一众主教们气极,却还算稳得住,苦口婆心地劝说:“装圣水的药瓶乃是神圣,你打不开的,你要圣水好商量,我们……” 但下一秒,他们就疯了。 “啪”的一声,苏云七打开了药瓶。 “不……” 一众主教慌得大叫,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七手中,被打开的瓶子:“你,你怎么能打开?你怎么知道,怎么打开的?” 话音刚落,又看到苏云七,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瓶子要装圣水,一众主教顿时目眦欲裂,恨不能杀人,扯着嗓子,泣血大吼:“住手!” “萧王妃,你快住手!” “不能动,千万不能动,那是圣水,是我神殿的圣水。” “萧王妃,你给我停下!” 十一个主教,站在台阶下,死死地盯着苏云七手中的瓶子,要不是碍于,他们不是圣女后人,没有办法冲上去,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苏云七她有恃无恐。 她挑衅地朝一众主教,扬了扬手中的药瓶,而后在他们的注视下,将药水倒入自己备好的空瓶中…… 838护药符 嘀嗒……嘀嗒…… 苏云七很有信用,说要五滴就是五滴。 但这五滴的量,却让瓶中的药水,少了十分之一! “萧王妃,你过分了!”隔着台阶,底下的主教们,也能看到浅下一截的药瓶,顿时怒火更盛。 此刻,若是眼神能杀人,苏云七怕是早已死了千百遍。 “放心,等价交换。你们用圣水能换到什么,萧王府、大公子、三公子和我,也会给你们什么。”苏云七将药液装好,封死,当着一众主教的面,放回袖袋里,实则是悄悄地放进战地医疗包。 这东西属实珍贵,就是战地医疗包也没有,容不得她不小心。 这基因改造药液,虽然是针对她的基因配的药,但神殿证明过,这药液对旁人也是有用的。 九皇叔估且不说,王子戎与谢三用了,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谢三 “萧王妃所言,便是我所言,你们神殿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苏云七这话说的直白,王子戎与谢三都不是愚蠢之人,当下就明白了,神殿的圣水还真不是他们瞎吹的,而是真的有用。 不需要苏云七暗示什么,王子戎与谢三就接连保证。 当然,对付神殿这群神棍,光保证是没有用的,王子戎与谢三保证过后,又敲打了几句。 十一个主教听到王子戎与谢三的话,虽然气闷,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无力回天,只能咬牙切齿地应下:“大公子与三公子需要圣水,我们神殿有圣水,怎么敢不给二位公子。” 说完,又阳阴怪气地对苏云七道:“萧王妃,圣水你已经拿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下来,把圣水交还给我们了,这毕竟是我们神殿的东西,要交换什么,我们神殿自有章程。” 是,苏云七是答应了,圣水能换到什么好处,九皇叔、王子戎与谢三,也会如数给他们,但他们还是高兴不起来。 圣水是他们神殿之物,九皇叔、王子戎与谢三来求圣水,他们也不可能不给,可那也是他们给出去,而不是让苏云七替他们决定。 苏云七一个外人,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 再说了,圣水都到了九皇叔三人手中,他们从主动的一方,变成了被动一方,便是能要些许好处,那是钱财一类的外物。 他们神殿根本不缺这些外物好不好。 可偏偏,圣水已落到人手上,他们没有说不的权利。 真正是,可恶。 一众主教看苏云七的眼神,那叫一个恨得不行,偏偏苏云七手握圣水,又站在他们不能上的神台上,以至于他们就是再愤怒,也只能忍着。 “圣水是神殿的东西?”苏云七晃着手中的基因改造药液,嘲讽地呵了一声:“你们说是,便是吧。” 占为己有久了,就真的以为抢来的东西,就是自己了。 不着急,就凭神殿这群人的所作所为,九皇叔绝对容不下他们。 当然,她也容不下神殿。 神殿的圣水,只有基因序列遗传人才能拿到,便是她能容得下神殿,神殿也不会放过她。 她与神殿之间,早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在此之前,她必须积攒实力。不然,等到与神殿对上那日,她若是无相应的实力,就会成为神殿的禁脔。 “萧王妃,现在可以下来,把圣水交给我们了吗?”苏云七已经把圣水倒走了,王子戎与谢三也明显,是站在苏云七那边,神殿的一众主教们,就是再愤怒再不满,此时也只能压下。 他们不想压下也不行,圣水在苏云七手中,在没有拿到圣水之前,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可以。”苏云七握着药瓶,走下台阶。 苏云七走得不慢,完全是正常的速度,可在十一位主教眼中,苏云七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的漫长,让他们满心期待之余,又心惊肉跳的。 他们死死地盯着苏云七,盯着她手中的药瓶,眼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一眨眼,苏云七手中的药瓶不见了。 在苏云七走到倒数三步台阶下,站在前面的两个主教,更是迫不及待地伸手:“萧王妃,请把圣水给我们。” “急什么。”苏云七脚步一顿,举着药瓶的水往后一收。 一众主教顿时急了,怒瞪苏云七:“萧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七晃着手中的药瓶,冷笑:“我们三不想死在这里,这有问题吗?” “萧王妃你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伤三位。先不说九皇叔就在下面,便是王、谢二家,我们也得罪不起。”六主教就站在前面,听到苏云七的话,他是真的生气了。 苏云七这明显就是没事找事,他们真要敢杀苏云七三人,早就动手了,还会等到现在。 不对,他们压根就不能杀了苏云七。 苏云七确定是神殿圣女的后人,是唯一一个能拿到药水的人,苏云七还没有留下后代,她要是死了,他们去哪里,再找第二个圣女血脉后人。 神殿的圣女,每一代只会生一个孩子。 苏云七没了,圣女的血脉就断绝了,他们也就永远拿不到圣水了。 苏云七举着圣水,后退的上了一步台阶,再次与一众主教拉开距离:“先小人后君子,诸位在我这里没有信用,我可没有忘记,诸位利用墙壁里的台阶,折腾我们三人的事。” 苏云七自嘲地嗤笑了一声:“放心,圣水我会给你们……不给你们,我们四个人也走不出神殿。但不是现在,得等你们把我们三带到正殿,与九皇叔会合后,我才会把圣水给你们。” 六主教冷着脸,强忍着怒火瞪视苏云七:“萧王妃,这与我们之前的约定不相符,你这是不守信用!” 苏云七不置可否地反问:“可我们的约定里,也没有说,我拿到圣水后,要立刻给你们呀?” 六主教目怒凶光:“萧王妃你一定要如此吗?我们可是没有计较,你先前拿走的圣水!” 苏云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走不走?一句话的事。” 什么没有计较,这不就是在计较。 手中的药液,是他们三人……哦,说错了,这群主教不会杀他们三人,手中的药液不是他们三人的护命符。 她手中的药液,是她先前倒出来的那份液的护药符。 是以,在没有见到九皇叔前,她绝不会轻易把手中的圣水交出去…… 839可怜又可悲 苏云七摆明了,不会轻易把圣水交出去,神殿的主教们倒是想抢,可他们又怕争夺间把圣水打了,投鼠忌器下,虽不忿被苏云七挟制,也只能……忍了! 不过忍也是有限度的,他们又不是泥捏的,不能苏云七说什么,就是什么。 六主教黑着脸道:“在进入正殿前,还请萧王妃把圣水给我们。” 不守信用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他们不是守信用的人,看苏云七说要他们的圣水,就要他们的圣水,显然也不是一个守信用的。 为防出什么意外,他们必须抢在,苏云七见到九皇叔之前,拿到圣水。 不然,有九皇叔做靠山,苏云七这女人,要是不把圣水给他们,他们也不一定抢得过。 当然,这是他们的神殿,在他们的地盘上,九皇叔带着圣水与苏云七这个累赘,不一定跑得掉,但还是那句话,圣水对他们太重要了,他们冒不起一点险。 万一在抢夺的过程中,圣水洒了,他们便是杀了九皇叔也无用。 “可以。”苏云七只想保证,自己手中的那点药液,不会被神殿的人拿走,并没有想过独占全部的药液。 不是不想,而是难度系数过高。 这药液是神殿发展的根本,这群主教把这药液,看得比命还重要,为了拿到药液,甚至敢冒险得罪九皇叔,把她绑来。 天知道这群人,在失了药液后,会做出什么人来。 在她还没有能力,能与神殿相抗衡前,她不会把神殿得罪死,一如神殿也不会把她得罪死一样。 “那就请吧!”双方达成约定,神殿的主教们就是不满,也只能忍着。 他们分成两列而站,侧身避开,把中间的路让出来,示意苏云七下来。 苏云七没有动,而是笑着对王子戎与谢三道:“能不能劳烦大公子与三公子,做一回护药使者。” 还是那句话,她不信神殿的人,哪怕知道神殿这些主教,不会冒险抢夺,她也不敢冒险。 “乐意之至。” “我的荣幸!” 谢三抢在王子戎之前,高声应下。 和谢三的急切不同,王子戎风度翩翩一笑,朝苏云七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世家公子,邀请女公子时的礼。 动作简单,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优雅与清贵,一下子就把急切的谢三比下去了。 “狡诈!”谢三上前的脚步,硬是停了下来,回头瞪了王子戎一眼。 王子戎淡然一笑,上前,率先走到台阶的左侧,并很有礼貌的,请左侧的主教们让一让,离他远一点。 谢三不曾想,只一个回神的功夫,就被王子戎抢了先,再看王子戎上扬的唇角,和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却仍旧能看出得意的眼神,谢三差点骂人了。 狡诈!实在是太狡诈了! 就这么一个狡诈之徒,外面那群大儒,居然说他是真君子,简直是瞎了。 谢三狠狠地瞪了王子戎一眼,憋屈上前,站在台阶右侧,同时不客气地格开右侧的主教。 苏云七是同时邀请他们二人的,先后其实没有什么,谢三先前也没有想过争先后,可因为自己一个疏忽,被王子戎抢了先,还是叫谢三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谢三却没有忘记正事,把人格开后,还不忘戒备地看着右侧的主教,谨防他们靠近。 “劳烦二位了。”有王子戎与谢三护在身侧,苏云七终于安心了。 她双手拿着药瓶,护在胸前,小心地步下台阶,走到王子戎与谢三中间。 一踏下来,王子戎与谢三就默契地靠近,将苏云七护在中间:“放心。” 王子戎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温柔清润,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是王子戎对苏云七的承诺。 放心,有他王子戎在,苏云七绝不会有事。 谢三的嘴也张开了,但是…… 他又慢了一步。 好气哦! 谢三无力地闭上嘴,暗自吸了口气。 被人抢一次,可以说对方狡诈,可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被人抢了先,这就不是仅仅是对方的问题。 谢三知道,问题在他。 他…… 他在苏云七面前,会不自觉地紧张,除了紧张外,还有忐忑与不安,甚至隐隐还有一丝小期待。 他不是蠢人,他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紧张,为什么不忐忑,又在期待什么,可正因为知道,谢三才更厌弃自己。 他知道,这些不应该。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我们走吧。”苏云七朝王子戎点了点头,率先迈步。 她没有看谢三,甚至在走的时候,刻意走得离王子戎更近一些。 谢三看到了!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不希望自己这么敏感,不希望自己这么聪明,能一眼看透苏云七小动作下的深意。 可悲,又可笑。 谢三自嘲一笑,那双向来闪亮的桃花眼,此刻如同枯井一般,死寂无光。 他沉默地走在苏云七身侧,默默地与苏云七保持距离。 他知道,这是苏云七想要的,也是苏云七想看到的。 …… 神殿的主教们,急于拿到圣水。上来时,他们还耍了一点小心机,带着苏云七三人爬台阶、绕路,以防他们发现圣水所在的方位。下去的时候,神殿的主教们,就什么手段都没空耍了,直接带着苏云七三人,借着升降的机关下来。 升降的机关小屋,一次最多只能容纳六人,苏云七三人占了一半,只有三个主教能跟着他们第一批下去。 六人站在小屋子内,默契地各占一边,互相看着对方,没有一个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当”的一声响,一刻钟后,下降的小屋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响,而后小门从两侧打开。 “萧王妃,请!”三个主教率先出来,呈半圆形挡在外面,挡住苏云七三人的去路。 小门最多只能容两人通过,苏云七轻笑了一声,握着药瓶率先走了出来,王子戎与谢三紧随其后。 三人几乎是同一时刻走出来。 没有意外,他们一出来,就看到对面的正殿。 按约定,苏云七现在,应该把手中的圣水,交给神殿的主教…… 840战斗刚刚开始 “王妃,按约定,你该把圣水交给我们了。” 神殿的主教,真的是一刻也等不了,直接挡在门口,大有苏云七不把圣水交出来,就不让她走的架势。 苏云七当然不会,这么听话地,就把圣水交出来,她握着圣水后退一步:“就这么几米的距离,也不能等吗?” “萧王妃你应该明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信任的基石。”与苏云七同下来的三名主教,就有六主教。 六主教面上保持着微笑,眼神却透着凶光。 九皇叔出现后,六主教一直都表现得,很怕九皇叔,为了不与九皇叔起冲突,不停地在退让,可事实…… 六主教能在绝大多数主教,都反对的情况下,主导了绑架苏云七的计划,可见他绝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怕九皇叔。 当然,不怕九皇叔,并不表示,他敢无视九皇叔,敢正面得罪九皇叔。 九皇叔的威名,是他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六主教不怕九皇叔,可他怕死。 是以,哪怕不怕九皇叔,六主教也不敢正面,与九皇叔撕破脸。 “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信任的基石,又怎么会认为,我现在会把圣水给你们呢?”苏云七将护在胸前的药瓶单手举起,并且挑衅似地晃了晃:“叫九皇叔出来吧。” “你,别晃!”六主教身后的两个主教,看到苏云七的动作,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是圣水,萧王妃这般乱晃,万一把圣水晃了出来,或者一个不稳手滑,把圣水摔了怎么办。 “我不晃,你们去把九皇叔叫出来。”为了让六主教同意,不等六主教说不,苏云七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不需要一手交人,一手交圣水,只要九皇叔走出来,我就把圣水交给你们。” 神殿那个正殿,她虽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可却仍旧给她一种不安的感觉。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在正殿,与这些个主教做交易。 六主教拒绝:“萧王妃,我说了,我们之间没有信任的基石,我没办法相信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可你们现在,只能信我。”苏云七再次晃了晃手中的药瓶:“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们不会以为,那些诸侯是甘愿听话的吧?” 六主教一噎,咬牙道:“去,请九皇叔出来!” 他身后的主教顿了一下,看了六主教一眼,又看了苏云七一眼,在苏云七含笑的目光下,转身走向正殿。 苏云七心情颇好的,轻笑出声。 六主教也笑了,笑的阴冷了。 他倒要看看,苏云七能张狂到几时。 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会听令,前提是手中有“天子”,等到苏云七把圣水交了出来,手中没了“天子”,苏云七还敢不敢这么张狂。 “吱嘎!” 正殿的大门打开,九皇叔从里面走了出来。 神殿的正殿金碧辉煌,光彩夺目,无论何时何刻,都是最醒目的存在,让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注在正殿。 但此刻,只穿了一身最简单的黑衣的九皇叔,从正殿走出来,却生生将神殿高大恢弘、奢华高贵的正殿,衬得如同不起眼的背景。 九皇叔他一走出来,不是夺人眼球,而是夺人心魄,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目光都会,且只会落在他身上。 苏云七笑了,朝九皇叔摇了摇手中的药瓶。 她拿到了圣水,她就是神殿要找的圣女! 九皇叔脚步一顿,眼神微不可闻的沉了一下,随即继续朝苏云七走去。 苏云七有怎样的出身与来历都不重要,他只知道,苏云七是他萧天寒的王妃。 这一点,无人可更改,便是苏云七也不行。 “拿好了!”九皇叔出来了,完好无损,苏云七也就不怕神殿这些主教,会抢她倒出来的那点药液了。不等六主教开口,苏云七就主动,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六主教。 “萧王妃,果然讲信用。”这般轻易就拿到圣水,六主教属实是有几分惊喜。 他以为,有九皇叔做靠山,苏云七还会继续耍无赖。 “我只是自保罢了。”苏云七抿唇轻笑,头微歪,一脸友好地问:“可以给我让一个路吗?” “失陪了。”六主教不仅给苏云七让路,直接一个欠身,在九皇叔走过来前,护着圣水匆匆走了。 拿到了圣水,他根本不敢,也不想在九皇叔面前久呆。 万一,九皇叔出手抢圣水呢? 要知道,苏云七在没有看到圣水前,可是没有提半句,要分他们的圣水,甚至对他们的圣水嗤之以鼻,显然是不信圣水的作用。 可在看到圣水后,苏云七却一改先前的态度,厚脸皮地先下手,当着他们的面,抢走了他们一成圣水,属实是不要脸。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抢回来,可是…… 六主教在转弯前,看了一眼走到九皇叔面前的苏云七,暗自咬了咬牙。 苏云七太精了,知晓他们在乎什么,更知晓他们怕什么。 有九皇叔在,他们就是有心,也不敢动。 万一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那就糟了。 “回吧!”九皇叔走到苏云七面前,什么也没有问,只拉着苏云七的手朝正殿走去。 他们上来时,机关的入口就在正殿。此刻要下去,自然要先进正殿。 “好,回。”苏云七轻笑一声,没有挣开九皇叔的手,任由九皇叔拉着她走。 她太累了。 自打在神殿的暗室醒来,她虽然一直游刃有余,没有在神殿手中吃亏,可她的精神一直是绷紧的,不敢有一丝放松。 哪怕是先前,在正殿看到九皇叔,她的精神仍旧是绷紧的,如同战场上的战士,全程高度集中注意力,就怕一个疏忽让自己丧命,或者陷入被动。 直到此刻,被九皇叔握住手,苏云七才敢放松下来。 她知道,她暂时安全了,可以先放松一下,让自己好好缓一缓了。 是的,暂时! 神殿圣女的血脉只余她一个人,神殿不会放过她的。 她与神殿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她此刻,只是暂时地缓一口气…… 841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九皇叔、苏云七三人从神殿下来,就齐齐上了马车,车夫仍旧是谢三。 四人自有默契,虽然一路什么也没有说,但一上马车,谢三就扬起长马鞭,驱赶马车远离神殿。 谢三毕竟不是专业的车夫,赶马车的水平很是有限,速度一快,马车就颠簸得厉害,但马车内的三个人却什么也没有说,只牢牢地抓住一旁的扶手,以防被颠出去。 苏云七紧挨着九皇叔而坐,时不时地看向九皇叔,眼中满是担忧。 九皇叔看到了,只朝苏云七摇了摇头,让她安心。 “拦下他们!” 马车走出不到二里,就有一群黑衣人策马追了上来。 追赶九皇叔一行人的黑衣人速度极快,毫不顾惜跨下的马,疯狂抽打马:“别让他们跑了。” “来了。”马车内,九皇叔、王子戎与苏云七三人,一点也不意外。 当然,赶马车的谢三也不意外。 他们拿了神殿的圣水,神殿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在神殿不动手,那是不想当众与他们撕破脸。 出了神殿,派杀手来抢,只要他们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是神殿动的手,神殿就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毕竟,神殿也不是什么小势力。 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去找神殿的麻烦,就是师出无名,故意找茬,很容易引起手下人的不满,认为他们为了一己私利,肆意牺牲他们,神殿也能以受害者之姿,请求其他势力相助。 其他势力出手相助占了大义,也会理直气壮。 “放箭!”黑衣人很清楚,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让九皇叔一行人跑远了,找机会把圣水用掉了,他们就是追上了也没有用。 “咄!”细长却充满杀机与力量的长箭,穿过虚空,扎进马车,将马车狠狠扎透。 “小心!”马车内,九皇叔将苏云七拉到怀中,露出她身后穿过马车的箭镞。 “果然家底不薄。”马车东倒西歪,王子戎却还坐得很稳,不见一丝失态。 “他们追上来了。”谢三在外赶马车,只觉得人快要飞出去了,他扯着嗓子大喊:“我不行了,你快拦住他们。” “好。”王子戎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有什么动作,而是看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点了点头,王子戎这才吹响挂在颈脖上的令哨。 一声闷响,王子戎的护卫从天而降。 “上!”王子戎的护卫训练有素,战力高强,他们一落地,就迅速分成两批,横刀冲上骑马的黑衣人。 第一批挥刀砍向马上的黑衣人,后一批目标明确的,砍向奔跑的马腿。 “唰……”的一声,随着长刀划过,血花四溅,奔腾的战马失去前肢,发出一声惨叫,直直栽了下去。 “该死的!”马背上的黑衣人怒骂,提刀从马背上跃下。 “别管他们,找人要紧。”黑衣人并不想与王子戎的护卫多纠缠,虚晃一刀,将王子戎的护卫逼退,又继续去追马车。 但这马车,也不是那么好追的。 马要拉车,速度快不起来,可再慢也比两条腿快。 黑衣人的速度不快,但要在短时间内追上疾速而行的马车,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更不用说王子戎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这群黑衣人想要甩他们,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 “挡住他们!”王子戎虽没有下达具体的命令,可王子戎的护卫还是很清楚,他们首要做的,不是杀了这群黑衣人,而是拦住他们,缠住他们。 黑衣人追得快,王子戎的护卫也不慢,转身就追了上来,很快双方就缠斗在一起。 不过,黑衣人的数量,远比王子戎的护卫多,哪怕王子戎的护卫再卖力,也不可能挡住所有人,一番缠斗后,就有三个黑衣人冲出打斗圈,去追马车了。 “快,拦下他们。”王子戎的护卫追上去,想要拦下那三人,其他黑衣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王子戎的护卫追上去。 “拦住他们!”攻防对调,现在换成黑衣人拦住王子戎的护卫,不让王子戎的护卫过去了。 那三人速度极快,一个眨眼的工夫,就跑出十余米,王子戎的护卫想要追也难了。 “有三个人追上来了。”谢三赶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没甚好气地大骂:“神殿这群人,可真是一群小人,光明正大的不敢动手,就来阴的。” “嗯。”马车内,九皇叔应了一声。 他扭头,对苏云七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便一个倾身,跃出马车。 “啊……我……去!”九皇叔从谢三身后跳下马车,谢三毫无防备,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马车赶到沟里去了:“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吓死我了。” 谢三手忙脚乱,使劲拉住缰绳,把手心磨破皮了,才勉强稳住马车。 九皇叔跃下马车,就抽出缠在腰间的长软剑,“唰”的一声,挥向那三个黑衣人。 一刹那,剑气阵荡。 “啊……”那三人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 “呵!”九皇叔冷傲地轻讽一声,将长软剑缠回腰间,转身跃回疾行的马车上。 又一次,从谢三背后上马车。 谢三气得大叫:“啊啊啊……你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拉不住马。” “没用!”九皇叔钻入马车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身,帮谢三拉了一下缰绳,稳住走偏的马,这才坐回马车里。 “你有用了不起呀!”谢三磨牙,气得大骂。 但骂也没用,九皇叔有用就是了不起。 与王子戎护卫缠斗的黑衣人,见九皇叔跃下马车,人都不曾走近,就一剑收割了三个黑衣人的命,转身就跑:“撤!” 是的,撤! 不打了,也不追了。 九皇叔完全不像,那个大夫所说的,中毒命不久矣。 九皇叔刚刚那一剑的威力,绝不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能使得出来的。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夺回圣水,也是为了试探九皇叔。 这两者虽不冲突,但却是有先后的…… 842这两人当他不存在 试探九皇叔在先,抢夺圣水在后。 试探九皇叔,确定九皇叔如大夫所言,命不久矣,没有战斗力,那他们自然是抢回圣水。 当然,要是能顺便杀了九皇叔最好。 若九皇叔并不像大夫所说的那般,完全不能动武,还能打,那就试一试九皇叔的深浅,还有几分余力。 若战斗力一般,那他们就全力抢回圣水。 若是…… 像现在这般,剑气震天,一剑轻松斩杀三人,他们就没必要与九皇叔正面交锋,做无畏的牺牲。 神殿是有底蕴,也不缺能打的骑士,但不管在哪里,顶尖的高手都是缺的。 此次神殿派来追九皇叔一行人的,不仅是神殿的顶尖高手,还是神殿隐藏的底牌之一,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一批高手。 这样的人培养起来不易,他们可以牺牲,但不能做无畏的牺牲。 是以,在看到九皇叔那一剑后,那些黑衣人不再犹豫,果断撤退,以防九皇叔杀回来。 最主要,他们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冲破王子戎护卫的包围,没办法追上九皇叔一行人。 与其在这里空耗,不小心露出破绽,不如索性放弃。 黑衣人来得突然,撤退得也快。 撤退的命令下达没有多久,那些黑衣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斗结束得突兀,谢三有那么一瞬间反应不过来:“这就走了?” 他还以为,有一场恶战要打了,结果就这? “神殿的人,是不是不行呀?”谢三放缓速度,扭头对着车厢嘀咕了一句。 嘀咕完,半天不见有人回应,谢三没好气地催了一句:“喂,你们听到没?听到了,回一句行不行?” “听到了。”王子戎轻笑地回了一句,他看了九皇叔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不是神殿的人不行,是九皇叔他太行了。” 九皇叔什么情况,旁人不清楚,他和谢三很清楚。 这种情况下,还能使出那么强的一剑,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九皇叔。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与这样的男人为敌,要是不能彻底按死他,那一定会很痛苦。 王子戎有些庆幸,王家那些族老虽然短视,却还是懂得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没有阻止他站在九皇叔这边,不然王家彻底的站在九皇叔的对立面,到那时…… 他有把握护得住王家,但却不能保证,王家的权势。 九皇叔这样的敌人,太难缠了。 他总是在你以为他要死了,他不行的时候,给你致命的一剑。 “那我们还要赶路吗?”谢三听到王子戎的回答,却没有放下心来,相反他更担心了。 九皇叔他确实很行,但估摸着也就只能行这一下。 “不赶。”回答他的,是苏云七。 九皇叔一坐进马车,苏云七就跌跌撞撞地朝九皇叔走来,想要为他诊脉,可马车太颠簸,她几次想要扣住九皇叔的脉搏都不成。 好在,她还有战地医疗。 在碰到九皇叔的刹那,苏云七就启动了战地医疗包为九皇叔诊脉。 如苏云七所料,九皇叔毒发攻心,身体机能在疯狂下降,有生命危险,需要立刻解毒、急救。 是的,战地医疗包给出的诊断结果,不再是需要进行紧急救治,而是要立刻解毒才能脱离生命危险。 可苏云七现在根本没有办法,配出能解九皇叔体内毒的解药。 此刻,苏云七无比庆幸,庆幸她在发现神殿的圣水有用后,果断扣下了一成。 “谢三公子,慢一点,保持平稳。”苏云七一边从战地医疗包中,取出她私吞下来的那瓶药液,一边对赶马车的谢三道。 谢三听到苏云七的话怔了一下,回过神后,立刻回道:“好,”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声:“王妃。” 这是他们在神殿相见后,苏云七主动对他说的那句话。 自九皇叔当着苏云七的面,拆穿他的心思后,苏云七就有意避开他,哪怕是面对面,眼神都会刻意从他身上跳过,更不用提主动跟他说话了。 谢三忍不住心酸,又觉得自己活该,还隐隐有一点点欢喜,欢喜苏云七主动跟他说话了。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让谢三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怕马车内的苏云七听到,谢三在打下去的刹那,硬是收了力,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谢三的复杂心情,马车内的自是不知。 马车内,在马车平稳下来后,苏云七将私藏的基因药液打开,倒出十分之一,递给九皇叔:“我不知道神殿这药液的用量,先喝一点试试。” 九皇叔没接,而是看着苏云七,而后张嘴……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暗自气闷,但还是微微起身,将药液喂进九皇叔嘴里。 就那么一滴,落入嘴里都没感觉,可九皇叔却是笑了,仿佛喝了什么琼浆玉液。 王子戎坐在一旁,默默地扭头,看向马车车门。 这两人,完全当他不存在。 苏云七给九皇叔喂完药液后,又倒了一点清水在瓶子里,晃荡两下。 这一次,她都不递给九皇叔了,直接让九皇叔张嘴。 九皇叔很是配合,苏云七让张嘴就张嘴,让吞下就吞下。 “有什么感觉?”苏云七不清楚,针对她的基因配制的药液,对九皇叔有没有作用,有多大的作用,九皇叔一服下,她就忍不住追问。 当然,她也没有忘了,扣住九皇叔的脉搏,用战地医疗包探查九皇叔生命体征的变化。 不知道是时间太短了,还是旁的……九皇叔喝下药后,战地医疗包并没有任何变化。 九皇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目慢慢感受了一些,而后在苏云七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没有……” “唔……”话还未说完,九皇叔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小心!”苏云七本能地抱住九皇叔,可她那个小身板,哪可能接得住九皇叔。刚抱住九皇叔,就被九皇叔压得摔了下去。 两人摔成一团,苏云七痛闷了一声,刚缓过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 843是不是有病 九皇叔满脸痛苦,全身通红,无力地趴在苏云七身上,嘴里逸出痛苦的低吟,向来沉静的眸子,此刻也一片涣散。 “你……”苏云七看到九皇叔,痛苦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有片刻的惊慌。 她从来没有见过,九皇叔痛到无法自控的样子,就是九皇叔毒发作的最严重的时候,也不曾痛到失控。 此刻,九皇叔不仅痛到狰狞扭曲,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可以说,只要苏云七想,她此刻能轻易的杀了九皇叔。 当然,苏云七不会这么做。 九皇叔死了,她也讨不到好。 而且,苏云七的慌乱就只有一瞬,一个呼吸间,她就稳住了,原本要推开九皇叔的手,也改为将人抱住,另一只手则去扣九皇叔的脉搏。 身为大夫,苏云七很清楚,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就好比车祸,看上去完好无损,甚至还能走能跳的人,很有可能内脏全都撞坏了,伤势极为严重,只是自己没有知觉。 看上去血糊淋漓的人,很有可能没有生命危险 九皇叔此刻的样子确实很吓人,但在没有摸到脉搏前,在没有确诊前,苏云七不会做任何判断。 苏云七反应迅速的,去摸九皇叔的脉搏,刚扣住手腕,马车就狠狠地颠了一下,两人被颠的滚到一旁。 别说他们二人了,就是王子戎也被颠的,差点摔下来。 好不容易马车稳住,苏云七要再去摸九皇叔的脉搏,九皇叔却避开了。 不仅避开了,他还忍着剧痛,用手捂住了苏云七的眼睛:“别怕,别看。” 不需要镜子,九皇叔就知道,他此刻的样子有多狰狞可怕,又有多么的无能与软弱。 连疼痛,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的男人,太丑陋了。 他不想苏云七,看到这样的他,记住这样的他。 王子戎坐在一旁,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摔作一团,正要将二人拉起来,陡然看到九皇叔痛到失态,王子戎虽不是大夫,但该有的常识他还是有的。 九皇叔此刻状态不对,不懂的人最好不要碰。 王子戎虽心急,却不敢有动作,正想要问苏云七,有没有什么他能做的,马车就狠狠一颠,好不容易稳住,就看到九皇叔遮住苏云七的眼睛。 王子戎有那么一刹那的无语,不过紧接着就是安心。 还有闲情管自己的样子难不难看,看样子九皇叔死不了。 别说王子戎了,就是苏云七,也被九皇叔这一操作给搞无语了。 “你现在是病人!”苏云七没好气的,拨开九皇叔的手,却没有拨动,九皇叔的手就像是,悍死在苏云七的眼睛上。 明明痛到无力,挡住她眼睛的手,却又有力极了。 苏云七气极,又试了一遍,发现还是没办法,把九皇叔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拿下来,只能放弃,转而扣住九皇叔的手腕,蒙眼诊脉,察觉到九皇叔有意避开,苏云七低声警告了一句:“不要动!” “唔——”九皇叔趴在苏云七的耳边,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像是喘了,苏云七的耳尖一动,不受控制地泛红,气得暗骂了一句。 当大夫的,最怕这种尴尬了,简直能让人社死。 好在,她脸皮够厚。 苏云七暗自呼了口气,调整好状态,开始静下心来为九皇叔诊脉。 在碰到九皇叔的刹那,苏云七就启动了战地医疗包,但是…… 没用! 九皇叔此刻的情况很不稳定,战地医疗包诊断出来的结果,一会好转,一会病危,一直在红色警报和绿色安全区来回跳转,就很离谱。 苏云七刚想说,战地医疗包的诊断离谱,一摸九皇叔的脉,就发现了,离谱的不是战地医疗包,是九皇叔! 九皇叔的脉搏,和战地医疗包的诊断一样,一会弱到近乎虚无,一会又强劲有力的能打死一头牛。 这是在基因药液的刺激下,身体的免疫系统跟毒素杀疯了? 苏云七很想睁开眼,看一下九皇叔此刻的状态,可痛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和身体的九皇叔,却死死地控制住了,他遮住苏云七眼睛的手,任凭苏云七怎么动,都不肯松开半分。 这该死的霸总包袱! 苏云七很想骂人。 她是那么肤浅的,只管人好不好看的人吗? 就算她是,九皇叔是丑是俊,也跟她没有关系,九皇叔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苏云七很想骂人,但骂人太废力气了,此刻痛到失控的九皇叔,也不一定能听到。 苏云七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告诉九皇叔:“药是我给你用的,我需要对你负责。王爷,你松开手,光靠脉搏我无法判断你的状态,我需要用眼睛为你诊断。” “不看,丑。”九皇叔脸上仍旧通红,不,不应该说脸上,应该说他全身都是通红的,像是被大火煮熟了一样。 王子戎坐在一旁,看到九皇叔像一只煮熟的大虾,全身通红不说,人还是蜷缩了起来,默默地点了点头:确实很难看,九皇叔不让苏云七看是对的。 苏云七要看到了,一定会跟他一样,不会再记得九皇叔威风凛凛的样子,只会记得他一只煮熟的虾子,不受控制扭动、蜷缩的样子。 不过,苏云七看不到也没有关系,他看到了。 九皇叔要是没死,他不介意做一回画师,把九皇叔此刻的样子画出来了,好让苏云七“欣赏”。 当然,只画九皇叔,绝不画被他压在身下的苏云七。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要看你此刻的状态,你却只关心自己是不是好看,现在是管好看的时候吗?”苏云七实在忍不住了,冲着九皇叔就是一顿吼:“萧天寒,我告诉你,你立刻拿开手。不然,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嗯,本王有病!”九皇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说完后,人又开始痛到喘息,为了控制身体不乱扭动,九皇叔的脸色,比之前更狰狞丑陋。 王子戎坐在一旁,要不是九皇叔此刻生死未卜,他真的想笑出来。 就…… 真的很幼稚。 他真的无法想象,在人前那么嚣张、傲慢,仿佛天塌下来都在他掌控中的九皇叔,在苏云七面前居然是个,会在乎自己好不好看的幼稚鬼。 就真的,大开眼界了! 844男人之间的较量 王子戎坐在一旁强忍着不敢笑,苏云七却是气得想要杀人。 拨不开九皇叔的手,说又说不通,苏云七已耐心全失。 她深吸了口气,气沉丹田,对着九皇叔大吼:“我数三声,你要不让我看,我就一刀送你走!” 她不清楚神殿的人,给病人用基因药液是用多少,她给九皇叔的药量已是最低,只有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多。 她现在要确定,九皇叔痛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基因药液起作用,还是药量太大,又或者是毒发了。 可是! 九皇叔捂住她的眼,不给她看。 也亏得,她还有战地医疗包辅助,不然她就真的,就是睁眼瞎了。 她真的,没有遇到过,像九皇叔这样的病人,捂大夫眼睛的人,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真的气死她了。 生死关头,九皇叔能不能有一点脑子。 现在是关心自己难不难看,可不可怕的时候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会不会死! “三!”苏云七不是在跟九皇叔商量,她是在告诉九皇叔,她现在有多生气。 九皇叔最好配合,别真的逼她出手。 “二!”苏云七很大声,也没有给九皇叔多等的时间,刚数完三紧接着就是二。 同样,数到二后,也没有多等,苏云七又紧接着数了:“一!” 一数完,依旧不见九皇叔松开手,九皇叔是什么意思,简直不要太清楚。 既然九皇叔不配合,她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苏云七屈膝,而后撞向九皇叔的胯下。 这是男人最弱的部位,就算九皇叔武功再高,这也是他最弱的地方。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这处的疼痛,她相信九皇叔也不能例外。 苏云七很清楚九皇叔忍痛能力,同时作为大夫,她也很清楚,什么样的力道与角度,能让九皇叔痛不欲生,却又不会真的伤了他。 苏云七有九成九的把握,保证九皇叔不会有事。是以,撞过去的时候,苏云七没有惜力。 狠狠一撞…… “嗯,唔——”没有意外,九皇叔痛到冷汗淋漓,连挡住苏云七眼睛的手都控制不住了。 苏云七趁机翻身,把九皇叔压在身下。 九皇叔痛到无力,艰难地看了苏云七一眼,闭眼认栽。 他也不想认,可是…… 他真的没想到,苏云七会对他那里出手。 说好了,给他一刀的呢? “骗子!”九皇叔抽了口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他怕是要捂住不放了。 苏云七有毒! 苏云七属实有毒,属实可怕! 不仅仅是九皇叔,就是坐在一旁,什么伤也没有受的王子戎,也觉得苏云七有毒。 他不是受伤的那个,可也感觉到隐隐作疼。 苏云七这下手,也太狠了。 他都看到了,九皇叔那一瞬间,额头青筋都暴起了,显然是痛狠了。 也就是苏云七有这个胆子,要换一个人,只怕此刻已是碎尸万段。 “活该!”苏云七一点也不同情九皇叔,这是九皇叔自找的。 她不止说了一次,让九皇叔松开她的眼睛,可九皇叔是怎么做的? 既然九皇叔这个病人不配合,那她就按自己的办法来了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苏云七将九皇叔压在身下,确定九皇叔没有力气乱来后,立刻从他身上下来,蹲在一旁给九皇叔检查。 确定了九皇叔的基本的情况后,苏云七用银针,从九皇叔指尖取了一滴血。 九皇叔的血与常人不同,带着一丝不详的暗黑,此刻也是一样,但又有什么不一样。 凭肉眼无法肯定,苏云七拿出一张旧的试纸。试纸上,有好几个血点,这些血点的颜色无一例外都是黑色的血迹,中间有两滴浅的。 王子戎看了一眼,心中隐有猜测。 “本王知道自己的,情况,死不了。”九皇叔睁开眼,看到苏云七在对比他的血迹,咬着牙说了一句。 他也不想咬牙,可他……太疼了,身上无处不疼,尤其是被苏云七撞击的地方,尤其疼得厉害。 苏云七还真是,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也不敢把他给撞废了。 “过来,扶,本王坐起来。”缓过最初、最剧烈的疼痛,或者说习惯了、适应了这种疼痛后,九皇叔终于能控制自己了。 至少,他可以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狰狞与恐怖。 他抬眸,看到坐在马车一角,面上一副担心样,实则睁大眼睛看戏的王子戎,冷冷地开口。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王子戎风度翩翩的起身,甚至还很有风度地作了个揖,也亏得这会赶车的谢三放缓了速度,马车的速度稳定了下来,不然王子戎想要保持优雅的贵公子派头,也做不到。 “教你的先生,一定对你……很失望!”九皇叔躺着没有动,面上也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已经不痛了,可一开口声音却是颤的。 “让九皇叔失望了,我是我先生的大弟子,亦是关门弟子。在我之前,无人配得到我教导;在我之后,无人配成为我的师弟。”王子戎半蹲在九皇叔身旁,很是吃力地将九皇叔扶了起来。 没办法,王子戎不是什么文弱书生,手上也有力气,可九皇叔看着劲瘦,实则体重并不轻,再加上九皇叔完全无法伤力,王子戎这一搀扶,不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确实很不优雅。 而在王子戎将九皇叔扶起来时,苏云七也借着将血,滴在试纸上的机会,偷偷转移了一滴血到战地医疗包,由战地医疗包来做血液检测。 检测出来的结果,处在理想又不理想的状态。 九皇叔血液里的毒素含量浓度增高了,但是…… 九皇叔血液里,有未知的活跃因子,有极强的活力和再造能力。 这种因子是什么成分,战地医疗包无法检测出,只能肯定是有益因子。 结合九皇叔服下的基因改造液,苏云七可以肯定,九皇叔血液里的有益因子,就是基因改造液的重要组成部分。 只是不知,这有益因子,对解毒有没有用…… 845一人可抵百万雄师 甩掉那一波追杀的人后,一路就顺畅多了,再也没有不长眼的跑出来。 没有人追,谢三也就没必要,用他那三脚猫的本事赶车,把他们颠得东倒西歪了。 在王子戎的护卫追上来后,谢三果断把马车,交给了王子戎的护卫,转身钻进了马车。 这破马车,他真的一刻都不想赶了,他的手心都磨破了,疼死他了。 “这是怎么了?”谢三钻进马车,伸出双手,露出红肿流血的手心,正想卖个惨,却发现九皇叔比他更惨。 九皇叔没有喊痛,面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可他可看汗湿的衣衫、像是被水洗过,贴在脸上的长发,以及…… 即使再怎么端着,也掩不住狼狈,跌坐在地板上的坐姿,无不告诉谢三,九皇叔此刻的状态很不好。 “王妃在给九皇叔解毒。”王子戎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他承认,他先前确实有那么一点,看好戏的心情,可看到苏云七取了九皇叔的血,越来越凝重的神情,王子戎也收起了看戏的神情,严肃凝重了起来。 九皇叔不能有事。 旁人不知,王子戎却是很清楚。这天下只是看着平静,实则各国皇帝都蠢蠢欲动,想要重现前朝大一统之势。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前朝灭亡百年,百年的休身养息,让四国的国力都大增、兵马强盛。四国都认为,自己是那个能统一四国的人。 一年前,若没有九皇叔的横空出世,这世道已经乱了。 三国联军攻打东陵、灭了东陵,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但九皇叔的出现,拦住了他们的步伐,压下他们的野心。 九皇叔是四国任何一个国家,想要一统都跨不过去的槛。 四国任何一个国家,哪怕是东陵想要一统四国,也绕不过九皇叔,但九皇叔明显不是,四国那些自以为是、自恃甚大,坐井观天,认为天老大,自己老二的君王、权贵。 经历百年的发展,四国确实国力大增,国库丰盈,能支持四国发动大战。 可别忘了,这百年你在发展,人家的国家也在发展,也没有弱下太多,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输不说,但必然是一场长久的大战。 持久的大战,消耗的不仅仅是国力,还会往里面填大量的人命。 上战场的都是青壮年,青壮年上了战场,死在战场,那田地就只有老人、妇人与孩童耕作。 老人、妇人、孩童能有多少力气,到时候必然是万里荒口、千里枯骨。 最后四国谁胜谁负,能不能出现大一统的政权,王子戎不知道,但王子戎知道,在四国都处在鼎盛状态开战,受苦的只有百姓。 王子戎也不是说,不想看到中原大一统。 草原、西域……那些小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大一统的中原政权,能有效抵御外敌,抵御蛮夷的入侵,保住中原的国土,但不是现在…… 至少王子戎现在,看不到中原大一统的趋势,也不具备大一统的条件。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那也是顺势而为,若要逆势而行,必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他不希望九皇叔出事,无关个人喜好,纯粹是九皇叔太重要了。 四国皇帝都惧九皇叔,只要九皇叔活着一天,四国的皇帝都不敢再生兵事,那些外族蛮夷想要骚扰中原,自然也要掂量一下。 一人可抵百万雄师,这就是九皇叔! 王子戎为天下大势,关心九皇叔的生死,谢三亦是如此,他见状便问了一句:“神殿的圣水,能解毒?” 他这话是问王子戎,但眼角的余光却是扫向苏云七,他希望苏云七能回答他,能正眼看他一眼。 说出来很卑微,可他真的,就只有这么一点卑微的念想了。 “不能!”又取了一滴血检查的苏云七,回答了谢三的问题:“神殿的圣水,解不了毒。” 药效已发作近两刻钟,前后取出来的两滴血,里面的毒素没有半点变化,毒素浓度完全没有下降。 “没用?”谢三暗自压下心中的激动,竭力用平常的神情去看苏云七。 可有些事,是遮掩不住的。 比如咳嗽,比如喜欢。 哪怕谢三竭力装作寻常,垂在一侧握成拳,难掩激动的双手,也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只一眼,苏云七只是看他一眼,便能牵动他的情绪。 这很可怕,但…… 谢三看了苏云七一眼,面上笑容不变,眼眸却是微垂,掩去眼中的自嘲。 理智告诉他,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能让苏云七影响到他,可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割舍自己的感情。 这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子,若无意外,也可能是最后一个,他怎么舍得切断呢。 别说切断了,只要有一点可能,他都想出现在苏云七面前,让苏云七看看他。 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能看到苏云七,或者苏云七能正眼看他,他都是欢喜的。 “也不能说没用,神殿的圣水解不了九皇叔体内的毒,但却能让身体变得更好。”苏云七全神贯注的,盯着九皇叔,根本没有注意到,谢三纯情的小动作。 她回答谢三的问题,纯粹是她也打算,跟九皇叔、王子戎解释了一下,神殿圣水的效果,正好谢三问起,她便一起回答了。 “九皇叔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身体的自我防护……在跟病毒战斗。我先前不能确定圣水的用量,给九皇叔用的量稍多了,所以战斗才会这么激烈。”套现代的说法,就是免疫系统杀疯了。 神殿那瓶,按照她的基因谱配置出来的基因改造液,用在其他人身上,就算没有基因改造的效果,也能大大的提升身体的免疫力,让身体状态变得更好。 好东西,自然是见者有份,在扣留基因改造液的时候,苏云七就预备了王子戎与谢三的份。 此刻,确定了基因改造液的效果,苏云七不想生龌龊,直接道:“神殿的圣水是好东西,能让身体变得更好。我取了十分之一,其中有两份是为你们取的,你们记得把报酬给神殿。” 亲兄弟,明算账,更不用她与王子戎、谢三还不是亲兄弟。有些事提前说明白、算清楚,比藏着掖着的好。 长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 846骚不过 苏云七的人品,王子戎是知道的。 苏云七在神殿,用了他和谢三的名义,强夺神殿的圣水,那就一定会把他们那份,分给他和谢三,除非他们自己不要。 只是…… “我们没有病,也能用?也需要用?”神殿的圣水可治百病,这个王子戎虽不信,但他确实看到过,他的族叔因为圣水病好了。 只是,他一直以为,神殿的圣水是用来治病的,但现在看来,神殿这圣水用处更大,更不简单。 “神殿的圣水不是用来治病的,它更多的是让人的身体变好。对大多数病人来说,身体变好了,便有力气战胜病魔。”苏云七玩味地问道:“神殿的圣水,也不是对所有病人都有用吧?也有人服过圣水,还是死了吧?” 基因改造液而已,又不是生白骨、医死人的灵丹妙药,要遇到类似心脏受损,或者像九皇叔这种中毒的,基因改造液就没有效果。 “确实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南庆曾有一太子,被马踩断胸骨,向神殿求了圣水,那太子服下后多活了两天,最后还是死了。”这是王子戎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应该还有很多,毕竟神殿向来喜欢搞一些神神怪怪的,尤其是求圣水这种事,更是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这就是了,神殿的圣水,只是能让人的身体,稍稍好一些罢了,并不是真的能治病,不需要等到病了再去用,最好是先用上,让身体变好,百病不侵。”苏云七换了一个坐姿,盘腿坐在九皇叔身侧。 她一边握着九皇叔的手腕,监测九皇叔的身体变化,一边对王子戎与谢三道:“马车颠簸,等我们到了地方,我再把圣水给二位公子。圣水的用量不能大,大了怕是受不住。你和三公子回头,最好只取一滴与水稀释了再服下,若是能扛得住,那就隔一天再继续,直到喝下后没有反应,就可以不喝了。” 不熟悉的药,只能一点点试出药量了。 九皇叔这里,她是没有办法。 但凡九皇叔不是突然毒发入心,没救了,她都不会那么莽的,直接给九皇叔喂基因改造液。 她虽然知道基因改造液是好东西,但好东西也要看适不适用。 再者,九皇叔跟普通人还不一样。九皇叔中毒了,体内的毒素勉强保持平衡,才稳住了一条小命,要是因为她胡乱用药,以至九皇叔体内毒素的平衡打破,加速死亡,她就是罪人了。 想到这,苏云七一阵后怕。 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她胆大心细,冒险给九皇叔喂药,只怕九皇叔此刻,已经毒发身亡了,苏云七又觉得,她刚刚冒险是对的。 冒险,九皇叔有一半的概率会死,但若她不冒险,什么也不做,九皇叔就必死无疑。 去抢救一个必死的病人,本就是豪赌。 好在,九皇叔的运气不错。 苏云七扭头,看了九皇叔一眼,见九皇叔像一只脱水的鱼,嘴唇干裂,虚弱地靠在马车里,苏云七有些责怪自己的疏忽。 果然,她只擅长治病,不擅长照顾病人。 苏云七抬头问王子戎:“有水吗?” “有。”王子戎轻点头,从马车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水囊。 他没有递给苏云七,而是拿着水囊,蹭在九皇叔身侧,打开水囊盖,递到九皇叔嘴边:“九皇叔,张嘴。” 九皇叔没有张嘴,他睁开眼,冷冷地扫了王子戎一眼。 九皇叔整个人,被身体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有气无力,这一眼的杀伤力也有限,但这一眼的阴沉与不满,却如有实质,直直射向王子戎。 王子戎却像是看不到一样,笑得温柔可亲:“九皇叔,你再不喝水,人就要干了。” 这水他喂了,九皇叔不想喝,那就没得喝了。 “呵!”九皇叔用喉咙的声音,发出一声低低的不屑,微微张嘴,像大爷似示意王子戎喂水。 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九皇叔的小厮了? 王子戎给九皇叔喂了水,但莫名有那么一点不痛快。 没别的,九皇叔的表情太欠揍了,让人想要打人。 也就是他王子戎脾气好。 水一入喉,九皇叔就忍不住慰叹了一声。 舒服! 一口咽下,缓解了喉咙的干痛,但不够,他的身体还需要更多的水分。 九皇叔以眼神示意王子戎继续喂,不要停。 表情依旧那么的大爷,那么的欠揍,让人更想打人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子戎轻笑地,将自己的小脾气压下,很是仔细地给九皇叔喂水。 一水囊的水全喂完了,王子戎正想问九皇叔还要不要,九皇叔先一步开口:“够了。” 既然水喝够,那…… 王子戎的眸光,扫向九皇叔的腹部,眼带笑意,意有所指地道:“要用药吗?”除了最初那一下痛得全身青筋暴起外,九皇叔后面就没有表情与动作了,莫不是被苏云七给撞废了。 “大公子要亲自,给本王上药吗?”九皇叔冷着脸,目光阴沉地看着王子戎,“亲自”二字咬得异常重,还刻意放缓了速度,生怕王子戎听不见,生怕王子戎不多想。 别想了,有画面了。 王子戎哆嗦了一下,立刻作揖认错:“是在下多嘴了。” 论脸厚心黑,九皇叔绝对是第一,是他错了。 “呵!”九皇叔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苏云七,九皇叔语气一变,带着压抑的痛苦:“本王很疼。” 明明很平静,没来什么情绪起伏,可从九皇叔嘴里说出来,再配上他痛到惨白,没有血色,透着一丝虚弱破碎感的俊脸,生生营造出一种撒娇、求疼爱的氛围。 这次轮到苏云七哆嗦了。 虽然九皇叔没有撒娇,可苏云七脑海里却有画面了。 猛男撒娇、求抚摸什么的,这泼天的富贵,她真的受不住。 不过,苏云七还是安慰九皇叔了,她握着九皇叔的紧了紧,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九皇叔满足了,傲慢地斜了王子戎与谢三眼,又问:“他们服下圣水,也会这么痛?” 苏云七想了一下,回道:“可能……”谢三中了慢性毒药,想来也会痛,就是王子戎好一些,但苏云七自己没有用过基因改造药液,不敢保证,只能说一个模糊的答案。 这个答案…… 847男人的战争 王子戎想到,九皇叔这样铁血强悍的人,都被神殿的圣水痛到失控,还没有服圣水,就感觉全身都在痛了。 他想说,他不喝行吗? 他又没病,身体也不错,不喝影响也不大吧? 或者,留着等他什么时候生病在喝。 神殿的圣水既然是真的有用,那当然要留到关键时刻用,现在他没病没痛的,就没必要去遭九皇叔那个……不是,是没必要浪费药吧? 谢三没有看到,九皇叔先前痛得,差点满地打滚的惨状,但他看到了,九皇叔疼得坐在那里喘粗气的样子。 想到苏云七说,这神殿的圣水,能让人的身体更好。九皇叔疼成这样,是自身的防御,在跟毒素战斗,而他…… 巧了,他跟九皇叔一样,都中了毒。 虽然他中的毒,没有九皇叔中的毒厉害,可也是毒呀。 到时候,他服下圣水,会不会跟九皇叔一样,痛得失智。 他能不能不服,或者等体内的毒排出后,再服? 谢三瑟瑟发抖,可他不敢跟苏云七说,怕苏云七嫌他没用,比不上九皇叔。 毕竟,苏云七已经看不上他了,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与苏云七有什么,谢三还是忍不住,想在苏云七面前表现一下,在苏云七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怕疼,不想喝,但也不想自己说,那就只能…… 谢三默默地,看向自己的好兄弟王子戎,用眼神示意王子戎开口,结果一扭头,发现王子戎也是一副怕怕样。 好兄弟二人相视一眼,无言的默契,就在这么一个眼神说尽了。 都不需要谢三再使眼色,王子戎就沉重地点头,表示他会开口,找个体面的理由拖上一拖,可是…… 九皇叔快了他一步:“很好,本王陪你一起守着他们,观察他们用药后的……反应!” 最后两个字,九皇叔说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王子戎一眼。 没别的,就是一报还一报。 真当他痛狠了,痛到失智,就不知道王子戎这副谦谦君子面具下的恶趣味。 苏云七又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出王子戎与谢三的害怕,和想要逃避的心。 至于九皇叔,那副拖大家一起下水,一起痛的心思,那就更不用说了,苏云七不用都知道九皇叔想干嘛。 但苏云七还是,站在了九皇叔这边:“新药,确实要有大夫全程陪同比较好。大公子和三公子放心,你们没剧毒……这药对你们的效果不会那么大。而且,在你们服用之前,我会先一步服用,等我试好了药量,你们再用药的话,就不用担心剂量不准了。” 就是不知,她用的量能不能作为参考。 那瓶基因改造液,是针对她的基因配制的,那一整瓶都是她个人的用量,她现在只用那一瓶的十分之一的五分之一,想来效果好不到哪里去。 她服用的剂量,大概率是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 九皇叔这个试药的例子太极端了,王子戎与谢三,明显被九皇叔的惨状,吓的有心里阴影了。 作为一个大夫,她也得为病人的心理健康着想。 她先试药,有她做打底,就算她的剂量不能做参考,这二人也能稍稍放松一下。 “我来,我来试药量。”王子戎一听到,苏云七要拿自己试药,立刻顾不上害怕、顾不上丢脸了,更顾不上与他的好兄弟谢三达成的默契了,连忙表态。 不想,谢三与他的默契,实在是太强了。 王子戎刚一开口,谢三也跟着开口:“我,我来试,我中了慢性毒药,我试的话,效果更好。” 王子戎先说完,听到谢三的话,顿时皱眉看向谢三,以眼神询问:你怎么一回事? 不是不敢用药的人嘛,怎么为了先试药,还拿自己中慢性毒药的事加码。 谢三说完,也看向王子戎,同样是以眼神问对方:我想问你怎么一回事呢? 不是说想缓缓的嘛,怎么争得这么积极。 二人从拒绝到主动,就是苏云七一句话的功夫,九皇叔哪里不知,二人心里的盘算。 九皇叔无声地哼了一声,直接替苏云七做主:“医者不自医,你自己试药能试出什么来。每个人对疼痛的忍受程度是不一样的,你让他们自己用药。” 不是抢着试药嘛,行,一起,谁也别想逃。 当然,他们本身也逃不掉。 苏云七给他们用的不是毒药,而是能让他们身体更好的药,王子戎与谢三要是会错过才有鬼。 充其量就是,看到他疼得太惨,心生抗拒罢了。 “九皇叔说得没有错,每个人的耐药性也不一样,王妃你试出来的剂量,不一定适用我们。王妃还是让我与谢三先用药,王妃从旁指导即可。”王子戎一脸轻松从容,好似先前抗拒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个个都是高手,演戏的高手。 苏云七已经不想去管,这三个大男人之间的交锋了,点了点头,就算把这事定下来了。 又不是多大的事,至少在苏云七看来,他们三个人服用基因改造液,真不是多大的事,就算谢三体内有慢性毒药,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九皇叔这个例子,虽然很让人打退堂鼓,但九皇叔也用他的剧痛证明了,神殿的圣水对身体是有益的。 谢三先前在赶马车没有看到,王子戎总是亲眼看到的。 九皇叔先前毒发的状态,可不是一般的吓人,哪怕王子戎不擅医,也能看出九皇叔的情况很不好。 可现在…… 苏云七看了一眼,九皇叔慢慢恢复血色的脸,呼了口气。 九皇叔体内的毒,压下去了。 不能说全是基因改造液的功劳,但若是没有她喂的那口药,催发九皇叔体内的生机,九皇叔没办法将体内的毒素压下去。 既然是好东西,那么这一点疼痛,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苏云七也理解王子戎与谢三。 他们不清楚,神殿的圣水是什么,虽然听她说了,能对身体有益,但有益这个词太虚,也太宽泛了,根本没有办法度量。 这二人又没有生命危险,并没有到非喝这一口药不可的地步。 药在他们手上,他们什么时候喝都可以,没必要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给自己找罪受。 若是只有她在,她会尊重王子戎与谢三的决定。 毕竟她只是大夫,只是他们的朋友,不是他们二人的妈。 作为大夫,她尽到了大夫提醒的职责。 作为朋友,她也尽到了,好东西跟朋友一起分享的原则,而且…… 848一直都需要你 苏云七看了一眼,身侧从强悍霸主,到破碎美男的九皇叔,默默地颤了一下。 若是真的很痛,这口药也不是,现在就非吃不可,大可以等她生病后再吃。 别说王子戎与谢三,不清楚基因改造液的具体效果了,就是她也不是很肯定。 她知道这东西对身体好,能提高身体的免疫力,但也不敢说吃了就百病不侵,所以…… 咳咳,还是早吃早安心。 只有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苏云七默默地压下,等以后生病了再吃的念头,决定回去后,等谢三与王子戎喝完,她也把她那份喝完,免得夜长梦多。 …… 马车平稳前行,拉下来的一路都很平静,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事。 显然,先前那一波黑衣人,是冲着圣水来的,更多的还是冲着九皇叔来的,见识到九皇叔的实力后,那些人就消停了,可见他们是真的惧怕九皇叔。 确定不会再有不长眼的追上来,他们也就没必要死赶活赶的,别说马吃不消,他们坐在马车里的人也吃不下。 马车平稳行驶,九皇叔在敲定了,王子戎与谢三回去后,要一起用药的事,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他体内的毒暂时压了下去,但他并没有完全恢复,仍旧虚弱地坐在木板上,没有坐起来的力气。 也不是没有力气起来,而是…… 九皇叔看了一眼,陪他一起坐在木板上的苏云七,放弃了坐起来的打算。 有苏云七陪着,坐在哪里并不重要。 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坐在木板上,比王子戎与谢三矮了一大截。 二人初时也没有在意,坐在高处,还是坐在地上,他们二人都不介意。 可当九皇叔闭目养神,王子戎询问苏云七被神殿掳、走的那几天发生的事,二人才发现,这么说话有一点别扭,于是二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四个人,坐在马车内,放着高软舒适的椅子不坐,全都盘在马车木板上,就…… 还不错。 王子戎与谢三也算是,第一次与人一起,这么挤着坐,发现他们居然不讨厌。 四人坐在一块,说起话来也就方便了。 苏云七说完,她在神殿那几天的事,也顺势问起,她被掳走之后的事。 苏云七被掳走后,王子戎与谢三就收到消息赶了过来。不需要九皇叔开口,二人就把事情一一说给苏云七听了。 苏云七听到王子戎说,九皇叔被大夫诊断命不久矣,可收到神殿的信,却在第一时间,强撑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去神殿,心中有那么一丝的触动。 但只一瞬间,苏云七就将那一丝悸动压下,自责地开口:“都是我没用,给你们添麻烦了。” “此事与你无关,只有千人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神殿盯上了你,不是这一次,也有下一次。”王子戎说完,顿了一下,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得当心,神殿不会就此罢手。”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神殿已经拿到了圣水,不会再缠着苏云七。 毕竟,据神殿对外的说法,神殿的圣水很是宝贵,圣女一生只能取一次水。下一次取圣水,需得新的圣女出现。 但这只是神殿对外的说法,内里如何,只有神殿的人清楚,而神殿位于山之巅,远离人烟,要探听神殿的消息,属实不容易。 “圣女一生只能取一次圣水是真的,神殿没有骗人。在九皇叔的毒没有解之前,在九皇叔需要我之前,神殿的人应该不会找上我。”神殿的人怕九皇叔,不想惹九皇叔。 九皇叔体内的毒未解,离不得她,神殿为了不与九皇叔撕破脸,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找她。 不仅不会找她,还会保护她。 谁叫她是圣女唯一的血脉呢,她要是死了,神殿的人就别想要圣水。 最主要,神殿现在有圣水了,不像之前那么急,完全可以再缓缓,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本王一直需要你。”一直闭目养神,只听不说的九皇叔,听到苏云七的话,很是不满。 就算他的毒解了,苏云七也是他的王妃。 苏云七笑了笑,没有反驳九皇叔的话,而是扭头看向王子戎:“对了,神殿的圣女是不是,只能生一个孩子?是不是生的都是女儿?” 这个问题,只有王子戎能回答:“神殿的圣女对外,只会有一个孩子,且只是女儿。会不会生下男孩,会不会生两个以上,我不清楚,但从圣女一失踪,神殿就取不到圣水,显然可以肯定,圣女只能生下一个孩子,一脉单传。” “据王家的探子查到的消息,圣女在没有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前,会一直住在神殿最高层,应该就是我们今天到的地方。圣女在里面,不会接触外人,尤其是是男子,直到她怀有身孕,才能从里面走出来。” “神殿对外的说法,是圣女有感而孕,诞下的是神明的孩子,这一点神殿的人应该也是信的。” “圣女生完孩子后,只偶尔在神殿顶端露个面,远远地,高高在上,平时不会出现在人前。” “神殿对外的说法,是圣女要侍奉神明。所以,神殿才会有圣子。相比起神秘的圣女,神殿的信众对圣子更为熟悉。像神殿给信众洒圣水,都是由圣子来完成的。” “在神殿内我不清楚,但在外面,在神殿信众的心中,他们显然更熟悉圣子。不过,神殿对外,把圣女捧得很高。在神殿,不管是守护神殿的骑士,还是那十二位主教,他们见到圣女都必须下跪,唯圣女的命令是从。” 这是王家收集到的消息,不多,也很片面,但这已经是王家,能收集到的所有了,可想而知神殿平日有多神秘。 苏云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看样子,有机会还得探一探神殿。我总感觉,神殿有很多秘密,要不挖出来,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神殿的主教惧怕九皇叔,却敢在九皇叔的眼皮底下动手,把她从九皇叔手中掳走,她总觉得神殿那十二位主教,不像他们所表现的,那么怕九皇叔,他们手中必然有什么依仗。 要是没有进入神殿最高层,没有看到那台神秘机器,没有拿到基因改造液,苏云七还不会多想。 可那台神秘机器,还有基因改造液的出现,让苏云七无法不多想。 神殿拥有,她那个时代都无法企及的高科技,更不用提现在这个时代了。 神殿的那十二个主教,与其说是怕九皇叔,不如说是怕九皇叔知晓神殿的秘密…… 849从来就不是听话的孩子 苏云七被掳走,九皇叔就猜到与神殿有关。 除了神殿外,不会有人大费周章的,掳走活的苏云七。他只信任苏云七,他的毒只有苏云七能压制,他的敌人真要出手,杀了苏云七,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知道苏云七的失踪,与神殿脱不了干系,九皇叔在选择住处时,便选了离神殿不远的地方,此刻倒也方便。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就抵达了住处。 马车停下,苏云七正要问,要不要让人来抬九皇叔下车,九皇叔就扶着她的手站起来了。 “外面有探子?”苏云七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不敢相信,九皇叔拖着一个破身子,居然能无事人一般的站起来。 要不是她有战地医疗包,一直在监控九皇叔的身体状态,她真的都会被九皇叔骗过去。 “本王身边,什么时候没有探子眼线了?”九皇叔挑眉反问。 别说四国,就是外族也有不少势力盯着他。 苏云七不再劝说,只问:“还好吗?”还能撑得住吗? 实在不行,咱把门和门槛拆了,把马车驶进去。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说话也是耗费力气的事,他现在任何一点力气都不能浪费了。 “我扶着你,放心。”苏云七主动靠近,挽着九皇叔的胳膊。 她是九皇叔的王妃,与九皇叔走得近,不会有人多想。 九皇叔怔了一下,朝苏云七笑了笑,没有拒绝。 可马车的门就这么一点大,不可能让两人同时出去,苏云七本想先出去再扶九皇叔,却被九皇叔拒绝了。 九皇叔率先出了马车,踩着台阶优雅从来的下了马车,并在苏云七下来时,风度翩翩地朝她伸手:“下来!” 端的是一派气宇轩昂,就连身上的衣服,都适时干了,随风飞扬,看不出一丝褶子与汗渍。 这料子,可真好。 苏云七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句,甚至有那么一点冲动,想要问一下九皇叔,他的衣服是用什么料子做的,怎么能一直保持清爽样。 别说九皇叔了,就是王子戎与谢三也是一样。哪怕席地而坐,把衣料压在身下,也没有多少折痕。 不像她,裙子上全是折痕。 四个人,就她最没有形象。 果然,贵公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她就不行。 苏云七将手放到九皇叔的手心,任由九皇叔握着,却不敢真让九皇叔用力。 下了马车后,苏云七就立刻走到九皇叔身侧,挽着九皇叔的胳膊,暗暗借力给九皇叔,好让九皇叔靠着她。 “你说,他是不是装的?”谢三与王子戎晚一步下马车,谢三站在下马车用的马蹬上,指着前方相依偎的二人,说不出来的气闷。 打死他也不承认,前方那两人站在一起,很般配。 “苏云七是大夫。”王子戎拍了拍谢三的肩膀,无声地安慰谢三。 有些事,强求不得。 有些人,也强求不来。 不幸,苏云七就是谢三,强求不来的人。 “行吧,算他厉害。”谢三快步下了马镫,见王子戎站在原地没有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怎么?不走?” 王子戎指了指对角的胡同,凝着脸道:“王家和谢家的人来了。” “要见我们?”谢三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人已经走了。 王子戎凝着脸,点头,向来从容的眸子,闪过一抹厌恶:“给的暗示,是想现在跟我们见面。” 谢三一脸苦相:“完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子戎点头,沉重地道:“你的预感是真的。” 谢三抽气:“这么快?前后有一个时辰没?” “你要相信神殿的消息网,而且消息不需要传到本家,只需要让当地的旁支知晓,旁支那些人……”王子戎冷讽:“年纪大的、生病的,或者想要借机攀附关系,拿人送来的,总有能用的地方。他们急急忙忙赶来,也不一定是想如何,更多的是打探消息,让我们有个准备。” 谢三讥讽地冷笑:“神殿能把消息透露给王、谢二家的旁支,京里的本家也不会漏吧?” “你觉得呢?”王子戎反问。 他们两人再怎么说,也是本家的嫡出公子,旁支的人不可能,从他们手中抢东西。 旁支的人过来,不是为了要他们手中的圣水,而是为了提醒他们。 他们手上有圣水的消息,瞒不了本家,他们最好别乱用,等着本家家主和族老安排。 这也算是旁支,卖他们一个好,同时也卖了本家族老们一个好。 一箭双雕,两边卖好。只是露个面的事,这种好事哪里找。 “真没意思。”谢三那张俊脸,一秒就变成了厌世脸,傲慢又鄙夷地道:“这就是世家……好东西是家主和族老的,晚辈是没有自主权的。你说,咱们这些人,跟奴隶有什么区别?” 王子戎轻轻一笑,端的是风流倜傥:“所以,为防夜长梦多,咱们进去后,就先用药吧。” “咦?你不打算听话?”谢三诧异地看着王子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王子戎可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最能代表世家行事风范的继承人,现在这个继承人,居然不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这不像他认识的王子戎呀。 要知道,王子戎选择与九皇叔结盟,那也是与个人利益、立场无关,全是站在家族立场考虑,是为了给王家多安排一条路。 这一点王家的家主与族老们,也是清楚的,正因为清楚,才会默许王子戎的动作,并且暗暗给一点助力。 要知道,王子戎此举,可谓是极其冒险。 他要是什么都不做,他安然地呆在京城,那不管王家发生什么事,他都永远是王家的继承人,王家下一任家主。 可现在,他将自己绑在了九皇叔这条船上,那就是做好了,与九皇叔共沉沦。 九皇叔这条船起来还好,要是沉了,他稳稳到手的家主之位也没了,可谓是极冒险了。 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时刻把家族利益,放在最高位的王子戎,居然开始自私了! 这怎么不叫谢三震惊! 850朝闻道,夕可死矣 谢三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整个人看上去滑稽极了,完全不复刚刚的厌世与讥诮。 王子戎忍不住轻笑:“我什么时候,听过话了?” 他要听话,就会按族老们给他规划的路,在京中做他最出色的继承人,而是在这里陪九皇叔、谢三风餐露宿的。 他选择与九皇叔结盟,确实是为了,给王家另寻一条出路,但若不是他自己愿意,有谁能逼得了他。 要知道,王家上下可没有人,看好身中剧毒,无药可解的九皇叔,在他选择跟九皇叔结盟,某种程度上,就是被王家放弃了。 当然,王子戎也不认为,王家族老们的决定有错。别说王家了,放眼四国,就没有人看好现在的九皇叔。 九皇叔的毒没法解,也解不了。在四国皇帝眼中,九皇叔早晚都是一个死人,所有人都在等,等九皇叔什么时候死,或者暗中推一把,让九皇叔死得更快一些。 毕竟,人都是要死的,但早死晚死,区别还是很大的。 九皇叔多活一天,四国皇帝就要多看一天他的眼色,但可惜的是…… 王子戎看了一眼,屋内正殿…… 九皇叔和苏云七已经进去了,看不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但王子戎还是看着那个方向,笑了笑。 可惜的是,所有的都盼着九皇叔死,盼着九皇叔早死,可九皇叔他就是死不了! 死不了的九皇叔,哪怕中的毒未解,也没有人敢小觑。 “你还不够听话?”王子戎可是王家,最完美的继承人。 完美的继承人,就代表他让所有族老满意。 世家的族老们,个个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要让他们都满意,就不能让他们不满,不能跟他们对着干。 在此与九皇叔结盟前,不仅王家的族老,就是其他世家的家主、族老,对王子戎也是赞不绝口,说王子戎最是敬老,最是听话孝顺。 这样一个,人人都夸赞他听话的继承人,王子戎说他不听话,谢三怎么可能信。 王子戎摇了摇头:“不是像你一样,天天把不听话写在脸上,才是不听话。相比起我……你才是听话的那个,你不知道吗?” “我吗?”谢三怔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神情有几分恍惚。 王子戎点头:“你仔细想一想,我的听话……是需要牺牲我自己,还是因此能得到好处?再细想一下你的不听话,你得到更多,还是牺牲得更多?” 王子戎轻叹一声,拍了拍谢三的肩膀,语重心常地道:“止清,凡事不能看表面。” 说完,也不管谢三有没有听进去,就大步朝里走。 有些事,得自己想明白。 他希望谢三能想明白。 “我……”谢三先是一怔,随即却是红了眼眶:“果然,旁观者清,我自以为我是世家中,最自由不羁,拥有自我的人,实则我才是那个被束缚在腐朽世家,无法挣脱的人。我不听话,不听从老太爷的安排命令,但我却一直在牺牲,牺牲自由、牺牲自我,只为了不听话。” 谢三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的泪花闪现。 回想自己二十多年,在谢家的生活,谢三只想笑。 他的抗争,换来的是不断牺牲,不断妥协。 相反…… 王子戎的听话,却换来了他的自我从容,我行我素。 “我果然是愚人,和王子戎相比,我就是个污糟蠢货。”谢三重重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打得脸颊瞬间红肿,谢三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又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得把自己打醒,不能再陷入无谓自证中。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受到世家腐朽的制度与规矩影响而反抗,属实是愚蠢与可怜。 “朝闻道,夕可死矣!”谢三大喝了一声,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这一放松,先前被忽视的脸颊,就开始疼了起来。 谢三用舌头在嘴里顶了一下,被打肿的脸颊,心疼得摸了摸自己,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我这是多蠢来着,打自己都下手这么做,难怪王子戎看不过去。” 脸肿成这个样子,进去后…… 谢三想了一下,叹气。 好吧,他就算顶着一张猪头脸进去,九皇叔、苏云七也不一定,会问他怎么了。 王子戎懂他,不用问也知道怎么一回事。 但是! 他谢三,丢不起这个人。 顶着半张红肿的脸,就算是他自己打的,他也不想在人前露脸。 自己打自己,还打得这么狠,这得多蠢,或者说有嫌弃自己。 “得,先找凉水敷一敷吧。”谢三走向正堂的脚一拐,走到一旁的偏院去了,边走还边嫌弃自己:“我可真是,会给自己找事。” …… 王子戎走进花厅,半天不见谢三跟进来,便猜到谢三十有八九想明白了,一个人躲角落哭去了。 作为好兄弟,王子戎当然不能拆谢三的台,要维护谢三的面子。 王子戎不等九皇叔与苏云七问,就主动解释了一句:“王、谢二家有人找来了,谢三去处理一些事了。” 处理自己的情绪,也算是处理一些事了。 他又没有说,谢三是去处理,王、谢二家找来的人,所以…… 王子戎笑容不变。 他没有撒谎,他两句话,说的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只是没有刻意解释罢了。 毕竟,又没有人问。 “这么快?”九皇叔显然也猜到,王谢二家这个时候有人找人,是冲着什么来的。 只能说,神殿还真是睚眦必报,小心眼的好,即使抢不回圣水,也不让他们好过。 王子戎无奈地道:“旁支的人……算是一个提醒,免得我们不懂事,把圣水用了。” 顿了一下,王子戎一脸惋惜,无不遗憾地道:“可惜了,他们来晚了一步,我们在路上就用了。” 呃…… 苏云七到嘴的劝说,硬生生地被堵了回去。 她朝王子戎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要不是她全程在,她真的会被王子戎这张俊美、真诚的脸给骗到。 谁能想到,誉满天下、公子无双、君子如玉的王子戎,会撒谎呢。 反正,她没有想到…… 851危险!危险! “王妃,圣水……你把我与谢三的分出来。” 解释了一句谢三没有过来的原因,王子戎突然话锋一转,让苏云七把他和谢三那份圣水分出来。 王、谢二家的人找上门来了,苏云七手中有圣水的事,就不会再是秘密。 有九皇叔在,旁人不一定会抢,但王谢二家的人,却能从他和谢三这里下手。 强抢不行,感情牌总是能打的。 他和谢三不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他们有父母、有兄弟姐妹。 他刚刚刻意提醒谢三,就是希望谢三保持清醒与冷静,别被所谓的亲人给骗了。 毕竟谢三的亲人,是要杀他的。 他的亲人…… 王子戎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幼妹,笑了笑。 王、谢二家的人,是他与谢三的事,不应该把苏云七牵扯其中。便是要分圣水出去,也是分他和谢三那一份。 是以,他开口,让苏云七把他和谢三那份,直接分出来。 不是因为生份,也不是不相信苏云七,只是不想给苏云七惹麻烦。 身为王家的继承人,他太清楚世家的手段了。 王、谢二家,是他与谢三的宗族,是他与谢三的责任。这两家带来的麻烦,他们自然要自己来解决。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彼此心神领会就好。 苏云七听出了,王子戎话中未尽心的意思,没有多问,更没有劝说,而是很干脆的,倒出两份基因改造液给王子戎与谢三。 苏云七从神殿扣下来的药液是十毫升,她原是计划分成五份的。她、九皇叔、王子戎和谢三,一人一份,她再留一份下来做研究用。 听出王子戎话中的深意,苏云七便把十毫升的药液,分成了四份,每一份二点五毫升。 为方便王子戎与谢三,他们二人的药液都是分开装的,一人一瓶,分量一模一样。 “神殿的圣水也是稀释过的,你留个两三滴就行了。”知晓王子戎,必然是要给家人留的,苏云七也没有劝,只提醒王子戎,不能忘了自己。 将心比心,若她有家人在,她也会给家人留,劝说王子戎一人独享,这很不合理。 “王妃放心,我有分寸。”王子戎收下药液,起身,向苏云七郑重地作了个揖:“大恩不言谢,王妃的好意,子戎记在心上。” 神殿把圣水当成至宝,凭王家的面子,当然能从神殿拿到圣水,但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除非必要,除非家族掌权者生病,不然王家不会去向神殿索要圣水。 他当时在神殿,也没有想过,要问神殿要圣水。 在他的印象里,神殿的圣水是治病用的,他没病没痛的,家里的人也没病没痛的,要圣水何用。 再者了,他也不信这些,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治百病。 在他看来,神殿就是故弄玄虚。 是,确实有人喝了神殿的圣水病好了,但也有人喝了圣水仍旧死了。 神殿的圣水,在他看来,跟那些治病的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不值得他费心神谋划。 甚至在神殿的时候,苏云七站在台阶上,说那一小瓶圣水,有他和谢三的一份,他也只是配合苏云七威慑神殿,并没有想过,要从苏云七手中分一份。 直到在马车上,九皇叔体内的毒发作,苏云七束手无策,给九皇叔喂下神殿的圣水,并告诉他的与谢三,神殿的圣水不能治百病,但能让身体更好,王子戎才相信神殿的圣水真的有用。 当然,那一刻,他也是感激苏云七的。 苏云七知道圣水对人有益,却没有想过私吞,而是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为了让他们相信,甚至愿意拿自己试药。 那一刻,他在苏云七身上,看到了大夫该有的样子。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苏云七在发光。 若神殿的圣女,都是苏云七这般,那他就能明白,神殿为何会有这么多信众了。 但可惜的是,不是…… 神殿的圣女高高在上,不会与人接触来往。 神殿的主教和圣子…… 作为顶尖门阀,王家一直是神殿的主教与圣子攻克的重点对象。对普通人高高在上的神殿主教与圣子,在王家,在他父亲、在王家族老面前,与那些上门送礼,求王家提携、相助的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在于,神殿的人更会装,更懂拿捏权贵的心思。 正因为见得太多,神殿在王子戎这里,没有半点光环,神殿推崇至极的圣水,在王子戎看来,就是一场骗局。 不过,依王子戎的猜测,估摸着神殿那些人,也不清楚圣水的效果,倒是苏云七…… 他记得,在苏云七取圣水的时候,苏云七的面前出现了,一串蝌蚪似的的字符。 那些字符出现的时候,他观察过神殿的主教的反应,可以肯定神殿那些主教不认识。 当时苏云七背对着他,他看不到苏云七的反应,只能从苏云七的背景判断,苏云七当时并没有紧张,也没有好奇…… 是的,没有好奇。 苏云七从神台上下来,都没有问神殿的主教,那些蝌蚪字符是什么意思。 不问,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苏云七真的没有好奇心,二是苏云七认识。 他先前以为是前者,但苏云七先前对圣水毫不在乎,在拿到圣水后,却态度强硬的,非要留下一份,且之后笃定地告诉他们圣水的作用,让他明白了,苏云七不问是后者,是她认识那些字符。 不出意外,那些字符应该是介绍,神殿的圣水的效用。 可惜,他与苏云七没有亲近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有些事只能在心中猜测,却不能当面问清楚。 王子戎满心遗憾,却知晓不能坏了分寸。 “王妃,我先回去了。”王子戎心中满是遗憾,面上却不露半分,将药液一收,风度翩翩向九皇叔与苏云七告辞。 苏云七朝王子戎点了点头:“我就不送了。” “离他远一点。”王子戎一走,九皇叔就一脸严肃地对苏云七道。 王子戎的表现无懈可击,但九皇叔对危险却有着,近乎野兽的直觉。 刚刚那一瞬,他在王子戎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想到王子戎隐藏的瞳术,九皇叔直觉这份危险,是针对苏云七的…… 852撩人不自知 对苏云七来说,不管是九皇叔还是王子戎,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在。 她虽然没有看出,王子戎有什么不对,但九皇叔特意提醒,她记住就是了。 至于保持距离不保持距离的…… 她是成年人,她有自己的判断,九皇叔的话,她只会作为参考。 不过,苏云七并没有与九皇叔争什么,九皇叔说了,她便点了点头,表示她听到了。 苏云七点头,是听到了的意思,可在九皇叔眼中,这确实是苏云七答应了的意思。 九皇叔当下心情大好,冷硬的脸色都柔和了几许。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别说苏云七不知道,就算苏云七知道,她也不会点破。 没必要,真没必要…… 九皇叔他高兴就好。 “你手中有圣水的消息,瞒不了太久。神殿的圣水,你也尽快服下。”九皇叔心情好,提醒苏云七的时候,语气也透着温和,而不是以往的强硬。 苏云七不反感,而且她也是这么想的,便轻应了一声:“好。” 基因改造液这种东西,也不需要挑时辰后,苏云七倒出自己那一份,想了一下,又留了一半。 她得留一半做研究,看看战地医疗包能不能,分析出基因改造液里面的活性因子。 九皇叔看苏云七那抠搜的样子,又气又心疼:“不必省,不够再去神殿取便是。” 就算是要省,也不该省苏云七那份。 他萧天寒的夫人,什么时候用点药,都要算计着分量来了。 神殿虽然难缠,他又不是惹不起。 “也不是省,主要我也不清楚,我用多少量合适。”这基因改造液,是按她的基因配制的,完全适配她的基因。 按常理判断的话,她就是喝下一整瓶都不会有事。 可这不是……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笑了笑。 这不是有一个人精在嘛,她怕要有什么不对,就露出毛脚了,让九皇叔看出…… 不对! 苏云七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王子戎刚刚道谢时的郑重,以及九皇叔的刻意提醒。 九皇叔是人精,王子戎就不是人精了。 九皇叔能从一丝异样,发现她的不对劲,王子戎当然也可以。 “神台!”苏云七想到了,她在神台上的异状。 她站在神台上的时候,她的面前有一道光屏,上面有字母。 她能看到,说不定王子戎他们也能看到。 她从神台上下来,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却十分肯定地把“圣水”喂给九皇叔,并清楚地说出神殿“圣水”的用处。 可是,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圣水,也不曾提过圣水有什么用。 这一点异状,旁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人精如王子戎却不好说了。 “王子戎是个聪明人,便是发现了什么,也只会当作不知。”九皇叔见苏云七,一副受到了巨大惊吓的样子,提起茶壶,给苏云七倒了一杯热茶:“不是多大的事,有本王在,不会有事。” 不得不说,九皇叔虽然不会安慰人,但他的话还是让苏云七安心不少。 苏云七端起茶杯,心下稍稳,她看着九皇叔,幽幽地道:“王爷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神殿圣水的药效吗?为什么在此之前,我没有想过要分神殿的圣水,却在看到圣水之后,非要留下一份不可?” 九皇叔不好奇,不仅不好奇,九皇叔还看着苏云七,神色严肃地道:“苏云七,记住,你是神殿圣女的后人,你在神台的那一刹那,记起了幼时的记忆。” 苏云七怔了一下,随即整个人便放松下来了,朝九皇叔笑了笑:“还得是王爷您。”这理由,这说法…… 真的,死无对照。 神殿上一任圣女,也就是她的生母早就死了,死无对证。她说她幼时有什么记忆,那就有什么记忆。 不得不说,对付人精还得是人精。 同样是人,她就想不到这么完美的、闭环的,没法求证的理由。 “快喝药。”苏云七笑得眉眼弯弯,九皇叔只觉得心都被苏云七给笑软了,更不用说眼了。 他的双眼都被苏云七的笑给晃花了,真的是…… 幸好,苏云七只对她笑。 九皇叔莫名有一种满足感。 “好。”苏云七点了点头,打开药瓶就往嘴里灌。 她用的量比九皇叔大得多,她也做好了全身疼痛的准备,但是…… 半天过去了,苏云七什么感觉都没有。 要不是苏云七可以肯定,这瓶基因改造液一直在她手中,且她是从一个瓶子里倒出来的,她都要怀疑,自己用的是假药了。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没有任何感觉?”九皇叔问。 苏云七点头。 九皇叔默了片刻道:“本王会让人注意,王子戎与谢三服下圣水后的反应。在此之前,王子戎与谢三要是问起,你就说你没用,要把圣水留给本王。” 这黑锅,只能是她背了。 “好的,王爷你说了怎样就怎样。”苏云七飞快地应下,生怕晚了一步,九皇叔就会反悔。 九皇叔能怎么办? 自己的夫人,只能宠着了。 九皇叔为了帮她遮掩,都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了,苏云七自然要投桃报李:“王爷你现在还好吗?还疼吗?要是不疼,你要不要再用一滴?” 九皇叔想到,用了圣水后,痛不欲绝,完全失控的自己,脸一黑:“不用!”至少在他能活之前,他不想再用了。 便是要用,也必须要避开苏云七,不能让苏云七看到。 虽说先前在马车,已经把能丢的脸都丢了,但丢脸这种事,能不要还是不要。 苏云七也不勉强,把她从自己份额里抠下来的药液,递给了九皇叔:“这一瓶王爷你拿着,要遇到突发情况,兴许能用上。” 九皇叔都替她背黑锅了,她总要把黑锅坐实……一半。 “嗯。”九皇叔没有拒绝,毕竟他们谁都不能保证,两人没有分开的时候。 万一分开时,他体内的毒发作,苏云七赶不过来,有神殿的圣水在,他也能勉强自救。 痛,总比死得好。 九皇叔收了药,苏云七稍稍放松了一点,但九皇叔体内的毒一天不解,苏云七就一天没办法真正放心。 苏云七见九皇叔气色还不错,想了一下,便主动提起:“王爷,我让神殿的人……” “王爷,王妃,出事了……” 苏云七刚开口,九皇叔身边的亲卫,就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853攻心计 九皇叔的住处外,跪了数十个病重、贫苦的人。 他们有的是抱着孩子,有的是背着父母,有的是一家三口互相搀扶…… 他们跪在外面,满脸凄苦之色,眼巴巴地看着大门,麻木的眼里隐有期待与希冀。 他们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跪的地方,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不会影响屋内的人进出。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跪着,像是没有生气的傀儡,跪在门外,看着门内,无声的祈求一个奇迹。 这是一幅无声的,却又充满了绝望呐喊的画面。 它静寂无声,却又直击人心。 九皇叔身边的亲卫,个个都是经过战场洗礼,见惯了生死,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可看着跪在外面的这些人,却忍不住一叹。 太可怜了。 那种绝望,那种不敢奢望的小心期盼,那种拼尽一切想要活下去,却无路可走的悲哀…… 最主要,他们这般绝望,生的可能就在眼前,他们却没有去哭求,只安静地跪着,等待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亲卫知道,这是神殿的阴谋。 但明知是阴谋,他们却也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他们不是大夫,可他们却看得出,跪在外面的那些病人里面,有好几个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们要是不管,那些个病弱的,很快就会死去,安静地死在他们面前。 撑不下去的那几个,死在这里,只是一个开始。不出意外的话,跪在外面的这些人,若得不到救治,很快都会一一死去。 不死在门外,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神殿这一招,真的狠毒无比,死死地拿捏住了人心。 “我去看看!”苏云七听到亲卫的汇报,想也不想就起身往外走,却被九皇叔拦住了:“先不去。” 苏云七没有挣开九皇叔的手,只道:“不去,外面的人不会走。”所以,她得去。 “去了,你能如何?”九皇叔反问,不等苏云七回答,又道:“两种可能,一是你给他们圣水,让他们离开,但依你所言,圣水无法治病,那些人喝下圣水离去后,该死的还是会死。” “圣水可以治病,这是神殿的宣传。他们喝下圣水还是死了,就会怪你,把假的圣水给他们。若他们侥幸活下来了,圣水能治百病就更加确定,同样你手中有圣水的消息,也会传得越来越广。” “你因他们可怜,把圣水分给他们……消息传出去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用同样的方法来向你求圣水。” 九皇叔说到这嗤笑了一声:“你有多少圣水可以给他们?到时候,你说你没有圣水了,你猜求圣水的人会不会信?” 苏云七皱眉,没有说话。 九皇叔继续道:“另一种可能,你拒绝给他们圣水,告诉他们,你手上没有圣水,让他们去神殿。但很显然,外面那些人是不会信的,他们会听从神殿的劝说来此,就说明他们是神殿虔诚的信徒。你觉得,在你和神殿之间,他们会相信谁?” 苏云七面无表情地看着九皇叔,质问:“所以,要任由他们去死吗?” 九皇叔冷笑:“这世间,谁不会死?每天、每时、每刻、每息都有人死去,你又能救得了几个?”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苏云七很清楚,凭她一个人救不了天下,但这不是她不作为的理由。 若人人都这般,还有谁愿意救人。 苏云七严肃又认真地道:“救我看到的,救我能救的……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九皇叔轻笑一声,问:“为此搭上自己,也在所不惜?” 苏云七亦是笑了,用九皇叔的话回道:“王爷你说的,这世间,谁不会死。蜉蝣若知道,自己只能活一天,是不是什么都不必做,只等死便罢。” 九皇叔默了一下,随即点头:“你说得对,这世间谁不会死,若因怕死就什么都不做,那就什么也不必做。” “所以,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也要努力的活,努力的绽放光芒。说不定下一刻,就有奇迹发生。”苏云七一点点的,掰开九皇叔的手:“外面那些人若是哭闹,我可能不会理会他们,但他们……在努力的挣扎,努力地求一个活下来的奇迹。我想要试一试,万一能行呢?” “用圣水?”九皇叔眸光淡淡地扫过,苏云七掰他手指的手,明明什么也没有说,那一眼也没有什么压迫性,可苏云七却还是顿了一下,不敢在掰了。 没办法,九皇叔的威慑力太强了,哪怕他什么也没有说,也让人不敢有小动作。 “我是大夫!”不敢有小动作,并不表示苏云七怕了九皇叔。 在自己的专业上,苏云七有着绝对的自信:“别说神殿的圣水只能增强体质,没有办法包治百病。便是神殿的圣水,真如神殿所言,能包治百病也不能少了大夫。先不说,圣水是有限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便是圣水无限量,只要它拥有特殊属性,它就会成为限量的,只握在少数人手中,成为少数人榨取普通百姓的利器。” 九皇叔若有所思地看着苏云七:“这些,是谁教你的?”一个被养在宫中,与外人隔绝的小孤女,可看不懂这些。 便是太后也看不懂这些,懂,也不会教给苏云七。 在后宫,把苏云七这样的孤女教得太聪明、太厉害,是一件不智的事。 苏云七当时离皇帝,离太子太近。把苏云七教得太过聪慧,她便不会甘心做个普通人。 聪明的、有野心的,又漂亮的、身在后宫的女人,能做的事太多了。 太后是个聪明的人,她不会教苏云七这些。 “有些事,不需要教,用眼睛看、用脑子想,就能明白。”苏云七点了点自己的头:“你也可以称之为天赋。” 九皇叔失笑:“本王差一点就信了。” 若不是知道苏云七身上的秘密,他或许就真的相信,苏云七在某些方面有着超人的天赋,但可惜的是,他知道苏云七的秘密。 苏云七没办法骗过他…… 854知道了,夫人! 九皇叔知道苏云七没有说真话,却也没有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想外人知道的秘密。 只要苏云七的秘密,不会带来危险,不会伤及到他与他身边的,他便会尊重苏云七的秘密。 毕竟,他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 九皇叔也没有松开苏云七,他拉着苏云七的手借力顺势而起:“走吧,本王陪你一起去。” 苏云七委婉拒绝:“王爷你现在身上不痛了吗?” 也不是委屈拒绝,她主要是为九皇叔好。 九皇叔一个病人,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操劳在,而且九皇叔去的话,也……算了,也能帮上忙。 不等九皇叔说话,苏云七又飞快地补了一句:“王爷要是不痛的话,就辛苦王爷走一趟,但若是不适,还请王爷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外面跪求的百姓没有闹事,并不表示他们好说话,会任由她安排。 见识过医闹的都知道,越是这种安静沉默的,越是需要防备,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来一刀。 有九皇叔在,可以给她压阵,外面的百姓不敢乱来。 要是九皇叔身体不适也没有事,她可以找王子戎。 不过,鉴于九皇叔刚提醒了她,要与王子戎保持距离,她打算找王子戎压阵这种事,就没必要跟九皇叔说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要说了,九皇叔铁定是拒绝,拖着病体都得去。 “本王无事,走吧。”九皇叔不知,短短的时间,苏云七连备用人选都定了,只拉着苏云七往外走,用实际告诉苏云七,他可以! 苏云七被拉的一个踉跄,站稳后就快步跟上,边走边道:“王爷,你有任何不适,你都要立刻告诉我……” “你知道的,大夫最怕什么都不说的病人,大夫是人不是神,我能诊出你的不适,可具体有多么不适,哪里有不适,我却不可能全都诊断得出来。” 苏云七生怕九皇叔,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碎碎念个不停:“所以,但凡有一点不舒服,你都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强撑,不要觉得麻烦我。我是大夫,你的麻烦是我的本职,我只会高兴,高兴你信任我。” “知道了,夫人!”九皇叔突然回头,凑到苏云七面前,看着苏云七,而后忍不住笑了。 他很喜欢,苏云七碎碎念的关心,有一股呆气的可爱。 “咳咳……”九皇叔的突然的靠近,打了苏云七一个措手不及。 苏云七来不及收回脚步,直直撞到九皇叔怀里。 二人靠得极近,苏云七看着九皇叔,那双沉静幽深的眸子,此刻全是自己的身影,有那么一刻的呆滞,忘了第一时间后退,与九皇叔拉开距离。 等到苏云七反应过来,慌乱后退,就有一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苏云七耳朵泛红,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僵硬地解释道:“我是站在大夫的立场上。”才不是站在九皇叔王妃的立场上,九皇叔能不能正经一点。 “知道了,苏大夫。”九皇叔轻笑,在苏云七鼻尖轻点一下,不等苏云七反应,又拉着苏云七继续往外走。 苏云七被点的愣了一下,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跟九皇叔说,别乱点她鼻子,九皇叔就转了过去,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了。 没机会说了! 苏云七被拉的一个踉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 刚刚没说,现在说,好像在故意提起一样了。 算了,只要没有下次就好。 苏云七自我安慰道,任由九皇叔拉着她走。 快到大门口,苏云七正要张口,提醒九皇叔松开她,可不等她说出来,九皇叔就松手了,并提醒她:“走在本王身侧。” 身侧,并行,而不是落后九皇叔半步。 夫妻,齐也! 这是九皇叔用行动告诉外人,苏云七的地位,是与他同等的。 苏云七默了一下,没有拒绝,大步上前与九皇叔并肩而行。 “王爷、王妃!”在一旁等候的亲卫,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走过来,立刻上前给二人行礼,得到九皇叔颔首确认后,侍卫立刻上前去开大门。 “吱呀”一声响,不算高大、厚重的大门被打开。 随着大门打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 苏云七本能地拢了拢外衣,就看到跪在外面,衣着单薄,不哭不闹,一脸病态,面容麻木,透着死气的百姓,其中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苏云七脚步一顿,无声地叹了一声。 她想,她知道亲卫为什么,在这些人不闹腾的情况下,依旧去请示他们,希望他们能处理此事。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哪怕是喋血沙场的硬汉,也会动容。 他们不见得过得多好,自己也是随时都可能会牺牲,可他们仍旧见不得疾苦,见不得百姓横死。 “去煮一些热粥,再拿几床被子过来。”苏云七低声吩咐,说完,怕亲卫做得太多,又补了一句:“拿你们用旧的,回头你们去买新的。” 适当的帮助会换来他人的感激,但做得太多,很有可能会换来他人的得寸进尺。 不是她太阴暗,把人想得太坏了,而是…… 她在医院,见多了人间疾苦,也见多了人性黑暗。 帮助他人的前提,是先保护好自己。 是以,有些事,不得不防。 “是,王妃。”这一次,亲卫没有看九皇叔,暗暗请示九皇叔,而是苏云七一下令,亲卫就立刻应下了。 这个小细节,苏云七注意到了,她看了一眼亲卫,又看了一眼九皇叔,笑了笑…… 曾经,她很烦九皇叔,和他的亲卫说一套做一套。 在王府的时候,九皇叔嘴上说,把萧王府的庶务交到她手上,并告诉王府的亲卫,她的命令就是他萧天寒的命令。 可实际上,她所有的命令,都出不了九皇叔。 不管她下什么令,只要没有九皇叔点头,就是一句废话。 那时候,她觉得九皇叔此人虚伪至极,说好的信任她,把王府的事务和人员任用的权利都交给她,可结果呢? 不过是九皇叔这个虚伪至极的男人,哄她卖命的假话…… 855她不在乎他了 在王府的时候,她被九皇叔那个虚伪的命令恶心的不行,没少在心里骂九皇叔又当又立。 明明不信任她,还要装出一副信任的样子。 不信任她,还要用她,为了哄她卖命,给她画一堆吃不到饼。 尤其是,她每次下一个命令,亲卫都不应,都要先看一眼九皇叔,得到九皇叔点头同意,亲卫才肯执行,苏云七就更觉得嫌弃。 当然,她不是嫌弃九皇叔的亲卫,虽然九皇叔的亲卫,也不怎么当人,但都是打工人,都是社畜,各有各的难,各有各的小九九,她没必要跟亲卫计较。 她这人对事不对人,虽然萧王府的亲卫,对她态度恶劣,她跟萧王府的亲卫也关系恶劣,但一码归一码。 应了让她全权做主,却半点不容她做主的人是九皇叔,怪不到亲卫头上。 若是九皇叔表里如一,那么在亲卫,第一次征求他意见,等他同意才执行她的命令时,九皇叔就会点出来,让亲卫以执行她的命令为主,只需要听她的。 可是,九皇叔没有那么做,而是在亲卫征求他意见时,直接做决策。 都是干活的人,哪能不揣测上意。九皇叔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这个举动就是在告诉亲卫,她苏云七下达的命令没用,没有点头不行。 事实也是如此,甚至九皇叔被困在皇宫,亲卫没有办法去征求九皇叔的意见,还要顾随先同意,才会执行她的命令。 说真的,那是她最憋屈的一段日子。 她殚精竭虑地为王府谋划,为救九皇叔出来想尽办法,可结果呢? 本该成为助力的王府亲卫,却根本不听她使唤,虽不至于拖后腿,但也确实让她吃力无比。 那段时间,她真的暴躁地想要杀人。 要不是她站在九皇叔这边,把皇上、太子以及长公主等一干权贵得罪死了,她真想撂挑子不干。 又不是她贪图王府的权利与富贵,想尽办法为自己争取,是九皇叔为了保住王府,为了可以安心养病,主动把王府的权利交到她手上,可结果却是屁用没有。 要不是后来,九皇叔把铁骑令给了她,让她有了足够的话语权与资本,她可能真的会跑路。 没别的,队友太拉了,完全带不动。 现在…… 苏云七看了看九皇叔,又看了看亲卫,笑了笑。 她发现,曾经让她膈应的事,现在却半点撩拨不动她的情绪。 亲卫的以她为尊,无法让她高兴;同样的,亲卫的无视她,也无法让她生气。 就,不在乎了。 不在乎九皇叔怎么想,也不在乎他怎么做。 她连九皇叔都不在乎了,当然也不会在乎,亲卫的态度了。 苏云七神色平静地,与九皇叔一同往外走。 九皇叔身边的亲卫很谨慎,在苏云七与九皇叔步出门槛前,先一步出门,分两列而立,将苏云七与九皇叔拱卫在中间。 二人在亲卫的护卫下走了出来,二人穿着寻常,而一出来就能让人,明白他们的身份。 “是萧王和萧王妃。”跪在下面的百姓,有人喊破了苏云七与九皇叔的身份。 其他人见状,在呆滞两息后,麻木叩首而下:“拜见……” “不必行礼!”九皇叔打断了他们的话,也打断了他们叩首动作。 看他们那本能的反应,就知道这些人,平日没少跪拜…… 当然,不是跪拜权贵,而是跪拜神殿,跪拜神佛。 九皇叔不缺人跪拜,也没那个兴趣,被人当成泥塑的神佛。 九皇叔打断他们的动作,也不与之废话,直接道:“本王知道,你们跪在这里求什么,但你们注定求不到。你们有病,本王中毒。你们想活,本王亦不愿意死。与其来这里求本王,不如去求神殿。本王的圣水,亦是从神殿求来。” 九皇叔拒绝得彻底,完全不给这群人,讨价还价的余地。 跪在门口的病弱百姓听到了,他们没有反应,只呆呆地看着九皇叔,只眼中的绝望与麻木更甚。 就连两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也没有任何表情,只将自己的孩子抱得更紧,而被他们抱在怀中的孩子,亦是不吭不响。 孩子的哭闹,是不可控的,但这两个孩子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哭闹的情绪。 苏云七看了一眼,知道那两个孩子,不是因为乖巧懂事不哭闹,而是没有哭闹的精力,甚至连眼神都是呆滞的。 真的是,造孽呀! 苏云七忍不住轻叹。 九皇叔见跪在外面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并不意外,只问:“现在,告诉本王,你们跪在这里,还要求什么?” “我,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 跪在下方的人,本能地回道,反应迟钝的只会摇头。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跪在这里求什么,他们只知道,若连个求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就 他们之前跪在神殿山脚下,每日每日就这么跪着…… 可是,神殿的大人们,说他们不够虔诚,是求不到圣水的。 他们说不出自己有多虔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跪在神殿山下,想着多跪一天,就多一份感动神明的可能。 神明被他们感动了,看到了他们的忠心,也许就愿意降下福泽,让他们从病痛与苦难中解脱。 他们求什么?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是求圣水,还是求一个解脱? 或者,只是为了让神明,看到他们的虔诚…… 跪在底下的百姓,看着九皇叔,麻木呆滞的眸子一片灰暗,没有一点光亮,也没有一丝生机。 他们在神殿外,也看到有人得到圣水。 他们很清楚,得到圣水的人,是不可能分给他们的。 他们跪在这里,或许只是习惯了。 神殿的大人们,让他们来这里跪,他们就来了。 他们来这里求什么,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一众跪求的百姓,茫然无措地看着九皇叔与苏云七,没有人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曾无数次,说过所求是圣水,可神殿说他们不够虔诚,是得不到圣水的。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一次又一次的绝望,让他们已经不敢求了…… 856她有了目标 跪在门外的百姓不哭不闹不求,但他们也不走。 在九皇叔明确的告诉他们,他有圣水,但不可能给他们后,他们也没有走的意思,就这么跪着…… 九皇叔与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 神殿特意安排过来的,精挑细选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好打发。 神殿的人,是抓住了他们的软肋,知道他们吃软不吃硬,这才安排这群人来的。 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显然,神殿的人很了解他们,或者说了解她,知道她一定不忍,看着这些人在外面等死。 很恶心人的手段,但你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用。 苏云七仔细观察了一下,底下那几个病人的情况。 都是重病,一个个瘦脱了相不说,脸色还是蜡黄的,一副久病缠身样,治不治得好另说,便是要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她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的话,那她少不了,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可是…… 苏云七扭头,看了一眼九皇叔,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圣水解不了九皇叔体内的毒,她配的解药用处也不大。若是神殿找来的南越药材无用,他们怕是得赶去南越。 这些人的病要治,但九皇叔的毒也等不了。 第一次,苏云七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以及这世道对百姓的残忍。 大夫,尤其是医术好的大夫太少了,以至于医术好的大夫,成了权贵的专属大夫,一如神殿的圣水。 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只看了九皇叔,但这一眼足够让九皇叔知道,她在想什么。 九皇叔朝苏云七点了点头,让她放心:“本王会让孙大夫来一趟。”黑甲卫驻守在北庆边境,有他灭药王谷的先例在,北庆朝廷不敢对他的兵马出手。 孙大夫虽更擅长医治外伤,但在入军营当军医之前,他也是一个普通大夫,很多病症都能看。 让他来一趟,不仅能帮苏云七分担一些,也能跟在苏云七身后多学一点。 苏云七的医术,或者说她治病的理念,与时下许多大夫不同,孙大夫可以学苏云七学其精华之处,对孙大夫本人也是有益的。 “会不会影响孙大夫的事?”黑甲卫的战力,苏云七是知道的,苏云七可不希望,因为她想救人,而影响到了黑甲卫。 虽说,生命都是一样的宝贵,但在内心深处,苏云七还是明白的,人和人的命,是不一样的。 帝王的命与普通百姓的命,是不一样的。 有才学、有本事的人,与街头混混的命,也是不一样的。 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孙大夫的学生,也该独当一面。”九皇叔 苏云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她得想办法,给黑甲卫送一批药。 她记得,大蒜素是有杀菌的功效的,回头她可以试着做一做…… “王爷,王妃。”亲卫抱着被子,拎着米粥来了,他们先向九皇叔与苏云七请安,得到二人颔首同意,这才去给底下跪着的人送粥,送被子。 那些人没有拒绝,也没有感谢。 亲卫给他们被子,他们就接过,裹在身上。给他们粥,他们就往嘴里倒,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僵硬,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一个人如此,可以说是受了惊呼,神志不清醒,反应不过来,一群都是这般的僵硬,属实给人一种惊悚感。 苏云七轻叹了一声,打算等他们吃完,就提出给他们看诊,可是…… 一个小孩,突然口吐白沫、抽搐了起来。 那孩子痛苦极了,只一瞬间脸就胀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闭过去。 但是! 跟他一起跪着的那些人,包括抱着他的母亲,都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除了他的母亲外,再没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视线上。 是冷漠,是麻木,但也是……见多不怪。 倒是亲卫吓住了,看着对方不知要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苏云七来了! 她三步并做两步,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一把捏开小孩的嘴,将一块帕子,抵在小孩的嘴里,提醒孩子的母亲:“别让他咬伤自己!” 抱着孩子的母亲僵了一下,本能地将孩子抱得更紧,目光呆滞地道:“是羊癫风,救不了的,都是这样死的。” “能救!”苏云七后退一步,示意妇人松手:“你别抱这么紧,把人放下来,平稳地放下来,不要伤着他,让他好呼吸。” 妇人没有动,只呆呆地看着苏云七,仿佛听不懂,又仿佛是怕自己听错了。 “唔唔……”此时,小孩已全身抽搐,发出痛苦的低嚎,脸上也由红转为青紫,而那妇人却不自觉地,将孩子越抱越紧。 苏云七脸色一变,朝妇人大喝一声:“立刻按我说的办!听到没有!” 见妇人僵了一下,抱着孩子的手松了,苏云七立刻上前,将孩子接过来,而后平稳地放在地上。 “唔唔……”孩子躺在地上,全身痉挛抽动,很是痛苦。 苏云七跪着上前,解开孩子的领口,而后小心护着孩子的头部,让其侧卧…… 在孩子继续发作痛苦声时,苏云七将他嘴里的帕子取出,缠在手指上,迅速为他清理嘴里的秽物。 小孩刚刚喝了一口粥,却因癫痫突然发作,以至于被卡在喉咙里,要不是苏云七发现的及时,清理的及时,这孩子怕是会活活窒息而死。 污秽清理出来,孩子的呼吸顺畅了许多,脸色也渐渐恢复。 苏云七暗松了口气,她将手帕包着孩子的呕吐物放在一旁,轻拍着小孩的背,低声安慰:“别怕了,没事的,没事的。” 呜呜呜…… 有人哭了,是那个孩子的母亲。 她连哭都不敢哭大声,捂着嘴,低声哽咽,而后突然跪在苏云七面前,朝苏云七咚咚咚的猛磕头:“夫人,夫人……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他,救救他呀!” “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求您救救他,求求你了!” 妇人嘴里不断地哭求,可磕头的动作却没有停……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857天助自助者 妇人咚咚的磕个不停,磕的很用力。不过片刻,额头就一片通红,她却还是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减缓速度。 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拼命地磕头。 他们是一群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明天的人,哪怕来这里跪求,他们也没有抱任何希望,只是神殿不让他们跪,让他们来这里跪,他们也就来了。 他们来这里,也只是来,并没有什么想法,更不敢奢望贵人手中的圣水,可是…… 就在他们绝望,就在他们等着死的时候,却有一个人伸出手,告诉他们能救。 能救,她的孩子能救。 只要她的孩子有救,哪怕是要她现在就去死,她也愿意。 妇人面上的神情是麻木的,是不安的,但也是激动的。 苏云七正忙着,为发癫痫的小孩急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扶妇人,等到她空闲下来,让亲卫把人扶起来,那妇人已磕得满头是血。 苏云七作为大夫,什么样的伤没有见过,多少血也没有见过,但此刻却仍旧觉得心里发堵,心绪无法平静。 苏云七在心里叹了一声,掏出一瓶止血药给妇人:“把伤势处理一下,带着其他人去寻个地方,先安顿下来。我的医术还不错,其他人的病我也看看……能治早治,不能治也别耽误了。” 她只是大夫,不是圣人,她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这些人要是领情,她就一个个去治,要是不领情…… 苏云七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 在医院,她见过太多死别,太多病痛,太多无能为力……若是她每一次都扛不住,每一次都要帮,那她别当大夫了,直接累死自己算了。 那些跪求的百姓,听到苏云七的话,没有半句反驳,当然也没有应声,但在苏云七看来了,沉默就是答应。 不答应,她其实也无所谓。 天助自助者,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旁的她管不了了。 苏云七让这群人,自己安顿自己,没有劳动九皇叔的亲卫,按理说,九皇叔的亲卫应该高兴。 毕竟这算是他们额外的事,费时费力不说,还会影响他们的本职工作。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九皇叔,九皇叔出门在外,带的人本就不多,若他们抽出人手,去安顿这些百姓,少不了就要连轴转。 现在,苏云七没给他们安排事,他们不需要额外负担,不属于自己的活,怎么说都是一件高兴的事,可不知为何,几个亲卫却莫名感觉不是滋味。 几个人相视一眼,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默默地守在苏云七身侧。 身为亲卫,主子有命令他们执行,主子若无交代,他们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旁的,不是他们能想的…… 九皇叔的亲卫,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以再像以前那般逾越。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做得好,王妃肯定还会像以前一样重用他们。 他们可是军中能力最强的,执行力最高的,只要王妃看到他们的表现,就绝不可能忽视他们。 亲卫一瞬间自信满满,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却没有看到,九皇叔站在一方,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亲卫看不明白,九皇叔看得明白。 苏云七这是跟亲卫生分,压根就没有把亲卫,当成自己的人使唤。 刚刚使唤亲卫,是这些人跪在外面,影响的是他,亲卫出来安抚这些人,代表的是他。 苏云七这是为他扬名。 要救治这些人,是苏云七自己的决定,所以苏云七没有交代亲卫,而是直接让这些人自己安顿。 苏云七心里,把她与萧王府,分得很清。 这种分得清,不是刻意表现什么,而是本能地一种行为。 这才是,最可怕的。 苏云七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行为,甚至她自己都可能没有想过,要分得这么清,可却下意识的这么做。 有那么一瞬,九皇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觉得苏云七没有心。 苏云七是为萧王府,为他做了很多,可他就没有为苏云七付出吗?萧王府就没有为苏云七付出吗? 苏云七只记他与萧王府,对她的不好,却不记他与萧王府对她的好,这种行为属实叫人不痛快。 但是…… 就在九皇叔生气的刹那,脑海里却闪过,王子戎拿着神殿的信,来找他的画面。 苏云七被困神殿,她宁可找王子戎,也不曾想过找他,有考虑到他中毒、不便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苏云七对他没有足够的信心。 是给苏云七的信任不够,让苏云七不敢把自己的生死,交到他手上。 一个相处不久,甚至没怎么打交道的王子戎,苏云七都敢把命交到他手里,相信王子戎哪怕明知有危险,也会冒险去一趟神殿。却不相信他这个朝夕相处的丈夫,这不是苏云七的问题,这是他的问题。 他给苏云七的底气不够,给苏云七的安全感不够。 只一瞬,九皇叔刚涌上来的怒火就消失了,他站在台阶上,看着苏云七不嫌脏的,抱着那个瘦弱的孩子,无声一叹:“罢了,来日方长。” 苏云七下意识的,分开自己与萧王府,自己的私事,不吩咐亲卫去做,亲卫身为属下不能反驳,只能领命,九皇叔却不需要遵守这些。 他对亲卫下令道:“去收拾旁边的屋子,把人安顿好。” “是,王爷!”亲卫听到九皇叔的命令,顿时双眼一亮,高声应下,半点不觉得,这是给他们额外添事。 “不……”苏云七刚安顿好那个孩子,正要起身,听到九皇叔的命令,刚要拒绝,亲卫就领命跑了,完全不给苏云七说话的机会。 苏云七皱眉,转身,有些不快地道:“王爷,这事你不必出面,你一出面,神殿更会没完没了。” “呵!”九皇叔冷了一声笑,幽深的眸子,散发着阵阵的冷意:“所以,你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 九皇叔的怒火确实压下去了,但只是压下去了,并不是完全消失了。 此刻,听到苏云七,把他隔绝在外,九皇叔刚压下的怒火,又升了起来。 苏云七是真的,没把自己当萧王妃,没把自己当他的妻子,但凡苏云七还记得他们是夫妻,就该明白…… 858王妃知错了吗? 夫妻一体! 世人不会管,夫妻之间内里如何,只知夫妻是一家人。 夫妻一体,苏云七身为萧王妃,收治这些病人,在神殿看来,与九皇叔出面收治这些病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萧王府做的事。 苏云七下意识的,不把自己当萧王府的人,不用萧王府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只是骗自己。 别说神殿那些人,就是这些百姓,也是更认她萧王妃这个身份。 她开口,在这些百姓眼中,就是九皇叔收容他们,苏云七怎么分清,怎么撇开萧王府都是没用的。 苏云七不是好赖不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先前她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此刻被九皇叔点破,苏云七愣了一下,随即就福身向九皇叔请罪:“是我的错,还请王爷给我一点时间,我立刻处理好此事。” 九皇叔说得没有错,她是九皇叔妻子的一天,她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九皇叔。 就像先前,她凭借铁骑令,轻松撬开了四国私下的联盟一样。 那些人认的,可不是她苏云七,也不仅仅是她手中的铁骑令。 他们认的,是她背后的九皇叔,是执掌铁骑军的九皇叔,不然她就算手上有铁骑令也无用。 那是九皇叔的兵,不是什么人拿着铁骑令都有用的,就算九皇叔的铁骑军令行禁止,拿着铁骑令就能调动兵马,可也只能用一时…… 九皇叔不是吃素的,铁骑军是九皇叔一手带出来的,铁骑军认令更认人。 她站出来拍卖铁骑令,那些人会信,信拿到铁骑令就能用的,也不是信她、信铁骑令,而是知道她是代表九皇叔行事。 这里面的事复杂得很,她与九皇叔的关系,不是她说,她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就有用的。 苏云七一点就通,心知自己错了,认错认得爽快,却不知她不认错还好,一认错九皇叔更生气了,周身的寒气,就是站在台阶下的苏云七,都能感觉到了。 苏云七直觉不对,正犹豫要不要说一点什么补救,九皇叔就冷着脸,甩下一句:“既然王妃这么能干,本王就看着好了。”转身就走了。 这是,生大气了? 苏云七站在下方,看着甩袖离去的九皇叔,有那么一刻是懵的。 她都懵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其他人,哪怕是跪在下方,在生死面前都麻木的百姓,都被九皇叔的寒气吓得不敢吱声,一个个缩了起来。 真的,太可怕了。 亲卫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可不喘也不行…… 亲卫缓过来,见苏云七站在原地没有动,硬着头皮道:“王妃,您看……要不要跟王爷解释了一下?”就解释一下,你不是那个意思,给王爷一个台阶下。 这话,亲卫没有说,但他相信王妃一定懂的。 他们王爷是脾气不好,也是时不时就发脾气,但是…… 按以前在王府的经验,不管他们王爷发大脾气,只要王妃上门,他们王爷的气就消了。 现在虽不是在王府,但想来也是一样的。 苏云七想到,确实是自己行事不谨慎,给九皇叔添了乱子,也不多辩解,点头道:“行,我进去看看,这里就劳烦你们盯着,把人都带走安顿好。” “王妃放心,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苏云七的目光一扫过来,亲卫就本能地站正,高声保证。 九皇叔的亲卫有多能干,苏云七是知道的,有亲卫的保证,苏云七也不再犹豫,大步朝屋内走去。 她刚刚粗略地看子一眼,这些人虽然病得很重,但大多都是久病,不急于这一时。 倒是九皇叔…… 怒极会攻心的。 健康的人都会气出病,更不用提九皇叔这一个身中剧毒的人了,一个搞不好,九皇叔就有可能气到归西。 考虑到九皇叔的身体状况,苏云七更是不敢耽搁,快步踏上台阶,跨过门槛就跑了起来。 亲卫见苏云七这般着急,着实是松了口气。 王爷见到王妃这么在乎他,肯定不会生气的。 然而…… 事情完全相反! 九皇叔看到飞奔而来,跑得气喘吁吁的苏云七,确实气消了七分,就剩了那么三分了。 但是! 在苏云七一番解释后,九皇叔仅剩的三分气,一跃就成了十二分! 九皇叔怒极,却反而更平静了,甚至还对苏云七笑了:“所以,你跑得这么急来告诉本王,只是担心你的行为,给本王添乱?只是担心本王怒极攻心,引起体内的毒?” 事情就是这样的。 苏云七本能地想要点头,可对危险的敏锐,让她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甚至到嘴的话,也变成了:“不是!” 是的,苏云七原本是想说是的,但看九皇叔的气势不对,苏云七硬生生地改口了。 改口改得太急太快,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了。 “好,既然不是,那便告诉本王,你错在哪了?”九皇叔仍旧在笑,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变半分。 吓人! 苏云七可以肯定了,九皇叔很生气,或者说九皇叔这是气疯了。 苏云七本能地后退,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脑子飞快地运转,在思索她到底哪里错了……不是,不是她哪里错了的问题,是哪个点惹九皇叔不快了。 苏云七迅速的,把刚刚发生的事,以及她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苏云七皱眉,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见苏云七没有催,苏云七胆战心惊的,又想了一遍。 可是…… 想来想去,她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在九皇叔点出,他们是夫妻的时候,她就立刻认错道歉,并做了保证,绝不会给九皇叔添麻烦。 莫不是,她当时保证认错,不够深刻,让九皇叔不满了? 苏云七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很小,可在想不到其他可能的情况下,苏云七决定先拿来试一试。 苏云七努力摆正姿态,在脑子里组织语言:“王爷,我知道我……” 不对! 她知道了! 她知道哪里惹九皇叔不高兴了…… 859它真的不贵 对症下药,是大夫的基本功。 身为一个大夫,知道症状了,还不知道怎么用药,那还不如别干。 苏云七想明白了九皇叔为什么生气,也不矫情,一脸诚恳地道:“是我错了,不该与王爷生分,下次不会了。下次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找王爷。” 她倒是不想认错,也不觉得自己真的有错,可看九皇叔气成这样,苏云七很清楚,她要不把九皇叔安抚好,她就什么都别想干了。 九皇叔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人,相反他这人极度自我,绝不会为几个百姓的命而委屈自己。 倒不是说,九皇叔不把人命当回事,而是见到了太多生死,对死亡已是麻木了。 就像跪在外面的那些百姓一样,因为习惯被拒绝、习惯被忽视,看不到一丝希望,人变得麻木而呆滞,像是只会喘气的木偶,没有一丝活力。 “真知道错了?还是在哄本王?”九皇叔很是意外,不过周身的煞气,却消了不止一星半点。 苏云七就知道,她这是对症了,当下更用力地点头:“真知道错了。” “没有下次?”九皇叔见苏云七态度诚恳,心里已满意了十分,面上却故意冷着。 不能让苏云七觉得,他太好哄了,他得让苏云七明白,他也是有脾气的,不会无限的纵容。 当然,也不是不会无限的纵容,这得分什么事。 涉及他身为丈夫主权的问题,那是一点也不容有错。 “如有下次,任由王爷……”苏云七看着九皇叔,哪怕气消了大半,仍旧黑沉的脸,硬是将“责罚”二字噎了下去,改为:“说了算。” “本王记下了。”九皇叔满意了。 苏云七也松了口气,试探地问:“那王爷,我去看看……外面那些人?” “去吧。”知道苏云七,不把外面那群病人料理好,是不会有心情处理旁的事,九皇叔也没有留苏云七。 外面那些人,早些处理好,对他们都好,而且他也有别的事要忙。 来而不往非礼也。 神殿给他们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他当然要回馈一二。 神殿的圣水既然确实有用,那他当然要替神殿多多宣扬一二。 在苏云七,去安顿外面那些病人时,九皇叔也没有闲,给四国的皇帝、顶级门阀都去了一封信。 没别的,就是告诉他们,神殿的圣水,虽不像神殿宣传的那么灵,但也确实有一些用。他本来毒发要死了,可靠着神殿的圣水,他体内的毒又被压制了。 神殿的圣水能有效的压制,他体内的毒,若无意外,只要有神殿的圣水在,他就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 当然,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神殿的圣水,它真的不贵。 他们从神殿拿了一成的圣水,只付了神殿十来万两银子,而且还可以稍后支付。 最主要…… 他们拿圣水,可不像神殿给外人的那种,加了一堆水,不知还有多少圣水的圣水,而是最纯粹的,没掺一丝水分的,神殿一拿到圣水,就给了他一成,可以说…… 神殿真的是太真诚了! 九皇叔写的信不长,但几乎每隔两三句,就要把神殿拿出来夸一遍。 夸神殿厚道,夸神殿真诚,夸神殿不愧为是神殿,难怪能有这么多信众。要不是亲自上一次神殿,他都不会知道,神殿行事如此大方、大气。 当然,九皇叔不可能只显摆。 夸了神殿,九皇叔又在末尾,又质问了一句:“与神殿来往,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本王后悔不曾早些与神殿来往。你们与神殿来往这么久,想来早就知道了神殿的大方厚道,却不曾向本王透露半点,你们果然对本王成见很深呀!” 同样的信,九皇叔备了十多份。当然,除了第一封是他写的外,其他的都是亲卫代写的,只是落了他的私章。 “这一封,送去给本王的皇兄。”九皇叔拿出,他亲手写的那封信交代亲卫。 他的字,旁人不认得,他的皇兄却是认得的,看到他亲笔写,想来他的皇兄会更高兴。 “是,王爷。”九皇叔的亲卫,对九皇叔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执行,不会有半句质疑。 拿到信,亲卫就在第一时间,将信送了出去。 按着远近,不出意外的话,最先收到信的,应该是北庆的皇帝。 北庆的皇帝,一再针对九皇叔,可以说是把矛盾放到了明面上,也是最恨不得九皇叔要死的人。 收到九皇叔让人送来的信,北庆皇帝直接气得吐血了,要不是他还要用神殿,只怕他一怒之下,就出兵攻打神殿了。 当然,不是没有人劝说北庆皇帝,说九皇叔在信中所写,绝对是夸大其词,故意挑拨他们与神殿的关系,拿他们当刀报复神殿。 可北庆皇帝也不是傻子,九皇叔是什么人,他作为九皇叔的敌人,再清楚不过了。 九皇叔就是再不济,也没必要跟他撒谎。 确实,九皇叔是在故意挑拨,他们北庆与神殿的关系,明晃晃的是要借他之手报复神殿,但北庆皇帝也知道,九皇叔在信上所写,必然也全都是真的。 到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从来不缺耳目,就算神殿再怎么刻意隐瞒,神殿的消息再怎么难打听到,只要他们愿意,都能打听到一二。 九皇叔没有必要骗他们,尤其是要拿他们当刀的情况。 毕竟,都是多年的老对手,都知道对方不是个蠢的,不是那么好骗的,若不是真有其事,他们怎么可能,明知九皇叔拿他们当刀使,还捏着鼻子给九皇叔当刀。 最晚收到消息的,是西楚的皇帝。 西楚皇帝年纪大了,一直病痛缠身,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为了活命,西楚皇帝找上了神殿,给了神殿许多便利,也付出不菲的报酬,就为了求神殿的圣水。 神殿却以圣水是神赐之物,只会给虔诚的信徒为由拖延。 西楚皇帝知道,这必然是神殿见他命不久矣,知道他为了活命,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故意拿捏他,要从他这里要到更多的好处。 要是别的事,西楚皇帝肯定不会纵着神殿,直接派兵去抢了,可是…… 860士可杀,不可辱! 事关自己的生死,西楚皇帝赌不起,也不敢赌。 而且…… 西楚皇帝身为帝王,自有自己的傲气,当然不可能任由神殿摆布,任由神殿当冤大头宰。 这一次,他为了活命,为了继续做他的人间帝王,他不得不捏着鼻子,任由神殿宰割,心里早就不痛快了。 西楚的皇帝早就想好了,只要拿到圣水,确保自己活下来了,神殿当初宰了他多少,让他伏低做小,陪了多少小心,他之后必然会百倍、千倍的,从神殿讨回来。 身为西楚的皇帝,从来就只有他,摆布他人生死的份,而没有人有摆布他的生死。 这一次,神殿的种种行为,属实惹怒了他。 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若是圣水真的能为他续命,这种保命的神药,当然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他可不想一次又一次的,求上神殿。 西楚的皇帝什么都想好了,只等神殿送圣水来给他续命,却不想…… 没有等到神殿的圣水,他先等到了九皇叔的信。 看到从来没有给过神殿好脸色,甚至为了给自己的王妃出气,杀了神殿圣子、砸了神殿神庙,将神殿驱逐出东陵的九皇叔,不仅先一步,从神殿手中得到了圣水,还半点好处都没有出,西楚皇帝气得想要杀人。 “好,好,好!好一个神殿,欺人太甚!” “朕,朕……” “陛下,陛下……息怒,息怒呀!”西楚皇帝很老了,老得快要死掉了,他的身体衰老得药食无救,靠在西楚最顶尖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吊着命。 “朕,朕……” 本就奄奄一息的西楚皇帝,无视跪了一地的太医与太监,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信,喘着粗气大骂,可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一口气没缓过来,人直晕了过去。 跪在地上,却时刻注意着西楚皇帝的太医和太监,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的凑到床:“快,快救陛下!” “针,拿我的金针来,快……”西楚的太医们又急又慌,施针的施针,熬药的熬药,给西楚皇帝按压穴位的,颤着手按着穴位不敢松。 “朕,朕……”在一般顶尖大夫的连翻救治下,西楚皇帝终于醒过来了。 一众太医长松了口气,但也只是暂时的。 他们知道,要是没有神药续命,西楚皇帝活不久。 想到在外面等着西楚皇帝的一众皇子、大臣们,想到西楚皇帝的命令,他要是死了,殿中所有太医都要为他陪葬,太医们就一阵悲凉。 这一刻,他们也恨上了神殿。 神殿有圣水,能为他们陛下续命,想要什么尽管开出条件,他们陛下一定会答应的,这般藏着掖着的,在他们陛下面前摆姿态,一个不好,可是要害死很多人的。 太医们恨上神殿,却不敢说出来,甚至都不敢表现出来,就怕神殿知道了,说一句因他们不虔诚,连累了陛下,所以神明才不愿意,为陛下赐下圣水。 这不是他们恶意揣度神殿,把神殿想得黑暗、残暴,这是前不久才发生过的事。 之前,他们陛下也有一次晕了过去,他们这些人耗费了无数心力,把把人救回来。 有一个年轻的大夫,扛不住一次又一次强救的压力,气得私下大骂神殿明明有药,能为他们陛下续命,却摆着高姿态不肯拿出来,故意为难他们,哪里像是神明所为,明明就是神殿的人贪婪。 这话,还是他们私下说的,可是…… 第二天,神殿的人就找上来,将说话的大夫点出来,说是因为他对神明的不满,惹怒了神明,所以他们陛下又得不到圣水。 圣上为了求得神殿的圣水,都快把神殿捧上天了,听到神殿神使的话,哪怕明知对方是故意挑刺,他们圣上也怒了。 当天,那大夫的九族,就被诛了,连三岁孩童都没有放过。 造了这么多杀孽,神殿却依旧说他们陛下不诚,让他们陛下等着…… 等着,没有确定的时间,没有明确的做法,就是要他们虔诚地请求神明,神明感知到了他们的虔诚,自然会赐下圣水。 有这样的事在,西楚的太医,就是对神殿再不满,也不敢表露半分。 西楚皇帝也是如此。 他虽然不信什么虔诚不虔诚,但也确实不敢对神殿有所不敬。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西楚皇帝自认,为了皇命,他对神殿的神明足够虔诚,可看到九皇叔让人送来的信,西楚皇帝才知道,什么虔诚不虔诚的,不过是神殿耍着他玩罢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神殿拿所谓的“虔诚”说事,就是故意拿捏他,想要从他手上要更多的好处。 这件事,在此之前只有他与神殿知。 旁的人,就算知道,也不会当众点破。 不点破,他就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继续带着他虔诚的假面,以虔诚之姿向神殿求圣水,可是…… 九皇叔这封信,把他的脸面彻底的撕破了。 一个把神殿的脸面踩在脚底的人,都能从神殿拿到圣水,他为神殿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代价,甚至把神殿奉为西楚的国教,把神殿的主教捧得比他还高,结果神殿的人却还摆着高姿态拿捏他,把他当小丑一样戏耍。 最主要,还被外人知道了。 西楚的皇帝,不敢相信,九皇叔脚踩神殿,却得到神殿的圣水。而他捧了神殿这么久的臭脚,却什么也得不到的消息传出去,四国的权贵会怎么嘲笑他。 士可杀,不可辱! “传朕旨意……今日!天黑之前……见不到圣水……铁骑……踏……平!神殿!”西楚的皇帝怒了,怒到不想再奉陪神殿了。 当然,就算他为了圣水,想要继续捧神殿的圣水也不行。 他是西楚的皇帝不假,但西楚不是他一个人的。 西楚的朝臣与宗室,不会看着他为了一己之利,将西楚国的脸面,送到神殿的脚下,任由他们一踩再踩。 若他还一意孤行,守在他殿外的那些大臣,以及他的儿子们,绝不会让他的命令出皇宫。 身为一个将死的帝王,他手中的权利,已一点点的失控…… 861没有意外只有人为 西楚皇帝驾崩了! 西楚的皇帝,在收到九皇叔的信后,人活生生的气晕了过去,虽然在西楚御医的施救下醒了过来,但人已到了油灯枯尽的地步,一众御医已束手无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殿的圣水上。 神殿的人这一次倒是干脆,没有再找借口与理由拖延,当即就派人送了圣水到西楚皇宫。 可还是晚了一步。 圣水送来的时候,西楚皇帝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连水都咽不下去。 神殿的人想尽办法,想要把手中的圣水,给西楚皇帝喂下,却是喂进去多少,流出来多少。 到最后,神殿的人没法子,大着胆子捏开西楚皇帝的嘴硬灌,倒是灌进去了不少,但仍旧没用…… 西楚皇帝的气息越来越弱了,直至身体僵硬。 “陛下驾崩了!” 西楚的御医们,一直守在一旁,见到西楚皇帝身体僵直,而神殿的人还在那里来回摆弄,西楚的御医想到神殿的可恶,咬牙冲上前为西楚皇帝诊断。 这一诊断,西楚御医的脸色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们皇帝的死了。 喜的是,皇帝死在神殿的人手中。 他们,他们活下来了。 “陛下驾崩,死因有疑,微臣恳请宗室与百官彻查此事。”西楚皇帝死前曾下诏令,他若在用圣水之前驾崩,所有的御医都要为他陪葬。 可以说,西楚这些御医,这段时间都是用命,用全家、全族的命在救治西楚皇帝,心里所承受的压力之大,远超常人想象。 此刻…… 西楚的皇帝,在服用圣水时死去,这个界限可以说是非常模糊。若他们不先发制人,把神殿推出来,他们可以肯定,神殿一定会把责任推给他们,言道是他们无能,没有保住皇上的命,没能让皇上活着等来圣水。 为了能活着,为了不给神殿背锅,他们必须把神殿推出来。 帝死有疑,不彻查,不找出罪魁祸首,无以服众。 而这里是西楚,先前西楚皇帝为了圣水,对神殿礼遇有加,把神殿捧到了一个极高的地位,让神殿所有人都凌驾在,他们这些普通御医之上,可现在…… 一众御医面色沉吟,齐声喊出了“帝死有疑,恳请彻查”的话,心里却是痛快至极。 神殿这些人一句话,就让他们一个同僚的九族俱诛,他们当初胆小无能,不敢为同僚求情,现在只能尽力为同僚报仇了。 希望他们的同僚在天有灵,能原谅他们的懦弱无能。 “此事与我们神殿无关,我们神殿是遵照神明的指引。”神殿的人当然不认,可没用…… 还是那句话,这里是西楚! 西楚皇帝捧着神殿的时候,神殿可以高高在上,但现在捧着他们的人死了,神殿在西楚的超然地位,也就不复存在了。 “帝死有疑,恳请彻查!” 御医们喊的慷锵有力、愤悲中又透着绝决,一副视死如归样。 别说殿中的众人了,就是守在殿外的大臣与皇子们,也都听到了。 大臣与皇子们在最初的慌乱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尤其是西楚的大臣们,听到“皇上驾崩”几个字,竟是松了口气。 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一个英明有才干,也有抱负和野心的皇帝,但是…… 任是英明伟大的帝王,到了年老后,都不免昏庸。 尤其是在快死的这段时日,他们的皇帝陛下为了活命,更是恣意妄为,不顾西楚的江山社稷,要说不满…… 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不敢说,但此刻听到皇帝驾崩,他们确实是松了口气。 尤其是,听这个意思,他们皇帝的死,还存在问题。 神殿的人刚进去,他们陛下就死了,喊出帝死有疑的,听着声音,像是太医院的几个御医。 这事…… 有几个收到九皇叔信件的西楚权贵,顿时眼前一亮。 他们知道,机会来了。 “殿下,帝死有疑,恳请殿下主持大局,彻查此事。”收到九皇叔信件的权贵,没有不想要圣水的,尤其是看他们皇帝陛下,为了圣水任由神殿予取予求,顿时就有了想法。 他们不想被九皇叔当刀使,但机会来了,他们也不介意顺手捞一把。 “恳请殿下,主持大局。”能在皇帝殿外等候的大臣,无人不是位高权重的精明人,便是没有资格,收到九皇叔的信,凭他们灵通的消息网,多少也知道一些。 见收到九皇叔信的那两个,带头站出来劝说太子,顿时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们自知,凭他们吃不到肉,但这些人吃肉,他们总能喝一口汤吧。 他们对圣水要求不多,到时候只要给他们一滴就行。 想要喝汤,那也是得出力的。一众大臣连忙跪下来,请求西楚太子登基、主持大局。 巧了,西楚的太子,也是收到信件的人之一。 神殿的圣水,西楚的太子也不是不想要,只是他亲爹没死,他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又看到,他亲爹苦等圣水不至,活活熬死了自己,西楚的太子更是心有戚戚焉…… 圣水这东西,如若真能救命,那还是要先拿到自己手上,不能像他亲爹一样,快要死了,再去谋求圣水,让自己陷入被动。 主要…… 神殿害死他父皇,这么好的机会…… 西楚太子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大步往里走:“众位大人随我入殿!” 这一次,不从神殿身上扒下一层皮,他就不是西楚新君! 西楚皇帝驾崩,西楚的太子,现在的新君以西楚先皇死于神殿之手,向神殿发难,要求神殿给出一个解释。 消息传至其他三国,其他三国的权贵不说,三国的皇帝却着实惊住了。 据他们得到的消息,西楚的皇帝,是在神殿的人喂圣水的时候,无力咽下去断气的。 也就是说,如若神殿早一点,或者西楚皇帝自己手上就有圣水,那西楚皇帝也许就不用死了。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但事关生死,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们也不想放过。 原本,不打算配合九皇叔,哪怕憋死自己,也不准备给九皇叔当打手的三国皇帝坐不住了。 圣水这种救命的东西,还是得握在自己手上才好。 神殿惧怕九皇叔,不得不舍求圣水保平安,那他们也就不客气了。 继西楚新君向神殿发难后,其他三国的皇帝,也各寻了一个理由,向神殿发难,要神殿给他们一个交代。 神殿的主教们,收到三国的传信,有多么愤怒惶恐暂且不说,九皇叔却是笑了…… 不枉费他,在关键时刻,弄死西楚皇帝! 862你配吗? 这世间大多数的意外,都有人为的因素在,尤其是事关一国帝王的生死。 西楚的皇帝确实快要死了,但那么巧的,正好在神殿的人,给他喂圣水的时候死,是九皇叔的手笔。 权利更迭,新旧交替。 在西楚,有多少人想要西楚皇帝活着,就有多少人,想要西楚皇帝死。 位于权利顶端的人,想要一直牢牢稳固自己的地位,而位于他们下一阶梯的,则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取代他们。 西楚皇帝不死,朝中的格局就不会变。西楚皇帝提拔起来的老臣心腹,就会一直占据着高位,霸占着西楚最顶级的资源。那些处心积虑想要上位的,又怎么会容许老皇帝长长久久的活着。 都不需要西楚太子出手,九皇叔只是找上了,西楚太子的岳家,事情就成了。 喂圣水的时候死,既把神殿坑了进来,又没有证明圣水无用。 这种情况下,不说西楚,其他三国的皇帝也会坐不住。再不愿意给他当刀使,也得捏着鼻子,如他所愿的,把刀尖对准神殿。 收到暗卫传来的信息,九皇叔甚是满意。 他这个人,向来有仇必报。 他这个人,虽是武夫,以武立世,但也不是只有拳脚功夫。 神殿要陪他玩,他当然是奉陪到底。 “西楚皇帝的事,是你的手笔?”西楚皇帝死的太巧,但因着西楚皇帝,一直都是一副要断气的样子,别说外人,就是西楚的人也没有多想,唯有王子戎,收到西楚皇帝在喝圣水的时候断气,直觉不对。 有怀疑,直接找上门就是了。 王子戎也不瞎猜,直接来问九皇叔。 “大公子有何赐教?”九皇叔没有否定,只问王子戎的来意。 王子戎虽有猜测,但听到九皇叔一句也不否认,还是叹了口气:“你冲动了。” 这世上不缺聪明人,他能猜到,旁人自然也能。 九皇叔冷笑一声:“本王会怕吗?” 九皇叔往后一靠,身形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不怕与惹麻烦,是两回事。王妃现在处理的麻烦,可是你引来的。”王子戎当然知道九皇叔不怕,但一直这么惹事,一直被人找上来,九皇叔就不烦吗? 就算九皇叔自己不怕烦,他也得为苏云七考虑一下。 九皇叔不怕,那苏云七呢? 神殿的事,九皇叔还没有吃够教训吗? 那些人奈何不了九皇叔,却可以对苏云七出手。 “本王这人,向来是人欺我三分,我还人十分,本王的王妃亦是如此。”九皇叔一脸嫌弃地道:“王大公子,你管得太多了!” 他王妃都没有说什么,王子戎来这里报什么不平。 不给王子戎再说话的机会,九皇叔反客为主地道:“怎么,王家求圣水的人,你打发完了?” 自己一身麻烦还没有处理完,王子戎哪来的脸,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王子戎一默,他当然知道,九皇叔这是意有所指,但他确实没处理完。 王子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王妃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事想请王妃帮个忙。” 九皇叔不客气地呵了一声,双手横置于桌前,上身前倾,嘲讽地道:“怎么,大公子的麻烦,就不是麻烦?” 招不在老,好用就行。 神殿找了一群病弱苦难之人,来求苏云七,把苏云七困住了。 同样的招,用在王子戎身上,也是一样的好用。 普通百姓见不到王子戎,王子戎不会为普通百姓而动容,那么王氏族人呢? 王氏一族的族人不下十余万,有煊煊赫赫,站在权利巅峰的嫡支、主家,也有早已落没下去的旁支。 从旁支中,找几个苦难的,被病弱折磨的,却又与主家有那么一点关系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最主要…… 王家大公子名满天下,君子端方。 这样的人,怎么能对族人的求见视而不见呢? 哪怕是装,也得装出样子来。 更不用提,王子戎也没有那么心硬,面对族老的求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王子戎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当然,管归管,该有的原则,王子戎还是有的。 王子戎不卑不亢地道:“我的麻烦,我自己出面处理,我自己会负责,不会牵连到王妃身上,由王妃一力承担。” “呵!”九皇叔一脸嘲弄:“你倒是想,可你配吗?” “夫妻一体,本王的事,就是王妃的事。你算什么东西,你的事,也配让本王的王妃承担?”九皇叔面上没有表情,语气却是难掩得意。 被九皇叔当面骂什么东西,王子戎却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而是从容自信地反问:“这世间,有我王子戎配不上的人?” 不等九皇叔回答,王子戎又问:“倒是王爷……若不是乘人之危,王爷你配吗?” 最后两个字,王子戎说得很慢,亦很轻,透着别样的深意,让人无法不多想。 可惜,他遇到的是九皇叔。 九皇叔内心之强大,绝不是王子戎三言两语能撼动的,九皇叔不仅没有多想,反而骄傲地道:“所以,这才叫命中注定,旁人穷极一生也求不到的命中注定。” 这人…… 真的是叫人生气。 王子戎自认好休养,可也被九皇叔气倒了,但他绝不会让九皇叔得意。 王子戎淡定地转移话题:“所以,王妃什么时候有空?” 耍嘴皮子而已,赢了又能如何。苏云七又不会因为九皇叔能说,就对九皇叔心动。 九皇叔也只能,在嘴上占一点便宜罢了。 “本王的王妃很忙。”九皇叔代苏云七拒绝。 王家人多事杂,苏云七已经够忙了,他不想苏云七累着自己。 再者,王子戎这人精得很,眼睛也利得很。平时也就罢了,苏云七要是去帮着救治王家的人,王子戎日夜看着,指不定就会发现苏云七的秘密。 苏云七的秘密,不亚于神殿圣水。若传出去了,下一个被四国皇帝、权贵、盯上的就是苏云七了。 看神殿此刻焦头烂额,手握圣水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就知道被四国皇帝、权贵盯上有多可怕。 便是他…… 863先悦己再悦人 九皇叔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与四国为敌,好像也不是多大的事。 像他现在,不就是与四国为敌。 这么一想,九皇叔看王子戎也没有那么嫌弃了。 九皇叔松开了:“待苏云七回来,本王会告诉她,但她有没有空去,本王就不保证了。”要他劝苏云七是不可能的,他不阻拦苏云七,就是给王子戎面子了。 王子戎微笑地,拒绝了九皇叔的好意:“倒也不必麻烦王爷,我在这里等王妃就是了。” 他先来问九皇叔一声,除了苏云七不在,他只能找九皇叔说之外,也是怕九皇叔之后知道了会阻止。 请苏云七帮他看两个病人,他自认在苏云七那里,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王大公子。”九皇叔嫌弃地,看了王子戎一眼。 真当他不知道,王子戎这是不想回去,被那些王家人缠着。 那些王家人,跟外面那群跪求的百姓差不多,不是恶人,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是真正的可怜人。 若王子戎没有能力也罢,有那个能力,也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逃避能让我心情愉悦。”王子戎端起面前的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先悦己再悦人,本王公子心情愉悦才是重中之重。” “你倒是逍遥。”九皇叔想到,这几天忙到天黑才回来,一回来就累得倒头就睡的苏云七,再看一脸悠闲的王子戎,就真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有些人,真的是悠闲的让人嫌弃。 “我是个胸无大志之人。”王子戎喝完杯中的茶,给自己加了一杯不说,还贴心地给九皇叔加满了:“比不得九皇叔你胸有大志,心怀天下。” 九皇叔嗤笑一声,端起王子戎给他倒的茶,似笑非笑地道:“大公子这杯茶,本王可是不敢喝了。” 他就说嘛,王子戎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求苏云七,帮他为王家人治病而来。 求他的王妃,给王家人治病,王子戎跑一趟也没有问题,但依他们的交情,大可不必如此郑重,来书房见他,还一副来了就不想走的样子。 九皇叔果然敏锐,王子戎失笑地道:“王爷可以尽管喝,我来……就是让人知道,我来了罢了。” “为了你王家,那个不长眼的堂兄?”九皇叔想到边境传来的消息,王家扶起来的,那个跟王子戎打擂台,或者说给王子戎当磨当石的王家子,在边境的军中任了一个小小的武职。 王家的子弟,在军中任个武职不是大事,但这位明显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武功,在王家的扶持下,按部就班地往上爬呀。 那位野心大得很,一入军中,就以王家嫡支的身份,收买军中将领、底层将士不说,还把手伸进了他的铁骑里,想要将他的铁骑收为己用。 可惜,对方真的是太高看自己,又太看他手下的兵。 想要收买他手下的兵,光凭金银可是不够。 没看到他们皇帝,为了收拢他的兵马,在他中毒呆在宫中的那段时间,又是撒金银、又是许以高官厚位,才勉强收买到那么几个,不怎么用派上用场的人呢。 皇上费了这么大劲,收买到的将领,他只轻轻一抬手,就把人给处理掉了,让皇上前功尽弃。 一国帝王尚且收买不动他手下的,区区一个王家嫡支算什么。 要是王子戎去,他倒是要担心一下。 王子戎这人天生就有一股魅力,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便是防备心重如他,也没办法对王子戎生厌。 大抵是,王子戎这人虽然精明得过头,但确实是君子,为人处世都透着一股真诚,让人没有办法拒绝他。 和王子戎相比,他那位手高眼低的堂兄,就真的是差远了。 王家竭力扶持这么一个人出来,就算是给王子戎当磨当石,在九皇叔看来了,那也是羞辱王子戎了。 磨刀石再是石头,那也得是有用的石头,能把刀磨亮,而不是被刀一蹭就成粉末。是以,真不是什么人,都配当王子戎的磨刀石。 九皇叔直接点破了,王子戎也不藏着掖着,轻点了头,颇为无奈地道:“总要来一趟,毕竟我还姓王,用着王家的资源。” 他来了,王家求情的意思也表露了,他尽了王家子的责任。 再多的,他就做不到了。 便是做到,他也不会做。 堂兄是他的亲人不错,可九皇叔也是,他单方面认定的好友。 是的,单方面。 王子戎并不确定,九皇叔有没有拿他当好友,但在他这里,他是把九皇叔当好友的。 他王子戎是君子,不是圣人。他的堂兄想要踩他上位,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去挖他朋友的墙角,他是再君子也做不到以德报怨、牺牲自己,成全对手。 他这个王家少主之位,就如同皇家的储君。 人人都知道,他是王家的少主,手上握着王家半数的资源,是王家的下一任主事人。 这种情况下,若他没有成为王家的家主,那不管谁成了王家新的家主,都不会放过他。 就如同,废太子不会有好下场一样。 他愿意来这一趟,就是给了王家面子,要他开口求情,是不可能的。 他没来趁机,让九皇叔杀了对方,就已是看在血缘亲眷的份上。 “你倒是仁义。”九皇叔无不嘲讽地道。 “我这不是不开口吗?”他就只是暗示了一下,九皇叔就猜到了,他怎么能办,他也很无奈好不好。 “去告诉王家的人,本王看你的面子上,可以把人放了。”九皇叔虽一脸嫌弃,但还是给了王子戎面子。 不过,只是给一点面子罢了。 九皇叔说完,就话锋一转:“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 王子戎听到九皇叔的话,着实愣了一下,不过只一瞬他就反应过来,笑着朝九皇叔拱的拱手:“那就多谢王爷,给我一分薄面了。” 他来了,也开口了,但他真没想过,九皇叔会放过他堂兄。 实话,他真的有被惊喜到。 看样子,也不算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单方面认定九皇叔是他朋友,九皇叔也有把他当朋友,不然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864算不算上了贼船 九皇叔这么一个傲慢的人,愿意给王子戎面子,显然是把王子戎当作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那就没必要再客气了。 “好了,你可以滚了。”九皇叔直接赶人,一点都不带见外的。 九皇叔不客气,王子戎也不会跟九皇叔客气。 要是以往,王子戎也就走了。 他这人向来注意分寸,就看他与谢三关系那么好,他也只是帮谢三,从不干涉谢三的家事,就知道王子戎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不会仗着是朋友,就干涉旁人的生活。 但现在…… 王子戎老神在在地坐着,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我要等王妃,还有一些别的事要问王妃。” “怎么?圣水还没用?”九皇叔问道。 “我真的,不太想跟你讲话。”王子戎一阵心累。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彼此就心知肚明。 但同样,有点什么小心思也藏不住。 他自认藏得很好了,可一个照面,只露了这么一句话,就叫九皇叔看出来,就真的很让人无语。 “留着过年吗?”九皇叔嘲讽地道。 “我这是不浪费。”王子戎一脸嫌弃:“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拿着神殿的圣水当水喝。” “不够,便去问神殿要便是,想来现在的神殿,不敢拒绝你们王家。”神殿正手忙脚乱地,应对四国的权贵。 敢对神殿出手的权贵,都是神殿得罪不起的。神殿这次要是不大出血,拿出让四国皇帝与权贵满意的圣水份额,事情就没有办法善了。 王家作为东陵顶级门阀,也是神殿得罪不起的存在。王家开口问神殿索要圣水,神殿不仅不敢给,还不敢给少了。 王子戎摇了摇头:“王家的人太多了,到了王家手上,怎么分还是一个问题。”依他的性格,他是不愿意,为了一点子东西委屈自己的。 且,他手上又不是没有。 他没急着用,不是舍不得,不过是想效果最大化罢了。 他又不是九皇叔与苏云七两人,只需要管自己就好的。 “本王向来是,该本王的不能少,不该本王的,本王也不会去抢。”九皇叔看着王子戎,摇了摇头:“王子戎,你做不好王家的家主。” 这性子,就不合适。 现在的王家,拥有东陵最顶级的资源,确实不需要再扩张,再去争强,但也不是光守成就够了的。 王家不扩张,但其他家族会。若王子戎一直这么不争不抢,王家的权势迟早会被其他有野心的世家吞噬。 比如谢家。 王谢世家。在世人眼中,谢家是能与王家相提并论的顶级世家,但事情并不是如此。 顶级世家中,也有第一阶梯和第二阶梯,谢家就处在第二阶梯,一直被王家压一头。 谢家一直表现得,唯王家马首是瞻,但谢家真的甘愿,一直矮王家一头吗? 反正,九皇叔是不信的。 王子戎没有反驳九皇叔的话,九皇叔说的没有错,他确实做不好王家的家主,但他也从没有想过,只做王家的王家主。 王子戎看着九皇叔,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终还是开口道:“世家门阀拦住了所有的上千渠道,让整个国家固化,让整个国家失去活力与奋进心。时间久了,人活着看不到希望,子子孙孙生出来,就只能做世家的牛马,人会变得消极、失望,对这个国家失望。百姓离心,不信任自己的家国,对家国没有归属感,这个国家也就废了。” “你想要推翻世家?”九皇叔双手交叠放在手上,手指轻敲着桌面,语气中透着愉悦。 王子戎这番话,他不是第一次听,想要推翻世家的人,他也不是第一个见,但还是第一次从世家人口中听到。 作为既得利益者,王子戎…… 行吧,他承认,王子戎担得起君子,算得上半个圣人。 王子戎摇头:“我想寻一条,能让世家和百姓都满意的路。” 作为世家的一员,接受世家的教育,他对世家天然有归属感,他做不到不管不顾的摧毁掉世家,而且…… “世家只会更迭,不会被推翻。王爷想一想清河崔氏,当年的天下第一姓。前朝灭亡后,清河崔氏没落,但王谢二家却是趁势而起。”王子戎有些嘲讽地道:“王爷,世家和王朝一样,不会被推翻,只会换一批人。” 而换上来的这批人,曾经也是痛恨世家占据所有资源,把百姓当牛马的人。 结果他们自己握权后,却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这就是人性。 他们恨的不是世家,而是恨自己不是世家,恨自己不是那个得利者。 他想要的不是摧毁世家,而是遏制世家,让世家没有办法凭借天然的优势,侵占普通百姓的生存空间,以及上升渠道。 毕竟,普通百姓,他们活着已是很难了。 “你倒是一个有大抱负的人,本王小瞧你了。”九皇叔一脸正色地看着王子戎:“你现在,找到了那条路吗?” 巧了,王子戎想走的路,正是他在做的事。 王子戎笑的苦涩:“没有。我寻不到能遏制世家,让普通百姓可以与世家一争的路。” 普通百姓活着,就要耗费所有的力气。 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有着最好的教育。 读书使人明智,识字的权利掌握在世家手中,百姓连明智的机会都没有,又哪来的能力与世家相争。 “既然没有想那,那就慢慢想……本王很期待你找的路。”想为普通百姓寻一天上升的路,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王子戎没有想法,九皇叔也不失望,左右他们还有时间。 王子戎默了一下,一脸怀疑地道:“我这算不算,上了贼船?”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好像被九皇叔给拐带了,要给九皇叔卖命了。 可他好像没有答应九皇叔什么吧? “滚吧!”九皇叔一脸嫌弃。 他的船,怎么能算贼船。 多少人想要上他的船不得,王子戎有这个荣幸,得到他的邀请,该偷笑了! “王爷,王妃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亲卫在门外禀报。 这是九皇叔的要求,苏云七回来,要立刻向他禀报,不管他在做什么。 “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王子戎倏地起身,在九皇叔起身前,先一步转身往外走。 他得抢在九皇叔之前开口,免得九皇叔给他给挖坑…… 865小骗子 王子戎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王子戎抢在九皇叔之前,先见到了苏云七。刚跟苏云七说完,请她为王家旁支看病的事,正想再跟苏云七说一下圣水用量的事,九皇叔就来了。 不等王子戎开口,九皇叔就先一步道:“王子戎他到现在,还没有把圣水服下,一心想着舍己为人,把圣水挪出来给别人用,你别搭理他这种圣人。” 九皇叔先发制人不说,还刻意提高了音量,就是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王子戎一阵无力,他斜了九皇叔一眼,很是认真地向苏云七解释:“王妃,不是九皇叔说的那样,我……” “怎么?本王还编排了你不成?你就说,你是不是至今,都没有服下圣水?”九皇叔走进来,在苏云七身边坐下,不客气地打断了王子戎的话。 苏云七站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明显是两不相帮。 王子戎没法,只能先回答九皇叔的说话:“我是没有服下圣水,但事情……” 九皇叔再次打断,王子戎的话:“本王要的不是解释,而是结果。你只要告诉本王结果就行,那些乱七八糟的解释,你留着说给自己听就是了。” 九皇叔嫌弃地摆了摆手,又道:“为了证明本王没有编排你,本王再问一句。你迟迟没有服下圣水,是不是为了留给王家人。” 王子戎做不来,避而不答的事。他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刻没有崩住,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是。” 而把他逼的狼狈至此的九皇叔,听到他的回答后,却是不再理他,转而对苏云七献殷勤:“王妃,你看……本王没有编排他,本王说的都是真的。” 九皇叔说话间,就提起水壶,给苏云七倒了一杯水。倒完水,又将两人中间小几上的点心,推到苏云七手边:“累了一天,先吃一点东西。点心是按你的喜好做的,减了糖,你尝尝可满意。” “多谢王爷。”苏云七忙了一天,确实又累又饿。 按她之前的习惯,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吃东西,而后沐浴睡觉。 但今天王子戎有事找她,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王子戎让她得空,去为王家人诊治,她也应了下来。 那些个跪在外面的百姓,她这段时日都料理得差不多了。 那些人得的都是慢性病,想来也是,若不是慢性病,也撑不到现在,也不会被病痛折磨得一脸麻木,只靠本能求生。 慢性病需要长时间的治疗,才能取得效果,而且很多慢性病是无法完全治愈的,需要长时间服药来控制病情。 就像那个患癫痫的孩子,他就需要长期服药。除了服药外,她还要教那个孩子的母亲,在孩子发病时如何急救。 教导一个没有医学基础,甚至不识字的妇人,如何为发病的孩子急救,不是一件的容易的事,苏云七费了很多功夫,才把那个孩子的母亲教会。 除了那个孩子的母亲,还有几个患有哮喘和心脏病的人,他们的家眷,也要学会在病人发病时,如何急救。 要为他们调理身体,还要在短时间内,学习中医知识,为他们寻找能代替西药的中药药方稳固病情,还要教导他们的家人如何急救,可想而知苏云七这段时间有多累。 这其中,治病和教导人不是最累的,最累的是硬啃中医知识,为他们定药方。 当然,苏云七也可以,直接把西药磨成药粉给他们,但苏云七不相信他们。 这些人被神殿一煽动,就懵里懵懂跑来跪在外面求她。回头神殿再用神的名义,让他们把手中的药上供,苏云七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给。 普通人不一定,能分辨出西药药粉的成分,但神殿那个地方真不好说。 见识过神殿的高科技后,苏云七心里对神殿,还是有一点怵的。在实力不够之前,她能避就避。 毕竟,她是想要救人不假,但却不想惹麻烦。 不管是对大人来说,还是对小孩来说,学习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苏云七每一天,都忙得不行晕头转向,被各类中医知识折磨得头秃。回来后,真的是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更不用提,陪九皇叔和王子戎耍嘴皮子。 这两人都是受最顶级的精英教育长大的,又不是那群没有见识,会轻易被神殿骗得团团转的普通百姓,他们爱咋咋地。 苏云七默默地喝茶吃点心,任由这两人,你来我往的耍嘴皮子。不想这二人互坑还不够,又把她扯了进去。 事情的起因是,被九皇叔怼得一阵无语的王子戎,见九皇叔只给苏云七倒茶、递点心,笑盈盈地开口:“王妃,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这点心吃多了也伤胃。为了身体着想,晚上还是少喝一些茶。我们王家的厨子擅长做各类面食与汤品,王妃要是不嫌弃,我让人送些热汤来可好?” 不等苏云七开口,九皇叔就拒绝了:“不必,我王府的厨子没有什么不会做的。这些点心不过是,给王妃垫个肚子。” 王子戎要是这么容易败退,那就不是王子戎了,他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能理解:“九皇叔,厨子的存在,就是为主家服务的。王妃回来,半天都没有一口热汤、热饭吃,只让王妃吃点心垫肚子,你府上的厨子是不行,还是太过拿大?” “要不是你生事,王妃早就吃上了热饭热菜,何需这般委屈自己。”九皇叔一脸嫌弃,话说完,却是忍不住皱眉。 好像,似乎……苏云七每次回来得晚了,都不会麻烦厨房,而是自己草草地吃一点点心就睡了。 九皇叔眉头紧蹙,看着苏云七,眼中透着深思…… 苏云七是太累了,不想吃东西。还是,在跟他见外,不想麻烦他的厨子?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一口一口吃着点心,面上没有半点不满,当然也没有满足样,一时间也不敢肯定。 自打摸清了九皇叔的心理后,苏云七就懂得怎么拿捏他了。 有时候,苏云七做的事、说的话,并不是出自真心,纯粹是为了哄他高兴。 刚开始,他还能分辨出来。可随着苏云七,对他越来越不见外,他就没办法分辨,苏云七的言行,是真心的,还是哄他的了。 有那么一点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欢喜…… 可见,苏云七对他用心了! 866受虐 九皇叔是一个存在感超强的人,被九皇叔这么盯着,苏云七就是眼瞎都能感知得到,更不用提,她眼神好得好。 要是以前,被九皇叔这么盯着,苏云七得吃不下了,可现在苏云七淡定得很,哪怕知道九皇叔在盯着她,隐有探究和怀疑之意,苏云七也不急着沟通。 九皇叔这性子别扭又傲娇,有时候她太上杆子,九皇叔反倒不高兴。 她要拿着姿态,不搭理九皇叔,或者使使小性子,九皇叔反倒高兴了。 就有那么一点受虐倾向。 摸清九皇叔路线的苏云七,很是淡定地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又喝了一口水,确保不会噎着自己,这才抬头回视九皇叔:“王爷,有事?” 问的语气,也是漫不经心中透着嫌弃的。 果不其然,九皇叔的脸色好了许多,唇角甚至上扬了几分:“本王让下人,给你送些热饭菜来,可好?” “不想吃。”苏云七拒绝的干脆,一点余地也不给九皇叔留。 “为什么不想吃,是怕麻烦厨房的人?”九皇叔又问。 得,果然是王子戎惹得的祸。 苏云七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是不是,以为她在吃东西,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呢。 他们说的话时候,她是没有用心听不错。可听人说话又不用嘴,她再不用心也听了一耳朵,九皇叔这么问,真的是给她送分。 苏云七不答反问:“厨房的人不就是给我们做饭的吗?他们不给我们做饭,哪来的工钱拿。我为什么要觉得,我要吃饭是麻烦他们呢?” 九皇叔满意了:“你说得很对,不仅是这厨房的人,整个府上,乃至整个王府的下人与兵马,都是为我们办事的,永远不要觉得,你让他们办事是麻烦他们。你让他们办事,才是看得起他们,才是给他们晋升的机会。” 不办差,不得用,没有表现的机会,就永远不可能晋升。 王府上下,哪怕是他手中的那三十万铁骑,从来不怕收到他的命令,也不怕任务难,他们只怕他不用他们,他们无事可做。 皇帝不差饿兵,但也不会养闲人。若他们没有用,王府每年花大笔的金银养着他们做什么,他们又凭什么,拿着比其他兵丁更高的军饷。 他们所得到的一切优待,都与他们的能力有关,而能力是需要有表现的机会,和施展的平台的。 作为他们的主子,他们得为手下的人,提供机会与平台,让他们的能力得到充分的展示。 当然,也要给他们相应优待。 苏云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不是怕麻烦厨房的人,那是为什么不想吃?”九皇叔又问。 “累,没胃口。”这是事实,当然只是一部分的事实,另外一部分的事实,就是她真的不想麻烦厨房的人。 是,厨房的人,给他们提供一日三餐,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可她晚上的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正常用餐的时间。 她这个时候用餐,是让人额外增加活儿,还不给银子的那种。 都是社畜打工人,作为打工人,苏云七上辈子,最讨厌额外加班,还不给发加班费的领导了,她不想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虽说,在东陵,在她现在生活的这个环境下,下人都是卖身给王府的,不存在什么加班不加班的,但她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土人,真的做不到理直气壮的,让人为她一再加班,影响休息时间。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下人做日常的活计,只要发他们俸禄就行,但他们额外做了旁的,或者做得好,身为主子的是得打赏。 打赏是为了调动下人的积极性,也是为了表示上位者的满意。 可是…… 苏云七想到,自己空空如也,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的口袋,忍不住一叹。 她一个铜板都没有,一次两次还好,她天天这么晚回来,哪好意思天天让人额外等着她,给她做吃的。 左右,她累狠了,也是真的没有什么胃口。九皇叔带来的厨子,做的点心好吃,她凑合一顿也不算委屈。 苏云七说得坦坦荡荡,一脸无伪,九皇叔信了。 没别的,就是他与苏云七一样,要是累狠了,根本就不愿意吃东西。 不过,想到王子戎的煽风点火,九皇叔还是再确定了一下:“真的是累了,没有胃口?” “不然呢?”苏云七反问一句,而后不等九皇叔再开口,苏云七就问王子戎:“大公子,你想知道圣水的什么用量?说吧,我现在吃饱了,有精神了。”可以慢慢找你算账了。 别以为她在吃东西,就听不出来,王子戎是故意的。 明知九皇叔,因她在门口不用亲卫之事而不高兴,王子戎还在这里暗戳戳的挑拨,真的是太坏了。 咳咳…… 王子戎轻咳了一声,默默地朝苏云七拱手致歉。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一再被九皇叔针对,属实有一些恼了,这才故意挑九皇叔在意的事说,不想却误伤了苏云七。 苏云七没有理会,王子戎的道歉,只看着王子戎,等着王子戎开口。 王子戎知道,苏云七这次没有那么容易气消,可看了一眼,坐在她身侧的九皇叔,王子戎又默默地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候,等他回头寻到机会,再向苏云七赔礼吧。 王子戎将此事放在心中,正了正神色,一脸请求地问道:“王妃,我母亲与妹妹体弱多病。一个是生产时受了伤,一个是娘胎里带来的。大夫都说只能慢慢调养,但调养了十多年也不见成效。王妃你说,这圣水能增强人的体质,让人的身体变得更好,她们是不是也能服用?需要服用多少,才能让她们和健康人一样?” 他知晓王、谢二家的人,盯上了他与谢三手中的圣水,甚至还提醒了谢三,可他自己却一直没有服用,为的就是他母亲与妹妹。 按苏云七所说的,圣水确实是好东西,他服下后,肯定会对他有利,但事有轻重缓急,比起他,他母亲和妹妹更需要。 他手中的圣水,只有那么一小瓶。他不知道,本就体弱的人,要服多少才有用,保险起见,他就一直没有服用。 他想等,等他母亲和妹妹恢复健康后,若有余,他再服用。 若不够,他再想办法从神殿手中要一些。 九皇叔说的没有错,该是他的,他不能让。 不然,会被人认为他王子戎好欺负…… 867凑热闹 一个产后体弱,一个娘胎里带病。显然比王子戎,他的母亲妹妹更需要圣水。 作为大夫,在面对众多病人的时候,也会选择先救治重伤的病人,苏云七倒不觉得,王子戎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当然,便是有什么不对,苏云七也不会说。 人有亲疏,且圣水是王子戎的,她尽了职,告诉了王子戎圣水的效果,至于王子戎要怎么用,那是王子戎自己的事。 王子戎是成年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有自己的决断,别说王子戎只是想把圣水,留给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就是拿回王家,作为王家的共用物,那是王子戎自己的事。 作为朋友,不管理不理解,苏云七都选择尊重。 作为朋友,朋友有事相求,能做的,苏云七一定会做。 苏云七想了一下,便道:“你要信得过我,你把圣水给我,我帮你做成一批药丸。你让你母亲和妹妹,每隔半个月吃一粒,吃之前让大夫为她们诊断,若大夫说她们恢复到与常人无异,就可以停用了。” 做成药丸状,王子戎还能说,这是他为她们寻的补身体的药丸。 毕竟,在神殿的宣传下,在九皇叔有意无意地助推下,四国的权贵都认为,圣水是治病救命的药。不会有人把补身体的药,与圣水联系到一起。 “如此甚好!”王子戎大喜,整个人都透着轻松与欢喜。 他被九皇叔怼了一路,心态都快崩了。 再联想到,苏云七也曾提醒他,尽快把圣水服下,免得夜长梦多,可他不仅没有服下,还想把圣水分给……甚至是全部给他的母亲与妹妹…… 他以为苏云七会不高兴,会气他辜负她的好意。 要知道,他手上的圣水,可是苏云七给他的。 虽说,当时在神殿,苏云七用了他的名义,但不拿他与谢三说事,仅凭九皇叔一个人,也照样能让神殿敢怒不敢言。 苏云七遇到好东西,不忘分给他一份,那是为了帮他,是为了他着想。可他却辜负了苏云七的好意,要把苏云七的好意送人,他实在是羞愧。 看九皇叔不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他此举很是不妥。 若是旁的东西,他必然不会分给任何人,辜负苏云七的好意,但神殿的圣水,能增强人的体质,让体弱者的身体好转,正是他母亲和妹妹需要的…… 是以,哪怕明知不妥,哪怕一开口就叫他羞愧,他还是来了,还是向苏云七开口。 他已经做好了,苏云七会生气不满的准备,甚至苏云七要把对水收回去,他也能接受。 不想,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苏云七她很好,比他想得还要好…… “王妃,多谢您!”王子戎压下心中,莫名涌出来的酸涩,起身,郑重地向苏云七作了一个揖。 虽说大恩不言谢,但不说出来,对方又怎知你的感激。 大恩既要言谢,也要记在心上。 他王子戎记下了苏云七的大恩,来日必当百倍相报! “举手之劳罢了,大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苏云七吃饱喝足,开始犯困了,正好王子戎起身了,苏云七也就顺势起身送客:“明日辰时我有空,大公子要方便,我明日辰时过去,你让病人准备一下。” “这是我的那份圣水,劳烦王妃了。”苏云七眉眼间都透着疲倦,一再麻烦苏云七,王子戎也没脸多留。 王子戎上前,将用玉盒装着的圣水给了苏云七,就告辞离去了。 “便宜他了。”九皇叔看苏云七将玉盒连同圣水收起,轻敲了一下桌面,也站了起来:“走,本王送你回去休息。” “好。”苏云七没有拒绝,因为拒绝也没有用。 九皇叔就不是一个,会接受拒绝的人。她要拒绝的话,少不了要跟九皇叔费一番口舌。 要是平时,她也愿意试着说服九皇叔,但现在…… 她真的,累的不想说话了。 苏云七在九皇叔的护送下,回到了左边的厢房,在门口向九皇叔道一声谢,在隔壁浴室匆匆洗了个澡,倒床就睡了,但是…… 苏云七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神。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苏云七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要完!不是,是药丸!”她答应了,给王子戎做药丸的,结果一回来,她就把这个事给忘了,真的是一个猪脑袋。 王子戎要的药丸,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要,可以说是急也不急,明天再做也来得及,可苏云七刚睡了半个时辰,突然惊醒,这会虽然身体还是疲累的,可人却睡不着了。 在床上躺了片刻,发现不管怎么样都不着,苏云七认命地爬起来,将王子戎交给她的基因改造液,全部做成了药丸了。 为了试出药粒,苏云七足足做了一百颗。 当然,每一颗的基因改造液药量都很低,但就是这么低的量,才适合体弱的人。 人的身体自有平衡,太虚了会受不住补,治病,尤其是治慢病,千万不能急,一点点慢慢来,才是上策。 一百颗药丸,有战地医疗包帮忙,不到两刻钟就做完了,苏云七找了两个大药瓶装好,准备明天给王子戎。 做好了药丸,放下了一桩心事,苏云七总算能安心睡了。 不知是中途起来的半个时辰的原因,还是太累的原因,苏云七第二天起晚了,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好在,她现在不是按时上班的社畜,多睡半个时辰虽然有一点点罪恶感,但也不会因此就急急忙忙,不管不顾地赶时间。 苏云七还是和往常一样,认真的用了早膳,这才去找王子戎。 王子戎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苏云七过来,立刻起身相迎:“王妃……” “药丸,拿着。”苏云七提前,将那两瓶药,从战地医疗包里取出来,递给王子戎。 “什么药?”谢三过来找王子戎,听到苏云七的话,好奇地问了一句。 也不能说是好奇,谢三问这话,有一半是出于好奇,另一半则是…… 868这个最是小心眼 谢三看到苏云七,忍不住想要向苏云七靠近,想要跟苏云七说话。 可因着他的小心思被九皇叔点破了,苏云七一直跟他保持距离,平日能不来往就不来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看到苏云七这般直白的拒绝他,时刻与他保持距离,要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可谢三也没有办法。 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向苏云七解释。 便是他想,苏云七也不会给他机会。 无法抗拒,被苏云七刻意冷待……依他以往的骄傲,他肯定转身就走,绝不会再多看苏云七一眼。 他也想这么做,可他做不到。 不仅做不到,他还做了曾经的自己,最不耻的事,那就是…… 哪怕苏云七对他的“嫌弃”这么明显的刺骨了,他还舔着脸上前,想尽一切办法凑到苏云七面前,跟苏云七说话。 哪怕只说一句话,他也很高兴。 就像此刻…… 他昨晚听说,王子戎去找苏云七帮忙了,苏云七今天会过来,他便一直关注着,王子戎住处的动静,一看到苏云七过来,他就假装偶遇找了过来。 一切看上去很自然,像是意外。 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许多看上去是意外的相遇,都不是巧合,而是刻意为之。 就像他们想要刻意避开一个人,绝对能让那人,一年都不见到自己一面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谢三就无比庆幸,庆幸苏云七不是出自世家大族。不然,依世家大族的手段和排面,他想要“自然而然”的与苏云七相遇,就更难了。 都是出自世家,谢三的小手段、小心机,王子戎再清楚不过。 他虽不赞成,谢三这痴汉一般的行为,但也不好当面点破,甚至还得替谢三打圆场。 知晓苏云七,竭力避免与谢三来往,王子戎便主动回道:“是神殿的圣水,我请王妃给我做成了药丸,好方便我母亲与妹妹服用。她们的身体弱,我不敢直接给她们用,也不想生事,免得她们被王家人盯上。” “神殿的圣水,能做成药丸?”谢三先前问那句什么药丸,不过是想借着问话,自然地与苏云七说话,现在却是真的想知道。 “可以。”问的是她专业上的事,苏云七没有避开。 “会影响药性吗?”谢三强忍着,苏云七主动跟他说话的激动,尽量用自然的语气问。 每当这个时候,谢三就忍不住在心里,把九皇叔祖宗十八代,齐齐骂上一遍。 九皇叔他真的有毒,本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苏云七的那点微妙心思,可偏偏九皇叔点破了。 他先前,哪怕有点微妙的心思,在苏云七面前都能自然随意,可被九皇叔点破后,他自己就开始不自在起来,也不怪苏云七一直避着他,实在是他的行为…… 要换作他是苏云七,他会让人永远隔绝他。 没别的,看着生厌。 “不会。”苏云七回道。 谢三小心又谨慎地道:“那,我能麻烦王妃您,也帮我做成药丸吗?” “你也没用?”苏云七挑眉反问。 王子戎要留给体弱的母亲与妹妹,那谢三呢? 谢三生怕苏云七误会什么,连忙道:“没有,没有,我用了一部分,剩下的……” 谢三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去了眼中的深沉,故作轻松地道:“剩下的对我来说,有更大的用处。” 他不是王子戎,他没有王子戎那么伟大,得了好东西,还惦记着体弱的母亲与妹妹。 他也没有王子戎那么幸运,有值得惦记的亲人。 他的亲人…… 想到江湖上的黄金悬赏令,以及他身边死士的背叛,谢三的心就一阵阵抽痛。 他二叔买凶杀他,他不难过。 毕竟他们叔侄二人,存在着利益之争。他二叔牺牲那么大,才得到王家的支持,从二房一跃成为主家,成为谢家的家主,当然不愿意自己辛苦谋算的一切落空,买凶杀他这个想取而代之的侄子再正常不过了。 家主之位之争,堪比皇位相争。 纵观历史,皇家争夺皇位,父子、母子、兄弟间互相残杀比比皆是。 世家虽一早定了继承人,但总有蠢蠢欲动之人,总有野心勃勃之人。 且谢家有二房代替大房,成为家主的先例在,谁还能稳得住,谁还能不争。 君不见,谢家家主威风八面,一顿宴席能花掉普通人家,上百年的花销,而沦为旁支的,却连一身体面的衣服都没有。 要知道,放在百年前,他们的祖宗都是一个爹生的。 有这么巨大的落差在,谁还敢不争,谁还愿意被人踩下去。 他二叔想要杀他,谢三一点也不意外,更不会为此难过。 他难过的,是他父亲、母亲、弟弟妹妹这些,他以真心待之的亲人,却报他以血刃。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想知道…… 他这人,最是小心眼了。 但凡得罪、伤了他的人,你都记在了心里。他才不管,他们有什么苦衷,又是为的什么,总之…… 伤他一分,他必回人十分。 王子戎家里,有体弱的母亲和妹妹,王子戎担心她们,为了她们可以舍出自己的圣水。他家里,也有一个半废的兄长,但是…… 他不会为了那个兄长,舍出自己圣水。 他只会以圣水为鱼饵,让他们……自相残杀。 想来,那画面一定很美。 谢三心中满是恶意,可在苏云七面前,却是隐藏得极好,只露出一副低落样,配上他俊美单薄的身子,隐有几分破碎感,让人忍不住爱怜。 可惜,谢三遇到了,苏云七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别说爱怜了,苏云七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直接就应了,甚至都没有问谢三,服下圣水后的反应,只让谢三把圣水送来,她回去给他做成药丸。 说完,不等谢三再开口,苏云七就让王子戎带路,她去给那个王家旁支看诊。 王子戎正想隔开苏云七与谢三,上前一步,挡在谢三的面前不说,还先一步堵住谢三的话:“三儿,你先坐着,我带王妃过去了,马上就回来。” “好。”谢三原本想找理由跟上去,有王子戎这话,只能悻悻地坐下。 不过,下一秒他又高兴了。 他还要给苏云七送圣水,拿药丸,还能再光明正大的见苏云七两次。 足足两次! 他这人不贪心,别说两次了,就是一次他也满足了。 可惜,苏云七没有给他机会…… 869信任可抵万金 找上王子戎的那位王家旁支,确实病得很严重,但他的病圣水救不了。 王家那位旁支,患的是脑疾,每日头痛不已,甚至影响到了视力,无法视物了。 这位旁支患病好几年了,家里原本还算富裕,为了治病把家里的钱财都花光了不说,还借了不少外借。 这一次,也不是病人自己想来的,甚至病人自己是想死的,想死了干脆,省得拖累子孙后代,是他的儿子孝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偶然得知,王子戎手中有神殿的圣水,而这圣水又能治百病,他们便抱着试一试的希望,找上王子戎,希望能从王子戎手上,求得一点圣水,好缓解老父亲的顽疾。 “对不起,给大公子您添麻烦了。我们也知道,我们的行为很不对,实在是我父亲他被痛症折磨了数年,已经好几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最近,他更是一心求死,不愿意吃药,也不愿意再治。我们几个兄弟实在不忍老父亲受罪,更不忍他……这才厚颜无耻来求大公子了。” 王家那位旁支的三个儿子,看到王子戎把苏云七请来了,并介绍苏云七是萧王妃,一个个满脸羞愧,恨不能以袖掩面。 萧王妃身份尊贵,也不知大公子,为请萧王妃来给他们父亲治病,耗费了多少人情。 “是我们,麻烦大公子,给大公子添麻烦了。”患病的老者,被病痛折磨得枯瘦如柴,满脸蜡黄,但眼神清正,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并没有因王子戎不给他们圣水,就心生怨怼与不满。 “先让王妃诊断吧。”王子戎知道,这父子四人,是真心觉得羞愧,是真心觉得麻烦他了。 他们虽然也是来求圣水的,但在他没有应后,也没有半丝不满与埋怨,只小心地为他,能不能为他们介绍一个有名望的大夫。 他们住在乡野,要寻一个好大夫太难了。他们想寻个好大夫看看,也许医术好的大夫,能有办法。 要是没有办法,他们也不怪,只能说一切都是命。 这父子四人很是豁达,也很是守本分,看得出来心性极好。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没有,像打发那些,贪得无厌的王家旁支一样,将他们打发走,而是安排人好生照料,又去请苏云七过来。 苏云七听了患者的三个儿子,对病情的描述,心中就有猜测了,在得到患者同意后,苏云七上前为其诊断。 她没有急着,用战地医疗包为对方诊断,而是先试着实践一下,自己这几天学的中医。 医学这种东西,就是要反复学、反复练、反复实践,积累经验。 她没有老师带,没有医术经验的老师为她兜底,但她有战地医疗包在。是以,哪怕她在中医方面,只粗粗学了一个皮毛,也信心十足。 当然,别说她本就有信心、有底气。就算她没有信心,一点底气也没有,也得表现出十足的自信从容。 医生不是旁的行业,医生虽然也是一份挣工资养活自己的职业,但因其救死扶伤的特殊性,医生这份职业有其独特性。 医生直面生病的、脆弱的患者,医患之间必须要建立足够的信任关系。 医生在患者面前,不管内心如何想,在患者面前都必须保持自信、从容、坚定的专业素养。不然,你一副担惊受怕,不知所措、慌神不安样,别说影响病人的心情,就是同行看到了也得吓死,以为这病人得了什么治不了的病。 苏云七从医多年,经验丰富,面对病人自然是从容有度、底气十足。 在加上,她现在还有萧王妃这个身份加成,就更容易让人信服了。 人都有慕强心里,萧王妃这个身份,在世人眼中就是强者的体现。 堂堂萧王妃,衣食无忧,地位超然。不需要靠给人看诊过日子,也不需要卖谁面子。 她会愿意给人看诊,自然是因为她医术不凡。 苏云七上前诊断的时候,不管是患者本人,还是患者的三个儿子,都是一脸期待,尤其是患者的三个儿子,眼中更是跳跃着希望的光芒,死死地看着苏云七,等待着苏云七的好消息。 被病人和病人家属盯着是医生的常态,苏云七淡定如初地诊着自己的脉。 没有意外,学了个皮毛的她,能诊出患者体虚、脾弱、脑部供血不足,血压偏高,却诊不出患者颅内有什么病灶。 哪怕是她检查患者脑部,也没有看出异状。 苏云七心中失望,开始怀疑她老师说她,是天生学医的料子,拥有绝佳的学医天赋,日后必然学贯中西、享誉国际,是哄她高兴的。 她学了这么久的中医,还是有医学底子的,却还是只堪堪入门,可见中医的博大精深。 苏云七心中很是丧气,但面上却很是稳得住的,半点异样也没有露出来。 借着给患者检查颅内的时候,苏云七认命地,启动了战地医疗包。 学贯中西她暂时做不到,但她可以学以致用,善用工具,将两者结合。 西医的那些检查仪器,能清楚地看清病人的病灶情况,能很好的辅助大夫,更加精准的判断病人病情。 这一点,必须要承认。 战地医疗包,很快就给出了诊断结果。 如苏云七所判断的那样,患者是脑瘤。脑内的肿瘤有鸡蛋大小,压迫到了神经,引起颅内供血不足、头痛频发,影响到了视力。 好在,肿瘤是良性,现在手术还来得及。 战地医疗包,给出颅内肿瘤的位置,以及手术的最佳方案。 战地医疗包,也是一种给大夫用的,辅助医疗的工具,但战地医疗包的功能更强大、更全。 苏云七时常有一种,战地医疗包是把大夫当工具人用。有战地医疗包在,大夫完全不需要动脑子,只需要机械的,按它的指示办就行了。 是以,苏云七没有急着看手术方案,而是先在心里模拟了一遍,想出自己的方案,这才去看战地医疗包给出的方案。 没有意外,她的手术方案,与战地医疗包给出的最佳方案一致。 检查结果有了,医治方案也出来了,剩下的就是与患者和患者家属,讨论病情、商定医治方案了。 医治方案在此刻,有那么一点出格,苏云七收回手后,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琢磨了一下用语…… 870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苏云七很清楚,不管是患者,还是患者的家属,此刻都在等着她,都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复。 她此刻一点细微的表情,对方都会忍不住过度解读。 是以,哪怕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对方解释医治方案,苏云七就先一步开口:“你父亲是颅内,长了一颗鸡蛋大小的肉瘤,需要打开你父亲的颅腔,将其取出才行。你父亲这病,圣水救不了他,我能为了你们父亲医治,但成功率只有六成。” 圣水救不了这话,自然是苏云七夹带私货,为王子戎说的一句话了,免得对方因王子戎不给他们圣水,而怀恨在心。 苏云七刚刚想要琢磨的,是要怎么委婉地告诉对方,这病就算能治,她也不敢保证百分百能治好。 只要手术,就会有意外。没有哪个医生,能保证病患百分百存活。 作为大夫,她还是希望对方能接受医治。 对方这病,若不治,不仅要一直承受痛苦的折磨,也活不了多久。 治的活……六成的成功率,在医学上已经很高了。 只要病人没有隐瞒病史,没有出现什么并发症,她可以保证,对方有九成的成活率。 只是作为大夫,她不能向病人打包票。 毕竟,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 作为大夫,她只有建议权,没有权利决定,病人要不要手术,苏云七端着严肃自信的专业姿势,冷冷地道:“你父亲的病交给我医治,有六成的可能。若不治的话,你们这半年内,多陪陪他,让他保持好心情。” 苏云七将两种情况都说了后,又道:“我知道这个决定不好下,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内,你们决定好后,把决定告诉我就行了。” 医治有风险,要不要医治……在大夫看来,是一个很好决定的事。 还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治了。 但对病患和病患家属来说,这确实不是一个好决定的事。 没有人,哪怕是她这个大夫,都不敢保证医治一定成功。 失败的话,立刻死。 不治的话,还能再活半年。 这个选择,并不好做。 是以,苏云七给对方,三天的时间考虑。 不想,苏云七低估了对方对她的信任,以及想要根除病痛的决心。 这父子四人只低声商议了一番,作出了决定:“我们治!” “王妃劳烦你了,我们愿意治。”父子四人作出决定后,异常的坚定,也异常的平静,并且万分体贴的,先一步道:“王妃,请您放手医治,所有的后果我们自己会承担。不管什么后果我们自己都会接受,绝不会怪到王妃您身上。” 真的是情绪稳定,内心强大,通情达理。 要是所有病人和病人家属,都能这么的配合,那大夫和病人之间,一定能很友好相处,而不是医闹不断。 对方如此配合,苏云七也投桃报李,露出一丝笑意,安抚地朝对方点了点头:“医治过程要绝对的干净,我需要做一些准备,你父亲的身体也需要调养。五天后……你们把人送去隔壁。” “多谢王妃,五天后,我们一定过去。” “劳烦王妃了。” “有什么要我们做的,请王妃开口。” “谢,谢……公子,谢谢,王妃。” 父子四人齐齐向苏云七作揖致谢,哪怕是落魄了,哪怕一身粗衣,也不掩君子之度。 苏云七突然有些明白,世家为何这般强调礼仪了。 无关皮相,有礼之人,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苏云七又耐心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离去。 苏云七是王子戎请来的,自然要由王子戎送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苏云七主动提道:“大公子,一事不烦二主。劳烦你等会,把谢三公子的东西送来,我给他配成药丸。” “好。”王子戎应了一声,引着苏云七走了另一条路,没有从正堂过。 门外,九皇叔的亲卫一直在等着,见到苏云七出来,立刻迎了上去:“王妃。” “大公子留步。”苏云七朝王子戎微微颔首,在亲卫的护送下离去。 王子戎站在原地目送,看着苏云七离去的身影,明亮清朗的眸子隐有一丝暗光。 在苏云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王子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这才转身折回。 …… 花厅内,等候多时的谢三,看到只有王子戎一个人回来,一点也不意外,但眼神还是不可避免的暗了几分。 不过,只一瞬,他就打起了精神,像无事人一样,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能不能治?” “王妃能治,但有风险。”王子戎在谢三对面坐下,主动问起:“谢家出什么事了?” 谢三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找他,哪怕是为了巧遇苏云七,谢三也会有足够的理由。 或者说,正是因为心里明白,他是冲着苏云七来的,谢三心虚,反倒更会注意,是不是真有事。 “我祖父和我……爹,给我来信了。”谢三说到“我爹”时,语气明显顿了一下,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废与低落。 “要圣水?”王子戎失笑,并且一点也不意外。 世家之人,都是如此。 许是不缺“孝子贤孙”,在他们眼里,亲情也不如利益重要。 谢三嘲讽地点头:“我祖父跟我说,他已经让人去查黄金悬赏令的事,此事攸关谢家的脸面,谢家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出现,让我放心,黄金悬赏令很快就会被取消。” “倒是不错,给出了诚意。”王子戎点了点头,算是对谢老太爷的肯定。 没有拿长辈的身份压谢三,让谢三拿圣水孝敬他,而是以解决黄金悬赏令为筹码,换谢三手中的圣水,可见谢家的老太爷也是知道,谢三此人不是他的“孝子贤孙”,不会乖乖听话。 想要圣水得先付出…… “你父亲呢?只诉苦?”王子戎见谢三,久久不说他那个看不清立场,甚至看不清真面目的爹,便主动问道。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谢三早晚要回去,早晚要面对…… 871付出 谢三此人,嘴硬心软,许是年少得到的,来自父母的疼爱与维护太少,谢三面上冷情,嘴上冷漠,实则最是看重家人。 这一点,王子戎知道,谢三的父亲也知道。 “我父亲给我的信。”谢三没有逃避,但也不想自己去说,他把他父亲送来的信,递到王子戎的面前。 信上只有六个字:“母重病,盼儿归。” 王子戎一眼扫地,暗自摇了摇头:“你怎么想的?” 短短六个字,却精准的拿捏住了谢三的命脉。谢三的父亲,是真的很懂谢三。 只六个字,说了难处,道了心愿,也表明了他的一无所知。 不知谢三的处境,不知谢三遇到了什么……他只是一个无能的,被困在谢家,什么也做不了的父亲。 这短短六个字,足够了。 “不知道。”谢三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蜷在椅子里。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想要剥除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他怀疑他父亲,不信任他父亲,哪怕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他也无法相信他父亲,但是…… 内心深处又忍不住在想,会不会是他误会了他父亲,或许只有他父亲知晓,他母亲、兄长、弟妹并不知…… 没有人知道,这一段时间,谢三受着怎样的煎熬,每一日又是如何的胡思乱想。 他想了很多,却是越想越乱。 他不想把家人想得太坏,却又不敢不防备他们。 有时候,谢三都觉得自己很可悲,活得可悲。 活了二十多年,到最后却连自己的家人都要防备,他竟是失败至此。 “谢三,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王子戎见谢三一副没骨没形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叹息。 谢三这副鬼样子,着实叫人看不顺眼,可想要说他一点什么,王子戎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立场。 他不是谢三,他无法共情、无法理解,自然也就没有立场,责怪谢三了。 “所以,我来找你了。”谢苦头一歪,看着王子戎,笑的苦涩又嘲讽:“王子戎,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子戎没有回答,而是先问:“你祖父那里,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的圣水没了。”谢三双手一摊,一副无赖样。 他的圣水确实没了,做成了药丸,所以他也不算是撒谎。 做成药丸的圣水,他就是想要给他祖父,他祖父也不会信他。 他们祖孙之间,可不是王子戎与他母亲和妹妹。他母亲与妹妹相信王子戎,他祖父可不会相信他。 当然,他也不乐意,给人当孝子贤孙。 打小就没有被长辈疼爱过,甚至一直被祖父打压的谢三,并不认为现在的他,需要来自他祖父的疼爱。 “黄金悬赏令的事,需要尽快解决,不能再拖延下去。”王子戎提醒谢三。 谢三不可能,一直跟在九皇叔身旁,受九皇叔庇护。黄金悬赏令一直不取消,谢三就一日不得安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十万两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多的是人愿意为此铤而走险。 毕竟谢三不是九皇叔,亦不是他王子戎。要杀谢三,虽然普通人办不到,但对一些江湖人士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 要不是九皇叔接手了,江湖杀手组织万重楼,谢三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所以,我不是拜托王妃,帮我把圣水,做成了药丸了吗?”谢三狭长的凤眸微眯,透着一股坏坏的冷意。 “你想做什么?”王子戎皱眉问道。 谢三勾唇轻笑,透着几分邪气:“我想试一试,自己解决这件事。” 王子戎直觉不对:“谢三,不可乱来。” “组建自己的人手,怎么是乱来呢?”父亲靠不住,家族靠不住,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以前天真,但现在他不会了。 “你没有服用圣水,你不知道圣水的效果。”谢三突然坐正,伸出手指,重重在桌面上点了一下。 实木的桌子,出现了一个指腹大小的凹痕。 谢三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严肃,凝重,他郑重地看着王子戎,语气深沉:“子戎,作为朋友,我劝你听王妃的,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圣水真的是好东西,至少对他们这两个文弱书生来说,这圣水的效果之好,远超他们的想象。 “身体虚弱可用药物慢慢调理,便是要用上圣水,也不该由你把自己全部份额让出来。”向来都是王子戎劝说谢三,让谢三对自己好一点,别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 但这一次,却是谢三在劝王子戎。 谢三很是恳切地开口:“子戎,你母亲和妹妹,不是你的责任,是你父亲的责任。凭王家的威望,你们王家想要圣水,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该多为自己想一想。便是不多问自己想一想,哪怕是为你母亲和妹妹想,你也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你告诉过我的,在世家,实力为上。想要为父母、兄妹撑腰,首先要自己有出息,有那个能力。不然纵使再心疼自己的父母兄妹也无用。” 谢三知道,王子戎这个,不是个轻易听劝的。 王子戎是个很清醒、很理智,却又很固执的人。 他决定的事,真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一如王子戎了解谢三,谢三也了解王子戎,了解王子戎家中情况。 和他打小被嫌弃、被打压,被父母“施以厚望”,被迫成长不同,王子戎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整个王家都以他为中心,所有最优的一切,都是优先他。 他不要的,才能由别人挑选。 按说,王子戎在这种“娇养”下,应该很容易养歪,养成唯我独尊,唯我至上、习惯甚至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该为他付出才是,可王子戎没有。 王子戎不仅没有被养歪,他还很是为人着想。 就像,为了王家的前途着想,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少家主之位,冒着被王家放弃的风险,与九皇叔结盟。 就像,为了母亲与妹妹,王子戎能够放弃让自己变强的可能,一直没有用下圣水,想要把圣水省下来给母亲与妹妹,可是…… 872可怕的猜测 谢三却觉得,王子戎在某种程度,和他是一样的人。 一个被世家教养出来的工具。 王子戎的付出,何尝不是被世家“教”出来的结果。 王子戎又怎么知,他为世家付出,为母亲、妹妹甘愿付出,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世家教养中,潜移默化的结果呢? 毕竟,人性本就是自私的。 作为天之骄子长大的王子戎,他应该更习惯享受他人的付出,而不是一再的牺牲自己。 谢三希望王子戎能对自己好一点,能清醒一点。 是以,哪怕知道自己劝不动王子戎,谢三还是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子戎,你看你得到圣水的消息传出至今,你母亲和妹妹,可有写信来问你索要圣水?我知道,你心疼你的妹妹和母亲,可他们也心疼你。你为王家,为士族做的够多了,你该为自己想一想。” 谢三的劝说,王子戎听到了,也听进去了。 他默了片刻,淡淡一笑:“我心中自有盘算,你放心吧。” 他没有谢三想的那么伟大,若他真的那么伟大,就不会去找苏云七,不会把圣水做成药丸。 但,人生在世,有些亲情是割舍不断的。 这也是,他只提醒谢三,却不曾干涉谢三决定的原因。 一瓶小小的圣水,却将亲人之间的温情,狠狠撕开了一个口子,将人性丑陋的一面暴露无遗,王子戎觉得可悲又可叹,却又无力去做什么。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王子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提起回去这个话题,就轮到谢三沉默了。 谢三轻声一叹:“等王妃,把圣水做成药丸吧。” “你现在就可以准备动身了。”王子戎提醒道。 谢三潇洒一笑:“我来时,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所以,他才会明知苏云七不高兴,还是借着这个机会,来与她巧遇。 他准备回京了。 此去,生死难料。 再见,亦不知他还是不是,现在的谢三。 是以,哪怕明知不对,明知苏云七不喜,他还是来了。 他想在离开前,再看苏云七一眼,再跟苏云七说一句话。 很幸福,他看到了,苏云七也跟他说了一句话。 这便,足够了,足够支撑他回京,面对不知是人是鬼的情人。 王子戎不曾想,谢三这般干脆,他怔了一下,给自己和谢三各倒了一杯茶,举杯道:“那便,青云直上,扶摇里。” 谢三轻笑举杯,以茶代酒,与王子戎碰了一下:“京城见。”活着,才能相见。 他相信,他能活下来。 王子戎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而后摘下一块玉佩,丢给谢三:“有需要,拿着去王家。王家人,会应你一件事。” 谢三接住了,但看也没有看,就又丢回给了王子戎:“不了,你姑姑在谢家呢。是兄弟,就不能让兄弟为难。” 王子戎的姑姑,嫁的是谢三的二叔,而此次回京,谢三的对手就有他二叔。 谢三的二叔,是在王家的支撑下,才坐上家主之位的,怎么的也是站在谢二叔那边。 王子戎这块玉佩给谢三,就是光明正大的站谢三,与王家的利益背道而驰。 王家接到玉佩,碍于承诺必然要应下谢三所求,但事后,王子戎这个害家族利益受损之人,必然要受家族责罚。 王子戎待谢三以诚,谢三又怎么可能,看着好友为自己牺牲。 “以备不时之需。”王子戎再次,将玉佩丢给谢三:“这玉佩不是给你防君子用的,是给你防小人用的。” 王子戎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这块玉佩是给谢三防亲人用的。 他与谢三相识数十年,对谢三的为难,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这块玉佩,能让谢三得到王家的支持,转而轻松碾压谢二叔,谢三也不会用。 他拿这块玉佩给谢三,是给谢三防他的父亲、母亲,乃至兄长、弟妹的。 他没见过谢三的母亲与弟妹,但他见过谢三的父亲与兄长。 他见谢三的兄长时,谢三的兄长身体还没有毁掉,虽被谢二叔打压,却仍旧是个落落大方、眼神清正之人,看得出来才华、人品都不错。 身体被废后,王子戎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只听说人变得有些阴沉,不爱见外人。 天之骄子遭逢巨变,承受不住,以至性格大变,王子戎能够理解,但理解归理解,作为谢三的好友,他当然要站在谢三的立场,提防对方。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看到谢三取代自己,而对谢三心生恨意。 要知道,谢三的兄长,才是倾注谢三父亲所有的心血,尽心培养出来嫡长子。 谢三只是在他兄长废了后,不得不作出的选择。 谢三的兄长还是其次,王子戎最担心的,还是谢三的父亲。 王子戎见到谢三父亲的时候,谢三的父亲已从谢家未来的家主、嫡支,变成了大房,正是人生最失意的时候。 他在谢三父亲身上,隐约还能看到一点世家贵公子的风范,但更多的还是……绷紧。 谢三的父亲没有颓废丧气,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沉默的、绷紧的,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总感觉,谢三的父亲,在谋划什么大事,让人无端地心生恐慌。 他也曾,暗暗提醒过谢三,但谢三对他父母感情极深,一直觉得是他对他父亲不熟,误会了他父亲。 要不是谢三身边的死士背叛,想来谢三还是不会怀疑他父亲。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怀疑了,也不可能立刻就拿对方当敌人,防备对方。 王子戎怕谢三此次回京,会着了他父亲的道,这才把代表他身份的玉佩给谢三。 没机会用上也就罢了,要是真有什么…… 谢三拿着,关键时刻也能救命。 未尽的话语,王子戎没有说出来,但是谢三却懂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他握着玉佩,朝王子戎扬了扬手:“我收下了。” 他收下了王子戎的好意,也收下了王子戎的提醒。 他此次回京,除了他自己,他…… 谁也不信! 873利益动人心 王子戎又来找九皇叔了,带着谢三的那半瓶圣水。 不过,王子戎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送圣水过来,而是…… “万重楼接保护人的生意吗?”王子戎问。 九皇叔看了一眼,剩下的小半瓶圣水,挑眉:“谢三要回京?” 王子戎点了点头:“有些事,总要解决,再拖下去也没有必要。” “去找顾随。”九皇叔应了。 但是…… 王子戎默了一下,道:“我想借杀手魅影。” “不借。”九皇叔斜了王子戎一眼,冷笑了一声。 “那左卿?”天下第一杀手不行,那就前任万重楼少楼主好了,他不挑。 九皇叔没有拒绝,但也没应,只冷冷地道:“自己去跟他们谈。” 王子戎得寸进尺了,谢三的安危是安危,苏云七的安危,就不是安危了。 苏云七被神殿掳走后,别说杀手魅影与左卿了,九皇叔恨不得,把整个万重楼的人调来保护苏云七。 他愿意让万重楼的人,去保护谢三,已是给王子戎面子了,不想王子戎却不满足。 王子戎自己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谢三此去京城,实在是太危险了。 是以,哪怕明知九皇叔不喜,王子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谢三拒绝了谢家老太爷,我怀疑……谢三很有可能,是谢家二房的孩子。九皇叔,你让你身边的宋宴,陪谢三走一趟行不行?” “谢家二房的孩子?”九皇叔对王子戎这个猜测,似颇感兴趣,他没有拒绝王子戎的提议,而是问:“理由?” “谢家二房的嫡长子,与谢三同年同月,只隔一天出生,谢三早出生一天。谢家二房的夫人是我姑姑,当时是受到惊吓,提前半个月生产……” “按说,孩子生下来,该比正常的孩子体弱瘦小才是,可谢家二房嫡长子身体却是极好。反倒是谢三这个足月出生的,打小就体弱。” 王子戎在发现,谢三的父亲,给谢三的死士有问题后,心里就产生了怀疑,立刻就安排人,去查谢三在谢家的事。 有些事,以前看着不觉得有问题,可结合谢三父亲的态度,就会忍不住让人多想。 不过,王子戎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便只藏在心中,没有告诉任何人。 今天说给九皇叔听,也是不得已。 谢三此次回京,就是奔着彻底解决谢家的事去的。 要彻底解决谢家的事,就绕不开谢家二房。 有就是黄金悬赏令的事在,谢三对谢家二房只有厌恨与不满…… “我想请王爷的人,跟着谢三回一趟谢家,也查一查此事。若是真的……也能避免亲生父子自相残杀。”他求九皇叔派个得用的人去,不仅是为了保护谢三,也是为了帮谢三查明真相。 若他的猜测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 那谢三太可怜了。 一出生就被掉包,被当作复仇的利器养大,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亲生父亲自相残杀…… 王子戎只要一想,就忍不住心疼谢三。 是以,哪怕明知九皇叔,不愿意借人,王子戎还是来了,来开口,来求人。 九皇叔这一次没有拒绝,他略一思索便点头:“可以,本王会让宋宴陪他走一趟,让杀手左卿暗中保护他。” “多谢了。”王子戎狠松了口气,他没有生份的起身作揖,只是朝九皇叔重重点头。 朋友之间,不需要太拘礼,也没必要再三强调会回报。 这些,他都记在了心里。 九皇叔看王子戎,为谢三的事这般上心,轻敲了一下桌面,提醒道:“本王劝你,将你的猜测告知谢三,谢三信不信是他的事。” 王子戎面露迟疑:“没有证据,没有任何证据,我的人去查了,什么也没有查到。” “你没有查到,那就让他去找谢老太爷。”九皇叔高深莫测地道。 王子戎脸色一怔,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不……可能吧?” “本王也一直很奇怪,谢老太爷为何会培养谢三,做谢家继承人的磨刀石。他就那么不想看谢家稳定,非要挑起大房与二房之争?”谢三固然天资聪颖,但对世家来说,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谢三出自谢家大房,这个曾经家主争夺失败一方,就注定他再出色,也不会得到培养。 甚至,在发现谢三聪颖异常后,谢老太爷要做的事,不是尽心教养他,而是把他养废。 只要有把人养废了,谢家大房以及谢三,才不会有野心,才会死心。 但谢老太爷不仅没有这么做,反倒把谢三提到了,能与谢家二房竞争的地位,让谢三成了谢家的少主。 虽然,谢三这位少主,只空有一个名头,可他也确实是,谢家对外宣称的继承人。 这一点,很不利谢家的稳定。 看谢家二房,不顾脸面的,买凶杀谢三就知道了。 但若是王子戎的猜测是真,那就有那么一点说得通了。 家丑不可外扬,长子算计二房,谢老太爷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挽回,只能尽力补救,却不想…… 事情完全失控。 是的,失控。 谢家现在,两房相争,兄弟反目……便是谢老太爷控制不住局面。 谢三想要回京,解决谢家的矛盾很难,很危险,若有老太爷的支持,事情就不一样了。 “所以,谢老太爷写信给谢三,说他会解决黄金悬赏令的事,不一定是借此做谈判,索求圣水?”王子戎顺着九皇叔的猜测,继续往下推断。 九皇叔嗤笑一声:“谁知道呢,你我皆不是谢老太爷,怎知他怎么想?” 谢老太爷就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但凡他果断一些,谢家就没有这么多事。 王子戎轻叹:“谢家这些事……非天灾,乃人祸也。” 这一团乱麻,且都是骨肉至亲互相算计,难怪谢三再三逃避,不愿意面对。 “想想皇室,你就不觉得,谢家这点事算什么。”为保证世家的传承不断,实力不被削弱,家主独占一切资源,其他子孙只能分一点薄产过活。 都是谢家子孙,谁愿意甘居人下,谁愿意因自己出生晚两年,就一点点被挤出嫡支,挤出主家,后代子孙只能靠着主家施舍过活? 谢家二房争没有错,谢家大房不甘心也没有错。 要怪,就怪利益太大,又分摊不均…… 874赢了也是输了 王子戎回去后,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听九皇叔的,把他的猜测说给谢三听。 王子戎没有直接说,而是拎着两坛酒去找谢三,陪谢三喝了一场闷酒,这才把他与九皇叔的对话,说给谢三听。 谢三听罢,半点也不意外,反倒笑了:“巧了,我也这么猜测过。所以,我才决定回京去解决此事。” 谢三扭头看着王子戎,笑的一脸悲伤:“你说得对,有些事逃避不了,虽然我不想面对,但还是得走上这一趟。之前我没有信心,可我这不是喝了神殿的圣水,体能大大增强。别的不说,活着离开谢家总是能做到的。” 他此次回京,回谢家,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做了最周全的打算。 毕竟,和执掌谢家多年的谢老太爷、谢家二房,以及曾是谢家天骄的父亲相比,他还是太弱小了。 无论是心机还是实力,他都远不如对方。 他原不想面对,有逃避的因素在,但更多的还是想要暗中积蓄力量。 但圣水的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谢家的事不处理好,他便永无宁日。 是以,哪怕没有把握,谢三还是准备走一趟。 他赌的,就是他的身世有疑。 若他的身世,真如他与王子戎所猜想那般,那这一局他赢了。 赢了权利,输了亲情。 若他与王子戎的猜测是错的,那这一局他输定了。 输了权利,亦输了亲情。 一滴泪,从谢三的眼角滑出。 他没有隐藏,也没有擦拭,而是任由那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出…… 王子戎心下一叹。 他先前还以为,谢三是无法面对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兄妹,现在想来…… 谢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成长了起来,已不是那个,为了得到父母有关注,而拼命努力的少年。 现在的谢三,不缺人爱他。 谢三心里有数,王子戎也就不再多言,他拎起酒坛,朝谢三扬了扬:“敬,顺利。” “敬顺利!”谢三同样拎起酒坛回敬。 二人相视一笑,而后同时将坛中酒饮尽。 “咚”的一声,谢三喝完,将空坛随手一丢,而后起身往外走。 背对着王子戎,谢三潇洒地挥了挥手:“明日,就不必送了。” “好,我们京城再会。”王子戎应了,但是…… 第二天,他还是去送谢三。 不是他舍不得谢三,而是…… “王妃托我转交给你的。”苏云七把谢三剩下的圣水,做成了药丸,同时还给谢三,拿了一批暗器。 这些暗器,是苏云七曾教过谢三的,也是苏云七曾送过给谢三的。 但谢三没有拿那些暗器用来自保,而是用那些暗器,与九皇叔做了一个交易。 “没想到,王妃还愿意……帮我。”看到王子戎递来的暗器,谢三的眼眶红了。 他扯着嘴角,像是哭,又像是在笑。 他什么也没有跟苏云七说,但苏云七却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要走,知道他此行很危险。 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可眼前这一批暗器,却比什么言语都有重要。 “所以,王子戎你看……我谢三不是生来,就被人利用的。”谢三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拿起一枚暗器,得意地朝王子戎扬了扬。 他谢三生来亲情淡薄,可却拥有这天底下,最好的好友。 他喜欢的女子,也是这世间最善良、最好的女子。 他谢三,值得。 王子戎认真的点头:“有很多人喜欢你,也有很多人在意你,更有很多人关心你。”所以,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人伤怀。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三收下了王子戎递来的暗器,当着王子戎的面,将这些暗器一一装备好。 苏云七给王子戎准备的暗器很全,有藏在发髻里的,有带着手上的,有装在腰带上做装饰的,也有直接放在怀里当武器的。 且,都是双份。 谢三心中感动,却有忍不住羞愧:“王妃这是多不信任我,被九皇叔算计一次,我就后悔得想要死掉……我怎么可能,还会把她送我的暗器给别人。” 他不配苏云七,这么为他着想。 “王妃说了,是给你做双重准备。里面的暗器用完了,是要还给她的。”王子戎就知道,谢三想太多了。 谢三在某些方面,实在是过于敏感了。 当然,这不是谢三的错,是他的成长环境造成的。 有一对情绪不稳定,刻意打压他的父母,还要面对谢家老太爷阴晴不定地关照,和谢家二房的针对,谢三不得不多想,不得不敏感。 “那就好,我还以为王妃不信任我呢。”谢三绷紧的身体,瞬间就放松了下来,整个都透着愉悦与欢喜。 他将一套暗器装带好,又将另一份收了起来:“你替我告诉王妃,我一定会还给她的,一个也不少。” “等你回头见到她,自己去说。”他才不要转来转去呢,而且…… 苏云七是有夫之妇,他以前希望谢三放下苏云七,不要给自己徒增痛苦。 但现在,他却希望谢三对苏云七的感情深一点,再深一点。 人,有了记挂,有了想要的,才会拼命努力的活下来。 谢三这人太洒脱了,以前为了家人,才甘愿折去羽翼,被困在谢家。 现在,谢三明显是打算,和亲情做一个了断。 王子戎真怕,谢三了断得太彻底,没了记挂,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王子戎的小用心,谢三怎么可能不明白,他郑重地朝王子戎点了点头,向王子戎保证:“好,待我见到王妃后,我亲口告诉她。” “走吧。”有了谢三这句话,王子戎安心多了,他不再多言,嫌弃地朝谢三挥了挥手。 这人真的是,说走就走,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也不知在心里盘算了多少。 但凡谢三早一点告诉他,早一点跟他商量,他都不会这么匆忙的,只能去找九皇叔求救。 “走了。”谢三亦不复其潇洒之名,朝王子戎摆了摆手,又朝九皇叔与苏云七住的地方挥了挥手,而后便跃上马背,一夹马腹,头也不回的离去…… 875了却一桩心事 谢三的离开,就像是风吹湖面,风过了无痕,谁都没有提起他离开的事,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中医讲究一人一方,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哪怕是同一种病,用药也是有区别的。 这一点点的区别,可以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苏云七在苦熬了十多天后,终于配出了一副,用来缓解癫痫病症的中药。 配好药,经战地医疗包检查有效后,苏云七差点哭了。 没别的,就是太难了,要不是有那些病人在等着,苏云七都想放弃了。 “学过中医,才知道中医有多难。”苏云七看着自己,改了上百遍,才达到最佳药效的药方,忍不住为自己心酸。 她从来没有觉得,学医这么难过。她甚至觉得,她也没有什么学医的天赋,根本不适合走这条路。 要知道,她并不是从无到有的去写药方,而是在有基础药方在前提下,针对病人个体情况,配出一人一方罢了。 可就是这样,她也花了十多天的功夫,才配出针对那个小孩的药方,这要是急症,怕是得不及了。 不过,凡事都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药方,再配其他的药方,苏云七就熟练多了。第二个病人,所需要的药方,只花半天的时间,苏云七就配了出来。 当然,作为一个中医刚入门的人,苏云七配出来的药方,都熬出了药,交给战地医疗包检测,确定了药效,这才敢病患使用。 正是因为,要配出战地医疗包认可的、最佳对症的药方,苏云七前面才会花费这么多时间。 花的时间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经过十几天疯狂的学习,苏云七已认识了上千种中药材,并熟知它们的药性。 除此之外,苏云七还发现了,战地医疗包的最佳使用办法。 苏云七之前一直觉得,战地医疗包太可怕了。 战地医疗包的功能太强大了,能看诊,准确的诊断出病人的病情,还会给出最佳的医治方案。 作为大夫,若不是需要手术的病症,大夫只需要接触病人,而后把战地医疗包开的药,交给病人,叮嘱病人怎么用药就行了。 这种活,说实在的,哪怕不是大夫也能做。 是以,苏云七才会觉得,战地医疗包是在把大夫养废,把大夫当工具使用。 但是! 这一次,苏云七自己试着配药方,苏云七才发现,战地医疗包是真正的,辅助大夫医治的工具。 有战地医疗包在,她可以放手大胆的去配药,是进行实验,而不需要拿病人做实验,让病人去验证药方的效果。 可以说,战地医疗包与中医药方,是绝配。 在战地医疗包的辅助下,苏云七花了三天的时间,将那些患有慢性病的患者,所需的药方都开好了。 “这药方你们收好,每半年找大夫诊断一次,让大夫酌情增减药量。”中医药方是需要根据,病人恢复的情况调整的,苏云七不能保证,半年后这些人还能找到她,只能让他们去找其他的大夫:“我在上面写明白了,病情加重或减轻到什么地步,怎么增减药材,一般的大夫都能看,所以不用担心。” 苏云七将药方一式两份,一份给病人,一份给了病人家属,以防万一。 “谢谢,谢谢王妃,王妃大恩,小人,小人……这一辈子都忘了。” “王妃大恩呀!” “谢谢,谢谢。” 每一个收到药方的,不管是病人,还是他们的家眷,都是感激涕零,双手接过。 他们没有一个人,怀疑苏云七的话。也没有一个人,怀疑药方的药效。 旁的不说,这十多天,苏云七每日为了他们,忙成什么样,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只十多天的工夫,他们就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好转了。 尤其是,苏云七重点关注的,那个身患癫痫的小孩,更是肉眼可见地气色红润不说,人也看着机灵了许多。 他们都是受益者,都亲身感受到了,苏云七的医术有多好,也是亲眼看到,苏云七为了他们的药方,是怎么试药、改药的。 旁的不说,苏云七这十多天,熬出来的药汁,不下百余碗,而每一碗她都亲自尝了药效。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要怀疑手中的药方,那就太不是人了。 一众病人和家属接过药方,都跪下来感谢苏云七。 同样是跪,但这一次跪,却与之前跪在院外不同。 之前,他们是麻木的,绝望的,只是按神殿的指示,跪在外面罢了。 但现在…… 他们是激动的、欣赏的,眼中也是有光的。 他们知道,他们有救了。 而这一切,都是苏云七带来的。 比起神殿的神,苏云七才是真正,将他们从苦难中救出来的神。 “起来吧。以后……回去后,好好过日子,别在相信神殿了。”苏云七扶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病患,低声劝说了一句。 “不信,我们再也不信神殿了,那就是一群骗子。” “对,对,骗子,神殿就是骗子。我们进贡了那么多香火钱,却只能买一个跪的位置,每一次求他们,都说我们不够虔诚。” “不够虔诚,我们就只能一直跪着,跪了一天又一天……可还是不够虔诚,我们真的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幸亏遇到了王妃,不然我们真的……”一群病人和病人家眷,想到跪在神殿外,被神殿一句句不够虔诚,折磨得心力交瘁,麻木绝望的日子,就忍不住落泪。 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去求神殿,可神殿却说他们不够虔诚,不是真心的信奉神明,而是别有用心、带有目的。 是,他们是带着目的去求神,可若没有目标,没有要求,他们又何必去求神。 “日后,好好的就行了。”苏云七没办法说,这些人错了,说他们愚蠢,被神殿骗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哪怕有一丝希望,都不愿意放过。 不是他们的错,是神殿的错。 …… 876他急了 慢性病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需要长时间的调养,甚至一辈子都只能与病症共存。 这种情况下,病人只要病情稳定后,回家按时服药、按时检查就行,并不需要大夫天天盯着。 苏云七再三检查,确定所有病人的病情都稳定了,就宣布他们可以离开了。 这些病人为了治病,背井离乡,耗费无数银钱,也确实支撑不下去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被神殿一劝说,就不再虔诚地跪在神殿脚下,而是来跪九皇叔和苏云七了。 不是他们想来,而是他们没有银钱了。 没有银钱供奉香火,他们连跪在神殿外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苏云七说他们病症稳定,可以回家了,他们哪里还等得及、坐得住。 这些人和来时一样,走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向苏云七告别。 不过,他们在走之前,每家都摘了一蓝子,他们眼中最美的花,悄悄地放到了九皇叔与苏云七的门外。 每家一蓝子,摆在门外,错乱又有序,正是他们当日跪的位置。 苏云七被亲卫叫过来,看门口的花篮时,还有一点不高兴。 没别的,就是任谁熬了小半个月,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叫起来,都没办法高兴起来。 但是…… 在看到门口,那个个不算精致,却明显然很用心的花篮,苏云七所有的不快与疲惫都消失了。 她想,对大夫来说,这应该是最高的认可。 她当初学医,是冲着赚钱去的。 对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家里支持的孤儿来说,进入旁的高薪行业都是天方夜谭,唯有医生这个行业不同。 医生这个行业,前面几年确实难熬,但只要熬过去了,只要医术过硬,不需要关系、不需要人脉,她也能赚得高薪。 她当时就是冲着赚钱,才选择从医的,她真没有想过,自己要成为一个,多伟大的、多高尚的,为病患尽心尽力的大夫,可是…… 人是会变的。 就像此刻,这些花篮在她眼中,比任何金银都让她喜欢。 这是再多的银钱,也换不来的自豪与满足。 就像…… 这是她为自己,打下的江山呀! “幸好没有菊花。”苏云七像是个小女孩一样,围着花篮转了一圈,看到漂亮的,还蹲下去,将花篮提起来观赏。 一圈看下来,苏云七越看越喜欢。 这里面,有很多花她叫不出名字,也有很多花只是小小一朵,并不算好看,但它们却花的极为灿烂,显然摘花的人很是用心。 “喜欢花?”苏云七收到消息了,九皇叔当然也收到了。 不过,当时九皇叔正忙着处理公务,再加上只是几个花篮罢了,九皇叔并没有当回事。 毕竟,他可是收到万民伞,入京的时候,受到万民欢呼的人。 不过区区几个病人的感谢,九皇叔真不觉得有什么,要不是苏云七出来后,迟迟不见回去,九皇叔都不会走一趟。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苏云七欢喜的,像个小孩子。 一瞬间,九皇叔看这些花也顺眼了一些。 “不是喜欢花,是喜欢他们的心意,喜欢我的付出,我的努力被他们看到,被他们认可。”苏云七从篮子里,取出一朵粉紫色的花,插在发髻上,歪着头,娇俏地问九皇叔:“好看吗?” “好看!”九皇叔颔首点头,走向台阶。 九皇叔从花篮穿过,弯腰,从花篮里挑出一朵大红色的花,走到苏云七面前:“本王为你簪花。” “好呀!”苏云七大大方方地伸过头,好方便九皇叔插花。 九皇叔唇角微扬,浑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他很喜欢,苏云七与他不见外,不拒绝他。 但是…… 九皇叔的高兴,只维持了数息。 没别的,就是…… 手残! 九皇叔为苏云七,挑了一朵艳丽的红花。是一朵花瓣极大的花,偏花枝又不长,要插进发髻里,没有一点技巧还真的不行。 可巧了,九皇叔杀人、使暗器、丢飞镖什么的技巧都行,但就是不会簪花。 当然,这也不是因九皇叔手残,主要是他从来,没有给了簪过花,甚至都不曾,关注过女子的发髻。 这往头上插朵花,看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当那朵花不配合后,事情就…… “嘶,疼,疼……”苏云七等了半天,不见九皇叔把花插好,脖子都有些酸了。 正想抬头看一看,到底怎么了,怎么九皇叔簪一点花,要这么久。 结果…… 一抬头,头发就被勾住了,扯得苏云七头皮生痛。 苏云七本能地伸手去解,却被九皇叔给挡住了:“别动,快好了。” “你勾我头发了。”快什么快,都大半天了,还没有好。 “马上就好了,很快的。”九皇叔看着颤颤抖拌,好似随时要摔下来的花瓣,握花的手都有些抖了,人也更紧张了。 是的,紧张。 一个不可能的词,出现了九皇叔身上。 要知道,九皇叔可是挥刀砍人头,眼也不眨的主。 紧张这个词,旁人有没有,在九皇叔身上见过不知道,但作为九皇叔的亲卫,他们真的没有在九皇叔身上,看到九皇叔紧张的样子。 但此刻,九皇叔手里拿着一朵花,却紧张得了,甚至紧张得手都在抖,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亲卫站在一旁,看的人都傻了,有那么几个沉不住气的,直接拿手揉眼睛,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一朵花而已,值得他们王爷紧张吗? 然,眼前看到的事实告诉他们,他们王爷就是真的紧张了,尤其是在苏云七等了片刻,不见九皇叔把她的头发解开,实在受不了九皇叔的磨叽,要自己去解头发,却不小心碰掉一片花瓣的时候,九皇叔更是肉眼可见的急了。 “别……”九皇叔在花瓣落下来的瞬间,脸色都变了,另一只手更是急急伸手去扶,想要将落下的花瓣扶住,可见他急成什么样了。 可是! 九皇叔急也没有用。 花落无情,花瓣落下,他就是再急,也救不回来…… 877有些男人真不行 九皇叔精心挑选的,最红、最大、最好看的一朵花,花瓣被苏云七蹭掉了一片。 当然,只是掉了一片花瓣,并不影响那朵花的美丽瑰姿,可是…… 九皇叔不高兴了! 九皇叔不满意了! 这是他第一次,给苏云七簪花,这花掉了一片,在九皇叔眼中,哪怕它依旧很好看,但也不完美了。 不完美的花,便是再红,再好看,也配上他的王妃。 “本王给你换一朵。”九皇叔不愿意,他第一次给苏云七簪花,给苏云七留下的记忆,是他为苏云七簪了一朵,掉了花瓣的花:“你等本王一下。” 九皇叔抿着唇,将缠在苏云七头发上的花朵取下,只是…… 这花花瓣重、花枝轻,要插到发髻里不容易,现在要取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苏云七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可还来不及开口,九皇叔就先一步动手了。 “嘶……” 没有意外,苏云七再一次,被扯得头皮生痛,她连忙伸手去挡:“轻点,轻点。” “本王很轻了。”九皇叔手一僵,不敢动了。 两人拉扯间,那朵鲜艳的红色花朵的的花瓣,又一次被撞得掉落下来。 这一次不是一片,而是一连数十片,全都散落了。 没办法,这朵花盛开得最大,每一片花瓣都长开了,九皇叔和苏云七一碰,这花瓣哪里还留得住。 花瓣落下,一半飘落在地,一半落在了苏云七的头发上,看着有那么一点凌乱。 九皇叔抿着唇,更不想讲话了。 他移开眼,假装没有看到,苏云七头上的花瓣,两只手齐动,去解缠着头发的发枝。 可是…… 九皇叔不是手拙之人,今天却是一再失手。 在九皇叔认真、努力下,头发似乎缠得更紧了。 九皇叔看着被发丝缠住的花枝,以及苏云七原本整齐,现在乱得一塌糊涂的发髻,有那么一刻的很是无措。 这一份无措,亲卫看到了了,但亲卫宁可自己没有看到。 没别的,就是太幻灭了。 他们家王爷,好像在一点点,打破他高大威严的形象。 不过,这样的王爷,好像看着更亲切,更像一个人了。 不像以前…… 他们总觉得,他们家王爷就是一尊活的雕像,高大威严、无声不能……但也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了。 此刻,站在王妃面前,面对王妃的发丝,手足无措的王爷,虽然没有那么高大了,但却多了一丝烟火气,让人莫名想要笑一笑。 当然,不是嘲讽的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觉得温暖的笑。 亲卫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像是约好了,一个个站在一旁,看着手足无措的九皇叔,无声一笑,而后又默契的相视一眼,然后…… 努力憋着笑,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看。 是的,继续看。 这么笨拙的王爷,可是难得一见,不趁机看个够,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亲卫在一旁,看得一脸满足,九皇叔却是紧张到手心冒汗。 没别的,就是他又动手解了两下,发现还是不行。 不仅没把发枝与发丝解开,九皇叔还把花朵上的花瓣和花蕊给撞落了。 花瓣还好,落在头发上,轻轻一拂就能拂掉,头疼的是花蕊。 九皇叔挑的那朵花,花瓣是红色的,花蕊黄色的,且上面还沾满了花粉,一掉落下来,茶粉也随着洒落,全部…… 落在了苏云七的头上! 九皇叔第一时间去拂掉,想要毁尸灭迹,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不想只轻轻一碰,花蕊上的黄色花粉,就全部粘在了苏云七的头发上。 黑色的头发上,粘着一坨坨黄色的花粉,异常的醒目,就是想要忽视、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这……要怎么处理?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头顶上,那一片片黄色的花粉,有些心虚地抬头望天。 要命的是,那黄色的花粉,在他的拨弄下,有一部分落到了头皮上,像是跟皮肤融合在一起一样,更弄不掉了。 这下要怎么办? “王爷,您试试把花枝折断?”苏云七歪着头,等了半天,也不见九皇叔,把缠在她头上的发枝取下来,只能出声提醒。 她也想给九皇叔机会,让九皇叔自己取下来,可她真的站累了,尤其是颈脖子,这么一直僵着,她很酸的。 “好。”九皇叔正不知所措,听到苏云七的话,连忙去折花枝。 九皇叔这人吧,插花这种精巧的活计他做不来,但折花枝,这种辣手催花的活计,他绝对是行家。 咔嚓两声,九皇叔轻松地,将花枝折断。 花枝一断,要从发丝里取出来就容易了。 将最后一截花枝,从苏云七的头发里取下,九皇叔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苏云七也松了口气,连忙后退,与九皇叔拉开距离,免得九皇叔不死心,还要再给她簪花。 真的,她怕了,怕了九皇叔。 就是往发髻里,插一支花这么简单的事,九皇叔却能差点,把她头发给扯掉。 她真的,高估了九皇叔的动手能力。 “你的头发,很乱。”先前苏云七蹲在九皇叔面前,九皇叔只看到一个头顶,只觉得苏云七的发髻被他扯乱了。 这会苏云七这一退,九皇叔才看清楚,苏云七的头发有多乱呢。 这凌乱的……跟疯婆子一样。 “没关系,我梳一下就行了。”苏云七不用看,也能猜到自己这会是个什么样,她将自己先前簪的那朵花取下,随手拨乱了一下头发,想要稍稍理顺,然后就发现,她的手指黄了。 苏云七看着发黄的手指,愣了一下,才问九皇叔:“我头上沾了花粉?”要命呀,不会头皮上也沾到了吧,这种花粉好像很难洗掉。 “嗯,沾上了。”苏云七手指上就有花粉,九皇叔就是想要狡辩,也没有办法狡辩了。 “头皮上,也有?”苏云七颤着声,又问。 九皇叔默了一下,点头:不仅有,还挺多,而且擦不掉。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 九皇叔默默地,将泛黄的指腹藏到身后。 这花粉好像不容易洗掉,也不知苏云七会不会生气…… 878九皇叔他偏要 苏云七当然生气了! 她都快气炸了好不好! 什么人呀! 说好给她插一枝花,结果花没有插上,还把她弄得要去重新洗头。 九皇叔到底知不知道,她洗一个头有多麻烦,尤其是她昨天才洗的头,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头发弄干。 今天,因为九皇叔的手残,她又得再去洗一次,再等一个多时辰,把头发晾干。 而这还不是最烦人的,最烦人的是,这种花粉可能一次两次洗不掉。 真的是,是破坏她的好心情! 苏云七狠狠地瞪了九皇叔一眼,再看脚下,那一篮篮精心摆放的花,苏云七都感动不起来了。 真的,九皇叔太会破坏气氛了。 苏云七狠瞪了九皇叔一眼,而后认命地去打水洗头。 头上沾着花粉,她不洗还能怎么办。 “本王帮你。”九皇叔见苏云七,气呼呼地往里走,连忙跟上。 他嘴上没有认错,但跟在苏云七身后的身形,怎么看怎么……不够笔直威武,看着像是小媳妇一样。 “这是怎么了?”王子戎过来,找九皇叔与苏云七,正好就看到,苏云七气呼呼走在前面,九皇叔小媳妇一样,乖乖跟在后面,赔小心的画面。 有那么一刻,王子戎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在原地顿住,又后退一步再上前,甚至还很谨慎地眨了眨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也没有看错,九皇叔真跟小媳妇一样,跟在苏云七身后。 九皇叔亲卫,当然不会回答王子戎的话。 别说事情的真相,十分的影响,他们王爷高大的形象,就算没有影响,他们也不会向外人透露一个字。 当然,亲卫知道,王子戎与他们王爷关系很好,称得上是朋友,但是…… 在亲卫眼中,王子戎仍旧是外人。 这不是针对王子戎,或是觉得王子戎,不配成为自己人,而是在亲卫眼中,除了九皇叔与苏云七外,其他皆是外人。 可想而知,这个外人的范围,有多大。 “咳咳……”亲卫轻咳一声,无视王子戎的问题,一脸严肃地问道:“大公子有事吗?如果不是紧急的事,还请大公子稍后再来。我们家王爷和王妃,这伙怕是没空见大公子。” “倒也不急。”王子戎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是…… 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九皇叔小媳妇样。刚刚只看了一个背影,他还没有看够呢,真的很想看个正面,看个清楚。 王子戎不由自主地站直,端着脸问:“但也挺重要的,我进去等九皇叔行吗?” “大公子,不行。”王子戎这姿态太明显了,亲卫很想说:大公子,你别装了,你想什么,我们都能猜得到。 “行吧,我回头再来。”王子戎也发现,他刚刚心虚得有一点明显了,亲卫发现了他的心思,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虽然有一点可惜,但…… 王子戎看了一眼,散落在地残花,笑了笑。 大不了,他改天去探一探苏云七的口风。 九皇叔的口风紧,他不好打听,苏云七那里就容易多了。 自知没有本事强闯的王子戎,在亲卫拒绝后,走得干脆,半点也不拖泥带水,让亲卫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安了。 大公子不会有什么后招吧? 几个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想不出王子戎能有什么后招。 想不明白,亲卫果断放弃。 他们没有必要,为了聪明人折磨自己。 眼角的余光,扫到地上的残花,想到他们家王爷,兴致勃勃地给王妃簪花,最后却以失败告终,几个亲卫一琢磨,便道:“派两个人去摘一些花来?万一王爷等会要用呢?” “可!” …… 院内,苏云七躺在长椅上,头发垂落而下,任由九皇叔给她洗头。 是的,九皇叔在给苏云七洗头。 苏云七也不想的,可九皇叔他偏要,并且理由充分:“本王闯的祸,自然要本王自己来收拾。而且,那花粉在头顶,你也看不到在哪个位置,便是要自己洗也不方便。” 苏云七再三拒绝,试图跟九皇叔讲道理,结果水都凉了,九皇叔也不肯妥协,执意要亲自动手,给苏云七洗头。 苏云七还要拒绝,九皇叔伸出被花粉染黄的手,以事实劝说苏云七:“云七,你快些决定。时间过得越久,花粉渗入越深,就越难洗干净。” 苏云七默了,屈服了。 九皇叔要洗就洗吧,只是洗头而已,总不能比簪花更灾难。 苏云七认命躺下,任由九皇叔给她洗头,然后…… 就后悔! 苏云七双眼通红,看着湿透的上半身,整个人就后悔死了。 早知道,她宁可花粉渗入骨髓,她都不让九皇叔给她洗头。 这什么水平! 她都躺着了,九皇叔都能洗得她一身是水,果然…… “王爷,求求你,别为难自己了。”苏云七抹掉脸上的泡泡,捂着湿透的胸口,睁着被皂角水刺激得泛红,不断落泪的双眼,一阵心累地开口:“有些人生来,就不是服侍你的命,我真的享受不起你的服侍。” 本来只要洗个头,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好了,她得再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这是意外。”九皇叔双手都是泡泡,看着因眼睛进了皂角水而红彤彤的苏云七,有那么一点心虚。 是苏云七说的,多揉一下,揉出的泡泡多,洗得更干净。他哪里知道,会揉出这么多泡泡。 看到泡泡太多,他就想着拿水冲一冲,哪里知道那水还会溅出来。 所以,这真是意外。 而且,他现在有经验了,下一次就不会了。 “本王再试一次?”九皇叔试着为自己争取。 苏云七连连摇头:“我拒绝。你让人给我送热水来,我这个样子光洗头不行了,我得沐浴换衣服。” 九皇叔眸光微动:“可以,本王服侍你……” “想都不要想!”不等九皇叔说完,苏云七就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态度坚决的拒绝:“我不想再被折腾了,求放过!” 九皇叔默了一下,坚持:“这是意外。” “意外频繁发生,那就不是意外。”就算是意外,她也不想冒险了。 天知道,她这会眼睛有多疼。 九皇叔真的有毒。 给她簪个花,把她头皮扯得生痛不说,还给她染了一头花粉。 给她洗头,洗发的皂水,全灌进她的眼睛里。 真的是…… 谋杀呀! 879不接受拒绝 等到苏云七收拾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一番折腾下来,苏云七人还疲惫,但却已经没了睡意,正想着去找一趟王子戎,看一下王家那位老人的情况。 不过只想了一下,就放弃了。 她上午已经去看过一回了,这个时候再去,患者不会相信,她只是去看看,只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患者,尤其是像王家那位,患有重病的患者,本身心里就很没有底。大夫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让患者多思多想。 手术前,患者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苏云七想了一下,便放弃了。 难得有半日闲,苏云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辜负,今天这么好的阳光。 苏云七让下人,搬了一把躺椅到花园,又去房间挑了一床自己喜欢的薄毯,准备在小花园躺一下午。 “这个时候,要有一段评书或者相声就更完美了。”苏云七想到,她上辈子无聊消遣时听的有声书,一时间有那么一点遗憾。 她上辈子听的那本,林初九与萧天耀的书,还没有听完了。 “人生一大憾事也。”好好的故事没听完,这就跟太监上青楼一样,不能想,一想就痛苦。 苏云七努力放空大脑,决定什么也不想了,反正她也想不到。 苏云七在椅子上躺好,盖上薄毯,眯着眼,任由阳光洒在身上,露出惬意的笑。 就舒服! 然而,有人看不得她舒坦。 苏云七刚躺好,刚进入放空自己的状态,九皇叔就拎着一篮子花过来了。 九皇叔是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当他不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别说苏云七还没有睡着,就是睡死了,也能察觉到九皇叔的存在。 九皇叔一过来,苏云七就知道了。 但她被太阳晒得太舒服了,根本不想动,便闭上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同时,苏云七还在心里暗暗祈祷,祈祷九皇叔识相一点,看到她睡着了,就赶紧离开,别坏了她难得的好心情。 可惜,九皇叔不配合。 就如同九皇叔一出现,苏云七就知道九皇叔来了一样。苏云七一合眼,九皇叔就知道,苏云七在装睡。 他这对夫妻,至疏却也至亲,互相防备却又互相了解。 一如苏云七了解九皇叔的脚步与气息,九皇叔也了解苏云七。 苏云七想要在九皇叔面前装睡,几乎没有可能。 “本王知道,你醒着。”九皇叔走到苏云七身侧,看了一圈,没发现有坐地方,直接在苏云七躺的躺椅上坐下,并且默默地把苏云七,往另一侧挤了挤。 手中的花,也顺势放在脚边。 苏云七没有防备,差点被九皇叔给挤了下去:“过分了!” 苏云七睁开眼,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一眼。 得了,这下什么惬意、放空都没可能了。 “坐过去一点,给本王让一点位置。”九皇叔见苏云七不装睡了,笑了笑,又把苏云七往另一侧挤了挤。 苏云七让了,见九皇叔还在挤,不得不出声提醒:“别挤了,再挤就摔下去了。” 九皇叔看了看了苏云七,又看了看自己坐的位置,很是认真地问:“你是不是胖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他只占了躺椅三分之一的位置,所以…… 这么宽的躺椅,占了三分之二位置的苏云七,怎么可能会被挤出去? 苏云七没好气地瞪了九皇叔一眼:“就算是胖了,那也是过劳肥。过劳懂不懂……我每天忙成什么样,王爷你没有看到吗?”她怎么可能胖,她都瘦了好几斤了,脸都只有巴掌大了。 “所以,你是故意,不给本王让位置?”九皇叔玩味的反问。 苏云七怔了一下,而后瞪了九皇叔一眼,默默往另一侧挪了挪。 让让让,她让还不行。 “王爷找我有事?”让了位置,苏云七便认命地坐了起来。 她又没有生病,躺在床上跟人说话,总感觉躺着怪怪的,也没有礼貌。 “给你簪花!”九皇叔将脚边的花篮拎了起来:“看看,可有不喜欢的?”换言之,要是没有的话,就全给苏云七簪上。 苏云七怔了一下,看着九皇叔手中的花篮,有那么一瞬的怀疑自己看错了:“这哪来的?” 她这一篮子花,不是大花就是大紫,且每一朵都开得正艳,有几朵肉眼可见不是凡口,跟她之前在门口看到的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九皇叔手中这些,高级不止一个档次。 九皇叔没有回答,只问:“喜欢吗?” 九皇叔手中的花,全是大红大紫,看着有几分艳俗,但问题来了,她这人的审美也没有高级到哪里去,这些艳俗的花,在她眼中那也是极美的。 灿烂绚丽、绽放得正炽烈的花,就算是大红大紫,那也是极美的。 但是…… 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九皇叔,苏云七不敢说喜欢。 她怕,怕她一说喜欢,九皇叔就把这一篮子花,全插她头上了。 她个人还蛮喜欢,拿鲜花做发饰,在不忙的时候,簪一朵花臭美一下。 但喜欢,并不表示,她能接受满头都是花,还是九皇叔这种全大红大紫大朵的直男审美。 但要说不喜欢,又违心了。 苏云七想了一下,很是谨慎地问一句:“我说不喜欢,是不是……就没事了?” 九皇叔淡漠却不失霸道地道:“不喜欢,就换……这世间的花千千万万,总有你喜欢的。” 果然…… 苏云七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真的是,看透了九皇叔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自信的没边,压根就不会接受拒绝,惹上这个男人,她这辈子真的是倒大霉了。 苏云七暗自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又问:“那我要说喜欢的话……王爷你要做什么?” “为你簪花。”他记得,他刚刚跟苏云七说过了。 “全簪上?”苏云七又问。 “你要喜欢的话,也可以。”九皇叔含笑道。 苏云七连忙拒绝:“不,我不喜欢,也不需要!”谁会喜欢,顶满头大红大紫的花,她又不是土。 “那挑你喜欢的?”九皇叔将手中的花篮,递到苏云七面前。 他的动作很温柔,语气也很亲和,可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姿态…… 880不需要看时机 这就是九皇叔。 他决定的事,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成,不接受任何拒绝,也不将任何阻碍放在眼里。 这也是,苏云七最不喜欢九皇叔的一点。 九皇叔他从来不懂,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他强势霸道惯了,他身边的人,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他对身边人的要求,就只有服从两个字。 若她只是九皇叔的大夫,为九皇叔治完病就可以离去,那她是不介意配合的,在为九皇叔医治期间,服从九皇叔所有的命令,可问题是…… 九皇叔要的,是把她永远留在他身边,以萧王妃之名,以他的妻子之名。 作为一个大夫,她可以暂时的忍受龟毛的病人,但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法接受一个,要求她不停地服从对方的丈夫。 别说去试一试,只要光想,她就觉得窒息,连一秒都受不了。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事业,她真的做不到,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以对方满意为满意,为对方牺牲自己的意愿。 就像此刻…… 她先前愿意往头上插花,那是她兴之所至,起了往头上簪花的念头。 可现在,她只想好好躺一躺,晒晒太阳、放松心情,并不想簪满头,让她无法躺下的鲜花,可九皇叔不接受拒绝。 苏云七轻笑一声,垂眸掩去眼中的排斥与烦躁,从九皇叔递来的篮子里,挑了三朵花:“就这三朵吧。” 原本看着还很喜欢的花,此刻在苏云七眼中,却只剩下艳俗了。 就突然,不喜欢了,甚至还很厌恶。 “不喜欢?”苏云七的低落并不明显,但九皇叔还是发现了。 “喜欢呀。”苏云七仰起头,朝九皇叔露出了一抹极为明媚灿烂的笑,明媚灿烂到有些假,她自己却不觉得,顶着一眼能看出来的假笑,看着九皇叔:“王爷不觉得,这三朵花开得最好看吗?” “你不喜欢。”九皇叔认真地,看着苏云七的双眼,眼中有不解,更多的却是深沉:“你在骗本王。”却连骗他都不肯认真,敷衍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莫名的,九皇叔有一种,心脏被人拽住的感觉。 闷闷的,很不舒服。 既然被看出来了,苏云七也就不装了,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嘲讽地道:“我不喜欢,那王爷你要换到,我喜欢为止吗?” “有什么不对吗?”苏云七不喜欢,他换到苏云七喜欢为止,苏云七为什么,还要不高兴? 九皇叔不解。 苏云七嗤笑:“王爷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喜欢什么?这不比一直换,换到我喜欢为止,更好吗?” “你喜欢什么?”九皇叔不解,但他绝对是个聪明好学的学生,苏云七都这么说了,他当然是要直接问。 “我喜欢夏天的雪,冬天的蝉,春天金黄的枫叶,秋天嫩绿的新芽……王爷要去为我寻来吗?”苏云七知道,她这是故意找事儿。 可九皇叔在她想要独处,想要休息的时候跑来打扰她,又何尝不是在为难她。 都是为难,九皇叔打着,我想哄你高兴,我想宠你的名头,她就该感激涕零、感动落泪吗? 对不起,她不是挖十八年野菜,无怨无悔的王宝钏,恕她做不到。 “不高兴?”苏云七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九皇叔哪里不知,苏云七这是不满他的擅自作主。 就…… 女孩子,真的好难哄,比他打一百场仗还要难。 九皇叔将苏云七挑出来的三朵花,放进篮子里,又把篮子放到脚边,不让苏云七看到。 “你打扰到我了。”她难得的好心情,难得的放松,全被九皇叔给毁了。 九皇叔看了一眼,苏云七不耐烦的眉眼,怔一下,有些艰难地道:“本王……是在道歉。”为先前弄疼苏云七,弄脏苏云七的头发而道歉。 “我当时没有生气。”她只是嫌弃九皇叔笨手笨脚罢了。 “但本王扫了你的兴。”这是事实。 苏云七兴致勃勃地往头上簪了一朵花,甚至还心情极好的,让他帮她插花,可他却搞砸了,扫了苏云七的兴致。 他想要补救,但似乎好像又做错了。 九皇叔皱着眉头,完全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兴起而至,兴尽而归。王爷,此一时,彼一时。我当时有兴致,并不表示我现在也有兴致。你看这大好的阳光……它是不是更适合用来睡觉?”苏云七指了指头顶上方的太阳,又撩了一下自己披散的长发:“再看我这头发,别说梳发髻了,我连绑都不曾绑一下,你看它哪里适合簪花。” 九皇叔沉默不语,整个人透着几分低落。 苏云七暗自叹了一声,认命地安慰道:“王爷,簪花这种事,就跟你打仗一样,是需要看时机的。你看现在这个时机,就不适合簪花的,勉强的话,只会把一件原本很快乐的事,变成任务去完成。” “本王打仗,不需要看时机。”九皇叔面无表情地道:“本王想打就打了,谁能挡得了本王?” 所以,哄苏云七真的比打仗难太多了。 他只是想要哄一下苏云七,不想还要考虑时机,苏云七的心情…… 真的,他打仗都没有这么多事。 谁敢让他多考虑,他就打谁。 苏云七一阵无语…… 她发现,她跟九皇叔没有办法沟通了。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不想讲话。 她知道,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她起来,去梳个头,让九皇叔往她头上插花。 只要她稍稍委屈一下,就先之前她认错一样……只要她认错,只要她退让,只要她妥协配合,一切就能解决,但是…… 苏云七突然就不想了,不想再为了让九皇叔满意,委屈自己退让。 她的妥协与退让,只能换来短暂的平静。之后迎接她的,是九皇叔更多、更强势的要求,而她就只能继续、不停地退让。 这不是她退让的初衷。 若退让无用,那就只能…… 881来得巧 在委屈自己退让,和让九皇叔退让之间,苏云七决定选择后者。 苏云七一脸严肃地看着九皇叔:“王爷,我现在不想簪花,只想躺着晒晒太阳,想独自一个人呆着。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能满足我吗?” 九皇叔默了一下,问道:“若不能呢?” 苏云七笑了一声,目光落到九皇叔的发髻上,笑眯眯地道:“我观王爷的束发,很适合簪花。不若,我为王爷来簪花?” 若不能,那就来呀,互相伤害呀。 苏云七挑衅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默默地,将脚边的花篮踢到躺椅下方:“你若不想簪花,本王又怎么会勉强你,你该早告诉本王。” “呵呵……”苏云七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 早说了,九皇叔会听吗? 不会! 九皇叔他只会选择听,他想听的。 不过,现在跟九皇叔纠结这些也没有必要,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道:“现在也不晚。” “嗯,不晚。”苏云七明显不高兴了,九皇叔自是不会跟她较真,很是配合地点头,并趁机提议:“本王陪你躺一会?” 苏云七不想簪花,只想躺着休息,他也可以陪着呀。 “王爷,我说的是……我想独自一个人呆着。”怕九皇叔装傻,苏云七顿了一下,又强调一边:“王爷,独自一个人呆着的意思,就是我想独处,不希望身边有任何人,只想安静的,一个人发呆。” “行吧,本王不打扰王妃你独处。”九皇叔明白了,苏云七现在就不想看到了。 还说没有生他的气,明显就很生气。 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 九皇叔闷闷地起身,苏云七立刻拱手:“慢走,不送。” 生怕慢了一步,九皇叔就不走了。 小没良心的。 九皇叔那叫一个郁闷,偏偏他有错在先,拎着花来哄人也没有哄好,只能……乖乖听话了。 看样子,他得找人问问,这女孩子要怎么哄才好。 苏云七出声提醒:“王爷,花别忘了……王爷要是得闲,找个花瓶养起来吧,这些花挺好看的,蔫了可惜。” “放你房间?”九皇叔顿了一步,笑着问。 “可以。”不必勉强自己起身,配合九皇叔往头上插花,苏云七看篮子里的花又顺眼了。 漂亮的花花,它们又有什么错呢。 被不懂欣赏的臭男人强行摘下来,已经很委屈了,若还被人嫌弃,那就真的太冤枉了。 “等你起来,一起?”九皇叔不擅长哄女孩子,但擅长打仗,擅长攻心。 就好比此刻,九皇叔逮到机会,就得寸进尺。 “等我起来再说吧。”苏云七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应,而是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然后就看着九皇叔,以眼神示意九皇叔离去。 “小没良心的。”九皇叔摇了摇头,认命地带着那一篮花离开。 九皇叔一离开,苏云七顿时感觉,天也蓝了,风也暖了,心情自然也美了。 苏云七往椅子上一躺,将薄毯拉过来给自己盖上,而后闭目养神,享受这难得的清静。 苏云七原本只打算躺一躺,可温度太过宜人,苏云七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等到她醒来,已近黄昏,橘色的夕阳笼罩着大地,让天地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真美呀!”苏云七抱着薄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多久了? 她多久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好像,自打她在皇宫醒来,她就不曾真正放松过,今天真的是难得的一次放松。 “可惜了,休息完了,又要工作。”想到接下来的手术,以及九皇叔的毒,苏云七又是一阵头痛。 当然,苏云七最头痛的,还是九皇叔的毒。 九皇叔是她在这个世界醒来,遇到的第一个病人,也是最麻烦的一个人,可以列入她行医生涯之最了。 日后…… 恐怕直到她死,她都不可能忘记九皇叔。 像九皇叔这样的病人,没有哪个大夫能忘得掉。 苏云七伸了一个懒腰,认命地起来。 再躺下去,她骨头都要躺懒了,更不愿意动了。 苏云七起身,抱着薄毯放回房间,看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换了一身,将头发随便挽起便出来了。 “王爷呢?”梳洗过后的苏云七精神多了,她走出院子,看到有下人经过,便随口问了一句。 她没忘记,九皇叔让她一起去插花,她这会心情好,再加上那花要摆在自己房间,她也不介意花一点时间,给自己插一瓶好看的花。 毕竟,看那一篮大红大紫的花,苏云七实在没有办法相信,九皇叔的口味有多好。 “回王妃的话,大公子有事寻王爷,二人正在书房。”下人回完,又主动问一句:“王妃要见王爷吗?奴婢这就去禀报。” “不了。”苏云七抬手拒绝:“我去花厅,让人上晚膳,我饿了。” 前几天忙得忘记时辰,经常赶不上晚饭,苏云七回想一下,发现自己好几天,没有好好地吃一顿晚饭了。 为了补偿自己,苏云七决定先好好吃一顿。 有什么事,等她吃完再说。 “是,王妃。”下人微微屈身,给苏云七让路,待苏云七走后,这才赶去厨房,通知厨房上晚膳。 九皇叔寻的这处住所,只是暂时小住一段时日,带来的下人并不多,但人少却半点不影响,九皇叔与苏云七的生活质量。 苏云七走到花厅,刚坐下没有多久,下人就送着热膳来了。 “王妃,您先喝一点热汤?”小丫鬟拿起小碗,先问了苏云七一声,等到苏云七同意,这才给苏云七盛汤。 鲜香带着微酸的老鸭汤一入喉,苏云七就有一种,胃蕾被唤醒,食指大动的冲动。 这汤,太合她胃口了。 苏云七喝的满意,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也很开心,见苏云七喝完,又问苏云七要不要再添一点。 说实话,苏云七还想再喝一碗,但想到晚膳不宜多动,想吃热菜热饭的她忍痛拒绝了。 “给我盛半碗米饭。”饭离得有些远,苏云七坐的位置盛不到,便将空碗递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接过碗,正要过去盛饭,九皇叔与王子戎就来了…… 882压力给到了九皇叔 “看样子,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王子戎笑着朝九皇叔打趣:“这晚膳,你不留我也得留了。” “本王还没有那么小气。”要是不留王子戎用膳,他也不会把王子戎带到花厅来。 “不知道你们要来,没有等你们,抱歉了。”苏云七起身,朝二人点了点头,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小不自在。 怎么说呢,作为女主人,在知晓九皇叔有客人的情况下,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反倒自己先用起膳来,可以说是很失礼了。 不对,她为什么要以女主人自居! 九皇叔有毒。 苏云七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崩。 当然,只有那么一瞬的崩,下一秒她就稳住了,笑不露齿的,请九皇叔与王子戎入座,并贴心地为二人推荐,她刚刚喝得不错的汤。 “那我一定要尝一尝。”王子戎多细心的人,他当然看出了苏云七的不自在。 怎么说呢,他其实并不介意的。 而且,比起苏云七刻意安排晚宴招待他,他更喜欢现在这般,如朋友、家人一般的随性。 虽说有些失礼,但却透着亲近。 “确实不错。”九皇叔就比王子戎更随性了,在苏云七介绍的时候,就先让丫鬟为他盛了一碗汤。 王子戎刚端到汤碗,他就先喝上了。 对吃食,九皇叔并不讲究,除非像之前,他们在山上做的,难吃到无法下咽,其他的只要是正常的口味,在九皇叔吃来都相差无几。 但苏云七说这汤好喝,那就肯定是好喝的。 “赏。”九皇叔喝完汤,满意地点头。 王子戎附和:“确实当赏,鲜酸暖胃,让人胃口大增。” 苏云七接过小丫鬟盛过的碗,听着二人左一句赏、右一句赏,安心了。 她果然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不用担心自己被同化了。 苏云七胃口大开,哪怕晚膳不宜多用,还是吃了个八分饱。 用完膳,三人便坐在院外喝茶消食,顺便聊了一下最近的事。 当然,主要是九皇叔和王子戎在说,苏云七在听。 趁着二人闲聊之际,苏云七可算是知道,神殿这回有多惨了。 西楚的皇帝老了,死在噎下圣水的那一刻。 又有九皇叔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证明神殿的圣水确实有用,于是四国的皇帝和权贵,都开始各种向神殿施压,逼迫神殿交出圣水。 是的,施压,而不是与神殿交好。 西楚先帝为了圣水,对神殿各种讨好,将神殿捧成西楚的国教,也依旧没有在第一时间拿到神殿的圣水,反而被神殿的人说不够虔诚。 再看九皇叔! 直接打上神殿,不服就出兵,神殿乖乖交出圣水。 有九皇叔和西楚先帝这两个例子在,四国的皇帝与权贵,哪里还不明白,神殿就是一群欺善怕恶,吃硬不吃软的怂货。 跟神殿来往,不必要客气,直接以暴力压制就行了。 神殿不同意? 那就看看,神殿能不能像九皇叔一样硬骨头,扛得住四国的军队吧。 神殿不是九皇叔,手中没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骑,也没有九皇叔这样的天生领将。 没有意外,神殿妥协了,正邀四国皇帝权贵,商谈分圣水一事。 商谈的地点选在了神殿,时间定在下个月十五,受邀请的只有四国皇帝与九皇叔。 神殿的意思是,请九皇叔做见证,四国皇帝可以自己来,也可以派人代表他们前来。 王子戎来找九皇叔,就是商量要不要去的问题。 “神殿可真有意思。”苏云七还以为,神殿能撑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没用。 这才半个月的工夫,就认怂了。 “王爷你要去吗?”苏云七歪过头,问九皇叔。 “不去。”九皇叔眼皮也不抬,懒懒地道。 王子戎看了九皇叔一眼,笑道:“神殿说,九皇叔服用过圣水,可以鉴定圣水的真假,有九皇叔在万无一失。” 苏云七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所以,压力给到了四国皇帝?” “这么说,也没有错。”王子戎发现,苏云七这话说的,还真的很有意思,他也学着苏云七的口吻道:“不过,我个人认为是,这压力是给到了九皇叔。” “九皇叔他会在意吗?”苏云七反问王子戎。 王子戎细想了一下,有那么一些无力地点头:“也是,九皇叔早就把四国皇帝都得罪了,哪里会在乎他们满不满意。” “所以,压力还是在四国皇帝与权贵的身上。”苏云七煞有介事的认真分析:“听神殿这话的意思,九皇叔不到场的话,这圣水就不分。四国皇帝和权贵想要圣水,就得把九皇叔请去神殿。” 完了,还认真的问九皇叔:“王爷,你真的不去吗?神殿这明显是要祸水东引。” “也要他们,有那个本事。”九皇叔冷漠地开口,完全没有把神殿的算计当回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小道,不堪一击。 “可被神殿摆一道,也挺叫人恶心的。神殿把道划出来了,咱们要不回敬一二,倒显得咱们怕事了。”反正要换作是她,肯定不会叫神殿好过。 “你想玩?”九皇叔听出了,苏云七的恶趣味,很是配合地道。 “这怎么是玩呢。”苏云七一脸严肃地道:“我这是为王爷你抱不平,我们又不是神殿的座下走狗,不能神殿说什么,咱就认什么,由着他们给咱们安排事。” 九皇叔满头黑线:“激将法对本王无用。” 苏云七这是多讨厌神殿,为了激他出手,连神殿座下走狗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这也就是苏云七,但凡换一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他试试…… 他不把对方的脖子拧下,他就不姓萧! “这不是实话吗?”她激了九皇叔吗? 她没有! 她只是认真的,在做阅读理解,详细解读神殿那句话。 要九皇叔去神殿做见证,才肯分圣水。九皇叔不去,神殿就不分圣水。 这就不是,神殿要什么,九皇叔就得做什么嘛。 九皇叔去,那就是听话。 不去,那就是不听话, 只有听话与不听话,就是没有自己的想法。 这不是座下走狗,是什么? 不信,问她的语文老师! 她阅读理解,可是满分的…… 883无法清除只能共存 阅读理解满分的苏云七,一点也不怂地看着九皇叔。 她没有激将就是没有,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没有激将。 苏云七心里不虚,自然不怕与九皇叔对视。 “王妃是有什么建议?”王子戎也不赞同,九皇叔不理会的态度。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想不理,就能不理。 他们就像蚊子一样,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虽不会造成大的伤害,但却能给人带来无尽的麻烦。 “当然是,把主动权握到自己手里。”这种事,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九皇叔又不是神殿,能自己掌握主动权,为什么要在神殿,画的道道里面做选择。 “神殿给出选择,我们就要在它限定的框架里,作出选择吗?”苏云七冷笑,眉眼间透着一股绝对的强势与自信:“格局放大一点,我们可以自己划道,让问题丢给神殿,把压力给到神殿。” 王子戎愣了一下,随即懊恼地一拍脑门:“看我,脑子都僵了,只想着解决问题,没想过我们可以自己制造问题。” 王子戎有些气恼地问九皇叔:“我没有想到就罢了,怎么九皇叔你也没有想到!” 九皇叔一脸淡漠地斜了王子戎一眼:“需要想吗?”不是有脑子就知道的吗? “所以,王爷你想到了?”王子戎问。 九皇叔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王子戎又问。 “没必要。”九皇叔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四国不敢来找本王做见证,毕竟本王这个身中剧毒的人,比他们更需要圣水,他们怕本王会一锅端了。” 王子戎却不认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九皇叔,你低估了人性。” “本王拒绝为神殿做见证,四国的皇帝只会松口气,而后就能以此为由向神殿施压,让神殿换见证人。”他从来没有低估人性,他是太了解人性。 攸关自己性命的东西,四国的皇帝可信不过他。 别说什么,只有他服用过圣水,能分辨出圣水的真假…… 便是真的,只有他能分辩,四国的皇帝也不会让他去分辩。 谁知道,过了他的手后,神殿的圣水会变成什么。 四国的皇帝不信任他,尤其他是神殿点名的人,四国的皇帝就更不会信他。不仅不会信他,反倒会怀疑,他与神殿有什么勾结。 他不曾低估人性,他只是太了解人性的卑劣面。 四国的皇帝会以己渡人,不认为他会公正的做个见证。 毕竟,他与四国皇帝都算是敌人。 九皇叔这解释,让王子戎愣一下,随即好气又好笑地道:“九皇叔你先前,可没有跟我说这些。” 九皇叔反问:“怎么,这么简单的事,你没有想到吗?” 噗嗤…… 王子戎感觉,自己的胸口,被扎了一剑。 不等王子戎开口,九皇叔的第二剑又来了:“你的脑子,是不是中毒了?” 王子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能认命地闭上。 他这真的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要不是他担心九皇叔,被神殿裹胁的卷入四国权贵与神殿之间的纠葛中,他至于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急匆匆地来找九皇叔嘛。 要知道,要是神殿的挑拨成功,那九皇叔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有四国的皇帝,还有四国那些隐在暗处,藏在雾里,看不出深浅的权贵世家。 王子戎自己就出身世家,他很清楚世家的底牌,远比世人看到的多。别说九皇叔这个外人了,就是他这个王家的准继承人,他都不敢保证,他清楚地知道王家所有的底牌。 这就是世家的底气。 若是四国权贵联手向九皇叔施压,王子戎可以保证,九皇叔手中那三十万铁骑,撑不到一个月。 断粮草、断水源、断军需供给……四国权贵齐动手,九皇叔和他的三十万铁骑,就会彻底被孤立起来,便是手上有金山与银山,也买不到一粒米、一碗粥。 想想,当时只是四国皇帝联手,就能让九皇叔有银子,都买不到米粮,最后还要靠北庆大皇子牵线,从神殿手中购买米粮。 当然,他不是说四国皇帝的能量不够,相比世家,四国皇帝在兵马武力上更强,但论民生,论对四国的影响,却远不如四国的权贵世家。 若是让神殿,借着圣水,将四国各自为政的世家权贵拧成一股绳,给九皇叔施压,便是九皇叔武力冲天,再能打,也撑不了多久。 要知道,九皇叔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三十万大军要养,而三十万大军就代表着,他们身后还有三十万个家庭要养。 九皇叔和他的三十万大军,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还能不顾那三十万大军家人的死活吗? “担心世家权贵拧成一股绳针对本王?”王子戎不说,九皇叔看他凝重的神色,却猜到了他再想什么。 王子戎苦笑:“看样子王爷什么都明白。” 九皇叔闲适的往椅子上一靠,手指轻敲扶手,似闲谈一般的地道:“其实,本王很想看一看,四国权贵世家手中,有多少底牌。”这是一个好机会,错过这个机会,他怕是永远没有机会,看清楚世家权贵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王子戎向来从容的脸,第一次震惊到说不出话。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醒点九皇叔,你中的毒,不会进脑子!” 九皇叔说他脑子中毒,没看清个中纷争与角力。依他看,九皇叔才是真的脑子中毒了。 九皇叔知不知道,他这个想法有多疯狂。 要真让九皇叔,把四国权贵世家的底牌拿出来,那四国将是一片混战。 九皇叔,就是罪人。 “放心,本王的脑子清醒得很。所以,本王只是想一想。”四国的世家权贵,就像是他体内的毒,深深地扎进了心脏,藏在他血液的角角落落,成了他身体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依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将它们清除,是不可能的事,只能与它们共存…… 884矛盾不会消失但能转移 苏云七听着九皇叔,与王子戎你来我往的交谈,突然发现小丑……不是,是格局小的她自己发,九皇叔他想下一盘很大的棋,一盘一旦落子,就连九皇叔自己无法控制、能捅破天的棋局。 王子戎没有想到,九皇叔会想下,这么大一盘棋。但他考虑到了事情失控的后果,所以他才会极力劝说九皇叔,不希望九皇叔消极面对,以免造成最坏的影响。 这两人心里装的是天下,是百姓,是百年基业……和他们相比,她的格局还是小了。 但是…… “要不,两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苏云七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格局小,也有格局小的好处。 她只看到了神殿,也只针对神殿,就不会像九皇叔一样,一不小心玩脱。 以天下为局,以苍生为棋……作为一个大夫,哪怕这份工作是为了维持生计的,苏云七也做不到。 大夫是一份特殊的职业,大夫可以争权、可以夺利,但一定要尊重生命。 一个不尊重生命,无视人命的,不配做大夫,也不适合做大夫,哪怕他医术再好也不行。 “也不是不可以。”想设的局做不了,九皇叔就有些懒懒的。 这也是,他不愿意搭理神殿的原因。 反正也不能,达成他想要的目的,他理神殿做何。 反正只要他说不,四国的皇帝与权贵,就有理由去逼神殿退让了。 “王妃的建议很好。”王子戎原本就觉得,苏云七的想法很好,现在又听闻了九皇叔危险的想法,更觉得苏云七的想法好了。 而且…… 王子戎看了一眼苏云七,又看了一眼九皇叔,笑了笑。 他不得不承认,论对九皇叔的影响力,他远不如苏云七。 无论他的意见多好,想法多合理,九皇叔不想听就不想听,不想配合就不配合,偏偏九皇叔还有这个本钱。 但苏云七不同。 苏云七提的、想的……不管合不合理,符不符合九皇叔的利益,九皇叔都会去考虑,并付诸行动为苏云七实现。 此刻,王子戎只庆幸,庆幸苏云七不是什么妖媚自私,只重享乐的妖妃。不然,就凭苏云七在九皇叔面前的影响力,他真怀疑,九皇叔为博苏云七一笑,真做的出烽火戏诸侯的事。 未免九皇叔那个可怕的,要逼四国权贵世家,使出全部底牌的想法再浮起,王子戎也不跟九皇叔扯皮,直接对苏云七道:“时间不变,把商谈怎么分圣水的地点,定在四国相交的边境,王妃意下如何?” 反正只要苏云七同意了,九皇叔就不会有意见。 苏云七觉得王子戎这个提议,可太合她的胃口了。 四国相交的边境,正是九皇叔驻守之地。 九皇叔可不是,神殿能支使得动的。 神殿想要,九皇叔做见证人? 可以,来九皇叔的地盘,听九皇叔的! 满意归满意,苏云七也不敢越俎代庖,代九皇叔应下,而是笑盈盈地问九皇叔:“王爷你觉得呢?” “可!”左右他的想法无法实现,其他的…… 苏云七满意就好。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淡淡的笑。 恐怕苏云七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不过,还不够。 他要让苏云七,离不开他,永远离不开他。 “我会把消息传出去,其他的事,不需要九皇叔你操心。”王子戎真的是,怕死了九皇叔不死心,想要玩一把大的,见九皇叔没有意见,直接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甚至怕九皇叔反悔,直接就走了。 那脚步,匆忙得……有些落荒而逃,苏云七不厚道地笑了:“你把王子戎吓到了。” “本王是出尔反尔的人吗?”九皇叔一脸嫌弃。 “是王子戎不够了解王爷你。”是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九皇叔心里没数嘛。 九皇叔满意地点头,起身问道:“去插花?” “行。”苏云七心情好,没什么犹豫地就应了。 主要,不去插花,她跟九皇叔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聊的,怪尴尬的,还不如去给自己找一点事做。 二人折回花厅,下人听到九皇叔的话,以提前一步将花和花瓶取了出来。 不过,九皇叔这摆出来的阵仗,跟苏云七想的完全不一样。 桌上,除了九皇叔,带去给苏云七挑的那一篮子大红大紫的花,还有好几篮素雅的花与草。 便是花瓶也摆了好几对,素雅、贵气、田园、宫廷风全都有了。 这阵仗,有一点大呀! 苏云七看向九皇叔,想问九皇叔,不就是插一瓶花嘛,摆这么多至于吗? 九皇叔随手挑起一枝花,递给苏云七:“玩,当然要玩的尽兴,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花瓶样式……没有的话,就让他们再送一些过来。” 他的王妃想要插花,怎么可能只那么可怜巴巴的一篮子花,说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的王妃,在王府没有地位。 就像先前…… 任凭王子戎怎么劝说,他都无动于衷,但苏云七开口,他就改了主意。 没别的,就是要让王子戎看到,他对苏云七的重视,苏云七在王府的地位。 当然,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王子戎看到,他对苏云七的重视,而是让王子戎身后的东陵世家,睁大他们的狗眼看清楚,以后遇到他萧天寒的王妃,记得绕道走。 他相信王子戎是聪明人,不会叫他失望的。 九皇叔顺势将手中的花枝,递给了苏云七,顺势就牵起苏云七的手,走到那满满一大桌花瓶面前,让苏云七挑花瓶。 “这些,都很好看!”苏云七承认自己是个土鳖,看着满满一桌的花瓶,真的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觉得每一个花瓶都很精美,高级,哪怕是最普通的田园风,也透着一股不凡的气息。 不过,想想也是。能让萧王府的亲卫,送到她和九皇叔面前的花瓶,再次也不是民间能见到的普通货。 “都喜欢,那就都插上,左右花多。”九皇叔见苏云七是真的喜欢,没有一丝勉强,面上笑容不变,心底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哄女孩子这种事,还得找那些个,擅长风花雪月的世家公子。 这一次,总算是,哄对了! 885只有他们二人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花和花瓶,苏云七也不能例外。 原本只是碍于,不想与九皇叔起冲突,才答应陪九皇叔一起来插花的,可在看到满桌的鲜花,和漂亮的花瓶后,苏云七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九皇叔让她,挑一对自己喜欢的花瓶,苏云七左挑右看,发现自己还真是挑不出来。 每一对,她都很喜欢,各有各的特色,能配不同的花。 成年人嘛,既然做不出选择,那就全要。左右她下午睡了一觉,这会精神不错,把这些花全部插瓶,也费了多少工夫。 “这么多花呢,每个花瓶都能插上……先插上,看哪个好看在挑。”心中有了决定,苏云七就丢下九皇叔不管,转而兴致勃勃的去修剪花枝了。 九皇叔的亲卫,都是一群大老粗,他们能找来这么多花就很不错了,他们不懂插花,自然也不会仔细修剪花枝。 桌上的花枝,只做了简单的处理,虽不至于乱糟糟,但用来插花却是不够的。 苏云七耐心颇好,拿着剪刀就修剪了起来。 九皇叔在一旁看了片刻,心中有了数,便帮苏云七递花,在她修剪好后,不等苏云七有动作,就先一步把花接了过去。 苏云七也自然的,从九皇叔手中接过花枝,修剪好后,再任由九皇叔拿走,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没办法,九皇叔做的太自然、太顺手了,就好像他们二人,已经这么合作过千百回,比自己动手去拿还要合心意。 苏云七完全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在修剪了几枝,发现九皇叔在一旁给她打下手,也只是愣了一下,就继续…… 插花嘛,本来就说好了两人一起,九皇叔给她打下手,再正常不过。 顶天就是,九皇叔这个下手,打得太好,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她想要什么九皇叔都知道,并且能第一时间给她,让苏云七的体验感更好了。 体验感好了,心情也就更好了,苏云七甚至惬意地哼起了小调。 九皇叔初听到,苏云七哼的小调,递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就笑了。 他相信了,苏云七是真的高兴的,而不是装的高兴。 这样很好。 不管是喜怒,他希望苏云七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最真的一面。 九皇叔今晚备的这一出,就是为了哄苏云七。 苏云七高兴,他自然也就高兴了,一时间,花厅内气氛和美的,叫亲卫忍不住抹泪。 这可比,他们想象中的,王爷与王妃一起生活的画面还要美。 他们真希望,这一刻可以永存,王爷和王妃回到王府外,还能这么和和美美的…… 主子欢喜,下人高兴,整个府院都透着一股欢乐的气息,就连屋檐下的灯笼,都感觉比平时更加明亮、鲜艳了。 苏云七哼着小调,在九皇叔的协助下,将亲卫收罗来的花瓶,都插上适合它们风格的花束。 “是不是,有一点多了?”最后是一对田园风的大花瓶,剩下的花有一点多,苏云七不想浪费,就全往里面放了。 这一放,就感觉不太顺眼了。 九皇叔伸手,取出几枝花,又将其他的花,重新调整了方位:“这几枝高了,回头把它们插花园里,还能长几天。” 九皇叔知道苏云七的心思,就是不想浪费每一朵花,但插花是讲究协调、讲究韵味与美学的,少了达不到想要的味道,但多了更不行。 “果然,取出多余的后,好看多了。”九皇叔一出手,苏云七就满意了。 “那便选这盆花,放你房间?”九皇叔暗戳戳的,指着经自己调整过后的花瓶。 苏云七迟疑了一下:“和我房间的风格不搭吧?” 她的房间偏精致、贵气。 当然,这不是她的审美,而是萧王府下人的审美。 苏云七本人喜欢极简风,但也不排斥贵气的风格,而且萧王妃下人的审美很高级,她房间的风格虽然透着一股贵气,却没有奢华、厚重的压抑,她目前睡得很舒服。 “试试看?”田园风的花瓶,与整座宅子都不搭,九皇叔不想问,亲卫为什么会挑两个,风格完全不一样的花瓶,但还是不死心地劝说。 其他的每一瓶花,都与苏云七房间的风格协调,唯独这一瓶不行。 虽然其他的花瓶里的花,也是他与苏云七一起插的,但只有这两瓶田园风格的花,是他亲手插出来的。 他希望苏云七,把它们摆在房间,一醒来就能看到。 九皇叔一再劝说,打的什么主意,苏云七哪里会不知。 她好笑地看着九皇叔,轻轻点头:“可以,试试看。”她今天心情好,九皇叔只是请求,并没有勉强,她也不介意让一让。 男女之间的较量,就像一场极限拉扯,一味的退让妥协不行,但一味的强硬也不行,张弛有度才是最好的手段。 原则上的事,苏云七不愿意退让,但旁的方面,苏云七倒是不介意,让一让。 左右,无伤大雅。 “本王帮你送过去。”苏云七应下后,九皇叔面上不显,可唇角却是抑制不住地向上扬。 不过,只扬到一半,九皇叔就压了下去,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居然会为这一点小事而高兴,他果然是在苏云七身上,栽了太多跟头,才会这么容易满足。 自嘲归自嘲,九皇叔还是心情颇好的,带着下人,苏云七插的、他亲手调整的花瓶,与苏云七一起送回了房。 “放这里,可好?”这手中的花,确实与苏云七的房间风格不一样,九皇叔也说不出合适的话,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只能把花瓶,放在窗口。 只有窗口,不会显得突兀。 “可以。”九皇叔挑的这个地方,确实叫人挑不出错来。 “那便放这里了。”九皇叔从下人手中,接过一个花瓶摆放好,转身对下人道:“这人,送去本王房间。” “是,王爷。”下人略等了一下,不见苏云七反对,这才应是退下。 下人一走,屋内就只有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 九皇叔倚在窗口,看着苏云七…… 886最后的坚持 苏云七正坐在梳妆台前拆发辫,拆到一半,抬眼见九皇叔还未走,手上的动作一顿,斜了九皇叔一眼:“王爷不回去休息吗?” 九皇叔轻笑一声,朝苏云七走来:“不是很想睡,怎么办?” 不想睡,就去处理公务呀。 苏云七到嘴的话,没有说出来。 九皇叔走过来的举动,让苏云七莫名感觉到压力,她本能的想要站了起来,可刚一动,就被九皇叔从身后,按住了肩膀:“坐着,本王替你解。” “我……”苏云七拒绝。 九皇叔弯下腰,在苏云七耳边轻喃:“让本王试一试,好吗?” 苏云七是个隐形的音控,对好听的声音无法拒绝。 她原本就很喜欢九皇叔的声音,此刻九皇叔刻意压低声音,对着她耳朵说话,就叫苏云七更无法拒绝了。 是的,是无法,不是不想。 九皇叔对着她耳朵说话的时候,苏云七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耳朵痒痒,就像是羽毛指过心尖,让她忍不住蜷缩脚趾,将身体藏起来。 等苏云七从心痒痒的余韵中缓过来,九皇叔已经动手在拆她的发辫了。 动作很轻柔不说,还贴心地为她按摩着头发,就舒服得让人不想喊停。 九皇叔是懂,怎么拿捏人的。 她真的,被狠狠地拿捏住了。 “你可以放松下来,靠在本王身上。”九皇叔见苏云七眯着眼,一副享受得不想拒绝的样子,幽深的眸子漾起层层涟漪。 果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 “不……”苏云七当然不同意,她睁开眼,张嘴就要拒绝,九皇叔却先一步,轻按着她的额头,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而后轻轻替她按揉太阳穴。 “之前本王累了,军医就是这般替本王按揉的……你试试看,有没有用?”九皇叔的指腹,在苏云七的穴位上,来回按揉着,动作很轻,却有充满力量。 就,很有用。 苏云七觉得,整个人像是躺在云朵中,舒服得想要睡着了。 但对九皇叔的防备,让苏云七不敢睡,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与放松的身体对抗。 “有用,可以不用试了。”苏云七强迫自己睁开眼,抓住九皇叔的双手,阻止他再按下去,不让自己溺于九皇叔的温柔乡中。 是的,温柔乡。 九皇叔此刻的温柔体贴,于她而言,可不就是温柔乡嘛。 “真不想再试?”看出苏云七的抗拒,九皇叔倒是没有再强求,任由苏云七将他的双手扯下。 “不想。”苏云七松开九皇叔的手,坐直,与九皇叔保持距离。 不想,苏云七刚坐好,九皇叔就一把将苏云七抱了起来,一个转身,将苏云七放在梳妆台上,而他自己则坐在苏云七的椅子上。 “啊……”苏云七吓了一跳,本能地扶住梳妆台,稳住身形。 “苏云七,你就不能,试着相信本王?”九皇叔坐在椅子上,双手掐在苏云七的腰上,与苏云七面对面,但比苏云七矮了半个头,只能仰视苏云七。 一如平日,苏云七看九皇叔的样子。 “我,不够相信王爷吗?”梳妆台位置不大,身后就是镜子,腰两侧又被九皇叔的铁钳定住,苏云七不敢动,也动不了,只能被迫以一种,极为不舒服的姿势,坐在梳妆台上。 “你相信本王吗?”九皇叔反问。 苏云七坐得难受,脸色和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听到九皇叔的话,也跟着反问了一句:“我不信王爷吗?” “你不信本王!”九皇叔轻轻点头,一手掐着苏云七的腰,一手指着苏云七的心:“你心里明白,是吗?” 她明白怎么了? 明白就要被质问,就要给九皇叔一个说法了。 什么毛病…… 好好的人,突然就发癫了,真是惯得你。 “啪”的一声,苏云七不客气地,拍掉了九皇叔的手,先发制人的道:“我不相信王爷你,王爷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到底你有什么问题,让我没办法相信你,而不是来质问我。” 苏云七给了九皇叔一个白眼,没甚好气地道:“怎么着?你不值得我的信任,你还来质问我?这什么道理。” 九皇叔默了片刻,看着苏云七,眼色晦涩难懂。 苏云七被看得不安,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色厉内荏地点着九皇叔的胳膊,强势地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不信任你,不是你有问题吗?你不值得我信任吗?” 九皇叔看了看苏云七,又看了看被苏云七点来点去的胳膊,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力点头:“是,是本王的问题。” 苏云七哪学来的,胡搅蛮缠的本事。 这一套一套的,还真是…… 九皇叔无声摇头…… 算了,今晚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九皇叔认命地,把苏云七抱下来。 不过,只是抱了下来,并没有松开苏云七。 相反,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苏云七站的位置,正是九皇叔与梳妆台中间,哪怕九皇叔叉开了腿,苏云七也得背抵着梳妆台,腿挨着九皇叔的腿,与九皇叔隔着衣服贴着站。 距离太近,也太过暧昧,让苏云七很不喜欢,她试着与九皇叔讲道理:“能不能先松开我?” “让本王抱一抱。”九皇叔没有应,而是手臂一收,将苏云七紧紧搂在怀里,在苏云七说不前,先一步将脸埋在苏云七的怀里,闷声地道:“苏云七,本王是人,本王也会累。让本王靠一靠,好吗?” 九皇叔突如其来的示弱,让苏云七伸到一半,想要推开九皇叔的手僵在半空。 她低头,看着依在她怀中,卸下所有防备,收起所有强势,隐隐有几分脆弱的九皇叔,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后无声一叹,将僵在半空的手垂下。 她承认,这一刻她推不下去。 她也承认,她心里明白,九皇叔这突来的示弱,很有可能是刻意为之,可是…… 看着就连一根头发丝,都在诉说自己累了的九皇叔,她真的没法心硬到,把人推开。 不回抱九皇叔,不安慰九皇叔,就是她最后的坚持了…… 887柿子挑软的捏 九皇叔精心挑选,摆在苏云七的窗口,既不会破坏苏云七房间的整体布局,又能让苏云七在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鲜花插瓶,没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当天晚上,九皇叔与苏云七暂住的院子,遇到了刺客伏杀。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刺客的目标是苏云七。 刺客的人数众多,直奔苏云七的卧室。 虽然苏云七很是警醒,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并且在刺客杀进卧室前,先一步从床上跃起,也成功的从房间跑了出去,但九皇叔放在窗口的花瓶,却是没有保住。 不仅没有保住,还是第一个遭殃的。 刺客就是从窗口跃进来的,苏云七听到响动正要问是谁,花瓶就碎了一地。 当然,苏云七当时,并没有关注花瓶,有没有摔碎的问题。 刺客一出现,九皇叔的亲卫就发现了,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苏云七听到有刺客出现,逃命都来不及,哪有闲工夫管一瓶花的死活。 是九皇叔过来,看到满地的碎瓷片,和被踩烂的花枝,生气地怒斥刺客:“你们摔了本王送给王妃的插瓶!” 苏云七当时,刚从房间跑出来,正想寻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了,听到九皇叔的话,硬是顿了一步,错愕又不解地看向,逆高而站的九皇叔。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很想问九皇叔一句:是不是关注错重点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先解决刺客嘛,怎么先管一瓶花去了。 但是! 九皇叔不关心刺客,也不关心他们受谁指使的,九皇叔就关心他的花。 “唰”的一声,九皇叔黑着脸,抽出长软剑,指着刺客,大步上前:“是谁?说出来,本王给他一个痛快!” 九皇叔为了一个花瓶大怒,别说苏云七了,就是刺客也愣了一下。 不过,看到九皇叔,很在意撞碎花瓶的人,刺客也趁机谈条件:“交出圣水,我们告诉你!” “原来是冲着圣水来的。”九皇叔冷哼,手中的长剑猛地挥出,将冲过来的黑夜刺客击飞“怎么?想要圣水,不来找本王,找上本王的王妃,是看本王的王妃,好欺负是吗?” “唰……”的又是一击剑光扫过去:“你们当本王,是死人呀!” “噗嗤……”九皇叔身侧的刺客,倒霉的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摔飞了出去。 九皇叔每往前一步,就挥出一剑,每一剑都精准的击向一位刺客。 原本与九皇叔亲卫,打得不分上下的刺客,瞬间就落了下风。 刺客很快调整进攻阵形:“别管九皇叔,杀萧王妃!” 如果说,九皇叔先前只是因为,他精心准备的花,被刺客毁了而生气,此刻九皇叔就是真的怒了。 他甚至不顾身上的毒,提剑飞升而起,杀向刺客:“当着本王的面,要杀本王的王妃,你们真当本王是死人!”“王爷,”就在九皇叔飞身而起的刹那,苏云七急得差点跳了起来:“住手,求……求息怒,住手,住手!” 九皇叔他是不是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吗? 先前甩那两剑也就算了,没有动作内力,只是招式好看,不会引起毒发,可现在他在是做什么? 用内力让自己飞起来,还要跟刺客拼命! 九皇叔他这是,不要命了呀! 又不是没有亲卫,这宅子里这么多亲卫在,亲卫也没有吃亏,至于要九皇叔亲自动手嘛。 “别动手,求求你……我求你了!”苏云七气得直跳脚,更想骂人,但她清楚九皇叔的脾气,她这个时候骂九皇叔没用。 当然,她求九皇叔也没有用。 九皇叔这人铁石心肠,软硬不吃。 但没用,苏云七也得试一试。 苏云七急得口不择言,扯着嗓子大喊:“王爷,我害怕,你……你能不能保护我!” “王爷,我求你了!” “你回来,我害怕……” 苏云七很想哭两声,装一下柔弱无助小白莲,可是…… 真不行! 她完全哭不出来,只能扯着嗓子喊,听着就很假。 别说旁人了,就连苏云七自己都觉得,她这么中气十足的,喊着害怕实在太假,不可能骗到九皇叔。 不行,她还是得想办法哭两声,装出真正害怕的样子。 可就在苏云七用力掐自己,好让自己疼的哭出来时,九皇叔却突然停下,而后迅速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住:“别怕,本王在!” 什么情况? 这也能行? 被九皇叔抱住的刹那,苏云七整个人都傻的。 九皇叔那么好骗的吗? 她那假的,不能再假的喊叫声,居然真把九皇叔骗过来了。 最主要,九皇叔真的相信,她害怕了! 九皇叔他真的,在战场上用兵如神,无人能敌? 苏云七埋首在九皇叔的胸前,被九皇叔牢牢禁锢在怀里,思绪却是跑远了。 就,太不能理解了。 苏云七一脸懵,九皇叔却是认真的,在安慰苏云七:“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不会再有人,能从本王手中,把你抢走,更不用说杀你。” 苏云七说害怕,九皇叔一点也没有怀疑。 哪怕她喊出害怕的时候,一点害怕的神情也没有,九皇叔也没有怀疑,因为…… 前不久,神殿才当着他的面,将苏云七劫走。 苏云七很聪明,也很厉害,她不需要等他去救,就自己想办法自救了,可这并不代表,苏云七没有在神殿遭受折磨与委屈。 苏云七会害怕,在九皇叔看来,再正常不过。 一如他当年,第一次被他丢进狼群,他杀光了狼群,活着走出了狼群。可当他再被丢入狼群,他却比第一次还要害怕。 无知者无畏,而他被狼群包围过,被狼群撕咬过,他很清楚狼群的攻击力,和它们的尖牙有多锋利。 不曾见过黑暗,不曾经历过死亡,不会知道黑暗与死亡有多么可怕。 苏云七被神殿劫走过,独自一人面对神殿的十二位主教,想也知道她在神殿的那段日子,必然承受着巨大的恐惶与不安。 此刻,面对又是冲着她来的刺客,苏云七怎么能不怕。 九皇叔小心翼翼地抱着苏云七,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无声的安慰…… 888泼天的富贵 苏云七被九皇叔抱在怀里,听着他发自内心、真诚无比的安慰,整个人都傻了,僵在九皇叔的怀里不敢动。 听九皇叔这语气,还有语气中浓浓的自责,九皇叔不仅相信,她是真的害怕,还很愧疚? 这…… 她是不是,不能收回了? 苏云七此刻无比庆幸,此时是黑夜,她的脸又埋在九皇叔的胸前,九皇叔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证,她脸上的表情能不崩。 就太意外了,九皇叔意外的好骗。 但是! 作为成功骗到九皇叔的苏云七,并没有感觉到高兴与自豪,她只有头痛和无力。 撒下一个谎,是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的。 若她不想让九皇叔知道,她是骗他的,她就必须一直骗下去…… 这属实有一点,考验她了。 她觉得,她不太行。 思索再三,苏云七觉得坦白:“王爷,我没有害怕,我刚刚就是……” “嗯,没事了,”不等苏云七说完,九皇叔就打断她的话:“这些刺客不成气候。” 苏云七急了,飞快地道:“不是,王爷,我真的没有害怕。” “好好好,不怕,不怕。”九皇叔嘴上应着,可拍着苏云七背脊的大手,却没有停,动作依旧温柔。 苏云七发现,解释不清了。 算了,不解释了。 反正事后九皇叔问起,她也可以理直气壮说,她跟九皇叔说了的,是九皇叔自己不信。 苏云七暗自叹了口气,推了推九皇叔,提醒道:“王爷,我不害怕,你可以松开我了。” 九皇叔抱得太紧了,紧到她完全推不开。 当然,不至于紧到无法呼吸,但也就是比能呼吸稍好一点罢了。 她真的,迫切的需要九皇叔松手。 “好。”九皇叔应了,也松开了,但就松了一点点,大手仍旧紧紧地搂着苏云七的腰。 有那么一刻,苏云七很想骂人,但想到这是自己招来的…… 她喊来的,也算是她招来的了。 自己招来的,除了忍他一忍,还能如何! 好在,九皇叔的亲卫给力,在九皇叔出手后,亲卫就士气大增,占据上风,不至于压着刺客打,却也是让刺客无力招架。 不过一刻钟,刺客就露出败势。 眼见不敌九皇叔的亲卫,目标人物苏云七,又被九皇叔抱在怀里,他们更不可能把人劫走,抢走她身上的圣水,刺客果断选择撤退:“走!” 打不过,跑还是能跑的。 刺客不计后果的撤退,就是亲卫想要拦下他们也不行,眼见刺客就要跑了,亲卫急了:“快,拦下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不必,让他们走。”九皇叔却在同一时刻,下达了完全不同的命令。 “是,王爷!”九皇叔的亲卫,虽然很想把刺客留下,最后活捉那么两三个,好审问一下幕后之人,但他们对九皇叔的命令,却是无条件执行。 九皇叔的命令一下,亲卫连拦都不曾拦一下,任由刺客离去。 刺客走了,苏云七终于不用怕了,她艰难地挣脱了九皇叔的怀抱,狠狠呼了口气。 在九皇叔的怀里闷太久了,苏云七闷得双眼通红,眼睛泛着雾水,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柔弱好欺负,像是受了委屈、无处哭诉的孩子。 “都是本王不好。”九皇叔看着苏云七,泛红的眼角,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九皇叔这又是怎么了? 苏云七一眼不解,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却不知她瞪着一双水雾,一脸迷茫的样子,更添楚楚可怜之姿。 九皇叔轻轻地,拭去苏云七眼角的泪珠,自责又愧疚地道:“不会有下一次了,本王向你保证。” 完了,九皇叔中毒更深了。 不是他体内的毒,而是他自我想象的毒…… 所以,在九皇叔心中,她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柔弱无依、遇事只会嘤嘤,哭求九皇叔的小可怜? 苏云七一想到,自己嘤嘤的趴在九皇叔的怀里哭,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什么恐怖故事,那绝不可能是她。 苏云七默默后退,与九皇叔拉开距离,生怕被九皇叔传染了。 未免九皇叔,继续在脑海里,脑补她可怜无助、柔弱之姿,苏云七果断转移话题:“王爷,不用留活口,好查清后之人吗?” “不必。”九皇叔见苏云七恢复如常,暗自松了口气,才道:“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 苏云七眨了眨眼,一脸不解:“王爷是知道,动手的人?” 九皇叔嗤笑一声:“敢对你动手,又有能力养得起刺客的,左右就是那些人……本王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自己找出幕后之人。找不出来……” 九皇叔说到这,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杀手的尸体,云淡风轻地道:“本王不介意,派黑甲卫一一上门问候。” 苏云七再次沉默,并再次后退,与九皇叔拉开距离。 别问,问就是害怕。 要知道,上一个被黑甲卫上门问候的,还是出现在药王谷的武林各大门派。 说起来,那些个受药王谷邀请,前去药王谷助阵的江湖人是真的惨,自己惹一身腥,没有讨到好不说,还牵连了身后的门派和家人,给了九皇叔一个,收拾江湖各大门派的理由,真的是…… 不能更惨了! 当然,作为被围攻的当事人之一,苏云七并不同情他们。 富贵险中求。那些人受药王谷的招揽,意图在药王谷围杀九皇叔,可不是为了什么正义,他们为的是泼天的富贵,和泼天的名气。 可惜,他们没有本事,没有接住这泼天的富贵与名气。 接不住,那自然要承担失败的后果了。 对九皇叔牵连的举动,苏云七也是赞同的…… 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他们要得了泼天的富贵,他们身后的门派与家族,也是大有好处的。 就算没有好处,该牵连也得牵连。不然,犯错的成本不够高,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挑衅九皇叔了。 那九皇叔得忙死…… 889记一笔 刺客跑了,剩下没死透的,也服毒自杀了,没有一个活口。 苏云七的房间也废了,窗户被砸了,另一侧的墙,也被砸出了一个洞,根本没有办法睡。 当然,就算能睡,这院子刚死了这么多人,这冲天的血气,就算苏云七再心大,也不可能就这么睡了 苏云七有些头痛,正想让下人随便给她找个房间,她下半夜凑合一下。不想,刚要开口,九皇叔就突然脸色发白的,说自己不舒服。 苏云七吓了一跳,扣住九皇叔的脉搏,静下心为九皇叔诊断。 九皇叔体内毒素未清,诊断的结果自然是很不好。 应该说,九皇叔中毒后,他的诊断结果就只有很不好,和致命的糟糕。 致命的糟糕,那当然是要急救的地步。很不好的话,就是九皇叔的日常状态。 依九皇叔体内的毒素,九皇叔正常情况下,检查结果就是很不好。 九皇叔此刻,是很不好,但也是他正常的状态。 这种情况…… 苏云七有些怀疑地看着九皇叔。 战地医疗包显示,九皇叔此刻的检查数据,与上次日常检查的数据相比,只有极细微的波动,且还是向好的方向波动。 换言之,九皇叔此刻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本王不舒服。”苏云七怀疑的眼神太过明显,九皇叔当然看到了。 他脸不红、气不喘,只再次重复,配合他没甚血色的脸,属实看不出是在骗人。 “我查不出有任何异状。”苏云七怀疑自己想多了,就九皇叔这身体状态,不舒服才是正常的,他每天像无事人一样活蹦乱跳,那才叫不正常。 “没关系,本王只是有些不舒服。”九皇叔很是体贴地摇头,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显然有几分脆弱:“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去休息,别因为本王,耽误你休息了。本王只是有些许不舒服,回去稍稍躺一下就好了。” 王子戎就住在隔壁的院子,中间只隔一条小巷子。 王子戎在隔壁,听到九皇叔这边的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他,当即身边的护卫带过来了。 赶紧赶慢地赶过来,就听到九皇叔这番以退为进,看似示弱实则狠狠拿捏,堪比宫妃争宠的言语。 实在是…… 王子戎震惊得,嘴巴都能塞得进鸡蛋。 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九皇叔,属实是让他长见识了。 王子戎一行人动静并不小,九皇叔和苏云七自然看到了。 九皇叔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虚弱地站在苏云七面前,苏云七却不能忽视王子戎的存在,她出声提醒九皇叔:“王爷,大公子过来了。”带着护卫过来,显然是来帮忙的。 虽然他们用不上王子戎帮忙,但该感谢的还是要感谢。 九皇叔不想搭理王子戎,可苏云七开口,他再装傻就不像样了。 九皇叔眼皮一抬,淡漠地道:“本王现在不太舒服,没有精力招待大公子,请回吧。” 说话间,九皇叔还斜了王子戎一眼,让他不管是有事还是没事,都赶紧地滚。 苏云七的卧室被砸,晚上没有地方睡,多好的机会在眼前,王子戎要敢坏他好事,他拆了王子戎的骨头。 “咳咳……”王子戎也想走,不……他觉得,他就不该来。 他是操哪门子的心,觉得九皇叔会需要他带人来帮忙,真的是浪费他的感情和时间。 不过…… 想到九皇叔的威胁,王子戎温润的眸子闪了闪,朝苏云七笑着道:“看样子王爷没事了,王妃,时辰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了。有什么事,让人去隔壁叫我一声。” 九皇叔没事,他提醒了苏云七,希望苏云七能听懂。 王子戎朝苏云七,作了作揖,人都没有踏进院子就走了。 苏云七听懂了。 王子戎在说“没事了”三个字时,拖了一下尾音,可以说是暗示得明明白白,但苏云七却不能听之、信之。 王子戎不是大夫,不知九皇叔的身体情况,她是大夫,她清楚。 九皇叔的情况确实不好,绝不可能是王子戎所说的没事了。 顶天,就是九皇叔夸大了自己的不适。但这也不是,身为大夫的她,不管病人的理由。 苏云七斟酌了一下,说道:“王爷,我现在检查不出问题,要不你先回房休息一晚。等明天,我再继续观察?” “这般便好,若有不适,本王让人唤你。”九皇叔虚弱地开口,有力无力地道:“你的房间没办法睡了,今晚你就住在本王的隔壁。若有事,唤你也方便。” 王子戎果然坏了他的好事,害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九皇叔默默地,在心里记了王子戎一笔,同时嫌弃地看了这座宅子。 这破宅子也太大了,早知道,应该找一个,和山上一样,只有一间屋子的地方。 “好,”同一张床都睡过了,负距离都接触过来了,苏云七确实有些排斥,九皇叔的亲近,但睡在九皇叔的隔壁,苏云七还是不排斥的。 只要不是同睡一间屋,同睡一张床,苏云七都能接受良好。 事实上,九皇叔临时落脚的这处宅子并不大,只有两进,穿过拱门就是九皇叔的住处。 苏云七这处无法住,她晚上要睡的话,也只能搬到九皇叔的院子,顶天就是能多隔几间屋子。 现在九皇叔不舒服,让苏云七睡在隔壁,也就是少隔几间屋子,苏云七没有什么不满的。 九皇叔是病人,且还是重症、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病人。 作为九皇叔的私人大夫,她本就应该,住在离九皇叔最近的地方,好方便九皇叔有任何不适,她能第一时间赶到。 只是九皇叔平日与无事人一样,看不出随时会毒发的样子,再加上苏云七,有意与九皇叔拉开距离,这才住得稍远了一些。 当然,说是远,那也只是相对的。 二进的院子,再远,又能远到哪里去,左右就是几步路的事。 九皇叔带来的下人,属实很能干。 九皇叔刚说让苏云七住在他隔壁,他们二人过来时,下人就铺好了被子、备好了热水、点好了烛火,苏云七直接就可以入住。 甚至苏云七换洗的衣服,她们都送了过来,让苏云七忍不住感慨一句:有权有势真的好! 890用了一点点力 有权有势确实很好! 苏云七第二天醒来,发现她先前住的房间塌了。 轰的一声巨响,就像是算好了一样,苏云七刚醒,后面的屋子就直接塌了。 苏云七吓了一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披了一件衣服往外跑,想要看发生了什么事,刚跑出去没两步,就遇到急匆匆过来的下人:“王妃别担心,是后面的院子塌了。” “院子,塌了?”苏云七扭头往后看。 后方尘土飞扬,看着动静很大,不过只响了一下,后面就没有声响。 这是整个院子都塌了? 她布置了数天的手术间,也没了? 苏云七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冲了上来,她暗自吸气、呼气,平复心情,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直接冲过去,找九皇叔的亲卫算账…… “回王妃,是的。”下人回道:“王妃您先前住的房间,被刺客弄坏了,亲卫们见天亮,想着早早动工修补不好了,不想刺客昨晚把主梁给砍断了。” 下人说到这,还一脸庆幸地道:“幸亏昨晚天黑,亲卫没有贸然进去检查,不然人都埋在里面。” “呵!”苏云七气笑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当她是傻子呢,院子的主梁说断就,好好的房子说倒就倒,当她昨晚不在现场呢。 昨晚刺客只冲进了她的卧室,且只是冲坏的窗子与墙体,并没有伤及主梁半分。 就算伤了主梁,也只是她睡的那间屋子会塌。 现在整个院子全塌了,要说不是人为,谁信! 果然,她就不该相信九皇叔,不该相信九皇叔的人。 苏云七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在极力压制怒火,下人直觉不对,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王,王妃?” “说实话!”苏云七彻底冷下脸。 “扑通”下人腿一软,未语先跪,一脸害怕,带着哭腔地道:“王妃饶命,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求王妃明鉴。” “你的实话我不信,怎么办呢?”“王妃,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是王爷的亲卫告诉奴婢的,王妃您相信奴婢!”下人一脸惨白,却仍旧没有松口,但是…… 她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把自己撇清了。 王爷的亲卫,她懂了。 “我明白了,起来吧。”苏云七没有为难下人,弯腰将人扶了起来。 “谢,谢谢王妃。”下人脸上还有泪痕,整个人惊魂未定,却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知道,王妃信了她的话,但是…… 下人默默地在心里,跟亲卫说了一句抱歉。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能怪她,实在是王妃冷下脸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再说了,说刺客弄断了主梁,本来就是亲卫说的,她也不算推亲卫背锅。 院子已经倒了,她耗费数天,牺牲休息时间收拾出来的手术室,也全部化为废墟,她现在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苏云七闭上眼,呼了一口气,而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回房。 她当然要去找亲卫算账,但不是现在,至少不能衣衫不整地过去。 苏云七回房,穿好外衣,在下人的服侍下洗漱完,直接去花厅用膳。 用完膳后,苏云七也没有急着去找亲卫。 她最近学中医,看了不少养生之道。刚吃饱就发怒,不利于养生。 好吧,不管什么时候发怒,都影响养生,但人生在世,哪有可能不生气、不发怒的,她又不是泥塑的菩萨,没有脾气,所以…… “算了,不忍了!” 吃饱后,在院子走了两圈的苏云七,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忍不住。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苏云七直接杀到,她先前住的院子。 院子全塌了,一片废墟,一块完整的瓦片都找不到。 亲卫在院子倒塌后,略等了片刻,不见苏云七过来,也都走了。 此刻,苏云七面前除了废墟外,什么也没有。 “呵,塌的可真彻底。”苏云七发现,心中的怒火,真的是一下都忍不了。 想到她辛苦收拾出来的手术间,还来不及派上用场,就被九皇叔的亲卫给毁了,苏云七杀的心都有了。 这要是意外,要是天灾,她也就不说什么,可这是人祸,是自己人造成的人祸。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九皇叔的亲卫不在现场没有关系,她去找他们。 苏云七撸起袖子,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刚出院子,就遇到巡视的亲卫。 巧了不是! 亲卫看到苏云七,连忙加快脚步,上前行礼:“王妃!” “谁动的手?”向来好脾气的苏云七,冷着脸站在原地,质问道。 “啊?”亲卫一愣,不解地抬头看向苏云七。 苏云七冷着脸,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们……后面的院子,是谁动的手?谁的命令?” 这一次的语气更加的严肃,冷峻…… 不等亲卫回话,苏云七又道:“不要跟我说什么是刺客,我昨晚在现场,那群刺客除非死而复生,去而复返,不然这院子倒不了这么彻底!” 所以,不要撒谎,不要扯皮,她有眼睛,也有脑子! “王,王妃……”亲卫当即就僵住了,脸色煞白,吱吱唔唔。 “九皇叔下的命令?”亲卫不说,苏云七就自己问。 “没,没有!”亲卫头摇得飞快,生怕慢了一步,让苏云七误会什么。 “不是九皇叔,那就是你们擅自做主了?”苏云七又问。 苏云七明显怒了,亲卫哪里敢应。 亲卫急忙解释道:“王妃……您卧室的主梁,真的断了。” “哈!”苏云七冷笑,嘲讽地道:“所以,整个院子都塌了?” 一间屋子的主梁断了,还能把整个院子给牵连塌,当那根主梁是九皇叔呢,动不动就牵连一片。 “王妃恕罪!”亲卫立刻跪下请罪,努力挣扎地为自己解释:“那屋子年久失修,主梁不稳。属下……属下就稍稍用了一点点力。” 这话是真的,他们真的就只是用了一点点力。 他们原本也没想,把整个院子给弄塌,只想让苏云七的卧室,塌得厉害一点,没办法维修,不曾想…… 891让王妃来求情 这破屋子外表看着还算新,内里却早就破败了。 他们就稍稍用了一点力,整个院子就塌了。 全知道,看到整个院子全塌了,他们当时人都是傻的,一度怀疑自己拥有了神力。 仔细检查了,才发现是屋子的木头,本就腐坏了,这才不堪一击。 所以…… 他们虽然动了一点小手脚,但他们也是真的冤呀! “王妃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查看……这屋子的木头,真的本就是烂的。”亲卫极力为自己解释,想要证明自己的无辜。 苏云七冷笑…… 她已经去查看了,但这些就没有必要跟亲卫说。 她是来问责的,不是来被亲卫牵着鼻子走的。 苏云七黑着脸,继续问道:“弄塌我的卧室,是你们的主意,还是九皇叔的命令?” “是,是属下擅自做主。”亲卫不想回答,但却不敢不答。 从来就只有,下属给主子背锅的,可没有当主子的,给下属背锅的。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让九皇叔,给他们背锅。 “我明白了。”苏云七后退一步,冷着脸道:“你们可以走了。” 不等亲卫起来,苏云七就绕过他们往外走,边走边道:“告诉你们王爷,这宅子梁木腐败,容易倒塌……我要为王家那位老爷子医治,在这里医治很不安全。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先前那几个病人先住的屋子。王爷要有不适,让人去隔壁找我,我会立刻回来。” 她去倒塌的现场看了,这座宅子的木头确实老旧了,但并没有腐烂,更没有被虫蛀空。 九皇叔的亲卫,不使用暴力将院子推倒,这院子好好保养,再住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 亲卫把过失,推到宅子年久失修上,她也不想多与之费口舌。 她找上亲卫,也不是去问责,只是要一个真相。 不是九皇叔下的命令,是亲卫擅自做主。 她不痛快,但也不能说什么。 九皇叔的亲卫,她无权处置,也不想去处置。 但这院子,她也不想住了。 苏云七走得干脆利落,却把亲卫吓傻了:“完了,王妃走了!” “还等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王爷!”有亲卫急得跳脚,大声提出。 另一亲卫提议:“要不要去拦下王妃?” “你们敢拦?”其他亲卫齐齐看向他。 说话的亲卫瑟缩了一下,连忙拉上其他人:“算了,还是去找王爷认罪吧。” 虽然,找王爷认罪的后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现在不去认罪,等到他们王爷知道了,他们会更惨。 一众亲卫,尤其是动手的那几个亲卫,一脸视死如归地走到前面,去前院书房求见九皇叔。 他们也不敢进去,就跪在外面,高喊他们犯了错,来向王爷认错。 “出什么事了?”九皇叔正在处理,边疆和王府传来的公务,听到外面的响动,冷着脸问了一句。 “回王爷的话,是周茶他们过来认错,他们把王妃先前住的院子弄塌了,王妃说怕这院子不牢固,决定住到先前,那些生病百姓住的宅子。”守门的亲卫,已从请罪的亲卫口中,知道了什么事,对这些人的行为,守门的亲卫也很是无语。 要不是职责所在,他真的不想替他们回话。 这些人真是蠢死了,一点小事都办成这样。 他们是第一天,跟王妃打交道吗?不知道王妃有多精明吗? 这些人,暗戳戳地损坏王妃的院子就算了,还把事情办得这么粗糙,这是生怕王妃看不出他们的“险恶”用心呢。 “谁提议的?”九皇叔听到亲卫的话,顿时头痛的揉了揉眉头。 他手下这些人,是有什么病吗? 这么愚蠢的主意,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莫名的,九皇叔想到了顾随与宋宴。 顾随有小心思,但确实很能干,有顾随在,内务不需要九皇叔操心。 宋宴一根筋,只知执行他的命令,旁人多一点也不会做,行事不够周全,不知变通。 但是…… 做人,就怕对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和这群过于会变通,同样有小心思,但脑子不够好的亲卫比,顾随与宋宴身上的那点小缺点,仿佛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回王爷的话,是周茶的提议,其他人也同意了。”守门的亲卫如实禀报。 呵,这是全员犯错,想着法不责众吗? 九皇叔气怒:“本王给他们一个机会,去向王妃请罪,若王妃愿为他们求情,本王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若王妃不原谅,就让他们……滚回边疆!” 行事无章,冒冒失失,胆大包天……这别说是他的亲卫,就是刚入营的小兵,也不会犯这种错。 身为他的亲卫,犯下这样的错,可以说他们不谨慎,也可以说苏云七太聪明,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狂妄自大,过于“轻敌”,没有把苏云七放在眼里。 但凡他们把苏云七当作是他敬重,就不敢用这么愚蠢且直白的手段。 这是生怕,苏云七发现不了。 “是,王爷。”守卫的亲卫,听到九皇叔的话,就知道周茶这几个人完了。 王妃对他们这些亲卫,本就没有好感。 当然,王妃也不会针对他们。 王妃那是完全无视他们,当他们不存在。 要是王爷说,让王妃原谅他们,依王妃无视他们的作风,指不定还愿意嘴上说一句,原谅他们的话。 但要让王妃为他们,向王爷求情…… 呵呵……做什么白日梦! 守卫的亲卫,一脸同情地看着周茶等亲卫:“王爷的话你们听到了,去办吧。” “听到了。”跪在书房请罪的亲卫,一个个面容死灰。 他们与王妃之间的“恩怨”,没有人比王爷更清楚。 王爷让他们去求王妃,给他们求情,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可王爷发话了,他们自己犯错、冒犯王妃在先,就是不可能他们也得做。 “走吧,去找王妃。”以周茶为首的亲卫,这会才真的是视死如归,一个个面色灰败,打不起半点精神。 不出意外,他们要做好,回边疆重新开始的准备。 没别的,就是…… 892不缺麒麟儿 在亲卫看来,比起王妃为他们去向王爷求情,他们觉得从边疆重新开始,再次成为王爷的亲卫,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当然,不抱希望归不抱希望,该去求,还是要去求的。 王爷发了话,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觉得没有希望,都必须要去求王妃。 求都不求,直接选择去边疆,那是知错不改,那是对王爷的不满,也是对王妃的不满。 到时候,他们就是再卖命,也不可能重新成为王爷的亲卫。 王爷的亲卫,可不会要一群自以为是、自命不凡、擅自做主、知错不改的蠢蛋。 没错,蠢蛋就是他们自己。 事后回想,他们也觉得,自己这事办得太蠢了。 是,他们昨晚是发现了,王爷暗戳戳地使心机,拐王妃跟他一起住。作为王爷的亲卫,他们想要为王爷分忧,这本是没有错,错就错在…… 他们太过自以为是,太高估了自己。 周茶等人垂头丧气,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苦相。 不过,倒没有人说不去。 哪怕明知道,依王妃对他们的厌恶,绝不可能为了他们,去向王爷求情,这一趟他们也得去。 没别的…… 他们得去,向王妃认错。 先前…… 先前他们那不叫认错,他们那叫狡辩,那就推卸责任,他们只想逃避,压根就没有想要认错。 …… 苏云七一个人,从宅子走出来不意外。 先前苏云七,为了那些百姓治病,每天早出晚归的,隔壁王家的护卫都习惯了,甚至还会暗中保护苏云七。 虽然他们知道,苏云七有萧王府的亲卫保护,但他们也是跟着九皇叔一路走过来的,很清楚萧王府这些亲卫,不会把苏云七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们大公子暂住的地方很安全,抽调一两个人手,去保护苏云七并不是影响什么。 先前,苏云七每天出来,他们王家的护卫,都会自觉在暗中保护苏云七,直到苏云七回去才会撤回。 王家的护卫,这段时间都会留心,关注了苏云七的动向。先前苏云七一出来,王家的护卫就发现了,也自觉安排人跟着苏云七,保护苏云七了。 见到苏云七,回到先前那些生病百姓住的了宅子,王家的护卫也没有多想,只当苏云七要去收尾一类。 但是! 此刻又看到,萧王府的亲卫,且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大群的出来,还都是往那间宅子走,就不由得王家的护卫不关注了。 要知道,萧王府这些亲卫,那可真的是把保护萧王刻在了骨子里。 苏云七外出,他们也会安排人保护苏云七,但都是两个亲卫随行,顶天就是四个,绝不会有更多。 可现在…… “十三,十四……十七!”足足十七个亲卫,从九皇叔暂住的宅子出来,且看着一个个脸色糟糕。 “这很不对劲!”王家的护卫也是一群武夫,比起动脑子,他们当然是更爱动拳头,平日里也不会多费脑子,去想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萧王府这么多亲卫,齐齐放着他们宝贝王爷不管,全都往外走,哪怕他们再不用脑,也知道这事不寻常。 要知道,萧王府这次过来的亲卫,也不过区区三十人,一大半的往外走,他们这是丢下他们王爷不管了呀? “你们盯着他们,我去找公子。”王家的护卫清楚,他们的脑子不好使,想不到更多的事,见情况不对,立刻去向王子戎禀报。 王子戎今天倒是不忙…… 不,应该说,他最近都很闲。 自打王家推出另一个人,一副要培养另一位少主的架势,王子戎就被架空了,手中的权利与事务,都被王家收了回去。 不需要打理王家的事务,王子戎整个人就闲下来了。 闲下来的王子戎,没有闲出病来,也没有因权利骤失而失落。相反,闲下来的王子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惬意的悠闲,每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的…… 显然,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半点也不贪恋权势。 王家的族老们,一直让人盯着王子戎,见王子戎半点不急,每日只谈风月,看闲书,完全没有联络旧部、拉拢旁支夺权的心思,刚开始还能忍住,说王子戎是装的,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实则心里比谁都急。 可眼看三四个月过去了,王子戎也没有任何动作,有些族老就坐不住了,生怕王子戎因家族放弃他一事,与家族离了心,不打算回王家了。 这段时间,王家的族老频繁联系王子戎,各种暗示明示,想让王子戎知道,王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王子戎。 先前的事,不过是为了磨砺王子戎,让王子戎切不可因此,与家族生了间隙。 王子戎对这些,都是笑而不回,直到王家那位新推出来的“少主”,在军中出了事,求到王子戎头上,王子戎才给了回应,为他们去求了一回九皇叔。 这事让王家族老们,齐齐松了口气。 凭王家的能量,想从边疆捞个人,也不是做不到…… 他们找到王子戎,把此事说给王子戎听,请求王子戎出手,是示弱,也是借机告诉王子戎,王家已经放弃了那位。 若不是放弃了,也不会把他办的蠢事,说给王子戎听。 凭王家的本事,真要有心为他遮掩,也不是遮掩不过去。 这世间从来不缺替死鬼,他们有心要保住那位,就算遮掩不过去,面上也不会让他留下污点。 王家这一次,任由那位留下致命的污点,就是彻底放弃了对方。 他们把此事,告诉王子戎,就是让王子戎明白,王家的决定。 王子戎应了,就表明接受了王家的示好,先前那事过去了,王子戎不会因此,与家族生间隙。 要是不应…… 世家从不缺麒麟儿。 王子戎是王家百年不遇的麒麟儿,天赋出众、聪慧不凡。但若不能为王家所用,不能为王家谋利,不能将王家的利益放在首位,便再是天赋非凡、再是本事滔天,王家也不介意废了他。 就如同,再是骁勇的将军,若无法被帝王掌控,那就只能杀掉…… 893好人王子戎 王子戎虽然接受了王家的示好,但也只是接受,并没有与王家完全修好,至少原本属于他这位少家主的事务,王子戎就没有接过来。 王家人提过,不是直接提,而是十分地委婉。看王家那意思,似乎还想要王子戎主动开口,去向王家要回属于王家少主的权利。 显然,王家的族老们高高在上久了,虽然向王子戎释放了修好的意思,但并不想低头。 不,他们不仅不想低头,还想要让王子戎低头,让王子戎去给族老们认个错。 这就…… 王子戎只当听不懂,半点不接招。 别说让他主动低头,就是让他主动去修好,王子戎都不会做。 先不说,他只是脾气好,并不是没有脾气,就说他与族老们之间的交锋,与朝堂上的权利之争,没有什么区别。 权利之争,一步都不能退,父子之间亦是一样。 若他在占据上风之后,还主动低头,那么以后的每一次,就算他赢了,他也得主动低头、主动退让,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王家真正的掌权人。 说起来,王家历任家主,都称不上王家实际的掌权人,每一位家主都要受制于族老。 有族老监督,有好处也有坏处。 族老不止一人,王家的族老一般由七到九人组成。有九位族老盯着,王家的家主便不能专断独行,不能只顾自己一支的利益,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了族老监督,家主不会狂妄自大,不会唯我独尊,不会越老越昏聩,这是好事。 但同样的,族老们也有私心! 族老们不齐心,内里各有勾心斗角,权利之争。 还有最可怕的一点,那就是…… 王家的家主,是由族老培养的。 作为族老,不想自己权利旁落,就不会把家主培养的太过强势,太有自我。 比如王子戎这种,哪怕他再有能力,再聪明无双,也不符合王家族老对家主的要求。 族老与家主之间,就像是东风与西风。权利就只有这么多,族老不想家主坐大,就必须压制家主,让家主无权,甚至让家主变成一个傀儡。 反之,家主想要掌权,就必须先把族老们压下,让族老们无法干涉、左右他们的决定。 可最大的问题出现了! 王家的家主,是由族老们培养出来的,他们不可能培养一个,与自己不是一条心的家主。也不会让一个,与自己不是一条心的家主上位。 若是少年意气,想要按自己的想法行事,那族老就会出手打压,一次又一次打压,一次又一次让对方退让。 一如他们现在,对王子戎的“教养”。 他们向王子戎示好了,暗示王子戎可以与家族修好,当作先前的事没有发生,但却要王子戎主动低头求和。 这就是王家族老的手段。 退让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只要王子戎退让过一次,族老们就知道了王子戎的底线,就会继续放心的培养王子戎。 他们不怕王子戎是作戏,作戏不就是为了大局……王子戎能为了大局退让一次,就会为了大局退让无数次。 这一点,王家的族老心里明白,王子戎也明白。 他清楚的知道,只要他主动开口,哪怕是假的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肯向族老低头,主动回到王家,他就仍然还是王家独一无二的少主,能享受王家最好的供奉,受世人羡慕。 但王子戎不愿意,哪怕是虚与委蛇,哪怕是暂时的低头,王子戎也不愿意。 一如当初,王家推出另一个人与他相争,他明知只要他退让一步,那位就没有机会出现,王子戎也没有妥协。 他要让王家的族老们明白,他王子戎不会为了权利、身份妥协,王家的族老们休想摆布他。 若王家要的,是一个任人摆布,没有自我的少主,那就另寻他人,不要指望他。 他王子戎金尊玉贵长大,做不来委曲求全的事,更不懂妥协示好。 想要他主动低头,不可能! 王家向王子戎示好了,只等王子戎低头,王子戎却不可能低头,事情便僵在这里了,于是…… 王子戎继续闲的发霉,没事可干。 当然,这是王家人眼中的王子戎。事实上,王子戎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当然,享受归享受,闲也是真的闲。 是以,护卫找来,一说起隔壁府上的异状,王子戎就来了兴致。 “走,去看看。”王子戎将书签,插在书页中,仔细放好,这才带着护卫往外走。 王家的族老们主动示好,离他们低头也不远了。 这以后呀,九皇叔的热闹,那是看一次少一次。 王子戎颇为遗憾地叹息了一声。 他其实,并不想王家这么快妥协,也不希望王家的族老轻易低头。 没别的,就是他还没有玩够。 “跟九皇叔谢三相处久了,我也学坏了。”他从懂事起,就把王家的兴衰当作自己的责任,一心想为王家谋一个长久,结果才跟着九皇叔出去了几天,居然就想着玩了。 果然,学好是一辈子的事,学坏就是三天的事。 王子戎笑了笑,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他怕他再想下去,更不回王家了。 王家除了他母亲与妹妹外,其他的都是冷冰冰的权利与利益。哪怕包裹着一层温情,也改变不了内里的事实。 王子戎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眉眼间有几分轻愁。 不过,下一瞬,王子戎眉眼间的轻愁,就被豁达与从容所取代。 王子戎带着护卫,来到了先前那群百姓暂住的院子。 苏云七正在打扫屋内的卫生,王子戎轻敲了一下门板示意,待到苏云七回头,这才道:“我的人看到王妃你来这边了,怕你这里有什么事……王妃,需要帮忙吗?” 要是平时,苏云七肯定客气地拒绝了。 但现在…… 苏云七想也不想,就连连点头:“非常需要!我要收拾一间屋子,用作治疗室,正愁一个人收拾不出来,你带来人来正好。” 这屋子太大太脏,她一个人真的不行,正犹豫要不要在附近,请几个大娘帮忙,王子戎就带人过来了,可真是…… 好人呀! 894顺利的吓人 对主动送上门的劳动力,苏云七可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把人喊进来分配活计。 两边离得近,就是走几步路的事,王子戎就带了两个护卫过来。 活计太多,只有两个护卫,实在不够用。苏云七便把王子戎也算上了,给王子戎也安排了一个,擦墙面的活。 “你长得高,手又长,这个活计最适合你。”为了让王子戎好好干活,苏云七不吝赞赏,全方位的把王子戎夸了一遍。 王子戎本来想说,他不会…… 不是推诿,是真的不会。 长这么大,他就没有擦过墙面。 他唯一擦过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手和脸了。 便是手与脸,他自己擦的次数也不多。他身边从来不缺服侍,他虽然能自理,但平日有下人在,他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现在,苏云七要让他擦墙面,这属实有一些为难他了。 可是! 不等他说不,苏云七就把抹布,塞到了他手上,并亲自示范了一遍,要怎么擦。 “就这样,一点也不难,只要擦干净就行……你先试试,要是不行咱们再换别的活。”苏云七教完,还安慰了一句。 当然,这也就是王子戎,但凡换一个人,她都不会多余的教。 这世上,还有擦个墙都不会的人? 以前苏云七不能理解,在认识九皇叔、王子戎、谢三这些人后,苏云七知道,这世间真有人是不会干活的。 他们生来,便是享受他人服务的。 这就是世道的不公。 有人生来在云端,有人生如牛马。 但不管是云端还是牛马,都得好好地活着,用尽全力去活,去为自己挣一条康庄大道…… 须知,云端不会化为雨水坠落,牛马不会爬到巅峰。 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便是生来如牛马,也不该放弃,不该气馁。 活着,努力向上的活着,才有更美好的明天。 苏云七笑的太有感染力,整个人生机勃勃,鲜活动人,让王子戎有一种,这才是生活该有的姿态。 因着苏云七这一个笑,到嘴的拒绝被生生地咽了回去,王子戎捏着抹布,认真地道:“我试……一试!” 他想试一试,尝试他此前的人生,不曾经历的事,去学习一些他或许用不上,甚至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的技能。 比如,擦墙。 “好呀,有什么问题,你喊我。”王子戎的干脆,让苏云七对他的感观更好了。 虽是天之骄子,却是平易近人得很,很有生活气息。 “好。”王子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想,他一定能做好。 王子戎这个当主子都应了,他带来的护院就更没有选择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只能接下苏云七安排的活。 “你们俩,一个清理地面,一个清扫屋梁行吗?”和安排王子戎的活计不同,苏云七在安排两个护卫的活时,主动寻了一下。 清扫屋梁有一定的危险性,需要特别注意。 当然,这对护卫来说,实在算不上是危险的事。 “我们可以。”两个护卫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其中一个较矮小的护卫,主动道:“我来清扫屋梁。” “这个给你……我在扫帚上缠了抹布,用这个方便一些。”苏云七把手中的扫把,递给了对方,又指了指门口:“外面有梯子,你要人扶梯子,就喊我一声。” 外面不仅有梯子,还有九皇叔身边的亲卫。 当然,不是周茶那一群人,只有两个随行保护苏云七的护卫。 他们二人站在门外,如同木桩子一样,认真的执行着保护苏云七的任务。 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此刻不自在极了。 苏云七先前在屋内打扫卫生,他们也提出了帮忙,但苏云七拒绝了。 没有什么客气委婉,直接就是不用,冷硬又干脆。 他们也想过,不顾苏云七的拒绝,主动去打扫,可又不敢…… 王妃下令了,不让他们做,他们无视王妃的命令,那与不把王妃看在眼里,有什么区别? 原本以为,王妃拒绝他们,是怕他们粗手粗脚做不好,可王子戎带着人过来,只问了一句,王妃就应下了,并且极为热情,显然不是他们做不好,王妃就是不想用他们。 而这还是,让他们最为难堪不自在的,更叫他们不安的是,周茶刚刚带着人过来向王妃请罪。 周茶等人话还没有说完,王妃就说:“我原谅你们了,你们可以走了。” 周茶等人,剩下的半句请求,卡在嘴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还有事吗?没事就请离开,好吗?”王妃见周茶几人不走,嫌弃地催了一句。 周茶等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在王妃不耐烦的眼神下,几人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王爷要他们,求王妃为他们求情,他们才能留下来的事。 周茶等人来时,就做好了一定不会成的准备,他们把这个请求说出来,也是因为九皇叔提了,他们不敢隐瞒。 可不想…… 王妃应了。 没有任何条件,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就说:“我知道了,我忙了会去找王爷,为你们几个求情。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是的,王妃跟周茶几人说话,每一句都不离赶他们走的话,可以说是嫌弃得明明白白,一点也不掩饰了。 可就是这么嫌弃周茶几人的王妃,却很是干脆的,答应为他们求情。这下别说周茶几人了,就是他们两人也不安了起来。 事情太顺利了,顺利到不正常、不应该。 明明是得偿所愿,超乎预料,可周茶几人的脸色却更难看了,一个个面如死灰地跪在王妃面前,嘴巴张张合合,却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说什么呢? 认错? 王妃原谅他们了。 求情? 王妃答应为他们求情了。 他们所求、所愿、所想皆达成,跪在王妃面前还能求什么? 而王妃也很不耐烦:“还有事?没事,就请离开,行吗?” “属下这就告退。”王妃不想看到周茶的意思,这么明显,就算周茶几人直觉不安,直觉不对,也不敢再留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甚至,比来时还要情绪低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王妃不原谅他们,殊不知他们此行顺利的很,一点惩罚也没有,王妃就答应为他们求情了。 就是…… 顺利的太吓人,让人更不安了。 895越平静事越大 越平静,事越大。 别说周茶几个人惴惴不安了,就是听到周茶回复的九皇叔,也觉得苏云七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属实叫人害怕。 九皇叔也坐不住了,问清了苏云七在哪后,出门就奔那旧宅子。 当然,九皇叔没有带亲卫,他一个人过去的。 倒不是亲卫不想跟,也不是亲卫跟不上,而是九皇叔不让他们跟。 周茶这几个亲卫,刚惹了苏云七不快,指不定苏云七这会看到亲卫就嫌弃,作为一个体贴的夫君,九皇叔当然不能,让这些个碍眼的人,现出在苏云七面前。 九皇叔过来的时候,王子戎正在苏云七的指导下,加快擦墙面的速度。 这宅子的墙面是木制的,但时日久了,上面有厚厚的脏污不说,还有些地方腐烂了,这都需要清理干净。 王子戎不会干活,这是他第一次擦墙面,有苏云七示范后,他擦得有模有样,凡是他擦过的地方,都干净得发亮,几乎能看到原木头的颜色。 王子戎把墙面,擦得这么干净仔细,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 他速度太慢了! 王子戎的两个护卫,都清扫出了一大片,结果王子戎还只擦了,巴掌大小一块地方。 苏云七正在擦桌子,一转头就看到了,王子戎绣花似的动作,一时间很是无语。 是她,低估了世家公子,对干净的认知。 “你这样擦,擦到明天天黑,你也擦不完。”苏云七也想要干净,但也要效率,就王子戎这速度,她都可以让人在墙面上,重新贴一层布或者一层木头了。 就属实没有这个必要。 “只要将上面的脏污、腐烂处去掉就行了,回头我会……”苏云七说到这,打住了。 这屋子清理完,她还得再消毒的。 光是清理,可达不到手术要求的标准。 这也就是,九皇叔的亲卫,擅自做主,把她住的房间拆了,把她辛苦收拾出来的手术间给拆了,她会气得不想跟他们说话的原因。 她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那间屋子消毒到位,结果九皇叔的亲卫,却为了讨九皇叔高兴,说毁掉就毁掉。 毁掉也就算了,毕竟不知者无罪,可先不提,他们是不是真的不知,毕竟她那几天,天天在那间屋子进进出出,打扫卫生…… 她还特意跟下人说了,那间屋子,是她收拾出来,给王家那位老人看病用的,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当然,她也有错。 她这话,只交代了服侍她的下人,并没有告诉亲卫。所以,亲卫也可以勉强,算是不知者无罪。 可是! 不知可以无罪,犯了错还强行狡辩,那就不是无罪了。 在她找上门,九皇叔的亲卫虽然有请罪,但理由却是一个接一个。 总之一句话,那就是:他们不是故意的!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他们存了,想把她的卧室推倒、弄塌的意图,那院子怎么会全塌。 明明动机不纯,行事莽撞,哪哪都是错,却还不停地找理由,她听着都觉得好笑。 不过,她却不意外。 九皇叔的亲卫一直都是如此,至少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如此,她早就习惯了。 所以,哪怕她气得想要杀人,也什么都没有说,问清楚就走了。 在京中,跟九皇叔这群亲卫,打交道的经验告诉她,跟他们理论,只会平白把自己气死。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跟他们置闲气上,还不如抓紧时间补救。 要知道,她可是跟王家那位老人,定好了医治的时间,人家也做好了准备,只等医治的那一天到来。 要是因她的过失,让医治的时间一变再变,让病人和病人家属觉得事情不顺,恐不吉利,很有可能会造成手术失败。 病人的情绪是极为敏感、脆弱的,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小事,但却能牵动病人的心神。 医治的时间,对病人来说尤为重要。 可以说,这几天病人都是掐着时间,在算医治的时机。她突然告诉病人,要改时间了,要延后了,病人很可能会担心,是不是自己的病症有了变化。 尤其是,时下的人多少有一点迷信,这医治的时间说变就变,对方指不定以为是不吉利,上天不让他医治。 毕竟,王家那位老人的病,可不是一般的病。那是要打开脑袋的,对方应得爽快,可背后不知道,做了多少心里准备。这临到要医治的前一天,说要改时间,人叫人家怎么想? 是的…… 按苏云七跟王家那位老人的约定,医治的时间就是明天。 可在今天,她准备好的手术室出了问题,可想而知,苏云七心中的怒火有高。 这也是王子戎带人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毫不客气地让人帮忙的原因。 她明天要手术,还是大手术,她得养足精神,保证自己的双手不出意外。 擦个桌子,就是她现阶段唯一能做的,旁的,她是不敢做,也不敢碰的,以免伤了手。 哪怕是擦桌子,苏云七也带了两层手套,可见她的仔细。 此刻教王子戎擦墙面,苏云七也很仔细,选了没有凹凸不平处,也没有腐烂处的地方,且更多的是在一旁指导,而不是动手示范…… 动手示范,直接上手干就是了。在一旁指导,那就要站在王子戎身旁,观察王子戎的动作,再给他调整动作。 这就不可避免的,要与王子戎站得近一些。 九皇叔过来时,就看到苏云七与王子戎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当然,九皇叔知道,这是他站的方位、视角的问题,可就算是如此,九皇叔还是很不高兴。 “咳咳!”九皇叔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屋内的人,待到王子戎与苏云七,听到响动回头看他,九皇叔这才边往里走边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九皇叔虽然不高兴,但他伪装得很好,面上一点也不露,至少王子戎没有看出来。 他看到九皇叔进来,温润的眸子,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很是友好的主动邀请道:“王妃在教我怎么擦墙面,又快又省力。王爷要来试一试吗?” 四面墙呢,他一个人得擦到什么时候,他必须要把九皇叔,拐来陪他一起干…… 896管好你自己 有人觉得擦四面墙太难了,有人却是求之不得…… 当然,这个有人绝不可能是九皇叔。 堂堂东陵九皇叔,权倾天下,富有四海,这世间还没有什么,是九皇叔求之不得的,就是世人求也求不到的皇位,于九皇叔而言,也不过是唾手可得。 不过,擦墙面这个活…… 九皇叔没有理会王子戎,他的目光落在苏云七身上,矜持且淡漠地问道:“王妃,可有什么,是本王能做的?” 这是他王妃要收拾宅子,就算要他做什么,也有他的王妃开口,不需要王子戎多事。 “没有。”苏云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能让九皇叔做什么? 或者说,她能让一个,时刻处在,很不好状态的病人做什么呢? 她不要命了! “真没有?”九皇叔面色不变,指了指屋内的桌椅:“这些旧桌椅,不需要移出去?” 需要,但是…… “些许小事,就不用劳烦王爷。”苏云七拒绝了九皇叔。 九皇叔也没有生气,只是继续问:“所以,这里没有本王能做的事?” 他手下的亲卫,惹得苏云七不快,苏云七看他的亲卫不顺眼,那自然也看他不顺眼。 主代仆受过,这没有毛病。 所以,本王不气! 可是…… 看了一眼,带着手套,带着抹布,发丝有几分凌乱,看着有几分狼狈,却笑容灿烂的王子戎,九皇叔还是觉得好气。 “我若说没有,王爷要回去吗?”苏云七只是不想搭理九皇叔,并不是真的蠢,哪怕九皇叔并没有表露出来,半点不高兴,苏云七也能猜到,九皇叔此刻必然是不高兴。 换谁被人一再拒绝,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九皇叔之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发作出来,不过是他的亲卫犯了错在先,九皇叔有一点理不直、气不壮罢了。 但这只是一时的,九皇叔唯我独尊惯了,不可能做低俯小,示个好已是极限。 正常人,面对上位者的示好,就算不是受宠若惊,那也是会立刻接下。更不用提,犯错的不是九皇叔,九皇叔是代亲卫受过。 理智告诉苏云七,此事与九皇叔无关,她不应该迁怒九皇叔,尤其是在九皇叔示好后,可是…… 她意难平! 是,暗中动手,把她住的卧室弄塌,是九皇叔的亲卫擅自做主,与九皇叔无关,可九皇叔的亲卫,会这么做的原因,是体恤上意,是为了给九皇叔“分忧”。 所以…… 苏云七看着九皇叔,笑了笑。 她没办法不迁怒呀。 “本王可以留下来陪你。”走是不可能走的。 当然,依他平日的脾气,苏云七一再拒绝他,他绝不可能这么好说话,但今天情况特殊,他就是有不满,那也不是针对苏云七的。 “那王爷就替我,把这些桌子擦了吧。”主动送上门的劳力,苏云七有什么好拒绝的呢:“没有多余的手套了,王爷要是不嫌弃,用我的可行?” 苏云七取下,自己手上的手套,递给九皇叔。 这手套,是她让下人用粗布做的,下人也是第一次做,尺寸没有把握好,手套做得有些大了。 下人一共做了两双给她替换,她拿了一双给王子戎,王子戎能戴上,想来九皇叔也是可以的。 “本王什么时候,都不会嫌弃你。”九皇叔从苏云七手中接过手套,神色是难得的严肃与认真。 苏云七笑了笑,没有回话,也没有把九皇叔的话放在心里。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要信九皇叔才有鬼,想想九皇叔跟他的亲卫说了多少次,要敬她如他,可结果呢? 九皇叔的亲卫,什么时候办到了? 若是信了,那就是蠢了。 九皇叔看了一眼,就将手塞进手套里。手套是苏云七刚刚取下来的,手套里面还残留着,苏云七留下的余温。 九皇叔带上手套,五指微拢,将手中残余的温柔握紧在一起。 当然,九皇叔还不忘,看王子戎一眼。 看得出来,王子戎手上的手套,与他手上的没有什么不同,但是…… 他手上的手套,是从苏云七手上拆下来,王子戎拿什么,跟他比。 九皇叔淡淡地斜了王子戎一眼,便不理会他,转而去擦桌子了。 王子戎被九皇叔秀了一脸优越感,那叫一个气闷。更气闷的是,九皇叔擦桌子去了,他的墙怎么办? 王子戎看了一眼四面高墙,默默地吸了口气,认命地洗抹布,擦墙…… 好在,有了先前的经验,再加上苏云七说了,不用把木头的原色擦出来,王子戎感觉压力小了不少。 可就算是如此,王子戎还是其他三人慢了许多。 王子戎的两个护卫,把屋顶和地面全都打扫了一遍,王子戎才堪堪擦完一面墙。 这个时候,九皇叔也把桌椅擦干净了。 和王子戎这个,不曾动过手的世家公子相比,九皇叔打扫卫生的技能,显然是更甚一筹。 哪怕九皇叔之前,不曾做过擦桌子之类的活,但只看一眼,九皇叔就会了,并且做得极好。 毕竟,打扫这种事,真没有什么难度。 九皇叔完成了,苏云七交代的活,再看王子戎还在跟那面墙较劲,冷笑了一声:“就这?” 王子戎脸上的笑,差点没有绷住。 有些人,真的很欠揍。 九皇叔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他命大。 不然,就九皇叔这欠揍的劲,本事再大,也架不住想揍他的人太多了。 王子戎眼角的余光,扫到站在门口的亲卫,笑了笑:“比不上王爷的亲卫,尽忠职守!” 就这怎么了,他是做得不好,可苏云七不嫌弃他呀。 九皇叔是做得好,可那又如何…… 苏云七不仅嫌弃九皇叔的亲卫,也嫌弃九皇叔。 九皇叔难道就没有发现,你过来的后,苏云七就走了吗? 若是他没有猜错,苏云七应该是去收拾,里面的卧室了。 暗讽还不够,王子戎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作为朋友,我提醒王爷你一句……王爷你有这个闲工夫盯着我,不如好好盯盯你手下的亲卫。毕竟,比起我,我觉得王爷你的亲卫,更需要王爷你的关注。” 连自己的夫人都守不住,九皇叔哪来的脸挤兑他。 等着,等他明天一大早,就去嘲笑九皇叔…… 897你随便 王子戎想等明天,好好嘲笑九皇叔一通,可九皇叔怎么可能,会给王子戎,嘲笑他的机会。 当天晚上,九皇叔的卧室也塌了,而后…… 九皇叔半夜,抱着被子过来找苏云七:“能收留本王一晚吗?” 大半夜的,屋子突然倒塌,两边隔得也不远,别说苏云七不敢睡死,就算是睡死了,也得被吵醒。 被吵醒的苏云七,按了按头,正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怕撞到危险现场。 这一犹豫,她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九皇叔在门外自报家门,请求苏云七收留他一晚。 苏云七这才知道,是九皇叔的卧室塌了,发出的巨响。 这大半夜的…… 是不是有病呀! 她明天还有重要的手术呢,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 苏云七想要骂人,想要拒绝,可不等她开口,九皇叔又道:“本王昨晚,也收留了你。王妃,本王身体不好,你不能见死不救。” 苏云七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烦与烦躁,黑着脸道:“除了白天,你们收拾的那间屋子,和我的卧室……别的地方,你随意。” 她明天还要手术,这大半夜的,她真没有那个精力,跟九皇叔掰扯。 而且,就算是掰扯,她大概率也掰扯不过九皇叔。 只一晚,她忍了! 苏云七说完,就当着九皇叔的面,将门重重关上。 吃了半个闭门羹的九皇叔,看着紧闭的房门,笑了一声…… 月光下,他的笑,透着几分得意与满足。 和九皇叔的满足不同,隔壁的王子戎也听到了动静。 和苏云七一样,怕有什么事,王子戎特意让护卫出来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王家的护卫很快就打探到了,回去一向王子戎禀报,王子戎就…… “算他狠!”用膝盖想也知道,九皇叔住的房间,大半夜的突然倒塌,肯定是九皇叔的手笔。 为了搬过去跟苏云七一起住,九皇叔也真的是够拼了。 但是! 王子戎不好看九皇叔。 九皇叔怕是不知道,有一个词,叫适得其反。 苏云七不是普通的女子,不是九皇叔寸步不让,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就能把人留住的。 相反,九皇叔越是如此,越会把苏云七推得更远。 苏云七她看着软和、善良好说话,实则内心很是坚定,拥有独立的、完整的自我,也拥有抗争的意识与能力。 她不是那些,被家族养得无法生存,要依赖出身和家族,也昭显优越感的贵女。 不是折断她的羽翼,就能把她圈养起来的。 苏云七她骨子里,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但可惜的是,九皇叔似乎不明白。 “祝他好运。”虽然没有机会嘲笑九皇叔,但王子戎的心情,还是不错。 当晚,王子戎睡得很好。 哪怕半夜被吵醒,他第二天也准时醒来,并且神采奕奕。 苏云七也是一样,并没有受昨晚,九皇叔折腾出来的那场“闹剧”影响,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精神饱满,显然是睡得很好。 九皇叔则完全相反! 九皇叔一副看上去,就没有睡好的样子。 虽然颜值仍旧在线,可却有一种灰扑扑,没那么亮眼的感觉。 尤其是颈脖处,还起了红疹子,看上去有一点点惨。 “王爷,你没事吧?”苏云七用早膳的时候,看到了九皇叔。 基于礼貌,苏云七抬头打了一声招呼。 这一抬头,苏云七人就傻了,连忙站起来,指了指九皇叔的颈脖处。 “有些不适。”九皇叔抓了一下,有些委屈地道。 不是有些,是非常的不适。 痛倒不痛,但是非常的痒。 这对九皇叔来说,比痛还要难忍受,毕竟痛他可以无视,痒实在不行。 尤其是,他从昨晚过来,就开始痒了,一直到现在,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更严重了。 不过,他也知道,苏云七今天有重要的事。哪怕痒得难受,九皇叔也没有去把苏云七叫醒。 只是痒而已,虽然难受、无法忍受,但不致命。 “王爷你后退两步……我看一眼。”苏云七猜测,九皇叔应该是过敏了,不过在没有检查前,苏云七也不敢下定论。 “不着急,你先用膳。”九皇叔看了一眼,苏云七吃到一半的早膳,直接坐下,拿起碗筷:“本王也要用膳。” “也行。”苏云七都准备不吃了,结果九皇叔坐下用膳了。 看九皇叔的精神状态,也不差这一点时间,苏云七也就不再劝了。 她的早膳只用了一半,若不吃饱,晚点手术得饿了。可若现在放下,等她给九皇叔看完,估摸着就没有胃口吃了。 不过,不急归不急,考虑到九皇叔的情况,苏云七还是加快了速度,迅速解决完早膳。 九皇叔用膳一向快,看苏云七快要吃完了,他也放了筷子。 “我去洗个手,拿药箱过来,王爷你先坐一下。”苏云七没有急着,给九皇叔检查,而且示意九皇叔去外面坐着。 这不是之前只给九皇叔看看,这是要仔细检查,若无意外,还得给九皇叔抹药。 刚刚她凑近看了,九皇叔就是过敏了,有一点严重。 “好。”九皇叔知道,苏云七的药箱有秘密,没有提出代劳,也没有说让亲卫去一趟,只朝苏云七点了点头。 这处宅子就只有一进,小得很好,苏云七没两分钟,就提着药箱过来了。 “王爷,我需要解开一下你的衣领,看一下具体的情况。”苏云七看着九皇叔,束得严严实实的衣领,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就,领子系得太端正了,让人有一种不敢动手,有忍不住想要扯乱的禁欲感。 “可以,你随便解。”九皇叔双手一张,微微后仰,含笑地看着苏云七,一副任从宰割样。 苏云七解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有那么一点没办法下手了。 明明是再正常、再正经不过的医治,怎么被九皇叔这么一折腾,就多了一点奇怪的意味。 九皇叔他可真的是,懂得怎么给大夫添麻烦。 苏云七没好气地白了九皇叔一眼,呼了口气,把乱想的大脑清空,这才动手给九皇叔解衣领…… 898听王妃的话 九皇叔这衣领,系得不是一般的紧! 苏云七看的时候,只觉得端正,动手去解了,就发现…… 她直接扯领子的话,根本扯不开。 一层、二层、三层……九皇叔的衣领足足有三层,根本不是拿手扯一扯领子,就能把领子扯松的。 禁欲系虽然好看,但属实麻烦。 苏云七这才明白,九皇叔为什么会张开双手。 九皇叔这衣领,得先解衣服,才能把领子解开。 再看九皇叔双臂大张,一副任人施为的样子,苏云七暗自叹了一声:她现在让九皇叔,自己把衣服解开,九皇叔会动手吗? 苏云七不怎么抱希望,毕竟她见识过九皇叔的缠搞,但不抱希望归不抱希望,该说还是要说的。 苏云七后退一步,直接提了,让九皇叔自己把外衣解了。 没有意外,九皇叔拒绝了:“本王手疼!”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九皇叔露出长了疹子的手臂。 是的,九皇叔的手臂也长了红疹子,被衣服遮住了,看不到。 说来也是奇怪,九皇叔身上的疹子,它居然也是挑地方的,凡是露在外面的手和脸,都没有红疹。 颈脖上虽然长了一片,但也没有办法跟手臂上的比。 九皇叔手臂上,是大片大片的疹子,红得发艳,还有被抓破的痕迹,一看就知这红疹出的时间不短了。 苏云七倒抽了口气,急忙问道:“你这是全身都起疹子了?多长时间了?除了痒以外,还有没有胸闷、无法呼吸等症状?” 她原先看九皇叔,只有颈脖上有疹子,人也没有任何不适,以为只是普通的过敏,现在看来这是严重过敏。 虽然,看九皇叔的状态,以及晚上没有叫醒她,九皇叔应该除了痒以外,没有别的症状,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昨晚睡下没多久,身上就开始痒了,除了痒以外,没有别的不适。胸前和腿上没有,只有手臂与背部……哦,颈脖处也有一片。”要不然,他怎么会痒得睡不好,他又不是不能忍的人。 这一次,属实是忍不了了。 情况这么严重了,苏云七这下,也不用考虑解衣服的问题,直接道:“回房,把你身上的衣服全脱了,换干净的衣服过来。” 九皇叔整了整,被苏云七扯松的衣领,一本正经地道:“回本王昨晚暂住的房间,还是你的房间?” 九皇叔问的很正经,这话听着乍一天也没有问题,可仔细一品,就会发现九皇叔话中的小心机。 就真的是……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嘴上花花,苏云七一阵无语,没好气地道:“去我房间!” 若她没有猜错,应该是九皇叔昨晚住的房间,有让九皇叔过敏的东西。 现在回去,不是让九皇叔加重症状。 “你今天,最好不要回,你昨晚睡的房间,也不要让人动。等我给王家那位老先生医治完,我去看一眼,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你过敏。”过敏源种类实在太多,战地医疗包再全面,也不可能将一个人,所有过敏源都查出来。 检查要做,屋子也要检查。 “听王妃的。”九皇叔低低地笑了一声,显然很是愉悦。 九皇叔很高兴,笑得也很好听,可苏云七却莫名感觉到了恼意。 要不是知道,九皇叔过敏的时间不短了,苏云七都要怀疑,九皇叔是故意的…… 当然,苏云七也只是想想。 九皇叔再没脑子,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他体内的毒还未解,他人看着高高大大、武功高强,实则那小破身子娇弱的不行,根本经不起一丝的摧残。 也好在,九皇叔过敏只起红疹,没有别的症状,不然真的是…… 拖这么久,也不怕出事。 想到这,苏云七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下次,身上有任何不适,包括起疹子,你也要告诉我,不能拖。” “只是……”九皇叔本想说,只是有一些痒罢了,不是什么大事的,可在苏云七“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九皇叔默默地将到嘴的话咽下,乖巧地应了一声:“好,听王妃的。” “走吧。”苏云七已经不想,跟九皇叔说话。 就是过个敏,还把他给过荡漾了。 这过敏也真的是……怎么就不让九皇叔的脸也过敏呢。 她倒要看看,九皇叔顶着一脸红疹,还怎么荡漾。 苏云七回头,看了一眼九皇叔依旧俊美的脸,有些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九皇叔顿了一下,察觉到苏云七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都这么惨了,他的王妃不心疼他就算了,居然还嫌他不够惨,他真的是……好委屈。 九皇叔委屈了,一进房间就作妖了。 苏云七让他把上衣服脱了,九皇叔解了两个盘扣,而后一脸为难地道:“本王手痒得厉害,解不开扣子。” 苏云七刚带上手套,听到九皇叔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是让亲卫进来,还是我直接用剪刀,把你的衣服剪了?” “在手下面前,给本王留一点面子?”九皇叔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那就自己解开。”苏云七将手套上,稍稍调整了一下手指的部位。 九皇叔轻笑出声:“本王是说,你剪。”不是二选一嘛,他拒绝了让亲卫进来,那就只能委屈苏云七动手了。 “来吧,本王做好了准备。”九皇叔闭上眼,露出脆弱的颈脖,一副任由苏云七宰割样。 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七想要骂人。 九皇叔能不能正经点,能不能做个人? 医治就医治,能不能别搞这么多事,她等会还有一台大手术,虽然有战地医疗包协助,没有手术助理,只能自己动手,她的压力很大的,九皇叔能不能,不要给她添乱! 苏云七烦躁得不行,甚至都想拿起剪刀,直接丢九皇叔身上,想到九皇叔的无赖,最主要…… 她的剪刀,要伤了九皇叔,最后动手包扎,收拾烂摊子的还是她,苏云七又忍住了。 九皇叔宁可让她把衣服剪了,也不肯自己动手是吧? 行…… 她动手还不成。 但是! 剪刀就不用了,对一个外科大夫来说,她用的最顺手的,不是什么剪刀,而是…… 899永远不会伤你 刀! 手术刀! 对苏云七来说,没有什么利器,比手术刀更顺手的。 要剪九皇叔的衣服,哪需要什么剪刀,给她一把刀,她能把九皇叔给剥光了。 “用刀可以吗?”苏云七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扭头问九皇叔。 不等九皇叔回答,苏云七又道:“王爷你收着点,不然我怕我拿着刀靠近你,就被你打飞了出去。” 苏云七不想承认,她问出刀可不可以后,她就后悔了。 九皇叔是一个防备心、警觉心都很强的人,她拿刀靠近,万一九皇叔以为有危险,一个没有忍住,把她丢出去了怎么办。 她等会,可是还有一场大手术的。 “算了,我还是……”苏云七想了想,还是决定换剪刀,但想到剪刀也是利器,和手术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犹豫了。 要不,她解了手套,给九皇叔脱衣服? 九皇叔看苏云七反复收结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一收:“你为什么会担心,本王会伤你呢?” 九皇叔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受伤,他看着苏云七,神情严肃又认真:“别说你只是拿刀,划本王的衣服。你就是拿刀,挖出本王的心脏,本王也不会反抗、挣扎,更不可能伤你分毫。” 苏云七对他,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到底是他太失败,不曾给足苏云七安全感,还是苏云七防备心太重,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 九皇叔看着苏云七,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疲惫。 这么久了,就算是一块石头,他也焐热了,可苏云七的心,却还是冷的。 “王爷,人的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是身体、肌肉的本能反应,和内心想法无关。”九皇叔的话,说的很动听,但苏云七却没有当真。 苏云七也同样严肃地说道:“我怕我对你动刀,你会突然出手攻击我,并不是不信任,也不是怀疑你什么,而是我清楚的知道……每日活在生死边缘,身边时刻会出现杀手,时刻保持高度警觉和战斗状态的人,身体的反应会有多快。” “别说我拿刀站在你身后,对你动刀子。就是我人站在你身后,伸手拍你一下,你的身体都会本能的攻击我。” 她上过战场上,当过一阵子战地医生。别说上过战场的兵,就是普通的兵,经历过战斗与厮杀,对危险也会有超乎常人的敏锐和反应。 这不是他们对人不信任,而是他们生存的环境太过恶劣,需要他们高度戒备,身体高度敏锐。 她曾见过,刚退伍的特种兵,因为亲人想给他一个惊喜,从背后抱住他,却被他本能甩出去的样子。 当时,那人的亲人也说话了,可那人的身体本能占了上风,哪怕知道身后是自己的亲人,是无害的,在本能作用下,还是把人甩了出去。 九皇叔生存的环境,只会比特种兵更恶劣,身体的敏锐与警觉,也比特种兵更强。 可想而知,她要拿刀划向九皇叔,九皇叔的身体,会做出什么应。 “既然如此,你试试?”苏云七的解释,让九皇叔的脸色好转。 苏云七确实说得没有错,他无法接受人靠近他,现在还算好的,要是在战场上,他若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他半米,不然就会被他当成敌人杀了。 这与他信不信任对方,怀不怀疑对方无关,而是在战场上,但凡靠近的都是敌人。 杀多了,杀习惯了,在他反应过来前,他手中的剑就先挥了出去。 苏云七不想,连连摇头:“不试行吗?” 不行,她不想试。 她怕她试试,就逝世了。 九皇叔摇头:“你要给本王一个,证明的机会。你要学着相信本王,相信不管何时何地,也不管什么原因,本王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苏云七的解释他信,苏云七的担忧,他也能理解。 事情也确实,如苏云七所说的那样,但是…… 他还是想要试一试,让苏云七试一试,也让自己试一试。 “改天行不行?”拒绝不了,苏云七只能试图拖延:“我等会还要给王家那位老先生的医治,我不能受伤,尤其是我的手,不能有一点损失。” “所以,你还是不信,本王不会伤你?”九皇叔反问。 “不是。”苏云七飞快地说道,脑子飞速运转,一刻也不敢喘息,继续说道:“是今天你提早有准备,能克制自己的身体反应。既然要试,那自然是要挑一个,你没有准备的时候。王爷,你说是不是?” 苏云七说的飞快,不敢有一丝停顿和犹豫,生怕慢了一步,九皇叔会认为,她这是在找理由。 虽然,她就是在找理由。 苏云七自认发挥得很好,可九皇叔却是笑了:“云七,你知道嘛。人在撒谎的时候,语速会不自觉地加快。就像……你刚刚的样子。” “呃……”苏云七一时语塞。 这话叫她怎么接。 她刚刚确实,是在撒谎。 九皇叔轻笑一声,起身道:“既然云七不肯现在试,那就等你为王家那位老先师治完,再来给本王上药吧。” 说话间,九皇叔就迈着大长腿往外走。 苏云七气得咬牙,伸手挡在九皇叔面前:“你能不能,别给我找事!”她要看不出,九皇叔是故意的,她就不姓苏了。 “要么,你现在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要么……你走出去,之后你身上的红疹如何,我要再多问一句,多管一下,我就把苏云七三个字倒过来写。”不就是威胁人嘛,九皇叔能行,她也行。 苏云七放完狠话,就走到一旁,朝九皇叔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九皇叔出去。 这一下,压力给到了九皇叔。 九皇叔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着苏云七,一脸地无奈:“云七,不可以这样的。” “跟你学的。”有什么不可以,难不成九皇叔可以,她苏云七就不可以? “王爷,赶紧的……我的时间有限!”看九皇叔一脸为难,苏云七痛快了。 果然,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发疯耗别人。 她体会到了,耗九皇叔的快乐了! 900对他有兴趣 一直牢牢握在手中的主动权,被苏云七拿走了,向来都是做决定的那个人,此刻要被迫做选择,九皇叔此刻的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 他向来说一不二,绝不会给人说不的机会。 从来都是他给别人出难题,从来没有人敢,给他画定框框条条,要他在左和右之间做选择。 现在却被苏云七要求着,要二择一,九皇叔觉得一言难尽之际,又有那么一点新鲜、好笑。 “你这是在为难本王。”走肯定是不能走的,走出去了,苏云七真要不管他了,他怎么办呀。 九皇叔很是干脆的后退,坐下。 苏云七虽说是,让他二选一,可实际上,他真的没得选。 所以,他这是被苏云七,强行安排好了? 九皇叔此刻,突然理解了,苏云七每次不愿意,又不得不应的恼火与憋屈了。 他当然不至于,因这么一点小事就恼火、憋屈,但这种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只能任人支配的感觉,还是叫他颇为不适。 “那就脱!”成功耗到了九皇叔的苏云七,看到九皇叔退了回去,双手环抱,一脸高冷。 她突然理解了,九皇叔说一不二的快乐了。 “本王能不能选三?”自知没办法反抗,九皇叔很是友好的与苏云七商量。 好吧,他倒也不是没法反抗,主要是…… 九皇叔看了一眼,气鼓鼓,一脸傲娇,眉眼飞扬的苏云七,笑了笑。 他怎么舍得,让他的王妃不高兴呢。 又怎么舍得,让他的王妃不管他。 人有软肋,被捏住了软肋,自然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苏云七是他的软肋,他甘愿被苏云七捏住。 “王子戎快要过来了,我的时间不多了,要脱就快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苏云七冷冷地提醒。 九皇叔轻笑出声,虽然妥协了,可嘴上却仍旧不忘占便宜:“王妃这么着急的,想要看本王脱衣服,本王又怎么能让王妃失望。” “呵!”苏云七冷笑出声。 她又不是,没有看过九皇叔脱衣服。 别说脱个上衣,九皇叔脱下衣,全身脱掉的样子,她都见过。 不仅见过,她还摸过呢。 九皇叔以为她会害羞? 想太多了! 她此刻没有心情害羞。 苏云七双手环抱,一副九皇叔高攀不起的冷傲样。 九皇叔看着这样的苏云七,眼眸沉了沉,喉结也忍不住滑动。 苏云七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有多么诱人。 苏云七也不知道,他此刻忍得有多么辛苦。 为免在苏云七面前出糗,九皇叔默默地收回目光,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九皇叔先前以手痒为由,装作解不开扣子,此刻他的手臂依旧很痒,可却没心情装了。 不过,没心情装归没心情装,该撩拨苏云七的,九皇叔却没有忘记。 九皇叔将扣子解开,而后一点一点的,慢条斯理的将外衣一件脱下。 没有全部脱下来,而是任由它要掉不掉的,挂在腰间…… 外衣、中衣、里衣都是如此。 九皇叔不怕冷,这个季节气温也正好,九皇叔穿的三件衣服,质地都极为轻薄,挂在腰间不仅不显累赘,反倒衬得他整个人蜂腰宽肩,莫名透着一股张力。 九皇叔是习武之人,他的体态十分修长匀称,他身上没有那种夸张的肌肉,只有恰到好处的线条和力量,比之那些夸张的腹肌、胸肌诱人多了。 想摸。 苏云七默默地吞了吞口水,移开眼。 苏云七的反应,落在了九皇叔的眼里。怕苏云七眼皮薄,不好意思,九皇叔没有笑出声,只有深邃的眸子,漾着醉人的笑意。 可惜,苏云七移开了眼,没有看到。 移开眼,没有那种直观的,让人充满冲动的诱惑,苏云七自然也就不会多想。 她上前,走到九皇叔身后,为他检查…… 战地医疗包检查的结果,九皇叔是虫类过敏,但具体是哪种虫子,战地医疗包检测不出来,只给出了一个未知虫类报告。 看到报告,苏云七笑了笑。 她就知道,战地医疗包不靠谱,幸亏她让九皇叔,不要动那间屋子了。不然,还真的不好查。 “只有疹子,情况不算严重。我先给你抹个药。”九皇叔的后背和胳膊上,全是红疹,看上去很吓人,但战地医疗包给出的检查续查,只是中轻度过敏,病症只有红肿瘙痒,除了难受外,没有危险。 “劳烦王妃了。”苏云七主动提出,要给他抹药,九皇叔当然不会拒绝。 就是可惜了,苏云七此刻站在他身后,他看不到苏云七看到他红肿的背部,是什么表情。 会是心疼,还是心动? 相比前者,他更希望是后者。 比起短暂的心疼,他更希望苏云七,对他的身体有兴趣,有反应。 苏云七不排斥他的身体,不排斥他的靠近,他们夫妻以后才能生活和谐美满。 可惜,苏云七没有给出半点回应,专业而淡冷地道:“王爷,你背后抓破了,我要先给你清理一下,会有一些刺痛,你忍一忍。” “本王忍得了。”九皇叔没把苏云七的提醒放在心上,他从来就不怕痛。 他身边的人,也从来不会提醒他会痛,要他忍一忍。 也只有苏云七,会把他当普通人,怕他疼,怕他受伤,怕他死。 九皇叔想到这,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的云七,真的很善良,很美好! 这一笑,可把苏云七给弄懵了:九皇叔好好的,笑什么笑? 苏云七满心不解,却也没有问。 她不是一个好奇心强的人,最主要…… 九皇叔最近话有一点多,一点也不像初见那般冷傲,惜字如金。 她怕她一开口,九皇叔又说个没完。 她现在,并不想跟九皇叔说话。别说她本就不好奇,就算她好奇死了,她也不想问。 但是! 她不问,九皇叔这个“话唠”却不放过她,在她从九皇叔身边走过去取药时,九皇叔突然拉住她的衣摆:“你不问本王,为什么笑吗?” 至于为什么是拉衣摆,而不是拉手,那自然是…… 901下次要双倍 苏云七再三强调,她等会要给那位王老先生看病,手不能受一点损伤,作为苏云七的夫君,九皇叔他当然要帮苏云七一起,保护她的双手。 虽然,九皇叔不认为,他会伤着苏云七的手。 “不想知道。”苏云七看了一眼,被九皇叔拽住的衣摆,笑的敷衍:“松个手,我要去拿药。还有,提醒王爷一句,若没有重要的事,请不要随意打断别人的工作,好吗?” “好吗”两个字,明显是刻意加上去的,听着生硬的很,也与前面的话语气不一样。 像是突然发现,自己语气太过强硬,不得不补救一下一样。 就,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看着在他面前,肆意嚣张的苏云七,九皇叔发现,自己一点也气不起来。 不仅气不起来,他居然还觉得很好。 他果然,有受虐的倾向。 九皇叔好气又好笑地点头:“本王听王妃的。” “那就松手。”苏云七指了指,九皇叔的手。 九皇叔没有松开,反倒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好奇吗?” “我不好奇,你不用说第三遍了。放心,我不敢让你说第三遍。”苏云七突然想起,九皇叔曾警告她,不要让他说第三遍。 苏云七本以为自己忘了,可死去的记忆,却在这一刻复活了。 苏云七毫不客气的,把自己当初受的委屈,还了回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机会来了,就要把握住。错过这个机会,等下一次反击九皇叔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九皇叔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哭笑不得的摇头:“本王真的是……欠了你的。” “嗯。王爷你可以松手了。我不是你,我可以说第三遍。”扎九皇叔一次还不够,苏云七又扎了一次。 难得有机会,那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九皇叔。 “行,行行,本王松手。”九皇叔真的是怕了苏云七,连忙松开,微笑地道:“你虽然不好奇,但本王还是想告诉你。本王笑,是因为本王高兴。” 苏云七好不好奇不重要,反正他想要让苏云七知道,苏云七就必须要知道,他不接受拒绝。 “笑当然是因为高兴了,难道还是因为难过?”苏云七说完就后悔了。 她好好的,接九皇叔的话茬做什么,要引起九皇叔这个话痨的谈性,又要没完没了了。 为了堵住九皇叔的话,苏云七不等九皇叔开口,先一步飞快地说道:“不要问,我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高兴,问就是不想。你要想说就说,我不好奇,但也不介意听一耳朵。” 说完,苏云七想到九皇叔先前的话,又补了一句:“还有,我这次语速快,不是因为我撒谎心虚,是我怕你打断我的话。” 她要全方位,堵住九皇叔的嘴,不给他找到话题的机会。 九皇叔再度笑出声:“本王并不想说,这是本王的秘密。” “好的。”苏云七笑着轻应,并没有自做多情的尴尬,继续上前,去药箱取药。 在去拿药箱前,苏云七就猜到了,九皇叔可能是过敏,提前备了过敏用的药,甚至苏云七还备了注射用的药,怕九皇叔过敏严重。 现在确定,九皇叔身上的过敏并不严重,她便只取了两盒药膏,将其按比例调配好,装好。 配好了药膏,苏云七又取出一个小手术包,取出清理伤口用的器具。 颈脖和手臂还好,九皇叔的背上都被抓花了,不清理干净,上药也是白瞎。 “会刺痛,王爷你忍一忍。”拿好药与器具折回来,苏云七给九皇叔清理伤口前,又一次提醒九皇叔。 “好。”九皇叔仍旧,没有把苏云七的提醒放在心上。 还是那句话,他不怕痛。 然,下一秒九皇叔就忍不住,闷哼出声。 是刺痛,不仅仅是疼,而是像针扎一样,还伴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痒,就很酸爽的滋味,不会受不了,但属实不好受。 “王爷,忍一忍。”苏云七抿着唇,没有笑出来。 她提醒过九皇叔的,三遍了。 苏云七没有笑出来,九皇叔也没有回头看苏云七,但他却能想象出,苏云七此刻的神情。 真的是,坏女孩。 九皇叔眼中闪过一抹宠溺的浅笑,再度抓住苏云七的衣摆,先斩后奏地道:“本王可以不忍吗?可以拽着你的衣服吗?” 苏云七看了一眼,被拽住的衣摆,没好气地哼一声:“可以。” 都拽住了,还问她。 她要不同意,九皇叔会松手吗? 依她对九皇叔的了解,九皇叔绝对不会。 九皇叔确实能忍,除了最初不知情,被那刺痛瘙痒的感觉,刺激的闷哼了一声后,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声,甚至都没有动一样,好像一座雕像一样,任由苏云七摆布。 九皇叔这个病人,从来都是难搞的,不配合的,给大夫添麻烦的。苏云七第一次,见九皇叔这么配合,着实有几分惊讶。 惊讶过后,就是……迅速加速了。 九皇叔的配合可遇而不可求,她当然要趁他配合的时候,赶紧把九皇叔的过敏处理好。 苏云七以最快的速度,将九皇叔身上有起疹子部位,全部消了毒,这才给他抹药。 九皇叔的脖子、后背和手臂都是红疹,成片成片的,抹药膏也很方便。 九皇叔手臂和背部的线条,也十分的完美,又充满力量,但苏云七是专业的。 她给九皇叔抹药膏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关注这些。 抹完药膏,苏云七心情极好地收拾起医疗垃圾,同时不忘再次叮嘱九皇叔:“好了,王爷你等药膏干了,再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这一套,包括裤子最好都换掉。” “下次什么时候换药?”九皇叔扭头,问向忙碌的苏云七。 知道苏云七等会要忙,所以他十分的配合,甚至都没有借机撩拨、诱惑苏云七。 他感觉他亏了。 所以,他要问清楚,下一次换药的时间。 他得双倍的,找补回来。 “依王爷你这过敏症状,远离过敏源,抹一次药膏就足够了。”苏云七不知九皇叔在想什么,但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让她又补了一句:“我劝王爷不要以身涉险,拿自己的身体去试过敏物,也不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是大夫,王爷你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看得出来。若王爷你自己都不爱惜,那以后我也就不管王爷你了。” 她已经精准的,拿捏到了耗九皇叔的精髓。 她绝对,不会再给九皇叔机会,来耗她了! 902要保有秘密 九皇叔莫名有一种,被苏云七看穿的感觉。 心有那么一点小虚的九皇叔,不敢与苏云七对视,别过脸,故作云淡风轻地道:“本王只是问一问。” “那就好。”苏云七将医疗垃圾放置妥当,又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连同用剩的药,一起递给九皇了:“白色的这瓶,是王爷你刚刚用的药膏,王爷要是再起疹子,就自己抹上。” “青蓝色的这瓶,是抗过敏的药,要是因为过敏不适,我不在王爷你身边,王爷可以先用这里面的药。” 苏云七现在没空,去检查九皇叔的过敏,是什么引起的,怕这宅子里,还有让九皇叔过敏的东西,苏云七只能提前做防备。 她进了手术室,没有四个时辰出不来。九皇叔要是再过敏,就只能靠自己了。 “好。”九皇叔很是配合的应下,一点也没有勉强和不快。 他不是小孩子,知道苏云七有要事要忙,怎么可能还会给苏云七添乱。 “行,王爷你先坐着,我让人给你送衣服过来。”苏云七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将药箱合上,提着药箱就走了。 她与王子戎约定的时间要定了,她没时间在这里陪九皇叔磨叽。 说起来,也幸亏九皇叔今天这么配合,大大的缩短了清理、上药的时间,让她不用匆匆忙忙的…… 苏云七交代了亲卫,给九皇叔送衣服,见时间还有多。她就去了隔壁的小间,把外衣脱了下来,换上了战地医疗包提供的白大褂。 她进手术间,会换上战地医疗包提供的,消毒过的手术服。可九皇叔这不是过敏了,她刚刚近距离接触了九皇叔,怕衣服上沾着什么过敏源。 等会的病人又很重要,稳妥起见,苏云七便换了一件衣服。 左右就是一件白大褂,套一下的事,并不麻烦。 苏云七换上了白大褂,也就敢放心进,手术室外的等候区了。 是的,等候区…… 王子戎和他的护卫,昨天收拾出来的那间房间极大。手术不需要那么大的房间,苏云七便用布帘,隔出了一间换衣服的等候区。 苏云七没有进,消好毒的手术间,只在等侯区看了一眼,确定屋内干净,没有宵小、第三者潜入的痕迹,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没有开始手术,除了充当手术台用的,能移动的单人床,苏云七并没有在屋内,放置什么不该放置的东西。 但是,旁人不知道呀! 她怕某些人……比如九皇叔,和他手下那群,不知轻重、莽撞无礼的亲兵,会因为好奇潜进来偷看。 外面的等候间不说,里面的用作手术的小屋,可是她反复消过毒的,要是有人潜进去,带了什么脏东西进去,以至于让王老先生术后感染,她会后悔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好在,九皇叔和他手下的人,这一次还算稳当,没有给她添乱。 不然,她真的会杀人! …… 时间刚刚好,苏云七检查完,从屋内出来,王子戎就带着那位老先生,和他的儿子过来了。 苏云七见状,立刻大步迎了上去:“大公子,老先生……” 苏云七只扫了王子戎一眼,注意力都放在,被儿子搀扶的王老先生身上,只看一眼,苏云七就笑了:“老先生精神很好,状态也很好。” “哈哈……托王妃的福,老朽这几天,可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王老先生心态极好,对苏云七也很是感激。 都不需要苏云七,说什么开解他的话,他就先一步开解起苏云七来了:“王妃你不要有压力,生死在天,富贵由命。我这病呀,本来就没得治,我这几天就是偷来的……能治好就好,不能治好,我也不亏。” 苏云七笑了,双手插兜,从容又自信:“老先生您心态好,就凭您这心态,您的病一定能养好。” 苏云七习惯性的,把手插兜里。这样就可以避免,与人握手。 作为大夫,作为外科大夫,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与人握手的,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拒绝的时候解释一堆,她就直接把手插兜里,不给人机会。 不过,自她在这个世界醒来,插兜的习惯就被迫改了。 没办法,她的衣服都没有兜,再加上古代人见面,也不会握手,她插不插兜都无所谓了。 这伙穿上白大褂,她又习惯性地插兜了。 比起繁复的古裙,她穿白大褂更习惯,更自在。 苏云七不过是习惯使然,却引得王子戎连连注目。 “大公子,怎么了?”王子戎盯着她看太久了,久到苏云七想要忽视都不行。 王子戎惊觉自己失礼,连忙收回目光,笑着解释:“王妃身上的衣服样式我不曾见过,看着怪怪的,可不知为何,我却觉得这衣服,与王妃你极为契合。你穿着它,整个人都变了,从容自信不说,还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和飒爽的英气,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投注在你身上,忍不住信服你。” 所以真的不怪他,是苏云七今天很奇怪。 他感觉到,苏云七今天心情很好,像是卸下了什么枷锁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轻松自如,像是天真纯粹的少女,而不是…… 九皇叔的王妃。 “大公子好眼光。”苏云七朝王子戎笑着点头,并没有过多解释。 有些事解释不清,解释起来也麻烦,神秘一点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他们虽是朋友,但交情也没有深到无话不谈,互相之间没有秘密的地步。 “老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要是没有的话,咱们现在就开始如何?”今天主要的任务,是给王家这位老先生医治,不是为了谈她,苏云七冷静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正事要紧,她的穿着什么的,平时可以聊,不必在这个时候。 “王妃之前就说的很清楚了,我都准备好了,现在也没有什么要问的,我随时都可以开始。”王老先生感激地朝苏云七点了点头。 “那您这边请,我要这间屋子里,给你医治。”苏云七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又对他的两个儿子道:“你们扶着老先生,跟我进来。” “麻烦王妃了。”老先生的儿子连忙道谢,扶着老先生跟上。 王子戎见苏云七,没有邀请他,犹豫了一下才跟上,可是…… 903防的就是至亲 “大公子,请留步!” 苏云七不让王子戎跟,不仅出声喊住了他,还贴心地提醒他:“大公子,接下来的医治要保持绝对的安静与干净,不能有外人在场。医治的时长,在四到五个时辰之间。时间很长,大公子不必在这里枯等,该忙什么忙什么,四个时辰后再过来就行了。” 王子戎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搀扶着老人两人,才颇为委屈地点头:“好的,王妃。” 他无声地告诉苏云七,苏云七不公平,歧视他,排挤他。 苏云七一阵无语…… 一个个的怎么都跟小孩子一样。 九皇叔也是,王子戎也是。 曾经多么高冷、疏离,神仙似的人物,现在却一个话痨,一个孩子气十足。 虽说显得这两人有烟火气了,不像之前,疏离冷傲得跟神仙似的,但偶尔一两次会觉得新鲜,次数多了就…… 还是保持他们神仙的形象,高高在上一点的,不然她还得关注他们的小情绪,就真的很心累。 心累归心累,王子戎难得有小情绪,苏云七还是认真地解释了一句:“等侯区很小,你不是病人亲属,他们二人也只是,把老先生送到等候区,等会就要出来,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我明白的,王妃。”王子戎粲然一笑:“王妃,我人在外面等着,王妃有什么事说一声。” 他也不是非要苏云七解释一句,不过苏云七解释了一句,他还是很高兴的。 苏云七带着老人和搀扶老人的儿子,一同走进等候区,王子戎站定原地目送,等到苏云七一行人进去,关上门,看不到了,王子戎这才转身。 一转身,就看到捧着衣服过来的亲卫,看那颜色和款式,像是九皇叔的衣物,正好撞见,王子戎便问了一句:“九皇叔怎么了?” “回大公子的话,我等奉王妃的命令,给王爷送衣物。”亲卫面对王子戎,态度不卑不亢,却也不倨傲,微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不过…… 这话中,隐隐有一点小得意与显摆的意思。 很隐秘,恐怕亲卫自己也没有察觉。可王子戎是什么人,哪能听不出来。 他含笑地侧退一步:“那就不耽误你们送衣物了。” “多谢大公子。”亲卫向王子戎鞠躬行礼后,便捧着衣服继续往前走。 王子戎扭头看了一眼,见亲卫朝苏云七,昨天收拾出来卧室走去,顿时明白亲卫为什么得意、显摆了。 可惜…… 王子戎想到,苏云七早晨精神饱满的意气风发样,忍不住失笑出声。 亲卫肯定是想太多了。 依他对苏云七的了解,九皇叔绝无可能登堂入室。 苏云七会允许,九皇叔进去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九皇叔昨晚睡的房间,不太干净。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有经验! 他和谢三入住的第一天,哪怕下人在之前,将屋子仔细打扫过,可身上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片片红疹。 不严重,就是痒得难受。 好在,他们手下的人,随行携带了相应的药物,不然得遭不小的罪。 九皇叔昨晚…… 依苏云七的精神状态,九皇叔昨晚,应该没有来打扰苏云七,可见是遭了不小的罪。 莫名的,王子戎心情好极了。 他也不去一旁的小花厅了,就在这院子里坐着。 “房子小,也有小的好处。”往院子里的石椅一坐,扭头,就能看到九皇叔所在的卧房窗户。 王子戎突然觉得,他以前住的地方太大了,大到清冷又孤寂,也没有鲜活与烟火气。 这般小小的宅子,一家人住的近,每天都能见上面,倒也是一种不错的滋味。 不过,王子戎也只是想想…… 王家的宅子大得很,别说一家人住这么大的院子了,就是一个人独居的院子,也比这大多了。 毕竟,对他们来说,住处不仅仅是住处。 他每日要在自己的院子里见许多人,手下、仆从进进出出的,地方要是小了,一家人挤在一起,不方便不说,也没有隐私。 那种一家人住在一起,平淡温馨的生活,他只能想一想,此生绝不可能体会到的。 别说他也不愿意,就算他愿意,他的父母、妹妹也不愿意。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心里各自有着,不想被人知晓的事,哪怕是至亲也一样。 有时候,防的就是至亲。 王子戎想到这,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也不知,谢三如何了。”比起他家里,谢家更是一团浑水,乱得很。 当然,谢家会这么乱,背后少不了王家的推手。 要不是王家趁机推一把,把谢家二房推上门,之后又…… 王子戎垂眸,掩去眼中的受伤。 他这段时间比较空闲,无事之际,他便把谢家的事,仔细推演了一遍。 这一推演,便发现…… 他与谢三的结识,不出意外也是王家暗中推动的结果。 不然,怎么解释谢三一个,在谢家不受重视,被谢家主打压的人,能够出现在他面前。 他可以肯定,那不是谢三算计的结果。 谢三也不止一次说过,他前二十年最大的幸运,就是在十岁那年遇上他,就像是老天爷突然对他倒霉人生的嘉赏。 他以前听着,只觉得谢三很不容易,可这段时间闲下来,仔细推演一番,却发现内里另有玄机。 他与谢三的结识,并不是老天爷对谢三的嘉赏,也不是谢三突如其来的幸运,而是王家人和谢三那位父亲,互相推动的结果。 谢三那位父亲,应该是察觉到,王家有意搅乱谢家的心思。精心培养了一个,能入他眼的谢三,王家暗中推了一把,于是…… 便出现了,他与谢三的意外结识,让他与谢三成了好友,让谢三在他的支持与帮助下,入了谢家老太爷的脸,有了当磨当石的机会,并且把谢家主这一脉给磨断了。 一切,看似是天意,实则处处都透着人为的痕迹。 想明白个中细节后,以及背后的算计后,王子戎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索然无味,对重回王家就更没有兴致了。 虽然,他知道,他逃避不了,他早晚都要回去,但…… 904做一个安静的霸主 王子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能晚一刻,就晚一刻吧。 毕竟,他是人,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 他有自我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情绪。 被人算计到了,被人利用到了,那是他技不如人,他认了。 若知道了,他还不防备,还不反击,那他就是泥菩萨了。 原本,王子戎不想掺和谢家的事,但现在…… 王子戎抬头,迎着阳光,与太阳光对视。 刺眼的光射在眼睛上,让王子戎忍不住眯着眼睛。 他可以蒙着眼睛而活,假如他不曾见过光明。 见过光明后,谁也别想再蒙住他的双眼。 王子戎眯着眼,享受着阳光刺目,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与惬意,直到…… “你怎么还在这里?本王的王妃,不是叫你滚吗?”换好衣服的九皇叔,打破了这份阳光下的惬意与自在。 王子戎微闭的眼抽了一下,缓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有些无奈地道:“王爷,有没有人说,你最近变成了话痨。” 话痨也就算了,嘴还损。 九皇叔就不能不开口,做一个安静的霸主。 王子戎一脸直白地看着九皇叔,一也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就差在脸上,写出自己的诉求。 九皇叔睨了王子戎一眼,从容地在王子戎面前坐下:“本王关心你,你有什么不满?”有也跟他憋着。 王子戎突然笑出声,不等九皇叔疑惑,就指着九皇叔的颈脖道:“看样子,九皇叔你昨晚过的很精彩!” 没有意外,“精彩”二字,王子戎不仅加重了语气,还带着一丝华丽的尾音,生怕九皇叔听不出他意有所指。 “比不上大公子一夜好眠。”九皇叔是什么人,哪里会受王子戎的话影响,他淡定地反击。 别看他们住在这镇上,一片安宁平和,实则外面暗潮涌动,各种纷争不断,尤其他们两人,都是这暗潮中间的人。 这种情况下,只有心没肺没脑子的人,才能一夜好眠。 没错,九皇叔这话,就是在嘲讽王子戎没脑子。 “我今日见王妃神采奕奕,王妃昨晚睡得也是极好。”王子戎当然不会,任由九皇叔损。 他是睡得很好,可苏云七也不差呀。 九皇叔损他,那就是损苏云七。 九皇叔冷笑:“你能跟本王的王妃比?” “呃……”王子戎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九皇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话,没办法接。 算了,他不跟九皇叔计较。 “王爷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自己住的宅子都拆了,要苏云七看诊的病人,苏云七也全都看完了,他们没必要在此久留。 神殿看到苏云七,用医术化解了他们的刁难,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就此罢手认栽。 神殿不仅没有罢手,反而得寸进尺,四处宣扬苏云七医术高明,治好了神殿的神明,也无法救治的信徒。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神殿这是向苏云七服软,向苏云七示好,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神殿这是在捧杀苏云七。 而且,效果十分的显著。 据他查到的消息,已有不少在神殿苦求不得的病患,结伴朝此处走来,想求苏云七为他们医治。 王子戎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也不是不想救治,那些生病无法医治的人,但不该是这么做。 神殿把苏云七捧得太高了,仿佛只要还有一口气,苏云七就能救。 但有脑子、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大夫能治病,却没有办法医命,便是扁鹊华佗在世,也不敢说自己什么病都能治,什么人都能救得活。 神殿这般高捧苏云七,把苏云七捧得与神无二,甚至比神明还要厉害,若是有苏云七治不好的病,或者那病人在医治途中死了,苏云七就要承受病人亲属,以及无知百姓的怒火。 而在医治过程中,要一个病人突然死亡,对神殿来说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甚至不需要神殿做什么,只要苏云七一直留在这里,不停地给人看病,就一定会有苏云七治不了的病人出现。 便是没有,神殿也可以用无穷无尽的病人,把苏云七耗死在这里。 苏云七只有一个,病人却有千千万万。 苏云七能给十人、百人、千人,乃至万人看病,她能一直不停地,给十万、百万、千千万万人看诊吗? 病人多了,难免会有疏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病最紧急,最需要医治,谁也不会愿意等,也不怕等。 病人少还能控制,病人一多此地必然会发生暴乱。 是以,他们必须离开此地,还要尽快离开。 “我的人,挡不了太久。”王子戎见九皇叔没有给出答复,又说了一句。 神殿在四国百姓中,影响力不小,神殿对捧杀苏云七也是不遗余力,要不是王子戎派人挡了一波,那些听到风声的病人,早就蜂拥而至,哪里可能只有那么几十人。 “本王让军医与黑甲卫过来了,三天内抵达。”这一次,九皇叔给了王子戎准确的时间。 三天内,军医与黑甲卫接手此地,他们离开。 王子戎怔了一下,诧异又不解地看着九皇叔:“王爷还有仁慈之心?” 不是他怀疑九皇叔,而是…… 不管是他还是九皇叔,都离底层百姓太远了,远到他们虽有仁心,却不会在乎个别人,甚至个别群体的生死。 就像在战场上,他们会关注胜负,会关注我军的伤亡,却不会关注、甚至可以冷漠地说,不会在乎个别将士的生死。 更不用提,这群人虽是无辜,却明显是他人的棋子。 对待棋子,他们更没有什么仁慈之心,哪怕他们也只是被人利用的。 是以,他才会诧异,九皇叔居然会安排人过来,救那些被煽动过来的病人。 这明显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要知道,九皇叔的军中也缺大夫,九皇叔派大夫过来,肯定不是一两个,少说得五六人。 这么多人耗在这里,还有大量的药材…… 这些,占的都是军中的资源。 人有亲疏,与这些被人利用,他们不认识的百姓相比,自然是军中的将士更重要。 九皇叔派军医和黑甲卫,带着药材过来,牺牲的是他手下兵马的资源…… 905他堪比圣人 九皇叔他不是圣人,不仅不是圣人,比起常人,九皇叔更加的冷酷,更加的漠视人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他王子戎也不是圣人,但比起九皇叔,他自觉心更软,也更容易同情心泛滥,进而作出不够理智的决定。 但是…… 就算是他,他也不会在明知道,被人算计的情况下,还花大力气调兵、调大夫、调药材过来。 是,那些百姓是无辜的,他们被人利用,他们很可怜,可战场上冲锋在前,死于敌人刀下,死于无药可治,活生生痛死的将士们,他们就不无辜,不可怜? 若是医药充足,那就另当别论,在能力足够的范围内,他们这些人,当然要尽力救治百姓,可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东陵朝廷借养九皇叔手下的兵马。 九皇叔手下的兵马,不仅缺银、缺粮,也缺医缺药。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在其位,谋其职,担其任。 百姓的税收交给了朝廷,朝廷才是那个应该救助百姓的人,才是那个该给百姓派医派药,疏散百姓的人。 九皇叔此举,是越俎代庖,是…… 王子戎看着九皇叔,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该赞九皇叔高义,该赞有仁君之相,可作为九皇叔的好友,他却更为九皇叔担心。 他可以预见,九皇叔耗费人力、物力,甚至不惜挪用军中物资,用来救治这些百姓。无论是天下百姓,还是朝堂诸公,都不会有一个人说九皇叔好。 朝堂诸公,只会说九皇叔收买人心,恐有不臣之心。 不,不是恐有,就是有不臣之心。 没有朝廷命令,擅自调动兵马,擅自救治百姓,无视朝廷、无视帝王,这不是不臣之心是什么? 而天下百姓…… 百姓多愚,不识字、不识礼,朝廷说什么,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什么。 甚至,只要朝堂封锁消息,九皇叔做再多好事,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像九皇叔之前率大军,抵抗三国联军,明明是挽救了东陵的江山社稷,可落在百姓眼中,九皇叔却是噬人的恶鬼,生饮人血、吃人肉…… 百姓对九皇叔,惧大于敬。 这一次也是一样,皇上要是手软一点,只封锁消息,让九皇叔做个白工也就罢了,要是对外传,九皇叔在镇上,滥杀无辜百姓,拿无辜百姓试药、试毒…… 神殿煽动来的病人那么多,军中的大夫医术水平有限,比起治疑难杂症,他们更擅长医治刀剑外伤。 届时,但凡有病人死在这里,就是九皇叔的错。 有时候,不做不错,多做便多错。 九皇叔他呀,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王子戎是真的担心九皇叔,可也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劝,也劝不出口,只能无声地叹息,问九皇叔:“王爷,你做好了,适得其反,乃至朝臣攻诘、天下文人辱骂的准备了吗?” “你觉得,本王会在乎吗?”九皇叔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地反问。 王子戎以为他萧天寒,是他王子戎,会在乎世人的评价,会在乎帝王、朝臣的抨击。 他要在乎的话,就不是萧天寒,也不是被皇上,乃至四国皇帝恨之入骨的九皇叔了。 九皇叔太狂妄、太傲慢了,且傲慢、狂妄的理所当然,好似这是在再寻常不过的事。 王子戎一阵语塞,看着九皇叔那目中无人、目空一切的霸道样,只觉得自己一腔感情喂了狗。 他真的是太闲,自己一堆破事都没有处理好,居然还有闲工夫为九皇叔操心。 这就好比,皇上身边的太监,觉得皇上很可怜一样。 皇上再可怜,那也不是一个太监能比的,自己活得都不成人样,哪来的资格就同情皇上。 就像他,他哪来的资格…… 不是! 他为什么要把拿太监跟自己打比,他真的是被九皇叔给气糊涂了。 “所以,王爷你是怎么想到,要做此事的呢?”不怕被皇上猜忌,不怕被朝臣、文人士子辱骂,想来也不会在乎,一群最底层百姓的性命。 尤其了,这群人还是来给九皇叔添乱的,依他对九皇叔的了解,九皇叔没有派兵直接杀了他们,就是九皇叔的仁慈了。 “没办法,本王的王妃不忍。”王子戎不问还好,一问九皇叔就话说了:“你也知道的,本王的王妃,她就长着一颗医者仁心,看到病人便心生不忍,想要为天下病患,尤其是看不起大夫的病患,尽一些力气。本王身为王妃的夫君,当然要妇唱夫随了。” 九皇叔一改先前的傲慢、霸道,整个人像是开屏的孔雀,眉眼飞扬又得意,哪怕是他冷硬的眉眼,都透着一股炫耀的气息,偏偏还要假装不经意。 就,很诡异,很假! 王子戎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与九皇叔拉开了距离。 眼前的九皇叔,让他陌生。 “这种事,你一个没有娶妻的人,是不会懂的。”九皇叔看王子戎躲避,也懒得再多说,只嫌弃地扫了王子戎一眼。 诚如他所言,王子戎这种没有夫人的,是不会懂他,他跟王子戎说这些,那就是白搭。 “王爷……以后遇到类似的事,也会这么做吗?”王子戎不懂九皇叔炫耀、得瑟的点在哪里,但他听懂了九皇叔的意思。 不过,保险起见,王子戎还是再确认了一遍。 “本王当然要尽力,为王妃分忧了。”九皇叔想都不曾想,就应下了,并且再次暗戳戳地炫耀:“本王的王妃,她要做的事……本王都会支持配合,会为她扫清一切障碍,让她可以放手去做。” “她想救济万民,本王就为她准备好大夫、准备好药材,以铁骑压阵,让她不受任何人干扰,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即可。” “她想要颠覆这社稷江山,本王就为她备好兵马,为她征战四海。” “本王的王妃,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不需要接受世人的点评,也不需要在乎世人的目光。有本王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为所欲为……” 906九皇叔他疯魔了 疯魔了! 九皇叔他真的是,疯魔了! 王子戎看着,一提起苏云七,就化身话痨的九皇,一时间很是无语,也很是不能理解。 为了苏云七,九皇叔不排斥做一个济世救民,有仁慈之心的圣人,也不介意做万世唾沫的乱臣贼子。 这就是成亲的力量吗? 幸亏苏云七是个好的,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象,苏云七要有祸乱天下的想法,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果然,古人诚不欺他。 娶妻当娶贤,苏云七是个好的,所以人如麻的九皇叔,没有成为祸国乱世的枭雄,而是成为了爱民如子的霸主。这样的九皇叔…… 这样的九皇叔,比漠视人命、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九皇叔,更像是一个人,更有明君之相。 若是苏云七的存在,能给九皇叔带来这么大的改变,那么他希望苏云七与九皇叔永远在一起。 王子戎心生感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不是他心思深沉,而是…… 他不想再看,九皇叔得意的样子了。 王子戎虽然不能理解,也不是很明白,九皇叔怎么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也觉得这样的九皇叔很好,但不影响他,看到九皇叔脸上的笑就碍眼。 为了不让九皇叔再得意下去,王子戎只当没有听出,九皇叔想要炫耀苏云七的心情,公事公办地问道:“若……若是我能为九皇叔你,提供一些财力上的支持,王爷能接受吗?” 他真的不想,再听九皇叔炫耀苏云七,更不想听九皇叔显摆,他能为苏云七做到什么地步。 不是炫耀,不是嫉妒,就是不想听…… 烦人! 九皇叔当然不想接受,可想到抠门的朝廷,和四国皇帝的针对,九皇叔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马瘦毛长,人穷志短。 他萧天寒不缺兵马,不缺势力,不缺才能与天赋,连王妃都不缺,就缺银子、缺粮、缺物资。 王子戎则相反。 作为顶级世家继承人,王子戎没有属于自己的权势兵马,但不缺银子、不缺物资。 王子戎虽只是王家少主,行事要受到家族长老的钳制,但九皇叔很清楚王子戎的实力。 凭王子戎的本事,只要给他一两年的时间,王子戎压下王家的族老,只是早晚的问题。 到时候,王子戎融合世家的力量,能拿出来的银钱与财物不可估量,甚至比朝廷还要多。 苏云七有着一颗仁心,想要让天下百姓病有所医,其中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是巨大的。 他要为苏云七扫清障碍,不想让苏云七有后顾之忧,就不能拒绝王子戎提供的帮助。 但是…… 九皇叔看着王子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与苏云七之间的事,王子戎插一脚,虽然是帮忙,但还是叫人不痛快。 王子戎看出了九皇叔不乐意,也看出了九皇叔的憋屈与无力,有那么一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一文钱压低英雄汉。 九皇叔虽然穷,但他还是英雄好汉,他嘲笑九皇叔是不对的! 王子戎不仅没有笑,还很贴心地给了九皇叔一个台阶下:“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王爷不必急着回复我……王爷知道的,我认识的都是世家的继承人,这些人或许现在还受制于家族,日后也会受制于家族,没有办法真正的去实施自己报复,但他们手中却是不缺银钱、财物的。” “不仅仅这些继承人,便是世家的贵女、公子们,也不缺有心想要帮助百姓,却不知从何下手的人。这些人个人的力量不大,但汇聚在一起,却是不小的力量。” 世家子弟中,不说没有欺男霸女的纨绔,但在世家严苛的教养和规矩下,欺男霸女的少,大多数还是有些上进心的。 而且……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世家子弟衣食不愁,享尽世间富贵。 虽有人沉迷其中,自觉高人一等,不将庶民与百姓当人看,但也不乏如苏云七这般,心有大爱之人。 他要做的,就是那些心有大爱之人找出来,聚拢起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个人的力量是小的,但一群人汇聚在一起,却能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王子戎认真的劝说道:“王爷你志向远大,总需要有人,为王爷你处理一些琐碎的事。与我来往的人,旁的不说,至少个个识字,才学不缺。且家里在官场上,多少有一些关系,有些事会比你出面更方便。” 说起来,九皇叔手下的人,与朝堂上现在的格局,是完全相反的。 东陵朝廷重文轻武,皇帝以文驭武,文臣在朝堂势大、权大,占据着朝廷各部重要的职位,武将形同摆设。 九皇叔手下却完全相反,九皇叔手下武将多于文人,或者说几乎没有文人士子,为九皇叔出力。 现在这个世道,能读书识字,以文入仕的皆是世家,先不说庶民,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便是有机会,没有人推荐也无法入朝为官。 世家与九皇叔有仇,九皇叔也看不上世家,这就使得没有文臣,愿意为了九皇叔效力。 朝廷各部的权利乃至消息,都掌握在文臣手中,这就导致文臣只要出一份文书,一个策令,就能名正言顺的打压九皇叔手中的兵马,让九皇叔手下的将领,无法升迁,无法得到本该属于他们的荣耀与待遇。 他知道九皇叔手下的兵马,对九皇叔都死心踏地,不会在意自己能否升迁,可有些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时日久了,哪怕再怎么崇拜、信服九皇叔的兵马,也会忍不住心生不忿。 就算九皇叔手下的兵马,能够忍受得了种种不公,那些兵将的家属,能一直忍受这种不公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子戎自认拥有得多了,心态也豁达,便是他长期处在不公中,心态也会失衡,更不用提不识字,不懂道理的普通庶民了。 想要拉拢文臣,九皇叔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那些文臣年纪大了,一个个老奸巨猾,胃口大,也贪心,九皇叔要拉拢他们,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属实没有必要。 甚至依一些文臣的奸诈,就算九皇叔付出巨大的代价,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可年轻的一代,他们不一样…… 907看水不是水 世家中,步入官场,占据高位的那批掌权者,早已被利益、权势乃至现实所绑架,早已没了当初的纯粹,便是还有一些人,不曾被同化,可在现实面前也只能与其他人同流合污。 官场是个圈子,是个大大的场子,不是凭借一个人能独行的。 在官场上,只有你去适应官场,去适应已占据高位的人,不会有人来迁就你。 在官场上,学不会官场的潜规则,做不来与人同流合污,你便不是自己人。 这样的人,在官场上走不远,甚至可能丢了性命。 每年各地总有一些天灾人祸,总要有人背这个错。不遵守官场潜规则,自以为清高的人,去那些地方背锅,就是他们的下场。 世家公子也不例外。 在官场上,哪个不是世家公子,对普通百姓来说,世家公子出身世家,身份非凡、地位尊贵,可在官场上,谁还不是出身世家。 再者,在官场上要坑害一个人,何需真刀真枪,又何需要针锋相对,只需要稍稍给你挖个坑,就能让你自己犯下大错,断绝于官场。 就像他那个,在边境栽了一个大跟头的堂弟。 固然有他的狂妄自大在,但若要说没有人坑他,王子戎是不信的。 在官场上沉浮的人,只要是能在官场上站稳脚步的人,无不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精,这一批人…… 王子戎不介意九皇叔去拉拢,拉拢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九皇叔跟他们处不来。 年轻一代的就不同了。 世家中,年轻的一代,虽然也是受世家教育长大的,打从知情起,就被告诫要以家族为傲,以家族利益为先,可当长辈的,都天然地喜欢在孩子面前,保有最好的一面。 他们不会在孩子面前,展露自己奸诈、算计的阴狠一面。 除去家族重点培养的继承人和管事者,世家中年轻一代的,见的都是世家和光同尘、风光霁月的一面,他们没有被官场污染,也没有被世俗绑架,他们…… 纯粹有热血,天真又骄傲。 这样的一群人,在年长者、在掌权者眼中,还是一群孩子,成不了什么事。 但是…… “这世间没有无用的人,只是没有放对位置罢了。”“世家中年轻一代,不说个个都是热血的理想主义者,但他们在某方面,确实很单纯。是一群不曾受世俗、利益污染,活在自己世界的理想主义者。” “只要是他们觉得对的,符合他们理想,他们便会充满激情,不仅不会要求回报,还会出钱出力。” “王爷想要帮王妃救济天下百姓,少不了要有专门的人去办这事。王爷你手下的人打架还行,但要处理这些俗务,我实在不看好。” 九皇叔中毒被扣在皇宫期间,九皇叔手下的顾随与宋宴的表现,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九皇叔手下的人,打打杀杀还行,但要处理文职类的事务,就真的不行。 唯一一个能用的顾随,面对京中那些擅长打太极、互相推诿的官员,也只能是受一肚子鸟气,然后一点办法也没有。 人家一直客客气气,好声好气,你问的事,人家也给你解答了,该办的也办了,其他的…… 律法规矩、各部流程、上级定夺、议事商讨……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拖你一个月又一个月。 要不是九皇叔手下的人不行,朝廷欠九皇叔手下将士的抚恤银,也不会一拖再拖,一再被剥削。 这些事,九皇叔的人处理不了,世家中那些年轻一代…… 除非皇上压着,不然他还真能办成。 便是办不成,也知道是谁在为难九皇叔,可以直接找到人,而不是像顾随一样,如同无头苍蝇,被人踢来踢去。 “当然,依王爷你现在与朝廷的关系,事关王爷手下兵马的银钱、财物一事,我结识的那些年轻人,没那个能力办到,但若是要一些财物,来安抚生病、贫苦的百姓,他们却还是能做到的。” 为了劝说九皇叔应下,王子戎仔仔细细地,将九皇叔分析个中的利与弊。 “此事交由他们来做,虽说名声可能落不到王爷你头上……”朝廷,皇上乃至世家,肯定要占这个好名头的。 “但也能省去王爷不少麻烦,让王爷能以最少的人力物力,来达到王爷你想要的目的。” “我想比起名声,王妃更希望看到,更多的百姓得到救济,而不是为了一个虚名。” “若为虚名,当初在王妃在京城,为伤残将士讨要抚恤银时,就可以大肆宣扬自己,而不是在事有成效后,退居后方,将王爷您推出来。” “王爷不必急着现在下定论,此事毕竟与王妃有关,还是要听取王妃的意见才好。”只要九皇叔跟苏云七商量,王子戎有九成的把,苏云七会答应,甚至还会反过来,帮着他劝说九皇叔同意。 九皇叔了不了解苏云七,王子戎不知道,但依他对苏云七的了解,苏云七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虚名。 她是真的,心怀天下,有一个仁心。 要不是如此,也不可能,让冷酷无情,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蝼蚁的九皇叔,为她作出了改变。 九皇叔很有耐心地,听着王子戎的分析,直到王子戎说完,才才道:“你说了这么多,却没有说一个很重要的点。” “你从中,能得到的好处。”九皇叔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似笑非笑地道:“大公子果然好算计,好心机。” 王子戎笑了一声,脸色不变:“没有算计,没有心机,只是双赢罢了。” 王子戎也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上,边倒还边嫌弃地吐槽九皇叔:“九皇叔你小气了,只给自己倒茶,却不管他人会不会渴死。” 王子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并没有停下,而是举着茶壶到九皇叔面前,晃了晃水壶,示意九皇叔把手中的茶杯放下。 当然,王子戎也不忘夸自己一句:“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仅会给自己倒水,也会为旁人着想……捎带手的好处,为什么不要呢?九皇叔,你说是不是。” 九皇叔放下水杯,看着王子戎往他的茶杯,倒了满满一杯水,笑了…… 908等一个结果 王子戎说的是面前的茶水,也不是在说茶水。 他说王子戎心机深,好算计,是在嘲讽王子戎,只说他愿意用世家中,那些年轻人的利与弊,却半个字不说自己,在这件事中得到的好处。 王子戎为作为,顶级门阀谢家的继承人,他本来就是世家中,年轻一辈的领头羊。 但领头羊这个地位,不是他自己争来的,而是因为他出身王家,被王家选为继承人,天然的便成了一众世家年轻一代的领头羊。 领头羊想要名副其实,光凭王家的光环可不行,还得要有自身的魅力。 先前,王子戎为王家做事,更多的是在幕后,王家的家主正值壮年,他还没有真正的掌权,真正的独立的去做某些事。 他先前所有的功绩,所有的才能,都离不开王家这棵大树。有大树做依靠,只要王子戎本人不太差,基本不会有失手的可能,也就展现不出自身的实力。 或许,普通的世家子弟,会因此佩服王子戎,敬佩王子戎,但其他世家的继承人却不会。 虽说中途,王子戎曾在外游学,凭借惊人的才学,成了一众学子追捧、崇拜的大公子,但学子与世家继承人是不同的。 这世间有才学的人不少,世家也不缺名仕大儒,那些名仕大儒,在世家中也倍受家族尊敬、小辈追崇,但他们只谈学问,不谈世俗名利。 凭王子戎在外求学的表现,论学问,王子戎当得起,年轻一辈的领头羊。 但王子戎作为王家的少主,想要将世家子弟年轻一辈,甚至其他世家的继承人,认他为领头羊,跟着,那还得展现他在政治上的表现。 都是继承人,他们的家族是不如王家,但也不是非要以王家马首是瞻。王子戎要是不展现出,比他们强出许多的能力,如何能叫他们信服,如何能让他们信服,听王子戎的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是的,世家年轻一代,愿意唯王家马首是瞻,愿意跟着王家走,不仅仅是因为王家势大,还有王家能给他们带来好处。 王家大口吃肉,他们跟在后面吃一点小肉。 同样的,大风险王家扛了,他们在后面,一起分摊一些不大不小的风险。 王子戎想要成为,世家年轻一代真正的领头羊,想要让各个世家的继承人,跟着他一起干,跟他拧成一股绳,还得拿出 而九皇叔为苏云七,出人出力救济伤病百姓一事,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借着这个机会,王子戎可以将一盘散沙的世家年轻一代,拧成一股绳的机会。可以借机给他们,灌输王子戎的主张与想法,可以筛选与王子戎志同道合的人…… 等到此事办好,年轻一辈的世家子弟名利双收,又有一起共事的感情,他们愿意跟着王子戎一起干的意愿,会很大,他们的父母长辈也不会阻止。 到时候…… 这也是,九皇叔看着王子戎,突然笑出来的原因。 王子戎真的很聪明,也很善于把握机会。 想要对抗腐朽的、老旧的族老,光凭王子戎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没有年轻人,愿意受老一辈的钳制;没有年轻人,不想独立自主,凭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事业。 王子戎将这群人拧成一股绳,就能在世家里面建立一股新势力。 这股新的势力现在还很弱小,但只要稍稍给他们一点时间,这股新的势力就会蓬勃成长。 他们拥有,最好的土壤。 他们同时,还是最了解世间的人。 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打破的。 王子戎想要打造一柄,能把堡垒打破的利刃,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然,他原只是为了让苏云七高兴,不求政治利益,但有附加的利益,九皇叔也不排斥。 问心不问迹。 不管此事的目的是什么,王子戎想要借此得到什么,苏云七想要做的事做成了就行了。 若真正没有一点利益的事,也不可能长久…… 凭一个人的善心,能走一时,能走一世,可等到那人死了呢? 若做一件善事,会带来其他的好处,这件事才能长久的继续下去。 目的不纯不重要,只要该受益的人得益了,这就是一件好事。 “祝大公子,得偿所愿。”不需要多想,也不需要跟苏云七商量,这件事九皇叔就能定下来,他举杯以茶代酒,算是应下了此事,可是…… 一直劝说九皇叔的王子戎,却没有举杯,而是一言难尽地看着九皇叔:“王爷不跟王妃商量一下吗?此事到底也与王妃有关。” “本王的王妃,本王了解,她会答应的。”这一点信心,九皇叔还是有的。 “虽然王妃一定会答应,但我还是建议王爷你与王妃商量一下。”王子戎举杯,与九皇叔轻碰了一下。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提醒了九皇叔一句:“王爷,你最好是与王妃商量,而不是直接告知。” 他想,他大概明白,苏云七为什么那么排斥九皇叔了。 九皇叔出身不凡,人也是俊美无双,手中的权势还是无人能敌,对苏云七也是极好。 按说,被这样的一个男子喜欢上,没有女子能不动心。 毕竟,人,无论是男女都慕强,九皇叔的条件,完美地符合,女子对心上人所有的期盼。 事实也是,四国之中,无数女子为九皇叔倾倒…… 为他的权势,也为他的俊美。 可无数女子为之倾倒的九皇叔,却独独对苏云七情有独钟,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苏云七,可苏云七却能对九皇叔不动心。 王子戎以前总在想,苏云七是不是欲擒故纵,可现在…… 王子戎不这么认为了。 九皇叔这人只可远观,不可近看。 近看,真的是毛病一大堆。 别的不说,就唯我独尊,不尊重人……这一条,就真的让人无法接受。 哪怕他是为了苏云七好,哪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哄苏云七高兴。 可是…… 他从来没有尊重过苏云七,也没有与苏云七商量过。 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909单身汉不会懂的 九皇叔又不是什么蠢人,王子戎提醒了一句不够,还重复、重点的再提醒了一句,九皇叔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王子戎的意思。 王子戎是觉得,他不够尊重苏云七,没有把苏云七放在眼里,傲慢自大把苏云七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完全不顾苏云七的意愿,说都不说一声,就替苏云七决定了。 确实,在外人看来,他这是不尊重苏云七,没有把苏云七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格与个体。 但九皇叔知道,他没有。 他没有不尊重苏云七,也不是自以为是、傲慢自大,不将苏云七看在眼里,而是…… 九皇叔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轻笑一声:“有些事,你不懂。” 苏云七在他面前,和在王子戎面前,完全是两副样子。 在王子戎面前,她是成熟稳重,自信从容,落落大方,情绪稳定,不与人计较,好脾气的苏大夫,萧王妃。 可在他面前…… 九皇叔想到,苏云七在他面前尖锐的样子,就忍不住叹气。 苏云七在他面前,是属蚌壳的,一见到他就把自己壳给关得紧紧的,生怕被他碰触了。 他要伸手碰了,苏云七不拿她的壳夹伤他,绝不会罢休。 所以…… 真的不是他不尊重苏云七,也不是他不跟苏云七商量。 他不用问都知道,苏云七的回答肯定就是,这是王爷的事,与我无关。 若是为了我,那就没有必要。 我也不需要。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做。 …… 用词可能不完全相同,但要表达的意思,绝对是一样的。 苏云七在心里,把她与他划得极清,分得极明白,不愿意他插手她的生活与事,也不涉足他的生活与事。 不是不经意的,而是刻意的。 苏云七在刻意的,划清与他的界限。 有时候因太过轻松,没有注意到,稍稍越了一点界限,苏云七立刻就会找补回来,离得他更远。 王子戎让他尊重苏云七,听取苏云七的意见,多与苏云七商量。 这个道理本身没有问题,可他真的要按王子戎的建议去做,他可以肯定,苏云七会跑得远远的。 这就是,他尊重苏云七的后果。 九皇叔想到这,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子戎不解,以眼神询问九皇叔笑什么? 九皇叔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心情颇好。 王子戎这种单身汉,是不会懂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王子戎一脸莫名,隐隐感觉到九皇叔的鄙视,有心想要问一句,前方苏云七准备的治疗室的门打开了,王老先生的儿子们出来了。 “见过萧王爷,见过大公子。”王老先生的儿子们一出来,就看九皇叔,着实吓了一跳,连忙给九皇叔和王子戎行礼。 “免礼。”九皇叔淡淡地抬手,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看上去严肃多了,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这才是九皇叔,在人前的样子。 王子戎也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王老先生的儿子们,本来被九皇叔吓得大气不敢出,王子戎这么一笑,二人顿时放松了几许,也想起了苏云七的交代,连忙道:“大公子,萧王妃说医治的时间很长,让你不必在这里枯等,我们兄弟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好,我便不在这里等了。”王子戎看了一眼,医治间紧闭的门窗,接受了苏云七的好意思,并热情地邀请道:“王爷要不要过去,与我手谈一局?” 他这人向来不爱窥探别人的秘密,可有时候真没有办法。 他天生观察力强,擅于从细微中发现真机。 苏云七的秘密隐藏得很好,九皇叔也一直在为她打掩护,若不是九皇叔毒发,若不是神殿弄来一群重病的百姓,他还真的发现不了。 不过,他想他能发现,也跟苏云七并没有,刻意隐藏他有关。 不然,只要把他支走,他就不可能发现了。 距离产生美,也产生神秘。 苏云七没有这么做,可见是信任他。 苏云七信他,他自然也不能辜负苏云七的信任。 “你先闲?”九皇叔当然不愿意,过去陪王子戎手谈了。 “还行。”王子戎点了点头:“毕竟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什么杂事都没有。” 王子戎说到这,顿了一笑,又笑着补了一句:“比不得九皇叔,凡事要亲力亲为,忙得不可开交。” 九皇叔手下,没有得力文臣之事,这是过不去了。 九皇叔看着王子戎,很是不想讲话。 世人都道大公子王子戎温润如玉,待人亲切有礼,让人如沐春风,但他却看到了王子戎的恶劣。 王子戎骨子里,还是一个没有长大,喜欢恶作剧的大男孩。 可惜,他一出生就背负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与重担。 世人只看到王子戎出身高贵,才华横溢,是王家精心培养的天子之骄子,却看不到他在背后付出的汗水与努力。 再天才的人,也有成长的过程。 王子戎不是天生如此,而是一天天学习,被迫长成了世人称赞的样子,王家能拿出去炫耀的天之骄子。 当然,他并不同情王子戎,也不可怜王子戎。 这世间,没有人有资格,去同情顶级门阀的继承人! “不过去,在这下。”下棋可以,去王子戎那里就没有必要了。 “王爷就不能,有一点要求?”王子戎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微微叹气。 真的不是他娇气,实在是这间宅子的空气,属实不怎么样。 他甚至都能闻到,空气中灰尘与腐朽气息,隐隐还有一丝臭味。 他确实不是娇气的人,但这个环境,他属实呆得不熟悉。 若他要没有记错,九皇叔应该是有些洁癖的吧。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这间宅子的糟糕环境,绝对是九皇叔无法忍受的。 别说九皇叔了,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就是他也忍受不了。 怎么? 中个毒,九皇叔的洁癖,还治好了? 王子戎不信…… 他可是见识过,九皇叔这人,在京城的时候有多矫情。 910要尊重王子戎 “王爷闻不出空气中的臭味,也记得身上的红疹吧?”为了打消九皇叔,在这间破宅子下棋的念头,王子戎很不客气的提醒。 说到臭味,他感觉那股臭骚味更明显了。 他这个没有九皇叔讲究的,也没有洁癖的人,都受不了这里的空气。他真的不信,九皇叔能忍受得了。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九皇叔他不想离苏云七太远。 就…… 王子戎真不明白,既然这么舍不得苏云七,九皇叔当初何必那么折腾苏云七呢。 现在好了。 真的是…… 哈哈哈哈! 王子戎一点也不同情九皇叔,要不是九皇叔在这里,他甚至想要叉腰大笑。 苍天饶过谁。 九皇叔当初也不会想到,他会有今天吧! 王子戎他克制住了,没有当着九皇叔的面笑出来,但他眼中的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表情,却怎么也压不下。 九皇叔给了王子戎一个眼刀子:“你可以不说话,没有人会觉得人的话少。” 王子戎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一直屏住呼吸,都快忘了周身糟糕的气息。王子戎这么一提醒,就让他没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还有王子戎那眼神…… 虽然他不知道王子戎在想什么,但光看眼神就知道,王子戎肯定憋着坏。 此子,果然恶劣。 世人都被其外在的皮嚢给骗了。 “有些话,还是要说的。”王子戎站起来,再次邀请九皇叔:“咱们,换个地方?” “不换!”九皇叔异常坚定。 “行吧,那就再见。”王子戎也不勉强,九皇叔不走,他走还不行。 王子戎抬步,转身就走。 这地方,他真的一息都不想多呆。 可是……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来人,给本王拦下他,不许他离开。”九皇叔在石桌上轻敲了一下,冷笑着下令。 王子戎恶心到了他,还想走,做梦! “大公子,请留步!”门外,九皇叔的亲卫,听到九皇叔的命令,迅速上前,挡在王子戎面前。 看着挡在他面前亲卫,王子戎顿时就气笑了:“九皇叔,你玩真的?”这什么人呀,说不过他就动手。 是不是男人呀! “没有本王的命令,大公子你试试看,看看你能不能踏出此门一步。”九皇叔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直接告诉王子戎,对,他就是玩真的。 王老先生的儿子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敢抬头乱看,也不敢退下去。 见这二人说着说着,就有动手的迹象,顿时吓了一跳,惊慌地喊了一声:“大,大公子?” “没你们的事,退下吧。”这两人属实没有存在感了,王子戎都快忘了他们的存在,转身朝二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二人如遭大赦,忙不迭地跑了下去,生怕晚一秒就被殃及池鱼了。 “你们王家人,真不怎么样。”九皇叔看着那两个,跑得飞快的王家人,摇了摇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不留下来拖后腿,也是一种聪明。”王子戎倒不觉得有什么。 他帮他们二人,请苏云七为他们的父亲医治,是他的事,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 “留下来,好歹能命拖住亲卫一息,给你争取跑出去的机会。你们王家的人,属实不值得。”他与王子戎知道,他们不过是玩笑罢了,不可能会闹出人命,但那两人不知。 那两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王子戎强留下来,不曾站出来说一句,也不曾为王子戎尽半点力。 属实上,让人不耻。 王子戎笑了:“九皇叔,别告诉我,你让亲卫拦下来,是为了试探他们二人,好让我对王家人死心。” “是呀。”王子戎敢问,九皇叔就敢应是。 虽然,他压根就不记得那两个人的存在,哪有闲工夫,帮王子戎试探他们。 他又不是王子戎的谁,王子戎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判断,也有自己的决断。 至于王子戎的判断与决断是对是错,那与他有什么干系呢? 王子戎不是暗指他,他不尊重苏云七吗? 想来,王子戎也不喜欢,不被尊重。 作为王子戎的友人,他当然要尊重王子戎的所有决定。 王子戎自己作出的判断,当然要由他自己来承担后果。 顶天,他会在王子戎承受不住的时候,拉他一把。 这是他作为友人,唯一能为王子戎做的。 毕竟,他要尊重王子戎呀! 听到九皇叔直接应是,王子戎好气又好笑:“九皇叔,你是不是小孩子?”这种能也逞,属实是小孩心性了。 九皇叔轻笑,举着空茶杯问王子戎:“要不要本王,陪你手谈一句?” 王子戎再三摇头,认命地低头,双手合十地请求九皇叔:“能不能放过我?这地方,属实我属实呆不下去。” 看,就连苏云七都知道,再三提醒他,让他不必在此处久等,九皇叔就不能做一个人吗? “你要学会适应,毕竟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南越。”九皇叔一副,本王为你好的样子,为王子戎解释起南越的状况:“南越那个地方,你没有去过,本王去过。本王可以向你保证,南越那个地方,只会比这里更糟糕。你若连这里都适应不了,那南越你可能一天都呆不下去。” “我们要去南越?”终于从九皇叔口中,听到一点新动向了,王子戎只觉得感动无比。 先前他提醒九皇叔,这地方不宜再住下去,他们得尽快离开,就是想知道九皇叔接下来要去哪。 最主要的是,他想知道,九皇叔是不是要回京。 他与王家族老,还在僵持较劲呢,他这个时候若回京,那就是再向王家族老低头。 他自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是以,他才问九皇叔,接下来要去哪,他看看能不能跟着继续蹭一段时间,也顺便逼王家的族老低头。 结果,他明示暗示说了半天,九皇叔半个字不吐露,他还以为九皇叔没有定下来,不想人家早就定了下来,就是嘴巴紧,不说而已。 九皇叔这人,真的…… 没法处! 911哪哪都是好人 王子戎一脸嫌弃地看着九皇叔,结果…… 九皇叔更嫌弃:“不是我们!这里面,没有你!” “为什么?”王子戎不高兴了,王子戎有小情绪了。 都不需要亲卫“请”,王子戎就自己坐了回去,在原来的位置,在九皇叔面前坐下:“为什么没有我?我跟你们去南越,拖你后腿了?” “九皇叔,你怕是不知道,南越最大的土司,可就是姓王,是我们王家的旁枝。”王子戎微微扬头,故作倨傲地开口:“王家的旁支,无不想得到嫡支认可。有我在,你们南越一行,只会事半功倍!” 不带他,是九皇叔的损失。 “南越潮湿闷热,雨林众多,虫蚁遍布。当地人习惯也不好,牲畜和孩童随意大小便,空气中永远都带着浑浊的臭味。”九皇叔说到这,顿了一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指了指四周:“比这里,糟糕百倍。” 王子戎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向来得体从容的笑,有那么一点僵硬。 九皇叔心情极好的笑了:“你连这里都忍受不了,怎么忍受南越的环境,还说什么我们呢?” 九皇叔看着王子戎,逐渐失控到扭曲的脸,莫名懂了王子戎偶尔恶劣一下的快感了。 就,很爽。 “你没有骗我?”王子戎承认,他被九皇叔吓到了,他抽动着脸颊,一脸怀疑地看着九皇叔。 他怀疑九皇叔欺负他出门少,没去过南越。 “我在书上看到的,不是这样的。”王子戎强调,他虽然没有去过南越,但他看过南越的风土人情。 但凡写南越地理志的,都说南越气温虽偏高,却不闷热,气候很好,鸟语花香,哪有九皇叔说的这么恶劣。 “尽信书,不如无书。”九皇叔云淡风轻地道:“书上是不是说,南越气温度常年处在盛夏中,却没有盛夏的灼热,阳光也不刺目?” 巧了,他也看过关于南越地理、气候、乃至风土人情的书。 他带兵入南越,当然不可能贸然闯入,要先了解一番。 看过有关南越的介绍,他还派手下的斥候潜入南越打探过,两相一对照,就发现…… 文人的笔,不愧为是写锦绣文章的人。 他们善于发现美,也只写美的一面。 关于南越瘴气、南越巨大的虫蚁、以及丛林中随处可见的毒虫,那些文人半点不提。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没有看到。 去游学,和去打仗,乃至去当地生活,是不一样的。 游学的学子到了南越,会受到南越官府的招待,南越的官府愿意给他们的,当然只有南越好的一面。 他们为了安全,也只会在南越的大城镇来往,即便有一些不好之处,也会因异域风情而多一些宽容。 再加上读书人的身份,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重,受人优待……他们不管去哪里,看到的都是民风淳朴,百姓热情好客。 偶有遇到不平事的事凭借读书人的身份,也能立刻找到官府,官府也会为他们处理。 对读书人来说,这世间哪哪都是好人。 官府好,官员好,百姓也好。 当然,也有遇到恶霸、土匪……那十有八九就无法生还了,也就没办法把此事记下来了。 “有问题?”王子戎听出了九皇叔话中的嘲讽。 “呵。”九皇叔冷笑一声:“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本王骗你,而不是写书的人在骗你?” “他们骗我有什么好处?”王子戎说道:“写南越游志的,不止一个人。就算一人是骗,也不可能人人都是骗。” “本王骗你,又有什么好?”九皇叔反问。 九皇叔骗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处,所以…… “我突然想起……西越新帝登基,邀请我前去观礼。九皇叔,这南越我就不去了,免得给你添麻烦。”王子戎一想到,九皇叔口中的南越才是真实的南越,就心生畏惧。 他想,他大概是没有办法,在南越生存的。 不是他娇气,实在是…… 他打小所处的环境,就是这样的。 如果南越真如九皇叔所说的那般,那他在南越可能没有办法生存。 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更多的是身体上的。 就像九皇叔,昨晚不过是,在这间宅子住了半天,身上就一片红疹。 他刚住旁边的宅子,也是如此。 南越那样的环境,离他太远了,他心里上能接受,身体也无法适应。 要是一到南越就病倒,既是折磨自己,也是给九皇叔添乱。 作为一个,向来不爱给人添麻烦的人,王子戎觉得自己可以不去了。 王子戎打消了去南越的念头,九皇叔却不放过他了:“现在,不去不行了。本王总不能,背负骗你的罪名吧。” “王爷,你也听到了,我不去南越,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实在去不了。西越皇室与王家,也算是姻亲关系。亲戚家有喜事,我这个当家少主,当然要去贺一贺。”王子戎一脸的义正辞严,端的是有理有据。 “呵!”九皇叔再度冷笑:“把本王当三岁小孩?” “我不是,我没有。”王子戎立刻坐正,迭声否认。 就算有,他也不能承认。 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 “既然不是,既然没有,就乖乖跟我们!去南越。”九皇叔在说到我们二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提醒王子戎,是王子戎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去南越的。 王子戎温润的脸,顿时垮了一下,一副生无可恋样:“我不能收回,先前的话吗?” “不能!”九皇叔拒绝的干脆。 王子戎垂死挣扎:“刚刚王爷你不也说了,我们不包括我,不带我吗?” “你是君子,君王一言九鼎,本王不是。”所以他可以反复无常,说话不说话。 好无耻的小人,怎么能把反复无常,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王子戎险些吐血,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王爷就不怕,我一到南越就病倒,拖你的后腿。” “本王还真不怕。”九皇叔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子戎:“南越的土医很擅长治水土不服,而且本王的王妃也在,有王妃在,你便是病倒了,也能爬起来。” 南越的土医确实有一些本事,就是…… 912本王劝你善良 南越的土医,在医治水土不服方面很有一手,不管到了南越,有多不服当地环境的人,当地土医一碗药灌下去,不出两天就好了。 就是…… 他们当地的土医,用药很随性! 有些土医,会挖一坨土放在药里。有些,直接往自己身上搓一层泥…… 南越温度很,大多数人一天下来都是灰扑扑,脏兮兮的,再加上南越当地水很宝贵,当地许多百姓,没有办法天天沐浴。 大热的天,别说数天不沐浴,就是半天不沐浴,都能有汗味。 可想而知,当地土医身上的污垢,有多么的厚。 不需要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可想而知,从他们身上搓下来泥丸,那味道有多叫人酸爽。 当然,也有用药讲究的,会用草木灰放在药里。 反正,就是一定要往药里面,放一点泥土一类的。 他曾问过当地的土医,为什么要在药里加泥土。 当地的土医回答不了,只说祖祖辈辈就是这么传下来的。 同样的药,有人因为知道了里面有泥土,接受不了,不许他们放土进去,这药就是喝下去也没用。 反正,要治疗对南越的水土不服,就一定要用土,还得是脏污的土。 如果说用土,已让人无法接受,那南越土医的另一个用药习惯,就更叫人不能接受。 当地的土医,还喜欢往药里,加奇奇怪怪的毒蝎虫子。 而且,大多都得活的,得活吞! 九皇叔当初在南越,看到当地的土医,是怎么用药的,只无比庆幸自己的身体很好,不用去吞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天知道,那东西怎么会被称之为药。 可是! 就是那一堆乱煮、乱凑合的东西,偏偏有用。 倒是他们带去的军医,按症状开出来的药,喝了跟没有喝一样,全都无用。 是以,哪怕难以忍受土医开出来的药,也得捏着鼻子灌下去。 他去过一趟南越,上一次没有水土不服,这一次肯定也不会有大问题。 王子戎就不一样了。 像王子戎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大概率是扛不住南越糟糕的环境,和让人沉闷笨重的气候,到了南越肯定会不服,到时候…… 九皇叔笑而不语。 他原本不想带王子戎去,现在却是非带不可了。 “我感觉,你在算计我!”九皇叔的笑高深莫测着,又透着一股蔫坏,王子戎直觉不好,防备地往后一仰,与九皇叔拉开距离,一脸怀疑地看着九皇叔:“或者说,你要坑我?” “本王是那样的人吗?”那是当然要坑王子戎了,但这事能做不能说。 说了,王子戎肯定不会跟他去南越了,他还怎么坑王子戎。 “不是吗?”向来待人亲切有礼,从来不知冷笑为何物的王子戎,看着九皇叔直冷笑。 九皇叔他就不是一个好人,装什么大尾巴狼。 “本王当然不是。”九皇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那叫一个坦荡,王子戎差点就信了,但他刚动摇,又听到九持叔说:“西楚的新帝登基大典,本王劝你三思而后行。” “你这么说,我真要怀疑,你要打什么坏主意了。”王子戎现在可以肯定了,九皇叔肯定要坑他,还绝对坑得不会轻。 九皇叔不屑地冷哼一声:“本王劝你善良,别把人想得太坏!本王对上你,需要打什么坏主意?需要用脑子去算计吗?本王要虐你,都不需要一只手,一根手指头就行了。” 王子戎张着嘴,最后只呼了口气。 虽然好气,但也无法反驳,气上加气了。 “呵!” 九皇叔还火上添油的,又哼一声。 九皇叔这是当他,没有脾气吗? 王子戎咬牙,很是傲娇:“我不去南越,除非九皇叔你告诉我,西楚出了什么问题?” “那本王还是希望,你去西楚。”九皇叔不说,但又恶劣地提醒:“记得多一点人,别让本王去救你。” “西楚有兵变?”九皇叔虽然没有直接说,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足够让王子戎猜到了。 王子戎的脸色,当即就严肃了起来:“是真的吗?” 王子戎虽然还是问了一句,但心里已有九成肯定。 只是事关重大,兹事体大,王子戎从九皇叔嘴里,听到确切的消息,无法安心。 “西楚皇室与你们王家的关系如何?”九皇叔不答反问。 事实上,要不是王子戎说,他们王家与西楚皇室是姻亲,九皇叔都不会提西楚的事。 他萧天寒四国皆敌,四国帝王都恨不得杀他而后快,西楚的新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西楚新帝于他而言,不是仇人,也是仇人之子……他管西楚皇帝的死活。 但王子戎提了,双方是姻亲,甚至王子戎还受对方邀请,要去参加对方的登基大典,九皇叔就大发慈悲的提醒一句…… 免得王子戎一介书生,大典上被流箭给杀了,那就真的死了也是白死了。 “西楚皇室与王家的关系,其实不怎么样,是我与西楚新君有私交。当初,我们拜在同一位先生门下,算得上是他师兄弟。” “他年纪大,最早拜入先生门下,对我们这些师弟都很是关照。” “我当时拜师时不过总角之年,大师兄他总是怕我受委屈,待我尤其地好。”王子戎一听九皇叔的话,就明白九皇叔并不想帮西楚新帝。 但是! 九皇叔愿意帮他,这就够了。 九皇叔嗤笑一声:“他是帮你,还是帮王家的继承人。” 王子戎眸光一暗,随即苦笑:“九皇叔,做人难得糊涂,若是什么都非要弄个清清楚楚,就没有一个干净的人了。” 不管对方是为了帮王家继承人,还是为了帮他这个人。当年,他确实是受对方照顾颇多,要不是有对方,他最初跟着先生学习时,得受不少苦头,也不可能迅速脱颖而出,一举成为先生的关门弟子。 问迹不问心,问心无好人。 他出生在王家,早早就被定为王家的继承人。就注定了,围在他身边的人,就是冲着王家继承人这个身份来的。 他要不是王家的继承人,他们不会围在他身边。 同理,他们要是出身不好,也没有资格出现在他周围。 他们彼此认识、交往的初衷,都是因为利与势罢了,他也没有比谁更高贵…… 913有所为有所不为 九皇叔并没有干涉王子戎交友的意图,他不过是提醒王子戎一句。 西楚的事不是小事,子戎要卷进去,便是王家再是家大业大,王子戎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为一个别有用心的人,冒险不值当。 王子戎心里有数,九皇叔也不再多言。 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与意志。 左右,不管好坏,都是王子戎自己承担。 “西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王子戎心里明白,西楚新帝对他的关照,少不了他王家继承人的身份,但还是问了一句。 他能与对方长久来往,称兄道弟,何尝也不是因为,对方是西楚的太子。 成年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干干净净、纯粹无暇的友谊。 别说成年人,便是孩子之间,也是一样的。 小时候,围在他身边的玩伴,哪个没有被父母叮嘱,要讨好他,不可让他生气。 偶尔,他也会难过,也会想着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去交一个纯粹的朋友。 他也试过,隐藏身份与人来往,但…… 他的好相貌,以及出众的举止,一样能轻易的,让他得到大多数人的友情。 言行举止不谈,就说他的长相…… 长相却是他与生俱来,他能凭样出众的长相,轻易得到他人的友谊,这样的友谊可又纯粹? 若要较真的话,这样的友谊也是不纯粹的。 至少在王子戎看来,长相与家世,这些都是外在的。既然都是外在的东西,那他凭优越的长相得到的友谊,和凭家世得到的友谊,又有什么区别呢? 之后,他就放过了自己。 不管是家世还是长相,都是属于他的。不管与他交往的人,为的是什么与他来往,他觉得对方合胃口,那便可以当作朋友来往,若是觉得对方面目可憎,不堪为友,他也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他自己选的朋友,若选到别有用心的小人,那也是他眼光差,交友不慎,怪不得旁人。 西楚新帝是为什么照顾他,王子戎不想追究,也不想多问,他只知道在之后的来往中,对方是个品性不错,值当来往之人。 是以,哪怕知晓对方最初的接近,明显带着目的,王子戎也没有因此,一竿子把人打死。 “西楚的八皇子,手上有西楚先皇的遗诏。遗诏上写着,废太子,改立八皇子。”九皇叔提醒了王子戎,王子戎还要再问,九皇叔也就不隐瞒,直接告诉他。 这事,对某些人来说,也不算是秘密。 甚至西楚新帝就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刻意邀请王子戎参加登基大典。 若他猜的没有错,他邀请王子戎去,也是想得到王家的支持的原因。 便是得不到王家的支持,王子戎也算是他的一条退路。 别的不说,王子戎要保住他的妻儿,却是可以的。 毕竟,皇位之争到了动兵的地步,不至最后,谁也不敢说自己有十成的把握,为妻儿留一条后路,也能没有后顾之忧。 “遗诏?”王子戎这次是真的瞳孔震动:“这不可能。有太子的情况下,且太子没有犯任何错,西楚先帝怎么会立下这样的遗诏?他是嫌西楚太平稳,想要西楚乱起来吗?” 王子戎只觉得不可思议,一连问了数个问题,不等九皇叔回答,又问:“遗诏是假的吧?” “真假重要吗?”九皇叔反问。 王子戎沉默了一下,随即自嘲一笑:“是我着想了,确实……遗诏真假,并不重要。” 西楚新帝赢了,遗诏是真的,那也是假的。 手握遗诏的八皇子要是赢了,遗诏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真与假,从来就不重要,也没有人在乎。 “八皇子是不是,像九皇叔你借兵了?”王子戎想到九皇叔,养军队的缺口,大胆猜到。 “嗯。”九皇叔大方承认。 “九皇叔你借了吗?”王子戎又问。 九皇叔给了王子戎一个眼刀子:“本王是有信用的。” 王子戎立刻赔礼道歉:“我错了。” 赔完礼,王子戎又笑眯眯地道:“我若想借九皇叔你的铁骑一用,不知九皇叔你能借我多少人?” 这一次,九皇叔都不想理他了:“你觉得,本王会告诉你?”这和告诉王子戎,他有没有答应,借兵给八皇子有什么区别。 王子戎一本正经地道:“九皇叔,你不能因为我们是朋友,就对我藏着掖着……这个时候,你应该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来跟你谈铁骑雇佣的世家子弟。” “本王的铁骑,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有资格雇佣的!”九皇叔一脸嫌弃:“没事就滚远一点,别浪费本王的时间。” 王子戎为了他那个师兄,也算是拼命了,心眼都耍在他身上了。 但可惜的是,西楚那位新帝,不是那么好劝的人。 “西楚的新帝可以吗?”王子戎收起嬉笑,一脸严肃地问道。 “王子戎,你以为西楚的新帝,不知八皇子的动向?”九皇叔也严肃了起来,甚至直呼王子戎的姓名。 王子戎重重一叹,无力地道:“所以,这就是你劝我,不要去的原因?”不出意外,西楚新帝会败,败在他的狂妄自大、骄傲自满上。 西楚新帝明知八皇子,去请九皇叔出兵相助,却没有任何动作,就注定他不会赢。 “一国帝王,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人心中是有坚持的,比起皇位,他们爱的整个江山社稷。”九皇叔沉着脸,神情肃穆:“铁骑入西楚,对西楚绝非好事。作为西楚皇帝,他对西楚有他的责任与担当,你不该替他做主。” 西楚皇帝的赢面很小,但即便是输,他在历史上,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相反,八皇子赢了,也得不到百姓与朝臣的支持。 一如借着铁骑,在南越反南越皇帝的越凌云。 原本,他作为南越正统皇帝的儿子,他虽然逃亡在外,但他占据了大义。南越有不少官员与百姓,暗中都是支持他,也在谋划着帮他复国。 可是…… 914家国大义面前没有朋友 越凌云为复仇,为了争夺皇位,割舍南越城池,引他的铁骑入南越! 只一件事,就让越凌云在南越失了民心,声名扫地,成了乱臣贼子。 与之相反,杀越凌云父亲,夺越凌云皇位的南越新君,却成了被南越上下承认的正统。 越凌云这个南越前朝遗孤,尚且被南越百姓唾沫,西楚的八皇子便是有遗诏在手也没有用。 就凭他借铁骑入西楚,攻打西楚的将士,就足够他遗臭万年,被西楚上下所排挤。 但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做“特殊”生意的“商人”罢了。 有人问他借兵,价格合适,条件让他满意,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当然,这也得分人,可是西楚的新帝…… 九皇叔冷笑,就听到王子戎问:“若是西楚新帝,愿意问九皇叔你借兵,或者只要你不借兵给八皇子,八皇子给九皇叔你什么条件,他愿意出双倍呢?” 前者,他没有把握。 他那个师兄,多少有一些傲慢与自大在身上,绝不可能向会九皇叔借兵。 而且…… 就像九皇叔说的,他是西楚的皇帝,他有自己的坚持与底线,引九皇叔的铁骑入西楚,便是赢了也会声名扫地,坐不稳皇位。 但后者,确实可以。 只要九皇叔不借兵给八皇子,九皇叔的铁骑入不了西楚,想来他那位师兄,是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 毕竟,八皇子为了皇位,都能向九皇叔借兵,可以说引狼入室。 这样的人,要是夺了皇位,对西楚来说绝非好事。 他那个师兄不是愚人,分得清轻重。 “呵!”九皇叔回以冷笑,讥讽地看着王子戎:“王子戎,你知道北庆、南越和西楚三国联手,攻打东陵的时候。东陵死了多少百姓?多少将士吗?” “你知道,东陵有多少人,因他们三国而家破人亡吗?” “你又知道,东陵又有多少人,因为他们三国而失去健康,活不下去吗?” “你知道,本王手下的兵马,有多少死在西楚人手上吗?” 九皇叔双手抱胸,倨傲地看着王子戎,脸色越发的冷峻:“王子戎,你知不知道,西楚这位新帝是主战派。西楚的老皇帝年纪大了,根本没有开疆扩土的野心。是西楚的这位新帝……他上下串联,拉拢武将、煽动朝臣,这才有了西楚也参与进来的事!” 王子戎在九皇叔,一连串的问题下,脸上血色尽退,惨白惨白的的。温润含笑的眸子,此刻也是一脸羞愧和无地自容…… 他甚至,不敢看九皇叔。 可九皇叔,却没有因此放过他。 九皇叔继续冷嘲道:“王子戎,本王知道,你们世家向来只有家,没有国。反正对你们世家来说,打仗、国破、死再多人都没有关系,反正打仗有庶民冲在前头,你们就是上战场,也有一堆护院保护。” “国破也无所谓,不管谁当皇帝,都需要人为他治理天下。换个皇家,你们世家照样是世家,一样的富贵无伤。” “城怕死人也没有关系,你们是世家,是贵族……有自己的私军,有自己的乌堡。不说敌国的将士,轻易不敢动你们,就是他们想动,也没有那个本事。” “外面死再多人,也死不到你们头上……相反,你们还能借机吞并土地,不花一分银子,买下一批庶民,让他们子子孙孙为你们做牛做马。” “不,不是的……”王子戎身子微颤,没有血色的双唇微张,想要告诉九皇叔,他们世家不是这样的,至少他不是,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底气。 他嘴上说着不是,可他做的事,却是没有将东陵、将东陵的百姓放在眼里。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九皇好冷笑地嘲讽:“王子戎,本王知你重情重义,看重友人。但本王这个不一样,在家国大义面前,本王没有朋友!” 他欣赏西楚新帝,宁可接受自己战败,丢了皇位,也不引他的铁骑入西楚的坚守,但并不会因此,就出手相助,或者袖手旁观。 政治是政治,个人情感是个人情感,九皇叔分得很清:“别说西楚的八皇子,主动向本王借兵。就算他不主动开口,本王也会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一个愚蠢的、不得民心的西楚皇帝,远比一个对东陵虎视眈眈,意图吞并东陵的西楚皇帝,对本王、对东陵更有利。” “本王提醒你,是为了你着想……毕竟,本王不希望,你死在本王的铁骑手中!” “本王也提醒了你,西楚那位新帝,到底是因为你这个人,还是因为你王家少主的身份与你结交,可你仍旧执意为了你的友情,来向本王开口!” “你要庆幸,在西楚三国联军,攻打东陵的时候,你们王家,或者说你没有与那位来往。不然,就凭你今天,处处为你那位好师兄着想的做法,本王就能杀了你!” 九皇叔看王子戎的眼神,也无之前的亲近,此刻只有无穷的冷意,他指着门口的方向,很不客气地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无视王子戎懊悔羞愧的眼神,九皇叔又补了一句:“在滚之前,本王再度提醒你一句。本王劝你不要去西楚,你去了也救不了西楚新帝的妻儿。先不说八皇子,不会允许他的血脉还活着,就是本王也不会允许他们活着!” 世人总说孩子是无罪的,可他们虽无罪,却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们懂,他们的父皇,死在八皇子手上,死在东陵铁骑之手。 他们懂,他们的父皇想做一个好皇帝,想要吞并东陵。 仇恨会延续,野心也会。 斩草除根确实残忍,可谁的命不是命? 将危险扼杀在摇篮,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他要为他手下的铁骑,以及身后的东陵负责。 “我……”九皇叔的话太重,重在让王子戎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极力想要向九皇叔解释。 他不是九皇叔口中所说的,心中只有家没有国,帮助仇敌的人,可是…… 915定罪不能太早 “本王不想听任何解释,”九皇叔冷漠地,打断了王子戎的话,再次提醒:“你可以滚了!” “九皇叔,我没有……”王子戎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组织语言为自己解释,可话说出来,充满了无力感。 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子戎,你走吧。”这一次,九皇叔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怒火和情绪起伏。 显然,九皇叔已经在心里,把王子戎当成陌生人。 陌生人,不值得九皇叔浪费情绪,哪怕是生气的情绪。 九皇叔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害怕。 王子戎听出了,九皇叔语气中的失望,以及对他的不耐烦。 王子戎清楚,他今天要是不能,给九皇叔一个合理的解释,说服九皇叔,让九皇叔相信,他不是没有家国大义的人,他与九皇叔就不再是朋友,也不会是盟友,甚至连仇人都不是。 在九皇叔眼中,他就是一个,让九皇叔厌恶的陌生人。 王子戎更不可能走了。 “九皇叔,你不能一言定我的生死。哪怕是官府给杀人凶手判死刑,也要给对方一个申辩的机会,你至少要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王子戎脸色惨白,声音还有一丝轻颤,眼神却很是坚定。 死刑犯还有辩解的机会,就算九皇叔判了他死刑,也得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 “你会说什么,本王都能猜到。”九皇叔冷冷地看着王子戎,目光是凌厉的锋芒与审视:“本王提醒过你两次,给过你两次机会。” 王子戎深吸了口气,冷静地开口:“九皇叔,你那不是给我机会,你那是在故意误导我……是,在家国大义面前没有朋友,可王爷又凭什么,只凭我准备去西楚,就断定我心中没有家国大义呢?” 王子戎听出了九皇叔的疏离,他也克制的,不在表现亲近,而是疏离却又不恭敬地喊一句王爷。 喊九皇叔,那是友人之间的打趣,喊王爷那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王子戎神情肃穆,脸色虽白,眼神却是坚定有力,语速也很是沉稳,有理有据地道:“王爷你也说了,在三国攻打东陵期间,我们王家不曾与西楚三国任何人联系,我亦不曾与西楚新帝联系。王爷又凭什么认为,我心中没有家国大义?” “王爷你说,我们这些世家中人,心中只有家,没有国!”王子戎冷笑一声,温润的眸子也多了,一丝锐利的锋芒:“这话我不认!” “你要说我们世家,眼中没有皇室,我们是认的。”王子戎说到这时,眼中透着一丝寒光与冷漠:“没有国哪有家,这个道理是每一个世间子弟,识字后必须熟记的一句话。” “于我们而言,国是国,皇室是皇室。皇位上的人,并不能代表国。对世家来说,皇室也不过是大一点的世家罢了。” “我们世家只忠于这个国家,而不忠于坐在皇室,执掌天下的帝王。对我们世家来说,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这天下……这黎民的生活,并不会有什么改善。”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忠于某一个皇帝,某一个家族呢?” “若说出一个明君,我们忠于他也就罢了,但纵观历史,我们都清楚……明君如同天选,一国一朝能出一个明君,那都是天下人大幸。” “大多数皇帝也就是无功无过,正常的普通人而已。甚至多数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耽于享乐。” “出身世家,我们都清楚……所谓的帝王,也不是正好出身在皇室,并不是他有多少才能。” “皇室往上数三代,还不如我们世家。” “出身不如我们,才华不如我……心中也没有什么天下万民。这样的人,你让我们怎么忠于他个人?忠于所谓的皇室?” 王子戎说到这,气势越发的凌厉:“萧王爷你说,我在去参加西楚新帝登基大典这件事上,做的不对,我王子戎承认。但你要说,我在朋友面前,没有家国大义,我却不认。” “我就问萧王爷你一句!到目前为止,我王子戎为了朋友,做了什么对东陵不利的事?”王子戎连萧王爷这个称呼都喊了出来,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气皇叔不信任他,气九皇叔把他想成,没有家国大义的小人。 他王子戎再不济,也不至于叛国! 王子戎迭声质问完,就看着九皇叔,等着九皇叔的回答。 和王子戎的盛怒、气势强盛不同,九皇叔很平静,他平静地看着王子戎,问:“那你告诉本王,你做了什么,对东陵有利的事?” 王子戎没想到,九皇叔这么狡诈,不仅没有回他的问题,还把他的问题丢了回来。 王子戎气极,瞪了九皇叔一眼:“我没有做对东陵有利的事,但我做了对王爷你有利的事,让你手下的兵马不至于饿死。保住你手下的兵马,这难道不是对东陵有利?” 对东陵有利的事,这个问题有多大,九皇叔心里没有数吗? 他一介白身,能做什么利国利民的事,顶天就是救治贫苦百姓。 但这话他还不说,他可以想象,只要他说出来,他这些年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救治百姓,九皇叔肯定会冷嘲他:“东陵的百姓贫困交加,无法生存是谁造成的?” 他可以说是朝廷,是战乱,是老天爷不给百姓一个丰收年,但也无法否认,世家在其中做的事。 天下土地,七成在世家手中。 百姓没有自己的土地,不管天灾还是人祸,只要租住世家的土地,就得向世家交纳田租。 除此之外,还要各种税赋…… 田税、人头税……各种名目繁多的税赋,是世家的官员,为朝廷敛收想出来的名目,税赋的额度也是世家的官员制定。 百姓贫苦,君王、战乱、天灾占四成,余下六成是世家告成。 皇帝的天下,是靠世家的官员治理的。 百姓贫苦,世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点便是王子戎也无法,为世家辩解。 这也是他,一心想要推动世家作出改变的原因。 这天下,不该是这样的。 百姓,也不该这样世世代代的穷苦下去…… 916坐下来好好谈 王子戎这个回答,可以说是考虑得很全面了,甚至连九皇叔的小性子考虑到了,但是…… 王子戎他低估了,一个想挑刺的男人,有多么擅于挑刺。 王子戎说的没错,王子戎一力做主,以天价从他手中买走《武穆遗书》,确实又缓解了九皇叔,在养军队上的压力,但是…… “本王要是没有记错,那是你们王家,上门求着与本王做的交易?”九皇叔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反问。 王子戎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才道:“我们王家不一定,非要在那个时候与王爷你交易,大可以再等等……等你撑不下去了,可以连同你手中的铁骑,一起买下来。” “呵!”九皇叔不置可否的冷笑:“首先,想要与本王交易的,不止你们王家一个。其次,除了本王需要银子的时候你看你出多少银子,本王才会与你交易。最后……” 九皇叔顿了一下,笑了:“王子戎,本王手上有兵!” 还不是一点兵,而是三十万铁骑威名赫赫,打出了名声的铁骑。 他手中的铁骑,可破任何一国。 九皇叔斜靠在椅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子戎,危险又神秘地道:“你猜……没银子养兵,本王会如何做?” 王子戎的心,蓦地一沉。 会反! 九皇叔,会反! 不,不是反,应该说…… 九皇叔会取而代之,成为东陵新帝。 除了这个答案外,王子戎想不出别的答案。 别说九皇叔手中,是三十万大军,就是三万大军,九皇叔也能拿下东陵。 当时的东陵,国库无银,军中无将,壮年士兵死伤大半,只有九皇叔手中的兵马能打。 东陵皇帝与朝臣,故意苛刻九皇叔的军饷,不给九皇叔麾下的兵马发抚恤银,是为了逼九皇叔低头,可是…… 他们逼得太过了。 那个时候,他一直在想,那些人……东陵的皇帝,他的父亲,王家在朝为官的叔伯,他们哪来的胆子,敢这么逼九皇叔,就不怕九皇叔反了吗? 可是,九皇叔一直没有反。 哪怕是皇上的人,渗入九皇叔的军中,九皇叔也没有反。 那个时候他还在想,九皇叔不反,是不是因为中毒,怕自己中道崩阻,连累跟他一起反的兄弟。 他也想过,是不是因为九皇叔中毒,他对手下的兵马掌控力度不够,反不了。 他想,不仅仅是他,当时四国的皇帝和朝臣,都是这么想的…… 九皇叔不是不想反,是没有那个能量反。 可是…… 随着与九皇叔的深入接触,随着对九皇叔手中的兵马、兵力的了解,王子戎才深知九皇叔的深不可测。 放眼四国,想打九皇叔手中,那三十万铁骑主意的人不知凡几,各方都有派人渗入其中,拉拢收买军中的将领。 其中,也不乏成功的。 远的不说,就说他们王家,就收买了一个中层的将领,他们的皇帝,甚至收买了两个高层将领。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各种情况都对九皇叔不利的情况下,在各方都拼了命地,使尽各种手段,想要拆掉九皇叔手中的铁骑,却仍旧没有人,能撼动九皇叔手中的兵马半分。 甚至,就是在九皇叔中毒,被困在皇宫的时候,九皇叔手中的三十万铁骑也没有乱。 那个时候,他还在京城,还在王家,他收到的消息,都是王家的探子送来的。 上面写了很多,王家的幕僚,也做了很多的分析…… 总结起来的一点,就是太多人,对九皇叔手中的铁骑出手,以至于力量分散。且,这些势力都很贪心,都想要独吞九皇叔的三十万铁骑,不肯让给别人,于是…… 各方势力胶着,谁也不肯让谁,谁也拿不下谁。 且那个时候,天下名医都断定,九皇叔都活不了。 当时,在四国皇帝眼中,九皇叔已经是死人,那三十万铁骑,也是无主之物,他们根本没有把九皇叔看在眼里。 他们要争夺,那三十万铁骑的所有权,需要防备的也不是快要死的九皇叔,而是其他的对手。 九皇叔不是危险,他们便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拢,便是自己拿不下,也不会让别人拿下。 各方势力不断角力、拉锯,都以为自己有时间,却不想…… 他们以为,身中巨毒的必死之人,一直没有死。 没有死不说,人还清醒了过来。 可是! 九皇叔清醒后,却没有去清理铁骑中的探子,和倒戈的将领,依旧保持着原状,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这般举止,落在有心人眼中,那就是对铁骑的掌控力下降,不敢轻易动铁骑。 在没有与九皇叔熟悉前,不知晓九皇叔对那三十万铁骑掌控前,王子戎也是这么想的。 他和那些野心家一样,认为九皇叔掌控不住自己的兵马,只能依靠各方争夺铁骑的机会,来保持微妙的平衡,保持三十万铁骑的控制权,可是…… 与九皇叔同行的这段时日,看着九皇叔调动铁甲军,看着九皇叔与前线将士的来往,王子戎才明白,他们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太小看九皇叔。 九皇叔对边边疆那三十万铁骑,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哪怕军中将领,有三成被人收买了,背叛了九皇叔,也不成气候。 只要九皇叔愿意,别说他还没有死,哪怕他只有一口气,甚至只留下一份遗诏,就能让三十万铁骑为他冲锋陷阵。 就像,他把铁骑令给苏云七! 他,包括苏云七本人,都以为九皇叔把铁骑令给苏云七,苏云七也不可能号令铁骑令,成为铁骑令的新主人。 九皇叔对铁骑令给苏云七,不过是想为苏云七增加筹码,好让她有足够的资本,与那些盯着九皇叔的势力周旋。 可等他清楚地知道,九皇叔对手下兵马的掌控,王子戎才明白,九皇叔把铁骑令给苏云七的那一刻,苏云七在九皇叔死后,就能成为铁骑令的新主人,让铁骑令为她所用。 九皇叔死后! 917该死的有魅力 是的,九皇叔死后。 九皇死后,若九皇叔指定了继承人,他们会听从九皇叔的,追随九皇叔认可的继承人。 可惜,当时没有人信。 他们不信,苏云七不信,皇帝也不信。 九皇叔不死,别说铁骑令,就是连下十二道圣旨,也调不动边疆三十万的铁骑半分。 边疆三十万铁骑,只会听九皇叔的,他们也只崇拜、追求九皇叔这个人。 皇帝容不下九皇叔,不肯给九皇叔发放军饷,在王子戎看来也算是正常人的想法。 是的,只是正常人的想法,而不是一个国帝王,该有的格局与胸襟。 现在…… 王子戎看了九皇叔一眼,又看向左侧屋子里,正在为那位王家老先生医治的苏云七,笑了笑。 现在,恐怕除了他,也不会有人信。 就如同,皇上不会相信,九皇叔不会反一样。 就算九皇叔不会反,他的后代子孙也一定会反。 将心比心! 手握三十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有这样一只兵马在手,为何要屈居人下,偏居一隅。 他们若是九皇叔,必然反了这天下,取而代之。 若是帝王,要有这么一支兵马在手,必然要开疆扩土,征战四方,留下不世功绩。 他们所有人都不是九皇叔,却都在想,他们要是九皇叔会如何做,却不知…… 九皇叔要的,远比他们想的要多得多! 王子戎与九皇叔目光相视,王子戎率先笑了笑。 他不觉得,九皇叔的野心有问题。 虽然,九皇叔的屠刀,对准的是世家权贵,是他身后的家族,他仍旧可悲的觉得,九皇叔做的没有错,他甚至还想要与九皇叔一同,创造和见证九皇叔口中的盛世! 他想,他跟边疆那三十万,“盲目”崇拜九皇叔的铁骑没有什么两样。 这个男人,该死地有魅力。 …… 与此同时,苏云七正在手术室里忙碌着。 脑部手术是精细大手术,没有手术助理,没有护士、也没有其他医生协助,整个手术只有苏云七一个人,苏云七一刻也不能停歇,手酸到抬不起来,她都不敢动一下。 她太清楚,这一场手术的重要性,也太清楚这一场手术代表了什么。 为了这场手术,她这几天在脑海里,演练了不止百遍。 她想到了方方面面,设想了无数个意外,以及应对预案…… 这场手术,对她、对王老先生来说,都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外面的声音,甚至周遭的一切,苏云七全都听不到,也无法撼动她半分。 她全部精力都放在这场手术上,全神贯注地为王老先生进行手术,手术室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器械的碰撞声和苏云七沉稳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云七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动作依旧稳定而精准。她知道,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手术失败,甚至危及到王老先生的生命。 终于,在经过三个时辰的紧张手术,苏云七成功地完成了手术。 “手术成功!”放下手术刀,哪怕手术室内,只有自己一个人,苏云七也笑着宣布了手术成功的消息。 “恭喜。”苏云七看着躺在病床上,陷入深度昏迷的王老先生,淡淡地说了一声。 这一刻,她虽疲惫,可眼中却闪烁着成功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笑了一下,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颈脖,都僵硬得吓人。 她转动了一下手腕和颈脖,本想透过窗户看看户外,缓解一下疲惫地双眼,转过去才想起,为防止“偷窥”,她用黑布封住了窗户。 此刻,屋内一片亮堂,让人分不清时间的流逝。 “真是……累死了。”苏云七摇了摇头,眨了眨酸痛的眼睛,顺便查看了一下战地医疗包。 战地医疗包显示,现在是下午三点。 她九点进的手术室,也就是说,她在手术室里呆了七个小时,独自一个人完成了一台,长达七个小时的手术。 “难怪我又累又饿。”苏云七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没有提前准备,补充能量用的蛋白棒,无力地呼了口气,认命地从战地医疗包里,取出一瓶葡萄糖灌嘴里。 葡萄糖的味道不算好,甚至对苏云七来说,有些腻味了,但这却是大夫在最短时间内,能得到的,最适合用来补充体能的物质。 一瓶葡萄糖喝下去,苏云七觉得自己又有力气了。 她看了一眼,手术台旁的医疗垃圾,虽然很累,但还是认命地上前收拾。 没有手术助理,也不方便外人进来,她能怎么办呢,她只能认命地自己收拾了。 好在,战地医疗包功能强大,能回收医疗垃圾,不需要她再找地方处理,不然她真的会放弃行医。 太难了,也太累了。 苏云七呼了口气,又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下来,而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医疗垃圾,也将屋内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医疗设备,全部收入战地医疗包中。 按说,老人刚手术,应该十二时辰监控心跳、脉搏、血压这些,可苏云七不敢冒险,把设备留在外面。 在战场上,医疗设备不够的时候,也只能一切从简。 好在,她现在就只有一个病人,她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给老人检查一下,以保证老人的术后恢复。 确定屋内,没有从战地医疗包里拿出来的物件,苏云七这往外走,来到等候间,脱下身上的手术袍,将脏污的手套和口罩摘下,一起丢进战地医疗包。 苏云七给自己,换了挂在等候间的白大褂,这才打开门:“医治结束了,可以请病人家属过来了。” 外面,没有人应她。 门一打开,阳光洒进来,让苏云七地本能的闭上眼。 等到她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就看到坐在小院里的王子戎与九皇叔。 这两人正看着她,气氛有一点怪怪的,眼神也很奇怪。 什么情况? 苏云七后退一步,不解地看向两人:“怎么是你们在这里?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了?” 她不是王老先生的儿子,让王子戎先回去忙自己的,不必在外面等着,只叫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等就行了吗? 结果那两人不在,九皇叔和王子戎,这两个与王老先生不相干的人却在,属实是让苏云七不知道说什么…… 918真说不清了 苏云七这段时间,没少跟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打交道,很清楚二人都是极为孝顺老父亲的孩子。 她在手术前,跟二人说了这次医治的风险,他们二人心里很清楚,这一次医治若是顺利还好,若是不顺利的话,他们就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别说那两人,本就是极为孝顺王老先生,哪怕是不肖子孙,在这个时候、在九皇叔和王子戎面前,他们也会装一下。 便是人有三急,或者要用膳一类的,也能轮流来,不可能一个人都不在。 这个时候,那两人一个都不在,只有一个可能…… “你们俩做了什么?”苏云七双手插兜,问道。 “本王在跟王少主闲聊。”苏云七这话,是在九皇叔和王子戎两个人,目光却落在九皇叔身上。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与九皇叔的关系更亲近一些,也更随意一些。 这么一个小细小的动作,一般人可能不会发现,也不会注意,可在座的两人都不是一般人。 王子戎注意到了,九皇叔也注意到了。 九皇叔自然是心情瞬间转好,王子戎却是有些低落,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遗憾与失落。 人有亲疏。苏云七虽然不待见九皇叔,一直抗拒九皇叔,可心底却更信任九皇叔,更亲近九皇叔。 苏云七虽拿他当朋友,却仍保有着巨大的距离,心里依旧对他有防备。不 他想,若是他与九皇叔闹翻了,苏云七一定会选择九皇叔,而不是会选择站在他这边。 即使,他是对的。 王子戎失落,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看着九皇叔与苏云七。 他们二人之间,有着一种极强的扯拉感,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根本不容旁人插入。 “闲聊,把我的病人家属,闲聊没了?”苏云七双手插兜,一脸高冷,就差在脸上的说,“你看我信吗?”几个字。 九皇叔顿了一下,一脸淡定地道:“他们自己走的。” 那认真的无辜样,说的比真的还真。 王子戎坐在一旁,默默地看天…… 他想,他大概能理解,苏云七为什么一直防备、排斥九皇叔,没有办法信任九皇叔。 九皇叔知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有多假? 假到,他不用脑子,都知道九皇叔在骗人。 连骗人都不用一点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到,苏云七的心。 应该说,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不敢把真心交给九皇叔,以免落得身心皆伤的下场。 苏云七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只问:“你们两个呢?一直坐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难道,我们两个不可能是刚来吗?”九皇叔见苏云七看王子戎去了,率先开口。 “大概率是不可能……”苏云七指着地上的脚印:“这里只有王老先生,两个儿子离开的脚印,没有他们回来过的脚印。依他们对父亲的关心与孝顺,他们被你们二人赶走后,肯定会留心观察。一旦你们二人离开,他们二人肯定会过来。” “这地上都是泥土,昨天我做了清扫,地上有不少水,到今天地面还是湿的,踩上就会有粘上泥土。”苏云七指了指二人的鞋子:“你们脚上的泥土都干了,一看呆的时间就不短了。” 说完,苏云七又指了指,院子里唯一的青石板路:“上面很干净,什么也没有……可见你们来了之后,就没有离开过。” 她确实是累狠了,脑子也有些缺氧,整个人都很疲惫。 但她只是缺氧,不是缺根弦;也只是累了,而不是累傻了……九皇叔要骗她,也稍稍做个样子吧。 不然她真的,很难骗过自己,让自己去相信九皇叔的话。 “出了一点意外……”见苏云七分析得有理有据,九皇叔果断选择坦白。 当然,坦白也是有技巧的。 比如,九皇叔他就很有技巧的,把锅甩给了王子戎。 九皇叔抢占先机,指着王子戎道:“西楚有政变,王子戎是西楚新帝的小师弟,王子戎感念西楚新帝的照顾,想要帮他,还要本王……” “不是……”王子戎一听,人傻了。 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九皇叔,强行把他留下,不让他走……怎么到九皇叔嘴里,就变成他赖着不走了。 而且,在苏云七面前,提西楚新帝,九皇叔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子戎直觉不好,张嘴就打断了九皇叔的话,想要争取主动权。 他不能让九皇叔,在苏云七面前,把他塑造成一个,为了朋友不顾家国大义的小人。 他王子戎不是这样的人,九皇叔对他有偏见。 九皇叔打定主意,要把王子戎推出去背锅,哪里会给王子戎机会。 九皇叔无视王子戎的打断,加快语速地问着王子戎:“难道本王说错了,你不是西楚新帝的小师弟?你不感念他对你的的照顾?没有请本王出手相助,帮他平息西楚的内乱,还西楚一片太平,让西楚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积攒兵力,好对东陵卷土重来的意思?” 王子戎一阵无语,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道:“萧天寒,做个人吧!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王子戎现在,不仅连九皇叔这个称呼喊不出来,就连王爷这个尊称也不想喊他。 他直呼九皇叔的名字,磨着牙,瞪着九皇叔…… 九皇叔这么坑他,就不怕他坑回来吗? 九皇叔是不是忘了,他在苏云七心里,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苏云七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里,医治王老先生,九皇叔心里不会一点数都没有吧! 九皇叔这么坑他,就不怕他报复回去。 “本王问心无愧!”他怎么不做人了? 他撒谎了吗? 没有!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也没有夸大其词。就连王子戎请他帮忙,会带来的后果,他也是如实告知。 要不是如此,王子戎也不会,只是让他做个人,而是早就指责他撒谎了。 无愧个屁。 九皇叔他要不要脸! 王子戎气得不顾仪态与风度,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按着泛痛的太阳穴,一脸严肃地解释:“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只是……” 919没那个闲工夫 “停!” 苏云七看王子戎,一副要认真解释的样子,连忙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很累,也很忙,没有时间断你们的官司。你们俩的事,要是没有十万火急,就等我休息好了再说。” 苏云七强忍着,才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我现在,只想见王老先生的儿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们交代,劳烦二位避退一下。”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那么一些冷硬,苏云七又扯出一抹笑,放缓语气地问:“可以吗?” “抱歉,是我的失礼了。”王子戎看着苏云七掩不住的尴尬,面露懊恼与自责,连忙起身向苏云七赔礼道歉。 他怎么忘了,他们在外面坐了三个半时辰,苏云七就在里面忙了三个时辰,且中途滴米未尽。 他和九皇叔坐着都累,更不用提苏云七一直在忙了。 他,太自私了。 “先坐下,本王让人送些吃食过来。”王子戎只知道起身向苏云七道歉,九皇叔就不同了。 他立刻起身上前,扶着苏云七坐下。 “不……”苏云七双手插兜,直接摆身避开,九皇叔却不她说不的机会,直接把人拎了起来,放在椅子上:“先坐下,缓一缓……本王看你小腿部位绷紧,你应该站了很久。” “不差这一点时间!”苏云七被拎起来的刹那,有那么一点怀疑人生。 她个子也不矮了,体重也有一百多斤呢。要是九皇叔将她抱起来,哪怕是单手,她都不会震惊。 九皇叔一个习武之人,要抱起一个她,又不是什么难事。 可不想,九皇叔只按住她的胳膊,就把她给拎了起来,她甚至都来不及反抗,也没感觉到胳膊被掐紧的疼痛。 九皇叔这什么力气? 苏云七坐在石椅上,还是忍不住,一脸怀疑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淡然一笑:“不差这一点时间,先休息,本王让人把王家那两儿子找来。” 对于苏云七眼中的震惊与不解,九皇叔只当没看到。 苏云七不问,他就不说。 反正他是不会告诉苏云七,他刚刚暗暗用了内力。 “王,王爷……大,大公子,王妃……小的,小的来了!”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被九皇叔和王子戎赶走后,也不敢在附近等着,怕这二人不满,一直躲得远远的。 直到苏云七说的时间差不多了,这二人才小心翼翼地过来看看。 一看苏云七已经出来了,二人也顾不得九皇叔会不会高兴,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这三个多时辰,他们一直在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实在是太煎熬了。 苏云七没有出来也就罢了,人出来了,他们实在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家父亲的情况。 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生怕九皇叔再度赶他们走,连忙问道:“王妃,我爹如何了?他,他老人家还好吗?” 只要他们爹没事,他们也认了。 “别担心,老先生的医治很顺利,也很成功。”苏云七站了起来,跟病人家属说话,语气温和了许多。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王妃,谢谢王妃。”兄弟二人过来时,看到苏云七面上轻松,心中就隐有猜测。 可事关自己父亲的生死,不听到肯定的消息,就不可能真的放心了。 “大夫职责罢了,老先生脑袋内的肿块,我已经取了出来,就在室内,等会你们可以去看一下。”苏云七很淡定,也很平静,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得意与高兴的神色,即使她手术房的时候,也很高兴。 但大夫嘛,不管心里如何激动、得瑟,在病人家属面前还是得装一下,端着一点,表现得好像这没什么,不过是寻常的样子。 不然,她要是又蹦又跳的,像是中了头奖一样,旁人指不定以为,她只是运气好。 不过,得到病人家属的感激,苏云七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她唇角微微上扬,为二人说起注意事项:“老先生喝了麻沸散,一个时辰才会醒。这一个时辰,你们要时刻注意,若是老先生有任何不适,或者高热的反应,都要叫我……当然,我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去看一趟老先生。” “在接下来的六个时辰内,不管老先生是昏睡还是清醒状态,都不要给他喂食物和水,流质的米粥一类也不行。便是水,也只能用棉花沾水,润一润唇。” 苏云七双手插兜,淡声开口,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 王子戎与九皇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苏云七浑然未觉,只继续道:“这一点要严格执行,直到我说可以喝水,可以吃东西,你们才能他吃。” “医治虽然很成功,但接下来的三十六个时辰,是恢复的关键期。若是三十六个时辰内无事,老先生只要好好休养半个月就行了。” “这三十六个时辰,老先生身边不能离人,需要有人寸步不离的盯着。你们兄弟二人,最好是排个班,轮流照看……当然,我每天也会去,给老先生做检查。” 苏云七晃了晃,插在兜里的手,问兄弟二人:“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兄弟二人也看着苏云七,不过和九皇叔、王子戎不同,他们不是看苏云七这个人,而是在“看”苏云七说的话。 听到苏云七的问话,兄弟二人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我们现在,能去看我爹了吗?” “可以。”苏云七点头,转身为他们二人带路:“跟我来吧。” “我们也可以去看看吗?”王子戎一大早,会跟着王家兄弟,送王老先生过来,是出于他的教养和礼仪,但一直守在这里…… 好吧,虽然他是被九皇叔强行留下的,但他也确实,很关注苏云七的医治。 他对苏云七所提的,把脑子打开,从里面取出有碍性命的肿块,很是不可思议。 人的脑子打开了,合上了,还能活着? 王子戎不是学医的,但也懂得一点医理。 他从来不曾见过,有人把脑子打开,还能活着的。 他想要看一看,看一看苏云七创造的奇迹。 怕苏云七拒绝,王子戎还很有小心机地,把九皇叔带上了…… 920一切都是命 王子戎那点小心思,九皇叔哪里可能不知。 不过,他也确实想一起去看看,就没有说什么,默许了王子戎代表他。 “可以。”苏云七没什么犹豫就应了。 九皇叔与王子戎,都不是什么很闲的人,这两人守在外面,打什么主意,真当她不知道呢。 看就看呗,里面她已经收拾好了,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东西,这二人想进去就进去。 苏云七带着四人进去,不过没有让他们直接,接近里间的王老先生,而是让他们都站在等候区:“老先生刚经历了大医治过程,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们从外面来,身上的衣服多少脏了灰尘和脏污……这么多人,就尽量不要靠太近。” 房间不算大,哪怕是站在等候区,也能看到王老先生安静地躺在那里,胸膛微微起伏。 他的头发早就剃掉了,此刻头上包着一层层白色绷带。 旁的,看不出什么。 苏云七等四人,盯着老先生看一阵后,才指着被她放在角落里,处理过的医疗垃圾:“这是从老先生的脑袋里,取出来的肿块,你们看一下。看完后,找个地方烧了,连同这些染血的布一起。烧完后,再挖个坑把灰埋了。” “从他的脑袋里,取出来的?”九皇叔是习武之人,眼神好,不需要靠近,就能看得清楚。 “嗯。”苏云七点头。 “能看看吗?”九皇叔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王老先生。 “三天后可以。”苏云七回道。 这要是别人这么回答,九皇叔肯定不会应下,但苏云七说三天,九皇叔连一个多字都没有,就同意了:“可以,三天后,本王过来看。” “我也可以一起吗?”王子戎趁机,又蹭了一下。 一块血糊糊的东西,属实看不出什么。 “当然。”苏云七没有拒绝九皇叔,自然也不会拒绝王子戎。 “行,我们就不打扰老先生休养,三天后再来。”九皇叔看得出,苏云七很累了,很是干脆的退了出去,还顺便把王子戎也拉走了。 看热闹的走了,苏云七就指着,她放在小几上的,两套一次性无菌服,对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道:“你们两个换上那两套衣服再进去,出来的时候换上自己的衣服。这两套衣服不可以带出去,明白吗?” “明白,明白的。”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连连点头,感激连连:“王妃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行,我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立刻让人叫我。“苏云七怕因为她的身份,这两人不敢随意的打扰她,又提醒了一遍:“记住,救人如救火,宁可是误会,我多跑几趟没有关系,绝不能耽搁,明白吗?” 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顿了一下,随即郑重地向苏云七行礼:“我们记住了!王妃大恩。” 他们确实是想着,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就不去麻烦苏云七。 苏云七到底是萧王妃,耗费精力,冒险救他们爹,他们已经很感激了,哪里好意思为一点小事麻烦苏云七。 而且,他们也怕苏云七不满。 可不想…… 苏云七猜到了他们的担心,提前就打消了他们的担忧。 这般为他们着想,怎么不叫他们感动。 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擅于言辞的,他们说不出太多漂亮的话,心怀感激的把苏云七送走后,二人坐在王老先生的病床边,就开始对着他们昏迷的老父亲,念叨起苏云七的好。 他们原只是感激苏云七,不知如何表达,这才在自己面前说起来。不想他的念叨,被守在外面的九皇叔亲卫听到了,亲卫将此事跟九皇叔说了一句,让他们免了一场灾难…… “倒是有眼光。”对九皇叔来说,夸苏云七好,比夸他好更令他高兴。 虽然在他看来,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夸的都是事实,但还是对亲卫交代了一句:“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送他们一程。” 正因为这一句叮嘱,王老先生父子,才没有被神殿的人带走。 王老先生这个病人,也是神殿给苏云七找出来的,甚至故意找了一个王家人,让苏云七无法拒绝。 王老先生的病,便是圣水也没有办法治,这一点神殿很清楚。 但是,神殿不会告诉他,反而会宣扬,圣水可以治一切疾病。 王老先生求到王子戎、求到苏云七面前,这二人若舍不得圣水,拒绝了王老先生,王子戎的名声少不得要受损,他们神殿也没有损失。 要是给了…… 依他们对王子戎的了解,王子戎大概率,会把圣水给这位王老先生,救他的命。 这要给了,那就更好玩了。 王子戎拿出了对水,可这位王老先生仍旧是死了。 圣水可以治百病,王老先生服下了圣水还是死了,就是王子戎用假水骗王老先生,害死了王老先生。 至于真相是不是这个不重要,王老先生向王子戎求圣水,结果却死了,王子戎就是黄泥掉裤裆,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他们神殿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拿这件事做文章,来摧毁王子戎。 神殿走的是收拢人心的路线,他们很清楚人性的卑劣。 比起看王子戎风光霁月、璀璨风华的一面,他们更想看到王子戎阴暗、丑陋的一面,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他们与王子戎的差别不大。 而且,除了伤及王子戎的名声外,他们也能将此事闹大,波及九皇叔与王子戎。 要知道,路上还有一大批病人,正朝苏云七他们一行人,住的小镇赶来。 出了王老先生的事,神殿在煽动一下,那些病人失去理智,冲向小镇,到时候发生暴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神殿一切都计划好了,只等事情实施,却不想…… 苏云七救下了王老先生。 当然,神殿还有第二个计划,那就是他们动手,弄死王老先生,栽赃给苏云七与王子戎。 可惜…… 被九皇叔给拦住了。 要是神殿知道,九皇叔会安排人,送王老先生父子回家,纯粹是因为他们夸了苏云七,指不定会气得吐血。 …… 921傲慢与傲娇 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确实很孝顺,也很仔细,苏云七说这三天,要不差眼的盯着,他们二人就红着眼盯了三天。 当然,效果也是好的。 中间王老先生有一点发热,二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叫来了苏云七。 在苏云七的及时医治下,王老先生的发热很快就控制好了。 到了第三天,王老先生看着状态就很好。 “老先生恢复得很好,我今天给你换药,换完药后……会有其他大夫,帮你调理身份。”王老先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就不需要她一直盯着。 她虽然没有管外面的事,只一心在院子里救治病人,但也感觉到了小镇上风雨欲来的气息,以及九皇叔和王子戎的忙碌。 这二人属实是忙,手术那天过后,苏云七就再也没有,见过九皇叔和王子戎了。 九皇叔最近好像很忙,早出晚归的。 不过,归的不是苏云七住的这个院子,而是王子戎住的那个院子。 手术结束的那天,苏云七就以这院子不适合九皇叔为由,请九皇叔自己找地方住。 “若是王爷不换地方,那我换好了。”跟九皇叔多次打交道,苏云七太清楚九皇叔有多么难缠,先一步把九皇叔的话堵住了。 九皇叔不见一丝恼怒,只有笑意:“本王这几天很忙,到时候回来晚了,会直接住在王子戎那边。王妃有什么事,或者想本王,就让人告诉本王一事,本王会立刻过来。” 换言之,苏云七不说,他也会搬出去。 苏云七半点不受影响,只淡写:“祝王爷一切顺利。” 她才不信九皇叔的话。 政客的嘴,骗人的鬼,九皇叔是真这么想,还是她提出来后,才这么想的,只有九皇叔自己知道。 不过这些不重要,只要九皇叔不在她面前,碍她的眼就行了。 九皇叔说,让苏云七有事找他,一连三天,苏云七也没有,让人去找过九皇叔。 今天第三天,想到九皇叔与王子戎提过,想要看一看王老先生头顶上的伤,苏云七还是让人,叫了二人一句。 做人要有诚信,应下别人的事,总要做到。 王子戎与九皇叔都是大忙人,苏云七虽然提前一天说了,也说了她日常问诊、换药的时间,但到了时间二人也未过来。 苏云七也没有过问,照常去问诊。 她让人通知了二人,已经尽到了告知的义务,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那二人没来,与她何干。 然不成,她还要为两个,来看热闹的人,影响自己的工作节奏。 给王老先生做完基础检查,确定王老先生没有任何问题后,苏云七就准备给王老先生换药。 “老先生,我给你换个药,也查看一下,你伤口的恢复过程。”苏云七一边拆手术包,一边跟王老先生说。 “好,好。”王老先生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虽然恢复得不错,但到底上了年纪,伤了底子,人还有一些虚。 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很好,浑浊的眸子闪着含笑的光芒,一副心满意足样。 死里逃生,孝子贤孙绕膝……换谁,谁也会满足。 王老先生的好心情,也传染给了苏云七,苏云七带着口罩,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只看到她眉眼疏朗,双眸含笑。 “本王来晚了。”九皇叔与王子戎,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一进来,就对上苏云七含笑温柔的眸子,让九皇叔一瞬间也变得柔和起来。 “叔祖父,”王子戎落在九皇叔后面,没有看到苏云七的笑,但也不影响他心情不错,他朝苏云七拱了拱手:“叨唠王妃了。” 苏云七摇头,看了看身侧:“在这看着吧。” “好。”王子戎没有意见,在苏云七示意后,就配合地过去。 当然,聪明如他,把苏云七身侧的位置,让给了九皇叔。 让也不能说让,人家夫妻,站在一起再正常不过。 九皇叔与王子戎一来,王老先生的两个儿子,就乖巧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屋内有一些安静,但不影响苏云七做事。 她带着手套,将王老先生头顶上的绷带剪开,露出里面敷着的药布。 苏云七用消过毒的镊子,将药布取下,用棉签沾着药,将多余的药渣清理干净,就露出了王老先生后脑勺,那蜈蚣一样的刀疤。 九皇叔与王子戎,看到这道刀疤,目光微怔了一下,二人像是约好的相视一眼,但下一秒,二人就同时嫌弃地避开。 是的,他们虽然是一起过来的,九皇叔也借住在,王子戎住的院子,但他们并没有和好,仍旧僵持着。 九皇叔向来傲慢,他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压根就不会给人解释的机会。 王子戎也骄傲,他自认解释清楚了,也问心无愧,九皇叔不信他,那是九皇叔的问题,再要他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很珍惜,也很珍视与九皇叔的这段交情,却也不会把自己踩低。 交情是相互的,若要一方,不断放低身段讨好,那不就交情,那叫有目的交往。 当然,这种交情他也不排斥,必要的时候,他也会讨好叔伯、师长。 就像他之前,他也有在讨好九皇叔。虽然他做得不是明显,但也确实是他主动亲近、甚至向九皇叔示好。 但当时,他们是合作的关系,是盟友,是他想与九皇叔合作。 现在,他们是朋友。 朋友之间,不该那样。 九皇叔有自己的傲慢,王子戎也有自己的骄傲,但谁也没有想过,就此与对方绝交,于是…… 二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这么怪,苏云七当然看出来了,但她没有过问的意思,只当没有发现,继续做自己的事。 换药不是什么麻烦事,至少对苏云七来说,是她闭着眼睛都能做好的事。 苏云七很快就换好了药,重新给王老先生包扎上:“好了,之后我会交代大夫,怎么给王老先生的换药的,也会带大夫一天,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就不过来了。” “这些,回头烧了,埋了。”苏云七又指着,她换下来的染血、染药的纱布,想了一下又叮嘱了一句:“劝你们别用手碰,这东西脏得很,很容易染上病。有什么事,可以来问我。” 这话,苏云七是对王家那对兄弟说的,实际却是在提醒九皇叔与王子戎。 她不认为,九皇叔与王子戎,百忙之中抽空来一趟,只是为了看一眼,王老先生脑袋上的伤口。 这二人,没那么闲…… 922要救一个人 九皇叔与王子戎,确实不可能闲的,只是为看苏云七换药而来。 二人从王老先生那里出来,就在外面等苏云七。 “去大公子那里吧,这里不方便。”苏云七看到两人也不意外,双手插兜的她,向外示意。 到底有外人在,而且这处住宅,周边都有人住,人来人往的很杂,他们一时半刻,也无法确定,左右的宅子,有没有混进去什么探子、奸细。 王子戎的住处就不同了,虽不是独立的一栋宅子,但王家财大气粗,王子戎入住时,他手下的人就把左右的房子都租了下来。 当然,九皇叔先前的住处,也是一样的。 他们入住后,手下人就把四周的房子都订了下来,以防有心人潜入。 “好。”王子戎作为宅子的临时主人,担起主人公的职责,主动在前方带路。 苏云七双手插兜,走在后方,九皇叔落后一步,与她并肩而行。 苏云七看了一眼,继续走自己的。九皇叔亦同样没有开口的意思,只与苏云七保持相同的步调。 两边的住处只隔了一条街,三人很快就到了。 王家的下人早已安排好,将三人引进特意收拾出来的书房,奉上茶点就退了下去。 全程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存在感,让苏云七忍不住感慨,不愧为是世家的仆从,贴心至极。 苏云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就主动道:“要问什么,就直接问;要我做什么,也请直接说。我们之间,没必要拐弯抹角,也没有必要试探。” 她的秘密,这二位心里都有一点数,也知道她不可能说。 “人的脑袋打开后,真的还能活着?”苏云七都这么说了,王子戎也就不再犹豫。 “能。”苏云七言简意赅。 “可以说说,是什么医理吗?”王子戎又问。 苏云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有纸笔吗?要能画画用的……笔,也要炭笔。” 有些事,真的不是用言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正巧,她有一点绘画的基础。 旁的不说,画一个脑部素描图还是可以的。 “有,王妃稍等,我这就让人送过来。”王子戎猜到苏云七要做什么,起身去吩咐外面的下人,取纸笔来。 等待下人送纸笔的时间,书房内的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九皇叔与王子戎安静地坐着,苏云七却是趁机,吃了两块茶点。 她用了早膳,自己做的,味道一般,只能说是吃饱了。 王家下人备的茶点,甜淡适中,很符合她的口味。 她忙了一早上,也属实有一点饿了,不是外人,苏云七也没有必要矜持,挑自己喜欢的吃了两块。 王子戎看到了,眉眼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并默默地将苏云七爱吃的糕点记下。 九皇叔也看到了,不过他没有王子戎心细,只在心里记住了:苏云七爱吃点心,回头让顾随请两个擅长做点心的厨子。 王家的下人很有效率,王子戎交代下去,不到两炷香的时间,王家的下人就把苏云七需要的纸和笔找来了。 苏云七接过纸笔,当即就开始按记忆,绘制大脑的构造图。 未免出差错,苏云七还特意启动了战地医疗包,让战地医疗包把脑部构造图展示出来,她可以边看边画。 当然,苏云七几乎不需要,边看边画。 她之前在医院,主攻的是神经外科,对脑部神经尤为熟悉,不说闭着眼也能画出来,但绝不会有差错。 打开战地医疗包,不过是为了保证,一点误差都不会有。 苏云七画图的速度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将人脑的结构图画了出来,就连里面的神经都没有遗漏。 “喏,你们看一下,这就是人类大脑的结构,打开后面的颅骨,剪开脑膜就能看到……” “这是左脑,这是右脑……这是大脑皮质,这是大脑髓质,这是侧脑室,这是基底核……”苏云七将图纸放在桌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笔反过来,就当教棒,拿九皇叔与王子戎当学生教。 九皇叔与王子戎两个“学生”,听的很是认真,时不时地点头,以示自己明白了。 二人还时不时的问上一句,问的也很是关键,显然他们不仅听懂了,还会举一反三。 苏云七原本只是随便说一说,见二人一教就会,还有自己的见解,顿时见猎心血,兴起了为人师的念头,忍不住说的更多,直到口干舌燥,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你们二人,合该学医,是天生学医的苗子。”喝了一口水,苏云七没有再继续说,只颇为遗憾地看了看九皇叔与王子戎,这两个好苗子。 九皇叔与王子戎不说话。 他们并不想学医,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对苏云七说的东西感兴趣。 察觉到两人的抗拒,苏云七也不觉得意外,只笑着道:“也是,你们这般聪慧的人,学什么都快。你们也不是有天赋,你们就是天生聪慧,学什么都快。” 王子戎摇头:“是王妃说的好,我这个门外汉都听的津津有味。” 这不是谦虚,这是事实。 要不是苏云七讲的好,他便是听懂得,也不会多问。 毕竟,他又没有想过当大夫,知道一些医理,不会被大夫给骗了,就行了。 …… “你的医术,远超本王的预料。云七,本王希望你,去救一个人。”九皇叔轻敲着桌面,突然道。 “病人的情况呢?能跟我说一说吗?”苏云七没有意外。 九皇叔与王子戎找上她,肯定是有事。 “一个比较特殊,也比较奇怪的病人。”九皇叔没有直接说,而是先提醒了苏云七一句,让苏云七做好准备。 苏云七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九皇叔继续介绍病人的情况。 九皇叔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淡淡地道:“他们是姐弟两人,但打从出生起,脑子就粘连在一起。他们没有病,但想要分开。无数大夫看过,都说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要分开最好的结果,是一死一活。” “连体人?”苏云七插在兜里的手,有一点绷紧。 连体手术是一个复杂的、系统的、综合性手术,需要多个医疗团队合作,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923绕个路的事 连体手术分离难度有多高,苏云七心里清楚。 别说只有她一个人,就算给她一整个医疗团队,她也没有把做得到。 不过,苏云七也没有一听,就直接说不行,而是很耐心细致地问起病人的情况:“是有脑袋连在一起,还是身体也连在一起?” 连体手术也要看粘连程度,以及粘连部位。有一些病人,粘连的部位小,涉及的神经少,手术难度也低。 有一些粘连面大,共用神经多,就是医术再好的大夫,也不敢操刀。 而这种,生命也会受到影响。 “只有脑袋粘在一起,两人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共用一个脑子。”只需要把两人的脑子切开,在九皇叔看来,这比苏云七给王老先生,做的打开脑袋的医治简单多了。 苏云七听着情况像是不太严重,但也不敢抱什么包票,只谨慎地道:“我能见一见病人吗?” “这个病,很麻烦?”九皇叔不解反问。 苏云七半点也不意外,淡定地道:“没有看到病人前,我没有办法下定论。王爷我刚刚也说了,人的大脑很复杂,不是说切开就行的。我需要具体的,看他们粘连的情况,做详细的检查。在没有看到病人前,我没有办法做任何定论。” 普通人和大夫,对病症的判断是不一样的。九皇叔不是学医的,不知道脑神经分离手术的复杂和危险,认为只是将两人粘连的脑部切开,不是什么难事,也不奇怪。 就像,要让她领兵打仗,她也只知人多肯定能赢呀,带人冲就是了。 但事实上,战场远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战术、士气、气候和时机……以及战场上的指挥,都是决胜的关键点,不是凭借一股莽撞之气,硬冲就行的。 九皇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着眉头,手指在桌面轻敲了数下,才决定道:“那就绕个弯,去见一见。” “我要是没有记错,王爷接下来,是要去南越?”王子戎礼貌又不失攻击性的开口。 九皇叔剑眉一挑:“有问题?” “王爷这个弯,绕得有一些大了,一南一北的。”王子戎一脸温润的,说着最扎心的话:“私以为,王爷应该让对方过来……毕竟,自古只有求医,没有上杆子上门的。” “一南一北,总比某些人去西楚,上杆子给人算计的强。”九皇叔会让王子戎好过、 那必须不会! 王子戎的脸肃了下来:“王爷!西楚新帝登基,邀请四国帝王、权贵前去观礼,我只是在邀请之列罢了。不仅我受到了邀请,你的皇兄,东陵的皇帝陛下,他也受到了邀请,也会派皇子前去。别说我还没有决定要去,就算我去了,我王子戎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东陵的事。” 这一点底线他若没有,他还是人吗? “是,是,你说的都对。”九皇叔无不嘲讽地开口。 什么德行,就不能好好说话? 王子戎气得一口气没提上了,没好气地瞪向九皇叔:“比不得王爷唯我独尊。” “本王有脑子。”他唯我独尊怎么了,他又没有蠢的给人算计。 “呵!”王子戎不置可否的冷笑。 “哼。”九皇叔冷哼。 随后二人各自别过头,不理对方。 这完全是…… 小学鸡的吵架模式! 这两人多大了! 加起来年过半百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简直是…… 笑死她了! 苏云七强忍着笑,见这两人如同约好一样,齐齐傲娇地别过脸,苏云七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以免自己崩不住笑出来,极力用平静的语气问:“你们俩还没有和好?” 她怕一不小心,就让这两个聪明人,看出她在看热闹。 “谁要跟他和好!” 九皇叔与王子戎,再次如同约好一般,同时瞪向对方,然后又同时别过头。 不能笑,千万不能笑,这一笑功德就没了。 苏云七忍得很辛苦,憋着气问:“那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和好?” 她不敢憋气,笑这种东西,不忍还好,越忍想笑…… 她要是不憋气,她怕自己笑出来。 “和好?不可能!” “呵呵……什么时候都不可能。” 王子戎与九皇叔,又一次同时开口,就连那不屑的语气都是一样。 苏云七终是没有忍住,大笑出来:“哈哈哈哈……你们是小孩嘛,跟小孩子闹脾气吵架一样,你们是要笑死我吗?” 九皇叔咬牙切齿:“本王是认真的与他绝交。”所以,苏云七在笑什么? 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明明很生气。 “绝交就绝交,你以为本公子稀罕!”王子戎高冷地轻哼,半步不让。 苏云七笑了一场,这会好多了,她止住笑,故作一本正经地道:“要不,你们跟我说说怎么一回事?我现在有空了。” 也不是很有空,但可以抽一点点时间,围观一下九皇叔与王子戎,这两个小学鸡的吵架场面。 就,很调节身心。 “没什么大事,是九皇叔鸡蛋里挑骨头,在这里找事。”王子戎一脸的云淡风轻,前提是忽视他,哪怕是云淡风轻,也不忘踩九皇叔一脚。 “明明是自己蠢……旁人稍稍照顾一二,就感动的给人卖命。本王点破了,要救他,他不知感恩不说,还觉得本王在挑刺!”九皇叔双手环抱,一脸嫌弃:“哼,也不想想,本王稀罕挑他的刺吗?” 苏云七觉得,自己真的要忍不住了。 苏云七重重地咳了一声,道:“你们要不,把前因后果说一说?” “不过是九皇叔自大罢了,没有什么可说的。”王子戎微笑。 九皇叔冷笑:“某人自寻死路,自我感动罢了,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行吧,你们不说……那就自己慢慢吵,左右我也不是很感兴趣。”是有一点感兴趣的,但只有一点。 但她这人,向来不爱勉强人。 不说,她虽然有一点点好奇,但她可以忍住。 “王妃误会了,我没有与王爷吵的意思,只是觉得王爷这个太过自我,不懂尊重人罢了。”王子戎不想苏云七误会,解释道:“王爷要是只不尊重我也就罢了,偏偏他对王妃你,也是极为不尊重,子戎属实看不去。” “王子戎,说话是要负责的。本王怎么不尊重人了?”九皇叔怒瞪王子戎,直接给气笑了。 王子戎此人属实没有良心,他怕王子戎死在西楚,这才提醒了他一句,不想…… 924有一个问题 王子戎这奸诈小人,居然在苏云七面前告他黑状。 再有下次,他绝对见死不救,任由王子戎去死。 “有没有尊重人,九皇叔你难道不知道吗?”王子戎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了苏云七一眼,一副你心里有数,我也什么都不明白,但我就不当众拆穿你的体贴样。 “本王还真不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九皇叔傲慢地睨了王子戎一眼,一脸不敢置信:“世家教出来的清贵公子,就这?” “那可真是,让王爷你失望了呀。”王子戎坦然承认,一副我觉得很骄傲的样。 这几日,他与九皇叔水火不容,每每都把自己气得要死。 好在他后面,找到了一点诀窍,那就是……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 任由九皇叔说什么,他自巍然不动,点头就是就是了,反正最后生气的,肯定不是他。 “本王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王子戎是真的无耻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地不要脸。 “王爷说的是。”王子戎依旧点头微笑。 厚颜无耻总比被九皇叔气死的好,他宁可气死九皇叔,也不想气死自己。 说起来,他这一招还是跟苏云七学的。 不管九皇叔说什么,只要说是是是,好的好的就行,至于心里怎么想,行动上如何实施,那就不是九皇叔能干涉的。 他原先看九皇叔,拿苏云七无可奈何,还觉得是九皇叔让着苏云七,等到他亲自用上这一招,才发现这一招属于好用,就是…… 属实有一些无奈,害他用起来的时候,总是不够自然,不得不用微笑来掩饰尴尬。 “本王羞于与你为伍。”九皇叔面无表情,面上看不出一丝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九皇叔此刻必然是很不爽。 王子戎笑的越发温润如玉:“委屈王爷了。” 苏云七坐在两人对面,一会看看九皇叔,一会看看王子戎,很是无力地道:“所以,你们俩吵完了吗?要是没吵完,能不能等我走了,你们再吵?” 这两人先前吵的像小学鸡,还挺有意思的,现在…… 像是冷战的情侣。 最主要,她在王子戎身上,看到她的身影,就莫名有一点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她在九皇叔面前,是这么作的吗? “本王没有与他吵,也不屑与他吵。”九皇叔沉着脸,想到王子戎在苏云七,暗戳戳的给他上眼药,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若知道他做了什么,你也会像本王一样,对他失望。” 他不是王子戎,他不屑暗戳戳的搞事,他要嫌弃一个人,看不上一个人,就会直接说,才不会像王子戎似的,阴阳怪气的。 “所以,王大公子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若得九皇叔这么生气? 她开始有一点好奇了。 “王妃,是九皇叔心存偏见,夸大其词了。”王子戎当然不认。 “所以,你敢让本王的王妃知道吗?”九皇叔双手环抱,冷冷地看着王子戎。 王子戎微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既然你说本王心存偏见,本王便让你自己说……想来,你自己说的,不会存在夸大其词,或者遮遮掩掩吧?”九皇叔嘲讽地看着王子戎。 “我自认,还是一个磊落的人,而且王爷你人就在这里,便是我说错了什么,你也会给我补充不是吗?”要论遮掩,那不得是你九皇叔。 在苏云七面前,成日装的跟什么似的,属实让人讨厌。 是的,王子戎现在看九皇叔,就觉得这人真是讨厌极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大狂妄,惹人讨厌的男人。 九皇叔没有说话,只斜了王子戎一眼,示意王子戎开口。 王子戎也不废话,甚至都没有做任何加工,直接将他与九皇叔那日的对话,一字不落,甚至语气都没有变的,在苏云七面前复述了一遍。 王子戎说完,还不忘记挑衅地看九皇叔一眼:“九皇叔,可有差错?” “大公子的过目不忘,算是用到地方了。”确实一字不错,王子戎这记性够好的,甚至连他当时的语气,都学得七七八八了。 “王爷这是在夸自己吗?”他过目不忘,知道他一字没错的九皇叔,又何尝不是过目不忘了。 “本王需要自夸?”九皇叔傲慢地反问。 “王爷有自知之明。”王子戎一脸诚恳,但正因为过于诚恳,才显得这话更怪异。 “所以,大公子这是不装了?”成日装的一副没脾气的菩萨样,原来也不过如此。 “本公子是王家少主,什么人值得本公子装呢?”王子戎反唇相讥:“本公子是人,不是死物,自然也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 “啊……”王子戎很是做作的惊呼一声,一点歉意也没有地道:“抱歉,好像误伤到王爷你了。” “心事太多容易老得快!”九皇叔淡漠地反讽了一句:“本王没有你那么多心眼。” “王妃,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九皇叔属实不想,再听王子戎阴阳怪气地暗讽了。 王子戎这货,是懂得怎么气人的。 “有一个问题,想问大公子。”苏云七很想说,她没有什么想说的,她又不是真的,想要给九皇叔和王子戎,断什么官司,她纯粹就是被这两人吵的,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不过,九皇叔既然问了,她就大发慈悲的,问一个问题好了:“大公子,西楚的皇帝,是你的大师兄,他在书院时对你多有关照,听着应该是一个行事周全的人。” “确实,大师兄他行事很周全,对我们这些师弟,都多有关照。”王子戎肯定地点头。 西楚新帝确实是更关照他,但那是因为他年纪最小。 对其他师弟,西楚新帝这个大师兄,也是很照顾的,可以说是长兄如父也不为过。 这也是王子戎认为,哪怕西楚新帝与他来往,带着其他的目的,但本质上人还是好的。 不然,堂堂西楚太子,根本没有必要像个大家长一样,照顾他们这些师弟们…… 925他才是善良的那个 苏云七看王子戎,提起西楚新帝有怀念、有信任,唯独没有猜忌与防备,有些明白九皇叔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王子戎这一次,属实有一些,不够警醒了。 也许是当局者迷。 苏云七摇了摇头:“你也说了,西楚新帝是个周全的人。他这么周全的一个人,明知他登基那日会有变兵,他与你的关系又不一般,他邀请你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醒你一句呢?” 兵变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人的。 哪怕是王子戎,遇到兵变,如果准备不足,也有死在当场的可能。 苏云七问王子戎。 王子戎一怔,看着苏云七。 苏云七回以微笑:“他知道你信任他,你收到他的邀请,必然不会多想,也不会去查西楚的事。皇帝登基的大典,哪个皇帝登基都会办,也会邀请各国权贵来观礼,正常人根本不会往兵变上去想。” 王子戎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苏云七心中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便是往上面想了,轻易也查不到。兵变是隐秘的事,西楚新帝能发现,那是因为他在西楚拥有绝对的人脉与势力。九皇叔能知晓,那也是因为西楚的八皇子向九皇叔借兵,不然九皇叔也不会知道。” 苏云七面前的茶点,朝王子戎的方向推了推:“心情不好,吃一点甜的,压压惊。” 王子戎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九皇叔嘲讽地哼一声,倒是没有说什么。 他就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至少在苏云七面前,他不能是这样的小人。 苏云七也不给九皇叔,往王子戎伤口上撒的机会,起身看向九皇叔:“时间不早了,王爷,我们该回去了。” 她觉得,王子戎可能需要独自呆一会,需要静一静。 自己敬佩且信任的大师兄,很有可能诱自己去送死……是个人都没有办法,轻易地过去。 王子戎没有留二人,但还是保持风度地起身送客:“改日,我再去向九皇叔赔罪,向王妃您道谢。” 只是那表情,好像整个人要碎掉一样。 看样子,王子戎这一次真的很受伤。 不过,苏云七并不同情他,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便与九皇叔一同离开。 一出王子戎的书房,还不等走远,九皇叔就出声道:“你就是太善良了,本王还想看他怎么跳坑,怎么找死呢!” 九皇叔的声音不低,王子戎只要耳朵不瞎,就一定能听到。 这是借她说王子戎? 九皇叔这心眼,属实有一点小。 “王子戎人不错,我们总不能看着朋友跳坑不管。王爷不也是看不下去,才会出言提醒他的吗?”第一个看出不对劲,提醒王子戎的人,可是九皇叔自己。 只是九皇叔的提醒,有些过于刻薄和偏颇,不提主事事实,只一味的踩王子戎,贬低王子戎的人格。 王子戎看似温和,实则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 这不,两人就吵了起来了,还吵得非常的幼稚。 想到这,苏云七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九皇叔脸上的严肃,顿时就崩了,咬牙切齿地道:“本王那不是提醒他,本王那是在看他的笑话,看他能蠢到什么地步!” “是,是,是,王爷你说的都是。”苏云七连连点头,主打一个不反驳。 九皇叔满头黑线:“少跟王子戎学。”这都觉得是什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虽然,王子戎身上,也没有什么好的能学的。 “好好好,我都听王爷的。”苏云七乖巧点头,配合得很。 九皇叔头痛地抚额,默默地心里,给王子戎记了一笔。 都怪王子戎。 “啊嚏……”在屋内默默地反省自己,是不是把身边的人,都想得太好的王子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打完,人就笑了,笑的苦涩:“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九皇叔这段时间,应该没少看我笑话。” “不过,这事也要怪九皇叔。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他偏偏不说清楚,还阴阳怪气地挖苦人。” “所以,我怼他,这很正常吧?” “既然是正常的,那就不用赔礼了吧?” 是的,王子戎虽然很难受,西楚新帝的利用,但…… 虽然他不想承认,也要说一句,他心里其实早有准备。 九皇叔说的话很难听,他虽然当着九皇叔的面,一一反驳了回去,心里却还是在忍不住地细想。 这一细想,就不免把人想坏了。 他不想承认,与他师出同门,那般细心照顾他们的大师兄,居然想要杀他,所以他不肯面对,一直在逃避。 他心里都明白,只是低不下头,今天苏云七这一番话,算是把他的自欺欺人戳破了,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他的大师兄,那般仔细周全的一个人,就算不好在信中说什么,应该当也会派人暗示他一二,让他不要去,或者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都不说,他又没有跟九皇叔提,他什么都不知的,只带着几个护卫去西楚,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九皇叔还是善良了。”想到九皇叔说的,西楚皇帝很有可能,是拿他当托孤的人,王子戎又笑了。 笑着笑着,眼中就沁出一滴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苏云七是真正的旁观者,她不了解西楚的局势,也不清楚西楚新帝的性格,却轻易地提炼出了,最有可能的结果。 他的师兄,西楚的新帝,要他的命。 或许,不止他一个。 王子戎想到,其他几位师兄……有北庆的,有南越的,也有西楚的……但无疑都是各国的精锐、天骄,不出意外必然会得到重用。 西楚新帝,他的大师兄会邀请他,想来也会邀请他们。 依他们对大师兄的信任,他们身边又没有一个九皇叔,能告诉他们兵变的事,那十有八九会毫无防备的前往。 “不好。” 王子戎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大变:“我得立刻给他们写信,好提醒他们!” 王子戎再顾不得伤春悲秋,立刻走到书桌后,提笔研墨写信…… 926要让人知道 一连五封! 因为太着急,王子戎写得很快,字迹有一些潦草,只看字,就能看出王子戎紧迫与担忧。 就如同,西楚新帝了解他的这几个师弟一样,王子戎也了解他的师兄们。 不出意外,他的那些师兄们,一收到西楚新帝的邀请,就会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务,赶往西楚,只为给他们的大师兄庆贺。 一如他,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考虑到家国,只是单纯的,为他的大师兄庆祝罢了。 …… 五封信,墨迹一干,王子戎就立刻封了起来,加盖私印,招来他的暗卫:“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我的师兄们手中。”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王子戎又肃着脸,补了一句:“一定要亲手交到他们手上,绝不能有一丝差错。” “是,公子。”暗卫接到信,确定了收信的人后,就将信妥善收好,迅速退下。 “希望还来得及。”王子戎看着暗卫离去的身影,呼了口气。 他忍不住开始责怪自己,怪自己先前只顾着逃避,没有仔细去想个中的危险。 要不是苏云七今天提起,他怕是要遗憾终生了! 不过,想到自己先前的固执,不管九皇叔说什么,他都选择相信西楚新帝,王子戎又忍不住担心起来:“也希望,师兄们会信我的话。” 比起他,西楚新帝与其他五位师兄相处的时间更长,且不顾一国储君的身份,贴心照顾他们,相比起他,他的五位师兄与西楚新帝的关系更好。 “就算不信我,也希望他们能多带一些人手,以防万一。”王子戎只能这么祈祷了。 王家势虽大,在西楚也有一定的势力,但那股势力远没有大到,能接触到宫廷帝王的高度。 想想也是,西楚的皇帝和朝臣,是有多昏聩,才会重用一个,本家在东陵的王家人。 王家人在西楚,虽然也有任官职的,但都是不重要的官位。 凭他们的位置,不知道会有宫变,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幸福的事。不然,身份地位不够,知道太多,反倒是不幸了。 “实在不行,我去求一求九皇叔吧。”王子戎头痛的捏了捏眉心,有些自嘲地道:“也不知,九皇叔会怎么嘲讽我。” 王子戎已经可以想象,九皇叔“小人得志”的嘴脸 想着想着,王子戎就笑了出来。 这一次是高兴的,轻松的…… 虽然他看九皇叔不太顺眼,但也要说,就凭的九皇叔那张脸,就算是“小人得志”,那也是高兴的。 “算了,就让他赢一回。”王子戎压下嘴角的笑:“来人!” 朋友归朋友,求人出手,该给的报酬还是要给的。 毕竟,九皇叔又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身后还有三十万大军要养呢。 “公子!”守在门外的护卫,低头躬身走了进来。 “调十万斤粮草,送去人边疆的铁骑,低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他虽不在意,让人知道他与九皇叔走的近,但事关粮草的事,他还是不敢让四国皇帝和东陵朝臣知晓。 不是怕他们知道后报复他,是怕他们知道后,会出手阻拦。 那些人为了打压九皇叔,为了独吞九皇叔的铁骑,可以说是用尽了手段。 九皇叔缺粮草,拿着银子都买不到,这事四国皆知。 就算九皇叔与南越的越凌云合作,又借着北庆大皇子牵线,私下从神殿买了一批粮草,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但个中缺口还是很大。 尤其是,现在的神殿与九皇叔之间的不对付,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 这种情况下,北庆大皇子为九皇叔牵的那根钱,也就不能用了。 那人除非嫌命太长了,不然就是给他再多的好处,他也不敢再把粮食卖给九皇叔。 九皇叔缺粮,他手下的人拿着银子,到处收购粮食,哪怕是零散的一斤、两斤的粮食都不放过,可见九皇叔缺粮缺到什么地步。 这个时候,要让四国的皇帝,知道他王子戎,暗中给九皇送了十万斤粮,只怕那粮还没有出镇,就会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算了,还是别去送,你把粮草准备好,放在南郡的粮仓里即可。”王子戎想了想,还是让九皇叔的人去取好了。 十万斤粮食不是小数目,他现在没有办法,调动王家的势力,想要悄无声息地,将那么大一批粮送过去,属实为难他,也为难他的手下了。 “是,公子。”护卫听到王子戎的第二个命令,明显松了口气。 第一个他们也不是做不到,就太难,也太废人了。 现在把最难的问题交出去了,其他的就不是事了。 …… 做了好事,当然要让人知道,要让人领这个情。 十万斤粮草,不管是赔礼道歉,还是请九皇叔稍稍出手,护一下他其他几位师兄,都足够拿的出手。 就是苏云七的谢礼,王子戎一时间不知准备什么。 这事要不是苏云七,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楚新帝要的不是他帮忙,而是他的命。 就连人精九皇叔也没有想到。 这么大一份人情,给苏云七的谢礼,一定不能随便。 王子戎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送银票! 这个礼物很俗,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不会想到送银票。 可这不是想到,苏云七在京城的时候,为了银子典当她母亲留给她的旧宅,以至于引出一系列的事情。 王子戎又想到,苏云七对九皇叔、对萧王府的疏离,以及一直不拿萧王府亲卫当自己人,王子戎大胆猜测,苏云七肯定不会用萧王府的银子。 苏云七的嫁妆,被她换了银子,当作抚恤银给了伤残的将士。王子戎猜测,苏云七手上应该没有银子。 “但凡有银子,苏云七都不会自己做饭。”苏云七从九皇叔的住处搬出来后,王子戎是看到苏云七做饭的。 苏云七很保护自己的手,做饭的时候十分的仔细,也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一看就不是会经常下厨的人。 再看苏云七做出的成品…… 王子戎只能说,他很庆幸苏云七没有邀请他一起用膳。 倒也不是嫌弃,就可能不太合他的胃口。 毕竟他是人,不是羊,不能只吃草…… 927都知道她很穷 王子戎送的谢礼朴实无华,包装的也朴实无华,苏云七原本是要拒绝的,王子戎看出来了,先一步提出,让她先看看再说。 看看就看看吧,反正看了她也不会…… 噗嗤…… 苏云七笑出声:“大公子这礼,可真是实在。” 她收回先前的话。 王子戎这礼属实真诚,也属实有用,她觉得她可以收了。 “王妃不嫌弃就好。”见苏云七没有不满,王子戎暗自松了口气。 给人直接送银票,属实有一点冒险。 这要是关系不够亲近,彼此不够了解,或者心思敏感的人,指不定就多想了,还以为他看不起人,拿铜臭来羞辱人。 他给苏云七送银票,虽然是深思熟虑过后,认为是苏云七现下最需要的,可送出的那一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安。 万一苏云七误会,以为他不够用心,以为他看不上她,这才随手拿银子打发她怎么办? 天知道,在苏云七打开盒子的刹那,他心里有多紧张。 好在…… 他对苏云七的了解没有错,苏云七对他的礼物,很满意。 也不能说很满意,至少没有误会他的用意,也没有嫌弃…… “这世上还有人嫌弃银子?”苏云七晃了晃手中的银票,玩笑似地问道。 她看得出来,王子戎在忐忑。 想来也是,要是她直接给人送银子,她也会忐忑,怕人误会什么。 这世间的人,大多是矛盾,自卑又自傲。 “放心,我这人绝不会嫌银子烧手。在我心里,给我送银子的都是好人。”苏云七为了让王子戎放宽心,也不扭捏,大方地道:“不过,该我拿的我收,不该我拿的,我也不能收。” 苏云七也没有看面额,只从里面取出两张:“一张是谢礼,一张是诊金。” 王家少主一出手,那肯定不是小数目,只两张就足够了。 而后苏云七就将盒子合上,递还给王子戎,怕王子戎不收,还解释了一句:“无功不受禄,我拿我该拿的。不该拿的,我要拿了,我怕我良心不安。” 王子戎一脸无奈,有心想要劝说,告诉苏云七,他王子戎的命,可不止一张银票,就听到苏云七收起笑脸:“做人要有底线,底线这东西一旦打破,就会没有下线……大公子,我要守住我的底线!” 王子戎怔了一下,随即自责道:“是我冒失了。” 苏云七摇头:“是我穷惯了。”她刚刚扫了一眼,王子戎给她备的银票,一张就是一千两。 盒子里有厚厚的一叠,少说了四五十万张,只能说王家属实是巨富,这哪里是什么谢礼,这完全就是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天价财富。 她抽两张,已经很多了! 苏云七只收了两张银票,王子戎没有再劝说,拿着剩下的就回去了。 九皇叔事后,得知王子戎给苏云七送的谢礼是银票,嫌弃地说了一声:“俗气。” 苏云七笑笑,没有接话…… 俗不俗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送银票俗气,送粮草难道就不俗气吗? 不都是跟银子有关,谁比谁高贵来着。 …… 九皇叔发现,银票虽然俗气,但苏云七似乎很喜欢。 当天,他就看到苏云七一脸雀跃的,带着银票上街,去钱庄换成了小面额的,而后买一堆东西。 她之前住了十多天,哪怕没事,也不见她外出。 “你们喜欢银票吗?”九皇叔不是很能理解,他看到身边的亲卫,随口问了一句。 亲卫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九皇叔是在问他,犹豫了一下回道:“王爷,会有人不喜欢银票吗?” “女人不都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吗?”在京城的时候,他让手下的人,挑了不少送给苏云七,苏云七似乎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喜欢。 甚至还不如,看到一朵漂亮的花高兴。 “王爷,有了银票在手,想要什么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不都能自己买吗?”亲卫不解地反问:“自己买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不是更好吗?” 反正他就喜欢自己买。 他娘老是给他买一些,他不喜欢的东西,他还要装作高兴的样子,实在是累得很。 “所以,王妃也会喜欢银票?”九皇叔又问。 这…… 亲卫看着九皇叔,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话,他们真的不好答。 依他们的观察,王妃应该没有不喜欢银票,但是…… 亲卫悄悄地看了九皇叔一眼,生怕九皇叔察觉,又飞快地低下头。 他要怎么告诉王爷,王妃她就是喜欢银票,王爷送的,王妃也不一定会喜欢呀。 没别的,就是嫌屋及乌。 就像王妃看到他们就烦一样。 “给王妃准备一些银票。”九皇叔拍板做主了。 他的王妃,不需要用别人的银子。 “是,王爷。”亲卫连忙低头,不敢让九皇叔看到他此刻的纠结。 他怕,王妃不收。 亲卫一脸忐忑,战战兢兢的去准备。 想到面额太大不好用,有些地方得用碎银子,亲卫还很贴心地,换成了小面额,还给苏云七准备了一盒子碎银子。 萧王府是缺钱,但缺的不是日常花销,而是缺口巨大的军资。 且若无固定的收入,萧王府这个缺口一直在。 边疆的三十万铁骑,每天的吃喝,每月的月银,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远不是省吃俭用能省出来的。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没银子了! 苏云七前脚刚收到,王子戎送来的天价谢礼,后脚又收到,九皇叔让人送来银票、银子,一度怀疑她很穷的事,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虽然,她也没有隐瞒过,毕竟她就是穷嘛。 不穷的话,也不会成天就这么两套衣服来回。 “王妃,您,你不收吗?”亲卫给苏云七送银票的时候,整颗心都是提起来的,捧着盒子的手虽然没有抖,却是绷得紧紧的,心脏更是狂跳不止。 “放下吧。”收不收的,又不是她能说了算。 九皇叔送的东西,她什么时候能拒绝了。 拒绝了,她还能有清净的日子过? “王妃,您收好!”亲卫狂喜,生怕苏云七突然反悔,放下盒子,匆匆给苏云七行了个礼,就跑得飞快…… 928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王子戎得知,九皇叔给苏云七送了一盒银票,自偷偷笑了一下。 九皇叔这是拾人牙慧呢。 依他对苏云七的了解,九皇叔送的银票,苏云七会收,但肯定不会用。 没别的,就无功不受实禄。 苏云七原也是这么打算了,不过后来她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矫正过枉了:“我救了九皇叔那么多次,给九皇叔用了多少药,九皇叔一次诊金都没有付。这些,就当作是九皇叔付的诊金。” 要说是诊金,这点银票还少了呢。 要知道,九皇叔用的药,都是单独的、一对一特制的。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特制的质量和效果暂且不说,价高那是一定高得离谱。 她虽有战地医疗包协助,没有花真金白银,但她花了她攒的医德点。 她给九皇叔配一次药,医德点就狂闪……最高一次,用掉了一千点! 她看诊一个病人,才一个医德点。 为九皇叔配一次药,就用掉了一千点,可想而知九皇叔用的药,有多么的“昂贵”。 所以,九皇叔送来的“诊金”,真的不算多。 苏云七收了,也用了…… 自打九皇叔让亲卫,给苏云七送了银票后,就一直悄悄地关注苏云七花钱的动向,发现苏云七用的,都是他让人送过去的银票,顿时满意了。 苏云七果然还是向着他的。 要是苏云七知道,一定会给九皇叔一个白眼。 她之所以用,九皇叔让人送来的银票和碎银子,纯粹是王子戎送的银票面额太大了,她在钱庄换成散的,最低面额也是二十两一张,就还是太大,一般的铺子根本用不上。 至少,他们沿途经过的城镇,就用不上。 …… 苏云七与九皇叔一行人,没有在那个小镇久呆,在王子戎与九皇叔,分别给苏云七送上谢礼的第二天,九皇叔派人调来的军医,就在黑甲卫的护送下,抵达了小镇。 到了小镇,苏云七与对方交接了一番,将王老先生交给军医负责后,他们一行人就往东北赶路。 是的,东北!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北庆的南部。可以直接横穿东陵与西楚的交界,前往南越。 可九皇叔不是要苏云七,绕道去看一个病人嘛。 那病人在北庆靠东的方向,与南越真的是一南一北,这路绕得属实有一点大。 这也是王子戎先前吐槽九皇叔的点,这哪里是绕个路,这是绕了半个北庆。 但没办法,那个病人的情况很特殊,他们不愿意外出,就只能九皇叔和苏云七过去了。 当然,王子戎也跟着去了。 他这一去,就彻底不可能,去西楚参加西楚新帝的登基大典了。 一东一西地,就算把马跑死,也赶不上。 一行人一路沿着北庆的边陲小镇赶路,途中一路平静,别说半路劫杀了,就是拦路打劫的土匪都没有一个,干净的像是被人清洗过。 “可不就是被人清洗过。” 是夜,一群围着火堆烤肉用晚膳,王子戎听到苏云七的自言自语,忍不住笑了。 “呃?”苏云七不解地,看向王子戎。 王子戎指了指九皇叔:“黑甲卫从北庆撤离时,把沿途的土匪窝都给剿了。你要入城的话,还能听到北庆的百姓,在那里感谢九皇叔的黑甲卫,说他们为民除害,是他们的恩人。” “是个发财致富的好法子。”苏云七转了转手中的烤肉,一本正经地道:“不是,是为民除害。” “不管初衷是什么,九皇叔这一次,算是为北庆的百姓除害了。”王子戎赞同地点头。 “其实南越和西楚,也不是不可以一试。”苏云七知道,九皇叔养兵的缺口很大,很认真的给他建议:“打土豪,分田地,百姓没有不满的。越穷的地方,有钱的人越有钱。王爷你的兵马,不是要去西楚,还有在南越的吗?” 缺银子,把南越和西楚的土匪窝,和那些恶霸都清扫一遍,也算是还普通百姓,一片清朗的天了。 作为普通百姓,这一路平安顺畅,没有遇到一点危险与暗杀,让苏云七深有感触,路上平安有多么重要。 说起来,在这个时代,大家不外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先不说路上耗费不小,不是一般家庭与人能承担得起的,就说路上危险,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九皇叔的黑甲卫,“清扫”匪徒虽是为了打劫匪徒的财产,但也确实是为民做了一件好事。 “好。”九皇叔轻轻地笑了一声,将手中烤好的鸡肉,递给苏云七。 他做饭是不行,但亲卫处理好的肉,他放在火上烤一下还是行的,至少比苏云七强一点。 苏云七烤的肉,都焦黑了。 不过,九皇叔也没有嫌弃,接过苏云七烤焦的肉,将外面那层焦黑削掉,便吃了起来。 亲卫事先腌制过,这肉虽然有些柴,但味道也能入口。 苏云七压根就不想,跟九皇叔换食物,可九皇叔根本不给她说不的机会,直接就换走了。 苏云七能怎么办…… 九皇叔烤的肉更好吃,那她当然是吃更好吃的肉了。 出门在外已经够委屈了,她实在不想在吃食上委屈自己。 “啧啧啧……”王子戎看到九皇叔对苏云七的照顾,想到刚从京城出发去北庆,九皇叔对苏云七的冷漠,以及苏云七的倔强,只想说:这世道呀,变得真快。 也不知道,九皇叔的脸疼不疼。 王子戎忍不住,看了一下九皇叔的脸。 很好,九皇叔的脸,还是一样的黑、一样的厚,想来是不会痛了。 王子戎默默地吃着,手下的人为他烤的肉。 油嫩焦香,散发着诱人的金黄光泽。 王子戎可以肯定,他手上的烤肉,绝对比九皇叔与苏云七手中的烤肉香,可是…… 他为什么就吃的,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呢? 唉…… 他有一点想谢三了。 也不知谢三,有没有安全到京城。 他还挺担心谢三的,毕竟谢家那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谢三手中的底牌不够,再加上一对不知是敌是友的父母,就真的…… 很危险! 929恶人谷 王子戎担心谢三,也担心他那个五个师兄。 可惜,他再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让暗卫给五个师兄送的信,前天就送到了他们手中,其中两人的回信,他今天也收到了。 他们在回信里告诉他,说他想太多了,说他们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他们还是会加强防备,让王子戎不要担心。 若只是这样,王子戎也不说什么。 他早就有准备了,他的师兄们,不是那么好劝的,可是…… 他的师兄们,信上说着把他的提醒听进去了,实则却怪他离间。 那两个给他回信的师兄,在信的末尾很是郑重地写道:【背后道人是非,乃是小人所为。兄自是信弟非小人也,此事定有小人从中挑拨,弟需远小人亲君子。此事,兄亦不会帮弟隐瞒,还望弟事后前往西楚,向大师兄赔罪。】 看到信中末尾的话,王子戎突然有些理解,九皇叔当初劝阻他,他不仅听不进去,还觉得九皇叔有偏见、是在无理取闹的心情了。 就有一种,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暴躁与不爽。 他脾气好,尚且压制不住心中的暴虐,九皇叔当时没有气得给他一脚,算是九皇叔脾气好了。 其他三位的回信,王子戎虽然还没有收到,但心里已经有数了。 不出意外,应该也是差不多。 他的师兄们呀,真的是…… 大师兄太了解他们了! 王子戎闭着眼,听着外面风吹枝叶的声响,无声地叹了一声。 他现在只希望,九皇叔能看到,那十万斤粮食的份上,能拉他的师兄们一把。 他那五个师兄别的不说,个个出身不凡。有他的十万斤粮食珠玉在前,到时候他们给九皇叔的谢礼,必然不止是十万斤粮食。 “莫名的又有一点期待,他们事后被狠狠打脸的样子了。”王子戎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得多相信九皇叔一点,九皇叔应下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 王子戎次日,就收到另外三封回信。 如他想说,意思都差不多。 不过另外三位师兄的脾气,要稍好一点,也明显更偏向他。 那三位师兄,虽然也在信上写道。他身边有小人作祟,但没有让他去找大师兄道歉,而是说他们会当此事没有发生,没有收到王子戎的信,也让王子戎忘了此事。 “倒也不那么失败。”虽然师兄们,都不信他的提醒,但话里话外对他也多有维护,从头到尾都不认为是他的错,只认为是小人作怪。 “就是委屈了九皇叔,一再背黑锅。”想到他五个师兄,一口一个小人的骂九皇叔,王子戎就忍不住想笑。 “这信可千万,不能让九皇叔看到。”不然他都不敢想象,他那五个师兄会有多惨。 九皇叔有多小心眼,旁人不知道,他可是见识过的。 为防一万,王子戎将五封信全烧了,灰捏成碎渣,倒河里了。 “师兄呀,师兄呀,我可是救了你们两次了,你们以后可得好好报答我,我要是无家可归了,可得好吃好喝的收留我。” 王家暂时回不去,等九皇叔从南越回来,势必要回京城。他不想回王家,去向王家的族老们低头,就不能回京城,就只能另找个地方“游学”了。 他那几个师兄家里藏书极丰,他之前就眼馋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他那几个师兄家里,一饱眼福。 看着纸灰被河水淹没,王子戎拍了拍手,满意地点头。 计划都做好了,剩下的就只需要等了,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九皇叔这一次出行,是临时起意,事先没有任何人知晓,就算临时知晓了九皇叔的行程,想要安排杀手来不及了。 主要是,九皇叔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极快,压根不给杀手追上他们的机会。 而北庆边境沿线,有了黑甲卫的提前清剿,苏云七、九皇叔一行人,一路都没有遇到一件糟心事,除了赶路辛苦外,可以说是一场非常愉快的行程了。 带着好心情,苏云七一行人,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目的地。 一片灰暗阴沉的森林。 还未走近,苏云七就能感受到,一股死亡静谧气息 太安静了! 别说鸟叫、兽走声,连风都没有。 踏入林中后,苏云七越发觉得不对:“这地方,我怎么看着不太对劲呢?” 林中的每一棵大小、高度都一样,不仔细看同,还以为这些树,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这在自然界中是正常的吗? 还是她读书少,见识少,知道的太少了? 除了树长得一模一样外,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也是同等大小,每一棵整齐排列,像是列队的士兵,一眼望去,有一种诡异的整齐与压抑。 是的,诡异。 整齐有序的士兵,会给人肃杀之气,让人心生敬畏。 可这些树不是人,它们没有生机。太过整齐的排列,和一致的大小,给人一种极度的压抑与不安,能把人逼疯。 就像此刻的苏云七,哪怕她明知,九皇叔不会带他们来危险的地方,可身在这片诡异的林中,苏云七还是不免,有些不安。 “这是恶人谷。”一旁的王子戎,很是贴心地为苏云七解释:“恶人谷的谷主精神奇门遁甲之术,这片林子被他布了幻阵与迷阵,要没有熟人带路,很容易迷失在其中。” 说到熟人的时候,王子戎还看了九皇叔一眼,提醒苏云七,九皇叔就是那个熟人。 在九皇叔提到,要请苏云七,分开两个脑袋粘在一起的病人,王子戎就猜到了,九皇叔说的病人,是恶人谷的谷主。 脑袋粘连在一起的人,有多少王子戎不知道,但成年了,且被人知晓的,就只有恶人谷的谷主。 恶人谷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他属于江湖的一部分,却与大多数江湖人都是敌人。 江湖人深恨恶人谷,却又奈何不了恶人谷。 他们也受朝廷管制,朝廷也奈何不了他们,可以说是我行我素得很。 对九皇叔,能认识恶人谷谷主,王子戎也是意外,不过…… 930谁还不是一个恶人 九皇叔能在四国皇室、权贵、粮商,都阻拦他筹集粮草,不卖粮草给他的情况下,还能让三十万铁骑支撑一个月又一个月,肯定是有外力相助的。 王子戎之前就猜到,必然是有一股,极为隐秘的力量,在暗中为九皇叔提供粮草和军饷的支持。 就像他们王家…… 明面上碍于四国皇帝的威压,以及四国共同打压九皇叔的大势,不敢有什么动作,暗中还是愿意支持九皇叔一二。 而且,像他们王家这样的人,绝不少。 王子戎想了很多可能,甚至猜想过,必然有不显山不露水的大粮商,在暗中支撑九皇叔,却不想是恶人谷。 王子戎他真的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会是恶人谷。 就真的,很不搭。 是以,哪怕猜到,九皇叔请苏云七看诊的病人,就是恶人谷谷主,在没有进入这片迷阵前,王子戎还是不敢下结论…… 直到走进来,王子戎才不再自欺欺人。 恶人谷就恶人谷吧,谁也没有规定,恶人谷就不能做好人好事,支持九皇叔…… 啊,不对! 恶人谷在北庆,恶人谷的谷主也是北…… 恶人谷的谷主,不能完全是算是北庆人,他们的父亲是北庆人,母亲是东陵人。 也因为他们的出生,东陵和北庆通婚的比例,大大地降低。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恶人谷谷主脑袋连在一起,与东陵和北庆人通婚有什么关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要万一又生出一个,这样的孩子,当父母的得多绝望。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自然是能不通婚就不通婚了。 之前北庆送长公主去东陵和亲,东陵就有诸多朝臣不满,几位成年的皇子也是拒绝连连,完全没有想娶北庆长公主的意思。 北庆长公主是好,娶了北庆长公主,不出意外就能得到北庆的支持。可要是北庆长公主,生出一个,跟恶人谷谷主一样的孩子,那他们就从此与大位绝缘了。 至于说什么,不让北庆长公主生孩子,那就是玩笑了。 北庆垂公主没有自己的孩子,北庆辛辛苦苦出钱出力,帮你争皇位为的是哪般? 人家图的,就是想扶一个,有北庆血脉的孩子上位。 虽然可能性极低,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成功了的。 北庆送长公主和亲,明面上是输了,向东陵低头,实则所图甚大,可惜还未开始就夭折了,以至北庆那位长公主,为了不进皇帝的后宫,处心积虑的算计九皇叔,却不想…… 王子戎看了一眼,在前头带路的九皇叔,在心底默默地,为北庆那位长公主默哀一息。 他真不知,北庆那位长公主,哪来的胆子,居然敢算计九皇叔。 这下好了,好好一个能提升北庆形象了,帮北庆拉拢江湖人的药王谷,就毁在九皇叔手中了。 搭上一个药王谷不说,还给了九皇叔带兵入北庆,灭江湖各大门派的理由。 真的,好惨! 王子戎突然恶趣味的,想要知道,北庆皇帝要是知道,在背后支持九皇叔打他们三国的,是他们北庆境内的恶人谷,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一定会很有意思,可惜我看不到了。”王子戎一脸遗憾地开口。 “你在想什么?”走在他身旁的苏云七,莫名感觉到一阵危险,连忙与王子戎拉开距离:“我怎么感觉,你进来后,就不太对劲?” 整个人好像透着一股邪……也不是邪,就是那种坏坏的气质,不丑陋也不扭曲,甚至让王子戎有一种神秘的、吸引人的气息,但是…… 苏云七还是觉得怕怕的。 没别的,平日王子戎温润如玉的形象深入她的心,突然变成坏坏的痞气,就让人有一种掉入狼窟的感觉。 吓人! 王子戎惊觉,他似乎把心里的恶趣表现出来了,不过他倒也不觉得惊讶,只笑着道:“到了恶人谷,总要合群一下,不然岂不是只有我一个外人。” 经过西楚新帝一事,不管是他与九皇叔,还是他与苏云七之间,都多了一些亲近与信任。 虽然这么说有一点不厚道,但王子戎还是要说,挺感谢西楚新帝这个大师兄的,让他看清了一些人。 比如,毒嘴心软的九皇叔,冷静理智客观公正的苏云七。 说起苏云七,王子戎就忍不住要说一句:九皇叔真的,配不上苏云七。也就是九皇叔命好,遇到皇帝眼瞎,胡乱指挥,不然就凭九皇叔这臭德行,一辈子都不可能抱得美人归。 苏云七:“……”王子戎觉得,她会信吗? “恶人谷的迷阵里,有一些迷幻人心志的药,会放大人内心的恶。”在前头带路的九皇叔,很是不客气地拆穿了王子戎的话:“王子戎不过是,被放大了心中的恶罢了。” “我没有……”王子戎一副受到了侮辱的样子,义正词严地解释:“我本来就是这么恶,何需放大。” “噗嗤……”苏云七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发现,放下世家公子包袱的王子戎,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与这样有意思的人做朋友,一定不会无聊。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恶苗子,你合该是我恶人谷的人。” 林中也传来了一道,爽朗大气的笑声,听着是个直率的人。 “有朋知远方来,不亦乐乎。”一个身高九尺,如同铁塔一样壮实的巨汉,背着一把带刺的兵器,光着上身走了出来:“你们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好让人去接你们!” 随着他走动,苏云七感觉地面都在晃动。 不是夸张的形容,是她真实的感受。 九皇叔的脸顿时黑了:“穿上衣服!” “啥?”壮汉傻眼,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九皇叔让他穿上衣服? 他也没有不穿衣服呀! “我这不是衣服吗?”壮汉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裤子。 他知道来的人不止九皇叔一个,有女眷在,还特意换上了一件大长裤,这还不够吗? 要知道,他平时可是只穿裤衩的…… 九皇叔来那么多次,也没有说什么呀! 931贼老天好不公 穿了长裤还不够? 难不成要他像个大姑娘一样,从头到尾包得严严实实的,才能出来见人。 九皇叔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壮汉一脸委屈,站在原地不动,无声地抗议。 呵! 九皇叔冷哼一声。 “向后转!”九皇叔像训兵一样,强势又冷漠地下达命令。 “啪!”的一声,壮汉像是被启动什么机关一样,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啪一声站直,迅速向后转。 等到转过去,壮汉才反应过来,气得大叫:“老子都不是你的兵了,为什么还要听你的,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向前走!”九皇叔眉毛都不抬一下,继续下令。 “我……”壮汉发现,他的双脚好像不听控制,还真往前迈了一步。 等到他想要收回来,就发现脚和脑袋在打架,把他整个人都打乱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他肯定是中毒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都不给你……” “走!”九皇叔又一次下令,这一次语气冷了三分。 “走走走,老子走还不成!”壮汉一个哆嗦,生怕自己的脚,再次不受控制,跟脑子不同步,摔死自己,吓得立刻往前走。 好吧。他其实就是怕九皇叔,怕九皇叔揍人。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个,跟着九皇叔一起长大的人,却是清楚得很。 九皇叔这人阴得很! 是的,阴! 以前九皇叔打不过他们的时候,就喜欢使阴的。 使阴的不说,还够狠,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他们那个时候,白天练得狠,每天都累得死狗一样,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可就是这种情况下,九皇叔这个年纪最小、个子最小,乃至武功最弱的人,却能为了报复他们,一连蹲上几晚不睡,就为了等他们失了警觉,防御薄弱之时反击。 那时候,九皇叔熬得人瘦巴巴,眼睛黑的跟鬼似的,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会倒下。 可就是这样,这小子也不放弃。 趁夜报复了他们,第二天被他们报复回来,九皇叔这小子养上两天,又开始在晚上蹲他们,准备偷袭他们…… 明明就不大的人,却成天跟鬼似的,大晚上不睡觉,就在那里蹲着,一晚接一晚…… 直到他们放松警惕! 那一次,九皇叔这小子,拿裤腰带勒他! 那么瘦的一个小子,腰还没有他胳膊粗,却拿着裤腰带,差点把他勒死了。 最主要,还不止勒了他一个…… 当时他们恶人谷九个人,除了九皇叔外,其他人全都被裤腰带勒上了。 也不知那小子什么时候动的手,又怎么打得结。他们之前一点也没有发现,等发现时,要挣扎,可越挣扎,那结打得越紧。 他们八个人,尤其是老大那两个,两个脑袋都被勒得,脸色紫青跟鬼一样。 可九皇叔这小子,却无事人坐在那里,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霸主之气,一句句问他们服不服。 他们不吭声,九皇叔就动动绳子,把他们拉得更紧,他们要说不服,那就更惨了,勒得更紧了。 后来他们真的怕了,一个个说服服服,可九皇叔这浑小子,却嫌他们说得太慢,让他不高兴了! 就他娘的,忒难侍候。 他们当时真的被九皇叔,折腾得死去活来,他们虽然在嘴上说服,可在心底却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九皇叔这小子给活煮了。 一个瘦弱的小崽子,也敢欺负他们,简直是活腻了。 他们心里都盘算好了,等九皇叔松开他们脖子上的绳子,他们就要九皇叔好处。 不想,九皇叔年纪虽小,心眼子却不少。 也不知从哪里,搓了几个泥丸子,强迫他们吞下,还威胁他们说,是会穿肠烂肚的毒药,要是不听他的话,就让他们活活痛死。 他们当然不信,可九皇叔让他们服下泥丸子后,就把他们弄晕了。 再醒来,是活生生痛醒的。 肠子打结一样的痛,痛的他们死去活来,为抢茅坑大打出手。 九皇叔趁机出来威胁他们,问他们怕不怕。 他们当然说不怕了,然后就活生生的痛了一天。 到了晚上,实在不行了…… 人都拉虚脱了,九皇叔又出现了,问他们服不服。 人都快死了,还是活生生拉死的,还有什么好不服的…… “服,服,服,我们服!”壮汉还记得,他们八个年纪最大的,当时一个个老实巴结的,跪在九皇叔这小子面前,乖得跟崽子似的。 他们服了后,九皇叔拎了一壶水给他们喝,他们喝下后,就…… 反正第二天醒来,他们就不痛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会相信,九皇叔给他们下的是毒药,可是…… 第二月,就是九皇叔说的,每个月毒发的那日,他们又开始肠子打结一样的痛,然后就是一阵狂拉,人都快拉死过去。 当时,九皇叔没有来找他们,是他们疼的受不了,爬到九皇叔面前,痛哭流涕的认九皇叔做老大。 按说他们都认输了,九皇叔这货应该要放过他们,可人家还没有玩够。 “解药只有七份,下个月……最后一个来的没有解药!” 没错! 九皇叔这小子,小小年纪玩起分化、玩起挑拨,玩儿得贼溜。 他们八个人,原本还因为,有九皇叔这个共同的“敌人”,还挺团结的…… 可因着每个月最后一个到的人,拿不到解药,他们八个人彻底结仇了。 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壮汉都不想提,那简直提起来就是泪。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能仗着年纪大,人数多欺压一下九皇叔,之后就只有九皇叔欺负他们的份了。 从智力到武力,全方位的碾压。 那几年,他们天天咒骂,骂贼老天不公平,凭什么有人长得好看,脑子又好,学武还强。 这个时候,他们就算知道了,九皇叔当初给他们下的,所谓的“毒药”,其实就是泻药也没有用了。 他们打不过九皇叔。 就特么的没用死了。 他们八个人加在一起,脑子玩不过人家就算了,一个个大块头,结果却连打都打不过人家,简直是无能到了极点…… 932第九个恶人 打不过,就加入! 他们八个年长,却从智力到武力,都被九皇叔按在地上摩擦的人,这一次认栽认得十分的真诚又干脆。 有武力,又有胆识,还有……野心! 这样的明主,不遇到则罢,遇到了那必须要抱紧大腿。 他们八个在知道,自己打不过九皇叔后,就真的是心悦臣服,再没有一点不服。 九皇叔当时…… 壮汉想到,九皇叔当时那嫌弃的神情,就恨不能咬牙。 是的! 他们被九皇叔打服了,想要追随九皇叔,跟着九皇叔干,九皇叔却嫌弃起他们了! 就好气哦。 偏偏九皇叔不是说假话,是真的看不上他们,觉得他们一脸蠢相,除了一股蠢劲,什么也没有。 最主要…… 他们八个,长得都很丑。 老大、老二两个人,脑袋连在一起,被人说是怪胎。 老二是猪孩,一脸的黑猪毛,远看跟野猪似的,被人说是人跟猪生的。 老三阴阳眼,一只眼睛黑、一只眼睛白,被人说是鬼崽子。 老四一身白,见不得光,一见光就全身疼得红肿、腐烂,而且老四是棺生子,他娘当时怀着他,生产时没了命,他在肚子里没有出来。 当时他娘下葬的时候,棺材颠了一下,他就这么被颠了出来。 是个不详的棺生子不说,还得了不能见光的怪病。 老五是侏儒,长不大,但他不是天生如此,是被人灌了药,关在牢子里,硬生生给养成了侏儒。 像老五这样的孩子有好几个,当时老谷主去救人,但一屋子的孩子,就只有老五活了下来,其他的都活生生的疼死了。 老六长着蛇信子,蛇眼睛……听说是他娘怀他的时候,被蛇给咬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知道,老六一出生就被丢了,是被老谷主捡回来的。 事实上,他们的所有人,都是被老谷主捡回来的,只有九皇叔,不知怎么一回事,自己跑进来的,晕倒在谷外。 好吧,九皇叔也算是,被老谷捡回来的。 老七出生的时候,被发疯的妾室丢进火里,是个火孩,全身烧得干焦焦的,也是吓人的很。 他老八……长得壮,吃得多,被家里丢了。 他们恶人谷,其实也没有做什么恶事,就是长得奇怪了一些。 哦,他们老谷主,是个阴阳人。身体一半黑一半白。 因为长相奇怪,他们被称之为恶人,恶鬼。 老谷主索性,就在外面竖了一个牌子:恶人谷。 他们这里住的就是恶人,一群恶人,没事别闯,死了不负责。 唯一一个长得正常的,就是自己跑进来的九皇叔了。 偏生这个才是,他们恶人谷,唯一一个不正常的,唯一一个恶人。 十几岁的小孩,杀人、算计人……威胁人,玩儿的比大人还要溜,全然不把他们八个长相怪异,个子高大的人放在眼里,为了报复他们连小命都不在乎。 这样的狠人……不是,这样的恶人,才合该住在恶人谷,他们住在恶人谷,属实不配了。 壮汉打从心底,就怵九皇叔,对九皇叔的命令,那叫一个唯命是从。 这也是九皇叔突然下令,要他向后转,哪怕他不配合,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后转一样。 没别的,被九皇叔折磨怕了。 壮汉憋憋屈屈的在前面带路,一面带路还一面吐槽九皇叔:“还说以后不欺负我们,还说以后都会尊重我们……骗子,男人都是大骗子,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一来就欺负人,真比我这恶人还要恶!”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就你这样的……四国的皇帝,怎么就没把你给弄死。” “对了,你那毒怎么样了?要不要命呀?”壮汉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看向九皇叔:“要是要命的话,你告诉我,你哪天死呗……我和拿你的脑袋去换点银子。你不知道,你的脑袋可值钱了!” 九皇叔没理他,只冷冷地看了一眼。 壮汉一个哆嗦,缩了一下脖子,哼哧哼哧地往前走,再不敢回头,甚至连吐槽声都小了。 王子戎只听得到,他在说话,但具体说什么,他却听不清。 这恶人谷,倒是有意思。 在今日之前,王子戎只听闻过恶人谷的名声,却没有到过恶人谷,更没有与恶人谷打过交道。 他知道恶人谷,住着一群长相怪异,性格怪异……无法无天的恶人,他们以杀人取乐,喝人血为饮,恶人谷的树,都是用人肥种出来的…… 总之,所以关于恶的事,恶人谷的人都做的出来。 王子戎当然知道,这样的传言必然是夸大其词,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也认为无风不起浪,这恶人谷里的人,必然是恶事做尽,不然也不会传出这样的名声。 可今日一看,王子戎却要那些传言,持怀疑态度了。 这恶人谷的人,在九皇叔面前,乖的跟鹌鹑似的。 要他说,和九皇叔比起来,九皇叔倒更像是恶人。 “恶人谷有八位当家人,他们本性并不坏,也不曾伤害无辜百姓……他们第一次杀人,还是在战场上,为护本王杀出重围杀人。” “恶人谷的大当家,就是本王想请你救治的人,他……” 在王子戎嘀咕时,九皇叔也在向苏云七,介绍恶人谷的情况。 提到恶人谷,提到恶人谷八位当家的,九皇叔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苏云七听的出,九皇叔对他们很亲近,提到他们的时候,人明显很是轻松,隐隐透着亲近之意。 在九皇叔开口时,王子戎也凑了过来,佯装无意,实则竖起耳朵,偷听九皇叔的介绍。 当然,偷听是王子戎自己认为的,九皇叔要是不想让他听,他根本没有偷听的机会。 九皇叔很有耐心的,将恶人谷八个当家人,一一仔细向苏云七介绍。 介绍完,又傲娇地道:“你听听就算了,不必记在心上,也不必记住他们……反正只有他们给你行礼的份,你不需要搭理他们。” 苏去七听到九皇叔的介绍,心里正闷闷得难受。 恶人谷的八个人,与其说是恶人,不如说是天生残疾的可怜人。 一群可怜人凑在一起,为自己寻一条生路,却因怪异的长相,被世人排斥、厌恶,哪怕什么也没有做,也依旧被冠上恶人的名字。 可是…… 933这是一种保护 世人向来先入为主,以貌取人,又爱以讹传讹…… 你是不是真的恶,事情是真相是什么,世人并不在意。 只要传的人多了,他们就信了,且还会继续传给下一个。 一个个传下去,假的也成了真的。 就像前世的舆论战…… 普通不知真相的民众,多数时候都是被人愚弄的,甚至成为某些人手中的棋子。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信息的闭塞,信息的隔绝,让许多人根本看不到真相,也无法知道真相。 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上位者想要你知道什么,想要你懂什么,你才会知道什么,你才会懂什么。 很可悲,却也无可奈何。 当然,有时候上位者,控制一些消息,不让普通民众真相,甚至不让普通民众知晓,不是为了弄什么,而是为了稳定,不制造恐慌。 毕竟,绝大多数普通人,都很容易被煽动,很容易被人利用。 不让你知道,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保护。 恶人谷这些人,直接以恶人自居,在苏云七看来,其实也算是一种保护。 不然,就依他们怪异的长相,要让人发现他们躲在这里,必然会被人冠以“怪物”的名头杀死。 世人向来欺善怕恶。 他们一个个长相与常人不同,很难……应该说,几乎不可能,被普通人接纳。 他们生来就“不凡”,要让他们同普通人,融入普通人的生活,那才是对他们的伤害。 恶人谷这些人,冠上一个“恶人”的名头,在某种程度上,倒是避免了不少麻烦与伤害。 不然,这地方绝不可能,这么清净。 “确实,本王将他们宣扬成大恶人之人,把恶人谷名声传得江湖人人皆知,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得他们被打扰。” 苏云七陡然听到九皇叔的话,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苏云七怔了一下,失笑:“王爷睿智,此举对大家都好。” 恶人谷是保护,这里面的“恶人”,也是保护外面的百姓。 不然,外面那群百姓,被人稍稍一煽动,就带着棍子、锄头来喊打喊杀的,恶人谷这些人,是杀他们,还是不杀他们呢? 杀他们,想来恶人谷这些人,也下不去手。 不杀他们,那以后后患无穷。 一块恶人谷的石碑,再传一些恶人谷的恐怖事迹,恐吓住不知情的百姓,让他们不敢乱闯恶人谷,自然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想多了,本王只是看他们可怜罢了。”九皇叔傲娇的开口。 苏云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 就九皇叔这嘴,他给人做再多都没有用,他一开口,什么感激、感动全没了。 …… 苏云七与九皇叔说话间,一行人就走到了,恶人谷的内部。 恶人谷外面的幻阵加迷阵,让人压抑又恐惧,穿过那片整齐到诡异的林子后,却是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恶人谷内部如同桃花源一般,是个十分美丽的小村子。 说是小村子,是因为恶人谷内,建着一排排屋子,粗粗看去,有二十几户之多。 不知建屋子的人有强迫症,还是旁的,这些屋子外形、大小都一样,就是方位也一样,间距…… 苏云七粗粗看了一下,也是一样的,就跟外面那些树一样,仿佛是复制粘贴的,像得可怕。 但是! 这些整齐有序,长得一样的屋子,这般整齐地排列、坐落在恶人谷内部,却不会给了压抑感,反倒透着一种别的秩序与整齐之美。 尤其是,每间屋子前面,都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的花各不同,却是同样的灿烂、鲜艳。 就真的,如同画一般,鸟语花香,暖风袭人,让人忍不住呼出一口浊气。 “住在这里的,一定很懂生活,也很热爱生活。”看这些整齐干净的屋子,以及屋前的花,就能想象得出,住在里面的人,有多爱自己的家。 然而,这副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画面,很快就被一道粗哑暴戾的声音给破坏了:“怎么婆婆妈妈的,接个人,你都接了半天,是掉茅坑了,还是去收尸了!” “搞他……”接着,就是一连串骂人的脏话,带着器官,特别脏的那种,脏到就连苏云七,都有一种想捂耳朵的冲动。 就,离谱! 这人怎么就,这么能骂人,还骂的这么脏,简直了! “还不快给我闭嘴!”好在,有一道女声打断了,那道骂人的声音:“没听到说,老九要带他媳妇来……你骂这么脏,要让老九听到了,小心老九揍你。” “我揍他娘的揍,就他那个卵大的崽子……还没有我手指粗,还想揍我。老子拿……都能干死他!” 那道暴戾的,爱骂脏话的声音,停了一下,又继续骂了起来。 这一次,骂的一样的脏。 苏云七看向九皇叔,无声地询问:你兄弟? 九皇叔脸黑了。 王子戎以手抵唇,努力憋笑,可完全憋不住。 “老九那小崽子,刚来的时候,我们把他扒光了,他呀……” 那道暴戾的声音又开口了,这次没脏话,只人身攻击九皇叔。 九皇叔周身,一瞬间寒气逼人,抬手就要出掌…… 苏云七强忍着笑意,连忙按住九皇叔的胳膊:“别动手,王爷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爱惜爱惜我……我这一路奔波的,实在是太累了,我真没有力气,为你看诊了。” 九皇叔的目光,落在苏云七握着他胳膊的手上,一瞬间周身寒气全消,甚至称得上温和的开口:“嗯,本王不动手。” 苏云七一个哆嗦,莫名有一点不安。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等她多想,九皇叔就反手握住的她,带着她朝脏话传出来的,那个屋子走去。 对九皇叔人身攻击的,那个暴戾男声,还在吹嘘他当年,是怎么揍九皇叔的,九皇叔又是怎么求饶的,可是…… 当九皇叔一站到门口,当他一看到九皇叔,整个人就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说,整个人还吓傻了…… 934同情心有但不多 “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 与他相反,九皇叔却是一脸微笑。 不仅笑了,九皇叔走进去后,还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那人面前,微笑的鼓励:“来,把你当年何等英勇,怎么打赢本王的事,说出来给本王听听。” “我,我……”身形臃肿又高大,嘴里骂的人比什么都脏的人,此刻却像是,吓坏了的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怎么了?不是打的本王,没有招架之力吗?”九皇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一脸邪气。 苏云七默默地后退一步…… 别问,问就是九皇叔这脸,这动作,这神情……整一个反派大魔头。 就那种要毁天灭地,特别难打死,但最后还是邪不胜正,被正义男主打死的超级大魔头。 就吓人! “扑通……” 不仅苏云七觉得,此刻的九皇叔吓人,就是骂脏话吹牛的大汗,也觉得九皇叔吓人,膝盖一软,就跪了下了:“我,我,我错了,错了。” “唉哟,唉哟……你跪他娘的跪,老娘还在这里了,你跪下,老娘不回活了呀!” 这一跪,他用大袍子遮住的身体,就露馅了。 他身后伸出一双长腿,一个粗嘎的女声,正骂骂咧咧的抱怨着。 “别叫,别叫,会吓到弟妹的。”跪下去的脏话大汉,反手就去拍身后的人。 “老娘要憋死了!”身后的女声并不配合,她显然也是一个脾气暴躁的,抡起拳头就往后砸,咚咚咚的拳头声,又大又密集,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哪怕背对着,也打得极为顺利。 就这么看,说他们是“恶人”倒是也没有错。 嘴里脏话连篇,一言不合就动手,下手又狠又重。 这要不是恶人,是什么呢? 不过,苏云七倒觉得,这对兄妹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前一秒脏活连天,豪气万千,九皇叔一进来,就立刻跪下的大哥…… 这能屈能伸样,属实是个人才。 苏云七为了表明,自己不会被吓到,往前走了一步,并主动开口:“不用担心我,我来之前,九皇叔就告诉了我,你们的兄妹的情况。我是大夫……你们放心露出来吧,我不会被吓到。” “我也无事,两位不必如此辛苦。”王子戎跟在苏云七身后,看着跪在九皇叔面前的那个臃肿身体,不断地乱动,想说一句:这比你们露出,连在一起的脑袋还要吓人好不好。 “唉哟,弟妹你可早说,我可闷死了。了”身后被衣服包裹住的女人,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几乎是苏云七一说完,她就迅速把头上的衣物扯开,露出了她的脸,以及…… 两个粘在一起的脑袋。 怎么说呢…… 并不吓人,也不恐惧。 两人粘在一起的部位,只有脑袋,身体是分开的。 不过,哪怕只有一部分粘在一起,二人的生活也极为不方便。 就像此刻,那脏话大汉跪了下来,受他影响,那女子就只能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坐着,还得靠在对方身上,来减轻压力。 “王爷,让他们起来吧。”作为大夫,苏云七多少有一些恻隐之心,这两人这么跪着,看着是脏话大汉认怂,实则受累的是女子。 “唉哟,还得是弟妹……谢谢了,弟妹。”脏话大汉属实有眼色,苏云七一开口,不等九皇叔说话,他就麻溜的站了起来。 起来后,他还不忘离间一句:“嘿嘿……老九呀,你夫人说了,让我站起来,你不会不让我起来吧?” 就挺犯贱的,苏云七突然就能理解,他跪九皇叔为什么,跪的那么顺溜了。 九皇叔当然不会搭理他,眼皮一抬就道:“你们几个也进来吧,本王的王妃,不是外人。” “不用了。”屋外,传来几道否定的声音。 “我们这长相,还挺吓人的……我们就不进去了。” “不是来给老大治病的嘛,我们进去干嘛……我们又不是没事做,闲得慌的人。” “就是……我们忙着呢,我们就是过来是看一眼,知道你夫人长什么样,以后别打到自己人就行了。” “不进去,不进去,有啥好进去的……老大这破屋子,一股子尿骚味,我们才不进去。” “得了,人看到了,你们忙去吧,有什么事叫我们。” “对了弟妹,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收到呀!” 外面几道声音又急又快,压根就不给,苏云七说话的机会。 一股脑的说完,就丢了一个木盒进来。 当然,那木盒是朝九皇叔丢去的。 九皇叔与他们默契非凡,几乎是在木盒丢进来的刹那,九皇叔就起身,将木盒接住,并强行塞给苏云七:“拿着。” “我不介意……”苏云七正想说,她不介意恶人谷,这些人的长相,手上就被塞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 盒子之重,能把她的手臂压弯。 “王爷,重……”苏云七本能地惊呼一声,求救地看向九皇叔。 别松手呀! 这盒子巨重,她抱不动。 九皇叔连忙拿起来:“你们在里面,装了一些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重!” 刚刚他用随手一接,就塞到苏云七的怀里了。 他接这盒子的时候,稍稍用了一点内力,也发现了有一点重,却没有想到这么重。 “你们故意的?”九皇叔当即黑下脸。 这些人,是故意给苏云七下马威,想看苏云七出丑? 他离开太久了,这些人一个个地皮痒了是嘛,连他萧天寒的王妃,也敢戏弄! “我不是!” “我没有!” “我什么都不知道。” …… 外面,立刻传来了否认三连,一个个像是约好了一样,齐声开口。 好的,这下苏云七可以肯定,他们是故意的了。 “王爷,他们在心虚!”苏云七可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凑上去让人打的软包子。 她确实是,挺同情恶人谷这些人的,但这并不表示,她被他们欺负了,还会忍着。 她这人吧,同情心有,但不多…… 935对她滤镜太厚 九皇叔到恶人谷的第一场架,不是跟满嘴脏话,一直拉踩九皇叔的老大打的,而是跟外面那几个打的…… 当然,是纯打架,不用内力的那种。 苏云七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第一次发现,这种纯力量与技巧的搏斗,张力无限,魅力十足。 苏云七突然能理解,当时欧洲那些贵族,为什么喜欢看角斗了。 没别的,就这种纯力量的暴力美学,着实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兴奋又激动,充满了某种张力与吸引力。 这才是真正的,行走的荷尔蒙。 “好看吗?”九皇叔以一敌六,没用内力,只用拳头,打完后,全身都汗湿了,凌碎的头发粘在脸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小了数岁。 “好看。”苏云七仔细端详了一下九皇叔的脸,不得不承认,九皇叔这张脸,真的是得天独厚的好看。 一张脸,就透着无法言喻的贵气,让人不敢直视,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苏云七略有一些痴迷的眼神,取悦了九皇叔。 九皇叔低笑一声,在苏云七身旁坐下…… 他坐的肆意又随性,眉眼飞扬,整个人多了一丝少年气:“本王是问你,打架好看吗?” “当然好看。”九皇叔难得的少年气,直击苏云七心脏。 有那么一瞬,苏云七突然升起了一种,想要保护九皇叔的冲动。 没别的,这般少年气九皇叔,让人忍不住母爱爆棚! 真是罪过! 她居然想当九皇叔的母亲。 苏云七反思三秒,看到九皇叔舔唇,还是没有忍住,想要照顾九皇叔的冲动,给九皇叔倒了一杯水,笑:“要是不好看,我也不会那么卖力挑拨不是。” “你倒是实诚。”九皇叔端起苏云七,为他倒的水,心情颇好。 打一架,出了一身汗,心气顺了。 最主要,他王妃喜欢。 “下次教你?”九皇叔没什么正形的,斜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透着一股不羁的潇洒。 他想到,苏云七刚刚看他打架,看的两眼放光,好气又好笑。 要是喜欢,早告诉他呀,他又不会,不让苏云七看。 “好呀。”苏云七满口应下。 九皇叔身边太危险了,她也觉得,她需要学一点自保的本事。 “你要不要去梳洗一下?”苏云七投桃报李,提醒九皇叔。 跟九皇叔打架的那几个,被九皇叔揍得有一点惨,这会都去上药、换衣服了。 九皇叔倒好,只是出了一身的汗。 可他们一路赶路,身上本就有不少灰尘,这会一出汗,身上多少就有一些不舒坦了。 别说九皇叔了,就是苏云七自己,也想要好好洗一洗,洗去这一路的烟尘。 “恶人谷有温泉,本王带你去泡温泉?”九皇叔不算一个,多么体贴细致的人,但苏云七提起沐浴,九皇叔就想起了,恶人谷的温泉了。 “白天泡,方便吗?”她是方便的,甚至很心动,可这不是别人的地方。 再加上,她来,是来给人看病的。 结果一来,就唆使九皇叔,跟人打了一架。 当然,苏云七是不承认,这跟她唆使有关,明明就是九皇叔,跟恶人谷那几个人想打。 这不,打了一架,先前的生疏感都没有了。 就连王子戎,也被他们拉着一起玩去了。 “修在屋子里,那个泉眼,除了本王外,没人敢用。”九皇叔一句话,就昭显了,他在恶人谷的恶霸地位。 似乎是怕苏云七多想,九皇叔又补了一句:“放心,他们的住处,也引了泉水。估摸着王子戎,也被他们带着泡温泉去了。” “我没有不放心……看得出来,他们都很不错。”虽然一见面就是打架,但苏云七还是能看出,恶人谷这些人,都有一颗赤诚之心。 当然,小心眼也不少。 先前在外面,故意嚷着他们长得吓人,不好出来,以免吓到她一类的……明显就是以退为进,在九皇叔面前,给她上眼药。 有一点茶,但不多。 “也就那样吧。”九皇叔一脸嫌弃:“别看他们嘴上说着可怜,实则性子坏得很。先前他们在外面,说的那些,就是故意的……别看他们一个个可怜样,小心思得多很好,别被他们给骗了。” 苏云七还是太单纯,没发现那些人,刚刚是在给她挖坑。 苏云七低声轻笑,没有反驳。 她当然,没有被他们给骗到,不然九皇叔也不会,跟他们打起来。 虽然,有他们主动挑衅的原因,可她要是不挑拨,这一架也不一定,能打得起来。 所以…… 九皇叔对她的滤镜,属实太厚了。 …… 九皇叔专属的温泉,修在屋内。 苏云七一个人,占着一个大大的温泉,属实是舒服得紧,只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苏云七泡了足足两刻钟,怕再泡下去人不舒服,这才恋恋不舍的,从温泉池出来。 出了温泉,就着九皇叔,提前准备好的热水冲洗了一下,苏云七长呼了口气。 舒服! 这一路的疲惫,都被洗去了。 苏云七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沐浴在阳光下,看着四周的鸟语花香,只觉得生活,莫不过是如是。 “这地方,很适合生活。” “喜欢的话,可以多住一段日子。”九皇叔不知何时,站在苏云七身后。 苏云七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嗔了九皇叔一眼:“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九皇叔很想说,他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 不过,话到嘴边,九皇叔还是默默地咽了回去,只道:“本王的错。” 没错,都是他的错。 反正不管如何,先认错再说。 “下次发出一点声响,提醒一下可好?”九皇叔都认错了,苏云七还能如何,只能委婉的提醒一句。 “嗯。”九皇叔应得很干脆。 九皇叔缓步上前,与苏云七并排而站。 暖风袭袭,吹起二人的长发。 二人站得极近,飞扬的长发缠在一起,远远望去,如同一对璧人。 王子戎一行人出来,远远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人,看了一眼,便悄悄地离去,没有打扰他们。 这二人站在一起,自成一个世界,外人…… 王子戎自嘲一笑。 于九皇叔和苏云七夫妻而言,他可不就是外人一个! 936她在闹他在笑 王子戎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一出来,九皇叔就发现了。 本以为这几个人,会没有眼色的,过来打扰他和苏云七的独处,没想到…… 那几人,倒是近朱者赤,被王子戎给带正常了,有眼色了。 九皇叔很满意,他们的识趣。 不过,深知那几人恶趣的九皇叔,还是默默地,把苏云七带远了。 恶人谷那几人的性格,九皇叔太了解了。 这会虽然被王子戎拦住了,没有凑上来,但不出意外,他们肯定会偷听。 恶人谷这几人,虽然长相各有问题,但本事却不差。 甚至因为他们的长相问题,收养他们的老谷主,怕他们无法自力更生,会被人欺负,尽可能的,教导他们各种本事。 尤其是武功。 别看他们联手,都打不过九皇叔。 那不是他们弱,而是九皇叔太强。 就他们的武力,放到武林中,那也是……中流,砥柱! 顶尖的高手谈不上,但绝不会被人欺负。 尤其是,恶人谷的人,一向抱团,打架都是一起上,更没有敢欺负他们了。 九皇叔深知,恶人谷那个人的恶劣性格,带着苏云七朝一旁的湖边走去。 恶人谷外面的景色压抑,让人窒息,里面却是开阔又唯美,随便一处都能入画。 小湖里的水,清澈碧绿,让人望之心情都跟着变好。 小湖边芳草萋萋,紫色的紫云英随风飞扬。 小湖边,还有许多小石头,堆出来的小狗、小兔、天鹅这些…… 有的粗糙,有的精致。 也不像外面那些树,呆板统一,而是随意的堆放,透着一股随性凌乱的美。 “很有意思。”苏云七很欣赏,小湖边的凌乱美。 应该说,任谁在看过,恶人谷外面,那近乎病态整齐与秩序感后,都无法不欣赏眼前,这一片凌乱的美。 真的是,洗眼睛了。 “那只老虎,是本王堆的。”九皇叔原本,没打算告诉苏云七的,可在苏云七说了有意思后,九皇叔就把苏云七,带到了石头老虎前。 不仅如此,九皇叔还很有心机地,邀请苏云七:“那边还有一些小石头,你要不要也试试?” “我不擅长这些。”苏云七很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自己的手自己清楚,她握手术刀、打手术结很灵活,但做手工…… 她真的没有这个天赋。 “有本王在!”有他在,苏云七只要想就可以,擅不擅长并不重要。 “我来这,不是给那位看病的吗?”苏云七属实心动,但还是觉得,正事要紧。 九皇叔沉默了一下,才道:“那病,你有几成的把握。” “粗略的看,我没有办法判断,我需要为他们诊断。”苏云七说完,突然觉得不对:“王爷,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他们,我们是来,给他看病的?” “其他人知晓。”九皇叔避重就轻地道。 “但他们不知道,要看病的是他们……治病不是儿戏,我需要他们的配合,我需要给他们检查,才能下结论。这么看一眼,是没有用的!”苏云七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她这里,九皇叔一直都是稳重、成熟,掌控全局,什么都能安排到最好的,结果…… 她千里迢迢绕路过来,九皇叔居然没有,跟病人说好。 这叫什么? 也就是她脾气不好,不然但凡换一个大夫,都没有办法不生气。 “本王不想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因为看过太多,失望太多次了。 “那还看吗?”苏云七能理解,毕竟那种病,真的不好治。 就算是她,也没有很高的把握。 “看!”这一次,九皇叔很坚定。 “晚上,本王与他们说一声就成了。”只要他开口,哪怕不愿意,老大和老二也会配合。 没别的,就是习惯! 恶人谷所有人,都习惯了听九皇叔的。 倒不是说,他们有多么“尊敬”九皇叔,纯粹是…… 不听九皇叔的,后果很严重。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那就只能听了。 反正九皇叔聪明,听九皇叔的,不会有错。 “好。”只要病人配合就行,旁的苏云七管不了。 “还堆吗?”九皇叔不想,苏云七的心情,因看病不顺利而被破坏。 苏云七摇头拒绝:“我的手不能受伤。” 万一能治的话,她就要安排手术相关事宜。 要手术,她的手,就不能有一点损伤。 “你来说,本王来堆。”九皇叔看的出来,苏云七是想玩的。 既然想玩,那就玩。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机会,对他们俩人来说,也是很难的。 苏云七眼前一亮,没有拒绝:“那我得好好想想,看看堆个什么……” 谁能拒绝得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指挥九皇叔干活的机会呢。 反正她是不能的。 “好,慢慢想,不急。”九皇叔很是纵容,在苏云七想的时候,去旁边捡了一堆小石头。 “龙吧。我们堆一条龙。”苏云七看了一眼,发现小湖边的石头堆,没有龙。 不重复,还复杂,足够能折腾九皇叔很久,属实太完美了。 “要不要再堆一只凤凰?”九皇叔一脸纵容,像是没有看到,苏云七眼中的坏笑。 他的王妃,只是想要他帮忙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可以吗?”苏云七着实诧异了一下。 她真没看出来了,九皇叔居然喜欢玩石头,居然一点也不嫌烦。 要知道,用石头堆一条龙,已经是个不小的工程了,再加上凤凰…… 九皇叔在恶人谷的这几天,估摸着都要为这一龙一凤忙碌了。 “当然。”龙凤呈详,都有龙了,又怎么能少的了凤。 “要要要!”九皇叔这个动手的人,都没有意见,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看,堆在这里行吗?”九皇叔指了指,他堆的那只老虎后方的空位。 “可以。”苏云七没有意见。 九皇叔也很满意,开始挑捡合适的石头。 苏云七看九皇叔,一趟一趟的搬石头,自个却闲得无事,稍稍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主要是,她发现堆一龙一凤,需要的石头太多了,湖边上的石头并不多。 为了凑齐足够的石头,九皇叔需要去远处搬…… 937诡异的画风 苏云七的良心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在九皇叔搬来的小石头,快堆成一座小山后,厚脸皮的苏云七,小步蹭到九皇叔身边:“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石头搬完了,应该没有什么,会伤手的活了吧? “会画画吗?”苏云七不帮忙,九皇叔也可以。 但苏云七开口了,他当然要给苏云七,找一点事做。 毕竟是他们夫妻一起的事,总要给苏云七参与感,不然指不定,她转身就忘了这一龙一凤。 “会一点点!”苏云七比了一个,很小的一点点。 画的不好,但能看。 主打一个,画的像。 九皇叔想到,苏云七画的那副,人的大脑地图,对苏云七所说的一点点,心中有了判断。 “等一等。”九皇叔拍了拍手,朝一旁的小树林走去。 苏云七看到,九皇叔折了一根树枝,将外面的树皮削了,又拿衣摆擦干净了,只取跟毛笔长短、粗细的一截。 “先画一个底稿?”九皇叔将树枝,递给苏云七,以询问的语气道。 “我试试?”这个她可能行。 就是龙的样子……苏云七想了想,发现也不是不能画。 只是打一个底稿,实在不行,还有九皇叔在嘛。 像九皇叔这种出身,那必须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试试,有本王在。”果然,九皇叔很是淡定的兜底,那就说明,不管苏云七画成什么样,最后成品都没有问题。 苏云七有数了,半点也不虚,拿着树枝,就在地上画了起来。 要用石头堆出来,那就不可能画太小了。 苏云七先画了,一个巨大的龙头,问九皇叔:“这样行吗?” 九皇叔上前,看了一眼,然后沉默了一下…… 怎么说呢? 你不说不行! 用石头堆龙,只要有一个形就成了,不需要讲究什么画功和审美。 苏云七画的这个,属实是行的。 但是…… 属实是,没有一点美感。 就给人一种,画了一个骨架的感觉,透着一点森森的阴气。 “很好。”九皇叔在酝酿片刻后,点头。 确实挺好的,很方便他后续,往上面放石头。 有苏云七的骨架底图在,都省了他重新规划。 苏云七画画,除了画人体骨骼图,从来没有人说过,她画得很好。 大家都是:“要不,咱别画了?” 倒不是画的不像,而是画得太像,像……骨架子。 不管画什么,总给人一种阴森感。 苏云七画完龙头,左看右看,感觉也像是骨架,便多少有那一点心虚。 苏云七不确定,这种画风能不能成,这才画了一个龙头,就忍不住先问九皇叔。 要是能成,她就继续画。 要是不能成,那就趁早收手。 在地上,画一条龙的雏形,还是很累的。 不曾想,九皇叔居然觉得很好。 苏云七顿时信心大增:“有眼光!” 她就知道,她的画没有问题。 有了九皇叔的肯定,苏云七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开始埋头作画。 反正上面要填石头的,她就是画出一副骨架,也没有影响。 有九皇叔的欣赏,苏云七信心爆棚,恨不能一鼓作气,把那一龙一凤都画好。 奈何…… 天黑了! “明天再来。”看着画的正起劲的苏云七,九皇叔不得不出言阻止。 “明天要看诊……”苏云七握着树枝,有一点点的恋恋不舍。 她刚刚有了新想法,想要把龙、凤画着连在一起,利用双方巨大的身体,做一个小型迷宫。 虽然迷宫因为过于小,而无法走人,但看着应该会比较有意思。 玩儿嘛,当然是怎么有意思,就怎么来。 为了能让九皇叔支持,让她可以“秉烛夜战”,苏云七把自己构思和想法说了出来。 而后满脸期待地看着九皇叔,希望九皇叔能答应,让她连夜奋战,把构思落到地上,化为现实。 九皇叔一阵头痛…… 他没有想到,向来成熟稳重,无比理智的苏云七,会这么的沉迷作画工,甚至不惜熬夜。 真的,孩子气! 可是! 面对满脸期待,眼中都写满请求的苏云七,九皇叔实在很难,说出无情的、拒绝的话语。 谁能拒绝一个,满心满眼都自己的小可爱呢。 但是…… 拒绝不了,九皇叔也得拒绝苏云七。 “明天不行吗?也许你晚上,会有更好的想法。”向来果断、干脆的九皇叔,第一次试着,用委婉的语气,来拒绝苏云七。 他们赶了大半个月的路,这一路他都累,更别说苏云七了。 苏云七现在要做的,不是熬夜在这里作画,而是老老实实地去睡一觉,养足精神。 最主要…… “天太黑,对眼睛不好。你要给看病,眼睛也得好吧?”九皇叔试着,给苏云七摆事实、讲道理。 总之,希望苏云七能自己,打消熬夜作画的念头。 毕竟,他真的,拒绝不了苏云七。 “王爷说的对!”好在,苏云七还是有理智的。 听到九皇叔的话后,苏云七的“玩心”,虽然还没有全收起来,但还是克制住了,甚至隐隐有一点不好意思。 成年人呀,怎么连这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苏云七刚刚,只是玩儿的,稍微有一点疯了。 现在理智回笼,哪怕九皇叔不劝,苏云七也会冷静下来。 只是,看着苏云七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九皇叔却莫名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不过是熬一夜,让她玩一玩又怎么样。 大不了,明天白天再补回就是。 明天补不回来,那就后天,大后天…… 多呆两天的事,这能是多大的事。 九皇叔正准备松口,让苏云七玩个尽兴,苏云七却很快地,收拾好心情,转而兴致勃勃地道:“咱们回去吧,今晚会不会有洗尘宴呀?” 苏云七左右转了转,发现天全黑了,时间真的不早了。 苏云七有一点点心虚,忍不住转移话题道:“咱们玩了这么久,怎么没有人,来喊咱们吃饭呀?” 还是有人来了,被九皇叔给赶走了? 后面那句,苏云七没有说出来,但看九皇叔的眼神,却是透着怀疑…… 938过于傲慢自我 苏云七可不是,随便就怀疑上九皇叔…… 依九皇叔的行事作风,她这都不是怀疑,而是合理的推断。 毕竟,这种嫌他人打扰到他,就不让人靠近,甚至清场的事,九皇叔不仅做的多,还非常的熟练。 远的不说,就说今天…… 她先前从浴室出来,在外面晒太阳、晒头发的时候,就看到王子戎跟恶人谷,那几个人在不远处。 他们那几个,明显是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 但后来,他们不仅没有走过来,人还默默地走远了。 虽然她当时,并没有看到九皇叔说什么,九皇叔还刻意,把她带到了小湖边,看着像是给人腾地方。 可九皇叔是什么人? 他怎么可能,给人腾地方。 苏云七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九皇叔嫌弃那几个吵。 当然,她也…… 不是嫌弃,主要是那几人,是真的吵。 不知道是恶人谷人少,他们平时没个说话的对象,还是怎么的…… 恶人谷八个人,除去去接他们的大汉们,其他有一个论一个,嘴皮子都很难受。 连体的老大、老二不说。 这两人一个爱骂脏话,一个会抬杠。 剩下的老三到老七,那也是一个个,跟讲相声似的,一句接一句,没个停歇的时候。 就真的,像五百只鸭子,在耳边嗡嗡叫。 是以,九皇叔发现他们的存在,把她带到小湖边时,苏云七没有拒绝。 她刚泡完澡,整个人都放空了,她只想享受一下宁静与美好,属实不想听五百只鸭子开大会。 尤其是,这五百只鸭子说话,还茶茶的,听着就…… 很想让人揍人! 九皇叔有前科,还不止一次,也就不怪苏云七怀疑他了。 可这次,苏云七还真的误会九皇叔了。 “本王没看到,任何人过来。”九皇叔说完,也发现不对:“确实,安静的有一些过分了。” 虽说近朱者赤。 有王子戎那个人精的约束,恶人谷那几个人,不会没有眼色的凑过来,可是…… 太安静了! 安静到过分的程度。 恶人谷因为常年,就这么几个人相依为命,没有外人进入,以至于谷中所有人,都很讨厌冷清。 他们喜欢热闹、喜欢喧哗。 有他们在,恶人谷从来就不是宁静的,但今天…… “我们过去看看。”九皇叔合理怀疑,那些人在搞事。 九皇叔皱着眉,牵着苏云七,朝恶人谷中间那片房子走去。 “不会出事吧?”苏云七看九皇叔一脸严肃,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当然,还有那么一点小心虚。 她刚刚误会了九皇叔。 还好,九皇叔没有计较。 所以…… 苏云七看了一眼,被九皇握着的手,默默地移开眼。 算了,就当没有看到。 而且天这么黑,她对恶人谷的路,又不熟悉,有人牵着,也不用担心摔倒。 “哎哟……”苏云七的担心,还真的不是多余的。 刚担心会摔倒,苏云七就踩到一颗石子,要不是九皇叔拉着她,只怕会摔个狠的。 “没事吧?”九皇叔不仅拉住了苏云七,还把人抱在了怀里。 “没事,就是脚滑了一下。”苏云七摇头,推开了九皇叔。 牵个手,已是极限了,再多她真的不行。 九皇叔见苏云七,确实没有事,也就松开了她,但还是提醒了一句:“他们几个懒得很,平时只清理眼前的杂物。这边石头、杂草多……你仔细脚下。” 这是九皇叔,牵着苏云七走的原因。 “好。”这下不需要九皇叔,苏云七就主动,反握住九皇叔的手。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还是握紧九皇叔的手吧。 九皇叔胳膊僵了一下,随即勾唇轻笑。 恶人谷,属实不错。 回头得空,可以带苏云七过来,在恶人谷小住一段时间。 …… 九皇叔早年间,在恶人谷住过一段时间。 恶人谷的路,九皇叔闭着眼睛都会走。 在九皇叔的带路和提醒下,苏云七接下来走的很平稳,但没有崴脚。 两人很快就来到,恶人谷众人居住的地方,就发现…… 此地,一片漆黑,一点声响也没有。 “没人?”苏云七看向九皇叔。 九皇叔看着眼前,漆黑安静的宅子,也是默了一下,有些头痛的道:“他们出谷了。” “他们不能出谷吗?”苏云七听着九皇叔的话,隐约觉得不对。 “倒也不是……”九皇叔轻叹了一声:“他们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也很在意旁人的目光。他们喜欢热闹,喜欢人群……可他们却宁可呆在恶人谷,不肯出去。” “他们每一次出去,回来都会低落很久。”别说外面的百姓,就是他手中的铁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恶人谷这些人。 当然,在他的命令下,他手下的铁骑,不会将嫌弃与打量,摆在明面上,却还是会有意识的,与他们保持距离。 哪怕不是刻意的,也会流露出排斥之意。 当然,这并不全是铁骑的错。 恶人谷这些人,过度在于自己的外表,在于外人的目光,再加上…… “他们被称之为恶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九皇叔呼了口气,仔细为苏云七,说起那几人的性格。 “他们在你面前,表现得这么正常。是因为,你看他们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半点好奇与打量。”他原先没说,是觉得没有必要。 反正有他在,就算苏云七看他们的眼神,让他们不舒服了。他们也不敢,表露出来,一点不满来。 可现在,他们跑不出去了。 指不定,会闯出什么祸。 九皇叔有些疼痛地道:“实际上,他们行事偏激又乖张。但凡路人看他们的眼神不对,他们的脾气就立刻控制不住……虽不至于杀人放火,但确实会做一些,过激和过分的事。” “他们在军中的时候,没少打架、闹事,给人下毒……以羞辱人为乐。”他罚过,打过,但没用。 下次他们受到刺激,依旧顾我。 “他们自卑敏感,却因为实力的强大,又过于傲慢自我。”九皇叔有些头痛地道:“总之,他们不适合外出,与外面的人打交道。” 可现在,他们外出了。 不出意外,肯定会闹出不小的事。 九皇叔真的,想想就头痛…… 没别的,主要是这么多年,他为他们善了太多次后。 就真的,烦了! 939一物降一物 九皇叔说的很委婉,但苏云七还是听懂了。 恶人谷这些人,要么不出去。 一出去,必惹事。 且大概率,还是他们的错。 而九皇叔…… 就是那个,每次去为他们善后的人。 苏云七同情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王子戎是个稳重的,有王子戎在,应该不会有大事。”苏云七这话是安慰九皇叔,但也确实是相信王子戎。 王子戎和九皇叔不同。 九皇叔拥有高的武力值,让他不痛快,他直接就打了过去。 在九皇叔的武力镇压下,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王子戎虽是文弱书生,不擅武力,可要认为他是个好欺负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王子戎擅长以柔克刚,他能让人不知不觉地,按他所说的去办。 远的不说,就是九皇叔…… 王子戎能与九皇叔处的这么好,且不弱下风,可见王子戎的本事。 恶人谷那几人再难搞,也不会比九皇叔难搞,有王子戎盯着,应该出不了大事。 苏云七对王子戎有信心,九皇叔却没有那个自信:“本王亲自盯着,他们照样无法无天。” 他下手向来狠,那几个向来怕他,可还不是一样的,该惹事就惹事。 “他们与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懂得怕,情绪能控制,他们一旦情绪上头,就完全处在失控状态,像是野兽一样,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有好几次,都是本王把他们打晕,他们才安静下来。” 他们在恶人谷,在苏云七面前,表现得还算正常,但并不表示,他们就真的是正常人。 若是正常,喜爱热闹的他们,也不会避世而居。 若是正常,也不会跟他手下的铁骑处不来。 他手下的铁骑,初时虽然因他们的外貌,对他们多有排挤与嫌弃,但看到他们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后,铁骑对他们的嫌弃与排挤,就化为佩服与崇拜。 世人都慕强,军中尤其名显。 在战场上,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有一个实力强劲的伙伴,关键时刻等于多一条命。 而且…… 他们的外形虽然奇怪,不似正常人。 可战场上退下来的,也不乏被削掉面皮,满脸狰狞的人。 上过战场的人,对有些异样的外表,接受程度远比普通人高。 恶人谷这几个人的外表,虽然初看有一点吓人,但看习惯了也就这样。 最主要他们能打呀。 在见识过他们的实力后,军中有不少人,都主动向他们示好。 但,没用! 这些人,个个有病,有大病,根本没有办法与正常人相处。 简单点说,他们不仅过于敏感,过于在乎,想法还异于常人,完全不能按常理来判断。 苏云七同情,看了九皇叔一眼:“要不,我们现在去找他们?”也许还来得及补救。 她先前还觉得,九皇叔对恶人谷,这几个人下手太狠了,现在才发现,小丑竟是她自己。 恶人要有恶人来磨,古人诚不欺她。 “算了,随他们去吧。”找是不可能找的,找到了,也是给自己找事,再说了:“有王子戎在,天塌不下来。”天塌下来,也有王子戎先撑着。 “好。”苏云七看九皇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想笑。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话,用在九皇叔身上,也是适用的。 …… 恶人谷景色极佳,到了夜晚,又多添了一丝神秘的面纱。 在星空下,伴随着花香与虫鸣鸟叫声,九皇叔与苏云七并肩而行,微风轻轻吹起二人衣摆与发丝,在二人看不到的地方交织在一起。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无言的默契,在二人之间的流转,透着一股让人会心一笑的温情。 周边的花草、飞舞的萤火虫,以及有节奏的虫鸣鸟叫声,此刻全衬了背影,衬得二人越发的瞩目,二人却是不自知…… 恶人谷的人,为了为九皇叔、苏云七一行人接风洗尘,备了不少好酒好菜。 现在他们人出去了,这些好酒好菜,就只有九皇叔与苏云七二人享用了。 九皇叔和苏云七的厨艺一般,但热个饭菜却不是难事。 把大荤的菜重新热过后,两人开了一坛酒,对饮了起来。 当然,主要是九皇叔在喝,苏云七只浅浅地喝了几口。 职业习惯,苏云七能喝酒,但很少喝。 要不是这酒度数低,苏云七都不会喝。 恶人谷这些人,旁的不说,手艺却是极好。 苏云七吃的很满意。 然,吃的正酣,突然就响起,一道道气愤地叫骂声:“那小孩也不知道什么眼神,居然敢那么看你……也就是王子戎你脾气好,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揍他一顿。” “就是,小孩子不懂事,那就是大人没有教好。他不教,那当然是我们来教了。” “那小孩确实气人,要不是王子戎你说不在意,我铁定好好教他做人了。” “那些人真的是眼瞎,我们长得怪,他们看不上我们,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我们都习惯了被人看不上。可那些人居然眼瞎的,连王子戎你都看不上,可把我气得不行。” “就是,王子戎你这小脸,小身段,长得多好呀!” “他们就是嫉妒!” “对,就是嫉妒。嫉妒王子戎长得好,嫉妒我们与众不同。” “肯定是嫉妒,你看他们的眼神……真的,欠揍得很。要不是王子戎说,那些人没有见识,一辈子没走出过镇子,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才看到什么都觉得惊奇,我铁定收拾他们了。” “好气哦,我还想着今天出去,好好地打一架,结果没打成。”、 “饭也没有吃成。” “可饿死我了。” “走走走,赶紧去吃。今天的饭,是老八一大早起来收拾的。” “王子戎我跟你说呀,你别看老八长得人高马大的,他的手艺可好了。” “对对对,他当年抓了一个御厨,逼着人教他的手艺。老八手艺虽好,可平时懒得很,从来不做我们做饭,今天可是露了一手,你等会可要……” “咦!” 说话的几人,声音渐大,直到走进吃饭的地方,然后…… 940给你们脸了 怒了! “怎么回事?你们俩怎么回事呀,怎么不等我们,就吃上了!” 八个人,就是连体的两人,也扭着头,侧着身,齐齐瞪向九皇叔与苏云七,气得直跳脚:“谁叫你们吃的,这不是给你们吃的……” “对对对,赶紧起开。这是我们兄弟,给王子戎做的,不是给你们吃的。” “就是,就是。” “咦,还是热的,正好,坐下就能吃了。” 八个人怒气冲冲地过去,伸手就要去拉九皇叔与苏云七。 八人扑得太快,苏云七完全没有想到,这八人会过来拉她,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朝九皇叔的方向缩了一下。 发觉自己这反应不,苏云七怔了一下,正要起身避开,九皇叔手中的筷子,就飞了过来:“本王给你们脸了!” 一个个的不知所谓,真当他的客气是好欺。 “咻”的一声,筷子贴着,拉苏云七的那人手背飞过,直接削掉了对方一块肉。 “嗷嗷……”那人痛得嗷叫一声,原本就白皙的脸,看上去又白了几分,在这夜晚属实有一点吓人。 “过分了,过分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跟你夫人问声好,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九皇叔这一出手,就把八人给怔住了,八人吓得连连后退,齐齐躲到王子戎身后。 就连十分高壮的老八,也像是个娇羞的小姑娘,缩到王子戎身后。 别问,问就是怕被打。 九皇叔打他们,跟吃饭喝水似的,想打就打不说,下手还贼狠。 削掉一层肉什么的,只是开胃菜。 “坐!”九皇叔没有理他们,朝王子戎点了点头。 刚刚这些人的话,他也听到了。 难得的,他们在外面没有闯祸。 不过,这不是他们的功劳,而是王子戎的功劳。 能把这八人降住,不管王子戎是怎么做到的,九皇叔都敬他是一条汉子。 “王爷好闲心。”王子戎当然不会拒绝。 他甚至不顾仪态,飞快地在九皇叔对面坐下。 他太难了。 看到九皇叔与苏云七面前的酒杯,王子戎露出一抹,虚弱又羡慕的笑。 就,后悔,万分的后悔。 他不该一时心软,被恶人谷这几人求一下,就陪他们出谷。 本以为,他们需要人陪,是怕在外面被人歧视,被普通百姓欺负不好还手,结果…… 王子戎幽幽地叹了一声。 他早该想到的,能在江湖上,被人叫出恶人的名头,绝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长相。 能让九皇叔,把他们护在羽翼下,却又不吝出狠手揍他们,这些人也绝不如,他们的外面那般可怜,需要人同情。 这八人真的…… 不能说他们是恶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会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八人,王子戎选择用“祸头子”。 一眨眼的工夫就闯祸,一个转身就跟人打起来。 打人、砸铺子、砸房子、砸摊子……不闯祸就全身难受,没有一刻能安定的,不是在闯祸,就是在闯祸的路上。 别说遇到人了,就是在路上遇到一条狗,都要上脚踢两下,觉得那狗看他们不顺眼,嫌弃他们长得难看。 看到狗踢一脚都算好了的,就是看到一块石头,一根草,他们不爽了,都要上去踩两脚,拔两下…… 问就是心里不痛快,这石头和草,长得不顺他们的眼。 王子戎陪着他们出去这一趟,属实是心累。 更叫他心累的是,这八人眼中,完全没有善恶,心情不爽起来,没惹他们的老人与小孩,他们也照样打。 在镇上,这几人就因为,一个小孩多看了他们几眼,硬是说那小孩,看不起他们,说小孩家大人没有教好,他们代替大人教那小孩。 那语气,那德行,那理所当然的态度…… 也就是王子戎不能打,但凡他能打,他都不会客气,一定会给这八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也就是那一刻,王子戎终于懂了,九皇叔不给这八人好脸色看,狠揍这八人的原因。 这八人,太欠揍。 王子戎一副被吸干精血的样子,整个人有气无力,向来俊美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让他整个人灰扑扑的,看上去……有一点惨。 九皇叔心情好了:“看样子,大公子这一趟,收获颇丰。” 王子戎给了九皇叔一个白眼:“王爷你也不容易了。” 他好歹也就是陪这么一次,九皇叔呢? 不出意外,九皇叔应该给他们,收拾了不止一次烂摊子。 所以…… 他不跟九皇叔生气。 九皇叔沉默了一下,问:“若你出手,还有救吗?” 九皇叔问的是,若王子戎出手,教他们道理,教他们为人处世之道,还能不能扳回来。 九皇叔试过,给他们讲道理,让他们控制自己的脾气。 没用! 这些人听的时候,一脸认真,转头就我行我素。 王子戎苦笑地摇头:“我试过……王爷应该也试过。”要是有救,要是能讲得通,他何必这么累呢。 他这一趟,属实是心累。 他现在只想好好吃一顿,然后赶紧睡一觉,养足精神。 “我能先吃吗?”王子戎看着满桌的饭菜,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九皇叔。 “吃吧,吃吧,多吃一点。”不等九皇叔开口,苏云七就连连点头,示意王子戎赶紧地吃。 看把孩子累的,人都枯萎了。 “多谢王妃,我就先吃了。”王子戎属实是饿了,朝九皇叔与苏云七点了点头,就不再客气,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向来温雅的他,此刻颇几分狼吞虎咽之姿,看的苏云七目瞪可呆…… 恶人谷这几人的杀伤力,这么强? “吃吧。”九皇叔看苏云七一脸惊呆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苏云七现在相信,他没有夸大了吧。 恶人谷这几人,真的不是正常人。 “我们能吃吗?我们也饿?” “饿饿,饭饭。” “求求!” 躲在王子戎身后的八人,看到王子戎坐下来吃饭不管他们,只能瑟瑟发抖地问九皇叔了。 他们也饿呀! 为了这一顿,他们可是一天没有吃东西呢。 “呵!” 九皇叔回以冷笑,给苏云七夹了一筷子菜,就着酒,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是的,慢…… 941他喜欢的 王子戎吃完了,苏云七也吃了,九皇叔就着那碗酒,还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菜。 而且,吃的相当得慢,慢得让人看不下去。 九皇叔当然是故意的。 他吃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看恶人谷那八人一眼。 那眼神,杀气十足。 而那八人,刚得罪了九皇叔,没有九皇叔的允许,他们根本不敢坐下来。 八人瑟瑟发抖抱成一团,缩成一团,委屈又弱小地看着九皇叔,看上去属实可怜。 要不是王子戎,亲眼见到了他们有多恶劣,就他们这副可怜样,王子戎铁定会心软。 可现在…… 呵呵。 心疼他们,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王子戎狼心似铁,无视恶人谷八人哀求的眼神,很有耐心地陪坐。 接下来在恶人谷的日子,他就跟着九皇叔走。 九皇叔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坚决不擅自做主,给自己找麻烦。 王子戎本来都吃饱了,在看到九皇叔,怎么折磨这八人的,王子戎也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起来。 一个人吃饭无聊,尤其是吃饱了,还要继续吃的情况下,那就更无聊了。 但若是有人陪着,连吃带聊,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王子戎他不仅,是一个很好的饭搭子,还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任何普通的事,由他说出来,都带着别人的趣味。 苏云七原本坐在一旁发呆,在九皇叔与王子戎聊起来后,她也不发呆了,会在一旁听的认真,时不时的,还给九皇叔和王子戎加个酒。 三人就着酒,聊了起来,这一聊就到了大半夜。 三人是酒足饭饱,也谈的尽兴,可就把恶人谷那八人,给折磨得不行。 咕噜……咕噜…… 八个人饿得不行,早就改抱为蹲,就是老大和老二两个连体人,也寻了一个台阶,一人蹲一边。 好饿,好饿呀…… 八人看着九皇叔与王子戎,聊起来没完没了,完全没有停下来意思,怨念都快化为实质了,不停地瞪着两人。 可惜,不管是九皇叔还是王子戎,都自带气场,完全不受他们影响。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过去了。 眼见到深夜了,九皇叔和王子戎两人,还在那里聊。 恶人谷的八人,这会已不仅仅是饿了,他们还困。 又饿又困的他们,决定趁九皇叔不注意,悄悄跑掉。 没得吃,他们不敢反抗,饿就饿吧,只要睡着了,他们就不会饿了。 可是!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九皇叔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他们别说偷溜了,就是动作大一点,九皇叔警告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呜呜呜…… 八人抱头,想哭。 “安静一点,乖乖蹲着。别给本王揍你们的理由。”虽然,他要打他们八人,完全不需要理由。 “呜呜呜……”八人低泣,不敢反抗。 平日九皇叔没有生气也就罢了,一旦九皇叔生气了,他们八人就是再头铁,也不敢反抗九皇叔。 九皇叔与王子戎,又聊了起来。 这一次,两人聊起了史书。 苏云七对这个话题,也是感兴趣的,但是…… “时辰不早了,我有些困了,我要去睡了。”苏云七看了一眼,战地医疗包,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 苏云七属实是,熬不住了。 苏云七不说困还好,一说困,王子戎也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困了。 他强行将到嘴的哈欠压下:“时辰不早了,我们也确实该去休息了。” 九皇叔看了一眼,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睡死过去的八人,点了点头。 要教训他们有的是时间,没必要急在这一时。 三人各自散发,留下一桌子冷饭冷菜…… “呜呜呜,我好饿,可也好困。”九皇叔三人一走,恶人谷八人就行了。 可是,他们却不愿意动了。 饿得难受,可困得也难受呀。 “吃两口吧,不吃,睡不着。”老八个子最壮,也最不经饿,他虽然困狠了,但咬咬牙,还是爬了起来,端起桌上的大肘子,就啃了起来。 “呸呸,真难吃,可腻死我了。” 放了一个晚上,大肘子早就冷了,上面一层油花,看着就腻人,老八好吃,也会吃,这油腻的大肘子,他真的是咬一口就嫌弃,可是…… 嫌弃也得吃! 桌上的素菜,全都吃光了。 剩下的,全是油腻的大荤菜,放了这么久,全都被油花包裹着,并没有比大肘子好到哪里去。 老八一边嫌弃一边啃着大肘子,吃的那叫一个馋人。 其他几人实在受不了:“禽兽,一个人偷吃!” “给我来两口。”不想起来的,直接张嘴,让老八往他嘴里塞两块肉。 “拿着。”老八也实诚,端起一盘油花花的肉,就塞过去。 “就不能喂我吗?没看到,我没手嘛。” “爱吃不吃。” 老八实诚,但脾气却不好,把盘子往地上一丢,就不管了,继续啃起大肘子。 “不行,不能让老八一个人吃了,我也得吃点,不然我睡不着。”其他人见老八,不肯给他们喂到嘴里,咬咬牙爬了起来。 吃呗,反正醒了,也没有这么快睡着。 要是不吃,就看着别人吃,那更饿。 八人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满桌凉透了的荤菜,一阵狂吃。 吃完,一个个四仰八叉,倒地就睡。 吃饱了,就更困了 吃完就睡,他们现在是痛快了,第二天一早,可就惨了。 “唉哟,我的肚子!” “不行,不行,我要拉身上了。” “唉哟,唉哟,快让让,让让……我真的不行了!” “谁占着茅坑呢,快出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 八个人,一大早就开始,抢起茅坑了。 整个恶人谷,臭气熏天。 早有准备的苏云七、九皇叔与王子戎三人,一早起来,就远离了他们居住的地方,来到小湖边。 九皇叔与苏云七,昨天要摆的龙凤呈祥,还没有摆完。 今天这个状况,也是不可能看病了。 二人索性一大早过来,把昨天没摆完的部分继续。 王子戎看着有趣,为了不打扰九皇叔与苏云七的情况下,在稍远的地方寻了一块空地,画了一只…… 942你该试着相信本王 王子戎在地上,画了一只扑蝴蝶的狸奴。 十分的灵动、形象。 哪怕是用树枝画在地上,也不影响狸奴的美貌与机灵。 只看这画就知道,王子戎必然是,很喜爱狸奴。 不然,不会将狸奴的形态,捕捉的如此到位。 “你很喜欢狸奴?”苏云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到王子戎画的小猫扑蝶,笑着问了一句。 狸奴就是猫。 苏云七也算喜欢,不过她这人就是叶公好龙。 喜欢,但没法养。 当大夫的,多少有一点点小洁癖。 比如,她就受不了猫毛。 可没毛的猫,她又不爱养。 “我妹妹喜欢。”他也喜欢,但作为世家继承人,他不能有明显的个人喜好,以免旁人借此算计他。 王家继承人,这个名头很响,走出去也很风光,可内里的心酸与孤寂,只有他自己知道。 “难怪画的这般好。”苏云七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对,不是王子戎喜欢,是王子戎的妹妹喜欢。 反正,王子戎高兴就好。 苏云七对王子戎的小猫扑蝶很感兴趣,就站在一旁看着,可惜,没看两眼,九皇叔就喊她过去帮忙了。 苏云七想到,那龙与凤都算是,她想要搭的,结果她把活全丢给九皇叔了,这会九皇叔叫她帮忙,那她必须得过去呀。 虽然舍不得,小猫扑蝶,但苏云七也没有耽搁,转身就朝九皇叔那边走去:“王爷,要我做什么?” 王子戎正挑选石头,听到九皇叔喊苏云七时,他拿石头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就无事人一样,继续捡着石头。 待到苏云七走远,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看着跑向九皇叔的苏云七,王子戎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 九皇叔这家伙的好运,真的很让人羡慕。 …… “帮本挑几块,能当眼睛的石头。本王寻了一圈,没寻到合适的,你看看哪里有合适的。”九皇叔把苏云七喊过来,自然是有私心的,但私心归私心,他也确实是,有事让苏云七做。 “好。”这种小事,苏云七当然不会拒绝。 她埋头,在四周寻了起来。 但就像是九皇叔说的那样,这四周还真没有什么,适合用来做龙眼、凤眼的。 “我去湖边看看。”苏云七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合适的石头,跟九皇叔打了一声招呼,就朝小湖边走去。 她记得,小时候总是能在河边,捡到被河水冲洗的莹润、光泽的石头。 那样的石头,用来做眼睛肯定没有问题。 可惜,苏云七走了一圈,还是没有。 “找不到,怎么办?”苏云七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 “找不到,就自己雕。”九皇叔并不意外,苏云七会找不到。 他先前就找了一圈,勉强找到了一块合适的。 在喊苏云七回来时,他就把那块合适的石头,丢进了湖里。 这下别说苏云七了,就是他自己都找不到。 “也行。”苏云七看了一下小湖,她还想着下水找一找,可想到自己带来的衣服不多,下水得用手的摸,又放弃了。 就算要下水去找,那也不能是她,得让九皇叔去找。 “你这有合适的,用来雕成眼睛的石头吗?”苏云七折回来,看着满地的石头,也没有发现有哪块合适。 “喏。”九皇叔指了一下,被压在最下面的石头。 一块灰扑扑的和,很不起眼的石头。 苏云七有一点嫌弃。 这一点光泽也没有的破石头,用来做龙凤的眼,是不是有一点,对不起她辛苦画的龙凤了! 可是! 苏云七左右看了看,认了。 她嫌弃这个灰石头,但也找不到,比这灰石更好的了。 这就是真的,扎心了。 “我拿去清洗一下。”虽然是凑合,但苏云七还是想要做到最好。 “不用。”九皇叔笑着阻止:“摆在地上的,你洗得再干净,又能如何?” 苏云七:“……”是她傻了。 “给本王。”九皇叔当然看出了,苏云七的嫌弃,但是…… “你该试着相信本王,任何方面!” 九皇叔接过苏云七手中的石头,拿出一把小匕首,对着石头就是一阵削。 明明是坚硬无比的石头,可落到九皇叔手里,却如同豆腐样,任由九皇叔削圆揉扁。 厉害! 九皇叔这一手刀功,是漂亮的。 苏云七就看着,原本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在九皇叔的雕琢下,变成两个圆圆的眼睛,最奇的是…… 这石头中间,有一道灰白相间的间隙,打磨成,就成了点睛的那一笔睛。 “这个,好!”被九皇叔这么一打磨,原本那块灰扑扑不起眼的石头,突然就身价倍增了。 龙凤的眼睛解决了,苏云七满意了,也没有忘记,王子戎的小猫:“王爷,有多的边角料,打磨两只小狸奴的眼睛呗。王子戎那边摆的是一只小狸奴,很可爱。” 苏云七画的龙凤,都是侧面的,只露一只眼。 打磨两只眼睛,用的石头并不多,剩下的再磨两只小猫眼睛足够了。 前提是,九皇叔愿意。 “可。”九皇叔没有拒绝,在苏云七的注视下,很快就磨出了,两只圆滚滚的眼睛。 同样的充满了灵气。 “本王去看看,他的狸奴有多可爱。”九皇叔没让苏云七去送,而是自己送了过去。 走近,看了一眼…… “不错。” 王子戎画功极好,一只小小的狸奴,被他画的活灵活现。 九皇叔是来挑刺的,但来了后,发现他好像,挑不出错。 “王爷也喜欢狸奴?”王子戎怀疑地看着九皇叔。 “嗯,喜欢。”九皇叔面无表情地应道。 就算他之前不喜欢,在知道苏云七喜欢后,他也可以稍稍喜欢一下。 左右,喜欢又不用花银子。 “好好摆,本王看好你。”九皇叔将打磨好的小猫眼睛,随手往地上一丢,就那么正好,落在小猫的眼睛部位。 但,位置是斜的,正好摆出一个斗鸡眼! 王子戎的小猫,刚摆出一半,这一双斜斜的眼睛放上去,就生生地破坏了底图,让原本萌软可爱的小猫,变得……无比的怪异! 王子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觉得,他的小猫,脏了! 943她说了“我们家王爷”耶 狸奴虽然“脏”了,但王子戎还是坚强的,把它给摆完了。 当然,眼睛的部位,王子戎重新摆过了。 不仅重新摆过了,还特意挖出来,去湖边洗了一遍。 没别的,就是嫌弃! 要不是他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石头,王子戎铁定不会收下,九皇叔“施舍”的这双眼睛。 九皇叔的龙凤呈祥,摆起来是个大工程,哪怕他跟苏云七,从昨天就开始摆,还是落后了王子戎许多。 等到王子戎摆完,他的狸奴扑蝶,九皇叔的龙凤呈祥,也只堪堪完成一半。 “王爷,要帮忙吗?”王子戎自觉机会来了,他洗了洗手,就跑过来“帮忙”了。 客套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不等九皇叔开口,王子戎就上前,挑捡石头摆上去。 “不需要!”不想,九皇叔早有防备,在王子戎蹲下来,帮忙摆石头的刹那,九皇叔迅速地,拦住了王子戎的手。 “啊?王爷,你说什么?”王子戎故作没听到,而后…… “啪”的一声,手中的石头,正好丢在凤嘴上。 当然,是歪的。 这一刻,九皇叔有了,与王子戎同样的心情。 他的凤凰“脏”了。 王子戎满意了。 九皇叔气笑了:“故意的?” 王子戎拍了拍手,起身,笑的很欠揍:“哪里,哪里,意外,意外,纯属意外。” “呵!”他会信吗? 九皇叔的目光,扫向王子戎摆的,狸奴扑蝶的方位:“信不信…” 事关自己心爱的狸奴,王子戎一秒就怂了:“别,别……我错了,我捡起来还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把他心爱的狸奴洗干净,可不能再脏了。 “捡起来干嘛,摆歪了就重摆呀。大公子愿意来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王爷,你可不要辜负,大公子的一片好意。”苏云七站在一旁,笑的温温柔柔,感激地看着王子戎。 九皇叔和王子戎较直,她不管,可是…… 王子戎是不是忘了,这龙凤呈祥有她的一份! 她没有招惹,他们任何人! 王子戎跟九皇叔较劲,报复九皇叔,动她的龙凤呈祥是几个意思。 不是要帮忙嘛,来…… 帮! “大公子,还不动手吗?”苏云七双手环抱,站在一旁,笑不露齿的催促,一副端庄大方样。 然……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苏云七她生气。 王子戎觉得,自己这一次属实冤枉,弱弱地开口:“王妃,这是意外……” 苏云七笑的温婉:“所以,大公子刚刚说的帮忙,是糊弄我们家王爷的?” 九皇叔本不打算插嘴。 毕竟这事,是他无理在先。 可是! 苏云七说了“我们家王爷”耶。 他是苏云七家的,那当然不能看着,自家的王妃受委屈了。 九皇叔果断抛弃原则,站在苏云七这一边:“王子戎,本王这人,最不喜被人当傻子糊弄。” 苏云七一个人,王子戎就招架不住了,再加上一个,比苏云七更……好的,他不说苏云七难缠。 总之,九皇叔和苏云七一起出手,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错了。”王子戎立刻认错,跪得明明白白,立刻蹲下去捡到石头:“我这就帮忙。” 他认怂,他干活还不行。 “那就多谢大公子了。”苏云七皮笑肉不笑的,作了一个揖。 “不敢,不敢。”王子戎连连摆手,看都不敢看苏云七。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苏云七原来脾气多好一个姑娘,可现在呢? 简直是……可怕! 王子戎摇头叹气,在九皇叔与苏云七,左一句歪了,右一句这块石头不合适中,不停地反复、来回找石头…… 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 王子戎只觉得,时间从来没有这么难熬过,他的耐心原来如此之差。 有那么一刻,王子戎真的很想,直接把手中的石头一丢,说一句他不干了。 但是…… 一转头,对上笑盈盈的苏云七,王子戎又默默地,继续去捡石头。 近墨者黑! 苏云七跟着九皇叔,真的是学坏了。 九皇叔那人小心眼的很,谁知道苏云七,有没有跟着九皇叔,把九皇叔的小心眼学个全。 为了不给苏云七,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的机会,他还是认命的,今日事今日毕,在今天把这事了结了。 王子戎自我开解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苏云七和九皇叔,再各种折腾他,他也能心平气和,不紧不慢地反复磨了。 虽然,还是很烦躁,但心态平和了许多。 而且,苏云七不是九皇叔,她向来见好就收,差不多就不再理会王子戎了。 王子戎暗暗松了口气,没人“瞎”指挥,故意挑刺,王子戎暗暗加快速度…… 虽然苏云七没有九皇叔那么恶劣,可万一苏云七想着想着,又生气了,又想折腾他呢? 为防意外发生,他还是速战速决,把这一副龙凤呈祥给摆完。 摆完了,这事过去了,苏云七就是想折腾他,也没有机会了。 九皇叔摆了两天,已完成大半。 现在有王子戎帮忙,王子戎又突然加速,速度就更快了。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摆的,只剩下最后一块石头了。 王子戎自觉地拍手起身。 最后收工的活,他就不抢了。 九皇叔也没有抢,他把手中那块,代表龙眼睛的石头,递给了苏云七:“最后一块石头,你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云七没有客气,直接接了过来,而后仔仔细细地,将代表龙眼睛的石头,放到龙眼睛的位置。 怕自己放不好,苏云七还反复调整了两遍,再三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真好看。”苏云七后退两步,欣赏着自己“成果”,越看越满意。 “是好看。”九皇叔看着苏云七说的,也不知是在说,地上了的石头画,还是在说苏云七。 王子戎站在一旁,默默地后退两步,远离这两人。 不远离怎么办? 这两人眼中,根本没有他。 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多余。 想到,昨天被恶人谷八人折腾。 今天又被苏云七与九皇叔,这对夫妻联手折磨,王子戎只觉得,这恶人谷克他。 或许,他就不该来…… 944她也不容易 九皇叔的时间很紧张,“绕”一趟恶人谷,已经浪费了他不少时间,他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跟恶人谷那些人瞎闹腾。 缓了两天,也晾了他们两天后,九皇叔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们。 “老大、老二留下,其他人都走吧。”九皇叔与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饭后就赶人。 “走,走走,我们走。” “一起走。” …… 恶人谷这几人,刚被九皇叔“训”了一顿,正是怕九皇叔的时候,九皇叔一开口,其他人没有二话,走的那叫一个快。 直到…… 他们发现,苏云七与王子戎没有走。 “他们怎么没有走?”恶人谷几个人,都跨过门槛了,又给折了回来。 “就是,他们怎么不走……这可不公平。” 恶人谷几个长,长得本就异于常人,他们站在一起,吊梢着眼,那就更……难看了。 苏云七默默地,抬头望天。 她第一次发现,她居然是一个,以貌取人的颜狗。 不过,老祖宗诚不欺她。 相由心生这句话,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 “啪”的一声,九皇叔压根,就没有跟他们解释的意思,一拍桌子,冷声问:“走不走?” 恶人谷其他七人,包括个子最大的老八,都瑟缩的后退了一步。 别问,问就是他们怕揍。 但是! 怕归怕,该有正义,那必须要有。 “那他们……”七个人委屈地看着九皇叔。 他们这次出去,明明没有惹事,九皇叔这样不公平。 然,九皇叔仍旧没有,跟他们废话的意思,只斜了他们一眼:“滚!” 一个“滚”字说出来,甚至都不带一丝杀气,但是…… “滚滚滚,我们这就滚。” “滚了,滚了,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们知道错了。” 恶人谷余下的七人,滚得飞快。 不是形容,是真正意义上的滚。 苏云七再度望天,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同情,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嘿嘿,这些个小崽子,也就只怕老九你。”连体的老大老二,老大暴躁,满嘴脏话。 老二是个女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比老大又稍稍好了那么一点,至少在九皇叔面前,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识实务者为俊杰。 她也不想,可是…… 他们俩是一个人,一个人挨打,两个人的痛。 老大那嘴臭的,经常惹九皇叔揍,她要再不收敛,他们俩没好日子过。 九皇叔面对老大、老二,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本王的来意,你也知……让本王的王妃,给你们看看。” 恶人谷这些人,虽然每一个,都长得异于常人,各有各的苦,但也只有老大与老二,会因为迥异的外貌,影响正常的生活。 两个的脑袋连在一起,身体也有一部分连在一起,躺没法躺,坐没有办法坐,就连正常的行走,对他们来说都无比艰难。 但比起其他几个,老大与老二,算是难得的豁达的,没那几个心思多,也没有那个阴沉。 是以,看到苏云七,能把人的脑袋打开,且还能让人活着,九皇叔第一个就想到了,恶人谷的老大与老二。 至于其他人…… 在九皇叔看来,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不影响寿命,那就不是病。 “其实,我们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没啥好治的。我们俩一起也挺好的,不孤单不说,以后死了,也只需要挖一个坑,省事。”老大没有说话,说话的还是老二。 当然,并不是老大不想说,而是他刚要开口,就被老二一巴掌揍了回去。 兄妹一场,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老大会说什么。 老大那破嘴,就说不出一句好话。 “打,打……打,你哪天不打我,会死不是。”老二那一巴掌,用处并不大,只把老大的话,暂时还给拍了回去。 老二一说完,老大就气呼呼地开口:“有啥好看的,这破病看了多少大夫也没有,这年轻的小姑娘,能顶什么用。” 老大一脸嫌弃地看着苏云七:“老九,我跟你说……你哄小姑娘高兴,能不能别拿我们说事,成天的,拿我们当猴耍呢。” “啪!”老二又一巴掌打了回去,转过身,面对苏云七:“老九媳妇,你别放心思,老大这人,你就别把他当人看,也别把他的话,当人话听。” “我怎么就不能,当人看了?”老大当然不认,他一弯腰,把老二背起来,扭头、转身,对着老二骂:“要我说,你才不是人呢。你看看,哪个女人像你这样……连个孩子都不能生,你还是女人嘛。” “老大,你想死是吧!” “怎么的,我说错了吗?”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这样……有女人看得上你吗?上次去醉花楼,点个姑娘,都把人吓晕了。” “那是我的错吗?那还是你,要不是……” 老大与老二,就像两个陀螺一下,你转一下,我转一下的骂了起来。 刚开始还正常,但骂着骂着,就骂得特别脏。 苏云七一阵头痛,默默地看向九皇叔,示意九皇叔出手。 这么吵下去,没完没了。 治不治的…… 怎么说呢,她是大夫,不是救世祖。 病人要治,她会竭尽全力去治,但若病人不愿意,或者不信任她,她也不会多言。 许是生死见多了,她这人多少有一点,相信缘分这种事。 病人与大夫之间,也是有缘分的。 而且,见过太多病人、太多生死,苏云七也很清楚,病人求生欲和对大夫的信任,在治病过程中,是能起决定性作用的。 甚至有些时候,能关系、决定病人的生死。 一个病人,若不信任这个大夫,不相信这个大夫能治好自己的病,不相信大夫开的药有用,便是大夫医术再好也没有。 当然,若病人相信大夫,但大夫医术不行,那也是不行。 病人难,大夫也不易。 而且,上赶子不是买卖,作为大夫,病人求上门,她肯定会治。 但送上门,还被人嫌弃…… 苏云七看了看九皇叔,哼一声。 也就是九皇叔命好,当时九皇叔是死是活,关系到她的生死,不然…… 945苏云七她好恶毒 苏云七想到,九皇叔当时防备她、怀疑她,又要强迫她治病的事,就一阵腻味。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嫌弃她,不信任她,又要她看病的德性,一模一样。 苏云七斜了九皇叔一眼,那叫一个嫌弃…… 九皇叔何其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不对。 “啪”的一声,九皇叔重重一拍桌子,冷着脸怒道:“够了!” 九皇叔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一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别说直面九皇叔怒火的老大与老二了,就是王子戎与苏云七,也吓了一跳。 两人很是默契的,看了九皇叔一眼,然后缩了起来。 老大老二没地缩,在巨大的惊吓过后,弱弱地开口:“老,老九……” “咋……咋的了?” 他们寻思着,也做啥呀。 他们平时都是这么骂的,也没见着九皇叔,发这么大的火呀。 老大、老二小心翼翼地,看着九皇叔,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九皇叔为啥,突然发这么大火。 九皇叔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地道:“要治,就让本王的王妃看。不治,就滚。” 不然,再说下去,苏云七就得跟他翻旧账了。 真的是…… 他身边这些人,从亲卫到恶人谷这几个,不给他添一点助力就算了,还一再扯他后退。 亲卫就不说,那就是一群坑货。 一次又一次的,九皇叔都要怀疑,他身边的亲卫,是敌方派来的卧底了。 不然,怎么每一次,都在他与苏云七进展良好时,出来给他搞破坏! 老大、老二…… 九皇叔看着二人,一脸嫌弃。 “那,我们是治还是不治?”两人也没有,辜负九皇叔的嫌弃,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 就让人,无话可说。 王子戎低下头,强行忍住,没有笑。 他虽然有一个,专坑师弟的大师兄,可他这不是命大,没有被坑上。 九皇叔就不不一样。 九皇叔身边这些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坑。 九皇叔强忍着怒火,转身,对着苏云七,一脸温和:“替他们看看,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算了,不必给他们面子。” 他为了来恶人谷,甚至推晚了,去了南越找解药的时间,若是不让苏云七看一眼,确定能不能治,他没有办法死心。 “治,治,治,我们治。” “老九媳妇,我们相信你,你放手大胆的治……治死了算我们的,我们不怪你。” 老大与老二,总算是机灵了一回,异口同声不说,还把连在一起脑袋,伸到苏云七面前…… 那姿态、那神情,那叫一个乖巧。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苏云七摇了摇头,倒是没有带入什么情绪,起身,提醒二人站好,便从口袋里,取出一双手套带上。 “这是嫌弃我们……” “矫情。” “做作。” 好不到三秒,老大与老二,看到苏云七的动作,又开始嘀咕了起来。 声音不大,只足够三人听到而已。 苏云七已经没有脾气了,任凭他们怎么说,自顾自的戴手套。 两人见苏云七,半点不受影响,又继续嘀咕起来:“真没意思……老九这媳妇也不装一下。” “就是,嫌弃我们,嫌弃的这么明白。” “她就不怕,老九嫌弃她?” 九皇叔头痛的抚额:“说够了吗?” 老大与老二,一副怕怕的样子,乖乖地缩起来,但嘴上却没有停:“哎呀,老九听到了,我们小点声。” “不怕,他王妃在呢,他就是装,也要装个好人。” “对哦,他中毒了,不敢动手呢。” “我们不用怕他了。” “你看老九媳妇,就一点也不怕老九。” “为什么不怕呀?我们都怕老九的,老九就是一个老阴逼,他就是不能打,我们也怕的……” “没看到嘛,老九夫纲不振。人家一个眼神扫过来,老九就吓得痿了,朝他们发脾气,拿我们做人情呢。” “老九果然……” “是个贱的。” “闭嘴!”苏云七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 这两人,搁这唱双簧呢。 就不能安静一下! 九皇叔也是个没用的…… 威慑力只有数秒。 苏云七回头,瞪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老大和老二,就是仗着苏云七在,这才不怕他的。 所以…… 他委屈,但他不说。 苏云七瞪完九皇叔,就对老大、老二道:“行了,蹲下去给我检查。” “我不。” “就不。” “要查就查。” “不查就走。” 真是……惯的他们了! 苏云七皮笑肉不笑地,对九皇叔道:“王爷,要打人,不用自己动手的,你看……咱们是走定着,还是踏刀尖?” “你要干什么?” “你这个恶毒女人!” 老大与老二,吓得瑟瑟发抖,紧紧将自己抱紧。 他们刚刚就是试探一下,发现苏云七在,九皇叔不敢轻易动手,只敢放放狠话,这才敢嚣张的。 可是…… 这女人,好恶毒。 “你怎么这么恶毒,居然教唆老九欺负我们!” “就是,明明是你自己矮……小矮墩,你看不到,关我们什么事。你长得这么矮,又不是我们的错,你要怪,就怪你爹娘,为什么把你生的这么矮。” 苏云七懒得跟他们废话,哪怕知道,他们说这么多废话,是因为紧张,是因为不信任她,也不想纵着他们。 苏云七后退一步,对九皇叔道:“打吧,只要不打死就行了。” “扑通!” 不想…… 苏云七一强硬,老大与老二就痿了,两人跪得特别快。 老大跪下,老二甚至主动,把下半身抬起来:“我错了。” “你查,你检查……你要怎么查都行!” “对对对,你查,你查,你赶紧查。” 两人再度殷勤地,把脑袋伸到苏云七面前,一副任由人宰割样。 苏云七一阵无语…… 她同情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她想,他能明白九皇叔的心累了。 药王谷这些个人…… 一个个都是蹬鼻子上脸,记吃不记打的主。 九皇叔能把这些人压制住,也是不容易…… 946狠狠地拿捏住了 被苏云七威胁一通后,老大和老二总算是听话的配合了。 他们也不想,可他们怕…… 虽然,他们没怎么,跟苏云七打过交道,可他们又不傻。 用眼睛看,就能看出苏云七和九皇叔,是不一样的。 九皇叔跟他们是自己人,就算下手教训他们,也不会太狠。 反正,他们死不了。 只要死不了,他们就是一条好汉。 可是! 苏云七不一样呀! 苏云七一看,就是那种小事不计较,看着好说话,一旦发火,就绝不会轻易被哄好的。 换言之,苏云七是个好人,但狠起来,绝对比九皇叔要狠。 当然,这些都不重点,重点是…… 九皇叔是个耙耳朵,他居然听……不是,是很听他夫人的话。 就,离谱! 好好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他居然惧内! 恶人谷这些人,在发现这个秘密后,一度怀疑自己眼瞎,看错了,但是…… 事实胜于雄辩! 九皇叔是耙耳朵,他惧内,这就是事实。 在恶人谷,九皇叔无疑是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他们恶人谷这些人,就没有一个不怕九皇叔的。 九皇叔一发火,他们全都怂。 不过,他们知道九皇叔拿他们当自己人,拿他们当兄弟。 所以…… 他们也狠狠地拿捏了九皇叔。 九皇叔发火,他们立刻怂,立刻跪下认错,不给九皇叔动手的机会。 等到九皇叔火气消了,他们就…… 嘿嘿,套那些读书人的话,他们这叫固态萌发,叫记吃不记打,叫顺竿子爬…… 反正不是什么好词。 可不重要呀! 男子汉大丈夫,该跪就要跪。 跪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尤其是跪在九皇叔面前。 只要他们能拿捏住九皇叔,让九皇叔没理由揍他们就行了,别说认怂、下跪认错了,叫他们磕头,他们都没有二话。 可惜的是,他们暗戳戳的拿捏住九皇叔,却有一个人…… 光明正大的,拿捏住了九皇叔! 最可怕的是,九皇叔他知道,他还甘之如饴,他还……纵着、宠着。 就好气。 明明是他们,先认识九皇叔的。 九皇叔要宠、要纵,也应该也宠他们,先纵他们吧。 恶人谷的老大与老二,在苏云七给他们检查时,还不忘一脸幽怨地看着九皇叔。 那眼神,仿佛九皇叔是什么负心汉,骗身、骗心后,把人给抛弃了。 王子戎自认,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看看老大、老二,又看看九皇叔…… 人嘛,底线就是这么一点点打破的。 在没忍住好奇心,观察了这三人一阵后,王子戎又没有忍住好奇心,小声地问九皇叔:“你们这是有什么,爱恨情仇?”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 老大跟老二那个眼神哦,那幽怨的神情,让人无法不多想。 “眼睛要是不想要了,本王不介意,替你挖了。”九皇叔从来都不知道,王子戎是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 听听,这像是人说出来的话吗? 王子戎条件反射性的,双手捂眼,指着幽怨的老大、老二:“不是我的错,你看他们……” 九皇叔都不看,就自带杀气地道:“他们的眼睛,也不想要了。” “倒也不必如此。”王子戎觉得,他的眼睛更疼了,他不着痕迹地远离九皇叔:“真的,罪不至此。”至少他,罪不至此呀。 “呵。”九皇叔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周身的杀气。 别说王子戎了,就是在被苏云七检查的老大与老二,也吓得瑟缩了一下,连忙闭上眼,不敢再看。 他们认怂,还不行。 就在这时,苏云七检查完了。 她摘下手套,一脸凝重地对九皇叔说:“分开的话,他们活下来的概率,只有四成。” 其实,战地医疗包给出的成功概率是六成。 但考虑到手术环境,以及她没有医疗团队帮忙,全程只能靠自己,苏云七把成功率,下降了两成。 若是可以的话,她不介意手术。 老大与老二,共用的是脑部,身体虽有部分粘合在一起,但不涉及血管、神经,不会给二人带来生命危险。 但是…… “分开,分开,我们分开!”不等苏云七说,四成的概率有多低,也不等苏云七说出,她作为医者的建议,老大和老二,就像疯了一样乱晃乱撞:“现在就动手,我们分开,分开!” “别说四成了,只要你敢动手,我们就让你动。” “对对对对,成了算你的,死了算我的。” “赶紧的,安排上。” “就是,别娘们唧唧的,不是要给我们治嘛,我们给你治。” “四成就四成,你动手。” “快呀!” 老大和老二,又开始唱起双簧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语速飞快不说,嗓门还大,就真的…… 苏云七的脑壳都被吵疼了。 “闭嘴!” “我们就是……” “想让你,给我们看病。” “就是,就是……” “我们让你看,是信任你。” “就是,就是……” 老大与老二,继续唱起双簧,但这一次不管是语速还是音量,都弱了下来,一副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凄惨样,再配上他们迥异外人的长相,就让人……气不起来。 这两人,纯纯就是戏精。 苏云七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九皇叔,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脸没皮,舍得下身段,说跪就跪……换谁谁扛得住了。 苏云七自认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但看两人可怜兮兮样,也不免有些心软,跟着放缓了语气,认真对二人道:“你们先安静下来听我说……你们这情况,不是说治就能治的,我们需要提前,做很多的安排与准备。” “你说,我们来准备。” “就是,少婆婆妈妈,娘们唧唧。” …… 心软只有一秒,苏云七再次破功。 就真的……太会蹬鼻子上脸了。 王子戎坐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苏云七可算是明白,他昨天带这些人出门,有多么地糟心与痛苦了。 他们不坏,但真的是…… 很麻烦! 他王子戎长这么大,就没有遇到了,比他们还要难搞的人! 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跟你博同情。 你发火,他们立刻跪下认错。 就滑不溜秋,让人无从下手…… 947不放她离开 恶人谷的老大与老二,压根不听苏云七说的什么危险、风险,执意要说苏云七给他们治,把他们给分开。 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分开更重要。 别说苏云七有四成把握,哪怕苏云七一成把握也没有,只要敢动手,把他们分开,他们都敢让苏云七动手。 没别的,就是…… “我宁可死,也要分开。” “宁可死着分开,也不要活着在一起。” “我受够了,粘在一起的痛苦。” “我想要在死前,轻松一下,不想一直背着一个人,太难了。” “你治,死了算我们的。” “放心,有我们在,保证老九不敢动你。” …… 苏云七真的,被他们二人左一句、右一句,吵的脑瓜子疼,但是…… 看他们一脸坚决,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分开的决绝,苏云七又莫名感觉到心酸。 作为大夫,她见到了太多生老病死,也见到太多人间疾苦与无能为力。 她的老师曾告诉她,作为大夫,要有共情能力,又不能用。 要共情病人的病痛,尽最大的力为他们医治,为他们省钱。 但不能共情病人的情绪,不然会很痛苦。 苏云七刚开始不懂,直到她尽力救治的一个病人,死在她手上,她整个人几近崩溃,才明白了她老师的话。 当医生,要心软又要足够冷静。 这太难了。 就像此刻…… 她觉得这二人麻烦,可却又为他们心酸,为他们难受。 她甚至不敢去想,若手术失败会如何…… 这不是一个大夫,该考虑的事。 她要做的,应该是尽最大的力,保证手术成功。 至于其他的…… 苏云七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强迫自己,将这些复杂的情绪压下,竭力用冷酷的语气道:“行了,你们俩别说了,安静一些,保留体力,争取尽快医治。” 尽人事,听天命。 她做到,她能力范围,能做的一切。 其他的,就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不说。” “嗯,安静。” 老大与老二,被苏云七凶了,却没有一点不满,二人立刻捂嘴,双眼像是会发光一样,死死地看着苏云七,生怕一个错眼,苏云七就不见了,他们分开的希望就没了。 就真的,叫人气不起来。 但苏云七也知道,这两人多么会蹬鼻子上脸。 她绝不能,给他们好脸色看。 不然,痛苦的是自己。 苏云七绷着脸道:“手伸出来,我给你们诊个脉。” “我,我先。” “不行,我先伸的手。” “我是老大。” “想打架……” “来……” “闭嘴!”苏云七真的是,忍不了一点。 这两人,真的…… 多同情他们一秒,都是对自己最在的折磨。 苏云七冷着脸,呵道:“都伸出来了,我不说放下,就不许放下。” “听你的。” “我伸好了。” 老大和老二,还指望苏云七给他们医治,不敢得罪苏云七。 苏云七一发火,二人就狗腿地伸出手。 当然,也不忘暗中较劲,暗戳戳地侧身,挡住对方。 苏云七看到了,但没有管…… 只要这二人不吵到她,就是打得你死我活,她也可以当作看不到。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苏云七自然的,先为女士诊脉。 然后,就看到她拿眼神撇老大,一副小人得志样。 就真的,叫人一言难尽。 苏云七只当没有看到,静心为老二诊脉。 这一诊,苏云七就忍不住叹气。 这身体糟糕程度,堪比九皇叔。 体虚气弱受寒…… 哪怕她是一个半吊子中医,也知这身体,不适合手术。 至少要调养一段时日。 再为老大诊,也是差不多了。 看着壮壮实实、吵起架来是中气十足的一个人,实则内里败坏的厉害。 “你们两人气血两虚,内里受损严重。都需要调养一段时日,才能医治。”苏云七诊完脉,一起说了。 “我们身体不好?” “这不可能!” “我们壮得很,能打死一头牛。” “能吃下一头猪。” “能吃能睡,身体就是好。” “没错!” 两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不过这一次不是执着,而是一至对苏云七这个外。 苏云七冷哼一声,双手环抱,傲慢地问道:“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 她现在,拿捏了两人的软肋,压根不怕他们不听话。 果不其然,二人顿时就蔫了,立刻狗腿的认错:“听你的,听你的……我错了,对,我们错了。” “我回头给你们备一些药,你们吃一段时间……另外,这段时间少油少盐,饮食清淡……最主要,给我好好睡觉,天一黑就必须睡,不许熬夜!” 苏云七知道,这二人为了能分开,不敢不听她的,提起要求也是毫不客气。 “行行行,我们都听你的。”老大与老二蔫头耷脑,却不敢说不。 苏云七满足了。 王子戎悄悄地,给苏云七比了一个大拇指,无声的说道:还得是你。 看王子戎这鬼鬼祟祟样,苏云七忍不住笑出声…… 能把王子戎这么一个贵公子,逼成这副鬼样子,不愧为是恶人谷的恶人。 恶人谷,名副其实。 …… 苏云七与九皇叔,没有太多时间耗在恶人谷,但也不会为了赶时间,不顾老大与老二的生死。 二人商量一番后,九皇叔决定先派宋宴,带着黑甲卫的精锐,先潜入南越打探情况。 若是可以,自然要先收集一批药材。 当然,神殿答应给的药材,也不能少了。 九皇叔给宋宴传信时,特意提了,让宋宴先去一趟神殿,提醒他们把药材备好,他随时会去取。 “看看,还漏了什么?”九皇叔写好了,给宋宴的信,并没有急着送出去,而是先递给苏云七看一眼。 苏云七颇为诧异的扬了扬眉,她没有急着接,而是看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神色不变,递信的手,也没有任何幅度,大有苏云七不看,他就不收回的架势。 苏云七耸耸肩,无所谓的接过。 看就看呗,还能少一块肉不成。 九皇叔无声的轻笑了一声。 苏云七是个聪明人,她应该很清楚,卷入他的生活越深,知道他的秘密越多,他就越不可能…… 放她放开! 948执念的力量 苏云七可算是知道,老大与老二,对分开的执念有多深了。 苏云七给他们,列出了整整一大张纸,足足二十多条,需要他们照做的事。 苏云七本以为,他们能做到三成就不错。 按九皇叔的说法,她列的那些要求,都与他们二人日常生活完全相反,是他们决不可能做得到的,但是…… 他们全做到了! 早睡早起,饮食清淡,保持好心情,晒足太阳,不许发脾气,不许说脏话,不许动手……每一条,老大与老二都做到了。 旁的还好,说脏话和发脾气这一条,可真的是为难死那两人了。 没别的,就是说脏话、暴脾气动手,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可却因为苏云七的要求,硬生生地给改了。 九皇叔也以为,他们不可能做到。 毕竟,他当初可是用暴力,镇压过老大与老二,但一点用都没有。 都不是背着他,而是他前脚揍完,后脚这二人就给忘了。 他再打,他们认错,但一转身又给忘了。 不是故意不改,就是纯粹忘了,习惯了…… 就真的,叫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一次,苏云七甚至都没有盯着,他们就老实得很,对苏云七的要求完全照办。 就是私底下,也是不打一点折扣,着实是让九皇叔刮目相看。 “果然,一物降一物。”九皇叔忍不住感慨。 他还以为,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改。 毕竟,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要改,真不是容易的事。 这一点,九皇叔无比清楚。 就像有人让他改,他就不会改。 “不是一物降一物,是有目标才有动力。”苏云七没有,被九皇叔夸得飘起来,她很理智:“他们不是因为我,才改变,而是为了自己。” 苏云七轻叹了一声:“分开,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他们的执念。为了这个执念,他们都可以去死,这点算的了什么。” “他们尽力做到最好,你也尽力做到最好就行,不要有压力。”九皇叔听出了,苏云七那一声叹息,怕她有压力,连忙出声安慰。 苏云七摇了摇头:“放心,我会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后果我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了。他们做好了迎接最好结果的准备,也做好了迎接最坏结果的准备。我同样也是如此。” 她不是当年那个,第一次握手术刀的小姑娘了。 她已经…… 经历太多,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麻木了。 这不是一种好现象,但又是一种好现象。 把治病救人当成一个工作,尽全力做就行,不要共情太多,方能不陷入痛苦中。 “嗯。”九皇叔见苏云七情绪稳定,也就没有再多言。 就像苏云七所言,她有准备。 不然,她就会直接说,她治不了。 …… 在老大与老二的全力配合下,苏云七花了一周的时间,把他们二人身体,调整到可以手术的状态。 不是最好的状态,但能手术了,对苏云七来说,就足够了。 “今天把头发剃了,然后禁食、禁水六个时辰。”傍晚的时候,苏云七为二人检查完,就径直交代。 “是要开始医治了吗?”老大与老二,被苏云七要求修身养性七天,不说人变得佛了,但气质属实是大变样,看上去平和了许多,眉眼间的戾气都看不见了。 王子戎是全程,看着二人的变化,私下跟九皇叔感慨:“执念的力量,真的强大到可怕。”能让一个人,在短短七天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敢相信。 “确实,让人不敢想象。”这一点,九皇叔也是赞同的。 他比王子戎更早认识,恶人谷的老大与老二,也更了解他们的本性。 这七天,他们二人的改变,九皇叔全都看在眼里。 “是的。禁食六个时辰后,就可以开始医治了。”苏云七收回手,将药箱合上:“这六个时辰,你们就呆在恶人谷,哪里也不要去。” “没问题,没问题。” “我们肯定能做到。” “对,最后一天,我们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老大与老二,全然没有生死未卜的忐忑与紧张,只有满满的期待与兴奋。 他们那双早就浑浊的眸子,此刻却如同孩童一般清亮。 苏云七看到了,淡淡一笑。 她想,她大概能理解,九皇叔明明看不惯,恶人谷这些人,却还能放任他们的原因了。 这些人或许不是好人,但也不是恶人。 与他们待在一起,你会觉得烦心、闹腾,但也会很放松。 这些人闹闹腾腾的,看着吵吵闹闹,实则是…… 他们害怕孤单。 他们是一群特殊的人,他们在用自己独有方式,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让这个世界不遗忘他们。 毕竟,孤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 老大与老二,对苏云七的要求,那是半点不打折扣的完成。 苏云七说,不能喝水进食,他们就真的一口水没有碰。 哪怕苏云七说,渴的话,可以用棉布沾湿抹在唇上,他们也坚持不用,就让苏云七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睡一觉,六个时辰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云七就去找他们,结果门一打开,老大与老二就站在她门外。 苏云七自认是个胆大的,但这两人站在门外,一点声音和动静也没有不说,她一开门还朝她咧嘴笑,就真的把她给吓到了。 苏云七连连后退数步,拍着心口,有力无力地道:“你们两个,在这站了多久呀!”她真的是,想要骂人。 有些人,属实是懂怎么气人的。 “嘿嘿……就一会。” “对对,就一会。” 老大和老二,昨天就把头发给剃了,此刻就是两个大光头,脑袋一晃,太阳一照,真跟两个大卤蛋似的。 再配上他们讨好的笑,就叫人真的是,叫人骂也骂不出来。 骂有什么用呢。 要是骂有用,这两天早就学乖了,九皇叔也不会,被他们气的血压上升。 是的…… 在恶人谷这段时日,九皇叔的血压一直很不稳。 当然,罪魁祸首并不全是老大与老二…… 949虚伪又世故 老大与老二,天一亮就等苏云七门口,就希望苏云七一起来,就能为他们医治,可是…… 苏云七不能这么做。 苏云七很有耐心地,再次为他们解释:“我给你们解释过,将你们二人分开,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我需要连续不停地工作六七个时辰。” 苏云七虽不是学心理学的,但患者的心理,她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她笑的很是轻松,如同闲聊一般:“我不能立刻给你们医治。在给你们医治前,我必须要吃好,吃饱,保存体力。” “不然,我很有可能,会中途累晕过去。” “我中途累晕过去,对你们,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苏云七一脸歉意地道:“所以,麻烦你们先回去等我一下,行吗?” 今天就要手术了,手术能不能成功,不到最后一刻,就是苏云七也不敢保证。 是以,她待老大与老二,比平日温柔多了,也和气多了。 老大与老二,也察觉到了苏云七的态度不一样,顿时就缠了上来:“我们跟你一起去。” “对,我们陪你。” 这恶人谷每一个人,都是蹬鼻子上脸的好手,老大与老二更甚,苏云七态度一好,二人可不就打蛇随棍上,缠起苏云七来了。 可惜,苏云七太了解他们了。 苏云七笑的依旧温柔,语气也很温和,但态度却异常坚决:“听话,别影响我正常用餐,做好你们该做的……你们知道的,让我不高兴,我随时可以走的。包括今天。” 苏云七说完,还奉上一个大大的微笑,以此显示自己的好脾气。 可是! 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二人连连点头:“走走走,我们这就走。” “不影响,绝不影响。” “我们不出门,绝不出门。” 二人跑得飞快,生怕晚了一步,苏云七就真的撂挑子不干了。 这事,苏云七做得出来。 如同苏云七了解他们一样,他们也了解苏云七。 苏云七这个女人,心硬似铁,他们真的怕了。 “那就好,我们晚点再见。”苏云七笑着把二人送走了。 二人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苏云七还站在原地,笑着看着他们,连忙加快脚步。 走走走,他们走还不成。 真是的,老九他们惹不起,老九这个新媳妇,他们也惹不起。 老大与老二,像是身后有鬼在追,跑得飞快。 “还得是王妃你。”王子戎住在苏云七隔壁,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苏云七轻松碾压老大与老二,不由得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一起去用膳?”早晨出去练武的九皇叔,也穿着一身劲装走了过来。 听他这话,就知道他不是刚刚来,而是来一段时间。 “好。”苏云七应了,又扭头问了王子戎一句:“大公子要去吗?” 王子戎顶着九皇叔,不满的视线,高声应了一句:“去。” 去,他为什么不去。 能让九皇叔看不怪他,又杀不死他,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 反正就是被九皇叔瞪两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王子戎很是光棍。 不光棍也不行,他要是不脸皮厚一点,不光棍一点,凡事考虑九皇叔的想法,他可能会被九皇叔,挤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没别的,就是九皇叔这人,实在太不要脸了,太会得寸进尺了,完全不为他人考虑。 对上九皇叔这种人,就不能太过体贴,太顺着他,不然痛苦的就是自己了。 顶着九皇叔杀人的眼神,王子戎淡定自若的,走在苏云七身旁,时不时地与苏云七说几句话,主打一个无视九皇叔的存在。 九皇叔呵了一声,看王子戎的眼神,像是看傻子。 王子戎一个不注意,视线与九皇叔对上,背脊一寒,莫名感觉到不安。 他张嘴,想要问什么,可不等他说出来,九皇叔就收回目光,转而提起苏云七,今天要为老大与老二医治的事。 王子戎一听,顿时闭嘴不敢再说了。 老大与老二医治的事是大事,他要敢破坏,别说九皇叔了,就是苏云七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 刚刚九皇叔那个眼神,属实让他很不安,让他忍不住多想。 王子戎心事重重,接下来的路程,也就没那个心思跟苏云七说话,只沉默地站在一旁,思索九皇叔那个眼神的深意。 这个时候,外界发生的,与他有关的事,无外乎就是两件。 一是谢三在京中的状况,一是西楚新帝登基。 算算时间,离西楚新帝登基还有七天。 所以,九皇叔刚刚那个眼神,是在暗指谢三的事? 也不知,谢三在京中如何了。 王子戎心中一叹,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生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苏云七。 以至于说好了一起用膳的人,却在用膳时,顺势跟着恶人谷其他人坐一桌去了。 在苏云七面前,他还要伪装,属实是太累了。 与恶人谷这几人坐在一起,至少不用伪装自己。 说起来…… 这也算是,恶人谷这几人,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他们很真,也很纯粹。 是喜就是喜,是怒就是怒。 是不满就是不满…… 他们纯粹的,发泄自己的喜怒,一点也不隐藏自己,也不委屈自己。 虽然会给他人,带来不少的麻烦,但与他们相处,却不费劲。 他想,他大概能理解,九皇叔保护他们,压着他们,却没有强迫他们改变的原因。 正是这一份真与纯粹,才是他们。 若是变了,变得与他们一样圆滑世故,处事老练,那也就不是他们,也就不值得九皇叔护他们一把。 王子戎安静地用着早膳,安静地看着恶人谷这几人打打闹闹。 等到吃饭,又扬起温和无害的笑,与九皇叔一起,陪同苏云七去见老大与老二,送苏云七与老大、老二,走进苏云七提前就准备好的医治室。 王子戎全程都隐藏得很好,笑容明媚灿烂,轻松无伪,哪怕是苏云七,也看不出一丝异常,直到…… 950苏云七实惨 苏云七关上医治室的门,彻底看不到他们了,王子戎脸上的笑容才收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王子戎面露忧色,隐隐还能听出,他的声音很不稳,带着一丝颤抖。 可见,这短短的半个时辰,他受了多少煎熬。 九皇叔看王子戎这般模样,也懒得跟他计较,直接道:“谢三不是谢家长房的孩子。” 所以,谢三的爹才会一边培养谢三,一边又不把谢三当人看。 甚至,在谢三扳倒谢家二房后,暗中出手弄死谢三。 王子戎怔了一下,不过也不意外。 他们原先就怀疑了这一点…… 但能让九皇叔,这般郑重地提起,可见事情远不止如此。 他大胆猜测:“谢三该不会是我姑父……也就是谢家二房,谢家主的儿子吧?” “嗯。”九皇叔低声应是。 “这……”王子戎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当时二房,也就是他姑姑,并没有在那个时候生孩子,又猜到:“是外面的外室子?” “不,”九皇叔摇头:“是你姑姑生的。” “可我姑姑膝下,并没有与谢三同年所出的孩子。”王子戎道。 九皇叔挑眉反问:“谁规定,要同年所出?” 不等王子戎细想,九皇叔又道:“谢三小时候一直养在屋内,直到七岁才出来见人。当时不是有很多人说,谢三长得很瘦小吗?大房给出的解释,是谢三体弱多病,养在屋内,长年不见太阳,这才长得这么瘦小。” “我想起来了,我姑姑在次年,生了一个……死胎!”王子戎目光一紧,咬着牙道:“所以,我姑姑当时生的不是死胎,那个孩子是谢三。是谢家大房,用死胎调包了我姑姑的儿子,又跟二房真正的谢三换了。” “嗯。”谢家大房这个操作,属实有一点复杂,难度系数也很高,但却让他们做成了。 “那谢家二房那个孩子呢?”王子戎又问。 “夭折了。”谢家二房,那个被谢三代替的孩子,确实是生来带病,在胎里没有养好。 是以,谢三一直被二房养在屋内,七岁出来时,比正常的孩子瘦小一点,也不会有人怀疑。 那个孩子确实身体不好。 更甚至,成年后谢三因中慢性毒药,时常生病、身体比常人弱,谢家人也没有多想。 谢三生来体弱,会生病、身体虚弱,在他们看来是正常的。 却不知…… 谢家大房正是利用这一点,一边把谢三培养成大房的一把刀,用来砍向谢家二房。一边又暗暗毁掉谢三,生怕谢三最后真成了谢家家主。 可以说,谢家大房属实是……用心良苦了! 九皇叔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堂堂世家继承人,却把小心思用在后宅,用在内斗上,也不知是谢家的悲哀,还是世家的悲哀。 花那么多心血与资源,就养出这么一个东西。 “他们怎么敢!”王子戎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带着哽咽:“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姑姑的孩子!他们谢家,当我王家无人了吗?” 王子戎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坚定:“我要回京,我要去给谢三,给我姑姑,讨一个公道!” 谢家大房欺人太甚。 “让他陪你去。”九皇叔没有劝,而是指着恶人谷的老八。 老八高壮,结实能打。 老八长得也算是,这八人当中最正常的一个,王子戎带去京城,也不会影响什么。 “多谢王爷,那我等明天……再出发。”王子戎本来想现在就走,可九皇叔让老八跟着他,王子戎就不能现在走了。 恶人谷的几个人,从老三到九皇叔这个老九,都齐齐坐在医治室外,等着老大与老二,从里面出来。 他虽然心急谢三和他姑姑受的委屈,也担心他们现在的状态,担心谢三接受不了,担心他姑姑接受不了…… 可是,他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 至少,他要让老八,看到老大与老二,从医治室出来。 而且,他也想看到,老大与老二完好无损的,二人分开的,从里面出来。 王子戎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急也无用。 九皇叔看王子戎虽焦急,却能按捺住,也愿意多透露一点:“谢三现在住在萧王府,有万重楼的人在,谢三不会有事。” 萧王府不管是防御,还是难进程度,都堪比皇宫。 不,应该说比皇宫,还要难进。 皇宫……朝中的大臣有事求见,哪怕皇上再不愿意,也得让人进去面圣,以免耽误政务。 萧王府却不同…… 萧王府就是九皇叔的私人领域,没有九皇叔点头,别说谢家的人,就是皇上也进不去。 谢三住进了萧王府,先不说安全的问题,不需要再担心了。 就说谢三住进萧王府,只要他不主动见谢家的人,谢家的人就见不到他,可以说是完全隔绝了谢家人的骚扰…… 让谢三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消化自己的身世,接受亲生父母是仇人,而他一直针对的谢家二房人,才是他亲生父母的事实。 这个事实很残忍,尤其是对当事人谢三来说。 身世暴露,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谢三的感情与认知,但…… 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谢三无法接受就改变。 谢三再不能接受,也得面对这个现实。 这也是,王子戎担心谢三的地方。 他怕,谢三把自己逼疯。 也怕谢家的人,逼疯谢三。 听到九皇叔说,谢三住进了萧王府,王子戎着实是,狠松了口气,郑重地向九皇叔做了个揖:“多谢王爷。” 然而,九皇叔压根不受。 他一脸嫌弃地,斜了王子戎一眼:“本王帮他,关你什么事?你不会以为,本王帮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吧?” 不等王子戎解释,九皇叔又嫌弃地补了一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在本王这,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这话是事实,虽然不怎么好听。 王子戎那个揖做到一半,硬生生的顿在了半空,实在没有办法再叩拜下去。 九皇叔这人是真的狗,也是真的懂的,让人怎么嫌弃他。 王子戎收回手,一言难尽地看着九皇叔…… 就九皇叔这样的,他真的有一点同情,被他看上的苏云七了。 苏云七,实惨! 951说给九皇叔听的 被王子戎同情的苏云七,此刻正忙着满头大汗。 偏她的手术,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根本不敢停,也不能停,只能任由汗珠滑落,只在快要挡到眼睛时,只能抬胳膊匆忙擦一下。 她当然知道,胳膊上的外衣,有很多细菌,她这么擦汗,很容易感染病毒、细菌,可手术室只有她一个人,她根本没有选择。 也幸好,她有战地医疗包辅助。 不然,苏云七真不敢,给老大与老二做手术。 先不说她的技术成不成,就说这么长的时间,她就很难熬得住。 便是熬住了,中途要发生什么意外,她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抢救。 若不是,战地医疗包给出,手术成功率有六成的可能,哪怕老大与老二,再怎么想要分开,她也不会答应为他们手术。 她是大夫不是屠夫,她要给病人看诊,为病人解决病痛不错,但所有的前提,都是要先保住病人的性命。 不然,什么都是白搭。 苏云七带着口罩,暗自呼了口气,又继续埋头手术。 …… 整个手术过程,持续了六个时辰。 中途,苏云七还给老大与老二,补了麻醉剂,以免他们中途痛醒。 等到手术结束,已是夜幕时分,外面一片漆黑。 当然,这并不会影响到苏云七。 手术室内,一直都是灯光明亮,不管外面什么天色,都不会影响到苏云七。 手术结束,苏云七整个人都累到虚脱,尤其是双手,更是连抬都抬不起来。 就像是憋着的那股劲,突然泄了一样,真的一点劲都打不起来。 手术一结束,苏云七就直接,瘫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许久后,她才缓缓睁开眼,从战地医疗包里,兑换了一瓶葡萄糖,打开…… 在打开的时候,苏云七的手直颤,根本没办法用力。 最后,两只手同时使劲,才勉强打开了。 可往嘴里倒的时候,手又在颤,大半都洒在身上。 苏云七也没有力气去整理,任由衣衫被打湿。 一整瓶葡萄糖灌下去,苏云七感觉自己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但双手还是抬不起来。 “呼……”苏云七长长地呼了口气:“真的是要命。”要她的命。 她感觉,她快去掉半条命了。 果然,外科医生是个体力活。 苏云七苦笑一声,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需要收拾手术室,也需要跟外面的人报备一声。 所以…… 再累,她也得爬起来。 待到双手的酸痛稍稍缓解,苏云七强撑着爬起来,把不需要的设备,全部收回战地医疗包中。 老大与老二的情况特殊,手术后还得监控各项指数,苏云七没有把监控设备收起来。 当然,她也没有打算,把老大与老二推出去。 今晚,他们只能呆在手术室。 将屋内简单的收拾过后,苏云七脱掉身上的手术袍,抱上挂在外间的常服,颤着手,打开门…… 门打开,苏云七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恶人谷的那几人,就如同兔子一样蹿了过来:“怎么样了?” “老大、老二呢?他们没事吧?” “站住,不许动,你们身上很脏,不能进去!”恶人谷这些人,蹿得太快又太猛,要不是苏云七,只开了一个小门,且阻挡及时,这几人怕是直接冲了进去。 “不动,不动,我们们不动。” “不进去,我们绝对不进去。” “对对对,老大、老二怎么样了?他没有死吧?” 这话问的不客气,却也表现出了,恶人谷几人,对老大老二的担心。 “都给本王退下!”与恶人谷这几人,只关心老大与老二不同,苏云七一出来,九皇叔就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疲惫与虚弱。 不过,九皇叔还是慢,恶人谷这几人一步。 没别的,就是脸皮没有这几人厚,没有蹲在门口守着,以至于晚了一步。 但晚一步,也不影响九皇叔发挥。 九皇叔上前,一把挥开恶人谷这几人,搂住苏云七。 要是平时,苏云七肯定会推开九皇叔,但现在她真的太累了。 在九皇叔扶上来的刹那,苏云七就不支的,靠在他身上。 累狠了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有一个依靠,不需要自己用力,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就像此刻,哪怕再讨厌九皇叔,苏云七都要说,九皇叔这一次,来得太及时了。 “谢谢。”苏云七靠在九皇叔身上,虚弱地朝九皇叔道谢。 “本王抱你?”九皇叔试探地问道。 他倒是可以直接动手,可这不是怕苏云七抗拒。 苏云七摇头拒绝了。 靠一下就行了,抱就真的没有必要。 她这会虽累,但也没有累到,连一步都走不动的地步。 再说了,她还没有把老大、老二的情况,告诉他们,现在还走不了。 “医治很顺利,我已经成功的,将老大与老二分开了,医治过程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今晚是危险期,他们两人需要呆在屋内,不能出来,你们也不能进去看他们。” “他们身上刀口……就是伤口面积过大,需要在绝对干净的环境呆着,所以你们绝不可能进去。” 怕恶人谷这些人听不进去,苏云七又严肃地补了一句:“你们一进去,很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危险,让他们因伤口腐烂、发烧而死。你们上过战场,应该很清楚,很多将士不是因致命的伤而死,而是因为伤口红肿、腐烂,人发烧而死。” “不想害死他们,就给我老实一点呆在外面,不要进去,更不要在外面闹腾,让他们安静的养伤。” “他们这一次医治,出了很多血,耗费了大量的精气,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你们明白了吗?” 苏云七这话,是说给恶人谷几人听的,也是说给九皇叔听。 她说完,就一脸严肃地,看着恶人谷几人,直把恶人谷几人看得心虚不已,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们绝不进去。” “别看着我,我肯定听你的,不进去。” 对对对,他们绝不会进去。 刚刚打算偷偷进去的,绝不是他们。 “既然明白,那就都散了,不需要这么多守着。”苏云七很满意,恶人谷这几人的表现。 至于九皇叔? 952知己两个半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一眼,笑了笑…… 九皇叔与她,早已达成默契。 她相信,九皇叔不会主动,去探究她的秘密。 不仅不会探究,还会主动替她遮掩、扫描。 甚至,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会当作不知道。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先去休息,这里有本王。”九皇叔也确实,没有让苏云七失望。 不需要苏云七说什么,只要苏云七一个眼神,九皇叔就明白了。 他暗暗朝苏云七点头,示意苏云七放心。 “好。”她确实需要休息,也确实需要人送一程,她拒绝不了九皇叔的提议。 路过王子戎的时候,苏云七朝王子戎点了点头,看王子戎似乎有心事,苏云七凝了一下眉,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她太累了,没力气说太多话。 等她缓过来,再来问王子戎吧。 …… 老大和老二还在病房,苏云七需要休息,却不敢真让自己睡过去。 只堪堪睡了一个时辰,苏云七就强迫自己爬了起来,草草用了一点饭菜,就去手术室看望老大与老二。 两人的情况很稳定,苏云七给他们换上新药,检查了基础数据后,便出去了。 出去时,遇到了等在外面的王子戎。 “找我有事?”王子戎一副心事重重样,就差没有在脸上写,我有事几个字了。 苏云七拍了一下脑门,快步上前,主动问了起来。 明明之前还想着,缓过来就来问王子戎的,结果又给忘了。 她这个脑子,真的没救了。 王子戎笑了一声:“我是提前,来向王妃辞行的。”他恐怕没有办法,陪九皇叔和苏云七,去南越了。 “谢三那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西楚出了什么事?”苏云七虽然累得脑子缺氧,把要问王子戎的事给忘了。 但这会想起来,立刻就猜到,是什么事,让王子戎心事重重了。 王子戎没有先说什么事,而是体贴地问道:“王妃这会忙吗?” 苏云七点头:“坐这里可以吗?”不忙,但不能离得太远。 “当然可以。”王子戎笑着点头。 他只是想找一个,能说话的人,坐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 九皇叔那个嘴毒的不行,恶人谷那些不知内情的不行,他的手下也不行。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苏云七能聊了。 说来,他也挺可怜。 知交满天下,知己却只有两个半。 谢三是一个,苏云七是一个,九皇叔算半个。 “是谢三的事?”苏云七在王子戎对面坐下,提起茶壶,给王子戎和自己,分别倒上两杯水。 她还挺渴的。 王子戎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谢三他……” 苏云七一看王子戎这表情,就知道内里有故事,大胆猜道:“不是大房的孩子,而是二房的孩子?” 王子戎一怔,不可思议看着苏云七:“王妃怎么会这么猜?” “不会是,我真猜对了吧?”苏云七比王子戎还震惊。 她就是前世什么乱七八糟的,真假千金看多了,这才胡乱猜了一个。 结果随便猜的,居然是真的! “王妃真是瞎猜的?”王子戎不信。 瞎猜能猜这么准? 就算能猜到,谢三不是大房的孩子,也不可能猜到,谢三是二房的孩子。 大房那位谢三名义上的父亲,对谢三很不好,甚至还隐有下暗杀,弄死谢三的意图。 他们都是知情人,苏云七猜测,谢三不是大房的孩子,这个还算是合理的推断,可能精准的猜到,谢三是二房的孩子,这个属实有一点神奇。 要知道,二房压根就没有,与真正的“谢三”同年所出的孩子。 要不是,他一直都与九皇叔、苏云七在一块,他都要怀疑,是九皇叔提前告诉她了。 不然,苏云七怎么能,猜的这么准。 苏云七比王子戎更懵,急忙解释道:“我真是瞎猜的,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会是真的。” “那王妃怎么会,往这上面猜呢?二房根本没有,与谢三同年同岁的孩子。”王子戎问。 苏云七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呀,我就是随口一猜,反正猜错了也不犯法,我就怎么离谱,怎么猜了。” 王子戎一言难尽地看着苏云七…… 好吗,他相信苏云七是随便猜的,压根不觉得自己猜对了。 “你离谱的猜法,是最正确的答案。”王子戎哭笑不得地道。 “不会吧?真这么离谱?”苏云七顿时来了精神:“你刚刚不是说,二房并没有,与谢三年龄相仿的孩子吗?大房要怎么换,才能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呀?” “事情是这样的……”王子戎原也就打算,与苏云七说此事,现在苏云七问起,王子戎自是不隐瞒,将上午九皇叔跟他说的事,一字不落的复述给苏云七听。 苏云七听完,只觉得震惊:“你们世家的继承人,都擅长搞宅斗吗?”换子、真假少爷什么的,这不是后宅妇人,才会做的事嘛。 谢家大房居然做出,换二房孩子,把二房孩子培养长大,用二房孩子报复二房的事。 这手段可真是够脏的,也是够没有本事的。 但凡有一点本事和尊严的人,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什么是宅斗?”王子戎只觉得,世家的名声要被败坏了。 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主要,解释也没有用,谢家长房已经把他们世家的名声,给败坏了,救不回来了。 “就是被困在后宅的夫人与小姐们,互相扯头花、争珠钗的戏码。类似你们在朝廷上,为了官职、权利争斗一样。”女人被困于后宅,天地就只有那么一点大,会互相斗很正常。 这群男人在官场上、商场上,不也是为了一点利益,斗个你死我活嘛。 内宅斗争、商场斗争、官场斗争……没有谁比谁高贵,都是为了利益在争斗。 “宅斗这个词……倒也贴切。”王子戎细细探究了下,无奈的笑了。 谢家长房这手段,可不就是宅斗。 在谢家这座宅子里,跟自己人斗得你死我活。 不过,王子戎也能理解。 毕竟,在失去继承人的身份后,谢家长房就被踢出了前朝,没办法在官场上与二房争斗,与被困在后院的女子无二。 可这能怪谁呢? 这不是他自己,当初的选择嘛。 自己做的选择,便是天大的苦果,也该由自己受着,而不是把一个无辜的孩子,培养成复仇的工具。 谢三他,何其无辜…… 953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王妃,如果你是谢三,你会怎么做?” 王子戎来找苏云七说话,当然不只是为了说话,也不是单纯地为了倾诉…… 他来找苏云七,是想要从苏云七这里,得到一些帮助。 他早上听到,九皇叔说了谢三的身世后,就一直在试着,把自己代入到谢三的处境,一直在想他要是谢三,他会怎么办? 一边是从小养育自己,自己把他们当亲生父母孝顺的人;一边是,打小就针对自己、数次陷他于死地的,全家的敌人…… 原来,一边是父母,一边是仇敌,谢三不需要想,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可现在…… 他以为是亲生父母人的,却是他的仇人。把他培养成复仇的工具不说,还调换了他的人生。 而他以为是仇人的人,却是他的亲生父母。 王子戎不需要回京,不需要见到谢三,就能想象得出,谢三会有多崩溃。 谢三所有的认知,在这一瞬间全部塌了,全部颠倒了。 谢家大房,真的害人不浅。 谢家大房做下这种恶事在先,谢三肯定不会原谅他们。 难的是,谢家二房,谢三的亲生父母…… 谢三要怎么面对他们呢? 以后,谢三在谢家,又要怎么立足呢? 王子戎只是想,就觉得谢三太难了。 他想了许多劝说谢三的办法,也试着站在谢三的角度,替谢三分析,怎么做对他才是最好的。 最好的法子,他随时都能想到,可是…… 他不能不顾忌谢三的情绪与情感。 他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是以,他顶着九皇叔的不满,跑来找苏云七,他想听一听苏云七的建议。 苏云七却没有,直接回答王子戎的话,而是一脸严肃地问:“你是问,我是谢三会怎么做?还是问,我会建议谢三该怎么做?” “前者呢?”建议谢三怎么做,他已经想好了。 最好的应对之策,次之的应对之策……他都替谢三想好了,也罗列了优列。 他想,苏云七再想,也不会有他罗列的完整。 不是他自傲,也不是他看不起苏云七,不认为苏云七行,而是…… 苏云七她不是世家人,她不知世家的内情,不知世家那些潜在的,只有世家人才知道的暗规则。 问苏云七,苏云七也只能,拿出最普通的应对之法。 他来问苏云七,如果苏云七是谢三,苏云七会如何做,是想问一个,不是世家的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应对…… 苏云七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知道律法吗?”苏云七也没有让王子戎失望,王子戎问,苏云七就回。 “律法?”王子戎提这个做什么? 苏云七一看王子戎的反应,就知这位世家出身的贵公子,压根就没有想过,用律法来解决问题。 这也不奇怪,世家就是一个小国家,比起律法,他们族规、家规更有用。 世家中人遇到事,总喜欢在内部自己解决。 但是…… 国就是国,世家再大那也是家。 国家还在,国法还在,世家的人也要遵守国法。 “偷盗、拐卖婴儿是犯罪。”苏云七很认真的,为王子戎解释:“既然是犯罪,那当然就依律处罚。” “世家讲究脸面、体统,是绝不会允许,调换孩子这种丑闻曝光的。不出意外,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小。毕竟,现在掌权的,是谢家长房的父亲、叔伯们。” “亲儿子跟孙子,到底还是隔了一层,再加上谢三现在好好的,人也没有死。不出意外,谢家老太爷和族老们,肯定会保住谢家大房的命,然后以最小的影响,悄悄地将此事了结。” “不出意外,谢家大房受到的最大惩罚,很有可能就是送走,送回老家,以后再无机会成为嫡枝。” “这个处法,对你们世家中人来说很重。原本是能当家主的人,现在却从嫡枝除名,远离权利中心,以后子子孙孙都矮人一等。” “你们肯定也会觉得,这个惩罚对谢家大房足够重了。” 苏云七说到这,嘲讽地笑了一声,话锋一转:“但是!” “我这个吧!”苏云七指了指自己心脏处:“我心眼小,记仇得很。把人除嫡支除名,让他们远离权利中心就是惩罚?” 苏云七摇头:“不,这远远不够!” “我要是谢三,我首先第一件事,就是以苦主的身份,去告谢家大房夫妻,偷盗、拐卖婴儿,还有给他下毒。找出证据,捶死他们,让他们下半生呆在大牢里,让谢家也没有办法捞他们。” 苏云七声音又冷又强势:“远离权利中心算什么处罚,我要让他们子子孙孙,都背着犯人后代的名声。只要我活着的时候,我就要他们子子孙孙,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我要彻底的,断绝他们所有上升的路!” 苏云七说到这,又笑了:“律法是个好东西,作为受害者,我遇到不公,我肯定是先拿起律法这个武器保护自己。” “若是连自己,都不为自己讨个公道,还能指望谁?指望亲生父母?” “我要是谢三,我是不会把希望和情感,寄托在所谓的亲生父母身上。”苏云七冷哼一声:“古有人云,生恩不如养恩……你细品,一对从来没有相处过,甚至把你当死敌的父母,对你能有多深的感情?” “最主要,他们还不止你一个孩子,他们多的是孩子疼,根本不缺孩子。” “不缺孩子,也就不可能,只为你一个人考虑,他们肯定还要为,养在身边的孩子考虑。” “现在,身世刚揭露出来,他们或许会因为愧疚而补偿你,但时间久了,你的身份认回来了,得到了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多的倾斜,你觉得这份愧疚,还能维持多久?” 苏云七看着王子戎,清亮的眸子透着嘲讽与不屑…… 她是骄傲的,也是悲观的。 她不相信亲情,她只相信自己。 这是一个孤女,用血泪换来的成长经验。 很痛,但绝对真实。 王子戎看着苏云七,嘴唇微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954最适合世家的人 他想跟苏云七说了,世家的人,没有苏云七想的那么冷血、无情,可是…… 他知道,苏云七是对的! 世家的人,是没有苏云七所说的,那么冷血无情,但也确实没有多少温情。 比起温情,他们更多的是理智、是权衡…… 就像苏云七所说的,谢三是谢家二房的亲生孩子又如何? 谢家二房又不是,只有谢三这一个孩子。 谢三又打小不养在身边,他跟谢家二房根本就不亲。 不仅不亲,甚至在谢家大房的挑拨下,谢三与二房上下都是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 谢三与二房每一个人都有死仇,那些人算计过谢三,谢三也算计过他们。 谢家二房会失了家主之位,也与谢三脱不了干系。 看谢家二房不顾世家体面,不顾血脉亲情,宁可冒着被世家讨伐,被谢家族老惩罚、警告的风险,在江湖上发布黄金悬赏令,取谢三的性命,就可以看出谢家二房,与谢三之间的仇恨有多深。 可现在,却被告知,谢三是二房的孩子,他们是一家人! 诚如苏云七所言,谢三的身份刚暴露,谢家二房或许会因为愧疚而心疼谢三,但也是短暂的。 谢三与谢家二房的孩子,他们的利益是相冲突的。 一边是打小养在身边,一路风风雨雨携手走过来的孩子。一边是半路认回来,曾针锋相对、生死相搏的孩子…… 是个人都知道,时间久了,当父母的会偏向谁。 更不用提,谢家二房那位,也就是谢三真正的父亲,他本来就是一个大气、心胸开阔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输在谢三手上,就买凶杀谢三。 谢三与二房之间…… 王子戎轻叹了一声。 他原本还想着,谢三是他姑姑的孩子,谢三认回亲生父母,以后日子就平顺了,再也不用担心,随时会死于非命,也要时刻防着自己身边的人。 现在想来,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他的奢望。 不管是大房和二房,对谢三来说,都不是一个好归宿。 哪怕找到了亲生父母,谢三他还是没有家,也没有父母兄弟。 王子戎心下一沉,但很快又打起来精神,继续问道:“若王妃你是谢三,二房的人主动亲近,主动向你示好……父母向你认错,向你道歉,想要补偿你。王妃你会如何说?” 若二房不认谢三,继续针对谢三,这就不需要考虑的,直接干就是了。 他不会劝谢三,看到父母的份上退让。 他当初没有因为,二房的夫人是他姑姑,劝谢三不针对谢家二房。 现在也不会因为,谢三是二房的孩子,就劝谢三退让。 他们这种人家的孩子,不怕争,就怕不敢争,就怕退让。 但凡你退了一步,落后人家一步,你就失了先机,你就得步步退,步步退后…… 若二房不打算认谢三,他不担心谢三会不会应付不来。 他担心的是,二房待谢三以温情,而后以温情来一点点地逼谢三。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结合苏云七的话,与谢家二房那位的性格,谢家二房还真有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为了家主之位,谢家二房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云七等了半天,还以为王子戎会问啥,结果就这? 苏云七想也不想,就道:“糖衣留下,刀剑打回。” “具体的?”王子戎发现,他听懂了,好像又没有懂。 “落到具体的事情上面,就是补偿全收,旁的一概不应。”苏云七一脸冷静,说起父母亲情,没有一点期盼:“父母生下孩子,有照顾养大孩子的义务。” “不管二房给谢三多少补偿,那都是应该的……” “当然,作为孩子,被父母养大了,待父母老了,我们也要照顾他们。” “若我是谢三,我不会再谢家奢望亲情,不会相信任何人。但是,不管谁给的好处、给的补偿我都会收下。” “谢家二房给我多少补偿,待他们老了,我就会尽多大的力。” “这是一个孩子应得的,也是一个孩子,应该做的。” “这就是糖衣留下。”苏云七说到这,嘲讽地笑了一声。 不过只一瞬,她就收起笑,继续冷着脸道:“刀剑打回,就是……” “哼!”苏云七冷哼一声:“很简单……二房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做。我不会把我在谢家拥有的身份、地位,乃至财富给二房任何一个人。” “我现在是谢家的少主,这个位置……谢家二房不跟我争最好。要跟我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要知道,谢家少主这个位置,可不是我从谢家二房那里继承到的,也不是谢家二房让给我的,而是我凭自己的本事争来的。” “父母给的补偿,我收,但要我让出,我自己奋斗来的一切,绝不可以。” “当然,要是二房恼羞成怒,要把他们给我的好处收回,我也会还回去。” “他们给的,他们有权拿回,不是他们给的,没有人资格跟我抢。” “除去权势利益外,其他的都好谈。” “若二房只谈感情,那就最好了。只要他们做好父母、兄妹该做的,我也会做一个孝顺体贴的儿子、兄长。” “主打一个,只有感情,没有利益。” “毕竟,亲情怎么能牵扯到利益纷争中呢,你说是不是?”说到这,苏云七化突然倾身上前,朝王子戎张扬一笑,笑的狡黠又嘲讽。 王子戎看着眼前,突然放大明媚、绝色的脸,没有心动,只有无语。 他可以肯定,苏云七最后这一句,就是故意的…… 讽刺意味太足了。 可不得不说,苏云七她虽然过于冷静、理智,甚至可以说过于冷血,把父母亲情当成公事,但她这种做法,才是最适合世家生存法规的。 亲情是亲情,不能谈利益。 我可以跟你父慈子孝,但绝不会因为父慈子孝,让出自己手中的权势。 你给我的,你可以全部收回去,但我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这样很好…… 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不受伤,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 就是不知,谢三他能不能,做到这么冷静! 王子戎很担心…… 955对不起,利用了你 王子戎担心谢三,实在没法在恶人谷久留,等老大与老二醒来。 与老八商量后,王子戎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老八回京了。 他没有与苏云七告别,只在离去前,采了一束花,放在苏云七的窗前。 是告别,是感谢,亦是愧疚。 感谢昨晚,苏云七给他说的那些话…… 他知道,苏云七一点也没有保留,是真把他们当成能交心的朋友,连自己的阴暗一面,都没有一丝隐藏。 他也知道,苏云七那些话,是说给谢三听的。 就像苏云七知道,他问苏云七,是想借苏云七的话,去劝谢三。 谢三他…… 谢三他这个时候,可能听不进别人的话,甚至连他的话都听不进去,但谢三一定会听得进苏云七的话。 所以,他来问苏云七,问苏云七想告诉谢三什么? 这本来与苏云七无关,苏云七也不该,卷入到这种事情中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涉及到骨肉亲情的事,向来是断不清的。 你在这里,为人着想,为人谋利,劝说人保持理智,不要被骨肉亲情蒙蔽,转头人家父子、母子、兄弟姐妹要亲如一家,你就是人家全家的憎恨的对象。 这还是好的…… 要是因为你的劝说,引得人家父子、兄妹反目,造成什么悲剧,你就是罪人了。 苏云七向来聪明通透,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王子戎不认为,苏云七想不到这点。 可是…… 苏云七明知会,自己此举是吃力不讨好,甚至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与危险,她还是“多管闲事”了,说了一些不该由她来说的话。 有那一瞬间,王子戎都觉得自己很卑劣。 他利用了苏云七的善良,利用了苏云七的心软。 是以,他走之前,不敢向苏云七告别。 是以,他走之前,在她的窗边放了一束花。 他是在向苏云七道别,是在向苏云七道歉,同时也是在告诉苏云七,不管最后如何…… 他始终,站在苏云七这边。 苏云七起来时,看到了床边的花。 九皇叔也看到了,甚至比苏云七还早一步。 他本来想丢掉的,但是…… 那束花下面,压了一张纸。 【对不起,利用了你。】 这张纸,保住了这束花。成功地让九皇叔,收回了,要把它丢掉的手。 让人不得不怀疑,王子戎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会这么一出,这才刻意写了一张纸条,并将纸条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就是为了阻止九皇叔,把他放的花丢掉了。 可惜,王子戎一大早,就出了恶人谷,完全不给九皇叔多问他一句的机会。 …… 老大与老二的身体很不错,在王子戎离开的当天上午,人就醒了过来。 当然,只是醒了一下,意识恢复了,人还是没有力气,别说下床了,连起身都做不到。 只醒了一下,话都不能说,更见不到人,恶人谷的人,对此无比失望。 就有一种等了半天,结果就这的感觉。 唯有苏云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了。 手术过后,她整个人都是绷紧了,除了手术当天回去休息了几个时辰,之后她连睡觉,都守在手术室外,就怕老大与老二有什么意外。 此刻,看到老大与老二醒了过来,苏云七提起的心、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了。 人醒过来,至少说明,手术成功了一半。 后续不说,至少现在可以保证,老大与老二,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担心了?” 苏云七的情绪变化,并不明显,至少恶人谷这些人,就一个也没有发现,她暗中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只有九皇叔。 他发现了,并且很是小心地,不给苏云七任何压力,尽量大的可能,让苏云七放松下来。 这也就是,王子戎能单独找苏云七聊天的原因。 要不是九皇叔默许,要不是九皇叔刻意安排,别的不说,就恶人谷那些人,也不可能让王子戎,有机会单独与苏云七聊天。 不过,这些事九皇叔做了,却没有表现的意思。 在他看来,没必要。 “嗯,不担心了。”苏云七也没有否认,自己一直在紧张。 “其实没有必要……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所有的后果,他们自己会承担。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人怪你,他们只会感激你。” 这话九皇叔之前就说过,但他猜测,苏云七应该没有听进去。 “我知道,”苏云七当然知道,手术失败了,也不会有人怪她。 她会紧张,会压力这么大,纯粹是她自己的问题。 “是我自己的心态没有调整好。”在某一方面,她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 与病人接触越深,她就越容易共情。 她的压力,不是外界给的,是她自己给的。 她在恶人谷呆得太舒适了,虽然也时常,被恶人谷这些人气得跳脚,但大体上,她还是挺喜欢他们的,也同情他们。 因为相处的多,因为了解,所以她的顾虑就也越多。 她太清楚,老大与老二,有多想分开。 又太清楚,这个手术的风险有多高。 若是可以,她不想做这个手术。 就算是做,也不是一个人去做,而是会带着一整个团队,仔细规划手术流程。 她这一次,给老大与老二手术,算得上潦草与匆忙,很多细节都没有顾上。 甚至…… 没有一点应急方案。 这也就是老大与老二运气好,但凡手术中途,出现一点点意外,老大与老二就完了。 她没有准备周全,就匆忙做一台,不是生死关头、急着救命的手术。 作为一个医生,她这一次做得很不合格。 明明可以更周全,更保险,她却因为自身的问题,冒险独自为病人手术。 若是手术失败,大半的责任在她。 是以,她一直很焦虑,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好在,结果还算不坏。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次了。 最近日子太安逸,接触到的病人太少了,人太轻松了,以至于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下降了很多。 要是再来一次,她怕是会神经衰弱。 …… 956这个男人太会撩 到底是习武人,身体底子就是好。 老大与老二,第三天就彻底清醒了。 当然,因为伤在脑部与背部,他们还是不能起来,只能趴着。 在他们彻底清醒,不需要时刻监控后,苏云七就把屋内,所有不该出现的仪器、设备都收了起来。 苏云七也没有,把人转走,而是直接把这间屋子,当作老大与老二休养的病房,让九皇叔和恶人谷的人,直接进来看望、陪伴,还有就是最重要的一点——盯着老大与老二! 老大与老二,一清醒,发现他们已经分开了,顿时激动的找不到北。 要不是他们的身体还太虚弱,要不是苏云七阻止的及时,他们两人只怕一醒来,就急着蹦起来了。 不过,他们虽然因为苏云七阻止,没有崩起来,但却是激动的大喊大叫,要不是苏云七躲得快,差一点他们就抱着苏云七哭了。 没办法,太激动,太高兴,太想下床、太想像个正常人一样,试着躺在床上的滋味。 总之,凡是苏云七说的,要他们好好休养一类的话,他们一个字听不进去,凡是苏云七不允许的,他们通通都想做。 而且,他们已经治完了,自觉不再需要讨好苏云七,看苏云七的脸色了。 刚醒来的时候,他们压根没把苏云七的话当回事,死活闹着,就是要爬起来,就是要起床。为此,还把伤口崩开了。 苏云七当时那叫一个气呀,也不跟两人客气,直接一支镇静剂下去,让二人没力气再动。 “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们缝回去!”二人再次醒来,不等他们有动作,苏云七就先一步警告道:“相信我,我做得出来!” 这两人真的…… 多同情他们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伤害。 苏云七都有那么一点,同情九皇叔了。 有这么一群“朋友”,九皇叔也是很不容易。 “我们也没有……怎么的。” “就是,就是……我们这不是躺得好好的吗?” 老大与老二没别的,就是脸皮厚,能屈能伸……见情况不对,立刻就怂,认错那叫一个快。 但可惜,苏云七见多了,这二人在她这里,完全没有信用了。 苏云七连眼神,都没有软半分:“在我没有说,你们可以坐起来,可以平躺、可以下床前,你们就给我老实的趴着。让我发现你们阳奉阴违,你们就完了。” 苏云七不信老大与老二,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成天盯着这两人。 警告完这两天,苏云七转身,就找到了九皇叔,和恶人谷那几人:“盯着老大、老二,要是他们没有遵照我的嘱咐,擅自下床、翻动,弄崩了伤口,我找你们。” 恶人谷那几人,顿时就不干了:“凭什么找我们呀?” “就是,关我们什么事。” “又不是,我们要他们动的。” 其他两个没说话,但也是连连点头,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苏云七不公平的要求。 “我说错了。”苏云七很是爽快地改口:“是他们要是乱动,你们没有盯好的话,我让九皇叔找你们……” 这可把其他五人,给气得不行:“这有什么区别吗?” “就是,这还不是我们的责任。” “当然有区别……”苏云七一脸严肃地解释:“我打不过你们,我找你们,你们不会怕。九皇叔找你们就不同了,九皇叔收拾你们,跟收拾小孩子一样。” 恶人谷五人听了,差点没有气哭:“还不如你找我们。” “老大和老二不听话,凭什么要我们负责。” 委屈,好气,他们不服。 五人齐齐看向苏云七,要苏云七给他们一个解释。 “你们也可以,等老大、老二好了后,报复回来,我不干涉,甚至支持。”要人办事,当然要给一点好处。 金钱这种好处,恶人谷这几人,是看不上的。 他们更喜欢,捉弄身边的人。 苏云七很是友好的,为他们提供新思路:“当然,你们要是,发现一次老大与老二不听话,我就让他们在一起,多绑一天。” “他们还能绑回去?”其他五人顿时瞪大眼睛,眼睛满是惊喜。 “太好了!我可看他们不顺眼好久了!” “就是,凭什么大家都一样长得奇怪,就他们好了,就得让他们绑回去。” “一天不够,得一年。” “至少一个月!” …… 恶人谷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那叫一个激动,那叫一个兴奋。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多不想,老大与老二分开。 好在苏云七清楚他们的秉性,知道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 相反,他们很高兴,老大与老二分开了,成了正常人。 可高兴也不影响,他们嫉妒不是。 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 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想办法疏解,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可以跟他们商量……发现他们私自下床,罚他们绑在一起一个月,要是私自翻身、坐起来,这种不那么严重的,就改为一天。” 苏云七看他们讨论的兴奋,不仅没有泼凉水,还暗暗给他们提供新路。 几人一听,顿时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有了惩罚,那盯着老大与老二,也就不是什么无聊的事,相反还有趣极了。 五个人也不等,转身就跑去找老大、老二“商量”。 好吧,不是商量,是告知。 毕竟,老大与老二,没有说不的权利。 “你这么算不算,学坏了?”九皇叔站在一旁,纵容地看着苏云七,把恶人谷这几人甩得团团转,眼中的笑意怎么也降不下去。 他的云七果然聪明,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学会了拿捏那几个混蛋的精髓。 “我这叫以恶制恶,怎么能叫学坏了呢?”苏云七当然不承认了。 她哪里坏了,她明明是为患者考虑的好大夫。 有她这么认真负责的大夫,老大和老二就该偷着笑吧, 九皇叔连连点头,宠溺地开口:“是,是本王说错了。王妃这是以恶制恶,本王的王妃行事,怎么能叫坏呢。” 那眼神,仿佛能将苏云七融化…… “好好说话!” 苏云七耳朵一热,莫名不敢看九皇叔。 这个男人,太会撩了。 957不可能的奢望 第七天,在苏云七的同意下,老大与老二终于,被允许下床了。 不过,要人陪着,且不能走快。 老大与老二醒来后,每天都想下床,偏偏苏云七的威胁在耳边,盯着他们的人又多,他们就是再想偷偷下床,试一下不需要背负一个人,像正常人一样行走是什么滋味,也没有那个机会。 现在,苏云七终于同意,让他们下床了,别说是让他们扶着人,不能走太快,就是他们屏气不呼吸,他们也没有任何异议。 “我这是真的……真的好了,对吧?” 老大被老三、老四搀扶着下来时,眼睛都哭了,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还没有迈步,就先大哭了一场了。 苏云七略等了一会,见老大哭的没完没了,完全没有止住的架势,只能开口:“好了,差不多就行了。你看老二都在走了,你不是一直,想试一下,自己一个人走路是什么感觉嘛,怎么还不动!” “试试试,我这就试。”老大看了一眼,已经在试着迈步的老二,看她摇摇晃晃,却欢喜的像个孩子样,老大立刻抹掉脸上的泪,让老三、老四赶紧扶好他,他要开始走路了。 “我给不可能,比老二差……唉哟……”老大刚发下宏愿,身体一个不稳,就要摔倒了。 幸亏老三、老四早有准备,把人扣得紧紧的,才没有让人摔下去。 扶住归扶住,老三、三四却不忘记嫌弃、挖苦老大:“你说说你……连个路都不会走,是不是太没用了。” “就是,还不如跟之前,两人一起还不会摔。” “你这样,我都看不顺眼了,怪里怪气,一点也不好看。” “老二,我也觉得,你先前眼老大连在一起的样子更好看。”不仅是搀扶老大的老三与老四,就是老五、老六,也在一旁的嘀咕起来了。 没别的,就是羡慕嫉妒恨。 说好的,大家都是恶人,都是被人嫌弃的不正常的人,老大与老二却悄悄恢复正常。 真的好…… 呜呜呜,他们要气哭了。 为什么变成正常人的,不是他们呢? 他们也不差呀,他们也想和正常一样呀。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意,就这么难吗? “我才不要呢,不好看,我也要自己一个人走,才不要跟老大那个臭男人粘在一起。”老二扶着老五、老六的手走了一圈,已经重新找到平衡了。 她挥开两人,自己摸着墙,一点点走到窗外。 “真舒服。”她看着窗外的花花草草,张开双臂,闭上眼,任由微风拂面:“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轻松过来。哪怕此刻就此死去,我也没有遗憾了。” 老二在确定,自己与老大分开后,整个脾气就好了起来,再不复往日的尖锐。 “娘们兮兮的……什么叫就此死去也没遗憾,老子好不容易摆脱你,可以是要长长久久,活够本才行,才不就此死去呢。”老大也没有那么尖锐嘴毒,不过依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懒得跟一个,连话都不稳的人说话。”老二一脸傲娇,压根不带搭理老大。 扭头,看向苏云七,未语先笑:“老九媳妇,我也不跟你说什么客气的话……以后呀,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有事你招呼一声,就是让我把老九砍了,我都不带犹豫的。” 九皇叔一阵无语:“本王还在!” “那又咋地……你在,我也敢说。”老大也不甘示弱,一个白眼瞪了回去,跟着向苏云七道:“对对对,我也是。你就是我们兄妹的再生父母……以后有事你尽管开口,我要犹豫一下,我就一辈子躺在床上动不了。”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九皇叔摇了摇头,面上神色不变,眼不却是辍满笑意。 这一趟路绕得很值。 苏云七是众人当中,最平静的。 她摆了摆手,没把老大、老二的话当回事:“大夫治病,你们找我看诊,我能治自然是要治的,你们不必如此。” “老九媳妇敞亮人。” “放心,当兄长、姐姐的,绝不会叫你吃亏。” 老大、老二也没有,把苏云七的拒绝当回事。 反正,他们打从心底,认可了苏云七这个再造父母。 以后苏云七的事,就是他们的事。 老大更是直接警告九皇叔:“老九,以后对你媳妇好一点,多让着你媳妇一点。要让我们知道,你对你媳妇不好,你就是离得再远,我们也会过去揍你。” 九皇叔呵呵一声不言语…… 说的好像,老大能揍得过他一样。 “还有我们!”老大的话一落下,恶人谷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同时道:“老九媳妇,我们也帮你揍老九。” “对对对,我们帮你。” “我们站你这边。” 余下的五人,一个比一个殷勤,围着苏云七,看苏云七的眼神,仿佛在看金光闪闪的珠宝。 苏云七实在是,太了解这些人的臭德性了。 无利不起早! 苏云七淡定地后退一步:“有事说事,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 “那,我们说了?”众人眼前一亮,老三在众人的推举下,扭扭捏捏的开口:“那个……老九媳妇,你看我这病,你能病不?” 苏云七摇头:“你们忘了,我来的第一天,就替你们把过脉了。我很抱歉,我没有办法。” 九皇叔当时没有说,要她给他们几个治病,只说来都来了,就一起把个脉。 苏云七知晓九皇叔的用意,自是配合。 查过后,苏云七很遗憾地对九皇叔说,除了老大与老二,有机会分开外,其他人的问题,他都解决不了。 天生异瞳、白化病……这些真不是她说治,就能治的。 像异瞳,这根本就不是病。 还有身高这个……她更没有能耐改变。 她知道,恶人谷这些人,很希望自己能变得正常,可她真的没有问题。 苏云七说完后,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就连向来话多的老大与老二,亦是不敢开口,只无声地叹息。 他们好了,成了正常人。 他们当然希望,恶人谷其他人,也能恢复正常,但…… 这是不可能的奢望。 958手下太坑真的太难了 刚因老大、老二分开,恢复正常,而变得稍稍轻松、正常一些的恶人谷,再次陷入低落与压抑。 看着一个个,像是落水小狗,蔫了吧唧的恶人谷众人,苏云七唯有一叹。 她是人,不是神。 恶人谷其他人的问题,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解决。 是以,她无法开导他们,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这样的压抑,也没有维持太久。 九皇叔在次日,简单粗暴地,把他们叫到一旁,一个个狠揍了一顿,把他们揍得吱牙咧嘴、痛呼哀嚎…… 一通嚎叫后,这些人就恢复正常了。 但是…… 苏云七他们要走了。 宋宴送来急信,南越出事了。 越凌云失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没用。”九皇叔只看了一眼,就把宋宴的信给丢了。 越凌云在南越,有铁骑保护,宋宴又亲自过去,盯着南越的战事…… 在种种优势,都在越凌云这边的情况下,宋宴还能让越凌云失踪,且找不到人,这不是无人是什么。 苏云七也看到了,她没有生气愤怒,而是冷静地道:“老大和老二后续只要换药,正常复健就行了。你给他们请个大夫,我把怎么换药教给大夫。” 她在京城萧王府的时候,没少跟顾随和宋宴打交道,很清楚这两个人,一看细致心思多;一个则没有心机,大大咧咧。 宋宴正是后者。 他长着一张精神能干的脸,实则就是一个莽夫。 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宋宴在南越栽跟头。 当初在萧王府,宋宴握着萧王府的兵力,拥有绝对的力量,都被顾随压得死死的,完全没有发现,顾随私下的小动作,可见宋宴他的脑子,是真的不怎么好使。 她不是九皇叔,她对九皇叔身边的人,没有任何滤镜。 她清楚的知道,九皇叔手下的人,能打得很多,有心机的不多。 是以,宋宴出什么漏子,苏云七都不意外。 九皇叔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酸痛的眉心:“本王安排人寻大夫来。” 手下捅的篓子,他再不耐烦,也得去处理。 就像暗卫得罪了苏云七,他得在苏云七面前,各种赔小心一样。 他就不明白了,别人的手下,都是为主上分忧。 为什么到他这里,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给他添麻烦! 九皇叔一声叹息…… 手下太坑,真的太难了! …… 苏云七花了半天的时间,跟大夫做了交接,又写了一张长达半米的注意事项,交给老大与老二,这才与九皇叔趁着夜色,离开恶人谷。 他们也不想夜晚赶路,可九皇叔与苏云七,在恶人谷呆得太久了。 再加上王子戎,又是从恶人谷出去的,就引得更多人,关注恶人谷了。 这一关注,九皇叔与苏云七的行踪,就保不住了。 为避免节外生枝,九皇叔与苏云七,不仅夜晚离去,还刻意乔装打扮了一通。 确保,哪怕是他们从探子身边经过,探子也认不出他们来。 这个主意是苏云七出的,给他们做侨装的,是恶人谷的老三与老四几人。 他们因为怪异的长相而自卑,暗暗研究了不少,乔装打扮的技巧。 经过他们一番装扮,苏云七与九皇叔,成了一对爷孙。 瘦小一只的苏云七,是爷爷。 高壮的九皇叔,是孙子。 没别的,就是恶人谷那几人的恶趣味。 当然,为了说服九皇叔,接受孙子这个设定,他们给出的理由是:“谁能想到,九皇叔你会扮孙子呢。” “就是,老九你这气质,就不是孙子样。你扮孙子,肯定不会有人怀疑。” “还别说……要是别人,还真压不住你。你媳妇就不同了,正好能压住你,你站在你媳妇身边,还真跟个孙子似的。” 恶人谷这些人,对九皇叔的怨念,那不是一般的深。 故意拿苏云七压九皇叔,把九皇叔乔装成苏云七的孙子不说,提起九皇叔还一口一个“孙子”。 生怕九皇叔听不懂,他们话中的深意一样,提到“孙子”两个字,这些人还刻意加重语气,朝九皇叔笑得意味不明。 九皇叔他,很是大度,也很是成熟。 他压根就没有,把恶人谷这些的“嘲讽”“拉踩”放在眼里,只淡漠地看着他们,那眼神仿佛在看跳梁小丑。 是的,不是看不懂事的孩子,而是看跳梁小丑。 生怕这些人看不明白,九皇叔还时不时地,嘲讽地哼两声,就差没有说,他们的小把戏,压根伤不到他半分。 就好气,气成河豚为那么气。 恶人谷的人咬牙切齿,看着九皇叔那张欠揍的人,是真的很想揍九皇叔一顿。 可问题来了! 老大、老二不能动手,力量最强的老八,被九皇叔支走了。 剩下他们几个,就是加起来,也是九皇叔的对手。 好吧,这么说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就算老大、老二能出手,就算老八在,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老九媳妇,有空多来恶人谷找我们玩呀。我们恶人谷,好玩的多着呢。你这次太匆忙了,老九也太没有心,什么都没有带你去玩。下次来,我带你去。” “就是,老九这人最冷冰冰,一点也不懂体贴人。不像我……我就最是会体贴了,老九媳妇你喜欢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保证等你下来次,你想要都有了。” “对,对对,有我们在,绝不会让老九欺负你了。” 恶人谷的人,在发现九皇叔,只会给苏云七面子,只会让子苏云七后,就精准的捏住了这条软助。 他们对付不了九皇叔,打不过九皇叔没关系,他们比九皇叔,更会讨好小姑娘。 九皇叔长得好看怎么样…… 就九皇叔这恶劣的、目中无人的、目下无尘的,不把人当人看的傲慢,再好的这皮嚢,也拯救不了。 “我现在没有想到,等我回头想到了,给你们写信。”苏云七对于自己,被恶人谷的人众人,当成对付九皇叔的工具,适应良好。 做人嘛,尤其是在恶人谷,千万不要太较真,不然气死的就是自己! 959归来仍是少年只是理想 恶人谷靠近北庆,与南越一南一北,便是日夜兼程的赶路,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能赶到南越。 就南越那炎热闷湿的天气,一个月后,越凌云的尸骨都要烂得找不到了。 更不用提,九皇叔这破身体,哪怕是有神殿的“圣水”傍身,也经不起日夜赶路的折腾。 九皇叔当然不会,为了一个越凌云,不顾自己的命。 在出发时,他就给顾随送了信,让顾随派万重楼的人,去南越协助宋宴。 万重楼是江湖组织,便是进入南越境地,也不会引起两国纷争。 最主要,万重楼的人在东陵,从东陵到南越,只有北庆到南越的三分之一。 再加上万重楼的人,个个都是武功高手,就是日夜赶路也不会如何,速度还能再快几分。 一路换人不换马的,有个五六天,就能赶到南越。 五六天还来得及…… “要是来不及,那就只能怪越凌云命不好了。”九皇叔很冷漠道。 他自问,对越凌云已是仁至义尽了。 越凌云许出的许益不少,但他给越凌云的帮助也不小。 在铁骑的保护下,越凌云还能意外失踪,要么是越凌云妄自尊大,没把铁骑放在眼里。要么就是越凌云蠢的,被心腹背叛了。 不管是那一种,都是越凌云自己的问题。 他相信,他手下的人,或许没有那么多心眼,但绝不会有问题。 像宋宴,他或许不够机灵聪明,但对他的命令,却一定是不打折扣的执行。 他要宋宴保护好越凌云,只要越凌云在宋宴的眼皮底下,除非宋宴死,不然宋宴一定不会让越凌云出事。 现在…… 越凌云出事了,宋宴无事。 显然,是越凌云自己的问题。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越凌云自己作死,要真死了,也怪不了谁。 “就是有些麻烦,还得本王亲自去取,他许下的报酬。” 是的,比起越凌云的生死,九皇叔更在乎,越凌云欠他的报酬。 他没封地,没收入……他要养兵很难的。 越凌云入场的的报酬,正好够他养兵。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派宋宴去南越,盯着南越的事情,保护越凌云。 越凌云在南越的进展太慢了,他不满意。 再这么拖下去,他从王家弄来的那笔银子,就要用空了。 要再找一个,像王家这样的冤大头,怕是不容易了。 是以,越凌云能不死,还是别死。 …… 苏云七听着九皇叔,几近凉薄、冷酷无情的话,默默地看着天…… 在恶人谷呆得松懈了,以至于她快要忘了,九皇叔真实的样子。 冷酷、无情、凉薄,唯我独尊,视人命如蝼蚁,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这才是九皇叔。 恶人谷那个,被恶人谷八人气得脸黑,却奈何不了他们,只能咬牙切齿、任由恶人谷八人指桑骂槐、酸来酸去的九皇叔,那不是真的九皇叔。 那个九皇叔,只会永远的,停留在恶人谷。 听上去很绕开,但意思很简单。 在恶人谷的九皇叔,是曾经那个,没有被人间险恶和权利腐蚀过的少年。 那是九皇叔的过去,是九皇叔回不去的少年时光。 他永远的,停留在了恶人谷,走不出来。 现在的九皇叔,是历经磨难,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九皇叔。 他杀死了,他所有对手,站在了巅峰;同时,他的对手,也杀死了少年了他。 说不上什么对与错,毕竟权利斗争,争的从来就是对与错。 是以,九皇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并没有什么错,只能说命运弄人。 而她…… 苏云七暗暗在心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恶人谷,那个纯粹如“少年”的九皇叔迷惑。 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不过是最美好的理想罢了。 而理想,只有少数人能实现。 …… 有顾随去救援,九皇叔与苏云七,就不必日夜兼程了。 两人一路走的虽不悠闲,但绝不奔波。 苏云七在路上,都胖了两斤。 主要是,九皇叔的毒一直没有发,也没有遇到什么暗杀、偷袭的紧张情况,不需要成天绷紧神经。 一路顺遂,苏云七难免就放松下来了。 一放松,这不就胖了。 不过,他们这份顺遂,是用九皇叔给苏云七,当孙子换来的。 九皇叔与苏云七,为了不引人注意,从恶人谷出来时,特意装扮祖孙俩。 不得不说,这个乔装非常成功。 低调地从恶人谷出来,混入人群后,哪怕是探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两个一老一壮年;一高一矮的祖孙俩,会是九皇叔与苏云七。 探子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那自然就不可能,会有人暗杀他们了。 当然,长路走多了,总会碰到强盗。 祖孙二人赶路,这对一些强盗匪徒来说,那是最好的“肥羊”,就算抢不到什么银钱,把那高壮的孙子,当奴隶卖了,也能换不少银子。 于是,对九皇叔和苏云七这对“祖孙”的强盗、匪徒,就倒霉了。 刚一出手,就被九皇叔这个孙子,给揍得找不到北,被一条绳子绑着丢衙门换赏金了。 是的,换赏金。 苏云七提的。 理由也很简单。 “做什么像什么,咱们现在就是,能打一点的普通人。普通人靠什么维生?而且咱们祖孙,好好地走这么长的路做什么?” “现在没有人发现咱们,怀疑咱们,走久了,指不定就会有人起疑。” “索性咱们扮了祖孙,就把人设做个彻底,让人挑不出错来。” “人设?”九皇叔听到苏云七,奇奇怪怪的话,有一点能理解,又不是那么能理解。 “人设就是……外人对一个人的认知,身份呀、性格这些。比如王子戎大公子,出身世家、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最是好脾气。你,九皇叔生而高贵、权势滔天、冷酷不苟言笑……” 苏云七更想说,九皇叔是邪魅狂狷霸道王爷,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来。 没别的,就是怕九皇叔问她,什么是邪魅狂狷霸道王爷,她又要去解释。 而这个解释,很有可能,把她自己套进去。 为了自己的未来,她绝不能把九皇叔给带歪了…… 960这也能成为传说 出门在外,人设是自己给的。 苏云七给自己和九皇叔,这对看上去好欺负,实则很能打的祖孙,安排的人设是——靠钓鱼抓强盗,挣赏金的江湖人。 祖孙二人专挑,匪徒、强盗多的地方走,引匪徒、强盗打劫他们,然后出手反杀。 “这个人设……”九皇叔听完苏云七的话,一阵无语。 没别的,就是觉得苏云七,是不是太无聊了。 不然,怎么会折腾出,这么多花样来。 不过,苏云七要玩,那就陪他玩吧,左右也不耽误什么事,就当作是为民除害了。 九皇叔对苏云七,所安排的人设,表示怀疑与不理解,但却很配合。 一路上,但凡有不长眼的强盗出来打劫他们,九皇叔就把人放倒,绑了,送去官府领赏金。 此举…… 怎么说呢。 偶尔一次为之,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次数多了,难免就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以至于,苏云七与九皇叔,又抓了一伙强盗,送去衙门的时候,衙门的官差看到他们,直接就喊了出来:“你们就是那对,以身为诱饵,专抓强盗的祖孙!” “你们可算是到我们这来了,我们听到其他城镇的人说,还一阵羡慕,还在想你们会不会,路过我们这里。” “这可真是太好了,多谢你们,为我们清理了这周边的匪徒,让百姓可以放心出行。” “赏金,这是赏金……你看够不够。” 一群官差围着九皇叔与苏云七,看他们二人的眼神,那叫一个热切:“你们祖孙可真是好人,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多抓一些匪徒。” “不过,你们的事迹已经传开了。估摸着后面那些匪徒,没那么容易上当。” “你们祖孙可千万要仔细,我听道上的人说……有几窝匪徒,对你们很不满,准备集合在一起埋伏你们。” “你们自己小心一些,要实在不行,就先在咱们镇上休整一段时间。咱们镇上别的不说,人还是很好的。你们住在镇上,镇上的人都会帮着你们,不会让人发现你们。” “多谢各位差爷的关心……放心,我们祖孙二人好得好。”苏云七哑着嗓子,弓着背,做足了老人的姿态。 九皇叔哪怕是,扮作苏云七的孙子,那也是高冷的孙子。 为防止九皇叔说话露馅,苏云七直接给了他一个,哑巴孙子的人设,让九皇叔要人前不要开口,一切交给她。 这会,面对一众官差,友好、热情,以及关心的劝解,自然也是由苏云七,来出面应对。 “你们放心,真要有危险,我们肯定躲起来。我们到底是普通人,抓几个强盗行,真要跟那些个强盗窝对上,确实不是对手。” “至于留在镇上……这个我们先看看,若实在不行,我们祖孙再来投奔差爷。” 苏云七笑眯眯地道着谢,嘴上说着对付不了强盗窝,面上却是从容有度,稳有泰山。 官差也算是见过世面,见苏云七这般,就知他们祖孙二人有底气,也就不再劝说,只嚷着要抓到强盗,多多往他们衙门送,他们给的赏金,绝对比别的衙门多。 没办法,抓强盗、治民风也是政绩之一。 要是舍出一点银钱,就能把周边的强盗全抓,让治下民风和善、治安良好,哪个衙门都愿意。 “好说,好说。”苏云七自然是,不拒绝也不答应了。 他们又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总不能抓了人折回吧。 他们还真没有,那个闲工夫。 从衙门出去,苏云七与九皇叔再度赶路…… 第三天晚上,他们又遇到了,一伙不长眼的强盗。 倒不是路上强盗太多,实在是苏云七和九皇叔,太过招摇了。 二人坐有马车,外面都是镶金包银的,拉车的马背上,都用宝石做点缀,真正的宝马金车。 最主要,他们就两个人,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 在这强盗眼里,可不就是最好宰的肥羊嘛。 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苏云七是真的,很认真的在钓鱼。 这不,就有一窝,傍晚盯上了他们,准备等晚上动手的强盗,就埋伏好了,准备强他们。 然,等到九皇叔与苏云七,这对“祖孙”从马车里下来,埋伏好的强盗,还没有动手就慌了。 “是那对祖孙!” “快跑,撞到铁板了。” “完了,我就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肯定是陷阱……” “这对祖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跟我们过不去了。” “难怪其他人会上当,这就是一对肥羊。” “妈的,看得到,抢不到,真难受。” “还嚷着什么,赶紧的跑呀,不想活了嘛。” “走走走……别想了,这对铁板祖孙,我们对付不了。” 埋伏好的匪徒,又慌又乱,如同惊鸟,一哄而散。 这些人这么大声,真当她“年纪大了”,听不到吗? 苏云七站在马车外,一阵风吹过,带起数片落叶,衬得苏云七有那么几分萧瑟…… 当然,这个时候的苏云七,更多的是无语。 “铁板祖孙……是不是有一点难听?”苏云七一脸认真地,问九皇叔。 九皇叔看了苏云七一眼,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 苏云七莫名感觉不对,连连后退:“有话说话……别拿……”这么恶心……好不,不恶心,反倒有一点勾人。 不,不是勾人,是太勾人了,搞得她心跳都不太正常了。 但这话,她肯定不能跟九皇叔说。 苏云七轻咳了一下嗓子,一本正经地道:“有话用嘴说,别拿眼神讲话,我没有读心术,我看不懂。” 九皇叔默默地开口:“本王现在是哑巴,你说的……人设。” “哦,忘了。”苏云七一拍脑门:“不过,你现在又多了一个外号——铁板孙子。” 说到最后,苏云七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铁板孙子这个词一出,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铁板鱿鱼、铁板茄子……总之,就是一堆铁板好吃的。 这个外号,属实有一点搞笑。 苏云七想换一个气派的外号,但没戏了…… 铁板祖孙这个称号,已在江湖上传开了! 961都是追名逐利 铁板祖孙的名号,以一种苏云七无法理解的速度,迅速传遍各大官府和江湖…… 最直观的感受是,他们一路上,再也遇不到,不长眼想打劫他们的匪徒。 既然是遇到了,看到他们“祖孙”二人下马车,也会立刻作鸟兽散,完全不需要九皇叔动手。 与之相反,官府和百姓,对他们二人却是异常热情。 每每遇到百姓,或者路过官府,都会有人问他们,是不是那对有名的铁板祖孙。 苏云七当然不承认,自己有这个与铁板鱿鱼同名的名号,可是否认也没有用…… 她和九皇叔这一对祖孙,再加上他们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就是最好的证据。 苏云七与九皇叔,一路都受到百姓的围观,可谓是极度招摇,极度高调。 可问题来了…… 九皇叔与苏云七,特意乔装打扮,就是为了低调、不引人注目。此刻却是走到哪里,都有人关注,这和他们的初衷,完全是背道而驰。 虽然,并没有人识破他们的身份。 甚至因为他们“祖孙”二人过于高调,哪怕有探子发现,他们前行的路线有异样,也没有把他们二人,跟九皇叔与苏云七联系到一起去。 九皇叔与苏云七,要是乔装前行,肯定不会这么高调。 这么张扬,不就是摆明了,让人怀疑他们,让人把目光放到他们身上。 这明显与乔装的用意相反,肯定不可能是九皇叔与苏云七。 是以,除了最开始,稍稍盯了两眼,关注一下九皇叔与苏云七,这对横空出世的祖孙后,在这二人一路出名,被各路强盗盯上后,探子就没有再管这对铁板祖孙了。 这对九皇叔与苏云七来说,应该是好事,但是…… “把马车卖了,把乔装改了吧。”苏云七决定,放弃铁板祖孙这个称号。 一个名号太响了,虽会让探子忽略他们,却会引来更多人马盯着他们,去挖他们的身份。 他们一路抓了那么多强盗,官差都提醒他们,有些强盗要联合起来埋伏他们,可见他们确实引起公愤了。 偏偏,他们的身份、来历,以及行为都经不起推敲。 被人盯久了、查久了,哪怕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强盗,也有可能暴露身份。 就像那些探子所推断的,乔装的人不会这么高调,因为太容易暴露。 他们不想暴露身份,就必须迅速的舍弃这个身份。 九皇叔自是没有异议。 他乔装扮孙子,本就是陪苏云七玩。 苏云七现在玩够了,要结束,那就结束呗。 九皇叔与苏云七,寻了一个客栈,恢复了正常的装扮,将原本的马车处理掉了,改为骑马。 隐在暗处的黑甲卫,仍旧是隐在暗处,没有暴露。 苏云七还以为,他们突然改了装扮,铁板祖孙突然消息,她与九皇叔却突然出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二人就是那对铁板祖孙。 苏云七还暗戳戳地想着,要是以后碰到熟人,张嘴叫她铁板爷爷,那得多尴尬。 不过,要是有人叫九皇叔铁板孙子,那一定很有趣。 当然,苏云七只是自己,悄悄地在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幸亏她没有说出来,不然就得闹笑话了。 因为…… 他们这对真正的铁板祖孙不出现了,江湖各地就突然冒出,好几对铁板祖孙。 一模一样的马车,一模一样的装扮,在不同的地方出现,一样的抓强盗换赏金,并且坚称自己才是真的。 就…… “你安排的?”苏云七怀疑地问九皇叔 把马车与马舍下时,苏云七还担心,会不会暴露身份,九皇叔却说他会安排。 苏云七当时就猜测,九皇叔是不是会让人,继续扮铁板祖孙。 反正见过铁板祖孙的,都只是见过,他们乔装后的样子,只要乔装的不离谱,一般人认不出来。 要知道,他们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各地的百姓与官差,和那些强盗一样,都是凭他们的装扮和马车,才认出来他们的。 换过两个人,扮作祖孙样,驾着那辆马车,半点破绽不会露。 是以,听到江湖上,出现好几对铁板祖孙,苏云七第一个就怀疑九皇叔。 假是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变真。 九皇叔这一招,属实有一点高! 然而…… “不是!”九皇叔否认了。 “不是?那是?”苏云七眨巴着眼睛,一脸怀疑人生。 九皇叔没忍住,捏了一把苏云七的脸:“就没有一种可能……那对祖孙在江湖上,真的很有名?” 苏云七向来是成熟的、从容的、大方的、端庄的,极少有这么可爱迷糊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 可惜,苏云七的迷糊可爱,只维持了数息,就恢复如常地,拍掉了九皇叔的手:“别捏我的脸。” “那捏哪里?”九皇叔的手背,被打了一下,却半点也气不起来,甚至还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地问。 “哪都不行。”苏云七剜了九皇叔一眼,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说各地突然,出现这么多铁板祖孙,是因为铁板祖孙名气太大,引得人争相模仿?” “意外吗?”九皇叔将捏过苏云七脸颊的手背到手上,手指轻捻,嘴上却是漫不经心地道:“江湖各大门派,被黑甲卫清了一遍,元气大伤。他们迫切的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证明自己的存在。” “铁板祖孙惩恶扬善、路见不平……颇有几分江湖气。”九皇叔轻哼一声,语气透着几分嘲讽:“不成气候的江湖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宣扬自己的机会。” 所谓的江湖人,也不过是一群追名逐利的俗人罢了。 他们大多数人,给自己冠上一个江湖人的名头,就是为了打架、杀人方便。 毕竟,江湖事江湖了。 朝廷官差有限,官差的武力值也有限,除非朝廷动真格,不然只能任由这群江湖人蹦哒。 “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苏云七暗自松了口气:“我原先还担心,有什么阴谋呢。” 只要不是什么,针对他们的阴谋,苏云七就不管了。 铁板祖孙这个名头,他们要抢就抢,反正…… 她不要! 962九皇叔觉得自己太弱了 随着模仿的人越来越多,铁板祖孙这个名号越来越响,隐隐有江湖第一侠客的趋势。 当然,作为靠抓匪徒、强盗起家的铁板祖孙,也没少被那些匪徒、强盗针对。 有好几对所谓的铁板祖孙,就死在了强盗手中,以至于到后面,就更让人分不清,哪对才是真正的铁板祖孙。 又或者,真正的铁板祖孙,已经死在了匪徒手上…… 不过这些,都与苏云七、九皇叔无关了。 在卸下乔装后,铁板祖孙这个称号,就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不管这个名号,日后是好是坏,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也不是…… 要是有人,用这个名号做坏事,他们还是要管一下的。 “好歹最初是咱们俩,把这个名号扬出来的,虽然不怎么好听,但也不能让人败坏了。要是有人用这个名号,在外面做恶事,王爷你稍稍管一管呀。”苏云七自知消息不灵通,江湖上的事,等她知道就晚了。 于是,苏云七果断的,把事情丢给九皇叔。 九皇叔这人或许脾气不行,但办事绝对没得说。 他不应下也就罢,一旦应下,必是言出必行,一点折扣也不打。 说起来,九皇叔这种人,应该是上位者,最喜欢的手下。 可惜…… 不可能有人,驾驭得了九皇叔,能给九皇叔当主子。 看看东陵的皇上,想对九皇叔发号施令,却把自己折腾成了一个笑话,连基本的体面都没有了。 她好像,在步东陵皇帝的后尘。 要命! 苏云七一个激灵,连忙朝九皇叔,奉上一个大大的、灿烂明媚、没有一丝阴霾,带着讨好的笑:“王爷,你说行吗?” 向九皇叔发号施令,那是绝对不能的。 她这是跟九皇叔商量! 对,就是商量,没毛病。 当然行,别说苏云七对着他笑了,就是没有对他笑,苏云七说了,那就必须得行。 不过,“行”字到了嘴边,九皇叔又收回来,转而道:“让本王捏一下脸,什么都行。” 上次只捏了一下,虽然手感很好,但他一直觉得不太平衡,这两天手指别扭极了。 难得苏云七开口请求他,眼里还带着一丝讨好与商量,九皇叔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当然,就算不成也没有什么。 但要是成了…… 他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 捏脸是什么,奇怪又诡异的要求和癖好。 苏云七震惊地瞪大双眼,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九皇叔,一副怀疑人生样…… 九皇叔不会真的,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吧? 有一点吓人怎么办? 苏云七什么也没有说,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丰富到就算她什么也没有说,九皇叔也能知道,苏云七在想什么。 如果是别的,九皇叔觉得,他不需要解释,但是…… 苏云七似乎在怀疑,他是有什么病态嗜好的老男人。 这绝对不行! 九皇叔冷着脸,很严肃地解释:“上次只捏了一边脸,本王只是想要对称!”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本王从脑子里清除! 九皇叔咬牙切齿,语速飞快,生怕慢了一秒,苏云七又多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不知苏云七,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想到苏云七在宫里的时候,在太后身边生活了一段时日,九皇叔发现,他又能理解,苏云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正常人没有的想法了。 宫里那些太监,尤其是上了年纪,有权有势的大太监,因为不能人道,大多数都有一些奇迹的癖好。 他的云七哪里会知道这么多,肯定是那些死太监,教坏了他的云七。 九皇叔暗暗咬牙,决定等他回东陵……哪怕毒没有解,也要肃清宫廷。 而第一步,就是从那些死老太监下手。 他就不信,那些老太监底子干净,能经得起查。 “吓死我了,原来是为了对称,我还以为王爷你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呢。”苏云七暗松了口气,并且很机灵的,把癖好换成了爱好。 这么说,便显得没有那么猥琐了不是。 “所以,给不给捏?”九皇叔背在身后的手指轻捻,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面上却很是崩得住,一点情绪也不外露。 “行,你捏吧。”只要不是什么特殊癖好,苏云七还是很好说话的。 苏云七很是自觉地,将右脸凑了上去。 上次九皇叔,捏的是左脸。 九皇叔要对称,那捏右脸,准没有毛病。 “好。”九皇叔是第一次,见到苏云七这么主动,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下:他果然还是不够强,但凡他足够强,苏云七要他办的事越多,他是不是就能…… 算了,他现在太弱了,想这些也没有用。 九皇叔轻轻地,在苏云七的右脸上捏了一下。 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与上次相差无几。 不过上一次,是苏云七拍掉九皇叔的手,这一次却是九皇叔自己把手收回。 很好,很守约。 苏云七很满意,赞赏地看了九皇叔一眼。 九皇叔顿了一下,莫名一点小骄傲,随即又笑了。 他这是在骄傲个什么劲,就真的是…… 他以前很少有情绪起伏,可现在却是时不时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情绪多变。 不过,他的情绪变化,都与苏云七脱不了干系。 这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世间,能引起他情绪的变化的,也唯有苏云七一人尔。 …… 四国盯着九皇叔的势力,实在是太多了。 九皇叔与苏云七,一卸下伪装,探子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很快,大批的追杀者赶到…… 四国不想九皇叔活着,想要弄死九皇叔的人,都从神殿得到了一个消息——九皇叔在寻找南越的药材,不出意外,南越的有药材,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 这个消息,没有人怀疑。 九皇叔当初中的,就是南越的秘毒。 按照医理,巨毒之物百米内定有解药。 九皇叔中了南越秘毒,南越的药材能解他体内的毒,这很合理…… 963全方位诛杀 四国之中,想要九皇叔命的人太多了,而付诸行动的更是不少。 就拿九皇叔中毒一事来说。 在东陵的宫宴上,中的南越秘毒,查出来的是北庆的人,后面还有西楚的人为他们扫尾。 东陵提供机会,南越提供毒,北庆动手,西楚断后…… 为了弄死九皇叔,四个敌对的国家可以联手,可想而知,那些人杀九皇叔的决心有多大。 可是! 就这样,那些人也没有弄死九皇叔。 甚至在九皇叔中毒后,他们不断下黑手、下杀手,北庆不惜调动半个江湖,以药王谷为诱饵,在药王谷设下天罗地网,也没能杀的了九皇叔。 九皇叔身中剧毒,随时可能毒发,一身实力只能发挥三成,这些人都弄不死九皇叔,等到九皇叔的毒解了,他们再想杀九皇叔,就几乎没有可能。 是以…… “绝不能让萧天寒,活着到南越,最不济,也不能让他活着出来。” “不惜一切代价诛杀九皇叔,绝不让他找到解药。” “实在不行,解决掉苏云七也行,神殿不是需要苏云七嘛。咱们把苏云七捉来,交给神殿,一举多得。” “除掉苏云七是个好办法,除了苏云七,九皇叔没有可以信任的大夫,便是他信任,那些大夫也没有能耐,为九皇叔配出解药。” “这个我们需要详细计划,不过比起先除掉苏云七,我们陛下还是更想一步到位,直接除掉九皇叔。” “九皇叔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的。他要的不是东陵,而是四国。九皇叔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国破,臣子可活,百姓可活,唯独帝王不可。” “你们要分清事情轻重……这一次,绝不能再像上次给他下毒一样,都留后手。” “你们知道的,九皇叔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不是会一笑泯恩仇的人。不想成为刀下亡魂,你们最好把底牌都拿出来。” “尤其是南越,这一次九皇叔主动去南越,要用南越的药材……若是我们没有办法,在南越之外杀了九皇叔,到了南越后,你们就要出手了。” “只要杀死九皇叔,我们绝不会让你们南越吃亏。” …… 四国的皇帝,在知晓九皇叔前往南越,是为了解毒后,经神殿从中调和,四国皇帝又重新聚在一起,并各自派了心腹代表来神殿,共同商议诛杀九皇叔的计划。 当然,神殿虽然居中牵线了,也提供的场地,供四国皇帝商谈,但神殿并没有参与。 用神殿的话说,他们是方外之人,不参与世俗之争。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没有派人去杀九皇叔。 暗中有没有出手,只有神殿知道。 神殿向来会装,这一点四国的皇帝很清楚。 同样,他们也很清楚,神殿是真的恨九皇叔,恨毒了九皇叔。 因为九皇叔,他们这一次得到了圣水,一开始就少一成不说,后面还引得各国皇帝与权贵哄抢。 原本在神殿手中,可以发挥巨大价值,能帮他们积累一批信众的圣水,现在全成了帝王与权贵的特别,别说信众了,就是神殿的人,也无权决定圣水的分配。 当然,这还不是神殿,针对九皇叔的最主要原因。 他们针对九皇叔,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苏云七。 作为神殿圣女仅剩的血脉,只有苏云七诞下的血脉,才能取到圣水。 而有九皇叔在,神殿便不可能,把苏云七困在神殿,让苏云七为他们生孩子,延续圣女的血脉。 是以,他们必须除掉九皇叔。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得到苏云七。 这也是四国皇帝,在神殿说,他们作为方外之人,不会参与世俗之争时,没有任何不满和表示的原因。 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神殿,给自己贴金的话。 事实上,神殿才是他们当中,最想要九皇叔死的人。 四国的皇帝,这一次在神殿的居中调动下,再次达成合作,各国都派出精锐死士,用以伏杀九皇叔与苏云七。 在九皇叔与苏云七的乔装一卸下,第一波伏杀九皇叔与苏云七的死士,就到了! “路,没了。” 为了拦截九皇叔与苏云七,四国皇帝可以说,是下了血本的。 他们直接炸了两座山,引山下的巨石落下,堵住九皇叔与苏云七的路,让他们无法前行,只能改道。 而要改道,就必须横跨大江。 江上无桥,只能行船,而行船…… 先不说,短时间内,要寻一条安全可靠的船,并不是什么易事。 就说江面上,肯定早有战船埋伏。 等到九皇叔与苏云七,乘船过江,不需要打,就是围,也能围死九皇叔与苏云七。 “有一点狠。”苏云七看着面前,被山石填满的路,深吸了口气。 这路也不是不能走,但大概率会要命。 别的不说,伏杀的人能把山给炸了,引山石断路。他们要是强行越过去,很有可能走到一半,这山还会炸。 到时候山石滚落,他们前有挡、后无路,除非九皇叔能飞天遁地,不然还带着她一个累赘,想要逃出升生,几乎没有可能。 “是火药……大概率是神殿帮了他们。”苏云七上前,在一块小石头上,看到火药炸开留下的痕迹。 嫁给九皇叔,差点接手铁骑后,苏云七也稍稍关注了一下,四国的军事水平。 四国有火药,在战场上也会用火药。 不过杀伤力不强,威力也不大,也是苏云七唯一懂的,土火药的制作方法。 苏云七打听过,火药是从神殿流露出来的。 苏云七去过一趟神殿,对神殿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火药由神殿流出来,苏云七一点也不意外,也跟九皇叔提过,让他注意一点神殿,她怀疑神殿有威力更强大的火药。 当然,苏云七也不会忘记提醒九皇叔,让九皇叔招揽能人异士,研制火药,提高火药的威力与杀伤力。 苏云七一直都知道,泱泱华夏,从不缺天才。 她或许来自未来,懂得更多,知道也更多,但她绝不是什么天才。 这世间多的是,比她厉害的人。 火药她不懂,并不表示,这个时代的能人异士不懂。 就算他们现在不懂,只要给他们时间与机会,他们很快就会懂。 现代那些强大的武器,也是那些牛人,从无到有一点点研制出来的。 任何一个时代,都不缺能人,只缺机会与资源…… 964覆灭的贺礼 “我怀疑神殿的火药,其威力比我预想的还要大。” “我们要往前走的话,这两座……”苏云七指着两侧的高山,苦笑道:“大概率能炸穿,然后把我们给埋了。” 当然也可能他们命大,火药炸不穿,让他们侥幸冲出去。 但这个概率…… 苏云七不敢懂。 “要走吗?”苏云七问九皇叔。 这条路不安全,绕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个决定她下不了,只能是九皇叔自己来了。 依她对九皇叔的了解,九皇叔应该是…… “回去。” “什么?” 苏云七傻眼,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九皇叔刚刚说的,是走吧? 依九皇叔的个性,他应该是不带怕的,闯就是了。 “不走。”九皇叔又重复了一遍,看苏云七傻傻愣愣,还很贴心地解释了一句:“我们往回走。” 苏云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但还是不太能理解:“我们不冲过去吗?” 这不符合九皇叔的性格。 就九皇叔这种日天日地,天老大他老二的龙傲天性格,怎么可能退。 这很不九皇叔。 要不是,她白天黑夜的,都跟九皇叔在一起,她都要怀疑,九皇叔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不过,就算九皇叔,没有被人调包,苏云七也怀疑,九皇叔中毒中的性格大变。 不然,依九皇叔这种遇强则强,天挡他路,他劈开灭地的性格,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困难就缩退。 她一脸怀疑地看着九皇叔,一张娇俏的脸,写满了不解与疑惑。 “不冲,太冒险了。”九皇叔发现自己的手又痒了,又想要捏一捏苏云七的脸。 没别的,就是苏云七傻傻的样子,属实可爱得紧。 不过,九皇叔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轻咳一声,强迫自己别过脸,不去看。 他怕自己看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不冲,那绕路?”苏云七了然地点头。 她就说嘛,九皇叔怎么可能会说回去。 九皇叔说的回去的意思,肯定跟她想的不一样。 九皇叔失笑:“也不绕路,咱们回去,回东陵或者回边疆。” 啥玩意儿? 她这是又幻听了? 苏云七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地问:“王爷,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去南越,回去了?” “越凌云是死是活,不在我们能不能到。”一个月过去了,越凌云要等他去救,都成一堆白骨了。 再说了,他像是会为了越凌云,而冒险的人吗? 越凌云当自己是谁呢。 九皇叔淡淡地开口:“南越的药材,有神殿在。不必我们亲自走一趟,为此冒不必要的险。” 四国那些想杀他的人,真的是想太多了。 他萧天寒有很多选择,不是非去南越不可。 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这一路埋伏他,那他们就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不能说空…… 他这一次,把他们手中的底牌引了出来。 不出意外,他退出他们的游戏后,四国皇帝要开始互相防备,开始狗咬狗了。 就还蛮期待的。 虽然,不如直接正面跟他们打来得痛快,但坐在高台,看别人的热闹,也另有一番趣味。 “所以,我们不去南越?”苏云七问得很认真。 “嗯。不去。”去南越是为找解药救命,可为了找解药丢命…… 这就是蠢货的行为。 苏云七还想问什么,但想到…… 苏云七左右看看了,猜测九皇叔刚刚说这些,很有可能是说给某些探子听的,顿时就笑了:“既然不走,那咱们回吧,这破地方也没有什么好呆的。” “嗯,回。”九皇叔趁机上前,握住了苏云七的手。 苏云七僵了一下,正要挣开,就听到九皇叔:“小心点,风声大。” 苏云七顿了一下,朝九皇叔笑了笑:“王爷也仔细一些。”也是,看到他们退了,指不定埋伏在暗处的死士,会不甘心的对他们出手。 九皇叔的亲卫与暗卫,都是一群眼里只有九皇叔,管不到旁人死活的人。 与九皇叔靠得近一些,安全一些。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比之前,还要危险。 她是神殿圣女的后人,唯一能取到圣水的人。 神殿想要再次得到圣水,就得是她的女儿出现。 就凭这一点,神殿就不可能放过她。 她先前要是遇到危险,顶天就是一个死字。 可现在…… 一想到,会被神殿抓去,关在屋子里,像母猪一样为神殿生孩子,苏云七就是一阵恶寒。 真的,那对她来说,生不如死。 她宁可死,也不想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境地。 可是…… 苏云七叹息了一声。 真要落到那样的境地,就是死,恐怕也不由自己说了算。 想想被拐卖到山沟的女孩,她们生不如死,她们就不想死吗? 可人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死,也不由己。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境地。 苏云七又悄悄地,靠九皇叔更近了一些。 九皇叔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握苏云七的手更紧了。 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有娇妻相伴,有着最好的人生和未来,他怎么可能还会向以前一样,不管不顾的去冒险。 哪怕是为了苏云七,他也不会去冒险。 他死不要紧,他不能让苏云七陪他一起去死。 而且,就算是他要死,他也不会允许,自己死的这么狼狈与草率。 在没有安排好苏云七的未来前,在没法保证苏云七的安全前,他连死都不会允许自己死。 他的珍宝,再怎么呵护、保护也不为过。 他怎么能容许,神殿那样肮脏的地方算计她。 神殿想要算计他,想要借四国之手杀他,那他就先为神殿的覆灭,送上一份大礼好了。 希望神殿会喜欢,他送的“贺礼”! …… 九皇叔不走了。 他没有按那些人估算的,直接硬冲过去。 同样,也没有折回去,从江上绕路而行。 当然,九皇叔也没有回东陵,他直接在原地休整,不走了。 而九皇叔不走了的消息,很快就了传到了四国,传到了神殿…… 965压力给到了神殿 那些因神殿居中连线,凑在一起出银子、出力,就为了诛杀九皇叔的各方势力,顿时就炸了。 “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走了?他不是赶着去南越找药解毒吗?” “我们要怎么办?还动手吗?” “不动手的话,我们的人呢?一直在外面等着?可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有动作。他们要一直在原地不动,我们的人是不是,要在外面守一辈子?” “怎么会这样,萧天寒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这样的人!” 一群人都要疯了,他们完全不能理解,萧天寒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哪怕知道有危险,也不在乎的硬闯。 明明以前的九皇叔,不是这么胆小怕事的人。 明明以前的九皇叔,不是这么会耍人玩的人。 现在他在原地休整,不往前冲,也不折回去,可不是叫他们上不能上,下又不能下嘛。 “现在,我们要怎么?”九皇叔不走也不回,他们的人是动手呢,还是不动手呢。 动手的话,怎么动,谁为主力? 不动的话,继续熬,又要怎么熬,熬到什么时候去? 最主要…… 九皇叔突然停在原地不走,是虚晃一枪耍他们玩呢,还是真的不打算去南越了? 这种种都需要分析清楚,可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自诩对九皇叔很了解。 身为九皇叔的敌人,每天就盯着九皇叔研究了,他们就差没趴九皇叔床底下,去盯九皇叔了。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做不到。 他们自认,这世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九皇叔的性格和行事风格,但这一次九皇叔完全不按理出牌,言行完全不在他们的计算中,他们就真的…… “我真的不知道,九皇叔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要不要继续伏杀。” “我也不知道,九皇叔会不会真的放弃。他这次的行为,与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相同,我实在无法推断九皇叔的行事。” 能代表四国皇帝的人,在一番思索后,纷纷放弃了。 他们真的不行。 九皇叔这一次,算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把家里的老底都搬出来了,就为了诛杀九皇叔,结果九皇叔不上勾。 他们甚至怀疑,九皇叔要去南越是假消息,南越的药材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也是假消息。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受神殿号召而来,但还真没有把神殿放在眼里。 他们怀疑,就直接说了出来:“你们确定,只有南越的药材,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他们非要去南越不可?” “消息是哪里来的?若是说,南越的药材,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九皇叔也不必亲自前往吧。凭他的权势,大可能让人把南越市面上,所有的药材都收集全,给他送回来就是了。”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对呀,谁说南越有药材,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九皇叔就必须去南越的。” “南越又不是药王谷,敢拿着还不确定,有没有用的解药威胁九皇叔,让九皇叔非去一趟南越不可。” “就算南越有那个胆,他们也不敢……没看到,药王谷都没有。” “不仅药王谷没了,参与的各大江湖门派都没有了。” “九皇叔这人……真的是有一点子吓人。别人报仇顶天就是赶尽杀绝,灭门就已经很惨了。可你看九皇叔,他的报负那叫一个寸草不生,比皇帝还吓人。” “确实!皇帝顶天诛人九族,九皇叔这是不管相关、不相关,他想灭就灭。这人真的……绝不能让他们活着,他们要活着,咱们都没有好日子。” “行了,别把话题的更扯远了。你们神殿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答案……你们哪来的消息,南越的药材能解九皇叔体内的毒?又凭什么笃定,九皇叔一定会去南越?” “可千万别跟我们说,九皇叔要去救越凌云。你们自己看看,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越凌云也没有消息,你看九皇叔像是,要急着去救他的样子不。” “是呀,你们神殿把我们召集过来,我们也是出钱、出力……可最后别搞的,你们神殿给了我一个假消息。” “这事,你们神殿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这一次的损失……得了,我们这一次的损失,就是卖了我们神殿,你们神殿也赔不起。” “倒也不用卖,这神殿就由我们接管了。就当神殿的人,把神殿赔给我们了。” 能被四国皇帝派来的人,当然不是好相与之辈。 前一天,他们还与神殿的人把酒言欢。 不过一天的时间,他们就默契的联手,把压力给到神殿:“所以,你们神殿的解释呢?” 他们需要一个解释,他们身后的皇帝也需要。 最主要…… 要有人为这次的错误负责,要有人成为替罪羊,被他们推出去给九皇叔消气。 神殿,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神殿的人被四国联手针对,虽然气这些人翻脸无情,但也确实不敢跟他们翻脸,只能咬着牙,极力为自己解释:“九皇叔先前毒发,就是南越的医师,为他稳定了体内的毒。” “最主要的一点,我们神殿的信徒,从药王徐后人的口中,确定了一件事。”神殿的主教,说到这,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把众人的胃口吊的高高的,就是不说。 其他人也确实,如他所愿的好奇起来,齐声追问:“什么事?” 神殿的主教,很满意自己的话,造成的笑果,如同珠智在握,自信地道:“药王徐留下的,那粒那解百毒的药丸,其主要药材来自南越。” “我还当什么呢,就这……也值得你们特意拿来说。” “就是!”神殿这是当他们,跟神殿那群信徒一样好骗呢。 “那粒药根本没有用。要有用的话,九皇叔的毒不是早解了。” “可不……”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一阵唏嘘,嫌弃得不行。 他们还当神殿手中,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结果就这…… 966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四国皇帝的人,对神殿给出的这个消息,十分的嫌弃,认为神殿这是在忽悠他们,且一点诚意都没有。 但凡有一点诚意,就不会给出这种,连他们都骗不过去的理由。 连他们都骗不过,他们要怎么,去跟自己背后的主子解释。 他们又要怎么,让背后的主子相信,他们有尽力在办事,他们有脑子,没有被神殿给骗了。 巧了,神殿的主教也觉得,四国皇帝派来的人不识货。 他们虽然气被打断了话,但想到四国皇帝联手,他们神殿就是再傲慢也挡不住,只能捏着鼻子当作没有听到,继续为众人解释:“那粒解毒圣药是有用的!” “你在骗……” “我们……” “各位别急,且听我说。”神殿的主教,一看这些人又要打断他的话,连忙出声阻止。 知道这些人耐心不好,神殿的主教,也不敢在继续卖关子,连忙说道:“九皇叔体内的毒没有解,不是那粒药丸无用,而是九皇叔把那粒解药,给了同样中毒的苏云七。” “这不可能……” “下次编假话走心一点,这话你觉得我们会信?” “就是……别说九皇叔了,就是我拿到解药,我都不会先给我的夫人。” “只有一粒解的情况下,别说夫人了,就是儿女都不可能。” “九皇叔这个,还不是一粒不一粒的问题,而是错过这粒解药,九皇叔大概率会毒发身亡。这种情况下,就是九皇叔愿意,把这粒解药给苏云七,就是九皇叔的手下也不愿意。” 换作他们,他们的主子,要是要拿活命的机会,去救一个女人,他们这些“忠心”的手下,绝对能在那之前,先一步杀死那个女人…… 绝不会让自家主子,为红颜牺牲。 将心比心,他们相信九皇叔的手下,不会比他们更克制。 九皇叔活着和死了,对他们来说,那可是天与地的差别。 九皇叔活着,哪怕身中巨毒,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也是他们的主心骨,那也没有人敢动他们。 因为,没有人敢赌,一动不动的九皇叔,会不会再次醒来。 只要还有一口气,九皇叔的震慑就在。 就像九皇叔在东陵皇宫中毒,人昏迷不醒,且就在东陵皇帝的眼皮底下,东陵皇帝也不敢动手,去收编九皇叔的兵马。 九皇叔活着,九皇叔手底下的人才有希望。 反之…… 九皇叔死了,便是他留下再多后手,便是他手下那些人再能打也无用。 群龙无首。 四国皇帝与权贵没了顾忌,九皇叔手底下那些人,要是聪明的,及时投靠了,指不定还能留一条命。 要是抵死反抗,那就只有死的份! 是以,在座的四位,代表四国皇帝的人,根本不信神殿主教的话。 但,不信也没有用,这就是事实! “药王谷那粒解毒圣药是有用的,九皇叔也确实是,给苏云七用了,但苏云七没有全用,留下了三分之一。” “苏云七用那仅剩的三分之一,找到了解毒圣药的药方,但有些药材没有寻到,只能配出一个,勉强能压下九皇叔体内毒素的低配版解药。” 神殿的主教虽然很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可不信就是不信,任凭神殿的主教,说的天花乱坠,这些人也不相信:“你们怎么保证,这个消息是真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屋内会谈的人皱眉,正想派人出去问,外面就有人高喊:“主教,不好了!” “九皇叔的黑甲卫在山脚下,堵住了我们神殿上下山的路。” “怎么回事?”在屋内会谈的众人坐不住了,以神殿主教为首的人,打开门走了出来,一脸肃穆地逼问门外禀报的人:“九皇叔的黑甲卫来了?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在那派人围杀九皇叔,九皇叔居然派黑甲卫来神殿,莫不是九皇叔知道了什么?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慌了。 禀报的信徒,第一时间伏跪在,颤声回道:“愿圣光笼罩您!主教大人,黑甲卫说他们奉九皇叔的命令,来取神殿欠他们王爷的药材。要求我们在半个月内,把所有南越的名贵药材都备齐。不然,九皇叔麾下的铁骑,就会在三个月后攻打神殿!” “什么意思?” “南越的药材?” “你们要为九皇叔,准备南越的药材?” “你们神殿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在最初的傻愣过后,就怒了。 神殿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前面拼死拼活,出人出力地设伏诛杀九皇叔,结果神殿在这里,拖他们的后腿。 “所以,这就是九皇叔不打算硬闯,原地休整的原因?” “我们在那分析,九皇叔为何会折回,你们居然说想不明白。呵,这就是你们的想不明白?” “我真是……就不该相信你们神殿。你们这群神棍,就是一张嘴,今天骗这个,明天骗那人上,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不是……我说你们神殿,到底是哪边的?你们还有没有立场?” “就是,你们要是九皇叔那边的,你们早说呀。我们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件事,你们神殿要是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必会如实禀报我主,请我主出兵,平了你们神殿。” “我南越亦是如此。” “我西楚也是这个态度。” “我北庆也会出兵。”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直接站成一条线,与神殿的人对上了。 他们真的是太气了! 神殿这群神棍真的是不做人,把他们骗得团团转,把他们的老底都骗出来了。 真的是,想想就想吐血。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怒了,神殿这边也有一些慌了。 他们没有想到,九皇叔会在这个时候,派黑甲卫上门索药,且还倒霉的,碰到了四国皇帝的人。 要是没有正面碰上,他们怎么说都行。 现在…… 神殿的主教极力稳住心神,故作从容地道:“诸位息怒,你们听我解释。” 等他好好想一想,要怎么编这个瞎话…… 967绝对没有假话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齐齐看着神殿的主教,等着主教解释…… 这个解释,神殿必须给。 不然…… 四人眼中隐有杀气流出。 凭他们四国之力,杀不死九皇叔,那是九皇叔自己本事大。 神殿要是没有这个本事,那就得掂量一下,得罪他们四国的后果。 “事情是这样的……”神殿的主教脑子飞速运转,想着尽快能编一个,听上去合理,又能让这四人不生气的理由,可是…… 时间太紧了,那四人又盯得太紧,以至于神殿的主教,越是着急,脑子越是乱,完全无法思考。 没办法,神殿的主教一咬牙,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苏云七是神殿上一任圣女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能取到圣水的人。” “我们当时把苏云七抓来了,但九皇叔来得太快了。” “我们没有办法,为了让苏云七答应为我们取圣水,只能答应她,为她收集南越所有的药材。” 神殿的主教,顶着四国皇帝派来的人的杀人眼神,硬着头皮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他没有撒谎,当然也没有全说。 苏云七当时提的要求,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但其他三个,与这四国……好吧,与东陵皇室有关。 所以,这事他们更不难说。 “合着……你们这是两面都想讨好。” “难怪你们那么肯定,九皇叔需要靠南越的药材解毒呢,原来你们早就知道。” “知道还答应为九皇叔收集药材,你们神殿果然是……圣光普照四人。”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气笑了,一个个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神殿的主教,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们当时答应了苏云七,要为她收集南越的药材,但九皇叔他们也没有,给我们详细的单子。我们想着,九皇叔应该也不会放心用,我们收集的药材……” 要往药材里动手脚并不是难事,依九皇叔与神殿的关系,九皇叔绝不可能相信神殿,更不可能去用神殿收集到的药材。 神殿收集到的药材,顶天就是作为一个参考。 这是神殿的主教们,商讨过后,一致的结论。 正是基于,他们对九皇叔的了解,以及他们神殿与九皇叔的矛盾,神殿才会笃定,九皇叔一定会亲自去南越找解药。 可不想…… 九皇叔确实是,准备去南越找药材,可也没有忘记,坑神殿一把。 神殿的极力想要解释,就在这时,东陵皇帝派来的人,突然问道:“你们不止答应苏云七,这么一个要求吧?” “啊?”神殿的主教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其他三国皇帝派来的人,顿时反应过来,齐齐看向神殿的主教:“对,对,对,你们不可能,只答应了苏云七一个要求。” 看神殿主教那懵样,其他人顿时就明白了,神殿还瞒了他们很多事。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顿时就怒了:“你说她仗着有九皇叔做靠山,跟你们神殿谈条件,那她就绝不可能,只提这么一个要求。” “你们神殿真的一点也不坦诚,我们耗费这么多精力、人力,你们神殿却在这里蒙骗我们,实在是过分。这件事,就算你们神殿,能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此事,我会如实向我主禀报。” “我们也是一样,哪怕你们神殿情有可原,我们也会如实禀报,绝不会替你们这群神棍隐瞒半分。”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真的是气狠了。 明明是神殿主动邀请他们,他们带着人力、物力与诚意来了,结果神殿却当着他们的面,撒一个又一个的谎,这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神殿的主教,一见四人怒了,立刻解释:“不是……苏云七是还提了别的要求,但那个要求,就是她要一成的圣水。这个我们神殿已经给了她,我们就没有说了。” 说完,就忍不住暗暗呼了口气。 幸亏他留了一手,特意没有把这个要求说出来。不然,这会被逼问起来,就真的不知如何解释。 毕竟,真要把苏云七第三个要求说出来,东陵皇帝那里,怕是不会顺利让他们完成。 插手一国太子妃的人选,这是一国帝王,绝不会允许的事。 “就这个条件?” “没有别的了?” “就只有两个条件吗?你们神殿,还有没有别的隐瞒了我们,或者欺骗了我们的?” “如果有的话,最好现在一次性说完。不然我们事后知晓了,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结了。”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虽不怀疑神殿主教这话,但却也不完全相信。 不完全相信,他们什么都说了,没有别的隐瞒。 “没有,绝对没有。”神殿的主教矢口否认,一脸坚定,为了让四国皇帝派来的人信他,更是举手发誓:“神明在上,我若有半句虚言,死无葬身之地。” 四国皇帝的人信了。 当然,不是信他的发誓,而是…… “行,我们信你!若你有半句虚言,不需要神明,我们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有这个信心,说这话。 “当然,我绝对没有欺骗各位。”神殿的主教见四人信了,也松了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提起正事:“九皇叔派黑甲卫来取南越的药材,我神殿为了不得罪他们,恐怕要将药材给他们。” 神殿的主教说话时,一直在注意这些人的表情,见他们虽有不虞,却没有反驳,神殿的主教暗松了口气,继续道:“但你们放心,那药材是南越来……南越陛下给我们神殿什么药材,我们就给九皇叔什么药材。” “在药材交给九皇叔之前,我们必然会请诸位过目,诸位同意后,我们才会药材交出来。” “诸位觉得这个提议如何?”神殿的主教说到这里,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与淡定。 九皇叔是坑了他们神殿一把,但他们神殿也不是好欺负的。 九皇叔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神殿会与四国皇帝“化敌为友”。 有四国皇帝,尤其是南越皇帝的支持,九皇叔要的南越药材,根本就不是问题。 到时候,就怕九皇叔,他没有那个胆子,敢收他们神殿奉上的药材! 968双杀 能坑死九皇叔的事,哪怕他们没有任何好处,那也是必须可以。 而且神殿主动示弱低头,四国皇帝派来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不管心里如何疯狂点头,面上这些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矜持样,好似勉为其难、纡尊降贵一般。 神殿的主教,在心里暗骂了这些人一声虚伪,面上则是笑容不变,主动邀请道:“不如诸位随我一同,去会一会九皇叔的黑甲卫?”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再藏着就没有意思,不如大大方方的摆出来。 带上他们一起去,黑甲卫多少也要掂量一下。 他们神殿,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包子。 “不必。” “可以。”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有了不同的意见。 不过,不同意的人,很快就被劝服了:“换件衣服,这神殿的衣服不错。” “确实不错,劳烦主教给我们一人,拿一身衣服来了。” 不同意的人见状,也纷纷改口。 神殿这些人的衣服,一个个装神弄鬼的,把自己从头遮到尾,除非特别熟悉的,不然一个照面下来,根本认不出来。 而且,来的只是黑甲卫,又不是九皇叔,倒也不用太怕了。 一行人换好装扮,乘着神殿独有的“机关”,来到了神殿底下的小庙。 小庙外,黑甲卫杨严阵以待,带着森冷的杀气,让人不敢逼近。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自认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便是千军万马的战场,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 从小庙出来的那一刻,他们还是被吓到了。 无他,黑甲卫的气势太强了。 他们全身都被黑甲包裹,手持长枪,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冰冷、镇定,像是野兽的眸子,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情感。 被这样一双眼睛,不止一双,是成千上百双! 这成千上百双,这样的眼睛注视之,实在是叫人无法不心惊。 难怪,九皇叔敢无视皇权。 难怪,黑甲卫敢叫嚣着,要杀上神殿。 他们有这样的底气。 皇上派来的那几人,对上黑甲卫的视线,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丝怯意,不等神殿的主教开口,他们就自觉放慢脚步,站在主教身后,微低着头示弱。 神殿的主教没有注意这个细节,便是注意到了,他此刻也没有那个心思管这些。 皇上派来的那几人,被黑甲卫给镇住了,他们何尝又不是。 有那么一刹那,神殿的主教很想骂一句脏话,更后悔自己接下此事。 神殿的主教有十二位,为什么偏偏是他。 此刻的他,完全忘了,当初为了从其他十一人手中,抢到这与四国皇帝的人对接,他费了多少心力。 此刻…… 神殿的主教暗自吸了口气,面上的表情不对。 “愿神殿的圣光笼罩众生!”神殿的主教,走到黑甲卫的面前,保持着仪态,行了一个圣礼:“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然而,黑甲卫压根就不陪他寒暄,为首的黑甲卫,冷漠地开口:“药材什么时候给我们!” “半个月内。”这是黑甲卫提出的,时间要求。 神殿的主教,也不敢讨价还价,直接应下。 有南越皇帝的支持,要在半个月内,筹集一批药材,对神殿来说并不是难事。 事实上,便是南越皇帝不出力,神殿也有那个能力,在半个月内,把药材备齐。 神殿之所以,一直拖着不给,不过是不愿意罢了。 当然,也有暗中借此事,给自己找回面子的原因。 毕竟,当时他们被九皇叔与苏云七压的,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哪可能心甘情愿的、积极主动的,去完成那三个承诺。 现在,黑甲卫堵了门,期限也给出来了,容不得他们说不。 神殿的主教,也不敢再推托,只能认命地应下。 “这半个月,我们就打扰了。”黑甲卫不与神殿的主教寒暄,但也很是讲道理。 神殿的主教听到这话,狠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他还以为这些兵痞子都很难缠,没想到黑甲卫,居然还能讲道理,听得进人话。 这就好了。 然,神殿的主教脸上的笑容,维持不到三秒,就消失了。 为首的黑甲卫,突然朝神殿的主教抱拳致谢:“我们王爷让我向神殿道一声谢,感谢神殿之前卖给我们的粮草。若无神殿相助,我们三十万铁骑,马上撑不到现在。” “什么?” “你说什么?” “什么粮草?” “粮草?你们神殿卖了粮草,给九皇叔?什么时候的事情,卖了多少?” 神殿的主教,人还懵着,就听到四国皇帝派来的人,厉声质问。 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什么伪装不伪装了。 黑甲卫带来的消息,简直是…… 他们要撕了神殿。 “什么粮草?我不知道呀!”神殿的主教,好不容易缓过来,还来不及质问黑甲卫,就被四国皇帝的人围观。 神殿的主教脸色一白,连忙扯着嗓子,对黑甲卫怒吼:“你不要乱说,不要污蔑我们!我们神殿从来,没有卖过什么粮草给你们!” “污蔑!这是污蔑!” “你们别信他们,他们这是在挑拨离间,是在污蔑我们神殿。” 神殿的主教气极,但一脸坦然,没有一丝心虚和害怕。 他没有做过的事,他不怕! 神殿的主教坦然无惧,为首的黑甲卫,也不是没有准备。 他取出一叠单子:“这是当时我们双方交易的交割单,我们王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以免这张单子落到别人手上,让人误会了神殿就不好了。” 这些东西,是他们花了大价钱,找北庆大皇子的母妃,私奔后嫁的丈夫要来的。 那人是神殿的管事,手上有着不大不小的权利。 当初,九皇叔能买到粮草,就是北庆大皇子牵的线。 当然,当时这笔交易,是私下进行的。 当时四国皇帝,暗暗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将粮草卖给九皇叔。 神殿与九皇叔,也有一些恩怨在,当然也不会允许,把手中的粮草卖给九皇叔。 那管事与九皇叔,是私下交易,此事无人知晓。 这个时候,对方愿意拿出这些交割凭证,自然是因为…… 969撕破脸 九皇叔给了他,更好的去处! 神殿被四国皇帝逼迫,失去了圣水所有权,虽不至于立刻就垮了,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从今往后,神殿的地位大不如前了。 神殿当初能崛起,能引来大量的信徒,能得到各国皇帝支持,就是因为神殿的圣水,是真的能救病。 可以说,圣水是神殿立足之本。 现在,神殿失了圣水的所有权,底下那些普通信众,现在还不知道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神殿,可随着时日久了,神殿一直没有作为,这些信徒早晚会离去,不会再信任神殿。 再加上,先前有一批病人,在神殿求了数年无用,跑去找苏云七,病都被治好了。 这个消息,对神殿也是致命的打击。 哪怕神殿极力控制消息,这事还是在底层信徒中传开了。 有不少生病的信徒,都已经不再拜神,而是拖家带口去小镇,去找镇上的大夫看病了。 镇上的大夫,是九皇叔安排的人。 他从药王谷抓来的那批,坏的不彻底,还有救的大夫。 大夫还是值钱的,他们也罪不至死,九皇叔没有杀他们,就让他们在小镇上给普通百姓看病,将功折罪。 药王谷的大夫别的不说,其医术却是不容置疑的。 用他们给那些百姓看病,不至于说药到病除,但大半的病都能治。 神殿的信众,本就是冲着神能保佑他们,让他们能康健而去的,现在有一群大夫,在小镇上呆着,给他们免费看病,他们哪里还可能,会继续去求神殿。 神殿的信众,在一点点的减少,神殿的收入,也在不断减少。 要知道,神殿的收入,就是靠信徒给的香火钱。 信徒少了,香火钱少了,最主要那一批权贵信徒,知晓了神殿治病的秘密是圣水,又知道圣水不在神殿手里,也不会再继续给神殿香火…… 神殿很有钱,这么多年靠着信徒给的香火、供奉,说是四国巨富也不为过。 神殿的收入减少,短时间内不会影响神殿什么,但时间一久,这影响就大了。 是,神殿是有钱,但神殿花钱也花的厉害。 也不说神殿的大殿,每年都要用大量的黄金修补,就说神殿的主教和骑士们,这些都是要花大价钱养的。 就像九皇叔养兵一样,每年都是大笔的支出,且不能少。 凭借神殿丰厚的积累,短时间内肯定没有问题,但长此以往下去,入不敷出,高高在上的神殿,必将崩塌。 这一点,高高在上的主教看不到,那些被荣养的骑士也看不到,但底下负责这些杂物的管事,他们却是直接的感受到了,神殿它不行了。 有的管事看到了,去向主教禀报了,被主教骂了回来。 主教不想听原因,也不想听神殿不行的话,他要管事们想办法,让信众供奉更多的香火。 其他管事见状…… 有的中饱私囊,借机敛财,有的则另寻他路。 北庆大皇子母妃那个新丈夫,能做出私下偷偷的,把粮食卖给九皇叔,虽有北庆大皇子的原因在,但从这事也能看出,他本身也就不是一个,为神殿鞠躬尽瘁,对神殿充满崇拜的人。 九皇叔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他,以四国任何一个国家的爵位为条件,换他拿出神殿卖粮草给九皇叔凭证。 对方毫不犹豫地应了,要了东陵一个侯爵之位。 凭证都是真的,每一张都无比清醒的记载了,神殿在何时何地何年何月,卖了多少粮草给九皇叔,收了九皇叔多少银子。 四国城帝派来的人,抢在神殿主教之前,从为首的黑甲卫手中,抢过了那一叠的凭证。 他们越看越恼火…… “啪”的一声,四人如同约好一样,将手中的凭证,全部甩在神殿的主教脸上:“这就是你告诉我们的,这是九皇叔的污蔑?” “这就是你说的,你们神殿与九皇叔有仇!” “你们就是这么回报九皇叔的?难怪九皇叔,能从你们神殿,拿到那么多圣水。倒是我们小瞧你们神殿了,原来在那么早,就倒向了九皇叔。” “你们神殿可真是好样的,一边为九皇叔筹集粮草,一边引诱我们拿出底牌,去伏杀九皇叔。你们神殿为了九皇叔,还真是不遗余力呀!” “此事,我南越绝不会善罢甘休!”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看着这一张张铁证如山的凭证,都无暇顾及有黑甲卫在,直接自爆身份。 神殿此举,属实是过分! 至于解释? 哈! 神殿去跟他们的陛下解释吧,他们要是再相信,神殿这些神棍的话,他们就是傻子了。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无比庆幸他们跟着下来了,不然就看到今天这一出了。 “啪”的一声,四国皇帝派来的人,直接脱了身上的长袍,甩到神殿主教面前,昂首挺胸离去。 “诸位,诸位等等……请你们听我解释。” “此事我们不知情的,请你们相信我!我们神殿一定会查清楚,到时候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神殿的主教,当然不会任由,四国皇帝派来的人,就这么走了。 他连忙喊住那几人,见叫喊无用,就立刻命令一旁的骑士,去拦人:“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走了。” 这要是走了,事情就更说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 拿出凭证后,就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黑甲卫动了。 唰的一声,黑甲卫上前一步,挡在了神殿骑士面前。 为首的黑甲卫,更是一脸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几位不是你们神殿的人?莫不是……我们好心感谢,还办了坏事?” “哈,你们听到没有!九皇叔的人,压根就不知道,我们不是神殿的人,什么污蔑陷害……九皇叔的人,是以为我们是神殿的人,根本没有想过污蔑陷害你们。”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见到神殿派骑士来拦他们,心中又怕又怒。 怕神殿杀他们灭口,也恼怒自己太相信神殿,没有带足护卫。 幸好,幸好黑甲卫拦住了神殿的骑士。 不然,他们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今日神殿所作所为,在下记下了。” “就此告别,希望……他日还有再见的机会。” 趁着神殿的骑士,被黑甲卫拦住,四国皇帝派来的人,立刻发出紧急信号,通知在山脚下的护卫队来接他们。 信号发出,代表神殿出了问题,神殿的人就是杀了他们,也阻止不了消息外传…… 970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四国皇帝派来的人全走了。 他们不信任神殿,甚至怀疑神殿,早就暗中投靠了九皇叔,是九皇叔派到他们这边的奸细。 这种情况下,由神殿居中连线,集合四国力量诛杀九皇叔的计划,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继续。 信任是合作的基石,四国皇帝之间,那是一点信任也没有。 要不是有九皇叔,这个共同的敌人在,四国皇帝早就打得你死我活。 而且,就算是有九皇叔,这个共同的敌人在,四国皇帝在对付九皇叔这件事上,也是各自为政。 当然,上一次给九皇叔投毒,那是意外。 当时的九皇叔权势滔天,威望极盛,有一种下一息,就会起兵把四国给灭的王者之气。 这种情况下,四国皇帝哪怕再厌恶、仇视彼此,也不得不放下仇恨,先解决九皇叔这个,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统治的人。 但就算是如此,当时的四国皇帝,也没有派人凑在一起商量,严格制定诛杀九皇叔的计划,而是凭借各自收到的消息,暗暗给对方一些便利。 也正是因为此,他们才没能把九皇叔毒死,而是让九皇叔活了下来。 当初四国皇帝,非要置九皇叔于死地,都没办法正式合作,只敢暗暗来往。 这一次,四国皇帝能派人过来,一起商量合作事宜,可以说完全是因为神殿的居中连线。 可不想…… 四国皇帝放下猜忌与防备,派人来一趟,却差一点就把自己带进了沟里。 神殿与九皇叔,早有来往。 甚至,在四国对九皇叔封杀,不给九皇叔出售粮草、军需的时候,神殿暗中将这些,重要的战略物资,卖给了九皇叔。 最可恨的是…… “混蛋,他们居然是按原价卖的,居然一点也没有涨价。” “神殿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要不是他们,暗中卖粮草、军需给九皇叔,九皇叔买不到粮草,养不起手下的兵……他手下的三十万铁骑,就算不饿死,也早就反了。” “是神殿!是神殿在关键时刻,为九皇叔续了一口气。” “可恶,早就知道神殿不可信。” 四国皇帝,看到自己派去的人,带来的消息,和九皇叔向神殿,购买粮草、军需的凭证,气得差点没吐血。 九皇叔是怎么待神殿的,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 是以,神殿向他们发出邀请的时候,他们没有一点怀疑,却不想…… 神殿居然早就与九皇叔有来往,且还是九皇叔的大恩人。 就凭着,神殿在九皇叔最困难的时候,把粮草、军需卖给九皇叔,九皇叔就得记神殿一个天大的人情。 “神殿与九皇叔,居然早就私下有来往。是不是说,神殿与九皇叔后来闹翻,是故意的?为了误导我们?” “圣水!神殿的圣水,会不会有问题?” “是了,我们原来对神殿,对所谓的圣水,都是持怀疑态度。还是因为九皇叔闹了这么一通,我们才知道,神殿原来真的有神通,他们的圣水是真的有用。” “可恶,我们被九皇叔和神殿给骗了。” “这一次,要不是神殿计算失误,你们换上了神殿的衣袍,混在神殿的人群中,怕是我们都发现不了。” 四国的皇帝,反应大同小异,皆是对神殿起了疑心,没有办法再信任神殿。 甚至对从神殿拿来的圣水,也起疑了。 可是…… 圣水,他们已经服下了。 “太医,太医!快传太医了。” “太医……” 四国皇帝都服用了圣水,这会也都怕了。 他们怕死,怕死的不明不白。 神殿不可信,神殿出来的东西,他们更没有办法相信。 太医来得很快,可检查了半天,却一点问题也没有查到。 不仅没有查到,太医还肯定的说:“陛下,您的身体很好,脉搏比之前更是强劲有力。” 这不仅没有打消,四国皇帝的怀疑,反倒更让四国皇帝担忧了。 神殿藏得太深了! “该死了,朕要灭了神殿!” “他们不仅私下卖粮草给九皇叔,还为九皇叔收集南越的药材。” “他们这是要做,九皇叔的走狗吗?” “这神殿,是一点也不能信!” “这一次,我们算是栽在了,神殿手里。” 四国的皇帝都气得不行,可偏偏…… “先不能动神殿,我们的底牌,让神殿知道了。现在对神殿动手,神殿很有可能,会把我们的底牌,暴露给九皇叔。” “先等等看看,先让九皇叔与神殿打起来。” “最好是他们先打起来,让我们坐收渔利之利。” 四国的皇帝,都选择先忍着神殿。 南越、北庆和东陵的皇帝,不愿意动手,是怕神殿翻脸,把他们的底牌供给九皇叔。 也怕他们对神殿动手,会让神殿彻底倒向九皇叔。 现在的神殿,虽然行事很迷,但看着好像,并没有完全倒向九皇叔。 真要完全倒向九皇叔,九皇叔也不会派黑甲卫去神殿了。 黑甲卫也不会,故意将揭穿,神殿与九皇叔的交易了。 是的,故意。 能站在权利顶峰的人,谁还不是人精。 乍一看,黑甲卫此举,像是意外,像是不小心,把他们与神殿的交易,暴露在四国面前。 可仔细想一想……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过多的巧合,就是人为。 很明显,黑甲卫是故意的,故意在他们与神殿之间埋一根刺。 要是能引得他们对付神殿,那就是最好不过。 就是不能,凭此举,也能让他们四国防备神殿,没有办法与神殿继续合作。 虽然…… 四国皇帝都知道,这是九皇叔的阴谋,是九皇叔的离间之计,但…… 九皇叔还是成功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有神殿暗中背着他们,私下卖粮草与军需给九皇叔在前,他们就算明知,这是九皇叔的离间计,他们也会上当。 背着他们与九皇叔来往这种事,神殿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是以,这神殿不可信,更不能用。 南越、北庆和东陵的皇帝,不对神殿动手,有种种顾虑。 西楚的皇帝,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他的登基大典,就在眼前了! 971栽赃陷害一步到位 西楚新帝登基大典办得很隆重,邀请四国的权贵,以及他师门的好友。 但是…… 他最想要来的人,却没有来。 “子戎这是跟我这个大师兄,离了心了。”西楚新帝看着来宾名单,看到了他的老师,以及他的师弟们,唯独没有看到王子戎。 西楚皇帝有些失望地,合上名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多好的机会……错过了,再想找这个光明正大,又合情合理的机会,可就太难了。” “最主要……”西楚皇帝看着手中的名册,笑了,却是笑不达眼底。 一次登基大典,死这么多有才之人,且都不是他西楚的有才之人,怕是四国的人都要怀疑他了。 他倒是不怕,被那些人怀疑。 就算那些人再怀疑,也拿不出证据。 毕竟,他也是受害者。 而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名声这种东西…… 他前半生了,花了那么多心血,积累的好名声,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嘛。 只可惜了,他费了这么大的劲,伪装了那么久,骗到了所有人,却没有骗到,他最想骗的人。 而这一次过后,他再想寻这样的机会,光明正大地诛杀王子戎,就没有机会了。 “就算你命大吧,王家的天骄。”这是王家命不该绝,王子戎命不该绝。 虽然,他很想要王子戎死,但也不会因为王子戎一个人,而中止行动。 他的登基大典,会如期举行。 自然,该发生的事,也会按照计划发生! …… 西楚皇帝的登基大典,办得很隆重,很盛大。 四国权贵、有名望的文人大儒,几乎都来了。 当然,这些不是因为西楚皇帝,这个皇帝身份来的,而是因为他另一个身份——北殷学宫的大师兄。 西楚新帝曾隐姓埋名,在北殷学宫求学,并成为北殷学宫最出色的学生之一。 之所以,只是之一,是因为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出色。 王子戎! 东陵顶级门阀的王家的少主,王子戎! 不过,因为王子戎年幼,早年的时候,与西楚新帝在北殷学宫,算是平分秋色。 后来…… 王子戎敬重西楚新帝这位大师兄,在各种场合,都对这位大师兄多有礼让。 二人师兄弟感情极好,西楚新帝虽稍稍比王子戎逊色一点点,但西楚新帝沉稳内敛,是另一种风姿,欣赏、崇拜西楚新帝的大儒、学子也不在少数。 这二人,也被称为北殷双璧。 因着西楚新帝北殷双璧的名声,因着西楚新帝在大儒文人之间的名声,这次他登基,四国有名望的大儒,收到邀请后,都给面子来了。 北殷学宫的学子,尤其是西楚新帝的师弟们,更是全都来了。 其中不乏不远万里,奔波而至的。 由此可见,西楚这位新帝,在文人士子中的名声口碑又多好。 甚至有不少学子,并没有收到邀请,也因着这一场盛事,而千里迢迢赶到了西楚,想要一睹那些大儒的风采。 整个西楚都沉浸在欢庆的海洋里,西楚的百姓,看到一个接一个的大儒,看着满城的学子,一个个骄傲又满足。 这都是他们的新帝,带来的。 他们的新帝,众望所归。 各国的大儒、学子来到西楚,受到西楚的热情相迎,也十分的高兴。 西楚民风淳朴,清谈的氛围很浓,对读书人很是崇敬。 在这里,读书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礼遇。 可以说,西楚是读书人的天堂。 不少学子来到西楚,都深深地被西楚所吸引,甚至打定主意,要在西楚游学几年。 有些大儒,看到西楚人这般好学,也动了在西楚收徒,创办书院的想法。 可以说,此刻的西楚,不仅热闹,还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给人无限可能。 但这一切,都在西楚新帝登基大典当天,戛然而止! 西楚新帝登基大典当天,八皇子发动兵变! 他带着一群身穿战甲的铁骑,杀进了皇城,杀进了皇宫。 一时间,西楚皇宫成了人间炼狱! 尤其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大儒,更是首当其冲。 按说,便是兵变,也不会斩杀,与本国无关的读书人,但是…… 不知为何,这一场兵变,死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大儒与读书人。 一个个叫得上名号的大儒,一个个有名有姓的学子,都倒在了铁骑的马蹄下。 尤其是北殷学宫的学子,死伤最是严重。 因为,他们离西楚新帝最近。 “护驾!” “保护皇上!” “快,护送先生们离开。” 西楚的将士反应可谓极快,但他们反应再快,也挡不住铁骑的大刀。 西楚的新帝倒是很稳得住,这个时候仍旧不忘高喊:“传朕旨意,保护好先生们,朕无事。” “不好,叛军在屠杀先生们。” “快,快……护送先生们离开!” 西楚的将士收到,西楚亲帝的命令,将没死的大儒、书生们护在中间,却发现叛乱的铁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不由得大声高喊。 “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要杀我们!” 都是有名望的大儒,平日也算是见过世面,虽然最开始,他们被大典上,突如其来的叛乱吓到了。 但冷静过来了后,他们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这些叛军的屠刀,居然是对准他们这些,不会影响西楚皇权的读书人下杀手。 这很不合常理。 西楚叛乱,自然是要杀西楚的大臣,西楚的皇帝,追着他们杀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是西楚请君入瓮,要杀他们? 可为什么呢? 这不合理! 一众大儒不明白,这些叛军为什么会疯了一样,要杀他们,只能问出来。 屠杀他们的铁骑,当然不会开口。 可是! 他们不开口,也有人叫破他们的身份。 “是九皇叔!是东陵九皇叔的铁骑!” “他们是九皇叔的人!” “东陵铁骑!” “怎么会是东陵铁骑,他们怎么会潜伏在西楚,为什么要杀我们?” 一众大儒、学子更不解了。 他们虽对九皇叔这个人,没有什么好的感观,也没少骂过九皇叔,是乱臣贼子,但只限于口头上的骂战。 且这个骂战…… 972天下是你们的 说出来都丢人! 九皇叔位高权重,手握兵权,权利凌驾于皇权之上,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他们这些读书人,尊皇权为上,自然看不惯,九皇叔这种目无君上的人。 在读书人的圈子里,骂九皇叔两句,那就是常态,是正确的事。 你要不骂九皇叔两句,倒显得你是异类,不尊皇权了。 因为骂九皇叔的人太多了,声势还有一点大,甚至还有那脾气猖狂的,直接给九皇叔下战书,要与九皇叔辩一辩。 敢向九皇叔下战书的,自然是有名有姓的人。 此事一出,无数学子、大儒响应。 当然,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不是为了骂九皇叔而骂九皇叔,更多的是为了出名。 读书人要出名,与大儒清谈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其次是才华出众,得到大儒的赏识与提携。 这两种…… 怎么说呢。 也只有出身特别好,才华特别好的人,能走这两条路,其他不上不下的,都走不了这两条路。 可是! 最想出名的,正是这群不上不下的人。 这个时候,与人骂战,就成了他们最好的办法。 要是能引得有名望的人,与他们骂战,那就更容易一战成名了。 九皇叔身份不一般,地位不一般,他做的事也不一般。 读书人中,有不少人靠骂九皇叔,而小有名气的。 只是骂一骂九皇叔,就能收获不错的名声,能与九皇叔正面对战,可想而知收获会有多大。 于是,就有人给九皇叔下战书了。 与九皇叔骂战,这么好的出名的机会,有眼光的读书人,当然不愿意放过。 原本只是小范围的,那么几个人,给九皇叔下战书,事情传出去后,想要加入的人太多了,于是就成了,上千读书人,向九皇叔下战书,要与九皇叔辩一辩何为忠君爱国。 所有人都为这个选题拍案叫绝,那些参与此事的书生,为此准备了大量的文献、史书,就等着在九皇叔的对辩中,脱颖而出。 可以说,这是读书人的盛事,也是读书人的大事。 哪怕是没有参与,九皇叔下战书的人,也在暗暗围观此事,等着这一盛事。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东风,就是九皇叔应战。 给九皇叔下战书的人,高达上千人,其中不乏有名望的读书人,没有人认为九皇叔会拒绝。 九皇叔也确实没有拒绝,但是…… 九皇叔也没有搭理他们。 九皇叔回了他们一句:“你们赢了,天下是你们的。” 如果只有前面四个字,他们还可以去显摆、去得意,拿着这封回信,四处炫耀,说九皇叔认输了。 可后面那六个字一出,一众给九皇叔下战书的读书人,就只有脸红了。 “过分,过分!” “竖子岂敢!”有那年纪大的,直接绷不住,拍着桌子大骂。 “他这,绝对是在嘲讽我们。” “道理越辩越明,他就是怕了,不敢与我们辩上一辩!” “什么叫我们赢了,我们占着大义,占着道理,我们本来就能赢,我们需要他让我们赢嘛。” 一众读书人气得不行,他们很想骂人,很想骂九皇叔,可看到回信上的,那一行赤裸裸嘲讽的话,又一个字骂不出来,只能气得喘粗气。 有那愣头青,直接点了出来:“是呀,我们赢了又如何,这天下是我们的吗?别说天下不是我们的,我们就是连入朝为官的资格都没有。我们给九皇叔下战书,我们赢了又能如何?” “哦,我们赢了,九皇叔压根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任由我们骂呢,也不在乎我们对外说他说输了。” “闭嘴!”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本来就气得不行的众人,听到这愣头青的话,有那心里素质差的,差点一口气没有缓过来,直接闭了过去。 缓过来后,第一句就是:“行了,都散了吧。” “走吧,走吧,都回家吧。” 不散又如何,不回去又如何。 他们就像是跳梁小丑,九皇叔压根看不到他们,他们在这里骂得再凶,说有再有理又如何。 九皇叔不在乎! 不对,九皇叔也不是不在乎,九皇叔这是敷衍,敷衍得明明白白,一点也不掩饰。 对对对,你们都对。 是是是,你们赢了。 还有问题? 没有问题,你们就忙去吧。 这天下都是你们这群读书人的,你们忙着呢。 就……脸疼! 他们声势浩大地下战书,就成了一场闹剧。 他们这些日子对九皇叔的讨伐,都被九皇叔,这隔空的一巴掌,给拍到泥里去了。 丢了这么大的脸,大多数读书人都不吭声了,就当这事没有发生。 当然,他们时不时,也会骂九皇叔两句。 但不再是,骂他不忠君不爱国,没有帝王,而是骂九皇叔武夫,粗鄙。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们比九皇叔高一等。 可惜,九皇叔仍旧不搭理他们。 …… 是,他们这群读书人,是跟九皇叔有矛盾,但是…… 是他们读书人,在九皇叔面前,全面溃败。 而九皇叔作为胜利者,他没有半点声张。 他们不认为,能用一句话,就把他们这群书人的脸打肿的人,会派铁骑屠杀他们。 他们骂九皇叔,骂的最凶、最难听的时候,九皇叔都没有,把他们这群人放在眼里。 用一句话碾压了他们,把他们的气焰压了下去,让他们连骂都不骂不出来后,九皇叔有什么道理,派铁骑屠杀他们。 “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九皇叔的铁骑。” “是的,我不信!就算是九皇叔的铁骑,也与九皇叔无关。” “九皇叔要杀我们,绝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用这种方法,他根本不需要!” 他们是读书人,他们是单纯,不懂太多权谋与争斗,但他们有脑子! 九皇叔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有正眼瞧他们。 这样的一个人,会花大力气,派铁骑杀他们。 还是在西楚皇帝的大典上! 这耗时耗力耗人的,九皇叔他图什么? 图个显摆吗? 他们不信!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973一切都乱了 自家的事,自家清楚。 在场的名士大儒,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些屠杀他们的人,是九皇叔派来的。 读书人的圈子就那么一点大,他们虽没有参与,给九皇叔下战书这种事,却也是骂过九皇叔的。 他们这群人,连文斗都斗争过九皇叔,九皇叔怎么可能,会把他们这群失败者放在眼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冒充九皇叔的铁骑!” “就算不是冒充的,也肯定是被人给收买了,反正我们是不会相信,九皇叔会派铁骑来杀我们。”没必要,完全没有必要。 杀鸡焉用牛刀。 九皇叔派铁骑来杀他们,他们…… 虽然也怕死,但想想还有一点兴奋。 九皇叔能派铁骑来杀他们,可见是气狠了,把他们当对手了,上心了。 若真能如此,倒也不枉费他们骂九皇叔一场。 可他们知道,不是这样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场的读书人,都是名士大儒,哪怕是遭铁骑追杀,也依旧保有气节,不见一丝胆怯与慌乱。 “吾乃萧王铁骑,奉命屠杀各位。”屠杀这些名士大儒的铁骑,原本是不需要说话,只需要杀人即可,自然有人喊破他们的身份。 九皇叔手下的铁骑,就是这样的冷酷傲慢,他们在战场上只杀人,从不开口。 但是…… 场面失控了。 这些名士大儒,完全不相信,要杀他们的是九皇叔,是九皇叔的铁骑。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自爆身份,好取信这些人。 “那你们是奉谁的命令,来杀我们!”这群名士大儒,又大声问了起来。 “东陵萧王!”铁骑也依旧回答了。 可铁骑不回答还好,一回答,这群名士大儒,就更加肯定了,这些人是假的。 “你们不是九皇叔的铁骑。” 这一次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就算是九皇叔的铁骑,你们听的也不是九皇叔的命令。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要杀我们?” 如果说,这群名士大儒,原先还只有七成的把握,不是九皇叔要杀他们。 现在,此刻,听到这些铁骑的回答,他们就有十成的把握,坚定不移地相信,绝不可能是九皇叔,要杀他们了。 “我的小师弟……王子戎给我来信,让我不要参加西楚新帝大典,他,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你们最好,最好如实告诉我,不然我荧川陈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西楚周氏亦是如此!” “王子戎……对,王子戎他没有来,他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不怕了,我们不怕了。就算是死,也会有人为我们查出真凶!” “有本事,你们就把我们全杀了,把今天在场的人全都杀了。不然,但凡有一个活口,今日的真相就会传出去。” “你们栽赃陷害东陵九皇叔,九皇叔也不会置之不理。还有东陵王氏的王子戎,他是我的小师兄,我们师门的人都在此,便是为了给我们师门的人报仇,王子戎也会查清此事。” “杀!你们有那个本事,就把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杀光。不然,我们不死绝,绝不会放过你们!” “来呀。杀呀!” 是,他们这群名士大儒,手无缚鸡之力,面对铁骑的大刀,只有等死的份。 但他们有气节,有自己的骄傲。 这群人能取他们的性命,却取不走他们的气节,取不走他们的骄傲。 “来呀,杀呀!” 一群名士大儒,瞬间爆发了,他们突然不再跑,不再退,甚至挥退了,挡在他们面前的年轻一辈,挺身而出,直面铁骑的大刀。 “杀!你们杀了我们!来日,我的族人、学生与友人,必取你们的人头,祭奠我们!” 一群名士大儒悍不畏死地站出来,挡在铁骑面前,挡在铁骑的大刀面前。 两军交战,勇者胜。 挥起屠刀的铁骑很清楚,他们面前这群名士大儒,不是什么勇者。 他们只要手起刀落,就能取他们的性命,可是…… 看着眼前这群士气高涨,视死如归的名士大儒,他们手中的大刀似有千斤重,完全挥不下去了! 与铁骑一样震撼的,还有上首的西楚新帝。 先前太过混乱,西楚新帝离这群名士大儒又远,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此刻…… 这群名士大儒齐声高喊,屠杀他们的铁骑,不敢挥刀,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西楚新帝也终于,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这一听,西楚的新帝差点没有疯:“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疯了嘛。 没听到这些铁骑,自报身份了嘛。 没看到这些铁骑,突然杀进皇宫嘛。 他们不是九皇叔的人,还能是谁的人。 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们与九皇叔之间的矛盾。 这群名士大儒,可没少骂九皇叔狼子贼心,图谋不轨。 九皇叔剑指天下,要收拾他们,让他们闭嘴,不是应该的嘛。 为什么,这些人不信! 西楚新帝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他脑子飞速运转,想着用什么办法,能让这群愚蠢的名士大儒,相信杀进宫来屠杀他们的人,就是九皇叔的铁骑。 只要这些名士大儒信了,天下读书人就会信,他们身后的家族就会信。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名士大儒与读书人。 书本只有世家才有,寒门、庶民一辈子,别说读书识字了,他们可能连书本都摸不着。 家里能养出一个读书人,就代表这一家子,有不菲的家底,就算家族势力不够看,但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可以一用。 名士大儒背后的家族,就更不用说了。 名士大儒都要用金玉、钱财堆出来的,不然普通人家,哪里供得起一个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事生产,只一味的研究学问。 这些名士大儒九成都是出自大家族,他们的家族在各自的国家,也是等同于东陵四大世家的存在。 就算稍有差别,也不会相差太远。 这些名士大儒,要是死在九皇叔的铁骑下,消息传回去,他们的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 蚁多咬死象。 一家两家,九皇叔不惧。 可十家、百家、千家呢? 更何况,这些人的家族,也不是弱小的蚂蚁! 他们本身,就是参天大树。 九皇叔与这些家族结了死仇,想要剑指天下,几乎没有可能。 西楚皇帝一切都计划好了,可是…… 974洗不干净了 “他们这是疯了吗?” “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一群蠢货!” 西楚新帝真的是气狠了,气到没有办法在人前伪装了。 这群愚蠢的读书人,他们的脑子都是装饰品吗? 这些屠杀他们的铁骑,都自爆身份了,是九皇叔的人,为什么他们不信。 他们骂了九皇叔那么久,九皇叔看他们不顺眼,趁着他登基大典,无数名士大儒观礼时,派铁骑来杀他们,这不是很合理嘛。 为什么,这么合理的事情,这群没脑子的大儒名士,会有这么多疑问。 西楚新帝不能理解之余,又愤怒无比。 他死死地盯着那群大儒名士,咬牙切齿:“给朕……” 西楚新帝硬生生地,把想说的“杀了他们”,改成:“护各位先生撤退,朕来断后!” 作为曾是读书人中的一员,西楚新帝很清楚,读书人的执拗。 他们认定的事,很难让他们改变。 闹到这个份上,想要栽赃陷害九皇叔,怕是不容易的事。 既然栽赃不了,那就必须要洗白自己,不能让自己沾上一点腥。 他不是九皇叔,扛不住读书人的唾骂。 没有一丝犹豫,西楚新帝在发现,这些读书人不按他预想的走后,立刻改变了计划。 “陛下,不可……” “陛下,你是千金之躯,你怎能以身犯险!” 西楚新帝要侍卫,先护送那群名士大儒离开,他自己留下来断后,西楚的朝臣,和西楚新帝身边的太监,当然是不愿意的。 “朕意已决!”可架不住,西楚新帝态度坚决。 他不顾手下的人阻拦与劝说,执意朝最危险的地方走去。 可是! 就在他挥开太监的阻拦,冲出侍卫的包围,跑下御阶时,“嘭”的一声巨响,西楚皇宫大门被撞开了! “东陵萧王麾下铁骑,受王家少主王子戎所托,护送各位先生平安离开西楚!” 一支装备精良的铁骑,十分傲慢地撞开了西楚皇宫。 他们自爆身份,却没有影响他们冲进来的速度。 “护送各位先生离开。” 他们如同神兵利器,劈开了西楚皇宫的大门,也劈出了一条血路。 他们横刀立马,挡在被屠杀的名士大儒面前,姿势强势又透着不羁,仿佛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你们是九皇叔的人!” 说这话的人,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我就知道,九皇叔不可能,让铁骑来杀我们。” “就是,杀我们有什么意思。九皇叔要杀我们,早就动手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没看到那些江湖门派……九皇叔收拾他们,都不等秋后算账。” “多谢各位壮士相救。” 没有人不怕死,这些名士大儒,面对屠杀表现得英勇无畏,那是他们的骄傲,不允许他们跪地求饶,并不表示他们不怕死。 此刻,看到有人来救自己了,一众名士大儒,差点没有哭出来。 这是真的,劫后余生呀。 “不是我们王爷救你们,是东陵王家王子戎。”九皇叔的铁骑,没有为九皇叔领下这个功劳,而是再次重申,他们是受王子戎托付,才会跑这一趟。 事实也是如此。 九皇叔对这些读书人,没有恶感,但也没有好感。 这些人确实是骂了九皇叔,还骂得很脏,九皇叔也确实没有想过,与他们计较。 一群只会耍嘴皮子,被上位者利用的读书人罢了,跟他们计较,那就是浪费时间。 但是! 九皇叔知道西楚新帝的图谋,也没有想过,要派人来救他们。 不杀他们,是九皇叔不屑与他们计较,并不表示九皇叔会以德报怨。 九皇叔之所以,会派一支铁骑过来,救这些名士大儒,全都是因为王子戎所托。 若无王子戎,九皇叔会冷眼,看着这些人死在西楚。 为首的铁骑,很清楚九皇叔的想法,自然不会代九皇叔,领下这个功劳。 当然,他也不会与这些人废话。 再次重申了一遍,是王子戎所托后,为首的铁骑,就组织他们撤退:“各位先生请出宫,这里……交给我们了!” 九皇叔的铁骑,刚进来时,已杀出了一条血路。 此刻,这群名士大儒,只要顺着那条血路离开就行。 九皇叔的铁骑,举刀冲向,屠杀名士大儒的兵马,用血肉之躯为这群名士大儒断兵,争取出宫的时间。 在场的名士大儒,刚刚都见识到了,那些兵马的残忍,见此景也不再废话,火速沿着九皇叔的铁骑,杀出来的血路往宫外跑。 不过在离去前,他们还是飞速的,向前来营救他们的铁骑致谢:“北庆文氏,多谢九皇叔救命之恩。” “西楚黎氏,多谢九皇叔救命之恩。” “南越有齐氏,多谢九皇叔救命之恩。” “东黎王氏,多谢九皇叔救命之恩。” 是的…… 哪怕九皇叔的铁骑,一再强调,他们是受王子戎所托,才会来营救他们,可这群名士大儒,还是把这份恩情,记在了九皇叔的身上。 晚一步的西楚新帝,听到这些的话,差点没有吐血。 这一个个……蠢货!蠢货!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呢,很了解九皇叔吗? 九皇叔……不,是王子戎。 西楚新帝的脸,一瞬间就扭曲了起来。 他就说,王子戎为什么不来,原来王子戎早就知道了他的打算,还找了外援,来毁掉他的计划。 “果然是朕的一生之敌。”西楚新帝,看着被铁骑护送走的名士大儒,目光透着阴森与狠厉:“朕后悔了,朕当初就应该杀了你,不该给你成长起来的机会。” “陛下,陛下……九皇叔的铁骑杀过来,咱们,咱们快走呀!”西楚新帝身边的太监,看着九皇叔麾下的铁骑,轻松地就解决掉了,那些屠杀名士大儒的兵马,脸色惨白如纸。 他生怕那些铁骑,解决掉那些兵马,会朝他他们冲来,死死地拽着西楚新帝,劝说西楚新帝离去。 西楚新帝当然不甘心就这样离去,可是…… 看着他精心安排、秘密培养的人手一一惨死,西楚新帝知道大势已去。 他所有的安排与计划,都落空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事,最可怕的是…… 王子戎知道了,他私下做的事。 他要承受……来自四国各大世家的报复! 那些死去的、没有死去的名士大儒背后的家族,都不会放过他。 西楚,完了。 他这个新帝,也要完了。 西楚新帝想到,他即将面临的事,脸色一阵扭曲,哇的吐出一口血…… 975要一个交代不过分吧 西楚新帝登基大典,发生的政变,死伤最多的,不是西楚的官员,甚至都不是参与政变的将士,而是前来观礼的文人大儒。 这世间,没有谁是傻子。 把人当傻子愚弄的,最终都会自食恶果。 比如,西楚这位仗着自己前半生,积累的好名声,把那些名士大儒当傻子骗来的西楚,借登基大典屠杀他们的西楚新帝。 西楚乱了! 内里,西楚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几位王爷,纷纷以西楚新帝虚伪狡诈、不堪为帝为由起兵,逼迫西楚新帝退位。 外面,那些惨死的大儒家族,纷纷给西楚施压,要求西楚给他们一个说法。 不仅仅是死去的大儒家族,便是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大儒们,他们也不肯放过西楚,放过西楚新帝。 他们要求西楚立刻废了西楚新帝,并斩首示众! 废了西楚新帝这事,西楚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他们都是能接受的。 毕竟,事实摆在面前,他们就是想要辩解,他们陛下什么也没有做,一切与他们陛下无关,也无法否认他们陛下无能,因他们陛下之故,害死那么多大臣的事实。 但要将他们新帝斩首示众,这是西楚朝臣与百姓,都无法接受的事。 西楚新帝可以死,他可以死于叛乱,被人趁乱杀死,也可以是自杀,却唯独不能死于斩首示众。 将一国帝王斩首示众……丢的不仅仅,是西楚皇室的面子,也是丢了他们西楚的面子。 在其他几国的逼迫下,他们西楚无能到,要将皇帝斩首示众,来平息其他几国的怒火,日后他们西楚,他们西楚人在其他三国面前,就会矮一截。 哪怕他们西楚再强,士气上也会矮一截。 因为他们曾经,在三国联手下,被逼将他们西楚的新帝斩首示众,以平息其他三国的怒火。 这是无能的表现,也是他们永远洗不掉的耻辱。 西楚朝臣同意废帝,以平息那些大儒家族的怒火,却不肯将西楚新帝斩首示众,可那些死去的大儒家族,却非要西楚将西楚新帝斩首示众不可。 “血债血偿,只有他斩首示众,才能让死去的人安息。” “我叔父是看重他的为人,才来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却被害命丧西楚。他若不死,我叔父在天之灵,如何瞑目。” “我的老师年近七旬,为他奔波千里来到西楚,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却死在西楚的铁骑下。你们西楚若不能,将你们这位新帝斩首示众,我可以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一个大儒踏入西楚,也不会再有一个学宫,会收你们西楚的弟子。甚至,现在已入学宫的西楚弟子,也会被驱赶出学宫。” …… 刚开始,还是一众死去的大儒家族,在给西楚施加压力,其他三国都没有什么动作。 倒不是他们,与西楚新帝的关系有多好,而是他们之间还有合作。 在神殿的牵线下,他们四国暗中合作,打算联手弄死九皇叔。 虽然合作到一半,发现神殿是内贼,是个墙头草,两边都在讨好,但四国之间的合作,却没有因此停止。 本来,神殿也就是,起到一个居中连线。让四国能在,非四国势力范围内谈合作,在暗杀九皇叔这件事上,神殿并没有出什么力。 现在神殿不可信,但四国已经联系起来了,哪怕没有神殿,他们四国仍旧能继续合作。 毕竟,在弄死九皇叔这件事上,他们四国的利益是一致的。 因着这个合作在,其他三国的皇帝,多少都愿意,给西楚新帝一点面子,硬是扛下了本国的压力,没有给西楚新帝施压。 不仅如此,其他三国皇帝,暗中还给了一点帮助,希望西楚新帝能坐稳他的皇位。 现在的西楚新帝,跟他们一样,都想要九皇叔的命,再换一个可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西楚那位八王爷,与九皇叔暗中来往密切,还借到了九皇叔的铁骑。 要是这位上位,西楚不仅不会跟他们利益一致,与他们一起联手暗杀九皇叔,还有可能会倒向九皇叔,成为九皇叔的附庸。 东陵、南越和北庆三国的皇帝,都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是以,他们不仅扛下了本国的压力,没有给西楚新帝施压,还在暗中相助他。 要不是如此,西楚新帝早就被废了,也早就死于“意外”了。 可就算如此,其他三国的皇帝,也只敢暗中支持西楚新帝,明面上还是要跟着,那些大儒名士的家族,骂西楚新帝不堪为帝、不当人子。 西楚新帝这一次登基大典,被坑的最惨的,自然是那些死去的大儒们。 其次,则是被泼脏水、栽赃陷害的九皇叔。 那些大儒家族,给西楚施压了,九皇叔这个受害者,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和那些大儒家族,放话施压不同,九皇叔没有放任何话,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让西楚那些朝臣以为,九皇叔要当此事不曾发生。 然,就在西楚朝臣放松之际,九皇叔麾下五万兵马,驻守在西楚边疆。 “我们王爷,需要你们西楚给你一个说法。”为首的将领很是客气,做足了先礼后兵的姿态:“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若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东陵为了死去的大儒们,也会向西楚宣战。” 是的,九皇叔代表东陵宣战了! 九皇叔这一代表,东陵皇帝怎么想没有人知道,但是东陵的大儒名士,却是非常的支持与赞赏,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十篇赋,歌颂和赞扬东陵这种,为读书人出头,为保自家百姓,与西楚对上的担当与责任感。 东陵皇帝就生生的,被捧上了一个爱民如子,心系百姓的高度,以至于他想否认,都没有办法否认。 东陵皇帝气得,把御书房给砸了,但那是背地里。 明面上,东陵皇帝却不得不,咬牙认下这个心系百姓、爱民如子的名声,默认九皇叔代表的就是东陵,东陵朝廷要为东陵死去的大儒名士讨一个公道。 东陵这一出头,剩下的南越与北庆,就尴尬了! 976棋子的死活没有人会在意 东陵、南越和北庆三国,在西楚新帝的事情上,虽然没有提前商量过什么,但彼此之间早有默契,不想…… 东陵中途突然叛变,在九皇叔出兵西楚后,东陵皇帝也与九皇叔统一战线,跟着一起指责西楚新帝,把罪名定死在西楚皇帝身上,给西楚施压…… 这么一来,就显得南越与北庆的皇帝,十分的不作为了。 南越和北庆的大儒朝臣们,本就不满南越与北庆皇帝,不对西楚施压的行为。 现在东陵出声,摆明车马,站在死去的大儒名士这一边。 南越与北庆的大儒名士和朝臣,就更坐不住了,纷纷骂他们的皇帝无能,甚至公开指责,南越与北庆的皇帝,是不是与西楚新帝有什么勾结。 甚至,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他们怀疑西楚新帝,利用登基大典屠杀大儒名士,南越与北庆的皇帝早就知晓不说道,还极有可能为西楚新帝提供了帮助。 不然,为什么西楚新帝,做出如同惨无人道之事,南越与北庆的皇帝,却一直没有任何作为,没有向西楚施压,为他们南越、北庆死去的将士,要一个公道。 此言论一出,立刻得到广大读书人的认可,在那些死去的大儒名士家族的推波助澜下,南越与北庆皇帝,与西楚新帝沆瀣一气、是一伙的传言,瞬间就传得沸沸扬扬。 “朕……要杀了东陵那老狗贼!”北庆的皇帝最是火爆,听到外面对他的传言,气得把御书房给砸了。 “圣上,外面的传言对您极为不利,还请圣上早做决断。”北庆皇帝的心腹,跪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 北庆皇帝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学东陵皇帝,给西楚施压,要西楚给他们一个交代,可是…… “这就是九皇叔的阴谋,是他在暗中搞事!”这世上没有傻子,那些大儒名士,能看透西楚新帝的险恶用心,自然也能看透,九皇叔的趁火打劫。 九皇叔的铁骑,出现得太及时了,要说九皇叔事先不知晓,他们都不信。 西楚新帝登基大典,无数大儒名士被屠死,不过是西楚新帝与九皇叔之间的博弈。 西楚新帝想借西楚八王爷,像九皇叔借兵造反一事,将屠杀大儒名士的罪名,栽赃给九皇叔。 九皇叔事先知晓,可九皇叔什么也没有做,放任西楚新帝屠杀大儒名士,等到差不多了再出现救人,不给西楚新帝栽赃他的机会,同时也揭露西楚新帝的真面目。 这二人…… 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而他们算计的,都是那些大儒名士的命。 在他们眼中,那些死去的大儒名士,不过是他们博弈中的棋子。 棋子的死活,没有人会在意。 北庆皇帝能看得明白,从登基大典中活下来的大儒名士,他们当然也能看得明白。 他们当中,不是没有人怪九皇叔,恨九皇叔,认为是九皇叔凉薄无情,才害死他们那么多好友,可是…… “九皇叔没有义务救我们。” “他不欠我们的,也与我们没有任何交情。甚至,别忘了,我们当中许多人,都骂过九皇叔。九皇叔有现在的坏名声,我们这些人功不可没。” 说到“功不可没”四个字,那个自嘲的笑了一声。 他们这些大儒名士,说起来,也不过是上位者的政治工具。 他们的言论,很多时候都是受,家族的政治立场影响。 他们很多的发声,并不全是自己想的,而是要考虑家族的立场。 毕竟,家族供养了他们,他们当然也要反哺家族。 当然,他们当中也有人,无视家族的立场,只说自己想说的。 但骂九皇叔是大趋势,在所有人都骂九皇叔的情况下,那一两个为九皇叔说话的声音,就显得渺小的可怕。 他们说出来的话,就如同雨滴落入大海,溅起一层涟漪后,就再也兴不起一点水花。 “我们与九皇叔,虽不是死敌,却也不是朋友,九皇叔没有义务提醒我们,也没有义务救我们。” “九皇叔完全可以等到,西楚皇帝将我们这些人,杀得差不多,或者全杀光再出现。” “可他没有!” “死去的友人固然可惜,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哪怕不感念九皇叔的救命之恩,也不能怪九皇叔没有事先提醒我们。” “试问,若九皇叔提前提醒你们了,你们会信吗?” “说起来,王家大公子王子戎的老师与师兄们,都收到了王子戎的书信。王子戎在信中,可是再三劝说他们,不要来西楚新帝的登基大典,会有危险。” “你猜,他们信了吗?”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王子戎的老师与两个师兄,都死在西楚这场政变中。 很显然,他们没有信,没有信王子戎这个小师弟。 “你们看……他们连王子戎这个弟子、师弟的话都不信,你们觉得……要是九皇叔事先提醒了我们,你们会信他吗?” “不会,你们不会信九皇叔。” “因为,我也不会信九皇叔。” “所以,不信九皇叔的我们,有什么资格怪九皇叔,没有提前提醒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来救我们呢?” 一众读书人,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读书人会讲道理,皇帝和政客不会。 北庆的皇帝,不愿意给西楚施压,也不全是为了他们之间的合作,想要保住西楚皇帝,更多的还是不愿意,让九皇叔占据上风。 他和南越一施压,就等于是认可了,错在西楚,错在西楚皇帝,认可了九皇叔是正义的一方。 为了把九皇叔的气焰压下去,为了败坏九皇叔的名声,他们耗费了大量人力与物力,哪里愿意看到九皇叔起来,看到九皇叔的名声好转。 尤其是在他们,底牌尽出,准备暗杀九皇叔的时候。 这个时候,一点异动都有可能,影响暗杀的计划。 可是…… 这世间之事,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有些事,北庆皇帝再想,也没用。 有些事,北庆皇帝不想做,也不行。 南越皇帝,低头了! 977真正的死心都是悄无声息 南越皇帝,承受不住本国大儒名士的施压,继东陵之后,也站出来,为本国死在西楚的大儒名士发声,要西楚给他们南越一个交代! 为了证明自己发声虽晚,但不比东陵皇帝差,南越皇帝的态度十分强硬、谴词也十分的严肃,仿佛震怒到无以复加,无法接受南越那么多大儒名士死在西楚,这才拖延到现在才发声。 东陵被九皇叔逼的,不得不出声。 南越被东陵架了上去,也不得不站出来。 三国有两国表了态,现在就只剩下北庆,没有任何表态。 北庆皇帝与朝廷,这种毫不作为的行为,引得北庆上下很是不满。 北庆重武轻文,文人很少发声。 不是他们不想,也不是他们不愿,而是发了声也无用。 朝廷不听。 但这一次,哪怕是没有人听,北庆境内的读书人,也全都站了出来,斥责朝廷的无能与不作为。 他们北庆数十位大儒名士,死在西楚,死在西楚皇帝的登基大典上,北庆朝廷却不为他们,去向西楚要一个公道。 身为文人,他们感到可悲,也感到凄凉。 大儒名士惨死他国,他们北庆都没有任何作为,他们这种小人物要是死了,是不是更不会有人过问。 “南越那样的小国,都站出来,要为本国死去的大儒名士,要一个公道,我们北庆的官员,却一个个是缩头乌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白死了,他们死都白死了。” “身为北庆人,我为自己是北庆人感到悲哀!” “北庆不需要读书人,也没有我们读书人的地方,这里是我的故国,却不是读书人的故国。” “走吧,都走吧……能离开就离开,我们愿为北庆抛头颅、洒热血,北庆却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这不是死去的大儒名士悲哀,这是北庆读书人的悲哀,北庆人的悲哀。” “你们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地方我不想再呆下去了。” “离开吧,都离开吧!” 在斥责反抗无效后,北庆的文人,用最消极的方式,来向北庆朝廷表达不满。 他们结伴而行,从北庆离开。 去东陵、去南越……天下之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一批批读书人,跟着自己的老师,随同自己同伴,离开北庆。 一间间书院被关闭。 北庆的读书人,在争不出一个想要的结果后,选择用最消极的办法,也表达自己的不满。 东陵与南越先后表态,给西楚施压后,北庆的皇帝也坐不住。 他本来也准备,随大流地给西楚施压,借机从西楚身上咬下一块肥肉,可是…… 北庆境内这些读书人的举动,却让北庆皇帝极为不满:“他们这是在逼朕!” “朕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朕做事,还要他们教不成。” “一个个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以为这样就能让朕妥协,让朕听你们这些读书人的,成为你们手中的傀儡吗?” “做梦!” “朕绝不妥协!你们休想逼朕!” 北庆皇帝善战又骁勇,本就是极为强势、霸道又坚定的人。 正因为他这样的性格,北庆的文臣才得不到重用,被北庆皇帝压得死死的。 北庆的皇权高度集中统一,说一句乾坤独断也不为过。 这样的北庆皇帝,当然不能接受,被一群读书人逼着妥协。 哪怕他原本就是要妥协的,也不行。 北庆皇帝现在,不是不想随大流,给西楚施压,而是不愿意,也不能向北庆的读书人妥协。 北庆皇帝很清楚,向读书人妥协、低头这种事,有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权利就是,在一次次妥协与退让中丢失的。 身为北庆皇帝,他绝不允许,有人来染指、分夺他的权利。 是以,他绝不会向那群读书人妥协,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 北庆皇帝态度坚决,不肯在读书人的逼迫下,去向西楚施压。 北庆的读书人,见自己这般反抗,也得不到任何重视,越发地对北庆失望。 若说前面的读书人离去,故意闹得声势浩大,还有给北庆皇帝施压之意,这一批悄无声息离去的读书人,就是真的死了心。 对北庆死了心。 而这对北庆的伤害,是巨大的。 北庆皇帝还能坐得住,北庆的朝臣却是不行的,尤其是那些个文臣,更是苦口婆心地跪地死劝:“陛下,请您三思。” “陛下,打天下要靠将士们,重武没有错,可这天下总要文人来治理。那些读书人走了,短时间内看不出有什么影响,是因为北庆还有我们这些老骨头撑着。” “等到我们这些老骨头老了、死了,北庆就后继无人了。” “陛下,这不是妥协,亦不是低头……这是我北庆,为我北庆人出头,为我北庆人讨公道,这是我们北庆合理的诉求。” “陛下,武将是人,我们文臣也是人。我们文臣不能为北庆战死,却也是同样为北庆鞠躬尽瘁。陛下,求您不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北庆的文臣很清楚,他们的皇帝有多在意手中的权利。 可这一次,不是权利之争呀。 也不是他们北庆的读书人,逼皇上妥协退步呀。 他们只是说出,自己合理的诉求罢了。 这难道也有错吗? “陛下,臣请您三思呀!” “陛下……” 北庆的文臣,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天下读书人,已经不指责西楚了。 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北庆身上。 西楚新帝借登基大典,借刀杀人、意图栽赃九皇叔,这肯定是错的。 但北庆这种,无视本国大儒名士的性命,无视本国读书人诉求的皇帝,比之西楚新帝更叫人寒心。 至少,西楚新帝的屠刀,是落到他国大儒名士的身上,是为了断绝他国的文脉。 对本国的读书人,西楚新帝仍旧是重视的,仍旧是保护的。 北庆皇帝呢? 他连本国的读书人都在乎,这样的帝王,谁敢为他卖命,又有谁愿意做他的臣子。 一时之间,北庆人心动荡…… 978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西楚新帝借登基大典,屠杀四国大儒名士,最后内乱的却是北庆。 消息传到九皇叔那里,九皇叔整个人都沉默了。 就,很意外,很惊喜。 “北庆皇帝,他在想什么?”苏云七也是一脸不解。 自己本国的名士,死在西楚……别说为本国死去的名士,要一个公道是合理的要求。 再者,北庆为死去的死士,向西楚要一个交代,不仅能展现大国的底气与强势,从利益上讲,也能借此从西楚身上撕下一块肉。 要知道,此事是西楚错在先。 又有东陵、南越向西楚施压。 别说西楚本就不是四国之首,就西楚的实力,位于四国之首,同时面对三国的施压,西楚也扛不住,最后肯定是要割城赔款,以示诚意。 向西楚施压,对北庆来说,不仅可以宣扬国力,凝聚民心,还能得到切实的利益。 可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皇权,不受到威胁,保证自己的绝对权威,北庆皇帝却无视本国的利益,无视民心,就真的…… “我真的不能理解,北庆皇帝在想什么。”苏云七自认不懂政治,不懂那些权利中心的弯弯绕绕,可她再不懂的人,也会算基本的账吧。 北庆皇帝这实属,损人不利己。 “整个北庆都是北庆皇帝的,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差……于他而言,保证皇权的独立性,保证自己的权威,不受任何人挑衅,这才是最重要的。” 九皇叔虽有意外,却很快就能接受。 毕竟,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心中有大局,有天下,会把百姓的利益、百姓的想法放在心上。 见苏云七还是一副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样子,九皇叔淡笑了一声:“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九皇叔伸手,拍了拍苏云七的头:“若是想不明白,那就想一想……本王那位皇兄,明知有本王在,早晚有一天,能一统四国,为何还要杀本王。” 大多数人都是自私,帝王尤其自私。 他们深居内廷,他们高高在上,他们应有尽有…… 他们什么都不缺。 比起得到更多,他们更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毕竟,他们所用皆是顶级,国土再大、税收再多,他们能用的也就这么多,不会变得更好。 至少国土变大,百姓可以互通有无,能让国民更强壮…… 这些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百姓吃得太饱、太富有,反倒会生事。 于帝王来说,百姓只需要耕作、生孩子,多给朝廷纳税最好。 旁的…… 帝王根本不在乎,也在乎不到。 因为他们不曾见过人间疾苦,不曾经历过饥寒交迫。 在他们眼中,世间最苦莫过于,手中的权利被人抢了。 为了保证手中的权利,不会被人分薄,他们除了自己外,什么都可以牺牲。 一如他的皇兄,东陵的皇帝。 一如北庆皇帝。 民心不重要,惨死西楚的名士不重要,读书人的离心也不重要。 只要他是北庆唯一的王,只要他手中有权,他就不怕无人可用。 九皇叔说的平静淡漠,好似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苏云七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嘲讽与鄙夷。 苏云七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个人有个人的立场与想法,是她天真了。 “小事罢了,有什么好叹气的,北庆的读书人……有一半都不值得你同情。”九皇叔知道,苏云七是把自己,代入到那些北庆人中,但真的没有必要。 苏云七与那些读书人,是不同的。 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心怀天下、心怀百姓的品德高尚之辈。 北庆皇帝这一次不肯低头,虽是有私心,但于权利斗争来说,并没有什么错。 北庆的文人,一直被武将压一头。 北庆皇帝又是一个乾坤独断的人,北庆的文臣,想要在朝堂上混出头,就只能做皇帝的应声虫。 那些文人自是不愿。 他们学富五载,他们为官为宰,总是有自己有抱负与理想的。 他们入朝为官,是想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最好让帝王认可,推行他们的政治主张,但是…… 北庆皇帝不是一个,会给文臣机会的皇帝。 在北庆当文臣,除了听从帝令外,几乎不能有自己的主张与想法。 这一次北庆读书人,纷纷站出来,斥责朝廷的无能,斥责朝廷不作为和,很难说这不是北庆文臣的计谋,借北庆读书人之声,逼北庆皇帝退让低头。 北庆皇帝也许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不肯妥协,不肯让那些文人,借机压他一头。 “北庆的政治很复杂……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北庆皇帝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不管是那些读书人,还是西楚,都在他手上讨不到好。”北庆读书人的出走,确实是北庆的危机,但并不是什么大事。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北庆乱不了。”九皇叔很好看北庆皇帝,在四国人都不看好北庆皇帝的情况下,九皇叔却是认可北庆皇帝。 而且…… 九皇叔无不嘲讽地道:“本王要是没有记错,不管是东陵还是北庆、南越的大儒们,都是以私人身份受邀,去参加西楚新帝的登基大典。” “他们去之前,可没有问过北庆皇帝同不同意,也没有问过北庆朝廷同不同意。” “他们既没有代表北庆,也没有代表北庆皇帝,他们代表的只是自己……这种情况下,他们死在西楚,不应该是他们识人不清,自作自受嘛。” 是的,在四国的人,都同情惨死在大典上的名士大儒时,九皇叔对那些人,没有一丝同情之意,只有嘲讽。 都不是小孩子,身为成年人,自然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学问没有国界之分,可名士大儒是有国家的。 他们出现在西楚新帝登基大典上,为西楚新帝祝贺时,可曾记得他们来自哪里。 北庆与南越的人他不说,但东陵的那些名士大儒,在九皇叔看来,他们死的一点也不无辜…… 979会装 东陵与北庆、南越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同的! 半年前,西楚、北庆、南越三国,联手攻打东陵,差点让东陵国破。 当时,多少东陵百姓惨死,多少东陵儿郎死在战场上。 北庆与南越的名士大儒,出现在西楚新帝登基大典上,不意外,可东陵的名士大儒,他们怎么敢…… 这才短短半年呀! 身为东陵的名士大儒,他不求他们站出来,指责西楚与北庆、南越,可也不应该,在战事结束不到半年,就欢天喜地,去参加半年前,屠杀了他们数十万百姓的敌国新帝登基。 这也是九皇叔,当时看不上王子戎的原因。 你清高、你理智,你看中的知己、大师兄,只是看中他这个人品性与学问,无关出身,也从来不在乎出身。 可是…… 人在生下来的那一刻,身份与立场就注定了! 不是你不看出身,出身就不存在的。 再说了…… 九皇叔淡漠地眸子,满是嘲讽。 世人交往,怎么可能不看出身。 王子戎要是贫苦百姓出身,纵使他天赋再高,再多智近妖也无用。 他没有接触到文字的机会。 便是有,他也没有机会学习。 活下去,挣到活下去的粮食与钱财,就能耗掉他所有的精力与时间。 而在日复一日的农活,与生存的存压下,纵使王子戎天赋再高,也会被磨灭到麻木,再无一点灵气。 王子戎要是不出身王家,纵使他天赋再高,他也拜不到名师,不可能成为西楚新帝的师弟,更不可能得到西楚新帝的关照。 王子戎要不是王家少主,西楚新帝便是看上王子戎的才华与聪慧,也不会把他当朋友、当知己、当好友,而是会高高在上的施舍、施恩于他,拿王子戎当手下用。 占尽身份的便宜,却说结交人不看身份、不看出身,在九皇叔看来,是天真的愚蠢,也是最大的笑话。 这也是他当初,懒得搭理王子戎的原因。 他与王子戎不同。 他这人现实得很。 愚蠢又天真,看不清自己的人,不配成为他的盟友,自然也不配成为他的朋友。 王子戎是运气好,苏云七愿意为他说话。 不然,就凭王子戎要以私人的身份,前去参加西楚新帝登基大典这个愚蠢的决定,九皇叔就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一如东陵那些,以私人身份参加西楚皇帝大典,却死在西楚的东陵大儒们…… 他不为他们的死痛心,也不为他们的死可惜。 不然,他就不是借他们的死,给西楚施压,给他那位好皇兄施压,而是直接杀西楚为他们报仇了。 在九皇叔看来,那些人不配让他手下的兵冲锋陷阵,不配让他手下的兵,为他们报仇。 …… 九皇叔的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听到九皇叔话里话外,都是对那些去参加西楚新帝大典的大儒名士的嫌弃,苏云七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承认,她被九皇叔给说服了。 那些人,确实死的不无辜。 北庆…… 行吧,人家内部的权利之争,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北庆越乱,对他们越有利。 四国狗咬狗去,才没有那个闲工夫盯他们。 他们在这已经呆了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可以说是苏云七自穿越后,最为轻松惬意的一段日子。 每日与九皇叔日落而息,日出而起…… 每天起来,就有仆人做好饭食。 日常起居也有下人安排好,不需要她劳心柴米油盐,这些生活上的琐事。 这样的生活就真的悠闲惬意到,能磨灭人的斗志,甚至让苏云七升起一种,要是成家后的日子,是这么悠闲自在、无拘无束,似乎也不错的感觉。 在察觉到,自己这个危险又堕落的想法后,苏云七惊出一身冷汗。 果然,温水煮青蛙,糖衣炮弹最是能腐蚀人心。 苏云七惊觉这么堕落下去不行,让九皇叔给她找了一些医书来。 “最好是南越的医书。”越凌云已经平安了,但他们还是要去一趟南越。 神殿收集的南越药材,他们要。 南越,他们也要去一趟。 “不差这一点时间。”苏云七放松的自在的样子,九皇叔看在眼里。 难得能如此悠闲,九皇叔实在不想苏云七操劳。 日后…… 九皇叔深深地看了苏云七一眼,眸中是担忧亦是放心。 日后,他若毒发身亡,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候苏云七得承担起,本该属于他的责任。 到那时,放松与悠闲,对苏云七来说,就是奢望。 日后,若他毒解,天下也必将大乱。 到那时,苏云七跟着他南征北战,想要如这般的清闲肆意,也是奢望。 “我闲得快长蘑菇了。”她得给自己找一点事做,不然她怕再这么安逸下去,她之后会适应不了,紧张奔波的生活。 “既然这般闲,那……”九皇叔突然轻笑出声,转身,逼近苏云七,目光灼人,语带撩人:“要不要,做一点有意思的事?” “什,什么……”苏云七直觉危险,连连后退。 “要不要试一试?”九皇叔唇角含笑,步步逼近,直到把苏云七逼到墙角,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暧昧。 苏云七整个人都绷紧了,大脑高度戒备,瞪大眼睛看着九皇叔:“试……试……不,不试!” “真不试?”九皇叔一脸的失望,额头抵着苏云七的额头。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不需要呼吸,就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味。 是淡淡的草木是香,是皂角的味道。 不难闻,甚至还有一点好闻,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苏云七有片刻的怔仲,但下一秒她就立刻清醒,伸手推了九皇叔一把:“稍远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气弱,你需要好好动一动。”九皇叔顺势退了回去,顺便在椅子上坐下来。 当然,九皇叔也不遗憾地告诉苏云七,他刚刚说的有意思的是,是什么。 “本王还想着,趁有空闲带你回一趟东陵,顺便参加一下,太子与南洛水的婚礼……既然你不想试,那便算了吧。” 九皇叔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副好心被辜负的落寞样。 苏云七:这人真的是…… 会装! 980傲慢自大的他 西楚新帝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又擅长经营名声,手下追随者无数,早就将西楚的兵权,牢牢地抓在手里。 这也是西楚老皇帝驾崩后,他能顺利登基,没有一点阻碍的原因。 兵权在手,朝野名声极佳,深得人心,西楚的文臣武将,乃至百姓都对西楚新帝登基,抱以最大的期待。 这也是西楚八王爷,想要造反,想要兵变上位,得去找九皇叔借兵的原因。 在西楚,八王爷就算笼络了一批人,也没有能力与西楚新帝一争。 登基大典的时候,西楚新帝名声受到重创,但是…… 没有证据! 没有人有证据,能证明那些,屠杀大儒名士,栽赃嫁祸给九皇叔的铁骑,是西楚新帝的人。 那些人…… 全部死在了大典上,没有一个活口。 那些人…… 全是死士,身上没有任何标记,也查不到来历。 那些人…… 就算所有人都怀疑,甚至认为登基大典上的屠杀,与西楚新帝脱不了干系,只要拿不出证据,只要西楚新帝不认…… 最重要的是! 只要西楚新帝手上有兵权,还有人支持。 那些叫嚷着,要废了西楚新帝的声音,就只能是叫嚷,只能在舆论上施压。 若是西楚皇帝,不打算经营自己的名声了,这些叫嚷就只是叫嚷,不会有实际的作用。 这就是北庆皇帝,不把北庆境内,那些读书人的叫嚷放在心上的原因。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那些人叫嚷得再厉害又如何,带着学生同门离开北庆又如何…… 故土难离。 他们出身北庆,便是他们离开北庆,也得不到其他三国的重用。 待事后,北庆皇帝稍稍退一步,那些想要施展自己政治抱负的人,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在北庆,读书人的反抗,无法撼动北庆皇帝的统治半分。 在西楚,也好不了多少。 西楚是重视文臣,以文抑武,文臣在西楚的地位极高,可再高也越不过皇上去。 西楚的新帝虽刚登基不久,可论手段与权利,却不比任何一个皇帝弱。 要不是有东陵、南越的施压,要不是有死去的大儒名士的家族施压,废帝这种言论,根本不会在西楚出现。 现在,西楚朝野纷纷叫嚷着,要废除新帝…… 虽说不一定真能,把西楚新帝给废了,但确实能给西楚皇帝,造成极大的压力。让他不得不把精力,放在西楚本国,为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而疲于应对。 但是! 只西楚一国乱,远远不够。 要九皇叔命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 全盛时期的九皇叔不怕。 没有家累的九皇叔不怕。 但现在…… 九皇叔看着身侧,正专心翻阅医书的苏云七,薄唇微抿,向来冷漠凉薄的眸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与暖意。 帝王为什么自称寡人! 因为他们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有软肋,不能在乎任何人,不能被任何人拖累。 称霸之路很窄,只能一个人孤独前行。 他曾经也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 称霸之路很窄,也很寂寞,一个人走太无聊了一些。 他要苏云七,陪他一同前行。 路窄,那就拓宽。 有志者,事竟成。 这世间,终归是办法比困难多。 …… 东陵太子大婚,东陵礼部已在第一时间,派人将请柬送到了九皇叔手上,请九皇叔务必出席,东陵太子的大婚。 与请柬一同送来的,还有东陵皇帝写给九皇叔的亲笔信。 信中没有旁的东西,仍是为了邀请九皇叔,回京参加太子的大婚。 虽说没有要求,九皇叔非赶回去不可,可帝王亲自写信,就是不给九皇叔拒绝的机会。 “这是……要再给你下一次毒?”苏云七扫了一眼,啧啧啧的摇头。 东陵皇帝真当旁人都是傻子呢,为了让九皇叔回京,居然在信上跟九皇叔打感情牌。 不是她说九皇叔,而是…… 苏云七斜眼看向面无表情的九皇叔,心里呵呵冷笑。 九皇叔他那里看着,像是会有感情、会念旧情的人。 跟九皇叔打感情牌…… 哈,东陵的皇帝,有够不了解九皇叔的。 “本王不去南越……他们在路上的准备全都废了。”九皇叔嗤笑了一声,“底牌尽出的他们,怎么甘心就此罢手。” 最主要,西楚新帝的教训在那里。 原本众望所归的西楚新帝,现在成了一个道德败坏、人品败坏的小人。 耗费数十年积攒的人口与口碑,瞬间崩塌。 这里面,明显少不了九皇叔的手笔。 九皇叔会对西楚新帝出手,难保不会对他们出手。 比之西楚新帝,东陵、南越和北庆的皇帝,跟九皇叔的仇恨更多。 与其终日被九皇叔惦记,不知九皇叔报复他们的屠刀何日落下,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南越行不通,那就让九皇叔回东陵京城。 只要九皇叔不在外面乱跑,老实呆在他们的地盘,他们总有办法对九皇叔下手。 上一次的宫宴,他们能得手;这一次东陵太子大婚,他们同样能得手。 至于九皇叔,会不会折回京,去参加太子的婚宴? 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算计? 四国的皇帝,一点也不担心。 他们作为九皇叔的敌人,对九皇叔有足够的了解。 依九皇叔的骄傲……不,是傲慢! 依九皇叔的傲慢,他就算知道,太子大婚请他来参加,是四国皇帝针对他的一个阴谋,一个陷阱,傲慢自大的九皇叔,也会回来,也会参加。 一如当初,明知他们四国私下达成默契,要在宫宴上对九皇叔对手,九皇叔还是出现了。 然后,便栽了! 这一次…… 东陵皇帝很快就收到了,九皇叔的肯定回复。 【臣弟,如期而至!】 如同四国皇帝所想的那样,明知是陷阱,明知这是要他命的局,九皇叔依旧骄傲的选择如期而至,并且傲慢地给东陵皇帝回复。 这一封回复,看似只有短短六个字,却将九皇叔的强势霸道和目中无人,展露无遗,如同一个巴掌甩在东陵皇帝的脸上…… 981北庆,亡矣! 东陵皇帝,九皇叔的亲亲皇兄,看到九皇叔的回复,气得咬牙切齿。 “可恶!” “张狂!” 臣弟,如期而至! 这六个字东陵皇帝看来,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挑衅与嘲讽。 臣弟! 萧天寒从来没有,把他这个皇兄放在眼里,平日在他面前也是自称本王。 “臣弟!”东陵皇帝冷笑。 一个忤逆不忠的逆贼,在给他的回信上,写上“臣弟”二字,不是嘲讽他是做什么。 还有那个【如期而至】! 呵! 东陵皇帝再次冷笑。 看着手中锋芒毕露、带着杀气的六个大字,东陵皇帝仿佛看到了,九皇叔那张平静无波,让人看一眼就厌恶的脸。 那张让人讨厌的脸,跃在纸上,在跟他说:本王知道你们的打算,但本王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本王会如期而至,会一会你们! “真的是,让人没有办法,不讨厌;让人没有办法,容许你继续活着!” 东陵皇帝当然知道,凭九皇叔领兵的才能,重用九皇叔,让那九皇叔为他征战沙场,拿下其他三国,一统四国,才是一个英明的帝王,应该做的事。 可是! 他不愿意! 也不敢。 九皇叔此人很好,也很有才,很有本事。 给他兵马,给他足够的时间,凭九皇叔的本事,一统四国指日可待。 可九皇叔此人,也不是一个,会屈居人下的人。 到时候,九皇叔带兵统一了四国,功劳震天,他这个皇帝要怎么办? 九皇叔也姓萧…… 到时候,哪怕是九皇叔,没有抢他皇位的意思,九皇叔手下的兵马,乃至朝臣,也会逼他这个皇帝退位,把皇位让给九皇叔。 是,重用九皇叔,有很大的机会,让东陵一统四国,成为万皇之皇,可那个皇帝要不是他,不是他的后人…… 九皇叔一统四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身为东陵的皇帝,若坐不稳这个皇位,皇位被九皇叔抢了去,不仅仅是他,就是他的子孙后代,也不会有好下场。 把他与他的后人全部圈禁、荣养起来,这就是九皇叔的仁慈了。 他堂堂帝王,又怎么甘心,自己和后人,被人当猪一样养着。 是以…… 哪怕九皇叔,能给东陵带来再多的好处,他也不会容许九皇叔活着。 九皇叔给东陵带来的这些好处,都不能为他所用,甚至会把他逼上陌路。 “萧天寒……这一次,你必须死!”皇上看着手中的纸条,手指一转,将纸条握在手心,紧紧捏紧,仿佛要吃人一般。 东陵的皇帝收到九皇叔的回复后,第一时间把消息,透露给了北庆、南越与西楚的皇帝。 当然,东陵的皇帝,只是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旁的他什么也不会说、不会做。 就如同上一次,他们四国皇帝联手暗算九皇叔一样。 不需要任何交流,也不需要任何合作,在对付九皇叔这件事上,他们自有默契。 北庆、南越和西楚的皇帝,在九皇叔抵达京城前,就收到了消息。 南越与北庆还好。 南越虽有越凌云,这个前朝皇子在,但越凌云引九皇叔的兵马入城,引起了南越上下的不满。 原本弑君篡位的南越皇帝,一跃成了南越的正统,得到了臣民的拥护。 虽说越凌云领的兵马,还在不断攻打南越的城池,但南越皇帝的统治却是越发的稳定。 前线打仗,自有将士们冲锋陷阵,后方也有朝臣准备粮草,不需要南越皇帝花费太多的精力,也就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怎么弄死九皇叔了。 北庆那边稍稍一些乱。 文人造反虽是十年不成,但文人擅辩,能蛊惑……不是,是摆事实讲道理,说动人心。 迟迟不见北庆皇帝有动作,哪怕是大量文人远离故土,也无法让北庆皇帝站出来,为北庆的文人向西楚施压后,北庆的文人改了抗议的策略。 他们三五成群,开始在各大城池、在边境驻军处,大肆宣扬北庆皇帝的“暴行”,煽动……不是,是引导百姓与将士,认知正确的道理,反抗北庆皇帝。 以至于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百姓揭竿而起,将士避不应战的起义、内乱。 北庆皇帝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气得吐血:“一定是九皇叔那个混蛋!” 虽然没有证据,但北庆皇帝越想,越觉得有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敢挑动百姓起义!” 最主要,其他人挑动百姓起义,也没有任何好处。 要知道,北庆的兵权,尽在他这个皇帝手中。 那些起义的百姓,遇到正规军,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可恶!”北庆皇帝重重一把龙椅扶手,怒道:“朕要杀了他们!” 一群庶民,焉敢触虎须! “陛下,请您……三思。”北庆的文臣,这段时间都劝了,已经懒得劝了。 劝,也不会有用。 这段时间,大殿上撞死了五个死谏的大臣,他们的皇帝依旧无动于衷。 该说的、要说的道理和风险,他们都跟陛下说了,再说也就是那些话了。 先不说他们陛下不爱听那些话,就是他们也不愿意,反反复复、车轱辘一样来回的,说着同样的话。 要知道,他们劝谏陛下,是要配上情绪的。 光说话就要人命,再佐以情绪…… 他们年纪大了,吃不消了。 “陛下,请您三思。”北庆的文臣,齐齐跪下,所有劝解的话,均化为一句三思。 “朕要平乱,哪怕爱卿愿为朕一战!”北庆皇帝连看都不看一眼,跪成一片的文臣,目光扫向站在右侧的武将,一脸冷傲地问道。 “末将请命!” “末将请命!” …… 没有意外,北庆的武将几乎全都站了出来,只除了前面那几个年纪大,地位高,不需要这一点小军功,也为自己添光的老将。 “好好好!”北庆皇帝龙心大悦,目光落在跪了一地的文臣身上,嘲讽地道:“这才是我北庆的好儿郎……朕别说三思,就是四思、五思,朕也没有错!” 北庆的文臣们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北庆皇帝落在他们身上的嫌弃眼神。 北庆的文臣们,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齐齐垂首,将头埋得更低,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 北庆,亡矣! 982本王送你的礼物 北庆乱了,但那点儿小乱,完全不影响北庆皇帝针对九皇叔。 收到东陵探子的回复,知晓九皇叔会折回东陵,参加东陵太子的大婚,北庆皇帝高兴地开了一封好酒庆祝。 “有些人真的是……傲慢自大到蠢了。” “他萧天寒莫不是以为,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死不了?” 北庆皇帝边喝边大笑:“他也不想一想,上次他中毒……要不是东陵皇帝那个蠢货,好好地给他赐什么婚,他早就死了。” “死不了?” “呵!”北庆皇帝不屑地冷讽:“朕这一次,非要他的狗命不可!” “朕当初,能给他下一次毒,就能下两次毒!” “便是毒不死,朕也能杀了他!” “为了杀他,朕连护龙卫这张底牌都拿了出来,他若不死,朕寝食难安!” 北庆皇帝很清楚,他们北庆的内乱,必然有九皇叔的手笔。 若没有人在背后,给那些无能的文人撑腰,给那些文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煽动百姓起义,煽动军队叛乱。 放眼四国,现在能让那些文人信服的,也就只有九皇叔了。 没别的,九皇叔他资本雄厚,且气度大。 九皇叔被那些文人,追着骂了那么久,那些文人骂得那么脏,可九皇叔却半点没有迁怒他们,没有对他们出手,任由他们骂…… 甚至在西楚大典上,还不计前嫌的出手救了他们。 此时此刻,放眼四国,能让那些读书人信服的,就只有九皇叔了。 就真的是…… 北庆皇帝每每想起,都咬牙切齿:“便宜萧天寒了!” 他虽然不把那群文人放在眼里,甚至不停地打压他们,不给他们起来的可能,但若能得到那些文人的信服,他也是欢喜的…… 毕竟,他又没有病。 好好的,谁愿意成天被那群文人骂。 那群人虽然能做的不多,但他们的嘴属实是利,骂的属实是脏。 饶是北庆皇帝内心强大,听到那些文人骂他的话,也免不了生一肚子气。 此刻看到,原本跟他一样,被那群文人所不喜的人,突然一跃成了,那群文人信服的对象,北庆皇帝实在没办法不生气。 可这事…… “西楚那个蠢货,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北庆皇帝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砸。 “嘭!”的一声,铜制的酒杯摔在地上,里面的酒溅了出来,冒出白色的泡泡。 “陛,陛下……”一旁侍候的太监,看到酒的气泡不对,脸色一变,腿就软的跪了下去。 正好,北庆皇帝体内的毒酒发作了。 “毒……有……有毒!”北庆皇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一脸青紫地捂着喉咙,扯着嗓子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响动。 “陛下,陛下……”太监吓得不轻,人瘫倒在地,连滚带爬的,爬到北庆皇帝身边,尖声大叫:“快,快叫太医,叫太医了。陛下中毒了!” “太医,快请太医!” “封锁大殿,陛下中毒了。” 太监一声吼,整个大殿的人,都知道北庆皇帝中毒了。 守在外面的侍卫第一时间进来,封锁所有的出口,不许任何人出去。 太医也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了大殿。 “是枯枯草……南越的毒。”太医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为北庆皇帝诊断,又去细查剩余的酒。 一番检查过后,北庆的太医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此毒不陛命,陛下又喝的不多,不会有生命危险。”“陛下,臣要先给你催吐。” 北庆皇帝没有生命危险,但却少不了要遭罪。 催吐、喝药,后续调理身体……没有一两个月,没可能恢复。 “查,给朕查!” 北庆皇帝第二天醒来,怒不可遏,人还虚弱得不行,却强撑着起来下令:“敢给朕下毒,朕要灭他九族!” “陛下,这是东陵九皇叔,命人送来的信,说一定要亲自交到陛下您手中,请陛下您过目。”北庆皇帝的命令刚下达,太监就捧着一封书信,匆匆步入殿中。 太监跪在北庆皇帝的床榻旁,双手举着书信,呈至北庆皇帝面前。 “萧天寒?”北庆皇帝看着太监手中的书信,眼眸一冷:“朕倒要看看,他给朕写了干什么。呈上来!” “是,陛下。”北庆皇帝的贴身太监,将书信接过,打开,将信纸展开递给北庆皇帝。 其实不用递…… 信纸展开的刹那,北庆皇帝就看到了上面的字。 七个锋利无比的大字:【本王送你的礼物】 “噗……”看到这七个字,北庆皇帝当即气血翻涌,吐出一口血。 枯枯草! 给他下毒的,是东陵九皇叔。 这是九皇叔对他的报复,也是九皇叔对他的警告。 “他……怎么敢!怎么敢!”北庆皇帝一口气吐出去,却仍旧觉得心里堵的厉害。 “萧天寒……你居然敢给朕下毒!朕要你的命,要你的命!”北庆皇帝不顾虚弱的身体,抢过太监手中的信,将手中的信撕个粉碎,用力全部力气往外掷。 奈何他此刻全身虚软无力,哪怕他用尽力气,那撕碎的信纸,也没有掷出多远,全部洒在他的龙床上。 “可恶!可恶!” 一张张白色染了墨汁,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散落在黄色锦被上,异常的刺目,仿佛无声地嘲讽北庆皇帝的无能。 北庆皇帝气怒地掀开被子:“丢了,全给朕丢了。丢了!” “是,是,是……”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吓得手忙脚乱,连忙将龙床上的被子卷成一团,并务必小心翼翼地,将碎纸卷在里面,以免掉出来,碍了北庆皇帝的眼。 九皇叔的信消失不见了,可北庆皇帝仍不解气,指着拿信进殿的太监,冷酷地下令:“还有这个……杀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送信的小太监,不曾想自己会因此毙命,吓得连连磕头求饶。 可没用。 盛怒中的北庆皇帝,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他不仅杀了,无辜送信的小太监,还给带兵去叛乱的将领下令,要将领不留活口,不惜代价将叛乱者全部诛杀…… 983真的是太配合了 北庆的皇帝是个好战分子,可再好战的人,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后,也得认怂。 九皇叔把手伸到他身边,在没有查出,九皇叔是怎么,给他下毒的之前,北庆皇帝就是有心,也不敢再对九皇叔下的。 下毒的人没有找出来,下毒的手法没有弄明白,九皇叔的人,能给他下一次毒,就能给他下第二次毒。 而且…… 直觉告诉北庆皇帝,他这一次中毒没有死,并不是因为他命大,而是九皇叔并没有想要他的命。 这一次给他下毒,只是九皇叔对他的警告,让他安分一点。 不然,下一次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了。 没有人不惜命,帝王尤其得惜命。 毕竟这人间的富贵,他虽然都享受到了,可还不有享受够。 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日子,他还没有过够,他还不想死。 北庆皇帝怂了! 但是…… 他没有给其他三国皇帝,透露哪怕一星半点。 不仅没有透露,他甚至还封锁了消息,不让外面的人,尤其是东陵、南越和西楚三国的人,知晓他中毒的事。 没别的,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中毒,就他一个人被九皇叔威胁。 再说了,他们打算在东陵太子大婚上,故技重施给九皇叔下毒这事,事先可不曾商量通过气。 现在他不干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告诉东陵、南越和西楚了。 大家从来就没有商量过,他没有告知的义务。 北庆皇帝一脸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封闭消息有什么错。 四国皇帝之间,从来就不是朋友,更不是盟友。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四个皇帝,哪个没有,一统四国的想法。 要不是自知驾驭不住九皇叔,怕自己的皇位,被九皇叔给抢了,东陵的皇帝肯定会重用九皇叔,借九皇叔的军事之能打下他们三国。 “也是我们命大,东陵唯一一个能打的,是东陵皇帝的亲弟弟……偏那个蠢货,防自家弟弟跟防贼似的。” “要是东陵先皇地下有知,怕是会后悔,传位给这么一个蠢货了。” “让九皇叔得了皇位又如何,这皇位还不是在他们萧家。” “萧家人一统天下了,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东陵那个蠢货,真的是……” “朕真的不知道,他的脑子想的都是一些什么。” “九皇叔一统天下了,他便是顺势退位,禅让给九皇叔,史上也少不了他一笔。甚至会赞他是萧氏皇族,最英明、最睿智,最伟大的帝王。” “我北庆皇室,要是有一个这么能打的……” “别说什么下毒迫害了,朕能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只要他去打仗,朕绝对保障好后方,让他在战场上没有后顾之忧!” “朕一心求神将降临北庆,对武将多有扶持与看重,偏偏我北庆的武将不成器。” “东陵那个蠢货,任由世家做大,国内文不成、武不行,偏偏有九皇叔这么一个战神级的人物,朕真的……嫉妒!” 北庆皇帝一脸伤痛,越想越难过。 为什么他想要的人,都生在其他国家。 而其他国家,却一点也不重视。 老天爷真的,好不公平。 北庆皇帝伤心落泪,整个人都抑郁了。 侯在一旁心腹太监,看到北庆皇帝这娇弱小花样,整个人都麻了,到嘴的恭维与劝说,硬生生地给咽了回来。 他们皇帝,这是疯了吗? 被九皇叔给毒疯了? …… 北庆皇帝没有疯,他只是养身子,养的人抑郁了。 一个权力欲极重,日理万机的皇帝,因为中毒卧床,又为了防止消息外泄,也不敢多见人。 一下子闲下来,大把的时间空出来了,可就不是想多了。 这一想多,可不就更郁闷了。 九皇叔收到,北庆探子传回的消息,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给北庆皇帝下个毒,还有意外的收获。 就还真的,很值。 “给宁战的支持落实下去,别让人以为,本王没有信用。”他们首次合作,宁家这般得利,冒着灭九族的风险,为他办了事,他当然不能亏待了宁家。 没错,给北庆皇帝下毒的,是北庆宁家人,宁战那个宁家。 宁家因当初,不肯嫁女儿,给当初还是皇子的北庆皇帝,得罪了北庆皇帝。 北庆皇帝又是一个小心眼的。 这些年,宁家被北庆皇帝折腾得不行,家族几乎不保。 要不是有一个宁战横空出世,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让北庆皇帝没有办法轻易抹掉,不得不捏着鼻子,给宁战一个应有的奖赏和官职,宁家怕是早就被排挤出官场了。 北庆重武轻文,武将晋升自有一套体系,战场上的功劳,谁也没有那个权利抹掉。 宁战在战场上立了功,北庆皇帝就是再不喜宁家,也得给宁战晋升。 不然,北庆皇帝坏了这个规矩,以后那些武将,就不会信北庆皇帝,不会给北庆皇帝卖命了。 北庆皇帝不看重文人,是认为他们手中没有兵马,怎么折腾也无用。 但武将不一样。 他想要稳住江山,想要一统四国,就少不了将士们为他冲锋陷阵。 是以,北庆一向优待武将,将士晋升也十分公开透明,没有人能肆意插手、更改,就是北庆皇帝也不行。 但是! 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宁战晋升,并不表示北庆皇帝放过宁家,会任由宁战出头了,不给宁战穿小鞋了。 一国帝王,要给一个武将穿小鞋,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宁战晋升后,就被北庆皇帝,派去驻守北庆与东陵交界的边境。 北庆与东陵,刚打了一场恶战,两国交界处最是不安稳,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旁的武将都不想去,北庆皇帝派宁战去,那些武将当然知道,是北庆皇帝给宁家穿小鞋了。 可宁战不去,去的就是他们,他们便是知道,也不会为宁战说话。 再说了,北庆武职好晋升,可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宁战升上来,抢的就是他们的资源。 皇帝针对宁战,对他们也是有利的,他们为什么,要为宁战说话…… 984只能哭 北庆和东陵的边境不好守,是一块极难啃的骨头,近十年内,驻守此地的武将劳心劳力不说,还吃力不讨好。 这是北庆武将,心知肚明的事。 宁战被派去,北庆武将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当然,松口气的同时,也暗暗盯着宁战。 对将来说,不好守的地方、难啃的骨头,同时也意味着能出功绩。 只要能力足够! 就像,他们三国联军攻打东陵,东陵节节败退,眼见就要破国…… 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打退他们三国联军,他立下的就是不世之功,是任何人都抹不掉的功劳。 一如,东陵九皇叔。 北庆与东陵边境的情况,当然没有当日东陵破国那么严重。 但作为战败国,北庆在东陵面前抬不起头,北庆的将士在东陵将士面前,也是抬不起头的。 边境驻守着两国的兵马,少不了会有摩擦。 作为战败国,作为抬不起头的那方,他们北庆驻守东陵边境的将士,这几年少不了,要受东陵欺凌。 可是! 要是宁战有那个本事,能在这几年,把东陵将士的气焰压下去,那他就是立下大功了! 可惜,宁战的命不好。 刚驻守两国边境不到半年,就遇到了四国最难啃的骨头——九皇叔! 宁战在边境与九皇叔之间的周旋,堪称最佳,可他还是让出了北庆的利益,在九皇叔面前矮了一头。 虽然,他们北庆的皇帝,在九皇叔面前,也同样会矮一个头,可谁敢说皇帝的不是? 皇帝不满宁战,在边境时,面对九皇叔的表现,宁战也确实在九皇叔面前落了下风,宁战有口难辩,只能听从皇命回京。 回京后,北庆皇帝虽没有降宁战的官职,甚至都没有责怪宁战,可却夺了宁战的实权,夺了宁战的兵权。 宁战回京后,官职不变,却再无兵权。 之后数次请战,也被北庆皇帝拒绝了。 肉眼可见地,宁战先前在战场上,拼命打下的军功,虽然给宁家续了一口气,但这口气……长久不了。 北庆皇帝不仅,完全不给宁战和宁家机会不说,一国皇帝还亲自出手,断绝、阻隔宁家往上爬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宁家要是不找出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一点点的衰败,直到再也起不来。 宁家自是不甘心了。 宁战想到,在边境时与九皇叔的交锋,想到九皇叔意有所指的,提起北庆大皇子,宁战与家里商量,决定举族投向大皇子。 是的,他们不是投向九皇叔,而是投向他们北庆的大皇子。 宁家世代为北庆武将,他们再想保住家族荣耀,也做不到叛国,举族投向九皇叔。 但大皇子可以。 大皇子是他们北庆人,他们投向大皇子,不算叛国。 虽然…… “你们这是自欺欺人!” “大皇子与九皇叔合作,就是引狼入室、与虎谋皮……大皇子那点本事,你们不清楚吗?” “就任大皇子,那三脚猫的心智和手腕,他根本就不是九皇叔的对手。” “与其说是,他与九皇叔合作,借九皇叔之力上位。不如说,他是九皇叔灭北庆,接的北庆的一颗棋子、一个工具。” “投向九皇叔是叛国,投向大皇子难道就不是叛国了?” “有好到哪里去吗?” 宁家虽团结,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 事实上,宁家老一辈的人都反对,都不允许宁战这么做,可是…… “那怎么办呢?” “叔爷们……你们见识过宁家的风光,得到了宁家最好的栽培,结识的都是北庆权贵武将家的孩子。” “你们的好友,现在个个身居高位,你们还活着……他们多少还给我们宁家一点面子。” “可你们这个年纪,又能为宁家撑几天?” “到时候……”以宁战为代表的壮力,一个个苦着脸,满脸苦涩:“我们这些没用的人,还能沾叔爷你们的关,跟好些武将、权贵家的孩子玩。可说是玩,事实也就是给人当跟班。” “给人当跟班,还是叔爷你们卖面子求来的。” “我永远都记得,叔爷你为了我,拿出最珍视的烈武枪,送去给大司马,才换来我去武监上学的机会。” “我在里面,被其他武将家的孩子欺凌……我学得好,他们围起来要我,毒死我的马,弄坏我的兵器,不许我出头。” “我学的不好,武监的夫子们,就把我拎到外面,让我站在外面听课。说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人,不配在教堂里听他的课。” “学武不比读书,可以自己一个人背……学武得练的。” “那些夫子不教我,我只能自己练。” “我的下半身,就是这么废掉的。” “可就是这样,我也很感谢叔爷们……是你们放下骄傲与尊严,拿出珍藏了半辈子宝物,才换来我们这些人,去武监上学、结交武将子弟的机会。” “可是……” 宁战的兄长,也就是在武监因练武不当,下半身失去知觉,宁家重点栽培的长子长孙,此时哭得像个孩子。 他将站在一旁,还懵懂不知事的儿子,拉到身边,满脸泪水,哽咽地道:“叔爷,你当初豁出面子,能为我们挣来一个机会,为宁战争取一个上战场立功的机会。” “等到你们……我们这些人,包括宁战都没有那个本事,为下一代争取去武监上学的机会。” “到那时,哪怕是给人做跟班,咱们宁家都不。” “叔爷,您不心疼我们,也得心疼孩子们。” “我真的不想我的孩子,跟七弟一样,在齐将军家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却什么都不过问。” “更不想我的女儿,被人百般嫌弃、百般挑剔,只能嫁入寒门。” “叔父,我求你了!” “扑通……”宁战的大哥,从轮椅上滑了下来,五体投地地跪在地上,求宁家的长辈。 “爹,爹……” 宁战大哥的儿子,看到自家爹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趴在宁战大哥身上,想要将他拉起来。 可孩童能有多大的力气,他憋红了脸,也只是徒劳,只能哭…… 985终是妥协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宁家的长辈的心,也不是铁打的。 看着自家孩子这般凄惨的模样,就是有再多大爱大义,他们也说不出来。 从来就不是,他们宁家对不起北庆,而是北庆对不起他们宁家。 他们宁家多少男儿,为北庆而战,为北庆死在战场上。 可现在呢? 就因为宁家不肯嫁女,被小心眼的帝王记恨至今,宁家的男儿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若只是不能上战场,他们宁家也认。 他们宁家也不是,非要去争那功名利禄。 凭宁家几代积累,哪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宁家也能过得下去,族中的子弟也能教养得起来,可是…… 上行下效! 北庆的皇帝,不喜欢他们宁家。在北庆境内,就多的是,想要讨好皇帝的人,想尽办法作贱他们宁家的孩子。 要不是族中孩子被作贱,他们也不会舍下老脸去求人,把孩子送去武监,想让孩子能积攒一些同窗人脉,待他们死后,也能保不住宁家。 可不想…… 宁家老一辈的人,看着趴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宁家长子,宁家曾经最优秀的继承人,眼眶泛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溢。 还有老大口中的老七…… 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却死的不明不白,全身都被猛兽啃烂了。 他们宁家去讨公道,却换来一句:你们宁家人急功好利,为讨贵人欢喜,主动跳入兽园,要与猛兽搏斗,博得贵人奖赏,却技不如人,坏了贵人的雅兴。 他们家的孩子,活生生的一条命,死的那般惨,讨不到一个公道不说,还成了败坏贵人雅兴的小人。 可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好不容易,宁战抓住机会,从千万普通将士杀了出来,立下赫赫战功,让皇帝挡无可挡,不得不给他封将,可却运气不好…… 不,不是运气不好。 宁战败北被圣上下旨调回京城,从来就不是宁战运气不好。 相反,是宁战运气太好,京中有人坐不稳,急不可奈的把宁战调回来,好去摘桃子。 他们宁家…… 曾以为可以退一步,曾以为可以蛰伏,等到当今圣上归天,他们宁家就有起来的机会。 他们宁家的儿郎有本事,从来不惧从头再来。 可是…… 上面的人,根本不给他们,从头再来的机会。 宁战那一辈,十五个儿郎,死了三个,废了五个,还有六个郁郁不得志,斗志尽消,以沦为庸人。 十五个武艺不凡的儿郎,最后就只剩下最小的宁战。 而这,不是他们宁家孩子的错,是他们这些长辈没用,保不住宁家的孩子。 那六个孩子,要不是变得平庸,也不会有好下场。 宁战要不是最小的一个,没人盯上他,他也没有机会立下大功。 宁家的孩子,一个个折在自己手里,他们的心比任何人都痛。 可是…… 宁家老一辈的人,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忠于北庆,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坚持,他们真的做不到出卖北庆。 可是…… 看着趴在宁战大哥身上,哭得快要喘不过气的孩子,宁家老一辈的人,终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们都出去吧。”宁家老一辈的人,说不出拒绝的话,可要他们答应投向北庆大皇子,他们也说不出来。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拒绝。 “我们老了,宁家以后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他们老了,得给年轻人机会。 “叔爷,谢谢您。” 以宁战大哥为首的,宁家青壮一辈,听懂了老人放权背后的无奈,红着眼睛向老人道谢。 宁战更是第一时间上前,将自家大哥扶了起来。 他知道,能说动家中长辈,全是他大哥的功劳。 没有他大哥的这一跪一哭,家里的长辈是不会松口的。 家里的长辈有多固执,他再清楚不过了。 也可能不是固执,而是…… 宁家已经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要是这个时候放弃坚持,那就等于否定了,他们之前所有的决定。 等于…… 先前牺牲的宁家人,都白牺牲了。 所以,叔爷们一直苦苦坚持着,希望能到曙光到来的那一天,证明他们的坚守没有,他们的风骨值得骄傲。 可惜,他们终究没有等来。 他们这些宁家的不肖子孙,等不及了。 他们受够了! 受够了低人一等,爱够了在深渊挣扎,看不到出路的生活。 宁家举族,投向北庆大皇子。 投向北庆大皇子后,宁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大皇子的吩咐,暗中给北庆皇帝下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家到底辉煌过,跌落到谷底也不过十几年的光景,手中还是有一些底牌的。 再有北庆大皇子的人,在宫中接应;有九皇叔的人,为他们掩护、顶罪。 宁家埋在宫中的探子,成功的给北庆皇帝下了毒,并把北庆皇帝吓的草木皆惊。 当然,宁家做此事,是瞒着宁家老一辈的人。 宁家老一辈的人,虽然决定放手,让年轻人自己去闯,可要让他们知道,宁家年轻一辈胆大包天的,给皇帝下毒,宁家老一辈的人能活活吓死。 但,很快,他们也知道了。 当初害死宁家老七的权贵,在兽园,被自己养的猛兽分食了,只余一个头骨。 听说死前惨叫声不断,可府中的侍卫却像是聋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去施救。 若只是这么一件事,那还可以说是巧合,是那权贵终日打雁,被雁给啄了眼。 可很快,北庆武监院长亲自上门,请宁家残废的老大,也就是宁战的大哥,去武监任教。 北庆的武监,是北庆武将最高学府。 北庆武将有八成,出自了北庆武监。 而能进入武监的人,不是出身武将世家的人,就是天赋极高的。 即便是武将世家的人,若没有足够的天赋,武监也是不可能收的。 这也是当初,宁家老一辈子觍着脸,也要把宁家大哥,送去武监的原因。 进了武监,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武将的序列,只等上战场立功了。 由此可见,北庆武监的含金量有多高,里面的夫子…… 986天上不会掉馅饼 北庆武监是培养,北庆武将的最高学府,里面的夫子,每一个都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非常人能胜任。 当初,宁家老一辈,还能卖脸,把宁家大哥送进武监当学生。现在宁家人已没有能力,把更小的一辈送进武监了,就更别提给宁家老大,谋武监夫子的名头了。 而且,宁家老大从各方面来看,都不符合……或者说,直白一点,他都不配成为北庆武监的夫子。 可是,武监的院长,却亲自来请宁家残疾的长子,去武监任教。 这里面,要是没有某些人的手笔,宁家老一辈的人是不信的。 “你们做了什么?” 宁家老一辈子,虽然放了权,不再过问宁家的事,任由宁战这些年轻人去闯,可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不敢,也不能不问。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般好事突然砸中宁家,绝不可能是武监的人慧眼识珠,只有可能是宁战这些人,与某些人做了什么交易。 “叔爷,大哥能去当夫子,这不是好事嘛。”回话的是宁战。 自打宁家大哥、二哥、三哥……这一连串的人出事,宁家能扛事的,就只有最小的宁战了。 宁战也确实,没有辜负宁家老一辈,和年轻一辈的期待,硬生生地给宁家续了一口气,现在又为宁家,寻到了一个带领宁家,重回巅峰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与危险并存,如同在高空走绳索,一朝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这一点,宁家上上下下都清楚。 宁家老一辈子不同意,也是怕宁家会因此全族覆灭,他们成为宁家的罪人。 但宁家年轻一辈,却还有着武将的傲骨与不屈。 “宁可站着死,绝不会跪着生。这种处处被人打压,被人欺凌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我能忍受这份屈辱,忍受他人的凌辱,但我的孩子不行!” “我不想他们一出身,就要卑躬屈膝,低人一等……习惯被人欺凌,永远抬不起头。” “脊梁骨被打断了,就再也直不起来的。” “人和动物是一样的,是会被驯化的……我们这一代还有精气神,还有拼搏的勇气。等待我们的下一代,他们一出生就被人欺辱,要对人点头哈腰,看人脸色过活,他们还能保有拼搏的精气神吗?” “别说他们了,你看老十、老十二他们……他们当年,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与人高谈阔论不落下风,骑马射猎也是样样拔尖!” “可现在呢?” “他们还上得了马,拉得开弓吗?” “别说我们还有一线机会,就是一点机会也没有,我也要轰轰烈烈的战最后一场,为自己而战!” “宁家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窝囊憋屈而死。” 正是因为有宁家年轻一辈的支持,宁战给北庆皇帝下毒一事,才会这么顺利。 而现在的收获,证明他们做的是对的。 不管如何,他们宁家重新,走进了权利中心。 哪怕是最后的辉煌,他们宁家人也不惧…… 宁家大哥能去武监当夫子,当然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可正因为此,宁家老一辈子才会不安:“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叔爷,您还是不知道的最好。”他怕叔爷会活活吓死。 “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宁家老一辈的人,现在就吓到了。 宁战看向他大哥,以眼神询问:叔爷他们有猜测了,要说吗? 宁家大哥微微一笑,对着宁家老一辈地道:“也没什么,就是配合大皇子,给圣上下了一点虽会伤身,却不会要他命的药。” 事都做下了,叔爷们就是想要反悔,也没有机会了。 “你们,你们……疯了!”宁家老一辈的人,真的快要吓死了。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宁战与宁家大哥,想要从这两人脸上,看出这两人是在开玩笑的神情。 可不管是宁战,还是宁家大哥,都无比平静,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是我错了,我不该把宁家交给你们。”宁家老一辈的人,又悔又惧,捶胸顿足的痛哭:“我宁家,要完呀!” “放心,在宁家完之前,北庆定会先亡。”宁家大哥虽然废了身体,可人却没有颓废。 他原先是纯武将,现在却是走军师的路线,文武兼修。 他虽不在朝堂,可却看得很清楚…… 他们北庆那位皇帝陛下的路,走偏了! 他们那位陛下,当初靠着武将上位,后来靠着能打的武将,将北庆的国力不断拔高,让四国都忌惮,从此便极度看重武将,轻视文人,甚至到了极端的地步。 这般下去,北庆迟早要完。 这也是宁战的大哥,会同意举族投向大皇子,或者说投向九皇叔的原因。 作为宁家倾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他绝不会为赌一口气,把家族带上不归路。 他会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北庆皇帝近几年来的,种种昏聩之举,让他没有办法看好北庆。 尤其是,西楚新帝大典,数百大儒名士被屠杀的事发生后,他就更不看好北庆了。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们宁家在北庆不受重视,可北庆要没了,他们宁家也就完了。 他们宁家投向大皇子,是在自救,也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救北庆。 但这些…… 宁战的大哥,看了一眼高坐在上首,悲痛不已的宁家长辈们,自嘲地笑了笑。 这些,他都没有办法,跟宁家的长辈们说。 他们是北庆重武抑文的得利者,他们从不认为,陛下极端重武,无视甚至轻视文人有什么不对。 在北庆的武将眼里,文臣包括文人,都是一只酸儒,只会唧唧歪歪,什么本事都没有,躺在后方享受他们拼死打下的城池。 当然,这也是北庆皇帝的想法。 在北庆上下都认同这个观点时,他站出来说陛下有错,不该这般轻视文人与文臣,谁会听的? 就连宁战…… 宁家大哥看了一眼宁战,一阵头痛。 他这个弟弟能打战,但脑子属实一般。 好在,他还有时间,还能教一教! …… 987是传承亦是责任 诚如宁家大哥所言,他们宁家已经犯下了,大逆不道之事,他们宁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赌上家族命运,换来的武监夫子之位,宁家大哥自然不会不要。 身为武监夫子,他拥有三个推荐的名额,可以通过内测入武监。 这就跟武将世家的子弟一样,不需要与普通人一起比试,只需要内测就能入学。 内测人数少,相对要求较低,竞争没有那么大。 内测的名额十分宝贵,武将世家一代也只有一个名额。 身为武监夫子,却拥有三个名额,可见武监对武夫子的优待。 宁家大哥也没有,摆什么高风亮节、礼让他人的行为,他一入武监就把这三个名额,给了宁家的孩子,让宁家下一代参加武监的内测。 利益就那么一点大,什么地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宁家大哥此举,自然引起其他武将世家的人不满。 有人想起他们圣上,向来看宁家不顺眼,想要在他们圣上面前提起宁家大哥此事,借皇帝之手把宁家大哥压下去,却发现他们见不到人! 北庆皇帝以旧疾复发为由,去行宫养伤去了,把朝政交给了大臣与皇子,压根不理政事。 没办法借刀杀人,一些武将就想给武监施压,想逼武监把宁家大哥赶出来。 不想,武监的院长却站出来,力挺宁家大哥。 那些武将讨了个没趣,只能看着被碾入泥泞的宁家,一点点爬起来。 宁家也从无人问津,变得车水马龙,拜帖无数。 那些上门的人,倒也不是想要讨好,或者与宁家交好一类,他们更多的还是打探,打探宁家到底抱到了哪路神仙,怎么突然就一跃而起了。 要知道,打压宁家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他们圣上。 在北庆,还有人敢跟他们圣上掰手腕? 北庆的武将们实在好奇,多方打探,什么也打探不出来,一咬牙,就直接找上门了。 宁家大哥早有准备,一早就安排宁家的老人,去城外的别院,教导宁家的小孩去了。 武监的名额只有三个,他们宁家子孙众多,其他得不到名额,没法凭借推荐入武监的人,或者考不上武监的人,也不能放弃,得好好训练出来。 这些,都是他们宁家的未来。 自打宁家大哥,成了武监的夫子后,整个宁家就鲜活了起来,焕发从前没有的活力与拼劲。 尤其是宁家年轻一辈的人,哪怕不得重用,也是一脸的意气风发,落下的骑射功夫,不需要长辈催促,就自觉地捡了起来。 走在外面,也不再畏畏缩缩,见人就避退,而是大大方方的…… 若遇到出言不逊的人,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隐忍,当作没有听到,甚至为了不被打,还要学会附和,说着羞辱自己的话。 现在宁家年轻一辈,遇到敢欺负他们的,直接就打上去。 若不服,就去找他们大哥要说法。 而宁家大哥人看着好说话,下半身没法动弹,也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实则比谁都强硬,比谁都手黑。 一时之间,宁家在北庆皇城,从人人可欺,变成无人敢惹。 族中的子弟,一个个都像孔雀开屏,骄傲得不行,训练起来也更卖力。 他们知道,属于他们宁家的机会来了。 他们抓住了这次机会,就能彻底翻身,以后再也不用受欺凌与打压。 要是没抓住…… 宁家子弟一想到,之前那十几年的憋屈生活,就吓的一个激灵,训练的时候更加拼了。 这一次,他们宁家子弟,是为自己而战。 他们只能胜,不能败! …… 宁家老一辈的人,知晓宁家大哥与宁战,做出给圣上下毒,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心中又悔又怕,一度想要收回宁战和宁家大哥手中的权利,将宁家“扳回正途”。 可是…… 看着精神焕发、斗志高昂,不见一丝往日的颓废与丧气的宁家子弟,宁家老一辈的人,实在说不出收回权利,要将宁家带回正途的话。 什么是正途? 能让族中子弟奋发上进,充满希望的生活,就是正途。 能护住家中孩子,不让孩子受屈辱,这就是正途。 若这是孩子想要的,那便是被万夫所指,他们也认了! 宁家老一辈妥协了,认同了宁战与宁家大哥,为宁家安排的发展方向,也把手中最大的底牌,交给了宁家大哥。 “御林军副指挥使,是我们宁家人,按辈分算,是他们的小叔。” “你们小叔,他小时候走丢了,被刚丧子的宇文大将军抱了回去,用以安抚因丧子而疯癫的宇文夫人。” “你们小叔与宁文将军的儿子,有七分相似,宇文将军的夫人,见到你们小叔不药而愈。” “后来我们虽然找到了你小叔,可因为宇文夫人,我们没办法把你小叔带回来,甚至都不能说,你们小叔是我们宁家的人。” “我们与小叔却一直有来往,早年为了不刺激宇文夫人,一直都是暗中来往。后来因为圣上打压,为了不牵连你小叔,也只能继续暗中来往。” “是以,没有人知道,你们小叔与我们宁家的关系。” “我们宁家这些年,被圣上打压,还能苟且偷生,少不了你小叔的暗中相助。” “我今天,就带你们去你小叔,以后这个家……” 宁家老一辈的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就交给你们兄弟了!” 这一声叹息,是欣慰也是自责。 他们这些长辈无能,这不得不让年轻人,早早地背负起,不属于他们的重任。 宁家大哥与宁战,还真不知道,他们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大人脉。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以及……惊喜! 御林军副指挥使! 皇帝身边最亲近的,皇帝最信任的人! 最主要,御林军副指挥使,手中握着十万御林军! 关键时刻,这十万人,可以决定皇位的归属。 而这个人,是他们的小叔。 他们宁家的筹码,这是一下子翻了数十倍,胜算也就更大了! 这怎么不叫他们惊喜! 宁家大哥到底年长几岁,经的事也比宁战多。 他比宁战,更沉得住气。 不过一瞬,他就平静下来了! “叔爷放心,我们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们宁家这一场翻身仗,一定会打得漂亮至极…… 988被九皇叔盯上 宁家有了宁家小叔这张底牌,宁家也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他们与北庆的大皇子,就不再是简单的主臣的关系,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北庆大皇子越好,宁家就会越好。 同样的,宁家越好,北庆大皇子也会越好。 宁家小叔是御林军副指挥使这个事,宁家大哥借机,透露给了北庆大皇子。 并在宁家小叔默许的情况,让二人见了一面。 宁家小叔与北庆大皇子,这一次见面说了什么,宁家大哥不知道,但这一面见了后,宁家又落下一个大馅饼。 宁战,被派上战场了! 凭宁战的本事,只要宁战上了战场,就没有人能挡住了。 这一下,北庆皇城所有人都知道,宁家是真的起来了,没有人挡得住。 就是他们陛下也不行。 等到他们陛下养好身体,从行宫出来,宁战早已拿到了,他该拿的功劳。 宁家大哥也在武监,站稳了脚步。 到时候,就是北庆皇帝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给宁战升官。 …… “宁家果然不可小觑!” 宁家与北庆大皇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北庆大皇子与九皇叔…… 行吧,北庆大皇子,还不配与九皇叔,在一根绳子上。 北庆大皇子与九皇叔,更多的还是依附与被依附的关系。 北庆大皇子倒了,对九皇叔没有太大的损伤,顶天就是九皇叔,前期付出的精力白费,要重新在北庆,换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罢了。 反之,要是九皇叔倒了,或者出什么事了,北庆大皇子就没戏了。 北庆大皇子需要九皇叔的大力支持,他的筹码越多,能从九皇叔这里,得到的支持也就越多。 宁家小叔的事,北庆大皇子也通过特殊渠道,将消息传递给了九皇叔。 九皇叔看到北庆大皇子,递来的消息,意外也不意外。 东陵为什么世家独大,几任皇帝想要对世家出手,都奈何不了世家呢? 不是不想,而太难了。 世家在这片大陆扎根太久了,久到他们深入了,这片大陆的方方面面。 你永远不知道,世家手中还有多少底牌。 甚至你都无法肯定,你身边得用的人、信任的人,会不会是世家的人。 他的母族,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母族甚至都称不上世家,只是一介武将,迁连进了懿德太子的事,全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进教坊司的进教坊司……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武将家族,一个已经被打入泥泞的家族,却还有余力,将他母妃送到先皇面前。 甚至,在先皇不喜他,任由他自生自灭时,凭借留在宫中的人手,保住他的命。 连一个武将家,都有让人想不到的底牌和手段,就更别提世家了。 说句不好听的…… 他们萧家,成为那座皇宫的主人,不到百年。 可世家的人,进出那座皇宫,却有几百年了。 甚至那座皇宫建起来,少不了世家出力。 兴许世家的人,比皇室、比皇帝还要了解那座皇宫。 这种情况下,皇帝哪敢轻易,对世家出手。 就怕他梦里刚说一句,次日世家就知道了。 是以,宁家有底牌,九皇叔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宁家这张底牌,如此地有分量,又如此地关键! 这要是宁家,有了不臣之心,怕是北庆皇帝,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可真是一张好牌!” “有这张牌在手,北庆大皇子有胜算,有七成了。” 九皇叔淡淡一笑,将手中的书信,放到火芯上,任由火苗将手中的纸张烧毁。 待到手中的纸,被烧成灰烬,九皇叔这才松开,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而后起身往外走。 “云七?”九皇叔敲了敲隔壁,苏云七的房间。 “稍等。”苏云七并未睡,听到九皇叔声音,放下手中的书,就过来开门。 大晚上的,九皇叔无事,不会来找她。 “本王可以进去吗?”苏云七开了门,正要问九皇叔有什么事,九皇叔就先一步道:“有些事,要与你商谈。” “可以!”九皇叔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云七还能如何。 她侧身,给九皇叔让路,等九皇叔进来后,这才将门关上。 “是什么事?”苏云七晚九皇叔一步,她将矮榻上的水壶提了过来,给九皇叔倒了一杯水,才在九皇叔对面坐下。 她刚看书去了,懒得起身倒水,就把水壶拎了过去。 “本王不是客人。”九皇叔嫌弃地,看着苏云七给他倒的水。 苏云七这待客之道,还真是周全。 可他是客人吗? “那你自己倒。”好心给他倒水,还嫌弃,苏云七也不惯着九皇叔,把放在九皇叔面前的水杯,端到自己面前。 然后,把水壶放在九皇叔手边。 这总不是,把九皇叔当客人吧。 “嗯,本王自己来。”苏云七的不客气,让九皇叔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整个人都柔和起来,给人一种好亲近的感觉。 当然,苏云七很清楚,这绝对是错觉。 九皇叔就不是,一个好亲近人。当他表现得很好亲近的样子,那一定是要算计人。 这屋内,就只有她与九皇叔两个人。 没有意外,她就是被九皇叔,盯上的那个倒霉蛋。 “王爷,我最近很忙的,你知道的。”为防九皇叔,又给她挖什么坑,苏云七先一步道。 她能被九皇叔算计的,除了身子,就只有医术了。 身子…… 苏云七看了九皇叔,抿唇轻笑。 九皇叔是个有耐心,且有格调的人,他要的不仅是身,还有心。 为了达到身心皆要的目的,九皇叔不会急切的逼她什么。 除掉身心这个选项外,就只剩下医术了。 就冲九皇叔,笑的这么和善好说话,苏云七大胆猜测,九皇叔肯定是,又给她找了什么麻烦的病人。 苏云七不怕病人,也不怕麻烦的病症,但她真的怕麻烦。 而能找上九皇叔的病人,就代表着麻烦。 是以,苏云七把丑话说在前头。 她最近很忙,没有时间处理麻烦的病人! 要她治病可以,但必须要先把麻烦解决掉,而不能像恶人谷的老大与老二那样,她不仅要治病,还要治人…… 就真的,太折磨她这个可怜又弱小的大夫了! 989因为一个人看上一个家族 九皇叔很清楚,苏云七是一个好的大夫,她对病人很负责。 在她的眼中,病人就是病人,没有身份高低贵贱之分。 不管是重病、轻病,她都会认真对待,不会因为对方病情轻,就敷衍了事。 也不会因为,对方的病情复杂,就不耐烦。 面对病症,苏云七从来不怕麻烦,也不嫌脏、不嫌累。 但是! 病症之外的事,苏云七就是一个很懒的人。 她很讨厌麻烦。 不是怕,而是讨厌。 苏云七有手段,能力,她有能力处理那些麻烦,但她讨厌。 麻烦意味着,会分走她看病、学习的时间与注意力,会让她不得不,把治病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处理麻烦。 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病症之外的麻烦事,占据了太多时间,她给人看病治病、学习医术的时间就会减少。 是以,苏云七很讨厌。 先前恶人谷的事,就让苏云七一阵心累。 老大与老二的病,已经够麻烦,够让苏云七费神的了。 而比老大与老二的病,还麻烦的,是他们与恶人谷那些人,惹事的本事,和他们极度不健康的心理状态。 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且还是自己的病人,苏云七又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这一理,可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为防九皇叔,再给她找这种麻烦的病人,苏云七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但没用! 能让九皇叔费心的病人,就没有不麻烦的。 九皇叔只当没有看到,苏云七眼中的嫌弃与抗拒,一脸淡定地道:“是一个,确实有一些麻烦的病人。” 他也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宁战的兄长。”在苏云七拒绝前,九皇叔先说出了,对方的身份,并表明了自己,对他的欣赏:“他的才华,不亚于王子戎。” 放眼四国,论才华能与王子戎不相上下的,着实没有几个人。 九皇叔说宁战的兄长,才华不比王子戎差,可见是他的看重。 当然,这也说明,九皇叔虽然嘴上嫌弃王子戎,其实心里还是很看好王子戎的。 想想也能理解…… 九皇叔何许人也。 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要不是看王子戎顺眼,要不是王子戎足够聪慧,九皇叔怎么会允许,王子戎出现在自己身旁。 看看顾随…… 当初也是九皇叔身边的文臣第一人,第一谋士。 可现在呢? 顾随想见九皇叔一面,都得经过层层通报,得到九皇叔的同意,才能出现在九皇叔面前。 “什么病?”苏云七听九皇叔的话,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她认命地,询问病症。 作为大夫,她只需要知道,病人的病症就行,旁的都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的事,她就不问、不看,如此才能不管。 “年少时练武不当,下半身瘫了。”九皇叔说道。 就这? 九皇叔不会以为,凭他这么几句话,她就能判断对方的病症,给出能不能治的决断吧! 那九皇叔,可真的是太看得起她了。 苏云七强忍住,给九皇叔一个白眼的冲动,微笑地问道:“有大夫给出的,具体诊断吗?看不到病人,至少要让我看到,大夫给出的专业的、具体的诊断。” 怕九皇叔听不懂,苏云七在说到“专业”“具体”这几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有。”九皇叔还真有准备,取出一叠泛黄的纸,递给苏云七:“本来带来了,你慢慢看。” 准备用宁战,或者说,准备用宁家的时候,九皇叔就让人,查了宁家的具体情况。 说实话,如果宁家只有一个宁战,全族要靠宁战来撑着,那九皇叔不会与宁战,与宁家合作。 没别的…… 宁家是能擅战,或除了擅战外,他们就没有别的长处。 反倒是一个个死脑筋,固执又自大。 拒绝把女儿,嫁给皇子没有错。 可等到那个皇子登基后,去认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偏偏宁家那些老一辈的,就认为自己没有错,不必要去认错。 哪怕是后来,被北庆皇帝打压的,在北庆皇城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也没有去认错的打算,反倒更加坚定自己是的对的,自己傲骨铮铮,不向恶势力屈服。 当然,九皇叔欣赏他们的傲骨,也欣赏他们的坚持。 作为武将,自然要有自己的坚持与担当。 可前提是,你有这个本事,你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家人。 而且…… 跟自己的君上认个错,怎么了? 自认没有错,就连君上都不放在眼里,非要跟君上拗气…… 说实话,北庆皇帝不重用宁家,打压宁家,真的一点也没有错。 我都是一国帝王了,我手边更不缺可用之人,为什么要用一个,让自己不痛快,还是不知悔改的人。 傲成这样,宁家真以为,自己无可取代呢。 可事实证明,宁家没有那个实力,北庆有没有宁家都是北庆。 相反,宁家要是没有帝王的信任,就会一败涂地、一蹶不振。 九皇叔在边境,与宁战打交道时,有几分欣赏宁战的直勇与急智,但也只是欣赏罢了。 还是后来,北庆大皇子在他面前,提起了宁战与宁家,说起宁家的底蕴,让九皇叔稍稍上了几分心,便让人查一查宁家。 若宁家上下,全是一群死脑筋,死认理的老顽固,那宁家底蕴再深,九皇叔也不会与之合作。 当然,宁家也不会跟他合作。 一群死认理的老顽固,怎么以可能会背叛自己的君主,背叛自己的国家。 且,宁家受了这么多年的打压都撑下来了,依那些老顽固的想法,要是中途放弃,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先前的坚持是错的。 果然,九皇叔让人一查,就发现宁家老一辈,还真的全都是,一群固执到让人头痛的老顽固。 要说服这样的一群老顽固,去争从龙之功,投向大皇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九皇叔不愿意费这个劲,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这群老顽固,很有可能,前脚受到北庆大皇子的招揽,后脚就把北庆大皇子告发了。 然,就在九皇叔决定,放弃收下宁家时,他看到了宁战的兄长。 一个才华不亚于王子戎,出身亦不差,只是生不逢时、命运多舛的人。 一个多智近妖的人…… 990她真的太难了 因为宁家大哥,九皇叔对宁家,又稍稍有了一点兴趣。 九皇叔让人,重点查了一下宁家大哥。 这一查,九皇叔就觉得,此人更有意思了。 宁战能有今天! 宁战能在北庆皇帝的嫌弃,与打压下走出来,固然有他自己的本事,但是…… 宁战在战场上立功后,功劳没有被人抢走,让北庆皇帝不得不捏着鼻子,忍着嫌弃给他晋升,甚至…… 宁战被派去驻守,北庆与东陵边境,也少不了宁战大哥的手笔。 宁战正值晋封时,就是宁家大哥在民间,着重宣扬北庆重视军功,军中晋升分明,就是帝王也无权插手的言论。 不仅如此,宁战的大哥,还借机在民间,各种宣扬北庆皇帝的公正英明,宣扬在北庆从军,是一条锦绣大道,是普通人能封官加爵的最快渠道。 那个时候,因为北庆战败,不得不对东陵割地赔款,以致朝野低迷。 再加上,那一战北庆死伤惨重,把许多北庆人给吓着,青壮都不敢去从军了。 那时候,北庆招兵人数,是历史新低,朝廷那些武将都愁得不行。 宁战的大哥,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大肆宣扬从军的好,晋升全凭军功,不需要裙带关系,也不需要人提携等言论,让北庆的百姓,对从军又燃起了新的热情,报名从军的人数不断增加。 朝堂那些武将,听到这个风声,一个个大喜。 是以,在宁战晋升时,哪怕有一些小人,想要讨好北庆皇帝,把宁战晋升的条件,定的极为苛刻,一切以最高标准来要求宁战,也挡不住宁战的晋升。 那个时候,北庆需要一个招牌,鼓励北庆从军。 而在战场上,唯一有大功劳的宁战,就是最好的人选。 毕竟,北庆与东陵那一战,北庆一败涂地,只有宁战率领的兵马,保住一丝颜面。 这个时候,北庆朝廷要放着宁战不晋升,不把宁战当招牌,去推那些惨败的将领,别说北庆的武将不干,就是北庆军中的人也不服。 宁战就是抓着这个机会,一跃而起。 宁战会派去,驻定北庆与东陵边境,虽是北庆皇帝,为了刁难宁战,但暗中催成此事的,却是宁战的大哥。 依宁战大哥的计算,九皇叔在东陵,立下此等赫赫之功,必会招来东陵皇帝的猜忌与怀疑。 没有大战事,东陵皇帝绝不会,再重用九皇叔。 放眼东陵,除了九皇叔,就没有一个能打的武将。 北庆战败,驻守两国边境的将士,少不了要受欺凌与羞辱,或东陵的将领、将士都没啥用,凭宁战在军事上的才华,宁战要在边境站稳脚步,杀下东陵因战胜带来的威风,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以说,宁战的大哥,把一切都给宁战安排好了,把最好的路给宁战铺出来。 可是!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倒霉的医药王谷,没有算到药王谷的,那般胆大包天,敢招惹九皇叔,引得九皇叔亲自来北庆,以至于宁战吃了大挂落,让北庆皇帝找到了,打压宁战的机会与借口。 “是个聪明人!”虽有失算,但那是天灾人祸,不是宁战的大哥本事不济。 看到宁战大哥的种种行为与手段,九皇叔越看越欣赏此人。 有手段,有胆识,有心机……还是宁家的继承人。 此人,值得拉拢。 九皇叔圈了宁战大哥的名字,让北庆大皇子去找他。 若能招揽宁战大哥,这宁家也不是不可以收下。 他相信,有宁战的大哥在,宁家那些老顽固,都不是问题。 当然,也可以理解,这是九皇叔对宁战大哥的考验。 若连宁家那些老顽固都摆不平,也就不值得合作,不值得他重视。 事实证明,九皇叔的眼光没有错,宁战的大哥,也确实很有手段,不仅轻松地,压下宁家的反对声,拿到宁家的权利,还这么快就拿到了,宁家最重要的底牌。 这样的人…… 无关合作,也无关交易。 九皇叔单纯的欣赏此人,不舍这样的人,一辈子只能瘫痪的,坐在轮椅上。 是以,他来找苏云七,看看苏云七能不能治。 能治,他在北庆便再添一员猛将。 若不能治,他也只能为宁战大哥可惜了。 在九皇叔复盘宁战大哥此人时,苏云七也看完了,大夫对宁战大哥的伤情诊断。 苏云七看完,将诊断书放下,一脸严肃地道:“脊椎没有断,是腰骨碎裂……若是当时医治,我有九成的把握,现在我只有四成左右的把握。” 苏云七的手指,在桌上那堆泛黄的诊断书上,轻点了一下:“你给我的诊断书,最早都是五年前的……他的伤一直在恶化,我给出的四成可能,是依据他五年前的病情,所做出来的判断。” “若是可以,王爷你最好,让我看到伤者,让我看到他的伤,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实在不济,你也要把他现在的诊断书,拿给我看才行。” 还是那句话,她只是一个弱小无辜的小大夫,她真的不是神仙,没看到病人,她真的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结论。 “本王并没有找上他,只让人私下查了查他,查到的就只有早几年信息。”九皇叔轻点头,淡声解释道:“那位是个聪明人,也一直在积攒复起的力量……不出意外,他腰间的伤,这几年只会更好,不会更糟。” “你有四成的把握,本王便能让他来一趟东陵。”他相信,宁战的大哥,就是排除万难,就是爬也会爬到东陵来。 苏云七当即眼前一亮,有些不敢置信:“他会来东陵?不用我跑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听到九皇叔,说起对方的身份,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想,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居然不用她奔波,不用她去处理病情以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真的就…… 苏云七一言难尽地,看着九皇叔。 她果然是被九皇叔经,给奴役惯了。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病人正常过来看诊,是一件幸福的事。 就真的…… 她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