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笑》


 第一章 古老传说

    鬼王镇，故老相传：一千年前，这里生活着一个古老的种族，人口虽然不多，但男人强壮有力，女人温柔贤淑，领导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族长和他美丽的妻子。在族长手中有一根据说可以权衡天下气运的法杖，依靠这根法杖他的民族始终屹立不倒，他的人民安居乐业。可是灾难也因这根法杖而降临了。
    当时天下大乱，群强四起，为逐鹿中原，都各自找寻一切制胜机遇。而他的邻族也因觊觎他的强大四处散发权杖的威力。于是一个个强权纷至沓来，而年轻的族长始终一口咬定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法杖！
    但那些野心家又岂会放弃这样好的机会，于是恐吓、威胁、利诱，最终所有的野心家失望了，愤怒了，他们不能让这可能存在的权杖落入其他人的手中，竟不约而同发出军队在一夜之间灭了他的民族。
    只是最后搜索尸体的时候一直没有发现族长和他妻子的尸体。野心家恐慌了，害怕了，他们发出无数悬赏布告，重金求年轻族长和他美丽妻子的人头。
    然而一年内毫无结果，他们终于松下了一口气，也许这对夫妻早已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可是又一年后，各个势力的人民都惊异地发现了挂在他们城堡前各自统治者的尸体，死相很惨，城墙上大书“血债血偿”四字，落款鬼头图形！
    本就处于一片混乱的中州大地瞬时变得更加阴风惨淡。失去了领导者的各方势力混淆三年，终于被雄才伟略的龙帝一统天下。
    然而年轻族长却一直没有露面，人们纷纷传说是她美丽的妻子用生命挽救了自己的丈夫，然后彼此做了一个约定，于是族长一直等在某地坚守着某年某日能实现这个约定，再次见到自己心爱的妻子。
    只是那个美好的民族以及城墙上的血字鬼头却始终留在众人心头，于是遗留下来便成了千古疑问。但随着时间水轮的旋转，它慢慢退出了人们的记忆里，只留下这个古老的传说还有一个名字——鬼王镇！
    叶生听完了这个传说，心里一阵悲怆，美好的东西总是会遭天忌，一如他的母亲。想到母亲，叶生顿时沉闷地呼吸不过气来，脑中思绪也一下子飞到了流浪两年前的夜里，那时自己还是十一岁。记得母亲弥留之际，尚是微笑地***自己的脸孔，和蔼如常，可恨自己回天无力。
    那是一个怎样的夜晚啊，他已记不得了，只知道那夜很黑很黑，母亲眼角噙满泪水，自己大哭声中，母亲虚弱地说道：“孩子，你去找你的父亲吧，你父亲是个英雄，他是你妈妈最爱的人。”
    父亲是谁？他不知道，记忆里从小到大也没有看过。每次他问母亲为什么别人有父亲，可是他没有时，母亲总是笑着说，你爸爸出远门了，他要赚钱养活我们，每次回来你都在睡觉呢。他就特别盼望当父亲再回来时，自己一定是醒着的。可是次次他都睡着了。
    忽地一个声音打破了叶生的沉思，“这么说，我们现在的这个镇便是那族长和他族民的居住之地？”叶生边上的灰衣少年笑道。
    他叫刁路，年龄约莫十八岁，体格健壮，迥异于瘦弱的叶生，而一脸浅胡渣也尽显他的粗犷神色,尤其是他的眼睛，精光四射，自有一股凌人气势。只是凌乱的头发极度不协调地盘旋在他头顶，似乎嘲笑他的邋遢。不过他笑起来却会让人觉得非常可亲，心中不禁生出许多好感。
    小雨皱眉道：“嗯，刁路哥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他们不可怜吗？民族被灭了，我每次想到都很伤心呢。”她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刚才的传说正是她对两人讲的。
    他们是叶生刚刚结识的，想到这，叶生悲痛的心情稍解，却心有余悸。那时自己还忍着初春的寒风，走在大片田野围拢的路道上，见着有同样悲惨命运的小雨被几个同龄男孩给欺负，因为一时打抱不平打跑了他们，却引来一堆家丁。当时为了保护自己和这个女孩，他已经拿出匕首准备拼命，幸好路过的刁路大哥及时赶到，大展神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刁路大哥当时的神采真是令他难以忘怀，只是手指比划几下，几个大人已全部倒地，然后又在他几句斥责后，那些大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只看得小雨和叶生目瞪口呆，以为他是神仙。
    可是接下来就有些始料未及了，小雨姓柳，住在鬼王镇边郊灵安村，也是母亲去世，父亲娶了后母，之后对她极为苛待，就像如今小雨穿的衣服破旧地跟自己有得一比。当他要和刁路离去时，小雨竟提出一齐离开，令两人大为吃惊，可最终拗不过她，而且也有些同情，刁路大哥又暗自对他说把小雨送到安全的地方，方才有三人同行的一幕。
    忽听刁路说道：“龙帝我倒真听师父说过，他可是一千年前最强悍的人！如果这个传说真有几分依据的话，那么鬼王镇终有一天会发生大事的！”
    云烟朦胧的春天，大地万种生物早已预知一个繁荣周期的到来，种子破土萌芽，树木缀上点点新绿，还有那艳红的桃花蓓蕾遍结枝杈，四处一片春意盎然，似乎都在鼓励人们要对未来充满希望。小雨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往叶生靠去，也不知是否叶生的英雄救美之举生出些效果，小雨显得和他很是亲近。刁路嘿嘿一笑，向他投去一个暧mei的眼神。
    叶生不觉有些脸红，看向小雨，只见她水灵灵的大眼正毫无杂念地瞧着他，心里不禁一阵羞愧，赶忙别过头去。走了许久，眼前青绿色褪去，现出一个集镇，心中明白，鬼王镇到了。
    昏暗的暮色已经降临，远处灯笼三三两两地闪烁，一片迷蒙的氛围里，却藏着一个种族的千年悲诉，还有一个美丽妻子的痴心等待……

 第二章 四方客栈

    趁着夜将黑未黑之际，三人终于匆匆来到鬼王镇，那偶尔闪出熠熠光辉的金字招牌——四方客栈正展现出她柔和的魅力，招引四方旅人来释放缓解一天的辛酸劳苦，这里有醇酒佳肴，这里有舒适温暖的床铺，这里便是最好的归宿。事实上，在刁路三人眼中，她的确是。
    正当他们要跨入门槛时，横里冲出店中小二，只见他冲着三人一阵打量，皱眉道：“你们讨饭去别处，这里不施舍！”要不是瞧着刁路穿得还可以，而且模样也精壮，他早就提着扫把赶人了。
    刁路嘿笑一声：“合着你把我们当乞丐了，告诉你，咱们是来住店的！”“哟，你们这装束也是住店的主？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四方客栈可是鬼王镇中首屈一指的大客栈，是乞丐们都能住的吗？”
    虽然叶生常经历这样的事，但还是忍不住道：“我们不是乞丐，你不要乱说话！”
    刁路一把按住他，对小二笑笑，随手拿出一个大元宝：“那这样我们住不住得？”
    叶生与小雨吃惊地睁大了眼，他们虽知道这位新结识的大哥慷慨豪放异常，也知道晚上住店吃饭的钱他会付，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原来他这么有钱，随手便掏出一个值一百两的大元宝。
    小二眼中立时要放出光来，赔笑道：“住得，住得，里面请，里面请！”
    走进店门，刁路便皱紧眉头，不仅是因为那些饭桌全是古漆雕花而成，尽显奢侈之意令他不满，更令他奇怪的是落座的众多客人，他们不但穿着奢华，服饰各异，显然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豪绅富甲，而且皆佩戴兵刃，又显然是会家子。这么多好手齐聚鬼王镇，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不经意间，他瞥向叶生和小雨，不禁哑然失笑，叶生对他注意的事竟然毫不侧目，一副木然不管我事的样子，也是，他不是江湖客，又何必自寻烦恼。而小雨畏畏缩缩地躲在叶生背后，到底还是一个怕生的小女孩。
    正思索间，已被领至柜台处后，小二瞄瞄刁路的口袋，吞口唾沫，随即走开。掌柜正整理账本时，抬头间看到一个精壮少年领着两个破小孩走来，不禁暗骂晦气临门，只是多年经营如此大店的他已经学会不要随便得罪任何一个客人，而且他也清楚小二不会随便领进住不起这家店的人。于是笑眯眯道：“三人住店还是用餐？”
    “也住店也吃饭，你们这里住店钱怎么算？”刁路问道。“我们的房间分上中下三等，上等整洁漂亮，为九两；中等清爽干亮，为六两；下等还过得去，为三两，请问各位客官要哪等？”说话时不忘瞧瞧他们的衣着打扮，眼中显然有些轻视之意。
    刁路心里冷笑一声，果然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住一晚就要普通人一月所赚的钱。“给我们来两间上等房，其他的再说！”
    “我们这里有个惯例，先收钱再住房。”刁路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厌恶：“惯你个屁？再给老子放个屁，我拆了你这家店！”话音特别响亮，迥异于和小二对谈时的态度。
    叶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瞧瞧后面一群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住客，遂释然似的点点头。小雨仍不解地捅捅叶生，轻声道：“刁路哥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叶生食指放在口前，“嘘”示意她噤声。
    “你是来捣蛋的吧？我们四方客栈岂是容得你来撒野的？老虎，快点，轰出这些乞……”“丐”字没出口，早已被刁路一把抓住从柜台上丢出了大门。
    那边桌上留着满脸胡渣的大汉“嘿”一声叫好，“小兄弟，你力气可真够大的！”刁路不由好笑，鱼上钩了，遂一抱拳：“那是，俺从小就练出了一身力气！”
    忽听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蛮牛一头！”只见一个瘦长的中年人一身黑衣直挺挺地站在他身旁，一双黑眸犀利如同鹰眼。刁路眯着眼懒洋洋问道：“俺没见过你，不知道你是哪个鸟蛋？”
    “老虎，快点，宰了他！妈的，瞎了眼，竟敢摔你祖宗！”掌柜一瘸一瘸扶着门走了进来，大声叫道。
    刁路斜着眼打量，笑道：“瘦不拉吉的，叫老虎，太好笑了！”
    “等一会你就知道好不好笑了！”老虎毫无表情地笑了一声，突然一击重拳直朝刁路打来，刁路眼神瞬间变得凝重，不过立刻又回复了原来神情，也一拳猛向老虎回击，“嘭”一声巨响，刁路一动不动，而老虎却已倒退几步，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不是说了吗？俺就力气大，还和俺比力气，你才是蛮牛呢！”那胡渣大汉见他憨厚可爱又兼力气甚大，大笑道：“小兄弟，来这边坐，那些鸟蛋狗眼看人低，别理他们！”
    而边上一干客等都只是冷眼旁观，对这一群脏乱邋遢的不速之客显然都很是瞧不起。虽然有些吃惊刁路的大力，但在这些江湖客眼中就像老虎说的“蛮牛一头”。可笑的是那小二，龟缩一角，直念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刁路给叶生递个眼色，就大步走上前，边笑道：“大哥，还是你了解俺，那些狗崽子竟然瞧不起我和我弟弟妹妹，我不把他们打得牙破才怪，我又不是没钱，他们干嘛要赶我？”说着便掏出刚揣进口袋里的一百两大元宝。
    大汉眼中一亮：“哈哈……原来还是个小财神啊，兄弟，那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刁路当仁不让一拉靠背绒毛椅，叶生只是冷冷淡淡得就坐上了边上的椅子，而小雨也颇有些害羞坐在了叶生的右手边。
    “说来也真是丢人，我们几个好心施舍些钱给那些叫花，嘿，他们还上瘾了，人越聚越多，我们没法就都换了身破衣服一直逃到这。”
    大汉闻言大笑：“可真是有你的，这种馊主意都能想出来！以后施舍钱时可不能再一施再施，而且也不能给得太多，得记住了！”刁路感激地说道：“嗯，记住了。”
    大汉转头冷然对掌柜说道：“你看清楚了，他可是没钱的主？以后小心点！还不快去弄几套衣衫来给他们换！”掌柜肠子都悔青了，但一扔之仇可不能不报，他已差人火速去禀报老板，不过一刻自会有他们的好看，眼下识时务为俊杰，便急忙应承下来。
    这大汉还真是大酒大肉的豪爽客，一桌食物丰盛得够三四个普通人的食量。“小二，还不快去再添点酒菜碗筷上来。兄弟，等会咱们可得他奶奶的干上几碗！”“好，只要大哥一句话，我就是喝得像那个啥烂醉的牛，也奉陪到底！”
    “好兄弟，够爽快，那你的这个弟弟喝吗？”不等刁路答话，叶生叫道：“喝！”“好，好，都是好样的！”瞬间一个安静沉闷的厅堂便充满了突兀却爽朗的笑声。只是大汉、刁路他们不觉一丝尴尬，仍是大声笑语，大口酒肉。
    忽然一个青衣人缓缓步进店门，刁路原本以为是来住店的，一瞧之下，不禁立刻全身充满警戒。
    那青衣人轻扫一眼四周，只是眼光在刁路身上多停留了一会，然后慢慢踱步到老虎身边，放佛世事均与己身无关一般。只见他探出一只手，在老虎脸上空来回摆动。众人都被他的奇怪举动搞得很是迷糊，有人当他疗伤，有人当他看相，更有人当他疯子，只是没人敢笑出声来，大家放佛都感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因这神秘青衣人的出现都沉入了死寂的氛围。
    突然老虎的鼻孔中竟然慢慢跑出了东西，那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刁路见状大惊失色，差点洒出杯中酒水。老虎“呃”一声幽幽醒转，待看清眼前青衣人和白色粉末，又回想方才事情，大怒起身，恰见得刁路忧虑神情，便要上前算账，猛被青衣人一手按住。
    青衣人仍旧不疾不徐慢慢抬头，转向刁路，笑道：“好！”刁路眼光瞬时对上，人便呆呆地坐在那一动不动，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忽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刁路哥哥，你怎么了？”而眼前也忽被叶生的身形挡住，刁路顿感如释重负，暗叹好险。
    再瞄向青衣人之时已见他和老虎向后堂走去。刁路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叶生，只见他对大汉说道：“关大哥，来，你是好汉，我敬你一杯！”刁路不觉好笑：敬酒需要绕个圈走长路去敬吗？
    关龙却着实受用，又喝干一碗酒，转对刁路说道：“兄弟，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劲？”
    刁路大声道：“大哥，你说这事奇不奇怪，那青衣人看俺时俺就像掉入了云里，迷迷糊糊的，啥力气都没了，幸好俺弟弟来帮俺挡了一下，俺才好起来。大哥你见识广，能看出这是啥回子事吗？”边说边看了叶生一眼。
    关龙露出凝重神色：“这很可能是摄魂术，没想到那青衣人还是个高手。”“对对，我也看出来了，这小小四方客栈竟然会有这等厉害的人物！”邻桌一穿着花衣青年插嘴道。“既有这等好手，这趟看来不寻常啊。”说话的是一戴圆帽白须老汉。
    刁路见已入正题，打铁趁热，说道：“大哥，我看你也不像本地人啊，倒像是漠北来的。”“嘿，兄弟，好眼光，我就是漠北人。”
    “这就对了，俺看也只有漠北才长得出你这样慷慨豪爽的大汉，那大哥，你怎么千里迢迢跑这里来啊？”
    关龙看他一眼，犹豫道：“嗨，兄弟，不是做哥哥的不告诉你，只因这事实在太丢脸，而且现在来到这却也是凶险。以你，嗨，那个现在的本领，的确还是不知为妙。”刁路故作生气道：“你是瞧不起我的本领吗？来，咱们来比比拳头，到底是谁硬！”
    “兄弟，武术一途浩如烟海，并不只是比比拳头就能定出谁强谁弱，你看刚才那人不是一用眼睛你就受不了了吗？”
    这倒的确，刁路一想起那深邃的眼神，就忍不住打个寒战。落在关龙的眼中，便以为刁路果然是害怕了，笑道：“兄弟，别担心，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放心就是！”
    刁路故作迷茫：“那大哥，他们也是为了同一回事来的，怎么看你们都不是同一地方的人啊？”
    刁路说话本来就重，而说得又正是他们心中的疑问，这一挑明，大家便互相窥测起来。关龙性子直爽，被刁路点透，马上嘿一声叫道：“兄弟，你说得不错，怎么我们都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啦？”
    众人心中虽急于知道其他人来这里的原因，但又苦于不能说出自己的来由，也只有闷头喝酒吃菜，这回关龙也沉默了下来，顷刻间厅堂又安静地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刁路心中焦急，但他又怕再问下去恐怕会令五桌人起疑，也只有嘟囔了一声“奇怪”就低头吃饭。
    恰在这时，店掌柜颤颤巍巍走到叶生一桌边上，手上拿着三套干净漂亮的衣服，显然便是刁路三人的。只听他哆嗦地说道：“三、三、三位客官，这是你们，你们洗浴后可以换上的衣服。”
    刁路看他一眼，好笑道：“知道，拿来。”随手接过，分别递给叶生和小雨各自的衣服。“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咱们去洗他个好澡，洗掉这一身晦气！”
    小雨兴奋地接过衣服，忽地脸色又黯然了下来，却听边上叶生鼓励道：“一切会好的，知道吗？”小雨轻轻地应道：“嗯。”

 第三章 金童玉女

    当大家都洗换好衣服，走到一起时，每个人都惊呆了，刁路惊异地发现原来自己的“小弟弟、小妹妹”却是一对金童玉女！
    叶生不再是人们一看就会联想到叫花的脏小孩，除了肤色有些黑，身子有些瘦弱外，真是黑得俊俏。而小雨蓬乱的头发一经梳理自然散落于两肩，脸颊上污垢洗去后露出雪白的肌肤，配上一身淡绿色的衣衫令人不自觉眼睛发亮，虽说不是绝顶美人胚子，却也清丽脱俗，亭亭玉立。
    刁路啧啧有声：“看走眼了，真奶奶的看走眼了，都这么俊俏漂亮，我不是立马被比下去了？”
    叶生，小雨颇觉不好意思，小雨脸红红地说道：“哪有，刁路哥哥你才好看呢。”刁路眯起眼：“嘿嘿，这句话中听，你大哥我自然是很好看的。”叶生笑道：“好了，咱们还是去看看房间吧。”
    等进入刁路和叶生住的房间里，刁路还没觉得什么，叶生和小雨却傻了眼，这上等房还真是漂亮啊！九两的价格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四处珠光宝气，却被店主搭配得一点不显庸俗之感，反尽显富丽堂皇的豪华气势，再加上位置摆得恰好的盆景，让人不禁自觉身价陡增。
    “奇怪，奇怪！”刁路喃喃自语道，却听叶生也轻声说道：“是啊，好奇怪！”小雨呆呆地看着房里的一切，“我们九两钱够住这店吗？他们不怕这里的东西被偷了吗？”
    刁路冷笑道：“有老虎和那神秘青衣人在，谁敢起这样的胆！”“那老虎很厉害吗？他不一拳就被你打倒了？我瞧也没什么了不起呀？”刁路大笑一声，忽转过头对叶生说道：“你先去关一下门。”叶生随口答应，转身走去。
    突然小雨只觉眼睛一花，再睁眼时，只见刁路对着叶生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苦笑，正感疑惑之时，刁路已经说道：“叶生，快过来。”
    然后他随手拉过一张椅子，“来，你们都坐。今晚咱们遇到的事可奇怪地紧！咱们好好想想。你们以为那老虎很差劲吗？错，错，大错特错！”叶生接口道：“大哥，从老虎鼻里出来的白色粉末是什么？难道你是用了那东西吗？”
    刁路楞楞地瞧了他一会，“兄弟，不是大哥说，你脑袋瓜当真聪明得紧，今天也多亏你及时挡住我的视线，否则真不知后果如何！”叶生不好意思道：“那没什么，我只是瞧着不对劲，所以上去把你们隔开。而且我也得多谢大哥给我身上的伤口上药呢，我现在全身都很舒服。”
    刁路大笑，却又马上止住，四处环视一下，回头笑道：“还好我福大命大，交了你这个小弟。好，咱们继续说，你看到的那粉末是我师父特制的迷魂散，不是一般迷药可比得的，无色无味，触人皮肤或被服食，立即散于无形之中，不留痕迹，不过对人倒没什么伤害，半个时辰即能醒转。那老虎一拳打来时，你们以为那只是单单的一拳吗？且不说我全身上下立马被拳风笼罩，就拿那股气势来讲，简直就像地狱中钻出来的，冷，冷得我直竖寒毛，只不过他似乎受过伤，不能达到神完气足之境，而且过于轻敌，才被我觑个机会，用直对他的一拳晃他视线，趁机用机关发出迷魂散，打发了他。如果真打，虽说他是不会赢的，但也不会让我赢得这么漂亮！”说完得意地笑笑。
    “耍滑头，不要脸！”小雨冲他直做鬼脸，刁路笑道：“小丫头，别不懂乱说话，这叫斗智不斗力，这叫聪明，懂不？不过，”刁路神情瞬间变得凝重，“那青衣人可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竟然能把散于无形的迷魂散凝聚成形，从鼻中吸出。这份功力当真可怕得紧！”
    “还有摄魂术。”刁路冷笑一声：“摄魂术？嘿嘿，小小摄魂术能奈我何！那只是我引导关大哥他们这样想的。他可真是厉害，竟然用眼光带我去了另外一个心界，编出无数凶禽怪兽来测我的功力，现在我的底细恐怕他已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古老的传说，来自各地来由不清的江湖客，神秘的客栈，老虎和青衣高手。恐怕真有大事发生了！”刁路揉揉太阳穴，皱眉道。
    叶生迟疑一阵，终于说道：“大哥，我们真的得搅这趟浑水吗？”刁路闻言望向叶生，眼光灼灼：“兄弟，你告诉我，你流浪江湖可是为了什么事吗？”
    叶生表情复杂，叹一口气：“不瞒大哥说，我只为了找到我的父亲。”“你与父亲失散了？”叶生苦笑一声：“我从小就没见过父亲。”
    说着缓缓走到窗前，凝目望向黑夜中的穹苍，那里雾蒙蒙一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那里又是否有着一份和他一样的孤寂？
    叶生笑笑，眼神中却不禁流露出无奈和痛苦，两年了，自己忍了两年的心酸，每次都是自己独自承受，此时好像遇着了亲人，再也忍不住，低声道：“两年前母亲染病，我们没钱医治，母亲，母亲就离开了我。”空气放佛凝结住了，没有人说话，只剩下那个两手撑在窗台上微微抽搐的背影。
    小雨怔怔地看着他，小脸上全是凄楚之色，那个救过自己的人原来也是满心伤痛。
    刁路轻叹一声，叶生已经对自己和小雨敞开了心扉，他是个寻找父亲的流浪儿，可笑自己竟还曾疑心试探过他。而他和母亲受到的苦恐怕远比他说的来的多，寡妇门前是非多，仅叶生受到的歧视就不容忽视，更别说他们的经济来源了，何况他母亲去世后他还流浪过两年。
    刁路走向窗前，也靠在窗台上：“兄弟，你可有什么信物吗？我是说，你用什么来和你父亲相认？还有，你知道你父亲名字吗？”叶生抬起头，迅速用衣袖揩掉泪水：“母亲曾说，父亲叫叶皓轩，在一家镖局做事。母亲去世前给了我一块佩玉，那是父亲给她的。”
    说着便自口袋中拿出，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很奇怪的佩玉。一般男子送给自己心爱女子的佩玉多雕刻鸳鸯，凤凰或可爱美好事物来寄寓爱意，而叶生手拿的中间却雕刻一把血红小剑，周遭碧玉围拱，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剑左书“佛”，右写“道”，剑身中部小块还密密麻麻的有些裂痕。这个佩玉做得实在是招摇之极，估计任何人一看到都会牢牢记住。
    “还好，信物有了，只是茫茫人海，偌大世界，你要从何找起，难不成你要靠自己的双腿找遍中州大地！”叶生低垂下头，他也知这样找机会实在过于渺茫，即使擦身而过，只怕自己也只得认了。
    小雨匆匆跑过来，急道：“刁路哥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刁路正色道：“要找到你的父亲，你必须认识很多的人，让他们帮你散布消息，留意寻找。而要能使这么多人帮你，你要么有权，能够支配调用自己的手下；要么有钱，重金买眼线，重金奖赏有消息或找到你父亲的人；要么有名，大家敬重你的为人，都能自发帮你。你说，现在你能有几样？”
    叶生无奈地摇摇头，“我现在除了这块玉和一把匕首外一无所有。”小雨气道：“我们这么小，哪能有这些东西？哼，你就有吗？”
    刁路苦笑道：“我差不多也是一无所有，就连付饭钱的一百两大元宝都是假的。”“假的？”小雨睁大了眼，几乎不敢置信，她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那黄金元宝的啊，叶生也一脸惊异。
    刁路随手拿出那块元宝，努嘴道：“你们看的这一百两黄金其实是……”嘿笑一声，刁路手往那黄金身上一抹，瞬间一个金灿灿的元宝变成了棱角粗糙的石头。
    叶生、小雨看得目瞪口呆，眼睛不禁睁得更大了些，小雨讷讷道：“刁路哥哥，你是神仙吗？”刁路呵呵笑道：“这只是一些粗浅把式，在行家眼里屁也不是！”
    小雨脸涨红道：“你怎么老是讲粗话，就不能正经点吗？”刁路笑道：“小妮子，我一直在讲粗话，怎么你就独独对这‘屁’一字特别在意呢，奇哉怪哉。”“你……”
    “好好好，咱们讲正事，兄弟，你现在权、钱、名没有，以后可以争取，但是天灾人祸，你如何避免？就下午那些家丁随随便便便能侮辱你，甚至制你于死地，你如何在找到你父亲前保证自己的安全？”

 第四章 义结金兰

    “大哥的意思是，是要我学武？”刁路点点头：“在你没有足够的财力，人力帮你忙时，你就得靠自己的能力。身有武学，不仅强身健体，更能帮助别人，维护自己的安全和尊严。而且对你寻找父亲更有极大助益，到你武学有所成就时，日行千百里也都不是难事。那时你寻到父亲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叶生听了心动不已：“可是我该向谁学武呢？大哥你身有要事，总不能带我在身边啊。”刁路道：“现在天门也应该开始挑选弟子了，以兄弟你的资质肯定必被选中无疑。”“天门？这个门派很厉害吗？”
    刁路哈哈大笑：“兄弟，你不是江湖人，怪不得对江湖事一无所知。天门是天下正道第一大门，门主玄功非凡，正道人士无不敬重！也是我非常佩服之人”小雨问道：“他比你厉害吗？”
    刁路几乎要捧腹：“我？哈哈，我和他相比什么也不是，人家可是世上仅有的几个绝顶高手，否则焉有天门时下的超拔地位？据说他目下功力已达到超凡入圣的境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好好好，我再和你讲下天门的事，天门原名天义门，两百年前始建，却在现任门主风剑波手中发扬光大。每年初春便会大事选拔新人，选拔首重人品，以后对门下弟子考核也甚严格，因此从天门中出的英雄豪侠不知凡几。他们不仅行侠江湖，而且每年也会回馈自己的受业所在——天门，这些人中不乏富贵者，所以天门虽然只有一些田地，却衣食无忧。如今天下势力也只有天门渗入江湖得最多最广，大家提到天门，都会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于是索性直接唤天义门为天门，意思是代老天秉持人间正义！”
    讲到此处刁路精神焕发，兴奋异常，小雨见状“噗嗤”笑出声来：“刁路哥哥好像也很想秉持人间正义似的。”
    叶生不禁笑道：“大哥昂昂男儿身，当然想做一番大事业了。”刁路一笑，忽然正色道：“兄弟，就像你说的，我有我的抱负。你刚问我是否要管鬼王镇中的事，我的回答是，是的，我会管！只是此番这小镇中确实有高手，而且事事透露着诡异，我又曾试探性地问过关龙大哥，他说五天内应能解决镇中琐事，这样的话，后天只怕便有事情发生，如此，如此……”
    叶生察言观色，说道：“大哥，明后天你大可把我们先安置在哪一家偏僻的农户中，只是，你自己得多小心了。”
    刁路感激地看着这个聪明异常的小弟，偶然瞥了一眼浓黑的夜色，哎呀一声道：“我只顾着说话，倒忘了时间，你们累了这许久也该困了吧？小雨，走，看看你睡房还有什么要弄一下的。”刚要举步，却见小雨面带难色，摆弄着衣角却不走动，奇道：“小雨，你怎么啦？”
    “我，我害怕……”小雨轻声嗫嚅道。刁路和叶生互望一眼，不禁哑然失笑。刁路思索一阵，笑道：“有办法了。”
    转身走出门外，却见前院依旧灯火燃着几盏，他凝目望去，只见两个店中小二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好奇之下，走上前去，一手一个拍醒，问道：“你们晚上不睡在这干嘛？”
    那两个小二正要被周公拉去，一惊而醒，看见是晚上大闹客栈的刁路，顿时睡意全无，哆嗦着说道：“我们是夜晚值班的，如果客人有事，可以找我们。”
    刁路心中暗叹：四方客栈做事倒也仔细周到。于是说道：“我妹妹怕生，你们把她房间里的席子被子抱到我房间里来。”
    弄妥了一切，刁路对小雨说道：“小妹你睡床上，我和叶生打个地铺就可以了。”小雨颇觉不好意思，脸红红的，灯光掩映之下，倒像个熟透了的苹果，甚是可爱，“刁路哥哥，还是我睡地上好了。”
    “现在你的身份可是我的妹妹，哪有做哥哥的让妹妹睡在地上。”刁路笑道，转念一想，突然兴奋莫名，“叶生，小雨，你们看，你们都叫了我这么多哥，这也不是白叫的，对吧？”叶生奇道：“可你叫了我弟弟啊。”小雨也说道：“你也叫过我妹妹。”
    “所以，所以咱们索性结拜得了，以后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你们弟弟妹妹。”
    叶生几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看着一脸得意和期盼的刁路，结结巴巴道：“大哥，我，我只是身无分文的流浪儿……”
    刁路一翻白眼，截口道：“别跟我来这一套，你看得起我，咱们就是兄弟，你看不起我，我无话可说！”
    叶生急忙道：“大哥，我怎么敢看不起你，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说到此处眼角已噙满泪水。
    刁路也高兴地说道：“兄弟，别自伤身世，古往今来，举凡英雄豪杰，白手起家的不知凡几。而且依兄弟的聪明劲，他日必非池中之物，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叶生激动地点头答应。
    刁路转头问道：“小雨，你呢？”早见小雨兴奋地一塌糊涂，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赞同。“那好，这里虽然没有香案等摆设，但结拜贵在知心，我们也不必理那套繁文缛节，就握手代表吧。”
    刁路伸出双手放在身前，叶生、小雨会意，各伸手与刁路紧紧握在一处，只听刁路郑重地说道：“我，刁路，十七岁，今天与叶生、柳雨结拜，不求同生共死，但愿祸福与共，苍天见证！”
    叶生闻言一怔，不过很快也郑重地说了一遍，原来他已经十三岁，只是因为生活极苦，才变得如此瘦弱。
    小雨清脆地说道：“我叫柳雨，再过两天就是我十二岁生日了，今天与叶生哥，刁大哥结拜，希望他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刁路、叶生甚是感动，却同时惊觉。刁路道：“小妹，后天既是你生日，我们明天就给你庆祝，好吗？”小雨高兴地答应。
    厚厚的被窝里，小雨暖和极了，细想一天的遭遇，如梦如幻，自己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家？以后怎么办？她实在不知道，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心里信任刚结识的大哥和二哥。想到这里紧紧被子，好舒服，从没睡过这么好的被子。可是自己竟让他们睡地上，她不禁难为情，自己这么大的人了，竟然害怕一个人睡。她朝地上望去，轻轻说道：“你们睡了吗？”
    其实刁路、叶生也是思绪翻腾，毫无睡意，闻言不约而同轻笑出声，“还没呢？小妹也睡不着？”“嗯。大哥你这么厉害，你师父也很厉害吧？”“那当然，我那老头子别的啥也没有，就这道行深得不像话！”
    叶生“噗嗤”笑道：“大哥，你怎么叫你师父老头子？”“那还算好了，我那老头子诡计百出，经常捉弄人，碰上他的人都头疼。我小时，他竟然用一串糖葫芦骗我和他走了。妈的，每次想到这我就火，我那时怎么就那么馋嘴？”
    小雨几乎要笑得打跌，叶生也极力忍住，忽听他继续说道：“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要讨回这面子，嘿嘿，现在这老头子可是经常栽在我手上。”
    “那你爸妈呢？”“还算老头子有良心，给了我父母很多钱，又让我每年回家探望一次，现在我父母都生活得很好。二弟……”“嗯。”“你有没有想过，你找到你父母后，你再干什么？”“我，我不知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可别辜负了男儿大好身躯。”
    刁路嘱咐道，忽瞥到床上的小雨，大惊失色：“小雨，你怎么了？”

 第五章 小雨妖变

    只见小雨双眼竟泛出淡蓝色，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上半身已坐起床面，正要掀掉被子起床。刁路急忙跳起，一阵旋风也似飞过，运起双指，在小雨身上急戳几下。
    叶生在刁路喊叫出声后，早已见状，快速跑来，忙问道：“小妹怎样？”刁路紧皱双眉，并未答话，拿起小雨一只手腕，搭上脉搏，闭目凝思起来。叶生知刁路正在急切关头上，也就不再打扰他，燃起油灯，仔细观察小雨来。
    现在小雨在刁路的管护之下，已昏沉入睡，只是她双唇抿紧，脸也绷得牢牢的，偶尔抽搐一下，秀美的小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叶生不禁产生无限怜惜，只是自己毫无能力，只能静静地等待。
    一刻工夫左右，刁路睁开了眼，沉重之色尽露无疑，“二弟，你去打点冷水来！”
    叶生赶忙走去，等端来冷水，刁路手一扬，“呼啦……”叶生一惊跳开，只见满满一脸盆水瞬时离盆而去，在刁路手掌引导下，旋转成圆，自流不息，顷刻又从圆变方，“吱吱……”这些水竟迅速凝成冰，叶生放眼看去，一具冰棺已逐渐成形。
    忽见刁路右手一抬，小雨的身体飘浮升空，移向冰棺，手一沉，小雨便已落在棺内，“嘭！”棺盖紧紧压在了小雨上方。叶生直看得惊疑不定，忍不住道：“大哥……”“快，你再去多打些水！”叶生见他说得严肃，不敢怠慢，忙呼呼直端来五盆水，刁路如法炮制，使得冰棺更加厚重。
    忙了半个时辰，刁路才一屁股坐倒在地，“奶奶的熊，妈的！”刁路几乎想破口大骂，看到叶生疑惑的脸庞，咧嘴笑道：“二弟，咱们的小妹可是有点特别啊？”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检查她身体时，发觉有一股阴柔之气游走于经络之间，我本疑心是那青衣人做的手脚，于是用一股阳刚浩然正气去消灭它，没想到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妹身体四面八方都出现同种阴柔真气，绵绵不绝，幸亏我收手得快，否则我也得搭进去！”说完似能心有余悸，摇头不迭。
    叶生惊道：“小妹从未练武，怎么会这样，那她如今到底怎样？”“我把她镇压于冰棺之内，来冻住她的真气。呵呵呵，你注意到小妹的眼睛了吗？”叶生叫道：“对，小妹怎么会眼睛发出蓝光？”刁路坐在地上，眼望重重夜幕，喃喃道：“现在已经子正了。”转而苦笑一声：“二弟，我们的小妹恐怕，恐怕……”叶生急道：“怎样？”
    透过厚厚的玄冰，小雨秀美苍白的脸孔纯洁无暇，刁路喉结滚动：“恐怕不是人啊！”
    “轰！”恍若晴天霹雳，一下子震傻了叶生。“我和你们一起走好不好？”“我跟着你流浪！”“我叫柳雨，再过两天就是我十二岁生日了，今天与叶生哥，刁大哥结拜，希望他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一幅一幅画面扑面而来，逼得叶生无法呼吸，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小雨这么坚强可爱的小女孩，有血有肉，有情有性，怎么可能不是人！
    恍惚间，他转过头，却见刁路正拿着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酒葫芦，独自喝着闷酒，不觉怒气填膺，冲上前，一把夺下葫芦，大喝道：“不可能，你胡说！”
    这一声大喝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早有其他房客被吵醒，喝骂声响成一片。刁路一惊，说道：“二弟，你镇静点。”急忙走出室外，关紧房门，收拾叶生闹出的残局。只不过一会儿，那一阵吵闹声就已渐渐平服下来。“吱呀”，刁路慢慢关上门，脸上已略显疲惫之色。
    他看看仍懵懂呆在原地的叶生，微叹口气：“二弟，凡事没到头，就有可为之处。小妹也有可能被妖物附身。”叶生突然醒悟过来：“真的？小妹可有救？”忽思及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面有愧色：“对不起，大哥，刚才我……”刁路报以一笑：“没事，小妹的情形很是蹊跷，咱们来商量一下对策。”
    刁路因事出突然，此时身着甚是凌乱，他却不在乎，接过叶生手上酒葫芦，席地而坐，拔开葫芦盖，“咕噜咕噜”便往口内灌酒。叶生流浪过两年，酒量或许不是很好，却也能饮若干，现在心中郁闷难言，走上前并排坐下，拿过刁路手中葫芦，不计结果，一口猛饮，呛得他涕泪直流，难过莫名。刁路只是笑笑，并不拦阻。
    “二弟，我们先假设小妹是妖物附体，然则为何白天毫无异状，只在夜半子时时分方才发作？子时是阴气最重之时，这妖物真气充沛得令人乍舌，却得借助时间方能苏醒，是何道理？而且它似乎还只是潜伏在小妹体内，并不能运用功力，才能被我轻松控制。诸多因素，恐怕这妖物早已与小妹融为一体，难分难舍了。”
    叶生骇极，忙问道：“大哥可有法子解救？”刁路苦笑道：“要祛除小妹身上的妖物，我功力不够，无济于事。只是我怀疑为何这妖物上身后却不为恶，若说是受伤之故，难以令我信服。而且方才情形倒好像小妹被某股神秘力量催唤所致，如果我不加以阻止，或许倒能找出事情真相。”
    叶生思索一阵：“大哥，那如何是好？明后晚小妹，小妹……”刁路清楚他的意思，笑道：“明后晚，小妹还是留在客栈内，这样我才能放心。二弟，你可怕危险？”“大哥，我也不瞒你，若与己无关，我本领低微，自身难保，早已逃得远远的，可是如今我一定要留在这里，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刁路点点头，笑道：“好！我们就等着看看这些事的真相！”
    昏暗的房间里，只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斜映在小雨身上，使得脸色显得越发苍白，叶生看在眼里，心中一痛，“大哥，小妹就这样放在这里吗？”
    “放心，我猜测小妹只会在子时一个时辰内作怪，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恢复如初。”说完刁路又喝下一大口酒，叶生看这酒葫芦就像一个无底洞，不禁好奇道：“大哥，我看你喝了不少酒啊，怎么好像喝不完的？”“呵呵，我这酒葫芦可是个宝，一次能装五缸酒呢。”
    看看叶生满脸不信，只是笑笑，说道：“好了，我也不喝啦，现在子时已过，去看看小妹吧。”口中轻念口诀，顿时一个葫芦变成手指大小，刁路随手缚在腰带上，起身向冰棺走去。
    叶生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一直不知道葫芦是哪里来的。他慌忙起身，却觉一阵晕眩，原来他已饮了不少酒，只是一直精神集中在小妹身上，竟不曾感觉到。
    刁路随手一抬，冰棺盖便飞起，轻轻落在地上。然后一只手搭在小雨手腕上，少顷，面露喜色，笑道：“二弟，小妹如今已毫无异状了。”
    叶生也甚是高兴，见刁路抱起小雨的身子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说道：“大哥，明天小妹醒的时候我们别告诉她这些事，好吗？”刁路笑道：“兄弟，咱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我们还要给她好好的过生日呢。”
    边说边走到冰棺前，两手微抬，冰棺离地而起，随着刁路的手势，瞬间被扔出了窗外。刁路打个哈欠，暗想道：“真他奶奶的不顺，早上灭了河滩四害，差点阴沟里翻船。傍晚莫名其妙打了两架，夜半又碰上妖附身这种事，真是事事不谐。还好拜了把子，总算不幸中的幸事了。”
    看看叶生惺忪的睡眼，不觉好笑：“兄弟，你也累了一天，睡吧。”两人都忙了很久，兴奋后总是疲惫的，又兼都喝了不少酒，吹熄灯，便齐齐沉睡过去。
    早晨总在人们无意识的睡眠中悄悄到来，昨天初春的寒风尚吹得人们有些瑟瑟发抖，而今天却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鸟虫鸣叫声中，一缕清晨的阳光映在小雨毫无瑕疵、带着一丝甜美笑意的小脸上，整齐的睫毛不知何时还挂着一点点的小泪珠，光线辉映下仿若宝石璀璨，忽然眉一皱，嘴一翘，手一拧琼鼻，眼睛便慢慢地睁了开来，“哈，天亮了。”
    揉揉眼睛，习惯性地就待起床做饭，头一转，看见了地上的刁路和叶生，猛然记起自己已经离家出走，不觉发起呆来。幽幽一声叹息，小雨抬起头，蓦地发觉刁路俩的奇怪睡姿，“噗嗤”笑了。
    只见被子早已被叶生裹得牢牢的，刁路一把抱住他，一只露在被外的脚便毫无所忌地搭在叶生双腿上。小雨穿戴整齐，叫道：“懒虫，起床啦，太阳照屁股啦。”连叫几声，却不见叶生任何反应，而刁路只是一只眼睁开斜睨小雨一下，便又闭眼睡去。“哼，两只大懒猪！”
    “嗯，好香，好香。”熟睡中的刁路忽然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猛嗅几下，一下子跳起，双眼紧闭，两手笔直朝前，就像一个僵尸般一跳一跳向小雨扑去。
    “啊！”小雨见状，立时想到游魂症，惊魂未定之下，却见刁路一把抓过自己原本拿来想捉弄他们的食物，一边大嚼，一边直朝她眨眼。
    小雨瞬时明白被愚弄了，气道：“你，你耍无赖！”忽地刁路停下吃手中的饼，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仔细打量起小雨。
    小雨见她直盯着自己看，瞧瞧衣服，摸摸头发，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对时，疑道：“大哥，你看什么，我没怎么啊？”“小雨，你照过镜子了吗？”“没有啊，怎么了？”刁路急跑过去拿来镜子，递给小雨：“给，你看看。”
    小雨仔仔细细地一再看过镜中的自己，秀眉微蹙：“没什么不同啊，我记得昨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嘛。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刁路稍一思索，明白了其中关键：“小雨，你多久之前是穿得很好看的？”小雨听他说起此事，顿时又变得郁郁不欢：“一年前多了吧……”
    刁路不欲她沉浸在痛苦之中，打趣道：“原来是伪装成丑小鸭的白天鹅，想想看也是，我都这么好看，我的小妹能差到哪里去，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哈哈……”“不知羞，不知羞……”
    小雨见他不语，好奇心又起：“大哥，你刚才到底看我什么呢？”刁路笑道：“我看我的小妹在生日到来时就要脱茧变蛾了。”“哼，大哥又开玩笑。咦，二哥怎么还赖在床，被子里呢？”
    刁路道：“他啊，昨晚神经一样的大吼大叫，每个人都被他吵醒，害得我去替他到处说情。”小雨听得惊奇不已：“真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不是一只大懒猪吗？”
    叶生是被小雨拖拖拽拽才醒来的，当他勉强清醒时，入眼的就是小雨那清丽脱俗的身形，不禁有些奇怪，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他又说不上来，转眼向刁路瞧去，只见刁路笑笑，随即耳边传来声音：“丫头的体质改变了，也不知是否因祸得福，今天的她比昨天漂亮多了，全身竟散发出一股气质，以后怎样，真是难以预料。”
    叶生明明听到是刁路的声音，却不见他开口说话的样子，知道他本领大，不觉暗自羡慕。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呵呵，小妮子说这是她家乡的特产，叫酥香饼，妈的，还真是香，我就是受不了这香才醒来的。丫头，别得意，你哥我吃过的美食遍及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这小玩意只是调剂而已。哎，别拿走啊，我还没吃够呢，我只是说说玩嘛……”

 第六章 奇事跌至（上）

    吃过早饭，三人走出四方客栈，昨晚匆匆入店，刁路和叶生都不曾仔细看过店周情形，小雨曾几次来过，便充当向导。
    这鬼王镇位于南北通衢要道，往来客商倒很多，市集很是兴旺，三人一路走过，不愁乏味，反倒逛得有声有色起来。三人穿着华丽，让人一望便知是富贵家中的公子哥和小姐。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商贩们极力推荐商品，不知不觉间，三人都拿得满满的。
    刁路一边啃着一种不知名的小果儿，一边还提着好几袋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小雨这其它倒没什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多得不像话！”“哼，你不是说吃遍大江南北吗？怎么会稀罕我们这里的调剂呢？”小雨吹着手中的小风车，嘟囔着嘴说道。
    “瞧，带刺了是吧，女儿家家的，说话怎么能这样不懂礼貌呢？”“女儿家家？”叶生乐道，深受刁路感染，一改沉默本色，叶生也玩得甚是开心，“大哥哪里听来这个词的？”
    “好像是从一个说话酸里怪味的书生，不错，应该是，妈的，说话阴阳怪气，一听就好笑。”“你说话就礼貌吗？满口粗话！人家那叫有学问，哪像你胸无点墨！”叶生急忙插嘴道：“瞧，那边有杂耍的，看，还有猴子！”
    嬉笑吵闹声中，三人赶到围场边上，那里早已拥挤地堵满了人，刁路身材魁梧，一马当先，挤开一条路，叶生和小雨便碰碰跳跳地跟在后面，挤到最前时，立马都跑在了刁路前面，兴高采烈地看那猴子表演。刁路笑着看他们一眼，便向场中望去。
    场中一个二十来岁后生正耍根木棒，舞得倒确实水泻不通，很是花哨好看。左边一个五十多岁老者悉心讲解，引导那猴子做各种动作，猴子却早已不需老者的帮助，在搭起来的棚架上翻翻滚滚，极尽灵活纯熟之能事。后台上还有许多待表演的，显然这是一个杂耍班。
    忽地那猴子一停顿，目光朝刁路一行看来。这可急坏了那老者，吆喝道：“灵子，跳啊，跳啊！”猴子对老者的喊叫恍若未闻，却似是很兴奋地“吱吱”叫了几声，迅速往刁路他们跑来。
    瞬间围场边上观客大声叫嚷起来，而杂耍班的众人显然未料到会发生此事，齐齐大惊失色，叶生和小雨已经惊得呆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奇怪的是刁路却笑眯眯地望着那猴子，似乎他早已洞悉一切。
    只见小猴跑到近处，立马向小雨怀中跳去，“啊！”风车遥遥坠地，小雨一把抱起赖在她怀里的小猴，那猴子却甚乖巧，“吱吱”咧嘴嬉笑，舌头几次伸出去舔小雨，毛茸茸的两手一直缠着她的脖子，小雨被逗得咯咯直笑。
    刁路却不合时宜的嚷道：“妈的，少吃我小妹豆腐！”“大哥！”小雨几乎羞得要找地洞，小猴怒向刁路呲牙咧嘴，就要扑去厮打，被小雨抱住，“二哥，你看，这小猴子好像和我很熟呢。”却见叶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刚想发问，叶生已经笑道：“是啊，我的小妹就是讨人喜欢。”
    这情形众人看去就像一人一猴早已相熟，不禁纷纷议论起来，“你看他们的热络劲，八成这猴子是她家的！”“这班主原来是个小偷……”“糟糕，失主找上门来了！”“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老者耳闻众言，心里焦急，忙上前要来解释。旁边早抢出一个和小雨差不多的女孩，模样倒也很是清秀，只是脸却绷得紧紧的，质问道：“你干嘛要抢我的小灵，它是我的！”说完就伸出手要抱过猴子，小猴似很具灵性，立刻跳出怀里，躲在小雨的身后，边“吱吱呀呀”地像是解释什么，边指手画脚地做着各种动作。
    “哟，小妹妹，这猴子不是你家的吧，你看哪，它都跟别人的姓啦，嘻嘻……”语音清脆甜美，宛若莺声燕语，珠圆玉润，荡人心弦。众人寻声望去，不知何时场中已站着一名粉衣女子，身形婀娜，极尽窈窕娉婷之态，盈盈一笑，便媚态横生，艳丽无匹。
    众人不禁瞧得痴了，忽听“看什么，老娘没那骚狐狸好看，你给我回去！”“哎，好好，你别扯我耳朵！”只见一个瘦弱的男子被一个体态肥硕的妇女拖曳着走开，众人哄堂大笑，而那女子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笑盈盈直向小雨走来。
    女孩闻言怒道：“你胡说！小灵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它不会，呜呜，它不会不理我的，呜呜……”说到最后看那猴子仍不回来，抓着衣角低声呜咽起来。
    老者适时赶上前来：“这位公子，这畜生的的确确是我们养的，也许是灵子看到这位小姐太漂亮，想过来讨讨喜。”三人中刁路最大，模样看去也能主事，老者自然向他解释。
    刁路笑道：“老丈，你说得不错，我的小妹从小就很和小动物合得来，它们见了小妹就像你的灵子举动一模一样，我这叫小妹把灵子还给你们。小妹，还不快让灵子回去！”老者恍然大悟，遂放下心来，女孩也破涕为笑，朝小猴直招手。
    小雨早已觉得过意不去，听到大哥的吩咐便冲身后的猴子说道：“快，快回去！”那猴子甚是听小雨的话，却也很依依不舍，不肯走开，小雨一皱眉，绷起了脸。小猴状甚惶恐，忽匍匐一拜，便向女孩怀中跳去。
    刁路一直注意着那粉衣女子，等到猴子向小雨拜倒之时，竟眼泛异彩，遂默记于心。“小雨，咱们该走了。”“哦，真是奇怪，我从没见过那猴子，怎么它和我这么亲热？”说完就要捡起丢在地上的风车，却有一只白皙玉手抢先拾起，小雨抬头看去，正是那粉衣女子，“小妹妹，喏，你的风车！下次可要小心了，被踩到就没用啰，嘻嘻……”小雨对她那股妖艳有些讨厌，可是心里头却又有一丝莫名的亲近，两样感情缠杂在一处，笑道：“谢谢姐姐。”转身朝刁路走去。
    粉衣女子却不离开，笑着和小雨一起走去：“小妹妹，你们是住在四方客栈吧？”小雨奇道：“你怎么知道？”粉衣女子嘻嘻笑道：“我会算呀，那刚好，我也住那呢，你们是回去吗？我和你们一道走好了。”
    刁路抢出，恰挡在小雨身前，笑道：“不敢劳烦姑娘的大驾，我们尚有些自己的事，这就请了！”“哟，赶人呀，瞧你长得也挺结实好看的，怎么就这么不经人事，怕我吃了你呀？”
    刁路嘿笑一声：“既然姑娘有这个雅兴陪咱们玩玩，我再吃不消，也得舍命相候。”
    粉衣女子吃吃一笑：“看你挺老实的，原来也是一肚子坏水，什么舍不舍命的，我可经不住呢，我只对那‘从小’就有异能的小妹妹有兴趣，你可别拦着我呀。”说到“从小”两字，语音特重，不知是否在暗示着什么。
    “舍妹只是天性善良，喜爱宠物，久而久之，或许沾染上某些气味，所以才有那么多动物喜欢她。”
    “真的吗？我也很喜欢动物，怎么就沾染不上那些气味呢？看来呀，人和人还是有区别的。咦，怎么看你和你妹妹不像啊？哪有这么魁梧的男子有如此清秀可爱的妹妹？嘻嘻，我可没说你是杂种，呀，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故意的！”
    刁路也不生气，依旧笑道：“龙生九种，种种不同！看来学问在人与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伶牙俐齿，姐姐不和你斗嘴，我呀，我就是喜欢这位小妹妹。”柳腰微摆，粉衣女子走到了小雨身前，轻轻拉起她的手腕：“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忽地眉一皱，转过头，对刁路笑道：“没想到还深藏不露呢。”刁路微笑不语。
    粉衣女子放下小雨的手腕，小雨已说道：“我叫柳雨，你呢？”粉衣女子轻笑道：“我呀，我叫，别人都称我雀夫人，你叫我雀姐姐好了。”“雀夫人？你也不是很大啊，你成亲过了吗？”“没有，我自封的，这样多威风啊，你说是吗？”小雨思索一会，喜道：“是很威风呢，以后我也要起个很威风的封号。”
    “我还会看相术，看你头顶红光，印堂红润，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来了？”“姐姐真厉害，明天就是我生日呢。”雀夫人微微颔首，笑道：“怪不得瞧你喜气浓浓，今天我做东，你可不许跟我客气，我可着实喜欢你得紧呢，走，咱们去买新衣服。”小雨转眼去望刁路，刁路道：“既然这位雀夫人舍得花银子，咱们哪有不要的道理，一起走吧。”叶生从头至尾默然不语，只是眼神始终若有若无地注意着这位雀夫人。
    小雨从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既有两位结拜哥哥随着自己四处玩耍，又有刚认识却对自己特别好的姐姐，仿佛几年来的委屈全部在今天得到了满足。
    看看穿在身上漂亮的新衣，恍若身在梦中，适时耳边传来雀夫人银铃般的声音：“四方客栈老板是我的好友，咱们中午去诈他一笔，怎么样？”小雨见她笑脸中露出狡狯的眼神，不禁自己也心动不已，这位姐姐不仅妖娆艳丽，而且童心未泯呢。

 第七章 奇事跌至（下）

    走近四方客栈，远远便已听到关龙豪爽的笑声，站在他身边的便是昨晚坐在邻桌的圆帽白须老汉，刁路会心一笑，走上前，大手拍上关龙后背：“关大哥，啥事这么高兴呢？”关龙一惊转身，那老汉看是刁路，回身走向客栈，“奶奶的，你小子手劲可不小！咦，你什么时候跑到我后面的？哎，你看我，都笑得糊涂……”
    忽地眼神定定地呆住，刁路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大哥，明天是我小妹生日，今天你可要过来一起吃顿饭！”关龙头部微摆，眼神游离，魂不守舍道：“知道，知道，兄弟，你妹边上那女的是你姐吗？”
    刁路眼珠一转，笑道：“是啊，我姐外向，又到了婚嫁之龄，父母老为此事担心呢？”关龙闻言大喜，也不思及刁路话中转义之快，一正神色，微微整理衣服，说道：“兄弟，你觉得我怎么样？”刁路故作仔细打量，忽喜道：“大哥，怪不得我怎么就觉得咱们这么投缘呢，原来你是要当我姐夫的！”说到此处，语音放得甚轻，转头对就要走过来的小雨一行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和大哥说一些话。”
    待他们进去后，刁路神秘地笑道：“大哥，你要娶到我姐，可少不了兄弟我的帮助！”关龙早给刁路那句“原来你是要当我姐夫的”迷糊地不轻，忙道：“那是当然，只要能娶到令姐，肯定少不了兄弟你的好处。”
    刁路哀叹一声：“也是家门不幸，姐姐天生美貌，自然觊觎者甚多，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关龙心中猛地一揪：“怎样，怎样？”
    “姐姐十八岁那年，和一个，一个臭书生好上了，我父母那自然是极力反对，可姐姐不管，以死相逼，父母无奈，遂同意下来，只望这书生以后能金榜题名，也算门当户对。没想到那书生竟然是如此无耻，和姐姐好上了，拿了钱上京赶考，却让姐姐苦苦等待两年毫无音讯。”
    关龙咬牙切齿道：“后来怎样？”“后来父母差遣下人上京打听，原来那书生早已和一位官家小姐比翼双fei啦，只为了加官进爵！”“你们就这样放过他了？”“没有，姐姐从此性情大变，一下从一个很温柔的人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她拜一个道姑为师，学习武艺，艺成之后，杀了这个负心汉！”
    “好，杀得好，这种畜生就该杀！”刁路暗嘘口气，还好自己平时听书听得蛮多的，“大哥，你可想好了，我姐姐也许不是清白之身，而且现在这副脾气……”关龙断然道：“你不用多说，想我关龙过去也曾沾花惹草，听你这么一说，我可是打心眼里佩服你姐姐，就这么说定了，我非你姐姐不娶！”瞬间变得容光焕发。
    刁路暗自好笑，正色道：“大哥，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很重，我想知道一些事。”“你说，只要哥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大老远从漠北跑到这里来。”
    关龙恍悟道：“好小子，你还记得这事！原来你是给我下套着啊，唉，兄弟，也并非我不告诉你，本来我只是觉得丢人，如今看情形倒蹊跷得紧，也许凶险也说不定呢！”
    看到刁路急欲知道的模样，叹口气：“算了，好歹我保护着你们就是。我，自小武艺也不差，在漠北老家一块，也是个角色，也是年轻气盛，该着有事，去年一日里碰到了一个气势凌人的小子正在欺负一群牧民，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三言两语不和，便大打出手起来，可是最终还是你哥我输了，他随即说道，就这点本事还打抱不平，看你不服气的模样，给你个机会，明年三月中旬在此地再作了断。当时我也的确不是很服气，而且正在气头上，立即答应下来，想我北人历来重然诺，于是现在就来了。可是刚刚你也看到我和那老汉了吧，那老汉竟然是因为东西被偷，追到此地的，想想其他人情况可能也大同小异，这趟真不知吉凶如何了！”
    刁路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待他说完，笑道：“大哥过于担心了，你还不是要娶我姐的吗？眼下就快中午，咱们进去，见到我姐，可得好好表现。”关龙闻言顿时把方才的疑虑抛到了一边，兴奋地说道：“对对对，咱们进去，进去！”忽转头问刁路道：“你姐叫什么？”
    一踏入四方客栈，刁路和关龙齐齐呆住，原本甚至有些阴气沉沉的厅堂到处张灯结彩，红红绿绿的甚是喜气，四处可见店伙忙碌的身影。
    关龙疑道：“今天除了你妹妹生日，可还有什么喜事？”刁路皱眉道：“不知道。”忽见到楼上小雨兴奋地冲自己招手，招呼一声关龙，便往二楼走去。
    楼梯上，居然看到那神秘青衣人及老虎都在，一看到刁路，他们立刻站起，笑脸迎来，抱拳道：“昨晚多有得罪，兄弟见谅了。”
    刁路瞥向笑嘻嘻的雀夫人，说道：“没什么，同在江湖，难免有些磕磕碰碰。”青衣人道：“兄弟大量，请酒席上坐。”刁路皱眉道：“既然你们有自己的喜事，我们也不便打扰，我和我弟弟还要给我的妹妹过生日。”
    青衣人和老虎互望一眼，齐声呵呵笑了出来，雀夫人盈盈走来，掩口轻笑道：“哎呀，你也真是的，他们都是我的老熟人，你看到店里的这些都是我让他们帮忙准备的，今天是小雨妹妹的初日，明天就是正日，当然得先祝贺啦。”青衣人道：“是的，既然是雀夫人朋友的生日，今天我们客栈酒食一律免费。”
    刁路笑道：“老板客气，如此便叨唠了。”“哎，妹妹，你怎么还呆在这里呢，来，咱们去那坐。”雀夫人携着小雨的手，莲步轻摆，经过众人身旁时，老虎和青衣人轻微地挺了挺身板，脸现恭谨之色，刁路不觉暗暗奇怪，难道这雀夫人竟有如此大的来头？
    刁路轻捅关龙，关龙猛然惊醒，从雀夫人身上转开呆滞的眼神，见刁路暗使眼色，会意之下，和刁路一起走去，老大不客气地坐在了雀夫人的身旁，刁路则坐在关龙边上。
    这厢小雨叫道：“二哥，来这边坐。”叶生一笑，往小雨左手边走去。老虎和青衣人齐抱拳道：“各位慢用，我们这就告退了。”刁路道：“两位过来一起吃吧。”“不了，我们还另有琐事，不打扰了。”说完也不待刁路再次挽留，转身匆匆走去。
    “雀夫人，没想到你跟这店的老板也这么熟，人缘真好啊。”关龙觍着脸说道，“也就在这多住了几次，谈不上很熟，还可以吧。”“我一见到夫人，就知道夫人必是九天仙女，不仅国色天香，而且处事利落。”雀夫人但笑不语，关龙继续他的吹捧，这情景傻瓜也能看得出来，刁路听着他不甚高明的马屁，对同样忍俊不禁的小雨和叶生说道：“来来来，咱们开菜。”说着也不待小寿星举筷，便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雀夫人盈盈浅笑，有搭没搭便一一挡回关龙所有的话语，偏偏语意婉转间又似留了很大空间，撩得关龙心痒难搔。
    瞥眼间，刁路大呼过瘾，直叹这些菜都做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筷子一一夹遍，方才舔舔油腻的嘴唇，提起酒壶，往面前杯子满满倒上，一饮而光，然后闭目作深深回味状，意犹未尽得大声说道：“好吃，好吃。”
    雀夫人眼中忽闪过一丝凌厉光芒，嘴角也微微拉过冷笑的弧度，当下也不说破，说道：“你的吃相可真不错啊。”刁路哈哈一笑：“那也得菜好才行，难得雀姐你认识这么好的老板，我可是有口福了。”
    雀夫人闻言微愣，蓦地笑道：“小嘴儿真甜，姐姐在外这么久，当然认识的人多点，以后有你好处。”小雨和叶生乍听他们姐弟相称，愕然相顾，不知他们的大哥葫芦里卖什么药，不敢多说。而关龙闻言则越发相信刁路所言。
    席间，言语融融，气氛甚是欢洽，偶尔别桌的客人也会过来向小雨祝贺，沾小雨的光，他们今天不用付饭菜钱，初日就这样，谁晓得正日会怎样。
    昨晚会过面的那些练家子见这三个小毛孩忽然间境遇变得犹若天壤之别，不觉讶异非常，又见桌上雀夫人风骚媚骨，凤眼含春，微带酒晕，说不尽的妩媚漂亮，都呆呆的拿个酒杯失态至极。
    小雨痴痴地看向雀夫人，目光中崇敬不已，雀夫人莞尔一笑，靠向小雨，附耳低声说了什么，小雨瞬时双颊通红，羞羞地用小手锤去。叶生看到，憨憨地笑笑，继续喝酒吃菜。倒是关龙瞧得痴痴迷迷，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仿若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自己的心跳。
    “你可有什么心愿？”雀夫人不经意问道，“生日心愿？”小雨早已和雀夫人打闹得如同姐妹，闻言思索一阵，本来欣喜的神情忽然消失，雀夫人见她神色有异，忙道：“怎么了？”小雨微笑道：“我希望我父亲活得健康开心。”雀夫人轻抚小雨头发，正色道：“会的，相信我！”刁路和叶生齐齐闪过感动、无奈之色，看着小雨，眼光灼灼而温暖。
    “小雨，咱们走吧！”叶生大惊道：“你想干什么！”

 第八章 绝世高手

    只见雀夫人抱着小雨飞速后跃，青衣人和老虎从两边忽然跃出，挡住刁路去路。这一系列变故瞬间发生，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眼见小雨两人已出客栈，而眼前尚有两名高手虎视眈眈，刁路再不迟疑，猛然往左窜去。老虎大叫：“小子，留下吧！”手起掌落，一阵旋风划过，即要正中刁路前胸，哪知刁路忽一个急转身，反倒借助旋风之力猛扑向老虎，老虎浑然不惧，冲天咆哮：“虎神拳！”千百拳影顿现，气势滔天，仿若巨山压顶，刁路立感呼吸不畅，一矮身，复又向左窜去，这时老虎招式用老，再来不及阻挡。
    窗户渐近，青影乍现，青衣人呵呵笑道：“不愧游叟的徒儿，狡猾得紧。”刁路赶忙后退，青衣人也不逼近，只是紧紧的盯着他。再不赶快冲出去，小雨就再也追不到了，刁路忽地拿出酒葫芦，拔出塞子，大喝道：“收！”
    青衣人变色：“乾坤葫芦！快退！”趁这刻，刁路一把抓住呆在一旁的叶生，喝声“大”，迅速跳上业已变得可容两人站立的大葫芦，“嗖！”葫芦疾若闪电，晃眼便消失不见。“老虎，你在这料理后事，我去追！”“追”字甫出，人已迅若流星，急冲出去。
    老虎望着被青衣人带动仍不住摇晃的大门，好像陷入了沉思，喃喃道：“主人，龙血与龙钥已经齐集，你终于可以再度出世。”忽大声喝道：“关门！”
    冲出店门，也不顾惊吓路人，刁路急驾宝葫芦往西面山林飞去。叶生自深深震撼中惊醒，原来人的力量可以达到如此鬼神莫测之境，如果学到这种力量，相信寻找父亲也会更加容易，这时见刁路一路追寻，不似慌乱无依，奇道：“大哥，你怎知那雀夫人往这逃的？”
    刁路冷笑道：“她行径如此诡异，又处处针对小妹，我岂能不加设防？我早已在小妹身上下了千里香，这是一种奇门香料，只有我和我师父方能辨别得出。”“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雀夫人会对小雨不利，那又为何……”“为何还跟她走在一起，甚至共进午餐？”刁路见叶生脸带疑惑地点点头，答道：“咱们小妹也神秘得紧，竟能招到如许多厉害的人，暗斗不如明斗，如让他们处在暗处，对我们更加不利，我本打算亲近他们打探出一些关于小妹的消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动手，出乎我的意料，如今只希望小妹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鬼王镇西郊是一大片原始山林，物产极丰。当地居民常上山打猎采药，总是满载而归，因此这里到成了许多居民的生计之所。只是他们对于山林深处却只能望而却步，缘于凶禽猛兽甚多，荆棘毒虫随处可见，曾经有些人过于贪心，为采贵重药材，为捕稀有动物，深入山林，却至今无一人能返，有时人们在林中找到失踪者的衣物，却都已破碎不堪，而旁边横躺一具森森白骨。所以鬼王镇人在林中竖立碑石数百，上刻两字“莫入”来警告猎户和采药客等不得妄入林中腹地。俨然这里已成为地狱般的所在。
    “下面这些地方的树木怎么都这么密集的，有些树还古古怪怪，难看极了，跟前面很不一样。”叶生疑惑的说道。“刚才我看到一块石碑，写着莫入，大概我们已飞到这林的很深处了。往往林越深，禽兽越多，所以此地居民不敢进来，没有人类的活动，树当然更原始的生长了。”刁路心中一阵纳闷，“奇怪，我这乾坤葫芦日行千里也不成问题，怎么追了这么久也不见她们踪影？”
    “轰！”刁路和叶生骇异地往前看去，只见百丈远处无数巨木飞冲上天，余波所及，夹杂着木屑的气浪猛涌向刁路二人，刁路急冲双掌，躲在刁路后面的叶生只看得无数细碎的青褐色在左边、右边、上面飞泻而过，心内的震惊无以言表。顷刻工夫，刁路收起双手，感受到葫芦的不断摇动，脸上怅然若失，忽转头凝重地说道：“你刚才也看见了，对方高手众多，且修为惊世，非我所能敌，你还要跟我去吗？”叶生咬牙道：“她是我们的小妹！”刁路仔细看着他，忽仰天大笑：“好，好，好！我刁路能交到你这么大义凛然的兄弟，三生有幸，咱们走！”
    及近那被破坏的区域，刁路眼尖，早已见那业已成为一块空地的两头竟各站着一名黑色蒙面人，“怎么回事，我忽然呼吸很不舒服！”叶生大口喘气，却仍摆不脱那逼人的压力。“那是气！”刁路震惊异常，这种绝世高手的气他只在他师父那里领教过，没想到在这个山野小镇却一下子跑出两个，这等功力远非青衣人及刁路所能比及，那周遭的树木甚至已被这罕世的气魄压得弯了腰，树叶纷飞，飞舞在两双精光四射的眼珠里。但刁路并没关注多久，只因他看到了两人中间靠侧的雀夫人和小雨！如今二人竟委顿在地，毫无所动，想已被两名黑衣人所制。刁路不敢妄动，停下葫芦，和叶生跳到地上，收起葫芦，驻足观望。叶生关心小雨，情急心乱，忍不住便要冲上去。刁路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微微摇摇头。
    “小子识趣，站在那里别动！”说话的是右边的蒙面黑衣人，语气虽生硬，但刁路能听得出其中的关心之意。随着蒙面人声音一落，这遮天蔽日的气势顿时消失，叶生立感舒爽，长长地吁了口气。右边蒙面人见刁路听从，点点头：“你的探心功还不够圆融，对付我们这类人不要轻易使用，否则容易被反噬，知道了吗？”说着，抬头望天，双手背负，语气中似充满无限沧桑：“唉，十年了，游叟他老人家还好吗？”刁路听前句话时，不禁羞愧地烧红了耳根子，所幸他脸也不算白，不仔细看也瞧不出。等听到后句，愕然道：“你认识师父？”
    “呵呵，你师父侠义行天下，嬉笑游江湖，谁人不识呢？”刁路惊奇地往左看去，这是左边蒙面人说的，听他语气不恶，似也与师父有些交情，只不知二人为何在此打斗。“师父行踪不定，但托二位福，身子骨一直健壮。”刁路环顾二人，朗声道：“小妹适才被这名女子掳走，多亏二位拦截，救下我的妹子，这就让我们把她带走吧。”
    左边蒙面人斜瞄小雨一眼：“哦，她是你妹子？放心，只要她去启开龙阵，我保证完璧归赵。”“哼！”右边蒙面人怒道，“你也是条汉子，却为何要助纣为虐？”左边蒙面人沉声道：“鬼王潜伏一千年，功力也有一千年修为。纵使龙帝龙阵匹世无双，却怎能挡住功力不断增加的鬼王。我日日夜观天象，南凶星现，相信不出百年，即使无龙钥龙血，鬼王必出世无疑，到时你我这等的绝世高手又有几何，为今之计，就是合我等众人之力一齐消灭鬼王！”“你说得好听！我龙帝先祖怎能不料到此种情况，他设此龙阵，必有对策，就算百年过，鬼王欲出，也必先自损三千，到时对付他更加有利！”“你是龙帝后人？怪不得，可百年事谁又能说得清，与其放着这巨大的变数，不如如今我等合力对付或有胜算！”“你自信能对付得了他？”“我本欲请多名老友相助，但一来龙钥将出，时间紧迫；二来探得游叟前往边塞，刺探魔教虚实，刀狂背负情债，天涯逃亡，”他一顿，仿佛也觉好笑无奈，很快继续道，“如今只剩我和即将到来的释空大师，如果你肯加入，相信胜算更多。”右边蒙面人扬眉道：“那也就是说你没有必胜把握！我背负世世代代龙姓一族之命，守护龙阵，岂能如你所愿，轻易放出鬼王，笑话！一旦你等身灭，鬼王纠集鬼族大军，中原大地必遭荼毒。就算你们侥幸获胜，也死伤难测，武林正派失两大支柱，到时谁去抵挡边塞魔教，谁去控制中原武林？”
    “唉，”左边蒙面人沉沉叹口气，“我如今的处境，本也进退维谷，但辩分轻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带走龙钥的！”右边蒙面人沉声道，“你我适才换过一掌，但你为保龙钥不被我俩碰撞的气旋所伤而腾出一份功力，已受轻伤……”左边蒙面人一抬手：“不碍事，况且我也调息这么久，如今已恢复。”“好，不愧天门门主风剑波！论修为，也许我还差你一分，但你还要顾及龙钥，为防你启开龙阵，我会不惜自己性命杀了她们，如今我们便也算半斤八两。”风剑波凝望龙帝后人，手中逐渐聚气成剑：“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一阵春风飘过，带走几片落叶，却只带来几许寒意，龙帝后人也随之幻化出一柄大刀：“对，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刁路和叶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两人其中一人是昨晚说过的天下第一大门门主风剑波，另一人竟是一千年前叱咤风云的龙帝的后人。而小雨说过的年轻族长事迹仿佛真有其事，业已化成鬼王等待着某一天的复活。但刁路已来不及想这些，就在两人将要大展神功之时，风剑波喝道：“小子，用乾坤葫芦救你妹子性命！”龙帝后人大怒，他忽略了刁路的存在，如今却成了他的致命伤。他急冲向小雨俩人，大刀怒斩而下，风剑波忙一剑迎上，“轰！”一阵绚丽光华以二人为轴心向四周辐射开去，刁路、叶生禁不住这刺眼光芒，齐齐闭上眼。
    待再次睁眼时，只见风剑波依旧以剑架着龙帝后人的大刀，而剑和大刀下小雨和雀夫人还是昏迷不醒，所幸毫发无伤。忽地，龙帝后人迫在剑上的压力骤泻，人顿时幻化成无数人影，刀光霍霍，围绕着风剑波三人不断游走。“龙影！”风剑波微眯起眼，忽一指猛刺向自己额间，骤生奇变，刁路和叶生齐瞪大了眼，却见那额上一滴鲜血也无，反而氤氲着一些青紫雾气，“眼，眼睛！第三只眼！”叶生大张着口，活到现在，还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那神话中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竟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天眼通！”龙帝后人惊道，“想不到你老庄道家竟会去学这佛门玄功！”“佛道本一家，殊途而同归！”
    风剑波第三只眼环视之际，早已瞧见龙帝后人的真身，一剑紧着一剑连绵不断向他逼去，“就让你瞧瞧我天门武艺如何！”龙帝后人龙影被破，仓促应招，不断后退。刁路一直谨记风剑波说的话，如今龙帝后人被逼退离开小雨二人，正是最好时机，当下再不迟疑，忙祭起早已准备好拔开塞子的乾坤葫芦，急念口诀，大喝声“收！”瞬间乾坤葫芦又变得像先时那般巨大，一阵狂风从葫芦口疾旋而出，有如实质卷起小雨俩人，往葫芦内飞去。龙帝后人见状大急，发声狠，眼中厉芒一闪而过，风剑波身子急侧，却听身后一声炸响，知是龙帝后人瞳中刀芒所致，剑气随势往前撩去，龙帝后人向前纵跃，避开风剑波气剑，不顾背后空门大开，大刀挟着风雷之势朝已坐上乾坤葫芦的刁路和叶生怒斩下去！风剑波大惊，没想到龙帝后人竟果真不惜自己性命，也要誓守龙阵，他本不欲伤害龙帝后人，如今倒骑虎难下，迟疑间，见龙帝后人带起十丈刀芒，再也来不及阻止，怒叱道：“住手！”猛向前冲去。
    刁路收起二人，正欲与叶生驾着葫芦逃离，惊见头顶四丈开远绚丽刀芒朝自己劈来，瞥眼间，已知自己情势何等危险，这可是与天门掌门几乎有同等功力的龙帝后人的一刀！一咬牙，刁路双手画弧成圈，气刀堪堪斩至，“轰！”刁路左下方顿时泥土倒泻，木屑纷飞，而乾坤葫芦“嗖”向东迅若闪电飞速离去，转眼消失不见。
    “是挪移诀！”尽管黑布遮面，仍然可以从风剑波的眼中看出赞赏之意，“挪移诀，嘿嘿，我见他时，也就六七岁的毛头小屁孩，没想到十年一过，老头子的功夫他倒也学得像模像样，老头子有了传人，也够欣慰了。”龙帝后人语气中不乏沧桑之意，此时他站着不能动弹，显已被风剑波所制，“刚才我那刀可不轻啊！”“我看得出来，你虽嫉恶如仇，却也并非寡情之辈，何况他还是你故人之徒，你那刀本是向葫芦顶斩下的吧。”“哈哈……我曾闻天门乃天下武学正宗，门主武艺天下无敌，昔年年轻气盛，几次欲与你一比高低，却始终未能如愿，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我服矣！”风剑波斜瞥一眼龙帝后人：“你又何必自谦，我虽胜你一筹，却也仅得暂时而已，你龙帝先祖的武学本已博大精深，经过你们一族五百年的精益求精，还有你自己的不断悟解，以后高下还有得比。”龙帝后人不禁一震，叹气道：“你给我解穴吧。”
    百丈远处，一只绿鹦鹉翩然飞至，落在一个青衣人手上，鸟语清脆，竟缓缓重复述说着风剑波和龙帝后人的对话，一字不落。青衣人嘴角弯过一丝弧线，冷笑道：“我家主人岂是如此轻易可以对付？即使天门风剑波，少林释空，还有你龙腾毕集，也休想讨得了好处！”大袖一挥，青衣人飘然若舞，身姿潇洒，向南疾掠而去。

 第九章 虎穴惊险（上）

    两旁树木不断往后急速掠去，刁路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意识慢慢地消失，身体软弱无力，若不是叶生一直扶着，恐怕早已掉下葫芦，他知道这是他将要昏迷的先兆，可是如今他决不能昏迷，他还要找到躲藏的地方，小妹现在的情势实在太危险了，被龙帝后人抓到，恐怕死路一条，被风剑波带走，去解那个不知什么玩意的龙阵，也实在吉凶难卜，虽难风剑波一直是他敬佩的人，可是事关小妹性命，自己怎可掉以轻心？想到这里，他咬咬舌头，努力保持清醒，眼前仍旧金星一片，他苦笑一声，幸亏自己卸掉了他五六成刀劲，否则真是生死难测。
    眼前是一个隐秘的山洞，而洞前却是一头恶虎，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敢过分逼近刁路二人，只是目中凶光大盛，张牙舞爪咆哮作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刁路不觉好笑，今日竟要与虎谋穴，真他奶奶的时去运倒。他本想也冲老虎吼几声，刚张口，发觉自己竟说不出话，摇摇头，蓦地感到身后一阵颤抖。
    叶生一路上不敢打扰刁路，只因他早已发觉刁路惨白的脸，他虽不谙武艺，却也知在刚才的轰然巨响中刁路必身受重伤，所以他只是咬牙沉默的扶着刁路，生怕刁路心神稍分也会耗去不少元气。可现在自己前面是一头凶猛的巨虎，本能的害怕让他身体不受控的哆嗦起来，紧张之下，不觉身体碰触到了刁路，于是传递过去一阵颤动。叶生一惊，暗骂自己没用，却见刁路转过头对自己微微一笑，他便也随之生硬的笑了一下，忽发觉自己竟没先前那样恐惧，刚有些兴奋，猛看到那巨虎竟趁着刁路转头的空子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叶生大惊，双手遽然向刁路推去，“危险！”
    若在平时，刁路岂会把一头老虎放在眼内，但此时他身负重伤，情势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幸而方才调息得片刻，恢复稍许，他转头时，便已算定依虎狼本性，必会偷袭，于是凝聚自己所有功力，务求一击必中，见叶生手向自己推来，忙拉过他侧身倒地，手指往前点去，“嘭！”指风划过，那巨虎已扑到在地，心房白色绒毛处鲜血汩汩流出。刁路本已苍白的脸更见惨白，他急从衣内侧取出一个小红瓶，倒出四粒黑紫色的丹丸，吞入腹中，叶生急道：“大哥……”语气里已有唏嘘之意，刁路笑笑：“放心，死不了。咱们先处理好这大虫，再看看咱们的新家。”
    待用泥土掩埋好血迹，两人拖着虎尸进入洞内，这洞倒也挺大，除了兽类气味重些，还有些被老虎吃掉留下来的骨架外，倒也挺温暖舒适的，洞里处更有一堆枯草，一摸，余温尚在。
    把虎尸掷在一旁，刁路拖着沉重的步伐，一屁股坐在枯草上：“奶奶的，这老虎倒也挺懂享受。”说完他取出葫芦，放出小雨二人，她们依旧毫无知觉，刁路看着小雨，又瞧瞧雀夫人，忽然说道：“二弟，她们被制，不知什么时候会醒，即使醒来，也不见得能动弹，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倒是小雨体内的那股妖气，那股妖气即使没有风剑波和龙帝后人般强盛，却也非常厉害，到今晚子夜时分，妖气便会复苏，到时恐怕会冲出身体的限制，能自由活动，我用乾坤葫芦挡住洞口，料来能抵挡一时，我……”刁路身体一晃，神智陡昏，他用牙齿一咬舌头，趁着清醒，急念口诀，葫芦悠悠旋转飞到洞口，急速变大，堪堪抵住洞口，尚留一丝空隙，“靠你了……”
    叶生大惊，忙抱起斜倒下的刁路，大声呼唤道：“大哥，你怎么了？大哥！”那缝**进来的阳光恰恰照在刁路的脸上，此时一丝血水从嘴角慢慢渗出，对比着惨白的脸色，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叶生赶忙用衣袖擦干，接着把手放在刁路的左胸。还好，还有心跳，虽然弱了些，但毕竟大哥还活着，叶生喜极展眉，却不知两行热泪早已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了地上。
    听人说虎血是很补的，叶生找不到可以盛血的碗状物体，一发狠，扯掉一大块自己身上刚穿不到一天的华丽新衣，拿出放在靴子里的小刀，向放在一边的老虎走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大虫虽死，模样却还甚是狰狞，叶生心里一疙瘩，还好洞里幽暗，他索性当作自己看不到，暗自祷告：老虎啊老虎，你虽死了，却还是能助人为乐，死得其所，倘若大哥能早点醒来，我给你烧香了，你来世一定可以投胎做人，一声富贵，阿弥陀佛。
    他闭上眼，一刀又戳向伤口快凝结的心房，低下头，不敢看老虎面部，匆匆把虎血用几层叠起来的布帛盛了些，趁着没流掉，赶快跑到刁路边上，扶起他的头，把虎血倒进口内，然后又去盛些虎血，跑过来给刁路喝，如此五遍，叶生想想差不多了，自己也试着用手点了一些，“呸！”叶生急忙吐出，皱眉嘀咕道：“这虎血怎么这么恶心，又腥又臭，真能补人吗？”想着自己也不确定了，忙又探刁路的心跳，还好，没什么变化，他却不知就算虎血有用，哪有这么快消化，倒是心急脑乱了。
    叶生天涯流浪三年，求生技巧倒学了不少。这时忽想，如果小妹真像大哥所说子时妖气苏醒，那可怎么办，到时她会不会六亲不认，转而攻击刁路、小雨和雀夫人？大哥昏迷不能动弹，可千万不能有所差错，小妹也决不能离开这个洞，一定要等到大哥醒来，自己绝不能负了大哥的期望！先把大哥保护好再说，叶生抱起刁路，刁路约莫八尺身材，体格自是健壮，叶生十三岁年纪，虽然瘦弱，却有一身力气，竟也一拐一拐的把刁路抱到了洞的最里处，放在草堆上，又用厚厚的一堆草盖在上面，露出嘴和鼻，忽然想想又不妥，拿开上面的草，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刁路身上，这才一笑重又堆上枯草。
    还有雀夫人，叶生对她本无多大好感，自从她出现，与刁路口舌相争，他就感觉不对劲，何以在小妹前晚露出妖性，今晨与一头小猴甚是投缘的刹那间，这名自称雀夫人的女子就表现出对小妹的极大兴趣？后来还趁席间用餐极兴时掳走小雨，更让叶生对她厌恨，可是现在如何处置这个雀夫人，叶生挠挠头，叹口气，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禁例，径自拖着雀夫人的身体到刁路边上，也用枯草铺上，这才算完成了第一桩事。
    如何防止妖气复苏的小雨冲出洞？叶生不禁犯难，自己没有迷药，又不能像那些高手一样点穴，而且对小雨恐怕点穴也无济于事，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傻瓜一样紧抱着小雨吧，到时只怕自己的性命也很有危险，不行，还没找到父亲，决不能死！叶生望着洞口的那丝空隙，如今透进来的阳光已显红黄色，暗淡了许多，光亮也投射在了洞壁上，记得这个洞是在一个山顶上的隐秘处，当时刁路还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谁会想到本应往山林深处逃窜的他们却选择了一个更为显眼的山头？算算时刻，也该傍晚时分了，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左右，不能算多，得快点行动！
    叶生怔怔地看着小雨，睡梦中也不知见到了什么，她轻微地皱着眉，却仍掩不住一张清秀脱俗的脸孔，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老天为何如此捉弄她，家里已经备受继母的欺凌，在外又让妖物附身!叶生感到一阵难过，可是自己又将如何‘对付’她？彷徨无奈，挖陷阱，小雨还是能跳出来；把洞口唯一光亮堵住，小雨子时眼中能发蓝光，恐怕可以夜中视物；先把小雨绑起来，别说没有绳，就是把绳系在何处也是个问题……
    忽地叶生一声叹息：“能拖多久就多久，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叶生环顾四周，眼光停留在虎尸身上，呵呵笑道：“你还真是全身都是宝。”说着取出珍爱的小刀，注视片刻，喃喃道：“爸爸。”
    这时他也不顾老虎骇人，径自一刀从虎头割下，良久，一双手血淋淋，湿漉漉，旁边却横躺一副臭皮囊。虽然叶生第一次解虎皮，虎皮依稀可以看到有些部位粘肉极多，甚至说成千疮百孔亦不为过，但他还是满意的笑笑。借着锋利的匕首反射的微弱光芒，叶生把虎皮从中一切两半，试围着自己的腰，尚有极大空隙，“不错，这样就可以做绳了。”叶生呵呵笑道，走到小雨身后，拿出匕首，往石壁上切去，那小刀竟如遇无物一下子插了进去，“还是这么锋利！”“嘶嘶……”虎**响起一连串的小刀切割石壁的声音，细碎却绵长，轻微而不断。
    一个时辰后，叶生气喘吁吁，适应了黑夜里的光线亮度，叶生***着辛苦铸就的一段石柱，上连石壁，下连大地，周遭挖空，这应该很牢了，叶生想着，毕竟它也要双手合抱才能抱紧。接下来把小雨抱到石柱前，用虎皮绑牢就可，当叶生手触到小雨衣服的刹那，“呀”一声收回双手，猛咬牙，颤颤惊惊地又托起小雨的身体，忍着剧痛，一步步走向石柱。
    第二步事也已做好，这真能困住妖变的小雨吗？叶生没有把握，忽地他连打自己两个耳光：“不能睡，不能睡，不能让小雨离开洞！”摸索着在地上寻找一些坚硬的骨头，估摸差不多三四块，他又走到小雨前一丈处，耐心地挖起陷阱来。挖地洞众所周知，越往下石泥越坚硬，也就越难挖，叶生有自知之明，真要挖那么深，恐怕心有余而力不从。如果能看得清楚，叶生那抽搐的脸已显麻木，斗大的汗珠颗颗滴落于地，即使困饿交加，他也忍住决不停止手中工作。
    忽地一声呻吟自叶生右方响起，他抬起头，知道是雀夫人即将苏醒，却无动于衷似的又低头干活。“呀，我这是在哪里？”雀夫人嘤咛醒来，“有人吗？谁把草盖我身上？”忽传来悉悉索索声，似乎是雀夫人挣扎欲起，却发现自身被制无法动弹，“龙腾，你个老贼，竟坏我好事，瞧老娘脱身后怎么整治你？”雀夫人忽咦一声，“这气味好像是刁路那小子的，他也被制住了？谁，谁在那里啊？你好心帮我解开好吗？”
    叶生不发一言，依旧埋头苦干，却听雀夫人续道：“恩人，你帮帮我，我脱身后一定会报答你，我家中钱财很多，你随便取多少都可以。”
    雀夫人停顿一会，却听无任何反应，还只是不知什么东西连续铲地的声音，心里虽有些发毛，但寻思只要是人，总有可趁之****继续笑道：“我父亲是三省巡抚，只要他老人家一句话，你准会升官发财，前途无量。如果你放了我，我，我，我就是你的人了。”说到后面，轻若蚊鸣，放佛带着无限害羞，又充满了无限诱惑，挑逗着听者的每根神经。
    少顷，却听声音只是毫无所动地传来，恨恨道：“阁下肯定也是江湖中人吧，我也曾习武术，家中藏书极丰，虽不敢称绝世，却也随便拿一本，也能震惊江湖，不知有兴趣否？”雀夫人心中忐忑，屏息细听，果然那挖泥的声音顿止下来，正高兴，忽地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不禁恼羞成怒，正欲极力蛊惑，忽觉不对，“你挖地甚是吃力，用的也并非是锄头铁锹之类，鼻息尤其粗重，显是不通武艺，人也比较弱小，而且你也是被困缺乏器材；可又对利欲不是很热衷，要么是迫于压力，要么是老谋深算，要么是不解风情，环顾三者，以后者为大，你，你是叶生弟弟吗？”

 第十章 虎穴惊险（下）

    叶生一惊，叹息道：“你真聪明！”雀夫人柔声道：“叶生弟弟，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带走小雨妹妹的初衷，其实我也很喜欢她，可是她是龙钥，只有她才能救出我的主人，况且我会保证小雨决不会有丝毫损伤，我那样做也是逼不得已。”
    叶生默默不语，雀夫人说道：“这里虎血气味很重，是老虎的窝吧，你们也真有本事，竟能从龙腾手里救出我们，安顿在这里。”“你怎么知道你们被救，而不是我们都被囚禁？”雀夫人呵呵一笑：“叶生弟弟，江湖险恶，你以后还有得学呢。小雨最近几晚是不是都会在子时梦游，眼泛蓝光，真气修为惊世骇人？”“你怎么，怎么又会知道？”雀夫人苦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等了多少年呀，你把枯草盖在我和刁路上面，难道不是保护我们免被苏醒的小雨伤害吗？我虽然被点穴，一时半刻不能自解，功力却毫无损伤，能感觉到一股气息正在复苏，不断变强，位置在我的左后方，如果我们都被抓，小雨能毫发无损，和我们呆在一起？况且洞穴黝黑，一丝光亮也无，无人把守，怎会是囚重要人之所？你又怎会行动自如？”叶生不觉佩服，的确这最大的喉结还是小雨，如果不是小雨，也就不会有自己和刁路所做的一切。
    “为什么我小妹便是龙钥？为什么她身体有这些变化？”“你能把我先扶起来吗？”雀夫人似是能看穿他的心，笑道：“放心，有我在，小雨不会伤害我们的！”叶生犹疑道：“不行，我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清楚，我不能随便暴露你和大哥的位置，除非你讲给我听！”
    雀夫人一愣，失笑道：“瞧不出你不仅很重义，也是个鬼灵精。那你也得先把我挪个地儿，总不能，总不能让我躺在一个汗臭的男人边上吧。”“汗臭？我大哥昨晚才洗过澡，怎么会臭？”雀夫人无奈，碰上个毛都没长齐的傻小孩，也只能徒呼哀哉，所幸这里有知觉的也就他俩人。
    “你还在用骨头挖地，为什么不挖深，反而挖了很多个一两尺的小洞？”叶生惊道：“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这就是武学的奥妙所在，但凡琐碎细微的东西都逃不脱你的视觉、听觉、触觉等等，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尽我所能教你。”叶生心神荡漾，却很快把持住道：“我对武学的确有着敬服朝圣之意，但现下我不能答应你的任何所求。”
    雀夫人闻言一阵颤动，“嗯，让我想想，你大哥既然也受伤昏迷，如今只剩你一个小孩在这照顾三人，你总不能让我们出现意外，就得在你大哥醒来之前保护好我们，一个也不能少。可是现在最大的忧患反而是你们小妹，所以呢，你必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苏醒的小雨破洞离去，我说得可对？”叶生对这女子的聪颖已见怪不怪，索性闭上嘴不言不语挖他的洞。
    “可是你挖这么多个小坑干什么？”见叶生不理，雀夫人一转话题道：“我用我的命来保证，小雨绝不会有事，这你总该相信我了吧！”带着浊重的呼吸，叶生坚定地说道：“除非你先把鬼王的事告诉我！”雀夫人一怔，方才自己左右移题，就是要转移他对鬼王一事的注意，却不知叶生本心如此恒定，到了此时还是能清楚地抓住问题的本质，“叶生弟弟，我也不瞒你，主人的事我不能对你讲，你知道了只会有害无益，可是我做的一切无非是救出我的主人，他也并非俗世中人想得那么邪恶，而且我有办法让主人出世后不为恶。”
    叶生淡然道：“你能肯定刚出世的鬼王本性还在，不会六亲不认伤害小雨吗？”“伤害小雨？呵呵，绝不会的，主人谁都可能会伤害，就是不可能对小雨不利。”叶生奇怪，何以雀夫人如此笃定，但还是说道：“你不说，那是你的事，但我决定要尽自己的力阻止小雨离开洞。”
    他心中偶一思及，风剑波慷慨陈词、大义凛然的形象跃然脑海，内心掀起重重波澜，若不是此事关乎小雨安危，说不定早已投往风剑波麾下，“我不是拯万人于水火的英雄，我只是个平凡人，只要小雨没事，其他又关我什么！”叶生一阵揪痛，再也不说话，雀夫人莫名所以，不知叶生最后一句话所指何意，说道：“你自信能挡得住苏醒的小雨吗？那时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沙沙……”越发显得虎穴安静异常，仿若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唉……”一声叹息响起，带来多少苍凉和无奈，雀夫人闭目凝神运功，只盼能早点冲破龙腾的禁制，好阻止一场悲剧的诞生。
    叶生大口喘气，终于忙好所有事，还好在小雨苏醒前做完，洞中无日月，叶生虽不知时间，但猜想也该快了，自己得快点休息，赚够体力，好应付接下来必然发生的事。叶生盘腿坐下，幸好洞穴冬暖夏凉，尽管大汗淋漓，也不会一时半刻立即冻病。
    一阵阵的困乏扑袭而来，迷迷糊糊中，母亲慈祥又美丽的脸出现在眼前，“孩子，你的父亲是个大英雄，去找他吧。”说完身形如同水中的颜料慢慢地稀释开去，叶生大惊：“妈妈，你要去哪里，不要离开我啊！”
    急忙追去，却见云烟朦胧中，忽现一个魁梧的身影，“好儿子，我是你父亲！”叶生愕然道：“父亲，你是我父亲？”“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过来吧，我的好儿子！”仿佛触动了什么，叶生后退两步，一张孩子脸上却出现了犹豫、疑惑、愤怒、痛苦诸般神情：“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和娘亲？”雾中男子大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笑声和话语渐渐淡去，飘渺不可捉摸，叶生痛哭道：“父亲，父亲！不要再离开我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啊！”可是没有回应，叶生双膝跪地，头深深埋在双手之下，泣不成声，两肩不住耸动。
    忽然一只温暖厚实的大手搭在背上，耳边传来天籁般动人的声音：“二弟，别伤心，我和小妹一定尽全力帮你找到父亲。”叶生转过头，那是自己如今最亲的两个人啊，他们在笑，亲切的笑，鼓励的笑，叶生哽咽道：“大哥，小妹……”
    却见小雨忽然双眼泛蓝，身材暴涨，几近丈许，长发乱舞，口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叫，而刁路嘴现白沫，软软倒下，依然微弱地叫道：“小雨要妖变了，快，阻止她，阻止她！”小雨狂笑着，举起硕大的拳头，猛然朝刁路砸下，叶生撕心裂肺地叫道：“不要啊！”
    “轰！”叶生猛地睁开眼，惊见洞内流光溢彩，正是发自小雨身上，那悉心制作的石柱和虎皮绳早被苏醒的小雨绷断，叶生一阵心痛，对毫无知觉的小雨叫道：“小妹，醒醒啊，不要被妖怪控制，小妹，快醒醒！”不管叶生如何大喊大叫，小雨无动于衷，直直地往前走来，在奇异光彩掩映下，小小的人儿竟显得格外美，美得诡异非常，美得似乎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叶生弟弟，小雨不是什么妖怪，快扶我起来，否则你会有危险的！”草堆里雀夫人急道。叶生置若罔闻，他还有希望，那就是小雨前的“石尖阵”！他一面大叫，试图唤回小雨的本心，一面默默观察小雨的进程。所谓“石尖阵”就是叶生先挖数十个小洞，再放上做石柱时边上切下来锋利的小石块用泥牢牢堆砌而成，虽然这样可能会伤到小雨，但如果能阻止小雨离开，也就顾不得了。
    当小雨踏上第一块尖石，叶生清晰地看到了小雨微微地皱起眉，不及思索，一声脆响，那尖石裂成无数粉末，小雨安然踏出第一步，叶生目瞪口呆，如果再如此继续下去，自己的心血将悉数付与东海，焦急中见小雨踩上第二块尖石，果然它遭受相同的命运，忽然小雨行走的步伐停了下来，叶生正惊疑暗喜：难道小雨知难而退了？却见小雨竟飞了起来，停在空中！她仿若降世的魔女般威严不可侵犯，缓慢地在空中迈动脚步！
    叶生“扑通”坐倒在地，心内沮丧到了极点，自己这样一个什么本事也没有的小孩怎么和一个妖怪斗！看来乾坤葫芦前自己堆起的乱石也无济于事，叶生忽觉害怕，夹杂着一些不甘心，自己绝不能辜负大哥的期望，也绝不能让小妹涉险！小妹出洞后倘若落在风剑波手上还好，若被鬼王手下抓住，生死堪忧！
    飞在空中的小雨小手一挥，葫芦前乱石竟一下悉化齑粉，散落于地，再向葫芦挥去。那乾坤葫芦似颇具灵性，誓死守护主人命令，身子向内缩缩便化去了小雨的力道。苏醒的小雨却很有耐性，一下一下地向葫芦挥去，葫芦虽次次化解，可是葫芦身却慢慢向外挤去，眼看不用多久小雨便能冲出洞。
    叶生咬咬牙：“小妹，我不能让你出洞！”他缓步向前走来，经过小雨身边，凝目看去，小雨此时全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质，可是却失去了那清纯可人的模样。叶生大吼一声，朝小雨双脚扑去，欲把她推dao。小雨面无表情，微微转过头，注视叶生毫无意义可笑的举动，忽一掌遥遥向叶生右胸按去！
    “啊！”两声大叫异口同声，洞内闪现一阵耀眼光芒，霎时洞若白昼，四壁一切事物清晰可见，然后又渐渐黯淡，只见小雨早已伏在草堆上再次昏迷，那身上的奇光异彩也随之消逝，而洞口却出现诡异的血红色光辉，那是发自叶生的右胸上，此时叶生也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借着血红光辉，能看到嘴角溢出的鲜血，惨白的脸，还有满身血污不堪的衣裤，血肉模糊的双手。
    血红光辉闪闪烁烁，仿佛欲唤起主人最后的意识。洞中只剩下雀夫人的不断呼叫，良久良久，连这洞内最后的光辉也淡去，终于一切又归于沉寂。

 第十一章 天门门主

    “二弟，二弟……”“二哥……”叶生昏昏沉沉中，听到了来自亲人的呼唤，那好像是黑夜里的北极星，给自己带来了希望和方向；又好像是在大海中迷失时忽然见到了远处的灯塔，心里鼓起了勇气和力量。叶生一把抓住在漩涡中不断飘摇的自己，咬牙道：“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叶生慢慢地睁开了眼，听到刁路和小雨的欢呼声，可是眼前只出现了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揉揉眼，还是除了两个影子什么也看不见，“你们人呢？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我看不见？为什么？为什么……”叶生双手乱挥，刁路见状大惊，急上前扶住他，仔细检查他的眼睛。小雨怔怔地看着呆住不动的叶生，忽大声哭叫道：“二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她跑上前，抱住叶生的身子，低声哭泣着。
    叶生睁着眼，任凭刁路如何检查治疗，任凭小雨如何呜咽自责，只是楞楞地一动不动，好像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塑，忽地自眼角滑下两行清泪，忙用衣袖揩去，这才发现双手已被包扎，衣服也显然被更换过，耳边传来大哥刁路低沉的声音：“二弟，你的眼睛因被强光照过，才出现现在暂时失明的情况，放心，此事过后我带你去我住处治疗，不出一月，定能痊愈！你的内伤很奇怪，不是很重，我已给你服过药物，过段时间就能好了。”
    小雨破涕为笑，叶生也强笑道：“谢谢大哥！小妹，你都知道了？”小雨凄楚一笑：“嗯，都是我害了你们？”刁路脸一沉：“小妹，你说得什么话！我们既已结拜，就本应同甘共苦，你现在是看不起我们没这能耐了，还是想陷我与二弟于不义？”小雨赶忙解释，叶生笑道：“小妹，我们既已兄妹相称，客气的话就不用太多。记得我们必会保护你的安全！大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在哪里？你醒来后情况怎样？”
    刁路赞赏地看着叶生，这小子遇一难反而更加老练起来，当下说道：“好小子，我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可那虎穴却已是天翻地覆，一地的乱石，你们俩和那雀夫人都躺在地上，我观察一会，又问了问雀夫人，方才明白其中大概。后来我把她留在洞中，我们三个就来到这农户废弃的草屋，如今却已将近午时了。二弟，并不是我刁路眼高于顶，也不是我故意夸耀，我平生所佩服只寥寥几人，可如今又多了一人，那就是你！”
    叶生不觉一阵羞赧，忙道：“大哥又在说笑了！”刁路笑笑，给小雨一张凳子，自己也坐下，脸色忽转沉重：“现在我们可以理理事情的始末了，我在你们还滞留在虎穴时，出去探测一番，却发现关龙大哥以及其他聚在四方客栈的好手全已消失无踪，据我观察，是被鬼王手下抓获。而且，”刁路瞥眼，见小雨默默不语，强忍眼泪，叹道：“小雨，别担心，我一定会救出你父亲的！”叶生一惊：“什么！小雨父亲也被抓了！”
    “嗯，他们是以小雨父亲作诱饵，引我们上钩，他们已放出话，酉时既日出前小雨不去，那么伯父便有危险了！”刁路一顿，又继续道：“鬼王要突破龙帝的龙阵，需要小妹这龙钥，还有关龙五伙人，鬼王手下我们暂时知道有青衣人、老虎、雀夫人这三位高手，他们亦负责寻找龙钥及关龙大哥他们。而鬼王欲出世需借助子时这个时间段，原因是龙钥只会在十二岁生日到来前几日子时苏醒！这些当然也包括我的一些猜测。而龙帝后人世代守护龙陵，目的当然是防止鬼王出世，可据天门门主风剑波所言，鬼王在百年内即使无龙钥也必出世，为防贻害天下，他和释空大师欲先释放鬼王，再或理或武将之降伏，这便与龙帝后人造成矛盾，便有我们在树林中所见的一幕。”
    小雨低头道：“二哥，大哥，你们让我去吧，有你们说的那么多厉害人保护，我应该没事。而且我也要救出我的父亲。”刁路暗叹口气：“如果我师父在这，也必定会赞成风门主的做法吧。如果昨晚不是龙帝后人欲对你不利，我想我早和他站在同一线上了。”“是啊，他可真是个英雄，风度气节无不令人折服，我觉得与其我们自投罗网，还是把小雨交给风门主为好，这样不仅伯父能安然无恙，小妹也比较安全。”“也只有这样了，我这就去寻找风掌门。”
    “哈哈……”刁路大惊，自己纵使受伤，如今也恢复八成功力，来人却能隐门外偷听多时，如今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自己毫无所觉，这份修为，可匪夷所思了。
    他忙转身，只见来人一身道袍，仙风道骨，颌下一抹胡须，约莫四十多岁，一双眼温润有神，刁路大喜：“风门主！”风剑波微微一笑：“你师父与我兄弟相称，你我不必过于拘束，叫我世叔便好。”刁路应道：“是，世叔。”
    风剑波趋步向前，抬起修真后有若温玉之手，给叶生把脉，一会后又仔细查看他眼部伤势，沉吟片刻，说道：“奇怪，以目前情状而言，你曾受龙钥一掌，只得轻伤，你也并非习武之人，却怎会如此？你眼睛又是如何受强光刺激？小弟弟，你可以把当时详细情况告诉我吗？”
    叶生一直惦记着能去天门习艺，如今天门门主就在眼前，可恨无缘相见，当下毕恭毕敬道：“弟子只记得那时我想把小妹扑到，好阻止她出洞，然后小妹向我打出一掌，就出现了强光，接下来我就晕倒，什么也不知道了？”风剑波思索道：“也许她龙钥苏醒，后继乏力，才会如此，这暂且不去谈它，我先给你眼上些药，你忍耐点痛，对你眼睛大有裨益。”
    叶生还不觉什么，刁路大喜，谁不知道天门中奇珍异宝众多，尤其那些名贵药材更令武林中人垂涎三尺，忙道：“多谢世叔，二弟，还不快道谢！”叶生赶紧遵命，风剑波只是笑笑，便拿出一个绿色小瓶,取块白布，蘸上点药水，往叶生眼中滴去，“啊！”叶生不禁低呼，一阵刺痛沿着神经一直传到大脑，他咬紧牙，说也奇怪，过得片刻，苦尽甘来，眼部凉凉爽爽的甚是舒服，他忙再次道谢。风剑波又取出一块长白布，把叶生眼睛蒙上，说道：“所幸你眼睛受伤也是不重，十天后便能恢复如初。”然后吩咐诸项事宜，要叶生记住。叶生心中感激，他实在令自己佩服，本事大，会武功会医术，不禁心里定下一个努力奋斗的方向。
    “你方才自称弟子，可是有意向学艺于天门？”叶生惊道：“是，弟子佩服门主，想学成像你这样的本事。”风剑波呵呵一笑：“以你的资质品性，确是不可多得，我们天门也就要选拔新人，到时你尽管去，我相信你肯定能如愿的。”有了这针定心剂，叶生心里踏实了许多。
    “世叔，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哈哈……你小子古怪刁钻，用的又是那套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吧，之前我寻找良久，却始终寻不出你们踪迹，后来方始警觉你既是游叟门下，岂不狡猾多端，该不会躲在相对显眼的地方吧？于是一路寻来却见你一人躲躲藏藏向四方客栈方向遁去，之后我就都跟着你了。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你呀，可得到你师父真传了！”刁路嘿嘿数声，颇显不好意思，同时也暗呼惭愧，被人跟了一大圈子，自己却毫无所察，幸好对方是天门门主，世上仅有的几个绝世高手之一，否则自己还不如撞墙得了。
    “咕咕……”叶生忙揉揉肚子，难为情地低下头。刁路忍不住大笑：“我早已准备好食物，大家一起吃吧。”“呵呵，我去端来。”小雨笑着跑了出去。
    “世叔，那鬼王当真如此厉害，合你、释空大师也没有胜算吗？”风剑波昂首道：“若论单打独斗，就算他鬼王再强，我又有何惧！只是那龙阵被破后，恐为鬼王所用，龙阵乃龙帝一生心血所系，故老相传，龙阵为天下第一大阵，只是为防人知才默默无闻罢了。如此这龙阵又岂是我一人能力敌？”风剑波暗叹口气，以他天下第一剑客身份尚觉力所不逮，可知这千年前的风云人物如何英雄了得！
    刁路心一紧，不禁脱口而出：“那我小妹……”小雨淡淡地放下筷子，默然不语。叶生也全然不顾满碗饭菜，仔细倾听。风剑波微笑道：“你们放心，我在，小雨在！”语气不重，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小雨轻声道：“多谢叔叔，我只愿我父亲平安就好了。”“小雨，我不知道你如何会成为龙钥，但放心，你父亲一定会没事，你也并不是妖怪附身！”“可是世叔，她身上那股阴气……”“我为小雨把过脉，她虽然阴气遍布全身，仿若与人一体，而且这股阴气也与妖道中妖气极为相似，但它却是出自人体气机，依我推测，当为一高人通过某种方法把自己全身精气神注入人体所致，就像龙帝把他全部精血功力注入龙阵一样。”
    闻言刁路和叶生齐齐大喜，得知自己并不是被什么妖怪缠身的小雨更是喜出望外，当初大哥告诉她一切，她又看到受牵连的两个义兄惨不忍睹，早已心意惨淡，又思及在家的日子，连轻生的念头也有了，幸亏她父亲被抓，方才打消这种想法。
    在天门门主面前，刁路可不敢随意嬉笑，只听他小心地说道：“可是世叔，以小雨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消受得住这种功力呢？”“世上奇事万千，我也不知道那个高人是如何办到把功力注入人身体却不损害对方的，可是小雨身上的阴气看似与小雨一体，实则只是依附，不能为小雨所用，反而在一定的时候会反噬宿主。”
    刁路点点头，可又长见识了：“天下六道，三正三邪，却不知什么时候能灭得了邪道？”风剑波闻言停筷说道：“何谓正，何谓邪？贤侄，看事可不必过于绝对了，你这孩子很聪明，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刁路一怔，随即明白风世叔是在点化自己，细细思索，却也不错，难道正道中出不了奸佞，邪道里并无好人？“世叔欲降伏鬼王，可还有一层阻碍，那龙帝后人怎么办？”风剑波笑道：“你该改口称龙腾世叔了。”“龙腾世叔？”刁路恍悟道：“恭喜世叔，又得一助！”
    “叶生，下午我和刁路、小雨一同前去，你待在这里好好养伤，我们会托邻居照顾你。”风剑波一顿，拿出随身佩玉，交给叶生，“此番吉凶难测，这是我的信物，你眼伤好后尽管去天门，会有人接纳你。”叶生恭谨地接过，心内忐忑，难道这又是一次生离死别吗？
    下午申时，叶生独坐于床，刁路上前说道：“二弟，你放心，这事一完，我立刻赶回！”小雨稚嫩的脸上难掩悲伤，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和最喜欢的二哥在一起的时刻了。刚叫得一声“二哥”，泪水已夺眶而出，俯下身子把头紧紧埋在环抱的双手内，低声哭泣起来。
    叶生心下难过，不知如何劝慰，刁路已说道：“小妹，我们肯定能平安回来，你这样一哭，不是把我们的福气都吓跑了吗？而且哭多了就不漂亮了。”小雨轻轻答应一声，起身拭干眼泪，强自绽放笑颜：“二哥，你多保重……”“嗯。”
    这本应是他对他们说的，如今自己却说不出任何话，他突然感到巨大的恐惧，仿佛无边的落寞又再次侵袭自己的心，天大地大，只剩下了自己，无亲无友，形影相吊，从此又被黑暗慢慢吞噬。大哥小妹，还有令自己万分敬仰的风门主已经走了，双眼既盲，不能走动，也不能做些什么，只能躺在床上，他们都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理应做的事，而自己枉顾结义之情，形如废人，不能帮助他们，反而成了累赘。
    “呵呵……”叶生无奈地一阵苦笑，忽听脚步声传来，问道：“是王婶婶吗？今天太谢谢你了。”“嘿嘿，风剑波，天下第一门门主，你如何能斗得过我家主人！”来人说完一阵狂笑，叶生大惊：“你是谁？”

 第十二章 自投罗网

    四方客栈！残阳西斜，遥遥欲坠，春风和煦，暖人心脾。这样好的天气本应会让旅人心情大爽，畅快游玩，农人盼望春种之际，而这里却充斥着一片肃杀氛围，不同以往，四方客栈门前八名黑衣装束人分开左右站立，人人一脸漠然，手握腰刀，毫不理会过路人的指指点点，就算晚上要在鬼王镇过夜的豪客富商瞧见这气势，也立马改了主意，投宿他处。大门敞开，仿佛便是在等待某人一样。
    忽地四方客栈门前出现了三个很不同凡响的人，原因只在于他们实在太过耀眼，引人侧目。大的是一道人，道骨仙风，一脸微笑，望之亲切，却又让人感到莫名威势。一名少年体格健壮，气宇轩昂，目露精光，一身是气。旁边的小女孩清秀脱俗，温婉可人，让人一看之下便似荡尽一切欲念，回归纯真。有些行人眼尖，那两个小的不就是昨天住在四方客栈的贵公子小姐——刁路和小雨吗？一边的道人自然是天门门主风剑波。
    三人走近，奇怪的是那八名黑衣刀客仿佛早已知道一般，其中七名躬身退开，右边为首的一人趋前一步说道：“敝主人恭候多时，小姐、少爷、风门主有请！”
    风剑波见状哈哈笑道：“难为你们了，我们走。”刁路刀山火海闯过不知多少，岂会惧这先礼后兵的阵势，他拉过小雨的手，表面笑眯眯地直往前走，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模样，暗里早已下了十二分的戒心，牢牢注意小雨左近，内力周身流转，只要有人欲接近小雨不轨，他就先毙了那人。
    进得大门，只见原本吃饭的桌椅只留下中间一张，桌上菜肴极丰，更有美酒放在一旁，青衣人、老虎还有雀夫人都在，见他们进来，起身恭迎道：“请入座。”
    风剑波也不客气，径自坐下，笑道：“鬼王手下四大将，却怎只得你们三位？”青衣人三人眼中皆闪过讶色，显是不曾想己方四人隐姓埋名，却被这莫测高深的天下第一剑客知晓。
    为首的青衣人说道：“不愧是风门主，洞若观火，我也记得好像你们有一位叶生小弟没来呢？”说完诡异地一笑，似乎在暗示什么。风剑波心中一跳，坏了！表面却不动声色：“你们的玄武好本事啊！”这回轮到他们三人又齐齐震惊，却听风剑波续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远古四大神也，你们取这代号，莫非是练就一种厉害阵法？那玄武能瞒得过我在我眼皮底下劫持叶生，想必追踪、隐藏本事极为了得，南方多隐士，我大意了！”一通话说得三人暗暗点头，绝世高手果然见地非凡。
    刁路、小雨闻言却大惊失色，刁路怒道：“我小妹已来，你们为何还对我二弟无礼，我二弟双眼失明，若有闪失，我绝不会就此轻易放手！”雀夫人媚眼一扫，微微笑道：“不愧是游叟的爱徒，本事大，口气也大，放心，只要小雨妹妹完成使命，我们自然释放叶生弟弟，说起来他还对我有恩呢，我怎么忍心伤害他？”
    小雨气道：“雀姐姐，你怎么会变得这样，原来你对我说的话、对我这么好都是骗人的，你还答应过我我的父亲一定会一生平安，，你……”语声微微哽咽，说不出话来，雀夫人微显歉疚，却仍柔声道：“小雨妹妹，姐姐答应过你的事自然做到，你父亲在这吃好睡好，我们绝没有一丝亏待他，来人，把他们带出来吧。”
    不一会，两个黑衣刀客押着小雨父亲、后母还有她六岁的弟弟出来，小雨忍不住哭道：“爸爸、爸爸……”小雨父亲一愕：“你是雨妞？你是雨妞。”刁路奇怪，他的前后两句语气截然不同，又似乎掺杂了太多感情。
    风剑波瞧去，这一家三口的确是接受过很好的待遇，忽听小雨弟弟清脆的叫声：“那是雨姐姐，雨姐姐好漂亮哦。”小雨继母也颇有些姿色，闻言大怒：“都是你这个贱丫头，跟着两个装神弄鬼的小子离家出走，在外又惹事，害我和老爷受苦！”“闭嘴！”小雨继母怔道：“老爷，你怎么了，你从来不会这样凶我的。”
    小雨父亲不理她，直直走向小雨，那两名黑衣人刚欲阻止，瞧见青衣人眼神立时站在原地。他轻轻***小雨头发，喃喃道：“真像，真像。雨妞，这些年委屈你了。原本只要再待得三天你便能躲过这一劫，唉，人算不如天算哪！”这话仿若晴天霹雳轰击刁路的神经，瞧见小雨父亲湿润的眼睛，他明白了，自己一时好心却改变了小妹的一生：“伯父，原来你早便知道，都是我，我把小妹带走，发生了这一切。”
    “你就是小女结识的大哥吧？”刁路知道这定是雀夫人他们对伯父有所提及，答道：“是的，小妹生性纯朴，我已和她，还有二弟叶生一起结拜了。”小雨父亲闻言凝视他，笑道：“真是一个昂藏男子，你不用自责，没人能完全预测未来的事，小女能与你结拜是她的福气，咦，怎么没瞧到你二弟叶生呢？”刁路不由怒视青衣人一伙：“哼，被他们抓了！”
    小雨父亲点点头：“这位道人如何称呼？”风剑波忙起身说道：“我是天门门主风剑波，令嫒的安全我定当全力维护！”小雨父亲感激道：“那么有劳了。”说着伸出双手与他相握。风剑波一惊，感到从小雨父亲手里传来一个纸块，当下不动声色，装作没事发生收回双手。
    “雨妞，以后要多仰仗你二位哥哥，知道吗？”他慈祥地看着小雨，轻拍她的头，眼神中尽是疼惜。小雨轻轻“嗯”了一声，却见父亲微笑着转身，那一瞬间，出现了悲伤落寞的神情。那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十二年的抚育，十二年的苛责，只为了守护心中最爱的人。
    “我们可以走了吗？”小雨父亲说道。“请便。”青衣人示意黑衣刀客让开，放他们三个人走。一声叹息，“走吧。”小雨继母不知他怎么会突然变了个人，但呆在这里虽然锦衣玉食，却实在令人心惊胆颤，闻言立刻带着她六岁的儿子跟在丈夫后面。
    就要走出门时，青衣人忽道：“不要做傻事，十五年前你做不了什么，十五年后你还是做不了什么。”小雨父亲冷哼一声，刚欲走出，却听一声哭叫“爸爸”，步伐顿得一顿，远望前方，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走出了四方客栈的大门。
    “各位请坐，这桌酒菜也有些冷了，我为你们热热。”青衣人说着双手按桌，潜用内力，不出片刻工夫，这些菜便热腾腾地冒出气来，“好功夫。”风剑波赞道。“班门弄斧，风门主见笑了。”
    刁路携小雨入座，闻言有些不服，心想这手也没什么，自己也一样可以做到。手不经意间碰到桌子，一下子惊呆了，桌上的菜被青衣人用内力加热，而桌子本身的温度却无多大变化，这手巧劲自己还真差得老大一节。因此倒也着实敬佩，心中不免想到：照目前情势看来，青龙即是这青衣人，白虎、朱雀则从老虎、雀夫人的名字中有迹可循，只玄武依然成谜，那么功力四人应大致相仿，除了老虎曾受过伤元气不足之外，自己绝不是他们任何一人对手。刁路忍不住苦笑，自己真是小看天下英雄，当初还欲凭借一人之力与之周旋，若不是有风世叔在，这个面子是丢定了。
    雀夫人瞧见他这副模样，笑道：“哎呀，刁少侠还要再试一遍这些菜吗？上一次你可是全部都吃过的哦。”小雨本来还沉浸在与父亲别离的痛苦之中，听到这话一怔，方始明白昨天中午不是大哥贪嘴，而是他以身试毒保护自己和二哥，不禁心里一阵感动，刁路呵呵笑道：“不用，如今时移势易，我小妹在这，晚上这么重大的事，你们怎会冒险产生一丝差错，否则谁能忍受几十年的等待？”风剑波暗赞，青龙阴沉地说道：“风少侠果然聪明，知道地也很多了。”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此时突然响起雀夫人银铃般魅惑的声音：“干什么呀，今天可是小雨妹妹的生日，你们也不赶快把准备的生日礼物送上，乐手歌女快出来！”

 第十三章 生日礼物

    说话间，二楼传来悠扬的笛声，好似小桥流水，远山云雾弥漫，一幅幅自然美景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便被这笛音一扫而空，接着琴音忽起，笛琴合奏，缠mian交杂，层层唤起各人心中深处的喜悦和幸福。
    正当众人如痴如醉之际，一群红衣红纱蒙面少女施施然走来，以桌子为中心围成一圈，手齐齐一扬，和着笛音、琴音，翩翩起舞，姿态曼妙，步履轻盈，却又绝不媚俗。毫无疑问，这吹笛弹琴的人还有这些舞女都是各自道中高手。此时，那些舞女一个接一个离桌而去，云袖挥洒，在右方空地上走动变幻，直瞧得人心旷神怡。
    青龙手从衣侧内取出一黄色事物，雀夫人惊道：“青龙，这不是你去世的妻子最喜欢的‘飞蝶’吗？”刁路仔细一看，贼老天，这是琥珀，更是琥珀的极品！只见这块琥珀略呈心形，表面纹路分布，内里却困住一只飞蝶，如果有行家在，定会为这只蝴蝶惊叹，缘于它颜色鲜艳，身子极为漂亮，在蝴蝶里万中挑一也不定能找到。
    “是啊，当初我送给她时，她是多么开心。”青龙眼中尽是追忆之色，叹口气道：“可是这虫珀虽美，又哪及得上她在我心中美的万一？”青龙起身走向小雨，恭敬地道：“小姐，青龙呈上，祝小姐平安吉利，诸事顺利。”小雨不知所措，茫然地望向刁路。刁路笑道：“小妹，这可是琥珀，名贵至极，不收白不收。”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小雨不禁急道：“不行啊，这是他妻子最喜欢的东西，我怎么能拿来呢？”“小姐不必在意，这琥珀我已藏着多年，睹物思人，反添愁苦，况且这飞蝶虽美，却应为悦己者容，我想她也会赞同我的。”这城府极深的青龙每每提及亡妻时，脸上柔情流露，刁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禁感叹爱的可怕。
    盛情难却，小雨只能称谢收下，其实她对它也是爱不释手，“飞蝶，”闻着一股淡淡的树脂香味，小雨细细把玩，喃喃道：“名字好听，样子也好看。”这蝶儿如此美丽，却只能无力扑腾，被困在树脂里，忍受千万年的寂寞，美丽的东西为什么总是不能长久？小雨怔怔地瞧得入了神。
    “小雨妹妹，小雨妹妹。”雀夫人连叫几声，小雨方才回过神来，“看来你很喜欢飞蝶呢，老虎，咱们得加把劲啰，不能让青龙一个人占尽风光。”“呵呵。”老虎笑笑，样子颇为憨厚，令人不禁生出错觉，如此凶横的一个人原来也只是一傻大个。老虎拿出一个小锦盒，同样走上前交给小雨。小孩子好奇心重，忍不住便打开，却见璀璨光辉便从刚打开的一丝缝隙里流泻而出。此时天已渐暗，随着盒盖的打开，那光华便几乎照亮整个大厅。修为高如风剑波，也不禁叹道：“夜明珠。”举世夜明珠虽不能说仅此一颗，但如此个大，恐寻遍世间也再难找出。刁路啧啧有声：“小妹真是命好，这可又值很多钱啊！”老虎冷哼道：“值很多钱？这可是我的无价之宝！”
    “玄武大人敬上！”只见一个黑衣刀客捧着一本小册子跑上前，想必这就是那从没见过面的玄武的贺礼吧。雀夫人凝目望去，瞧见那书名，脱口而出：“玉颜心法！”书如其名，正是女子驻容养颜练功的法门。相传此书为女子三宝之一，另两宝是魔道的不老药和妖道中的长春妖术。这三宝都能令女子青春长驻，就是死前还是双十年华容貌。“这个臭玄武，有这么好的书也不先给我练练。小雨妹妹，你真是好福气呢。”“姐姐，那我给你吧，我还小，这我也用不着。”雀夫人掩嘴笑道：“傻妹妹，多少人争这本书，你可知道？我收下，玄武还不跟我拼老命。而且啊，姐姐自有办法，还靠不上这本书呢。”这话立即引起刁路和风剑波注意，暗暗留上了神。
    “妹妹，来，看看姐姐送你的礼物。”雀夫人从身旁侍者接过一个卷轴，小心打开，就怕一不注意，就会被自己弄坏似的，众人眼睛一亮，一个绝色女子形象跃然纸上。画中女子雍容华贵，坐姿写意，头发挽起，显已出嫁，一抹浅笑，便似扫尽一切名利虚华。风剑波道心澄澈，自不会有所影响，但其余人都不觉为这女子的风采所倾倒，就连娇艳姿媚的雀夫人相比之下也觉自惭形秽。忽地大家齐齐望向小雨，方才明白小雨父亲那句“真像，真像”的意思，就连小雨看到画中女子时也甚感亲切，便如自己最亲的人一样。雀夫人说道：“这就是你母亲的画像。”小雨一呆，看到雀夫人肯定的神色，痴痴地看住画卷，“妈妈，妈妈……她便是我妈妈吗？”眼泪早已像断了线似的扑簌簌流下。“唉，傻妹妹。”雀夫人盈盈走来，拿出手绢，拭去小雨脸上的泪痕。小雨扑到雀夫人怀里，无声地哭泣着，“谢谢姐姐……”
    风剑波一直冷眼旁观，诸色纷呈，却也没有眼花缭乱，把持本心，洞悉各人心机。四件大礼件件贵重，心形虫珀、夜明珠稀世之宝，玉颜心法不知多少人为他流血厮杀，那画像更是名家倾力之作，价值不菲。如此重礼，岂是这么一个小女孩可以承受，就算小雨是龙钥，他们有何必要对她毕恭毕敬？不简单，不简单，风剑波不由想起在鬼王镇打听到的古老传说。半晌忽地笑道：“各位既然如此慷慨，我又怎能藏私，小雨来，叔叔也给你件礼物。”
    “这颗解毒丹虽不名贵，却也是我多年研制出来，等你到十六岁时服下，对你身体大有裨益，虽不敢称解毒圣药，却也能祛百病，医百毒，小心收好。这么多宝物你拿着也是累赘，这样好了，我再送你一个如意袋。看，就是这个。”小雨好奇地看着他手中不断变大的一个袋子，脑中闪过大哥的乾坤葫芦模样，“你把宝物放进去，我再教你控制它的方法。你把它系于衣内侧，就不会过于碍眼。要知行走江湖，人固无罪，怀璧其罪。”青龙哈哈笑道：“还是风门主设想周到，我等实在有欠思量，如此多谢你对我们小姐的照顾了。”
    对方有心挑开话说，刁路怒道：“谁是你们家小姐，她是我小妹，你可别搞错！”风剑波沉声道：“多说无益，时辰不早，用过晚饭后可否立即启程？”“好，风门主快人快语，我等也不再废唇舌，你们尽管食用，我们去准备一下，就出发。”说完手一挥，乐手歌女纷纷离去，自己也步入后堂，雀夫人对小雨和颜悦色道：“小雨妹妹，怎么样，这个生日很难忘吧？这是我精心准备的哦。你慢慢吃，我也要出去准备啰。”小雨奇道：“雀姐姐，你一起来先吃再走吧。”“傻妹妹，不了。”雀夫人一笑转身，却是走出四方客栈大门。老虎在他们走后不发一语，紧跟着也离去。
    “世叔，他们该不会去做什么手脚了吧？”“哈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宁心静气方能波澜不惊，悟出真谛。”刁路稍微宽了心，思及晚上可能出现的恶战，遂放宽肚量，大快朵颐。而小雨心事重重，却怎么也吃不下多少。

 第十四章 鬼道之王

    “放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叶生白布蒙眼，不能视物，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显然是扛着他的人轻身法极为高超，以至于他不能耳闻除风声外的其它任何响动。“小子，你给我闭嘴，再吵我点了你哑穴，让你再做不得声！”叶生闻言赶忙噤声，不敢吵闹。
    但从对方的沙哑声音听来，显然年纪已大，“哼，小子还算识相。你竟然能抵挡得住龙钥一掌，有些鬼门道。唉，你骨骼清奇，小小年纪，智力、胆力超群，若非与我家主人为敌，我倒还真想把我这身本事传给你。”叶生听了也有些得意，却不禁思忖此番落入敌手，反倒真成了大哥他们的包袱，心里难过异常。
    忽地呼呼声骤减，俄尔又变大，如此几次，身体也总是左右摇晃，叶生猜知定是这个人拐弯行停所致。但之前却一直平稳，如今却会这样，是否意味着目的地即将到达？此时叶生感到一股死亡气息压迫全身，冷风飕飕，弄得自己寒毛直竖，心头发麻，又闻到好像腐尸的气味，顿时福至心灵，叫道：“鬼王陵！”
    蓦地感到下面的身体震动了一下，接着便听到沙哑而惊讶的声音：“小子，你是如何知道的？”叶生理所当然道：“猜的，在这里我感到害怕，凑巧又听过鬼王陵这个名字，而你还是鬼王手下。”这个神秘人叹息了一声：“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孩子了。”
    “嘭！”“哎哟！”叶生被摔在地上，屁股便像开了花般疼痛，但立刻他就不再嚷嚷，他不能在这人面前示弱，神秘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小子，待会你老实点，我主人可不是好易与的！”叶生冷哼一声，却奇怪鬼王不是被困在龙阵中吗，自己两人如何能见到他？
    忽地听到神秘人一声长啸，旋踵一阵飘飘渺渺的声音传来：“玄武吗？”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但叶生却感觉这声音便来自地狱一样，本是温润的音质在叶生的耳中威严无比，且诡秘地似乎索命不断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是，属下在！”叶生暗忖这名字怪异非常，并不像人生而记之的姓名，倒更像他小时候和一群伙伴互起的绰号。
    “身旁何人？”“他是龙钥结拜二哥！”“哦？”那个声音微微提高，显是对这有点兴趣：“能与龙钥结拜，此子倒也不简单。嗯，良材美玉，可惜未经冶炼。”
    叶生骇极，他如何能知道这些？要知从他们前面对话听来，叶生已敢肯定发出这声音的人必藏身暗处，而自己的位置应该是在空旷的郊地，可他却不仅能判断出自己的体形还是孩子，更能断定自己的体质异乎常人，那么这更加神秘的人岂非是神仙或鬼怪吗？如今叶生已更加认为他便是“鬼王”！
    “把他丢下来吧！”“是！”叶生心头一跳，为什么用“丢下来”这个词？
    只听玄武低声道：“小子，是福是祸，瞧你自己了。”接着只觉身子一轻，身子已腾云驾雾般掉入了虚空，“啊！”叶生骇得大叫，难道就这样死了吗？在这刻，脑中闪过母亲离去的笑颜，儿时的伙伴，还有刚结拜的大哥和小妹。
    正万念俱灰，忽感到身下的空气竟变成实质一般承托起自己的身子，一步步化去下冲的力道，最后安然落在地上。叶生不敢相信地摸摸身下，发觉果然是泥土，才深深呼出一口气，***胸口，平服剧烈到自己也能听到的心跳声。
    “哼，你以为自己死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就这么点胆量，成什么模样！”那个声音叱呵道。
    叶生下意识地有些害怕，可猛然间又想到双眼刚盲，又被抓住当成俘虏，也许自己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由怒气填膺，不顾一切大声道：“那你又有什么胆量！不能与敌人大战三百回合，却只能躲在这里抓一个小孩当人质！我刚才害怕是因为我阅历浅，又没有什么本领，等我经历的事多了，自然敢面对一切，可你被关了一千年，却还是不能看破仇恨，不能参悟执着，不能突破自我，你又有什么值得自夸，你又成什么模样！”叶生一口气说完，他连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这么顺口，而且后面的一些话更是他流浪时偶然听到，只管一股脑儿说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洞内忽然变得安静非常，只能听到洞顶传来一阵阵“呜呜”的风声，特显凄惨。叶生直觉自己这回铁定没命，索性昂首挺胸待死。
    “哈哈……”那人大笑，叶生不禁捂住耳朵，脑中嗡嗡作响，难过非常。“好，有胆识！在我鬼王面前敢与我如此说话的，你是第一人！”他果然便是鬼王，尽管叶生早有准备，却仍是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但是，小子，你懂什么！人世间争名夺利，人面兽心的家伙比比皆是，要净化人间，成就乐土，就必从我鬼道！我此番受伤，齐龙钥、龙血方能冲破龙阵，统一天下，大丈夫能屈能伸，纵使举世与我为敌，我又怕他什么！”叶生听着总觉不对，但又不知如何辩驳，怔在当地。
    突然叶生觉着眼部一松，蒙眼的白布便离他而去，他惊道：“你干什么？”“哼，这是道家治眼的药，想必就是那什么风剑波小子给你的吧？区区小道，也敢拿出来献丑。看我鬼道神通！”“啊……”一阵剧痛侵眼而入，叶生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叶生揉揉惺忪睡眼，往四周看去。忽地身子一颤，叶生摸摸自己的眼睛，能看见东西了！叶生喜极大呼：“我眼睛好了，我眼睛好了，我眼睛好了！哈哈……”
    “不错，原本我以为你还要再多睡一个时辰才能醒来，如此看来，你的潜力实是巨大，若能习武，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叶生一惊，才想到还有鬼王在一边，急忙四顾寻人，却怎么也看不见鬼王的身影。
    “不用找了，我的身子早已献身鬼道，不复存在，如今与你说话的只是我的魂魄所聚。”“鬼？你、你真是鬼吗？”叶生坐倒地上，不敢相信世上真有鬼，身体害怕地哆嗦起来。
    “小儿之见！鬼便如此骇人？你不见世上有多少邪恶之徒，凌虐弱小，嗜杀成性，他们作的恶就连我们鬼道也发指！而我如今送你双鬼眼，你更该俯首称谢才是！”
    叶生果然安心了点，却疑惑地道：“鬼眼？”“你难道还没发现周遭色调有些不对吗？”其实叶生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洞内除了洞顶能泻下一些光亮外，绝无它处能发光，而自己仰望洞顶出口，越外就越是黑压压地瞧不清楚，这说明如今应该是夜了，可自己却能清晰地看到四周物体，虽有些暗，但已大大不合逻辑。现在听他这样说，讶道：“难道我现在的眼睛不是我自己原来的那双，你重新给我安了你说的鬼眼？”
    “当然不是，我哪有这种闲情挖你一双眼，所谓的鬼眼就是我在你原来的眼睛上注入我们鬼道的元素，你如今不仅具夜视能力，更身藏我们鬼道的力量，如何？只要你现在拜我为师，我一身的神通都可以尽囊相受！”
    叶生一愣，不知鬼王为何突然要收自己为徒，这个诱惑确是非常诱人，鬼王的力量就连那么厉害的风门主也要忌惮，如果学到他的本事，那么寻找父亲就更加有把握，但转念一想，仍抗拒地说道：“学你的本事就连身体也没有了，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鬼王见他口头有些松动，哈哈笑道：“我只传你鬼道神通，入不入鬼道随你便，况且身子乃有形之体，魂魄却是无形之识，要达道可通天之境，就必须无形破有形，方能解脱精髓，成就大神通。这你先记下，怎么样，想好没？”叶生仍犹豫道：“那就是说我可以不用入鬼道，也可以保住我的身子？”鬼王答言称是。
    叶生思索一会，忽地身子一震，冷哼道：“我娘曾说，‘便宜莫贪’，天下间哪有这等好事？你可是想我学成你的本事，好做你的傀儡，为你卖命，助鬼道一统天下？且不说尘世本该就由凡人统治，而且还会死很多人，那时我更是会遗臭万年。况且我以人的身体去学鬼道武功，哼，便会毫无影响吗？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
    那魂魄散于洞穴的鬼王一阵大笑，震得洞壁石屑纷飞，叶生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之极，“好好！果然不愧一代骄子，江山人才辈出！可我说的话岂有收回的？这番你不同意也好，同意也罢，鬼道武学你是学定了！”叶生不怕死地说道：“我不学，你能把我怎样！你还是杀了我算了，我不能帮小妹和大哥，却也绝不能变成他们的负累！”
    鬼王动容道：“小子，有情有义，确实令人敬佩！可是以你低微的本领，如何帮得了龙钥？你便给我进来吧！”叶生大骇，自己身前蓦地出现一个极大漩涡，在巨大吸引力下，叶生身不由己被吸了进去。

 第十五章 龙阵之门（上）

    星月争辉，洒下大地一片圣洁，森林里静谧无声，偶有些虫鸣鸟语，更添安宁。但小雨此时不仅没有这种心情，反而害怕得要命，四周树影婆娑，老树枝干奇形怪状，仿佛一个个恶鬼窥伺在侧，更令人心惊胆颤的是林深处怪风呜呜作响，就好像厉鬼发出的恶叫，向人索命一样，她紧紧地依偎着刁路强有力的臂膀，臂膀上的温度暖了她跳动的心，刁路更不时别过头来对她致以“有我在，不用害怕”的微笑，她才拖着有些无力的步伐跟上前面众人的速度。
    “到了！”青龙冷冷说道。果然密林过后别有洞天，众人眼中都闪过奇异的光彩。这里实在便如一个世外桃源般漂亮幽静，星光掩映，不知名花儿点点生长在这一大片空地上，多为白色，偶尔飘来淡淡花香，野草稀疏，就像有人修理过。远眺这空旷地的边界，是一条小溪，流水潺潺，银光闪耀。四周春雾缭绕，更显得此地宛若仙境。风剑波沉声道：“这里不是鬼王陵！”忽地心中产生一丝感应，隐觉不对，讶道：“难道这里暗藏乾坤？”
    “风门主好本事！的确这里是有些秘密，想当年龙帝雄才大略，深谙五行八卦、奇门术数，方建立不朽基业，这龙阵更是他呕心沥血方才布成。这里就是龙阵之门！”
    “我这是在哪里？”叶生眼望四周虚空，心里完全空空荡荡，脚下更是毫无踏处，偏偏自己能够浮立，情景诡异之极。“这里是我为你做的鬼界虚空！要习我鬼道神通，必须知我鬼道历程。跟我来吧。”此时叶生前方出现一个黑影，缓缓向前走去。叶生大叫道：“我不会学你本事的！”“哼，由得你吗！”叶生立时身不由己跟着黑影走去。
    “龙阵之门？”“对！风门主不妨仔细察看，我们身处之地，金木水火土唯缺金、火两行，要打开龙阵之门，就必须齐集五行，方能进得龙阵！”青龙侃侃而谈，显然对这些了若指掌。
    风剑波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为小雨把脉时，她身体的内力明明是属阴柔一途，可是窍穴以至内力中都夹杂着微不可查的白金真气。那么所谓的龙钥就是打开龙阵之门的金一行了，如此火属真气就得靠关龙那些人了，可对？”
    雀夫人嘻嘻一笑，衬着月光，显得格外艳丽动人：“不错，没有关龙五家的龙血，我们也是成不了事的。”说完随手抖出一个布袋，关龙等五个人便“嘭嘭……”应声落地。“关大哥！”刁路急忙跑上前，却发现五个人全部昏厥，怒道：“你把他们怎样了？”雀夫人媚眼一抛：“有你这个游叟的徒儿在，我敢拿他怎样啊？放心，他们到明早自然会醒来。”刁路放下心来，亦明白雀夫人傍晚出去是为此事。
    风剑波疑道：“何为龙血？”青龙答道：“龙帝布龙阵，为防主人出世，把火属真气注入当时争霸天下的五个枭雄后人体中血内，血液循环不息，真气亦随血液生存死灭，一代传一代，就传到了他们五个人，他们的血合起来便是龙血。”
    刁路有些疑惑：“如果龙帝防着鬼王出世，只要把这些真气都给散了不就成了吗？”“这我们也不清楚，只是据说很有可能是与龙帝的习功方式有关。”刁路又问道：“龙帝后人的真气与龙帝同属一途，为什么不用龙帝后人的内力来开启龙阵之门？”
    青龙哈哈一笑：“刁贤弟果然是聪明，思虑慎密，不过我们四家先祖也曾作过同类思考，更逼得龙腾的先祖这样做，可是无济于事。”风剑波沉思道：“如此看来，龙帝对他的后人还有所保留。”
    叶生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眼前的场景真是匪夷所思。自鬼王带他进入鬼界虚空，随手便编织出一片幻影，人死后竟有魂魄离体，在阴寿到前若不投生，便有魂飞魄散之噩，而眼前正是一个魂魄急忙投入大腹便便的妇女肚内的诡异情形。“明白了吗？天道如此不公，竟对我们鬼道吝啬至此。但只要从我鬼道，学我法门，什么劳什子的规矩都不值一哂！”鬼王顿了顿，忽然豪气万丈道：“我鬼道武学逆天而行，人有精气神体，却必须借体方才发挥得威力，而我鬼道注重精、神，吸天地精华，采日月神韵，自生无量气道，免却身体生老病灾等麻烦，自非其他五道可以比拟！”
    叶生听得入了迷，忍不住问道：“六道是什么？”鬼王呵呵一笑，似乎很满意，丝毫不因叶生的无知而生气，说道：“六道是指佛、道、儒、妖、鬼、魔六道，在我那个年代还没有儒道，听玄武说是两百年前才兴起的。这些都是修真中江湖人自定义的道别。先不管这，以后你自然会懂。”
    叶生忽插口道：“我听说你曾是一个族的族长？”鬼王大怒，暴喝道：“闭嘴！以后不准谈及此事，否则，我，我定不饶你！”他本想说要宰了他，话要出口时才赶忙改掉，看到叶生惊惧的表情，冷声道：“好，现在我来传你鬼道心法。”
    叶生猛然叫道：“我不学！”看这小子倔强的表情，鬼王暗忖不施些手段是不行的：“小子，我不相信你不学！”
    叶生大惊，自己是否死了？他竟然看到自己从身体里跑了出来，而身体就在自己出来的刹那瘫倒在地。耳边传来鬼王得意的声音：“小子，在鬼界虚空里你的魂魄只能待上一个时辰，若不能赶快回到肉体，以后这个世上再不会有叶生这个人，更不会有你的精神延续！”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青龙一方淡淡地朝暗林处看去，那自是龙腾与释空联袂而来，龙腾人未到声先到：“要破龙阵之门了吗？我们赶得还算及时。”月光下，龙腾飘然大步走来，背负大刀，高大的身子更显得豪迈至极。
    后面跟着一白衣和尚，白眉两端微垂，笑容和蔼亲切，身材微胖，两袖，衣服下摆在潇洒身姿下猎猎生风，望之令人心折不已。
    青龙双手合十，敬道：“大师风采不减，神功想必更是出神入化了，自然是武林第一人！”龙腾暗道厉害，刚见面就来挑拨关系，不禁瞄了眼风剑波，却见他波纹不惊，一派洒脱，方才放下心。
    释空大师呵呵笑道：“哪里，施主严重了，出家人不争名利，老衲此番来这只是为了化解这桩恩怨，保百姓的安宁，不致妄起干戈而已。”
    青龙心里冷笑，表面不动声色，对龙腾说道：“没想到龙帝后人世代守护龙陵，如今却肯屈服于天门和少林寺，真是好笑！”龙腾淡淡道：“你不用浪费口舌，一千年了，也该是个了解！”风剑波沉声道：“现在可以启开龙阵之门了吗？”青龙道：“不可以，我们现在只能等，子时到的那刻就是破阵的开始！”
    小雨轻轻扯刁路的衣服：“大哥，为什么这个陵又是叫龙陵又是叫鬼王陵的？”语声虽轻，但在场诸人无一不是高手，因此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待刁路回答，边上的雀夫人轻抚小雨头发，答道：“我们这方是主人手下，当然得叫鬼王陵了。龙腾那家伙是龙帝后人，他们一族自始至终都称龙陵。明白了吗？”“嗯。”小雨望向雀夫人，眼光灼灼，轻声道：“雀姐姐。”
    雀夫人眼神出奇地柔和，本是一张媚惑苍生的脸此时竟带上一些圣洁的光辉，看得风剑波暗自沉思，龙腾大皱眉头，释空大师点头微笑。

 第十六章 龙阵之门（下）

    “小子，我跟你谈个条件，我不会害你性命，也不会拿你去要挟龙钥，这样你可以来学我鬼道的心法了？”鬼王看着兀自挣扎想回归肉体却坚决不肯低头的叶生魂魄，大是震怒，又感无奈。
    叶生此时非常难过，他从没有这种感受，自己的魂魄仿佛就像脱了一层皮碰着空气都疼痛异常，偏偏魂魄就像肉体一样有知有觉，他几乎就想向鬼王屈服投降，但一想到大哥和小妹便又忍了下来。
    其实他总有个感觉，那就是鬼王不会轻易杀他，否则不会如此强硬地要自己习鬼道心法，而且也许在小孩子面前鬼王戒心大减，让他感到鬼王的心显得有些急迫，正是这些理由促使他拿自己性命作赌注与鬼王作对。
    现在听鬼王做出承诺，不由说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我学习鬼道武艺？我不会相信你是因见着我资质好而生了收徒之心这种鬼话！”
    鬼王一惊，遂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儿。小小年纪，心窍玲珑。告诉你又何妨，我要附你的身，今晚，今晚去见我的妻子！”
    叶生大感讶异，鬼王的妻子，难道就是传说中那个为救他生死不明的女子吗？听鬼王后面语气有些凄苦，叶生心中一动，大声道：“好，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个条件。”
    鬼王不想叶生态度改变得如此之快，答道：“你说。”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能滥杀无辜，更要约束你的手下。”叶生本想让他打消争霸天下的念头，但唯恐鬼王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在事业和爱情之间会舍后取前，所以退一步讲。
    “哈哈，毕竟还是小孩，如何才算得不滥杀无辜。算了，我答应你就是，日后若我攻城略地，绝不杀害寻常百姓，其他的我就不敢保证。”
    叶生睁大眼睛，说道：“你先告诉我怎样才能回到自己肉体内，我快难受死了。”
    子时如约而至，鬼王陵刮起一阵狂风，似乎揭开了好戏的序幕。小雨双眼泛蓝，表情痛苦异常，流下两行清泪，刁路大骇，急忙转向风剑波：“世叔，小妹怎么了？前两夜她变成龙钥时绝不是这种情况。”风剑波还没回答，只见青龙、雀夫人、老虎齐齐拜倒于地，状甚恭谨，表情严肃：“恭贺主母苏醒！”
    小雨飘飞空中，脸容回复镇定冷漠，置在场诸人不顾，缓缓移向空地中央。风剑波与释空大师大惊失色，要知在空中行走如履平地，只有邪道中人才能办到。正道中佛、道、儒三家皆须借助法器宝物才能在空中飞行，刁路虽不属六道，却也是凭乾坤葫芦数次逃得大难。但妖、鬼两道因非人却能轻易获得在空中行走的能力，如今见着龙钥如此，已使他们大生怀疑。
    雀夫人拿出一把小刀，走向关龙五个人。刁路一惊，身子掠过，挡在她的前面。老虎忙跟在雀夫人后面，神色凶狠，怒道：“你小子想干什么！”雀夫人手一拦，笑道：“难道你还怕人家杀了他们不成啊？我只取他们点血，你在边上看着，总行了吧。”刁路老脸微红，自己因关心则乱，致失了方寸，忙退过一边，却还是注意雀夫人的举动，生怕她耍些不利关大哥的手段。
    “轰！”刁路忙望向小雨那个方向，却见一座大门轰然坠地，门高六丈，宽约三丈，门两边紧紧闭合，铜质龙纹，龙头门环，隐藏于浓雾中，显得格外神秘，想必便是那所谓的龙阵之门了。而小雨浮于门前空中，双手高举，袖子落下，露出两双藕臂，接着手缓缓落于胸前，从刁路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小雨做着不同的手势，有时似粘兰花状，有时双手合十，手形越转越快，口中念念有词，刁路凝神听去，却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好像是一种古老的语言。浓雾便在小雨的作法中慢慢散去，显露出龙门的庞然大姿。
    风起！树叶，不论历经寒冬或萌于新春，在狂风怒号中，纷纷脱离树枝，卷起漫天黑影，星光暗淡，余辉支离破碎。接着龙门背后整条溪水宛若一条银龙，卷着汹涌澎湃之势飞冲而起，空地之上，奔腾龙哮不着于地。大地上的泥土仿佛心有灵犀，一粒粒、一块块悬浮于空，迅速游移。而龙门前的小雨异彩绕身，在狂乱的情景中似中流砥柱默然不动，又似一个仙女浑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质主宰着这一切的运行。忽然小雨小口微开，一团白气轻轻吐出，缓缓升高，又不断扩大，到顶处时，已包围了整个空地。
    众人顶着猎猎狂风，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风剑波叹道：“前人神力，令人敬服！”释空合十道：“龙帝大慈悲，我等同行之。”龙腾眼望自己守护的龙阵之门即将告破，神情复杂，却没有说什么。青龙冷哼一声，运功逼出指头火苗，点燃雀夫人手中碗里的龙血，顿时火焰窜起老高，火势极旺。雀夫人随即把碗掷向空中。
    “轰！”一声大作，火苗以燎原之势迅速燃遍整个空地上空，以小雨为中心照亮了方圆几里。火光掩映，小雨长发飘摇，情形诡异。
    刁路大急：“小妹，小妹！”忽然感到肩膀按上一只有力的大手，转过头，只见风世叔微笑着说道：“别担心，你小妹不会有事，你可感觉到，这火不同于凡火，没有很大温度的。”
    刁路羞愧难言，今番自己着实几次失算，皆因事关自己关心的人，不能达到井中月的心境。不由记起师父曾有言“有自己要保护的人在身边时，切记戒骄戒躁，以免惹祸累人；当自己关心的人遇到危险时，更要保持内心澄澈，方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好他。”也就因此当遇到雀夫人他们时，他始终收敛豪迈洒脱的个性，只是为了免得“惹祸累人”。
    刁路再次抬头看向小雨，心绪已波澜不惊，却见金气、树叶、水龙、玄火、泥土在小雨的手势和咒语下慢慢聚合，化作一柄巨大钥匙，忽地无数树叶从钥匙中抽身而出，竟原路飞回树枝生长，正如开始前的样子。接着水龙回灌溪床，泥土重归大地，一切近乎神迹，只剩下小雨身前一把发着耀眼光芒手臂大小的钥匙。
    龙腾说道：“这想必就是五行精髓之气所铸就的‘龙钥’了！”刁路目睹这壮观的场景，心想自己以前真是知一叶而藐天下了，以后可得多多历练，方能达到武道至高境界。
    此时小雨执着“龙钥”，徐徐飘向龙阵之门。众人全神贯注，目不转睛直视这令人心神振奋的一刻。龙钥在小雨的驱使下自行飞去插入了锁孔，“吱呀！”两边大门缓缓向内打开，里面亮如白昼单凭视力根本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正当众人蠢蠢欲动之时，只见小雨径自落下站在实地，走向地上那些不知名白花。刁路这才发现经过这比*更令人窒息的一番作法后，这些白花竟毫发无损，依然顾我，绽颜飘香。
    小雨伸出小手轻轻采撷一朵，动作柔和地别于发梢，一切显得那么自然，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嬉戏游玩时经常做的一件事。
    忽地小雨轻启小口，竟幽幽唱道：“蛾兰轻吐芬芳，那是为谁儿香？蝶飞蝶舞相伴，不离不弃吟唱。蛾兰蔓生天涯，那是为谁儿呀？说蝶儿一声傻，遍世间只为她……”
    清风微拂，撩起她耳边几根长发，眼角处聚集的晶莹终于承载不了夺眶而出，掉落于地为花作肥。然后长身而起，走向门内，消失不见。
    众人此时方才从迷醉中逐渐惊醒，风剑波不由叹道：“好一首歌，好一个龙钥！”释空大师满脸慈悲，口作箴言：“情乐，情苦，情为何物？缘起，缘灭，普度众生。”
    忽然刁路大惊道：“小妹呢，小妹哪里去了？”龙腾转过头对他说道：“她已经进去，我们也该进去了。”

 第十七章 龙帝遗言

    “时候无多，你先把我跟你说的全部记下！”鬼王说道。
    此时叶生已能掌握魂魄归体的秘诀，只不过限于初练，不能自行控制魂魄离体。进入身体一切的感觉都是那么美妙，如果要他选择，他才不想学这老什子的鬼道心法，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不人不鬼的。
    “鬼道心法这么多，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全部记住？”
    鬼王笑道：“这便是我鬼道武学的厉害处！我们鬼魂没有身体，凡事以精神为要。你试试用我教你的心法加紧你魂魄的注意力，集中精神，再看看能记住多少。”
    叶生大感好奇，于是按他说的话做，耳听鬼王一句一句说将出来的心法，凝神牢记，片刻间只觉那些心法竟像成为身体一部分刻在了脑里，再也摆脱不了。
    鬼王一遍说完，叶生也就全部记住，兴奋地道：“谢谢师父，我已经全部记住了。”鬼王所在的黑影一震道：“你叫我作什么？”
    叶生一愣，方才醒悟自己因对鬼王的由衷敬佩，再加上刚才自己激动的情绪竟不由自主叫了他“师父”！叫了就叫了吧，叶生一身倔强劲，说出的话绝不会收回，但脸上还是带了些不情愿：“师父。”
    鬼王自然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得意地说道：“乖徒儿，我们鬼道武学变化无方，妙用无穷，你这刻该体会到。不过你自己本身的悟性倒的确是高，我原本以为你至少也该在我说了三遍后才会记牢全部。不过也与你年少有关，要知心智高绝之士往往亦被聪明所困，皆因聪明人所藏心事过多，欲求太重，极不利武道的修行。而你此时却没有这些烦恼，记住了，徒儿，要习高深武学，心境是最重要的。”也不知是否鬼王老怀大慰，这刻显得很是啰嗦，不过却字字珠玑，听得叶生不断点头，显是有悟于心。
    “师、师父啊，你不是本事很强吗？为什么非要借我的身体，不自己去见你的妻子？”叶生忍不住提出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哼！”鬼王怒道：“要不是我被龙帝所伤，一千年不能复原，我岂会有求于你？那厮在龙阵上动了那么多手脚，阳气之重无与伦比，要不是借着你的身体我还真是休想进去！”“什么！”叶生大惊道：“我们不是在龙阵内，龙阵内困住的不是你？”
    鬼王哈哈大笑，声音说不出的得意：“那只是我在九百年前散出去的谣言，要不是为了让那些自作聪明的龙帝后人迷惑，我怎能还在这个世间活动？”
    叶生寒到了心里，却还是疑道：“为何天门门主说南凶星现，你百年内必出世？”鬼王笑道：“那自也是我作的手脚，别忘了我鬼道神通本就逆天而行，能夜观天象者必是卓尔不群，修为高深，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助我破了龙阵！”
    叶生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轻轻说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见我的妻子！”
    空气就像凝滞般沉闷，叶生心头沉重，此番自己可算助纣为虐？他不清楚，这些事情已经超出小小年纪的他所能理解的概念。突然他声嘶力竭道：“你为什么会选我？”
    鬼王沉声说道：“我本已准备好一个可以附身的人，但见到你，对于进入龙阵的把握就大了些，试问我岂会舍却良材而选取朽木？你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你已学了一些我的鬼道心法，且有鬼眼相助，对于我的魂魄再无抗拒性！不过你也不用太灰心，我传你的鬼道心法可令你终生受益。这也就算我给你的回报吧，我的徒儿！”
    风剑波及青龙一行人刚进得龙阵之门，都大为错愕，不想门后便是一个与门齐大的洞，内里黝黯无光，更不知通向何处。刁路一震道：“难道小妹一个人便独自进去了吗？”
    忽闻得雀夫人一声叹息：“不用担心小雨妹妹，她有主母相助，必然平安无事！”刁路正待质问，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此时释空大师拿出一面镜子，念动真言，只见镜子忽大放光芒，飞到众人上空，照亮了四周。风剑波笑道：“有大师这佛门异宝相助，何愁不能破阵？”“流光镜！”刁路好奇地看着这面镜子，早听说少林寺宝物众多，更曾闻得它的大名，到今番才有机会看到它是什么模样。
    忽然刁路感到有些不对，转头往左壁下面看去，奇道：“这里有些字！”众人闻言，都赶忙走过来看去。
    只见壁下刻着几行古体篆字，龙腾嘿嘿一笑：“这里有谁看得懂这些鸟字？”风剑波呵呵一笑，青龙也离众而出，两人便径自俯下身子仔细察看。
    “余耗时十年，心力憔悴，方开凿出此天外秘洞。有缘人请听吾一言，速速离去，勿扰洞内人，龙叩首拜谢！此天外秘洞机关重重，陷身其中，徒添危难，望三思后行。珍重！”
    龙腾皱眉道：“如此看来这该是我先祖留言于此，意在劝阻我等。”龙腾顿住，状甚犹豫。众人心知肚明，风剑波肃容道：“大义当前，龙腾兄该理会得！”因有青龙等鬼王手下在一边，他便没有多说，但龙腾已很清楚他的意思。
    青龙沉声道：“何谓义？风门主何须说得如此含蓄，我等主人可与各位见过面？为何总是语带针刺，因莫须有的一些事情而先入为主。”
    风剑波淡淡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切待水落石出便可明白。”人分两帮，各怀心事，而表面却是合力共破龙阵。
    刁路忽然巨震道：“小妹过了子时不就回复自身？我们若不在这个时辰内破了龙阵，那她岂不是非常危险？”
    风剑波、释空齐齐变色，前者是不曾想过龙钥会趁着众人对她一曲小令心醉神迷时悄然进洞，与众人分离。龙阵乃龙帝十年心血铸成，岂是好相与？要在一个时辰内破得龙阵，岂不是痴人说梦？自己还答应小雨父亲必然保得他的周全，岂知还未与龙阵交手之际便失信于人！
    忽听龙腾呵呵一笑，正感奇怪，只听他说道：“这个你们放心，先祖曾留言，龙阵乃聚天地灵气所在，你们现在是否觉得身心有股舒适喜悦的味道？”
    刁路答道：“的确如龙世叔所言，甫进洞便觉这个所在正像龙帝留言‘天外秘洞’一样，是个奇妙的地方。”
    龙腾点头道：“这便对了，这里的灵气能自动调节与人相适，龙钥须借助子时方能苏醒，全因那时天气、温度等符合她苏醒的条件。天外秘洞便能提供这些她需要的外界因素。如果不是先祖拿这里布了龙阵困住鬼王，倒真是个练功的好处所。”顿了顿，叹口气道：“罢了，我们进去吧。”
    众人既少了龙钥之忧，便一边小心向前走去，一边细细打量洞壁。洞内深长，不禁令人怀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老虎脾性暴躁，首先忍耐不得，骂道：“这鸟子的龙阵，就是让人走地洞吗？那龙帝号称雄才伟略，原来就是屁话连天，想让人活活走死！”
    众人闻言不禁皱眉，龙腾沉声道：“你是想掂量掂量我龙氏一族的分量吗？你还不够这个资格！”
    老虎大怒，正想不顾死活的扑过去，却被青龙及时拦住，青龙冷道：“老虎你可知道龙帝设这长道的缘由吗？待我们心绪波动时，他的龙阵便可乘虚而入，到那时我们岂有埋骨之所？何况龙腾是龙帝后人，而我们只是鬼王的手下，你是想以死报主还是想丢主人的脸？”

 第十八章 天音妙曲

    厉害，众人凛然。这番说辞首先点醒各人切不可动气，免为作古人所趁；又表面明责老虎要量力而行，实则暗讽龙腾不顾身份和一些奴才斗气。
    青龙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智才，同样身为局中人，却能超然局外，思考慎密，风剑波暗暗警惕，释空大师却是微笑点头。老虎似是颇为听从青龙的话语，只是狠狠盯了龙腾几眼，便不再缠夹不清。而龙腾只是淡淡一笑，别过头去，以他的心胸、见识和武功确实不必理会这个蛮人。
    不过话虽如此，但其实对于这走不到尽头的洞众人确有些不耐，尤以刁路和雀夫人为最。刁路是担心小雨的安危，心里烦躁，两人脸上的表情尽露无疑。
    忽然前方透出些许光亮，众人心喜，加快速度往前走去。出得洞口，只见一个更为庞大的洞现身眼前，但洞内的景物却教众人眼前一亮，疲烦尽消。只见洞顶全无顶盖遮住，星辉泻地，清风微拂，吹过洞中仿若盆景的嶙峋怪石后发出轻微的“呼呼”声响，断断续续。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些怪石竟包围着一潭清泉，洞壁上的水沿着一些凸起的岩石一滴一滴落在清潭里，发出叮叮咚咚美妙的声音，仿若天籁。
    正当众人要绕过继续往前走去时，忽然泉水叮咚音和呼呼风声以十倍计、百倍计传入众人耳道，不断刺激耳膜，进而产生一阵晕眩。刁路、老虎和雀夫人情绪波动下首先支持不住，幻象丛生，不由自主，其他人大凛遂运功相抗。本来能让人心旷神怡的乐音瞬间竟变成了催命的魔音。风声、滴水声似乎依着一定的节奏，就像两个乐中高手加以内劲奏出最摄魂夺魄的乐曲。由此可见龙帝的厉害，竟以天地中最平常的事物布下了龙阵的第一道槛！
    原先风剑波一行走出的洞口中忽地出现了两个黑影，如果仔细瞧去，就不难发现一个身材矮小，似乎是一个小孩，而另一个身材中等却有些佝偻。矮小的人眼中精芒大作，低哼一声道：“天音妙曲！”忽地表情痛苦，身体似不由自己地就要向前冲去，但很快就恢复原状，只听他低声道：“徒儿，这只不过是开头迷惑人的玩意，他们若这也不能破掉，就不配来向我叫阵！”
    刁路此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眼前突然闪现叶生被玄武掳去的情形，大怒道：“玄武尔敢！还我二弟！”直听得隐于黑暗中的两个黑影身子一阵颤动。又见到小雨在龙阵中被乱箭射杀的幻象，悲声道：“小妹！”矮小身影立刻低声说道：“放心，这些都只是他的幻象，龙钥岂是这么容易出事的！”刁路忽现出痛苦的神情，泪流满面，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舍我而去？为什么，难道我比不上他吗？”情真动人，不想这豪迈不羁的少年汉子却也有一段悲辛往事，却仍铭记于心，也许只是表面潇洒，而心伤的全部埋在心中深处罢了。
    老虎此时丑态显露无疑，神情痴呆，眼神空洞，只是不断地呼唤：“雀儿，雀儿……”原来他是喜欢雀夫人的，只不知为何平时都不怎么表示。而雀夫人在叫得一声“小雨妹妹”后就愣在原地，不言不语。风剑波、龙腾、释空大师都是当世超拔高手，运功入定后便心灵澄澈，估计过得一会便可恢复，破了此“天音妙曲”。旁边的青龙却有些勉强，身子有些摇晃，但也差强能抵抗得住。
    “哈哈……”风剑波首先起身大笑，“轰！”这一刻怪石在注入内力的笑声下，竟全部一起炸碎，就连黑暗中的矮小身影都微微变色。接着释空、龙腾也起身相视而笑，青龙阴沉着脸不发一语。而抵不住“天音妙曲”的三人却还是呆在原地，眼神迷茫。释空大师宣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在三人身上一拍，三人便清醒过来，刁路不无崇敬地道：“大师禅功真是厉害，我如今心魔已除。”忽听到雀夫人娇媚的笑声：“哟，敢情还哭了呢，两脸都是泪痕。”刁路一惊，慌忙擦掉，又恼又羞，却也是拿她没法。
    龙腾缓缓说道：“‘天音妙曲’，名不虚传，果然厉害！”众人忙问其故，龙腾叹口气道：“这是先祖遗言下来的，我听我父亲说过，‘天音妙曲’是鬼王在投身鬼道之前一族里的秘术，能撷天地中任何自然声音，用其音律，奏成魔音，使人遁入万劫不复之地！”刁路震道：“龙帝怎么会用鬼王族里的秘术？鬼王难道真是传说中的那个年轻族长？”龙腾讶道：“你也听说过？现在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已经不多了。不错，鬼王便是姜族的族长！”“姜族？”
    “姜族是一千年前赫然屹立于南方的强悍民族，传说是族长拥有夺天地造化的一根法杖，以之统御族人，抵抗外侮，所向无敌。可是后来也应宝遭人忌，竟一夜惨遭灭族之祸。这也证明了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宝物，否则焉会任人屠杀而毫无强大的抵抗之力。鬼王和他的妻子却在这场灾难中得以幸存逃离，只不知为何鬼王脱却身体入了鬼道而他的妻子也入了妖道？”
    “啊！”刁路睁大眼睛，满脸不相信。风剑波和释空大师也闪过震惊神色，要知人入鬼道还有方法行之，皆因鬼生前便是人，可是要一个凡人进入妖道在所有人的眼中却是完全行不通的！因为人妖的体质、穴道、经脉等都存在极大的差异，习妖术一个不察轻则瘫痪，重则便会走火入魔而死，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有一个人进得了妖道，人习妖术等若自杀，由此可见姜族秘术的厉害！
    风剑波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怪不得小雨体内的真气如此怪异，既然她能以人的身体修行妖道法术，把自己的精气神存于玄阴之女，代代相传，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释空大师合十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敢问龙施主他们后来怎样？施主的先祖又是如何与他们相识的？”
    龙腾瞧眼青龙三人毫不动容的神情，续道：“据父亲相告，鬼王确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奇才，只一年已通晓全部鬼道的心法和招式，两年统一散乱的鬼道，自称鬼王。而他的妻子也是聪明绝顶，就在这两年里，也一举突破自身极限，成为妖道里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本来以他们的力量再加上妖鬼二道，极有可能和盟加入争霸天下的行列，可是鬼王即有屠族之恨，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恐怕就是一场苍生的浩劫！所以我先祖才毅然挺身而出，败鬼王，夺天下！”
    刁路疑道：“不对呀，那他的妻子怎么不与鬼王联手，却借助小雨一代的身体存活至今？”龙腾叹道：“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也许只是自知即使联手也敌不过，方才想待先祖仙逝后寻找机会解救鬼王吧。”
    老虎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以为龙帝这么厉害吗？若不是我们主人……”青龙忽急转头怒视老虎，老虎登时没有接下去。众人的目光齐齐注视他，都充满了怀疑神色。风剑波冷然道：“你们的鬼王已经关在这里一千年了，为何你们却还是对他如此忠心，誓也要把他救出来？”
    青龙淡淡道：“风门主既是正道领袖，忠心在你们的眼里不是备受推崇吗？难道我们就没有忠心的资格？况且这已延续一千年，时间的力量岂是我们几人所能抗拒？呵呵，风门主还真有闲心在这里聊天哪，就不担心小雨会出事吗？”一连串的反问毫不凝滞地顺口说出，雀夫人瞧向他，眼中射出异样的神采。
    风剑波哈哈一笑：“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该上路了。大家记住，这‘天音妙曲’并没有被龙帝设到足够的杀人境地，只是纯粹为了要我等知难而退。也就是说，龙阵还没开始！”刁路惊道：“还没开始？”
    龙腾佩服地说道：“风门主所言不假，据我所知，‘天音妙曲’有神鬼莫测之能，绝不会这么容易被破，接下来大家小心了。”
    待众人身影在前面消失，藏身在暗处的两人慢步而出，赫然便是叶生和玄武，不过瞧叶生如今气定神闲，神光内藏，显是已被鬼王附身。玄武恭敬地跟在叶生的后面，叶生忽冷笑道：“风剑波，好！如今龙阵岂有不破之理！”

 第十九章 九转石阵（上）

    “自古华山一条路！”刁路心里不禁浮现出这句话。如今众人走在一条仅容两人的狭窄石道上，而路两边便是深渊，俯视下方，则是一片火红的不明液体，如果一不小心掉下，恐怕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众人小心翼翼的缓慢前进，风剑波带头，龙腾断后，释空大师居中，这样就可以首尾兼顾。由释空大师两头照应，众人心想如此当可万无一失，不会被寻隙偷袭。风剑波警惕地观察四周，前方固是漫漫长路，凶险万状，可眼前已经安静地过了分，只有躲在两边垂下的尖石上的蝙蝠偶尔睁开明晃晃的利眼，森然吓人。
    忽地风剑波心生警兆，大声道：“大家小心！”猛然间千百只蝙蝠振翅齐飞，怪声尖叫，成群快速飞离，声势骇人。
    众人闻声四顾，只见隔着老远的两壁暗处忽然出现一些不明物体，似在挣扎欲脱出困住他们的食物，不断发出“嚓嚓”的声响。
    忽闻一声怪笑，在这安静的地方显得格外凄厉：“老四，你出来没有？稀娘皮，老子一千年没尝过人肉，今天终于可以开荤了，哈哈……”“老二，别急，能来者必不简单，待得老大出来再定夺，小心吃不了豆腐兜着走。”“老六，这叫吃不了兜着走或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瞧你这死性一千年不改，还在卖文弄骚。咦！还真有块豆腐，哇，真漂亮，瞧她那副模样，真是勾人，你们别跟我争，今天得让老子尝尝鲜。”
    雀夫人大怒，叱道：“什么妖魔鬼怪，给老娘滚出来！”暗中又传来一阵淫笑，一个声音道：“老九，她叫你快出去！”“别急，别急，待会一定包你满意，让你爽得叫亲爹。”
    “住嘴！”老虎怒喝一声，双手圆转如意，猛然往前推出，隔空劲宛若白虎咆哮含怒重重地击向藏身在暗处的人。挡在中间的一块三丈长的巨石甫触上老虎劲力便砰然断裂掉下深渊，断裂处甚是平整，少有破碎的。可见他的虎神拳既可扩散给予人无形重压，就像当日雀夫人劫走小雨时与刁路一战情形，又可收束成凛冽刃气，这也是因暗中人与他们相隔太远，收束能够击远，如此可看出老虎控制拳劲老练，收发由心，若不是曾受过重创，想必与青龙也相差无几。“哈哈……”“老九”轻松一笑，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雕虫小技，我们来也。”
    众人正在吃惊于老虎一拳无功而返，及至暗中人现身出来，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那哪是什么人啊！只见长道两边各四个浑然成球的巨大石头凌空飞至，估计比风剑波还高了一两尺。不一会，又有一个比这八个体积更为庞大的石球悠哉悠哉飞来。只听他说道：“贵客来临，欢迎之至，我还以为我们这一生再也见不着活人，碰着我们，算你们幸运，就留下来陪我们吧。”八个石球齐声道：“老大。”
    情景实在过于诡异，还没听说过石头也可以成精！刁路听着“老大”的话语有些好笑，问道：“喂，我说老大，你说的一生到底有几年了？”“老大”说道：“多少年啊，让我想想，也该有个一千多年了吧，唉，记不住了，这人一大啊，脑子容易健忘，记不住事。”众人莞尔，他们的年龄够做他们几十辈的祖先了，但心里又不禁震惊异常。
    鬼王能存活一千多年已是一个异数，这还仰仗于他是鬼魂，没有肉身的累赘。身体在时间的推动下会衰老败坏，鬼魂亦然，只不过时间是身体的好几倍。可是这些石头却为何有生命？妖道中只有生命体才有资格成妖，鬼魂中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鬼王”！
    雀夫人盯着其中一个石球沉声道：“你给我滚出来！”那个石球笑道：“婆娘，你辣得非常合我味，不如嫁给我做老婆好了。”听他声音，便是刚才说话的“老九”。雀夫人娇叱一声，双手作刀状快速切出，只见一股火红真气就像鸟喙猛然啄上“老九”石球表面，“老九”“唉哟”一声好烫，那火红真气就像毫无着力之处登时滑向一边，便被泄了开去。
    老九哈哈笑道：“婆娘，别凶，你不喜欢嫁给我，那我下嫁给你好了。”其他石球登时轰然大笑。雀夫人听他语态轻佻，不伦不类，顿时急怒攻心，也不顾自己伤他不着，真气连续催发，但都被他给滑了开去。
    青龙急忙拉住早已香汗淋漓的雀夫人，奇怪依着她平时的性子绝不会如此冒失，沉声道：“雀妹，你怎么了？”雀夫人“嘤咛”一声靠在他的肩上，却不言语，直看得旁边的老虎阴着一张脸，甚是不豫。
    风剑波三人此时方才明白这九个巨大石球的厉害处，如果对方联手撞向己方七人，而无论什么招式、力道对这些石球毫无用处，那么他们必是处在绝对的下风，一个不慎便会被撞下深渊，此时他们还有什么闲心去想这些石球为什么会有生命，只能赶快想想对策。
    “老九，你的婆娘可是被别人拐走了。”老九冷笑道：“老八，急什么，迟早她都是我的人，想跟着这个野男人？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青龙闻言赶忙退开，留下一脸落寞神色的雀夫人，老虎则是把愤怒的眼光转向老九。
    “阿弥陀佛！”释空大师满脸慈悲神色，“施主可否让我等过去，以完成无量功业。”“不行不行！”不想九个石球竟异口同声拒绝，“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我们既然把守了天外秘洞第一关，就绝不会轻易让你们过去！”
    刁路惊道：“这便是龙阵第一阵！”“龙阵？”老大语气有些讶异：“这个叫法也挺新鲜，以后就叫龙阵了，记住进入龙阵者生死由命，你们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可以原路退回了。”老九大叫：“老大，不行，这婆娘得留下来做我老婆，而且多留几个作伴也好，免得寂寞。”老大沉吟道：“这也不错，那你们都留下来陪我们好了。”
    众人正惊异于龙阵不是“龙阵”，闻言都不禁变色，“哼！”众人望向龙腾，知他对于破自己祖先的阵法还有些犹豫，因此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如今竟冷哼出声，可知他的愤怒，龙腾道：“尔等即为龙阵把守，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
    刁路见他就要出手，急道：“龙世叔，请等等。”说着转而对“老大”说道：“你们可见到一个小女孩走过？”释空大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只听老大说道：“天外秘洞，不，龙阵规矩：除主母外他人一律不得随意进出！既是主母进来，我们岂有阻拦之理？况且这一千年来主母也进来十几次了，我们怎会不认得？”
    “什么？”据青龙四人讲，他们祖先没有一次搜集龙钥和龙血成功，鬼王之妻怎会有此能耐在三个夜半总共三个时辰就齐集龙血，何况还在一千年里进入龙阵十几次？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根本不需要借助龙血之力便能自由进去！那为何这次却大开龙阵之门让所有人都进去？她又为何不把鬼王救出去？难道是鬼王遭遇了不测还是被什么困住连他的妻子都素手无力？如今只是借助他们之力把鬼王救出去？风剑波想起小雨父亲给自己的纸团，暗想事情变得越来越离奇古怪，也越来越有趣了！
    龙腾颤声道：“你唤她作主母？”青龙沉声道：“她是我们主人的妻子，说话放干净点！”
    老六说道：“此言差矣。主母者，龙帝之妻也。世上哪有一女侍二夫之理？你们实在糊涂。”众人此时都不觉深陷一个无底漩涡之中，要解出这个谜底想必只有破了龙阵一途。
    龙腾心中烦躁，大手一挥：“战便战吧，今天龙阵我是闯定了！”释空大师低叹一声，看来武力是避免不了的，也只有在打斗中寻求制敌妙策了。青龙低声对老虎和雀夫人说道：“不宜力敌，游走为上！”直听得旁边风剑波暗暗点头，对这九个怪石如今确是无可奈何。
    众人祭出宝器，在这种狭窄的长道上作战等于把自己的有利条件全部送给敌人，只能在空中应付。刁路自然用游叟送他的乾坤葫芦，青龙三人各自拿出一块美玉，各作不同形象。青龙玉作龙形，雀夫人则是凤凰，而老虎当然拿着一块白虎碧玉，栩栩如生，都和他们的代号相对应。待他们念出口诀，那三块美玉便同时像活过来般承托着三人的身子顾盼生辉，煞是好看。
    “这把斩鬼刀自先祖传到我手中，已多年未曾斩妖除魔，今天得开锋了。”龙腾傲然扬眉，拔出刀身，却见只是一把黝黑的长刀，除了刀背阔点，重量想必重点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处。但风剑波眼睛一亮：“好刀，当年龙帝叱咤江湖，驰骋疆场，全凭此刀！”随即凝神运气，身前顿时出现两柄利剑，众人大惊失色，就连那九个石球也齐齐“呀”了一声：“人剑合一！”
    传说中学剑者有三种最高境界：人剑合一、万物为剑、天剑！而这三种境界都脱出了用实剑的范畴，即是他们已不会再受剑身的局限，而能够灵活驾驭剑的力量。其中人剑合一是以气化剑，当然普通的气剑许多剑中高手都会发出，而达到人剑合一境界的绝世高手则能把气转换成宛如实物的剑，气剑即使离开自己百里远处也能控制自如，取敌首脑便如无物。而别人即使困住这把气剑也不能消灭，更不能为己所用。就像现在风剑波一把气剑踩在脚下支撑身体，而另一把气剑用来御敌，当然他可以放出更多的气剑，那么将会更加玄幻莫测，当然相应的力道也会减弱。
    达到万物为剑境界的绝世高手则能统御世间万物，甚至自身任一部位皆能为剑，实为剑中皇者。皆因任一物事都有其剑性，而每一物事的剑性又有所不同。所以与万物为剑高手为敌者，就像和无数种剑法对阵，都会感到莫大的难以抵御感。自古以来只听说两百年前游侠萧明秋悟得，自他达到万物为剑的境界，举手投足皆是剑意，所遇对手无有一合之将，被人尊称为“剑皇”，但也因毫无对手，求一败而不得，终孤独退隐山林。
    天剑，实为最神秘莫测的剑道境界，只因没有一人能窥测他的奥秘，历史上只有千道生浅尝辄止。一百年前，还不是天门执道家牛耳之时，声名最盛的是清泉道观。观主千道生是与少林前两任掌门止观、儒道“仙扇”刘玄齐名的三大宗师级高手之一。在他七十高龄之际，毅然闭关经年，出关之日，却也是油尽灯枯之时，在把自己心得传与徒弟后，便笑着溘然长逝。据他遗言，天剑是符合天地某些至理的东西，是剑法又不是剑法，但在天剑面前，无论任何剑法都会尽露破绽，黯然失色。

 第二十章 九转石阵（中）

    刁路崇敬地望着风剑波，记得自己师父曾有言，如今正道中最厉害的高手首推天门门主风剑波和少林寺的一个怪和尚。当时尚有些不服气师父贬低自己，但如今却已心服口服。忽然看到释空大师拿出一个木鱼和一根木槌，暗想江湖传言不假。释空大师身为少林寺千佛殿首座，每天礼佛修禅，静心仁慈，便连与人交手之际也是手持佛门中诵经之物，只为点化众生痴苦，心中不由肃然起敬。
    老大一声大笑：“好，老子一千年也没经过这种阵仗了，今天一下来了三位绝顶高手，我们必会好好的招待。兄弟们，上！”众石怪齐齐答应一声，虚位以待。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被激出无穷豪气，来面对这场胜负亦生死难料的大仗。
    风剑波凝目望去，只见九个石怪的位置似有些暗合九宫八卦之理，但又似是而非，忽闻得龙腾一声大喝，便也御剑而上。龙腾仗着祖传宝刀无往不利，脚踏刀鞘，一刀猛向最近的一个石怪斩下，刀身角度控制得妙至巅毫，绝不会有被滑开的可能。而且大刀与石球表面只接于一点，更是不知几倍计地增加压迫力。
    一声沉闷的巨响后，龙腾飘身后退，满脸震愕，盯着眼前也被撞得往后摇摇晃晃飞滚去却毫发无伤的石怪，怒喝一声，提身再上。那石头也不知是什么质料做成，被那惊天动地的一斩，逼退后又迅速迎上龙腾大刀：“嘿嘿，我要把你这把破刀撞断，再把你压成肉饼！”声音正是那最为凶恶的老二。
    石球阵一经发动，便草木皆兵，石球翻翻滚滚循着一定的规律撞向风剑波七人。风剑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已知晓龙腾一刀无功，着实吃惊，因为龙腾的刀劲连他自己也不敢托大，要全力应付。暗忖对付这九个石怪决不能力敌。正想着时一个闪身躲过两个石头的夹击，耳边便又响起“砰！”
    此时各人都陷入苦战，龙腾此时幻出重重龙影，不时与老二硬碰硬的对攻几下，谁也奈何不了谁。风剑波却没有出手，依着天门武学的绝妙身法不断躲过石怪的联攻，暗自在想办法。
    而释空大师的木鱼和木槌却实在大有用处，只见释空大师盘腿坐在已巨大无朋的木鱼上，当石怪将撞上木鱼之际，身现如来金身，木槌轻点石球，那石怪便如撞上一股柔和的气墙，自己的撞力非但无用，反而震得自身后飞不迭。此时释空大师用木槌轻敲木鱼，发出一阵“咚咚”声时，又口诵梵音，众人便宛如来到了深山古刹，心里头宁静致远，连杀伐之音也消减许多。
    那被释空大师震退的石怪尖叫道：“秃驴，背什么鸟经，你家大爷最讨厌这一套！”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撞来，而另一个石怪见有机可趁，也向释空大师背后撞至。释空却像背后长了眼，早已知晓，口中梵音不断，木槌急点前后各一下，又再次逼退石怪。
    不过这次石怪的力道轻了许多，只因释空的诵经敲木鱼在对敌中有个名堂，不仅能消减对手戾气，为自己创造有利条件，也可以用诵经的某种音律带动对手的气血运行，试想对手运气由自己控制，那还不是占尽优势。不过现在敌手是一群石怪，这招对他们显然影响不多。
    那厢刁路独自迎战，他既没有龙腾超强的劲力，也没有风剑波绝妙的身法，更不会诵经，只能应用他现有的本事和他的一些鬼聪明。可能是看他还是一名少年，有些轻视，只有一个石怪与他为难。那石怪道：“尔即为黄口孺子，当知敬老尊贤，而且你也非吾对手，还不速速投降来也！”正是老六。刁路听他说得莫名其妙，好笑道：“汝即是当代大儒，必当知书达理，况且我也非你对手，还不快快站到我身边！”
    老六听得心花怒放，闻言正要如刁路所说飞过去，忽觉不对：“小子，我为什么要站到你身边？”刁路眼珠一转，笑道：“你来我身边我才好向你请教学问哪。”老六说道：“对对对，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哈哈……”
    刁路忽低声道：“六爷，咱们一边谈一边做出打斗的样子，免得被你兄弟发觉，扰了咱们谈话的兴致。”老六被他一个“六爷”捧得不轻，立即道：“对，可不能让他们吵了咱，咱们去那边一点，小子，我来好好的教导你！”
    打得最是绚丽好看的自然便是青龙三人，他们的兽形美玉如今完全复活过来。青龙骑着飞龙一招神龙摆尾，老虎的坐骑白虎用额头尖角狠狠顶向石怪，雀夫人的火凤凰振翅拍打，更不时口吐烈焰。斗到激烈处，三人竟完全融入玉兽中，飞龙身姿潇洒，见首不见尾，白虎张牙舞爪，极尽凶猛咆哮之势，而火凤凰尖声鸣叫，丝毫不让！
    忽然和他们对阵的三个石怪位置一变，竟把青龙、白虎隔离开来，只剩得一个石怪与朱雀周旋。那石怪道：“我的好老婆，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你好好不学，干嘛半路出家学那妖术？”
    朱雀一惊，大声道：“少废话，看我的朱砂神火！”说着鸟喙中喷出一股烈焰，迅速包围老九。“啊，好烫，好烫！”老九没命价地飞出，带起一溜青烟，又笑道，“老婆，你这对我没用的，还是好好地顺从我了吧。”
    雀夫人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老九道：“我不是东西，不不，我是东西。稀娘皮，老子是人，跟东西完全没任何关系！”
    “什么？”“老九住嘴！老子叫你好好收拾了这婆娘，谁叫你胡乱说话？”出声者正是围攻风剑波的老大。
    但大家都已经听到老九的那声大叫，心里同时大惊，人如何能困于石球内一千年而不灭？人吃五谷杂粮生存，鬼以天地灵气养神，自然定律也。莫非困在石球内的是他们的魂魄，吸取天外秘洞无上灵气，从而存活至今。如今看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但这个假设的一个致命的破绽就是他们绝不可能有鬼王的那份修为，也绝不可能把鬼魂的寿命提至与鬼王等若的阶段。而且鬼魂只能寄寓于生命体，在石球里决不能待得太久，更别谈一千年了！
    老九慌道：“是，老大！老婆，你从了我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我们相亲相爱多好，何必非要打打杀杀？”“住口！”雀夫人娇叱一声，催动玉兽，刮起重重旋风，一浪接一浪打去。青龙和白虎欲过去接应，无奈被两个石怪缠得无法脱身，况且自顾不暇，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刁路在一边攻得写意，守得从容，低声故作不相信地问老六：“你们原来也是人哪！”老六也压低声音道：“这个绝对不能乱说，我们九兄弟曾与主人有约，绝不透露任何天外秘洞的秘密。”刁路听他说得严肃，便另起炉灶道：“六爷，小子才薄学浅，想向你请教一下武学的问题。”老六忙道：“好好，想当年我们九兄弟服得谁来，大江南北哪来敌手，要不是与主人赌战服输，我们还不到这种鬼地方！”
    刁路暗自好笑，问道：“不同的道派之间武功可否互溶？”老六咳嗽两下，正声道：“想天下武学，共分五道……”这个刁路还是知道的，儒道在他们那个年代还没产生，“……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顿了顿，看到刁路紧张的神情，忽道：“这纯属放屁！”
    “啊？”刁路忙道，“这是为何？”老六续道：“所谓殊途同归，所谓异口同声，所谓万剑归宗……这个，这个都是说啊，凡是武学到了最高境界都有其相通之处，所以只要有人尝试，鬼可学妖术，妖可学魔功，甚至五道皆可融合为一！”这番说辞可是惊世骇俗了，皆因世间门派斗争和阻隔甚多，谁都自守秘辛，而属于一道的偷学另一道的往往因没有正确的指导练功出岔，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了道与道之间武学是不能融合的认识。
    刁路想起风剑波会佛门天眼通的事，不迭点头，试探道：“所以你们的主母能人学妖术，你们的主人能并习妖鬼两道神通！”这纯粹是因为前面的“天音妙曲”促使他作此想法。如果龙帝真能布此姜族秘术，那他必与鬼王夫妻瓜葛甚厚。现在又硬是能把原是人的他们九兄弟封进石球内，正道中并无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法。老六又不能透露龙帝交待他的事，那么他只能旁敲侧击获得自己想知道的。
    老六奇道：“咦，你怎么知道？不过龙帝的厉害已远超你所知晓的。”刁路忙道：“那是当然，我这么点本事，哪能与星月争辉？”刚想再打探点，只听得老大一声大喝：“变阵！”老六低声急道：“小兄弟，别怕，待会你离我近点，我不会为难你！”
    如今风剑波七人被围在核心，表面上刚才势均力敌，释空大师还占着上风，但众人心知肚明，方才一番拼斗己方七人已消耗了相当大的体力和真气。虽然风剑波、释空大师、龙腾仗着神功现在还能保持气定神闲的姿态，但青龙三人却早已气喘吁吁，雀夫人骑在凤凰上更是香汗淋漓，倍添妩媚，倒是刁路辛苦地还要运功逼出些汗水而大呼倒霉！
    反观对方，自始至终，劲力丝毫不减，令人震惊，若依此下去，己方七人必将逃脱不了真气耗尽，虚脱而亡的结果。
    忽地老大一声令下，九个石怪飞绕着自身迅速旋转起来，然后猛然转向中央七人。风剑波微微变色，驾驭气剑，闪电跃开，却又感应到一股螺旋劲气自左方袭至，再次避开时，惊觉自己竟主动把身体迎向另一个石怪，要待避开已来不及，迫不得下已使出自己对敌以来第一剑！
    绚烂光芒闪过，那石怪竟迅速倒飞回石壁去，“砰！”石球嵌在了壁内，直瞧得众人目瞪口呆，差点忘记了打斗。
    “好！”叶生闪过一丝赞赏神色：“终于出手了！”后面玄武恭敬得说道：“主人，你深悉龙帝虚实，何不相助他们一把？”附身在叶生体内的鬼王笑道：“不用这么着急，‘人剑合一’，道家剑道极致，我岂能不好好欣赏一下？”
    忽又说道：“徒儿，你看风小子那招如何？”这自然是对叶生所说。叶生本能地就想摇摇头，突然想到现在自己控制不了身子，苦笑道：“我怎么会看得懂？但刚才龙腾叔叔这么多刀都不能奈何那个石怪，而风门主只一剑便打得那个石怪这么难堪，自然是很厉害的！”语气中不无崇敬。
    鬼王“哼”了一声：“风小子那招确实不错，可跟你师父相比却又差了老大一截！”顿了顿，看到远方又陷入混战的局面，续道：“风小子刚才不是一剑，而是三剑！”
    “三剑？”这下便连玄武也一脸错愕。却听鬼王说道：“你没看到石球变阵前风小子一直避而不战吗？那不是畏战，而是谋定而后战，那时他便有些对策了。想石球能有些什么变化，无非撞撞人而已，如果能带动石球的撞力反其道而行之，便大大有利于己方。正如他刚才那招，先剑出柔劲，阻遏其来势；再剑出旋劲，加速石球的旋转速度；最后剑出刚劲，猛击其上，哪有不被弹飞之理？要想到这种简单的方法首先就要即能入乎其内，凝神接战，又能出乎其外，统筹全局！”
    两人都听得心服，忽听鬼王又说道：“风小子也不愧是剑中智者了。可是这也只能挺得一时，龙帝的九转石阵并不是好应付的，且再看看吧！”“九转石阵？”

 第二十一章 九转石阵（下）

    得风剑波启发，原本已有些吃力的释空大师顿时改变了战局。之前石怪一个接连一个都以螺旋之势猛撞上自己四周布出的罡气，力道比原本单纯的撞力显然重了好几倍，又个个仿佛生力军，恐怕过不多时便会被他们破去罡气，以致短兵相接。但此时他也依法施为，自然备感轻松。而龙腾一声大笑，挑飞撞来的老二，也是得心应手。
    青龙三人却不是那么乐观，即使他们知道这个方法，却也没有这种四两拨千斤的能耐，一个不慎，恐怕没拨成，便被撞飞了。三人应付艰难，玉兽不时被撞偏带向一旁，摇摇晃晃，忽地白虎一掌按向急速旋转的石怪，顿时翻腾后退，幸被雀夫人接着，却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青龙且战且退，与朱雀、白虎合围成三角勉力支撑，低声问道：“老虎，你怎样？”老虎哈哈一笑：“死不了！”
    刁路自是最轻松的人，他早已瞄准了老六这个石球，不论老六撞向哪，他就跟到哪。当有其他石怪攻来之时，他便“嗖”地一下躲到老六后面，还故意作出掌按向老六的样子，教人不会怀疑到他。不过他也并非全无反抗之力，只因现在是非常时期，何况胜算不大，他便要保留精力，竭力思索破解之法。
    其实风剑波、释空大师、龙腾也是有苦自知，这些石怪打不死，锤不烂，更兼力气永不衰退，就像跟九个不死人作对，有输无赢。每次尽管轻松的迫退他们，却也会消耗些许内力，一两次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像现在般永无休止，恐怕也是气尽而亡。而且这九个螺旋的石怪不知用的是什么阵法，竟隐隐带起气流的涌动，涌动的力量逐渐加强，没人能想象它能达到何种状况，就像一个健康的人身有暗疾，随时都会使你病入膏肓甚至夺取你的性命，着实令人担忧！
    忽闻得刁路一声鬼叫：“跑啊！”竟没命价地落荒而逃。众人不想会出现这种情况，都惊讶地朝他望去。老虎冷哼一声：“胆小鬼！”雀夫人也不屑得瞄了他一眼，却发现青龙眼光灼灼，半晌道：“好小子，实在聪明！”雀夫人一惊，她也不是笨人，听青龙如此说，暗想一下便也明白。
    九个石怪是为天外秘洞把守第一关的，自然不允许有人能从他们眼皮底下轻松地溜过，直接进入龙阵第二关。而此时刁路看似逃跑的方向正是洞的里面，那九个石怪岂会眼睁睁看他进去，只要他们去追赶，这个怪阵便不攻自破。果然九个石怪齐齐怪叫一声，旋风也似跟在乾坤葫芦后面飞去。风剑波、龙腾相视大笑一声，和众人一起驾驭宝器跟上。
    “他是你和龙钥结拜的大哥吧！”叶生奇怪鬼王的语气为何有些感叹，但还是说道：“是啊，他便是我刚结拜的大哥，人好，武功好，又非常得聪明！”说这些话时不禁想起刁路装傻充愣减少关龙戒心套取事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听鬼王冷哼道：“人好，武功好，又聪明？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利益冲突时，什么结义之情，都得放在一边！”叶生一愣，随即怒道：“不许你这么说他！”
    鬼王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忽对玄武说道：“你妖道中的隐身术学得如何？”玄武战战兢兢道：“还可以，只要不和风剑波这样的高手离得太近，应该不会被发觉。”鬼王叹道：“三道合一，呵呵……四人中，只你学得妖道的隐身术和鬼道的敛息心诀，还有就是雀儿那丫头会点妖道的驻颜功夫，白虎不成气候，青龙又是天生八阴脉，练到这个地步已是非常难得。”言下似有无穷的感慨。玄武“噗通”一声跪下，惶恐道：“玄武愚笨，有负主人的期望！”
    鬼王怒道：“谁叫你跪的？堂堂男子汉，岂能为他人屈膝？给我起来！”玄武不敢不从，赶忙站起，心里却着实羞愧。“这也不能怪你，学武机遇、悟性、体质都要牵涉到，一点也强求不得的！”顿了顿，忽然说道：“你的大哥既具备如此才智，又筑就了高手的雏形，他日必非池中之物，如果他如你所说值得信赖，日后可多向他请教。”
    叶生一怔，不知鬼王为何会说出这话，正想发问，鬼王已说道：“玄武，隐身，去看看他们怎样了。”
    刁路催动真气极限，拼命驾驭着乾坤葫芦往前飞去。偶尔回头一瞥，只见最近的石怪也离自己有七八丈远处，放下心来。正高兴时，忽瞧见前面的情形，便如一盆冰水照头淋下，直冷到了心里。那九个石怪放慢冲来的速度，到得刁路身后时，忽齐齐捧腹大笑，就像老鼠被猫戏耍了一样。
    后面六人随后跟至，不禁面面相觑，苦笑出来。前面哪有什么出路，一堵石壁完全卡断了身下的狭窄长道，一直往下延伸至深渊底，恐怕怎样出去也只有这九个石怪知晓。
    老大说道：“你们不用白费心机了，要进天外秘洞第二关，就必须先闯过我们第一关！”老二发出一声舔嘴唇的声音：“嘿嘿，不留下些血肉，还想走吗？”老六则掉书袋道：“做事嘛，是讲究循序渐进的，是要有一定步骤的，岂有舍一取二、三心二意、不三不四的？”老九笑道：“老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是逃不出我手心的，乖乖的跟了我吧，我们恩恩爱爱、厮守一生岂不甚好？”
    正当众石怪七嘴八舌吵闹不休时，刁路发声喊：“风世叔你们快让开，乾坤葫芦，收！”风剑波等人知他主意，往后急退。
    “这什么鸟葫芦，好像要把我吸进去。”“嘿嘿，这葫芦产生的后天旋转之力倒也了得，可是今天你碰着祖宗了，兄弟们，九转大法！”
    刁路吃惊地望着这一切，那九个石怪齐齐旋转起来，不仅把乾坤葫芦的吸力消得一干二净，带出的螺旋之力更要把自己连着葫芦反吸过去。刁路清晰地感到自己和葫芦将会被碾压、碾碎。风剑波三人瞧出不对，连忙冲上，欲冲破九石联合之力，好救出刁路。
    忽地九石齐齐顿住，刁路一声大呼反被自己抵抗九石吸收的力道带得往后猛翻跟头。幸觑得一个准确，两手急按上那堵石壁，免了堕入深渊之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石壁后是空的！”众人此时方才明白，要过去就必须先制服这九个石怪。
    风剑波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方法。天门真气讲究连绵不绝，不温不火，与人对敌时更可把真气自由转化阴阳，防不胜防。他忙一摄真气，一掌按在最近的一个石怪上，把自己的真气输入怪石内，却大惊失色，这石内竟空空荡荡，完全找不到石怪的身体，更别说攻击目标了。
    这石怪赶忙脱出风剑波手掌，一边大笑道：“没有用的，天外陨石的力量岂在你们的认知范围内！兄弟们，该先解决几个的时候了！”
    众人大凛，忙凝神戒备。众人心中都不禁泛出一个想法：难道此番真要命丧此处？青龙忽心生感应，一个飘飘渺渺的声音传来：“挠痒！”青龙大喜欲呼，这是鬼王的声音。但他表面不动声色，看向众人时，见他们毫无所觉，遂放下心。
    有了主人的指示，他竟首先驾驭飞龙向左边石块发难。那石怪不想正当己方要动手之际，还有人不要命地扑来，忽看到青龙右手一个奇怪的手势，竟一声怪叫，吓得赶忙躲到老大身后。而此时青龙的动作恰被挡住，众人正瞧得莫名所以，只听得青龙一声大喊：“他们怕痒！”
    “啊！”刁路睁圆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龙腾愣了一会哈哈大笑，扫尽心中郁闷。风剑波与释空大师相视莞尔，原地不动。老虎骂道：“好贼子，现在我让你们爽爽！”
    那九个石怪哆哆嗦嗦地围在一块，不复先前威风，最后还是由老大出面说道：“各位大侠，大人大量，我们这就放，哦不，请你们过去，不要为难我们了。”
    雀夫人不依不饶，斥道：“老九，给我滚出来。”九个石怪推推嚷嚷，终于一个石球被挤了出来，说道：“姑奶奶，我给你赔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雀夫人怒瞪双眼，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刻仿佛春雪消融，万花开放，老九瞧他一颦一笑，娇媚至极，不禁看得痴了。雀夫人心有感应，板起脸来，说道：“看什么，还不快把这堵石壁打开！”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龙腾肃容道。此时老大把巨大的身躯隐入被一块垂下来的尖石挡住的后面，只听得“轰轰”声不断传来。
    “这个我们绝不能说，我们曾有誓言，凡是与天外秘洞有关的秘密，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就算你们，你们挠我们痒，我们也不说。但还是不要挠好了。”众人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但都没敢去逼他们违背誓言，只因有正道两大领袖在场。
    一声巨响过后，那石壁竟从中中断，移向两边，现出里面一片坦荡草原。刁路瞧得奇怪，往下看去，只见深渊里的火红色液体围着这块大地向两边流去，而身下的长道则刚好像是一座桥连接上去。众人一声呐喊，又踏上了天外秘洞第二关。
    刁路手往后一挥，笑道：“之乎者也先生，下次再向你请教。”“你个叛徒！”“唉哟，我没有！小子，你出卖我！唉哟……”

 第二十二章 天罗地网（上）

    “轰！”背后的石壁再次关上，连带深渊全部消失不见。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危难？
    众人收回宝器，眼前草原开阔明朗，一碧千里，野花一大片开放，小丘连绵，到远处轻轻流入云际。此时艳阳高照，白云悠悠，热烈的风扑面而来，刁路望这欲滴翠色，深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低呼道：“好舒服！”
    身旁的风剑波忽走向青龙，真诚地说道：“青龙先生，你的才智实在令人佩服，刚才真是多亏了你。”他这番话实有智士惺惺相惜之意。
    除了释空大师微笑点头外，众人都感一愕，青龙更是没想到暗中敌对的天门门主竟会放下正道领袖的身份而向自己道谢，甚至有折节下交之意，委实吃了一惊，淡淡道：“风门主抬举在下了，能破那第一关，运气耳，不必太在意。”
    风剑波正想再说什么，忽感觉有些不对，忙往身后望去，旋即皱眉露出疑惑的神色。龙腾见他举动奇怪，问道：“怎么了？”风剑波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可能我太紧张了。”
    刁路问道：“为什么这里太阳都已经这么大，难道我们在第一关待了很长时间？”龙腾笑道：“这就是龙阵的奇妙处了，其实我们身遭的这些都是幻象，可能连我们自己都是幻象也说不定。”刁路露出思索的表情，显然听得半懂不懂。龙腾续道：“我们这里的气候怎么养得出草原，就算天外秘洞异乎寻常，不与外通，也不可能让草原上只生植物不养动物！”
    刁路恍然大悟，凝神细听，方圆几丈内确实感应不到任何虫鼠的声响，也随即明白道：“可我们却能感受到这热风……”“而且还能感受到这花！”雀夫人身入草中，随手采撷一朵晶莹剔透的蓝花，轻轻一嗅：“好香呢！”刁路斜瞄她一眼，却发觉如今她被这些蓝花围拢，竟有一种别样的艳丽，一边的老虎早已看着入了神，随即想到还有三位可算自己师长的前辈在一起，赶忙移开色咪咪的双眼，正色道：“龙世叔，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龙腾紧锁双眉道：“我也不知道，这龙阵的秘密确实很多，不管它，我们小心点走就是。”
    待得众人走远，后面一个声音响起：“玄武，风小子面前不可大意！”另一个声音惶恐地说道：“是！”
    风剑波一行往前一直走，谁都感受到将会发生一些事，因为每人的心绪都波动起来，就连禅功深厚的释空大师也不例外，而且竟有一股来自天地间的压力施在了他们的身上，随着行程的前进越来越清晰。众人齐齐停住脚步，只见前方赫然出现一条裂痕，裂痕狭窄，横向延至无尽处。此时老虎一脸惨白，嘴唇甚至有些哆嗦起来。青龙首先发现，大惊道：“老虎，你怎么了？”忙一手按在他的背上，输入自己的真气。
    两人同属一源，很快老虎脸色恢复，除了还有一些苍白外倒也没什么事。老虎嘘口长气，说道：“这里真够闷的，刚才被那石怪撞出的内伤又被引发了。”释空大师现在也毫无轻松之色，表情凝重道：“阿弥陀佛，此条裂痕线之内杀气之重，实在是匪夷所思，大干天和！”
    同样众人都感到了事情的可怕性，单从老虎还没进入裂痕线内区域便被迫得吐血，就可知道这里便是龙阵第二关了！
    忽地龙腾哈哈一笑，说道：“莫道难事多，就怕人不为！这鸟什子的裂痕岂能阻挡得了我的脚步！”众人见他在此情况下还能豪迈如常，兼且激励士气，都不禁感到一阵心折。却见他迈开大步，便要首先进去！
    风剑波忍不住道：“龙腾兄……”龙腾大手一挥：“不用多说，总得有人先闯闯！风兄请在这仔细察看。”风剑波心中了然，他是为了给自己等六人有个准备而身先士卒，一阵感动：“好，龙腾兄头一阵，我就打第二阵！”
    龙腾又一声大笑，一只脚已经踏过了裂痕。风起！狂风猎猎，望之裂痕线内绿草波浪倾倒，似欲拔地而起，哗哗声响大作！龙腾长发往后直竖，露出刀削般的脸庞，配合衣袂长袖鼓起飘摇，颇有一番男子气概！
    面对如此异象，龙腾夷然不惧，另一只脚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云涌！空中乌云从无生有，大片大片聚合起来，遮住烈阳，把下方大地拖入阴暗的鬼域！反观裂痕线外风剑波六人所在的位置，还是风平浪静、阳光普照。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形，众人都紧张地看住龙腾，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龙腾忽仰天大吼道：“我来了，你有什么本事就让我看看！”众人一惊，雀夫人皱眉轻声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谁都听到了她的疑问，也心中暗暗思索了一阵，但都没有说话。
    “轰……”不知是否回应，一连串的响雷接踵而至，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青龙等四人功力逊点，竟忍受不住闪电的亮度，不约而同闭起双眼。待得睁开眼睛望向场中，不禁大惊失色。只见草原竟一下子被那道闪电点燃，烈火熊熊，肆虐无边，更加狂风怒号，一下子窜高数丈，天空惨淡，地上火亮，而夹杂在这天地威力中的龙腾正脚踏斩鬼刀柄，屹立在烈焰之上，一刀一刀向朝他攻击来的狂风斩去！
    “不可能，不可能！人怎么能驱动天地的力量，随意驾驭风火雷电雨？”释空大师右手拨动念珠的频率骤然加剧，显是他此时的心情也不能平定下来。风剑波凝重地说道：“龙帝岂有如此大神通？这当中定有古怪！”
    而此时青龙正瞧着龙腾的身影入神，谁都不知他在想什么，除了一个人——雀夫人。雀夫人盈盈走上前，低声说道：“你比他们资质都好，终有一天，你会超过他们的！”青龙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苦涩，叹道：“可能吗？”“能，一定能！”雀夫人坚定地说道，“我一直都相信你！”青龙不想她会对自己具有如此大的信心，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继续望向场中。
    此时龙腾刚挡开一道狂风，正欲执刀冲出，一团烈焰忽腾升一丈，向他席卷过来！“寒冰诀！”龙腾大刀一挥，瞬间那团火焰冰消瓦解，甚至往下低了丈许。“龙影！”龙腾展开身法，欲让这片天地失去他的踪迹，便可逃脱攻击，往前冲出。他早已看清这条路尽头那处裂痕离风剑波他们一行人只有二十丈之遥，如此短的路程平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到达，而如今移得一寸也是难上加难！
    “轰！”又一道闪电在龙腾急遽移动的身体前划过，总算龙腾功力非凡，差强避过。龙腾表情严肃，自己的龙影身法不知令多少豪侠头痛，甚至风剑波也只有使出佛门神功“天眼通”才能破解，可是在这天地的法眼前竟然如儿戏般不值一哂，而算算他离出发地才大约五丈！
    烈风如刀，余劲刮体生疼；火舌吞吐，欲焚灭闯入这圣地的一切罪恶；雷电交加，任你天大本事也休想逾越雷池半步！
    突然龙腾昂首仰天长吼道：“龙氏九刀第一刀龙起！”话未说完，早已一刀猛然斩向迎面而来的一道狂风上。此时恰有一道闪电便要击中龙腾，正当众人惊呼的当儿，那闪电竟改变方向猛然倒转往上空击去！一声大响后，乌云密布的上空竟被捅出一处裂口，露出灿烂的阳光。
    “好刀法！”风剑波由衷赞道，“他和我对战的时候也没拿出这手压箱底的本事，否则还是胜负难料！”“阿弥陀佛，”释空大师微笑道：“风门主过谦了，达到‘人剑合一’境界的道家剑道高手，古往今来能有几人！不过即使龙施主刀法绝世，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啊。”言下实是对前景堪忧。“不错！”风剑波点头道：“人力岂可胜天？我佛道两家皆讲求修真顺天而行，依赖天地循环不休，咦！”
    风剑波一惊，望向释空大师，释空大师也是一脸疑惑，“为何龙腾兄的刀法好像有些破天的意味？”
    此时龙腾离出发地已有八丈，但越往前冲去，压力越是以倍计地增加。到了他这个境界的高手本应谈笑用兵，即使敌手过强，也会淡然自若，身体保持在最有利的状态。可是如今他的身体气机竟被这天地的力量牵动，不仅鼻息粗重，甚且额角出汗，他自知他的真气已经衰竭很多，再不赶快运气恢复，将会造成严重内伤。
    龙氏九刀已经用了四刀，往常即使连着用两遍也不会有问题，虽然它大为消耗真气，但现在才四刀已经无力为继。龙腾心灰意冷，再也提不起劲使出龙氏九刀第五刀龙转，飘身后退。那漫天蔽日的压力随着他的退后慢慢减少，而风火雷电的攻击强度也随即下降。直至他携着斩鬼刀退出裂痕线外，再也感受不到那股迫人的力量。
    龙腾表情甚是沮丧，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淡淡道：“对不起各位，我没能过去！”青龙冷然道：“龙阵如果这么好破，也就不会是龙阵了！”虽然他的语气冰冷，但风剑波还是感到他只是换个说法来劝慰龙腾，笑道：“龙腾兄不必过于太在意，先休息一下吧。”龙腾此时确实很是疲惫，闻言点头走向一边，忽听刁路一声大叫：“你们快看！”
    只见眼前的天地在龙腾抽身后业火磨灭，竟又出现碧绿草原，风停云散，复现蓝天白云，艳阳高悬。看到眼前一切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经历都是梦境，龙腾一声苦笑，径自走向一边，坐下运气恢复精力。
    释空大师叹道：“冥冥中苍天自有定意，教我等该如何进退？”风剑波眼中精光闪过：“虽说天意不可测，更不可逆，但凡事总在人为，若我等就此望而却步，更别想在武道上有所突破！”

 第二十三章 天罗地网（中）

    众人听得心中凛然，确实一个武者的挑战越多，那么无论他的经验还是心得就会更加丰富，对于自己武道的修行更有不可限量的作用。
    刁路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风剑波皱眉道：“我们先等龙腾兄恢复好后再商议方法，只是这龙阵第二关确实非人力所能敌。”风剑波思索一会，面向青龙，正容道：“青龙先生，你有何高见？”
    青龙此时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听到风剑波向自己请教，错愕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可能传说中的那根法杖是存在的？”
    “什么？”龙腾大惊起身，看他神色，似已恢复了七八成，令人感叹龙氏一族神功的厉害。众人正惊叹于青龙的立论和龙腾复原的速度，只听青龙缓缓说道：“风门主当时把手按在石怪身上时，可曾察觉到什么？”风剑波听他还记得那时的情形，显是思虑慎密，也感佩服道：“那里面没有人的身体！”
    众人大吃一惊，隐隐感到青龙会说什么了，只听他说道：“也就是说很可能在天外陨石里面的只是他们的魂魄，而这些石怪又曾说他们是人，那么就可能是龙帝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把魂魄抽离身体，再困在了陨石里面！”
    这怎么可能？随意抽取安放一个活人的魂魄，那得是修为相当高的鬼道高手才行，就连风剑波、释空大师这样的正道领袖也是只能斩妖除魔，而对于这样的事却束手无策。刁路忽说道：“我曾套取老六的话，龙帝通晓妖鬼两道武学。”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龙腾一步走到刁路面前，神情甚是吃惊。刁路重重地点点头，忽看到风剑波表情似是有些迷惘失落，遂说道：“他说，五道是可以互溶的，只要有人敢于尝试！而且他还说龙帝神通远非如此！”这回每个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难道世上真有这个人，能把世间上的武学全部融会贯通？且不说道与道之间存在差异，习练者会承受莫大的危险，就是这一道上的艰辛也必非他人所能知晓！
    风剑波和释空大师互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却听青龙续道：“刁路兄弟果然很是机灵，我们且不说这些，魂魄如何能寄于石头中，又如何能存活至今达一千年？而如今死去的龙帝又如何能控制此阵的变化，操纵风雨雷电，待得龙腾进入，便能感应到而迫退他？这些如何解释，只能说是这当中有一样东西控制着天外秘洞的运行，而这根东西很可能就是……”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心里一阵苦笑，也许真是自己太聪明了，这回又破坏了主人的事，但表面上他却只是顿了顿，让别人误以为他不过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法杖！”刁路毫不为异地接了下去，“可是即使是这根法杖暗中操纵，我们又如何破得了这个阵？”青龙看向龙腾，龙腾知他的意思，说道：“我在这块不到二十丈的区域实在是举步维艰，我的身体气机被它给左右了！”
    释空大师愕然望向青龙，只因他也是此道高手，可是刚才龙腾与天地的对抗中，他从头至尾仔细地看完，一丝不落，却没发现有任何声响可以达到牵引人气机的程度，眼中不觉露出些迷惑。龙腾自然清楚，遂有意无意地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如何被这天地的力量牵掣，可是那里面的压迫力和我们这外面相比实在是有若天壤，让我在里面都有了渺小的感觉。”说完不禁露出苦笑。
    刁路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相信其他人只是没表露出来，龙腾一向豪迈，绝不屈服，这可从当日他宁死也要截下小雨知道。可如今说出这番话，不仅说明他此时的心境，更表示了这龙阵第二关的厉害，令龙腾这样的高手也心灰意冷。
    风剑波清楚一个武者如果被一个困难所阻而一蹶不振，那么无疑对他的修行之路将会造成严重的暗伤。于是笑道：“龙腾兄该不会就此放弃了吧，那样我会因为失去一个潜在的挑战而非常失望！”他所指的当然是他们异日再次切磋之约。龙腾哈哈笑道：“笑话，我龙腾岂能坐看你风剑波轻松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这第二关我是不会轻易言输的，要不我们再试一次，打探多点虚实？”
    青龙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说道：“不错，我赞成他的话，最好风门主与释空大师联袂而上，互相支援，则能得到更多一点把握。”
    风剑波望他一眼，其实如今他也是比较矛盾，青龙一方毕竟是鬼王的人，原本他以为这第二阵即使不能破也能全身而退，可看龙腾此时情形，不觉犹豫起来。如果他们此时消耗太多精力，那么与鬼王作对时胜算将大大减少。可是若不知道多点这第二阵的情况，又不能破它。他淡淡地说道：“大师意下如何？”
    释空大师显是也想到了同样问题，但他还是一脸微笑道：“青龙施主说的可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风剑波大笑道：“好，就让我们领教一下前人的厉害!”龙腾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尽快复原，也就没坚持一同入阵。
    众人精神一振，终有机会看看天门武学的面貌了，前面一阵风剑波只露出“人剑合一”的架势，还有几次用智慧迫退石怪，却都没尽展武学。此番连龙腾也知难而退，风剑波岂会不全力应战？倒是释空大师方才倾尽全力，教众人大开眼界，少林神功果是名不虚传！
    释空大师取出木鱼，盘腿坐上，宝相庄严，神情肃穆，仿佛一个为化尽天下痴苦而不辞辛劳的朝圣者。风剑波举手投足便挥洒出天下第一剑手的风范，脚底自然生出一把气剑，令人惊叹他便是一位陆地道仙。两人目无全牛，毫无所惧，直直越过裂痕，等待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挑战！瞬间风云惨淡，电闪雷鸣，烈火腾腾，这片天地的主宰似乎也知道了来者的强大，一下子毫不留情地把诸多压力全部施在他们身上！
    天门武学，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不熟悉，只因天门实在是太过有名。身为道家第一门的天门，弟子遍布华夏，支派丛生，使得天门武学得到了很普遍的推广。天门以剑为首，只因天门历代门主皆用剑，现任的风剑波更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看他如今更是悟得“人剑合一”，便知名下非虚。天门最为有名的是三剑三身法，三剑三招，一为御剑，一为破剑，一为杀剑。传说这三剑是天门一位隐士奇才倾一生之力而创就，但他本人却只是个无名氏。三身法须配合三剑方能发挥威力，否则只是些花把式。天门武学最令人向往的便是它的一切武功皆是自创，只是心法依循而已。每个进入天门悟性好的人，都会根据自身特点，结合师父所教的本领，创出一套全新的功夫，但都不会脱离三剑三身法的范畴。
    如今风剑波竟牵引七把气剑周身游走，抵御来自各面的攻击，或挡或卸，总是能避开风火雷电，实把御剑心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更看得众人目眩神摇。御剑不伤敌，却能保证自身安全，一般用在比自身更为强大的敌人身上，就像现在风剑波与这片天地的对抗，虽不能言胜，却也能把一切危险尽挡剑外。而风剑波就在这天地的压榨中一点点往前移去，已有六丈。
    相比于风剑波，释空大师就显得内敛点，虽然失去了佛音之助，但少林绝技又岂是等闲，左手一指禅，右出少林风云手，虽没有风剑波那么精彩好看，但却风雨不透，让这天地四象一点也进不了身，紧紧跟在了风剑波后面。
    两人越是往前，越是同龙腾一样感到莫大的压力，而这压力更是迫得两人潜力尽发，真气运至极限。风剑波御剑再也不能运转如意，遂大吼一声，七剑剑势陡然改变，“破剑！”破剑有守有攻，根据敌方变化而变化，专攻敌人弱点，同时把自身不利降至最低，而且剑上附有己身内力，天门内力又别具一格，更是有如虎生双翼，实在是厉害非常。正在此时，三道闪电不分先后同时袭至！闪电的速度岂是人能比拟，三位高手都是运用心中感应每次险险避过。而如今更有火苗蹿腾以狂风助势向背后扑来，算算他现在已走出九丈！
    “啊！”雀夫人一声娇呼，刁路紧握拳头，青龙、老虎也是满脸关注，只有龙腾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释空大师现在离他两丈，有心无力，况且自顾不暇，这场局面该如何应付？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见风剑波迅速地把七把气剑移至上方，摆好角度，随即剑芒大涨，覆盖整个身子，那三道闪电差强抵至，竟被这七剑合成的仿佛镜子一样的东西给反射往后击去！
    “好，不愧是风剑波！”龙腾此时竟激动地大声叫道，让人明白他刚才的淡漠只是入迷之故，其他人也欣喜而呼。如今那三道闪电恰好迎上背后偷袭的风火，一下子两相抵消，这手临机应变的本事确实已得破剑的精髓，而刚才的那招更是破剑的巅毫之作！
    风剑波身子往前冲出几步，忍下一口要涌上来的鲜血。刚才虽然转移了闪电，但它们的威力却并没有全部消去，终于给自身造成一些伤害。风剑波看到前方的裂痕，知道自己已走出十一丈！

 第二十四章 天罗地网（下）

    而此时释空大师也来到了方才龙腾所在的位置，离出发地约八丈处！“轰！”闷雷响过，雷声竟全部朝释空击来，释空大师忙驾驭木鱼躲避，迎面又是劲风袭至。前所未有的压力，释空大师再也进不了一寸，反而真气逐渐衰竭，正如龙腾所说，面对这天地的威严，心神动摇，身体气机竟一点一点被吞噬，不由自主。释空大师眼现一阵迷惘，这怎么可能？“不会的！”释空大师再也忍不住，一下站起，脸容竟微微扭曲，身体狂舞！
    “糟糕！释空大师恐怕会走火入魔！”龙腾严肃地说道：“不行，我要去救他！”耳边一声叹息：“迟了。”忽听刁路大叫：“金刚不坏之身！”
    释空大师抓住疯狂前的最后一丝神识，正暗叹侥幸，忽感应到脚下火焰，四面劲风，头顶闪电，再也躲避不了，一声低喝，手中念珠顿时线断，散落于火海。而他身现金光，全身老僧入定，又缓缓盘腿坐下，甚至闭上眼，对外界不闻不问！四面的攻击瞬间全部攻击到他的身上，而他也立刻被火焰吞噬！这些全发生在一瞬之间，火焰又迅速退去，露出毫发无损的释空大师！
    少林七十二绝技，天下闻名。而金刚不坏神功是各院堂专研的内功心法，传说中练成此绝技的只有少林方丈释虚和罗汉堂首座释定。如今看来少林寺不乏藏龙卧虎之人，和尚本就讲究清静无为，不求名利，身怀神功而不欲人知晓的便应大有人在！
    众人又一声欢呼，显是对少林神功也感佩服，却忽见释空大师呵呵一笑，在众人目视之下，竟然和木鱼一起往下沉去。“大师！”刁路惊极大叫，难道刚才一击释空大师已耗尽全部真元，再也无余力应付此阵，而慷慨就死吗？雀夫人不想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神僧在自己眼前纵身火海，大惊之下竟如小女孩般捂起双眼，不忍再看。其他人表情错愕，马上露出悲戚神色。
    “释空大师！”远处风剑波一声悲吟，勉力支撑，心神激荡之下，几次差点被四象所乘。忽见释空大师旁边的烈火竟有灵性一样往旁边退了开去，而他更是收回木鱼，脚踏实地！
    前后之差实在太过悬殊，众人惊呆地望着这一幕，风剑波更是忘了自己身处险境，被一道劲风刮过，衣袖顿时化成碎屑，旋又被燃尽。风剑波一声大笑，策动脚下气剑，御空急速退回，来到众人身边。
    这时天地异象迅速消失，再次恢复天朗气清的草原风貌。而释空大师像是与此阵融合在了一处，再也不被它排斥。只见释空大师弯腰捡起自己身边的念珠，微笑着缓缓踱步出来。
    青龙眼中精光闪烁，对走出裂痕线的释空大师笑道：“恭喜大师神功又精进一层！”释空说道：“青龙施主这话错了，我的武功并没有多少进步，倒是我的禅功与之前相比，确实有些微提高。”刁路跑上前，兴奋地道：“大师，你是怎么破得那阵的？”
    众人最关注的莫过此事，听刁路发问，都期待地看着释空大师。只听释空微笑道：“此阵被放在这里实有莫大的因由，只因若是心性不善的人，无论他的本事如何高强都过不去此阵。”最后一句众人自然明白，高强如风剑波也只能进得十一丈再无相抗之力。可是前面那句所指何意，众人疑惑地听他继续讲下去：“此阵是根据人的心情变化而衍生阵势的，当一个人心无杂念，无欲无求时便能通过。”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龙腾笑道：“如此说来，风门主当可通过。”风剑波岂有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苦笑道：“龙腾兄不必嘲笑我，我虽是修道之人，但尘心恐怕比你还重，更别提什么无欲无求的心境了！”释空大师说道：“风门主自谦了，门主每天奔波劳苦，积极入世，与老衲不在同一界内，不能一概而论。”龙腾皱眉道：“如此我们这里岂非只有大师你一个人可以自由通过吗？”
    青龙淡淡道：“大师禅功深厚，定力非常，实非我等俗世中人可以比拟，但也只大师一人通过，我等众人又该如何？”释空大师心灵澄澈，自然明白青龙是恐自己一人离去，说道：“老衲一人如何能应付此后的未知事，龙阵这两关已是大费人思量，老衲当与各位同进同退！”
    除了释空大师在场诸人都有俗事牵绊，根本就无法坦然走过这块魔域。正当众人苦苦思索的时候，刁路却走到裂痕线外，忽然一脚踏了进去，又立即退了出来。众人莞尔，雀夫人娇笑道：“你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刁路嘿嘿一笑，没有理睬他，又随即踏一脚进去。老虎轻蔑道：“他能想到什么，无非是小鬼心性，贪玩！”
    刁路一看到里面气象有变化，立马把脚退回来。接着取了块石头，扔进去，半晌也没啥影响，又扔了块更大的石头，不过还是一样，却听青龙、风剑波齐声说道：“好主意！”
    老虎一愣，说道：“师兄，你们想到办法了？”青龙板起脸，对他说道：“不要随便瞧不起别人，如果不是刁路兄弟，我们还不能破得此阵！”老虎一脸难以置信，刁路不就脚踏进去了几下，又扔了几块石头，这样也想出办法了？
    青龙冷然道：“石头在里面对此阵不会产生反应，如果我们便是石头，便不就可以了吗？”看到老虎还是不解的神情，不耐地转过身子。只听风剑波续道：“青龙先生所言不虚，想这第二阵是测试人的心境，大师无欲无求自然可以毫无阻碍，石头没有生命也就更没有心境，也能安然过去，我们虽不能像大师一样达到他的境界，却能学石头成为一个死物，没有心境，我们就算破得此阵了！”
    龙腾哈哈笑道：“你们所说的这些前提是必须有一个携带我们这些死物的人，而大师正好可以充当这个角色。”现在老虎终于明白，老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看向雀夫人，却见她目视前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不禁一阵失望。
    要像一个死物没有心境，只有龟息一途，所幸在场诸人都会。不过一旦龟息后生死皆操于人手，因此龟息疗伤或是龟息练气的人都会选个安全的地方，以致不会被外人所乘。而现在青龙却像是没有这个顾虑，笑道：“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风剑波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大师一次可带得几人？”释空大师呵呵笑道：“我的木鱼足够大了，想必百息之内我们便可到得对面。”龙腾笑道：“好，我们这便开始吧，老子倒想看看第三关又是什么玩意！”风剑波瞧他此时意气风发，完全脱离刚才的低落情绪，也感高兴，只听他又说道：“刁小子，到我这边来！”刁路闻言赶忙遵命，对于这个世叔，他心里着实有些敬畏，倒不敢不听他的话。
    万里晴空，白云点缀，热风徐徐，夹杂着草原独特的香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惜除释空大师外其他人都并排躺在木鱼上，而此时木鱼正悠哉悠哉负着七人飞越裂痕线内的魔域，向着下一关进发。
    两个身形在刚才七人所在的位置显现了出来，正是叶生和玄武。忽地一个声音仿佛自久远的年代而来：“玄武，你刚才心急跳一下，又散出了一些杀气。”玄武忙道：“风剑波与龙腾齐齐龟息，所以属下有些心动！”“唉，你虽是四人中武艺最强的，但才智与忍耐功夫都比不上青龙，也许我该早些告诉他的！”
    忽然一个声音冷冷道：“你用我的身体根本不是为了见你的妻子，而是为了取回你的法杖，是不是？”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得到草被风吹动的声音。半晌，鬼王苦笑道：“你的智慧并不比青龙差，你若不为我用，他日定是我的一个劲敌，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吗？”叶生哈哈笑道：“至少你现在不会杀我，可是你们无一是无欲无求的人，更没有这样一个大师带你们过去，这第二关瞧你如何破！”
    鬼王笑道：“你放心，等到他们破了龙阵三关，取出法杖，这天罗地网就会自然消失，我们便可以通过！”叶生听得直寒到心里，但还是说道：“那时法杖已被风门主他们拿着，你夺得回来吗？”鬼王突然狂声大笑，显是知道自己的声音已传不进风剑波七人的耳里：“法杖是我族圣物，从来只听命于姜族历代族长，就算风小子取得，又有何用？否则焉能与四海龙珠并称旷世双宝！”
    玄武听得身子一颤，只听鬼王说道：“玄武，你别怪我很多事没告诉你，只因知道得越多，对你越加有害无益！”玄武忙道：“属下知道。”
    鬼王控制叶生的身体望向前方，眼前草原广袤无垠，令人生出无限的向往，他竟喃喃自语道：“天罗地网，天罗地网，哈哈……”又一声狂笑，他突然身体精芒大涨，浑身散发无与伦比的气势，让玄武感觉眼前的主人便如泰山般巍峨：“想当年，我们三人布出此阵，又携手笑傲进退，虽止于十八丈，但却是多么写意自在，哪到如今，唉……”

 第二十五章 生死抉择（上）

    七人平安度过天外秘洞第二关，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应该是一条山道，脚下石阶拾级而上，下方早已云雾飘渺，不见来路，山头处也是隐于白色之中，透露出神秘的色彩。而四周云松苍柏遍布，鸟鸣清脆，令人油然生出如临仙山之感。
    刁路却皱眉道：“难道这龙阵要我们一步步爬上去吗？”风剑波笑道：“主人既有扫庭迎客之意，我等岂能仓促失礼？我们便慢慢走吧。”释空大师呵呵笑道：“门主言之有理，自然美景，愉悦身心，各位施主正好可以漫步，祛除沿途疲乏。”
    刁路听得心中凛然，暗忖自己实在太过急躁，竟忘了三位长辈在前一阵中消耗了太多精力，需要调养一些时间，而走上山顶处的这段路程正好可以弥补虚耗的真元。龙腾忽大手一拍刁路的肩膀，说道：“刁小子，你不如转过来当我徒弟吧！”
    众人大惊，谁都清楚一个弟子如果未经师父同意便贸然拜他人为师，那便是欺师叛道，是要遭人唾弃的。而且做师父的更有权利把这个不肖徒当众斩杀，来为武林除害。如今龙腾轻易说出这番话来，显是考究刁路来着。刁路笑道：“龙世叔的武学我是相当佩服的，不过师父恩情一生也难还尽，我岂能做不顾信义之事，如果龙世叔看着我喜欢，不如先传我几手如何？”这番话亦庄亦谐，龙腾大笑道：“好小子，徒弟没收着，看来倒要先做赔本生意了。”刁路听他语中意思，不禁大喜过望，忙道：“多谢世叔成全！”
    众人走得一程，刁路忽问道：“大师，为什么刚才那个阵能测人心思？”释空对他也是喜爱之极，和蔼地说道：“老衲也只是自我猜测，恐怕还是与五行有关。想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五行与人体五脏密切相关，当人的心思稍有变化，五脏也会相应地发生一些变化，带动人体表面反应，比如皮肤散发热气，这样被那片天地测得，就可以知道我们的位置和动作，从而衍生阵势，阻碍我们破阵了。”这番分析精辟入理，听得众人点头不已，暗自佩服。
    正说间，前面峰回路转，露出一个小亭，亭中竟摆有一张石几，四个小石墩围拢。刁路眼尖，早已觑得石几上一朵白花，那正是小雨进龙阵前折的蛾兰，忙一个箭步走上前，拿起残花，上面还附有一些雾水。刁路似乎能感到小雨留在它上面的温度，一阵心痛。
    雀夫人幽幽说道：“小雨妹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刁路淡淡地看她一眼，心里始终对她存有一些恨意。青龙忽道：“我们快到了，龙阵第三关！”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石阶到得再高处十几丈外便消失在了雾中，但众人都能感到那里便是尽头。于是不再说话，人人提高警惕，把浑身的精神都调至最佳状态，慢慢向前走去。
    及至尽头，眼前方圆几丈霍然开朗，而中间却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古体篆字。龙腾笑道：“恐怕我的先祖又有留言了，风门主和青龙先生看看吧。”基于风剑波对青龙甚是看重，而他自己对他也感佩服，于是便改了口。
    风剑波读道：“尔等能连过九转石阵和天罗地网，必是武学、才智同为高绝之士。余设天外秘洞三关，尚留一关，此关无它，生死选一耳。左右各一悬崖，幻象使然，一为真正入口，一为幽冥地府，望尔等慎重选择。若破得此关，余有一言，万望勿扰洞中人，龙拜谢，此外宝物可尽取。珍重！”
    空气仿佛凝结了，自进龙阵来，七人还没有此刻一样心情凝重。幽冥地府，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所在。传说天地混沌初开，善恶二气缠杂不分，遂被远古无上统治者大刀阔斧，把大部分戾气封存于一个地方，才有了这美好的人间。而这个地方便被人称为幽冥地府，据传这些戾气不思改善，仍常常通过某些渠道涌上人间，附着于凡人之上，使得手无寸铁之人一夕之间体格智力有若天壤之别，之后便作恶多端，不得善终。幽冥地府更是广开大门招收邪恶的魂魄，成了中原一个最大的隐患。
    而误入幽冥地府的人或决意要铲除它的侠士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儒道开山之祖郑大将军，权场失意后，决定做一件有利世间的事，遂率弟子食客三百人一齐浩浩荡荡地进发，最终杳无音讯，不知所踪。这件事后幽冥地府恶名大作，但它的具体位置没人知道，此后也没听过它的恶事，遂被人慢慢忘却。不想如今幽冥地府的一个入口眼睁睁地便出现在了眼前，而众人却有进入它的可能！
    此时几丈外的氤氲云雾渐渐淡去，露出断崖。刁路走到左边离崖三尺处，探头探脑往下望去，只见下方云海遮挡，偶尔几处山峰峻岭，更显气势，刁路不觉一阵热血，挺直腰脊，逸兴遄飞，若是会吟诗作词，必也要学前人一览众山小！可谁想得到这样一个漂亮的所在却是深藏杀机，若误入虎穴，必是万劫不复！
    风剑波叹道：“难道我等真要止步于此？”雀夫人强笑道：“他该不是和我们开玩笑来着吧？”龙腾冷然道：“我先祖堂堂龙帝，一统天下之人，岂会谎言相称，贻笑后世？”雀夫人尴尬地笑笑，不再做声。
    释空大师喧声佛号，说道：“不错，既是龙帝所说，必当不假。此生死抉择处，定要有人加以试探，老衲既奉降妖除魔之职，责无旁贷，就让老衲作为先驱，为各位施主开路吧！”
    风剑波一惊，知他有舍身探路之心，忙道：“大师千万不可气馁，我等再想想办法，也许还有一些破解之道。”刁路也说道：“是啊，大师，想一想第一阵挠痒，第二阵装死，这第三关说不定也有一些轻巧法子便能通过。”
    众人听他虽说得好笑，但又不无道理，也许真有办法避开生死的忧虑而安然通过呢。释空大师见他们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青龙忽道：“我们应该看看小雨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以辨认往左还是右！”
    大家一想不错，如果真能找到小雨遗留下来的东西，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里起码一半以上的人对于追踪都颇有心得，比如人的足迹，石头被碰过在地上的刮痕，草叶的移向等等都能透露一个人的去处。众人小心翼翼地在四处寻找，自身尽量不碰到重要的地方，除了刚才刁路走过外，相信只有小雨来过。
    良久，龙腾一声苦笑，说道：“恐怕龙钥又是飞过去的。”众人点头，齐齐露出无奈的神情，难道真要冒着牺牲一人的危险才能进入天外秘洞的最深处吗？

 第二十六章 生死抉择（下）

    风剑波忽正容说道：“青龙先生，难道你真要助你主人为恶吗？”事到如今，风剑波终于把话挑明，只因过了这关两方人的立场立即将会改变。青龙淡淡道：“风门主何以如此肯定我主人定会从恶？”风剑波说道：“好，我们来做个假设，我们自然不希望会发生这样的事，天下太平，人们安居乐业本是我们修道参禅的人所希望的，但如果鬼王真有称雄的野心，那又怎样？”
    雀夫人、老虎齐齐看向青龙，众人心知肚明，能回答圆滑的也只有他，却听他说道：“风门主这话说得好笑，我们身为鬼王手下，自然得效忠于他！”众人一惊，哪知他会说得如此坦白，不留丝毫转圜余地。风剑波肃容道：“青龙先生，良药苦口，你身怀大智，切不可愚忠。”
    青龙眼中精光闪闪，说道：“如果我们宁死也决不背叛主人，风门主又待如何？”风剑波一愣，知他不会改变心意，叹道：“青龙先生，你的智慧、你心中的道义都令我佩服，如果可以选择，我绝不会与你为敌，但你我各为心中的道，如此只有得罪了。”
    山顶忽地无风自动，风剑波衣袂飘飞，青龙也是长发摇晃，老虎、雀夫人急忙走到青龙背后，合成三角形势。青龙忽大笑道：“进阵之前我早已想到有此一刻，同你们破阵我也绝无怨言，只希望你们如果进得这关后，给我主人一个机会，也许他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众人一惊，风剑波这方更是对他油然生出敬佩之心。龙腾大声道：“青龙先生放心，我们不会害你们性命，只要你们能立下一个誓言，我们就同进同退！”青龙苦笑道：“我做不到，岂有做属下的见着主人危险而不去相救？”风剑波大为动容，如此忠心正道中人也不多见，当下说道：“好，那便得罪了。”
    青龙一把拦着蠢蠢欲动的老虎，说道：“你有多少斤两，能挡风门主一击！”老虎急道：“师兄，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就擒？”青龙沉声道：“我们只做该做的事，其他自有主人担待，你想在没见着主人前便慷慨就死吗？”老虎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山峰之巅，风剑波四人满面苦恼，显是为无法判定哪个才是真正的入口而心烦。而青龙三人坐倒在石碑前，身子一动不动，但是能视物，显然已被风剑波所制，却没有伤害他们。
    释空大师旧话重提：“看来除老衲探索一途外，别无它法。”风剑波正容道：“大师一生心愿莫过渡人渡己，今还没有完全实行，怎可轻易涉险，这探路之人自当由我担任。”释空大师道：“门主此言差矣，老衲方外之人，看透生死，岂有涉险之说？但门主却身在红尘，统领天门，以天下事为己任，却是万万不可有所差错！”
    龙腾看看他们，忽叹道：“风兄和大师都不必再争，龙阵本就是龙氏一族世代守护的禁地。”说着他转头看向石碑：“龙腾不肖，不能守护好龙阵，让鬼王有再次出世的可能。但既然有你两位心存正义之人，只要能收服鬼王，龙阵存不存在都无此必要了。就由我这个龙帝的后人来做这件份内之事吧。”
    风剑波、释空脸色微变，齐声说道：“万万不可！”谁都不希望身边的一个人有危险的机率，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刁路叹口气，取出怀内的蛾兰，不觉瞧着入了神。忽听雀夫人幽幽说道：“如果这蛾兰的香气再浓点就好了，可惜已被稀释得太淡，再也嗅不出味儿，更不能依循着香气找到正确的入口了。”
    刁路虎躯剧震，茫然地看向雀夫人，仿佛想起了什么事，眼神中尽是追忆之色。半晌，他大声叫道：“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众人见他表情惊喜若狂，精神大振，齐声问道：“快说，什么办法？”刁路兴奋地说道：“那天雀夫人拐走小雨的时候，我之前曾在小雨身上下了千里香，这种香只有我和师父才能闻得出来。这两天经历了很多事，冲淡了它的香味，我才一直没有记起来。”龙腾笑道：“你这小子机灵得紧，实在对我的味口，真想去游叟他老人家那里把你讨过来。不过既然已经冲淡了，你又怎么闻出这种香味？”
    众人又疑惑地看向他，刁路笑道：“千里香要用我和师父的独特方法才能辨别，不过这是本门机密，师父说了，切不可外露。”众人莞尔，龙腾笑骂道：“你这小子又成啥门派了，一老一小，老的为老不尊，小的狡猾刁钻。你还不快把千里香的方向闻出来！”
    刁路老脸微红，说道：“我内力不够，恐怕不能成事。”风剑波与龙腾相视一笑，说道：“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助你？”
    释空大师、风剑波在场眼望四周，全身戒备，而刁路此时正盘腿运气，在他后面的则是龙腾，同样盘腿，一手按在他的背上，显是在输入内力助他闻出千里香。良久，行功完毕，龙腾一笑起身，刁路大喜道：“多谢龙世叔！”众人瞧他此时比方才更加显得精神奕奕，知道是龙腾刚才给了他些好处，风剑波、释空大师心里都不禁代他高兴。
    刁路接着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千里香是往左边过去的！”众人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已经一片坦途，目的可期。
    众人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龙腾大笑道：“小子，你可是比我强多了，龙阵三关，我屁个作用也没有，而你场场都立大功，唉，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不错啊！”
    释空大师呵呵一笑：“龙施主何必言老，老衲即使再多个几十岁，修禅之心也不会比他们的朝气差上多少！”风剑波也笑道：“大师方外之人，尚且如此，龙腾兄你该汗颜了。”龙腾大笑道：“大师所说不错，我是见着这小子的锐气，感慨万千啊，风兄可要记得，他日我们还有一战之约，我是不会轻易被击败的！”风剑波正容道：“随时恭候大驾，能与龙腾兄这样的高手一战，是风某毕生的荣幸！”
    两人眼光灼灼，互相对视，忽齐齐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豪爽的知己之情，只让刁路看得心血澎湃，暗想真正的朋友便该如此，遂想起下落不明的叶生和与鬼王之妻元神浑为一体的小雨，一阵咬牙切齿，再也不去看坐在地上的青龙三人，迈开大步，向左边断崖处毅然走去！

 第二十七章 水落石出（上）

    纵下悬崖的当儿，刁路怦怦心跳，就算明知这条路是对的，也忍不住有些慌张。终于眼前幻象急速旋转改变，又出现一个洞口。而自己则身在洞内，他望向身后，见风剑波三人也在细细打量四周，说道：“风世叔，我们要出洞吗？”
    风剑波笑道：“既然眼前便只这条路，我们还有选择吗？”遂迈开大步，衣衫猎猎，走出洞外。刁路见他真气鼓荡，显是暗中提防，便也有样学样，内力流转，跟在后面。释空大师、龙腾自然也小心翼翼地走去。
    洞外就是天外秘洞最后的秘处了，那里又会是什么情形？鬼王被囚在何处，龙钥为何进来如此之久，石怪为何称龙钥是龙帝之妻？所有的秘密将全部出现，未知的危难即将来临。四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耳中只听得洞内传来水滴的声音“叮咚……”，越发显得幽静神秘。
    刁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外秘洞的最深处竟会如斯美丽。四人身处的地方仿佛是离天外最近的地方，只见硕大无朋的月亮高悬众人顶上，暗黑的穹苍布满无数明亮的星星，银河横亘，浩渺如梦如织。就在这片星空下，空旷的岩石地上中间，一副水晶棺赫然躺在那儿，睡在里面的依稀是一个白衣女子，容颜模糊，看不真切，但绝对是个绝色美女的模样。而在水晶棺前，小雨双手撑颐，坐在一个石凳上，背对四人，怔怔地看着水晶棺里的女子。
    众人不想到得此处会遇见这种场面，刁路早已跑上前,急道：“小妹，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他却是一时心焦忘了此时的“小雨”并非真的是他的结拜妹子。
    只见小雨幽幽地转回头，清秀的脸上竟露出一股幽怨的神情，而水灵灵双目也有凄迷之色。刁路身子一震，方才清醒眼前的小妹已与龙钥浑为一体，沉声道：“请你别伤害我的小妹，可以吗？”以刁路的傲气说出如此求情意味甚重的话，可知道他是多么在意新结拜的小妹。
    小雨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雨儿真是值得高兴，能结交到这么好的大哥。”说着也不理他，径自转回头看向棺中人。
    刁路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呆了，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皎洁的脸容上找不出一丝瑕疵，仿佛与生俱来便夺尽了天地的灵气，终于塑造了一个她。任何对她的描绘都形容不到万分之一的光彩，如果雀夫人妖艳的美已足以令人心醉，那么在她面前，山河也要失色。月辉轻抚她的秀脸，仿佛要抚平她微蹙的黛眉，抚平她心中所记挂的事。刁路看得痴痴迷迷，忽地身子剧震，这不是小雨母亲画像上的可人儿吗？
    风剑波三人随即走上前，见着棺中人，齐齐失色，暗忖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也立刻联想到了那幅画，难道这白衣女子是小雨的母亲不成？
    龙腾沉声道：“我已看管龙陵三十余载，不知族长夫人每次是如何进得龙陵的？”龙钥听得“族长夫人”身子微颤，轻声道：“我已千年未曾听到这个称呼了，唉，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龙陵。”
    众人身子一震，龙腾问道：“此话何解？”龙钥放下双手，慢慢站起，向前走出几步，抬头仰望星际，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天外秘洞，龙帝所造，这里便是与天外的接壤处了。”
    四人惊疑不定，他们早已有此疑心，既然可以有幽冥地府，有天外通道也不稀奇。天外通道，传说中修真之人成仙成佛后飞升之路，但这也只是世间讹传，事实真相，谁也不清楚。
    龙腾见自己每句发问都被她避重就轻，轻轻带过，不悦道：“再请问夫人，鬼王在何处？”
    龙钥一颤，苦笑道：“鬼王，鬼王……”倏地转头，往四人身后一指，脆声道：“你们把那根法杖拿下，便能见着他了。”
    四人往后看去，果不其然，就在四人方才出来的洞口顶部插着一根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棒子，棒子顶端凸起似球，圆润透明，望去有种深邃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迷进去。
    龙腾颤声道：“这便是法杖？”释空大师正容道：“阿弥陀佛，老衲生平所遇宝物也算多了，可又有那样似它一样，甫望之便能慑人心神，似要与它合二为一，这件宝物大不寻常！”风剑波一拍刁路后背，阻止他沉迷进法杖的威力内。刁路不好意思的笑笑，赶忙转开头，不敢再看。风剑波叹道：“这根便是让姜族一夜之间遭灭族之祸的法杖啊！”
    龙腾正要上前取杖，风剑波手一拦，转回身子问道：“既然取下这根法杖便能见到鬼王，为何夫人不先取出好与鬼王相聚？”龙腾闻言，暗叹自己过于急躁，思虑不密，实在不如领袖武林多年的风剑波。
    龙钥凄楚一笑：“这便随你们了。”说着竟又坐回石凳，呆呆地看着棺内沉睡的白衣女子，不再理会四人。
    四人见她总是答非所问，越发狐疑，只是她与小雨已经融为一体，即使擒住她，也无法迫她说出这一切。风剑波忽地说道：“夫人，难道棺中人便是生前的你吗？”龙钥身子一颤，但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道：“是呀，这便是前生的我呢。”
    龙腾恍悟道：“怪不得你来了十几次，想必也是因着自己的肉身之故。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也不救出自己的丈夫？”“呵呵……”龙钥一声苦笑，再不作声。
    众人此时可以肯定她必是遇着一极大的问题，无法把鬼王自龙阵中救出来。但要知道是什么难题，竟能困惑她千年而不能解开，就只有拔下法杖一途。龙腾一声大笑：“就让我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竟这么厉害！”说着洒然大步走去。
    龙腾大手张开，布满真劲，暗想如此宝物必当有些灵性，恐不会轻易服从自己。却不想自己随手便轻易地把它取下，根本就没有感受到石壁的阻力。往上一瞧，那被法杖插过的小石洞竟自动愈合，大感讶异。不过疑惑归疑惑，他马上把全身精气提至最佳状态，应付即将出现的未知状况。
    “咦？”半晌，四人都有些不解，何以取下法杖竟一点事也没发生。忽地风剑波身子剧震道：“我们上当了，鬼王根本没有被囚在这里！”“什么？”其余三人一脸错愕，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但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就连禅功深厚的释空大师也难保持平静的心情。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龙腾喃喃说道，渐渐地竟有疯癫之意。三人心中明白，任谁换做是他，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龙氏世世代代守护龙陵，只为阻止鬼王出世，可是突然间被告知守护了一千年的龙陵竟然困住的不是鬼王，那是一个多么大的滑稽，又将给承受这千年使命和压力的龙氏这代人多么大的打击！
    忽地龙腾手中法杖光华大盛，一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世界而来：“这个世界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洞里缓缓走出叶生弱小的身体，后面依次走出青龙四人，其中一人身子有些佝偻，年龄也在五十开外，应是一直没有出现的玄武。
    “二弟！”刁路惊叫，欲待冲过去，被释空大师一把拦住，“他现今不是你的二弟了。”刁路闻言一怔，仔细看去，见叶生此时负手在后，一派悠然自得，气定神闲，远非自己所认识二弟那副样子，大怒道：“你们把我二弟怎么了？”
    叶生沉声说道：“你本是极为聪明的，可每每一旦涉及自己所关心的人，便会失去方寸，进退失据，以后如何成事？”刁路一震，他句句说进自己的心里，言语间似在开导自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风剑波冷然道：“我最大的错误便是先入为主，以为你真的被困在此阵内。唉，一着错，满盘输啊。”叶生笑道：“风小子何必气馁？能过龙阵三关而毫发无伤的古往今来也只得你们几人，你该引以自傲了。”
    “鬼王，我杀了你！”龙腾咆哮怒吼，只见他撤出背后斩鬼大刀，面容狰狞，长发乱舞，宛如魔君，一往无前直直向叶生头顶砍下。“不要啊！”随着刁路一声大叫，叶生背后四人怒叱，斩鬼刀刹时停留在叶生头顶半寸处，刀风带起叶生一溜断发无助地掉落于地。
    龙腾厉叫道：“你为什么不闪？”叶生露出信心十足的微笑：“你会砍下来吗？”说着手疾伸，一下把龙腾迫退一旁！
    “唉，你来了。”一声幽幽叹息自风剑波背后响起。从叶生出现至今，他和小雨便从没有见着对方。风剑波闻言让在一处，坦然自若，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叶生的目光便直直地落在小雨的身后：“是啊，我来了。”
    叶生表情甚是复杂，呆呆地看了眼棺中人，又收回目光，只见小雨缓缓地转过头，露出清秀脱俗的容颜，苦笑道：“她和你小时候真像，想想那时每天嬉戏玩耍，无忧无虑，不会想到长大后的事。”小雨露出微笑，眼中也尽是思忆：“是啊，还记得那时我最喜欢摘蛾兰，追蝴蝶，你便编出一首歌哄我开心。”小雨轻轻一笑，忍不住又唱起来：“蛾兰轻吐芬芳，那是为谁儿香？蝶飞蝶舞相伴，不离不弃吟唱。蛾兰蔓生天涯，那是为谁儿呀？说蝶儿一声傻，遍世间只为她……”
    一曲结束，余音缭绕，游回在这天外通道上，众人皆露出沉迷之色。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就连龙腾的一脸勃勃杀气也渐渐平服下来。这似乎来自天籁般的声音不掺杂任何多余感情，之前在龙阵之门时还有淡淡的哀伤，如今只留下童年的纯真愉悦。连释空大师也不禁暗暗点头，若论洗心静气，比之佛门禅音亦不遑多让了。
    叶生不禁慢慢走上前，叹口气道：“可惜人总会长大，什么事都会纷至沓来。”小雨轻声道：“你还是不肯放弃吗？一千年了。”“放弃？”叶生脸上闪过讶异，忽狂笑道：“放弃，可能吗？你难道忘记了族人一个个死在我们的面前？他们都是我们的子民，他们都是我们最亲的人啊！那三婶当时还抱着刚满月的孩子，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可那些畜生竟然把他的肚子剖开，还有天道吗？既然天无正理，我就代行天道！”
    众人听得心中惨然，暗忖这怨恨确实有若天高，难以化解，但是心中更提起十二分警惕，只因瞧鬼王神情，又看他竟能忍上千年，他报复起来恐怕会比那五个首领更加惨烈，到时世间苍生只怕会遭遇大劫了。想到这里，龙腾更是护紧手中法杖，想鬼王殚思竭虑，用他们作先驱破掉龙阵，无非便是为了这根法杖！
    “我没忘，我一生也不会忘的，族人一个个躺在了我的面前。”小雨神情凄然，忽坚决地说道：“但那五个首领已伏法被诛，挂尸墙头，你又何必再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无辜？”叶生冷哼道：“即使你杀了那五个畜生，但我绝不会就此罢手！”“你错了，他们不是我杀的，他们是寒锋杀的！”
    “寒锋杀的？”讶色一闪而过，叶生冷道：“他做的这些可弥补得了我族中二万多人的性命？”“唉，你一千年里日日夜夜都活在这煎熬里吗？”“笑话，我堂堂鬼王，岂有煎熬之说，今日待我取回法杖，必让这世间全部进入鬼道，人这么肮脏的动物本不应该存于世上！”

 第二十八章 水落石出（中）

    叶生忽急转回头，眼中精光闪闪，众人心凛，知他出手在即，全神戒备。叶生大声道：“寒锋后人听着，龙陵本便非什么龙陵，只是一个守护我妻子尸体，还有这根法杖的天外秘洞罢了！”龙腾尽管不愿相信，但自鬼王口中说出，亦不由痛苦地闭起眼。
    叶生续道：“我知道你们都很想明白事情的始末，我敬你们都是英雄，便同你们讲吧。想当时五道并存，世事混乱，群强并起，有一个人心怀大志，来到我族中，与我探讨天下形势。我和他一见如故，遂结拜兄弟，就同你和叶生一样。”刁路见他目光灼灼瞧向自己，心中一动，却听他又说道：“其实他的城府何其之深，在我面前却表现得坦诚至极，告知我是因为闻得我族中秘术实与妖鬼两道有莫大联系，才特来相求是否可以三道合一。”
    “三道合一？”众人面面相觑，望向龙腾，却见他一脸迷茫，显然不知内情。“你们应该知道，与我结拜的便是寒锋，也就是后来统一天下的龙帝！而他却是魔族弃徒！”
    “什么!”刁路惊呼道。只见释空大师与风剑波皆凝眉深思，而龙腾有若雷殛般动弹不得。风剑波此时恍然在龙阵第二关中为何龙腾的刀法有破天的意思，但看龙腾神情，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魔妖鬼，三道合一，是多么诱惑人的一个主意，何况我自己也是痴迷于武学。当时我妖鬼两道尚不入流，只精于本族秘术，而他虽是魔道弃徒，可着实是个奇才，我们两人同心涵一起钻研三道合一整整一月，终于有所突破。我族中秘术非法杖不能施为，但碍于族规我却不能轻易示于外人，遂婉言拒绝此事。寒锋颓然而返，却不想隔得一天，法杖便不见了。我查得蛛丝马迹，定是他偷走无疑。我当时虽愤怒，却想这也是习武之人常情，哪想就在这晚，前几天老是到我族中索要法杖的五个强权军团竟一齐起兵攻打我族，我们仓促之下，又无法杖之助，最后……”叶生深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内的怒火。其实一千年了，每当他想起此事，心中便撕心裂肺的痛，更是恨那个盗走法杖的龙帝！
    众人至此方才明白龙帝与鬼王之间的恩怨，只听他续道：“此事后我舍弃躯体，毅然加入鬼道，既然人是这么贪婪残酷，那便由我鬼道来统治天下好了！”“你错了，哪个道中纯粹是好人呢？你经历了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真切吗？”
    小雨脸上布满了怜惜，走上前无限深情地注视着他。这情景本应极是好笑，两个小孩在众人眼皮底下，本是稚嫩的脸上却充满了大人成熟的表情，但众人进入了这气氛，没有一个露出笑声，更没有一人敢看不起他们。
    鬼王没有回答她：“一年后，寒锋找到了我，我那时鬼道神通虽没有大成，却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不过十招，我已败在了他的手里，原来他借助法杖，已把三道武学融合贯通，天下间恐怕再也无人是他敌手。”说到此处，无限怅惘，仿佛千年前之事历历在目。
    释空大师缓缓摇头，叹道：“前人神通，委实不可思量。”“他虽一再声称对不起我，可是一族人的性命岂是区区几句道歉可以偿还？于是我定下十年之约，十年内若赢不过他，我自戕于那些死去的族人坟前！”
    众人大惊，要知鬼王那时已入鬼道，若再死一次，就等于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复他的精神！这等誓言确实骇人之极。小雨幽幽道：“你可知道自从你一声不响走了之后，我猜想你必会去习妖鬼两道神通，因为只有这两道和我们本身的秘术是最接近的。于是我入了妖道，虽然没有见到你，但我也不再离开，只有练好本事，才能亲手杀了那五个恶贼。两年后，我也见到了寒锋，他告知我已杀了他们，并请我饶恕他。那时我和你是一样的，也是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他又告诉我你们的约定，我又找不到你，只能先忍下，随他回去，等你来。”
    叶生冷道：“所以你之后便日久生情，跟着他了吗？”小雨微愕道：“你什么意思？”“世间都称，龙帝外攻打天下，内深藏美娇，你不知道？”说着冷笑一声，小雨颤道：“不，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话！”刁路心中暗叹，明白为什么那九个石怪称她为主母了。
    鬼王不再说什么，回到原来讲述的事情上：“两年后，我鬼道大成，但自知还不是他对手，兼我也从与寒锋交手之际悟到了一些道理，又听说了那五个畜生被杀，于是觅地静修。后来便是我与他决战的时候……”叶生眼中露出回忆之色，又说道：“那场比武，我们互换一掌，彼此都受重伤，我杀不了他，却也不算输，于是我就再去修行。那次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孩子，却不想那孩子后来反而变成我最大的威胁！”
    众人心中大震，要知龙帝有那等成就还是借助于法杖，而鬼王却无需它的助力便轻松地达到和龙帝同等境界，这未尝不是因为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而发挥他本身最大的潜力，但也可从此看出鬼王悟性之高，毅力之巨，实在叫人佩服至极。“你、你曾和寒锋比武过？”小雨后退几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忽地说道：“怪不得那次他重伤而回，我问他发生何事，他只说敌军中高手太多，被围攻所致，却不让我查看伤情，那自是为防我从伤痕中瞧出端倪。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生大笑：“那自然是要留住你！后来你不是同他结婚生女了吗？”小雨身子剧震道：“没有，我从没有同寒锋结合过，你不要诬蔑人！”“哼！同你合体的这个女孩是谁？难道不是你和寒锋的后代吗？”小雨瞪大眼睛，似乎难以相信，随即自嘲似的说道：“是啊，这便是我同寒锋的后代呢，你又想怎样？”众人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苦涩之意，同时大感不妥，也许小雨并不是同她所讲的那样。
    可是身在局中的鬼王似乎被气昏了头，狂笑一声，连声道：“好好好！”突然大喝一声：“法杖来！”龙腾一惊，急忙运劲紧握手中法杖，风剑波和释空大师也赶忙跃至龙腾两侧，护住法杖，如果法杖被鬼王得到，以它的鬼神莫测之力恐怕三人再难有胜利的希望。而如此三人合力，必能抵挡鬼王对龙腾的袭击，保护法杖，以免落入他的手中。
    此时在鬼王进来后一直发亮的法杖忽光华大作，接着竟奇迹般的消失，众人再看向叶生时，只见他正***着法杖道：“唉，老朋友，又见面了，你多少年没在我的手上了啊，竟还是能感应到我的存在，真是辛苦你了。”四人大骇，此宝物竟已通灵到在空间消失转移到鬼王手上，难道此番真是毫无胜算了吗？龙腾忽然明白了为何他竟然这么轻松便可取出法杖，想必也是法杖故意使然。风剑波三人相视微笑，英雄何必言多，恶战不可免却的话，就算力竭也要维护心中的道！
    叶生此时却不合时宜的苦笑一声：“你被寒锋关了一千年，很寂寞吧？”四人当他是与法杖说话时，小雨轻声道：“我就知道的，你不会不在意我！你可知道，一千年了，在我苏醒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可是你却没有一次来到天外秘洞这里，我也就等了一千年！”
    “啊！”雀夫人惊叫一声，其他三人也是一脸阴晴不定，可恨自己同祖先一直在寻找龙钥龙血只为打开龙阵之门，而主母却一直在等待主人，便如同龙腾一直以为鬼王是被关在龙陵一样。“你、你等了我一千年？”叶生不能相信，“不可能，你不是会阻止我取得法杖，然后去屠戮苍生吗？”
    小雨苦笑道：“是啊，我会的，否则我又为什么会借助法杖之力把我的精神移入后人体内延续千年？”小雨幽幽地说着，眸子闪过凄楚之色：“那年龙帝称霸，可是不久他便传位了，只因他自知寿命不长，然后耗费十年精力，做此天外秘洞。我虽曾不下百次寻过你，却始终找不到。他最后对我说，你以后肯定会再次出世，到那时便是世间一场大浩劫了。他也请求我能阻止你，其实我又何尝希望你会变成那个样子呢？族人长辈都说你是温文儒雅的老好人，我又怎么能让你因为仇恨变得不再是你？而且我们也曾身为人，我实在不想你和他们会自相残杀……”
    “够了！”叶生喝道，“不用再说，所以你就舍弃了肉体，只希望能劝阻我？哈哈……现在法杖在我手中，你凭什么？”小雨一愣，不想他突然会这样，一时说不出话来。可是如果鬼王之妻“心涵”等候千年，只为劝阻，刚才又为什么会让龙腾取出法杖，又任凭鬼王以心念驱动法杖回到自己手中，以她在姜族的地位，定当知道法杖与族长的关系，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在场主人皆感到有些不妥，但风剑波一方自然是轻松许多，毕竟心涵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龙腾沉声道：“为何这天外秘洞会传出关住你的讯息？请示知！”龙腾一代守了一千年空城，实在是非常冤，而龙腾感到最不顺的也便是此事。现在双方即将出手，就是死也不能当个糊涂鬼。
    “好，我便来告诉你吧。想当年龙帝是因我而死的，他的儿子能不报仇？我虽占着是魂魄的优势，没有肉身死的困扰，却也是伤势甚重，那个时候随便他什么后人便能致我于死地，我虽躲过他两三代后人，却也不胜其烦，兼之我也打听到天外秘洞的事情，便想出这个计策，散出谣言，让寒锋后人知道我早已被他关在龙阵中，而且随时会破阵而出，依着我两家的恩怨，他们岂有不恐慌的？嘿嘿，我便待到了现在！”
    众人恍悟，如今全部事情水落石出，便是大战之前了。释空大师叹得一声：“鬼王施主思虑深远，实在令人佩服！”
    “现在你们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我也算对你们仁至义尽。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倘他日我攻城略地，我们也必有兵戎相见之时。就让我鬼道超度尔等迷糊之人吧！神兽阵！”

 第二十九章 水落石出（下）

    四人大惊，只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自取出随身神兽玉佩，迅速扩大，包围住四人。如果没有这什么阵法，风剑波三人倒也不怕，每个人都能轻松收拾四人。可是如今看鬼王信心饱满的样子，恐怕这神兽阵真有其厉害处。龙腾低声道：“小子，你待会不可硬挡，待在我左近处。”刁路心中感动，轻声答应。
    “唉，罢了，你们退回来，这阵法已经破了。”叶生小手一挥，玄武四人一愣移身。青龙走上前，惶恐道：“对不起，主人！”叶生笑道：“你不必说对不起，你本是知恩之人，他们既在龙阵中对你有过恩惠，你犹豫不前，难以下手，也没有什么！就让我亲自出手吧！”
    众人此时方才释然，如果青龙已是知恩，难能可贵，那鬼王却是大有领袖之风，能体恤下属，难怪他们四代人能誓死跟随。风剑波微笑着看向青龙，说道：“青龙先生好意，我等心领，不谢了。”然后他对鬼王说道：“既然鬼王同我等都是追求人间至善至美的境界，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好好谈一谈呢？”
    叶生冷道：“不必再说，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自从我族被灭之时，我已经厌透了这人间。你们不是想抢我的法杖吗？那便来试试我族法杖的厉害！”叶生大喝一声，法杖直挥，顿时四道厉芒匹练般朝四人激射而去！
    四人虽心知他是把千年前的恨意转嫁到己方身上，但如今性命危险，不能辩驳，况且那四道厉芒，较之闪电亦毫不逊色，再不躲开，不死也是个重伤！风剑波三人绝世身手，倒能勉强避过，但刁路却是功力未到，极是困难。迫眉处，只觉身体忽被抓着急往左闪，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得躲了开去，吓出一身冷汗，忙道：“多谢龙世叔！”
    “傲哥……”叶生身子一震，没有乘胜追击，良久叹道：“你为何不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去？毕竟你的肉体还是和千年前一样的。”小雨苦笑一声：“我能吗？我回去了，雨儿便也活不成了！”
    风剑波眼睛一亮，没有说话。可刁路却忍不住惊道：“小雨才十二岁，请你别伤害她！”小雨望向刁路，笑道：“你放心吧，如果要离开雨儿的躯体，我会使用第二种方法的。”接着又对鬼王说道：“傲哥，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叶生摇摇头：“我怎么能知道？”小雨忽然甜甜地一笑，极是纯真可爱，那便像得到了想吃的糖葫芦或是妈妈又给自己做新衣服一样：“我现在好想呢，傲哥便能像小时候一样给我戴上蛾兰，然后给我唱蛾兰歌。”叶生苦笑道：“这里不像在外面，有蛾兰花，我们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小雨忽然神秘地一笑：“也许我们在另一个世界便能实现这所有的一切。”
    叶生一震，表情严肃，似乎如临大敌，说道：“你想做什么？”小雨仿佛也透彻了此时情形，雀跃的神情又恢复先前的幽怨：“你该知道的，法杖历来是我族中族长和他妻子共同管理的宝物。”“那又怎样？现在法杖在我手中，即使你也有这种灵力，可是也不能控制它离开我的手中！”“你就不觉奇怪我会放你进来，又顺着你从他们手中拿走本该在我手上的法杖？”
    叶生后退一步，淡淡道：“莫非你真的有办法能阻止我？”风剑波四人同感欣喜，若心涵真是有方法，那对于他们将是一个极大的相助。而青龙四人闻言立时互打眼色，赶忙闪到叶生身前，挡住小雨进身的步伐。青龙缓缓说道：“主母请勿与主人为难，主人也是为着我族之故方才忍辱负重千年，请让主人完成他的心愿！”
    小雨讶道：“我族？你们竟也是姜族的人吗？”语中竟隐隐有些激动之意。雀夫人恭敬地说道：“是呀，主母，当时我们四家祖先尚还是小孩，因贪玩又在林中迷路之故，方才躲了这劫！”小雨笑道：“好，好，我们姜族总算留着几个后人了。”细瞧之下，只见小雨眼角隐泛泪光，显是开心所致。
    小雨微笑着又说道：“现在我再没有什么遗憾了。”鬼王心中大觉不对，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忽然手中法杖光芒一闪，竟瞬间消失，出现在小雨手上。“你现在该知道了，对于法杖的灵力，我已超过你很多，你没有办法再去控制它了。”叶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难道你来了十几次，都是在练与法杖的灵力沟通吗？”刁路一怔，忽大声道：“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小雨微笑着说道：“是啊，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回来取走法杖的。可是……”小雨容颜忽转哀伤，续道：“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你。你知道的，我只希望能和你在一起……”除鬼王外众人同感佩服惋惜，佩服的是她能在众人面前毫无遮掩的表白自己的心意，惋惜的是虽然神女有心，襄王却未必有梦。
    “你又何苦呢？我是一个已入鬼道的魂魄，我此生再无他求，只望能实现千年的夙愿。”“可是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伤害那些无辜人，何况已经一千年了。”
    小雨转身望向黑夜无穷太虚：“傲哥，前面便是天外通道了，通道那边又是什么样子，我真得很想知道呢。”忽然走向水晶棺，玉手微抬，棺盖缓缓飞起，靠在一侧，小雨轻抚她前世的面颊：“这便是我了。”
    现在法杖在小雨手中，风剑波一方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可是鬼王一边每人脸色凝重，皆是因为从小雨方才的言行举止看来，必会做出不利于鬼王之事，可偏偏不知道她接下来究竟会做什么，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生命操于人手，非常不好受。
    “你知道的，我绝不会放弃我的目标——众生皆入鬼道！”“我只想知道，在你的心里，是你的目标重要还是我重要？”鬼王一愣，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小雨转过头，眼光灼灼地看向他，微笑道：“谢谢你，我知道了。”
    接着她突然闭上眼，一股青烟从小雨头顶百会处升起，正当众人瞧得奇怪，刁路更是心中紧张时，鬼王大吼一声：“不要，心涵！”
    说时迟，那时快，那股青烟在鬼王赶到的当儿迅速溜进棺内白衣女子的身体，一忽儿后白衣女子竟玉口微开，嘤咛一声，双眼慢慢地睁开。“这便是‘三道合一’！”龙腾惊道。魂魄离体，寄于她人身体千年后复又回归己身，这真是骇人听闻，前所未有之事。
    刁路喝得一声“小妹”，不顾前方尚有敌方四人，赶忙抢上，扶起靠在棺侧摇摇欲倒的小雨。摸她脉息，还好只是睡过去了，并无大碍。再看鬼王，只见他在离水晶棺一丈处站定，表情竟有痛苦之色，难道心涵此举会对己身造成难以估计的危害？
    正当众人不知鬼王那句何意时，白衣女子上身竟缓缓坐起，露出倾倒众生的玉颜，直瞧得众人如痴如醉，不能自己。鬼王忽叹道：“你又是何苦呢，这样你的寿命便只剩下一天了。”众人脑子轰得一声，只剩一天了吗？难道真是天妒红颜，如此仙女不该存于世上？
    心涵一笑，霎时刁路只觉春风拂面，身心皆感舒爽，“可我不在乎，傲哥，我只有一天的寿命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为什么，为什么？”鬼王低声连道，忽急转回头，大叫道：“为什么？”顿时平地无风自起，杀气弥漫。风剑波四人急忙运功作出最大的戒备，这戾气披天盖地，只有鬼王这等高手才能于言语瞬间挥洒而出。
    心涵苦笑一声，那可人的模样便是世上最无情的人也会忍不住上前怜爱一番，偏偏鬼王背过身去，无动于衷。“你知道吗？千年了，我布置了一道机关，只为等你，你心中既苦，便结束了吧！”
    心涵扶着水晶棺，走出去，那一身洁白的衣裳配合她清秀高贵的绝世容颜，相信世间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只见她高举法杖，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古老的巫术一样，半晌那皎洁的星月竟然逐渐模糊开去，无尽的穹苍竟出现了涟漪一样的圆痕，荡漾着，出现着，又消失着。瞧这趋势，还在继续扩大，而且形成了两个中心来发散涟漪，那中心处更是充满了莫大的吸力，只要到得一定距离，恐怕没有一个人能躲过。
    众人齐齐后退，刁路急抱着小雨往后跃去，连风剑波面庞也是凹陷又再凸起，衣服波浪摆动，可知心涵发动法杖后威力的强大。鬼王负手而立，心有感应，叹得一声，转过身子，面向心涵：“你是想用法杖把我们一起送去天外秘洞吗？你该明白，虽然对法杖的灵力你已超过我，可是它还是不会做有违于主子的事！”
    心涵急转回身，正色道：“你错了，法杖发动后，即使你我亦无法相抗，更无法收回它发动后的力量！”忽凄迷地一笑：“唉，算了，我还是忍不下心来，傲哥，我们再见吧……”心涵纵身后跃，那刻她便像飞天的女娲，为了心爱的男子，不顾一切舍身成仁。身后的漩涡无情地要把她吞噬，狂风阵阵，吹乱了她的头发，迷蒙了她动人的双眼。
    “不要啊！”鬼王急跳起身，向她纵去。这刻他激动的心是因为他的妻子抑或她手中的法杖？
    众人大惊失色，可再也来不及阻止。只见心涵柔荑轻摆，手中法杖便向另一个中心飞去。鬼王大吼一声，身子急遽加快，竟一手抓住心涵手臂，另一手恰好执住法杖末端。
    “傲哥，你快回去！虽然我很想和你一起去天外通道的未知世界，可是我只剩下一天了！你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便迟了！”鬼王沉着脸，咬紧牙齿不发一语，但看他此时表情，正全力与法杖发出的两个中心吸力相抗！
    “主人！”老虎大喝一声，就欲冲出。“老虎！”青龙一把抓住他痛苦地说道：“我们上去只会拖累主人！”老虎目眦尽裂：“那怎么办？”“二弟！”
    鬼王身子一震，眼睛注视心涵，良久微笑道：“其实我都知道的……”心涵怔怔地流下两行眼泪，便似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孤单都一下风清云散：“傲哥！”
    “叶生，以后不准你向任何人说修习过鬼道神通，更不能说你是我的徒弟，否则必会被名门正派视为异类，切记，切记！”叶生魂识忽然苏醒，好似自己已经是自己。其实自始至终他都清楚地目睹，只是不能言语，更不能控制身体。“唉，你身怀宝物却不自知，是福是祸，一切随缘吧。”
    “师父！”叶生突然明白了鬼王将会做什么，已觉身体腾云驾雾一样向后重重地抛去，接着只觉被谁给接住，脑子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心涵，原来一千年来，我都在自欺欺人，我等候的并不是取了法杖而复仇，一直以来，我都在等你！想听我唱蛾兰歌吗？放心吧，从现在开始你什么时候想听了我就唱给你听：蛾兰轻吐芬芳，那是为谁儿香？蝶飞蝶舞相伴，不离不弃吟唱。蛾兰蔓生天涯，那是为谁儿呀？说蝶儿一声傻，遍世间只为她……”

 第三十章 曲终人散

    小雨家中，小雨父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而坐在床边的赫然是风剑波，此时正为他把脉。良久，这位最负盛名的门主露出了笑容，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一只手在他胸腹上来回移动，另一只手则喂他服下珠子。
    门外，小雨后母不断地向释空大师哭诉着。自他们回到家中，小雨父亲便倒在地上，一睡不起。小雨继母曾寻了好几位大夫，都说一些生机已绝，没有希望，过得几天如果死去便安葬的话。正当她六神无主之际，凌晨来了六人，那自然是风剑波、释空大师、龙腾、刁路还有昏迷的叶生和小雨两人。
    待安顿了叶生和小雨，风剑波便在小雨继母李氏的带领下去为小雨父亲看病。此时龙腾早已不耐李氏的啰嗦，出得大门，在外闲逛。而刁路自然来到叶生的这个房间，看着并排躺在床上的两个结拜义弟义妹，皱紧眉头，却无计可施。
    当时鬼王抛下叶生的身体，与他的妻子心涵同时堕入一个漩涡中心，而法杖则被吸入了另一个漩涡。这两个漩涡应当都是天外通道的入口，却为何一下冒出两个而不是一个？没有人知晓，可是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一场大劫消弭无形，众人也是损伤不大，便一齐退出。
    那鬼王下属四人在风剑波劝说下无动于衷，黯然离开，让他感叹好一阵子，毕竟青龙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其他三人也有其可贵处，尤其是玄武隐藏的本领连风剑波也叹为观止，如果一齐投效如今外抗蛮夷的军队，必有绝大裨益。
    令刁路奇怪的是那九个石怪，当他们经过天外秘洞第一关时，却只见着九个巨大的陨石，可是再也没有反应。释空大师当时解释是既然法杖已经去了天外通道，石怪的魂识再也不受限制，必是一起出洞离去。只不知这九个活宝，以千年前的道行会否兴风作浪？
    出得龙阵之门，天边微微泛白，晨曦才至，但众人在天外秘洞的光景必有大半天，令人不禁感叹法杖的厉害！
    正当刁路想到这里，一声“吱呀”，释空大师推门而入，刁路忙道：“大师！”释空微笑点头，走去再为小雨、叶生各自把脉，然后从怀中取出两颗小丹丸，各自服下，打个手势，示意刁路一同出去。
    刚出得房门，刁路已道：“大师，我二弟、小妹情形到底怎样？”“阿弥陀佛，刁小施主不必担心，他们两人只是昏迷而已。而且方才我已喂他们两人各自一颗小还丹，定有助益。”刁路大喜，少林小还丹功能养元补虚，调理精神，对于习武之人已是梦寐以求的宝物，何况是两个全不会武术的小孩，当下赶忙道谢。
    “叶生的情形倒是不错，相信一个时辰内必能醒转，不过……”刁路刚听得一喜，心中又转紧张：“不过什么？”释空凝重地说道：“小雨什么时候能醒却仍是个未知之数，毕竟她已与鬼王之妻合体十二年，对于这种魂识的突然离去，小雨身体各方面的反应仍需观察。我拟带她去明月庵，庵主月仪师太也是道中行家，相信过段时间，必能让小雨痊愈。只不知……”刁路一喜，明月庵是武林中一个神秘的所在，名声虽不如少林响亮，却也是在佛门中备受推崇的，思索道：“大师放心，我必会劝得小雨父亲同意。想当初她和我离去之时，我本也打算把她寄留在云山道观，求观主紫弦道姑收留她，如今倒也是差不多。”
    正说间，只见风剑波从小雨父亲房间走出，看见两人，笑道：“终于好了！”恰值龙腾走进，大咧咧道：“风兄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释空和刁路同时疑惑地看向他。
    风剑波呵呵一笑：“当时只因事情紧急，我来不及向你们讲。现在柳兄的生机已回复自身，便是命不该绝。昨晚在我和刁路、小雨一起去四方客栈，青龙放走柳兄之时，他曾与我握手，暗中给我纸团，里面便包裹着集他全部生机的气珠！”龙腾皱眉道：“如此说来，他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记得鬼王之妻曾说，如果她离开小雨的身子，那么小雨便活不成了。他是为了女儿而舍弃自己的性命，实在教人佩服！”
    刁路不禁动容，小雨父亲护犊之情虽有别于其他做父亲的，但其实质并无区别。想他竟能狠下心对自己女儿数年，想必他的心痛处绝不会比小雨的委屈少。
    风剑波道：“是啊，他纸团里便写着如果鬼王之妻离体而去，速喂小雨气珠这样的话。对于柳兄，我也是大为敬服，鬼王的思想，确是过于偏激了，人间总有它的美好。”其他人点头赞同。
    此时李氏端着一碗鸡汤匆匆走进来，风剑波忙道：“柳兄现在已无碍，只是身子虚了点，你快端进去给他喝了吧。”李氏闻言谢过，走进里侧。龙腾忽笑道：“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天下第一门门主竟然一点架子也没有，随便便与人称兄道弟！”对于这点，刁路也是深表同意。风剑波正容道：“在某些场合，我或许的确得摆出点样子，可是大多数时候，我与你们并无差别，而且称兄道弟也得是让我敬重的人！”
    大劫既过，众人心中稍懈，刁路长吁了口气，忽然身子有若雷殛，叫道：“遭了，关龙大哥他们还在雀夫人如意袋里面！”风剑波一怔，随即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他们四人既然是鬼王手下，便绝不会做此不义之举！”言下似是对青龙他们极具自信。刁路想想，也放下心来。
    新春三月，桃花遍地，片片艳红连绵开去，与周遭新绿互为衬托，显得格外美丽，让人油然生出向往归隐之心。此时小雨依旧昏迷不醒，伏在释空大师怀中，而叶生站在刁路边上，却是默默不语。自他醒来，便是这个样子，刁路也曾担心是否会是被附身后遗留的病征，但叶生只是淡淡地一笑说没事。他便也不再多说，兴许过段日子就好了，毕竟这么小就经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换作是谁心里也不会一下子消化。
    风剑波对眼前的小雨父亲说道：“柳兄不必再送，我们就此分别好了。”小雨父亲再道得一声谢，不觉望向释空怀里的女儿。释空大师微笑道：“柳施主不必担心，老衲保证一旦小雨全身再无可虑处，就把她送回。”小雨父亲怔怔地看了小雨一会，忽对释空大师笑道：“多谢大师，如果小女有缘的话，请让她随师太一同学这世间的道理吧。各位再见了！”
    鬼王镇，四方客栈，大门紧锁，行人稀疏，望去颇有萧条的味儿。刁路问道：“龙世叔，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开客栈吗？”龙腾叹道：“世间的事，都不可勉强，一切随缘吧。”
    叶生身子一震，忽听刁路说道：“二弟，到得天门，要好好习武，他日才能利于寻到父亲，更能一展抱负！”风剑波听得暗暗点头，又听叶生说道：“大哥，我知道的。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他日就让你看看我的武艺如何！”刁路大声道：“好，到时我倒要跟你比划一下！我等着！”叶生、刁路右手紧紧握在一起，眼光灼灼注视对方，两人间传递着无限的兄弟情谊。
    “刁小子，还不快过来，跟你的下届师父习武去！”众人啼笑皆非，瞧龙腾的热情劲，恐怕这个徒弟还真有可能从游叟处易主。“知道了，知道了，龙世叔。”刁路苦笑一声，深深地望了眼叶生，向龙腾走去。
    此时叶生跟着风剑波，龙腾带着刁路，释空抱着小雨，三名绝世高手领着三个小辈，即将离开这个曾发生过一段凄迷传说的地方。
    风剑波笑道：“大师，龙腾兄，我们便在此分手吧。”三人互望一眼，又各自看了下己方的小辈，风剑波、龙腾齐齐大笑，释空大师也是呵呵微笑，笑声中也许彼此定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约定，那或许是影响三小一生命运的关键！
    身后的鬼王镇渐行渐远，叶生忍不住又回头看去，三天来的一幕幕在脑中重现，最后只剩下了刁路、小雨还有“师父”！

 第一章 考核三关（上）

    天义镇，位于天门山脚，因天门命名。虽然位置相对稍偏，但因天门在武林乃至国家的重要性，却是往来客商极多，也因此变得极是繁华。而这里更是充斥着一大堆的武者，不仅有上山求道的，更有上门挑战的。
    叶生此时便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感叹天义镇热闹的同时，右手不禁摸向口袋，里面还有一些钱，那是风剑波离去时给他的。还记得当时自己坚持一个人去参加考核，风剑波似也很明白他好强的性格，便一笑释然。
    从鬼王镇到天义镇，两人一共花了两天时间。白天里风剑波带着他在隐蔽的山林里驾驭气剑腾云驾雾般急速前进，令叶生心里一阵心醉神驰。晚上便一起住店，风剑波倒很是随意洒脱，两人便同睡在一个铺上。虽然叶生对他崇敬之心越发增强，可是两天里他却不敢随便默运鬼道心法，鬼王的告诫每每在他心里闪过，令他备受压力。
    时间就快中午，叶生摸摸肚子，也有些饿了，便来到一家看上去比较低廉的小饭铺，叫得一碗带有此地风味的面，狼吞虎咽起来。在两年的流浪生涯里，他早已学会吃饱了就饿不死的道理，因此吃饭从不讲究挑剔。
    “老板，这里去天门怎么走啊？”叶生揩去嘴边油渍，再要了一碗，这里的面食对他来说味道着实不错。
    “小兄弟，你是想去天门学艺吧。我呀，劝你别去了。这也快一个月了，来了也不知几千人，得，都回去了。能留在那的听说还不到两百，天门能是随便进的地方吗？那里的神仙可不是好当的。”
    叶生呵呵一笑，说道：“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去凑个热闹。”那老板听他说得憨气，笑道：“那祝小哥儿好运。”遂把去天门的方向指给他。
    天下第一门，自然不是好进的！叶生边走边想，看着旁边一个接一个的富家子弟从身边经过，显然都是满面春风，信心十足的。而自己却是除了一套刁路送给他的衣裳还像样点，相对他们而言真是一无所有。
    不过他倒没有就此灰心，从风剑波看他的眼神里，叶生知道自己绝对有待在天门的能力。只是当其他人看他有些若有若无的讪笑时，叶生便觉很不自然，心里更是自惭形秽，论身世，论背景，论受到的教育，自己没有一样及得上这些纨绔子弟。
    叶生微低着头，慢慢向前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喧哗声大作，叶生抬头望去，入眼处偌大的山门，门后依稀殿宇宏丽，让人生出无限的向往。门前两侧各有道人站立，而在天门前空旷的场地上，人山人海，群声鼎沸，各色人等不一，男女老少齐至，令他大吃一惊。
    叶生有些紧张地朝右边走去，只因那里排了好几个长队，他便也无所适从地站在其中一对最后。
    忽听一个声音道：“唉，这里的考核还真是严，我都来了五六趟了，到现在第一关还过不去。”另一个声音道：“兄弟你也太逊了，小小第一关都能把你困成这样！”
    原先的那个声音冷笑道：“嘿嘿，你是第一次来吧，等下你自个儿试试厉害，再说也不迟！”又一个声音道：“兄弟，第一关到底是什么，这么厉害？”第一个声音道：“那是一个迷宫，我每次都在里面走得晕头转向，你自求多福吧。”
    叶生闻言看去，是前面几个衣饰豪奢的青年，其他听到的人都皱起眉来，无疑都是极为担心。忽听一声轻哼发自身前，叶生方才因为紧张没有怎么注意，此时看去前面这人比自己身材尚小，而且难得的是没有父母同伴，可是看他装扮也应该家里条件不错，叶生不禁暗暗称奇。
    “老管家，你就不要跟着我了嘛，我爸是中州大侠，我当然就是中州小侠，你还怕什么！”叶生听得好笑，回头注视，只见一个体形偏胖、年龄倒跟自己差不多的小孩，装得像是一个大人，正不耐烦地想摆脱一个老人。
    叶生心中一惊，这老人虽然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尤其一双眸子精光闪闪，显是极有修为，他自然便是那小胖子说的老管家了。
    其他人听到后全是肃然起敬，“果然不愧中州大侠，一个管家便如此厉害！”叶生讶然回头，正是自己前面的那个小孩。他长得倒着实精巧好看，而且看去便是很会调皮捣蛋的那类。那小孩见叶生看他，嘻嘻一笑，迅速转过头去。
    “好了好了，管家你就排在我后面吧，看看我怎么勇闯三关！”说完小胖子便大模大样地站在叶生后面。“少爷，天门的考核不是轻易能过的，我还是先跟他们打个招呼吧。”“管家，我堂堂中州大侠的儿子，文武双xiu，岂会耍这种手段，那又怎能显出我的本事？”叶生听得又是好笑又是暗自点头。
    前面的那小孩一会探头探脑，一会儿又暗自沉思。叶生瞧得奇怪，便也向最前面看去。此时，他已在队伍的中间，能更清晰地看到前方的状况。只见每排队伍最前面便是一个道服装扮的人，吆喝声中，领着前面三人向远方走去，然后又是一个道人上来填补他的空缺。“三个人一起去走迷宫吗？”叶生心中暗暗思索，自己该如何应付。
    良久，听得一声：“林效，你不是昨天便来过，今天怎能再来？”叶生闻言抬头，正是自己听到第一个说话的那人被一名道士呵斥。
    林效赶忙堆笑握住他手道：“我天生好道，更是对天门怀着无比崇敬的心，这位仙人，你就再给我次机会吧。”
    那道士怒色稍平，双手插入口袋，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一番，便带他同另两个人离去。“无耻！”前面的小孩轻声叹道。
    “你们三人，名字先记下！”事也凑巧，刚好是叶生前后三人。三人照做后，便一同跟随一个年轻的道士向东边走去。
    忽地年轻道士停步回头，三人也早已注意到前方是一片密林。“我带你们到这林中央，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你们若走不出，便算淘汰。无论走出林还是超过时间你们把这个线头拉下，我就会去接你们出来。”说着年轻道士交给他们一个类似烟花的事物。“准备好了吗？”“好了！”
    年轻道士执出佩剑，念动口诀，剑身庞大数十倍，叶生见那小孩淡然自若，而小胖子似有轻蔑之色，奇怪之下和两人一齐走上剑身急速飞去。
    林中央，四顾荆棘丛生，林茂高大，前方三条岔路。而此时三人正要开始走出这个“迷宫”。
    小胖子急不可耐，叫道：“这鸟什子的破林能挡住我中州小侠？”说完便往右边岔路直直走去。
    看着眼前一切，叶生心里不禁又想起了龙阵三关，更想起了“师父”鬼王，一阵黯然。那小孩低头凝思，缓缓走前几步，忽回头看了眼呆着一动不动的叶生，说道：“你还不走吗？”
    叶生看向他，微微一笑，走到一棵大树前，说道：“我的后边便是那道士带我们来的方向。”那小孩正有些惊异，忽听：“你们两个小子，还不快快跟上，有我中州小侠给你们带路，还有走不出这破林的？”正是小胖子，此时看他神色有些慌张，显然也是害怕一个人落单。
    那小孩哈哈一笑，转向叶生问道：“这位大哥，你的意思是？”叶生笑道：“我们便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往来路走，必能出去！”
    那小孩大叫一声，显得极为兴奋：“大哥，你真聪明，我一直在想这里的路是不是有些蹊跷，你却一下子跳到了局外，这便是入乎其内，出乎其外了！”叶生一怔，随即苦笑一声，当初鬼王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小孩显是没有注意，转过身说道：“胖子，快，咱们出关了！”
    小胖子大怒：“我爸是中州大侠，你竟敢这么侮辱我，小子你想找打！”那小孩却不生气，笑道：“胖子大哥，总可以了吧，你神功无敌，我们还要靠你披荆斩棘，勇破第一关呢！”
    小胖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笑道：“那是当然的，没了我，你们怎么可能出的去，说吧，你想到什么方法了？”
    此时叶生取出怀中宝刀，除去裹布，切下几根树枝，粗细适宜，长短合手，对正在说话的两人道：“我们走吧。”说着扔给他们一人一根树枝，自己身先士卒不顾道路就往坡下走去。那小孩眼中异彩涟涟，随即跟上，小胖子一声“等等我”也屁颠跑来。
    “这草丛里该不会有蛇吧？”小胖子紧紧地跟着那小孩后面，有些颤抖地说道。“你手里不是有棒子吗？打草惊蛇啊，笨！”小胖子怒道：“我堂堂中州小侠，怎么会笨，你是不是想找死？”
    叶生听得微微皱眉，那小孩却笑道：“是是是，中州小侠，你实在太聪明了，应该由你带领我们，这就请你走到最前面吧。”小胖子大喜，忽然想到什么：“不了，本小侠自然得为你们压阵，我在后面保护你们就可以了。”
    在视力可及那棵大树的范围内，叶生又选了一颗大树与他自己连成一直线，避免走弯。那小孩瞧得心中惊异，问道：“大哥以前曾在山中迷过路还是曾住在山区？”叶生随口答道：“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有意识地在山中走路。”小孩与胖子两人不禁咋舌相望。
    年轻道士正在密林外眼观鼻，鼻观心静修道法，身外的一切澄清明镜，似与己身无关，但任何声响都清晰地落在了自己耳内。忽地心生感应，睁开利眼，心中大惊，刚才自己才带进去的三个小孩竟然出现在了眼前，而此时一炷香才燃烧约莫四分之一！
    “你们，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小胖子哈哈笑道：“那当然是我带他们出来的，我堂堂中州大侠的儿子，岂是平常之人？”年轻道士见叶生貌不惊人，那小孩虽看来灵巧，却也着实太小，遂微笑道：“师叔果然厉害，调教得出如此聪明的儿子。”
    “师叔？”那小孩见叶生不甚明白，解释道：“中州大侠也是天门出身，和现在的天门门主还是师兄弟呢。”叶生听得不禁肃然起敬，风门主是自己敬重之人，那么这个中州大侠也不会差到哪去，小胖子更是听得甚有荣焉。
    “好，那我现在带你们到第二关那里。”年轻道士祭出飞剑，一刹那光景眼前便又是另外一副情形。只见一个极大的空旷场地，四周密林围拢，中间密密麻麻的许多阻碍物，比如高墙，栏杆，陷坑，水坑等等一览无余。
    年轻道士像变戏法一样又拿出一根香，不过这根和之前的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和上次一样，你们必须在这根香燃烧完之前按我说得做好。你们先围绕这块场地跑五圈，再在场地另一头进入中间的障碍物，往返三趟，回到这里，听明白了吗？”
    “明白！”那小孩奇怪地看向小胖子，嘿嘿笑道：“你真得没问题吗？”小胖子闻言大怒：“你什么意思？我堂堂中州大侠的儿子，岂会惧这小小的障碍？”
    小孩嘻嘻一笑：“是啊，我倒差点忘了，你是中州小侠嘛，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那是当然！”

 第二章 考核三关（下）

    出乎叶生和小孩意料，小胖子真得似乎一点也没感觉累，反而跑得比他两人更快，更不时转过头朝他两人嘿嘿直笑。小孩嘟起嘴，没好气道：“仗着自己学过武艺，了不起吗？”
    却不知此时叶生更是震惊莫名，他是从小做苦活到现在的，跑到这么快，同龄中已可算不错的了，那小胖子学过功夫姑且不论，可这个小孩看去比自己还小着几岁的样子，怎么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莫非他也是学过武的吗？
    五圈跑完，叶生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但他耐力强，还有劲，忽听“大哥，你跑得好快啊！”正是那小孩笑着跑上前，虽然也是有些呼吸粗重，额角见汗，但跟叶生相比，那真是不在一个层次了。
    小胖子还是在他们前面，不过看情形亦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叶生和那小孩穿过一条栅栏，却见小胖子在一堵高墙下左右走个不停，口中嚷嚷，就是爬不上去，看来还是笨重的身体拖累了他。那小孩一声嗤笑，小巧的身子一跃，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在顶端坐着，小腿儿直荡。
    “胖子，要不要帮你一把啊？”童音清脆，叶生一笑，也从小胖子身边跑过，纵身跃上。“你先跳上，我抓住你。”叶生伸出手，友善得对他说道。那小孩眨眨眼：“大哥，你还真是一个老好人。好吧，胖子，跳上来！”说着他也伸出另一边的手。
    穿过高墙，三人继续往前快跑，小胖子说道：“你这小子，帮我一次，我们也就恩怨两清，但是你以后不许叫我胖子。”那小孩嘿嘿笑道：“我又不知你叫啥名啥，你好歹也得说出个姓名来啊。”
    “我是中州大侠陆权的儿子，中州小侠陆成！”说到这里，小胖子显得格外顾盼自豪。那小孩笑道：“我叫刘玄，以后你得多提拔我啊，小侠大人。”“那当然没问题，谁敢欺负你，报出我的大名，我要他好看！”
    刘玄又很好奇地问了叶生的名字，叶生坦然回答，三人便又互相扶持地迅速跑去。
    “好！”年轻道人满意地看着他们三人，又看了眼即将烧完的香，“接下来就是去周师叔那里，周师叔会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只管答就是，祝你们三人好运。”
    这里是叶生见过的那扇大门里侧，楼阁众多，如果不是外面太吵的话，这里绝对是一个庄严肃穆的所在。忽地陆成的管家从一个拐角处走出来，看见他们三人和年轻道士，急忙上前，惊道：“少爷，你、你通过前两关了？”语中显然是不敢置信。陆成翻白眼道：“怎么，管家，你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吗？”老管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怀疑少爷！”他看向叶生和明玄，眼中一亮，笑道：“多谢两位小兄弟了！”
    刘玄暗中偷笑，却见陆成皱眉道：“管家，你谢他们干吗？关是我闯的，你应该赞我啊。”管家道：“是是是，少爷待会你周师叔问你话时，把自己的想法尽情说好了，没有问题的！”叶生和刘玄见他这样说，暗忖必是通过陆成他爸的师门关系，陆成进天门似乎已成定局了。
    叶生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道家之地，左顾右盼时显得非常好奇，以致有目不暇接之感。终于来到一间房屋的外面，叶生不禁有些讶然，原本在大门外成千上万的人在这里人数锐减，也只得几十人而已。那年轻道士把手中记有他们名字和闯关时间的一张纸交给另外一个看起来资格高点的道人，向他们一笑，便匆匆离开。
    这几十人的年纪似乎都在十岁到十六岁之间，也表明了天门招收的弟子年龄不宜过小或过大。他们或呈紧张，或是沉默，或显兴奋，一些人更是在一起激烈地讨论。而从里面出来的人大多灰心丧气，显然已知自己已经没有希望，却有少数人出来后高兴地大喊大叫，又立时被旁边的道人阻止。
    陆成仰头，满脸自信，对于未来他是一点也不担心。刘玄贼眉鼠眼地跟着从里面出来的人，然后借机跟他们攀谈两句。而叶生此时不知为何想起了鬼道心法，鬼道心法确实是鬼王毕生精髓之作，集鬼道神通大成，更被赋予鬼王一千多年的积累，还有三道合一的涵义。而此心法最注重的便是集中精神，对抗天地纷乱，达至波澜不惊的境界，如此才能保证魂魄的安全。
    虽然他尚未修习鬼道心法，对它的理解更是九牛一毛，但毕竟有过一番经历，此时稍一默诵，心里顿时一片宁静空明，脸上更是显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镇静老练神采。“大哥，咦？”刘玄迅速地跑来，却发现叶生此时神色有异，奇道：“大哥，你怎么了？”
    叶生一惊，从方才的默思中醒来，但还是保持了澄明的心境，笑道：“我没怎样啊，你都打听到什么了？”刘玄神秘地一笑：“你猜猜？”叶生不由好笑道：“嗯，我想差不多是一些你的家世，然后是前两关你是怎么过来的，还有你为什么要学武之类的吧？”
    刘玄瞪大眼睛，把他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说道：“大哥，你真聪明！你想的这些如果在平时我倒还不觉着什么，可是现在是在考核，你却还能想到。我爹常说天塌不惊，始能定性！可我实在不入他的法眼，你就刚好可以继他衣钵了。”
    “你爹？天塌不惊，始能成性，你爹很厉害啊！”刘玄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从眉梢神情处都能看出他的一些得色：“不过嘛，你也只是想到了平常的一些问题，周真人可非寻常之辈，据说他在天门五真中只是逊于风门主和解副门主，他的问题当然不会很好回答。可是刚才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问得都不一样，索性我也不同你说了，早知道反而影响心绪，而且也不能锻炼自己随机应变的本事，这次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这回却轮到叶生大眼瞧他，半晌道：“你几岁了？”刘玄嘿嘿一笑：“怎么？是不是看我很厉害，这是自然的，我刘玄天生鬼才，我见的人中，除了大哥你外，还有谁能比得上我！小可今年芳龄十一了。”叶生见他洋洋自大得便像陆成说自己中州小侠的样子，后面又说得不伦不类，没好气地笑笑。
    “叶生、刘玄、陆成！”“到！”刘玄大叫一声，立刻拉着叶生跑去，“陆胖，快，咱们走！”“你这该死的小玄子，我叫陆成，不叫陆胖！”刘玄嘻嘻一笑，快速往房间里面走去。
    叶生一进得房间，不知为何竟感到一股安详的气息，身子极是舒服，正诧异时，过得拐弯处，只见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位黑白须掺杂的道人，眼神温煦和润，笑容显得极为亲切，三人便在一旁道人的指引下，坐在了桌子前的座位上。
    周真人看了眼一旁道人递过去的白纸，眼神中闪过讶异之色，笑问道：“你们是怎么出得第一关密林的？”
    陆成抢声道：“那自然是我带他们出去的，没有我，他们怎么可能出得去吗？”刘玄叫道：“陆胖，你睁眼说瞎话，明明是叶生大哥想出的主意，你撒谎，不羞！”说着对他做了个鬼脸。陆成胖脸微红，正待反驳，忽听周真人说道：“陆成，你便是陆师弟的儿子吗？”陆成点头称是。
    周真人微叹口气：“也几十年了，时间真快啊，当初我还和你爸一起同门习艺呢。转眼间我还是待在天门，你爸却早已名震江湖，如今更是为着国家的安危，领着江湖群侠对抗外侮，真令我这修道之人汗颜。陆成，你既是陆师弟的儿子，一言一行应具乃父之风，切不可随意妄言，知道吗？”
    陆成垂头丧气地答应，在这个尚是自己父亲的师兄前，他真是威风不起来。周真人转过目光，瞧向叶生，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你便是叶生吗？”叶生此时因刚才默诵鬼道心法心里还是一片清明，闻言倒没有那么紧张，微笑道：“是，真人！”“你想的是什么办法走出树林？”叶生于是把自己的计策和盘托出，以周真人的道行听到后亦不免动容，他笑道：“嗯，不错，你在那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确实非常人所能为。你先稍微介绍下自己，可以吗？”
    叶生不禁一阵黯然，低头说道：“我母亲去世了，我在找我的父亲。”“啊！”刘玄一声低呼，不想叶生的身世会是这么凄楚，连带着也知道了他的经历必是极为坎坷，这时就连一向自高自大的陆成投向他的目光中也有些怜惜的味儿。
    周真人亲切地一笑，神情又透露出坚定：“叶生，不可轻言放弃，只要你肯坚持，没有人能怀疑你会找不到父亲！你上天门习艺便是为了增加寻找父亲的本钱吗？”周真人不愧是天门中有数的高手，一下便猜透了叶生的用心。
    刘玄轻拉叶生衣服，心中暗自焦急，以刘玄的想法，叶生至少应该说仰慕天门、长大后投效祖国、扬天门之风云云，可是与他相处一段时间，虽知他极为聪明，却实在是一个老实厚道之人，不由一阵忐忑。而叶生却转过头对他笑笑，然后坚定地对周真人说道：“我的初衷的确是这样的。”
    “好！”周真人不置可否，目光移向刘玄，稍一注视，心内也是大为赞叹：“刘玄，你说说你的身世吧。”刘玄嘻嘻一笑：“真人，人生来就是不能自主地被安排到哪家，如果我是出生在贫农之家，如今就是一个日夜辛劳的命儿；如果是生在豪富之家，如今便也得一个纨绔子弟。真人既为修道之人，何须如此执着呢？”
    周真人哈哈笑道：“你倒是一个鬼灵精，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修道之人首重修心，你既是如此活泼，与道家清静无为、贵柔、返朴归真的思想格格不入，如何能习得我天门上等武艺？”刘玄苦笑一声：“我爸也老说我这个，可是真人，佛说诸生百象，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道家既是能包含天地奥义的哲学，又怎能包不下一个性格不同的人？况且天门本讲究武学因人而异，我就不能创出合适我自己的道家神通吗？”
    周真人不由笑道：“好，好，有志气！今日收得两个如此奇才，将为我天门再放异彩，今趟不辱使命，幸甚至哉！”
    陆成暗中嘀咕：不是三个人吗？难道有一个人考核会通不过？刘玄面现喜色，很是乖巧地说道：“多谢周真人！”而叶生一怔后楞楞地没有说话。
    是日，黎鲁、麻丹两国联手向我正朝宣战，大役一触即发！

 第三章 天门首峰（上）

    此处山色青翠欲滴，俯首下望，尚能看到天门宫阙鳞次栉比，人群密密麻麻。陆成奇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一边的刘玄拖着似乎有几百斤重的双腿，又往山头走上一步，气喘吁吁道：“废话，我们当然是去真正的天门了，你老爸没告诉你吗，陆胖？”对于陆胖这个小名，陆成似是也无可奈何，但他不甘示弱道：“小玄子，你就知道？”其实中州大侠能创出这么大声名，岂是幸至？他早已把天门一切详尽地告诉儿子，不过陆成显然是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马上出来了。
    刘玄皱皱眉，但不一会又笑道：“当然了，道家注重静修，当然会选在比较安静的地方，哪会在下面那种地方，那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别说了，你看叶生大哥都走得老远，我们再不跟上便要落后了。”
    两人急忙加快脚步，追上叶生，陆成不由抱怨道：“那些道士不是会驾驭飞剑吗？干嘛不送我们一程，都走了半个时辰，天都要黑了，可累死我啦！”叶生闻言回头，只见硕大的太阳已很接近远方山头，在西方的天空氤氲出淡淡的红艳，沉吟道：“也许这也是一种锻炼吧。”
    “不行，我要休息一下，要走你们走。”说着陆成一屁股坐倒路边一块大石上，再不站起。两人不由苦笑，想起周真人在他们临走时说的话“你们在天黑之前要赶到山顶，三个人中不能落下一个！”可是如今这陆胖已经支持不住，赖着不走，他们也只能呜呼哀哉。
    陆成忽说道：“你们说周师叔那句收得两个奇才是什么意思？”刘玄眼珠骨碌一转，笑道：“那当然是指我和叶生大哥了！”陆成怒道：“胡说，我堂堂中州小侠，定然当得奇才称号，我看另一个奇才必是指叶生小子了，你吗？没份！”刘玄笑道：“陆胖，你说怎么样才能叫得是奇才？”“小玄子，这也太容易了，奇才嘛，文采武略，样样精通，人品悟性，百里，不，万里挑一，怎么样？”刘玄见他已上钩，说道：“那么奇才会喊痛叫累吗？”陆成不疑有它，得意道：“那当然不会，就像我爹，金戈铁马，征战沙场，就是奇才中的大英雄！”
    刘玄皱眉道：“不对呀，那你不就不是奇才了吗？你刚才还说累，要休息……”陆成脸微红，马上跳起来截断他话道：“我那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快走，要跟上我，不然就迟到了！”说着一马当先快速往前走出几步。刘玄得意地向叶生看了一眼，大叫道：“陆胖，你走得太快了，我都跟不上了啊。”只听得陆成叫道：“那是当然，我是奇才，你怎么会那么容易跟上我？”叶生没好气地笑笑，上前走去。
    “这里就是真正的天门？”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以置信。眼前只得木屋多了点，零零落落地散于四周，此外没有任何突出之处，实在让人难以把天下第一门和这里联想在一起。两个当值的道人站在路两边，看到他们上来，笑盈盈地说道：“三位小师弟，走累了吧？”
    三人本还处在震惊的心境中，闻言立时觉着脚酸腿疼，浑身累得要命，刘玄叫道：“好累啊，三位师兄有水喝吗？”
    “啊，好舒服啊！”陆成一骨碌又喝下一瓢水，立时觉着全身都飘了起来，转过头，看叶生和刘玄都只是笑笑喝水，说道：“后天天门选拔弟子结束，明天就不知哪位师父带我们走了，你们说会是谁？天门五真，我爹的师兄，很厉害啊。”刘玄笑道：“你就做着梦吧，天门五真这么忙，哪有空来接我们，定是他的弟子，也就是我们的师哥来带我们去的！”
    叶生好奇道：“天门五真除了风门主，你说过的解副门主，还有问我们问题的周真人，另两位是谁？”刘玄奇道：“叶生大哥这也不知道吗？”叶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陆成接口道：“没事，以后跟着我，包你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天门五真除了这三位，还有柔云真人，她管理两座山峰，她的弟子一个个都是美女啊。”
    刘玄不屑地说道：“你爸跟你说的，什么都没记住，就记得这件事，我问你，最后一真是谁？”陆成嘿嘿笑道：“小玄子，今趟你可是问对人了，天门五真，家里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他们的排名是门主风剑波，副门主解忠承，周镜信真人，张磊真人，还有柔云真人。其实他们的师兄弟还有许多，但最出名的便是这五位了。”
    刘玄点点头，说道：“陆胖，不错呀，这回你可不是胡乱说的，天门十峰，每峰都有它的峰主，而这些峰主其实都是五真的师兄弟，师姐妹，于是便有天门五真十主之说，其中两峰便是你方才说的女弟子所在地，五真皆管理两峰，但其实风门主因事务繁忙，常由解副门主代劳。叶生大哥，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叶生感激地看向他，自己说是来习艺，可是对天门所知仅仅局限于刁路大哥说的那些，跟刘玄相比实在是九牛一毛，当下说道：“谢谢你们！”“不用客气！”刘玄和陆成很有默契得同声答道，然后互看一眼，“我先说的！”“不，我先说的！”“小玄子，你想找打吗？”“陆胖子，你打得到我吗？”
    陆成大怒，就要上前厮打，叶生忙拉住他们，笑道：“你们别闹了，如果被这里其他人知道，告诉真人还是峰主，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说不定直接把我们赶走，谁会要在天门还敢放肆的人啊。”两人想想有理，不再打闹，刘玄朝陆成做个鬼脸，不再离他，而陆成不屑地哼一声，转过头去。
    叶生苦笑一声，这两人在一起总是吵闹，估计前生是死对头来着：“我们出去走走吧，看一下四周，对这里也有个了解。”“嗯，好主意。咱们就出去走走，别理陆胖！”“谁要你理啊，叶生，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叶生所在的山峰便是天门首峰，称它首峰并不是它的海拔是最高的，而是人们往这个方向去其它十峰都要经过它，是一个必经之途。而且其他十峰一切饮食生活所需都要靠这个峰脚天义镇来维持，所以这里的很多木屋是用来存放粮食衣物的。
    叶生三人此时东逛逛，西走走，峰顶冷清得要死，随便选了个地方坐下。陆成嚷嚷道：“累死我了，我再也不走了。这什么鬼地方啊，一个人也没有！”刘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前面通过考核的人都已经去十峰了，后面厉害的人自然就少，而且那些道士说过，在我们来到峰顶之前刚好有十峰的人把昨天和今天通过考核的人领走了，到现在只得我们三人。还说自己是奇才呢，连这个也想不到！”陆成满面通红，叫道：“你就聪明，我只是知道不想说罢了。”
    叶生忽道：“今晚我们就睡在这里，明天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同在一个山峰，你们就不用吵了吧。”陆成、刘玄听后不禁一阵默然，虽然三人相识不过几个时辰，但总觉很是投缘，如今离别在即，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刘玄突然笑道：“反正我们都是在天门，总有机会见面的，这有什么打紧？”陆成也大声道：“小玄子说得不错，我爹常说，生离死别，人生百态，须看得仔细透彻，不要被它给迷惑！”
    刘玄笑骂道：“什么生离死别，有这么严重吗？我们都活得好着呢。”陆成呵呵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第四章 天门首峰（下）

    夕阳余晖，在三人的目光中显得格外美丽，晚风徐徐，也让三人的心情大为舒爽。叶生站起身，迎风俯仰，方才明白为何这些道人喜欢在清静的地方修炼，盖因此处能令人身心愉悦，远离世俗便杂念俱消，实是修心养性的好处所，连自己也生出要永住这里的念头。
    忽然心中一动，想起鬼道心法，鬼因没有身体，只有魂魄，修炼神通首重精神，精神集中后便要吸收天地精华，以固元气。而天门十峰显然也是一个集天地灵气之所，叶生虽对鬼道神通没有入门，但好歹也被逼着学了一点，如今自己的魂魄竟蠢蠢欲动，自发吸收灵气起来，这感觉在当日鬼王附身后没有掌控自己身体时最是清晰，心中大叹鬼道心法的厉害。
    刘玄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神态，不觉有异，问道：“叶生大哥以前没有习过武吗？”叶生点头道：“我没有学过。”刘玄道：“我爹为我请了几位师父，但我都只习得一点，如果成形了以后学高深的武学还要费一番功夫，不像陆胖一下子就可以从他父亲处学得天下最好的修习之法。”
    陆成得意地笑笑，显得极是开心：“那是自然，我父亲多大的声名啊，那自然得靠真功夫。”刘玄忽道：“陆胖，横竖无事，你教我们练习一下这天门的武学，怎样？”陆成尴尬地一笑：“可是我爹说天门神通，绝不可外传！”刘玄道：“陆胖，你还真是笨，我们现在不就是天门的弟子吗？”陆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啊，我差点忘了。咦，小玄子，你刚才说我什么来着，我告诉你，我是堂堂中州大侠的儿子……”“中州小侠陆胖是也，对吗？陆胖，你就不能换点新的，我茧都听出来了。”“你这该死的小玄子……”
    “天门武学，以身练心，以气养神，顺应天道，自然无为。心不虚极，则不能空灵，亦不能清明在躬。心无一物则物泯，心无一念则念泯，心无一理则理泯，心无一事则事泯；如此则自一尘不染，万境诸寂，心法双泯，能所两忘：而入於无何有之乡矣！此上是天门武学宗旨！”陆成朗朗背诵，显得极为纯熟，却见叶生和刘玄频频点头，奇怪道：“你们能听得懂？”
    刘玄笑道：“陆胖你是不是没有学过孔老夫子啊，这还不简单，不就是说天门的学武首旨贵在心，心须宁静空明，而要练心，可由身体、内息着手。”叶生此刻却在思索着天门心法和鬼道心法的异同点，天门重心，鬼道重神，这可以归于同一个概念，只因肉体的有无。但他们的练法却大为迥异，鬼道是以神练气，时刻把精神放在第一位，而天门却是以身、气练心，听起来似乎刚好相反，但叶生觉着也许它们可以达到一个互补的状态。
    陆成不服气道：“听懂又怎样？现在我教你们练气之法，听好了，看你们今天能练出个啥来！”当下陆成详尽地背给他们听。天门练气心法，分为四重，第一重是入门的弟子都要学习的，为基本心法。第二、三、四重则依次是御剑、破剑、杀剑心法。而如今陆成所背的自然是第一重心法，其它三层心法则因陆成本事不够，他爹陆权也不敢轻易传授与他。
    “你们三人，快点过来吃饭了！”叶生三人闻言抬头，只见那方才值班的一个道人正朝他们挥手示意。“咕噜……”陆成嘿嘿一笑，揉揉肚子：“累了一下午，终于可以吃饭了。”说完率先跑去。叶生、刘玄也是非常饿，相视一笑后忙跟住他。
    一条长桌子，二十余人，道俗参半，席上倒也有肉有菜，但看那些道人，只吃素菜，显然是身持斋戒。叶生三人现在却真是顾不得仪态，狼吞虎咽，陆成更是吃相极为难看，只看得席上众人摇头好笑。旁边一道人温和地说道：“慢慢吃，不用这么急。我们天门的考核也确实严格了点，要测智力，又要考体力，也难怪你们会这么饿。”
    陆成吃得不亦乐乎，恐怕这顿还能算作他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了，反观叶生和刘玄，虽然也是拼命地吃饭，但他们眉宇间都显示出有些神思不属，显然正在思索方才陆成背给他们听的天门第一重心法。
    两人匆匆吃完，也不理还在大嚼的陆成，便不约而同相继告退走出。寻得一通风幽静处，两人会心一笑，刘玄道：“大哥，我们这便开始‘以气养神’吧。”叶生点头，按照陆成指示的方法盘腿坐下，凝思假想真气运行，刘玄见状便也依样画葫芦。
    过得一刻，两人都觉神清气爽，心灵空明透彻，外间一切都已与自身相隔，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又好像自己身心与这片大自然融合为一，再分不出彼我。
    突然叶生心中一跳，产生异样的感觉，自己竟然感受到了魂魄的存在，而且魂魄对外间灵气的吸收大幅增加，那些吸来的灵气又循环整个魂魄，滋润它的同时隐隐刺激着一块部位。那是在右胸一点，叶生虽不知为何如此，但此时他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天门练气心法完全可以与鬼道心法互补，现在他的身体已达到从未有过饱满的状态，而魂魄也是舒服之极，虽然还不能产生真气，但已经很是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先后从修炼中苏醒过来，却发觉此时半月斜挂，繁星满天，而陆成躺在他们边上，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你们还真是修道参禅的料，竟能打坐这么久！”刘玄惊道：“陆胖，你什么时候到我们身边的？”陆成斜睨他一眼：“你们俩招呼也不打，就独自出来了，害我好找，奶奶的，又让我等了一个时辰！”
    叶生、刘玄歉意地一笑，却真没想到自己竟能坐得这么长时间，忽听陆成又道：“你们俩现在看起来还真是精神奕奕，得益很多了吧。”叶生俩人不觉奇怪，陆成此时的神色倒显得有点冷淡，完全不似日间的言行，刘玄笑道：“那还不是靠你吗？如果没有陆胖你的悉心指导，我们又怎能修炼这天门绝世心法呢。”陆成淡淡道：“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不用推到我身上。”说着竟起身一个人走去。
    两人大觉诧异，陆成不知为何会一反常态，刘玄朝叶生递个疑惑的眼色，两人立时匆匆跟上。
    “这里就是我们晚上睡的地方了。”陆成指着眼前一个床铺说道，这个床还真是大，上面三张被子，三个枕头，显然已经被天门的道人整理过。“这里还有我们换洗的衣服，你们如果要冲澡，换上它就可以。”刘玄眨眨眼，叫道：“陆胖，你没怎么吧，你啥时候也这么好心了，现在又不是过年！”陆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该死的小玄子，好心当驴肝肺，我是黄鼠狼，你不就是鸡了吗？鸡，哈哈……”刘玄苦笑一声，这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看陆成又恢复过来，心下也是大为开心。
    躺在床上，叶生难以入眠，而刘玄和陆成已发出睡觉时粗重的鼻息。本是一无所有的叶生突然间拥有了鬼道最高也最全的心法，如今又身入天门，依着他的悟性和毅力，他日必能成就很好的本事，甚至扬名天下。可是现在他的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浮现鬼王模糊的样子，对于鬼王，叶生的心里真是又敬又畏，除了风门主，恐怕自己最佩服的人必是鬼王。结拜大哥刁路，小妹柳雨又与他异地相隔，也是让他思绪翻腾的一大因素。叶生辗转反侧，又修习了一会天门入门心法，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不知为何，没有一个十峰的弟子前来接引他们，这里的道人说好像是风门主召集五真十主，有重要的事商议。于是他们又得多等一天。接着首峰上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五个考核通过的人，但因志趣、年龄的差异，总是交谈不多，彼此也没有互通名姓。
    而叶生、刘玄也闲得有空，继续修习天门心法，大有所得，陆成也被刘玄拉着一同修炼真气，三人和和睦睦，时间倒也过得甚快。

 第五章 榜上无名

    现在是叶生三人来到天门首峰的第三天，也是天门选拔弟子的最后一天。当下午申时来到，这几天所有新进入天门的弟子便得在这里聚合等待十主来挑选他们。
    命运就像把刷子，强者才能留下，而天门一月的选拔更是举世瞩目。以天门在武林举足轻重的地位，上门求艺的人何其之多，单看叶生来到天门的那日，本已离结束时间不足两日，可是却仍有那么多的人想冲击这最后的几个席位，由此可见一斑。
    而如今却只得他们三人、昨天上来的五人，还有刚来到峰顶的三人，总共十一人，站在一块比较空旷的场地上，等待命运的安排。
    陆成脸上出现一种忧伤的神情，不像其他人一样显得极为兴奋。这刘玄是明白的，他的父亲本就是天门出身有数的高手，自然不会因拜另一个同门为师而感到那么兴奋，可是这几天都玩在一起的三人却有可能分离，无疑对他们的心情有所影响。
    刘玄笑道：“陆胖，你还奇才呢，这么容易就感伤，况且我们又不一定就分在不同峰，如果我们说一下情的话，可能就在一起了。”陆成一想有理，绷起脸道：“我哪有感伤了，你是不是眼花，真是的！”刘玄嘻嘻一笑，不再讲话。
    众人看着眼前山势连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牢会否有天门弟子或是道长驾驭飞剑过来，正望眼欲穿时，忽见几个亮点由小到大，电也似的朝他们飞来。“来了，来了！”众人喜极大呼。
    来者是四个比他们大好多岁的青年弟子，作俗家打扮，但都神采奕奕，显得极为潇洒，令众人一阵敬羡。想必他们在各自山峰也是佼佼者，故能担任来带领新进弟子的任务。
    只见他们都笑着做自我介绍，最左边的腰悬折扇，衣饰全白，是让人见了会觉得他文采风liu，善于言辞，自称江性，在天门二峰；第二个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长发没有束起，有种不修边幅的潇洒，自称宋展通，在天门三峰；第三个是四人中最矮小的一位，但笑容中却透露出更大的亲和力，自称薛常，在天门六峰；而最右边的大个子脸上一抹剑痕，更加显得粗犷豪迈，自称龚战，在天门八峰。
    众人见过四位师兄后，只见他们各自拿出一张名单，有些人眼尖，瞧得上面记着他们的名字，不禁暗叹天门办事效率实在高，就连今天刚上来的三个弟子都已分配好了位置。
    “张福，金世……”一个个名字读下去，叶生三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尖，盼望三人能被分到同一峰，如果事与愿违，那也只能求情了。“好，……”“等等！”刘玄和陆成粗暴地打断了江性的话，“师兄，怎么会没有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叶生三人实在是太过震惊，四张名单中唯独少了他们的名字，江性皱起眉头，再看过四人的名单，也很疑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程序错误，你们只能在这多等几天了。”“啊？”
    晚霞即使非常美丽，四周景色即使很是好看，但此时在三人心里都激不起一丝涟漪，三人走在林木间，陆成狠狠道：“妈的，我想想都气，凭什么我们比那些人来得早，却没能分到一个山峰，那些兔崽子临去时还幸灾乐祸，总有一天，要他们好瞧！”
    叶生沉吟道：“也许这是一种测试？或者我们另有分派？”叶生也实在不相信以自己和刘玄的能力却不能入得天门，索性不再去想它，“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
    刘玄也叫道：“对，叶生大哥说得对，我们怕什么，还有陆胖在，陆胖他爹是谁啊，中州大侠，就连风门主也得卖他面子，我们还担心什么！”陆成闻言大为高兴：“小玄子这话不错，我爹可是中州大侠，有我罩着你们，你们不用怕！”
    叶生说道：“那我们继续练功。”刘玄眉目现出兴奋之色，说道：“对，我们练功，我这两天受益很大，虽然还是没有练出气息，可是整个人精神改变了很多。”陆成讶道：“你们不会吧，这么枯燥的东西你们都能练得有声有色，我真是服了你们，我可不练了，要练你们自己练，我去打会拳！”
    刘玄奇道：“陆胖你还会打拳？你爸不是学剑的吗？”陆成一声讪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天门武功都要依着自己性子来的，我爸虽剑术高超，却也很酷爱拳术，于是自创一套破蛮拳，不用来对敌时，自己习练也可以养气的！”刘玄听得大是佩服，中州大侠果然是英雄，就连自创拳术也以蔑视蛮人为名。
    叶生忽然问道：“现在我们国家难道局势不太平吗？我耳目比较蔽塞，知道得不多。”刘玄见他有些羞赧，笑道：“大哥，你是不在一行不知一行，如今西部黎鲁，北部麻丹都对我华夏虎视眈眈，他们因在草原或是沙漠等苦寒之地生存，体格极是健壮，人人好战，不时挑衅我国边疆，烧杀掳掠。如今他们两国更是联盟对抗我国军队，气焰非常嚣张。他们共推的国师便是西魔教教主冷魄，所以陆成他爸才会联合武林中人兵对兵，将对将与魔道相抗，实在令人佩服！”
    陆成奇道：“小玄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叶生也好奇地看向他，自从认识刘玄以来，总感觉他身上藏着许多神秘处，只听刘玄笑道：“那还不是我老爸，他可是个老学究，每天都在谈家国大事，我有什么办法！”两人释然。
    “那好，我去那边打拳，不打扰你们，小玄子要不要一起去，我教你。”刘玄转头问叶生道：“大哥要一起去吗？”叶生笑道：“不了，我继续练内息。”刘玄思索一阵，说道：“也对，我还是先打好基础，这些总有机会的，陆胖，你一个人去吧！”
    叶生集中精神，尽量使自己不去想外间之事，清风送爽，身心一阵舒畅，在这片大自然里，叶生又达到了空灵澄澈的心境。魂魄继续吸收着这天地的灵气，说也奇怪，在右胸那点处异样感觉越来越大，但叶生并没有修行鬼道心法。虽有些肯定天门与鬼道是可以互补，但毕竟是初练，叶生还不敢贸然行险，昨晚他已想通自己魂魄能自行吸收灵气，极大原因必是鬼王暗中之助。
    也不知修行了多久，体中内息依旧寂然不动，叶生并没有沮丧，因为据陆成讲，一个没有真气的人到有内力这个阶段一般人要一月，聪明的也要半月。
    突然魂魄吸收来的灵气，从魂魄四面八方流转到右胸那点，而外界刚吸来的灵气也往右胸涌去。叶生大惊，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此时他不敢妄动，否则极有可能会让己身受到严重的伤害！
    叶生就连默想也停止了，可是那灵气却无止无休地狂涌向己身，这感觉就好像自己是靶子，而这片天地的一切灵气都是利箭，利箭虽小，却总有射破靶子的一天。
    叶生此时似乎呼吸也很困难，魂魄在右胸的方位，隐隐膨胀了起来，灵气渐渐充满了这部位，然后扩大。叶生想开口呼救，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不能说话。猛然间想起鬼道心法第一篇控神诀，便有如何吸摄灵力，疏导灵力的方法，依法行之，果然一些灵力又从右胸退出来，在魂魄内流转。叶生精神大震，继续加紧精神，可是出来与进去的始终相差太多，眼看右胸处魂魄便要承受不住越聚越多的压力。
    “轰！”叶生大骇，脑中轰鸣，这瞬间自己仿佛心也停止跳动，大脑更是处于一片空白。良久，叶生终于恢复知觉，却惊奇地发现右胸异样完全消失，而魂魄灵力便如汪洋大海运转不息，但这灵力似乎和从外间的那种灵力有所不同，而自然的灵力又都被右胸吸收，然后转化成一点与魂魄里相同的灵力。
    叶生大惑不解，为什么会这样？那种变异的灵力难道就是属于鬼道的内息？难道鬼道神通就如此厉害，在短时间内就能练出很强的真气？叶生接着又尝试修习天门心法，但身体空空荡荡，而魂魄处的内息依旧滔滔不绝，叶生不知自己魂魄的内息达到怎样的境地，但如今看来魂魄与身体还是有所差异，两者产生的内力是不能互溶的，否则现在叶生身体也该能吸收魂魄的内息。
    叶生睁开眼，看着眼前已经变黑的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仿佛即使最令人无视的地方也变得生动起来，忽听“大哥，你终于好了，我可真是佩服你！”叶生转过头，只见刘玄和陆成都在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尴尬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直到现在了。”陆成撇撇嘴，说道：“小玄子冥想一个时辰错过吃饭时间，我已经很吃惊了，你倒好，两个时辰，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刘玄叫道：“先别说这么多了，大哥，你很饿了吧，先去吃饭好了。”叶生摸摸肚子，疑道：“奇怪呀，往常到现在如果不吃饭就会很饿了，可今天真是奇怪了，我一点饿的感觉也没有。”刘玄叫道：“怎么会这样？我只听过修为高深的人可以辟谷，大哥你该不会刚才两个时辰内就达到佛门顿悟的境界，一下子把天门心法融会贯通，成就无量神通吧？”
    叶生听他语中透出促狭的味儿，没好气道：“小玄子，我又不是神仙，武学得靠积累的，哪有一天就可以练好功夫！”刘玄眨眨眼，苦笑道：“这下完了，连大哥你也叫我小玄子，我这绰号是改不掉了。”陆成大笑：“小玄子是我起的，以后当然就是你的绰号，你逃也逃不掉！”叶生笑道：“以后小玄子也别叫我大哥，我们相差也不过两岁，称呼名字就可以！”
    刘玄听后眼珠滴溜溜地打量起叶生，眼中尽是不怀好意的神色，叶生一惊，随即明白，苦笑道：“你该不会也想给我取个绰号吧？”陆成叫道：“对，我和小玄子都有绰号，你怎么可以没有？嗯，让我想想，瞧你这么瘦，不如叫叶瘦，怎样？”刘玄拍手叫道：“好主意，陆胖、叶瘦，刚好一对，哈哈……”

 第六章 拜师学艺

    天已经很黑，叶生三人笑笑闹闹回到这几天吃饭的地方。之前在刘玄和陆成的说服下，这里保留了一份晚餐，当然洗刷碗筷就归他们负责了。到得大门前，叶生忽地停住，陆成奇道：“叶瘦，你怎么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复杂地近于怪诞，那日在走进周真人房间之前时，自己也曾产生温和亲切的感觉，而周真人恰好便是这一类型。如今自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但又有所不同，大是疑惑不解，答道：“我也不知道，心里有些不对劲，我们进去吧。”
    进得大门，三人奇异地看到一幕，只见一个道衣甚是邋遢，满嘴酒胡渣的中年男子正一边抓着叶生的那份饭，另一手拿一个酒葫芦，大快朵颐。陆成惊怒交迸，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偷我们的饭吃？”
    那个邋遢道人仿佛此时才知道他们的出现，懒洋洋地转回头道：“一下子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是瞎子啊？没看到我穿着这么好看的道服，我自然是天门的道人。第二个，谁说这是你们的饭，你叫它，它会应吗？”说着也不理他们，径自又大嚼起来。
    陆成大怒，正欲开骂，却被刘玄一把拉住，刘玄嘻嘻一笑：“请问这位道长怎么称呼啊？”邋遢道人嘴中吃着食物，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和你非亲非故，干嘛告诉你？”刘玄却不生气，又说道：“道长这话可错了，你我同为天门中人，怎会不亲？我对道长神交已久，怎会无故？”
    邋遢道人急转回头，眼中精芒闪过，嘿嘿笑道：“小子口中大话连篇，你们三人尚未拜师，如何称得天门中人？你称对我神交已久，可曾知得我的名字？”叶生一惊，这人知道他们没有被十峰选中带走，显是对他们的底细极为清楚，此人定不寻常！
    刘玄忽现大喜神色，直直跪下身去，大声道：“拜见师父！只要张真人收得我们三人做徒弟，我们便就沾亲带故了！”叶生大惊，眼前的这人难道就是天门五真中的张磊真人？而陆成却露出惶恐神色，刚才自己出言冒失，这下可惨了。
    “张真人”闻言变色，忽地身形快速朝三人奔来，一把拎起跪在地上身形瘦小的刘玄，直直地瞪视着他！叶生就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张真人”便仿佛战神一样怒发冲冠地站在了自己眼前，此刻他再也不显得邋遢，浑身的气势就像崇山峻岭最威严的表情，逼得叶生透不过呼吸，呆在原地！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张磊的？”冷酷的声音利箭般扎进三人的心里。却见那作为当事人的刘玄从始至终面不改色，只留下对于自己心中所崇敬之人最纯真的孺慕神色：“传闻师父洒脱不羁，飘逸成仙，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弟子刘玄拜服！”
    张磊忽地咧嘴一笑，慑人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小子满口伶牙俐齿，花言巧语，讨打！”口上虽这样说，但手上却已把刘玄轻轻地放下，显是对他的精灵也颇为喜爱。
    “大哥、陆胖，快呀，我们给师父磕头！”刘玄对于叶瘦这个绰号还是不怎么顺口，在此兴奋状态下情不自禁又叫出了大哥。两人闻言醒悟，立时就要跪下叩头，忽听“慢着！”
    叶生、陆成一愣，不知所措，却见张磊真人缓缓踱步到陆成身前：“你就是陆师弟的儿子吗？”这句与当初周真人问他时并无二异，但周真人始终和善可亲，可是眼前这个张真人却一会儿举止滑稽，一会儿又威严无比，陆成有些颤巍巍地说道：“是！”
    张磊真人叹口气，摇摇头，来到叶生面前，忽地眼中神光乍现，面露喜色，不住点头：“小子，手伸出来！”叶生微露慌张，只因自己此时已拥有鬼道的内息，若被张磊真人察觉，那就很可能会如鬼王所说被天门视为异类，那时自己便性命堪忧！可是现在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叶生有些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
    “你们跟陆成学过我天门心法？”刘玄忙插口道：“师父，我们那时已经通过了天门的考核，我们想早学晚学都应该没什么问题，好奇之下就忍不住修习了。”张磊真人不置可否，忽然目光凌厉地看向叶生：“你刚才为何神色慌张犹豫？”叶生情急智生，作难为情地道：“我们两人跟陆成学了两天心法，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我是怕师父责怪！”
    张磊真人大笑：“我又不是老虎，你们怕什么！真气岂是这么容易便能练出，以后慢慢来不迟。”叶生到得此刻方能放下吊到嗓子眼的心，暗想以张真人的本事尚且查探不得他的异样，那么以后在天门中就不用再忧虑此事了。
    “好好好，你们便给我磕三个响头，算作拜师之礼，其他的都免了！”张磊真人说完便大模大样走过坐在长椅上，甚是悠哉。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在这里行拜师之礼？”之前刘玄说磕头也只是徒弟对师父本来应该做的，可是拜师之礼这等重大的事情怎可以如此轻率儿戏？
    张磊真人不耐道：“要拜便拜，不拜便走，我没这闲工夫！”三人哪还有疑议，忙齐齐跪下，“咚咚咚”就叩了三个响头。张磊真人嘿嘿一笑：“你们是我第一次收的徒弟，老实说，我还没做过师父，今趟请了门主老大一个情，收下你们仨，就做我第一批实验品吧。”
    “啊？”叶生三人齐齐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这是他们的新师父所说的话，却听张磊真人又道：“叶生，这桌上是你要吃的饭菜吗？”叶生忙道：“是，不过弟子不饿，师父尽管吃好了。”“什么？”只见张磊真人神色颇为生气，叶生不知自己讲错了什么，怔怔地看着师父。
    “你当我是随便占他人便宜的人吗？我吃了你的，就会偿还你，都给我出来！”刘玄大喜，挨到叶生身边，悄悄说道：“大哥，我们都沾了你的福气。”张磊真人眯起眼，笑道：“我耳朵可是很灵光的，在我面前不想给我听到，当心让你远远站到一边去。”刘玄朝叶生吐吐舌头，笑嘻嘻地跟着师父一起走出大门。
    月夜，树影斑驳，在清风吹动枝叶下，婆娑乱舞。一条身影便在这天地的幽静中赫然展开身法，剑光闪烁，四面飞舞，时而身姿潇洒，仿若天马行空的灵动；时而气势磅礴，就像黄河奔腾的汹涌；时而踉踉跄跄，透露出步法的玄幻；时而连绵不绝，势如一剑平天下！忽地一声龙吟长啸，振耳清越，这条身影陡地拔高数丈，再也不顾之前有意无意放慢的速度，宝剑离体，在手势牵引下便如脱缰野马，又如飞龙白鹤，剑气烈烈，剑光满天，而身影也化为一阵灰烟，在充天盈地的剑气剑光中腾挪转移，控制自如！终于又一声清啸，身影、宝剑急遽移动的身体倏然中止，头下脚上执着宝剑疾如闪电倒冲而下，剑身全没，方圆几丈地便一个圆弧一个圆弧地裂了开去，到得树木生长处却再也延伸不过去！
    远处一棵大树下，叶生三人呆若木鸡，震惊地哑口无言，这便是天门的武学，这便是张磊真人融合天门心法自创的武学！如此厉害，直看得三人目眩神摇，眼中再无其他，真是有若余音缭绕三日的天籁！
    “哈哈……徒弟们，怎么样？我的酒仙剑法厉害不厉害？”刘玄撇撇嘴，不满意道：“师父耍赖皮，明明说好的一招一式仔仔细细地比划给我们看，可是后半段就师父一个人在耍了，我们怎么能看得清楚吗？”张磊真人绷起脸道：“师父能力，徒儿不得质疑！嘿嘿，你们怎么能知道我酒仙剑法的奇妙，此套剑法为我毕生倾力之作，重意不重形，一旦控制运剑的节奏，阻碍意气的自然流转，那真是比三天不喝酒还难受！好了，这套剑法我已经传给你们，这些天你们便呆在首峰，好生练习，天门心法你们又会，我也就不需要再传授你们什么了，到时我过来看看你们达到什么样的境地！”
    “师父！”刘玄大惊，“你才演示过一遍，而且后半段我们根本没学会……”张磊真人懒洋洋地笑道：“这便看你们自己了，而且也就算对我等你们一个时辰的惩罚！徒儿们，保重了，我去也！”说完一溜剑光闪现，张磊真人已风驰电掣驾驭飞剑离去，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七章 酒仙剑法

    叶生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曾想得师父会等了他们一个时辰，更会因此对他们作出惩罚。陆成嚷道：“什么师父嘛，啥都没教，就独个儿跑了。”刘玄虽有些懊恼，却还是难掩雀跃：“没事，反正以后总有机会，我们就先把师父教的前半段练习一下。”
    陆成惊道：“你都记住了？”刘玄挠挠头，说道：“没有，我只记得一些，可是再不赶快练习，估计过得一些时刻就全忘了。”刘玄转过头，刚叫得一声“大哥”，却奇怪地发现叶生露出震惊莫名的表情，怔在当地。
    叶生此时的心情真是不可名状，犹如浪涛翻腾，久久不能平静，只因师父一套酒仙剑法，他从始至终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清晰地感到，自己竟能用双眼快速捕捉到师父幻妙的身影，难道这便是“鬼眼”的厉害？不对，若鬼眼真有如此奇效，当日在龙阵第一关九转石阵里就不会还要借助鬼王的内息方能清楚地看到风剑波的三剑！叶生身子剧震，如今自己也是拥有鬼道内息，可是才短短几天怎么能也达到可以看透张磊真人这种高手身手的地步？莫非，莫非是鬼王被吸入天外通道时传给他许多功力？
    “大哥，你怎么了？”叶生从深思中惊醒，深深呼吸一口气，淡淡地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震惊师父的酒仙剑法。”刘玄笑道：“是啊，师父可真是厉害，他日我也定要学得这么好的本事。大哥，我们这便开始学剑法吧。”“好！”叶生答道。
    叶生到得一棵大树前，取出怀中小刀，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陆成不由好奇上前，细看之下，惊道：“好一把匕首！”叶生笑道：“是啊，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很锋利的小刀。”他此时却忽地记起鬼王临去时的那句话“唉，你身怀宝物却不自知，是福是祸，一切随缘吧。”
    然后他斫下三根细枝，权充利剑，扔给陆成和刘玄，率先走到刚才张磊真人演示剑法的所在。月光流泻在他稚嫩却又充满了成熟的脸孔上，而叶生又模仿张磊真人使剑法时欢欣愉悦的神情，树枝轻摆，脚步踏出，虽显得有些生涩，却是招招惟妙惟肖，已具酒仙剑法的神意！
    酒仙剑法上半段堪堪使完，只见刘玄、陆成睁大双眼，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叶生皱眉道：“怎么了，是我使得不好吗？”陆成大叫道：“你还是不是人，你简直就是一头野兽！”忽地大笑一声：“叶瘦，野兽，以后你就是我们三人组的野兽叶生！”
    刘玄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大哥，你怎么能全部记住？我自信心真是被你打击死了！”叶生当然不能说出是因为鬼道心法的原因，可是又不知如何解释方能让刘玄释怀，呵呵傻笑几声，无法应对。
    刘玄无奈道：“算了，这方面我又比不上你了，不过其他的你可不一定及得上我。嘿嘿，咱们继续练吧。”说完手执树枝，凝神注目，竟也有样学样，小巧的身子翻翻滚滚，树枝变幻无方，良久举着树枝竖在身前，前半段酒仙剑法练毕。陆成无语，半晌大吼道：“你们两个全是怪物！”
    刘玄嘻嘻一笑：“陆胖，你别泄气，你有天下最厉害的父亲，还有我们的师父，你的成就不可限量呢！”陆成闻言不错，也开心起来。
    刘玄又道：“大哥，我刚才练后神清气爽，身子很是活络，我们继续练吧。”叶生笑道：“我也是，陆胖，我们就一起练好了。”陆成点头赞成，于是三人便开始了拜师后第一次同门习艺。
    “陆胖，你这招错了，应该向右才对，而且姿势太低，没有体现出剑法的灵动。”“小玄子，你管好自己，要你啰嗦。叶瘦，你慢点行不行，我跟不上了。”“好，我知道了，我会慢点。”
    半夜，已不再像前几日一样都是万里星空，此时月明星稀，乌云片片，阴风吹来，普通人也会打阵哆嗦，估计明天可能会下雨了。一条瘦小的身影就在这浓黑月色下一阵急跑，来到林中。忽地他双脚跪地，俯下身去，哽咽道：“师父！”
    良久他猛然站起，手中已拿起一根树枝，顺手挥出，大见章法，正是张磊真人赖以成名的酒仙剑法！而这“舞剑”之人正是叶生！只见此时他的剑法与晚上大异其趣，那时还有些初得宝的开心，可现在心里却充满了伤感，原本潇洒飘逸的剑意也变得沉重疯狂起来。
    叶生越舞越感难受，心中没来由地悲愤莫名，身体竟不能自主越加放荡，手中树枝也完全脱离酒仙剑法轨迹。就在这关键时刻，叶生顿时醒觉，抓住脑中弥留一丝清明，急扔掉树枝，往后退去。可是在狂使酒仙剑法的惯性与自己猛然放弃的两股力道间，叶生身体骤然大痛，但他紧咬着牙不发一声，身体便似要绞碎一般！
    突然一股力道从身体中生出，轻松便化解了身体的痛楚，接着叶生只觉自己慢慢升高，往下看时，大惊失色，自己的魂魄竟然又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可是叶生这回倒没显得那么担心，因为此时他一点也不感到魂魄离体的疼痛，相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下面的身体没有了魂识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叶生魂魄飘在路边，自己竟然能在天空中自由飞行，确实令他大为吃惊和兴奋。在鬼界虚空里，他早已掌握了魂魄附体的诀窍，只是不能控制自己魂魄离体罢了。如今叶生低头默诵鬼道心法第一篇控神诀，依法修行，魂魄内汪洋内息滔滔流转，叶生顿觉精神大振，拾起方才扔下的树枝，凝神调理内息，准备最充分时，轻喝一声，顿时精芒大作，那树枝在他手上仿佛活了过来，时如神龙摆尾，时如飞鸟滑翔，时如灵猿献果，时如银蛇出洞，直把酒仙剑法施展到了极处！
    忽地叶生身形凝住，仰首望天，魂魄冲天而起，树枝脱手而出，在叶生内息控制下，绕体漫天飞舞，赫然便是酒仙剑法后半段！叶生取得张磊真人的剑意剑招，再加上鬼道内息，竟一下子突破重重难关，身体局限，练成了整套的酒仙剑法！
    此时又见叶生倒俯魂魄猛冲向地上，松脆易断的树枝竟直直插入地下，然后叶生飘起身子，退在一边。“唉。”叶生轻叹一声，“还是不行，我和师父相差实在太远了。”看那地上，完全没有裂痕，便知叶生对于力道的控制和使用与声名在外数十年的张磊真人实有天壤之别！
    可是鬼道内息与天门内息自己不能调和，前者只能存于魂魄，后者只能处在身体丹田。可是自己一旦附体后便又不能轻松出来，也就是说再有多好的剑法、强劲的内息，当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人时，这些也都离己而去，而他又立即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只能通过修习属于人的心法才能再次拥有这些力量。
    叶生苦笑一声，鬼道心法自己从头一篇默诵到最后一篇，都只有讲魂魄如何才能修得无上神通的法门，却单单没有讲魂魄如何离体，这道理其实也很明白，鬼道心法本来就是鬼所练习的，鬼却是身死后的魂魄，早已不会被身体所局限，哪用像叶生这般费工夫？又有谁会想到世间竟出了龙帝、鬼王这等奇才，会耗尽心血钻研人、鬼、妖的异同，以致后来修得三道合一这种震惊世人的绝学！
    宁谧的月夜下，只有春虫不知累兴奋地叫着，越发显得这片山林的幽静，叶生看着远处自己的身体，忽然一笑，魂魄便向那里悠悠飘去……

 第八章 酒楼奇人（上）

    新的一天，早晨天空阴云密布，似乎就要下雨的样子。在山峰上，还显得有些冷，陆成紧紧衣领，叫道：“这种鬼天气，你们还要去练剑法？”前面刘玄回头笑道：“那是当然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练不出好功夫的！”
    树林里，三人依旧跟昨晚一样拿根树枝练习酒仙剑法，与昨晚相比，相对地来说都熟练了许多，刘玄一边自己比划，一边看向叶生，不禁讶道：“大哥，你怎么使得会这么顺手，便像已经练了好几个月一样！”
    叶生呵呵一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我们只是缺乏真气，否则会更好！”刘玄笑道：“是啊，等下练完后我们再修习一下天门心法，相信会得到更多！”陆成实在看不过眼，斜视他们：“你们两个怪物，我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叶生、刘玄相视大笑。
    叶生忽道：“我总觉着我们练得有些不对，似乎少了点什么。”刘玄点头道：“对，我也这样觉得，可是到底少了什么，我却想不出来。”叶生沉吟道：“师父昨晚使这套剑法时，身姿很飘逸，那固然是因为师父真气雄浑，本事高强，可那种无所谓、懒洋洋的神态却是怎么做出来的？”“酒！”叶生和刘玄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喊道。
    陆成一听到酒双目精光大作，显得极为兴奋，嘿嘿笑道：“难怪我总感觉不对劲，原来是昨晚师父那壶酒勾出了我的酒虫。要不我们下山去买酒？”刘玄苦笑一声：“陆胖你会喝酒啊，可我不会。”
    陆胖笑道：“没关系，喝酒慢慢来，多喝几次就可以了。叶瘦，你会喝吗？”叶生点头道：“我会喝一些，但酒量不大！不过我们可以轻易下山吗？天门中有没有什么规定不准弟子随意下山的？”刘玄兴奋地说道：“我们出去玩一下也好，那酒鬼师父自个儿跑了，也没跟我们说什么规定，就算真不许，那也是他的错。嘿嘿，我们这就走！”
    奇怪地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三人便轻松来到天门山脚天义镇。陆成大叫道：“这里的空气真好，山上我都要淡出个鸟来！”刘玄不由好笑道：“陆胖，我就知道你耐不住性子，不是修道之人！”陆成不屑道：“小玄子，说话可别闪了舌头，你不也爱热闹？我看我们三人中就叶瘦这头野兽是呆在深山老林的料！”叶生无奈地笑笑，继续往前走去。
    三人毕竟是小孩心性，虽然对于天义镇这种级别的镇都是经常光顾，但还是忍不住四处观光，何况天义镇本身因为是武林的产物，更显得特别。大街上往来行人倒是极多，尤其佩剑带刀的随处可见。
    刘玄忽道：“陆胖，你现在有多少钱？”陆成嘿嘿一笑：“小玄子，我现在可是一财主，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说着竟从怀里取出厚厚一叠纸币，刘玄一惊，赶忙走上挡住，看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他们，方才放下心：“陆胖，快收起来，我们现在一点本事也没有，碰着劫匪就惨了！”陆成醒悟，赶快放进衣内。
    日近中午，虽然预计这几天是不会放晴的，但天义镇还是一片火热兴旺。陆成叫道：“我们去吃午饭，顺便带些酒回去。”叶生、刘玄点头赞同。
    对于选取好的酒楼饭馆，刘玄、陆成显然是此道常客，只不过一会儿便带着叶生来到一家很是不错的去处。忽地叶生脚步停住，略显羞赧，刘玄奇道：“大哥，你怎么了？”叶生嗫嚅着说道：“我身上钱不多。”刘玄一笑：“大哥，我们都在一起混的，你就不用客气。”陆成无奈道：“叶瘦，我们兄弟谁跟谁啊，吃饭你还计较啥，我们一起进去！”叶生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也不再说话，就跟着他们一起走进眼前这家星月酒楼。
    二楼可临窗望远，多为客人首选之地，叶生三人上得楼来，便往东面一个空桌走去。忽然叶生骤地心中一紧，向左方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男子，样貌甚是英俊，青衣装束，年龄也只在三十开外，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浅斟浅饮，桌子边还搁着一把大刀。
    这人全身散发一股无与伦比的刀气，凛冽异常，叶生记忆中只有龙腾可以与之比拟，但又与龙腾的那股刀气迥然有异，他散发出的刀气中有股狂猛之劲，但又难掩其中的温煦，不像龙腾的刀气是一往无前，霸绝天下，深符龙帝笑傲苍生的姿态。这人到底是谁，来到天门脚下又是为了什么？那人仿佛也感到了叶生灼灼的目光，抬头看他，忽地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报以微笑。
    叶生有些不知所措，赶忙跟上前面的刘玄和陆成，坐在长椅上。刘玄也注意到了叶生异样神态，顺眼看去，刚好与那个高大男子四目相投，只见那男子又现出惊异之色，觉得他定不寻常，便又转回头对陆成笑道：“陆胖，这顿可得你请，叫菜了！”
    “好，我请就我请，小二，上菜！”陆成豪爽地说道。虽然他们只是一些小孩子，但出手豪阔，兼之又身穿天门服饰，倒也没人敢小瞧他们。虽然由于天义镇地处偏僻，菜类不多，但做成的菜式却是大为讲究，陆成用筷子各自夹了几口，说道：“虽然没有家里的好吃，可这种风味倒也不错，难怪有人说走遍天下，吃遍天下！”
    “哈哈……”忽闻一阵爽朗的笑声发自叶生身后，三人寻声望去，正是那个高达男子。只见他拿起桌上酒坛，就往他们一桌走来：“小兄弟说得不错，男儿志在四方，正当该走遍天下！”然后老大不客气地坐在了他们所在这个方桌的第四条长椅上。
    陆成瞧着酒坛双眼放光，试探着说道：“给我们喝点可以吗？”高大男子一愣不觉奇怪，但很快笑道：“好，喝酒还不容易，何必这么扭扭捏捏？”事实上他们三人正在商讨如何去弄酒，原来天义镇有条潜规定，除非有特殊之事，否则决不卖酒给天门道人，那自然是为了本地名声着想，也难怪没有人愿意跟着张磊真人学艺，酒仙剑法有酒方能成趣，没酒了那就像折了双翼的鸟，难以翱翔。
    刘玄忙道：“这位大哥你小声点，我们三人现在穿着道服呢？”高大男子也学他低声道：“那你们还不快脱了它，咱们好喝喝酒，暖暖身。”三人闻言心想不错，赶快把外面的道服给撤了下来，却发觉实在有些冷飕飕，不禁自个儿抱紧身子。
    那高大男子轻轻一笑，酒坛拿起，在三人各自的碗里倒下一点酒，嘿嘿笑道：“你们喝！”刘玄比较细心，不敢轻易动口，瞄向他。高大男子似乎知道他的意思，自己直接隔着酒坛，狂饮几口，那样子真是瞧得三人怦然心动。
    刘玄轻声道：“陆胖，你不是会喝酒吗？快喝呀！”陆成道：“喝就喝，瞧好了！”说完拿起碗，学着高大男子刚才潇洒的样子，一口气喝下一大口，忽然陆成面色变得极红，摇摇欲坠，叶生、刘玄大惊：“陆胖，你怎么了？”“这酒好烈啊！”
    高大男子大笑：“当然烈了，这可是收藏了三十年的竹叶青，今天刚开窖，没想到就碰上你们，还真是有缘，哈哈……”叶生、刘玄脸一红，他们还以为酒里是下了什么毒，不过这高大男子胸襟气度都确实令人佩服。
    高大男子笑道：“两位小兄弟，你们敢喝吗？”叶生看着他，猛然记起为什么感觉到张磊真人气的时候有种熟悉的感觉，那都是因为刁路的原因，刁路大哥豪爽好酒，便如同张磊师父和眼前的这个男子，当下热血沸腾，大声道：“喝！”而刘玄瞄瞄现在连眼睛都有些难以睁开的陆成，心惊胆颤，勉作镇定道：“喝，谁不敢喝了！”

 第九章 酒楼奇人（下）

    叶生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酒量确实不大，这酒又是三十年窖藏的竹叶青，于是先呷了一小口，只觉入口芳香醇厚，柔和爽口，一点也无烈酒的刺激，却余味无穷。叶生虽尝酒不多，但与以前的相比，竹叶青确是酒中极品，不禁赞声道：“好酒！”刘玄见叶生一点没事，信心大增，端起碗，也学他轻微地尝了一口，忽然面色大变，“呸呸……”朝地上一阵急吐。
    高大男子哈哈大笑：“美酒尚须佳肴配，来来来，吃菜！”他也不客气，好像自己就是主人一样，“听说天门五真十主，神功通玄，其中有一位姓张名磊真人，一套酒仙剑法出神入化，名闻当世，却须以美酒辅之，方能发挥其中精髓，不知然否？”高大男子似乎漫不经意间随口提出，只听得叶生、刘玄面面相觑，而陆成也清醒许多。
    叶生沉声道：“不知这位大哥何意？”高大男子笑道：“你们不用紧张，想天门门规何其森严，你们却能私自下山，还敢在天门脚下偷酒喝，你们自己不觉得奇怪吗？我看必是天门中人有意施为！”叶生、刘玄一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那些守门道人看见他们时还乐呵呵地跟着他们打招呼。可是这男子又是什么人，竟能如此肯定他们就是私自下山的？只听高大男子又道：“有此能耐的，莫过五真十主，可是敢让你们喝酒的，也只有张酒仙了，哈哈……”刘玄、叶生相视苦笑，原来他们的想法行动早已被师父算准！
    高大男子道：“既然你们师父都准许你们喝酒，就放宽心，慢慢喝。”叶生奇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们师父？”话刚出口，便暗骂自己说话不经头脑。高大男子笑道：“以你们天纵奇资，喝酒岂是只为酒瘾，这位小兄弟还不会喝酒，而你们身上已隐然散发出一股剑气！”叶生两人不觉吃惊，刘玄喜道：“这位大哥真的吗？我们才学了一天就有剑气了？”“你们才学了一天？”高大男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我见过悟性高、资质好的人何其之多，但能比拟你们的恐怕也只有两人了。”说完叹口气，抓起酒坛，笑道：“你们不是要带酒回天门吗？大模大样地进去恐怕不合适，看你们又不怎么会喝，这样吧，小二！”
    小二急忙跑来：“客官，你有什么吩咐？”“给我来五个小酒坛，里面得装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没问题，这就来！”叶生瞧瞧自己衣服，迟疑道：“我们的衣服不是很大，恐怕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高大男子大笑一声：“有我在，你们还用担心什么！瞧这玩意！”刘玄、昏昏沉沉的陆成齐齐注视他手里的一个袋子，讶道：“如意袋！”“原来你们也知道，这就好办，如意袋之所以称如意，当然是它能顺主人心意之故，为一古人所做，这世上总共也只有一百个，只不知这布料是何物，竟能伸缩自如，且能通人意念，只要你们集中精神呼唤它，那便能大小随心了。”
    说着已见小二带来五个小酒坛，高大男子喝走他，便把小酒坛放进去，然后袋子瞬间变小，只瞧得叶生目瞪口呆，良久无言。刘玄笑道：“这位大哥高姓大名？我们三人很是感激！”高大男子微笑道：“你们唤我郑大哥就可以了！”
    “你们几人滚一边去，这张桌子我们道爷包了！”除了高大男子岿然不动外，叶生三人都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几个天门道服装饰的人傲慢地站在他们前面，仿佛他们便是待宰的羔羊，叶生往四周看去，原来那些桌子都已坐满了人，就连郑大哥原来的桌子因他的离去也空无一物而被其它客人占去。不过瞧他们的模样，分明是一些地痞流氓沐猴而冠，哪有一丝修道之人本应有的脱俗之气？
    刘玄看郑大哥面色镇定如常，知他本事必定高强，于是毫无顾忌道：“喂，我说你们这些人，欺行霸市还嫌不够，到这里来丢脸吗？”其他客人纷纷往这边瞧来，更有一些胆小的匆匆离去。那混混头生就一双大嘴，闻言大怒，露出血盆大口：“你这小子想找死吗？让道爷来收拾你！”说着大步向前，却见刘玄一脸笑嘻嘻，也不假思索，一拳向他打去！忽然只觉手一紧，不能再动得分毫，正是被高大男子一把抓住。
    混混头知道今番阴沟里翻了船，遇见真正的高手了，但还妄想以天门之名镇住他们：“你们几个外地人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今天下第一门天门中人，得罪了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他的手下也瞧出不对，赶忙走上对他们虎视眈眈。“哈哈……”高大男子一声豪爽大笑，“不思善，不思恶，自在无碍；道也好，魔也罢，一脚踢开了账！都给我滚吧！”“啊……”“娘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些地痞果然从楼上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好！”在旁边围观的客人轰然喝彩和鼓掌声中，高大男子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继续缓缓喝着他的竹叶青，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忽然他对着叶生一笑：“如何可习得至高武艺？”叶生不知他为何冒出这么一句话，但此时对他的敬服中更生出一股亲近，当下说道：“循序渐进，坚持不懈！”“你呢？”刘玄应道：“融合师父武艺于己身，不断改进，应当可行！”“我知道，我知道，师父教什么，我们就学什么，最好学个一百零八门派，博采众家之长！”陆成不甘示弱大叫道。
    那高大男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你们说得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但这些道理也是在其固定范围内才能显出它的作用，我们学武之人切不可把我们的想法固定，那只会使得出招凝滞，当该为时却没有为，不该为时却为了。要成为一个绝顶高手，只在一个‘想’字，想人所不能想，想人所不敢想，想我们自己的破绽，想对手的厉害处，要知道一个绝顶高手同样是一个绝顶智者啊！”叶生、刘玄听得心中震惊非凡，凛然受教，不住点头，陆成歪歪嘴，继续吃菜！
    突然高大男子面色大变，急忙站起身，对他们三人说道：“我先走了，他日有缘我们再见，如果有个女人问我的容貌，你们就说没看过我，我去也！”说着竟从窗口直接跃下，匆匆逃逸！三人大讶，什么人竟有这么大本事，能逼得郑大哥怕成这样，而且还是个女的！
    正思忖间，只见一个绿衣女子风风火火赶到楼上，大声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个身材高大，样貌英俊的男人？”众人齐齐呆住，并不是因为她语出惊人，而是因为她艳丽的容貌和火辣的身段，实在是人间绝色，绿衣女子猛一跺脚，显得可爱之极。刘玄眼珠子一转：“我看到过的！”绿衣女子展露处明媚的笑颜，走到他眼前，轻声说道：“小弟弟，你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吗？”
    刘玄本身就是极为英俊可爱，这下一装，更是显得老实乖巧：“那位大哥哥很厉害，一下子打倒几个坏人，然后匆匆跳出窗，往街的那边去了。”说着手指向郑大哥逃去相反的方向。绿衣女子对着他又是甜甜地一笑：“小弟弟，可惜姐姐现在很急，否则一定会奖励你，再见咯。”说着玲珑的身子像燕子一样轻巧地跃出窗去。
    刘玄沉声道：“我们快走，等下那群流氓或者这个姐姐回来，我们就惨了！”叶生忽地说道：“我终于知道郑大哥是谁了！”

 第十章 修真之路

    通往天门首峰的路上，叶生、刘玄架着陆成跑得不亦乐乎。刘玄气喘吁吁，忽地笑道：“终于跑出来了，那群地痞还到处找我们哪，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陆成尚有些迷迷糊糊，醉醺醺道：“你个小玄子，诡计多端，这样也能摆脱他们！等等，我记得叶瘦还没说郑大哥是何许人也呢。”
    叶生笑道：“其实我也是刚刚想到，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我记得不知谁说过刀狂躲避情债，天涯逃亡，而郑大哥拿着大刀，又恰好是被那个女子追着，所以……”“所以郑大哥很可能是成名儒道已久的刀狂郑炎！”刘玄兴奋地大声道。
    三人慢慢向前走去，叶生沉吟一阵，说道：“郑大哥的说辞给我的印象特别深，他不仅能快速地对我们三人作出判断，而且与我们对话中句句都有深意，以他的满腹才华，也应该只有儒道中人才能如此！”刘玄向往道：“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那句话：不思善，不思恶，自在无碍；道也好，魔也罢，一脚踢开了账！”
    陆成忽然嘿嘿笑道：“我现在练酒仙剑法估计比你们更厉害！”刘玄笑骂道：“陆胖别胡吹大气，我们去比试一番怎样？”“谁怕谁呀，快走！”迎着冷冽的春风，三人笑哈哈快速向峰顶爬去。
    林中，依然是那块三人最喜欢的地方。陆成拿出如意袋，照郑大哥所说集中意念，半晌却毫无动静，刘玄好笑道：“陆胖，看你连这个也没办法和它互通意念，还怎么练剑法啊！”陆成呼呼大气，不理他：“叶瘦，你来！”叶生一笑，走过去，闭目集中精神，顿时只觉着自己前方有一个有生命的物体，心中大喝一声：大！蓦地睁开双眼，只见那如意袋果然顺己心意，又变得和先前在郑大哥手里一样的大。
    陆成大叫一声，赶忙拿出一瓶酒，揣在怀里，模样似乎得了一个宝一样，刘玄不屑道：“都已经晕成这个样子，还嗜酒如命，我看你八成真是师父的真传弟子！”
    刘玄也拿起一瓶酒，皱皱眉，一只手夹紧鼻子，向口中倒了一口，也不顾滋味，赶忙吞下。顿时只觉着身子燥热，甚至有些晕晕乎乎起来。这便是练剑的最好状态，刘玄暗想，立即拿起一根树枝，练起酒仙剑法，却发现脚步虚浮，步履踉跄，完全无法按照预定的计划施展出剑法的潇洒灵动。叶生笑道：“小玄子别急，多练几次就好！”说着自己也拿起一个小酒坛，心中默想风剑波、鬼王、张磊真人、郑大哥等人的绝世风采，顿时心中逸兴遄飞，热血沸腾，大喝一口，也不放下，直接拿着树枝，就着酒仙剑法，挥舞起来！
    忽忽三日，转瞬即过，这天叶生三人正准备再去练剑法时，忽然看到原本在首峰上的俗道弟子都各自勤奋练功起来，刘玄奇道：“梁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在首峰上的这些日子，他们已混得很熟，其实这些首峰弟子全是隶属于天门三、四峰，也就是张磊真人的管辖范围，而因为天门弟子一旦技艺有成，就要负责各项事宜，比如砍柴打猎、烧水做饭等，所以梁义全师兄和其他人都来到这负责粮食衣物的筹备运输。
    首峰中他们三人最喜欢的便是这位梁师兄，只因他性情很是温和，彼此相处很合得来。此时梁义全收回在天上眩人耳目的利剑，对他们笑道：“再有一月便是天门四年一次的十峰之会，你们来得还真是及时，能看到这么隆重的会赛！”
    “十峰之会！”叶生不甚了了，刘玄和陆成禁不住双眼泛光，极是兴奋。梁义全眼中也闪过憧憬之色，说道：“是啊，到时所有十峰佼佼者都会参加，比武夺魁，进入前十名的还会得到门主的认同，授以我天门宝物，而且如果再上层楼的话，更可以学得杀剑心法！”
    叶生奇道：“天门心法不是全部传给弟子的吗？”梁义全笑道：“我们学得只是天门入门心法，到了一定境界，师父会授予我们御剑心法和破剑心法，只因为杀剑心法委实太过霸道，不是资质好的人或是毅力强的人绝不准许修炼，否则一个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灾！”
    刘玄喜道：“梁师兄，到时我们可以去看吗？”“当然可以，那时人会非常多，你们就跟着我好了，不要走丢！”刘玄喜动颜色：“多谢师兄！”陆成疑惑道：“师兄你是不是也要参加这个大赛的？”梁义全脸上透出一股自信神色，笑道：“是啊，我身为四峰人，当然得为我们四峰挣点光了！”“师兄加油，我们一定支持你！”
    忽然叶生心有感应，向后面屋子房顶看去，惊道：“师父！”众人大惊，刘玄和陆成拜倒，其他人纷纷恭敬地道：“师叔！”只见张磊真人躺在瓦上，二郎腿翘起，一手拿个酒葫芦，另一只手向他们一阵挥摆：“免了，免了，哪来这么多臭规矩！”忽然身子像灰烟一般急向前方树林飘去：“你们继续练功，叶生三个小子跟我来！”
    张磊真人打个哈欠，在三人身上一阵急嗅，忽地嘿嘿笑道：“你们三个小子，啊，偷酒喝，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陆成不服气就要说话，刘玄忙道：“师父，其实我们也是一片苦心啊，为了能把酒仙剑法练到最高境界，我们不惜以身犯险，求师父看在我们一片至诚，体谅我们吧。”
    张磊真人不置可否，忽然对着叶生，漫不经意道：“你刚才怎么知道我在房上面？”叶生悔极，可是此时却无退路，忽地脑中灵光一闪，低声道：“我们把酒落在房里，忘了带出来，我刚想回去取，就看见师父了。”
    张磊真人哈哈一笑：“陆胖，你回去拿酒出来，有酒了也不知孝敬师父，不懂道理。”陆成一愣，应声是，赶忙向林外跑去。张磊真人忽然伸出双手，搭向刘玄和叶生脉搏，脸色一变，半晌叹道：“你们真是我平生见过资质最好的人了，叶生，你天门内息已生，以后学武事半功倍，切不可偷懒，刘玄也是，听到了没有！”“是！”
    刘玄不由奇道：“大哥，你真的有内息了吗？那干嘛不跟我们说？”叶生挠挠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一直没说。”张磊真人摇摇葫芦，却滴不出一滴酒水，怒道：“这个陆胖，怎么还没来！我的酒虫都要折腾死我了！你们两个，给我练遍剑法，别像木头一样呆在这！”
    叶生、刘玄齐声应是，拿起一根树枝，挥洒生风，很是得心应手，直看得张真人不住点头：“好，你们给我记住，学武切不可墨守成规，别老像那群牛鼻子臭道士一样，整天守着一大堆戒条，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脑子都给锁成呆子了。嘿嘿，当然我是除外！”
    叶生、刘玄相视好笑，心中却也一阵波澜，师父的训诫和那天郑大哥说的话不谋而合，这必是成为高手的重要条件，心中暗暗牢记！“修真之路，漫长而遥远，你们可有这耐心修习我天门武学，把其他三真的弟子超过去？”叶生和刘玄大声道：“有！”
    张磊真人忽然面现大喜之色，急道：“陆胖，我的乖徒儿，快点，拿给师父！”只见陆成屁颠屁颠地跑来，眼中却闪过一抹得意。“好你个陆胖，敢偷我的酒喝，给我绕这个树林跑十圈，少一圈我打断你的腿！”“师父不要啊，我只尝了一小口……”

 第十一章 十峰大会

    短短一月，弹指之间。十峰大会已到了，人人摩拳擦掌，兴奋莫名，在这天门最隆重的大事上，每个参加比赛的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以堕师名。十峰暗中较劲已非一日，每峰奇才迭出，争况愈演愈烈，而这天门四年一次的大赛正好可以让他们一比高低，暗定名次！
    上次来首峰接引新人的四人在上届会赛前十名中全都榜上有名，尤以隶属风门主的二峰江性名如其峰，排在第二。其他依次是属于张真人的三峰宋展通，排第五；隶属副门主的八峰龚战，排第六；隶属周镜信真人的六峰薛常，排第九。
    十峰之会，正如其名，只限于十峰中人参加比赛。其实五真除了门主风剑波尚未收徒，其他都有得意弟子，但最多都只收三四名，不像十峰广开大门迎纳门徒，也因弟子收得少，教导的自也相对十峰为多，而且五真本就声名在十主之上，所以公平起见，十峰大会只在十峰间举行。但大赛的比试地却是在天门主峰——五真所在地！
    天门首峰，梁义全紧紧衣领，显得格外神采飞扬，顾盼生辉，刘玄笑道：“梁师兄这回准备得如此充分，肯定能取得一个好名次，说不定能进前十呢。”梁义全也参加过两届十峰大会，但都因功力不够未能如愿，听到刘玄的鼓励，笑道：“多谢师弟吉言，我不求进前十，只望能把自身所学尽数施展，别丢了我们四峰的脸就可以了。而且跟同门切磋也可以互通长短，求得改进呢。”
    如今他正要驾驭飞剑，带三人飞去主峰。隔了一月，叶生、刘玄显得更加精神焕发，就连眸子都闪出些光彩，显示出他们的真气都有很大的进步，而陆成精进倒看不出多少，但走近他的人都能闻出一股酒味，显然一个月酒是喝了不少。
    每个峰只能派出十六名比赛选手，所以各峰当然会挑出最厉害的精英，以期能在十峰大会中占得一席之地。而梁义全能进入四峰前十六之位，说明他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觑。在天门首峰上能参加大赛的除了梁义全还有两位，是同属于四峰的程同，还有三峰的魏先，不过他们也没有进入前十名的能力。
    旭日东挂，迎面疾风微带着早上的雨露气息，而阳光也暖烘烘地洒在身上，让人心情大爽。叶生三人坐在梁义全的宝剑上，已感觉不到这种速度和高度的刺激感，但心里对十峰大会都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和憧憬，只可惜他们也与它无缘，就算他日学艺有成，也不能参加大赛。
    天门十峰，前有天门首峰，后有天门主峰，主峰之名得于它的庞大，是其他十峰的双倍，但却没有比十峰高多少。如今人影和亮光从四面八方飞来，齐齐往主峰飞去，叶生注目望去，这些天门子弟人人露出兴奋之色，都因能够参加或观摩大赛而激动。绝大多数人都驾驭飞剑，但也有少数人使用刀枪乃至更多奇门兵刃，虽然天门以剑为主，但也有一部分人是修炼其他兵器的，最著名的便是天门解副门主，他的一柄枪融合天门心法，自创一格，使得他的解家枪名震江湖，无人能在枪上掠其锋芒。
    天门主峰将近，空中的同门也越来越多，梁义全不住向人打招呼，彼此热络一番，人缘极好。当那些人向叶生三人投以询问的目光时，梁义全则把他们互为引介，当听得他们是天门五真酒仙张真人的弟子时，现出奇异神情的同时也向他们祝贺，有些还忍不住稍微调侃一下，皆因张真人的荒诞和怪癖早已响彻天门，做的事更成为天门弟子讨论的谈资，连风门主也对此无可奈何。
    忽然叶生眼前一亮，只见两边都飞来一大群年轻的天门女弟子，耳边忽地一个声音“哇，好多美女！”陆成睁大双眼，眼睛不住打量，精光闪闪，让人怀疑他可能是内息雄厚的高手。刘玄笑道：“陆胖，你别看了，她们又不会理你。”“那可难说，你瞧，有美女向我们这边来了，哈哈……”
    这些女弟子便像一个巨大的磁场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许许多多的男弟子都赶忙迎上和她们搭讪一番，然后一同向主峰前进。天门九、十峰的女弟子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当然还是以品行悟性第一，不过几百女弟子却绝大多数面容姣好，身材苗条，让其他八峰的俗家男弟子心中充满无限的遐想。而从天门始建以来，成其美事者亦不乏少数，天门出道后携手游江湖的眷侣令人羡煞。
    这时几个女子驾驭飞剑向梁义全他们这边飞来，叶生看得一眼，也不禁赞叹一声好美，她们虽不如自己见过的雀夫人般妖娆妩媚，不如那个在酒家巧遇的女人娇艳火辣，但因修习天门心法和在这片大自然中吸收天地灵气，自然会带了几分仙气，显得不落凡尘，柔美婉丽。
    其中一个比另外几个高出一些，粲然一笑道：“梁师兄，这是谁家的儿郎，生得好俊美呀？”她所指的自然是刘玄，以刘玄的天生这副倾倒天下美女的模样，任谁见着也会很是喜欢。陆成暗怒，但又不愿在美女面前失去仪态，狠狠地扭了一下刘玄的后背。刘玄对他嘿嘿一笑，却见远处的几位师姐仿佛都见着宝一样向他飞来，不禁露出苦笑。
    梁义全哈哈一笑：“他们三人是我们天门五真张师叔新收的弟子，资质连我都自愧不如！”那些师姐听着眼中更是放光，一个个挨着刘玄瞧瞧摸摸，显得极为爱不释手。这可苦了叶生，浑身不自在，只得紧靠梁师兄，往前方看去，对后面的事不理不睬。而陆成就有些得意洋洋了，多亏了好兄弟小玄子啊，现在才能与这么多美女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虽然这些师姐不会过多注意自己，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天门主峰，天门五真住所，半山腰处便是一巨大的比试场地，也只有在这种大事上它才有用武之地，现在也早已熙熙攘攘地站满了人。而主峰顶更有一栋宏伟的建筑，供奉诸天道神，但凡有重大的事宜，都会在此商议。
    众人御剑飞行，来到半山腰处，比赛还得在上午抽签后下午举行，所以他们也不着急，就停下各自搭讪。而刘玄此时却心里苦得要命，越来越多的师姐围拢过来，要看这个酒仙弟子的奇特处，等看到刘玄的精巧俊美，一个个忍不住亲亲他的面颊，刘玄还得不停乖巧地叫道：“师姐好！”直看得陆成羡慕不已，暗忖以后一定要多锻炼，把身上的肥肉减掉，那么便可以，嘿嘿……
    叶生被晾在一边，新鲜地看着四周的一切，问道：“梁师兄，你们下午就是在这里比试吗？”梁义全呵呵一笑：“是啊，真是怀念哪，我也参加过两届了，我天门精英济济，想在十峰大会出人头地，确实非常困难，不过以叶生师弟的悟性，他日怕对这赛事也不屑一顾呢。”
    叶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似乎成了他的习惯动作：“师兄，我们三人要想学得高深武艺，还得多依靠你的帮助呢。”梁义全看着他，然后转头指向前方擂台，正容道：“这里对我来说就是一道坎，我如果能跨过去，就能在武道上前进一大步，我失败了两次，可是我不会放弃，因为这里不仅是我梦想的地方，而且也是考验我这颗心最好的标准！”
    叶生怔怔地看向这个温和的师兄，此时他的脸上透露出自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慧光，不禁意气风发：“梁师兄放心，我叶生不是一个随便向挫折低头的人，更不会轻易放弃和认输！”

 第十二章 突破武道

    十峰大会，先进行四场比赛，每次淘汰一半，最后留下十名最强的选手。然后又分组比赛，得出前五名，后五名。每名选手都要与其他四人比试一次，然后看最终的胜负场数定名次。当然如果在比赛中蓄意伤害别人的当场取消资格，情节严重者还会逐出天门。
    梁义全最好的名次是前二十，这已令很多天门子弟自愧不如，心中佩服。程同、魏先虽不及他，但也进过前四十，在这人才济济的天门已是相当不容易。刘玄终于从一大堆师姐中借如厕溜了出来，暗中嘘了一口气，赶忙来到叶生他们身边，慌张道：“陆胖、大哥，我们快点走吧，别呆在这了。”
    陆胖大笑：“小玄子，你不是大走桃花运吗？干嘛想着开溜啊？”刘玄苦笑一声：“陆胖，你别笑我了，这种运我还是给你吧。”叶生笑道：“横竖无事，梁师兄还要下午才开始比赛，我们就到四处走走吧。”刘玄忙道：“大哥，还是你人好，师兄，我们就到边上玩玩，没什么事吧？”梁义全不由好笑：“我等下去抽签，你们就在这四周看看，别走得太远，尤其别往峰顶走去，知道吗？”“好！”
    正当叶生三人欲离开这十个大擂台之际，一个身形飘逸的人，走到他们面前：“梁师兄，你好啊，四年又到了，今番我们可以再次比个高低！”虽然他面带微笑，但表情中满挂着一丝傲气，叶生更是感应出一股邪气。梁义全淡淡道：“崔师兄不必客气，有缘的话我们还是能再次碰面的！”“好，那我就等着看看梁师兄四年又精进了多少。”说完冷笑一声，头也不会地走了。
    叶生奇道：“师兄，你们有仇吗？”梁义全微叹口气：“他是七峰的崔浩，我参加两届十峰大会，都在比赛中遇到此人，每次都很是侥幸地赢了，所以与他偶然见面时，他总会冷言冷语，就像现在一样。”
    刘玄不屑道：“那人心胸狭窄，梁师兄不必理会他！”陆成也道：“是啊，我看着他便觉有气，真不是同路人。”梁义全微笑道：“好，我先去抽签了，你们自己玩吧，千万别到峰顶，那里是本门重地！”
    远离比赛之地，三人在林中漫步，刘玄笑道：“真是奇怪了，以前喜欢热闹，可在首峰呆了一月，性子也变了，在这里反而觉着心中宁静。”陆成撇撇嘴：“小玄子果然是当太监的料，这么多美女送到眼前，竟然落荒而逃，真是没水准！”刘玄也不生气，忽道：“陆胖，你天门心法修行到了什么地步？”
    陆成不想他突然会问出这个问题，没好气道：“老样子，我在进天门前就有些内息了，现在也就比之前多了一些，不像你们两个怪物，修习心法不到十天，就生出真气！”叶生接口道：“武道还真是无涯，就我们所知道的，师父、风门主、还有郑大哥，都是在我们面前一座座高山，如果不去攀登，是一辈子也超越不了的！”
    陆成惊道：“叶瘦，你竟有这个野心，你还真是一头野兽！”刘玄笑道：“陆胖，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就算不是那些高峰，你也该有自己的目标。不过现在这些都是空谈，我们连御剑飞行都不会！”叶生点头道：“是啊，真气外放，控制物体。可是我们的真气实在太过薄弱，到底有什么捷径可以让我们的真气上升一个层次？郑大哥说要成为一个绝顶高手切不可固定思维，要敢于去想。在身体上真气的探索，古往今来想必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过，天门既为武林牛耳，对这方面的研究自然很是精辟，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寻求突破？”
    叶生说完，抬起头，只见刘玄和陆成都愣愣地看着他，奇道：“怎么了，你们这样瞧我？”刘玄叫道：“大哥，你脑子真是会想，我虽然对郑大哥的一番说辞也是记忆犹新，可是却不知从何着手，于是就想也得等我们拥有很强的真气，至少可以御剑飞行，那时才能在武道上细细摸索，寻求突破。可大哥硬是此时就想着如何快速提升真气，真是教我佩服！”
    陆成忽然肃容道：“小玄子，叶瘦，我毕竟比你们早接触这些，我爹也常说修真习武要循序渐进，不可贪功急躁，万一有个不慎就会给自身造成很大伤害！所以你们探索的时候一定得加倍小心，一遇到不对马上停止！”
    刘玄笑道：“陆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说教了，行，我们多注意便是。师父的一套酒仙剑法我们只练了半套，不过我现在倒可以感受到以身练心的妙处，身强心坚，心的坚守在道家武学中本就极为重要，我现在不论修习心法还是练习剑术都能得到它的益处。”
    叶生一愣，蓦然想起鬼道心法，一个月中，他暗中都会修习不辍，但与天门心法都是分开练的。藏于魂魄的内息越发精纯，而与身体里的两相比较，自己都能感到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可是两者始终无法互溶，只能存在各自的领域。如今听刘玄一说，只觉两种心法对于精气神都是极为重视，并且互为倚靠，缺一不可，并不是这些心法表面所讲那样单单以身练心，以气养神，或是以神练气。这么多的习武之人怎么不会发觉不出有些不对劲？或者这只是各门各派都有侧重，所以弃而不谈？
    叶生忽道：“小玄子，你现在剑法掌握到什么境地了？”刘玄答道：“我自己也不清楚，还好我们有机会看十峰大会的比赛，想必能够对照出自己的能力，还有不足和优点。”
    叶生点点头，眼前突然出现刚才和梁师兄暗中较劲的崔浩，只见他此时和几个同门说说笑笑地向他们迎面走来。刘玄和陆成也发现了，但因与他们并不相识，也不以为怪，稍微让开一点，慢慢向前走去。
    “咦，这不是和那梁义全在一起的三个小子吗？”崔浩奇道，向他们走来，刚好阻住叶生三人的道路。刘玄笑道：“师兄们好！”崔浩笑道：“好，师弟好，怎么，跟着梁义全是不是很丢脸啊，要不要站在我们这一边？”
    陆成大怒，这崔浩在梁师兄面前还算客气，可是这里却原形毕露，诋毁师兄，实在让人气愤。叶生沉声道：“崔师兄，几次失利并不能成为怨恨的理由，你如果能放开心胸，在武道上必能再精进许多！”
    崔浩面色大变：“你是什么玩意，竟敢教训我了？”忽然后面的一个同伴说道：“崔师兄，他们是五真张师叔新收的弟子！”崔浩作恍悟状，阴笑道：“原来是张师叔的弟子，难怪敢这么嚣张？怎么，是不是也学到了一身醉鬼的好本事，就想向我们叫阵了！”说着一堆人齐声大笑，显得很是轻蔑。
    陆成忍无可忍：“稀娘皮，你算哪根葱，瞧你长得倒也可以，原来是人模狗样！你就算练一辈子，也别想超过梁师兄，你两次是输，三次也是输，永远都是一个被人踩在脚下的混账！”
    这番话可算相当恶毒，崔浩大怒，身形急遽移动，“嘭！”陆成已远远地滚到一边，撞到树上，半晌站不起来，却紧咬住牙不哼一声。刘玄、叶生大惊，赶忙跑过去扶起他。“你有胆再骂啊，别以为有那个酒鬼给你们撑腰，我就怕了，只要你们敢再惹怒本少爷，我照样打得你们满地找牙！我们走！”
    “慢着！”

 第十三章 义气凛然

    崔浩一行人一怔转身，却见叶生弱小的身躯直挺挺地站在他们面前，此时他脸上现出一股独有的刚毅，没有丝毫畏惧，眼中更是射出凌厉的光芒，只听他冷冷地说道：“崔浩，你给陆成赔礼道歉！”
    别说崔浩一行人像见着怪物一样瞪着他，就连陆成和刘玄都有些不可思议地向他看去，而刘玄眼中更是闪过敬佩之色，陆成低声道：“叶瘦，算了，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叶生突然急转回头，正色道：“陆胖，你可知道我学武所为何事？我学武不仅是为了寻找我的父亲，更是为了不让自己受辱！每个人都有他的尊严，今天我的兄弟在我面前受辱，可我却不能为他讨回公道，我学武还有何用？就算拼着受伤，今天我也在所不惜！”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重重叠叠压在三人身上。叶生浑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正气，弱小的身子在刘玄、陆成的眼中也像高山般巨大，一股野兽般的热血迅速在三人身上沸腾，陆成仿佛连痛楚也消失了，困难地站直身子，忽然大笑一声：“好，今天我们三兄弟就站在同一线上，生死与共！”
    刘玄笑道：“陆胖你用词又用错了，崔浩好歹也是天门中人，他怎敢在天门杀人，何况现在还是十峰大会这个特殊时期！”这句话自然是提醒崔浩一伙人别忘记了他们的身份，还有在这个时间段蓄意伤人更是情节恶劣。
    崔浩冷笑一声：“兄弟们，听到没有，他让我向那小胖子道歉，还用天门门规来压我！”旁边的一众同门一阵讪笑，极是不屑。陆成大声道：“崔浩，你是个什么屁玩意，不管你是什么背景，我爹堂堂中州大侠，只要你在这里放肆，他日我爹集结武林人士只管杀得你家鸡犬不留，永无宁日！”崔浩一怔，身边的同伴也显然没想到这个小胖子来头这么大，中州大侠的威名现时真是如日中天，响彻寰宇，传说他曾单枪匹马独挑黎鲁百户七十人，更曾杀得魔道十四个奸细仓皇西逃，风头之劲，一时无两！
    崔浩勉作镇定道：“你想用你爹的名号来压我吗？笑话，我岂会惧怕，男子汉却借助父亲的庇荫，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他此时的底气已不似先前那般强劲，很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叶生沉声道：“崔浩，你到底要不要赔礼道歉？”
    崔浩傲然挺头：“别以为你们仗着他爹，我就会向你们这群毛头小鬼低头，门都没有！”刘玄嘿嘿一笑：“崔浩，我们两个师弟对你一个，你应该不会觉着吃亏了吧！”崔浩一伙闻言都有些难以置信，他们两个只是来天门不足一月的小孩，而崔浩则是七峰成名已久的弟子，两者的差距实在太大，可是这几个小孩却不知天高地厚，想必是年轻气盛，刚学着点皮毛就自大成狂！
    崔浩满脸轻蔑：“还真是初生牛犊，我可没空陪你们，省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哈哈……”刘玄却毫无发怒之色，仿佛他生下来便不会生气一样，笑道：“崔浩，莫不成你连我们两个师弟也怕了，原来胆子这么小，怪不得老是赢不过梁师兄，我劝你还是卷铺子回家吧！”
    “小鬼，你说什么，你这么想找死吗？那让我来成全你！”崔浩大怒，戳指成剑，竟隐然发出一股剑气，遥指三人。叶生三人一惊，想不到这崔浩毫不讲情理，说动手就动手。而三人因为真气所限，还未能学到配合三剑的身法，当下迅速扶着陆成退向一边。而崔浩则是像猫戏老鼠一样，随着三人的走向，剑气暴涨，不依不饶地跟着三人。
    这可如何比斗，还没动上手，己方三人已陷于绝对被动的状态，刘玄忽然笑道：“崔师兄已是大名如雷贯耳的人物，想必不会趁我们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干些小人行径，偷袭我们吧。”崔浩不屑地冷哼一声，收回己身剑气。
    叶生赞许地看了一眼刘玄，然后两人把陆成扶到一边，陆成低声道：“小心！”两人点点头，在边上的大树上折下两根趁手的树枝，互递一个神色，向两边走去，成左右夹击之势。崔浩任他们施为，眼睛直直往前看去，对于叶生他们，他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那些和崔浩在一起的同门知机地站在一边，有人找死，他们也乐得观看，何况对方还是两个小孩，拿着没用的树枝。忽然叶生一声低吼，树枝轻颤，四面八方向崔浩攻击而来，虽然因真气薄弱，不论力度、速度都远远无法与眼前这些在天门多年的弟子相比，但这套剑法的诡奇、灵动却被叶生使得很是熟练，而且叶生身子小巧，更能催发此剑法的神妙。崔浩不觉“咦”了一声，指剑直接向叶生树枝削过，却见叶生脚步一滑，堪堪避过，树枝直直往崔浩肋下点去！
    如果凭真实功夫，叶生和刘玄岂是他的对手？但一来叶生本就没打算赢了，只想用树枝碰触到崔浩的身体，借此折辱他，以报回陆成被打的痛事。想崔浩也参加过两次十峰大会，可此番如果栽在他们手上，那他便也不用在天门混了。而刘玄却有另一番计较，他们此时最缺乏的便是实战经验，如果能有一场酣畅淋漓，无所顾忌的打斗，就算受点伤也是很值得的，也许更能从中领悟多多。二来崔浩实在太过轻敌，叶生、刘玄确是习艺日短，但因天资过人，一月的修炼已经让他们成长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崔浩一惊，赶忙往边上闪过，却惊见自己竟然往另一根树枝上撞去！刘玄早已瞧好时机，展开酒仙剑法幻妙无方的剑影，在崔浩要往这面退来时，已摆正树枝，等待他上钩。崔浩却因自己身份的顾忌，不能让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用树枝碰到自己的身子，顿时陷于两难境地，也亏他一身好本事，在这危急时刻，蓦然一声低吼，然后便如平地消失一般，直让刘玄目瞪口呆，无从下手。
    崔浩的同伴本还好整以暇，可是现在却也齐齐变色，表情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能逼得他们的崔师兄到这种地步，这俩小子也实在不简单。
    叶生冷静地执着树枝，运用鬼眼，配合鬼道真气，早已把崔浩的去向瞧得一清二楚，崔浩并不是真的消失，只是速度太快，不过比师父他们可差得老远！忽然叶生举起树枝，脚步微显踉跄，就如喝醉了酒一样，树枝也奇怪地划过一个弧度。
    “啊！”崔浩的一众同伙大惊，对于他的身形，他们自然是看得明白，本来对于崔浩正欲向叶生按下的一掌还有些担心是否会太重，但叶生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作，连崔浩本人也是措手不及，本来他只要往地上扑去便可避开，但那个动作实在是丢脸，尤其在这俩小子面前，于是直接落向一边，但已无可避免的被叶生的树枝划到了衣服，留下一抹灰痕。
    “好！”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似莺声燕语，直沁入在场所有之人的心脾。众人闻言奇怪地转过头去，难道还有别人在旁窥伺？只见几个白衣女子从树林中慢慢地走了出来，个个都似是从天下的美女中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便连这片树林也因她们的出现而增色不少。为首的是一个清丽无匹的女子，脸上浅带微笑，就如那九天仙女，不染世俗半分尘气，而她此时正牵着一个模样甚是清秀的小女孩娉婷走来。

 第十四章 主峰扬威

    崔浩一怔，半晌很有风度地笑道：“原来是九峰琴湘师姐，却不知师姐方才语出何意？”
    刘玄向叶生挨去，传递了一个“你好厉害”的眼神，却见那个崔浩口中的琴湘师姐也不回答，反而转向他们，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微笑道：“你们便是张真人新收的弟子吗？”刘玄忙乖巧地应道：“是啊，我们才刚来一月，还没来得及拜见师姐呢。”
    琴湘笑道：“小师弟真是讨人喜欢，你们刚才使的剑法很好啊，学了一个月有这种成就我们全天门也没人能比得上你们呢。”叶生、刘玄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禁有些得意，忽听崔浩一声冷哼：“我刚才不过看他们是小师弟的份上，让他们一下，何来我们全天门的弟子资质都比不上之说？”
    那边上的小女孩突然叫道：“明明打不过人家，还不承认，不羞！”琴湘忙道：“晓烟别乱说，你崔浩师兄的真实本领是他们两人暂时没法比拟的。”她虽然不喜欢这个自傲自大的人，但于礼数也不能奚落他。
    崔浩闻言心中怒极，琴湘语中意思明着是他们两人确实不及，可加了个暂时意味却大为改变，但对于琴湘他曾有过爱慕之心，不敢随便唐突，当下说道：“不知这个女孩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琴湘微笑道：“她是这次收徒进来的，名叫晓烟，你当然不认识啦。”说着玉手抬起，轻轻***小女孩的头，显得极为疼爱，而她的脸上也透出一股别有的韵味，配合着这片青翠林木，加上她的那份超脱世俗的仙气，直看得崔浩和他一众师兄弟痴痴入迷。
    “师姐，可是刚才那个小哥哥的确只用树枝就碰到他了，你看，他白衣上还有痕迹呢。”晓烟不依不饶，说得崔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才由于自己的一时大意失手，竟落入这群师姐师妹的眼中，这个脸是丢大了。
    忽然间琴湘后面的女弟子也不禁接连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是啊，真是呢。”“竟被一个初入门的小孩打到，太好玩了。”“他是不是功力退步了呀？”……一时间议论纷纷，虽然是压低着声音的，但对于这些修为甚高的天门弟子来说，自然是很容易便可以听到，就连离她们近点的叶生三人偶尔也能听到几句。
    叶生心中暗叫糟糕，他们凭真才实学就是三个人合手也不是崔浩一个人的对手，看他此时脸色更加难看，一旦激怒了他，自己三人必然讨不了好去，可恨自己一开始就过于冲动，硬要蚍蜉撼树，这下可如何收局？
    果然崔浩狂笑一声：“各位师姐既然如此瞧不起师弟，就让你们看看我七峰的神通！”说完竖手为剑，直直朝叶生和刘玄所在位置斩去！
    “啊！”“不要！”众女惊叫大呼，但已来不及阻止，眼看崔浩手上剑气光芒大盛，暴涨数倍，叶生两人性命危在顷刻！
    叶生心中大惊，又不免有些悲伤，自己注定要为不明智的举动负责，当下再不能想到其他，一把推开刘玄，圆目怒瞪，凛然受死！
    “大哥！”“叶瘦！”刘玄、陆成一声悲叫，奈何凭他们的本事却毫无用处。
    刹那间，剑气堪堪来到头顶，崔浩面部忽地出现一丝诡笑，气剑顶端竟然化尖利为平钝，大得超过了叶生瘦小的身子，向下压去！
    叶生低喝一声，双手往上托起，既然崔浩心存戏弄他的意思，那么他就有很大生机。仿若有千钧之力，叶生吃力地顶着，额角青筋暴起，隐见汗水。而崔浩却很写意地另一只手理理头发，又向琴湘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琴湘沉声道：“崔师兄，他还是一个刚入门月余的小师弟，你就请放手吧。”刘玄这时再也顾不得其它：“崔浩，你要是敢伤我大哥，我绝对饶不了你！”陆成也一脸愤慨地怒视着他，但这些无异于火上添油，只听崔浩阴沉着脸：“是吗，那我倒要瞧瞧了。”
    叶生骤感压力倍增，再也支持不住，腿渐渐弯起，就要往地上跪去，而这正是崔浩的目的，借以羞辱他。身上的痛楚由小到大，弥漫全身，痛入骨髓，这刻叶生忽然记起当日刁路大哥说的话来，“就下午那些家丁随随便便便能侮辱你，甚至制你于死地，你如何在找到你父亲前保证自己的安全？”
    意识慢慢地模糊起来，叶生心中一声苦笑，可恨自己功力未成，却先遭辱，也许这次真的逃不了了，心神松懈，再也没有力气抵抗，就这么放弃了全身真气的聚集，被那气剑上的压力打入无底深渊。
    忽地一股内息自魂魄里猛然涌出，仿佛滚滚长江滔滔不绝，浩然充沛，直把上方的气剑顶起丈许，而他的魂魄就像上次在树林里练剑差些出错后竟从身体里脱离出来！
    众人大惊，无不为崔浩气剑的突然跳起奇怪，而崔浩更是面色大变，因为刚才他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道，这好像是从眼前的小子身上发出来的！
    叶生的身子软绵绵地向地上躺去，而崔浩刚才为抵挡那股大力使得此时失去所有阻碍的气剑猛然朝叶生身子斩下！
    “啊！”众人大叫，无不以为是崔浩先准备好力量，再致叶生以死地，眼看叶生再难逃一死，突然奇怪的事发生了！
    “轰！”一声巨响，崔浩与叶生中间处蓦地爆发一股耀眼光芒，随之一阵气旋以此为中心向四周急遽扩散开去！刘玄扶着陆成踉跄后退，而崔浩同伴和琴湘一众人都忍不住用功相抗，叶生的身子也被这股劲力带得猛撞在一棵树上，不见动静。
    刘玄再次睁眼，惊见崔浩“哇”地一声冲天吐出一口鲜血，人向后飞起，堕入一众同门，那几个同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忙手抬起，欲要接住空中的崔浩。
    “啊！”几个接着崔浩的人朝地上扑去，连现痛苦之色，也幸好这一接，卸去不少力道，否则崔浩不死也得个重残！
    叶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本想好好教训他，可是刚才只是随手一挥，根本没有使出全力，竟然能产生这么大的威力，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看来鬼王遗留给他的内息真是强大得很！
    忽地一声长啸自峰顶传来，叶生大惊，来者真气雄浑至极，且带有天门独特的柔和绵长，定是天门五真之一，难道刚才这一击已引起他们的警觉？天门既有除魔卫道的宗旨，一定有办法感应到叶生魂魄的所在，到时得知他的虚实，可就大难临头了。就这一转念间，那啸声已近在咫尺，显出来者功力的高绝。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这关键时刻，如果再不做出决定，后果难料，叶生向自己的身体快速飘去，附体那刹，脑中一黑，晕过去的最后时刻，心中明白，自己的身体此番已受重大伤害，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醒过来。可惜他没有看到来者的真正样子。
    一丝破空之声响过，众人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形，仿佛天神下凡，双目不怒自威，浓眉斜插入鬓，到得场中，环视四周，精光闪闪，眉头大皱！
    崔浩同门和琴湘一众女弟子纷纷脸现惶恐，俯首恭敬地道：“解师叔！”

 第十五章 卧榻病床

    “嗯。”叶生慢慢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让他好一阵子不舒服。身子稍微一动，就痛苦异常，看来当日和崔浩那一击，自己的身子受到的波及很大。他躺在一张床上，这里他再清楚不过，就是原来在首峰上住了一月叶生三人睡的那张大床。
    叶生苦笑一声，这个身子不知什么时候能好了，也不知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说来也好笑，从小也没有昏迷过，可这两月里已经昏迷了三次，第一次是被小雨身体里心函的魂识苏醒后给打昏的，第二次是被师父鬼王抛出天外通道，现在就是第三次了。
    刘玄、陆成不知在哪里，如果十峰大会没结束的话，应该还在观看比赛吧，毕竟这是一个吸取经验很好的机会。叶生试着用手撑起身子，立时一阵钻心的巨疼由手臂处传来，疼得他呲牙咧嘴，只能颓然放弃。
    想起那天和崔浩一战，叶生不禁又兴奋起来，自己利用酒仙剑法的神奇，掌握好角度时间，竟然能在天门里有些名声的崔浩衣服上划上一条灰痕，实在是大快人心。可是最后自己若不是依着灵魂出窍，还是得受辱于人。
    叶生眼中闪出光芒，如果自己能随意控制魂魄的进出，或者把鬼道内息转到身体内，那么自己就将拥有很强的实力，再也不用向崔浩这种人低头。良久，叶生叹得一口气，鬼道心法他已经倒背如流，修行也到了第二篇流神诀，但是他还是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魂魄。
    就连修行心法时也只能单练天门心法，让魂魄自动吸收灵力转化内息，或者单练鬼道心法，可是身体里的内息便寂然无动静。要一心两修，且不说心意一分为二的困难，还有就是两种心法同时修行时的冲突究竟怎样，两者都是一个极大的不定数，每当叶生独自同时修习时，都会心烦意燥，于是不敢强求，顺其自然。
    “吱呀！”房门缓缓打开，打断了叶生的沉思，抬头望去，只见刘玄那比自己尚矮着一截的身子走了进来，正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隔着这些距离，叶生还是闻到了一阵苦药味，心里也不禁发苦，看来自己又难逃一劫。
    “小玄子。”刘玄一惊，差点打翻了药碗，见到躺在床上的叶生正眨巴眨巴着眼睛向他看来，大喜道：“大哥，你醒了！”
    之后陆成也端了一碗苦药进得房中，看到叶生醒了，也是极为高兴。叶生忍不住问道：“我到底睡了几天了？十峰大会过了吗？还有啊，那天崔浩最后怎么样了？”陆成叫道：“叶瘦，你醒了，一下子就冒出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
    刘玄没好气道：“陆胖，你真笨，我来说好了。大哥，那天你被崔浩给击昏时，他还想杀你呢，幸好被解师叔施展神威打得他吐血，师叔他真是厉害！”说着脸色不由露出崇敬神色。
    叶生一愣，心中恍然，明白那天发出长啸的人确实是五真之一，而且还是天门副门主，其他人定以为是他神通广大，于数里之外还能伤人于无形，深深吐出一口气，这些人已经蒙骗过去了，可是对于五真，会这么轻松便可以过去吗？恐怕他们还会不断向自己询问，看来还得编造一些谎言。
    “那个崔浩狗崽子就被解副门主给咔嚓斩了，想想都过瘾，哈哈……”陆胖抢着说道。叶生一惊：“怎么，崔浩被杀了？”刘玄笑骂道：“陆胖，你别混淆视听，大哥，他的意思是崔浩被解师叔给除去天门弟子的资格，让他回家了。”
    总算天门门规严明，尤其在十峰大会这种重要的时刻，更要杀一儆百，否则很可能会生出更多事情。而解副门主就是掌管天门一切赏罚的，平时也总会板起脸孔，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对于他的敬畏比门主尤甚。
    刘玄继续说道：“之后解师叔问了我们很多话，我们当然老老实实回答了，奇怪的是师叔他总皱着眉头，想必应该很恼火吧。而大哥你一睡就是五天，现在刚好是十峰大会最后一天呢。”
    叶生不想自己能昏迷这么久，那可大为超出前两次的时间了，忽听陆成兴奋地说道：“还有叶瘦，告诉你个好消息！梁师兄进入前十了！”叶生一怔，瞬间大喜道：“真的吗？师兄他苦修多年，终于成功了！”
    这一刻，梁师兄的话萦绕脑海，久久不能散去，“这里对我来说就是一道坎，我如果能跨过去，就能在武道上前进一大步，我失败了两次，可是我不会放弃，因为这里不仅是我梦想的地方，而且也是考验我这颗心最好的标准！”
    心中激动之余，不免忘记了伤，身子立时就要坐起，“啊！”叶生一声大叫，背部就像断裂了一样，刘玄赶忙上前按住他：“大哥，你被撞在树上，现在全身淤青，内伤也颇为严重，师父说只能慢慢调养，再过得几天便能恢复呢。”
    叶生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还得在床上多躺几天了，他方才已试着运气，但每到一些经脉处就阻碍难行，多半这些经脉也有些损坏了，没有多天精修，配合药物是很难痊愈的。这也怪自己，跟崔浩那一击，他根本不知会产生这么大的威力，所以也没有事先保护好身子，现在自作自受，这些苦是免不了的了。
    “师父，师父是怎么说的？”对于张酒仙，叶生从见到他的那刻起就感觉他很像刁路大哥，洒脱不羁，就在天门这样天下第一门里他也敢我行我素，喝酒不误，于是对师父的崇敬之余，更带有一股亲近。
    “师父啊，他看了你的伤势，只是皱皱眉，倒也没说什么话，只是让我们每天给你煎药，哦，对了，大哥，来，先把这些药喝了。”说完刘玄端着药碗坐到床沿，顿时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叶生苦着一张脸，犹犹豫豫。而陆成则有些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双眼放光，直瞧着叶生，看他如何喝下。
    叶生挠挠头：“我每天也是要喝这些药的吗？”刘玄笑道：“对呀，不过你都是昏迷着的，现在没办法了，苦是苦了点，只能将就着喝了。”叶生看了眼一脸奸笑的陆成，苦笑着一手捏紧鼻子，另一只手端起药碗，也不顾啥滋味，一骨碌全部吞下去，然后舔舔嘴唇，便喝完了。
    陆成睁大眼：“就这样喝完了？一点也没意思，不过还有一碗，哈哈。”
    叶生再次依法吞下苦药，然后正容道：“小玄子，你有没有从我们与崔浩一战中悟到什么？”
    刘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我们也许真气比不过他们，但是我们能靠招式的精妙以补真气的不足，这样我们照样能胜！”
    叶生笑道：“对，我们现在暂时还不能找到怎样增加内息的捷径，但是现在我们可以锻炼招式，酒仙剑法既是师父的毕生精力之作，定然已包含天门御剑、破剑、杀剑的剑意，我们或许还能从中悟到一些它们的心法！”
    刘玄、陆成大喜，不虞叶生能想得这么远，刘玄笑道：“对，等大哥伤好了，我们再一起练习琢磨，郑炎大哥的那句绝顶高手必备的‘想’字诀都被大哥你给用得淋漓尽致了。”
    陆成忽道：“叶瘦，你那时怎么知道崔浩向你扑来，然后用上酒仙剑法那招的？”刘玄也一脸好奇望向他，毕竟这也是他这几天想不透的一件事。
    叶生早已拟好对策，笑道：“其实那时我也不知道的，我只觉着崔浩速度那么快，我们见不着他的人，他肯定会偷袭，所以我就随便使上一招，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
    刘玄笑道：“这叫错有错着，咦！”刘玄低头沉思，忽正色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我们掌握对手将出的招式，先一步拟好应对的方法，那么我们必将控制全局，就像叶生大哥能先一步使出酒仙剑法，等待崔浩自行送上门来！”
    叶生精神一振，他倒是当局者迷，没有想到这一点，说道：“小玄子说得对，等我伤好，我们再一起练习商讨。”
    “吱呀！”门再一次被打开，一股酒气扑鼻而至，现出一个满面酒胡渣的邋遢道人，不用多说，叶生三人已忙叫道：“师父！”

 第十六章 赏罚分明

    “嗯。”张磊脸上依旧带着懒散的笑意，似乎连步履也有些不稳，眯着眼道：“叶瘦啊，你可终于醒了，等死你师父我了！”
    三人无言，却听张磊哈哈笑道：“干得好，我的面子可被你攒足了，跟我学了一月，就能在主峰上挫了解老鬼的脸，我可怎么赏你呢？”三人面面相觑，不敢接口，也不知师父到底什么意思。
    “嘿嘿！”张磊笑着坐到叶生的大床上，“我也是赏罚分明的，你们既能给师父挣面子，我就每个人赏一个小天丹。”说着手往怀中一探，摸索出三个黑不溜秋的小丹丸。刘玄试探着说道：“师父，这该不是你身子上的脏东西吧？”
    “你个小兔崽子！”张磊一声大喝，刘玄赶紧躲到陆成后面，对着师父做个鬼脸，嘻嘻直笑。张磊笑骂道：“就算是我身上的，今天你们也得给我吃下去！你们别瞧这颗小黑球不起眼，它也是咱天门一宝，能吃到这玩意的人可不多！”
    陆成双眼放光：“师父，真的？那我先来一颗，这吃了有啥好处啊？”“好处嘛，嘿嘿，你们吃了不就知道了？”说完给三人一人一粒。
    看着师父不怀好意的眼光，叶生三人忐忐忑忑，不敢乱动，刘玄强笑道：“师父，你不会拿颗毒药蒙混弟子们吧。”
    张磊眼皮一挑：“怎么，胆子大了，就敢不听师父的话了？”“没有没有，师父要徒弟死，徒弟怎敢不死，吃就吃！”说完刘玄一把吞下小天丹，立时作痛苦状，半晌吐吐舌头：“好苦！”
    叶生已经喝过苦药，还怕啥，也立时送入口中，顿时苦涩的感觉充塞进神经，绷紧脸孔，这可比那药苦了不知多少，丹味上涌，连眼睛也像受着影响睁不开来。陆成看他两人表情，战战兢兢道：“师父，呵呵，我就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伤，也不领功，就免了吧。”
    张磊斜视，眼中略带过一丝奸笑，陆成赶忙说道：“我吃，我吃！”
    三人一开始都被这小天丹折磨得难过非常，良久，只觉丹田暖烘烘地腾起一股热气，竟自行依着脉络运行起来，知是小天丹药效发作，赶紧默运天门心法，一刻后三人都觉神清气爽，内息更加精纯。而叶生那经脉损坏处竟自动愈合，内伤痊愈，但外伤还需要一些时间方能恢复。
    三人大喜，齐声道：“多谢师父！”张磊满意地笑笑，忽地满面严肃，精芒大作，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叶生大惊，难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这下可怎么办，鬼王曾说，正派里绝容不得有异类出现，如果自己在修习名门正宗的同时还练旁门左道，那么他的形势危矣。刘玄不知为何也是面色大变，只有陆成一脸茫然的望着师父，不知他语出何意？
    “习武修真之人切忌意气用事，更不能私自斗殴、寻衅惹事，你们倒好，竟敢在我门中主峰上挑起事端，与它峰同为师兄弟的崔浩怒目相向！小小年纪就已如此逞强斗狠，长大了还了得，我不罚你们能对得住我天门历代门规吗？”
    三人惭愧地低下头，陆成还是有些不服：“可是师父，明明是崔浩他……”张磊此时脸上已再找不出一丝玩世不恭的味儿，满面肃容道：“不必再说，此番若非门主师兄闭关，门中不能再生事端，我还会严惩你们，两天后，你们三人去面壁崖思过一月吧。”
    说完也不理会二人，就像往常一样径自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
    陆成苦着一张脸：“这比吃苦药，吃那苦死的小天丹更苦！”刘玄却洒然笑道：“我们在这首峰上怎么活，在那什么面壁崖也就怎么活，没什么不同！”
    叶生此时却大感庆幸，既然没有被发现，那什么惩罚对他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何况面壁一月更是太过轻松，显是师父手下留情，不由心中一阵感动，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师父不探究崔浩受伤一事由来。
    刘玄嘟囔着嘴道：“师父也真是的，每次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武学上也没有提点过我们多少！”
    叶生笑笑：“所以我们更要趁着在面壁崖一月来锻炼我们的内息招式，我估摸着两天内我的伤也能好了。”
    刘玄、陆成大喜，刘玄笑道：“这应该是小天丹的功效，我刚才也觉着很舒服呢。师父对我们可真不错。”陆成默然点头，对于刚才自己的些许不服气，现在也有点认识了。
    叶生抬头看向窗外，远处依稀间刚能见着主峰巍峨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梁师兄怎样了？”
    傍晚时分，高山的春雾已经越聚越多地缭绕起来，间中当然还杂着天门各峰的炊烟。此时叶生在刘玄两人的搀扶下已经坐在餐桌上准备吃饭，但他们和首峰上一众同门仍没有动筷，只等梁义全、程同、魏先三位师兄的凯旋。
    驻守首峰的弟子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从首峰出来的取得前十，而且程同进了前二十，魏先也在前四十之列，这着实令他们大为振奋，当然要等这三个功臣回来后再一同庆祝！
    忽地不知谁先喝道：“回来了！”只见三束剑光一闪而过，门前已现出三人，此时他们显得格外丰神俊朗，意气勃发，“哈哈……义全、程同、魏先你们可回来了，菜都要凉了！”一声大叫下，众人争先恐后跑上去，东问一句，西摸一把，仿佛他们全身都是宝似的。
    经过一番热闹的喧腾后，众人知道了梁义全始终是差了一截，在前十争锋中没有能再取好名次，以完败的结果排在末尾。但大家都知道他已经尽了力，还是高高兴兴地迎他们三人入座。
    梁义全没有直接坐入上席，而是向叶生走去，满脸笑容道：“叶生师弟，你已经恢复了，这回你们三人可是大大出名了。”叶生招牌动作地挠挠头，笑道：“我还没恭喜梁师兄这回能实现梦想呢。”
    梁义全深深地看他一眼，大手轻拍叶生右肩一下，然后在众人的连声催促下坐入最上座，程同、魏先当然是分列两侧。
    梁义全站起高声说道：“各位师兄师弟，我能取得我一生中最好的成果，还得多靠你们和我多年在一起的努力，只要我们继续努力下去，我相信我们的成果会更好，而且我们的三位小师弟都已经初露锋芒了呢，你们再不加油小心被他们给超过了！”
    说完带头一阵大笑，别人也随声起哄，闹得叶生三人颇感不好意思。只听一人笑道：“梁师兄以后就有机会学我们天门的破剑心法了，到时师兄一定要小心为上，切勿急进焦躁。”
    梁师兄向那人一抱拳，正容道：“多谢吴师弟的提醒，的确至今练成杀剑的只有我们天门的五位师叔，虽然每届十峰大会前十名都会得到杀剑心法，但下届退步者却大有人在，而杀剑纯粹是个人所悟，丝毫勉强不得，连门主玄功通天，也不能干涉，所以我更要步步为营，绝不会妄自强来，自取灭亡！”
    叶生听得大为好奇，世上竟有这种剑法，练成剑法的人却不能对正在修炼该剑法的弟子施以教导，而且练的人功力竟会退步，这真是匪夷所思，更让他对杀剑生出无比的憧憬。
    接下来众人热热闹闹地一同吃饭，这顿饭是叶生进入天门后最开心的一次，也是他的身子感到最难过的一次，还是他前面的命运最悲惨的一次——一月面壁即将到来！

 第十七章 面壁思过

    面壁崖，位于天门主峰东向两里处一峰顶，这里人迹罕至，山下全是茂密树林，荆棘藤兰无数，虫蛇遍布，若由峰下一步一步往上爬到峰顶，无异于痴人说梦。这里既然被选定为天门囚范有过错的弟子，就必是一绝佳困人之所。
    每个在这里被禁的弟子都会被缴去所有的剑器法宝，只余几套衣服，所以根本不虞他们会逃走。据说这座面壁崖所在山峰还被天门前辈布下一震天摄地的阵法，用以囚禁天门中人抓住的鬼魂妖怪。
    每当被问及是否有此事时，天门有资历的前辈都会点头称是，却不再多说，透出许多神秘味儿。而被禁在这里的弟子也不敢从此下去，自寻麻烦，因此此峰俨然成了一个神秘的所在。而在众天门弟子里习惯称它作锁妖峰！
    这时正当旭日东挂，春风拂面，格外清爽，叶生、刘玄还有陆成手执树枝，在面壁崖前比比划划，不断炼招。对他们来说，本就没什么法宝遭上交的担忧，一日三餐也自有首峰的师兄们照应着，除了陆成有些感到更无聊外，其他倒没什么改变。
    刘玄叹得一声：“什么时候我们真气强到也能驾驭飞剑，学成酒仙剑法的下半段呀？”陆成大笑：“你这叫贪心不足蛇吞象，习武哪能是一天的事，必须循序渐进，逐步积累的！”
    刘玄吐吐舌头，瞧向叶生。如今叶生因小天丹之助已经完全康复，而且还得了些许好处。这已是他们来面壁崖的第四天了，在面壁崖这里，他能感觉到很安心，虽然总是觉着有些不对劲。
    这丝不对劲来自峰下，是他凭鬼道神通感觉到的。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这种能力，以前的每次遇合都是凭着它才能未卜先知似的探察出五真和郑大哥的力量。
    这丝不对劲极其微小，小得到叶生也只能偶尔心中有所感应，总是觉着被一股若有若无的东西给阻隔着，想起师父的训言：严禁他们走出面壁崖的范围，向峰下走去，否则有灭顶之灾！所以叶生也当是那些妖魔鬼怪让自己的魂识颤动而已。
    叶生摒除杂念，脑中全是酒仙剑法的剑意，以巧降力，以弱胜强，尽显轻灵恣意。酒仙剑法委实高妙至极，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似乎含着某种至理，不能删其一叶，免得意境不到，更不能画蛇添足，弄巧成拙。
    但与人对招岂可自画圆圈，不懂变通，正像当初与崔浩为敌时，他觑着崔浩的轻敌心态，使出玄妙的一招，在衣服上划了一痕，使得崔浩终生悔恨。这就是变通的厉害，如果酒仙剑法在实战中能依循敌人出招而自动使出破解招式，那么敌人就必败无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破剑？叶生眼中一亮，但要做到刘玄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知易行难啊，怎样才可以先一步察觉出对手的出招，也许只有大量的实战经验才可以悟出。叶生大为振奋，大声道：“小玄子、陆胖，我们再来！”
    也许是在主峰上的事件中陆成受到很大的刺激，现在他比叶生两人来得更为勤奋，偶尔破蛮拳虎虎生风，偶尔树枝划出千百影子，初具神态。与叶生、刘玄两人过招时更是招招大开大合，毫不留情，皆因他知道现在已经比不上他俩了，更要努力才行。
    三人就这样更加忘我的修炼，时近正午，一声大笑遥遥传来，叶生讶然抬头，高兴地叫道：“梁师兄！”往日都是首峰的其他弟子给他们送饭菜，今天不知为何梁师兄会亲自带篮前来？
    梁义全此时更加显得神采奕奕，不仅是人逢喜事的因由，想必进入前十后更得到莫大的好处，于他的修为又精进一层。只见梁义全脚踏飞剑缓缓降落，亮光一闪，剑身瞬间回到背后鞘中，格外潇洒，只看得叶生三人暗中羡慕不已。
    梁义全呵呵一笑：“你们仨够勤的啊，这就对了，无论在哪都要保持不变的心，学武更要坚持！”叶生不断点头，却听陆成贼笑一声：“师兄，你是不是给我们带酒来了？”
    “哈哈……”梁义全从怀中掏出一瓶小酒坛，“小陆，你的鼻子够灵的啊，酒仙剑法有酒方能成其趣，无酒怎行？来，接着！”
    刘玄看陆成一把接过，疑惑道：“梁师兄，你这酒哪来的？”梁义全故作神秘道：“这我可不能说，这是个秘密！”
    说完把装着饭菜的篮子放到一个稍高的平石上，早已传出诱人的香味，刘玄吞口口水，笑道：“师兄吃了吗？我们一起吃吧！”“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先吃完饭，待会我还有事讲！”
    叶生见他表情忽转严肃，有些奇怪，但梁师兄既然叫他们先吃饭，也不好违抗，当下与刘玄和陆成走去围在篮子边，就地坐下，陆成有酒为伴，倒是乐不可支，一篮的饭菜也顿时变成天上的佳肴了。
    三人匆匆吃完，忙跑到梁义全旁边，只听他说道：“过几天我就要下山去助陆成师弟你爹对付那些魔道中人了，也不知道这趟几时能回，还是永远地呆在那里，但我心中着实兴奋呢，我虽然是个修道人，却没有那份恬静，总也希望能做点什么，呵呵，你们三个人在天门可要好好跟着张师叔学习，千万不能丢他的脸！”
    “师兄！”不舍之情幽幽溢出，中午的风刮得也大了起来，在这突兀的峰顶，任何声音都那么经不住时间和空间的逗留，就这么被风吹走了，带到一个原本不属于他的去处，那啊，就在西方无尽处！
    烈风继续光顾着这片连绵的山峰，一个峰顶处，一人背负双手，迎风站立，目光如火炬般炯炯有神，却掩不住他温文儒雅的姿态。顺他目光瞧去，正是叶生三人在奋力练剑。而他边上大石上却横躺一个邋遢道人，一张永远睡不醒的惺忪眼睛，还有一个独门标志似的酒葫芦！
    只听邋遢道人哈哈大笑道：“师兄，我这两个弟子不错吧，你的那三个臭小子可比不上他们！”说完似还带有许多得意的喝下一大口酒！
    被称作师兄的却只是淡淡一笑：“的确，我当初选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此二子他日必非凡物，只是他们还有很多未解之谜，这可令人烦恼。”
    邋遢道人挥挥手道：“管他的，这两人生性淳朴善良，纵有隐瞒，亦无大碍。更何况他两人天纵奇资，必能把我天门武学带入一个全新的局面！如今门主师兄已经练就天人合一，剑道最高境界，我天门如今的形势正是蒸蒸日上，除少林外天下无出其二！”
    “呵呵，师弟你还是至情至性，难入道义，这且不提，那个刘玄，你可觉着他有何不对？”
    “师兄是考我来着，那个刘玄既敢取百年前‘仙扇’之名，想必是与儒道有些渊源，但门主既然提倡天下武学融合为一，我们也就须看开些，不过他却从不讲家世背景，却是欲盖弥彰了。”
    站着的人不禁把目光转向叶生，此时叶生挥过酒仙剑法一个精妙的招数，看得他眼中精光闪闪：“这个叶生，也绝对不简单啊，依你的耐性，应该没什么耐心一直教弟子的，可是他现在能把你的剑法使得惟妙惟肖，只差经验和真气耳。而且在主峰上竟能在那崔浩身上划上一痕，这还必须靠与人对敌时的机智，这个叶生我倒越看越喜欢！”
    邋遢作者哈哈笑道：“我倒更喜欢那个刘玄小子，不过这个叶生却有些奇怪，我也说不上来，总觉着他身怀的秘密比之刘玄只会更多。在主峰上，解老鬼既说感应到鬼气，就绝不会胡吹大气，而他感应到的地方正是叶生他们所在的位置。依着崔浩所中那一掌的劲力，恐怕我们也是很难正面掠其锋芒，只不知为何那掌散而不凝，难达大道，否则这世间就又多了一个鬼道绝世高手！”
    微微皱眉，他说道：“师弟所言极是，我们天门怎么会无故出现一个这样的鬼道高手，可是他却如昙花一现，之后渺渺不见踪迹，哎，不提也罢。陆师弟的儿子如果努力将来也会有很大的成就，我现在倒很期待他们长大后的样子，那时我们天门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状况？”
    夜幕即将降临，然后把这片天地拖入漫漫长夜，可是凌晨终会到来，只是不知那旭日到底会放出多少光芒，驱除黑暗，让世间再现一个晴天白日！

 第十八章 惊世少年

    忽忽三年半，便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
    入秋时分，树叶渐黄，片片飘落于地，一个少年就在这纷飞的树叶里舞把长剑，翩若蛟龙，剑气纵横中，身体急遽移动，那满地树叶便在少年的控制下随着长剑成球、成线、甚至成虎、成龙，幻化无方。蓦地一声清啸，少年身子飞起，“轰”，叶团就在少年上空突然爆炸，漫天飞舞，格外好看！
    而在中间的少年迅速旋转身子，树叶顿时激射而出，片片有若利刃扎在地上，若从高空看去，树叶竟围了一个又一个圆从小到大往外延伸开去！少年忽地头下脚上，闪电般执着长剑插向圆心处！
    所有在圆上的树叶竟一下全部化为粉碎，随风洒开，而没在圆上的还是完完整整地呆在那里，这手功力真是匪夷所思，令人不能相信是出自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
    只见他潇洒地挥下剑，也蛮是英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忽地又暗了下来，一丝忧郁淡淡地流泻出，低声道：“爸爸！”
    突然两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大哥！”“叶瘦！”叶生一笑，手自然一挥，那些叶碎瞬时无影无踪，而他眼中刚才的精芒也一下弱了许多，然后叶生转回头，看向同样长大成人的刘玄和陆成。
    刘玄俊美无比的脸首先映入叶生的眼帘，如今穿上一袭白衣，更加显得神采飞扬，估计这小子以后会害许多姑娘为他单相思！接着陆成挺拔的身躯也走了过来，三年半，竟然让一个满身肥肉的小胖子变得如此结实，仿佛浑身都是力气，可知陆成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刘玄笑道：“大哥又独自一人跑来练剑，我们该去送粮食了！”自从他们能驾驭飞剑以来，每天就要与首峰其他弟子一同去为十峰还有主峰送米粮肉蔬，这对于最初的他们来说可真是一项苦差事，那么多弟子，就需要那么多粮食，驾驭飞剑可是很耗真气的，弄个不好，落下飞剑，与死无异，幸好三人终于无风无浪地挺过来了。
    耳边风声呼啸，脚下是山峰山谷，自己漫游在天空里，这种感觉格外的舒服，仿佛自己也成仙成佛一样。叶生竟有一种虚幻的感觉，想当初自己一个流浪儿，可如今竟能在天下第一门里，这些都因为有刁路大哥！
    想起刁路大哥，叶生心里不禁为他高兴。他身在首峰，当然是外界信息传与天门的首站，天下的大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现今江湖五大年轻高手之名响彻寰宇，被人称作世上仅有的几个后起之秀。天门中就占了两个，分别是被公认为十峰第一的雨泽和解副门主的首徒浩清。少林则是新代翘楚慧石，一身神通据说已尽得乃师少林方丈释虚精髓。还有儒道至为神秘的一个人，世人都叫他林公子，他真正的名字，无人知晓，只知他喜穿白衣，来去如风。
    最后的一个人当然就是刁路大哥，游侠的代表，身兼其师游叟和龙腾两位绝世高手的神通。因为没有门派的制约，而且依他的个性更易与人称兄道弟，所以五人虽是齐名，但最受江湖人称道的却是刁路！
    每年刁路都会来探望他一次，但每见大哥一次，叶生就越能感觉到他功力的精进。虽然也曾比试，但多是适可而止，而每次刁路脸上的惊异和赞叹也会增加！现在算算离上次刁路来的时间也快一年了！
    还有小雨，想起这个单纯又倔强的小妹，叶生微微一笑，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样。刁路大哥每次来都会告诉他小雨的近况，只知她现在跟随明月庵庵主月仪师太一起修习佛门神通，却和他一样不能随意走动！
    叶生三人驾驭飞剑悠哉悠哉地并排飞行，陆成忽然大吼道：“没天理呀，小玄子就他娘的能去美女如云的九峰、十峰，我只能往七、八峰，整天跟一堆爷们混一起，叶瘦，你还笑得出来？”
    叶生也不由打趣道：“小玄子跟十峰的青曼师妹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刘玄洒然笑道：“那还用说吗？手到擒来，不在话下！倒是大哥你呀，那个九峰的晓烟自从见着你羞辱崔浩以来，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她现在可是天门的大美人，你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刘玄轻松便将矛头指向他，陆成也嘿笑着看向他，叶生脸色微微一红，说道：“你们又胡言乱语，我的事还很多，也不想去想这些事！”
    此时两边山峰一个接一个过去，叶生叫道：“我到了，下午见！”“叶瘦你这小子又开溜！”
    五峰峰主冯召云、六峰峰主尤介辉都是年过半百之人，为人和蔼，深受弟子喜爱。而他们两位天门元老常常聚在一起下棋，不管象棋还是围棋造诣都极为高深。据说他们年轻时就是有名的国手，剑法中也常会夹杂着棋子闪烁，令人难以防范！
    叶生把粮食送到五六两峰，六峰上，众位师兄弟或空地上、或树林间，勤力练剑，努力把师父所教融入己身，以求能被选入半年后的十峰大会！
    叶生来到棋亭，这里早已坐着两位峰主，他们正杀得不亦乐乎，连人来也懒得多看一眼。叶生微笑不语，只管在边上仔细瞧，顿时也陷入棋局的激烈氛围里。
    两年了，自从叶生能驾驭飞剑运送粮食以来，他都会来这里看看，不知触动了什么，总觉着下棋实在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而且与使剑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牵连。这两位峰主对于他的出现也是大感惊异，如此良材实为毕生所见，却也只偶加点明，让他自我感悟！
    良久，一局结束，却是冯召云深谋远虑，布了局杀手，吃尤介辉一马，以致他后继无力，终弃子认输。尤介辉呵呵一笑：“师兄是越老越精明了，这招釜底抽薪可是相当的高妙，我不及也！”
    冯召云摇摇头：“师弟心不在焉，否则怎么会没有发现？可是为了魔道的事吗？”
    叶生一怔，魔道最近不是助虐黎鲁和麻丹两国与我国军队相抗吗？难道目前局势不明朗，甚至有危险？却听尤介辉叹口气道：“师兄所言极是，正是为了魔道的事心烦！”
    说完他转过头，笑着看向有些迷惘神色的叶生：“小叶，你可知道魔道最近已经潜入中土，欲勾结妖鬼两道里应外合对付我正朝吗？”
    叶生大惊，此事他一点风闻也没有，但这事要是传出去，必会弄得中原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如此重要的事这两位师叔怎么会告诉自己？
    叶生一阵迷茫：“我不知道，尤师叔可是想好对策了吗？”
    尤介辉缓缓站起，仰首道：“自两年半前门主出关，称已全部通晓天人合一之境，天下千宗万派无不臣服，就连佛儒两道亦暂避锋芒！如今妖魔敢在我们这里撒野，我天门岂会束手旁观？我们已掌握确切情报，五日后魔道使者将与蛇王会面于大名谷！小叶，你准备一下吧，你们三个那酒鬼的弟子都会去历练一番的！”
    尤介辉欣然看住一脸震惊神情的叶生，眼里全是赏识之色，想当年，自己也曾笑傲江湖，如今，该是这些长江后浪表现的时候了。
    叶生见两位师叔如此相信自己，心下大为激动，毅然说道：“冯师叔、尤师叔放心，我们定会不负使命，歼灭邪道，不让他们奸计得逞！”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与山顶的薄雾碰触，终于融于一处，秋天的高山总是会氤氲着异样的谜团。而在这个棋亭里，终于有个少年要走出他人生的第一步！
    “小叶，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第十九章 锁妖谜团

    自六峰回来，已是下午申时，这么迟的原因，是因为冯召云有事须回五峰处理，禁不住尤介辉的再三催迫，而他对于棋艺也是心痒难搔，一上手就停不下来，直到眼看时间无情流逝，才匆匆回来！
    叶生不禁苦笑，要不是尤师叔让自己一把，侥幸赢了一局，恐怕一下午全是输！这下棋还真是要胆大心细，不仅得熟知自身的优劣，还得把握对方的布局。就像剑法，如能先一步知道敌方的下一招，自己无疑占尽优势，还可因利乘便，直捣黄龙！
    自从三年半前刘玄一句话引发自己对于招式的无尽挖掘，又配合师父所教御剑、破剑各三层心法，他就像得着宝一样日日夜夜沉迷于修炼之中。以他目前的本事，已远在陆成之上，而且超过刘玄亦多多，只是为着不忍伤他们的心……
    鬼道心法，至今除了最后一卷鬼神诀还有一篇鬼道外卷他还无法参透外，其他的都已经修炼过。可笑的是至从崔浩事件以后，他再无法控制魂魄从身体中出来，因此也不知鬼道的武学真正掌握了没有！
    不过有一点肯定的是如果先前他随手一挥已能重伤破剑一层高手，那么学会鬼道心法后他的能力无法揣测！如果单就招式而言，他的身体对于魂魄尚有一拼，可是天下岂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他身体的全部功力与魂魄实在相差太远！
    鬼道心法里除了记载修习魂魄内息的法门，还有各种鬼道秘而不宣甚至千年里绝世的招式！他也试着用身体和天门心法使出鬼道的招式，可是总有意气难顺的感觉，而且威力也是大减，偶作奇招尚可，若完全凭它对敌，无异自寻死路。
    下方首峰近在咫尺，忽地叶生发现在房舍前空地上多出两个美好的倩影，在这个全是男人的地方，显得格外出众。
    可是叶生心中一疙瘩，这两个女的一个就是近段日子跟刘玄眉来眼去的青曼师妹，另一个正是霍晓烟！
    叶生稍一犹豫，她们两人和一旁的刘玄、陆成就发现了空中的他。刘玄背着两个女子，一边大叫叶生，一边使劲抛去暧mei的眼色，就连陆成也是一脸奸笑。叶生心里苦笑一声，向下飞去。
    三年半不见，霍晓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先的许多稚嫩转成清秀和脱俗，边上的青曼本来随便放在哪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可是在她面前一下黯淡了所有的光彩，只能为花作衬。十五六岁的身体仍然显得稍微小了些，可这反而增添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姿态，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疼爱一番，可又怕亵du了她仙女般的圣洁！
    却见她笑着迎上来，轻启玉口，发出一串银铃般清脆好听至极的声音：“叶生师兄又在下棋了吗？”
    叶生颇有些尴尬，因着其余三人都很是乖巧地退让在一旁，他微微一笑，说道：“一时入迷就多玩了些时候。”
    陆成插口道：“叶瘦，她可等了你很久，你就不说些什么话道歉还是感谢之类的？”青曼娇笑道：“陆胖，你别插科打诨，晓烟师姐是有事要同叶师兄商谈来着。”
    陆成一怔：“什么事？”晓烟见叶生对于陆成先前的话只是淡淡地笑笑，并没有过大的神情变化，脸上微微流露些黯然，想如今十峰谁不晓得自己是五真柔云真人的得意弟子，平时更不知有多少天门年轻俊彦讨好于她，可偏偏……
    淡淡地，不被人发觉地微叹口气，她轻笑道：“我本来就是要等我们几个人都在的时候，把师父交给我的事讲一下呢。”
    青曼稍显讶色：“晓烟师姐是真有事来的啊，我还以为……”像才发觉失口一样，赶紧一手掩口，可是甜甜的笑声却透出指缝传进众人耳朵里。
    晓烟双颊升起两朵红晕，竟一反仙子形象，有种别外的娇柔，她轻斥一声，然后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众人知道晓烟就要说出柔云真人派给她的事，都凛然细听：“五日后我们要一起去大名谷，围剿魔道使者与蛇王一众，破坏他们的会谈！”
    众人大惊，叶生听尤师叔说过，倒并不是因此事再生震惊，而是要和这个师妹同行一起前去！
    叶生也并非一个没有情感的笨木头，晓烟更是天门数一数二的美女，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为何总会对她逃避，每当她出现在眼前时，心里总会浮现另一个模糊的倩影，叶生却不知那个心里的影子是谁。那是怎样的感受啊，而这种感受一直困惑着他，使他疑神疑鬼，难以随便对人敞开心扉。
    然后晓烟细细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因为三年半前去西方助中州大侠对付魔道的天门弟子有数十之众，而其中佼佼者更是占了现今天门最出色的弟子将近一半，最有名的莫属谢副门主的首徒浩清，也因他战功彪炳，更被名列江湖五大年轻高手！
    所以如今天门中实力自然大减，围剿妖魔两道更要让年轻弟子历练，这次出动的弟子包括上次十峰大会前十中剩余的五位，四真弟子，由解副门主带领于五日清晨出发，可谓是精英尽出，足见天门对这次任务的重视！
    晓烟轻轻一笑，走到微感失落的青曼边上：“青曼师妹，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你的小玄子，不让他受半点伤害。”刘玄嘿嘿一笑，凝视着出水芙蓉般美丽不可方物的青曼，却见她微微发嗔，模样却可人之极。
    “天哪！”陆成发声喊：“我看不下去了，我先去给面壁崖那里的师兄送晚餐去！”叶生看看日渐西斜的天空，赶紧接口道：“陆胖，我跟你一块去！”
    青曼与晓烟同时俏脸发红，却听青曼不无好奇地说道：“就是那锁妖峰顶的面壁崖吗？那里是个什么地方，老是听别人说起，很神秘的样子呢，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叶生心底苦笑一声，无奈地向前走去。
    面壁崖，自三年半前住这一月，使三人功力大进，此后就再没有一次机会住在这里。不过一旦有犯错的弟子被禁在面壁崖，就多是他们来送一日三餐。而现在算算离上次来着送饭菜已有大半年了。
    “这里就是面壁崖？”青曼有些疑惑，看这座山与其它并没什么不同，何以就能作为锁妖之用，当下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下去玩下好不好的？”
    刘玄大惊，赶忙驾驭飞剑来到她近前，急道：“这里可是我们天门禁地，你可不能随便乱闯，很危险的！”青曼抿嘴微笑不已：“呆子，跟你开玩笑的呢。”
    送完晚饭，五人便又要御剑启程返回。忽地陆成来到叶生侧面，捅他几下，连使眼色。叶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皱皱眉，继续往前面崖壁边缘走去，无动于衷。
    陆成暗中嘀咕，来到刘玄边上，很有默契地说道：“想到了吗？”旁边的青曼和晓烟不明就里，一脸疑惑，只见刘玄嘿嘿一笑：“自然有！不急，慢慢来。”
    青曼娇声道：“你们在想什么鬼主意，快点说出来！”刘玄忙挥手道：“青曼，你想得多了，我们没说什么，大哥已经要走了，我们快跟上去吧！”
    飞离断崖，望着下方林木蓊郁，重重隔住锁妖峰里面的秘辛，叶生不禁产生一股冲动，很想能进去一查究竟，这里到底有些什么。为什么天门长辈都对它闭口不谈，不许弟子进入，在天门历代条规里又没有明文规定，这确实是个神秘的所在！
    忽地什么东西在胸口似乎一动，叶生一惊，探手取出怀里的佩玉，这是父亲送给母亲的，而此时它竟然在隐泛血红光辉，闪闪烁烁！
    这是不可能的！自叶生记事以来，这佩玉除了很是招摇，从没有显露过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竟然会一反常态，难道这块佩玉也是不同寻常的吗？
    随着佩玉中央小剑光辉熠熠，那佛道两字竟也逐渐产生一股柔和光芒，似乎对血红产生一股抵制，又慢慢地把它逼回最中央处！而剑身的裂缝也似乎多了许多！
    陆成越看叶生越是气愤，他巴不得有像晓烟这么漂亮的师姐或师妹会对他垂青，可是奈何天意弄人，冥冥中老天要让他多经历更多的事才能拥有如花美眷！可这个叶瘦倒好，硬是把这么个仙女拒之门外，真是越想越气，忍不住一下子冲到前面，大手重重的朝叶生肩膀拍去！
    叶生正沉浸于佩玉异常的震惊和思考中，哪里会想到突然身子被重敲一下，心中一惊，手一滑，佩玉竟从手里掉下，直直朝锁妖峰坠去！
    陆成始发觉不对，正与叶生愕然相顾之际，只见他淡淡地一笑：“你们先回去吧，我要进去找我的佩玉！”
    锁妖峰在黄昏残阳的掩映下，显得格外红艳美丽，可是那里会有些什么，是否会重演天外秘洞的往事，还是另有一段不为外人知的谜团……

 第二十章 大战树妖

    叶生正欲独自驾驭飞剑向下飞去，陆成忙拦到他身前，只听他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这事既然是因我而生，要去也是我去，你们就在这等我好了，如果一个时辰内我不能回来，你们不可再妄自进去，先向师父禀报再说！”
    却听刘玄一声大叫：“不行！”青曼脸色惨淡，微叹口气，跟上前去。而晓烟却是淡淡一笑，飞在叶生身后，可是神情眼色中都流露出不可言喻的坚毅。
    叶生看着他们几个人，脸上挂着微笑，也没有说什么，首先向下方玉佩降落地疾驰而去。而其他人仿佛约好一样跟着他向这个心中恶魔一样的所在前进。
    似乎有一股去兮不复返的情绪流泻在众人心头，又似乎有一股要杀尽天下妖魔的豪情酣畅淋漓，两种思想杂糅一处，五个天门杰出的弟子义无反顾，只为各种捆扎在心里的情愫，也许他时他日，尽管天惊地变，尽管各为所道，这份情愫仍是那最初的悸动，一如赤子般真诚……
    好像透过一层薄薄的阻力，众人落到地上，满地树叶哗哗飞滚向一旁，却是平常如普通的山峰，毫无特异。
    但五人哪敢大意，只望能在没发生什么事前尽快找到玉佩，然后快速离开。良久，毫无所获，陆成轻声道：“叶瘦，你是不是看错地方了，不在这一带吧。”
    叶生摇摇头，他有鬼眼之助，视力之佳，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玉佩落在这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是为什么找不到，正当他也有些纳闷的时候，忽感脚踝一紧，往下看去，只见一根树枝仿佛有生命一样地捆住自己的脚，并且还在往上攀索，要把他全给捆缚！
    叶生大惊，不及思索其他，“哐当！”利剑出鞘，一把切断脚处的树枝，它也像感到疼一样迅速往后缩去！
    叶生忙看向其他人，只见他们也正受到不知何处伸来的树枝的袭击，刘玄、陆成、晓烟修为都较高，轻松避过，偏偏青曼女生胆小，又兼功力不及他们，竟一下被树枝吊起，往远处拖曳而去！
    一阵耀眼光芒闪过，刘玄飞身而上，正好迎住抱起惊慌失措的青曼，飘然落地。叶生不禁心里叫声好，这手剑尖暴起五丈光芒必须要达到御剑三层心法的修为才能办到，可见刘玄过去几年确是没有浪费。
    “好大的胆子，竟敢闯我幻缘仙境，你们还想活着离开吗？”在这声大喝中，一棵大树竟施施然在地上移了出来，树干上，竟生出人脸，耳舌眼口鼻五官俱全，只是位置与大小都搭配得很是不对劲，很是搞笑，难道这就是妖怪？
    这刻，叶生几乎要生出错觉，自己竟然见到了妖怪，而这个妖怪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前！妖怪，多么恐怖的一个名字，父母常以它来止小儿夜啼，可是如今自己却要与它敌对，这让他生出前所未有的自豪感，更是挺直身板面对这个庞然巨物——树妖！
    霎那间，叶生看到了在树妖一只“手”上的发光物事，正是自己的玉佩，大叫道：“你快把玉佩还给我！”
    “哦？这是你的？”树妖看着玉佩，眼中精光闪闪：“天道茫茫，风云难测，四海龙珠，不可揣度，东南西北，无聚无散，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斤两配做他的主人！”
    叶生心中一疙瘩，四海龙珠之名已是他第二次听到，当初师父鬼王曾有言四海龙珠是与姜族权杖齐名的旷世双宝，可是这刻树妖为何会语出此言，难道……
    已来不及再作思考，树妖不理其他四人，径自朝叶生大步走来！因为曾经历过鬼王一事，他对妖鬼魔三道都没有存着太大的恶感，当下抱拳说道：“如此得罪了！”
    树妖微微一怔，遂狞笑道：“你不用客气，我是取你性命来着！”陆成大怒，他也是年轻气盛，兼之初生牛犊，立时发声喊：“你是什么东西，取取看好了！”
    说完捏个剑诀，手中利剑呼啸而出，隐带风雷，急向树妖射去！这却不是酒仙剑法中的招式，是他长大后管家来过一次传授与他父亲的剑法。树妖讶色一闪而过：“剑法是不错，可是人不行，可惜可惜！”
    说着竟一条树枝随意往剑身拍去，树身还是朝叶生缓缓走去！陆成被他如此小觑实在是大为愤怒，可是树妖看似漫不经意的一拍，竟封锁住他所有剑法的后招，而且若强行进击，无异于自投罗网，无奈下只得飞身后退！
    众人唇齿相依，自然不会让叶生独自一人面对如此强敌，陆成、刘玄发声喊，青曼、晓烟娇斥一声，齐齐向树妖攻去。
    这刹那间，各人功力高下立判，刘玄和晓烟自然功力相对较高，剑法飘忽不定，光芒大盛，携着天门两百多年的积累一往无前向这树妖摆下第一道挑战书！
    五人中除了晓烟因特别受柔云真人喜爱授以天门五剑之一浮云宝剑外，其余人皆是用着天门普遍的利剑，但在这些杰出的弟子手中，却都是使得极是顺手，并没有因无宝剑之助，而有丝毫阻塞。
    树妖眼口鼻都要挤到一处，似乎见着这么多年轻好手见猎心喜，大为兴奋，“好，不错不错，天门能教出这么多少年高手，实在是好，快都给老子拿出真本事，否则一个个把你们踩扁！”
    说话中，轻描淡写地便把他们第一轮的攻势化解，不过对于晓烟的浮云宝剑似乎有些忌惮，只是逼退晓烟，并没有用树枝与她的剑相碰。
    刘玄大惊，之前树妖未现身时，他尚可轻易削断树枝，可是现在树妖攻来的树枝就像是铜铁所铸，利剑根本不能切进一分！而这树妖更好像深明天门虚实，树枝的轨迹无不依循着他们剑法的破绽和弱点。
    叶生一直冷眼旁观，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战是最能提高他修为的一个法门。一旦树妖露出必败的弱点，他会毫不迟疑地执剑而上！
    他早在树妖出现时，利用鬼道神通察觉这个树妖的功力之高，大出他的意料，在天门这个所谓的幻缘仙境竟然随便就出现这么强大的高手，是否意味着这里隐藏着的秘密之大，实非他们所能想象？而他们刚好踏出启开这扇大门的第一步！
    趁着树妖轻敌抱着玩耍的意味，他要把握最好的时机，一击必中，否则必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己方五人更可能在这里丧命！
    他手执剑柄，剑尖朝地，一双鬼眼冷静地注视着树妖每个举动，鬼道内息自然流转，吸收幻缘仙境的灵力，而自己的心神越加达到澄清空明的境界，天门内息提到最佳状态，灌于剑身，使得利剑隐泛光芒，这时他就像蓄势待发的箭，随时都可能射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刘玄、陆成与他同门学艺三年，深有默契，只瞧他此时状况，便知究竟，更不顾一切地尽展所学，缠住树妖！
    忽地刘玄大吼一声，人冲天而起，口中喃喃有声，左踏几步，蓦地剑气纵横，怪像纷呈，龙虎咆哮，剑芒忽达几丈，成球形把他裹在最里处，“吼！”
    刘玄便似九天最俊美的战神，球形光芒顿时凝结一处，暴涨七丈朝树妖怒斩而下！
    “万魔伏诛！”正是酒仙剑法最后一招变化之一！
    陆成大吼一声：“好小子，何时学得这般剑法，却瞒得我好苦！”而他精神大振，破虏剑法顺势大开大合，直有千军辟易之势，狂泻而出！
    青曼眼中异彩涟涟，这个天门最好看的男子已经变得如此强大，强大到所有的女子都足以对他动心，微微一笑，手中利剑抖开无数剑花，身姿曼妙朝树妖侧面掠去。
    晓烟知道此刻已是最重要的时刻，再无顾忌，娇声叫道：“天外飞仙！”
    瞬时她的人和剑仿佛合在一处，变成一阵风，围绕树妖巨大的身子不停飞旋，又像一朵云，聚散无形，不可捉摸。
    树妖怪叫连连，这些少年男女的功力实在让他大感震惊，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叶生！而他丑陋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诡异笑容！
    就是这一刻！
    叶生突然发动，身子快如闪电，无声无息潜到树妖为应付其余四人而转过的身子背后，剑尖凝聚他所有的功力，猛朝树身一丝裂痕处疾刺下去！
    这已是他全身功力的极限，能不能成功？失败了又怎样？或者五人的命运全在这一剑？所有的猜想就要在瞬间揭晓！
    树妖仿佛才发现叶生的存在急忙在树身背后快速生出团团枝杈，以期能挡叶生势如破竹的一剑！
    全部阻碍都在刺入的刹那烟消云散，树妖大叫一声，庞大的身子奇异迅快地晃过几晃，竟一下子脱离刘玄必杀一剑，晓烟难以揣度的身法，还有陆成和青曼奋力的围攻，逃逸而去！
    叶生呆立当场，看着剑尖往下不停滴落的青绿汁液，耳边传来四人的欢叫声，这役过去了。

 第二十一章 锦鲤双仙

    玉佩被负伤的树妖带走，前途茫然不可预测，究竟该如何选择？
    刘玄四人显然因为初试锋芒而喜动颜色，学成剑法后尚是首次对付如此强敌，而头遭便挫败对方，大获全胜，实在是激动不已。
    晓烟见叶生低头不语，有些奇怪，轻移莲步，上前问道：“叶师兄为何闷闷不乐？可是为着玉佩之故，我们一定会随你一起前去取回的。”语声中淡淡地流出坚毅，一直流入叶生的心里，拂动着那片孤寂的失意。
    叶生心下感动，却不禁暗中苦笑，他怎能告诉她自己身怀鬼道神通和拥有一双鬼眼，而且又怎能告诉她凭着这些他知道刚才树妖的受伤完全是一场把戏，目的只为引他们走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阴谋！
    如果真如树妖所设计，他们继续往林深处行进，势将安危难测；可是不去的话，自己就会失去寻着父亲唯一的信物！
    叶生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艰难地说道：“你们回去吧，随便出现的一个妖怪就要费尽我们心力，前面的路途恐怕非常凶险，我一个人说不定可以取些巧，人太多容易暴露目标！”
    陆成不悦道：“你说得什么话，要进一起进，要退一起退！”刘玄也说道：“陆胖说得对，不过大哥的话也不错，等会我们走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旦发觉再有妖怪，先躲起来，我们目标还是那个受伤的树妖！”
    叶生微叹口气，知道再劝无用，感激地看了每人一眼，率先往树妖逃遁处追去。
    既然树妖有心引他们，当然会留下各种可辨认的踪迹，在刘玄这么聪明的人眼里，哪里不是可供跟踪的线索？
    叶生跟在后面，心中思索，为何自己的玉佩会发光？为何树妖会语出四海龙珠之言？又为何他会故意装伤逃跑？如今却又多了一个为何，那就是为何走了这么多路，却再没碰上任何阻碍？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层层密林退去，出现一个绝对不真实的地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幻缘仙境”？
    青曼揉揉眼，确信自己没看错后，发出小女儿般兴奋的声音：“哇，好漂亮！”
    一些若有若无的薄雾好似轻纱盖在柔软的草坪上，仿佛错乱了时节，又好像集全了地域，无数花种错落有致的向远处延伸开去，五彩缤纷，但又不显得杂糅，一切都被搭配得那么自然。
    花丛中蝴蝶纷飞，比翼成双，更有蜜蜂嗡嗡作响，零星点缀。
    而一座巨大的宫殿正在彼端，云雾遮掩中，一切都是那么地神秘，就像在等待一个探险者去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一切都像自己儿时所做的梦，置身其中，便好似过滤掉长大后一切的烦恼，回归童真。
    众人惊愣之下，又一一醒悟过来，刘玄很是机灵，忙驾驭飞剑，呼啸而上，在空中兜兜转转几周，颓然飞下。
    叶生叹口气道：“我们已经出不去了吗？”刘玄无奈地点点头，心中浮现出天门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锁妖峰进得出不得！
    众人脸色齐齐惨然，难道剑法有成的日子便是丧命之时？就算眼前如何迷蒙幻美，却再也勾不起他们赏心悦目的心情。幻缘仙境啊，就像一个美丽的陷阱，如今后路已被截断，除了继续往陷阱走去，已经没有他路。
    青曼轻轻走到刘玄边上，自从他们两个相识以来，因着种种顾忌，始终不敢太过靠近，尽管他们的事已经遍传天门十峰。可是在此刻，一切也不那么重要了，就这么微笑着靠了上去，仿佛全身的寄托都放在了这个自己心爱的男子身上……
    晓烟出乎意料地没有太多伤心，反而有些陶醉在这个亦真亦幻的梦里，也许只有在这里才能让心中的梦渐渐的释放，或者成为可能……
    此时那个始终带些孤独味儿的男子啊，正仰首望向那个虚幻的宫殿，他的眼中为何充满常年的忧郁，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多烦恼事萦绕在他心头？即使有两个整日都会带给人很多快乐的兄弟在边上，亦是没法冲淡他心中的忧愁？
    陆成突然大喝一声：“什么鬼地方，竟然自称幻缘仙境，就让我中州小侠来闯闯！”说着大踏步往前走去，他的人便像他喜欢的剑法一样狂放不羁，无所畏惧。
    众人哑然失笑，“中州小侠”这个称谓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叶生和刘玄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初入天门时的情形，脸上油然露出会心的微笑，跟上前去。
    这个幻缘仙境竟然能藏身在锁妖峰里，而驾驭飞剑飞临上空的天门弟子不知凡几，却完全不能看到内中情景，只能见到密林一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所在？
    难道真是百年前天门前辈在这布下威慑天地的阵法？无论任何人一旦进入，就不能再出去！
    没有答案，既然树妖已经给他们提供了这条唯一的道路，那么只能走向这个神秘的宫殿，宫殿里到底会有什么？会否全是妖怪等候他们自投罗网，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眼神，口水顺着嘴角低落于地？
    叶生不禁心里一疙瘩，小时候常听母亲讲妖魔鬼怪的事，那时只是抱着趣味，兼且心中很害怕，不会那么在意。可是如今一个个涌上心头，越发清晰，不禁心中感到一阵恐惧，母亲为什么要讲那些事，难道那跟自己的身世有关？
    五人走在花团锦簇的草坪上，烟雾围绕着的宫殿逐渐接近，而一阵流水淙淙声在众人耳中亦由轻变重，终于现出一条小河。
    叶生好奇地往下看去，只见这河清澈见底，河床更是以不知哪种白玉所铸，偶尔竟游过几条色泽炫目的小鱼，望之怡人。这条河不知源头在哪，更不知流往何方，就这么横档在尚有十丈左右的宫殿前。
    叶生不由冷笑一声，凭着五人如此暴露目标，可是这里却无任何响动，一切都安静地过了份，就像大海平日里潜流汹涌，表面风平浪静，一切都似是为了他们五人而设。
    这条小河虽然无桥通过，却也不宽，凭着他们的本领稍微提气就能跃过。当下五人会心一笑，各自往对岸跳去。
    突然，就在他们在河上空之际，十几条水柱闪电向他们袭来！
    叶生骤感寒气从侧面猛然扑来，立知不妙，已来不及再作思考，可是敌人既然选在他们空中来不及换气下攻击，水柱的力道又有千钧，此番又如何抵挡？
    叶生立即手捏剑诀，剑气自掌缘透体而出，堪堪封上一段水柱。一股大力借着水柱与掌的接触往叶生狂涌过来，叶生顺势立时飘身斜退，往河对岸掠去，瞥眼其他人情况，忙取出背后利剑，往前掷出！
    青曼惊呼一声，身子便柔弱无依凭的往河下掉去，正好迎上叶生以巧劲划过来的利剑，急忙踏在剑身，催动内息，耳边水柱呼啸而过，却已对她造不成伤害，一剑格挡袭向刘玄的水柱，然后齐齐往叶生处飞去！
    而陆成和晓烟因在边缘处，却也有惊无险地避过这些水柱。
    叶生负手而立，紧紧盯着眼前两个妖怪！
    这是怎样的妖怪？比之刚才的树妖看上去更是滑稽，也难怪他们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并袭击五人。原来他们就是方才河中众多鱼儿的其中两尾锦鲤，现在已经化成身材和人类差不多的样子，不过鱼头还是保留在身子上方，显得格外诡异。
    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好可爱呀。”叶生不禁讶然回头，说话的人竟是晓烟。
    晓烟仿佛也感觉到了其他人奇怪的眼神，同时又记起自己是天门弟子，秀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你这小丫头，说得什么鸟话，我们的年纪可以做你几代祖宗，我们锦鲤双仙防守幻缘宫殿几百载，本来不会轻易让任何人通过，但今番既是龙珠使者大驾光临，也就卖你们个面子，却需留下买路钱！”
    左边的鱼妖怪口快速开合，竟然吐字很是清晰，但语气中不乏高傲之意。
    众人心中释然，原来这群妖怪错把他们当成那不知什么人的龙珠使者，怪不得一路走来毫无阻挡。叶生也终于放下心中的石头，自己肯定是弄错了，那树妖也不过是为了测试一下龙珠使者的功力而已。
    既然如此，前方暂时应该不会危及他们的安全，可是一旦己方暴露不是他们所等的人，那就是擅闯幻缘仙境的人，那时可就危险了。
    显然刘玄和玲珑剔透的晓烟也想到了此事，都皱起眉头，这买路钱该如何应付？如果动武，这里也不知潜伏了多少妖怪，那必定会惨淡收场，只能智取，不宜力敌！
    叶生忽地灵光一闪，想起鬼道心法中尚有一篇鬼道外卷里面有记载千年里妖道中的事，于是右手自然放下，隐秘地做了几个动作。由于他处身在最右方，其余四人不能看到，而那两个鱼妖却是看得再清楚不过。
    叶生心中不免紧张，是虫是龙，都看自己的手了，两眼不由放出精芒，灼灼望向两个鱼妖。
    鱼妖正不断发出怪笑，看到叶生的动作，齐齐脸色大变，狐疑之色大起，然后叽里咕噜地不知讨论什么，顷刻后弓腰朝五人拜了几拜，立时向河中跳下，半空中早已化身两尾锦鲤，日光反射下闪闪发光，“噗通”一声后便混迹于众鱼之中，游走了。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陆成发声喊：“走吧，看看这个幻缘宫殿住着何方神圣！”

 第二十二章 幻缘宫殿

    幻缘宫殿，近在咫尺，仰首上望，殿身的廊柱成方形，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一直吐到十丈远处的小河里，水汽迷蒙，酝酿彩虹。两条殿柱圆形，巨龙盘旋，龙头朝外，栩栩如生，极尽气魄。
    大门是开着的，从叶生前方的台阶一直上升通往里侧，五人仿佛能都听到其他人的心跳，这刻无论抬手举足都显得那样滞重。
    叶生淡然一笑，往台阶上跨去，既然没有选择，那么爽快点也好，也许双方解释清楚，他们五人并不是什么龙珠使者，这里的主事者便会放他们离去。
    青曼与刘玄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那般深情，仿佛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亦不能分开他们分毫。青曼轻轻挨近心中的他，不用多说什么，两人都会感应到那缕撕扯不断的情意。
    进去后能不能再活着出来，晓烟苦笑一声，此时那个孤傲的背影呵，正又一次向着高峰挑战，正如同三年半前那张正义凛然的脸，不会畏惧比自己强更多的师兄，毅然站出，为自己的兄弟讨回公道！
    四周宁谧，眼前的宫殿散发着森严肃穆的气势，在这个氛围里，陆成亦无法像平时般打趣几句，唯有跟着他们向前走去。
    叶生甫踏进大门的瞬间，呆住了。
    没有想象中珍珠宝石处处的华丽富贵，没有甲胄士兵重重的严阵以待，甚至这里什么都没有，就那么空着一个偌大的宫殿，只留下中央一个深池，四条石桥架设其上。
    叶生没有在这里留意太久，眼光很快注视到宫殿尽头处一张宝座上坐着的人！
    鬼眼凝视，尽管隔得相当远，那人却一丝不落地被叶生瞧得一清二楚。那人该是个老人了，花白的头发，满布皱纹的脸，正闭眼一手托着头部假寐。而他衣饰却极为普通，丝毫不显其宫殿主人的身份，让人大感惊异。
    随后而来的四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宫殿内的异样，与宫殿外形成一个巨大的反差，极不协调。忽地陆成低声道：“那个老人很奇怪。”
    “呵呵……”一个笑声轻淡却清晰地传到众人耳内，接着又响起略带点嘶哑苍老的话语：“龙珠使者过来吧。”
    他的语气很是和蔼，便像自己最亲切的长辈一样，让人不能抗拒。叶生五人走下大门，跨上石桥，片刻功夫，来到老人下方。
    叶生使出鬼道神通，心中大惊，这个老人竟然不存在！
    以往叶生总能凭借它隐秘的一份修为先行探测对方的气质和散发出来的功力，可是如今仍在宝位上假寐的老人便似空无一物毫无异样，这完全不可能，即使神通强如天门五真，他也能在他们毫无防备下感应到各人的与众不同，这老人到底是谁，修行的又是什么功夫，叶生大惑不解地再次仔细打量他。
    以陆成的高傲性子，以往见到良久也不发声的这类人，早已破口大骂。一来眼前是个老人，还是个神秘莫测的老人，二来己方可说是被困，正有求于人之际，竟忍了下来。
    正当叶生、刘玄踟蹰着是否要叫醒他，一个清脆幼嫩的声音在他们后面响起：“爷爷，来客人了吗？也不叫我来看看！”
    五人讶然回头，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过石桥，往他们走来。这个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俏皮可爱，笑嘻嘻地回看叶生他们。
    “哇，姐姐，你们好漂亮，留下来陪印记玩呀。”女孩看到晓烟和青曼，显得很是开心，一边拉着一只玉手摇摆不放。
    青曼爱不释手地***她的头，晓烟则一脸微笑地看向印记，这个是否就是当年无忧无虑的自己呢？忽地感到一个身体往后退了稍许，来到自己身旁，不禁转过头，恰见叶生眼角余光从印记身上移开，可是他的袖口微微鼓起，那是功力提起才有的现象……
    晓烟微笑着转过头，眼中晶莹闪现，她早已在与印记的接触里，探测到她只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小女孩罢了，见着印记渴求的眼神，微笑道：“印记，姐姐在这外面的世界里也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以后常来陪你玩的。”
    小女孩嘟囔着嘴：“姐姐不许骗人呀，要常来陪我玩。”然后转头看向其他三人，最后眼光锁住在俊美无比的刘玄身上。
    “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呀。”青曼幽怨地瞪了眼刘玄，就连一个小女孩也会对他目不转睛，以后可怎么看牢他呀？
    刘玄苦笑一声，干咳几下，遮掩过去，这个他也是身不由己，无奈地心中暗叹。
    陆成溜到叶生身侧，低声道：“这个小玄子天生桃花运，看以后那些女人怎么治他？”
    叶生不由心中好笑，还好自己长相一般，也免了这烦恼。忽听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想起：“印记，别胡闹，来爷爷边上。”
    女孩很是乖巧地跑到老人身边，一下坐进他怀里，撒娇似的不断说着话。而老人此时满脸慈祥地也一直和她讲着，现在他就像一个平凡的老人，虽然叶生知道他绝对不是。
    这下可苦了叶生五人，他们此时的心急得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尽快取回玉佩，然后回到天门已经是最大的奢望。可是眼前的天伦之乐又不忍打破，何况还有印记小女孩纯洁无暇的笑容。
    终于陆成首先忍不住说道：“这位，咳，这位老丈，可以还给我兄弟的玉佩，让我们走吗？”刘玄接着补充道：“我们非是有意闯入贵境，只因我大哥的玉佩不小心掉入这里，我们才来寻找的，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龙珠使者，请切莫误会。”
    在刘玄的心里，既然这个幻缘仙境能存在于天门，并被天门“保护”，自然两者之间有着不为外人知的联系，也许通过这层联系他们能安然返回也是大有可能。
    老人闻言方才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环视各人，尤其在叶生、刘玄、晓烟三人身上逗留稍长，微笑道：“你们要的是这个吗？”
    说完随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事，叶生看去，正是自己的玉佩，此时已失去了之前的光辉，安静地躺在老人的手上。
    印记皱皱眉：“爷爷，这是什么东西，好难看呢。”老人微微一笑，目光注视叶生一阵，叶生沉声道：“这对我很重要，请你还给我！”
    老人道：“你们在天门想必学了也有几年了吧，要拿回这东西，就先和我的武士对阵吧！”
    说完两手轻轻对拍，一个极是漂亮的女子从左侧施施然走了出来。只见她媚眼含春，柳腰扭摆，更兼穿的一身粉衣，非常火辣，裤子只到膝盖处，露出雪白的小腿，玉足踏地，衣袖也只到一半，格外挑逗。
    叶生脸微微一红，移开目光。青曼走到刘玄身前，杏目怒瞪着他，刘玄赶忙也学叶生，同时暗中更是苦笑不已，自己是何等样人，岂会被此等女色所惑？而陆成则完全大失仪态，色迷迷地看向走来的女子，丑态毕露无疑。
    这女子先是千娇百媚地横了他们一眼，然后向老人盈盈拜倒：“香薇拜见殿主！”
    老人呵呵一笑道：“香薇起来吧。”然后目光移向叶生他们：“我这里出三个人，你们也可以出三个人，若你们可三场二胜，我不但把玉佩交还你们，而且亦告诉如何离开这里，如何？”
    他们还有什么可以说，自从走进这个幻缘宫殿的一刻起，他们早已步入老人的设计中，每一步都被老人操纵着主动，可是他既然开出这样的要求，他们亦没有方法反驳。
    刘玄咬咬牙，毅然说道：“可以，就三场定输赢！可是我们输了又怎样？”老人随意答道：“那就得留下呆在这里！”五人齐齐呆住。
    香薇讶然瞧向刘玄，双目泛出异彩，娇声笑道：“好俊的小哥儿，第一场让我来伺候你嘛。”语声轻柔，配合她妖娆的身体，透出无比的媚惑。
    青曼脸色瞬时惨白，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刘玄，仿佛能喷出火来，看他如何回答！
    刘玄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尴尬地朝青曼苦笑，耸耸肩，往后退去，显然是表示自己不会和眼前的美女过招，而青曼神色也大见缓和。
    香薇哧哧一笑：“原来有内人管着呀，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两口子了，还有谁来和我比试呢？”直说得刘玄和青曼齐齐红了小脸。
    叶生眼观鼻，鼻观心，摆脱色相对自身的诱惑，心境逐渐澄明清澈，却也不禁大为凛然。自己的鬼道神通非同小可，虽然不能控制魂魄出来与人对敌，但审敌本领还是有的，这所谓的殿主老人就像一个毫不存在的人姑且不论，可是这殿里出现的印记和香薇似乎都能隐藏自己的存在，这便大违常理，他甚且不能肯定这女的是人还是妖？
    正当他正欲站出应阵之时，忽地一个动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我来和你比试！”叶生侧转过头，那美丽的容颜一脸坚定，心中一动，这为何如此的熟悉，一如心底里那个久藏的靓影？

 第二十三章 浮云剑法

    两个漂亮的人儿，左边便似九天仙女出尘脱俗，一手执浮云剑，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隐透圣辉，周身更是散发着除魔卫道的光芒。而右边女子粉衣性感，每丝每寸都挑动着最原始的****在她面前，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住身体的冲动？
    就这么对峙着，忽地印记稚嫩的声音响起：“香薇姐姐，你可不许伤害这个姐姐呀！”
    香薇掩嘴连身娇笑，顿时身体波浪起伏，直瞧得陆成痴痴呆住，叶生也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刘玄却很是潇洒地淡淡一笑，“放心，印记，我会留手的。”
    晓烟也不生气，那样便会中了眼前这个女子的圈套里，反而淡淡地说道：“师门浮云剑法取前人四句歌诀，伴之共有四剑诀，虽只四数，却能延至千万招式，小心了！”
    香薇笑道：“四、死同音，妹妹的剑法可真不吉利呢。”
    晓烟浮云剑缓缓提起，遥指香薇，微笑道：“我既奉降妖之职，理当献身于道，请看浮云剑法第一歌诀：帝乡白云起，飞盖上天衢。”
    剑端微抖，竟隔着三丈距离，剑气凝聚成云状，朵朵向香薇飘去！
    旁观者包括香薇在内无不动容，这就是柔云真人响彻天门的浮云剑法。晓烟至此方才拿出压箱底的本领，对于这一战是志在必得。
    浮云剑法，顾名思义，意在描摹云的虚无缥缈、变化多端等诸多状态，而浮云剑法第一诀就在一个起字！
    云起！越来越多的剑云围绕香薇旋转不休，速度并不是很快，有的似乎还慢慢悠悠，不过香薇眼色却变得凌厉起来，但依旧妖媚地笑道：“妹妹真是有本事，这招有个什么好听的名字吗？”话说中，身子柔若无骨般扭摆几下，便似一段赏心悦目的舞蹈，却轻易避过所有向她切来的剑云。
    晓烟一边继续催动剑云从剑端生出，一边淡淡道：“这招叫白云悠悠，以缓见效，以起为诀，待我剑云全部升起，那姐姐可很危险呢。”
    香薇展现她奇异炫目的身法，游走众云之中，颇显游刃有余，闻言娇笑道：“妹妹说得我心痒难搔，那我可得瞧瞧你的浮云剑法到底有多厉害？”
    叶生四人远站一边，瞧得大为舒畅，浮云剑法竟如此玄幻莫测，化气为云，今日方才有幸得以目睹，青曼得意地斜了一眼刘玄，大声叫道：“晓烟师姐，加油，快点打败她！”
    叶生心里却有些奇怪，因为浮云剑法第一句歌诀不大像世上大多数女子所吟，不禁暗暗称异。不经意间，转过头看向那位老人，却见他也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神色大为和善，心中一咯噔！老人的眼睛好像能穿透叶生的身体，直瞧进他最深处的秘密，叶生立即移开头，继续观望比赛，却不免一阵噗通急跳！
    忽地猛然记起自己曾在殿前小河中对两个鱼妖打过妖道秘术，如果那两个鱼妖提早一步对这位老人讲起此事，那么自己深藏的东西不就被暴露了出来，再如果这个老人和天门等正道有些瓜葛的话，那么自己……冷汗涔涔而下，叶生暗自后悔不已。
    正当他神思不属的时候，忽听一声清叱：“带月绮罗映，从风枝叶敷。”
    霎那间所有云朵迅速飞起，倏忽结合变大云，又立时分开，分分合合间，竟发出霞红万丈，覆盖香薇上空几丈方圆，一时气象万千，其绚烂处，不可名状。
    身在其中的香薇面色微变，开始时尚不知晓烟下一步会做什么，可是那铺天盖地的压力已经扑面而来，忙运劲顶住，一面仍笑道：“妹妹，你不是想布云施雨吧？”
    不对，叶生心中一跳，鬼道神通放出精神感应，那云中内息集结，互相高速摩擦争斗，竟是越加凌厉。而云下却是流光溢彩，柔和好看。
    晓烟微笑道：“差不多了。”蓦地彩光破碎，风无中生有，呼呼作响，吹得香薇一头秀发飘扬乱舞，越加衬得她像一个粉红的精灵在*中孤独无助，于满身妖娆里又生出无限娇柔可人模样，直瞧得众人心神恍惚。
    刘玄急忙在青曼可以杀死人的目光里转过视线，微带不悦道：“你别一直这样瞧我，行不行？”“哼！”青曼转头注视场中变化，不再理会他。刘玄回头对陆成轻声说道：“知道女人的可怕了吧？”正当陆成要出声反驳时，早听到青曼一声怒斥：“刘玄你说什么！”
    此时香薇再也不能在云风正面冲击下保持从容不迫的神态，微微退后，而剑云仿若有灵性一样竟跟着她退了同样的距离。香薇暗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忽地玉手在身前做了几个古怪的手势，竟发出紫红光芒，仿佛朵朵噬人的花儿，向剑云飞去！
    晓烟至此也是暗自心凛，眼前的女子定也是负强劲功力，如果有此前的树妖一半以上的厉害，那么她就会很吃力。
    剑云、紫花转瞬触上，一阵“嗤嗤”声接连响起，却是一些紫花磕着牢固无比的剑云，顿时消散，而有些吞噬碰触到的剑云，然后继续前进，还剩下一些却是同归于尽。但毕竟晓烟正处在内息、剑法的巅峰状态，对于香薇临时的反扑还是控制得住！
    “参差过层阁，倏忽下苍梧！”晓烟施出剑诀，瞬间剑云暴下万千剑雨，全部朝下方的香薇射去！
    “好！”却是殿上老人如饮美酒一样拍腿叫好，而他怀中的印记则目不转睛地看着香薇的反应，根本来不及对他的爷爷提出疑问。可是她的眼中毫无担忧之色，相反都是兴奋，完全痴迷于这场比斗之中。
    比试到现在方才进入高潮，叶生暗自捏紧拳头，心下没来由地一阵忐忑，如果晓烟真的有危险的话，他说不定就会不顾后果，冲上前去！
    香薇大惊之下，再也不能隐藏自己的本领，大声娇喝，一双手竟然由原先的光滑白嫩忽地变成青色，然后急遽变长变粗，就要迎上剑雨之际，“手”突然结紫红花蕾百千之数，瞬时绽放，恰好就是剑雨触到她的身体的一刹那！
    叶生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惊人变化，好半晌陆成又是失望又是痛苦地怪叫一声：“我的妈呀，这么好看的女人竟然是个妖精，老天，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又不让我像小玄子、叶瘦一样有女人看上，又让我看上的女人非人非鬼，哇……”说完作势就要趴在刘玄肩上大哭一番，惹得刘玄笑骂道：“去你的大头鬼！”
    无数剑雨被香薇结出的紫花给吞噬进去，竟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多余的气剑则在香薇妙曼的舞姿下闪躲过去，然后又被她手上结出的花枝赶上，迅速吞掉！
    众人望去，此时场中情形何其怪诞，一方是仙女驾驭白茫茫的剑气，另一方则是妖怪使用诡异的法术，但都是那么的漂亮。
    而香薇藤蔓层层绕体，在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内，配以花枝上的绿叶，还有千百硕大的紫红花朵，便似花仙的化身，对于循环不休的剑雨，一时还是从容应付！
    晓烟脸色微微苍白，毕竟学艺时间短了些，真气相对的在天门众弟子中也只能算是中上，如今只能靠师父传下来的精妙招式制敌。虽然剑雨也能偶尔割断花枝还有花朵，可是根本不能伤及对方根本，如此下去，必定是自己气竭的结果。
    晓烟咬咬牙，“因风望既远，安得久踟蹰！”最后一句歌诀脱口而出，柔云真人一再叮嘱不可轻用的最后剑诀，也是最后一招剑式就这么在心中那个孤独人影退后的感动中使了出来。
    叶生忽然像触动到了什么，张口大呼：“不要！”
    “浮云破虚！”这刻晓烟耗尽全身真气催动剩下一半的剑云成巨大十字利刃状，迅若闪电直朝香薇斩下！
    香薇大惊，不虞晓烟使出如此玉石俱焚的一招，但此刻再容不得她再作任何思考，手作兰花指，上身向前倾斜，粉臀翘起，然后双手往外张开，就如舞蹈中极富诱惑力的一个动作，但那重重缠绕的藤蔓，绿叶紫花，瞬间全部消失不见，只在胸前突然绽放一朵硕大无朋的紫花，便要与白气氤氲的十字利刃架上！
    一来事起仓促，二来以刃的锋利对紫花的钝，晓烟自是大为有利，正当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香薇胸前紫花蓦地吐出一阵紫蒙蒙的雾，一点点腐蚀利刃。
    “嘭！”已经又小了些的十字利刃轰然切入紫花，那紫花犹如毫不着力被利刃势如破竹地直直分成四截，到全部断下散尽漫天飘零，缤纷落英之际，利刃只剩下不到原来的四分之一，刚好是香薇身子般大小！
    香薇却露出一丝除了老人没有任何人发现的诡异笑容，缩回来的断柄又恢复莹白无暇的小手，作出一个奇怪的手势，竟用手向十字利刃迎去！
    “轰！”光环一波又一波向外快速延伸开去，在这战后的余威里掠过两条美妙的身影，却是谁输谁赢？

 第二十四章 鬼魂哈特

    “晓烟师姐！”青曼首先展开身法，在晓烟身体落地前赶忙接住她。却见她脸色惨白外更是呼吸微弱，双眉紧皱,不由心中大惊，立时把自己的真气输入。此时其他三人也早已赶来，围绕在她的周围。
    忽听“你这女娃儿，怎么如此拼命，先把这粒药吃了，再调理一下内息！”伴随着老人稳重的声音，一个微小的物事划过奇异的轨迹，不让任何人有阻挡的机会，就当晓烟“嘤咛”一声醒来之际，物事刚好飞到她微张的小口，瞬时消失不见。
    叶生目瞪口呆，这手虽简单至极，却把时间、空间的任何差异都精确地计算在内，深和天道，实已到了返璞归真的绝顶高手境界！
    那边印记也扶起摇摇欲倒的香薇，可是香薇除了面白了些，额角微微出汗外却能自行运功疗伤，相比之下，实是比晓烟高明许多。
    老人依然坐在上面，径自笑道：“这场比试两败俱伤，以平作论！”
    叶生一方的人无不愕然，这情形谁都看得出来，晓烟确实是功力输了一些，可老人反而毫不袒护他的手下，这是示以公平还是表明他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的两场比试？
    良久香薇首先坐起，向老人鞠躬后，转向晓烟笑道：“妹妹真是高明，姐姐拜服，他日若有机缘，我们一定还得再比试一场。”说完摸摸印记的头，纤巧的身姿顿时隐入右侧黑暗的甬道里。
    此时晓烟方才幽幽运功醒来，看了一眼香薇逝去的方向，叹口气，然后对着老人盈盈一拜：“殿主的恩泽，晓烟不敢忘记！”说完退入己方群里。
    老人呵呵一笑：“天门能教出你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娃儿，确实是天门之幸啊。”说着双手又是轻轻拍了几下，然后对着众人说道：“你们下一个上场比试的人是谁？”
    叶生大惊，只因为在老人拍掌后场中顿时飘下一个鬼魂，而旁边的人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存在！
    叶生凭借鬼眼，自能清晰地观察到魂魄的位置以及他的所有形态神情，虽然这个鬼魂依然如同老人和离去的香薇一样动手前没有显现任何他的精气神。
    可是刘玄其他四人呢？那么是否这局老人是已经设计好必要让他们输的？如果由其他人上场，瞧这个鬼魂的狰狞模样，就大有可能受伤！
    正当他思虑的当儿，刘玄率众而出，洒然道：“殿主，这场就由我来比试，请问你们一方的人在哪里？”
    老人莞尔道：“他啊，早上场了，就在你们前面，哈特，现身吧！”
    刘玄惊疑不定，却见貌似一个人影在前方由上到下缓缓出现，其情景诡异至极。刘玄大惊：“你是鬼！”
    眼前的黑衣男子生就一对招风耳，朝天猪鼻，外加细眼，显得格外不伦不类，只见他咧嘴一笑，吓得青曼“呀”的一声背转过头，不敢再看，而晓烟也是大皱眉头，其恐怖处真是骇人听闻，“对，我就是鬼了，你们这几个小鬼哪个找我这个老鬼去梦游啊？”
    陆成心中怦怦直跳，饶是他一贯大胆，此时也不禁别过头去，对叶生嘿嘿笑道：“一俊一丑，这下可有得看了？”
    诚如他所说，现在俩人真是反差极大。不过叶生现在心里却是在想：如果这个鬼魂一直显身，那还好应付，可是他隐身的话，刘玄如何抵挡？当下说道：“小玄子，你等等！”
    刘玄讶然回头，却见叶生走上前来，对着老人大声说道：“请问殿主，这个哈特鬼魂比试之时会不会隐身？”
    哈特眼中闪过不屑，正待回答，却听老人笑道：“当然会，这里的比试没有限定，能赢就是好的，哈特会一直隐身！”哈特一惊，忍不住道：“殿主……”
    老人摆摆手，继续对他们说道：“怎么样，作出决定，谁出场比试了吗？”
    叶生眸子中透出奇异的光芒，叫道：“我来应战！”
    “大哥！”其实至从知道对方是鬼魂之时，刘玄已经没有多大把握能赢，现在叶生一下把重担扛过去，出乎他意料时，亦不禁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火气！
    叶生倏地急转过头，眼中精光大盛，远胜平常，把自己用鬼道神通隐瞒的功力毫无花假地展现给刘玄知晓，然后低笑一声，在刘玄错愕的目光里，在晓烟更是复杂的眼神中，大步往前走去！
    “印记，来，坐爷爷这里！”老人反而显得气定神闲，招呼小女孩一声，只见印记一下跑到晓烟边上：“姐姐，你真厉害，你一定要陪印记玩呀！”嘻嘻一笑后立刻蹦蹦跳跳向老人跑去！
    哈特恶鬼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出，见他竟敢坦然走来，怪笑一声道：“小子，算你命不好，今天先送你和老子去同一个地方！”
    叶生取出背后利剑，微笑道：“不要轻视敌人，否则你会因骄傲而失去说话的权利！”
    哈特瞳孔收缩，忽地猛然大喝一声：“小子，不要大言不惭，我就让你瞧瞧我们鬼道武学的厉害！”
    眼前的鬼魂再次慢慢消失，叶生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近乎怪诞的好笑感觉，比起鬼道神通，天下能有几个魂魄敌得过自己的所学，而偏偏这个哈特不听自己的建议，却是狂傲依旧，能狂傲也说明他的修为一定不差！
    想到这，叶生顿时热血沸腾，逸兴遄飞，低声喃喃祷告：“师父，请原谅弟子……”然后剑端遥指前方，双目精光闪闪，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当此随时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之际，叶生哪还会藏私，就算被刘玄他们发现，那也是日后的事了。
    哈特恶鬼隐身后围绕他周身游走，作出各种挑逗的手势，叶生几乎忍不住要发笑，幸好都苦苦忍住，忙运用鬼道内息，循环魂魄，心也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精神境界。
    哈特显然再不能满足戏弄叶生的感觉里，魂魄飘忽不定，一双枯木般的手向叶生背部按去！
    叶生随着他的临近似乎很缓慢地移过身子，剑更是先一步指向哈特的大手，正是破剑心法的运用。哈特做梦也想不到叶生竟然会瞧出他的行踪，更轻易地便破了他的第一招，大为震惊下，往后如无物般快速飞退！
    老人露出智慧的眼光，微笑着点点头，忽听印记低声道：“爷爷，那个哥哥看得到哈特大叔在哪里吗？”老人轻声答道：“印记呀，只要你的精神集中到了观察入微的境地，什么变化都逃不出你心眼的！”
    虽然老人说话很轻，但在场诸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凛然受教。叶生却是身子猛地一震，他能对付哈特全因为自己有双鬼眼，如果没有的话自己又能否抵得住这恶鬼的攻击？
    压不下心中的好奇，天门内息流转不息，而鬼道真气却是自发运行，在哈特犹疑着再次进攻之时，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仿佛与这片宫殿融合在了一起，所有微乎其微的声音、以致空气的流动对身体的触觉都有些感应得到了，不由心底一阵兴奋。
    哈特无声无息地潜来，双掌幻起千百手影，当然在刘玄四人的眼里，只剩下叶生一人呆在原地，毫无动静。
    霎时叶生听力扩大几十几百倍，那微小的风声也一丝不落地落在了耳里，虽然还是用鬼眼知道他的位置比较多，但相对之前已经进步很大了。带着踉跄的步伐，利剑自然而然催发一股剑芒，酒仙剑法划过一个刁钻的角度，往哈特肋下斩去！
    先前的变故已经让这个恶鬼有些莫名所以，这次重蹈覆辙就令他无比震动，惊怒交集下，叶生先前的忠告清晰地出现在了脑海，大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双手挟翻江倒海之势招招欲致叶生万劫不复境地！
    在这个紧急的状态下，老人的话语早已被叶生丢在一边，熟练至极的酒仙剑法随手采撷，见招拆招，往后一步一步退去，待退得五步之遥，大喝一声，又往前逼去，白茫茫的剑气纵横交错，回旋激荡！
    哈特却是越战越惊，这个小辈不仅能查知自己的所在，更兼一身本事运用神妙，只欠功力和经验，可如此已经压住他的攻势，甚且有反攻之势！
    熊熊怒火燃烧，哈特再也顾不得其他，狂叫道：“鬼手遮天！”
    老人微微皱眉，脸带些许不悦，却没有阻止，继续看着接下来的变化。而刘玄四人只能瞧得叶生不断使出精妙的剑法，还有他和那个鬼魂的呵斥，再不能看到听到其他，对于叶生一下子简直敬若天人！
    叶生厉芒闪过，冷哼一声，使出传音功夫道：“哈特，你竟敢违背鬼道规矩，私自对人使出禁术，该当何罪！”
    这句话比任何剑法都要凌厉，漫天血红的手影顿时消逝了一大半，而哈特也一脸骇色，气馁下不住后退：“你、你……”
    叶生觑准机会，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酒仙剑法走出汪洋大海的剑势，在哈特心神俱震的当口，不出几合，利剑一下子架在他的脖子上！
    刘玄只瞧得叶生一把长剑摆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听到他冷静的声音，“哈特，你服输了吗？”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半晌和陆成一起发出雀跃般的欢呼！
    就在这时，一条灰影闪过，刘玄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眼角余光看去，陆成、青曼和晓烟都是浑身僵硬，彼此眼珠打转，想必都是遇着同样的情形。再望向前方，叶生却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老人，只剩下印记坐在宝座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第二十五章 四海龙珠

    这应该是一个花园，各种花卉争奇斗艳，绚丽缤纷，一眼望去，姹紫嫣红，赏心悦目。还有花香介乎浓郁和清淡之间，不会给不同的人不适应，反会让人身心舒爽的状态下忍不住闭目沉醉其中，自得其乐。
    老人站在花园的边缘，负手看向远方。叶生立在他的背后，看着老人渊渟岳峙的背影，心中思索万千。
    良久老人叹口气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竟通晓妖鬼两道密语，又精于天门剑术，还身怀四海龙珠？”
    叶生愣愣不语，半晌苦笑道：“殿主，我有我的苦衷，请恕我不能回答。可是殿主怎么如此肯定我的玉佩就是四海龙珠，况且听龙珠之名，该是珠子之类球形物体，怎会是我这一把雕饰小剑的玉佩呢？”
    老人急转回头，目光凌厉，像是要把他看个通透，顷刻后容色稍霁，悠悠说起一个似乎很遥远的故事：“开天之初，善恶二气遂分，恶气沉降成幽冥地府，善气浮升化天外通道；在这善恶之间，又有集天地灵气二团，蛮荒大神元始天尊撷之，以无上法力锻炼，始成一根法杖和四颗龙珠。这两种物事皆有鬼神莫测之威力，合称旷世双宝。其中四龙珠又分给四海龙王妥善保管，但在几千年前神龙大战一役中，龙族惨败，至此销声匿迹，而四海龙珠亦下落不明。四海龙珠都有幻化之能，但因其东南西北属性不同，所幻化的事物都各有特性。所谓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你的这颗龙珠属于西海龙珠，具白金属性！”
    叶生闻言大喜：“殿主可知我这颗龙珠这数十年都是在哪里的？”老人微笑着看向他，缓缓说道：“机缘未至，我不能告诉你！”
    叶生先是一怔，继而急道：“殿主，这是我父亲交给娘亲的玉佩，娘亲已经去世，我只有凭靠它才能找到父亲，就算你取走这块什么西海龙珠，但只要告诉我它这些年的踪迹，我也没有关系的！”
    “哦？”老人神情微微一讶，“这可是龙珠，想几千年前多少人为了它争相流血，以致有‘龙珠现，天下乱；龙珠得，天下定’之言，你就没有丝毫动心？”
    叶生苦笑道：“殿主，就算这什么龙珠再厉害，又与我有什么相干，我这生只有几个心愿，一是找到父亲，二是能研究武学，其他我怎能顾得来？”
    老人呵呵笑道：“这就是了，你是尚不明龙珠的妙用，否则也就不会说出此话！”说着看向上空，眼色复杂地说道：“你可知为什么天门中人把这里视作禁地，而且来来往往都不能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吗？”
    是啊，这里没有春夏秋冬，没有白天黑夜，一切都是幻化而来，正如那个天外秘洞，叶生也是心中感慨万千，叹道：“我不知殿主你和天门是什么关系，但幻缘仙境能存在想必主要是因为龙珠的威力吧。”
    老人点头道：“对，没有龙珠就不会有这个地方，算算日子，我来这也一百五十年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言下不无沧桑之意。
    叶生听得毛骨悚然，难道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也是妖怪？表情不自觉就把想法给露了出来，老人看他一眼，笑道：“放心，我是人，在幻缘仙境里面，只有我和印记两个是人，这里的妖怪鬼魂不下一千之数，却都在我统治之下。”
    一百五十年，人？叶生大骇，不禁脱口道：“你是神吗？”
    老人笑道：“我是人，还不是神。这里被天门作为禁地，天门条规里却没有相应的表述，只因我与天门历代门主有个约定，我要等个人。龙珠我会还你的，事情却需你自己去探寻。龙珠使者必须要历尽万般艰辛，方能集齐四海龙珠，等你搜到其它二颗之时，再来我这吧。”
    叶生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没有想到老人这么轻易地便会放了他们，只听他又朗声吟道：“天道渺渺化风云，尘俗茫茫尽蹉跎。十年江海亦翻腾，龙门只为有缘过！”
    幻缘宫殿内，刘玄四人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印记跑到他们面前，嘻嘻一笑道：“姐姐、哥哥，你们都好厉害，竟然跟我们幻缘宫殿的武士不相上下呢。”
    陆成哪有心思听她叽叽喳喳，急道：“小妹妹，刚才我的兄弟被你爷爷带到哪里去了？”
    印记用手卷着一根发辫，作思索状：“我也不知道呢，爷爷要带的人，你问爷爷去嘛。”说完眼睛又忍不住滴溜溜地看向刘玄的俊脸。
    刘玄心里发毛，如果被青曼见到，自己又难逃一劫了，好半晌却听没有动静，方才醒悟青曼必是头部位置不能用眼角余光瞧到他，不禁放下心中的石头。
    忽地晓烟淡淡的声音响起：“印记，你的修为很高啊！”
    叶生正当不明老人诗句何意，却忽见老人眼睛大亮，沉下脸对他说道：“你既然能以一双鬼眼瞧破哈特虚实，想必鬼道武学亦通晓甚多，就让我来掂量掂量你的本事，够不够资格做龙珠使者！”
    叶生骇然看向老人，此时他的青袍无风自起，双目湛然有神，微躬的身躯早已挺拔如山，再不显半丝颓老之态，精神矍铄，显是功力弥漫全身，就要考究他的功夫！
    叶生顿时脸色死灰，忽地狂笑一声，大声道：“好，我领教殿主高招！”
    印记一愣，没有想到晓烟会说出此话，强笑道：“晓烟姐姐，你弄错了，印记不会武学，还要等段时间爷爷才会教我呢。”
    刘玄此时心中反而静了下来，回想之前印记的举动，冷笑道：“你如果不会武学，怎么会在两场比试之时不发一言，瞧得全神贯注？你如果不会武学，又怎么会在香薇与晓烟师姐两败俱伤后这么快就能到香薇边上？那时我们只因太过于担心晓烟师姐一时没有注意到。”
    晓烟摇摇头，叹口气道：“可惜我却不知道你怎么能隐瞒自己的内息，我明明查探过的，你们这里的人都是古怪得很。”
    印记后退一步，忽然笑道：“姐姐好厉害呢，我确实是学过的，可我也就只跟你们开个玩笑，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不过树伯伯和香薇姐姐受爷爷吩咐，也都没有使出全部功力喔。”
    “什么！”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要吞噬四人的心，一下子让他们心里凉了一截。
    “慢着！”老人仍是闲意地负手，微笑道：“你的身体虽然天门剑法学得不错，无奈真气不够，你魂魄出来跟我比试吧。”
    叶生再忍不住心头的惊骇，不跌后退，叫道：“你、你为什么都知道？”
    老人出奇地神色也有些黯淡，叹口气道：“我跟你是走同一条路过来的。”
    叶生脑子一轰，半晌哑然道：“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魂魄出来。”“那让我来帮你一把！”
    叶生突然有了种重温经历的感觉，想当年也是鬼王这样逼迫自己学武，而如今却是这个神秘的老人要测试自己的身手，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下方倒下，叶生忽觉全身有如脱胎换骨，非常的快意，算算离上次灵魂出窍已经有三年半了。
    试着提起魂魄内息，顿时几丈方圆风声呼呼作响，各种花卉摇摇欲倒。老人一惊，显然没有想到他的真气如此雄浑，大笑道：“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好久没有和人动手了，今天可要看看自己功力退步了没有！”
    叶生此时脱离身体的枷锁，如获重生，也是豪气狂涌，说道：“殿主请！”说完手中自然而然生出一丈长的气剑，全身剑气激荡，就像一头欲出闸的猛兽，精气神都调到最佳境界！
    老人有些惊讶：“你为何不用鬼道武学，反而还使出天门剑气？”叶生面色忽现肃然：“天门育我将近四年，我自然要先用天门剑法。”
    老人叹了口气：“你还是放不下所谓的正邪之分，算了，闲话少讲，我先动手了。”
    霎那间，老人全身气势暴涨，叶生发现在他面前自己竟然变得越发渺小，大惊下，赶忙收敛心神，鬼道内息如滔滔黄河澎湃涌出，与老人的真气遥相对抗，竟毫不显下风！
    “天地有情，酒仙剑法！”叶生大喝一声，气剑带着汪洋恣意的潇洒使出重重剑幕，封死老人所有退路，剑尖更是幻出星花点点，神奇莫测，若是张磊真人在这看到他的剑法，必会拍掌叫好！
    老人却仍是负手而立，神情带着淡淡的笑意，待叶生靠近之时，方才右手迎上，左手在身侧微划了一个弧度，只见一个巨大的光球立时把他们包融在里面，而右手带出来的一溜光团也堪堪迎上叶生的气剑！
    “轰！”在巨响中老人和叶生同时飘然往后退了几步，而两人这招后的余威碰到光球处戛然而止，那些奇花也顿时免了覆灭之噩。叶生脸微微一红，尽管两人这招毫无花巧地真气相抗，没有现出谁胜谁负，可叶生心知肚明，不论招式、真气的精纯，还有对敌的老到，两人相去何止一筹。何况老人还行有余力，分出力道保护花儿。
    老人此时却错愕地说道：“鬼王是你何人？”

 第二十六章 畅谈六道

    叶生脸上出现一丝淡淡的哀伤：“他曾经是我的师父。”
    老人恍然大悟，微笑道：“难怪你能学得这一身惊人的本事，可是鬼王他呢，这三年一去无踪影，鬼道陷于一分为三的状态，其中鬼利更勾结魔道，意图染指中华，他难道不管吗？”
    叶生惊道：“师父他三年半前已经在龙阵中被吸入天外通道，不知所踪，可是其他的他一点也没跟我说过，我只跟他不到一天的时间。”
    老人仿佛很是惊讶，半晌望天叹道：“他还是放不下啊，可是群鬼无首，这对人间祸害反而大了。”
    此时老人没有过招的意思，叶生也就飘飘的飞回到身体旁侧，闻言却有些奇怪：“殿主好像对鬼王统一鬼道没有恶感？”
    老人了然于胸地笑道：“我知道你自然很不解，其实在鬼王掌管鬼道大权的这一千年里，鬼魂作恶比之我们人类更少，鬼王的领驭之能，实在令人叹服。”
    一种感动在心里缓缓流过，鬼王在他的心里其实一直有着崇高的地位。当年，虽然鬼王挟持了他，可是他能对自己这样的小子谨守诺言，在玄武跪下的刹那喝令阻止，没有因青龙感恩后的临阵退缩而惩罚他，最后竟然放下千年的仇恨与心爱的妻子同奏蛾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敬佩，而如今终于有一个人赞扬他的师父，并没有因为六道的差异而有鄙薄之心，怎能不教他感动？
    “殿主与师父有过交情吗？”“呵呵，没有他我也不会做这里的殿主呢，这不提也罢。你既是鬼王的唯一弟子，就有义务去重新统一鬼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这刻叶生忽然好像产生幻觉，一个遥远的声音悠悠传来：“我要让天下再没有人性的丑恶，我要让天下永远和平安宁！”猛地咬牙道：“好，我一定会尽力把鬼界治理好，请殿主告诉我鬼道现时的状况！”
    老人赞赏地点点头，说道：“鬼道现今分裂为三，分别是鬼色、鬼名、鬼利三鬼各占一方。其中鬼名倒是鬼王的支持者，鬼利则相当暴躁，更兼心胸狭窄，这些年为祸日深，而鬼色虽好色却倒不作奸犯科，他是亦正亦邪的。”
    叶生怔道：“怎么都取这么奇怪的名字？”“鬼王认为名色利乃人间三害，亦是人死后遗留祸患鬼道的因素，所以把这三个名衔给三位修为最深的手下，用以训诫他们。咦，鬼王的四个家仆呢？他们的本事也是不错的，尤其那个青龙，聪明绝顶，可惜身患八阴脉，哎……”
    叶生也不由想起他们，亦因此想起了大哥刁路还有小妹柳雨，不知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小妹一直那么倔强，一想到就忍不住开心地笑笑：“他们自师父去后便一起离开了，也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如果你以后要一统鬼道的话，可先从鬼名入手，再拉拢鬼色，最后对付鬼利，只是他们的行踪一向神秘，连我亦无法探知。放心吧，这世界除了我应该没有人能看出你的虚实了，除非那群神族龙族后人出来，不过那也得是龙珠被发现后的事了。”
    叶生大惊失色：“难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传说是真的？”老人此时表情也显得凝重起来：“虽不中亦不远矣，所以你行事一定要小心，不能让龙珠之名泄露出来，否则定会应了那句箴言！”
    龙珠现，天下乱；龙珠得，天下定！
    叶生凝神细思，一会后不由露出苦笑：“殿主是要硬派我做这个搜集齐四颗龙珠所谓的龙珠使者了？”
    老人热切地看着他：“对，我因有誓言，不能违背出此幻缘仙境，可你能，而且你的本事假以时日前途无量，如今你就是最好人选了。”
    其实自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叶生总是保持着警惕，就算对着这个什么都晓得的又活了不知几百载的老人，心里也不能尽信，何况这个老人又不肯透露自己的来历，亦且一身玄功委实骇人，还能收敛到让他的鬼道神通无法探知一丁点他的状况，神秘处实在太多，叶生怎能尽付己心？不过眼下这个老人确实对他不错，这么多隐秘的事也让他知晓了。
    “既然要闯荡江湖，就该多知晓些六道的事，也罢，我们还剩些时间，一并讲给你听吧。”
    叶生猛地清醒过来：“殿主，请问我的同门现在怎样？”老人不由笑道：“放心，我没理由为难他们。你们再出去后估计是外面天大白了，到时候可得自编理由了。哈哈……”
    叶生不禁脸再次微红，羞赧道：“殿主请讲，我一定仔细听。”
    “现今天下最大的事，莫过西魔教勾结黎鲁、麻丹两国侵犯我中华，这确是让人痛恨！想魔教始称射日教，也是源自中土，如今竟然掉头反噬，不过幸好我们正朝尚有儒门大将，加上天门集结江湖勇士，倒也能控制局面。”
    顿了顿，见叶生听得入迷，续道：“魔教有东西之别，起因在于人族之别，想射日教初时都是汉人组成，但一百五十年前那场正魔大战中，魔教元气大伤，远遁西域，也开始接纳西戎，分化乃必然之事耳。现在西魔教主冷魄就是地道的黎鲁人，而东魔教虽然教义乖戾，仍然坚持他们所谓的黑暗哲理，但却是坚持反对入侵中土，于是东西魔教的斗争也越趋白热化的状态。”
    “魔道其实不只射日一教，但因其最是有名，所以泛把射日教唤作魔道。他们的武学，亦不可不知。魔道中人常饲养幻宠，以己之血，以己真气哺育，这类幻宠虽不会成精，却与主人息息相关，主人身死，他们亦会覆灭，因此就成了这些魔教弟子的护身符，但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动用。幻宠的听觉、嗅觉都是极其敏锐的，他们迅速的身手比之一般高手也毫不逊色，你若与他们动手可得万分小心！除此之外，魔教的精深武学比之正道亦不惶多让，最著名的莫过于人兽合体，还有分身术，这可不同于幻术之类，是确确实实的把身体分裂成多个同样的人，也不知他们怎么做到的。你亦该知世间武学浩瀚，绝不可仗着自身些微本事，便自鸣得意，纵使无这六道，天下藏龙卧虎之士何其多哉！”
    叶生凛然点头，老人这一分析，使他又想起鬼道外卷，微微皱眉道：“魔教为何自称射日，若没了太阳，我们人还怎么活？”
    老人莞尔道：“你错了，他们的射日并不是指把太阳射下的意思，魔教中人认为人性本恶，凡事都要从人性的阴暗面着手，才有可能引人向善。所以才会与我们中原众多理念大相径庭，被认为歪理。”
    叶生心中释然，难怪千年前龙帝即使以魔道弃徒的身份也能叱咤风云，其实这些想法本身倒也没错，错的该是行事的手段吧。
    老人继续道：“三邪道还有妖道，妖道因动物种类太多，成精后又都各有本事，因此一直不能大统，到现下还是众多割据的局面，虽不能成大事，但破坏的能力还是很大的，若其中一些妖王与魔道勾结上，那么我们正朝就很危险了。不过他们倒遗传了几千年前的各种密语，否则你也不能这么容易地过了锦鲤双仙这关！”
    叶生暗自佩服，老人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而且什么事都看得那么明了，也不禁私下解除了很多防范，说道：“妖道据我所知他们的身体虽不能像殿主所说的魔道中人分身，却能把自己的身体千变万化，不仅能幻化人形，而且还能伸缩如意，用之对敌大为难防。”
    老人笑道：“就像这样！”叶生身子一颤，只见老人右手立时伸长三丈光景，两指轻轻采下一朵艳红花儿，随手一挥，瞬间向他斜斜切来！
    叶生先是一惊，随着眼中精芒闪过，随手捏个莫名的手势，两道灰色气流一缓一快向红花迎去，这绝对不是天门中的武学！老人微现讶色，微笑着点点头，手指猛往前点去，喝道：“破！”
    顿时那朵花儿应声在空中片片花瓣分开，包括花蕊，险险避过灰色气流，依循某种难以言喻的轨迹，漫天朝叶生逼至。
    叶生手势接连作出，白光乍现，比之灰色气流更为迅捷，分成不知多少细小股数自发朝花瓣花蕊冲去，若是迎头撞上，想必在叶生强大的真气下，都会立时陨灭。
    果然，也不知碰触了多少光芒，空中又恢复了那片宁静。叶生倏尔感到不对，骇然急转身体，可是却迟了一步，一根微不可见的花蕊从肩顶穿透而过，然后迅速燃烧消失。
    火辣辣的痛感直冲脑部，叶生方知道魂魄受伤也会这般难受，老人的声音已经传来：“我虽然用了妖术隐去花蕊的形体和破空的细小声音，可是这招的心法却是取自儒道中的‘万物自在，运用唯心’八字真诀，你明白吗？”
    “万物自在，运用唯心……”叶生不断低吟，良久有悟于心，点头问道：“儒道又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呢？”
    老人呵呵笑道：“儒道中出身的人大至将相征战治国之才，小至捕快劳碌之徒，皆能为国所用，所以深为天下人所敬。其中风头最盛的现在该属与黎鲁、麻丹作战的‘儒将’曹动，其他的‘京都捕王’许南星，‘刀狂’郑炎，后辈林公子等等，当然因为儒道虽作一道，却并不集结成派，因此高手实在太多，以后你自己慢慢去体会他们的武学。至于道家，除天门外，也得注意清泉道观，毕竟它也曾是道家领袖，我想它的弟子必不会就此臣服。佛道，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清楚。六道之事，就此大略讲给你听吧。”
    叶生沉吟道：“四海龙珠齐集后到底会怎样，殿主何以对此这么上心？”
    老人难得的哈哈一笑：“我知道你对我还是存着疑虑，四海龙珠齐集后据说会出现一个大秘密，内中详情，我也不清楚。不过若给奸人首先得到四海龙珠，那祸害可就大了。龙珠的名字，本就极为隐秘，这世间知道龙珠者亦屈指可数，但我已查清，西魔教的教主冷魄不知从何处得到龙珠的消息，正秘密地大肆搜寻，所以你一定得赶在他们前面得手，否则中原危矣，弄不好引出龙和神的后辈，这世间再不太平！”
    叶生点点头，也显得非常凝重：“为什么以前我的龙珠都不会发光，这次却如此奇怪？”
    老人笑道：“这还多亏了印记，她是歪打正着，偷偷把龙珠取出修炼，却刚好与你的龙珠产生感应，所以我才会着我们幻缘仙境守卫树神去引你们过来。”
    叶生至此方才明白前因后果，可是心里不禁一动：“龙珠也可修炼吗？”
    老人挑眉道：“龙珠既称旷世双宝，其妙用自是无穷，不过你的龙珠因为在，咳咳，被高人给封了，所以只能等待机缘再次解开封印！但如此已能万毒不侵，妖鬼难以近身。”
    叶生心中明白，不禁低下头轻声说道：“殿主还是不能告诉我这颗龙珠的线索吗？我自记事以来就没见过父亲，殿主就不能……”说到这，语声微微哽咽。
    老人慈祥的脸上露出怜爱的表情，缓缓转过身，对着幻缘仙境白茫茫的天空叹道：“孩子，人不经磨砺何以成才，不经磨难怎懂珍惜？你既如此在乎你的父亲，便该自己去寻找，那时你的父亲看到成才的你，久别重逢后的珍惜，该有多欣喜……”
    叶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人，此刻他真的就像自己的爷爷一样教育着自己，一种亲人般的感觉涌上心头，忍不住眼睛湿润了起来，心中一个声音喃喃道：“爷爷，谢谢你……”
    一片花瓣从空中幽幽地飘落在叶生的身体上，叶生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肉身，那是自己呵，那便是未来要担负“龙珠使者”和统一鬼道的自己啊！遥望远方，一段全新的生命旅程正在向自己走来……

 第二十七章 秣马厉兵

    面壁崖，清晨，天朗气清，渐入深秋的时节天气也格外凉爽。在这面壁思过的弟子估计还在洞中呼呼大睡，忽地空地上出现一个虚无缥缈的大圆，直竖着，圆上有若实质的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就在崖壁鸟儿也为之惊愣的时候，叶生五人一个接一个缓缓走出，人人都带着一宿未睡的困顿，还有仿佛死地逃生的欢喜。
    陆成大叫道：“野兽，野兽，你是怎么和那个老鬼说的，我们竟能这么轻易地便由这唯一的出路出来？”
    叶生苦笑道：“陆胖，你都问我不下十遍了，刚开始殿主掳我过去，确实是因为我的功力让他有些吃惊，亦且是因为‘龙珠使者’这层关系，可是后来才弄明白，我这块佩玉虽也是一个宝物，却不是什么那个龙珠，你也得想想啊，龙珠不是球形的吗？怎么会像我这个不圆不方的？最后明白一场误会，兼且好像他也挺顾忌天门的，于是就放我们回来了。”
    陆成点点头：“我只是觉着有些奇怪，我们一进一出都像做一场梦似的莫名其妙，哈哈，不过也让我过了一次瘾，横竖四天后我们都要去大名谷，就当这次是战斗前的练习吧。”
    刘玄盯着叶生，眼中精光乍现，却又迅速消失，淡淡地笑道：“我们一晚待在外面，却得寻个理由，否则可百口莫辩。”
    青曼“哎呀”一声，叫道：“晓烟师姐，我们得赶快回去，这下肯定要挨骂了。”
    刘玄再次看了叶生一眼，嘴角动动，却没说什么，转而对青曼道：“师妹，你们千万别把昨晚的事告诉任何人，……”
    不等他说完，青曼白他一眼：“你当我是傻子吗？那可是天门禁地，闯进去不被师父罚死才怪，晓烟师姐，咱们先走，看到他们就有气。”
    陆成啧啧一声，暗叹女人哪，可真是变化得比天气还快。
    晓烟眼神复杂地向叶生看去，只见他好像早一步知道一样地转过头，心中叹口气，祭起浮云剑，跟在青曼后面迅速飞离。
    陆成怪叫一声：“叶瘦，你还真舍得，那么仙女一样的美人啊，你就是一个笨蛋！”
    叶生微微皱眉，苦笑一声道：“陆胖，先不说她是否真对我有情意，可是正如你所说的她是仙女，而我只是一个流浪出身，还有她霍家是名门望族，我怎么高攀得上？”看着陆成一脸错愕，不待他有任何反驳之言，马上说道：“我们也快点回去，这趟我们还得靠刘玄想办法。”
    以前每次他们偷跑下山买酒，或者在天门哪峰不经意惹事时，都是刘玄想出鬼主意，轻松摆平，就连天义镇的那群混混现在也拜他们三个做大哥。
    叶生先一步御剑飞去，陆成轻声说道：“这个死脑筋，怎么样？”刘玄笑道：“陆胖，还是那句话，不急，嘿嘿。”
    三人先后飞到首峰，早见魏先师兄在下方对着他们大喊：“你们三个跑哪去了，快，门主召开会议，就在主峰峰顶，那么三个快点过去，就要迟了！”
    三人一惊，门主召开会议？那可非同寻常，肯定是大事，说不定就是四日后破坏妖魔两道合作的事，哪还有心情嬉闹，立时把功力提到最高，向着主峰方向风驰电掣赶过去。
    自当年主峰一别，叶生三人再没到过这里，想起这个神圣的所在，他们却从没有在这好好地观摩得益，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三人照旧在主峰腰部停下，却见晓烟早已在那里等候他们，神色也颇显匆匆。打过招呼，一起向峰顶走去。
    良久，眼前一座恢弘的殿宇出现，檀香缭绕，石兽处处，四人虽有些惊异好奇，却无奈时间急迫，在两边各位师兄引导下，匆忙走进大门，早见各位同门殿内等候，在他们还有天门众长辈有些责怪的目光中，不好意思地站在后面。
    叶生却是身子猛地一震，那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为天下苍生奔波劳苦的门主，巍然坐在殿上正中。将近四载未见的风剑波更显道骨仙风，想必在人剑合一大成后玄功通天，天下再没几人能挡得住他的出手。
    正是这个天下第一剑客，改变了自己的一生，至今他笑傲龙阵三关的种种便似昨天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他的一切举动都是那么让人佩服，可是自己真的就那么感激他吗？叶生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鬼王模糊的影子，师父去了天外通道到底怎样？他走了，可是却留给自己一堆难以解决的事。
    还有那十个石怪，叶生不禁微笑，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他们。这几年，这十个家伙可是整得天下一片混乱，偏偏一身本事没有人奈何得了他们。幸好他们也不做恶事，正道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得过去了。
    风剑波也显然注意到了他，眼中闪过欢喜，事实上叶生隔了这三年半多后第一次见到他，可是风剑波却时常去看叶生，每次的进步都让他为之惊讶赞叹，只是因着各种理由没有和叶生真正的会面罢了。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便开始这次会议的内容吧。”叶生这才注意到解副门主从座位上站起，冷着一张脸孔，满面严肃地看着他们。而师父张磊真人正坐在左边，怒目向他们看来，旋踵又露出笑容，叶生只能苦笑回应。还有周镜信真人，柔云真人分坐两侧，另外十峰峰主亦来了四位，相应地坐在这四真后面，其中便有向他透露此事的冯召云和尤介辉两位峰主。
    风剑波亦缓缓开口道：“师弟，你便同他们说吧。”
    解忠承先向风剑波施礼后，转向他们正容说起四日后大名谷一事，叶生因为早已听两位峰主仔细讲过，也没怎么听，注意到眼前各位师兄全是熟脸人，有叶生三人当初第一次来天门见过的江性、宋展通、薛常，那龚战却是三年半前去了陆成他爹那里，想起往事，也不由感慨时间之快。
    最引人注目的稍年长的当然是江性和琴湘，年幼的就属刘玄和霍晓烟。琴湘容貌倒没改变多少，只是过了几年更显风韵，比之晓烟更让其余弟子青睐。还有柔云真人的另两个美貌弟子初蝶和慕梅，虽不及琴湘，却也差不了多少，但功力上可就难以估计了。
    其余有前十尚留五位的最后一个翌晨，周镜信真人的弟子云晋华、智辉和丁博明，解忠承的两个弟子弘涛和齐志清。
    再加上他们三人，弟子总共有十六个，但这些弟子中功力最差的想必就是陆成了。陆成是中州大侠陆全的儿子，所谓虎父无犬子，陆成就必须多多历练，才不会以后丢了他老子的脸。
    叶生此时心绪又回到解副门主上，恰好听他说道：“……我们探清楚魔道使者临时又改变了时间，于后天与蛇王一众会面，而且我们也需提前赶到布置，所以今天大家准备一下，明早我们就集齐出发。”
    忽听一个声音道：“解师兄所言不错，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此番据说西魔教派出他们最强的年轻高手洛风，此人得冷魄真传，教内除冷魄外无人是他对手。还有蛇王几百载修为更不容轻视，他手下妖众强横者亦不乏少数，这可是场硬仗，你们一定要小心为上！”
    却是周镜信肃容说道，众人心中凛然，知道若连平时不喜多话的周真人也这样说的话，那么大名谷之战将会凶险难测。而叶生却另有想法，若己方人连对方的时间调度也能探得如此清楚，那么要么在敌人那里布下眼线，要么就是有手段极是高明的探子在，就像当年的玄武。
    张磊打个哈欠，哈哈大笑道：“放心，有解老鬼在，你们尽管多杀敌，这正是你们大展拳脚的良机，切不可错过了！”
    众弟子面面相觑，暗中苦笑，可表面上又不敢露出半点异色，这可是张磊和解忠承两个天门最顶尖真人的明争暗斗，他们哪敢插口啊？
    柔云真人微微皱起眉头，岔开话题道：“妖魔两道武学诡异非常，幸好你们中有江性、云晋华和弘涛三人这方面有些经验，你们等下可以同三位师兄好好交流，现在我大致讲下……”
    风剑波微笑着环视众人，各人的修为在他眼中都一丝不落地心里有了个底数，待柔云真人说完，笑道：“今番该是你们扬我天门之风的时候了，我们国家的安全也要由你们来维护，准备好了吗？”
    霎时叶生只觉着热血沸腾，忍不住同其他人一起喊道：“准备好了！”
    风剑波满意地点点头，作出安排：“明天会由解师弟和冯师兄、尤师兄带你们前去，如果碰上洛风或者蛇王，则交由三位对付。另外在两位师兄不在的时候，五六两峰一切事物由水师兄和席师兄管理，如何？”
    坐在冯召云和尤介辉边上的两位年长道人一起称善，如此万事俱备，便待时间。再一番交待下，风剑波站起，豪情万丈：“现在天下该是你们的天下，笑傲江湖、叱咤风云之事，也要由你们一手创作！”
    ……
    月光穿过树阴，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一阵偏凉的秋风吹来，站在树林里的叶生觉着格外清爽，叹口气道：“小玄子，你来了。”
    刘玄从背后阴影里走了出来，并肩看着眼前的月光，脸色带着淡淡的落寞，默默无言。
    叶生想起初入门时的情形，不由低头笑道：“三年半多了，我们同样带着不能为外人知的一些事情，可是这对于我们的兄弟情谊却没有任何影响，我们是否应该觉着庆幸？”
    刘玄也笑道：“大哥，其实我们都该感到开心，我们三人从考核到入门，一直都在一起，就算有我们不能讲的秘密，那也是情势所逼，我想陆胖也不会怪我们的。”
    “呵呵，是啊，陆胖功力稍差了些，后天我们要努力保护他平安。”
    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些微不足道的秘密在兄弟间都会得到原谅，也许有一天他们站在了对立的场地，可是这份情谊不会随任何事情而改变……

 第二十八章 妖魔会面

    大名谷，位于大名山南侧，树木浓郁，飞禽走兽众多，也是蛇王其中一个根据地。
    仿佛阴谋都是在晚上进行的一样，当叶生与师兄师姐和师叔共十七人在大名谷埋伏停当，就准备着今晚大开杀戒，解除妖魔两道的联盟。
    忽地一个人影直直朝他们掠来，叶生虽与刘玄、陆成处身在后侧方，但还是能感应到左方情形，且肯定他不是己方的人，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他们被发现了？
    那人一身黑衣，又是黑布遮面，在夜色掩护下，仿佛一个鬼魅般，身法迅速飘忽，与天门的三身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解忠承显然也发现了他的存在，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出声，任由那人掠至近前。而这些弟子都是非常聪颖，见副门主如此，心想必有其因，也就仍然紧守岗位。
    那人到得近处，又小心翼翼地往后看看，见没有人跟来，方才轻声唤道：“解副门主。”
    解忠承迎出，亦小声道：“任兄请进来说话！”
    黑衣人进得阴影区域，除下面罩，露出一张很富沧桑感的脸，年龄估计四十来岁，低笑道：“副门主风采更胜往昔，小弟拜服。”
    “任兄又说客气话了，敌人怎样？”
    黑衣人随即凝重地说道：“冷魄的女儿易莲与洛风一道跟来，若能擒住她，对于西魔教将会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叶生一惊，以他身负鬼王百载功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抓住别人的女儿来要挟对方总觉着不大光明。
    只听解忠承沉吟道：“若能抓住冷魄女儿，虽然不至于威迫对方，但总是对魔道一个很大的警告，由此若能于江湖国家两处牵制住他们，也没什么好惭愧的。”
    叶生叹口气，在大义面前，什么都是次要的，只听黑衣人续道：“西魔教恶徒将会在半个时辰后到达，而蛇妖一众却会提前一些时候来到这，所以我们必须尽早做好准备。”
    解忠承忽地转过头面对一众子弟：“从现在开始，每个人要收敛气息，妖魔两道就要来了！”然后对着就近的两位峰主密语一番，两位峰主又分别率领一些弟子离开，众人都隐好身形，就待杀敌！
    良久，一片略现彩色的烟雾从右边快速涌来，雾中人影乍隐乍现，光彩从里面倏尔透出又忽地消失，更是传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叶生凛然，知道蛇王来了！
    果然在一阵喧哗过后，烟雾散去，露出一堆人形来，为首的面目甫望之便令人憎恶，硕大的脑袋配上蛇固有的眼睛、鼻口，直让人想吐，他该就是蛇王了。两侧一名美姬，一个笔挺的男子，这两个人形倒是化得颇为顺眼，相比之下更凸显出蛇王的面貌特异。还有后面一大堆小妖，仿佛众星拱月一样地跟着蛇王三人。
    叶生更是敛息屏气，对于这方面，他可谓大宗师，皆因鬼道的敛息心诀天下独步，无人能出其右，当他施出此诀，配合鬼王百载内息，就连解忠承也要瞠目，察觉不到他的所在。当然在这里他不能显得太高明，否则若给同门发觉，就要费一番说辞了。
    蓦地一阵金铁交鸣沙哑难听的声音传来：“西魔教值得信任吗？”
    美姬仿佛一阵风般飘然迎上，偎依在蛇王的身旁，声音悦耳地说道：“西魔教派出的使者，只得一个洛风有些本事，若他们胆敢骗大王啊，那还不是教他们来得去不得！”
    蛇王点点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些所谓的中原正道，此番我要让他们尽失所据，全部沦没！”
    叶生一怔，妖道对佛道儒三道真的有这么痛恨吗？猛地一咬牙，心中想道：如果不是你们肆虐人间，正道中人何必要为难你们？
    眼角余光，只见解忠承负手而立，面容深沉，冷然盯着前方众妖，丝毫不为蛇王之言所动，心中佩服，也赶忙镇定心神，静待西魔教大驾光临！
    又过得良久，突然一阵大笑声从左方远处传来，众人齐齐变色。这笑声不但显示了雄浑的真气，而且其惑人心弦处，愈发衬得魔功诡异无比。
    蛇王一声冷哼，他自然见到后面小妖东歪西倒一片，大为不满下仰天怪啸，格外难听，却与洛风的大笑分庭抗礼，不分轩轾。
    叶生、刘玄赶忙同时各自输入一道真气到陆成身体，陆成的痛苦表情方缓解过来，否则继续下去的话，陆成受伤外还要让妖魔两道发觉。
    叶生也不禁心中咋舌，不知这洛风是怎么修炼的，竟然会这么厉害！
    解忠承眉头皱得更紧，不由转头看向叶生和刘玄，心中微叹口气。
    忽地洛风的大笑和蛇王的怪啸一起戛然而止，叶生凝神看去，左边远处黑暗中走出两人，头一个身子高大，浓眉深目，一脸微笑中却又透出桀骜不驯的刚毅神态，举手抬足都带出一派大漠的强悍威风，不问可知，他就是西魔教中冷魄最出色的弟子洛风！
    而他身边却是一带着异域风采娇俏可人的少女，妩媚中略带些娇柔的身段，衣着更是打扮性感，配合她绝世的容颜，想必就连幻缘仙境里的香薇亦要自惭形秽。她肩上停着一只彩色鹦鹉，人鸟相衬下，更显韵致。这女子就该是冷魄的女儿易莲。
    这两个老天最为眷顾的俊男美女相携朝蛇王走去，后面更是跟着几个汉装手下，但用心去看，则不难发现他们都不是中原人。
    陆成眼中也要喷出火来，他老爹就是跟这些魔道中人一直作对至今，每每总会与危险擦肩而过，若不是这样，他也不用被送到天门避祸，现下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洛风到得近处，两方人对峙而立，忽地他大笑道：“蛇王名不虚传，若有你们协助，我们何事不能成功？”汉语说得竟然颇为流畅。
    蛇王见到洛风身边的易莲，双目竟泛出精光，剩下的一丝不快也荡然无存，但他毕竟是妖道一方霸主，自然不会轻易人前失态，笑道：“好说，贵方冷魄教主扬威域外，我们合作本就是势所必然，只要扳倒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中原岂不就是我妖道的天下？”
    美姬显然对高高在上，似乎谁都不屑一顾的易莲怀有敌意，不过对着洛风威猛的身子却是大为动心，频频向他抛去媚眼。
    而洛风对此却像毫无所觉，听到蛇王的话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谁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是西魔教也只能在域外逞强，若到了域内则别想在他们妖道下讨得好去。
    易莲变色，正待发作，被洛风急使眼色制止，毫不介意地笑道：“蛇王所言正是，那便让我们来谈谈其中的细节！”
    易莲一怔，眼角对着师兄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却没有说话。
    陆成一直在等待解忠承发号司令，好冲上前去，大干一场，心焦之下，屡屡往师叔处看去。叶生怕他弄出动静，惊动敌人，连连肃容向他打眼色，此时听到洛风就要谈到细节，忽听得解师叔一声大喝：“无耻妖孽，妄图我中华圣地，让尔等看看我中华是否有人焉？”知道时候到了，同一马当先的陆成，还有刘玄往前冲去！
    洛风大喝道：“来者可是天门副门主解忠承？我已仰慕甚久，让我来领教高招！”
    夜色中忽然亮起火一样的耀眼光芒，洛风手执狂风宝刀，火光掩映下，便似魔王降世，对于天下成名几十载的解忠承竟然毫无畏惧，相反眼中竟发出狼一样凶悍渴求的目光，大战一触即发！
    ……
    幻缘仙境，仍是那片花园，老人负手看向远方虚无。忽地一个人影自后方徐徐降落，身法玄妙，一丝破空之声也无，骇人听闻。可老人却像背后张了一双眼睛，叹口气道：“你终于来了。”
    缓缓转过头，只见眼前站着的赫然是天门门主风剑波！
    而风剑波却满脸恭敬之色，弯腰肃容说道：“拜见祖师！”
    老人挥挥手，淡淡地道：“免了，你人剑合一已经大成，我也很难是你敌手，剑道中恐怕也只有两百年前的剑皇萧明秋配与你争一日长短，可惜人已作古，天门能出了你这么个天才，实是我门大幸啊。”
    风剑波慌忙说道：“祖师过誉，若不是您一手创就我门三剑，也不会有现今大兴格局，剑波至今仍是对祖师敬佩无比！”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今番来可是为了那几个小子？”
    风剑波眼中闪过疑惑，但仍是沉吟道：“前天我发觉叶生四人身上都带有幻缘仙境气息，心中奇怪，以前若有人误入这里，都会被祖师着妖怪打伤，作出禁地的样子，可是他们四人竟然能毫发无伤，所以我心中有些奇怪。”
    老人失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何放过他们吧？他们联手把我的守护树神打伤，其中那个叫叶生的小子，又一剑架在鬼魂哈特脖子上，我能不放他们吗？”
    风剑波明显地露出错愕的神情，失声道：“不可能啊，他们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老人心中暗叹口气，但表面不露声色，笑道：“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我看那叶生本身就不是很爱炫耀之人，若他于修习中学得什么隐藏之术，能蓄意隐瞒自己的功力，那么他将会是天门除你外最天才横溢的剑客！”
    风剑波脸露凝重，想起了鬼王镇初次见到叶生的情形，然后又想到了今晚大名谷艰辛的一场战役，心中充满了无限的自豪……

 第二十九章 大名之战（上）

    解忠承此时也被洛风激起万丈雄心，想现今天下豪杰，能公然向自己挑战的有谁？只得眼前这个来自异域的青年刀客！
    一声大喝：“好汉子，若你死在我手上，我必会带你回西域进行天葬，受我一枪！”霎时漫天枪影，配合夜色掩护，所向披靡卷向洛风！
    洛风亦大喝道：“好！刀名狂风，取大漠狂风之意，副门主好自为之！”毫不受解忠承影响，针锋相对地大刀像龙卷风般迎上！
    瞬间偌大的山谷，只有两人刀枪散发的光辉，还有那惊心动魄的声音响彻，功力稍差的人休想能看得清两人的身形！
    忽地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蛇妖，哪里走！”却是冯召云、尤介辉两位峰主堵上蛇王一众退路，就要斩妖除魔！
    蛇王已是怒极，本是极为隐秘的一次会面合作竟被天门探得，动了真火，立时现出一半原形，粗比树干的蛇尾顿时向四丈远的两人扫去！
    叶生仗着鬼眼之利，夜能视物，正对着解忠承和洛风同为大开大合的硬撼如痴如醉，却听得陆成发声喊，直向魔道中人杀去，慌得赶忙跟上，生怕他有失，而刘玄也是同一心思，始终不离陆成左右。
    这次随洛风同来的都是魔教的精英弟子，岂是好对付的？陆成撤出利剑，就跟一个最近的魔门中人对上，那人同洛风一样，也是使刀，身手也颇为不弱，虽然招式怪异，但陆成勉强能应付，刘玄松下一口气，眼中竟射出深刻的怒火，朝左近的另一个魔人杀去！
    陆成此刻倒没什么危险，叶生便也不用担心，潜意识里，他对于这些要危害中华的魔人绝无好感，虽不愿杀人，但打伤他们应该没事，遂大喝一声，酒仙剑法呼啸而出，劈头盖脸罩住一魔人全身。
    此刻他最欠缺的就是实战，若不多汲取这方面经验，怎谈得上去统一鬼道，甚至收齐四海龙珠？
    那人也颇不简单，不知叽里咕噜地大声叫了什么，诡异地一侧身，竟然能脱出叶生的剑气范围，然后又还叶生眼色。叶生不知为何，猛然全身兴奋到了极点，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但就着这股兴奋劲，剑法更是突破平时的能力，淋漓尽致地挥洒出一片光芒。
    那人震惊下，弯刀左支右挡，硬被叶生迫得节节后退，苦不堪言。叶生就趁着这行有余力的一刻，往场中他出看去。
    最好看的当然是解忠承和洛风的大战，那洛风也真是了得，在当今天门副门主全力攻克下，虽落于下风，却是毫不畏惧。在空中腾挪转移，透露许多诡秘的同时，无不恰到好处地避开解忠承的致命一枪。
    叶生心系两兄弟安危，往他们看去时，见刘玄应付轻松，陆成也暂无败势，呼出口长气。忍不住目光又搜寻一阵，琴湘和晓烟合力对付蛇妖手下的场面映入眼帘，片刻间琴湘又对上那个美姬，而晓烟则在另两个师姐的协力下直杀得对方溃不成军。
    叶生瞧得心中一阵爽快，忽地感到身前那魔道中人真气狂涌，大讶之下，急忙避过，眼角瞥去，竟是一条小蛇，蛇信吞吐，喷出一片血红的烟雾，知道它就是这个魔道弟子的幻宠。
    想起幻缘殿主的叮嘱，叶生表情渐露凝重，知道若再不显功夫，那么被他缠上后，将不能助其他同门。大喝一声，酒仙剑法提至最高境界，然后展开御剑身法，在对方弯刀不能施予己身之时，迅速向小蛇连杀两剑。
    那人大惊，幻宠等若魔人最好的朋友，一声大吼，不顾一切向叶生扑去。叶生不虞他会尽采两败俱伤的招式，由此可显示出魔人的凶悍，但也因此被逼了个手忙脚乱，猛地狠下决心，手中利剑光芒忽涨，剑未伤人，剑气早已依循精彩至极的轨迹朝他肋下切去。
    那人惨叫一声，弯刀应声落地，小蛇立时迅若闪电围在他的身旁，蛇头朝着叶生，信子“嘶嘶”作响，似乎警告叶生不可再进得一步，否则它必会做雷霆一击，而那人也眼露凶狠之色，直盯着叶生！
    叶生愣得一愣，微叹口气，利剑向西方一指，不再理他，径自往陆成掠去！
    那人显然有些错愕，之后对着叶生的背影闪现复杂的神色，迅速祭起弯刀，在无人分身有暇下，带着幻宠离去。
    与陆成对敌的魔人见叶生杀来，尚未放出幻宠，已感到叶生庞大的剑气涌来，大惊之下，晃个身影，避过陆成一时酒仙剑法，一时破虏剑法的利剑，也步先前一人后尘，御刀逃离。
    陆成正欲去追，听得叶生一声低喝：“攘外必先安内，成大事者必先忍人所不能忍，我们去杀妖怪！”此刻大名谷一片厮杀，战声鼎沸，而陆成却能清晰地听到叶生的话，也显出了叶生如今不菲的功力，陆成狠狠地看了眼逃跑的魔人，跟着叶生向左方掠去！
    忽地一个曼妙的身影从天而降，伴随着一声清叱：“想跑吗？”正是易莲堵截他们会合刘玄的路！
    叶生不禁苦笑，看眼前这个美丽女子的身法就知她的功力和自己不会相差很大，而且和女的交手总会缚手缚脚，这可如何是好？
    而陆成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对于魔人恨之入骨，可是对于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总会特别眷恋，如果和她动手，他能不能狠得下心来？何况对方既是冷魄的女儿，修为自是不差，自己能否是她对手尚未可知。
    陆成忽地计上心来，笑道：“美人儿，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好男不和女斗，幸好我边上这位一向不是什么好男，你和他打，我去也！”说完竟独自往侧边溜走，留下呆若木鸡的叶生。
    叶生无奈，这个“好兄弟”竟然留下自己一人，虽然他知道陆成是想先解了刘玄那边的麻烦，然后和他一齐来对付易莲，说到对付女人，有谁还是刘玄的对手？可是现下也不禁心里一阵忐忑。
    易莲不屑地看着貌不惊人的叶生，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红丝带，瞬时霞光艳艳，也不答话，挟着凌厉的劲气，就往叶生胸前袭至，显是要速战速决，对于叶生她轻视至极。
    叶生不知是否该高兴，因为敌人小瞧他就是给了他很好的机会，可对方是个女的，无奈下朝左闪避，手中利剑也不知该往易莲身体哪块招呼，只好尽展酒仙剑法中的御剑心法，一时挡得风雨不入，管她红丝带飘向自己哪里，都能或者避开，或者巧卸劲力。
    易莲不想他也如此高强，娇斥连连，手中红丝带竟自动忽短忽长，突然分出百十条，齐齐困向叶生。叶生一惊，看着四面八方向自己扑来的丝带，若被捆缚住，那可危险，赶忙展开身法，配合鬼道中小区域内的腾挪术，险至毫厘地避开。
    易莲怒道：“你算得什么男人，一个劲地逃，就不敢跟我打上一场吗？”
    此时恰好刘玄和陆成赶来，刘玄笑道：“姑娘说得好，我大哥逃是因为看不起你，不屑与你动手，若他使出真本事，姑娘可……！”
    同时间两人一齐朝叶生露出诡计得逞的奸笑，叶生暗叹遇人不淑，这下可惨了。果然易莲闻得此话，也不回头，大怒道：“我就不相信你能一直躲，给我使出真本事！”霎那间丝带竟卷起森森寒气，沿途挟着暴风雪般的气流，叶生呼吸顿时为之一窒，这招可厉害得紧！
    陆成贪婪地看着易莲的美貌，就连她生气起来也是这么漂亮，可也不无担心地说道：“叶瘦不会有事吧？”
    刘玄轻松地说道：“大哥的本事，你不是不晓得？若这娘们都摆不平，我们也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走出幻缘仙境！况且也得让大哥”
    此时环顾场中，共分两个战场，分别是东面的蛇王和西面的洛风与天门对决。天门此次共出动十九人，再加上那个姓任的蒙面人，总共二十人。之所以没再多带天门弟子，一是因为多了人容易露出踪迹，若被妖魔两道探知，那么他们随时可能改变计划，甚且以后也不再那么容易得知他们的行踪了。二是兵在精而不在多，人多了弱的容易被伤甚至被杀，虽然在这个非常时期，牺牲是难免的，但能少则少。
    西战场天门由解忠承副门主率领，其他九人分别为叶生、刘玄、陆成、蒙面男子、宋展通、薛常、云晋华、智辉和齐志清，剩下的八个弟子自然跟着尤介辉和冯召云两位峰主恶斗蛇王一众。
    观之蛇王手下小妖大部分被杀，而魔道弟子成功脱逃一半，两相比较，可见端倪，难怪魔道能如此猖獗，而妖道却日渐式微。
    这也可看出洛风所带领的这支队伍在来途中已被他训练过，若遇上危难则化整为零相继逃亡，然后再在指定的地点相遇，就可以把损失降到最小。毕竟他们孤军深入中原是非常凶险的一件事，岂有不先做好预备措施的？
    两边争斗渐趋白热化，胜负即将分晓……

 第三十章 大名之战（下）

    对于这奇诡莫名的招式，叶生不禁叫得一声苦，现在全身如置冰窖，行动都不能灵活，再不与这女的动真章，可能会死在她手上。
    遂大喝一声，天门内息经脉流转，弥漫全身，冰寒之劲自然消失，利剑在易莲还没反应得过来时，狂攻过去。
    易莲气极，自在西域，她也是那里少数的高手，没想到来中原甫与人动手第一遭便奈何他不得，紧咬嘴唇，竟以攻对攻，在叶生心有所顾忌下，顺利化解他攻来的几剑，然后左手拇指、食指快速捏紧下唇一声尖哨，正当叶生三人都莫名所以之时，忽听得在场中一片厮杀中传来响亮的声音：“你死啦，你死啦，得罪小姐就死定啦！”
    叶生讶然看去，只见那彩色鹦鹉悠然飞来，眼中射出两束光芒，叶生赶紧避过，“轰！”叶生骇然看向自己身边一个大洞，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一只鸟儿能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易莲与他对峙着，冷冷的脸上反衬着淡淡的月光，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神，使得叶生更加自惭身份，微微低头，但利剑摆正位置，随时可以做出最佳的反击。
    易莲始终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什么都不起眼的少年竟能挡得住自己，娇声道：“你再试试我魔教的合体术！”对于叶生，她是铆足了劲，要跟他一比高低。此时洛风暴喝连连，已完全被解忠承压在下风，但单从表面看去，他还是那么悠闲自在，似乎对于自己的劣势毫不担心。
    而蛇王那边，冯召云缠住蛇王，尤介辉对付那个笔挺高大的男子，都不分胜负，令人怀疑那个男子的真正身份，岂有手下跟妖王修为一个等级的？其余妖众跑的跑，死的死，已没有多少抵抗能力，大概再过得一刻钟，就可以完全控制局面，到时候蛇王能不能逃走就要看他的本事了。奇怪的是洛风手下逃跑大半，余下的天门弟子要么观战，要么助同门，洛风反而一点也不急躁，甚至对着易莲频频侧目。
    解忠承也不禁佩服这个青年后辈，想自己已使出浑身解数，却也只能压得他难以动弹，根本不能伤敌，洛风的韧劲着实令人震惊，但这也加深了解忠承去除这个大患的决心。
    叶生大凛，戒备地看着易莲的幻宠鹦鹉与她渐渐和融为一，而易莲的身体也在急遽地发生变化，两手上侧竟各生一只彩色翅膀，此刻她便如天使般缓缓飞起腾空，绝色的容颜上不带一丝表情，情景诡异至极。
    众天门弟子都不禁瞧得入了神，陆成大叫道：“我的娘咧，这好端端的一个美女也变妖了！”刘玄沉声道：“陆胖，这就是柔云师太说的人兽合体，倘若能和幻宠结合，威力更大！”
    陆成喝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再不去帮叶瘦，他不给这美女吃了？”刘玄笑骂道：“说得什么鸟话，此刻还不用急，大哥的本事非止于此，他一直让着那黎鲁女子呢。”
    “大哥，接着！”刘玄一把扔出手中利剑，叶生赶忙接住，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陆成奇怪道：“他自己不是有剑的吗？你还给他干嘛？”刘玄没好气地回道：“你让大哥一直在地上挨打啊！”陆成嘿嘿一笑，看向场中。
    易莲忽地清叱一声，两扇巨大的翅膀来回扑腾，顿时一阵莫大的劲气直冲向叶生。
    叶生清晰地感应到这股威力的可怕，若是以魂魄里的内息对付，那尚是举手之劳，可对于身体，他还不敢太过自大。一阵炫目光芒闪过，叶生踏足飞剑，堪堪避开汹涌而来的气流，哪能再顾得其它，手中利剑猛然朝着易莲斩下！
    众天门精英愕然相顾，只见瞬时山谷亮若白昼，本由洛风和解忠承为头等引人注目的一战移开到这风采照人的异域美女和叶生身上，易莲人鸟合体固然惊异，但令他们更为震惊的是叶生这灿烂夺目的一剑至少达到破剑二层，这对于一个刚入门未满四年的弟子来说，只能是神迹！
    就连奋斗的解忠承和洛风各自的攻势也因此慢得一刻，他们因担心己方的人受伤，都不能处身事外，而洛风更是大声说出黎鲁话，全场除了他们魔道中人还有那个蒙面客，想必没有人听得出他是什么意思。
    如此说话洛风自会气力稍懈，解忠承觑准时机，大枪势如破竹攻去！眼看洛风就要命丧大名谷，不知如何，他身子滑得一滑，竟又勉强避了开去，而至始至终洛风每在有危险的时候都会使出这种“保命身法”，解忠承沉稳的脸上更见凝重，一声不响又攻了上去，即使洛风身死，这一役也足以令他声名不菲。
    易莲对于洛风的喝声置若罔闻，猛地一咬银牙，翅膀竟呼啸迎上，同样彩色大作，一时绚丽缤纷，煞是好看，同时两只露出来洁白玉润的小手红绫挥洒，使得叶生在与她的翅膀相抗下，无暇顾及红绫的攻击。
    眼看叶生避无可避，而若易莲的翅膀抵不过锋利的利剑还有附在剑上的剑气，那么这必然是两败俱伤之局，陆成紧张地看着这凶险的一刻，刘玄脸色瞬时惨白，也许刚才一点私心会导致这个自己最敬爱的大哥重伤……
    不知什么时候，晓烟的目光再不能离开西战场这边，远处的黑空上，顿时只剩下叶生沉毅的身形，一声惊呼，却已来不及赶过去……
    叶生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哪会再顾忌眼前的易莲是男是女，大喝道：“天地无情，悲痛莫名！”
    这招却不是酒仙剑法内的招式，酒仙剑法首重有情，方能把剑式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是他每每思及师父鬼王和心函两个人间的事，不能遣怀处，创出与酒仙剑法背道而驰的招式。
    此招重在一个痛字，心中越痛，威力越大，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对战时使出此招，就连刘玄和陆成也不知道他会这样一招。
    霎时手中利剑化身万千，集结空中，使得气流凝结处，浓郁不能散，这正是它的凌厉处。易莲只感得胸中酸楚，欲哭无泪，知是被叶生气机牵引，而右手红绫无功而返，心中大骇，此时她已被攻心，身体一举一动都比平时缓慢，功力也只得原来七八成，哪能抵挡的住叶生剩下一半的“天地无情，悲痛莫名！”
    凄惨的一笑，就准备闭目待死，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长啸荡彻大名谷，叶生大惊，不是因为那排山倒海的真气往自己狂涌而来，却是洛风躲避解忠承后往地上的蒙面客击去！
    虽然这个蒙面客身手也颇为不凡，可哪是能与天门副门主相抗如此之久却没有受伤的洛风对手？眼看蒙面客就要在叶生身下受死，而只要叶生攻向易莲的半招改为对付洛风的狂风刀，就可以救下此人的性命，可因临时大幅改向，叶生却受伤难免，他该如何选择？
    由此可见这号称冷魄下最强高手的心计也是如此厉害。他因解忠承迫得紧，要攻击叶生已来不及，为了救他这个师妹，只能采取围魏救赵的方式，既然叶生所在的天门自称名门正派，当然不会让同门有生命危险的存在。
    此时环顾场中，洛风手下只死得三人，其余都已逃去，而西战场也只剩得蛇王、美姬和那个神秘的男子在苦苦支撑，大局已定，天门一方的人只伤得几人，可谓大胜！
    叶生哪容得有思考，在易莲受惊竟没有抵抗的当儿，赶紧把聚有全身功力的千把利剑齐齐掉头往下电似射去，刚好挡在狂风大刀前！
    “轰！”狂风刀瞬间变得庞大无匹，与叶生千把利剑猛然撞上，发出惊天巨响，利剑竟全部断折，余威之下，蒙面人倒飞落地，勉强站起，却已受伤，而叶生更是空中翻滚不迭，在落地前的刹那，只见得洛风借与叶生相撞之势斜斜退开，恰好避过紧随其后的解忠承，一把拉住懵然停在空中的易莲！
    叶生哇得吐出一口鲜血，落在蒙面人边上，怀中玉佩顺势飞出，忽听得易莲恨恨抛下来的话，“我会记住你的！”目光看去，只见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回头瞧向他的眼睛里竟隐含泪水，一反大漠儿女之色，可见她对叶生的恨意之深。话尤未了，早煽动翅膀，与洛风一起远远去了，其迅疾之速，就是解忠承，也要大惊失色。
    解忠承顾不得其他，赶忙掠至蒙面人身旁，沉声道：“任兄怎样？”蒙面人咳嗽几声，急迫地说道：“我没事，快追，迟则生变！”
    解忠承赞赏地看了一眼叶生，大喝道：“还可以战斗的天门弟子，随我去追！”
    瞬时东战场其余同门全部驾驭各自宝器紧跟副门主快速飞走，刘玄、陆成因心切叶生安危，不愿离开，围在叶生身旁。
    偌大的战场，只有西面蛇王三妖还在负隅顽抗，不过看势头，也将快结束，而东方微白，就要天明了……

 第三十一章 身世隐晦

    叶生摸摸胸口，洛风的真气之强，委实超出他的预料，幸好在刀气进入己身之时被忽然出来的鬼道内息迫出很多，否则就会伤得更重，这鬼道内息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了他的保命真气。
    勉强站起身，陆成赶忙过来扶住他，叫道：“叶瘦，你站起来干嘛，快点运真气疗伤！”刘玄此时也来到他左边，一脸的关切之色。
    叶生笑笑：“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先把我玉佩拿回来再说。”走得几步，见着旁边一堆草上正搁着自己的玉佩，赶忙拾起，看着它就像自己最亲的人一样，微笑着就要放进怀内。
    忽听一个急迫的声音，“小兄弟，你这块玉佩给我看看！”
    叶生讶然回头，正是那个自己为救他而受伤的蒙面人，难道他认得这块玉佩？叶生大喜，赶忙走过去，把玉佩递给他，不禁问道：“前辈识得它吗？”
    黑衣人一把扯掉面罩，露出那张奔波劳苦的脸，表情显得格外凝重，半晌才舒缓眉头，对着叶生笑道：“你不用叫我前辈，恐怕在武道上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况且你刚救过我的命，我该唤你恩公才是。”
    叶生大窘，习惯性地挠挠头，陆成打趣道：“哈，叶瘦也成小恩公了。”此时叶生和蒙面客都一边各自调理内息，一边述说着话。
    黑衣人讶道：“你叫叶瘦吗？”叶生还没说，刘玄已解释道：“这是我们给大哥起的外号，他是叫叶生，嗯，依我猜想，是取佛家一个典故吧，‘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永无相见’，哎。”
    叶生一怔，半晌道：“为何你以前没有说过，这又是什么故事？”
    猛然听到西战场那边一声大喝，四人一齐转头看去，却是那神秘男子喊道：“蛇王，宝物虽重，却怎及得性命重要，三思啊！”
    现下天门八名弟子已隐成圆形围住蛇王三人，但因碍着两位峰主身份，不能上前相助对付蛇王和神秘男子，只能一起围攻那美姬，所以相对而言，却是美姬形势最是危险。此时她再不复美态，本是无可挑剔的一张脸因突然多出来的两对尖牙完全破坏了美感，香汗淋漓下，更是口中吐出一阵阵毒雾，顷刻，蛇尾翻腾，却已力乏，再不能坚持多久。
    蛇王猛然尖利得嚎道：“天门，这笔账迟早要跟你们算！”忽地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球形事物，猛朝地下砸去：“无极灭！”
    尤介辉惊极大喝道：“快退！”说完首先驾驭飞剑和冯召云往谷外飞去！这里的天门弟子何等聪明，也不顾那美姬如何，一起跟在两位峰主后面，不致于往哪里退都不知道！
    黑衣人大叫道：“快，跟紧他们逃！”刘玄、陆成各自一把抓住黑衣人和叶生，祭起飞剑，飞也似地跑了。
    大名谷外，叶生一行十四人看着谷中浓雾弥漫，在晨霞中显得格外妖艳，可是若仔细看的话，谷中树木都慢慢地枯萎，无数飞禽走兽争相从林子里跑出来，可知这颗“无极灭”的厉害。
    叶生和黑衣人各自从调理中恢复过来，两位峰主走上前，关切地问道：“任兄觉着还好吗？小叶你怎样？”叶生两人在调理过后已恢复了七七八八，闻言都表示没事。
    黑衣人沉声道：“无极灭，无极灭，这种歹毒的东西也出世了！”尤介辉凝重地说道：“此次确是风云际会，你注意到那洛风的身法了吗？”黑衣人冷哼一声：“那是魔道失传近千年的‘残魔身法’，否则怎么能抵挡得住解副门主！”
    冯召云叹得一口气：“只要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便成了！”转过头对着天门弟子说道：“还有力气的人随我来布阵！”
    此时已站在叶生边上多时的晓烟方才有机会说话：“你，你还好吗？”语气微显急迫，叶生只觉着一股暖流在心里流动，看到晓烟稍有些疲倦的神色，竟产生想抱她的冲动，心中一惊，微笑道：“谢谢你，我很好。”
    当谷外草地上只剩下叶生和黑衣人两人，而其余人散开围在谷外，身前各自利剑插在地上，十二人相隔老远，包围大名谷，却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光芒串成线连接着十二人。
    蓦地居中的两位峰主大喝一声，宝剑竟自动浮起，飘在空中，连带着十名弟子利剑也遽然拔起，瞬间白光湛湛，连成气墙，把要满溢而出的妖雾给逼了回去。
    叶生此时却无暇看他们布阵，忙问黑衣人：“前辈能否告诉我有关这块玉佩的事？”
    黑衣人笑道：“你既救过我的命，我们间便也不用太客气，两位峰主既然叫你小叶，那么我也这么叫你吧。我叫任明，我托个大，你唤我任叔就是。”
    叶生心急玉佩，而且正愁没有称呼，闻言哪会拒绝，赶忙叫道：“任叔。”
    任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叹道：“还是先讲讲刚才那小兄弟说的故事吧，‘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永无相见’。据说守护彼岸花的是花妖曼珠，叶妖沙华。他们守侯了几千年的彼岸花，但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花开的时候无叶，有叶的时候无花。他们疯狂的思念彼此，终有一日，他们违背神的旨意偷偷的见了一面。那一年的彼岸花，红艳艳的配着耀眼的绿色，格外的妖艳美丽。神处罚下来了，他们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受磨难。从此，曼珠沙华多了一个名字——彼岸花。曼珠，沙华每一次的轮回，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花香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分开。然后再重复轮回。”
    叶生有些讶异，虽然这个爱情故事很凄怨动人，可是与他有什么关系，只听任明续道：“你是想从这块玉佩打听你的身世吧？”
    叶生奇道：“任叔如何知道？”任明哈哈一笑：“我若不知道，也就不会探得魔道这行人的具体行止。你可知我的身份吗？”
    叶生早已疑心这位任叔不是普通人，于是顺势答道：“我不知道，任叔就告诉我吧。”
    任明傲然说道：“我是中州大侠麾下前锋探子，此番是奉陆将之命，与天门合作，一举铲除魔道渗入中华的这股势力。”
    叶生知他虽然说得谦逊，只是一个探子，但能在洛风底下探得他们的行踪，岂同等闲？而闻得中州大侠之名，更是肃然起敬，只听任明续道：“你的身世也许能从这个故事中知道一二，这块玉佩你先拿回去，我再查查吧。”
    叶生接过玉佩，惊道：“难道任叔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吗？”任明张开口，想说又没说出来，叹得一声：“我不能肯定，我要再次查探一番才能告诉你。放心，只要洛风还没从中原回去，我也就不会走。这玩意，你先拿着！”
    说着任明从怀中取出两个田螺模样的事物，当然它比田螺可大多了，“这叫千里传音螺，是我们探子的异宝，天下也没几对，只要在千里之内，我就能通过它和你联系。”
    叶生好奇地接过其中一个螺，见它表面褐色，螺纹好看，其它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异，这就能把人的话带到千里之外？不觉不相信般地睁大了眼。
    任明呵呵笑道：“你别看它普通，可厉害着呢。小叶，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世界完全变了一个样，你还会坚持原来心中的道吗？”
    叶生不知他为何讲出这句话，但对于任明这位新认的叔叔，却很是尊敬，笑道：“任叔觉着太阳能改变朝升暮落的轨迹吗？如果它不行的话，我心中的道又怎么会改变！”
    任明赞赏地看他一眼，点点头，转望向前方。叶生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此时大名谷早已被飞在上面的十二把气剑照得格外通明，妖雾在气剑纵横穿越中逐渐稀少消失，想必再过得一些时候就能把“无极灭”带来的恶果控制住，但难免会产生后遗症。
    忽地尤介辉和冯召云拔地而起，直冲上天，大喝一声，十二把气剑顿时化身成一个庞大的太极八卦图，覆盖整个大名谷，然后缓缓向下压去，投过树身，妖雾渐渐往下屈服，终于在太极八卦图着地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大名谷中的树木就全部死去了。
    “好！”任明大声喝彩，站了起来，对着远方说道：“天门被称为天下第一门，果然不是幸至！小叶，你切不可忘记你今天的说话，终有一天，我会带给你玉佩的消息。时间紧迫，我要先去协助解副门主了，再见！”
    叶生大惊：“任叔，你的伤？”任明哈哈一笑，忽然现出滔天豪气：“这点伤奈我何，想在沙场征战之时这根本不叫伤，我去也！”
    天已大亮，任明的身形渐成黑点，叶生不禁想道：现在晨光是否照亮了西域的战场呢？

 第三十二章 斩草除根

    大名谷外一个小镇，叶生天门一行十三人走进一个饭馆，分坐两桌，各要了馒头、包子、豆浆之类普通的早点。那店主见他们男俊女俏，更有两位道骨仙风的老人，疑似神仙，哪敢怠慢，招呼地极为周到。
    而因现在是半早上，客人大多已离去，余下的也是对他们恭敬之极，不敢上前叨扰，也乐得他们清净。
    十一名弟子中除了叶生三人，尚有柔云真人的三个美貌弟子，周镜信真人的弟子丁博明，解忠承真人的弟子弘涛，此外江性、翌晨、琴湘三人，而刘玄老大不客气就拉着他们三还有琴湘、晓烟坐在一起，然后尤介辉和江性一起坐下，冯召云却是去了另一桌。
    江性笑道：“叶师弟真是我门中除门主外百年难见的奇才，不到四年功夫竟能达到如此高的修为，可喜可贺。”
    霎时这桌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他，尤介辉更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自己喜爱非常的少年。
    叶生当着这么多人面，听到夸奖还真是不好意思，幸好陆成及时说道：“你那招什么，什么‘天地无情，悲痛莫名’怎么被你想到的？”
    陆成差点说出“什么屁玩意”，幸好话到嘴边，猛然记起师叔尚在边上，才临时改口。其实众人都有这个疑问，要知修习未到四年，便能自创招式，还是如此凌厉的一招，对于年幼的叶生简直就是奇迹，所以众人又都带些不能相信的眼神，看看叶生怎么回答。
    而叶生能创出此招，除了有心境使然，还有鬼道武学的启发，但他怎能说出来，无奈下只好说道：“我时时想到我的父母，所以在练剑时不经意间有所感悟，就创出来了。”
    对于叶生的寻父入门，在座各人都有所耳闻，晓烟不为人知地轻叹口气，尤介辉带点疼爱眼神地对他说道：“小叶，只有你的心够真挚，我想老天也会感动，终有一天会让你们相见的。”
    吃到一半，琴湘微皱起眉头，问道：“尤师叔，我觉着如果蛇王不死或者洛风他们不走，还是会有勾结的可能，这可怎么办呢？”
    尤介辉沉声道：“琴湘说得不错，洛风他们已有副门主去追，我们的目的就是对蛇王斩尽杀绝，对要跟外族勾结的妖鬼两道杀鸡儆猴！”
    叶生心里猛地一跳，鬼道中尚有鬼利是要与魔道狼狈为奸的，这可是他的治下，若没在鬼利得逞前制服他，鬼道与正道间势难避免一战，而天门、少林等等名门大派若没有分清鬼利、鬼名、鬼色三支力量是不同的，那么鬼道必将损失惨重，这可是他要顾虑的。
    刘玄不禁疑惑道：“我们已经错过了追踪蛇王他们的最好时机，所谓狡兔三窟，怎么能再查到他们的巢穴呢？”
    尤介辉呵呵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自从知道蛇王要跟洛风合作，一方面陆师弟派任明兄查探魔道，而我们则派雨泽前去追踪蛇王，一旦有信息，天义山必会使弟子来通知我们。”
    刘玄正待发问现下他们该何去何从，忽地一声巨响从东面传来，透过窗外，只见远处山头一束黑烟直冲云霄，尤介辉哈哈一笑：“你看，说到就到了，我们快些吃完，就去那处同他会面吧。”
    隔了几张桌的一个猎户模样的人突然说道：“那不是大名山吗？”众人听他语中都有些惊恐，暗暗留神。
    老板刚好收拾邻桌的碗筷，闻言奇道：“老张，你咋了，莫不成吃错药，连大名山都认不得了？”
    那被称作老张的人仍是有些害怕神色：“你不知道，昨晚我去打猎，本是想去大名山碰碰运气，可你不知道啊，在大名谷外，还没进树林，就听得一大堆厮杀声，还有很多的光芒闪烁。你说，我们这难道会有这样的事吗？”
    天门众人心凛，不禁暗自倾听，老板讶道：“你可进去看了，发生了什么事？”
    老张眼中射出惊惧的神色：“娘咧，我只看到一条大蛇尾，足有三丈，不，四丈长，有四人合抱那么粗，那不是妖怪吗？我吓得赶忙头也不回地跑了，哪敢再逗留啊。”
    老板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笑道：“八成你是酒喝多了，或是在香窝里呆得太久了，头晕眼花呢你吧？”
    霎时四名女弟子双颊绯红，低下头去，而男弟子都不禁露出笑容，陆成更是对着刘玄大放媚眼，惹得刘玄一把推开他，早点就要吃完了。
    大名山顶，两位峰主听过从天门赶过来的弟子，都不禁皱眉细想，尤介辉对着刘玄笑道：“还真被你说对了，雨泽虽然查到蛇王负伤逃亡何处，但他的蛇窟出口却有三个，恐怕蛇窟里面也是洞穴互相交错，我们还得费番思量。”
    刘玄眼珠一转，嘿嘿一笑：“峰主，我们在洞外面燃放毒烟，虽然不会对蛇王他们产生大影响，但至少让他们知道大军来临，然后蛇王一伙必会从秘道离开，我们只要守住那里，就必可擒住他们！”
    众人只听得全身兴奋不已，冯召云哈哈笑道：“果然鬼灵精，细节上我们还需讨论，我们就分成三组，各守三个出口，蛇妖，这次你可逃得了吗？”厉芒乍现，显示出精湛的功力。
    ……
    陆成随手采了一枝草，叼在口里，狠狠骂道：“奶奶的，怎么还不出来？”
    这就是在蛇窟的一个出口外，守在外面的小妖早已被他们秘密干掉，并在两位峰主的帮助下，布下天门镇妖乾坤阵法，和陆成在一起当然是叶生、刘玄还有晓烟，琴湘。晓烟是刘玄和陆成商议好一定要带到他们一伙的，怕她尴尬，遂拉了晓烟最喜欢的师姐琴湘加入他们一组。
    刘玄赶忙制止他，目光示意尚有两女在一边，陆成吐吐舌头，不敢再说粗话。
    伏在大石后的琴湘不禁皱眉道：“若蛇王他们是从这里突围，我们真能在师叔到达前困住他们吗？”
    叶生沉吟道：“有乾坤阵法相助，可多支持得一刻，若我们能尽展所学，一定没问题！”
    琴湘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与他年龄绝不相衬一张沉毅的脸，一怔后不禁失笑起来：“想当年见得你们时，也只不过是小孩，现在大了几岁，就变得这么厉害，怪不得我家……”忽然醒悟似的赶忙住口，却忍不住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声。
    叶生岂不知她说什么，不觉面部微红，而在琴湘那边的女子轻垂臻首，面颊生霞，在琴湘衣襟身体后躲藏起来，更是惹人怜爱。
    陆成手肘顶顶刘玄，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自嘿嘿一笑。
    忽地洞里生出些异响，五人齐齐心凛，赶忙屏蔽呼吸，难道蛇王他们真从这里突围？
    声音越来越近，连带着五人的心也越来越激动，都能听到心跳声了。
    突然蛇王丑陋的身形首先从洞内黑暗处走了出来，出洞口时，尤其显得小心翼翼，待感觉无事，往后低喝一声，率先走出洞穴。
    后面依次跟着美姬和神秘男子，五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蛇王的身形，距乾坤阵法所在圆圈还有半丈！
    蛇王突然停住，叶生心下不由一跳，只听他怒道：“这些天门臭道士怎么找得到我的地盘？若让他们落在我手里，我要把他们活剥吃了！”本就极为难看的脸因大怒下的扭曲更显狰狞，叶生不由大皱眉头。
    美姬扭着腰走上，媚笑道：“大王，现在不必跟他们计较，总有一天我们妖道会灭了天门，还有少林那批秃驴，儒道那些穷酸。我们先联合同道的力量，万妖大会等着我们哩！”
    “万妖大会！”叶生心里默念几遍，眼角余光所及，其他四人也都显出讶色，难道一向各自为谋的妖王竟要团结起来吗？
    蛇王彷佛此时才猛地记起有这回事，转过头对那神秘男子说道：“奇里，这趟可劳烦你了，你回去后，请告诉黑山老妖，二月后的万妖大会，我蛇王必定准时参加！”
    黑山老妖是什么妖怪，竟能让狂妄若此的蛇王对他的使者也这般客气，看来黑山老妖更非易于之辈！叶生五人均作同一想法。
    奇里笑道：“敝上恭候大驾，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心跳声越发清晰，叶生知道自己现在非常紧张，他尚是头一次这么算计一个“人”，但此时情况的复杂，哪能容得他做思考？
    三尺，两尺，一尺……终当三妖同踏入乾坤阵法区域内时，五人一齐喝道：“天乾地坤，大道同存，量我法度，万魔齐尊！”
    霎时一道圆形亮光在蛇妖三怪外面出现，正当他们觉着不对要快速逃离之时，亮光瞬间冲天而起，形成圆柱，奇光异彩围绕，各种道家降妖符号夹杂其中，一时蔚为奇观！
    陆成大喝道：“杀呀！”
    叶生不觉也听得热血沸腾，跟着一跃而出，手中利剑光芒乍现，剑气直朝阵中三妖斩去！

 第三十三章 神秘妖怪

    阵中三妖至此方知中计，蛇王暴喝连连，双手猛然击在光柱上，却不想集他几百载修为的一掌不但无功，反而光柱把所有的力道都反弹了回去，一时光芒更盛，蛇妖大惊后退。
    叶生五人剑气觑准时机，透过光柱，劈天盖地地在光柱中纵横穿越，直接给三妖带去最大的威胁。相反蛇王三妖却不能把真气送出光柱，一时或闪避，或抵挡，却无暇再对光柱进行破坏，显得颇为狼狈。
    五人见乾坤阵法厉害若此，更是精神大振，陆成哈哈笑道：“瞧你们怎么再作恶，让本中州小侠好好收拾你们！”
    刘玄也不由打趣道：“刚才那娘们不是说要灭了正道吗？我们先把她灭了怎样？”
    陆成亦兴奋起来，大声叫道：“好！”两人剑气顿时都朝美姬身上招呼，吓得她花容失色，赶忙朝蛇王身后躲去。
    忽地几道破空之声从山那头传来，尤介辉雄浑的声音已经响起：“蛇王你多行不义，今趟难逃法网！”
    蛇王狂笑道：“臭道士，你能奈我何！”奇里忽地喝道：“蛇王，合我们三人之力先破了这个阵再说！”
    蛇王闻言知意，大踏前一步，再次凝聚功力，奇里紧跟其后，蓦地暴喝一声，双手迅速按在蛇妖背后，美姬如法施为，三人联合，竟产生一阵血红光芒，弥漫开来。
    叶生大惊，他怎能让蛇王出得此阵，大叫道：“对付中间的妖怪！”
    陆成、刘玄与他吃住学剑一起三年半多，彼此的默契少有他人能比上，瞬时把功力提到最高，剑芒同时暴涨几丈，刘玄大喝一声：“万魔伏诛！”陆成挟滔天怒势破虏剑法滚滚而去！
    晓烟不及思考，娇声喝道：“浮云破虚！”十字利刃顿从浮云剑上挥出，配合神剑的威力，直朝奇里拦腰切去！
    琴湘却怔得一怔，方始明白叶生的意思，击头迎其锋锐，击尾无足轻重，此刻确需对三人的中部施以最大的压力，才能对于他们的破阵形成最大的破坏，难得叶生在此关键还能想到这点，顿时剑芒飘飘渺渺，不知击向何处，却已笼盖奇里全身。
    “轰！”一声巨响，混杂里面的还有奇里的惨叫声，在尘土飞扬中，只听得冯召云大喝道：“蛇妖，哪里走！”
    瞬时剑鸣，劲气激荡之声在空中不绝如缕，尘土微微散去，叶生凝目望去，只见到半空里冯召云正大展神威，完全压制住蛇妖的拼死反抗。而受伤的奇里已经渐渐不支，想必不出多久，必将饮恨尤介辉剑下。忽又眼中一亮，一个风采翩翩的青年俊朗至极，一手剑法飘逸潇洒，而与他敌对的正是那个美姬。叶生心中明朗，这个青年必是十峰第一，天下五大年轻高手之一雨泽！
    冯召云哈哈笑道：“这次还再有‘无极灭’救你性命吗？”
    蛇王怒喝声中，蛇尾遽然甩来，舌头忽长几丈，舌尖直取冯召云喉咙，双手更是连连拍出，一派誓要与敌同亡的架势，无极灭被称作天下三大恶毒武器，岂是说要几个就有几个的？
    强弩之末，不能穿缟！这三妖败亡势所难免，唯今之计当是围住他们，切不可让他们再有跑的机会！
    叶生五人齐齐往后退去，尘土中剑光闪烁，就像一个莫大的漩涡，吸引着他们，若有一天，与妖作战的是他们，那就可以出师了。
    忽地叶生心中警兆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竟涌入心头，正待闪避，肩头一痛，已经不能言语动弹，只听得耳边一声尖笑：“你们继续打，这小子我带走也！”
    耳边风声呼啸，叶生大骇，这么快的驾驭速度他印象中仅得鬼王、风剑波和洛风三人，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修为通天？
    刘玄、陆成的怒喝已渐渐远去，还有那个美丽女子的哭叫声也渐渐地微弱下去，尽管知道他们还在追来，可是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一处无名山头，放在肩上的叶生猛地被摔在地上，当然是屁股先着地，他又不能使用护体真气，一下痛得他呲牙咧嘴，可也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不禁背骨冒出寒气。
    此人倒也长得是一个人，约莫五十来岁，头发微白，弯背驼腰，身体偏瘦小，可是他瞧叶生的眼神中却满是兴奋贪婪之色，便似猎人遇到了猎物一样，忽地嘴角竟流出些许口水来，又立刻给他袖子揩掉。
    叶生心中忐忑，问道：“你是人是妖，你为什么抓我？”
    那人矮身坐到草地上，狞笑道：“多好的一个种子，我吃了就可增加百年功力！”叶生大惊，脱口而出：“你是妖怪！”
    叶生凭鬼眼之利，却不能判断出对方是人是妖，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对方身怀异宝，能与他鬼眼相抗，就像在幻缘宫殿内，因有龙珠护着整个仙境，致使他不能肯定香薇是妖怪。二是对方功力大大超出他现有身体的功力，就比如眼前这个老妖！
    那妖又爱不释手般地仔仔细细看住他，不禁抬起手就要摸向叶生脑袋。叶生毛骨悚然，暗叹我命休矣！
    叶生连呼吸都不顺畅，当那妖摸着自己的脑袋时，汗毛直竖，半晌他的手终于离开，却已发现满脸冷汗，也不禁奇怪，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话一说出口，才感觉到语气竟然显得很软弱，明白自己是害怕之故。
    那妖对天尖笑道：“像你资质这么好的人，迟早要吃你的，本来今天是想问蛇王借件东西，没想到那没用的东西竟然被天门的人给围住了，不过有了你，也就不用那玩意了。”言下再次大笑一声，显是极为得意。
    叶生心里惨淡，自己刚学出剑法，就要丧命此等妖怪之口，心灰意冷之下，默默不语。
    那妖续说道：“你先跟在我身边，有人问起你是谁时，就说是我徒弟！”
    叶生一惊，就要追问，忽地那妖闪电欺近，在自己开口要说未说之际迅速把一粒黑色小丸塞进他口里，叶生一咕噜声中，就已吞下，待得惊觉，大怒道：“你给我吃什么了？”
    那妖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走东，你决不能往西，否则就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话音刚完，嘴皮就不断磨动，不知在念着什么。
    “啊！”叶生一声大喝，脑中霎时空白一片，只剩四面八方的痛楚沿着经脉电流袭向头部，全身便似蚂蚁咬噬，痒、痛无不大事作祟，更加上被制不能动弹，叶生只能紧咬牙齿，不在这恶妖面前失却天门弟子的尊严，但眼睛不受控制的往上翻去，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忽听得那妖阴鸷地说道：“怎么样？以后敢不听我的话吗？”
    瞬间痛楚消失大部分，可是叶生还是能觉着全身麻痹，便连原本运行的气血碰着脉络也是阵阵刺激。闻言怒气直冲脑际：“不听，死也不听！”
    那妖沉下脸，冷冷地盯着他，良久后喝道：“好，你想必是还没尝够这滋味，那就再试一次！”
    生不如死的感觉再次侵袭脑部，叶生牙齿一用力，嘴皮顿时破碎，鲜血顺着下颌滴在地上，醒目非常。正当叶生要拼死强运己身真气自杀之时，忽地一股热流从右胸蔓延开来，所到之处，痛楚无不自行消失，很快又到了脑际，叶生只觉头部回复一片清明，暖洋洋地甚是受用，心中一动，明白是父亲遗留的西海龙珠发生了效用，不由微笑起来。
    因为痛苦扭曲的脸再加上微笑，叶生一下子神情显得诡异至极，那妖见他有异，停止念咒，皱眉道：“这回你肯听我的话了吗？”
    叶生虚弱地笑道：“你修为虽高，却用来行凶作恶；我修为虽然差些，但仍知对错是非，相差何以道里计！死便死了，有何惧怕？”
    那妖一愣，忽地暴跳如雷，大反常态，对天骂道：“你以为我就不想做好事，你以为我天生犯贱，去行凶作恶；我们妖道修行成精要花几百年，这其中要受天地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支配，我们得在各种恶劣的环境里、各种凶狠的天敌攻击中求生，你以为很容易的吗？这还不够，我们没成精时，你们人类打猎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成精了，啥坏事没干，你们人类又集结什么屁也不是的正道对我们赶尽杀绝。哈哈，你个贼老天，哈哈，你有天理吗？”
    叶生看着他指天骂地，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由低声叹口气，却见那妖猛地转回头，狠狠地盯住他，沉声道：“你以为你不屈服我的毒药我就没办法了吗？对于你们这群所谓的正道，我自有对策！你给我听好了，从这里到目的地，若你不听我一句话，我杀一个人，你不听两句，我杀一双，你都不听，我见着人就杀！”
    叶生大惊，他怎都想不到这妖怪能针对他们正道的弱点设下这种狠毒的计策，耳边传来他不知痛苦还是得意的笑声，心下一阵恍惚……

 第三十四章 算命先生

    一个典型的南方水镇，河道贯穿其中，行人以舟代步，坐船游览贸易常有之。尤其不时传来几句清纯甜美的话语，更不禁让人生出想永住这里的念头。
    叶生不知“师父”为什么把他带这里来，这些天，他都不敢违抗这怪人的意思，怕他动则杀人，只能忍气吞声，于是改口称他师父，想想自己也觉着好笑，平生三个师父，两个都是强迫自己叫的。
    行在这人流熙攘的街道上，这妖却毫无不适应感，想必常常出入这种地方，可是他一个妖怪，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也说明了他的本事高强，一来是不怕人会认出他，二来即使认出，凭他的修为，也能顺利逃走，甚至击杀那人。
    这妖到得一个酒楼，随即停下，往后看看叶生，问道：“你有钱吗？”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吃饭时间了，而这些天叶生两人都是在外风餐露宿，射杀猎物，生火烧烤，初始还挺新鲜，可久了也就无味，想起米饭的香味，叶生一阵饥肠辘辘，闻言只能摇头，他现在可是一文不名。
    这妖嘴角拉过一个弧度，低声道：“没钱也不打紧，我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说着领头走进酒楼。
    叶生一阵苦笑，暗叹妖术厉害，却也不由想起大哥刁路，想当年在四方客栈，刁路也用一块石头变成金元宝，现在他当然明白那只不过是一种高明的障眼法，若在功力和他相若或高的人眼里，本相就会暴露无疑，不像这妖随便变化的东西，即使他有鬼眼相助，亦无法探明。
    还有那个可人的小妹，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叶生每当想起小雨之时，都不觉心中一阵温暖，从小到大，除了母亲，最记挂在心头的女子就是她了，希望她能学好本领，每天开心，这便是叶生一个最大的愿望。
    走进酒楼，这妖倒是光明正大得很，直接朝光度最好的靠窗一空座走去，选好位置，小二早已迎上，叫道：“客官要点什么？”
    小二走后，看着满桌盛宴，叶生也不客气，也不理他，直接大嚼起来，吃相极为难看，这样似乎非常痛快，把这些天的郁闷全部给发泄了出来。这妖微微皱起眉头，却正正经经地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起来。
    半晌他说道：“还有两天路程，我们先到我住的地方。你吃饱了也好，到时我吃的时候肉质也不会变差。”
    叶生差点把吃的都给吐了，沉起脸道：“你要吃我，为什么那天不直接动手，还要隔这些天？”
    这妖嘿嘿一笑：“你以为以吃人增长功力是容易的事吗？像你资质这么好的人，尤其要放在特质的药水里，浸至六月，其中还不能让你死了，破坏身体机能，若能寻着同样资质好的女子，阴阳调和，那么便事半功倍，至少可增加我两百年功力！”双目竟随着他的说话熠熠生辉。
    叶生暗自放下一口气，这样的女子哪能说找就找，心想既然难逃一死，也就索性放开，笑道：“师父你老就不用费心了，你找得到这样的人，我给你磕头！”他本想借此打击这妖，让他死了这条祸害人的心。
    却听这妖冷笑道：“你以为我没有好的对象吗？我抓你时，你边上那个小丫头着实不错，若不是怕抓两个人被他们追上，我早动手了。不过你放心，等把你安置好，我迟早要回去，那丫头我吃定了！”
    叶生冷汗涔涔而下，死死地盯着他道：“若你敢对她不利，我绝对不放过你！”
    这妖闲适地夹着一块肉放在口里嚼嚼吃下，笑道：“你自身难保，怎么不放过我？”
    叶生冷道：“我不能对付你就自杀，我就不信在这六个月里，我不能找着一丝自杀的机会，让你这种卑鄙的修行方法泡汤！”
    这妖大怒，手重重拍下，一时惊得邻桌男女争相回顾，叶生倔强的眼神丝毫不让地回视着这妖凌厉的目光，一时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忽地一个声音传来：“算命啦，算命啦，虽不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却能定吉凶祸福之运，一卦十钱，再卦百两，算命啦，算命啦。”
    叶生讶然回头，见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相士，左手拿着一根竹竿，上面白布上写着“陈半仙算命”五字，正笑眯眯地走进店里，他奇怪的却是这算命先生的一番说辞，一般算命先生都会吹嘘得自己什么都好，过去未来无一不知，可这位却只说自己能定吉凶祸福；二是这个先生开价实在是奇，十钱在这个行业里也算高价的了，没想到再次卜卦却要百两！
    店小二赶忙走过来，喝道：“你穷疯了，要算命去别处，这里只吃饭！”
    那陈半仙哈哈一笑，毫不介意，继续大声囔囔，在小二连声呼喝和推扯中慢慢向外退去。
    蓦地一个声音道：“小二，带那算命的过来，钱我多付你一些。”叶生奇怪地看着“师父”，不知他为何说这些。而小二当然不会得罪客人，何况这个客人出手很阔气。
    那算命的一声大笑道：“我还是有人欣赏的，你给我滚开吧。”说着一把推开小二，大大咧咧地走上，直接坐上叶生和这妖的侧面长椅上，竹竿放在一旁，对着妖笑道：“这位怎么称呼？”
    那妖对于他的率性也不反感，只是笑笑：“我姓侯，王侯将相之侯，名圣，圣人之圣！敢问先生何以一卦十钱，再卦百两啊？”
    叶生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起侯圣，这才发现他的身架确实与猢狲有很大的相似处，莫非……正思索间，忽觉算命的目光朝他看来，抬头看去，见他眼中光芒一闪而没，心中奇怪，只听他说道：“第一次给你算命一卦十钱，你或会觉着有些吃亏；可是若当你发现我的卦灵验之时，你就会觉着物超所值，到时你再来要我卜卦，那么我就要收一百两！”
    侯圣阴沉地一笑：“若我发现你的卦不灵，到时怎样？”陈半仙亦沉下脸，道：“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侯圣不由喝道：“好，那请问先生我前方命途如何？”
    陈半仙却不紧不慢，悠哉悠哉地说道：“闻着饭菜香，我肚子都难受得紧，怎么能施得出来功呢？”
    侯圣笑道：“这还不容易，小二，再添副碗筷！”“慢着！”陈半仙叫道：“再加二壶酒！”
    叶生听着不觉好笑，再怎么看这个陈半仙的举动都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江湖相士，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不简单！
    若他用鬼眼加一向以查人自傲的鬼道内息尚无法探知对方虚实，要么这人是个地地道道无半分修为的普通人，要么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绝顶高手，只有这样的高手能隐瞒住自身的功力，而叶生直觉陈半仙属于后者。这些天也真是奇了，连连遇着奇人异事，想想都觉着稀奇。
    陈半仙大口喝下半碗酒，深呼吸一口气，叫道：“爽！”侯圣眉头微蹙，说道：“先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陈半仙眼皮一挑，笑道：“侯圣这个名字好啊，可知你是经大努力方有大能力的人，若要知前途如何，待我卜上一卦！”
    侯圣听得眉飞色舞，只见半仙从口袋内取出钱三文，随手扔在桌上，一个铜钱滚到叶生面前，一个滚到侯圣边上，一个就地扑倒，陈半仙喝道：“成了！”
    侯圣不解道：“先生，我常观人卜卦，掷六次以为六爻，何以先生你只掷一次便知端倪？”
    陈半仙笑道：“凡卜卦者，若不是骗子一流，皆有其拿手本事，而卜卦比之吟诗作文亦有所相同，比如诗文有婉约豪放华美悲壮等等之分，卜卦亦有其分流，我这卦名叫一定卦！”
    叶生自然对这个是一窍不通的，听侯圣说道：“先生，你这个一定卦，可判出我的前途吉凶？”
    “这个当然，若我没说错的话，先生有大祸临身！”“什么！”
    四周客人又再次看了过来，显然对这个侯圣两次大声喧哗极是不满，而侯圣却对他们不闻不顾，只低声道：“为何？”
    叶生见“师父”眼中凶光浮动，知他动了杀意，暗中警惕，虽然他逃不出侯圣的手掌，却也不能让这个算命的无辜死在他的手上！
    陈半仙仿佛不知道大祸临头似的，依然笑着喝下一口酒，再夹口菜吃下，然后才说道：“我不知道你这几个月要去干什么，可是这次事件中显示血红之色，若你无一贵人相助，则必遭血红之灾。”
    侯圣冷道：“贵人，何为贵人？”陈半仙道：“贵人，新识不久之人，贵人，身怀大潜力之人。不过这样一个人可难寻着呢！”
    忽地陈半仙又对叶生说道：“这位小哥，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只怕噩运缠身，不过峰回处自有路转，柳暗时亦有花明，所以切不可轻言放弃！”
    叶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侯圣的目光中杀机更盛，蓦地陈半仙笑道：“所谓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这位老板，十钱收账！”
    侯圣一怔，不虞他会说出这话，但杀气已淡了许多，笑道：“十钱，太便宜了，先生之言我定当谨记，终有一天会核对虚实！”说着从怀中拿出不知是什么变的十钱，而陈半仙一笑接下，纳入怀中。
    叶生此时方才嘘出一口长气，不论这算命的人到底有没有修为，但总算捡回一条命了。
    陈半仙拿起竹竿，哈哈一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口中朗声吟道：“天道渺渺化风云，尘俗茫茫尽蹉跎。十年江海亦翻腾，龙门只为有缘过！”
    叶生身子猛地一震，再看去时，陈半仙已走出酒楼，不知所踪……

 第三十五章 佳人再遇

    气氛又回归先前的一片死寂，叶生只管闷头吃饭，尽管对陈半仙临走留下的话震撼不已，这首箴言幻缘殿主说过，这就表明陈半仙绝对不是平凡之辈。而侯圣也在低头沉思，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地一阵喧哗从门口传来，叶生看去，身子一震，不禁暗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见那里正站着洛风他们，当然还有他美丽的师妹易莲。
    叶生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他的时候，赶忙转过头去，一边思索着怎么会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狭路相逢。心中一动，终于明白洛风一伙必想参加万妖大会，才路经此处，也不由暗叹洛风修为之高，竟可在天门副门主手底下逃生！
    侯圣却不通情，不经意看往门口处时，双目射出贪婪神色，再也移不得目光，叶生开始没明白，微一思索，心中不禁叫苦，这妖怪肯定是看上资质很好的易莲，要舍远求近，抓她吃了。
    易莲这些天脾气很差，不时找别扭，刚又跟师兄吵了一通话，忽见着一个也算是老头的人对着她色咪咪地看，不由大怒，气冲冲往前走去，洛风略一瞥眼，便知大概，眉头微皱，怕她有失，赶忙跟上。
    叶生已能感到易莲的气息逐渐朝自己逼近，他是做贼心虚，想起那晚易莲飞离的时候眼眶中满是晶莹，他就不禁心里打鼓，哪敢看她？
    侯圣却大喜欲狂，这么好的一个女子竟自动送到嘴边，就待提取功力，把她一举擒住，蓦地感觉到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从她背后传来，心中一跳，赶忙收敛住气息。
    易莲骂道：“死老头，你看什么看？”即使她双手叉着蛮腰，一脸生气的模样也是如此诱人，使得整个酒楼的女人相形失色，男人目不转睛。洛风从她背后走出，拍拍她肩部，示意她不要说话，冷然对侯圣道：“你是何人，功力竟可比天门副门主解忠承？”
    侯圣暗暗心惊，淡淡笑道：“小子是西域魔人吧，可不要说话嚼了舌头，这里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叶生虽不认同他的为人，闻言也不禁暗自点头，想来妖怪也各有立场，那蛇王已经成了与魔道勾结的第一片灰烬，可侯圣根本不屑与之为伍。
    洛风闻言重重一哼，易莲已经忍不住就待动手，却被洛风一把按住，易莲顿时也清醒自己的处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要走开，忽地看到叶生背过去的身形，她其实早已注意，因为不知为何在他身上有股熟悉的感觉，可是至始至终这人都没正眼瞧他们一眼。
    来中原前，她何曾不被人重视过，没想到先败于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天门弟子，再被这个人轻视，加上因着侯圣刚忍住一口气，顿时火大，气道：“你是谁，为何一直鬼鬼祟祟，不敢正脸见人？”
    叶生只叫得一声苦，本来因他们都要走而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低声道：“我肚子痛！”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着好笑，在这关头竟然想出这么烂的主意。
    易莲更是怀疑，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当下道：“我们是不是见过？你转过头来，我看看。”
    这下洛风也不肯善罢甘休了，要知他们一行的行踪极为隐蔽，若被人探知，那可凶险得紧，何况易莲的记性一向都是很好的，她既然有了怀疑，那么必有问题，暗自集聚功力，应付一切突变。
    侯圣皱皱眉头，叶生现在可是他的心头肉，宝贝得紧，忙说道：“他是我的徒弟，有问题吗？”
    洛风淡淡地说道：“我师妹既然认得你的徒弟，想必也是我们的朋友，朋友相见，为何不打个招呼？这位兄弟你岂不太失礼了？也有损你师父的名誉啊！”
    侯圣也不由奇怪，他这个“徒弟”脾气比蛮牛还倔强，即使用出自制最阴狠的“穿肠入脑散”，也无法逼迫他降伏自己。可是此刻为何他不敢见洛风一伙人？侯圣脑筋急速一转，结合他们西域人秘密进中土，还有天门围攻蛇王一事，顿时明了七七八八。
    叶生只叹得一口气，既然躲不过，那么就面对，倏然转回头来！
    “啊！”易莲大惊，不觉往后退开一步。叶生也不由看向她，不知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在他回头之前，已想好应付的办法，最好莫过是让洛风和侯圣打起来，他才有可趁之机，当然如果他们两败俱伤，那么这就最理想不过了。
    没想到易莲没有想象中色变大怒的样子，相反变得沉静下来，红绫一端从袖口中软软掉落，半晌冷冷地道：“我们再比一场，我不信我打不过你！”一个字一个字从她口里清晰地咬音出来，掷地有声。
    叶生不想她念念不忘那场比较的失利，笑道：“我只是很侥幸地抵挡了你的几招，并没有什么输赢，你不用放在心里的。”
    易莲正待驳斥，洛风已沉声道：“你不是天门的弟子吗？为何在这里？”其实他的心里现在已经是浪涛翻腾，尽管那晚攻击蒙面人的一刀是仓促而发，但绝对可以让这个小子受重伤，即使不死，起码也得躺床上几月，哪像现在精神健旺坐在这里像个没事人似的。那这个小子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他身为天门子弟，除非有特别之事不能擅自离队，那么可是为了己方一行人？
    侯圣哪能让他说出是自己掳他过来的，赶忙束音成线，警告他不可乱说话，然后哈哈一笑道：“日前我让我的徒儿去天门办些事，难道还与你们闹出过节了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两相罢手吧。”
    两方人都有各自的难处，侯圣是不欲在这关头横生枝节，若让叶生逃了，可是得不偿失！而洛风却是要找寻与中原正道相抗的各种力量，若能结得同盟，对于他们的东侵大计，裨益甚大，他此时怎能为这点小事暴露行踪？何况这个老人不是易于之辈，而且眼前的小子也受过自己的亏，罢手之言顺理成章。
    但他还是犹疑着说道：“你如何能证明他就是你徒弟？请别误会，我总要万事小心为上。”
    易莲眉头微蹙，眼中又掠过一丝鄙夷之色，目光仍紧盯着叶生不放，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带给她的羞辱简直无法在心头抹却，她定要寻个机会与他再比高低，但她身为冷魄的女儿，岂会不知轻重？连师兄洛风都对这个老人如此忌惮，她还有何话好说？
    侯圣沉下脸，说道：“你要我怎样证明？”洛风哈哈一笑道：“让我来看看这位小兄弟学得你老人家多少成本事？”说完不待侯圣阻止，已迅疾地一指戳往叶生右胸，他既与解忠承打斗多时，多多少少知道些天门武学痕迹，而那晚叶生的自创一招毕竟融合鬼道武学太多，不易辨认。此刻只要探得叶生会天门功夫，便会狠下心即使与这个神秘的老人敌对，也要杀了他，然后再全力对付侯圣！
    叶生叹得一口气，他早已猜知洛风必不会轻易放过他，可恨侯圣还是以全酒楼的人命要挟他，不易使计让他们反目。双手巧作翻腾，中指相抵，瞬时一股黑色光芒电般激射而出，与洛风指端相触，发出一声轻微的“扑”声，叶生旋身错步，离开座位，化解洛风的力道，然后又一笑坐回原位。
    洛风只为试探，并没出全力，但见得叶生巧妙的化解他这一指，实有大巧若拙的境界，这么小的年纪，已有这等修为，异日必为劲敌，杀心一现既没，笑道：“小兄弟好本事，确得你师父的真传，难怪能败我师妹，这位前辈恭喜恭喜！”
    一番话只说得易莲大不服气，一跺脚：“谁说我打不过你，我们再比过！”
    其实侯圣的震惊更是多于洛风，要知叶生是地地道道的名门正派弟子，真气更应该属于纯正的道家，可是刚才那一招明明是邪道的招数，为何会这样？这个叶生可真是不简单！
    洛风一把拉住易莲，对侯圣笑道：“打扰多时，告退了。”侯圣挥挥手，易莲狠狠地瞪了眼叶生，丢下一句话：“终有一天和你再比过！”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相隔甚远的一张空桌子上，但仍不时地朝他看来。
    待得洛风一众手下一齐走开，侯圣低笑道：“不愧我的好徒儿，还真是看走眼了，现在我都忍不住想舍弃吃你的念头。”
    叶生冷笑一声：“一块肥肉摆在你的面前，你舍得走吗？”
    侯圣颇显惊讶，摇摇头道：“知我者，徒儿也！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也罢，你可有什么遗嘱，吃你后我必会为你办妥！”
    叶生苦笑一声，自己平生肩负的事算算还真挺多的，对于自己最重要的当然是找到父亲，可是西海龙珠能交给这个妖怪吗？他既能为增长功力吃人，又怎会把到手的宝贝再交出去？父亲啊，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幻缘殿主不肯告诉我你的行踪，任叔又三缄其口，需查明后方会告知自己？
    其次是要为第一个师父鬼王做些事，统一鬼道。当然还有幻缘殿主托付自己的找寻四海龙珠。
    但这些这个妖怪能办到吗？叶生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你以后别害人就成了。”侯圣面色倏变，哼得一声，半晌忽然笑道：“那妞儿也挺漂亮，反正她都是我口中之物，索性给你做个便宜媳妇，哈！”
    叶生一惊，失声道：“你……”侯圣打断他道：“你也该吃饱了吧，走了！”竟不再瞧他一眼，先自离开。
    叶生瞥眼远处的易莲，只见她也正冷冷地看着他，这一刻他忽然有股冲动，想冲上前让她赶快跑，但马上控制住自己，她毕竟有个厉害的师兄，倒是他自己，步步艰险。心绪沉郁，转过身跟着侯圣走出酒楼。

 第三十六章 百花仙子

    当夕阳余晖也将消失的时候，在水镇临近的一处小山头，叶生一声怒斥：“你对付我就可以，为何还不肯放过无辜？”
    “大王，你饶命啊，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小，你要钱我回家给你取，你千万别杀我！”只见一个中年壮汉此时匍匐在地，抱着侯圣的大腿不断求饶。
    侯圣皱起眉头，合着这个人是把他当作剪径的山大王了，大显不耐，沉声道：“你再啰嗦，老子劈了你！”
    壮汉浑身一哆嗦，赶紧退开几步，忙将眼光移到满脸气愤的叶生边上，求助地看着他。侯圣阴沉地说道：“哼！你既不肯说出为何会邪道武学，我怎能放心把你独自一人留在这？本来以我给你吃的药，只要我施咒，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抓到你，可如今多了这一变数，我自然要采取些措施！”
    叶生不禁暗呼厉害，其实只要他愿意，现在完全可以用西海龙珠的奇妙配合天门内息，把侯圣迫他吃下的毒药驱除体外，但怕这老妖怪察觉，不敢随意乱动，也幸好这一念，否则谁知道这毒药还有让施毒者感应的功能，那就后果难料了，冷道：“那你想怎样？”
    侯圣此时心里对叶生也是有些莫测高深，因为当他有意无意搭上叶生脉搏时，除了正宗道家真气外，再不能感应到任何别派的气息，可是他怎么会邪道招式，若在一般武者身上，正派内息加上邪门招式那不走火入魔才怪。当下也不再多想，暗忖只要吃了他，所有他的功力不就尽归己身了吗？那时还不知道玄虚？忽地侯圣身子急动，叶生来不及阻止，一颗药丸便送入壮汉吃腹中。
    壮汉脸色瞬时惨白，一根手指忙插入喉咙，想吐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又跪下大声哭喊道：“大王，你给我吃了什么啊？我没得罪你老人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侯圣负手看向远方，冷哼一声道：“这世界没得罪人而被害的还少吗？这天、这地本就为强者准备，弱者便只能淘汰！”手一挥，翩然飞起，朝山下水镇掠去，遥遥传来他有些苍老的声音：“你若想活命，就求这小子陪你一起呆这里吧！”
    叶生颓然坐下，自己的弱点都被他抓住，哪有丝毫反抗的余地？那壮汉闻言哪敢迟疑，赶忙坐到叶生边上，眼睛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叶生苦笑一声，对他说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会走的。”
    壮汉咳咳一笑，眼睛稍微移开些许，但却坐得更近了，只要是人，都能看出他此时一副精神都在叶生身上。
    叶生心中叹得一口气，想想侯圣所言真是不错，自己只因本事不如他，便要被他吃；这个壮汉更是毫无本事，只能作为一个工具，留住叶生的工具。
    不过他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因为侯圣并不知他现在已经不在毒药控制之下了，只要在他不留神之际，或许能脱离魔掌。只是为了应付洛风那一指使出鬼道武学，倒真是打草惊蛇。那时若能使出陆成的破蛮拳，也能抵挡，不对！破蛮拳如此有名，而这套拳的主人中州大侠更与魔道势不两立，必会被洛风瞧出。看来异日若有机会必要再学一套正派功夫，以防万一。
    他现在身体的真气是天门内息，若是不被人与他硬拼真气，单比招式，他尚能不被人窥破虚实，就像那招“天地无情，悲痛莫名”连洛风也没有瞧破他的身份。
    可自创招式岂是容易，当初为了这招，他花了一月时间才算善尽人意，若再与洛风一伙对上，他又用什么招式对付？万妖大会，若侯圣没有吃他，他们很可能会再次相遇，那时恐怕自己得有多远就躲多远，因为洛风瞧破他虚实后必会杀他。
    叶生烦躁地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去想，侯圣既去抓易莲，自己就求神拜佛，希望他能被洛风发现，然后大打一场，最好都受重伤，自己就能得利，不对，那这个壮汉怎么办？
    “哎！”叶生往后躺下，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那云朵也变成了青黑色，心里忽然变得非常舒适，若能这样一直躺下去，不用去想任何事，那该多好。
    蓦地心中警觉，两条急速无伦的身影瞬间停在他的身前，叶生凝目瞧去，眼中一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秀绝美的女子，身子似乎纤弱得禁不起风吹，玉颊白润，银亮点点，着身丝织白衣，秀发自然贴在后背，迎风飘拂，甚是唯美。那壮汉只懂痴痴呆呆地看着，完全没了反应。
    叶生再看向另一条人影，那是个很肥硕的老女人，身宽体胖，模样更是让人不敢恭维，与先前的女子一比较，更显丑陋。
    这两人仿佛都无视叶生他们的存在，只听眼前绝美女子淡淡地道：“神木姥姥，我们已经一路比试到此，不分输赢，还要再比下去吗？”
    神木姥姥露出个吓死人的笑容：“百花仙子，即使到了万妖大会，你觉着我们还会不比试吗？”
    叶生暗叫不好，果然百花仙子皱皱眉头，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叶生也不觉有些目眩神迷，那确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孔，想必谁见了她也会如这个壮汉一般。随即她移过头去，平静地说道：“好，那我们便打到黑山去吧！”
    神木姥姥忽地阴笑一声，叶生忙提起全身功力：“那便先让我宰了这两个人再说！”话音一完，她人已像闪电般欺近。
    叶生早知她既然说出万妖大会，必不会放过自己两人，更知这个妖怪功力非凡，实已接近侯圣一级数，已全身布满气劲，务必抵挡住这无坚不摧的一击，然后应付接下来的攻击。突然眼前一花，百花仙子绝美的身子已先一步拦住神木姥姥，双方快速地交换几招，又迅快地退到原来的位置。
    神木姥姥冷笑道：“百花仙，你可记住你是妖，人妖是死敌，你难道还对你那一套念念不忘？”
    百花仙子脸上浮起圣洁的微笑：“人修百世心，成就大功德；同样若我能一心修持，也必能达到我们盼望的那个高度，我从没有轻易放弃过。”
    神木姥姥轻蔑般的大笑道：“荒诞！妖就是妖，怎能像那些臭道士，死秃驴一样迷信仙流之说？废话少说，这两个人听得万妖大会之名，杀无赦，你有本事就在我手上保住他们！”霎时双手化作无数藤蔓树枝，向百花仙子汹涌卷去！
    百花仙子微微一笑，身姿曼妙地一旋，顿时脱离神木姥姥双手的笼罩，飞上空中，手中忽然多出数十朵色彩各异的花朵，玉手一挥，先后朝神木姥姥反击回去。
    那壮汉怎见过这等场面，又闻得这俩人是妖怪，哪敢再瞧向打斗中的俩人，依着他平时的性子，见到妖怪还不赶紧跑？可是现在逃走就是死，不逃尚有一丝活命机会，只能蜷缩在叶生背后瑟瑟发抖。
    叶生只瞧得痴迷不已，对于他这个武痴来说，看高手过招那是再舒服不过了，尽管六道武学有很大的差异，但其无不是防御或伤人，若能仔细观看，那也是能从中获得好处的。正像现在的叶生，把她们互攻互防瞧个一丝不落，对照自己所学，再经他的旁敲侧击，已能受益颇大。
    夜越黑了，而百花仙子和神木姥姥的一战也越发精彩，漫天飞舞的花朵洒下一大片光芒，闪闪烁烁中，叶生猛然清醒过来，这一战完全是因为他们俩个人才打的，而百花仙子更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弄到如此僵持的地步，自己怎可以袖手旁观？
    想到这他哪能再呆在原地，忽地心中一动，就近折下数根树枝，扔上天空，手指连动，那数根树枝顿时竟化成一巨形骷髅头，大口开合，风声呼啸，咆哮着冲向神木姥姥。
    神木姥姥、百花仙子同时大惊，她们不虞这个少年身手竟也不弱，而且所用武功更是邪门之极。神木姥姥哪敢怠慢，手中和百花仙子硬拼一招，舌头忽长，宽达几丈，卷向骷髅，竟有生吞之意。
    叶生竖手猛然朝下切去，骷髅忽化身数十，纷纷避开巨大舌头，冲势不减，仿佛便要与敌同亡！与此同时百花仙子也欺近身，双手往前一按，竟生出无数噬人的花朵，寻着不同的轨迹，全部风驰电掣攻向神木姥姥！
    “天女散花！”
    “哼！你这小子给我记住，我必不会放过你！”声音随着神木姥姥的快速逃逸而渐渐淡去，叶生收回功力，停留在空中的数十小骷髅顿时又变回几根树枝，掉落于地。
    黑云遮天，明月微光偶尔透出，洒在百花仙子背后白衣上，越发衬得她像一个亦真亦幻的仙女般，圣洁地不让人产生丝毫亵du之心，只听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神木姥姥本领高强，以后你功力未到之时，能避则避吧。哎，即使用的是邪道功夫，若一心向善，又有什么正邪之分呢？”
    双手张开，便如一朵纯白无暇的花儿，飞起没入黑暗之中，去的如此无声无息，正如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
    叶生痴呆地站在原地，眼中露出一阵迷惘，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风声忽起，知道是侯圣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 被困如意

    叶生急转回头，只见侯圣风般掠至身前，显得有些急迫，可奇怪的是他没有想象中抓着那个美丽的异域女子，心下没来由地一阵欣慰。
    侯圣却低喝一声道：“快走！”一把抓住叶生往前飞去。叶生一惊道：“那个人……”话没说完，只见侯圣已一掌按在壮汉的脑袋上，壮汉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就缓缓倒在他视线再也不能看到的黑暗里。
    叶生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双眼，全身便如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侯圣提着，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再也不能感觉到，只能呆呆地像具傀儡耷拉着，没有任何生机。
    侯圣全没想到叶生的事，只见他不断看着四周景物，时而回头凝视，又故布疑阵，仿佛在躲着某人的追踪。
    良久，侯圣一处密林停下，长嘘一口气，得意地一笑：“那魔崽子能找得到我才怪！”一把扔下呆滞的叶生，见着他的表情，皱眉道：“你怎么了？”
    叶生突被摔的疼痛惊醒，狂猛的怒气冲上心头，喝道：“你为什么要杀那无辜的人？”
    侯圣不屑地看了眼他：“不杀他怎么摆脱那叫洛风的魔崽子，以后我大可以来个矢口否认，即使我吃了他师妹，他也没有证据。”
    叶生大怒道：“就为了你一己私欲，你可以随意吃人，随便杀人？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生吃我得以提升功力！”瞬时呲牙咧嘴，全身功力提到一个他平时无法企及的高度，竖手为剑，剑芒顿时从四指前延伸两丈，气剑成形，白光大盛，便要与侯圣作同归于尽！
    侯圣眼中厉芒闪现，狞笑道：“小子，作死吗？”身形急遽移动，首先向叶生发难！
    气机一被触动，再无挽回余地，叶生狂喝一声，和身扑去，手中气剑大开大合，鬼眼神通尽显威力，侯圣快速的身法尽览无余！这刻叶生盛怒之下，再也不被酒仙剑法的招式所限，见到侯圣的身子，气剑裹挟万钧之力直斩过去，招招拼命，凌厉无匹！
    侯圣却是气得暴跳如雷，他的功力相比于叶生何止高出一筹，无奈此时的叶生就像吃了仙药一样，功力大增不在话下，且每招每式都精辟无已，更被叶生使得淋漓尽致，眼看就要与叶生的气剑相撞，大喜之下，眼前的气剑又弯过诡妙的弧度，虽然他可以直前进击，制住叶生，但自己也要受伤，暴怒下只能跃开！
    一时俩人翻翻滚滚，光芒璀璨，叶生虽功力不足，尽展所学下，毫不显下风。他的优势是侯圣不能杀他，遂可以放开手脚。还有他三年半里，想不到短时提升真气的法门，就尽钻研招式，此时更被他用得得心应手。只要气剑不与侯圣的两手直接相抗，他可以耐得住更久。
    可用气剑最耗功力，以叶生现在的天门内息实在勉力维持，若不能半炷香时间内与侯圣分个高下，那时就是他的死期，不过叶生能撑到现在，足以自豪，死亦无憾了。
    斗到精彩处，叶生猛然跃上高空，全身突散发无数白芒，刹那成圆球包围住他的身子，忽大喝一声：“万魔伏诛！”全部光芒顿涌上气剑，一时暴涨六丈，朝着侯圣头顶怒斩而下！
    这片黑暗的密林仿佛重现白日，耀眼通透，林中鸟儿叽叽喳喳惊吓飞逸，生死便似要决于一线……
    侯圣却沉声道：“想找死，没这么容易！”
    叶生已是强弩之末，这剑本就是拼着死要重创侯圣，好让他一段时间内不能作恶，可谓集全他所有天门内息，要是一剑未果，那也只能含恨瞑目。突然只觉胸口剧痛，猛记起这是侯圣迫他吃的毒药，可为时已晚，惨叫一声，偌大气剑烟消云散，一部分回复己身，脑中轰鸣，顿时失去所有意识，软软自空中跌下。
    密林又回复无边黑暗之中，只听到侯圣得意的笑声，然后一步一步向叶生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全身的疼痛扑袭而来，叶生“嗯”得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一阵眩晕后，忽听得一个动人的声音：“你醒了。”
    叶生微微移过头，显得很是吃力，可入目却讶异地张开了口，半晌说道：“是你，我现在受了点伤，不能跟你比试！”
    眼前之人正是易莲，只见她坐在一边，身子却消瘦些许，闻言露出悲戚之色，自嘲似的笑笑，摇摇头：“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一直深藏不露，是我没正眼看人而已。”
    叶生奇怪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往四周看去，入眼尽是一片褐色，只他们俩人，而褐色一直延伸至无穷的上空，狐疑道：“我们这是在哪？”
    易莲站了起来，往后走去，传来她平静的声音：“我们是在如意袋里面。”
    “如意袋？”叶生大惊：“难道你也被抓了？”
    “要不怎么能看到你在那老妖怪手下撑的这么久呢？”叶生惊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妖怪？”
    叶生虽然看不到易莲的人，却能感觉到她在摇头：“不是我知道的，是我师兄发现的，我教中有门神通，能辨别对方是属于哪一道，不过会的人不多。师兄早已知道他是妖怪，却始终无法探明你是什么路子，只知道你很神秘！”
    叶生苦笑一声，随着脸部肌肉牵动一阵疼痛，奇道：“这里一片褐色，你怎么能通过如意袋看到外面的情形？”
    叶生早已由此疑问，在天门时，他和刘玄陆成也有一个如意袋，那是郑炎大哥送给他们的。不过他们只用它藏酒或其它吃的东西，藏人却没往这面想过，才有些莫名所以。
    易莲忽然咯咯一笑，叶生只觉全身疼痛也少了似的：“这就是那老妖怪不知道的地方了，他抓了我，又用我的如意袋困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些天只要他干什么，我都知道，哪天我们就选出一些事要挟他，你说好不好？”
    叶生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自见着身后的女子，便从没有见她笑过，每次更是对自己怒目而视，可今番她对自己态度好像有很大的改变，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同为沦落人吧。
    叶生忍不住也笑出来，却一阵难过，猛地大声咳嗽。易莲赶紧跑近身前，急道：“你还好吧？可惜我全身功力已被那臭妖怪所制，否则便可以助你疗伤。”
    叶生勉强制住咳嗽的趋势，闻言默运内息，天门真气尚余两三成，这次受伤实在是太重，自天门剑法小成以来，还未曾有过，微笑道：“我先自行疗伤一会。”
    易莲嗯地一声，又坐在一旁，忽地说道：“小雨是谁？”
    叶生刚提起的功力差点全部乱窜，忙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易莲狡黠地一笑：“你刚才梦中自己说的，一直在叫什么小雨小雨的，怎么，她是你喜欢的人？”
    叶生苦笑道：“你别打趣了，她是我结拜妹子，那个，我还说了什么？”
    易莲双手交叉胸前，似笑非笑地道：“这个看我心情了，我心情好或许就告诉你，可现在本姑娘心情一般。”
    叶生挠挠头，易莲正以为他在思索什么让她开心的话，不料他冒出一句：“我疗伤！”说着竟学和尚打坐起来，只气得她就想揍人，偏又无可奈何。
    叶生渐入万物空明心境，运起仅余的两三成真气，周天搬运，沿途经脉受损处渐渐恢复，只是本身真气却需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原来的功力了。他此次受伤并不是因为被敌人重击所致，而是运用自身真气太过太急，使得内息虚空，经脉也因承受不起行速快疾的真气而受损。
    忽然心中一跳，仿佛碰触到了什么缺口，一股精纯无比的真气从魂魄处流入身体，与天门内息稍微抵触了一下便快速地融合在了一起，慢慢流遍全身平时所行气脉，所到之处，如获甘霖，竟都以平常武者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复原。真气进入身体越来越多，到得比原本天门内息多一些的时候已达饱和，那缺口竟又自动封上，好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叶生猛然睁开双眼，入目又是一片黑暗，此时他比受伤前更显神采奕奕，而易莲却蜷缩着身体，躺在远处，似乎已睡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叶生站起身，心中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现在他的内息是夹杂着道、鬼两者全新的真气，也不知是好事坏事，可若再次回到天门，若与同门或长辈印证的话，那不被发现才怪，这可怎么办？
    叶生无奈地叹口气，忽见自己身边放着一根鸡腿，一愣下大为感动，虽然道家武学讲究辟谷之说，而以他现在的功力也足可不饮不食三天而毫无饥渴感觉，但他还是拿起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这如意袋里不知因何有股阴冷的气息，易莲不觉微微缩了缩身子，叶生见后一笑，也蓦地醒觉，鬼眼神通凝神打量如意袋四周，终于发现得一丁点的光亮，轻轻走去，只见那处尚无一根手指般大小的地方薄了些许，若全神贯注，必能看到外面情形。
    而此时小山般的侯圣正在外面睡大觉，可奇怪的是他全身都散发出阴冷的气流，叶生恍然，原来是这妖怪睡觉中也在运功，怪不得如意袋内会有冷的感觉。
    叶生此时却像得了宝似的欢欣雀跃起来，一直以来他都在找寻增加真气的法门，若在睡觉时间亦能行功运气，那么真气的修行岂非别人的两倍。这下他可睡不着了，听着侯圣的呼吸，似乎也是一种行气方式，便依样画葫芦学足模样练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三气合一

    又一个白日的降临，易莲嘤咛一声幽幽醒来，揉揉惺忪睡眼，顺手就要把被子掀开，觉着不对，入手之物极轻，凝目看去，却是一件灰色外衣，忽地想起，这不是叶生身上的那件吗？
    易莲往左边瞧去，只见叶生弓身屈膝，一脸沉睡的样子，不禁呵呵笑出声来。前天他昏迷也是这般情形，那时他还一直不断地喃喃梦呓。若不是看他与那老妖怪拼个你死我活，估计他被装进如意袋的时候,自己就会寻他晦气。
    可这傻瓜也真是，为了一个普通人的性命却愿与远胜他的强敌拼命，但这个性又何其的熟悉，记忆里家乡她最崇拜的狼，倔强，坚韧，孤傲，浮现心间，令她一阵迷惑。
    她慢慢的站起，轻声走到叶生身边，忽地心生感应，他身体里竟隐然散发出一股妖异的气劲……
    一阵急速气旋转动，叶生和易莲又再次回到人间，眼前正站着侯圣微驼瘦小的身子。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易莲又是心高气傲的性子，一时忘了她的功力已被制，竟一掌切去！
    侯圣一把抓着，笑道：“美人儿，若你不听话，在我吃你前说不定会忍不住对你……”说完发出一阵**的笑声。
    易莲赶紧抽回手，又气又不敢再惹他，娇躯颤道：“你敢，我师兄、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侯圣阴沉地一笑：“天高皇帝远，他怎么知道你是被我吃的？而且我吃了你后也再不会惧冷魄这厮！娘西皮，竟敢动我们中土的念头！”
    易莲一时无语，叶生此时不由佩服侯圣的计谋，他用仁念来制自己，又用女儿之事要挟易莲，可谓对症下药，恰到好处，至此他们完全没有反抗他的办法。
    他们所在的这个山洞正是侯圣的老巢，在如意袋里，已经看得仔仔细细。这确是个隐秘的所在，藏身在密木后方，而且洞口更被树枝藤蔓遮掩，若不仔细察看，根本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山洞。
    叶生同时亦暗惊这个妖怪的心思细腻，洞内亦是被布置得相当好，内分两洞，桌椅床被等各种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灵觉很好的叶生更是隐隐闻得酒香和腊肉气息。不过他现在可没这好心情，沉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想吃我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觉着好笑，即将被吃的人却问要吃他的妖怪什么时候吃。
    侯圣讶异地朝他打量一番，不可思议地说道：“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天不到的功夫竟然痊愈，看你精神，似乎比之前还好，这是何道理？”
    说完竟一掌猛朝叶生胸前按去！叶生大惊，自然双手迎上，一声闷响后，侯圣的左掌已与叶生双手黏上，一股怪异的真气沿着叶生手上脉络寻隙而进，叶生咬紧牙，杂揉了天门真气和鬼道内息后全新的真气赶忙阻住，可奇异之事也发生了。
    侯圣侵入叶生身体内的真气竟像回归母体一样，立时与叶生体内真气融合起来，而两人臂膊上也隐然散发出一股光芒。侯圣的光芒呈妖异的红色，可却快速往叶生带着柔和蓝色的手上流去！
    侯圣不想会发生此事，大骇之下赶忙要收回己身之气，若继续被叶生吸收，那么他几百载修为就功亏一篑。发声喊，在易莲茫然不知发生何事呆在原地时，左手猛然抽回，可却已丧失部分功力，“吸灵大法！”
    叶生也正不明所以，兼且被刚得到妖道的真气膨胀的全身经脉要爆裂，直抱住脑袋，痛苦难言，忽又被略带些惊慌的侯圣一把掐住喉咙，“快说，你从何处学得吸灵大法？”
    叶生眼睛几乎要翻白，侯圣的话听得一点也不真切，掐在脖子上的痛楚也一点没感觉到，他只觉着自己要死了。昨晚偷习一夜侯圣的功法，一早醒来，已有些类似的不适，可现如今的难受就是那成千成万的放大，双腿发软间，嘶声发着野兽一般的吼声。
    易莲清醒过来，赶忙扑过，推开也有些惊愣的侯圣，一咬樱唇，叫道：“你这死妖怪，对他做了什么？”
    忽地一阵尖利的女声从洞外传来：“侯圣，你给老娘滚出来，今天一定要跟你分个生死！”
    侯圣狠狠骂道：“臭娘们，竟在这关口闹事，你便以为我怕了你不成？”盯了眼叶生，哼一声走了出去！
    易莲不知是何人物，竟然敢向本事高如侯圣挑战，但她此时也不关心，连忙扶起身体不断抽搐的叶生，走向床边。
    放下叶生后，微微皱起眉头，此时侯圣的叫声已经传来：“蜘蛛精，你道行也不低，若被我所破，岂不前功尽弃？”
    易莲右手手指搭上叶生脉搏，猛地如触电般往后跌了开去，骇然看向叶生，心里也生出无尽的疑惑。
    “死猴子，枉你自称侯圣，可惜今番却要命丧我手，临死前，漂亮的话呀，随你说，反正也有你的猴子猴孙陪你上路，哈哈……”这番话说得妖媚自信至极，可是其中的杀意却让人毛骨悚然。
    侯圣阴沉的声音又响起：“你如果敢动我的孩儿们，我发誓，我会活剥了你！”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可以想象他现在表情必是冷得可怕！
    蜘蛛精仿佛也有些被镇住，却立时怒道：“老家伙，手底下见真章！”
    一阵吆喝打斗声传来，易莲知道他们已经交上了手，此时只希望他们两败俱伤最好，可是她亦给侯圣迫吃了“穿肠入脑散”……
    叶生本身真气与侯圣可谓相差了不知好几筹，虽然他无意中从侯圣处吸收的妖道内息，相对侯圣来说是不多，可对他而言，就是可与他现在身体内道鬼两者真气三足鼎立的另一道至强真气！
    初时妖道真气尚能融入“道鬼新真气”，可后来越来越多之时竟一把弹开，亦且天门内息和鬼道内息也分了开来，形成真正的三足鼎立。
    可这就好比他顿时多了一半的功力，而经脉又尚未自行变得大到可接纳这股力量的程度，涨裂的痛楚必然会尝到。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这三股真气不相上下，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有三个，三股真气一分开的时候就各自凝结，然后把叶生全身大小经脉当作战场，自行攻击起来。
    当易莲触到叶生手腕之时，正好引导了三股真气，易莲功力上本就不及叶生，现在还被侯圣给制着功力，这时一个半的叶生在她毫无防备下猛然攻击，她就被瞬时跌开，幸好只是碰着，否则必会受伤。
    叶生此时真是又体验了一回生不如死，相对于侯圣的“穿肠入脑散”，其中痛苦犹有过之。幸好同样在他最难受的时候，一股温流从右胸延向全身经脉，虽然无法制止争斗正狠的道妖鬼三属真气，却是把经脉的承受力提高了一个档次。
    他现在睁着眼也无法看清外间事物，张着耳亦无法听到各种声音，只能集中意念，引导三股真气融合，可是效果却不甚理想。
    这样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嘭！”叶生倏然睁开眼，忽听到一个叫声：“啊！”听着耳熟，叶生往左看去，却见易莲满脸绯红，双手遮眼，转过头去。
    叶生奇怪地挠挠头，头自然地看向下方，“啊！”这回却是他自己的叫声，他现在竟然是全裸的！
    叶生赶紧拉过一边的被子，百忙中不忘拿起掉在床上的玉佩，讪讪笑了几声。
    洞外的打斗依然持续着，半晌易莲那边轻声道：“你遮住了吗？”
    叶生也不由有些脸红，讷讷着说道：“我，我用被子挡住了，现在没事了。”
    又迟疑了一阵，易莲方始移过一张娇艳欲滴的脸来，清纯、娇媚、泼辣没有隔阂地融合在了一起，现在又多了分罕见的小儿女神态，叶生也一时不禁看得入了神。
    易莲对她的美丽可是很具自信的，看到叶生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得意，却也不禁娇嗔道：“呆子，看什么看啊！”
    叶生也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笑，却见易莲朝他打量一阵，奇道：“怎么了？”
    易莲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如果你整理一下这头乱发，再穿得好一些，也，也不会很难看呀？哎，你这个人怎么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你是不是天门的弟子啊？”
    叶生苦笑道：“我确实是天门子弟，可是，对不起，有些事，我答应人不能说！”即使亲密如刘玄陆成，他也没说出这些，可是对于这个似乎应该是他敌人的西域女子，不知为何，他竟没有很大的敌意，反而坦然说出因有。
    易莲露出好奇的神色，顷刻释然地笑道：“没关系，我们大漠之人最重信诺！既然你有不方便的，我也就不难为你，不过，嘻嘻，你肯定是遇着高人，有奇遇了是不是？”
    叶生瞧她手舞足蹈得意不已的样子，他只能沉默以对。
    “你刚才身体真气可是出了什么岔子吗？我竟感觉到三股不同的真气，真是奇怪，一个人若有三股不同的真气，不走火入魔才怪呢。”
    叶生当然不能说了：“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外面侯圣在和谁斗？那人竟能这么久不显下风，高明得紧。”
    易莲说道：“那女妖好像是蜘蛛精，哎，可惜，就算他们拼命，我们也无法逃走！”
    叶生得她提醒猛然顿悟，又知她是因“穿肠入脑散”能被施毒者感应之故，喜道：“没事，我会解毒，我们赶紧趁侯圣分身无暇之际逃了，否则再没这么好的机会！”
    “真的？啊！你先去找件衣服穿一下，否则我们很难逃的。”
    叶生赶紧拉起因刚才兴奋站起掉落的被子，见易莲又转过身去，忙往后走去，翻箱倒柜，终于找着侯圣的旧衣，虽然有些发臭，可现在非常时期，也无所谓了。
    种族道派之别似乎已离他们远去，洞口的光亮也在等着他们……

 第三十九章 逃离虎口

    一出洞口，两人瞬时被一副惊心动魄的场面震住！
    那蜘蛛精已现出原形，庞大无匹的身体还有四对长脚就这么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而在蜘蛛精对面，就是侯圣瘦小的身躯！
    叶生忽地感到易莲轻微颤动的身子，虽觉奇怪，还是赶紧提醒她道：“我们快走！”
    易莲忙祭起红绫，带上无利剑之助的叶生，两人同驾一物，风驰电掣往外飞逸！
    那侯圣大惊失色，他明明制住这丫头的功力，为何现在她竟然能驾驭红绫，还有他们不怕毒药发作吗？
    遥生意念，竟完全无法感应到他们，正暗怪自己疏忽和轻敌，蜘蛛精一只长脚猛然朝他砸来！
    “蜘蛛精，我们改天再比过，不奉陪了！”侯圣大喝一声，身形电闪，脱出蜘蛛精攻击范围，便要去追两人。
    “死猴子，哪里逃！”蜘蛛精蓦地张口吐出一张巨形白网，撒上天际，恰好罩住侯圣，阻止他飞去的身子。
    侯圣望得一眼叶生两人渐渐变小的黑点，上方又是劈天盖地的毒网，暴喝道：“坏我好事，你以为我怕了你不成，今天不杀你难泄心头之恨！”右手往上一挥，毒网应手熊熊燃烧起来，然后猛朝已经追上近前的庞大蜘蛛狂攻过去！
    叶生再看得一眼后方，确定侯圣没有追来，笑道：“你的飞行术真厉害，我们现在该已甩开他了。”
    易莲得意地道：“这是自然的，我们草原沙漠那里首重就是跑，谁来去如风，谁就占得更大的优势，所以狼便是我们那最厉害的动物！”
    不经意间触及了他们一直不愿提的领域，易莲也有些察觉，微微沉默后，忽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那玉佩真是一个宝贝，竟然能把侯圣这么厉害的毒也给驱了出去！”
    叶生轻笑一声，说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母亲的，母亲去世后，我便拿着它去找父亲了。”
    易莲移过臻首，脸上略带些怜惜，轻声道：“在我五岁那年，我母亲也去长生天的天堂了，之后父亲便忙着他的教务，我也常是一个人。不过，哈，我们不是照样长大了吗？”
    易莲故作轻松，又送入一道真气到红绫，忽地微露出一丝羞赧，由于此时她已背转身子，故叶生看不到，“你为什么能解开侯圣的禁制呢？”事实上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地方，要知侯圣妖道真气强横，若要解去他加诸于易莲的禁制，就必须修为与侯圣相去不远的高手或者有与侯圣同源真气的人，为她施功，可是看叶生的样子，虽然同龄中他确是高手，但也远远无法强到侯圣的境地。
    叶生闻言不由想起山洞内解除禁制时难免要碰触身子的旖ni风光，心中忽升起一个奇异的感觉，但他马上克制下来。其实自从三气相斗合而为一后，他曾试着发出天门剑气，手上白光湛湛，正是正宗的道家真气，这一发现让他欣喜欲狂，毕竟在师门里可以不被人发觉他体内另有两道邪气了。
    “不知怎么回事，我吸收了侯圣的一些真气，故能轻易地去除你的禁制。”
    易莲沉吟道：“你是学了那老妖怪说过的‘吸灵大法’了吗？”
    叶生赶紧辩解道：“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一些事情，可是这‘吸灵大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连它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吸灵大法，是妖道中一项至为隐秘的高绝修为，据说只有妖道中的某些妖怪可以修炼，而这些妖怪身份更是神秘，从来没有人鬼妖能确知他们的所在！”
    叶生暗忖妖道内部也是如此复杂，蓦然想起一事，笑道：“你对那蜘蛛精好像有些害怕呀？”
    易莲嗔道：“什么害怕，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妖怪，原来那蜘蛛精的原形是这么恶心的。”
    忽地下方现出个小城，上方看去，人流甚多，易莲笑道：“来，我们下去吧，你这身衣裳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好臭，刚好去换一套。”
    不由分说，忙驾驭红绫朝城外隐秘处飞去，叶生大感窘迫：“我，我好像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什么叫好像，就是没有嘛，算你欠我个人情吧，记得喔。”
    叶生听着她动人的笑声，只好跟着她的脚步朝城门走去。
    “你们中原的衣饰虽与我们那有很大不同，可是我现在穿着你们汉人的衣服，也挺漂亮的，看，这家店里面的布料不错啊，我们进去看看吧。”易莲对于旁人对她绝世容颜的呆滞无动于衷，径向一家衣店走去。
    叶生虽曾流浪过两年，但对于这穿着从不考究，也没钱去考究，现在看着花花绿绿的布匹还有各色衣裤，顿时只觉眼花缭乱，无从下手，易莲要他选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样式，他觉着这比练剑法还要难上几倍。
    无奈下指着比较顺眼的一套白衣说道：“这件挺不错的。”
    那店老板立时过来眉开眼笑着说道：“客官好眼光，这可是上等布料所做，对于你这么一个英俊的公子，确实要穿一套贵重的衣服才能与你旁边的小姐相衬。”
    易莲听得喜滋滋的，这店老板也颇懂说话，竟不像别人很肤浅地直说她漂亮，而是旁敲侧击来达到目的。
    既然店老板已经这么盛赞，她当然赶紧掏钱买下。等叶生换好，又在这店后面梳洗一阵，走出来后，易莲一怔，不由重新打量起他来。
    叶生当然比不得刘玄那小子的俊美，估计这世上有刘玄那么漂亮的男人也不会有几个。可是现在的他也蛮是俊俏好看，小时的他因为皮肤黑了些还无法怎么看出，当然经过几年在天门的“神仙生活”已褪去那层黑色，再经此番打扮，犹如终于发光后的珍珠，价值一夕之间倍增。
    易莲掩口咯咯笑道：“不错，以前没怎么注意你，是你一隐藏自己的实力，二不注重外表的修饰，现在你可终于都在我眼前暴露了。”
    叶生霎时联想到了洞内的“暴露”，不觉有些难为情，可又想到出得这个店门是不是意味着两人就要分道扬镳？心里浮起一丝疑惑。
    易莲眼中也露出不为人知的黯淡，转瞬即逝后，易莲叫道：“我们去吃午饭吧，早上那、那侯圣连吃的都没给我们。”她本来想说那妖怪，可想到边上尚有人，说出妖怪未免骇人听闻。
    叶生点头道：“好啊，可是又得你付钱了。”
    “那你记得再欠我一个人情呀。”易莲回眸一笑，不理微愣的叶生，然后向前走去。
    简单的一些饭菜，对坐着的两人都慢慢地吃着饭，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还有那淡淡的无可奈何。
    叶生几次欲言又止，可临到口边时又吞下了肚子，这一切易莲都瞧在眼里，她平静地笑道：“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叶生抬起头，张张口，说道：“你为什么对你的洛风师兄常有些不敬重的神情呢？”
    易莲仿佛进入了遥远的怀想之中：“他是我最喜爱的大师兄，从小他就很疼我，他也很得父亲、母亲的敬重，一身本事都倾囊相授。可至从，至从母亲过世后，他就变了，虽然我知道他的苦衷，可是我不想他越陷越深，哎，有些事很难讲得明白。”
    叶生见她一脸哀伤神情，正不知如何劝慰，只听易莲笑一声道：“你想说得不是这个吧？”
    咬咬牙，知道一些问题是无法逃避的，叶生沉声道：“为什么你父亲要助黎鲁、麻丹两国来攻打我中原？”
    易莲叹口气，轻咬樱唇，针锋相对地道：“那你又知你正朝皇帝是个什么样的君主，德行如何，功绩又如何？”
    叶生一愣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易莲有些凄凉地笑道：“现在的正朝皇帝也许在你们国家还能算是一位明主，毕竟人人能安居乐业。可是他好大喜功，为能扩大国界，不断向我国和麻丹施威，若不归附，就要率军来攻。我们两国年年进贡，还是满足不了他贪得无厌的心。你可知在我们两国尚未联盟对付你们正朝前，你们的边疆军队对我们两国施过什么发指的恶行，烧杀掳掠是我们的人奉还给你们的！”
    叶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对错善恶一时没有了分界，脑中空白一片，恍恍惚惚间，依稀听到易莲的声音：“你可知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那年我妈回娘家，沿途由大师兄和几位教中长老保护，却不知怎么走漏风声，被几千官兵包围，最后几位长老全部力竭战死，大哥亦重伤昏迷，母亲，母亲被汉人高手所致，然后，然后……”
    一阵哽咽声传来，叶生再也感觉不到易莲趴着头的楚楚样子，混混沌沌地站起，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往楼下走去……

 第四十章 何谓善恶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叶生只觉着自己喉干舌燥，双腿有些乏力，于是软软坐到，触地后方才有些回过神来。留意前方，明白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城外郊区稻田边的大路上。
    想想再过得几天也就是中秋了，别说自己团圆难望，就连那个异域的少女恐怕也难以返乡。不过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哑然失笑，塞外有中秋节之谓吗？
    失笑后又被一阵不可言喻的酸楚替代，看向前方的稻田，已经收割后的田里只剩下齐齐整整的稻根，一簇一簇有规律地扎在田里，干枯的稻秆则堆在一边，如果在今天这种阴暗的天气里躺在上方，吹着凉爽的秋风，定是舒爽至极。
    蓦地一个声音让他惊讶的回头：“田园之乐确实令很多隐士向往选择，可是也必须有一个安宁的环境才行。”正是那陈半仙拿着招牌竹竿，笑呵呵走来。
    此时他着一身青袍，抬手举足间也颇有一股隐士的飘逸风采，并不忌讳地上的脏，一屁股坐在叶生旁边。
    叶生淡淡地移回目光，继续看向前方，半晌平静却略带些复杂感情地说道：“先生，这世界上，何谓善，何谓恶？”
    路上行人无不奇怪地对他们投以注目礼，毕竟这一大一小两人的风度实在罕见，可他们却坐在路边，看着稻田，不奇才是怪事。
    陈半仙哈哈一笑，右手指向前方道：“这是什么？”
    叶生虽不知他是何意，仍然回答道：“这是稻田。”
    陈半仙道：“对，它是稻田，那它为什么被叫做稻田，不被称作花田、菜地？”
    叶生更显愕然，说道：“因为它被种上了水稻，所以叫稻田啊。”
    陈半仙缓缓点头，笑道：“对，如果种在上面的是花或菜，那么这块田所拥有的东西就会不同。同样，当我们出生的时候，我们的心何尝不是一块田呢？当我们渐渐长大，周围的人或物有意无意地给我们心田种了不同的东西，所以我们的想法就会不同。如果你问洛风善恶何物，他想必会说阻他复仇的都是恶，助他成功的人则是善。如果你问侯圣，他就会说除了他的子孙，满世界的人人物物都是恶！可是你问问你自己，善恶到底是什么呢？”
    叶生懵然呆住，又过了良久，随手拿起一个小石子，狠狠往田中砸去，随即深深呼吸一口，方才消去不少压抑，然后苦笑一声道：“先生似乎什么都知道呢。”
    陈半仙戏谑道：“我可是知过去未来，生老病死的陈半仙！”
    叶生奇道：“我记得那日先生在酒楼里说只知吉凶祸福，不知过去未来的啊。”
    陈半仙仰天笑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样才好赚钱啊！”
    叶生对他的洒脱恣意大生好感，也终忍不住心头的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会对我如此眷顾？”不知如何措辞，有些勉强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陈半仙笑呵呵地看着他，眼中流动着异样的神采：“你还记得我走出酒楼时说的那首箴言吗？”
    叶生点点头，心里略微迟疑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幻缘殿主也曾讲过的事，眉头微皱，然后再次提出疑问：“这首箴言里有什么玄虚吗？”
    陈半仙微笑不语，挺身站起，忽地对天朗声道：“天道渺渺化风云，尘俗茫茫尽蹉跎。十年江海亦翻腾，龙门只为有缘过！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前途险恶，你要把持本心，静心修炼。麻烦来了，我先去也！”
    叶生诧异地睁大了眼，陈半仙的身子就在平地上消失了，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隐身术！”
    忽地心生警兆，叶生抬起头，大骇下连逃跑的力气似乎也已失去，只见前方侯圣瘦小的身躯从天而降！
    路人见着此等异景，有以为妖怪迅速逃跑者，有如遇神明倒地便拜者，忽听得侯圣刺耳怪笑声振聋发聩，一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叶生干笑一声，好一会方才说道：“师父，你好啊。”
    侯圣又阴沉地笑了一声，嘴顺势咧开：“好，好，我好得差点没给你气死！那丫头人呢？”
    其实至从侯圣显身以来，叶生就在思忖脱逃之计，可这里离城尚有几里地，而密林却在侯圣后方，两边是广袤的田野，可以说所有他能逃跑的屏障全部失去。心中叫得一声苦，暗怪自己大意，一边下意识地说道：“易莲已经被他师兄洛风接走了。”
    “哦，是吗？”侯圣怀疑地审视着叶生，希望能从他任何表情举动中查出蛛丝马迹，却发现这小子根本无懈可击，但还是怀疑地说道：“我记得他们似乎与你很不睦，而且因着我的关系，洛风岂有不对你留难之意？”
    叶生冷哼一声道：“是我们先见着洛风，然后易莲一个人走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多说无益，这次我绝不会再跟你走，免得被你吃增长功力后，你的思想继续偏激下去！”
    侯圣明显地愣了一下，继而狂声暴喝道：“臭小子，你算老几，敢管我的事，那臭丫头能跑哪去，他们有胆去万妖大会，我就让他们能去不能回！”
    叶生一惊，心中暗叹，洛风一行既然要来中土联系内应，自然不会缺席这种重要的场面。可现在他的路只有两条，一是投降，二是战死。
    对于叶生来说，从小到大虽然也结识很多朋友师长，可是享受的乐趣寥寥。虽然对于死亡多少有些恐惧，可是对于活着也没有很多留恋，若此番战死还可把活着的诸多烦恼一并消去，说不定对他的诱惑更大。生死在他眼中已无多大意义。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没能找到父亲，那个梦中经常能见到的高大男子，竟然离自己如此之远。而鬼道统一之事，他倒无太多担忧，毕竟分分合合古往今来所在多有，而且六道平衡也不会只因鬼王的消失就一夕打破，这只是太小觑正道的力量。
    仰起头来，叶生深吸口气，忽然大声道：“你有做我师父的本领，却没做我师父的资格！”
    侯圣沉下脸，冷然道：“小子，作反了吗？这次就算你死了，我抓住你的魂魄也是一样，你生生死死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叶生笑着摇摇头，如果自己死了，魂魄离体，侯圣估计后悔也来不及，可由此也看出侯圣的心狠手辣，就连他死了，也绝不放过他的鬼魂！
    忽听侯圣诡笑道：“如果你把‘吸灵大法’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可以放弃吃你的念头，甚至可以真正的收你作徒弟！你要知道这世界有多少人跪着求着想让我做他们的师父，我妖道武学幻妙无穷，人鬼难御，如何？”
    叶生眉头紧皱，疑道：“你既然是妖道大宗师，怎会连人妖鬼三界武学不能通融这么粗浅的道理也不懂？”他说这话并不是因为动心，而是奇怪侯圣说最后一句话的缘由。如果他也掌握了三界武学融合的方法，那么以后势将又多出一个强横的高手。
    侯圣哈哈大笑道：“如果三界武学不能通融的话，为何你学了我的气眠术反而毫无副作用，最重要的是你为何会妖道的‘吸灵大法’？”
    叶生暗里松下一口气，对于偷学之事也不解释，笑道：“想让我把吸灵大法告诉你，没门，有本事的抓了我再说！”
    侯圣大怒，他说了这么多，怎知这小子毫不动心，也一下失去了耐心，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早上吸灵反噬后，还能有多大的反抗？”
    一手遥遥抓来，竟就在这么长的距离上，巨大的五指利爪形状出现在叶生上空，气爪未到，气势已铺天盖地地往他压下，叶生衣服哗哗作响，旁边沙石滚滚，尘屑纷飞，随便一抓便具如此功力，可知侯圣实已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
    叶生表情从他一动手就很凝重，侯圣的本事胜他太多，如果是他的师父张磊或许还能言胜，而对于他，除了尽力一搏外再无他路。
    他的优势是剑法招式的灵活运用，配合御剑或破剑身法更是无往不利，也只有这点连侯圣也要心凛。当下身子一闪，微微泄开袭体劲气，气剑瞬时从右手自然生出，眼睛仍是紧紧盯着侯圣，右手却幻出剑花朵朵，精准地笼罩了气爪的所有进攻路线。
    叶生知道那只不过是侯圣的虚晃一招，凭借鬼眼神通，他早已瞧出气爪徒具威吓之势，而真正的危险却在五丈开外的侯圣！
    侯圣眉宇间也略微闪过诧异，但这只不过是昙花一现，在侯圣所认知范围内，叶生身具两门神通，除了天门剑法外，他必从妖道那些隐秘至极的怪物里面学得某些厉害的本事，“吸灵大法”便是其中之一，否则那日在酒楼里他也不会如此轻易便化解了洛风的一招。
    侯圣本身就是妖怪，可想而知对妖道至高神通的向往和期待，而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很可能能让他通往那座殿堂的宝库。资质好的男女虽然让他动心，可这还是可以再找寻的，而失去了叶生所会的秘法，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碰到了！
    他阴沉地一笑，一点没有先兆的突然动了！这一动，在叶生鬼眼一晃间，一下子便到了距叶生一丈处！

 第四十一章 重落魔掌

    侯圣动了，叶生也动！
    他所依仗的只有招式。在侯圣真气没有与他正面对抗前，他若能单凭剑法伤了侯圣，那么他也可以无愧于修炼将近四年的剑法了。
    酒仙剑法不像世上大多数剑法一样，招式一板一眼，它注重的而是剑意！除了几招威力巨大的剑招外，其余剑法讲究行云流水，自然写意，敌变我变，敌静我不动，招招蕴含御剑、破剑无上剑意，施展之时更要御中含破，破中有御。这样才能在自身不受威胁时破敌招式，将敌重创。
    当年酒仙自创这套剑法之时，忽密云盖天，响雷电闪后，阵雨倾盆而下。酒仙仰天长啸，有感于心，任它天威如何，浸身于磅礴大雨的冲击，酒仙剑顺手挥洒出这套威震江湖的剑法。
    然一旁观剑的风剑波却笑道：“剑法虽好，依你之性，却少一物！”
    酒仙哈哈大笑：“少物者，酒耳！”说着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大坛酒，就这么一手抱酒，一手舞剑，大声唱道：“外相诸魔是何物，哪抵心中一坛酒？出世入世与天道，通通甩开仰天笑！”
    风剑波拍掌连说三个好，留下一句话，便飘然去也：“异日这套剑法或有望至天道，师弟可以欣慰了。”
    酒仙剑法，不能少酒，少酒便缺其魂。叶生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把酒仙剑法的招式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惜不能发挥出剑法中的精魂，始终是棋差一着。若身边有酒，而他更能掌握住酒与这套剑法的依依相关性，即使是真气差些，也足以应付眼前的强敌！
    可是叶生没有经历过酒仙的心态历程，便无法掌握酒仙剑法真正的意义，所以到目前为止，这套剑法并不属于他！不过其实对于这旷世剑法，酒仙也只能得其精髓不到一半！
    在侯圣近身予他强横的压力下，叶生动了，但他动的只是手！
    手腕缓缓地转过一圈，气剑便在手的作用下在身前划过一个大圈，却伴随着“叮、叮、叮……”的声音，手腕继续转，气剑便继续画圆，而一连窜清脆的声音由疏渐密，惑人心神，在转得第三圈时，侯圣到得身前一丈处！
    这其实是叶生孤注一掷的举动，那招他自创的招式“天地无情，悲痛莫名”可不敢轻易使用，因为有与洛风交手的经验，他便知道使出这招的结果。若像上次一样长时间与侯圣强拼，估计又落得个气尽被擒的下场。所以只有行险取巧的法儿。
    这招并不是他自创的招式，而是他和刘玄陆成在一起练剑时觉着好玩经常这样做的。虽然这招不算入酒仙剑法，他们也没赋予它任何很强的威力，可是这招的迷惑性很强。
    叶生也是福至心灵在这关口竟想起此招，此时叶生的身体被气剑挡在后方，而侯圣已经领教过叶生招式的厉害，一时瞧不破虚实，不敢贸然攻击，只在叶生外围来回快速移动。
    叶生只在两脚之地，转动当然比较灵活，又有鬼眼相助，自不愁侯圣能一下闪到他后方。因着这招他一下阻止了侯圣的攻击，更掌握了主动，当然不能永远这样，若被发现这只是个空壳，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叶生凝神细看，终于发现侯圣有些不耐之际，旋转的气剑快速归一，利用旋转加速了不知多少的力道从中一剑向前攻去，千剑万剑尽归一剑，所有真气尽化作剑锋上的一点寒芒！
    叶生有信心，即使侯圣用护体真气，他也有把握破了他的罡罩！或者侯圣同他硬拼，那也至少能给他造点伤害！毕竟他的力量因为旋转后全部集中在一点，这是他刚刚设计好的。
    侯圣大惊，他本刚要作势的身体还有真气急忙调回，那点锋芒已迫在眉睫。
    一点轻微的响声，叶生露出了笑容，他的剑尖已经碰触到了侯圣的身体，而且侯圣竟然没有来得及移动，这怎不叫他欣喜？
    可霎时他呆住了，轻微的响声过后，侯圣的身躯消失无形，只剩下一根断开两截的毫毛在空中缓缓飘落。叶生大叫不好，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前面正站着带着得意笑容的侯圣！
    侯圣笑道：“怎么样？服了吗？”叶生冷哼道：“妖术！”却猛然一怔，呆呆瞧住侯圣后方，颤声道：“师父！”
    侯圣眉头一皱，功力高强的他在叶生说话前就觉出了不对劲，可是他没有立即回头，而是选择把手先搭上了叶生的脖子。
    气机松懈大半，侯圣冷笑一声，转过身子，只见一个衣着甚是邋遢的道士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远处，而刚才漫天凌人正气正是从此人身上发出来的。
    张磊浓眉一挑，心中暗叹来迟一步，表面不动声色，沉声道：“放开他！”
    侯圣冷哼一声：“你就是那个天门有名的酒鬼？好，今天竟然能见到五真之一，实在有幸之极！”说话时暗暗聚集功力，张酒仙可不是叶生能比的，只一个他调教出来的徒弟已如此难缠，从而可以想象这个酒鬼的厉害。不过对于侯圣来说，对付张磊他还无惧，可是他隐隐感应到十几股气息正朝此处快速接近，而且除了一股气息外其余都是天门中人！
    张磊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平时随意的本色如今被冷漠替代，隐见怒色，“放开我的徒弟！”
    叶生不禁一阵感动，因为以张磊的性格，即使碰上什么大事，也都是嘻嘻哈哈的，可出现如今这样的表情，就表示酒仙怒了！
    侯圣大笑一声：“你的徒弟？他现在已改拜我门下，从今以后叶生不是天门弟子！”
    叶生忙叫道：“不是的！万妖、黑山、洛风！”话刚刚说完，已被侯圣点了哑穴，侯圣不禁心里喟叹：这少年真是聪明，在自己说出话后已明白之后的处境，所以赶紧辩驳的同时提供最大的情报，若自己有个这样的弟子，那该是件多好的事啊……
    侯圣尽管心中想着，可手也没闲着，在张磊因叶生的话略微分神之际，迅速取出如意袋，念得一声口诀，叶生的身体就如无形般往袋内飞去！
    这一刻，他听得张磊一声怒喝，接着一阵狂猛的气势顿使他呼吸不过气来，就在要被吸入袋内之时，那几个熟悉的身形出现在了视线里的远处天空：刘玄、陆成还有那个纤瘦许多的晓烟……
    在他们后方还有青衫飘动的任叔，叶生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呼叫声，能感觉到他们急迫、痛苦的心情……
    鼻子一酸，所有的一切全成了褐色，所有外间的事物都与他隔离开去……
    拳风、剑气相击之声瞬时传来，叶生的身子不断四周弹动，幸好袋子柔软，碰着也不会痛，忽听一声怪笑：“酒仙剑法领教了，来日再会！”
    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侯圣的飞行术他已领教过，即使他的功力或许不及风剑波、鬼王，可是他飞行的速度便像洛风一样再没有他人赶得上！
    果然开始尚还能听到师父的怒喝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侯圣的掠空声外四周渐渐归于沉寂。叶生呆望着前方，不知何时，一滴泪轻轻地滴落……
    ……
    张磊飘然落下，良久微叹了口气，却听背后一个声音说道：“张真人不必烦恼，小叶既然说了黑山，我们就可到那救回他！”
    张磊摇摇头，转过身子，只见天门弟子一众还有任明俱已来到这里，刘玄和陆成咬着牙齿，攥紧拳头，而晓烟身子微微颤抖，依偎着琴湘才能不使她显得那样虚弱。
    这种得而复失的失落已把他们三个与叶生最为交好的人儿折磨得痛苦不已。
    任明现出疑惑表情，说道：“张真人，那个妖怪到底是什么角色，我从没有听过这么一个厉害的妖物！”
    张真人凝重地说道：“任兄可知道一百五十年前佛魔那场大战？”
    任明道：“那场大战，我怎能不知？就是因为它魔道才隐匿这么多年，又一分为二。不过这妖怪与佛魔大战又有何关系？”
    张磊抬起头仰视天空，半晌才说道：“虽说那场大战以佛魔为主，但其他四道又怎会没有参与？经我适才与他交手，我敢肯定他就是那年被清泉道观观主千道生和儒道‘仙扇’刘玄合力重伤的猴王！”
    其他一干子弟当然不是很明朗这是一个怎样的分量，任明却倒吸一口气：“难道他就是被称作妖界千年才出现的绝世奇才猴王？天哪！两大宗师合力方才将他重伤，可他们自身却因不能愈合的伤势接连仙逝，他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不！”张磊断然道：“我与他一战，发现他的真气不仅有重大的缺陷，而且他的身体骨骼都不能灵活地施展，显是自那场大战后他自今也不能完全恢复，否则我不会是他对手！”
    一番话听得众人呆在原地，半晌本应柔和此时却带些尖利的叫声想起：“他为什么要抓大哥？”
    “哎，据说妖道中有一门妖术，能通过吃资质极好的少男少女一对，使身体受过的创伤完全除去，甚至能功力大进。如果这是真的话，我们必须在两个月内救回叶生，因为这门妖术需要两月的锻炼时间！”

 第四十二章 生死约定

    叶生一骨碌被甩出袋子，眼前又是一个山洞，可是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先前侯圣带他们去的那个山洞，由此可见每个心思深的人都会藏有好几个自己的巢穴。
    但他现在没有多注意这些，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侯圣。
    侯圣在把他掷出后立时盘腿运功，胸腹急剧地起伏着，气息沉重，嘴角隐见血丝，可见受了重伤！
    叶生此时不能言语动弹，只能就这样躺在地上，可是他却有些奇怪，就算侯圣与蜘蛛精一拼后有些损伤，但与师父张磊过了几招，也不致于就如此严重，难道他有隐疾？
    如此过了良久，侯圣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又过得一些时间，他才收功站起，在叶生身上连拍两下，叶生便又恢复自如。
    叶生疑道：“你为什么又放开我，你难道不怕我逃走吗？”
    侯圣冷哼一声：“我等着你在我手底下能逃走第二次！”
    叶生也冷冷地看他一眼，径自走向大床，直接躺下，被禁闭得太久，浑身酸麻，也该运功恢复了。
    侯圣也不理他，丢下一句“小子，你多练练我的行气方法，对你身体有好处！”然后走向洞的角落，探手挥开上面的枯草，摸索着什么。
    叶生终还是忍耐不住：“你为什么每次都说要吃我，三番两次抓了我又不动手？”
    角落那边侯圣冷哼道：“吃你还不是很简单的事，你便给我老实呆着吧！”一阵陶瓷相撞的声音传来，侯圣拿起一个大酒坛，然后走向一边石块，一屁股坐下，右手一拍，泥石坛盖应手而落，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叫道：“好酒！”便对着大口猛灌起来。
    一阵酒香悠然传来，叶生狠狠地吸了一口，以他到现在喝酒的历史，也没闻过这么香的酒。虽然他不及陆成般嗜酒如命，但也很是好酒，忍不住叫道：“好香啊，这是什么酒？”
    侯圣舒出一口气，放下酒坛，随意地道：“你天门师父不是叫酒仙吗？这酒就叫醉仙酒，以百花之蜜酿造而成，当然格外的香，不过味道却更好！”说完又对着嘴灌了一口。
    叶生舔舔嘴唇，可是又拉不下脸来，愣是硬着把酒香拒之门外，就要开始运气行功。
    侯圣嘿嘿笑道：“想喝酒，就直说啊，我作为你的师父，怎会连酒也不给徒弟喝？”
    叶生听了不觉有些心动，试探着说道：“没有其它条件？”
    侯圣哈哈一笑：“条件吗？当然有，只要你肯把你会的妖道武学都告诉我，我这里所有你都可以拿走，而且我不吃你，更会教你一切！”
    叶生暗叹一口气，美酒是喝不到了，冷然道：“你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只要我一告诉你，你恐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
    再不说话，任侯圣说什么，只是不理不睬，独自行气，把侯圣气得差点摔了酒坛。
    一周天运气后，叶生只觉神清气爽，再无疲态，睁开眼来，第一眼瞧见的却是躺在床一边的侯圣，而侯圣却睁着眼直直看着洞顶。
    叶生顺他目光瞧去，并不见异样，思索一阵，迟疑着说道：“师……以你本事，又何必觊觎那不明所以的妖术？”
    侯圣淡淡地道：“我是妖怪，对于妖道中的绝学，当然会很动心。小子，你见着那西域的丫头，便不动心吗？”
    叶生不觉脸微微作红，忙道：“你别乱讲，我跟她只是萍水相逢。”顿了顿，沉声道：“你一时又不吃我，又这样囚禁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侯圣站起身，离开床铺，负手而立道：“小子，你以后还是先叫我师父，这一个半月我们去黑山。我们来个生死约定：若你路上能撑过我百招，我便放你走，若不能撑过，你就不用有怨言了！”
    叶生一惊，不料他说出此话，一时呐呐着说道：“为什么……”忽地恍悟道：“你是想从我们过招中偷学我的本事！”
    侯圣背着他，看不见表情，闻言只是淡淡地道：“随你怎么想好了。”
    “哼。”叶生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用鬼道心法里的武学，否则若被侯圣瞧破虚实，那么他的处境必定难堪。
    “黑山有这么远吗，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还有我门中人已经知道黑山万妖大会，你再去不是送死吗？”
    “哈哈……”侯圣狂笑道：“你以为黑山是这么好找的吗？黑山就相当于鬼界的酆都城，只有属于那一道的人才能进去，外道中人是不得其门而入的！而且黑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到那当然耗点时间。”
    叶生道：“我也不是妖道之人，那想必我也进不去了。”
    侯圣冷哼道：“有我带你去，你想不去也难！好了，废话少说，这么长时间，你也休息够了，我们这就启程！”说话手一伸，一坛酒迅速从角落飞到他手上，然后也不怕叶生不答应似的首先从洞内向外走去！
    叶生皱起眉头，咬咬牙，立时跟着他走去。
    这一路，侯圣也不使妖术飞行，尽拣荒山野路行走，叶生功力也还不错，倒不感觉什么，只是心里一直思索着侯圣的那句话：若你路上能撑过我百招，我便放你走。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叶生两次与他交手，第一次想来也有个五六十招，不过那是侯圣让着他的原因，第二次却只有几招，但那的凶险比第一次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把酒仙剑法施到极致，或许能撑到百招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叶生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前面的侯圣！
    侯圣也察觉到了异样，随之停步，不过没有回过身来：“怎么，这么快便想动手了？”
    叶生也不答话，来到一棵大树前，手刀一起一落，一根锋利合手的树枝便出现在了手中，想起刚入门时便常和路成、刘玄用树枝过招，发出会心的微笑。
    气剑毕竟太耗真气，以树枝代替气剑，可保持更多的优势。右手拿起树枝遥指前面的侯圣，附在其上的真气放出灿烂的光芒。
    侯圣还是背着他，呵呵一笑：“动手吧。”
    这句话一下子成了叶生发动攻击的导火线。而叶生更是把握住主动之势，树枝脱手而出，在天门真气控制之下，幻化千柄利剑，虚虚实实，便要像出洞毒蛇择人而噬。
    酒仙剑法没有固定的招式，却能衍化至万千招式，在叶生对于剑招的无穷挖掘下，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侯圣哈哈一笑，右手往后一指，所有攻至的利剑竟霎时不受控制般，全部朝侯圣食指射去，待就要与他食指相击之时，又齐齐顿住，旋转不休，无论叶生如何运气发力，却始终改变不得。
    旋转的万千利剑终变回一根树枝，无声地掉落在地。
    一招落败！
    叶生呆呆地瞧着地上的树枝，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在一招内就输了。
    半晌侯圣叹道：“你在招式上输给我，并不是因为你退步，而是我找到了你的破绽！”叶生默不作声地听着，事实上他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败。
    “江湖盛传，酒仙剑法讲究有情二字，酒仙就因他的心中充满了情，所以使出酒仙剑法鬼神莫御。可是你的心不知为何总是惨淡一片，无情才是你的主调。换句话说，你并不配使用酒仙剑法！”
    “轰！”叶生只觉被重重地打击倒地，紧咬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侯圣还是背转着身子，淡淡着续道：“或许与人对敌时，你能发挥出它的极致，但一旦被人抓住这个致命的破绽，那么你必败无疑！”
    此时眼前这个瘦小的身躯彷佛无法超越的存在，一下把叶生打击到了他的最低谷，难道以后再不能撑到百招，难道自己只能落个被吃的结果？酒仙剑法不属于自己，那么什么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
    一下子一个名字落在了心里，“天地无情，悲痛莫名”！这有这招，才是属于自己的，只有这招，充满了自己浓郁的感情！
    手中气剑渐渐凝结成形，一股浓到不能散去的悲戚充塞着这个方圆几丈的空间，落叶、尘埃突然飘起，草木无风摇摆，一切都显示了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侯圣缓缓道：“好招式！”一下转过身子，眼中精光闪闪，也带过一丝讶异和赞赏。
    叶生忽地长啸一声，身子凌空跃起，气剑身前划过一个大圆，顿时这片空间的气流便像都被锁住了一般，压抑得人胸口好似藏着莫大伤心之事。侯圣露出凝重神色，心里泛起一个念头：这小子真是不简单！
    与第一次使出这招有所不同，叶生只凝成一把气剑，但其威力反而较先前为大，侯圣的气机也被叶生感应到了一些，叶生紧绷着脸，他知道能不能挽回自己的剑法就看这一招了！

 第四十三章 黑水之滨

    就像猛虎出闸，甚至洪水决堤，当叶生把自身气势提到再无法增加的高度，悲痛的力量霎时倾泻而出，便要毁灭这片空间的所有生灵！
    侯圣首当其冲，体验最深，眼中闪动兴奋的光芒，接触得越久，这个眼前的小子便能带给他越多的惊讶。在到黑山的一个多月，没有了酒仙剑法的帮助，或许叶生便要施展他最隐秘的武学，以求脱身，到时自己大可酌情取舍，裨益多多。
    气剑以闪电的速度朝侯圣攻去，但这不是最恐怖的。叶生这一招的威力主要体现在悲痛的气势，方圆几丈的空间气流全被这股力量锁住，只有难以宣泄的悲痛流淌其中，侯圣此时若要稍微移动位置，便需消耗大量真气对抗周遭莫可抗御的气势；若不移动，就是叶生气剑的靶子！
    当此之时，侯圣诡异地一笑，眼看气剑便要射入他瘦小的身躯，突然侯圣一下子急遽缩小，本要射入胸膛的一剑恰从侯圣头顶呼啸而过，时间上的拿捏，分毫不差。正当叶生一惊要再策动气剑攻击时，侯圣大吼一声，身子突然膨胀十数倍，一缩一张，一松一驰，立时把叶生引以
    为傲的悲痛气势炸得支离破碎，背后气剑更是消于无形。
    叶生借不断翻滚的气流，一跃后退，安然站在地上，看着侯圣五丈巨人又逐渐恢复原有的体形，心中暗叹一声，说道：“我们继续走吧。”
    侯圣笑道：“徒儿，这招叫什么？不是酒仙剑法里面的，不过却是你自己的剑法。”
    叶生淡淡道：“心本无情，招亦无名，就叫无名吧，以后我的酒仙剑法改称无名剑法！”
    侯圣皱眉道：“你要改动酒仙剑法的剑意？这可不是两三天可以办到的。”
    叶生走过侯圣的身旁，往前走去，传来他越发成熟的声音：“既然我的师父可以自创酒仙剑法，我亦可以改变它的剑意，终有一天，无名剑法就是我的剑法！”
    侯圣冷笑道：“那要看你能不能活得过两月时间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叶生和侯圣朝着妖道里至为神秘的黑山行进。叶生既有侯圣这个便宜师父，当然不会错过每次试手的机会。而他的无名剑法在他不断改进之下，剑意也越来越贴近他的性格，一个月时间过去，已初具规模，令侯圣大为咋舌，同时亦暗怒不已。
    侯圣的原意本就是在两个月的短时间内逼迫叶生对自己的生命产生危机感，然后不顾一切地寻他拼命，撑过百招就可以脱身。不想这小子竟毫不急迫，每天悠哉悠哉地练习剑法，平静如常，活生生急死太监。
    可是最初叶生因为新练剑意，只不过能抵挡得他几招，没想到后来渐有十几招，再到现在竟有五六十招之多，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必会在百招之内压不住叶生，或许若没有吃叶生，终有一天将会赶上甚至超越他。
    两人白天赶路，晚上照样睡觉。一日三餐不定，有时打些野物，生火烤吃，运气好的话，碰到人烟，就用野物换取饭菜，当然这是叶生才会做的，侯圣不杀人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晚上也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他们多半睡在荒郊之上，有侯圣这个妖怪在，那些野兽蛇虫哪还敢接近？叶生就安心地修习天门内息，同时鬼道真气自然运转，吸取天地灵气，化为灵魂内息。修习过后便侧卧着睡觉，接着修习从侯圣偷来的“呼吸学”。
    侯圣通常早睡，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呼吸声大作，很有韵律地响声令叶生自然而然地跟着节奏一呼一吸，体内从侯圣处吸来的妖道真气便自动地在他从没有探索过的脉络运行，初始隐隐有些痛楚，可是过得一段时间竟像被开辟地畅通无阻似的，再无不适，妖道内息迅速增加。
    到得此时，他体内的三股真气还是一种“假合一”的状态，平时无事时似乎是融合在一起，可一旦与侯圣动手之际，他当然会用出无名剑法，然后天门内息汹涌而出，自然与其他两种真气分离，其中奇妙处，难以描述。
    现在他与侯圣第一战后的内伤当然痊愈，天门内息比初下师门之时更为充盈，而其它两种真气已有所不及，即使有人搭上他的脉搏，他也有信心匿藏好妖鬼两道真气，而把天门内息覆盖表面，让那人只能探索到他纯正的正道之气。
    这日来到一处悬崖边，侯圣这些天都没什么好气，冷冷地道：“跳吧。”
    叶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你让我跳悬崖？”这时他突然想起当年龙阵三关最后一关的情形，难道这悬崖下也是一片虚幻，竟是去黑山的入口？
    侯圣瞥他一眼，也不答话，先从悬崖下跳去，叶生无奈，只得跟着他跳下。
    可过得一瞬，叶生立时大惊，因为凭他鬼眼神通，下面确实是真真正正的悬崖谷底，他无利剑之助，根本无法御剑飞行，难道是侯圣终于不耐，要杀他了吗？
    这念头只转得一转便就消散，下面的侯圣忽然停住，然后往内侧飞去。叶生却不是妖鬼，不能飞行，耳边风声作响，猛地一掌往崖壁拍去，使个吸字诀，把急速堕下的身体硬是横斜着往已能隐约见到的一个黑洞落去。
    “嘭！”叶生浑身便像散架一样摔在地上，而且气血翻腾下差点吐血，但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叫声，勉强站起。
    侯圣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往里面走去。叶生看着里面的无尽黑空，略一犹疑，也跟着他走去。
    没有人会想到黑山的入口竟然会在悬崖半腰的小洞里，这确实是个绝妙的所在！
    过得一会，当叶生终于能看清眼前事物时，侯圣突然停下。这已不是先前那个洞的小空间了，侯圣说道：“只要过得前面的‘十步天涯’，我们便到黑山地界了。”
    叶生虽凭借鬼眼看清前面不远处就是洞口，但侯圣说的“十步天涯”则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着道：“十步天涯是什么，我怎么一点也没有看见？”
    侯圣道：“这是进入黑山地界前的屏障。若有人误闯其中，却不知其中玄妙，则必会魂消形散。你跟着我的步伐，切不可踏错半步，否则我也是救不了你的。”
    叶生一惊，看着侯圣往前踏去，脚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但都依循一定的距离和步数，到侯圣停步之时，叶生一记，刚好是十步之数，只听他说道：“快过来吧，记住这虽然只有十步之遥，但只要踏错一步，那么你的身子魂魄都没有法子补救！”
    叶生心中大凛，怎么会这么厉害？但对于侯圣的忠告，他还是不敢不相信，脑中再思索一遍侯圣刚才的步伐，才谨慎再谨慎地往前踏出步子。
    十步，就像无法跨越的天涯，当叶生终于走到侯圣边上之时，才发觉额头微微沁出冷汗。
    侯圣发出诡异的笑容，又往前走去，那里便是叶生看到的洞口，没有丝毫光亮，外面就是侯圣说的黑山地界，那里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一踏出黑暗的笼罩，叶生不禁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又一片广袤无垠的黑空包围了他，可是在黑暗里，却漂浮着无数荧光闪烁的魂魄！
    他不知该不该叫它们作魂魄，因为这些魂魄并不是人形状态，却是一只只的动物！飞禽走兽，水里的、陆上的在这里集成了一个大杂烩，有凶恶地瞪着他们的，但显然畏惧侯圣，不敢接近；也有自然浮着睡觉的；更有游走厮打的，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侯圣已习以为常，不觉奇怪，继续走着，同时说道：“人死后有灵魂，动物死后也有灵魂，人死后若不能投胎，只能成孤魂野鬼，动物死后不能往生，却会来到这黑山地界，等待机缘，再次投胎。”
    叶生颖悟着点点头，不由戏谑道：“这黑山老妖很厉害，能掌握所有动物的魂魄，还可把你们妖怪全唤来此地，想必在你们妖道中的地位无人能比！”
    侯圣冷哼一声道：“你错了，黑山的地位确实像鬼界的酆都城，人间的京都，但黑山之主却是我来任命的！”
    叶生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猴精，叶生与他交手不下数十次，以他所知，虽然侯圣确实很厉害，但也不会强到鬼王、风剑波、幻缘殿主的地步，难道那日自己猜想果真不错，侯圣有隐疾？
    正当叶生发愣的时候，侯圣说道：“再过十来日便会到黑水之滨，那时看你的本事吧。”
    叶生正想发问黑水之滨是什么地方时，侯圣已在两旁灵魂的纷纷避让里隐入黑暗里去……

 第四十四章 妙计过江

    侯圣在妖道中的地位显然非常高，这十来日所见到的妖怪无不对他垂首躬身，言辞之间更是或畏或敬，不敢稍有懈怠。而黑山地界也被黑山老妖打理得有条不紊，沿途设了不知多少驿站，以供来参加万妖大会饮食休息之用。
    不过侯圣却似是对应酬不厌其烦，除了一日三餐去驿站，平时都带叶生往偏远之处走路。叶生更是乐得如此，他的无名剑法已使得日趋成熟，招式上得心应手处已可比拟酒仙剑法最好的状态，更是在剑意上突破瓶颈，达到了一个全新的武学境界，如今他已能接下侯圣八十多招！
    不过“黑水之滨”这个名字却在心里不断地出现，光听名字，已让人生出不少好奇，可是侯圣既然没有再讲，他也硬着不去问。
    这日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大江，在漫天荧光照耀下，水面波光闪射，衬着水色更黑，充满了许多神秘味儿。叶生福至心灵，说道：“这就是黑水？”
    侯圣淡淡地道：“对，黑水是到黑山的必经途径，黑水宽八百里，水性极毒，触水既腐，且对一切兵刃吸力极强，若御剑飞行，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叶生深吸口气，这黑山处处都是如此恐怖的地方，先是十步天涯，再是万千妖灵，到现在黑水之滨，若是外道中人，必会着了道儿。
    侯圣嘿嘿笑道：“你可以选择跟我过去，也可以选择回去，当然你没了我的庇护，必会被视为异类，那时你的下场可不是简单的死了。”
    叶生狠狠地盯他一眼，冷道：“我怎么过去？”
    侯圣道：“那就看你自己了。”摆明是想让叶生求他，好取得吸灵大法之类的绝学。
    叶生对于他这类的举动也是习以为常，丝毫不动怒，就这样一屁股坐倒在地，细细思索起来。
    侯圣怒哼一声，朝天飞起，“若你不能快速跟上我，那么你还是会被其他妖怪发现，到时，嘿嘿……”慢慢地往对岸飞去，诱惑的意图显露无疑。
    叶生瞧着他不借助任何器具便飞行黑水之上，暗自羡慕，一下子想起易莲与幻宠合体时也能飞行的情形，不禁思忖：若我有一双翅膀就好了，就不用被侯圣要挟。
    翅膀！叶生心中一动，忽地跳起，喜极大呼道：“我想到办法了，我想到办法了！”
    正飞行的侯圣闻言疑惑地看向叶生，难道这个小子真能想出应付的办法？
    叶生看向四周，皱皱眉头，忽然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运劲断开衣中接线，摊在地上，然后手刀三下五除二，割开数十个布块，纷纷折成鹤的样子，只是翅膀大了许多，接着取出一根细线，串连起来，绑在身上，内息注入，布鹤全部飞起，在叶生头上扑腾不已，叶生竟就往天空上飞去！
    侯圣呆呆地瞧着这一幕，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苦笑，回过身，不再看叶生一眼，仍是慢慢地往前飞去。
    叶生却是不急不躁，仍先飞回地上，探索着找到一根粗细适宜的木棒，扔向水中，旋踵沉入水中的木棒又浮了上来，叶生一喜，催动布鹤，飞到木棒之上。却因施力不好，几滴黑水溅到了鞋子边缘，一阵“嘶嘶”声，边缘处竟全部腐烂，骇得叶生倒吸口气，赶忙提气轻身，同时布鹤飞得更急了些。
    八百里的距离，对于平时的叶生，那是不堪一提的，可现在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能不能过黑水，就要看叶生的内息够不够雄厚。而叶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减少真气的消耗。数十布鹤因身形小，用的真气相对就少了些。加根木棒，借助水的浮力，减轻布鹤的负担，更是为了能在气尽前到得对岸。
    侯圣已在对岸负手而立，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黑夜里竟隐发光芒，对于不断接近的叶生，一时心情颇为复杂。
    叶生终于到得岸边，催动已近枯竭的体内真气，一下子跳到岸上实地，躺在地上，呼呼喘气，现在他只想好好休息，不愿做任何事情。
    侯圣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要想功力更进一层的话，最好在这种状态不要偷懒！”叶生凝眉细思侯圣的话，一言不发，忽地努力站起，跟在侯圣背后，向着黑山进发。
    走了良久，侯圣忽道：“你可知为何在黑水之上，那些妖灵不敢近你身吗？”
    叶生皱起眉头，他其实早已注意，本来他以为是西海龙珠的原因，心中还有些忐忑，怕被侯圣发觉，但如今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疑道：“为什么？”
    “哈哈……”侯圣大笑起来，笑声中不无得意，“你难道就一点也不知自己身子的状况？”
    叶生一惊，赶忙内视起来，巡察全身，并无异样，只有三股真气还是很坦然的处于假融合状态。难道与这三股真气有关？
    自从鬼道真气进入身体，便一直处于不多不少的情形，似乎只有在魂魄里才能化天地灵气为鬼道内息。鬼道真气亦最善潜伏，敛息心诀便是因此更加完善，鬼王手下玄武便是此道高手。所以鬼道真气没有使用，很难会被外人察觉，因而叶生第一次与人敌对时，灵魂出窍，使用了鬼道真气，解忠承才能第一时间发觉。
    然后妖道真气进入他的身子，与其他两股真气分庭抗礼，随着叶生每晚的不断修炼，日益增多，直追他本身的天门内息。难道他的妖道真气已经透出身体，形成只有武学高手和妖灵才能发觉的妖气？
    想到这，叶生心中一咯噔，惊疑不定地看着侯圣，等待他的答案。
    侯圣当然不会错过叶生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心中暗忖这小怪物或许已经知道了。阴沉地一笑：“你的妖气已经成形，再不会被正道所容，我的气眠术岂是好学的吗？”
    叶生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妖道中至为险恶恐怖的妖怪，心中一凉，颓然坐倒在地，一直以来，他最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为了隐瞒鬼道真气，他撒了无数个谎，只因鬼王临走前的那番话，“叶生，以后不准你向任何人说修习过鬼道神通，更不能说你是我的徒弟，否则必会被名门正派视为异类，切记，切记！”
    往事如云，一幕幕脑海中闪现，却一下子被如今残酷的现实摧毁，以后被天门视为异类，被天下人视为叛徒，冥冥中似乎要让所有的苦楚让他感受一遍！
    侯圣只是挂了一副得意的笑容，然后又向前走去。
    “慢着！”
    侯圣转回头，眉头微皱，眼前的叶生缓缓站起，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全身散发出道家精纯的气势。他微微一笑，这便是他所要的结果！
    自从见到这个神秘的少年，一身天门的内息剑法，却会邪派诡异无比又奥妙非常的招式，还能取吸别人功力，可是感应到他的气息却全无半分邪味儿，若不能解开这个谜团，他将很难能够安心。
    但这个少年的倔强比之当年的他更是难驯，这种个性让他又喜爱又恼怒，若叶生愿做他的衣钵弟子，或许他真的会动心。对付叶生这样的性格，他还是有办法的。激怒往往比任何架在脖子上的利剑更有效。
    叶生手中气剑逐渐形成，在暗黑的空间里耀出炫目白芒，剑式未出，已迫出浓郁的剑意，这就是他辛苦一个多月创就的无名剑意！
    侯圣淡淡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剑法又到了什么地步！”
    怒，能使一个理智的人变得极其愚蠢，也能催发一个人无尽的潜力。叶生，此时的状况，正是后者。或许他自己不能感觉到，但侯圣却能清晰地知道，叶生已经超出了上次比试时的境界！
    剑式还是酒仙剑法的剑式，剑意却已迥然不同，当叶生大吼一声后，战斗已拉开了帷幕。
    信手拈来的招式，配上已初具规模的剑意，连侯圣亦不敢小觑。叶生挥开气剑，一时得心应手处，宛如滚滚黄河汹涌澎湃，白芒更加璀璨夺目，剑法也越加淋漓尽致！
    侯圣虽是有些让他，但也越斗越心惊，叶生的进境实在可令任何人动容。
    三十招、四十招、五十招，侯圣哈哈一笑，终于动了！
    双手转折如意，犹如灵蛇出洞，一下避过测劈过来的气剑，就要搭上叶生手腕。叶生冷哼一声，御剑身法展开，玄妙处，即使侯圣也要赞声高明。忽地胸中豪情万丈，酒仙剑法顺势大开大合，把侯圣逼了开去！
    剑法至此，叶生心灵通明，原来所谓的剑意就是自己的心意，这趟无意中竟又使出酒仙剑法的剑意，证明自己也是有“情”之人，以前自己受剑意两字迷惑，事事勉强行之，椟珠不分，可谓本末倒置。
    想通此处，他的脑中再无什么酒仙剑法，什么无名剑法，对着这个本事超卓的妖道高手，就仿佛自己要去攀爬一座雄伟的高山，热血沸腾，剑意也由原来的小心翼翼奔腾出大海怒涛，要把这座高山席卷冲垮！

 第四十五章 黑山老妖

    九十九招！
    一个令人产生无限遗憾的数字。叶生不理已搭在自己要穴上的手，颓然坐倒在地，那只手的主人也冷冷地走开。
    叶生并不是因为不能再撑得一招而失望透顶，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已经发挥出最大威力，而且侯圣显然没有尽展实力。当一切汹涌怒火发泄得七七八八，他的颓丧亦接踵而来。难道以后真不会为正道所容，真要与妖道同流合污？
    “走吧，黑山地界宽广无比，从黑水走到黑山还要五天左右。”叶生一怔，忽地猛然站起，狠狠道：“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你！”
    侯圣背对着他，仰首大笑道：“我等着！”再不说一句，独自走去。
    叶生紧握拳头，咬咬牙：万妖大会！
    ……
    五天，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五天，对于一个懒人来说，或许用处不大；可对于一个斗志充塞胸间，任何外事置之不理，全心全意投身武道修行的叶生来说，那就是一个质的突破！
    这五天里，无名剑法已经完全是他的剑法，剑式纵横，剑意激荡，初窥剑道的叶生，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若不刻意隐瞒，举手抬足间，都会散发出独特的气质。
    可与此同时，晚上睡觉时他的妖道真气已会自动循着特定的脉络流遍周身，这就导致他的妖道真气不断增长，落在侯圣的眼里，就是妖气更加明显了。
    一阵气流撞击声中，白芒与妖艳的异芒同告落幕，叶生从空中翻个筋斗，牢牢地站在地上，与侯圣同时背身而立！
    九十九招，又是九十九招！
    叶生洒然笑道：“黑山到了吧。”
    雄峻的黑山此时正盘踞在他们侧面，阴风惨惨，发出“呜呜”呼啸，黑暗中又闪烁着无数灵幻的光芒。
    侯圣漫不经意地抬手，揩掉额角的汗滴，语气中不无感慨地道：“是的，我们到了。”
    然后他带头隐入左面的黑暗里，丢下一句话：“跟我来吧，参加万妖大会的可不是等闲能比，我有座自己的行宫，到时你便呆在里边。”
    出乎叶生意料，在他心里本该是很荒芜，很血腥，总之什么恶心的名词都该用上的黑山竟然是如此漂亮，让他大吃一惊！
    百花遍地，沿途登山而上；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更有不知多少妖艳娇柔的妖女在一边引众妖上山。
    还有两天，万妖大会即将举行，妖怪齐齐来临，在这个只能凭感觉判断时辰的黑山地界，一时热闹非凡，喧哗声不绝如缕。
    叶生大是吃不消这熙熙攘攘的氛围，作人形的妖怪，半人半兽的妖怪，甚至直接是兽形的妖怪，只要见着侯圣，立时忙跑过来，唯恐慢着一拍，纷纷恭敬地道：“圣使好！”
    相处得越久，叶生越发清楚侯圣在妖道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可是妖道不同于其他五道，是割据而立的，而侯圣却能得到各妖的敬畏，可想而知他是多么厉害，这也越使叶生肯定侯圣必有隐疾！
    幸好叶生全身弥漫妖气，不虞被众妖发觉，但看着一副副陌生又妖异的脸孔，心里发堵，只觉恶心至极，想快快离开。每当那些妖怪疑惑地看向叶生时，侯圣只是笑道：“他是我的徒弟！”
    接着他们就会对叶生投以既羡慕又嫉妒的眼光，纷纷恭贺道：“圣使有传人，可喜可贺！”
    叶生环顾间，似乎搜寻着什么，侯圣皱眉道：“你在找谁？”虽然这地方很吵闹，但侯圣束音成线，既让叶生听到，也不怕别人能听到。
    叶生无可无不可地坦然说道：“我在看百花仙子有没有来，她曾救过我。”同样地他也使出传音术，在其他妖怪眼里，连他们嘴巴也看不到动过。
    侯圣微显讶异，难得的脸上出现柔和之色：“是那丫头，她什么时候救过你的？这丫头真是个菩萨心肠，哎。”
    叶生淡淡地道：“那次你去抓易莲的时候，她和神木姥姥一直打到我们边上，神木姥姥要杀我们，是百花仙子击退她的。”
    侯圣狠厉之色一闪而过，接着道：“去我那，这里太吵了。”
    侯圣并没有朝山顶拾级而上，而是在半腰处往横着一条路走去。喧闹逐渐远去，当叶生发觉前面又是一阵红光照来时，抬头看去，上方出现三个大字：圣使宫！
    “恭迎圣使！”两边动人的妖女早已迎上，侯圣摆摆手，走了进去。叶生看两女对自己连抛媚眼，心里发毛，也赶忙跟了进去。
    这确实是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在高挂灯笼的红艳反衬下，处处雕梁画栋。到得里间，叶生更是眼睛一亮，厅堂四面镶以大颗夜明珠，使得这里亮若白昼，叶生暗忖这些夜明珠比之当年老虎送给小雨的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出奇地里面没有任何婢仆侍女，想必是侯圣遣散之故。
    叶生刚坐稳一条圈椅，忽见得方才外面的两妖女之一慌张跑进来，禀告侯圣道：“黑山主人求见！”
    侯圣挥手道：“让他进来吧。”那妖女于是又忙跑了出去。
    叶生到此才肯相信侯圣当日所言非虚，谁想得到要吃人的妖怪竟然连能召开万妖大会的黑山老妖也要俯首拜见？这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妖未到笑声先到：“圣使您老人家怎么才回来主持大局？可想死我了，哈哈！”声音粗犷，颇有威严，令叶生也不禁想瞧瞧这个妖道中高高在上的妖怪是怎生一副模样。
    侯圣负手而立，脸带微笑，一派悠闲自在。叶生却感觉到一股气息扑面而来，心中大凛。只见一个身高一丈的巨人出现在眼前，熊躯虎背，浑身肌肉一条条地从他露出来的身上凸显而出，极显霸气，而他的一张黑脸更显威武，与瘦小的侯圣相比，反差巨大。
    侯圣笑道：“你哪门子消息这么灵通？我前脚刚进，你后脚就进来了。”
    黑山老妖也笑道：“圣使你可知道你是多么的重要啊，你来了当然会有人来通知我，要是谁敢怠慢，我拧了他的脑袋！”
    侯圣呵呵一笑，道：“你倒还是几年前那熊样，坐吧。”然后他也往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黑山老妖看向叶生，目光中闪过讶异：“这位小兄弟是……”
    “哦，他是其中一个种子。”侯圣淡淡地道。黑山老妖脸色一变，继而欣喜地轻声道：“恭贺圣使，终于能恢复如初，完成大愿。”
    叶生暗暗点头，只是坐在他的椅子上，对着尽管是黑山老妖，也不理不睬。
    侯圣道：“远着呢，对了，黑山入口做好措施了没有？”
    黑山老妖狞笑一声，道：“经过圣使的密告，我等早已采取应变，若那天门道士、少林秃驴敢来，我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嗯。”侯圣微微点头，看向大皱眉头的叶生，脸上挂上一丝冷笑，叶生不屑地转过头去。
    “还有，那批西域魔道中人来了没有？”黑山老妖一怔，道：“我已派人把他们接到黑风阁，刻下人该在那里。”
    侯圣冷然道：“那批魔道中人，其中有个丫头，据说是冷魄的女儿，她就是我另一个种子，你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抓到她！”
    “这个，”黑山老妖连咳两声，为难地道：“圣使，我们这次万妖大会其中一条就是要商讨和魔道合作事宜，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侯圣眉头微蹙，厉声道：“和魔道合作？这是谁说的？你原来不是跟我说要借魔道使者东来之举，一举消灭他们，减弱魔道势力吗？”
    黑山老妖干笑道：“原来我们长老会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经过反复思量，我妖道毕竟和魔道一样，与正道势不两立，若对魔道不利，我们也会受害，此举颇不明智。相反若与魔道合作，铲除佛道儒，我们妖道才有出头的机会！”
    “啪！”侯圣重重地拍在旁边桌子上，大怒站起，连带着黑山老妖也立时忐忑地起来，“放屁！我们与正道相争，那是我们的事，何需外族来插手？何况他西域人占得我们中土，我们妖道便能崛起了吗？你这熊脑袋是什么做的！”
    黑山老妖陪笑道：“圣使息怒，若你觉得不妥，我们再商议不迟，明天中午我摆宴为你接风，到时我们大可再作讨论。现在夜晚了，圣使旅途劳顿，请先歇息吧，我告退了。”说完在侯圣尚有些忿怒的点头里匆匆走了。
    叶生冷冷地看着黑山老妖逐渐消失的背影，转过头来，对侯圣说道：“不管你信或不信，他心存不良，居心叵测，若你还想有命的话，就当心宴无好宴。”
    侯圣皱起眉头，凝神细看叶生，想从表情中瞧出为何他如此笃定，半晌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死了或许你就有一丝活的机会。”
    叶生缓缓站起，淡然道：“因为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对了，卧室在哪里，我要先睡了。”

 第四十六章 宴无好宴（上）

    躺在床上，叶生双手枕在头下，不觉感慨万千。想当初是侯圣抓了他，欲用毒药胁迫他，毒药威逼不成，便拿人命要挟。然后当着他的面杀了一名无辜壮汉。又万水千山地押着他来到这老什子的黑山，都只为吃他和逼迫他说出妖道绝学的秘密。
    可是自己只因他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就忍不住提醒他有危险，“哎，我真是个大傻瓜。”叶生不禁想道。
    又想起黑山老妖，叶生不禁沉下脸来，要不是他在侯圣面前不敢收敛气势，叶生也就不能用鬼道神通探察出他的虚实。妖道里既有百花仙子这样仙女般的人物，也有神木姥姥、黑山老妖这种心肠恶毒之妖。
    也不知当初黑山老妖是怎么得到侯圣的支持，得以能做黑山的主人？明日又将会是一个凶险无比的日子，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得命？叶生一骨碌坐起，听得隔壁侯圣的悠长呼吸，冷笑一声。大战当前，更该养足精神，当下潜运天门内息，渐入物我两忘之境。
    侯圣换过一身新衣，虽然模样依旧不能让人恭维，但总比先前精神许多，对着眼前同是换了衣裳的叶生笑道：“我的好徒儿，我们该去赴鸿门宴了。”
    叶生应了一声，理好衣服，心想黑山老妖既然着意与魔道合作，那么等会大有可能会遇到洛风他们，这样易莲也许也会在，到时真不知是什么心情，她已经重获自由，并站在与侯圣对立的立场上，而自己又被侯圣抓住。其中曲折，真是让人不禁苦笑。
    圣女殿，建于黑山之巅，是妖道中至为尊崇的一个地方，修为不高的妖怪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传说远古时候，第一个修炼成妖的是位蛇女，当她第一次化成人形之时，天崩地裂，电闪雷鸣，万千动物齐声嚎叫。蛇女于是发宏愿要补天修地，终于完成这项连当时洪荒大神也自叹弗如的重任后，她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遂微笑着以身入道，为后世万代妖怪敬仰。于是建圣女殿，铸蛇女圣像，每当有功力通天又被众妖认可的女妖出世，必被推崇为圣女。而妖道已经近千年没有公认的圣女了。
    此时侯圣带着叶生跨进圣女殿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栩栩如生，动人至极的美女雕像，下方连着蛇尾，鳞甲浮现。叶生经侯圣提醒，早已知晓她便是妖道之祖，第一任圣女。
    圣女殿内只有几名妖怪肃容站立，脸容恭敬，让叶生感觉他们对于圣女的尊敬或许不下于佛道两家的信仰。看到侯圣进来，他们纷纷躬身道：“恭迎圣使！”
    侯圣此时脸上也变得正正经经，对叶生低声一句：“跟我来。”便慢慢往前走去。叶生到此时才发觉蛇女圣像两侧还有几十尊女子雕像，想必就是其余的圣女了，但此刻也无暇一一观看，紧跟着侯圣。
    到得圣女像前二丈处，侯圣双手合什，便像和尚的手势一样，然后合什双手直直往前伸去，头伏在两臂之间，接着上半身往下鞠躬到与双腿垂直的状态，又垂手躬立，最后如是再做两次。
    在这段时间，背后的叶生无聊看向两边，无意中见到最后一具圣女像，身子剧震，那副容貌，在近四年里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还有那首萦绕耳边的蛾兰歌：蛾兰轻吐芬芳，那是为谁儿香？蝶飞蝶舞相伴，不离不弃吟唱。蛾兰蔓生天涯，那是为谁儿呀？说蝶儿一声傻，遍世间只为她……
    侯圣参拜完毕，对叶生传音道：“小子，若不想死在这里，照我刚才一样对圣女拜三拜。”
    其实叶生听了侯圣对他说的传说后，早已对这位圣女心存敬意，再想死者为大，拜拜也无关系，就依言照做。
    出了圣女殿，然后就要去黑山主宫，这是每任黑山主人住的地方，也是这趟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地。叶生却仍在思索那最后一尊圣女像，鬼王之妻心函为何也能做得圣女，她虽学习妖术，可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人。
    侯圣似乎心事甚重，没有理会叶生的心不在焉。顷刻功夫，一座巨大的楼宇出现在眼前，在黑茫茫的天空里，隐藏着血色的密谋。
    侯圣无视两边卫士的致礼，径自朝大门里走去。在这个危险至极的地方，叶生已经没有选择，他能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便是侯圣首先能信任他，然后再伺机逃走。万妖大会，毕竟龙蛇混杂，相比于来黑山万里长途，他的成功脱逃机会会很大。
    先是黑山众多妖怪已视他为侯圣的徒弟，在他们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即使他出入黑山也应不会有人阻挡；其次是他身上的妖气，若单比妖气而言，在这次万妖大会，他可排得中等，足可掩盖他身上的活人气息。
    只是即使他能够逃走，亦难为正道所容。或许天门念在他是弟子份上，会予以从宽处理。可问题是他身上那道多出来的鬼道真气！
    交手之际，只要不是硬拼真气，叶生还能够隐瞒得住妖鬼两道内息。可只要他在天门讲出无意中学得妖道行气法，师父师叔岂有不给他搭脉检查？到时身体内的鬼道真气就会暴露，他如何解释？
    他能说是四年前学得，然后一直没有讲出来？那天门众人不认为他是欺师灭祖才怪！
    叶生心中惨淡，或许命运便是这么爱捉弄人，这趟能够侥幸不死的话，那就要叛出天门，找到父亲完成心愿后，再登师门以死谢罪吧。
    亮光照入眼睛，叶生一时没有适应过来，眨眨眼，方才看清宫内情形。看来他们来得还是早的。
    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食物琳琅满目，令叶生吃惊的是，这些食物没有一小碟一小碟的装起来，却都是大块肉大块肉的放在大盘子上，肉类有别，却都能从其外形看出是什么动物。
    而让他差点呕吐出来，更大为愤怒的是桌子正中处血淋淋地放着一个人头！
    叶生几乎想立刻掉头就走，可他马上镇定下来，若侯圣死了，自己也不能幸免，目下情况只有运用鬼道神通，留神提醒侯圣。想想自己竟然和要吃自己的妖怪站在同一线上，叶生忍不住苦笑。
    其实他帮侯圣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千万不能让妖魔两道勾结，否则对中原正朝势将不利，正道亦难幸免。而侯圣虽然为妖不齿，可却切切实实地厌恶西域异教，更痛恨他们攻击中土。侯圣得势，就算叶生最终还是一死，可也算对正道尽了点心意。
    宫内明灯宝珠相得益彰，甚是光亮。而在长桌边空阔的地方，几名衣着鲜亮的妖怪见着侯圣，齐声道：“拜见圣使！”
    叶生朝他们看去，认得的只有两人，黑山老妖和神木姥姥。同时亦心中大凛，方才他所见之人，似乎皆与黑山老妖相交甚好，难道侯圣不相信自己，没有丝毫准备吗？
    侯圣挥挥手，道：“免了，你们先坐。”
    众妖遵命，神木姥姥抬头见到叶生，脸色大变，叶生曾伤过她，而她当日更有言绝不会放过叶生。一时忘了侯圣和黑山老妖的存在，大喝道：“你这小子怎么进来的？给我纳命来！”
    正欲扑去，杀死叶生。黑山老妖忙道：“神木不得无礼，他是圣使的徒弟！”侯圣更是双目精光闪射，盯着神木姥姥。
    神木姥姥明显地一愣，愕然道：“不对啊，我记得这小子上次没有妖气傍身！怎么会，怎么会……”
    侯圣淡淡道：“神木，你老了，糊涂了，看来你的长老之职也该让位于贤了。”
    神木姥姥脸色瞬时铁青，似乎要发作，可在黑山老妖严厉的目光下，勉强笑道：“是，圣使说得对，过了这次万妖大会，有劳长老会重新选择长老合适的人选。”说完颓然坐在椅子上。
    本来欢乐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闷无比，侯圣朝长桌走去，对叶生说道：“你便坐在我边上。”
    经过神木姥姥边上之时，叶生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机，尽管神木姥姥没有看着他，而这份感觉想必也只有叶生才能感应到。这也越发使得叶生肯定这次宴会她必有份参与。
    侯圣主位坐下，叶生陪坐左边，而黑山老妖则坐在长桌另一头，其余妖怪各自坐下，已占了一半席位。侯圣皱眉道：“为何另一半长老还没有到？”
    黑山老妖笑道：“或许他们有事，所以才怠慢一刻，圣使请稍安勿躁。”
    侯圣沉声道：“有事？有事便能这么迟还不到？他们把这会议当作什么？”
    黑山老妖不为人察觉地闪过阴厉之色，却立时对侍卫道：“还不快去有请众位长老！”
    “不用了，我们来了！”
    叶生闻言望去，眉透喜色，只见为首的正是曾救过他，宛如九天圣女的百花仙子。霎那间心里出现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这趟宴会他还有没有得命，都一定要保百花仙子平安，以报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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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宴无好宴（中）

    百花仙子到得近处，见到叶生，只是微显讶异，然后向侯圣施礼道：“我们因事来迟，圣使见谅。”
    侯圣微皱眉头，旋踵方释然道：“下不为例，你们坐吧。”
    百花仙子与一块来的妖怪纷纷坐好位置，却还有两个空位。侯圣道：“那两个位置是留给谁的？我记得黑山的长老应该都到齐了吧。”
    黑山老妖笑道：“圣使你有所不知，这次我们万妖大会有三个目的：第一是选出圣女，弥补千年来的遗憾；第二是探讨我们妖道联结一心，共抗佛道儒三道的具体措施；第三则是讨论要不要和魔道合作。这第三条，我想应该有魔道中人参与方才为妙，若他们敢耍什么花样，我们亦可要他们好看！”
    侯圣不置可否，叹道：“好吧，有众长老在此，该知轻重。你就让他们来吧。”
    叶生暗道：两个空位，除了洛风想必只有易莲够这个资格。想起就要看到这个西域的美女，一时间脑中浮现出他们分离时候易莲说的一番话来，不禁产生无限感慨。
    过得片刻，洛风轩昂的身子出现在门口，他的旁边果然便是那美丽的人儿，只是许久不见，反见清减，令叶生大感怜惜。
    洛风显然已经知晓抓她师妹的便是如今妖道中地位最高的侯圣，大笑一声道：“圣使，晚辈洛风拜见，上次多有误会，我对你徒弟无礼，使得圣使震怒。幸好现在尽释冰嫌，我们亦可坦诚交谈。”
    易莲一下便看到了叶生，错愕下不禁大为气恼，只是顾着民族利益，不敢在这节骨上横生枝节，她看也不看侯圣一眼，随师兄洛风行走的时候，不断向叶生暗使眼色，似乎询问他为何再次被抓，如今他的情况怎么样？
    叶生心中感动，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可心中不禁泛苦，等会估计他们就会处于敌对的立场了。
    侯圣淡淡道：“果然不愧是冷魄的徒儿，不仅汉语说得口音纯正，更是说得伶俐至极，好好好！”
    此时洛风、易莲刚走下门前台阶，洛风对侯圣不知是夸奖还是贬低的话语只是微微一笑，却立时瞧见长桌上正中人头，脸色一变，旋又恢复如初。而易莲把注意力从叶生身上移开时，亦发觉异样，登时大怒，再也忍耐不住：“你们为什么无辜杀人？更把人头放在这里？”
    百花仙子下首一着黑袍，脸色阴鸷之妖冷哼道：“那该问你们人类！你们为什么无辜杀害自然界万千动物，为了皮毛，为了肉食？既然你们可以，我们难道便不可以吃人吗？”
    叶生霎时只觉心头一片灰暗，世间一切生灵除了绝大部分植物外，若不依靠吃其他生灵，则不能生存于这世上。这世界啊，自盘古开天辟地，便早已设定好，强者才能活下来！
    易莲也听得一愣，又觉不服气，可想来想去找不出反驳的话语，气愤下闷头坐在洛风边上。
    黑山老妖道：“使者请勿多心，这是我们妖道几千万年来定下的规矩，我们妖怪是从各类动物变化而来，得道前遭人类不断袭击追杀，得道后自然该杀些人以泄愤。遂有每次举行宴会吃人的习惯，当然想吃的吃，不吃的也无关系，哈哈。”
    洛风忙笑着称理解，然后转过头去，欲作无意地打量一下侯圣，却一下见到一身白衣的百花仙子，这一瞧，不觉怔怔地看着她，直到易莲觉着有异，拉扯他衣摆，方才醒悟过来，暗叹妖道中竟有此等清丽脱俗之女妖，只可惜不是人罢了。
    侯圣右手招呼，笑道：“酒拿来，你们也不用客气，大口酒大块肉，各自享用。我们也好久没聚在一起了，也该他奶奶的好吃好喝一顿，黑山老妖怪，你不会藏私，没把最好的酒呈上吧？”
    众妖莞尔，黑山老妖忙道：“圣使，我哪敢啊？小的们，把我窖藏百年的黑玉酒抬上来！”
    在小妖的一阵吆喝声中，几大坛酒一一抬到，接着开封，酒香扑鼻而来，叶生只觉醺醺的受用至极，这绝对是酒中精品！
    就在众妖为浓郁的酒香略为分神之际，叶生忽觉低垂的右手手心多了一物，一看才知是颗白色药丸，忙收起来，看向侯圣时，却见他表情毫无变化，似也沉浸在美酒香味之中。
    叶生有西海龙珠护身，不惧任何毒物，但如此他亦知道侯圣是有些信他的话，所以才会把这颗解毒丹之类的交给他。如果这颗丹丸确有解百毒之性，或许能防范黑山老妖的暗箭也说不定。
    以叶生的观察，后面随百花仙子一道进来的妖怪很可能多支持侯圣，而先前的则是黑山老妖的力量。势均力敌，黑山老妖不会蠢得直接带妖攻击侯圣，何况黑山主宫外尚有万妖聚齐，若被他们知晓黑山老妖要对付圣使，那不造反才怪。所以黑山老妖多是使毒，只有这个才能杀妖于无形，事后他大可随便找个替死鬼。以后他的地位将没有任何妖怪可以撼动。
    妖怪成精前茹毛饮血所在多有，并不会太在乎食物的精美，反而更注重肉类的品质，只要这餐桌上的肉够新鲜，大多数妖怪便于愿足矣。但百花仙子是个异数。她是深山一朵百合吸取日月精华，几百载修炼始成正果。百合初谓云裳仙子，在她成为黑山长老之后，统领天下百花，才被众妖改称“百花仙子”，只要稍有灵性的花卉，她便会助她们修炼。而百花仙子平时所吃食物多是花蜜，其它的只是稍微尝一下，应个景儿。
    小妖纷纷为在座各妖身前大碗满上黑玉酒，因知百花仙子脾性，所以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极小的杯。
    侯圣举碗站起，笑道：“万妖大会在即，各位先尽兴，美酒当前，怎能置之不顾？会议之事稍后再谈！”
    说完先一碗饮尽，众妖轰然叫好声中，便各自大快朵颐，间或热络地聊上几句，气氛活跃非常。洛风显然很是健谈，对着暗中两方妖怪都能轻易地攀谈几句，又能给予他们好印象。只有叶生、百花仙子、易莲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叶生喝尽一口酒，并没发觉异样，事实上他并没有吞服那颗白丹，这样才能第一时间发觉酒中是否有毒。而侯圣应对黑玉酒熟悉至极，既然以他如此功力，也没有发觉其中有任何不对，那说明这酒就没有问题。
    那么黑山老妖凭借的是什么？难道他们打退堂鼓，不会在万妖大会之前有所行动？可若是这样的话，那么黑山老妖就不配做黑山主人，皆因只有在万妖大会上宣布圣使的遗嘱，方能达到最理想的结果。
    他往四周瞧去，黑山老妖、神木姥姥之流皆作兴奋的样子，让人很难瞧出他们有什么阴谋。也正因如此，叶生心中才会大觉不妥，可又一时想不出对策。席上亦只有他、易莲和百花仙子静静地坐在原位。
    百花仙子该是侯圣一方的，席前那场戏也是为了迷惑黑山老妖之故。如今的她只是淡淡地抿口酒，之后也不吃肉，间或对叶生投以疑惑的眼神，然后就对任何事物失去了兴趣似的，闭目养神。
    而易莲却甚关心地不断向叶生看来，毕竟叶生也勉强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叶生解开她的禁制，她便不能逃离侯圣的手心。
    忽地黑山老妖笑道：“你们可知我这黑玉酒是怎么做成的吗？”
    众妖摇头，其实这个他们还真是不清楚，就连喝过几次黑玉酒的侯圣也不明所以。
    黑山老妖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笑道：“黑山地界，有玄水极地，这个众位当该知晓。”
    旁边一名独角妖怪道：“玄水极地是至阴之地，水性极寒，更有洪荒巨兽，相传是圣女娘娘的护身灵兽八歧蛇蛟居住，等闲妖怪不得轻易进入，这与黑玉酒有何联系？”
    黑山老妖笑道：“独角长老你这便不知道了，那里寸草不生，物种稀少，两百年前我曾独自潜下水，却无意中碰触到某处机关，水下潜流激荡，我本以为这下可糟了，不料水流静下后旁边山脉现出一个黑洞，神秘的白光一闪一闪，我好奇心驱策下，往里游了过去。”
    众人的兴趣都被黑山老妖提了起来，凝神倾听，侯圣却暗自不悦，要知他是妖道中的圣使，举凡一切大事都要首先征得他的意见，而玄水极地一向被视为同圣女殿一样重要的所在，皆因世代妖怪认为蛇女曾在此地修炼过。可黑山老妖在玄水极地探得此等秘密洞穴，却不向圣使报告，这把他侯圣的脸面往哪里摆！
    黑山老妖接着道：“到得里面，我才发现洞穴极大，满地生长着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你们要知那里已经在玄水极深处，可是这些花草竟然还能旺盛地活着，我更加奇怪，心想必有异宝。于是又往洞穴深处走去。”

 第四十八章 宴无好宴（下）

    又一个脸容狰狞的妖怪忍不住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
    若此处真是蛇女修炼的地方，或许便能从中寻到一些远古无上修炼秘籍和各种法宝，这是每个妖怪梦寐以求的东西，怎能不教他们心动？就连洛风也凝神倾听，不肯放过妖道里任何隐秘之事。而百花仙子也睁开双眼，目光灼灼地审视着黑山老妖。
    每个人的表情一丝不落地落入叶生鬼眼之内，他心中一动，突然明白侯圣为何那么想知道“吸灵大法”等妖道绝学。皆因侯圣身为妖道中圣使，却另有一股妖道中的力量可与他们匹敌。而这股力量却甚为神秘，以侯圣和万妖之能亦无法查出他们的所在，这对于侯圣来说，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若多知晓些他们的绝学，以后相对抗之际亦多点把握。
    不过如果侯圣与叶生所定生死之约真是有效的话，则足以证明侯圣对他们的顾忌比自身功力的增加来得更加重视。
    黑山老妖笑道：“我到得洞穴深处，方才发觉里面生长着一种花朵，在黑暗中绿光闪烁，花香怡人，比之外面的奇花更加有吸引力，而且我的气血都隐隐被花香牵动，始知是一异物。于是我带出两株此花，酿成黑玉酒。你们难道没有发觉真气温润地很舒服吗？”
    叶生得他提醒，方才明白喝酒舒适的来由，起初还以为美酒使得自己身心愉悦，才错生感觉，没想到这酒竟有增加内息之妙用，若经常饮此酒，那对身体和真气都有无限裨益，黑山老妖说那花异物确是名副其实。
    其他妖怪也纷纷颔首，百花仙子道：“黑山之主可以让我看下这种异花吗？”语声轻柔，在众男声中仿佛仙音般流过各人心底，一下带走所有尘俗之事，超然物外，就连易莲也不禁心中一动，而洛风则像是痴了。
    黑山老妖笑道：“仙子掌理天下百花，自不该错过此等花中异数。此花离开玄水不易成活，两百年内我只尝试种活一棵。千易，去帮我把黑玉花捧出来。哦，我因不知此花之名，故称它作‘黑玉’。”
    黑山老妖有二护法，千易是左护法，右护法便是守在远处千易边上的流心。此二妖修为绝高，据说两人联手，黑山老妖也不敢小觑。
    千易领命去了，叶生暗中琢磨，会否这是一个信号？因为在他思维里，黑山老妖先拿出黑玉美酒，再借题发挥，引出黑玉花，而百花仙子对于花卉的喜爱，更会要去看黑玉花的模样，这就像事先安排好的样子，不能不令他怀疑。
    侯圣同右边一长老交谈，倒不显什么异样。
    片刻后，叶生忽然闻到一丝淡淡的花香，而其他妖怪还有洛风两人也显然是同一情况，想必千易已捧着黑玉花来了。这花确实如黑山老妖所言清香怡人，不会给人很浓郁的刺激，也不会有那些另类的香味，只是丝丝沁入心脾，便如百花仙子的语声，柔和而醉人。
    黑玉花终于出现在眼前，叶生只感大失所望，暗叫可惜。心里原来对此等异花的众多期待和臆想一下落空，更形成极大反差。
    只见黑玉花花瓣两片，呈鲜艳的桃红色，却泛出绿色光芒，花瓣中间花蕊奇长，甚粗，几乎可以和花的主干相提并论。而叶子也不是绿色，竟然呈白，叶子中脉络瞧得甚为分明。只能用怪花来形容，不仅不好看，反而让人怀疑这真是酿成黑玉酒的花吗？
    黑玉花放置在一个很大的透明水晶箱里，水晶内盛有一大半水，其性之寒使得水晶外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雾，下方铺上黑土，隐现黑玉花根部。而千易现在正捧着这个水晶箱，两手竟也染上白雾，可知玄水的阴寒。
    黑山老妖哈哈笑道：“这就是那神奇的黑玉花，大家尽情观赏，此花有个禁忌，就是只能在外面半个时辰，超过这个时间则会枯萎。”
    在场各人各妖都有些失望，唯独百花仙子上前，双目熠熠生辉，满面含笑，良久叹道：“好花。”
    侯圣微笑点头，叶生则有些错愕，但暗自思索定有些他不明白的道理。黑山老妖道：“仙子此话何解？”
    百花仙子凝神注视黑玉花，叹道：“世人把花分成九品，我本是九品末等百合，却一下晋身一品百花仙子。此中差别，让我更能体会出花的精义。花就是花，无在乎身形的美丑，我能感应到这个生命的桀骜，宁愿深藏水底深穴与主陪葬，亦不愿浮出水面大放异芒。黑山之主，想必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神木姥姥冷笑道：“你又不是神仙，怎能知道黑玉花在玄水底之事？”
    黑山老妖皱眉看她一眼，然后拍掌叹服道：“不愧是百花仙子，见识不凡，这黑玉花在那个洞穴本是极为漂亮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几乎不能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花儿。可是当我移植她出洞后，这花的外形一直在变。到得黑山之后，就是如今这副样子了。其中原因，我一直思索不透，得仙子提点，方才明白。”
    神木姥姥呐呐不言，百花仙子下首黑袍妖怪冷道：“仙子既说此花是与主陪葬的，那么黑山之主可否向我们解释这主人是谁？在那个洞里除了黑玉花，你又有何发现？”
    同样他也有些不满，作为长老之一，竟然不知晓有这样的事，这摆明黑山老妖没有把他们放在眼内。
    众人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黑山老妖笑笑着没有说话，百花仙子自顾自地说道：“此花品行之高，世所罕见，尤其她的精气神都凝聚花心，若能修炼，它日绝非凡物！或许能达到世代圣女的条件也说不定。”
    正当他们听得一怔之际，却见百花仙子身子晃了一晃，接着叶生等人也觉有些头晕目眩，大惊下黑袍妖怪怒道：“黑山老妖，你给我们下了什么毒药？”在此生死攸关之际，他哪里还会对久已不满的黑山老妖客气，直呼其名！
    侯圣强撑着渐渐软弱的身体，表面还是神色不变，但心里却是大为震惊，要知他已服下百花仙子能解百毒的百花丹，即使真不济，也该可解去大部分毒物，撑多些时间，可现在的情况是全身内息一点一滴地消失，照这样下去，终会着了黑山老妖的奸计！
    叶生同其他人一样，体内三股真气都慢慢地消失，幸好西海龙珠变化的玉佩生成一线暖流，只运行一周天，便已把不知名的毒物驱逐出身体，毫无异样，但他还是装成软弱地趴在桌子上。心里却在思索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易莲大惊失色，她并没感觉异样，却见到叶生他们都像是中毒了一般，急道：“叶生，你怎么样？”
    洛风忙按住她，嘴角拉起诡异的弧线，双目精光闪闪，显然也是没有中毒。
    黑山老妖大笑一声，悠悠站起，走到千易身边，***着黑玉花朵，缓声道：“两百年里，我不断研究此花物性，正如仙子所言，这可是好花，全身是宝，而且与平常的花大有差异。很多人会把她当作雄花，可是不然，仙子一言道破，真是我倾慕的人。你们知道为什么会中毒吗？即使你们吃了百花仙子的百花丹。”
    侯圣身子一颤，他最不愿见到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果然忽听哈哈一笑，刚才还作虚弱状的一个豹纹脸妖怪无事般地站起，走到黑山老妖面前，躬身道：“禀告圣使，我幸不辱命，他们都该已中毒，动弹不得。”只听此言，就知黑山老妖早有取侯圣而代之心，叶生并没有冤枉他！
    黑山老妖大笑道：“好，豹长老这趟立了大功，我必会以蛇女神功相传，其他长老一律论功行赏！”
    其时支持黑山老妖的妖怪已都站起，听到“蛇女神功”四字无不睁大双眼，贪婪本色毕露无疑。
    侯圣沉声道：“黑山老妖，你还没说我们是怎么中毒的？”
    他借问黑山老妖之机，赶忙运功逼毒。而黑山老妖似乎毫不担心，忽很恭谨地拱手道：“圣使有问，我怎敢不答？”
    他边上众妖轰然大笑，洛风却毫无兴趣，双目灼灼地盯着叶生，这小子到底是人是妖？易莲对这些妖怪不闻不问，但又因着她的身份和立场，不能随意走动，一双杏眼关切地看向叶生，他此时到底怎样了？
    “这是一朵雌花，其实你们喝的酒呢，是用雄花所结黑玉果酿造而成，喝这酒对修真之人是大补；单闻雌花的花香，亦是同样有益无害。可是若喝了酒，又闻了花香，那就成这世间第一等迷药，注意是迷药不是毒药，哈哈……”言下甚是得意。
    侯圣只觉这迷药已侵入五脏六腑，并不是一下子可以驱走的，可全身功力却在不断地被蚕食，冷声道：“你就不怕这黑山主宫外万千妖怪吗？”确实以下犯上、图谋篡位不管在哪里都是相当严重的！
    黑山老妖庞大的身躯作出向后倒的怪势，怪笑一声道：“哎呀，我好怕啊！可惜圣使大人，蛇女的补天修地阵法却是任何妖魔鬼怪，也难以进去的！”

 第四十九章 圣使之争

    “走！”侯圣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下，唯有走为上策一着。
    百花仙子等站在侯圣一方的众妖立时提起残余真气，往外突围，尽管蛇女阵法确一时震住他们，可是若再不逃走，就只有饮恨黑山主宫一途！
    黑山老妖冷笑一声：“走得了吗？统统杀了！”在他一声令下，神木姥姥、千易等面泛冷酷的笑容，往奋起反抗的侯圣一方妖怪扑去！
    一时喝骂、兵器交击之声大作，整个黑山主宫陷入了阿修罗地域！
    侯圣一把拉起叶生，就欲杀出一条血路，忽觉一股虽不雄厚却甚是精纯的妖道内息循己经脉进入体内，顿时精神大振，一掌挥开震骇莫名的独角长老，迎面黑山老妖逼至！
    叶生还是装作耷拉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会认为他是中了黑玉花迷药之故。而黑山老妖更会认为侯圣是舍不得这个可以让他功力恢复的“种子”，所以一直拉着他，但叶生却可以依老妖这种心理予他以重击，这层侯圣亦是明晓，更不会随意放开叶生！
    侯圣冷哼一声道：“叛徒，我当初怎么会有眼无珠，选你作黑山主人！”
    黑山老妖得意地笑道：“举凡成大事者，怎会甘为人下？你能做我的踏脚石，该高兴才对！圣使你老人家天行金棒还剩下当年力战道儒两大宗师的几成，让我开开眼界啊，哈哈……”
    明明是欺侯圣旧伤未复，又被他奸计所害，却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叶生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心里发寒，更是震惊于侯圣的光辉战绩，同时终于明白了侯圣到底得的是什么隐疾。
    侯圣沉声道：“好！我的金棒久已未用，都要生锈了，拿你祭棒再也合适不过！”
    叶生微睁开眼睛，想瞧瞧侯圣用的这根“金棒”到底是什么模样。以前每次与他过招，侯圣都空手从容应对，即使对着他师父酒仙也没有使出什么“天行金棒”，而这趟终于要使出压箱绝活，可知他动了真怒，也是功力消退无可奈何之举。
    瞥眼间，却无意中见到易莲正小心地在边上走动，对于这个魔道使者，占上风的黑山老妖一方自然不会为难或喝令她一起对付另外的妖怪。而叶生一眼就瞧破她的奇怪举动，只是为了在侯圣疏漏之际救回他，心下不觉感动。
    稍远处百花仙子白衣飘飘，她因只抿了一小口酒，除了叶生，就是她受害最小。攻击她的自然是多番寻她晦气的神木姥姥，此时更是因兴奋和得意使得本已丑陋不堪的脸变得更为恶心至极。所幸百花仙子虽处下方，但一时半会也绝不会败了！
    忽然叶生觉着眼中映入灿灿金光，几乎睁不开眼来，勉强再看得清楚之际，一根锃亮无比的金棒出现在眼前，也立时感应到黑山老妖的气息凝重了起来，由此可见他对侯圣的忌惮，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怎会在此关键时刻让计划了两百多年的阴谋功亏一篑？
    侯圣大喝一声：“叛徒看招！”顿时天地也为之失色，满堂妖怪再也难望其项背。叶生更是心弦大震，倘若当初侯圣使出此等棒法，自己能抵挡得他几招？
    黑山老妖更是一惊，不明为何侯圣在中了迷药后使出的棒法还有这等威力，但当此危及之际，他哪有心思去思考，喝道：“强弩之末不能穿缟，我看你能撑得几时？”觑准叶生是侯圣的弱点，笨重的身躯竟然灵巧地躲闪过致命一击，然后闪电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的大刀硬架上侯圣的金棒，双方都微微一晃后，黑山老妖大刀连晃，招招攻向叶生，用心可不谓不歹毒！
    易莲见状大惊，急道：“黑山之主，你在干什么？不要伤害叶生！”
    侯圣厉色一闪而过，他可以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消逝地越来越快，即使有叶生以内息助他，也绝支持不了多久，如今之计，唯有行险一试！
    “老朋友，靠你了。”侯圣心底轻叹一声，金棒忽地穿过黑山老妖右侧，竟脱手而出，直朝神木姥姥逼去！
    神木姥姥只觉背后劲气大作，大惊下再也顾不得去对付摇摇欲倒的百花仙子，右手化解百花仙子攻击力不大的一掌，左手迅疾往后拍去！
    “嘭！”神木姥姥往侧边不断倒退，血气翻腾，抹去嘴角血丝，却见百花仙子已接住金棒，忽听一声大喝“往楼顶退！”
    侯圣掷出金棒，打伤神木姥姥，黑山老妖不怒反喜，放弃叶生，直接向侯圣狂攻而来，风声惨厉，要在侯圣逞强消耗功力下与他硬抗硬地强攻，务要一举擒下侯圣！
    侯圣右手猛切，邪气迫人，忽露出个诡异的笑容。黑山老妖此时已攻进侯圣一丈内，眼看不用几招就可打败这个大敌，见侯圣表情奇怪，大觉不妥，可此时侯圣的右手红芒已迫在眉睫，忙大刀疾斩而下！
    突然一把绿光闪烁的气剑出现在右侧，黑山老妖大惊，正是潜伏已久的叶生，此时正圆睁着一双狼一般狠厉的眼睛，全身散发出莫可抗御的气势！
    两面受敌，黑山老妖闷哼一声，往后急退，右肋下血色猩红，滴落于地，更显触目惊心，就近的妖怪更是目瞪口呆，不能相信不可一世的黑山老妖竟然伤在一个毛头小子之手！
    侯圣亦呆得一呆，但迅速清醒，大喝道：“往楼顶退！”
    侯圣作出这个论断是经过综合思虑的，勉强能冲到黑山主宫外围的不知碰触到了什么，大亮后竟然连哼也没哼一声就消失了！这想必就很可能是黑山老妖所言蛇女的补天修地阵法，若真属实，那么恐怕只有那一条途径，才能免于灾难！
    而支持他的众长老已死得七七八八，眼下唯有百花仙子、黑袍长老和一个面目甚是狰狞的长老苦苦支撑，心中大痛，知道再不能犹豫，当机立断，带着叶生先朝楼顶飞去！
    百花仙子既少了神木姥姥的威胁，趁着其他妖怪尚未攻向自己之际，迅速提起不到平时一半的真气，翩然飞起！
    神木姥姥厉叫一声，双手化作万千枯藤，往上直卷，若给她缠住百花仙子，那么后果实难想象。同一时间，千易、流心竟同时跃起，扑向百花仙子，身子未到，狂烈的真气已劲风扑面。眼看再也上不得一寸，突然只觉一股浑厚但又带着魔道气息的真气在脚底承托起身子，一下又往上飞起几丈，险险避过神木姥姥的枯藤还有二护法的劲气。
    这一切全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在空中的叶生瞧得分明真切，双手沾满了妖怪鲜血的洛风竟然会相助百花仙子，确令他大吃一惊！可同时心中甚是奇怪，为何二护法不攻击侯圣，反去迫百花仙子下落？
    忽地妖气猛朝自己卷来，叶生暗叹，终于来了！左手气剑自然生出，还是妖异的绿色，带起狂猛的气势，还有无穷的剑意，直往下怒斩！
    “轰！”叶生给反震力迫得一把脱离侯圣的右手，往一边飞去，侯圣亦受波及，本就逐渐虚弱的身子此时更往上抛去。
    叶生心中一凉，难道此番就要命丧这里吗？尽管他早已心存死志，可一旦死亡真的就要来临，还是不免一阵悲凉。
    忽然叶生感到无所依靠往下掉落的身子被一双柔软的手抱起，讶然看去，只却见易莲白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呀，真是一个大傻瓜！”然后她扑腾起一双巨大的彩色翅膀，往楼顶飞去。
    现在在空中的有侯圣、百花仙子、黑袍长老、叶生和易莲，可奇怪的是同样被叶生玄妙的剑法挡到地上的黑山老妖却全无阻挡之意，其他妖怪也是站在地上，脸上浮起看着死尸般的笑容，唯有洛风大惊道：“师妹，你干什么？快下来！”
    竟再不顾其他妖怪，往上急掠，可是纵使他神功盖世，也赶不上身在如此之高的易莲了。
    叶生心头大震道：“上面有埋伏！”可不等他们再有任何机会逃走，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路可逃，最顶端的扶栏两边霎时出现两排妖怪，齐刷刷撤出弓箭，瞄准正身在空中的五人！
    黑袍长老颤声道：“黑水箭！”
    黑水箭，由劲箭浸在黑水十天十夜而成，想想黑水的腐蚀性和吸力，便可知此箭的厉害。黑水箭根据黑水特性打造，只要一被射出，就能一直跟在被锁定的人，若被碰触到皮肤，黑水剧毒便能侵体而入，那么后果可以想象！
    黑山老妖实是深谋远虑，对今天的这一战已早想过所有可能性，从黑玉花迷药到蛇女补天修地阵法，然后又是黑水箭，每一步都务要置不服从自己的人于死地，唯一变数就是没能拦下他一直倾慕的百花仙子，心中暗叫可惜，遂咬牙暴喝道：“射！”

 第五十章 生死一线

    天也要塌了！
    侯圣接过百花仙子掷还给他的金棒，神情冷峻，不见丝毫表情。这时无论谁都会相信即使侯圣万分勇猛，在这么不利情形下也绝撑不了许久！
    叶生心中惨淡，并不全是因为他很可能要命丧黄泉，而是赔上了他身边的可人儿。
    为了救他，这个异域少女宁愿背负与妖道谈判破裂的可能，宁愿冒魔道之大不韪，如今更深处险境，一个不好，便会同他齐齐丢命。可是他又帮她做过什么，他助侯圣，就是为了又对付易莲所在的西魔教！
    还有那个在空中面泛圣洁光芒，即使对着黑袍长老也闻之色变的黑水箭也毫无怯色的百花仙子，宴席开始前他曾许诺即使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护她周全，可如今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香消玉殒吗？
    愤怒如同电流般漫过全身，手腕上青筋逐渐显露出来，当一切再也忍耐不住时，叶生狂叫一声，猛然一把推开错愕不已的易莲，借着些微反推力，往上一跃而起，同一时间，黑山老妖埋伏好的射手登时百箭齐发，生死关头决于一线！
    当此恶战过后，无论黑袍长老、百花仙子还是侯圣都有些力不从心之感，最重要的是体内真气已所剩无几，若再不快择地逼出黑玉花迷药，别说避过黑水箭，就是能不能站得起来都是很大的问题。
    而当易莲被叶生推到下方，挡住所有箭矢，空中唯有叶生一人尚有很大的作战能力，以一人之力如何能抵挡得住这满贯劲力的劲箭？
    叶生大吼一声，冲天而起，超过其他三妖，此时，他哪能顾得在这些妖怪面前隐藏自己最强的本领？手中气剑挥开绚烂的光华，形成一极大的罡气光圈，所有射到的黑水箭均被反弹了开去。
    可有多少劲箭，就有多少强劲的射力，叶生一下又被击得往下跌去。此时的情况，清楚分明，若能超越这四丈光景，到达上方，他们或许有一线生存的机会；可同样若他们无法办到，那么免不了乱箭射死的悲惨结局。
    幸好刚下落到百花仙子旁边时，仙子惨白的脸微微一笑，对他刚才援救之举表示感激，轻挥柔荑，叶生又借得一股劲力，往上跃起。
    被弹开的黑水箭仿佛跟他们有深仇大恨似的又迅疾无匹地朝他们射来，叶生依法施为，再次把黑水箭弹开，他自己又像上次般无力地跌下。不过如此两次空中四人又上升了两丈，若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将大有希望逃生！
    侯圣暗赞，飞到叶生下落的位置，一把托起叶生，他们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叶生了！
    那射手里的头领见状冷哼一声，叫道：“全体听令，对这不知好歹的小子万箭穿心！”
    瞬时全部射手已搭在强弓上的黑水箭直朝叶生射去，下方一声尖叫，是一颗要破碎的心……
    只有先杀了叶生，然后在空中的黑水箭才会继续循迹对付其他妖怪，到时要取要予，只能悉听尊便。
    劲箭扑顶，厉啸充斥耳际，死亡在向自己招手，在这电光石火一瞬间，母亲慈祥的脸孔出现在了眼前，她躺在床上，两行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依依回响起遗留的叮嘱：“孩子，你去找你的父亲吧，你父亲是个英雄，他是你妈妈最爱的人。”
    他哭着大叫道：“妈妈，我也想找到父亲，可是他在哪，他在哪啊？”一只柔软的小手揩去他两行眼泪，那是属于一个清秀的女孩的，“二哥，别哭，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能找到父亲的！”
    “是啊，你一定能找到的！”大哥刁路还有刘玄、陆成也跑了过来，笑着对他说道。
    黑水箭冲破了他挥出的罡气，箭峰处的劲气就要侵入他的身体，叶生狂吼一声，三股真气体内乱窜，那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侯圣紧咬牙齿，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从当初掳走叶生的时候，怎会想到有如今的一天？这一刻，陈半仙的话出现在了脑海里：“我不知道你这几个月要去干什么，可是这次事件中显示血红之色，若你无一贵人相助，则必遭血红之灾。”
    可惜他对此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否则也不会遭此一劫，侯圣仰天长叹，就这样了解了吧……
    蓦地一声轰然巨响，黑山老妖不能置信地圆睁双目，以叶生为中心，一股滔天黑色气流向四周急速蔓延开去。随着连续的爆破声，根根断折的黑水箭从天而降。
    处在半空的洛风亦受波及，气尽下无奈往下掉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易莲同其他众妖一起被旋转的气流吸入，急迫地狂叫几句没人听得懂的语言。黑山老妖负手背后，不管其他惊疑不定的长老和手下，冷声道：“是哪位鬼道高手莅临黑山？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片刻后却毫无声响传来，就连那些射手也不见动静，四周安静地落针可闻。当上空黑云逐渐消逝时，众妖齐齐失色，只见两旁扶栏已被摧毁得七七八八，更有射手耷拉着脑袋半悬空中，窥斑见豹，想必已经全军覆没。
    黑山老妖脸上抽筋似的一跳，然后狠狠地道：“你们逃不掉的！”诡异地笑了一声，率先往楼顶飞去！
    侯圣三妖还有叶生、易莲狠狠摔在地板上，侯圣立时站起，无视一众或死活伤的射手，喊道：“大家快退入天地阁！”
    易莲叫得几声“叶生”后却无任何回应，大惊下赶忙跑到他身边，摇摇他的身子也无丁点反应，忽然一个念头钻进了心里，她颤着右手放在叶生左胸心口上，脸色刷得惨白，一时愣住了。
    侯圣见她有异，也快速跑到叶生身边，检查一番，忽往四周看去，眉头一皱，淡淡道：“他只是处于假死状态，我们逃命要紧！”
    易莲大喜，一时竟忘了眼前是她恨不得杀死的妖怪，彷佛小女孩般地叫道：“真的吗，他没死，他没死？”
    侯圣知道现在是分秒必争之时，一把背起叶生的身体，往前方迅速飞去。
    叶生微微一笑，看着他们爬上楼梯，往所谓的“天地阁”逸去，遂凝神以待，静候黑山老妖一众。
    在一个人生死一刻之际，也往往是他最能顿悟的时候。叶生虽还不能想出控制魂魄离体，却一下记起当他进入天门第一次灵魂出窍的情形，于是凭意念使得三股体内真气相争乱窜，同时在箭气迫体的压力下，终于让魂魄离开了身体，救下众人的同时也救了自己一命。
    当魂魄离体的刹那，一切都是那么美妙，雄浑的鬼道内息在魂魄内便如大海汪洋循环不息。甫出手之际便发出这么大威力，可知这将近四年对鬼道心法的用功还是大有益处的。
    他并不很担心当侯圣他们逃走之时他该怎么办？因为他潜意识下觉着侯圣应该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没有魂识了，而且凭着身体与魂魄的感应，即使侯圣他们远离这里，他亦能找到他们。
    风声传来，叶生收敛内息，便仿佛空气一样没有任何生气。
    黑山老妖冷静地打量四周，不觉异样后缓缓向前飞去。在大家都脚踏实地后，依然小心翼翼地往通往黑山主宫顶部天地阁的楼梯走去！能有这么强悍功力的鬼道高手岂能不防？
    这是一个黑暗的空间，当侯圣他们急忙进入天地阁的时候，易莲心里不禁打个冷颤，要不是心系叶生安危，还有回去不好向大哥交待，他早就要刺杀侯圣，一举为魔道建功。可是侯圣若死了，叶生估计也没有活的希望。
    百花仙子忽然作了几个手势，一丝光亮从中间亮起。
    易莲瞪大眼睛，一个巨大的水晶光球出现在眼前，一条一条光线在里面闪亮移动，似乎藏着宇宙无限的奥秘。
    侯圣三妖不发一言，盘腿坐在光球前面，双目微闭，口中喃喃，两手十指不断作着奇怪的手势，随着他们手势的变化，水晶光球也越发一明一暗，亮度骤增，速度越快，好像就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易莲瞧得不明所以，往四壁望去，只见墙上绘有各种图形，飞禽走兽，花虫鸟鱼，或作觅食状，或成嬉戏态，或卧或行，栩栩如生，不一而足，易莲瞧得好看，不觉仔细打量起来。
    忽然几声闷响同时发出，易莲讶然回头，只见侯圣、百花仙子和黑袍长老齐齐往后跌倒，嘴角溢出鲜血。
    侯圣呼呼喘出几口气，怒道：“这该死的叛徒，竟然增加灵门，我们又功力大失，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启动圣珠了！”
    百花仙子忽然迟疑着道：“刚才助我们的鬼道高手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如此高的功力，我们妖道中也无多少人能胜得了他！”
    若叶生在此听到她如此高的评语，想必会很开心。不过事实上叶生现在只是鬼道内息深厚，若真是与人交手，即使对着真气弱他许多的人妖鬼，他也胜算不大。
    侯圣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躺在边上的叶生，道：“有他相助，我们该能安宁一时，趁着这些时候，我们快逼出黑玉花迷药，若成功的话，到时就不必逃了，有多少债我就要讨回多少！”说完双目射出从所未有的狠厉，全身散发出对自身强大的自信，使得二妖和易莲不禁心中一寒。
    黑袍长老叹道：“今番多亏圣使的弟子，若此番真能逃得大劫，并击杀叛党，我真要好好感谢他，长老之位也该有他一个！”
    听他的话，便知他不晓得叶生与侯圣真正的关系，百花仙子看侯圣一眼，心底暗叹一声，忙运功恢复。侯圣亦是呆得一呆，眼中神色更显复杂，瞥眼看着叶生心神不属的易莲，径自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一章 大展神威

    洛风极目四望，不见有异，但全身刀气弥漫，蓄势待发，只要那个隐在暗中的鬼道高手突发袭击，他有把握立时作出反应，甚至击杀对方。他如此，黑山老妖也是同一想法，沉声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请现身一见，身为黑山主人，我必会盛礼以待。”
    叶生瞧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好笑，同时也暗自疑惑，侯圣他们就要通过某种途径逃走，可黑山老妖他们没有丝毫担忧，这是怎么一回事？若让侯圣逃走，他随时可以反扑。黑山老妖必不会作此不明之举，想必另有方法可困住他们。
    叶生催动魂魄飘飘忽忽，飞无定所，偶而带出一缕风声，或是碰着地上碎物，发出嗤嗤声，更添诡异。在这样情况下，黑山老妖一众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全身戒备。
    黑山老妖忽道：“阁下若再不指示敌友，我们也只有得罪了。”半晌仍不见动静，黑山老妖朝独角长老使个眼色，独角长老会意，往前踏出一大步，冷声道：“何方鼠辈，不敢光明正大地现身，却只会躲起来偷鸡摸狗吗？”
    当今之世，鬼魂隐身后，只有同是鬼魂的，还有掌握一些神奇法术的人、妖才能见到，最著名的莫过茅山法术，据说通晓茅山法术的人可以借助天地的力量来做些神奇之事，但因茅山一脉人丁单薄，更兼其法术并非每人可练，所以一直在道家中不及天门和清泉道观名气响亮。
    而黑山老妖和洛风尽管本身实力强横，但因并不懂这些法术，亦且即使与鬼魂对阵，他们也可依恃灵觉，对于功力弱于他们的鬼道高手，有何畏惧？可如今明明知晓这个鬼魂就在四周游荡，却完全把握不到他的所在，如此功力，实令黑山老妖忌惮，心想这个鬼的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所以他才会先派独角长老打头阵，摸摸对方的底子。
    叶生岂有不知道他的意思，也乐意先伤几个好手，好削弱黑山老妖一方的实力。他在暗，对方在明，占尽优势，只要拖得够长时间，让侯圣他们顺利逃走，他也就算功德圆满，可以脱身远遁了。
    独角长老连喝几声，却无人应，气得脸色发青，忽然双手食指指头，微一作劲，尖角竟脱离头部，通体发亮，青光莹然，在他一声厉啸下，尖角在偌大的空地上回旋激荡，速度之快，让人恍然以为空中集结了无数条青线。一时呜呜之声尖利刺耳，似嫠妇哭泣，巫峡猿啼。
    叶生心中凛然，单看他这手，就知他能坐到长老之位，绝非幸至。尖角蓄满强劲的真气，迫体袭来，叶生忙仿若无物般的飘起，尖角呼啸而过。独角长老几次施功却毫无作用，一时急得汗水直流，背部更冒出丝丝寒意。
    与一个功力高过自己的鬼魂作对，那感觉真是分外的不爽，更是如履薄冰，步步荆棘。独角长老忽应手抓去，尖角在空中滴溜溜一转，飞回自己手上。肃容对神木姥姥道：“得靠你了。”
    神木姥姥阴沉地一笑：“放心，敢到黑山撒野的，无论人鬼，杀无赦！”一步踏出，站在众妖之前，黑山老妖也没阻止，凝神观看。
    现下无论洛风多急于见到师妹易莲，在黑山老妖就要成功篡位时，为着全族利益，也不会贸然单人上楼，只好随他们一同站立。同时心中亦暗暗奇怪，来中原前，他早已对中原五道做过详细的调查。妖道圣使向来目空一切，眼高于顶，岂会去找鬼道高手助阵？况且鬼道中厉害的角色现在因分裂危机也自顾不暇，哪会去干涉万妖大会之事？不由暗叹：中原确是藏龙卧虎之地，形势更是错综复杂。
    神木姥姥怪笑一声，忽地双手化作万千藤蔓，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尖刺，往上下左右四方横扫开去。全部空间，除了黑山老妖一块地域，其他渐渐围拢，遮天蔽日，随着藤蔓迅速移换，凌厉的劲气纵横激烈，就连地上一众死尸也瞬时被绞成无数血雨肉泥，闻者欲呕，惨烈的景象继续往远处蔓延。
    而黑山老妖他们周围忽然现出一个光圈，任何碎物劲气碰触到，便立时反弹开，冷漠的脸仿佛所有发生的事都与己无关一般。
    叶生狠狠攥紧拳头，这些畜生竟然连同伴的遗体也加以摧毁，只为了逼自己现身。可他也不敢怠慢，神木姥姥化生的荆棘仿佛无穷无尽地不断滋生，挥舞处，尖锐的劲气刮体生疼，而他能存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若给她发现自己的所在，必会挟万钧之力，把荆棘全朝自己裹卷而来，到时被她缠住，只要再来个妖怪，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叶生忽然哈哈大笑，犹如平地一声雷，顿时“轰”一声巨响，那里的荆棘竟一下炸碎，漫天毒刺、藤蔓碎屑在空中倏然停住，然后急如闪电般带着滔天怒火猛朝神木姥姥灭顶而去。
    神木姥姥首当其冲，面对着这无匹势道，脸色惊惧，急忙双手圈转，藤蔓团团围护身前，就要硬挡这一招。“轰隆！”她往后抛跌，吐出大口青汁，身上带着根根毒刺，可谓自食其果。
    叶生来不及得意，已知晓黑山老妖和洛风就在左近，劲风激荡，两股排山倒海的力道猛朝他劈来，其势直要把他碾成粉碎。两大高手合击，更集妖魔两道不同的特性，以叶生身具鬼王不知几百载的真气，亦要色变。
    鬼道武学，逆天而行，当年鬼王竟可改变行星运转轨迹，可知其逆天之能。现在的情况，即使换做是风剑波和龙腾，亦要大费手脚。但对于叶生，却是另外一番情形。
    叶生赶忙摒弃一切杂念，竟然仰身横躺，任它怒涛如何汹涌奔腾，他便似*中的一叶扁舟，摇晃无依，每每就像要被怒涛当头砸下，或是冲得散架，他却能奇迹般的躲闪开去。直到两股不同的势道冲撞完毕，黑山老妖和洛风齐齐往后退步，他又迅速站了起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叶生能逃过此劫，绝非纯靠运气，若不是他能把魂魄控制得得心应手，精至毫厘，然后在翻涌的气流中驾驭自如，魂魄躲、顺、侧、碰等等，那么噩运就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洛风此刻也不由暗自提神，黑山老妖能做得黑山主人，却非易于，方才一击，他退得三步，而黑山老妖只退了一步，可知两人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而黑山老妖也不由心凛，以洛风不过三十左右年纪，竟能达到如此高的地步，恐怕全妖道上下亦没有多少妖怪能胜得了他！
    叶生趁着他们一愣之际，右手斜劈，全身气势锁住黑山老妖，向他发起猛攻！而对于洛风，不知怀着什么情绪，总是对他存不起厌恶之心，更不想与他作对，遂一溜烟地避过洛风的攻击范围。
    黑山老妖心生感应，却不浮不躁，在叶生掌力还差着几寸之际，笨重的身子似柔若无骨般一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手上的大刀怒斩而下！同时大喝道：“你们还不快去抓那些逆贼？”在他喝声中，一众妖怪顿时醒悟，神木姥姥更是撑着两度受伤的身子，连咳两声，避过黑山老妖，往后楼梯掠去。
    叶生大惊，若让他们上去，那还了得，狂喝一声，硬拼黑山老妖一刀，借着反震之力往后飞去，一下超过众妖，十个手指连连比划，只听得“哎哟”之声连续响起，那十多个妖怪在措不及防下顿时吃亏，中指处血肉模糊，更是跌倒在地，又慌忙跳起逃开。
    若是真地打斗，别说十多个妖怪，就是这些实力均强横至极的其中一个，他也要费很大功夫，今番得巧，确属难得。但他也不是没有代价，与黑山老妖毫无花假的拼了真气后，已是血气翻腾，好不难受，又立时发劲，对付十个本领不低的妖怪，一下受了内伤，鬼道内息运转已有滞碍，就连本来空若无物的魂魄也沉重了许多。
    忽地眼前一花，顿时大惊失色，只见三个“洛风”同时朝自己攻至，幻缘殿主说过的那三个字猛然跃上心头：“分身术！”
    叶生正值气尽，若强行迅速运气，那么必会伤上加伤，若依前番躲避洛风与黑山老妖联击的方法，因为心有阻碍，那么必会重伤于洛风手中。无奈下扑地滚到，堪堪避过凌厉劲风之际，只听得洛风耻笑道：“堂堂鬼道高手，也做狗滚地吗？”
    叶生知道自己的举动完全被洛风知晓，但他本就不自喻什么高手，何况在他的潜意识里，狗滚地也没什么，能避过对手攻击的就都是好招。尚未滚远，顶头庞大的气势又压至，叶生借着一滚之际已提起功力，知道洛风赶来，忙往上一掌迎去，然后借力背部贴地往后迅速逸去，到得半途，又和黑山老妖互换一刀一掌，才勉强压住狂乱的气血，停在空中。

 第五十二章 绝地反击

    还不等他缓得过气来，三个“洛风”的其中之一一掌按向他的头顶，另一个则斜攻他的右肋，还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背部，三人围攻，配合无间，就连黑山老妖也不禁暗自注意，形势危殆到了极点。
    叶生冷哼一声，大喝道：“鬼门大开，神魔辟易，九天地府，唯我独行！”瞬时阴风惨惨，宛如厉鬼争相出世，就要血洗人间。叶生魂魄突然再长出两双手，毫不相让地先后与三个“洛风”共换三掌，洛风残魔身法，虚幻无形，却顿时告破，纷纷往后退了开去。
    叶生变音，不虞会被他们认出，此刻最重要的是拖时间，让侯圣他们能顺利地逃走。
    黑山老妖大惊道：“你是鬼王何人？”叶生一怔，不想会被他从招式中看出自己与鬼王有联系，心中一动，道：“我就是下届鬼王！”
    众妖与洛风齐齐震住，心里一个疑问同时产生，鬼道中鬼王近四年前音讯全无，导致鬼道三分天下，此鬼既然自称下届鬼王，或许知晓其中细节一二。黑山老妖对那些长老手下使个眼色，然后傲然道：“阁下既然自诩鬼王，当该知我们妖鬼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何况此时形势分明，若我做得圣使，对阁下亦不无好处！”
    叶生故作冷笑：“侯圣与我是老交情，老朋友有难，我岂可置之不理？若黑山老妖你再不懂实务，鬼道万千鬼魂将是你的敌人！”他这番话可说得强硬至极。
    黑山老妖怒哼道：“我妖道便怕了你鬼道吗？你说你是鬼王，问过三护法没有？”他如此说非是没有根据的，想他一直与鬼利沆瀣一气，互有往来，更是一心支持鬼利坐上下届鬼王之位。如今突然多了一个“鬼王”，怎不教人怀疑？
    洛风忽然大笑道：“你若做得鬼王，我就可做你中原的皇帝了！”洛风此时一心杀死侯圣，若被侯圣逃出此劫，以他在妖道中的地位，那么别说洛风以后的处境更是危险，就连这趟来中土的任务完不完得成也是问题。
    黑山老妖眯眼笑道：“洛风老弟此话何解？”叶生心中一疙瘩，难道被他瞧破了？蓦然想起易莲曾有言魔道中有一项本事可以辨别人妖鬼，莫不成洛风已明自己底细？想到这不禁背部生凉。
    洛风笑道：“堂堂鬼王怎会做出滚地之举，黑山之主大意了。”
    叶生暗中吁了口气，也同样大笑道：“奶奶的熊，随你如何猜想，告诉鬼利，若他敢做与黑山老妖你同样的事，我必教他魂飞魄散！”
    黑山老妖冷哼道：“看你有没有本事过得我这关再说！”话音刚完，早已一刀迎上，同时三个“洛风”亦封锁住他所有退路，而同一时间，神木姥姥等众妖却迅速往楼梯逸去。
    叶生大惊，终究是欠了些经验，不想在与他们对话中，对方竟传音谈好整个进攻大计，眼看劲风刀气迫体，不得不化解，可若是让神木姥姥众妖登上天地阁，那么侯圣他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叶生心中愤怒填膺，鬼道武学源源不绝施将出来，但黑山老妖和洛风岂是易于，一下缠在一处。
    就在叶生欲脱身无法之际，“轰”一声巨响，众长老还有黑山老妖二护法竟往空中抛跌而去，全部口吐鲜血，叶生与洛风、黑山老妖仓猝分开，只见得楼梯口出现一个瘦小的身躯，此时正散发着高山峻岭般让在场所有人自感渺小的气势！
    叶生怔怔地望着这个发生天翻地覆变化妖道中至高无上的圣使，他真的是当初的侯圣吗？
    黑山老妖眼中厉色一闪而没，淡淡道：“你回来了。”没有人能懂得他的意思，除了侯圣。
    洛风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侯圣恐怕只有师父——西魔教教主冷魄可与之比拟，他到得中原后尚是头一次见到实力如此强横的存在。可照黑山老妖所言，侯圣一百五十年内一直没有从受伤中恢复，为何会出现现在神完气足的样子？难道一开始侯圣便发觉黑山老妖的阴谋，并一直隐忍至今？
    侯圣微微一笑，双手负在后方，往前走上两步，这刻无论他举手抬足都显得无懈可击，让人忍不住惊叹他便是魔神的化身。
    “是的，我早已经回来，你不知道罢了。”
    黑山老妖嘿声冷笑：“你回来又如何？蛇女圣功我已通晓，就算你恢复当年本事，也别想奈我何！”
    “哦？”侯圣又踏上两步，众人衣衫生风，猎猎作响，满地碎屑脏物全部飘起，往楼下落去。叶生更是骇然相顾，此刻的侯圣妖功霎那间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难道自己的猜想有误？侯圣根本没有隐疾，来黑山途中所有一切更是一种欺诈手段？
    “那便让我来领教黑山之主的蛇女圣功，到底如何个厉害之法？”话音刚完，他目中爆出精光，直直盯住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大刀倏提，忽然全身犹如脱胎换骨般大放光芒，身子更是缓缓飘起，在在场诸人的凝视下，镀上一层金色铠甲，威风凛凛犹如无敌战神临世。
    众妖齐齐恭声道：“圣使神威，一统妖道！”叶生与洛风不约而同心中震颤，若是黑山老妖没有被侯圣逼出真正的实力，那么他将是一个最危险的潜伏者！
    侯圣脸色渐转凝重，蛇女神功，岂同小可？手中金棒突现，金光灿灿，便似送人去阿修罗地域的接引器具。
    两个妖道中最强的妖怪，这刻都汇聚了全身最强的功力。随着二妖气势的不断凝聚，侯圣的金光越发璀璨，也越难瞧清金光里面的他。同样，白芒如匹练般在黑山老妖周身流转旋舞，便似蛇女重生，把最精纯的妖道真气赋予给了他。
    本已重伤的神木姥姥此刻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青汁后往后便倒，其他妖怪也忍不住退了十几步。他们脸上弥漫着恐惧与信心，这本是极为矛盾的两点却给他们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魔鬼一样的存在竟然再度复活，曾经道儒两大宗师也不能灭其光辉，那是妖道最骄傲的战绩！可蛇女圣功是何等的吸引人，就算他侯圣再如何厉害，能比得过补天修地的圣女吗？
    叶生没有丝毫重量的魂魄随着他们的气势在空中不断摇摆，洛风目光炯炯，显然也不肯错过这难得的较量。
    当一切都已达到顶点之时，黑山老妖和侯圣齐怒吼一声，瞬间各自挺立背对着站立！
    没有一个妖怪和人能完全看得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身具鬼眼和鬼王数百载修为的叶生也只能见到亮光一闪一灭，然后就成了眼前此番情形。那么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谁胜谁败。
    这就是侯圣天行金棒和黑山老妖蛇女圣功的威力！
    这一刹那，彷佛静止了一般，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的呼吸，瞪大着眼。叶生缓缓落地，心中明白，这就是差距！
    黑山老妖忽然笑道：“你还是同以前一般厉害！”
    侯圣淡淡地道：“你却是修为高了，人反而不长进了，竟然和暗妖道勾结！”
    黑山老妖一怔，道：“你几时知道的？”
    侯圣哈哈一笑：“有句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本来始终不肯相信你会加害于我，却不想，唉。”
    黑山老妖忽然狂笑道：“你知道什么！我本来就是暗妖道派来的，三百多年，你竟然完全不知道，哈哈……”
    蓦地他大喝一声：“走！”在众妖惊愕声中，瞬时冲破侧壁，手往外一伸，亮光急闪，什么东西便到了他手里，一声长啸，顿时消失在了黑山的无边落寞之中。
    众妖哪敢停留，也瞬时走得干干净净，洛风铁青着一张脸，微现犹豫，忽猛然冷哼一声，不知踪影。
    侯圣缓缓举步，叹口气道：“走吧。”
    若有他的手下在此，必会不明所以。因为在这个空间里除了侯圣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妖，即使运足功力去感应，亦是如此。
    天地阁，叶生终于睁开了眼，守在一边的易莲喜道：“你真地没死，那老妖怪没有说谎。”
    “哼！”侯圣冷冷地走了进来，啼笑皆非的百花仙子和暗自恼怒的黑袍长老赶忙迎上，后者道：“圣使情形如何？”
    侯圣淡淡地道：“逆贼已经逃走，万妖大会照常举行。”
    黑袍长老大喜道：“这可太好了，太好了，圣使，请立即召集我们的力量去消灭余党！”他亦是兴奋，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侯圣不介意道：“你去办吧。”黑袍长老走远，百花仙子却静静地站在一边。
    侯圣看似不经意地迎上叶生的目光，瞬时传递过不为外人知的信息。
    易莲却攥紧拳头，贝齿紧咬下唇道：“我师哥怎么样了？”看她模样，若是洛风有什么不测，他恐怕会找侯圣拼命。
    侯圣摇摇头，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手按上那光丝变幻迅疾的圣珠，瞬时一片光芒大亮，夺目至极，四壁动物图像也异光流转，循环不息，叶生和易莲都不禁闭上了眼，恍惚中，听到侯圣道：“醉仙酒可暂时解去妖鬼两道气息，好自为之。”
    光芒倏又泯灭，一切恢复了原样，只是天地阁内只剩下了侯圣和百花仙子两人，而叶生和易莲则不知去向。
    侯圣仍是负手淡淡的样子，只是脸孔上多了些沧桑，缓缓向门外走去，“丫头待在这里，是怕我吃了他们吗？”
    百花仙子轻笑道：“圣使还是原来那般，外表强硬，心有恻隐。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即使圣使知道了那恢复功力的邪门法儿，真会便去吃人。不过这趟圣使强行恢复，若不赶快疗伤，却又该倒退一甲子功力了……”

 第五十三章 洞穴美酒

    叶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急速变幻，彷佛无始无终般，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亮了起来，那不是黑山里夜明珠类的光芒，而是真真切切的太阳光。
    他一声欢叫，便如重生了般，近两个月的抑郁一扫而空。耳边忽然传来易莲的咯咯笑声：“小傻瓜。”
    待得适应了光线，叶生和易莲终于瞧清这里是一个林中的空旷地。叶生心中一动，道：“跟我来。”
    说着首先往林密处走去，易莲疑道：“干嘛呀，神神秘秘的。”
    叶生把缠人的藤蔓搁往一边，笑道：“所谓狡兔三窟，侯圣他也有好几处洞穴，若我猜得不错，再走一阵，便到了他带我去的第二处洞穴。”
    一提起侯圣，易莲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嗔道：“算老妖怪识趣，把我们放了，如果他敢伤害师兄，哼。”
    叶生不禁笑道：“放心吧，你师兄没事，已经和黑山老妖他们一起走了。”
    易莲眨眨眼，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叶生咳咳两声，掩饰地道：“我只是感觉他应该没事，你想想看你师兄和黑山老妖多大本事，就算侯圣能赢，那也只能惨胜，怎能留得住他们呢？”
    易莲开心地一笑，便如冰雪消融，春意横生，道：“嗯，你说得对，除了我爹，还真没人能留住我师兄。”看叶生不住辨认的样子，又道：“我们干嘛要去那老妖怪的巢穴呢？又脏又臭，去了第一次，就再也不想去第二次。喔，我知道了，你是去要拿醉仙酒。”
    叶生挠挠头：“你真聪明。”易莲得他夸奖，脸上笑意更盛，于令人倾倒不已的脸上更添了层娇媚和风情，叶生所见美女虽多，一时也不觉心跳加速，忽听她道：“你是天门弟子啊，所学本该是道家武学，为何却可以同时修炼妖道中的本领呢？”
    其实这个疑问至从上次叶生睡觉中散发妖异的起劲时，就一直存在她的脑海里了。照道理说，妖怪因为与人类身体脉络有很大的差异，若把妖道中修炼的方式加诸人类身上，那不走火入魔经脉爆裂而亡才怪。可眼前的叶生不但没事，反而好像已经成功的具有了“妖气”，这不能不让人大惑不解。
    叶生自然不能照实说，但想易莲这次为了救自己，背负上如此大的责任，心里又委实不愿骗她，踌躇间，隐秘的洞口出现在了眼前，喜道：“哈，侯圣的洞穴到了，我们去拿醉仙酒，跟你说，那酒很香很香……”
    不待易莲回答，一边嘴里叽叽喳喳，一边逃命似的往洞口走去。易莲嘟嘟嘴，嘀咕一声：“总有办法让你说。”也就跟上前去了。
    洞内妖气冲天，不虞其它野兽敢进来，故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叶生吞口唾沫，醉仙酒就要喝到了。上次因和侯圣势不两立，硬撑着不喝，可老实说，心里真是想喝得要命，毕竟那酒实在是所见过酒中最香的酒了。
    小心翼翼地自角落里捧出一坛酒，目光一瞥中，见到易莲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奇怪道：“怎么了？”
    易莲咯咯笑道：“看你这么老实的人露出一脸馋相，真是好笑得紧。”
    叶生微微窘迫，却听易莲也有些好奇地道：“这酒真有这么好喝吗？到你们中原来后，我还从来没喝过对口的酒。”
    叶生找到台阶，忙道：“我开出来，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微一使劲，把泥盖拍掉，一阵酒香顿时飘出，易莲不由动容道：“真的很香。”
    叶生点头道：“是啊，来，你先喝口。”
    易莲接过，对着坛口喝下一口，在阳光反衬下，樱唇红润，光洁闪烁，极为诱人。然后她微伸舌头，舔了一下，似是在回味这酒的味道，半晌道：“这酒有点甜，真的很好喝，不过还是没有家乡的青稞酒好。”
    叶生油然道：“这是当然的，毕竟是自己的家乡，所有的一切都是让人很怀念的。”
    易莲也微有些黯然神色，但很快轻笑一声，似有所指地道：“据老妖怪讲，这醉仙酒可以消去妖气，你要来干嘛呢？”
    叶生看她不怀好意的笑容，大感招架不住，无奈道：“你都说了，当然是消除妖气了，给我吧。”
    易莲把酒坛递给他，叶生就要拿住时，她又倏然收回，嘻嘻笑道：“你告诉我前因后果，我就给你酒。”
    叶生苦笑一声，只好去角落再取出一坛，转回头见到易莲气恼不平的样子，只好道：“我有承诺在身，有些事不好讲。”
    易莲又看他几眼，忽又笑道：“看你没打算骗我的份上，就饶你这一次吧。不过你以后怎么办呢？老妖怪说这酒只能解暂时的妖气，你总不能一直呆在天门，然后等着被他们发现吧。”
    叶生叹口气，道：“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如……”易莲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红晕，“你跟我去西域吧，我可以恳请父亲收你为徒，以你的本事，肯定前途无量。”
    叶生不由好笑，摇摇头道：“你能拜在天门门下吗？如果你不能的话，也别来劝我好吗？”
    “哼！”叶生跺跺脚，“你要生要死，管我什么事？”
    此时叶生已把手中的酒坛开了封，猛向口中狠灌了下去，本来还想细细品味美酒的心情，一下子与变得喝烈酒无异，只图一时痛快。不过半刻功夫，这一小坛酒已见了底。
    叶生的酒量只能算作一般，当下就有些晕晕乎乎的样子，看见易莲皱眉的样子，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们门里这么多人，总要走出师门，行剑天涯的。到时我请求师父批准就是。”
    易莲的神情方才显得好看一些。
    忽然叶生觉着有异，易莲更疑惑道：“是什么声音？”
    叶生此刻脑中却清明起来，忙打出手势让易莲噤声，然后自怀中取出任明交给他的“千里传音螺”，自从大名谷一战后，他都几乎忘了这宝贝的存在。
    念过口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螺里面传来：“小叶，听得到我的话吗？小叶……”
    叶生大喜欲狂，立刻应声道：“任叔，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那边的声音也立时高上几分，却又马上转低：“小叶，真的是你？你现在安全吗？”
    “很安全，我已经逃出来了。对了，任叔你告诉师父他们，千万别去攻打黑山，黑山实在是太危险了。”
    任明苦笑一声：“天门这次和佛儒两道合作，攻打黑山，却是损兵折将，绝大多数人都退了，只有你师父和一些同门仍在找寻黑山入口，要救你出来。”
    叶生一阵感动，忙道：“任叔有办法通知他们我逃出来了吗？”
    任明哈哈笑道：“没问题，这交给我手上就行，娘西皮，要不是去截杀魔道妖孽的时候，千里传音螺弄丢了，又费了一个多月才找到，我老早就可以和你联系了。”
    叶生早觉不妥，如芒刺在背，抬起目光，只见易莲冷着一张脸，就忍不住要说话了。叶生知她大小姐脾气，轻易不可得罪，忙朝她又是递眼色，又是作揖打恭，直到易莲勉强忍住笑意，才吁了口气。
    任明传来疑惑的声音道：“小叶，你怎么了？”叶生忙说没事。
    “小叶，你先赶快回去。我现在去通知你师父，免得他们担心。”
    叶生道：“好的，任叔，谢谢你了。”对于任明，他是真诚的感谢，从他口气就知道，任明也很担心他，而以叶生的孤僻性情，确实没有多少好友或和他相交得来的长辈。
    叶生收回“千里传音螺”，放入怀内，却听易莲淡淡地道：“我们来中原，一向行踪隐秘，只有很熟悉我们的追踪高手才能掌握到我们的踪迹。可我们往往陷入埋伏，到现在已经丧失五个弟兄，想必就是这个人捣的鬼吧。不用说，他是中州大侠派来的，是吗？”
    叶生不禁深吸口气，易莲是西魔教教主冷魄的女儿，虽然总带着大小姐的任性和高高在上的感觉，但分析事情的能力还是很强。当下也只能应道：“嗯。”
    两人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日渐西斜，洞口的阳光已带了些红色，偶尔还有鸟儿清脆地叫上几声，越添了一份静谧。
    终于叶生手拿一坛酒，往洞口走去，斜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却更显出他的孤寂，“我要走了，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
    两人都知道，再次见面或许便是拔剑相向之时，那对于共历患难的他们来说无疑是谁也不愿见到的。
    易莲咬咬樱唇，蓦地追了出去：“笨蛋，难道你要走着回天门吗？我们先去附近的城镇，买口利剑再说。”
    前途吉凶难测，叶生何去何从？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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