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妖怪开诊所》 第一章 帅，就完四儿了 除夕，深夜，大雪，整座宁城浸润在爆竹余味中，静静睡去。 “砰！” “哗啦！” 玻璃碎裂声将鲁岐从梦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眼珠叽咕乱转，没敢妄动。 先稳一稳，看看什么情况。 声音是从自己所处的阁楼下方传来的，听起来，好像门玻璃被打碎了。 遭贼了？ 那可真是瞎了他水汪汪的贼眼。自己这家宠物诊所已经一个多月没开过张了，没看穷得连卷帘门都没有么？屋里一共三十六平，除去狗笼货架、处置台等必需品，连摆个床的空间都么得，就连老板本人，都不得不睡在兼并出来的阁楼里。 大过年的来这样的店里划拉钱，不是给自己添堵么，过年不顺，一年不顺啊兄弟。 还不等鲁岐心里继续吐槽下去，下面传来了对话声，打断了他的头脑风暴。 “还跑么？”听起来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不跑了，年纪大，跑不过你。”一个苍老而又尖锐的声音，一边喘一边回答道。 “东西交出来，可以放过你。”年轻人说。 “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过界了。”老者回答。 鲁岐将动作放轻，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地从阁楼探出头向下望去。 只见月光照映下，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对峙着。 白衣男子身材修长，堵在门口，将黑衣人的出路封死。“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都归我管。”声音里么得一丝感情。 黑衣人佝偻着靠在阁楼下方的处置台上，左手捂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不能通融一下吗？” 从鲁岐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他受了伤，鲜血滴滴答答从左手捂住的胸口处垂落在地。 “不能。” 白衣男子的声音冷冰冰，比从破碎的门市玻璃处灌进来的冷风还冷。 灌风？啊！卧槽，差点忘了，玻璃门被他们打碎了！ 看到一地的玻璃碎片，鲁岐就忍不了了，对于一个生意潦倒却又忠诚纳税的个体经营者而言，那碎了一地的是玻璃吗？ 不是，是他的一颗闪闪的红心呐！ “搞咩啊！拍武侠片吗？这里是片场吗？打碎玻璃不要赔的？不多要，一万八，现金刷卡还是二维码？”鲁岐一边嚷着一边顺着阁楼爬梯往下爬，临走还不忘顺手发了个报警短信。 枕头边用来自卫的防狼电棍也被他揣进了睡衣兜里。 先拖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等可爱的警察叔叔们来了，该抓的抓，该赔的赔，岂不稳得一批？ 两名不速之客被鲁岐的暴起搞得十分诧异，纷纷向阁楼处投来了目光。 他们没有想到，大年三十，后半夜，街边的破宠物店里，居然还藏了个憨憨。 鲁岐心里也很无奈，在这偌大的宁城，但凡他有第二个容身之所，绝对不会窝在这里跨年。 在二人的注视中，鲁岐已走到处置台旁，局面呈鼎立之势。 空气有些凝固。 黑衣人剧烈地咳了两口，方才喑哑的音调扬起了几分，似是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又见了生的希望。“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我阴三手偷走的东西，到底能不能追得回去！” “你敢！” 白衣人好像听懂了什么，语气竟一改方才的冷峻，变得紧张起来，手中则掐起了手势。 “噌！” 利刃出鞘的声音响起。白衣人身后凭空出现一把雪亮的短剑，在寒风中闪烁白光，未做停留，便挣脱了牛顿老爷子的棺材板，疾取黑衣人而来。 靠！飞剑？ 鲁岐的下巴要掉了，裤子也要湿了。 此刻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眼前发生了超科学现象，他有些后悔自己贸然冲下来这一举动。 黑衣人这边也没站着挨打，左手撑地闪身避开疾刺而来的飞剑，右手一扬，一团黑烟滚滚而出，同时又伸出一手，向身旁的鲁岐甩手抛出一物。 wtf?这人长了三只手？ 只见黑衣人胸口处，伸出一只漆黑干瘪的手，又短又小，好像没有发育完全。 第三只手抛出的这一物通体漆黑，起初只有巴掌大小，却迎风便长，等它来到鲁岐面前时，已经变成一张麻袋大小的黑布。 黑布好像有生命一般，刚一碰触到鲁岐，便迅速舒张又聚拢，像一朵食人花，不出几秒钟，就将鲁岐从头到脚裹成了个严严实实的粽子。 在视线消失前最后一刻，鲁岐看见黑衣人趁着白衣人正在驱散黑烟，强挨一剑，冲破了门口的防线，逃出门去，白衣人紧随其后，展开了追击。 欸？你们就这么走了？赔钱啊！ 鲁岐还没喊出这句话，便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眼前一黑。 痛…… 痒…… 喘不上气…… 恐惧感潮水般涌来。 这黑布不断收紧，似乎是想将自己挤成肉馅，又好像在往自己的肉里钻。 听觉…… 这世界安静了。 触觉…… 不疼也不痒了。 我是要……死了么…… 你俩…… 嘛的…… ------------------------------------- “高人，您醒啦？” 鲁岐缓缓睁开眼，两只大板牙映入眼帘。 揉揉眼，世界又恢复了清晰。 只见面前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龅牙汉子，身着古装，正一脸媚笑地望着自己，见自己睁开眼，便欢天喜地地跑出门去，一边跑还一边喊：“老爷！老爷！高人醒啦！醒啦！” 鲁岐起身四处打量，惊奇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朴木床上，床边摆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木桌，看起来价值不菲，桌上是一枚铜镜。 两种可能， 一，自己晕倒后被人发现，送到了横店影视基地，医生救活了自己。 虽然这个推论听起来十分合理，但鲁岐不信。 那么就是第二种，鲁岐深深地喘了口气，郑重地对自己宣布： 被选召的孩子终于穿越了。 不知是身穿还是魂穿呢？ 起身来到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感觉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镜中人，眉眼间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 陌生的是，眉毛好像重了些，眼睛大了些，鼻梁也挺了些。 摸摸身上，原本鸡爪子般的胳膊也像是充气了似的，鼓了起来，摸一摸，铁疙瘩一样。 个儿头好像也长了点。 这感觉就像自己倾尽毕生积蓄，去趟韩国动了刀，接了骨，顺便在健身房泡了几个月。 虽然自己毕生的积蓄也没多少。 鲁岐感觉胸口有些痒，对着铜镜扯开睡衣，只见胸口出现了一个环抱的阴阳鱼文身，样子有些像太极图，却不如太极图圆润，反倒更像是一黑一白两颗兽牙，彼此首尾相连，抱在了一起。 他陷入良久的沉思…… 良久的沉思长达一秒半，鲁岐终于得出了结论： 管他身穿还是魂穿， 帅，就完四儿了！ 没来得及继续欣赏自己的美貌，房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吱嘎” 双扇木门对开。一位古装老者带着一众下人冲了进来，其中便包括刚才的龅牙男子。 老者冲到鲁岐身前，紧紧拉住鲁岐的双手： “高人，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鲁岐一脸黑人问号。 第二章 真白啊 高人？ “这位……师傅，咱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鲁岐开口问道。老者似乎有膀子力气，捏得他手掌生疼。 “没误会，没误会，难道您忘了，是您揭了我家的榜，脚踏飞剑御空而来的吗？只不过着陆时出了点问题，脸先着地，莫非……您摔失忆了？”老者一脸的急迫。 “榜？什么榜？” 龅牙男子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张a4大小黄纸，鲁岐伸手接过，上面写着：“尚府家宅不净，滋生妖邪，故张榜广征天下能人异士降之，成者当谢黄金百两。” 不得了！这个世界不但复古，还有妖邪！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御剑而来，还揭了人家的榜，鲁岐完全不记得了。 自己虽然爱钱，姓鲁名歧字朗台，但有命赚没命花，是万万不可以的。黄金百两看似诱人，但和小命放在一起，鲁岐还拎得清孰轻孰重。 妖邪那么好搞定，又怎么会值百两黄金？ 心里打定主意，刚要开口一推四五六，就听那龅牙男子对老人问道：“老爷，隔壁那位废物的尸体怎么处理？” 老者语气由热切转为森冷：“裹张草席，拉到城外，挖个坑，埋了。”那语气就好像在处理一件垃圾。 “敢问师……老先生，隔壁的……是什么情况？” “高人您不必在意，不过是昨日揭榜的江湖骗子，昨晚与那妖邪斗了一宿，被吓破了胆，今天收拾铺盖要跑，真当我尚家是菜市场么，想骗钱就来，骗不到就跑？一怒之下，我不过让下人轻轻地打了他二十杖，没想到他身子骨太虚，没撑过去，死了。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骗子。哎呀，说这些干嘛，高人您都能御剑而行，收拾那妖邪，不过是随手之劳罢了！你们说，是不是！” 老者向身后一众下人激昂道。 下人纷纷称是： “高人就是高人，那么高的飞剑上掉下来，脸先着地哒，一点擦伤都没有，一般人做得到么？” “就是，就是！不是外家功夫好，就是脸皮太厚！” 得，鲁岐觉得自己要被捧杀了，劳什子御剑，劳什子揭榜，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么得。可是眼下看来，若是说出这是一场误会，自己只是个宠物医生，做过最血腥的事情就是绝育手术，给泰迪摘个蛋蛋什么的，根本不会捉妖邪，请这位尚老爷放自己一条生路的话，下场，应该不会比隔壁的垃圾好到哪里去。 该怎么办？在线等回复，挺急的。 “叮叮！您有新的任务订单，请及时处理！” ？.？ 什么声音？ 鲁岐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画面里有两个app图标，一个写着任务，一个写着仙骨。 此刻，任务图标正在疯狂闪烁。 用意识点开图标，一张熟悉的word界面出现，只是背景是羊皮纸风格，上面写着几个字：奇遇任务，在12小时内降服为祸尚家大宅的妖邪，成功奖励50妖气值。 退出来点进仙骨图标，界面也是羊皮纸背景的word文档，上面写着几个字： 当前拥有的仙骨：残破的皮甲，等级一，ps：除了能让你脸皮更厚一点，没什么用。 小白牙，尚未激活。 小黑牙，尚未激活。 没了。 鲁岐退出来又点进去，来来回回好几次，确定，真的没了。 这系统也太简陋了吧？ 抽奖系统呢？逆天功法兑换呢？开局送神器，一刀999呢？ 人家的系统都是又宫殿啊又星图的，最起码也有点flash动画吧？ 我这系统，word换个背景就做成了？ 太特么复古了吧！ 呆了半天，鲁岐才从系统带来的暴击中恢复过来。 算了吧，最起码，发布的任务还是有奖励的，虽然不知道这妖气值能干嘛。 这除妖的活儿，看来是不得不接了。 不接，系统任务完不成，么得奖励，鲁岐倒不觉得有什么，关键是，眼前这老头真是个狠角色，隔壁那废物已经被埋了啊！ 已经把人家的榜给揭了，现在要是敢说自己不行，干不了，妥妥地要去跟那倒霉蛋做伴儿了。 而且，万一成了，不仅有妖气值拿，虽然不知道能干啥，但有就比没有强，重要的是还有百两黄金，折人民币一百多万啊，自己活这么大可从没见过这些钱！ 想到这里，鲁岐腰杆挺了挺：“嗯，老先生请放心，小生定当倾力而为。不知府上有何妖邪啊？”在气质上，尽量向《僵尸先生》里的英叔靠拢。 “高人不知啊，我尚家虽不是大户，但府内家眷仆役也有百余人，近日来，频频有男丁被挖去双目而亡，到现在，已经死了八个了。” 鲁岐装模做样伸出手指掐算一番，嘴里小声嘟囔着：“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 片刻。 “嗯，我心中已有了判断，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小生腹中空空，不知府上……” 就算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鲁岐也要做吃得最饱的那只。 老者赶忙转身对身后一丫鬟道：“快快快，把准备好的晚饭端进来，供高人享用！”丫鬟欠身应下，转身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高人养精蓄锐了。”说完，老先生也带着下人匆匆退下。 只留鲁岐一人，在屋里，焦躁地，转起了圈圈。 莫名其妙地在除夕夜被黑白衣两个怪人砸了玻璃，裹了黑布，穿了越。 莫名其妙地成了他人口中会御剑的高人，还应下了个除妖邪的任务。 剑，在哪里？ 贱，自己倒是有不少。 还有这个word做的系统，自打刚才给自己发布了任务，就开始躺尸，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说给个降妖法宝，也不给个任务攻略。 坑爹啊！ 正想着，房门又被打开，方才应声出去的小丫鬟，此时拎着个沉重的食盒，趔趄着走了进来。食盒打开，鸡鱼酒肉一应俱全，铺了半张桌子。 鲁岐也不客气，上前拎起一只猪肘子，恶狠狠地啃了两口，心里想着，这个世界，猪肉不至于那么贵吧。作为一个半倒闭状态的宠物诊所老板，他的日子过得苦哈哈，小半年没吃过猪肉了。 吃着吃着， “咕……” 鲁岐发现那小丫鬟站在一旁，低着头，眼睛却不自觉地向桌子上瞟来，不时地咽咽口水，两只小手揪扯着自己的衣服。 看她的样子，一脸青涩，不过十五六岁，穿着粗布衣裳，按照电视剧里演的，应该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被父母卖到尚府当丫鬟，平日里也吃不到啥好的，现在估计又饿又馋。 鲁岐放下猪肘子，拿起一只烧鸡，走过去塞进小丫鬟手中。 “吃。” 小丫鬟被吓得惊慌失措：“不行，老爷知道了，会打的。” “这屋里没有别人，他不会知道的。” 小丫鬟这才试探性地将烧鸡放在嘴边舔了一舔，见鲁岐并未看自己，便放心地狼吞虎咽起来。 等鲁岐酒足饭饱，小丫鬟收拾好食盒，向鲁岐道了谢，便退下离开。 没准儿，这就是上路饭了呢。 满心忐忑的鲁岐躺在床上，心乱如麻，酒意袭来，索性便不管不顾，直接睡去了。 “当……当……当”轻缓的敲门声将鲁岐吵醒。 这么晚了，莫非是那妖邪上门了？ 这个世界的妖邪这么讲礼貌吗？说不定跟它唠唠唐诗三百首，它自己就羞愧到闪人了呢，有搞头啊。 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手指尖沾了唾沫，将纸窗戳了个小洞，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门口。 月光下，小丫鬟正站在门外，正在抬手轻轻扣门。 “呼”，见状，鲁岐松了口气。 拉开门闩，将小丫鬟放了进来。 “你来干嘛？” 小丫鬟笑道：“老爷让奴家来给您侍寝。” 鲁岐的血压有点高了，鼻腔里，好像有了些铁锈味儿。 还有这项服务？太贴心了吧。只是……未成年的，要判多少年？ 虽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但这种事儿，他还是接受不了。 “不用，走吧你。” “不行，老爷会打奴家的。” “留下，就不怕，我打你么？”→_→ 小丫鬟莞尔一笑，也不理鲁岐，袅婷着向床边走去。 屋门未关，一阵微风袭来，吹起小丫鬟的粗布裙摆，露出了半截小腿。 啧，还别说，这小丫头的腿，真细，真白啊。 一丝肉都没有，只有白森森的腿骨。 第三章 请叫我雷电法王（求推荐票丫） 鲁岐有些想嘘嘘。 尚老爷子嘴里的妖邪，应该就是这货了吧。可这哪是什么小丫鬟，分明是行走的骨头架子！ 骨头架子鲁岐见过不少，猫的狗的人的。可没见过哪个骨头架子自己会走，还想拉着你想一起快乐一下的。 这算啥？小电影也不敢这么拍吧。 口味重是一说，关键，它要命啊。 小丫鬟足下生莲，挪到床边坐下，向鲁岐勾一勾手。 “来呀。” “别，别了吧，老妹儿。”鲁岐腿肚子有些哆嗦，向门边退去。 “嗙！”一阵风吹过，门关上了，好神奇的风，把门闩也插上了。 方才的酒意已经顺着毛孔散了个干净，冷汗涔涔地沿着后脑勺流满后背，鲁岐觉得，后背已经麻了。 “你怕我？”小丫鬟似笑非笑。 “没、没有，哪能呢？这话说得，真见外！” “你不是那老头子请来收我的么？” “老、老妹儿，哥跟你说，这是个、个误会，挺、挺巧的，真的。” “你不收我，我可要收你了哦，小模样长得还挺俊。” “别、别介呀，姐姐，老弟初来乍到不懂道儿上规矩，就放我一马行不行？” “放你？我怎么办！”小丫鬟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狠厉，紧接着，整个人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态站起，脑袋歪向身侧，脖子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拎起。双脚也不前后倒腾，身体却向门口飘来。 虽然比喻得不太应景，但那样子，像极了烤炉里，被钩子勾住脖子，果木炙烤的烤鸭。 小丫鬟双臂抬起，一寸长的指甲直直扎向鲁岐。 完了，她来扎我了。 眼见这小丫鬟就要到了身前，鲁岐心里慌得要死。 “系统救命！阿弥托佛！急急如律令！圣母玛利亚！富强！民主！文明……”趁着念咒的间隙，还向着小丫鬟使劲哈气。 “呼……呼……呼……“ 刚才吃的菜里，可是加了不少大蒜。 可是有用就怪了。 小丫鬟已经到了鲁岐身前，一只手掐住鲁岐的脖子，将他死死抵在门板上，另一只手，则缓缓伸向鲁岐的眼球，口中喃喃自语： “终于要完成任务了呢。” 急！急！急！十万火急！ 眼瞧着，眼珠子就要没了……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近视了呢。 慌乱中，鲁岐的右手伸进了睡衣的裤兜。 咦？ 死马当活马医吧！ 着！ “啊！” 小丫鬟惨叫一声，身体猛地弹开两米多远，瘫倒在地，不断地抽搐着，就好像触电了一样。 没有好像，她就是触电了。 鲁岐被掐得满目狰狞，大口喘着粗气，手里的防狼电棍噼里啪啦地闪着电光。 像极了虐待未成年小萝莉的变态怪蜀黍。 不多废话，趁你病，给老子死！ 鲁岐冲身向前，趁着小丫鬟还没缓过来，电棍对着小丫鬟脑门，狠狠地按了下去，小丫鬟抽搐得更厉害了。 “想扎我是不？就问你skr不skr!” 孩子老想扎人，多半是废了，电疗一下就好了。 “啊~”哀嚎声痛苦而又悠长。 小丫鬟身上的衣服，不见了，人，也变成了一具森森白骨，在地上支棱着，场景格外诡异。 “停！”她开口。 “傻子才停！” “求你了。” “鬼话连篇！” “放过我吧！” “放你？我怎么办！” “大哥！老妹儿求您了，放过我。我做您的奴婢行不行？” 嗯？ 有点儿意思，刚才还要扎死自己的妖邪，居然主动要当自己的奴婢？ 想想，挺赤激的昂。 “我凭什么信你？鬼话连篇，坏得很！” “我把灵魄献给您，这样我的生死就全在您一念之间。” 说完，小丫鬟，啊不，骨头精便伸出骨爪从额头处抽出一根蚯蚓大小的白色线状光团，双手捧着，奉到了鲁岐跟前。 鲁岐装模作样接过，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操作。总不能傻呵呵地问人家，接下来咋搞吧，咱可是要当主人的，不要面子的嘛？ 正在尴尬之际，那光团就像有生命一样，自己飞起，钻进了鲁岐脑门里。 鲁岐觉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冥冥中真的建立了与那骨头精的联系，好像主仆契约，眼前这妖邪的生与死，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叮叮，任务完成，获得妖气值50点，可以激活仙骨小白牙，是否激活？” 这还用问么，当然激活。 “叮叮，小白牙已激活，消费妖气值50点，当前妖气值0。” 任务界面里的任务状态变成了已完成。 仙骨界面里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 当前拥有的仙骨： 残破的皮甲，等级一，ps：除了能让你脸皮更厚一点，没什么用。 小白牙，等级一，ps：三米无敌真男人。 小黑牙，尚未激活。 鲁岐感觉胸口的文身处发生了一些变化，感觉就像，自己凭空多长了一只手…… “唰！” 一颗白色兽牙刺破睡衣，冲了出来，悬浮在鲁岐面前，只留下那半个黑色兽牙文身躺在胸前。 这颗牙，对于此刻的鲁岐而言，就像自己的第三只手一样，心念所动，那白牙便绕着鲁岐飞动了起来，只是行动缓慢，还有些蹒跚，仿佛一个刚学步的婴儿，动作一点也不顺畅。 这东西，好像昨晚那白衣人飞剑的减配版啊。 不知道，威力如何呢？ 在鲁岐意念的操纵下，那小白牙瞄准了五米之外的木桌，倏地冲了过去，气势汹汹，似乎有要将那桌子有个粉碎的架势。 然而，帅不过三米。 刚冲出去三米远，那货便与自己失了联，威力尽失，最终轻飘飘地落在桌面上，还俏皮地弹起两下。 “哒……哒……”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这玩意，有效射程只有三米？难怪叫三米无敌真男人。 相比于鲁岐，更尴尬是那骨头精。 自己咋说也是个数百年道行的精怪，虽然被迫认的主人刚才表现得有些怂，但竟能勾动天雷之力，以为是条扮猪吃老虎，游戏人间的大腿，正在幻想着今后如何抱着大腿走向妖生巅峰，美梦便那无情的哒哒敲了个稀碎。 这个主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鲁岐上前将小白牙拾起，在睡衣上擦了擦，放嘴里咬了咬， 嗯，挺硬的。 心念一动，小白牙飞入鲁岐胸前，重新化作白色兽牙文身。 “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对吧？” “嗯……”骨头精求生欲爆表，毕竟灵魄被人捏在手里，不得不低头…… “上道，问你几个问题，你是谁？是个什么妖精？” “我叫骨夫人，生前自小跟家父学医，嫁人后为村里人消病扶伤，不取分文，不料夫君早亡，村里人要我恪守妇道，为夫君陪葬，我气不过，便将自己吊死在村头槐树下，村里人嫌我不吉利，不肯将我埋入祖坟，便将我抛尸乱葬岗。我心中怨气难平，恰巧乱葬岗中白骨遍地，助我开了灵智，变成如今的模样。” “你为何要在尚府中杀人，还取挖人眼球？” “这也并非我本意，两年前，向西十里外的远石山上，凭空冒出了个黑背大王，凶戾得很，手段极为高强，不消多时便成了方圆数十里内的头号妖王，我这等小妖平日里没少受他欺压。听说最近妖王纳妾，点名要喝一十八颗龙精虎猛青年的眼珠泡成的补酒。不曾想这任务，却摊派到了我头上，若是不照办，我自己怕是就小命难保。” 第四章 陶罐 “所以这尚家八条人命，就只为了让你拿来满足那妖王的口腹之欲？如果不是我降了你，就要成为第九个倒霉蛋？” 骨夫人低头，不敢言语。 鲁岐也不想过多谴责这妖精，作恶终会得到报应。 有因必有果，她的报应就是我。 况且如果她所言属实，罪魁祸首还是在那妖王身上。但方才这骨夫人既然以小丫鬟的形象出现，他更担心的，是那小丫鬟已经遭了不测。 “你把那小丫鬟怎么了？” “我没有动她，我的任务只是取九个青壮年的眼球，刚才变做她的模样，只是为了下手更方便一些。” 听到那怯生生的可怜丫头还平安，鲁岐舒了一口气。想了想，终于开口道：“你能不能换个形象？” 月夜下，单身男子与骨头棒子聊得有来有回，场景着实诡异得紧。 放在某浏览器新闻部，大概就是： 震惊！深夜卧室里，他竟对一堆骨头做出那种事！ 骨夫人闻言应了一声，俄而化作一少妇形象，瞧年纪，也就二十刚出头，相貌还颇为标致，有些鲁岐初中时某些方面启蒙老师的神韵。 “这便是我生前的样子。”骨夫人道。 一晚上的风波总算平息了。 果然，苟才是王道，这不，百两黄金入荷！ 可想起黄金，鲁岐突然想起个重要问题： 如果刚才自己把骨夫人直接弄死，留下一堆骨头棒子，第二天向尚老爷子交代起来也算有些证据，可眼下这堆骨头被自己收做了小弟，以鲁朗台吝啬的性格，这堆骨头是不可能交出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要拿些什么证据，换那百两黄金呢？ “那十六颗眼球，现在所在何处？”琢磨了一会儿，鲁岐灵机一动，开口问道。 骨夫人不敢怠慢，忙答道：“出城门向西五里，有一乱葬岗，便是我的坟茔，那十六颗眼球泡的补酒，就藏在我的坟包里。” 鲁岐望向窗外，眼见天光将明。往返十里路程，还来得及在早饭前赶回。便要求骨夫人带着自己前往乱葬岗。 推开房门，第一次瞧见门外的景象，原来这里只是尚家的一处偏院，僻静得很，难怪骨夫人啊啊啊地叫了好半天，也没人过来吃个瓜，看个热闹。 翻过高墙，出了尚家大宅，穿街过巷，尽是电视里的老式建筑。 此时城门已开，一人一妖，出城向着乱葬岗进发。 一路向西！ 不消一个时辰，掩映在杂草间的乱葬岗便出现在鲁岐面前。 此时正值清晨，太阳将升未升，杂草上的露水尚未蒸干，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湿气，混合着朝阳的光辉，似有些阴阳交会之感，使人感觉不大舒服。 乱葬岗里杂乱地立着些许木制墓碑，多数早已腐烂。更有甚者，坟墓都已被野狗刨开，尸体被吃了个干净。 刚一靠近乱葬岗，游荡的野狗闻到了陌生人的气息，自觉地聚集起来，冲着鲁岐龇牙咧嘴。长期食人肉，这些野狗双目通红，牙齿稀疏，口涎间散发着腥臭气。 可等它们见到鲁岐身后缀着的骨夫人，就像见到城管大队一般，呼啦啦散了个干干净净。 看来自己的小弟在这一片还是挺有牌面的嘛，如是想着，鲁岐顿觉脸上也有了光。 “就在这里了。”骨夫人带着鲁岐来到一处坟包前，动手挖了起来。 我挖我自己的坟。 片刻，坟包被挖开，零星的草席渣子之间，一只漆黑的陶罐静静躺在那里，油蜡纸封口。 撕开封口，鲁岐探头向里观瞧。 只见一十六颗鲜活的眼球，拥挤着，推搡着，争先恐后地观瞧罐外的世界。 就是它了。 虽然恶心又恶趣味，可对于鲁岐而言，这就是百两黄金！ 自己在这世界即将赚到的第一桶金！ 起身返程。 鲁岐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骨夫人抱着罐子紧紧缀行，一脸小媳妇的表情，不敢多言一语，那样子，俨然就是个训练有素的跟班丫头。 前方拐个弯，就能看得到城门了。 心里正琢磨着如何在尚老爷子面前将昨晚降妖的经历艺术化地加工一番，将其描绘得九死一生，烘托出自己伟岸的形象，顺便看看能不能涨点酬金。忽然，一只手突然拉住了自己，回头一看，是骨夫人。 “怎么了？”鲁岐倒不担心这妖邪会害自己，那灵魄着实神奇得很，自己分明感受得到，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让骨夫人魂飞魄散。 “前面有东西要过来了，很危险！”骨夫人压低了声音，“快跟我来！” 说罢，带着鲁岐离开官道，跑到路边山坡上的一块巨石后。一人一妖，隐匿好了身形。 不消片刻，前方拐弯处，传来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鲁岐顺着声音望去，不由得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路上行来一行队伍，为首的是一黑衣人，脚步匆匆，后方跟着顶大红花轿，流苏披挂。而抬轿的轿夫，身高丈余，均头顶着猿猴脑袋。 花轿后面，是四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妖怪，均是身材壮硕，森面獠牙，腰间斜挎着鬼头大刀，刀刃沾着血迹。 一行妖物步履匆忙，在鲁岐与骨夫人的注视下，从官路上走过，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呼。” 骨夫人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他们？”鲁岐问。 “为首的黑衣人便是黑背大王座下的大管家，看样子，咱们应该是碰到接亲的队伍了，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那么倒霉，要坐上这顶花轿。” 坐上花轿，本该是一个女孩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花轿的那头，喜烛、红灯，承载着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期待，可是，若那头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妖物，那便是再可悲不过的事情了。 一人一妖继续上路，待行至尚府门前，天光已经大亮。 将骨夫人留在门外，鲁岐抱着罐子，冲进尚家。 本该紧闭的尚家府邸，如今却是院门大开，无人看守。 “尚老爷子！我把那妖精给做啦！十六颗眼球在此！百两黄金，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呦！” 无人应答。 一片枯叶被风吹着在鲁岐面前打了个滚儿，跑开了。 风中夹杂着一股血腥气。 四周空荡荡的，死气沉沉。 不对劲！ 鲁岐大步流星，穿过院门，进到内宅。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几具尸体，或被断头，或被腰斩，肠肚脏器满铺，鲜血一地，气味令人作呕。 好一片阿鼻炼狱之景。 墙角处，粗布衣裳被染成血红，小丫鬟双目圆瞪，满脸惊恐，早已气绝。 第五章 主线任务 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胆小羞怯，却又惹人怜爱的小丫鬟，怎么会死在这里？ 她旁边那位家丁，分明就是昨晚说自己不是外家功夫好，就是脸皮厚的那位？ 自己醒来第一眼见到的龅牙男，如今不仅龅牙没了，连命都没了。 到底，怎么了？ 正在鲁岐疑惑之际，忽听得屋内有响动传来，赶忙推门冲进屋内。 只见房内正中的太师椅上，半躺着尚家老爷子，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怎么说提前就提前啊。” 鲜血沿着太师椅，滴滴答答坠落在地。 尚老爷子右臂被齐根斩断，前襟已被染得猩红。 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爷子？老爷子？你……怎么了？” 半晌，尚老爷子才回过神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鲁岐。 “后生，你还活着呐。” “是啊，我不光活着，我还降了府上害人的妖精，这不，您看，这就是那八位罹难者的眼球。” 鲁岐将罐口打开，罐子端到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低头看了看，开口道：“你果然有两把刷子，唉，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你，还好吧？”鲁岐盯着尚老爷子的断臂处，目光中流露关切，探询道。 “不打紧，尚某人年轻时也是武行出身，身子骨没那么弱，这点伤，死不了的，已经有下人去医馆请大夫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老爷子长喘了一口气，缓缓道： “后生，你可清楚，我对你有何求？” “清楚啊，降服府上剜人眼的妖邪，赏金百两。” “不不不，那只是门槛罢了，目的只是将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剔出去，我真正想要的，是想寻得个能除掉那黑背妖王的大能之士，届时，别说百两黄金，就是要我尚家的全部家当，我尚某人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黑背妖王？不是纳妾那位么，怎么和他扯到一起了？” 尚老爷子苦笑一声：“因为他要纳的妾，就是我尚家独女，尚喜儿啊！ 一个月前，那妖王闻得喜儿貌美，便遣手下来我登门提亲，那妖王凶名在外，我也不敢当场翻脸，只得假意应下，碰巧家宅出了妖邪剜眼这一档子事儿，我便寻思借着这个由头广征天下能人，若有人能通过门槛的考验，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求他出手除了那妖王。 此刻，若无意外，我本该奉上全部家产，请你出手的。 可就在方才，妖王的管家携喽啰登门，说约定的婚期提前，要将新娘子当下接走。我哪里肯答应，那岂不是把喜儿往火坑里推么，便婉拒了他们，没想到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将我尚家上上下下……就连我这右臂，也被那管家给……唉！” 说至此处，两行浊泪，自尚老爷子眼角流出。 原来，刚才遇到的接亲队伍中的花轿里，坐着的，就是尚家的女儿啊。 不知那一众妖邪腰间斜挎的鬼头刀上，哪柄沾的是小丫鬟的鲜血。 巧，就是这么巧，也是这么惨。 鲁岐心里很不舒服。 那小丫鬟做错了什么，外面躺着的十几具尸体，他们做错了什么，尚家的女儿做错了什么？ 长得美，也有错么？ 当然没错。 错在，弱小。 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长得美，或者有钱，却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就是错了。 鲁岐安慰道：“老爷子，闺女只是被抢走了，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 “是啊，后生，不知你可愿意帮我去除了那妖王，把我女儿救回来？如果能成，尚府上上下下的钱财随你来拿，这是之前答应你的黄金一百两。”老爷子说着，左手从怀里递过张沾血的银票，鲁岐接过，塞进怀里。 “叮叮，您有新的任务订单，请及时处理。” 又来任务了？ 系统界面里，任务界面的内容发生了变化： 主线任务，三天内铲除为祸四方的黑背妖王，任务奖励，妖气值500点，仙骨*1，可开启能力：位面传送。 这次的奖励有些多，但别的东西鲁岐都没在意，唯独这个位面传送，吸引了他的眼球。 位面传送？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传送回原来的世界？ 可以，回家了？ 这么说的话，这个任务，必须要完成！在这个世界，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但其实就算没这个任务，单想起昨天啃鸡腿啃得满脸油光的小丫鬟凄惨的死状，鲁岐也是想搞死妖王，替小丫鬟报仇的。 可是，怎么搞呢？ 他很想一颗核弹下去，将那妖王山头夷平。 他也想化身琦玉老师，将那妖王一拳锤爆。 作为穿越者，他有外挂，一个word写的系统，一个即将没电的电棍，一颗射程只有三米的小白牙，超过三米就会疲软，估计连那妖王的皮都打不透…… 等等，皮，打不透？ 鲁岐望着怀中的罐子。 这酒，这眼珠，是要被那妖王吞进肚子的。 小白牙塞进眼珠里， 从里面的话，成功率会高很多吧！ 这都是有历史依据的， 想想狮驼岭的大哥，青狮精。 还有铁扇公主那句著名的“嫂嫂，快快把嘴张开，俺老孙要出来了！” 不都是猴哥深入敌腹，从内部击破，教科书般的案例么。 值得一试啊， 就算不成，鬼知道这小白牙谁的，扔下就跑呗。 进可攻，退可蹽。 这计划，安逸！ 成了的话，就能回家，顺便给小丫鬟报仇了。 出门喊上骨夫人，找家钱庄兑了点钱，买了身合身的衣裳，找家酒肆，鸡鸭鱼肉，美味珍馐点了满桌。 一人一妖，风卷残云，吃！ 酒足饭饱，鲁岐一边剔牙，一边问坐在一旁的骨夫人：“你昨天说，那妖王住在那座山头来着？” “远石山。” “怎么走？” “向西十里。” “头里带路。” “啊？”骨夫人嘴巴张得老大，筷子上串着的三颗红烧狮子头顿时就不香了。“干嘛去？” 自己这主人不光实力菜，脑袋好像也不大聪明的亚子，明知山有虎，还想去给老虎割蛋蛋，要不是自己的灵魄被人家握在手里，她真想一走了之。 可鲁岐死了，她也活不了。 “你不是还得给妖王送大补酒呢么，龙精虎猛的青年的眼球泡的哦，大婚之日，很需要吧。”鲁岐贱贱地说。 骨夫人无奈，只得照办。 出城，一路再向西。 这一路，越是靠近远石山，人烟越是稀薄，待来到山脚下，已是人烟全无，目之所及，尽是一片凄怆之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里的阳光，都比旁处黯淡几分。 “加油??！你是最棒的！一定行！“ 给自己打完气，做完心理建设，俗称忽悠完自己，鲁岐就要跟着骨夫人上山，却忽然见得山脚下一处有炊烟袅袅升起。 这鸟不拉屎的山脚下，居然有人在做饭？ 稀奇，稀奇。 当下叫停了骨夫人，一人一妖向着烟气升起处摸了过去。 只见山下的空地上，两个人正在埋锅造饭，二人身后扬起的又细又长的尾巴，与两寸长的尖锐门牙，暴露了自己妖怪的身份。 燃烧着的柴火上方的铁锅里，咕嘟嘟地煮着什么，肉香四溢。 二妖旁边的地上，散乱地扔着一堆肠肚内脏，还有一颗表情惊恐的男人头。 第六章 玩儿埋汰的 鲁岐本以为刚才在尚家大院见到的一地残尸已经够限制级了，没想到眼下，这两只妖物居然在吃人。 而且不是生吞活剥，是熬汤烹煮。 原来不只是西游记里的妖精那么事儿逼，抓了唐僧非要先洗干净，再研究清蒸还是红烧，要是肯吃口原汁原味，特么的早长生不老了好么。 “认识么？“鲁岐问骨夫人。 “不认识，只是两只不成气候的耗子精罢了，主人，你想出手降了他们？“骨夫人问道。 人都下锅了，哪还有的救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事招惹那两个玩意儿干啥。 鲁岐正打算带着骨夫人转身上山，却突然瞧见那两只妖物身旁倒放着的一口麻袋动了一下。 麻袋里有东西！ 从轮廓来看，麻袋里装着的，是个人。 还有活着的？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不成气候？这么说你有把握办了它们？“鲁岐问。 “当然……没有，人家这么娇弱的小仙女，怎么能打得过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妖物嘛。“骨夫人说话的风格突变。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第一次听骨夫人这么说话，鲁岐觉得浑身不舒服，一时之间真的难以接受，难以想象，昨晚还差点宰了自己的女妖怪，此刻居然在跟你撒娇卖萌。 这感觉就像，满面虬髯的李逵大官人身穿萝莉裙，手里拿着锅铲，问主人你饿不饿，要不要下面煎蛋给你吃呀？ 极度地违和。 其实骨夫人此刻心里也很奇怪，自己那些卖萌的话根本就没经过脑子，而是一张嘴就全秃噜出来了的。 对于这些话，她本身也感觉很羞耻，毕竟曾经自己也年少轻狂打打杀杀，堪称乱葬岗地区著名狠人，手底下抠过的眼珠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自打交了灵魄认了主，自己瞧那弱鸡主人，越看越觉得顺眼，就好像加菲猫遇到了猫薄荷，腿都软了，情不自禁地想贴上去撒个娇，卖个萌什么的。 依照惯例，系统此时应该发布救人任务的，可等了一会儿，耳边也没有响起“叮叮”。 没有任务，还救么？ 答案显而易见。 “我想救人。”鲁岐对骨夫人说。 从小到大鲁岐也不认为自己是个烂好人，学校里组织爱心捐款他更是一毛钱都没捐过，但如今眼瞧着无辜之人引颈受戮，要他视若无睹，却是怎么也办不到。 “以我的本事，短时间里只能帮你解决一个，另一个还得靠主人你自己。” “行。”鲁岐就要往前冲。 “等一下！”骨夫人叫住了鲁岐，在鲁岐疑惑的眼神中，伸手在怀里搓了搓，然手手掌在鲁岐面前摊开，是一把森白的粉状物。 “这是啥？”鲁岐问。 “骨粉。”说完，骨夫人跑去身后的一条小溪旁，片刻又跑了回来，手心的骨粉已经被她用水调成了糊状。 “这骨粉调成的糊糊可以帮你掩盖住身上的人味儿，成功的几率更大些。”骨夫人一边说，一边将糊糊涂了鲁岐满脸。 “这东西是从你身上搓下来的？”被涂成小白脸的鲁岐道。 “对啊。我身上别的没有，就这个多。” 牛掰啊，前有济公活佛身搓泥球，制成治病救人的伸腿瞪眼丸。 后有骨夫人身搓骨粉，助鲁朗台化身白面小郎君，降妖除魔如有神助。 “再给我搓点。” “干嘛？“骨夫人不解问。 “废话那么多呢，让你搓你就搓。” 骨夫人无奈，再度从怀中搓出一把骨粉，鲁岐接过，顺手将其揣到了衣兜里。 准备妥当，鲁岐整理整理衣物，带着骨夫人走向了汤锅。 “啊哈哈哈哈……”为了吸引那两只鼠妖的注意力，鲁岐人未到，笑声先到。那笑声，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宛如一个智障。 两只鼠妖正眼巴巴地等着锅里的美餐出锅，哈喇子早已在身下汇成了河。突然传来的智障笑声，将他俩吓了一个大激灵，抬头望去，只见两只妖物缓缓走来，当中那位妇人，当真是生得妖媚动人，看得两妖眼睛都直了。 而旁边那位，看妖气，远没有那妇人深厚。 嗯，是个傍富婆的小白脸，没错了。 “两位大哥，你们好啊！”鲁岐满脸贱笑地向二妖打招呼。 “你们是谁啊？”二鼠妖中一位看起来年轻些，阅历浅薄，明显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我们是东边十里开外乱葬岗的两只白骨精，听说这不是妖王大婚么，赶忙过来给妖王送上大礼，希望能借机抱上妖王的大腿，少奋斗个几十年么不是。”鲁岐满脸堆笑。 “奥，这么说咱们是一样的，我和我二叔是西边三十里外断头山青宝洞的鼠仙，洞主受到黑背妖王之邀，前来喝妖王的喜酒，可是洞主临时有要事缠身，就派我们爷俩先行一步，先把贺礼送过来，走到山脚下，饥饿难当，就打算随便煮些带来的干粮，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一起吃点啊？” 嘴里说着两位，那年轻鼠妖的目光却是一直在骨夫人身上逡巡，丝毫没有把鲁岐看在眼里。 饶是如此，鲁岐也丝毫未在乎，越不被重视，越说明那年轻鼠妖好对付，反而年长些的鼠妖，目光一直阴冷地锁定在鲁岐身上，看得鲁岐浑身不自在。 越是不叫的狗，咬起人来越狠。 而他们口中所言，带来的干粮，应该就是锅中和麻袋里的人吧。 该杀！ “呦~这位小弟当真是个豪爽爷们，正巧我和我弟弟二人风尘仆仆赶路赶了一天了，早就饿得不行啦，真要是能给我们也分上一口吃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呦，姐姐，当真要好好谢谢你呢~”骨夫人媚眼如丝，撩得那年轻鼠妖浑身酥麻到了骨头缝里。 在骨夫人的魅力攻势下，那年长鼠妖也稍稍放松了戒备，指着锅前的空地道：“不嫌弃的话，就坐下一起吃点吧。” 一人三妖以打麻将的姿态，围绕着铁锅，坐了下来。 肉，煮好了。 年轻鼠妖将锅盖掀开，贪婪地猛吸升腾起来的蒸汽，咂咂嘴，道：“这糙汉子煮起来都能有如此美味，不知道袋子里的俏佳人会是何等鲜美啊！”说着，哈喇子顺着嘴角又流了下来。 鲁岐见状，心说如果现在不赶紧动手，等会儿就得吃锅里的糙汉子了，吃肯定是不可能吃的，等二妖起了疑，一切就都被动了。 想动手的话，就得趁现在！ 心里如是想着，开口便对骨夫人说道：“姐姐，不知道咱们的千年灵芝，黑背大王会喜欢不？”一边说着一边向骨夫人递了个眼神。 虽然不知道鲁岐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但骨夫人也不是傻子，当下便配合道：“咱们那千年灵芝乃是你姐姐我大机缘才得到的，能活死人肉白骨，必然会博得黑背妖王欢心，到时候有了妖王撑腰，咱们姐弟俩在这片儿还不是横着走么！” 鲁岐看得分明， 听到这话， 年长鼠妖原本黯淡的眼睛，发光了。 贪婪的光！杀人越货的光！ 年轻鼠妖明显更沉不住气：“啥？千年灵芝，能不能让我们爷俩也瞧瞧？” “这……“鲁岐装作一幅为难的样子，看向了骨夫人。 “不要这么小气嘛弟弟，瞧这两位仙家也不是坏心眼儿人，萍水相逢，还请咱们吃肉呢，给他们瞧一眼，无妨的。“骨夫人打得一手好配合。 “好吧。”鲁岐装出满脸的不情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了兜里。 二鼠妖身体拼命前探，似乎是想钻进鲁岐兜里，将千年灵芝细细端详。 “您二位，可要看好了！” 话音未落，鲁岐右手倏地扬起， 骨粉乘风而行， 尽数扬到了二鼠妖脸上， 和眼睛里， 迷了他们的鼠眼。 年轻鼠妖一抹脸， 狠狠地叫道： “pua！ 二叔！ 他玩儿埋汰的！ 扬沙子！” 第七章 你有喜了 被唤作二叔的年长鼠妖，在骨粉被扬过来的那一瞬间，便知道自己被偷袭了，而且由于他坐在鲁岐对家，距离稍远，所以并没有被迷得太严重。 稍稍揉了揉眼，便恢复了视野，正准备起身露出利爪和獠牙，对付眼前这玩儿阴招偷袭的小子，便突然看见方才美艳动人的风韵少妇，此刻却是化作一具森森白骨，向自己扑了过来。 一只白骨精，与一只老鼠精，缠斗在了一起。 指甲挠，牙齿咬，扇嘴巴子，吐唾沫。 这妖精打架，和村里的泼妇对撕，也没什么两样嘛。 心里虽然在暗暗吐槽，鲁岐手上却不敢耽搁，一边掏出防狼电棍，对准尚在揉眼睛的年轻鼠妖的下巴，打开开关，死死地按下去，限制住鼠妖的行动。 一边心神催动，威风凛凛小白牙，唰地出现在鲁岐身前，对准年轻鼠妖的额头，狠狠地冲了过去。 嗯，距离在三米以内，么得问题。 正中靶心！ 比花生米大不多少的小白牙，就像一颗子弹一样，打在了鼠妖的脑门。 “砰！” 小白牙直接刺破了鼠妖的前额，冲进了头颅内部。 而鼠妖，自然已是生机断绝。 爆头了啊！ 三米内的小白牙，威力恐怖如斯！ 再看骨夫人那边，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毕竟是几百年道行的老妖精，骨夫人嘴上谦虚，却还是有些实力的，只见那年长鼠妖耳朵已经被咬掉了一只，鼻尖也被咬得滋滋淌血，占尽下风。 其实这年长鼠妖心里也极为憋屈，首先被偷袭得措手不及，失了先机，其次，自己所依仗的尖牙利爪，面对骨夫人，一点用处都发挥不了。 无论是抓还是咬，对方都不痛不痒，因为根本碰不到肉。 白骨成精，哪里有肉？ 抓不到肉，对方就根本感觉不到疼。 就像金毛和比特犬打架，金毛之所以毫无胜算，并不是全是因为比特在身材、力量上有更大的优势， 而是比特犬在打斗时激素分泌太快，感觉不到疼痛。 这架打得，本就不公平。 见骨夫人占了上风，鲁岐也乐得袖手旁观，没有插手。 没多一会儿，那年长鼠妖就被骨夫人打得失血过多而死，被抠下来的眼珠子里，写满了不甘心。 唉，憋屈，我要这尖牙利爪，又有何用啊！ 而自己刚收的这女仆人，好像对抠眼珠子，有一种特殊的执念呢…… 骨夫人一脸血红地站了起来，又想到方才自己泼妇般打架的英姿被主人尽收眼里，心里立刻觉得羞愧难当，哎呀一声，捂着脸跑去小溪边洗脸了。 鲁岐收回小白牙，刚才在电那年幼鼠妖的时候，防狼电棍也耗掉了它最后一丝电量。 走到那个倒放的麻袋跟前，麻袋里的人估计是因为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此刻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一声。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你要是人就吱一声。” 麻袋里的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一番犹豫后，出了声。 “吱，救我！” 听起来，是个女子的声音。 是人就好。 鲁岐解开麻袋，将袋中人放了出来。 瞧着女子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粗布衣裳，姿色一般，但胜在年轻，倒也算长得水灵。但此刻的脸上的泪痕下，难以盖住的是满面的惊恐与不安。 女子刚一出了袋子，便环顾四周，紧接着，便踉跄到地上的男人头旁，咚得一声，跪倒在地，抱起男人头颅，失声痛哭。 “我那可怜的夫啊！你怎么忍心，就留下我独自一人！” 哭了半晌，女子便已哭不出声，只能张大嘴巴，无力地干嚎着，看样子，已经伤心到了极致。 苦命的人啊，看年纪，应该是新婚不久吧。鲁岐站在一旁，心里想着。 哭了半晌，女子应该是哭没了力气，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抱着男人头，走到鲁岐身前，伏身就要磕头。 “多谢恩公搭救。” 鲁岐赶忙搀住女子，没让她跪下去。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啊？”鲁岐问道。 “我夫妻二人是西边断头山下小庄村人氏，刚刚成婚不足二月。因家中老母亲卧病在床，我二人便清早上山砍柴换钱买药，不料竟碰到了山上的妖物，那两只妖物将我二人一路绑来此处，本意要先吃了我，我夫君死命维护，最终先替我成了那妖腹中的亡魂，唉，我那可怜的夫啊，若能多撑到恩公来到，也就不会落得如此可怜下场，如今留我孤家一人，又如何能独活？” 说罢，女子起身，毅然决然地向棵一人粗的大树撞去，看样子，是想死在这里，随她的夫君同去。 鲁岐赶忙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呀，你丈夫现在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而且，你要是死了，家里老人怎么办？” 女子犹豫了。 鲁岐见有效果，继续说道；“况且，你要是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那可是一尸两命！” “什么？孩子！”女子回头，满面的震惊。 “当然，你有喜了，实不相瞒，我是个大夫，刚才搀你起来的时候我就摸出来，你有喜啦！” “我有喜了？”女子有些难以置信。 “那当然，请你相信专业的力量！” 说着，鲁岐将刚才吃饭喝酒剩下的钱，一股脑全都塞进了女子手中。 “拿回去，给老人治病，再给自己养养身体，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 女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千恩万谢，拿着钱起身离开了。 “主人你好厉害，居然看出来她有喜了！”那棵大树后，骨夫人露出了脑袋。 “假的，忽悠她的，说白了我就是个兽医，哪能给她看喜脉，只不过希望她能靠着这个盼头熬过这段日子，给她点钱，也能帮她娘俩更好地活下去吧。” “哇，主人你好善良，好大方啊。” “说实在的，这一趟上山，不排除再也回不来了的可能性，留那么多身外之物干嘛？”此刻鲁岐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高尚（撞壁）。 “那主人你怎么不把身上的银票全都给她？” 鲁岐恶狠狠地瞪了骨夫人一眼， “那是银票吗？那是我的命啊！” 第八章 获福山庄 开玩笑，送出点散钱，鲁朗台的心就已经在滴血了，连银票都送出去？不可能的。 活着，银票是自己的定心丸， 死了，银票就是自己的棺材本！ 也没说把那两只老鼠妖的尸首处理一下，就让他们曝晒在荒野之中，一人一妖径直上了山。 这远石山远看不大，但山路曲折，一路爬下来，还真需要不少时间。 鲁岐走得实在没意思，就跟骨夫人打听起来。 “关于这黑背妖王的事儿，你还了解多少？具体点说说。” 骨夫人回答道：“人家了解得也不多，只是听说这远石山原本被一伙山贼占据着，山贼的首领叫做独眼八，带着手下一票子兄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敛了不少财物，在山上修了个很大的寨子，起名叫做获福山庄。后来这黑背大王不知道何时，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夜之间将获福山庄上上下下数百个山贼屠了个干干净净，占了山庄作为洞府。听说原本寨里有一条小溪，直流到山下，山下村民常常来这条小溪取水，那一夜之后，小溪足足流淌了三天的血水，吓得村民们宁可绕远，也不敢再靠近这条小溪了。” 骨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黑背妖王杀光了山上的一票恶人，本该算是好事一件，村民们本以为终于要过上太平日子，不料没多久后的一天，山上突然冲下来一大群妖物，见人就抓，带回山上当口粮，把原本还算人丁兴旺的远石山脚搞成了现在这一幅鸟不拉屎的样子。” “那个黑背妖王，大概能比你厉害多少倍？”鲁岐问道。 “那人家可数不过来呢，听说那妖王原本只是山上一只野猪成精，忽的不知得了什么大机缘，短短数月内实力暴涨，而且残暴无比，连着平了附近好几个大妖的山头，一举成为名副其实的妖王，以我的水平，根本不够人家看的呢，不过呢……” “不过什么？”鲁岐刚才越听心里越没底，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下山跑路了，听到骨夫人话锋一转，以为她有什么制胜的妙招，刚忙追问。 “不过呢，主人你既然敢来，说明心里还是有底的，主人加油，主人棒棒哒！” 鲁岐一脑子黑线，虽说自己做了个自认为进可攻，退可蹽的计划，可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拿着那百两黄金在城里苟着，佳肴美酒，还有小姐姐，不好么？ 不好，只有流浪在外的孩子才懂得，回家的诱惑，有多强烈！况且是流浪在这朝不保夕的异世界！ 上山的路越走越宽，也越走越热闹起来。 路上开始零零星星地遇到其他前来贺喜的妖精了。 他们有的背着筐，有的挑着担，总之，没有一个空手来的，一个个行色匆匆，互相之间也是没有交谈。 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 难道妖怪的喜事，都是在晚上办的吗？ 似乎看出了鲁岐心中的疑惑，骨夫人答道：“我们妖怪嘛，虽说被人类看做妖怪，但心里其实还是以修行的仙家自居，而修行所仰仗的，便是月亮的光华，难道主人你没听过动物月光下化形的传说嘛。月亮，便是我们心中的信仰，而妖物与人类结合，有悖于天伦，因此总要挑在月亮不在的时候，图个心理安慰嘛，月亮看不见了，就不会怪我们了。” 掩耳盗铃，鲁岐心想，就像人一样，做了坏事希望神仙看不见，做点好事又希望神仙睁大眼，太让神仙为难了。 “今天晚上是……” 鲁岐话没说完，骨夫人接道“今晚是朔月。” 朔月，一般在农历的每月初一前后，这时候的晚上，是看不到月亮的，但和月全食原理又不一样。 没算错的话，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今天应该是大年初二吧。 有些想家了呢。 也不知道自己的宠物诊所，怎么样了。 天气那么冷， 门玻璃又被砸掉了， 暖气管子一定会被冻裂的， 得花好多钱呦…… 怎么想着想着又跑偏到钱上了…… “主人，咱们到了。”骨夫人手指着前方，对着鲁岐说道。 顺着手指看去，只见一座由竹楼群环抱围成的寨子，出现在了前方。 鲁岐的第一感觉只有四个字：妖气冲天。 这寨子原本该是掩映在青山绿竹之间，生机勃勃的，而此刻，原本碧翠的竹子却被寨子中散发出的妖气熏染成了黑色。 压抑滴很。 寨子正前方大门处，横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获福山庄。 鲁岐心说这名字起得，老大独眼八连着一票小弟都死绝了，哪里获福了呦，妨主山庄还差不多。 大门前，站着一众妖物，为首的鲁岐竟也认识，分明是今早在城外遇到的抢走尚家独女的黑衣人，也就是妖王的大管家。 管家两侧，一众妖物一字排开，各个身形魁梧，面相凶恶，手里抱着鬼头大刀，将大门拦得严实。 黑衣人对面，排着蛇形长队的，就是前来送礼的妖物们，这队伍真长啊，展开足足得有将近一公里长。 不愧是妖王，就是有牌面儿，送礼都得排长队。 鲁岐从骨夫人怀里取过陶罐，打开封纸，忍住心里的恶心，取出一只眼球，心念一动，小白牙自胸口飞出，扎进了一颗眼球里面。 心里感觉没底，又仔细捏了一捏，直到从外面彻底看不出这颗眼球“加了料”，鲁岐才心满意足，将眼球放回罐内，重新封好。 一切准备就绪，鲁岐拉起骨夫人，自觉地排在了队尾。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着，瞧这速度，没个把小时，还进不去这山庄。 正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插个队什么的，队伍前方发生了一阵骚乱。 原来是一老猴子精，抱着一个酒坛子走到了黑衣管家面前，一脸谄笑道：“这是我自己酿的陈年猴儿酒，特来送给大王，希望大王笑纳。” 黑衣人接过酒坛，打开盖子闻了闻，道：“就这破酒还想送给大王作为贺礼？我家大王的漱口水都比这个好喝！快滚快滚！” 鲁岐心里寻思这壁都让你装圆了，你特么喝过人家漱口水咋的。 那猴子精似乎对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如此嫌弃，心有不甘，争辩道：“大管家，我这酒可是用……” “聒噪！”话音刚落，一阵刀光闪过，老猴子精猴头落地，黑衣管家身旁的高大妖物舔了舔鬼头刀上的血，又撤身站回原处。 “哗……” 排队的妖群开锅了。 “这也太狠了，一言不合就砍头啊！” “是啊，自己同类也宰，太没妖性了！” “得嘞，我这礼物看样子是入不了人家的眼啦，这大腿哪那么好抱，撤啦撤啦。” “是啊是啊，散啦散啦。” 一时间，对自己准备的贺礼没信心的，都散了，乌泱泱地下了山。 原本一公里的人队伍，如今不过几十米长。敢留下的，都是准备得极为充分的。 而站在队首的，是一丰腴妇人，一脸的狐媚子相，姿色比起骨夫人，也不逊半分。 第九章 喜宴 从长相、身姿来看，鲁岐判断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位妇人，应该是只狐狸精。 美妇人扭腰送胯，拧到衣管家身前，娇滴滴地打了声招呼，声音含糖量极高，当真是媚到了骨子里：“呦，黑管家这么大火气呢，大喜日子见血，吓坏奴家了袄，要不要六娘我帮你败败火呀？” “哎呀呀，六娘您又开玩笑，谁不知道我家大王可是一直惦记这把六娘娶回家当大的呢，我这奴才哪敢有非分之想呢。”黑衣管家一改方才倨傲的姿态，弯腰颔首，神色恭敬得很，侧身让开了路。 “奴家倒是想呢，可是家里后生太多，琐事缠身，实在放心不下，不敢撒手扔下她们呀呀，这辈子怕是没那个福气喽。”美妇人一边笑道，一边继续拧进了大门里。 这位美妇人显然身份比一般妖怪高得多，礼都不用送，就进去了。 后面一位，是个浑身绿油油的高挑老者，不仅穿得绿，皮肤也发绿，就连头发，也是写满了原谅。 老者满脸堆笑，笑出一脸褶子，好像树皮一样，双手将一木盒奉到了黑衣管家跟前，说道：“向北五十里外有一桃树林，老头子我便是林中一棵桃木成了精。林中央的一棵千年桃树是我爷爷，已经历经了七重雷劫，再历两劫就要成就果位，不料最终还是没有撑过第八重，被劈了个魂飞魄散，只留下一根七转雷击木芯，我特意取来奉给大王，希望大王以后多多关照。” “嗯，真是你他吗的爷爷的孝顺的好孙子！”黑衣管家哈哈大笑道，一边打开木盒，只见中间躺着一根漆黑的木棍，隐隐间闪过一丝丝电光，看起来就是个好东西。 “今后，大王就是我的爷爷！”桃木精表忠心表得就差跪下舔鞋了。 “嗯，这木芯是个好东西，你这个孙子，我替大王认了！进去吧进去吧。” 桃木精乐呵呵地进去赴宴了。 队伍缓缓流动，终于轮到了鲁岐与骨夫人。 骨夫人笑靥如花：“黑爷，这是你要我给大王准备的大补酒，已经准备好啦。” 黑衣管家打开盖子看了看，“嗯，对喽对喽，就是这个味儿，这才是酒嘛，欸，你身边这小白脸是谁？怎么身上还有人味儿呢？” “哎呀黑爷，这是我娘家的亲弟弟，活着的时候就跟我最亲，死了以后来投奔我的，这不寻思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嘛，这小子嘴笨，不太会说话，要是有啥得罪的地方，还希望黑爷您多担待。” 黑衣管家恍然大悟，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我明白了，原来是个傻子。“ 你特么才是傻子，你全村都是傻子。 鲁岐恨不得当场就召唤出小白牙爆了这妖怪的嘴。 骨夫人一口一个黑爷，听得黑衣管家极是受用，侧身将他俩也放了进去。 虽然被判定成傻子让鲁岐很不爽，但这第一关，好歹是混进来了。 进了寨门，鲁岐才注意到，与人类办喜事一样，寨子里也有一伙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只不过刚才在寨门外面精神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奏乐声的存在，此刻进了门，心里放松了些，才注意到他们。 这伙人应该是被强抓来的戏班子，一个个一边奏乐，一边战战兢兢，眼睛不敢斜视，双腿抖似筛糠，就差尿出来了。 也难怪他们害怕，寨子里面除了他们，一个人类都没有，都是长得怪模怪样的妖物。更有一些小喽啰打扮的妖物，从露天的大铁锅中捞起煮熟的肉食，鸡、鸭、鱼，还有煮熟的人，装在盆里，一边淌哈喇子一边向后厨的方向端去。 山脚下的两只鼠妖吃人的场景跟这里相比，就像喜羊羊与蜡笔小新比赛开车，新老司机，水平差远了好么，保证喜羊羊连新之助君的车尾灯都看不见。 这戏班子中，唯独一位吹唢呐的老人，吸引了鲁岐的注意，只见他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面无惧色，腮帮子鼓囊着，脸憋得通红，分外卖力，让唢呐这一乐器流氓高亢的音调远远盖住了其他声音。 再一看，鲁岐知道了，难怪人家不害怕，原来这是位盲人，不仅眼瞎，而且脸上干干巴巴，皮下面就是骨头，一共没有二两肉。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 恶心，想吐。心里想搞死这黑背大王的念头又重了几分。 喜宴大厅极为宽敞，周圈杂乱地放了一大堆桌子，桌子上摆着时令蔬果与大盆装的肉食，煮得稀烂，已经分不清是什么肉了。大厅中央，是个凸起的高台，看样子就是一会儿成亲拜堂的地方。 这场景布置得就有些像如今办婚礼的酒店大厅，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有个司仪上台，叽里呱啦说一堆，直到把新郎新娘说哭为止呢。 明明挺开心的日子，非得整得不哭两个不算喜庆，鲁岐一直认为这种结婚的模式，尴尬得要死，偏偏在社会中还极为受用。 果然，在众妖的掌声与欢呼声中，司仪，啊不，黑衣管家上台发言了。 发言的主要内容可以总结为，欢迎大家的光临，请允许我介绍下参加本次婚礼的vip来宾： 胡六娘，也就是刚才排队时见到的美妇人； 铁将军，一位浑身干瘪，肤色酱紫，身穿制式盔甲的中年男子，骨夫人告诉鲁岐，那是只有了年头的老僵尸，刀枪难入； 灰四爷，人如其名，是只老耗子精，身材佝偻，眯缝的眼，却闪着精光，看样子就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这三人身份更高，桌子设在高台上面，上面摆的食物，看起来也更精致得多。 台下的众妖们，抡起膀子，撩开槽牙，鲸吞牛饮，肉食美酒，稀里哗啦都划拉进了肚子里。 看见他们吃饭的样子，不知道为啥，鲁岐想起了垃圾回收车，也像这样，无论什么，都一股脑地往车里装。 这满屋子的食物，吃又吃不得，不吃还不合群，鲁岐干脆拉起骨夫人，到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子，背对大厅中央，坐了下来。 也不记得是鲁迅还是莎士比亚说过， 在办大事之前，要保持低调，苟住！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鲁岐的心里越来越紧张。 大补酒已经被黑衣管家拿去奉给和黑衣大王了，不知道他喝了没有，希望他不会像吃撒尿牛丸一样将那些眼球一颗颗咬爆，不然，小白牙一暴露，自己的计划也就破产了。 直接吞就好，吞吧，求你了。 心里正念叨着，鲁岐忽然感觉芒刺在背。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只看见高台之上，身材矮小，一身灰衣的灰四爷，正似笑非笑地扫视自己，表情看起来十分玩味。 骨夫人凑过来轻轻道：“主人，那老耗子好像看上你了，他的眼神，和我相公在成亲之夜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的呢。” 正想呵斥骨夫人别瞎说，鲁岐忽然觉得身后劲风刮过，一阵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子，在山脚下，我那两个后人的死，跟你有关吧！“ 第十章 放学别走 当下鲁岐就明白，自己在山下搞死两只鼠妖那事儿。事发了。 教训了两个熊孩子，家长来找场子了。 “老银家，你在嗦森么啊？”鲁岐心里慌得一批，表面上还是装得一脸蒙蔽。 “别装了，我后人的两具尸体已经找到了，你身上有他俩的气味儿。” 大意了，当时咋就没做得谨慎一点，把尸体处理一下呢。 “这位老先生，我想咱俩是不是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的确在山脚下见到过两具老鼠的尸体，如果当时就知道是您的的后人，说什么我都会把他们好生安葬，烧个十斤八斤纸钱什么的。至于行凶，我是万万没做过的啊！” “就是，我家弟弟实力菜得抠脚，根本打不过他们的。”骨夫人适时帮腔。 虽然明知道她是在帮自己说话，但鲁岐还是有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莫要狡辩，我四爷说你做了，你就是做了，就算冤枉了你又如何。今天当场把你宰了，又有谁敢来替你出头！” 在上山之前，鲁岐就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导致计划泡汤的可能性，但是却没想到是自己好心救人，埋下了祸根。 本着宁可任务完不成，也不能死在这老耗子手里的原则，心里便准备将小白牙召唤出来，扎死灰四爷。 可小白牙并没有应念而起，鲁岐这才想起，小白牙在眼珠子里，距离超过三米，不在服务区，没信号…… “四爷，你不在上座坐着，在这儿干什么呢？”原来是黑衣管家见灰四爷离开座位，久久未归，便找到了这里，误打误撞为鲁岐解了围。 “是黑管家啊。”老耗子犹豫了一下，总不好说怀疑这白脸小子可能杀了自己后人，要当场杀他泄愤，要这妖王喜宴见了红吧，太不给妖王面子了，万一把妖王惹恼了，倒霉的还是自己。 不过这老耗子反应也快，鼻尖耸动，用力嗅了嗅，说：“黑管家，老头子在来之前便听说，大王被镇妖司盯上了，我闻这小子身上有人味儿！怀疑他是镇妖司派来的探子，所以前来盘问盘问。” “嗯？”黑管家的视线转移到鲁岐身上，随即说道：“四爷你多虑了，他是我放进来的，保证不是镇妖司的探子，因为我确定，这个小白脸看长相，就是个傻子。” 虽然这管家替自己解了围，但鲁岐还是想叫出小白牙爆了他的嘴。 “黑管家，你可别……”老耗子还想争辩。 “灰老四！别不识抬举！平日里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四爷，如果你敢在大王喜宴上闹事，我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耗子吃了瘪，没想到黑管家一点面子也不给，当下便恶狠狠地瞪了鲁岐一眼，灰溜溜地回高台去了，临走还不忘留一句：“小子，有胆子喜宴后到后山的树林见我，咱俩好好掰扯掰扯！” “你是在说放学别走，小树林见吗？”鲁岐脑袋不知道抽什么风，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句话。 灰四爷哪听得懂这个，一脸蒙蔽：“你说啥?” “没啥没啥，那咱们就后山树林见。”心说你见鬼去吧，不等喜宴结束，小爷就撒丫子了，傻子才跟你去树林呢，就冲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儿，我都不敢跟你去，那可是新婚之夜，新郎看新娘的眼神儿啊！ 后背一阵恶寒。 “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闪亮登场！”黑管家扯着嗓子，喊出了破锣声。 原本喧嚣的厅堂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妖群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大门处。 两队打着赤膊的妖物开路，将从门口道高台的路，给清了出来。 正主，终于要登场了。 只见他， 脚踩青缎白底小朝靴，腰系五彩蚕丝白玉带，身穿苏绣红锦袍，浑身上下，透着两个字：喜庆！ 再往新郎倌脸上一看，鲁岐差点喷了。 这货长得，也忒寒碜了点儿。 身高丈二，脸大如馕，上面还镶着黑芝麻； 头发还算茂盛，唯独头顶正中心寸草没生，像极了日本传说中的河童； 左眼三角，右眼圆形； 朝天蒜头鼻； 一口焦黄的烂牙参差不齐地伸出嘴外。 同样是猪妖，八戒二师兄就比他长得可爱多了。 黑背妖王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便是今天的新娘子，红盖头遮面，肩头一抽一抽的，看样子，是在哭泣。 可以理解，任谁另一半长成黑背妖王那样，都会哭的。 鲁岐相信，要是将来自己的媳妇长成这个样子，他不介意给自己摘个蛋蛋。 一对新人上了高台，说了一通场面话之后，便开始例行公事三连拜。 然而，就在夫妻交拜礼将成未成的时候，台下异变突生。 混乱的源头来自吹吹打打的戏班子，而起因，却是因为这帮妖怪，实在是太能吃了。 为喜宴准备的肉，居然没够，个别妖怪吃完了自己桌上的食物，没饱，也不好意思去别桌蹭，因为人家也未必够吃，瞄来瞄去，就把主意打到了戏班子上。 眼瞧着喜宴就办完了，也不需要bgm了，这些人，可以下肚了吧…… 于是就有个胆大的妖怪，悄默声地靠近了戏班子所在的一桌，想趁着拜堂，抓个人送到后厨，给自己加个菜。 就在这货挑了个稍微年轻的鼓手，抗上肩膀，准备往后厨走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紧接着，世界定格，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扛着鼓手， 脖子上没有头， 还在往厨房走。 吹唢呐的瞎眼老头，出手了， 他手里，只有一根沾血的线。 乱套了！炸锅了！ 谁也不会想到，山脚下临时抓来的戏班子里，藏着这么一位高人，敢在黑背妖王喜宴上搞事情，毕竟，妖王在附近几十里内的凶名，谁不知晓？ 被这突发事件打断，这夫妻对拜，还是没有拜成。 黑背妖王满脸不悦，但还没等他说话，身旁的黑衣管家已经开口喊道：“把他给我拿下！”身体也已经纵身冲了过去，直取瞎眼老人。 优秀的狗腿子总是能在领导说话之前就领会精神，提前把事儿办了。 众妖听黑衣管家这么喊，心说怎么能放弃眼前这个露脸的机会，抄起板凳就冲着瞎眼老人围了过去。 但这瞎眼老人面色不改，手指翻动间，一根根丝线自手中射出，在身边跳动飞舞，将自身周围防了个密不透风，凡是踏入丝线范围内的妖怪，都被绞成了残废，一时间，竟无妖再敢前进半步。 就好像是线线果实能力者。 黑衣管家见状不妙，赶忙止住了冲势，心里正在嘀咕如何突破这瞎眼老人的防御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黑管家莫怕，老夫前来助你！” 回头一看，只见原来端坐高台之上的陈年僵尸铁将军，此刻已经冲上前来，仗着自身坚硬的皮肉，强行冲进了瞎眼老人的防线。 方才无往不利的丝线，此刻切割在铁将军身上，除了刮出道道白痕，竟然不能造成更重的伤害，老僵尸顶着压力，步履维艰，却是一步步向瞎眼老人靠近，眼见就要到了老人身前。 就在鲁岐以为老人落了下风的时候，只见瞎眼老人手势一变，身边万千丝线骤然收缩聚拢，汇在掌中，下一秒，竟化作一柄丝线拧成的长矛。 瞎眼老人手擎长矛，向前一刺，虽然目不能视，却准确地抓住了铁将军的位置，铁将军躲闪不及，脑袋被刺了个对穿。 一击得手，老人指尖微动，长矛刺进铁将军头颅的部分，竟再次化作丝线，在铁将军脑袋里炸开，将一颗头颅，炸成了一颗蒲公英，身体，则软趴趴地倒下了。 “乐于助妖”的铁将军，在老人手中没撑过三个回合，便死于自己的热心肠。 周围的妖物动作戛然而止，开始了小声讨论： “你咋不上了？” “不行啊，没看见最肉的都没抗住么，我腰疼冲不动啊，欸你咋不上呢？” “我也不行啊，脚气犯了。” 瞎眼老人收起手中丝线，高声喝道： “镇妖司三等天师宋致庸，领命击杀黑背猪妖，闲杂妖等，退下！” 第十一章 天师 镇妖司？ 鲁岐转身问骨夫人：“镇妖司是个什么东西？” “镇妖司呢，就是将人类中的修行者聚拢起来，组织而成的专门对抗我们妖物的组织，里面的天师以一级最强，二三四五等次之，这还是人家第一次见到三等天师呢，好厉害呀！”骨夫人的眼睛里出现了小星星，一副迷妹脸，但随即求生欲又占领了高地，“但是呢，在人家心里，主人永远是最帅，最厉害滴！” “按你这么说，三等天师就已经很厉害了呗。” “那是当然，现在这世间已经没几个一等天师了，他们可都是可以屠妖龙、灭旱魃的存在，一等天师再往上，就是特等天师，但只存在于传说里了，听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 鲁岐刚才听灰四爷那只老耗子跟黑衣管家说，怀疑鲁岐是镇妖司派来的探子，看来他说的也不是全错，只不过探子不是鲁岐，而是戏班子里吹唢呐的。 目前看来，这位三等天师实力着实可以，碾压全场，但是最恐怖的黑背妖王还没有出手，不知道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孰强孰弱呢。 鲁岐当然希望这位天师老爷子更厉害一些，直接把黑背妖王收了，这样自己就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躺着完成任务，得到位面传送的能力。 威风凛凛乘剑来，安安全全回家去，岂不美哉！ 心里正打着如意小算盘，那边，却是已经又交起手来了。 黑背妖王虽然长得奇丑无比，但是实力当真没有辜负自己的凶名，浑身包裹着浓烈的黑气，三等天师宋致庸的丝线碰到黑气，直接就被融断了，根本就碰不到妖王的身体，更别说伤到他了，而黑背妖王仗着有黑气护身，完全放弃了防御，手里的狼牙棒舞得呼呼作响，招招直取宋致庸命门。 虽然看不见，但宋致庸凭借灵敏的听觉，就能够准确地判断出狼牙棒袭来的方向，并适时地做出闪避，一时间，一人一妖，你打不透我，我打不到你，斗得有来有回，场面陷入了胶着。 围观的吃瓜妖众们看得心情愉悦，但宋致庸心里却着急了，自己这丝线平时对付一般的妖物可以说是吹毛断发，但这只黑背妖王周身环绕的黑气却实在诡异，竟然能将自己的丝线尽数消弭，而且毕竟自己是客场作战，如果不能尽快建立优势，周围的妖物们反应过来，利用妖海战术对付自己，自己难免会吃瘪。 拖下去对自己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心中拿定了主意，当下便虚晃一招，跳出了战团，故伎重施，指尖翻动，大量的丝线飞出，汇聚成比刚才扎死铁将军的那根更长更粗的白色长矛。 众妖刚一见到这根长矛成型，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这长矛，一定可以一击将自己粉碎，当下也就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将战圈扩大了些。 宋致庸手执长矛，对准妖王再度刺去。 这次，黑背妖王没敢再托大，见避无可避，便向后撤了一步，弓起身子，浑身的黑气好像有了灵性，动了起来，尽数汇集在左臂处，浓稠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妖王将左臂举起至身前，似乎要用这高密度黑气包裹的左臂，来迎接宋致庸长矛致命的一击。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风云变色，丝线长矛就那样，静悄悄地扎进了黑气之中，黑气就像生出了一根根触手，死死地抓住了长矛，不能再前进半分。 接下来，就是一人一妖的角力。 但很遗憾，还是黑背妖王占了上风，丝线长矛被黑气侵蚀得越来越细，宋致庸脸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腿开始了轻微的哆嗦，眼见就要不支，败下阵来。 别呀，鲁岐心说，你败了我不就得靠我自己了么，看我中级宠物执业医师鲁大侠帮帮你！ 受到镇妖司三等天师宋致庸的启发，在外面混的，总要有个响亮的名头不是。 鲁岐穿过妖群，靠近战圈，来到了黑背妖王身后三米之内，静心感受了起来。 完美！小白牙果然被妖王吞进了肚子里！ 那就别怪俺不厚道了！ 心念催动，小白牙在黑背妖王肚子里开始了它的表演。 旋转，跳跃，我转圈圈！ 宋致庸负责抗，鲁岐则负责疯狂输出。 当下，那黑背妖王的肚子就疼得承受不住了，膝盖一脱力，整具身体就跪了下来，左臂上的黑气也黯淡了不少。 宋致庸久经杀伐，又怎么会抓不住这个机会，拼足了全身力气，将长矛向前送去。 “噗！” 长矛扎进了妖王的胸口。 “嘭！”长矛爆开了，黑背妖王遭到了重创。 “是那白脸小子在搞鬼！”灰四爷心里惦记着后辈的惨死，一直留了分注意力在鲁岐身上，当下见到妖王的异样，又见到鲁岐的小动作，立即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大喊了出来。 总算有了名正言顺向鲁岐出手的理由，当下身形一长，手中指甲暴长，向鲁岐扑了过来。 骨夫人见状，护主心切，赶忙挡在了灰四爷的路上，不过她又哪是盛怒之下的灰四爷的对手，没几下，就被灰四爷制服，一巴掌拍飞了出去，直到撞破了一扇窗户，飞到了屋外，生死未卜。 没了骨夫人的阻拦，灰四爷三两下就冲到了鲁岐身前，“小子！终究，你还是得落我手里！” 说着，指甲冲破鲁岐双手的防御，刺进了鲁岐胸口，全部没入。 疼！ 撕心裂肺的疼！ 伤口那里，已经开始发黑。 这老耗子，指甲上有毒！ 剧痛与毒素双重伤害之下，鲁岐也顾不得继续催动小白牙，身子缓缓地倒下了。 他看见黑背妖王重伤后，化作了本体，是一只黑背大野猪，此刻正将宋致庸虐得不要不要的。 难怪叫黑背妖王呢。 他又看见了身旁冷笑着向自己伸出爪子的灰四爷。 望向窗边，骨夫人正在连滚带爬地向自己扑来， 从她身后的窗户里，鲁岐看到，月亮隐去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光芒， 朔月么？ 果然，还是要死在这个世界里啊。 就这样倒在回家的路上了么？ 我的一百多万啊…… 唉…… 嗯？ 这个世界怎么突然变红了？ 第十二章 朔月 鲁岐的双眼迅速充血，血红的头发急速生长，长至腰间，两颗獠牙探出嘴外，脸色铁青。 身体也像充气一般，迅速膨胀，撑破了衣服，露出了被红色体毛覆盖的身体。 整个人，变成了只身高两米有余，青面獠牙，身披红毛的怪物。 就好像， 赛亚人变身了。 灰四爷这只老耗子本打算挑破鲁岐的手脚筋，把他先搞成个残废再慢慢折磨，出一出子孙被杀的恶气，却没想到眼前这只小白脸，转眼变成了一只红通通的怪物。 虽然不知道这怪物是什么，但这怪物身上肆意流淌的蓬勃煞气告诉自己。 这东西，很可怕，比黑背妖王可怕得多。 毕竟是只混了好几百年的老耗子精，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打不过就赶紧跑。灰四爷认为自己逃命的本事还算一流，这方面，这怪物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只长毛红毛的大手掐住后脖颈，拎了起来。 鲁岐清楚，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变化，这从低头时看到的长满红毛的大粗胳膊上便可见一斑。 而且，自己仿佛开启了子弹时间，周围所有妖怪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极有可能，这就是系统赋予的暴走无双模式，接下来，只要割草就行了。 但是蛋疼的是，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不受他的控制，就连眼睛看向哪里，都由不得他。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大步追上了慢放一般逃跑的灰四爷，左手抓住了他的后脖颈，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耗子精拎了起来。 右手重重拍下，老耗子的脑袋被拍得粉碎。 掌心大力研磨了几下，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灰四爷，在这怪物手下，没别一颗鸡蛋坚强多少。 被大逞凶威的红毛怪物所震慑，满屋的妖怪都被吓得走门的走门，跳窗的跳窗，逃命去了。 十来秒钟之后，整个喜厅，清净了。 只有骨夫人，鲁岐，变成大野猪的黑背妖王，以及被虐得不要不要的，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宋致庸。 感受到了红毛怪物的气息，似是受到了挑衅，黑背妖王转身对准鲁岐，猩红的眼球里杀意毕露，前足捶地，紧接着，像一辆重型坦克一般，向鲁岐冲了过来，半米长的獠牙寒光闪闪，这一击，就要把眼前的敌人捅个对穿！ 但这红毛怪物不慌不忙，静静等待大野猪向自己冲来，就在鲁岐以为要被捅了的时候，红毛怪物身形微错，精准地避开了野猪的冲势，紧接着双臂环抱，牢牢锁住了大野猪的肚子。 虽然丧失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鲁岐还是感受得到，红毛怪物血管爆起的胳膊所承载的巨力，黑背妖王被勒得吃痛，死命挣扎，奋命嘶吼，却始终不能冲破腹部的枷锁。 最终，嘶吼声渐渐无力，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传来，黑背妖王的肚子，竟然被生生勒断了！ 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红毛怪物将黑背妖王扔在地上，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屑。 再看黑背妖王，已经进气少出气多，没一会儿就死透了。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憋屈的boss了吧，从头到尾，一句台词也没说过，就领盒饭了…… 红毛怪物见大野猪死了，便蹲下身来。 鲁岐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怪物用力撕下一块猪肉，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别呀哥哥，那里脏……鲁岐心里疯狂呐喊，口腔里充斥着恶心的血腥味。 但呐喊一点用也没有，吃完手里这块，怪物伸手又撕了一块，扔进了嘴里。 鲁岐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唉，算了，反正猪肉挺贵的，吃就吃吧，只不过……您吃这个就得了昂，可千万别吃那只大耗子，鬼知道这里有没有鼠疫……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鲁岐如是想着。 ------------------------------------- 鲁岐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床上铺满了兽皮。 日已上三竿。 想坐起来，却牵动了昨晚灰四爷指甲插出的伤口，不由得嘶了一口气。 吵醒了趴在床边的骨夫人。 见鲁岐醒来，赶忙说道： “主人你醒啦！” “我在哪儿？”鲁岐揉揉眼睛问。 “妖王的睡房啊。” 不知为什么，鲁岐觉得，这只白骨精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似乎在闪烁着， 小星星。 “主人，你造吗，你昨晚超威猛的！弄得人家心里小鹿乱撞的。” 鲁岐刚想提醒这个傻骨头精，她这句话怪怪的。 “不过就是有点不持久，五六分钟就结束了。” 鲁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没空理会陷入迷妹模式的骨夫人，鲁岐开始了思考。 看来自己昨晚的无双暴走模式并没有持续太久，五六分钟的话，应该在自己昏过去没多久，暴走就解除了。 不想那么多了，总之，黑背妖王已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 鲁岐叫出word系统，果然，在任务界面里，状态变了： 主线任务，三天内铲除为祸四方的黑背妖王，已完成，奖励妖气值500点，左臂甲仙骨*1，可开启位面传送能力。 “叮叮，宿主目前受伤严重，建议首先激活小黑牙，需消耗50点妖气值，是否激活？” 鲁岐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虽然灰四爷指甲抓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但伤口周围还是发黑，毒素没有被清除。 听人劝，吃饱饭。 是！ “叮叮。小黑牙已被激活，消耗妖气值50点，当前妖气值450点，是否消耗100点妖气值进行治愈？” 是。 胸口处的黑色兽牙文身倏地飞了出来，一头扎在了伤口上。伤口的黑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伤口彻底愈合，消失不见了，好神奇。 “叮叮，治愈完成，消耗妖气值100点，当前妖气值350点，可激活左臂甲仙骨，需消耗妖气值五十点，是否激活？” 是。鲁岐觉得自己成了个复读机，除了是，不会说别的。 “叮叮，左臂甲仙骨激活，消耗妖气值50点，当前妖气值300点。” “你能不叮了吗？烦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叫叮叮呢。”鲁岐在心里暗怼系统。 点开仙骨界面，内容果然也发生了变化： 当前拥有的仙骨：残破的皮甲，等级一，ps：除了能让你脸皮更厚一点，没什么用。 小白牙，等级一，ps：三米内无敌真男人。 小黑牙，等级一，ps：毒奶充足，谨慎饮用。 左臂仙骨：等级一，ps：缚灵索，捆绑爱好者必备神器。 鲁岐伸出左手，只见左手腕处出现了一个绳索状的文身，心念一动，文身处冒出大量黑气，黑气翻滚扭曲着，最终变成了一根食指粗细的黑色绳子，与手腕的文身相连，在意识的刻意控制下，随着黑气的涌入，绳索还可以伸长，但伸到十米左右，就不再长了。 这黑气，跟昨晚黑背妖王左臂冒出的，用来对付宋致庸的黑气，一模一样啊，看起来自己不仅把人家给吃了，还把人家的仙骨夺为己用了。 但是，这仙骨明明是我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为啥还出现在任务的奖励列表里？根本就不是系统奖励的嘛！ 鲁岐觉得，这个老掉牙的word系统，有点不要脸。 说到系统的奖励列表，鲁岐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重要奖励没看呢，位面传送，那可是自己能不能回家的关键啊。 似乎是刚才鲁岐的暗怼有了效果，这次的系统果然不叮了： “当前可激活位面传送功能，需消耗100妖气值，是否激活？” 还用问么，是！ 系统界面发生了变化，除了任务和仙骨图标，旁边又冒出来个写着传送两个字的图标。 点开，果不其然，还是word文字版本，里面只有两行字： 1、人界。 2、妖界。 只是妖界当下是灰色，不能选的。 鲁岐觉得自己就不该在这方面对这老掉牙的系统有什么期待，自己注定不配拥有星图或者抽奖机的。 “传送功能已开启，可消耗200点妖气值传送至人界，是否传送？” 这个系统是强盗吧？知道自己就剩200妖气值了，传送一次正好要200。 可是，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啊，毕竟，回家的诱惑，太诱惑了。 是。 鲁岐身前，出现了一个石头垒成的传送门，样式极为复古，倒是跟这个系统挺搭的。 鲁岐迈步走进了传送门里。 “唰！” 走出传送门，鲁岐出现在自己濒临倒闭的宠物诊所里，与想象中不同，屋里并没有冻成冰雪大世界，反而挺暖和的，大门的玻璃，也不知道被谁给修好了。 再次感受到家的温暖，鲁岐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行， 虽然九死一生， 虽然妖气值全花光了， 但是，劳资终于回家啦！ 那个劳什子妖界，劳资再也不去了！ 然后， 鲁岐差点哭了，特么的我的银票忘了换！一百多万啊！ 就在鲁岐想打开系统界面，看看有没有任务能刷点妖气值，换个回妖界的往返车票，把银票给兑了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回头，鲁岐就看见骨夫人站在货架子前， 正抓起一把狗粮， 往嘴里塞。 “主人， 哎呀， 真香！” 第十三章 杜威 感情这车票还不是仅限单人使用的？ 一人买票，全家受益？ 鲁岐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要是能多赚点妖气值的话，完全可以搞一个跨位面旅行团，从这边拢一票人送去妖界，看一看妖怪们的风土人情，参观完了再送回来，这样的旅行团，可不比什么欧洲七日游什么的更有吸引力么。到时候一个人收他个十万八万的，十人成团，一次下来可是上百万的收入呢，到时候，什么银票不银票的，死去！ 可是，这个计划有几大难点。 第一，自己没那么多妖气值啊，收一个骨夫人这样的妖怪才给50妖气值，黑背妖王给的妖气值是多，可那得拿命换呢，而且任务的发布频率自己也不清楚，万一一个月只能赚50妖气值，八个月才能跑一趟往返的，投入与产出差太多，不划算， 第二，妖界实在是太特么凶险了，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够打的，安保工作没有保障，万一出点旅客受伤事件，自己也承担不起。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自己这旅行团，该怎么宣传啊……广告打出去，没等客人来，公安先来了。 这计划，先暂时搁浅吧。 不理会已经开始吃第二袋狗粮的骨夫人，鲁岐爬上自己的阁楼，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年三十晚上自己用这手机发了个报警短信，然后就彪呼呼地揣着电棍去找黑衣人和白衣人赔玻璃钱了，手机就被自己随手扔在了床头，鲁岐拿起它时，已经没电了。 充电，开机，通知栏里二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鲁岐反拨这个号码，等待音响了三声，赶紧挂掉了电话。 没一会儿，这个号码又打了过来，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卧槽，你还活着呢？大年三十儿不老老实实跨年，报警玩儿呢啊？要不是正好是赶上爸爸我出警，像你这样乱报警的，最起码先拘留你个十天八天的。这两天哪儿去了啊？打电话也不接。”对面的男子言语故作轻松，却流露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电话那头的人叫杜威，鲁岐的发小，俩人都是孤儿，一起在起航孤儿院长大，不过人家命好，上初中的时候就被有钱的亲生爹妈找到带回去，摇身一变成了个富二代，现在在宁城当个小片警儿，混混日子。 鲁岐的好朋友不多，他是其中一个。 “手机sos模式搞的鬼，不小心发错了。我回老家过年了，手机落店里了，今天刚回来，唉我跟你说，我在老家遇见个特感人的事儿。”将孤儿院叫做老家，是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默契。 “什么事儿啊？”杜威问道。 “我遇见有个小孩儿找不到自己的爷爷，连着打了二十多个电话，都没人接，急得哇哇哭。”在斗嘴上，鲁岐从没输给过杜威。 “滚！” 气氛却好像被这不着调的玩笑破了冰。 沉默了片刻，杜威问道：“你真没事儿？我看你店门玻璃让人砸了，地上还有血。你，真回老家了？”声音没有方才那么严肃。 “没事儿，那血是给狗结扎时流的，走得急忘收拾了，门玻璃，啥时候被砸的？我看着好好的啊。我真回孤儿院了，骗你是你爸爸。” 鲁岐心说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去妖界三日游了吧，就算想告诉他，也得考虑人家能不能接受。 “废话，那是我花钱给你换的，你知道大过年的找师傅上门安玻璃多贵么，一千二，记得还我。还有，你啥时候能敞亮一回，别给我晃电话等我给你回啊？”杜威的声音又恢复了轻松。 “哎呀，你不是公家给交话费嘛，不打白不打，什么垃圾袋儿？没听清，我这儿信号不太好。” “滚！什么垃圾袋儿，一千二！”杜威再次无语。 “唉，说正经的啊，最近忙啥呢？啥时候聚聚，你请我喝个酒吃个饭，我请你磕瓜子。”鲁岐笑嘻嘻地问。 杜威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不行啊，最近碰点怪案子，兄弟我忙得狗一样，要死了啊，等过一阵的吧。” 鲁岐贱笑说：“我知道你是忙成哪种狗。” “哪种？” “进了配种站的泰迪。” “嘟……嘟……嘟……” 电话被挂了。 了却一桩心事。虽然鲁岐老在唠嗑上占杜威的便宜，但在他心里还是很看重这个朋友的，毕竟在这个寒冷的城市里，能有一个关心你的人，就已经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儿了。 而且，还能经常蹭这位朋友的饭。 换了身衣服，准备下床打扫打扫屋子，却发现骨夫人正在拿着拖布，将前几天黑衣人留下的血迹擦了个干干净净。 这骨头精，还挺勤快的，自己连家务活都省得干了。 不用自己动手，骨夫人就呼哧呼哧将屋子打扫了个干净，鲁岐落得清闲，坐在收银台后，泡了杯茶，一边喝一边享受这份安宁。 门外，雪又下起来了，有点大。 朔风裹挟着雪花，拍打在新换的门玻璃上，噼啪作响。 门内，温暖如春。 就像以前一样。 但鲁岐知道，今后的生活，不管自己乐不乐意接受，肯定会有些不一样了， 就像一道玻璃门，将门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今年过年这几天妖界之行，也会将自己的人生，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伸出左手，看着手腕处绳索状的文身，心念一动，黑气涌出，化成一根食指粗的黑色绳子。 这东西在黑背妖王手上，威力着实大得可以。宋致庸的丝线拧成的长矛，就连铁将军那样的肉装坦克，都能轻易洞穿，但却突破不了黑背大王左臂的黑气。如今这仙骨落在自己手上，威力也小不了吧。 就是没靶子可以试一下，有点可惜了。 鲁岐看着正在拿着逗猫棒玩得不亦乐乎的骨夫人，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拿她做实验的想法，那太不是人了。 小黑牙小白牙也自胸口飞了出来，两颗牙绕着黑绳子飞来飞去，这场景，有些像， 一龙戏二凤？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着想着就跑偏。 也不知道这三样东西，会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 但是，无论今后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鲁朗台的人生信条也不会改变的。 做个有钱人！ 搞钱！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大学学的就是兽医相关专业，毕业之后找了家宠物医院上班，没半年，就因为太会唠嗑被领导开了。 找工作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这家宠物诊所出兑，价格挺便宜，鲁岐就上了心，蹲点观察了几天发现生意还不错，就拿出自己全部积蓄，外加贷了点款，就把店给盘下来了。 刚开业头三个月，生意还不错，没曾想三个月后，对面就开了个好几百平的宠物医院，开业那天放的炮把自己家门玻璃震得嗡嗡响。 对面的宠物医院相当有实力，无论是从人数设备还是装修上都碾压自己，而且开业期间大酬宾，宠物看病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客源全被人家抢走了。 这时候鲁岐才明白为啥原本这家开得挺好的宠物诊所，却被便宜出兑，肯定是前老板提前得到消息，急着抛盘。 而自己，成了接盘侠。 从此鲁朗台就开始了自己的悲催职业生涯，平均一个月能来三四位客人，一年下来，算上水电物业，自己赔得裤衩都要卖了，卷帘门坏了都没钱修。 眼看着这诊所就要开满一年了，鲁岐本打算关掉诊所干点别的，结果生了前几天这么一档子事儿。 但是，现在自己有本事了，还怕赚不到钱吗？ 除了这些，还有两个疑团一直萦绕在鲁岐心头，首先，大年三十夜里，闯进自己店里的那两个不速之客，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被那块黑布吞进去之后，会在妖界醒来？ 其次，自己变成的红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东西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由于那个红毛怪的存在，再加上系统里完成任务会获得妖气值，鲁岐对于自己现在算不算是个人这件事儿，都产生了怀疑。 就像鲁岐的择偶标准，大波浪，是两个条件一样。 鲁岐的理想，有钱人，也是两个条件。 光有钱不行，还得是个人！ 正想着，诊所大门被推开了，一位中年女人，披着雪花走了进来。 “有幼犬粮么？“妇女摘下因遇热结雾的眼镜，跺跺脚问。 第十四章 身兼数职的外卖老哥 “有的有的，几个月的狗狗？欸？你家三胖生了啊？”好久没开张的鲁岐见有客上门，赶忙起身招呼。走近才发现，这个女人他认识，在自己的宠物诊所才开张的时候，她带自己家的松狮来看过病，那只松狮就叫做三胖，只不过自打对面的宠物医院开张之后，再没来过这边。 前阵子，鲁岐还看见她带着三胖出门遛弯，松狮的肚子鼓得老大，看样子是带孩子了。 “没，这不寻思买点幼犬粮，给三胖补……”中年女人从兜里掏出一块眼镜布，擦掉了眼睛上了雾气重新戴上，这才恢复了视野。但还没等她话说完，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自己拿逗猫棒逗自己的骨夫人。 骨夫人此时还穿着古装。 中年女人一愣，心说莫不是遇到了自己闺女总说的汉服play？ 骨夫人也是给力，也没理会中年女人的注视，转身对鲁岐娇滴滴说道：“主人，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啊？” 中年女人恍然大悟，一脸城会玩的表情看着鲁岐，脸上写得分明：祖国的未来还得看你们年轻人的啊。 鲁岐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这只白骨精塞进去。他相信明天一早，快倒闭的那家宠物诊所里有人玩主仆play的事儿就会传遍整个小区。 但想想也不能全怪骨夫人，毕竟是异世界来客，什么都得慢慢教，而且，也该给她买点衣服，再搞个身份了。 假装没看到中年女人八卦的眼神，鲁岐一本正经地说：“这个牌子的幼犬粮就不错，里面微量元素适合孕期的狗妈妈，而且建议给三宝补充一下钙元素，这支营养膏的补钙效果特别出众，一起买的话可以打个折。” “不了不了，我就少买点狗粮应个急，等对面的医院开门了再带三胖彻底检查一下，我跟你说啊小伙子，你也别怪阿姨不会说话，现在狗狗生宝宝可马虎不得，听说最近附近小区就有不少在自己家生的，好多都生难产死掉了，对面医院里生的都平平安安的，再等两天对面开门，我就得把三胖送过去住院了。” 得，人家都这么说了，摆明是不相信自己。鲁岐讪笑：“嗯，也有道理。” 女人拎着狗粮出了门，鲁岐透过门玻璃看到对面的宠物医院关着门，大过年的，应该是休息了。 大过年的，商场商店什么的关门不营业就算了，你个救命的宠物医院就这么关门了？看看咱，全年无休。 但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人家关门，自己连这袋狗粮都卖不出去。 眼看着到了饭点，刚刚回来的鲁岐放弃了自己做饭的想法，拿出手机定了两份盖饭，定完就继续坐在吧台后面继续喝茶。 刚刚来到人界的骨夫人见什么都稀奇，逗猫棒玩腻了，就抱起了鲁岐的ipad，上手也挺快，没一会儿就自己找到个国产神剧，一边看一边嘎嘎笑。 一人一妖，过得也算安逸。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门被推开了。 “老板过年好！”人未进，声先至。 接着，一位戴着毛线帽，黄色工服外面套着羊皮袄的外卖小哥走了进来。 “您的外卖到了，祝您用餐愉快。” 鲁岐起身接过外卖，“谢谢，辛苦你了，外面挺冷吧。” “不冷，老板您发大财。”外卖小哥送外外卖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一边摘帽子一边说道。 鲁岐觉得这位外卖小哥就很奇怪，送完外卖不走，你是想吃点？ 等外卖小哥摘了帽子，鲁岐才发现，眼前这位，约莫五十多岁，圆脸酒糟鼻，双耳似连璧，眉须皆花白，双目含笑，头顶戒疤，活脱脱《乌龙院》里走出来的胖师傅。 合着眼前这位不仅是个外卖老哥，还是个和尚？ 现在外卖软件招聘骑手的时候，条件放得这么开吗？和尚不老老实实在庙里坐着，过比公务员还自在的日子，出来送外卖？ 大耳和尚站定，双手合十，深鞠一躬，“阿弥陀佛，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与施主相逢即是缘分，故打算为您献唱一曲，望您诸事皆顺，事业升头，日进千金，发大财！念完后您随便施舍些小钱，助尔佛缘即可。” 说完，没等鲁岐拒绝，便扯开破锣嗓，甩起罗圈腿唱跳起来：“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 “撒一把辣椒面，孜然粉，加点盐。”鲁岐不等和尚唱下一句，接唱道。 老和尚当时就有些懵。按理说大过年的，乞丐或者作艺人到买卖人店里说句吉祥话，表演个节目什么的，老板图吉利，一般都会打赏个十块八块。自己仗着这招，已经在送外卖之余创收不少了，就算遇见脾气不好的，自己求求情，人家见到自己是个和尚，怪不容易的，也不至于投诉。 但是像这样接着尬唱，让自己唱不下去的，还是头一次见。 眼前这年轻人，脑子怕不是不太正常吧，一点都不按套路打牌…… “赶紧走吧大师傅，再不赶紧的要吃超时投诉了。” “神经病。”老和尚一脸吃瘪地地开门走了，看背影心情有些郁闷。 鲁岐也觉得挺有意思，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啊，不过讨钱讨到鲁朗台头上，也活该被上一课。 但老和尚这事儿倒是给了鲁岐启发，叫来骨夫人说：“以后你就别喊我主人了，叫我老板就行。” 一人一妖稀里哗啦解决两份盖饭，鲁岐一抹嘴，困了。 眼看到睡觉点儿了，可店里就阁楼这么一张床，勉强能睡两个人，虽然人家是当奴婢的，但是让人家睡地板，怎么说都不合适，还是自己将就一下，让她来跟自己一起挤挤睡吧。虽然她长得很像自己的启蒙老师，与老师同枕而眠传出去不好听，可咱是讲礼貌的好孩子，让老师睡地板自己睡床，明显失了懂礼节不是？ 心里的想法还没说出，鲁岐却看见骨夫人站在地上，摇摇脑袋，晃晃身子，转眼间又变成了一具惨白的骨头架子，躺在了沙发上。 “你不上来睡？”鲁岐心有丝丝不甘。 “人家睡觉的时候心神难以集中，不能保持变化，只能变回这个样子，怕吓到老板您，再说，哪有奴婢与主人共眠一床的道理。” 鲁岐心说罢了，这总比自己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枕边人已化作白骨骷髅来得好吧。 第十五章 被洪世贤支配的恐惧 清早，鲁岐醒来，发现骨夫人已起来多时，估计是看国产神剧看得，无师自通学会了电炉灶的用法，已经准备好了牛奶煎蛋，等着鲁岐下来享用。 单身惯了的鲁岐，冷不丁有人照顾，一时间幸福得有些找不着北。 吃过早饭，找了件自己的大t恤和棉服给骨夫人换上，虽然自己日子过得紧了点，但也必须带她去买身正常衣服，不然再有客人见到她穿着古装喊自己主人，自己这主仆play爱好者的名头肯定就摘不下去了。 看着oversize风格的骨夫人，鲁岐不得不感叹这白骨精外在条件就是好，穿上之后看起来不比国产神剧里的女主逊色多少。 出了门，一人一妖向着最近的公交站走去，可没等到地方，鲁岐便停住了脚。 眼前是宁市著名的洗头房一条街，鲁岐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曾经从这里路过，当时点着粉灯的洗头房门口坐着一位位“婶儿”，尽情舒展着婀娜的水桶身段，娇媚地对自己说：“来玩儿会儿啊，小弟弟~”给当时鲁岐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此刻，就在这条街上，上演着一场好戏。 就见四五个约莫有四十多岁，膀大腰圆，一身赘肉花枝乱颤的“婶儿”，此刻正围着一个人疯狂输出，电炮飞脚，又挠又掐，其中一个一边揍还一边喊： “没钱？你特么身上就一百六十三块钱？” 说着，又是一顿爆捶。 地上挨打那位，一声不吭，只是双手抱头，双膝并拢，护住胸前，似乎对于如何挨打受伤最轻一事，很有经验。 围殴持续了大概五分钟，四五个“婶儿”可能怕真打坏了惹事儿，就扔下挨打那位，骂骂咧咧地回店里了。 再看地上躺着这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鲁岐一看，呵呵，笑了。 这特么不就是昨晚给自己送外卖还唱歌的和尚老哥么，感情还是位花和尚，这么玩命兼职，就是为了能在晚上给失足送温暖？ 鲁岐特别庆幸自己昨晚没给这和尚钱，但对于这胖和尚慰问失足这件事儿，自己其实没什么异样的感觉。这是被自己看到了，可是那些看不到的呢？山上有些庙里的大和尚，白天阿弥托佛，施主善哉，晚上戴上头套，开着四个圈儿，去夜店与小姐姐们深入交流，也是的确在发生的。 只要没花我的钱，你们随意造孽。 花和尚站直之后，晃了晃脑袋，拍掉了身上的雪，似乎挨揍已经习惯了，嘛事儿没有。抬头看见鲁岐，认出来这是昨晚跟自己尬唱那位脑子不太正常的年轻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善哉善哉，施主您发大财，发大财。”说着，赶忙跑到停在洗头房门口的电瓶车那里，费了会儿劲，才打着了火，一人一车灰溜溜地跑走了。 这一场小风波并没有影响鲁岐的心情，毕竟捐给“婶儿“们的又不是自己的钱。带着骨夫人，乘公交车到了宁市的一座万大广场，这里一家u开头的快消品牌店，是鲁岐常年来买衣服的唯一场所。他早就摸清了它的打折规律，年底的时候大部分都半价，只有这时，鲁岐才会来给自己填点新衣服。 第一次见到商场，骨夫人看什么都新鲜，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毕竟是古人，鲁岐本来还怕她审美与现代人存在偏差，挑一堆奇葩衣服出来，但没想到无论什么时代的女人，在买衣服的审美方面，都有着惊人的天赋，再加上昨天国产神剧的影响，一路跟下来，骨夫人挑的衣服还都挺好看，而且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老板目前经济不太宽裕，看衣服之前先看吊牌，如果价格那里没有盖着红色胶带表示打折，连看都不看。 这下鲁岐就放了心，放骨夫人自己逛去了，自己则在男装区溜达溜达，捡捡漏。 心说自己这小奴婢简直不能再懂事，真后悔自己忘记把百两黄金的银票换了带回来，不然何至于这么将就人家。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一阵甜美的声音将鲁岐的思绪打断。 抬头，只见一位长相干净，年纪不大的女生，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这里附近是大学城，这女孩可能是那个学校的学生，过年不回家，过来勤工俭学赚学费的。 “啊，没什么，我就自己随便看看，谢谢你。”鲁岐道。 “好的呢，您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喊我。”女生转身走开。 就在此时，鲁岐突然觉得左手腕一阵刺痛，绳状文身仿佛有生命般，屡屡黑气不受自己控制，就要冒了出来。 别呀！这里可是公共场合，你要是冒烟了哥们我明天就要上新闻了，万大广场一男子疑是脑子不好，点火自焚，燃起滚滚黑烟。 赶忙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终于，一切归于平静，刺痛感消失，黑烟也尽数回到了文身里。 什么情况，瞧人家长得好看？ 想了想，没什么头绪，索性便不再想，这时候骨夫人过来表示自己已经选完了，鲁岐一看，这小妖怪挑了半天，算上羽绒服，一身衣服才花了不到五百块，心里一酸，赚钱的想法又浓了几分。 出了服装店，两人又去超市买了点菜，便乘公交回了家。 回到家，骨夫人就开始忙忙活活，洗菜做饭。鲁岐躺在床上，思考如何能解决宠物诊所当前的生意危机，或者凭借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改行去做点其他什么。 正想着，一天多都没关注的系统里，又来任务了： 日常任务，请对十个陌生人说出“你好sao啊”，而不被对方骂，奖励妖气值5*10。日常任务持续时间一个月，期间每日0点重置任务状态。 哈？ 鲁岐突然觉得这老掉牙的系统突然有点时尚起来了，难不成系统也看品如？ 还给自己发布了这么个任务，最特么sao的就是系统你自己好么？ 正常人对陌生人说这句话，不挨揍就不错了，还能不被骂？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不过…… 鲁朗台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拿出手机，下载安装一个网络电话软件，随便拨了个号码。 “喂你好哪位？” “你好sao啊。” “卧……”电话被挂了。 妖气值+5。 果然，我听不到，就算没被骂。 这一晚，全国范围内，共有十名受害者，感受到了被洪世贤支配的恐惧。 第十六章 明明有6只的啊 50妖气值get。 相比于在尚家宅子里收服骨夫人，这50妖气值赚得简直不能再轻松，而且按照任务介绍所说，这个任务持续时间一个月，每天零点重置任务状态，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内，给陌生人打打电话，每天都能赚50妖气值。 希望系统以后多发布一些这样的任务，我超喜欢陌生人的，他们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看了看仙骨界面，残破的皮甲，小黑牙，小白牙以及左臂甲仙骨，都是一级，看样子是可以走升级路线的，但是不知道升到下一级需要多少妖气值，最高能升到多少级。 这里面小黑牙小白牙和左臂甲都是50妖气值激活的，但是这系统坑爹的地方在于，不告诉升下一级需要多少妖气值，也不告诉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什么条件，比如需要天材地宝什么的辅助激活，一切全凭自己摸索。 不过多攒点妖气值总不会有坏处。 盘点了一下目前仙骨的功能，小白牙在三米内杀伤力是杠杠的，不愧是三米无敌真男人，小黑牙应该是有消耗妖气值治愈自身伤势的功能，左臂甲的缚灵锁按照简介来说是捆绑爱好者的必备神器，虽然这贱得没边儿的系统看起来是在开车，但应该还不至于说假话，估计是有束缚妖邪的功能的。 唯独这残破的皮甲，简介上说除了能让自己脸皮更厚，别无他用，实际上自己除了抗揍一些，变帅变壮一些，还真没发现有啥用…… 正想着呢，骨夫人的声音在下面响起：“老板，吃饭了。” 超市买的鸡腿切块，焯水后放置，起锅热油炒葱姜，之后加入鸡腿香菇，翻炒加水再调味，等到汤汁收一收，一砂锅香菇炖鸡腿就算完了，不得不说，虽然这是骨夫人照着菜谱第一次做，但味道真的不错，如果真有个骨夫人这样的女朋友，当真是件幸福的事。 只可惜…… 就在鲁岐端起砂锅，准备用里面剩的汤泡米饭吃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汽车刹车声。 “这就是最近的诊所了，快点快点！唉你慢点！我闺女经不起这么折腾！”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 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咣。”大门被粗暴地推来，一位中年女人冲了进来，身后紧跟着两个成年男子，二人费劲地抬着个狗笼子，里面躺着一条松狮犬。 中年女人顾不得擦拭眼睛上凝起的薄雾，甫一进屋就开始了大声嚷嚷：“小伙子！小伙子，快来帮我看看，我家三胖好像要撑不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正是昨晚来买狗粮的那个中年女人。 鲁岐赶忙放下手里的饭碗，冲到处置台前，“快！抬这儿来！” 二人费劲地将三胖从笼子里抬出，放到了已经铺得柔软的处置台上。 此时的松狮犬应该是难产了，产道开了一个小口，露出里面包裹着胎衣的小狗，但任凭三胖如何用力，这只小狗仍是牢牢卡在产道门口，生不下来。 “小伙子啊，医生！您快给看看，我家三胖是怎么了啊，它可不能有事啊，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女人一时情绪失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鲁岐也来不及安慰女人，弯腰仔细查看松狮的产道。看起来不严重，可能是三胖第一次生小狗，不太懂得如何用力，小狗卡住了生不下来。心里想着，手里便拿出工具，准备用外力帮三胖产子。 但出乎鲁岐意料的是，这小狗卡得十分严实，鲁岐各种方法都试了，仍不能让小狗在产道里前移分毫。 而且，奇怪的是，在帮助三胖生产时，手上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感觉，就好像， 有什么东西在产道里紧紧拽住小狗仔，不让它出来！ 三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样子十分痛苦。 经验告诉鲁岐，现在这种情况，必须尽快用专业的医疗设备剖腹生产，否则三胖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在自己这家小破诊所，目前还没有这些设备啊…… 鲁岐心里不见得不比狗主人更着急，眼见自己的病人就要在自己眼前死去，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医生，见的生死太多，不是适合心软的人干的职业。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鲁岐觉得这个系统一点也不贱，反而那么可爱。 “是否花费20点妖气值救治松狮犬？” “是！”鲁岐没有丝毫犹豫。 小黑牙自胸口飞出，鲁岐侧身挡住女人视线，将小黑牙窝在手里，扎在了三胖的肚子上。 “救治完成！” 三胖原本鼓得溜圆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几分，紧接着，鲁岐看到一个老鼠形状的黑影从母犬的产道死命挤出，疼得三胖张大嘴，却虚弱得叫不出多大声音。 黑影刚一钻出产道，就想爬下处置台跑走，鲁岐眼疾手快，左手文身处迅速涌起黑烟，拧成黑色绳索，牢牢地缠住黑影，胸口的小白牙应念而出，狠狠地将黑影钉在了桌上，黑影吱吱叫了两声，挣扎几下后凭空消散了。 当然，这一切全被鲁岐用身体挡住，没有被外人看见。 低头再看向母犬，呼吸已经顺缓，原本卡在产道的小狗已经生出一半，没一会儿，第一只小狗顺利出生。 三胖满眼温柔地撕去幼崽身上的胎衣，吃下肚去，又咬断了脐带，舔干净了小狗身上的羊水。 小狗吱吱叫着，爬到自己母亲身上，大口大口喝奶。 “行了。”鲁岐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手套。 话音未落，狗主人就冲了过来，抱住松狮的大脑袋，一边流泪，一边嗒嗒嗒地亲个不停，松狮似乎也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过一圈，伸出大舌头，一边舔了舔主人的脸，似乎是在安慰主人，一边望向鲁岐，大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第一只小狗生出来后大概过了四十分钟，第二只也顺利出生了，等到五只小狗全部出生，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 中年女人满脸感激地握住鲁岐的手，声音里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小伙子，阿姨之前说的话你可别介意啊，这次要是没有你，以后的日子我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没事儿的，职责所在，给钱就行。” “当然当然！”中年女人也是个不差钱的主，掏出手机给鲁岐转了五千块钱。其实接个生根本不需要这么贵，但这次救的可是三胖的命，鲁岐也就乐得接受。 中年女子千恩万谢完，就打算离开。那两个男人应该是她的丈夫和儿子，二人抬着狗笼子，准备将一窝狗母子带回家去。 就在女子出门之前，鲁岐听到她小声嘀咕：“只有5只？之前做b超，明明显示有6只的啊。” 当然有6只，只不过有一只被鲁大夫顺手扎死了罢了。 第十七章 热心市民何女士 刚才的黑影消失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鲁岐的心头却浮起了一丝阴影。 生活，果然开始不一样了啊，开始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但鲁岐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东西肯定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只不过因为自己有了奇遇，才能够看到它们。 第二天早上，生意依旧冷冷清清，鲁岐躺在床上，闲得实在蛋疼，掏出手机，登上宁市的地方论坛，胡乱地翻看帖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 翻着翻着，一封标题为“黑心狗粮流入宁市，希望有关部门能管一管”的帖子吸引了他的眼球。 发帖人的id叫做“我真没瞅你”，帖子里说最近宁市大范围出现宠物生产时死亡的事件，发帖人得到消息说是因为前阵子有一批黑作坊生产的垃圾狗粮悄悄流入市场，这些狗粮外包装看起来与各大品牌狗粮没什么不同，但过多食用会导致宠物不孕与育甚至难产，希望有关部门能管一管，保障一下宠物们的合法权益。 鲁岐心说放屁，还导致不孕不育，黑心作坊要是真有这本事，还做什么狗粮，做点妈富隆它不香吗？比狗粮赚钱多了好嘛？ 但没想到这个帖子热度极高，后面带着小火苗的标志，出于好奇，鲁岐便往后翻了几页，多看了看。 这个id为“我真没瞅你”的用户在帖子里疯狂煽动读者情绪，从宠物的权益扯到民生，又谈到社会稳定问题。 出乎鲁岐的意料，后面跟帖群众群情激奋疯狂点赞，不少人说自己家的宠物最近就因为难产死了，说完还po出自己家宠物的萌照，看起来贼拉揪心。 “我真没瞅你”在帖子后面又说自己家的杜宾前阵子就险些因为产仔死掉，幸好送到了一家名叫爱康的宠物医院，大夫医术高超，拥有全市独一套国外引进的先进设备，才使得自家杜宾得以死里逃生。 下面就有人回复了： “楼主说得的确不假，我家的折耳就是送到了爱康，生得顺顺利利，医院里的大夫专业，护士小姐姐长得也很漂亮哦！” “唉，我家的渐层生得时候，我图便宜找了别家的医院，结果死了，早知如此，何必心疼那两个钱啊!” “真的假的？我家的宝贝也要生了，看样子我得赶紧去爱康了。“ 爱康？ 那不就是对面那家医院么，鲁岐感觉这个帖子、这几个回复就像是给爱康打广告的。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广告一样的帖子效果还不错，许多围观的吃瓜群众也都被动摇了心思，纷纷表示要自家的宠物在爱康生产，毕竟现代人家里普遍人丁稀薄，缺乏生气，对待宠物，不比对亲生孩子怠慢多少。 继续往下翻，最后一页一个评论下面回复也很多，看评论时间，是今天一大早，评论人叫做“热心市民何女士”，她是这么说的： “不用去了，爱康自打年前就关门休息了，估计不到十五不会开门，医护行业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医德值得怀疑，我家三胖昨晚生仔的时候差点就没挺过去，幸好去了爱康对面一家小诊所，叫做宠乐嘉，店不大，设备挺破，医生也挺年轻，但是有真本事，就是靠他三胖才撑了过来，顺带说一句，这个医生长得还挺帅的，就是有些爱钱，还有些特殊情结……” “热心市民何女士”的id后面还带着管理员的标志，应该是论坛里的名人，三胖应该是也算是论坛里的明星狗了。下面的回复纷纷表示“三胖怎么样了？”“那家宠物诊所这么厉害吗？得去看看”“医生有多帅?”…… 这个“热心市民何女士”应该就是三胖的主人吧，居然替自己在同城论坛上打了广告，而且看起来反响还不错。 还没等鲁岐放下手机，下面就来客人了。 一个看起来还在上小学的小姑娘，背着个小猪佩奇书包，抱着条大肚子的泰迪走了进来。 “请问医生在吗？”小姑娘问骨夫人。 骨夫人冲着阁楼喊：“老板，接客啦！” 鲁岐骨碌碌爬下阁楼，小姑娘瞪着萌死人不偿命的大眼睛看着鲁岐，“请问就是你治好了三胖是么？” “是啊。” “我家的福丁也要生了，可以在这里住院么？” 看来最近的宠物分娩死亡事件已经在宁市掀起了不小波澜，人们逐渐开始选择将宠物送去医院生宝宝了。 “当然可以。”鲁岐指着一旁的狗笼子，“先放在那里吧，放心，我是专业的，狗狗有什么问题我都能处理好的” “好的，谢谢你，医生。” “来，把钱交一下，代管费一天三十，生产费用另算，先交三百定金，多退少补，不打折。” 小姑娘努努嘴，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皮卡丘钱包，拿出一张一百的，两张五十的，六张十块的，七张五块的，然后又数出五张一块的，塞进鲁岐手里，瘪瘪嘴，说：“论坛里说的果然是真的。” 哈？鲁岐把钱塞进兜里，样子像极了向小学生收保护费的社会青年。 “论坛里说啥了？” “论坛里说你爱钱如命，来了一看果然一点儿都不假，连我这么个萌萌哒的小女生也不打折。而且，论坛里还说你是个gay。” 小姑娘坏笑，贱贱地看着鲁岐。“看你长得这么帅，应该是个0吧？” 鲁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现在的小孩子们成天想的都是些啥玩意啊？ “小朋友，年过完了，快开学了吧，作业写完没？你妈打你没？” 被戳中了痛处，小姑娘捏紧拳头，甩着辫子，踢着正步，气呼呼地走了。 热心市民何女士的宣传果然起了作用，光一个上午，鲁岐就收到了三个病人，一只泰迪，一只土狗，一只博美，都大着肚子，关在独栋大笼子别墅里，嗷嗷叫唤。 生意好起来了，鲁朗台心里美开了花，一个上午收入小一千块，这样下去，距离成为有钱人的梦想就越来越近了。 而且，在接这三只客户的时候，系统都没有提示鲁岐是否花费妖气值进行治愈，说明这三只身体里并没有那老鼠状的黑影。身体里有黑影的动物数量相对于全程的宠物总数而言，还是挺低的，毕竟宁市人口太多，猫猫狗狗也不少。 连妖气值都省了，等着客户自然分娩就行，这钱赚得，美哉美哉。 想起妖气值， 呀！ 今天的任务还没做呢！ 鲁岐掏出手机，打开网络电话。 “喂你好。” “你好sao啊。” …… 第十八章 郭福成 一周下来，鲁岐共计收到客人20位，赚取妖气值350点，其中6位体内有黑影，消耗妖气值120点，营业收入五千多块，创历史新高。 那6个黑影，都被小白牙钉死在处置台上，坟头草高高的。 说起来，那些黑影长得像老鼠，叫声也像老鼠，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于改善目前宠物店的窘境确实提供了帮助。 一边赚着钱，一边帮了猫猫狗狗除掉黑影，也算做了件好事吧，鲁岐如是认为。 而且，这几天来店里动物太多，乌烟瘴气的，鲁岐有些忙不过来，骨夫人便展示出了她的可爱之处，就她自己所说，生前跟父亲学过医，没少帮村里人看病，有一手出众的护理能力，在死后这份能力也得以保留，天天忙得闲不住脚，把店里的小猫小狗安排得明明白白。 最让鲁岐满意的是，每当有脾气不好的刺儿头，嗷嗷叫带节奏的时候，骨夫人就会伸出白莹莹的骨爪，轻轻抚摸刺头儿的小脑袋瓜，就好像来自白雪公主后妈的抚摸，摸得刺儿头浑身发抖，服服帖帖。 几天的太平日子，让鲁岐差点忘了，自己这位奴婢，曾经可是乱葬岗区域著名狠人，连食尸狗见了都尿失禁的主儿，吓唬这帮小崽子，还不是跟玩一样。 这天中午，就在鲁岐给福丁量体温的时候，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身宽腹圆，皮鞋锃亮，手里盘着核桃，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姿态，就差拿笔把有钱人三个字写脸上了。 “老板接客！”骨夫人甜甜地叫道。 “生意不错啊。”中年人声音挺好听，就是有些油腻。 “还成吧，混口饭吃，买药？” “我以为你撑不到过年呢。” 鲁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放下体温计，转身直视来者。 这位，听起来像是找事儿的啊。 “认识一下，郭福成，爱康宠物医院总经理。”郭福成说着，极为撞壁地拿出名片盒，弹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鲁岐没动，骨夫人伸手接过，随手递给了狗笼子里的福丁，福丁以为是送来了新玩具，脚按嘴撕，三秒过后，名片成了碎片。 场面有些尴尬。 郭福成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名片就gg了，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讪讪地笑了笑，把手伸进了福丁的笼子，想摸一摸小泰迪，用自己假装的大度，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小东西真调……” 皮字还没有说出口，小福丁便后腿撑地，前半身站起，两条前腿抱住郭福成的手肘，两条后腿夹住他的手腕，动了起来。 场面更加尴尬了…… 泰氏宗族种族天赋，恐怖如斯。 可，你特么是个母的啊，还怀着孕呢…… 应该是蹭到尿了。 抽回手，郭福成把手在自己裤子上蹭了蹭，神情转瞬便恢复到了刚进门时的淡定。 不愧是当大老板的，这应变能力，这心理素质，这脸皮。 佩服，佩服。 “你好，我叫郭福成。” “嗯，我叫鲁岐，认识我很荣幸吧。” 郭福成都想报警了，这家店里从人到狗没有一个是特么正常的，欸，还真别这么说，这位女护士看起来就很正常，不仅正常，模样身段还标致得紧呢。 “主人，你中午想吃什么？人家给你做呀。”骨夫人娇滴滴地问鲁岐，满眼都是小星星。 郭福成“……” “郭经理，来我这大雅之堂拜访，为点儿嘛呢？” 毕竟是带着目的来的，郭福成决定尽快把话说完，赶紧离开这个宛如精神病院的诊所。 “鲁大夫，这些日子，没少赚吧？” “还行，买得起洗手液，郭经理你洗手不？” 郭福成心里清楚小子知道自己没怀好意，话里话外都在怼自己。 “是这样的，原本呢，宠物难产这个病，全市就我一家能治，没想到鲁大夫英雄出少年，居然有这么一身好本事，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医院缺大夫，一个月底薪两万，提成另算。有没有兴趣？待遇好说，可以再谈，但核心技术这一块，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你可以不答应，但我可不确保你这店还能不能开下去哦。咱，上头，下头，都有人~”郭福成一脸和煦的微笑。 来之前他就调查过了，鲁岐就是个穷小子，掀不起什么风浪，面对自己的软硬兼施，只能乖乖就范。 “有钱很了不起吗？”鲁岐问。 “有钱真的了不起。”没等郭福成回答，鲁岐便抢答道。 “但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因为两万可不行，不如这样，你给我个三万，让我杠你一下，然后我给你个白眼儿，点你个炮，让你糊了行不行？” 这特么哪家的精神病院大门开焊了跑出来的制杖？！我跟你谈买卖，你跟我打麻将？ 郭福成的内心在狂吼。 “行行行，你就嘴硬，给我等着啊！你的店要是能开出正月，我就改姓不姓郭！” “嗯呐，好哒，不过不建议你改姓鲁，因为咱家族谱到我这辈儿，字儿已经排完了，到你那儿没名字给你取哈。” “鲁医生，当真没得谈吗？” “打工细不可能打工的，介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郭福成开门就跑，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再待下去，自己就要疯了！ “老板，我瞧他说的不像是假话，要不要我晚上过去……”瞧见郭福成走远，骨夫人手指弯曲，做出了个挖眼珠子的动作。 “不用，他的店里也能治宠物难产，你觉得，那些黑影是能用什么先进仪器解决的吗？他应该是过来探我底的，看看我对黑影究竟了解多少。” “老板你是说他……？” “嗯，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不能贸然动手。” “好的老板，那咱们？” “先吃饭，晚上我过去摸摸底。” 鲁岐下意识觉得，对面那家宠物医院，有秘密。 吃过午饭，鲁岐决定先出去洗个澡，回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晚上的行动。 …… 金钻石洗浴会所，以前鲁岐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来这里洗澡，套票39块9，连洗带搓送澡巾。现在有钱了，在团购软件上买了个218的套餐，全身按摩。 打车来到洗浴城门口，刚要进去，鲁岐乐了。 嘿，老熟人又见面了。 前几天被“婶儿”们围攻的外卖老哥花和尚，此刻已经不穿黄色工装了，而是换上僧袍，脖戴念珠，拦在一位前来洗澡的女人身前。 第十九章 我太难了 神特么夜观天象，还算出闹鬼？你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 咱爷俩是不是有缘啊？走到哪儿碰到哪儿？鲁岐心里嘟囔。 女菩萨也毫不含糊，招呼旁边一位正在停车的一米九十多，两百多斤，身上描龙画凤的黑t恤大哥道：“老公，有人撩我。” “谁啊？连我的女人都敢撩？”大哥拧着肩膀，甩着胯过来了，大地都在颤动。 “他！”女菩萨指着身前的空气道。 卧槽，不愧是送外卖的，蹽得还真快。 ------------------------------------- “呼~苏服~” 穿着宽大浴袍的鲁岐趴在沙发上，感受着从技师指尖传来的温柔，酥爽的感觉穿遍全身， 麻了， 醉了， 美了。 有钱，真的使人快乐。 只不过下一次，一定不买这218的套餐了。 这技师的手劲儿，有些轻。 “大爷，您再使点劲儿。” “啊？小伙砸你说啥？我今天忘带助听器了，听不清，你大点声！” 鲁岐摆摆手，没事儿，您快乐就好。 鬼知道为什么洗浴会所里的技师群里会混入这么个颤颤巍巍的大爷啊！ “小伙砸，我知道你啥意思，给你按摩的是个老头子，很难以接受是吧，可是你不了解俺们这儿最近的情况，这么跟你说吧，你再晚来一会儿，连老头子都没有喽，现在还在上班的技师，少得很呐。” “为啥啊，大爷。”鲁岐提高嗓门。 “瞧我这破嘴，不该跟你说的，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你没注意到今天来洗澡的人比以往少很多？” 这点鲁岐的确注意到了，平日里公共浴池区最少也得有个二十号人，但几天，也就两三个，连搓澡工，都比平时少很多。 “又为啥啊大爷？” “唉，说出来你可别害怕，前阵子有个女客人在洗澡的时候觉得被偷窥，但是还抓不到人，就去找经理反映。 经理以为她只是在讹人，就没理她，把她打发走了，没想到过了几天，又有几个人说自己被偷窥，还有个人说自己看到在排风口里，有一只眼睛在盯着她看，眨都不眨一下，还色眯眯的，可吓人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小伙砸你说，那不纯属扯淡么，那排风口那么小，谁练过缩骨功咋的，还能钻里面去？ 可是没过两天，俺们这儿闹鬼的传言就出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就没几个人敢上门了，没生意，赚不到钱，年轻的技师们自然都不来了，唉，这几天可把老头子俺累坏喽。” “大爷，那你咋不走呢，你就不害怕？” “你大爷我怕啥？年轻时候当过兵哒！还能信这些牛鬼蛇神？就算是真的，你大爷我都黄土埋半截了，临走之前能开开眼界，也算没白来这世上跑一趟！小伙子，你这时间要到了，加个钟儿不？” “不啦大爷，再给您累坏了，您快歇歇吧。” 大爷端着盆，走了，颤巍得比进来时厉害多了。 最近的怪事儿，还连上了哈！ 刚决定调查一下郭福成跟宠物难产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又冒出个浴池色鬼？ 不过自己既不是鬼差也不是判官，经营好自己的事儿就完了，关注那么多干嘛。说实在的，要不是郭福成上门撞壁，让鲁岐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决定主动出击，他连宠物难产的事儿都不想管，安安心心赚钱不好么。 “啊！死人啦！” 尖锐的女声刺破耳膜，本来苏服得都要睡着的鲁岐被吓得一激灵。 “死人了？”鲁岐顿时警觉起来，这家红宝石洗浴会所，故事看起来，也挺多啊。 穿上衣服，来到大厅，见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身上披着浴袍，露出大片湿漉漉的皮肤，头发上面也挂着水珠，看起来是还没擦干就跑出来了。 女人身边围着几个洗浴会所的工作人员，一边安抚她一边替她擦干头发。 女人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刚才，泡完澡，就想，就想去桑拿房蒸一下，没想到走过去一看，里面雾气昭昭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我猜，我猜是不是谁恶作剧，水加的太多了，就打算推开门放一放，没想到，怎么也推不开，等我终于使劲把门推开，就看到她躺在门口，好像都要被蒸熟了，浑身红通通的，又好像被水泡了好多天，身上都起了皱巴巴的白皮，就是她挡住了门……呕……” 似乎是想到刚才的恶心情景，女人压抑不住，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几个120人员抬着一具用白布裹住的尸体，从浴池里出来，向门口走去。 在他们路过鲁岐身边时，包裹尸体的白布落下一角，露出了死者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红通通，好像散发着肉香，却又皱皱巴巴的好像随手就能撕一块皮下来，眼球向外突出，好像死前经受了莫大的恐惧。 这个死者，还是看的出来，年纪不大，生前长相应该还挺漂亮。 而且…… 好像……在哪儿见过。 鲁岐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几天前，在万大广场的u家店里，问自己需要什么帮助的女大学生么！他清晰记得，见到她时，左手的仙骨差点失控，冒出黑气来。 当时鲁岐还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是有些问题，但是没想到，二人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一阴一阳！一死一生！ 只是这一次，左臂甲的仙骨十分冷静，丝毫没有失控的架势。 她怎么会死在红宝石洗浴会所的桑拿房里？ 自杀肯定是不可能的，是有多恨自己，才会选择活活把自己蒸死这样残忍的死法！ 联想到仙骨在遇到她时的失控反应，莫非，仙骨是感应到了她的死亡，在提醒自己，还是说，这女孩身上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仙骨？ 一个又一个谜团向鲁岐涌来，将他的脑汁挤成了一团浆糊。 洗个澡都能死人，我太难了…… 120走后，会所便自觉地把店内的客人都清了出去。 鲁岐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到对面的一家面馆点了碗牛肉面，手里拿着根黄瓜，一边吃一边关注会所的新动态。 警方没一会儿就到了，在了解一番情况后，会所大门便被贴上了封条，暂停营业来配合调查。 鲁岐给骨夫人要了三份葱爆羊肉盖饭，拎着回家了，这女妖精，太能吃。 第二十章 爱康宠物医院 晚上十一点。月高，风冷，人稀。 路灯虽不明亮，但在路面被踩得结实的积雪的辉映下，可见度也还说得过去。 经理已经回来了，但对面的爱康宠物医院依旧没有开门营业。 吃了几口骨夫人下的方便面，鲁岐换了身利落的黑色360度运动服。 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虽然没有夜行衣这类的东西，但多少也要像点样子。 说来奇怪，除了上次“你好sao啊”这个任务，系统再没有给自己发布过任务，似乎不太想限制自己，给自己最大的自由度，一切从心。而且奖励的妖气值，除了拿来治病赚钱，位面传送，激活仙骨，以及鲁岐猜测的升级仙骨，再没有其他功能。 有些鸡肋啊，鲁岐想，要是有个妖气值兑换商城就好了，或者，抽奖机也行啊。 胡思乱想着过了马路，爱康宠物医院已在眼前，卷帘门紧闭，上面堆满了积雪，看样子，很久没打开过了，整栋小楼都没有亮灯，黑黢黢的。 这是一栋独栋三层小楼，上下加起来能有个二百多平，有些年代了，比较老旧，但一年前宠物医院装修时重新贴了墙砖。 绕到后门，后门紧锁，门有打开过的痕迹，门前有几行脚印，从大小形状看来，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绕着走了两圈，鲁岐发现所有的窗户的都紧紧关闭，从上面积雪的形状看来，也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除了二楼的一扇窗户，开着，微微嵌着一条缝，缝很小，如果不是一阵风吹过，吹动窗户撞击窗框，轻轻地咚了一声，还真的难以发现。 就从这里进去吧。 鲁岐走到开着的窗户下面，左手黑气涌动，黑色缚灵索显形，凭空升起到二楼，顺着窗户缝钻了进去，紧紧扒住屋里窗台下的暖气片。 用力扥了扥，还算结实。鲁岐像个登山者一般，抓住绳索，壁虎游墙，踩着墙面走了上去。 这就是鲁岐最近的研究成果。这缚灵索不仅可以抓住黑影那样的灵体，同时自身的物理性质也极为坚韧，就像鲁岐的第三只手，切实解决了鲁岐半夜渴醒却懒得起身拿水杯的困扰，安逸得紧。 爬到二楼，拉开窗户，翻了进去。 屋里没有开灯，仅凭着淡淡的月光，勉强看得出陈设物品的轮廓。年三十晚上的奇遇给自己带来的，除了变帅变高变壮，还有许多潜在的身体素质提升，身手更加矫健，反应更加机敏，就连视力，也变好了很多。片刻，鲁岐的晶状体便适应了眼前微弱的光线，眼前的世界也清晰了起来。 屋里摆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子上立着个牌子，写着院长两个字，桌子后面是一张老板椅，椅子后面是一排书柜，紧紧靠墙，柜子里摆着很多本关于宠物护理、疾病治疗方面的书籍，还有一些摊开的获奖证书，都是关于宠物医疗研究方面的奖项，获奖人写着郭福成。 书柜上面，挂着许多红底黄边的锦旗，上面写着医者仁心，宠物救星一类的话，受赠者有的写着爱康宠物医院，有的写着郭福成，看日期，都是最近一年的。 这里应该是郭福成的办公室了吧。 这个郭福成，虽然人品不咋地，也不咋会唠嗑，但是在专业方面来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视线移到办公桌，桌子上的文件、书籍码放得整整齐齐，摸了一下，上面沾了薄薄的一层灰，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 桌子最前端，摆着一个玻璃相框。 鲁岐拿起相框，里面是一张全家福，左边的郭福成笑得很开心，怀里抱着的应该是他的儿子，孩子右边，是郭福成的妻子，长得很是漂亮。 除了这个相册，这个屋子里再没有其他值得关注的东西，鲁岐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二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院长室在走廊最里面，旁边是财务室、器材室、员工休息室等，二楼，应该是这家医院的行政办公区。 左臂甲黑气涌进锁芯，将所有铜柱顶到同一高度，轻轻转动，门就开了。 这手艺，似乎，也是一条生财之道呢。 不出鲁岐的所料，找遍了二楼的所有房间，没有人，也没找到论坛上所谓的本市唯一先进设备，他愈发坚信，这个医院，有问题。 走廊的尽头是楼梯，一道铁栅栏将通往三楼的楼梯牢牢锁住，只能下到一楼。 在一楼走了一圈，只是很普通的导诊台、药房、病房，里面摆着一个个笼子，全都是空的。 一楼二都都很正常，问题，基本上就在三楼。 封锁三楼的铁栅栏上有个小门，上着锁，鲁岐故伎重施，轻而易举地突破栅栏，上了三楼。 刚刚踏上三楼，鲁岐便觉得左臂甲的文身处传来一阵炙热，黑气再度失了控，涌了出来。 这次的黑气，比上次在万大见到那女大学生时，浓烈得多。 而且，这次的黑气仿佛产生了意识，向着三楼深处的方向扩散，似乎在给鲁岐指引方向。 三楼的格局，被重新改造过，只有一个门，正在三楼的深处。 门锁着，这门上的锁，比楼下所有的锁都高级得多，不过这并没有难住鲁岐，黑气涌出， “咔”。 门锁应声而开。 门后，并没有出现鲁岐所期盼的答案。 这里， 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杂物间。 破烂的桌椅狗笼，胡乱地堆成一堆。 可是，就这么间普通的杂物间，需要安装那么高级的锁吗？ 不需要，这个杂物间，一定不普通。 黑气的异常就是最好的证明。 涌动的黑气到了这里，变得更加狂躁，一边烧开了一般翻滚着，一边指引着鲁岐向一面墙边走去。 这，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壁，很久没有粉刷过，墙皮斑驳地脱落。 这墙？ “小黑牙达到升级条件，是否消耗200妖气值进行升级？当前妖气值230点。”系统的声音响起。 嗯？无意间触发了小黑牙的升级条件？ 自己猜的不错，仙骨的升级是需要条件的，不然妖气值早就够200点了。为什么之前不提示升级？ “是。” “升级成功，小黑牙升至等级二，获得能力，破幻。” 打开仙骨界面，小黑牙的简介变成了： 小黑牙，等级二，ps：1、毒奶充足，谨慎饮用。 2、山寨版妮赫蕾妮之眼。 鲁岐心说这系统涉猎范围还挺广的哈，妮赫蕾妮之眼是前几年非常火的一款游戏《巫师》里，白狼打桩杰的道具之一，专门用来破除幻像。 “眼前发现幻像，是否花费20妖气值破除？” “是。” 小黑牙自胸口飞出，刺在眼前老旧的墙壁上。 仿佛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 斑驳的墙面泛起了涟漪， 等波纹归于平静，本无一物的墙壁上， 出现了一扇木门。 推门， 走进。 里面等着鲁岐的， 正是郭福成， 一脸慈祥， 的尸体。 第二十一章 你下来啊！ 郭福成死得挺惨，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露出布满伤痕的肥硕身体。 通过目测，粗略估计一下，身上少说有数十道伤口，就像是数十张嘴，叽叽喳喳，无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伤口呈撕裂状，尺寸不一，短的有一两厘米，长的达十几厘米，伤口外翻，触目惊心。 最长的，是一道横贯腹部的伤口，伤口边缘呈不规则状，内脏器官被扯出咬碎，散做了一地的肉块，大肠被扯断，流出了里面的粪便。 鲜血洇透了木质地板，血腥气夹杂着粪便的臭气，虽说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鲁岐的胃还是急剧地抽搐了几下，刚才吃的方便面差点冲了上来。 这郭福成，看起来，是被什么野兽抓咬，失血过度而死的。 彻彻底底的虐杀！ 尸体，还残存一些温度，死亡时间不会太长。 野兽？鲁岐第一时间便想到那些老鼠状的黑影，可是那东西看起来很弱，有能力杀死一个一百八十多斤的大胖子么？ 这郭福成，白天时候还出现在诊所里撞壁，晚上就死在了自己的医院里，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莫撞壁？撞壁会被撕？ 鲁岐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房间不大，也就十个平方左右，没有窗户，没有电灯，只在房间四角处，燃着四盏油灯，周围的白墙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奇怪的符号，颜色暗红，鲁岐走过去闻了闻，似乎是用血液画成的。 房间里陈设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空无一物，除了房间正中，也就是郭福成尸体的的后面，摆着一张半人高的方桌，方桌上摆着香炉与猪头烧鸡，香炉后面摆着一个半米高的陶罐，陶罐上同样写满了看不懂的符号，与墙上的符号别无二样，陶罐口被一张白布封住，白布上贴着黄符。 陶罐中间，破了一个碗口粗的洞……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出来过的痕迹。 这个场景，看起来，好像，是祭祀…… 鲁岐猜测，郭福成在这个房间里，祭祀着陶罐里的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就是他能治疗宠物难产，以此敛财的关键。不过似乎出了什么变故，陶罐里的东西跑了出来，残忍地虐杀了郭福成。 而说不定，这东西，现在还在这个屋里！ 鲁岐顿时紧张起来，小白牙倏地从胸口窜出，卫星一般绕着鲁岐逡巡，经过这些天的磨合，小白牙已经从最初的蹒跚飞行，变成了现在的得心应手，虽说不上指哪儿打哪儿，但在三米之内，也算得上是说打左眼，绝不打嘴巴。 左臂甲仙骨的黑气进到这个房间后，一改方才的狂暴，反而变得温顺了起来，变成的纯黑的缚灵索的样子。 鲁岐缓步走到陶罐前，只觉得鼻子一紧，一股腥臭难当的气味堵塞了鼻腔，那陶罐里面的味道，比这房间里的味道还冲得多。 缚灵索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不需要鲁岐的操控，围着陶罐转了几圈，然后便径自向着木门的位置飘去，看那架势，竟像是在给鲁岐引路。 它在追踪那个东西！ 没想到这黑绳子还有充当警犬的本事。 按照缚灵索的指引，鲁岐一路下到二楼，又回到了郭福成的办公室，走到刚才潜入这座医院时所通过的窗户前。 那东西，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么，难怪窗户会被打开。 没有过多犹豫，鲁岐翻过窗户，按照进来时的方法，缓缓把自己送了下去。落地时，鲁岐注意到，窗户下面的雪地上，隐隐约约有一排稀疏的动物脚印，薄薄地覆盖着一层积雪，如果不是角度恰当，根本不可能发现。而雪再下一会儿，就会彻底将脚印盖住，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东西，果然是从这里逃脱的。 将缚灵索收回，只留短短的一截在手腕处给自己当导航指引方向。虽说现在已是深夜，可路上保不齐还会有行人，况且，就算没人，还有监控呢，这长长的黑绳子被人看到就不好办了。 一路按着“罗盘”的指引，兜兜转转，走走停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白天被查封的红宝石洗浴会所。 那东西，跑到这里去了？白天在桑拿房里活活把自己蒸死的女大学生，会不会跟那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洗浴会所大门已经被封了，挂着链子锁，但这可难不住鲁岐，毕竟开锁，自己可是专业的。 进到大厅，缚灵索一路指引着鲁岐，来到了女浴部的门口。 人生中第一次走进女浴室，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虽然里面很有可能，有一只喜欢给人开膛破肚的怪物…… 出乎鲁岐预料的是，尽管已经被查封，女浴部竟然灯火通明，隐约间，还有叫嚷声传来。 鲁放轻脚步，慢慢地摸了过去…… 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走到泡澡区门口，鲁岐慢慢地探出了身子…… 只见房间正中的水池子边上，一只通体金黄，京巴犬般大小的生物，一边龇牙咧嘴对着池子里吱吱怪叫，一边环绕着池子逡巡，不时还伸出爪子试图下水，但甫一碰水，就像触电般急速收回，急得又是吱吱怪叫两声，大概是怕水，而这洗浴会所因为查封得急，泡澡区的水还没来得及放掉。 再看向池子里…… 身上的僧袍已经被抓成布条，露出里面挂彩的白肉，鼻青脸肿，血刺呼啦，虽然样子极为狼狈，但花和尚气势丝毫不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岸上的怪物，样子牛掰完了，口中高声呼喝： “阿弥陀佛，你下来啊！看佛爷整不死你！” “吱吱！” “无量天尊，你嘛，你踏码下来啊！” “吱吱吱！” “怂了吧！有本事你么下来啊！乃乃的！” 呵呵，鲁岐心说，怂就是怂呗，装什么装。 “呔！放开那老头！”大步走进了房间里，鲁岐单手一指那畜生。 那畜生听得懂人话，早就被花和尚的无耻行径气得七窍生烟，无奈天性怕水，一时间又拿那老无赖无可奈何，心态已经就要爆炸了，见眼前突然冲出一个青年挑衅自己，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有了倾泻口，身形调转，四足发力，身体腾空，向着鲁岐扑了过来，它脚下的大理石，竟承受不住它这盛怒之下的一扑，登时裂开，足见其爪牙之利！ 花和尚见来了救星，登时松了一口气，极度不要脸地冲着鲁岐喊道：“阿弥陀佛，施主，你先坚持一会儿，我洗个头发就上去帮你干它！” 第二十二章 浴室激斗 鲁岐方才没考虑太多，出于为水池中的猥琐和尚解围的目的，下意识地便挺身而出，此刻见那畜生手脚伶俐，转瞬间就要到了自己身前，沾血的爪牙还闪射冷光，心中才顾得上想起这东西方才可是制造过一起残忍血案的。 冲动了昂，苟着，偷一手，它不香么？ 但此时已无退路，狭路相逢，勇者胜。 眼见那畜生的爪子已经到了身前，这一下，若不能闪避开来，定然逃不过肠穿肚烂的下场。 说实话，这是鲁岐自打拥有系统以来，第一次经历生死攸关的，需要考验身体素质与反应力的时刻。 无需思考，身体仿佛已经历了千万次的训练，形成了娴熟的肌肉记忆， 又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 身体重心流畅地完成转换，侧身，闪避。 一切都那么迅速，那么自然。 轻描淡写地，便闪过了此致命一击。 与那畜生擦身而过。 黄毛畜生一击扑空，随即坠落在地，轻轻飘飘，发出的声响微不可闻，却已将脚下的大理石踏出裂痕，足见其力道与身体协调性的可怕。 “阿弥托佛，施主好身手，与我和尚年轻时不遑多让！稍等片刻，我这头发就快要洗完了。”嘴上如是说着，花和尚却已经在池子里坐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看那样子，摆明要准备看戏了。 顾不上搭理这个白眼狼和尚，见眼前的畜生一击不得，便迅速调转身形，极速前冲，再度腾身而起，这一次，瞄准的是鲁岐的脑袋。 身体重心迅速下沉，屈膝弯腰，一记铁板桥，堪堪躲开了这急速的第二击。 决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主动出击！ 心里想着，小白牙已经射出，沿着那畜生着陆的轨迹，飞速追了个过去，这一击若是能得手，定能将那畜生捅个万朵菊花开！ 不料这畜生警觉得很，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甫一落地，便再度弹身而起，未作丝毫停留，小白牙无奈地刺进了大理石当中，一时之间竟断了与鲁岐的联系，再起不能。 鲁岐心里苦啊，眼见凶敌当前，自己却第一回合就把大空放了，这波，怎么打？ “阿弥托佛，你嘛下来啊！” 花和尚见鲁岐也落了下风，心急之下便又当起了泉水指挥官，尽情嘲讽那畜生。 不过这次那畜生根本就不搭理那又怂又贱的和尚，它的眼里，只有鲁岐一个人。 蓄力，冲刺，腾空， “吱吱吱！” 第三次扑击应声而至。 等的就是你！ 左手腕文身黑气涌动，化作坚韧的缚灵索，如灵蛇出洞，准确地抓到了处于最高点的黄毛畜生。 在地面上你灵敏，在半空你还那么灵敏吗？ 抓捕，缠绕，锁紧，动作一气呵成。 鲁岐重心移至右脚脚跟，以之为轴，身体开始旋转，借着黄毛畜生自身的力道，将其在空中抡了一圈， 缚灵索自动解开，黄毛畜生顺着冲势，一头扎向水池之中。 “你嘛下来啊！ 你……你嘛你还真下来啊！ 施主你不善良啊！” “噗通”，一人一畜生倒在了水池当中。 仿佛旱鸭子掉进了蓄水池，霹雳扑通，扑腾起漫天水花。 “吱吱吱！” “唉你嘛你别抱着我！ 我靠你别咬我裆啊！” …… 五分钟后。 花和尚奄奄一息地坐在水池边，踢了踢脚下已经被淹溺断气了的黄毛畜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鲁岐：“这就解决了？” “应该是吧。”鲁岐回答。 “我看这玩意咋那么像黄皮子呢，但是比黄皮子可凶多了。” “这东西刚才把创造出它的人杀了，虐杀，没全尸的那种。” “阿弥陀佛，不稀奇，今天白天我就瞧着这澡堂子不大正常，好像要出事儿的样子，只是可惜了那个女娃娃，多好的岁数啊，说没就没了。” “你确定不是为了看.a微i格式的视频？” “怎么可能？我圆忌和尚，不是那样滴人！” “唉，没钱加那么多钟儿，没钱划那么多钩儿。” 圆忌的脸囧成了猪肝色，但好歹也是见过风浪的花和尚，如德芙般丝滑地将话题一转：“这东西怎么处理？要不，我把它超度了吧？” “你还会这技能？”鲁岐到着实有一些吃惊，在他眼里，这和尚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好色草包。 “那当然，念经我是专业的！” 说完，和尚站起身，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掏出了个红木木鱼，接着，盘腿打坐，坐在了这黄皮子身前。 手中木鱼敲敲打打，和尚口中念念有词。 赫然正是《地藏经》！ 念着念着，黄皮子身上升腾起来阵阵白色光华，光华中，出现了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的虚影，看面相，正是郭福成办公室桌子上相框里的孩子。 郭福成，难不成把自己的儿子祭祀成了一只怪物，帮助自己敛财？ 小男孩望向鲁岐，嘴唇翕动，似是欲言又止。 鲁岐上前，将手伸进了白色光华之中，霎时，大段大段的记忆涌入脑海。 ……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我饿了。”小男孩坐在女人怀里，环顾着空空荡荡的客厅，一脸疑惑地望向女人。 “别再提他，小俊，你要记住，没有他，我们会活得更好。”女人的声音里噙着泪。 “咣！” 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身酒气的郭福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也不理坐在沙发上的母子俩，径自走进了卧室，随后，卧室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没一会儿，郭福成拎着个牛皮纸文件袋，笑嘻嘻地走了出来，走到沙发边，坐下，一脸宠溺地摸了摸郭小俊的脑袋。 “乖儿子，好好听妈妈的话，等爸爸赚了钱，带你出国旅游，去大城市，花美元！” 女人看见了郭福成手里的文件袋，情绪突然激动，发疯的母狮一般起身撕抢，奈何怎么会是身高体胖的郭福成的对手，三两下便被一巴掌推倒在沙发上。 她声嘶力竭地吼道：“姓郭的！你他吗还是不是个爷们！车卖了，家具卖了，现在你想把房子也卖了，你想让我们娘俩怎么活！”说完，便情绪失控，捂着脸失声痛哭。 第二十三章 它她他们 “老婆，你再信我一次！这次我已经跟王兵他们俩商量好了，合伙做套，做一票大的，狠狠地宰一条大鱼！到时候，咱们还要这破房子干啥，咱们去买学区，买复式！” “你就继续赌吧，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跟了你！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再信！” “啪！” 女人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沓文件，重重摔在茶几上。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吧，孩子我带，不用你管。” 郭福成突然变得暴怒，起身，恶狠狠地抽了女人一个嘴巴：“我告诉你姓王的，离婚是不可能的！打你进我家门那天起，你活着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想离开我，下辈子再说吧！” 女人捂着脸，怔怔地望着郭福成，眼泪流了下来。 郭小俊被父母的突然变故吓到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见儿子哭了，郭福成一时间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抱住儿子， “小俊乖，小俊不怕啊，爸爸妈妈闹着玩呢，你看爸爸还能笑呢，等爸爸出去赚了大钱，咱们就就能一起过上好日子啦。” 一边说着，一边向郭小俊强挤出一副笑脸，比哭还吓人。 等郭小俊止住了哭泣，郭福成才起身，拿起文件袋，来到女人身前，跪下， “对不起，莉莉，我知道这些年我都没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我滥赌，我该死，你相信我，我现在真的已经悔悟了，这次的计划肯定万无一失，等我赚了钱，一定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这保证是最后一次，求求你，相信我，再信我一次就好！” 说完，郭福成起身拿起文件袋，离开了家。 …… “妈妈，我想吃肯德鸡，不想喝粥。”郭小俊捧着碗，噘着嘴，一脸怨气地看着女人。 女人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呆呆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小俊乖，啊，现在天已经太晚了，先喝粥吧，等明天，妈妈带你去游乐场，再吃肯德鸡，听话，啊。” “嗯！一言为定！”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捧起粥碗，吸溜了一口。 “妈妈，这个粥怎么有些苦。” “妈给你加点糖。”女人放下手里的粥碗，拿起了糖罐子。 “嗯。” …… “老婆！小俊！我回来啦！你看，我没骗你们吧，那条大鱼真的肥得很，咱们明天就去看学区房！” “老婆，你怎么了老婆？小俊？小俊！” “老婆，小俊，你们睁睁眼啊，你们不要离开我啊！ 我赚钱了啊！ 我真的， 学好了啊……” …… 男孩睁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气。 想要活动身体，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所处的空间极为局促，连翻身都很费劲。 恐惧，绝望，浪潮般，一波一波袭来。 突然，头顶出现了光亮，仿佛井底烂泥里的蛤蟆，见到了难得的日光。 爸爸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俊，爸爸在这儿，你坚持住，一年就好，他们说了，把你的灵魂和这只畜生的肉体融合在一起，一年之后，你就可以以新的方式复活了，只是这一年咱们爷俩要辛苦一些，爸爸用给你买学区房的钱，开了这家宠物医院，这一年里，咱们得拼命给他们赚钱，这样一年之后，他们才会帮你复活。为了你，爸爸什么苦都能吃，什么都不怕！你也不要怕，爸爸永远在你身边。” 郭福成说到这里，已经开始了抽噎。 郭小俊很想伸出手，帮爸爸擦去泪滴，但这具身体，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就这样，每当夜幕降临，这具身体便幽灵般游走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见到怀孕的动物，便将自己的种子寄生在它们的后代体内。 白天，郭福成经常会带着被寄生动物来到这个房间，请这具身体收回自己播撒下的种子。 一年时间就快到了，郭福成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但笑容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直到那一天，这具身体跑进了一家洗浴会所。 当这具身体藏在排风口里，偷窥着下面形形色|色肉体的时候，郭小俊感受得到，它心动了。 虽然它是一只畜生，但却不满足于在动物身体里留下种子，面对人类，它产生了欲望，产生了迷恋。 终于，它等到了那个年轻漂亮的姐姐，虽然很不明显，但它却敏锐地感觉出来，她怀孕了。 于是，它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最珍贵的那颗种子，鸠占鹊巢，取代了原本的人类婴孩。 它憧憬着，它幻想着，将来某一天，自己的孩子，可以摆脱这具可恶的兽身，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生活， 那是作为一只妖怪，毕生的梦想。 然而，它不知道，人类社会里，有无痛人流这种东西。 今天做手术，明天就上班。 再次见到她时，她的体内，没有了属于它孩子的气息。 它疯狂了。 它堵住了桑拿房的门，活活地蒸死了她。 爸爸对于它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他说我们只是为了给他们赚钱，作为交换，换来我的重生。杀人违背了他的本意，他重重地惩罚了它，打得它哀嚎连连。 它杀死了爸爸，在爸爸的儿子面前， 郭小俊永远不会忘记，即使在被杀死的最后一刻，爸爸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慈祥。 …… 吐露完心声，郭小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多少也恢复了些这个年纪的孩童该有的样子。 鲁岐凭空摸了摸他的头，虽然手中空无一物，但是，郭小俊咧嘴笑了。 在花和尚的地藏经文诵咏声中，郭小俊化作星星点点的白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阿弥陀佛，他走咧，希望天堂，不再痛苦。” “你是和尚，居然信天堂？” “善之所至，即是天堂。”鼻青脸肿，落汤鸡般的圆忌和尚呆呆望天，一脸撞壁相，如是说道。 洗浴会所外，花和尚与鲁岐即将分别，天已经快亮了。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担心，我已经把会所里的监控提前搞坏咧，不会有警察来找你麻烦滴。”花和尚手中拎着黄皮子的尸体。 这点，鲁岐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就在刚才，系统已经提示他： 是否消耗20妖气值抹除今晚有关自己的一切痕迹？ 当然是，不然等着警察追踪郭福成死亡的案子，调查到自己身上么？ 这系统虽然不正经，但是善后功能还是很贴心的。 穷啊，虽然小黑牙升了级，获得了个山寨版妮赫蕾妮之眼的破幻能力，但自己确确实实只剩10妖气值了。 宠物难产的罪魁祸首黄皮子死了，但全市还有许多它的种子啊，爱康宠物医院开不了了，那不全是自己的收入么？毫无竞争压力啊！ 是时候多赚点妖气值了。 天快亮了，该叫可爱的人们起床了吧，毕竟早起是个好习惯呢。 掏出手机，开始今日的日常任务。 除此以外，郭福成对自己儿子说的， 他们， 是谁？ 第二十四章 吓死宝宝了 天快亮了，骨夫人急得在屋里转起了圈圈，这一夜，一屋子的猫猫狗狗都被转得没睡着，瞪大眼睛盯住这位女魔头，就好像被熬的鹰。 一夜下来，她已经去对面的医院外围转了三次，全然没有鲁岐的踪迹，她肠子都要悔青了， 如果她有的话。 自己那个菜鸡老板，虽然最近看起来实力进步了些，但是始终感觉还是脑子不太够用的样子，太不靠谱。 而且，经历太少，对于妖魔鬼怪的事情缺乏经验。自己虽然不是很能打，但好歹已经活了几百年，就阅历来说，还是完爆那个愣头青的。 可千万别出事啊，你要是没了，我可就活不了了！ 就在她实在难以忍耐，打算冲过去破了对面的门的时候，鲁大夫哼着歌，手里拎着满满一大袋子豆浆油条，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板！您回来啦！”就像是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金毛，骨夫人围着鲁岐又扒又看了好一会儿，也不问问战况如何，人平安回来就好，在确定鲁岐毛都没少一根之后，顺势接过了鲁岐手里的五斤油条，拿出一根塞进了嘴里。 真香！ 她越发坚信，那天在黑背妖王的睡房，毫无顾虑地跟着鲁岐走进那个石头做的传送门，是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这个世界，好吃的太多了，蒸的煮的炸的，尤其那个啃鸡鸡。骨夫人纵横乱葬岗好几百年，期间也吃鸡无数，但从没敢想过，鸡肉还能做得这么好吃，还有那黑敷敷，还会冒泡的甜水，太让妖怪快乐了。 “我睡一会儿，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开门。”鲁岐丢下这句话，就爬上阁楼补美容觉了。 到点不开门营业，是这一年来头一遭，一是因为昨晚实在劳累过度，精神高度集中，必须补觉，二是因为，他膨胀了…… 唯一的竞争对手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全市的宠物难产病，全成了自己的业绩，没有竞争，就没有动力。 劳逸结合，劳逸结合，睡觉前，鲁岐如是安慰自己。 骨夫人不出五分钟就把五斤油条吃了个干干净净，等她想起自己的老板可能还没有吃饭时，愣了，犹豫半天，终于把已经塞进嘴里的半根油条拿了出来，看了看，想了想，又撕了一半塞进嘴里，剩下的四分之一，则被她放回了袋子里，系好。 嗯，他们人类，吃得很少的，这些应该够了。 给屋子里的猫猫狗狗喂了食，又用自己的九阴白骨爪将它们安抚得尾巴夹紧，安安静静，不会打扰老板补觉之后，骨夫人拿起抹布，呼哧呼哧地擦起了地，ipad里小声播放着电视剧，最近骨夫人看国产神剧看腻了，疯狂迷恋上了霸道总裁。 男人，你睡觉流口水的样子都是那么英伟！ 外面，响起了警笛声，几辆警车到了对面的医院，拉起警戒线，封锁了现场，看起来，应该是郭福成的尸体被发现了，外面闹闹哄哄的。 事实证明，妖怪的新陈代系速度远比人快得多，没等到中午，吃了差四分之一根到五斤油条的骨夫人，又饿了。 打开冰箱，正准备做个红烧排骨，宠物店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警服的人走了进来。 “还没开门营业呢！”话刚一出口，骨夫人便反应过来，是啊，门还锁着呢，这个人怎么进来的？ 她愣住了。 杜威也愣住了。 一大早警局便接到报案，爱康宠物医院里死人了，身为这一片的片警，自然毋庸置疑地第一时间跟着所长来到了现场，调查取证一番后发现，房间里除了死者本人的，根本没发现第二个人的指纹或者脚印。 换句话说，现场调查的人员认为，从目前的证据判断，郭福成是自|杀。 自己剖开自己肚子的自|杀。 所长安排杜威去调取案发当天的监控。 监控显示，除了下午四点左右，郭福成从鲁岐的宠物诊所出来，从后门回了爱康宠物医院外，再就是后半夜，一个青年女子三次出现在医院旁边，除了这些，在没有人出入过爱康宠物医院。 鲁岐花的20妖气值，果然将自己一晚上的活动痕迹彻彻底底抹了去，真值！ 调查的重心自然而然转移到了骨夫人身上，监控显示骨夫人竟然也是从鲁岐的宠物诊所出来的。 杜威见这起离奇的案子竟与自己的发小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便主动请缨，前来这家宠物诊所调查。没想到的是，临近中午，宠物诊所竟然大门紧闭，这可不符合自己好友悭钱如命的性格。 活着不赚钱，就是浪费生命！ 心里疑惑，杜威便拿出了鲁岐放在自己这里的备用钥匙，刚一开门，就看见监控里三顾案发现场而不入的女人，正站在冰箱前，抱着一兜子排骨，一脸蒙蔽地看着自己。 “你四sui啊？”骨夫人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 …… 费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口舌，吐沫星子半斤，鲁岐才让自己的发小勉强相信，骨夫人是自己招的店员，绝对不是什么金屋藏娇。 其实杜威也不信，自己这发小什么德行自己太清楚了，打孤儿院认识起就穷得铃儿响叮当，所以平生只爱钱，要不是心里还有道德准绳约束，早就去夜总会安慰空虚寂寞的富婆们了。要他花钱在家藏个娇滴滴的花美娘，还不如要他买二十斤猪肉屯在冰箱里来得安心。 猪肉，能吃，美女，太费钱，要不得！ “讲真的，不是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爸爸给定的娃娃亲，上市集团家的千金小姐，来找你，非要嫁给你，上演一出赘婿戏码吧？”杜威打趣道。 “别特么瞎说，你看她吃饭那样儿，像是千金么？千斤差不多。”鲁岐望向旁边康康吃排骨的骨夫人，无奈地说。 “不然你这破店都要黄了，还有钱请店员？” 鲁岐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哪只眼睛看见要黄了？你看这些笼子里装的都是啥？” “啥？” “钱呗，啥啥啥的，哥们赚钱了，得庆祝一下，晚上安排你请我吃一顿，咋样？” 对于鲁岐在金钱上的吝啬，杜威早就习惯了，反正自家老子给的钱多，花在哪儿不是花。 “得了，说正事儿，你对面的宠物医院死人了，肠子都被扯出来了，知道么？”杜威一脸严肃。 “哦，吓死宝宝了。”鲁岐挖挖鼻孔，淡定说道。 第二十五章 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 自己这发小没个正形，杜威心里有数，对于鲁岐的淡定，杜威也没表示什么。 “而且，监控显示，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你这里，你家新来的这位店员，一晚上跑人家附近晃荡了三次，这事儿，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心里明知鲁岐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有些话还是要亲耳听到，才会有底。 “对，昨天下午他是来我这儿来着，那是他看我医术高明，来挖我墙角的，我这么个自由翱翔的雄鹰，又岂能寄居于他人篱下？当场我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他那时候情绪就挺失落的，表示生不能得鲁大夫，何须郁郁费光阴。当时我听着就感觉不太对劲儿，但是也没想到这兄弟心眼这么小，不就是没挖到我么，咋还想不开了，唉。” 鲁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扯起犊子来，毫不拖泥带水，顺畅得很。 “那你这店员半夜去人家那儿踩点儿，你怎么解释？”自打一进门，杜威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骨夫人，目光柔和。 打小一起长大，鲁岐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这发小是看上啃排骨的骨夫人了，可惜啊，要是你知道眼前这位是个几百岁的白骨精，最喜欢挖人眼珠子，恐怕会给自己带来一辈子的生理障碍吧。 “别提了，昨天姓郭的来挖我没成，可能寻思贼不走空吧，就想挖我的店员，这丫头长得还行，山里出来的，没啥心眼，被人家一忽悠就要跟人家走，叫我给拦住了，这不昨晚不死心，睡不着觉老去人家医院那儿偷看，惦记着去人家那儿上班。怎么样，这回，还去不？” 鲁岐冲着骨夫人喊道。 “不去了，老板，你这儿伙食好。” 正在啃骨头的骨夫人满脸油光，痴痴一笑，看得杜威都呆了。 不过沉迷女色归沉迷女色，基本智商杜威还是保留着的。 “你这淡扯得有些远，我也不问你别的，这事儿，不是你们做的吧？”杜威盯着鲁岐的眼睛。 鲁岐同样回以真诚，“不是”。 “行，我知道了，所里那边我会解释，毕竟她只是外面晃晃没进去，况且，人民的守护者，办案是讲究证据的，不放过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走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杜威起身，推开门，转身，看向骨夫人，“带着她。” 送走杜威，鲁岐沏了杯茶，躺在沙发上。 没想到郭福成的尸体这么快就暴露了，而按照杜威的话说，自己完全没有出现在警方的怀疑范围内，这20妖气值花得，有点用哈，神奇。 幸好没有让骨夫人跟自己同去，不然被监控拍到她进了郭福成的医院，任凭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这次来上门盘问的是自己人，一切都好说，万一下次再有事呢，有别人盘问起骨夫人的来历，光说是从乡下招来的店员，有些缺乏说服力啊，人家要看身份证怎么办？没身份证，性质可就严重了。 看来当下，要给骨夫人弄个身份了，不然这吃货哪天上街买炸鸡都有可能被派出所当黑户给扣了。 思来想去，鲁岐还是觉得自己的朋友里，杜威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因为以他的性格，也没什么朋友。 杜威当片儿警也有一年多了，多少肯定处理过些办假证的案子，那些案子里接触到的，都是人才啊！ 可是要怎么和杜威说呢，跟他说自己找个乡下丫头当店员倒是没什么，但是要是跟他说自己招了个黑户，就是另一码事了，杜威肯定会怀疑自己的，因为这不符合自己行事的原则，鲁岐虽然不做烂好人，但坏事一定不做。 眼下，只能找机会跟他摊牌，讲一讲自己的神奇境遇了，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真朋友，对于他，鲁岐还是信得过的。 唯一值得考虑的是，要如何才能在不吓到杜威的前提下，让他接受自己的心上人是一具陈年骨头架子这一事实。 打定主意，鲁岐大手一挥，“开门，营业！” “遵命！”骨夫人一把推开大门，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泰迪福丁的主人，说鲁岐是0的小姑娘。 昨天下午，郭福成离开后没多久，福丁就生了，当时鲁岐就给这个小姑娘打了电话，小姑娘说家里有急事，暂时来不了，要鲁岐代为看管，直到今天中午。 小姑娘看起来很消沉，闷闷不乐的，细看，眼角还带着泪痕。 上次这小姑娘问鲁岐是0还是1的事儿，叫鲁岐一直耿耿于怀，而且看她被气得踢正步的样子还挺可爱的，鲁岐本打算今天再想办法气一气她，可瞧她这个样子，也就没忍心。 做人，还是得善良一点的昂。 没多发一言，静悄悄地结完账，小姑娘抱着小狗窝，带着福丁，推门就要走。 “要不要我帮你叫个车？”鲁岐问道。 “不用了，谢谢。”小姑娘顿了顿，回头问：“叔叔，你觉得有钱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废……”话刚说出一半，鲁岐便觉不妥，道：“好事儿吧，现在的社会，多有点钱，总不会是坏事。” “哦。”小姑娘推门走了，没有对鲁岐的答复做任何评价。 这小姑娘，怎么奇奇怪怪的。 晚上，新港湾火锅城。 这里算是宁市规模比较大的火锅店，食材新鲜，种类齐全。川府毛肚，草原肥羊，都是从全国各地空运而来，自然而然，价格不菲。 若不是沾杜二代的光，鲁岐绝对舍不得来这儿搓一顿。 殷勤地将黄酒倒进装着冰块与活虾的玻璃罐子里，等虾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杜威一脸谄媚地将一只虾夹进了骨夫人的碗里，看样子，活脱脱将舔狗的自我修养钻研到了极致。 “吃，这个吃的就是这个新鲜劲儿。”杜威完全丧失掉了身为富二代的觉悟，仿佛此刻在他面前的，就是他心中高不可攀的女神。 骨夫人活了几百岁，却显然没有见过这种吃法，试探性地将虾塞进嘴里，随即一抹笑容在脸上绽开，意思分明是，美了。 一边往嘴里塞虾，骨夫人一边说：“想想，有时候人类真的很残忍，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惨害了那么多可怜的生命，吃熟的不满足，就琢磨着吃生的，一样东西，翻来覆去能吃出花来，丝毫不考虑食物的感受，食物也有尊严的啊。说真的，一想到这些啊，我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从嘴角流下来了。” 第二十六章 美颜针 杜威：？ 鲁岐：…… 趁着骨夫人去洗手间的空档，杜威点燃一根香烟，吸一口，一脸严肃地对鲁岐说：“你确定对这丫头没意思是吧？” “嗯。” “那兄弟可要下手了啊，从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好像心里的船儿驶进了港湾，冥冥之中我感觉，这一生的漂泊流浪，是要到头了。”杜威身上飘出一股酸腐的文青味道。 “咋的，要死了啊？”鲁岐把蘸了油碟的鸭血塞进嘴里，打趣道。 “滚！我劝你善良！” 鸭血在嘴里嚼了嚼，鲁岐继续说：“你杜大公子也是吃过见过的，从小到大多少班花倒贴，咋就对我这小店员这么上心呢，哥们劝你一句啊，趁早断了这念想，免得越陷越深，到时候拔不出来。” 杜威本想追问，见骨夫人回来，只能作罢，强行转移了话题：“郭福成的案子被封锁下来了，初步判定是野兽杀人。这种判定结果如果流传出去，会引起舆情失控，造成市民恐慌的。至于是什么野兽，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对这个结果鲁岐当然一点也不意外，他不仅知道是野兽，还知道那是一只黄皮子，如今已被花和尚扛走，不知道扔哪儿埋了，甚至被扒皮洗白白扔锅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杜威又吸了口雪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怪事儿组着团来，手里的事儿刚利索一个，郭福成的事儿就冒出来了，再这么办下去，你兄弟我离升职加薪就不远喽。” “还有事儿？”现在的鲁岐，对于怪事儿，出奇的敏感。 “是啊，上次打电话就和你提过的，两口子，媳妇打电话报警，说自己被家暴，当时我出的警，到了一看报案人身上完好无损，一点伤都没有，丈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挺老实，也不带个暴力分子的样子，当时我以为女人报警玩呢，教育了几句就撤了。没想到过两天又报警，说自己被家暴，去了一看还是老样子，丈夫态度依旧很好，一个劲儿给我们赔不是，说自己媳妇儿工作太忙，精神压力太大，一脸堆笑把我们伺候走了。” 鲁岐接话道，“你们想过没有，精神虐待也算施暴的一种。” “是啊，当时我们就考虑是不是报案人受到了什么心理创伤，带她去做了个检查，你猜结果怎么着，这女的，精神病，严重的受迫害妄想症，现在已经被安排进市精神病院疗养了， 按她丈夫的话说，她这个病每年都得发个一次两次，折腾得家里鸡飞狗跳，这次最严重，把警察招来了。” “我记得咱们国家对于这种夫妻双方一人患精神疾病的情况，是有规定，允许解除正常婚姻关系的吧？”鲁岐问。 “没错，不过这个男的真算个真爷们，有担当，当时就表态绝不抛弃自己的发妻，自己在家带上学的孩子，等着媳妇儿出院。” 话说着，一男一女搂着腰，挎着肘，耳鬓厮磨，腻腻歪歪地从鲁岐这桌走过，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离这桌不远的一个卡座坐下。 男的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一脸书生气，女的却好像狐狸精转世，穿得要多少有多少，扭腰送胯间，香味能熏死一只苍蝇。 杜威盯着这一男一女的背影，愣住了。 “咋了？”鲁岐伸出手在杜威眼前晃了晃。 这么容易就见异思迁了？你家缺杀虫剂咋的。 杜威压低了嗓子：“乖乖，真是怪事儿抱团儿来啊，那个男的，就是我刚才说的真爷们，那个女的，办案的时候我也见过，是他媳妇儿最好的闺蜜，这男的是来找人家做头发的不成？” 呵，还是一个有颜色的故事，讲述的，是关于原谅。 可能是出于同性间天生的嫉妒，正在吃甜点的骨夫人注意力瞬间被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吸引，瞟了一眼，嫌弃地道：“臭女人”。 男人和女人在卡座落座，看那亲昵劲儿，恨不得粘在一起，吃饭都不会好好吃了，非得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要是这里人再少点，女的非得吃到男人腿上或者桌子底下去，一举一动完全没有他的媳妇，她的好闺蜜，进了精神病院，该有的样子。 二人频频碰杯，很快一瓶白酒见了底。 “表子配狗，越喝越有，你这案子，又峰回路转了哈。”鲁岐笑呵呵地说。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杜威吃什么都不香了，满脑子都是绿油油的大草原，倒了杯雪碧，举起至嘴边，正准备一饮而尽。 突然发现，透过这八角雪碧杯， 看到的男人和女人， 怎么和现实中看到的， 不太一样呢？ “咣当”，八角杯掉在桌上，雪碧流了一桌。 惊魂未定的杜威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想再举起杯子，手，却被鲁岐一把按住。 “嘘……别出声，你看到的，都是真的。”鲁岐轻声说。 骨夫人在一旁一边吃甜点，一边伸出手在鼻子边扇动，“臭女人，臭死了。” …… 李伟哲拿起省好的红酒，血红的酒液流进了高脚杯里，两杯。 “亲爱的，干杯，你送我的东西果然有效，我把它放在那黄脸婆的枕头底下，果然没多久她就疯了，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将我在梦里对她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警察，现在，她已经被关进精神病院了，没有谁能够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方媛浅笑，举起酒杯相碰，气吐如兰，“那是自然，我送你的可是入梦石，只是，始终感觉对不起兰姐……毕竟，我俩是那么好的闺蜜。” “别再跟我提李兰兰，当初我们一起过苦日子的时候，没钱花，日子难也就算了，可现在我中彩票了，六百多万啊，她还是不让我花，说要留一半给孩子，这我认了，可她居然要把另一半的钱留给她在农村的弟弟，说弟弟在大城市打拼苦，毕业买不起房，女朋友不同意跟他结婚，爸妈天天来找她哭。她弟弟是人，我就不是了？现在好了，扶弟魔进精神病院了，这钱都归我了，不，是我们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方媛的浴巾滑落在地上。 李伟哲贪婪的双手抚上了方媛的后背。 一阵刺痛传来，李伟哲举起手指，灯光下，他看到右手中指肚挂上一滴血滴。 什么东西？ 好奇心驱使他再度抚回刚才的位置， 拔出一根三厘米长的缝衣针。 “哎呀， 你把我的美颜针， 拔掉了呢。” 方媛呲着牙说， 牙龈黑乎乎的。 第二十七章 小甜心 “啊！”李伟哲大嚎了一声，双手用力，想把怀中的女人推开。 不料这女人就像八爪鱼一样，牢牢地缠在他的身上，怎么甩也甩不脱。 “怎么了，亲爱的，你刚才还说要永远爱我呢，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方媛贴在李伟哲的耳边轻声低语，臭鱼烂虾的味道充斥着李伟哲的鼻腔。 海的味道，我知道。 李伟哲奋尽了全力，终于将缠着自己的女人狠狠地推到了床上，床垫质量很好，呼扇呼扇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原本柔顺黑亮的长发，现在如荒草般杂乱，奶奶灰色，高级的口红眼影，滑腻的肌肤，此刻消失无存，出现在李伟哲面前的，是一个身材佝偻，眼窝深陷，皮肤皱褶，麻麻赖赖的老太婆。 老太婆的脸好像被硫酸泼过，坑坑洼洼的，嘴唇已经被烧光，露出黑乎乎的牙龈与焦黄的牙齿。 像极了黄渤扮演的孙悟空。 但就是这么个长得让男人都觉得不行的怪物，此时却含情脉脉地盯着李伟哲，眼里满是欲望。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李伟哲哆哆嗦嗦退到墙角，扶着墙，给自己壮了壮胆，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刚才那么猴急，现在怎么就不认识人家啦？人家只不过是卸了个妆而已嘛~我是媛媛呀，你的小甜心呢。” 李伟哲好悬没把晚上吃的火锅全吐出来，这感觉就好像在看有码的动作片，马上就要万马奔腾的时候，马赛克突然消失，出现了楚人美，美姨的脸，搁哪个男的都受不了吧。 “去你嘛的小甜心！”李伟哲如是想着，也不管自己现在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撒丫子朝着门口跑去。 跑出门！离这怪东西越远越好，自己就安全了。 没想到的是，这小甜心动作比他快得多，手脚并用，抢在李伟哲之前，便已爬到门口，像壁虎一样挂在了门框上，脑袋后仰，以一个诡异的方式转了180°，瞪着李伟哲，：“干嘛去？” 说完，小甜心又朝着床头20元一盒的贩售商品努努嘴，“不用完，你今晚哪儿也不许去！” 李伟哲当时就跪下了，忙不迭地磕头：“姑奶奶，你到底是什么啊？放过我好不好？我有钱，对！我有钱，都可以给你！” 小甜心的声音当时就狠戾起来：“你有钱？李伟哲，你真是要脸啊？那是你的钱？那彩票是我买的！” “兰……兰兰？”李伟哲呆了，对外他一直宣称这600万是自己买彩票中的，但只有他夫妻二人清楚，这钱是李兰兰中的。 “没错，是我！没想到吧？你当我不知道你和方媛的事儿？你偷偷往我枕头底下塞东西，当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了？”李伟哲没有想到自己本来认为可以瞒天过海的计划，却都在李兰兰掌控之中。 “当然，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一手导演的。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在我中彩票之前，从来没跟你提起过我有个闺蜜？有钱之后，这个闺蜜就凭空出现了？她瞎了眼，会看上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一副肾虚的样子！” “莫非？”李伟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根本不存在方媛这个人。你的小甜心，是我从网上买来的，你现在所见的，就是她本来的样子，我按照卖家的说明，一剂美颜针下去，她就变成了你的小甜心。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小甜心从门上跳下，一步步向着瘫倒在床的李伟哲爬来，最终，骑在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李伟哲身上，张开嘴，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塞进我枕头底下的那块破木头，本就是我通过她的手给你的，你知道你每天晚上趁我假睡在我枕边嘀嘀咕咕，给梦中的我精神暗示的时候，我忍笑忍得多辛苦么？ 为了配合你拙劣的演技，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警察面前扮演一个疯子。 现在好了，我进精神病院了，我安全了，那你就你可以死了。 死在与小三偷情的酒店里，可以死于嗑药过度导致心肌梗死，也可以死于虐待窒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你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也不会好意思来分我们娘俩的家产吧？” 说着，在李伟哲绝望的呼救声中，小甜心咧开大嘴，漆黑腥咸的液体倾覆而出，堵住了李伟哲的口鼻，他死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小甜心钳子般的手掌，无力感、眩晕感、窒息感包裹着他。 “砰！”房间门被一脚踹开，骨夫人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上前一把拎起小甜心，抛向一边，砸烂了墙边的电视。 小甜心被偷袭得措手不及，起身定睛一看，偷袭者是个二十多岁的人类妇人，当下便怪吼一声，冲了过去，与骨夫人缠斗在一起。 门口，鲁岐一手拿着房卡，一手轻抚被吓得怀疑人生的杜威的头发。 “摸摸毛，吓不着，不怕，不怕啊。” 刚才在火锅店，鲁岐一把按住杜威，叫他不要声张之后，三人便静静等待李伟哲与方媛吃完，随后便跟随他二人来到了这家宾馆。 楼下的服务人员正要阻拦，在杜威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一切，都开了绿灯。 三人蹲在李伟哲的房门前，像极了在农村办喜事时，蹲在窗户下面，一边嗑瓜子，一边专心聆听新郎新娘洞房里动静的村痞流氓，静静地听着，将房间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行为极其猥琐，搞得来往收拾卫生的阿姨一阵侧目，仿佛见到了臭流氓，杜威一再出示警官证，低声表示警察办案，这才把事情压了下去。 本来在火锅店的八角杯里不经意间映出的方媛真实相貌，就已经把杜威吓得不轻，此刻蹲在门口，更是越听越怀疑人生。 简简单单的一起家暴案，以一方精神病作为结尾，本已经够离奇的，足够放到电视台走进科学播一下了，没想到这案子，越往后深入，越背离科学，现在似乎只能用玄学来解释了。 杜威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人生观，崩塌了。 看着杜威便秘般的表情与额头沁出的汗滴，鲁岐心说：“打过年以来，我的三观又何尝不是这样一路崩过来的呢，不破不立，不破不立。” 终于，在听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定小可爱要下最终杀手了的时候，鲁岐刷开房门， 开门， 放骨夫人！ 第二十八章 精神病院 小可爱起初吃了被偷袭的亏，中了骨夫人一着，心里又憋气又窝火，此刻重新打起精神，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与骨夫人斗作一团，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这架打得，招招直取下三路，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骨夫人心里急得很，眼下可是在老板的朋友面前，自己如果表现得太弱鸡，可是会给老板丢面子的。在这种想法的加持下，便也顾不得维持形象，当下直接化作森森白骨，集中全部注意力，一心只为爆锤小可爱。 这下，杜威彻底怀疑人生了，怎么着，今天什么日子？美女组团变妖怪吗？ 这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追了半年的女神，又是买花又是送首饰，终于换来个一亲芳泽的机会，靠近了一看，哟嚯，喉结比自己的大三倍！ 鲁岐推了推杜威的胳膊，“多么骨感的妹汁啊，该瘦的地方，一点儿肉都没有，传说中的，魔鬼身材~追么，我帮你搭个线，保证成。” “滚……姓鲁的，你告诉我，最近，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这边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小甜心长得着实吓人了些，换做旁人，没等开打就会被她天使般的容颜吓丢一半的胆气，这也是她主要的攻击手段，靠颜值取胜。 但这次，她偏偏遇到了比她长得更吓人的白骨精，这门手段基本就废掉了。 论起正儿八经的街头打架，她又怎么会是著名狠人骨夫人的对手呢，在交手的第三个回合，左眼便被骨夫人抠了下去，第六个回合，小可爱成了彻彻底底的瞎可爱。 视力的丧失使得瞎可爱成了一只彻彻底底的没头苍蝇，在屋里东一把地乱抓。 骨夫人静悄悄地绕到瞎可爱身后，看准时机，出手稳准狠，一把从瞎可爱后颈拽下一物，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女声尖叫，瞎可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没多一会儿，化成了一地的白灰。 骨夫人斗胜的公鸡一般走到鲁岐身前，邀功讨好似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只是一只普通的尸魅罢了，老板，看。” 赫然是一张黄色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符文。 “尸魅是什么？”杜威哆哆嗦嗦地瞧着骨夫人，但心里知道这白骨精跟自己发小是一伙儿的，似乎还是鲁岐的手下，这才鼓起勇气问道。 “尸魅是僵尸的一种，只不过入土时间太短，身体还处于腐烂状态便开了模模糊糊的神志，全秉着动物最原始的本能行事，智商连只成年野兽都赶不上，弱得很。但这只不但脑袋灵光，竟然还能口吐人言，我怀疑，就是这张黄符搞的鬼！” 鲁岐深以为然，方才那阵刺耳的女生尖叫过后，尸魅便倒了下去，再起不能，极有可能是有一股意志，凭借着这张黄符，操纵着尸魅的行动。 再联想到方才李兰兰借尸魅之口所说，这具尸魅是她从网上买来的，那么显而易见，正是李兰兰通过黄符，操控着尸魅的行动，而随着这张黄符被撕掉，尸魅也脱离了李兰兰的控制，化作了白灰。 现在的电商行业是真的牛批啊，不仅能买充气的媳妇儿，还能买可可爱爱的小僵尸呢。不知道以后在李兰兰买尸魅的网站里，红龙、牛眼泪能不能批发，多少钱一斤呢…… 李伟哲此刻已经被吓破了胆，先是自己的小可爱摸一摸，就变成了孙悟空，后是一标致的美妇人，摇身一变，成了一句会行走会说话的骨头架子，还会萌萌哒卖萌。 这一晚，他的三观被疯狂刷新。 “叮”，电梯到达的声音，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大概四五个人左右。 应该是动静闹得太大，隔壁的住客电话打到了前台，保安队上来查看状况了。 杜威此刻恢复了他的专业素养，掏出警官证， “我带我姐抓小三，别看热闹，赶紧散了散了！” 便将一队人打发了回去。 正打算上前盘问李伟哲几句，杜威的电话响了，接起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开口对鲁岐说： “李兰兰死了，就在刚才，心脏病突发，死在了病房里。” …… 作为宁城唯一一家精神病医院，宁市第一精神病院得到了官方的全力支持，无论是医生水准，还是设备仪器的先进化程度，都达到了国内的领先水准。 宁市官方力求表现自己对于精神病患者的人文关怀，打出的口号是：让每一位患者对这里都产生对家的依赖。 从这点来说，第一精神病院做得很成功，很多患者即便康复了，也表示不愿意离开这里，这里的环境简直太好了。 最直观的感受是，这里的病房，干净、宽敞、单人单间，冰箱饮水机一应俱全，就连床垫，都是宽敞的乳胶床垫。 李兰兰就死在这样的床垫上。 双眼圆睁，表情狰狞，身上穿着病号服。 胸口位置，有几片尚未燃尽的纸灰，从未燃烧的那部分可以看出，这与方才从尸魅身上取下的黄符，如出一辙。 病房监控显示，晚上五点左右，李兰兰便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将一张黄符放在胸口，之后便一动不动，只是偶尔嘴皮子轻轻扇动，似在低声轻语些什么，表情娇媚，到了晚上十点过后，情绪突然失控，言语声音大了起来，面部表情怨毒，变化如演戏般剧烈。 到了十点二十七分，李兰兰在床上尖叫一声，胸口的黄纸烧了起来，接着，便一动不动了。 鲁岐大概记得，在酒店客房里，自己听到那声尖叫，大概也是在十点半左右，一切，不言而喻。 其实早有值班的护士发现了她的举动，但是这里可是精神病院，一切异常都是正常的，直到护士听到尖叫声才感觉不对，进入病房检查发现，李兰兰已经死了。这才第一时间联系了杜威。 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时间报警，呵呵，杜威杜公子见人家小护士长得漂亮，早借着办案的便利把人家撩得迷五迷三道，互留联系方式了。出了事情，小护士第一时间联系自己心中的情郎，倒也算正常。 杜威带着鲁岐与骨夫人到达现场没多久，派出所就来人了，证据确凿，毫无疑问地，李兰兰的死被定性为心脏病突发，没有人为因素。 只是，这一次，作为当事人，杜威可不信了，不仅如此，他对于郭福成的案子，也产生了怀疑。 第二十九章 家访 “五十串牛，五十串羊，先生您点的肉串来嘞，请慢用！” 服务员把一座肉串山堆在桌子上，转身出了包间。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杯子里的啤酒被一饮而尽，鲁岐将最近发生的故事跟杜威说了个大概，当然，涉及到自身系统这方面的事情，他没有说，倒不是不信任杜威，而是没有必要。 亲眼所见，信或不信，由不得杜威选择。 杜威全程嘴巴张得老大，好像一只电吹风。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要不，我再变回去帮你巩固一下记忆？”骨夫人一手十串肉串，腮帮子鼓鼓的，满嘴辣椒面，囔囔说道。 “别别别，妹子，我信你，我信你。”杜威光想起那具骨头架子都肝颤，更别说让他再看一遍了。 “什么妹子！我比你奶奶的奶奶岁数都大！”骨夫人一脸不忿。 “行行行，祖奶奶，您说什么都对，我都听您的。”在骨夫人这儿吃了瘪，杜威拼命向鲁岐递眼色，意思分明是：管管你的员工，别欺负我了行不行。 毫无意外地，鲁岐假装没有看见，只是端着啤酒杯，嘿嘿一笑。 “所以说，郭福成的死，其实是妖怪做的？咱们宁市，有一伙人在用人的灵魂制造妖怪，以此牟取利益？”杜威问。 “不仅如此，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运作体系，就连这次李兰兰的案子，也有可能跟他们有关系。在中彩票之前，李兰兰只是一个家庭主妇，除了三观有些不正，其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又怎么会有渠道搞到尸魅这种东西呢？”鲁岐吃饱喝足，拿起根牙签叼在嘴里。 “你是说，是那些人见李兰兰中彩票，有钱了，便主动联系她，问她需不需要什么特殊服务？可是他们怎么那么确定李兰兰一定会买他们的东西呢？”杜威追问。 “那我就不清楚了，那不是你们警察的事儿么？” 杜威一脸的苦涩，“可得了吧兄弟，你见哪家警察不抓匪徒斗僵尸的？驱魔道长么？这些案子除了一直将消息封锁下去，没有任何其它的办法，任何一点消息流露出去，都会引起市民恐慌的。” “没错，宁市，要变天了啊。” “兄弟，”杜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不觉得上天给你这段传奇的经历，就是要让你来解救宁市市民于水火的么？” “你省省吧，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也就是我命大，勉强活到现在，麻烦不找我就已经烧高香了，让我上赶着去找麻烦，你在想peach？” “唉，也是，你也没穿这身警服，不担这份责任，只不过是个想致富的个体户罢了。而且经营不善，把自己的宠物诊所搞得摇摇欲坠。” 杜威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我听说郭福成那家宠物医院是背着贷款的，现在人没了，贷款还不上，房子要被银行收回去拍卖，但民间已经传开了，那家医院死过老板，不吉利，房子估计拍卖不出去，如果你能给官方立个大功什么的，再提提要求，说不定可以以最低价把房子租到手哦。” 鲁岐：“来，扶我起来，我还行的！” 骨夫人：“老板棒棒哒！服务员！再来一百串！加串腰子！” …… 按着杜威留下的地址，鲁岐找到了李伟哲的家。 这是一栋老楼，位于城市边缘，其实就算李兰兰没中彩票，熬到棚户区改造，靠着拆迁，他们一家就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了拖鞋趿拉声，过了大约十秒，门开了。 门后出现的是李伟哲苍白的脸。 就算没有爱，出了轨，但毕竟妻子是因为他而死，而且，普通人见过小可爱与骨夫人打架，都会留下心里阴影，脸色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当他看到门外的鲁岐，以及歪着脑袋盯着他的骨夫人后，脸色，更白了。 没等他邀请，鲁岐拉开门，自行走了进去。 “你们……有什么事儿吗？”李伟哲生怕骨夫人一个不高兴变成白骨精，声音都有些颤抖。 鲁岐掏出自己的宠物执业医师资格证，在李伟哲面前快速晃了一下，塞回兜里。 “认识一下，国家特殊事件调查大队特派调查员，鲁岐，前来调查你老婆的案子的。” “我老婆，不是心脏病么，还调查啥？”李伟哲也没听过这个机构的名字，但这名字听着这么长，总不能是假的吧。 “说是心脏病你就信？我说她是人，你信么？”鲁岐指了指骨夫人。 李伟哲都快哭了：“你说她是我奶奶都行。” 骨夫人当时就不乐意了：“不许强行抬高自己辈分！” 李伟哲：“喳！” 这时，从卧室里，冲出来一条小狗，跑到鲁岐脚下蹭了又蹭，态度很是亲昵。 这特么，不是泰迪福丁么？ 这里是，那个问自己是0还是1的小女孩的家？ 李伟哲，是小女孩的父亲？ 难怪上次见到小女孩时，她莫名其妙地问自己有钱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原来是打这儿来的啊。 当时自己还告诉人家，有钱肯定不是坏事儿啊。 可是对于这个家庭而言，有钱，真的成为了一件坏事吧。 原来的日子虽然平淡了些，夫妻二人也没有那么恩爱，但好歹二人还披着贫穷做成的伪装外衣。 现在有钱了，贫穷的外衣再也包裹不住膨胀的欲望，两人的鬼胎都一点点长大，盘算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终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谁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难道就不一样么？ “奖金我给了兰兰的爸妈一半，剩下的，我都存到了豆豆的成长基金里，等到她成年了，才可以自由支配这笔钱。我想，我还是适合过现在的苦日子吧。”现在的李伟哲，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还多了些许豁达。 “你闺女，没在家？”有骨夫人镇场子，鲁岐不怕小姑娘突然回来揭发自己兽科圣手的身份，但是，毕竟尴尬不是。 “豆豆补课去了，再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回来，这几天她心情一直都不好，也就福丁生仔的时候，她笑了笑，以前她不这样的，真是苦了这个娃儿，她妈妈的事儿，我现在都没敢告诉她，她一直以为妈妈还在住院呢。”李伟哲揉了揉鼻子，眼圈红了。 第三十章 我不太满意 原来那小女孩叫做李豆豆啊，人挺可爱的，就是有点腐， 命也不太好，在最该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李伟哲试探性地问：“您来我这儿是为了什么事儿？最近我承受的打击可太多了，再经不起折腾啦！钱我也不要了，就想陪着豆豆开开心心地长大。” “可是你就不好奇你老婆在死前究竟经历过些什么吗？” “好奇顶什么用，我还能调查出个水落石出，帮她报仇咋的，这些事儿根本就不是我这个屁民所能承受的，我调查不起。走的就走了吧，只要活着的人能以此警醒，走上正途就好。” 李伟哲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满肺的烟气，把自己埋在了沙发里，右手指向一个房间： “那是书房，兰兰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把自己埋在书房里，如果想查出点什么线索的话，应该就在那里了。” 鲁岐走进书房，房间里摆着一个书架，上面零星地摆着几本书，涉及到许多领域，但大多数都还没有撕掉塑封。唯独几本类似《家长的说话之道》、《与孩子相处100招》的亲子类书籍，被翻得比原来厚了许多。 书桌上摆着一台台式电脑，开机，需要输入密码。 “你家电脑的密码是多少？”鲁岐问坐在沙发里的李伟哲。 “0519，豆豆的生日。那电脑是兰兰的，我基本没用过。” 电脑打开了。 看得出来，李兰兰是个宅女，磁盘里存满了电视剧，有正经的欧巴，也有不正经的腐剧，文件夹深处，还藏着一些那种格式的视频。 原来李豆豆的腐，是打李兰兰这儿来的。 磁盘没有提供太多有价值的信息，鲁岐打开了浏览器，查看了一下浏览记录。 清一色的，仍然是各类偶像剧以及近期大热的综艺节目，浏览记录与骨夫人的追剧清单高度重合。 这其中还包括近期最热门的，某地方台录真人秀导致知名艺人猝死一案，各大社交平台下都留下了李兰兰的评论： “垃圾真人秀！还我男神！” “艺人真的好辛苦555，跟他们付出的辛苦相比，赚的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 翻着翻着，一条上个月的浏览记录引起了鲁岐的注意，网址是一段数字与字母的杂乱组合，混在一种整整齐齐的正规网址之中，甚是惹眼。 点开， 网不太好，缓冲了一下。 扬声器适时响起： “奔驰宝马娱乐城，x感荷官在线发牌……” 显示器上播放的内容让鲁岐一阵面红耳赤，倒不是他没看过这些，作为一名老司机，他不仅看过，还有个别网站的会员呢。 让他害臊的是，身为领导，居然在自己的员工面前点开这种东西。 身后的骨夫人毕竟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虽然她活了几百岁了，也生前也结过婚，但是古时候的人们玩得哪有现在这么开放啊，当下就把她闹了个大红脸，妈呀一声，捂着脸跑出书房，一头扎进了沙发里。 声音太大了，坐在沙发里的李伟哲心说这调查员咋还看上片片了呢？工作娱乐两不误？探出头准备向书房里看上一眼，没想到刚一冒头，就看见那个能变成白骨精的祖奶奶，风一样地向自己扑来，当下吓得也是妈呀一声，滚到了地上。 这个网页好像有些病毒呢， 鲁岐点了右上角的叉叉， 关不掉， 再点， 另一个页面打开了， “澳门首家线上赌场上线啦！” …… 折腾了半天，鲁岐放弃了， 这个网页，太顽强了。 他默默地把电脑调到了静音状态， 你随便说，我不听还不行么。 百无聊赖地拖动滚动条，把这个处于自嗨状态的网页， 拉下来， 推上去， 拉下来， 推上去， 嗯？ 网页最下面，怎么还有个小企鹅啊，后面跟着一串数字。 x感荷官的联系方式？ 扯犊子呢吧！ 鲁岐当即福至心灵，点开了桌面上的企鹅图标。 还好，自动登录，不需要密码。 李兰兰的企鹅昵称叫做莣?瑷，够有年代感的名字了。 最新一条聊天记录是灰的，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还有几个人用企鹅的。 奇怪的是对方的昵称：乐园线上商城017号客服， 头像，是一只半闭不睁的眼睛，慵懒着，似乎散发着某种魔力，让人一眼便深陷其中。 翻了几页聊天记录，鲁岐知道，自己找对路了。 聊天记录后一段是这样的： 17号客服：“亲，请问您选好要订购哪款产品了吗？” 李兰兰：“我还有些犹豫，这个七煞亡魂的效果最好，来无影去无踪，杀完人之后不留任何痕迹，但是价格太贵了，尸魅的话价格倒是很公道，但是我担心它有实体，会不会留下痕迹被警察查到啊？” 17号客服：“关于这个，亲您大可放心，我公司有专门的善后机构，只要您额外交纳10万元，我们保证在第一时间将尸魅清理干净，将现场伪装成自尽的的样子，而且现在尸魅属于我们的活动商品，与控妖符打包购买，可以享受第二张半价优惠哦。” 李兰兰：“嗯，那我就定个尸魅吧，控妖符我打算订30张，一张能坚持一天的对吗？” 17号客服：“是的呢亲，控妖符的有效时间是24小时，而且您这次购买，会送您一张下次购买的免邮券呢。” 李兰兰：“怎么整得跟卖球鞋的似的？算了算了，不要，谁会那么无聊，在你这儿买两次东西，就这样吧，怎么付款？” 17号客服：“只支持线上转账的呢亲。” 李兰兰：“付完了，抓紧发货吧。” 三分钟后。 17号客服：“已经收到您的转账了呢亲，会第一时间安排发货的呢。” 聊天记录在这里就终止了，下一次开始，是在五天之前。 李兰兰：“在么？” 17号客服：“在的呢亲，请问您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 李兰兰：“商品我收到了，试用了一下，感觉有些怪怪的呢。” 17号客服：“请问是哪里奇怪呢？” 李兰兰：“我觉得它并不是特别听话，而且，最近我经常会想到一些我并不了解的事情，好像是副作用……总之，对这只尸魅，我感觉有些不满意。” 17号客服：“这边不太理解您的描述呢，可不可以再具体一点说，具体是哪里不满意呢？” …… 李兰兰：“这个蠢女人，给我起的名字，叫做，方媛，我就很不满意……” “嘶~” 鲁岐吸了口凉气。 这特么，信息量，有点大啊…… 第三十一章 老张 宁市第一中心医院，地下负一层，停尸房。 “张大爷，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了，辛苦您了。” 一名男护工费力地将裹尸袋包住的尸体扔进冷冻柜，抹平衣服上因摩擦而起的褶皱，呼哧带喘地对着值夜人老张头说道。 “不辛苦，本职工作罢了，拿这份钱，就得替这帮可怜人儿看好人生这最后一道门。”老张头穿着棉衣棉裤，手里捧着个保温杯，坐在门口的值班室里，一边说话，一边吸溜吸溜地啜着杯子里的热水。 “要不都说您境界高呢，今年院里评先进评劳模，我们都想投您一票，您这样的思想觉悟，真的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 “一把老骨头了，还要什么先进劳模，别给我啦，还是多给你们年轻人一些机会吧，你们还小，前途无量啊！对了，马上下班了吧？赶紧回家啊，别学那些人，去什么酒吧夜店鬼混，到最后，能落什么好？” “放心吧大爷，等我下班啊，再兼职去送会儿外卖，争取明年之前就把首付的钱攒出来，小杨还等着我娶她呢。”说到这里，年轻护工脸上绽了出幸福的微笑。 “好，好，好，现在的年轻人，要是能都像你这样有正事儿，咱们社会才能越来越和谐啊，唉，对了，这位是什么情况？”老张头对着柜子里的尸体努努嘴。 “唉，也是个可怜女人，守着丈夫闺女紧巴巴地过了小半辈子，中了个六百万的彩票，范进中举，疯了，受迫害妄想症，老觉得丈夫要害自己，住精神病院不仅没用，反而没几天就心脏病发，死了。可惜呦，刚三十出头，长得还不赖的。” “是啊，要说这人呐，就该信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东西，别轻易拿，拿了就得付出点别的什么东西作为交换，保不齐就是小命啊！” 护工与老张头道了别，推着车走了。 目送着年轻人上了电梯，指示灯从负一一路升到正五。 老张头放下手里的保温杯，左手拿出方才藏到枕头下的手机，点亮，切换到刚才紧急切出的视频播放软件，听着扬声器里传出的声音，满脸的褶子里尽是笑容。 要不是那小子突然到来，早就看完了好么。 舒坦~ 停尸间位于负一层，这里的监控，半个月前就坏了，一直也没人修。 电梯不下来，他，张硕根，就是这里的王，主宰着负一层十几具尸体的命运。 半分钟后，一切都结束了，那么美满。 “真特么废物！一年不如一年。” 老张头悻悻地道。 起身，从床底下的箱子里取出一包方便面，撕开，也不洗手，直接用右手抓起面饼，扔进了桌子上的饭盒里，拿起桌子上的暖瓶，开水倒进饭盒，散装白酒倒进酒杯，这就是老张头的晚餐。 吃饱喝足，老张头打了个酒嗝，刷也不刷，随手把还盛着汤的饭盒扔在了桌上。 回身躺在床上，再次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翻动着文件夹里的视频。 “都看够了，没劲，下次再下点新的，不然训雷会员白开了。”老张头喃喃自语完，把手机扔在一旁，闭上了眼。 五分钟不到，打起了鼾。 梦里，他再次梦到老伴儿训斥自己是个废物，一辈子吃喝嫖赌，一个子儿都没给儿子攒下，弄得儿子现在只能给人家当上门赘婿。 呸！老废物！ 老张头从梦里惊醒，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臭娘们！一辈子看不起我，活该你病死！”老张头气呼呼地下床，趿拉着鞋，走到卫生间，一边吹口哨，一边痛痛快快地放了个水。 放完水，老张头踱步，来到了停尸间，背着手，开始了今晚的巡视。 在这里，他就是主宰者，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像是他的后花园。 他就是上早朝的皇帝，左右躺着的，就是辅佐他的文武百官！ 终于，他停住了脚步，浑浊的眼球盯着今天来的新人。 “三十多岁，长得不赖。”老张头嘴里念叨着。 一把拉开了冷冻柜，看了看裹尸袋上的名签。 “李兰兰”。 “这名字真俗，跟我的名字怎么比！张硕根，听说还差点跟韩国的那个明星撞了名儿捏。”老张头如是想着。 拉开裹尸袋的拉锁，露出了里面李兰兰，挂霜惨白的面庞。 “模样长得还真不赖，确实不像三十多岁的，不过呢，一脸苦相，一看就是个丧气命，就你这样的还中大奖？有那个命么你！自己的福报撑得住么！活该！不死你死谁！” 越说越气，老张头狠啐一声，一口唾沫吐到了李兰兰脸上，随即却又觉得不妥，赶忙挽起袖子擦干净了去。 “咋说都已经死了，还是留点最起码的尊重吧。你可别趁我睡觉起来钻我被窝啊！” 将袋子拉好，关上冷冻柜的柜门，老张头晃晃悠悠地走回值班室，坐在床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散装白酒。 听那年轻人的意思，自己今年很有希望得到劳模称号，虽然嘴上说不要，但老张心里还是很诚实的。 你们年轻人年纪小，还有的是机会，俺老张可是过一年少一年了啊，多赚点奖金攒下来，等退休了，日子过得还能轻松点。 哼，早多少年，这个先进劳模就应该是我的了，这帮年轻人，一点不懂得尊老！ 从床底下的柜子里翻出一包茶叶蛋，还有一袋涪陵榨菜，就着这两样，呲溜呲溜呷起了小酒。 两杯散白又进了肚子，老张感觉整个世界都暖洋洋的，一切都在扭曲，旋转着。 他醉了。 朦胧中，他看见，方才柜子中的女人，推开柜门，摇摇晃晃朝着他走了过来。 女人来到床边，端起饭盒，喝了一口已经冰冷的方便面汤，嫌弃地撇撇嘴，随后端起老张的酒杯，将里面剩下的散白一饮而尽，随即，挂霜的面庞上泛出一丝红润。 美味！ 床上这个老头，看起来味道也不错呢。 第三十二章 新的任务（上一章屏蔽，赶紧补一章，可怜兮兮地求推荐票……） 看这意思，李兰兰是在在这家乐园线上商城订购的那只尸魅。 从李伟哲家出来，坐车回了家，躺在自己的小阁楼里，鲁岐陷入了沉思。 从李兰兰最后的聊天记录来看，似乎，通过控妖符的连接关系，那只尸魅已经在某些程度上影响到了李兰兰。 甚至有可能，已经取而代之。 那么，受到刺激，心脏病发，死在精神病院的，现在躺在停尸房的，是谁？ 被骨夫人打死在宾馆里的，又是谁？ 鲁岐拿出手机，再一次添加乐园17号客服的企鹅号码。 宛如石沉大海，依旧没有音讯。 骨夫人端着煮好的一锅面条走了过来， “老板，吃宵夜了。别这么辛苦，人家会心疼的。” 不辛苦，不拼，那能行么？ 鲁岐不认为杜威是在给自己画大饼，恰恰相反，谁骗自己，他都不会骗自己。 杜威的建议，相当具有可行性，对于鲁岐而言，充满了诱惑。 对面的医院在人们眼中已经成了一座凶宅，但自己会怕凶宅么？ 除了现在，还有什么拿下这家医院的更好时机么？ 眼下就是实现自己雄图伟业的战略扩张第一步啊！ 一定找出案子背后的秘密。 “您有新的任务需要处理。”沉寂了许久的系统任务界面开始了闪烁。 点开。 “奇遇任务，请在一天内阻止为祸宁市的尸魅，完成奖励妖气值200点，注意，尸魅每杀死一人，任务奖励减少100点妖气值，可获得一次尸魅定位，当前死亡人数1，任务奖励100点妖气值。尸魅所在位置，宁市第一中心医院。” 这是鲁岐第一次接触到描述这么长的任务…… 果然，真正的尸魅并没有死，而是在李兰兰身上。 不过…… 特喵的，哪有你这样先死人再派任务的？摆明了不想让我拿到那200妖气值嘛！ 心里正吐槽着，电话响了，杜威的。 “喂，死人了是么？”鲁岐说。 “你怎么知道？在……” “这就来。”没等杜威说完，鲁岐就挂了电话。 “老板你不吃点面条吗？”见鲁岐穿上衣服要出门，骨夫人上前问。 “医院死人了，杜威喊我去看看。” “那我也去！”说着，骨夫人放下面碗，顺势就要脱了围裙。 “你先别跟我去了，到时很有可能遇到警方的人，你没人类身份，有些麻烦。” “袄”，骨夫人悻悻地噘了噘嘴，又抱起了面碗。 得赶紧给这个白骨精搞个正当身份了啊……不然出个门都担惊受怕的。 出门拦了辆车，路途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医院。 警笛长鸣，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杜威拉着鲁岐来到一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身前。 “这是我们马所长。” “你好，马进丰。”中年男子伸出厚重的手掌，与鲁岐握在了一起。 “你好，幸会，我叫鲁岐。” 鲁岐跟着马进丰一路下到了地下一层的停尸间。 “不要破坏现场。”马所长递给杜威和鲁岐一人一副鞋套，又给自己也套上了一副，这才带着二人走了进去。 很常规的停尸房，很常规的值班室，很常规的折叠床。 很不常规的值夜人。 老张头脸被咬烂了，脖颈处的血管豁开，血液已经被吸干净。 一个破饭盒，扣在了他血肉模糊的脸上，泡面汤流了一脸。 血腥味与老坛酸菜味儿混在一起，成了血旺老坛酸菜味儿。 这尸魅，还特么挺无聊的，你扣它干啥？觉得老张头长得有损市容？ “这里没有监控吗？”鲁岐问。 马进丰表示好多天之前，负一层的监控就坏掉了。现在有可能拍到凶手的，只有医院一层大厅的监控，可是已经把这个时间段监控视频翻来覆去，看过好几次了，依旧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鲁岐环顾值班室一周，目光停在了老张头身上穿的秋衣秋裤上，“这屋里挺冷的，他不穿个棉衣么？” 一句话点醒了马进丰，“快！再查看一遍监控，注意穿棉衣的人！” “不用了。”鲁岐淡淡地说，推开门走向电梯。 因为，系统已经开始发布第二次定位了。 “当前死亡人数2，任务完成奖励0点妖气值，尸魅所在位置，竞丽区公园，注意，若死亡人数超过2人，会继续扣除宿主当前妖气值，扣除下限：负无穷！” 我特么！ 扣到0，啥也不给也就算了，你还想给我扣成负的？ 就好像我辛辛苦苦在天桥上表演了半天胸口碎大石，你看完不打赏也就算了，还问我大石要不要了，不要给你，拿回家压酸菜缸去？ 要脸不啊！ 鲁岐要哭了，难不成自己最近天天用网络电话四处散播洪世贤的问候，被系统发现，开始制裁了？ 妖气值下限，负无穷，就特么是没下限啊！ 这老掉牙的word系统才是没下限好么？ 你善良一点，做一个没脑子却又开心快乐的系统不好么…… 鲁岐心里想着，滋溜钻进了车，对着随后进来，坐在驾驶位的杜威道：“快，竞丽区公园！六亲不认地跑起来！” 一脚油门下去，汽车发出轰鸣，驶离了第一中心医院。 警报器开路，路上的私家车纷纷让行。 …… 吸光流浪汉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穿着老张头破棉袄的尸魅将干瘪的尸体扔在了地上。 不够，还是不够。 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没办法在人太多的地方下手，只能挑一些落单的人。 可已经半夜了，大冷的天，落单的，基本只有流浪汉了。 他们的血，质量太差，没有太多营养，身体又脏又臭，恶心。 说起恶心，尸魅想起了自己杀死的第一个人，那老头才是真的恶心，被吓得小便都失禁了，眼睛却还不忘色眯眯地盯着自己。 真特娘的是一个狠角色，佩服佩服。 身为一只尸魅，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呢。 无奈之下，拿起桌上的饭盒，盖住了他的脸。 嗯，吃起饭来，才感觉自在多了。 正想着， 公园的深处传来一阵声音： “阿弥陀佛，夜深人静，小娘子独自一人在此，可解风情？” 第三十三章 我谢谢你袄 黑暗中，走出来一位肥头大耳，穿着黄色制服的和尚，手里拎着一份外卖。 “小娘子，这夜深人静的，荒郊野外，孤身一人，害怕不？来哥哥家玩儿会儿啊？哥哥家的床，又大又舒服！” 握草？ 尸魅愣住了。 我这是，被撩了么？ 宁采臣当年要是有这么主动，没等被姥姥发现，和聂小倩孩子都有了吧！ 自己出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事儿，一颗心，还有些扑通扑通地狂跳呢。 尸魅当下便莞尔一笑，甚是动人，“矮油，死鬼，一下子就说到人家心坎儿里了呢。” 大和尚嘿嘿一笑，伸出圆手，三根手指搓了搓，“how much？” 尸魅毕竟继承了李兰兰的一部分记忆，还听得懂和尚的工地英语，“你我相遇即是缘，还谈什么钱不钱~” “嘿嘿嘿，那怎么好意思呢。”和尚猥琐地笑着，手却伸了过来，一把将尸魅搂在了怀里。 “走，小娘子，跟哥哥回家！” 话音未落，和尚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串佛珠，这佛珠颗颗山楂大小，滴溜溜圆，泛着乌光，上面雕着暗红色的纹路，一看就不是凡品。 和尚抓着佛珠，就要照着尸魅的脖子勒去，嘴里还叫嚷着：“妈咪妈咪贝贝轰！看圆忌大师我今天如何替天行道！” 不料这尸魅反应更快，右脚高抬，一记断子绝孙撩阴腿，狠狠地踢在了花和尚的小熊弟身上。 裂石惊天。 “嗷！”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座竞丽公园。 花和尚手里的外卖袋子掉了下来，撒了一地的鸡公煲。 也不知谁口味这么独特， 外卖里面，还有一颗生鸡蛋， 摔在地上， 碰到一块石头， 碎了。 花和尚躺在了地上，身子弓成了一只阿根廷大虾。 嘴里却扯起破锣嗓唱着：“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 本来正要下嘴吸血的尸魅，犹豫了。 emmmmm， 喝这家伙的血， 不会影响我的智力吧…… 犹豫再三，为了自己的健康成长， 尸魅决定，算了吧， 毕竟自己还只是个宝宝呢， 换一个人， 其实流浪汉也挺好的， 脏是脏了点， 最起码脑子正常。 转身，尸魅准备离开。 花和尚一看不乐意了，“小娘子你啥意思？好歹意思一下咬我两口啊？你这样做，传出去，我在道上还怎么混？” 尸魅一脸关爱地看着他，在李兰兰的记忆里费劲巴拉地搜索了半天， 终于艰难滴挤出两个字： “撒币！” 说完，尸魅便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这时，一道漆黑的绳索，借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缠在了尸魅的脚踝上。 “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就没下限了。” 缚灵索的那一头，鲁岐走了过来。 他是被花和尚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吸引过来的。 瞧见鲁岐，尸魅的眼睛亮了，口水不自觉地分泌出来， 眼前这人，闻起来，好香啊。 吸上一口他的血，就能回复巅峰的实力了呢。 看着疯狂淌哈喇子的尸魅， 鲁岐一脸的无奈，姐姐，好歹你也是刚杀了两个人的妖怪，形象呢？气质呢？你这一脸痴，汉的样子让我很紧张啊…… 尸魅就好像tom猫见了小杰瑞，双肩耸起，手臂抬高，两只卤肉色的爪子举至与视线平齐，嘶嘶叫嚷着，向鲁岐冲了过来。 指甲上，还沾着血迹。 鲁岐也没做过多动作，等到两只爪子就要抓到了鼻尖，手里的缚灵索便极速收缩，拽得尸魅一个趔趄，失了重心，身体越依着惯性向后躺倒 向前跨出一步，鲁岐当下身子一矮，迈到了尸魅的身后，后背，挡在了尸魅倒下的路线上。 “起！” 一记老农民挑扁担，将尸魅扛了起来。 仙骨在身体素质、反应、力量上带来的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搁在以前，自己绝不可能做出如此迅速而连贯的反应。 仙骨带给自己的，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啊。 突然被举在半空，尸魅当时就乱了阵脚，哇哇乱叫，手脚抓挠，开始了挣扎。 “去你的吧！” 鲁岐本想扛着这只尸魅来个360°乘10大回旋，摇她个七荤八素，不料这尸魅扑腾得厉害，刚转了半圈，鲁岐便再也抓将不住，也是怕她哪下抓到自己，无奈只得随便寻了个方向，把尸魅扔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砸在了正在拱身往起爬的花和尚身上。 “哎呀我去！施主你是不是对扔东西砸我情有独钟？”花和尚的惨叫，比杀猪还难听。 “失误，呵呵。”鲁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尽量不去看他。 没时间再搭理那倒霉和尚，尸魅就好像一只野猫般，刚一落地，便迅速一个骨碌，翻身站了起来。 这次，她没有方才那么大意了，眼前的俊美男，虽然看着好吃，但也有两把刷子，想吃进嘴，还不是那么容易。 像是一只捕猎中的鬣狗，尸魅迈着小碎步，围着鲁岐转起了圈圈。 她在等，等鲁岐的警惕放松，给她冲上去，一口咬断其喉管的机会。 但她不知道的是，刚才，鲁岐只是陪她玩玩，捕猎者与猎物的真实关系，还需要对调。 “唰！” 一道白影从鲁岐的身前飞出，直取尸魅的面门。 搞不清这是什么，但妖怪天生的直觉告诉尸魅，这东西，很危险，必须躲避！ 左边是公园的长椅，尸魅纵身向右一滚，避开了小白牙的攻击。 不料，在右边等着她的，是早已偷偷布置好的缚灵索。 尸魅，再一次被缚灵索抓住了。 这次，鲁岐没敢再托大，玩点什么花的，控制着缚灵索将尸魅捆了个严严实实。 缚灵索，果然是捆绑爱好者必备神器。 尸魅身后，小白牙也适时飞回，自尸魅的后脑勺贯入，就好像热餐刀切进了冷奶油，小白牙摧枯拉朽般地绞碎了尸魅的后脑，带着点点恶臭的尸液从左眼飞出。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尸魅，此刻缓缓地跪了下来，扑倒在地，卒。 “恭喜您任务完成，奖励妖气值0点！” “鬼系统，真大方，我谢谢你袄！”鲁岐心里恨恨地想。 第三十四章 神奇的网络电话 身边，花和尚一边揉着腚，一边向鲁岐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唉，怎么说呢，虽然我自己也是可以的，但还是要谢谢施主救命之恩。” “你可以什么？一边唱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一边慷慨赴死么？”鲁岐没好气地说。 “哎呀，出家人的事儿，谈什么死不死的……”尴尬爬上了和尚的脸，只能转身将尸魅的尸体扛到了肩上，继续说，“这妖怪的尸体，我就扛走找地儿烧了吧。” “随你。”鲁岐也不希望尸魅的美貌吓到明早晨练的大爷大妈，有和尚代劳，他也落得轻松。 扛着尸魅正要走，花和尚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鲁岐说：“阿弥陀佛，数次与施主相遇，只因你我二人着实有缘，贫僧法号圆忌。” 鲁岐噗嗤乐了，难怪这和尚这么倒霉，光起名字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圆忌，圆寂啊。 目送着和尚离开，鲁岐身后，杜威走了过来。 “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好集体行动么，你咋一下就没影儿了？” 鲁岐把刚才的事情简要地跟杜威讲了讲。 “就这么让他把那东西带走了？”杜威有些不理解。 “不然呢？拉回警局，让法医们解剖研究一下？你是不是想立功想疯了？信不信他们知道事情后，第二个躺上解剖台的，就是我？” “那倒也是，不过最近连着两个案子都是不了了之的收尾，没个官方的合理说法，我怕群众们接受不了……”杜威小声地说。 “他们接受不了，也得接受，以后，这样的案子，只会多，不会少。你们只能把真相蒙在鼓里，群众们知道的，永远只能是他们能知道的真相，不然就会引起恐慌，毕竟，不是所有真相都应该被公诸于众。”想起李兰兰电脑里与乐园线上商城017号客服的聊天记录，鲁岐心里泛起阵阵不安。 那个商城，居然在贩卖尸魅这种东西，找不到源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李兰兰出现。 年三十晚上，闯进自己店里的三只手黑衣人与会用飞剑的白衣人，会不会跟最近的一系列怪事扯上关系？听他们两个当时的对话，似乎是黑衣人阴三手偷了什么东西，那白衣人前来追赶。 会不会，黑衣人偷的就是乐园商城的东西，而白衣人，则是商城官方的安保人员？ 自己身上的这个老掉牙的没节操系统，应该就是黑衣人偷的那块黑布带来的。 如果这么推断成立的话，那个乐园商城，连系统都有得卖？ 太特么可怕了吧。 自己到底阴差阳错，卷进了一个什么事情里面啊！ 无数的未知，盘旋着，绞缠着，汇成一个黑色的旋涡，就要把鲁岐吸了进去。 头痛， 我太难了！ 杜威见鲁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拽了他一把，说： “走吧，还想啥呢，回去跟马头儿汇报一下，赶紧回家吧，你的店明天不开门营业了啊？” “废话！能不营业么？我可跟你说，今天晚上的事儿我可是拼了老命帮你办的，要是郭福成那房子的事儿你们不帮我安排明白儿的，我让我家店员天天堵你下班！” 想起骨夫人，杜威后背一个激灵，当下拍胸脯说：“行行行，只要别让她来找我，咋的都好说，哪怕马头儿帮不了你，我回家求我家老爷子，也要把那个房子买下来便宜给你！” “就这么定了！不过还有个事儿，你得帮帮我……” 等鲁岐回到宠物诊所，已经后晚上十一点多了。 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屋子里的猫猫狗狗叫个不停。 “老板你回来啦！”骨夫人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一脸倦容，走过来帮鲁岐脱下棉衣，挂了起来。 换好睡衣，坐在沙发上，却见骨夫人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过来，“泡泡脚吧，老板，特舒服。” 劳累了一天的双脚泡进热水，血管舒张，热乎乎的血液流遍全身，再享受着骨夫人的指尖按摩。 嘘服！ 惬意！ 要是天天都能过这样的小日子，其实也还不错呢。 拿起手机，二十三点四十八分。 晕！ 忘了件大事！ 今天的每日任务还没有做！ 这都午夜了，打扰熟睡的人儿们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可是，任务还得做啊。 怎么办？ 我可是个讲素质，有公德心的好青年呢，绝对不能这个时间打电话， 这与国家的二胎号召相违背的呢。 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 打开网络电话，拨了个号。 漫长的等待…… 真的通了， “hello，this is peter ja.” “你好骚啊。” “what are you ……” 电话挂了。 网络电话的国际长途功能真的好便利！ 与此同时，遥远的大洋彼岸，日头正高，街边的肯德鸡餐厅里，一黑人小哥嘴里嚼着汉堡，一脸问号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含糊不清地说到： “ f**king talking about……” …… 第二天，鲁岐起了个大早，一上午的事件都用来处理店里的事情，等到了中午，看没什么人上门，就提前关了门。 今天，得去做一件正事，给骨夫人办身份证。 话说起来，自打过年以后，自己风雨无阻，每天营业十二小时的良好习惯就被打破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倒成了常态。 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这已经耽误自己赚钱了啊。 幸好，有对面的三层医院在吊着自己，好好办事，争取早点搬到对面去！ 原来的鲁岐，看对面的医院，是一百八十个不顺眼，恨不得哪天天降正义把它砸了，可现在，那就是他的小心肝，天上飞过一只鸟，拉粑粑掉在医院的墙上，都要心疼一下。 那特么，是我的！ 坐了半个小时的公车，鲁岐带着骨夫人，来到了宁市的边缘地带，以前这里曾是宁市的重大不安定因素，鱼龙混杂，流氓、地痞、扒手都在这里扎堆。 但在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官方高标准严要求地对这里展开了治理行动，力求风清气正，打击犯罪！ 现在的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安静祥和的城乡结合地带，百姓安居乐业，环境干净优雅。 按照杜威给的信息，找到一家羊汤馆坐下，一人要了一碗羊杂汤，骨夫人又要了五个肉夹馍，稀里哗啦地吃着。 第三十五章 羊汤店 吃饱了，胃里有了东西，鲁岐开始打量四周。 这家羊汤店不大，东西味道一般，一尝就知道是没什么历史积淀的新店，但很干净，拢共四五张桌子，来来往往的也没断了人。 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个头不高，面色红润，微胖，留着小胡子。端盘结账，在堂前厨后跑来跑去忙活着。 等到过了饭口，见客人越来越少，鲁岐这才起身，来到收银台前。 老板正在数钱。 “结账。”鲁岐说。 “您那桌两碗羊汤，五个肉夹馍，一共45块钱。”这一男一女两位客人长得都颇为出众，而且在自己这店里一坐就是将近一个小时，小胡子老板早就开始关注他们，至于饭钱多少，更是在心里算了好几遍，张口就来。 “鲁岐掏出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付款。” “致富宝到账345元。” 小胡子老板愣了，“先生，您点错了吧，来，二维码给我，我给你转回去。” “没错，饭钱45，剩下的是劳务费。” “嗯？” 鲁岐将身子探进收银台，俯身在小胡子耳边轻声说：“我要办证。” 小胡子好像触电一样，浑身一哆嗦，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您说啥呢，我听不懂。” “我说，我想办一张身份证。” “那您可来错地儿了，办身份证，您得去派出所啊，我这儿是饭馆，喏，卖羊肉的。”小胡子脸上堆笑着对鲁岐说。 “我去了，派出所的老马让我来找你，付小斌。” “这位兄弟，你可别吓唬我啊，我这是正经买卖，不干那些事儿的。再说哪有派出所把办证的活儿往外承包的，别逗我啊。”小胡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行了，你别装了，马进丰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你这次这属于替官方做事，不会再抓你的。”鲁岐压朝着骨夫人所在的位置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说：“瞧见没？要去执行卧底任务的，要是你做得好，还能给点奖励呢。” 小胡子将信将疑地问：“真是马阎王让你来找我的？兄弟，你不是他派来钓鱼执法，看我有没有重操旧业的吧？” “呸！你也配！马头儿一天多忙你知道不，你个办假证的还值得他费心思吊一回？给个痛快话，办不办吧！要不让马头儿亲自跟你聊聊，或者你进去找他聊聊？”鲁岐作势就要打电话。 “别别别，哥，我信，我信还不行么。”小胡子都要哭了，看来马进丰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还是挺沉重的嘛，瞧把人家孩子吓得。 “只是，这钱我不能收你的，第一呢，给马阎王办事儿还收钱，我这不找不自在呢么，第二呢，实不相瞒吧哥，我根本不懂这门手艺，以前我只是做个掮客，赚个抽成啥的，要不马阎王也不能简单地教育教育就把我放出来了，真正会办的，其实另有其人。我把他的地址和电话写给你。” 小胡子撕下一页纸，写了写，递给了鲁岐： “他叫王志远，六十多了，住得不远，但是老爷子性格挺怪，神秘兮兮的，就连我都没见过他本人几次，至于他肯不肯帮忙，我就不能保证了，哥，麻烦你跟马所长说一声，我真的学好了，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请组织相信我。” 鲁岐接过纸条，看了看，塞进兜里， “行，等我办完事儿，肯定在马头儿面前狠狠夸你两句！对了，钱还我，你家的羊肉不太新鲜，隔夜了吧，还我320。”鲁岐亮出了自己的收款码。 按着小胡子的指引，二人一路来到了王志远家门前。 这是一所不大的宅院，院门口，黑色的铁门上着锁，隔着门缝可以看见，门后是一条两米宽的走廊，走廊两边种着两排花草，只是已经尽数枯萎，走廊尽头是一所平房，里面住着的，应该就是王志远。 门锁是从外面锁上的，依照惯例，主人应该是出门了。 鲁岐拿出手机，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一直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 又打了三四次，依旧没人接听。 重拨，鲁岐心说这次再不通，就只能改日再来了。 还是没通，就在鲁岐想挂掉电话走人的时候，骨夫人一把拉住他： “老板你听！” 平房里依稀传来了熟悉的手机铃声：“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挂断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王志远，在家里！ 人在家里，却从外面锁着门？ 这不典型的密室杀人案件里的手法么？ 鲁岐紧张起来，当下左手腕文身处的黑气涌出，顶进了铁锁的锁芯。 “咔”，铁锁应声而开。 二人进到了走廊里，走廊里积了薄薄一层雪，似乎很久没打扫过了，积雪上一个脚印也没有。 嗯，完全符合密室杀人的特征！ 平房的门也从里面锁上了，但在黑气面前，一切都不是阻碍。 开门，进入的是平房的厨房，房间里落了一层薄灰。 左拐，是客厅，客厅再往里走，是卧室，一样的，一层薄灰。 房间里的家具陈设，都好像是上个世纪出品，风格甚是老旧。 翻遍了床底衣柜，没有人影。 这房子，似乎好几天都没人住过了。 但，这屋子里的手机铃声哪里来的，莫不是王志远出门，把手机落家里了？ 再次拨打了王志远的电话，短暂的沉默后， 熟悉的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在客厅！ 二人冲进客厅，顺着声音来源，将目标锁定在了电视柜上。 翻抽屉，看柜底，都没有手机的踪迹，反倒给自己蹭了一鼻子灰。 鲁岐泄了气，把电视前的沙发简单打扫打扫，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这王志远，在哪儿？手机，在哪儿？ 小胡子说得不假，这老头子，真的挺怪的。 从他的电视就能看出来，都0202年了，谁还用这二十几英寸的大脑袋彩电？ 举起手机，再打最后一次，找不到就撤。 铃声响起，骨夫人侧耳听了又听， “老板……声音好像是从电视里传出来的。” 鲁岐听了听，好像确实是，而且电视机电源键旁边的小红灯还亮着，说明这台电视其实处于待机状态，并没有断电。 拿起面前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了待机键。 电视亮了，但是只有一半有画面， 一半画面里，显示的是半个房间， 格局与客厅一模一样，甚至家具的摆放位置都一模一样！ 一部手机，赫然摆在电视画面里的半张沙发上，闪烁个不停，铃声就是从它这儿传出来的。 另一半显示的则是老式彩电故障时出现的蓝屏。 这电视坏了？ 鲁岐走上前，照着电视顶部咣咣咣地拍了几下。 好了，画面恢复正常了，只要是插电的，坏了都可以这么修。 另一半的画面里，正是另外半个客厅， 客厅的另外半截沙发上，正颓然地坐着个老头，一脸沮丧的表情，抬头见鲁岐看到自己，突然又兴奋了起来。 大声喊道：“小伙子，你起开！你王大爷要出来啦！” 话音未落， 咣当， 一只脚丫子， 从电视里飞了出来。 第三十六章 老兄弟 紧接着， 另一只脚， 左小腿，右小腿，左大腿，右大腿，分别飞了出来。 就在鲁岐以为接下来会飞出来一具躯干的时候， 两只手，从电视机里伸了出来，扒住左右两边的外壳。 “嘿！”一声发力的低喝，一只脑袋，从电视里探了出来。 两只手绷得青筋凸起，老头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想将自己从电视机里拉出来。 脖子，出来了，躯干出来了一半，眼见就要成功了。 “哎呦！”老头子突然怪叫起来。 “快点，小伙子，帮你大爷一把，我好像抽筋儿了！哎呦！” 在鲁岐的授意下，骨夫人上前，一把掐住老头子的脖子，猛一发力，把他的上半身从电视机里薅了出来，一把扔在了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激起千层土浪。 老头子也不喊疼，刚一落地便靠手臂支撑，一个骨碌坐起来，抻了抻抽筋儿的胳膊，然后伸手去够身边的断肢。 也不搭理鲁岐，拿过来自顾自地往自己身上组装。 断肢处没有流血，也没有螺丝等连接机构，老头子拿着大腿往胯上一拼，便连上了，着实神奇。 没一会儿，一个完整的人就站了起来，打了个太极起手式活动活动筋骨，浑身噼啪作响。 这老头看起来六七十岁，须发皆白。 鲁岐站在一旁，表面淡定，但心里已经波涛汹涌。 这东西，是鬼还是妖？居然能生活在电视里？然后还把自己卡住了？ 而且，你是乐高吗？随意拼接？ 老头子目不斜视，径自走向沙发，也不管脏不脏，噗地坐了下去，沙发被激起大量灰尘，呛得老头直咳嗽。 “咳咳咳……小伙子，小丫头，坐吧。”老头一指旁边的沙发。 “我还是站着说吧。”鲁岐没想到这沙发居然这么脏，不然刚才说什么也不能坐上去。 “随你们开心就好。”老头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骨夫人，“这年头，骨头棒棒精可不多了啊，丫头你多大岁数了？看模样，也有个上百岁了吧？” 见这老头似乎对自己上百岁的年纪不屑一顾的样子，骨夫人有些不服气，“哼，你多大了？镜妖。” 老头嘿嘿一笑：“老啦，多大岁数我已经记不清啦，只记得我刚懂事时，还是唐王的天下呢。” “吹牛皮。”骨夫人朝着老头一吐舌头，就不搭理他了。 按照老头的说法，他已经一千多岁了。 “王志远？”鲁岐主动插话问道。 老头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鲁岐身上，定眼一瞧，顿时一愣，“咦？小伙子你是个什么妖怪？我怎么看不出你的身份？” “废话，我是人，自然不是妖怪。”这老头好像有些不会说话，鲁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老头也不生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鲁岐，一脸玩味。 骨夫人上前道：“这只不过是只上了岁数的镜妖罢了，可以生活在自己创造的镜空间里，能力越大，能创造出的镜空间越大，擅长用幻术迷惑人，其他的，没什么本事，老板你不用怕他。” 怕？ 就刚才王志远的表现来看，出场确实挺炫酷的，比贞子姐姐还吓人，但没超过三秒就抽筋，把自己卡住了，哪里吓人？ 是太搞笑，能把我笑死么？ 似乎是知道鲁岐在想些什么，王志远接骨夫人的话道： “我的确是只上了岁数的镜妖，不过谁规定镜妖只能活在镜子里的？” 王志远指了指电视，“得益于科技的进步，现在，电视里也行，只要画面一暂停，定格的画面就是我的世界，我想怎么住就怎么住！这些年呐，靠着这台彩电，我是皇宫也住过，原始丛林也住过，海底世界也去过。” “海底世界？”鲁岐愣了，“你就不怕被淹死？或者被深海的高压压坏身体？” “都是假的，幻术罢了，无论场景再怎么变，我所处的还是自己创造的镜空间里面，有视觉有听觉，却没有触觉。只不过有了电视的辅助，省了不少我制造幻境的力气罢了。而且，小伙子，你就觉得我这身体，怕压么？” 王志远说着，把自己的右手拽了下来，放到了自己的下巴上。 居然连上了，下巴上长着一只手，手指，还在动。 想了想，鲁岐觉得这个老妖精也挺可怜的，自以为住遍了全世界，但终究还是活在虚幻的的一方天地里罢了。 “那你怎么会被卡在电视里出不来？”骨夫人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说到这儿，王志远一脸的尴尬，指了指大脑袋彩电说：“唉，也怪我，越上岁数越念旧情，这老兄弟陪了我几十年了，舍不得换，总觉着换了它，自己最后的朋友也就走了，所以一直坚持着在用，只是没想到，我念它的情，它不念我的好啊。” “此话怎讲？”鲁岐问。 “前天我突然觉得外面的世界看够了，就想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家里，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家常年没人收拾，太脏了，所以我就把录好的自己家的视频放在电视里播放，暂停后进去了 万万没想到啊， 这老兄弟掉链子啊， 一半的画面卡了， 就把我卡在里面了， 我是只能眼睁睁地听着另外半个画面里的手机响，却生生地够不着啊！ 小伙子，要不是你适时拍醒了我这老兄弟， 我， 一千多岁的镜妖， 就要饿死在里面了啊！” 王志远起身来到电视前，轻轻抚摸着这台大脑袋彩电，最低低声喃喃： “行啦，我知道，老兄弟，是我太能活啦，唉，你也要陪不起我了吧，谢谢你陪我这糟老头子这么多年，我也不修你啦，你去吧，跟他们一样，都去睡吧。” 那声音，就好像真的是一位耄耋老人，站在自己挚友的墓碑前，轻声低诉旧时光。 背影，些许落寞。 鲁岐与骨夫人二人，谁都没有忍心打扰这位老人。 片刻，王志远转身，对着鲁岐说： “小伙子，你是来找我办证的吧？” “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这糟老头子，就只有这一门手艺，提醒我还跟这个社会保持着联系，不然我真怕哪一天一觉醒来，现在是什么年月都不知道了，是小斌那孩子把我的地址给你们的吧？他其实是个好孩子，现在走上正道了，你可别带歪了他。” “走！”王志远大手一挥，“我已经三四天没吃过饭了，先请我吃一顿，再说你们的事儿。” 第三十七章 打印？ 王志远把笼屉里的两个小笼包一筷子塞进嘴里，随手把空屉摞在半米高的笼屉塔上，心满意足地瘫靠在椅背，揉揉肚子：“太久没吃饱饭了，别吃太撑，八分饱就行，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鲁岐脸都黑了，八分饱？算这屉，都特么12屉了，120个小笼包，后面的包子铺老板都要打120了。 前有骨夫人，后有王志远，你们妖怪都这么能吃吗？ 鲁岐现在开始怀疑，王志远之所以不肯换掉大脑袋彩电，根本不是因为念旧情，而是因为没钱。 饭都吃不起，还要什么电视机！ 老头子拿着牙签，一边剔牙一边说：“小伙子，有句话，大爷说出来你可能会不高兴。” “那你别说了。” 王志远愣了，正常来说，这个年轻人不是该说一句“但讲无妨”么？ 自己太久没接触社会，现在的年轻人，唠嗑都这么硬吗？ 脸被憋得有些红，王志远强装没有听见鲁岐的话，自顾自地说：“你可能会有些失望，但我能办的并不是一张真正意义的假证。” 见二人一头雾水，老头子犹豫了一下，说，“你俩跟我来。” 说完，两手支着椅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毕竟120个包子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吃进去的。 在王志远要求下，鲁岐和骨夫人一左一右搀着他，慢悠悠地回了到了小平房。 老头子站在卧室的穿衣镜前，嘴里叨叨咕咕地念了一会儿，接着便一头扎进了镜子里。 尽管已经是第二次看到这种画面了，但鲁岐还是觉得非常神奇。 更神奇的是，穿衣镜中的卧室镜像里，出现了王志远老爷子的身影，只见他来到镜中床头柜前，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篮球大小的红布包裹，然后捧着便转身来到了镜面前。 这场景确实有些诡异，现实中明明没有人，但镜中却有他的倒影。 王志远在镜中向前一扎，便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红布包裹包得极为严实，左三层又三层，等到扒落了一地的红布，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 一块巴掌大小的碎镜片。 “你的身份证给我。”老头子对鲁岐说。 鲁岐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王志远结过，将身份证贴在了镜面上，嘴里低声念着什么。 念到一半，转头问鲁岐：“叫什么名字？” “骨夫……”话没说完，鲁岐便对骨夫人说，“你自己起个名字吧，骨夫人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人类。” 骨夫人低头想了想，说：“古丽娜吧。” 鲁岐当时就笑了，“行，就这个吧。” 古丽娜，爱好是用指甲扎人，古丽娜，，扎？ 王志远将身份证翻了个面，反面贴在了镜面上，嘴里继续嘟囔。 没一会儿，将身份证还给了鲁岐。 老头子将手伸进了碎镜片里，竟从里面掏出了一张身份证！ 莫非这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正面，是骨夫人的照片与古丽娜的名字、出生日期等基本信息， 背面，与鲁岐的身份证一模一样。 鲁岐都看呆了，这是啥？ 3d打印？ 老头子你非但一点不落后，反而走在了当前国际科技水平最前沿好么？你有这本事，自己随便复印点钞票，也不至于饿到一顿吃120个包子吧？ 似乎是看懂了鲁岐心中所想，王志远说道：“假的，看起来挺唬人，刷不了，这玩意只能复制个外形，做出来的钱也过不了印钞机的。这身份证你拿去给这丫头应应急还行，别的干不了什么。” “你以前做假证，都是这么做的？你这是造假里的造假，客户没来打过你吗？” “嗯，怎么了？只要我还活着，这东西就不会凭空消失不见，况且来办假证的，本就是心虚之人，吃亏只能肚里吞。我坑他们一把，也算做了好事一件，替天行道，呵呵呵。” 鲁岐看出来了，这老头子，也有点不要脸。 王志远说办这个证手续费要收300块钱，鲁岐表示你这个证不太正经，只能给160，刚才的12屉包子96，把吃撑的老爷子搀回家64，算完扔下10块钱，拉着骨夫人，不，古丽娜，夺门而出，撒腿就跑。 老爷子气得直跺脚，奈何吃得太多跑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俩熊孩子跑出了门，全程行注目礼。 等到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暴跳如雷的王志远突然平静了下来，眼里噙出泪花，嘴里喃喃道：“多少年了，终于回来了，只是，好像已经彻底不记得我了吧。”脸上，溢出一丝苦笑。 “老板，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公交车上，骨夫人问鲁岐。 “怎么了？你同情那老爷子？觉得10块钱太少了?” “我是觉得，既然咱们要跑，干嘛还要扔下10块钱？”骨夫人一脸疑惑。 鲁岐：“……”也有些道理，只是这白骨精好像真的跟着自己学跑偏了…… 电话响了，杜威打电话说要他来自己家一趟，现在，立刻，马上。 安排骨夫人自己回诊所，自己则换乘了去派出所的公交。 刚一进门，就被杜威带进了马进丰的办公室，杜威则悄悄地退了出去。 办公桌后面属于马进丰的椅子上，此时坐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约莫五十多岁，文质彬彬却又气场十足，而马进丰则坐在办公桌后的沙发上，看来此人的身份应该比马进丰高，不然座位也不会换了宾主。 见鲁岐进来，马进丰起身拉着鲁岐来到金丝眼镜跟前，说：“张老，这就小杜嘴里所说的鲁岐，那连伤二人性命的妖怪，就是他处理掉的。” 透过金丝眼镜，鲁岐仍可以感受到那人鹰隼般的目光，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对于这屋里即将上演一场什么戏码，心里也盘出了个七八。虽然明知面前人位高权重，但也不打算先伸手示好。 这是一场较量，谁先开口，谁就失掉了第一城。 他在等， 金丝眼镜也在等。 马进丰夹在中间，脑袋冒起了汗。 终于，金丝眼镜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好，特殊事件调查队，张堂轩。” 第三十八章 一场交易 特殊事件调查队？自己前几天给李伟哲家访的时候，随便起的就是这个名头，没想到居然还跟正主撞车了。 “鲁岐，幸会。” 面色平静地伸出手，与张堂轩握在一起，心里却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场交锋，虽然胜了半子，但自己实则也不大轻松。 这人气场好强。 之所以肯压下身段率先开口，应该是，有求于自己吧。 果然，张堂轩说话了：“那东西，真的是你处理掉的？” “嗯。” “我凭什么信你？” “我凭什么要让你信？” …… 张堂轩有些愣，到了他这个位置，自己很久没有如此放低姿态同人说话了，没想到这小子一点面子也不给。 不过好歹混了半辈子，没点把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就凭这个。”张堂轩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袋，扔到鲁岐面前。 打开，鲁岐眼睛一亮，里面赫然是爱康宠物医院的房屋租赁合同。 马进丰适时开口:“小杜这孩子不会撒谎，而且李兰兰那个案子背后的真相也是鲁岐挖出来的。他的确帮咱们出了不少力。” “官方不会让为人民做出贡献的人心寒，除了表扬，物质奖励也是少不了的，签个名，你就可以以你想象不到的价格租赁它。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张堂轩说。 “我要付出什么？”鲁岐当然明白，午餐没有免费的。 “答应我一个条件，24小时待命，有案子找你时，随叫随到。” “不行。”鲁岐深知这便是对方谈判的技巧，先提出一个自己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再逐渐松口，自己的心理预期也会随之降下来。 “你不想要这家医院？”张堂轩似笑非笑。 “当然想要，但更想要自由。” “还有的谈么？” “那取决于你的条件了，我还是挺有诚意的。” 张堂轩扶了扶镜框，道：“以后若有类似的案子找你，希望你不要拒绝，而且，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一起调查一下，这些事情之间有没有联系，我怀疑，冰层阻碍了我们的视线，下面藏着一条大鱼。” 不愧是老江湖，直觉果然够敏锐，鲁岐一直怀疑最近的这几件事都与那个神秘的乐园线上商城有关，这一下，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考虑一下，因为有些事情我也处理不了，搞不好，会把我自己也搭进去。等我考虑好，再给你答复。” 鲁岐明明恨不得立刻就在那张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很危险。 目前出现的妖怪是自己能对付的，可万一哪天，再出来个黑背妖王那样的东西呢？他的恐怖实力自己可是见识过的，小白牙从内部把他的肚子扎得稀巴烂，又挨了三等天师宋致庸的全力一击，仍然可以变身把宋致庸虐的不要不要的，如果不是那晚恰好是朔月，自己阴差阳错开了暴走模式，早就交代在那儿了好么？ 爱康医院很诱人，但鲁岐不想拿命去赌。 而且，这一场与官方的谈判，鲁岐竟然占了上风，说明对方对于要自己同意帮忙这件事，有足够强烈的渴望。 适当地晾一晾他们，只要不把对方晾跑，总归不是件坏事。 想到这儿，鲁岐便起身走向门口，准备开门离开。 “等一下，”张堂轩说话了，“如果你觉得有危险的事情，可以拒绝，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考虑一下。” “哦，我考虑好，会联系你的。” 走了没几步，鲁岐便碰到了在吸烟室抽烟的杜威。 看见鲁岐过来，杜威一把按灭手里的香烟，过来问：“怎么样？” 听完鲁岐的讲述后，杜威说：“特调队？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部门。听说隔壁区出了件挺难搞的事儿，看来是真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低姿态地上赶着求你。” “如果可以，我很乐意帮忙。但现在，送我回家，或者把来回的打车钱给我报了。” “靠！我看见你坐公交来的！” …… 警车停在诊所门口，鲁岐开门下车，回头问杜威：“进来坐会儿不？” 想到屋里的骨夫人，杜威直缩脖子，一脚油门就跑开了。 自从上次坐过一次警车，鲁岐还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呢。 推门进屋，店里居然来了位客人，骨夫人正招呼着，一举一动，一言一语，还颇为专业，有些自己的样子，这妖精，还真是个可造之材。 见鲁岐进来，骨夫人甜甜地喊了一声， “老板你回来啦”，便过来接过了鲁岐的棉衣。 “饭在锅里。” 鲁岐心里暖乎乎的。 劳累一天，吃饱饭，窝在沙发上，做完了今天的每日任务，鲁岐靠着骨夫人，开始琢磨张堂轩提出的交易。 想要拿下对面的医院，就必须被套上一个极其危险的枷锁，这是鲁岐不想要的。 可人活在世上，谁肩膀上没有枷锁？想白瞟，怎么可能？ 越想越乱，困意袭来，鲁岐昏睡了过去。 黑暗…… 笼罩了过来…… 鲁岐睁开眼，发现自已经不再身处家中。 身下的，不再是软乎乎的沙发， 而是阴冷潮湿的土地。 骨夫人，也不见了。 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爬起身，前方，是一道铁栅栏， 左面也是，右面，前、后，甚至，上面。 五扇栅栏， 将这里围成了一座四五平米的， 监狱？ 监狱周围，是无边的黑暗，不知道有些什么。 只有这里，才存在些许光明，在黑暗中甚是惹眼。 鲁岐上前握住监狱的铁杆，很粗，比自己的手腕还粗。 触感冰冷，凉到彻骨。 下意识地想召唤仙骨傍身，却发现它们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是，在做梦么？ 可是，这冰冷的触感，空气中的泥泞气息，为何如此真实？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监狱里？ 这里为什么这么安静？ ……不再安静了， 鲁岐听到，黑暗中，传来了有节奏的呼吸声， 呼吸节奏被刻意控制得很缓慢，声音也被压得很低， 还有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匍匐着向自己爬了过来。 鲁岐脑海中出现的，是非洲大草原上，捕食者们潜伏着逼近猎物时的场景。 “吼！” 黑暗中传来了一身兽吼，一道白影自黑暗中冲出，一头撞在了铁杆上。 “轰！” 整座监狱轻颤，但依旧牢固。 鲁岐这才看清，眼前的是一只两米多高的白毛老虎，头上，生了四只眼睛， 每一只眼，都写满了贪婪与欲望，死死地盯着自己。 突然，这白虎伸出爪子，锋利的指爪穿过栅栏的间隙向自己抓来！ 鲁岐下意识地向后退去，靠到了监狱另一边。 爪子，离自己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四眼白虎吼叫着，爪子拼命前探，身体，想挤进监狱里来，眼里写满了不甘。 但还是被栅栏拦住了。 鲁岐松了口气，他明白，这里不是监狱，而是在这片黑暗的领域中，手无寸铁的自己的唯一一道保护伞。 就在这时，脑后一阵劲风袭来，鲁岐下意识向前翻滚， 回头，惊出一身冷汗。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丧尸，身上挂着腐肉， 正是它，悄悄从身后摸了过来，伸出锋利的爪子想要偷袭。 若不是鲁岐反应快，脑袋已经被抓伤了。 此时此刻，前有白虎，后有丧尸，都伸出爪子，抓向处于监狱中心的自己。 不同于白虎，丧尸身体瘦削，半个前胸已经挤进了栅栏的夹缝，爪子不断前探， 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 马上，丧尸的爪子就要碰到自己的胸口， 鲁岐甚至能闻到，那爪子上飘来的腐臭气息。 急！ 突然，僵尸的身后的黑暗中伸出一只长满了红毛的大手，一把握住了丧尸的后脖颈，上下左右抡起，摔摔打打，很快，丧尸被摔得七零八碎，生机再无。 这大手鲁岐认识，正是那日在获福山庄自己变成的红毛怪物的手。 那怪物，来解了自己的围？ 红毛怪物在黑暗中对鲁岐低声咆哮，声音好像被卡在喉咙里，含糊不清，鲁岐费劲地听了又听，一个字也听不懂。 “啥？” 鲁崎一脸懵逼，表示不懂。 “嗷！” 红毛怪物气得直跺脚，大吼一声，向那四眼白虎扑了过去，两只怪物撕打作一团…… 第三十九章 17号 “老板，老板，做噩梦了？” 被骨夫人轻轻推醒，鲁崎长长吐了口气，摸了摸后脑，流出的汗已经把布面沙发洇湿了一块。 虽然是梦，但还是有些过于真实了，不仅视觉、听觉、触觉受到了极大刺-激，就连那丧尸身上的腐烂臭味，似乎还萦绕在鼻腔里，撩拨着鲁崎的味蕾。 刚刚免费享受了一场4d惊悚电影。 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呢？ 是自己一直在思考那只红毛怪物，导致潜意识受到暗示，在入睡时编排了这场梦境？ 还是，这个梦，是在向自己预示着什么？ 甚至不排除，是那只怪物主动地想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毕竟从那晚在获福山庄的经历来看，朔月导致怪物苏醒，时机恰好，救了自己一命，说明那怪物平时应该就沉睡在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一体共生。 住户想向房东表达些什么？您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堆，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啊…… 语言差异，真的是很一道难以打破的壁垒。 骨夫人拿来一条热乎乎的湿毛巾，“老板，你擦擦汗吧。” 用湿毛巾擦了擦脸，不适感少了一些。 将毛巾还给骨夫人，“我还是去冲个澡吧。” 逼仄的卫生间里，除了小小的马桶，就只剩下可供一人淋浴的空间了。 半烫的热水冲刷身体，卷走了一身的汗水与一天的疲惫。 本来这卫生间又小又破，但正好够自己一个人用，现在多了个骨夫人，就多少有些不方便了。虽然明知她是只妖怪，不需要避讳这些，甚至就算自己提出什么过分一些的需求，她也不会拒绝。但鲁崎就是不想这样做，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把骨夫人当成了自己的员工，自己的朋友，但不是女朋友。 对面医院的卫生间，一定很大吧，应该能摆下个大浴缸。鲁崎心里想着。 洗完澡，擦干身体，鲁崎穿上睡衣出了卫生间。骨夫人已经躺在沙发上了，抱着ipad看综艺看得不亦乐乎，好像正是前阵子导致男艺人猝死的那门。在经历了初期的措手不及，被网友们喷得体无完肤之后，制作方竟然及时调整战略，展开了一系列有效的危机公关，现在不仅度过了危机，竟然还变相地宣传了自己的节目，让一个本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综艺热度提升了好几档。 当真是个奇怪的世界。 百无聊赖地躺着阁楼里，闭着眼等困觉。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 鲁崎拿起手机，是一条企鹅消息： “我已通过你的好友申请，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开始聊天了。”乐园线上商城017号客服。 嗯？已经好几天了，鲁崎本已经对这件事不抱有什么希望，没想到好友申请居然通过了。 这个客服，是调查这一系列怪事之间关联的重要切入点。 正犹豫着要来个什么样的开场白，对面竟然先说话了。 “晚上好，请问亲您有什么需要？” 嘶~这话问的，能怪我多想么？ 大半夜的，你要是聊这个那我可不困了啊！ 鲁崎回复：“你们都有些什么？” 17号：“我们所有的东西，都特别刺-激，不知亲您有哪些方面的需求呢？” “我想买只妖怪。” “您想要哪一款妖怪呢？” 鲁崎琢磨，李兰兰买的时候还纠结过，到底是买七煞亡魂还是尸魅，说明可选的品种应该更多。 “就买现在销量最好的吧。” “亲您稍等。” 接着一条链接甩了过来，名字叫做“妖怪iii号”，“亲，这是我们最近卖得最好的一款哦。” 看这链接，鲁崎心里就觉得怪怪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整得跟某宝似的。 果然，点开后，页面里的商品介绍写着：妖怪iii号，震感更强，波轮调速，液晶屏幕，头套旋转，日本片场热卖款，看图片，是一个粉红的的按-摩器。 特么的。 鲁崎感觉自己的预感是对的，在网页里点开商家简介，写的分明是：乐园线上成，人用品商城！商城里算上妖怪iii号，一共也就三件商品，其他两个分别是i号和ii号。 只卖三种按，摩器的成人用品店，能再假一点么？ 买卖妖怪这种事情，一定不会放在明面上，必须要有其他产业作掩护，不然随随便便谁加企鹅都能买，不是坐等被钓鱼执法呢么？但鲁崎说什么也没想到是这种产业。 想想这里卖的东西，再想想，乐园……这个名字起得很传神啊。 为什么李兰兰就能在人家那里买到尸魅那种东西，到了自己这儿，就变成了这玩意呢？ 必然是哪里有差别，可能需要什么口令暗语认证，或者是会员制，老会员推荐入会，总之自己现在这样绝对不行。 傻呵呵地跟人家说我就要买一只僵尸，会咬人的那种？扯呢吧。 不能再跟17号这么聊下去了，不然让对方看出自己明明不知道规矩，却想硬往人家圈子里闯，一定会警觉，拉黑自己的。 先稳住，想一想，遗漏了什么吧。 “emmm，可以详细介绍一下这款商品吗？” “不好意思亲，我不太清楚，商品详情里写得很详细了呢。” 鲁崎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你家店里就卖三样东西，都介绍不明白，摆明了重心根本不在这三样东西上嘛。 “好吧，我自己看看，等我看明白了再联系你。” “好的呢亲。” 熄灭手机屏幕，鲁崎也闭上了眼。 李兰兰应该是和自己一样，从x感荷官那里找到17号的企鹅号，但得到的对待，则与自己全然不同。 被差异对待的关键，在哪里呢？李兰兰是靠什么获取对方的信任的？ 如果是暗语或者口令，那么在李兰兰与17号的聊天记录里，肯定会有所体现，在购买尸魅之前，二人应该就已经对过暗语了。但是那天鲁崎明明已经把聊天记录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根本没有这些东西。李兰兰张嘴就说要买妖怪，对方也没像刚才那样给她甩按摩器的链接，而是直接推荐了尸魅、七煞亡魂等供她选择。 这说明，李兰兰的身份认证，是在加17号的企鹅之前，就通过其他渠道完成了。 会员推荐制？老拉新？ 鲁崎觉得，这个答案，应该还在李兰兰身上。 明天，有必要再去找一次李伟哲了。也不知小腐女李豆豆现在如何，有没有知道妈妈的事情。 第四十章 黑144 今天的诊所出奇的忙，买药买粮买玩具的有很多，但鲁岐发现，最近送到这里生产的宠物却越来越少了，大概是因为郭福成祭祀的那条黄皮子死了，很久没有播种，死于难产的宠物数量减少，人们对于产仔的危机意识也降低了。 虽然少了不少收入，但鲁岐觉得，这趋势挺好的，爱财也要取之有道。 况且他现在也不大关注这些，张堂轩提出的交易占据了他的心，对面的医院像是正摇着红手绢，扭着蛇腰的小姐姐，疯狂地对自己发出“来玩儿呀”的邀请，等着自己套上枷锁。 其实他自己并不是特别抗拒这个交易，既得了实惠，又能帮助别人，何乐而不为呢？唯一的顾虑就是他怕死，怕哪天撞上个妖怪大拿，撞壁不成反被干。 中午，趁着没什么人，鲁岐把现在已经基本能应付一般客人的骨夫人留在店里，自己则搭公车去了李伟哲家。 他要去看看，那天，自己究竟遗漏了些什么。 李伟哲貌似不在家，鲁岐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 低头掏出手机准备给李伟哲打电话，去看见脚下挨着门的位置放着一个包裹。 前文说过，李伟哲家位于城市边缘地带，是一栋老楼，这种小区里的人素质良莠不齐，虽然没有快递驿站，但也应该没人心那么大，敢让快递员随便把包裹扔在家门口，那不是等着被偷呢么。 所以，这份包裹躺出现这里，就十分奇怪。 弯腰，捡起，鲁岐看见收件人那里赫然写着：莣?瑷。 寄件人则写着：乐园。 这个快递是乐园商城寄给李兰兰的！ 李兰兰又在乐园网购了？ 鲁岐分明记得李兰兰和17号说过，自己不会再在乐园商城买任何东西，现在看来，真香。 呵，女人不网购，老虎不吃肉。 快递信息上，没有双方的其他任何信息，包括地址、电话。这说明，这个包裹不是通过物流寄来的，那就很可能是亲自送货上门，自己刚才与送货人擦肩而过都说不定。 这东西不应该再交到李伟哲手里，打乱他们父女二人平静的生活。 正想着拆开看看里面有些什么，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爸爸，电影里的我老公帅死了，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李伟哲笑着说：“小孩子别胡说八道，你刚多大啊。” “我不管，哪个女人都不能跟我抢，我老公是我一个人的，爸爸，等妈妈出院了，咱们一家三口再去看我老公的电影怎么样。” “好，好，好。”李伟哲拍拍女儿的头，无奈地苦笑，一抬头，看见自己第二不想看见的人正站在自己家门口。 往鲁岐身边看了看，确定第一不想看见的人没来，这才松了口气，问：“又有什么事儿啊？”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似乎就要流出泪来。 李豆豆也看见了鲁岐，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还有堆成山的寒假作业没有写完，顿时嘴就噘了起来，但毕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还知道跟鲁岐打个招呼：“你好，帅0，有何贵干？” 鲁岐摸了摸李豆豆的头：“来给福丁做个产后回访。” 李豆豆的嘴撇了撇，郑重其事地对鲁岐说：“信你个鬼，我警告你嘞，虽然我爸爸长得很娘们，但是他是个直男，而且和我妈妈非常恩爱的，你可不要打他的主意！” 说完，小丫头就甩着辫子，掏出钥匙开门，跑进了屋，留下鲁岐和李伟哲面面相觑。 画面中，似乎有一只黑色乌鸦飞过，身后拉出一条黑线。 “哇~哇~哇~” 李伟哲无奈地对鲁岐说：“这孩子都是跟兰兰学的，从小被惯到大，现在都管不了了。” 鲁岐反倒觉得这小丫头越来越有意思了，“别愣着了，进屋吧。” “唉，唉，好的。”李伟哲一边点头一边进了屋，完全没了身为一家之主该有的样子。 将来意跟李伟哲说清楚，鲁岐便再度来到了李兰兰的书房。 这里，很有可能便藏着李兰兰如何完成身份认证的秘密。 在翻遍了书房的所有抽屉、箱子，检查了李兰兰的所有笔记本之后，一无所获。 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很正常，完全符合一个资深的追星腐女该有的特征。 一脸丧气地坐在椅子上，打开了电脑，鲁岐想再登上李兰兰的企鹅看看，上次究竟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 密码被记忆，自动登录，鲁岐再度打开了李兰兰与17号的聊天界面，翻到了第一页。 …… 果然落了一小段！ 李兰兰：“会员认证。” 17号：“请输入您的上级会员代号。” 李兰兰：“红26。” 对话中断了半个小时。 17号：“已向红26核实，恭喜您认证成功，您的会员代号为黑144，现在您可以开始您的购妖之旅了！” 是鲁岐遗漏了，李兰兰的身份认证的确是在企鹅上完成的，但是没猜错的是，认证方式采用了老拉新，会员邀请制！ 除了这些，李兰兰的未读群消息也在疯狂闪动，上次时间匆忙，并没有注意到，这次，鲁岐点开来看了看。 不看不得了，一看吓断吊。 居然有个名叫乐园交流群的企鹅群，里面有一百多个人，其中一个昵称叫银13的人正在发消息： “下一场妖市即将在在三天后晚12点开启，想要参加的请尽快报名，另外，新入会成员的制服已经在逐步发放请耐心等待，下面是已经申请参加妖市且已缴纳入场费的人员名单，名单中的人员请于三天后晚9点在洋槐街366号集合，注：所有参加活动人员必须穿着制服，否则后果自负！” 下面是一个表格，写着一系列会员代号，为首的是金4，下面是银13、银14、银15、银16、红26、红39、红48、红59、黑18、黑……黑144，一共二十多个人。 李兰兰在住院之前，就报名参加了这个叫做妖市的活动，门口的包裹，应该就是李兰兰身为黑144的制服！ 只可惜，她再也穿不上了。 从消息记录上显示的时间来看，李兰兰报名参加妖市的时间在她已经开始被尸魅同化之后，那么，报名参加妖市的，是李兰兰，还是尸魅？ 心里思考着，鲁岐轻轻抚摸键盘，他感觉这键盘不太稳当，总有一个角在晃动，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 翻转键盘，只见键盘的右上角，用胶带粘着一张银行卡大小的卡片，上面印着一只半闭不睁，甚是魅惑的眼睛，眼睛中间，写着：黑144。 第四十一章 阿飘的衣服 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李兰兰就把这东西藏在自己的手底下。 李豆豆进屋之后逗自己的泰迪玩了一会儿，就被李伟哲逼着回屋写作业去了，而李伟哲对于鲁岐在书房的作为，根本就不想关注，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鲁岐起身关上了书房的门，拆开李兰兰的包裹，里面是一顶硕大的黑色连帽斗篷，看大小，能完美地罩住全身。 除了斗篷，还有一面白色鬼脸面具。 这是制服？怎么整得跟cos无面男似的？ 群消息要求活动参加人员必须穿制服，否则后果自负，难道这个组织里面，除了彼此进行身份认证的会员，其他会员之间身份全都是保密的，全凭代号交流？ 想想也合理，任谁加入到这么个不正经的组织里，肯定都会想将自己的身份置于帷幕之后，来保证自己的声誉与安全，不像做礼拜时认识的基督教友在买菜时相遇，还能谈谈主和上帝，这个组织里的人在现实里遇到了能聊些啥？ 聊自己买的僵尸特别聪明，刚一个礼拜就学会了定点大小便？ 还是说昨天自己的恶鬼又帮自己把一个职场对手吓进了精神病院？ 好像都不大合适，最好的结果就是，在茫茫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但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吧。 居然还有妖市这种活动？鲁岐翘起了二郎腿。 看样子这个乐园商城，不是只靠着线上交易的独轮车，而是一辆线上线下两开花的自行车。 真贴心，您还真是替可爱的会员们操碎了心，生怕他们会乱花钱呢，把每一分钱都替他们攒到自己兜里。 鲁岐心里清楚，想挖掘乐园这个组织的秘密，这次妖市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他想去看看。 但自己不是会员，想混进去这次妖市，思来想去有两条途径。 第一，既然是会员邀请制，杜威说李兰兰的死讯目前还处于消息封锁状态，自己完全可以用李兰兰黑144的会员身份给自己做一个证明，给自己开通一个会员号，这样自己就可以报名参加这次妖市。 但是想了想，这条路被鲁岐pass了。 首先，这个会员应该是按照颜色分等级的，金银黑红，逐级降低，给李兰兰的黑144认证的是红26，上一级给下一级认证，自己不确定李兰兰的黑144是否具有帮别人认证的权限，万一没有，自己拿人家的号瞎比认证，搞出乌龙就麻烦了。 其次，群消息里已经说了，报名且缴纳入场费的会员才有资格参加妖市，入场费多少钱？低于200鲁岐可以考虑考虑掏一下，万一超过200呢？张堂轩不给报怎么办？这钱不搭里面了么！扯犊子呢吧，鲁朗台这么精明的人能干这事儿？ 嗯，如此看来，只有走第二条路了。 赌， 赌这个组织并不知道自己会员的真实信息，姓甚名谁，是男是女，甚至，是死是活！ 李兰兰的确是死了，但黑144却可以活下来。 如果能混进这次活动，除了可以探听这个组织的秘密，说不定还能找到黑白衣两个怪人的相关信息。 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鲁岐可不相信自己真的是什么天选之人，那老掉牙的系统还有那红毛怪物会凭空寄宿在自己身上，而那两个人，应该就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 起身，将斗篷披在了身上，长度非常合身，简直就像给自己量身定做的，而不是给李兰兰，一个比自己瘦弱得多的女人准备的。鲁岐更加相信乐园组织并不知道自己会员的准确信息，最起码，身材，他们便不知道。 站在镜子前，拉紧抽绳，戴上面具，欣赏着镜中的无面人。 乍一看有些呆萌，但细品，竟还有些神秘气息，而且毕竟是高贵的会员，制服的材质与工艺也十分高档。 伸手，抬腿，看着镜中跟着做同样动作的无面人，鲁岐得出了结论： 嗯，就算上天遮住了我的脸与身子，但依旧挡不住我侧漏的帅气！做个美男子，有时候压力也挺大的，无论怎么隐藏，卓尔不群的气质总会使自己与人群格格不入。 唉，想做个普通人，怎么那么难？ 书房的门被悄悄推开，李豆豆的小脑袋顺着门缝挤了进来：“帅0，我爸喊你出来喝茶，赶紧……啊！”小丫头被屋子里正在跑骚的无面人吓得一捂嘴，经过短暂失神，确定了那是鲁岐之后，脸上爬满了鄙视： “你果然是个变态，没事干嘛穿阿飘的衣服！” 咣！门被关上了。阿飘，是对于鬼魂的别称，用来形容现在的鲁岐，倒也合适。 将黑144的会员制服脱下来打包好，鲁岐也没喝茶，出门跟李伟哲说自己要走了。 李伟哲一脸舍不得，“怎么这就要走啊，我还打算去买点菜一起吃个晚饭呢。”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已经诚实地拉开了门，“但是客人要走，硬留反而显得不尊重，下次来，不许走，我好好准备，咱俩一定得喝点。” “不用那么客气。”站在门口，鲁岐盯着李伟哲，“现在直接把钱给我就行，我出去吃，让你亲自下厨也挺不好意思的。” 李伟哲一下愣了，汝听，人言否？哪特么有这么会唠嗑的人！ 见李伟哲没动作，鲁岐继续说：“下次也行，不过不用你做，我家店员做饭特别好吃，下次我俩一起来。” 李伟哲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这是被碰瓷了。这摆明了是用那只骨头棒棒精威胁自己啊！这钱，不掏不行。 拿出钱包，颤颤巍巍地递出二百块钱。 鲁岐没接，反而伸手从李伟哲钱包里抽出一张二十的。 “这二十，是我给你媳妇查案子的劳务费，那二百，拿去给你家福丁买点好狗粮，都掉毛了。” 站在公交站台，等了十几分钟，公车久久不来，鲁岐冻得直跺脚，他觉突然得自己的生活习惯是不是该改一改了，毕竟极有可能就要成为一家三层宠物医院的老板，要提前学会适应打车这种奢侈的事情。 况且，从这里到家，二十块钱差不多了。 此时一辆空车开了过来，鲁岐招了招手，司机师傅一脚刹车，出租车在雪地上漂移了一米多，正好停在鲁岐面前。 第四十二章 雪地开车请注意安全 “去哪儿啊老弟？” 司机大哥降下车窗，顺手扔出了一根即将燃尽的烟屁股。 “爱康宠物医院。” “好，上车吧。”大哥说着，就要帮鲁岐打开副驾的车门。 “不上。” “嗯？”司机愣了，不上你招什么手。 “你这车，没换防滑轮胎吧？”鲁岐看着地上一米多长的刹车印，对司机说。 司机大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嗨，这不最近太忙了么，不过你放心啊老弟，哥哥我打18那年开始跑出租，到今天已经整25年了，老司机，车技你放心。” “你可得了吧，我才不信呢。你看看秦先生，夯先生，多少老司机都翻车进去了。”嘴里咕哝着，鲁岐转身就要去拦下一辆车。 大哥显然没听懂鲁岐在说什么，但到手的客人哪有轻易放走的道理？当即伸出右手，对着鲁岐笔出一个数字“8”的手势，“车费，给你打八折！” “早说啊。”鲁岐本已向前卖出的右脚快速收回，落在身后，一伸手，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从大哥你的面相我就能看出一个字：稳！” 轮胎在雪地上滑了半圈，出租车出发了。 “来这儿看老人儿的吧？”大哥明显是个话唠，嘴就没停过。 “嗯？”鲁岐没懂。 “你不住这儿？” “我来这边办点事儿” “哦~”大哥露出一副“既然你不懂，那我就随便忽悠了”的表情。继续说道：“哥跟你说啊，别看这小区破，但是这里马上就要棚户区改造了，现在住这儿的，都是未来的土豪！哪个不分个两单套房、三四个门市的。我早些年有个同事，在村里有一排大瓦房，碰上拆迁，分了三十多套房！年年靠着收租，过得比神仙还快活，今儿个去欧洲，后儿个就在澳大利亚了，几年下来，全世界都玩了个遍，现在在家闲得蛋疼，你猜他干嘛了？买了辆大奔天天跑网约车，说什么要体验一下过去的生活，忆苦思甜，我去他大爷的。” “哦。”鲁岐不置可否 “现在住那个小区的都是早几十年在那儿生活过的老人儿，年轻人哪有乐意住那破烂老城区的。要说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爹妈说舍不得离开老房子，他们就信，真舍得把老两口扔那鬼地方，要是老两口都健在的还好，万一哪个先走了，剩另一个活在满是回忆的老房子里，那不是活受罪呢么。哪有当父母的不希望跟自己儿女住在一起的，为啥不说呢，还不是怕给儿女的家庭带来麻烦么？你以为当儿女的，偶尔拎着东西来看看爸妈，那就是孝顺了？真孝顺，就应该把爸妈接过去一起住！” 司机大哥越说越激昂，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风挡玻璃上，鲁岐真想把雨刷器打开，擦一擦玻璃。 “老弟，抽烟不？” “不会。” 司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介意大哥抽个烟不，吹了半天牛逼，烟瘾犯了，我把窗户开个缝，呛不着你，行不？” “你随便。” 司机拿起烟盒，熟练地弹起一根，叼在嘴里，接着就开始拍裤子兜。 “欸？我打火机呢？”在身上摸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司机不好意思地说：“老弟，副驾的储物箱里有个打火机，帮我拿出来呗。” 鲁岐有些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打开面前的储物箱，翻了翻。“没有啊。” “不能够啊！我记得明白儿的，我上个礼拜喝喜酒的时候顺了个打火机，随手扔里面了啊。” 司机说着，身子微侧，伸手在储物箱里翻找起来，视线，也从前方转移到了储物箱。 “连防滑轮胎都没装，师傅你着点儿看路……”鲁岐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车子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女人，嘴里没说完的话，也变成了“刹车！刹车！艹艹艹！” 司机被鲁岐的话吓得一激灵，都没来得及往前看，条件反射地踩下了刹车。 “咚！”一米多长的滑行距离显然有些过长，车子撞到了蓝羽绒服身上，后者应声飞出，摔在地上。 司机吓懵了，反应了一下，降下车窗，磕磕巴巴地对着外面喊：“你你你不要给我整活儿啊，我安了行行行车记录仪的！”随后自言自语说：“卧槽卧槽卧槽，咋办啊咋办啊！” 鲁岐都要被这煞笔气乐了，明明是你开车不看路，撞到了人，还认为人家是碰瓷的？提什么行车记录仪？那玩意是给人家作证的好么？ “还愣着干啥！出去看看啊，有事儿赶紧送医院！”鲁岐一巴掌拍在司机脑门上。 这一巴掌拍醒了司机，赶忙下车，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跪在蓝羽绒服身前，带着哭腔问：“大妹子，你咋样啊，要是哪儿难受就跟哥说，哥送你去医院，可别一声不出吓唬哥啊！你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 令他欣喜的是，蓝羽绒服终于还是费力地翻过了身，脸上被擦破了几块，混着地上脏污的积雪，看起来甚是狼狈，但还是看得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女人费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挣扎着要坐起来。 司机却伸出两根手指，在女人眼前晃了晃，“大妹子，你看这两根手指头一共有几根手指头？？” 女人像看智障一样地看了看他，眼里写满了关爱，在确认了这男人是认真的之后， “二”。 也不知是在回答男人的问题，还是在骂人。 “啊呀，太好了太好了，没被我撞傻就好！” 女人心说要被撞一撞的应该是你吧，也许撞完能长点智商啥的。 女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就要走，司机一把拉住了她：“不行，大妹子，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了。”女人有些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 “那要不，我给你点钱吧，你自己去检查检查，再给自己买点营养品，就这么走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女人愣了，“你说给我钱？”犹豫了一下，“行吧。” 司机跑回车里，拿出自己一天收到的现金，才不到一百块钱，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于是掏出手机，跑到旁边的atm，取了两千，全给了她。 从女人的表情来看，显然对于能收到这么多钱感觉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了。 惊魂未定的司机坐回车里，这次在脚边的离合器旁边发现了自己掉落的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长长地吐了出去，葛优附体一般，摊在了座椅上。 “给我一根。”鲁岐开口。 司机有些意外，但还是递了过去。 吸了一口烟，呛得鲁岐直咳嗽，但心情多少平复了一些。 司机开口了：“老弟，容哥缓一缓，抽完这根就送你回家，车费就不要了。” “不用了。”鲁岐将吸了一口的香烟扔出窗外，在司机诧异的目光中，推门而出，沿着蓝羽绒服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才他分明看见，在蓝羽绒服被撞的一瞬间，她的身上，长出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第四十三章 抱抱我 蓝羽绒服似乎并没有因为被撞而受什么影响，相反地，她脚步匆匆，走得很快，有些像放学后不写作业，就直接冲向峡谷的召唤师们。 在一家药店稍作停留后，女人再度出发，全程都没有回头看过，她绝对没有想到，刚在撞了自己的出租车里，有一双眼睛发现了她的异常，紧紧缀在了她的身后。 在一所中学的围墙外，女人停住了脚步，鲁岐闪身躲在垃圾箱后面。 四下张望，见并无旁人，女人一阵助跑后，径直攀上了两米高的围墙，一个翻身，消失不见。 被车碰瓷了还有这身手，是人就怪了。 这所中学现在还没有开学，除了打更的，再没有别人。 心里估摸着女人已经走远，鲁岐来到墙根，缚灵索扒到墙头，三两步就越了过去。 果然，并没有女人的踪影，但由于刚下过雪，雪面上出现了一排模糊的脚印，看得不大分明。 鲁岐放出黑气，想让它帮忙找到那女人，但出乎鲁岐的意料，今天的黑气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似乎对那妖怪没什么兴趣。 无奈，鲁岐只能沿着隐隐约约的脚印，自行追踪。脚印在一栋二层楼前停住了，楼门口的门牌上写着体育馆，大门锁着。 抬头，二楼的一扇窗户半开着，女人应该就是从那里进去的。 故伎重施，靠着缚灵索爬了进去。 还未等站稳，鲁岐便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屋子中心摆着几张乒乓球案，显然，这里是乒乓球室，通向外面的门还在呼扇着，女人应该前脚刚跑开。 打算着朝女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可向门口没迈出几步，鲁岐忽听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吹得后脑勺发凉，心说不好，赶忙矮身蹲下，同时双手支地，右脚一记黄狗撒尿，狠狠地向后蹬了过去。 这招名字、样子都不是十分文雅，但效果确实杠杠滴。 右脚，结结实实地蹬到了一团柔软。 “嗷”地一声，蓝羽绒服一声惨叫，身子腾空倒飞，摔在了乒乓球案子上，手里的铁棍，却是“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瞧着这基尔粗的铁棍，一股凉意从脊梁骨传到了尾巴根儿，这娘们儿下手也够黑的啊。当下一股火拱了上来，将缚灵索做鞭子，抡圆了抽在女人身上。 第一下， “啊！”女人叫声凄惨。 第二下。 “啊。” 第三下， “啊~” 第四下， “啊~啊~” …… 鲁岐静静地看着女人身体表面浮现出的甲壳，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特么，是只王八精？”鲁岐心中喃喃自语。 女人看向鲁岐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怎么停了？别啊，快用你的鞭子大力地抽打我啊！虐待我啊！姐姐很舒服呢，啊~” “警告你少跟我来这套啊！赶紧闭嘴，是不是想被404？”环顾四周，见神兽并没有应声而至，鲁岐舒了口气。 趁鲁岐失神，女人抓住了机会，飞速起身跳起，向鲁岐扑了过来，在半空中将身子缩进了龟壳里，看样子，分明是想报那黄狗撒尿的仇，将鲁岐当成核桃砸。 不过，这种水平的攻击在此刻的鲁岐面前，还是差了点。 想要躲避，轻而易举。 弯腰，蹲下，向后翻，动作清逸潇洒，一气呵成。 骨碌碌，鲁岐滚到了身后的乒乓球案子下面，嗯，清逸，潇洒，没错。 而那王八壳子，则重重地砸在了案子上，女人伸出头，眼神有些迷离。 她把自己，摔了个七荤八素。 从案子下爬起，来不及拍拍身上的尘土，小白牙已经飞出，扎在了女人刚刚从龟壳里伸出的大腿上，又是一声惨叫，这次听得出，她真的很疼。 “啊！” “噗！” “啊！” “噗！” “还舒服不？还砸我不？”鲁岐来到女人面前，没好气地说。 “我认了！我是你的了，你把我带走吧！”女人把头扭到另一边，拼命掩饰眼角噙出的泪花，“不过你可不可以放过我的孩子，他还小。” 这次轮到鲁岐蒙蔽了：“大姐你在说撒？啥玩意你就是我的了？比武招亲呐？赢了你就得娶你？还娶大送小，帮我省事儿了呗？” “你，不是来抓我的？” “我闲的啊？抓你？我缺那一口甲鱼汤喝么？”鲁岐没好气地说。 “那你跟着我干啥？” “废话！我一个充满求知欲的三好青年，看见车被你撞得保险杠都弯了，你却啥事儿没有，能不好奇么？人家大哥跑出租也不容易，你就忍心坑人家两千块钱？” “两千块钱，很多吗？为什么我没买几样药，就花得差不多了？” “嗯？是不是卖药的要你买啥你就买啥了？”鲁岐想了想，试探问。 “对啊。”女人指着房间窗帘后面的窗台上，“都在那里。” 鲁岐走过去，见窗台上放着一大塑料袋的药，打开，退烧的，止痛的，绷带碘酒，还有几瓶钙片，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药的牌子，鲁岐都没听说过。 可以确定，这傻妖怪是被卖药的忽悠了，买的全是厂家提成药。 想想这个卖药的挺牛逼啊，不光忽悠人，现在连妖怪都忽悠过了。 把这袋子药拎到女人身前，鲁岐开口：“想要么？” “想要。”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怎么感觉你有点蒙蔽呢，是刚来这个世界？” 从这女人刚才被撞，以及买药被忽悠这两件事，鲁岐心里判断，这个妖怪在人类世界生活的时间并不长，对于金钱的购买力，并没有清晰的概念。 “没错，我是从妖界被抓来的。” 与鲁岐猜想的一致，尽管他极力强迫自己不再回忆那个吃人的世界，但偶尔午夜梦回，或是起夜嘘嘘之时，还是有丝丝执念化作魔鬼在耳边反复轻语：“一百多万，一百多万，我的特么的一百多万的银票。” “能详细点说么？” 女人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大腿，一脸幽怨地对着鲁岐说：“可不可以抱抱我？” ？？？ “我警告你啊大姐，我是一个种族观念非常强烈的直男，咱俩之间不可能的，不然我家里那位我早就下手了，况且你还带个孩子。” “抱我去楼下，我的孩子就在楼下，他伤得很重，就要不行了，救好了他我再跟你详细说。” 第四十四章 偷渡者 一楼是两个室内篮球场，旁边是一堆废弃的体育器械，包括一个破旧的跳马箱子，箱子里铺着几层脏兮兮的学生校服，小乌龟精就躺在校服上面，现出了原形，龟壳已经碎了一半，里面血肉模糊。 “我怕我出去找食物的时候他被人发现，就把他藏在了这里。”女人从怀里掏出半块被身体烘得热乎乎的面包，掰碎了塞进小乌龟嘴里，面包包装袋脏兮兮，可能是从哪个垃圾箱里翻出来的。 “我想出去找些食物和药，但我没有你们这里流通的货币，要不是被撞了一下，我就只能去冒险去硬抢了。” 小乌龟嚼了嚼嘴里的面包，“妈妈，你终于回来啦，我……害怕，害怕你在外面被他们抓走。” “没事儿，妈厉害着呢，不怕他们。”女人轻轻抚摸着小乌龟的头。“来，吃药，吃药。” 手忙脚乱地打开塑料袋，拿出退烧药与止痛片，女人向鲁岐投来了求助的眼神，这药该怎么吃，她不知道啊。 鲁岐看了看她，说：“这药是给人吃的，记住，以后你们生病了，来找我，知道么，我是专业的。” 说完，小黑牙飞了出来，碰到了小乌龟的额头。 “是否花费30妖气值进行救治？” “是。” 心在滴血，一个洪世贤是5妖气值，这一下子，六个洪世贤进去了，而且重要的是，一毛钱回报都么的，以后这种亏本的买卖要少干了。 “救治完成。”小乌龟身上的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背上的龟壳也渐渐复原，脸上痛苦的神情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等到彻底复原，“谢谢叔叔！”小乌龟说着，已经变成了一个五六岁模样，古灵精怪的小男孩，忽闪着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感激。 按照女人的描述，这小乌龟最起码也得有上百岁了，叫自己叔叔，心里多少有些怪怪的。 但是，怎么想和怎么说，完全是两码事。 “别乱说，小孩子要懂礼貌，别叫叔叔，得叫爸爸。”鲁岐一本正经地说。 说得女人一脸尴尬。 鲁岐指了指女人腿上的伤口：“说吧，把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如果敢骗我，我不介意再扎你几下。” 女人叹了口气，哀怨道：“如你所见，我们母子本是乌龟成精，在妖界一水底修行千年，虽化人形，却不善争斗，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于妖界生活的得甚是安乐，不料突然有一天，一行妖怪闯进了我的家门，二话不说就动手，我拼死反抗，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打成重伤，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发现我们母子二人出现在了一个黑黢黢的笼子里，身边的笼子里全是各类妖怪，均身负重伤，毫无反抗之力。 我仗着体质优势休养了三天，终于恢复了些体力，强带着我儿子冲破了看守，被一路追杀，逃了出来，却发现外面已是另一方天地，而且我儿子也要坚持不住了，若不是承蒙您搭救，我真的不知该如何……” 说着，女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小男孩挽起脏兮兮，还沾着血的袖子，在母亲脸上轻轻擦拭。 无论是人、动物还是妖怪，母子之情都是纯粹真诚而无杂质的。 “想回家去么？”鲁岐叹了口气，看看自己的妖气值，还够200点。 “想，我已经打听过了，下一次跨界船到来的时间就在五天之后，我只要熬过这五天，等上了船，就安全了。” “啥船？”鲁岐从没听说过这东西，此刻就好像初中时第一次看启蒙电影一样，充满了好奇。 “你身怀异能，居然不知道跨界船？”女人显然有些不相信。 “不知道！”鲁岐信誓旦旦。 “妖界与人界这两个世界之间，是漫无边垠的虚空之海，无人可以横渡，除非，有跨界石。” “跨界石？继续。”鲁岐掏出个小本子，一笔一划地记了下来。 “跨界石是妖界独有的一种天然矿石，隐含的力量若被激发，便可以创造出越界通道，于两个世界之间横渡。 这石头可能散布在妖界的任何一个的角落，千万年来，经常有妖怪无意或刻意得之，开启通道，偷渡到人界，制造混乱。 于是，镇妖司便收集了妖界的全部跨界石，打造了一艘可以横渡虚空之海的跨界船，每月定时出航，将偷渡过来的妖怪遣送回妖界，同时，散落在民间的跨界石少了，偷渡的也就少了。” 又是镇妖司…… 之前的宋致庸，便是镇妖司的人，这个组织的势力，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得多啊，触手竟然能伸到人界这边来。 “这么说，镇妖司打造这艘船的目的就是，将混迹在人界的妖怪送回妖界，维护人界的和平喽？” “没错。” 鲁岐突然有些怀疑，古代神话故事中的那些妖魔鬼怪很有可能都是真实存在过的，至于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很简单，通通坐船，被遣回原籍了呗。 而且，他对于黑白衣怪人身份产生了新的看法，之前他认为白衣人是乐园组织的人，黑衣人偷了他们的东西，白衣人前来追讨。 但是现在，首先明确一点，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有那红毛怪物的存在，说自己是一个半妖，其实更合情合理。 那么自己一觉醒来出现在妖界的尚府里面，倒是更可以解释成自己被认作妖怪，被带上了那艘跨界船，遣送回了妖界。 若不是系统自带的位面传送功能，自己现在应该还在妖界苟着呢吧…… 而且记得当时尚府的人所说，自己是乘飞剑而来，着陆不稳，脸先着地，联想到那个白衣人也有飞剑…… 会不会是特么的，那个白衣人就是镇妖司的人，把自己遣送回去后，脚踏飞剑，拎着死猪一般沉睡的自己在天上飞，后来越看越嫉妒自己帅气的容颜，一气之下把自己脸朝下扔了下去，想把自己摔毁容啊？ 卧槽，这解释越推敲越合理啊，要不是有残破的皮甲仙骨使得自己脸皮更厚，真特么的让那小子得逞了好么？ 鲁岐蹲在地上，双手拄着下巴思考着，心里对于镇妖司的评价，却因为白衣人，而降到了海平面以下。 恨乌及屋啊这就是。 女人腿上的几个洞还在流着血，抬头看看鲁岐，一脸幽怨，“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不是也可以用你那黑乎乎的东西扎我一下？” 第四十五章 黑风衣 “可以，不过你要清楚，一米二以下的孩子免费，你……成年人，我是收费的……”鲁岐拄着下巴，斜楞着眼对女人说。 女人愣了一下，心说我这伤咋来的你心里能不能有点数？但又不得不赶忙把羽绒服口袋的内衬拽了个里朝外，掉出一卷红通通的纸币，捡起向眼前会用神奇术法的医生递了过去。 “给你，都给你，这钱我留着也没用，嘶~”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女人吃痛，不由得吸了口气。 鲁岐把钱捡起来，数出300扔给女人，剩下的揣进自己兜里。 “出了这个学校向东走十分钟，有一个大超市，你拿着这些钱多买点食物和水，再给你儿子买床棉被，这里冬天没学生，暖气都停了，挺冷的，省得给你们冻坏了回去跟亲戚朋友说没感受到来自人界原住民的热情，给我们抹黑。” 说完，小黑牙飞出，扎在了女人的大腿上。 消耗了大概四个单位的洪世贤之力。话说如果洪世贤本人知道了自己成为了一个计量单位，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鲁岐想了想，伸手把女人被忽悠着买的一袋子提成药拎了起来，虽说是提成药，但也不至于是假的，就算是假的，最差是面粉呗，总归是吃不坏的。 “这个我就拿走帮你扔了了啊。以后记住有病找大夫，别乱买药。” 女人点头点得如同捣蒜。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她经历了太多的情感转折，脑子已经跟不上了，先是在街上翻垃圾时被车撞了，煞笔司机非要给自己一笔钱，乐呵呵地拿钱买了药，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就在自己抱着拼死的决心保护儿子周全的时候，追踪者突然就化身成治病救人的天使，虽然嘴有些毒。 这惊喜惊喜的转折，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出现，是以往多年在河里平平淡淡的修行生活里，从未出现过的。 然而，既然命运今天已经连续送给了她四个转折，又怎么会介意再给她一个？ “原来躲在这儿啊，真是让我一通好找，怎么着，是自己跟我走，还是等我亲自动手？”有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哒，哒，哒。” 体育馆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上，传来两串脚步声，听声音，皮鞋底儿挺硬的。 一高一矮两个人从楼梯末端走了出来，高个儿穿着黑风衣黑西裤黑皮鞋，还戴着黑墨镜，看起来跟威尔史密斯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小棒棒消除在场所有人的记忆。 矮个儿的打扮大抵与高个儿相同，只不过一双红袜子甚是惹眼。 这对母子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女人赶忙将儿子护在身后，同时低声对鲁岐说：“我吸引他们注意力，你趁机赶紧跑。” 鲁岐十分不理解，人家是来抓你的额，我跑啥？ 矮个儿黑风衣也在同时，发现了屋子里第五个人的存在，带着皮手套的小黑手伸出，对着鲁岐遥遥一指，“你是干嘛的？” 鲁岐拎起手里的药袋子晃了晃：“铛铛快药，同城速达，一个电话，送药上门。” “哦~”矮个儿风衣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赶紧走赶紧走，这儿抓人呢，别溅你一身血。” 高个儿风衣甩手一记爆栗甩在矮个儿头上：“你特么傻吧，我就不该听你姐的把你从村里带出来，这脑子，也就配在家里养两个竹鼠！能不能专业点？对得起你这墨镜！你这制服！这皮鞋！” 目光从上到下，将矮个儿全身扫了个遍，扫到脚踝时，高个儿又来气了，第二记爆栗甩了过去，“不是特么的给你发黑袜子了么！你怎么穿了个红的！” 吃了俩爆栗，矮个儿一脸委屈，“姐夫，我今年本命年啊，这袜子是我姐给我买的，你再打我，我给你告我姐了啊。” 听了这话，高个儿顿时蔫儿了，自己在乐园工作的这几年来，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帮组织做了不少坏事，长期以来一直努力保持着自己高冷而又杀人不眨眼的人设，今年成功上位，混成了个小队长当，没想到自己家那败家婆娘见自己在城里混出名堂，非要自己给那缺心眼小舅子介绍工作，不同意就一哭二闹三堕胎，无奈之下只好发动自己的关系，把这傻子弄了进来。 但是放这傻子出去单独行动，以他的智力，百分之九十九会出事儿，把他安排给别人吧，又怕给自己丢人，没办法，只能像带儿子一样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手把手地带。 用姐姐威胁完姐夫，矮个儿发现自己的姐夫似乎真的生气了，心里有些慌，毕竟自己的姐夫在手下人面前有多狠，就算有些缺心眼，他也是心里有数的，当下就不敢再说话，退到了高个儿后面。 知道自己这小舅子留在这里肯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帮助，说不定还会拖后腿，高个儿对矮个儿说：“这里交给我，你出去把风，如果一会儿动静太大，把门卫室那老家伙吸引过来的话，你就把他咔嚓掉。”说完，递给矮个儿一把匕首。 矮个儿接过匕首，屁颠儿着跳窗户出去了。 高个儿则极为撞壁地缓缓脱掉自己的黑风衣，整整齐齐地叠好码放在长椅上，又将墨镜摘下放在上面，动作不疾不徐，仿佛自己不是要来打架，而是在进行一项虔诚而得体的餐前礼仪。 接着，顺势又要弯腰脱裤子。 这下鲁岐实在看不过去了，你要干啥？太特么辣眼睛了。 这俩货从一进来，整得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疯狂表演，一点也不严肃。 你们是打算靠表演让妖怪笑到丧失战斗力来抓妖怪的么？ 你们的行为对得起你们这身行头么？ 现在见搞笑路线行不通，开始攻下三路，玩儿埋汰的了？你脱裤子是什么操作？要脸吗还？ 拎着一袋子药，站在那里，鲁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个什么表情…… 不过那蓝羽绒服见到这种情况，却是一点都不敢放松，反而一脸的紧张，当下便冲着高个儿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我拖住他，求你带着我儿子快跑！他要变身了！” 话音未落，脱得只剩裤衩的高个儿身型暴涨，身上长出了一层坚硬的青色毛发，嘴巴鼻子向外拱出，獠牙冲破嘴唇，探出嘴外，坚硬的指甲闪着寒光。 呼吸间，已变成一只直立的，不人不妖的东西。 短暂的变身过程看得鲁岐一脸惊愕， 这高个儿，也是个妖怪？ 而且，眼前所见，分明与自己体内那位赛亚人出场时的场景，一毛一样啊， 难怪要脱裤子，原来是怕撑坏啊…… 鲁岐考虑，下个朔月到来之时，是不是也需要先把裤子脱了…… 第四十六章 妖人 变身过程和自己的有点像，但是细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首先时机就不对，自己身体里那位是在朔月，趁着月亮姐姐不在家，才能出来，眼前这位则随意地多，裤子一脱，就变身了。 其次，变身后给人带来的感觉不一样，虽然上次自己并没有直接感受到红毛怪物的力量，可是架不住对比啊，黑背妖王气场强不强？在红毛面前还得靠边站。 而眼前这位妖人，给人的感觉，实力较黑背妖王差了很多，虽然卖相很唬人，但是鲁岐觉得，这位跟之前被自己扬沙子搞死的老鼠精，应该是一个梯队的。 “嘶，嘶，嘶。”可能是对变身后的自己冲满了自信，高个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迎击女人，而是给了自己几秒钟的拿pose时间，很是自恋地舔了舔自己长长的指甲。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更何况是同为菜鸡互啄？女人在奔跑中，便现出了自己的本体，一只餐桌大小的青壳乌龟，贝甲上还生长着绿的的苔藓，浑身水汽萦绕，一看就是常年河里泡澡的。 乌龟速度不快，但胜在体重大，气势足，一脚一脚跺在篮球场上，连地面都颤动了几分。 眼见着乌龟冲到了自己身前，妖人纵身一跃，身子便已出现在龟壳上方，脚踏着湿滑的苔藓，尾巴辅助，把握住了平衡，当下便伸出锋利的爪子，去抓乌龟脖子上毫无防备的软肉。 按照一般操作，此时此刻，乌龟应该把身体头尾往身体里一缩，以不变应万变的，但是此时她肩负着拖住妖人的重任，如果自己他见强攻不下，转而去攻击自己的孩子，速度差异这么大，自己连跑去援救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她没有怂，反而是转头，目光中满盈盈全是恨意，死死地盯住妖人，喉管涌动，“噗”得一声，一道水柱从嘴里吐了出来，仿佛一道水箭，携满了力量，向着妖人脸颊劲射而去。 卧槽，水遁，水龙弹啊！鲁岐惊呼，不需结印，瞬发的那种！ 这一击，她酝酿了很久，现在不是在水里，自己的力量，只能够勉强着打出这一下，这也是为什么她要等到距离拉得这么近，才敢放大。 是生是死，全看它的了。 这一击，也打开了鲁岐认知的大门。 这些天以来，他所接触过的妖怪，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靠着尖牙利爪进行物理攻击，就连自己身体里的红毛怪物也是一样。骨夫人虽然懂些幻化之道，但要是真的打起架来，也得是靠指甲挠、牙咬。 这就使他的认知产生了一个误区：妖怪，不过是一种人类尚未发现的野生动物罢了，挨打也疼，被电也麻，血流多了也会死。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乖乖，妖怪，也有会法术攻击的啊！ 饶是妖人反应极快，在乌龟喉咙发出声音的瞬间，就察觉不对，想跳下龟壳逃跑，但终究还是没有快过水箭的速度。尽管极力闪避，避开了要害，但是终究还是被擦到了。 这一箭，洞穿了他的左耳，蹭掉了左脸的半块皮肉。 妖人的脸，登时变得狰狞起来，血肉模糊，甚至还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这下也不撞壁了，而是捂住自己滴血的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气得，总之已经完全放弃了形象。 但是，尽管看起来非常狼狈，但也仅仅是一些皮肉伤。 反观对面，那只水箭应该是已经抽空了她的体力，现在的她，趴在地上，再起不能，只有那一对仿佛在喷着火的眼睛，依旧在死死的盯着妖人，眨也不眨。 如果目光可以有实体，妖人早就被扎成刺猬了。 脸上的疼痛催生了妖人的暴躁，“好，好，好！有两下子，本来我是打算留你们两个一条活路的，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反正组织也对那小王八没什么兴趣，要不要体验一下亲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儿啊？” 妖人狞笑着，起身向着小男孩走去，脸上的血，滴在地上，在身后连成一条血线。 男孩被吓呆了，呆呆地望着妈妈，想要起身跑去她身边保护她，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提不起一丝力气。 也不怪孩子，这妖人现在的尊容实在是过于寒碜了些。 大乌龟眼里写满了怨毒，四肢死命扑腾着，想拦在妖人前行的路上，就算是死，她也想死在儿子前面，但本就慢手慢脚她，此刻更是难动分毫。 妖人拎着男孩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极为变态地伸出血淋淋的舌头，将男孩的脸舔得通红。 受此刺激，男孩竟也恢复了行动的能力，拳打脚踢在妖人身上，但终究是挠痒痒罢了。 “你放了他！我跟你走，好不好！”大乌龟口吐人言，声嘶力竭地呼喊， “求求你了！” 这最后一句，却是对着鲁岐说的。 “三百。”鲁岐开口，声音里没得感情。 龟妈点点头。 妖人看了看鲁岐：“一个也跑不了！你等会儿，先处理她俩，马上就轮到你，猴儿急！” 鲁岐愣了，“咋？这儿还有我的事儿？我就是个送药的。” “不想想撞见了这种事情，我还能留你活口嘛？你484飒？”妖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哦，那你身上有钱不？”鲁岐问妖人。 妖人被问懵了。“现金一百多，咋的了？” 鲁岐对着龟妈喊：“那二百就行了，剩下的一百，他出！” 说完，左手腕处，黑气奔涌而出，缚灵索直取妖人而去。 老套路，缚灵索扰敌，小白牙偷袭。 虽然没觉得自己有多强，但说实话，从头到尾，鲁岐都没看得上这位妖人选手。 速度可以，但在自己眼里还不大够看，力量不足，智商也不太够用，最重要的是，废话太多。 “这，就是你现在倒在我面前的根本原因。” 片刻后，鲁岐看着被捆得严严实实，倒在自己脚下的妖人说。 妖人也是心里郁闷，本以为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旁边那个傻呵呵的自称送药人的路人甲，竟是条深藏不露的大腿，打起架来，全是阴招。 前一秒，自己明明闪身躲过了向自己袭来的黑绳子， 下一秒，后脑却不知被什么重重地捶了一下， 懵了。 等自己恢复意识， 已经恢复了人类的身子， 一点力气也没有。 和每次变身时一样，全身仅剩的短裤，已经被撑破了。 光溜溜的身子上，捆满了黑乎乎的绳子， 一阵冷风吹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羞耻啊， 跟自己媳妇儿都没这么玩儿过…… 高个儿羞赧地低下了头。 第四十七章 多做两份盒饭 走到高个儿放置黑风衣的长椅旁，从口袋里一共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现金，数了数，一共三十六块钱。 “呸！说好的一百多呢？装什么有钱人！你这眼镜不错，抵账了啊。”鲁岐气得瞪了高个儿一眼，把他的墨镜揣进了兜里。 高个儿被瞪得一缩脖。 眼前这人，穷横穷横的，一点理不讲，最关键的，实力还贼强，全方位地吊打自己。 自己横行宁市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硬茬子。 但煮熟的鸭子，嘴巴尚有三分硬度，高个儿尽管怕得肝儿颤，嘴上还在做着最后的试探： “你知道我是谁么？今天这么对我，就不怕我背后的组织来找你？实话告诉你，进来之前我已经把定位反馈回去了，现在时间估计差不多，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除非你现在……”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得抓紧时间搞死你然后跑路呗。”鲁岐说着，从体育器械储藏室里摸出个铁饼，朝高个儿走了过去。 高个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我啥时候表现出这个意思了？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我的意思是要你识相点，放了我好嘛？ 路走了一半，鲁岐把铁饼扔在地上。 高个儿松了一口气。 “这玩意儿太钝，得崩我一身血，还是这个好。”小白牙飞了出来，贴在高个儿下巴的软肉上。 高个儿的小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这人，精神病吧？！别特么吓唬我了行不！ 古代时候审问犯人有这么个方法，将犯人的衣服扒光，luo体带来的羞耻感会使犯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更加无顾虑地袒露心底的秘密。 此刻的高个儿就是这么个情况。 任凭哪个男人，光溜溜的，身上捆着不可描述的黑绳子，小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心里都不敢有太多的秘密吧。 “你是乐园的人吧？”鲁岐一屁股坐在高个儿跟前，从一塑料袋的提成药里拿出一瓶钙片，还是果味儿的，倒了几片在嘴里。 “你怎么知道？”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是。”说完，高个儿识相地闭了嘴。 “你抓这妖怪娘俩，是不是为了那个什么妖市？” 高个儿有些犹豫，泄露组织秘密的事情要是暴露了，自己真就没几天活头了。 “放心说吧，我保证不泄露出去，而且不杀你。” “是。”说完，高个儿深深地低下了头，似乎想把头埋进怀里。 “把妖市的事情具体该跟我讲讲。”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个负责保安的，虽然是个队长，但真不了解什么内幕，只知道妖市是买卖妖怪的场所，其它的，我真的帮不了您啊。” 感受着那颗抵在下巴，随时可能钻进肉里的锋利牙齿，他真的没敢说假话。 “真不知道？”稍一用力，血就从下巴流了出来。 高个儿快尿了，脱得光溜溜，身上被捆着绳子，现在又被从下巴开始放血，这场景，只有小时候村里杀年猪的时候可以看到啊。 “我真的不知道啊！”刚才出场时气势还牛逼哄哄的高个儿，到了此时，体液，从眼眶和下面一起流了出来。 “行吧，我信你了。本来也对你没报啥希望。”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可不能杀我，如果你真的想杀人过过瘾的话，门口放风那个，对，就那个，是我小舅子，随你处置，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杀了他你就出气了吧， 对！杀了他，今天这里的事情就再没有人知道，我可以说你们逃跑了，对的对的，逃跑了！ 以后，我可以在组织里给你当卧底，咱们玩无间道，怎么样！我超喜欢电影里那句'对不起，我是个卧底'的！” 说到这里，鼻涕、眼泪、血，三种体液已经在高个儿脸上混成了一团浆糊，看起来要多漂亮，有多恶心。 “出来混，都是讲信用的嘛，说不杀你，就不杀你。” 高个儿这口气松了下去。 “唉，这屋里没暖气，真热啊，我得出去凉快凉快。” 收起缚灵索， 径直上了二楼， 留下了虚弱到尚无缚鸡之力的高个儿， 和已经恢复些许体力的乌龟妖娘俩。 …… 体育馆大门外， 傻小舅子塞着耳机，看着最新一期的《逗比说》，笑得不亦乐乎。 这方说的有道理，但另一方说的也很有道理啊， 该支持谁呢？ 还是这一方吧，辩手长得比较好看。 嘿嘿。 他没注意到，自己正上方，二楼的窗户被悄悄推开。 一只手悄悄伸了出来，手里是一小盆可爱的多肉植物，肉乎乎的。 松手。 “啪！” 傻小舅子应声而倒，晕了过去，均匀地喘着气，血沿着脑门流了下来。 被意外暂停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本期辩题： “傻人，究竟有没有傻福？” …… 爱康宠物医院，二楼。 “不管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那里已经不安全了，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你们娘俩就在这儿熬过这五天吧。” 妖怪母子跪下来，千恩万谢。 “你是怎么处理那个家伙的？”鲁岐问。 “狠狠揍了一顿。当初我们娘俩挨打的时候，他可没少出力。” “下场呢？” “没死，但也残废了。以后再也作不了什么妖。” “哦，对了，把你身上剩的一百块钱也给我，刚才为了确保没被人跟踪，打车在市里绕路花的钱，得你报。” 终于将女人身上的最后一百块钱压榨干，鲁岐这才起身，跳出窗户。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马路上的路灯亮了起来，雪终于停了，松软的雪花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前几天妖界三日游的经历，杀死郭福成的黄皮子，都让鲁岐见识到了妖怪的凶戾与残忍。 但一梦千年的老镜妖王志远，以及这对遭受横劫，却相扶相持的母子，也在向鲁岐证明，妖怪中也存在着质朴的真情。 看来，并不能用人与妖的界限来区分善与恶吧。 左手李兰兰的包裹，右手一袋子提成药，兜里揣着赚来的几百块钱， 鲁岐挤开了宠物诊所的门。 “每天做饭的时候，多做一点，两人份。给对面送去。” 鲁岐对骨夫人说。 第四十八章 擀面杖 早上，还没开始营业，躺在阁楼里的鲁岐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 “张堂轩。” “哦。” “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最近太忙，还没考虑。” “……”电话对面，张堂轩的脸登时就拉窗帘，黑了。 这特么一点面子也不给啊，这么耿直的么。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鲁岐赶紧解释： “我是说没时间。” “…………”张堂轩。 “我有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 “你们不是叫什么，额……特殊时期照顾组，对吧？” “特殊事件调查队。”张堂轩有点想挂电话。 “对对对，我想问啊，你们队就没有能处理那些事件的人吗？” “大多数事情都是出于人们内心的恐惧与认知的不足，我们都处理得了，这些事情，处理完也就可以上走进科学了。但有些事情，无法用科学道理说明，因为的的确确存在着超自然的力量与难以理解的诡谲，我们缺乏经验，所以需要你这样一个人才。” “哦。” “真不考虑一下吗？我们已经很有诚意了，如果你觉得搞不定的事情，可以拒绝，我们可以给你颁发好市民奖章，那家宠物医院的设备、仪器都还在店里，只要你签字，那些都可以留给你用，甚至，医院的员工也可以由我们代为招聘，你要知道，我是公职人员，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大利益了，如果你还不同意，那我只能觉得很遗憾。” 鲁岐觉得张堂轩这句话说得挺中肯的，再得寸进尺，就有些不要脸了。 “这样吧，最晚一个星期，行与不行，都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吧。” 电话挂了。 其实刚刚鲁岐差点就一口答应了，但为什么要再等一个星期，因为他在等两天后晚上的妖市。 他要假冒李兰兰的黑144会员身份，混进妖市，探一探乐园这个组织的深浅。 给他们爆些猛料，这样，自己在这场合作之中，会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点亮手机，做完今天的日常任务。 算上今天，这个已经做了二十多天了，按照任务介绍，这个任务的时限是一个月。 以这个不靠谱的系统的尿性，不知道下一个月会给自己布置些什么奇葩任务呢？ 阁楼下，骨夫人正在做今天的早饭，馄饨。 锅里煮着的馄饨已经飘出了香味，掀开盖子，撒了些紫菜虾皮‘，骨夫人盖上锅盖，拿起擀面杖，继续擀下一锅的馄饨皮。 鲁岐有些纳闷，自己不记得家里有擀面杖啊？ 而且，骨夫人手里那根黑乎乎的擀面杖，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呢，但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在哪儿见过。 “你这擀面杖，哪儿来的？” “我在获福山庄捡的啊，老板你当时变身后把整个大厅拆了个稀巴烂，只有这个东西还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我瞧着可能是个宝贝，有些用，就捡回来了，这些天一直扔在厨房里，今天突发奇想，洗了洗，果然能用！就是有些大，擀起皮来有些麻烦。” 听完骨夫人的话，鲁岐盯着这根一米长，手腕粗，黑乎乎的棍子看了半天，才终于想了起来。 这特么不是黑背妖王喜宴那天，一个桃木精送给妖王的贺礼，一根七转雷击木芯么？ 记得当时按照那桃木精所说，这根木芯，可是他自己的亲生爷爷！ 没想到被骨夫人给带到自己的诊所来了，而且，还用它当擀面杖！ 其实没认出来，也不能全怪鲁岐。 当时这根木头还冒着丝丝电光，看起来是个宝贝，现在电光没了，看起来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烧火棍…… “老板，用这个擀面，有什么问题吗？”骨夫人穿着太太乐的围裙，光洁的脸蛋儿上沾着面粉。 这大半个月以来，她已经彻底适应了宠物店打工仔兼鲁老板贴身小厨娘这个身份。 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曾经那位打打杀杀，专爱抠人眼珠子的著名狠人。 “emmm，没问题，但是擀馄饨皮不方便是吧，哪天出门再买个小的，这个留着烙饼时候用吧。” 只要自己家的小厨娘喜欢，无论什么棍子，雷击木芯，或者乐园线上商城卖的“妖怪iii号”，都可以满足她！ 吃过早饭，骨夫人拎着保温饭盒，去给对面医院的妖怪母子送盒饭了。 “问问她们身上是不是真的没有钱了，这馄饨这么好吃，白给她们有些白瞎了。” 骨夫人出门前，鲁岐还不忘如此叮嘱。 每日例行惯例，给店里的上帝们添水、加粮、检查身体。 门开了，一对情侣走了进来。 看模样，这两人年纪不大，应该还在上大学。 走在前面的男孩子顶着一头鸟窝，眼圈黑得好像被吸尘器亲过，面色晦暗，一身的疲态。 看起来就好像，已经连续在网吧通宵一个礼拜，每晚都与启蒙导师们徜徉知识之海。 熬干自己的精血，换来灵魂的升华。 女孩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低着头，一言不发，静静地跟在男孩后面，好像在乞求男孩的原谅。 男孩不大想说话，进门之后与正在给狗梳毛的鲁岐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独自在狗粮、狗玩具的货架前挑选。 女孩也朝着鲁岐甜甜地笑了笑，随即紧紧跟在男友身后，叽叽喳喳地小声说着话，看起来正在讨男友开心，但又不敢太大声，生怕招致男友的不愉快。 鲁岐起身，向二人身边靠了靠，有些好奇女孩在说些什么。 “亲爱的，这个牌子的狗粮阿多不能吃的，吃完大便不成形。” 男孩没有搭理她。 “亲爱的，这个怪叫球阿多一定会喜欢的，我们买一个给它好不好。” 男孩依旧没有搭理她，随手把女孩所言的怪叫球拿了起来，又挑选了几样玩具，来到收银台前。 交钱，走人。 见男友已经跨出店门，女孩着急了，赶忙跑向门口准备跟上去。 不料，却被一根黑绳子缠住了腰。 宠物诊所老板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再搀着他了，你没看他已经被你折磨得没有人样了么？难不成你要他来陪你？” 女孩愣住了。 已经，走了？ 是耶， 我好像真的已经走了呢。 女孩回头， 露出自己红通通， 皱巴巴， 散发着肉香的脸。 第四十九章 兄弟单位 “还记得我不？”眼前这位宠物医生一边给狗梳毛，一边心不在焉地询问自己。 女孩有些懵，她明明不认识眼前这人，但那张脸，却好像又藏在自己记忆殿堂内某个角落，熟悉又陌生。 在生前的某个时刻，应该是见过这个男人。 可是在哪儿呢？ 这个男人又是谁呢？ 想不起来，头疼。 只记得自己死后飘飘荡荡，来到了男友身边，可似乎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男友一直不肯搭理自己，只是经常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发呆，搞得她很是慌张。 原来自己已经死了啊。 可是我是怎么死的呢？ 我， 又是谁呢？ “看来你是把我忘了啊。” 宠物医生放下手里的梳毛梳，松开了绑在自己身上的黑绳子。 身体自由了。 女孩蹲下来，双手抱头，仍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大量冗杂而又无序的记忆碎片挤进了她的脑袋。 她感觉得到，就差那么一条线，那么一个点，把它们都串联起来， 一切，就都清楚明白了。 可是，是什么点呢？ 想不起来…… 女孩死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扔到了地上。 “靠，你别啊，我家店员刚擦的地！” 鲁岐想过去阻止她，却发现女孩的头发还没等落地，便消失不见了。 没有实体，是么？ 是鬼吧，难怪呢，那男孩看不见她。 也没什么稀奇的，之前在金钻石洗浴打死那只黄皮子的时候，不也见到郭小俊的鬼魂了么。 “还没想起来我是谁？” 女鬼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金钻石洗浴你总记得吧？” 仿佛被一道炸雷击中，女鬼身子猛地一怔，呆呆地蹲了三四分钟，终于开口了： “我都想起来了，我在万大的u家打工的时候，见过你。我还想起来我被那怪物堵在桑拿房里，活活蒸死了。” 女鬼脑袋伏在双膝之间，低声啜泣。 “可我还是放不下他，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还想一直陪在他身边。” “人鬼殊途，你看他现在的样子，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害死他的。”这是鲁岐最近看林正英僵尸电影时学到的一句话。 女鬼又继续哭了起来，随着情绪的不断发酵，屋子里刮起了阵阵阴风。 笼子里的猫猫狗狗被吹得脊背发凉，上蹿下跳，胆小的已经被吓得尿了出来。 屋子里飘起了一股尿骚味儿。 “唉！你行了啊，这里是私人场所，你要哭出去哭啊。”鲁岐受不了了。 活着时是一个甜美礼貌的女孩子，死了之后也是一只有素质的好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给别人带来了麻烦，女鬼赶忙止住了哭泣，抹抹眼泪站了起来， 对着鲁岐深鞠一躬，“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会儿！”鲁岐叫住了她。 “嗯？”望着鲁岐递过来的拖把，女鬼愣住了。 “能拿起来不？” 女鬼伸手试了试，居然拿得起拖把。 “那就好，你把我这屋弄得公共厕所似的，说走就走？给我打扫干净！” 女鬼又愣了。 虽然是第一次当鬼，但是活着的时候看电视也是多多少少看过一些的好嘛？ 敲里吗！ 我是鬼！ 敲凶的那种！ 给点尊重好嘛！ 不怕我就算了，让我给你打扫卫生？ 认真的？ 女鬼很生气， 她的衣服鼓起来了！ 她的头发飘起来了！ 她的指甲长出来了！ 她看了看鲁岐的左手， 想了想， 拿起拖把乖乖拖地去了。 鲁老板端着茶，静静地瘫在沙发上， 看着这只勤劳又可爱的女鬼， 一边生着闷气， 一边握着拖把，拖过来，擦过去， 心里甚是得意， 他甚至考虑， 可以把这只鬼留下，将来搬到对面医院去的时候， 可以少请一位保洁阿姨。 满屋子的猫猫狗狗，瞧着在屋子里凭空飘来荡去的拖把， 吓得夹紧了尾巴。 “老板英明，那女人身上果然还有五十块……” 骨夫人拎着饭盒，推门闯了进来。 瞧见了正在哼哧哼哧拖地的女鬼， 以及一脸享受，贱兮兮地躺在沙发上喝茶的鲁岐， 不知为何， 一种名为当场抓小三的奇异感觉， 在心底油然而生。 “去去去，哪儿来的孤魂野鬼，敢抢老娘生意，抠你眼珠子啊！” 一把抢过女鬼手里的拖把，骨夫人恶狠狠地说。 女鬼被吓得瑟瑟发抖。 吃醋的女妖精，简直不能再可怕。 …… 看着屋子里这一妖一鬼，以及笼子里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的小可爱们，鲁岐犯了难。 本来一个骨夫人还好，这屋子里温度舒适，适合人类生存， 但现在多了个鬼，明显能感觉得到温度的骤降，暖气开到最大也没啥用。 这样不行啊，再把小猫小狗冻坏了，自己还得做生意呢。 “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么？”鲁岐问女鬼。 “嗯，已经见了他最后一面，没了。”女鬼站在沙发旁边，被骨夫人怨妇般的凝视搞得浑身不自在，好像作业没写完，被叫到办公室的熊孩子。 “那你是不是可以走了啊？”鲁岐看了看她。 “往哪儿走？”女鬼问。 “下去啊！”骨夫人着急了。 “下……哪儿去？”女鬼试探性地扫了一眼骨夫人，怯生生地问。 “下地府啊！难道你要去地下停车场？”骨夫人表现出了在鲁岐面前前所未有的暴脾气。 “怎……怎么……下啊？” “靠！你是鬼我是鬼？怎么下，你就'咻'得一声，不就能下去了嘛！” 女鬼哆哆嗦嗦，试探着“咻”了一声，没有丝毫变化，要哭了，哀求着对骨夫人说： “人家，做不到啊，要不，姐姐你把我打散了吧，这样被你折磨，太难受了。” “行了行了。”鲁岐适时制止了正在上演深宫妃嫔迫害大戏的骨夫人。 要是妖怪的话，可以等四天以后的跨界船来了，一起送走， 可是这鬼怎么办啊？自己专业不对口，不懂啊！ 也没听说哪儿又通往地府的航班啊！ 想了又想， 专业的事儿，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鲁岐拿出手机， 拨通了花和尚的电话。 号码是上次捉完黄皮子，花和尚死乞白赖留给自己的。 捉妖怪，得看我的， 超度鬼魂，他是专业的。 兄弟单位，就应当互相扶持嘛！ 第五十章 猪皮 电话挂断没一会儿，花和尚就骑着小电动来了。 昨晚似乎又经过了哪个“婶儿”的洗礼，穿着黄色制服的他，看起来春光满面。 “老板有啥发财的买卖啊！” 花和尚一进门，就被屋子里的阴气激得一个颤栗，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举在胸前，紧张兮兮地环视屋内。 随即，视线便锁定在了女鬼身上。 不愧是专业的。 “阿弥托佛！何方宵小，见到你圆忌爷爷还不赶快束手就擒！二位施主莫怕，看我如何亲她，护你们周全！嘿！刚擒住了几个妖！嘿！又降住了……” “行了别演了，当谁傻呢，找你来是希望你给跑趟活儿，把这位送下去。”鲁岐朝着女鬼努努嘴。 “嘿嘿嘿，好说，好说。” 花和尚说着，便在女鬼身旁坐了下来，清了清嗓，从怀里掏出了红木木鱼，敲敲打打，吟诵起了《地藏经》。 不得不说，这和尚虽然做别的事不靠谱，但念起经来，还真就带着那么一股专业范儿，身后，隐约间竟有佛光涌现。 在这片佛光之中，女鬼的身形逐渐消弭，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阿弥陀佛。” 花和尚超度完女鬼，庄严法相瞬间消失，一个骨碌站了起来，贱兮兮地笑着对鲁岐说：“老板，您看这劳务费……” 鲁岐一挥手，“不要了不要了，你们出家之人修行也不容易，帮你们积攒功德哪好意思要钱呢。” “……” 虽然吃了瘪，但是心里对于鲁岐的吝啬早已有了b数，花和尚也没表现得太过沮丧，转身告辞就要离开。 走到店门口，花和尚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停住脚步，解开衣服，把手伸进贴身穿的大背心里，在胸前掏了又掏。 就在鲁岐以为这货要模仿济公活佛，从胸前搓出颗伸腿瞪眼丸的时候，花和尚掏出了一张纸。 “老板，你看这个。” 鲁岐一脸嫌弃，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小心翼翼地捏着纸的一角，将其接了过来。 从这纸的颜色以及之间传来的触感来看，这并不是一张纸， 反而，像是一张，猪皮，似乎又被熏烤过的痕迹。 这是和尚送我的地方小吃，烤猪皮？ 没听说哪个地方流行这种吃法啊。 “这是啥？”鲁岐问花和尚。 还没等花和尚开口回答，鲁岐便将猪皮翻转到了另一面。 他呆了。 另一面上，赫然用黑颜色文着： 144! 花和尚开口了，“这是我前几天烧完那只尸魅后，从骨灰堆里发现的，神奇得很，火都烧不坏，我感觉蹊跷，就一直带在身上，寻思有机会带给老板你看看。” “嗯，我研究一下，得出结论告诉你，对了，你记得这块是哪个部位的皮吗？” “后腰。” “她身上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部位有这种文身吗？” “没了。” “确定？” 花和尚努力回忆一下，“确定。” “好的，知道了，等我消息，你走吧。” 花和尚走了。 鲁岐坐在沙发上， 惊出了一身冷汗。 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啊， 很显然，尸魅的尸体是李兰兰的，黑144文身，应该也是乐园组织里的身份标识。 那块后腰皮，火都烧不化，不正说明这文身不一般，绝不是李兰兰自己，找街边小店文的么？ 鲁岐甚至怀疑，以乐园那个组织的神秘力量，在李兰兰接触到会员卡的一瞬间，就在她身上种下一个火都烧不化的文身，也是极有可能的。 再过两天，就要去冒名参加妖市了， 连这个都不知道， 还以为穿着斗篷，戴上面具，揣着会员卡，就能瞒天过海。 天真！ 如果不是今天花和尚提供给自己这个关键信息， 后天晚上，自己可能连场都进不去，就暴露身份，被一群人围殴了。 即使可以侥幸逃脱，但离乐园的内幕，就会越来越远！ 误打误撞，竟解决这么大一个纰漏， 花和尚，真乃朕的福将也！ 伸手招来骨夫人，“去，把这块皮给我洗刷干净，别用刷碗的刷子啊，心里膈应。” 不一会儿，骨夫人拿着洗刷干净的皮回来了。 果然，火都烧不坏的文身，又怎么会被钢丝刷破坏。 撩起衣服，试着将这块皮贴在自己的后腰，比划了一下。 嗯，幸亏鲁岐长得白，肤色跟李兰兰差不多，乍一看竟看不出这是后贴上去的。 准备得，又充分了几分。 再次卧倒在沙发上，细细打量手里的人皮。 这黑色144的标志，说是文身，但严格意义来讲并不是。 文身是外到内，用极细的针尖将颜料注入到皮肤里。 而手里这块皮上的标记，反而更像是由内而外，生长出来的，看起来甚是灵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握着这块皮，鲁岐心里竟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场景， 李兰兰欣喜地打开装有尸魅的包裹，先拿起的，就是那张印有黑144标志的会员卡， 在拿起这张卡的一瞬间，她并没有注意到，卡上面的黑144几个字，悄悄地爬上了她的手， 她的胳膊， 肩膀， 后背， 最终，在后腰安了家。 这玩意，挺诡异啊， 鲁岐甩着手里的人皮，心里如是想着。 这带有生命的，文身一样的东西，与李兰兰跟尸魅之间身份的转换，有没有关系呢？ 突然，鲁岐感觉之间好像被电了一下， 那人皮上的黑色物质，不知何时动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攀上自己的右手，侵入了皮肤的内表层。 唉，兄弟，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的确想把你贴在我的后腰上，但没想你真的上我的身啊！ 鬼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鲁岐赶忙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将那黑色物质向自己手臂前进的通路封死。 黑色物质几次尝试，都没有成功突破左手的封锁，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在右手手掌上乱窜！ 下一秒，这东西好像想通了，右手这条路不通，我走左手！ 霎时，黑色物质便侵入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这次，鲁岐的阻拦不够及时， 那东西飞速突破了左手腕，沿着左手手臂快速侵袭。 眼见就要到了肩膀， 这时候， 左手手腕的原住民， 不干了。 干嘛呀？ 从我家门前过，大摇大摆，都不跟主人打个招呼的？ 讲点礼貌不？ 一丝黑气从左手手腕冒出，紧紧贴着皮肤内表面，沿着胳膊攀援而上，极速追击。 瞬间，便抓住了正在流窜的逃犯。 极其潇洒地轻轻一甩。 “啪，” 那团黑色物质便被甩回到了人皮上， 就像一滩烂泥， 生机再无，完全没了刚才的灵动之感， 重新变回了黑144的字样。 第五十一章 救命 “妖气值+123。” 系统提示音响起。 这还是鲁岐第一次通过做任务以外的方式获得妖气值。 一直以来，除了解锁一些特别的能力，妖气值对于鲁岐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既没办法给自己增加力量敏捷等属性点，又没办法给自己带来唱、跳、rap等天赋技能， 目前最大的帮助就是消耗妖气值驱动小黑牙来进行治疗，这倒是很符合自己宠物医生的这个身份。 鲁岐本以为妖气值，只是积分的别称，可以叫功德值，也可以叫任务点数，叫什么都一样，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直到刚才，系统提示自己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妖气值，他才开始重新审视妖气值这个概念。 看起来，妖气，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 人皮上的黑144，就是用妖气凝成的， 这股妖气，刚才想趁自己不注意，在自己的身体里安家，却被自己身体里的仙骨文身拦了下来，并被吸收。 后背冒起了冷汗，如果自己没有仙骨，那会不会就被妖气寄生了，逐渐变成李兰兰那样的妖怪？ 而且，在仙骨收拾那股妖气的时候，鲁岐分明感受到自文身处传来的一股不屑的情绪，似乎对于那股妖气的冒犯十分不满。 就好像熟睡的皇帝，被身边不懂规矩的小太监吵醒，心情甚是烦闷，随随便便就赏了人家一个死刑。 降维度的制裁。 但是不管怎么说，鲁岐认为，如果将来想在宠物医疗这个行业捞金的话，自己绝离不开小黑牙的治愈能力。 就目前来看，小黑牙的治愈能力，强到变态，无论多么重的伤病，只要还能喘气，只要妖气值足够，都能治好。 身体里长个瘤、断个胳膊少条腿什么的，别人家医院不能治， 我可以啊！ 全市，甚至全国独一家！ 这不就是自己致富的金手指么？ 尽管在其他方面尚没什么用，但对于妖气值，鲁岐还是希望，越多越好。 在他的眼里，那是妖气值么？那分明是待转化的人民币啊！ 至于为什么如此没出息，仅敢涉足宠物医疗这个行业，不去考虑医人，那是因为鲁岐早就偷偷尝试过，这小黑牙，仅对动物和妖怪好使，对人毫无作用。 对人没用，但却能医自己， 这更加坐实了，“自己现在不是人，”这个判断。 也挺好，万一自己受个伤得个病啥的，用小黑牙扎自己一下就好了。 去医院的钱省下来了，保险也省的交了。 鲁岐第一次觉得， “你不是人”， 这四个字，不是骂街，反而承载着一种美好的祝福。 “老板！” 骨夫人的招呼将鲁岐从意淫拽回了现实。 “老板，你看这咋回事儿啊？” 骨夫人用手拨弄着水池边水龙头的开关，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一股股红褐色的污水从水龙头里流了出来，溅得白墙上点点斑驳。 鲁岐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将水龙头开了一点点，鼻子凑过去闻流出的水柱。 浓浓的铁锈气息，夹杂着腥臭味。 “可能是自来水厂那边设备坏掉了，没法过滤，导致原水直接流到住户这边吧。”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这次，鲁岐并没有觉得太意外。 “难道没处理过的原水就是这个颜色的？那以后人家对自来水都有心理阴影了呢。”骨夫人捏着鼻子，脸上写满了嫌弃。 “可能是河水被污染了吧？整座宁市这么大，人口上百万，难道从地下水取水给咱们用？哪够啊？基本都是从河水里取水的。放心吧，既然敢给咱们用，就说明河水是绝对没问题的，不然牵扯到民生，事儿就大了。” 鲁岐将水龙头关上，接着说：“等会儿吧，应该就会好的。” 打开手机，鲁岐便看到宁市的官方公众号已经对于自来水的问题做出了声明。 官方表示，近期，一直给宁市供自来水的宁武河水系统生态环境恶劣，工业污染严重，官方已经紧急决定切换地方水库作为临时供水源，待宁武河污染治理取得成效后，在恢复其对宁市自来水的供应，刚才的自来水水质恶化，便是由于水源切换时净水设备停运得过早，导致受污染的河水灌入自来水管道，官方正在紧急处理，请市民们不要担心。 “你看，别担心，你要相信官方的力量。” 鲁岐将手机递给骨夫人，安慰着说。 “老板，要不咱们回妖界生活吧，你们这里太危险了，喝口水都可能被毒死，咱们回乱葬岗，我每天出去抠眼珠子养你。” 骨夫人郑重其事地对鲁岐说，眼里竟然泛起了水雾，很显然，这货竟然是认真的。 鲁岐有些哭笑不得：“在大城市这是很正常的事啊，你要相信官方的力量，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鲁岐起身走到骨夫人身边，打开了水龙头。 一股浑水流了出来，但相较于刚才，清澈了许多。 接着，水流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管道里“咕噜噜”的排气声。 “你看，没骗你吧，有排气声，就说明新的水马上就要顶上来了。”鲁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家的这只傻妖怪。 “咕噜噜”的声音停住了，就在鲁岐以为干净的谁就要流出来的时候。 一根红褐色的东西，从水龙头里冒出了头。 圆柱状，臭烘烘的。 拼命地向外挤…… 鲁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我警告你，你不要出来啊！ 这是水池子，不特么是马桶！ 这根东西似乎是被水龙头狭窄的出水口挤住了，拼命地向外挣扎。 越是挣扎，弥散出臭味越浓烈。 鲁岐听得见自来水管内正传来有节奏的振动，似乎有水在向外顶这个东西。 终于， “啪嗒”， 这东西落在了池子里， 在池子里扑腾起来，动作幅度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 清澈的自来水从出水口倾泻而出，浇在这东西身上， 冲走了它身上的水锈。 这根臭烘烘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黑乎乎的，在水池里拍打自己的尾巴，力道渐微。 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鲁岐靠近聆听…… “救命！救命！” wtf？ 我家水龙头里， 流出来一只泥鳅， 还向自己求救？ 第五十二章 有些凶险 一人一妖面面相觑。 “你听见了吗？”这话是鲁岐问骨夫人的。 “嗯，应该是只小妖。” 骨夫人抽纸张纸巾，垫在手里，捏住泥鳅的尾巴，将泥鳅拎了起来。 泥鳅拼命扑腾，但由于已经没多少力气了，翻不起什么浪花，只能无奈地大头朝下，在骨夫人手中疲软地抽动着身体。 “怎么办啊，老板，救不救它？” 鲁岐盯着这只泥鳅看了看，泥鳅眼中流淌出了哀求的光芒，卑微得很。 “救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泥鳅口吐人言。 鲁岐沉思了片刻。 “把它洗干净。” 泥鳅松了一口气，终于获救了。 “看它也不像个有钱的样子，一会儿出去买点黄花鱼，洗干净，裹点面，晚上一起下油锅，加餐。” 泥鳅顿时疯狂地摇摆起来。 “别！不要！不要！我有钱！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 “它说啥？你听懂了么？”鲁岐问骨夫人。 “它可能伤到脑子了，竟然产生了自己很有钱的幻觉。”骨夫人甩了甩手里的泥鳅，泥鳅被甩得恶心，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脏水。 “真的，姑爷爷，姑奶奶，我是没钱，但我知道哪里有钱！” “我也知道，人民银行嘛，可人民不让我替他们取啊。” “不是银行！是在河里！河里！我知道在哪儿，金子、首饰，许多许多！” …… 看着眼前的罐头瓶子里上下翻腾，仰泳、自由泳，十分快活的泥鳅，鲁岐十分怀疑，这货是不是懂得什么迷惑人心的本事，不然自己怎么会相信它的鬼话，白白耗费了10点妖气值，把它给救了呢。 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瓶身，瓶子里的水激起阵阵波纹，吓得正在翻肚皮的泥鳅一个激灵，翻了回来。 “姑爷爷，您有啥指示？”声音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你说的河里有金子，是真的？你要是敢骗我，我今晚就不吃炸鱼了，改吃泥鳅刺身。” “当然，当然，千真万确，绝对有。” “你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 “姑爷爷，是这样的，我本是宁城边宁武河里的一只小妖，前些天在河底翻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巨大无匹的长方体宫殿，一半埋在河泥里，一半露在外面，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我心知发现了宝贝，就琢磨进宫殿里看看，结果您猜怎么着？” 泥鳅似乎天生是个说书的料子，知道如何吊人胃口，说道关键处，故意停住不说，等待鲁岐的反应。 “你少跟我卖关子啊，是不是想试试我家菜刀够不够快？” 泥鳅一听，被吓得胡子都直了，不敢停顿，赶忙继续说道： “我绕着这宫殿转了好几圈，还真叫我在宫殿房顶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洞，似乎还有血红色的液体从洞里飘出来。我顺着那个洞就钻了进去，结果您猜怎么着？” 习惯性地想再卖个关子，泥鳅马上就想到了姑爷爷家的菜刀，马上接着道：“宫殿里面，全是金子、玉石、首饰啊！快把整个宫殿都堆满了！ 除了这些，我还发现在财宝下面，躺着一个巨人，红通通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还发着黄光！红色液体就是从红巨人身上流出来的。” “那个巨人身上有没有白色的条条？”鲁岐听到这儿，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追问。 “额……好像有。”泥鳅心说我也不记得有没有白条条啊，不过谁让你是姑爷爷呢，你说有啥就有啥，要是高兴，你说巨人骑着喜羊羊，我也同意。 “卧槽……”鲁岐吸了一口凉气。继续追问： “在财宝堆里，有没有一个巴掌大的，一按就会发光发声，类似于变身器一样的东西？” “有有有。”泥鳅习惯性地猛点头，此情此景，你要啥有啥！ “有你大爷！逗我玩呢是吧？还变身器！还红色巨人！你特么看奥特曼看多了吧！” 鲁岐拿起罐子一通猛摇，摇得泥鳅叮叮咣咣撞壁。 “姑爷爷，姑爷爷，您停手，没有变身器，没有白条条，但是真的有财宝和红巨人啊！我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吸了太多他身上飘出来的红色尸液啊！” 泥鳅的哀求从罐子里传出，声音要多惨有多惨。 “我问你，那个红巨人，有多大？”鲁岐手上没停，嘴里继续发问。 “跟姑爷爷你差不多大。” “那宫殿呢？” “跟你家这桌子差不多大！”泥鳅指的，是店里的收银台，长两米五，宽一米五。 鲁岐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在泥鳅眼里，自己可不就是巨人么…… 两米五乘一米五的宫殿，跟自己一边大的巨人，大量的金银珠宝。 这说的， 咋那么像装着个死人的棺材呢…… 宁武河底，埋着一具棺材？ “你继续说。”将罐头瓶子放下，静静地盯着泥鳅，表情严肃。 泥鳅被盯得有些紧张，局促道：“后来，我瞧见那巨人的胸口竟然在隐隐起伏，呼吸一般，不断有红色尸液从巨人身体上渗出，越想越害怕，就顺着来路钻了出去，没想到出去后没多久，便发现我还是被尸液感染了。 饶我是个修有小成的妖怪，都扛不住那尸液的毒性，更别说宁武河普通水族了，一时间宁武河内哀鸿遍野，无数水族死于毒液。 就连我，最后也是扛不住了，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就出现在了姑爷爷您家的水龙头里。要不是您救了我，我可就…… 姑爷爷，这次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一句瞎掰的话都没有啊！” 鲁岐认为，这次，泥鳅真的不像是忽悠自己。 河底的棺材里，还装着一具向外飘散红色尸液的尸体？ 胸口隐隐起伏？ 那不是要尸变了么？诈尸啊！ 宁武河水质的污染，与这粽子有没有关系？ 鲁岐觉得，有，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官方所说的水质污染，应该是为了安抚民心的说法。 以现在这么严峻的环境形式，与国家整顿重污染企业的力度， 作为宁市的生活水源，宁武河怎么可能会被工业污染？ 事实是，一具出现在河底的棺材，里面的尸体上所飘散出的红色尸液，污染了宁武河，导致河生生物大量死亡，官方一边安抚民心，一边紧急将水库切换为应急水源。 搞咩？生化危机啊？ 想起刚才水龙头里流出的红褐色液体，鲁岐感觉有些反胃。 “奇遇任务，请消灭宁武河污染的源头，奖励妖气值500点，本任务无时限要求。” 系统声音适时响起。 嘶~ 500点妖气值， 从奖励的丰厚程度来看， 这任务，有些凶险啊…… 第五十三章 泥鳅的救赎 上次出现这种奖励500妖气值的任务，任务目标还是黑背妖王呢，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若不是自己及时开挂，现在估计已经填了妖精家的茅坑了。 那只河底的粽子一定不好处理。 虽然现在将自来水的水源紧急切换成备用水库，以解燃眉之急，但鲁岐知道，这不是长久之际。以宁市的人口数量，终究还是脱离不开对于宁武河水库的依赖。 即使河流本身是流动的，具有自净能力，但是源头不除，污染终究不会消失，而且，若是那只粽子尸液泄露的速度越来越快的话，宁武河的水质污染只会越来越严重。 现在，就已经有大量的水生生物死亡，若是严重了，会不会影响到人类的生存？ 目前，官方一定急得焦头烂额了吧。 毕竟涉及到民生问题，都是大事。 不知为何，鲁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张堂轩这个人，特殊事件调查队，这种，是不是就属于特殊事件呢？ 幸好，这个任务没有时限要求，自己可以先着手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妖市。 万一官方特给力，没等自己调查完妖市这个案子，就已经把那只粽子的棺材挖出来处理掉了呢。 见姑爷爷陷入沉思，半天没有搭理自己，罐子里的泥鳅，慌了。 心里没底啊，万一他， 真把我给生吃了呢…… “姑……爷爷？”泥鳅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怎么？” “我说完啦，您看，这个情报够不够值钱？” “你觉得这个情报够换你一条命的么？”鲁岐皮笑肉没笑。 “应该……够了吧……”泥鳅心里也有些发虚。 “太够了，够换你一万条命了。”鲁岐的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 泥鳅开心了，终于苟活下来了。 “情报值钱，可你还是没给我钱啊！那粽子尸毒那么六亲不认，你想让我像你一样摸人家棺材去？这就好比你留给我张藏宝图，我费了牛劲，找了半年，结果藏宝的地方是银行的金库，需要我自备板砖丝袜上门提取，扯犊子呢跟我？”笑容逐渐覆上一层寒霜。 “走，穿衣服，买鱼去！”鲁岐招呼骨夫人。 泥鳅君顿觉自己的鱼生，黑了。 …… 农贸生鲜市场。 骨夫人接过商贩递来的还在扑腾的二斤黄花鱼，“老板，你真要吃那东西？不怕中毒吗？” 嫩白的鼻尖被寒风吹得通红，宛如纯白匹练上的一朵红梅，显得骨夫人别有几分娇媚。 “吃它干啥，怪膈应人的。” 刚才之所以想吃那泥鳅，倒不是因为嘴馋，想试试妖怪是啥口感，单纯是因为他琢磨，如果妖气值可以通过吸收妖气增加，那可不可以通过食补呢？ 稳稳当当地吃它一只妖怪，妖气值应该也会增长一些吧。 但是又一想那东西已经成了精怪，食欲就彻底没了，之所以吓唬它，纯粹是因为觉得好玩罢了。 步行回家的路上，鲁岐遇到了至少三个黑风衣，走街串巷，寻寻觅觅，似乎是在寻找那一对乌龟母子，希望她俩能撑到跨界船驶来的那天吧。 “帅哥，买朵花吧。” 路过一家商场门口时，一个小男孩叫住了鲁岐。 男孩手里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五六只玫瑰，玫瑰花瓣有些破败，蔫巴巴，似乎是被人挑剩下的。 “买花？”鲁岐停住了脚步，细细打量这个男孩。 头发有些蓬乱，黑色羽绒服领口已经发亮，脚下踩着一双雪地棉鞋。 “对啊，情人节，每个男孩子都应该买花送给女朋友的。就这几朵了，便宜点给你，我还急着拿这钱买外挂上分冲钻石呢。” 鲁岐弯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老弟，你还小，哥哥告诉你，首先，用外挂上分是会司马的，其次，谁告诉你每个男孩子都应该买花送给女朋友的？女朋友，只有长得像我一样帅的男孩才会拥有，大多数男生，都是没有女朋友滴，你们要勇敢滴去追寻自己的男朋友。” “神经病。”男孩瞪了鲁岐一眼，转身拎着篮子就要走。 鲁岐环视间，发现骨夫人看向那玫瑰花的眼神中，流露着渴望。 女人，当真是种奇怪的生物，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女妖怪也一样。 “等一下，多少钱？”鲁岐叫住了男孩。 男孩以谢腾飞的凝视看着鲁岐，“本来是二十块钱一朵，现在十块钱买一朵送四朵。” “哦，行，我都要了，你这篮子也送我吧。” 递过去十块钱，容不得男孩拒绝，就连花带篮子一把抢了过来。 男孩拿着钱，转身就冲着旁边的网咖去了。 “老板，人家不要，整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一丝绯红爬上了骨夫人的脸颊，宛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猴臀。 羞得闭上了眼，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篮子里的花。 没拿到。 却见鲁岐已经拎着篮子追上了前方的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贱兮兮地问男生： “帅哥，买朵花吧，情人节，每个男孩子都应该买朵花送女朋友的，原价二十，现在只要十块钱，祝你们宿舍今天提前封门……” 大哥懂我，男生登时掏兜付钱。 “哼！”骨夫人一跺脚，气呼呼地跟在鲁崎后面，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 没一会儿，鲁岐笑嘻嘻地回来了，手里的篮子空空如也。 “老板，咱们赶紧回家吧，我给你炸鱼吃。” “别急啊。” 鲁岐藏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出来，手里掐着一根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完好无损，一看就不是刚才躺在篮子里的那五支之一。 “惊不惊喜？除去买这朵花的二十块，我还净赚三十块外加一个篮子！给你留着以后买菜用。” “老板，给人家买这个干嘛啦，挺贵的。”骨夫人娇羞地低下了头，一把接过玫瑰花，抱在胸前，看样子喜欢得不得了。 “别多想啊，我只是觉得你咋说也是我的员工，虽然没工资发给你，但是也得在条件允许范围内，为员工创造最大化福利不是？” 鲁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骨夫人蹦蹦哒哒，左手玫瑰花，右手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鱼，就这样，回了诊所。 诊所里，却不见了泥鳅的踪影。 一道水痕，从罐头瓶子，一路蜿蜒到卫生间的马桶边。 是条狠鱼， 与魔丸哪吒一样， 信奉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为了摆脱被油炸的命运， 一路扑腾，一途多舛， 爬上了马桶水箱， 在按下了冲水按钮后， 纵身而起， 怀揣着对于自由的信仰， 跳进了马桶， 逃生去撩。 第五十四章 目标妖市 今天的诊所很早就关门了，只为为今晚的行动做足准备。 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带计算器的电子表，晚上八点整。 鲁岐望着眼前穿衣镜中的自己， 黑t恤，黑西裤，黑色运动鞋。 抹了发油，向后背得服服帖帖的大背头，冷峻到么得一丝感情的面庞。 嗯，看起来，带个狼灭的样子。 拿出手机，登上企鹅，切换到李兰兰的企鹅账号。 获得李兰兰的企鹅密码，是鲁岐冒名顶替黑144这一计划中的重要环节。 本来李伟哲表示并不知道李兰兰的密码，鲁岐用一家三口的几个有关纪念日分别做了尝试，均提示密码错误。 就在以为需要采用专业技术手段获取李兰兰的企鹅密码时，鲁岐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用那期中奖彩票上的号码试了试运气。 登上了。 乐园的聊天群里蹦出一连串消息，不断提示有新人加入了此次妖市，鲁岐扫了一眼，李兰兰之后，又增加了十个人左右，目前参加妖市的，一共有三十多人。 这么说不太准确，鲁岐也不太确定，这三十多个，是不是人。 在骨夫人的帮助下，将印着黑144标记的人皮用胶水黏在了自己后腰，胶水涂了薄薄一层，将皮肤堵得呼吸不畅，很是难受。 穿上乐园的制服，那顶纯黑斗篷，带上无面人的面具，鲁岐再次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难怪李豆豆那小丫头叫自己阿飘，现在看来，确实有内味儿，镜中人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惊悚大于呆萌。 外面的天已经要黑了，这身儿出去溜达，估计会吓到几个路人，然后被请去派出所喝茶谈心的。 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目的地，洋槐街366号，那里是宁市的别墅区，富人扎堆的地方，杜威家也在那里。 骨夫人贴心地上前，帮助鲁岐抹平斗篷上的褶皱，忧心忡忡，语气中满含着关切：“老板，你确定不需要我一起去吗？如果有什么意外状况，我可以在外面接应你的。” “还是算了吧，这一趟是探囊取物还是羊入虎口，我心里也没有底，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逃脱起来，我自己总比咱们两个人容易得多。况且，万一你被他们发现了，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对计划反而更加不利。” 骨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但还是难掩眼神之中的担忧。 按照群里的要求，今晚九点要在洋槐街366号集合，算时间，现在差不多就得出发了。 鲁岐本打算将制服打包携带，在别墅附近找个地方换上，但是又害怕别墅附近的监控会拍到自己，思前想后，还是穿着这身，直接打车过去，下车之前再戴上面具，这样更加稳妥一些。 确认一切都准备妥当，鲁崎这才披上斗篷，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在告知司机此行的目的地后，鲁崎便头倚着后排的座椅靠背，假寐过去，脑中飞速推演今晚可能遇到的种种意外可能以及应对措施。 但是其实心里清楚，一切的推演与准备，都是徒劳，自己对于乐园以及妖市，根本一无所知，鬼知道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这就像鲁崎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将长大后考上青华、贝打、双旦大学，升办升学宴时感谢各路宾朋的演讲稿准备好了，不同的学校内容还不一样，洋洋洒洒五六篇稿子，后来一篇也没用上。 人对于不了解的东西，永远没法做出合理的准备。 想着想着，仙骨赋予的敏锐感官告诉自己，自己正在被偷窥。 睁开眼，视线正与后视镜中来自司机的打量目光撞了车。 见自己不礼貌的行为被发现，司机有些尴尬，赶忙将视线移向别处，假装一副正经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开车，但没过十秒八秒，便又好像着了魔一般，情不自禁地打量后座的乘客，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开始冒汗，摸了摸座位下面的防身电棍，这才安心了些。 也不能怪人家，实在是鲁崎今晚的打扮，太怪了。 哪有大晚上穿一黑斗篷出门打车的，哪个司机不怕他分分钟从从斗篷里掏出小榔头给人家开瓢抢钱包啊？早出晚归跑出租赚点辛苦钱容易吗？这太吓人了啊！ 鲁崎心里也苦，你以为我想这么穿啊，这斗篷单穿还算合身，但是里面穿棉衣就不行了，现在啥季节？你这车里空调能不能开大点？差点冻出鼻涕好嘛？而且，我没把那面具带上就已经很替你考虑了好嘛？ 气氛一时之间，尬住了。 “老弟，你这打扮，有点别致啊……”司机一脸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试图打破眼前的僵局，身后坐着个随时可能打劫自己的怪人，太难受了…… 饶是车子里温度很低，但不知不觉中，司机的后衣领已经被汗打透了 “啊，公司发的制服，办年会，要求必须穿，你很热吗？” “不热不热，哦……啥公司啊，这制服，挺个性啊。” “成人用品公司。” “哦~”一听这个，司机来了精神，“老弟，哥今年46，有没有那种适合我的药，就那种，你懂得~”一边说，一边向鲁崎挤眼睛。 “emmm，从你脖子上的出汗量来看，有点肾虚过度，不建议你吃药了，建议一步到位，买个按摩器啥的。” 天，就是这么被聊死的。 终于，洋槐街到了。 不愧是坐拥着百万级别人口的宁市，所孕育出的富豪数量，远远超出鲁崎的想象。 作为富人区，洋槐街每一栋别墅的价格都达到数千万，在鲁崎看来，这是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财产，脑子有病的人才会花这么多钱，在这山根底下买这么一栋房子，哪儿好了，不就是带个小院子么，种点茄子大葱都不够俩人吃的。 但就是这一条鲁崎认为哪儿哪儿都不行的别墅街，此刻的入住率却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 整条街道灯火通明，街边种着两排行道树。 月亮冷清清的，给整条洋槐街铺上一层薄纱。 出租车沿着门牌号的指引，一路前行。 道路在街道尽头骤然左转，灯火通明的明亮之景不见了，前方，是一片黑暗。 366号到了。 与常规恐怖片里的设定一样，这一栋别墅，没有亮灯。 调整一下呼吸节奏，带上面具，鲁崎下了车。 出租车掉头，一阵轰鸣，离开了这里。 第五十五章 微服私访 黑黢黢的，才符合妖市的气质嘛，如果亮亮堂堂的，那跟其他妖艳别墅又有什么区别？ 站在366号别墅门口，鲁崎抚摸着朱红色的铁门，借着月光，向里面仔细观察。 这里，应该是很久没人来过了，铁门的门缝之间，结了蛛网，铁门后面的院落里，隐隐可见荒草萋萋，已经爬上了石头铺成的小径，随后，这一切又被近期的几场大雪掩去了形迹。 妖市，是违法乱纪的集体活动，定然不会堂而皇之地在太阳底下开办，就像鲁崎小区里面的棋牌室，因为怕被抓，明面上一直都没不开门，实际上里面炸金花、牌九什么都有，只有熟人介绍，才能进去。 应该要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能进入妖市，翻门而入，一定是最蠢的做法。 掏出手机，看了看乐园的聊天群。 银13：“都到齐了没有？还没到的吱个声。” 没人说话。 莫非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鲁崎有些后悔，应该早些出来的，若是能遇到其他参加妖市的人员，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就不需要留在外面烧脑子了。 鲁崎在群里回复到：“马上就到。” 银13：“快点，过时不候。” 翻了翻聊天记录，并没有人在群里提问怎么找到正确的进入方法，说明这对于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换言之，有一样他们人人都有，并习以为常的东西，这就是进门的关键。 后腰的文身，也就是，那一股黑色的妖气! 鲁崎激活左手腕的仙骨，释放出一缕黑气。 果然，黑气对这里有反应，动了，指引鲁崎沿着围墙，一路绕到了别墅的后方。 别墅被倚着一座大山，黑气在山脚下的一栋废弃的移动铁皮房前，停住了。 这铁皮房位置甚是隐蔽，若无仙骨指引，寻常人绝不会找到这里来，外表破破烂烂，应该是别墅基建时施工队留下的，顶上覆盖着一层积雪，唯独铁皮门的一圈片雪不沾，应该是近期打开过。 伸手推开门，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一条一直向下延伸的昏暗楼梯，宛如巨兽的食道一般，等待着鲁崎这一异物的光临。 “哒，哒，哒。” 心里数得分明，向下行了46阶，楼梯迎来了尽头，此刻，自己应该身处七八米深的地下。 豁然开朗。 迎接自己的，是一条宽约两米的水泥甬道，上方，悬挂着几盏明亮的电灯，将甬道照得通亮。 甬道长约三四十米，尽头是一扇刷着黑漆的大门，从方向来看，这条道，指向别墅的地下。 鲁崎心里美啊，如此轻而易举地便破解了这个难题，当下便大步一迈，想往黑门处进发。 “站住！”一声呵斥拉住了鲁崎的脚。 回头，却看见楼梯后方，灯光未曾光临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站着两个人。 黑风衣，黑西裤，黑皮鞋，黑墨镜。 与那天追捕乌龟妖母子的姐夫与小舅子，是一套行头，都是是乐园的制服。 “黑144？”一个黑风衣率先发问。 “嗯。” “出示一下证明。” 鲁崎掏出李兰兰的会员卡，给二人看了一眼。 黑风衣看完以后，并没有放鲁崎进去，反而继续盯着鲁崎，那眼神，分明在说：“继续，不要停”。 鲁崎明白了，这是在等自己脱衣服啊。 将斗篷撩起一角，露出背后贴着的黑色144人皮文身，给黑风衣瞧了一眼。 黑风衣从桌子上拿起一块指甲盖大小，圆溜溜的透明石头，放在人皮的跟前，石头没有丝毫变化。 “没有妖气波动，你是什么人！” 黑风衣当即神情一凛，面色也凶狠了起来，与旁边那位未曾发过一言的黑风衣一起，就要越过桌子，看样子，是要过来把自己当场拿下！ 妖气波动？妖气波动！ 鲁崎大脑飞速运转，马上就要进去了，可绝不能在这里路出马脚，怎么办？怎么办！ “二位稍等，怎么会没有妖气波动呢？是不是这石头距离过远，或者这石头开了小差，不信，你再试试？” 嘴里说着，黑斗篷笼罩之下，丝缕黑气自左手腕盘旋而出，紧紧依附在左手掌心。接着，用左手再度撩起斗篷，露出后腰的文身，等待透明石头的检测。 黑风衣将信将疑，再度将黑石头举至黑144文身前，殊不知检测到的，却是鲁崎左掌掌心的仙骨黑气！ 这时，原本古井无波的透明珠子，却发出了炫目的白光，刺得二人陷入短暂失明。 珠子温度急剧上升，转瞬间，就将黑风衣的掌心烫出一个硕大的水泡。 黑风衣哇呀一声，将珠子扔到了地上，疯狂地甩起了手，一边甩一遍吹气。 “哈，呼，呼，呼。” 脸上的凶狠也是一扫而光，瞬间切换成了恭敬，诚惶诚恐地忙不迭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望大人莫遇小人一般见识。” 鲁崎也不是傻子，当下便做出了判断，那透明珠子，极有可能便是检测妖气的工具，人皮文身上的妖气被自己吸了，自然无法检测得到，倒是自己用来蒙混过关的仙骨黑气，看起来还是挺牛逼的嘛。 “嗯，方才的事，只是我对你二人工作是否上心的一次考验，你二人的工作状态，我甚是满意，记住，此事不应被第四人知道。” 两个黑风衣忙点头哈腰，表示yes sir。 转身穿过甬道，推开大门，一座宽敞的大厅出现在鲁崎面前。 大厅并没有装修得十分豪华，反而目之所见均是水泥与白灰，凭空铺设着铁皮接线盒，显然，这里是别墅的地下停车场。 并不算宽敞的停车场里，静静地挤着三十几号人，他们多数穿着黑斗篷，其次是红斗篷，数量稍逊于黑斗篷。 二十多个黑红斗篷将五人围在中间，这五人中，四人身着银色斗篷，中心一人，则穿着金色斗篷。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带着无面人的面具。 没想到，集合地点竟然就设在别墅下方的停车场！ 大厅外，甬道里。 未发一言的黑风衣看着正在向掌心吹气的黑衣人，问道： “哥，这个情况不用向上汇报一下吗？” “你特么傻啊？妖气结晶都烫手了，代表什么？金级会员啊，老板啊那是！除了里面的金4爷，也就只能是其余那三位之一了。老板来自己家产业视察，还明确告诉咱们不要往外说，那是啥？微服私访啊！动动脑子，用你欠嗖嗖地往外说？” “哦，知道了哥。” 第五十六章 金4 刚一进如停车场，鲁崎便明显感受到，左腕的文身开始不安起来，黑气不受抑制地就要向外涌出。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剧烈波动，说明这屋子里，有很多妖怪，甚至，极有可能，全都是妖怪。 乖乖，您可别搞事啊，好不容易混到这步了，可不能被你给毁了。 一边用意念极力压制着黑气，一边在心里不住地乞求，不只是哪一项起了作用，黑气终于消停了。 “过来，就等你了。”人群中不知是谁招呼了一声。 鲁崎赶忙快步走了过去，自觉地排在队伍外围。 人群中心的一个银斗篷向哪个金斗篷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清了清嗓，开始说话。 这个银斗篷个头不大，嗓门却极高，振聋发聩，鲁崎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走街串巷卖菜老大爷的扩音喇叭成的精。 “欢迎各位参加本次妖市，我是本次妖市的组织者，银13。 我知道，你们之中，个别不是第一次参加妖市，但大多数，都是第一次。 对于第一次参加的，首先，我要恭喜各位借助乐园这个组织，成功地获得了人身，免于修行数百载，历经天罚之苦。选择走捷径，各位都是明智的。 那些愚蠢的人类，以为花点钱，就可以通过控妖符自由操控你们，为非作歹，殊不知正是有那控妖符作为通道，你们才可以顺利以灵魄进入人类身体，获得人身。 但此等做法虽为捷径，但却有悖天和，将你们采天地精华修行之道彻底截断，如若想在修行之道再进一步的话，就只能通过同类相食这一条道路，这也是我们举办妖市的初衷，只要你有钱，无论多强大的妖怪，都可以摆在你的面前供你筛选，使其灵魄成为你的腹中餐，化成你修行之路上的垫脚石。” 鲁崎听着，心说这银13话里的信息量，不小啊。 原以为乐园是个打着成人用品幌子，为人类提供服务，赚取利润的组织，没想到他们不仅惦记着人类手里的钱，主要目的竟还是为妖怪提供了化人身的机会。 在人类眼中，自己是消费者，是上帝，是猎人，摆在乐园商城里的，是猎物。 殊不知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摆在橱窗中的，才是猎人，人类，才是他们猎取的对象！ 正如李兰兰，心里揣着鬼胎，兴高采烈地将尸魅买回家中，本以为可以靠她除掉李伟哲，却没想到在使用控妖符的过程中，被尸魅的灵魄附了体，鸠占鹊巢，彻底变成了尸魅的新肉身。 在场斗篷里的妖怪们，应该都是这种猎人反被捕猎，撞壁不成反被嘈的情况吧。 买得起妖怪的，都是有钱人，在妖怪成功占据人类肉身后，手里自然有钱来妖市买妖怪相食，增进自己的修为。 乐园这一手算盘，打得是真的妙啊，先从人类手里赚小钱，等人变成妖后，再从妖手里赚大钱，只要妖怪想要修行，又不想自己动手猎杀同类，就只能花钱从乐园这里买妖怪，吸食灵魄。 可是鲁崎有个疑问，在场的妖怪除了自己都是有钱人，乐园干嘛不直接把他们办掉抢钱呢？这样来钱不快吗？ 思来想去，鲁崎只想到两个可能， 一是这么多有钱人突然死亡，难免会引起官方重视，乐园想要长久生存，定然也不敢公开叫板官方， 二是为了可持续发展吧，毕竟这些妖怪想要增长修为，就必须持续地买妖怪进食，杀掉他们，无异于杀鸡取卵，实不明智。 想到这儿，鲁崎又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在场的，仅仅是此时需要买灵魄增进修为的妖怪，就已经有三十多个，那还有此时不需要参加妖市的呢，在这偌大的宁市，究竟隐藏着多少妖怪！ 说起灵魄，鲁崎想起了骨夫人，这傻妖怪也是把灵魄给了自己，却没有占据自己的肉身，反而成了自己的奴仆，难道说，灵魄进入人体时，心怀屈从与心怀侵略，会导致两种完全不同的结局？ 心里还在进行疯狂的头脑风暴，银13的话将鲁岐重新拉回了现实。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一些是人界的土著，但更多的是来自妖界的偷渡客，正在被镇妖司或者引渡人追缉， 抛头露面，对于你们而言，意味着极大的风险， 因此本次妖市，我们特意请来组织高层之一，也是组织在宁市的区域负责人，金4爷，为大家坐镇。 金4爷的实力大家下想必都有过耳闻，镇妖司的二等天师咸兴学便是死在金4爷手里。” 众妖的视线此刻都集中在身处中心的金4身上。 强！ 这是众妖对于金4的评价， 身材高大，肩宽背阔，负手而立，未多做一举，便已经宛如一座高山，令人心生仰止之感，又如一记重锤，狠狠锤在在场妖物的心间。 光凭气势，就已经压得众妖想要俯首膜拜了。 当然，除了鲁岐， 眼前这金4，虽比黑背妖王只强不弱，但相较于自己体内的红毛怪物，还是差了不少，虽然明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变身基本打不过，但心里也生不出畏惧之感。 谁要和你打了？有事儿我就跑，它不香么？ 就好像经历过虎口脱生的人，面对吠叫的恶犬，永远不会感到害怕。 听到银13在夸赞自己，又感受到来自周围仰慕的目光，金4甚是受用，不觉间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银13继续道： “因此对于安全性，大家完全可以放心，保证不会受到镇妖司或者引渡人的骚扰。 换句话说，只要交钱了，你们就是上帝，我们保证你剁手剁得开心，花钱花得安全。 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分，前往妖市的汽车将于八点四十分准时到达，现在可以原地休息准备，期间，会有人把你们的电话收上来，切记，准备期间不得离开房间，不得交头接耳，不得使用手机向外发送消息，不听话的，不仅取消进入妖市的资格，还要……” 银13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随后，四五个黑风衣走进来，一人拿着一个信号屏蔽盒子，将房间里的所有手机收集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头顶牧场 心疼地摩挲了几下自己的手机。 不就是赶个集么？还要上交手机？整得跟高考似的。 这一别，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无缘与陪伴自己良久的国产神机再会，一定要找张堂轩给自己再报销个新的。 “大哥，你都能参加得起妖市，怎么上交个手机还磨磨唧唧的？又不是不还你！” 黑风衣开始催了。 咬咬牙，终于还是将手机交了出去。 怅然若失，宛如被剜了心尖肉的鲁岐，晃晃荡荡，走到房间角落，静静地打量屋子里一众行走的阿飘们。 按照之前获得的信息，乐园里会员的等级按照颜色划分，黑色，也就是自己现在的等级，为最低。 再往上，是红色，银色，金色。 从今天收获的情报来看，银13是活动的发起者，那么银色应该属于乐园的内部人员，在银色之上的金4在此次活动中充当镇场子的定海神针身份，必然是组织的核心成员，甚至有可能是创立者。 自己的黑色会员身份，显而易见，是被妖怪灵魄寄生，从而由人转化而成的妖怪，属于组织的边缘成员，被割韭菜的那种。 那么，穿着红斗篷的阿飘呢？ 根据从李兰兰处得到的情报，黑色会员加入组织需要红色会员进行认证，那么红色会员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身份？ 是比李兰兰高一级的边缘成员，还是比银13低一级的核心成员呢？ 换句话说，是韭菜，还是割韭菜的？ 虽然房间里的阿飘们都穿着肥大的斗篷，带着面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隐藏得很好， 但是从他们动作上的一些细节上，还是可以看出一些异常。 金、银斗篷的举手投足，都与人类别无二样。 但黑、红斗篷，尤其是数量最多的黑斗篷，给鲁岐带来的感受便是，虽穿着人皮，却不干人事。 他们或步履沉重，或脚步轻浮，或身摇体晃，或浑身发怔，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兽一般，虽然可以行走，动作却不大协调。 这些抢占人身的妖怪，画虎画皮难画骨！ 相较之下，红斗篷的举手投足虽也有些许异样，但不入微观察，却也难以发现了。 整个房间里，最正常的，却是天生人类的鲁岐。 我因为太过于正常，而显得与人群格格不入？ 蹲在角落，细细打量着旁边那位三步一崴脚，五步一摔跤的黑斗篷，将其动作要领，牢牢记在了心里。 没办法，想要融入这群怪胎，首先就要学会他们的走路方式。 这算是当代的邯郸学步吧。 “时间到，出发了。” 银13大喇叭般的声音响起。 地下车库的门开了，两辆足以装载60人的大巴车开了下来，停到房间入口处。 在金4的带领下，人群缓缓地上了车。 眼见外面没几个人了，鲁岐这才站起身来，回忆着方才领悟的要领，三步一拧腰，五步一送胯，上了后面那辆车。 大巴车内部是最常见的旅游车格局，一条过道，两边各是两排挨着的座位。 两辆车，人少座位多，目前车上基本保持着一人占两座的状态，谁也不愿意身边挨着其他人。 鲁岐走到车后部，找到一个空座，靠着窗户坐了下去。 最后一个红斗篷上了车，汽车发动了。 那个红斗篷上车之后径直向着后面走来，鲁岐回头瞧了瞧，后面还有没被占的空座。 大巴车开出地下车库，到达别墅的庭院当中，此时，朱红色的铁门已经开启。 穿过铁门，大巴车朝着上高速的方向开去。 车上，那红斗篷走到鲁岐身后的座位旁，犹豫了一下，最终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鲁岐旁边。 目前，这是车上第一对挨着坐的人。 “你好。”红斗篷压刻意压低声音，声带没有振动，仅靠着气声跟鲁岐打了个招呼。 音量极低，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除了本人和鲁岐，再无第三人听得到。 “第一次参加吧？”红斗篷还挺自来熟，又说话了。 大哥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刚才没听说交头接耳要被咔嚓咔嚓的吗？ 鲁岐没有搭理他。 “我是第三次参加了，现在我已经基本适应这具人类身体了。” 有病，鲁岐还是没搭理他。 “你是最后来的对吧，黑144。”不被搭理，红斗篷也不恼，自顾自地说着， “从你一进来我就开始观察你。” 黑斗篷下，鲁岐的手指挠了挠掌心， 被观察了啊，不是个好现象，有些紧张。 红斗篷的下一句话，将鲁岐的心拎到了嗓子眼。 “我是该叫你，尸魅，还是，李兰兰？” 鲁岐缓缓转头，隔着阿飘面具，看了红斗篷一眼。 “不对，你不是尸魅，也不是李兰兰。但你的确是黑144。 我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我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与李兰兰关系太密切了，她的每一寸身体，每一丝味道，他都品尝过，以致于我闻闻味儿，就知道你假的， 其次，我知道，李兰兰已经死了，尸魅也已经死了。 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红26，给李兰兰进行会员认证的上级会员。” 鲁岐登时虎躯一震，呼吸的节奏都乱了。 这特么的，怕啥来啥啊，自己这个赝品，这么快就要迎来王刚老师的鉴宝锤了？ 现在已经上车了，如果这红26振臂一呼：“大家快来打假啊！”虽说车门没有被焊死，但是被这一车的妖怪群起围攻，尤其是金4也在车里，自己就算能逃出去，怕是也落不到什么好。 但转念一想，在已经确定了自己是fake的前提下，这货如果真的想搞自己，根本不需要过来跟自己说话，直接喊一声不就好了吗？ 所以，鲁岐决定跟他谈谈。 “你想干嘛？”鲁岐压低声音，以同样的气声回复。 “呦，舍得说话啦？别慌，跟李兰兰有感情的是我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我才不会被那蠢货遗留的情感所左右，在我眼里，只有修行，搞更多的钱，更多的灵魄。” 红斗篷顿了顿，继续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 李兰兰那头顶牧场的倒霉老公， 李伟哲吧？” 第五十八章 我，仙家，打钱！ “老婆死后，无意间收到快递，撞破了老婆的秘密，想乔装假扮，来这里揭穿神秘组织的真相？ 兄弟，你是个人英雄主义电影看多了吧？” 呵呵，鲁岐心里一松，看来这红26也没有多神，误判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他似乎也不想揭穿自己，应该是有些个人目的吧。 既然如此，不如将错就错。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可不可以不要揭穿我？你们这儿太可怕了，我好慌，肠子都要悔青了，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保证再也不来啦！” 鲁岐装作哀求的样子。 “哼，那你不看我是谁？我从妖界偷渡来这边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出生呢，年轻人，你看我年纪也大了，不想再造杀孽，一心满揣善念，只想修成仙果。” 屁！不要脸，你若心里都是真善美，又怎么会采取强夺人身这种有悖天和之法？ 鲁岐心里已经确定，红斗篷，也不过是乐园的韭菜罢了，只不过播种得早一些，所以成了更高级的韭菜。 “多谢老仙家饶命之恩，小生真当感激涕零！” “你也先别着急谢我，不揭穿你可以，但我是有条件的。” 鲁岐心说老狐狸果然没憋好屁，但心里mmp，脸上还是得笑嘻嘻： “老仙家但说无妨。” “我记得，李兰兰之前中过彩票吧，600万，现在她死了，这笔钱一定在你手里，我要，我都要，我还要你把房子卖掉，把钱一起给我，帮助我买更多的灵魄，等我修成仙家，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果然是个心肠歹毒的老灯泡子，鲁岐猜得出他想要钱，但没猜出他这么贪心，连人家的房子都想要，李伟哲家过得那么困难，房子卖了，李豆豆怎么活？小福丁和狗崽子怎么活？ 胸口的小白牙蠢蠢欲动，鲁岐特别想直接扎死他，然后对身边发觉异常，过来围观的人解释说他晕车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但是，这个说法显然没什么可信度。 忍，暂时只能忍，忍到妖市结束，我给你这老妖怪来个上门的挫骨扬灰服务！ 但是，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好像也不太符合常人逻辑，还是得演一下。 “这个……老仙家，您这个条件有些难为人啊，我还有孩子要养呢……钱可以给你，可是没了房子，大冬天的，孩子要是冻死在外面怎么办啊。” “愚蠢！等我成了仙，定不会亏待于你，到时候怎么不娶个十房八房的婆娘？孩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给我一笔小钱，等我得道，还你一个帝王人生！ 我，未来的仙家，打钱！” 鲁岐心说这特么也太不要脸了，秦始皇也只是要一笔用来激活兵马俑的启动资金罢了，千八百的而已，你倒好，要人家家破人亡来帮你。 “这个……您这要求，着实有些为难人啊……” “哼！” 红26生气了， “我给你几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妖市凌晨三点结束，若在那之前，你没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定然把你的底揭出来，到时候，就算你能侥幸逃过一时，也逃不过乐园的追杀，不仅是你，就连你家的孩子，也活不了！” 狠话说完，红26袖子一甩，起身去后面坐着了。 无面人面具后，鲁岐的双眼已被杀气引燃。 这老妖怪，今晚必须死！ 大巴车颠簸着开过一段砂石路，一前一后，终于上了高速。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黑风衣，将所有窗户的窗帘拉了下来，并用胶带封好，随即，车里的灯关了。 车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不仅如此，透过黑色窗帘，鲁岐隐隐可见，这大巴车，没开大灯。 在这冬日漆黑的深夜里，城际高速上，两辆由里到外没有一丝亮光的大巴车安静地行驶着，就连油门都不敢踩得过于大力，以免发动机的轰鸣打破这片沉静。 鲁岐心说这花活玩得很危险啊喂，就算开车的是老司机，睛明眼亮，不开灯也能看得见路，可你能保证路上的其他车就能看得见你吗？你不撞人，被人家撞了怎么办？ 况且，路上有收费站的，你不开灯，尽职尽责的工作人员们怎么可能放你们过去？ 这条路鲁岐走过很多次，熟悉得很，看了看时间，应该快到第一个收费站了，然而司机方向盘右打，开下了高速公路。 还有小路？鲁岐懵了，从来没走过啊！ 联想到方才车厢李拉窗帘的举动，鲁岐猜测，妖市举办的地点，应该是想对车厢里的人保密的。 要不然不会弄得跟坐蛇头的船偷渡一样。 下了高速之后的小路显然不太好走，大巴车开始颠簸，一上一下，鲁岐的心也悬了起来。 有这样心理的人，当然不止鲁岐一个，在大多数第一次参加妖市的人心中，多少都会有些不安。 毕竟这是第一次合作，既然乐园可以把其他妖怪的灵魄卖给自己，又如何能确保不会把自己抓住，将自己的灵魄取出，卖给他人？ 这场交易，难免有一些赌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尽管没人敢说话，但渐渐地，一种不安的情绪开始在车厢里酝酿、发酵。 空气，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时，意外，发生了。 大巴车前部，一个黑斗篷，大概是因为颠簸得太厉害，也可能是因为紧张过度， 吐了。 他晚上吃的是韭菜鸡蛋馅饺子， 所以他身边的人，也吐了。 不可名状的气味在这近乎密闭的车厢里弥散开来。 饶是鲁岐坐的远，味道飘到这里，已经弱了许多，但他还是不禁皱了皱眉。 闻起来，这货应该还吃榴莲了。 两个黑风衣赶紧过来，拿着拖把开始收拾。 吐了的那个黑斗篷一边喝水，一边极为尴尬地向车厢里的人解释，听语气都要哭了： “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有晕车这毛病啊，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吃这些东西啊，对不住啊老少爷们们。” 作为妖怪，银13的嗅觉本就极为灵敏，再加上他坐在第一排，与案发现场很近， 所以在无面人面具后面的他，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无奈之下，只得决定，临时停车，所有人下车换换气，黑风衣留下将车里彻底打扫一遍。 车外，冬日清冽的冷空气刺入肺中，鲁岐顿觉浑身都舒畅了许多， 回头望去，远方的宁市依旧灯火阑珊，只是已只有巴掌大小。 看看表，已经夜里十点半了。 第五十九章 第一单交易 宁市太大了，周边山脉绵延，鲁岐并不是十分确定此刻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自己上了山，宁市就在自己西边。 简单的修整过后，随着银13的一声令下，一行人强忍着对于韭菜鸡蛋的恐惧，满脸不情愿地上了车。 又颠簸了半个小时，大巴车终于抵达目的地，前面那辆，早已等候多时。 上山的路在这里陡然狭窄，汽车上不去，接下来，这三十几人，只能靠走的了。 说起来，这场景着实够诡异的， 午夜时分，雪山山腰，一行颜色各异的斗篷，拍成一列，匆匆向山上行军，无人发一言，只有鞋底踩雪的沙沙声。 整得跟百鬼夜游似的。 不对，百妖。 二十一点三十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终点。 临近山顶处的一个山洞。 山洞入口狭窄，仅容二三人并行通过，三十余人缓缓向洞中行进。 没等到达山洞中心，鲁岐左手的黑气便又开始蠢蠢欲动，这山洞里面，还有妖怪！ 山洞里吹出来的山风中，夹杂着阵阵血腥气。 终于，复行数十步，前方豁然开朗，山洞的中心到了。 山洞呈天然形成的倒扣碗状空间，只不过没有碗底，向上望去，可以直接看到满天星斗。 如果能从那里出去，应该可以直接到达这座山的最高点了吧， 鲁岐猜测得不假，山洞里的确还有妖怪，只不过，他们同样也是血腥气的源头。 山洞里燃着火把，明晃晃的，近百个由手腕粗钢筋焊制的铁笼子，紧贴山洞内壁，整齐地围成一圈，个别笼子是空的，但多数笼子里都装着一只满身是血，尚未化作人身的妖怪，均是奄奄一息，看起来活不长久了。 每个笼子旁边，都站着一个黑风衣，笼子围成的空地上，有几只身材高大的妖人，正在逡巡检查。 这几只妖人，与前两天救下那乌龟母子时，所打败的高个儿，模样极为相似。 想到这里，鲁岐大胆猜测，笼子里装着的那些要死的妖怪，怕不就是乐园从妖界偷猎过来的吧，而那对乌龟母子，应该就是从这里逃脱掉的。 所以，才会有黑风衣前去抓捕，而妖人化，极有可能是高级一些的黑风衣才拥有的变身能力。 只是实力仍然很辣鸡罢了。 除了属于那对乌龟母子的笼子，山洞里还有十几个笼子是空着的，难道还有十几只妖怪逃跑了？ 那这些妖人的实力着实有些太辣鸡了啊，有些说不过去了。 将一行人聚到一堆，银13扯开大嗓门说道： “本次妖市即将开始，在场每一个笼子里的妖怪都可供你们挑选，如若相中，可向笼子旁边的工作人员询问价格，现场交钱，现场取灵魄，保证每一只都是现杀的，保证鲜活。 若有多人同时看中一只，则改为拍卖，价高者得。 切记不可喧哗、争执，若有人胆敢惹事，不用金4爷出手，我也不会饶你！” 银13喝了口水，喘了口气，可能还没有从韭菜鸡蛋饺子的余味中恢复过来，这才继续说道： “十二点整，位面传送门将会开启，届时将有新的商品被投放过来，说不定里面就会有妖力异常充沛的灵魄，希望你们抓住机会，买到心头所好。 再强调一次，不可喧哗、争执！” 银13双手拍了三下， “好，现在开始自由活动！” 一行众人中，有许多参加过妖市的老人，对于流程早就已经驾轻就熟，随着银13的一声令下，撒丫子来到笼子边，仔细挑选笼中的商品。 没过三分钟，第一笔买卖就成交了。 买方，正是方才威胁陆奇的红26。 此刻的他，正站在一个铁笼子前，掏出银行卡，极为风骚地在一黑风衣手持的pos机上刷过， “滴！”刷卡成功。 眼睛，却不停在鲁岐身上扫过，似是在炫耀，又似是在威胁。 乖乖给钱，不然点了你！ 交易完成。 两个妖人走了过来，拿出钥匙，打开笼子，从里面拖出一只浑身是血，还在抽搐的妖怪，从身形来判断，是一头鹿妖，修为浅薄，尚未化得人形，或像那乌龟妖一般，修炼出诸如吐水箭的神通。 鲁岐再一次觉得，妖怪这个词，听起来很恐怖，其实无非是野兽开了神志， 但如果不能化作人形，或者修出神通，如眼前的这头鹿，或者前阵子处理掉的尸魅或者黄皮子一般， 便只能被看做强壮一些的野兽，单纯依靠物理攻击，牙齿尖锐些，爪子锋利些，涉及不到玄学，厉害不到哪里去。 甚至，如果把那只黄皮子与非洲大陆的治安官，平头哥，放在一起斗一斗，还不见得谁输谁赢呢。 妖怪的肉体不值钱，珍贵的，是它们开启神志时诞生的那一缕灵魄， 就像人一样，块头再大，也容易被形容成头脑简单，唯有心智明锐者，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中坚力量。 金4走过去，手心朝着鹿妖额头轻轻一拍，接着向外一拽，一根线状光团就被拉了出来，那光团看起来与骨夫人认自己为主时交出的那一条如出一辙，只是粗壮了许多。 按理说骨夫人应该比这鹿妖厉害，但灵魄却比这鹿妖细小，只能说明当时骨夫人为了认主，只交出了一部分，而此刻，金4应该是把鹿妖的全部灵魄都扯了出来。 果然，随着那根灵魄离体，鹿妖失了灵魄，当即停止了抽搐，两眼一翻，gg了。 死了也好，总好过苟且活着白受罪。 红26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灵魄，小心翼翼地一手捏住，另一只手掀起面具一角，将灵魄一口吞了下去， “嗝~” 心满意足地朝着鲁岐打了个嗝。 分明在挑衅，意思是说，我又变强了，距离成仙又近了一步，还不快点卖房子给我打钱？ 围观的妖怪分明感受到，尽管还没来得及消化，但此刻的红26，相比于之前，气势浑厚了许多。 这，见效也太快了吧！ 有这么方便的捷径可走，谁还傻敷敷地每天采月华修炼啊？ 第一次参加妖市的初哥们心动了。 这一单买卖，将山洞里的气氛彻底点燃！ 短暂的挑选后， “滴滴”声不绝于耳。 第六十章 就买不起怎么了 一个个笼子被打开， 一条条灵魄被抽出， 一只只妖怪倒下了， 一根又一根的针，扎在了鲁岐的心头。 旁边那个笼子里的鹦鹉妖，卖了16万， 身后那个笼子里的狼妖，卖了21万， 前面的笼子里有一只不知什么妖，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被三个人同时看中了，开启了拍卖模式，竞争非常激烈，要不是银13事先说明不准起争执，这三位估计就要动手了， 最终，这只不知什么妖被拍到了53万元的天价。 扎心啦！你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跟卫生纸一样乱用啊？ 想想也对，在场这些人还是人时，就很有钱，以致于，这些妖怪都含着金汤匙出生，根本不知贫穷为何物。 还有天理吗？想想自己，从小在起跑线输给富二代们，生活存在阶级，不公平，认了， 现在做了妖怪，总该公平了吧，没想到居然还特么有阶级！ 看看自己和骨夫人苦哈哈的日子， 再看看现场这些“富二代”们， 十几几十万呐，花起来都不眨眼的！ 让活不让活了！ 鲁岐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花和尚超度黄皮子与尸魅，养几天，养得白白胖胖，扛过来一卖， 说不定盘下对面医院的钱就有了！何必还要跟张堂轩合作？ 要不，把家里那只会做饭的白骨精扛过来试试？ 还是算了，太不是人了。 因为贫穷而显得与一众妖怪格格不入的鲁岐，十分尴尬地蹲在山洞中心，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这群“富二代”们纵情造孽， 颇有种“他强由他强，我兜里没钱；他横由他横，我兜里没钱。”的架势。 随着交易的进行，山洞里的笼子基本都空了， 除了鲁岐，每一个斗篷至少都买了一只妖怪，或多或少，实力都有增进。 我不羡慕，真的，一点也不羡慕，他们有钱，但是他们不快乐，我不酸，真的，别哭。 已经吸食了三条灵魄的红26走到鲁岐身旁，蹲了下来，笑嘻嘻地问： “想好了吗？你说说，你拿着那些钱能干些什么？买房？买车？买女人？短视！ 以现在的房价，买房你能买个多大的？买车只会贬值，女人只会掏空你的身体与钱包。 不如给我，小伙子，叔儿相信你有这种眼力，” 红26拍拍胸脯， “我距离成仙，没差多远了，可能就差你这几百万，现在入股，将来等我成了，你就是最大的股东，到时候有我做靠山，你想要什么没有？ 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一点！现在你还有三个小时时间，时间一到，如果你没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呵呵，你懂得。” 红26起身，又去笼子旁边晃荡，挑选商品了。 鲁岐气得牙根痒痒，心里盘算着先假装答应，混过人多势众的妖市，等下次见面，就是这老灯泡的死期！ “高人，您让一让行吗。” 一个黑风衣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说。 他观察鲁岐很久了。 这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从妖市一开幕，便静静地蹲在山洞中间，入定般，动也不动， 遗世独立，在熙攘的人群中却显得那么卓尔不群！ 气质却又宛如与这朴素的山洞同出一辙，水乳-交融，无比的和谐， 他，即是山洞， 他，喂山洞袋盐。 似乎这满屋子的灵魄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吸引力， 都是凡品，太俗！入不了他的法眼。 黑风衣心说，这是高人啊！ 要不是即将开启的未免传送门需要占用那块场地，他实在不敢，不忍心去打扰那个黑斗篷， 害怕惹恼了他，也怕破坏那份和谐。 鲁岐转头看着这个黑风衣，没好气地说： “干嘛？我买不起还不能在这儿蹲着了？” 态度穷横穷横的。 “高人您真能开玩笑，您怎么会买不起呢？我知道您是看不上这些俗物，这不，我们就要开启位面传送，把更高品质的灵魄传送过来啦！劳驾您给腾个地儿，好吗？” “事儿真多。” 嘴里碎叨着，却也不想惹事，起身挪了几步，把场地让了出来，继续蹲着。 这个黑风衣似乎是个小头目，一挥手，就有另外几个黑风衣扛着一大卷地板革跑了过来，将鲁岐站的地方，铺了个平平整整，面积大概有四五个平方， 准备完毕，一直在一旁观察，没有任何作为的银13，带着另外三个银斗篷走了过来， 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小石头， 四块石头在地板革上摆成一个两米见方的正方形。 鲁岐瞧着这小石头，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呢？ 想了半天，福至心灵，这特么长得跟自己的系统开启位面传送门时，出现的传送阵上的石头一毛一样啊， 只不过比较大小的话，人家这个是板砖一块，自己的那个则是山岭巨人，体积差得太多。 金4不知从何处，也走了过来，站在银13身边，轻声问道：“我们还有多少跨界石？” “镇妖司那边追得太紧，如今算上这四块，一共也不到十块了，所构建的传送通道太不稳定，不知这次的货，要被半路上的劫匪抢去多少。” “我回去跟大哥商量一下，想办法再弄一些，四块，的确少了点。”金4说。 二人刻意压低声音，似乎不想被第三人听到对话内容，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蹲在不远处，感官通达的鲁岐尽收耳中。 那小石头，就是跨界石？镇妖司就是收集了大量的这种石头，打造了跨界船？ 听起来还是种稀缺资源呢。 听他们的意思，石头越少，所创建的跨界通道越不稳定？ 半路上还有劫匪？什么东西？ 自己上次利用系统传送的时候，这头走进去，那边就走出来了，没遇到什么劫匪啊，可以说是非常稳定了？ 难不成，自己那个老掉牙的传送阵，还是个宝贝？ 毕竟这种跨界石，在自己的传送阵上可有的是啊。 鲁岐登时有了暴富的赶脚，嘿嘿。 旁边，金4已经走开，以银13为首的4个银斗篷，分别盘腿坐在一块石头旁， 手掐法诀，口中喃喃念咒。 不多时，四块跨界石开始发光了。 第六十一章 加速 就像是电影里构成魔法阵的魔力石，这四块跨界石所发出的光芒逐渐旺盛，在四个银斗篷的呢喃声中，最终竟已可用璀璨来形容。 四块石头上方的空气中，凭空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纹，波纹轻轻涌动，空间似乎也被割裂开来。 这就是四块跨界石开启的位面传送门么？ 只是，这个门看起来很不稳定，摇摇欲坠的，波纹的律动一点节奏也没有，反而有些麻麻赖赖的。 跟自己的那个比起来，确实减配减得厉害， 最起码，这种门，鲁岐可不敢随随便便进去，生怕前脚刚迈过去，门就崩了，后脚还留在这边， 自己这具身体可就要异地恋了！ 全场的斗篷们都安静了，纷纷围过来吃瓜看热闹，各个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出手，若传送过来妖力充沛的灵魄，谁也不希望后人一步。 几个黑风衣变身而成的妖人也过来，守在传送阵出口处，一方面为了维持秩序，另一方面为了在第一时间将传送过来的妖怪抓住，锁进笼子里。 不多时，第一只妖怪从门里出来了，同样的奄奄一息，刚一落地，便被尽职尽责的妖人们按住，塞进笼子锁了起来。 是只巨大的螃蟹，只不过钳子都丢了一只。 围观者中有感兴趣的，便去关着这只螃蟹的笼子旁问价格了。 第二只也出来了， 是一条水桶粗的巨蟒，尽管同样受伤不轻，但居然还有反抗之力，奋力翻腾之下，几个妖人合力也制不住它，眼见就要挣脱，逃跑。 这时，在一旁坐镇的金4出手了，手掌自斗篷中探出，自上而下一挥， 一团凝聚成手掌状的妖气便从天而降， “嗙”地砸在巨蟒头顶，扬起一地的灰尘， 刚才还逃生在望的巨蟒，此刻已是生机再无。 尽管死了，但在场的斗篷们都看得出来，这巨蟒不是凡物，灵魄品质必然为目前的全场最佳，趁着现在刚死，还没有消散太多，想下手需尽早。 于是，还没等妖人们将巨蟒扛进笼子，呼啦啦，就有一大票斗篷去笼子边等候竞价了。 第三只、第四只…… 被传送过来的妖怪越来越多，这边围观的斗篷就越来越少， 逐渐地，笼子边又恢复了方才的喧嚣，传送阵这边，又仅剩全程蹲着看热闹的鲁岐一人。 贫穷，再次使他卓尔不群。 “嗷呜~” 传送门里传出的一声嚎叫，将鲁岐的心都揪了起来。 声音很小，在场的，除了维持传送门的四个银斗篷，以及一旁坐镇的金4，也就只有感官通达的鲁岐能听到了。 鲁岐确定，自己从没听过这样的嚎叫声，似是来自深海的巨兽，又想来自深渊的恶魔，声音中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不知觉中，呼吸节奏都加快了几分。 在这嚎叫声中，就连传送门都开始轻轻颤动。 还沉浸在尽情买买买的快乐当中的斗篷们，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现场的气氛依旧热烈。 但鲁岐分明瞥见方才还气定神闲，仿佛全场尽在掌控的金4，此刻竟也紧张了起来，低声对着银13道： “他们来了，快点！该扔的就扔，要是逃出来一个，咱们谁也活不了！” 语气甚是焦急。 鲁岐明显感觉到，传送门向外吐妖怪的频率，明显提高了许多。 这就好像在工厂的流水线上，老板为了赶工期，提高了机器的运转速度，这样，必然会导致商品残次率的提升， 相似的，传送门提速之后，吐出的妖怪质量也变差了， 老鼠妖少了一只耳朵， 鹿妖断了半根鹿茸， 这个少了一只爪子， 那个裆部血糊糊的， 最惨的是一只猴子，脑袋都没了，从传送阵出来后，落地成盒。 不知为何，鲁岐感觉，仿佛在传送门后面的流水线旁，此刻正坐着一个巨人，一边“嗷呜嗷呜”地嚎叫，一边对流水线上的妖怪挑挑拣拣， 咦，这只老鼠的耳朵看起来不错，尝一口，嘎嘣脆， 哦，这只鹿的鹿茸看起来挺补的，来一口吧， 这只小吉吉应该挺补肾的吧，咬！ 啊！这个好！猴脑！听说吃了长智商，吃！我看谁还说我头脑简单！ 一时之间，从传送阵里出来的妖怪，没一只是完整的，或多或少，都落了些残疾。 金4这个急啊，疯狂催促银13：“快点！再快点！” “不行啊，老板，再快，传送阵就撑不住了，那个家伙可能就出来了！”银13全力维持着传送阵，勉强着回答道。 “唉！”金4一跺脚，“提前关闭吧，少赚点就少赚点，安全第一。” “收到！” 伴随着四个银斗篷吟诵声的减弱，跨界石的光芒开始暗淡下来，传送门不再有妖怪吐出，空气中波纹也逐渐趋于平静，眼见这传送门就要消失了。 金4松了一口气。 但鲁岐却分明感受到，传送阵后面的那个东西，似乎也知道了传送阵即将消失，开始变得不安、暴躁起来，不断尝试突破这道传送门！ 鲁岐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抬起头，望向山洞上方的圆形开口，天已蒙蒙亮了。 望着望着，鲁岐目光一凛！ 不知何时，红26已来到了鲁岐身边，笑嘻嘻地蹲了下来。 “今晚收获颇丰啊，一共买了四条灵魄，只可惜再没钱了，怎么样，想好了没，是给我投资，还是现在就去死？李伟哲。” 红26伏在鲁岐耳边轻轻道。 “我想好了，能为未来的仙家出一份力，是我的荣幸，等我这次回去，就把房子和闺女全卖掉，钱，全部投资给您。” “上道！”红26站了起来，走到了鲁岐与即将消散的传送门之间。 就是现在！ 时刻密切关注门后动态的鲁岐猛地起身，一记断子绝孙脚，正中红26裤裆！ “qnnnd！” 痛得红26弓起腰，踉跄着后退几步，到了传送门口。 “你干嘛！不想活了是么！金4爷，这小子他是……” 还没等红26把话喊完，从摇摇欲坠的传送门内骤然伸出一只白白胖胖的巨手，一把握住红26的身体。 这手太大了，将红26包裹得严严实实，握拳之后，竟不能再看见他的半寸身形！ 随即，这巨手便连同红26一起，退回到了传送阵里。 传送阵，也随即彻底消散了。 这一切，都被金4尽收眼底， 见鲁岐暴起攻击高级会员，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你在干嘛！” 金4一声暴喝！ “四爷莫急！这红26乃是镇妖司的卧底，我方才便看见，他偷偷与那人以手势交流！” 鲁岐伸手向上一指， 山洞顶部开口处， 熹微晨光中， 一袭胜雪白衣， 无风自动， 宛如达摩克利斯之剑， 悬在众人头顶！ 第六十二章 再见 金4顺着鲁岐所指，递过目光，当下身形一怔。 “引渡人，终于还是被你找来了，我与你井水河水互不相犯，三番四次忍让，为何你仍穷追不舍，当真认为我怕你吗？”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声音不大，却深深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 “邪魔外道，妄图强行打破两界平衡，看杨某人今天如何替天行道。” 话音未落，一记白光，犹如星辰坠落般，裹挟着千钧之势，向下方众人袭来。 本来洞顶那人距离众人过远，饶是鲁岐睛明眼亮，也没能看清他的相貌，但此刻听见他说话的声音，鲁岐心里不由一震。 这特么不是三十晚上闯进自己家抓人的那个白衣人么？ 之前自己一直判断人家是镇妖司的人，如今在金4口中，他竟有个另外的名字： 引渡人。 听起来，逼格挺高的啊！ 心里想着，那道白光也已经接近了众人， 果然，是那白衣人的飞剑。 飞剑，正指向方才分贝最高的银13。 银13见自己被针对了，不慌不忙，双臂上举，一团黑气自双手间涌出，凝聚成锅盖状，作为盾牌，将自己罩在其中，想要以此挡住飞剑的攻击。 鲁岐发现，无论是金4还是银13，在运用黑气，也就是妖气的时候，仅仅可以将他们模拟成手掌或者盾牌的形状，而不是具现出一个真正的手掌或盾牌，这与自己左臂的仙骨就不大一样，自己的仙骨，可是能切切实实具现化出绳子的。 这大概就是自己与那些妖艳件货不一样的地方吧。 就在鲁岐以为白衣人将要驭使飞剑与盾牌状妖气来一场硬碰硬，以蛮力强行突破盾牌的防御之时，那飞剑突然改变方向，贴着地面，窜进了山洞边缘的红黑斗篷的阵营之中。 “噗噗噗噗”， 飞剑洞穿头颅的声音响起，顷刻间，白衣人已连取四五人的性命，其中有斗篷，有黑风衣，有妖人。 饶是你斥巨资买了三五条灵魄又如何？在飞剑面前，还是逃不过被砍瓜切菜的命运！ 本来正处于白衣人下方，理应最危险的山洞中心，此刻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台风眼。 眼见自己费力撑起的盾牌犹如虚设，飞剑虚晃一招便已连伤四五位客户的性命，银13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这不是被耍了么！ 当下便散了盾牌，想要催动黑气追击飞剑，保护在场的韭菜们的性命。 不料盾牌刚一消散，银13便觉眼前白光一闪， 那飞剑竟已到了眼前。 原来方才冲进韭菜地杀韭菜，才是真正的虚招， 白衣人的真正目标，从始至终都锁定在银13身上，从未改变。 虚虚实实，只不过是诱敌之道，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击杀掉他，能智取，绝不强攻。 “噗！” 飞剑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银13的无面人面具，后脑爆开一团血花。 银13，卒。 现出了本体，一只大白鹅。 难怪嗓门那么大。 见到银13倒在自己身旁，鲁岐在心里不由得对白衣人竖起了大拇指， “同九年，何汝秀？就你机智，小机灵鬼！” 甫一交锋，己方便连损四五个人，就连自己的心腹银13也倒下了，金4沉不住气了，当下便催动妖气。 身处山洞顶部的白衣人正在聚精会神，操纵着飞剑远程攻击，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一团黑气已凝成手掌状。 “啪！” 巨掌一挥，正中白衣人脊背，白衣人重心不稳，当下便一个趔趄，坠下洞来。 然而未等坠到半空，下方正在尽情屠戮的飞剑便倏地腾空而起，下一刻，便出现在白衣人脚底。 白衣人御剑而行，稳稳着陆于鲁岐身旁。 满山洞的黑红斗篷见杀神降临，妈呀一声，纷纷拔腿，夺路而逃，一时间鸡飞狗跳，闹闹哄哄。 片刻，偌大的山洞里，只剩下， 一地妖怪尸体， 金4， 三个银斗篷， 白衣人， 以及鲁岐。 鲁岐为什么没跑，因为以他的能力，苟在一旁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更想知道，这场戏，将会如何收尾。 “你怎么不跑？” 白衣人冷冷地看着鲁岐，看着看着，朝他挤了挤眼。 wink wink。 卧槽，鲁岐心里一百二十分地确定，这比认出自己了！ “还不跑？不想知道你家里的白骨精现在怎么样了吗？” 卧槽！这比对骨夫人做了什么？ 之前鲁岐就严重怀疑，就是这比把自己带到妖界，从飞剑上头朝下扔下去的， 他可不认为这比是个什么好人，会像天使一样，给自己依赖，给自己力量！ 既然这比认出自己，就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比的监视之中， 趁己方英雄不在家，偷自己的塔，完全有可能啊，骨夫人那傻妖怪根本不是这比的对手好嘛！ 想到这儿，鲁岐朝着山洞出口，拔腿就跑。 身后，白衣人手持短剑，与那一金三银斗篷战做一团。 跑，跑，跑！ 沿着下山的路狂奔。 尽管黑斗篷会影响自己的速度，但鲁岐也不敢脱下来， 一是保不齐四下里有哪只眼睛看到斗篷后的自己，会导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二是，太特么冷了啊……只有跑起来，身体才勉强不会冻僵，更别说脱斗篷了。 跑着跑着，来时坐的大巴车出现在鲁岐的眼前，只剩下一辆了，另一辆应该是已经开走。 剩下的这辆车里，此时也是乱哄哄的。 鲁岐悄悄摸了过去，靠在窗户底下，偷听车里的声音。 “靠！你行不行啊！能不能发车了！这一车人都等你呢!”一人焦急地催促道。 “不对啊，我明明把车钥匙揣兜里了啊，怎么没了呢？”被催的人急得快哭了。 听声音，鲁岐对被催之人有印象，黑风衣之一，同时也是大巴车的司机，来时半路停车清扫韭菜鸡蛋时，鲁岐听到他与其他黑风衣唠嗑来着，公鸭嗓，所以鲁岐记得深刻。 “我告诉你，你可别搞我们啊！我们可是花了钱的，消费者就是上帝！你赶紧把钥匙找出来，发车！”又有一人插话道。 这个人的声音鲁岐就更记得了，特么的就是上山时吐韭菜鸡蛋馅儿饺子的那位好么！ “真的没有啊，”公鸭嗓听起来很着急，“我也很想跑啊，可是真的没有钥匙，莫非是我刚才掉在路上了？要不，你们一起回去找找？” 第六十三章 胖孩子运气不会差 车厢里顿时炸窝了。 “靠！你扯犊子呐？你把钥匙搞丢了，要我们回去帮你找？” “就是，要回也得你回去啊！” “你小子是不是想坑我们？那杀神随时可能杀过来，让我们往回走？” “小伙子，你就放心地回去找钥匙吧，若出了事，汝妻子，我们轮着养！” “是啊，是啊，轮着养！” “去不去？去找钥匙，你还有一线生机，不去，你现在就得死在这里！” 黑风衣都快哭了，你们不想回去，但我也很怕死啊！ 你们还有没有作为妖怪的尊严啊？遇事叫我一个肉体凡胎往上冲？ 他想打电话报警！ “歪！110嘛？警察叔叔救命啊，我被一群妖怪绑架啦！不仅逼我去送死，还想在我头顶种草原啊！” 遇到这情况，心地善良，最喜欢帮助弱小的鲁医生岂能坐视不理？ 当下便深吸一口气，朝着车里大喊一声： “快跑啊！白衣服拎着菜刀过来切妖怪啦！” “咣！” 大巴车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两个黑斗篷并排从车里挤了出来，斗篷刮破了也顾不上管，撒丫子朝着山下奔去。 “快跑快跑快跑！” “别特么踩我鞋！” 一时间，车里变得空荡荡的。 跑在最后面的，就是那个公鸭嗓的黑风衣。 缚灵索射出，牢牢缠住公鸭嗓的脚踝，将他绊了一个狗吃屎。 随即，雪地上被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公鸭嗓满脸是雪，一脸哀怨地看着眼前这位绊倒自己，并将自己扛回车里的黑斗篷， 终于，绷不住了，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555地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太难了啊！ 放着好好的砖不去搬，干嘛非得过来当老司机赚掉脑袋的钱啊！ 太危险了啊！ 要不是上头的人知道我家在哪儿，我早就不干了啊！ 万万没想到啊！ 没被妖怪咬死，反而要被菜刀砍死了啊！ 媳妇儿，我对不起你啊！ 我该给你买个质量好点的衣柜的，不然也不至于天天坏，隔壁王大伯天天来修啊！” “唉唉唉！” 鲁岐一巴掌把已经进入魔怔了的黑风衣扇回了现实。 “行了行了啊，菜刀没来，开车送我回家，以后自己家衣柜自己修，行不？” 黑风衣愣了，用衣袖蹭了一把鼻涕， “真的？” “骗你我就是王大伯。” 黑风衣脸上绽出笑容，随即又爬满了忧桑。 “可是，我把钥匙丢了啊，要不咱俩找钥匙去？” 开玩笑，在开锁达人鲁大师面前，根本就没有开不开的锁，如果有，那估计是派出所。 黑气自文身中涌出，塞满锁孔，左脚踩住离合，用力一拧。 “轰~”大巴车颤动了起来。 将黑风衣按在驾驶座上，替他系好安全带， “走，先送我回家。” 大巴车掉了个头，朝着下山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刚才被鲁岐吓跑的黑、红斗篷，伸手想要拦车，无一例外，都被忽略掉了。 开玩笑，现在这车可是直接开向骨夫人的直达救援车，给钱都不让你们坐的，更不用说想白瞟？ 况且，你们这帮鸠占鹊巢的妖怪，端的该死，活该被白衣人追下山来，用飞剑捅烂。 话又说回来，这白衣人竟敢对骨夫人出手，鲁岐又有些希望金4他们把白衣人永远留在山上， 可是作为乐园的核心人员，金4他们几个也很该死啊， 最好，两伙人同归于尽，谁也下不来！ 快！快！快！ 在鲁岐的威胁加催促下，公鸭嗓把大巴车开成了藤原豆腐店的外卖专用86，右脚油门就没松开过，一路飙下了秋名山。 等到进了市区，鲁岐要求公鸭嗓将车开到距离诊所还有两条街的地方，毕竟不能这公鸭嗓会不会泄露自己家的住址，尽管着急，但还是要谨慎一些。 下车，连斗篷、面具也顾不上脱，鲁岐便向着家的方向狂奔。 被系统加持过的身体，此刻已将潜能全部激发， 高速奔跑时，整个人都快成了一道幻影！ 此时天刚蒙蒙亮，宁城还没有睡醒，昏昏沉沉的。 只有推着铁皮车卖早点的老大爷，此时已经支上桌子，炸好第一锅油条，用塑料袋分装好，摆得整整齐齐。 这是给赶时间的上班族们准备的油条套餐，一袋五块钱，配上豆浆七块钱。 “嗖！” 一只白脸阿飘飞速略过，带走了桌子上的四袋油条，扔下一张二十块钱纸币。 老大爷揉揉眼睛，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现在的企业啊，太不像话，对年轻人太不人道了，晚上加班熬得脸刷白，上班还要起大早，最过分的是还得给领导带早餐。” 阿飘拎着油条，飞速穿街过巷，最终停在诊所门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耳边却响起骨夫人的声音，鲁岐心里一喜，这傻妖怪应该还算安全。 “老板平安，老板危险，老板平安……老板危险。 呀！这个不算，重来！” 一阵开宠物笼子门的声音响起， “喵呜，” 紧接着，便是一阵惊恐却又从心的猫叫声，听起来甚是哀怨。 鲁岐推门进去， 只见骨夫人正站在一个上盖打开的猫笼前，手里抓着一只肥胖加菲的后脖颈，已经把它拎了出来。 胖加菲见鲁岐进来，顿时有了胆气，朝着鲁岐喵呜喵呜叫个不停，眼里满是哀求，雾蒙蒙的，似乎就要流出水来，那意思分明就是：救命救命！女魔头要害朕！ 再看其他笼子里的猫狗，已经有好几只被薅光了尾巴尖上的毛，光秃秃的，像一根根粉嫩的火腿肠。 这些受害者，无一不是满脸委屈，但又畏惧这女磨头的淫威，连叫都不敢叫一声，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揪心。 “呀！老板，你回来啦！” 骨夫人欣喜若狂，“咣”得一声把胖加菲扔回笼子里，蹦着跳着朝鲁岐扑了过来。 尽管被重重摔了一下，但看得出来，胖加菲还是非常开心，惊魂未定地猛舔自己那根差点被破相的尾巴，完全忽视来自旁边笼子里，那些受害者们的嫉妒目光。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胖胖的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第六十四章 搭档就要整整齐齐 骨夫人帮鲁岐把面具斗篷脱了下来，又细细地打量了好几圈，确定自己的老板完好无缺，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鲁岐发现，这傻妖怪满脸倦容，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不由得有些心疼，开口问道： “你一宿没睡？” “嗯。” “那你这一宿都干嘛了？” 骨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身后笼子里的受害者们，“担心你啊，我看电视里都是揪叶子，但是咱们这儿没叶子，所以……” 身后的受害者们嗷呜嗷呜地叫着，样子可怜兮兮，向鲁岐告状。 骨夫人回头一瞥，以后妈般的眼神警告，受害者们便又夹紧尾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昨晚没有人来过？”白衣人的话还萦绕在鲁岐心里。 “没有啊，怎么了？”骨夫人一脸疑惑。 将白衣人的话向骨夫人复述一遍，骨夫人噗嗤笑了： “老板，你糊涂啊，你忘了，咱们俩可是有主仆契约的，如果我真的有危险，你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 鲁岐一拍脑门，自己咋就没想到这些，被那白衣人忽悠了呢？ 这就是关心则乱啊！ 不过，那白衣人为什么要骗自己，难不成是想将自己支开，避免受到山洞里战斗的波及？ 他害怕自己遇到危险？ 他会有那么好心肠吗？毕竟他可曾因为嫉妒自己的美貌，差点将自己摔毁容啊！ 从金4的口中鲁岐得知，白衣人的身份是引渡人，这又是什么鬼？与镇妖司有关系吗？ 鲁岐还记得，在白衣人念出场白撞壁的时候，说自己姓杨。 而且，二人似乎不是第一次交手，看起来白衣人已经追查乐园很久了。 而且，从传送门里伸出来的大手，是不是那只乌龟妖口中的虚空兽？为什么自己在传送时没有遇到过？ 乱套！ 自己只是个想要把生意做大，多赚点钱的宠物诊所老板，却一步一步被卷进这个复杂而神秘的旋涡之中，眼下，想要抽身，却已是很难了。 想要拥有对面的医院，就要为张堂轩做事，清理宁市犯案的妖怪。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宁市的很多妖怪，都是经乐园之手而诞生的，为张堂轩做事，就免不了与乐园打交道。 其实在鲁岐心里，若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就算没好处，他也不介意帮一帮张堂轩，毕竟乐园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操淡了，更何况还有一家三层的医院作为奖励！ 幸运的是，在昨晚参加妖市的整个过程中，自己的身份都没有暴露，唯一一个可能危及到自己身份的红26，也已经被自己一脚踹进那只大手掌心，现在估计已经被填肚子了吧。 目前来看，原属于李兰兰的，黑144这个假身份，自己做得很稳啊！ 潜伏在乐园的企鹅群里，就可以玩无间道，时刻了解他们的动态，并在合适的时机阴他们一把，极为撞壁地摘下无面人面具，对着乐园的一众高层说：“对不起，其实我是个卧底，现在你们已经被我自己包围了，抓紧投降，输一半！”。 想到这儿，鲁岐在心里为自己的完美计划鼓了鼓掌。 当真是个英俊而又睿智的小伙子呢！ 将四袋子油条扔在桌子上，嘱咐骨夫人道：“吃吧，吃完再给你500块钱，算是这段时间的奖金，你想补觉就补觉，想出去吃炸鸡就去吃炸鸡，总之这两天暂时关门，不营业。” “为啥啊老板？”骨夫人觉得，自己这老板最近真是越来越懒散了，一言不合就关门，打鱼三天，晒网能晒四天。 “首先，我们就要跟这家破诊所说拜拜了，这两天收拾东西，准备搬对面去， 其次，回头看看，你把我们的客人薅得跟叫兽易小星似的，谁来了还敢放心把宠物留下？关门两天，能长多少算多少，补救一下吧。” 骨夫人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油条，康康康地开始吃。 随便吃了一根油条填填肚子，鲁岐便爬上阁楼，开始补美容觉。 这一宿的奔波，不仅身体累，心里更累，所以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连个梦都没做。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快落山，诊所里，已经没了骨夫人的踪影，估计是出去吃炸鸡了。 心里准备已经做得差不多，是时候联系张堂轩了。 一摸兜，鲁岐差点哭出来。 乃乃的，果然一语成谶，陪伴自己多年的国产神机，还在洋槐街的别墅的铁盒子里，现在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这个必须得找张堂轩报销。 起床收拾一下，出门搭公交，去派出所。 从所长马进丰那里借手机打给张堂轩。 电话接通，熟悉的声音响起： “喂，小马吗？” “是我啊，你未来坚实的合作伙伴啊。” 嘶~电话那头的张堂轩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明明很需要这个姓鲁的年轻人，但不知为何，一听他说话，自己就牙疼。 “你怎么用小马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唉，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咱们的合作达成了，但是条件里还得再加一条，你得给我配一部手机，瀑布屏的那种。” “可以，我可以以个人名义送你一部。” “额……我改主意了，两部，你不知道，我还有个搭档，搭档之间就要齐齐整整，手机也得用一样的，你说是不？” “……ok，就这样吧，我派人把租房合同什么的送你店里去。” 没等鲁岐说话，张堂轩便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再让这个年轻人继续说下去，自己藏了半辈子的私房钱就要被掏空了。 好歹在官场打拼了半辈子，历经浮沉，张堂轩自认为已经不能再有什么事，使他平静的心海再掀波澜，可是不知为何，一听到鲁岐的声音，心里就有种拔枪的冲动，压也压不住。 很危险呐。 摘下金丝眼镜放在办公桌上，张堂轩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也不知道把这小子拉拢过来是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 半晌，张堂轩起身，走到房间靠窗户一侧的更衣柜旁，取出自己的帽子，咬咬牙，从帽子的夹层里抠出一张银行卡。 这卡已经陪伴自己十多年，边缘泛着白，卡面都已经被磨花了，看不清上面的图案。 十多年了，就在上个月，卡里的余额终于突破了五位数。 然而……唉！ 命里无时莫强求吧。 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小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去帮我跑腿，送点东西。” 第六十五章 手机要买瀑布屏 晃晃悠悠地回到诊所，鲁岐惊讶地发现骨夫人不仅已经回来了，还买了几盒羊肉，以及鱼丸、青菜若干，此时，正在沙发旁咕嘟嘟烧水，准备涮羊肉呢。 见鲁岐回来，骨夫人甜甜叫了一声：“老板你回来啦，正好，马上水就开了，咱们今晚吃火锅吧，只是我白天吃炸鸡花的钱有点多，所以没买得起太多羊肉，不过老板你放心，我不饿，吃不了多少的，你一定要吃饱哈。” 鲁岐心里有些暖暖的，作为一名孤儿，除了起航孤儿院的院长，他再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被关爱的感觉。 作为一座北方城市，宁市的冬天着实寒冷，三天两头下雪，一场最长能下一两天。 羊肉下锅还没等熟，天上便又漫洒下大片的雪花。 门外朔风呼啸，卷携着雪花一下下拍击玻璃，似乎也想敲进门去，感受一下这局促房间里的温暖。 羊肉被白汤烫得嫩熟，夹起来蘸些香油麻酱，塞进嘴里，牙齿咀嚼间，香气溢满口腔，当真一个字， 美！ 骨夫人举起一杯啤酒，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提前庆祝我们拥有更大的医院，老板，咱们干杯！” “乒。” 杯子碰在一起，清凉的酒液流进鲁岐的喉咙。 “嗝~” 他知道，对于骨夫人这妖怪而言，拥有更大的医院，赚更多的钱，根本就不会使她快乐，人家早就活了几百年，对于钱财，比自己看得通透，相比于钱，她更喜欢美食。 之所以如此开心，大概是因为，她见老板开心，自己便会开心吧。 骨夫人至少买了五斤羊肉，鲁岐没吃几口就饱了。 而骨夫人嘴上说着不饿，身体却极为诚实，见鲁岐不再吃，便彻底放开了自我，稀里哗啦，瞧架势，吃完还得下一锅面。 这时，一阵冷风灌了进来，诊所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羽绒服，带着棉帽子的男人走了进来，胁下夹着一个皮包。 “额们今天固营业！”嘴里塞满东西的骨夫人对着来人招呼道。 “你好，是鲁岐鲁先生么？”男人十分有礼貌。 “嗯，是我，你是？” “你好，我叫李超，是张局长的手下，他嘱咐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李超说着，在门口拍落身上的雪花，又在脚垫上蹭了蹭鞋底，这才走进来，将胁下的皮包放在了收银台上，皮包鼓鼓囊囊的。 鲁岐的眼睛登时就放光了， 谢天谢地，善财童子终于来啦！ 没有手机，今天的日常任务都做不了呢！ 李超打开皮包，首先拿出鲁岐所熟悉的那个文件袋，打开取出里面的一沓文件，整齐地码放在鲁岐面前。 “张局说签完字，你留一份，我带走一份，等明天我们会安排搬家公司来帮你搬家，到时钥匙也会一起交给你，等你有空去把相关手续跑一跑，就可以开门营业了。” 还帮忙找搬家公司？组织也太温暖了吧！服务也太体贴了吧！ 龙飞凤舞地在纸上签完自己的名字，留下一份，将另一份递给李超，之后便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不是还少些啥啊大兄弟？ 果然，李超从包里拿出两个手机包装盒，还没拆封，最新款的瀑布屏手机。 一把接过两部手机，拆开包装，拿出下午在营业厅重新补办的手机卡，塞进其中一部， 另一部，塞的则是用自己身份证办的新卡，毕竟老镜妖王志远给骨夫人办的身份证只能拿来忽悠忽悠人，办不了电话卡。 瞧着手中一黑一白两部手机，心里顿觉巴适得板！ 李超又开口说道：“张局说，他承诺的事情已经完成了，现在需要你做出回报了，这几天就会有人联系你，希望你提前做好准备。” 嘴里这么说，李超心里却在嘀咕， 出发前，张局用颤抖的双手地将银行卡塞给自己，千叮咛万嘱咐，送完东西，递完话，立马转身走人，多一秒钟都不要停留！ 那小子有病，不走你会后悔的！ 现在看来，这人唠起嗑来，还算正常啊，并没有张局说的那么吓人，小题大做了吧。 见鲁岐还沉浸在白得两部手机的喜悦中，没有搭理自己，李超便提高音调，希望引起鲁岐的注意， “鲁先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哦，” 鲁岐这才回过神，看着李超， “知道了，你怎么还没走？” 李超懵了，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这话不太妥，毕竟人家顶着大雪来给自己善财，就这么赶人家走？ 好像不太合适，最起码装装样子，留人家吃口饭啊！ 鲁岐伸手一指还在吃羊肉的骨夫人，不情不愿地试探着说： “要不你出去买点肉，就着这个汤涮着吃点？” 李超一脑袋黑线，心里突然明白为什么张局会那样嘱咐自己了。 不过毕竟是专业的，无论心里怎样想，脸上总是得笑嘻嘻，李超当下便笑呵呵对鲁岐说： “鲁先生真会开玩笑，不用了，太破费你家的汤了，我媳妇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鲁岐顿时松了口气， “哦，好的好的，不勉强，慢走，那个，你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把门口的那袋垃圾扔一下？天太冷，我懒得出去。” …… 李超夺门而出，肠子都要悔青了，为什么不听老领导的，非要贱嗖嗖地跟他多说话？ 出门，向左走了十来步，将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这才气呼呼地开车离开了。 诊所里，骨夫人一嘴油花，手里捧着白色瀑布屏手机，笑吟吟地将鲁岐的号码存了进去，在备注里写上老板大人，后面还接了个烈焰红唇的表情，嘴里，却还有些难以置信， “老板，这个真的给我了？我昨天用pad看剧时，还看到这部手机的广告了呢！可贵了，五六千呢！” “那是当然，记住，只要我还能讹到，额，，，赚到钱，就绝对不会亏待你，你想老张那么大官儿，对咱们能差的了吗？以后，他还会给咱们更多的东西的！” “嗯！”骨夫人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看人家老板出门都开车的，老板你也要努力！” “嗯，我要努力！ 努力找老张要台车！” 正在办公室加班的张堂轩突觉脊背一凉，鸡皮疙瘩从脚底板起到天灵盖。 莫非， 自己藏私房钱的事情，被老伴儿知道了？ 第六十六章 妈，他又来了！ 虽然鲁岐在唠嗑方面的技能树，基本算是一点没加，经常口吐芬芳，话里话外得罪人，但这不代表他是傻子。 相反，他想得比大多数人要多，怼人这个习惯是由他从小的生活环境造成的。 身披尖刺，才会教捕食者无从下口。 目送李超出门离开，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本就知道张堂轩他们遇到了大麻烦，但从他们今天的表现，上门送房子，送手机来看，这个麻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啊， 而且还很急。 但自己现在的麻烦也很多啊， 昨晚的山洞里，白衣人与金4的一战，以什么结局收尾？ 任务栏里还有个治理宁武河水质污染的任务呢，搞不好就得去处理泥鳅口中的那只粽子。 那对乌龟母子口中的跨界船这几天也要开过来了，咋的也得帮她们赶上船啊，人家的钱都被自己忽悠光了，最起码盒饭得给人家吃饱吧。 想到这儿，鲁岐一拍大腿，喊骨夫人：“先别吃了，去对面把那娘俩叫来，今天忙得忘给人家送饭了吧？回来时再买十斤面条，你们仨，差不多应该够了。” 骨夫人应了一声，放下筷子出去了。 鲁岐拿起新手机翻翻日历，特么的，下个月的朔月也要到了！ 依据自己的推断，身体里那位赛亚人大概率会在朔月跑出来的，上次在妖界还好，满地都是妖怪，赛亚人根本不会引起注目， 但是现在不行啊！这是人界！变身之后一定会引起骚乱！ 搞不好，因为这个吃枪子儿都说不定。 鲁岐感觉现在的自己很像西方童话故事里的狼人，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出来耍流氓。 难不成要自己在朔月那天独自跑到深山老林避一避？ 可现在哪还有保证没有人迹的山林啊。 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花妖气值，开启传送阵，去妖界过夜了，还能顺便把自己的银票兑回来。 可是自从见识过那只一把握住红26的大手之后，鲁岐对于那个传送阵，心里总是感觉怕怕的。 太难了我！ 这就好像逛街时尿急，结果找不到厕所，还恰逢创建文明城市，满大街都是拎着绿化剪的老大爷，哪里撒尿剪哪里！ 唉。 分清轻重缓急，一件一件办吧。 下载一个企鹅软件，登上李兰兰的企鹅账号，想看看乐园的群聊里有没有什么最新动态。 结果显示， “该聊天群已解散。” 什么情况，莫非乐园那头察觉出不对劲儿，认为群里有内鬼招来白衣人，觉得不安全，把群解散了？ 这样一来，自己和乐园的联系就断了，当卧底的计划也泡汤了，失去主动权了啊…… 正琢磨着，骨夫人带着那对乌龟母子回来了，就着火锅汤，煮了一大锅面，三人围着锅呼噜呼噜地吃。 鲁岐泡了杯茶，一边吸溜着一边问那龟妈：“你所说的跨界船，应该这两天就要到了吧。” “嗯，”龟妈放下筷子，看着鲁岐说：“明天晚上到，这几天承蒙您的照顾，我们娘俩当真是感激不尽，说来也挺失礼节的，吃您的住您的，却连您叫什么都不知道。” “别这么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鲁岐笑呵呵地说。 龟妈当即脸上一红，她当然知道鲁岐是在开玩笑，也没往心里去。 只不过旁边正在嗦面的骨夫人当即警觉起来，猛地抬头，盯着龟妈的两只大眼睛里隐隐有火苗闪烁。 “这几天在对面住得怎么样，没有黑风衣找到你们吧？”鲁岐问。 “恩公提供的居所当真又安全又宽敞，住起来安心得很，只是……” 龟妈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恩公您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龟妈起身，朝门口走去。 见鲁岐跟着出去，骨夫人赶忙放下手里的半碗面条，也顾不上擦嘴，气呼呼地冲了出去。 一行三人穿过马路，爬窗户来到了医院的郭福成的办公室，因为钥匙要明天才能送来。 母子二人这几天就住在这间办公室里。 龟妈说：“恩公您给提供的这个住处，安全又舒适，只是……有些不大干净，休息得有些不好……” 鲁岐这才注意到，龟妈的脸上带着淡淡倦容。 “你的意思是这屋子里闹鬼？”经历了这么多，鲁岐并没有觉得闹鬼有什么稀奇，毕竟郭福成就是被杀死在三楼的，怨气难平，阴魂不散，天天在楼里晃荡，好像也挺合理。 “你身为一只千年妖怪，居然怕鬼？切！虽然郭福成是横死的，但刚死没几天，再凶能凶到哪儿去？”骨夫人嗤了龟妈一声，神情甚是不屑，对于能打击一下龟妈的机会，她定然不会放过。 “这屋子的确闹鬼，倘若是寻常恶鬼，我定不会怕，但这一只，我真的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入夜。 乌龟妖怪母子躺在郭福成办公室的地板上，身下打着简易的地铺。 “妈妈，他今晚会不会还来啊？我害怕……”小乌龟将脑袋缩进被子里，怯怯地问妈妈。 “没事的孩子，今天咱们人多，我还怕他不来呢！” “可是……我还是怕啊，他简直是太……” 乌龟麻麻紧紧抱住小乌龟的头，轻声抚慰着，渐渐地，小乌龟还是睡着了。 说起来，郭福成还是一个挺有逼格的人，办公室里的时钟居然还是古朴的钟摆式，嗒嗒嗒地响着。 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 二人的呼吸声悠长而匀称，好像没有呼吸一般，不愧是以长寿闻名的种族。 一切都那么安静，空气都仿佛已经凝固。 “吱~” 生锈合页转动的声音传来，划破了这幅优雅而静谧的画卷。 一只皮鞋缓缓迈了进来，紧接着是另一只。 “噔，噔，噔，” 皮鞋走了进来， 听声音，鞋跟挺厚，外增高效果显著。 皮开肉绽的郭富城，阴森着脸，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来到了熟睡的母子二人身旁。 龟妈的呼吸节奏被些许打乱。 郭福成蹲下身子，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身下熟睡的小乌龟，张嘴轻轻唱道： “世上只有爸爸好~可爸爸的头上长了草，投进爸爸的怀抱，别把隔壁王叔叔找~” 睡得正香的小乌龟哇的一声哭了， “妈！他又来啦！这也太吓人了！” 第六十七章 先给我记账 龟妈一个骨碌翻身坐起，伸手就要去抓正在骚扰自己儿子的郭福成。 按理说，鬼没有实体，她这一下定然是抓不到的，但好歹是一只上千年的妖怪，再不会打架，毕竟也是会点法术的主儿，妖气凝聚在手心，这一抓若能得手，郭福成定然无法逃脱。 然而就在那只手即将碰触到郭福成的身体之时，郭福成倏地一下，消失了。 下一秒，郭福成肥硕的身体则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对着小乌龟道： “小俊呐，爸爸给你编的儿歌你喜不喜欢啊？ 啥？不喜欢这个啊？ 那爸爸再给你唱一个别的吧。” “你给我滚！有本事过来咱俩真刀真枪干一场，天天来骚扰我儿子算什么本事？” 龟妈怒吼着，张牙舞爪朝着桌子上的郭福成扑去，却再次扑空，摔在了桌子上，将文件稀里哗啦碰落了一地。 而郭福成，则再度闪现，出现在房间另一个角落处。 “小俊呐，你看看你妈，现在都不肯原谅我，我真的再也不赌了，开宠物医院赚了好多钱的，你帮我劝劝她，别生气了，咱们三口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乌龟娘俩盯着眼前这只圆滚滚，气质猥琐的鬼，气得牙根直痒痒， 就是他，天天晚上过来唱歌，难听得要死，偏偏还打又打不到，撵又撵不走，搞得娘俩这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倦怠得要死。 除了唱歌，就是对着小乌龟小俊长、小俊短的说废话，今天更过分，居然还把龟妈认作自己媳妇儿！ 这怎么能忍？ 要知道自打六百年前，龟爸练龟息术太过沉迷，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一睡不醒之后，龟妈可一直都是守身如玉，从没跟谁传过绯闻， 如今来了个流氓鬼叫自己媳妇儿？ 就像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但是膈应人啊。 龟妈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尽管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但是她想放大招，吐水箭，应该能伤到那个臭流氓吧！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duang得踹开了， 鲁岐抱着个罐子，进门朝着郭福成缓步走去，身后跟着骨夫人。 这罐子，正是之前郭富城用来祭祀那只黄皮子用的，鲁岐特意找杜威，帮忙从证物科借出来用用。 之前从龟妈的描述判断，这郭富城的鬼魂应该是和被蒸死的女大学生一样，失忆了，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脑子里记住的，只有生前最大的执念， 而郭福成最大的执念，便是自己的妻儿! 想要让他认清现实，老实投胎，就只能想办法让他认识到，自己已经死亡这个事实。 所以，鲁岐便连夜跑了一趟，把这罐子取了过来，其实他本想找花和尚把黄皮子的尸体要来的，效果应该更好，奈何已经被火化了，只得退而求其次。 幸运的是，罐子的效果还不错。 见到这罐子的第一眼，郭福成便好像被雷劈了一般，先是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便冲着鲁岐连连摆手： “你别过来！别过来，求你，我求你了……” 说着，便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脑袋，言语间，便已泣不成声。 “你别过来，我想起来了，媳妇儿没了，小俊也没了，我当时就应该直接去找他们的，何必被他们骗，在这世间走了那么多弯路？” 挺大岁数一老爷们，刚才唱骚歌还一套一套的呢，这会儿哭得鼻涕眼泪，稀里哗啦。 哭了半晌，郭福成起身朝着乌龟娘俩鞠了个躬，为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致歉，龟妈脑袋一扭，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毕竟是郭福成，脸皮厚度超乎常人，做了鬼也没什么改变，见自己的道歉不被接受，便不再坚持，反而抽抽鼻子，走到鲁岐跟前。 “走吧。”郭福成开口道。 “啊？去哪儿啊？”鲁岐蒙蔽了。 “送我上路啊，你第一次来时我可都在旁边看着呢，你小子不是一般人。” “我的确不是一般人，问题是，我该你的啊？凭啥就送你上路？” “我办公桌的抽屉夹层里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是我这一年偷偷攒下的，密码是123356。我走后你帮我多烧点纸钱就行，再烧条纸狗，小俊喜欢。” “说吧，想什么时候上路？站着上还是躺着上？”鲁岐当即改了态度，毕竟消费者就是上帝。 在办公桌抽屉的夹层里，果然发现了一张银行卡。 “现在就走吧，我有些迫不及待见他们娘俩了。”郭福成整理了一下身上被黄皮子抓烂的衣服，将残破的衬衫领子尽量捏得板板整整，立正站好，挤出一脸微笑，闭上眼。 毕竟体面人。 半天也见没什么动静，郭福成睁开眼问：“车票钱都给你了，咋不办事儿呢？” “谁特么说我会干这个了？你等我给你摇人儿啊！” 电话打给花和尚， “喂？干啥呀老板。”花和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旁边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哎我去你能不能专心点，我腮帮子都酸了，你特么还接电话？认真点儿行不？挂了！” “呵呵，吹气球呢啊？”鲁岐打趣问。 “啊，啊，啊，是，这不接了个婚庆的兼职么，明天有个结婚的，我过来帮忙吹气球，可累了，老板啥事儿找我啊？” “我这儿有个大活儿啊，超度，爱康宠物医院，把你的木鱼带来，完事儿给你三百块钱。”鲁岐压低声音，不让郭福成听到。 “哎呀不行啊老板，我这儿不大方便，走不开呀，还有五百个气球等我吹呢。”花和尚心说为了赚你那三百，我这儿五百服务费就白花了呗？ “哦，不来算了，不过我有个朋友是片警儿啊，他前几天说发现一个事儿挺怪的，一个和尚老是在晚上去洗头房，他特纳闷，和尚连头发都没有，洗什么头发呢？说是要重点关注一下。” “老板，我这就来！不要钱。” 起身，对还在吹气球那位道：“有急事儿，得走了，先给我记账，下次继续。”说着，便穿上外卖员制服，跑出门去。 刚才吹气球那位嘟囔：“不行就是不行，这玩意儿哪特么有记账的！煞笔。” 花和尚骑着自己心爱的小摩托，一路嘟嘟嘟，来到了宠物医院楼下，皱眉，围着楼转了三四圈，这才爬窗户上了二楼。 第六十八章 超度失败 “你到底行不行啊？我告诉你啊和尚，人家给的三百块钱劳务费，我可是一分没抽，全都给你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啊！” 鲁岐急得脸都要绿了，但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被郭福成听到后戳穿自己。 “真不成啊老板，我这地藏经正着念，反着念，拧着麻花念，都试了，这货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会是个聋子吧？”花和尚手里掐着木鱼，一脸尴尬。 “你才是聋子。”飘在天花板上的郭福成不乐意了。 “要不你拿个大顶，倒立着念试试？”鲁岐给花和尚提了个建议。 圆忌摸摸自己光溜溜的大脑袋，“以我多年的从业经验来判断，他应该是被执念所累，所以无法被地藏经超度，往生极乐。” “姓郭的你不是说你已经无欲无求，准备好上路了么？你要是敢骗我，得加钱啊。” “我没骗你啊，现在满脑子都是早点去和她们娘俩团圆，在这儿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只能是另一种情况了。”花和尚想了想，终于开了口。 “啥情况啊？”郭福成闻言立即从天花板上飘下来，紧紧贴着花和尚的脸，问道。 “无论因何而死，所有鬼魂都可被超度，步入轮回，除了厉鬼。 厉鬼，死前胸中含怨，心有不甘。如果你所言非虚，自己一心想入轮回，没有执念，便没有怨气，定然没有化身厉鬼的可能， 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风水环境上，我上来之前绕这房子转了几圈，觉得这所医院地理位置不太好，从五行上来讲，聚煞！ 你们跟我来。” 说着，花和尚从怀里掏出一枚八卦镜，擎着在屋里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找寻些什么。 在屋里转了几圈，和尚推开房门，带着二人来到楼梯处。 通往三楼的楼梯又被警方锁起来了，不过在开锁达人面前，这都不算事儿。 在八卦镜的指引下，二人一鬼来到了三楼的杂物间，隐藏墙壁上木门的幻术已经消失，一行人毫不费力地便来到了郭福成当时遇害的房间。 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全都放下了，但是再次见到这熟悉的场景，当时被黄皮子撕扯身体的痛楚再度涌现在心头，郭福成的情绪还是出现了些许的波动。 可以理解，这种事情，除非像方才的郭福成般失去记忆，否则根本做不到彻底放下的好么。 “没错，就是这里了。” 花和尚收起八卦镜，继续说： “风水所致，这里就是整座房子煞气的源头，专生阴邪，就算是懒羊羊死在这里，都会变成哥斯拉。” “那他怎么没有变成厉鬼？”鲁岐指了指天花板上飘着的郭富城。 “这个，贫道，啊不，贫僧就不知道嘞。” “你到底是个和尚还是道士啊？”鲁岐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实不相瞒啊老板，我真是个和尚，只不过有人不信佛教信道教，所以为了赚他们的钱，道士的行头我也有一身，这八卦镜别看是我在拼多多买的，其实还挺好用的嘞。” 鲁岐心说你随意吧，爱是什么是什么，只要能帮我把飘在天花板那位超度了，你说你是安倍晴明都行。 依花和尚所言，这个地方还挺不一般的，如此，郭福成选择在这间屋子里祭祀黄皮子也就并非偶然。 只是，郭福成生前除了油腻、厚脸皮一些，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啊，怎么会准确地找到如此适合祭祀黄皮子的地方呢？ 莫非，与郭福成口中的“他们”有关系？ “姓郭的，你这所医院的地址是你自己选的吗？”鲁岐抬头打眼望了望天花板。 正在飘荡的郭福成闻言，停了下来，“是他们给我选的地方。” “他们是谁。” “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是他们主动找我的，告诉我有复活小俊的方法，试与不试均取决于我。当时我痛失妻儿，本已经生无可恋了，就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寻思试一下呗，万一是真的呢，就算一年之后不成，我再去找她们娘俩也来得急。” “所以你就花光积蓄，又贷了款，把这栋楼买了下来？” “嗯，他们说这个祭祀仪式想要成功，选址是关键，必须选择这里。” “他们，有什么特征吗？”这是鲁岐心里最想问的问题，在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在等待郭福成的验证。 “他们穿着黑风衣，领头人穿着银色斗篷，带个白色面具，不知道长什么样。” 果然，鲁岐并没有猜错，既然在造妖怪，又怎么会少了乐园的参与。 看到鲁岐若有所思的表情，花和尚有些好奇， “怎么着老板，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不过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倒是了解一些。” “他们做什么了啊？”很显然，虽然花和尚也在宁市降妖除魔，但并不了解乐园这个组织。 “你还记得咱俩在洗浴会所度过的那一晚么？” “记得啊，我还超度了一个小男孩嘞。” 鲁岐指指天上，“那位就是小男孩他爹。” 花和尚这才恍然大悟，“意思是说，就是他把自己的儿子和那只黄皮子放在一起祭祀，目的是为了复活他的儿子喽？” “对。” “他糊涂啊！”花和尚一拍大腿。 “嗯？怎么讲？”鲁岐有些吃惊。 “你不知道啊老板，以他的这种做法，就算成功了，活过来的，那也不是他儿子，而是那只黄皮子啊！他这不是在救儿子，是在造妖怪啊！” 没想到这和尚懂得还真多，鲁岐也这样认为，就像妖怪们的灵魄进入人体，诞生了一群穿着黑红斗篷的妖怪，将人类的魂魄与妖怪放在一起祭祀，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鲁岐不确定，但是，是成功复活的郭小俊，概率极低。 “而且，我猜测，那孩子的八字也属万里寻一，不然不会成为他们的目标。”花和尚补充。 “所以……” 没等鲁岐说完，花和尚抢道：“天花板上飘着的那傻子是被忽悠了啊！” 花和尚抱了抱胳膊， “欸，老板你发现没，这房子三楼好像比二楼冷呢，而且防水做得也不好，楼顶的雪化了之后，都渗进来滴我头上了。” 花和尚抹了抹脑袋， 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怔了一下，呆呆道： “老板， 那个…… 你看过， 懒羊羊变身么……” 第六十九章 瞬间移动？ 水，是从郭福成身上滴下来的。 红彤彤的，好像是血水，滴在花和尚的光头上，被抹过之后，整张脸都花了，看起来甚是狼狈。 此刻的郭福成，静静地飘在花和尚的上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却没有声音。 他的整具身体，都被包裹在一团氤氲的红光当中。 这红光就好像是从身体内部向外飘散而出的，紧紧贴在郭福成的体表，宛如给他披上了一层血红的纱衣，朦朦胧胧。 血水，就是从纱衣上，滴落下来的。 鲁岐猜测，莫不是郭福成听到自己被骗了，一年来的所有付出，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一时间接受不了，崩溃，暴走了？ “老老老老老板，这只哥哥哥斯拉，看起来，有点凶啊……”花和尚嘴都不利索了。 “嗯。”不用他提醒鲁岐也知道，当下的郭富城相较于方才，危险了许多，左臂甲的仙骨已经鼓出大量黑气，护在了鲁岐身前。 “那个，老板……你说，他是不是听见我骂他是傻子，生气了啊？要不我道个歉？ 大兄弟，我刚才开玩笑的，不至于气成这样吧，瞧你气得，脸都红了，对身体不好的，容易脑溢血啊。” 郭福成的身体缓缓降落，站在了二人的身前，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同样是红通通的，看不出瞳孔原本的颜色。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也就没有风，红色的纱衣却在轻轻鼓动，气势十足。 “乖乖，我就说，死在这屋子里的，一定凶得很啊。你瞧他身上的煞气都溢出来了。” 话音未落，郭福成的身体骤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现二人身前，伸出两只手，指甲又长又锋利，朝着二人胸口抓来。 鲁岐赶忙控制黑气护在胸前，挡住郭福成的这一击。 一旁的花和尚则没这么幸运了，虽然他也赶忙将八卦镜掏出，举在胸前，但是拼多多买的八卦镜终究没有拦住煞气满满的郭福成，指甲径直刺破了镜面，镜子顷刻间支离破碎，镜后的花和尚则被郭福成击中，胸口被抓出几道血痕，向后倒飞出去。 咣，花和尚撞开木门，飞进了外面的杂物间，叮叮咣咣一通乱响。 就像方才调戏乌龟母子时一样，这郭福成，会瞬间移动！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鲁岐与暴走的哥斯拉。 就在鲁岐以为自己将要独自承担所有压力的时候，郭福成却没有理他，反而缓步朝着花和尚走去。 似乎，真的是被骂得记仇，盯上花和尚了。 “阿弥托佛，我靠！鬼我也见过不少，可是会瞬间移动的鬼我可是第一次见啊，你尊重一下现代物理学行不行？老板救我啊！”摔在杂物堆里的花和尚见郭福成就要走到自己身前，被吓得狼狈叫喊。 黑气登时凝成缚灵索，朝着郭福成捆了过去。 然鹅，一直以来都无往不利的缚灵索，竟然在此刻吃了瘪，眼见着就要抓到郭福成，他却仿佛背后长了眼一般，在被捆住的前一秒，又消失不见了。 下一秒，却是直接出现在花和尚身旁，弯腰，单手掐住和尚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呜，呜，呜，”郭福成的身高本就高花和尚半头，这一提之下，竟提得花和尚双脚悬空， 花和尚顿时感觉呼吸困难，双手赶忙紧紧抱住郭福成的手臂，想要以此借力，缓解呼吸的压力。 此法奏效，和尚终于得以成功地喘上两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一会儿，却又惊恐地见到，郭福成的另一只手，已经朝着自己的脸抓了过来，眼见就要摸到眼睛了。 “别啊！老板救我！”含糊不清的叫喊声从和尚的喉咙挤出。 就在此时，缚灵索倏地从郭福成背后探出，精准地缠绕住他的手腕，救下了花和尚。 见缚灵索得手，鲁岐赶忙操控着小白牙朝着郭福成扎去。 然而，尽管被缚灵索抓住，郭福成还是在小白牙成功扎到自己之前，再度消失了。 这特么……难搞啊。 身体周围跟开着雷达似的，无论什么攻击都能提前发现，并及时瞬移闪避， 开挂了啊这是！怎么打？ 不过，尽管这一击没有得手，却也在阴差阳错下救了花和尚一命。 和尚一个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那串颗颗山楂大小，雕着暗红纹路的佛珠，举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在原地转圈，谨防郭福成从任何一个方向偷袭。 “你你你出来啊，你看佛爷怎么收你！” 且从心，且嚣张。 不过，出乎二人的意料，这次的郭福成，并没有再度现身。 “呵呵，被佛爷的法器吓到了吧，算你识相，敢出来，抽你个魂飞魄散。”花和尚甩着佛珠，一副牛逼完了的样子。 而鲁岐还在回味着，方才郭富城从缚灵锁的缠绕中逃跑时，缚灵索上传来的感觉，似乎，他想明白了一些什么，只是需要验证一下。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霹雳扑通的打斗声与女人的呼喝声。 刚才上楼时，鲁岐将骨夫人留在二楼，安慰心灵被郭福成的骚歌重创的母女俩。 此刻，听声音，莫非是郭福成又下去骚扰人家孤儿寡母了？ 二人赶忙冲到楼梯口，见到二楼的走廊里，骨夫人与龟妈，正在与郭福成斗得有来有回。 只不过，凭借着瞬间移动的优势，郭福成占尽了上风，不断地辗转腾挪，蛇皮走位，气得骨夫人呜哇乱叫，却又打不到人。 “你，下去，把他引到下面的楼梯上来。” 花和尚立刻怂了，“万一他掐死我怎么办啊老板？” 但当他瞧见鲁岐身边冉冉升起，微微颤动，似乎在向自己打招呼，又像在瞄准自己的小白牙时，立刻就上道了。 去了，有老板的保护，不会有太大危险， 不去，那就是站在老板的对立面，想想曾经的前辈们，黄皮子、尸魅，哪一个落得善终了？ 如何决定，花和尚心里还是挺有逼数的。 于是乎，他将佛珠护在胸前，哆哆嗦嗦地走下楼去， 在二楼楼梯口站定，深吸一口气，朝着正在与二妖酣战的哥斯拉叫道： “你个煞笔，赶紧交了闪现，给爷爷送人头！” 第七十章 哥斯拉是我儿子？ 哥斯拉，或者说曾经的郭福成，他很慌。 方才被缚灵索锁住，若不是逃脱及时，就差点被小白牙伤到了， 本能提醒自己，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很危险，于是，生存欲驱使着他向楼外逃去。 然而，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瞬间移动再怎么牛逼，都无法离开这栋楼。 似乎，有一种神奇力量限制住了自己， 又似乎，自己与这栋楼是一个整体， 就像乌龟离不开壳，自己也离不开这栋楼。 而在这栋楼里，自己却是如鱼得水。 自己就是这栋楼，这栋楼就是他自己。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于是他能瞬间移动。 想看哪里，就看哪里，于是他能轻易躲避来自所有角度的攻击。 在这栋楼里，他就是无敌的。 当他来到二楼，那蓝衣女人见到自己，便像疯了一样攻来， 好像跟自己有夺夫之仇，杀子之恨， 可自己并不认识她啊！ 而且，似乎， 自己也不认识自己啊…… 我是谁啊…… 模模糊糊中，他唯一记得的便是便是，那个站在楼梯口，疯狂diss自己，肥头大耳的和尚，好欠揍啊， 好像得罪过自己， 掐他！ …… “老板，救我啊！”花和尚已经被掐得吐字不清了，话语在嘴里滴溜溜打转，就是讲不出来。 “应该是这样没错！”站在三楼的鲁岐口中喃喃，缚灵索瞬时出手，自三楼奇袭而下，牢牢捆住身处二楼楼梯口，快要将花和尚掐死的哥斯拉！ 手里用力，猛地一提， 哥斯拉被凭空提起，悬在二楼半。 头不着顶，脚不着地。 哥斯拉看到那颗白森森的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 他故技重施，想要瞬移， 但是失败了， 他慌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白牙刺破了自己的煞气外衣，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 “呼~呼~” 花和尚死命喘了两口气，把方才被掐时欠的气都补了回来，这才抬头看了看悬在自己头上的那只哥斯拉。 此刻的哥斯拉，身材大幅缩水，竟渐渐变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模样， 原本在体表披覆着的，将自己笼罩得朦朦胧胧的血红纱衣已经被扎得不复存在，而是化作了一身红色的童装，穿在身上。 原本血红的双眼，此刻也是恢复了清明，先是看了一眼将自己外衣扎破的鲁岐， 随后便瞪着大眼睛，一脸蒙蔽地瞧着在场的其他人，那意思分明在说：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啥？ 你们是谁？ 你们瞅我干啥？ 下面那个胖和尚怎么看起来那么欠揍？” 在场的所有人都确定，眼下二楼半吊着的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郭福成， 至于是什么， 只有鲁岐心里有个大概判断。 方才在三楼，哥斯拉从缚灵索的缠绕下瞬移逃脱时，从缚灵索上传来的触感告诉鲁岐， 哥斯拉，是从地面遁走的， 鲁岐便猜测，只要郭富城手脚触摸到这栋楼，他便可以在楼里瞬间移动， 只有想办法把他悬空，断了他与这栋房子的联系，才能彻底封锁他的瞬移！ 于是，才有了花和尚以身做饵，抓捕哥斯拉的行动计划。 此刻计划成功，鲁岐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被吊在二楼半的孩子，现在的身份，极有可能，就是这栋楼的灵！ 没想到，这栋楼独特的风水环境聚拢而生的煞气，居然将枉死在这里的郭福成炮制成了这栋楼的灵！ 这栋楼的煞气，方才全凝聚在那血红纱衣上，使得楼灵陷入了狂暴，疯狂攻击出现在楼里的人。 被小白牙刺中，纱衣尽毁之后，煞气被破，楼灵这才温和下来，从可怕的战斗机器，变成了呆萌的大眼男孩。 而且这个穿着红色童装的男孩，神情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嘴角还留着口水……就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随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男孩抬头，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众人，随即将目光聚焦在鲁岐身上，张口道:“叭……叭……” 鲁岐有些没听清，“你说啥？ “叭叭，叭叭。”男孩一边说，一边对着鲁岐伸出双手，做求抱抱状。 这时，在场的人才终于明白，眼前这借着郭福成鬼魂诞生的男孩，是把鲁岐当成自己亲爹了啊…… “恭喜老板喜提大儿子！一步到位，相亲，拍拖，开房，钻戒，彩礼钱都省了！” 花和尚在楼下疯狂拍起了马屁，下一秒，小白牙扑哧一声，扎进了和尚的肥腚。 “嗷！”惨叫声撕破了夜的寂静。 鲁岐感觉有些头大。 很容易理解，任谁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却凭空多出个儿子，都会有些难以接受吧， 鲁岐有些想不开，虽然自己是个孤儿，需要亲情的温暖，但这并不证明自己需要儿子啊。 看着吊在半空中，仍然拼命挣扎，流着哈喇子，向自己求抱抱的红色童装男孩， 唉，这特么，造的是什么孽啊…… 除鲁崎外，其余人爬上楼梯，将鲁老板的便宜儿子团团围住， “啧，还真经不起细品，越看跟老板越像啊！搞不好真的有血缘关系，来，叔叔摸摸。”花和尚一手捂腚，另一只手伸出去捏红衣男孩的脸蛋儿。 毕竟是鲁老板的儿子，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他忘了，尽管在刚才，促使郭福成煞气入体发生异变的根本原因，是他发现自己被银斗篷欺骗之后，瞬间喷涌出的大量负面情绪，但是，花和尚的适时嘲讽，却是促使异变的导火索。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处于初生状态的红衣男孩，明明除了叫爸爸、流口水，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仍然本能地觉得花和尚非常欠揍。 所以，若不是花和尚赶在被男孩咬到之前适时收手，自己那胡萝卜般的手指头，怕是就要挂彩了 “你们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鲁岐一脸无奈。 骨夫人举手:“我之前听说，凝聚煞气的房屋，会将煞气注入到横死屋里之人体内，借人的怨气开启神智，化为妖怪，这种妖怪被叫做……屋怪，凶得很呢。” “屋妖吧，我觉得这个名字更霸气一些。”花和尚贱嗖嗖地接茬道。 第七十一章 上门搬家 诚然，屋妖这个名字比屋怪好得多，不仅读起来顺口，还能碰瓷巫妖的热度。 而且，就如花和尚所言，这个名字更霸气。 只不过，想要鲁崎将如此霸气的一个名字，与眼前这位正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啃着小手手，一边对自己傻笑，口水拖到地板上的红衣孩子联系起来， 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这呆毛，真的是骨夫人口中凶得很的屋妖？ 你要说刚才那个身披红纱衣，大杀四方的凶爷是屋妖，鲁崎倒是可以接受， 所以他有些怀疑， 是不是本来挺威猛的妖怪，被自己的小白牙给扎傻了？ 如此说来，身为人家的爹地， 好像还真得对人家负责呢， 得对人家好一点呢， 每天米糊奶粉qq星，帮助人家健康成长呢， 等人家长大，再帮人家娶个漂亮媳妇呢， 于是乎， 鲁崎再度召唤出了小白牙， 瞄准了屋妖的眉心。 对不起，虽然你看起来挺可爱的， 但为父实在不缺儿子，而且这栋楼里妖怪已经很多了，要你无用，还是帮你删号重练8， 不然你哪天心情不好，趁我们睡着再把那红纱衣一穿，变身哥斯拉，要是不来个奥特曼救命，哥几个都得拉胯！ 说起奥特曼，鲁岐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列表里还有一只奥特曼，现在正躺在宁武河底，等着自己处理呢，头大。 “老板，别。”骨夫人品出了鲁崎心中所想，拽了拽他的衣袖，说道： “既然这个……屋妖，是这栋楼的灵，和这栋楼是绑定在一起的，如果他死了，这栋楼也会慢慢随之腐朽，直至不复存在的。” 啥？ 鲁崎突然又觉得，眼前这个孩子，细看，没那么傻了，其实也挺顺眼的， 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不一般，你看那嘴角的口水， 一般孩子，能流这么长么？ 不同于对待花和尚的敌视，此时的小屋妖对待其他人还是很友善的，没一会儿，就跟小乌龟妖玩在了一起，看起来与普通的人类孩子没什么区别。 鲁崎把花和尚叫过来，有些担忧地问道：“他会不会又变成哥斯拉啊。” “老板，我心里也没底啊，不过打从那件红色纱衣被你刺破，消散之后，从他的身上，我目前是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煞气了。” “暂时先这样吧，他和我的房子绑定在一起了，那就成了我的命根子啊，除是不可能除掉的，只能先养着了。” 不同于鲁岐的由嫌弃转变成被动接受，可能是出于天生的母性泛滥，骨夫人对于这个小屋妖却是喜欢得紧， 带着小屋妖去洗了个澡，又带他和小乌龟玩了一会儿一二三木头人，骨夫人惊喜地发现，这小屋妖除了刚出生时眼神呆滞些，口水多了些，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还是很聪明的，尽管除了‘叭叭’还不会说别的话，但还是能够通过手势比划，沟通起来也不是十分费劲。 而且，虽然被散了一身的煞气，但身为楼灵，小屋妖的瞬移能力仍然得到保留，只不过不像之前般那么变态，只要在楼里，无论任何一个角落，心念所至，转瞬即达。 此刻的小屋妖，瞬移的距离也不过两三米。 除此外，小屋妖之前对于房子里事务的恐怖感治力也得到了保留，尽管也不如之前那么敏锐，但在一二三木头人这个游戏中，仍是占尽了优势，闭着眼，也能将身后之人的动作、行为了然于胸，小乌龟输得直呼小屋妖赖皮。 瞧见自己儿子找到玩伴，竟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龟妈也显得十分激动，虽然没有加入到游戏里，但也全程为儿子旁站。 一时间，身为一家之主的鲁岐反倒成了闲人，和花和尚站在一起，显得无所适从。 “老板，没啥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哈，还得早起送外卖呢，还有哈，可不可以麻烦您跟您的警察朋友说一声，别再盯着我啦，和尚我不也是在为宁市的gdp做贡献呢么。” 花和尚说完，就告辞，骑着小摩托，嘟嘟嘟离开了。 三个妖怪越玩越精神，鲁崎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便不再管他们，自己穿过马路，回到诊所阁楼里睡觉了。 次日，没有开门营业的打断，昨晚折腾到那么晚，按道理，鲁岐该睡个自然醒的。 不料，一阵敲门声将他叫醒。 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将诊所大门拉开，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好，老板，宠乐嘉宠物诊所，是吧？”为首的一个矮个中年男子开口询问。 “嗯。”瞧着几人工服上的“**搬家公司”字样，鲁岐便知道，这是昨天晚上，李超口中，来帮自己搬家的人到了。 不愧是国家部门，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那就没错了，我们是搬家公司的，有人说您需要搬家服务，钱，他已经付过了，你说，都需要搬些什么？搬哪儿去？” 小个儿男子说着，就带着身后的人要往店里挤。 鲁岐双臂一张，得益于仙骨带来的体质强化，这一下竟然拦住了他们几人，一行人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鲁岐， 虽然他们没有用力，但毕竟是五六个精壮汉子，眼前这位看起来颇为瘦削的年轻人竟能以一人之力将他们尽数拦住，属实令人惊异。 “咋的？”一行人中有个肤色黝黑的，看面相颇为暴躁，被鲁岐一拦，心中生出了火气，语气也变得不好了。 “哥几个别生气啊，听我说。我这是为你们好，那个人给了你们多少钱？” “六百。”小个儿回答。 “给我四百，就当搬完了，你们走吧，剩下二百，哥几个拿去吃个早饭。” 一行人面面相觑，不如搬家行业这么多年，光从客户手里赚钱了，从没有被客户从自己手里拿过钱啊…… “是这么回事，给你们钱的人是我姐夫，这诊所就是他们两口子一起开的，不过我姐前阵子得了精神病，发病就拿着刀乱砍人，我姐夫因为这个跟她离婚了，想把自己的那一半东西拿走，自己又怕被砍不敢来，所以才找你们，哥几个，不是我没提醒你，精神病杀了人，可不犯法啊。” 门外一行人顿时怂了，只是出来赚点幸苦钱罢了，谁也不想被精神病砍啊。 “所以你们就回去吧，就说被精神病拿刀撵出来了，我姐夫肯定不会好意思把钱要回去的。” 第七十二章 搬新家 要说撒谎扯犊子，鲁岐当真是一套一套的。 矮个儿男子从兜里数出五百块钱，交给鲁岐， “兄弟，是我们莽撞了，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这多出来的一百块就当哥哥给你包红包了，祝咱姐早日康复！” 说完，一行人就要离开。 “等一下！”鲁岐叫住了众人。 “我姐夫就没给你们其他什么东西？” 矮个儿男子想了想，这才恍然，从兜里取出一把钥匙， “这是你姐夫托我给你的。” 将钥匙交给主人，这一行人才上了一辆五菱宏光，走了。 弹了弹手里的五百块钱，鲁岐嘴角微翘，这就当是老张送给自己的启动资金吧。 至于为什么不需要他们帮忙搬家， 废话， 对面就有两个可以肩抗冰箱，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的妖怪，要什么搬家公司， 有钱烧的吗？ 回屋穿了一件棉衣，鲁岐这才出门，买早餐去。 穿过马路，钥匙插进锁孔， “咔嚓”一声， 这是鲁岐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走大门进入这栋即将属于自己的房子， 走过门厅，导诊台，站在一楼的走廊里， 这感觉，和此前做贼般翻窗户进来，当真不一样。 不愧是这栋楼的灵，小屋妖在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自己‘亲爹’到来， “嗒嗒嗒”踩着小红鞋，从二楼跑下楼梯， 一边“叭叭叭叭”地叫，一边想要冲到鲁岐怀里。 鲁岐有点嫌弃，伸手推住小屋妖的脑门，不让他靠近自己。 小屋妖仍在跃跃欲试，“叭叭叭叭”地向鲁岐冲。 倒不是他对妖怪有偏见，也不是他不喜欢孩子，相反，从小便是孤儿的他，反而更喜欢孩子的处世之道。 只不过，一想到眼前这个身穿红色童装的大眼正太，是由那大腹便便，一脸油腻的郭福成进化而来的，鲁岐心里就没来由地抵触。 这反差，太大了。 “他们在哪儿？” 小屋妖不傻，伸手向楼上指了指。 二楼的员工休息室，骨夫人，龟妈，小龟睡得正香。 被鲁岐推门进入的声音吵醒，骨夫人揉揉眼坐了起来， “老板，你来啦。” 将用早上从搬家公司手里忽悠来的钱买的豆浆油条放在桌子上，鲁岐对正在洗脸的龟妈说：“吃饭吧，吃完去搬家，这么些天吃我的住我的，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为了尽早使这家医院开门营业，鲁岐今天需要去把相关手续办一下，尽管鲁岐相信张堂轩很有可能已经为自己这事儿，跟有关部门打好招呼了，但是一些部门的办事效率，就像是以前的绿皮火车，不管怎么提速，仍是慢得一批，必须得趁早。 动物医疗许可证，和动物防疫合格证，鲁岐是有的， 营业执照，他也有，但是由于诊所变成医院，规模发生了改变，必须得重新办理。 鲁岐记得清楚，去年办执照时，他足足等了两个月。 办理大厅，在知道了鲁岐的名字后，办事员小姐姐非常热情， “确定注销宠乐嘉宠物诊所的执照，重新办理宠物医院的执照是么？” “没错。” “新的宠物医院叫什么名字？” “emmm，”鲁岐想了想，“还叫宠乐嘉宠物诊所。” “嗯？你现在房屋、设备已经达到了医院的规模，应该叫做医院的。” “就叫宠乐嘉宠物诊所吧。”鲁岐心说我也想叫医院啊，可是煞笔作者非把故事名字叫诊所，叫宠乐嘉宠物医院，严重跑题啊。 这一次，老张肯定提前打过招呼了，因为办事员小姐姐甜甜地告诉鲁岐，一个星期之后就可以过来取营业执照了。 坐公车回到家，站在新店与旧店之间的马路上，鲁岐心生感概， 左手边，是陪伴了自己一年，赔得自己差点卖裤衩的诊所， 右手边，是自己心之所向，却又给自己戴上枷锁的医院，虽然也叫诊所。 这枷锁，终究还是戴上了啊。 毕竟不能窥知未来，无法确定这么做对是不对，但鲁岐却觉得，这个枷锁虽然凶险，但是戴上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 如果能在得到医院，赚大钱，走上人生巅峰的同时，给那个乐园组织甜一添堵，他还是很乐意的。 迈步进到宠物医院内部， 不得不说，骨夫人与龟妈这两个妖怪的办事效率真的高，这才一个上午，不仅把家具都搬过来了，而且还布置得井井有条。 不仅他俩，就连小龟和小屋妖，手里都拿着抹布和拖把，十分费劲地擦擦这儿，抹抹那儿。 见鲁岐回来，骨夫人和小屋妖整整齐齐地站好，邀功似的看着鲁岐，等待老板（叭叭）检阅后的夸奖。 “不错。” 二妖的脸上笑开了花。 在鲁岐的授意下，三楼那间储藏室，也就是郭福成身死那屋，杂物被清空卖给沿街收废品的，简单地收拾一番，用郭福成留下的十万块钱定了几张豪华大床摆好，就成了医院员工与老板的集体宿舍。 住了一年小阁楼，当了二十多年穷比，如今躺在又大又舒服的床垫上，想象着今后靠小黑牙给医院带来的辉煌，鲁岐觉得自己的前途金灿灿的。 这时，天要黑了，龟妈带着小龟走了进来，与鲁岐道别， “恩公，您的恩德我母子二人无以为报，唯有祝您前路安康。今晚，就是跨界船驶来的时刻，我们就要去乘船了，不知今生是否有缘再会，若有此缘分，于妖界相遇，定会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鲁岐爱钱不假，但并不是个冷血动物，多日相处，今夕临别，心中也有些舍不得。 当下便打电话到旁边的酒店定了一顿大餐送过来，大快朵颐，吃了一顿，权当给这母子践行。 饭毕，小龟紧紧拉着小屋妖的手，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学时，想到即将与自己的玩伴分离，心中满是不舍。 害怕这对母子被黑风衣发现，鲁岐又掏出几件自己的棉衣，给这对母子披上，随即问道： “你知道那跨界船在哪里停靠吗？” “跨界船由引渡人指引，引渡人在哪里，跨界船就停靠在哪里，宁市引渡人的住所，我之前便已经打听到了。” 第七十三章 去而复返 “引渡人？” 想来这引渡人与自己还颇有渊源， 初见，自己阴差阳错成了半妖，再见，是在山洞里的妖市上，那个姓杨的白衣引渡人用骨夫人的安危骗自己，将自己支开，独自斗那金4爷。 现在知道，这引渡人居然就是跨界船的指引人，顾名思义，灯塔嘛。 如此说来，这引渡人，倒不是个坏人。 但对于心中关于白衣人将昏迷的自己带回妖界，从飞剑上抛下这一推断的怨念，却并没有因为他好人身份的坐实而减弱一分。 管你是好人是坏人，嫉妒本帅的美貌，妄图将本帅摔毁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打！ 送走龟妖母子，泡一杯茶，鲁岐躺在三楼的大床上， 房间宽敞明亮， 暖气热乎乎的，比原来的诊所暖和得多， 现在可是难得的清闲呢。 宠物医院即将开业了， 张堂轩估计也要给自己派活儿了， 河底还有只粽子等待自己处理， 下个朔月也快到了吧，去哪儿变身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鲁岐觉得，反正现在自己有郭福成留下的十万块钱，这三楼的储藏室又宽敞得很， 应该趁着这几天，找装修公司把三楼重新装修一下，重新刷刷墙，做做吊顶， 打些隔断，分出客厅与几个卧室， 大卧室，可以留给自己住， 旁边的，留给骨夫人住， 最角落的卧室，可以留给小屋妖住。 房间角落的沙发上，骨夫人举着自己的瀑布屏手机正在吃鸡，没错，这只白骨精看剧看腻了，开始玩游戏，她的旁边，一脸呆萌的红衣小屋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口水拉得老长，眼里满是羡慕。 一想到小屋妖是这屋子的灵，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鲁岐就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不是很舒服，虽然小屋妖只是个小孩子，但是，曾经的他，可是郭福成啊，自己上厕所、洗澡都在他的监控之下，鲁岐就有些抓狂， 太变态了，恶寒。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那对母子应该已经上船了吧，不知道这船要开多久，是像自己的传送门一样嗖的一声就到了，还是要在所谓的虚空海上飘飘荡荡，晃得人晕船。 突然，正在看骨夫人吃鸡的小屋妖神情一怔，随即脸上一喜，跳下沙发，推门跑出去，噔噔噔地下楼了，骨夫人也放下手机，跟了下去。 身为楼灵，小屋妖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这栋楼的天然安防系统，一只蚊子飞进来，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如此异常举动，莫非是来人了？ 鲁岐趿拉着拖鞋也跟了下去， 果不其然，在二楼的楼梯上，鲁岐便遇到了在小屋妖的带领下，正在向向上走的龟妖母子，身上裹挟着寒气。 “怎么回来了？” “有些意外状况，船没有来，我们也没有找到引渡人，不知他身在何处，无处找寻，在外面逗留久了怕不安全，想来想去，还是来恩公这里暂避一阵。” 收留他们对于鲁岐而言不是什么问题，但问题是，龟妈说，不知道引渡人身在何处， 鲁岐觉得，按照自己心里对于引渡人人设的预想，如此身份与职责，应该不至于随随便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玩忽职守吧？ 前两天的晚上，在山洞里，引渡人把自己支开，跟金4火并，对于那场战斗孰胜孰负，自己也没看到结果， 联想到如今他的突然脱岗，莫非，那白衣引渡人不敌金4一行人的围攻，跪了？ 导致今晚的跨界船失去灯塔，无法顺利抵达？ 呵呵，没事儿操那么多心干嘛，自己只是个开店的手艺人罢了，有了那么一点点本事，还真拿自己当哥谭的布鲁斯韦恩了咋的。 引渡人死了，自会有新人来接任，管自己屁事。 自己能做的，就是让这对龟妖母子安安全全地藏在这里，等待跨界船下一次的来临。 还未从失去玩伴的失落中走出，小屋妖与小龟这对幼稚园好伙伴便再次相逢，喜悦自是难以言表，在得到自己爸爸妈妈的点头同意后，两个小屁孩便手拉着手，去一楼作妖了。 “走吧，三楼还有空床，只是没有遮蔽，需要你和衣而眠了。”鲁岐伸手邀请龟妈上楼。 “深更半夜再度叨扰恩公，本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只求有片席安身之地便可，怎么敢挑三拣四呢？” 龟妈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跟着鲁岐与骨夫人上楼。 伸手将储藏室的门推开一条缝，右脚悬在半空，还未等迈进去，鲁岐便发觉不对， 一阵寒意自头顶向下穿遍全身，浑身鸡皮疙瘩乍起，手臂上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这是经仙骨强化过后的身体所拥有的敏锐感知在给自己预警！ 有危险！ 心里这个念头刚刚生出，眼中便瞧头顶一点寒芒乍起，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半息之内，就要到了自己身前， 如此危急情况，闪避肯定是来不及了，不如索性主动出击，以硬碰硬。 小白牙小黑牙倏地双双自胸口飞出，朝着那点寒芒迎击而去。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小黑牙只是个辅助，不适合输出了， 危急关头，别说是辅助，就算是召唤师本人，都得给我钻进显示器，来到线上给我顶着！更何况小黑牙乎？ “铛铛！”两阵清脆的撞击声传入耳朵，两颗牙受到撞击，飞落一旁，但终究还是成功地改变了偷袭者的进攻路线， 那点寒芒直挺挺地扎进鲁岐脚下的地砖里，半截身子进入地砖，地砖表面却没有出现太多裂痕，足见此物锋利。 微微颤动中，鲁岐看得分明， 这分明就是白衣引渡人的那把飞剑！ 引渡人还活着？ 那他为什么要不好好地做灯塔，反而要玩忽职守， 过来偷袭自己呢？ 飞剑挣脱地砖的束缚，缓缓升起，向着房间深处飞去， 方才鲁岐所躺的那张最大的床上， 正躺着那白衣引渡人， 还盖着鲁岐的被子。 第七十四章 我想当公务员 飞剑摇摇晃晃，还未等飞到白衣人床前，便仿佛脱了力般，跌落在地，再起不能。 再看白衣人的脸色已经惨白，没有半点血色，分明是已经油尽灯枯，撑不了多久了。 而他身上的白色被子，一些地方也已经被血染红。 这是，金4他们干的？ 鲁朗台心在滴血，特么的，那是我刚买的床和被子啊，你说染就给染了？ 而且，你有病吧，被金4他们群殴了不去码人找场子，过来偷袭我算怎么回事？ 要不是我反应及时，就被那飞剑开瓢了好么？ 本来就对这人印象就不算好，再加上方才被他偷袭，最不能忍的，是他刚刚败坏了自己的家财，鲁岐心里的火腾地就拱起来了，小白牙再度飞起，指在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白衣人额前。 身后的骨夫人和龟妈此刻也搞清了状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白衣人按在床上， 其实她俩的举动有些多余，看白衣人的脸色，就算不被人按住，也动不了了。 “身上有钱吗？都交出来。”鲁岐开口了。 白衣人一愣，依照常理，我偷袭你未遂，你该生气啊，直接上来啪啪两个嘴巴，或者直接扎死自己，都可以理解，哪有这样先问有没有钱，赔偿损失的？ 眼前这人，理智得有些令人害怕啊…… “没有……”白衣人虚弱地说，就好像十天八天没有吃过饭了。 鲁岐能被他忽悠了？ “你别动啊，动的话扎死你”说着，鲁岐便上前掀开被子，随即嘶了一口气。 太血腥了。 白衣人身上横七竖八地满是伤口，原本十分飘逸撞壁的白衣此刻也已经稀碎，看样子，有刀剑伤，也有撕扯伤，有身下的床单早已被染红。 空气里满是血腥味。 辛亏现在是冬天，要是在夏天，早就招来一堆苍蝇了。 太瘆人了，这人，太可怜了，从他手里要钱，当真有些不忍心呢， 心里想着，鲁岐便伸手在白衣人身上翻找起来。 空空如也，一毛钱都没有，也没有个手机。 只有在白衣人脖子上，鲁岐发现了一块碧翠的玉石，晶莹剔透，被红绳穿着挂在胸前。 确认了这人身上再无其他财物后，一把拽过这条玉石项链，挂在右手食指，摇来摇去转圈圈。 “这个拿来顶我的床单被子钱，你没意见吧，要是有意见你现在站起来来一个后空翻， 嗯，看起来你没意见。 好的，重要的事解决了，现在咱们说说次要的， 你， 为什么要来偷袭我？” 眼前这人不正常，白衣人心里已经有些数了，当下开口无奈地道： “我不知道你是以何种方式偷渡回来的，但是我此次前来，是要抓你遣送回妖界。” “凭啥？你们引渡人不是只负责将偷渡过来的妖怪遣送回去么？怎么现在连我这种土著都要管了？可以给你看我的身份证，学生证，团员证，单身证，都是我在这个世界生活过二十几年的最好证据啊。” 听到眼前这人便是失踪了的引渡人，龟妈一愣，按住白衣人的手随之一松。 “按住！我的地盘，你听我的！”鲁岐语气有些不善。 “因为，除了偷渡客，我还负责将判定为极其危险的妖怪遣送回去关押起来。” “我很危险？” 白衣人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年三十晚上的事么？” “废话，就算你不提我还想问呢，你小子是不是嫉妒我长得帅，把我从飞剑上扔下去了？” 白衣人脸上顿时挂起了三条黑线，“你可知那晚发生了什么？” “我猜，是我阴差阳错被那阴三手搞成了妖怪，然后，你认为我很危险，所以将我遣送回了妖界，半路上嫉妒我的惊世容颜，把我从空中扔进了尚家大宅，对吧。” “基本对吧，阴三手是妖界有名的邪术师，于镇妖司盗取异宝，潜逃到我的地界，我奉命截杀，不料还是失手，被他将异宝转移到你的身上，将你炮制成一只半妖，所以，我便打算将你带回镇妖司，听候其发落，不料御剑途中出现意外，被仇敌追杀，无奈下将你抛下了飞剑，等我将麻烦解决，再去寻你，已经寻不到了。 几日前我意外在人界发现了你的踪迹，观察了一阵，本想出手将你擒下，不料又出了金4那一档子事，只能将你的事向后放了一放。” “所以你当时在山洞里忽悠我离开，就是怕我与金4联手，一起对付你？现在你又来偷袭我，就是为了制服我，将我送到镇妖司关押起来？” 白衣人点了点头，语气甚为强硬，“职责所在，只要杨某人尚有一口气在，就定要将你捉拿回去！” 鲁岐心说大哥你也太敬业了，都这德行了，说句难听的，我站着不动让你抓，你都可能自己先挂了，就别放狠话了行不？审时度势懂不懂？ 此前鲁岐还以为在山洞里，白衣人骗自己离开，是因为害怕自己遇到危险呢，原来是害怕自己成为金4的帮手啊。 原本心中善存的对于白衣人的一丝丝好感，此刻也荡然无存，当下便示意龟妈和骨夫人松手，出去等候，留他与白衣人独处。 二妖应命而出。 “你的意思是，你尚未将我送到镇妖司，所以镇妖司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喽？” “嗯？当然，虽然你很危险，但对于家大业大的镇妖司而言，像你这种程度的妖怪，每天需处理何止上百，人家根本不会将你放在心上。”鲁岐冷不丁问出的这句话，将白衣人搞得一头雾水。 “所以，像你这种引渡人，在人界也有很多喽，有编制、档案没？” “人界的城市数量何其庞大，无论大小，一座城市均有一个引渡人，加起来何止成千上万个，况且，几乎每天都有出任务死掉的，若是各个登记在册，又是何等繁冗的工作量？人家根本不会在意小小的引渡人姓甚名谁，只要手持那块引渡石，便可以指引跨界船。” 显然，白衣人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指着鲁岐手中的绿色玉石道。 “哦，我还有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杨之修，你问这个干嘛？” “我不杀之修，之修却因我而死，心里愧疚啊，总得记住你叫什么吧。” “你想干什么？”杨之修突然想明白眼前的猎物的心思，色厉内荏地问道。 “不干啥，就是不想当个人人喊打的妖怪，也想混个编制，当个公务员啥的，呵呵。”鲁岐将手里的玉石在衣服上蹭了蹭，一脸求知欲地问杨之修： “前任，这玩意咋用的？” 第七十五章 船来 “你敢杀我？且不论，我若身死，镇妖司会不会善了，单说就算我现在身负重伤，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还不如老老实实束手就擒，随我回去，听候镇妖司发落。有我在，定会努力护你周全。” 杨之修说着，强行提气驾驭飞剑腾起，却牵动身上伤口，大量血液自伤口渗出，又染红了一片被子。 “大哥你别忽悠了行不，都前后矛盾呢，刚才还说引渡人在镇妖司根本没有编制，死一个两个人家根本不关注，人家只关注自家的跨界船能否顺利航行，至于灯塔是你还是我，根本就不重要， 而且，你得搞清楚，我不是杀你，我只是没救你罢了。深更半夜的，一个浑身是血的古惑仔出现在我的被窝里，还用大宝剑指着人家，吓得人家浑身哆嗦，好害怕的呢，连110都不敢打，更别说120了呢。” 鲁岐说着，走到房间角落的沙发上，坐了下去，拿起桌子上的丑橘，径自剥皮，将橘瓣塞进嘴里，吃了起来，完全不理床上正在回光返照的杨之修。 诚然，鲁岐心地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善良，但那都是有前提的，你不妨碍我的利益，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帮帮你，你若妨碍我，我就不帮你，你要是想让我过不下去，对不起，你去死吧。 现在人家都杀上门了，态度蛮横，要把自己当做通缉犯般带走，听候官方发落。 还指望鲁岐善良，帮忙叫医生，医好他再来抓自己么？ 扯犊子呢吧， 虽然不会亲手杀掉你，但是你若要去死，绝不会救你！ 杨之修再没有力气御使飞剑了，只能一脸不甘心地瞪着鲁岐，呼吸声越来越弱。 待鲁岐吃完第三个丑橘，杨之修断了气。 起身看了看床上的尸体，鲁岐轻鞠一躬， “讲道理，你的敬业精神我还是挺佩服的，就是有点轴，一根筋，不懂得变通，何苦要追着我不放呢，现在0工作也搞没了，命也搞没了，可惜啊。别怪我害了你，身为一名兽医，我看得出来，就算把你送去医院，你也活不下去的，还不如得个体面的死法。” 全程没有靠近杨之修的尸体，鲁岐说完，便掏出手机，酝酿一下情绪，这才打了报警电话。 “歪，警察叔叔吗，我很害怕啊，有个神经病拿着管制刀具闯进我家，躺我被窝不出来，流了好多血啊，也不让我报警，也不让我打120，吓死我啦，现在他好像晕过去了，你们快过来看看吧！” 挂了电话，便下楼让骨夫人将龟妖母子带去对面的诊所，至于小屋妖，则要求它隐匿身形，未经允许不得现身， 小屋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头扎进墙里，不见了。 一切布置妥当，鲁岐这才回到三楼沙发，努力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发里。 不多时，警察来了，在得到马进丰的特别关照后，并没有为难鲁岐，毕竟尸体身边还有飞剑这柄凶器，谁是恶徒，谁是良民一目了然， 同时尸体身上并没有鲁岐的指纹，房间内也没寻得凶器，鲁岐的杀人嫌疑也得以排除。 虽然心头仍有一丝疑惑，但来自上头不知何处的压力迫使民警们不得不将杨之修判定为精神病患者，街头械斗后私闯民宅，钻进被窝一命呜呼，就连身为唯一见证者的鲁岐，也是简单录了录口供便被洗清了嫌疑，连坐警车的机会都没得。 鲁岐心里清楚，这是张堂轩的功劳。 尸体被随后赶来的救护车带走了，民警同志们在确认了鲁岐的口供正确无误后，告诫鲁岐被调查期间不准离开宁市，随时等候传唤，便也离开了。 仿佛死的并不是人，而是一条猫猫狗狗。 鲁岐心里也是坦坦荡荡，毕竟杨之修的死，跟自己真的没有关系，无论自己救与不救，他被金4伤成那样，都会死。 他若是死了，鲁岐的生活就会变得清静许多。 看着手中这颗珠子，也就是杨之修口中的引渡石，鲁岐很想将他随手冲进马桶，但是他知道，不行。 虽然依杨之修所言，自己在镇妖司眼中，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不是十分在意，但这并不代表会彻底遗忘自己，万一哪一天翻翻卷宗，发现阴三手盗宝的案子还没有破，说不定还会有人查到自己头上，到时候又会滋生一系列麻烦。 那，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来查自己呢？ 既然哪座城市的引渡人是谁，镇妖司自己心里都没个笔数，为什么不能是鲁岐本人呢， 镇妖司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要追辑的目标，穿上制服，摇身一变成了追辑者，这样，当任务下到自己头上，只要做出一副很努力却又无所获的样子，不就可以了么？ 所谓灯下黑，大抵不过如此了吧。 打电话，将骨夫人一行叫了过来，安排她们将床单被子彻底换掉，又将屋子彻底打扫干净。 刚买的床单被罩啊，一宿都没住过，看这血呼呼的样子，只能扔了，鲁岐心里又是一阵肉痛。 窝在沙发里，慢慢盘着手里的这块所谓引渡石， 这就是指引跨界船的关键？ 那是不是谁拥有这块石头，谁就可以指引跨界船的航向？ 万一落到乐园的手里怎么办？ 呵呵，鲁岐的嘴角自嘲般扬起， 是不是看杨之修死在自己眼前什么都没做，心生愧疚啊，这石头落到谁手里，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只要保证自己的清净与安全就好了啊。 之前为了开医院，为了赚钱，接了张堂轩那边的担子， 如今为了安全，又不得不接了个引渡人的岗，成了个光荣的公务员。 想想自己，一天到晚，还真的挺忙呢。 手里揉搓着那颗翠绿的引渡石，鲁岐尝试将左臂仙骨中的黑气引入到玉石中， 霎时，玉石仿佛被激活了般，氤氲出莹莹幽光，又凭空散出一道道波纹，向四周传播开，越远越见消散。 鲁岐感觉到虚空之中，似有一物感知到了这一玉石的波纹，正向着这里疾驰而来， 下一秒，一艘石头垒成，庄严磅礴的古朴小船，撕破虚空，御空而行，缓缓降落到鲁岐面前。 第七十六章 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这就是，跨界船？ 在鲁岐眼中，身前这一艘古朴小船通体石褐色，造型有些像一些景区的渡江游轮，有窗有顶，呈封闭状。 这艘船的确是用与那一晚在山洞中，灰斗篷开启传送门所用的跨界石打造的，跨界石的数量与自己的传送门上的石头数量差不多，相比传送起来，也是极为稳定的。 只是依照龟妈所说，镇妖司可是将妖界所有的跨界石都收集起来，才打造了这一艘跨界船，那自己的传送阵是怎么来的？ 而且，若龟妈所言非虚，自己这传送阵，似乎真的很牛逼啊。 鲁岐心中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自己这传送阵，除了自己和骨夫人，一定不能再给第三个人看到，鬼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看着如石龟般伏在自己身前，一动不动的跨界船，鲁岐心头又泛起了一个疑问， 医院的三楼举架差不多四米高，然而这艘船只有举架一半的高度， 换言之，这艘船不过两米多高，五六米长，看起来，也就是个丰田普拉多的大小。 依龟妈所言，这艘船可是每月定时往返于各大城市，将偷渡过来的妖怪统一带走的， 几千上万个城市，哪怕仅有百分之一的城市有需要乘船的妖怪，按最少量，一个城市一只妖怪，那也是几十上百只啊，这船，根本坐不下啊。 房间门被打开了，龟妈抱着一叠新床单走了进来，瞧见房间中心停着的这艘船时，登时一愣，随即喜笑颜开， “恩公，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便是我口中的跨界船。” 引渡人已死，她本以为短期内已经回家无望，没想到传说中的跨界船竟然这么快便开了过来，接自己回家。 “恩公，莫非这是您？” 鲁岐不置可否，只是迈步朝着船舱入口走去，他不想想龟妈透露自己接替杨之修，成为新的引渡人这件事，为了安全，越少人知道，就会越少人关注。 “上船吧，回去后，管好嘴，不要将我的事向他人提起。” 龟妈闻言，哦了一声，便兴高采烈地抱来小龟，跟在鲁岐后面上了船。 头一脚踏上船，鲁岐才见识到了这船的内里乾坤，方才心中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 这船看起来小，却是因为通体由跨界石打造，似乎蕴含着瑰奇的空间力量，内部空间，远远比看起来大得多。 船内空间高约二十米，广约百余平，通体结构，与电视中的监狱较为类似，一条条过道，过道间是一间间牢房，一些是空的，一些里面住着各式各样的妖怪。 过道间，约有十余位穿着统一制服的差人在来回巡视，鲁岐猜测，应该是镇妖司的人，极有可能，与宋致庸一般，也是天师。 见鲁岐进来，就近的一位差人走了过来，见到鲁岐手中的引渡石，便没有多言，而是随手打开一间空牢房，示意龟妖母子进去，母子二人进去后，差人便将牢房门锁上了，全程没有与鲁岐有过一句话的交流。 这些差人，当真高冷得很啊。 不过这样子，鲁岐也是蛮开心的，毕竟他们见到自己，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现宁市的引渡人，已经从杨之修，变成了他鲁岐。 自己主动靠近灯下，利用引渡人的身份，隐藏真实身份的计划，眼下看来，还算成功。 见鲁岐站立不动，没有离开，接应他的那名差人眉头一扬：“你也要搭船回去？” “没没没。” “那就赶紧下去，还得赶去下一个城市呢，别耽误事！”差人的态度也不是十分客气，从旁边其他差人对他恭敬的态度来看，这差人似乎是领头的，如果他也是天师，一定等级不低。 “好的好的。”鲁岐说着，便转身，在二妖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中，下了船。 身后的跨界船，再度穿越虚空，消失不见了，只在空气中留下几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微微荡漾后，也消失了。 鲁岐趴在沙发上，享受着来自骨夫人的全身按摩，脑袋里却在思考个不停。 说起来，自己做出这个计划其实也算挺冲动，又挺冒险的，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见到杨之修已经必死无疑，而他又说自己正在被镇妖司通缉，脑子一热，便想到了用引渡人的身份掩饰自己这一方法，以实现灯下黑的目的。 可是这么做，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得不偿失？ 诚然，从方才船上的差人的表现来看，自己的身份转换还算成功，他们并没有瞧出自己的异常，而唯一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杨之修也已经死了，自己这引渡人的身份，似乎真的可以一直做下去。 可是，从杨之修身上可以看出，引渡人这个岗位也不是很好做，虽说是公务员，但却不是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的，而是在一线搏命，脑袋系在腰带上的那种，不然，杨之修好好的干嘛要跟金4过不去，穷追不舍，最终导致被活活打死？ 鲁岐推断，引渡人除了负责将人界的妖怪遣送回去外，当自己的辖区内出现妖怪为祸时，也是需要出手处理的，若是黄皮子尸魅那种的还好，轻轻松松便可以处理掉，但若是金4那种，就很麻烦了啊。 虽然认为自己的实力不逊于金4这些人多少，但成为引渡人之后，自己是暴露在外，他们却是沉在水底的，唯一能够摸一摸他们动态的企鹅群，如今也被解散了，情况对自己很不利啊。 今后的生活，将会充实得很啊…… 无论是从张堂轩那边来说， 还是从自己这便宜得来的引渡人身份来说， 自己这宁市守护者，都是当定了啊…… 不仅要保护人类不受妖怪伤害， 还要阻止邪恶的妖怪，侵害如老镜妖王志远那般善良无害的妖怪， 这一天天的，比奥特曼还忙好么？ 奥特曼只是打打欺负人民的怪兽罢了， 而自己不仅要打欺负人民的怪兽，连欺负好怪兽的坏怪兽，也得打， 除此以外，还得把迷了路，误入地球的怪兽，搭船送回去， 太麻烦了吧……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生活啊。 第七十七章 宁武河 装修公司的办事效率高得出奇，第二天早上打过电话，没过半个小时，就有专门的设计师上门量尺寸，做设计了。 将心里的要求与设计师阐明，鲁岐便留下骨夫人与小屋妖看家，同时嘱咐小屋妖待在家里要老老实实，别乱搞吓到设计师，见小屋妖流着鼻涕点头答应了‘叭叭’的要求后，才独自一人出了门。 因为大清早，鲁岐刚一睡醒，便接到了来自张堂轩的电话。 医院给你了，该你出力了。 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辆就差把‘公车’两个字写在风挡玻璃上的帕萨特便开了过来，司机是李超，后排坐着张堂轩。 鲁岐拉开副驾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早啊！车不错啊，单位给配的吧？”鲁岐的招呼打得阳光明媚。 张堂轩嘴角一抽搐，下意识地捂紧自己的钱包，略有些尴尬地回复一句，“早啊。”便不再多言，直觉告诉他，绝不能接这个关于车的话题，不然鲁岐极有可能找他要车，他已经么得私房钱了。 李超十分刻意地目视前方，尽量装作没看到这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三人断了交流。 汽车发动了，也不知道要开向哪里。 车里依旧没人说话，就这么尴尬着。 其实张堂轩心里急得很，他很想开口将此次的任务跟鲁岐一口气说清楚，但是又害怕自己没几句，又被鲁岐讹走些什么，毕竟自己虽说当官这么些年，攒点私房钱，真的很费劲啊！ 鲁岐心里也很奇怪，不是你们主动找我要我来办案子的吗？怎么一个个都惜字如金的？ 他想找些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思忖片刻，道： “你们特殊事件调查队是不是就你们两个人啊，一个队长，一个秘书兼跑腿的兼司机兼各种业务办事员？” 张堂轩：“……” 李超：“……” 帕萨特一路开出市区，朝着郊外驶去。最终停在宁武河水库边。 见到这种情况，鲁岐心里便猜出了个大概， 难这么巧？张堂轩委托自己的任务，与系统派给自己的那个清理河中粽子的任务，撞车了？ 看眼前的样子，大概率是了。 三人下车，张堂轩一边走，一边终于开口道： “知道近期宁市自来水污染这件事么？” “怎么不知道，这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被化工企业污染了。” “你信么？”张堂轩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地问。 “怎么可能信，现在都0202年了，重污染的厂子怎么可能开得下去？当真以为zf不为老百姓着想，不办实事么？总有些自以为是的键盘侠，受迫害妄想晚期，没救了，无论国家怎么做都觉得是在欺瞒自己，割自己的韭菜，呵呵。” “那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我觉得啊，是因为水里有东西，既然你都找我来了，就说明那东西不是你们能应复得了的。我猜，是个长方体的东西吧。” 对于泥鳅所描述的那口棺材，鲁岐心里跟明镜似的，当下便随便扯出来一点，足够忽悠张堂轩了。 果然，听到鲁岐所言，张堂轩身子一怔，步伐都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你怎么猜出来的？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先说我说的对不对。” 张堂轩没有说话，反而是李超接话道： “你说的差不多对吧，我们的确在宁武河的污染源所在发现了一些东西，但是，你自己看吧。” 话语间，三人已来到宁武河水坝的最高处，这里可将整座蓄水池的全貌尽收眼里。 鲁岐放眼望去，只见原本碧波如洗的宁武河水库，此刻却宛如被掺杂了红褐色的染料，清澈不再，反而如同一滩血水般，散发着冲天戾气。 水库边的堤岸上，已经拉起了警戒，禁止附近的居民随便进入其中。 “这样的水，怎么能让它流入宁市的自来水系统？这样的湖面，怎么能让它被周边的民众瞧见？” 鲁岐心说难怪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附近的村民，想必早有相关部门采取了隔离措施，避免这大酱汤一般的水库被看见，散播出去，引起恐慌。 张堂轩伸手一指，“那里便是我们用声呐系统探测到的污染源头所在。” 顺着张堂轩的手指看去，果然，那一处的水面颜色最深，隐约间还有向外散播的趋势，将污染传至周边他处。 “我们用声呐系统检测过了，那个地方的水底下，正如你所言，有一个长方体的东西，就像一个……” “棺材。污染，就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鲁岐接话。 “没错，那个地方的水深有三十多米，而且地形较为复杂，用机器根本不能将那东西打捞出来，只能用人。”对于鲁岐一语切中内幕，张堂轩并未表现出太多的诧异，在他心中，鲁岐这种人，知道什么都不算异常。 “那为什么没捞出来？”鲁岐觉得，三十多米的深度，派专业的潜水人员下去，将绳子绑扎牢固，完全可以把那口棺材拉出水面的。 “人，已经住院了，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还是低估了这污染的可怕程度。 潜水员是穿着全身式潜水服便下去的，但还没等接近那口棺材，就与我们失了联，要不是我们在他身上系上绳子，恐怕他就要葬身水底。等我们将他拉出水面时，他已经人事不省，送到医院已经两天，现在还没醒过来。” 鲁岐心里有些窃喜，通过系统与那条泥鳅，自己已经提前了解了许多关于这件事情的内幕，着手解决起来会省力许多，而且如果成功，既可以应了对张堂轩的承诺，又可以完成系统任务，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解决的第一件事情？有些吓人啊，是不是得加钱？” 心里虽然开心，鲁岐脸上却做出一副不情愿又担惊受怕的表情，不为别的，扭捏一下，说不定可以从张堂轩手里得到更多好处。 张堂轩当时就不高兴了，“医院那么大的房子都给你了，瀑布屏手机也给你了，还是一给给俩那种，你可不能不办事啊。” 鲁岐想想也是，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猪要养肥了慢慢杀。毕竟是第一个委托，与其小家子气地讲条件，不如干脆利落地办好，在今后的合作中才会占据更主动的地位。 三人下了堤坝，来到水库边。 还有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忙活着，打捞水面上漂浮的鱼尸，并收集水样带回去化验等。 张堂轩指了指岸边的全身式潜水衣，对鲁岐说：“都给你准备好了，下去看看吧。” 鲁岐：“啊？” 第七十八章 升棺 “我下去？你们的潜水员是人，我就不是了？和明显，那水里有毒的，万一我也昏迷不醒怎么办？” “对不起，但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但凡能用机器的话，我绝对不会贸然使用人力冒险。 况且你与我们的潜水员不一样，是有真本事的，我们还给你准备了专业的防护服，你只要下去，将这根绳子绑在棺材上，如果感觉有一丝丝不舒服，防护服里有内置的报警器，按下去，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把你拉上来。” 张堂轩一脸歉意，语气诚恳地说道。 “我是给你们破案子，不是来给你们当敢死队的！”鲁岐也有点不乐意了。 毕竟按照之前的约定个，如果他判定为危险的任务，是完全可以拒绝的，虽然这第一个任务便拒绝，对于这场合作而言不大友好，但鲁岐还是要拒绝。 “这……”张堂轩陷入了为难，这么多天的焦头烂额，事情也没个进展，今天终于把这尊大神请了过来，没想到人家想也不想就撂挑子。 其实在他心里也知道要鲁岐如此冒险有些不妥，但，他真的是没别的办法了。 “鲁先生，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保证您的安全。”李超适时上前，想要一起劝劝鲁岐。 但鲁岐能被他俩给忽悠了？ 我，就，不！ 场面即刻变得有些尴尬…… “张老！张老！您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情况啊。” 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略带惊慌地，从刚刚靠到岸边船上跳下，疾步跑了过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这个人鲁岐刚才见过，刚才坐着船在水面上打捞鱼尸来着。 鲁岐，张堂轩，李超三人闻声而动，在那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向着船走过去。 只见浴缸大小的小船边，围了四五个工作人员，均是一脸诧异地望着船内。 船内，传来一阵歇斯底里，却又毫无中气的叫嚷声：“尔等犯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捕我宁武河神，还不速速请我回去，耽误了时辰，这宁武河水域怕是又有数万条生灵命殒！哇呀呀呀呀，当真是气煞我也，愚民！愚民啊！” 说话者一边叫嚷，一边在船舱里死命扑腾着，试图跳回河水当中，但看得出来，此时的它甚是无力。 “呦，这不泥鳅么，啥时候成宁武河神了？”鲁岐瞧得分明，眼前正在船舱霹雳扑通的这位，不就是前几天顺着自来水管闯入诊所，被治好后又被自己吓得借马桶遁逃走的泥鳅么，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声音，泥鳅顿时感到一股凉意渗到了鱼刺里，几天前的自己，可是被这恶魔一般的声音支配得一头扎进下水道，在米田共中挣扎一天一夜后，方才重新入水。 不料由于慌不择路，倒霉催的再次回到被污染的宁武河。 宁武河的污染，相比于之前又严重了，就算没有靠近那口棺材，它也没撑过多久，三两天，便昏昏沉沉地飘上水面，混到了那成片的鱼尸当中。 即使中毒很深，但它还在苟延残喘着。 废话，在屎里跑了一天一宿都还活着的主，生命力差得了么？ 但现在的它，动一下都很费劲，就像被挂在房檐下，被太阳炙烤的咸鱼，无法翻身，静静地等死。 直到，那个不长眼的工作人员把它从水里捞了出来。 鲁岐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好久不见呀，小鱼鱼。” “姑……姑爷爷，什么风把您吹来啦？我知道，那个，上次不辞而别是我不对，但是您可别炸我啊。” 泥鳅已经奄奄一息了，尽管知道鲁岐有神奇的手段可以医好它，但这次却没有开口求救。 在他那个小小的鱼脑袋里，依旧相信待自己痊愈后，鲁岐会将它下油锅炸得酥脆金黄。 它拒绝。 它更愿意选择做条咸鱼，安安静静地死在宁武河里。 “是么，又去人家的宫殿里寻宝了？看你这样子，中毒的程度比上次还要深啊。” “唉，挤破脑袋想要逃生，却鬼使神差般又回到了这里，我也算看明白了，这都是命啊。 我生在宁武河，如今宁武河搞成这个样子，注定再无生机，我也终究该死在宁武河里，不挣扎了，姑爷爷您能不能做做好事，把我扔回河里，让我死在那些朋友身边啊。” “你当真这么想？”鲁岐突然觉得这条鱼的形象，如同充了气的娃娃般，变得高大起来了，有些逼格。 “千真万确。” “不后悔？” “不后悔！” “如果我说，我能治理好宁武河，还你一片干净水域呢？” “那我后悔了，姑爷爷救我，我以后就是您最忠诚的狗腿子！”泥鳅登时改口。 鲁岐觉得，刚刚充气站起来的娃娃，此刻又漏气了。 召唤出小黑牙，消耗妖气值治愈了泥鳅，这才对泥鳅说， “带着这根绳子下去，将那口棺材捆个严实，等你上来，我会再治你一次，然后你就先暂时跟在我身边吧，放心我对炸泥鳅其实没什么兴趣，等什么时候宁武河正常了，我在把你放回来。” 此时生龙活虎的泥鳅当然一口应下，别看它个头不大，但毕竟是妖怪，小嘴咬住绳子的一角，便跳下水去，那婴儿手臂般粗细的绳索，竟在它的牵引下，直直地向着湖底扎去。 会说话，会帮人做事，这泥鳅看得围观众人目瞪口呆，就连张堂轩也不例外，但他心里清楚，这对于鲁岐这种人而言，也算的上是正常操作，于是便告诫众人，将今天所见烂到肚子里。 过了大概十分钟，泥鳅晃晃悠悠地上来了，示意鲁岐一切准备就绪，只是它看起来眼神迷离，动作缓慢而疲惫，分明是又中毒了，鲁岐赶忙将它医好，并打开一瓶矿泉水，暂时地将泥鳅装了进去。 在张堂轩一声令下，打捞机器运转了起来，绳索渐渐绷直，吃上了力。 终于，在人们期盼的眼神中，绳子转轴缓缓转动， 那口朱红棺材，终于离开了宁武河底，来到水面。 透过棺材嵌开的缝隙，鲁岐看到了里面的大量金银玉石，当真是珠光宝气。 但是， 并没有看到泥鳅口中的那只粽子。 第七十九章 医院变故 张堂轩一行人见萦绕心头已久的东西终于浮上来，露出了庐山真面，当下都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纷纷围了上来。 当众人见识到这口富丽堂皇的棺材时，当真是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原来宁武河底，居然还藏着这种东西，可是，为什么之前的宁武河从未起过波澜，单单在这阵子被它污染呢？ 莫非是这河底有一座古墓，常年河水冲刷导致墓顶结构损坏，这口棺材才露了出来， 或者，这口棺材是舶来品，从别处来的？ 有个好奇心旺盛而又手脚毛躁的年轻工作人员，就要伸手去推开棺盖，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住手！”鲁岐一声厉喝，及时制止了这个没脑子的工作人员， 此时，这个人才意识到，眼前的，可不是一般的棺材，而是污染了整座水库的罪魁祸首，剧毒！ 当下一边庆幸地拍着心窝子后退，一边向鲁岐投来感激的目光。 这时，有穿着专业隔离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用撬棍撬开了棺盖，棺材的内里乾坤，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 尽管早在泥鳅口中，得到了里面满是金银财宝这一内幕，但鲁朗台还是在看到它们的一瞬间，没出息地心动了。 这钱，多得有些过分了吧。 鲁岐有些后悔，刚才应该答应张堂轩的请求，穿着潜水服先下去的， 那样，在棺材面世之前，胡乱地往兜里装两把，应该就够把医院买下来的了。 毕竟这些可算是货真价实的冥器啊，鬼知道是哪年的。 尽管不同于财迷鲁岐，身为公职人员的张堂轩，在见到这些钱财时，也震惊了。 万万没想到，这污染了宁市水源的，尽然是一口装满金银财宝的棺材。 “老张，商量个事儿呗。”鲁岐终究是没忍住，贱笑着开口询问。 “你想都别想，这是要上交给国家的！” 张堂轩说完，便招呼工作人员开叉车过来，将这口棺材包裹严实，装车带走。 “你们看！”这是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顺着那人指尖看去，之间水面之上，原本颜色最深的污染源泉处，此刻颜色竟变淡了几分，似乎随着棺材离开水底，污染便从源头得到了遏制。 张堂轩喜上心来，等到将水库开闸放水，汇入江海，用活水冲淡毒素，相信宁武河水库恢复正常，也就指日可待了。 紧紧握住鲁岐的手，张堂轩十分激动：“小鲁啊，组织果然没有白信任你，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办了，非常感谢你，和你的泥鳅！” 鲁岐裤兜矿泉水瓶里的泥鳅听到自己被夸奖了，兴奋地在瓶子里跳起了海草舞。 “客气，客气，”鲁岐一脸假笑，可心里却十分凝重，毕竟依照泥鳅所言，棺材里可是还有一只大粽子的，此次开馆，竟没有那粽子的影子。 这件事他也不想向张堂轩讲起，不然他一定会向自己刨根问底，要自己探究那粽子的秘密。 与其被驱赶着做事，鲁岐更愿意自由自在地独自调查那只粽子的去向。 三人坐上帕萨特，跟在那辆运输棺材的汽车后面，也不知道那汽车要开往何处。 不愧是跟在张堂轩身边的小助手，李超当真是个人精，来时还不想搭理鲁岐，一言不发，此刻却一边开车一边将鲁岐夸上了天，尽管他年长鲁岐几岁，还是一口一个‘鲁哥’地叫着，听得鲁岐一阵尴尬。 这时，张堂轩的手机响了。 “喂，什么？我这就过去！” 张堂轩放下手机，“小李，第一中心医院，快！” 帕萨特一个急转，驶进岔口，上了另一条路。 “怎么了？”鲁岐瞧得张堂轩面色甚是焦急，暗忖着，怕不是又出事儿了吧…… 果然， “那个昏迷不醒的潜水员醒了。” “这是好事儿啊，你这么着急干嘛？” “杀死了一个护士后，逃跑了。” …… 穿过层层封锁，张堂轩带着鲁岐来到事发的病房。 这是一间单间vip病房，是官方专门为因公受伤的潜水员配备的，公家出钱。 钱到位了，服务水平自然高得多，就连护士，在颜值、身材方面也比普通病房好不知几个层次，甚至可以用尤物来形容。 但就只这么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尤物，此刻却是倒在了血泊里。 小护士被摔碎的玻璃杯碎片一刀封喉，干净利落，从手法来看，作案者不应该是个潜水员，反而更像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医院院长结结巴巴地向张堂轩汇报事情经过，豆大的汗滴不断从额头留下，他擦了又擦，却始终擦不干净。 也难怪他紧张，前几天地下停尸间的值夜老头被咬死的案子风波还没平息，现在又死了个小护士，再这样下去，自己这职业生涯怕是就要到头了。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他就醒了，就是死者发现的，赶忙喊我过来，我来了之后对他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发现他一切体征都很正常，神志也很清醒，于是我便打算回去给您打个电话报喜，没想到我刚回到办公室，就听见这边传来惨叫，等我火急火燎赶过来时，就已经这个样子了，赶忙给您打了电话。” 医院负责人扯了块毛巾，拼命擦拭自己的地中海，不让汗水流到眼睛里。 病房角落里瘫倒着另一个护士，相貌相比死者也不遑多让，只是此刻受了惊吓，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完整话， 从她的叙述中，鲁岐得知，这个护士是专门护理隔壁病房的护士，当时她正出门去打热水，却看见这个病房的病人十分淡定地走了出来，当时她也知道潜水员已经苏醒的消息，还以为他沉睡多日，出来活动筋骨，便没在意，但等她打水回来时，无意间向这间病房里瞟了一眼，却发现这间病房的护士躺倒在地，她立刻感觉不对，赶忙进来查看，这才发现，死者已经断气了，出来再找，潜水员已不见了踪影。 从作案经过与手法来看，这只是一起普通的行凶杀人案啊，不像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参与的样子， 但是，从动机来看，又完全说不通，潜水员与小护士素昧平生，完全没有杀人的理由。 张堂轩向鲁岐投来询问的眼神。 第八十章 刘娟和张果果 鲁岐也觉得这事儿挺蹊跷。 诚然，按照一般僵尸片里面演的，潜水员吸入了尸毒，在醒来后极有可能尸变伤人，可是按照证人的口供来看，潜水员是使用玻璃碎片将死者割喉的，手法老练，又稳又狠，根本不像一只刚刚尸化的小粽子能做出来的。 莫非，死者与潜水员之前，还有什么隐情存在，才导致了这起案子的发生？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事儿就可以交给刑警处理了，跟自己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面对张堂轩的探寻眼神，鲁岐未置可否。 这时，负责调取监控的警员过来回复张堂轩，在监控里，查到了潜水员的的行迹。 医院监控室。 尽管监控视频画质不高，但还是看的出，凶手全程淡定从容，完全没有刚刚终结一条花季少女生命之后该有的慌张与愧疚。 离开行凶的病房之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医院，反而悄悄地潜入了医生的更衣室，撬开更衣柜，偷换了一身不知是谁的羽绒服后，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医院。 而那时，正是尸体刚刚被发现之时。 他的淡定，与凶案现场的慌乱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就好像他完全与此事无关，仅仅是来医院附近买瓶酱油回家做红烧肉的。 甚至，在出了医院大门之后，他还从偷来的羽绒服兜里拿出钱包，在街边买了一个烤地瓜，一边吃，一边消失在了监控视频里。 太特么嚣张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张堂轩气得眼睛溜圆，含着怒气吩咐身旁的刑警队长： “查！给我查！ 查街道监控，看看凶手出了医院之后去哪儿了！ 再查！查死者的背景！查她与凶手的关系网络是否存在交集！” 鲁岐向张堂轩靠过来，问：“老张，那潜水员的背景，跟我讲讲。” 旁边的李超接话道：“潜水员名叫高开济，是一名警员，也是是潜水协会的成员，觉悟相当高，在我们刚刚在内部发布招募消息时，便主动请缨下水了，但没想到刚下水就中了招。 张老相当关心他的病情，不能让为官方做事的人受冷落，所以从住院到治疗，一直都按着最好的标准来执行，没想到，病是治好了，却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高开济今年二十八岁，单身，与自己的母亲住在一起，平日里为人随和，从没与人红过脸，真的难以想象割喉这种案子会是他做出来的。” “那死者的背景呢？”鲁岐接着问。 “就目前的消息来看，死者名叫刘娟，刚从宁市卫校毕业便来这里当护士，已经三年了，不是本地人，父母都在乡下务农，她有个男友，二人一起租房子同居。”李超接着说： “目前二人的基本情况就这么多，没什么交集，更多的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作为名不见经传的特殊事件调查队的负责人，张堂轩的地位显然比在在场的刑警队长要高，这一点，从此刻掌控大局之人是谁，便可见一斑。 站在监控室，张堂轩当场排兵布阵，一路人马去交警大队排查医院周边的监控，追踪高开济的行进轨迹， 一路人马去高开济家排查，若高开济没回来，便埋伏在高开济家门口守株待兔， 第三路人马则去刘娟与男友租住的房子处，调查一下刘娟的信息。 至于鲁岐，张堂轩本想让他跟随第二路人马，以防警员与高开济相遇后，万一动手，比划不过。 但鲁岐却不这么认为，尽管在医院的监控视频里，高开济的动作、神情与常人无异，一切都十分正常，但就是这十分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哪有正常人五分钟前刚杀了人，五分钟后还有心思买烤地瓜吃的？ 如果不是妖怪，那就是个心理变态。 好端端的一个人，吸进尸毒，没变成妖怪，却变成心理变态了？ 好像不可能吧。 在鲁岐的心里，那杀了人后极为淡定地离场的，根本就不再是高开济！ 或者说，不是人！ 回家，那是高开济作为人才会做的事，而现在， 他根本不会回家！ 所以第二路人马，其实是很安全的，没有遭遇高开济的可能性。 相反地，鲁岐对于第三路人马，也就是前往死者住所的那队人，很感兴趣。 所以，不顾张堂轩的劝阻，鲁岐坚决地上了第三路人马的车。 同行的还有两位警员，一男一女。 大约二十分钟，车停在了刘娟家楼下。 这是一栋中档小区，虽然谈不上豪华，但价格也不算低，对于护士这个职业的收入来说，还是有些超标准了，但这种事情谁也不好评判，没准人家就喜欢大房子，每个月的工资都拿来租房子呢？没准，人家的男朋友是个土豪呢。 刘娟的家在第十四层，一梯两户。 敲了大概三分钟，房间里才终于传出了脚步声， 一个约莫二十八九岁，盯着鸡窝头，面色晦暗，眼窝深陷的青年，一脸不耐烦地打开了门，嘴里骂骂咧咧： “敲他么啥敲，自己没带钥匙啊，不知道影响我睡觉么！” 待他到门外的三人中，二人穿着警服时，登时就萎了， 鲁岐瞧得分明，这小子腿肚子一哆嗦，下意识地想向后撤步。 见到警察敲自己门，害怕是正常的，但是他害怕过头了，他想跑！ 这小子，有鬼。 鸡窝头青年终究是没有跑开，强装镇定地肩膀倚墙站好，十分心虚地问： “找我什么事啊，警官。” 右手，却在下意识地将左手睡衣的袖子向下拉了拉。 两位警员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开口问道： “姓名？” “张果果。” “认识刘娟吗？” “那是我马子，不，女朋友，我俩一起在这儿住。” “她被杀了。” “啥？”张果果满脸难以置信，踉跄着向后退去，噔噔噔，扎进了身后客厅的沙发里。 推开两位警员，鲁岐径自进了屋。 房间里似乎很久都没有打扫了，满地的垃圾、内衣、臭袜子，空气中弥散着难以名状的臭味。 这不知道，他俩是怎么努力把这挺贵的房子住成这样的，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且难以想象，刘娟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每天晚上，竟然睡在这样的屋子里。 第八十一章 无题 两位警员知道鲁岐是张堂轩专门请来的专家，态度自然恭敬得很，虽然被鲁岐推开，但也并未表现出恼怒，反而静静地跟在鲁岐身后，进了屋。 一进屋，便被屋子里的脏乱差惊讶到了。 尤其是那位女警员，十分夸张地皱起眉，捂住鼻子，似乎自己进入的不是一所中档住宅，反而是一座垃圾场。 萎靡在沙发里的张果果此时却恢复了一个正常男人在听说自己女友被杀时该有的正常反应，怀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冒充警察来骗我有意思么！出去！出去!” 暴起的张果果想把男警员轰出去，但当他见到男警员手中出示的证件后，萎了，再度瘫在了沙发里，双手无力地插进头顶的鸟窝，撕扯着，抓挠着，眼泪流过浓重的黑眼圈，与鼻涕混在了一起，抽噎起来。 “她，现在在哪儿，我要去看看她。”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双肩也在微微抖动。 两位警员留在垃圾场般的客厅里，一边向断断续续抽噎的张果果叙述案情，一边向他询问刘娟的基本情况，鲁岐则在房间里随意走走，四处打量。 这间房子不小，一百平左右，两室一厅，以宁市的房价，再结合此处的地理位置，一个月租金要三四千左右，以刘娟身为护士的工资，勉强能够应付。 看张果果那副屌丝样，也不太像个富二代的样子。 果然，从客厅中警官的询问中鲁岐知道，张果果和刘娟是一年前在一家夜店里认识的，当时张果果是那家夜店的驻唱rapper，在偶遇了陪朋友去夜店的刘娟后，便展开了疯狂追求，很快，二人便住到了一起，大约在半年前，张果果因为和客人打架被赶出夜店，半年来一直没有工作，吃住全依赖着刘娟。 鲁岐走到卫生间，镜子前面的梳妆台上摆着刘娟的化妆品，尽管是一名光荣的宅男，但鲁岐还是看得出，这些化妆品都价格不菲，那个什么神仙水，这个什么粉底液的，随便哪瓶都抵得上鲁岐上学时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而且，光口红，刘娟就有小一百只。 这就让鲁岐很不理解，不都是红色么，一两只不就够了？ 这么多，抹得过来么？ 不对不对，这特么不是重点好么？ 以刘娟的收入，光租这个房子应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多化妆品？更何况还得养着这个rapper男友，驻唱歌手这个职业，一天不干活，就一天没钱赚，一养就是半年，刘娟是怎么做到的？ 客厅里，两位警员在了解了刘娟的一些基本情况后，便应了孙果果的要求，将他带去看看刘娟的遗体。 就在这时，鲁岐从卫生间里疾步走出， “慢！” 说着，人已经来到了客厅当中，一记擒拿手将张果果反手按在了沙发上。 “你干嘛！有病吧！警察你管管他！”紧紧贴着沙发的张果果奋力挣扎，奈何在力量上又怎么会是鲁岐的对手。 尽管知道鲁岐是张堂轩请来的，但对于此等无礼的举动，二位警员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均是一脸狐疑地看着鲁岐。 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鲁岐一把撸起张果果的左臂衣袖，只见干瘪细瘦的小臂上，密密麻麻地遍布着数以百计的针眼，那样子足以勾出一个人心中对于密集的恐惧。 到了此刻，饶是那两个警官是个傻子，也看明白了，这个张果果，是个瘾君子。 “啪。”一个塑料袋被鲁岐扔到了茶几上，从敞开的袋口中，露出几只一次性注射器， “这是我在卫生间的橱柜里找到的。” …… 市刑警队审讯室，张果果对于自己吸d这一事实供认不讳。 揭穿他的这个秘密并没有使鲁岐多兴奋，对于这二人收入来源的好奇，充斥着鲁岐的内心。 犹犹豫豫了好久，最终在警员的循循善诱下，张果果终于交代了这个秘密。 白天，刘娟在医院上班，晚上，她出去做商务。 客户，是张果果给联系的，都是他在驻唱时认识的富二代公子哥。 起初，刘娟对于这种事十分抗拒，但在经历了张果果半下药半强迫的第一次后，便感受到了来快钱的美妙，食髓知味，态度竟然从拒绝逐渐转变成了主动要求张果果给自己联系客户，只要钱到位，一晚上多跑几场也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张果果拉起了自己女友的皮条， 甚至有时候，刘娟会带着客户回到家里做买卖。张果果，与另一间卧室里的男女仅有一门之隔。 有时候，他也会良心不安，会心痛，但当他瞧着微信钱包里日益增加的余额，与d瘾来临，卫生间橱柜里充足的“物资储备”时，这些感觉也就随风去了。 吸d，真的会让一个人在本该绽放的年纪丢掉他的廉耻心与斗志。 “所以，你想过没有，现在你还爱她吗？”审讯结束时，在一旁负责默默书记口供的女警员双手离开键盘，忍不住越职权，问了一个与本次审讯无关的问题。 泪流满面的张果果一时语塞， 不爱吗？可满脸的泪痕不会说谎， 爱吗？爱的话，又怎么会对自己的爱人做那种事？ 归根结底，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是d品闹得。 审讯室外的监控室里，张堂轩与鲁岐旁听了整个审讯过程。 尽管办了几十年的案子，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但见到如今的年轻人竟抵制不住种种诱惑，做出这种事，张堂轩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鲁岐的心情也很复杂，尽管这个插曲与粽子无关。 瞧瞧外面，天已经黑了。张堂轩的电话响了，其他两路人马反馈回了消息。 第一路人马在调取了路面监控后发现，高开济沿着马路一路向西，除了在寒冷的冬天室外吃烤地瓜稍显另类外，其他与常人无异，但是在走过了五条街后，这个人便突然从监控里消失了，工作人员反复仔细查看周边监控，但还是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第三路人马在高开济家蹲守一天，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高开济的踪迹，于是向张堂轩请示是否要上个夜班，在给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张堂轩把电话挂掉了。 高开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找不到踪迹？ 拿起手机，张堂轩正打算联系交警部门，请他们派人沿街搜查高开济的踪迹，但还没等他拨号，电话又响了，是刑警队长打来的。 “喂，张老，尸检科把死者的尸检报告发过来了，艾滋病毒抗体呈阳性，刘娟是hiv患者。” 第八十二章 玄学装修 当天晚上，鲁岐安逸地窝进宠物医院三楼的大沙发里，享受着骨夫人的指尖按摩。 双脚，则插在热水洗脚盆里，小屋妖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给自己的“亲爹”洗脚。 除了有些担心鼻涕流进洗脚盆里，其他的， 简直不能再舒坦。 在刘娟被确诊为hiv患者后，警方立即对张果果进行了抽血化验检查，果不其然，他也是艾滋俱乐部的光荣一员。 也不知是张果果吸d感染艾滋，传染给刘娟， 还是刘娟搞副业创收时中了标，传染给张果果的， 总之，张果果吸d感染艾滋这一事实，被刘娟的死带出了水面，现在，他已经被戒d所收容了。 然而，这对于破刘娟被害一案没有丝毫帮助。 尽管出动了交警沿街排查，张堂轩的人，依然没有发现高开济的踪迹。 这个人，就好像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在了宁市，没有回家，没有消费记录，任凭怎么找，也找不到。 “老板，今天下午装修公司的设计师把设计方案做出来了，这是效果图，你看一下行不行。”骨夫人拿着一张打印好的cad图纸，递到鲁岐手中。 整个三楼约莫有个一百二十多平，在设计师的方案中，一共划分成了五间卧室，最大的一间，也就是鲁老板的那一间，有四十多平，沙发是最大的，床也是最大的，当初被幻术隐藏起来的小门，正在这间卧室的墙上。 “行，我挺满意的，就按这个，让施工队过来做隔断吧，选最便宜的那种。” 虽然店里最近生意还不错，而且还有郭福成留下的十万块钱，但是要在整个三楼修筑水泥墙，花销还是有些大的，负担不起。 “好的老板，对了，我觉得三楼还需要开几扇窗户，不然采光、空气质量都不好，设计师还留下了几张窗户的效果图，被我放在一楼了，我这就下去取。” 骨夫人说完，起身便要下楼去取效果图。 这时，小屋妖也完成了“给亲爹洗脚”这项每个学龄前儿童都会经历一次的家庭作业，似乎是听懂了二人的对话，站了起来。 “唰”地一下，身体凭空消失，瞬移了， 下一秒，也出现在三楼的楼梯口，拦住了正要下去的骨夫人，抱着骨夫人的大腿，一边摇，咿咿呀呀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看样子，是不想让骨夫人下楼。 骨夫人的温柔似乎只对鲁岐和这小屋妖展现出来，俯身轻抚小妖怪的脑袋瓜， “你想做什么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屋妖依旧比比划划，说着婴儿语。 见两个大人不懂自己，小屋妖干脆闭上眼，双手握拳，从紧绷的眉头看来，似乎全身都在用力，一副正在拉粑粑的表情。 对于小屋妖此举，鲁岐显然一头雾水， 啥意思？你个死崽子想给我表演一个现场拉裤子？呵呵，真敢这样的话，别以为你是个小孩子我就不忍心打你。 可没过多久，惊掉鲁岐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房间四周的墙壁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了蠕动，慢慢的，原本已经被封死的窗户，冰雪消融般，竟开出了几个两米见方的缺口。 不愧是屋灵，竟还有这般神奇的能力，竟然依靠意念，无中生有，创造出了几扇窗户。 但，更惊掉鲁岐下巴的，还在后面。 只见小屋妖小脸憋得通红，因为太用力，鼻涕也已经被擤了出来，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房间的地板与天花板，也开始了蠕动。 最终，地板与天花板拼接在一起，组成了一面面墙，将整间屋子分隔成一个个小房间，墙上还留着装门的孔洞，整个格局，与设计师的设计图竟相差不多！ 想不到，小屋妖竟然还有依靠个人意念改变这栋楼构造的能力，太会给他爹省钱了！ 然而，对房屋做完这些改造，也耗费了小屋妖大量的体力与精力，待房屋格局最终落成的那一刻，他也身子一软，脱力地倒在地上，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 骨夫人赶忙将小屋妖抱到床上，打湿毛巾给他擦拭额头，在确认了小妖怪只是一时间体力耗费过多，导致身体虚弱，并无其他病症后，这才放心地起身，欣赏小屋妖刚刚表演的奇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鲁岐绝对不会相信，原来装修还能这么搞， 即使今天亲眼见到，也只能留在他的心里，就好像茶壶里煮的饺子，倒不出来。心中的千思万绪，经过他丰富的文学细胞加工后，通通变成了“卧槽”。 骨夫人一脸兴奋，一会儿摸摸拔地而起的水泥墙，一会儿又跑去窗边朝着玻璃哈气，再用袖子擦一擦，以此来证实面前的窗户是真实存在的。 擦着擦着，骨夫人动作慢了下来，眼睛盯着窗外，对尚窝在沙发里的鲁岐道:“老板，你来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啊？” 那扇窗户正对着原来诊所的方向，由于搬到了这边，相关证件也还没有下来，对面干脆就不营业了，大门用链条锁着。 鲁岐起身，来到窗户边，顺着骨夫人手指方向看去。 只见昏黄的路灯下，宠物诊所的大门处，正站着一个人影， 其实说站着，不大准确，因为这个人正紧贴在门上，伸出双手，一下又一下的在玻璃门上抓挠，动作缓慢，就好像被点了0.5倍速。 在这午夜时分，这个人的行为就显得极为诡异， 他应该是想进店里去。 可正常人如果想进去，应该会敲门，就算是小偷，也该撬门或者直接砸玻璃吧，挠门属于几个意思？ 你那么看不上自己的指甲那？ 挠了一会儿，这个人似乎是放弃了，转身朝街上走去。 他这一走，便彻底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只见他身体前倾，摇摇晃晃，双手无力地垂下，动作极为缓慢，两三秒能迈出一步。 那样子，像极了打算去偷花园主人脑子吃的大，波绿皮僵尸！ “走，咱们出去看看！”鲁岐对骨夫人说。 第八十三章 一大波僵尸即将来袭 寂静的夜，冷清的月。 流浪汉拖着愈发沉重的步子，沿着大街蹒跚而行。 那家宠物店里，似乎并没有动物，无法满足他越来越膨胀的口腹欲壑，所以，他放弃了，打算继续向前碰碰运气。 大约在两个小时前，他在一家atm机室蜷缩起来，打算熬过一夜，梦中被一个臭流氓添了脖子。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心头充满了对于血液的渴望，身体亦是痛痒难当。 摸一摸脖子上的伤口，他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自己变了，身份变了，所见所闻所感，全都变了。 但悲哀的是，无论是作为一个拾荒的流浪汉，还是作为一只萌新吸血僵尸，有一点一直都未曾改变， 这座城市依旧没有一扇门，为他打开啊。 从前没人为他开过门请他进去吃碗热乎乎的米饭，现在同样没有人开门邀请他进去，咬一咬自己的脖子。 食物、喧嚣、灯火是他们的，他什么也没有。 夜已深，大街上没有一个人给他充当粮食，只是偶尔有些流浪的猫狗，可以凑合着咬两口对付一下，却发现那也是手脚不便的他追赶不上的。 刚刚醒来时，他还觉得自己尚且能够任意掌控自己的这具身体，可慢慢地，他发现身体对于自己所做出的指令的回应越来越淡薄，大有抛弃来自大脑的意识，全凭自己本能，自己单干的意思。 迷迷糊糊中，流浪汉自己心里却清楚，到了那个时候，大概就真的成为一只无忧无虑的2b僵尸，彻底解脱了吧…… 事业越来越模糊，朦胧中，他瞧见身前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闻着这二人身上散发出的肉体馨香，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好好味啊…… 未等大脑做出指令，身体就已经仿佛汤姆见了杰瑞，脚踏秧歌步，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 看着眼前这个向自己扑过来，衣着破烂，浑身散发着臭味的流浪汉粽子，骨夫人禁不住抽了抽鼻子，但身为鲁岐的贴身小丫头兼第一打手，她还是强忍着心中嫌弃，迎上去，三拳两脚，将这脏货揍翻在地。 脚踏在流浪汉的背上，任凭这粽子如何扑腾，都不能起身。 骨夫人回头，邀功似地看向鲁岐：“老板，刚才就是他在咱家店门口踩点吧？” 鲁岐走上前，蹲在粽子旁边，细细打量。 与僵尸片里演的差不多，面色惨白，全无一丝血色，眼神空洞无物，脖子上有两个血洞，尚没有结痂完全，嘴里的獠牙刚刚开始生长，还没有完全探出嘴唇，应该是刚变成粽子没有多久。 “应该就是他，我猜，这粽子与河底棺材的粽子，关系很大。”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鲁岐召唤出小黑牙，贴在粽子的额头， 果然， “是否花费9妖气值进行救治？” 不仅是受了伤的妖怪，这小黑牙对于被刚刚感染的粽子，同样有效，只是，不知道这个刚刚，具体代表多久呢。 妖气值被扣除9点，被骨夫人踩在脚底的粽子，也逐渐停止了挣扎，唇边的獠牙渐渐缩了回去，脸上开始有了血色，眼神也逐渐变得灵动。 流浪汉身上的灰色秋衣，在这凛冽的寒风中略显单薄，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冷得，还是刚刚经历了由粽子到人的转变，吓得。 鲁岐伸手拍了拍流浪汉的脸，“还能起来走路吗？” 流浪汉有些懵，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是想表示没听懂，还是自己现在起不来，不能走路。 “他大概是起不来了，本想邀请他一起回去吃个饭的，现在看起来是不行了，咱俩把他仍在这儿，回去煮面吧。”鲁岐扬起头，对身边的骨夫人说。 这句话流浪汉听懂了，一个骨碌站了起来，来了一个大跳，示意自己还可以的。 看得出来，这流浪汉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吃饭了，十分钟不到，四盆面条已经下肚，看起来仍然是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饭量，骨夫人看了都不禁咋舌，有些搞不清到底谁是妖怪了。 “吃饱了吧，把你的故事跟我说一说吧。” 三楼，小屋妖刚刚建造出来的厨房里，鲁岐一边悠悠然地喝着茶，一边开口对流浪汉道。 流浪汉十分努力地地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又吨吨吨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喘了口气，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大抵不过是，在atm机室睡觉时，被陌生男子添了脖子，醒过来后就变成了一只僵尸，行尸走肉般地在城市游荡，打算猎些人来吸血，所幸时间已晚，路上没有行人，他走得又都是小路，所以没有造成什么人身上伤害事件。 路过宠物店时，以为里面会有猫猫狗狗，便打算进去随便抓几只来充饥，不料刚刚变成粽子的自己实在是弱鸡，挠了半天玻璃门，也没能进去，这才出现了刚才鲁岐从窗户看见的一幕。 鲁岐一听，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但大路上也不至于一个行人也没有，往那边走还是能够抓到人的，为什么你非要这么想不开，走这条到了晚上便人迹罕至的小路呢？” 流浪汉有些困惑地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这具身体的行动越来越不听我的，而且，我好像被下了什么潜意识层面的指令，不能自己决定前进方向，只能朝着固定的方向走，不然，我一定会走大路的。我这辈子过得辛苦，总想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说不上哪天饿死街头，就算是解脱了，但当我真的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时，心里却慌得不得了，不管之前有多么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但是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要不是您救了我，我真的就……，” 说完，他便继续低头嗦面，一边嗦，一边低声抽噎。 没有理会流浪汉在经历生死后观念的改变，鲁岐关注的，是他口中的，在潜意识内被下了指令，只能朝着固定方向前行。 这听起来怎么越来越像植物大战僵尸呢…… 询问了舔流浪汉脖子之人的长相，鲁岐确定，那人就是高开济。 也就是说，在医院杀死刘娟后便离奇消失了的高开济，果然成为了一只粽子，并开始在宁市内培养族裔了，而且这些族裔，还被下了潜意识内的指令，沿固定的方向前进。 连流浪汉都没放过，他应该已经咬了更多的人吧， 当真是，一大波僵尸，即将来袭啊…… 第八十四章 监控视频 会不会，那从棺材里消失的粽子，就在现在的高开济体内呢？ 高开济咬流浪汉，是在吸血恢复体力，还是在可以说成是在创造族裔呢？之所以宁可吸食眼前这位浑身脏臭的流浪汉的血液，也不肯吸刘娟的血，是因为发现她得了艾滋病，血不干净呢吧。 毕竟，在鲁岐的印象里，西方的那些吸血鬼啊、血族什么的，一个个儿贼事儿逼，讲究得很，不是处子的血不吸，心底不纯洁之人的血不吸，到了咱们东方的粽子这里，艾滋病的血不吸，一点也不过分的好嘛。 高开济，或者说那只粽子，制造了这一大波僵尸，是要去哪里，做些什么？ “你记不记得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鲁岐问正在吃面的流浪汉。 流浪汉摇摇头，“那个时候我只顾得上担心自己的生死问题，而且就算当时我一点都不害怕，我也同样不知道的，因为当时并不是我的意识在操控身体，而是身体在自己行动，一边向着目标前进，一边在沿途捕猎，严格来说，当时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连知情权都没有，更别说操控权了。” 流浪汉放下筷子，一边心有余悸地轻抚胸口，一边说：“这次，真的得好好谢谢你们小两口了，要不是你们，我真的就要去见洪七公喽，你们好心人，会有好报的！这次劫后余生，我想明白了，我怕死，怕得很，所以我得好好活着，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明天我就去找工作，工地搬砖，掏下水道，再脏再累，也比现在混吃等死活得干净！” 这一番话，说得鲁岐满脸尴尬，说得骨夫人满面娇羞。 “那你当时是在那家atm被咬的，还记得么？”鲁岐适时用这个问题，缓解眼前的尴尬。 “这我记得，就在东江路与建设路交叉口的那家农业银行的atm室，记得非常清楚，因为近期我每天都在那里过夜，那家银行保安早上上班检查atm的时间比较晚，大冬天的，我能多睡一会儿。” 流浪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以后我肯定不会再去睡atm了，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绝不做一只到哪儿哪里撵的狗。” 鲁岐拿起手机，拨通了张堂轩的电话，占线，正在通话中。 放下手机，打算过一两分钟再打过去，十秒钟不到，张堂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出事儿了！”电话刚一接通，还未等鲁岐开口，那头的张堂轩便火急火燎地道。 “是不是大街上出现小粽子，有人被咬了？”早已知晓内情的鲁岐语气十分淡定。 震惊于鲁岐的先知先觉。张堂轩明显愣了一下，心说这小子莫非看过剧本，怎么什么都知道些？然后才开口说道： “你说对了一半，的确接到了两起报案，夜间行路人被莫名怪人追击，所幸那怪物速度太慢，未造成什么伤亡。现在满警队的人都五人一组，带着防爆器械，开车出去抓怪人了，那些怪人真的是……小粽子？” “你现在调一下东江路与建设路交叉口的那家农业银行的atm室的监控，我这就往你那里赶。” 鲁岐挂了电话，看见已经吃饱饭的流浪汉非要主动去刷碗，被骨夫人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她怕这脏兮兮的流浪汉弄脏自己的厨房。 于是，这位劫后余生的流浪汉再度千恩万谢，留下了三百六十五个祝福之后，这才推开了门，去迎接自己的崭新人生了。 鲁岐拿起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与骨夫人一起，前往宁市刑警队，按照张堂轩所言，目前他就在那里临时性地主持工作，管中窥豹，其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由于白天时已经来过，所以并没有遭遇来自大门口警卫的阻拦，凌晨一点，鲁岐再度出现在刑警队长的办公室，见到了张堂轩。 刚刚几个小时未见，张堂轩却好似已经度过了几个世纪，不仅面容憔悴，金丝眼镜后的眼窝微微凹陷，就连下巴上，都长出了稀疏的胡茬，与往日仪容整洁，一丝不苟的形象相去甚远。 虽然外在形象此时已不佳，但此刻的张堂轩在精神上却显得极为矍铄，眼窝虽凹陷，但双眼却迸发出凌厉的精光。 声音虽已微微沙哑，嘴唇也起了干皮，但在电话里安排起工作来依然有着十足中气。 嘴上没说什么，但在心里，鲁岐已经对这个已半百的老人挑起了大拇指，看得出来，老张能坐到今天的位子上，是全凭着真刀真枪干出来的，他心头承载的，是整个宁市的治安与人民的安危。 见鲁岐带着个陌生女人进来，张堂轩微微一愣，随即遣散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员，走到办公室一角，拿起一碗泡面，一边撕开包装，一边头也不回地对鲁岐道：“这是？” “我的助手，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你带的人，我信得过，现在报案数量已经增加到四起了，我们已经也已经抓到了一个怪人，你所谓的……” “小粽子，我没有说错吧？” 拿起一壶刚刚烧好的开水，一边往泡面碗里倒，张堂轩一边问：“没错，的确与传说中的僵尸很像，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几天是怎么了，刚刚解决宁武河污染的案子，就出现了高开济杀护士的案子，这个案子还没解决，僵尸夜袭行人的案子又发生了。最近的宁市，当真是不太平啊” 显然，尽管身为一名拥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老警员，张堂轩也绝对不会想象到，这三起案子，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串联着后两起案子的关键纽带，就是那家atm室的监控视频。 “我要你调的监控视频，你看了吗？” 面泡好了，张堂轩撕开一包涪陵榨菜浇在面上，又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分药盒，一半写着饭前，一半写着饭后，药片胶囊加起来能有一小把。 一把将饭前服用的那把吞进嘴里，和着水咽下去，张堂轩才开口： “已经要了，还没给我发来。” 这时，桌面上电脑响起消息提示音，张堂轩点开，道： “发来了，来，咱俩一起看。” 第八十五章 另一个感染者 泡面，榨菜，还有一颗刚刚剥开外壳的卤蛋， 正以三倍速播放的视频， 这是当今无数社畜们在家吃饭时的标准配备。 对于二十多岁的鲁岐，与五十多岁的张堂轩而言， 如果视频里播放的是搞笑综艺、喜剧电影，或者是法治进行时、非诚勿扰这些东西，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都是下饭神器，佐餐佳品。 但是，视频里播放的，偏偏是傍晚时分，一个男人轻吻在另一个男人脖颈上的画面， 将视频暂停，画面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画中人脸上出现了大块马赛克，张堂轩将一口面咽进肚子，咂咂嘴，有些难以置信地将脸贴近显示器的屏幕，似乎对于自己这双老眼昏花的也眼睛不是十分自信。 “老张，你还年轻，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是高开济。” “这是怎么回事？”瞧见白天莫名消失的杀人犯，竟然在晚上出现，亲吻流浪汉的脖颈，一时之间，他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毕竟他不知道，宁武河底的棺材里，原本还有着一只粽子，只是现在不知所踪。 但瞧见鲁岐那一副‘你懂得’的眼神，再加上方才听了鲁岐关于‘僵尸’的言论，多年从警带来的敏锐嗅觉迅速将他的思路带上了正轨。 “你是说，今天晚上街头出现的怪人，啊，不，粽子，其实都是被高开济咬出来的？ “你再仔细看看视频里的高开济，发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鲁岐在细细端详视频一阵子后，对着张堂轩说。 张堂轩立即从办公桌里掏出一副老花眼镜，用擦镜布将镜片仔细擦拭后，这才戴上，认认真真地打量屏幕里的高开济。 “从眉眼来看，是高开济无疑，因为在他请缨下水前一天，为了表示感谢，我专门设宴请他吃了顿饭，所以对于他的相貌，可以说是记忆深刻，但是，虽然顶着浓重的马赛克，我还是感觉，视频里的人与我印象中的高开济，在气质上，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生活中的高开济喜欢运动，肤色黝黑健康，但视频里的这位，浑身惨白，好像身体里没有一丝丝血液似的，如果他是高开济，难不成他也只一只粽子？” “上道啊老张，那高开济不仅是只粽子，极有可能，还是一只上了岁数的老粽子。” 说完，鲁岐便从羽绒服里将装着泥鳅的瓶子掏了出来，要求泥鳅将前阵子的见闻向张堂轩讲述清楚。 在听了泥鳅的故事后，张堂轩脸上竟爬上了愠色，双目满含怒意，猛地一拍桌子，险些将泡面碗震到地上， “你既然早已知道河底的棺材里本还有一只粽子，为什么不当时便告诉我！害得我以为已经万事大吉，放松了警惕，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倘若有市民因为此事丧命，你的诊所，也就别开了！” 声音中气十足，振聋发聩。 平日里因为有求于鲁岐，对于鲁岐的种种要求均尽力予以满足，从而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张堂轩，在这时，由于心系宁市人民安危，硬起来了！ 说实话，张堂轩说所，正是鲁岐心中所想，自己当时着实报了些侥幸心理，以为棺材出了水，事情便已经解决了，至于那只粽子，则是留给自己独自处理的，但是，他还是低估了粽子搞事情的速度，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开始拉帮结伙，培养小弟了。 自己这次，可能是有些玩脱了。 张堂轩仿佛一只被激怒的雄狮，气呼呼地瞪着鲁岐。 将桌子上分药器推到张堂轩身前，鲁岐有些心虚地说：“老张，时间差不多了，先把药吃了吧，这事儿本就是该我来解决的。” 这是认识张堂轩以来，鲁岐第一次在他面前处于下风位置。 因为在这些天的相处中，鲁岐看得出来，张堂轩当真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官，对于这样的人，鲁岐也不忍心再去气他。况且牵扯到民生的大是大非问题，错了就是错了，不能狡辩。 张堂轩双手在胸前环抱，气呼呼地喘着粗气，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刻原谅鲁岐，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未等张堂轩起身拿起话筒，鲁岐抢先一步，按下了免提键。 “张老，街上出现的怪人都被抓回来了，任务大体还算顺利，除了我们有个兄弟被咬伤了。” 张堂轩当即神情一凛：“被伤得重不重？他现在身在何处！” “和那些怪人一起，马上就到刑警队了。” “好，将他送回来后，你们所有人立刻返回街上巡逻，我确定，现在的街上，还有许多尚未被发现的怪人在游荡，你们要在发现他们的第一时间将其制服，带回来，不能让他们游荡到明天早上，引起市民恐慌！同时切记注意保护自身安全！” “走吧，去看看。”张堂轩眼角含怒，瞥了鲁崎一眼，那神情分明就像是在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医务室。 被咬伤的警员是个小胖子，别看胖，身体却甚是灵活，跑得飞快，平日出任务时总是冲在最前面，刚才，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被咬的，应该就是警队的其他人了。 然而作为代价，在撕扯时，小胖子的左肩被咬了一口，所幸伤口不深，只是几个浅浅的沾血牙印。 此刻，他正打着赤膊，享受着卫生室的护士姐姐的消毒包扎。 见张堂轩进来，小胖子赶忙起身立正，“张老！” “嗯，小伙子很勇敢，值得表扬！”张堂轩拍了拍小胖子的右肩，以示鼓励。 “为人民付出，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听到领导的夸奖，小胖子的荣誉感被激发，登时来了精神，朝着张堂轩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鲁岐上前，有样学样，也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拍得小胖子一脸疑惑。 你是谁？领导拍我就算了，你干嘛要拍我？ 但领导在场，小胖子也没有做些什么失礼之举，说些什么失礼之言，毕竟，拍一拍，又不会少块肉。 而鲁岐耳边，则响起了熟悉的系统声音： “是否花费5妖气值进行治愈？” 这小胖子被咬之后果然被感染了，只是相比于方才的流浪汉，感染程度较轻，只需要5妖气值便足矣。 “那些被抓来的怪人被关在哪里？”鲁岐问小胖子，声音有些急切。 在得到张堂轩的点头允许后，小胖子才开口道：“在临时关押室里，怕他们打架，分开关的。” 第八十六章 两点确定一条直线 鲁崎之前便试验过，小黑牙只能治疗妖怪受到或造成的伤害。至于人体所受外伤，则是系统无能为力的事情了，所以，5点妖气值只能将小胖子警员身体里的尸毒清理干净，保证他没有尸变的可能。 况且，就算可以，鲁崎也不打算将他彻底治愈，毕竟若让小胖子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神奇速度愈合，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在收到鲁崎递过来的肯定眼神后，张堂轩便带着鲁崎来到刑警队的临时关押室。 这里的格局类似于古时监狱的缩小版本，铁栅栏将整个关押时分成五六个隔断，每个隔断里，都关着一只粽子，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均是行动迟缓，口齿流涎，双手紧扒栅栏，目光呆滞，但都死死地盯住牢笼外的警员们，就好像地铁上的大叔痴，汉们，面对刚刚上地铁的短裙高中萝莉。 在张堂轩的授意下，看守的警员打开一扇铁门，将鲁崎放了进去。 牢笼里的女人瞧见有小鲜肉上门，登时晃晃荡荡，扭了过来，但这种货色又怎么会是鲁老板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便被打翻在地，在耗费了鲁崎11点妖气值之后，女人的神智恢复了清明。 不同于那个小胖子警员，这些市民受感染的程度更深，所需要的积分也更多。 女人无力地瘫软在地，如同方才诊所门口的流浪汉一样，她对于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还是有印象的，咬伤那个小胖子警员的肩膀，应该算得上是袭警吧，虽然身不由己，但是对于自己会被如何对待这个问题，她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 一道道铁门被打开，一只只粽子被打倒，一点点妖气值被消耗。 到了这时，饶是吝啬如鲁朗台，也是顾不得心疼自己的妖气值了。 十分钟后，五只“前粽子”已经围坐一团，一边恍若隔世地揉脑袋，庆幸自己重获新生，一边接受张堂轩的问话了。 这五个人的口供出奇地一致，均是在街上闲逛时，被一个陌生男人或是悄悄靠近后偷袭，或是暴力制服，总之，都在被舔了脖子之后，变成了自己身体的旁观者，看着自己失控的身体一边狩猎，一边向脑海中既定的方向进发。 与那流浪汉一般无二。 “老张，给我找一张宁市地图，大一些，详细一些的。”看着一头雾水张堂轩，鲁崎心中已有了些许猜测，只是需要一番验证。 尽管不知道鲁崎要做些什么，但对于他这种不需要花钱的要求，张堂轩还是十分乐意满足的。 所幸宁市也算是个旅游城市，以冰雪闻名，每当冬季来临，全国各地都会有游客来这边看冰灯、爬雪山、滑雪，所以当地的旅游文化宣传做得十分到位，很多机关部门都会有旅行指南手册，上面的地图上标注着各个景点的位置以及攻略。 但出乎鲁崎意料的是，刑警队居然也会有这些东西，而且还是一平米见方的超大超详细版本。 将地图在地上摊开铺好，首先，流浪汉被高开济袭击的地点位于东江路与建设路交叉口的那家农业银行的atm室，而流浪汉被自己抓到的地方位于自家诊所门口，以这两点做一条射线。 张堂轩见状，当即明白了鲁崎心中所想，于是询问那个女人遇袭的地点在哪儿，然后又询问参与抓捕的警员，抓到这个女人的地点在哪儿，同样将二者做成一条射线。 然而，瞧着这两条近乎平行的射线，鲁崎犯了难，他本以为可以用这个方法找到一行粽子行进的目的地所在，那里也许会有一些线索，然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等到两条射线相交，大概已经到欧洲了。 难不成河底那位不是粽子，而是一只吸血鬼？太扯了吧。 “你确定你是在这儿发现这个女人的？”鲁崎用手点着地图，询问方才提供女人位置信息的警员。 “我们是在这儿抓到她的，但是发现她，是在这里。”警员犹豫着上前，将指尖放在与鲁崎指尖相距两条街的一个地方，“我最先在这儿发现她的，但是她太凶了，追着我跑了两条街，要不是小胖及时过来支援我，估计我就要被她咬了……”警员对于自己方才从心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越讲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若蚊鸣。 鲁崎心头大喜，忙将第二条修改后的射线在地图上画出，这次，两条线不但有了交点，而且就在宁市市区内。 为了确保自己想法的准确性，鲁崎又将其他几个“前粽子”的位置标出，射线均汇聚在那个交点附近。 “成了。”鲁崎颇有些得意地看向张堂轩。 张堂轩赶忙来到地图前，蹲下身子细细观瞧，只见那交点，赫然落在宁市的古生物博古馆上。 古生物博物馆是宁市的一处重要景点，里面陈列着近百年来从宁市附近地底深处挖掘出来的各类古生物化石，恐龙、猛犸象，均有所涉及，甚至还有完整的人骨化石，年代已经不可考了。 可以说，那里是这片土地几千年来岁月痕迹的最好见证者，依托着它，旁边的大学所开设的考古专业都显得分外吃香。 当然，这里也是外地游客来宁市所必需的参观的一处景点。 然而，在半年之前，由于线路老化，古生物博物馆发生过一场火灾，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也暴露出其在设备、管理上存在的问题，于是借此关门整顿，直至今日，还在修葺当中，并没有开门营业。 这些粽子，都去那里做些什么？ “老张，安排你手下的人，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沿街寻找流浪的粽子，带回来，等我处理，第二路，找高开济，他是这些粽子的母体，他不除，粽子就会源源不断第被制造出来，发现他的踪迹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来处理，切记不要贸然行动，现在的他不是人类，极度危险，必要时候，我建议你们动枪。” 张堂轩拿出手机，“原班人马继续抓捕沿街的怪人，另外加派一队人马，全副武装，寻找高开济，找到后不要声张，第一时间通知我，如果被发现，允许动用火器。” 鲁崎起身伸了个懒腰，“老张，咱俩得带人去一趟博物馆。” 第八十七章 童年阴影 “嗯！” 张堂轩也不是傻子，见鲁岐有此发现，当即拍板，再调遣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驱车前往古生物博物馆。 大约半个小时后，鲁岐一行人所乘坐的厢式警车即将抵达古生物博物馆。 一路无言，凝视窗外，愈是靠近，张堂轩的眉头愈是紧皱，直至此时，已经皱成了一朵菊花。 这是因为，随着临近博物馆，路边游荡的怪人竟然越来越多，从刚出发时的一只不得见，到了此刻的平均五六百米便会出现一只，虽然都扭着秧歌步，但无一例外，都目标明确地朝着博物馆方向进发。 饶是此处位置偏僻，人丁稀少，况且夜已将深，但如此高密度的怪人们沿街行走，极有可能会闹上明天的头条新闻。 但这也侧面说明，鲁岐的推测是正确的，高开济所创造的粽子们，目的就是古生物博物馆。 张堂轩当即掏出手机布防，要求手下队伍逐渐向博物馆方向靠拢，绝不放过一只粽子。 鲁岐心里也很纳闷，古生物博物馆里都是一些动物骨架或者化石，这些粽子去那里要做些什么？ 学习历史知识，陶冶情操，升华灵魂吗？ 鲁岐不信。 “吱”警车停在博物馆门口，全副武装的警员们下了车，站成整齐的队伍，等待张堂轩的命令。 博物馆的修葺工作已接近尾声，大面的工作已经完成，从外面看来，完全看不出有大火烧过的样子，但门前仍然拉着施工围栏，拦着铁丝网与绿色的安全网，将整个博物馆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工地入口处留了一道大门，紧锁。 只不过，在一处安全网的右下角处，破了一个小窟窿，狗洞一般，被粽子们发现了，于是这个洞变成了他们进入博物馆的突破口，不时便有粽子从这里爬进去。 张堂轩见状，只留下四个警员贴身跟随自己，余下的警员全被安排在狗洞处布防，来一只抓一只。 就在鲁岐带着张堂轩以及四个警员来到工地大门前，正悄悄将黑气凝在掌心，打算表演一出“内功开锁”的时候，一辆白色的老式捷达停在众人面前，一个戴着眼镜，面容瘦削，身材高挑的男子走下车来，用一个哈欠赶走了脸上的倦容，小跑到张堂轩身前， “领导您好，我是今晚的值班员，我叫齐同，馆长他去外地过年了，不能回来接待您，所以安排我来配合您” 齐同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大门，推门邀请身后众人进去。 张堂轩并没有搭理他，带着警员径直走进去。 似乎是对于被张堂轩忽略早有了心里准备，所以齐同也没有生气，见张堂轩带着四个警员走进去，便准备将大门锁起，完全忽视站在门外的鲁岐。 鲁岐见状，心说本事再大，也赶不上一身正经衣裳啊，赶忙上前一步，扒住了即将关闭的大门。 齐同刚才便瞧见鲁岐了，但见他身着便装，还都是便宜货，便只当他是个路过看热闹的市民，此时见他上来扒自己的门，心头便有些不悦，没好气地说：“干嘛啊你，去去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根烟叼在嘴里，从兜里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熟练地在手中玩了个花活，这才将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再朝着鲁岐的方向吐出烟气。 “看什么看，限量版，贵着呢，土鳖。” 还没等鲁岐做出反应，走在最后的那名警员便已经发现了大门口处的争执，忙跑回来一把拉开齐同， “你搞什么！这是我们请来的专家，是不是不想干了？告你妨碍公务啊！” 紧接着，警员便转身态度恭谦地对鲁岐说：“鲁先生，您赶紧进来帮忙抓人，别搭理他。” 鲁岐瞥了齐同一眼，随即便大步流星地走进大门，只留下吃了瘪的齐同，一时间手足无措，愣了一下才锁好门，忿忿地跟在后面。 今晚是他值班不假，但在一个博物馆值班，晚上能有什么事，况且这个博物馆还正在施工当中，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正好他是本地人，索性便把正月里的值班全都揽了下来，让外地的同事们全都回家过年了，自己则加班费拿着，人却在宁市的家里快快乐乐地“云值班。”过了好一阵神仙日子。 今天，他本已经把狐朋狗友们请到家里，火锅、烧烤、啤酒都准备好，打算一如往常地潇洒一下，不料馆长一个电话，说有重要领导要去博物馆办事，需要他前去配合一下，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开车赶到了这里。 齐同心里，是憋着气的，对于张堂轩跟警员，他不敢得罪，本想鲁岐身上撒撒气，不料吃了更大的瘪。 缀在一行人队尾，心里想着方才的事儿，又想起了远方的烤腰子和涮羊肉，齐同心里越来越生气，瞅着前方的鲁岐，是越看越不顺眼，心中，已将他蹂躏了个千千万万遍。 “知道我们来干什么的么？”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同一个激灵，齐同抬头，却见原本正走在前头的‘鲁先生’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与自己并行着。 尽管心里对鲁岐不爽，但从方才警员恭敬的态度，齐同便知道得罪眼前这个‘鲁先生’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于是便小声道：“干什么啊？” 语气甚是平静。 “他们是刑警队的，监狱里有个犯人越狱了，有人举报说可能躲在这家博物馆里。” “哦。”齐同有些慌了，后悔自己刚才干嘛要跟进来，在门口守着，不好么？ “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么？” “什么罪啊？” “强间，先间后杀那种。” 齐同心里舒了一口气，自己是个男的，还算安全。 “那个强间犯是个gay，受害者都是男的。” 齐同感觉这事儿有些新鲜。 “那个犯人下手的目标都是同一类人，瘦瘦高高，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男人，最重要的，他们都戴眼镜，长得……都和你差不多。 我们在抓他的时候，把他堵在了巷子里，警员队伍里有个人跟你长得很像，那犯人见了他，跑都不跑了，疯了一样冲上来就要非礼他，结果，轻轻松松就被放倒，铐起来了。 据犯人事后交代啊，他童年时有过心理阴影，看到长成你这样的人就会失控，命都不要了，只想办事。” 轻描淡写地将瞎话编完，鲁岐便提速追赶张堂轩去了， 留下身后的齐同，两股战战，花蕊紧缩，只觉得，黑暗中，正有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子，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盯着自己。 脚步，不由得加快，向着大队伍靠近了几分。 第八十八章 博物馆 瞧着方才见人下菜碟儿的齐同被自己吓成这一副从心的样子，步伐有意无意地朝着自己这位“特聘专家”靠拢，鲁岐别提心里有多舒坦了，不得不说，在扯犊子忽悠人这方面，鲁老板真没吃过什么亏。 古生物博物馆的翻修工作工程量挺大，不仅将被烧毁的墙面重新修葺，就连周边的地面也重新铺上了砖，所以施工围栏所圈起来的范围很大，从大门进去之后，还好走各一百来米，才能走进真正的博物馆内部。 由于担心会遇到刚才从狗洞里钻进来的粽子，一行人走得小心翼翼的，四名警员成战术队形，贴身将鲁岐与张堂轩围在中间，保护二人前行，只留下被吓得局部缩紧的齐同在外围逡巡。 他害怕啊，这个院子里可是有同性连强间犯的，还专好自己这一口，虽然那四位官爷腰间看起来鼓鼓囊囊，应该是持枪上岗的，但鬼知道万一那个罪犯冲出来，他们会不会保护自己啊！ 况且从这几人对那“专家”的态度来看，那“专家”应该地位不低，自己刚才可是给人家甩脸了的，万一罪犯冲出来，那个年轻“专家”搞点事情，“一不小心”使自己落到那罪犯手里，成了人质，被罪犯带走办了怎么办？ 自己这三十多年可一直都是祖国的小花骨朵，万一在这里一不留神被开了花，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的，况且，刚才那“专家”可说了，先间后杀啊！ 所以齐同一直逡巡在六人组成的战术队形周围，想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混进去，让自己被保护起来，但训练有素的警员同志可不是吃干饭的，滴水不漏，一点机会都不给。 齐同急得都快哭了，招谁惹谁了？这班值的，他甚至想一走了之，但是想到自己极有可能因此丢掉这个饭碗，便只能咬牙一边坚持，一边祈祷那位罪犯早已经离开这里了。 齐同被忽悠得，心里很是沉重，这也算正常， 但鲁岐与张堂轩心情也很沉重， 因为，仅仅依众人刚才所见，就至少已经有两只粽子从狗洞钻进来了，再加上众人到来之前钻进来的，这院子里应该已经有很多粽子在游荡才对。 甚至，鲁岐已经准备好在这里应对一场苦战了。 可如今的工地里，空空荡荡的，一只粽子也没有。 张堂轩询问齐同：“这个工地里还有没有后门？” “没啊领导，这个工地就刚才哪一个大门，您看我这已经帮您开完门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安排警员叔叔护送我出去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见领导主动与自己说话，齐同不想放弃这个借坡下驴的机会，赶忙说出了心中所想。 “你现在还不能走，我跟你们馆长说，需要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你们馆长也已经同意了，一会儿跟我们一起走吧。”张堂轩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 因为他的心思全都被用来琢磨粽子的去向了。 既然这个封闭的工地没有后门，那么…… 鲁岐与张堂轩望向工地中心地博物馆， 那么，那些粽子应该已经进到博物馆内部去了。 鲁岐暗自腹诽，难不成这些粽子真的来学习知识了？太扯淡了吧。 工地里确实没有粽子，这一百多米走得十分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一行人来在博物馆门口，齐同哆哆嗦嗦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进门，大厅里黑黢黢的，鲁岐闻到一股浓重的甲醛味道，想必这里便是刚刚完成翻修的那部分。 果然，齐同主动说：“博物馆一共分为两个展区，咱们现在所在的入口处是a区，也是半年前发生火灾的区域，当时烧毁了一小部分文物，但大部分都没受到什么损失，由于施工需要，a区剩下的文物便都转移到b区去了。” 齐同伸手向前方的黑暗中一指，“b区就在前方。”一边说着，一边不知在何处拉开了a区照明灯的电闸，此时的黑暗使得他的心里慌得不行，比任何人都更加需要光明。 一盏盏照明吊灯被依次点亮，a区的全貌也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a区就是一间宽敞的大厅，由于刚装修过，地板是新铺的，墙面也是新粉刷的，显得格外明亮，而且由于没有文物，所以显得格外宽敞而空旷没有任何遮拦，房间面积约有个五六百平米，但在鲁岐被加持过的双眼下，竟没有任何死角，想在这个房间里找粽子，就像在花和尚的头顶找虱子一样简单。 见鲁岐冲着自己摇了摇头，张堂轩便明白无需在这里多耗费时间了，当即对齐同说：“带我们去b区吧。” 一行人在齐同的带领下穿过a区，走到一扇门前，门后，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的门后，便是齐同口中的b区。 齐同越走心里越慌，这就好像在玩赌命的俄罗斯轮盘，左轮手枪里装了一发子弹，对手连冲脑袋开了五枪，十分幸运地活了下来，将左轮扔到了自己跟前，等着自己继续这个必死无疑的游戏， 同样的，这座博物馆一共只有两个区，一览无遗的a区里没有罪犯的踪迹，那么他只可能藏在b区了，相比于a区，b区的环境可复杂多了，哪里都有藏人的可能，哪里都不安全。 在失败了两次之后，齐同终于用颤颤巍巍的手，打开了b区大门的铁锁，推开门，带领众人走进b区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齐同说什么也不敢单独去开灯了，而是紧紧贴在众人身旁，黑就黑着吧，离警员叔叔近一些，心安。 鲁岐也心觉距离危险越来越近，再也没有心思戏弄齐同，凭借自己的夜视能力，准确地找到开关的位置，打开了灯。 灯光照耀下，鲁岐心说，这b区，才有个古生物博物馆该有的样子。 面积与a区相差不大，却因为摆满了东西，看起来局促得多。 墙上、天花板上满是人们根据骨骼化石，推测出来的远古生物形象的壁画， 大厅当中的陈列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生物化石，直立的、爬行的、一些骨架较为完整，一些则缺了不少。 但是，整座大厅依然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一行七人的呼吸声，并没有迹象表明，那些粽子，也在这里。 第八十九章 僵尸大能 一行人兵分两路，鲁岐独自一队，其余的人成一队，在b区展厅里展开了搜寻，然而，稀奇的各类标本、化石找到不少，粽子，却是一只都没有。 奇了个大怪了，鲁岐确定，那些个粽子的的确确已经进入这个工地内部了，然而此刻里里外外都找不到，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鲁岐走到一处没人角落，悄悄激活左臂甲的仙骨，丝丝黑气逸出， 一直以来，这黑气便有着类似警犬的功能，也不知是什么原理，可以对周遭的邪祟之气产生感应，并作出指引。 果然，这次黑气并没有让鲁岐失望，在迷迷糊糊找寻一番后，黑气便给出了指引，指向某一个方向。 微微侧身防止其他人看见这些黑气，鲁岐慢慢向着展厅中心走去。 那里，摆放着个一人高的玻璃展台，里面放着的，好像是一口石棺，黑气，在这个展台前停住了。 展台前的展板上写着关于这口石棺的介绍，鲁岐正打算好好看一看上面的文字，张堂轩那一队人走了过来。 虽然人怂了些，但齐同的专业素养还是有的，见鲁岐在研究这口石棺，便先开口道：“大概是四五年前的夏天吧，雨水很大，宁市东边的一座山里发生了山体滑坡，地质结构发生了改变，露出了山底的一座古墓，当地的山民发现后，立刻上报给了国家，于是文化局便组织考古队前去挖掘，我们馆长当时便是考古队的一员， 据他自己所说，刚一接到上面通知的时候，本以为会由这口棺材找出一座庞大的古墓群，给他兴奋坏了，毕竟这东西对于考古专业人员来说，无异于涨停板之于资深股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但在那里考察了半个月之后，一行人才不得不失望地承认，那里，确确实实只有这一口棺材罢了，其他什么都没有。 据馆长所说，那坟墓从规格来看，只是一座普通平民的墓葬坑，但里面的棺材却极为奢华贵重，棺材里面尽是女子的玉石配饰，除了这些，还有一具女人的骸骨，骸骨旁边有一把残破的长剑。 齐同一边介绍，一边伸手将展柜里面的灯打开，那口石棺登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岁月在它身上刀砍斧剁，却掩盖不住其本身的质感，尽管已经伤疤累累，再无光华，但还是看得出，这口棺材曾经价值不菲。 齐同继续介绍说：“这座棺材里的女尸骨骼已经风化，需要妥善保管，因此我们才将它装进这座密闭的罩子里，防止它继续氧化，当时考古学家们研究了好久，也没研究出这具尸体到底具体属于哪个时代，保守估计，至少几百年了。” 出于职业习惯，齐同一边说，一边绕着站台，开始了日常检查，刚刚的检查，已经确定了b区没有那个罪犯的存在，所以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自由行动。 鲁岐将左手搭在站台的密封玻璃罩上，黑气告诉他，答案，应该就在这口棺材里面。 “啊！”齐同的惊呼声从展台的后方传来，声音转瞬即逝。 鲁岐立马绕过展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张堂轩带着四名警员紧随其后。 然而，在展台的后方，也就是声音传来的地方，并没有齐同的踪影，这小子，在‘啊！’了一声之后，便不见了。 站台后方的玻璃罩，则破了一个小洞，可容一人蹲行，旁边，散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刚刚在展台正面，是看不到这个洞的。 从众人进入b区到现在，饶是感官发达的鲁岐，也没有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说明，这个洞，早就存在了， 会不会，粽子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呢？ 但是，灯光照射下，站台里面一览无遗，除了石棺再无他无，既没有粽子，也没有齐同。 张堂轩立刻让警员四散开，在周边展开了搜寻。 鲁岐则静静地看着那口石棺， 看着看着，在张堂轩不解的目光当中个，他蹲下身子，踩着玻璃碎片，缓缓进入了展台里面，来在石棺跟前，伸手搭在石棺之上， 久违的系统声音响起： 是否花费100妖气值，发动小黑牙破幻能力解除幻境？ 是…… 张堂轩刚正想喊鲁岐赶紧出来，未曾想眨眼之间，石棺前的鲁岐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这似乎也印证了粽子的确是来到这里，然后消失不见的。 莫非有机关？ 张堂轩一时间也顾不得身为公职人员，要遵循保护文物这一要求了，立即跟随鲁岐的脚步，来到石棺跟前，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却找不到机关暗门所在。 想想也是，这展台是博物馆的，石棺也是他们放在这里的，如果有机关暗门，也是他们自己修建的，齐同不可能不知道，想必，又涉及到玄学了吧。 无奈地退出了展台，张堂轩依靠在一根承重柱上，从兜里掏出一盒很便宜的云烟，点燃，吧嗒吧嗒地抽着，眼睛紧盯眼前的石棺。 接下来，就要看你了呢，可千万要对得起我那两部瀑布屏手机啊…… …… “救命啊！救命！” 齐同一个滚地龙，仓皇躲过眼前怪人的扑击，扯着嗓子叫喊道。 一分钟前，自己分明看见展台后方的玻璃碎了个小洞，惊恐大于好奇，于是钻进去想一探究竟，不料眼前一黑，‘啊’了一声之后，便出现在这个密室之中，密室更像是一个封闭的山洞，周边的石壁上还在向下滴水，山洞角落点着火把，火把下站着一个佝偻的人影，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他竟有些兴奋，莫非自己成了网络小说之中的天选之子，穿越了，极有可能，火把下方的那位，就是等待自己开启的金手指，保不齐就是位受仇敌追杀，奄奄一息，亟待找寻一位弟子灌顶，传授一身神通的神仙大能。 本着与金手指套套近乎，拉近关系的原则，他整整衣服，朝神仙大能走去，想打个招呼。 不料那位大能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转身，朝着齐同扑来，目光血红，唇生獠牙。 齐同妈呀一声， 我的天， 还是个僵尸大能！ 第九十章 水潭 夭寿啦！ 那僵尸身上穿着应季的羽绒服与大棉裤，皮肤没有丝毫褶皱，说是僵尸，反而更像是欧美电影里的丧尸，应该是刚成为僵尸没多久，僵尸界的小萌新罢了。 不过，这对于一整晚都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的齐同而言，就已经足够恐怖了，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妈呀”一声，一晚上积郁的情绪登时爆发，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躲过了僵尸的扑击。 一人一僵尸，就在这小小的密室山洞里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齐同的两只鞋，已经跑丢了。 身为房间里的第三人，鲁岐静静蹲在密室的一个小角落中，双手拄着下巴，欣赏眼前的追击游戏。 在齐同跑丢第一只鞋的时候，用小黑牙破除了幻境，撞破机关的鲁岐便出现在了这里，瞧着一边跑一边哭爹喊娘的齐同，鲁岐有些想笑。 别看齐同嚷得凄惨，其实他很安全，叫得那么惨，完全是因为从心，说白了，被吓破胆罢了。 那些粽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刚被高开济咬过没多久，身体没经过什么强化，反而敏捷降低了不少，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就算打不过，机灵些，自保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根本不止于像齐同这样哭天抢地。 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至于么，鲁岐暗自腹诽，起身活动活动膝盖，打算把齐同救下来。 其实倒不是鲁岐大发善心，只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似乎，治疗那些粽子所需要的妖气值，是与粽子的感染时间成正比的，这样拖下去，只会耗费自己更多的妖气值，他心疼啊…… 不料，还没等他想好该用什么说辞向齐同解释缚灵索与小白牙的存在之时，奔跑中的齐同竟然由于惊吓过度，启动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嗝”得一声，晕了过去，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呵呵，鲁岐竟然有些开心，真省事儿！ 三下五除二放倒那只粽子，打晕过去，并将其治愈好，粽子也并没有醒过来。果然不出所料，所需要的妖气值，比之前的那些都多。 按理说这里应该有很多粽子才对，可是鲁岐环顾四周，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个密闭山洞的样子，空间也比石棺大得多。 此情此景，鲁岐判断，那口石棺，应该是某种大门，将自己、齐同、还有那些粽子带到了这里。 这里，一定还有别的路，可以通向他处，之前的粽子，便应该是这么离开的。 放警犬！ 左臂甲的黑气摇摇晃晃地升腾起来，引导鲁岐围着山洞走了一圈后，指向了山洞中心的位置， 那里，只不过是洞顶的钟乳石上滴落汇聚而成的一滩水，至少在这以前，鲁岐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既然黑气指向这里，这里必然有蹊跷。 这滩水直径一米左右，细细打量之下，鲁岐惊奇地发现，这不是一滩水，而是一潭水， 很深很深，不知有多深。 环顾四周，山洞四周的石壁常年经由流水冲刷，十分圆润，山洞里也没有些零散的石块。 于是，鲁岐走到方才齐同跑丢的鞋前，捡起一只，扔进了水潭里， 由于是冬天，齐同穿得是一双ugg的雪地棉鞋，鞋底是泡沫的，所以这只鞋并没有沉底，而是晃晃悠悠地在水面打着转。 看样子，鞋不行。 鲁岐看了看晕倒在地的齐同与那只看起来脏兮兮，血呼呼的粽子，犹豫一番后，还是走到齐同身前，蹲下去开始搜身。 那只粽子，他嫌弃。 齐同的上衣兜里有一部手机，一本驾驶证，似乎都不大适合，扔鞋可以，扔手机就有些太缺德了， 继续翻！ 裤兜里，有了收获，一个沉甸甸的zippo打火机，已经被盘得十分圆润，有了光泽。 身为一个穷壁，鲁岐做梦都不会想到，就这么个破打火机，却是个什么限量版本，远比那部手机贵得多。 所以，由于鲁老板的无知，这个昂贵的打火机，彻底与齐同say了拜拜。 “咕！” 不同深度的池塘，石子落进去时的声音是不一样的，这个声音告诉鲁岐，这个水潭不是很深。 唉，要是不会个水底憋气三分钟的技能，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吃捉妖这碗饭的。 将手机等一些列贵重物品……好吧，鲁岐承认作为一名穷壁，自己的贵重物品只有这部讹来的手机，将手机藏在山洞角落，万一齐同或者那只粽子醒过来偷拿自己的手机怎么办。 藏手机前，他还特意看了一眼，嗯，毫无意外，没有信号。 “噗通！”鲁岐跳进水潭。 这水谭不过两三米深，内部及其狭窄，说是水潭，倒更像是一口井，直径一米多，周围全是砖垒的壁面。 鲁岐屏住气，在水里一边下沉，一边轻轻敲打砖壁，想找找看有没有机关暗门一类的东西。 然而，他有些高估这口井了，还未等沉到底，他便看到井壁上有个大洞，洞口处的水流微湍，似乎外头便是活水，洞口边一块凸起砖块的锐利边缘上，挂着一只运动鞋，nike的。 应该是粽子从这里游走时落下的。 自己应该是找对路了啊。 想到这儿，鲁岐心知自己憋气时间有限，不宜犹豫，当即双手奋力划水，钻进了这个洞里。 前方，是一条狭长的水路，前方一片漆黑，不知道要游多久，鲁岐也不知道自己靠着这一口气能不能坚持下去，只不过既然那些粽子可以，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 秉着这个念头，鲁岐索性便不管不顾，闷着头拼命划动手脚，向前游去。 就在他感觉头脑晕眩，胸口就要被憋炸了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光明。 “噗！”鲁岐终于冲出了水面，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大量的新鲜空气涌入肺里，他感觉自己宛若新生。 自己所出现的地方，是另一个水潭，与方才的水潭，便靠着那条地下河连接， 看着水潭边上还未干涸的水迹，那分明就是登录的痕迹，鲁岐知道，自己找到那些粽子了。 第九十一章 牧牛儿 这边的水潭比刚才那个大得多，鲁岐缓缓划水，向着岸边靠拢。 在这种情况下，尽可能地保持安静，是十分明智的举动。 到了岸边，细细打量，确定自己并没有被发现后，鲁岐这才手脚轻慢地爬上岸。 纵然不怕那几只萌新粽子，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保不齐就有其他未知的危险，苟一苟很有必要。 彼时泡在水里，还不觉有何，刚一上岸，一阵风吹来，被冰凉潭水浸透的衣服尽数贴在肉上，鲁岐只觉得一阵透心凉爽歪歪。 这里是一个稍大一些的山洞密室，同样空空荡荡，想来那些粽子已经尽数离开了。 山洞的照明光源同样由墙壁上挂着的火把提供，鲁岐向着火把走过去，想用火把的热量烘走浑身的寒气。 也不知这些火把道是以什么东西作为燃料，靠近之后，鲁岐竟闻到了淡淡臭味，还夹杂着腥臊之气，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脂肪在燃烧。 鲁岐不禁想起了长明灯的传说，传说中，用海里的美人鱼，也就是鲛人的脂肪制作而成的油灯，可以长久燃烧而不熄灭。 会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 鲁岐有些想把这火把吹灭，灯油顺回家。虽然不知道拿回去能做些什么，但是以鲁朗台的性格来讲， 出门没捡到东西，那就算丢！ 简单地烘了烘身上的衣物，不适感终于减弱了几分，鲁岐这才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地上的水迹呈一条直线，这说明粽子们离开水之后，并没有蒙头苍蝇一般乱走乱撞，反而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前进。 这倒与游荡在宁市市区内的粽子的行为模式极为符合，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是什么在指引着这些粽子们，则是此刻萦绕在鲁岐心头最大的谜团。 循着水迹的指引，鲁岐轻手轻脚地朝着山洞边缘，一处没有火把照明的地方摸去。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声不可名状的嘶吼声，听起来有些像痛苦的嚎叫，阴森低沉，似乎并没有经过耳朵，反而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擂在鲁岐心口，鲁岐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不由得微微弯曲，竟要伏倒在地。 踉跄着向前赶了几步，止住了身体前倾的趋势，鲁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这才从那声音带来的余悸中恢复过来。 就连左臂甲的仙骨，竟然都失了鲁岐的控制，不由自主地奔涌而出，护在鲁岐身前。 这是什么声音，难不成是那只粽子的嚎叫声？ 如果是的话，鲁岐不禁要重新估量一下此次任务的危险程度了。 说句实话，自打妖界回来之后，鲁岐所遇到的妖怪没有哪只是实力特别强横的，久而久之，在不经意间，他有些飘了，再加上今天遇到的那些萌新粽子，实力实在太差，导致他对于那只老粽子，也产生了几分轻视。 直到这一声嚎叫，锤在鲁岐心头，得他头脑发懵。 惊悸之余，他也有些庆幸，若是以刚才的状态一路莽进去，极有可能会折在那声音的主人手里。 将黑气护在身前，鲁岐继续向着山洞边缘的黑暗处摸去，果然，黑暗中，藏着一个半人高的洞穴，深幽幽不见底。 想必粽子们便是钻进了这里，洞穴尽头，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自己。 鲁岐矮身钻进洞穴，猫着腰在洞穴里前行。 走大概两三分钟，鲁岐便失去了洞穴入口处的光明，而前方依旧是一片凝实的黑暗，只能依靠着被强化过的视力，在黑暗中勉强保证自己不受磕碰，也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 忽然，身前的黑气又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鲁岐知道，那声音又要来了。 果然，三五秒后，那嘶吼带来的冲击再度来袭，只不过这次有了黑气的保护，再加上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这次，鲁岐并没有想刚才般狼狈。 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山洞一个急转，前方豁然开朗，光明终于回到鲁岐视野当中。 看着眼前的景象，鲁岐呆住了，在黑暗的山洞中行走时，他也曾幻想过，迎接自己的是何种景象，是灯火通明，还是尸山血海，但唯独没有想到，尽头会是如此秀丽之景。 芳草萋萋，野花遍地，溪水潺潺，鸟鸣啾啾。 阳光和煦温暖，微风飘来馨香。 这里是一处山坡，山脚下，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朴的村子，此时已有阵阵炊烟升起，一片安静祥和之景，仿佛是日本动漫里乡村烂漫少年少女所生活的环境。 鲁岐实在很难将此情此景与粽子二字产生联想。 正打算迈步走进村中，忽听得身旁‘哞’得一声，回身一看，竟是一只老黄牛，静立原地，一边倒刍，一边用它那萌哒哒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似乎对自己这外来者很是好奇。 黄牛身后闪出一个黄毛小儿，不过十岁的年纪，似乎是放牛的小牛倌，古装打扮，一边轻揉着额头，一边对黄牛抱怨道：“阿黄，你怎么说停就停，也不跟我招呼一声，我可是一头便撞你屁股上了。” 小孩儿的视线全都聚集在黄牛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旁边浑身湿透的鲁岐，黄牛再度轻‘哞’一声，似是在对小孩儿言语，小孩儿给好像听懂了一般，扭头看向一旁的鲁岐。 “你是什么人？穿着怎么这么奇怪，莫不是传说中的山匪？雨莲姐姐说过，山匪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你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鲁岐心说这孩子倒是单纯无知得可爱，怎么就能从自己这一身u家的衣服上判断出自己是山匪呢？当下便微笑着说：“我当然不是山匪，只是远方而来的旅人罢了，在你这山中迷了路，凭借炊烟的指引才找到这里来的。” 小孩儿哼了一声：“就算你是山匪我也不会怕你，有雨莲姐姐在，村子就会永远平平安安，不过话说回来，听爷爷说，这山里可是很久都没有来过生人了，瞧你一身都湿透了，快跟我来，我找爷爷给你换一身干净衣裳。” 说着，小孩儿便骑上黄牛，黄牛‘哞’了一声，似是在轻唤鲁岐跟随，随即朝着山下走去。 鲁岐当然是跟在黄牛身后。 这时，那阵叫声不知从何处再度传来，鲁岐却发现前方的一人一牛，似乎对这阵嚎叫声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这是什么声音？”他忍不住开口询问小孩儿。 “什么什么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啊，你这人当真好生奇怪。”小孩儿头也不回。 第九十二章 桃花源 “就是，嚎叫的声音啊，你听不到？。”鲁岐解释道。 黄牛依然在悠闲地缓步而行，牛背上的小孩儿扭过身子，一脸的鄙夷:“你不会脑子不大好吧，我今年十岁了，没听过，我爷爷今年六十岁了，也没听过，村里的每个人，都没听过。” 听这孩子语气轻快，话讲得淡定从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鲁岐心头不由犯起了嘀咕，莫非，那个声音的频率在村民的听觉范围之外？ 而自己经过仙骨强化的身体，却可以听到那个声音？ “呵呵，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对于小孩儿的答复，鲁岐未置可否，话题一转，问道：“不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小顺子就行啦。” 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这孩子一边扯，一边套话，小顺子毕竟只是一名孩童，一路上，鲁岐已将这个村子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正如同小顺子身上穿的古装所表露出的信息一致，这里的时间线果然是古代，至于具体是什么朝代，小顺子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自然是说不清楚，因为自打他出生时起，便生活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从未接触过外界。 一路上，鲁岐只觉得眼中所见的景色，心中竟有些熟悉之感，但要是说之前来过这个村落，那倒是不大可能，只是…… 这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男女种作的景象，再加上小顺子对于这里避世的描述，分明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嘛！ 走得越远，见得越多，心中对于这个猜测便越发肯定，心里思索着。 “爷爷，家里来客人啦！”原来，二人一牛已经穿过半个村子，来到了小顺子家中，一路上遇村民十余人，各个都面带笑容，与小顺子打招呼，对于鲁岐这个外来者，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这时一所不大的木屋，住这祖孙二人勉强够用，若再加一人，则会显得些许局促了。 屋后是一片农田，种的都是些豆角白菜等家常蔬菜，小顺子此刻正站在农田边缘，冲着田里大声呼喊爷爷。 就听得豆角藤架当中一阵沙沙作响，不多时，一位耄耋老人挎着竹筐，从藤架当中钻了出来，身上的粗布衣裳还粘着豆角叶子，朝着正在呼唤自己的孙子而来。 别看这老人须发皆白，身子骨却很是硬朗，腰杆笔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须臾间，便跨着大步来到孙子跟前，目光却已经盯在鲁岐这个外来人身上。 老人目光矍铄，眼中对于这位外来者没有丝毫怀疑恐惧之意，反而是充满了好奇，张口问道：“后生，你可是我那渔人兄弟的朋友？” 渔人？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这特么对上了啊！ 鲁岐还是想试探一下，“这位老先生，我不是那渔人的朋友，却也是听过那渔人的故事，才寻得此处的，不知您的先祖可是为避秦时之乱，才定居此处的？” “正是啊，听先祖所说，我们的确是在秦朝便定居在这里了。” 老人话锋一转，“自打上次与那渔人兄弟一别，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当时小顺子的爹妈还在，小顺子还没出生呢。后生，我问问你，我兄弟如今身体是否康健啊？他当时可是与我约定好了，再来与我同醉的，十五年都没来，他爽约了啊。” “啊，您有所不知啊，您那位兄弟十五年前离开这里后没多久，便染病离世了。”一边努力获取老人话中的信息，鲁岐一边忽悠着。 “唉，可惜了，可惜了啊，多实在的人啊，怎么说没就没了。”老人摇头嗟叹。 鲁岐心说可惜个鸟，据桃花源记中所记载，那位渔人兄弟离开桃花源后，立即报了官，想要拿一笔举报奖金，不料由于自己路痴，寻而不得，才留住了这里的一方安宁。 而且……鲁岐听这老人的话中，时间线，怎么不大对劲呢？ 依这老人所言，今天距离捕鱼人误闯桃花源，只过去了十五年的时间，可实际上，从陶渊明写下桃花源的传说，到如今的2020年，已经过去多少个十五年了？ 时间对不上啊。 容不得鲁岐过多思忖，老人已经从痛失挚友的哀恸中恢复过来，当下拉住鲁岐的手道：“不想啦，来的便是客，后生你今天可得陪我老张头好好喝点，我可是很久都没有过过酒瘾啦！” 说着，老张头招呼小顺子，“去村头王二虎家割二斤肉来，他家昨天杀猪了，让他给我记账，等秋天卖了菜钱一并还他。” 小顺子一步两跳地出门买肉去了，而老张头则拉着鲁岐进了屋里，给他找了身干净衣裳，换下了那身湿漉漉的衣服。 “这是小顺子他爹活着的时候穿的衣服，别说，你穿着还真挺合身的嘞，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吧。” “那就多谢老先生了，只是不知在这一片桃源圣地，小顺子的父母是因何而故的呢？莫非是染了疾病？”鲁岐试探着问道。 老张头身子一怔，呆了半晌后，才支支吾吾道：“说那个干嘛，都记不清楚了。” 这时，出去买肉的小顺子回来了。 鲁岐主动请缨下厨，没多时，简配版本的农家地三鲜与溜肉段便被端上了桌。 小顺子这么一个古代孩子，有怎么会吃过这种菜，尝了一口后便眼睛放光，恨不得把舌头都吃了进去，风卷残云，几乎将菜吃了个精光，这才抹抹嘴，出去喂自己的大黄牛了。 老张头则与鲁岐推杯换盏，现代东北菜，配上古代农村自酿的粮食酒，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喝得好不自在。 毕竟鲁岐扯犊子的功力不是盖的，这老张头虽已年逾六十，但打小避世不出，心思极为淳朴，忽悠起来，不，聊起天来，倒也没什么难度。 吃饭时，鲁岐数次听到了那嘶吼声，瞧那老张头却跟没事人一样，根本不为所动，想毕小顺子没有撒谎，这村里的人应该是的的确确听不到那声音。 一餐将尽，鲁岐只觉得微醺，尚未有醉意，而老张头却已经喝得舌头都大了，酒意上头，说与鲁岐聊得投机，非要与鲁岐跪下来拜把子，场面甚是尴尬。 就在鲁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顺子颠哒着从外面跑了进来，人未到声先到： “爷爷，雨莲姐姐来啦！” 第九十三章 雨莲 小顺子话音未落二三秒，门外走进来一妙龄女子，瞧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一身素色粗布衣衫，却遮掩不了其玲珑身段，素描朝天，粉黛不施，肤色微黑，却洋溢着青春朝气，带有某种纯天然的气息，虽不能说是绝顶美女，却也比当今美颜镜头下千篇一律的人造美人看起来舒服得多。 毕竟在如今的审美环境里，丑的方式有千万种，美的方法却只有那么几个，高光，磨皮，遮痘痘。 你永远不知道屏幕前的美女，在屏幕后是乔碧萝还是抠脚汉。 在瞧见这女子的第一眼，鲁歧便觉得这女子不一般，第二眼，浑身的酒意便散了个干干净净。 倒不是为其颜值所倾倒，单纯是因为，这女子在瞧见鲁歧的那一瞬间，竟从背上取下一柄猎弓，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箭尖直指鲁崎眉心。 从那紧绷的弓弦上传来的声音判断，这女人并不是在玩闹，倘若一松手，那箭定会被全力射出。 不过一两米的距离，鲁歧就算身手再敏捷，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从那箭下全身而退，况且从之前小顺子那孩子的话语判断，眼前这位雨莲姐姐，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坏人，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所以鲁崎也不打算强行动手。 眼神瞟向一旁，但见本该出来解围的老张头，此刻竟已打起了轻鼾，当真是掉链子。 小顺子毕竟是小孩子，见自己带来的雨莲姐姐竟与客人起了冲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站在二人之间，神情焦急，却说不出话来。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啊，鲁歧心头暗道。 “这位雨莲……妹子，咱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嘴上说着，小白牙已经在胸口处蓄势待发，万一这女人当真松了手，还可以用小白牙将箭头撞偏，给自己的闪避营造时间。 “妖邪，休得胡言乱语，他们眼拙看不出你的身份，我又怎么闻不出你身上的妖味儿？你该是鬼蜘蛛的手下吧，你们的首领在哪儿？赶快从实讲来！”女人面色冷峻，宛如冰山，神情未有一丝波动。 这女人果然有些本事，竟然一眼看出鲁歧的半妖身份，想必也是个玄门之人，瞧那箭身上绑系着的，分明就是黄符，对妖怪应该有些杀伤力。 鲁歧忙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什么鬼蜘蛛？我根本就不认识啊，你眼中所见的确不假，我不是寻常人，但这也不代表我就是个坏人，实话实说，我是追踪一只僵尸，无意间闯进这里的，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听了这话，雨莲的神色稍缓，但箭尖依旧未有丝毫偏移，牢牢指在鲁崎眉心，以防止有变故出现。 这时，小顺子也反应了过来，对着雨莲解释道：“雨莲姐姐，他说的不假，我的确是在禁地附近放牛时捡到他的，虽然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却不像个坏人，也并没有伤害我们。” 突然，那熟悉的嘶吼声再度响起，这一次相比于之前，声音强烈许多。雨莲眉头紧蹙，额头沁出了汗珠，身子也不由得晃了一晃，似乎被那声音冲击得十分难受。 这一切都被鲁歧瞧在眼里，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能听到那声音。 就在雨莲犹豫着要不要听信鲁歧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哭天抢地的叫嚷声。 “快跑啊！” “闹妖怪啦！” “快去找雨莲！” 听到这声音，雨莲也顾不得鲁歧，对着小顺子正中嘱咐道：“小顺子，你和你爷爷待在家里锁好门，千万不要出去！听懂了没!” 话一说完，雨莲便拔腿冲出门去，步伐矫健间，刮起阵阵香风。 鲁歧也赶忙跟了出去。 但见方才还一片安静祥和的小小村落，此刻已全然变了样子。 村名们再没了方才闲庭信步般的怡然自得，反而在纵横的阡陌之间搏命般地奔逃。 因为身后，有一群红着眼，流着涎的粽子在追逐他们，稍有不慎，便躲不过被围攻撕碎的命运。 粽子大概有十几只，从身上穿着的服装来看，正是鲁岐在追踪的，被高开济咬出来的粽子！ 只不过，此刻的这些粽子，变化有些大，不仅奔跑速度提升到了正常人类的水平，凶戾程度也高了不少。 从萌呆呆，变成了奇行种。 在之前，若想抓捕一只粽子，需要三四个警员通力协作即可，但是现在，十个八个全副武装的警员，恐怕也制服不了一只。 当下这些四散奔逃的村民们，全部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粽子们肆意凌虐。 不断有齿爪撕扯皮肉声、哀嚎声、粽子喉咙中的嘶嘶声响起，好一场鲜血盛宴。 村中当然不乏热血男儿，瞧得同族老少受戮，当下便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愤，纷纷抄起锄头镰刀等农具，与粽子斗作一团，不过，此刻的粽子们行动灵敏，皮肉坚韧，普通的农夫又怎么能降服得了他们？ 冲上去的男儿，不过是送羊入虎口罢了。 就在又一村民即将命丧僵尸之口的时候，一支绑扎着符纸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来，精准无匹地钉进僵尸头颅。箭矢上的符纸顿时开始发光、燃烧，而那粽子原本似乎坚不可摧的身体也如被热刀切过的凉奶油，顿时萎靡着倒在地上，生机再无。 雨莲的出手，无比精准，一发入魂！ 宛如一剂强心针，打进了村民们的胸口，登时，更多的青壮受到鼓舞，想要拿起武器，抵御粽子的入侵。 然而，雨莲手上不停，射出一支支连珠箭，口中却在向村民娇喝:“赶紧回家！锁紧门窗，不要出来！” 鲁岐随手放倒一只粽子，召唤出小黑牙想要将其治愈，却发现系统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估计是因为这些粽子已经中毒很深，小黑牙也回天乏力了。 为了防止这粽子再起来伤害村民，鲁岐没有办法，只能运起小白牙，扎死了这粽子。 做完这些，鲁岐在嘈杂的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雨莲的所在。 只见雨莲宛如一只上下翻飞的蝴蝶，在粽子群中腾挪躲闪，看似如鱼得水，但鲁岐心里却明白，饶是雨莲箭术精准，一支箭矢带走一只粽子，可是她背后箭壶里的箭矢数量有限，而粽子却像是过江之鲫般，源源不断地补充过来，远超过最先估计的十几只。 而后补充过来的这些粽子，衣服已经腐烂，只剩下缕缕残破布条，皮肤也已经干枯褶皱，看起来是些陈年粽子，并不是高开济咬出来的萌新。 而且，这些粽子看似毫无章法，却隐隐以中心处的一只粽子为核心。 鲁岐朝那只粽子望去， 呵，不是高开济还会是谁？ 第九十四章 袭村 之所以能准确认出高开济，鲁岐所依靠的不是长相，而是身材与衣着，那只粽子穿的，正是高开济杀死刘娟后，在医院员工休息室偷的那件羽绒服。 若想从那只粽子的脸来判断身份，那简直是太难了，因为那甚至已经不可以被称为脸。 好像被泼了硫酸，又好像被活扒了皮，脸上坑坑洼洼，血肉模糊，部分已经结痂，部分被氧化成黑色。 鲁岐登时打起了精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枉费张堂轩还在宁市布置了大量兵力搜寻高开济，却不曾想他已经跑到了这里。 博物馆处的来路已经被封死，说明这高开济以及手下的这些粽子，是在自己之前来到这里的，那么他们躲在哪里了呢？ 脑子里在思考，鲁岐脚下却没慢下半分，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朝着高开济摸去。 高开济应该是被棺材里的那只粽子夺了舍，如果清理掉他，就能帮助雨莲解很大的围吧，说不定，粽子潮会就此退散呢。 未等来到高开济身前，鲁岐却发现雨莲已经先自己一步，赶到了高开济身前，将手中的猎弓当做近身兵器，与高开济斗得有来有回，也不知那猎弓是什么材质，竟然能于高开济的指甲撞击而不损坏。 然而，时间不久，雨莲便显现了颓势，以为周边还不时有其他粽子对她展开奇袭，使得她不能全身心地对付高开济，几个回合下来，便已经被高开济的爪子撕掉了衣衫片缕，所幸的是没有伤到皮肉，不用担心被尸毒感染。 雨莲瞧着村民纷纷倒下，而自己这边的箭壶已经空了，与这僵尸王的缠斗也不能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心里急得火急火燎，当下便娇喝一声，身体里竟有阵阵白光涌现，包裹在手中的猎弓之上，那猎弓便仿佛被加持过一般，登时变得锋利无匹，仅一击，便将高开济的右掌齐根斩断。 瞧着这熟悉的白光，鲁岐不禁想起了一个月前在妖界见到的三等天师宋致庸，那位“线线果实能力者”，他打妖怪时所用的，便是这种白光，没想到，雨莲这个女人，竟然也有这种本事，算的是是个民间高人，说不定也是个镇妖司的天师呢，不过，联想到雨莲并没有在战斗开始后的第一时间便使用这种能力，说明她对于这种能力的运用并不熟练，很有可能，刚才的那一击都是她勉力而为的。 果然，一击得手后，本该乘胜追击的雨莲手中猎弓上的白光黯淡了下去，身形一顿，眉头痛苦地皱起，脸上的表情尽是失望，似乎对于这一击仅仅斩断了高开济的一只手极为不满，身子，踉跄着后退两步，就要脱力地坐在地上。 高开济这只粽子被斩断的右掌跟处，没有流出一丝鲜血，看来他已经彻底尸化了。 断掌，将这只大粽子的怒火瞬间点燃，也不知是出于疼痛，还是处于羞耻，愤怒的高开济低声嘶吼，血沫随着气流自口中喷出，浑浊的双目间就要冒出火来，誓要报这断肢之恨，随即尖啸一声。 身旁狼耽虎伺的粽子们，就要一拥而上，将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雨莲撕碎。 一个硕大而血红的‘危’字悬在雨莲头顶。 就在众粽子们将要把雨莲压在身下的时候，他们却惊奇地发现，眼前猎物却腰间一耸，身子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一旁急速掠去，转眼间便冲出了粽子们的包围。 雨莲也很诧异，惊骇地向腰间望去，只见那里赫然缠着一根黑乎乎的绳索，这也是自己的救命索，牵着自己逃出生天。 目光沿着绳索望去，方才还被自己用箭头所指的那个俊朗男子，此刻正拉着绳索的那一头，拽着自己夺路奔逃，身子左闪右避，躲避粽子的攻击，实在躲不了的，便会有一道白光自那粽子后脑飞出，粽子也会随之倒地。 眼见着，这个男子便带着自己冲出了粽子的围堵，身后的吼叫声也渐渐淡去了。 “停！”雨莲开口喝道。 “不行，我们还没有安全。” “快停！”雨莲的声音又羞又恼，已经有了哭腔，将手中的猎弓朝着鲁岐扔出，轻飘飘地砸在鲁岐背上。 鲁岐有些不快，停住脚步，转回身生气地说：“你这个女人太不讲理吧，我救了你的命，你不谢我反而用弓砸我？” 话刚说完，鲁岐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这一路的贴地拖拽，雨莲身上原本就被粽子抓破的衣裳已经彻底被磨坏，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露出了衣服后面大片大片小麦色的肌肤。 就连某些重点部位，都若心若现的。 任凭谁，都会不好意思吧。 鲁岐十分理解。 雨莲见鲁岐回头，赶忙蹲下，双手搂住双膝，防止自己走光。 按理说以自己的性格，若有男子如此轻薄自己，早就用弓箭射瞎他的双眼，再取他狗命了，可这男子刚才却偏偏又救了自己的性命，轻薄之举也不是刻意为之。 一时间，雨莲也很为难，默默蹲在原地，头也不抬，低声抽噎着，也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害羞。 这时，她突然感觉头顶一沉，抬头一看，竟是那男子脱了身上的粗布衫，扔到了她的头顶，男子则打着赤膊。 “不好意思啊，是我一时之下着急了，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因为我对长得黑女人的没什么兴趣。”鲁岐转过身去，高声说道。 雨莲神情复杂，但还是用那粗布衫将重点部位扎紧系好，简单活动了下身体，确定没有再度走光的风险之后，才弱弱地对鲁岐说： “那个……谢谢，你……可以转过来了。”声音细若游丝，几乎微不可闻。 “没事儿，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鲁岐施施然转过身来。 想到眼前这救了自己性命的男子，就在刚才还在被自己判断为鬼蜘蛛的手下，极度失礼地用箭指着，雨莲脸颊有些发烫，微微欠身，算是谢了鲁岐的恩德，完毕后，便再度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猎弓，转身，毅然决然地朝着来路走去。 “你回去干嘛？”鲁岐问道。 “救人!”视线中的雨莲语气坚定，头也不回。 “有必要吗？” “你什么意思？” “他们是不是人，你心里没点数儿？” 雨莲的脚步骤停。 第九十五章 熊孩子 村外，月上枝头。 鲁岐猫腰潜伏在一处山坡上的草丛中，在这里，借着月光，正好能看见整个村子的全貌。 几个小时之前还生意盎然，怡然自乐的小山村，此刻却好像经历过了一场战火的洗礼，村子上方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不知这死气是来自游荡在阡陌当中的粽子，还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村民尸体身上。 村子不大，全貌已被鲁岐尽收眼底，目之所见，一共有十一只粽子再漫无目的地逡巡，找寻着新鲜可口的血肉。这些粽子中，一些穿着现代羽绒服，一些身上只挂着残损的布条，说明了其出身的不同。 高开济并不在这里。 鲁岐细看那满地的村民尸体，皆是村中的青壮男子，想必是为了自家妻儿老小的安危，在与粽子潮的搏斗中牺牲掉的。 被高开济咬过的人，会逐渐地尸化，而被普通粽子咬死的他们，却是真的死了。 身后的的草丛传来沙沙声，鲁岐猛地回头，是雨莲，不知从何处摸了过来。 此时的她不知从哪里找了一身贴身的劲装换上，展示出火爆的曲线与笔直的长腿，如果说之前的她是个民间西施，此刻的她，则是一只热辣的小野猫。 雨莲依旧挎着猎弓，身后的箭壶装满了符纸加持过的箭矢，腰间短刀的手柄上，也满满地贴着黄符，看起来，分明是个暴力女天师的打扮。 “没看出来，挺辣啊。”鲁岐打趣道。 雨莲抬起手臂放到鼻下用力嗅了嗅，“你说什么？哪里辣了？” 鲁岐也不知该如何跟这位“先祖”解释“热辣”的含义，十分敷衍地笑了笑，想找个理由将话题岔开，却又见身后的雨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做了良久的思想斗争，才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们不是人的？” 样子分明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又极力想要维护自己高冷的人设，毕竟真正的女神，对于一切都看得极为冷淡，不能对任何东西表现出渴望。 对于这样的人，鲁岐并不想鸟，一方面是对于这种态度较为不爽，想知道为什么，你就虚心点问，天天端着端着的，你是给地主倒尿壶的小丫鬟？ 另一方面，他也着实不知道要怎么跟雨莲解释“系统提示”这种东西，刚一进村子的时候，他便偷偷用黑气试探过了，有反应，说明除了雨莲，一个活人都没有…… 索性，便没有接她的话，反而沉重地看了雨莲一眼，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你没必要知道。” 雨莲“……” 被村民视为守护神，从小到大都享受着村民崇拜目光的雨莲，在村子里地位很高，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此刻被鲁岐怼了，非但没有生气，心底竟还升起了一种异样的快感……… 山下的村子里，粽子们依旧在傻兮兮地游荡着，偶尔停下来东嗅嗅，西嗅嗅。村子外面的树林、原野中，也用粽子在找寻的踪迹。 如果仅仅是为了抓村民食用，它们去村外做什么？ 鲁岐回头上下打量了一遍满面羞赧的雨莲，开口问道： “他们杀那些村民，是次要的，主要的目的，是抓你吧？” 被鲁岐的一语中的从那种异样的感觉之中带回，雨莲愣了一下，开口道：“嗯，没错，他们是鬼蜘蛛的手下，目的，是来抓我的。” 鲁岐只觉得一头雾水，雨莲口中的鬼蜘蛛又是个什么东西？就在他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目光骤然被山下吸引。 小顺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怀里兜着几块石块，在前头奋命奔跑，后面紧紧跟着一只速度飞快的粽子。 粽子奔跑时速度比小顺子快得多，好几次就要抓到小顺子，每当这时候，小顺子就会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狠狠砸在粽子身上，粽子智商不高，被砸之后都会出现片刻的失神，利用这短暂的硬直时间，小顺子便可以紧跑几步，拉开与粽子的距离，随后又被粽子追上，重复着一样的循环。 小顺子一边跑一边喊：“死僵尸，都冲着我来，离我爷爷远点！” 然而这种办法仅对一只粽子适用，随着奔跑距离的延长，不断有新的粽子加入到追赶的行列之中，不一会儿就已经有四五只了，这下，小顺子怀里的石头就有些捉襟见肘了，这孩子倒也机灵，索性把石头全部扔下，像一只小猴子一般，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就近的一栋房子。 显然，粽子并不会爬墙这一技能，只能瞧着房顶的小鲜肉一边馋得流口水，一遍无奈地挠墙。 小顺子毕竟是孩子，自带熊孩子属性，见自己暂时安全了，便有些得意忘形，竟捡起房顶的瓦片，朝着下面的粽子噼啪乱砸，砸得粽子嗷嗷乱叫，叫声，引来了周边更多的粽子。 没多一会儿，村子里所有的粽子都被他吸引了过来，将整个房子团团围住。 熊孩子之所以被称为熊孩子，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捣蛋，惹祸，却无法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最后还得让自己的父母背锅。小顺子也不例外，方才一时得意做出的鲁莽举动，导致了现在被粽子“围城”的下场。 看看那些粽子的颜值，把谁搁在房顶会不害怕啊？ 被困在房顶的小顺子，慌了，一双惹祸的小手无处安放，在空中胡乱挥舞，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关键时刻，小顺子的坐骑，大黄牛阿黄，从街角急速奔出，四蹄间扬起阵阵尘土，猛地扎进粽子群中，将粽子的队形冲了个稀巴烂。 鲁岐第一次知道，原来牛也可以跑这么快。 但黄牛这一击只是占了奇袭的优势，就像野牛冲进鬣狗群，优势仅在初期，一旦鬣狗组织好队形展开反扑，躺的，必然是野牛。 所以，当粽子们再度围上来之后没多久，黄牛便被抓破了脖子，一指宽的伤口处噗噗地向外喷涌血沫，黄牛硕大的鼻孔中，呼吸却渐渐微弱，只能一边无力地头顶脚蹬，一遍无奈地任由粽子爬上自己的身体，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望向房顶的小主人，似乎是在做最后的诀别。 小顺子一时间气血上脑，全然失去了理智，也忘记了什么叫害怕，竟纵身一跃，落在了黄牛背上，手推脚踢，想将牛背上的粽子赶下去，一遍喊着哭腔呼喊着“大黄！”想让黄牛跑起来，冲出粽子的包围。 然而，没出几秒钟，小顺子便被粽子抓得挂了彩，疼痛与恐惧一同袭来，使得他哇哇地哭着。 而此时的鲁岐与雨莲，还尚在跑过去的路上！ 第九十六章 刷新时间 “嗖！” 小白牙像是颗被激发的子弹，精准无匹地贯穿了一直粽子的头颅，粽子应声而倒，死得透透的。 紧接着，雨莲的箭也到了，扎进另一只粽子胸口，箭身包裹的黄符开始燃烧，箭头导致的创口处着起了火，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扩散，烧得粽子身上的腐肉竟冒出了肉香。 粽子吃痛，伸出双手想将箭矢拔下来，不料手掌刚一碰到箭身，便同样被引燃，痛得粽子大吼连连，没一会儿，就被烧成了一具焦炭。 在缚灵索束缚能力的辅助下，小白牙辗转腾挪，连爆数头， 雨莲跑得慢，落后鲁岐好几个身位，但双手舞动间，箭矢连发，杀死的粽子数量竟没比鲁岐少多少。 等到雨莲赶到房子下方，站在鲁岐旁边时，将小顺子团团围住的粽子已经尽数归西了。 但…… 雨莲无力地跪下，抱起小顺子已经被粽子撕扯残破的尸身，泪水潸然而下，一旁的大黄牛，也同样没坚持多久，便断了气。 瞧着一旁哀恸不已的雨莲，鲁岐则在一旁泛起了嘀咕， 在知道这些村民不是人之后，鲁岐一度认为他们是阿飘，也就是鬼，但是哪有鬼被僵尸杀死的？ 一个实体一个灵体，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粽子怎么可能咬死小顺子？ 之前在医院二楼，没变成“哥斯拉”的郭富城骚扰乌龟母子时，龟妈也是在手上凝聚了妖气之后，才能对身为灵体的郭福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些傻兮兮，只知道吃吃吃的粽子，怎么看都不像能凝聚妖气的样子。 那被粽子咬死的那些村民，到底是些什么存在？ 这个困惑，困扰鲁岐好几个小时了，他打算等雨莲心情平复一些后，向她问个清楚。 话又说回来，小顺子本就是不是活人，死就死了呗，至于那么悲伤么，对于这点，鲁岐也不是十分理解雨莲。 雨莲哭了半晌，抬头看了看天，便将小顺子的尸首放在地上，起身走到鲁岐身旁。 就在鲁岐打算问出心中疑惑的时候，雨莲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 鲁岐识相地闭嘴，静静站在一旁，打算看看这女人葫芦里在卖些什么药。 雨莲原地盘腿坐下，双眼紧闭，一脸虔诚的神色，就好像正在进行什么宗教活动的信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鲁岐看得无聊，习惯性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刚好，午夜十二点整。 就在这时，一道月光自天上倾泻而下，形成一道纯白匹练，照在雨莲身上，使得这个女人小麦色的皮肤上好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整个人看起来都无比的圣洁。 什么情况？美少女战士？要变身了？代表月亮消灭粽子，为全村的村民报仇？ 就在这时，白色匹练断掉了，月光不再照射在雨莲身上。 鲁岐隐隐感觉，天上的月亮在完成这个操作之后，变得黯淡了几分。 再看向雨莲，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清冷的光辉，月光在她身上缠绕、涌动，更像是一种不太稳定的生命体，虽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果然，就在下一秒，雨莲身上的月光，爆发了。 像是一场大型爆炸引起的气流，一道肉眼可见的波动，自雨莲为圆心，四散开来，范围，正好将这个村子囊括在内。 鲁岐惊奇地发现，波动所经过之处，已经被粽子破坏了的房屋建筑，都好像被刷新了一般，完好如初，被粽子咬死的村民，不仅身上的伤口消失了，就连衣服伤得血迹与破损，也都恢复了粽子袭击之前的样子。 这就好像，网络游戏里面的的刷新时间一到，所有怪物的状态被全部重置。 在完成了这一举动之后，围绕在雨莲身旁的月光也尽数散尽。 小顺子的身体离雨莲最近，所以是最先醒过来的，只见他好像睡了一场大觉，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瞧见身旁的雨莲，有些蒙蔽地问： “雨莲姐姐，你在这儿做什么？欸，我怎么会在这儿睡着了？” “玩得太疯了吧，敢在外面睡觉，不怕被风吹得嘴歪眼斜？都这么晚了，赶紧回家睡觉去！”雨莲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对着小顺子严厉地说。 “嗯！我这就回去。”小顺子说完，拽起一旁正在反刍的大黄鼻环上的绳子，一人一牛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鲁岐身边时，小顺子才发现他的存在， “这位哥哥，你是谁啊？”小孩子一脸天真，没有半分撒谎的样子，看起来，同时被刷新的，还有他的记忆。 鲁岐：“emmm……” “他是我的朋友，小顺子你赶紧回家去，不然你爷爷真的要打你的屁股了。” “知道啦雨莲姐姐！”小顺子乐颠颠的牵牛回家了，临走还递给鲁岐一个狡黠的围笑。 在他的记忆里，雨莲姐姐从没有往村子里带过男人，瞧着这男人与雨莲姐姐年纪相当，相貌俊朗，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雨莲姐夫”。 只不过，这“雨莲姐夫”穿的衣服，为什么与自己爸爸生前穿的衣服如此相似…… 小顺子临走时的表情，二人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鲁岐倒觉得无所谓，反而雨莲，小麦色的脸颊上，浮上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娇红。 瞧着一村子的村民纷纷从田间地头爬起来，抱怨一番后，纷纷都回了家，村子里又恢复了安宁。 “把事情跟我说清楚吧，从头到尾，来龙去脉。” 雨莲将脸上的神色调整到正常状态，语气轻缓地说：“你跟我来吧。” 二人兜兜转转，来到村子中心处的一处安静院落，雨莲推开爬满了爬山虎的木门，邀请鲁岐进来。 院落中的一张石桌旁，雨莲备好茶水，又端上两盘自制的粗粮糕点，二人相对而坐。 折腾了这么半天，鲁岐肚子也饿了，毫不客气，抓起糕点塞进嘴里。 口感粗粝，细嚼之下又有些甜丝丝，吃惯了烤箱烘焙的鸡蛋奶油，这糕点竟别有一番风味，配上粗茶，倒也不失为夜宵佳品。 “你想听什么？”卸下猎弓短刀的雨莲，吐气如兰，竟有些娇美之感。 无奈，鲁老板一心都在品尝这糕点上，头也不抬地说：“你是镇妖司的天师吗？” 第九十七章 鬼蜘蛛（1） 听到这话，雨莲脸上的娇媚之感顿失，双眼中流出的，是无尽的伤感。 “我不是，但家母是。” “所以你斩断那僵尸手掌时所用的白光，是你母亲教你的？” “嗯，那是人类修行者所参悟出对抗妖邪的手段，母亲曾教过我一些，不过我悟性有限，只学到些皮毛，不然今天也不会……”想到白天被鲁岐一路拖拽多处走光，雨莲又羞得低下了头。 “跟我讲讲这个村子的故事吧。” “那得从鬼蜘蛛开始讲起。” 这是鲁岐不知第几次从雨莲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了，心中的好奇被勾起， “你说吧。” …… 陶渊明笔下桃花源记的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秦时，的确有一伙流亡的难民无意间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于是在此定居，与世隔绝，繁衍生息，这样才有了后来“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的故事。 只可惜，这世外桃源里的故事并不都是那般美好。 流民中，有心思纯良，勤勤恳恳者，在桃源中开垦天地，兴建村落，日子过得原来越红火的； 当然也不乏好吃懒做，穷**计者，瞧着他人米缸冒顶，而自己则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红了的。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这辈子不可能种地的， 只有偷，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伟大的精神领袖窃，格瓦拉同志永远想不到，他的这句名言，早在上千年前，便有前辈讲过。 这个人就是鬼蜘蛛。 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何时混进流民队伍，来到这世外桃源的，只知道他脸上有着一块硕大的蜘蛛形状胎记，人们就送他外号鬼蜘蛛。 眼红了的鬼蜘蛛当然不会老老实实下地种田，但他着实用双手养活了自己一段时间， 他很聪明，不会盯住一家的米缸，而是趁着夜色潜进淳朴到夜不闭户的村民家中，这家抓一把，那家偷一把，一两个时辰下来，就能在不为人察觉的情况下攒够一天的口粮。 直到有一天，在工作时，他被一个起夜嘘嘘的孩子发现了。 孩子被深夜潜入家中的鬼蜘蛛吓得够呛，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便被鬼蜘蛛抓住，死死捂住了口鼻，直到断气。 偷东西变成了杀人，鬼蜘蛛吓得不行，仓皇间想逃跑，却无意踢翻了院子里的瓶罐，惊醒孩子的单身母亲。 孩子母亲出来见自己儿子命丧无赖之手，自厨房抓起菜刀就要与鬼蜘蛛拼命，扭打间反被鬼蜘蛛夺刀抹了脖子，至此，这一家的孤儿寡母被鬼蜘蛛灭门。 鬼蜘蛛见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简单销毁证据后，取了个布口袋，将这家的粮食尽数打包带回家中，打算闭门不出，躲过这阵风头再说，毕竟深更半夜也没人看得到。 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犯罪能力。 在发现孤儿寡母惨死家中后，村民门根据一路遗落的粮食指引，很快便追到了鬼蜘蛛家中。 群情激愤，强烈谴责杀人凶手。 这些村民淳朴得有些过了头，甚至可以用懦弱来形容，尽管怒不可当，但却没人提出血债血偿的想法。 被愤怒的村民团团围住，聒噪声音吵得鬼蜘蛛心烦意乱，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起一把牛耳尖刀，连伤数人后，朝着山上扬长而去。 一村子的青壮，竟对这一人一刀毫无作为，任由他行凶后，遁入了后山。 村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走了杀人者，生活很快便会步入正轨，不料鬼蜘蛛尝到了暴力的甜头。 三天后，村头一个老鳏夫在家中被钝器打击后脑而死，家中米缸空空； 过了七天，村里一家老两口被乱刀捅死，米缸被搬空，老头的衣裳失踪了几身； 半个月后，村里一家三口在睡梦中被精准地抹了脖子，血流了一地，鬼蜘蛛只是象征性地抓走了几把米。 村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鬼蜘蛛不仅胆子越来越大，杀人经验越来越足，杀人的目的，也完成了从物质需要到精神需要的改变。 于是，惊慌的村民们有了危机意识，终于打算不再只扫自家门前雪，然而，此时已经晚了。 那天，鬼蜘蛛在潜逃后第一次在白天，雄赳赳地进了村，身后跟着自己的十几号青壮小弟。 没错，村里吃不上饭的不止鬼蜘蛛一个，甚至有些已经不会挨饿但心智不大健全的人，在见识到暴力的力量后，毅然决然放弃了手中来之不易的这口饱饭，上山圆自己的古惑仔之梦去了。 鬼蜘蛛的队伍人数虽少，但都是心长歪了，手也黑了的年轻人，胜在牛犊初生而无畏。 而之前的村民之所以懦弱，全是因为既得利益没有受到侵犯，当鬼蜘蛛这一伙贼人进群抢自家辛苦种来的粮食时，这些村民顿时威武起来了，抄起锄头镐把，高呼着“替天行道，为死去的村民报仇！”加入了反抗队伍。 一伙是凶恶的暴徒，一伙是土里刨食的农夫，对于粮食的归属问题，展开了一场持久战争。 最终，以没有群众基础的鬼蜘蛛一伙的失败告终，其标志性事件，便是在一场械斗中，鬼蜘蛛被一镐把锤在裆部，疼痛下丧失了战斗能力，被村民乱棍打死。 据经历过当时事件的人说，鬼蜘蛛的小熊弟都被砸成肉泥了。 剩下的贼人见精神领袖已死，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但村民们已经打红了眼，没有遵循“投降不杀”的优良传统，嘁哩喀喳把这些人全都送上了西天，并在村子外十几里的一处荒山，挖了个大坑，连同鬼蜘蛛的尸首一起，埋了进去。 村民以为故事到了这里，已经得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局，不料这才刚是噩梦的开始。 非常俗套地，就像很多故事里讲的那样，事情过后没多久，村里便频繁有鸡鸭被吸干血而死，没过两天，便有走夜路的村民看见浑身长白毛的鬼蜘蛛在村子里飞速奔出，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后还背了一个胖娃娃，也不知谁谁家的。 鬼蜘蛛狰狞干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像极了放学后奔向刺激战场的小学生们。 第二天，村头老赵家三个月大孩子失踪的消息便传开了， 鬼蜘蛛变僵尸的消息也传开了。 第九十八章 鬼蜘蛛（2） 僵尸化了的鬼蜘蛛吃鸡吃鸭吃孩子，吸足血气后，终于将目标打到了成年人身上，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日一镐把将其小熊弟敲成肉泥的那人。 风高月夜，一家五口无一生还，死状凄惨。 此时的村民们发现，尸化了的鬼蜘蛛刀枪不入，战斗力跃迁了好几个层次，更可怕的是，不同于普通僵尸，这鬼蜘蛛有脑子，懂得利用天时地利，挑选薄弱环节下手，一时间村民死伤无数。 而且，被鬼蜘蛛咬伤的村民，若不用火烧死，便会尸化加入鬼蜘蛛的队伍，一时间，鬼蜘蛛的僵尸队伍又壮大了起来，远不是当时的村民能对付的，且战斗力的差距逐渐拉长。 越来越多的村民死掉了，整个桃源，再度陷入了恐慌之中，有人便冒出了逃离这里的想法，宁可出去经历战火的摧残，也不想留在这里变成僵尸。 可让他们绝望的是，离开桃源的唯一出口，被鬼蜘蛛占据了，试图逃离这里的人，最后都变成了鬼蜘蛛的手下。 桃源的村民，就像是被鬼蜘蛛豢养在圈里的肥猪，等着尖刀霍霍朝向自己的那天，村民的数量越来越少。 终于，在最后一个村民也被填进了鬼蜘蛛的肚子，昔日的世外桃源彻底成为了一所毫无生气的僵尸窝。 就在鬼蜘蛛积攒够了人马，打算离开这里，去外面闯出一番天地的时候，桃花源的入口处，走进来一位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身后跟着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 女人自称是镇妖司天师，一人一剑挑翻了鬼蜘蛛的整个山头，杀死所有僵尸后，女人在山头燃起一场大火，足足持续一天一夜，将所有僵尸的尸首烧个精光，烟灰使得周边的草木都变了颜色。 然而，她发现，尽管已经身死，但任凭烈火焚烧多久，鬼蜘蛛的尸首都没有被损坏的迹象，这是十分危险的征兆，肉身不毁，说明这僵尸就没有死透，终有一日会再度复活，而且随着时间沉淀，再度归来的鬼蜘蛛会变得更加恐怖。 女人打算带鬼蜘蛛的尸首离开这里，回到镇妖司，找高人镇压住这只僵尸。 然而，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村子里枉死的村民，由于怨气不散，竟然变成了鬼魂，终日在村中游荡，若放任下去，迟早会成为不逊于鬼蜘蛛的祸害。 可要她手刃掉这些可怜人的亡魂，又有些于心不忍，再加上与这群僵尸的激斗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手段与力气，贸然除鬼，有可能反会把自己置入危险当中。 于是，她以她的女儿，那个小丫头为阵眼，将整个村子布成一阵，所有的鬼魂在阵中都会丧失自己被僵尸咬死的记忆，快乐地生活。 阵法以月光作为力量源泉，每天晚上，小女孩都会吸收部分月光，凭借这股力量将阵法重启，所有鬼魂状态都会被刷新，避免他们生活时间过长，想起死时的记忆，再度黑化。 这些村民，便不再是鬼魂，而成为了另外一种能量形式，就像是游戏里的npc，围绕着女孩生活。 这个女孩，成为了维系这些村民稳定的关键，有她在，这些村民就不会失控。 同样的，桃源的入口，也就是鬼蜘蛛曾占据的山头，也在这些村民的心中，被设置成了禁地一般的存在，目的就是防止他们触景生情，想起些什么不该想的。 中年女人离开前，蹲下身轻抚住女孩的额头：“别怪娘狠心，但这是为娘身为天师的职责所在，你就在这儿安心等待，不要让这些村民制造乱子，等娘处理完手中的事情，第一时间便回来带你走，相信娘，不会很久的，等娘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糖葫芦。” …… 听故事听得出神，等雨莲讲完，鲁岐发现手里的茶早已凉了。 很显然，故事中的那小女孩并没有等来自己的母亲，因为她的母亲已经在玉石饰品铺就的棺材里沉睡了几百年。 “所以……你就因为你母亲的一句话，在这里当了几百年的阵眼，等待她回来？”鲁岐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其实也不大确定这话该不该问，但雨莲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悲情而又伟岸了起来。而且，尽管还是少女的形象，但眼前的女子至少已经几百岁了，应该多些尊重。 雨莲目光凝视着天上的月亮，轻叹一口气，旋即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就算我娘是个天师，也活不过几百年的，可这一村子的恶鬼跑出去也很麻烦啊，在娘回来之前，我要把答应她的事做好吧，哪怕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等待，毕竟我还是很想吃糖葫芦的。” 说完，雨莲便像尊雕塑般，静静望着月亮，一动不动。 作为一名铁直男，鲁岐实在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安慰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姑娘”，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博物馆里那口棺材的事情。就在他鼓起勇气，抬起手打算拍拍雨莲肩膀，以直男的方式给她些安慰时，雨莲的声音又幽幽响起，似是在自语： “娘亲虽是修行之人，但却凡心未斩，无比执着于玉石首饰，她若死了，陪葬品一定很豪华吧。” 鲁岐就要碰到雨莲肩头的手停顿片刻后，收了回去，想了想，道： “嗯，很豪华，若哪个女人有如此奢华的陪葬品，估计下辈子都会一直笑的。” 雨莲轻轻笑了，“谢谢你。” 二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见雨莲已渐渐从回忆中走出，鲁岐才开口问道：“我不能算是人类，所以白天时你将我误认为鬼蜘蛛的手下，但这也说明，鬼蜘蛛被你娘带走几百年后，又回来了？” “嗯，昨天开始，我便听到一种诡异的嘶吼声，那声音与几百年前鬼蜘蛛的叫声如出一辙，虽然听起来还很虚弱，但还是可以听出，几百年后他的实力又精进不少，如果我不能趁他尚处于虚弱状态时找到他并除掉，等他恢复起来，桃源的经历又会重演。所以，我一整天都在寻找他，可惜没等我找到他，他倒派人先来找我了。” “什么？今天来的那些僵尸中领头的那个，不是鬼蜘蛛？” “那个货？跟鬼蜘蛛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九十九章 上山 什么？鲁岐心中一直以为，高开济是被那宁武河底的粽子附了身，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高开济不过是鬼蜘蛛手下的高级马仔罢了。 而且，鲁岐认为这世外桃源的时间流速可能与外面不大一样，不然雨莲为什么能活几百年，还没有变老？ “那他派手下来找你做什么？” “我不清楚，可能是为了杀死我，破掉村里的阵法，等村民变成厉鬼后，吸收他们的怨气，恢复自己的实力吧。” 说到此处，雨莲的眼中闪烁出坚毅的光芒， “哪怕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不能失了对娘的承诺，丢了娘的脸面。” 多么可怜而又可爱的女孩啊，因为母亲的一句已经永远实现不了的承诺，在这桃源之地独守百年，虽然看起来终日有村民陪伴，但那些人只不过是每天都会刷新状态与记忆的npc罢了，并没人能够纾解她心中的孤独，这种孤独感，鲁岐自认为无法承受。 几百年后，当宿敌来犯，她又毅然决然地扛起当年娘亲遗留下的重担，即便自知不敌，也要毅然往之！ 想到这儿，鲁岐起身，抹了抹嘴，将脸蛋上粘的粗粮渣滓擦去，45°仰望天空对雨莲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与你娘亲一样，也是一名天师，这次到这里，目的便是除掉那鬼蜘蛛，接下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雨莲心中对于鲁岐的印象本就极佳，一方面因为那一抹莫名的情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以刚才短暂的合作来看，鲁岐的实力强她太多，对于强者，难免会产生依附感。 听闻此话，雨莲喜上颜来，也猛地站起，“真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悦。 接下来是场恶仗，雨莲做足了准备，箭壶再度被塞满符咒箭，随身短刀的符纸也是换了新的，不仅如此，她还将自己睡觉的床板翻开，里面是一口箱子，打开后，是一箱子黄符。 这是鲁岐第一次见到黄符，不知与电视上英叔所用来降服粽子的那种是否一样，不过其威力，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箭射进粽子身体吼，燃烧的符纸直接将粽子引燃了，想来至少对于粽子这种妖物，是有很大杀伤的，只是不知道对于其他妖怪是否适用。 雨莲抓起大把符纸塞进衣服里，胸口顿时又肿胀了几分。回头瞧见鲁岐正紧盯自己的肿胀，脸一红，脑袋就要往下垂。 鲁岐见状，知道是雨莲误会自己了，苍天可鉴，他看的可是雨莲胸口的符纸啊！ “咳……额，你别误会，emmm，我的意思是，这符纸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雨莲害羞，低着头道：“这是我自己画的，画法是娘教的，只不过自己天资愚钝，几百年才攒了这么些，如果你喜欢的话，自己拿就行。” 鲁岐知道这符纸是好东西，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往自己兜里塞了一把又一把。 二人准备完毕，便出了门。 月亮依旧挂在天上，光芒相比于雨莲刷新村民状态之前暗淡了几分，想必消耗不小。 接着朦胧月色，二人朝着鬼蜘蛛的所在，桃花源的出入口，也就是鲁岐来时的那个山头行去。 路上遇到不少游荡的粽子，应该是在寻找雨莲的踪迹，数量多的，为了避免麻烦，二人选择绕行，落单的，便随手收拾掉。 “你真的是天师？”用符文刀一刀斩落粽子的头，创口处燃起火焰，不久后粽子便被烧成了灰，而刀上的符纸也失效了一张，雨莲一边给短刀补充新符纸，一边随口问道。 “嗯，怎么了。”鲁岐并没有心虚，毕竟自己现在顶着个‘引渡人’的身份，虽不是正经天师，但也是镇妖司下属的一员，算是个天师，的同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我娘是怎么死的。因为我娘当时便已经一脚踏入一等天师的门槛了，在世间鲜有人能伤到她。”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毕竟已经几百年了，等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吧，对了，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娘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她行走世间，用的更多的是外号，花容剑三娘。” “花荣剑三娘？这名字，挺……”鲁岐后面的“中二”两个字没有说出来，害怕雨莲不爱听。 “是啊，我娘生得花容月貌，又爱打扮，一柄长剑使得出神入化，妖魔鬼怪见她无不胆寒，所以世人送她外号，花荣剑三娘。” 鲁岐心说你娘咋没的我是真不知道啊，因为博物馆里你娘的尸骨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那时候的事情我实在爱莫能助。 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只妖怪，一梦千年的老镜妖王志远，若是问他，兴许能打听得到花荣剑的相关消息。 心下打定主意，等回去后一定要再回来一次，给雨莲这可怜人一个答案。 路程不远，没多久，二人便到了目的地，也就是鲁岐离开的那座山。 这里是山的中心位置，而鲁岐来到桃源时，应该是走错了路，直接到了山的外围后便离开了山，否则早就该找到这里了。 不同于寻常山，这座山的中心没有凸起，成为整座山的最高处，反而是凹陷进去，形成一处宽敞的盆地状地貌，有些像火山。 盆地外，草木郁郁葱葱，盆地里，则寸草无生，应该就是当年那场大火导致的。 左手的黑气直指盆地中心处，看来鬼蜘蛛应该就在那里。 二人伏在盆地外围的树丛里，这一路上，越是靠近这里，粽子出现的频率越高，等到了这里，粽子已经十分密集了，像是在搞party。 虽然这些粽子单体比较好对付，但数量一多也很麻烦，所以鲁岐并不打算直接冲下去来一场硬碰硬，而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绕开这些粽子，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直接潜到盆地中心，来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 将心中想法向雨莲说明，雨莲没有半分犹豫，道：“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跑出去将外围这些僵尸引开，你悄悄进去解决掉鬼蜘蛛。” “不行！那样对你来说很危险。” “我不怕！” “那也不行！” “那你说个更好的办法!” 鲁岐语塞，他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 就在二人为难之际，很久没有响起嘶吼声再度从盆地中心传来，而这些游荡在盆地外围的粽子，像是宠物猫狗听到了开饭的信号，纷纷朝着盆地中心聚拢而去。 第一百章 盆地（求推荐票啊） 这是鬼蜘蛛在召唤小弟们过去，难不成他已经知道有外人闯入了他的地盘，打算切换成防御阵型了？ 真是不想要啥，偏偏来啥。这样一来，悄悄摸过去直接偷掉鬼蜘蛛的计划就破产了。 雨莲这个火爆小妞儿见状，心里一急，站了起来，挥舞双臂，张开嘴就要大呼，吸引粽子们的注意力。 还好鲁岐眼疾手快，一把将雨莲按在了草丛里，伸手死死捂住她的嘴，目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轻声喝道： “无组织无纪律！刚才怎么说的！我们是个team！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 呵呵，手感还不错，看来这妞儿应该是经常锻炼的。 牺牲自己成全大局的计划再次被制止，还被一巴掌拍在羞耻处上，雨莲脸上一红，心里却有些暗喜，个中滋味当真有些奇妙。 “那你说怎么办？拖得越久，鬼蜘蛛的实力恢复得越多，不赶紧趁现在结果了他，等他完全恢复，咱们真的就没机会了，估计就算当初的我娘来了，也不是他的对手！” 鲁岐沉思片刻，也没想出一个什么好点子，但正如雨莲所言，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抬起头望向盆地中心片刻，这才开口道： “这样，你看那些僵尸都在朝着盆地中心前进，等最后一批进去后，咱俩就跟在后面混过去，看看他们在干些什么，在随机应变吧。” “好吧。”如果有更好的办法，雨莲也不想牺牲自己，于是点头答应，二人伏在草丛里继续潜伏。 盆地中心的呼啸声一声声传来，而且频率越来越快，音量越来越高，而回笼的粽子脚步也越来越快，就好像你妈喊你起床吃早饭，第一遍不起，第二遍不起，第三遍还不起，那抱歉，真的是谁也救不了你了。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一只僵尸，求生欲，都很重要！ 目送着视野中的最后一只粽子消失在盆地中心，鲁岐又等了五分钟，确保后面在没有落后的粽子将二人包饺子以后，这才带着雨莲悄悄滑下盆地。 尽管过去数百年，但第一脚踩到这盆地黑褐色土壤上之时，五感通达的鲁岐还是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怨气，自土下生出，翻涌着弥漫在这方天地之中。毕竟那么多只粽子在这里被剑斩又焚尸，导致这里几百年来都没有再长出植物。 这座山很大，山顶的盆地直径约有两公里，像是一个硕大的陨石坑。天色昏暗，二人依照左臂仙骨黑气的指引朝着鬼蜘蛛的所在摸去。 不多时，便来到了僵尸聚集地。好在盆地里地势不是十分平坦，二人还有地方可以隐匿身形。 这里是一处五米见方的池塘，堂中满是猩红的血液，煮沸了般冒着泡，那神秘的嘶吼声便是从池塘中传来，想必鬼蜘蛛就在里面恢复实力。 以高开济为首众多僵尸则五体投地环绕在池塘周围，朝着池塘的方向拜服。鲁岐发现，这些僵尸分成两个梯队，靠近池塘的那一圈身上穿的都是现代人的衣服，再往外一圈的僵尸，身上满是烧灼过的痕迹，挂着一缕缕布条。 显然，内环的一圈，是跟鲁岐一样，来自外面的萌新僵尸。而外环的一圈，很可能是当年花荣剑三娘放的那场大火中的残余者，被鬼蜘蛛以不知何法复活了，充当打手。 嘶吼声再度响起，相较于之前，声音又雄浑了几分。高开济听到这声音，朝着内圈的一只萌新努了努嘴，那萌新见此，十分听话地起身跳进了血池之中，眨眼便沉了底，不多时，一只干瘪的粽子自池底飘起，爬上了岸后，十分自觉地走到外圈那些干瘪的粽子堆，再度伏倒跪拜。 感情这些粽子是依照新鲜程度排座位的？ 池底的嘶吼声响起，又一只新鲜粽子下去，干瘪粽子爬了上来。 此情此景，傻子都看得出来，难怪高开济要在宁市制造那么多的后裔，还在他们心底埋下指令，朝着博物馆进发，合着目的就是来到这桃源的血池，给复活的鬼蜘蛛提供给养啊。 鲁岐暗自庆幸博物馆的工地外面已经有了张堂轩的把守，不会再有新的粽子通过那口石棺来到这里，断了鬼蜘蛛的营养供给，有效减轻了二人的压力。 毕竟初来桃源，在山洞中第一次听到鬼蜘蛛嘶吼声时的心悸感仍难以忘记，如果真让鬼蜘蛛以全盛状态苏醒过来，鲁岐自己心里都有些没底。 得快一点，不能让鬼蜘蛛这么“食补”下去了。 想到这里，鲁岐就打算跟雨莲商量，制定一个简单的作战计划，不过还没等他开口，便发现这冲动的傻妞儿早就已经忍不住了，猎弓拉满， “噌！”一支符箭带着破空声离开弓弦，下一秒已然出现在外围一直粽子的后脑上，粽子身上顷刻燃起火焰，扑腾了起来，声音引起了在场所有粽子的注意力，纷纷好奇地看向这只粽子，看样子有些不明就里， 好端端的，这哥们怎么“自燃”了，信邪教了？ 这些粽子中，唯独高开济有些智商，立刻意识到有人偷袭，环视一周后，便锁定了二人的位置，伸手一指，外围一些粽子便受命张牙舞爪地朝着二人的藏身处扑来。 可以说，雨莲的这一把火，拉开了今晚战斗的序幕！ 心里暗骂败家女人太冲动误事，鲁岐身体却不敢怠慢，小白牙与缚灵索同时出现，迎着粽子跑去。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它们，在鬼蜘蛛从血池中出来之前，抢先打掉对面的一部分战力！ 身子辗转腾挪，小白牙左右突刺，缚灵索防御兼辅助，鲁岐以一人之力，将前头这十几只粽子的冲势拦了下来，雨莲则在身后安心输出，拉弓射箭，每一只符箭点燃一支粽子。 身后的高开济见状，立刻挥手，示意外围的所有粽子，都朝着二人围堵过来。 粽子的数量太多了，一时间鲁岐压力骤增，再也不能全数拦截，一些漏网之鱼便来到了雨莲身边，打断了雨莲的输出节奏，二人配合的节奏一乱，鲁岐顿时觉得自己这边的压力又大了几分。 正主还没见到，甚至连高开济都还没有出手，二人便被这些数量庞大的杂鱼搞得手忙脚乱，鲁岐不免有些心急。 第101章 斗高开济 小白牙、缚灵索这两大杀器，在成群的僵尸面前不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不大够用了，一时间鲁岐有些慌乱，只能依靠敏捷的身手与这些粽子斡旋，并没有有效的制敌手段。 “符！符！符！”身后的雨莲冲着鲁岐高声喊叫道。 一个闪身躲过一只粽子的扑击，鲁岐稍得空暇，朝雨莲的方向望去，只见这丫头也已经被粽子围住，不再射箭，而是再次以猎弓为刀，不时劈翻一只粽子，随即赶忙从身上抽出一张黄符贴在粽子身上，那粽子登时惨叫着燃烧起来。 鲁岐见状，赶忙从兜里掏出一沓黄符，用缚灵索抓住一只粽子，有样学样地在其头上压了一张黄符，那粽子便彻底没电了。 这方法的效率可比刚才高多了啊！ 尝到甜头，鲁岐手中的黄符像不要钱一样甩在粽子身上，符纸越来越少，倒下的粽子越来越多，渐渐地，这些粽子就要被二人清理干净了。 战事逆转，鲁岐心头美滋滋，但还没美过五秒，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记破空声，似有千钧之势向自己袭来，当即身子一矮，前滚翻躲过了这一击。 回头一看，高开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想趁自己不备搞偷袭，若不是反应快，被那一击打到，鲁岐估计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在医院门口买烤地瓜时穿的那件羽绒服，鲁岐还真判断不出来眼前这只粽子是高开济。他是看过高开济活着时候的照片的，虽然长得不算帅，但由于喜欢运动，身材很好，从照片上都能看出他浑身散发出的朝气，一点也不像现在，身体干瘪，浑身酱色，面容枯槁，眼神中流淌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凶戾。 见一击不成，高开济毫不犹豫，再度朝鲁岐扑来，像是一只悍不畏死的猛兽，不知恐惧，不知疼痛，目的只有一个，撕碎眼前这两个阻拦主人复活的罪人！ 高开济的的动作比其他那些杂鱼僵尸快得多，甚至相比于经仙骨强化的鲁岐也不遑多让，全力奔跑下，身后竟拉出一道残影，眨眼间便已经来到鲁岐身前，锋利的爪子泛着乌光，朝着鲁岐刺来。 这爪子有毒！虽然可以用小黑牙解毒，但被扎一下也挺疼的，犯不上。 高开济的动作太快了，鲁岐动作不敢再从容不迫，精神高度集中，侧身，身体堪堪躲过这一刺，衣服，却已经被高开济的指甲划破了。 硬茬子啊！ 高开济毕竟有智商，见这一前刺被闪过，也不收招，腰杆发力，双臂就要横扫，指甲瞄准的正是鲁岐的脖颈。 鲁岐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势，虽然身体素质很好，但打架没有招式，没有章法，过分地依靠小白牙和缚灵索，遇到比自己弱很多的对手，还不觉有他，但现在的高开济身体素质跟自己差不多，差距便在一招一式上体现了出来。 见横扫过来的指甲在眼中逐渐方大，鲁岐心知闪避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将缚灵索化成黑气，尽数缠绕在自己身前，想要尝试以此挡住高开济的攻击，但能不能挡住，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 然而，想象中的撞击与疼痛并没有到来，招式未收的高开济突然身子一怔，挥舞中的双臂也骤然而止，满脸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插着三支， 不，四支，五支…… 雨莲的符箭连珠射进高开济胸前，箭头刚扎进高开济的身体，便绽放出火光。 十几只符箭接连贯入，高开济的胸前被扎成一直刺猬，还是一只燃烧着的刺猬！火焰焚烧下，高开济痛得哇哇大叫，伸手想去把箭，但手掌甫一碰到箭身黄符，那火焰便附骨之疽，沿着手掌攀援而上，痛得高开济连连甩手。 像高开济这样有灵智的僵尸，虽然还达不到水火不侵的程度，但对于火焰多少还是有些抵抗力的，寻常火焰根本不至于让他痛成这样，毕竟在僵尸片里，要用桃木烧僵尸才能将其彻底杀死。 但这符纸的画法毕竟是雨莲的母亲，一只脚踏入一等天师门槛的花荣剑三娘传给雨莲的，燃起的又怎么会是寻常火焰？这火焰，对于僵尸这类邪祟，存在天然的克制。 “有两下子啊，小妞儿！”鲁岐心里乐开了花，对着赶上来的雨莲兴奋道。 雨莲身后，所有的僵尸小弟都已经躺了，每一只身上都贴着黄符，着着火。 听自己被鲁岐夸奖，雨莲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脸上则傻笑起来，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方才因为塞满黄符导致的肿胀，此刻也已经消了。 符纸毕竟属于消耗品，威力虽然强大，但可以维持的燃烧时间与其对付的邪祟阴邪程度呈反相关，身后那些僵尸小弟身上的符纸可以烧很久，而像高开济这种，符纸的燃尽速度则肉眼可见，眼瞧着高开济身上的符纸就要烧完，火焰也要渐渐平息。 “别停啊，继续射他！”鲁岐对着还在傻笑的雨莲呼道。 雨莲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自己已经“消肿”的肿胀，又扬了扬身后空空如也的箭壶，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鲁岐，意思分明是：符纸和符箭刚才对付那些僵尸已经用光了，我刚才不是给你很多呢么？ 靠，败家老娘们，那么珍贵的符纸，也不知道省着点用！扣扣搜搜的，也不知道多给我点！ 鲁岐将同样空荡荡的衣兜拽了出来，朝着雨莲摊摊手，意思是：你刚才甩符甩的很尽兴，但我也很爽啊！你那么多都没剩，我怎么可能有存货！ 唉，像偷懒走捷径看来是不可能了，还是得靠自己啊！ 心里虽然在抱怨，但鲁岐手上可是一刻没停，在于雨莲简单交流后的第一时间便弹步而出，朝着身上火焰即将熄灭的高开济冲去。 为了保证小白牙的精准程度与穿透力，必须拉近距离，三米还是不够，三厘米还差不多，如果可以，-16…… 呸！下贱！这么重要的时刻，扯什么犊子！鲁岐赶忙止住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然而，就在小白牙即将刺破高开济额头的一瞬间，那声熟悉的嘶吼再度从池底传来，这次的吼叫声比以往都强烈，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高压之下，小白牙居然静静停在高开济额头，前进不能。 一道低沉而又骇人的声音自池底传来，那声音似乎可以勾起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令人自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肉……怎么没了……” 第102章 吴克登场 随着这声音散去，方才那种难受的压迫感也消失了，小白牙也重新回到鲁岐的掌控之中，只不过由于方才的骤然停止，冲势已经不再，难以对高开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鲁岐只得将小白牙召回，打算伺机再进攻一次。 不过机会并没有再一次降临到鲁岐头上。 听到那声音，方才被鲁岐二人围攻，脸上都没有表现出惊恐的高开济，此刻却表现得即为恐惧，就好像酒驾的遇到了交警，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也顾不得自己还在跟眼前的一男一女打着架呢，忙不迭地转身跑回到血池边，一个噗通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如同捣蒜。 “主人您息怒！稍安勿躁，是奴才办事不力，出现了耽搁，新鲜的血肉就在赶来的路上，等我收拾完这两个不长眼的人，马上就出去查看，主人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啊！” “老粽子，你信他个鬼啊！你这奴才可是藏了私心的，刚才我明明听到他说搞到不少营养品，但只给了你一小半都还不到，剩下的，都被他藏起来留在夜深人静，自己享用喽！” 高开济的身后，传来了鲁岐幽幽的声音。 “你说的是真的？”血池里那位看起来智力不太高，鲁岐随口挑拨两句，他便产生了怀疑，声音里已经有了愠意，似乎对于高开济颇为不满。 “主人您可别听他胡说八道啊！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呀，绝无二心的，一定是半路上除了什么差错，导致血肉不能及时供应过来，您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搞定。” 高开济一边磕头一边哀求，空档里，还回头一脸哀怨地看向鲁岐，一副“兄弟，你可别搞我”的表情。 “罢了罢了，管你说的真也好，假也罢，都不重要。”池底的声音再度响起，吐字含糊不清，好像个正在学语的婴孩。 险些在鬼门关走了一遍的高开济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磕头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自血池当中腾地伸出一只血淋淋的大手，一把抓住跪伏在岸边的高开济，猛地拖到了血池里。 变故突发，骤然落水的高开济在血池中死命扑腾，想从中爬出来，但终究都是无用功。 “主人，您干嘛！我是你最忠实的狗腿子啊！您抓我干嘛？” “呵呵呵。”血池中的那位低笑道：“在宁武河底，我当初把那么多力量借给你，就是想靠你帮我抓到更多新鲜的血肉，但既然你该做的都做完了，我也该把我的东西收回来了。” 那声音说完，似乎加大了手上的力气，高开济连扑腾的机会都再也没有，径直沉到了池底，紧接着，血池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吞咽声。 “咔嚓，咔嚓。” 那声音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刮在岸上二人的心弦。 高开济厉害不？厉害！ 高开济可以说是自打鲁岐c位出道以来，遇到的实力最强的对手，刚才与他的战斗，鲁岐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一着不慎，满盘输。”也第一次，在心里产生了对于变强的渴望。 可以说，若是没有雨莲的那一串连珠符箭的辅助，二人的战斗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呢。 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池底的鬼蜘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高开济在他手下也没有走过一个回合，虽然这可以解释为下属对于领导的天然畏惧，但鬼蜘蛛的实力可见一斑。 此刻，二人的符纸已经用光了。难听点说，没了符纸，说雨莲是个废人也不为过。 尽管是任务要求的，但要鲁岐自己刚鬼蜘蛛，他自己心里也虚。 回头，冲着身后的傻妞儿喝道：“快跑！” 雨莲的傻劲儿又犯了“我不！这是我娘的遗愿！我跑了，一村的村民都要遭殃！” “你是不是傻！我拖住他，你回去多拿些符与箭来，干他丫的！” 雨莲闻言，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鲁岐会不会趁自己离开后第一时间撒丫子，但权衡一下，此刻除了按照鲁岐的说法做，好像还真的没什么更好的方法。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很快就回来，你可要活下来啊！” “赶紧走，废话！”装作凶狠地瞪了雨莲一眼，心里却又犯病了，冒出来一句：“你娘的笑容，由我来守护！” 注视着雨莲向着盆地边缘跑开，鲁岐这才专心应对眼前的血池。 随着吞咽声渐渐平息，血池却开始渐渐不太平起来了，咕嘟嘟，烧开了一般开始翻涌。 一只手，自血池中探出，扒住岸边，紧接着，以这只手为支撑，鬼蜘蛛的身体，腾地自水池中跳了出来，脚步轻盈地落在岸边，淋了一地的血水。 之前便从泥鳅口中了解过鬼蜘蛛的形象，鲁岐当时还以为那应该是书中记载的血尸，但此刻见了正主，好像又和血尸不大一样。 之前之所以浑身红通通，血淋淋，大概是因为体表没有皮肤，血肉袒露在外面，而此刻的鬼蜘蛛食用了大量的血肉，体表竟然长出了皮肤来，也就不再是浑身血红。 浑身赤裸，体表没有一丝毛发，整个一光头吴克的形象。 双腿间，也没有任何男女的特征。 看到这儿，尽管情况十分严峻，但鲁岐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因为据雨莲所说，这鬼蜘蛛生前还是山贼的时候，在与村民械斗时被一镐把敲碎了小熊弟，现在看来，碎得十分干净，一点渣渣都么得。 见自己以如此有逼格的方式登场，对方却一点也不严肃，居然还笑了，鬼蜘蛛心里十分不爽。 骨碌碌，一物自鬼蜘蛛手中扔到鲁岐身前，正是高开济一脸惊悚的僵尸头。 “咋的，嫌肉少还是觉得身体尖端有害物质太多，吃了不健康？”毕竟鲁老板，怼起人来从不分时间环境，也不在乎自己安全与否。 鬼蜘蛛显然没听懂鲁岐口中的现代常识，而是朝着鲁岐大吼一声，与之前的嘶吼声别无二致。 “那女人呢？”鬼蜘蛛的吐字依旧十分不清晰。 “回家补妆了。”缚灵索与小白牙同时漂浮起来，鲁岐淡淡应着，脸上却是前所未有过的严肃。 第103章 符来？ 浑身赤裸，皮肤光莹白净，倘若忽略掉脸上那块硕大的蜘蛛形状胎记，眼前的鬼蜘蛛说是一位美男子以不为过。 只可惜啊，是个阉人，浪费这一具好皮囊了，鲁岐心里嘀嘀咕咕，手上却没有半分耽搁，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缚灵索紧贴地面，如草蛇游草般向着鬼蜘蛛滑去。 刚刚恢复行动，鬼蜘蛛并不是十分适应这具身体，就在他呆呆地扬扬手，抬抬腿，就好像脑血栓患者在做恢复训练的时候，缚灵索已经准确地缠住了他的脚踝。 用力拽丫的！摔他个大马趴！ 鲁岐暗暗发力，想将鬼蜘蛛拉倒后再用小白牙接后面的连招，不料，这鬼蜘蛛就好像生根在地上了一般，任凭鲁岐如何用力，他自纹丝不动。 心里着急，便也不在乎连招了，鲁岐冲到鬼蜘蛛身前，小白牙极速激发下，竟产生了音爆声，朝着鬼蜘蛛的左眼扎去。 但一般来说，敢光着屁股就出门的，一般都是有两下子的人物，具体可以参考《龙珠》里面拥有多种形态的弗利萨大王，每一阶段的变身，都是他不断变强的过程，而最强的阶段，就是他不穿裤衩的那个阶段。 就在即将被小白牙撞进左眼的那一瞬间，鬼蜘蛛以超乎常人的速度猛地抬手，竟将小白牙牢牢抓在了手心里，要知道，小白牙急速射出时的速度即使比不上离开枪膛的子弹，但也差不太多，巨大的动能加上其自身对于妖邪的克制属性，对于僵尸这类妖怪产生的伤害是极其巨大的。 然而，复活后的鬼蜘蛛，直接给鲁岐来了一手空手抓白牙，秀得不行。 这特么，难搞啊，小白牙落在鬼蜘蛛手里，就好像石沉大海，人入泥潭，尽管还在应着鲁岐的召唤，奋力想要挣脱，但却始终无法突破鬼蜘蛛的手掌。 用拇指与食指将小白牙举至鼻前，鬼蜘蛛鼻翼翕动，嗅了嗅，就好像来到新环境的狗，了解新环境的最好手段就是鼻子闻。 嗅了一口，鬼蜘蛛的神情表现得十分疑惑，又深深地嗅了几口， 屏住呼吸，让那气味从鼻腔涌进脑腔， 闭着眼，神情十分凝重， 他在品，细品。 接着，他的脸上好像绽开了花，眉眼弯弯，每一块肌肉都变得那么柔和，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因为他都咧嘴笑了，只是笑得十分渗人。 但这并不是他乡遇故知的那种开心，而是他乡遇仇人，而且可以将其捏圆搓扁的那种开心。 “想不到啊，居然会在这儿遇到，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还找那个女人做什么，有肉，谁吃菜啊！” 尽管鬼蜘蛛的吐字含糊不清，但鲁岐还是听懂了他的话，心中大呼，不妙啊！剧本不对！这粽子不是要抓雨莲的么，我只是暂时抗一下，怎么现在目标变成我了？ 说得好像我比雨莲那傻妞儿还要补似的，唐僧肉嘛我？ 鲁岐不是缺心眼，仅仅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手，心里便已判定这粽子极度难以对付，就算能战胜，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现在不能硬拼，只要拖住，拖到雨莲把符纸拿回来。 成千上万张天师黄符，你怕不怕？ 心中打定主意，便也不在乎小白牙还在鬼蜘蛛手里，当下撒丫子朝着雨莲离开的相反方向跑去。 可没跑多远，鲁岐便发现小白牙仍在自己掌控之中，回头一看，差点惊得喘不上气来。 鬼蜘蛛就跟在自己身后，漫不经心地跑着，见自己回头，还咧嘴朝自己笑了笑，分明在说：“快跑哦，我马上就要追上你了哦。” md，这货居然在戏弄自己，咋的？吃我之前先让我运动运动，活血呢？ 鲁岐的火腾地就上来了，既然跑也跑不过，不如回头干丫的！ 想到这儿，鲁岐猛地停住身子，向左边微微挪了两步，蹲下，伸腿，动作一气呵成。 身后的鬼蜘蛛追得正开心，根本没有想到这美味的补品居然会搞这种骚操作，刹不住车，一脚绊在鲁岐的右腿上，身子顿时失了重心，向前腾空飞起，一记狗吃屎扑倒在地。 毕竟别的是只粽子，腿上传来的痛感让鲁岐大吸一口凉气，毕竟这可是经过仙骨强化的身体啊，被车撞，感觉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不敢耽搁半分，鲁岐强忍剧痛，操控缚灵索将趴倒在地的鬼蜘蛛手脚牢牢捆住，当真是层层缠绕，生怕捆不牢固，小白牙也适时脱手，重新回到鲁岐的掌控之中。 生怕再出什么差错，鲁岐将小白牙捏在手中，将趴在地上的鬼蜘蛛踢翻身，一脚踩住鬼蜘蛛的头，防止他闪避，一手用小白牙狠狠地朝着他的眼珠扎去。 落到这方境地，鬼蜘蛛的脸上依旧没有出现丝毫恐惧，仍是笑吟吟地望着鲁岐，写满了戏弄。 我去你大爷的！ 小白牙不偏不倚，正好扎进鬼蜘蛛的左眼，好像扎破一颗弹力球，手感q弹，红白混合之物自鬼蜘蛛的左眼喷溅而出，甚至还溅了些到鲁岐身上。 来不及擦拭，鲁岐举起握紧小白牙的右手，瞄准鬼蜘蛛的右眼又扎了下去，趁它病，要他命！ 我看你瞎了眼还怎么跟我撞壁！ 不过，就在鲁岐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鬼蜘蛛的双手猛地挣脱缚灵索，一把拦住了小白牙，钳子般将鲁岐的右手手腕牢牢捏住。 鲁岐痛得不禁凉气倒吸，这玩意不仅身体硬，跑得快，力气还这么大！ 被扎下了一只眼，鲜血淌了满脸，但鬼蜘蛛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笑吟吟地看着鲁岐，就好像没有痛觉神经一般。 “嘿，嘿，嘿，当初，你就是这么戏弄我的，现在，我总算报仇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后，你居然混成现在这样，与其这么苟活，还不如让我吃掉，我带你重回当年的辉煌怎么样啊，哈，哈，哈。” 鬼蜘蛛说着，便站了起来，双手箍住鲁岐肩膀，箍得鲁岐动弹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蜘蛛张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向自己的脖子咬来，小白牙被鬼蜘蛛捏在手里，缚灵索也被扯断，短时间内难以重聚，比身手又比不上人家，鲁岐真的一点手段都没有了。 就这样，结束了么？ 濒死的感觉是这样的？鲁岐绝望地闭上了眼，不知道骨夫人与那傻子小屋妖在家里做些什么呢？ 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想到的，居然是她们…… “嘡啷！” 撞击金属的声音响起， 确定脖子上没有疼痛感传来后，鲁岐睁开了眼， 鬼蜘蛛的上下獠牙之间，塞着一把短刀，刀柄上缠着一层层的黄符。 旁边的雨莲，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第104章 三娘 她回来了！ 她带着希望回来了！ 她带着上千张黄符回来了！ 死里逃生，鲁岐在心头疯狂呐喊，小丫头怎么这么可爱呢！ 短刀刀身被鬼蜘蛛衔在嘴里，刀柄上的黄符则在燃烧，似乎触发了短暂的僵直效果，鬼蜘蛛好像触电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鲁岐心中大喜， “快！贴！贴他一身，烧死丫的！” 一边说着，一边冲雨莲伸出手，想讨些符纸，二人一起“符纸糊僵”。 然而雨莲并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鲁岐，有些局促，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我跑了一半，但是实在太担心你了，放心不下，所以急忙赶回来帮你，符纸……没拿。” 靠！鲁岐有些想掐死这女人，几百年都活哪儿去了？既没发育身体，也没长些智商，没拿符纸你回来干嘛？凑三个人斗地主吗？冲上来给人家送人头吗？ 被气得七窍生烟，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把鬼蜘蛛处理掉，既然么得符纸，那就趁着他还处于僵直状态，把那只眼睛也给戳瞎掉，一会儿动起手来说不定还能占些优势。 就在鲁岐准备动手的时候，刀柄上的黄符终于燃尽了，化成片片纸灰飘落在地。 刚刚举起小白牙，鲁岐便觉得胸口好像被车撞了一般，眼前一黑，身体整个倒飞出去，飞渡六七米远，砸在一块石头上。 这一下将鲁岐摔了个七荤八素，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用力喘了一口气后，这才恢复了些许力气。 而前方，雨莲那傻妞儿已经被鬼蜘蛛掐住脖子，凭空拎了起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先吃开胃菜，再吃正餐！”鬼蜘蛛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语气十分畅快，就好像陈年老便秘，终于，通了一样。 被提至半空的雨莲傻妞儿死命扑腾，手中的短刀不停捅在鬼蜘蛛身上，然而没了黄符的加持，短刀就好像碰到了石头，砰砰砰地火星四溅，却不能扎进半分，只能无奈地任凭鬼蜘蛛的焦黄而恶臭的獠牙刺进自己光洁的脖颈。 眼见雨莲被鬼蜘蛛咬了，鲁岐心中焦急，拼命想爬起来救人，无奈身体受到的伤害实在太大，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雨莲的脸色从红润渐显苍白，鬼蜘蛛的皮肤则渐渐丰盈起来。 雨莲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鲁岐以为雨莲之死已成定局的时候，事情再度出现了转机。 天上悬挂着的那轮月亮，在午夜时分，为雨莲提供能量刷新桃源村状态后，便显得黯淡了几分，但这并没有引起鲁岐的注意，直到这一刻，雨莲将死的时候，天上的那轮月亮待不住了。 一缕缕清冷的月华，丝带般自天上垂下，织成一片柔和却又夺目的匹练，将鬼蜘蛛手中的雨帘紧紧裹住，包成了一个巨大的茧状物，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最后一缕月华垂下后，天上昏黄的月亮，彻底不见了。 鬼蜘蛛则在茧状物成型的一瞬间，好像触电般将茧一把扔下，飞速后退好几米，一脸狐疑地打量这月光包成的茧，看神情，竟有些畏惧，也不知是出于对未知之物的恐惧，还是已经知道茧内是个什么东西，单纯地感到害怕。 同样地，突如其来的月光茧也看得鲁岐一脸蒙蔽，咋的，自己看走眼了，这姐妹儿是个毛毛虫成精？ 月光茧并没有维持太久，约莫二十几秒后，茧皮边开始一层层消弭，终于，只剩最后一层月光包裹了。 就在场外的一人一僵尸还在等待这一层月光自己消失时，一只剑尖突然自茧内刺出，接着，半截剑身露了出来。 长剑环绕光茧游走一圈，将光茧一割为二，握着长剑的玉手，终于露了出来，手腕上挂着三个晶莹泛光的玉手镯，看起来价值不菲。 自茧内走出的以不是雨莲，而是一位身着华服，头顶凤钗，一身珠光宝气，首饰琳琅夺目的中年美妇。 而最夺人眼球的，则是这美妇手中的长剑，剑柄金黄，似是黄金打造，镶嵌着七颗各色宝石，剑身泛着银光，隐隐可见其上雕刻着的各式符文，金线勾勒，熠熠生辉。 尽管这妇人的容貌不再年轻，但仍然极富韵味，都不用想她年轻时会有多么漂亮，就算现在，比起那些二八年华的水嫩姑娘，也不尽然落了下风，仿佛岁月拂过他人脸颊，是带走了稚嫩与青春，而拂过她的脸颊时，却带来了一阵清风，吹活了她的一泓春水，越发明艳动人。 然而，这样一位衣着华丽，环佩叮当的美艳夫人，配上手中那病极尽奢华的长剑，却给人带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无需动作，单凭简简单单的持剑站立，便有一股凌人的气势向外涌出。 方才还强得不可一世，carry全场的鬼蜘蛛，此刻的神情既愤怒，又不安。 愤怒的是几百年前，就是在这里，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杀死他后，又一把火将他的小弟烧了个精光， 不安的是，她竟然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莫非这就是命？尽管经过了上百年的休整，自认为实力已有所精进，但再度站在这女人面前时，他还是有些心里没底。 花荣剑三娘，半步一等天师的实力，恐怖如斯！ 终于，愤怒还是战胜了恐惧，鬼蜘蛛目眦欲裂，似乎就要喷出火来， “好！好！好！贼老天果然待我不薄，几百年后，又给了我一次报仇的机会，这次，我会把你吃个干干净净的！” 剑三娘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有朝一日会复活，幸好我算准你复活后第一时间还会回到这里，才将我的法器器灵留着这里镇守，只等你回来那一天，将我复活，彻底诛杀你！” 话音刚落，剑三娘便挽了个剑花，脚下身法运转，朝着鬼蜘蛛直刺而来，一人一僵尸斗作一团。 剑身的符文闪耀，似乎可以对鬼蜘蛛造成巨大伤害，鬼蜘蛛极为忌惮，辗转腾挪间，绝不让剑身碰触到自己。 第105章 傻妞儿 一直以来都以街头格斗术行走江湖的鲁岐，此刻见了前方的战斗，才终于知道了专业与业余的差距有多大。 剑三娘的招式，有虚有实，虚中藏实，有佯攻，有重手，一击得手，后续的连招便会紧紧跟上，比起鲁岐的那三板斧不知高明了多少，看得鲁岐眼花缭乱，却又受益颇深，暗暗将剑三娘的招式记在心里。 而鬼蜘蛛，则凭借自身超强的身体素质，躲避剑三娘的剑锋，起初有些手忙脚乱，但渐渐地适应了节奏，偶尔还能还一手。 战斗没有出现一方碾压的情况，而是陷入了胶着。 剑三娘见状十分焦急，索性便放弃了防御，以一层白光覆盖住剑身，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招式越来越简单，大开大合，上劈下撩。 一时间，鬼蜘蛛有些难以应对，只得全力闪躲，看起来十分狼狈。 但鲁岐却看得出来，那剑三娘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急火攻心下，她的章法已乱，这样凌厉的攻势对于身体的消耗很大，一旦力有不逮，停了下来，将会迎来鬼蜘蛛的全面反扑，届时，她的败局便已经定了。 鲁岐心里很急，毕竟如果雨莲变身的剑三娘跪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他活动活动手脚，想站起来帮忙，却发现身体仍是十分虚弱，不能完全控制手脚，就连小白牙，虽能勉强飞起来，但也是摇摇欲坠的。 而且，自胸口处传来的剧痛告诉自己，很可能是骨折了。 如此状态过去帮忙，很有可能拖了剑三娘的后腿。 怎么办啊！ 更糟糕的是，剑三娘此刻的状态，不仅被鲁岐看了出来，还被鬼蜘蛛看出来了。 毕竟，剑三娘挥剑的速度已经渐渐慢下来，躲避起来，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吃力的，甚至，他还有时间说话，进行语言嘲讽。 “我看得出来，你马上就坚持不住了，你的器灵，应该就是那个小丫头吧，想不到你竟然将她留在这里几百年，就等我回来，再依靠法器的力量将你留在法器内的一律残魂激活，但终究是一律残魂罢了，实力不足半成，真的以为能斩杀我？当真是太小看我了，几百年来，真以为我没有一点长进？好了好了，我玩够了，该差不多送你走了，毕竟那边还有大餐等我享用呢。” 话音刚落，鬼蜘蛛赤裸的身子上开始升腾出黑气，渐渐凝实，最终竟凝成一具黑色铠甲。 这铠甲并没有凝成实体，而是以极度压缩的黑气形式存在，但仍可以看出是一套日本武士铠甲，两只臂甲上各有一只倒刃，倒刃上隐隐间有黑气飘动，看起来极为拉风。 “珰！” 金属撞击声传来，方才还一直躲闪，生怕被剑身碰到的鬼蜘蛛，在穿了铠甲后，竟以右手倒刃抵住了剑三娘的下劈，随即将左手的倒刃伸了过来，二者将剑身牢牢卡住，剑三娘用力想将剑抽回，却不得。 “呵呵呵，那伙人果然没有偏我，送我的这身东西还挺好用，只不过他们还是太天真，以为给我些小恩小惠，我便会乖乖替他们卖命，呵呵，等我彻底恢复，一定要把他们都宰了，这样，他们的好宝贝，就都是我的了！” 贪婪，一直都是鬼蜘蛛的本性，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僵尸。 剑三娘见兵刃被制，夺不回来，索性便松手，将全身白光凝聚在双拳之上，娇喝一声，双拳在这黑夜之中，宛如两颗小太阳，朝着鬼蜘蛛的身体轰去。 轰~ 灿如白昼的双拳，与飘散着黑气的盔甲，重重撞在一起。 武士盔甲表面逸散着的黑气，就好像被狂风吹袭的山火，呼地向远离双拳的方向逃去，宛若风中烛火，摇摇欲熄。 乍一看，是剑三娘占了上风。 但她的对面，可不止那一件铠甲，还有鬼蜘蛛这只陈年僵尸。 在鬼蜘蛛尸气的催动下，那铠甲仿佛被注入了新鲜血液，表面的黑气也嚣张了起来，六亲不认地反杀回去，与白光抗衡。 终于，仅仅是一律残魂的剑三娘撑不住了，双拳的白光渐渐暗淡，随着一声痛呼，整个人都被奔涌的黑气撞飞出去，摔在了鲁岐身旁。 二人对视了一眼。 鲁岐瞧见，剑三娘的面色惨白，已不似刚才那番明艳动人了，隐约间，好像变得年轻些了。 但这绝对不是返老还童，而是说明从傻妞器灵雨莲，到女天师剑三娘之间的变身，要结束了。 别介啊！好歹多坚持一会儿，坚持到我有力气起来逃命啊！鲁岐心中疯狂呐喊，但见到眼前已经拼了命的剑三娘，这话最终还是没脸讲出来。 剑三娘看着鲁岐的表情则颇为复杂，有些敌意，又有些同情。 同情，鲁岐倒是可以理解，自己现在这状态，扔到天桥底下，在配个破碗，一天下来比可能比小白领赚的还多； 但是敌意是因为啥？咱们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无冤无仇的，莫非，是因为我老说你的器灵是傻妞儿，不乐意了？ 其实在鲁岐心中，对于剑三娘的评价也没有多好，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雨莲那傻妞儿。 其实他对那傻妞儿的印象还不错，虽然蠢了点，莽撞了点，但心地善良，性格单纯，为了坚守对于母亲的一句承诺，独自一人扛着百年孤寂，撑到了现在。 但从刚才剑三娘与鬼蜘蛛的对话不难得知，这具承诺，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 雨莲不是剑三娘的女儿，只是法器的器灵罢了，有些像自己家的小屋妖； 剑三娘也不会信守承诺，很快回来，如果鬼蜘蛛不回来，她永远不会回来； 但如果鬼蜘蛛回来了，雨莲也品尝不到丝毫与母亲团聚的喜悦，因为这场骗局会被揭穿，傻妞儿会知道，原来自己苦苦等待的生母，其实只是自己的‘主人’。而像自己这样的‘女儿’，‘主人’可能有很多个。 想必此刻作为剑三娘‘炉鼎’的雨莲，也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吧…… 相比于当前的情况，鲁岐更希望傻妞儿一直被蒙在鼓里，带着希望活下去…… 指甲插入肉体的声音传来，剑三娘脸上顿时爬上痛苦的神色， 身后，鬼蜘蛛的爪子已经自后背刺进了她的身体。 她坚持不住了，慢慢地变回了雨莲的样子。 爪子在雨莲身体里搅动，痛得这傻妞儿哭出了声。 但令鲁岐没想到的是，这傻丫头竟然强忍着被刺入的剧痛，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转去，双手牢牢环抱住鬼蜘蛛。 嘴里却在一边哭一边喊： “快跑！谢……谢……你” …… 将爪子抽出，眼看着器灵越来越透明，直至彻底消散的身体，鬼蜘蛛的嘴角咧出了笑容， “开胃菜，终于做好了，要赶紧吃呢，后面的大餐，可别着急哦。” 身旁，一道粗重的鼻息声响起。 “呼哧，呼哧。” “吼” 那道存在于鬼蜘蛛噩梦中的红色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第106章 今晚的月亮特别不圆 其实就闰月这个问题，鲁岐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在今晚出门之前，还特意确认了一下，今晚不是闰月，可以出门。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刚刚，这桃源秘境里的月光，已经被雨莲的变身抽光了，月亮，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人为制造出了，一个闰月。 所以，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午夜， 鲁岐体内的红毛怪物，适时再度苏醒了。 赛亚人变身！ 而鲁老板本人，再度成为了自己这具身体的旁观者。 从鬼蜘蛛之前的话与方才剑三娘看向自己的表情中，能品得出来，红毛怪、剑三娘还有鬼蜘蛛，是有旧识的，可以断定这段关系就发生在剑三娘带着鬼蜘蛛的尸体离开桃源后。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起来，这三方之间好像都不大对付。 这一点，从鬼蜘蛛之前与现在的表情变化，便能看得出来。 从最开始仿佛见到仇敌落水的小人得意，意欲落井下石，到现在仇人终于得见的两眼通红，愤怒中，似乎还有些畏惧。 没错，虽然鬼蜘蛛恨得咬牙切齿，但身体还是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绝不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单纯地是因为害怕，尽管刚才口嗨得十分开心，但当红毛怪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怂了。 “大……餐……？？？” 呼哧之余，红毛怪居然从嗓子里极为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鲁岐没想到，这怪物居然也是会说话的，只不过，这话理解起来实在是太难了，不仅发音晦涩不清，就连声音也不好听，仿佛这话不是出自喉咙，而是汽车排气管。 但这也切实说明，自打上次在获福山庄一役后，有进步的不仅是鲁岐，红毛怪也在努力学习文化知识。 尽管讲得不好，红毛怪还是靠着这短短两个字，表达出了自己的情绪。 没有愤怒， 只有不屑与鄙夷，丝毫未将跳脚叫嚣的鬼蜘蛛放在眼里。 还有些不满，似乎是在埋怨鲁岐， 上次我出来，起码还给了我一头猪吃吃， 怎么这次，就给我一只僵尸？ 哼！嘤嘤嘤， 是你鲁老板飘了，还是我红毛拿不动刀了？ 鬼蜘蛛知道此刻跑是跑不了的，自己吸足了血肉，相比于百年前强得多，而眼前的红毛，明显处于刚刚苏醒的状态，连话都说不明白，实力一定大打折扣。 尽管当年的事情给自己留下过不小的阴影，但此刻彼消己长，不见得没有胜算。 想到这里，鬼蜘蛛鼓起十二分的精力，全身黑气鼓动下，黑色武士铠甲又凝实了几分，双臂上的两只倒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指上暴长的指甲。 双膝微躬，弹射起步，双臂前举，十指直直朝向红毛怪，速度极快，身体已经成了一道幻影。 鬼蜘蛛相信，只要这一击得手，指甲上这酝酿了几百年尸毒一定会让可恶的红毛陷入瘫痪，再无还手之力，任凭摆布，到时候，捏圆捏方还不是全看我鬼蜘蛛大爷的喜好？ 想到这儿，鬼蜘蛛的嘴角不自觉地咧了起来，他甚至已经想好，一会儿在嘲讽躺倒在自己面前的红毛时，该说些什么狠话。 没错，他又有自信了，他又支棱起来了。 然而，事实证明，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啪。” 鬼蜘蛛甚至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便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的一块巨石上，等到他缓缓滑落在地，剧痛才从脸上传了过来。 左半边脸已经麻了，没有半分知觉，好像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他伸手摸摸脸， 哭了， 没有好像， 左半边脸就特么是没了， 红毛一巴掌，把他的半边脸扇没了，自己却没看到这一巴掌是怎么扇出来的。 身体不受控制，一步步走向鬼蜘蛛，看着鬼蜘蛛已经没了一半，露出骨骼、肌肉、眼球，极度惊悚的脸，鲁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叫你特么的嚣张，叫你特么的杀了傻妞，有报应了吧，阴阳人，死太监！ 鲁岐在心里激动地呐喊。 红毛怪来在已经瘫在地上的鬼蜘蛛身前，一脚踩住其胸口， 喉咙里咕哝咕哝，似乎极为费力， 刚才一巴掌扇掉鬼蜘蛛半边脸都没这么费劲， 终于，再次从嘴里挤出含糊不清的三个字： “死……太……监……！” 鲁岐一愣，红毛怪听得到自己心中所想？ 细想起来，相比于上个朔月的见面，这红毛怪有了不小的变化，不仅学会了说话这一项技能，还逐渐开始与自己心意相通，是不是上次吃掉黑背妖王，使得红毛怪进化了？ 鲁岐开始有些期待，红毛怪再吃几只妖怪，会进化成个什么样子。 被踩住胸口，又真的是“丢了脸”的鬼蜘蛛心里愤怒难当，隐忍几百年，终于成功出道，又得了武士盔甲这一大助力，曾经杀死自己的剑三娘，如今仅是一缕残魂，被自己吸干了去，而曾给自己留下巨大心理阴影的红毛怪，如今也不得不蛰伏在凡人体内，弱得不行。 真是天助我也，出道即巅峰啊。 但好死不死，这红毛怎么就醒了呢？ 还强得过分！一点面子都不给留，让人家“丢脸”！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村民对我那么不好，那么该死，剑三娘那个贱人却要阻止我杀死他们！ 凭什么我在地下埋了几百年，几百年的孤寂，几百年的等待，就为了今天可以恣意复仇，那怪物却又出来搞我！ 凭什么！ 我几百年的修行，几百年的努力，到头来还顶不住人家刚刚睡醒的一巴掌！ 我是什么？ 一个笑话吗？ 不！我是你们的鬼蜘蛛大爷！ 永远要凌驾在你们之上，随意支配你们的生死！ 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鬼蜘蛛的双眼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空洞洞的，再无一丝灵动， 白嫩的肉体，也好像被吸干了一般，迅速干瘪、苍老下去，再不复美男子模样。 即使是僵尸，也是有生命力的，而此刻鬼蜘蛛的生命力，全然被他身上的那具盔甲吸了进去。 黑色铠甲骤然爆出一团黑气，红毛怪反应极快，早在黑气爆炸之前便飞身退开。 爆炸声音轰鸣，激起一层土浪，将内里乾坤全然罩住，看不分明， 待尘埃落定，鲁岐终于看见，原本鬼蜘蛛身后的那块巨石，已经被炸得四散开， 一具完整的武士盔甲，正手持倭刀，站在红毛怪面前， 从铠甲的连接处可以看到， 铠甲里面仅靠一团黑气支撑，全然没有鬼蜘蛛的存在。 第107章 太君 有些像鬼武士，没有实体，盔甲之下仅凭黑气支撑。 或者说，盔甲，就是主体。 鬼蜘蛛的肉身已经不复存在了，就连气息也悄然无存，眼前这具盔甲的气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之前截然不同。 可以说，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鬼蜘蛛，而是那具盔甲本身。 鲁岐心中断定，这具盔甲应该是有自己的意识的，暂时被人借给鬼蜘蛛所用，当却不能被发挥出其全部的力量， 如今，在屈辱、愤怒等多重情绪的反复冲刷下，鬼蜘蛛失了智，意图冒进驱动盔甲内的不明力量，终致引火烧身，被盔甲反噬，取而代之，成为了盔甲复活的养料。 照鬼蜘蛛之前所说，这具盔甲是别人借给他，帮助他复仇的。 可如今看来，借给他盔甲的人的意图就很玩味了，是真心实意帮助鬼蜘蛛复仇，还是等鬼蜘蛛的力量恢复后鸠占鹊巢呢？ 啧， 这种做派，鲁岐熟悉地很呐，尸魅和李兰兰不就是这种关系么？ 难不成，借给鬼蜘蛛盔甲的人，也是乐园？ 这个组织触手真的伸得太远了，不仅跨越空间，还跨越时间，几百年前的恩怨都能被他们挖出来加以利用，实力当真不容小觑。 这些仅仅是鲁岐的个人猜想，但随即，那具盔甲便给他做了验证。 “八嘎！愚蠢的支那僵尸，竟然敢将主意打到你龟养太君头上！乐园的人果然没敢骗我，只是一只僵尸的力量还不够龟养太君彻底恢复，还要杀更多的支那人！” 武士盔甲一边大声自语，一边双手握住手中武士刀，以一个标准的倭寇浪人刀术起手式，向红毛怪宣战。 “活着为天皇杀支那人，死了为天皇杀支那妖！天皇陛下等我！等我完全恢复，再继续实现您的理想！” “煞笔。”鲁岐心里鄙夷地想，现在借你的天皇几个胆子，也不敢再把小手手向西伸一丢丢了吧，老大都消停了，你个当小弟嚣张个什么劲儿。 面对龟养的挑衅，红毛怪在颤抖。 不过绝对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那种饿了很久的捕食者见到高蛋白肉肉时候的兴奋，眼中满是渴望，身前的土地已经被滴答下来的口水洇湿了一小片。 真特娘的丢人，能不能别老跟个饿死鬼托生似的？鲁岐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此刻二者可是在共享身体的。 “吼！” 红毛怪大吼一声，猴急地朝着武士盔甲的方向冲了过去，就好像臭流氓瞧见了俏寡妇。 龟养也不甘示弱，双手拖刀，冲了上来，待红毛怪临近，手中由黑气凝聚而成的武士刀骤然上撩，划向红毛怪的胸口。 这一击气势磅礴，若能得手，就算红毛怪皮糙肉厚，不能破防，但刀身上传递过来的力道也够他喝一壶的，况且就算他能承受得住，鲁岐未必行啊。 就算鲁岐能承受住，但是白挨这么一下子，鲁朗台心疼啊！ 我警告你啊小红毛，这身体是我的，你可别特么给我瞎搞！停停停！ 似乎是听到了鲁岐的想法，红毛怪瞧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刃，速度不降反升，朝着刀身冲了过去。 卧槽！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特么乱搞一通，月亮出来就跑了，后果不还得我自己担么！妖气值大风刮来的咋的？ 鲁岐心里疯狂呐喊。 但事实证明，红毛怪并不鲁莽，相反地，战斗经验充足，还很有头脑。 就在他即将进入武士刀攻击范围内的时候，双脚骤然发力，将速度提升至极限。 鲁岐的速度已经很快了，鬼蜘蛛的速度更快，但都快不过红毛怪如今的速度。 红毛怪化作一道红色幻影，在武士刀尚未撩起之前，便已冲到武士盔甲近身，右手单手握住刀柄，止住了刀势，紧接着，两具身体砰的撞到了一起。 龟养显然没有想到这只红色的支那妖怪会有这么一招，一时间呆住了，双手仍旧牢牢握住武士刀，不知道下一步该作何反应。 但红毛怪没有，相反地，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吃！ 空闲的左手发挥了用场，在龟养反应过来之前，便伸手，将龟养身上的一片肩甲直接撕了下来， 然后， 抬起右腿，一脚将整具盔甲蹬出了七八米远。 龟养倒飞出去，以狗吃屎的姿态重摔在地。 红毛怪则不紧不慢地举起手中的黑色肩甲， 由于脱离了本体，本就由黑气凝聚成的肩甲再度化为了黑气。 红毛怪将黑气举至鼻尖，贪婪地吸入， 表情，甚是陶醉。 啊~ 身为旁观者的鲁岐，都在精神层面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可以想象，这黑气对于红毛怪来说有多么补。 见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竟然被对方吃掉了，而且看对方陶醉的样子，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那真是对帝国武士莫大的侮辱。 “八嘎!” 龟养被气得大吼一声，双手拍地，身子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随即，跪下了。 纳尼？鲁岐惊讶了，见打不过，跪下求饶了？ 红毛怪仍在不管不顾地吸食黑气。 龟养呈跪姿，双手将倭刀置于左腰处，身体微微颤抖， 害怕得哆嗦了？不至于吧！ 又或者说…… 卧槽，这b在蓄力！ 拔刀斩！ 就在鲁岐刚刚反应过来，打算提醒红毛怪的时候，龟养的倭刀已经陡然挥出，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剑气波动，急速朝着红毛怪切割而来，所过之处，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 速度快，范围广。 鲁岐心里清楚，饶是红毛怪速度惊人，无需鲁岐提醒，立刻反应过来，想要毫发无伤地躲过这道剑气，也是不大可能的。 更何况，这憨货，还特么在吸黑气……面对气势汹汹斩来的剑气，未做丝毫反应。 要嗨不要命啊您是！ 然而，就在剑气即将斩到红毛怪身上之时，红毛怪也吸完了最后一口黑气，抻个懒腰舒舒筋骨， 下一秒， 一个一人高的太极图出现在红毛怪身前，高速转动着，将剑气尽数拦在外面。 龟养蓄力良久的拔刀斩，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破解！ 待太极图转速降下来，鲁岐这才看清楚， 这特么不就是小白牙跟小黑牙么！ 第108章 胜？ 自己那忠实的两颗牙怎么为红毛怪所用了？ 细细看来，构成眼前太极图的两颗牙与自己那两颗也不尽相同，尺寸更大，白牙白得更圣洁，黑牙黑得更深邃，似乎是小白牙与小黑牙的升级版。 难不成自己这两颗牙原本是属于这红毛怪的？ 但之前在对付黑背妖王那只猪妖时，红毛怪并没有用过这种法术技能，只有纯粹的物理攻击啊。 难不成这太极图是红毛怪吸收了黑气之后，恢复了些许力量，才拥有的技能？ 太极图抵御住龟养的拔刀斩后，没能再维持多久，渐渐淡去了，说明红毛怪刚刚吸收的黑气，仅够他撑起太极图挡住这一击的。 不过，这就够了。 吸完肩甲的黑气，红毛一脸的意犹未尽，贪婪地望向眼前残破的武士盔甲，似乎那并不是一只作祟的日本浪人亡灵，而是一只美味烤鸡，抑或一锅羊蝎子。 总而言之，好好味哦~ 食髓知味，在品尝过这具黑色铠甲的美好滋味后，我们可爱又能吃的红毛同学打起架来，更认真，更卖力了。 弹步飞身上前，一记左勾拳，右勾拳。 龟养尚未从自己蓄力良久的拔刀斩被轻而易举破解的震惊当中走出，眼前红光一闪，自己便用脸蛋，精准无匹地接住了这左右勾拳。 “咣！” 武士铠甲的头盔冲天而起，飞了五米多高，刚要落地，便被红毛一把抓住，噔噔噔跑了好远， 放到嘴边， 吸！ 龟养快哭了，想当年自己带着队伍屠杀支那人时，是何等威风，就算后来不幸被俘，砍了头，但心中对于天皇陛下的狂热崇拜使得他非但没有遁入轮回，反而以执念附身于盔甲之内，深埋坟坑数十年，直到几个月前，一伙自称乐园的人找到自己，许诺有办法帮自己恢复力量，条件是事成之后要帮他们做一件事。 这种好事，他当然要答应，至于事成之后的承诺。 呵呵，愚蠢的支那人，他龟养大人，说出的话就像沙漠里泼出的水，出去就杳无音讯，连放屁都不如，放屁起码还有点味儿呢。 不过，没想到他几十年的怨念，在这红毛怪手里只有被恣意玩弄后，吞下肚子的份儿。 他愤怒， 他不甘， 他举起武士刀，口中高呼：“八格牙路！” 朝着红毛怪追着劈砍而去。 不过这红毛怪，不仅强， 还很不要脸，一点没有身为强者面对挑战该有的觉悟。、 你追着砍我？ 好的，我一边跑，一边，猛吸从你身上吸下来的盔甲残片， 这一片吸光了？ 好嘞，趁你不注意，冲上去，撕一片下来， 继续，一边跑一边吸， 脸上，还满是银荡的笑容， 气得龟养暴跳如雷，但追又追不上，最后参脆不追了，拄刀立在原地，伸手指着红毛，叽哩哇啦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应该是日本国骂。 说起来，这场景挺诡异的，一具没有残破的盔甲，跳着脚骂街，没有头，没有声带，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 说实话，就连身为旁观者的鲁岐，都有些为红毛的举动感到羞羞的，觉得在某些层面来说，挺对不起这个日本浪人的…… 但这一切的制造者，红毛大人，则对龟养的咒骂置若罔闻，只顾躲得远远的， 一边吸，狂吸， 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一瞥龟养，心里琢磨着下一步该吃哪里。 行为猥琐，相当猥琐，气质与实力完全不匹配。 其实鲁岐心里清楚，自打红毛登场的那一刻开始，故事的结局便没有很大悬念了，但他猜到了结局，却没猜到经过，猜不到红毛打败鬼蜘蛛与龟养的方式如此清新跳脱。 在红毛撤掉龟养身上最后一片盔甲碎片后，没了盔甲作为依托，龟养的本体，也就是原来在盔甲中的那团黑气，也从鬼蜘蛛的身体重脱离出来，彻底怂了，哆哆嗦嗦宛若风中残烛，跪下来拼命作磕头状，嘴里叽哩哇啦，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气甚是卑微。 这货在求饶。 因为鲁岐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自学日语多年的他，还是听得出“雅蠛蝶”是什么意思的。 红毛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地揉揉肚皮，走过去一把捏住龟养的本体，在其哭天抢地的叫喊声中将最后一丝黑气吸了进去。 与红毛共享身体的鲁岐感觉得出，此刻的红毛很满意，很开心。似乎还在对自己说：“下次叫我出来，伙食标准不能比这个差！” 鲁岐暗自腹诽，我要有多倒霉，要一个月遭遇一只能要了我的命的大妖怪，一个月痛苦一次。 可转念一想，有这么个坑主人的系统和张堂轩那老爷子在，以后这样的机会会少么？ 于是，鲁岐当下便在心里跟红毛保证：“放心吧，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会越来越高的。” 红毛得到此答复，便不打算再过多停留，吸收了太多的妖气，他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的。 于是，鲁岐身上的红毛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身材也急速缩水。 不同于上次在获福山庄那次变身后的直接陷入昏厥，也不知道是自身身体素质有提升，还是红毛此次对他很“温柔”，这次的鲁岐并没有直接丧失意识。 他有意识，但身体没有力气，只能安静地躺在那里，看着自己因为变身撑破衣服后造成的裸体，一边心里羞羞羞。 还好啊，荒山野岭的，只有一地的僵尸尸体，除了自己再无活物，不怕有人看到。 …… 纳尼？ 卧槽？ 假的吧，别搞我啊！ 不远处，因为龟养灵体的脱离后倒在地上，早已被鲁岐判定为死亡的鬼蜘蛛，正用双手艰难撑地，摇摇晃晃地朝着鲁岐爬了过来。 鬼蜘蛛的脸上，光洁不复，千沟万壑满是皱纹，配上那狰狞的蜘蛛状胎记，看起来甚是吓人。 最吓人的是， 这货看向鲁岐的眼神中，满是渴望，口水自嘴角不自觉地流下。 鬼蜘蛛爬行的速度极慢，但奈何鲁岐现在一动不能动，就连小白牙与缚灵索都不听自己的使唤。 距离越来越近， 鬼蜘蛛的身体与身下土地摩擦造成的沙沙声，传到鲁岐耳中，宛如生命丧钟的倒计时。 再次尝试召唤小白牙失败后，看着自己一丝不刮的身体，鲁岐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 …… 杀我可以，可不可以不要污我清白。 …… ’ 第109章 有怨报怨 就在这时，山下，桃源村的方向，传来了阵阵哭嚎声，异常凄厉， 听起来甚是瘆人。 声音传到鲁岐耳朵里，便感觉这世外桃源里的微风，都变得阴森森的，带着凉意，吹得自己脊背发凉。 鬼蜘蛛也被这声音吸引，暂时停住，歪头朝着山下的方向望去。 不多时，远方传来众多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似有数百人一同朝着这边奔来。 与声音一同到来的，还有那刺骨的凉意，看样子，是有大量的阴魂向着这边来了，说是百鬼夜行也不为过。 鲁岐心里很急，他害怕，阴魂可是六亲不认的，万一他们伤害到自己怎么办？ 他更怕，怕那些因阴魂看到自己一丝不刮的样子，出去乱说怎么办？ 鲁老板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嘤嘤嘤！ 鲁岐怕，鬼蜘蛛也怕，见势不妙，果断抛弃即将吃到嘴里的小肥羊，调转身子朝着远离阴魂的方向爬去。 很显然，相比于美食的诱惑，死亡的威胁更能激发一个人，或者一只僵尸的潜力，此时的鬼蜘蛛双臂反复交替，比刚才的速度快了一倍还不止，没多久，就爬出了三十多米远。 这时，冲上山来的阴魂们，也终于来到了盆地里。 鲁岐余光瞥视，见来的，正是桃源村的村民。 只不过，由于没有剑三娘法器的器灵，雨莲，作为阵眼，镇压桃源村的大阵彻底无存，村民们，也都恢复了多年前的记忆，变成了本该有的样子。 几百年前，他们可都是死在鬼蜘蛛及其喽啰的手下的，大多是都是横死。 所以此刻的村民，全部脸色铁青，浑身血迹，指甲暴长，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阴气，活脱脱一副冤死鬼模样。 轰隆隆，几百个阴魂集体出动，虽然没有实体，但竟使得地面微颤，真可谓声势浩大。 百鬼夜行的场面鲁岐可是第一次见，况且自己还处于现在这样一个虚弱的状态，要说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 虽然害死这些村民的罪魁祸首是鬼蜘蛛，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理论上他们不会加害于自己，但他们毕竟可是阴魂啊，就不跟你讲道理了，你有脾气么？ 近了、近了。 阴魂中为首的，正是与白天时割肉沽酒招待，与鲁岐喝酒喝得大醉，差点成了自己“便宜大哥”的老张头。 此刻的老张头已不复白天时鹤发童颜的形象，面色惨白，眼球凸出，身上横七竖八的满是撕扯伤，血肉模糊，左臂的骨骼看起来已经彻底断掉了，仅仅依靠肌肉组织与身体相连，无力地垂荡在身侧。 他身旁的孩子，应该就是小顺子了吧，之所以无法确定，是因为那个孩子实在看不清面容。 血液被吸干，身体却好似一具注满水的生猪，轻轻扎一下就能喷出水来，所过之处，拖出长长的一条水痕。 看起来，应该是被吸血之后，还未彻底断气便被扔进水中，活活溺死后被泡成了这个样子。 这鬼蜘蛛，当真是残忍又变态。 在老张头祖孙的带领下，一众阴魂直接忽略了一丝不刮躺在地上的鲁岐，径直扑向远处还在奋力挣扎逃生的鬼蜘蛛。 转眼间，便将其团团围住， “乡亲们！报仇！” 随着老张头一声高喊， 兴奋的呼号声，撕扯声，吞咽声，不绝于耳。 身为新时代五好青年，鲁岐觉得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于是在心里十分自觉地将那里的情景打上了马赛克。 尽管身为僵尸，早已没了痛觉，但已经成为阴魂的村民们，凌虐的又岂止是他的肉体？ 还有他的灵魂。 感受着灵魂被一点点撕下的痛苦，鬼蜘蛛痛得哭了出来，无力地乞求、哀嚎，但他越是痛苦，阴魂们就越是兴奋，下手就越有力气。 人死了，若尚有魂魄在，还能下地府，入轮回。 但若是灵魂被扯碎消散了，那就真的是不得超生。 鬼蜘蛛这次，终于为他曾经的作为付出了代价。 约五六分钟后，被鲁岐打马赛克的那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似乎“聚餐”已经结束。 村民们缓缓转身，朝着这边的鲁岐缓缓走来，围住。 鲁岐有些慌，虽然与他们无怨无仇，但阴魂行事又将什么原则？ 况且，自己的身体也已经被他们看光了， 鲁岐脸上红红，心里砰砰。 围成一圈后，最内圈的村民们保持着与鲁岐不少于一米的距离，便不再动作了。 凝视，沉默。 接着，所有的阴魂一同抬头，目光直直望向天空， 下一秒，自所有阴魂的口中，一同爆发出一阵哭声，血泪，自每个阴魂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这是鲁岐第一次听见鬼哭。 俗话说鬼哭狼嚎，用这两种声音以形容一种声音之难听。 狼嚎所有人都听过，但今天听过鬼哭的鲁岐认为，这个成语极度不严谨，本就是两个量级的词语，怎么能放在一起呢？ 这哭声音量不大，窸窸窣窣的，如低语，如轻吟，却甚是诡异，时刻撩拨着鲁岐心中控制着恐惧这一情绪的神经。 整个人麻酥酥的，肾上腺素激增，汗毛如flag般狂立。 好在时间不长，随着哭声渐息，鲁岐感觉到周围的阴气竟渐渐渐飘散而去了，所有阴魂身上的血迹、伤口也都渐渐消失了。 这些生前质朴的村民，在大仇得报后，一个个，都变回了白天那普通人的样子，忠厚老实，笑容明媚。 村民缓缓散开，让出一条通道，老张头手捧一物，向着鲁岐走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那天真无邪的牧牛儿小顺子。 老张头来在鲁岐身前，跪倒在地，将手中之物缓缓放在地上。 所有的村民见状，也都整齐地一起跪下，随着老张头一起，向恩人连磕三头，感谢他的恩情。 鲁岐手足无力，口不能言，根本无法制止这些人，只好任由他们去了，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些美滋滋的。 众村民们磕完头，心中怨念已消，再无执念，便逐渐散去了身形，消弭在空气当中，看样子是往生去了。 全程，村名均未发一言，但却胜过千言万语。 默默看完这一切，鲁岐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10章 醒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迷糊了多久。 睁开眼，一圈圈刺眼的光晕晃得鲁岐有些头晕目眩，鼻腔中尽是消毒水的气味。 想活动活动手脚，却牵动了断裂的胸骨，剧痛下，鲁岐不禁轻呼出了声音。 “嘶~” 身边传来骨夫人激动的声音， “老板，你终于醒啦！你知道吗，你连着昏迷又发烧，已经三天了！吓死我了！唔唔唔……我都打算好了，今天太阳下山之前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去抠张堂轩那老头的眼珠子！” 骨夫人径直扑了上来，伏在鲁岐身上，牢牢抓住鲁岐的双手，脸上已是梨花带雨，哭腔中却又带着喜悦， “……”鲁岐欲言又止。 “老板，你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这些天我学会好多菜呢！” 鲁岐“……” “老板你别不说话啊，你还认识我是谁不？天呐，不会是傻掉了吧！” 骨夫人赶忙伸出手去探探鲁岐的额头，似乎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主人有没有被烧坏脑袋。 鲁岐艰难地道：“疼，疼，把你的胸从我身上挪开。” 骨夫人脸一红，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到了一旁，却仍然紧紧地握着鲁岐的手不放开。 “老板，答应我好不好，以后再有这种危险的事情，带上我一起，人家也很厉害哒！” 未等鲁岐答复，视线中便走进一位身穿护士服的女生。 制式化的护士服也难以掩盖其玲珑的身段，护士帽下露出的头发乌黑又光亮，容貌姣好。 鲁岐打量了一下这护士，只觉得眼熟，想了一想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发现刘娟尸体的那个护士么！ 这岂不是说自己住进了宁市医院的特护病房，而且就在刘娟的死亡现场隔壁？ 应该是张堂轩的安排了吧。 自己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 毕竟是vip病房的女护士，拿高薪，服务态度自然就不一样。见鲁岐醒过来，女护士赶忙上前， “先生您终于醒了，您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 声音甚是好听。 骨夫人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抢道： “感觉很好，不需要你，想吃炸鸡喝可乐，你出去买一些去。” 女护士的笑容十分得体，又有些职业化，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护士，更像是个空姐， “对不起，刚刚苏醒过来的病人应当清淡饮食，不能吃炸鸡喝可乐。” 骨夫人直愣愣地斜视女护士，没好气地说，“是我要吃！”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家属，饶是女护士训练有素，也为了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去吧，我记得医院对面不就有个啃鸡鸡么。多买点，都记在老张的账上。”鲁岐十分虚弱地说。 女护士推门出去了。 召唤系统，发现清除宁武河底粽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奖励五百点妖气值。 召唤出小黑牙，治愈了自己当前伤痕累累的身体，足足花费了一百六十点妖气值，肉疼。 舒展一下筋骨，身上发出爆豆般的噼啪声。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鲁岐向骨夫人询问。 “那天晚上你不是把我留在刑警队，带着他们出去查案了么，后半夜的时候我接到杜威的电话，说你出事了，我赶到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这儿了，昏迷又发烧，可担心死我了，老板，以后出去办事千万带着我好不好，最起码我还能照顾照顾你。” “这么说，在博物馆里发生的事情，你并不清楚喽？” 骨夫人点点头。 “我来告诉你吧。” 张堂轩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小盒子。想必是那个女护士给他报的信。 “粽子解决了？” 鲁岐点点头。 “高开济他……” 鲁岐摇摇头。 张堂轩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你不是在那口石棺附近失踪了么，我怀疑你和那些粽子应该是进入到了某种异空间之内，于是便安排人将博物馆的b区封锁，静静等待你回来。大概后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吧，那口石棺以及里面的首饰财宝、骸骨化石突然消失了，只留下那柄陪葬的长剑， 而你，则突然出现在石棺消失的位置， 一丝不刮。” 张堂轩特意在最后面四个字上加了重音，脸上竟出现了一抹坏笑。 难以想象，如此端庄正经的一位人民公仆的脸上，竟然会出现这种表情。 鲁岐不禁感叹，这老头可能已经被自己带坏了啊。 居然会戏谑自己了，不过，在语言艺术这方面，徒弟怎么可能干得过师父？ “呵呵，年轻健壮的肉体，是不是很羡慕？放弃吧，我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奢侈品。” 张堂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又想起了自己曾在心中暗立过的flag：少跟这小子唠嗑。 于是， “这是那柄长剑的残骸，我觉得对你来说可能有用。” 说完将手中的小盒子扔在病床上，张堂轩推门就要走。 “老张。” 鲁岐叫住了他。 “那个……你看，我这应该算是工伤吧……” “住院费你就不用管了。”张堂轩头也不回。 “不是，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个好市民锦旗嘛？再随便意思意思送我个小汽车，也方便以后的合作嘛。” 从张堂轩那里讹一台车，最近已经成了鲁岐的执念。 张堂轩虎躯一震，握住门把柄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在压抑，压抑自己抡起那柄剑把这个年轻人砍死的冲动，最终还是未发一言，推门走了。 鲁岐也未当回事，笑呵呵地从小盒子里拿出那炳残破的长剑。 剑已经断了，上面锈迹斑斑，但从剑身的形状以及剑柄处的凹槽可以看出，这正是剑三娘的那柄豪华长剑。 为什么剑三娘的尸骨与棺材都消失了，唯独这柄剑留了下来？ 伸手握住剑柄，一种熟悉的感觉自掌心传来。 雨莲。 身为器灵，雨莲的意识并没有彻底消散，而是以一种及其虚弱的状态存在于这柄剑中。 朦朦胧胧，胆小羞怯，对于鲁岐意识的侵入感到十分畏惧，好像一个尚未涉世的小女孩。 这丫头，似乎不认识自己了，难不成失忆了？ 鲁岐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雨莲，就是剑三娘的剑灵。 当年剑三娘以欺骗的手段将自己的剑灵留在桃源镇压亡魂，一等就是数百年，也许在她心中，真的将雨莲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对于自己的作为，心中是有所亏欠的。 所以，在自己的尸骨与棺材彻底消散，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她选择用自己仅存的力量将雨莲保了下来，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这么可爱的小妞儿，住在这破剑里有些白瞎了昂。 鬼使神差，鲁岐唤出小白牙，一头扎在剑身上。 系统的声音响起： “小白牙达到升级条件，是否花费200妖气值进行升级？” 第111章 二级小白牙 当然是。 此时小白牙的状态变成了： 小白牙，等级二，ps：1、三米无敌真男人。 2、你的地盘也听我的。 你的地盘听我的？这是个什么鬼能力？ 手里握住小白牙，感受得到雨莲那傻妞儿，如今以一副迷茫而又怯生生的样子在小白牙里面环顾，可能如今的她已经成为小白牙的器灵了。 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呢？ 牙灵？ 牙仙？ 这傻妞儿并没有认出鲁岐的意识，但是对于鲁岐的侵入并未十分抗拒，似乎在潜意识里，她是极度亲近鲁岐的。 随着雨莲作为器灵的注入，小白牙环绕鲁岐飞行时的姿态，都欢脱了许多。 对于小白牙新增的第二个能力，系统并没有详细说明，鲁岐躺了三天，如今身体痊愈，只觉得浑身难受，于是下地一边走，一遍指挥小白牙东扎一下，西扎一下，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嬉笑声。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尤物女护士拎着两个啃鸡鸡全家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杜威。 瞧着二人打情骂俏的熟络模样，鲁岐心中未起丝毫波澜。 作为流连花丛多年的杜大公子，跟谁搞到一起，他都不会觉得意外，哪怕是个男的。 女护士见到已经站起来的鲁岐感到十分惊讶，难以置信地盯着， “你你你，可是胸骨骨折啊！” 杜威上前搂住她的小腰，在她耳边轻轻吹气道：“莫慌，正常操作。” “呕~恶心！” 一旁的骨夫人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抢过两个全家桶，抱到鲁岐跟前，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老板你想吃啥，我回去给你做。” “就吃这个吧，挺好的。”鲁岐从全家桶里拿出一块炸鸡腿，三口解决。 耳鬓厮磨了一阵，杜威便让小护士出去了。一屁股坐到鲁岐床头，拿起可乐喝了一大口道:“看样子没啥事儿啊。” “嗯，怎么，不惦记我家的女佣人了？”鲁岐朝着女护士离开的方向努努嘴。 杜威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紧张，打过骨夫人主意的事儿，他可不希望骨夫人知道，对于骨夫人，杜威还是十分打怵的。 赶忙拼命朝鲁岐挤眉弄眼，又用余光扫视了一眼骨夫人，却见她正在康康啃炸鸡，根本没理会这边二人的对话，这才松了口气。 瞧见情场浪子杜公子如今这个样子，陆奇不禁呵呵笑了。 “跟你说着正事儿。”杜威话锋一转。 “什么事儿？” “哥们儿我工作调动了。” “调哪儿去了？” “你猜。” “emmm” 鲁岐想了想， “你特么该不会调老张那个什么特殊事件调查队了吧？” “bingo！”杜威一脸的无奈。 “不对啊，这不符合你杜公子混吃等死的咸鱼风格啊，这个部门的工作可比当片儿警危险多了，你肯冒这风险？” “唉，我当然不想，只是没想到张老和我爹是故交，找到我爹说是看重我是个人才，非要把我要过去，我爹你也知道，始终对我现在吊儿郎当的状态看不顺眼，这下有机会，当然是双手赞成了。以后，我就是特殊调查队除了张老和李超之外的第三人了。” 杜威将喝光的可乐杯子摔进垃圾桶里，无奈地倒在病床上，目光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鲁岐心里呵呵了，自己发小什么德行自己还不清楚，自打从小认识开始，二人的技能树加点模式便已经定型了， 鲁岐加的是谈话时口吐芬芳， 杜威加的是搞对象。 这小子高中毕业时连英文一共有多少个字母都不知道， 说他是个人才？咋的，你们特殊事件调查组还兼职搞婚庆，需要枪手帮忙冲业绩？ 说白了，还不是张堂轩清楚杜威与自己的关系，把他拉上车，以后跟自己合作就更加方便了不是。 反正杜威在工作方面就是个庸才，放在派出所和老张手下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浪费皇粮罢了。 “对了，还有个事儿，就在你昏迷这几天，你的宠物诊所的证件都下来了，等你回去就可以准备开业，需不需要我帮你找找我圈子里的人，给你组个豪华车队，来个环城宣传啊？” “你省省吧，又不是结婚，搞什么车队，我打算在宁市论坛、贴吧什么的发发广告就行，毕竟干这行宣传重要，但是手艺更重要。唉我记得过年之前你们捣毁了一伙私制滥造烟花爆竹的犯罪窝点，缴获了不少炮仗呢吧，放哪儿了？” “我靠！姓鲁的，你想啥呢，缴获的赃物当然要上交了，怎么可能偷偷给你拿出来，再说了，你这么大的宠物医院开业，连点炮仗都舍不得自己买？还要占公家的便宜？” 鲁岐嘿嘿笑了笑，表示自己只是开玩笑，别当真，但刚才严肃而又充满渴望的神情已经暴露了他刚才所说的都是心里话。 这时候，骨夫人已经将两份全家桶吃完了。 鲁岐吩咐她去给自己办出院手续，顺便看看住院时张堂轩有没有给自己交押金，有没有剩余，如果有的话，记得揣回来，开业时需要的必要花费就差不多够了。 出院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院方不允许鲁岐出院，毕竟他被送来时，身上伤得很重，张堂轩特意强调一定要将人治好，现在睡了三天刚刚醒来就要出院，地中海院长怎么能同意，尽管鲁岐来到他办公室，当面给他做了一套广播体操，以证明自己现在身体状态良好，但他还是将自己秃秃地脑袋摇得直反光。 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找到了张堂轩，在得到张堂轩的允许后，地中海终于给鲁岐办了手续，但带来的弊端就是，张堂轩似乎早有预料，特意要求地中海不得将剩余的押金退回，等他派人来取。 回诊所的警车上，鲁岐坐在副驾，后排坐着骨夫人。 望着窗外的风景急速后退，想着在桃源里九死一生的经历，鲁岐不仅感叹生命的脆弱与人性的奇妙，同时，心中对于剑三娘、红毛怪、鬼蜘蛛之间的故事也十分好奇，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正想着，杜威电话吐出一口烟圈，缓缓道：“过两天就是妈过生日的日子了，要不要一起回去？” 第112章 喝假酒 杜威口中的妈，就是起航孤儿院的院长，周世芳。 二人从小便是在她的抚养下长大的，在他们心里，周院长就是他俩的亲妈。 周院长是一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女人，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一生无儿无女，一心将孤儿院当成自己的家，对那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像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关心呵护，同样地，每个孩子都十分爱戴她。 同时，她也是一个很懂得教育孩子的人，带出来的几十个孩子大多数都很有出息，年纪大些的，或在政界或在商界都混得风生水起，年轻些的，像鲁岐杜威这些，也都走上了正途，没有一个孩子因为自己孤儿的身份而心态扭曲，走上歪路的。 二月初六，是周妈的生日。 “我记着呢，三天之后吧，我打算趁这两天把开业的事情忙完，之后就回去给妈过生日。” “嗯，到时候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回去吧。” 警车停在医院门口，鲁岐问杜威：“不进来坐坐，给你看些新奇东西？” “算了，你的那些新奇东西都挺吓人的，我还是找晨晨约会去吧。唉，你觉得那丫头怎么样，这次我是认真的。” 鲁岐心里呵呵呵，八岁那年，杜威看上孤儿院那位四十多岁，一百七十斤的保洁李阿姨的时候，也信誓旦旦说自己是认真的，李阿姨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真爱了。最骚的是，这货当时居然不知从哪里搞的钱，每天都偷偷塞给李阿姨一朵玫瑰花和一份情书。搞得李阿姨的丈夫还以为自己老婆有外遇了，天天疑神疑鬼，跟踪李阿姨，最后终于导致了一场家庭暴力事件，以九十四斤的丈夫惨败于李阿姨之手告终。 最后，李阿姨也没搞清楚自己的衣兜里每天都会出现的情书与玫瑰花是哪里来的。 鲁岐为什么如此清楚这件事？因为以杜威当时的识字量根本写不出一份完整的情书，全程都是鲁岐代笔。 所以，杜威口中‘我是认真的’这五个字，已经将鲁岐的耳朵磨出了茧子。 情种杜威换女票这种事在他眼中，就像吃饭一样稀疏平常，反正没有哪个能维持三个月以上的，没必要过于在意。 都说空姐、金融业出轨率高，并不是因为从事这些行业的人有人品问题。 实话实说，鲁岐认为，不管人们愿不愿意承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人品都有问题，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人这辈子所处的高度都无法遇到可以勾出心中魔鬼的诱饵。只有一些精英聚集的行业，诱惑更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更多，进而导致行业的舆论口碑变差。 同样是护士，前几天死掉的刘娟以及今天的小护士，相较于其他护士便显得更加高端一些，接触到的非富即贵，眼界高了，欲望大了，而自身的能力无法与需求匹配，就很容易走上一些歪路。 刘娟做商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想这么多，鲁岐无非是在犹豫要不要提醒杜威，人家是冲着你的钱来的。 但是转念又一想，不冲着钱人家还能冲啥来的？冲着杜公子对感情的忠贞？还是他身为片警的铁饭碗？ 这些东西杜威心里明镜一样，花花世界，玩玩而已，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杜威走前，鲁岐只给他留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推开宠物医院的大门，小屋妖便腾地出现在鲁岐面前，伸出双手求抱抱，嘴里“叭叭叭”个不停。眼中满是关心与思念。 似乎这小家伙知道，自己这几天都不得见的亲爹，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 见到这场景，尽管知道小屋妖是郭福成所化，鲁岐的心也硬不起来了，将小屋妖抱起塞进骨夫人怀中，自己则上楼走向自己的卧室。 自打小屋妖用自己的奇妙能力没花一分钱就将整栋楼装修完成后，鲁岐可还没真正意义上地享受过呢。 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头枕着骨夫人丰腴的大腿，感受着头顶的“马杀鸡”。 脚下，小屋妖正在吭哧吭哧，十分卖力地给自己亲爹捏脚，倘若这一幕被未成年人保护组织看到，少不了给鲁老板带来许多麻烦，毕竟使用童工是违法的。 但对于这一点，鲁老板早就做好了准备。使用童工的前提是存在雇佣关系，要给钱的，我一毛钱都不给他，何谈使用童工一说？ 疲倦感一扫而光，舒坦，鲁岐悄悄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老板你饿不饿？我给你包馄饨吃啊？” “刚吃了点炸鸡，还不饿，你不会是饿了吧？两份全家桶可基本都被你吃了啊。”尽管知道骨夫人饭量惊人，但距离吃完那两桶炸鸡也不过两个小时，这货又饿了？ 瞧见骨夫人羞赧地低下头，鲁岐知道自己猜对了。 得到鲁岐的默许，骨夫人赶忙起身一边从冰箱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肉馅化上备用，一边和面。 和好了面，那根黑乎乎的雷击木牌擀面杖便又登场了。 鲁岐这才想起来，上次还说给骨夫人再买一根小擀面杖呢，只是最近事情一件赶着一件，给忘记了。 看着骨夫人用那根尺寸极不和谐的擀面杖擀皮，又沾了一脸白面的样子，鲁岐不禁有些想笑， 这种生活虽然平淡，但不也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追求不到的么？ 一丝丝暖意，就像春天来到后的积雪，一点点地融成水流，悄悄地自鲁岐的胸口流出，辗转经过四肢百骸，鲁岐只觉得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小人物的幸福，打的不过如此吧。 手心已经热得微微出汗，原来一个人的心情对于生理体征的影响竟如此神奇。 不对！ 身体对于心理的反应有些太强烈了！ 鲁岐用已经潮湿的手探了探额头，发现额头已经沁出汗滴了。 暖意还在不断地自心口涌向全身。 鲁岐赶忙撩开衣服，惊讶地发现胸口的小黑牙文身无甚变化，而小白牙文身，竟然在微微发着红光，仿佛有生命一般，有规律地跳动，将热量送至全身。 鲁岐有些懵， 咋了，兄弟，喝假酒了？ 第113章 羊蝎子杀手 说来也是，在将剑灵雨莲的残魂收入小白牙当中后，小白牙便升级了，获得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你的地盘听我的”的能力，不知道怎么用的，时间仓促，鲁岐也一直没腾出时间研究。 他只知道雨莲现在已经处于失忆状态，不认识自己，像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畏缩地躲在小白牙之内，由于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所以鲁岐也就一直没有用意识探视雨莲，想给她一些适应的时间。 可是此刻的小白牙竟然在发光发热，雨莲那傻妞儿不会有事吧？ 想到这儿，鲁岐赶忙召出小白牙，此刻的小白牙飘在空中，十分有节奏地闪着红光，用手摸了摸，有些热，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将意识探进小白牙内，鲁岐一眼便瞧见了雨莲的存在，这傻妞儿似乎还是没有认出鲁岐，对于陌生人的闯入有些惊讶，但这次的她并未表现出太多畏惧，倒不是她胆子大了，而是此刻的她，脑子里已经容不下其他情绪了。 喜欢，想要据为己有。 这是每个孩子在见到自己喜欢的玩具时，所产生的最原始、最自然的情绪。 雨莲此刻的情绪就是这般，正是这种情绪，通过小白牙作为锁链，传递到了鲁岐身上，同时也使得小白牙产生了那些奇怪的变化。 这傻妞目不斜视，死死盯住外面一物，嘴巴张得老大，隐隐就要有哈喇子流下来。 鲁岐有些无奈了，这间诊所里原本只有小屋妖一个傻孩子，成天流口水，就已经够让人上火的了，此刻又来了个雨莲，看她那样子，若是哈喇子流下来，应当比小屋妖的还要长。 他有些好奇，这傻妞儿是看到什么好东西了，竟变成这个样子。 视线沿着雨莲的目光向外眼神，最终竟然落在了骨夫人身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正在被骨夫人用来擀馄饨皮的雷击木擀面杖上。 这鲁岐就有些搞不懂了，好奇心驱使下，他叫停了骨夫人，在骨夫人呆萌的目光中，控制小白牙飞向擀面杖。 “哒” 小白牙装在已经被白面盘得微微发亮的擀面杖上。 霎时，小白牙身上闪动的红光转移到了擀面杖上面。小白牙恢复了正常，黑漆漆的擀面杖身则电光一闪。 原本一手握着擀面杖的骨夫人啊地一声惊呼， 当啷一声，擀面杖被她扔到了地上。 “老板，它它它电我！就像你第一次用电棍电我时一样，搞得人家浑身麻酥酥的。” 在现代生活了这久，骨夫人早已知道初识主人时，老板的“天雷之力”来自哪里，对于触电，她显然有更加深刻的理解。 说完，骨夫人才想起来，自己可是要给主人擀皮包馄饨的，眼下却将擀面杖扔在地上，心里便有些不好意思，想伸手将擀面杖捡起来洗干净，可方才触电的感觉又着实令她心悸，一时间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鲁岐上前将擀面杖握在手中，不同于骨夫人的待遇，他并没有触电。 用意识感知了一下，他心里便已经清楚，就在刚才，雨莲已经从小白牙转移到了这根雷击木里面，显然她更加喜欢这里的生活环境，不再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反而脸上满是笑意。 正是有了雨莲的存在，原本人畜无害的雷击木，竟然开始攻击骨夫人了。 毕竟骨夫人乃是白骨成精，实打实的邪祟，被至阳至刚的雷击木攻击也属正常。 至于为什么自己没有受到攻击，鲁岐猜测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自己乃是半妖之身，并非彻彻底底的邪祟， 另一方面，便可能是因为雨莲。 这傻妞虽然不记得自己，但可能在潜意识中还是拿他当自己人的吧。 雷击木上偶尔闪过的电光，是不是说明雷击木复苏了？雨莲，是不是成为了这根擀面杖的灵？ 曾经是剑灵，现在是啥？ 擀面杖灵吗？ 鲁岐实在想不出来有了器灵的擀面杖会在哪方面变得更牛逼。 擀皮速度提升百分之五十？ 擀出的皮更圆更筋道？ 擀皮时自带声光电效果，把妹神器？ 呵呵。 这傻妞选的宿主简直不能太另类。 鲁岐不由脑补， 如果那根擀面杖也有意识的话，它那棒槌脑子里会不会响起： “叮！傻妞系统已绑定，现在让我带你一起成为天下第一的擀面杖，擀尽天下所有面皮吧！” …… 想那剑三娘在彻底离开人世时，应当是对雨莲心有亏欠，所以才以全力将她留了下来。既然接手了，鲁岐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带这傻孩子走上正道的，可如今她竟然主动选择成为擀面杖灵，连制止的机会都不给。 鲁岐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剑三娘…… “老板……” 骨夫人有些畏惧地看着鲁岐手里的擀面杖，又十分心疼地看着还没擀完的馄饨皮，试探问道： “还……吃吗？” “不吃了！咱下馆子去！” 二人出去锁好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已经出了正月，宁市渐渐暖和了起来，天也越来越长，虽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但还能看得清路。 二人步行来到大学城附近，这里的学校已经陆续开学了，各种饭店也都热闹了起来。 找了一家羊蝎子店，尽管只有两个人，但还是执意找老板要了间6人的包间。 起初老板还不乐意，但当鲁岐点了足足十斤羊蝎子时，老板的老脸上即刻绽成了一朵菊花。 咕嘟嘟的铜锅，香喷喷的羊蝎子，吃了几口便饱了的鲁岐，以及羊脊骨山后面埋头啃骨头的骨夫人。 鲁岐心里有些纳闷，你不是骨头成精么，咋这么看不上自己？啃起骨头这么玩命？ 百无聊赖下，鲁岐叫出系统界面，开始研究小白牙的第二个能力。 你的地盘听我的。 在雨莲离开小白牙后，系统关于第二个能力的介绍并没有改变，说明小白牙现在还是有这第二个能力的。 干嘛用，怎么用的呢？ 小白牙摇摇晃晃，扎在骨夫人面前的骨头山上。 鲁岐朗声道： “发动能力！” “你的地盘听我的！” “在你的地盘儿你也得听我der！把音乐收ger，用听觉找快ler！” 小白牙没有任何反应。 歌声反而把饭店老板吸引了过来，他推开包厢的门，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确认二人一切ok之后，这才撤回身子，关了门。 一边往后厨走一边小声嘟囔； “这俩年轻人吃饭也太生性了，十斤羊蝎子都见底了，一块骨头都没剩下……” 第114章 小白牙的第二个能力 老板嘟囔的声音是很轻的，但还是没有逃过鲁岐的耳朵。 待老板关了门后，鲁岐一只手将下巴托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则轻轻敲打桌面，陷入了思考。 老板的话不像是骗人的，瞧他那两只小眼睛闪烁精光，也不像视力不好的样子。 但羊骨头分明就堆在桌子上，他为什么看不到呢？ 伸手捏起一块，湿漉漉，香喷喷， 不得不说，骨夫人不仅能吃，对于食物的态度同样也是十分尊重，从不浪费一点粮食，羊骨头被啃得干干净净，一丝肉都见不到。 从味道、手感来看，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羊蝎骨嘛， 唯一特殊的，就是这些骨头被小白牙扎过一下…… 莫非，小白牙的第二个能力，“你的地盘听我的”是一种类似于障眼法的能力？可以制造幻境，欺骗他人的感官？ 羊骨头明明就在那里，但是小白牙发动能力后，在羊骨周围制造出幻境，外人看来，羊骨头便消失了，但实际上它们的位置并没有发生改变？ 联想到桃源中，压制村民，每天刷新他们的状态的，也像是一个幻阵，雨莲能够作为那座大阵的阵眼，说明她在幻术方面还是有些能力的，而小白牙的第二个能力就是从雨莲身上获得的，这么说来，这猜测十分合理啊。 想到这儿，鲁岐叫停了如仓鼠进食般啃骨头的骨夫人。 听到老板喊自己，骨夫人抬起了头，一脸的油光，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肿嘛啦老板。” “别说话，看。” 骨夫人一脸蒙蔽，看啥？看老板你英俊的容颜吗？不过作为鲁老板最忠实的仆人，她还是十分听话地看，看鲁岐的眼睛，鲁岐看哪里，她就看哪里。 终于，她领会了鲁老板的意图，一声惊呼： “老板！你是不是没吃饱，怎么把我啃剩的骨头都吃了？是不是咱们店里没有钱了？你不需要这样将就的，我少吃一点没有问题的。” 说着，就把自己身前没啃的羊蝎子往鲁岐这边推。 对于自家女仆的举动，鲁岐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边伸手做了个“死到破”的手势，示意骨夫人该吃吃她的，一边开始了琢磨。 似乎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看不到这堆骨头了啊，说明这唯一能看破这能力的，应该只有身为小白牙主人的自己，当然，不排除有道行高深人，也能看破这幻境。 这么说，这能力还是有些用的，作为一名行走在都市之中的引渡人，以后少不了与妖怪对线，悄悄地干活，不吸引路人关注，是十分有必要的。 之前在杀死黄皮子、尸魅之后，还需要担心如何处理尸体，才能不被大众发现，给自己带来麻烦，最后都是交给花和尚烧掉了。 现在有了这个能力，就可以用幻术将那些妖怪的尸体隐藏，处理起来就轻松得多。 甚至，如果这能力对活物也有用的话，以后再在城市里打妖怪的时候，就算被路人看见了，也顶多把自己当成一个与空气对打的精神病，而不会看到那些货真价实的妖怪，想一想，这能力简直不能再方便了。 所以，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小白牙轻轻碰在骨夫人额头，鲁岐心中默念，发动了“你的地盘听我的”。 二十分钟后，饭店老板瞧见刚才上了十斤羊蝎子的包间，门被推开，那名英俊的男子走了出来，结账后直接走了，也没说等等自己的女伴。 饭店老板等了好半天，也不见骨夫人出来，好奇心驱使下，他推开了包间的门，惊讶地发现，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桌子上堆着小山一般的羊蝎骨。 “可能真的上年纪了，某些方面要注意节制一些，这咋还出现幻视了呢……” 老板揉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 这天，鲁岐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地收拾打扮了一番，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 因为今天是宠物诊所开业的日子。 站在镜子前一边捯饬自己，一边十分骚包地对身后的杜威说： “你不觉得你这身西装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么？便宜点，五十块钱卖我算了。” 杜威默默竖起一根中指，“要脸不，这一身是我爹找奢侈品牌专门给我定制，留着结婚穿的，快七位数了好么，五十块钱，连个线头都买不到。” “啥？这衣服居然还有线头？那五十有点多了，三十五吧。” 杜威，“……” 毕竟在与鲁岐斗嘴这块，他从没赢过。沉默片刻，杜威开口道： “也不知道这宠物店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开业放的鞭炮我提供，你的服装我提供，就连宣传单都是我花钱印好，又花钱雇人发的，你干啥了？” “传单上的宣传内容不是我想的么？” “你特么还有脸说？开业大酬宾，全场半价，消费任意金额赠送活鱼一条。这是人话吗？我就问你，你的鱼哪里来？” “我没有活鱼，你家不有么？你家鱼市的鱼已经滞销了吧？在我这儿消费完送鱼票，去你家的鱼市换活鱼，这属于捆绑销售，赚了钱我肯定会分给叔叔的，双赢的事儿嘛，小鬼头！”鲁岐转身，一脸慈祥地拍了拍杜威的肩膀。 杜威的老子是水产行业出身，宁市最大的水产市场就是他家开的。只不过尽管前阵子官方极力封锁消息，但宁武河水质污染的消息还是在坊间流传开了，一时间宁市人民谈鱼色变，毕竟谁也不保准自己买的鱼有没有被污染过，于是，杜家的水产生意就有些不大好做。 “得了吧。”杜威没好气地说，“谁在乎你这撒瓜俩枣，自己留着吧，我老子听到你这事儿都气笑了，说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脑瓜，他也就敢放心地将家里的产业交给我，不至于让我在体制内混日子了，对了。他还说，你小子可是好久都没去看他了。” “一定，一定。”鲁岐嘿嘿笑着，“我也的确好久都没跟我大哥一起喝过酒了。” 杜威，“……” 第115章 诊所开业了 上午十点整，鞭炮齐鸣，宠乐嘉宠物诊所正式开业了。 望着门外已经排出好好几百米远的长队，鲁老板显得极为兴奋，这行业利润很高，即便只要半价，也能大赚一笔。 但杜威的脸色就不太好了，门外的长龙真的惊到他了。倒不是差这几百条鱼，但他记得很清楚，在花钱雇人发传单时特意嘱咐了，就在方圆两公里内发，不要往远走。 可他还是没想到，方圆两公里内，居然潜伏着几百个大爷大妈，因为他小看了广场舞微信群的强大号召力与大爷大妈们可怕的行动力。 没错，门外排队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大爷大妈，极少数是带着宠物来看病的，大多数都空着手，甚至有人连这里开业的是什么店都不知道，只知道进门随便消费些就送鱼，跟超市开业，鸡蛋一块九毛九是一样的。 望着门外的长龙，骨夫人也有些犹豫， “老板，开门吗？” “开！” 鲁老板一声令下，诊所第一次正式开门营业了。 客人太多，杜威身为一名富二代兼公职人员，都不得不在这里兼职当起了保安，帮忙维持秩序。 “大爷大妈您别挤！五个五个进！人太多医生忙不过来！” “带宠物看病的优先啊！大爷您说啥？您脚上长鸡眼？那得去医院，这里治不了哈！您别硬往里挤了。” …… 到了晚上，杜威的嗓子都哑了，鲁岐和骨夫人也快累瘫了。 鱼送出了几百条，但真正进门看病、买药的不过几十人，大多数都是为了活鱼，进门只买个五块八块的宠物零食，算下来，赚的钱刚好填补送鱼造成的缺口。 但这不能说是白忙，毕竟最起码从此以后，宠乐嘉宠物诊所的名号在宁市广场舞圈算是打出来了。 杜威去与小护士晨晨约会了，最后一位客人也被送走了，鲁岐正打算关门，却看见穿着黄色制服的花和尚骑着心爱的小摩托，嘟嘟嘟地来了。 “老板您发财！”天气暖和了，花和尚下车，摘下头盔，露出自己的肥头大耳，天气暖和，他也就不戴毛线帽了。 “少扯没用的。”鲁岐说。与花和尚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二人也算是很熟了。 “来领鱼的？”鲁岐问。 花和尚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最近钱紧，好久没吃肉了，想开开荤。” “咋还钱紧了呢？婶儿们涨价了？” “嘿嘿嘿。”花和尚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不知为何，鲁岐总觉得花和尚的脸色相较于从前苍白了不少，莫非是纵谷过度，想吃鱼补补身子？ 几次相处下来，花和尚虽然不正经了些，但也算是个好人，像鲁岐一样，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守护着宁市的太平。 对于他，鲁岐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换鱼的活动今天就结束，票子却还剩了五张，再加上今天新店开业心情好，没犹豫，鲁岐便把这五张鱼票全送给了花和尚，花和尚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接过，愣了，似乎对于鲁老板突然的大方十分意外，暗忖道： “精明如我圆忌和尚，与这小子打了几次交道，连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如今他却要白送我五条鱼，这其中必有猫腻，我是谁？能上这当？今天拿他五条鱼，明天就能要我一头猪，圆忌啊圆忌，你要稳健一些啊。” 心里犯着嘀咕，但这五条鱼又着实在诱惑他，一时间捏着五张票的手便停滞在空中，收回来也不是，送回去也不是。 花和尚的脸上，也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要or不要，that is a question…… 见他这个样子，鲁岐也明白了，这和尚是害怕被自己坑，不敢要啊，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说： “行行行，不白给行了吧，把门口的鞭炮渣滓都给我收拾了，收拾完这些就是你的了。” 花和尚听闻此言，心里这才有了底，将鱼票收进兜里，拿起撮子和扫帚，出门打扫卫生去了，一边扫一边心中窃喜： “你看看，要不说还是我精明呢，你见哪个清洁工随便打扫打扫卫生就能值一头猪的？还得是和尚我啊。” 心里高兴，手里的活儿就麻利。 瞧着门外将扫帚舞得虎虎生风的和尚，鲁岐心里也开始琢磨： 自己在周围的人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白送东西，都没人敢要的！ 张堂轩和李超每天看自己的眼神也都是爱恨交织，既有求于自己，却又不是很想搭理自己，矛矛盾盾的！ 这个问题，今天必须得得出个结论！ 于是鲁岐将正在做饭的骨夫人，与正在撅着屁股擦地板的小屋妖都叫了过来。 “开会，很严肃的那种！” 二妖见鲁岐表现得十分正式，忙排成一行，立正站好，一动不动，神情凝重，除了小屋妖那快要拖道地板上的鼻涕，一切都十分庄重。 “问个问题，在你们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板你是一个英武的人！”骨夫人抢答道。 “我还是一个八哥的人呢！还鹦鹉的人，别整没用的，说心里话！” 骨夫人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道：“老板，你是一个，好人，真的，很善良，又有正义感，除了……除了，我在电视里看到，别人家的女仆，都是有工资的……” 小屋妖听了，一边拼命点头，一边叭叭叭叭地说些鲁岐听不懂的话。 骨夫人在一旁充当翻译：“他说，他也会看电视，别人家的孩子不仅不需要干活，每天还有零花钱，想买什么买什么，比如阔络……” 鲁岐有些后悔将她俩叫过来问话了，答案是得到了，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给骨夫人开点工资吃啃鸡鸡，给小屋妖点零花钱买快乐水，合适么？ 显然不合适，毕竟鲁老板也是体面人，人家辛辛苦苦给自己干活，想要点钱很正常，这钱，得给。 于是，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少看些电视，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第116章 京巴 花和尚打扫完门口，进来与鲁岐道了谢，便揣着五张鱼票，骑摩托走了。 临走前，鲁岐从摩托车后座的外卖箱子里翻出几瓶‘白事可乐’，最近外卖软件在搞‘点外卖，送饮料’的活动，这几瓶杂牌子‘白事可乐’便是赠品。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这赠品注定没人会要，所以花和尚车里有很多。 “喏，你的快乐水，别出去说我虐待你啊。”将‘白事可乐’扔给小屋妖，鲁岐便准备关门吃晚饭。 正要锁门，却看见门外缓缓走过来两个人。 是两个女人，一个大约六十多岁，另一个年轻些，三十多。 年轻些的女人身材微胖，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很大众的样子，不便宜也不贵。 年长些的妇人身上穿的则是一件极其老旧的棉袄，一看就是便宜货，年头久了，肘关节处被磨得发白，看得出来，她的生活水平不是很高。 老妇人怀里，抱着一只京巴。 其实大概五六分钟之前，花和尚还在扫地的时候，鲁岐便看见她们两个了，站在马路对面，向这边张望，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此刻见鲁岐要锁门了，这才下定决心，走了过来。 开门做买卖，进门便是客，当然没有贵贱之分，鲁岐便开门让二人进来。 老妇人抱着狗，在门口的脚垫上蹭了蹭鞋底，确定自己沾着泥水的鞋不会弄脏地面后，才走了进来。进门后并没有说话，目光却不停地环顾四周，似是想找些什么。 “你好，请问需要些什么？”鲁岐做出一副职业化的笑容。 老妇人还是不说话，中年女人开口了，有些没底气的问道： “你好，大夫，我看传单上说，今天诊费五折还送鱼，是真的吧？” 鲁岐继续保持微笑：“当然，不过仅限今天，你们俩要是明天来，就要收全价了。而且很不巧，鱼已经被送光了。” 中年女人松了口气，正要继续说话，老妇人抢话道： “俺们不要鱼，诊费再给俺们便宜些就行。” 鲁岐道：“可以的，阿姨，您是我今天的最后一个客人，算是咱们的缘分，我在五折的基础上再给您打个折。” 老妇人有些将信将疑，道：“你可别跟俺们玩双十一的套路，先涨价再打折，你这墙上怎么没有价格表嘞？” 说完，老妇人继续打量四周，鲁岐也总算知道她在找什么了。 “妈！这里是医院，又不是饭店，怎么会把价格表贴在墙上。” 中年妇女对自己母亲的行为有些不悦，忙向鲁岐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医生，我妈过了一辈子苦日子，成习惯了，你别介意哈。” 鲁岐笑着摇摇头，“阿姨您放心吧，我们做的是良心买卖，不会赚您的黑心钱的。我保证整个宁市，都不会有比我水平更高，价格更低的医院了。您家的京巴是怎么了？” 老妇人闻言，犹豫了一下，才将信将疑地将怀中的京巴放在了处置台上。 这时，鲁岐才真正瞧见了自己的病人。 这只京巴看起来至少十多岁了，折算成人类的寿命，不见得比这老妇人年轻。 此刻，这条老狗的肚子肿得老大。京巴属于小型犬，个头不大，然而此刻肿胀的肚子使它看起来像个水桶，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躺着。 看得出来，此刻的京巴很难受，喘气的间隔时间很长，大有喘了这口没下口的架势，眼神里满是痛苦，但看向老妇人时，又流露出痛苦掩盖不住的温柔。 “自打过年开始，一个多月了，拉的大便很少很少，怎么揉也不好使，吃泻药也不行，渐渐的把肚子憋成这样。” 中年妇女在一旁阐述病症，老妇人则弯下身子，将头靠在京巴的小脑袋上，不停地摩挲着，一边摸一边说话，眼里噙着眼泪， “没事的啊图图，妈在这儿，妈带你来看病了，咱有钱，一会儿咱们就好了，可以回家了啊。” 京巴感受到老妇人的情绪，尽管十分痛苦，还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似是在安慰她，自己很好，没事的。 鲁岐捏了捏京巴的肚子，说：“摸起来，这不像是便秘导致的，狗狗肚子咕噜咕噜的，我怀疑是腹腔有积水。” 老妇人抬头问道：“图图的肚子里咋会有水呢？能查出来是哪儿来的水吗？” 鲁岐摇摇头，“这个就需要超声检测了，需要花钱的。” 老妇人顿时警觉：“多少钱？” “正常来说超声检测费800元，图图腹腔有积水不能直接检测，需要先将积水抽出，处置费200元，现在特价么，我给你打四折，只需要400元。” 老妇人脸色不好看了，瞪了鲁岐一眼，语气很严厉：“什么！做个b超要400块钱！我去医院做个b超都不需要这么贵，小伙子，你的心长歪了啊！” 鲁岐被说得有些尴尬，不管人们愿不愿意承认，宠物看病就是比人看病贵，不然以宠物诊所的客流量，根本赚不到钱，但看这老人的状态，跟她讲这个道理似乎也讲不通。 总不能不要钱吧，自己也需要生活啊。 好在中年妇人还是懂些事理的，及时拦住老妇人：“妈，现在宠物看病就是比人看病贵，这些天我没少打听，像图图这种情况，检查费都上千的，这小伙子已经很良心了。” “是啊阿姨，我这都是不赚钱的。”鲁岐在一旁说道。 老妇人神色这才稍缓，不过还是嘀嘀咕咕道：“检查一下就要400，等下看病不得上千了啊。” 安排骨夫人准备针头好和输液管，鲁岐在京巴的肚子上按了按，找了合适的位置将扎了进去。 针头扎入时，京巴明显吃痛，身体抽搐了一下，但似乎也知道眼前这人是在帮助自己，便没过多挣扎，安安静静地接受处置。 浅红色的液体沿输液管自京巴的腹腔流出，缓缓流进地上的水桶里，足足小半桶。 积水抽完，京巴的肚子瘪了下来，整条狗也恢复了精神，都能自己站起来行走了。 老妇人大喜过望，不停地摩挲京巴的头，给它加油打气。 “好了，水排完了，可以去做b超了。” 第117章 骨夫人的足袭 医院里的设备都是郭福成留下的，经过张堂轩的操作，虽然现在名义上是官方的，但实际上都已经成了鲁老板的私人物品。 不得不说，郭福成生前虽然做人不咋地，在医院的成本投入这块儿，真的是很肯下本，设备又新又先进。 没一会儿，b超结果出来了。 肝脏上有恶性肿瘤，很难治，手术失败的几率很高，费用也不菲，不比给人做手术便宜多少。 虽然在现今社会，宠物的家庭地位很高，但若要一个普通家庭为了一只猫猫狗狗花这么多钱，绝大多数人会选择拒绝。 而且这还是一只行将就木的老狗。 老人都有因因为看病花费太高被家人放弃治疗，从医院接回家里等死的，何况老狗乎？ 这并不说明人心狠，只不过是现实罢了，很无奈的。 果然，老妇人听到高昂的手术价格后，明显被吓到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鲁岐： “小子你骗俺呢吧，猫猫狗狗做个手术居然要几万块钱？都快赶上我家老头子做手术的钱了！” 说完，老太太伏在京巴图图的身上，一边摩挲一边嘟囔：“唉，现在什么都贵，可妈没钱啊，没办法给你治病了，你不要怪妈啊，咱家的钱都用来给你爸治病了。” 京巴伸出舌头舔舔老太太的脸，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用自己的行动来安慰她。 鲁岐心里很无奈，这真的已经是行业内的最低价格了，但看样子跟这老太太也讲不清这道理，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老太太的闺女身上。 所幸中年妇女多少懂一些，知道的确再没有比鲁岐开价更低的了，但几万块的确超出了她的想象，看样子这笔钱对于这个家庭而言有很大压力。开口问道，声音很温和，情绪不像老妇人那么激动。 “大夫，有没有便宜一点的保守治疗方案。说实话，图图是我爸妈十几年前在外面捡到的，老两口一直拿它当亲儿子看待，宝贝得很，如今它得了这病，按理说，我家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治，可是我家现在连锅都没得砸，没铁可卖。三个月前，我爸被确诊了肝癌，为了给他治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实在是没有钱，而且，图图它毕竟已经十几岁了，实在没有……救的必要。”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女人有些犹豫，而且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害怕被自己母亲和京巴听到。 “大姐，其实我也不建议你们做这个手术，毕竟这个岁数的狗恐怕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这样吧，今你们把它留在这儿，我做几天保守治疗，等它状态恢复一些，你们再来把它带走。” 尽管十分舍不得，但老太太也没有别的选择，在交了五百块钱的押金后，一步一回头地跟着闺女走了。 送走二人，鲁岐终于将诊所关了门，此时的他已经饥肠辘辘。 那边，骨夫人已经将饭菜摆上桌子，准备开饭。 为了庆祝诊所第一天开张营业，今天的晚餐出奇丰盛，红烧排骨，糖醋鱼，酱肘子，红烧狮子头，以及骨夫人最爱的炸鸡。 小屋妖抱着一瓶‘白事可乐’吨吨吨地喝，他已经很饿了，但亲爹还没坐下，他便不敢开动，只能用可乐顶饿。 鲁岐坐下，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满足地嗯了一声，为骨夫人的厨艺点了个赞， 回头看向一旁被锁在笼子里的京巴图图： “来吃点骨头不？”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吃肉，很久都没吃过了，馋的慌。”一道苍老又虚弱的声音响起。 笼子上挂着锁，但并没有锁上，京巴用爪子取下锁头，溜达着来到餐桌旁，直接跳上了椅子，直立站立，两只前爪搭在桌子边上，桌面上露出小脑袋，哈赤哈赤地流着口水，滴到了骨夫人刚擦的地板上。 “死到破！你给我死下去，这家里有一个流口水的，已经是我的容忍底线了！”鲁岐对于京巴脏兮兮的举动十分不满，吼道。 还未等京巴做出反应， “啊！” 见自己辛苦擦的地板如今被狗糟蹋了，正从楼上厨房往下走的骨夫人一声尖叫，扔下手里的电饭锅，身体化成一道白影，转瞬冲到餐桌旁，一脚将京巴从椅子踹飞，整条狗粘在了诊所的大门玻璃上。 鲁岐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从餐桌到大门，可足足有十多米啊，这女妖怪忒特么可怕了， 而且，为什么大门玻璃的质量那么好？难道郭福成买的是防弹玻璃？ 瞧见乱淌哈喇子落得如此下场，正在喝‘白事可乐’的小屋妖被吓傻了，可乐也顾不得喝，拼命往回吸已经流到下巴上的鼻涕，生怕挨到骨夫人的足袭。 粘在玻璃上的京巴挣扎几下，沿着玻璃缓缓划到地面上，声音更虚弱了。 “哎呦，都是妖怪，下手这么狠干嘛啊，不给肉，我吃骨头还不行么。” 京巴抻了抻身子，绕了个圈子，避开骨夫人，缓缓靠近了餐桌。 这次它学聪明了。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下面，一脸谄媚与乖巧，尾巴贴着地板摇啊摇的。 骨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京巴一眼，吓得京巴一个激灵，又向鲁岐脚边靠了靠。 “姓名。”鲁岐一边啃排骨，一边问。 “图图。”京巴老实回答。 “没有曾用名？” “没有，我在认识他俩之前，一直都没有名字。” 鲁岐将骨头扔在地上，京巴赶紧过去叼进嘴里。 “年龄。” “13岁。” “少跟我装嫩。” “80+13岁。”京巴一边嚼骨头，一边含糊不清地道。 “93了啊，要脸不，给年仅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当儿子，混吃混喝，有点当妖怪的尊严么？”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京巴的痛处，也不啃骨头了， “唉，一言难尽啊，十几年前，我可是妖界犬妖里面最靓的仔，手底下小弟无数，只可惜在一次无意之中碰到一块跨界石，被传送到了这边。 刚一过来就被车撞了，狗曰的肇事司机逃逸，我在马路边躺了一整天，都没人看我一眼，就快要饿死的时候，那两口子把我带回了家。 供我吃供我喝，而我只要偶尔假装能听懂他们的话，再装个可爱就行，这小日子可比妖界舒坦多了啊。 所以呢，见他们这么喜欢我，我就勉为其难留在这边了。” “呸！不要脸。”骨夫人在一旁跺了下脚，吓得京巴五体投地。 第118章 带孝子 “然后，你就病了？”鲁岐问。 “唉，病的不是我，是那老头子，三个月前吧，他就住院了，什么癌吧好像，我也不懂，反正去了就一直都没回来，老太太眼睛都快哭瞎了，家里能卖的也都要卖光了。 我一看这架势下去可不行啊，都卖光了我吃啥喝啥，所以呢，我就把老头子的那个癌，吸到自己身上了。大概再过三四天，老头就能出院了。” “你还有这本事？”鲁岐一边往嘴里扒拉米饭一边问。 “天赋异禀嘛，毕竟也修炼了那么些年，有些神通很正常。”说到神通，京巴有些得意。 “所以人家的神通有的吞云，有的吐雾，你的神通，是把别人身上的病吸到自己身上？实话实说，你不觉得有点废吗？”鲁岐忍不住笑出了声。 京巴当时就蔫了，低头小声抗议，“我这神通是随机来的，没得选啊。” “你把老头儿的肝癌吸到了自己身上，然后，玩脱了？”鲁岐笑得更开心了。 被鲁岐连番语言打击，京巴的下巴紧紧贴在地上，幽怨道：“我也没想到这个什么癌那么霸道，都快把我搞死了。” 将骨夫人啃完的大肘子扔给京巴，鲁岐继续笑呵呵地说： “毕竟是我身为引渡人的第一单业务，瞧你这饭都吃不起的穷酸样，我就不跟你要钱了，下个月初八你来找我，我送你回家。” 说完，鲁岐召出小黑牙，花费76点妖气值，治好了京巴的肝癌。 疼痛突然消失，京巴十分惊讶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然后如脱缰的野狗般在房间里撒欢跑开了，扬起一地狗毛，气得正在吃饭的骨夫人又是一记足袭，将这没记性的狗东西踢得老老实实，乖乖趴在了餐桌前。 “我不想回去。”京巴弱弱地说。 “咋？蹬鼻子上脸啊？”鲁岐有些不高兴，妖气值都给你花了，不听话？ “那两口子也没几年了，这辈子也没个儿子，我想再吃几年他家的饭，等他俩走的时候，给他们扛幡。” 鲁岐被气乐了，就算人家没儿子，也不需要你，一条京巴狗，给人家当孝子扛幡啊， 出个殡再特么吓死几个， 况且你自己多大岁数了自己心里没点笔数么，都能当人家爹了，装什么带孝子！ “反正我不想回去，回那边之后无依无靠的，连饭都吃不饱，哪像在这边，卖卖萌，偶尔装作能听懂人话就有吃有喝有人陪的。” “你刚才不说你在妖界是最靓的仔吗，这咋又连饭都吃不饱了？” 见吹牛逼露馅了，京巴赶紧闭紧狗嘴，双眼转来转去，目光飘忽，坚决不接这个话题，态度十分明确：啥最靓的仔？谁说的，我咋没听见呢。 “老板，要我说这种不会唠嗑的狗东西，你就多余救它，要不我踢死他算了。”骨夫人啃完大肘子，满嘴油花，一边说一边作势再来一记足袭。 听说自己又要被踢了，京巴顿时吓尿了，滋溜钻到鲁岐的椅子底下，抱紧鲁岐的大腿，小尾巴摇啊摇的。 “别踢了别踢了，我错了，我招还不行么……我就是个狗妖，神通么……基本可以忽略，在妖界处于底层，朝不保夕的那种，要不是误打误撞来到这边，我也许早就被别的妖怪吃了，在这边咋说也能过个安生日子， 而且，说心里话，一起生活十多年来，我真的挺舍不得他俩的，老板兄弟，我求求你，等他俩走了，我无牵无挂，再把我遣送回去好不好？” 京巴的两只前爪抱着鲁岐的大腿，可怜巴巴地说。 鲁岐不禁感叹，狗这种生物就算修成了妖，骨子里忠诚眷主的天性也是难以改变的啊。 “emmmmm” 鲁岐装出一副正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老板兄弟……你要善良啊。”京巴眼泪汪汪。 “好吧，我再留你一阵，不过，有条件，需要拿些东西来交换。” 京巴乐得两条后腿站起，两只小小的前爪拼命鼓掌。 “谢老板兄弟！谢谢！谢谢！不过，我这条件你也看到了，要钱没有，要本事也没有，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换啊！除了……实不相瞒，老夫虽已年近百岁，但仍是处子之身，老板兄弟若不嫌弃，我可以……” 京巴有些嗨过头，忘记分寸了，竟敢跟鲁老板扯这个。 “砰。”毫无意外地，骨夫人的足袭再度来到，京巴又飞了出去。 鲁岐也被气得不轻，本打算放过你，让你打扫几天卫生，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也权当给骨夫人和小屋妖放个假，你特么居然还敢口嗨？ 不给点颜色，当真不知道在扯犊子这块谁是一哥了？ 所以，他打算来点真的。 伸手一指小屋妖，“去，把结扎那套工具拿过来。” 小屋妖鼻涕一吸，整个身子便消失了，过了五六秒，又倏地出现，手里拿着一套结扎工具。 京巴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嗨过头了，想跑，但旋即就被骨夫人抓在手里，押了回来，按在地上。 四仰八叉，基尔朝天。 明晃晃的手术刀拿在手里，鲁岐的脸上一脸慈父的笑容： “既然你已经真心实意地开口，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喽，反正你之前没用过，这岁数了，以后一定也用不上，切就切了吧，那是万千烦恼根，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切了你还可以多活两年。” 锋利的手术刀闪着寒光，一点点探了下去。 卧槽卧槽卧槽，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一定要又稳又猥琐，千万不要浪！此刻的京巴如是想到， 他想求饶，但早就看他不顺眼的骨夫人已将他的狗嘴捂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刀伸到了自己胯下。 屋里响起一阵阵刀刃割断毛发的声音，一绺绺狗毛落到了地上。 风吹过，胯下冰冰凉凉的，这应该是在给自己备毛吧？京巴被吓得想尿，但又怕尿出来惹恼了这位爷，把锋利的手术刀换成一把小钝锯什么的…… 京巴相信，这个老板大哥，是个狠人，干得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他只能硬生生地夹住尿柱…… 任由鲁老板， 一刀， 又一刀…… 第119章 妈病了 翌日清晨六点半，宠物医院尚未开门。 鲁老板窝在沙发里喝茶，举着自己的瀑布屏手机看新闻。这部手机当时被他藏在了去往桃源必经的水潭里，除了手机还有悲催的博古馆管理员齐同，桃源幻境破除之后，剑三娘的棺材消失了，手机与齐同都躺在棺材旁边。 骨夫人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小屋妖举着骨夫人的手机，咿咿呀呀地跟着学习啊窝额。骨夫人在手机里安装了不少关于幼儿说话启蒙一类的软件，她相信小屋妖并不是天生的哑巴，相反他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说话，喊自己麻麻`(*n_n*)′ 京巴图图则用嘴叼着一块打湿的抹布，哼哧哼哧地擦着地板，任劳任怨，一句批话都没有。 全身光秃秃的，一根毛也么得，不像京巴，而像一只斯芬克斯无毛猫。 在被家人接走之前，整座诊所的卫生都将由他来负责，每天早晚擦一次地板，这是昨天晚上鲁老板立下的规矩。 从三楼到一楼，整个诊所有将近四百平，平日里骨夫人打扫都要花大半天时间，更不用说一条小小的京巴狗了。 一天打扫两次，一次打扫半天。 但京巴干得十分起劲，累了，低头看看自己尚健在的第五条腿，便又有劲儿了。 他不愿再去回想昨晚大悲大喜，能吓掉腰子的心路历程，只念着老板兄弟只是剃光毛吓唬吓唬，没有真送自己进了宫。 老板兄弟真乃大善人也！ 要不是身上没毛了，他连抹布都不想用，直接全身打满肥皂水，做个狗肉拖把，借以报答鲁岐的大恩大德。 就连吃早饭的时候，京巴也规矩了许多，一脸乖巧的守在桌子旁，每当有食物被扔下来，便会发动京巴的天赋技能：站起连连作揖，以表示感谢。 瞧着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狗的京巴，鲁岐心说看来昨晚的“调教”还是有些效果的，不知那老太太来取自己的宝贝儿子时，见他突然变得这么懂事，会不会多给自己点钱呢。 今天医院没有活动，来的人不像昨天那么多，但都是来看病或者买药的，不像昨天，十个人有十一个是来领鱼的。 虽然客流量相较于昨天是少了，但相比于自己在对面开小破诊所的时候，还是有跨量级的提升的，说明自己昨天赔杜威家钱搞的活动，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效果。 一天算下来，毛利四千多块，抛去成本，还剩两千多，这里的成本只包括药品的进价，至于医疗器械的折旧费、房租根本不需要考虑在内。 感谢张堂轩，自己才能干上这基本没本儿的买卖，赚多少都是自己的。 有钱了，鲁老板的腰杆又硬了，晚上关了门正打算去旁边的饭店叫几个菜庆祝一下，电话响了，杜威的。 “啥事儿？”鲁岐的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咱俩回一趟孤儿院。” “咋？妈不是明天过生日吗？我刚才给她定了个大寿桃，你知道托你家鱼市的福，我今天赚了多少钱么？” “先不说这个，妈病倒了，突发的，我刚得到消息。”杜威的语气十分凝重。 “好，你来接我。”鲁岐挂断了电话。 …… 杜威的车开得很猛，左突右进，见缝就扎，一路上连连超车。有脾气不好司机被超车后窝了一肚子火，想摇下窗户探出头来几句国骂，但在瞧见超了自己的是警车后，便咋咋舌，讪讪地缩回了脑袋。 惹不起，惹不起，让了，让了。 “咋回事儿？”后座的鲁岐眉头紧锁，语气焦急，身旁的骨夫人一脸担忧地瞧着自己的老板。 在她认识鲁岐这么久以来，还从没见过他因为哪个人在情绪上起过如此大的波澜，想必那个人对老板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尽管知道那人是老板的养母，与自己不存在竞争关系，但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泛起了酸。 一边抠手手，一边不时瞥老板一眼。 也不怪鲁岐这么着急，前文说过，鲁岐是被周世芳抚养长大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想知道。 他不在乎，在他心里，周世芳就是他的妈，唯一的。 就算哪一天，自己的亲生爸妈像杜威的爸妈一样突然出现在医院门口，痛心疾首地讲述一个狸猫换太子或者春运挤丢孩子的故事，想将自己带走，他个人也绝不会同意。 血脉，不是维系亲情的唯一必须纽带。 他们生下自己，却没能陪伴自己一起成长，这样的亲情不要也罢。 要说今年已经快七十岁的周世芳，早些年也算是宁市的传奇人物。结婚三年不到，丈夫就意外去世，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年纪轻轻当了寡妇。 那时候人们的思想早就已经开化了，身边所有的人都劝她，大好年华何必一人独熬？趁着年轻没孩子，赶紧改嫁，以后还是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但不知道是脾气倔，认死理还是对于丈夫的感情太过忠贞，二十出头年纪的她，一根筋地选择“立贞节牌坊”，一辈子再没二婚。 为了填补生活中没有孩子的空缺，她便开始在家中收养社会上的流浪儿童，供他们吃穿教他们识字做人。 那时候的她在国企当会计，收入稳定且还算可观，但随着收养的孩子越来越多，生活也变得捉襟见肘起来，但她并没有因此停止收养流浪儿。按她的话说：“自己可能会辛苦些，吃穿差了点，但对于那些孩子来说，改变的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命运啊。” 她的这种行为被宁市官方发现时，她已经陆续收养了二十多个孩子，上了当时的头条新闻，引起了很大轰动，“周妈妈”的外号也在坊间流传开来。 恰逢当时宁市的第一家官方孤儿院刚刚建成，关于院长的人选却一直没有着落，眼瞧着“周妈妈”的名号越来越响，呼声越来越高，宁市市长干脆拍板，将周世芳连升几级，从一名国企小职员，升为起航孤儿院的院长。 鲁岐与杜威，便是在那之后来到孤儿院的，在二人成长中，周世芳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杜威后来被自己的亲生爸妈认走，鲁岐则在那里完成了成人礼后，直接步入了社会。但在二人心中，那里仍是二人的家，周世芳永远是二人的妈。 妈病倒了，当儿子的怎么能不着急？ 第120章 周世芳（今天有时间多写了些，腆个大脸求推荐。） 杜威将手中的烟蒂随手扔出窗外，干咳一口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听王蕊说是打扫卫生时不小心撞到家具上，晕了过去，送去医院检查说没有大碍，便回家疗养了。” 王蕊也是周世芳收养的孩子，相较于鲁岐二人年长几岁，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在外闯荡，而是选择陪在周世芳身边，帮忙管理孤儿院，她与杜威关系不错，孤儿院里有什么新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杜威。 听说周世芳没有大碍，鲁岐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有些不开心地抱怨道： “都多大岁数了，好好养老不行么，什么活儿都自己干，还以为自己年轻呢？” 虽时责备，但毫不掩饰其中的关切。 “说的就是呢，我说花钱给她雇个私人保姆，说啥都不让，这老太太啊，就是劳碌命，一辈子为别人服务，要她闲下来享享清福，不出三天就得憋出毛病来。” 杜威又掏出根烟，一边在点烟器点火一边说。 不多时，警车便开到了坐落在宁市边缘，依傍着山脚的启航孤儿院。 算起来，自打自己一年前着手经营宠物诊所，就一直都没回来过，原因无他，没脸。 开个诊所天天赔钱，哪好意思回来。 现在诊所变成了大医院，虽说不上日进斗金，但跟自己那些“兄弟姐妹”相比，也算不上是垫底了，没想到还没等他主动回来，周世芳便以这种方式召唤他上门了。 “杜威大哥回来啦！” “杜威大哥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想你了，还有你的零食。” 一进孤儿院的大门，几个五六岁年纪，正在学习abcd的孩子便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表示欢迎，顺便再讹点吃的。 谁叫他杜公子有钱，人缘好，招孩子们喜欢呢。 但当围过来的孩子们见到杜威身后的鲁岐时，都愣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衣服上的小兜兜。 随即， “姓鲁的回来啦！” “快跑啊！” “把零花钱藏起来！” “零食也藏起来！” “把自己藏起来！回屋锁好门，千万别出来！” 一时间，这些孩子们便都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一个扎着羊角辫，留着鼻涕的小女孩，大概是一时间傻掉了，慌乱中忘记了要如何逃跑，只能站在原地，一边抹眼泪，一边唔唔唔地哭，手心里的qq糖散落一地。 杜威上前抱起小女孩，哄了一会儿，终于将女孩哄得破涕为笑。 自二楼走下来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女人，姿色一般，穿着也很普通，正是当前孤儿院的副院长，杜威口中的王蕊。 王蕊是被楼下孩子们的叫喊声吸引来的， 她十分疑惑，好端端的喊什么喊。 下来一看，刚才还在楼下上课的孩子们现在怎么都不见了呢？ 但当她瞧见杜威身后的鲁老板与骨夫人时，一切便都有了答案。 与杜威打过招呼后，王蕊来到鲁岐跟前，有些嗔怪地说：“你怎么每次回来都要引.asxs.波动？” 鲁岐有些得意：“瞧瞧咱这人气！” 说完便带着骨夫人往楼上走，一边走还一边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蕊道：“emmm，妈现在刚刚睡醒，咱们进去聊吧。” 王蕊将人带到四楼周世芳的卧室，敲门后走了进去。 整间卧室干净整洁，以白色作为主色调，陈列物十分简单，营造出一种朴素但是温馨的氛围。 头发花白的周世芳正半坐在床头看书，膝盖以下盖着毯子，鼻梁托着一副银丝老花镜，虽然年事已高，但仍旧难掩其知性气息。 “妈，鲁岐和杜威回来看你了。” 本以为进来的只有王蕊一人，并未抬头的周世芳听闻此言，放下手中的书，抬头向这边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妈，听说你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威开口问道。 “嗨，没事儿，就是干活时不小心扭了一下，我不是特意嘱咐你不要给他们打电话么，不听话是不是？”周世芳语气严厉地对王蕊说。 但谁都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生气，反而十分开心。 老太太的目光越过杜威，落到走在最后的鲁岐与骨夫人身上。 在她所养大的所有孩子里，鲁岐是最特别的一个，他太会唠嗑，人缘一直不好，狗都嫌弃的那种，但老太太知道这孩子心里是十分柔软的，这种性格走上社会十分吃亏，所以在所有孩子里，她最惦记的就是鲁岐。 此刻瞧见一年多没回来的鲁岐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美人，任谁都会往那个方向想。 老太太很开心，却又装作生气的样子， “你还知道回来啊，一走就是一年多，也不回来看看我，快过来，我瞧瞧。” 鲁岐走上前，坐在床边，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都一把年纪了，天天躺着多舒服。” 周世芳伸手点了点鲁岐的脑门，笑着说 “就你懒，天天躺着，我身上还不生蛆了啊。这是？” 老太太看向骨夫人，等着鲁岐接下茬。 “这是我的员工。” 老太太一脸神秘的微笑， “原来只是员工啊，话说你的诊所还真鼓捣起来了？居然还请了员工，有两下子啊。” 说着，拍了拍鲁岐的肩膀，只不过“只是”两个字上特意加的重音已经表明了她的意思。 不愧是职业女仆骨夫人，怎么会放过眼下讨好未来婆婆的机会？当下便上前揉肩捏腿，一口一个‘阿姨’乐得老太太合不拢嘴。 “妈，真的只是干活时扭伤这么简单？王蕊给我打电话时语气可不是这么轻松的。”杜威问。 王蕊正要说话，未到嘴边却被老太太一眼瞪了回去， “你听她乱说呢，她是看我太久没看到你们，编瞎话骗你们回来的，我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养一养就好了。” “真的？”杜威有些怀疑。 “真的！”此时的周世芳神情已经有些不愉快了， “唉，我困了，想睡一会儿，你们仨先出去吧，王蕊你留下帮我收拾一下。” 第121章 跳皮筋一哥 门外的走廊里，杜威靠着窗户，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个烟圈。 就算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有一些话，周世芳不想让王蕊说出来，把所有人撵出来，却单独把王蕊留下也不是想让她帮忙收拾屋子，而是在嘱咐她，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果然，等王蕊出来，杜威上前继续询问同样的问题，王蕊三缄其口，摇摇头，径直走开了。 这老太太有些秘密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就连鲁岐与杜威也不行。 在王蕊处碰了壁，杜威又悻悻地走回窗户边，又点燃了一根烟，继续吐烟圈，边吐边说， “欸，我说姓鲁的，你是属哑巴的还是怎么的，张张嘴行不行啊？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我还看不出来这里有事儿？这事儿是张大嘴就能解决的吗？”鲁岐反击。 鲁岐当然知道这里有事儿。 刚才进屋后看见周世芳第一眼时，仙骨便提醒鲁岐，这老太太有些不对劲儿，并不是说老太太本身有问题，而是这老太太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周世芳的额头萦绕着一缕淡淡的黑气，有这种特征的人，身体虚弱，容易倒霉。之所以会受伤，而且现在精神萎靡不振，都是那东西搞得。 在屋里时，鲁岐便已经偷偷放出缚灵索，想用它找一找黑气的来源，但是失败了。 出门后，仍然找不到那黑气的踪迹。 也不知道周世芳是在哪里招惹上了那东西，显然，本来王蕊是能说些有用的信息的，但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老太太不希望她开口。 对于王蕊鲁岐还是十分了解，在与他同期所有的孩子里，王蕊是唯一的女生，都说女孩是爸妈的贴心棉袄，这话一点不假，从小到大，王蕊最听老太太的话，老太太岁数大了，需要人照顾，王蕊也是最悉心的那个，不然也不会放弃外出闯荡的机会，回来当这个说起来好听的‘副院长’，其实说白了就是留在老太太身边照顾她。 所以当鲁岐听到杜威说要再去找王蕊，逼她把那些话说完时，鲁岐未置可否，但心里已经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不让说的话，打死王蕊也不会说。 但杜威此刻正在气头上，鲁岐也不想打消人家的积极性，便由着他去了，自己则依旧留在窗户边。 骨夫人凑了过来，“老板，我怎么觉得这里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鲁岐，“哦？那你能找到那东西在哪里么？” 骨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是有妖怪我能揍它，但搜寻却不是我的强项啊。” 无奈下，鲁岐只得走来走去，用左臂甲的仙骨寻找黑气的来源，但是显然一无所获。 楼下传来了嬉戏打闹声。 鲁岐顺着楼梯往下看，却看见是来时那些见到他便躲起来的孩子们，又出来玩了，可能是以为‘姓鲁的’走了。 悄悄地往楼下走了走，发现这些孩子正在跳皮筋。 这是一种古老的游戏，大概只有在孤儿院这种孩子多，玩具少的地方，才不至于断了传承，在外面的都市里，哪还有孩子会玩这个啊。 本是一种取材容易，规则简单的儿童娱乐，在这些孩子中却演变成为一种竞技游戏，谁跳得好，谁的难度系数高，谁就是冠军。 冠军的奖品是一盒令人纵享丝滑的德芙巧克力。 从小在这里长大，鲁岐知道，孤儿院的生活条件并不好，糖果、饼干一类的零食都是被限量供应的，小孩子嘴又馋，所以能吃到一块巧克力，是孩子们每天最大的梦想。 所以，场上的‘运动员’们一个个都格外卖力，只为了摆在冠军宝座上的那包巧克力。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刚才被鲁岐吓哭，qq糖散了一地的小女孩。 她太小了，参与不了这样的竞技，所以巧克力注定与她无缘，辛苦攒了好久的qq糖也在刚才被吓哭时撒了一地，现在的她只能一边捡地上的qq糖，一边不时地朝场上的‘运动员’投去艳羡的目光，如果她再年纪大些，就有机会参与这场对于巧克力的竞争了。 眼下，这场竞技的获胜者即将揭晓。那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没错，虽然是个男孩，而且胖胖的，但是他跳皮筋的本领远超孤儿院里的其他女生，跳皮筋一哥的地位坐得稳稳的。 鲁岐记得这个男孩，在自己还没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就经常用各种手段，非常公平、合理地获取他的零食与零花钱，可以这么说，在这个男生的童年记忆里，鲁岐绝对是值得浓墨重彩描绘的一号人物。 鲁岐认为，倘若将来这小胖子有了出息，绝对要感激自己，是自己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提前带他领略了这个社会的现实与残酷，磨练了心智，致使他在起跑线上就远超其他小朋友。 肯像自己这样言传身教，燃烧自己照亮孩子的人，现在真的不多了啊。 鲁岐觉得自己之于小胖子完全可以用“恩重如山”来形容。 可是这小胖子太不懂事，见到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大恩人，非但没有夹道欢迎，反而还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姓鲁的来啦！”几个字，就数他喊得最大声！这让鲁岐很不满意。 而且，别看这小胖子胖，跑起来小屁股一颤一颤的，但在逃跑时，就数他跑得快。 这孩子，真的欠教育！ 想到这里时，鲁岐已经走到了楼下，对着窗户整理一下仪容，做出一副自认为非常温文尔雅的笑容。 那边，小胖子已经再度登鼎冠军，捍卫了自己跳皮筋一哥的位置，巧克力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嗨，小胖，好久不见，你怎么瘦啦？是不是想我想的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徐徐响起，小胖子好像被施了定身咒，霎时不动了。上下牙不断碰磨，汗滴也从额头流了下来。 “狗……曰的李朋朋，你不是说姓鲁的已经……已经走了吗？” 小胖子对着身边一又瘦又小的小黑孩子，语气不善地说。 小黑瘦子也怕得不行，不是怕鲁岐，是怕被小胖子揍，在孤儿院里，由于自己身体单薄，没少被小胖子欺负。 “是……啊，胖哥，我……我刚才，出来时根本就没看到他们啊……哥，我错了，今晚别打我……” 小胖子向小黑瘦子投去一个“你完了”的眼神， “跑！” 跳皮筋一哥小胖子的一声令下，所有孩子瞬间四散跑开了，屋子里被弄得乱七八糟，皮筋被胡乱地扔在了地上。 小胖子手里的德芙巧克力，也在慌乱之中被他扔了。 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鲁岐和那个捡qq糖的小女孩。 第122章 纵享丝滑 小女孩是被吓呆了，但她之所以害怕鲁岐，倒不是因为被鲁岐欺负过，相反的，她并没与鲁岐有过接触。 鲁岐也不认识她，应该是新来的。 她对于鲁岐的认知，完全来自于高层人员，也就是小胖子那些人的描述。 在他们的描述里，孤儿院曾有过一个姓鲁的带恶人，抢零食打小孩无恶不作，遇见他是你几世修来的厄运。 现实也是如此，由于信息与阶层的局限性，平民百姓对于事物的认知往往都是片面的，更多地取决于操控信息的人想让他们知道些什么。 所以小女孩害怕鲁岐，纯粹是出于跟风。 现在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忘记了去捡qq糖，只得呆呆地跪坐在那里，还别说，穿着公主蓬蓬裙的她，此刻还挺好看的。 鲁岐走了过去，蹲在小女孩身旁，在她惊惧又呆滞的目光中，将散落的qq糖一颗颗捡了起来，塞进小女孩手中。 “叔……叔，谢谢。” 女孩的声音软糯糯的，配上她瓷娃娃般的小脸蛋，与朦朦胧胧，眼泪欲流不流的大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要叫哥哥。” “哥哥。”见到传说中的带恶人竟然在帮自己捡qq糖，小女孩对于鲁岐也没那么害怕了，声音中的底气也足了起来。 “嗯，乖孩子，连起来说。”鲁岐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瓜。 “叔叔谢谢哥哥。” 鲁岐一脑袋黑线，这孩子怕不是智力有问题才被爸妈抛弃，流落到孤儿院的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你看这是啥？”鲁岐举起手里的德芙，在小女孩面前晃了晃。 “巧克腻！”见到心心念念的巧克力竟然出现在自己跟前，小女孩兴奋地叫出了声，伸出两只小手就要去抓，结果扑了个空。 鲁岐手腕翻转，将巧克力护在了自己怀里。 此刻的小女孩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开心地有些忘形了，竟然想从传说中的带恶人手里抢东西，鲁莽，鲁莽啊！ 所以她又有些蔫了。 “想要么？”鲁岐一脸慈祥微笑，样子像极了小学思想品德教材里在学校门口，以糖果拐骗小学生的人贩蜀黍。 小女孩没敢说话，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轻轻点了点头。 “乖，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个巧克力就是你的了。” “真的？”听到条件如此简单，小女孩的眼睛冒出了光。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什么问题？” “院长奶奶为什么会突然受伤？” 听到这个问题，小女孩阳光灿烂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这个……院长奶奶不让告诉别人……” “这么想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怎么是告诉别人呢？是你自言自语，被我无意间听到了，你想，你细想，这么解释，是不是一下子就合理很多了？” 小女孩瞪着萌萌哒的大眼睛盯着鲁岐看了一会儿，睫毛呼扇呼扇的，似乎是在努力思考带恶人有没有忽悠自己，想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 “嗯，叔叔你说的有道理。” “聪明，上道。”鲁岐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其实院长奶奶是被柜子砸伤的。” “仅仅是被柜子砸伤那么简单吗？”鲁岐可不认为被柜子砸一下，会将黑气砸到身上，给自己带来霉运。 “嗯，仅仅是被柜子砸了一下，不过，那个柜子可不一般，会吃人的。” “嗯？小丫头，这么小的年纪就敢信口胡说，不怕院长奶奶打你屁股吗？”鲁岐巧妙地运用了一手激将法。 听到自己的话被怀疑，小姑娘的脸都憋红了：“我没骗人，那柜子就是会吃人的！小飞飞就是被柜子吃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了，我送你十块德芙巧克力。” 听到这话，小女孩吧嗒吧嗒嘴，继续说：“这事儿你问我就问对了，前阵子院里买回来一口衣柜，结果院长奶奶嫌不好看，就把它给塞在地下室了。 前几天我们玩捉迷藏，我和小飞飞打算一起藏在地下室，他藏在柜子里，我藏在门后面，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那个柜子。我亲眼看见小飞飞进去柜子后，柜子动了动，等游戏结束，再打开那口柜子时，小飞飞就不见了， 我发誓，我全程都盯着那个柜子，小飞飞进去后，中途并没有出来，可他确实是从柜子里消失了，你说，不是被柜子吃了，还是什么？ 事后，院长奶奶去柜子那里检查，不小心就把自己弄伤了。” 鲁岐陷入了思考，这特么的是那一出啊…… 趁着鲁岐失神的空档，小女孩一把抢过巧克力，蹬蹬蹬跑开了，一边跑一边说： “你还欠我9块巧克腻哦！” 靠！鲁崎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小屁孩子给耍了，这小丫头看起来呆萌可爱，其实猴精猴精的，保不齐就是个隐藏着的小恶魔。 不过算起来自己好像也没吃亏，巧克力是捡小胖子的，空手套白狼就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相比于去找王蕊的杜威，收获一定大得多。 至于口头欠那小女孩的九块巧克力，呵呵。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杜威就回来了，一脸沮丧的样子，人也不支棱了。 显然，王蕊的嘴有多紧，他已经体会到了。 “跟我去趟地下室。”鲁崎开口说。 杜威明显的不明就里，不是要打听情报么，去地下室干啥？地下室里藏着关键npc？ 扯呢吧？地下室里是什么情况，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都清楚。 地下室只有一层，面积很大，屋子很多，自建成以来就没用上，成了孤儿院的杂物间，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们的游乐园。 鲁崎、杜威也不例外，从小到大没少到那里玩，可以说童年里大部分的欢乐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所以，那里也从不上锁。 但现在，二人站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大门前，瞧见这扇门居然上了锁。 这使得鲁崎在心中更加相信小女孩的话了，要不是这里放了些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又怎么会破天荒地上锁？ 第123章 地下室的衣柜 “稀奇啊，这里居然锁上了。难不成这里真藏着重要npc？也有可能是哪位隐士高人藏身于此，等待便宜弟子接收他的毕生功力哦，说不准杜威我的奇遇也要来了啊，到时候咱俩就搞个组合一起打妖怪，组合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撸得威风，洋气不？” 杜威扒拉着锁头，打趣道。 鲁崎瞪了他一眼，没搭理。 杜威无视掉鲁崎的眼神，自顾自地说：“你想进这里干嘛？找寻童年记忆么？王蕊那里一定有钥匙，我去找她要。” “不用了。”鲁崎说着，便已经用黑气打开了铁锁。 一行三人正要推门进去，忽然身后传来了王蕊的声音： “站住！你们哪里来的钥匙，要进地下室干嘛？” 说着，身后便响起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 三人回头，却见身后的王蕊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一脸的愠意，似乎对于三人未经允许私自打开地下室的门十分不满。 见这女人来者不善的样子，似乎是要为难自己家老板，骨夫人当时就不乐意了， 有我骨丽娜在（这个是之前在找老镜妖王致远给骨夫人办假身份证时，骨夫人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妖怪都别想近我老板半分，更何况你个人类小娘皮乎？ 骨夫人正要冲上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却被鲁崎一把拉住，正疑惑呢，却看见鲁崎整个人已经越过自己，先自己一步冲到了那女人身前。 “砰。” 王蕊被鲁崎按住肩膀，狠狠撞在墙上，痛得她不由轻呼一声。想呵斥鲁崎，怎么能对自己如此鲁莽，刚一抬头，她就呆住了。 从小她便与鲁崎一同长大，在她的记忆里，鲁崎虽然做人不正经，经常口吐莲花，而且从不吃亏，但确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从未见他因为任何事红过脸骂过人。 但是现在的鲁崎，额头挤成川字形，双目圆睁，隐隐可见里面的红血丝，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说不出的狰狞。 王蕊被吓到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鲁崎的声音低沉，似乎声带正在剧烈摩擦，听得出来，他在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管妈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告诉你，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妙，甚至有可能危及到生命，所以接下来你必须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不然就会发生你我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你，给我清醒一点！” 最后一句话如同锥子，一下下刺进了王蕊的心里，刺得她疼痛之余还隐隐有些小愉悦，她万万没有想到，从小一起长大，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弟弟，发起火来竟然这么有魅力， 好man哦。 不知是相信了周世芳处境很危险这个事实，还是单纯地被愤怒的鲁崎所征服，反正王蕊就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在杜威惊讶的目光中，带头推开了地下室的门，走了进去。 地下室里很干净，地面上还乱七八糟地扔着儿童玩具，看起来并不像已经封闭很久了，更像是因为什么变故而临时封闭的。 “带我去找那个衣柜。”鲁崎对前头带路的王蕊说。 听到这话，王蕊的身体顿了一下，似乎鲁崎所知道的，比她想象之中多得多。随机向前走了几步，又左转，走了十几米，来在一扇门前，掏出钥匙，犹豫了一下，终于打开了门。 “衣柜就在这里。” “那个孩子也是在这里失踪的？”鲁崎问。 “嗯，”王蕊轻声回答，“那个孩子叫李飞飞，几天前玩捉迷藏时来到了这个房间，监控显示他进来后就再也没出来过，房间里，除了那个衣柜，再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说完，二人便迈步走了进去，骨夫人紧随其后，只留下原地懵逼的杜威。 没有落魄高人，倒是有个什么衣柜？ 在自己刚才去找王蕊的时候，鲁崎从哪儿得到了这么多情报？ 走廊里的灯闪了一下，昏暗交替，有些瘆人，再联想到王蕊刚才所说，这里几天前失踪过一个孩子，杜威只觉得心里慌慌的，缩了缩脖子，赶忙跟了进去。 灯亮了，四人停在一个古朴的衣柜前，说是衣柜，样子却不像如今嵌在墙壁上的衣橱，而是那种只能在很多年前的农村里看到的柜子，四四方方半人高，盖子是从上方掀开的，原本刷的红漆现在已经剥落得斑斑驳驳。 说是衣柜，更像是一口缩小的棺材。 “这柜子是哪里来的？”鲁崎向王蕊询问。 “妈在跳蚤市场闲逛时买的，当时我就说这柜子长得就不吉利，劝她别买，但她就跟着了魔似的非买不可，结果买回来之后她也觉得这柜子不吉利，不想摆在明面上，于是就把它扔在这儿了，起初根本就没人在意，直到李飞飞那孩子失踪，妈才觉得这柜子有问题，于是就带着斧子过来想把柜子拆了，结果就受伤了。” “那个叫李飞飞的孩子失踪，你们没报案吗？”身为前片警，如今的特殊时间调查组成员，杜威的职业素养还是很高的。 王蕊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还没有，被我压着呢，因为孩子在孤儿院失踪这种消息如果传出去的话，对于孤儿院的形象与社会公信力是有很大影响的，身为副院长，请原谅我的自私，擅自调查这件事， 而且，我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妈在受伤之前告诉我，李飞飞那孩子并没有危险，只是被困在柜子里了，她试图劈开柜子，就是想把那孩子放出来。” “但是在她受伤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不这么说了，对不对？”一旁沉默思考了一会儿的鲁崎开口问王蕊。 “嗯，”王蕊重重点了点头，“现在的妈非常嗜睡，一天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睡觉，就算醒着时，给人的感觉也怪怪的，比如刚才她把我留下，凶神恶煞地警告我赶紧将你俩赶走，那样子，真的吓到我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真的，吓死我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我真的不会相信你的话，把你们带到这里来。” 王蕊看着鲁崎说。 第124章 无从下手 “信我的不会有错，现在的妈很有可能已经被这个柜子影响了，破局的关键，就在这口柜子上。接下来的内容看完可能会引起你的极度不适，你先出去吧。” 王蕊想留下来看看，但还没等她拒绝，便已经被骨夫人反手架起来，押出去了，身后还传来鲁崎的声音， “把她押到楼上去，押住了，没我允许不准下来。” “奴婢遵命。”深谙狗腿子之道的骨夫人果然将王蕊带上楼，一把扔到了沙发上。 王蕊揉揉被捏痛的手腕，正想抱怨几句，却见眼前一黑，骨夫人已经重重砸在了她的身上，砸的王蕊动弹不得。 像八爪鱼般手脚并用，将王蕊压在身下并牢牢锁住， “老板吩咐了，压住！一定要压得严严实实！女人，有我在，你就别想再逃脱了” 骨夫人一脸认真地说。 王蕊:“……” 地下室里，鲁岐与杜威二人对着这口柜子一筹莫展。 缚灵索告诉他们，周世芳额头上黑气的源头，正是这口老旧的衣柜，但两个人围着这口柜子前前后后研究了半天，也不见这口柜子哪里有什么异样。 小黑牙的破幻能力用了，没有变化，说明这柜子上并没有幻术遮眼。 于是，鲁岐想起了小白牙刚刚获得的“你的地盘听我的能力。” 扎。 妖气值-4。 被小白牙扎中后，衣柜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反倒是一旁的杜威吃惊地叫了起来。 “哇嘞！闹鬼啦！这柜子怎么唰地一下就消失了？你小子是不是整活儿了？” 衣柜明明还在那里，但杜威却说什么也看不见了，鲁岐更加坚定了心中对于小白牙新能力的判断。 但是，虽然把衣柜隐身了，但还是没有发掘出它的秘密啊！ 妖气值-4， -4，-4…… 妖气值以每秒钟四点的速度在减少，鲁老板心疼得脸都抽抽了，上次扎羊蝎子的时候并没有消耗妖气值啊，这次却消耗了，而且不同以往的一次性收费，小白牙的第二个能力是按时间收费的。 莫非是羊蝎子等级太低，隐形时不需要消耗妖气值，但是这口柜子上有黑气冒出，不大一般，所以才会产生妖气值的消耗？ 莫非这个能力的代价取决于所要隐形的东西的等级？ 没来得及过多考虑，毕竟妖气值可是在实打实地减少，心痛下的鲁岐赶忙解除了这个能力。 妖气值的扣除果然停止了。 那边，杜威的惊呼再度响了起来： “哇靠！又出来了，玩的这是哪一手啊？你别说你偷偷出去学习魔术了啊？把妹神器啊简直，是兄弟不？教我，就当顶我家那几百条鱼了。” 亲眼见证这口衣柜在自己眼前玩了一手是闪现，杜威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要是把这门手艺学会了，把起妹来还不是一来一来的？再加上鲁岐的医院开业的时候坑了自己几百条鱼，虽然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但总归是个要挟人的手段。 鲁岐呵呵一笑， “想学啊，我告诉你啊，这是我家的女仆教我的，想学，自己去找她拜师。” 杜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摇摇手表示作罢。 虽然随着时间推移，他与骨夫人交流起来不像起初时那般畏畏缩缩，当鲁岐从桃源幻境出来，陷入昏迷时，是他鼓起勇气给骨夫人打了电话。 但是骨夫人变身白骨精的样子着实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这门手艺看起来就很难，一定要学很长时间，要他与骨夫人手把手学艺那么久，他宁可断了把妹的念头，毕竟骨夫人对于鲁岐和小屋妖以外的人，还是非常易燃易爆炸的。 小白牙扎了又扎，柜子就像沙滩上被晒了两个月的咸鱼干一样，任你百般蹂躏，我自岿然不动。 “这东西，虽然是黑气的源头，但无论怎么看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柜子啊，没见有什么妖怪附在上面，难不成是像小屋妖一样，是在柜子本体内孕育而出的妖怪？ 如果真是这样，小屋妖不能离开房子，不知这只妖怪能不能出柜呢？” 鲁岐心里贱贱地想。 首先，这个柜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柜子，没有它，周世芳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况且，这口柜子还“吃”了那个叫做李飞飞的孩子。 但是，如今这口柜子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鲁老板也很为难。 自己的知识面还是太窄了啊。 将骨夫人叫了下来，一起研究了半天，这个一百多岁的白骨精对于这口柜子也没得出个像样的结论。 眼下，鲁岐没辙了，见多识广的骨夫人都不知道，他这个萌新半妖又能怎么办？ 总不能掏出手机百度一下“我家的柜子会吃人，有没有大师给破一下？在线等，急！” 搜出来的必然是满屏满屏的玄学网站广告嘛！点进去还没看几十个字就让你充值会员，或者付费请身穿道袍的大师在线指导。 精明如鲁老板，能上这个当？那些大师的道袍，指不定就都是像花和尚一样，从拼夕夕拼来的呢。 不过是一些皮包大师罢了。 卧槽，鲁岐仿佛被一道智慧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天不生我鲁朗台，智道万古长如夜啊！ 说起皮包大师，自己身边不就是有一位么！除了这个，还身兼外卖老哥和失足妇女之友多种职业！ 该说不说，这货确实是个人才。在当今社会，能在所从事的职业跨度与差异度上与花和尚一较高下的人，还真没几个。 掏出手机，拨打了花和尚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电话那头的女声冷冰冰的。 我去？这和尚哪儿浪去了？宁市虽说是个n线城市，但早就实现信号基站的全范围覆盖了啊，可以说全市里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信号的地方！ 你个送外卖的能跑哪儿去？ 难不成下水道的那四只忍者神龟也会点外卖了？ 再打， “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鲁岐就不信邪了，继续打！ …… 终于，电话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十分微弱，还断断续续的，隐隐可以听出来： “歪！老板呐，找我啥事儿啊，我刚才过隧道来着，没信号啊。” 第125章 童年档案盒 “你跑哪儿送外卖去了？宁市哪有没信号的隧道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了许多，似乎已经彻底离开了隧道的区域， “我没送外卖，我休假了，打算回趟老家探亲呐，现在在火车上呢。” 原来如此，鲁岐将发生的事向花和尚说了说，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头沉默了许久，隐隐可以听见： “啤酒饮料矿泉水了啊， 花生瓜子方便面了啊， 正宗勾梆子烧鸡了啊， 这位和尚师傅，把你的背心穿上好么，公共场合请文明些。” 接着，传来了花和尚不好意思的干笑声。 花和尚又说话了： “老板呐，你这种情况说实话我也没遇到过，我刚才想了想，怀疑那个柜子内部可能还有一个独立的空间，秘密在那里应该都能找到答案，失踪的孩子很有可能也在那里。 至于怎么进入那个空间，我想是需要一把钥匙的，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就要靠你自己找了。 好了啊老板不说了，马上就要出省了，我的手机号是省内卡，出了省就没信号了，等下我加你微信，咱们语音聊天。” 没等鲁岐答复，那头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鲁岐有些无语，这和尚扯了半天，就告诉自己进门需要钥匙，钥匙是什么还得他自己来找， 这特么的跟告诉他慰问失足妇女要花钱有什么区别？ 问题不是没钱么！ 问题不是找不到钥匙么！ 封建迷信果然信不得，从事这行的人，一点都不靠谱！ 将柜子举起、放下，打开柜子钻进去、钻出来，鲁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将这口柜子彻底研究了一遍，收获是一点没有，倒是把自己累得够呛，出了一身臭汗。 十分干脆地躺在了柜子上，一旁的骨夫人则十分上道地上来伸出玉手，松弛鲁岐全身的肌肉。 静静地凝视天花板的电灯，感受汗液挥发时带走的热量与身体体力的一点点恢复。 目似暝，意暇甚。 杜威虽然不像鲁岐，耗费了许多体力，但是身处在一个会吃人的柜子旁边，他心里慌慌的，人一紧张，就容易累，眼下见鲁岐休息了，他便也靠坐在墙边，吧嗒吧嗒抽起了烟。 房间狭小，很快便充满了难闻的烟味。 骨夫人是一个典型的双标女，鲁岐无论做什么，就算在这屋里用微波炉热榴莲，她也不会皱下眉头，甚至还要拍手称赞‘老板真棒，热的榴莲都臭得出类拔萃’云云。 但是杜威可就没这待遇了。 “出去。” 骨夫人阴着脸，压低了声音说，声音里么得一丝感情。 杜威只觉得自己周围的环境温度下降了不少，后背凉飕飕的。 他有些不乐意， 干嘛啊？ 怎么说我也是你老板的发小，不说对我毕恭毕敬，但也要有些起码的尊重吧？语气能不能温柔一些？ 好歹说我杜威也是个鱼二代，前片警，如今的特殊事件调查组调查员兼司机，堂堂七尺男儿，老是看你一个小小白骨精的脸色，那还得了？ 不要面子的？ 况且，鲁岐啊鲁岐，你这小女仆，欠管教啊，太没礼貌，不懂得什么叫和颜悦色好办事吗？继续这样子，以后走上社会，必然会吃亏的。 我这是在尽我一个社会公职人员该尽的义务，名正言顺！ 想到这些，被骨夫人压迫良久而滋生的怨气终于爆发了， 他， 杜威， 今天要支棱一下！ 于是，杜威软哒哒的目光好像充了电一般，突然凌厉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毅然与决绝。 腾地站起，双目与骨夫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杜威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怂。 心中的怒气与悲壮，在鲁岐与骨夫人诧异的注视下，化成了一句话， 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不知这话已经在心里压抑了多久： “我给你滚出去！” 说完，一手掐着香烟，另一手捂着脸，冲开门跑了出去。 留下鲁岐与骨夫人一脸懵逼。 良久， “老板，他是不是招什么东西了？要不我出去看看他？” “甭管他，烟抽多了，坏脑子。”鲁岐向杜威离开的方向白了一眼，鄙夷地说。 顿了顿，又说： “少吃点油炸食品吧，那东西也不太好。” 骨夫人弱弱地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给鲁岐按摩了。 又过了一会儿，鲁岐觉得身体的疲惫感消退得差不多了，但还是不见杜威回来，便出门去找他。 杜威在地下室另一边的房间里。 当鲁岐找到他时，这货正在靠墙的一面橱柜前发呆呢。 “滚得挺远啊，从地下室那头直接滚到这头。”鲁岐笑呵呵地说。 杜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他明明想喊的是‘你给我滚出去’，但是骨夫人的统治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话到嘴边，宾主关系便发生了转换，闹出来这么一档子事儿。 尴尬的他急需切换话题。 “你看这橱柜里是啥？”杜威说。 “啥？”鲁岐凑了上来。 橱柜里面是一排排档案盒，每个档案盒的标签上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孤儿院里的每个孩子都由属于自己的多个档案盒，个人基本信息以及其成长过程中一些关键性的记录都被留在档案盒里，当孩子长大离开这里时，档案盒便会被封藏起来，想毕这些档案盒便是被放在这里了吧。 果然，在这众多档案盒中，二人分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几个。 “有些好奇啊，这些档案我本人可都没看多呢。”杜威一边说，一边取出了自己的档案。 鲁岐凑上来一起看。 前几页是杜威的基本信息，何时来这里，何时被亲生爸妈接走，都有记载，其中一页的老师评语吸引了鲁岐的注意力： 此孩子极为早熟，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每天给清洁工李阿姨写情书，送玫瑰的人。（具体见112章） 鲁岐不禁感叹，老师们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杜威当初干的缺德事儿，都被登记在案了。 臊得杜威脸通红，赶忙继续往后翻，想把这事儿掩过去。 第126章 郑二妮 后面的，是杜威在孤儿院时留下的一些比较重要的作品，比如画得比较好的画，写得比较好的日记等，其中一篇日记，勾起了二人的回忆。 日记的题目叫做：如果可以，你愿意变成什么动物？ 杜威在日记里写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一只非洲大草原的狮子，因为它是百兽之王，身处食物链高位，不需要每天提心吊胆，担心会被其他动物猎杀，每天只需要晒晒太阳，搞搞对象，等着母狮子送来吃的就好， 最重要的是，一只公狮子可以同时跟好几只母狮子一起搞对象， 杜威在日记里说，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理想。 鲁岐呵呵笑了，不得不承认，单从颜值以及体重来讲，清洁工李阿姨确实挺像一只母狮子的。 见鲁岐笑得不怀好意，杜威心里知道这小子就没憋好屁，说： “我记得这是一篇命题日记，当时每个人都写了，来看看你是咋写的。” 说着，就把属于鲁岐的档案盒拿了过来，打开，向后翻了几页，果然，也有题目相同的日记， 鲁岐是这么写的： 如果可以，他愿意成为一只蚕。 因为蚕在结茧时会把自己藏起来，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见过它结茧（节俭），从不节俭，说明它非常有钱， 这一梦想，贯穿了鲁老板的这整个二十多年的生活经历，从没改变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回顾起了童年时光。 就在这时，左臂甲仙骨的黑气冒出来一丢丢，轻轻地点了点鲁岐的手背，像是在向他打招呼， 在吸引了鲁岐的注意力后，黑气凝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指向这个橱柜的最底层，那里上着锁。 鲁岐福至心灵，莫非黑气又找到了新的线索？ 随便走一走就有新发现，难不成杜威是自己的福将？ 毫不费力地打开那道锁，橱柜的最底层里，放着一个档案盒，看起来年头比上面的那些久得多，塑料的盒体已经氧化的微微发黄。 档案盒贴标签的位置黑乎乎的，是一片胶印，似乎原本写着名字的贴纸已经被撕掉了。从外面看不出来这档案盒属于哪一个孩子。 打开档案盒，内容很少。只有一张印着基本信息的纸，和一本日记本。 那张纸已经风化得非常严重了，很多内容已经看不清，鲁岐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在手里，细细看了半天才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孩子叫做郑二妮，很有年代感的名字， 果然，从登记的时间来看，这孩子是在三十六年前来到孤儿院的，来的时候三岁，在这里呆了五年，八岁那年被一对夫妇领养，带回家去了。 现如今，郑二妮已经四十岁了吧。 翻开那本同样残破不堪的日记本，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并以拼音辅助，记载了郑二妮作为一个孩子的稚嫩想法。 起初的几篇日记，很短，似乎郑二妮对于些日记这件事还不拿手，但内容虽然幼稚，但丝毫不能掩盖这个孩子的质朴情感： 我爱孤儿院这个大家庭，更爱院长周妈，周妈妈就是我唯一的妈妈，这辈子我都不要与她分开。 后面的内容所表达的仍然她是对于孤儿院以及周世芳的喜爱，但是可以看出，随着时间推移与她年龄的增长，这种喜爱的感情在渐渐淡化。 直接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看日期，正式郑二妮被养父母接走，离开孤儿院的前一天，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心情很复杂，虽然舍不得周妈妈与这些朋友们，但我越来越想要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家，只属于我自己的爸爸妈妈，所以，尽管十分不舍，但心情还是比较开心，比较期待的，不知道迎接我的，会是什么样的家人呢？将来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回报周妈妈与起航孤儿院。 日记就在这里终止了。 除了念头长了些，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啊，毕竟与郑二妮同期的孩子，也有一些被社会上的人收养了，也没见他们的档案被藏起来啊。 为什么只有郑二妮的档案这么特殊？ 既然黑气给出了指引，鲁岐有理由相信，郑二妮应该是个关键人物。 可瞧眼下的周世芳对这些事情衣服讳莫如深的样子，想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情报是不可能的了。 当时院里的工作人员如今去世的去世，离职的离职，现在不大好找，目前最有可能知道点什么的，也就是身为副院长的王蕊了。 尽管王蕊已经被周世芳警告过，不要多说话，但鲁岐相信， 想让已经被自己的“王霸之气”征服的王蕊开口，也不是很难。 果然，找到王蕊后，她除了对于莫名其妙地被奇奇怪怪的骨夫人压在沙发很有怨气以外，其余还是挺配合的。 但是她配合不代表事情就得到答案了。 对于郑二妮的档案，王蕊一无所知，她甚至不知道这么个人。 在她刚刚回来当副院长时，那些档案盒便已经被清理到地下室的橱柜里了，她根本不知道在橱柜被锁住的最底层，还尘封着一个档案盒。 也许再过几年，孤儿院的档案盒又增加了，没地方放，考虑将地下室橱柜里的陈年档案清理、扔掉的时候，郑二妮的档案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嘶~ 难搞了啊。刚出现的线索，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想了想，鲁岐开口问道： “那这些档案是谁管理的。” 王蕊为难地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在咱们来到孤儿院之前，孤儿院经历过一次改制，将许多轻松没活儿的岗位合并了，档案管理员就是其中之一，之前的管理员正好到了退休年龄，干脆就直接让他回家了， 而改制之后，档案管理这一块的工作，其实是由院长负责的，也就是说，现在除了妈，没人能说得清这份档案是怎么回事。” 王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又将线索踢到了周世芳身上，可以说事情再次进入了一条死胡同，周世芳根本就不可能开口。 鲁岐想了想，灵机一动说： “那你知不知道上一任档案管理员的信息，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嘛，是可以查到的，不过希望不大，因为很多在那次改制之中离开孤儿院的员工，现在都已经去世了，估计那个管理员也……” 一边说，王蕊一边带着鲁岐来到了人事科，将上一任档案管理员的信息调了出来，递给鲁岐。 鲁岐接过扫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再仔细观瞧。 上一任档案管理员的名字叫做王志远， 登记的家庭住址， 与老镜妖，王志远的地址， 一般无二。 第127章 再见王志远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孤儿院的上一任档案管理员，居然是如今蜗居在棚改区，一梦千年的老镜妖王志远。 上次找他给骨夫人办身份证时，王志远要价300，被鲁岐还价到10块钱，之所以砍价砍得这么狠，是因为在鲁岐心里，那就是个一锤子买卖，今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哪怕在鲁岐成为宁市的引渡人，也就是宁市范围内妖怪的治安官后，他也没有再去会一会王志远的想法。 毕竟像那样一个每天只知道在电视机里睡觉的妖怪，良民一个，能惹出什么乱子？ 你见过哪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日子过得苦哈哈，顿顿挨饿，一次能吃12屉包子的？ 最起码别的不说，就他那一手用镜片3d打印的本事，随便复制点什么，都能过上很好的日子了。 所以在鲁岐心里，王志远这老妖怪虽然奇怪了些，但不坏，他也不想打扰人家安宁的生活。 但是自从在桃源秘境里见过花荣剑三娘之后，鲁岐便一直打算着有机会去找王志远一躺，打听打听鬼蜘蛛、三娘以及红毛之间的故事。 只不过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没有腾出时间。 这下好了，两件事可以一起办。 “走吧，去见一个我的老朋友。司机小杜。” 鲁岐对杜威说，杜威听了便出门去启车了。 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后，骨夫人显得有些局促，毕竟上次鲁岐扔给王志远10块钱便逃跑后，她还问过鲁岐，既然已经决定跑了，为什么还要扔10块钱？ 其实想想，挺对不起人家老爷子的。 比脸皮的厚度，骨夫人肯定比不上鲁岐，所以再度拜访王志远，她做不到像鲁岐一样的面不改色。多多少少有些犹豫，不大好意思去。 这时候，就需要带逻辑家鲁先生的开导了： “你这么想啊，王志远给你办的身份证，从你拿到到现在，用过么？” 骨夫人想了想，摇摇头，她的电话卡是用鲁岐的身份证办的，出门买炸鸡是用的也是现金支付，没用过扫码软件，也就不需要实名认证。尽管这一行为在一众刷二维码的人群中显得十分另类。 “这不就对了么，这身份证你没用过，那它对于咱们的价值就是0。你再想想，咱们给了王志远多少钱？” “10块啊。” “还有12屉包子呢，这么一看，他给了咱一个对于咱来说价值为0的东西，换了咱一百多块钱，这么一看，咱们吃亏啊，咱们是受害者啊，见了面，该心虚的是他，你说对不对？” “嗯……”骨夫人犹豫了一下，尽管觉得怪怪的，但是一时间竟然挑不出这逻辑有何漏洞，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跟着鲁岐一起上车了。 杜威开的还是派出所的警车，这让鲁岐有些不理解，不是已经调到张堂轩的手下了么，就算不给配个新车，也该开之前李超开的那辆帕萨特吧，还开派出所的车算怎么个事情？ 对于这个问题，杜威给出的答复实在这样的： “老张说了，我们单位虽然权限很高，但是由于见不得光，上级拨款特别费劲，所以一切配置只能从简，车呢，只有那一辆帕萨特，还是买的三手车，我加入之后为了方便行动，临时把派出所的车借给我用，什么时候单位买到便宜的二手车，什么时候再给我换车。” 对于这个说法，鲁岐有些将信将疑。 杜威接着说：“老张经常让我旁敲侧击做一下你的工作，你看我们单位这情况，你就别再跟他要车了，挺不容易的。” 呵呵，听完这句话鲁岐确定了，张堂轩这是在跟自己演啊，想通过杜威让自己断了从他那儿讹车的念想。 其实鲁岐跟张堂轩要车起初只是源自于一个开玩笑的想法，没想到张堂轩认真了，非常严肃地对待，这才使鲁岐意识到，原来这个玩笑是有实现的可能的， 于是乎，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他也认真了，这才经常向张堂轩提起这茬儿，没想到居然把张堂轩逼成这个样子，竟开始试图通过杜威来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了。 鲁岐也没接杜威的话，继续闭目养神。 有本事你就让杜威一直开警车。 其实他倒不是非要这个车不可，只是觉得能见到张堂轩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民公仆，被自己用话怼成满脸的窘相，挺招笑的，而且这样还可以帮助自己在这场合作中保持住一个主动的地位。 至于车，对于鲁岐而言，都说不上是可有可无，其实是一点用也没有。 因为他没有驾照。 上学时觉得报驾校太贵了，舍不得，打算毕业赚了打钱再去学。 万万没想到，毕业后把钱都砸到了宠物诊所那个大坑里，刨去开支，每个月可支配的零花钱，还没有大学时勤工俭学赚得多…… 所以，鲁老板考驾照一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现在是有钱了，问题是没时间啊！ 骨夫人每天倒是有时间，问题是，她的身份证是假的，考试时一刷就露馅了啊！ 难！ 现在有杜威的便宜车蹭，他还要车做什么？只不过是为了让张堂轩囧一下，自己开心开心罢了。 但这个想法，他是不会通过杜威传达给张堂轩的，看着张堂轩现在这个忧心忡忡的样子，挺好的， 至少鲁岐他自己挺好的。 所以，鲁岐继续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窝在副驾里，全程不搭理杜威。 警车按照导航一路行驶，途径一家包子店时，鲁岐让杜威停车，下车买了十屉包子。 毕竟这次有求于王志远，万一他又半个月没吃饭了呢？ 毕竟这次上门是有求于王志远，送点礼，办事儿也方便不是？ 虽然身为一名带逻辑家，忽悠起骨夫人来头头是道的，但鲁老板干过的事儿，心里虚不虚，自己还没点逼数么？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王志远不会给好脸，直接把自己轰出来的心理准备，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了周世芳，鲁岐不介意动用一些强硬的手段。 但是，事情顺利得超乎他的想象。 第128章 跟王志远做交易 一行三人到王志远家时，叫门并没有人开。 自行开门进去后，发现王志远的“老兄弟”，那个大脑袋电视机，已经光荣退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五十五英寸的4k高清电视，只不过从电视外壳的磨损程度来看，已经不确定是几手的了。 电视亮着，画面被暂停在夏威夷的海滩， 阳光，沙滩，比基尼，大长腿，爆米花车。 画面里尽是一些衣着简单，身材魔鬼的金发碧眼女郎，只不过由于画面是被暂停的，导致这些女郎都如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能动。 这画面像极了当年孙大圣一记定身咒定住摘桃的仙女们，大闹蟠桃园的场景。 不过大圣毕竟只是猴儿，定住了如花似玉的七仙女，他居然只是吃桃？ 这一点王志远做得就非常聪明。 他是绝对不会吃桃的，而是蹲在画面里的一辆爆米花车旁边，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爆米花。 可是电视画面里的爆米花只是幻境罢了，又怎么真的能填饱他的肚子？ 所以王志远面色枯槁，双眼无神。 看样子，应该比鲁岐上次见到他时，挨饿的时间还要更久，已经快要虚脱了。 呵呵，连特么猴都不如。鲁岐心里如是想。 伸手拍了拍电视机， “老乡，社区送温暖，出来吃包子。” 听到这声音，王志远愣了一下，然后扔下了手里并不能充饥的爆米花，踉跄着向着电视屏幕冲了过来。 下一秒，人已经出现在客厅里，也顾不上跟客人打招呼，一把抢过鲁岐手里的一袋包子，抓起三个，一起塞进嘴里。 都没看见他怎么咀嚼，三两口，包子就咽了下去。 果不其然，卡住了。 王志远的脸被憋成了猪肝色，双手捂住喉咙，不停地往下吞咽口水， 但那毕竟是三个包子啊，一起咽下去，就算是个妖怪也受不了！ 鲁岐见这样可不行，毕竟这老镜妖已经活了上千年了，要是被这三个包子噎死，自己这罪过可就大了， 而且还得指望从王志远这里得到郑二妮的消息呢。 递给王志远一瓶东方树叶，王志远喝了一大口，这才把三个包子顺下去。拍拍肚子，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鲁岐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老王啊，这么大岁数了，吃东西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这么不小心，今天要不是我这瓶东方树叶，你的妖生可就交代在这儿了，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啊，我也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这瓶救命的东方树叶，卖你五千块钱，再送一这一袋包子，怎么样，这买卖挺划算吧。” 正在喝饮料的王志远一口喷了出来， 难受，想哭， 这包子难道不是你送我的么？噎到我了，五块钱一瓶的东方树叶，你卖我五千？ 我老王身上但凡要是能掏出来五块钱，何至于饿成这副鬼样子？ 要不要再吃仨包子，一口噎死我算了？ 王志远有些为难。 一旁的杜威也愣住了。 说起来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妖怪了，心里多少也有了些承受能力， 但是当他亲眼见到王志远从电视里走出来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但是最让他惊呆的是， 这么个无视物理规则的妖怪，在自己的发小面前，居然一点便宜也讨不到，彻彻底底的地吃瘪了。 鲁岐，居然要把五块钱一瓶的东方树叶，五千块钱卖给一只妖怪， 有点太牛逼了吧，赤裸裸的敲诈啊！ 最骚的是，这妖怪居然一点脾气也没有，要知道那可是一只能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妖怪啊…… 自己这发小，最近都经历了些什么？平时总占自己便宜也就罢了，对妖怪，居然也有这么多骚活儿， 腻害，腻害，杜威在心里拍起了手手。 王志远这老实妖怪拿着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吧，会被讹死， 不吃吧，会被饿死， 想了半天，终于吭哧出了一句： “么得钱。” 鲁岐就等这一句呢。 “没钱行啊，这饮料这包子都可以送给你，不过你得帮我做点事。” “啥事啊？” “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这交易就算成了。” 听了这话，王志远放心了，毕竟他除了老实，没什么其他特点了。 知道这袋包子都是自己的了，王志远也就不再着急，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慢条斯理，一边嚼一边说： “问吧，要是不老实回答你，我把自己的姓倒着写。” “听说你在起航孤儿院工作过？” “啊……” 吃着包子的王志远陷入了回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妖怪也是一样。 “我想起来了，确实在那里管过档案，你也知道，老头子我今年一千来岁了，想要吃饭，就总得工作吧，而且又不能再同一个地方工作太久，会引人怀疑的，所以干过的工作太多，一时间记不太清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郑二妮的孩子？在孤儿院呆了四五年，七八岁的时候被人领养了？” 一旁的杜威抢话问道。 王志远一边吃包子，一边陷入思考，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 包子一个接着一个被填进嘴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想，还是单纯想要安安静静地吃包子。 终于， “啊！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孩子，刚来的时候黏院长黏得不得了，后来渐渐地就没那么黏了，在被养父母接走时还表现得非常开心，毕竟是个小孩子嘛，这种情况非常正常。” “领养她的人，你还有印象吗？”鲁岐问。 “有。”这次王志远颇为肯定。 “那么多年的事儿，你能确定？” “嗯，没错，因为领养她的那对夫妻当时在宁市还挺有名的，农民企业家，养猪专业户，在当年可是万元户呢，就是身体原因生不了孩子，所以才想来领养孤儿。院里见他们各方面的条件都符合要求，就放心地把二妮交给他们抚养了呢。 说起来，二妮那丫头当时跟我关系还不错呢，喜欢玩捉迷藏，经常藏到我的档案室里，她走后老头子我心里还难受了好几天，唉，想起来，她现在也四十来岁了，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唉你们打听她做什么？” 王志远问， 不过没人回答。 第129章 探访韩庄村 向王志远询问了那对养猪企业家夫妻的地址，是宁市边的一个村子。 临走前，鲁岐犹豫了一下，掏出五百块钱，想了想，有些心疼，又抽出了一张，闭着眼将这四百块钱扔给了王志远。 “别误会啊，我可不是发善心，只不过我现在可是宁市这片儿的引渡人，区域扛把子，要是辖区内有妖怪被饿死，传出去我的脸还往哪儿放，不是我说你啊老王，那么好的一门手艺，随便干点啥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吧，再不济，开个复印社也行啊。” 王志远嘿嘿笑着，把钱揣了起来，也不多说话。 “对了，跟你打听几个人，鬼蜘蛛，花容剑三娘，还有个浑身红毛，贱得要死的怪物，你活了这么多年，听说过没有？” 王志远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蒙蔽，表示没听说过。 无奈，鲁岐只得带着杜威和骨夫人离开了。 目送三人上车离去，王志远脸上的懵逼一扫而光，切换成了疑惑状， “难道他已经见过鬼蜘蛛和三娘了？可如果这样的话，那只剑灵应该已经跟在他身边了啊，但我怎么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剑灵的存在呢？该说不说，那只剑灵用好了，当真是一柄杀器呢。” 说完，王志远又拿起遥控器，换台，寻找下一个供他享受的场景。 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柄被他成为杀器的剑灵，此刻已经附在了一根擀面杖里，光荣进化成一只棍灵。 按照王志远提供的地址，杜威驱车来到领养郑二妮的那对夫妇所在的村子。 三四十年前，那里是村子不假，可最近这些年，随着政策向农村不断倾斜，一些发展得好的村子，村民的日子过得比很多城里人还要富足。 最起码比鲁岐有钱。 韩庄村就是这样，几十年下来，这里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生猪养殖基地，供应着宁市在内的周边几座城市的猪肉。 养殖业的发展推动了村子的经济，但却未以牺牲环境为代价，这里与想象中养猪村该有的脏乱差截然不同， 鳞次栉比的小洋楼，宽敞整洁的水泥路，一丝不苟的绿化带，排列整齐的路灯，环境相较于宠乐嘉诊所周围，好了不只一星半点。看起来在科学、环保养猪方面，应该是下了血本。 鲁岐觉得，相较于这些村民，自己像是一个生活在垃圾堆旁边的土鳖。 村头有一张小方桌，一个穿着背心的大爷正在跟两个大妈斗地主，旁边站了几个看热闹的。 鲁岐也凑了过去。 背心大爷三分要了地主，正在出牌。 “飞机！” 背心大爷扔出两张3两张4，一张五一张六。 俩大妈不干了。 “老白头子你能不能玩得起？俩3俩4带两张咋能是飞机呢？” 旁边围观的也纷纷附和。 背心大爷老白头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一本正经地说： “我这是隐形战机，还有一张3一张4，隐形了，你们看不到的。” “我去你的吧！刚才俩3俩5一个8，你说是连对，因为一个8拆开等于两个4，现在又跟我玩隐形战机，拿我们开涮呢是不？不玩了！走了！伤自尊了！” 一个大妈把牌一摔，骂骂咧咧地起身走了。 围观的人也要散了。 鲁岐一看这不行啊，赶忙高声问道： “请问有谁知道张涛于翠翠两口子家在哪儿啊？” 散开的人群停住了，纷纷向鲁岐投来好奇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没人说话， 人群继续散开。 什么情况？难不成郑二妮的养父母，张涛于翠翠两口子在这村子里，还属于禁忌词汇？ 看这些村民的表现，一定是知道这两个人的，但是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想，或者不能告诉他。 很快，桌子旁就只剩下鲁岐，以及正在收拾扑克的背心大爷。 鲁岐只好将希望寄托到这个大爷身上。 刚才他看见这个大爷是抽烟的，碰巧，下车前鲁岐正好跟杜威要了一盒香烟，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笑呵呵地取出一支香烟，递给背心大爷。 “大爷，斗地主思维挺发呐。”鲁岐一脸谄媚，但会唠嗑如鲁老板，说出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人，反倒更像是在埋汰这老头斗地主花活太多，不要脸。 老头又怎么能听不出这个，冷哼一声，收拾完扑克就要走人，并不想搭理鲁岐。 鲁岐心说这村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问个话这么费劲，有些泄气，但是一想到被黑气缠身的周世芳还在等待自己搭救，便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大爷，您先别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您打听打听他俩早些年领养的孩子的事儿。这事儿对我来说很重要。” 正要离开的背心大爷听到这话，脚步骤停，背对着鲁岐犹豫了许久，这才头也不回地说， “你跟我来吧，这里人多，去我家说。” 鲁岐赶忙一边回头示意骨夫人和杜威在车里待命，一边赶紧跟上去，往老头手里塞烟。 老头儿接过烟，“烟不错啊小伙子，挺贵的吧。” “不清楚，不清楚，都是别人送的，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不便宜。”鲁岐不动声色地装了个逼，杜威抽的烟，真的不会是便宜货。 想要在和这大爷的对话中获取更多有用信息，适当地装逼，抬高自己的身价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这烟老头子我年轻时抽过，那时候一盒就上百了，现在也不知道啥价喽。” 鲁岐嘿嘿笑笑，“对了，大爷您贵姓啊？” “我姓白，村里人都叫我老白头，是负责给村里烧锅炉的，你说的张涛于翠翠两口子家啊，就离锅炉房不远。” 二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就来到了锅炉房前。 隔着老远鲁岐就认出来这栋二层小楼就是老白头口中的锅炉房了，因为它实在太旧了，墙皮都差不多掉光了，与村子里其他干净整洁的洋楼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最主要的，房子后面立着的一根大烟囱，还在冒烟。 “到了，我这儿环境太差，别嫌弃哈。” 老白头一边说，一边推开了铁皮门，邀请鲁岐进去。 第130章 大脚超市 一股破败的气息扑面而来，从屋子里的环境一眼就能看出，老白头是单身。 尽管房间里没有落灰，还算干净，但是没什么生气，更不要谈温馨的氛围了，但凡这房子里有个女主人，给人带来的感觉都不会这样。 看得出来老白头是个勤快人，房间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但是瓷砖上的黄色印痕，老旧的家具上的陈年污渍又怎么是简单打扫打扫就能打扫干净的？ 这说明尽管生活在小康村里，但老白头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而且房间里还有一股微不可闻的猪圈臭味，走遍全村，似乎锅炉房是全村唯一能闻到这股味道的地方。 老白头笑了笑，“呵呵，你也闻到了是吧，早些年这里不是锅炉房，而是村里的猪圈，后来有钱了，嫌猪圈建在这里影响村里的环境，就把猪圈搬到山里去了，这里改成了锅炉房，但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被盘得入味儿了，所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突然来到这屋的人还是能闻到一股子臭味儿，你要是多呆个一会儿，就啥也闻不出来了，像老头儿我一样。” 不是是否是心理作用，听完这话，鲁岐鼻子里的臭味儿也消失了。 老白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说： “哎呀，斗地主斗得太投入，锅炉该加煤了，不然等全村断了暖气，我可就遭殃喽，你等我一会儿，等我忙完，冰箱里还有一颗白菜，我炖了它，咱爷俩边喝边聊。” 说完，老白头就从后门离开了，看方向，应该是去大烟囱那边，想必锅炉也在那里。 看来这老头日子过得还不是一般的差，不然哪有用炖白菜待客的？可怜巴巴的。 鲁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起跟老白头来时，看见路边有一个小超市，于是便出门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里。 超市的名字叫大脚超市。东西还挺全，鲁岐买了些烧鸡、猪头肉等熟食，一些凉菜以及一瓶白酒。 超市老板娘是一个四十来岁，相当豪爽的女人，在得知了鲁岐买东西是为了跟老白头一起喝酒之后，还送了鲁岐一只猪耳朵。 “白老爷子给我们村里烧了几十年锅炉了，兢兢业业，自己的日子却过得苦哈哈的，所以虽然他这人有时候挺不正经的，但村里人也都不讨厌他。这老爷子虽然穷，但是很有骨气，村里人送他东西从来都不白拿，必须得帮着干活，等下你回去可千万别说这猪耳朵是我送的啊，就说是你买的，不然他不会要的。” 临走前，老板娘这么对鲁岐说。 赶回锅炉房时，老白头已经加完了煤，正在厨房里炖白菜呢。 见到鲁岐手里拎着的东西，老头的脸色不太好了，语气有些严厉， “咋的？看不起我老白是不？来我家做客还得你花钱买东西？” “大爷你可别这么说，怎么说我也是小辈，请你喝顿酒还不是应该的么，况且我还要跟你打听消息，就这些东西我还觉得不够呢。” 听鲁岐这么说，老白头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些，轻声说： “下不为例啊，我老白头一辈子从来不白拿别人东西，有什么话你就问吧，这里没人，但凡是我知道的，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鲁岐将酒菜在桌子上摆开，上来就连敬老白头三杯，显然，老头有些不胜酒力，整个人看起来都晕乎乎的了。 “大爷，村子里的人为什么都对张涛和于翠翠两口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啊？” 老白头轻呷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又往嘴里填了一口凉菜，这才说： “因为这两口子不吉利啊，活着的时候命就不好，死了之后更是谁谈谁倒霉。” 郑二妮的养父母死了，鲁岐并没有觉得太吃惊，毕竟这两口子要是活着，今年应该已经六十多岁了，就算去世也没什么太让人意外的。 他更关心的，是郑二妮的事情，但又不好将话题太生硬地转移，只好顺着老白头的话说， “死了？他俩是怎么死的？” “唉，”老白头叹了口气，“于翠翠是前几个月死的，张涛死了几十年了，为啥我说这两口子命不好呢，他俩领养的那个小女孩，死得比他俩还要更早。” 过不其然，鲁岐一直都在猜测，郑二妮应该已经死了，不然不会跟衣柜上的黑气扯上关系。 “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老白头撕下一只鸡腿，“这故事说起来可就长了。 张涛这两口子人好，脑瓜子也活泛，当年是村里第一批顺应时代养猪的人，富起来之后还不忘村里人，带着村民一起致富，当时村里人提起他们，没有不挑大拇哥的， 可老天不开眼啊，就是这么好的两个人，却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好运气。 结婚四五年，也没个孩子，要知道当时那个年代的农村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两口子无后，那一定是因为做了太多缺德事，被老天爷惩罚，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尽管他们两口子给全村人做了很大贡献，明面里没人说什么，可保不齐就有些坏心眼的，背地里说丧良心的话！” 说到这儿，老白头表现得有些激动，两道眉毛都要挤到一起，一边说，一边用酒杯咣咣咣地砸桌面，看样子是喝好了。 “慢慢地村里就有了一种说法，说于翠翠这人表面上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心肠歹毒着呢，而且有算命的说她命不好，先是妨子嗣，以后会慢慢妨丈夫，再到其他家人，之所以生不出孩子，是因为孩子还没等到出生，就被她妨死了。 村里大多数人的好日子都是仰仗张涛两口子才过上的，所以起初对于这种说法，村里人还是比较排斥的，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自己的恩人坏话不是？ 但是人呐，最擅长适应和自我催眠，好日子过久了，也就没那么珍贵，渐渐地相信好日子是全凭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与张涛两口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心里对于那两口子的敬重，也少了许多， 慢慢地，就口无遮拦起来， 于翠翠妨孩子的说法，甚嚣尘上。” 第131章 张家故事 说到这儿，老白头停下，站起来，又去锅炉房添煤去了。 故事听到一半戛然而止，鲁岐心里火烧火燎的，毕竟越早弄清事件缘由，那边的周世芳就能越早摆脱黑气的困扰，可是添煤是老白头的本职工作，自己也没理由不让他去，只能强行压住心头的焦急，一边吃花生米，一边安静等待他回来。 过了五六分钟，后门被推开了，伴随着老白头一起进来的，是那股熟悉的猪圈臭味。 “呵呵，锅炉房那里原来是猪圈，我已经烧了几十年了，味道也烧不干净。” 老白头说着，在洗手盆里洗干净沾满煤灰的双手，便又坐回了桌边，继续讲他的故事。 “要是真有能对一村人的谣言泰然处之的人，那应该只能是神仙了吧，就算于翠翠是个刚强的女人，还是没有顶住舆论的压力，这也是她向张涛建议，领养孩子的原因。 既然自己生不了，那就领养一个， 我要把这孩子健健康康地抚养长大，送他上大学，让那些扯老婆舌的人看看，我于翠翠，到底妨不妨人！ 这是于翠翠的原话，他们家离这锅炉房近，以前张涛跟我关系不错，这是我俩喝酒时，他亲口说的。” 终于要说到重头戏了，说实话，鲁岐对于这两口子如何承受村里人的舆论暴力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只想知道有关于郑二妮的事情。 “然后，他们就去孤儿院，领养了那个叫郑二妮的小女孩？”鲁岐接话道。 “嗯。没错，二妮那孩子我见过，好几十年前了，那时候我还年轻嘞。她长得挺可爱的，性格也招人喜欢，张涛两口子宝贝得不得了，什么都给二妮买最好的，也幸亏他家有钱，按照那种养法，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 可是啊，好景不长，可能村里人说的是对的，于翠翠，真的妨孩子。 我记得那是一个春天吧，张涛两口子要去县里抓猪崽，那时候二妮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而且他俩当天就能回来，于是就放心把孩子一人留在家了。 临走前嘱咐二妮，在家乖乖的等爸爸妈妈回来， 如果有什么事情，不要乱跑，等爸爸妈妈来找你。 二妮这孩子在家闲得无聊，于是就跑出去跟村里的几个半大孩子玩捉迷藏。 当时这村儿不大，玩捉迷藏的时候，只要不离开这个村，不钻进人家，其它的藏哪儿都行。 二妮这丫头就藏在自家的猪圈里。 因为张涛两口子养猪养的多啊，一般的小圈放不下，所以他俩干脆把村头老宅的大院子改成了猪圈，里面养了上百头猪。老宅里的房子则锁了起来，防止有猪进去，破坏房间里的老家具。 二妮藏身的地方，就是房间里的一口老衣柜。” 听到这儿，鲁岐的神经骤然绷了起来， 衣柜？终于到正题了是么？ 整个人也打起了精神，聆听老白头的继续讲述。 “二妮在衣柜里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找她，无聊之下竟然睡着了。 而其他的孩子根本想不到二妮会藏在猪圈里，毕竟是孩子，做事不知道轻重，找了半天找不到，正赶上天黑了，爹妈喊他们回家吃饭，就都把二妮扔在脑后，回家了。 正赶上张涛两口子在县城办事时，租的车坏了，当天修不好，两口子寻思就算晚上回不去，街坊邻居也能给二妮一口饭吃，便无奈地留在城里过夜。 可没想到，出事儿了。 张涛家猪圈门被拱开了，一只大种猪进了屋，乱翻乱拱，正巧把二妮藏身的那口衣柜拱翻了。 等二妮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发现无论如何再也打不开衣柜的门，因为衣柜被拱翻时正好把柜门压在了下面，以她一个小孩子的力气，根本打不开。 呼救也没人听得到。 第二天，张涛两口子火急火燎地从县城里赶回来，却发现孩子丢了，问了全村的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发动全村人找了一天一夜，才在自家猪圈里找到了二妮冰冷的尸体。” 老白头眼睛有些湿润了，抽了抽鼻子，继续说： “当时我也参加找孩子的行动了，第一批赶到猪圈的人里也有我，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房间里全是猪粪，被几十只猪来回践踏得臭气熏天，猪粪里倒着那口衣柜， 衣柜旁边，睡着那只大种猪， 打开柜子，二妮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指甲已经被磨掉了一半，柜门上血淋淋的……” 说到这儿，老白头叹了口气，不说了，似乎不想再去回忆当年的场景。 鲁岐也震惊了，没想到郑二妮当年离开孤儿院时，怀揣的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结局作为收场，当真是可怜， 心里默默地为她哀悼起来。 但郑二妮为什么会缠上周世芳呢？ 缓了一会儿，老白头继续说， “当时张涛被气得眼睛都充血了，好几天都没消，抄起一把杀猪的斧子，一斧子就把那头种猪劈了。要知道就算一个专业屠夫都没把握一斧子劈死一头猪，况且张涛身子骨还比一般人弱，那头还是专门配种的种猪，个头儿大，性子凶，张涛却能一斧毙命，足以看出来他是真的发怒了。 尽管二妮是被猪害死的，但是没过多久，她的死还是被归结在了于翠翠身上，这次村里人也不避讳了，明面里就敢谈她妨子嗣的事情。 就在我以为翠翠会扛不住舆论压力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的事，张涛先忍不住，上吊自杀了。到现在已经三四十年了。 打那以后啊，翠翠的精神状态就一天不如一天，家里的猪也越养越不像样，几个接一个地得病，慢慢的家财也就光了，原本是村里最华丽的大房子，到了今天却成了全村仅次于我这锅炉房的建筑，说来真是可笑啊。 就在几个月前，翠翠终于是挺不住了，发急病也去了，现在两口子的灵位还供在自己家里，村里人嫌她家不吉利，没人踏入一步，所以也没上锁的必要，你要是有兴趣，一会儿老头儿我带你走一趟，谁叫我喝你的，吃的你了呢， 俺老白头，绝不白占人家便宜。” 第132章 老宅观光游 说到这儿，事情还是没有搞清楚，花和尚所说揭开那口衣柜秘密的钥匙，也没有浮出水面，对于如何解救周世芳，仍然是一头雾水，所以鲁岐决定去一趟于翠翠家。 “那就有劳大爷了！”鲁崎忙不迭地说。 老白头真的是喝到量了，鼻尖红通通的，整张脸都显得格外湿润，那是被酒精浸泡得。站起身打了个酒嗝，往身上披了一件军大衣， “走，咱们早去早回，别耽误一会儿烧锅炉，我老白烧锅炉几十年，从来没掉过链子，让村里人挨过冻，可不能因为这事儿破了例。” 张涛家离锅炉房不到过几十米，刚刚出了门，二人就来到了目的地。 果不其然，这栋房子真的是全村继锅炉房之后，第二寒酸的建筑，相较于清一色白墙红瓦的小洋楼，张涛家仍然保持着几十年前的样子，尽管在当时，这里是全村人心中的的第一豪宅。 铁大门紧紧关着，院子很大，透过门可以看见满院子一人多高的杂草，以及被院落环抱起来的一栋房子，房子年久失修，墙壁已经脏兮兮的。 “自打张涛死后，这家子就家道中落了，仅凭着翠翠一个人根本撑不起来这个家，更何况翠翠的心也跟着丈夫孩子一起死了。所以时间久了，这栋房子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老白头说着，推开了大门，带着鲁崎穿过院子，来到了那所平房里。 房间里一股霉味儿，家具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按老白头所说，于翠翠是几个月前死的，但是看这屋子的脏乱程度，至少大半年没有打扫过了。 客厅当中摆着张涛与于翠翠的照片与牌位。 “村里人嫌翠翠不吉利，都离她远远的，平时也没人来这儿，所以翠翠突发心梗死在家里好多天都没人发现，最后还是尸臭味引来了路人。” 老白头叹了口气，继续说， “当年这两口子攒下的家底，到了今天也不剩什么了。所以翠翠的丧事是村里出钱给办的，骨灰也被葬在了公墓里面，再过段时间，这栋房子就要被充公，推倒盖洋楼，来还村里出丧事时的账了。 可怜啊，这一家三口，没有一个是善终的。 当年我和张涛关系那么好，我就该劝他不要领养二妮那个孩子的，不然可能也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老白头站在一家三口的灵位前，唏嘘不已。 鲁崎也不禁为这一家三口的悲惨遭遇所动容，但仅限于动容，丝毫没有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毕竟好人没落得好报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屋子里所有的房间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除了最里面的卧室，卧室里还算干净，想想也不难理解，就算于翠翠失去了生活的动力，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但自己每晚睡觉的地方，总不能容忍它脏得过分吧。 这一点以外，这栋房子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就连左臂甲仙骨的黑气，在这里都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这里与孤儿院的那口衣柜，一点关系也没有。 难不成是自己找错方向了？衣柜里的黑气，跟死去的郑二妮没有关系？ 鲁崎不禁有些丧气，那边，周世芳的情况其实很危急的，自己也不保准，多拖延一分钟，会不会就有更多的风险。 喵了个咪的，自打有了这系统与仙骨以来，其他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怪事全被自己遇上了。 有些无奈地回到客厅，发现老白头正在给灵牌上香，神态毕恭毕敬，十分诚恳。 他脚下的一块盖板，引起了鲁崎的注意。 “这是啥？”鲁崎过去踩了踩，问道。 “这是地窖，早些年农村没有冰箱，就用这种东西来保存蔬菜，在地上挖深深的坑，把土豆、白菜、萝卜一类的东西贮藏进去，能起到保鲜的作用，一整个冬天的口粮也就有了，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冰箱冰柜，他家这个应该是全村最后一个地窖了吧。 里面脏得很，土豆发的芽长得比人还高，而且时间久了还会有发酵的味道，臭烘烘的。” 鲁崎闻了闻，果然有一股臭味从里面传来，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是挺臭的。” “小伙儿，他家这情况我也带你看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另外啊，你出去以后可千万别说我带你进来了，你知道我这性格在村里本来就不太讨人喜欢，要是被他们知道我来过这个不祥的地方，是会被嫌弃，被排斥的。” 老白头一脸诚恳地对鲁崎说。 “你放心吧大爷，可能是我的方向错了，这里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我这就打算走了，你放心，你带我来这儿的事儿，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得了鲁崎的承诺，老白头这才做出一副放心的样子，带着鲁崎离开。 二人在大门口分别，老白头回去烧锅炉，鲁崎则去找杜威与骨夫人两个人。 途经大脚超市时，鲁崎发现杜威的那辆警车竟然停在超市门口。 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杜威与骨夫人二人正在坐在超市的柜台前吃东西， 泡面，火腿肠，熟食。 骨夫人旁边已经摞起七八个空的葱烧排骨面包装盒。 超市老板娘在一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骨夫人， 看起来甜美知性的丫头，咋这么能吃嘞。 听到有人进来，正在狼吞虎咽吃饭的二人忙抬头，见是鲁崎后，骨夫人立马放下手里的鸡爪子， “老板你回来啦！你跑哪儿去了，这么半天也不回来，打电话也不接。”声音甜甜的，说着，人就已经冲了过来，围着鲁崎转了好几圈， 她在检查鲁崎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尤其上次鲁崎在桃源秘境受了重伤后，这个习惯变得更甚了， 如果因为缺少自己的保护而导致老板受伤，她会自责死的。 作为老板的唯一女仆兼打手，哪怕老板在过马路时闯红灯被交警训斥了，她也要替老板出头。 但老板平时教育得好，千万不能欺负好人。 交警虽然训斥老板了，但也是为了老板的安全着想，不能揍交警。 可是，出头是一定要出的， 所以，骨夫人会选择趁着夜色，将路边的那根红绿灯推倒。 谁叫你的绿灯时间不能再长一点， 哼！ 第133章 超市老板娘李大脚 转了几圈，确定鲁崎完好无损后，骨夫人才放下了心，随即又提高了音调， “咦，老板，你喝酒啦？” 正在柜台旁边吃泡面的杜威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用塑料叉子指着鲁崎，嘴里还塞着面，含糊不清地说。 “行啊你，姓鲁的，你让我在车里等你，一去不回，饿得我前胸贴后腔，你倒好，出去喝酒，还真是个人……” 话没说完，骨夫人就不乐意了，脸色一冷，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你说啥，是不是想说老板不是人？” 看样子，大有下一秒冲身过来电炮飞脚的架势。 杜威的塑料叉子尴尬地停在半空， “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骨夫人继续一字一顿说。 “额……额……你……你还真是个人间最美四月天啊！” “你俩出来一下，我有点事儿说。”没有理会二人，鲁崎心里已经做好了盘算。 警车里。 “你要我俩回去，你自己在这儿？”杜威有些不能理解鲁崎的要求。 骨夫人更甚，见老板又要支开自己单独行动，嘴巴噘得老高。 “并不是支开你们，我还要留在这里继续打听消息，而你们，要回诊所，带一样东西过来，我感觉那个东西会很重要。” “啥东西？”骨夫人问。 “你的擀面杖。” “啊？”骨夫人显然有些意外，“我可不想碰那个东西，电得人家浑身麻酥酥的，怕怕。” “所以才要杜威跟你一起回去，他是人，不怕雷击木的。” 将事情交代完，警车一骑绝尘，朝着宁市开去。 时间是下午五点，太阳快要落山了，鲁崎转身，又回到了大脚超市里。 “大姐，给我来一瓶酸奶。” 其实刚才鲁岐也喝了不少酒，只是依仗着身体素质强悍一些，没有醉，但这并不代表一点难受的感觉也有没，现在的他胃里火辣辣的，需要喝些东西来中和一下。 “老弟啊，没想到你们是一起来的，那丫头是真能吃。 你们是警察吧？来我们村儿查案子的？什么情况，跟姐姐我讲讲呗。难道是因为于翠翠的死？” 杜威的警车引起了老板娘的遐想，也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她扭着丰腴的身体，从货架子上拿下一杯大果粒，递了过来，身体也从柜台上方向鲁岐探出，露出白花花的一道沟壑，眼睛bluing buling的，闪着八卦之光。 “哦，我不是警察，我是个私家侦探，开警车的才是警察，能吃的那个丫头是我的助手。 于翠翠两口子生前的银行账户里有一笔存款，现在于翠翠死了，需要来调查一下他们有没有儿女，这涉及到遗产如何处理的问题。” 论扯淡，舍我其谁，这种程度的瞎话，鲁岐一秒钟能编七段。 八卦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听到这话，老板娘顿时来了精神， “老弟，我可跟你说，于翠翠两口子年轻的时候领养过一个孩子，不过出意外死了，现在的他们无儿无女，可姐劝你一句，你刚才的话跟我说说就得了，跟其他人可千万别说，这村里坏心眼的人太多了。” “哦？这话怎么说？”鲁岐显然没有听明白。 “姐这么跟你说吧，张涛两口子早些年养猪发财的时候，可没少帮助邻里乡亲，可后来他家出了事儿，家道中落，之前受过他家恩惠的人一个伸手帮忙的人都没有，不仅如此，虽然当时我还小，但是我觉得，当年张涛家的变故，跟这些不知恩图报，反而落井下石的白眼狼脱不了干系。” 这话里的意思似曾相识，刚刚在老白头的讲述中，张涛于翠翠的死，与村里人传闲话脱不了干系。 老板娘接着说， “于翠翠前阵子不是发急病死在家里了么？穷得连处理自己身后事的钱也没有，还是村里出的钱，村里的钱就是村里每个人的钱，保不齐就有哪个不念旧情的，当年跟着张涛致富不感恩，现在回报点钱浑身难受，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于翠翠死后有遗产，很麻烦。 要我说，她的遗产干脆就悄悄地捐了捐了，一了百了，也不能让那些白眼狼如意。” 说到这儿，老板娘的语气有些不善，腮帮子鼓起，咬着牙，似乎她完全站在张涛夫妇的立场之上，对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怨恨得很。 但马上，她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作为一名无关人员，她的表现有些过于激动，于是赶忙恢复成正常模样。 “哦，这样啊，如果她真的没有子女的话，遗产无论怎么处理，都不会落到这些村民手中，这一点大姐你就放心吧。”鲁岐顺着她的话说。 “呵呵，我说多了，人家的遗产怎么处理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年我虽然没受过人家恩惠，但这些年也没说过人家一句坏话，做人啊，人前别乱伸手，人后莫议是非，平淡如水，再好不过。” 说着，原本伏在柜台上的老板娘站了起来，抻了个懒腰，又带动胸口的一阵波涛。 “不得不说啊大姐，你的想法，通透！可是干侦探这行的，要是对待凡事都平淡如水，没有往深挖掘的好奇心，早就饿死喽。” 老板娘笑了笑，“我就那么说说，理想是理想，真能做到的，岂不是圣人了么。” “呵呵，对了大姐，我有个问题啊，我刚进村的时候找过几个村里人询问有关张涛两口子的事儿，可是他们都是一幅讳莫如深的样子，有点奇怪啊。” “可不奇怪没，但你找我就算找对人了，我不亏心，所以没有避讳，估摸着全村也就我敢把这事儿讲给你听了吧。” “哦？”这话勾起了鲁岐的兴趣，一边用勺子往嘴里送酸奶，一边说：“此话怎讲啊大姐？” 酸奶是草莓味儿的。 刚刚起身的老板娘又弯腰探了过来，伏在鲁岐耳边轻轻说： “这事儿挺邪性的，用科学解释不了。” 鲁岐心说来了来了，终于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了，凡事都能用科学解释，那自己岂不失业了？ “讲讲吧大姐，虽然我是个侦探，但对于这类事情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 二人面对着面，距离不过十公分，老板娘的声音压得很低，看得出，尽管她表示自己是全村唯一对这件事毫无忌惮的人，但心里还是揣着几分敬畏的。 “我们村儿不是著名的养猪村儿么，出于对环保的考量，前几年在山上盖了个集体猪场，家家都把猪放在那里养，于翠翠死后，养猪场就出了怪事儿，经常有个别人家的猪一夜之间死个十只八只的，算下来一共死了一百多头了，对于当事人来损失很大呢，起初以为是闹猪瘟，但一想还不对劲儿，猪瘟都是有传染性的，哪有以一晚上只死一家的猪这种事儿啊。 后来有有心人发现了，家里死猪的，都是在于翠翠生前经常说她坏话的人。这番言论一出来，无论真假，村里人都慌了，毕竟敢拍着胸脯说一句都没说过的人，真没几个，所以你在村里打听那一家的事情，受到冷落十分正常，我就是不养猪，要是养了啊，可能也不敢这么痛快地告诉你呢。” 这边鲁岐听着听着，已经将大果粒喝完了，舔舔嘴唇， “听起来挺玄乎哈，谢谢你啊大姐，这大果粒多少钱？” “八块五，二维码在柜台上。” 鲁岐掏出自己的瀑布屏手机，却尴尬地发现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难怪刚才杜威二人联系不上自己。 现在的人，离开了手机真的是寸步难行，什么也干不了。 他的样子被老板娘看到了， “唉，算了吧老弟，一杯破酸奶罢了，就当姐请你喝了，不过千万听姐一句劝，还是那句话，这村里坏心眼的人太多，跟谁说话都留几分，毕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鲁岐在兜里翻了翻，发现身上居然带着钱包，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一张一百的，他也不记得这一百块钱已经在钱包里呆了几年了。 “不用，大姐，我这儿有钱。”说着，把一百块钱递了过去。 “算了吧弟弟，姐这儿找不开，现在谁还用现金买东西啊，我这收银台里加起来都不够二十块钱的，不要了不要了，就当姐请你喝了。” 鲁岐想了想， “这样吧，剩下的钱我都买巧克力，德芙的。” 第134章 关键时刻必须掉链子 剩下的钱够买十块半巧克力的，但是老板娘是个豪气的人，说什么也要给鲁岐十一块， 她表示认识鲁岐这个弟弟，很开心，以后常来往，她家男人去年得病走了。 十一块巧克力把两个上衣兜塞得满满的。 与老板娘道了别，鲁岐正要推门走，老板娘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迈到门外的脚又收了回来。 “怎么了大姐？” 老板娘的表情有些犹豫，自顾自地啧啧了两声，然后似乎下定决心一般，走到门口将鲁岐拽了进来，将超市门从里面插上，又把鲁岐拽到柜台旁坐下，这才神秘兮兮地说： “我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如果你们不是官方的人，我估计会烂在肚子里，毕竟人家两口子都已经入土为安了。 按理说，张涛一家三口都是横死，命很不好，这村里人还都没长个好心眼，要说全村最为他们心痛的人，估计也就是我了。” 鲁岐有些不明白，这老板娘的话里话外一直流露出对于张涛一家的心痛，就好像与他们沾些亲故一样，但具体原因为何，老板娘不说，他也不想深究。 老板娘继续说， “一直以来村里的风言风语都说于翠翠克死孩子克丈夫，是个瘟神，平日里没人敢接近她，但我对于她是十分同情的，在她生前不少给她送东西，在我心里她是一个苦命的人形象， 直到……” 老板娘又犹豫了一下，眉头紧皱，神情凝重，似乎是在做思想斗争。 “直到什么呀？” 鲁岐心说你把我拽进来，门插上，就为了在这儿跟我吞吞吐吐？ 抓紧时间行不？这要让人撞见自己在光天白日下，与乡村俏寡妇共锁一室之内，俩人的形象可都彻底毁了啊。 老板娘一咬牙，下定决心说： “我不是为了抹黑于翠翠的形象，我只是实话实说，大概在二十年前吧，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天黑得早，我做了点馅饼，想给她送去一些，但进院后没等进门，就听见卧室里有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鲁岐心说难道终于要有些有价值的消息了吗。 “就是男人和，女人，那个，的声音。” “嗯？”鲁岐。 “没错，就是那种声音，当时张涛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于翠翠一直维持着自己苦命人的人设，但是想不到她居然偷男人，那天晚上真的是刷新我的认知，没敢进门，带着饼我就回家了， 尽管后来我还是会给她送东西，但是频率降低了不少，而且每次看到她那张苦兮兮的脸，再联想到那天晚上的声音，我总觉得恶心， 但尽管如此，我也没有揭穿这件事，于翠翠死后我打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但是今天看见你后，我总觉得这话必须要说出来，哪怕是为了我自己。 不管对你有没有用，但这块石头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是放下了。” 这话说完，老板娘的眉头舒展开了，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副柔媚的笑容。 “好了，侦探老弟，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都告诉你啦。” 鲁岐点点头，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姐，不过我还有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鲁岐的表情十分严肃，脸绷得紧紧地，绷得老板娘都有些紧张起来。 “啥，啥事儿啊？我跟你说啊老弟，这话我跟你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可千万别希望我能出庭作证，人都死了，刨死人坟这种事情，我李大脚绝对不做！” “你们村里，有没有味道好一点的饭店？” 刚才光陪着老白头喝酒，鲁岐吃的并不多，现在消化的七七八八，有些饿了，又不想像杜威那个傻子一样，那么有钱却跑到超市吃泡面， 现在的村子里也有农家乐饭店，这傻子应该是不知道吧，吃惯了鲍鱼海参的他真该尝尝的。 瞧着前一秒还如此沉重的鲁岐，下一秒竟问出了这种话，经历了神经从绷紧到松弛迅速转换的老板娘噗嗤笑了出来，笑容妩媚得很。 拥有多年驾龄的鲁岐判断，至少是宁d的牌照。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不老实的，逗你姐我玩呢啊？真被你吓了一跳。” 老板娘故作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又是一阵波澜。 “出门直着向右走，大概四百多米吧，看见村小学后再右拐，一百多米有个烧烤店，上过《舌尖上的那把串儿》节目，全国都挺有名的。” 向老板娘道了谢，鲁岐拉开门闩，出去了，他前脚卖出去，后脚就来了个卖酱油回家包饺子的老大娘， 鲁岐不仅有些庆幸，要是再晚一些，被大娘堵在屋里，免不了是个麻烦事。 按照老板娘的指引，他找到了那家店，生意挺火爆的。 要了十几个肉串，一个烤饼，一碗方便面，又向老板借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串儿上来了，鲁岐尝了一口，味道只能说是一般，绝对匹配不了老板娘口中‘全国都有名’的程度。 真不知道这家店为了上节目，给导演组塞了多少钱。 不过话也不能说死，万一人家以前味道真的可以，只是现在人多了，忙不过来，口味就有所下降了呢。 不管那么多，鲁岐本来也不是挑食的人，见手机的电已经冲到百分之二十多了，才拨通了杜威的电话。 之前网上有个说法，手机电量低于百分之二十时打电话的辐射量比其他时候大得多，也不知道真假，但谨慎一点总不会错的吧。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通了，那边的杜威气喘吁吁的。 “干嘛呢？还不回来，去找小护士约会了？” “约你大爷！车在半路爆胎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刚把备胎抱下来，准备换上去。” “行啊杜大少爷居然还会亲自换备胎？”鲁岐打趣道。 “那是，这辆警车本来没有备胎的，是我，有先见之明，自己买了个备胎放在车里，你看，今天真的用上了吧？”电话那头的杜威甚是得意。 “行，真的出息了，不枉费我多年的栽培！”这边的撸起撸着腰子，笑呵呵地说。 “那是！”杜威有些得意，显然没听出来鲁岐在占他便宜，但这份得意没坚持到三秒钟， “卧槽！”杜威惊呼一声。 “咋的了？” “我光想着备胎了，没准备换胎的扳手，现在换不了！” 鲁岐“……你把电话给骨夫人，我让她掐死你个铁憨憨，特么的换胎不准备扳手，你当你是铁甲小宝啊！” 电话那头居然真的传来了骨夫人的声音，好像是杜威的电话被她抢了。 “老板，怎么办啊？人家着急，想徒手拧螺丝，结果太大力，把螺丝拧断了！嘤嘤嘤，急死人家啦！ 要不是人家一碰那根黑棍子就会被电，真的想抱着它跑到你那里去呢！ 都怪杜威，不带扳手！” 鲁岐一脑袋黑线，对面那俩货现在都会组团坑自己了，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你把电话给杜威。” 听鲁岐这么说，骨夫人十分不情愿地把电话还给杜威，顺带着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去一旁嘟嘴了。 “赶紧叫道路救援吧，时间应该还来得及。”鲁岐说。 “叫了，可是最近的救援也得从宁市赶过来，什么时候能到可说不准啊。” “尽快吧，我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憨货。”说完，鲁岐便挂了电话， “老板，来瓶啤酒！” 他老是觉得今晚的行动，要是把能把雨莲那傻妞带在身边，心里会更有底气一些。 但若是来不及，自己孤身一人，应该也是可以的。 他能等，周世芳不能。 第135章 喜羊羊的好邻居？ 晚十点半。 月清，风静。 韩庄村一栋栋小洋楼里灯火通明，点串成线，线编成面，明亮而璀璨，让人有些分不清这里究竟是乡村还是城市， 而张涛家的平房在这份热闹里便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团黑洞，吞噬了所有投向这里的光线。 借着这份黑暗，鲁岐悄悄摸到了白天来过的大门前，他要夜探寡妇生前的家。 杜威并没有让鲁岐失望，成功地没赶上。 掏出手机，给杜威发了个微信消息，叫他到了之后直接带着擀面杖来找自己，随即把当前的定位也发了过去。 完毕，正打算退出微信呢，却发现联系人那里有好友申请待他通过。 点开，是一个昵称叫做福缘的人，头像是一座佛家庙宇，金光闪烁，巍峨庄严。 再看一看个性签名： 专业风水堪舆，降妖僻邪； 同城跑腿，修脚刮脸。 呵呵，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是花和尚，上次给他打电话时便说要加自己的微信，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有些好奇地点开了花和尚的朋友圈，不知道这货平时会发些什么内容， 仅三天可见， 花和尚最近三天只发过一条朋友圈，是几张青山绿水的照片，甚是养眼，但拍照手法拙劣，不像是网图，应该是自己拍的。 此外还配了一段文字：“近乡情怯，不知我的她可还安好？” 鲁岐的脸上不知道该配个什么表情，毕竟花和尚都五六十岁的人了，发这样的内容，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花和尚的老家应该很偏南方，毕竟在眼下这个季节，北方的冰雪还没彻底化透，拍不到这样富有生机的景色。 本想评论些什么损损他，但眼前的事情要紧，便默默地给花和尚点了个赞，表示朕已阅。 收起手机，动作轻缓地推动大门，生锈的合页发出了沉重的吱嘎声。不过，除了他没人会在夜里来到这边，所以倒也不担心会被听到。 轻车熟路地来到供奉着三人灵牌的客厅，同一个地方，在不同的时间过来，给人带来的感受截然不同。 一想到于翠翠就是在这个屋子心脏病发死去的，鲁岐的心里就没来由的瘆得慌，这倒不是他胆小或者不自信，倘若真的冒出来些妖魔鬼怪，对他而言不过是用来活动活动筋骨的玩具罢了。 之所以心里慌慌的，是因为从小到大从各种信息渠道获得的心理暗示在作祟。 呆在死过人的房间里就会发毛，即使房间里并没有那种东西。 仅仅是因为心理作用罢了。 他觉得，高台之上那三个并列着的排位，像是三双空洞而无神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自己这位不速之客。 自桌台之上取出九根贡香点燃，学着白天老白头的样子，给这三个排位鞠躬，各上了三支。 不光是为了自己心安，而是通过白天获得的信息来判断，鲁岐认为这三个苦命人值得自己上柱香拜一拜， 希望有这几炷香，你们在那边能吃得更饱一些。 在给郑二妮上香之时，鲁岐心中暗暗地说： “如果从孤儿院那里来算，我该叫你一声学姐，我不认为你会是个恶人，如果真是你缠上了周院长的话，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保佑我成功验证心中所想。” 上香完毕，鲁岐毫不犹豫，径直走向客厅里那口地窖。 掀开木头盖子，一阵臭味飘了上来。 点亮手机的手电筒，看见这口地窖大概有一米半深，里面铺满了脏兮兮的土豆，土豆上长着白森森的土豆芽，一直顶到地窖的顶部，数量很多，乍一看好像一片白骨森林一般。 点燃刚才在供桌上拿来的贡香，向地窖底部探了探，香烧得很正常，没有熄灭的趋势，说明窖地并不缺少氧气。 见状，鲁岐这才放下了心，终于跳进了地窖之中。 脚下的土豆有的已经腐烂，踩上去像踩在烂泥上一样，滑腻腻的， 伴随着这股恶心的触感而来的，还有烂土豆特有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然而，就在如此恶劣的气味环境中，鲁岐却不得不大力地翕动鼻翼，尽可能地将更多臭味吸入鼻腔。 他在寻找，排除烂土豆味道的干扰，寻找白天时闻到的那股臭味， 那股臭猪圈的味道。 地窖并不大，终于，在蹭了一身的烂泥之后，鲁岐在角落处的墙面上发现了一块铁板。 铁板黑乎乎的，与四周同样黝黑的墙壁几乎融为一体，很难分辨。 地窖里十分潮湿，可以从铁板上闻到很重的铁锈味道， 以及从铁板后面传来的，稍显浓烈的猪圈臭味。 鲁岐伸手抠住铁板的边缘，双手用力，将铁板取了下来， 臭味扑鼻， 铁板后面，一条仅容一人蹲行的甬道露出了真容，不知通向何处。 这倒是出乎了鲁岐的意料。 在白天时，他在地窖盖板处闻到了丝丝缕缕的猪圈臭味，心生疑窦，以为地窖里藏了什么秘密，可当时碍于老白头在场，不好意思当场开窖门检查，这才有了今晚夜探寡妇家的行动。 眼下看来，果然有秘密，而且还是密道。 联想到白天老板娘所说，曾偶然听见于翠翠偷男人， 那么，寡妇家地窖里有密道这种事情，就十分说得通了啊。 不知道这密道的前方有没有分叉路，会不会通向好几处人家呢…… 想到此处，尽管十分不应景，鲁岐还是笑了出来，很便宜的那种。 尽管心里的小车已经飙到了180迈，但行动上却不敢怠慢，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开路，鲁岐半蹲着，向密道前方慢慢走去。 走了没几步，密道就出现了分叉路，鲁岐只能凭直觉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没走几步，又有分叉， 分叉复分叉…… 难不成自己的邪恶猜测是对的？这密道像是地下枢纽一样，联通了整个韩庄村？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张涛死后下葬的位置应该不会太好吧，很有可能是与喜羊羊做邻居了……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绿草，绿绿绿绿绿…… 越往前走，密道里的猪圈臭味越是浓烈。 这股味道，鲁岐白天时在老白头家就闻到过。 难不成，老白头就是于翠翠偷的男人？或者之一？ 第136章 本自同根生 密道边缘处的挖掘痕迹十分潦草，一点也不整齐，不像是用铲子挖出来的，反而更像是鼹鼠一类动物用爪子挖掘而成。 一路瞎蒙一路乱撞，头顶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密道似乎迎来了出口。 伸手轻轻顶起头顶的一块铁板，只露出两只眼睛，在确定周围十分安静，算是安全后，这才将铁板推开，满身是泥的鲁岐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燃烧着的小锅炉， 散发着高温的热水管道， 堆成小山的煤块当中，插着一把铲子。 这里赫然正是老白头的锅炉房！ 果然，于翠翠跟老白头的‘地下情’，石锤了。 白天的时候鲁岐就觉得老白头说话怪怪的，但究竟哪里怪，他当时没想明白，现在终于想通了： 按老白头的话说，他跟张涛关系很好，但是讲故事的全程，他都在直呼张涛的姓名，反而对于于翠翠，他则亲切地称呼一声：翠翠。 老白头不在锅炉房里，鲁岐放轻脚步，悄悄越门，来到白天时二人喝酒的客厅。 吃剩的猪头肉、花生米仍旧被散乱地仍在桌子上，倒是鲁岐离开时还剩半瓶的白酒，此刻已经见了底，看样子老白头在回来后又独酌了一下。 但老白头也不在这里。 就在鲁岐打算挨个屋子搜寻时，耳边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呢喃声，听声音是老白头。 循着声音的指引，鲁岐又回到了锅炉房， 声音是从墙上镶嵌着的一口铁柜子里传来的，柜子一人多高，鲁岐来到柜子前时，声音戛然而止，用手轻轻拉了拉，柜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在他刚刚从密道出来时，视线便已经匆匆扫过这口柜子了，但当时并未注意，但现在里面传来了老白头的声音，鲁岐这才反应过来， 锅炉房只是烧锅炉的地方，就算需要放些工具，也不需要这么大的柜子吧。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在你不知道真相时，往往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当你怀揣真相开始逆推时，就会发现之前被忽略掉的许多东西，都不对劲儿！ 老白头的呢喃声再度从柜子里传了出来，声音飘忽，似乎离自己还有些距离，并没有在柜子里。 接着呢喃声作为掩护，鲁岐用黑气顶开了门锁。 缓缓拉开了门，果然，这并是不是柜子，而是被伪装成柜子模样的门！ 似乎这老白头并不仅仅是与于翠翠搞‘地下情’这么简单，他就一个烧锅炉的，在锅炉房搞这种隐蔽式的暗门干什么？ 你是怕丢煤还是怕丢铲子？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 房间里没通电，而是点着一圈圈的蜡烛，粗略数了一下，应该有几百根吧。 老白头正背对着大门，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轻声祷告着，模样十分虔诚。 摇曳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飘忽不定，甚是诡异。 房间里飘散着熟悉的猪圈臭味，以及蜡烛燃烧时产生的特有味道。 反手将门带上，未料门锁却自动锁了起来。 ‘咔’ 锁门声惊动了正在祷告的老白头，他猛地转过头， 二人都吃了一惊。 老白头吃惊是因为被不速之客撞破了自己的秘密， 鲁岐吃惊是因为见到了老白头的脸， 真正的蜡黄，脸皮表面已经有了特殊的角质光泽， 这种脸色，鲁岐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 躺在棺材里的死人。 “你……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唉，别提了大爷，我今天白天不是跟你去于翠翠家么，出来时才发现手机丢了，最新的瀑布屏啊！四五千块呢，我本想求你带我再去一次，但又觉得不太礼貌，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又返了回去。 结果你猜怎么着？从地窖里冒出来一个自称地窖神的精灵，下半身飘在空中冒烟的那种，他左手一部黑色瀑布屏手机，右手一部白色瀑布屏手机，问我哪一部是我掉的， 做人要诚实啊，所以我想了想，说：‘这两部都不是我掉的，我掉的是你兜里那部iphb 暗夜绿色。’ 结果那憨货生气了，说我不诚实，要惩罚我，说完就把我拉进了地窖的密道里，密道里跟迷宫似的，我足足游荡了一下午，才侥幸摸到这儿，就想问你一句， ‘大爷，能借你家浴室洗个澡不，你看我身上脏的。’” 老白头显然意识到这年轻人在拿自己开涮，语气不善地说： “你给我老实一点！跟我说实话！不然就让你知道知道，跟我撒谎是什么下场！” 鲁岐噗嗤笑了， “你听出来我没说实话了啊，呵呵呵。” 随即，脸色渐渐冰冷， “你特么白天忽悠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跟我整活儿，扯瞎话是什么下场呢？ 老白头， 或者我该叫你， 猪妖？” 老白头听到这话身体一怔，起身面对鲁岐站了起来，缓缓后退，似乎是用身体挡住身后的东西。 “别藏了，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颗猪头罢了，不过你怎么这么馋？啃得那么干净，一点肉都没剩下？” “呵呵呵，”见被鲁岐点破，老白头索性便不再遮掩，而是将身后的东西让了出来。 一幅完整的猪头骨，只不过长着獠牙，不像家猪，但獠牙的长度又不像野猪那般长。 “我看走眼了啊，没想到你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 鲁岐心说怎么看出来的？诈的呗！ 明明中午的时候跟老白头喝了那么长时间的酒，左臂甲的仙骨一点反应也没有，但就在刚才踏进这间暗室的时候，黑气却自行涌了出来，向鲁岐预警。 在加上刚进门时就看见老白头祭拜的东西竟是一具硕大的猪头骨， 二者结合在一起，鲁岐便决定，索性用猪妖诈他一下，反正诈错了也没损失，没想到，老白头竟然直接招了。 想是这么想，但话不能这么说，这么低概率的事情都被自己蒙中了，逼不装足了有些对不起自己。 “哼，就你身上那股子猪臭味儿，隔着二里地我都闻得到，之所以到现在才揭穿你，就是单纯想试一试，当一只猪妖被请客吃猪头肉，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结果，你让我很是失望啊老白， 本自同根生，你吃得咋那么香呢？” 第137章 相信科技的力量 “切，年轻人，别光顾着呈口舌之利，既然撞破了我的秘密，你觉得你的口舌还能再用多久呢？” 老白头轻笑着说，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 “呦，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还想杀我灭口呗？” “不然呢？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 说着，老白头竟然原地坐了下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大有‘我就算让你先跑三十九米，你也逃不过我这四十米大刀’的架势。 “相比于生死，我更在乎的是对于真理的追求！” 鲁岐大义凛然地说。 老白头愣了，“你啥意思？” “朝闻道，夕死可矣。你白天骗我了，现在要把真相告诉我，不然，我死得不痛快。” “呵，还是个又追求的孩子，你大爷我当年要有你这股劲儿，早就考上大学了，何至于现在给人烧锅炉？ 行吧，我就让你当个明白鬼，正好这些话在我心里憋了好几十年，不找人说说，还真容易憋疯。 首先言简意赅告诉你，张涛一家三口的死，跟我都有关系。” 哦？ 老白头开场的一句话，车速太快，鲁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咋没听明白呢？你具体点说说。” 老白头咬牙启齿地说： “你知道一对有情人，迫于父母压力，被生生拆散的感受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没大爷你这么好的运气，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所以，你是想给我讲一个俗透了的三角爱情故事？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但你却一直不能有剧情？” “没错！我从小就跟翠翠是青梅竹马，要不是我没钱，他爸妈一定会把她许给我，而不是张涛，张涛哪里好？除了人比我帅些，比我温柔些，赚钱的本事比我大一些。” “大爷你醒醒，别的也不剩啥了啊！”鲁岐挠挠头说。 “我有一颗真心啊！虽然从小到大翠翠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而且在十岁那年，我跟她表白失败之后，她看见我就躲着走，但我知道，她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只是女孩子害羞，不善于表达罢了！” “大爷，我想问一下，你这逻辑是哪个流氓教的？他被判了几年？” 不理会在一旁拆台的鲁岐，老白头已经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神态有些癫狂： “我知道，她婚后过得不幸福，所以我去找她，跟我一起私奔！但是她还是害羞，拒绝我了。 最可恨的是张涛，竟然提出要领养孩子， 那还得了？ 有了孩子，翠翠就被真的被绑在张涛身边了，不可能跟我私奔！ 但不得不说，那个孩子真的很招人疼，长得可爱，又懂礼貌， 我真很喜欢那个叫二妮的孩子，如果她是我跟翠翠的孩子，那该多好啊。 我是真的喜欢啊， 喜欢到不忍心亲手杀死她呢！ 我白天给你讲的捉迷藏的故事是真的， 但我没告诉你， 跟在二妮身后， 推翻她藏身的箱子的是我， 放出一猪圈的猪，用它们的脚印，隐藏我的脚印的， 还是我。 呵呵呵， 多好的孩子啊， 怎么就死了呢， 真可惜啊。 而且我没想到， 文文弱弱的小白脸张涛， 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 一斧子，就把体格儿这么大的种猪劈死了。” 老白头轻抚着怀里的猪头骨， “我还没想到的是，这头猪死后竟然会缠上我，让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但是这东西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有了它，我轻而易举地搞死了张涛， 有了它，我挖通了从这里到翠翠家的地道，真真正正地与翠翠做了地下夫妻。 你是不是想问翠翠为什么不反抗？ 这不正说明，她真正爱着的是我吗？ 而且，难道她不知道，以我们两个人在村民心里的形象差异，一定没人会信她，都会信我么？”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害死于翠翠？” 鲁岐已经有些忍不住立刻搞死眼前这这位披着羊皮的恶魔了，但心里还有疑团，还需要从老白头那里得到解答，所以他必须忍。 被鲁岐问到这个问题，老白头突然变得有些落寞，双目短暂地失神后，突然阴厉了起来，恶狠狠地将手里的猪头骨扔在地上， “还不是因为这蠢货！生前就是个色猪，死后竟然敢趁我不在家，偷偷走地道去搞我的女人！结果刚一现身，就把翠翠吓死了！ 我恨啊！ 我恨不得立刻搞死这蠢猪， 但是它如果死了，我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没了， 没办法，我只能让这蠢货继续活着。 既然它想搞，就去搞吧，不过猪只能去搞猪， 谁在翠翠死后还说她的坏话，我就让那蠢货夜里去谁家猪圈搞他的猪！搞到死！ 呵呵，怎么样，没想到吧！ 哈哈哈！” 老白头歇斯底里地笑着，看起来已经疯了。 “好了，你清醒一下，” 鲁岐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冷峻。 “给你个杆子你就爬是不？说你是猪妖你就敢承认？你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并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该把你交给警察处理的。到了里面好好改造吧。” 老白头的笑声骤停，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如何看出他利用猪妖狐假虎威的。 “真正的猪妖，此刻应该正在山上的猪圈里，搞吧？” 鲁岐蹲在老白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就算没人抓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知不知道，那猪妖作恶的时候，消耗的事你的寿命？” 老白头脸色煞白，对于这点，他以前从没有想过，虽然在有了这猪头骨之后，他明显觉得身体老化的速度明显加快，但他只是将这归结于跟她的翠翠纵欲过度罢了，没想到今天这年轻人竟提出了这种说法。 在他心里，猪妖一直以来都是他实现心中丑恶的工具，仅仅是工具罢了，想用就用，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万万没想到，那猪妖才是幕后的真正赢家。 “你……你以为我会信你？”话虽如此，但老白头自己都能听出自己话里的心虚。 “你爱信不信，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有话你去跟警察说吧。” “呵呵呵，”老白头眼珠子一转，又笑了。 “差点被你拐沟里去，我老白头辛辛苦苦为韩庄村烧了几十年锅炉，在村里口碑好的不得了，你以为光凭你这黄毛小子的几句话，就能抹黑我的形象？天真了吧？” 鲁岐掏出兜里的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给老白头看了看已经转了三十多分钟的录音机， “请相信科技的力量，三十多分钟，把电视台不让播的剪一剪，应该能剩下十分钟左右，你说够不够？” 第138章 偷水晶 老白头着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除了长得英俊些，其余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心理素质这么强， 强得有些离谱， 寻常人遇到这种志怪之事，就算不被吓尿裤子，脑子里考虑的应当也是该如何脱身吧， 这小子，却奇怪得很， 刚刚，在自己将心中的黑暗掏出来，掰开揉碎，一点一点洒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丝毫害怕，反而在一边不停地插科打诨， 甚至，他居然还敢偷偷开启手机的录音功能。 当真是个不一般的小子啊， 可惜，这又有什么用呢？ 鲁岐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怎么样老头儿，钓鱼执法你怕不怕？” “呵呵呵。”将心底压抑多年的黑暗歇斯底里地倾吐而出，此刻的老白头居然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语气平淡地说： “可惜，真可惜，多好的年轻人啊，今天得仍在我老头儿家里了，你放心吧，你的尸体会永远埋在韩庄村的地下，下辈子，记住别多管闲事！ 我刚刚就说了，你不可能活着回去！” 话音刚落，老白头就去抓刚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猪头骨，却抓了个空。 “你在找它吗？” 鲁岐把玩着手中硕大的猪头骨，白光一闪，小白牙自头骨下方钻了出来，停在鲁岐身侧， 刚刚，鲁岐就是利用与老白头的对话来分散其注意力，趁机驱使小白牙钻到头骨下方，将头骨悄悄地偷了过来。 “你给我！”倚仗之物被夺，老白头顿时没了底气，紧张兮兮地冲了过来，想抢回头骨。 但说到底，他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普通人，论身手又怎么是鲁岐的对手？ 轻描淡写地闪过老白头，鲁岐跳上原本放置猪头骨的桌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的仪式被打断了，如果你想要控制这只猪妖从山上赶回来杀我，需要重新开始祭祀吧？ 献祭之物是什么？ 应该是你的血吧。” 闻听此言，老白头不自然地将左手背到了身后，但鲁岐早已看见，他左手的手腕上密密麻麻满是伤疤，其中一道还没来得及愈合，将手腕染得红通通。 “把东西还给我，回家好好生活去，毕竟你还年轻，有大把的好时光，我可以当做你今晚没来过。” 此时此刻，见抢夺不能得，老白头开启了嘴炮忽悠模式。 “真的？那您可真是个大善人呢。 不过，走是可以走，但我得带两样东西一起走。” “什么东西？”老白头蹲下了身子，似乎是累了。 “一，是这块骨头。” “行，求之不得，我早就受够这东西了，如果你有办法不让这东西再来纠缠我，我不仅可以把它送你，还要非常感谢你呢。” “第二么，”鲁岐伸手直指蹲在地上的老白头， “我要带你一起走！作奸犯科，草菅人命，像你这种恶棍，不被法办，难平我心中之愤！” “小子，你成心的是吧！” 话音未落，蹲在地上了老白头突然暴起，双手举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摸来的镰刀，照着离自己不过一米多远的鲁岐猛劈下去。 但他的小动作早就被鲁岐看在眼里，脚步腾挪，身体微侧间，便已躲过这刀，同时一记手刀瞧在敲在老白头的后颈，老白头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搞定这些后，鲁岐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手里的猪头骨。 虽然老白头已经搞定，但按他的说法，那只猪妖此刻还正在山顶的集体猪圈里乱搞呢。 想来自己此行只是为了调查郑二妮的事情，但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顺藤摸瓜，而且瓜还这么大。 其实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的，韩庄村的村民对于张涛一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亏心，当初要是没有张涛，他们也没办法过上今天的好日子，既然他们罔顾恩情，那么损失几头猪作为惩罚也不是不可以。 但鲁岐不想这么做。 如老张头所说，那猪妖曾经可是试图搞过于翠翠的。 如此说来，如果自己甩手离开，陷入危险的不仅是韩庄村的生猪们， 还有韩庄村的人们， 包括女人和男人， 毕竟那是一只畜生……无法用人类的常理来考量。 其实上一次宁武河底那只粽子造成的粽子夜行一事，带给自己的心里冲击挺大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个人英雄主义作祟，没有及时告诉张堂轩还有只逃跑的大粽子，后来可能根本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也不会死那么多的人。 虽然可能出于怕得罪自己，以后不肯卖力办事的考虑，张堂轩在事后并没有责怪自己， 但一想到他深夜时分，一边吃泡面一边往嘴里一把一把塞药片，满眼红血丝的样子， 鲁岐就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人家，也对不起受到牵连死去的人。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着实愧疚得很，这种烂尾巴的事情，他一件都不想再做了！ 所以，那只猪妖，就算你今后只搞猪，不伤人， 今天，你也必须死！ 手里拿着猪头骨细细打量，这头猪生前不愧是头种猪，个头比一般猪大得多，就连牙齿都更加狰狞，尤其那两颗食指长的獠牙，突兀地向外探着。 头骨上隐隐逸散着血腥气，想必这些年没少喝老白头的血。 鲁岐可不想去山上的猪圈找那猪妖，太费劲， 毕竟用来召唤它的头骨就在自己手中。 但通过目前的情报可以知道，召唤那头猪需要用血，再加上咒语作为配合。 血不是问题，老白头左手腕的鲜血还没干透， 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还是有的， 就算没有，鲁岐也不介意在这老王八蛋的身上再开个口子，放点血出来， 但咒语这事儿，可就麻烦了啊，唯一会念咒语的人已经晕过去了。 鲁岐有点后悔，不该那么早就把老白头打晕的，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一盆水把老白头泼醒，说自己刚才马虎了，请他先醒醒，念完咒语再继续晕吧？ 鲁老板不要面子的么？ 想了想，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鲁岐召起了小白牙。 不管你在上路、中路、下路多么嚣张，多么超神， 拿多少个penta kill， 我偷你家水晶，你总该回来吧？ 第139章 老板今晚要杀猪 自打小白牙出道以来，尤其是在桃源村，杀死那么多的粽子之后， 可以说，开过的脑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没有哪个脑壳有幸能挨到小白牙的第二次撞击的， 这也使得鲁岐对于‘头骨是人体继牙齿之后第二坚硬的骨骼’这一说法产生了深深的不屑， 直到他遇到了那头种猪。 这具头骨的硬度不比小白牙差很多，起初鲁岐只是十分随意地驱动小白牙撞击猪头骨，但并未出现想象中头骨四分五裂，提示家里水晶被偷，需要猪妖尽快赶回救援的场景。 好像针尖碰麦芒，黑社会遇见刘华强。 轻轻的撞击下，无往不利的小白牙仅仅在猪头骨上留下来一个浅浅的白色磕痕，其余，无他。 鲁老板有些不服气，抄起小白牙，狠狠砸在猪头骨上， 一下，两下，三下， 猪头没什么变化，鲁岐的手的倒确是麻了。 呦呵，还是个硬茬子？ 好在向困难低头从来都不是鲁岐的性格。 根据 e=0.5mv^2， 想要得到更大的能量，小白牙必须足够快， 再根据高中物理著名的消时公式， △v^2=2as的指引， 为了获得更大的速度，鲁岐将小白牙拉到了身后三米的位置， 猪头骨，在他身前三米，前后加起来就是六米的距离。 “嗖！” 这次的小白牙没再吃瘪，直直地扎进了头骨之内，在骨头上留下了一个拇指粗的空洞。 鲁岐不禁想，难怪小白牙叫做三米无敌真男人，倘若没这条限制，自己倒是可以将小白牙拉得越远越好，以求杀伤力的最大化，真要是那样，岂不是无敌了？ 牛顿老爷子说过，给我一个支点，他能撬动地球， 现在给我一个足够长的轨道，我是不是能把地球捅穿？ 尽管脑子里在胡思乱想，鲁岐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没敢停，谁知道多拖延一分钟，那畜生又要祸害多少良家母猪。 一下又一下，很快猪头骨就被捅了个稀烂，马蜂窝似的，眼看着坚持不了几下，就要四分五裂，散作一地的骨头渣粉。 就在这时，就在山上猪圈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嘶叫声，好像垂死的困兽正在奋力做出最后的扑击。 这声音鲁岐并不陌生，早些年孤儿院的经济紧张，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为了保证处于成长期的孩子们可以获得充足的营养，周世芳曾在孤儿院的后院里养过十几几头猪，过年时杀两三头，全员的孩子能吃上半个月的美味猪肉。 但杀猪的过程过于残忍和血腥，所以周世芳在安排厨子杀猪前，会事先将所有的孩子们都召集到孤儿院大厅里，锁上大门，谁也不许出去，避免哪个见到过于血腥的场景，受了惊吓。 可视线可以被遮挡，但肥猪死前的嘶鸣声却阻拦不住，穿透大厅的窗户、墙壁，撩拨着每一个不谙世事孩子的稚嫩神经。 可以说，在那个时候，这声猪叫就已经先于《山村老尸》里的楚人美阿姨之前，成为了鲁岐的第一道童年阴影。 但此刻这声猪叫，相较于幼时听到那些，却又瘆人许多， 如果说以前那些猪是被一刀捅进喉咙，一点点流干血液而死的，眼下这头，被刀子捅的部位应该是菊花。 感受到家里的水晶被偷，正在山上享受佳丽三千，君王之乐的猪妖，顿时点了回城传送。 鲁岐可以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正沿着韩庄村下密麻如血管般地下甬道系统，朝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终于来了是么？ 一直以来只会劁猪的鲁老板，今天要客串一把杀猪匠了！ 小白牙环伺身侧，缚灵索蠢蠢欲动，鲁岐弯腰捡起方才老白头偷袭自己时所使用的镰刀，尽管知道基本没求用，但还是坚定地握在了手中。 杀猪，手里总要有把刀吧，毕竟生活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 “砰！” 锅炉房内地下通道的铁盖板被狂暴地顶起，腾地飞至半空，砸碎了锅炉房的一只灯泡后，又直直地落到了一旁的煤堆里。 登时，少了一只灯泡的房间昏暗下来。 朦胧中，鲁岐瞧见一只硕大如牛的公猪，扒着地道的边缘，爬了上来，扑棱棱晃了晃脑袋，随即将视线锁定在拆自家水晶的鲁老板身上。 两只獠牙探出嘴外， 两只眼球像是两颗熟透的西红柿，又红又大。 看得出来，这猪很生气，非常生气， 其实可以理解，如果哪位帝王在临幸佳丽三千时被小太监打扰，坏了雅兴，那小太监九成会被砍头，一成会被阉了再阉，无穷往复，斩草又除根的吧？ 平心而论，这头公猪长得很凶，若是寻常人见到，一定会被吓掉腰子。 但鲁老板是一般人吗？ 别忘了，鲁老板刚出道时所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能将镇妖司天师宋致庸按在地上摩擦，将其虐得不要不要的的黑背妖王！ 那可不是一般的妖怪，说是出道即巅峰过分了些，但黑背妖王也着实不是眼前这种小杂鱼所能比的。 连你的祖宗我都轻而易举地收拾了，还会怕你？ 他却非常没b数地忘了，轻而易举收拾黑背妖王的，是红毛，跟他鲁岐，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晚的月亮可是老老实实挂在天上的。 本着手脚麻利些，早打完早收工，没准还能回家吃个宵夜的原则，鲁老板一句开场白都没讲，放弃了这个绝佳的装逼耍帅机会。 猪妖嘶吼一声，单蹄刨地，发怒的公牛般冲了过来。 鲁老板泰然迎战。 小白牙佯攻，缚灵索下脚绊偷袭，然后用小白牙下杀手， 除了这三板斧，此刻的鲁老板手里，还多了一样武器： 老白头的镰刀。 鬼知道他一个烧锅炉的，在房间里准备一把镰刀做什么，从闪着寒光的刀刃来看，这死老头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隔三差五磨刀，不知道想做些什么坏事。 不过眼下倒成全了鲁岐。 镰刀在手，有着小白牙、缚灵索以及自身灵活身手作为依仗，他决心借此机会开发出新的战斗方式， 近身兵刃战。 第140章 赶猪上大街 这种想法在鲁老板见识过花荣剑三娘与鬼蜘蛛的那场技巧性战斗后，便悄悄地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毕竟自打出道以来，他便一直以程咬金的那三板斧示人，乍一看大巧不工，虽然丑了些，但是咱效率高啊！打心眼里也看不上那些花里胡哨的。 但是，事实证明，老祖宗千百年的经验积累而成的系统化知识之所以能流传到现在，必有其独到的实用性，之所以没意识到，是鲁老板自己孤陋寡闻，土鳖一个罢了。 这一点，在他的王八拳被鬼蜘蛛一招一式爆锤后，体会得极为深刻。 况且，就算抛开实用性不谈，剑三娘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招，是真特么炫啊！ 哪个男孩子心里没有一把割鹿刀，没有一个沈璧君呢？ 所以，想要在引渡人这条职业道路上走到巅峰，亮出自己的风采，最起码，必须要把剑三娘那些东西学到手。 奈何自己这破系统实在太废柴，根本没有做个任务获得初级剑法精通的可能，跟别提直接灌顶，学会剑三娘的那种剑法了。 一切的一切，都还需要自己摸索。 好在鲁岐在桃源村观摩二人决斗时便已经上了心，将剑三娘的一招一式记在了心里，虽然不能百分百发挥，但照猫画虎，应该也能有些效能的吧？ 思考间，猪妖已来在身前，四蹄奔腾间扬起地面的煤尘，连房顶的吊灯都颤动几分。 两颗闪着寒光的獠牙裹挟千钧之势，直直捅向鲁岐的胸口，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猪妖呼出的腥臭鼻息，味道令人作呕，鲁岐不由得眉头微皱。 搁在以往，遇见这种程度的攻击，鲁岐定然会一个闪身避过，同时用缚灵索去抓猪妖脚踝，小白牙则狠命朝着猪妖眼球或者下三路招呼，甭管招式干不干净，有效果就好。 但此刻，本着拿猪妖练手，锤炼兵刃之道的原则，鲁岐硬生生压制住身体长久以来形成的肌肉反射，强行不让缚灵索与小白牙出手，只是让它们护在自己左右，万一不小心浪过了，还有它们可以兜底、 脚下辗转腾挪间，身子堪堪避开猪妖的冲刺轨迹，手里的镰刀，则已经朝着猪下水所在的位置划去。 尽管在有意磨练自己，增加任务难度，但鲁岐可不会傻到认为这把由老白头起早贪黑打磨的镰刀，可以轻易破开这猪妖的皮甲。 事关生死决斗的事情，没有什么脏不脏一说。 如果凡事都已正面刚敌，你一刀我一刀间光明磊落取胜为荣，那么刀无虚发的小李飞刀也就丢了它的风采。 这一镰刀如果得手，一定会见到肠肚自下腹涌出的场景，想象着可能出现的味道，鲁岐不由得提前屏住了呼吸。 然鹅，猪妖既然成妖，必然有其独到的本事在。 这只主要的特点，就是傻，蠢，或者说，莽。 它才是继承了程咬金三板斧精神的真正传人！ 镰刀捅我肚子是么？行，让你捅，但你也要付出肠穿肚烂的代价！ 猪妖不做躲避，而是强行扭转猪头，朝着撸起胸口继续捅来，一副一换一的架势。 无奈下，鲁岐不得不放弃捅刀子的计划，飞步后撤，再度躲开这一致命的冲击， 这次战斗的意义本就是在于磨练自己的新技能，没必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一人一猪，没多逼逼。 干就是了。 战斗双方的特点都很鲜明， 一个毫无章法，只有一个字，莽， 另一个虽然手里拿的镰刀很煞风景，相较于唐刀、长剑一类兵器，在逼格上差了许多，没有刀客、剑士那般的超凡脱俗，但一招一式间还是看得出，是学过一些的。 一时之间，倒也难以分出胜负。 鲁岐心里倒是不急，倘若真想快速解决战斗，只要让小白牙和缚灵索出手就好了，但此刻的他只想将脑海中，那日自剑三娘处偷的艺统统演练一遍。 这一演练才明白眼看千遍不如手过一遍的道理，那一招一式明明都刻在鲁岐的脑袋里，但真要施展出来，不是角度稍有偏差，就是力量的分配不够合理， 三分钟，鲁老板一共出了三十六刀，成功命中三刀，均砍在猪妖身上最坚硬的部位，造成的实际杀伤为零。 果然剑三娘的剑法不是看一看就能学会的，倘若现场有台摄像机，将鲁老板的‘刀法’拍下来回放给他看，他大概率会羞得扔下刀子，直接用小白牙捅猪妖。 相比于剑三娘精妙的剑法与空灵身法的完美配合，他比划的那两下子就像是街头耍把式卖艺的， 看一看，图一乐罢了， 虚有其表，没有灵魂。 为啥今天的传武已经沦落成人人鄙视，谁都能欺负一下的境地？ 鲁岐觉得这是因为在多年的传承中，传武中属于实战的那部分灵魂已经被饿死了，剩下的只有那些花架子吧。 但实话实说，就是这三脚猫的刀法，也够这猪妖喝一壶的了。 想来也是，这猪妖不过是三四十年前一头含怨而死的种猪，怨气不散，附在头骨上面，后来就纠缠上了老白头，相较于那些修炼有方的妖怪，实在不入流。 一是出身不行，远赶不上那些妖二代； 而是后天也不够努力，按理说三四十年，若肯下功夫，还是能取得些成果的，但就在那些出身优渥的妖二代们都在潜心修炼的时候，这猪妖却在一直搞对象，脑子里净是那一圈又一圈母猪的大白身子。 它的本事，用来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还好，但在正儿八经的引渡人面前真的是不够看。 所以，欺软怕硬，打不过就跑，这是它的天性，尤其是在它看到躺在地上的老白头以及一旁七零八落散在一旁的猪头骨之后。 獠牙虚晃一招，猪妖腾腾腾后退几步，来到头骨旁，张开大嘴衔起最大的一片头盖骨，朝着锅炉房大门的方向撒腿就跑。 “嗙！” 上了锁的防盗门被整片撞飞出去， 于是乎， 灯火辉煌的街头， 突然袭来了一只猪妖！ 第141章 井中怪 虽然现在已经午夜十二点了，但身为小康村，韩庄村的村民可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养生传统， 午夜十二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正是造作放肆的好时光！ 街头，可是有不少精神青年的， 倘若这头顶着一对儿西红柿的大肥猪冲上街头，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恐怕老张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会充满了幽怨吧？ 无奈下，鲁岐顾不得磨炼刀法，当即追上去，发动了小白牙的第二个能力， “你的地盘听我的。” 妖气值-8，-8，-8 既然已经开始扣费，说明这个能力也就发动成功了，每秒钟8点，肉疼……。 这个能力每秒消耗多少妖气值果然是取决于想要使其隐身的东西是什么， 羊蝎子是0点， 孤儿院的衣柜是4点， 猪妖是8点，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想要隐身的东西越邪性，所需要的消耗就越大？ 路上时不时会遇到几个结伴而行的年轻人，衣着前卫，全员恶人。 但得益于‘你的地盘听我的’，所有人都对这猪妖视若无睹，仿佛它正奔跑于另一个次元。 只不过猪妖急速奔跑时带起的劲风，却无法被小白牙隐藏，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年轻人的脸上。 “怎么突然起风了？还臭烘烘的。” 似乎是出于生物自我隐藏的天性，逃窜的猪妖最终还是一头扎进了全村的最暗处，张涛于翠翠的家里。 当鲁岐赶到张家院门口时，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饶是鲁岐五感通达，但此刻竟然无法找到猪妖的所在。 看不到，听不到，就连猪妖身上标志性的臭味，也闻不到。 就好像这猪妖进入这院门后，一头扎进了平行世界，与这世界再无半毛钱关联。 就这么，没了？ ‘你的地盘听我的’这个能力带来的妖气值扣减也停止了。 虽然感知不到，但直觉告诉鲁岐，这头猪，还在院子里，之所以隐藏自己，保不齐就是想蹲草丛，埋伏自己一下，大意不得啊。 一直以来有着警犬能力的缚灵索，来到此处竟好像受到电磁干扰的指南针一般，东摇西摆，找不准方向。 喵了个咪的，奇怪啊！ 尽管这些年没落了，但毕竟是早些年的大户，张家的宅院还是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而且家道中落已久，庭院无人打理，院内干枯的蒿草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 想在这里搞一手埋伏偷袭，简直不能太容易！ 想不到这猪脑子居然还懂得玩战术，只不过，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掏出之前从杜威那里讹来的打火机，zippo限量款，之所以讹，无他原因，只因为它够贵。 潇洒地打出火苗，望着一院子一点即燃的枯草，鲁岐的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烧烤猪妖了解一下？ 但转瞬，张堂轩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就出现在鲁岐眼前， 他犹豫了， 倒不是怕‘山里一把火，所长爱上我。’鲁岐有自信在点完火后不留一丝证据地离开现场。 但这火真要是造成了什么大麻烦，老张头应该会对自己很失望吧？说不定本就一把一把吃的药片又要加量了呢。 呵呵，我才不会考虑那老头子的感受呢，但得罪了他，以后想把车讹到手应该会更费劲了， 如是安慰自己，鲁岐默默收起了打火机， 抄起镰刀。 这兵刃本就是用来割草的，不适合战场杀敌，今天就让它物尽其用吧。 一刀又一刀，一片又一片的干蒿草倒下了。 好久没有做过家务的鲁老板，此刻不得不化身一名勤劳的园丁，一边割草，一边竖起耳朵聆听，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声音。 然而，大片的枯草倒下了，一点收获也没有。 难不成，那猪妖进屋了？ 来到平房门口，大门关得好好的，没有被闯入的痕迹，为以防万一，鲁岐又进屋细细搜寻了一番，确认没有那猪妖的踪迹，就连通往韩庄村下错综复杂地下通道的那口地窖，也与鲁岐离开时别无二样， 于是，鲁岐又将搜寻的重心放在外面的枯草丛里。 这次，终于有了收获。 眼前一人多高的枯草间，赫然出现一条一米宽的倒伏痕迹，向前方蜿蜒而去，似乎猪妖曾从这里经过。 鲁岐压低身子，放缓脚步，沿着到付痕迹一小步一小步向前踱去， 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就连呼吸都极为克制。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生怕遭到猪妖的偷袭。 霎时，原本微不可闻的风声变得刺耳起来，原本安安静静的月夜宅院，也热闹了起来，虫鸣声，草动声，无不可能是猪妖发动突袭的先兆，撩拨着负责控制恐惧的那根神经。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自鲁岐身后响起，这声音似乎是朝着自己来的，鲁岐赶忙转身，小白牙蓄势戒备，手里的镰刀也高高举起， 一只老鼠，自身后的草丛里钻出，见到鲁岐全神戒备的架势，被吓得滋溜一声，又钻回了草里。 呼，鲁岐不仅轻笑出来，是不是月下庭院的场景自带诡异气氛加成，原本并不是十分令人恐惧的事情，此刻竟然搞得自己紧张兮兮。 转身继续前行，倒伏的痕迹迎来了尽头， 那是一口枯井，这种井只在古装电视剧里才会有，看来张涛家这宅院还是一栋古宅。 枯井边垒砌的围墙上有新鲜的刮磨痕迹，砖块上还沾着几根猪毛。 似乎那猪妖是钻进井里了？ 会不会在故布疑阵，等自己探头往井里看时，从井里或者井旁边的草丛里出来偷袭？ 谨慎的鲁老板足足在距离井口两米处停留了三分钟，确定附近的草丛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后，终于确定那猪妖此刻应该还停在井里。 会不会这口井也连通着宁市地下的甬道系统，那只猪妖早已借此逃出生天了呢？ 鲁岐越想越觉得个想法很有道理，不然好端端的，猪妖干嘛想不开，要投井自尽？ 但尽管如此，万事还是需要谨慎，贸然伸头往井里看是有很大风险的。 掏出手机，点亮照相机，设置闪光灯常亮，身子站在井外，手则拿着照相机探到井口上方， “咔嚓。” 得手的鲁老板赶忙将手机收回，查看刚拍的照片。 尽管是以拍照水平著称的瀑布屏手机，还不足以将井下的场景拍个清楚。 在闪光灯的帮助下，斤可以看到井口附近的红砖，绿藓， 再往下，则是一片的黑暗，似乎这井不浅。 但黑暗中泛起一片片的光亮，鲁岐猜测井底的水可能还没有彻底干枯，那光亮应该就是井水的反光。 再仔细看， 光亮中，竟隐隐可见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双目微红，嘴角上扬，做出一副诡异而又惨兮兮的笑容，令鲁岐不由得脊背发凉。 这，又是什么玩意？ 就在鲁岐尚在思考的时候，一只惨白而又湿漉漉的手，自井中伸出，搭在了砖垒的壁沿上。 第142章 笑脸猪猪 饶是早已在照片里见过井底存在的诡异，但鲁岐承认，当他见到那只惨白又滴着水的手从井底伸出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那只手虽然很白，但是却皱皱巴巴的，像是一只风干了的泡椒凤爪。 接着，另一只手也探出来，扒住了井壁。 一声难以名状的声音自喉咙中挤出，这怪物身子猛地弹射，自镜中跳了出来，蹲在井壁上，面色不善地打量鲁岐。 见到这东西的真容，鲁岐这才确定，虽然变了一副样貌，但眼前的，正是方才钻进井里的那只猪妖。 只不过猪妖此刻已经脱了猪身，化作人体，鲁岐之所以能做出它是猪妖的判断，全凭着它头顶着的那颗猪头。 其实说是猪头也不是十分贴切，尽管五官还是猪的样子，但脸上却有着只有人才能做出的表情，双目赤红，嘴角上扬，笑吟吟地看着鲁岐，看起来颇为诡异。 刚才照片里拍到的笑容，正属于这东西。 在这东西跳出井外的第一时间，出于本能，鲁岐就已经退到了距离井口五米开外的地方，与之对峙。 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了，本着投石问路，知己知彼的原则，鲁岐本想用小白牙试一试它的底，但五米的距离有些远，便顺手将手中已经卷了刃的镰刀朝着那东西扔了过去。 面对眼前越来越近，裹挟着劲风袭来的镰刀，那东西竟然躲也不躲，打算用脸接。 镰刀不偏不倚，正好劈在那只猪脸正中间，嵌了进去，自上而下将那副诡异的笑脸一分为二。 然而更诡异的是，被镰刀劈了脸，那东西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诡异的笑容。 仿佛那脸本就不属于它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痛楚。 这倒是出乎了鲁岐的预料，莫非这猪脸怪人，没有痛觉神经的吗？ 那东西依旧笑着，伸手，握住镰刀的刀柄，用力。 鲁岐扔刀时用的力道不小，镰刀嵌得很深，猪脸怪人将刀柄上下活动了几下，刀刃在刀口中上下窜动，血这才自刀口处流了出来，鲜红。 终于，猪脸怪人将脸上的镰刀拔了下来，握在手里，留下被血染红的脸，与那道一指宽，将猪脸一分为二的可怖刀口。 整个过程中，怪人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诡异的笑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鲁岐。 真特娘的是个狠人，尽管身为对立方，鲁岐还是在心里默默给这货点了个赞。 “嘿嘿嘿。” 瘆人的笑声自这怪人喉咙里发出，乘着午夜的凉风传到了鲁岐耳朵里，听得鲁岐后背麻酥酥的。 他有些想不明白，刚才还是一只傻乎乎，只知道搞猪的笨蛋猪妖，钻到井里后，此刻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幅惊悚的样子。 难道是井里有猫腻？ 还是说，那猪妖在逃离老白头家时衔走的那块头骨有问题？ 除了这两个，一时间鲁岐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可能性，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催生出眼前的怪物。 这东西看起来比刚才可难对付得多啊…… 首先，不怕疼，就已经很难搞了， 其次，这怪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其他神通吧？ 不能再抱着磨炼招式的想法来玩了， 如是想着，鲁岐默默将缚灵索握在了手里，全神贯注下，小白牙也在微微颤抖。 接下来，必须全力以赴！ 似乎是被枯井内狭小的空间拘束良久，身子骨有些僵硬，猪脸怪人握着镰刀，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伴随而来的，是关节处缺乏润滑，软骨直接摩擦的咔嚓咔嚓声。 一切完毕，猪脸怪人似乎是舒服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变得更加夸张，笑容也显得更加诡异了。 “嘿，嘿，嘿，” 怪人单手将镰刀举过头顶，一颠一颠地地向着鲁岐蹦跳而来，身子随着一蹦一跳而有节奏地左右摇摆， “咚，咚，咚，” 这是怪人的脚落在地上的声音， 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但脚步的频率正好与观者心跳的频率一致，与之产生共振。 可以说，每一步都能踩在观者心头，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配合那诡异的笑容，与高高扬起的镰刀，看起来像是索命的无常一般，倘若换个胆子小些的人站在这里，真会被吓破胆子。 就连鲁岐都不得不承认，虽然眼前这位的实力应该不是他所遇到的妖怪里最强的，但却是最能给人心头带来不适的。 哪儿哪儿都别扭，哪哪儿都不舒服。 “唰！” 卷了刃的镰刀当头劈下，鲁岐照例侧身闪开，正打算用缚灵索抓住怪人的时候，这怪人居然将手里的镰刀一丢，身子顺势一沉，扎进了鲁岐怀里，双臂张开，牢牢锁住了鲁岐的腰，裂开硕大的猪嘴，朝着鲁岐胸口咬来。 这东西当真瘆人，就连在它张大嘴咬人的时候，脸上那诡异笑容都没有消失半分。 仿佛那笑容本就是它天生的表情，并不是刻意为之。 被这东西抱住，是鲁岐万万没想到的，瞧着那张被一指宽的刀口一分为二的丑脸朝着自己咬来，参差不齐的黄牙上散发着臭气，尝试挣脱，却发现这怪人力道不小，自己全力之下竟不能挣开它的双手，心里急了，双手探出，抓住猪脸人的两只猪耳朵，向远离自己的方向发力，减缓那猪嘴咬人的速度， 与此同时，缚灵索也重新化作黑气，挡在猪嘴面前。 猪嘴前冲的力道被鲁岐的双手卸掉不少，速度稍减，终是咬在了左臂甲的黑气之上，獠牙距离鲁岐柔软的肚子，不过一两公分，倘若反应慢了一分，鲁老板可能真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你大爷！” 盛怒之下，鲁岐的粗口爆了出来。 说着，双手把住怪人的猪头，右膝盖猛地顶起，一记又一记电炮夹杂着鲁老板的疯狂，雨点般落在怪人柔软的下颚处。 一连十几下，怪人被怼得有些晕了，眼神都已经泛起迷离，嘴巴微张，舌头也从上下牙之间挤了出来，软软地垂落在外。 好机会！ 你与黑背妖王既然都是猪妖，那就理应享受同样的待遇！ 心里想着，小白牙再度飞出，顺着怪人张开的大嘴，钻进了其毫无防御力的腹腔！ 第143章 者行孙？ 桃木克制僵尸，十字架克制吸血鬼，万物皆有克星。 而但凡是血肉之躯的妖邪，都害怕被敌人自内部攻入。 哪怕筋骨修炼得刀枪不入，但总不能把大小直肠也修炼成防弹的吧？ 随着小白牙在怪人腹腔内恣意搅动，怪人紧紧环抱的双手上传来的力道便渐渐淡去了， 终于，当被染红的小白牙刺破怪人腹腔，冲将出来的时候，怪人也体力不支，直直扑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 不过三两分钟，怪人便生机断绝，但直至死去，脸上的诡异笑容都未曾改变过，通红的双眼圆圆瞪着，嘴角上扬的角度依旧那么瘆人。 似乎这幅诡异笑容就是怪人天生的表情，就好像有人用图钉将它的眼皮和嘴角拉起，固定。 像小丑一样，无论承受何种痛苦，脸上的笑颜却永远定格。 之前在和骨夫人闲聊的时候，骨夫人提起过一种妖怪，叫做笑面妖。 这种妖怪是人或动物在一生之中最开心的时候突然猝死，怨念极深，一悲一喜两种情绪交替冲刷下，灵智不灭，附身在他物之上，修成的妖怪，这种妖怪的脸上只有笑这一种表情，终其一生的目标就是报复，报复一切，只要看到过得比他幸福的人，他就要动手杀掉。 这猪脸怪人很有可能就是一只笑面妖，鲁岐联想到刚才的经历，推测应该是那只猪妖的怨念附在自己的头骨之上诞生的。 只不过时运不济，出师不捷，刚刚成型，便被鲁老板用小白牙从内部捅烂了。 果然，鲁岐的判断是正确的，没过两分钟，地上的怪人尸体便变成了那只大种猪的模样，旁边散落着那块头盖骨，而那种猪的身体也随时间渐渐淡去，消弭于无形了。 鲁岐猜测，种猪应该只是灵体形态，在老白头晕倒过后，那只种猪得到了自己的头盖骨作为附身媒介，才成功变成了笑面妖，完成了形态的进化。 至于为什么之前帮老白头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到了这时才终于得手，可能是因为掌握着头盖骨的老白头有压制猪妖的手段，猪妖不敢贸然动手吧。 不管如何吧，今晚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如果让这只举着镰刀的笑面猪妖跑出去大闹韩庄村，就算不砍伤几个，猪妖的诡异笑容恐怕也会吓坏人的，万一让张堂轩那个人民卫士知道了，一定会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到时候讹一台车就更难了。 如是想着，鲁岐长长吐了一口气，也不管杂草丛生的地面上脏不脏，一屁股坐了下去，毕竟先在泥泞的地下甬道中穿行，又与笑面猪妖贴身肉搏，他的身上不见得比地面干净多少。 此时此刻，他真的想像杜威一般，点上一根香烟，潇洒地夹在手里，轻吸一口，不进肺，直接吐出去，不为解乏，只为装逼。 但杜威此刻不在这里，无奈下，鲁岐只得捡了根草棍塞进嘴里，权当成香烟来享受。 不得不说，今天晚上鲁老板的收获还是很足的，不仅解决了那只猪妖，让一场危机消弭于未发生之时，就连此行的最主要目的：找到进入孤儿院衣柜大门的钥匙，他的心里也有了猜想，而且信心很足。 嘴里叼着草棍，草棍摇啊摇， 下半身翘着二郎腿，脚丫摇啊摇， 风吹过，一人高的枯草随风摇啊摇， 鲁老板激动的心儿满是欢喜地摇啊摇。 摇着摇着， 鲁老板的心儿不摇了， 枯草不摇了， 脚丫不摇了， 嘴里的草棍也不摇了。 鲁岐呸地将草棍吐出，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定睛向前再度观瞧。 “卧槽！不是真的吧？” 一只白兮兮的手，扒住井壁边缘， 腾地一声，一只笑面猪妖跳了出来， 腾， 又一只跳了出来， 腾腾腾， 又三只跳了出来。 鲁岐又揉了揉眼，确定不是自己重影了之后，终于确定， 自枯井里，又跳出了五只笑面妖， 这是闹哪一出啊？劳资光是搞定刚刚那一只就已经很费力了好嘛？ 鲁岐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多笑面妖是哪里出来的，莫非这口井是一扇大门，连通着笑面妖的聚集地？ 刚才那只之所以钻进井里，是进去摇人了？ 打死一只孙行者，者行孙，行者孙都出来撑场子？ 捅了笑面妖窝了？ 开打之前没说打一送五啊？ 心里腹诽着，鲁岐还是无奈地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小白牙颤动着，发出嗡嗡声，缚灵索也被鲁岐牢牢握在手里。 平心而论，这笑面猪妖的实力不算强，要单杀一只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从这五只团团围上的架势来看，它们似乎并没有单挑的意思啊…… 唉，鲁岐此刻脑袋里最大的想法，就是先进屋扛些沙发柜子什么的，把那口井填上，不然当真是猪妖复猪妖，无穷尽也！ 一边想着，一边开始了与笑面猪妖的交火。 拥有多年网游经验的鲁岐深谙猎人放风筝之道，面对五只妖怪，贸然冲进去陷入包围，很容易使自己陷入不利之地，刚才他便发现这笑面猪妖行动速度并不快，所以，放风筝无疑是更为合适的战术。 朝着一只笑面妖伸出中指，面色傲然： “就这？” 笑面妖被成功激怒，加速朝着鲁岐冲来，将其他四只甩在身后。 鲁岐等着便是这个，当下便围着院子绕起了圈，一边跑一边用缚灵索骚扰，使自己对笑面妖保持足够的嘲讽，等到它与后面四只拉开一定距离时，便降下速度，找机会用小白牙偷一波。 在风筝放到第二圈的时候，鲁岐终于抓住了一丝破绽，将小白牙送进了笑面妖嘴里，笑面妖卒。 以此法，没多久，第二只笑面妖也倒下了。 就在鲁岐以为此法可行，旌旗在望的时候，身后的三只笑面妖终于开窍了。 我们在干嘛？ 为什么要追着他跑？ 外面一村子的人，杀起来不香吗？ 于是乎，三只笑面妖调转身形，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鲁岐一看这不行啊，如果放你们跑出去，我一晚上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好么！ 拔腿就追。 追击者与被追击者的身份在瞬间就完成了逆转。 由于鲁岐风筝线放得太长，最后那只笑面妖距离鲁岐很远，以致于反追起来，要耗很多时间。 眼见那只笑面妖就要冲出张涛家大门。 在院子里有院墙的拘束，这些东西没那么可怕，可真等它们跑出门去，直接面对柔弱的村民，可就是虎入深山，再想控制，就很难了。 鲁岐心里急啊，速度提升到最快，想在它们出门之前追上去，那怕以身做门，也要把笑面妖拦在院子里，决不能放它们出去。 可距离还是太远了，等第一只笑面妖一只脚踏出大门外时，鲁岐离它还有十多米的距离。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头的危机尚未得到解决，鲁岐的目光却意外地瞥见，自井口处，又有三只笑面妖爬了出来，当真是雪上加霜！ 心里不由得焦急万分。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灯光亮起，一辆警车轰鸣着骤然自门外闯入，硬生生将首当其冲的笑面妖撞得倒飞回院里。 风挡玻璃碎了一地。 第144章 关门打猪 一道矫健的身影自没了玻璃的风挡玻璃处跳了出来，神兵天降般的骨夫人一袭白衣，宛如挥着翅膀救苦救难的天使，切切实实为鲁崎解了围。 警车将张涛家本就不算宽敞的大门牢牢堵住，形成一幅关门打狗的局势。 骨夫人并不知道鲁崎为何要他们特意回去取那根擀面杖，但只要是老板发的话，就根本不需要考虑为什么，执行就是了。 见到鲁崎此刻满身泥污的狼狈样子，骨夫人心里快疼死了，要是自己能早些赶回来，老板根本就不会被搞成这样！ 为什么会晚回来呢？ 还不是杜威那个夯货准备备胎不准备换备胎的扳手！ 心中对于鲁崎的担忧、自责，一瞬间通通化作对于杜威的怨气，老板如今的狼狈，全都是拜他所赐！ 坐在驾驶座的杜威脊背一凉，隐隐预感有些不妙。 果然，力大无穷的骨夫人一只手自空荡荡的风挡玻璃处探进驾驶座，掐住杜威的衣领，单手发力， “起！” 杜威应声飞了出去，直直地朝着鲁崎所在的方向。 “老板，接棍子！” 骨夫人一声娇喝完毕，便化作一具白骨，朝着刚才被车撞飞的那只笑面妖扑了过去，缠斗在一起。 飞在半空中的杜威瞬间明白了自己因何成了空中飞人。 那根黑色的带电擀面杖是骨夫人不敢碰的，所以一直都被别在杜威的裤腰里，方才骨夫人给鲁崎递棍子心切，却又不敢伸手去抓棍子，只好将棍子和杜威打包一起扔给了鲁崎。 老板，你的快递和快递小哥一起到了，请尽情享用! 飞在半空的杜威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也太特么不尊重人了！ 可是，敢怒，但不敢言。 被骨夫人迫害良久，已成自然的杜威像咬紧嘴唇，闭上了眼，似乎是对骨夫人的百般蹂躏做出了认命的打算。 “咚。” 整个人摔在了鲁崎身旁。 鲁崎赶忙对着地上的杜威伸出了手，杜威见状，心里阿q般道： “罢了罢了，就算那女妖怪百般蹂躏我，但她的老板对我还算是尊敬有加的，你看，这不第一时间拉我起来，生怕我摔伤呢！” 心里想着，杜威的右手也递了过去， 然而鲁崎的右手精妙错过杜威的右手，径直探向杜威的腰带，握住那根又硬又黑的棍子，拔了出来。 凭空挥舞了几下，甚是满意，朝着井口新爬出来的三只笑面妖冲了过去， 只留下动作被定格的杜威在晚风中凌乱…… 无心在意杜威，鲁崎在握住雷击擀面杖的第一时间，便与棍灵雨莲取得了联系。 似乎知道眼前大战在即，雨莲这小丫头一改往日的懵懂与羞涩，竟然表现得十分兴奋。 有了棍灵加持的一棍在手，鲁崎顿时觉得一切都对劲儿了， 就是这个味儿！ 刚才用镰刀时一招一式间所缺少的灵魂，被雨莲补上了。 就好像新手司机将手动挡换成了自动挡，只需要管好刹车和油门就行了，至于离合和换挡，全交给智能变速箱， 在雨莲这一智能变速箱的帮助下，以棍作剑的鲁崎只需要考虑这一棍要怼在哪里，至于怎么怼，则通通交给雨莲即可。 可以说，有了雨莲，在修炼剑法这条路上，鲁崎走了捷径。 但他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从没打算过要走凡人修仙的路子，一步一个脚印，打牢基础，厚积薄发。 有现成的好东西，不用是傻子！ 真要是过分深究的话，系统这东西不也是作弊器？一切金手指都应该被摒弃！ 在擀面杖的帮助下，此前面对一只笑面妖都有些费劲的鲁崎，此刻面对三只笑面妖的围攻竟然未落下风！ 而且，得益于雷击木天生的电击属性，每每打到笑面妖的身上，都会使其陷入短暂的僵直状态， 若不是想试一试这擀面杖除了擀皮外，在打架方面的威力如何，刻意没有用小白牙与缚灵索辅助攻击，这三只笑面妖早就倒下了。 此刻院子里一共有六只活的笑面妖，三只被鲁崎压着打， 另外三只则压着骨夫人打。 尽管变成了白骨状态，但终究不善此道，骨夫人的战斗能力真的不算强，尤其是在鲁崎得到擀面杖，实现实力的跨级跃迁后，骨夫人的实力便显得更加不够看了。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很认真地在打， 尽管已经被三只笑面妖压在身下蹂躏，但还是张牙舞爪，脚踢，牙咬，挖眼珠，气势上不弱半分。 因为她知道，只要能拖住这三只笑面妖，老板那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等老板解决了手里的事情，一定会过来救自己的！ 鲁崎瞧见骨夫人被欺负，便收了试招的心思，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手里这三只笑面妖，转身搭救骨夫人与另外三只笑面妖斗在了一起。 骨夫人见老板来搭救，便退到一旁，重新化成人类形态，一边一脸幸福地欣赏老板英武的身姿，一边拍手跺脚，加油助威，做起了啦啦队少女。 “老板棒棒哒！” “老板怼它！使劲怼！怼得好！” 一边欺负这三只笑面妖，鲁崎一边不时地将目光投向那口枯井，以提防会有新的笑面妖从井里爬出来。 幸运的是，直到他解决最后一只笑面妖，井里也再没爬出来一只。 走到一只笑面妖的尸体旁，掀开腰部的衣服。 赫然是妖气凝聚而成的“红19”文身， 这只笑面妖，是乐园造出的怪物。 倘若老白头所言皆实，那么乐园应该是在三十多年前便用手段将含怨而死的种猪造成了妖怪，联想到被乐园手脚触及的剑三娘距今的时间跨度已经几百年，如今区区三十多年倒也不算稀奇。 只不过，乐园会一次性制造这么多类似的妖怪吗？ 望着一地长相极为相似，不，细看的话，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的笑面猪妖，鲁岐不禁些许疑惑。 横踱几步，掀开另一只笑面妖的衣服， “红19” “红19” 在这些妖怪消散前，鲁岐掀开了每一只的衣服，全都是“红19”。 这妖怪莫不是造价极为便宜，致使乐园当年一口气批发了好多只？ 顾不得整理形象，鲁崎来到了那口井边，向下望去， 杜威也探头过来往井里看。 井底的确有水，此刻反射着天上的月亮，亮闪闪的。 “这井里有东西？”杜威问，显然他并不知道笑面妖都是从井里爬出来的，不然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凑过来看热闹。 “嗯。有宝贝。”鲁崎颔首。 杜威一听来了精神，“啥宝贝？在哪儿呢？” “我指给你看……” 杜威探身，顺着鲁崎手指望去， 鲁崎立马用缚灵索缠住杜威的腰，然后一脚将杜威踹下了井。 “你！大！爷！爷……爷……” 井里传来了回声。 第145章 当老板，要有排面 “姓鲁的，你特么还是个人么！” 顾不得沾了一屁股的泥泞，杜威甫一落地，便破口大骂。 井口处传来鲁岐幽幽的声音， “你也别怪当爹的心狠，你想啊，刚才处理那些东西的时候，属我们俩出力最多，你从头躺到尾，要是让你的直系领导，张老爷子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你这小伙儿虽然长得挺精神，但是办事儿不行？ 话说回来，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井底有大宝贝，苦力我出，胜利果实让给你来摘，你还觉得有啥不服气的？” 杜威听了，觉得倒也是这个理，但心里又总有些不落底，从小到大，自己只有被鲁岐占便宜的份儿，眼下他竟突然转了性子，把便宜让给自己来占？ 虽然心又怀疑，可鲁岐的话思来想去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杜威这才将信将疑地道： “你说的啥宝贝啊，在哪儿？这井下面可除了水就是泥。” “你好好在水里翻一翻，那宝贝极有可能就在水里。” 杜大少爷闻听此言，心想着反正都已经掉进井里，沾了一身泥秽，空手上去当真吃亏，当下便挽起袖子，撅着屁股在井里的淤泥里翻找起来。 一边找还一边喊： “我告诉你姓鲁的，你要是敢诓我，今天晚上你就别想上我的车，自己走回宁市去！” “安啦安啦。”井边的鲁岐盘腿席地而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身后的骨夫人正在一脸认真地为他揉捏肩膀，当真是安逸得很。 场面一片祥和宁静，就算再给他泡一壶金骏眉，摆些瓜子蜜饯随便吃吃，也毫不违和。 “屁呀！”翻了半天一无所得的杜威抱怨道， “这井底啥都没有，除了这泥，臭得是真有味道啊，年头肯定不短了，你说的宝贝应该不会是这些泥吧？你不会是想挖些回去搞宠物面膜吧？真要是那样，我特么掐死你！” “不是泥，你再找找。” 被捏得舒服了，鲁岐一脸的享受，眼睛眯眯着，声音都微弱了许多，看起来就好像如果杜再威继续一无所获，他就要睡着了。 “啊！什么玩意，咬我手了！” 突然，井下的杜威的音调骤升，像是出现了意外。 紧接着，杜威的声调又提高了，高得有些刺耳，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卧槽！这尼玛是什么玩意？你警告你！你别过来啊！我是警察！ 卧槽！姓鲁的，你特么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井外的鲁岐听到这话，知道是正主来了，猛地睁开了眼，抄起擀面杖站了起来，警惕地盯住井口。 只见一道人影，腾地从井口窜了出来，甫一落地，便拔腿就跑。 但又如何跑得出鲁老板与狗腿子骨夫人的魔爪？ 没出两步，人影便被缚灵索牢牢捆住，伏倒在地，露出了真容。 与鲁岐猜测的一模一样，这道人影，身材与杜威一模一样，穿着也一模一样， 除了，这东西没有脸，原本该生长着五官的地方，现在白兮兮空无一物，就像是被美图秀秀磨皮磨得太厉害，磨平了五官。 这怪东西拼命挣扎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毕竟它连嘴都没有。 擀面杖一通乱怼，怼得怪东西虚弱不已，直到最后化为一阵清风消散了。 井下又传来了杜威畏畏缩缩的声音， “怎……怎……怎么个情况了？那是个啥玩意？吓死我了！” 鲁岐走到井边，将缚灵索放了下去， “没事儿了，你把刚才咬你的东西带上来吧。” 不多时，杜威顺着绳子爬了上来，手里握着一个脏兮兮的东西，有些害怕地递给鲁岐，说： “刚才那怪东西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就是没有脸。” 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似乎是想确认那东西还在不在这里。 鲁岐不接他的话，而是顺手将那脏兮兮的东西接了过来，上面满是恶臭的污泥。反正自己身上也不干净了，索性在衣服上蹭了蹭，那东西才露出了阵容。 一块镜子碎片。 在见到这东西真容的第一瞬间，鲁岐便想起了老镜妖王志远。 那老妖怪在给骨夫人办假身份证的时候，用的便是一块镜子碎片，以鲁岐的身份证为模板，3d打印出一张新身份证。 莫非眼前这片与王志远那片是一样的东西？后来从井里爬出的笑面妖，都是这东西用第一只笑面妖做出的复制品？ 可复制品与原品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啊，为何复制出的杜威却没有五官呢？ 鲁岐细细观瞧，只见手里的碎片光泽本极为黯淡，但在月光照耀之下，渐渐地朗润了几分，似乎是在吸收月光，为自己充能。 难不成，刚刚复制那几只笑面妖，已经基本耗光了这碎镜片的能量，导致在复制杜威的时候，没办法把脸也一比一复制出来？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这碎片看来，一个人的脸皮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可有可无。 这与鲁老板的人生信条一拍即合。 将心中的猜想向杜威全盘托出，杜威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呼，幸好那东西没有脸皮，更幸好你把它搞死了，不然任由它跑出去，将来还不得来跟我争我家老爷子的家产啊！” 鲁岐：“……” 骨夫人：“……” 这块碎片如果使用得当的话，应该会很有用，有时间要去找王志远请教一下这东西的具体用法。 而且这东西在井底埋了不知多少年，积攒的力量也仅能复制出八只笑面妖，以及一个没脸的杜威，想要等它充能到足以支撑下次使用，又不知道需要多久。 可转念一想，在井底的淤泥里那种见不到月光的地方，这镜片充能自然是慢，如果每天晚上都将其放在大月亮下，多久可用尚不可知。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找王志远请教完，也许才能得到个答案。 保险起见，鲁岐扯下杜威的衣服，将镜片包了起来，以免误发了它的能力，复制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天色将白，这一晚的闹剧，也终要收场。 二男一女，均造得十分狼狈，灰头土脸，衣衫不整，骨夫人胸前的扣子也已经在笑面妖搏斗时被扯掉好几颗，露出大片雪腻，看得杜威眼直。 “司机小杜，发车，去村里的锅炉房！” 鲁岐跳进没风挡玻璃的警车，颐指气使道。 尽管这里距离老白头家也没多远。 但这是身为老板的排面，万不能少！ 第146章开始行动！ 今晚的行动虽然颇有波折，但总体来看，还算是成功。 使得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 老白头自以为拥有那头骨，便能掌控猪妖的一举一动，将其控制在手心当中，随意搓圆捏扁， 却万没想到看似傻憨憨的猪妖其实内包祸心，助纣为虐几十年来就等着老白头松懈，给它制造这一反扑的机会。 若不是今晚有鲁岐在此，不仅老白头要遭了猪妖的祸害，就连韩庄村的一众村民，也要遭殃。 尽管他们是一群白眼狼，但鲁岐还是觉得救得没错。 赶到老白头家，这老东西挨了鲁岐一记手刀，如今睡得正香，一边磨牙一边抠裤裆呢。 在杜威不解的目光中，鲁岐将这老头扔进警车后备箱。 “回家！” 路上，鲁岐事无巨细，将老白头对于张涛家一家三口的作为，尤其是他如何害死郑二妮的故事向车上的两位听众讲了个清楚，气得杜威牙根直痒痒。 骨夫人脾气更火爆，听完这故事气得脑袋都冒烟了，一把将正在后备箱睡觉的老白头上半身拽到后排，这一拽，把老白头拽醒了。 老白头睡得一眼眼屎，打着哈欠惺忪问道：“嗯？天亮……” 话没说完，两只眼睛便被骨夫人两拳捶肿了，红通通的。 骨夫人伸出手，就要抠老白头的眼珠子，还好被鲁岐制止了。 咱们这是法制社会，玩聊斋里那一套，行不通的。 将手机里那三十多分钟的录音文件发给杜威， “这是我们俩昨晚的全部对话，交给老张，剪辑一下，应该用得上吧。” 杜威有些犯难：“实话实说，李翠翠是被猪妖吓死的，而郑二妮和张涛的死虽然跟老白头有直接关系，但是三十多年，已经过了追诉期，这事儿，不好办吧。” 后排闭目养神的鲁岐老神在在地说：“以我对老张嫉恶如仇性格的了解，对于老白头这种板上钉钉的恶人，就算是编证据，他也是要狠搞的，当然这只是个人建议，我可不承担任何责任啊，怎么办，还是得看张老爷子的。对了，这次我又立功了，几十年前的冤假错案啊，你跟老张提一提，我那车的事儿，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你有驾照咋的？”杜威一边开车，一边反呛一句。 “我是没有驾照，但是我的确会开车啊。现在买房送房产证，结婚送结婚证，你跟老张说说，送车，配套送我个驾驶证，这要求不是很过分吧，当然，如果他觉得这条件有些不合规矩，那送我个司机也行啊，前提是得每天自带盒饭，供饭我可供不起。” 杜威没好气地说：“你当我现在干啥呢？不是特么每天给你当司机？不光不需要你供饭，偶尔还得给你倒贴？” “不行，你颜值不够，我要大波，浪那种。” 一旁正在狂扁老白头的骨夫人闻听此言，顿时有了危机意识，不自觉地挺了挺胸，感受到颤动后，自认为已经符合了第一个条件，开口道： “老板，可不可以给我预支下半年的工资啊，我想去烫个头，再考个驾驶证。”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自宁市东方那座山后露出时，警车也来到了孤儿院的门口。 尽管十分担心周世芳的现状，但自己的警车后备箱里还有个被骨夫人一路走，一路揍，奄奄一息的老白头，虽然没被抠眼珠子，但这女妖怪下手也是太狠，不赶紧送去医院，这老头儿怕是撑不到被法律审判的那一天就哏儿屁了。 在得到鲁岐打的包票后，杜威表示自己会尽快处理好老白头的事情，第一时间赶回来，说完便开着没风挡玻璃的警车，一溜烟走了。 也幸亏是警车，换个其他车没风挡，早就被交警拦下了。 推门进入孤儿院，天太早了，孩子们还没有起床，就连保洁阿姨都还没有上班，一楼偌大的大厅里，只有副院长王蕊拿着抹布，东擦擦西蹭蹭，神情甚是疲倦。 见到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的鲁岐与骨夫人，王蕊吃了一惊，诧异道： “你俩……这是出去……野外作战了？” 萌新司机骨夫人郑重点头，“嗯！可激烈了呢！” 一边说，一边还动手拉了拉掉了扣子的衣服。 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但是春天还没有来，这么袒露着，还是有些冷的。 春捂秋冻，穿得这么清凉，很容易落下病根。 王蕊显然不是新手上路的样子，当即哦了一声，神秘微笑道：“瞧你俩这衣服，我去给你们找一身换上。” 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想理会飙车的王蕊，鲁岐道： “不用了，先这样吧，妈昨晚怎么样？” 听到这话，王蕊立即刹车，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疲倦，叹了口气说： “唉，昨晚哭哭啼啼地闹了一宿，倒是没什么太过激的行为，就是一边哭一边小声絮叨，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真叫人担心，我陪了一宿，一分钟都没敢睡，困得不行，这不寻思干点活，沾沾水，精神精神么， 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撑不住了，该请心理医生就请吧， 而且失踪的李飞飞的事情，也我也真的无能为力了，该报警报警吧。” 长时间的精神与肉体双重折磨，只有三十来岁的王蕊看起来苍老了十多岁。 “先别，我有个主意，应该有些效果，只是需要你配合一下。你先给我俩准备点吃的，太饿了。” …… 一边就着牛奶吃面包，脑海里一边预演着一会儿的行动，鲁岐掏出手机，闲刷起朋友圈。 凌晨四点，所有人都在沉睡的时候，花和尚又发朋友圈了。 “近了，更近了，一夜无眠，心中思绪万千，不知如今的你是否还记得我英俊的容颜，我这张旧船票还可否登得上你的破船。” 配图是一张上个时代风靡全国的“四大天王”之一，某刘姓男星，曾以其俊朗的容颜，配合着一首《忘情水》拆散了多少对懵懂的少男少女。 朋友圈的定位是：夕阳红理发店。 呵呵，看样子，这和尚又有钱找失足妇女了。 将最后一口面包囫囵吞下，鲁岐收起手机， “开始行动！” 第147章 好戏开场 “灯光组准备就绪！”王蕊拉下地下室的电闸，本就没有窗户的地下室登时昏暗下来。 “道具组准备……额，这场戏不需要道具。”鲁岐自言自语说。 “演员组准备就绪！”骨夫人一口喝完一瓶qq星，抹抹嘴说。 “a！” …… “你们都去藏好吧，放心，我是不会偷看的，不过不许离开地下室，否则你们就犯规了！ 100， 99， 98……” 骨夫人蒙住眼睛，站在地下室角落，故作奶声奶气地说。 鲁岐快步走到放着衣柜的那间屋子，钻进衣柜，盖上盖子。 “10， 9， …… 3， 2， 1， 我来喽！” 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老板，啊不，小岐岐，你藏在哪里呀？嘿嘿嘿，被我找到可是要当鬼的哦！” 脚步声停在了房间门口，隐隐可听见骨夫人的呐呐自语： “会不会藏在这里呢？” 紧接着，传来了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但又戛然而止，似乎门只被开到一半。 “应该不会藏在这里，小岐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藏在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门又被关上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柜子里漆黑一片，仿佛眼睛失去了其固有功能， 周围静悄悄的，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鲁岐放缓呼吸，尽可能地模仿一个正在小心翼翼玩捉迷藏，大气都不敢出，害怕被鬼抓到的小孩子。 骨夫人的脚步声渐渐微弱，直到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的戏份结束，杀青了。 “咚，咚，咚，” 原本微弱的心跳，在这密闭空间里，音量渐长，最后竟如擂鼓一般，一下一下敲在鲁岐的耳膜。 衣柜本不是密闭的，但现在却好像被抽空空气一般，呼吸愈发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脖子， 汗滴，自鲁岐的额头与鼻尖流了下来。 太阳穴的血管一鼓一鼓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难受， 超乎常理的难受， 但这就对了， 越是难受，鲁岐越是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玩捉迷藏，就是打开这口衣柜的钥匙。 不能放弃！ 突然，鲁岐感觉鼻尖一松，大量的空气涌入肺里，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无尽的混乱，打破又重组。 鲁岐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天灰蒙蒙的，抬眼望去，满是压抑的乌云，看不见太阳， 地上铺了一层落叶，一阵风吹过，落叶被吹起，露出了落叶下方灰白的水泥地，转瞬又被从其他吹来的落叶盖住。 环顾四周， 只剩下一半的摩天轮， 没了木马的旋转木马， 只剩一条腿，摇摇欲坠的滑梯， 船舱开了一个大洞的海盗船…… 所有这些，都说明，这里是一所废弃良久的游乐场。 只是，雾蒙蒙的天空配合残破的游乐设施，使得这里的气氛出奇地诡异， 这使得鲁岐不禁想起多年以前，一部叫做《咒乐园》的恐怖港片，故事便发生在一所废弃的游乐场，场景与这里极为相似。 还有一点不太对劲儿， 鲁岐想了想才明白， 安静，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到，风吹动落叶，都是没有一丝声音的。 仿佛进入了默片的世界。 “嘎吱，嘎吱……” 远方传来了铰链磨动的声音，像是一颗石子，将一泓安静的湖面掀起波澜。 顺着声音来源，鲁岐快步走去。 游乐场的角落里，是一架年头已久的秋千，风吹雨淋，铁链已经锈成了红色。 一个身穿连帽灰色卫衣的小男孩，正坐在秋千上，一前一后的摇着，幅度不大。 嘎吱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小男孩个头不高，约摸着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卫衣帽子罩住的脑袋深深低着，安静地盯住自己的鞋面，身体一动不动，任由秋千凭着惯性前后摇摆，最后归于静止。 鲁岐走到小男孩身旁，低头看着男孩尖尖的卫衣帽子，没有说话。 男孩对于鲁岐的到来视若无睹，仍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鲁岐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男孩没搭理他。 “小朋友，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男孩依旧高冷，不搭理人。 鲁岐伸手掀开了男孩的卫衣帽子， 卫衣帽子下面， 是一顶鸭舌帽。 似乎是对于鲁岐掀自己帽子这一举动十分不满，头戴鸭舌帽的小男孩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啊！ 脸皮好像陈年树皮，皱皱巴巴，似乎轻轻一掰就能掰一块下来， 五官像是用胶水粘在树皮上的， 两只眼眶里没有眼球，空洞洞的，但却不是黑色，而是与卫衣一般的灰色。 “你，在，跟，我，说，话，么，” 男孩一字一顿，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听起来像是在敲陈年的牛皮鼓，咚咚咚，甚是沉闷。 很显然，这男孩不是人， 在这种环境里出现的孩子，能是人就怪了。 见鲁岐没回自己的话，小男孩有些不悦，语气不善地继续说： “你，是，不，是，不，想，活，……” “啪！” 男孩儿的话没说话，鸭舌帽就被鲁岐一巴掌打翻在地，露出了里面的小光头。 “啪！” 又是一巴掌，鲁岐甩在男孩的光头上，光头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通红的手掌印。 “年纪轻轻就这么不会说话，长大了还不得学会骂人啊！我替你爸妈教育教育你！” “啪！啪！啪！” 男孩愣了，一时间有些想不通，按理说剧本不该是这样的啊。 来不及过多思考，暴风雨一般的巴掌便落在了他的头顶，把男孩的光头拍得像是山楂一样， 男孩鼻子一酸，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空洞洞的眼眶里流出眼泪，跳下秋千就要跑。 正打得兴起，鲁岐哪能放他走，伸手又把他拽了回来，按倒在地，扒下裤子，露出同样白嫩的小屁屁。 “啪！啪！啪！”不绝于耳， 又是两颗山楂出现了。 男孩手抓脚刨，发出杀猪一般的哭喊，奈何又怎能逃出称霸孤儿院多年的鲁老板魔掌？ 打到手掌都有些疼了，鲁岐开口问道： “服不服？” “服了，”男孩鼻涕一把泪一把，好好的一张树皮脸，活脱脱被眼泪和鼻涕泡嫩了。 “心服口服？” “都服了。” “会好好说话了不？谁教你的说话必须一字一顿！” “哥，我会好好说话了，要不我给你表演一个绕口令？” “少扯犊子，你叫什么？” “李飞飞。”男孩老老实实回答。 第148章 游乐场 “我特么就知道你是李飞飞，一天天的不回家在这儿浪啥呢，离家出走啊？” “等二妮姐姐。” “等她干啥？要跟你结婚？” “等她来陪我玩。” “不是我说你，多大个人了，一天天就知道玩儿，这是啥地方你知道不？你还记不记得咋进来的？” “具体的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当时我在玩捉迷藏，藏在一个衣柜里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二妮姐姐的世界，我刚来的时候她天天都陪我玩捉迷藏，玩了两天后她似乎变得很忙，每天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而且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 小男孩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发现已经肿得提不上裤子了。 “她离开这里干嘛去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说要去办一件大事，办完之后就永远不离开这里了，别看这里现在还很破败冷清，但她相信，随着小朋友越来越多，这里一定会热闹起来的。” 男孩的语气有些兴奋，眼神里满是期待。 “看起来，你很喜欢这里啊？” 男孩转而有些落寞，点点头，“对啊，在这里我跟二妮姐姐是平等的，她从来不欺负我，而且还会给我带好吃的回来，不像在孤儿院里，总被那死胖子欺负。” “哪个死胖子？跳皮筋跳得贼棒那个？” 男孩点点头， “整个孤儿院就属我和李朋朋长得最瘦小，所以最经常挨死胖子欺负的也是我俩，现在我解脱了，李朋朋估计是倒霉喽，我已经跟二妮姐姐说好了，以后要在第一时间把李朋朋接过来，毕竟我俩也算是共患难的好朋友！” 呵呵，这小崽子还挺讲义气，去死都不忘带带好朋友。 “如果我说我能带你一起离开，你愿不愿意走？” 男孩摇了摇头，这倒是让鲁岐很意外。 “其实我是无所谓，好好吃几年饭，长得壮一些，也就不怕那死胖子了， 可说实话我有些舍不得离开二妮姐姐， 虽然她不说，但我也知道，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挺可怜的，需要人陪。 而且我也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什么人都像我一样会喜欢这里，所以虽然很期待，但我实际上并不希望有更多的小朋友进来， 如果我的留下，可以劝阻二妮姐姐，不让更多的孩子落得跟我一样命运的话，其实我挺乐意留在这里的， 毕竟，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人间不值得，”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眯着眼说，样子倒像极了一个诗人。 呵呵，鲁岐心说孩子你长大了可以试试去说脱口秀，很赚钱，到时候你就觉得人间很值得了。 “行吧，不过你的二妮姐姐现在惹了不该惹的人，可以说是自身难保，跟她走得太近小心你自己都受到牵连。 她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指了指鲁岐的身后， “她早就回来了，盯着你看半天了，你没觉得后背发凉么？” 被李飞飞这么一说，鲁岐才猛然发现后背凉飕飕的，已经被冷汗洇透了。 回头，只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女孩。 阴沉沉的脸，比老树皮还老树皮， 空洞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来，沿着树皮的沟壑纵横蜿蜒。 一袭白衣一尘不染， 一头长发散开，丝毫不受风的约束，像是美杜莎的长发一般，每一缕都是一条毒蛇，恣意狂舞。 “你，是，来，我，这，里，抢，人，的？” 郑二妮嘴唇不动，声音却从游乐场的四面八方向鲁岐压迫而来。 这下鲁岐算是知道，李飞飞的说话习惯是跟谁学的了。 “对，这小子今天我就要带走，谁也拦不住，而且警告你，别再纠缠周世芳，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识相些乖乖开门放我们回去， 从此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逢年过节，我也会给你烧些纸钱，不然的话……” “哼，”没等鲁岐说完，郑二妮抢道， “又在跟我讲条件，你们大人为什么都这么喜欢跟孩子讲条件？ 最可恶的是，你们从不把讲过的条件放在心上，许过的诺言从不兑现， 你们是不是觉得，小孩子不是人？不需要被尊重？睡一觉就会把昨天的事情忘光？ 你们是不是觉得，大人很忙，小孩子要懂事，体谅爸爸妈妈，这些话能解决一切问题？” 毫无情感，电子合成一般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3d环绕，立体轰炸。 看得出来，郑二妮这孩子积攒多年的怨念颇为深厚，此刻吐槽起来，滔滔不绝，口条极其顺畅。这说明刚才一字一顿的讲话模式明显是刻意为之，只为增添恐怖气氛。 “来吧，说出你的故事。” 鲁岐大大咧咧蹲下，双手托着下巴，一副标准的吃瓜群众模样。 “哼，我凭什么要讲给你听？你和那些人根本没区别。” 郑二妮的话音刚落，身后狂舞的头发霎时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舞动得更剧烈了，紧接着，头发暴长，一团一团簇拥着向鲁岐袭来。 鲁岐没想到这丫头前一秒还在倾吐心事，后一秒直接动手，当下也落个措手不及， 按东北著名狠人范德彪的话来说就是“她不按套路打！” 就地一个骨碌躲开头发的袭击，鲁岐赶忙起身将手探到后腰， 空无一物， 擀面杖并没有跟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 不仅如此，连番尝试后，鲁岐差点哭出了声， 缚灵索和小白牙也没来！就连平时最用不上的小黑牙，此刻对于鲁岐的召唤也没有任何反应。 乖乖，遭逢这种意外，鲁岐的心一下坠入冰窟，心中早已盘算好的种种计划也都泡了汤。 这里是郑二妮的世界，她是一切规则的缔造者， 她说，要有光，这里就会有光， 她说，要有雨，这里就会下雨， 她说，比她厉害的东西不许出现在这里，鲁老板的一众小帮手们就都进不来。 现在的鲁岐，只能在暴长的头发的进攻下仓皇逃窜，本就在韩庄村造得很是狼狈，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他，此刻宛如一条被城管追的野狗。 只要能活命，哪里都逃得！ 但天不遂人愿，不多时，鲁岐便被头发抓住脚踝，放倒， 一缕又一缕的头发裹脚布般将他层层包裹，密不透风。 呼吸困难，头晕脑胀， 眼前越来越黑…… 第149章 活在别人的剧本里 …… “妮妮，爸爸妈妈去县城里办点事情，你在家要怪怪的，听到了没？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糖吃。” 于翠翠弯腰摸了摸二妮的头，叮嘱说。 “知道了妈妈！”郑二妮的声音清脆好听。 一旁正在穿大衣的张涛看着自领养以来便相处得十分融洽的母女二人，脸上笑出了花，宠溺地说： “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记住，不要乱跑，就在原地等着，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救你的，记住了吗？” 郑二妮郑重地点了点小脑袋瓜， “记住了！妮妮会乖乖听话，等你们来找我的。” …… 入目尽皆黑暗， 鼻腔里满是难忍的猪臭味， 衣柜外面是种猪呼哧呼哧的鼻息声， 郑二妮又踹了踹柜门，柜门不为所动， 她已经不敢再用手抓了，因为指尖已经鲜血淋漓。 疲惫与恐惧的双重压迫下，年幼的郑二妮无力地抱住膝盖，轻声抽噎着。 “二妮？二妮？” 是邻居白叔叔的声音。 “白叔叔！白叔叔！我在柜子里，快来救我啊！” 郑二妮用光最后的力气，扯着脖子喊道，尽管这样做会消耗大量的空气，使得她的头脑发晕。 “二妮？二妮？你在这里吗？” “我在这里啊！白叔叔！快来救救我！” “二妮？你不在这儿，那我走了啊？” 是我的声音太小了么？郑二妮的小脑袋瓜里产生了这个疑问，所以，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用最大的声音呼喊。 然而，还没等她喊出声，便因为缺氧晕厥过去。 “二妮？二妮？你咋不出声了？你不出声， 那我可就放心了啊。” 老白头上前，将裹住衣柜的塑料布又扎紧了几分。 “嗯，等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可以过来把塑料布收走了，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不然就麻烦喽。” 临走前，老白头恶狠狠地踹了地上那头种猪一脚， “没用的夯货，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别踏马乱跑，到时候还指望你给我背锅呢！” “为什么是这样？”刚刚陷入晕厥的郑二妮朦朦胧胧地听到了老白头的自语，她觉得十分难以置信。 “为什么是这样？白叔叔不是说最喜欢我，一辈子无儿无女，要拿我当亲闺女的吗？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郑二妮小小的脑袋里，有许多问号。 为什么，大人说过的话从不算数？ …… 鲁岐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旧在那破败的游乐场当中，依旧维持着被头发裹住身体，动弹不得的姿势。 身前的郑二妮，满脸狠厉地瞧着自己， 看样子，她是用某种特殊的方法，使鲁岐又经历了一次她死前所经历过的场景。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死不是意外了？” 郑二妮没做任何反应，看起来是默认了。 “想想也是，任谁以那种方式死在平日里对自己温柔有加的叔叔手里，心里都会有怨念吧。” 鲁岐话锋一转， “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害死你的老白头，已经被我绳之以法了，算起来我应该还是你的恩人呢，有你这样对待恩人的吗？ 太让我失望了！ 还不快快给我松绑，送我个十万八万的，再老老实实送我和那小屁孩回去！” 鲁岐朝着趴在一边，小心翼翼揉着自己红通通小屁股的李飞飞努努嘴，装作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 “你可是祖国的花朵啊，听话，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可不能长歪了！” “呵呵，”郑二妮冷笑着说， “又想骗我是么？你们大人为什么总拿我们小孩子当傻子呢？ 你难道真的觉得我的怨念仅仅是来自于那人面兽心的老头子么？ 如果真是那样，我所附身的衣柜在韩庄村呆了那么多年，为什么那老头子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能驱使着那头傻乎乎的猪妖为非作歹？ 说白了，在我这儿，想弄死他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之所以置他不理，只是因为他死不死，对于我而言，没那么重要，我要报复的，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 听了这话，鲁岐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咬着牙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周院长，才是造成你悲剧的源头？” “当然！”郑二妮肃声说道， “如果她在为我选择养父母的时候能慎重一些，认真审核他们的条件，也许我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且，她当时对我承诺过，我去了养父母家后，一定会过得幸福， 可结果呢？你也看到了。 张涛于翠翠对我承诺过，遇到危险不要乱跑，他们一定会来救我， 可结果呢？我等到死也没等到他们。 那个姓白的畜生，曾承诺我会将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可结果呢？ 你们大人，对孩子的承诺就没有算数的！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用自己的方式伸张内心的正义了！ 张涛于翠翠死了，我本打算先处理掉周院长，最后才是姓白的，没想到你替我代劳了。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等到处理完周院长，我要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只属于孩子的乐园，这里没有欺骗，没有欺辱，没有暴力。” 得嘞，通过这番发言，鲁岐判断，这孩子多半是喜羊羊这类脑残片看多了， 中二癌晚期， 没救了。 他真想过去两巴掌把这胡搞乱搞的熊孩子脸拍肿，教育教育她什么叫感恩， 人家救你条命你就应该感激涕零了，又怎么能要求人家事无巨细地给你安排周全，容不得一丝意外？ 话说得难听些，你命不好，怎么能怪身边人不够努力帮你？ 作为从孤儿院，从周妈手底下走出来的孩子，鲁岐知道周世芳这么多年过得有多不容易，她真的想将每一个孩子的未来铺垫得尽量亮堂一些，但是她能力有限。 也许在周世芳心里，对于郑二妮还是心怀愧疚的吧，不然不在清醒的时候还想方设法阻止别人调查这件事。 鲁岐很生气，此刻倘若擀面杖，黑白牙，缚灵索，有任一在手，都不会落得如此窘迫的局面。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人家编排的剧本里，作为演员，只能乖乖按照导演的安排，不能自己给自己加戏。 头发不再裹住鲁岐的全身，而是仅仅将他的四肢牢牢固定住，露出他胸口脏兮兮的衣襟。 郑二妮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尖刀，一步步朝着这边逼来。 “你和那些不尊重小孩子的人一样，都该死，等我送你上了路，再去收拾那个女人！” 刀尖距离鲁岐的胸口越来越近， 一步一步， 鲁岐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 这种我为鱼肉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刀尖划下，鲁岐闭上了眼。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感并没有出现。 耳边则响起一阵软糯的童声，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巧，巧克腻？” 第150章 巧克腻 睁开眼，却见是前些天见到的那个满地捡qq糖的可爱女孩，望着手里的尖刀，一脸的不解，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握着这东西。 被刀尖划破的上衣口袋里，各种口味的德芙巧克力掉了出来。 榛仁的， 巴旦木的， 香浓黑巧， 葡萄干的 草莓的…… 这些巧克力是在韩庄村的大脚超市买东西时，老板娘李大脚找不开100块钱，硬塞给鲁岐的，一直以来鲁岐也没顾得上换衣服，没想到在此刻掉了出来，救了自己一命。 小女孩显然没见过这么多巧克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可随即，小女孩的面庞又切换成郑二妮的树皮脸。 “杀了他！” 树皮脸切换成小女孩， “巧克腻！” “杀了他！”树皮脸。 “巧克腻！”小女孩。 …… 望着眼前疯狂表演变脸的郑二妮，鲁岐眼珠子一骨碌，心里明白了大半。 小女孩与树皮脸应该就是郑二妮内心善与恶的结晶， 小女孩阳光可爱，内心纯净无暇，对巧克力这类美食有着无尽的向往， 树皮脸则是郑二妮多年来内心怨恨堆积的产物，难怪思想那么偏激，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郑二妮的脸庞极速变换，晃得鲁岐有些眼花，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稍一思忖，计上心头， “谁告诉你大人只会敷衍。欺骗小孩子？你自己看看，这就是我当初答应你的九块巧克力，现在还多给了两块！ 像我这样言出必行，从不欺负小孩子的人，在这世界上还有很多！ 记住，我从不欺负小孩子！” 镜头拉到孤儿院洗漱间，正在水池边刷牙的跳皮筋一哥，小胖子只觉得脊背一凉，手一滑，牙刷掉进了下水管里。 镜头再拉回来，应该是鲁岐的话起了作用，郑二妮不断变幻的脸颊终于稳定下来，是那小女孩的脸。 “叔叔，你这些巧克腻，真的都是为我准备的？” 小女孩有些怀疑，但又掩盖不了见到巧克力引起的一脸兴奋。 “当然，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买的，毕竟答应你的话，是一定要做到的。” 说实在的，鲁岐也搞不清楚当时在大脚超市，为什么会脑子一热把所有的零钱全换成巧克力，难不成是他当时就预感到将来可能会用到这些东西？ 那我可真是一个先知先觉的带预言家啊！ 小女孩举着刀子的手渐渐垂下，小嘴巴一扁一扁的，最后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这么多天了，我一直在偷偷捡他们丢下的糖果吃，从来没吃到过巧克腻，一下子这么多巧克腻，我怕是这辈子都再没机会再见到了，叔叔以后我再馋巧克腻，可怎么办啊！”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咣当扔下刀子，拼命往怀里捡巧克力的同时，还不忘不停地向鲁岐道谢。 这下子，束缚住鲁岐四肢的头发也消失了，他终于能够得舒展一下筋骨。 “你放心，以后，我每个月都会定期过来给你送巧克力，但你要注意，小孩子要懂得节制，吃太多，说话会很甜很招人喜欢，到时候天天有男孩子给你写情书，很烦的。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啊？” “嗯！你是我的好朋友！”小女孩郑重地点了点头。 “听好朋友的话，以后做一个懂事、善良的好孩子好不好？来，先送我和小飞飞回家。” 峰回路转，突然有了个这么难得的机会，鲁岐自然不会放过，能不能逃生，就看他能不能把这小女孩忽悠住了。 小女孩刚要点头，却又突然切换了一副嘴脸，树皮脸又占了上风。 头发，又重新涌了上来，再度将鲁岐捆个结实。 “别信他的鬼话！大人不可能跟小孩子做朋友的！他们根本不了解我们，却又总是替我们做决定，这样的大人，都该去死！” 过于激动，郑二妮在咆哮时，树皮脸已经挤到了一起，看起来分外恐怖，就像是一辈子没洗过的脚后跟，又硬又臭。 生死攸关，鲁岐的嘴遁术施展到了极致，舌灿莲花，一秒钟能吐出五六个字，他感觉舌头都要抽筋了， 但令他失望的是，无论他再怎么忽悠，都没办法重新将那小女孩呼唤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脚后跟举着刀子逼来。 尖刀扬起，这次可没有德芙救命了。 但就在这时，空荡破败的游乐场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二妮。” 声音平缓，听起来略显虚弱与苍老， 居然是孤儿院院长周世芳的声音。 持刀的手停在最高点，听到这声音，郑二妮身体一顿， 尽管树皮已经进化成陈年脚后跟，但还是看得出她的满脸难以置信。 见状，鲁岐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明明还没有杀死你！” 一边说，郑二妮一边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但却并没有发现周世芳的踪影， 周世芳的声音空灵而缥缈，四面环绕而来，根本没办法循声找到发声者的所在。 “你出来！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郑二妮持刀四处乱指，一脸凶巴巴地道，周世芳竟然可以不经过主人的允许，进入自己的世界，这让她很不爽，也有些不安。 没有人会对掌控之外的事情感到安心。 鲁岐不禁一脑袋黑线，这脚后跟说谁装神弄鬼呢？谁是鬼，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那声音继续婉婉道来： “二妮，我知道你恨妈，恨妈没有给你全部的爱，而是将你送到了养父母手中，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出来！有胆子咱们面对面地谈！”郑二妮暴怒喝道。 作为这座游乐场的主人，场内有多少人，郑二妮了如指掌， 她，李飞飞，鲁岐， 除此以外没了， 但是周世芳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却那么清晰，根本不像是幻觉。 这使得她很不爽，又很困惑，小小的脑袋里，有许多问号。 “你出来！要不是我这里来了不速之客需要处理，你根本活不过今天，现在出来，我也许发发善心，能容你多活几天。” 典型的色厉内荏，郑二妮心里慌了，能绕过她的感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这个世界的存在，根本不是她能应付的！ 周世芳的声音却根本不搭理被激怒的公鸡般的郑二妮，自顾自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第151章 周世芳的独白 “可是二妮，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欢最疼爱的孩子，在你出了意外之后，我险些哭瞎了眼睛。 如果我当年有更好的选择，又怎么舍得让你离开，那时候你还小，许多事情你都不清楚，现在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就算怨念极深，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对于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听到这话，郑二妮的持刀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脚后跟也不似刚才那么凝重了。 也许，这么多年来，在她的心里，一直在期待的，可能并不是复仇，而是有人对于她连番被以各种形式抛弃这件事，做出一番合理的解释吧。 一旁的鲁岐面色看似镇静，嘴角却在止不住地抽动，看起来颇为难受。 周世芳继续说道： “孩子，其实你不知道，当年我并不想将你送出去，毕竟就算咱们的日子苦了些，可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亲生孩子，还是最疼爱的那个，我就算出去乞讨，也要让你幸福快乐地长大，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我病了，在医院体检时，检查出我患了白血病，只有不到半年可活。 心痛之余，我不仅开始重新考虑你的归宿问题， 二妮，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就算不得不分开，我也要为你找到最好的归宿。 张涛夫妇我暗中观察了很久，无论是条件还是人品，都值得托付，所以我才同意他们领养你。” 周世芳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平复翻涌的心绪，继续了她的讲述，这次，声音都悲切了几分。 “可是万万没想到，世事弄人，没过多久，医院告诉我我的白血病是误诊，我还能继续活下去。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便去了韩庄村，想从张涛夫妇手里将你要回来，继续陪伴你的成长，履行我许下的‘永远和你在一起的诺言’。可是，却得到了那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说道此处，周世芳再也不能控制情绪，低声抽噎起来。 “咣当，”伴随着周世芳的低声抽噎，郑二妮手中的刀子落到了地上， 与之一起落到地上的，是鲁岐悬着的心。 “你别说了！” 郑二妮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看起来十分纠结， 坚持多年的信仰背后所依托的真相，她自以为的真相，此刻被层层剥开后，竟是另一个人埋藏心里多年的一个善意谎言，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一时间，郑二妮觉得，几十年来她所坚持的一切在瞬间崩塌，不知如何是好。 周世芳继续缓缓道来： “很难以置信吧，这样一个狗血的故事，竟然确确实实发生在我们身上， 孩子， 大人对你的每一句承诺，都有用心在完成，如果还没有完成，请等一等他们好么？ 他们可能只是迷了路。” 听到这话，郑二妮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几十年来的积怨，此刻终于得到了宣泄口。 她所等待的，并不是多少所恨的人死在她手里，而是像这样简简单单一个答案罢了。 哭着哭着，郑二妮又变成了代表着内心善良一面的小女孩模样， 抽噎着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对眼前所见目瞪口呆，却又不忘揉屁股的李飞飞旁。 “小飞飞，我对不起你，把你带到这个地方，但你放心，还是可以回去的，回去后，你要好好生活，替我好好照顾周院长。” 说着，小女孩摊开手心，是一把已经被捏皱了的qq糖。 李飞飞伸手接过qq糖， “二妮姐姐，你是要离开了吗？” 小女孩点点头， “嗯，其实这么多年，我虽然心里积怨，但却没有害死过任何人，足以说明，我所等待的，不过是今天这个答案罢了。” 说完，小女孩又走到彻底脱离了头发束缚的鲁岐身旁，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大哥哥，谢谢你的巧克力，回去后可不可以当面替我向周院长道歉？我时间不多了。” 鲁岐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瓜，表示同意。 就在摸到小女孩脑袋的一瞬间，一段画面涌了进来。 …… “为什么又是我当鬼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气鼓鼓地说。 “谁叫你运气不好嘛，”七八岁的郑二妮笑着回答道。 “而且我保证，我藏的地方会特别隐秘，你就算找一天都找不到我！”郑二妮一脸自信地对羊角辫说。 “哼，二妮你吹牛，我今天要是找不到你，就不回家吃饭！” 羊角辫一脸坚定地说。 “一言为定！”参与这场捉迷藏游戏的其他孩子们纷纷附和道。 …… “二妮！二妮！你藏在哪儿啊！我认输了好不好！真的找不到你呢！天都要黑了，你快出来，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羊角辫跑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嗓子都要哑了，但还是得不到郑二妮的应答。 因为此刻的郑二妮已经被老白头的塑料布憋晕在那口衣柜里。 羊角辫路过自家门口，系着围裙的妈妈喊她回家吃饭。 “妈妈，我还没有找到二妮呢！” “傻孩子，说不定人家早就回家吃饭去了，今天人家爸妈进城，不知道给她带回来多少好吃的呢，就你傻，还在傻呵呵地找。” “可是妈妈……”羊角辫还想争辩些什么， “是不是不听妈妈的话！赶紧回家吃饭，人家有钱人家的孩子，哪会真的跟你做朋友，天真！再不回来，揍你了啊！” 妇人举起锅铲指着羊角辫，看起来对于孩子的不听话有些生气。 羊角辫看了看即将被夜色笼罩住的韩庄村，又扭头看了看母亲，踟蹰着迈向家里。 妇人的脸上瞬间转晴，笑眯眯地说， “嗯，这才是我家听话的好孩子， 我的乖大脚！” …… 浏览完这段画面，鲁岐的心头说不出的沉重。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超市老板娘对于张涛一家才充满了愧疚感吧。 毕竟，如果她当时能…… 算了，不想了，已经过去了。 展示完这段画面后，小女孩甜甜地笑着，一脸天真，一脸释然，身子则慢慢淡去， 终于，怨念散尽，她彻底消失了。 鲁岐知道，这次危机，终于算是真正解除。 而这座游乐场，也开始摇晃，失去了主人维持稳定， 这里，要崩塌了。 第152章欢庆晚宴 远方的摩天轮倒塌了， 大地在颤动，在龟裂， 一条条裂痕如蛇般朝着鲁岐这边蜿蜒而来，延误半分就可能跌入地缝深处。 一旁的李飞飞跑过来， “跟我来，我知道出口在哪里！” 说着，一把拽起鲁岐的手，想拉着他一起跑。 不料，鲁岐却一把挣脱了他的手掌，在李飞飞疑惑的眼神中，迎着大地碎裂的地方跑去。 那里是一座摇摇欲坠的滑梯， 鲁岐弯腰自滑梯下方一个隐蔽的角落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点亮屏幕， 暂停了正在以3d环绕音效播放着的录音软件。 就在今天早上，刚刚吃过早餐，鲁岐便请王蕊，在自己的手机上录下了方才那段话，并用声音转换器，转换成了与周世芳的声音极为相似的音色。 也说不清到底因为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样做可能会有用。 在进入这个世界不久，他便将手机藏在了滑梯下方，同时开启了延时播放功能。 果然，立了大功。 但他并不认为这种手段有何错误，为了拯救周妈，这些手段算得了什么。 而且，通过刚才郑二妮的表现，鲁岐心中的一个想法更加坚定， 郑二妮所期待的，并不是杀死周世芳，不然不会纠缠她那么多天却不取性命，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合理的答案， 可以让她放弃执念，扔下屠刀的答案， 哪怕，这个答案只是一个谎言。 在游乐场彻底崩塌前，李飞飞带着鲁岐一头扎进游乐场大门处破损的售票厅，下一秒，二人双双出现在孤儿院地下室的衣柜里。 “老板！” 迎接鲁岐的，是骨夫人满怀担忧的熊抱，没办法，身为这场捉迷藏的戏中身份重要的鬼的角色，她实在不能跟随鲁岐一同出现在郑二妮的世界里。 一旁的王蕊见到鲁岐归来也是一脸的欣慰，在瞧见撸鲁岐身后正是失踪多日的李飞飞后，更是说不出的惊讶与喜悦。 失踪的孩子回来了，孤儿院的形象保住了， 周世芳多年维系的心血并没有毁在她的手里。 她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用探询的眼神望向鲁岐。 鲁岐点点头。 王蕊立即转身，满脸兴奋地朝着楼上跑去。 楼上，院长的卧室里，周世芳已经醒来。 尽管行为有些身不由己，但对于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老太太的心里跟明镜一样。 她甚至承认，自己所做的一些不许他人插手这件事的举动，并不全是因为是被郑二妮控制了。 在她的心里，对于郑二妮的死，还是有一些愧疚的。 反正已经黄图埋半截的年纪了，她甚至有点想以身饲虎，用自己老命来平息那可怜丫头的怨气。 鲁岐坐在老太太床头，握住老太太的手， “妈，你记住，你不只抚养了那一个孩子，如果你为了一个孩子而选择离开，会伤害更多孩子的。” 老太太笑了。 突然，卧室门被推来，风尘仆仆的杜威冲了进来，在瞧到安然无恙的周世芳，与满脸轻松的鲁岐后，终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来迟了一步，但看起来，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解决了？”杜威问。 鲁岐点点头，转而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我把老白头带到了老张那里，在听我讲清事情原委后，他气炸了，尽管老白头已经被揍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还是狠狠踹了老白头好几脚，然后把他关起来了。 老张跟我表示，尽管已经过了追诉期，但是老白头一定会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 鲁岐点点头，以老张心系万民，嫉恶如仇的性子，如此处理，倒也毫不意外。 周世芳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但就如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需要休息的，还有一夜未眠的夜探韩庄村三人组，在被王蕊通知今晚孤儿院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庆祝院长康复，以及失踪的李飞飞归来后，三人便各自找了个房间，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了足足一天，当王蕊前来叫醒鲁岐，晚宴已经开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简单洗漱过后，鲁岐下楼来到一楼的大厅，只见原本放置的课桌已经被拼到一起，组成一张又一张大餐桌，餐桌之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甜点、水果、菜肴。 都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平时吃不到的，这下难得有个大快朵颐的机会，每个孩子的脸上都笑开了花，每张桌子旁都坐满了孩子，吃得不亦乐乎。 每张桌子都显得很拥挤，只有一张除外。 那张桌子旁坐着的正是跳皮筋一哥小胖子，以及平日里与他玩得好，走得近的几个小伙伴，俗称也叫狗腿子。 看得出来，凭借着自身身材的优势，小胖子平日里没少欺负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以致于他所坐的那张桌子被自动清场，形成了一片狭小的无人区。 这也是为何鲁岐以前总以各种方式教训小胖子，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小阴影的原因。 对于自己的被区别对待，小胖子并未觉得有何不适感，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左手鸡腿右手肘子，啃得满嘴流油。 强者，就应当获得礼遇。 还有一张大桌子，是留给大人们的，周世芳、王蕊、杜威、骨夫人以及孤儿院里其他工作人员都坐在这里，以及大难归来的李飞飞。 鲁岐其实算是来晚了，全桌的人都在等他一个，当他来到桌子旁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桌上的一个人身上。 骨夫人。 这女妖怪，膀子抡圆了，正在以一己之力，挑战一整桌，十余人的全部伙食，而且鲸吞牛饮，狼吞虎咽，眼见就要获胜了。 那架势，其他人根本就没机会伸筷子。 身为老板，看得鲁岐也很尴尬。 只有大难余生的周世芳，一脸慈祥地看着骨夫人，难以掩饰脸上的愉悦， “呵呵呵，能吃是福啊，到了我这岁数，可真的是想吃都吃不进去喽，你们看这丫头多好，一点也不外道，多跟人家学学！” 说着，又打电话给周边的饭店，再定些菜送过来，今晚，每个人都要尽兴！ 很快，饭菜送来，这桌酒宴终于正式开始， 席间，除了大难归来的周世芳，立了大功的三人组，大难归来的李飞飞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所有人都在询问这些天他去哪里了，但得了王蕊嘱托的李飞飞知道，自己这些天的经历不能向这些人说起，只能谎称心情不好，离家出走了，引得众人大笑，笑这孩子早熟，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离家出走。 此外，吃饭时，鲁岐总觉得有一道眼光一遍一遍扫视着一桌，最后落在李飞飞身上，朝着视线来源望去，正是独霸一桌的跳皮筋一哥。 视线被鲁岐抓住，吓得小胖子打了个嗝，赶忙埋头继续啃大肘子，装作无事发生。 第153章 同一个夜晚，同一份失眠 这场晚宴足足持续了五六个小时，结束时已经临近午夜，除了早早散去的孩子们，每个人都没少喝酒，就连已经六十多岁的周世芳，脚步都出现了飘忽。 毕竟今天对于孤儿院的意义，比新年还要重大，可以说是最近几年来最大的喜事了。 在王蕊一众人的强烈挽留下，鲁岐三人终于还是决定今天晚上留宿在这里，毕竟宠物医院那边也没什么事儿，冰箱里有许多养乐多和面包，倒也不担心小屋妖会饿到。 夜深，整座孤儿院盖上名为夜色的被子，静静睡去。 然而睡去的，不是全部。 一楼宿舍走廊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嘘~”跳皮筋一哥示意身后的几个狗腿子保持安静，以免惊醒了睡着的大人们。 “李朋朋，你确定，姓鲁的已经睡着了？” 名为李朋朋的黑瘦男孩打着包票说：“放心吧，胖哥，我亲眼看见他跟那个巨能吃的女人一起进屋睡觉了。” 小胖子扬了扬拳头，吓得李朋朋下意识闪躲， “我告诉你，这次你要是再搞出差错，保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一伙人继续猫腰前行， 目的地，则是劫后余生的李飞飞的房间，那里即将上演又一场儿童霸凌事件。 “卡嚓嚓，”小胖子用偷来的公共钥匙悄悄打开了门锁。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里黑黢黢、静悄悄的，一丝月光也没有， 只能听见自床铺的位置传来的呼吸声，匀称而悠长，似乎睡得深沉。 小胖子向前一摆小胖手，带着小弟们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床边， “一，二，三！” 在小胖子的示意下，一众人等跳上床来，卡胳膊的卡胳膊，按腿的按腿，将睡在床上的人压了个严严实实。 “狗曰的李飞飞，离家出走几天给你牛逼完了是吧？还敢跟院长一起吃饭，你胖哥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这机会！咋的，翅膀硬了是不？是不是偷偷打我小报告了。” 还没等床上的人做出反应，房间里的灯啪得打开了， “离家出走儿童”李飞飞正站在门口，手按在灯开关上， 站在他旁边的，是小胖子的狗腿子之一，小黑瘦子李朋朋。 开灯的是李飞飞，那躺在床上的人是谁？ 小胖子赶忙掀开被子，见到的却是鲁老板似笑非笑，阴阳怪气的那张脸。 床上的一众狗腿子见状，脱缰野狗般跳下床去，逃生去了。 小胖子也想跑，但没跑几步就被鲁老板拽了回来，战战兢兢地贴在墙边，两条小胖腿止不住地颤抖。 鲁岐蹲下来，以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将小胖子的逃跑路线封住。 “咋了小胖，大晚上来看我，一定是想我想得不行了吧？ 我猜你一定是觉得漫漫人生路，摸不到头脑，迷茫了是不？ 唉，我跟你说，这种情况下，你来找我就对了， 来，作为你的人生导师，我今天很有必要给你好好上一宿课！” …… 这一夜，我们的皮筋一哥在鲁老板手中都经历了些什么，我们暂且不谈，只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小胖子光是听到李飞飞、李朋朋二人的声音，都会躲得远远的。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夜晚，让我们将视线转移到另外两个未眠人身上。 …… “还是打不通吗？” 又是熬到深夜的张堂轩两只眼珠子通红，就快要凸出眼眶，掉到地上。 一旁的李超放下电话，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关机了。” 张堂轩叹了口气，“到了关键时刻就给我掉链子，都对不起的我瀑布屏手机！你再给杜威打电话试试！” 李超再度拿起电话，打给杜威。 “也关机了……”李超有些尴尬地说。 气得张堂轩一跺脚， “这小子也想造反不是？刚上班几天啊，就把配车的风挡玻璃干碎了，现在居然又玩起了失联，有时间我真的得找他爹去说道说道！” 一旁的李超弱弱道，“张老，您忘了，是您上赶着主动去求杜老板，人家才同意把儿子放在你这里历练的……” 张堂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李超见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转移话题， “张老，您说这两个人的电话同时打不通，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 “啥猫腻？”张堂轩没明白。 “您说，他俩会不会是私奔了啊？毕竟鲁岐那小子平日里就奇奇怪怪的，就算是个gay，也不是不能接受吧，更不用说把杜威那小子给忽悠弯了……” “滚滚滚！”张堂轩气得抄起桌子上的纸抽，砸到李超身上。 到底怎么了？自己这秘书以前说话挺正经的啊？自打跟鲁岐接触几次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话着三不着两的，再这样下去，自己这糟老头子总有一天也要被拐进沟里。 李超满脸堆笑地捡起纸抽，送回张堂轩的桌上， “张老，您别生气，我也是看您现在绷得太紧，想给您适当放松放松不是？ 而且，您就这么确定，这案子跟那些东西有关？” 张堂轩拿起桌子上的档案夹， “三天内，已经失踪了六个孩子，监控显示，这些孩子都是父母不在家时被一个拾荒人骗开了门，然后就失踪了，但是监控你也看了好多遍，那拾荒人在出门时，分明是两手空空，啥都没带，你说，除了那些东西，还能怎么解释？” “嗯，张老您说的有理，可您已经一天一宿没睡觉了，时间长了撑不住的，要不这样，您先休息，我现在就去医院找鲁岐，保证您明天一睁眼，那小子就已经出现在您面前了，怎么样？” 诚如李超所说，如此长时间的工作，六十多岁高龄的张堂轩确实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便点点头，撑起办公室的简易折叠床，刚一倒下便沉沉睡去。 李超出门，发动那辆破旧的帕萨特，于夜色中前往宠乐嘉宠物诊所，搬救兵去了。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鲁岐与杜威身在起航孤儿院，电话也因为喝酒喝得太尽兴，自动关机而不觉。 李超这一趟，注定会扑个空。 而就在此刻，宠乐嘉宠物诊所门外，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一位衣衫褴褛的拾荒人，身后背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 第154章 你家有破烂儿吗 “叮咚~” 楼下的门铃声响起，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小屋妖，与他一起醒来的，还有被剪光狗毛，光鸡一般的京巴图图。 “叭叭！” 以为是鲁岐和骨夫人回来了，小屋妖一个骨碌爬起来，一个闪现出现在大门门口，顺着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垂垂老者。 衣衫破烂，满脸的褶皱里夹着污泥，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编织袋，里面装着几个矿泉水瓶。 似乎是知道被人注视，这老头对着猫眼开口说道， “小孩儿，给额开个门儿！” 口音浓重，话语间可以看到他满嘴的黄牙。 深更半夜的，一位邋里邋遢的拾荒者，向孤零零的留守儿童叫门，哪会有什么好事？ 只要是上过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哪怕是在白天，都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更何况是在晚上。 但，小屋妖并没有上过幼儿园啊，鲁老板更没有闲心教一只妖怪在生活中如何提高警惕，避免被人贩子拐卖…… 哪会有人贩子拐卖到妖怪头上的…… 善良的小屋妖对所有人都毫无防备，踮起脚打开了防盗门。 带着初春的寒气，拾荒人迈步走了进来， 小屋妖不禁皱了皱眉，这人似乎好久没洗过澡了。 拾荒人也不见外，进门后便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后背大剌剌地靠着墙。 楼上，京巴图图也跑了下来，一脸警惕地看着拾荒人，但碍于害怕暴露身份，所以没敢出言提醒小屋妖。 “小孩儿，你家大人咧？” 小屋妖摇摇头，示意鲁岐跟骨夫人并不在家。 拾荒人的表情并未出现太大变化，既然敢按门铃，说明他就已经踩好点了，这家诊所里面没大人，他心里清楚得很。 “小孩儿，你家有破烂儿没？给额拿来呗，额给你换钱买糖吃。” 听到这话，单纯的小屋妖脸上一脸困惑，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破烂儿’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至于换钱买糖，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拾荒人见状，心说，原来这孩子还是个小傻子，那忽悠起来就更容易了， 只是，智力有缺陷的，不好卖啊，只能留给自家婆娘填肚皮了，今晚这单子注定是赚不到钱喽。 算了，既然已经敲开门了，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苍蝇再小也是块肉不是？ “破烂儿！” 拾荒人从编织袋里掏出空瓶子， “就是这种东西，” 小屋妖依旧一脸不解。 “这么说吧，你家里有没有那种，一点用也没有，爸爸妈妈谁都不喜欢，看见就烦的东西？那就是破烂儿，给我，我给你钱买糖吃。” 没用，叭叭嘛嘛看见就烦的东西……有什么呢？ 家里的每样东西，在叭叭眼里都是宝贝，是命根子，根本没有破烂儿的样子啊。 小屋妖吮着手指，陷入了思考， 然后，他弯下腰，将光鸡一般的京巴图图抱了起来，递到了拾荒者面前。 没错，他思来想去，家里最没用，最招人烦的东西，非这条死狗莫属了。 京巴图图一脸法克狗的表情，mmp……我特么，招谁惹谁了啊，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地打扫卫生，到头来，两个大人看不上我也就算了，这个鼻涕孩儿也欺负我？上哪儿说理去啊！ 这番操作，拾荒人也愣住了，一直以来他都非常享受狩猎的乐趣，在抓走孩子前，都会刻意与孩子们演演戏，玩一会儿再突然发难，目的是为了享受孩子在遭遇突变时那惊恐的表情。 只不过，此刻小屋妖的操作着实给他干愣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长，能教育出如此秀的孩子？ 面对悬在空中的光鸡京巴，拾荒人一时间竟不知要不要接过来， 入行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窘境。 想了想，他决定去他娘的演戏吧，直接拐他求的！ 于是，拾荒人拉开了身上破衣服的拉锁，露出里面干巴巴的肋骨。 肋骨中间，自上而下居然还有一条拉锁，是直接生长在肉里的。 伴随着拉链被拉开，从胸腔里传出了孩子的哭声，可以看到在胸腔里藏着的，正是张堂轩口中最近失踪的那几个孩子，无不是一脸的惊恐。 接着，一条又长又粗的舌头自胸腔里伸出，向着小屋妖席卷而来。 拾荒人背依着墙壁，眯着眼，一脸得意，又是一桩毫不费力的买卖。 舌头越来越近， 拾荒人美得闭上了眼， 小屋妖一脸呆萌， 京巴图图则一脸惊恐， 但它的惊恐，并不是来自于那条舌头， 而是， 拾荒人背后的墙壁， 竟然裂开了， 像是一张更大的嘴， 一口把拾荒人吞了进去。 毛都不剩，只留下那个破编织袋子。 墙壁上的大嘴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小屋妖吸吸鼻涕，打个嗝，揉揉肚子，就像吞了嚼不烂的牛肉，胃不大舒服的样子。 看得京巴目瞪口呆， 乖乖，这么强的嘛？ 要考虑一下以后如何舔这个鼻涕娃的问题了。 小屋妖吞了拾荒人，正准备闪现回卧室睡觉，门铃又响了。 小屋妖面露难色，看得出来，吞一个拾荒人，是他的极限了，再多，会撑得胃疼的。 再次踮起脚，看向门外。 是前来登门找鲁岐的李超。 但小屋妖并不认识李超，在他的小脑袋瓜看来，门外只是另一个陌生人，如果放进来，搞不好还需要他吞进去， 又揉揉肚子，宝宝胃疼！ 所以小屋妖学聪明了，他决定假装家里没人。 抱起京巴，捂住狗嘴不让它说话，小屋妖一个闪现，回楼上睡觉去了。 门外， “在不在家啊？开门啊，睡得这么死吗？” 李超嘀嘀咕咕，他已经按了半个小时门铃了，再按下去，天都要亮了。 他很想一走了之，但离开前已经跟张堂轩夸下海口，一定会把鲁岐带回去的。 无奈，为了仕途，继续按吧…… 大清早，由于惦记宠物店的生意，鲁岐饭都没吃，便带着骨夫人回了家。 却看见李超靠在自家门上，睡着了，手指却还死死怼住门铃的按钮，门铃响个不停。 这人也够执着的，真就按到了天亮，哪怕睡着了也在按。 骨夫人上前拍醒李超， 看见鲁岐，李超的气不打一出来，也顾不得形象了， “你死哪儿去了！我特么按你家门铃按了半宿，不在家啊！难怪没人开！手机开个机能死吗！” 一听这话，鲁岐也火儿了， “啥玩意？你按我家门铃按了半宿？电不要钱？门铃按坏了你管不管修？先别说别的，你今天不把一千块钱拍这儿，哪儿也去不了！动手！” 话音刚落，忠实狗腿子骨夫人上前一记擒拿手，制住了李超，痛得李超直哎呦。 第155章 我家的墙会裂开 一番讨价还价后，赔偿价格最终被定为人民币200元整，李超一脸不情愿地扫码转了钱，看起来跟哔了京巴似的。 倒不是心疼钱，单纯是因为他觉得，这钱花得太憋屈，要不是因为还需要鲁岐帮忙办事，他真的想打电话报警。 “歪，警察叔叔吗？有人敲诈我200块钱啊，你们管不管？” 听到‘微信到账200元’的提示音响起，鲁老板脸上瞬间多云转晴，掏出钥匙开门，邀请李超进来，热情洋溢地说： “来嘛，进来嘛，哪有让客人在外面等了一宿的道理，是我这个主人待客不周，以后常来嘛，来时记得长按门铃嘛。” 李超心说你小子整活儿是不？还想忽悠我继续按门铃？没按坏都讹我200，万一真按坏了呢，不得上千啊？ 三人进了屋，到三楼的客厅坐下，还未等李超开口将此行的目的讲清楚，感应到爹妈回来的小屋妖便噔噔噔地一头扎进骨夫人怀里， 一日不见，甚是想念，小屋妖拖着鼻涕，咿咿呀呀，手舞足蹈地描述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是谁也听不懂，也没人放在心上。 小屋妖的身后，是光鸡一般的京巴图图，嘴里叼着抹布，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屋妖，俨然一副小弟的样子。 大哥踩哪里，我就叼着抹布擦哪里。 自打昨晚见识到小屋妖的恐怖吞食能力之后，京巴便把他加入到了自己的舔狗列表，至此，一家三口统统上榜。 “你是真牛逼啊！还没打春呢，你就敢在外面睡觉，还特么是站着睡，佩服佩服，我可得在老张面前好好表扬你两句，工作干得也太认真了吧！ 睡觉，都不忘工作！” 鲁岐递过一杯热水，一脸敬意地对李超说。 李超听了这话，感觉别扭极了，他走之前可是跟张堂轩信誓旦旦打了包票的，可竟然在人家门口睡着了， 这事儿，看怎么说， 好听点说，是睡觉都不忘了工作， 难听点说，就是工作时间睡大觉嘛！ 是黑是白，全是一句话的事儿，安全起见，这事儿决不能让张老知道，不然，自己的仕途可就不大好走了啊。 于是，李超掏出手机，又给鲁岐转了200块钱。 鲁岐：“啥意思？” 李超：“哥，这钱你拿着，今天的事儿咱就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跟张老提起好不好？” 鲁岐心说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自己明明是好心，想在张堂轩跟前帮他说说好话啊，怎么还不让说呢？不过，既然给了钱的就是大爷，不让说就不说呗。 大清早啥都没干就有四百元进账的鲁老板心情大好，终于想起询问李超此行的目的为何。 未等李超将拾荒人拐卖儿童的案子讲完，小屋妖便凑了上来，继续张牙舞爪，咿咿呀呀，想表示你们说的那个人我见到了，他昨晚想吃了我，但是被我吃掉了。 然而，鉴于向来都说不明白话，所以小屋妖的行为，被屋子里的大人们忽视了。 唯一的见证者，京巴图图，还碍于李超在场，不敢暴露自己会说话这个本事，狗嘴里一言不发。 比划了半天，小屋妖汗都出来了，但是还没被搭理，于是，他急了。 无师自通，悟出了无数所谓大胃王吃播所倚赖的基本技能， 抠嗓子催吐。 “呕~” 伴随着一声干呕，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墙壁再次打开，衣衫褴褛的拾荒人被吐了出来。 尽管看起来像是小屋妖的消化系统，但墙壁里并没有消化液，而是类似某种储存空间，只会限制住被吞入其中的生命体的行动，并不会对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李超呆了，他想不到，折腾得他和张堂轩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的拾荒人，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惊讶之余，满是惊喜，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甫一落地，拾荒人便想逃跑，但转眼就被骨夫人按倒在地。 小屋妖冲上去，拉开拾荒人衣服上的拉链，又拉开他长在胸前肉里的拉链， 仿佛哆啦a梦胸前的口袋，一个又一个失踪儿童哭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起让宁市警方焦头烂额，妖怪拐卖儿童的案子，就这样被小屋妖阴差阳错给破了。 直到开着帕萨特带着那几个哭啼啼的孩子离开时，李超都没想太明白，为什么拾荒人会被关在鲁岐家的墙里。 但不管怎么说，案子破了就好，而且他也知道，拾荒人这种犯人，交给鲁岐处理，效果会更好。 偷东西、抢钱这种事情虽然不对，但鲁岐却还没那么憎恶，但偷人家孩子这种事情真的触碰到他的心里红线了。 身为孤儿，他对于拐卖儿童的人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必须死啦死啦滴！ 所以，他让骨夫人下了狠手。 满清十大酷刑，辣椒水老虎凳全都招呼上了，就看你招不招！ 私设的公堂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 其实拾荒人的骨头并没有那么硬，早在第五分钟的时候，他就鼻涕一把尿一把地把一切都招了， 私刑之所以能持续一个小时，纯是因为鲁老板对事情真相的兴趣不大，他的目的主要是想解气。 拐卖儿童是吧？ 揍！ 招了是吧？ 我不信！ 继续揍！ 暴行持续了一个小时，拾荒人出气多进气少，已经奄奄一息了。 骨夫人摇摇头说；“老板，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算他不死，我也要被累死了。要不来个简单粗暴的，抠了他的眼珠子，喂那死狗算了。”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京巴图图拼命摇头，表示作为狗，它不吃那东西。 鲁岐蹲在拾荒者身前，拍了拍拾荒者血葫芦一般的脑袋： “拐卖儿童是吧？卖到山区赚钱是吧？一年拐好百个是吧？真是该死呢，不过死对于你来说还是太仁慈了，我觉得镇妖司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折磨你吧。” 听到镇妖司三个字，拾荒人顿时变得慌张起来，看起来鲁岐所言非虚。 鲁老板转头对小屋妖说， “把他看好了，这可是我身为引渡人的第一单业务，等过些天跨界船来了，把他遣送回去，是杀是剐，就看他们镇妖司的了，毕竟我可是新时代的五好青年，手上可沾不得血腥。” 说完，一脚将拾荒人踢到墙边，墙裂开，再度将其吞了进去。 拍了拍小屋妖的脑袋瓜，“干得好！以后还继续这么干！” 出生也快一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亲爹表扬，小屋妖咧着嘴笑了，大鼻涕耷拉着。 以后当然还要这么干！ 不仅如此， 小屋妖把小手伸进喉咙里，继续抠嗓子。 “呕~呕~呕~” 墙壁上裂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 倒豆子般，又鱼贯吐出了三个人。 第156章 赵家爷仨儿 鲁岐：“？” 骨夫人：“？？” 京巴图图：“？？？” 小屋妖：︿(￣︶￣)︿（快夸我！） 吐出来的三个陌生人异口同声：“救命……” 鲁岐彻底蒙蔽了，这几个是人还是妖怪？为什么会藏在自家诊所的墙壁里？自己咋啥都不知道呢？ 小屋妖此刻只觉得自己牛逼完了，藏一个就已经被叭叭夸奖了，一下子藏了这么多，叭叭还不得给自己亲亲抱抱举高高啊？搞不好一整年的‘白事可乐’都有着落了。 “他们是谁啊？”最先按捺不住的，居然是京巴图图，尽管在心里已经认了小屋妖为大哥，但是还是没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牛逼成了这样子…… 小屋妖用力吸溜一下，把过了河的鼻涕吸了回去，咿呀讲了起来， 这次他讲得慢，所以骨夫人听清了。 “老，老板，他说，这几个人是趁咱俩不在家时，跳窗进来想偷东西的小蟊贼，已经被关在这里一个礼拜了。” 自己刚搬过来几天啊？算起来，应该是开业之前，就被蟊贼光顾了，照这样下去还能得了？再过些日子不得把自己家都给偷空了啊？ 没好气地踹了其中一个小偷一脚。 那小偷哭着说：“大哥！大哥！不敢了，不敢了啊！求你报警吧，把我送警察局去，你家这地方我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另外两个纷纷附和。 看起来他们这几天没少被小屋妖祸害。 “报警？那不是便宜你们了么？说，谁让你们来的？不说实话，就把你塞回墙里去！”鲁岐一脸的凶狠样，又是狠狠地补了几脚。 “大哥，你踢吧，随便踢，只要不把我们塞回墙里，咋着都行，就算判我们个十年八年都没关系，你这家里太吓人了啊！狗会说话，墙会吃人的！” “少特么跟我扯没用的，我们你呢，你们是谁，谁指使你们来的！” 鲁岐单手拎起那个说话的蟊贼，作势就要往墙里塞。 蟊贼赶忙求饶， “别别别大哥，我叫赵老大，他们两个是我儿子，赵老二和赵老三，说实话吧，我们爷仨的确是走偏门，赚黑钱的，但是我发誓，这次我们真的不是冲你来的啊！” “那你不就是在废话了么，当然不是冲我来的，你们是冲我家的钱来的啊！”鲁岐被这爷仨的名字给整乐了，也不再踢，拉个凳子坐下，听赵老大继续说。 赵老大咽口唾沫，“不是，大哥你误会了，我们虽然是小偷，但这次真不是冲着钱来的，我是冲着这家店的老板来的，来了以后才发现，这家店居然已经换老板了，当时我们就打算撤，但还是慢了一步，被抓住了……” “你们是冲着郭福成来的？” 听到这名字，恨得赵老大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对，我就是冲着那个王八蛋庸医来的！就是他，收了我五万多块钱，还把我家养了八九年的小心肝给治死了，更可恨的是，事后不但不退钱，还找人把我那前来要钱的二儿子狠狠揍了一顿，两个月都没起来床。” 一旁的赵老二闻听此言，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我爹赵老大说的都是对的。 赵老大继续说，“虽然我们爷仨是小偷，但是对于小心肝的感情可是真真切切的啊！ 既然明里干不过，我们就盘算着来点暗的， 这不，老二刚能下床，我们就摸过来了，寻思着把搭进去的医药费偷回来，没想到走空了， 我发誓啊大哥，我们要是早知道这店现在是您的，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来啊！而且我们啥都没偷！” 赵老二、赵老三：“是啊，大哥！不敢啊！啥都没偷的。” 父子三人都喊自己大哥，差点给鲁岐气乐了。心说其实你们也不算走空了，曾经祸害你们的郭福成现在的确还在这里，而且拖着鼻涕，就站在你们面前， 给过你们机会了，可你们不争气啊！到头来被小屋妖一口吞了。 而且，鬼知道你们到底偷没偷。 已经落在我手里了，偷没偷，你们可说的不算。 鲁岐一拍大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哎呀！我说我床头那两万块钱咋没了呢！给我搜！” 一声令下，骨夫人、小屋妖、京巴图图，一只妖怪负责一个人，搜起了身。 片刻后，结果出来了，赵家父子身上的现金零零总总加起来只有二百六十五块，其他，毛都没有。 赵老大：“大哥，你看，我们真没拿啊！” “鬼知道你们有没有把我的钱提前转移了，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辞， 反正，我的两万块钱没了，今天不拿出来，你们还得回墙里呆着去。” 鲁岐耍起了臭无赖。 赵老大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墙里是万万回不得的， 他都快哭了，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被黑吃黑了，但是，这口牙被打碎了，只能和着血吞进肚里。 谁叫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没人家牛逼呢。 从鲁岐借了充电器，给手机冲了些电，开机，含泪给鲁岐转了两万块钱，赵家父子三人才重新得了自由。 目送着三人出了门，鲁岐旋即窝在了沙发里，对于自己刚刚玩的这一手黑吃黑，他甚是满意，以后要是每个月都来这么几票，那还开什么诊所啊？ 一边赚钱，一边打击罪恶，不好么？ 在鲁老板眼里，自己黑吃黑的这种行为，算不得罪恶。 当然，这个美梦要以小屋妖作为前提，没想到这小妖怪居然还有猪笼草的捕猎属性。 而且，从赵家父子三人与拐小孩的拾荒人妖怪被放出来后的表现来看，被关在墙里后，肉体上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这赵家爷仨儿饿了七天，看起来还是生龙活虎的，受到的全是精神上的折磨。 黑暗，寂静，空虚，寂寞。 就像是对于监狱里的囚犯而言，最害怕的不是体力劳动，而是被关小黑屋一样。 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所见所闻皆是自己，缺乏与外界的沟通，时间久了，会疯的。 小屋妖的这个能力，也着实解决了鲁岐的一个问题。 自打成了宁市的引渡人以来，所遇到的妖怪基本都被他就地正法了，但如果真有那种做了恶，又需要被遣送回去的妖怪，该关押在哪里？ 现在好了，小屋妖完美解决一切问题，现在被关在墙里，半死不活的拾荒人妖怪就是最好的例子， 敢拐卖孩子，在下次的跨界船来到之前，他是别想出去了。 “今天赚的这两万块钱，你功不可没，抽出五百作为奖励，明天不吃啃鸡鸡，咱吃一顿正儿八经的肯德鸡！” 鲁岐拍了拍小屋妖的脑袋，说。 听说明天吃肯德鸡，一旁的骨夫人与京巴图图乐翻了。 与此同时，与诊所隔了三条街的巷子口。 赵老三一脸憋屈地说：“爹，我老觉得咱们被讹了，要不咱们报警吧。” 赵老大失望地说：“儿啊，眼看你就要独闯江湖，这种iq，又如何能让为父放心得下？” 说完，赵老大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声音谄媚： “我调查完了，结果有惊喜，那间诊所的确古怪，不过话说回来，为你，我们爷仨可没少遭罪，险些命都没了，原本谈好的五百可不够了，得加钱，五万。” 赵老大狮子大开口。 第157章 广场舞之邀 第二天，鲁岐打电话叫了一顿正儿八经的肯德鸡， 但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只做了五百块钱的预算。 三只妖怪，一只半妖（京巴图图也是妖怪），吃肯德基吃到饱，足足花了两千多块。 饶是请客钱都是讹来的，鲁老板的心仍在滴血，昨天他咬着牙，才开出了自认为是天价的两万块，没想到赵老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早知道多要些了。 这也说明赵老大并不缺钱，想想也是，按他自己的话说，给自家宠物看病都能一掏好几万的主儿，会缺钱吗？ 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但鲁岐又想不太明白，索性放弃，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张涛家水井里带回的，被裹住的碎镜片上。 鬼知道那碎镜片是以何种方式进行复制的，为了以防万一，鲁岐并没有打开包裹， 但考虑到一会儿要去王志远那里打听，本着多背书就可以少被忽悠的原则，鲁岐给这块碎镜片的受害人之一，杜威打了电话。 按电话那头的杜威所说，当时在水井底的淤泥里乱摸是，只觉得手一疼，原以为是被淤泥里的什么生物咬了，实则发现是被镜片划破了手指，血沾在了上面。 很有可能，血液就是发动碎镜片复制能力的关键。 就在鲁岐盘算用这种方法复制自己，增强战斗力的时候，杜威泼了一盆凉水。 就杜威被复制后的感受而言， 母体，与子体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应，更不用说控制子体的行动了。 可以说，子体是完全独立于母体存在的新个体，自由行动，无差别攻击…… 挂断电话，鲁岐沉默片刻，终是仰天嗟叹道： “不听话，那我要你有个屁用啊！”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终究只是非专业人士杜威的一人之词，想要真正搞清楚这块碎片的秘密，还是得找一趟专业人士。 下午，鲁岐见客人稀了下来，便早早关门，嘱咐好小屋妖与京巴图图好好看家，便带着骨夫人出了门。 临走前还特别嘱咐小屋妖：“如果再有人来偷东西，别客气，直接拘留！可以换肯德基吃。” 二人来到王志远家门口，敲门敲了很久也没人开门，打电话也，没人接，鲁岐猜测这老镜妖保不齐又是借着电视去哪儿浪得太沉迷，回不来了。 没人开门不算个问题，翻门撬锁这种事，鲁老板最在行。 可二人进门后才发现，客厅里的电视电都没插，王志远根本不在家里，只好等。 好在没过多久，门外就响起了哼曲儿的声音，这曲儿鲁岐也不陌生，十八摸。 老爷子左手一瓶白酒，右手一只烧鸡，迈着方步进来了，满脸红光。 在见到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二人后，王志远也没表现出过多惊讶，毕竟除了鲁岐，也没什么人会来自己家了。 “心情不错啊，干嘛去了？”毕竟有求于人，鲁岐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嘿嘿，”王志远笑了笑，连带着下巴上的胡子都颤了颤， “出去跳广场舞了。” 哦？ 这倒着实出乎了鲁岐的意料，虽然王志远早些年出去干过不少种工作，不算彻底与社会脱了节，但在鲁岐心中，这老镜妖的形象仍然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 避世不出，一梦千年。 就以往的接触来看，王志远宁可呆在家中，于自己的世界里饿死，也不肯出去弄口吃的。 如今居然出去跳广场舞了？ “怎么突然转性，舍得出去看一看了？” 王志远将手中烧鸡扔在茶几，大剌剌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唉，前两天看了个新闻，有个老太太无儿无女，天天闭门不出，窝在家里养猫，十多只啊，结果突然发病死在家里半个多月都没人知道，等到邻居闻到臭味儿才报了警，警察来了一看，怎么着，身上的肉都被猫吃得差不多了，可把老头儿我吓够呛。 一琢磨，可不能这样下去了，就算岁数大了，也得跟外面的世界保持联系不是？而且这两天我发现，广场舞还真是个好东西，能活动筋骨不说，关键是老太太是真的多！” 说到老太太，王志远不禁眉飞色舞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有一说一，鲁岐从没见他这么兴奋过。 “而且，过一阵我们还得代表小区，参加全市的广场舞大赛呢，也就是今天你俩来着了，明天开始，我们晚上就要加紧练习，十点以前是回不来喽！ 对了，你俩吃饭没？一起吃点儿？这烧鸡还是用你给的那四百块钱买的呢。” 一边说，王志远撕下一条鸡腿，让了让，被二人拒绝后，一口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其实，我还有件事儿想请你们帮忙，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答应……” 鲁岐心说这老爷子今天话挺多啊，明明是自己来找他帮忙的，结果他却说个没完，现在居然还提起请求了， “啥事儿啊，你说说。” 王志远将鸡肉咽下，有些难为情地说： “是这样的，刚不是说过一阵我要去参加广场舞大赛么，我们团其他老头老太太都有儿女给自己当亲友团，加个油助个威啥的，唯独我，别看活了上千年，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到时候就我孤零零的，挺抬不起头的……” 王志远的的声音越来越小，手里的烧鸡也不啃了。 鲁岐乐了，这老头儿是想让自己给他当亲友团，在比赛时为他站站脚啊。 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小老头挺招人可怜，况且身为引渡人，做好辖区内老年妖怪的心理健康建设也是应该的。 “行啊！”鲁岐毫不犹豫，一口应下，十分爽快。 爽快得让王志远有些心慌…… 这么简单？ “就，这样，答应了？不要钱？” “就咱爷俩这关系，还谈什么钱啊，多俗。”鲁岐往王志远身边凑了凑，以表亲近。 可能是被鲁岐突然的大方吓到了，有些难以适从，王志远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难以置信地说： “真不要钱？” “我说不要就不要，再说了，真要钱，你有吗？你这烧鸡都还是用我的钱买的！” 王志远放下心来，羞赧地笑了笑，诚然，要钱他真的没有，可鲁岐的下句话就把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没钱，可以用东西顶嘛，我看你做假证那套工具就不错。” 第158章 不一样的碎片 听到这话，王志远知道自己这是被套路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不行，那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可不能给你，绝对不行！” 老头儿像是触电一样，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跑到窗户边，想与鲁岐拉开距离，越远越好。 反应非常激烈。 鲁岐是真的想要老头的东西么？ 当然不是，他心里也知道王志远对于能做假证的那片碎镜片宝贝得很，君子不夺人所好。 虽然从未自诩为君子，但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却也是他所不齿的。（张堂轩：你小子趁火打劫的事儿还干得少么？！） 不过是谈判技巧罢了，先开出一个远高于己方要求的条件，待对方拒绝后，再提出己方的真实条件，这样对方也就不好拒绝。 鲁岐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故作思考了一下，说道： “好吧，谁叫我这么善解人意呢，你那套工具我可以不要，但你必须把那东西的来历和功能一五一十讲清楚，如果我觉得满意，就可以答应你的条件，给你当亲友团。” 这一谈判技巧果然起了作用，听到鲁岐的新条件，王志远吐了口气，轻松了许多，走回来拿起烧鸡，边吃边说： “那块碎片是我早些年一场奇遇得到的，具体是何奇遇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块碎片拥有复制能力，再加上我身为镜妖天生的神通，可以在新的复制品上附加幻术，也就能做假证了。 但说白了，都是假的，复制出来的东西虚有其表，食物不能吃，汽车不能跑，就是个样子货，唬唬人到还可以，拿不上台面的。” 说完，老镜妖转身进了卧室，继而捧着那块碎镜片出来，将其递给鲁岐。 鲁岐接过细细打量，王志远这块跟自己那块相比起来小一丢丢，但看起来材质是一样的，很有可能源自一处。 “刚才你以食物和汽车为例，那你这碎片，能不能复制出活物呢，比如人？” 王志远晃晃脑袋， “不能，我试过，这碎片通过吸收月光充能，所能储存的能量上限是一定的，所复制的东西结构越复杂，生命等级越高，所消耗的能量越多。 就像电池一样，所能存储的电就那么多，根本不足以复制出一个人。 猫猫狗狗的嘛我倒是试过，但就算能复制，出来的也不是活物，死疙瘩一个，根本没生命的。” 欸？ 如果王志远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两块碎片可就不一样了啊。 毕竟自己那块，只要涂上母体的血，是可以实打实的复制出子生命体的，就算子生命体不受母体控制，但那也是生命体啊！ 会跑会跳会咬人的那种。 除此以外，这还说明一个问题，自己那块碎片所能存储的能量上限，要比王志远那块高。 一个只能复制死物，一个能复制活物， 明显是自己这块更牛逼！ 想到这儿，鲁岐的心情甚是愉悦，本来还打算掏出自己那块让王志远给掌掌眼，但此刻本着财不露白的原则，他决定闷声发财。 “哦，这样啊，那你这玩意只是看起来花里胡哨，实际上银样镴枪头罢了，没求用。” 说着，将碎片还给了王志远。 王志远小心翼翼结果，左三层右三层包好，送回了卧室。 想知道的信息已经得到，鲁岐与骨夫人便不过多停留，与王志远约好广场舞大赛的日子后，便告辞离开了。 眼见着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家里的小屋妖与京巴图图还在等着吃饭，二人便去了半路上的一家大润发，打算买些菜做晚餐。 说起来，身为抠门老板的好员工，骨夫人完美学来了鲁老板的好习惯，从不乱花钱。 身上的衣服还是在u家买的打折货。 尽管非常爱吃炸鸡，但为了省钱，吃的一直都是啃鸡鸡，直到今天，第一次品尝到肯德鸡的滋味儿，她才觉得， 哦，原来正品和山寨货真的不一样！肯德鸡竟然会比啃鸡鸡好吃那么多！ 鲁岐不打算也不好意思告诉她，她心目中的正品，肯德鸡，也是山寨货罢了，正品是一种叫做肯德基的舶来品。 尽管爱吃炸鸡，但懂事的骨夫人知道，以她的饭量，一周不用多，三顿肯德鸡就会把老板吃空的， 所以，一进超市，骨夫人便一头扎进里调料区，买了小两百块钱的炸鸡料，随后又带着鲁岐扑向了生鲜区，今晚她要自己尝试做炸鸡，为家里节流。 鸡腿，鸡翅，鸡胸，足足买了五百来块的，但鲁岐估计，顿顿吃的话应该撑不过三天。 二人大包小裹，走出了超市，一路上吸足了路人的目光，大家纷纷表示不解： 怎么着，现在开炸鸡店利润这么大吗？老板不去批发市场买冻货，而是来超市上新鲜货了？ 出超市走了几十米，还没走到能打到车的地方，骨夫人凑过来悄悄地说： “老板，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后面有人在盯着我看呢，是不是我拿着这么多鸡肉太惹眼，被强盗盯上了啊？我把鸡肉放这儿，老板你帮我看着点，我回去抠了他！” “嘘，”鲁岐示意骨夫人不要声张，保持镇定，继续走。 二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脚步频率不做丝毫变化，走着走着，一头拐进一座地下停车场里。 刚一进去，便加快脚步，藏到一辆车后，埋伏起来，盯着入口的方向。 不多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自入口钻了进来，四处打量，寻找跟丢了的目标。 “哈！嘿！” 骨夫人猛刺冲刺而出，一记野蛮冲撞将那瘦小的身影撞到了身后一辆大奔上，触发了大奔的防盗警报，响个不停。 原本安安静静的地下停车场顿时热闹了起来。 鲁岐有些心虚，万一被监控拍到他搞破坏，是要赔钱的。 跟踪者心里更虚，毕竟跟踪这一行为本就使他的心悬着，此刻被撞破，再加上响个不停的警报声，震得他心里更慌，便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一个骨碌翻身起来，就要逃跑。 见跟踪者夺门便跑，鲁岐心里断定，这是个新手，心理素质太差， 倘若是个心理素质强的，以鲁老板自己为例，被撞了这么一下，哪怕是在跟踪人，没理在先，也要先乱打几耙，辩个三分，唬住对面，保护自己，要他个万八千的医药费！ 第159章 赵老三的委托 追踪者没跑出多远，就又被骨夫人按住了，这人穿着长风衣，戴着鸭舌帽，将自己裹得严实，扒下来一看， 嗬，还认识！ 昨晚被小屋妖从墙里吐出来的三人之一， 赵老大的二儿子，赵老三。 干干巴巴的赵老三在骨夫人面前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被拎着脖子提了起来，象征性地挣扎几下便放弃了。 这女人太蛮，整不过，整不过。 “你是什么人！跟踪我干什么！是不是想抢我的鸡腿！不想活了吧！信不信我把你一起下锅炸了！”骨夫人厉声叱问。 “信！怎么不信！你们这帮披着人皮的畜生，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炸着吃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生吃了我啊！” 尽管被骨夫人制在手里，性命任人拿捏，但赵老三一点不怂，反而情绪激动异常，对着骨夫人破口大骂。 “呦呵？刚我是不？真当我骨夫人称霸乱葬岗一百多年，没吃过活人是么？” 别看骨夫人在鲁岐面前温顺乖巧得跟个小绵羊似的，但是别忘了，这主儿手底下可是带着不少人命的！此刻被赵老三骂出了火气，便现出骷髅本相，张嘴就要咬下去。 赵老三怕死么？怕！他怕死怕得要死！ 只不过是仗着胸中一口怒气支撑着不怂罢了。 此刻见到一具白骨骷髅张开大嘴向自己咬来，胸口聚着那口恶气立马就散了，不仅散了，而且还沿着肠道一路向下再向下，过了小肠到大肠，出了大肠进直肠，眼看就要冲破菊关，奔涌而出。 “给我憋回去！”冥冥中预感到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的鲁岐一声厉喝。 吓得赵老三当即两腚夹紧，菊门骤缩，生生将这口怒气困在了直肠里。 这一声，也制止住了骨夫人，化回人形的骨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因为愤怒而在老板面前失态，臊得她扔下赵老三，跑开了。 鲁岐走到赵老三面前， “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跟踪我做什么？” 赵老三咬牙切齿；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我跟踪你，就是想找机会先杀了你，再杀了你身后那些人，替我爹和我哥报仇！” 这话鲁岐就听不明白了，自己昨天可是大发慈悲，只讹了小小的两万块钱就把他们放了啊，现在来找我报什么仇？你爹和你哥咋的了？什么我身后的人？我身后除了那辆警报狂响的大奔，再没别人了啊！ “几个菜啊？喝这样？你说啥呢，我听不明白，神经病，告辞！” 说完，鲁岐拎起地上的炸鸡，就要去追骨夫人。 “等等！你敢说你跟那些人不是一伙儿的？”身后的赵老三还在发神经。 “你要是有钱呢，我就帮你看看病，没钱呢，我也劝你起来赶紧跑，一会儿停车场的保安就要来了。” 鲁岐指了指身后还在响着的大奔。 赵老三瞧着架势，鲁岐也不像在骗自己的样子。 “我有钱！我有钱，你帮帮我好不好？”不知道是真没长心眼，还是已经在慌乱中丢光了，前一秒他还在跟踪并杀死鲁岐，下一秒居然要花钱找鲁岐帮忙。 当真有种有病乱投医的感觉。 不过鲁老板可不在乎这些，“我有钱”三个字已经化成鸡毛，顺着耳朵进去，将他的脑袋塞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动脑筋的空间！ “跟我来。” 二人出去，叫上蹲在一边，在地上画圈圈的骨夫人，来到一家咖啡厅门口。 赵老三将身上的风衣裹了裹，身上的鸭舌帽向下压了压，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进去后，赵老三主动找老板要了个雅间，有低消的那种，费用由他承担，搞得神秘兮兮的。 封闭的雅间里，赵老三这才放松警惕，坐下来，喝了口卡布奇诺，舒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选择相信你，你跟他们，感觉起来不像是一伙的。” 这话唠得鲁岐晕头转向，“你能不能别装逼？有啥事儿直接说，别跟我整玄的，行不？他们，是谁？” “他们曾是我的客户，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他们穿着斗篷，带着面具。” 乐园！ 乐园是赵老三的客户！ 赵老三只是个小蟊贼，为什么会被乐园找上？ 鲁岐想了想，恍然说：“你们家爷三个出现在我的诊所里，不是偶然吧？” 赵老三没做回应，看起来是默认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用二维码支付，现金越来越少，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前阵子我爹接了个委托，委托人说传言你家的诊所里有些古怪的东西，想要我们去证实一下，佣金是五百块钱， 本来这种小活儿我们是不接的，但是实在是因为很久没开张了，寻思赚个零花也好，就接了，没想诊所真的有古怪，导致我们被困在墙里一个多礼拜。 昨天晚上出来后我爹起了贪念，觉得这个情报能值些钱，嫌五百块钱太少，想向那头要五万，对面口头答应了，但当天夜里，就有一伙儿穿着黑风衣的人，到了我家变身成妖怪一样的东西，把我爹和我哥都杀了，也就是我命大，逃了出来，现在那些黑风衣还在满城搜我呢。” 这是乐园的妖人，鲁岐心头暗道。不过，乐园那些人闲来没事调查我的诊所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引渡人的身份？ 上一任引渡人杨之修因为追着屁股坏你们的好事被你们搞死了，可我老实得很啊！从来没招惹过你们，你们调查我干啥？ 鲁岐十分不爽。 赵老三继续说：“所以我大单猜测，你和那些人之间一定会有关联，既然那些黑风衣在找我，我不入反其道而行，通过你绕过那些黑衣人，找到他们真正的话事人……” 话没说完，鲁岐打断道：“找到话事人之后呢？杀了他？你有那本事么？” 赵老三的头低下了，他的计划并不周全，只是找到话事人之后，拼命就好了，成与不成，全看命。 不对，他心里很清楚，是肯定不成，送死罢了。 只是这样，便觉得至少努力了，对得起亲爹赵老大和大哥赵老二了。 可是现在见到鲁岐，他的想法便发生了改变。 可能，在本质上，他还是畏惧死亡的吧。 赵老三自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陆鲁岐面前， “十五万，我们爷仨的毕生积蓄，帮我躲过黑风衣的追杀，然后帮我报仇。” 第160章 大开口闪了嘴。 “我拒绝。” 没有丝毫犹豫，鲁岐张口就说。 “为什么？嫌钱少吗？” “对，钱少，这钱只够买你命的，再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你就不怕我转手就把你卖了？” “反正都是个死，不如试试运气，而且，我感觉你不像是那样的人。” “我是不是那样的人不用你感觉，我只能说，这钱只够买你的命的，至于报仇，劝你放弃吧，如你所见， 那些……东西，你惹不起， 趁早离开宁市，找个地方藏起来，找个正经行当好好生活，你爹和你哥应该也是这么希望的。” 鲁岐不能对赵老三把话说透，只能劝他在能脱身时尽早脱身，莫要惹祸上身，乐园的势力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至于乐园向诊所伸出触手一事，鲁岐冷笑， 身为新任引渡人，上任不到一个月以来，自己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并无冲突，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盯上了店里的骨夫人和小屋妖， 毕竟那可都是妖怪，能抽灵魄卖钱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灭你满门。 对于乐园，鲁岐并没有太大的敌对感，他只想安安静静开诊所赚钱， 对于镇妖司，他也没有太大归属感，毕竟引渡人的身份都是假的。 但若想动我的人，那可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就算打不过你，也要呲你一脸血！ 不知是被鲁岐的话掰了想法，还是本就心底犯怂，不敢真报仇，只是需要个台阶下下，总之赵老三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行，你能把我送出宁市就行，但十五万就不能都给你了，五万。” “你觉得你的命就值五万？”鲁岐反呛。 赵老三不知说些啥，鲁岐又道： “十万，不仅保你安全离开宁市，还保你这辈子都不会在受到黑风衣的骚扰，剩下五万，应该也够你开启新生活的，干不干？” “干！”赵老三想了想，点头说道。 脱身的机会放在眼前，赵老三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完全不管自己还有亲爹和大哥的仇没有报…… 这说明，他报仇的念头，其实也没有很强烈，装的，装给自己看的罢了。 只要曾经试图努力过，他也就心安了，重点是试图努力。 鲁岐想了想，“其实，报仇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得再加五万。” …… 方才的地下停车场，一伙儿黑风衣正在这里扎堆，以其中的一矮个儿为首。 “是这儿？”矮个儿的声音瓮声瓮气。 “对的，哥，尽管捂得严严实实，但是我还是认出来了，就是赵老大的小儿子，鬼鬼祟祟地进来了。”旁边另一个黑风衣弓着腰说，姿态甚是卑微，二人地位不言而喻。 “那为什么咱们弟兄已经来来回回翻了个遍，还是找不到他？长翅膀飞了不成？”矮个儿的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这个……”对方语塞。 “你有没有一直盯着他？” “这个……没有，哥……” 矮个儿跳起来，一记爆栗甩在对方胸口， “猪脑子！已经发现了的目标不盯住，还能跟丢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吃了一记爆栗的黑风衣一脸无奈地揉了揉胸口， “我也不想啊哥，可咱们给配的手机信号太差，在地下停车场没有信号，我就上去打个电话的功夫，回来就找不到他了，保不齐他就是那时候逃跑的？” “你……”矮个儿一时语塞，但又无言以对。 黑风衣这个团队，是以一个核心成员带领一些边缘化成员为一组，小组竞争的模式运作的。 核心成员与边缘化成员对于乐园的理解深度，有很大差异。 核心成员指的便是像矮个儿这样，可以变身妖人的那一种，本身就不是人。 身为小组的领导者，可以得到更多资源的倾斜，更多的收入。 同时，由于可以参加更多像妖市这样的活动，他们心中对于乐园这个组织的性质，心里更清楚。 而边缘化成员，绝大部分都认为乐园只是宁市当地的某个涉嘿团伙，与红星、牛栏山没什么区别。 他们本人，也以道上人自居，只当平日里穿风衣戴墨镜，有范儿得很， 虽然在核心成员的带领下，会进行一些打砸抢活动，但对于活动的核心，是接触不到的。 就以赵家爷三个的事情为例。 黑风衣这个团队除了在特定的时刻为乐园的核心成员充当打手、保镖外，平日里的主要工作便是为乐园抓妖怪，上交，成为妖市上的商品， 之前提到，他们以小组竞争的模式运作，哪个小组上交的妖怪更多，哪个小组分的钱就多，而这些钱绝大部分都进了核心成员，也就是小组长的手里，小喽啰们只能得到个三五百的辛苦费，但由于被蒙在鼓里，内心还是美滋滋的。 这也是为什么，发现赵老三踪迹的黑风衣要出去打电话，因为乐园没钱给他配好手机。 前些日子，这个小组的小组长矮个儿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说宁市里有个宠物诊所有古怪，很可能有妖怪抓。 碰巧那些天他的手下都被抽调到别的组做事，只留下他光杆司令一个。 但身为小组长，总不能为了一个可能是空穴来风的消息亲自去诊所调查吧？ 不要排面的吗？ 无奈下，他只好找到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赵老大，以五百块的价格约定好，要赵老大替他走这一遭。 赵老大一口应下，然后毫不含糊，刚一摸进诊所便被小屋妖吞了，过了一个礼拜的非人日子。 要不是拐卖小孩儿的拾荒人出现，他们爷仨可能这辈子都在墙里过了。 一个星期后，矮个儿本以为赵老大已经卷了他的五百块跑了，不料却突然接到了赵老大的电话，还被狮子大开口的赵老大给咬了。 五百块变成了五万块。 这下矮个儿就不乐意了，谈好的买卖哪有你说改价儿就改价儿的道理？也太不拿我矮个儿小组长当回事儿了吧？ 于是他虽然口头答应了赵老三的讹诈，但当天晚上，他便亲自拜访了赵老大家，以妖人的形态逼问出诊所的情报后，杀死了赵老大和赵老二， 不料，却被赵老三逃脱了。 这下子事情就麻烦了，毕竟赵老三可是见过自己身为妖人的样子的，要是传出去，引起官方的注意，势必会将蛰伏在黑暗之中发大财的乐园牵扯进来，搞不好会将乐园彻底曝光于大众视野！ 真要是那样，自己这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啊。 事情重大，矮个儿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决定，尽管会被惩罚，甚至丢掉小组长的身份，也要将赵老三的脱逃上报乐园高层，以求有个保命的机会！ 果不其然，乐园的高层，银斗篷勃然大怒，都顾不得惩罚矮个儿，直接对全市内黑风衣下达了对于赵老三的通缉令， 格杀勿论！ 第161章 从天而降的掌法 此时此刻，矮个儿的想法只有一个，抓到赵老三，戴罪立功！ 听到手下发现了赵老三的踪迹，乐颠颠地赶过来，却被告知赵老三跑了！ 究其原因，居然是特么的手机信号不好！ 这不是在变相说他对手下的兄弟不好，舍不得花钱给配好手机么？ 如此理由，叫他想生气却没法生，但凡平时对兄弟们好一点，少往自己腰包里揣些钱，也不至于落得这个场景。 一肚子的怒气没处发泄，气得矮个儿直嘬牙花子。 旁边那位手下表面装得战战兢兢，心里却在暗爽：“该！真特么该，叫你抠搜的！” 负责搜寻工作的黑风衣也凑了过来，摇摇头对矮个儿说： “哥，都搜遍了，我用我这个月的一半工资担保，赵老三不在这儿。” 矮个儿心说你可别用你这个月工资担保了，抓不到人，你哥丢饭碗事小，命可能都没了，你还有个屁工资！ 无奈，矮个儿咬咬牙跺跺脚， “撤！出去后以这里为圆心，放射状搜索！” 转身，就要朝着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这一回头， 却看见带着鸭舌帽的赵老三，正站在出口处，一脸蒙蔽地望向这边。 四目相对， 矮个儿一愣，然后乐了，：“嘿嘿嘿，抓人！” 赵老三拔腿就跑。 刚跑到外面，赵老三便被一众黑风衣按住，簇拥着押上一辆面包车， 面包车一记原地漂移，完成180度大转弯，在露出身后的五菱宏光车标后，唱着歌儿扬长而去。 别多想，歌儿是矮个儿小组长唱的。 被惩罚是一定的，但不管咋说，命是保住了。 面包车开走三分钟后，停车场入口旁的一个垃圾箱后面，露出了赵老三的脑袋， 他望了望‘自己’坐车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鲁岐手中沾血的碎镜片，感受着食指被划**传来的痛感。 尽管在昨天晚上，他已经亲眼目睹了赵老大和赵老二被妖化后的矮个儿撕碎致死，领略了这个世界之中他所不曾想象的黑暗与惊悚，但此刻见到又一个活生生的自己自一块碎镜片中走出，他的三观再度被刷新。 乖乖，这个世界，不光有妖怪，还有魔镜嘞。 …… 位于富人区的一栋别墅里， 送走了吃饱喝足，走路直打飘的一众小弟，矮个儿反锁大门，走过杯盘狼藉的客厅，来到空荡荡的后室。 ‘赵老三’此刻就被绑了手脚，扔在这里，怕他乱呼救，嘴上还被缠了一圈又一圈透明胶带。 终究还是亲手抓到赵老三，得以大难逃生，矮个儿心情不错，喝了些小酒，脸蛋红扑扑的。 就算还是有被组织惩罚的可能性，但是最起码命保住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嘛！ 而且，这还说明一个问题，为啥抓到赵老三的还是我矮个儿？不是别的组？ 摆明了我矮个儿的能力还是比其他组的废物们要强嘛！ 就算这次惩罚我，但以后有晋升的机会，高层们难道不会优先考虑一下能力拔群的我？ 想到这里，矮个儿的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的酒意更盛了。 掏出手机，四十五度角与赵老三拍了张自拍，发在了“乐园小组长联络群”里。群里还有乐园的高层，银斗篷。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矮个儿平时就不怂，此刻在群里说的话也嚣张了起来。 “哥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背！保证不给组织制造任何麻烦！ 你们这些组长，平日里吹得都要上天了，真有事儿，是真掉链子，一点儿靠不住！ 看到没，赵老三，活的！还会动弹呢！来，笑一个！” 发完，矮个儿又给哆哆嗦嗦的赵老三拍了个视频，发到了群里。 不多时，银斗篷@了矮个儿一下：“干的不错，尽快斩草除根，以免迟则生变。解决后在群里通知我一下。” 得到上级的表扬，矮个儿更得意了，居然给银斗篷发了个炮炮兵拿着对讲机说‘over’的表情。 随后，矮个儿是收起手机，缓缓走到‘赵老三’身前，缓缓伸出利爪化的右手， “呵呵，漏网之鱼，不过，兴许你这一闹，反而会成全了我呢，为表感谢，这就送你一家团聚！” 言毕，一爪抓下， 却抓了个空。 矮个眼睁睁地瞧着‘赵老三’化成一缕清风，飘散而去，只留下一地的绳索与透明胶带。 嗯？ 难以置信地揉揉眼再看，真特么没了啊！ 吓得他妈呀一声，跳了起来， 什么情况，吓死本妖了。 闹鬼了不成？ 身后，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你听没听说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条件反射，矮个儿毫不犹豫问道：“如来神掌？” 悠悠的声音回答：“错！是化骨绵掌！” 矮个儿猛地回头，却看见后室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此刻将头探了进来，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大有电影院看戏的架势，唯一的不同，可能是缺爆米花。 “你们是谁！”矮个儿厉声喝道，“胆敢私闯民宅！” 嘴上这么说，但矮个儿心里明白，这是碰到硬茬子了，毕竟自己这后室可是在三楼，难道这两人会飞不成？ 况且，听那青年男子的声音，矮个儿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就私闯民宅咋啦？有本事你报警啊！” 鲁岐没好气地说，声音也恢复了原本的音色，不再装得幽幽的。 这下，在声音的刺激下，矮个儿想起来了，这声音不就是在妖市上也眼光贼高，啥啥看不上的那位‘大拿’的么？ 当时的鲁岐因为贫穷，而显得与一众疯狂买妖怪的‘黑红斗篷’们格格不入，孤零零蹲在一旁，屁都没买一个， 但这一切落到在场的黑风衣眼中，竟变成了鲁岐眼光太高，看不上这些寻常货色。 当然，对于这些，我们的当事人，穷逼鲁老板，并不知情。 矮个儿记得上次的妖市开到一半，便被引渡人杨之修的奇袭打断了，一众黑衣人落荒而逃，其中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大拿’。 这‘大拿’既然是参加过妖市的，就一定是自己人。 第162章 这大拿不讲究啊 既然知道是自己人，矮个儿也就宽心了。 “我认得你，在妖市上，最近忙啥呢？有啥好货没有，有的话可以直接卖给我嘛，不让中间商赚差价，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多好啊。毕竟妖怪是你辛辛苦苦抓的，但到头来大头却还是被乐园拿了。” 矮个儿听完，眼珠子一骨碌，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 这‘大拿’说的没毛病啊，自己辛辛苦苦抓的妖怪，在妖市上卖出去后，分给自己的钱不足十一，要是能绕开妖市，直接与消费者搭成供销渠道，那得多赚多少钱？ 况且这‘大拿’肯定是个不差钱的主儿，搞不好一单下来一辈子都不用愁了，何必在乐园这个狗屁组织里削尖脑袋往上钻，受那狗屁气！ 利欲熏心，矮个儿一时间也忘了对赵老三的离奇消失与鲁岐的突然出现做深度分析，满脑子只有钱钱钱。 再加上，鲁岐可的确是参与过妖市的，无形之中给了矮个儿‘自己人’的错觉。 “成！”矮个儿当即拍了板。 “你有好货？” 矮个儿道：“我现在手里没有，但是我有好货的情报，相信您对于这情报一定很感兴趣。” 鲁岐和骨夫人一个骨碌，翻身进了屋，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矮个儿身前。 此时矮个儿才注意到，“大拿”与那美妇的手里都拎着一袋鸡翅鸡腿什么的，造型相当别致，真像是买菜回家路过这里，听到声音，所以爬上三楼的窗户来看看热闹的。 “什么情报啊？我可能你说，太贵的我可买不起啊。”鲁岐把手里的鸡腿放在地上，乐呵呵地说。 “大拿真能说笑，谁买不起您也不会买不起不是？”矮个儿拍起了马屁，只希望一会儿能开个高价。 “这个情报是这样的，在咱们宁市里有一家诊所，里面住着不止一只妖怪，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有一只会说话的狗妖，还有一只屋灵。” “这听起来也没什么嘛！跟你们妖市上卖得有啥区别？”鲁岐一脸的不屑。 矮个儿赶忙道：“当然不止这些，据不可靠情报，那家诊所里应该还有一只上百年的白骨精。” 鲁岐摇摇头，一脸的嫌弃：“只是谣传而已嘛，再说了，就算是真的，百年的白骨精，放在你们妖市上也算不得多稀奇，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对这情报感兴趣？” “您听我说完啊，那白骨精虽说道行算不得多深厚，但是听说模样长得那是一个赞呐！买回家去收了灵魄，那还不是任你摆布，想怎么玩弄怎么玩弄吗，啧啧啧，豢养一只风姿绰约的女妖怪，真是想想就刺激啊！” 矮个儿看了骨夫人一眼，继续说道：“按线人所说，那白骨精，长得可比这位女士有味道多喽！” 他丝毫没有发现，骨夫人已经被气得头顶冒烟了。 “当真？”鲁岐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 “千真万确！” “那就有点意思了啊，快告诉我，那家诊所在哪里？” “嘿嘿嘿，”矮个儿狡黠地笑了笑， “您这就有些不懂规矩了不是？按理说到目前，我透露给您的信息已经不少啦，你也该表示表示不是？” 说着，矮个儿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搓动，做了一个数钞票的动作。 “哦，我差点忘了，你这情报想要多少钱？” “按理说，那么漂亮的女妖怪，我要是能把她直接抓到面前，要您个千八百万的不算过分。可没想到您来的这么早，我还没来得及抓呢，不过我相信以大拿您的实力，抓那白骨精再轻松不过，对您而言，更重要的是情报，所以给你打个折，要您六百个，不过分吧？” 矮个儿悄悄捧了鲁岐一手，试探性地狮子大开口，在他的计划里，做完这一票就要跑路，与乐园彻底断了关系，所以一定要来票大的。 “六百万？不多不多，那白骨精真要是像你说的那般，给你一千万都不过分，只不过，我怎么确定你不会把这消息卖给好几家，赚昧心钱，让我扑了个空呢？” “这您放心，这消息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没跟任何人透露过，况且，像你这样说给一千万就给一千万的主儿，在这宁市真的没第二个啦！我要是敢骗您，您怪罪起来，我这小命可就保不住了不是？” 矮个儿着实够贪的，刚刚说好的六百万，此刻就变成了一千万。 不过无论是六百万还是一千万，对于鲁岐而言都是一样的，都给不起，。 “你敢发誓，你还没有将那诊所的消息透露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乐园？” “我敢发誓！”矮个儿信誓旦旦，看样子就要一个头磕在地上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好吧，我信你了。”鲁岐说。 矮个儿大喜过望，“那您看，是不是要先付我些定金，事成之后付全款呢？不多要，您先给一半就行。” “成啊，这种小钱儿，跟我秘书要就行。”鲁岐指了指一旁的骨夫人。 骨夫人已经被矮个儿的话气得七窍生烟了，要不是鲁岐在场，早就要抠眼珠子了。 矮个儿乐颠颠地转向了骨夫人，伸出手就想要钱， 身后却再度传来鲁岐那幽幽的声音： “你看我这脑袋冒烟的女秘书，长得像不像白骨精？” 话音未落，骨夫人便化成了白骨之身，朝着矮个儿扑了过来，与其扭打在一起。 一边打还一边喊： “抽我灵魄？任你摆布？随意玩弄？看我不抠了你的眼珠子，撕了你的嘴！” 矮个儿在见到骨夫人现出本体的一霎那，心里便大呼不妙，对于原委已经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都怪自己利欲熏心，怕是此刻着了道，当下便变身妖人，抵挡骨夫人的泼妇攻击。 毕竟还有个摸不清底的‘大拿’在场，矮个儿不敢恋战，只想着尽快脱身，将情报报给乐园。 这次他学乖了，什么干私活，什么赚大钱，什么携款跑路，都不如老老实实保命实在！ 然而，就在他暂时击退骨夫人，就要转身遁走的时候， 突然只觉得腰眼一麻…… 紧接着，酥麻感游走雨四肢百骸，浑身的力气一泄如注。 矮个儿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大拿’不太讲究，居然搞偷袭。 还没来得及回头谴责‘大拿’两句，矮个儿只觉得眼前一黑，痛感自后脑勺传来。 一闷棍敲倒矮个儿，鲁岐让骨夫人消消气，变回人形。 听老板发话了，骨夫人赶忙变回了甜美少妇的形象，而且由于担心刚才与矮个儿的撕斗会破坏自己的形象，刚一变回去，就跑到房间里的镜子前面， 整理衣服，补妆。 “你进来吧。”鲁岐冲着窗外的赵老三喊。 第163章我吓我自己一跳 不愧出身于小偷世家，尽管别墅的房门已经被矮个儿提前反锁了，但是鲁岐话音刚落不过三五秒，赵老三便一阵风般冲上了三楼。 就是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昨天晚上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赵老三目眦欲裂，双拳握得紧紧的，小臂微微颤抖，上面的血管都凸了起来， 就是他！让自己落得如今孤苦伶仃的下场！ 他很愤怒！ “我答应你的全都做到了，现在全市的黑风衣应该都收到你已经死了的消息，再也不会通缉你，你可以大摇大摆离开，换个城市好好生活，这值十万， 剩下的五万，就躺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鲁岐浏览完矮个儿手机里的微信群聊天记录，放下手机，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凉啤酒，打开灌了一大口，惬意地窝在沙发里，眯着眼对赵老三说。 不得不说，矮个儿是真的有钱，住着别墅不说，就连啤酒也全都是外国牌子，土鳖鲁老板拿着拿着易拉罐上下左右看了半天，发现上面的字母他一个也不认识，除了一个下方表示酒精含量的‘11°’标志。 就连一个黑风衣的小组长都能捞这么多油水，那乐园的高层，那些银斗篷，金斗篷，该多有钱？ 鲁岐不禁考虑要不要在闲鱼上挂个链接，把自己抓到的妖怪都挂上去卖钱，开张一次能吃一年，还撅着屁股开诊所，给猫猫狗狗切蛋蛋干嘛？ 但鲁岐不知道的是，矮个儿有些钱不假，但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有钱。 本着‘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原则，矮个儿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极高，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住别墅，喝洋酒，但他的腰包也已经被这种精致的生活掏空，并没有多少存款。 不然他也不会敢铤而走险，打算绕过乐园自己单干。 话说回来，赵老三转身冲进了厨房里，没一会儿又折回来了，手里握着一把尖尖的剔肉刀。 手，却哆哆嗦嗦的。 其实，鲁岐本就不认为赵老三真的敢下手杀了矮个儿，就算他是个混社会的，但也不过是个梁上君子罢了。 尤其是现在看到了他哆哆嗦嗦的双手之后，这个判断便越发坚定了。 原因无他，鲁岐觉得这个赵老三，没血性，怂蛋一个罢了。 他要是真有点血性，报仇的意愿足够强烈的话，是不会在与鲁岐谈价格时，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报仇的念头，选择花十万块使自己免受黑风衣的通缉，剩下五万块留作重新做人的资本的。 毕竟给他提供一次报仇的机会，可是鲁老板主动提出的，原因嘛，也不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而是单纯贪图人家五万块钱的铜臭味罢了，下贱！ 果不其然，赵老三犹豫了好久，刀尖就抵在矮个儿的喉结上，却始终没下去手。 “咣当，”菜刀被赵老三摔在一旁，整个人无力地瘫在地上， “算了，我不敢，你帮我动手杀了他吧。” “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不中用，五万块钱可不退啊！一共十五万，刨去定金五万，还有十万，先给钱。” 赵老三掏出手机，将赵老大偷了一辈子攒的积蓄转给了鲁岐。 收到十万块钱到账的短信，鲁岐的脸上乐开了花， 从小偷手里赚钱，使得他有一种成为替天行道的大侠的赶脚。 “钱给你了，快帮我杀了他啊！我不敢。”赵老三着急了，催促道。 “我也不敢。”鲁岐一边说，一边赶忙将手机揣进了兜里，就好像这十万块钱会被赵老三从手机里偷走一样。 赵老三当时就不干了，“咱刚才不是说好了么！” “我说啥了？我答应你了么？”鲁老板眼皮一耷拉，理直气壮地说。 有一说一，鲁岐刚才真的没答应帮忙杀人啊，只是赵老三一厢情愿罢了。 “你！”赵老三想说些什么难听的，想了想却发现鲁岐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人家真的没答应他啊！ “好吧，是我听错，会错意了，我错了， 真的， 错了， 姐。” 听到这话，骨夫人才将菜刀自赵老三脖子上拿开，哼着歌去一边用菜刀修指甲了。 “你还有啥事儿吗？没啥事儿赶紧走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沙发里的鲁岐眯眯着眼对赵老三说。 赵老三都要哭了，这特么是哪儿跟哪儿啊？这是你家咋的？咋还撵我呢？ 身为一名从业多年的小偷，赵老三总有一种自己被抢钱了的感觉。 自己动手杀了矮个儿吗？他不敢。 看鲁岐的样子，如果再给些钱，是可以帮他动手的， 但问题是，他没钱了啊。 仇，不报了？自己大哥和老爸就这么白死了？ “你放心，他既然敢将主意打到我的诊所头上，就一定会付出代价的。”沙发里传来鲁岐幽幽的声音。 赵老三闻言，知道这是给自己台阶下了，如果再不识趣，赖着不走，可能就要躺到矮个儿身边做伴儿了， 于是便下楼离开了，心里盘算着即将去哪里开启自己的全新人生。 很快，沙发里响起了鲁老板的阵阵鼾声，天已经不早了，月亮已经升得老高，整座宁市也披上了霓虹灯织就的彩缎，妖媚万分。 矮个儿醒了， 他其实已经醒了大概二十分钟了，但自诩为老猎人的他，心知必须要有耐心，才能对付最狡猾的狐狸， 所以他一直在认真听房间里所有的细微响动，在确保自己绝对可以成功逃脱之前，绝不会贸然行动。 房间里有一道规律的的轻微鼾声，以及另一道匀称而悠长的呼吸声， 应该是属于‘大拿’与那白骨精的，想来已经熟睡了。 饶是如此，矮个儿还是又在原地静静地趴了十分钟，一动不敢动。 终于，他确定，那两人是真的睡着了，这才缓缓地爬了起来，轻手轻脚，没发出一丝响动。 抬头望望，沙发上那对男女熟睡正酣。 他松了口气，慢动作般脱掉了自己的硬底皮鞋，为了避免发出声响，他将皮鞋倒扣在地面上。 一切准备妥当，他这才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朝着门边摸去。 他已知道鲁岐与骨夫人便是来自那诊所，此番出去，一定要将那诊所的情报上报给乐园高层， 一来可以洗刷尽心所遭受的耻辱， 二来，又可以赚一笔钱。 怀揣着美好的憧憬，他轻轻扭动门把手，推开了后室的门。 却看见 门外立着一个没有四肢的人彘，正咧着嘴，对着矮个儿傻笑， 他的脸，长得与矮个儿一模一样。 “嗨~”人彘对矮个儿道。 吓了矮个儿一跳。 第164章 建议你少@我 嗨你吗个臭嗨！ 矮个儿也顾不得细琢磨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逃生的通道就在眼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对自由的向往。 抡起爪子，撕破了人彘的喉咙。 那人彘就如方才的赵老三一般，化成一阵清风消散不见了。 身后，又传来了鲁岐幽幽的声音， “睡醒啦？要走咋不说一声呢，好让我送送你啊。” “额……不用了，呵呵，我看你们都睡了，寻思别打扰你们休息，悄悄滴离开就行。” 矮个儿心说这儿特么到底是谁家啊？在沙发上睡了一宿就拿自己当房主了？啥人性啊？但这些想法可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能满脸堆笑，冷汗则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鲁老板抻个懒腰，从沙发上坐起，伸手示意骨夫人将矮个儿掐回来，心思却放在手中的碎镜片上。 刚刚因为复制出人彘而变得彻底暗淡的碎镜片，经过他睡觉这段时间的休整，又恢复了些许光泽。 事实表明，吸收一个晚上月光所积攒的能量，只够复制出一个完整的人，也就是赵老三。 同一天之内，在鲁岐试图以矮个儿为母体做出第二个复制人时，却得到了那个不光身体残疾，智力也有缺陷，只会傻笑和say嗨的智障。 不过用这个智障当防止矮个儿逃走的报警器，却正是合适！ “你不能杀我啊！乐园的每一个小组长都是有编制的，如果你杀了我，他们一定会调查到你的头上，很麻烦的，现在放了我，我保证将诊所的秘密烂在肚子里，不透露给任何人，而且万一以后诊所的事情被其他组发现了，我还可以用我的面子帮你把事情压下来，无论如何，杀掉我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此刻的矮个儿见逃跑是肯定没戏了，干脆将是非利弊摊在了桌面上，以此换取生存下去的筹码。 他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留下他有利无弊。 “我可从来没说要杀你啊。”鲁岐一边把玩矮个儿的手机一边说。 听到这话，矮个儿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条命是保下来了，接下来脱身的希望也会很大，到时候将所有的秘密全盘上报乐园高层，抓了诊所里的妖怪，不仅能抽一笔油水，更重要的是，解气！ 今天太特么窝囊了，这口恶气不出，生活不幸福！ “我没说杀你，可以没说要放你走啊。” 话音刚落，鲁老板从后腰抽出闪着电光的擀面杖，一下又一下抽在矮个儿的后脑勺上。 矮个儿白眼儿一翻，又晕了过去。 要是如此力道的这几棍抽在寻常人身上，估计早就出人命了，可矮个儿是妖人啊，所以只是晕了过去，不知道何时又会醒过来。 “老板……”骨夫人看看趴在地上的矮个儿，有些担忧地说， “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万一被乐园调查到头上，会很麻烦的，咱们两个还好，长了腿可以跑，可是小屋妖不行啊……他是个房子，跑不了的。” “跑什么跑？慌慌张张的。”鲁岐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本来说好的晚上回家炸鸡，因为这些事儿耽搁了，现在小屋妖和京巴图图应该已经饿得一脸幽怨了吧。 “给你个任务，把这栋别墅里你喜欢的东西，通通放到一起，打包准备带走！” 说完，鲁老板抱着手机窝在了沙发里。 …… 夜幕降临，除去个别灯红酒绿之所，整个宁市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多数人都选择上床休息，为了明天的苟且积攒精力。 这些人里，不包括周革。 准确来说，周革只是他自己起的人类名字，身为乐园的一名银斗篷，一只妖怪，在出生时，他的妖怪父母并没有给他起名字。 今晚的周革，十分闹心，根本睡不着。 昨天深夜，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手下一名黑风衣的小组长火急火燎地打电话向自己报告，说自他下手不利索，跑了一名人类。 当即，周革便认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乐园能够在民间隐藏那么多年，靠的不就是谨小慎微，做事干净，不露出一丝马脚，让官方察觉到么？ 现在这二货小组长居然如此马虎，如果那名人类出去大肆宣扬，引起官方的警觉，以后乐园的日子可就没这么好过了。 周革要被矮个儿气炸了，当下觉也顾不上睡了，连夜安排手下所有的黑风衣，立刻全部上街抓捕那名人类，务必要在他张口乱讲话之前，永远地闭上嘴。 银斗篷的地位虽然不低，但说实话，金斗篷才是乐园真正的决策者，自己只不过是个高级狗腿罢了，这消息要是被金斗篷知道了，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的。 所以今天一整个白天，周革都过得忧心忡忡，隔三差五打开手机，看看‘乐园小组长联络群’，以免错过抓捕工作的最新进展。 幸运的是，傍晚时分，那名小组长终于亲手将自己搞丢的那名人类抓回来了，还在群里疯狂炫耀。 周革终于松了口气，在群里@了一下那名小组长，要他尽快杀了那人，以绝后患，杀人之后在群里通知。 那名小组长居然在群里回复了一个带着绿色钢盔的炮兵拿着对讲机说话的表情，表情上还有一个四个字母的英文单词，让周革很是困惑， 毕竟他可没学过英语，那个单词啥意思，他不知道啊！ 无奈下，身为乐园的一名地位高高在上的银斗篷，周革不得不在手机上安装了一个有道翻译官，搜索了一下，才知道‘over’的意思代表收到。 这个小组长，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居然敢跟他一名银斗篷这么皮！ 搁在平时，周革早收拾他了，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只要能尽快解决隐患，就算皮一些，周革也忍了。 随后，周革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那名小组长久久都没有在群里发消息！ 周革疯狂@那名小组长，但都泥牛入海了， 他有些不耐烦了，心底也有些慌，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要不是他不知道矮个儿的地址，早就过去登门拜访了。 等待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 在周革不知第一百多少次@那名小组长后，那名小组长终于回话了： “如果你妈不是批量生产，建议你少@我。” 第165章 随手搬个家 周革愣了一下，没明白这句话啥意思，毕竟他可不知道，世界上除了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还有一种人叫祖安人。 但一琢磨，他就反应过来了，这小组长居然是在骂自己，而且是在这么多人的微信群里！ 劳资等了你这么久，你居然敢骂我？ 你这比特么要上天啊！造反是不是！ 今天我周革要是不弄死你，都对不起我身上这身银皮！ 随即，周革捧起手机，与那头的人开启了对线： “怎么说话呢？想死是不？” “对不起，我错了，为表歉意，我决定送你妈一朵花，呵呵，开玩笑的，我哪来的花，你哪来的妈。” 周革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在群里@所有人： “谁知道这比的家庭地址，我要打车过去撕了他！” “你别做梦了，现在打开电视，看看地方新闻频道。” 周革将台切到地方新闻频道，女播音员正在播报宁市历史上最高大乐透奖金，4700万，日前已被神秘中奖人领走。 “看到没？劳资中奖了！ 现在告诉你，看你不爽很久了！ 劳资，不干了！” 在都是手下的群里被骂。气得周革要炸了，吭哧瘪肚地编辑了一段五百多字的脏话，分好几次发到了群里，然后@了一下矮个儿。 却提示他，对方已不在群里。 矮个儿这比，骂人骂爽了以后，居然直接退群了！ 周革哇呀一声，手上甩出一团妖气，将跟前的电视屏幕锤烂了。 继续@所有人：告诉我他的地址，快，在线等，很急！ 群里有人将矮个儿的地址爆了出来，周革鞋都来不及换，趿拉着拖鞋就跑出去打车，线下茬架去了。 等到周革赶到矮个儿的住所，却发现这栋别墅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就好像连续被小偷光顾了三次！ 连厨房里的墙砖都被抠下来带走了！ 家里但凡能值些钱的东西，都不见了，想必这矮个儿晚上的时候被自己@了那么半天都不回话，应该是在如火如荼地搬家吧？ 不过你特么都中了4700万了，还在乎家里的这点儿破东西？ 周革有些想不明白，但今晚吃的瘪他只能默默吞下，不敢声张，一是怕传出去给自己丢人，而是怕惊动了官方，給乐园招惹麻烦。 所以，周革只能在‘小组长联络群里’恐吓了一下众人，确保他们将今晚的事情忘记，群聊天记录删除，明天集体开会，挨个儿检查手机！ 同时，要求他们暗中搜查矮个儿的踪迹，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不过，他们是注定再也找不到矮个儿了…… …… 午夜十一点半，一辆印着‘喜洋洋同城搬家’的厢式货车停在了宠物诊所门口。 顶着惺忪睡眼的工人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大半夜的打电话要求搬家，而且搬的东西还去奇奇怪怪的， 一看就是刚抠下来的墙砖， 楼梯的扶手， 两扇实木门…… 与其说是搬家，不如说是拆家更准确啊喂。 好在打电话的人出手还算阔绰，工人们也就没说什么，将这些东西通通搬进了诊所里后，收了钱便驾车离开了。 其实不光这些工人们困惑，看着这些东西，鲁岐也很牙疼啊。 他的确跟骨夫人交代：把别墅里她所喜欢的东西放到一起，打包带走。 可等他在微信群里跟周革进行完友好的交谈之后，却发现这女妖怪差点给人家矮个儿的家拆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 但话已经说了，总要做到不是？无奈下，他只得十分肉疼地叫了家搬家公司， 把矮个儿别墅里的装修建材通通拉回了家。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要摆在哪儿，反正骨夫人是喜欢得很，看着这些瓷砖木门，眼睛直发光。 其实难怪她这样，毕竟女人天生对于好看的东西都是没有抵抗力的，有的喜欢华丽的首饰珠宝，如花容剑三娘那般，也有的喜欢漂亮质雅的锅碗瓢盆，还有的则像骨夫人一般，喜欢在自家房屋的装修上下文章。 而小屋妖尽管可以发功改变诊所的房屋格局，但所能做的，不过是一些基本格局的改造，动个土刮个大白什么的，在房屋的精装修上，就显得有心无力了。 一直以来，骨夫人都惦记着把诊所好好装修一番，此刻机会难得，又怎么会放过别墅里的那些装修材料？也不管这些材料拿回来究竟可不可以二次使用，反正就是都拉回来了。 轻而易举地从赵老三手里赚了十五万，又巧妙化解了诊所被乐园盯上的危机，鲁岐的心情大好，也就不在意自家女仆傻呵呵的行为了。 不过话说回来，有一件事还是让他挺郁闷的，原以为矮个儿住的是那么贵的别墅，喝得都是外国啤酒，家里应该有很多钱才对，没想到翻个底朝天后鲁岐才不得不承认，矮个儿家里就是个空架子，除了生活得精致些，一毛钱都没有。 希望落空，气得鲁岐把矮个儿冰箱里的外国啤酒，连同冰箱一起拉回了家。 诊所里，小屋妖和京巴图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腔，见到骨夫人拎着鸡翅鸡腿，肩头扛着个人走进来后，眼睛里都冒出了小星星， 尤其是京巴图图，这货本就贱嗖嗖的，此刻见到骨夫人回来，谄媚得不得了，布楞楞摇着小尾巴就来迎接了，张嘴想把骨夫人手里的鸡肉接过来，做足了一副狗腿子姿态。 骨夫人本就不待见狗妖，见状，便把肩头扛着的矮个儿扔给图图，只听嗷得一声惨叫，狗妖便被矮个儿埋住了。 矮个儿身下，传来图图沙哑的呼救声，应该是被压得喘不上来气。 见到自己‘忠实的小弟’被‘嘛嘛’教训了，小屋妖赶忙过来，抱住骨夫人的大腿摇啊摇，咿咿呀呀地求情，骨夫人这才一脚将矮个儿踢到墙边，还狗妖以自由。 “把他关起来，跟那个捡破烂的关在一起。” 鲁岐手里拎着一罐外国啤酒，一边喝一边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便是他这个月在拾荒人之后的第二单业务。 毕竟矮个儿也是个在人间为祸的妖人，将他交由镇妖司处理再合适不过了。 第166章 咱家姐姐 油锅里，烧开的热油噼啪作响，金黄的炸鸡周围翻着油花。 厨房门口，小屋妖和京巴图图眼巴巴地扒着门，贪婪地翕动鼻子，尽可能地将更多炸鸡香气吸入，嘴角拉起了长长的口水线。 奔波一天的鲁老板则窝在沙发里，一边喝啤酒，一边琢磨。 今天的事情解决得虽然还算漂亮，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完美，保不齐哪里会出意外，有所纰漏。 当事人中的矮个儿如今已经被关在了诊所的墙壁里，下个月就会被移交给镇妖司，构不成什么威胁，但还有个赵老三流落在外呢！ 其实还有更完美的解决方案，那就是将赵老三也给咔嚓掉，这样诊所被曝光的风险就又会降低几分。 但是这样，自己与矮个儿，又有什么分别呢？ 况且，矮个儿说还没有将诊所的消息透露给任何其他人，就一定可信么？ 就算一切都是最好的情况，矮个儿真的没有将消息透露给其他人，赵老三也会将嘴巴闭严，诊所这次成功避免被曝光于乐园面前。 但，这次是矮个儿，下次会不是是高个儿，会不会是麻子呢？ 只要乐园还在，诊所里的这几个妖怪早晚会被他们知道，躲得过初一，也躲得过十五的。 这样遮掩躲藏，终究不是办法，最好的防御，就是主动出击啊。 可鬼知道乐园在宁市有多大的势力？而且就算能将他们端掉，也一定会有妖怪从其他城市过来填补空缺，自己一旦暴露，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啊。 这事儿，还需要从长计议一番，最好藏在暗处就把他们掀了，不要像杨之修一样，头铁硬莽，最后被活活搞死。 这事儿，还真让人头大啊…… “老板，炸鸡做好啦，你要不要……” 系着围裙的骨夫人进来招呼鲁岐吃晚饭，却发现鲁岐已经沉沉地睡在了沙发里，手里捏着的啤酒还剩半瓶没喝完。 “唉，”骨夫人轻叹口气，一脸的心疼，最近这段日子，自家老板真是被累坏了呢。 摘掉围裙，轻手轻脚地将鲁岐抱到床上，脱掉衣服盖上被子。 月光透过窗户打到脸上，鲁老板如婴儿般扁扁嘴，似是在呓语，转而又熟睡过去。 骨夫人觉得，这是老板一天之中最轻松快乐的时刻。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了好几天，没有乐园的人前来造访，也没有鬼鬼祟祟的人打探消息，鲁岐知道，这次又矮个儿带来的危机算是真的被他解决了。 接下来，该考虑一下如何暗中反击一下了。 这几天，京巴图图的主人也将这狗妖接走了，见到前几日得了肝癌，半死不活的狗狗如今除了没毛之外，生龙活虎的，一点毛病都没有，狗主人，也就是那个老太太一脸的难以置信，一个劲儿就之前的种种不信任向鲁岐道歉，并表示回去后一定要帮他好好做一下宣传。 对于这些，鲁岐微笑着致谢，送一人一狗离开。 京巴离开时还一脸的不舍，偷偷表示等送走了家里的老头老太太，给他们当完孝子扛完幡，还会回诊所来，负责每天打扫卫生，只要供饭就行。 尽管不是很待见它，但毕竟相处久了，鲁岐和骨夫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只是成年人嘛，没有过多的表达。 可小屋妖就不行了，京巴离开时他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还在房间里禁闭了一整天，谁叫也不开门，最后还是鲁岐用一顿金拱门才把他忽悠了出来。 这几天诊所的生意还不错，钱没少赚，再加上从郭福成那里得到的十万，从赵老三手里得到的十五万，活了二十多年的鲁岐第一次觉得自己不会因为钱而终日忧心忡忡了。 杜威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导致韩庄村张涛一家三口不得善终的老王八蛋，老白头，还没等到法律的审判，便死在了看守所里，死相凄惨，整个人都干巴巴的，像是一具陈年干尸。 鲁岐知道，这是因为他常年用邪法控制猪妖祸害人，反而被猪妖吸干了精气，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冬去春来，宁市的冰雪在短短的几天里彻底消融，街上的行人纷纷脱去棉袄，换上单衣，更有心急者，早早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 这天晚上，大雨，电闪雷鸣。 忙碌一天的鲁老板早早吃过晚饭，无所事事下便早早休息了。 骨夫人和小屋妖则窝在沙发里， 小屋妖在抱着pad看熊大熊二光头强， 骨夫人则抱着手机，在看龙岭迷窟，一大一小看得都十分入迷，旁边摆着好几大桶的爆米花。 一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小屋妖看着看着，突然放下了pad，抬起头，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还没等骨夫人问发生了什么，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声音缓慢而悠长，夹杂在急促的雨声中，显得十分别扭，就好像敲门的人冒着这么大的雨也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 这么大的雨，会是谁呢？ 骨夫人起身趿拉着拖鞋，来到门口顺着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面睡着一个不大的孩子。 雨衣的帽兜将女人的头整个儿罩住，只露出两束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女人胸前。 女人低着头，一动不动，看不清她的样貌。 怀中襁褓敞着口，任凭瓢泼大雨浇在孩子的脸上。 “诊所已经打烊了，要看病明天再来吧。”骨夫人对外面的女人喊道，她可不想这女人影响到自家老板的睡眠。 “俺不看病，俺来找俺家男人。” 女人头也不抬地说。 骨夫人一愣，诊所里并没有她的男人啊。 “你找错了，你家男人不在这里。” “俺没找错，俺家男人的味道俺闻得出，就在你家房子里。” 骨夫人仔细想了想，诊所里的男性只有两个，排除还没成年的小屋妖，就只剩下鲁老板了。 莫非是老板以前的风流债？ 如果是这样，以后谁做大谁做小呢？从进门时间看来，肯定人家做大，但骨夫人不服啊，她也很想当正房的！ 敲门声再度响起，更加急促了。 楼上，听到声音的鲁老板睡眼惺忪地走了下来， “谁啊？”鲁岐打着哈欠问。 “老板，咱家姐姐找你来了。”本着先进门为大的原则，骨夫人说道。 第167章 乱扔垃圾是要被惩罚的 鲁岐“？” 咱家姐姐？莫非是孤儿院的王蕊来了？这大雨天的，她来干啥？难不成周世芳又出事儿了？可你直接打个电话不好么？ 鲁岐示意骨夫人让开，顺着猫眼探头向外望去，见到了门外那落汤鸡一样的女人。 这也不是王蕊啊。 转头骨夫人：“你在妖界的亲戚？” 骨夫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不要瞒着我了，我可以理解’的表情，对鲁岐说：“没关系的老板，不要照顾我的感受，自己犯过的错要勇于承认，让她进来吧，这样你才是我心里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大做小我都无所谓的。” 说完，将头扭到一旁，偷偷地扁了扁嘴，一脸委屈地小声对自己说：“谁叫我这么懂事呢”，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就快要哭了，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被自己的大度所感动了。 鲁岐彻底懵了，哪儿跟哪儿啊都是，掐了恰自己脸蛋，疼，这也不是做梦啊，那这傻妖怪在说些啥？ “说啥呢你？我以为是你亲戚呢，要不是那就甭搭理她，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赚钱呢。” 一边说，一边就要转身往楼上走，根本没有给门外挨浇那位开门的意思。 见老板这么说，骨夫人心里就有底了，门外的肯定不是自己‘姐姐’，毕竟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心里清楚鲁岐不是个无情的人，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 当下便破涕为笑，拧着屁股跟鲁岐上楼，边走边说：“她说是来找自己男人的，现在我一想，没准是团伙作案来抢劫的呢，用女人小孩博取咱们的同情，等咱们出于怜悯一开门，旁边藏着的四五个彪形大汉就冲进来做坏事，嘤嘤嘤，光是想想，人家都觉得害怕。” 听到骨夫人说这话，鲁岐心里就呵呵了，怕四五个彪形大汉？就算是十几个彪形大汉，一人不长十个八个的眼珠子，都不敢近你的身好么？根本不够你抠的！ 这时，门外本已暂停的敲门声又开始了，这次更剧烈，不是敲，而是砸。 防盗门被砸得发出沉闷的响声，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散架子。 这下鲁老板就不乐意了，大半夜的来碰瓷，我不搭理你，你就识趣点赶紧走呗，居然还敢砸门，那都是我的产业啊！很贵的。 就冲你刚才砸这几下，得赔钱！ 害怕门外那货砸了门就跑，抓不到人，鲁老板三步并两步，大跨步跑到门口。 砸门声戛然而止。 好奇心驱使下，鲁岐顺着猫眼往外看，旋即松了口气，人没跑就行。 那女人可能是久敲门都没人开，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把襁褓里的孩子拿了出来，从孩子的体型来看，应该不过两三个月，小手小脚在空中比比划划。 可下一秒…… 女人竟把孩子举到嘴边，一口咬掉了孩子的半个脑袋！ 门外，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骨骼声， 更惊悚的是，被咬掉半个脑袋的孩子居然还活着，手脚依旧在动，但竟没有发出一丝哭声！ 女人嚼了几口，可能是觉得不好吃，一口将嘴里的肉渣吐在地上，一同被扔在地上的，还有那没了半个脑袋的孩子。 在屋里顺着猫眼目睹全程的鲁老板当下便深吸了一口凉气， 嘶~ 不管你是特么人是妖，还是哪路神仙前来打尖住店， 在我家门口乱扔垃圾可不行啊！ 伸手抄起擀面杖，傻妞儿雨莲似乎知道马上要有架打，杖身之上闪起了噼里啪啦的电光。 推开门， “外面雨大，进来避避。” 鲁老板说着，左手一把薅住女人的衣领，右手一记闷棍将女人敲晕， 没等女人倒地，便将她拽进了诊所里。 在关门之前，鲁岐瞥见，被扔在地上的哪里是个孩子啊？分明是只缺了半边脑袋的癞蛤蟆！ 一脸嫌弃地将浑身脏兮兮、湿漉漉的女人扔在地上，鲁老板赶忙去卫生间用消毒洗手液反复洗了好几遍手。 这女人连癞蛤蟆都吃，鬼知道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骨夫人则一脸好奇地蹲在女人身旁，仔细打量这个差点被自己误认成‘姐姐’的人。 “啊！”一声惊呼吸引力鲁岐的注意力。 骨夫人被吓得跳了起来，指着女人结结巴巴地对鲁岐说： “老老老板，你看她她她的脸！”说话都不利索了。 鲁岐顺着骨夫人所指望去，只见方才由于女人一直低头，没有被瞧见的脸上，长着一张大嘴， 也只有这一张大嘴， 这张嘴大得出奇，竖着长的，从额头一直咧到下巴， 大嘴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洞，应该是眼睛。 这两只眼睛和那张大嘴放在一起，就像橄榄球旁边放了两颗乒乓球。 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器官。 没有鼻子，没有眉毛，也没有耳朵。 鲁岐不禁好奇，如果有一天这女人近视了，没有鼻子没有耳朵，要怎么戴眼镜？ 就在他蹲在女人跟前挠着后脑勺，认真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女人悠悠然睁开了两只小眼睛，醒了。 “俺家男人呢？”一张嘴，依旧是那句话。 鲁岐伸手一指墙壁，墙壁裂开，露出了拾荒人的耷拉着的脑袋， 连续在小黑屋里关了好几天禁闭，拾荒人早已经熬不住，晕过去了。 “这是你男人不？” “是嘞是嘞，这就是俺家男人。” 女人说着，踉跄着起身抱住拾荒人的脑袋，一边摩挲一边说： “这些天你弄啥去嘞？一直都不回来，家里都没小孩儿吃嘞，癞蛤蟆难吃得要死，都要饿死俺嘞~” 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发现自己男人没搭理自己，女人这才狠狠睁大自己的小眼睛仔细观察，终于发现自己男人已经晕过去了。 “你对俺家男人做了什么？” 女人转身，咧大嘴对鲁岐嚷道，露出嘴里一圈又一圈细碎而锋利的牙齿，看起来有点吓人。 这两口子，一个肚子上张嘴，一个脸上全是嘴，倒也真是男女般配。 “没干啥，我这儿是个胶囊旅馆，你家男人拐小孩拐累了，到我这儿开一间太空舱临时休息休息，喏，这是他的房间钥匙，你拿着去开门找他吧。” 话音未落，电力充足得像是荧光棒一般的擀面杖，狠狠怼进了女人咧开着的大嘴里。 第168章 十元红包 擀面杖的温度够高，烤肉的香味儿也就飘出来了，鲁岐嗅了嗅，还是椒盐味儿的。 女人彻底被电懵逼了，张大的嘴巴焦黑焦黑的，向外吐着一股一股黑烟。 她此刻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小伙子，手里的活儿可比长相埋汰多了啊！ 身为一名出来寻找失踪老公的可怜女妖怪，她走了很多弯路，吃了很多苦，才终于找到这家诊所。 为了强行凹造型，制造恐怖效果，她生生站在门外被大雨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自己搞成一副落汤鸡模样，只为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慑力一些，迫使里面的人乖乖把自家男人交出来。 可就算是一只妖怪，被雨淋的时间久了，也会冷，也会感冒啊！时间久了，她也有些哆哆嗦嗦的，再没人开门，真要撑不住了。 所以当诊所的门被打开，那名英俊青年满脸和煦地对自己说“外面雨大，进来避避”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 可特么下一秒，这天使就向自己扬起了罪恶的黑棍子！一棍子就把自己敲蒙了。 现在更好，瞧这架势，是要把自己做成烤肉吃？ 女人怂了，两只小眼睛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畏惧，向墙边，自家男人所在的位置爬去，这样做会给她一些安全感。 可是她忘了想，自家男人为什么会睡在“太空舱”里？还不是因为技不如人？ 其实对于鲁老板而言，在从猫眼里第一眼瞧见这女人时，便看出来这女的不是人。 在听到女人说她在找自家男人的时候，也很轻易便联想到墙里关着的拾荒人。 可他没打算搭理这个女人，更不用说将她抓起来，上交镇妖司了。 他懒得管，毕竟自己只是个冒牌引渡人，对于争业绩创指标一事根本不上心，只要每个月有东西往镇妖司监狱里送就行，一个两个对于他而言一点不重要。 对于他来说，60分就是100分。 万一真的因为每个月抓的妖怪太多，表现太好，被镇妖司评个劳模、先进引渡人啥的，送不送奖杯锦旗另说，这样可就引起人家的注意了啊！ 不怕火炼的那是真金，自己这引渡人人份可是从杨之修半捡半抢来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悄悄地赚钱的原则， 鲁岐也就没搭理她，心里估计一会儿敲累了就自己走了。 可谁承想这女人不走不说，还蹬鼻子上脸的，咣咣咣砸门，差点把门都给拆了，然后居然还在门口吃小孩！ 而且，吃剩的还随地乱扔！ 这鲁岐就不能忍了，物业来收清洁费的时候，你可会帮我交一毛钱？ 当然了，这都是次要原因，在身为孤儿的鲁老板看到这女人在门外吃小孩时，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这两口子，谁也不能跑，打包送进镇妖司，到监狱里做模范夫妻吧！ 尽管事后得知那小孩不过是一只癞蛤蟆变的，但从那女人的话里，鲁岐知道拾荒人拐的小孩儿，应该是有不少进了这女人的肚子后，鲁老板的血压腾就高了， 连吃带卖的，你们倒是一点也不浪费啊！ 没好气地将女人一脚踢到墙边，懂事的小屋妖立刻在墙壁上开出另一道口子，将女人关了进去。 这下，诊所的墙壁里迎来了第三位妖怪囚犯。 看着女人渐渐没入墙壁，鲁岐不禁在心里犯嘀咕，拾荒人和这女人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厉害，但也不是太弱的样子，为什么在小屋妖面前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是小屋妖隐藏实力了？难道这个整天拖着长鼻涕的红衣小屁孩其实是个隐藏大佬？ 鲁岐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小屋妖毕竟是横死的郭福成亡魂被风水聚煞后诞生的，就算这里的风水邪门得再厉害，配上郭福成那种货色的亡魂，鲁岐认为都不会诞生出什么厉害玩意， 就算厉害，也是贱得厉害。 可能还是因为诊所于小屋妖而言，是主场作战，可以发挥某种天赋神通，类似禁闭室的能力？凡是被他吞进去的人都会像中了十香软筋散一般失去抵抗能力，再也出不来？ 其实与其自己瞎琢磨，不如亲身试验一下，让小屋妖吞了自己， 但这种事儿想想就好，鲁老板可绝对不会干，万一真的失手出不来了呢？ 当老子的被儿子关了禁闭，传出去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放？ 此刻的小屋妖也不是很好过。 虽然之前曾连续屯过赵家父子三人，但那三个人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人类而已。 吞妖怪和吞人是两码事好嘛？ 当初在小屋妖吞掉深夜造访的拾荒人的时候，就表现得非常难受，像是消化不良一般，胃疼。 此刻又吞了一只，小屋妖小小的脸蛋快揪成一团了，通红通红的，滴滴答答地流汗。 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脸的痛苦，却又一声不敢吭，帮亲爹做事，这点疼有什么不能忍的？ 小模样着实让人心疼，看得鲁岐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一旁的骨夫人更甚，早就拿着热水和乳酸菌素片，喂给小屋妖吃下去，但一点效果也没有。 鲁岐心说有效果就怪了，他又没真的把妖怪吃进胃里，玄学的问题，怎么能用药理学解决？ 尝试性地召唤出小黑牙，在消耗一些妖气值后，居然真的把小屋妖治好了！ 这下鲁岐的心思可就活泛了，理论上讲，有了小黑牙辅助的小屋妖，可以无限吞啊！那么，究竟可以吞进去多厉害的妖怪呢？不知道黑背妖王，或者乐园里金4那种程度的行不行。 心里瞎琢磨，鲁老板打着哈欠上了楼，这一晚上的好觉被这女人给折腾稀碎，明天还得开工赚钱呢。 刚上到三楼卧室门口，鲁老板停住了，鼻子嗅了嗅。 没错了，是金钱的铜臭味！ 这是要有外财啊！ 说出来可能有人不信，但抠门到鲁岐这种程度，真的可以从飘忽不定的气运之中闻到金钱的味道，从而对外财的到来做好准备。 从小到大，鲁老板每次在大街上捡钱之前，都曾闻到过这种味道！ 顺着味道来源找去，鲁岐来到自己的手机旁。 微信提醒，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有人在给自己发红包！ 点开，居然是久未联系的花和尚。 连着十个红包，每个里面一块钱！ 你特么一次发十块给我不好么？ 见到红包已被领取，对面不继续发了，而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大概五秒钟，花和尚的信息发来了: 老板， 救命！ ！！！ 第169章 没事儿，有人报 之后，对面的花和尚便消停了，一条消息都没有。 这和尚还是够机灵，因为鲁岐在睡觉前，就已经将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如果只是发干巴巴的文字消息，是一定会被拦截的。 但他深知鲁老板对金钱的敏感程度，发文字之前，先发红包！ 果然，尽管红包的提醒可以被勿扰模式阻拦，但十块钱的味道可逃不过鲁老板的鼻子！ 这大概是一个玄学问题。 要是没有红包，求救信息最起码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 鲁岐不管别的，先收了红包，然后缓缓回复了一个?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 呵呵，不说话可别怪我，鲁老板倒头就睡。 躺了五六分钟，鲁老板又爬起来，犹豫一下，还是给花和尚发了个消息: 救命可以，一共一百万，定金十元，尾款等事后一并付清，五秒钟内不回复视为默许。 发送。 五秒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鲁老板顶着惺忪睡眼爬起来， 既然和尚你同意了，这活儿，我就接啦！ 实话实说，鲁岐知道花和尚对于自己还是心存许多戒备的，原因不为别的，他害怕走得太近，兜兜里留给失足妇女们的钱都会被鲁老板拐了去。 应该不存在花和尚闲来无事拿自己寻开心的可能，大半夜的既然敢向自己求助，就一定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况且对面久久不回复自己的消息，保不齐手机已经被没收了。 能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是办完事没钱，被洗头房给扣下了？ 可现在借贷的渠道这么多，花和尚如果缺钱，可以用借呗，或者裸.贷啊，实在没必要向自己求助的， 裸.贷无非是牺牲色相，真欠了自己的钱，怕是几辈子都还不清哦！对于这点，鲁老板心里还是很有逼数的。 难道说，是花和尚在回家渡假期间，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危险，只能向自己求助了？思来想去，鲁岐觉得只有这种说法最为靠谱。 有了一百万的诱惑，鲁老板只觉得动力十足，尽管对方还没有对这个价格表示同意。 捧起手机，翻看花和尚的朋友圈，目前唯一的线索，也只能在这里找了。 依旧是三天可见， 只有一条朋友圈，昨天发的，是一张照片，难得没有配那些酸嗖嗖的文字。 照片里是一碗肥肠粉，分量很足，肥肠油量，细粉晶莹，再配上上面铺的满满一层辣子，看起来格外诱人。 “咕~” 旁边的骨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半夜的，这照片给她看饿了。 “老板，我保证这粉没我做的好吃，不信我现在就去煮一碗给你尝尝。” 鲁岐斜楞着眼看她，“煮一碗？是煮一锅，然后分给我一碗，剩下全是你的吧？去吧去吧，冰箱里有我前两天刚买的螺蛳粉，你自己吃吧。” 骨夫人欢天喜地地去煮粉了。 鲁岐则嘬起了牙花子，你特么有时间连发十个红包，就不能把事情简要地跟我说清楚？最起码给发我个定位啊！ 就这么一碗破肥肠粉，我还能闻着味儿找到你咋的？ 既然对方连微信消息都不回，鲁岐可不会傻到给和尚打电话，一是肯定没人接，二是万一被绑架了，自己的电话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只能努力回忆花和尚前几天的朋友圈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线索。 鲁岐记得，花和尚前几天好像发过几句酸不拉吉的话，好像是什么‘我这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破船’，当时差点把鲁岐后槽牙酸倒了，但是现在想起来，那条朋友圈好像是附带定位的啊！ 地点叫啥来着？ 夕阳红会所？不对，这和尚去不起消费这么高的地方，他一般也就去去洗头房啥的。 啊，对！夕阳红洗头房！没错了！ 鲁岐打开高德地图，搜索‘夕阳红洗头房’。 果然，高德地图没有让他失望，真的有，且只有一家。 想来也是，有几个开洗头房的老板会这么耿直地将自家的卖点直接写出来？ 夕阳红，换言之自家洗头房里除了婶子就是大娘，难不成是想细化市场，专做中老年男性的生意？ 这家店定位在西南方的一个n线开外城市，乾市，距离宁市将近两千公里，坐动车也要10多个小时。 登录买票软件研究了一下，发现两个城市之间没有直达的飞机，考虑到飞机换乘的时间，能最快赶到的，还是动车，票价小一千块，让鲁老板一阵肉疼。 这些钱，可不能算在那一百万的酬金里面，除此以外，动车上买水买盒饭的钱，也需要一一记账，将来找花和尚一并报销。 动车是今早六点发车的，看看时间，凌晨四点，看起来觉是睡不上了，收拾收拾就得出发。 这时候，骨夫人端着煮好的一大盆螺蛳粉过来了，在得知鲁岐要起早赶车营救花和尚后，说什么也要与老板同去。 说实话，其实鲁岐是挺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去的，一路上给自己拎包买饭，揉肩捏腿岂不乐乎？反正诊所把门一关，小屋妖自己在家又饿不死。 但自打诊所前两天被黑风衣里的矮个儿盯上后，鲁岐便觉得尽管小屋妖吞妖怪的能力十分厉害，但也不是没有上限的，留他自己在家总觉得不放心，如果骨夫人也留下，两只妖怪互相照应，会安全许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王志远给骨夫人办的那张身份证，是不能刷的，骨夫人根本不能买票上动车！ 将事情利害跟骨夫人讲清楚，尽管心里十分不舍，但骨夫人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尽管心里很不想让自己老板出去单独面对危险，但她也知道，诊所对于老板而言，跟命一样重要，守好家，就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帮助。 骨夫人咬着牙，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老板，我一定把家给你看得明明白白！” 旁边的小屋妖也拼命点头，表示“不管来多少坏蛋，他保证都能吞进去！” 桌子上的一盆螺蛳粉就要坨了，骨夫人毫不犹疑一股脑将其推到鲁岐跟前， “老板你多吃点吧，听说动车上的盒饭可贵了，你一定舍不得买！” 这话说得鲁岐心里一暖，笑呵呵地说：“没事儿，车上的盒饭钱，有人报。” 第170章流浪的面点师 如果不是有急事，没几个人会愿意赶第一班的动车，所以清晨的动车站人很少，没有排队，鲁岐便进了站。 望着车站外面拼命对自己挥手的骨夫人，鲁岐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暖流，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出门有人惦记是什么感觉， 真好。 鲁岐只背了一个双肩背包，里面装着骨夫人给分类打包好的袜子内裤、洗漱用品等。 除以以外，作为傍身用品，碎镜片和擀面杖也被他收在了背包里。 就是这根擀面杖，在过安检时，安检仪器响了。 “先生，我们检测到您的背包里可能携带管制器具，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到那边的办公室里开箱检查。”安检员一脸机械式微笑对鲁岐说。 鲁岐无奈，只得按照她的指引，来到了办公室，当着一众工作人员地面，掏出了又硬又黑的擀面杖。 因为事先交代过雨莲，所以此刻的擀面杖看起来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黑棍子，并没有电光闪烁。 一个工作人员上前拿起擀面杖上下左右好一通研究，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怎么看怎么是一根黑木头而已，于是传给下一个…… 直到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确定，这的确就是一根普通的黑色木头而已，上车不让带管制刀具，但没说不让带木头啊！ 可为什么，这木头在过安检仪时会响呢？ 该不该放行呢？ 众人犯了难，无奈下只得找来了负责的领导，领导来后也拿起擀面杖看了半天，最终拍板，这不过是根普普通通的木头，于是对鲁岐说： “对不起，先生，很抱歉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是我们的工作出现了失误，您现在可以带着您的行李上车了。” 鲁岐闻言，便将擀面杖塞进包里，背包转身就要走。 车站领导又说话了： “对不起先生，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您这根，究竟是什么东西？” 鲁岐头也不回，只留给屋里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以及这样一句话： “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吗？这是一根擀面杖，而我，是一位流浪的面点师，走遍全世界，只为挑战各地的面点大师，以追求我在面食一道上的崇高梦想——天下无双。你们可以叫我黑棍鲁师傅。” 说着，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我们的黑棍鲁师傅便出门离开了，临走前还顺走了办公室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 由于昨晚事情一件连着一件，没有睡好，找到座位坐好，便开始闭目养神。 此次行动，没有准确的目标，没有可靠的线索，一切都基于花和尚的一条求救微信，如今上了车，鲁老板不禁再度开始了自我怀疑： 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到了之后，花和尚到了不给钱怎么办？毕竟这一百万的价格是自己单方面开的，并没有经过对方同意，严格意义上来讲，自己的行为属于敲诈。 没错，都已经上车了，鲁老板担心的却仍然不是花和尚是不是真的遇到危险，而是他会不会老老实实给钱。 因为他知道，花和尚一定不会闲着没事，发条微信拿自己寻开心，他没那胆子，真要是这么做了，卖肾捐jing都不够被鲁老板讹的！ 既然向自己求救，那就是真的遇到危险了，而且是稀奇古怪，报警都没办法解决的那种。 想着想着，疲倦感袭来，鲁岐闭上眼打起了盹，待他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时分，此时已经离目的地，乾市，很近了。 上一顿饭还是骨夫人昨天夜里煮的螺蛳粉，过了十多个小时，消化得七七八八，鲁老板只觉得腹中空空，咕噜咕噜。 正巧，推着车卖盒饭的乘务员路过，红烧鸡块盖饭，三十块钱一份。 鲁岐掏钱买了一份，却不急着吃，而是打开了手机的记事本的一页， 上面是这么写的： 动车票：963元，四舍五入1500元； 早上从家里到火车站打车18元，骨夫人回家坐公交1元，合计19元，四舍五入50元； 在火车站办公室买的矿泉水，10元； 晚餐红烧鸡块盖饭50元，但转念一想，就算因为睡觉没有吃早饭和午饭，但还是应该找和尚报销啊，所以把50改成了120。 记好帐，鲁老板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开始美滋滋地一边吃饭，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说起来，自己活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如此靠南的地方呢，窗外的风景果然和宁市大相径庭。 此刻的宁市刚刚经历过冰雪消融，处于春天要来却未彻底来的阶段，还是有些凉气的，但这里却不一样，尽管已经日薄西山，但仍可以隔着动车玻璃感受到窗外的热情。 幸好骨夫人早有准备，提前给自己准备好了短裤短袖。 晚上八点多，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第一脚踏出车厢时，鲁岐还是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拍了个措手不及，乾市可比想象中热得太多。 不敢耽搁时间，直接前往车站的地下停车场，钻进一辆出租车里。 司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地道乾市口音，身为一个北方人，鲁岐不仔细听还听不懂呢。 “小伙子你一定是北方人吧？你看大哥我厉不厉害，你都不用开口说话，我就都知道了。” 鲁岐心里呵呵一声， 别人穿的都是啥？短袖短裤， 自己穿的是啥？风衣加毛裤， 不是北方来的，大概就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了吧。 所以他没有搭理那司机，坐在后排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下了车赶紧找个地方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捂得浑身都湿了。 见鲁岐没搭理自己，司机也不生气，毕竟干这行久了，什么样的乘客都遇到过。 踩离合，挂挡，出租车开出停车场。 “去哪儿啊小伙子？”司机这才开口问道。 “夕阳红洗头房。”鲁岐闭着眼说。 司机一愣，那地方他知道啊，里面的从业人员平均年龄在50岁以上，这小伙子下了车就往那里跑，难道是来千里寻亲的？ 心里的八卦之火被点燃，司机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小兄弟，那里我听说过，挺……old school的，你去那里干些啥啊？” 他本想说那家店挺有年代感的，第一次听说那家店的时候，他还上初中呢，可心里已经先入为主认为鲁岐是去那家店里寻亲的，说得太过直白怕伤人，所以想了半天，才想起old school，这个从自己儿子那儿学来的词语，听起来可能会更委婉一些。 鲁岐眯着眼看了看他，有些不耐烦了，缓缓吐出八个字： “慕名而来，学习调研。” 第171章 夕阳红 司机愣了一下，洗头房行业现在也开始讲究“店有一老，如有一宝”了吗？ 他儿子最近特别喜欢穿他年轻时穿的polo衫、喇叭裤， 然而这种衣服肥肥大大的，看起来一点也不精神，在如今的他看来，丑爆了。 可他儿子却告诉他： 潮流是个圈，复古的永远是流行的，想预测明天穿什么会符合潮流趋势，只需要看看过去的人们穿什么就好了。 难道说，自己儿子所说的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穿衣打扮，还渗透到了洗头房行业？ 那种老掉牙的洗头房会是这个行业的大势所趋？ 下次再去洗头的时候，会不会发现里面的头牌都是住着拐棍儿，戴着假牙的奶奶？ 太特么惊悚了！司机赶忙摇了摇头，赶走了脑袋里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小子明显是在跟自己扯犊子，但这犊子扯得可比鬼片吓人多了啊！ 见识到鲁岐扯犊子的本事之后，司机甘拜下风，接下来的路走得出奇安静，直到出粗车到达夕阳红洗头房门口，他都再没主动找鲁岐扯一句话，给了鲁岐一个清净。 下了车，鲁岐发现这里应该是乾市的边缘地带，破败不堪，夕阳红洗头房的窗户里亮着小粉灯，门口坐着两个“婶儿”，正在对着嗑瓜子。 这里的环境，倒是十分符合花和尚的消费水平嘛。 抬脚就要进门，门口嗑瓜子的两个“婶儿”拦住了鲁岐， “来玩儿的？”一个婶儿站了起来，肚子上的赘肉颤了三颤。 “来找人的。” 听鲁岐这么说，这两个“婶儿”顿时警觉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将鲁岐围住，将他堵在门外，不让进去，鲁岐看到，她俩的胳膊快赶上自己大腿粗了。 “找什么人？我们这里是正经买卖，只洗头发，没有你要找的人！” 另一个“婶儿”提高嗓门嚷嚷道，似乎是在为屋里的人发信号。 果然，屋里响起了乒乒乓乓开门以及疯狂逃窜的声音。 这一出闹得鲁岐哭笑不得，这两位怕不是把自己当成钓鱼执法的了吧？ 无奈下，只得掏出来自己的车票，向两位门神一样的“婶儿”证明，自己的确是外地过来找人的，真不是来钓鱼的便衣。 其中一个“婶儿”犹豫了一下，对另一个说：“姐，瞧他这身缺心眼儿一样的打扮，应该真是外地来的。” 另一个“婶儿”满脸狐疑地打量了一脑袋都是汗的鲁岐良久，终于点点头， “我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 行走江湖多年，规矩鲁岐非常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换作他也会这么说的。 可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只要钱到位，别说磨推鬼，把鬼推倒都是有可能的！ 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一个“婶儿”手里塞一张， “姐姐，帮帮忙呗，那人是个骗子，卷了我一百多万跑路了，现在家里的老婆孩儿都等我要回钱去买米吃饭呢。” 鲁岐随口扯了个瞎话，其实也不全算是瞎话，毕竟于他而言，花和尚确实已经单方面欠了自己一百万零一千多了。 “婶儿”们听闻此言，搓了搓手里的人民币，确认是真的后，脸上戒备的神色淡了许多，一方面，鲁岐的主动示弱博取了她们的新任，另一方面，还是看在一人一百块钱的面子上。 当然，这二百块钱最终要由花和尚掏腰包，而且记到账单上就变成了一千块。 “进来吧，我们会尽量配合你，但不保证能帮到你，事先说好，无论怎样，不退钱！” 由于刚才鲁岐的突然造访，导致店里的客人们全从后门跑光了，此刻洗头房里的店员们全都闲着没有生意，在两位“婶儿”的召集下，出来站成了一排。 当真是莺莺燕燕，美得形形色色，各有各的风韵，总之对得起‘夕阳红’三个字，最起码鲁岐就没发现哪位的腰比自己的细。 “大概一个星期以前，有个和尚来过这里，是哪位姐姐接待的？” 人群中响起一阵小声议论和嬉笑声，却没人回应鲁岐。 和尚去洗头房这种事情按说并不常见，况且就是上个星期的事情，当事人不可能记不住，之所以没人搭理，还不是因为怕惹麻烦上身么，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帮忙？ 鲁岐只能把编的说辞又讲了一遍，同时掏出了二百块钱作为酬金，这下子，有人举手了。 “是我。” “还有我” 举起手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个穿着红t恤，另一个穿着黑t恤，嘴里叼着烟，看起来都是约莫四十多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正是花和尚好的那一口。 鲁岐一下子懵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两个人？这花和尚看起来憨厚，还特么挺会玩儿啊！ 只不过眼前这两个人阴沉着脸，面色不善地瞪着鲁岐，看起来不太高兴，让鲁岐有些摸不到头脑。 其他“婶儿”们见状，便扭着腰，拧着胯，散了。 鲁岐带着二人走到一边，开口问道：“那个和尚长什么样？” 二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年轻人是在考她俩，怕她俩是为了那两百块钱随便跳出来提供假消息的。 “那个死和尚挺胖的，大概五十来岁，个儿头比你矮点儿，表面长得憨憨的，但实际上真特么不是啥好东西。”红t恤犹豫了一下，才没好气地回答说。 听红t恤这么说，鲁岐知道她没有撒谎，自己确实找对人了，但她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看她俩的表现，应该是被和尚得罪得不轻啊。 “那和尚在你们这儿呆了多久？他是对你们做了什么吗？” “他在这儿呆了一夜，通宵，我们姐俩陪的。”旁边的黑t恤在烟灰缸里按灭烟头，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同样不好。 卧槽，两个人，通宵，这和尚身体可以啊！可还没等鲁岐继续往下想，黑t恤又开口了，恨恨地说： “通宵的钱一共800，那和尚花完钱一点别的都没干，拉着我俩陪他斗了一宿地主，赢了我俩5000多，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了，害得我们姐俩小半个月白忙！ 要不是我以前在赌场混过一阵，看得出他只是单纯走狗屎运，并没有出千，非得喊人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这事儿太丢人，传开以后，我们俩在姐妹面前都抬不起头，所以本来提都不想提，要不是看在你200块钱的份儿上，我们才不会搭理你呢。” 红t恤点头附和。 第172章 民风淳朴 卧槽，这下，彻底惊掉了鲁岐的眼球。 虽然在宠物店开业，花和尚去领鱼的时候，鲁岐就已经知道这和尚陷入经济危机了，但实在没想到这和尚居然能sao成这样， 身为失足妇女之友的他，是得穷成了啥样，才能对她们下如此毒手？简直丧心病狂！ 而且鲁岐觉得眼前这两个人也挺活该的，人家花完钱说跟你斗地主，你就陪着斗地主？让你去抢银行，你去不？要不是你们贪心，想通过斗地主从那和尚手里黑点钱，能输钱？毕竟两个人开黑打一个还是很有优势的吧！ 所以他决定不接这个话题， “他离开这儿之后，去哪儿了，你知道么？” 黑t恤摇摇头，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鲁岐手里的200块钱，鲁岐见状便将钱递给二人，一人一百， 黑t恤接过钱，掖进裤腰里，这才继续说： “我只知道他肯定是进山了，但是具体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乾市是山城，四周都是山，山里的村镇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但进山的大巴车隔两天才有一趟，早上九点准时路过我家店门口，我亲眼瞧见他第二天早上上车了，但他会在哪儿下车，我可就不知道了。 正巧明天就是大巴车要来的日子，想找他，我建议你明天早上去问问开车的司机。” 黑t恤说完，便一边用巴掌给自己扇风，一边嘟囔着走开了： “今天的鬼天气，怎么热得出奇啊。” 听到这话，鲁岐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还穿着毛裤和风衣呢，贴身穿的内衣早就被汗水粘在皮肤上了，需要赶快找个地方冲个热水澡。 既然有了下一步行动的消息，而且现在急也没用，浑身难受的鲁岐便决定赶紧出门找住处，养足精神，赶明天的大巴车。 这里不愧是乾市的边缘地带，洗头房多，但最多的，还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宾馆， 虽然牌子上写着宾馆，但从外面装修破败程度来看，说是招待所也毫不过分。 鲁岐只能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最干净的，一晚上五十块，倒是不贵，而且令他惊喜的是，这家宾馆只是看起来破了些，里面的装修居然还不错，非常干净整洁。 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冲走了一身的汗渍和疲惫，鲁岐换上骨夫人事先给准备的短袖短裤，一头扎进了床里，掏出手机，跟家里的两只妖怪报了个平安，便沉沉睡去。 “哒，哒，哒。”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将鲁岐吵醒。 应该是有人穿着高跟鞋在走廊走路，这家宾馆隔音做得还不错，声音很轻微，要不是鲁岐听力胜于常人，还真听不到，也不会被吵醒。 看起来仙骨带来的体质提升，也不全是好处啊。 被吵得没心思再睡，看了看手机，晚上九点，鲁岐索性起床，打算出门吃点东西。 吃完饭回来进门时，却发现门缝里被塞了一张小卡片。 粉粉的，上面印着几个身穿比基尼的美女，还有几个电话号码，后面的括号里写着微信同步。 联系人是某包姓小姐。 以前鲁岐住宾馆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收到过这位小姐的名片，现在电话卡都实名制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有这么多联系方式，全国各地都有业务。 吃饱睡足，鲁岐闲得无聊，就掏出手机加了上面的微信，是一个美女头像，身材异常火爆。 没一会儿，通过了，对方非常积极主动，服务意识非常好： “您好先生，我们可以满足您的所有要求，保您满意，请问您是否需要服务？” 鲁岐想了想，回复说： “帮我买一张明天进山里的大巴车票。” 消息如泥牛入海，对方久久没有回复，鲁岐等得心焦，于是又发了一个问号过去，却被提示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什么人嘛？说删好友就删好友，神经病一样。 鲁岐嘟囔着，一头躺在床上，准备继续睡觉，迎接明天大巴车的到来。 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之际，只听得方才的高跟鞋声又出现了。 “哒，哒，哒。” 声音起初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 当那声音走到鲁岐房间门口时，停住了， 一切都归于安静，久久都没有任何声音想起， 但鲁岐却分明能听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处，分明有一道轻微的喘息声！ 有人站在自己门口！ 第一反应便是，方才自己调戏的‘包姓小姐’，恼羞成怒，上门报复来了？ 那她这脾气也太大了吧，被随便调侃几句就去上门茬架，这一天天的还不得累死啊！ 鲁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未发出一丝声音，朝着门口摸去，他想看看。‘包姓小姐’的真容与微信头像到底一不一样！ 就在他刚走到门口，准备顺着猫眼往外看的时候， “当，当，当” 敲门声响了起来，缓慢而低沉，由于声音发得突然，害得鲁岐呼吸都不由一滞。 “来了！” 门外隐约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门声。 好奇心驱使下，鲁岐顺着猫眼往外看，只见自己所在房间对面的房门开着，门口站着一女一男。 女的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容颜，只能看到她身材窈窕，还留着一头大卷发。 男的正对着自己，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猥琐的笑容，正用手搂着大卷发的腰往房间里拽。 原来如此，两次听到的高跟鞋声应该都属于这女人，也就是‘包姓女子’，第一次来是塞小卡片的，第二次，应该是被对面的男子叫来的， 并不是因为鲁岐让她去买大巴车票，把她气急眼了，上门找鲁岐干仗的。 想想也是，真要是那么大的气性，还做什么服务行业。 看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鲁岐本以为会有什么灵异事件发生呢，到了现在，傻子都知道对面将要上演什么戏码， 一点创意都没有，俗气！ 鲁岐摇头叹气，准备回床休息，刚要转身，却听见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 大半夜的，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顺着猫眼再度向外望去，只见对面门口，此刻多了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已经开了房门，就要推门而入！ 卧槽？ 1+1+1=3，会玩儿啊！ 鲁岐一下子就精神了， 先有花和尚，后有小黄毛， 乾市的民风，这么淳朴的吗？ 无奈下，撕了两团卫生纸堵住耳朵，抱着枕头，再度睡去。 第173章 对门凶案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被吵醒的鲁岐点亮手机，看下时间，还不到早上六点。 “大早上的，干嘛啊！难不成这里还提供叫醒服务？” 睡眼惺忪的鲁岐一边揉眼睛，一边嘟囔着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制服，头顶大盖帽的警察，看起来年纪跟鲁岐差不多大。 “你好先生，我是派出所的民警，想跟您了解写情况，请问您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 当着警察的面，鲁岐将耳朵眼里的两团卫生纸抠了出来，摇摇头， “没有。” 弄得大盖帽想不信都不行。 “是这样的先生，我这样问吧，昨晚您一直都呆在房间里吗？”大盖帽换了个方式追问， 鲁岐正想问为什么，却看见对面的房间房门开了，几个身穿白大褂的护士抬着担架走出来，担架上躺着一具女尸，身材窈窕，一头波浪。 昨天晚上在猫眼里，鲁岐只看见了她的背影，没看见正脸，当时还觉得有些遗憾，如今这个遗憾被消除了，光看脸，这女的长得还挺漂亮的。 但再往下看就有些倒胃口了，原本光洁白皙的脖颈现在只剩下一半，另一半血肉模糊，已经泛黑，看起来像是被撕扯或者咬掉的。 从对面半开的房间里，飘出了浓重的血腥气，隐约可见还有几个警察在勘察现场。 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沉？还是说卫生纸团真的那么管用？对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都没听到？ 鲁岐不禁短暂失神，直到大盖帽的招呼将他唤醒。 “先生，先生？” “哦，你说。”经历过的血腥场景多了，眼前这种对于鲁岐而言不过是毛毛雨罢了，所以他的表现非常平淡。 但大盖帽可没经历过那么多，今天早上接到报案赶来，第一眼见到案发现场时，饶是从警多年，都差点被恶心得吐了出来。 所以鲁岐的淡定毫不意外地成为了被大盖帽怀疑的理由。 出于对鲁岐的怀疑，大盖帽的表情逐渐冷峻，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出示一下身份证。” 鲁岐将身份证递了过去。 大盖帽接过， “外地人？”他的音调明显上扬了几分。 “嗯，昨天刚到，过来探亲的。”鲁岐说着，将动车票递了过去。 大盖帽接过扫了一眼，一脸狐疑地说：“汇报一下昨晚的行程。” 凶案现场旁边碰巧住着一个来自千里之外的来客，在他的心里，已经将鲁岐列为嫌疑对象，除非有什么重要证据可以洗脱嫌疑，不然是一定要将鲁岐带走接受调查的。 鲁岐没办法，只能将昨晚到了之后先睡觉，然后出去吃饭，再回来睡觉的经历一五一十说出，包括高跟鞋第一次过来塞小卡片，然后从猫眼里看到高跟鞋第二次来后进了对面的房门。 当然，中间他加高跟鞋的微信让人家帮买车票的事儿，并没有提，这种事情说出来对于自己的形象有负面影响，降低自己所讲的话的可信度。 刚讲完高跟鞋进了对面的门，还没来得及讲之后进去的小黄毛，话就被大盖帽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说，死者并不是对面的住户，而是附近的应召女郎？” 鲁岐点点头：“应该是的。” “那对面的住户长什么样，你有印象吗？” 鲁岐想了想：“没看太清，只看了个大概，三十多岁吧，长得挺猥琐的，唉警察同志，这种事情你们去查宾馆的登记信息和监控记录不比问我强多了？我见天还有事儿要做呢，没啥事儿能不能让我先走啊？” 大盖帽瞪了他一眼，严厉道：“急什么急，在你的嫌疑被彻底洗脱之前，哪儿都不能去！警告你啊，必须对你说过的话负责，如果发现你撒谎，后果自负！继续说，死者进了对面的房间之后，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鲁岐开口，另一个警察走了过来，贴在大盖帽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不过这些话当然都逃不过鲁老板的耳朵： “头儿，我去查了，死者名叫杨小巧，并不是这间房的住户，而是附近的应召女，这间房的住户名叫于永志，三十六岁，是附近的山民，昨天晚上的监控显示，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杨小巧登门服务，十二点的时候，于永志跳窗逃跑，除此以外，在没有第三个人进过这间房，所以，案发时间应该就在晚上十点半到晚上十二点之间，这与法医的初步判断基本吻合，凶手应该就是于永志！” 被称为头儿的大盖帽听了这话，看了鲁岐一眼，眼光已经变得些许柔和，看起来鲁岐的嫌疑应经被排除了。 鲁岐本就不心虚，此刻更是面色平静地与大盖帽对视。 但这只是表象，实则在鲁岐的心里，早已经翻了锅， 什么叫‘没有第三个人进过这间房？’小黄毛呢？是监控坏了，被做了手脚，还是说，他不是人，所以监控拍不到？ “不好意思，先生，很抱歉耽误您这么长时间，现在您可以走了。”大盖帽对鲁岐做出一个致歉的表情，然后风风火火地带着那名警察离开了。 鲁岐关好门，回躺到床上，如果说那小黄毛不是人，那么他深夜造访对面的房间是为了什么呢？ 凶手究竟是于永志，还是小黄毛呢？ 呵呵，鲁岐猛地摇了摇头，真特么是引渡人当久了带来的职业习惯，管他凶手是谁呢？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万一真是监控被小黄毛做了手脚呢？这事儿交给警察处理不好吗？ 毕竟，自己这边，还有那花和尚亟待解救呢！ 赶忙起床收拾一下，在宾馆对面找家早餐店，要了碗羊肉粉，一边吃一边观察忙里忙外的警察们，关注一下事情的最新进展。 这还是鲁岐第一次吃羊肉粉这种东西，不得不说，香喷喷的羊肉，爽滑的米粉，再配上满满的红油，简直让人香掉舌头，就连平时饭量不大的鲁老板，都连吃了三大碗。 吃完看看时间，估计着大巴车该来了，鲁老板起身朝着夕阳红洗头房的方向走去。 第174章 山路难行 夕阳红洗头房里的黑t恤所说的一点不假，九点整，大巴车准时驶来。 鲁岐登车，见车上只有两三个人，大概跟这里跟始发站太近有关系。 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汉子，皮肤黝黑，一对儿小眼睛里满是狡黠，看起来不像劳动人民，反而更像个精明的商人。 “早啊师傅。”上车后的第一时间，鲁岐便主动与司机打招呼，目的是尽快套近乎，问出关于花和尚行踪的消息。 “早啊小伙子。”黑胖司机的声音中气十足。 “跟你打听个事儿啊师傅，”鲁岐一边说，一边随手将在路边小商店买来的香烟拆开，递给司机一根。 “这趟线是不是只有你自己在跑啊？” 胖司机笑着接过烟，点点头：“小伙在外地人吧？是啊，这趟线全是山路，坡坡坎坎的，特别危险，经验不足或者胆子小的，都干不了，也就我，刚成年就跑这趟线，到今天已经跑了三十多年了，不是我吹牛，现在就算你把我眼睛蒙上，我也能安全地把你送到目的地！” 鲁岐呵呵一笑，心说你就吹吧，不过如果说每个人最终的目的地都是下地狱的话，你说的倒是没啥毛病。 毕竟有求于人，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是这样啊，师傅，跟你打听个人，大概一个多礼拜之前，有个胖和尚坐过你的车，他去哪儿了，还有印象么？” 胖司机稍作思索，开口说：“和尚，倒是不常见，我依稀有点印象。可是我这一趟下来，经过的站点太多了，上上下下的，实在想不起来他是在哪儿下的车啊。” 说完，转头问一旁的售票员，“你有印象么？” 售票员摇摇头。 胖司机继续说：“那这可就难办了啊，要不这样吧，你买票跟我跑一趟，没准到了哪站，我受到环境启发，就想起来他在哪儿下的车了呢。” 话语间，胖司机的双眼中闪烁出了狡黠的光芒，俨然一副精明商人模样。 鲁岐明白，这位是不想白白告诉自己消息，除了一根烟，还想赚自己一张票钱。 反正本就打算问出消息后，追寻花和尚的足迹进山，这胖司机的要求，倒也并不与此违背，于是鲁岐便掏钱买票， “行，那就有劳师傅了，想起来了的话，麻烦告诉我。” 说完，鲁岐便走到空荡荡的大巴车的中后部，找个空座坐了下来。 大巴车缓缓出发了，先是在乾市市区转了一圈，揽了半车的人，这才终于朝着山里出发。 起初的路还算平坦，左右两边偶尔可以看见成片的梯田，有梯田则说明附近必然有村庄，大巴车便会在村头停下来，乘客有上有下，等到一车人基本坐满时，已经临近中午了。 这下，大巴车终于一头扎进了深山里，鲁岐也终于能够体会到胖司机所谓的危险到底为何。 山里的路，简直不能再陡！ 明明是是一段陡峭的下坡路，路的尽头却是个90度急转弯，如果不是事先心中有数，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大概率会有冲下山道的风险，难怪刚才胖司机会说现在的人都不愿意跑这趟线，对于司机技能水平和心理素质的要求太高了啊！ 而且，就算司机的水平过关，素质过硬，如果车的维护保养水平不行，出一丢丢小毛病，在这趟路上，还是随时都有车毁人亡的风险！ 胖司机虽说吹了牛，但还是真有几分本事的，好好的大巴车，生生被他开出了过山车的感觉。 饶是鲁岐身体素质过硬，但还是难以抵御从后脑勺传来的眩晕感。 再看这一车的乘客，从打扮来看，一半是附近的山民，似乎对这种程度的颠簸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有人举着手机看视频呢。 至于另一半，看起来应该是来旅游的游客，早就受不得这种程度的颠簸，吐得七荤八素。 身为堂堂宁市引渡人，半妖之体，要是在这儿晕了车，传出去可就丢人丢大发喽，上车时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往后坐，现在晕车也晚了，前面已经没地方了。 于是，鲁岐决定，睡觉！ 但还不敢睡得太沉，万一胖司机想起来花和尚是在哪里下的车，喊自己，却没听到，那可就尴尬了。 迷迷糊糊间，鲁老板的身体随着山路的颠簸一起摇摆。 再度睁开眼，看看时间，睡了大概二十分钟，但刚才好像路过了一个新站点，现在全车基本坐满了，除了自己旁边，仅剩了一个空位置。 这时，大巴车又停了，估计是有人要上车。 果然，一个看起来得有八九十岁的老大娘，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她皮肤黝黑，身上穿着蓝布粗闪，头上裹着白色头巾，身后背着一个小竹筐，典型的山民打扮。 有上午下，大巴车这下也就坐满了。 老大娘上车扫视了一下，随即将目光锁定在鲁岐身边的空座上，紧接着便背着小竹筐朝着这边走来。 说是小竹筐，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在大巴车过道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小竹筐显得并不小，反而大得有些不方便，有些招人讨厌。 老大娘还没走出三四步，背后的小竹筐就已经刮到了两边的四五个乘客。 脾气好的，往里收一收身子，心里嘟囔嘟囔，也就过去了，但是偏偏有个脾气不好的女游客，叽叽歪歪地嚷嚷起来： “啊呀我说大妈，你是背了一筐金子还是怎么的？不知道把筐放到下面的储物仓里吗？你看，你这把我新买的衣服都刮抽丝了，怎么办嘛！” 有人起头，旁边几个被竹筐扰了清梦的小年轻也跟着起哄， “是嘛是嘛，第一次坐车还是怎么着？哪有背着筐上来的？讲不讲点素质嘛！都给我胳膊刮疼了，司机，麻烦给刹一脚，让她把筐放下去。” 被这么多人围攻，老大娘显然有些慌乱，双手合十，不断地向身边的人弯腰致歉，但那几个人依旧不依不饶，聒噪个没完。 这时候，胖司机生气了； “嚷什么嚷什么嘛！你们几个小年轻的，给人家让个座，人家不就不用往后走了嘛！而且瞧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坐后面还很容易晕车的嘛！你们坐前面的，谁给让个座，赶紧的！” 此话一出，原本叽叽喳喳的几个年轻人，都变得噤若寒蝉，尤其那个被刮破衣服，嚷得最凶的的女游客，此刻也不管衣服的事儿了，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毕竟，走在这样的山路上，坐在靠前的位置，可是坐在后面舒服太多了。估计只有鲁老板这样的土鳖，才会一上车就选择坐在后面。 “切。”从后视镜目睹了这一切，胖司机不屑地哼了一声。 鲁岐见状，打算过去帮老大娘把竹筐抬过来。 可还没等他起身， “你坐我这儿吧。” 前排一个年轻人起身对老大娘一边说，一边朝着鲁岐旁边的空座走来。 这个人，顶着一头黄毛。 第175章 半路抛锚 鲁岐浑身一凛，瞧这黄毛的身形与走路的姿态，当真与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走进对面死者房间的那名黄毛青年一般无二。 只可惜当时没有看清他的正脸，搞得他鲁岐现在心里也不落底。 如果他就是昨天晚上走进死者房间的那个黄毛的话，那么凶手，究竟是他，还是于永志？ 而且，他是用什么手段，躲过监控器的镜头的呢？ 但…… 鲁岐轻笑着摇摇头，想这些干嘛，跟自己有一毛钱关系么？ 可别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救出花和尚，然后再把他欠自己的一百多万要出来！ 惹这么多麻烦上身干什么？ 如果黄毛仅仅是个普通的通缉犯，鲁岐倒是不介意给警方发个报警短信什么的，做一名热心的朝阳群众， 但是此刻，黄毛分明没有出现在警方的视线里，贸然报警的话，是要承担报假警的风险的！ 如果从身为引渡人这个身份的职责来考量的话…… 呵呵，鲁岐笑着摇头，不过是个假身份罢了，怎么还认真上了，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处理所见到的每一起灵异事件。 每一分钟都很宝贵，耽搁不起！ 所以，鲁老板心里打定主意，暂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其实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最大的原因却是小黄毛主动给老大娘让座这一举动，着实拉了鲁岐不少好感。 他实在不愿意将这个主动让座的青年，与杀害站街女的凶手联系到一起。 “你好，哥们儿，吃槟郎么？” 不知何时，黄毛已经坐到了鲁岐身边，脸上绽着灿烂的笑容，手里举着一包开封了的槟榔。 “不了，谢谢，吃不习惯。” 鲁岐余光扫过黄毛的脸庞，发现他应该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但胜在长着一张娃娃脸，所以显得很年轻，在配上他的和煦笑容，使得鲁岐不由想起近些年大红大紫的某位鹿姓男星。 黄毛见状，便收回了槟郎，自顾取出一枚扔进嘴里咀嚼起来，动作甚是娴熟。 “听口音，哥们儿你不是本地人吧，北方的？”黄毛倒是有些健谈。 “嗯，过来探亲的。” “哦？”黄毛的语气变得十分惊讶，“你所探的亲不会就住在这大山里吧，要知道，这座山里的人很少往外走的，咋会有像你这样的北方亲戚呢？” 看得出来，这黄毛也挺不会唠嗑的，生人见面，随便聊聊，客套几句就拉倒了，哪有像他这样觉得人家的话不合理，直接就张嘴点破的，多尴尬啊。 好在，在把嗑唠死这方面，鲁岐早就是行家里手， “哦，我刚才说错了，我不是探亲，是网恋奔现的，对方说得照顾自己的四个孙子，走不开，所以我就主动过来了，以后大概率就会留在这里，当倒插门爷爷了。” 这下黄毛听出来了，鲁岐摆明了就是不想跟他聊天，在扯犊子嘛！ 吃了瘪，黄毛也就放弃了聊天的想法，掏出一副蓝牙耳机，自顾自戴上，闭上眼，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他却浑然不知，旁边这位“倒插门爷爷”，却一直将一丝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诚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鲁岐不打算深究黄毛为何出现在死者房间里，但此刻看来，这黄毛摆明了是个大活人啊，那么他是如何躲过监控器的呢？甚是令人好奇。 南方的春天热得超乎鲁岐的想象，即使他此刻身着短袖短裤，但在这样一个拥挤的车厢里，流汗还是难以避免的，再加上人多之后，各种气味混合发酵，就算开着窗户，可还是弄得鲁岐头脑发晕，难受万分，就盼着什么时候停车，可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感受一下春日的盎然生机。 可自打进了深山之后，站点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长，距离上次停车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可还是没有到站的迹象。 心焦下，鲁岐无奈望向窗外，希望可以用景色的优美来冲散内心的焦虑。 可入目所见，早就不再是绿油油的梯田与清明的流水，而满是奇峰怪石，层岩叠嶂，山体披盖的也不是青翠的林木，而是贫瘠的灌木与黄褐的草皮。 似乎进了山里，便与生机二字彻底绝缘了。 这下子，搞得鲁岐心里更是难受了，直到现在，司机都没有想起来花和尚是在哪里下车的，如果他没有记错或者刻意在敷衍自己的话，花和尚现在，应该就在这处深山当中。 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凶是吉，万一自己真的来晚了，花和尚已遭不测，且不说那一百多万没处讨去，自己那账本之上所记载的早期投资，那小两千块，也打了水漂啊！ 不可，不可，和尚，你可要好好活着啊！ 就在这时，大巴车缓缓停住了。 终于到站了么？ 可这看起来荒山野岭的，也不像有人家的样子啊！ 下车心切，鲁岐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当下便起身，示意黄毛自己要下车，却听见前方的胖司机大声嚷道： “车出了点小毛病，不要乱动，也不要下车，我下去看看，很快啦很快啦！” 修车，是每个跑长途的司机所应该必备的技能。 没一会儿，却见胖司机一脸沮丧地上来了： “额，这个嘛，问题比想象中大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处理的，容我半个小时，不，一个，唉，两个小时吧，肯定是可以修好的，大家在车上安心等待啊！不要下去乱走，现在我们是在深山里面，这个时候，正是很多食肉动物刚挨过冬天，饿得要死要活的时候，私自行动很危险的！” 眼下下午已经过半，瞧这胖司机那没自信的语气，说是两个小时，搞不好修到天黑都是有可能的，再加上如他刚才所说，深山里有食肉野兽出没，等到夜幕降临后，这一车的人，可就暴露在危险之中了啊。 车上的人当然不干了，纷纷抱怨道： “什么嘛！不能尽快修好，就不要出来开车啊！” “就是嘛！万一你到了天黑都修不好，天黑以后有野兽围过来怎么办嘛！” “就算没野兽，你耽误我的时间，怎么算嘛！这个点儿了，我还要赶回家吃晚饭呢！” 乘客们你一言我一语，臊得胖司机满脸通红，却又难以反驳，只得无奈地摆手，不知如何应对。 然而，就在这群情激奋之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钟鸣，似洪钟大吕，振聋发聩，打断了一车人的聒噪之声。 第176章 普兰寺 “咚~~~~~~~~” 又是一阵钟声传来，声音悠远而绵长，萦绕耳畔，久久不散。 钟声仿佛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如一缕清凉的微风，吹散了众人心头的焦躁，一时间，整车的人竟都忘记了抱怨，全都沉浸在钟声的余韵当中。 钟声一共响了五次，五次过后，整车人也都不再聒噪，安静得像是一车树懒。 “这是，什么声音啊？”有好奇者开口问道，他并不是这山里的山民，而是远道而来的游客，想领略一下乾市周围山脉的壮阔景色。 有住在附近的山民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回答他：“那是普兰寺在敲钟，现在是下午三点，是寺庙里僧众们的开斋时间。” 提问的人好奇地说：“为什么这钟声如此神奇，敲得我心头平静，刚才滋生出来的怨气不知不觉就消散而尽了。” 这时候，因为骚动解除而松了口气的胖司机不去修车，反而凑了过来，颇为得意地对那人说： “那是当然了嘛，要说这座普兰寺嘛，在附近可是很有名的大寺庙，早些年可是出过舍利子的！” “啊？真的假的啊？”提问的游客显然不大相信胖司机的话，一脸狐疑，毕竟这年头信口胡诌编瞎话，强行赋予本地景点各种神话，吸引游客来当冤大头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是一棵营养不良的歪脖树，造势造得好，包装包得好，也可以是帮过哪位神仙大能扛过雷劫的避雷针，值得瞻仰。 全在忽悠二字罢了。 但胖司机显然不认为自己是在忽悠，当被质疑时，跟下巴联成一体的大粗脖子红得像根大萝卜，争辩说： “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早些年普兰寺走了火，老主持惠能大师在火中坐化成一颗舍利子，还有人说是那场火就是如来佛佛祖放来接引惠能大师上西天的！总之，烧出舍利子这事儿千真万确，我为什么敢这么确定，是因为那场大火距今年头不长，大概三十多年吧，那年我八岁，亲眼见着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将整座寺庙烧了个精光，事后过了好几年，才得以重建。 这几年来，普兰寺变得越发神奇，很多人进庙烧香许的愿都灵验了，如你所见，就连庙里的钟声，都带有奇妙的力量，不由得你不信，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是惠能大师遗留在寺庙里的舍利子在显圣！” 胖司机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脸红脖子粗，颇为激动，但却获得了车里山民的一致赞同。 “没错，他说的一点不假，当时我还参与过普兰寺的救火工作呢，惠能大师的禅房，烧起的火焰都冒着金光！” “嗯，听我父亲说，那惠能张老在生前念经时便有金光护体，定然是肉身化佛的先兆啊！” …… 无形之中，普兰寺的形象，在车上众人心中，又高大了几分，全车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了钟声的来源处。 除了，鲁岐…… 因为他惊讶地发现，就在钟声响起，震得他失神的那一霎那，自己一直留意的身旁的小黄毛， 失踪了。 鲁岐并没有看见，小黄毛是何时下车的。要知道，鲁岐失神不过三两秒，黄毛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的呢？ 毕竟，鲁岐可是亲眼目睹小黄毛跟一桩凶杀案扯上关系的，就这么跟丢了，还让他心里挺不爽的。 起身走到大巴车前头，来到胖司机旁边， “师傅，刚才有个黄头发的下车，你看见了吗？” 胖司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鲁岐，指了指方形盘旁边的一颗按钮说：“你可莫要胡说八道了，开车门的按钮一直由我控制，刚才我连车门都没开，哪会有人下去嘛？你是不是想出去放风，编瞎话骗我呢？我提醒你啊，没什么事可不要出去乱走，这山里面，可是真的有野兽的。” 车里坐着的，一半是附近的山民，对于大巴车半路抛锚这种事颇为淡定，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但另一半乘客可都是来旅游的游客，听了司机这话，可就都不乐意了。 就冲他们刚才为难背竹筐的老大娘这件事，便不难看出，他们之中个别人的素质不会太高。 “什么啊！车坏了，还不我们出门？想憋死我们是不？” “就是就是，我还想出去撒尿呢！” “要么你现在就把车修好，天黑之前开到目的地，要么现在就找人来把我们接走，总之，我是不可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过夜的！不然，你们的运输公司等着被投诉，吃官司吧！” 说最后这句话的人声音尖锐，正是方才被老大娘的竹筐刮破衣服的女人，瞧她一身的华贵衣着，应当身家不菲，但此刻的行为，却与有钱人的格调全然不符，言辞刻薄，咄咄逼人，全车数她声音最大！ 群情激奋，胖司机陷入众游客的围攻当中，独木难支，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但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有人过来接他们，也得明天才能到了，便索性一咬牙一跺脚， “算了嘛!别嚷了嘛！我知道附近有个镇子，离这里走路大概半小时的路程，今天晚上，我留在这里修车，售票员带你们去镇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来继续发车嘛！” 听到这话，一种游客这才安静下来，默认了胖司机的提议。 咋呼得最欢的那个女人怀疑地问：“你所说的那个镇子，和那普兰寺相比，哪一个更近啊？听钟声，那寺庙应该不会太远吧？如果差不多的话，我更愿意去庙里借住一晚，谁知道车是不是真的坏了，你是不是和那镇子里的人联手演戏，想把我们骗进镇里消费，带动地方经济，然后吃回扣啊！” 这话一出，众游客才醒悟，真的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啊，穷乡僻壤生刁民，就算真的被当地人宰了，漫天要价，出来都没处说理去啊！ 胖司机脸都被气成猪肝了，大手一挥“算了嘛！那普兰寺听着近，其实是在一座山的顶峰之上，爬起来费劲得很，还是去镇子里方便些，你们要是不信我，大不了今晚的食宿费用，我给你们报了嘛！不就是一个月白忙嘛！” 得了这承诺，众游客这才同意，在售票员的带领下纷纷下车，鲁岐也跟着下去。 下了车集合，鲁岐才发现，选择下车的，都是外地的游客，所有的山民，都老老实实留在了车里，宁可在车里过夜，也不肯去镇子里公家消费。 临行前，胖司机对一众人郑重嘱托道：“去就去嘛，不过记住，老老实实吃饭，老老实实睡觉，别乱跑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明天天一亮就赶紧回来。” 第177章 丰盐镇里怪事多 “听话就好，如若不然，唉，自求多福吧。”鲁岐听见售票员嘴唇微动间，小声吐出这么一句话。 说完，便也迈开步子，朝着镇子而去。 越走越近，这阵子在鲁岐心中的样貌，也越来越清晰。 可能是地理位置限制，交通不畅，这里发展得较为落后，全镇子里都没有一栋超过四层的建筑，风格古朴的房屋，青砖铺就的主路，颇有民国时期的遗风，置身其中时，会让人产生穿越了的错觉。 乍一看，鲁岐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传说中的横店电影城。 镇子口处立着一块大大的石碑，上面写着：丰盐镇。 先前跑下来的游客们，也没贸然进镇，而是尽数集合在这石碑旁，不是不敢进，而是在等待售票员统一安排住宿。 售票员本想找间普通的旅店开些三四人间，把这一晚对付过去，但众人却以走了一下午，必须好好休息休息为由，要求住在算是全镇楼层最高，最豪华的那家宾馆里， 那家宾馆也是全镇唯二的四层建筑之一，据售票员所说，另一栋四层建筑，是镇长的家。 一行人办好入住登记手续，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饥肠辘辘，便准备集体出来吃个饭，挑来挑去，便选在一家叫做如意酒楼的饭店。 如意酒楼，这名字听起来就复古得很。 路上，卸下行李，换了高跟鞋，重新补了妆的范思仁趾高气昂，故意走在鲁岐旁边，扭腰送胯，摇曳生姿，鞋跟‘嗒嗒嗒’地敲在地上，刻意报复下午时候，鲁岐对她所做的“没素质行为”。 一边走一边左右逢源：“这镇子看起来挺有味道的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夜店什么的，吃过晚饭有没有人有兴趣结伴一起逛一逛的？当然啊，一心掉进钱眼儿里，而且没素质的人就算了。” 大多数人只想好好休息，但也有四个好奇心强的，应了范思仁的邀请。 这四个人，都是男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对这古色古香的镇子感兴趣，还是对范思仁口中的夜店感兴趣。 抑或不如说，从这四个人眼神不难看出，是对范思仁这个女人感兴趣。 尽管范思仁已经三十多岁，但生得富贵，平日里没少往脸上涂玻尿酸童子尿一类保养品，脸蛋儿被滋润得还算滑嫩。 旅行途中，山中古镇，四男寡女，夜店灌点马尿，听点嗨曲，保不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不说五个人一起睡觉，只说五个人一同醒来。 反正鲁岐在办过会员的网站里，看过许多午夜小文章，故事的开端，都跟现在差不太多，人物，情节，环境，必要的要素都具备了。 对于范思仁的冷嘲热讽，鲁岐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心里想的，一是赶紧吃口饱饭，二是看找一找，突然消失的黄毛会不会也来了这个镇子，第三，便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这里有没有花和尚的线索。 一行人还没走到如意酒楼，前方便传来一阵唢呐声，接着，一队人马迎面走来。 有吹吹打打的乐队，有披麻戴孝的家属，有抬棺的青壮汉，再加上随风飘洒的纸钱，不难看出这是一伙儿出殡的。 领头的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披麻戴孝，身板硬朗，器宇不凡。 后面的棺材上，挂着一张耄耋老太的照片，神情甚是安详。 可出殡，有选在晚上的么？不说晦气，没了正午阳气压制，可能会起尸这种封建迷信也暂且不谈，最起码的一点，大晚上的滴滴答答，吹吹打打，多扰民啊！ 瞧这一伙儿出殡队伍，完全没有一点出殡的样子嘛！ 寻常人家遭了白事，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悲伤挂在脸上，再看这一伙儿人，无论是带头的老者，再到吹奏的乐队，还是抬棺的壮汉，脸上皆一丝表情都没有，平静得像是一桩桩蜡像，好像身后棺材里躺着的是与自己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般。 整个队伍，除了刺耳的奏乐声，沙沙的脚步声，以及纸钱飘落的声音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哭声，人与人之间也异常安静，只言片语的交流都没有！ 这伙儿人更像是下班匆匆奔回家，享受婆娘孩子热炕头的上班族，一点不像家里死人的出殡队伍。 “嘘~” 带头的售票员赶忙示意众人噤声，止步，避到路边，让出殡的队伍先行通过。 待他们走远，被这诡异气氛搞得不敢说话的游客们，这才悄悄议论出了声。 “大晚上的出殡，搞什么啊？难不成是搞直播，赚人眼球的？” “不像啊，连个摄像机都没有。” “大家别乱说，”导游适时说话了， “刚才过去的，是丰盐镇镇长家的出殡队伍，带头那位就是丰盐镇镇长，冯长平，棺材里躺着的是他亲妈，冯老太太，今年已经八十多了，咱们别过多讨论人家，让人家听见了不好。” “且，还一镇之长呢，亲妈死了都不会哭一声，脸拉得跟谁欠他五百万似的，就这样的人，能把这阵子管成什么样儿？” 听了导游的话，人群中还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但声音渐微，直至无声。 抬头，已是如意酒楼。 虽然叫这个名字，但不过是个比快餐店稍大一些的小饭店罢了，大厅里摆着不到十张桌子。 想来也是，这丰盐镇穷乡僻壤的，外来游客极少，依仗本地人养活的饭店，又能开得多大？ 饭店门口有一张太师椅，上面躺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男孩儿，轻轻摇曳，一只手举着一个烟袋锅儿，另一只手举着一本线装书，不时吧嗒一口，看神情，甚是惬意。 有好事的游客，凑过去想看一看这小孩儿看的是什么书，结果一看，愣了，金瓶梅。 还是繁体字版本的，文化水平低的还真看不懂。 “看什么看！回家看自己婆娘的去！”男孩儿把书一收，没好气地呵斥过来瞎看的游客。 山里的小孩儿，倒是挺老成的，不知道是咋教育的。 在小孩儿处吃了瘪，也不好意思发作，游客只能悻悻地回到大厅，准备吃饭。 导游点的是丰盐镇的特色美食，肥肠粉。 看着手里的这碗肥肠粉，鲁岐心里腾地翻了个个儿，久久不能平静。 第179章 一碗肥肠粉 这油汪汪的肥肠，爽滑的米粉，红亮的辣子，特别是盛着肥肠粉的大碗之上描绘的花纹， 令鲁岐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分明记得，在之前看花和尚发的朋友圈里，赫然就有这碗肥肠粉！ 难道说，花和尚在遇到危险之前，也到过丰盐镇，还在这如意酒楼吃过粉？ 要真是这样，自己算不算是阴差阳错，得来全不费工夫？ 稀里哗啦将肥肠粉填进胃里，鲁岐来到饭店柜台旁。 饭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山里汉子，一脸黝黑，此刻正双手托脸，目不转睛盯着门口太师椅上看金瓶梅的小男孩，看起来，小男孩应该是他儿子。 鲁岐递过去一支烟，“抽烟，大哥，那是你儿子？……兴趣爱好挺广泛的。” 想了半天，鲁岐也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夸夸那孩子，只好说出这么一句。 老板接过烟，面带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啊，多少年了，就爱看那玩意，谁也说不听。你们是过来玩的游客？” “是啊，车坏了，没辄，只能到这里住一晚。对了，我刚才看见你们镇长出殡了，头回听说还有大晚上出殡的呢？” “呵呵，我们这儿地方习俗就这样，喜丧都是晚上出殡的。” 原来是喜丧啊，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一众出殡之人的脸上，看不到悲伤的神色了，但为什么他们脸上除了悲伤，却也没有其他表情，像是木头人一样呢？ 鲁岐心里泛起嘀咕，但是没问出口，毕竟这于他而言，不重要。 “啊，原来是这样啊，你们这儿的风俗还真挺独特的，对了大哥，其实我今天来你这儿吃饭也不是巧合，前几天我有个朋友来过你家，对你家的肥肠粉是大力推荐啊，非得安利我过来尝尝，要不大老远的，我能从北方过来么？” 老板一听这个，乐了， “是么？哎呦，就冲弟弟你这句话，你今天的饭钱我给免了。” “当然是啊，不得不说，你家这粉是真可以啊，相当够味儿。” 捧得老板一脸得意：“那是当然喽，我家做粉的手艺可是传了上百年了，我爹亲手教我的。” “将来还要传给你儿子呗？”鲁岐笑着将目光转向门口太师椅上的男孩。 老板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有些尴尬地说：“是，是啊，前提是他得乐意学嘛，现在的孩子想法太多，做大人的不好干预呀。” “可不是嘛，对了老哥，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朋友在你这儿吃完粉之后去哪儿了？我俩好几天没联系了。他挺好认的，肥头大耳，是个和尚。” 听到这话，老板仿佛触电了一般，出现了短暂的呆滞，随即反应过来，摇摇头道：“他，他，他下山了，对，那天他吃完粉后，当天就离开镇子下山了，至于去哪儿了，我可不知道。” “是这样？”鲁岐的脸上写满了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啊，咋的，兄弟你不信我？”饭店老板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摆明是不善撒谎的样子。 “信，咋不信呢，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说完，鲁岐扭头就走，留下老板一脸阴晴不定。 很明显，这里是来着了，花和尚遇险，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线索。 折回到饭桌之上，却见众游客爆发了小规模的争论。 一边是以导游为首，拥有大部分的支持者，他们认为既然吃住已经有了着落，现在就该老老实实回去休息，明天尽快赶回大巴车处，继续进山。 另一边的中心人物是范思仁，她认为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好好享受这里的夜生活，刚才打听过了，这丰盐镇虽然落后，但还是有家通宵营业的小酒馆的。 相比于之前的四个，她又多了两个支持者，毫无疑问，都是男的，鬼知道他们要同范思仁一起去深夜泡吧，是抱着什么鬼心思。 导游当然不赞成他们七个的做法啊，可好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一行七人在留下“我们费用自理，不用你们报销，行了吧。怂蛋。”一句话后夺门而出，追寻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去了。 导游叹了口气，只好带着剩下的聪明人回去休息了。 且说不说一行游客走后，如何蒙头睡觉，或如何灯红酒绿，单说这富贵酒楼，送走他们后，饭店老板见在无客人，便匆匆关灯，来到门口太师椅上那小男孩身旁，毕恭毕敬地说：“爹，那和尚的朋友，找来了，该怎么办啊。” 那男孩放下手里的烟袋锅儿与线装书，开口说话了，声音虽然稚嫩，却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真的？” “千真万确啊爹，刚才找我说话那小子，就是来找前几天我们绑起来的和尚的，你说我们要不要今晚神不知鬼不觉给他……” 饭店老板说着，双手比划了一个捆绑的动作。 男孩儿又举起烟袋锅儿，递进嘴里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样子像极了劳作间隙，在田间地头歇息的老农。 思忖片刻，男孩儿将烟袋锅儿在地上磕了磕，对饭店老板说： “不行，咱爷俩不能贸然行动，那和尚事关重大，我去找冯镇长汇报一下，主意得由他来拿，你现在出去盯着他们，看看他们住在哪里，从他们这些人的衣着来看，不像缺钱的，应该会住在张老四家的宾馆里，真是那样的话，让张老四盯住那小子，万一有什么异动，时间汇报。” 他说的没错，一众游客所住的宾馆，老板正叫做张老四。 被唤作‘爹’的男孩儿说完，便跳下太师椅，出门朝着镇长家的方向去了，饭店老板也随他出去，锁了店门，追着众游客离开的方向而去。 待二人离开不久，饭店门口的一辆面包车后，闪出了鲁老板的身形。 饭店老板的话让他觉得心中古怪，所以在众游客离开时，他找了个由子便藏了下来，方才二人的对话，他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有惊喜， 不仅饭店老板心里有鬼，而且那看线装金瓶梅的男孩居然是爹，这事，也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导游三番两次的警告， 诡异的出殡队伍， 颠覆认知的父子关系， 再加上花和尚的失踪， 这个镇子的秘密， 还挺多的啊。 第179章 镇长就是天 这父子二人兵分两路，被唤作‘爹’的小男孩去镇长冯长平家汇报消息，当儿子的饭店老板则前往张老四家的宾馆盯住众游客，倒是让鲁岐犯了难。 人家可以兵分两路，但自己不行啊！该跟踪谁呢？ 思来想去，既然身为一镇之长，冯长远的家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摸进去，跟踪小男孩风险很大，倒不如直接跟踪饭店老板。 很显然，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得了镇长的指示后，小男孩还是要将指示传递给蹲守在宾馆的饭店老板的，毕竟在他们心中，那里才是对鲁岐下手的地方。 而且，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此刻没有回宾馆，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心怀鬼胎，倒不如回去提早准备，以静制动。 想到此处，鲁岐抄了条来时发现的近路，朝着宾馆狂奔而去，他要在饭店老板到达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 丰盐镇，镇长冯长远家。 自己老娘今日还是去了，但他并没有丝毫悲伤，因为他知道老母亲不会真的离自己而去，而是以新生命的形式回到自己身边。 就像富贵酒楼家的老掌柜一样。 像他一样，死后带着记忆获得新生的人，丰盐镇还有很多很多。 这一切，都要得益于山上普兰寺主持，圆一大师的高深佛法。 圆一，可以让镇中死去的老人，带着这一生的记忆，以新生儿的方式回归家中，维持一个家庭的圆满。 尽管这一行为有悖天伦，但在这样一个山高皇帝远的深山小镇，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就好，谁还会在意什么伦理纲常呢？ 虽然圆一大师的这奇妙佛法是有代价的，但相比于一家和睦，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非是，午夜过后，家家户户锁紧门窗，不要出门罢了，避免碰到那些古怪的东西。 按理说，在这样的偏远山区里，家里死了长辈，是完全不需要火葬的，但为了自家老娘可以以新生命的形式归来，他还是趁着傍晚时分，匆匆举行了出殡仪式之后，将老娘一把火炼了。 如今，一坛骨灰就摆在他面前。 只要今晚，将这坛骨灰连夜送到普兰寺就好。 话说回来，今天在出殡的时候，冯长远看到镇子里来了一伙外地游客，只希望他们晚上老老实实睡觉，不要乱跑，不然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们啊。 正打算带着骨灰坛出门上山，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透过窗户一看，原来是富贵酒楼的老掌柜。 如今，他已经获得新生满五年了。 开门，老掌柜步履匆匆走了进来，脸上满是五岁孩童不该有的焦虑神色。 “怎么了？”冯长远问， “镇长，坏了，咱们前几天绑的那个胖和尚，有人来找了！咱们要不要把他也绑了啊？” 冯长远陷入沉思。 的确，得益于普兰寺圆一主持的佛法，丰盐镇近些年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死过人，尽管在午夜过后，镇上会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只要家家户户锁紧门窗，倒也没被那些东西侵扰过。 如此说来，圆一主持对于丰盐镇镇民而言，可以说得上是恩德无量，就算他对丰盐镇提出一些无理要求，要钱要物，都无可厚非。 但这些年来，圆一主持偏偏没有对他们提过任何要求，只做好事，不图回报，让镇长冯长远深深感激于怀。 直到前些天，圆一主持通知冯长远，过些天镇子里会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到时候在他的食物里下药，绑上山去， 虽然这种事昧良心，之前也从没做过，但受了人家多年恩惠的冯长远还一咬牙，遣了几个青壮把花和尚绑上了山，交给普兰寺。 随后，圆一主持告诉冯长远，以后镇子里凡是来了打听那和尚消息的人，不要犹豫，一并绑了送上山去。 所以，在听了富贵酒楼老掌柜的汇报后，尽管心里稍有犹豫，冯长远还是决定，将鲁岐绑了，一会儿，将他跟自己老娘的骨灰坛子，一起送上山。 “绑了吧，切记，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要误伤到其他人。还有，别忘了，要在午夜之前动手，午夜一过，绝对不许出门，避免碰到那些东西。” “您就放心吧，老头儿我都死过一次了，比谁都惜命，过了十二点，绝对不会出门的。” 如此话语从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口中说出，场景甚是诡异。 老掌柜得令出门后，便第一时间给自己儿子发了微信，内容只有一个字： 绑！ 话说这边，鲁岐抄近道，尽管偷听酒楼父子谈话耽搁了一些时间，但仗着自己跑得快的优势，竟然与大队伍一同赶回了宾馆。 前面说过，为了省钱，导游给他们开的是三、四人间。 鲁岐住的这间，是三人的。 当他赶回房间，却发现，自己的两个舍友，并没有回来。 干嘛去了？怀揣着一夜美好的梦想，跟美妇人范思仁去泡吧了呗。 三人间里只住了一人，这倒是方便了宾馆老板张老四下手。 在收到了酒楼老板传达的来自镇长的指令后，张老四没有丝毫犹豫，便同意了。 毕竟三年前，她七岁的闺女死于意外之后，还是借助圆一主持的佛法得以重生的，望着自己如今已三岁的可爱女儿，他如何能拒绝来自圆一主持的命令？ 但虽然客人不多，自己毕竟是开宾馆的，码人大张旗鼓进去抓人，好像也不太合适，思来想去，张老四决定下药。 没错，以宾馆的名义给众游客送夜宵，单独在属于鲁岐的那份里下点安眠药，等到肥猪睡了，悄悄滴绑走，出声滴不要。 当然，张老四手里是不可能有这么多安眠药的，还得去镇里的药店去买。 通常来讲，如此大剂量的安眠药，是需要医生开处方的，但药店老板在得知这是镇长的指示后，毫不犹豫地给拿了药。 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镇长就是天。 第180章 急眼了连自己都打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鲁岐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多，约摸着要来的也该来了。 将擀面杖背在身后，开门，没有四五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而是一位娇小可人的小服务员。 小服务员声音甜美，样貌可爱，推着一辆小餐车，车上摆着一大碗一大碗的小米南瓜粥，甜香扑鼻。 “您好先生，这是我们老板为您这样外地而来的游客准备的宵夜，要趁热吃哦。” 说着，服务员从那一碗碗的粥碗当中，挑了一碗捧出来递给鲁岐。 “先生再见。”说完，小服务员脚步匆匆，逃似的推车走了，很明显，做了亏心事，心虚。 捧着这碗粥回到房里，鲁岐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来硬的，而是玩黑店下药这一套。 把这粥碗摔了，抄家伙上镇长家要人？ 太没技术含量了。 把粥喝了？ 扯呢吧，这伙人为了迷晕自己是真舍得下本儿啊，没少加药吧，黄澄澄的小米粥上都冒白沫子了，真喝下去，会不会生物钟紊乱啊？ 不喝，把粥倒了装晕，等他们来绑自己，关键时刻睁眼来一个霸道的反制，再加一句‘我还没发力，你就倒下了’？ 太俗气，电视剧里都这么演，想想都腻。 鲁老板心里有更好的打算， 毕竟那能复制活人的镜片，可是被他随身携带的。 就算前人的经历告诉他，这镜片复制出来的复制人，并不听从母体的指挥，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就算复制体不停他的话，不肯喝这碗冒白沫的小米南瓜粥， 实在不行，一擀面杖敲晕，等人家来绑，不好嘛？ 想着，鲁岐盘腿而坐，将镜片放在身前，划破中指，一滴血滴在镜面，然后一脸虔诚，感受着自身的变化，等待奇迹的出现。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块镜片，要有些仪式感。 恍惚间，自那镜片之上飘出一缕清风，渐渐凝实，直至勾勒出鲁岐的模样。 衣着，相貌，都一般无二。 除了…… 表情。 这货咧着嘴，在对自己傻笑…… “嘿，嘿，嘿。” 那傻笑像极了嘲笑……笑得鲁老板一下子就起火了。 笑你妹啊！在笑我是么？我有啥可笑的？你严肃点儿行不行啊！咱们现在的处境很危急好么？ 这傻笑，太破坏气氛了啊！ 鲁老板当时就忍不住了，伸手一指眼前的复制人：“笑啥笑，你给我憋回去！” 听了这话，这复制人脸一抽，收起了笑容，但坚持不过三秒，笑容又出现了。 就好像在说，我很努力了，但是真的忍不住啊！你是真的好笑！ 这下鲁老板就炸了，身为母体，居然被自己的复制体嘲笑，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起身就要抄起擀面杖抡他压得。 但， 等等， 不是说，复制体是完全不听母体的话的么？ 为什么自己在要求他别笑了之后，他却做出了收回笑容的动作？ 虽然并没有坚持多久，但至少，他尝试了， 他对于自己的话，是有反应的！ 想到这里，为了验证心中猜想，鲁岐伸手一指复制人： “起立。” 复制人老老实实站了起来，还在傻笑。 “向左转。” 复制人向左转，傻笑。 “翻跟头。” 复制人傻笑着翻了个跟头。 “别笑了。” 复制人没听话，仍然在笑。 事实证明，相较于其他人的，自己这只复制人有很大不同，具有高度的服从性，除了不让傻笑这点要求做不到。 鲁岐猜测，莫非是自己天赋异禀，导致复制人都比别人的优秀很多？ 可别人的复制人，虽然不听话，可特么也不傻笑啊！最起码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啊！ 就好比，俩人一起出去遛狗，人家牵着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杜宾，就算不会握手不会装死，但是气质在那儿摆着，就是能吸引很多妹子的眼球。 再看自己呢？牵了只哈士奇，握手装死啥都会，还能原地起跳接空中转体720外加落地托马斯，让干啥干啥，可就是一脸傻笑，耷拉着舌头，直勾勾盯着人看，用实力吸引妹子，用颜值劝退妹子。 太特么让人上火了…… 鲁岐无奈扶额，认命吧，摊上这样的，还能怎么办呢？谁叫自己用得着他呢？ 伸手一指桌上那碗小米南瓜粥， “喝了吧。” 复制人傻笑着捧起粥，看了看冒着白沫的小米粥，竟然摇了摇头。 倒是出乎了鲁岐的意料。 这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货看起来傻呵呵的，居然还有点智商，能看出来这碗里有料？ 可看得出来也不行啊，今晚把你弄出来就是干这个的，你必须得喝啊！ “赶紧喝！”鲁岐没好气地催促道。 复制人看看碗，看看鲁岐，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很显然，他不想喝，但是主人的话又不得不听。 “你不喝，怎么晕过去啊？不晕过去，怎么配合我的计划啊？赶紧喝吧，甜的。” 鲁老板急眼了连自己都忽悠，那粥都冒白沫子了，咋能甜嘛？ 复制人似乎听懂了自己之所以一定要喝这碗粥，是为了晕过去，好配合主人的计划。 可……能让自己晕过去的方式，可不只是这碗粥吧…… 放下粥碗，复制人从自己身后掏出一根一模一样的擀面杖， 当然，他这根是复制出来的山寨货，徒有其表罢了。 复制人看着手里的擀面杖，依旧傻笑，片刻犹豫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抡圆了。 “砰，砰，砰，”三棒子敲在自己后脑勺，随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固定的傻笑。 在一旁默默目睹全程的鲁老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这复制人，太有特点了，不仅听话，傻笑，有智商， 而且气性还不小，急眼了连自己都打。 就他自己锤自己后脑勺那几下，鲁老板一辈子都做不到。 要是有人家一半的狠劲儿，自己将来必成大器啊…… 心里念叨着，将小米粥冲进马桶，然后藏进衣柜，开始静静等待。 不多时，房间门被悄悄打开，小服务员鬼鬼祟祟探头进来，瞧见‘鲁岐’已经晕倒后，一招手，四名壮汉鱼贯而入。 正是傍晚时分，帮镇长冯长远抬棺材的那四人。 四人将赝品装进随身携带的一口铁笼子，出了宾馆，与抱着骨灰坛的镇长冯长远汇合后，净挑些背阴小路，直出丰盐镇，朝着山顶的普兰寺而去。 一路上，四人小声议论，箱子里那货，傻笑个啥呢？ 却没有注意到，正主却悄悄缀在他们身后上了山。 第181章 汤面摊 “什么嘛！这算什么酒吧啊！干巴巴的啥都没有，没灯光没音响，洋酒一瓶没有，啤酒也只有两种，叫什么酒吧，改名茶馆算了！这镇子里的人都不过夜生活的吗？” 范思仁一脸沮丧地将杯子里的半杯啤酒一饮而尽，喃喃吐槽道。旁边六个心怀鬼胎的男人便抢着过来把她的杯子满上了。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瓶，但就是没有醉，天生，她的酒量就特别好，从没醉过，喝酒对她而言只是用来寻找朦胧感的一种方式罢了。 瞧着眼前这六个满脸油腻的中年男人，范思仁不由打心底泛起一股恶心的感觉，虽然这此情此景很适合发生点浪漫的事情，但是这六个人的形象也着实太不过关了。 六个人，体重加起来能有一千二百斤，年龄加起来快三百岁了，对于他们来说，唯一少点的可能就是头顶的发量了吧，六个人顶不上一个正常人的。 真要让自己在这六个人里面选一个共度一夜，她觉得还不如找头猪，可猪是不会请她喝酒吃饭的，还得吊着他们几个。 不知为何，此刻范思仁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鲁岐的身影，那个年轻人，虽然素质差了点，说话办事很气人，但那年轻健壮的身子是着实馋人啊！真要选，她一定要选鲁岐。 身旁的六个舔狗还做着被绣球砸中，当一夜新郎的美梦，实在不行，大被同眠，白雪公主和六个小矮人，可是可以的啊！却不知在范思仁心中，他们不过充当今晚的提款机角色罢了。 吃完喝完，范小姐抹抹嘴，踩着高跟鞋就会走人，能让这六个臭流氓占到半分钱的便宜？ 此刻时间已经半夜十一点了，空荡荡的酒吧里只有他们七位客人。 “先生美女，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我们酒吧就要关门啦！看您几位也没少喝，是不是也该回去休息啦？大晚上，走夜路，不安全的。” 已经记不得这是酒吧老板第几次过来催他们离开了。 “烦死了！”范思仁将酒杯重重地朝着桌子一摔，满脸的不悦： “催什么催什么啊，不知道顾客是上帝吗？真搞不懂你们这个镇子上的人，天一黑大街上连个人都没有，难道这儿闹妖怪不成？喝个酒也喝不安生，三番两次过来撵人，害怕我们喝多了耍赖，结不起账啊咋的？” “对，就是！你哥我有的是钱，再催，把你这个小破酒吧都给你买下来修公厕！”六个男游客见范思仁说话了，当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表现机会，纷纷附和说道，更有甚者名为刘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包，从里面掏出一沓大钞，摔在桌子上，同时“非常不经意地”露出了手包里厚厚的红票。 一是他喝多了，二是急于在范思仁面前表现自己的财力，像是孔雀开屏为求偶一样，为在即将到来的六人竞争中创造优势，如愿抱得美人归，不然他绝不会忘记‘身在他乡，财不露白’的道理。 酒吧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生活阅历短，面对一帮‘叔叔阿姨’的刁难显得极为窘迫，不知该如何应对。 总不能说，范思仁所言都是真的，这丰盐镇，过了晚上十二点，真的闹妖怪吧？传出去，太破坏镇子的形象了。 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七个人后半夜闯进满是诡异的丰盐镇吧？ 无奈下，酒吧老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不好意思，美女帅哥们，我们酒吧真的要打烊了，您听我一句劝，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毕竟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赶路呢。” “算了算了算了，年纪轻轻的，磨磨唧唧，烦死个人了，我告诉你，现在就算你求我留下来，我也不留了，扫兴，不喝了！结账，走！” 范思仁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背上小包包，径直出了酒吧大门，六位大哥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身后，还响着酒吧老板的嘱托声：“您七位可要早些回去休息，不要再外面乱逛啊！” 只可惜，被当成了耳旁风。 由于刚才结了账，在这六位竞争者中略胜一筹的款爷刘斌心里得以满满，看起来，今晚的获胜者，非他莫属了。 所以他自认为理所应当地挤到范思仁身旁，张嘴问道： “小范啊，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休息吧？” 这里的咱们，特指他和范思仁，在他看来，今晚的事儿，已经成了。 “不想回去，再溜达溜达吧，刚才就没吃饱，再喝点啤酒，现在已经饿了，这么大个镇子，总不会连个卖宵夜的都没有吧？咱们找找看。” 范思仁头也不回地说。 她在考虑，吃饱喝足后，她要以何种方式甩开这令人作呕的六团肥肉。 除了刘斌，刚才没把握住结账这一机会的五人顿时眼前一亮，不想回去，就说明他们还有竞争一下的机会啊！当即便表示赞同，饿了，就要找夜宵吃。 这丰盐镇随古朴，但也不真的和电影里民国景致一模一样，细看之下，还是有许多现代化元素的，就比如街边的路灯，牌匾上的霓虹，看起来都是非常现代都市的。 可这里却没有夜生活，晚上九十点钟一过，外面游荡的镇民便悉数各回各家了，所以此刻的街头之上，只有范思仁一行七人， 就连本该通宵营业的酒吧都关门了，又去哪儿找吃宵夜的地儿呢？ 所以这七人在街边悠悠荡荡半个多小时，也没找到个能吃饭的地儿，要不是有那五个急于获得表现机会的人坚持着，他们早就回宾馆吃泡面了。 “唉，算了，不找了，这破镇子到了晚上别说人了，街上连条狗都没有，脚酸死了。” 青石铺就的路面崎岖不平，走得范思仁脚脖子发酸，当下便要耍赖撂挑子，不走了。 吃也是她，不吃也是她。 听她这么说，那五人虽不甘心，但也只能无奈选择回宾馆，和同屋的几个臭男人同住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个眼尖的，伸手一指，喊了一声： “你们看，那是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看见，前方烛灯摇曳，热气蒸腾，却是一个卖汤面的小摊。 失误，176之后直接更了178，可以看完176过来看这章再回去继续看 众人只当这胖司机是舍不得钱，怕他们晚上出去乱消费，回来记在司机账上，都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 “哎呀，我说你这个司机好磨叽，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钱我们自理还不行吗？” 一众人留给司机一个大大的白眼，便在售票员的带领下出发了。 方才那位背着竹筐的老大娘凑到胖司机跟前， “后生，你不该让他们去那里的。” 胖司机一脸无奈。“他们闹得太狠，我又有什么办法嘛，如果他们听我的话，在镇里老老实实，不要乱走，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嘛！” …… 其实鲁岐本不想跟着众人一起去镇子里，但他总觉得黄毛之所以会在这里突然失踪，搞不好就跟那个镇子有关系，反正车坏了哪儿也去不了，索性便去镇子里看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收获花和尚的消息呢。 山路难行，胖司机所说的半个小时路程，很明显是在骗人的，这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也没有人迹出现，售票员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脚下，是粗粝的砂石路，左右，是无垠的杂草甸，头顶，是炙人的烈日炎。 一行人走得汗流浃背，抱怨连连，怨那胖司机骗人，早知道这么远，还不如选择留在车里过夜呢。 “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呀？”一道声音自鲁岐身后响起。 回头粗略地扫了一眼，却见正是那在车里嚷得最欢的女人。 看这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衣着光鲜亮丽，脸上浓妆艳抹，却难以掩盖其刻薄的灵魂，鲁岐对她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本不想搭理她，但又觉得人家主动跟自己说话，不搭理显得不礼貌不是？ “银河系。” 女人一下子蒙住了，她没听过国内有叫银河系的地方啊！反应了一小会儿才明白，脸上挤着笑说道： “小兄弟你真幽默，给姐姐都说懵了。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天儿是真热啊，你瞧给我热的。” 鲁岐扭过头细看看，乐了，这女人脸上的妆都已经被汗给冲花了，看起来像被打翻的颜料盘，五彩缤纷的。 今天天气是热了些，但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啊！ 目光向下扫视，鲁岐瞬间就明白了，脑袋里只有两个字：“活该！” 其他游客出发的时候，都选择将随身大件行李留在了大巴车上，只带了随身的小包裹，只有她，大大小小一共带了四个包裹，手里还拎着一个拉杆箱，在这砂石路上拖拽得甚是艰难。 被鲁岐的目光扫视，女人也不觉得尴尬，而是说：“认识一下，我叫范思仁，你叫我范姐就行，我就瞧小兄弟你感觉特别亲切，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你说这里穷乡僻壤的，鬼知道那些山里人会不会趁咱们不在的时候把咱们的行李给瓜分了，随身带在身上，不是保险一些么，你说是吧。” 鲁岐心说你这么做确实是保险，同样的，得多流点汗呗。 对于范思仁这样的女人，他心里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也不接她的茬儿，迈开大步就往前走，拉来二人的距离。 “唉唉唉，你慢点走啊，小兄弟，听我把话说完啊。” 鲁岐停住，回头， “啥事儿？” “你看姐姐拎这么多东西，这么辛苦，你忍心就睁眼睛看着么？” “哦，那我闭眼睛不看。”说完，鲁岐闭上眼，继续往前走。 留下范思仁在后面整个人都崩溃了，这小子说他自己是银河系人，现在看好像也没什么毛病的样子，不管来自哪个星球，至少看起来不像地球人。 但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啊，他可是自己挑来选去，选出来的看起来最好说话，最有可能帮自己的人了。 范思仁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喊道 “等一下!先别走！我给钱，给你钱，你帮我把这些行李搬到镇子上去，五十…三十块，怎么样，三十块钱，眼看镇子没几步就到了，对于你这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来说，不过是随手的事情，就有三十块钱赚，拿来吃顿快餐也是好的呀！” 听到这话，鲁老板的脚步停住了，有钱，这可就是两码事儿了啊！ 头也没回，向后伸出右手，做出一个‘yeah’的手势。 范思仁心喜，“你这是表示同意了？” “二十。”鲁老板轻声说。 还带主动降价的？范思仁开心得简直就要裂开了，“好的呀，好的呀！” “二十块钱，一分钟。” 范思仁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了，很明显这小子是在耍自己，根本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嘛。 二十块钱一分钟，你要是假装迷个路，走它个十天半个月才到镇子，那不就好几十万了啊！ “哼！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育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丝毫不懂得什么叫乐于助人，满脑子都是钱钱钱，早晚有一天，一头扎进钱堆里闷死！” 心中放弃了找鲁岐帮忙的念头，范思仁开始变得口无遮拦起来，恢复了方才的尖酸刻薄模样。 鲁岐也不理她，大步流星朝前走去，越走越快，偶尔还大跳一下，表现自己的轻松。 气得在后面妥妥拽拽的范思仁想摔行李，但她的每件行李都值钱得很，摔是舍不得摔的，只能干跺脚，一跺脚，旅游鞋的气垫还被一颗尖锐的石头扎破了，配合此刻她脸上比鬼还吓人的妆容，显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行人在售票员的带领下，终于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翻上了一座山头，山下，便是传说中的那个小镇。 站在山坡上向下望去，由于太阳落山，视线不佳，山下的小镇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售票员一脸郑重地转身对众游客说：“我们到了，记住，不要……” “不要乱跑，乱去消费是么？放心吧，除了吃住，其它费用我们会自理的。” 长久的跋涉终于有了结果，一众游客欣喜若狂，像发了情的野狗一般，嗷嗷叫着，朝山下的镇子冲去。 转眼间，山坡上便只剩下鲁岐与售票员二人。 第183章 牛肉臊子 一行人赶忙围了过去。 没错，正是一个卖夜宵的小摊，摊子不大，卖的东西却是不少，除了面条，还有米粉水饺一类，男女老少，共有四个人在忙活着，看起来像是母亲带着三个儿女。 蒸腾的雾气夹杂着面食的馨香，刺激着这七名深夜酒醉之人的味蕾，肚子都不由得咕咕叫了起来。 摊位旁摆着三张方桌，七人选了一张，围桌而坐。 “老板，点餐。” 老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是一位约有七十多岁的老婆婆，但身子骨硬朗，腰板笔直。 “几位，来点儿什么？” “有菜单吗？” 老婆婆笑了：“我这小买卖，那有菜单啊，一共就那么几种吃的，面条，水饺，米粉，想要的话还有些家常小炒，凉拌菜一类的，你点就行，能做我就做。” “那我来碗牛肉粉吧。”范思仁说。 “我要疙瘩汤。”刘斌说。 “肉丝面。” “醋溜土豆丝。” 每点完一样菜，身后灶台旁便有一人开始忙活，等到七人全部点完，牛肉粉已经上桌了，速度着实快。 汤油亮，粉爽滑，尤其那上面的铺就的一层牛肉臊子，泛着粉嫩的光泽，令人很难不大动食指。 范思仁取了筷子，搅拌均匀后，猛嗦了一大口粉，当即便沉醉了。 这汤，这粉，尤其这牛肉，简直绝了。当真是深夜小食堂啊！ “阿婆，你这粉，也太好吃了吧！怎么做的啊？” “呵呵，”老婆婆笑着说，“我这粉的手艺可有很多年了，祖上传下来的，其实粉一般，其实关键在于汤和臊子。汤是多种大骨混合熬制的老汤，牛肉臊子也有特殊的腌制方法，你要是细问啊，我就不能说喽，祖宗会怪罪的，你们说是吧？” 旁边几位掌勺的儿女纷纷点头：“妈，您说的对啊，不过您的手艺，我们可没学到家，恐怕就要失传了啊。” 老婆婆嗔怒道：“就你们几个，年轻时候念书不用功，现在大了只能跟老太太我一样，忙活在灶台前，而且学手艺也不上心，将来我去了，看你们靠什么养活自己。” 老婆婆的儿女嬉笑回道：“不会的啊，妈您可是要长命百岁，不，千岁，万岁呢，怎么会去呢？” “哼，一帮油嘴滑舌的东西。”老婆婆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掩饰的笑容。 只是，瞥见这笑容的范思仁心底却微微泛起一丝不适，但转瞬又被牛肉粉的美味冲散了。 很快，除了稍费时间的一道青笋炒腊肉，所有的饭菜都上桌了。 事实证明，老婆婆的儿女还是谦虚了，桌上的每一口汤，每一口菜，都无比鲜美，吃得这七个人差点咬掉舌头。 范思仁吃得最快，一碗牛肉粉没两分钟便见了底，连滴汤都不剩。 “好吃！阿婆，再来一碗！” 老婆婆笑着答应，着手开始做牛肉粉。 这时，那道青笋炒腊肉也好了，刘斌腆着大肚子起身过去取菜。 老婆婆煮好粉，打开装着牛肉臊子的罐子，打算舀些臊子浇上去，却发现罐子空空如也，只有些汤汁了。 不过没关系，正好刘斌过来了。 老婆婆嘴角冷笑。抄起菜刀，飞起一刀，从刘斌的胖脸上削下一片肉来，三五刀剁碎，将肉扔进罐子里，混合汤汁拌了拌，便盛出来浇在粉上。 最新鲜的食材，就要配以最原始的加工方法。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眨眼间，粉做好了，刘斌这才反应过来，啊得一声痛呼自口中吼出。 正在吃饭的六人听见这呼声，抬头循声望去，却见刘斌的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彻底被削掉了。 刘斌惊恐地一手捂脸，一手指着那如恶魔般微笑的老婆婆，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婆婆嘴角挂笑，端着粉对范思仁说： “丫头，粉好了，来吃吧。” 粉上浇盖的臊子，还在向外渗着腥红鲜血，沿着碗壁留下，滴落到地上。 “她，她，她砍了我的脸！” 刘斌这话一出，一桌子的人都被吓傻了，呆愣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灶台后，老婆婆的儿女纷纷抄刀跳将出来，手起刀落，噗噗几声，除了范思仁之外，其余六人已经悉数气绝倒地，双眼里是难以言喻的惊恐。 “啊啊啊啊~~~~~” 范思仁的刺耳尖叫声这才发了出来，扎破了这属于丰盐镇深夜的宁静。 然而并没有人能帮助她。 一记手刀敲在范思仁的后脑勺，将她敲晕过去。 老婆婆上前一手拎起一个男人，要知道，这几个人体重都是将近二百斤的，可在这体格单薄的婆婆手中，竟不过一提。 一手一个，老婆婆提着两人，却毫不费力，步伐矫健地蹦跳着，朝着丰盐镇外而去，口里还伴随着一阵尖锐而诡异的笑声， “嘿嘿嘿嘿~~~~” 这力气，这走路的姿势，这说话的声音，摆明了不是人，而是妖物。 一众妖物儿女也有样学样，一手一个，将剩下的四名胖子带走，最后的范思仁，则由一妖物扛在肩头，蹦跳着出了丰盐镇。 只留下几口灶台，几只空碗，以及一地的血迹。 …… 远山顶普兰寺。 “二更了。” 两个值夜的小沙弥身着僧袍，手提黄灯笼，有气无力地报着时辰。 在普兰寺里，当然没有职业的打更人，值夜的工作，要由寺里的沙弥轮班来做。 由于普兰寺早几十年的主持，惠能大师，佛法高深，于一场大火中坐化舍利，使得普兰寺在方圆百里之内名声大噪，山里人迷信，一些信佛的山民便会选择将自家儿子送来寺里，希望能沾些佛缘，过得一世太平。 这两名沙弥，便是近些日子才被送来的，由于年纪太小，便被安排两人一起值夜，等到再年长些，才会分开。 二人行至主持圆一大师的禅房之前，只见得禅房里面灯火通明，仍有木鱼敲打之声自里面传来，看起来主持还没有睡。 “近些日子，圆一主持身显金光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啊。”一沙弥小声谈论到。 “是啊，听师兄们说，那就是佛祖显圣的迹象呢，据说在上任主持在火中坐化舍利之前，也是经常出现身显金光这种异象呢？看来，圆一大师也要和惠能大师一样，坐化舍利了，到时候，咱们普兰寺连出两颗舍利，名气可就更响亮了，香火钱也就更多，咱们的好日子，要越来越好过喽。” “没错，就是不知道，圆一大师坐化之后，下一任主持会由谁来继任呢？我觉得应该是及悟大师兄，寺里数他资历最老，佛法最深。” “我觉得未必，听说早些年，惠能大师可是有两个徒弟的，圆一大师是大师兄，小师弟在惠能大师坐化后就失踪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回来争夺主持的位置， 我听说，那位小师弟，好像是叫做，圆忌。” 第184章 果树 二沙弥一边议论，一边渐渐远去。 随着二人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老主持圆一禅房内的木鱼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吱~” 油灯被吹灭，禅房的木门被推开，一位高挑而干瘦的老僧人由内走出，颧骨凸出，眼窝深陷，两道白眉拖至脸颊，样子像极了乌龙院里的长眉大师，正是普兰寺的现任主持，圆一大师。 天色已晚，普兰寺里入目之处，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可见五指，然而就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圆一大师既不提个灯笼，也没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明，而是凭借着一双肉眼，穿竹林，过小桥，不得片叶沾身。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这普兰寺中生活的年头已久，一草一木尽皆在心，那就是他拥有夜间视物的本领。 圆一大师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堵高逾三米的院墙前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普兰寺内的禁地，外有竹林作为天然屏障，生人绝无发现的可能，就连本寺的和尚，也不得入内，况且三米多高的院墙，也不是谁想进去就进得去的。 院内的和尚路过此处，都会远远避开。 曾经有位刚入寺的小沙弥，好奇心强烈，搬了把梯子试图越墙而过，不料尚未成功便被圆一抓住。再后来，普兰寺再也不见那小沙弥的踪影，按圆一所说，那沙弥忍耐不住寺庙内的清贫生活，逃下山去，其实，是被永远埋在普兰寺的地下了。 院墙上有两扇对开的大铁门，生铁铸造，重逾千斤，门上挂着的铁锁比两只拳头加起来还大，难以想象能打开这把锁的，会是什么样的钥匙。 然而，其实这把锁的锁芯，早就已经锈死了，绝无用钥匙打开的可能。 圆一大师站定，提气，凌空而起，脚踏墙面，借着反力，三两步便来到了院墙那头。 整套动作如鱼游水，壁虎游墙，像极了武侠小说里的轻功。 而这，也是进入院内的唯一正确方法。 圆一大师落地后，掸掸身上落的灰尘，整理一下衣冠，这才朝着院内走去。 庭院内有三间瓦房，一间为正，旁侧两间为耳。 三间房中间，生长着一棵两三人高的大树，郁郁葱葱，有遮天蔽日之感。 这棵树通体漆黑，树干是黑的，树叶也是黑的，在人类的基维百科里，也查不出这棵树的品种。 而且，树上还结着果子。 果子分为两种，一种大一些，生长在树冠的下方，黝黑黝黑的，像是要滴出墨来，诡异的是，这些果子，每一颗都像极了一张成年人的人脸，神情栩栩如生。 细数之下，这样的果子，树上共有一十三颗，容貌各异，每一颗都不一样。 树冠上方，也生长着许多果子，但相比于下方那些，不仅个头小，而且颜色也淡，黑得没有那么浓郁，果子上，也长着人脸，但是相貌千篇一律，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孩童模样。 但就这些果子来看，这棵树像极了西游记中五庄观镇元子的人参果树，但又邪魅、诡异得许多。 圆一大师来到果树前站定，伸出手指轻数： “一、二、三、……十三。 刨除前几天下山那个，今晚，四个是么？” 就在这时，院墙处有响动传来，圆一转头，却见一中年男子，越过院墙，来到圆一身前，跪倒在地，脑袋低垂，看不清容貌。 “怎么才回来？”圆一的声音有些不悦。 “被人盯上了，为了甩开他，费了些时间，请主人息怒。”男子说话声音轻微，不敢出一丝大气，似是对圆一颇为畏惧。 “谁？” “那个黄头发的引渡人，近些天我们作案的频率太高，被他盯上了，这次我在杀人的时候被他撞破，要不是我机灵，真就被他当场抓住了，虽然得以逃脱，但他还是像猎犬一样，紧追着我不放。” “甩开了吗？” “嗯，我特意在外面绕了一晚上的弯路才敢上山，以性命担保，一定甩开他了。” “好吧，就算他敢追到这里，也要让他有来无回。吐了阴气，你就回吧。” “遵命。” 中年男子终于敢抬起头来，倘若此刻鲁岐在场，一定能认得出，这男人就是昨天晚上，住在自己对面房间，杀死应召女杨小巧的凶手，于永志。 或者说，披着于永志身份的不知什么东西，毕竟真正的于永志，早就死了好几年。 于永志起身，走到果树前，张开嘴，缓缓吐出一缕黑气，正是自死者杨小巧体内吸取的阴元。 阴元凭空漂浮，缓缓被果树吸入体内，这下，果树仿佛得到了给养，黑得更加浓郁了。 吐完阴元，于永志身形摇摆，倏尔不见。 而树冠下方的十三棵人面果实，已经变成了十四颗，多出的那一颗，长得正是于永志的脸。 目睹完这一切，圆一大师正准备进屋，却听得又有跨越院墙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正是午夜时分，在丰盐镇街头摆摊卖宵夜的老婆婆一家，以及他们手中提着的猎物七人，六死一生。 四名妖物也学那于永志，来在圆一身前，屈膝跪倒，六具尸体，被胡乱地扔在地上，路途遥远，刀口的血早就干了。 只剩下惊逢此变的范思仁，跪坐在地，望着这杀人不眨眼的四只妖物，以及被他们视为主人的圆一大师，吓得嘴巴张开老大，就发不出一丝声音。 四人隐隐以老婆婆为首，所以也是她率先开口：“主人，于永志久出未归，人面果树所需的阴元我们已经取来，可以随时杀之待取。” “不用了，就在你们之前，于永志已经回来了，人面果树暂时不需要进补阴元，把这女人绑在房里，等过些日子再杀。” 说完，圆一大师指着地上的六具肥胖男尸，语气平淡地说：“我有让你们胡乱杀人吗？” 声音虽小，但却包含着强烈的愠意，似一道无声的闷雷，狠狠劈在跪地四妖物的心头。 听得出来，圆一对于他们私自携带这么多男尸回来一事，十分不满 第185章 师父的舍利呢 能满意就奇怪了，平日偷偷下山采些女子阴元，用以滋补人面果树，也就罢了，此番带回这么多尸体，难免会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带来很多麻烦。 自知犯了错误，四只妖物立马五体投地，态度甚是卑微，乞求主人的原谅。 毕竟身为树上的人面果妖，他们的生杀大权，全握在树主人的手里。 圆一沉思片刻，这才继续说道： “罢了罢了，既然事已经发生，便无可挽回，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你们长点记性，以后再胡作非为，我定不饶你。” 四妖物见小命得保，拼命叩头谢恩，锤得地面咣咣作响。 “既然带回来了，这六具尸体也不要浪费，你们在这儿挖个坑，把他们埋进去。” 四妖得令，取了铁锹铁镐，由于力大无穷，三两分钟，便挖出一口可容纳六名胖子的深坑。 将六人扔进去，四妖将土压实，又撒些干燥的黄土，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端倪，这才收了工具，如那于永志一般，也回到了树上。 至此，树冠下端，共有一十八颗黑得浓郁的人面果实。 圆一缓缓走向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的范思仁。 范思仁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向后退去，也顾不得一身昂贵的名牌服装，此刻沾满了黄土。 “你……你……你别过来，恶魔！我要报警了！”范思仁手忙脚乱地取出手机，却绝望地发现，在这院落里，是没有信号的。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圆一，是普兰寺的当代主持。” 圆一大师说完，探出鹰爪一般干枯却有利的铁爪，一把捏住范思仁的喉咙，将其高高提起。 任凭范思仁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最终还是手脚无力下垂，晕了过去。 圆一单手拖着范思仁，向正房走去。 范思仁的身体在黄土上划出一条长而不规则的实线。 推门而入，正方内的装修干净而质朴，似是经常有人打扫。 将范思仁随便扔在地上，圆一穿门入室，来到后室，有那一树人面果妖的看守，倒也不怕范思仁醒来逃跑。 后室内，摆着三个打坐用的蒲团，已经很残破了，以及一张大大的八仙桌，桌子上摆着烧鸡猪肘的熟食。 桌子旁，一名肥头大耳的和尚，正抱着鸡腿，吃得满嘴流油，不是花和尚还会是谁？ 倘若鲁老板见到自己奔袭千里，前来营救的对象，此刻正在一脸安逸地啃鸡腿，大概会被气得原地飞升，顺便带着花和尚一起走。 见圆一进来，啃得摇头晃脑的花和尚满不在乎地说： “师兄你又杀人了？” “不是我杀的，是那树上的果子。” “别骗你自己了，那树上的果子，不都是听你行动的么？我真是想象不到，原本师父从妖界得到的人面果，本是延年益寿，有助修行的仙果，怎么到你手里，反倒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倘若师父他老人家还活着，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圆忌，别说了。这几天我一直都在问你一个问题，你一直都不回到我。但我还想再问一次，为什么你跑了三十多年都不回来，现在却突然出现，要不是丰盐镇镇长向我报告，有个鬼鬼祟祟的和尚在打听普兰寺的事情，我真的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你。当时，我真的激动极了。” “激动到，派人下药把我抓过来，软禁在这儿，还让一树的妖怪作为看守，使我哪儿也去不得？”花和尚继续啃鸡腿，满不在乎地回答。 这话反呛得圆一脸一红，但转瞬便回归正常，不搭理他，继续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回来？” “回答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把抢我的手机还我。” “手机还你？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发微信求救，实话跟你说吧，前来救你的人，也折在了丰盐镇，现在正在被押来的路上。” 听到这话，花和尚动作一滞，如果圆一说的是真的，那鲁岐可真的是被他害了。 花和尚的心头又沉重了几分。 圆一将花和尚的手机物归原主，但已经没电了。 “手机给你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花和尚没有说话，呆呆地凝望地上摆着的那三个残破的蒲团，片刻后，终于开始说道： “你还记得这三个蒲团么？中间大一些的，是惠能师父的，左边那个是你的，右边那个是我的，背面还有被我淘气玩火时烧的洞。 那时候，普兰寺没有如今这么大，也没如今这么多人。 不过你，我，师傅三人，以及这三间破房子。 中间这间正房，是师父的， 左边那间耳房是你的，右边的是我的。 每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我们两个就会被师父扯着耳朵拽到眼前的蒲团之上念经做早课，那时的咱俩总是念着念着就睡着了，然后被师父用柳条打屁股打醒，挨完打，就是一天中最开心的晨斋时光，那时穷，只能喝稀饭，谁早上挨打挨得重，师父盛给谁的稀饭就更干几分。 记得那时候我就跟师父说，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娶他个七房婆姨，一周七天给我做饭，不许重样儿，到时候我天天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每次说完就又会挨打，打完我，师父便会把他碗里的稀饭倒给我。 每天，我们除了念经打坐，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伺弄那棵人面果树，师父说，那树是他自妖界一番奇遇后得到的，等结了果，给我们两个吃了，有助于对佛法的领悟……” “你别说了！”圆一拍桌而起，怒道：“我只问你，你这次回来做什么的？” 说这话时，圆一的背后，竟冒出道道金光，隐隐伴有梵音咏唱，看起来无比庄严。 附近山民口中所传的，普兰寺当今主持，圆一大师佛法高深，即将肉身成佛，坐化舍利，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花和尚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 “师父当真是个得道的高僧，念经时身后经常有金光涌现，就和你现在一样。附近的山民都传他即将肉身成佛。我当时还想，师父万一哪一天真的成佛了，留下我们孤零零的师兄弟两个，一定要团结起来，好好把普兰寺经营壮大。” “你别说了！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回来？是不是偷偷回来给师父上坟的，当年师父坐化之后，你到底把他的骨灰埋在哪里？我足足找了三十多年，都没找到！” “你找师父的骨灰做什么呢？祭拜吗？ 还是说，你心里有个疑问， 为什么，师父坐化后， 却没有舍利呢？” 第186章 纵火犯 圆一一愣，然后咬牙切齿地道: “果然是你，我当时就觉得你的无缘故失踪，背后一定另有缘由，果然，师父的舍利是被你盗走了，那是属于普兰寺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据为己有！赶紧交出来！” 花和尚放下手里的鸡腿，倒了满满一杯白酒，然后闭上眼一口闷下，稍过片刻，再睁开眼睛时，眼眶已经红了。 “师兄，你凭什么那么相信，师父的尸骸里，一定有舍利呢？” “废话！师父他老人家佛缘深厚，一日之内可数次身现金色佛光，那就是肉身成佛的先兆，只要等到他被西天接引，于火中坐化，就一定会烧出舍利！” “呵呵，”此刻花和尚的神情难得地正经:“你也说了，能烧出舍利的火，是由于被西方接引而生，却不曾想想，这火若不是因为西天接引所致，而是心爱的徒弟亲手所纵，还会不会烧出舍利呢？” 听闻此言，圆一干瘦的身子猛地一颤，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却又强撑嘴硬说: “师弟，你在胡说什么！师父他就是被西天接引而去的。” “是啊，师父的确是去了西天，不过却是被他最心爱的大徒弟，一把火，亲手送去的。” 花和尚说完这句，眼泪便已经流下来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三十九年前的今天，半夜睡醒出来撒尿的我，亲眼看见你鬼鬼祟祟从师父的房间里跑出，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师父房里的火就起来了。无论我当时怎么哭喊，你都不肯出来与我一起救火！ 第二天，在附近山民的帮助下，火势去了，我终于能进了师父的房间，不出意料，师父已经成骨灰了。 当时的我只有十二岁，遇到这种场景，真的是被吓傻了，难以想象，朝夕相处的师兄，居然会是杀死师父的纵火犯，也难以相信，平日里如父亲般打我骂我，却又供我养我的师父，真的就这么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慌乱中，只能匆匆葬了师父的骨灰，跑下山去了，这一去，就是三十九年的漂泊。 如今，我终于提起勇气，打算在师父的祭日当天，前来祭拜，却未曾想到，会被曾经的师兄遣人，五花大绑带来这里， 更未想到，曾经的纵火犯，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接了师父的衣钵，把普兰寺经营得这般兴旺，早知道，普兰寺的兴旺可是师父一辈子的梦想啊，你说，他究竟是该恨你，还是该感谢你呢？ 嗯？我亲爱的大师兄。” 见事实已经无法隐瞒，圆一便也不再狡辩，十分光棍地说:“唉，好吧，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火确实是我放的……” “为什么！”花和尚突然暴起，像头发怒的狮子，眼角充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猛地一拍桌子，盘碗杯盏震落一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圆一被这问题问住了，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发一言，目光渐渐黯淡，终是叹了口气，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鬼迷心窍，也可能我骨子里天生就是个恶人吧。师父总跟我们说，要心无旁骛，潜心修行佛法，终有一天，佛法大成，方可登西天，往生极乐。他老人家说，这一途甚是艰难，需承受许多常人难以承受的苦难，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清贫与孤独。他修行一辈子，深知此中痛苦，所以才要求我们师兄弟二人，无论今后发生什么都要相互扶持，守望相助。除此以外，他还特意将他从妖界奇遇中得到的人面果给我们吃，让我们的修行少走弯路。而且，他还说，人面果虽好，但不可多吃，吃多了难免会走入歧途。 但……” “但你还是没抵御住心中欲望的诱惑，对么？ 这三十九年，我一直在想，当时，究竟是什么引诱你犯下了错，今天之前，我都一直认为是那一树的人面果，但今天我明白了，除了人面果，你惦记的，还有师父身体里的那颗舍利，是么？年少的你觉得，将师父体内的舍利得到手，是不是就可以走上捷径，直接修成正果，免去如师父般的一辈子清贫与苦守了？ 德高望重，的圆一大师。” 花和尚的情绪渐渐平复，语气也不似刚才般激烈了，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满满的讽刺意味。 圆一的脑袋深深垂下，干瘦的他在此刻看起来就像是秋天里一根干枯的玉米秸，单薄，凄凉，毫无生机。 似乎内心中，正在遭受良心的一遍又一遍谴责。 良久，圆一终于缓缓开口道:“师弟，我错了，这些年来，得益于人面果的帮助，我的佛法修为突飞猛进，如你所见，如今我对于佛法的领悟，不比师父当年差多少，就连显现的金色佛光，也要比他盛上许多，但每当在禅房里念经到深夜，我都会无法入睡，只有来到这里，我按照记忆重建的，当年我们三人生活的生活之所，坐在这蒲团上，回忆着当年我们师徒三人共同生活的每一点滴，才能够获得短暂的睡眠，就好像师父和你，一直都陪伴在我身边，未曾离开一样。真的，这三十九年，每分每刻，我都在承受着良心的煎熬，说实话，我过得也并不好过。 师弟，师兄虽然年少糊涂犯了错，但你若还惦念半分当年情的话，求求你，告诉我，师父他的舍利在哪里？我真的，我真的需要它！” 这话说完，圆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乞求花和尚。 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像位德高望重的大能高僧，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身形萧索，甚是悲凉。 花和尚冷笑:“你自己都说，有了人面果的帮助，你的修为已经超过了当年的师父，又惦记他老人家的舍利做些什么？” 圆一闻听此言，原本写满悲凉的脸瞬时变得扭曲起来，尽是怨毒: “师弟，你真的以为，这人面果，是那般容易吃的吗？” 话音未落，圆一猛地撕开身上穿的僧袍，露出干瘪的胸膛，如树皮般干枯、粗砺。 不， 圆一大师的胸膛之上，的的确确覆盖着一层树皮， 漆黑的树皮。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187章 王虎的山路惊魂 是夜，乌云遮月，山路难行。 丰盐镇镇长冯长远一手抱着装满自己老娘新鲜骨灰的坛子，另一只手擎着一把高功率手电筒开路， 由于是人类之躯，不似人面果妖有踏崎岖如平地的本事，他只能走得慢慢吞吞，先发却后至。 富贵酒楼的黑脸掌柜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生怕哪一脚踩空，就此驾鹤西去，不时还回头提醒身后扛着铁笼子的四名壮汉： “不要着急，慢慢走，一定要看准了再下脚，不然哪一脚踩空，掉下山谷里去，下次再想与自家婆娘亲热，可就要再等十几年喽。” 身后顶着头灯的四名汉子听到这话，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哄笑，但下脚时也在不经意间慎重了几分， 没错啊，黑脸掌柜说的一点不假，如若万一死在这里，就算普兰寺得道高僧，圆一大师有起死回生，再世为人之法，可还是需要从婴儿一岁一岁熬到大的，真要是那样，从年纪上来说，还得管自己家儿子叫大哥呢，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四哥，咱们今天不是才刚刚帮镇长家扛过棺材么？肩膀还酸的嘞？还没来得及休息，大晚上咋又来扛笼子嘞？” 一名壮汉累得腰酸腿僵，不由得抱怨道。 “王虎，闭死你的嘴，这是冯镇长的命令，你敢抱怨什么？要是被冯镇长听到了，心里给你记一笔，以后你家有人去了，还想不想再让他回来了？我记得，你家老娘今年已经快八十了吧？” 被唤作四哥的男人小声斥责王虎。 王虎听了这话，吐了吐舌头，不敢再继续胡说八道了。 可以这么说，这几十年来，在丰盐镇里，黑白无常都无法真正意义上地带走任何一个人，但冯镇长却可以。 只有他才能跟普兰寺的主持搭上话，死者有没有资格获得新生，全凭冯长远的个人意愿。 他才是丰盐镇真正意义上的阎王爷，得罪谁都不敢得罪他。 可这王虎天生就是位闭不上嘴的主儿，安静不过片刻，便又开口小声扯道： “四哥，你说，前两天是个胖和尚，虽然肥了点，但好歹是个正常人，今天这个，你看，明显智力有问题，啥也不会，就会傻笑，你看你看，他又冲我笑了，这大半夜的，笑得咋那么瘆人呢。” 头灯的灯光打到铁笼子里，照亮了由碎镜片复制出来的‘鲁岐二号’的脸，依旧在咧着嘴傻笑。 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这货虽然有些智力，对于鲁岐的命令拥有高度的服从性，但却始终不能收回脸上那傻兮兮的笑容。 “不让你不该问的别多问了嘛！镇长的命令，执行就是了，管他绑的是和尚还是傻子呢？不过，说心里话吧，笼子里这货乍一看笑得很傻，但看久了心里还有些发毛，这荒山野岭的，不会招来什么脏东西吧？” 被唤作四哥的汉子声音有些哆嗦地说。 “是啊，四哥，你要不说，我都不敢告诉你，从进山开始，我就老觉得身后有东西在跟着，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脚步声，一路上我都回头用头灯照好几十次了，啥都没有，该不会，真的是那些脏东西吧？” “是啊是啊，我也听到了。” “听起来就像是人的脚步声，紧跟在后面，但用灯照吧，还什么都照不见，这一路，走得我是心惊胆战的，不会，真是这傻子招来的吧？” 另外两个汉子开口附和道。 原来，除却王虎和四哥，扛铁笼子的另外两人也听到了身后窸窸窣窣，但却找不到来源的脚步声，本就心里发虚，此刻王虎和四哥二人的对话，则将二人心内的恐惧彻底勾了出来。 “别说了！安心赶路。”身为四人之首，四哥心里明白，此刻必须要将事情压下来，不能闹大，毕竟不管怎么说，镇长死了老娘，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去，万一因为他们四人胡说八道拱起了镇长的火气，成为出气筒事小，连累一家人才事大。 所以，他不得不强压心中恐惧，责令三人不许胡思乱想，抓紧埋头赶路。 夜，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六人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阵阵猫头鹰啼叫声。 王虎的心里咚咚咚擂起了鼓。 他又听到那阵窸窣的脚步声了，而且，那脚步声已经不是在身后的远处响起，似乎已经加速，追了上来。 就在自己的耳边！ 那鞋底摩擦小石子的声音，就像是一只蜈蚣，钻进了他的耳朵，在他的耳膜上来回爬行，无数只节支一下下地，疯狂摩擦他那早已被勾起的恐惧情绪！ 最骚的是，王虎分明感觉到，有人在朝着他的耳朵眼里轻轻吹气，这可不是恋人之间的调情！ 猛一回头，头灯的光束瞬间照在声音的来源之上，分明是那傻子阴森森的脸，正努力朝自己耳朵一口口吹气！ 可傻子，此刻不应该在笼子里吗？ 这下，王虎再也绷不住了， “啊!” 惊恐的尖叫声刺穿整片山谷的寂静，压住了猫头鹰的啼叫声，远处还传来阵阵回音。 “啊~啊~啊~” 四哥被这尖叫声吓得浑身一激灵，回头一看，却见发出这声尖叫的王虎站立原地，呆若木鸡。 “鬼喊什么！吓老子一跳。” 说这话的，不是四哥，却是走在前头的冯长远和酒楼掌柜，王虎的叫声太大，把他俩招了过来。 四哥见势不好，干脆便闭口不发一言，低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盼望镇长将火气撒在王虎一个人身上，切莫连累了自己。 “傻……傻……傻子，跑出来了！他刚才吹我耳朵，我都快尿出来了！” 王虎指着身侧的空地，结结巴巴地说。 众人忙将手电照了过去，却见那里空空荡荡，并无一人踪影。 再回头一看，那傻子手脚被缚，正在笼子里躺得好好的，脸上依旧是傻兮兮的笑容，哪里跑出来了嘛！ “哪里跑出来了？王虎！你是不是在存心搞事？” 王虎揉揉眼，有些不大相信傻子居然还在笼子里。 冯长远的声音低沉而平淡，但却不怒自威，宛如一柄重锤，敲在王虎本就颤颤巍巍的心头。 “对不起，镇长，我看错了，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对不起！” 在镇长这活阎王面前，王虎只能强压心头恐惧，连连道歉。 由于手里端着老娘的骨灰，冯长远上山心切，便不再追究王虎的过失，吩咐众人继续前行。 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看似闹剧一场，却给每个人心底都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所以不知不觉间，脚步便加快了几分，头也不回。 除了王虎，不时回头看看，耿耿于怀。 刚才对他耳朵吹起的，绝不是幻觉，特么的吐沫星子都吹他脸上了，可这些话他又不敢对镇长说，只能心怀余悸，继续前行。 待六人走远，解除了小白牙第二个能力‘你的地盘听我的’，鲁岐这才缓缓现出了身形。 为了逼他们提提速，都扮上鬼了啊。 第189章 谁的100块钱掉了 瞧着这六人扛着“自己”半逃命似的急行赶路，鲁老板终于宽了口气。 前半夜十一点多，自己就跟着他们六个出了门，一路上走得真似个老牛拉车，蜗牛赛跑，对于鲁老板来说，半个小时不到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三个小时，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扮鬼吓唬吓唬，逼他们提提速的话，等走到山顶的普兰寺，天都要亮了。 此番扮鬼作怪成果显著，吓得这六人不再敢随便逼逼，只顾埋头赶路，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山顶普兰寺的庙门之前。 只看这寺，巍峨庄严，气派异常，隐隐间可感受到有流光暗蕴，真是佛家好圣地。 昨天下午，安抚一车人心内焦躁的敲钟声，是从这里传出，倒也不另鲁岐觉得有丝毫意外。 冯长远六人扛着笼子，在大门前打了个站，却未做停留，绕着环抱的寺庙院墙，朝着寺后的方向而去。 草木掩碍下，那里是普兰寺的后门，知道这道门的寺内僧众很少，敢从这里走的，更少。 因为进了这道门，就里寺内的禁地不远了。 冯长远让其余五人在远处等候，自己则在门前站定，将老娘的骨灰坛放在地上，特意整了整因为赶急路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衣衫和发型，确认自己形象尚佳后，这才重新抱起骨灰坛，毕恭毕敬地轻轻扣门。 五声，间隔三长一短，似是某种约定好的暗号。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随即后门被打开，一张老脸探了出来。 正是丰盐镇摆摊卖宵夜的老妖婆。 “大师要我绑的人，我带来了。”此刻冯长远弯腰弓背，语气甚是谦恭，全然不复平日里对镇民颐指气使的样子，难怪他要提前将其他人支开了。 身为一镇之长，保持住自己的威严还是很有必要的，此刻这幅样子绝不能叫旁人瞧见。 “嗯，带进来吧。脚步轻点，别打扰了大师！” 老妖婆说完，转头就往院里走。 这时，一人形妖物自院内跳出，出了后门，来到扛着铁笼子的“四哥”、“王虎”等人跟前，双手发力，竟将原本需要四名壮汉合力才能举起的铁笼子扛在后背，又跑进后门里去了。 至于“四哥、王虎”他们五个，只能在寺外等待，老老实实。 这边，冯长远紧跑两步，来到老妖婆身侧，再度谦恭地问: “家母今日不幸驾鹤，不知今日时机是否合适，可有成熟的果实？请……” 老妖婆头也不回，有些不悦地打断说:“别急，你这都是小事，先把圆一大师交代的事情完成，什么都少不了你的，要是大事出了差错，惹得大师不悦，这锅，得你们丰盐镇一起背着。” “是，是，是。”冯长远被怼得只能点头哈腰，不敢再多说话了。毕竟谁掌握了核心技术，谁才拥有话语权。 老妖婆一手抓着冯长远，凌空一跃，与那扛着铁笼子的妖物一起跳进院中，停在那棵漆黑的人面果树跟前，老妖婆说： “你们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老妖婆穿过两间耳房，敲了敲那间正房的门， “主人，你要的人送来了。” …… 正房之内， 花和尚望着眼前圆一师兄胸口覆满的黝黑树皮，呆住了，眼前的圆一，还能称得上是个人吗？ 胸腹之内有万千问号，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敲门声打断了。 “主人，你要的人送来了。” 闻听此言，圆一因激动而变得潮红的脸瞬间变得轻松，笑吟吟地对花和尚说： “师弟，你叫的援兵来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说完，便径自转身，出门去了，一边走，一边整理被自己扯开的僧袍。 花和尚听闻，心内沮丧又羞愧，毕竟受了自己请求，前来搭救自己的鲁老板竟然落在了圆一之手，叫他如何过意得去？ 但他心里又善存一丝侥幸，以鲁老板那鸡贼的性格，会那么容易就被圆一拿住？ 当下便起身，跟在圆一之后一同出门，只为看一看，他们所拿住的，到底是不是鲁老板。 正门打开，圆一推门而出，一脸潮红，一边迈出，一边整理身上凌乱的僧袍， 身后，紧跟着花和尚。 见到这场景，老妖婆愣了一下。身为十八笑面果妖的头头，事先她是知道二人的师兄弟关系的。 可，几十年不见的师兄弟重逢，表达思念的方式如此……前卫么？ 随即老妖婆便摇了摇头，甩出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主人的事情，可不能乱猜，搞不好是要受惩罚的。 “人呢？”圆一无比急切，他迫切地想要向自己的师弟证明：你找来的帮手不过是废物一个，你最好还是配合一些，乖乖把舍利子交出来吧。 院落当中，正摆着那只铁笼子，笼内的‘鲁老板二号’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笼外的几名陌生人，当然，依旧一脸傻笑。 圆一满脸得意，微微昂首，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方步一步步踱到笼子跟前，在他看来，此刻这逼一定要装足了，才能对自己的小师弟实现全方位的立体式心灵打击，逼迫他乖乖就范。 “师弟，看到没？你请的帮手此刻……” 话没说完，他便看到了铁笼之内对自己傻笑的‘鲁老板二号’，笑得天真烂漫，笑得没心没肺。 怎么看，都看不出这是个正常人，更不用说是师弟大老远请来的帮手了。 “唉，师弟，师兄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年你在外面混得也并不好，连个能拿出手的朋友也没有，这样吧，你不如乖乖吧舍利交给我，等我医好了身上的怪病，坐化舍利西去后，你不仅可以得到我身上的这颗舍利，整个儿普兰寺，也都是你的，反正师父的舍利对你而言，也没什么用，不如拿出来成全了你我彼此吧。” “我跟你说了快一万遍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舍利，不在我身上。” 花和尚说着，也来在铁笼之前，瞧见正对着自己呵呵傻笑的‘鲁老板二号’，他先是一愣， 随即忽然喊道：“谁的一百块钱掉地上了！” 笼子里的赝品听了这话，根本不为所动。 花和尚当即确认，笼子里关着的，绝对不是真的鲁老板。 第190章 有脏东西 真正的鲁老板，听见地上掉了钱，眼睛里是会发光的。 虽然不知道此刻的笼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最起码可以确认的是，真正的鲁老板此刻应该尚且平安，花和尚终于松了口气。 若是因为自己的求救，害得鲁岐遭了不测，这罪过可就大了。 “师弟，看见了么？你所找的帮手不过如此，你总不会还对他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吧？就算他此刻可以突破牢笼，但你看！” 圆一伸手一指身后黑漆漆的人面果树， 树冠下方，除却已经落地成妖的老妖婆以及扛笼子的力士，一共还有十六颗黝黑的人面果子挂在树上，微风拂过，果子轻轻摆动，似乎还有嬉笑声响起，场景甚是诡异。 圆一和尚继续说：“我这树上共有妖果一十八颗，只要我一声令下，均可落地，化身十八妖兵，各个可以生撕虎豹，力戮熊狮，若合起，更是可以组成十八妖人阵，铜墙铁壁，密不透风，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可斗上几分，实话实说，我这妖人阵的灵感还是取自于少林寺的十八铜人呢。 你觉得，此刻仍然负隅顽抗，对于你来说，有什么益处吗？ 告诉我，师父的舍利在哪里？ 那妖树的毒已经侵蚀了我的全身经脉，再拖下去，我真的要成为一只树人了。 算师兄求你，好么，黏在多年的情分上，告诉我！” 知道鲁老板目前应该还安全，花和尚的心里也更有底了，胸有成竹地对圆一说： “师兄啊，其实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师弟也很闹心啊，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但是，我真的没骗你，师父死后的骨灰里，确实没有舍利啊！如果你这个现在这个样子真的难受得受不了的话，师弟给你提个建议，现在放了我，我带你去宁市找个大夫，你这病在他手里，小事一桩，比小孩儿尿炕还好治呢。” 听出来这话明显是在调侃自己，圆一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厉声道： “师弟，你为何仍是执迷不悟，是不是要等我真的杀了他，你才肯乖乖配合？” 花和尚冷哼：“杀吧，你要是真的杀了他，我保你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那颗舍利，因为，那颗舍利的所在，只有笼子里的人知道！” 圆一气得一跺脚，他当然希望师弟是在欺骗自己，舍利那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交给一个傻子保管？ 但，万一是真的呢？ 此刻的他已经树毒攻心，命不久矣，容不得半分差池，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万一因为自己手欠，真的把唯一知道舍利下落的人亲手杀死了呢？那样，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不就被自己亲手葬送了？ 不可！不可！ 气得圆一衣服袖子，就往房间里走去，他打算先晾一晾自家师弟，给他一些‘考虑利害，幡然悔悟’的时间。 在路过抱着老娘骨灰坛，站立一旁的冯长远身边时，圆一瞥了一眼，没好气地问： “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是打算等天亮了蹭一顿庙里的晨粥？” 冯长远慌忙摇头： “不敢，不敢，大师，只是因为家母今年七十六了，昨日溘然长逝，家中族人无不内心悲恸……” “行了，你别废话了。” 圆一扭头看向身边的老妖婆：“你帮他弄一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花和尚虽不知鲁岐现在身在何处，但既然笼子里的东西跟鲁老板长得一模一样，心知正主儿也不会离得太远，心里当下便落了地，跟随圆一一起进屋了。 冯长远见圆一大师虽然心情欠佳，但仍同意复活自己老娘，自是欣喜万分，朝着圆一离开的方向连连作揖，千恩万谢。 平日里在丰盐镇里高高在上的冯镇长，在圆一面前，也不过是条舔狗罢了。 “你跟我来吧。”老妖婆伸手勾了勾，带领冯长远朝着人面果树走去。 树冠下方的十六颗人面果，黑得极为纯粹，每颗果子的脸，原本都属于附近十里八乡已故的亡者，只不过现今也出现在了警方的通缉令上。 正是他们，时常在夜里跳下树来，下山杀死女性获取阴元，借以滋养这棵妖树。 树冠上方的人面果，生长得虽不够成熟，但也足以将丰盐镇打造成阎王爷眼里的盲区了。 作为回报，每年冯长远都会上交给普兰寺大量的钱财，借以维持寺院的开支用度。 老妖婆站在树下，细细打量树冠上方颜色稍浅的人面果，挑选用哪颗来帮助冯长远的老娘重获新生。 “选我！” “选我！” 风吹过，响起阵阵孩童稚嫩的争执声，毕竟落地成人的机会，对于这些妖果来说实在难得。 老妖婆简单挑选，终于选定一颗看起来中规中矩的果子，一伸手，那果子便落在她的手中。 取出一块红布，平铺在地，将骨灰撒在布里，又将那颗果子放在其中，包扎系好，在树下刨土挖坑，置红布包裹于其中，随即将坑填平。 老妖婆这才掸掸手上的尘土，对冯长远说：“可以了，十日后你再过来，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新生老娘。” 这话乍一听很别扭，但做这事已经不知多少次的冯长远听得没有半分不适，当下便连连感谢老妖婆的救母之恩。 老妖婆语气冷淡：“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可以先走了，对了，刚才我在你镇上掳了七人，万一明天有人找事……” “您相信我，保证把事情给你压下来，查不到普兰寺的头上！”冯志远信誓旦旦保证。 倒不是他吹牛，在这偏僻的深山老林里，丢几个外地游客，完全可以赖在林中的野兽头上，更何况，他还是一镇之长，操作起来，更加容易。 说完，冯长远便告辞，翻墙，出后门准备下山了。 不料出门一看，却发现与自己一路而来的酒楼掌柜、四哥、王虎等人，却出了变故。 全都安静躺在等候之处，虽然呼吸尚在，但却昏迷不醒。 冯长远不禁一口凉气倒吸，莫非，来时路上真的有脏东西？还跟过来，袭击人了？ 第191章 安安静静把人偷 虽然被丰盐镇镇民视为掌管生死的活阎王，但归根结底，冯长远还是假了圆一的虎威，不过凡夫俗子一个，此刻见到同行的五人连一声都没坑出来就被放倒了，心里顿时慌得很，立马紧贴院墙站好，生怕被那脏东西被后偷袭。 要知道，王虎、四哥之徒都是他从镇子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能打之人，尤其是这四哥，在镇里经营着一家肉店，平日里也算是杀生无数，一身杀气浓郁得很，就连这样的人，在那脏东西面前都没有丝毫抵抗之力，那脏东西得脏成什么样儿啊？ 冯长远四下环顾，四周轻悄悄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冯长远总觉得那脏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 他心里要慌死了。 只好背顶着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安全感），一点一点朝着普兰寺后门的方向摸去，只要进了院，便有了圆一大师的庇护，也就再不需要怕这脏东西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摸到后门口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突然从草丛里窜出，化身一道黄色闪电，雷霆一击后，冯长远便也如王虎、四哥之徒一般，软软地倒下了。 那道身影稍作停留，便垫步拧腰。飞身越墙，刚一落入院内，便钻进就近的一道草丛里，隐匿了身形。 但就在他停留的片刻，来人便已经显露了真容，竟是在大巴车上离奇失踪的黄毛。 身为乾市当地的引渡人，近期频繁发生应召女被杀案件早就引起了黄毛周若斌的注意，尤其是当他知道嫌疑人还都是附近山里早已等级死亡的山民之时，他更是觉得不对劲。于是便向上级，镇妖司汇报了这个消息，上面回复他要尽快将此事调查清楚，如果确定有妖邪作祟，要在第一时间将其抓捕遣回。 于是黄毛便开始在乾市周边的红灯地带熬夜蹲守，终于蹲到了人面果妖于永志，但在他赶到凶案现场时，应召女杨小巧早就已经遭了不测，于永志也已经跳窗而逃，经过一夜卖力追逐，终还是让于永志逃脱了。 可好在黄毛身为引渡人，拥有的神通之一便是嗅觉灵敏，虽然跟丢了，但对于于永志的去向，心里还是大致有个数，是进山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搭上大巴车，本想借着大巴车，省些脚力，只需要坐在车里搜索气味即可，但没想到大巴车却半路坏掉了，正巧此时，黄毛闻到了于永志的气味，没办法，只能从窗户跳车，自己一人在山里展开了追击。 这也给鲁老板造成了“黄毛一眨眼便消失了”的假象。 且说这乾市周边山脉纵横，绵延数十里，尽管有气味作为指引，但要在这大山之抓住于永志，不比大海捞针轻松许多。 尤其是那于永志的反侦察意识还特别强，进了山后并没有急着回普兰寺，而死在山里转起了圈圈，这一转，便从傍晚时分转到神经半夜，转得黄毛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心中也生出了不少火气。 但好在，猎人战胜了狐狸，于永志以为已经将黄毛甩开，安心回到了寺里，同时，也将黄毛引到了过来。 且说黄毛刚一靠近普兰寺，只觉得妖气扑鼻，除了妖气的味道，还有浓烈的尸臭味，直扎脑瓜仁，就好像开了拟兽态的犬冢牙闻了鸣人的臭屁，当下差点没背过气去，只好收了神通，方才觉得舒适许多。 心里对于这普兰寺，便一点也不敢小视了，谁能想到在山民口中被誉为佛家圣地的寺庙，竟会隐藏着这么恶臭的妖气呢？不知道地底，会埋着多少尸骨。 这个后半夜里，黄毛绕着普兰寺来来回回兜转了好几天，也没能想出合适的攻取之法，毕竟这庙里除了妖邪，还有许多无辜僧众，能潜入，绝不该强攻。 正在观察之际，却见冯长远一行人风风火火，被鬼撵了似的跑上山来，还扛了个关了人的铁笼子，黄毛只觉得笼子里的人眼熟，蹲在草丛里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正是自己在大巴车上的邻座么？ 只不过白天一起坐车的时候，这邻座的表现还十分正常，怎么一晚上不见，傻了呢？只会傻笑。 莫不是被这寺庙里的妖邪夺了神智？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寺庙里的妖邪还当真是非死不可呢。 恨屋及乌，黄毛便将对于普兰寺的怨恨，转移到了狗腿子王虎、四哥、冯长远身上，所以才出手，将其打晕，念在其只是人类的份上，只是给些教训，并没有伤其性命。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螳螂已经翻进院内五六分钟了，黄雀也终于登场。 确认周围一切安全，没有被人发现的风险之后，鲁老板解除了‘你的地盘听我的’，缓缓现出了身形。 此趟乾市之行，他发动这个能力的频率出奇地高，吝啬如他，也不得不任忍痛消耗妖气值了，原因无他， 要谨慎。 这里不比宁市，不是自己的地盘儿，鬼知道那座山头里猫着哪位隐藏大佬？万一招摇过市，得罪人家，引得麻烦上身，该有多麻烦？ 倒不是怕，只是此行的目的只是解救花和尚，实在没必要惹麻烦上身。 苟着，最好能面都不露，挖个地洞直接把花和尚救走。 所以这一晚上，除了扮鬼吓唬王虎他们，鲁老板基本上没现过身，这也亏之前积攒的妖气值底蕴深厚，不然还真经不起这么挥霍。 看着以秒为单位减少的妖气值，说实话不心疼是假的，但再想想花和尚欠自己的一百万，心里也就释然了。 稍事休息，鲁老板再度发动‘你的地盘听我的’使自己进入隐身状态。 翻墙进入寺庙内， 普兰寺的禁地，就在眼前，三米多高的院墙也挡不住墙内浓郁的妖气， 缚灵索又开始躁动了，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 背后擀面杖上传来的雷意告诉自己，雨莲那丫头真是个好战分子，遇见妖气，又兴奋了。 可自己只是想安安静静把人偷走啊！ 第192章 我师兄发芽了 正房里。 花和尚跟着圆一走进来，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道： “多久了？” 圆一问：“你说什么多久了？” “你身上的树皮。” 圆一轻嗤一声，笑着说“何止身上的树皮啊。” 说完，脱下了自己脚上的布鞋，解开缠足的白布。 严格意义上来讲，那已经不能说是脚了，黝黑干瘪的脚面上，生满了密密麻麻的根须，两只脚倒更像是根树根。 “你这是，果子吃多了，要成为树人了？” 圆一苦笑着摇摇头，说：“当年我鬼迷心窍，为了在修行之途走上捷径，纵火烧死了师父，虽然没有得到舍利，但也得到了师父的宝贝。这人面果的的确确在我修行之途，提供了不少助力，但如你所见，也不是没有伴生副作用的，如今所有人都说我即将坐化，肉身成佛，可现在看来，我可能还等不到成佛的那一天，就先彻底成为一只树妖了。 尤其是最近，我经常在睡醒之时，发现自己脚上沾满泥土，身上的衣衫也被山间的晨露打湿，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说明你梦游呗，我看的出来，过不了多久，你就再也不会真正醒来了，到时候，便是真正的解脱。” “不可！”圆一猛地一拍桌子，突然暴躁起来，神情可怖，咄咄逼人。 “为了修成佛，我不惜杀了师父，为什么却要落得如此下场，我必须要得到师父的舍利，在我修行之路的临门一脚上推我一把！谁都不能阻拦我！师弟，虽然我对你有愧，但你也不行！快把师父的舍利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顾及情份！” “哼，你都把我绑到这里来了，还说什么情分？我真没有骗你，当时师父的骨灰里，真的没有舍利，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你的一时贪婪，而今天，你也将自食恶果，是不是感觉手脚越来越麻木了？是不是感觉越来越么得感情了？那就对了，你等不到成佛的那一天， 因为你的心里，本就无佛！ 你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妖！ 而且，你可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师父伺弄的人面果树，是什么样子的？ 树是绿的，果子是红的，我们从小吃到大，也没变成妖怪， 为什么到了你的手里，却养出了一树的妖怪？ 别觉得是人面果害你变成如今的样子， 而是你本就如此，是你害了人面果啊！” 花和尚说到激昂之处，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不是人面果害了你，是你害了人面果啊！”这话，像一只只无孔不入的细小蛆虫，自圆一外露的每一个毛孔钻进身体，乘着血管最终汇聚在脑海，啃噬着他尚算清醒的意识。 “不，不！不是这样的！就是人面果害得，那东西就是妖怪，只要有了师父的舍利，我就能彻底摆脱它们，成佛，对，成佛！师弟，我成佛后，这寺庙，你的，我的舍利，你的！ 快把师父的舍利给我啊！” 圆一抱着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脚上的根须拼命地在往地里扎。 他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人，而像棵树了。 “你为什么还是不信我呢？师父死后，真的没有舍利，而且，就算你将来会结成舍利，我也不敢要，怕脏！” 这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圆一和尚本就风雨飘摇的良知此刻彻底被彻底击溃， 脚上的根须已经深入地表，汲取力量， 原本只覆盖在圆一胸口的黑硬树皮迅速扩散到全身，双手也变成了粗壮的枝条。 圆一的身材本就细高，此刻更是暴长，眼看就要顶破房顶，而且还有继续生长的趋势。 整个人，变成了一株鬼气森森的妖树！ 身上伸出数十上百跟光秃秃的枝条，枝条之上，还隐隐可见抽出的嫩芽！ 卧槽，我师兄发芽了！ 花和尚没想到在自己抒发这几十年来所压抑的情感时所说的话，竟然刺激得圆一提前妖化了！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由于圆一刚刚妖化，尚未拥有清醒的意识，只顾得自地底汲取养分，不想着伤人，而且，此刻他的双脚，是扎根在地底的，行动不便。 与花和尚而言，这是绝佳的逃跑实际！ 事实证明，嘴炮真的有用！ 花和尚扛起躺在地上，尚在昏迷的范思仁，拔腿就往门外跑，本以为就要逃出生天， 推门一看， 门外比屋里可热闹多了！ 一十八颗人面妖果，已经悉数落下地来，化成人形，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总之看脸的话，都是十里八乡早已亡故的死人！ 应该是圆一盗取死者的尸骨，炼成灰后焙养这十八颗早已成熟的人面果，才将其炮制成如今力大无穷，杀人不眨眼的妖物吧。 这十八只妖物，或赤手空拳，或手持尖刀，正围着一人，激战正酣。 被围之人，正是方才翻墙进来的小黄毛。 当时他翻进来后，便发现院内冲天的妖气，以及刺鼻的尸臭味都来自这棵妖树，当下便心生了警惕，但终究还是小瞧了这棵妖树。 没等他靠近，树上的十八颗妖果便跳下树来，摇身一变，化成人形。 当黄毛瞧见十八妖物之中，正有昨日跟丢的杀人凶手于永志之时，心内便已了然，这十八人，就是今日乾市内杀害应召女的杀人凶手！ 身为乾市引渡人，小黄毛周若斌一直以来都以维持乾市安宁，打击妖怪犯罪为人生信条，此刻对方虽人多势众，但也布局半分，自裤兜之中缓缓掏出一对儿指虎，套在手上。 霎时，指虎之上白光大盛， 在人界，他的身份是一名格斗高手， 在妖界，他的身份是一位三等天师， 即使对面又十八只可生撕虎豹的妖怪，他的责任，他的尊严也不允许他退缩半步！ 他的身后，是乾市的一方安宁。 周若斌垫步拧腰，摆开架势，毅然冲进了十八只妖怪的包围圈中！ 花和尚扛着范思仁自房内跑出来时，小黄毛与十八妖激战正酣！ 不愧是三等天师的实力，想当初，在那获福山庄，三等瞎子天师宋致庸一一人之力，稳压除黑背妖王外的全场各路妖魔，今天小黄毛面对这十八只妖怪，也没落了下风。 双拳挥舞，白光流熠，竟将十八只妖怪打得节节败退！ 不少妖物已经挂彩，伤口处流出了黑色的……果汁。 特别是于永志，尤其被小黄毛特别照顾，脸都已经被打肿了。 众妖之首老妖婆见势不妙。高喝一声： “结阵！” 第193章 黄毛逞威 随着老妖婆一声令下，原本散沙一般各自为战的十八只人面果妖顿时动了起来。 转而，铁桶一般，将黄毛团团围住。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铁桶，每一只妖怪的站位都十分讲究，力量薄弱者，三步之内必有强者可以驰援，而且可以确保任意相邻的二妖都是最为默契的，保证一加一大于二的战斗能力，这样也就避免了黄毛寻找薄弱环节，破阵而出的可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根本就不存在以一挡千的高手，理论上，没有无法用人海战术打败的人，黄毛也是一样，他此前之所以能力战十八只妖物而不败，只是因为一句话“真正的高手不会让自己同时面对超过三个敌人”。 敌人再多，他也会充分运用自己的战斗经验与能力，尽可能地甩开更多的妖物，只需承受两到三只的同时攻击对他而言，并不算很难，甚至可以在逐个击破之后，一点点瓦解对方的战力，占取上风。 但现在这阵已成，就不行了，黄毛发现自己的压力骤增。 就算是挑着最弱的妖物下手，三两招之内，必有其他妖物过来支援，虽然两只妖物对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问题，但不出十招，他便发现，十八只妖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围上来了！ 一旦陷入十八只妖物的围攻，黄毛也就不能像之前那么轻松了，从揍人者，变成了挨揍者，而且，跑也不行，无论怎么跑，这十八只妖物都如附骨之疽，围着他转，没多一会儿，黄毛身上就添了不少伤口。 来自黄毛的红色血液，和来自人面果妖的黑色果汁，红与黑，这两种混在一起时冲击力极强的颜色，像是颜料，以这黄土铺就的地面为画板，一笔又一笔，描绘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此刻的黄毛也不像刚刚出现时的那般潇洒了，身上的衣服满是破口，破口的边缘沾着血液，一道道伤口像是一张张大开的嘴，有刀上，有抓伤，也有牙齿撕咬所致的伤口。 反观十八只妖物，虽然状态没有好到哪儿去，身上也满是留着黑色汁液的伤口，但精神却极度亢奋，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胜利，看到了这黄毛年轻人即将被它们大卸八块的场景，也许是因为受伤反而激发出了他们身为妖物的好斗天性吧。 总之，一方愈发萎靡，另一方却越战越勇！ 眼见，黄毛就要被活活虐死在这十八妖人镇中。 花和尚扛着范思仁自圆一的正房之中溜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黄毛被虐的血腥场景。 目见，红的血液，黑的汁液， 耳听，铁器撞击声与刀子割肉声。 今晚的普兰寺，太热闹了！ 花和尚心里知道，那十八只妖物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如此，作为对立方，被围在中间痛殴的黄毛，应该是自己人了吧？ 自己人被欺负了，作为一名心怀慈悲之心的大和尚，花和尚要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跑啊！ 花和尚小心翼翼地绕开战团，贴到墙边，就这样沿着墙，悄悄滴溜了出去，来在寺庙之外。 将仍旧昏迷的范思仁安置在地，确保她不会受到寺内战斗的波及之后，花和尚站定，给自己鼓了鼓气。 既然那人面果原本是属于师父的东西，如今受了圆一肮脏内心的污染成了妖，作为师父的唯一一名除了爱护失足妇女之外，没什么其他缺点，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徒弟，他必须做点什么！ 妈的，拼了！ 花和尚一跺脚，从地上抄起一块脑袋大的青石，嗷嗷叫着向着院里的一众妖物冲去， 今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他花和尚也不能容忍师父留下的遗物这般为非作歹！ 但当他前脚刚迈进寺院里时，愣住了。 原本被痛殴的小黄毛，被打得火起，不得不亮出底牌，竟然变成了一只浑身冒火的斑斓猛虎。 原来，这小黄毛周若斌，本身竟也只一只妖物！ 而且据说还不是凡品，乃是拥有上古麒麟血脉的炎虎，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无论真假，这猛虎的确天生擅控火焰，周身伴随的火光与滚滚浓烟不会骗人！ 十八只人面果妖结成的大阵虽然凶悍，但奈何木天生怕火，面对眼前这只口吐浓烟，灼热异常的猛虎，一时之间竟不敢再向前一步， 反观这猛虎，身为乾市引渡人，竟被这十八只妖怪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里早就烧起一团火，此刻这团火便伴着浓烟，从口中吐出，火光所到之处，人面妖果无不纷纷退避，生怕被这火焰烧了身子，万劫不复。 此消彼长下，炎虎在这妖人阵中彻底占了上风，每一爪下，都会撕掉一块人面果妖的皮肉，而且在高温的加持下，流出的黑色汁液还没等落地，便被蒸干了！ 这猛虎的跳跃能力还强，左突右进，三两下便跳出妖人阵来，展开了对十八只人面果妖的单方面屠杀。 花和尚举着石头冲进来拼命时，正巧看见猛虎将于永志按在脚下，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于永志的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变成了半颗漆黑的人面妖果。 猛虎呸地催了一口，脸上的表情非常人性化，似乎对于咬了这妖物嫌弃至极。 接着，虎尾横扫，逼退几只正欲背后偷袭的妖物，转而便扑身上前，对付剩余的那十七只妖物了。 我哩个乖乖，花和尚将手里的石头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啊！这只猛虎对付这一树的妖物，简直游刃有余，不能再轻松！ 自己只需要在一边乖乖看戏就好了。 早知道这样，前几天在失去手机的最后一刻，就不该向鲁老板求救的，搭人情不说，还搭了十元红包进去。 可怜的花和尚不知道，就在他失去手机的这段时间，已经欠了鲁老板一百多万的外债。 想到此处，花和尚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脑袋，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啊！对了，虽然笼子里关着的那位与鲁老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鲁老板，但这也说明真正的鲁老板应该就在附近，没跑了， 而且…… 卧槽！花和尚猛地一拍脑门，自己那圆一师兄还在房间里生根发芽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砰得一声，吸引了花和尚的注意力， 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撞破正方窗户，凌空越出！ 鲁老板！ 第194章 发给天师的求救信号 见猎物已经逃脱，剩下的十三只人面果妖也无心恋战，而是迅速回防，护在树人圆一身前。 那样子像极了护卫着蚁后的兵蚁。 老虎也迈开步子，缓缓走到鲁岐身前，虽然他刚刚占尽了上风，但鲁岐还是看到，同时应付十八只人面果妖对他而言压力还是有些大，身上不少的地方已经挂彩了，伤口向外放着粉嫩的肉芽，隐隐有鲜血溢出。 “引渡人？还是天师？”老虎口吐人言，询问鲁岐。 鲁岐没有开口，因为他不是天师，虽然算是个引渡人，但也是个赝品，经不起细细打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但他的不开口，看在老虎眼里，倒成了高冷的表现。毕竟无论是天师还是引渡人，都是有些本事的人，脾气古怪些，倒也正常，老虎并没有放在心上。 “先自我介绍一下，乾市引渡人，周若斌，既然你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那么我们应该就是朋友，有没有兴趣联手？” 下意识地，鲁岐很想直接开口说：“没兴趣！”然后转身扛起花和尚就跑，联什么手？你身为引渡人的事情，自己解决好吗？ 可是，这话刚到嘴边，他便想起在大巴车上，老虎，也就是小黄毛主动给老人让座的事情，而且瞧这树妖的样子，要是任由其发展下去，恐怕整个普兰寺，甚至整个山山头都装不下它了吧？ 要知道，普兰寺所在的山头，可是这山系里的最高峰，一旦树妖生长到连山头都装不下的程度，必然会向外扩张，到时候很容易引起山体地址结构的损坏的，也就会导致山体滑坡、泥石流啊一类的自然灾害，遭殃的，肯定是周边的山民。 鲁岐嘬了嘬牙花子，自己怎么这么像是柯南呢？走到哪里，哪里出事，要是自己心肠硬些，倒也还好，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但偏偏自己还是个烂好人性格。 唉，鲁岐握紧手中的擀面杖，身周缚灵索、小白牙环绕。 虽然没有开口，却用行动回答了老虎的同战邀请。 来吧，今晚，鲁老板就要给扎根地下的老树妖松松土！ “好！”老虎高声说道：“你我二人也不需一定要杀死它，只要能拖住它一是片刻就好，就在刚刚，我已经给附近的天师发了信号，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们两个只要能拖住它，不让它祸害普兰寺里的一众僧人就行。” 听了这话，鲁岐一愣，然后十分土鳖地开口问道： “引渡人还可以向天师求援的？” “是啊，每个引渡人都有自己的信物，一颗绿色玉石。” 这点鲁岐知道，那颗绿色石头他也有，是从杨之修手里抢来的，只不过因为不知道怎么用，便一直放在一边。 老虎接着说：“那绿色玉石便是引渡人、天师之间的通讯器，当遇到一个人无法解决的困难时，便可以通过那玉石向附近的天师或者引渡人寻求帮助，遇见心地好的，会无偿帮助，遇见心地不好的，会向你索要些报酬，至于是什么，就要看他的喜好了。 总之呢，撑住，撑到他们赶来，咱们就算赢了。” 说完，老虎怒吼一声，浑身再度燃起高温火焰，伴随着滚滚浓烟，做足了防御姿态。 听到这话，鲁老板心里也就有了底，虽然眼前这树妖看起来颇为强势，但实力究竟如何也尚不可知，未必就是不可战胜的。 可是，有什么必要呢？人家正牌儿的引渡人还在这儿站着呢，何必要那么拼？ “好！”鲁岐朗声回复。 说话间，双方战团便展开了战斗。 这树人圆一看起来个头儿高大，气场十足，但一打起来，鲁岐便发现了它的弱点。 不能动！ 它的双脚早就化作了庞大的根系，深深扎进了泥土之中，不能移动，唯一的可用的攻击手段就是用它的枝蔓扎人，但由于它刚刚成为树人，并不是每一根枝条都生长到了足够的长度，可以参与远程作战的并不多，况且之前还被鲁老板砍断了好几根。 这就是说，只要与它保持足够的距离，所需要抵挡的枝条就不会太多，压力也就不会太大，但万一不长眼冲到了圆一的近身处，那它身上的数百根短枝条可就有了用武之处。 如果真要同时承受那么多枝条的攻击，鲁老板确信，就算是他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的。 幸好，一人一虎的目标只是拖住这只树妖，不让它抽出精力吸收土地里的养分，过于快速地生长，这样也就不会使普兰寺的一众僧人造成危险，更不用说危及周边山里的山民了。 而且，老虎身上的火焰，对于这些属木的枝蔓有天生的克制作用，在圆一的控制下，这些枝蔓根本不靠近老虎，非常鸡贼地朝着鲁老板身上招呼。 对付那些人面果妖的重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老虎身上。 有擀面杖和小白牙配合使用，起初鲁老板对付这些枝蔓根本不费什么力气，擀面杖负责控制，小白牙负责切割，根本没有枝蔓能近了他的身。 但是打着打着他就觉得非常蛋疼了…… 特么的，圆一那树妖虽然被自己分了神，吸收地底养分的速度虽然慢了些，但也确确实实在吸收营养，滋补身体啊！ 越来越多的短枝蔓，变成了长枝蔓！ 任凭鲁老板怎么砍，都有源源不断的枝蔓涌了上来， 就像是韭菜，割掉了，还会有新的懵懂韭菜满腔热血地冲上来！ 枝蔓没有穷尽，可鲁老板的体力，是有用光的时候的。 犯不上这么拼。 想到这儿，鲁老板便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袭来的枝蔓，随后大步流星，径直扎进老虎与人面果妖的战圈之中。 这便是他灵机一动，所想出来的战术，离老虎近一些，枝蔓就不敢靠近，他的压力会小一些，除此以外，还可以集中二人之力，优先解决掉这些人面果妖，再对付这些恼人的枝蔓。 果然，这个方法真的奏效了。 第195章 吃我 数百上十根枝蔓像是潮水般涌上来，却在满身火焰的老虎周围两三米处，便停下了，原地缠绕，盘旋，不敢上前。 火克木，老虎的火焰对于树妖有天生的克制。 眼见攻鲁岐而不得，树妖圆一气得哇哇乱叫，成为树妖之后，原本属于圆一的智慧与理智仅剩极小部分的残余，可以说是基本没有。 这只树妖根本就没什么智商，像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只靠最基础的本能行事。 既然位于它仇恨列表之中第一梯队的鲁老板寻得了老虎的火焰庇护，强攻不得，那么，它的仇恨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位于第二梯队的人身上。 花和尚。 要说这花和尚实属倒霉，心里知道今晚的这场战斗皆因他一人而起，但无奈场上都是神仙打架，他一个凡人根本插不上手，无论是冲上去刚一下树妖还是人面果妖，都只有白送人头的份儿。 所以便安心地看起了热闹。 可看热闹也不安全啊，当他看见那些又黑又粗的枝蔓舍弃了鲁老板，在圆一的控制下转而向自己袭来的时候，吓得妈呀一声，撒腿就往山下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师兄，我可是你师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不要脸至极，他也不想想，究竟是谁用嘴炮把他师兄气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圆一一边努力吸收来自地下的养分，一边努力使枝蔓快速生长，以求可以抓到朝着山下逃去的花和尚。 不管怎么说，花和尚虽然十分狼狈，但也确确实实减少了鲁岐和老虎这边的压力。 在二人的合力下，十三只人面果妖很快就只剩下了四五只，而且看起来浑身都是伤口，流着黑色的果汁，看起不大好过，随时可能归西的样子。 这时候，饶是那树妖是个傻子，也意识到不对了，自己这算是被调虎离山了不？ 再这样下去，要被各个击破了啊！ 于是，追击花和尚却无果的那些枝蔓慢慢退了回来，向鲁岐二人摸了过来。 这些枝蔓不是怕老虎的火么？怎么还敢靠过来？ 就在鲁岐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那些枝蔓并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卷起地上的人面果妖尸体后，飞速后撤。 像极了早些年非常火的偷完爆米花就跑的干脆面君！ 这些枝蔓裹着尸体，撤回到树妖的本体旁边，将尸体牢牢捆绑在树妖的主干之上， 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树妖的身体，却以快过刚才好多倍的速度膨胀，壮大！ 这树妖，在吃尸体！ 这是嫌弃汲取地下土壤之中养分滋补身体的速度太慢，开始喂自己化肥了？ “不能让它再偷尸体了！” 鲁岐心中焦急，暴怒了，高喝一声，弯腰一手各抓起一只人面果妖的尸体，双臂轮流发力，全力之下，竟然将这两只人面果妖扔出二十多米远，直直落在院前之外。 而老虎也非常默契地跳到枝蔓前行的路上，周身火光大盛，逼退前来偷尸体的枝蔓！ 剩下几只苟活着的人面果妖见状，赶忙朝着鲁岐围攻而去，它们自知不是这一人一虎的对手，眼下只要能拖住他们，让主人吞掉更多的尸体，就还有翻身的可能，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就算牺牲掉他们的命，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他们此刻本就奄奄一息的身体，在处于暴怒状态的鲁老板面前，没比一张白纸坚强多少。 擀面杖挥舞之间，人面果妖陆续倒下了，唯一剩下的，就是果妖的小头头，那只老妖婆。 见阻止鲁老板已无希望，那老妖婆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自己主人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主人，吃了我！除了我，那一树尚未成熟的人面果也可以吃！” 话语间，老妖婆已经跑到树妖跟前，纵身一跃，半空中已有数十根枝条在接应，将老妖婆团团裹住，卷携着拉到树干跟前，自树干之上生出数十上百根短小而尖锐的枝条，像是某种深渊生物自身便生长着的，用以进食、生存的口器，齐齐扎进老妖婆的身体。 老妖婆痛得大呼一声，脸上瞬时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说来也是，任谁被几十上百跟缝衣针同时扎到，感觉都不会很好受吧，况且这还不仅仅是缝衣针这么简单，说是蚊子更为恰当，不仅扎人，还吸血！ 老妖婆本就干瘪苍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缩，像是个漏气了的娃娃，直到最后，老妖婆变成了一块干干巴巴的人形牛肉干。 失去了利用价值，缠绕着她的枝条被松开，老妖婆的尸体被圆一如弃敝履般仍在地上，没有丝毫留恋。 想到刚才老妖婆跑过来现身之时的一脸果决，看看此刻被毫不犹豫抛在地上的尸体，鲁岐不禁感叹，真是讽刺啊。 虽然有老虎和鲁老板的拼命抵挡，但枝蔓的数量还会是太多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果妖被树妖抓走、吸干，随着大量生机能量的摄入，树妖圆一的躯体也不再像刚才一般干瘪，而是逐渐变得粗壮起来，就连颜色都不再黢黑，而是渐渐转为绿色这种富有生机的颜色。 而且，受了老妖婆临终遗言的指引，树妖的目标，不仅仅是这些早就成熟多年的人面果，就连树上那些尚未成熟的人面果，也成了枝蔓猎取的对象。 想来，多年以前，这棵人面果树刚刚长大、结果的时候，所有的果子都是一般大小，无有高低，但由于每颗果子的天生特性不同，自然就有些果子生长得快速一些，尤其是树冠下方这些，距离根系更近，能吸收的营养就越多，相对而言，长成大果子的几率也就更高一些。 所以多年以后，树冠下方共有十八颗果子率先成熟，成了这一棵果树的之中的佼佼者，占有最多的资源，拥有最高的地位， 但这并不代表这种阶级会彻底固话，虽然佼佼者已经占有一定的优势，但也不排除有因为意外而陨落的一天，树冠之上那些尚未成熟，但仍在努力的果子，都有无限的可能。 说不定哪一天就可以瓜熟蒂落，正式跻身果妖一员，实现果生价值，而不仅仅是被用来当复活死人的道具。 第196章 安有完卵 但此刻，树妖圆一的举动，无异于杀鸡取卵。 不在乎你是成熟的果子，还是尚未成熟的果子，不在乎你未来还是否有创造价值的可能，他要的，只是此刻下，这些果子体内的生命力。 难听点说，圆一若是不高兴，人面果树都给你拔了！管你是大是小，是成熟还是稚嫩，在阶层差距面前，个体间的微小差异根本不够看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无论这些果子之间的阶层高低，在圆一这种掌控者眼里，都是一样的，口粮、韭菜罢了，有需要，通通割了就好，至于以后树上还会不会长果子，田里还会不会长韭菜，它根本就不在乎！ 它要的，只是一时的利益，就算三天之后，这颗人面果树彻底坏死，再也不会长出任何一颗果子，它还会去寻找其他可以汲取的资源，马面果行不行？牛面果好不好？ “拦住它们！”老虎开口喊道，情绪激动，他试图冲上去，护在人面果树跟前，用自身的火焰阻挡住枝蔓的扩张，但却无奈地发现它的身体相比于硕大的人面果树而言，还是太小了，挡住了十根、二十根，但还会又五十根、一百根的枝蔓爬上树，贼丢丢地卷下一颗尚未成熟的人面果后，立即撤回，将人面果喂给圆一补充营养。 随着营养的源源不断摄入，圆一的身体越来越粗壮，颜色也越来越青翠，所能伸出来偷果子的枝蔓数量也越来越多，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而这循环对于鲁老板和老虎而言，却极为恶劣，因为他俩的体力是有限的，时间久了，难免会疲惫，但树妖不会，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生机补入，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累！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掩护我，我上。” 鲁老板见状，心知被动防御始终不行，必须要于万军之中取敌首，才是破局之道，于是才这样对老虎喊道。 “好！” 老虎应完，浑身的火光黯淡几分，收集全身的力气，汇聚于口中，只见虎口之内隐隐有火光涌动，经过了几秒钟的蓄力之后，虎口大开，一条直径一米左右的柱状火舌喷出，像是一条燃烧着的火龙，裹挟着炙热，伴随着浓烟，直直朝着树妖的本体而去。 火龙所到之处，所有枝蔓尽数被燃成灰烬，原本还密密麻麻如毛线团一般的枝蔓丛，此刻竟被这火舌生生烧穿，形成一条真空通道。 鲁岐毫不犹豫，下身发力，腾空跃起，同时左手的缚灵索适时甩出，捆绑在树妖的躯干之上，左手奋力一拉，借着缚灵索上传来的反力，急速朝着树妖的本体，也就是圆一的脑袋而去。 老虎的火焰所能创造出来的通道时间有限，容不得片刻耽搁，必须要快！ 双腿弯曲、发力，几次弹射，小白牙环伺身侧，将身周尚未被彻底烧死，试图冒头出来阻拦的枝蔓尽数斩断，眨眼间，鲁老板已经来到圆一的光头跟前。 “say hello！” 鲁岐一脸仁慈微笑，手里的擀面杖却已经朝着圆一的嘴巴直捅而去，这一招虽然脏了点，但在面对眼前这个人首树身的怪物时，捅嘴巴和捅菊花是一样的，都是能在最快时间使对方丧失战斗力的手段。 鲁老板的这次突袭可谓雷霆之击，从枝蔓被老虎烧开豁口，再到鲁老板奇兵天降，来到圆一身前，不过区区二三秒时间，尚处于出生懵懂状态的树妖反应力太慢，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又黑又硬的擀面杖已经捅进了它的嘴里。 十万伏特，马力全开！ 擀面杖之上冒起了噼里啪啦的电光，电光之盛，远看起来，好像圆一嘴里叼着一只led灯管！ 与此同时，小白牙也在圆一的脑袋里进进出出，每一次进出，都给圆一的脑袋带来一记贯穿伤口。 渐渐地，圆一的脑袋耷拉了下去，树干上的枝条也垂了下去。 从树妖的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机！ 结束了？榨干浑身仅剩的最后一丝力量，吐出开路的火舌之后，老虎真的精疲力尽了，见树妖已躺，便放心地趴在原地，伸出舌头，大口大口吐着粗气，它本就受伤很重，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转眼间，就变回了黄毛周若斌的形象，看起来，变身老虎形态也是需要体力维持的，一旦体力耗尽，这个形态就不得不被解除。 没想到这圆一看起来咋咋呼呼，气场十足，但实力竟然这么菜，如此轻易就被干掉了？早知道如此，刚才还费那么多力气干嘛？直接冲上来爆头多好！ 话虽说的轻松，但刚才这一通操作，速度极快，已经突破了鲁老板所能达到的体能极限，之前凭着精神意志支撑，倒是感觉不到疲惫，但此刻精神懈怠之后，疲倦感像是山崩一般涌了下来，压得鲁老板眼皮发沉，如果现在有张床，床上有个骨夫人，他真的可以直接睡过去。 回头，朝着地上趴着的黄毛潇洒地比出个大拇指，刚要说“看来你摇来的镇妖司天师就要白跑一趟了。”却惊讶地发现，黄毛身后本已经被摘光果子的人面果树，此刻竟然如树妖一般，动了起来。 满树的枝条疯长，像是狂风中的头发般恣意飞舞，朝着地上的黄毛裹挟而去！ 而方才被电得面目全非的圆一的脑袋，竟然再度从人面果树的顶部冒了出来，满脸笑吟吟地看着鲁岐。 这鬼东西，非但没有被电死，反而害暗度陈仓，占有了那棵人面果树的身体？ 或者说，圆一之所以能成为树妖，是因为吃了人面果树上生长的妖果，而人面果树上之所以会生长出妖果，全是受了圆一恶念的熏陶？ 这树，这人，本就不存在绝对的谁创造了谁，谁成全了谁，而是是互惠互利的共生关系，互相成全。 圆一即是人面果树，人面果树也就是圆一。 如此想来，圆一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跑到人面果树身上，也就解释得通了。 鲁老板心中大惊，满脸的惊讶，可地上趴着的黄毛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鲁岐的表情，一脸懵逼。 下一秒，黄毛就被人面果树的枝条团团裹住，倒吊起来，马上要被送到圆一的嘴边。 第197章 牛逼完了 虽然是乾市引渡人，但是此刻黄毛已经精疲力尽了，根本没有力气再次变身炎虎，用火焰的力量助它他逃出生天。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面果树身上生出无数跟带着尖刺的细小枝蔓，像是恶魔的触手般向他打招呼，等待着扎进他的身体，吃血肉，吸元气，将他炮制成一具人干！ 而由于距离太远，此时的鲁老板想赶过去施救也是来不及的。 场面危急，鲁岐心里更急，虽然不想惹麻烦上山，但黄毛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好人，让他眼睁睁看着好人倒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当真是一种煎熬。 然而，就在黄毛即将命丧树妖之手的时候，下雨了。 光雨。 一道道白光像是雨点一般从天而降，滴滴精准，落在树妖身体上探出的小触手上。 触手遇到白光，就好像积雪遇到烈阳，瞬间萎靡、收缩，退回到树妖的身体之内。 紧接着，只听几道破空之声响起，黑暗中凭空亮起几道白光，刷刷刷唰，飞至黄毛身前，将缠绕着黄毛的那些树枝尽数斩断。 黄毛终于得以松一口气，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寺庙大门的方向响起一阵女声，听起来十分清脆，说话之人应该年纪不大，但语气却非常傲慢，所说的话更是令人不爽： “就这水准，乾市引渡人？我劝你还是尽快扔了这头衔，找个马戏团，全国巡回表演老虎钻火圈吧，这样的话以后的日子虽然平淡了些，但总归是平安，你说是不？周若斌。” 黄毛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显然他与来者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大对付，要不是他此刻身体虚脱的动弹一下都费劲，而且对方还是女的，不好意思对她动手，他早就上去教训来者了。 来人话不停，脚也不停，于黑暗之中现出了身形，是个身材婀娜的女人。 身穿一袭灰衣，隐约可以看得出她脸上的妆容原本非常精致，但现在有些花了，估计是在山里长途跋涉导致的。 但就算是花了，也遮挡不住这女人五官的精致，是个美人坯子，奈何脸上毫不掩饰的傲气却非常减分，再配合其出场时所讲的尖酸刻薄的话语，使得她整个人的形象直接在鲁岐心中坠到谷底。 女人还在继续嘲讽： “哟，我还以为你大老远把我们找来，是遇到多大的难题了呢，不过是一只小小的树妖嘛，以你炎虎天生善于控火的本事，还能被一只木属性的树妖揍得抬不起头来？丢不丢人啊？我说真的，刚才的建议要不你认真考虑一下，放弃引渡人的职位吧，随便去干点什么，这个位置应该由真正有本事的人来做，你可知道镇妖司里有多少天师盼着能来人界谋个职位呢？毕竟人界的生活条件可以妖界优渥太多了啊！不来人界，我去哪儿买这么多名贵的化妆品？这么多好看的包包？” 女人一边说一边朝这边走，手里的活儿却也是不停，不断有白光涌现，凝成一把把飞刀形状，每有一把飞刀形成，便会在手腕翻动间极速射出，精准无匹地斩断树妖的枝蔓，有时是一根，有时是两根，总之刀无须发。 刚才斩断捆绑黄毛的枝蔓的，就是这一把把飞刀。 女人从门口走到院内，不知发出了多少刀，只知道当女人停住脚步时，人面果树上的枝条已经被砍了个干净，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树妖，此刻没了枝条，就像是没牙老虎一般，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看样子，是黄毛刚才所说的，请的镇妖司天师帮手到了，虽然这天师看起来很欠揍的样子。鲁岐保证，如果刚才这女人说的话不是对黄毛所说，而是对自己说的，他就算扔着树妖不打，也会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跟谁俩呢？ 这时候，女人也瞧见了站在一旁的鲁老板，嘴巴恶毒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 “呦，还找了别的帮手呐？这是不相信我们几个的实力喽？不过就凭你，能找到什么水平的帮手？瞧你们搞得这幅狼狈样子，就知道什么水平了。没拿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儿好不好？ 死扑街！” 话没说完，这嘴臭的女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脸上便被狠狠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定睛一看，被自己嘲笑的男人手里正握着一根漆黑的绳索，方才真是这绳子，抽了自己的脸。 “敢对镇妖司三等天师动手，你活腻了是不是？” 由于生得貌美，这女人一直以来养尊处优，就算是以实力为尊的镇妖司天师阵营，她也是获得了不少特权，活在身边人的礼让之中，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她嘴刁的性格。 况且这女人的实力也并不是她的短板，年纪轻轻就达到了三等天师的水准。 就好像在上学的时候，所有人对于班花，尤其是学习还挺好的班花，态度一般都是，可以撩，可以追，能不能得手全看个人实力，并没有其他男生出来过于强硬地制止，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其他人没有权利阻止你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 但是万一你不好好玩，欺负班花，没事薅人家头发，往人家书包里扔玩具蛇吓唬人家什么的，就会有很多男生师出有名，打着保护班花的幌子出来教训你了。 这一点在镇妖司也使用。这女人虽然嘴不太好，但由于长得还行，实力也不俗，所以其他男人也都很惯着她。 而且，重点来了，这女人的哥哥，是镇妖司为数不多的二等天师之一，懂了吧？ 但别人惯着她，可不代表鲁老板会惯着她，敢当面指着鲁老板鼻子装逼的人，不论男女，都该打！ 被抽了嘴巴子，女人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啊，当下便气得暴跳如雷，手中的飞刀也都不砍树妖了，而是转移目标，朝着鲁老板飞来。 飞刀一共有三把，分别攻向鲁老板的上中下三路，刀飞行的速度很快。 但说实话，这种速度，在此刻的鲁老板面前，真的不够看。 鲁岐安静等待，待飞刀飞到自己三米以内的时候，小白牙化成一道流光，瞬间飞出，虽然以一敌三，但竟也毫不费力， 当当当，三次撞击声间隔可以用毫秒来计，若不仔细听，还真以为只响了一声吧。 撞击声毕，三柄飞刀消弭于无形，只剩下小白牙漂浮于空气之中，雄赳赳气昂昂，像只斗胜的公鸡，牛逼完了。 第198章 女天师 女人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能挡住她飞刀的人有很多，但是能如此轻而易举，还一连挡住三柄的人，说实话，真的不多，就算是在镇妖司，二等天师以下，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 有些不信邪，女人手指再度翻动，转眼间又有五柄飞刀已经成型，就要劲射而来。 鲁岐顿时就呵呵了，心里对于镇妖司的印象顿时一落千丈，这都什么选手啊？嘴臭不说，做事情还不懂得轻重缓急，你到底是来捉妖的，还是过来打架的？ 至于先打人家嘴巴这事对于一个女生而言刺激有多大，则被他选择性忽略了，谁教她嘴臭来着呢？ 就在女人手里的飞刀就要射出来的时候，女人身后又走出一人，按住了女人的手。 “算了，丫头，是你不知分寸在先，人家教训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要知道，这世间的能人有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镇妖司的天师一般让着你，就当吃了教训长记性了吧，别忘了，我们今天过来是来处理那只树妖的，而且，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这树妖不是一般的树妖，而是来自于妖界的人面果树，这树如今在妖界也已经十分稀少了，如果能将它带回去，又是大功劳一件。” 说话的人，是个感受的老者，脸上一共也没有二两肉，两只眼眶里空荡荡的，是个盲人。 这人……鲁岐稍一回忆便恍然大悟，他认识啊！ 这不是几个月前，在获福山庄里，出场时风光无限，随后没多久便被猪妖黑背妖王按在地上摩擦的三等天师宋致庸么？ 当时适逢朔月，鲁老板变身红毛，干掉了黑背妖王，也就顺手搭救了宋致庸。 但在鲁老板从变身所致的昏迷中醒来之后，便再也找不到宋致庸的踪影了，问骨夫人，她也说不清楚，不知道这老爷子是死是活。 今天得以重逢，鲁岐终于知道，这老爷子活得还挺好！ 难怪看刚才雨点一般从天而降，斩断数十根即将插入黄毛体内的枝蔓的白光如此熟悉，那不就是宋致庸的看家本领么？ “宋老爷子，还记得我不？”敢于单枪匹马力斗黑背妖王，鲁岐对于宋致庸的印象还不错，出于礼貌，主动打了个招呼。 宋致庸听见这声音一愣，只觉得耳熟，便静下心来仔细感受， 虽然是盲人，但毕竟是天师，宋致庸自有属于他自己的一套认人辨物的神通，不然出门走个路都可能掉坑里，还当哪门子天师？ “小子，是你？”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宋致庸便认出来鲁岐，这可是当初救过自己的大恩人，自然是喜出望外，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但他也知道，当初鲁岐能救自己，全是沾了能变身红毛的光，可如今再次重逢，鲁岐竟可以轻描淡写地接下同为三等天师王雪静的三刀，实力的进步不可不说是神速，要知道，就算宋致庸他自己，能同时接五刀便是极限了。 虽然这年轻人只能接下三刀，但他能确定，几个月前，这年轻人只不过是个平凡的普通人罢了，短短时间，如此变化，当真恐怖。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鲁老板之所以接下三刀，那是因为王雪静只射出三刀，只要在小白牙的射程之内，别说五刀，就算十刀，鲁岐也能保证不被伤到，不过几次辗转腾挪的事儿罢了。 “是我啊，宋老爷子，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鲁老板寒暄几句。毕他对于宋致庸只是有些许尊敬罢了，并没有其他过于深厚的关系。 但宋致庸对于鲁岐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而且，短短几个月时间，实力进步如此神速的人，与之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总不会有错的吧。 “是啊，小伙子，老头子我真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呢，咱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呢，不知道，你在这里做些什么？”宋致庸问， “啊，没啥，就是路过，顺便还个人情，如今你们专业的来了，我也就撤了，回见啊老爷子。” 鲁岐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准备下山找花和尚去了。 他觉得，今晚的事情里，他的戏份已经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便是天师与黄毛的事情。 宋致庸指了指一旁被斩尽枝蔓的树妖，说： “放心吧，这人面果树妖就交给我们了。” 然后，又指了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黄毛，说： “小伙子，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位带到山下去，你们两个毕竟有并肩战斗过的情谊，希望你不要拒绝，一会儿我们一老一少降妖的时候，不想他受到波及，伤了姓名。” 鲁岐听这话，觉得有点道理，再加上他对于黄毛的印象还不错，便折回来，将黄毛扛在肩上， 黄毛已经十分弱了，气若游丝地说：“谢谢了。”眼里满是感激。 鲁老板：“不用谢，这是你给老太太让座换来的，理所应当。” 说完，转身下山去了。 看着鲁岐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女天师王雪静气得一跺脚：“宋伯伯？你就这样放他走了？他可是打了我一个大嘴巴的，你怎么不帮我出气呢？” 宋致庸语气稍显严肃：“出气，出什么气？小静啊，也该让你挨点打，知道知道什么叫山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你这跋扈的性子，再这样继续下去，总有一天要吃亏的！就算你哥哥是二等天师，你也不可能永远活在他的庇佑之下吧？总有一天你要面对这世界的残酷与无情，作为过来人，我希望这一天来早不来晚，现在吃些亏对你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况且，难道你忘了，我们此行来的目的，可不是来逞威风，图一时口舌之快的，而是来除妖的。 眼下发现了在妖界早已灭绝多年的人面果树，如果能带回去，一定会是大功劳一件，所以，专心干活吧，别再搞那些小孩子气的事情。” “哦！”听了这话，气得王雪静一跺脚，表面答应心里却在暗暗盘算，如何向自己哥哥告鲁老板一状，让他下次帮自己出出气。 第199章 果树核心 其实这人面果树一直都没有死。 在宋致庸和王雪静刚刚登场的时候，尽管手段凌厉，招招出了全力，但当时的目的也仅是救下黄毛而已，将妖树的枝条斩个精光，却并没有伤其根本。 等到宋致庸认出来这妖树乃是如今妖界都不多见的人面果树后，心里的杀机更是淡化到几乎没有了。 这树，带回去，上交给镇妖司，是大功劳一件。 别以为天师就有多高尚，他们只不过是些会异能的凡人罢了，有私心，有欲望，天师是他们的身份，也是他们的工作。 既然是工作，就是有考核指标的。就像鲁老板，只是个冒牌引渡人，没什么上进心的那种，也要每个月抓些妖怪送上去应付工作。 而天师的考核指标除了降妖除魔，寻回多少天材地宝，奇珍异兽，也是很重要的加分项。 分多了，所能兑换的修行资源也就越多，三等天师也就有了冲击二等天师的可能性，如果成功，实力、地位水涨船高，人生也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所以，宋致庸不打算杀死这只树妖，而是打算斩其手足，令其动弹不得，抓活的。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两位天师装逼的装逼，叙旧的叙旧，根本没人上去给这树妖补致命的一刀。 目送鲁老板扛着黄毛下山后，宋致庸这才对王雪静说：“好了，丫头，咱们快些动手，找一找这树妖的核心在哪里，只要挖了核心带回去悉心培育，就有让妖界再度长出人面果的可能。” “宋伯伯，我觉得，核心应该就在那颗光头里吧？” “我也不确定，因为人面果树我虽见过不少，但妖化了的，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常来说，想要取得人面果树的核心，需要劈开树干，仔细找找便会发现一颗红色果核，那便是核心，说是核心，其实也可以理解成人面果树的种子，种子离体，果树会枯萎坏死，但取得的核心，如果伺弄得当，是会重新生长成大树的。 从我的描述中不难看出来，人面果树这种物种想要繁衍下去是很困难的。一棵老树在临死前，只能产出一颗核心，由于外界环境因素的限制，并不是每一颗核心都能重新生长成树，成活率能达到百分之七八十就不错了，这也就造成了人面果树的数量注定是越来越少的。老头子我年轻时，妖界还有几棵人面果树，可这么些年过来，都因为没照顾好，在繁衍下一代果树的时候死掉了。 如今在我们二人面前的，很有可能就是人、妖两界最后一棵人面果树，必须要珍惜啊，这也是我为什么把那两个人特意支开，看他们两个也不像是识货的样子，我们要悄悄地把核心带回镇妖司，越少人知道越好。” 女天师王雪静有些不解地问：“宋伯伯，这人面果究竟有什么用啊，听你说得，好像很了不得的样子，而且，好端端的果树，又怎么会成妖怪呢？” 宋致庸笑了笑，说：“丫头啊，你是太年轻，不知道过去的事情，镇妖司建立之初，除了领头那几位惊才艳艳的天才，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一等天师，余下的人员是十分弱小的，在天生优势的妖邪面前，只有送命的份儿，但一个组织的发展不能只靠头部那几个人起带动作用，真正强大的力量，还是无数名天资平凡，但甘愿为降妖除魔，还世间以太平奉献终身的底层天师们，他们才是镇妖司真正的中流砥柱。为了促进这些底层人员的快速进步，除了个人刻苦修行，再就是借助天材地宝的力量，而这人面果，就是其中之一，吃一颗，对修行，大有裨益啊。想当年，我就是凭借着一颗人面果的帮助，才踏入三等天师的门槛的，没想到，一卡就是这么多年啊。 看过《西游记》吧，不觉得那里面，五庄观的人参果，跟这东西很像么？那本书的作者，当年也是名二等，半步一等的天师呢。 但真正的人面果可是青里泛白，仙气萦绕的，这颗成了妖的果树，长出的果子也是黑色的，估计吃的人不死也要脱半条命。 至于，为什么这棵树会成妖，我才，一是养树的人心术不正，二是这里尸臭冲鼻，树下一定埋了不少尸体，吃尸体长大的树，能长成什么好东西？” 宋致庸所说的一点不假，仅仅是今晚，这棵妖树之下便多了好几具外地游客的尸骨，至于圆一掌管普兰寺的这么多年，一共有多少，可就不得而知了。 “哦~”王雪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尽管同为三等天师的她，有些看不起好多年水平都没有精进的宋致庸，但平心而论，宋致庸毕竟活的年头长些，对于世间的志怪之事了解得更多，而这些东西，她那身为二等天师，每天忙于斩妖修行的哥哥，是没时间对她讲的，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讲，她便又十分期待跟在宋致庸身旁，不敢将那份轻视表现出来。 “行了丫头，话讲得不少了，咱们也该干活了，抓紧时间把这树干剖开，挖出核心，咱们得赶在天亮之前坐跨界船回去呢。” 王雪静应了一声，朝着人面果树走去。 这棵树刚才被王雪静二人一通连招砍掉了浑身的枝条后，更是被宋致庸用白色丝线凝成的长矛穿了身子，还不止一次，身上好几个洞穿的口子，现在已经是光杆一根，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机，等待两名天师挖取核心。 夜色阴沉沉的，时间是后半夜两点多，天边没有泛起一丝鱼肚白。 一阵冷风刮过，一滴凉意落在王雪静鼻尖，她伸手一摸，下雨了。 “快点吧，丫头，瞅这架势，今晚的雨还不小呢。” 王雪静走到树干跟前，手里凝成一把飞刀，扬起，狠狠扎进树干里面。 一刀，两刀，三刀。 她运气很好，第三刀下去，她便瞧见了一颗黑曜石一般的晶体，鸡蛋大小，卧在树干当中，还在缓缓跳动。 “宋伯伯，我找到啦！” 王雪静兴奋地喊道，伸手去抓那颗核心。 就在这时，一根粗壮的枝条，自地底猛地伸出，缠住了王雪静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为。 紧接着，上百根同样粗细的枝条，同时自地底窜出，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长矛，组成夺命的“长矛阵”，齐齐朝着王雪静刺来！ 第200章一刀入魂？ 毕竟是镇妖司的三等天师，基本的业务素质王雪静还是有的，见势不妙，当即刀刃偏转，全力割断缠绕自己手腕的枝蔓，同时右脚抬起，朝着树干用力一踏，借着反力，身体极速倒飞出去，堪堪避开了这夺命的“长矛阵”！ 而原本看似已经奄奄一息的人面果树，居然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再度开始了摆动。 这货进化的速度如此恐怖，刚刚出生时，还像个懵懂的孩子，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居然学会了欺诈的手段！ 先前被砍断的，只是他树干之上的细小枝条，其实对于本体而言是可有可无的。 真正可怕的，是它在这里生长几十年，所长成的庞大根须系统。 刚才的长矛阵，便是由它的树根组成的！ 先前故意做出要死的样子，不过是在引诱猎物上前，方便它搞偷袭，一击得手罢了， 在王雪静近身之后，树妖本还打算等一等，等宋致庸也过来，好将二人一网打尽，便没急着展露爪牙，但王雪静实在是运气好，几刀便找到了其核心所在，若再不动手，自己这小命怕是保不住，当下便不再犹豫，直接对王雪静一人发起了攻击。 “它还能动！”凌空倒飞的王雪静还没落地，话便已经喊了出来。与此同时，手腕翻转间，大把飞刀射出，刀刀斩断一根朝自己刺来的树根，但她的飞刀数量还是太少，尽管打偏了几根，但还是有大量的“长矛”，尖端闪着乌光，凛冽寒意夺人心魄，朝她直刺而来。 “我们被这鬼东西阴了！”王志远说着，双掌凭空向上一挥，树根的上方便再度降下了白色丝线雨，试图将树根中途狙击掉。 但是，收效甚微。 他非常清晰地感受到，相比于刚才的树枝，这次的树根明显不好对付许多，速度更快，力道更大，同时也更加坚固，方才砍树枝如砍瓜切菜的丝线，此刻竟没那么好用了，杀伤力明显下降了几分。 但他还是不遗余力地用丝线切割树根，只要能将树根的杀伤力降下一分，王雪静受伤的几率也就降下一分。 终于，倒飞的王雪静后背落地，随即一个后滚翻，而后借势弹射，腾空而起，身形一转，变了个方向，围着树妖转起了圈，一边跑，一边向追杀自己的树根扔飞刀。 那边的宋致庸处境也不太好过，树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除去追击王雪静的那些，竟还有许多根朝着宋致庸而来，毕竟是个盲人，虽有感知视物之法，但终究干不过一对好眼睛，他只好一边辗转腾挪，用丝线阻拦树妖的追击，一边向着远离树妖的方向逃去。 雨，越下越大，此刻已成了暴雨，阻拦了二人的视线，但身处暴雨之中的树妖，却好像如鱼得水一般，获得了莫大的滋养，水生木，树根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变长！ “丫头，你的飞刀比我准，砍它露出来的核心！”于暴雨中忙于奔命的宋致庸高声喊道，声音受到雨幕的影响，已经有些模糊了。 “可是，砍坏了怎么办？这可是最后一颗了！”王雪静一边狼狈躲避，一边回答道！ “管它是不是最后一颗，啥都没命重要！而且，不赶紧除掉它，任由它借着雨水生长下去，不仅这普兰寺的所有和尚要遭殃，就连这座山头、附近的山民，都有危险！” 宋致庸情绪激动，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随即便因为躲避的动作过于剧烈而呛了嗓子，话刚讲完，便开始咳嗽起来。 “好！” 王雪静打定主意，扬起飞刀，准备强行破坏树妖的核心，但随即便绝望地发现， 这树妖，能听懂人话！ 被宋致庸所言提醒，原本树干之上裸露的核心，此刻竟然已经被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树根包裹起来， 密不透风！ “怎么办啊宋伯伯？核心被它藏起来了！”王雪静的语气焦急，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绝望。 “强攻！决不能任由它扩张下去！否则会牵连很多人！我帮你开路！” 宋致庸说完，全力催动下，身周的白色丝线狂舞，宛如一柄锋利的铰刀，将追击而来的树根逼退，为他创造出短暂的喘息时间。 抓住这机会，宋致庸将全身的功力运转到极致，周身白线恣意舞动，宛如黑夜之中的白色太阳，又像一栋移动炮台，顶着铺天盖地袭来的树根的压力，行动缓慢却又步履坚定地朝着人面果树的核心而去。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为斩妖除魔生生开出一条道路！ 王雪静则静静跟在宋致庸身后，同样用尽全力，酝酿着锋芒最厉的一刀，为了确保这刀可以实现百分百的命中率，以及最大化的杀伤力，她必须与树干离得越近越好。 可是没走近一步，宋致庸所要承受的压力确实呈倍数级增长。 终于，在离树干仅有五六米的时候，宋致庸撑不住了，对着身后的王雪静咬着牙低喝道： “来吧丫头，撑不住了！”说完，便蹲下身子，将前方的树干彻底暴露在王雪静眼中。 王雪静闻言，手中光芒大盛，当即将早已酝酿完毕的飞刀射了出去， 这一刀，蓄力时间极长，灌注了她此刻的全部精力与功力，就算不能得手，她也没有再战的力气了。 宋致庸更不用说，早就是强弩之末，全凭毅力咬牙硬撑罢了。 飞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取层层包裹之下的核心，摧枯拉朽，沿途阻拦的所有树根尽数被这霸道凌厉的一刀斩断、掉落。 终于，飞刀冲破了重重阻拦，一头撞在包裹核心的树根之上。 撞击处绽出刺眼白光。 王雪静香汗淋漓，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疲惫，却遮挡不止其满满的期待。 会一刀入魂吗？ “丫头！快跑！” 宋致庸猛然高声呼喊，尽管光线刺眼，寻常肉眼皆丧失功能，但宋致庸毕竟不是凭借肉眼视物的，白光还没开始消散，他便绝望地发现，王雪静赌上全力的一击，仅仅刺破了几层外部包裹着的树根，核心，依旧完好。 接下来等待他们两个的，将会是人面果树更加疯狂的报复！ 第201章 晨宿山神庙 轰隆隆~雨越下越大，穹顶之上传来沉闷的雷声。 宋致庸二人只觉得脚下这片属于普兰寺的土地都在晃动，紧接着，在就在这普兰寺的禁地之内，数以千计的树根像是在雨水之中吸足养分一般，一股脑地冒出头来，像是一只只黝黑的爪子，在地底沉睡多年，终于得以破土而出。 王雪静吓得花容失色，她想不到，这棵人面果树露出地面的部分看起来并不高大，但深埋地下的根系系统竟然如此庞大，短短几十年，就能发展成这样，当真是出奇地可怕了。 而且，伴随着一根根树根刺破地表，大量的地下泥土被翻出，竟还夹杂着数具新鲜的人类尸体，正是方才被埋进去的六名男游客，除此以外，还有大量风化程度不一的人类骨骼，粗略一数，这几十年来，人面果树下埋葬的尸体竟有几百具。 说白了，这都是圆一和尚掌管普兰寺期间造的孽！ 身为天师，见惯了生死离别，但同时见到这么多具尸骨，王雪静还是头一次，着实惊到了她。 宋致庸见势不妙，想提醒王雪静此事已经失控，赶紧逃跑，但还没来得及张嘴，整个人便被浪潮般涌来的树根海所淹没，瞬间，就看不见了他的踪影。 王雪静亦是没逃过这同样的命运，连声轻哼都没留下，便彻底消失不见。 三等天师的力量，在这完全体的树妖跟前，竟是如此渺小。 就像在时代的浪潮之前，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在得了下雨天这一天时的树根浪潮面前，两名三等天师也没能掀起一丝浪花。 淹没二人对于在雨天迅速扩张的果树而言，就跟开车上路压死一只老鼠差不多，根本没有半分感觉，此刻支撑着人面果树行动的，只有它与生俱来的天性，即生长、扩张的本能。 伴随着大量根系破出地面，普兰寺所在的山头都开始了微微震动！ 轰隆隆~ 此刻乃是后半夜三点多，普兰寺的一众僧众睡得正是香甜，有稍微觉轻的，被这微微的震感吵醒，揉揉眼坐起来，听着外面的滂沱大雨之声，仔细回想刚才的震感究竟是来自真实还是梦境。 轰隆隆~ 又是一阵更强的震感传来，这次，更多的和尚被震醒，揉着眼坐了起来。 “怎么了？师兄。” “好像是，地震了？” “我感受到震感的，应该是真的地震，你看，地上的水桶还在晃呢！” “这大雨天地震，会不会发展成泥石流啊？到时候咱们在山顶可就危险了啊！” “那还犹豫啥呢？趁着震动还小，赶紧跑下山啊！” 一句话点醒了众和尚，也不顾仪表形象了，跳下木床，一窝蜂地挤出门口，顶着大雨下山逃命去了。 一边跑还有人在大声议论： “怎么感觉震动是从禁地那边传出来的？” “嗯，我也感觉到了，就是从禁地那里传出来的，传说那里封印着吃人的妖怪，这么多年都没人敢靠近，今天会不会是那吃人的妖怪借着大雨，冲破封印跑出来了啊？” “说不准啊，总之快跑啊！虽然咱们的圆一主持马上就要得到了，可谁能保证就一定会是那妖怪的对手啊？” “是啊，跑是该跑，可你跑得也太快了吧，等等我啊！毕竟咱们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妖怪，跑那么快有什么用啊！” “谁说我要跑得过妖怪了？我只要跑得比你快，就暂时安全了啊，我之所以玩命跑，只是不想成为倒数第一罢了。” “……” …… 山腰处，鲁老板将肩膀上的黄毛扔在地上，掏出手机，没好气地说： “能自己走了吧？这山这么高、这么陡，我把你扛下来，是不是得表示表示？来，这是我的收款二维码。” 说着，真把微信的收款码递到了黄毛面前。 黄毛直接愣住了，一句‘谢谢’卡在喉咙，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这人怎么跟神经病一样，前面表现得像个仁义的侠士，斩妖、救人毫不含糊，被扛着走下山的这一路，黄毛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但是，这画风，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愣着干啥呢？给钱啊？一万不嫌多，五千不嫌少，就看你自己觉得自己这条命值多少钱了。赶紧的，我还着急去找人呢。” 这话说得不假，刚才在普兰寺的禁地里，花和尚被树妖的枝蔓追赶得跑下山去，一路走下来也没见到踪影，打电话更不用说，肯定是关机了，搞得鲁老板心里焦急得很。 他可不会忘自己这一趟是来干啥的，救和尚，赚佣金。 其他都不重要，什么黄毛、老虎、人面果，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黄毛盯着鲁老板严肃的脸看了半天，终于确认，这货是认真地在跟自己要钱，随即便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人设的前后转变实在太快，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还是掏出手机，转了666块钱过去，一脸肉疼，看得出来，他也不是个有钱人。 看见钱款到账的消息，鲁老板心里美滋滋的，这时候，雨下大了，天上响起了闷雷，见四周空荡荡的，并没有避雨的地方，而躺在地上的黄毛也不像自己所说的一般，有了起身行走的力气。 看样子，黄毛体力透支严重，现在好像还真的不能自己走。 唉，谁叫自己收人家钱了呢，再送一程吧。 鲁老板再度将黄毛扛在肩头，说： “救你命，把你扛到这儿一共666，把你扛下山算我额外送的，就不要钱了。” 说完，便扛着黄毛继续冒雨朝山下进发。 尽管鲁岐脚程快得飞起，但等二人到了山脚下时，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 山脚下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屹立在狂风暴雨之中，希望可为二人提供短暂的庇护。 推门进入之后，发现这庙虽破，但还是足以阻挡住风雨的入侵，内部还是十分干燥的，而且地上还有不少砍好的薪柴，应该是附近的山民留下的。 黄毛虽然力竭，但搞点火点燃木柴的本事还是有的，很快，山神庙里温暖了起来。 第202章 除非给钱 重新将已在火堆旁烤干的衣服穿在身上，感受久违的干爽，鲁老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既然花和尚已经确定没有危险了，他决定休息一下。 至于山上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树妖……不是有两名天师过去了嘛，跟着瞎操那心干嘛。 一旁的黄毛也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不再软趴趴地躺在地上，而是坐在火堆旁，一边烤衣服，一边悄悄打量打盹儿的鲁老板，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也是引渡人？” 沉默半晌，鲁老板才轻轻回道：“算是吧。”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啥叫‘算是’呢？黄毛有些不太明白，但从刚才向自己要钱的事情，他就能得出，眼前这人是个怪人。 怪人，说什么都不奇怪吧？ “我从来没见过你呢，你是北方人？”黄毛问。 “嗯。”鲁老板小声应了一声，便翻过身去，准备睡了，摆明不想再聊。 黄毛见状，十分识趣地不再说话，而是目光环绕，在这山神庙内扫视，终于，在火光难以照耀的一面土墙上，有一道闪亮光芒，起身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只烧水用的水壶，想来应该也是附近的山民留下的。 不少进山采药材的山民，都会选择此处作为临时休息点，所以有柴禾、水壶这些物资也就并不奇怪了。 拿到这水壶，黄毛心里还开心坏了，一是折腾一晚上了，能喝口热水自然是极好的，二是经过这一晚上的战斗，黄毛身上不少地方都挂了彩，在加上被雨一淋，伤口很容易感染，此处想要消炎药、绷带什么的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要是能有些沸水，也就能放心地清洗伤口了。 黄毛将水壶敞开口，放置在门外的大雨之中。 今晚的雨实在是太大了，三两分钟，壶里的水就满了。 黄毛将水壶取回，座在柴堆之上，烧开之后，将贴身的衣服撕扯成条，泡在沸腾的热水里，煮了一会儿后，算是经过了简单的杀菌处理，黄毛这才将布条取出，简单晾到可以接受的温度之后，这才开始缓缓擦拭身上的伤口。 过了好一会儿，黄毛终于将身上的伤口清理完毕，正打算穿衣服，只听见躺在一边的鲁老板幽幽地说： “其实你本可以不需要这么辛苦的……” 黄毛：“？” “而且，你这样处理，以后会留疤的。” 黄毛：“？？你到底想说啥？” “我这儿有特效药，效果很好的那种，只是需要你花钱买。” 鲁老板说到钱，立刻引起了黄毛的警觉：“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而且男孩子留点伤疤也没什么。” 黄毛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出于本能地觉得，如果顺着鲁老板的话说下去，接下来钱包一定会大出血的。 “确定，不需要？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算了吧。我觉得像我现在这个样子还可以。”说白了，黄毛也不是个有钱人，在鲁老板这样的人面前，对于钱，他不得不十分谨慎。 “那就算了吧。”鲁老板翻个身，打算真的睡觉，放弃了用小黑牙炸扎黄毛一下的想法。 毕竟小黑牙算是他的底牌之一，不能随随便便在外人面前暴露， 除非给钱！ 然而，就在鲁老板终于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山神庙外传来一阵噪杂声。 “快跑啊！这雨怎么下得这么大，我记得这里的确有一座山神庙啊！” “雨太大啊！根本就看不清，庙在哪儿来着？” “在那儿！”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脚踩水坑，泥水飞溅的声音响起。 山神庙的大门被大力推开，自山上逃下来的普兰寺和尚们闯了进来。 “看！有火！可以取暖。”声音中满是喜悦。 “还有人！” 几十号和尚将本就不算宽敞的山神庙塞了个满满当当，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块坐着的地方，想躺一下都不行。 而且，每个人都想离火堆更近一些，所以一时间，火堆旁的黄毛成了香饽饽。 几个和尚凑过来：“阿弥陀佛，我们是山顶普兰寺的和尚，逃难至此，不知施主是否愿意行个方便？” 黄毛向后退了退，用实际行动表达‘这里也不是我的，你们随意。’ 然后开口问道：“你们刚才说你们是逃难下来的，难道山顶的普兰寺出了什么事吗？” “阿弥托佛，起初我们本以为是地震了，便慌乱地向山下跑，却发现越向下，震感越小，所以我们怀疑……”一个年纪较大的和尚说到这里，似乎觉得对外人讲述自家寺庙的秘辛不太好，便犹豫，不想再说了。 可一个年纪小的小沙弥却不管这些，小孩子想什么说什么。接着说道：“我们怀疑，是寺里的禁地出事了，很有可能是妖怪跑了出来！” 黄毛听了这话心里一咯噔，最初的想法是怀疑，毕竟宋致庸和王雪静身为三等天师，实力还是能拿得出手的，难道说他们两个都没有搞定那只树妖？ 不太可能吧？ 可瞧这些和尚浑身湿漉漉，泥水混杂，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又的确不像是在说谎。 犹犹豫豫地，黄毛将视线投向鲁岐，想问一问他的看法，一回头却发现原本鲁老板躺着的地方，如今已经空空如也。 稍加搜寻，才发现鲁老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了。 黄毛走出山神庙，艰难地在雨幕之中找到了鲁老板的踪影。 他像一尊石雕，安安静静地立在雨中，眺望着普兰寺所在的方向。 黄毛走上前，顺着鲁老板的视线望去，刚想说话，却被目之所及惊地嘴巴张得老大，再闭不上。 只见普兰寺所在的那座山头，已经不复刚才下山时所见的景色，树木、草皮的绿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尽是一片漆黑。 无数根树根自山顶向下蜿蜒生长，将整座山头盖了个严严实实，树根像是一条条毒蛇一般，游动、翻滚，向下贪婪地侵略着，所过之处，动物、植物吸干生命精华而死。 乍一看，好像整座山都变成了一只活物，捕食着山里的一切生灵。 很快，树根就要长到这里了。 第203章 把墙都给你推了 “这……莫非是那棵树？照这个架势，要不了十分钟，整座山都会被这树给吞了啊！而且，雨下得这么大，树根的野蛮生长必然会导致泥土流失，最终形成泥石流啊，到时候，不光是这山神庙，就连周围的村子，也都逃不过被冲毁、淹没的命运！” 黄毛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一想到周边村子的成百上千人都会受到这场泥石流的牵连，他的心里便会没来由地被震撼。 辖区内的妖物处置不当，最终导致大自然的自然灾害时间，身为乾市的引渡人，即便没人怪罪到他头上，但心里终究还是过意不去的。 “该怎么办啊？” 黄毛转头询问鲁岐，一脸的焦急，危急时刻，他不自觉地将鲁岐当成了主心骨，显然，刚才鲁老板的出手相救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征服了他。 “看来你找来的天师朋友做事不太靠谱啊。” 天空中炸起一道惊雷，将破晓前的夜空映成短暂的白昼。在这片光明中，鲁老板被淋湿的脸庞格外冷峻，声音也么得感情。 说完，鲁老板转回身，朝着山神庙走去。 黄毛一见当即明白，这是打算先行遣散山神庙之内的一众和尚，避免他们被吞没在庙中啊。 于是，心里万分焦急的黄毛执行力也超级强，紧跑两步，抢在鲁老板之前，先推开了山神庙的们。 “大家快跑啊！”话刚出口，黄毛却愣住了。 原来，方才逃难之时还狼狈万分的和尚，此刻得了庇护与温暖，竟然好像彻底忘记了危险的存在，此刻聊天的聊天，嬉闹的嬉闹，脱了个光膀子烤火的也大有人在，整座山神庙内乱乱轰轰，不比菜市场安静多少，黄毛口中说出的预警，根本就没人在意。 “快跑啊？泥石流来了！” 众和尚的喧哗声稍减，很多人都听清了黄毛在想着什么，但却持着怀疑态度。 “泥石流？就算是泥石流，也冲不到离山脚有段距离的山神庙吧？” “是啊，是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占了你的地方，想扯个谎把我们骗走之后，好独享这座山神庙？” “嗯，师兄你说的有道理，现在的人心啊，简直是太险恶了，这山神庙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不让我们住？” “就是，就算你真不想我们住，直接说出来就好嘛，何必要撒谎骗我们呢？佛爷我们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就冲你骗我们这件事，我还告诉你，今天啊，就住这儿，不走了！” 果然，圆一这种主持带出来的和尚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平日里‘阿弥陀佛，施主掏钱’，一遇到事，立马爬到道德的制高点，就算没有制高点，用人堆，也要堆一个出来。 黄毛被这一群无赖气得脑壳发昏，要不是一身的伤口还没有复原，动一下都会痛得直撇嘴，他真的打算进屋将这群和尚一个一个都扔出去。 “爱信不信！到时候丢了命可不要怨我！”黄毛的口气听起来像是不打算再管这些人，但身体却是诚实地站在门口没有动，等待着自己的话起些作用，吓得这些和尚离开。 毕竟是乾市的引渡人，这么多和尚因妖物而死，就算以后没人追究，他的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见黄毛这态度，部分和尚出现了些许犹豫，想跑，却又怕别人都不跑，就自己跑了，万一真是黄毛在骗人，会被师兄弟们消化自己胆小的。 很多事情的无奈之处就是这样，当群体之中对于一件事的判断出现分歧时，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哪一个选择是对的，也有张嘴为真理出声的冲动，但其他人的沉默态度往往会将这些真理之音压在每个人心里。 直到哪一个人按捺不住，先张了口，或许会得到附和的声援，但也有可能会得到一片沉默，反而被当成鲁莽的另类看待。 不追求真理，只要合群就好。只要大家认为是对的，那照着做又有什么不好？ 黄毛气得拳头握得紧紧的，这群不长脑子的秃驴，死在这里也是活该，要不，就放弃掉算了？ 正在黄毛心内做着激烈斗争之时，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 众和尚吓得一惊，还以为是一道惊雷劈到了这山神庙，转身一看， 却是山神庙的一面墙轰然倒塌了，冷风裹着冰凉的雨水，从破口处一股脑涌了进来，吹得众僧人一个激灵， 残砖断瓦中，露出了鲁老板的身影。 他居然以一人之力，直接将山神庙的一面墙破开一个大洞！ 黄毛都惊了，这种赶人离开的方法也太硬核了吧？ 还没等和尚们的抱怨、牢骚之声响起，鲁老板缓缓走到相邻的另一面墙之前，双手黑气涌动，用力搭在墙面之上。 “你……你……你干嘛呢！你不能冲动啊，这是公家的财产，你这样子是破坏公物，要吃官司的！” 和尚们见状，慌了，纷纷开始抱怨，甚至恐吓都上来了。 “喝！” 还没等和尚们的抱怨之声落下，鲁老板双臂发力间，已经将这面墙破开了同样的一个大洞。 更多的凄风冷雨灌了进来，冻得和尚们呆不住了。 “神经病吧。这下子搞得谁也住不了吧！走走走，咱们走！上村里找地儿休息去。” 自重和尚们穿上衣服，骂骂咧咧地终于出门了。 刚一出门便被山上奔涌而来的树根之海吓到了，看着架势，只需要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这座山神庙便会被彻底吞没，毛都不剩，而庙里的和尚，更是一个都不能幸免。 把墙推倒的年轻人，这是在救他们啊！ 这下轮到和尚们尴尬了，刚才被自己骂成神经病的，居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众和尚犹犹豫豫，想要直接逃命去，却又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想要有个交代，毕竟他们虽谈不上是什么好人，但骨子里还是知道何为廉耻与羞愧的。 终于，和尚们转身，集体朝着鲁老板深深鞠了一躬， 的确，此刻任何语言都不会比这无声的动作更有力量，更能显示诚意。 “快滚。” 鲁老板唇间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和尚们这才转身，朝着远方逃命去了。 第204章 再上山 “你刚才说的，能治我身上伤口的药，还有么？” “不打折。” “行，不过前提是我得活下来，要是我不幸，被这些树根吞了，估计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算了，不要你钱的，不过我要你欠我一个人情，将来万一我有能用到你的时候，你必须帮忙。” “呵呵，就算没你这句话，在你把我扛下山的时候，我就没有拒绝的权力了吧？”黄毛笑着说。 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便觉得后腰处传来一阵剧烈地痛感，回头一看，竟然是一颗花生大小的黑色兽牙，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肉里。 伴随着这颗兽牙所带来的疼痛感一起的，还有阵阵清凉，流经四肢百骸，就好像缕缕清风，吹散了夏日的焦灼，凉意流经伤口之后，疼痛感居然淡了几分。 随着凉意反复冲刷，黄毛惊奇地发现，身上红肿的伤口竟然渐渐复原了，连一道疤都没留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种本事，不该只是个简单的引渡人吧？”黄毛发问。 “呵呵，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个兽医。” 黄毛的脸上当时就拉起了黑线， 你是个兽医，然后你治好了我的病，那我算是个啥？ “走吧，上去看看。”鲁老板完全无视黄毛脸上的黑线，这就打算上山。 如果仅仅是两名天师靠不住，没有降服树妖也就算了，但此刻若任由这树妖恣意生长下去，必然会导致大规模的自然灾害，致使大量的山民罹难。 谁知道那妖怪有没有生长极限？吸足养分后，会不会无限扩张下去？ 如果仅是妖怪与天师之间的事情，他可以袖手旁观，但此刻已经牵扯到了大量无辜之人的性命。 就算这里不是宁市，不是自己的地盘。 就算这引渡人的身份是偷来的，自己只是个赝品罢了。 但为了方圆数十里内成千上万名无故山民，他，鲁岐，今天打算站出来，为之一战！ “小老虎，我们走！”鲁老板对着黄毛大声喊道。 黄毛一愣，向鲁老板递去一个不解的眼神， 啥意思？为啥叫自己小老虎？ 鲁老板斜楞着眼，从嘴角里挤出一句话说：“难道你以为我能顶着这些树根的压力，生生开出一条上山的道路是么？就算真能那样，等到了山顶，我也就累得没力气了，还靠什么斩妖？ 变身胯下神兽，赶紧的！” 黄毛听完这话，脸上出现了短暂的为难，身为一只拥有传说中麒麟血脉的妖怪，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被人骑的经历啊！ 不光是传出去不好听，自己心里那道坎也不好过去好么？ 可是眼下情况紧急，在这种情况面前，自己所端持的自尊又能有几分重量，黄毛心里也还是有数的，思忖不过两秒。便下定决心，俯下身子，身子扭动间，再度变身冒着火光的斑斓炎虎！ 鲁老板跨步骑上坐骑，伸手遥指山顶，高喊道： “皮皮虾，我们走！” 老虎四爪生风，迎着奔涌而来树根浪潮，驮着鲁老板毅然上山而去！ 上山走的还是方才下山的路，但此刻这条路已然完全看不出方才的样子的，原本狭窄的山道此刻已经尽数被树根占据，簇拥着、翻涌着向下生长而来。 像是一条奔涌的长河，细看之下，河中经漂浮着无数具动物尸体，这些动物尽皆浑身干瘪，颜色惨白，好像是身体里全部的血液都被吸干了一样。 “是这树做的？”老虎吐出一口火焰，逼退身前袭来的树根，获得了难得的喘息时间，头也不回地询问坐在自己身上的鲁老板。 鲁老板挥舞擀面杖，斩断身侧一根想要搞偷袭的树根后，说：“嗯，如果任由它生长下去，不仅引起的自然灾害会导致大量山民死亡，就连这树本身的吸血特性都会引起社会的恐慌，你也是引渡人，这道理比谁都懂吧？” 老虎一边跑一边点头说：“咱们得快一点了，不然照这树根生长的速度，都不用说十里八乡的山民会遭殃，就连刚才那几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恐怕都逃不过这树妖的魔爪，毕竟，瞧他们那样子，也跑不了多快！” 鲁老板回道：“是啊，不过刚才他们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们？” “引渡人的职责之一嘛，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是也应该很清楚吗？不然干嘛会把人家山神老爷的房子给推了？” “呵呵，我只是瞧那破房子不顺眼罢了，而且，那山神庙里怎么可能有山神？真要有的话，他的职责是镇守一方安静，怎么会允许这树妖在自己的身上为非作歹？这种名不副实的山神庙，推了也罢。” 老虎埋头奔跑，不做言语，心中却默默给鲁老板加上了‘傲娇’、‘口嫌体正直’的标签。 就在这时，山下的远方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呼救之声，听起来人还不少。 鲁岐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随即吸了一口凉气，自己这乌鸦嘴怎么就这么灵验？刚刚说过的事情，不出十秒钟就一语成谶了。 呼救声是山下的和尚们的。 被鲁老板推倒山神庙的墙体，看见山顶而来的异象之后，这些和尚当时就吓破了胆子，看样子，似乎关于普兰寺禁地的传说是真的，确实有妖物自禁地里跑出来了，瞧那架势，要是不赶紧跑，命是肯定保不住的。 当下便恢复成了从山顶逃命下来时的那种状态，衣服都顾不得穿，奔命而去。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些树根生长的速度，没跑出二里地，便被这些树根追上了。 有腿脚慢，落在队尾的，当即就被树根缠住脚跟后绊倒，随即数百根便涌了上来，好像吸血的蚂蟥，将倒地的和尚层层裹住，不出五秒钟，这些树根便放弃了这和尚，再度追击新的猎物。 而那和尚，竟如同山上的其他动物一般，也被吸干了精血，变成了一具皱巴巴的干尸。 瞧见此情此景，其他和尚可被吓坏了，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以如此惨状死在那些东西手里，危难当头，当下全身的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那逃命的速度，俨然可以打破世界短跑记录。 第205章 你算个正经神仙吗 可……尽管如此，还是逃不过树根的追击，很快，又有几个落后的和尚被树根绊倒在地，被一拥而上，眼见就要步了先前那位的后尘。 就在这时，平地之上突然乍起一道金光，那金光仿佛一柄冲天的利剑，直指苍穹，卷携着千钧之势，刺破了沉重的雨帘与夜的黑暗，冲天而起后，在天上打了个转，直直朝着众和尚所在的方向飞去。 鲁岐看得分明，那金光分明是从被自己推倒的破败山神庙里飞出来的！ 金光坠在和尚们身边，将正欲虐杀倒地那几个和尚的树根尽数绞烂，几个和尚终于得以重获自由，皆是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此奇妙！ “吾乃小连山山神！汝等妖类休敢放肆！” 一道庄严无匹，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金光中传了出来，金光落地后渐渐凝实，直至变成一个身穿金甲的力士形象。 这力士形象，鲁岐并不陌生，在那破败的山神庙里，受香火供奉的雕像，就是这个力士的形象。 没想到这庙里供奉的山神，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鲁老板不禁有些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下的金甲力士，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真的神仙！ 身下的老虎开口了，声音也是满满的惊讶：“一直传言这座小连山里有山神，可是几十年来，都没人见过，我还以为是谣传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看来，此刻真的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不然山神也不会按捺不住，显露了真身，要知道，早些年地质灾害无论地质灾害闹得多么严重，山神可都没露过面！” 那小连山山神身披金甲，身长丈八，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手持一柄九环关刀，睥睨挡在众和尚之前，仅凭气势，便足矣吓得树根畏畏缩缩，不敢再向前！ 不愧是一方山神，竟有如此之威！ 原本都已经闭眼等死的和尚们见到突然到来的山神，重新将生机还给了他们，当下都兴奋得感激涕零，跪在山神神后，拜了又拜。 “谢谢山神老爷！” “山神老爷威武！” 那金甲山神轻哼一声，似乎对这些怂包和尚的感谢不屑一顾，双手托刀，将长刀擎直半空之中，嘴唇翻动间，呢喃之声响起，似乎是在念咒。 紧接着，金甲山神手中关刀骤然画作一蓬烫金色光点，飘舞、升空，似是满天繁星，融入了璀璨星河。 金色光电渐渐扩散，竟逐渐凝成一片方圆数十里的结界，将这庞大的小连山系，连同漫山遍野的树根，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尽，更不用说洪水一般的树根了。 紧挨结界的树根碰到结界边缘，竟好像酒驾的遇见交警一般，立马调转方向，改路而行，可各个方位都被结界围住了，树根又不能回到山上去，只能停在原地可后面的树根不明就里，仍在向前生长，前仆后继，越积越多。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这结界，这些和尚，与周边的山民，算是安全了。 鲁岐心里直呼，真是打开眼界啊，原来神仙的招式真的像是电视里演的一般花里胡哨，但使用效果倒是真的不错。 简简单单地以刀化结界，就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这么看来，还要自己和老虎这两个引渡人干啥，那金甲山神直接上山抡大刀砍了那棵妖树多好？ 毕竟敢在人家山神老爷头上起幺蛾子，这树妖倒是真的嫌自己命长了啊。 正想叫停老虎，让他赶紧带着自己下山回去，毕竟主人都来了，还要他们俩乱跳什么？ 可话还没说出口，耳边却响起一道声音，庄严肃穆，正是那金甲山神的， “这位小友，可否帮小神一个忙？” 鲁岐先是一愣，但随即瞧见身下的老虎仍在照常奔跑，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当即明白，这是那山神在用某种秘法向自己传音，通讯频道加密，除了对话的二人，再没人能听得到。 “干啥？”鲁老板心中默问。 “小友，瞧你器宇轩昂，实力不凡，可否替小神上山斩了那为祸的妖邪？” “啊？你们神仙的事情，让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来做，不好吧？” 金甲山神的声音有些尴尬，“小友可就别取笑我了，我虽然神格尚浅，但最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在小友面前，我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好吧？ 而且，由于这些年山民只把这山神庙当做进山的临时休息之所，根本不来上香，这山神庙也年久失修，刚才更是被小友将庙墙推倒，总而言之，这些年，我根本吃不到香火供奉，实力已经大不如前，眼下，只能祭了这口陪伴我多年的宝刀，勉力维持这结界，不让这树妖造成更大的祸害，至于再分出力气来斩妖，小神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且，撑不到天亮，我那宝刀的力量耗尽，结界也就不复存在了，到时候，真的就是生灵涂炭啊！ 不光周围山民会受到伤害，就连乾市，都会受到波及，那可就成了有损一方气运的大事啊！ 所以，看在苍生的份儿上，恳请小友助我上山斩了那妖邪，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金甲山神的声音慷慨激昂，又有真情流露，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寻常心性不定之人，真有可能被他带着走了，可还没他说完，便被鲁老板粗暴打断了， “停停停，你说啥呢？本来我以为这片儿属于没人管的地带，才想伸手掺和掺和，可现在你身为一方山神，居然想苟在后面，让我一个路人往前冲？ 你还算是个正经神仙么？ 而且，你凭啥觉得，你都觉得心里没底的事情，我就能搞得定？” 这话真的是鲁岐的真实想法。 此前他觉得山上树妖肆虐，山下无辜之人定受牵连，而又没人肯站出来，没办法，他只好站了出来。 现在好了，山神来了，却要自己往上冲？ 这就好像在大街上看见个小孩，孤零零的，饿得直哭，你可能会掏钱给这小孩买点吃的， 可是如果这孩子哭的时候，亲生母亲拎着爱马仕，就站在一旁看着孩子哭，你还有心思给这孩子买东西吃么？ 当然不会。 鲁老板可不想被这山神当枪使。 第206章 山神的小九九 其实方才鲁岐与黄毛二人在山神庙内躲雨时便注意到，庙内有一尊泥塑的山神雕像，看起来很久都没有受过香火，法身也无人修葺，身上的黄泥早就脱落的斑斑驳驳，已经风化得严重到，少一用力，就能掰下一块来。 而且这尊山神像的形象超乎常人认知，不是想象中的白胡子老头儿，却是一尊身披甲胄的威武力士，横眉立目，甚是庄严。 不同于身体部分的破败，这尊山神像手中所持的一把大刀却是寒光凛凛，非常惹眼，好像岁月的侵蚀并没有在这把刀上留下任何痕迹一样。 面对这样一尊山神雕像，当时的鲁老板还有些嗤之以鼻：且不论是不是真的有山神，就算真的有山神，本体也应该是那把刀，而不是那座破雕像，破成那样，卖给收破烂儿的都先沉好么？ 现在看来，鲁老板当时的判断倒也没错，这座小连山的山神混得的确不如意，常年吃不到香火，几乎处于要被饿死的状态，全身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那把九环关刀，不然根本没办法撑起这个结界。 山神，怎么说也是有些许神格的，混得如此不如意，还想要寻求鲁老板一介凡人的帮助，十分招人鄙视的。 而且，最想让鲁老板拒绝他的主要原因，却是因为， 树妖刚刚长起来的时候，你干啥去了？ 现在树妖越长越大，眼看就要失控了，你出来了， 是不是认为山上有鲁老板、黄毛，以及那两位镇妖司天师，便足以镇压那树妖，想鸡贼一下，偷个懒？ 分明就是不负责任，想偷懒嘛！ 就算你实力不济，没信心打得过那树妖，但方才鲁岐与黄毛二人在山神庙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现身提醒一下？ 非要等事情闹大了，眼见就要不能收场，要威胁到他身为一方山神的地位，才不得不出手帮忙？ 倒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拿我们几个当枪使？ 呵呵，自己的义务不去履行，等着谁当傻小子帮忙呢？ 鲁岐当即一拍胯下老虎的脑门，示意它停下，这活儿不该咱们干的，别被鸡贼山神当枪使，现在就下山，神仙的事情，咱们普普通通的凡人不要参与！ 金甲山神见状，是真的急了。 要说他没有一点私心，可能么？ 不可能！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断了香火。 对于一个拥有些许神格的山神而言，个人的修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群众的香火、信仰才是他力量的主要源泉，信仰他的人数越多，信仰越虔诚，他的力量也就越大。这也是为什么玉皇大帝会成为众神之首，说白了，信徒多呗。 说起来挺悲哀的，对于强者而言，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信徒多，力量强，所能做的好事也就越多，这样会招揽更多的信徒。 但对于金甲山神这样的小神而言就很蛋疼了，无论多么地努力修行，实力提升终是有限的，实力一般，所以信徒少，没本事，信徒便会渐渐选择离开，实力也就更差了。 这就好比在如今的社会，只要有足够的资本，足够的流量与曝光，就算是一坨屎也能包装成满汉全席，而真正的满汉全席，却会因为没人关注，而渐渐失去原本的味道，直至变成一桌残羹剩饭。 扯远了，这断了香火的金甲山神，如果刚烈一些，宁可站着生，绝不跪着死的话，早就扛着大刀上山去跟那树妖对着刚了， 可是他偏偏还有着一个有朝一日能重回职业生涯巅峰的美梦， 为了这个美梦，他宁可忍受信仰一点点流失，神力一点点消散的折磨，安心苟在山神庙的雕像之内，只要可以多活一天，他重新获得信仰的机会就更大一分。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对山顶的人面果树妖视而不见。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有些希望，那树妖可以早些爆发出来，如此的话，他便可以在趁着神力还未彻底消散的时候，十分‘巧合’而又恰当地救万民于水火，让更多人见到山神显圣。 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收获更多的信徒，获得些许的力量恢复，利用这些力量，再于世人面前显些圣，做些善事，如此经营下来，信徒越来越多，自己越来越强，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这便是金甲山神内心的真实盘算，一个无奈而又无能为力的小神仙的自我包装、炒作计划！ 可是，当真正开始实行时，他便发现，不好，玩脱了。 这些年来，自己低估了这些年来自己实力的下降程度，也低估了这些年来，树妖实力的增长水平。 他本想先借着关刀之内的力量，撑起一座结界，拦住潮水般扩散的树根，待周边的山民发现一样，前来围观，攒够足够多的观众之后，再上山，斩了那树妖，这样下来，自然可以收获许多信徒，而且，一传十，十传百，自己的信徒越来越多，重回巅峰指日可待！ 可结界刚一撑起，他便绝望地发现，凭借自己的本命兵器，九环关刀之内所蕴藏的力量，竟然只够勉强撑起结界，不让树根向外扩散的，再想上山斩树妖，根本没得力气！ 这下子就让他很是蛋疼了，这样拖下去，不仅树妖斩不了，等到关刀之内的力量耗尽之时，结界也会溃散，到时候大量树根入侵周边村庄，定会引起大量村民死亡，倒时候，自己这一方山神的位子，可就保不住了啊！ 所以，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鲁老板身上，希望鲁老板可以上山，替他斩了那树妖。 而且，他心里还有小九九，毕竟这样拖下去，会引来山民围观，就算斩树妖的是鲁老板，但在外面围观的山民根本就看不见啊！ 他们只能看见，是一尊金光闪耀的山神，正以一己之力，为山民撑起生的希望！ 到时候，还是会增长许多的信徒！ 盘算完自己的完美小九九，金甲山神的脸上笑开了花。 可他没想到，自己没现身时，肯为山民赴汤蹈火的鲁老板，在见到自己后，竟然直接打了退堂鼓，要撤了。 这是什么骚操作？ 有了帮手解决后顾之忧，不是应该更卖力地往前冲么？ 第207章 大雷霆 “等等，小友？你就忍心就此转身离去，将这小连山周边的万千山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吗？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鲁老板呵呵一笑，“良心会不会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能拿别人当枪使。” 听完这句话，金甲山神心里一抽。 莫非，自己的小九九，被这年轻人看出来了？ 真的看出来了么？ 确实看出来了。 早在其实早在山神庙里。第一次瞧见那尊破败的山神雕像之时，左臂甲仙骨的黑气便暗暗提醒鲁老板，那尊雕像里，有东西，但并没有伤人的恶意。 当时鲁老板便猜测到，这尊雕像里，应该是有神灵存在的，但为什么山顶闹妖怪闹得都那么严重了，山神庙里的神灵却始终不肯现身呢？ 而且，鲁岐能清楚感知到，如果想，那山神什么时候都可以现身。 但为什么那神灵既不肯上山斩妖，也不肯在树根刚刚下山时便出手制止，非要等树根杀死一名无辜和尚之后，才极为装逼地出现，救人呢？ 思来想去，鲁老板得到的唯一结论是，这山神想在众和尚均已经绝望的时候出场，这样，对于他们的拯救行为，才分外有力量！ 也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多人的信仰！ 这山神的小九九，鲁老板稍加思索，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替他人做嫁衣，让他人坐收渔利之事，他绝对不做， 或者说，不白做，除非，有足够的筹码！ “少侠稍等！我身为此地山神多年，信仰之力日渐稀薄，此刻已经无力上山斩妖，但我可将那树妖的弱点告知少侠，若少侠可以成功为民除害，小神定有薄礼相送！” “哦？什么礼物？”听到这话，鲁老板来了精神，如果筹码足够，他当然不介意上山走一遭。 那金甲山神犹豫片刻，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 “不知小友可知道那人面果的功效？” 有关于人面果的功效，鲁岐在隐身偷听圆一根花和尚的谈话之时，略微了解了一二，大致可以理解成补品，有助于实力增长的那种。 可是，眼下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棵已经被圆一肮脏的心灵污染了啊！ 树上的果子黑乎乎的，谁敢吃啊！就算不会危及生命，不会吃出一身的树皮，吃得拉肚子也很犯不上啊！ “知道啊，可是你敢跟我说那树上黑乎乎的果子，是人面果？要是想用那玩意忽悠我，劝你省省吧，谁爱吃谁吃，我可不吃！ 告辞！” “小友稍等，如果小神说，有办法将那人面果净化，重新恢复往日的功效呢？” 一听这话，鲁老板就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这山神说的是真的，那这买卖，值得一干啊！ 倒不是他对于吃果果提升实力有多大的向往，一直以来，他对于实力提升这一块，都是比较佛系的，他更喜欢搞钱。 但，他对于实力提升看得淡，不代表别人也一样啊！ 这世间，向往实力提升，一心修行的人太多了。要是能将人面果重新种植、培育，那可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啊！ 操作好了，赚的钱，可能下半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想到这里，鲁老板开口就问： “那树妖的弱点，在哪里？” 山神自以为鲁老板上钩了，心里暗喜，脸上平静地说： “那树妖体内有一颗核心，畏惧天雷，正值此刻雷雨天，若能找到那颗核心，再引得天雷降妖，定可一击制敌！” “呵呵，你当天雷是你家院子里的白菜呢，说引就引？说得那么容易，真当我好忽悠？” 鲁老板咕哝着说。 金甲山神闻言，爽朗大笑道:“小友勿得担心，小神既敢做此计划，必然已经有了万全之法，天雷虽然刚烈威猛，但也并非不可驾驭。我这里有早年间得到的道家御雷之术，大雷霆诀！ 相传，此术乃是早年龙虎山一位一等天师，鼎扬真人穷毕生心力，方才总结出来的高等术法。以此术便可操纵天雷于股掌之间，随心所欲，指哪儿打哪儿，降妖除魔，百试百灵。” “等等，这个什么鼎扬真人自创的招式那么牛逼，你咋不自己呢？上山直接劈了那树妖多好，还用得着找我么？” 金甲山神一听这话，神情就有些不好看了，尴尬地说:“这大雷霆诀发动起来也是需要消耗大量真气的，小神我的神力日渐枯竭，早就扛不起大雷霆诀的消耗了，哪怕抱着必死之心，强行发动也不成。 但我瞧小友你身体之内运转着的虽是妖气，但大道同源，无论是妖气、真气、仙气，归根结底不过是都是一种能量形式罢了，用起来没有区别。 而且，我能看得出，小友体内蕴藏着的妖气甚是充盈，甚至胜过全盛时期的小神，所以，一定可以成功发动大雷霆诀的。 大雷霆一出，万妖俯首，小友，今晚小连山脉万千山民的姓名，可就托付给你了啊！” 乍一听这话，鲁岐没觉得有问题，但却又越琢磨越觉得怪，可具体哪里怪又说不清。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只觉得脑袋里被突然灌入大量信息，正是大雷霆诀的口诀。 “拜托了小友，只消上山去寻得树妖核心，再默念此口诀，以自身妖气为指引，引动天雷，定可让那树妖万劫不复！” 金甲山神的声音慷慨激昂，拥有鼓动人心的奇妙力量。 可鲁老板觉得有猫腻。 他看这山神，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可当他心中暗颂大雷霆诀的口诀时，只念到一半，便感觉自己已经跟满天雷蛇取得了联系，口诀一成，定可引雷蛇下凡，降妖伏魔！ 这大雷霆诀，看起来是真货，可是哪里怪呢？ 不管所说的哪里真哪里假，但鲁岐认为，山神有一点没说错，再拖下去，等结界扛不住了，遭殃的还是小连山山民， 而且，不管是不是自愿，现在连大雷霆诀这种礼物都收了，不出点力气，总归说不过去。 可，提防之心，还是得有的。 鲁老板轻拍虎颈:“继续上山。” 山下，勉力维持结界的山神瞧见鲁老板被自己忽悠上山了，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第208章 手指头都给你掰了 山神所说的，全是真的吗？ 基本上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心里话，以他此刻的实力，确实无法维持结界太长时间，也无力发动大雷霆诀，鲁岐体内的妖气，也确实充实得过分！ 但有一点他没有提，大雷霆诀，并不是一招完整的术法。 就他而言，大雷霆诀可以驱使天雷，指哪儿打哪儿。 实际上是在放屁！ 驱动天雷是不假，但不论施术者指哪儿，天雷都会精准无比地劈在施术者身上！ 大雷霆诀的创造者，龙虎山鼎扬天师，堂堂一等天师，就是在试招儿的时候被天雷劈死的！ 就算到了今天，已经过了好多年，这件事仍然是龙虎山内，不能说的秘密！ 至于这山神何处得到这坑爹的术法，不得而知， 但可以确定，他没安好心，想让鲁老板和那树妖一起去死，到时候他再站出来，攫取胜利果实，顺利获得周边山民的信仰与香火。 这一手借刀杀人之后再接卸磨杀驴，玩得当真是666！ 其实在这山神心里，一直有一种叫做种族之别的偏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鲁老板为了小连山山民抛头颅洒热血，终究也无法摆脱半妖的身份，在金甲山神看来，只要是妖，通通该遭雷劈。 且说鲁老板身骑老虎，身旁环绕的尽是老虎吐出的炙热火焰，伴随滚滚浓烟，将周遭的树根尽数逼退，好像一柄利剑，将树根汇成的河流一分为二，露出一条直达山顶的通道。 眼见就要到了山顶，一路上沉默不语，未发一言的老虎，终于出声了，声音里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那……那……那是刚才那只树妖吗？” 远远望见，山顶上原本坐落着普兰寺的那片空地上，已经看不到普兰寺的踪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约十层楼高的巨大怪物，挥舞着上千根黝黑粗壮的枝条，在夜色中恣意舞动，场景甚是诡异。 难以想象，短短不到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在雨水的滋润下，原本只有两三米高的树妖，竟会发育成这个样子。 难怪金甲山神告诫自己，一定要在先找到树妖的核心之后，才能引天雷劈之。 因为这树妖实在是太巨大了，如果不能找准目标，一道天雷过后，很可能不会伤其核心，那样的话，所有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树妖在鲁岐的眼里变得越来越大，他越来越相信，此刻的他需要的，才不是什么大雷霆诀，而是岛国的奥特曼！ 相较于这只巨怪，自己这一人一虎显得是着实渺小，甚至不盈人家轻轻一握。 但即便如此，老虎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胆怯，反而怒号一声，喷出一口炽热火焰，扫清前方障碍后，朝着巨怪十层楼高的身体奔袭而去。 依照鲁老板的判断，圆一的身体，极有可能就是树妖的核心所在。 而透过黑夜的遮掩，依稀可以看见，圆一的身体，赫然就在树妖的顶端。 “往上爬！到了上面，我有办法办了他！” 老虎闻言，不作任何犹豫，迈开步子跑到树妖跟前，沿着粗壮的树干攀援而上，身边火光环绕，逼退进犯的枝条。 因为在他心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鲁老板当成了主心骨，对于他的话，都是下意识地服从，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尔等，为何去而复返？三番两回，坏我好事，真当和尚我拿你们没办法吗？” 一道振聋发聩的怒喝声自上方传来，好似来自云端的轰鸣仙音。 但鲁老板听得分明，这声音，分明就是圆一和尚的。 而且圆一的话，声音清楚，逻辑清晰，根本不像树妖刚刚苏醒之时的懵懂状态，这说明就在两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圆一的意识已经逐渐苏醒，开始掌控树妖的这具身体了。 鲁老板不仅嘶了一口，这下子，不太好对付了啊。 倘若还是那只傻呵呵，只凭着本能行事的树妖，倒也不是很难对付。 但如今，掌握树妖身体的，却是圆一那只老狐狸，就很麻烦。 圆一是谁？当他还是个十余岁的少年时，就敢为了满足心中的一己贪念，一把火烧死将自己拉扯大的师父的少年恶徒！ 在他摇身一变，成为普兰寺主持的这段时间，普兰寺禁地的黄土之下，又埋葬了缩少无辜亡魂？ 这样的人，说他是恶魔，也丝毫不为过！ 如今，恶魔获得了妖驱，又该有多可怕？ 接下来，就鲁老板的这个问题，圆一立马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如今的树妖，不仅越长越大，而且也渐渐开始脱离妖怪的身形，开始向人类的形态转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货长手了！ 一张由枝条编制而成的巨大手掌，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仿佛来自穹顶之上，带着重于千钧的威压，拍向向上爬的二人。 人和手掌的大小比例，就像是夏日的夜晚里，鲁老板伸手拍向恼人的蚊子。 “老虎，躲开！”鲁岐大呼一声， 老虎的反应更是快，当手掌刚刚现身之时，便发现不对，迈开四条腿，朝着远离手掌的方向奔逃而去。 好在，圆一所化的树妖虽然身形巨大，但灵敏不足，是个纯纯的力量型英雄，老虎成功在巨掌落下之前，成功逃脱。 “嘭!”树枝编成的手掌重重拍在它自己的身上，激起大把大把的树叶随风飞舞。 逃过了这一掌的鲁老板心有余悸，此刻的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从天而降的掌法’。 在面对如此巨大的对手时，无论实力如何，身材差异形成的巨大心理阴影首先便是非常难以消除的。 许多人往往熬不到出手的机会，便吓得先投降了。 但鲁老板不会，相反，此刻的他，被这一掌，彻底激怒了。 你特么？ 劳资差点被你拍成泥了好么？ 劳资不发脾气，真当我是喜羊羊了？ “那里，老虎，上！” 鲁老板伸手，指向这只举手中指的所在。 老虎不做犹豫，跳上手背，在举手再度抬起之前，赶到了目的地，树妖的中指根部。 敢惹我？手指头都给你掰了！ 第309章 与比yeah无缘了 一团炙热烈焰自老虎口中喷射而出，精准落在巨手的中指根部，将本就黢黑的枝条烧得碳化，鲁老板凌空一跃，飞至手指跟前，擀面杖高高扬起蓄力，奋力砸下。 “咔嚓！” 中指应声而断。 正所谓十指连心，于这树妖而言也毫不例外，头顶之上响起一阵吃痛的低沉嘶吼，语气甚是愤怒。 “小子，你这样做是找死！” “呵呵，就算不这样做，你有放我平安离开的打算吗？” 鲁老板嗤笑以对，同时示意老虎集中精神，一到抓到机会，还要以此法再斩它一根手指，虽不能造成什么毁灭性的伤害，但积小流成江海，量变定然会引起质变。 “呵呵呵，天真而又愚昧无知的人啊，你真的以为这种程度的伤害，除了痛感，还能带给我些其他什么吗？你可别小看了我的再生能力！” 圆一的声音再度于上方响起，语气中的愤怒已经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不屑。 “那你再生给我看看啊。” 鲁老板语气轻佻，向圆一挑衅道。 圆一冷哼一声，调动体内的生命力量，想要将被斩断的中指重新生长出来，不料却绝望地发现，生命力流转到断指处，竟然不敢再向前移动分毫，就好像创口处有一面无形的屏障，阻碍了断肢的再生。 “你……你做了什么？”圆一的声音有些惊了。 身为树妖，他的战斗能力并没有多强，再生能力才是他的招牌本事，无论遭受多么大的伤害，只要能从大地取得足够的给养，就能源源不断地复原、持续战斗。 所以，树妖的战斗方式，主要靠一个字，磨！ 磨得对手体力耗尽，它便有了取胜的机会。 可是，眼下，它引以为傲的再生能力在这年轻人面前，竟然不能发挥丝毫用场！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圆一的语气愈发急迫，如今他的优势被对面彻底压制，他不得不慌。 “你是不是光长身子，不长脑子和眼睛？做了什么，不会自己看？” 鲁老板一边嘲讽，一边趁着树妖的短暂失神，在与老虎配合下，再度斩断树妖那只巨手的食指。 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手这么黑，一般来说，得了便宜后，都会极为将自己方才的操作的原理、集体操作过程解释一番，以满足内心的装逼欲，可眼下这年轻人，话照常说，但手里的活儿却也一刻不停，一边装逼，一边有吧自己手指头砍了！ 电视里不是这么演的啊！太不按规矩出牌了吧！圆一赶忙将已经断了两只手指的巨手收回半空之中，心里如是呐喊着。 少了食指和中指，以后短期之内，再也不能比出‘yeah’这个手势了！ 同时仔细观察后，圆一发现，之所以断指无法再生，乃是因为创口处除了被老虎的火焰烧的焦黑，偶尔还有嘶嘶的电流闪动，正是这些电流，阻碍了生命力的流动，致使断指无法再生。 这下，圆一不得不重新审视鲁岐手中的擀面杖了，那东西，应该是某种具有雷电属性的法器，对于自己的身体，具有天生的克制效果。 身上的其他枝条随便砍也就砍了，自己长这两条手臂可不容易，手臂、头颅这种器官可是它身为一只妖怪，向人类身份迈进的标志，尤其重要，万不能再贸然送下去，让他来砍了。 想到这里，圆一不得不慎重起来，两只大手高高举在半空当中，不再担任攻击主力，而仅用来搞搞偷袭什么的，万一又被抓住，砍根手指什么的，损失可就大了。 如此一来，少了巨手的压制，处于树干底部的一人一老虎，只觉得压力骤减，只需要对付普通枝条即可，而这些枝条，交由老虎自己便足矣。 周身火焰护体，老虎载着鲁老板，一路向上攀爬，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造成威胁的存在，很快，便爬到了四五层楼的高度。 就在这时，虎背之上的鲁老板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吹得他脊背汗毛直立，便毫不犹豫，身体猛然俯下，前胸紧贴虎背之上。 只见一把白色飞刀，带着凌厉的刀芒，自鲁老板上方极速掠过，砍在一簇枝条上，斩断十余根枝条之后，终于停了冲势，露出真容。 正是女天师，王雪静的飞刀！ 这是特么的被偷袭了！ 当下鲁老板就火了，你身为一名天师，本事不济，降不了那树妖也就算了，却躲在暗处对前来搭救的人放冷刀？做个人不好么？ 刚才，鲁老板就没有因为王雪静是个女人而有丝毫的心慈手软，这次，他更是动了真火气。 平心而论，日常生活中的鲁岐虽然嘴毒了些，但内心还是非常柔软的，大有‘口嫌体正直’这种体质，从不主动欺负人，但也绝对不吃亏。 早年间在孤儿院的时候，院外经常有一些社会上的孩子，来孤儿院砸玻璃，踢场子，目的就是收保护费，这些孩子里有小流氓，也有小太妹。 孤儿院的孩子经常在外出的时候被他们堵到，先揍一顿，之后再抢钱，搞得一段时间之内，所有的孩子都不敢外出。 但有两个人例外，就是鲁岐和杜威这对烂泥兄弟。 尤其是鲁岐， 起初鲁岐也挨揍，也被抢钱，但挨揍之后他不哭也不闹，叫上杜威一起，谁揍他揍得最凶，他俩就悄悄跟踪谁，知道摸清人家家住哪里，一有点时间，这对烂泥兄弟就会悄悄逃出孤儿院，埋伏在人家门口， 一个字，等。 等揍他们的人落单出现，一旦抓住这种机会，不论男女，上去蒙上袋子就是个揍，根本就不会看在对方是女生的份儿上有丝毫留情，当初你欺负我有多过分，今天我揍你就要有多狠。 实在等不到机会，他们俩就会等到天黑之后，扔石头，砸人家玻璃，砸完就跑，搞得对方家里人心惶惶。 当然，这种手段当然会招来人家的报复，下次被抓到，挨揍挨得更狠，但挨完揍之后，二人还是不屈不挠，继续蹲人、砸玻璃。 久而久之，这些流氓或者太妹能熬住，流氓的家人可熬不住了，毕竟换玻璃也是非常费钱的啊！ 于是，流氓或太妹的家长便发话了：“再敢去欺负孤儿院那两个兔崽子，劳资就跟你们断绝亲子关系！” 第210章 那一脚 这件事可以看出，男女平等这个观念，在幼年时期的鲁老板眼里，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只要招惹到自己，才不管他是男是女呢，一个字，揍！ 所以，面对用飞刀偷袭自己，而且一看就是奔着要命来的王雪静，鲁老板动了杀机！ 这娘们有些没脑子吧，大敌当前，现在是起内讧的时候么？ 回头，鲁老板在树枝掩映当中，瞧见了王雪静的身形。 只一眼，他就彻底明白，为何这女人如此不知轻重，敢在这种情况下出手攻击自己了。 眼前的王雪静，皮肤是黑色的，与妖化之后的圆一一个颜色，干巴巴的与树皮无异，而且，双瞳之中却是一片惨白，看起来分明是个失了魂。 这女人，极有可能丢了魂，成为树妖的傀儡了！ 思忖之间，鲁老板已经脚踏虎背，身子腾空而起，几起几落间已经将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一半，同时缚灵索小白牙同时显现，将朝着自己激射而来的一柄柄飞刀击飞，转眼间人已经来到王雪静跟前，右手鹰爪般探出，精准握住王雪静的喉咙。 被钳住喉咙这一命门，王雪静身子一滞，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很明显，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她本人了，全然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 随即，这女人，或者说这类似女人的怪物，反应过来，双手再度开始舞动，眼见又是一把把飞刀即将凝成。 鲁老板不敢怠慢，双手抓住王雪静双肘，齐齐用力，只听“咔”得一声脆响，王雪静的两只肘关节被尽数掰脱臼，软软地垂了下来。 保险起见，鲁岐再度又抓起王雪静的两只手腕，伴随同样的脆响，她的两只腕关节也被掰断了。 确保这被树妖操纵的女天师再也发不出飞刀来，没了威胁，鲁老板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杀人”的flag立得随风飘扬，但到了关键时刻，尤其是瞧见这女人对自己的攻击行为并非出自本心之后，他还是留了一手。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身形穿透层层枝条，手持白色丝线拧成的长毛向鲁岐急袭而来，正是另一位天师宋致庸！ 境况危急，鲁老板一记铁板桥，上半身与呈地面平行姿态，避开这一击，同时，宋致庸的身子处于惯性，也是凌空从鲁岐身上飞过。 鲁老板抬腿，屈膝，向上蹬，一套素质三连，狠狠踹在宋致庸的命根子上。 宋致庸“嗷”得一声，倒飞出去，落在不远处。 从宋致庸同样黝黑的干瘪皮肤、空洞洞的瞳孔来看，这两位镇妖司天师无一例外，都着了圆一的道，成了么得感情的傀儡。 也不知道圆一这恶僧是以何法操纵二人的，也不知道这种控制是否有可逆性，二人有没有重新获得自我的可能性。 可是…… “嗷！疼死！” 落到地上的宋致庸痛呼一声，双手捂着裤裆，整个身子弓成了一只大虾米。 鲁岐有些难以置信，这一记断子绝孙脚，居然误打误撞，帮助失控了的宋致庸重新找回了自我？ 要知道，刚才他可是活脱脱掰脱了王雪静的肘关节和腕关节，这种疼痛程度都不至于让王雪静吱一声，更不用说帮她重新恢复意识了， 可现在这一脚，居然把宋致庸踹醒了？ 这足矣说明，男性的00真的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拥有非常奇妙的力量啊…… “宋老爷子，你感觉咋样？” 倒在地上的宋致庸捂着裤裆，带着哭腔说：“小伙儿，你是不是很会做饭啊？” 一句话给鲁岐问懵了，“啥意思啊？” “你这打双黄蛋的手艺，是熟练得很啊！” 坏了，鲁老板心说坏了，自己这一脚，怕不是惹祸了吧。 要知道，宋致庸原本是个挺正经的瞎眼老头儿，现在怎么感觉被自己一脚踹跑偏了，在口花花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呢？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宋致庸此刻还能在这儿跟自己开玩笑，就说明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果然，宋致庸弓着的身子慢慢伸开，揪成菊花一样的脸也慢慢舒展了，终于，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起来没有大碍，但从他时不时抽搐一下的嘴角，以及下意识夹紧的裤裆来看，这一脚对他造成的伤害还是实打实的。 宋致庸摇摇晃晃，走到鲁老板身前，微微欠了欠身，表示谢意，大有‘恕老夫蛋痛在身，不能施以全礼’的意思。 鲁岐看到，此刻的宋致庸的皮肤已经正常，瞳孔也恢复成了黑色，自己那裂石惊天的一脚，真得将他从妖化的边缘拉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小友了，若不是你，我和雪静这丫头，今天就怕是要留在这儿了。” 说完，宋致庸的脑袋就深深地低垂下去了。 本来他与王雪静登场时，是极度炸裂，气场十足的，经费急速燃烧，之后更是忙不迭支开鲁岐与老虎，只为了偷偷占有人面果，带回镇妖司邀功，可没想到圆一老和尚一点面子也不给，三两下就把这二位天师放倒了。 要不是鲁老板及时赶来，以碎蛋脚搭救，再拖延一会儿，这两位苦命天师怕不是就要成为镇妖司有史以来第一位，以及第二位被妖物成功同化的倒霉蛋儿了。 所以，要说在心里不感激鲁岐，是不可能的，况且自己方才将鲁岐二人忽悠走时，心里可是揣着小九九的，眼下这种情况自然令他觉得羞愧难当，只想找个理由赶紧离开。 于是，宋致庸话锋一转，指着一旁被掰断胳膊的王雪静说： “鲁小友，雪静这丫头虽然任性、嘴毒了些，但本性不坏，眼下她被邪祟入体，我必须要尽快带她赶回镇妖司，不然，等那邪祟之气在体内根深蒂固，她很可能就彻底无法复原了！” 鲁岐呵呵一笑，“这个啊，好说，你不就是成功的例子么？容我赏她一脚。” 说着，就要动脚。 宋致庸赶忙抱住鲁岐的腰：“鲁小友，使不得，使不得啊！你这一脚，老夫尚能承受，若是落在雪静这丫头身上，怕她可就彻底去了啊，到时候，她的哥哥问起来，老夫可没法交代呢，这样，我这就带她下山，绝不拖累二位少侠降妖。” 说完，宋致庸飞一般扛起王雪静，火急火燎下山去了。 只不过，没三五步，便会夹一下腿，看起来似乎是落下病根了。 第211章 丢车保帅 目送宋致庸一拐一拐，于夜色之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鲁岐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起初他还担心自己那一脚会给老爷子留下什么后遗症，其次，回去的路上依然是枝条遍生，以宋致庸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平安返回吗？ 可第二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尽管被打了双黄蛋，但宋致庸的实力，对付那些枝条喽啰依然是绰绰有余，白色丝线舞动之间，所触及的所有枝条尽皆落地，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第一个，关于后遗症的问题…… 呵呵，想那么多干嘛，降服圆一要紧。 鲁老板再度跨上老虎后背，朝着圆一所在进发。 雨势没有丝毫减小的样子，反而越来越大，鲁岐浑身早就被淋透了，雨幕遮挡下，肉眼的可见距离逐渐缩短，这可不是什么好趋势。 从这里望向天空，可以隐约看到层层雨帘之后，闪着金光的正是金甲山神撑起的结界，但令人心焦的是，那么金光却是越来越淡了，不知道是因为雨越来越大，还是因为山神就要支撑不住了，抑或二者皆有之。 留给鲁老板与黄毛的时间，远比想象之中紧迫得多。 愈是上行，遇到的枝条越多越粗壮，阻力越大，速度也就慢了下来，所以后半程路所耗费的时间将近前半程的二倍，当二人抵达巨树顶端时，天边已经泛起了蒙蒙亮。 但雨势仍旧没有丝毫减缓，不仅如此，天边的闪电越来越粗壮刺眼，雷声也渐渐频繁起来。 从这里望向山下，正好可以看见山神庙的所在，那里，原本擎刀而立的金甲山神的姿势已经由站立变成了半跪，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碗状倒扣而下而结界的边缘处，也已经乌乌泱泱堆满了树根，树根前仆后继，一次次冲击着已经脆弱不堪的结界。 这就说明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原本这些树根对于结界的态度本就是敬而远之，不敢靠近半分，而如今竟然敢直接冲击结界，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子！我与你们有何仇怨，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坏我的好事！就此转头下山，我还可以放你们安然离去，不然，就算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要让你们知道，我圆一和尚，也不是吃素的！” 远处，正是早已经与巨树连为一体的圆一身体，也是鲁岐猜测的人面果树核心所在，此刻的他，仍在试图兵不血刃地用言语将二人劝退。 “哈哈哈！圆一大师！你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得道高僧，马上就要肉身成佛，往生极乐了吗？不知道今天你这幅样子，你的佛祖老爷还会不会收你？” 鲁老板人未到，声先至。言语间已经将意思挑明：么有半分和解的可能，战就完了！ 身为身负乾市一方安宁的引渡人，老虎的态度更是激进，不多逼逼一句话，张嘴便是一道压缩得发红的火焰柱，朝着圆一的身子喷射而去。 “好，好，好，敬酒不吃，罚酒自讨！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能耐，给了你们如此勇气，前来螳臂当车！” 话音未落，就见两只巨手，同时出现在鲁老板与黄毛头顶，作势正欲拍下。 这两只手其中一只，应该便是刚才鲁老板掰断两根手指后，被擀面杖的电流抑制了再生能力，再也比不了yeah的那只，只是此刻，天空中的那两只手皆是五指健全，根本没有断指的样子。 想来，应该是擀面杖上的电流持续时间有限，待电流消散后，圆一的断指也就重新生长出来了。 只是，我能斩你手指一次，就不能斩你第二次、第三次吗？ 鲁老板冷笑，抄起擀面杖从虎背之上跳了下来，严阵以待。 傻妞雨莲得了指示，将擀面杖之内蕴含的雷电之力运转到极致，整根棍子像是一根荧光棒一般，遥指天空中的两只巨手。 说起这擀面杖的来历，乃是妖界的一株千年桃树，成功挨过七次雷劫，但在第八次雷劫之时没有撑过去，被劈了个魂飞魄散。 虽然运气不好，但令这桃树欣慰的是，他还有个好孙子，前脚刚被雷劈死，好孙子后脚便把自己爷爷的尸体当做黑背妖王结婚的贺礼，给送了出去。 老桃木精若是黄泉之下有知，应该会美得棺材板压不住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根擀面杖也算得上是七转雷击木，对于妖邪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若运气好，能撑过第八次雷击，成为八转雷击木，那么品质又会得到质的提升。 至于再抗过一次，成为九转雷击木，那带来的提升就不是八加一这么简单了，估计八乘八差不多。 自古以来都是以九为尊，九这个数字所蕴含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八加一！ 至少，就骨夫人而言，妖界这么多年来，就从没出过一根九转雷击木！没人知道一根九转雷击木做成的法器，会有什么样的威力！ 这时，半空之中的两只巨手，携带着万钧之势拍了下来，巨手挥动之间刮起的风浪竟然将鲁老板本已湿透，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吹得脱离了皮肤，猎猎作响。 风吹之下，体表的水分迅速挥发，带走大量热量，一时间鲁老板只觉得脊背发凉。 “一人一只，我左你右！” 老虎先说话了，话音刚落，他便一记长跳跳出手掌下方，随即一道火焰甩了过去，目标明确，正是连接着手臂与手掌的腕关节处。 若是能在第一时间将此处烧断，或者烧得碳化，断了手掌与手臂的连接，这场战斗便取得了先机。 只不过，圆一既然敢再度伸出两只手，又怎会不是有备而来？ 只见火焰甫一喷出，原本紧贴地面负责骚扰的数千计枝条，扶摇而起，敢死队一般朝着火焰前进的方向而去，前仆后继，待火焰冲破这些枝条的阻拦时，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巨手轻轻一挥，火焰便散去了。 这便是圆一所想出的对付火焰的方法，丢车保帅！ 就在老虎吐出火焰后，还在喘息的空档，巨手便已经从空中落下，轰得一声，将老虎拍在下面！ 地面扬起一片灰尘。 第212章 山神显圣啦 “哼哼哼，不自量力！”半空当中飘来圆一极为自负的讥笑声，与此同时，压住老虎的巨手在地面上使劲碾了碾。 就好像此刻被压在手下的，不是一方引渡人，而是一只卑微到地底深处的蚂蚁！ “蚍蜉撼树！刚刚明明给过你逃命的机会了啊，是你自己把握不住，现在，你还觉得所秉持的正义是对的么？” 话音未落，圆一的手掌便抬了起来，露出下方已经奄奄一息的老虎。 虽然在山脚下时，鲁老板已经用小黑牙将老虎浑身的伤势尽数医好，但上山之行，远比想象中的艰难，老虎毕竟没有像鲁老板一样随时随地自我治愈的能力，而且一路上战斗节奏极其紧凑，鲁老板也根本没有时间医治老虎身上的伤势，所以，当老虎爬到巨树顶部，来到圆一身前时，就已经受伤很重了，能坚持到现在，全凭硬撑。 但圆一这一巴掌，则将老虎全身的力气彻底拍散了。 老虎，变成了血老鼠。 “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顽强一点呢，但也只有一点点。这一下，便送你上路。” 说完，那只大手再度高高扬起，意欲拍下，这一章若是中了，老虎，可就要变成死老虎了。 当然，直到现在，圆一对付老虎，也只不过用了一只左手而已。 它的右手，是负责对付鲁老板的。 相比于左手，来自于右手的压力则大了许多。 首先有小黑牙作为医疗包的鲁老板，随时都保持着满血状态，哪怕只是擦破一点点皮，谨慎的鲁老板都会立刻扎自己一下，生怕掉的这一丝血皮会影响自己的发挥，时刻保持着满血满状态。 其次，身为一只树妖，圆一本该更加畏惧老虎口中的火焰，而不是擀面杖之中蕴含的电流。 但交手之后圆一便绝望地发现，擀面杖对于它造成的伤害，远比火焰大得多！ 圆一的手掌遇到老虎的火焰时，只会感觉到来自身体之上的痛感，但当碰到鲁老板的擀面杖时，痛感并没有非常强烈，但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来自心灵深处的颤栗！ 直接从魔法攻击升级成精神攻击了！ 这种攻击就像是一并重锤，一下下锤在圆一的灵魂深处，锤得它头脑发懵。 它当时就很想哭了，不是特么的说好了火克木么？也没人说电更克木啊！ 其实这就是它孤陋寡闻了，擀面杖乃是一根七转雷击木，其内所蕴藏的电力并不是用来给手机充电的，而是至刚至阳的天雷之力，对于所有妖邪都有着天然克制作用， 要不是鲁老板乃半妖之体，体内流着一半人类血脉，不会招致天雷反噬，再加上棍灵雨莲的帮助，根本拿不起这样的法器！ 而且，就当圆一打算故伎重施，利用数量庞大的枝条作为掩护，本体则躲在枝条后面，找机会偷袭的时候，却绝望地发现，鲁老板会玩儿的活儿，远比它想象中的要骚很多！ 你以为躲在枝条后面就安全了吗？ 见打不到层层枝条后面的本体，鲁老板一点‘棍客’的自觉都没有，直接特么的朝天上扔棍子！毫不犹豫，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连贯自然，就好像走到小区垃圾箱门口，随手扔进去一袋生活垃圾一样。 这一棍子，正好砸在了半空之中，圆一的脑门上。 砸得他脑袋嗡地一下就充血了，一片空白。 万万都想不到啊! 剑客对于自己的宝剑，不该是爱惜如命的吗？就算你只是个‘棍客’，但也不该随随便便就把傍身的兵器扔出去吧？ 你到底是练棍的还是练飞刀的？ ‘呵呵。’似乎是听到圆一心中所想，鲁老板在正中靶心之后，淡淡回应了句：“飞棍”。 这一棍，彻底把圆一电懵了，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僵直，一动不动，正好把即将命丧圆一左手之下的老虎救了出来。 趁着这个空档，鲁老板用小白牙开路，穿过层层枝条，终于成功来到圆一的脑袋跟前，也就是树妖的核心所在。 引天雷劈了这颗核心，就能陈荣飞杀死这只树妖。 来在仍处于懵逼状态的圆一身前，伸手轻抚光头，脸上满是慈祥微笑，心中默念金甲山神所传授的大雷霆诀的口诀。 念着念着，鲁老板便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雷部正神，与天上漂浮的漫天狂暴雷蛇取得了联系，心念驱动下，天空的漫天雷蛇尽数聚拢过来，剧烈的嘶鸣声就好像上万只麻雀聚集在一起开会一样。 一时间，小连山脉上方的天空，因为雷蛇的聚集，变得明亮起来，就好像白昼提前来临。 山脚下，原本已经无力地坐在地上，勉强拖刀支撑结界的金甲山神，瞧见天空聚集的雷蛇，脸上顿时有了神采，拄着刀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再度擎刀而立，做出一副威武的姿态。 因为他知道，重头戏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这一天地异象，毫不意外地吸引了附近十里八乡的山民，家家户户推开门，走到户外，来到结界边缘，瞧见以英武之姿撑起结界的山神，脸上满是震惊。 “天啊！庙里的山神显灵了！我还以为只是一坨普普通通的榆木疙瘩呢！” “是山神发动神力，拦住了山顶的泥石流！” “不！不是泥石流，你仔细看，那是成千上万的树根！” “天啊，确实是树根，这树根的量也太大了吧！我活了这么大，也没听说过小连山上有这么多树啊！” “你是不是傻？山神都显灵了，这树根又怎么能用常理来看待？一定是山顶有树成精了！是山神显灵，救了我们啊！” “是啊是啊，早些年我太爷爷就说，咱们的山神庙里是有真神仙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 “快跪下，拜山神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顿时点醒了众人，纷纷跪倒，朝着山神所在的方向俯首跪拜。 伴随着这一下下跪拜，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金色信仰之力从众人身体里飞出，汇聚到金甲山神身体之内，霎时间，金甲山神只觉得体内的力气更足了，浑身的金光也刺眼了许多。 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是不足以斩了那树妖的，但这件事本就不需要他自己做啊，只要让山民相信，树妖是被自己斩了就好，一传十，十传百，人们对于自己的信仰之力会更加庞大而纯粹！ 很有可能，重回，甚至超越昔日的巅峰状态！ 斜眼瞥向山顶上方汹涌的雷蛇，山神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213章 心眼儿 小连山顶。 随着大雷霆诀的咒语愈发接近完成，鲁老板愈发感觉，所能沟通到的雷蛇数量也就越多，而这些雷蛇聚集在山顶上方，将山顶的空气都压得沉闷了许多，一呼一吸之间，肺部便会因为吸入大量电离子而隐隐作痛。 这些雷蛇，于天空之中嘶鸣、咆哮，只等着最后一声号令，便会裹挟着天地之间至刚至阳的力量，粗暴地撕碎一切阴邪之物！ 伴随着口诀当中最后一个字节被吐出，天地间的雷蛇顿时有了倾斜口，组成一条巨龙，贯通天地，直直砸向小连山顶峰! 望着朝自己奔涌而来的雷蛇，鲁老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果然，这山神骗了自己是么？” 霎时间，本是尚且晦暗的黎明前的天地，被骤然点亮，竟比正午时分还要刺眼许多。 “轰!” 仿佛核武爆炸，天地间形成一朵巨大的白色蘑菇云，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雷电波动，自小连山顶为中心，呈环状向外扩散，所到之处，枝条、树根尽皆消弭得无影无踪、 雷电波动一路扩散，力量被沿途的树根瓦解，待到结界边缘后，已经十分虚弱了，所以便被结界轻易拦下。 结界之外的一众山民哪里见过这种波澜壮阔的天地异象啊，一时间都惊呆了，当雷电波动席卷到他们跟前时，一个个腿都软了，想跑都没有力气，在看见雷电波动被结界拦下之后，无一例外地自心底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命，被山神救了！ “山神老爷救了我们啊！” “是啊，快给山神老爷磕头！” “我们怎么那么不是人，竟然让山神庙断了香火？” “等回去之后，一定要给山神老爷重塑金身！” “是啊是啊！” 一时间，更多、更浓郁的信仰之力自这些人身体里飞了出来，被山神吸入体内。 这些人，已经成为他的虔诚信徒了！ 接下来，只需要上山，将树妖的尸骸带给世人，让更多的人知道，是他，金甲山神，拯救了小连山脉数万山民，到时候，信仰之力便会源源不断地到来！ 想到这里，金甲山神的脸上乐开了花。 至于那被自己传授了大雷霆诀，成为一杆枪的年轻小友，他的生死，又有何紧要呢？ 完成了刚才惊天动地的一击，天空之中的雷蛇相比于刚才弱了几分，但也还没彻底散去。 见结界再没用处，金甲山神收刀撤掉结界，化成一道金光，朝着山顶飞奔而去。 此刻的他已经吸收了不少信仰之力，早已不是刚登场之时的羸弱状态。 金甲山神来到来到小连山定，却见整座普兰寺已经被雷蛇夷为平地，满地尽是树妖被烤得乌黑碳化的尸体。 山顶正中心处，矗立着一尊高大的枯树，五分钟之前，那还是不可一世的树妖圆一，但此刻，不过是一株被雷劈死的枯树罢了。 山神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自己这手借刀杀人，用得还真是成功啊！ 眼下，要找一找，那树妖的核心有没有被彻底损坏，若是运气好，核心没有被劈碎，而是借着雷电之力得到净化的话，他便会得到一颗重获新生的人面果种子，就算是个低等的神仙，这果子于他而言也大有裨益。 想到这儿，金甲山神飞上树冠，寻找核心的所在。 但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 他有些失望地摇摇头，难道，自己的运气这么不好，核心被雷劈碎了？ 山神显得有些沮丧。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在找啥？” 金甲山神听到这话，身形一怔，满脸的诧异，然后猛地转身，却惊讶地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但是听起来，声音就是从身后的空地那里发出来的啊！ 莫非闹鬼了？ 山神赶忙拼命摇头，将脑海里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驱赶出去，想啥呢？自己可是神仙，要是让其他神仙知道自己怕鬼的话，以后再圈里还怎么混？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前方的虚空处再次传来了鲁老板的声音，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话音刚落，虚空之处的空气凭空出现一丝波动，越来越大，直到一座由石头垒成的传送门出现在山神眼前。 正是鲁老板系统之内自带的位面传送门，通体由跨界石垒成。 鲁老板正是凭借这道传送门，赶在天雷劈下的那一瞬间之前，得以成功逃脱升天！ 久久都没有使用过的功能，竟然阴差阳错地在今天发挥了作用！ 缓缓从传送阵之中卖出，但谨慎的鲁老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解除传送阵，而是让传送阵继续保持运转。 这就有些像，准备下车装逼之前，一定不要将车子熄火一样，避免出现万一装逼不成，可以随时跳上车逃跑。 “这，是什么东西？你居然没有被雷劈死？”金甲山神满脸的难以置信，因为就算是他，神仙之体，正面迎接刚才那样刚猛的天雷，都是注定无法活下来的，可是眼前这年轻人，却以某种神奇的法宝做到了！ 金甲山神暗自思忖：“那石头垒砌的门，应该是某种神奇的空间法器，若是能收入囊中，将来万一遇到危险，保命的底牌也会更多一些。” 怀壁其罪，山神心里滋生了一种叫做杀人夺宝的想法！ “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呢？当时雷声好大的，冲着我就来了，吓得我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趴到地上，没想到地上居然有那么大个洞！” 鲁老板张开双臂，比划了个大大的圆圈，接着说： “然后我就本着碰运气的想法，赶紧往洞里钻，没想到洞里面黑黢黢的，要多脏有多脏，要多恶心有多恶行，尽是一些沽名钓誉，颠覆人伦的黑心勾当！” 说到这里，鲁老板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将山神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胡说！那里有那样的洞！你倒说说看，那是什么洞？通向什么地方？” 鲁老板冷笑一声，说： “这洞名叫心眼儿，通往小连山山神的良心！” 第214章 雷蛇吐信 金甲山神又不是傻子，立刻就听明白了，这小子在一语双关地骂自己啊！ 一方面说自己心里尽是阴谋诡计，花花肠子， 另一方面，良心之上有个大洞，那不就是在说自己缺心眼儿么？况且那洞的名字就叫做心眼儿！ “好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本来你运气好，得以大难不死，我本想就此放过你，再送你一场造化，只可惜，我现在改主意了，要怪，就怪你没长一张好嘴吧！” “哦？听你这意思，还想杀我灭口咋的？你可是神仙啊！怎么能对我这种凡人做这种事？不怕犯了天条吗？”鲁老板脸上的表情害怕极了。 “屁天条！你是不是对神仙有什么误解？你以为神仙班子就都是干干净净的？实话告诉你吧，我生前就曾是乾市的县官儿老爷，那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有几千年了吧，当时乾市还不叫乾市，而叫做石头县呢。 知道我的县官儿身份是怎么来的么？ 哈哈哈，我原本就这小连山里的一名山贼，拦路抢钱的时候侥幸砍死了一位前来上任的县老爷，这才披了人家的衣裳，抢了人家的文书，摇身一变，成了石头县的县令。 当县令的那些年，我可以说捞了一个盆满钵满，石头县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没有没被我祸害过的，县里的那群废物乡民，在我活着的时候拿我没办法，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死后，咒我死后下地狱， 但是不好意思，我让乡亲们失望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我临死前，正赶上上任山神高升，于是我便在死前散尽家财，买了大量香烛黄纸，从上任山神手里买来了这山神这一职位， 活着，我祸害石头县，死后，我还要让他们不得安生！ 所以，你觉得，既然连神仙的身份都能买卖，那么，天条这东西，对我而言还有约束力吗？ 今天，借你之手，我成功斩了树妖，必然会收获大量的信徒，一传十，十传百，有了他们的口口相传，我对我心怀信仰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便能收获越来越多的信仰之力，到时候，我就可以一步一步，向着更高阶神仙的序列迈进了，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要源自于你今晚的帮助，我会永远，永远将你铭记在心里的， 这枚军功章，有你一半，但属于你的那一半，只能刻在你的墓碑之上了！” “你这么有自信，能杀了我？”鲁老板轻轻抚摸着跨界石建造的传送门，望着天上仍旧没有消散的雷云，满脸玩味，似笑非笑地望着金甲山神。 “今晚之前，我的确再没有杀你的力气了，但是，今天晚上，我已经收获了一些信徒，虽然不算多，但产生的信仰之力，用来对付你区区一介凡人，还是足够了的！” 说完，金甲山神手中金光闪耀，那把九环关刀再度凝聚于他的手中，就要迈开大步朝着鲁老板冲过来！ “来吧，你要战，便来站！我有弟兄千千万！狭路相逢……” 鲁老板的flag喊得慷慨激昂，不过剩下的‘勇者胜’三个字，到了他的嘴里，却变成了： “苟者胜！” 最后三个字喊完，鲁老板立马转身，滋溜一下，再度钻回了传送门里面！ 典型的临阵逃跑！ 这骚操作，看得山神都有些愣了，抬起的左腿不知到底该不该迈下去！ 要不要打啊？这人太苟了吧！ 为了杀人灭口，避免有人将自己今晚玩儿脏活儿作弊，刷信徒的事情暴露出去，山神拿定主意， 要打，一定要将这人杀掉！ 可就在他迈出第一步，准备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就好像，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腰，不让自己继续往前走一样！ 低头往下看，腰间空空如也啊！ 揉揉眼仔细看看，这下不一样了，一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偷偷近了自己的身，抱住了自己的腰。 让他吃惊的是，这个人与刚才那个年轻人长得一模一样，除了， 满脸的傻笑…… 笑得他身为一名神仙都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这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也不怪这山神没见过市面，看到什么都觉得大惊小怪，毕竟他的山神身份是买来的，而不是历经磨难修炼来的，在成为山神之后也没想过出去走一走，看看外面的大世界，而是留在这里全心全意祸害老百姓了。 他这山神，就像是温室大棚里催生的娇嫩蔬菜，从来没经历过风吹雨打！ 所以，不认识用碎镜片复制出来的‘鲁老板二号’，倒也十分正常。 金甲山神探出手，捏住复制人的脖子，想要将它从自己身边甩出去， “死开啦你！” 可这人却好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抱住山神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这就让山神很是恼怒，堂堂一山之神，怎么能在这种东西手里栽了跟头， 将法力运转到掌心，想将这怪笑的鬼东西一击击毙！ 可下一秒，他便发现一件令他绝望无比的事情。 这怪人在紧紧抱着他的同时，嘴唇也在微微翻动，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 好奇心趋势下，山神弯下腰细听， 这一听，差点没把他屎给吓出来！ 这东西念的分明就是大雷霆诀的口诀！ 难怪天雷已毕，但天上的雷蛇非但没有消散的趋势，反而隐隐间还越积越多呢！ 原来是有人在用大雷霆诀召唤天雷啊！ 而且，召唤天雷的人，此刻正像狗皮膏药一样，牢牢抱在自己身上！ 这分明就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啊！ 金甲山神只觉得自己魂儿都要被吓得离体了，以他的实力，若挨上一次天雷，下场只会比那树妖更加凄惨！ “什么仇怨啊！快松手啊！球球你了！” 山神猛击复制人的头部，试图将自己和他分离开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雷击区域，避免受到波及。 可刚才在将复制人隐身前，鲁老板便相他下了死命令： “就算死，就算身首异处，也不能松手，同时将那段口诀念完！” 半空之中的雷蛇已经积聚到所能容纳的最大程度，开始试图向下吐出蛇信了！ 第215章 第二道雷击 山神的脸上露出恶狠狠的表情，爆喝一声，双手发力，竟然将复制人的胳膊生生掰断。 但复制人说白了也是一种妖物，有其独到的本领，就算骨头被掰断，也依然凭借着肌肉的力量，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山神身上！ 最吓人的是，肢体被掰断的痛苦都没有在复制人的脸上留下丝毫痛苦的神色， 依旧是满脸的傻笑！ 山神有些慌了，身体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间飞出数米开外，却绝望地发现，无论逃出多远，只要不能拜托身上挂着的这个累赘，就始终被天上的雷蛇锁定着。 除非像鲁老板一样，直接空间跨越，逃到另一个世界，但很显然，他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嘶嘶嘶” 雷蛇已经开始向下移动了，前端的雷电就好像毒舌吐出的信子一般，舔舐在山神的心头，将他心里的骄傲与矜持彻底击溃。 “噗通” 他跪下了，对着前方传送门消失的地方，无力地哀求道: “求你了，快让他离我远一点，或者，你把们打开，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不再对你打歪主意，除此以外，等我升官之后，乾市山神的位置，留给你好不好？直接位列仙班！” 然而，前方的虚空之中并未传来任何回复。 对于这种人的话，鲁老板一个字也不会信。 “轰隆！” 第二道天雷终于落下了，由于念大雷霆诀口诀的人是复制人，相比于鲁老板实力差了许多，所以这一道天雷也比之前那一道弱上几分。 但尽管如此，对付这种钻空子上位的赝品山神，却是足够了。 整个儿小连山顶，再度摧残如白昼。 山脚下围观的山民瞧见一晚上竟有连续两道雷霆落在小连山上，还以为是山神老爷显圣，勾动天雷降下神罚，诛灭了山顶的妖物。顿时，心中对于金甲山神的敬仰之情更加强烈了。 再加上一时间被雷霆的万钧之势吓破了胆，一个个竟然都跪伏在地，连连叩头。 一道道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浓烈的信仰之力自众人头顶飘出，飞至山顶，随即才绝望的发现，自己没了归宿。 金甲山神已经被刚才那道天雷，轰击得魂飞魄散了。 这些信仰之力绕着山顶上被雷击轰出的废墟，盘亘许久，最终还是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此道雷击过去良久，天都已经亮了，鲁老板的传送阵才终于缓缓现出了身形。 鲁老板像一只鼹鼠一般，鬼头鬼脑地从传送门那边探过头来，在确定周围的环境已经绝对安全以后，这才放心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是受了重伤的黄毛，周若斌。 刚才在雷击之下逃命的时候，鲁老板随手将他也带了过去，直接救了他一命。 此刻，小连山顶目之所及已经便是黢黑，原本坐落着普兰寺的地方，如今已经丝毫看不出曾有一座大寺庙曾存在于这里了，皆是断壁残垣，好像已经破败了千年之久。 满地都是枝条被雷击、火烧之后留下的焦炭与柴灰。 但鲁老板顾不得管脏不脏的问题，一头扎进这满山的柴灰之中，仔仔细细地东翻西找。 终于，翻开层层的柴灰，他终于找到了因为沾满灰尘而显得脏兮兮的擀面杖， 刚刚才与树妖圆一战斗时，为了出奇制胜，鲁老板将擀面杖当成暗器扔了出去，虽然效果好得出乎想象，直接干麻痹了圆一，但擀面杖也因此夹在了圆一身上的枝条里，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取回。 当天雷落下，劈死圆一之时，鲁老板的心都要揪成一团了，擀面杖可是他目前战力最强的攻击手段了，要是被这一道雷给毁了，那岂不是要哭死。 而且，雨莲那傻妞儿，还以棍灵的身份寄身在擀面杖里面呢，若是连累她也被天雷劈死，不光对不起那傻妞儿，而且还对不起剑三娘啊！ 此刻，握着手中依旧完整无损的擀面杖，鲁老板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只不过此刻的擀面杖沾满灰尘，倒不如说是烧火棍来得更加形象。 也不管脏不脏，鲁老板将擀面杖混乱塞进裤腰里，旋即赶往金甲山神被劈死的地方。 不管怎么混来的，但好歹也算个神仙，死了之后总该爆点装备吧？ 屠龙宝刀，一刀999， 或者爆个虚空神兽，采虚鲲的蛋，带回家拿给骨夫人，让她天天坐在蛋上，把神兽孵化出来，一个跟头两万里，从此以后出门再不用买高铁票了，岂不美哉？ 只不过，鲁老板在金甲山神被劈死的位置搜索了半天，别说神器了，连根毛都没有，甚至，连点骨灰都没有。 真是被天雷轰了个渣都不剩。 这说明他果然就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天雷，乃是上天为了维持人间的秩序，防止妖物的力量失控，打破人与妖的平衡，从而降下的维稳打击，无论是人是妖，越是恶贯满盈，降下的天雷越是威猛，但从没听说那个神仙还会畏惧天雷的。 养狗的人，还会畏惧自己放出去的恶狗吗？ 而大雷霆诀，是人类试图研究出来，用以强行沟通雷电，降下神罚的手段，只不过现在仍是未完成品，降下的天雷只会无差别攻击施术者罢了。 这个金甲山神，虽然顶着神仙的名头，但从他的所作所为，以及此刻被天雷劈到渣都不剩的鸟样子来看，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妖邪，也一点都不过分。 “呵呵，比特么过年时候的我都穷，还好意思叫自己神仙呢。” 鲁老板悻悻地摇摇头，转身就准备招呼黄毛一起下山。 就在这时，身后厚厚的草木灰堆里，忽然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小人，看模样，正是金甲山神的缩小版，死死盯着鲁老板的背影，双目之中几乎就要冒出火来。 这东西，可以说是山神的力量源泉，类似元婴一般的东西。 他早已在地下潜伏多时，就等待此刻鲁老板分神这一时机，打算搞个偷袭，置鲁老板于死地。 下一秒，金色小人化成一道金色流光，像是出膛的子弹，射向毫无防备的鲁老板，无论是什么人，受了这一击，都断没有再活下去的可能。 想到这里，金色小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但这微笑，转眼间便消失得荡然无存！ 第216章 黄毛归心 金色小人绝望地发现，迎接他的，竟然是一颗同样动能十足的白色兽牙！ 早就暗自提防金甲山神会搞偷袭的鲁老板在离开时也没敢掉以轻心，而是暗暗留了一手，假装离去，故意露出破绽，实际上小白牙早就开启了防御机制，时刻提防着偷袭。 果然，那没下限的山神没让他失望，小白牙，也没让他失望！ 针尖对麦芒！ 小白牙与金色流光狠狠撞击在一起，激发出大片黄白相间的刺眼光芒，同时扬起了地面的大量灰尘。 鲁老板与黄毛不得不眯上了眼睛，同时单手遮挡眼帘，防止灰尘进了眼睛。 也不知道谁输谁赢。 良久，终于尘埃落定，光芒也消散了，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不是金色小人，也不是小白牙，而是一颗…… 金色兽牙。 心念一动，那颗金牙嗖地朝自己飞来，进入胸口的兽牙文身当中，鲁老板扯开衣服，发现原本白色的文身，此刻竟然变成了金色。 这是，小白牙升级了？ 赶忙呼出久久都未曾使用过的系统界面，查看之后，果然，此刻的小白牙，竟然升到了三级，此刻关于小白牙的介绍是这样的： 小白牙，等级***s：1、三米无敌真男人。 2、你的地盘也听我的。 3、哥身穿御赐黄马褂。 看样子，小白牙应该是吸收了金甲山神的力量，阴差阳错地升级了，虽然是件好事，但瞧见这颗金牙，鲁老板只觉得有些牙疼，不为别的，他觉得有金牙的，大多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这系统一大坑爹的地方在于，对于升级之后的能力，根本没有任何介绍，全凭自己摸索。 眼下实际不合适，而且这也不是三五分钟就能摸清楚的东西，鲁老板决定跟黄毛一起下山。 下山路上，黄毛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自己这边瞟了又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终于，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黄毛忍不住了，开口向鲁老板询问： “你，刚才，用的，是传送门？” “怎么了？” “看起来好牛逼的样子啊。” “呵呵，一般般吧。”鲁老板不置可否。 “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黄毛犹犹豫豫地说。 “那就别问。”鲁老板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怼道。 一下子给黄毛干愣了。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脸红了半天，才继续说： “我还是想问，你的那道传送门，应该是用跨界石打造的吧？那东西，对于整个镇妖司而言，都属于稀缺品，他们倾其所有打造的跨界船我也坐过，相比于你这个传送阵而言，稳定性实在是差太多了。” 鲁老板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面色不善地看着黄毛： “你啥意思，是不是觉得这东西对于镇妖司而言十分有价值，你身为引渡人，有必要举报我，把我的东西上交给镇妖司？” 这一句话一说，臊得黄毛脸更红了，拼命地摇头解释说： “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对我有三番两次的救命之恩，我怎么能恩将仇报？况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所不能说的秘密，你这么厉害，却又这么信任我，将秘密展示给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出卖你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再引一道天雷下来，将你直接劈死灭口？而且，我刚刚把山神给杀了，想来也获得不少好处，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吧？闷声发财，它不香么？”鲁老板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笑得黄毛的脸当时就绿了。 是啊，他咋就能确定，鲁老板不会杀他灭口呢？毕竟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他有些心慌，眼前这人无论从实力，还是动机来看，都有杀掉自己灭口，闷声发财的可能性啊？ 一言不发，悄悄地下山，就此分别，从此以后山高路远再不相见，不好吗？何必要欠嗖嗖地跟鲁老板说话呢。 这是因为， 黄毛提起勇气，对着鲁岐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其事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就算你会因为我知道得太多而杀了我，但是救命之恩，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这是我的选择。 而且，” 黄毛话锋一转，一脸凝重，看起来似乎内心之中在做某种激烈的斗争，犹豫片刻，才一咬牙继续说道: “你三番两次救我，我当下实力不济，无以为报，但这份恩德若不还清，会成为我一辈子心结，所以，” 黄毛右手探到自己的额头处，竟然将丝状的灵魄给抽了出来，双手捧之，送到鲁老板面前， “请收下我的灵魄，我甘愿认你为主十年，这十年内，甘愿为你赴汤蹈火，生死无畏！” 这下子倒是让鲁老板有些吃惊，他刚才说那些话只是为了逗黄毛玩玩的，黄毛今晚的行为让他觉得黄毛与自己很像，并不是个心恶之人，托付一点秘密也无所谓，况且他也不认为这东西算是什么秘密，泄露出去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说要杀了黄毛灭口，也不过是随口言之，闲来没事干点啥不好？杀人多累啊！ 可是黄毛此刻的行为倒也是提醒了他，只要乐园这个组织存活一天，自己的诊所就仍然有被再次盯上的可能性，到时候就未必会想上次一般，得到完美的解决了。 暗中搞垮乐园这个想法乍一听十分美好，但是细想起来是很难实现的，可以说自己与乐园之间，早晚要起证明冲突，到时候仅仅靠自己、骨夫人、小屋妖还是压力很大的，最好能多拉拢些人，壮大自己的对于。 所以，对于黄毛的归心，鲁老板依然是欣然接受了。 将黄毛的灵魄收入身体当中，鲁老板感觉到，就和骨夫人一样，黄毛的生死尽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呵呵，十年之约是么？现在你的灵魄在我手里，你可以说是任我拿捏，十年之后，我就算不放你自由，你又拿我有什么办法么？” 鲁老板笑吟吟对黄毛说。 黄毛正色回复道:“没办法，那样的话，我只能认命，所以对我而言，这是一场赌博，赌你不是那样的人，筹码就是我一辈子的自由。” 第217章 下山 鲁岐轻笑回复道：“希望你能赌赢吧。” 二人并行着朝着山下走去，半路上谈及女天师王雪静，鲁老板对于二人的关系颇为好奇，开口询问道： “我看那个姓王的女天师跟你说话引言怪气的，是不是和你有仇啊？莫非你们两个还有过一段可歌可泣的过去？” 黄毛摇摇头说：“没错，过去确实是有些故事，但绝对谈不上可歌可泣，曾经我和她一样，都是镇妖司的天师，属于同事关系。” “这么说，你以前也曾在妖界生活喽？” “是的，如你所见，我原本便是妖界的一只老虎成精，由于修行有所小成，再加上走了正道，化形之后不久，便被镇妖司吸纳进去，成为了一名见习天师，王雪静，可以说是我当时的同学。” “哦？你的意思是，那名女天师，也是一只妖怪？” 黄毛边走边摇头：“不是，她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而且天赋颇佳，在人类修行者当中也属上乘，再加上她哥哥，是镇妖司里面的一名二等天师，属于中流砥柱之徒，所以王雪静在我们同期的一批见习天师中，算的上是佼佼者，可以说，当时的新人里面风头最盛的，除我之外，便是她了。 但她这个人生性倨傲，刻薄嘴损，人缘一直不太好，可有她哥哥作为靠山，也没有人敢跟她当面对着干，镇妖司的天师们对她也是颇为照顾，开足绿灯，所以她一路走得顺风顺水。 至于我，则凭借这炎虎这一种族的天生优势，再加上后天的努力，在修行之路也没被他落下，我们二人，是当时同期人中最先迈入三等天师门槛的。 矛盾就发生在这时候， 当时正好乾市的引渡人因为意外死掉了，镇妖司想从我们二人当中选出一人，顶替他的职位。 你懂得，我和她都是年轻人嘛，谁会甘心一辈子呆在妖界那样一个苍贫得要死的地方，谁不想趁着年轻出来搏一搏？ 所以，就乾市引渡人职位的归属问题，镇妖司针对我们二人举行了一场选拔赛，具体比了什么不重要，总之最后得到这个职位的人是我，就算王雪静有她哥哥撑腰，但比赛结果一定，就算是二等天师也无法干预，她只能眼睁睁看我坐上了她梦寐以求的位子，所以从那以后，她便一直记恨于我，只要能抓到一丝丝机会，就会挖苦、打击我。 我对于她，一直都是避而远之的态度。 就连这次，我本来请的外援是宋老先生，毕竟宋老先生宅心仁厚，人缘很好。可，没想到她也跟着来了， 今天要是没有你出手，我估计宋老先生和王雪静就要交代在这儿了，搞不好镇妖司，尤其是王雪静的哥哥，一定会把责任怪在我的头上，到时候我的麻烦可就大喽，说起来，我还是应该再谢谢你一次呢！” 黄毛脸色诚恳地说。 鲁岐听完，对于二人的恩恩怨怨，胸中清楚了个大概，总结起来，两个字：幼稚。 那名女天师，过于幼稚，自己打她那几巴掌，打得真是应该。 至于她回去后会不会向自家哥哥告状，请他来替自己出头， 鲁老板摇摇头，呵呵，二等天师，搁在以前他可能会怕，可搁到现在？ 隐身的复制人加大雷霆诀，再加上传送门的配合，可是连神仙都杀过的，会怕你一个区区二等天师？ 居然能将自己那几个看起来稀奇古怪，一点不搭的能力组合成如今的大杀招，自己还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呢！ 值得给自己点个赞！ 黄毛这时候脸色有些为难地开口问道：“那个，虽然我将灵魄交给了你，认你为主，但同时我还有身为乾市引渡人的身份，若是要我跟你一同回宁市，怕是很难……” 鲁老板听完眉毛一挑，音调都扬起了几分：“啥？你做梦呢？还想跟我走？我可没钱养活你，还得管你吃饭，你就老老实实在乾市这片儿呆着，有事儿我给你发微信，你直接赶过去就好， 记住，到时候的食宿自理，不给报销啊！” 黄毛听完，喜出望外，赶忙与鲁老板加了微信。 二人边走边聊，一抬头前方就是丰盐镇了，折腾了一夜，但鲁老板自己的行李可还在镇中的宾馆里，黄毛却说自己还有事要下山处理，只好就此别过。 告辞之后，黄毛正要走，却被叫住了，回头，却看见鲁老板脸上难得的郑重神情： “在你看来，镇妖司算得上是一个代表绝对正义的组织么？” 其实这个问题，在鲁老板第一次与镇妖司有过接触之后，便一直在思考。 如果说乐园这个组织代表邪恶，那么与之对立的镇妖司，是不是就一定代表正义？ 可这世间里，就算是官方组织，都不敢说自己就是绝对正义，始终有尸位素餐之人存在，如果内部滋生的蛀虫无法彻底消除，哪怕只有一只害群之马存在，那么这个官方组织也都不值得彻底信任。 官方组织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镇妖司这种民间高人自发组织起来的机构了，假如这种机构实行的是一言堂模式，即所有的行为信仰均由首领一人说了算，那假如首领因为某种原因堕落了，这个组织也就再没有半分可以相信的必要。 之所以产生这个疑问，是因为鲁老板这些天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投靠镇妖司，与他们合力剿灭乐园，所以，在投靠之前，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就很重要了。 黄毛听完这个问题，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如果我真觉得它是一个绝对正义的组织，值得我托付的话，我又怎么会放心将灵魄交给你，而不是将你卖给镇妖司呢？” 鲁老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切答案都已明了。 二人就此分别。 黄毛径自下山，鲁老板则迈进了丰盐镇中。 刚一进镇子，他便觉得相比于昨天，今天的丰盐镇气氛很不一样。 此刻正值早上九点，天已经大亮，按理说家家户户都要启动一天的生活，商贩们也要开门营业了。 可现在的丰盐镇大街之上，依旧冷冷清清，一点人丁之气都没有，本最该开门赚钱的早点铺，一家开门的都没有。 第218章 盘点收获（一） 非但如此，许多紧闭的门扉之内，都传来了哀恸的哭声。 哭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配合刚刚下过雨的阴冷天气，使置身其中的鲁岐不禁产生了这里乃是人间地狱的错觉。 鲁老板觉得有些好奇，便就近选了一家觉得最大声的，停在门前听了一阵，才从那一家人断断续续的一边哭一边对话之中，听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他们一觉醒来，发现曾经的自家老太太，如今的黄毛小丫头，死在了卧室床上，手脚冰凉，浑身乌黑碳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又听了一家，大抵情况也不过如此。 看起来，今天早上，丰盐镇死死了不少人，都是曾经被圆一用人面果转生回来的孩子。 如今妖树被雷劈死了，这些果子也没逃过被雷劈的命运。 而那些本该死去的人，也因此不再是生死簿上的法外之徒，重新堕入了轮回。 鲁老板步履匆忙，来到昨晚入住的宾馆门口，却看见前台之内已经闹开了锅。 闹事的，是昨晚入住的一众游客。 清早起来，大巴车售票员清点人数，准备赶回大巴车上的时候，发现少了八个人。 这八个人正是鲁岐，范思仁，以及被妖物杀死，埋在妖树之下的八条舔狗。 这下子，游客们可就不干了，好端端的在你这里住一晚，早上起来却丢了八个人，是一定要讨个说法的。 大厅里，一众游客将宾馆老板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要他拿出个交代，不然就要报警了。 宾馆老板哪里希望他们报警啊，要说以前，也曾有过来镇子里入住的游客不听话，半夜出门闲逛，结果被妖物杀死掳走的经历，一般来说，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直接给镇长打电话，就算真的报警，冯长远也能有办法应付过去。 可是这次情况就不一样了，以前都是零星地丢一个两个，这回一口气丢了八个人，总不能说这八个人集体梦游，被野兽叼回山上暖被窝了吧？ 游客们的情绪非常激动，围着宾馆老板，脏话都骂了出来。 可让他绝望的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镇长的电话却没人接。 电话打了一早上，十几遍，对方好像死在家里一样，就是不接。 他不知道的是，冯长远没有死在家里，而是死在了普兰寺里，死在了他们奉若神明的圆一大师手上。 喧闹的人群后方，摆着几张方桌，是宾馆里为住户提供简单早餐的地方，地方偏僻，宾馆不够档次，所以早餐供应也稍显寒酸。 其中一张桌子旁，坐着大巴车的那名导游，正在安安静静地吃包子。 看他古井无波的样子，似乎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早有预料。 早在进镇子之前，他便曾经出言提醒众人，不要乱跑，如今有人不听话，别说失踪，死了也是活该。 鲁老板并不认为这些人多么有正义感，对于失踪八人有多么关心，无亲无故的，这些人之所以在这儿闹事，很大部分是由于起哄的心态作祟，等过一会儿新鲜劲儿过去，也就都散了。 但这不代表自己现在可以大摇大摆出现在他们面前，毕竟此刻的鲁老板也是失踪的八人之一，被他们撞见，免不了要问东问西，很麻烦的。 于是，鲁老板绕但宾馆后身，爬窗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并没有人，按理说宾馆丢了住户，老板是该来住户的房间自己检查确认的，可这宾馆老板心里有鬼，这间房的客人本就是被他下药迷晕以后绑走的，所以根本没必要检查。 房里唯一的变化，就是拿来下药的那只粥碗不见了，应该是宾馆老板害怕被警察查出破绽，自行收走了。 不过这也说明，在警察到来之前，为了保护现场，这个房间应该是绝对安静，无人打扰的。 而丰盐镇所处偏僻，等警察来到，估计也是下午的事儿了。 期间这段时间，正好用来盘点一下昨晚的收获！ 鲁老板走到卫生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冲走一身的污渍与疲惫之后，走到镜子前，细细打量胸口的兽牙文身。 原本的文身是一黑一白两只环抱的勾玉，此刻由于小白牙在杀死那位金甲山神时，可能吸收了其原有的力量，导致白色文身变成了金色。 心念一动，已经镀了一层金的小白牙倏地飞到鲁老板跟前，细细打量之下，升到三级的小白牙不仅颜色发生了改变，本体的形状也发生了微微的变化，原本是兽牙形状，身体带有一定的弯曲度，而此刻的身体则呈现出彻底的流线型，纤细而修长的身材使得它更像是一颗狙击枪子弹。 气质也变得凶猛而凛冽起来，仅仅是安安静静地漂浮在空中，都散发着尖锐而霸道的气势，也不知道威力到底如何。 而且，鲁老板惊喜地发现，升级之后的小白牙，有效活动半径也有所增加，竟然从三米变成了十米左右！ 这着实令他开心，要知道，一直以来，仅仅只有三米的活动范围一直限制了小白牙实力的发挥，很多时候用起来都觉得束手束脚，现在活动范围变大，同时威力也实现了肉眼可见的提升，小白牙相较于之前，一定牛逼了好几倍。 本着实验一下的想法，鲁老板将目标选择在房间中，五米开外的一面非承重墙上，这面墙正好将浴室与卧室分隔开来。 “嗖！” “咚！” 小白牙化作一道金光，一纵即逝，钻进了墙里， 瞧见这种情况，鲁老板不禁皱了皱眉，这种水平，搁以前的小白牙也能轻易实现啊！ 可下一秒，墙的背面，竟然传来了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鲁老板赶紧走到墙的背面，这一看，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五米长，三米多高的墙背面，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如蜘蛛网状一般的裂纹，不断有墙皮自墙面上掉落下来，噼噼啪啪。 若是以前，小白牙只会在墙后面打出一个洞，然后穿出来啊， 莫非，升级之后小白牙，获得了类似霰弹枪一样的破坏效果？ 那，这杀伤力，可着实牛逼了啊！ 第220章 讨债 对于花和尚这般不要脸的样子，鲁老板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况且和尚说得也没错，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转头毫不犹豫地逃命，不让自己成为累赘，于当时的他而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还不忘顺手搭救一下范思仁，虽然这女的烦人得很，但毕竟也不该死，花和尚的这个行为，还是挺得鲁老板的心的。 “你在哪儿呢，老板？”花和尚语气突然变得正经了一些。 “丰盐镇啊，你在哪儿？” 花和尚的音调上扬，似乎是十分欣喜：“真的吗，那太好啦！老板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啊！那个……额，我在镇子东边的祥祥包子铺吃完早点发现身上的钱丢了，你可不可以过来帮我付一下钱啊？” 一听这话，鲁老板就有点不乐意了，咋还腆着脸找自己借钱呢，你特么自己还欠我一百多万呢，不知道么？ 不过，昨晚折腾了一夜，今早自打下山直到现在，鲁老板也是一口饭都还没吃，被花和尚已提醒，只觉得肚子也有些饿了。 “这就去找你，对了，你是不是还没看咱们两个的微信聊天记录？” 一句话把花和尚问得一头雾水，“没看啊，咋的啦？” “呵呵，没咋的，没事儿看一看，生活还是有希望的，别哭。” 说完，挂掉电话，将自己在房间内留下的所有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背起随身行李，推开窗户，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小心翼翼地跳窗，来到宾馆后身的街上。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刚一离开空调房，南部山区令人窒息的热风扑面而来，皮肤表面再度沁出一层热汗。 打开手机地图导航，按照指引来到花和尚的所在，祥祥包子铺，店铺不大，但由于早就过了早餐时间，再加上今早丰盐镇里大量被人面果转生而来的孩童死去，导致包子铺里十分冷清。 推开门走进店里，最角落的那张桌子旁，坐着两个人，花和尚和范思仁。 二人均是十分狼狈，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满是泥泞，看起来应该是昨夜奔袭下山时被雨浇的。 花和尚原本光亮亮的脑袋此刻没了光泽，范思仁脸上的精致妆容花了，发型也十分凌乱。 桌子上摆着五六屉的包子，其中四屉已经被吃空了，一路奔波下来，两个人都被饿坏了。 经历了光怪陆奇的一夜，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此刻的范思仁也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正在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包子，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旁边的花和尚却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若木鸡，目光涣散。 鲁老板走到桌子旁，一屁股坐下，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喊：“老板，再来五屉包子。” 正在吃包子的范思仁被鲁老板这位不速之客突然打断，先是吃了一惊，待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 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着手打理自己邋遢的仪表。 昨天晚上，鲁老板与黄毛联手斗树妖的场景，她多多少少还是看到一些的， 在那之前，她心中对于鲁岐的评价是：除去不太会说话、办事这一点，是个不错的x伴侣， 但现在，她对于鲁岐的评价只有四个字：陆上神仙！ 太牛逼了吧！飞檐走壁，吞云吐雾的！只有电视里才敢这么演啊！ 飞速整理好自己的仪表，范思仁坐得板板整整，满脸媚笑地看着鲁老板。 然而后者对于这些完全视而不见，一边吃包子，一边看向处于静止状态的花和尚，转头问范思仁： “他咋的了？死机了？” 范思仁满脸媚笑，声音听起来甜腻腻的：“哎呀，人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嘛，刚刚我俩吃包子吃得好好的，没等吃完就发现谁也没带钱……我的手机丢了，他的手机钱包里就六块钱啊，没办法才跟你打的电话，打完电话之后这和尚翻了翻微信，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下子鲁岐终于恍然大悟。 突然，花和尚就好像被电了一般，突然从座位上弹起一米多高，然后噗通跪在地上，抱住鲁老板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说： “老板，你要善良些啊，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值一百万啊！” “停！”鲁岐将和尚一把推来，使他和自己保持距离，避免鼻涕和眼泪沾到自己身上。 “谁跟你说是一百万的？” 打开手机里的记账软件，将这些天的花费明细一一具体列支， 总共一百零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六，抹个零，一百零一万五千。 “微信，支付宝，还是银行直接转账？” 花和尚一听鲁老板玩真的，哭得更伤心了，抽噎着说： “要不，老板，你把我送回山上去，让我师兄杀掉我算了……” “少跟我扯淡，你那师兄早被雷劈死了，是不是想赖账？” 鲁老板左手腕处黑气涌动，凝成缚灵索的形状，像是一条漆黑的毒蛇，在花和尚的脖子上轻轻摩擦，吓得花和尚一动不敢动。 鬼知道，为了钱，鲁老板会做出些什么冲动的事情？搞不好，直接把他打个半死都是有可能的好么！ “没钱，是么？”鲁老板的嘴角微翘，笑容甚是令人玩味。 “老板，我是真的没钱啊……我连上山的路费，都是在洗头房斗地主赢来的啊。” 这话鲁岐知道，是真的。 “没钱，可以呀。”看到鲁岐嘴角扬起的微笑，花和尚本能地觉得大事不好。 “听你师兄说，你们师父死前的舍利，现在在你身上？” 花和尚闻言下意识地捂紧裤裆，大蒲扇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脸颊上面肥肉乱甩， “没有，真的没有，我师父死后真的没留下舍利，老板你可别听我师兄瞎说啊！真没有的！” “呵，逗你玩呢，有也无所谓，我会夺人所好吗？”鲁老板极为装逼地说。 实际上，他是真的对舍利没兴趣吗？ 似的，真没兴趣，他只是好奇舍利长什么样子，至于据为己有这种想法，不是没有过，只是觉得那是花和尚的东西，强行据为己有就显得有些不要脸了， 最重要的是，舍利那东西对他而言也没有用啊！ 第219章 盘点收获（二）不知为何，今天的章节顺序乱了。 之前在桃源村杀僵尸时，当时的小白牙射进僵尸的脑子之后，还需要鲁老板以意念驱动，控制小白牙在僵尸脑子里转啊转的，才能实现最大程度的杀伤， 可现在，升级后的小白牙射进去再炸开，要是还能找到超过指甲大小的脑子碎片，算我输好么？ 厉害厉害！非常满意！ 小心翼翼地控制小白牙自那面摇摇欲坠的墙里飞出来，生怕一不小心把墙给搞塌了，叫宾馆的人听到就很麻烦。 鲁老板以前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渴望出门后就能遇见一只妖怪叫他练练手！ 心满意足地将小白牙收回，走到换下的衣服处，将沾满草木灰的擀面杖捡了起来。 这根棍子本就黑，现在覆盖了一层草木灰，黑得更加浓烈了，稍一沾手，便会蹭得一手乌黑。 将棍子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鲁老板将其握在手中，运转心神沟通棍灵雨莲，想要感受一下这根棍子的变化。 但他的意念仿佛泥牛入海，在进入棍子内部之后，不但没有得到雨莲的回应，反而被十分粗暴地赶了出来。 呦？这下子鲁老板就不乐意了，小丫头片子，要造反怎么着？ 再度尝试，又被赶了出来， 再试，再被赶。 刘备三顾茅庐得卧龙，鲁老板三顾雨莲家，屁都没一个。 这丫头，不是被雷劈坏了脑子，神经不正常了吧？还是说给劈得自闭了？ 可别啊，我还是很需要这根棍子哒！ 情急之下，鲁老板抡起棍子甩了又甩，试图强行唤醒雨莲，成功是没有成功，但却在棍子的端部发现了猫腻。 原本应该是同样漆黑的圆形端面上，此刻竟然出现了一圈一圈的金色纹路。 细数之下，由里到外，像是树木的年轮一般，一共九圈，里面的七圈极为凝实，是极为沉稳的金色，但最外面两圈颇为黯淡，而有着规律的明暗交替，就好像是在呼吸一般！ 莫非说，这根棍子原本就是七转雷击木，挨过七道雷击，经过昨晚的第八、九两道雷击，成功蜕变成了九转雷击木？ 满级了？ 雨莲此刻的自闭状态，莫不是在吸收、沉淀这最后两道天雷当中的力量？等她醒来之后，这根棍子一定会迎来质的蜕变？ 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此刻的擀面杖与一根普普通通的烧火棍无异，没有雷意，没有剑术加成，对于鲁老板而言没什么帮助。 也不知道雨莲这傻妞儿要沉睡多久，但一想到等她醒来之时，自己就会拥有一根九转雷击木，他便觉得充满了期待。 毕竟就骨夫人所说，这世间的上一根九转雷击木面世，距今已经快要上前年了，它的主人，是一位名动四方的一等天师！ 一想到这些，鲁老板不禁为自己刚才试图强行唤醒雨莲的行为感到后怕， 孩子要睡觉，就让她好好睡嘛！老是打扰人家做什么呢？万一因为没睡好，影响孩子的健康发育怎么办？ 孩子发育不好，不能成功进化成九转雷击木怎么办？ 鲁莽！鲁莽！ 小心翼翼地将擀面杖包好，轻轻放在背包里最贴身的位置，拉好拉链，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动作幅度过大，吵醒了那丫头。 除了小白牙与擀面杖的升级，他还研究出了用碎镜片制造复制人，在用复制人配合大雷霆诀引天雷，实行自杀式袭击的战术，这种战术，可是连神仙都能杀死的，但由于碎镜片一天只能制造出一只复制人，冷却时间有些长，而且引天雷这种事情在荒郊野外还好，若是在市区里，一定会引起骚乱的，所以要慎重使用！ 最好，鲁老板洗了洗手，一脸庄重地走到换下的衣服堆里，从裤兜之中掏出一枚闪闪发亮的透明晶体， 树妖核心！ 金甲山神在树妖被劈死之后，上山找寻良久都没能找到的树妖核心？ 要说为何这东西会在鲁老板手里，那只能说是，气运之子吃包辣条都能中一辆五菱宏光！ 在树妖被劈死之后，它的核心被爆炸的冲击力冲飞到半空之中，在金甲山神撅着屁股找它的时候，它还在天上做直线运动呢。 而在鲁老板自传送阵中走出时，这颗核心正好落下来，沿着t恤领口，一路向下，钻进了裤裆。 那么高的高空…… 重力加速度…… 望着换下的内裤上面的大洞，鲁老板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后怕啊， 要是再偏那么一点点，自己可就要成为和司马迁、郑和一样伟大的人了…… 高风险必然与高收益同时来到，自己阴差阳错捡到人面果核心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再没人知道， 鲁老板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作为人面果树的种子，这颗晶体该有多么珍贵，就之前圆一和花和尚之间的对话他就已经了解了人面果对于修行之人大有裨益，如果培育得当，成熟之后能帮助自己变强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他深深明白奇货可居的道理，这颗种子会给他带来无比巨大的经济收益。 一晚上的收获盘点完毕，鲁老板美滋滋地躺在床上，虽然凶险，但收获总归是令人满意的。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没电，充电充到自动开机电话响了，鲁老板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点人之后，猛地一拍脑门， 光顾着享受丰收的喜悦，差点把自己这趟千里迢迢赶过来的目的给忘了， 花和尚！ “喂。”鲁老板接通了电话。 “老板！哈！老板！你果然还活着哈！太好了，哈，哈哈哈！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山上了呢！” 昨晚在山上，树妖刚刚成型的时候，花和尚就被吓得扛起范思仁跑下山去了，从此就音讯全无，鲁老板则完全沉浸在全方面升级的喜悦当中，要不是花和尚主动打来电话，指望他主动想起来，估计起码得等到天黑。 “你特么才死山上了呢！够意思哈和尚，我大老远过来救你，遇到危险你直接扔下我就跑，你在哪儿，咱们把账好好算一算。” “嘿嘿嘿……”电话那头的花和尚贱笑回道： “我当时不是怕我水平不济，拖老板你的后腿么？老板你那么英明神武，又怎么会被那小小的树妖牵制住脚步呢？” 第221章 打工六十年 “如果实在掏不出钱的话，建议你分期支付。” 花和尚一听，好像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满怀希望地问： “怎么个分期法？” “来我的店里打工，一个月工钱算你一千五，一年下来一共两万，算上利息，你在我店里打六十年工，这账就算你还清了。” 花和尚一听，知道自己是掉坑里了，六十年？他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六十年后，都成腐殖质了好么？ 况且现在一个月一千五的工作和一个月一万五的工作一样不好找，太特么少了啊！ 摆明了这就是要自己余生都给老板免费打工了啊！ 而且还没有拒绝的权力，敢说一个不字，鲁老板一定会动手的，虽然不会真的要了自己的命，但是遭罪却一定是少不了的，欠鲁老板命都可以，就是不能欠钱！ 唉，花和尚总觉得，与其这样子，死在自己师兄手里，说不定是个更好的选择呢，最起码生得自由，死得痛痛快。 但这种想法也就只能是想想，真要他为了自由而承受皮肉之苦，却也是很难做到的。 况且这些年来他的生活过得也不算很好，虽然从事的业务范围非常广，上到捉鬼驱邪，穿上道袍扮道士，脱了道袍做和尚，下到同城跑腿，美团外卖，可以说，只要是能在不偷不抢的前提下赚钱的行当他都尝试过。 虽然赚的不算少，但关键是他花销也大啊！宁市大大小小几百家洗头房，几千名失足，足够他的钱包喝一壶的了，况且失足这种讲究“为有源头活水来”的行业，从业人员更新换代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有时候同一家洗头房。半年不去，里面的人就全都不认识了。 能怎么办，为了结交新朋友而继续花钱呗！ 花和尚本就不厚实的钱包，根本遭不住好嘛！ 就连他180斤的体格儿，都有些遭不住呢。 就在离开宁市的前一阵儿，他便遭遇了一次不小的经济危机，那段时间连饭都吃不上，所以才会趁着鲁老板诊所开业时去领免费的草鱼。 所以，对于此刻的他而言，跟在鲁老板身边打工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虽然自由少了些，一个月工资只有1500，但最起码能吃口饱饭啊，生活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况且，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那么多人，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对于鲁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还是有点笔数儿的，乍看一副生人勿近的刺猬模样，但尖刺的背面是极为粉嫩和柔软的，这份柔软只对亲近的人展现。 况且鲁老板这样的人还有个特点，特别护犊子，对于身边亲近的人保护欲是很强烈的，能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打工，说实话，心里面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毕竟自打13岁那年，普兰寺一场大火之后，花和尚的一辈子都在漂泊流浪当中度过，年纪大了，就不由得想要找个港湾依靠，而鲁老板的这家诊所，两大一小三只妖怪，正好满足他对于家庭的所有幻想，在这之前，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失足旁边的他就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他也能成为诊所的一员该有多好。 如今这愿望居然莫名其妙地达成了，所以花和尚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心里还是十分诚实的。 吃饱了饭，鲁老板打算带着花和尚在丰盐镇里找辆私家车下山回乾市，稍微休整一下之后，买票回家，没想到范思仁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鲁老板不肯放开，非要跟着一起下山，理由还非常充分：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昨天同行的游客们肯定不会等我们，早就出发去赶大巴车了，如今镇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应当互相搀扶，况且你们两个大男人，忍心把我一个弱女子留在这荒郊野外的吗？” 范思仁故作可怜，娇滴滴地说。 这是她管用的美人计，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判断，没有男人能扛得住这一招，听了这话的，只要还是个正常男人，一定会屁颠屁颠地冲过来，一边摇尾巴一边掏出自己的钱包任她挥霍。 可惜鲁老板还真就不正场。 “忍心，再见。” 鲁老板留下四个字，拎起行李就要出门，花和尚赶忙屁颠屁颠跟上， 虽然他是个正常男人，很想帮范思仁一把，但鲁老板发话了，他不能不听，刚成为人家员工的第一天就跟老板步调不一致，不是等着被穿小鞋呢么？ “等一下！带上我，等下下山的车票钱，我出了！”范思仁高喊。 听了这话，鲁老板已经迈过门槛的右脚骤然停住， “赶紧的。” 三人在镇内兜转了好久，终于找到个有私家车的，这才成功赶在天黑之前 ，回到了乾市。 分别之时，范思仁仍是依依不舍，对鲁岐说： “我们相识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茫茫人海之中，为何命运之神偏偏选中了你我？这一定就是缘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留个电话吧？” 花和行赶忙凑了上来，递上一张纸条说： “女施主，贫僧法号圆忌，这是我手机号，微博、微信、抖音同号，小姐姐要不要互相关注一下啊？” 范思仁有些不耐烦地接过纸条，随手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转而满怀期待地看向鲁老板，一脸的小星星。 被看得有些尴尬，鲁岐只好开口，飞快地说：“我叫杜威，我的手机号是1594870653。” 鲁老板在报电话号码时刻意将语速加快，声音也被营造得含糊不清，只为将范思仁糊弄过去，从名字到电话号码，没一个是真的。 说完，转过头，逃一样地跑走了，花和尚紧随其后。 范思仁掏出手机，凭借着刚才的记忆，一字不差地将刚才听到的手机号输入进去。 要知道，自打初中以来，她的英语听力可几乎一直都是满分，速记能力也是一流，刚才鲁老板的小伎俩，在她这儿根本不够看的。 可是输着输着，她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鲁岐留给她的手机号，只特么有十位！ 第222章 咱俩见面聊 冲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鲁老板裹着浴巾，一头栽进了大床里，昨天晚上一宿没睡，白天也没得到好好休息，现在的他可需要好好享受一下。 旁边那张床上的花和尚见老板洗完了，便腆着肚子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标间，档次一般，价格不贵也不便宜，工薪水准，大众消费。 虽然现在不能找花和尚给报销了，一切花费都要自掏腰包，依着鲁老板扣扣搜搜的性格，本该住最便宜的宾馆的，可是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应当找个差不多的犒劳一下自己。 可是人的身体有时候很奇怪，累了倒头就能睡着，但当身体的疲惫超过一定的极限之后，反而会越躺越精神，一时半会儿难以入睡。 鲁老板就属于现在这种情况，眼睛里熬得都是血丝，通红通红的，但就是睡不着。 百无聊赖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地方台正在播放地方新闻。 当地的最新新闻就是关于昨天晚上小连山的。 播音员是一位气质端庄的ol美女，她表示，昨天晚上，乾市遭遇了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雨，导致小连山发生泥石流，周边不少村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袭，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但山顶的普兰寺则在这场自然灾害中被夷为平地，满地都是泥泞的草木灰， 满山的植被在这这场泥石流当中无一幸免，全部死光。 周边不少的当地居民都表示昨天晚上雷声大得吓人，甚至有两道雷直接劈到了小连山上，很有可能就是这两道雷将普兰寺轰平的，满山植被的死亡也与这两道雷脱不了干系。 村民当中更有甚者，表示在泥石流冲袭来下的时候，曾看到一位身穿金甲的山神老爷显灵，撑起一道金色光幕，拦住了泥石流。 对于这种说法，请问有关专家怎么看， 女主持人说完，镜头转向一旁的专家。 这位专家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有着刘大脑袋同款的身材，梳着谢广坤同款的发型，一张嘴，刘能同款的口条： “无、无稽之谈，你、你身为地方台的主持人，应当是一个坚定的无、无神论者，怎么能相信山鬼神怪、怪之说呢？ 昨天晚上，分明就、就是普兰寺的和尚用火不当，引发了山火，火、火势扩散得太快，一发不可收拾，将普兰寺与满、满山的植被烧了个精光，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不幸运，就在火势要危及周边山民的时候，恰、恰好下起了大雨，虽然将火给浇、浇灭了，但是又引发了泥石流！ 所以说，福无双至，祸、祸不单行，水火无情啊观众朋友们，家庭用电、用火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小心，出门关掉液化气，出远门要拉电闸， 同时，现在正是刚刚初春时节，正是山火频发期，各位上、上山的朋友一定要注意用火安全，烟头不要乱扔，更不要在山里搞、搞野炊， 切记，山间一把火，所长爱上、上我啊，各位朋友们！” 专家讲得情绪激动，嘴角全都是唾沫星子，明明是一场坐实了的灵异事件，被他活活掰成用火安全教育大讲堂了。 赤裸裸地扯犊子！功力比鲁老板只高不低，要不说人家是专家呢！ 听得鲁老板直嘬牙花子。 换台，少儿频道正在播放熊出没，专家看多了，看看这种制杖动画片，反而会有中安心的感觉。 在熊大熊二与光头强之间的阶级斗争中，鲁老板的困意终于重新掌握住了身体的主动权，沉沉地睡了过去。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浑身湿漉漉的花和尚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擦头发，看见熟睡的鲁老板之后，嘿嘿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关掉电视，拉上窗帘，回到自己床上，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三十几年的漂泊，他始终孑身一人，无依无靠，而又无牵无挂，如今看着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心底油然生出一种叫做有所牵挂的感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二人起了个早，在宾馆附近找了家汤粉店，稀里哗啦一人嗦了两碗粉，鲁老板拍拍肚皮，乾市这边的汤粉文化传承至今已经有很多年了，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地方口味， 纯手工制作的米粉，爽滑q弹，地方独有的辣椒，精准配比熬制出来的红油，使得乾市的米粉拥有着迷人的魅力，就连鲁老板这种饭量不大的人都能连嗦两碗。 嗯，一会儿要去一趟超市，买一些，给骨夫人和小屋妖带回去！ 心满意足地掏出手机，准备定一下回家的动车票，再看一看离这里最近的大型超市在哪里，却看见一条微信未读消息提示。 居然是黄毛，周若斌的。 内容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你知道妖市吗？” 这句话给鲁老板弄得先是一愣，然后回复道：“你是说，乐园？” 黄毛回消息很快：“看来你知道。” 鲁老板回复：“嗯，我接触过，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乾市这边也有乐园人员的踪迹？” “嗯，没错，我收到可靠消息，今晚，乾市这边，会开启一场妖市，到时候好像会有金斗篷参加，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起金斗篷，鲁岐便不由得想起上次参加宁市妖市的时候，遇到的金4爷了，当时他被杨之修欺骗，着急赶回家，没有亲眼看到杨之修与金4之间的决斗，也不知道战果如何，只知道杨之修受伤不轻，没多久就去了，也不知打金4是不是还活着。 当时的鲁老板面对杨之修和金4，虽然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却没把握可以打败他们， 如今小白牙已经脱胎换骨，鲁老板更是多了种种压箱底的后招，不知道以此状态，再次遇到金斗篷，会不会有击杀掉他们的可能呢？ 虽然知道小白牙升级之后，获得了类似于霰弹枪一样的散射能力，可以强行扩大伤口，但苦于没有合适的实验对象，终究不知道其威力如何。 鲁老板有些跃跃欲试，当下便放弃了今天回家的想法，回复黄毛： “你在哪儿呢？咱们俩见面聊。” 第223章 美发沙龙 黄毛将鲁老板与花和尚邀请到了自己家里。 就和鲁老板除了宁市引渡人这一身份之外，还有宠物店老板这一身份一样，黄毛也有他的第二身份， 这一身份，跟他的形象十分匹配，美发沙龙老板。 美发沙龙是黄毛自己起的店名，印在自家的灯箱上，门口挂着的属于理发行业独有的三色灯拼命旋转，也无法为这家位置偏僻的理发店招揽来更多客人。 店里只有两把理发椅，足以说明这家店的规模的确够小，跟鲁老板之前那家宠物店有一拼。 鲁岐和花和尚按照黄毛给的地址登门的时候，黄毛正在给一位老大娘烫头发呢，标准的老年人羊毛头。 见客人登门，自己却忙得没空招待，黄毛有些不好意思，指着墙边的长椅，带着歉意说道：“先稍微坐一会儿，我这儿马上就好，周阿姨是我老客户了，临时找我来烫头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等了大概十分钟，头发烫完了。被称呼为周阿姨的老大娘站起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心满意足地掏出五十块钱递给黄毛， “小周啊，要说起来，还是你家店里性价比最高，不仅手艺好，而且还便宜，五十块钱，搁在有的地方只够剪个头发的，在你这儿能烫个全套！” 黄毛笑着对老大娘说：“周大娘，您都是我的老客户了，哪能收您高价啊。” 老大娘乐呵呵地走了。 送走老大娘后，黄毛关了店门，带着花和尚和鲁老板走进理发沙龙所处的小区，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套简单的一居室，六七十平，租金应该不贵，倒也符合黄毛的经济水平。 毕竟已经将灵魄献给了鲁老板，名义上讲鲁老板已经是自己的主人，虽然鲁岐并未在意这些，也没有摆什么架子，但黄毛还是热情得很，忙里忙外地跑个不停，给二人烧水泡茶，端水果，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黄毛这才坐了下来，说起正事。 “你说，乾市最近要举办妖市？”鲁老板喝了口茶，向黄毛缓缓开口问道， “没错，不是最近，就在今晚。” “我有几个问题，首先，是不是每个城市都有乐园这个组织的存在？但凡有他们存在的地方，都会举办要是这个活动吗？” 黄毛说：“乐园这个组织一直以来都是镇妖司的死对头，真要算起来，乐园存在于这世间的年头，比镇妖司还要多上许多呢，可以说，镇妖司当初之所以建立，初衷除了镇压为祸人间的妖怪之外，一部分也是为了自乐园手中解救为之迫害的妖怪，毕竟买卖妖怪这种行为，真的跟妖怪杀人没什么两样了。 人界之中处处都有妖怪活动的踪迹，而只妖怪的活动范围在哪里，乐园的触手就会伸到哪里，理论上讲，乐园的人遍布于世界各地， 但是能有资格举办妖市的，一定得是妖怪密度足够高的地方，这样才能吸引到足够多的吸食灵魄，走上歧途的妖怪前来促进交易，不然连成本都收不回来，乐园也不是搞慈善，要赚钱的。 像老板你所在的宁市，以及乾市，妖怪的密集程度都符合乐园的要求，所以才会举办妖市。” 鲁岐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对今晚的妖市下手，是镇妖司的命令，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他这个问题里面故意埋了个坑，原因很简单，因为身为一名冒牌引渡人，鲁老板他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拿自己当成镇妖司的一员，也不打算凡事都听镇妖司的话。 况且对于黄毛的主动献上灵魄，建立主仆关系这一举动，究竟是否诚心，谨慎的鲁老板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怀疑。 此刻黄毛找自己帮忙，是出于什么，就值得细细品一品了。 如果是镇妖司的命令，黄毛觉得仅凭他一人无法顺利完成这个任务，想要寻求鲁老板的帮助，这便意味着，在黄毛心里，镇妖司的命令还是大于鲁老板的，这便说明黄毛并非诚心诚意地归顺于自己，这样的话，这个忙，他不会帮。 但如果这是黄毛的个人想法，帮不帮，就要看黄毛这么做的动机为何了。 黄毛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镇妖司对于今晚妖市的情报并不知情，一切都是出于我的个人原因。” 鲁老板有些好奇地问:“什么原因呢？” 黄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一方面吧，是因为乐园对于妖怪之中人畜无害存在的所作所为，我真的看不下去，但这仅仅是非常次要的原因， 主要原因是……” 黄毛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镜框，镜框里裱着一张二人的合照。 一男一女，应该是在山顶看日出的时候照的，笑得非常开心，女的不算很漂亮，但看起来很清纯，男的则是黄毛。 “你女朋友？”鲁老板问。 “嗯。” “人类？” “不是，不过连只鸡都没杀过，是我来到乾市当引渡人之后不久遇到的。” “现在呢？” “现在？” 黄毛苦笑一声，声音中充斥着满满的自嘲， “现在应该成为乐园的某位客户修为的一部分了吧，如果那位客户现在还活着的话。” “被乐园抓住卖掉了？”鲁老板问。 黄毛点点头，没有作声，过了好久，才抱着头，手指深深插在干枯的黄发之中，声音低沉地说： “其实，我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如果我修行能再努力一点，变得再强一些，就能从那个金斗篷手中将她抢回来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个故事虽然听起来十分俗套而又狗血，像极了琼瑶阿姨小说中的虐恋情节，但其中所蕴含的感情确实最为真实而浓烈的，鲁老板确定，假如自己的爱人被人贩子给拐到山区，卖给一位四十多岁，瞎眼瘸腿，满身狐臭的老光棍后，被折磨致死的话，他会崩溃的，尤其是在他距离阻止这一切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今晚的妖市，那个金斗篷还会参加？” 黄毛点点头：“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追查他的踪迹，可以确定，今晚，他会来。” “嗯，给我们做点饭，吃完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晚上， 帮你杀金斗篷。” 第224章 抖三抖 吃饱喝足，又睡了一下午之后，晚上八点多，一行三人便打算出发了。 与宁市的那场妖市差不多，黄毛说乾市的这场妖市也将在半夜十二点以后才会开启。 黄毛让鲁老板二人在小区门口稍事等待，自行离去，不一会儿开着一辆成色不算很新的大众速腾出现在二人面前。 “你的车？”鲁老板开口问。 “嗯，是啊，现在这年头，没个车干啥都费劲，我花了十万块钱买的二手，虽然看着旧了点，但一点毛病都没有，别嫌弃哈，以我这条件，买个这样的车算是极限了，毕竟现在理发这行业也不赚钱。”黄毛回复道。 “嗯，确实旧了点，凑合坐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鲁老板的心里却非常诚实地恰起了柠檬。 黄毛是自己小弟，小弟都有车了，自己这当老板的连个驾照都没有，出门不是腿儿着就是坐公交，传出去也太跌份儿了吧。 不行，等回宁市以后，还得继续做老张的工作，给自己配车！ 二手速腾七扭八转，终于在夜色的掩护之下，缓缓驶到乾市郊区，在一栋烂尾小区前停住。 “这里本来是乾市民族大学给教师建造的职工小区，只不过后来学校的政教主任把盖房子的钱一部分挪给教师发福利，另一部分揣进自己腰包了，导致小区盖不下去，在这儿烂了好几年，最近被乐园的人盯上，被当成举办妖市的地方了，毕竟，如你所见，这附近都没什么人嘛。” 黄毛带着鲁岐与花和尚步行绕了半圈，自后门走进小区之后，示意二人走路小心一些，不要发出太大的生意， “虽然妖市还没有正式开始，前来买妖怪的客户们也还没到，但是这里还是有不少黑风衣的，因为乐园近期抓到的妖怪，也就是妖市上用以交易的商品，此时就关在小区中心最大的那栋平层里面， 那里本来是打算建别墅，留给校长、政教主任等级别的人来住的，但是施工队跑了，别墅也仅仅在地基之上起了一层，虽然低矮，但胜在面积不小，所以便被乐园看中了， 如你所见，眼前那栋大平层里面，不知道关了多少只妖怪。” 躲在旁边的一栋楼房里，黄毛指着前方轻声说道。 鲁老板循着手指望去，只见前方那栋大平层里面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细看之下，原来空洞的窗户处已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就算里面点着灯，从外面也是看不到的。 倘若寻常人路过此处，一定看不出丝毫端倪，但是左臂甲仙骨之上翻涌的黑气却在提醒着鲁老板，那栋建筑里面妖气冲天。 “你要找的那个金斗篷，现在应该不在里面吧？” 黄毛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嗯，现在是晚上九点半，负责拉载买主的大巴车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才会赶到这里，金斗篷作为压车的存在，是会跟他们一起来的。” 鲁老板闻言道：“你怎么对于他们的时间摸得这么清楚？怕不是早就踩点好几次了吧？” 黄毛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的确，之前几次的妖市，我都过来踩过点，将这里的情况摸得透透的，而且最近一次，我差点就要潜入进妖市内部了，但是……被那个金斗篷发现了，起了冲突，结果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跑得快，真就扔在这里了。 最可悲的是什么？我明明是乾市的引渡人，虽然刚上任没多久，但他居然不认识我，还问我是何方宵小，为何胆敢闯入私人宴会？ 呵呵，我这引渡人当的，太失败了。” 黄毛摇摇头，苦笑着说道。 “嗯，是挺失败的，按理说你的暴露，同时也说明作为妖市的举办地点，这里也不是绝对保密的了，稳妥起见他们应该重新选择一个地方举办妖市的，既然他们不换，说明真的没把你放在心上。” 黄毛听到这话，笑得更加无奈了。 “不过你放心，今天晚上之后，你黄毛的名字，将会响彻乾市的妖怪圈子！” 鲁老板信誓旦旦地说。 如果别人对自己说了这话，黄毛肯定会嗤之以鼻，呵呵相对，但如今，这话可是从鲁老板嘴里说出来的。 鲁老板是谁？那可是亲手宰了山神的恐怖存在啊！ 也许是由于亲眼目睹鲁岐雷劈山神，也许是因为交了灵魄认主之后来自血脉深处的亲近感，黄毛对于鲁岐的话，是一万分的相信的， 主人说能帮自己在乾市扬名，那就一定可以，虽然自己的目的不过是杀死金斗篷，替自己的爱人报仇罢了。 鲁老板的一句话，黄毛听得真是个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心里激昂的火苗正在冉冉升起！黄毛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你叫啥来着？” 瞬间，黄毛心底便下起了一场大雨，将心中燃起的火苗无情浇灭成灰。 连人家叫啥都不知道的，就要帮人家扬名立万？ 跟了这样一个主人，到底是对还是错啊？ 就在黄毛即将抓狂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之中，传来了几道嘈杂的脚步声。 鲁老板循声望去，却是几个身穿黑风衣，头戴黑墨镜的乐园工作人员，打着手电想自己这边走来？ 难道，暴露了？ 就在鲁岐考虑着要不要强行改变作战计划，提前暴露身份的时候，那几个黑风衣走到三人藏身的烂尾楼前，掏出弟弟放起水来，一边放还一边吹着口哨，听起来十分惬意。 “旺哥，你别说啊，今天刚抓到的那只狐狸精，看起来真带劲儿啊，那身段儿，那眼神儿，真的是酥到骨子里喽，哥们儿我今天好几次都差点把持不止，把她就地给办了！” 被称作旺哥的人语气不悦地：“你小子不要命了？那可是金三爷特别嘱咐，要妥善看好的商品，有一位大客户要把她买回去当小妾呢！别可不能乱搞，搞出事了，让金三爷知道，你觉得你的小命还能保住吗？想想他老人家的手段！” 黑风衣听了这话，想起金三爷的手段，吓得浑身一哆嗦，尿柱都抖了三抖。 第225章 三倍传送阵 黑风衣们放完水，系上腰带，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觉得后脑一痛，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望着躺在地上的这三位黑风衣，鲁老板不由得感叹，当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来之前做的种种事故演练预案，都抵不过突如其来的好运气。 “赶紧变装！”鲁岐示意黄毛与花和尚。 换上黑风衣，带上黑墨镜，三人将被扒得只剩短裤的三人扔进刚才藏身的烂尾楼中，由于怕他们提前醒来，搞乱自己的计划，鲁老板又分别在三人的后颈分别补了一记手刀，看起来睡到明天天亮不是问题。 刚刚穿上黑风衣的便觉得风衣之下的体表已经沁出了一层汗珠，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在宁市穿风衣也就算了，在乾市这样的地方，也不说将风衣的材质做出改良，就不怕捂出热痱子吗？ 鲁老板伸手推开大平层的门，带着花和尚和黄毛走进，方才进入了内部的另一番洞天。 大平层里面的灯火通明与外面夜的漆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一道破铁门就可以将两个世界分隔开来。 数十名黑风衣在房间内忙活着，步履匆匆，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这里的格局与宁市山洞之中的那次妖市极为相似，房间中心处空荡荡的，四周摆满了铁笼子，大部分是空着的，只有一小部分里面装着奄奄一息的妖怪。 正在鲁老板打算细细大量的时候，一名黑风衣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身后， “王加旺！出去撒个尿怎么那么半天？今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要是敢偷懒，看我不扣你工资，好了，去给那狐狸精送些吃的喝的，好生伺候着，那搔货被一位大老板看重了，金贵着呢，要是死在咱们手里，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名黑风衣语气严厉，身上穿的衣服稍有不同，显示出其小队长的身份。 鲁老板害怕暴露，不敢做声，轻轻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开了。 房间的东北角摆着一只铁笼子，与其他笼子不同，这只笼子周边空空荡荡，似乎是享受着vip待遇。 笼子的栏杆相较于其他笼子也粗壮许多，笼子内摆着一张厚厚的弹簧床垫，床垫之上铺着好几层被子，这些都足以说明笼子之中所关的妖怪身份非同一般，应该就是那狐狸精的所在。 被子之上倒伏着一位丰腴妇人，身上的衣服华贵，却又沾着数道血迹，看起来受了伤，脸色惨白，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但尽管如此，还是难以遮掩其满满的媚相。 妇人身后拖着的六条尾巴则表明了其六尾狐狸精的身份。 看着这狐狸精的脸，鲁岐只觉得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取了些食物和水，递到笼子之内，女人登时将视线递了过来，明媚的眼眸满是春意，寻常男人当真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 “呦~小哥，就给六娘我吃这种凡俗的五谷，没有一点荤腥吗？人家现在的身子骨可是虚得不得了呢~” 女人的声音里糖分极高。 一听这声音，鲁岐身子微不可察地轻颤一下。 这狐狸精，他果然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获福山庄，猪妖黑背妖王的座上宾之一，狐狸精胡六娘！ 这狐媚子，当时既是猪妖的宾朋，又是猪妖当真苦苦追求的对象，好不威风，如今竟也落了马，被乐园抓到，沦落成如今的狼狈样子了？ 不过说起来，鲁岐对于这只狐狸精并没有敌意，因为当时在获福山庄的战斗打响之后，这狐狸精并没有像有些妖怪一般，选择为猪妖助拳，而是明哲保身，见事情稍有不对的苗头，便偷偷溜走了。 所以，鲁老板对于胡六娘的感情只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再见面罢了，根本不存在冲冠一怒为红颜，专门出手营救的可能性，但是如果是顺手而为之，倒是可以考虑下。 转身离开，鲁歧走到房间当中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仔细打量起这里的格局。 黑风衣大概有四五十个，大多数都是普通人，除去刚才遇见的呵斥‘王加旺’的那位，体内有妖气，能变身成为妖人形态的小组长还有一位，表明这里共有两组黑风衣小队，一队的编制应该有二十多人。 在这四五十名黑风衣之中，负责看管铁笼子的有三十多人，剩下的十多人则聚在房间中心的空地上，忙忙活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除此以外，整间房子里再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鲁岐示意黄毛与花和尚二人各自散开行动，避免三人扎堆引起他人警觉， 自己则朝着房间中心处那些黑风衣处走去。 远处看不清楚，走进才发现，原来这些人正在用跨界石搭建开启传送门，供一会儿妖市开启之后传送妖怪使用。 旁边，正有一位黑风衣小组长背着手站在一旁，负责监工。 那名小组长看见鲁岐走过来，伸手一指，语气倨傲地说道：“闲逛什么呢你？抓紧干活儿！这次的工作量可比以前大多了，一定要赶在金二爷他们来之前把活儿干利索，不然这个月工资扣发一半！” 要不是现在穿着这身黑风衣，以鲁老板的小暴脾气，要是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早就用小白牙炸烂他的嘴了，可眼下需要暂时忍耐。 鲁老板瞟了他一眼，将他的样貌记住，等下有一句算一句，都要算回来。随即便投身进假造传送阵的劳动者队伍之中。 这活儿说起来挺玄乎的，但其实比砌墙还要简单，砌墙还需要考虑墙体是否美观、坚固，在这里，只需要按照地面上粉笔画成的草图，将跨界石码放上去，保证短时间内不会坍塌就好，这么简单的活儿，之所以需要十多个黑风衣一起来干，是因为跨界石的量实在太多了。 以这次跨界石的数量来估计，传送阵建成之后，至少比上次宁市妖市的那个传送阵大三倍！ 为什么呢？ 难道这次要传送过来什么大妖怪？ 很有可能啊，毕竟按道理来说，像胡胡六娘这样已经可以化成人形的妖怪，已经属于妖怪之中的佼佼者了，但还是沦为阶下囚，那么一会儿传送阵那边要是传送过来个比胡六娘还有牛逼的妖怪，倒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第226章 偷听 这时，鲁岐余光瞧见，原本负责看管铁笼子的另一位小组长，也就是刚进门时，训斥自己那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与这边的小组长压低声音，讲起了悄悄话。 声音很轻，但这当然逃不过鲁老板的耳朵。 后来的那位小组长率先开口：“真的有必要用这么多跨界石吗？搁在平时都够搭建三个传送阵的了，跨界石可是用一次少一次的稀缺资源，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另一个回复道：“按金二爷说的做一定没错的，而且上次宁市的妖市出事儿，你不知道？” 对面摇摇头：“不知道啊，啥事儿？” “也是，那件事儿不太光彩，在乐园内部也属于敏感消息，应该是被封锁了，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我也是有朋友在宁市，他偷偷透露给我的。” 对面有些不耐烦了：“别卖关子行不行，啥事儿，赶紧说啊！” “急什么！我问你，你知道妖界与人界之间，是什么吗？” “知道啊，我听金二爷说过，人界与妖界之间的交界处，是漫无边界的虚空之海。” “虚空之海里有什么呢？” “虚空之海里尽是些妖界都难寻的顶级妖怪，或者说，那些都不可以被称之为妖怪了，可以用虚空怪兽来形容，或是身形大如山峦，或是本领焚江煮海，总而言之，随便哪个，无论是扔到人界还是妖界，都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的。” “嗯，是啊，而我们，身为虚空之海上的偷渡客，想在这些怪物的眼皮子底下运送妖怪，就不得不借助跨界石搭建的通道了，起初，那些怪物对于我们的偷渡行为根本就置之不理，可随着偷渡的次数越来越多，便逐渐开始对我们有了关注，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从来没有出手阻碍过我们的行动。” “难道说，上次宁市出的事儿？就……” “没错，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那些怪物突然没来由地对我们搭建的传送阵出手了，不仅拆掉了传送通道，还将手探了过来，杀死我们的一位客户。 据金二爷说，乐园的高层曾就是否应该继续举办妖市出现了很大的分歧，保守派认为目前妖市这种活动风险太大，极有可能造成两界间的混乱，导致乐园成为众矢之的，十分危险。 但一些激进派则认为，妖市是乐园的支柱型经济产业，贸然停掉的话，整个组织的稳定性都会受到波及，只要增加传送阵当中跨界石的数量，将传送阵建造得更加牢固，应该就可以阻挡住那些怪物的。” “听起来，金二爷也是属于激进派的喽？” “没错，今天的这场妖市，是金二爷主动请缨作为实验点而举行的，乐园的高层都在关注着，听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组织还找来了一位几百年未曾出山的高人来暗中坐镇，一旦三倍的传送阵抵挡不住那些虚空海怪物，那些躲在暗中的人便会出手，确保不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今天抓到的那只能化作人形的狐狸精，就是要作为礼物献给前来坐镇的高手的。” “哦~”闻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继续说： “所以说，今天对于咱们来说，赚多少钱是次要的，能保住命才是真的喽？” “没错，也就是咱们两个关系好，偷偷告诉你，记住，一旦见事不对几赶紧跑，这些手下都是咱们的挡箭牌，千万别心软！” “放心吧，哥哥，他们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也不赶咱们二人的命重要！” 说完，两个小组长便又散开，各干各的去了。 听完二人的对话，鲁老板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柯南附体了，怎么到哪里，都会有大事发生呢？ 原本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对手，试试升级后小白牙的威力，顺便在新收的小弟面前立个威，装装逼啥的，没想到，吃到了这么大一个瓜！ 三倍的传送阵就能成功阻挡住来自虚空海的怪物吗？ 鲁老板不这么认为。 毕竟之前在宁市的那次妖市里，他可是与来自虚空海的怪物有过近距离接触的， 虽然仅仅是一只巨手，但带来的威压就已经足够让人心悸了，传送阵在那只巨手之下，脆弱得像是一座纸糊的房子，不堪一握。 虽然是为了带着新收的小弟上门找场子，但鲁老板可不会蠢到为了所谓的大哥面子连命都不要了，万一再度遭遇类似那只巨手的主人一样的怪物，毫无疑问，鲁老板会没有丝毫犹豫地逃跑的，命比啥都重要好么！ 目前整个房间内掌握了这个重要情报的，除了那两个黑风衣小队长，就只有鲁老板一个人了，万一真的有虚空海怪物来袭，整个房间中逃生希望最大的，一定就是可以早作准备的这三个人。 鲁老板佯装搬石头搬得背痛腰酸，一遍舒展筋骨一遍朝外面走，漫不经心地走到黄毛和花和尚身边，在二人耳边低声说： “情况有变，提高警惕，一会儿可能有怪物来袭，我都未必能对付的那种，盯紧我，见事不对赶紧跟我跑！” 听了这话，黄毛的表现还算淡定，毕竟是乾市的引渡人，多多少少也经历过一些风浪，不然也不会敢上山单挑树妖了。 可花和尚就不行了，本来他之所以敢过来，全凭鲁老板给自己壮胆，此刻听见鲁岐说他自己都觉得没把握，当时就有点慌了，有些哆嗦地说： “老板，这身黑风衣穿着实在太热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鲁老板闻言，说：“你是想出门开溜吧？” 花和尚尴尬地笑着说：“哪能呢，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溜达溜达，马上就回来。” 黄毛插话说：“要不就让他先走吧，发生状况的话我暂且还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他不行啊。” “不行。”鲁老板摇摇头说：“刚才咱们三个是一起回来的，万一少了一个引起怀疑，很容易就会查到咱们两个头上，在没见到金斗篷之前，没有必要暴露身份，这样，等妖市正式开始之后，你尽量远离房间中心的传送阵，离门口近一些，见事情有变，第一时间逃跑。” 鲁老板对花和尚说。 地227章 第二场妖市 花和尚听了这话，立马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假装无意地漫游，身子却非常诚实地离门口越来越近。 就在花和尚刚刚到达门口的时候，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大巴车的发动机声。 看样子，是今晚的消费者们要登场了。 果然，伴随着一阵短促的刹车声，发动机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听到这声音，马上走到门口的花和尚立马转身，向远离大门的方向挪了挪，对他而言，能离金二爷越远越好。 房间的大门被打开，首先走进来的是四名乐园的银斗篷，依照上次的经验，这二人应该是此次妖市的组织者与主持人。 跟在银斗篷后面鱼贯而入的，是三十多名红色、黑色斗篷，也就是本次妖市的消费者、冤大头。 这些红、黑斗篷很显然都是妖怪，而且数量不算少，但在进门之时，却显得出奇地有秩序，走路的声音都被刻意控制得很轻，足以说明这些妖怪对于妖市的敬畏程度，或者说，对于金斗篷的畏惧程度。 就在这时，鲁老板宽大的黑风衣之下的左臂甲仙骨黑气突然涌出，似乎是在向他预警，门外面有很强大的存在！是金斗篷吗？ 鲁老板继续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众红、黑斗篷走进来之后约有十秒钟之后，一位身着金斗篷的肥胖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看见这男人，黄毛的目光顿时便无法从其身上离开，双眼中就要喷出火来，看起来，这名男子应该就是杀死黄毛爱人的金二爷了。 伴随着金二爷缓缓走进来，大门被关上了，可左臂甲的仙骨依旧在向鲁老板预警，那非常强大的存在，依旧在门外。 果然，就算不需要仙骨提醒，鲁老板光凭自己都能感觉到，如果真动起手来，此时的他至少有三种手段在五分钟之内杀死金二爷，诚然，距离上次宁市妖市结束之后，鲁老板的本事已经实现了大跨步式的提升，原本的他只能保证在金三爷的手下安全逃生，但是到了现在，已经有底气单杀金斗篷了。 可目前看来，引起仙骨警觉的存在，并不是金二爷，想必刚才两个黑风衣小组长偷偷谈论的，请了一位几百年都未曾出过山的高人前来坐镇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了。 人类有几百年的寿命吗？很显然，乐园找到的高人，也是一只妖怪，实力令人心惊、 鲁老板不仅唏嘘，自己认识的老镜妖王志远除了钻进电视里看比基尼、吃爆米花，还会啥？同样是几百上千岁的妖怪，做妖怪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房间中央处，三倍的传送阵已经被搭建好了，银斗篷宣布妖市正式开始。 和宁市的那场妖市一样，现在笼子的关着的妖怪不过是开胃菜罢了，真正的好货，还要等传送门开启之后，才会被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 但就算如此，房间里现存的妖怪也很快就被抢购一空了，作为高级一些的会员，红斗篷都是见过市面的，看不上这些低等妖怪，但黑斗篷可不一样，他们之中有不少都是刚刚通过乐园这一渠道摆脱妖身，化作人形，就算是等级再低的灵魄，对于他们的妖力提升而言，都是十分有用的。 而且，作为早就能够化作人形的高等妖怪，胡六娘吸引力所有顾客的注意力，他们没理由不知道胡六娘的灵魄有多强大，这绝对是好货！ 但凡对自己的财力有些底气的斗篷，都围在管着胡六娘的铁笼子跟前，想要开启竞拍，但随即便有银斗篷过来将众红黑斗篷轰散了， “这是非卖品！”语气严厉。 众斗篷不敢再多说话，纷纷散开了，但心里都十分不解，非卖品，你摆在这里做什么？ 以他们浅薄的修为，是无法感知到门外有一只几百年大妖怪的存在的，自然更加不会知道，胡六娘乃是金二爷为这只大妖怪准备的礼物！ 想来这只妖怪是偏好色这一口了。 目光飘向一边，鲁老板突然发现自打金二爷进门以后，黄毛的目光就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握成拳的双手之上青筋暴起，整个人似乎都处于暴怒的临界点上，随时准备暴起和金二爷拼命。 漫不经心走到黄毛身前，伸手握住黄毛紧紧攥住，还在哆嗦的拳头，附在黄毛耳边轻轻说：“别着急，我答应你的事情今晚一定会做到，但是现在有些意外情况，门外有一只摸不清底细的妖怪，应该是乐园那方的，尽量先别贸然行动，我有其他办法，一切听我指示，相信我！” 最后三个字，鲁岐说得庄重而诚恳，他感觉得到，这三个字起了作用，黄毛哆嗦的双手渐趋平静，手掌也慢慢伸展开来了。 “在我动手之前，你注意别暴露身份，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黄毛闻言，转身走进忙碌的黑风衣人潮，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时间渐渐逼近午夜十二点，在金二爷的试一下，四名银斗篷走到三倍的传送阵跟前，一人占据一角，将妖气注入，传送门亮了起来。 今晚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伴随着一道白光闪烁，第一只妖怪商品被传送了过来，是一只半人形的美女蛇，立刻获得了众买家们的哄抢，开启了竞拍模式。 站在一旁，佯装工作的鲁老板，眉头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分明感觉到，在第一个妖怪商品被传送过来的同时，与之一起到来的，隐隐间还有一股更加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股气息十分微弱，实力不够根本感知不到，鲁老板发现，在场所有人，除了自己以外，只有金二爷的眉头皱了起来，其他人脸上均未起任何波澜，必然是没有感知到这道气息的存在。 伴随着一个又一个商品传送过来，房间里也热闹起来，而随着商品一起泄露过来的恐怖气息，也愈发浓烈，浓烈到维持传送阵的四名银斗篷也发现了异常，向金二爷递过来询问的目光。 金二爷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示意四人不要慌张，一切尽在掌控。 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门外，隐士高人所在的方向。 第228章 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 传送阵上再度闪过一道白光，这次出现在众买家面前的，不是长得奇形怪状、凶神恶煞的妖怪，却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两三个越大，穿着肚兜的光屁股娃娃，一边咬着白胖胖的手指，一边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众人。 黑、红斗篷们一愣，因为他们从这孩子身上，没有感受到半分妖力，分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还没断奶的孩子。 难道是乐园搞错了？把谁家还没断奶的孩子扔上了传送阵？ 但不得不说，这孩子看起来白白胖胖，倒是挺嫩的，对于这些妖怪而言，买回家煲汤倒也不失是个好选择。 “我出二百块。” “二百五！” “二百八！” 众买主们聚拢起来，就这小白胖子展开了一场半开玩笑半正式的竞拍。 相比于这些妖怪的轻松，在瞧见这孩子的第一时间，鲁老板与金二爷的心，骤然同时揪了起来， 这孩子身上的气息，与刚才传送阵里溢出的气息一模一样！ “这小胖子是真嫩啊，我觉得就算不煲汤，拿来做刺身生吃都是不错的原材料。“ 一名红斗篷笑嘻嘻地走上前，伸手想捏一捏那孩子粉嫩嫩的小脸蛋， 可手还没碰到孩子的脸蛋，那孩子突然张嘴，露出里面锋利而细碎的牙齿，一口咬在红斗篷的手腕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嚎叫，红斗篷的手腕被活生生咬断，手掌掉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 红斗篷满脸惊恐与难以置信，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腕，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顾得拼命后退。 身后的众斗篷们惊逢此变，一个个的都被吓傻了，也不知是忘记了本身妖怪的身份，还是被吓的放弃了身为妖怪的尊严，哗地朝后散去，为断手的红斗篷让开了一条道路。 光屁股小孩儿嘴角还沾着血迹，口中咯吱咯吱地咀嚼自红斗篷手上扯下来的皮肉与骨头，双眼中的懵懂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阴骘与戏谑，样子看起来像极了来自深渊的恶魔。 “呸！真瘠薄难吃！骚臭骚臭的，你怕不是一只野猫成精吧！”小孩儿恶狠狠地将嘴里的碎肉吐在地上，目光扫视在场的众买家， “让我来闻一闻，挑一挑，你们当中哪一个会更好吃一点呢？” 说完，小孩儿伸手一指一个位置相对靠后的红斗篷， “你的味道闻起来最嫩，就是你了！” 说完，小孩儿右手骤然伸出，迎风生长，待伸到那个红斗篷身前时，那只小手已经变成了一张床的大小，一把将那名红斗篷握住，用力一捏，手掌之内当即传出骨骼碎裂的声音，鲜红的血液自巨手的指缝间流了出来，好像一台大型绞肉机！ 这只手，鲁岐认得，分明就是在宁市的那场妖市之中，自传送门之内探出，毁掉了整个儿妖市的大手！ 果然，三倍的传送阵，根本拦不住所谓的虚空海怪物！ “你是什么人！敢在乐园的地盘撒野！” 金二爷终于忍不住，跳上前来，一边示意众妖后退，一边单手一指，冲着小孩儿厉声喝道。 乍一看气势十足，但在他后面的鲁老板分明看间，金二爷的小腿在微微发抖，他可以肯定的是，金二爷根本就不是这小孩子的对手，要不是门外还有一位老妖怪坐镇，金二爷跑得比在场的谁都快！ 这小孩子的深浅，就连此刻的鲁老板都捉摸不透。 果然，下一秒，金二爷便被小孩儿的巨手揍得倒飞出去，登场时有多嚣张，退场时就有多狼狈！ 小孩儿看着倒在地上的金二爷，老气横秋地说：“我是什么人？在你的地盘上撒野？哦，我刚知道，你们这些小丑还有组织是么？叫做，乐园？还真是有够搞笑的呢， 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偷渡搞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你们的情报系统做得也太差劲了吧？ 嗯？ 是时候让你们这群地下的老鼠知道知道，虚空海到底是谁的地盘！” 小孩儿说着，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略显生疏的动作使得他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孩子，与其老气横秋的语气极度违和。 倘若不听他的声音，任谁都会把他看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岁小孩儿。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连走路都不利索的小孩儿，身上散发的气势却将在场所有的妖怪们压得大气都不敢喘！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我们乐园没有人吗？” 金二爷厉声说道，但其话语里不经意的颤音暴露了他色厉内荏的状态。 “是么？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到底有没有本罚我的酒！” 小孩儿说着，右手再度探出，在风中陡然变大，朝着金二爷拍去！ 金二爷不敢怠慢，凝起全身的黑气护在身前，硬生生挡住巨手的拍击。 “噗！” 一口鲜血自金二爷口中喷出，整个人也好似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 “呵，就这？垃圾！” 小孩儿淬了一口，十分不屑地嘲讽道。 “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 “哼！”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闷哼声自门外传来，声波仿佛一柄重锤，所波及之处，所有妖怪尽数觉得心惊肉跳，不自觉地想要扶倒跪拜。 就连身为引渡人的黄毛，身体都不自觉地晃动几下，赶忙扶住墙壁，才没有落得摔倒的下场。 放眼望去，这一声闷哼之后，全场能保持站立的，除了鲁老板、黄毛、金二爷外，就只有那个小孩子了。 “哈哈哈，有点意思啊，我就觉得，要是全场都是这种垃圾货色，那我可真是白来一躺了！” 小孩儿爽朗地喊道，似乎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强敌颇为兴奋，高兴地拍起了手掌，同时，目光扫到仍然保持站立的鲁老板身上，表情欣慰，似乎对于他仍然可以保持站立颇为满意。 “黄毛小子，休得猖狂！容老头子来会会你！” 一道狂风乍起，骤然吹飞了房间紧锁的大铁门，大铁门在空中旋转几周，嗵地一声砸在地上。 而铁门坠地之时，一道佝偻的身影，已经缓缓地走了进来。 第229章 霜巨人 到底吐血的金二爷看见这道身影，仿佛吃了定心丸，心中有了底气，对着那道身影高声喊道：“马道人，就是他，杀掉他！” 佝偻的身影于黑暗之中现出身形，是一个衣衫褴褛，身形瘦削，皮包骨头的老者，双眼浑浊，看起来没什么生气。 “你是在命令我吗？穿黄斗篷的小娃娃？”老者语气中含着愠意，斜眼瞪了躺在地上的金二爷一样，就这一眼，吓得金二爷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更别说继续叫嚣了。 “呦！有点儿意思啊，我居然没看出来你到底是人还是妖，要说是人，妖气冲天，要说是妖，我却能感觉得出你身上的皮囊是天生的，并非后天所化，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非就是传说在人界某个特定的国家才有的特产，人妖？” 小孩儿看着老者，满脸戏谑地问道。 “呵呵，来自虚空海的黄毛小儿，不要呈口舌之利，我是人是妖，稍后你就看得分明，在那之前，你先看看，这东西，你认不认识？” 马道人说完，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摊开，妖气涌动间，竟然凝成一缕晶莹剔透的透明晶体，看起来好像一块小小的冰块。 这冰块一出现，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骤降十几度，倒在地上的每只妖怪都觉得身上冒起了鸡皮疙瘩，鲁老板分明瞧见，在这炎炎的夏日里，天花板上竟然凝结出了露珠！ “这是……霜巨人的结晶？几百年前霜巨人离奇失踪，一直未再现过踪迹，原来是落到了你手里？” 小孩儿见到这块冰霜结晶，面色变得难看起来，看起来，霜巨人于他而言，应该也是个厉害角色。 “没错，这就是你们虚空海五大将之一的霜巨人，也是虚空海冰川之主，到头来，他的结晶不还是成了我的囊中之物了？不知小孩儿你的本事，相较于霜巨人，又是如何呢？ 奉劝你一句，若是想活命，赶紧跪下来，恭恭敬敬磕十个响头，叫我一声好爷爷，叫得老头儿我开心了，兴许就放你离开了，其实从咱们俩的形象来看，叫我这一声爷爷，你也不吃亏，聪明点，别自讨苦吃。” “呵呵呵，你这老头子思想倒真是简单得可爱，你所使用的霜巨人的力量，相较于本尊而言，不足十一，真当我看不出来吗？你并没有本是杀死霜巨人，而是勉强将他封印在自己身体之内，在有需要时榨取他的一部分力量罢了，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用身体作为炉鼎强行封印霜巨人，付出的代价就是你一生大半的时间都需要陷入沉睡，就好像狗熊冬眠一样，只有这样，你才能减少霜巨人对于你的身体造成的伤害， 所以，现在的你不过是个盗取霜巨人力量的窃贼罢了，而且付出的代价还不小，看你一幅虚弱不堪的样子，怕不是刚刚冬眠醒过来吧？” 马道人闻言，身子一颤，显然，小孩儿全都说对了。 他叫做马道人，出生在几百年前，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的确是个道人，不过却是个靠欺诈维生的江湖骗子，大半生都在忽悠人度过，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只记得俗家姓马，便称呼自己为马道人。 在马道人五十六岁那年，生活出现了巨大转折，无意间撞见了一道时空裂缝，从里面爬出来一只浑身晶莹剔透，伤痕累累而虚弱不堪的冰霜巨人，在他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马道人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啊？当场就吓尿了，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没一会儿，他惊奇地发现冰霜巨人的身体居然在慢慢融化，直至最后变成一块透明的晶状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马道人鼓起勇气走上前，刚想看个究竟，那晶体倏地化成一道白光，自马道人口中钻进腹腔之中。 初入喉咙，只觉得冰冰凉凉，甚是舒爽，随即便有一道彻骨的寒意自下腹处倾泻到四肢百骸，仿佛坠身于冰窖之中，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难当的痛楚，好像万蚁噬心一般，痛得马道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她他醒来的时候，浑身的痛苦已经消失，身体里还莫名其妙多了一股冰凉的力量，这力量着实神奇，凭借着它，马道人斩妖除魔，无往不利，很快成为当时十里八乡的捉妖红人。 人的名树的影，马道人的名声越传越远，渐渐成了除妖界的网红，当然，不同于如今的网红，当时的，马道人还算是有真本事的。 在马道人的全盛时期，就连当时除妖界的权威，镇妖司，都要敬他三分，足见马道人当时地位之显赫。 但就在他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他发现这股力量是有意识存在的，在借给他力量的同时，还用这股力量的副作用侵蚀他的身体，与他争夺自己身体的掌控权，所以他必须时不时地陷入沉睡，才能抵消这股力量对于他身体造成的伤害。 同时，在沉睡时，减少自己使用这股力量的频率，也就不给身体里的意识抢夺身体控制权的机会。 所幸的是，在霜巨人入体的同时，也将马道人的身体进行了改造，使得马道人继承了霜巨人的长久寿命，不会因为睡太久而死过去。 而且，每次醒来之后的马道人，那方面的欲望出奇旺盛，想要请他帮忙做事，必须奉上一个令他满意的女人，或者女妖怪。 这次，便是乐园不知一何种代价，将马道人唤醒，请他帮忙坐镇这场妖市，镇压来自虚空海的怪物，而胡六娘，则是讲好的代价之一。 说实话，有以前无往不利的战绩给自己撑腰，马道人对于此次行动，还是充满了信心的，可在见到那小孩子的第一眼，他的信心便出现了动摇，因为这小孩子带给他的感觉，和第一次见到霜巨人之时，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小孩子，很有可能与霜巨人一样，是虚空海五大将的成员之一！ 第330章 我，不！ 可是，他马道人在几百年前，便站上了除妖界的顶峰，就算是为了面子，如今也不能被这个毛头小子吓到，虽然这小子绝不可能只有三岁。 此刻要是怂了，他马道人用几百年时间凹出来的人设，可就彻底崩塌了！ 想到此处，马道人向前跨出一步，手心当中澎湃的冰冷妖气朝着小孩儿劲射而去，小孩儿虽然嘴上讲得轻松的，但手上也还是不敢怠慢的，毕竟那可是原本属于与自己实力相当的霜巨人的力量，就算如今发挥不及十一，但从虚空海来到人界的他，力量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压制，并不能拿出全盛时期的水平，如果掉以轻心，也是存在落败的可能性的。 于是，小孩儿当即化作了本体，一个四五米高的巨人形态，此时的他，伸手就能碰到屋顶的天花板，双拳紧握之后，更是大得过分，活脱脱像一扇巨大的磨盘，挥舞起来虎虎生风，随随便便一锤都可以将地面砸得塌陷，大力之下，竟好像遭遇了地震一般。 神仙打架，凡人如何能够承受？房间里不相干的黑、红斗篷，黑风衣们，见情况不对，便都一窝蜂似的出门逃命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战圈中心的马道人、小孩儿，战圈之外的鲁老板、黄毛，金二爷，以及尚且被关在笼子里面的唯一一只妖怪，胡六娘了。 至于花和尚，早在马道人和小孩儿开始对话装逼的时候，就逃出门撒丫子了。 那边的马道人和曾经的小孩儿，如今的巨人乍一看斗得旗鼓相当，难分上下，但鲁岐看得出来，马道人的身体状态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接近油尽灯枯的边缘，不出十分钟，就要被巨人给捶到地底深处去。 这些东西，鲁老板看得出来，金二爷也看得出来，此刻的他心里要急死了，这次妖市的主办人是他，如果成了，他的事业即将飞黄腾达，一跃成为金斗篷里面掌控话语权的人，但如果失败了，就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成为同僚耻笑的对象。 所以，马道人的这场战斗，可是背负了金二爷的全部！只能赢，不能输！ 可眼下看来，马道人根本不是巨人的对手，等马道人败了，金二爷就算不死，剩下的日子也跟死掉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他必须帮助马道人取胜，不在乎手段。 悄悄地，金二爷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 这是他为了今晚而准备的秘密武器，除了他本人，在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以说，在他心中，这个秘密武器的重要程度要比马道人高得多。 正面冲上去打那巨人，给马道人以支援，无异于送死，巨人大手一挥，随便刮他一下，就够他受的了。 所以，必须搞偷袭。 这包噬心粉是用世间四十九种毒性最猛烈的妖物精华提炼而成的，这些妖物有的甚至已经绝迹，世间根本找不到，这一包，其实被炮制于百年之前，小心翼翼保存才得以流传至今的，传说一包噬心粉，连传说中的龙都能毒死，更不要说区区一只虚空海巨人了。 为了得到这包药粉，金二爷可以说是散尽家财，将一辈子在乐园得到的财富通通花光，对他而言，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赌赢了，前途无量，如果输了，那他留着这些钱也没什么意义。 手心紧紧捏着这包噬心粉，金二爷小心翼翼来到战团的上风口处，准备等到风起之时，将药粉扬下去，至于会不会无差别攻击到马道人，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噬心粉一出，没有活口，就算扬到了马道人身上又能怎样，你有命来找我报仇吗？ 况且，如果能在杀死巨人的同时，顺手将马道人也杀死，对于乐园而言也是个省钱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他的此番鬼鬼祟祟的行径，尽数被一旁的黄毛看在眼里，毕竟黄毛恨他入骨，视线不曾片刻离开过他身上。 瞧见金二爷动了，黄毛就要跟过去拼命，不料却被鲁老板一把按住。 “别动，我说了我帮你出气，就一定是我帮你！不需要你来插手。”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金二爷十米范围之内。 金二爷正欲撒毒，却见一名黑风衣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当下眼珠子一转，对鲁老板说: “来，你过来，给你个任务。” “哦？”鲁岐本来打算不多逼逼，直接动手的，忽然听见金二爷这么对自己说话，心中有些好奇，便耐着性子没有着急动手，按金二爷的话，走了过去，看看他葫芦里憋了什么屁。 “来，举着这包东西，站好了，一动不许动！” 金二爷如是对鲁老板说，他打算让鲁老板，也就是他眼中的黑风衣成为一个工具人，替他举着噬心粉，待他走到安全距离后，再用妖气击碎噬心粉的小包，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保障自己的安全。 毕竟，噬心粉的毒性有多猛烈，金二爷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确定亲手撒毒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能用工具人解决的问题，就绝对不自己上 “举好了啊！一动不许动！” 鲁老板按照他的指示，将小包握在手中，高高举起。 金二爷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目光紧紧锁定在鲁老板的手上。 “好，好，好，就这样，不要乱动哦， 卧槽你在干啥！” 就在他准备将噬心粉的小包击碎的时候，突然满脸蛋疼地喊了出来， 因为他瞧见黑风衣，也就是鲁老板，突然毫不犹豫地将装着噬心粉的小包揣进了自己兜里。 原因嘛~ 单纯因为鲁老板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很牛逼，应该能值不少钱！ “卧槽，你干啥呢？赶紧拿出来！” 金二爷低声呼喝，他的声音不敢太高，马道人和巨人听到。 鲁老板摇头。 “赶紧拿出来！想死是不？” “我，不！”鲁老板的态度非常坚决。 金二爷当时就觉得蛋疼得都要碎了，这算是被耍流氓了吗？ 过了这么多年，被手下摆一道，黑吃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第231章 王 “你找死！”金二爷大怒，右手成爪，向鲁老板的喉咙抓去， 而迎接他的，是一颗闪烁金黄光芒的花生米！ “嘭！” 冲到一半的金二爷身形骤停，面具碎裂，露出里面的面容，满脸的难以置信， 额头上，赫然是一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啪！” 像是碎了一颗西瓜，金二爷的脑袋自后脑勺处炸开，红的白的，漫天飞舞。 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 鲁老板也有些惊讶，升级过后的小白牙，威力恐怖如斯！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激战中的马道人，向这边投来目光，出现了短暂的失神，本就占了优势的巨人抓住这个机会，双手将马道人紧紧握住，硬扛着寒冰妖气的伤害，生生将马道人给捏死，血和碎肉流淌一地。 “呼~” 巨人长呼了一口气，看起来放松了许多，随手甩了甩，将手上的血迹甩干净，随即身形渐渐萎缩，重新变回原来的小孩子模样。 看起来，巨人模式是他的战斗形态，维持这个状态需要消耗过多体力，而这个小孩子的日常状态消耗则小得多。 小孩儿的步伐依旧踉踉跄跄，完全没有方才巨人的半分样子，鲁岐有些怀疑这小孩儿是不是故意这么走路的，目的只有三个字：恶趣味。 摇摇晃晃地走到曾经的马道人，如今的烂肉堆旁边，伸出小手翻找了一阵，终于在烂肉当中取出一块晶莹的结晶体，看起来与刚才马道人手中的一模一样。 “自从那一战之后，你与王一起失踪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和王一样，已经陨落了呢，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巧，该遇到的人都遇到了。” 小孩儿握着手里的晶石，喃喃自语间，眼角已经湿润了。 可随即，他便用小手擦去了眼角的泪光，抽了抽鼻子，站了起来，对着鲁老板和黄毛所在的方向问道： “你们怎么不跑？难道不害怕我吗？” 讲道理，黄毛对于这小孩儿还是十分畏惧的，毕竟刚才那只巨人的力量看起来并不比山上那位金甲山神差，况且从小孩儿此刻的状态来看，击杀马道人根本没需要让他出全力，面对这样的角色，黄毛没理由不心慌， 可是自己的主人，鲁老板看起来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这当小弟的实在不好意思自己先开溜，尤其是在鲁老板刚刚帮他报完仇，击杀了金二爷之后。 “我为什么要怕你？”鲁老板面无表情地说。 “哦？”小孩儿咬着食指，满脸玩味地看着鲁老板。 “第一，我与你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怨仇，你没有对我出手的必要。” 小孩儿笑着摇摇头。 “第二，你莫非这觉得，我打不过你？”鲁老板冷笑着呛道。 “哈哈哈！”听了这话，小孩儿口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雄浑有力，与他此刻的形象极为不符。 “有意思，有意思，依旧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聊聊，可不可以？” “好。” 鲁老板转头对黄毛说：“你先出去吧，跟和尚汇合，一起回去休息，顺便把她带上。” 鲁老板口中的她指的是笼子里关着的胡六娘，此刻的胡六娘由于受到方才马道人与巨人战斗的波及，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可是，老板你自己在这儿，没问题吗？”黄毛有些担心地问，鬼知道那小孩儿是敌是友，对鲁老板到底有没有恶意，万一真的话不投机动起手来，他黄毛就算本是再不济，也不能看着三番两次帮助过自己的人吃亏不是？ “没事儿，我心里有底，他不是我的对手。”鲁老板笑着给黄毛以安慰。 话已经说到这里，黄毛就算不信也不敢表达出来，只好强行打开铁笼，扛着胡六娘出门离开了。 “咣”地一声，铁门关上了。 确认黄毛已经离开之后，小孩儿连上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通的一声跪倒在地，表情无比庄重，语气诚恳地说道： “属下摩危，恭迎王重回虚空海，再图带领我等重返沙场！” 见到这种情况，鲁岐一愣，这小孩儿怎么说话着三不着两的？说啥玩意儿呢这是？认错人了吧？ “你说啥呢，认错人了吧？这孩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怎么脑子不太好用呢，来叔叔帮你治一下，给你打折，不贵的，没钱用你刚捡的那个晶晶亮，冰冰凉的东西来抵账也行。” 说着，小黑牙已经飞了出来，就要扎小孩儿的脑子。 见到小黑牙，小孩儿眼中的虔诚之色更加浓烈了，脑袋也伏得更深， “王，您不要拿我来开玩笑了，能驾驭阴珏的，除了王，还有谁？” “阴珏？你是说我的这个东西，叫阴珏？” “当然，在我们征战虚空海的时候，我曾经被炸掉半个脑袋，就是靠着小黑牙的帮助才得以成功复原的，可以说，要是没有阴珏作为我们的医疗补给，我早就死了。 可以说，没有阳珏和阴珏，我们也根本无法成就今天的虚空海霸主地位！”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如果这小孩儿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小百牙和小黑牙的真正名字，叫做阳珏和阴珏？ 他口中的王，应该就是自己体内的红毛了。 红毛，是虚空海的霸主？ 想一想刚才那巨人的威猛样子，就像是狗中的藏獒，至刚至阳，一力降十会； 而自己身体里的黄毛，活脱脱就是狗中的哈士奇，能生生贱死对手。 想想他在桃源村时，流氓无赖一般，一口一口吸光日本浪人身上盔甲的卑劣行径吧，鲁老板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自己黄毛与小孩儿口中的王，联系在一起。 见鲁岐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小孩儿站了起来，说： “王，也许您现在觉得很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至于事情的具体缘由，希望你可以和我回去一躺，亲眼看一看，到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回哪儿？虚空海吗？” “嗯。”小孩儿点头。 鲁老板伸手一指三倍的传送门，由于银斗篷已经跑光了，所以传送门也不再闪耀，失去了光芒。 “怎么走？门都关了。” “作为虚空海的王，您是可以自由穿越虚空海的，难道您忘记了？” 第232章 虚空海 听到这话，鲁老板确定这小孩儿有点东西，不仅知道自己有小黑牙、小白牙，连自己有传送阵这件事，他都知道。 其实对于小孩儿所说的话，鲁老板打从内心之中并不抗拒，因为在第一眼瞧见小孩儿，或者说巨人，就算他看起来暴戾无比，活生生捏死了马道人，但对这行为竟生不出一丝厌恶之感，似乎这本就是理所应当，司空见惯的事情。 在被小孩儿点破自己一个又一个秘密之后，鲁老板的内心依旧十分平静，一方面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底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至于失控，另一方面，他信小孩儿，不应该叫摩危所说的话，红毛曾经就是他的王！ “呵呵，你是希望我送你回去？”鲁老板面不改色，语气轻缓地问。 “不是送我回去，是您和我一起回去，看看曾经我们一同征伐的天下，能否唤醒您的记忆。”小孩儿语气恭谦地说。 “好！就如你所说，我陪你走一遭。” 说完，鲁老板调出系统界面，再度花费妖气值，开启了传送门。 霎时，跨界石垒砌的传送门出现在二人眼前，相较于房间中心，由乐园的人搭建的那座大型传送门，这道门显得小了许多，但更为精致，周身的流光更加闪亮，看起来其中蕴含的力量也更为浓郁而纯粹。 总而言之，相比于这个，乐园的传送门就是个花架子，脆弱得不堪一击。 摩危带着鲁老板走进传送门之中。 入眼，是熟悉满眼白光，看起来十分刺眼。 依照以往传送的惯例，鲁老板只需要在这白光之中随便走上二十秒钟，白光便会消失，另一个世界的出口也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次也没有意外，而且摩危对于这道传送门的使用好像比他自己还要熟悉许多，一幅驾轻就熟的样子，带着鲁老板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出五六步，就听见摩危的声音响起：“到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右手探出，化作巨掌，朝着前方的白光当中猛地一抓，隐隐间，鲁老板好像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白光之中出现了一道缺口。 “王，请您回家！”摩危毕恭毕敬地邀请鲁老板进入缺口。 鲁老板稍作犹豫，但随即便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迈开步子走进缺口之内。 豁然开朗！ 明媚的春光轻抚脸颊，微风中掺杂着属于大海的腥咸气息。 脚下，是一片平静的宽广的海面，而自己，居然身处于海平面上空约四五百米的高度之上， “这特么的，被坑了！” 话音未落，鲁老板的身子便急速朝着大海之中下坠而去，毕竟他可不会飞。 而随着距离海平面越来越近，鲁老板分明瞧见原本风平浪静，一片祥和的海面上，凭空出现了许多巨大的深海怪物，有的张着卡车般大小的大嘴，有的伸出长达十几层楼高度的触手，无一例外地等着鲁老板自投罗网！ “属下考虑不周，忘记王现在乃是凡人之躯，请王数罪！” 摩危不安的声音自上空响起，紧接着只听一声巨吼，摩危直接变成了巨人形态，身形相较于捏死马道人之时，还要大上几分。 大海中的怪物似乎对于摩危极为畏惧，摩危的巨吼声刚一响起，下方的大嘴、触手立刻尽数沉于海底，不见了踪影。 就在鲁老板即将落入谁中的时候，巨人凌空而行，疾步追上鲁老板，用双臂将其接住。 鲁岐看到，摩危的脸上，满是歉意与惊恐。 “对不起，王，属下该死！忘记了您现在是凡人之体，无法在虚空海中踏空而行。” “你是说，我原本可以像你一样，在空中漫步？” 鲁老板本来是有一些生气的，但在看见摩危脸上诚惶诚恐的表情并不是装的之后，也就放弃了追究的想法，毕竟相比较于这个，在这里踏空而行的能力更能激起他的兴趣。 见王没有生气，摩危心头一松，但愧疚的情绪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相反，王的宽容使得这种情绪变得更加浓烈了。 “没错，身为虚空海的王，我踏空而行的本事，其实都是您创造出来，传授给我的。” “怎么搞？”鲁老板满脸的好奇，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摩危将方法告知鲁老板，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将自身妖气自身周均匀释放，当与虚空海之中的妖气产生共鸣之后，便可以与之融为一体，做到踏空而行。 不愧是摩危口中的原创者，鲁老板稍加练习之后，便能熟练运用这一法门，在空中随意漫游了。 同时，他发现，之所以能踏空而行，是因为虚空海之中妖气的浓郁程度高得可怕，远超过人界或者妖界数倍不止，这也是御空之法的关键所在，若是回到人界或者妖界，由于妖气稀薄，以此法根本飞不起来，这倒是让鲁老板着实失望了一下，回家飞起来装逼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 饶是如此，但获得御空能力鲁老板还是在海面之上浪了好久之后，才想起来还有真是要做，意犹未尽地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摩危： “刚才我们脚下的，就是虚空海吗？那海底的怪物，是不是乐园口中的虚空巨兽？看起来，你在这一片儿还挺吃得开的嘛，吼一吼，就把它们吓退了。” 摩危听了这话，还以为鲁老板是在挖苦自己，脑袋低垂，低声说道： “王，您可别再挖苦我了，自打当年您离开以后，没多久，镜玄、霜巨人便相继失踪了，鱼新那条大鱼更是长沉于西海，数百年未曾露过一面，整片虚空海的大事小情，都由我一人打理，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鞭长莫及啊，总有些没记性的，忘了当年被我们征服的恐惧，想要趁着咱们力量萎缩的时候，跃跃欲试，推翻我们的统治，刚才您见到的那些虚空怪，便属于其中的一股大势力，其首领叫做落唐。” “等等，啥玩意啊，你说的我啥都听不懂，什么镜玄？大鱼鱼新？落唐？都是人名吗？” 鲁老板听得一头雾水。 第233章 中洲岛 “您现在不记得是很正常的，因为您目前还没有真正苏醒，旧时的记忆也没有完全恢复，您先跟我来，我带您回中洲岛，具体的事情，等到了那里再容我一一道来。” “中洲岛？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虚空海中唯一一片陆地，数千年前，在虚空海的大混乱时代，那里是所有深海怪物所向往，并为之争斗的所在，而今天，那里是属于王，您的领土，也是您的行宫所在。” 感情红毛以前在这里混得还不错？行宫都安排上了？可以啊！ 鲁老板不再言语，专心御空，紧紧跟上摩危的步伐。 由于刚刚学得御空这门手段，还不够娴熟，起初摩危还需要不着声色地是不是放慢脚步，在不伤害王的自尊心的情况下等一等，可没多久以后摩危便发现，不愧是御空术的创造者，就算失去了记忆，王对于自己创造的术法的理解毕竟还是深刻的，很快，摩危竟有些跟不上鲁老板的速度了。 这让摩危着实惊喜，王就是王，他真的回来了！ 行了大概两个小时，但鲁老板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越来越有精神，速度越来越快，竟然将全力赶路的摩危都甩在了身后。 就在这时，远方的海面之上，终于出现了陆地。 中洲岛是一座孤零零的岛屿，面积与宁市相当，从天上看下去，建筑物的样子颇有异域风情。 整个中洲岛都被一层金色的光幕包围其中，看起来应该是结界一类的防御机制。 鲁老板在结界跟前停下脚步，身后的摩危也追了上来，这时，鲁老板瞧见自结界之内，御空行来两只人身虎头的妖怪，手中各擎一把大刀。 二妖见到摩危，当即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恭迎摩危将军归岛！”声音洪亮。 摩危语气冷淡道:“开门。” “是！” 二妖说完，当即站起来，手中的大刀交叉划下，将结界劈开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在二妖诧异的目光中，摩危弯腰恭请鲁老板先行进门。 鲁老板大咧咧迈进结界之内，刚一进去，便觉得刚才满鼻子都是的大海腥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草木清香。 看起来，这道结界还可以隔绝味道，而那二妖，应该就是类似于看门人的存在。 而且，鲁老板自信不会看错，就连这两只人身虎头的看门妖怪，实力都不比黑背妖王弱！ 这片虚空海，还当真是恐怖啊。 在摩危的的带领下，二人不再御空而行，而是缓缓落地，鲁老板有些好奇，为什么不飞了呢？ 摩危笑了笑说:“是您忘记了啊，王，中洲岛领土之内禁止飞行，是您自己定下的规矩，这些年来，就算您不在，也是没人敢打破的。 当然，这规矩并不能约束您，而且您定下的规矩，您随时可以打破，只要您一句话，我就可以重新飞起来。” 鲁老板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走着走也挺好的。” 他自己心里很有笔数的，虽然红毛是人家的王，但自己不是啊！他不过是沾了红毛的光罢了，不然还真以为眼前的小孩儿会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吗？不一巴掌拍死他就算运气好了！ 狐假虎威，要注意掌握分寸，适可而止。 二人落地之处是一片草地，满鼻子尽是草木清香，向前行走了约有五分钟，方才在半空上看到的那些建筑终于出现在眼前。 这些建筑颇有西方复古风格，颇有文艺复兴时代的味道，高高的尖塔，红砖铺就的教堂，无一不在表示着这里的建造者，在建造这座城市时，一定受到了旧时代西方传统建筑风格的熏陶。 城门大开，没有任何防御机制，城门上写着三个大字：中州城。 这让鲁老板有些不解，按照电视里演的，就算没有厚重的城墙、里面饲养着鳄鱼的护城河、高耸入云的箭塔，最起码大门口也该设置一队守城的军队吧？ 但这个疑惑在他进到城内之时，便得到了答案。 因为进城之后他便发现，在这中洲岛之内生活着的，根本没有人类，全都是姿态各异的妖怪，有蛇身人首的美女蛇，也有九条尾巴的狐狸精，总而言之，这些妖怪虽然种族不一，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清一色地气势逼人，搁在人界或者妖界，那都是随便跺一跺脚，都能引发圈子内大地震的存在，极端危险。 而这些危险分子，此刻在这中州城内缺温顺得像是小绵羊一般，面色平和，连个大声说话的都没有，就连走路都十分自觉地靠向路的右边，像极了放学排队回家的小学生。 但鲁老板可没有被他们乖宝宝一样的表象欺骗到，他确定，中州城之所以不需要防御军队，盖是因为城内的每一位居民都是天然的士兵，一旦周围海域之中的怪物前来入侵，这些小绵羊会瞬间变成疯魔嗜血的狂暴战士，将入侵者撕扯细碎，吞进肚里之后，再度变小绵羊，做一名中州城的守法好居民。 一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一尊尊巨大的雕像，雕刻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鲁老板身体内的红毛，只不过雕像中的红毛，身穿麟甲，傲然望天，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直插天际，相比于自己身体里那位的吊毛形象，不知道威风了多少。 摩危在前，鲁老板在后，一路上所遇到的所有妖怪，都要毕恭毕敬地跟摩危打一声招呼：“摩危将军！” “你们这座城市，管理得挺规矩啊。大家都挺尊重你的。”鲁老板随便开口称赞了一句，无心之言。 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摩危听了这话，顿时变得局促起来，赶忙解释道： “这些妖怪都是当年得了王的庇护，为王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才会在王失踪这么久之后依然选择留在这里，等待王的归来，而我只不过是沾了‘王的贴身侍卫’这一身份的光罢了，才能得到他们的如此对待，您要相信属下，并没有半分僭越的心思，相反，我比他们还要更加期盼王的归来啊！” 第234章 秘辛 “呵呵，你想多了。”鲁老板冲着摩危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想，安心带路就好。 什么啊？奇奇怪怪的人，鲁老板心理嘀咕着，自己不过是意思意思，张口随便夸夸，他为什么会想这么多呢？是摩危他本就是个多心之人，还是红毛之前对于他们的统治过于高压，将他们压成如今这般神经兮兮的？ 况且，对于鲁老板而言，根本就没有继承红毛的身份，重新执掌中州城的想法。 首先，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红毛，红毛只不过是寄居在自己身体里，而正是因为红毛的寄居，自己才获得了系统，取得了今天的成就。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忍受将来有一天，红毛这小子会将自己取而代之，得到自己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从而重回妖生巅峰，掌管虚空海。 小说里的夺舍，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不得不防， 其次，他对于管理这群妖怪，并没有什么兴趣，更不用说带领他们击退环伺的强敌，重振昔日荣光了。那是红毛的事情，理应由他自己做。 所以，对于摩危的紧张表现，鲁老板表示十分不理解， 他并不想以鲁岐的身份与这些虚空海的妖怪扯上什么瓜葛啊！ 但是，鲁老板是有便宜不占的人吗？ 他完全可以假装红毛的身份，与这些妖怪扯上关系啊，毕竟这里的妖怪，随便带出去哪只，都足够给自己撑场面了！ 带个三五十只出去，推翻乐园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反正红毛在自己身体内，嘴长在自己身上，鲁老板不说，没人知道他是假的。 假冒身份这种做法可能导致的所有乌龙问题，通通推给失忆就好了嘛！ 真是个机智的好青年！ “王，我们到了。” 鲁老板跟着摩危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摩危如是说道。 抬头，这是一座位于中洲岛几何中心的宫殿，样式古朴，富丽堂皇，虽然经年累月的岁月打磨让它丢掉了部分光彩，但同时也给它镀上了一层异样眩迷的光辉。 从宫殿门口这一隅的妖怪仆从数量就不难推测，整座宫殿之内男男女女的妖怪仆人至少有上千名！ 受了沿路仆人的跪拜之礼，摩危带着鲁老板沿着庭院中线一路深入，径直来到一所宽敞的大厅之内。 “王，您还记得吗？这里就是我们征服虚空海的根据地，论战厅啊！” 摩危开口问道。 鲁老板并不记得，摇摇头。 摩危轻叹口气，知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继续说道:“没关系的王，您可以看看墙上的壁画，那都是我们征服虚空海之后，您为了纪念经历过的每一场战役，特意令画师将其画在墙上的。” 鲁老板环顾四周，只见墙壁上果然画满了壁画， 东面的一张壁画之上画着的是一名仙风道骨的老人，手持一面圆镜，圆镜之中射出万道刺眼金芒，如万柄利剑，逼退下方的无数海中怪物。 摩危讲解说:“那是镜玄啊，我们的军师，白纸扇。” 南面的那幅壁画之上画着的是一片极地冰川的肃杀景色，一只三四层楼高，通体冰晶的巨人正在战斗，他的对手数量庞大，身材矮小，身上披着动物毛皮制作的白色皮衣，手中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冰刃，长毛，斧头…… “那就是霜巨人，虚空海南海领域尽是冰川，其中最难缠的当属维京地精了，他们身材矮小，力量却极为巨大，而且生性邪恶，毫无荣誉感，只要能够获胜，他们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南海物资匮乏，食物短缺，为了活下去，维京地精甚至可以以自己的妻儿为食。” 摩危看着手中自马道人身体里取出的霜巨人晶体，有些感慨地道:“离家几百年了，欢迎回来，老朋友。” 西面的壁画里并没有画虚空海五大将中的任何一个，反而画着的尽是一些深海怪物，安静地处在一片黑暗当中。 其中一些鲁岐还见过，正是他刚来到虚空海时，从海中袭击自己的怪物。 只不过他亲眼所见的怪物身形巨大，而在这幅画的一片黑暗中，这些怪物看起来非常小，跟小虾米差不多。 “这里画的是？”鲁老板问。 “这里画的是鱼新。” “在哪儿呢？”鲁老板找了又找，也没找到摩危口中的鱼新所在。 “那副画都放不下鱼新，之所以背景是黑的，那是因为，画里画着的，是鱼新的胃。” 摩危顿了顿，说:“鱼新是一只鲲。” 北面一张壁画上面的主角并不令人陌生，正是巨人化的摩危，画中的他正在与一只九根脖颈的长蛇怪物搏斗，那九根脖颈之中只有三根有头颅，其余六根已尽数被摩危折断，血淋淋地掉落在地，同时，摩危的身上也受伤不轻，连手臂都被咬掉了一根。 “那是来自北海的怪物，九头牛蟒，虽然我最后赢了，但那也是我历次战斗中受伤最重的一次，要不是有王的阴珏帮我治疗伤势，我断然是活不到现在的。 也正是那一场战役，我与葛晏练手，奠定了王在北海的统治地位，之后，北海便交由葛晏管辖。” 摩危在一旁讲解说。 鲁老板细细观瞧，果然在那张壁画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名手持长剑的人影，想必就是葛晏了，他正在与九头牛蟒的一颗头颅搏斗，只不过相比较于九头牛蟒和巨人摩危的庞大身形，葛晏的身材反倒很像是一名普通人类，实在不起眼。 “葛晏？他是人类吗？” 摩危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他是我们之中唯一的一名人类，至于他如何来到虚空海之中，没人知道。” 提起葛晏，见摩危一副要杀人喝血的样子，鲁老板十分好奇，也不知道二人什么仇什么怨。 “你跟葛晏有仇？” 摩危狠狠地说:“不光我跟他有仇，您跟他也有仇，整座中洲岛的居民，跟他都有仇！” 鲁老板十分好奇:“此话怎讲！” 摩危牙齿咬得咔咔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不满王的领导，私自打开通往人、妖两界的大门，带进来大量反叛军，试图颠覆王的地位！” 第235章 落唐袭来 “你是说，红毛，阿不，你们的王，也就是曾经的我，是被手下的二五仔给暗算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想当大哥的小弟不是好司机，对不？” 鲁老板抬头仰望着议战厅正上方天花板上的壁画，向摩危开口询问道。 那张壁画之上，画的正是威风凛凛的红毛。 “嗯，没错，在王奠定了对于虚空海的统治地位之后，将北海划给葛晏镇守，西海划给鱼新，南海气候寒冷，正适合霜巨人，东海由于幅员辽阔，故交给我和镜玄二人。 可以说，自打虚空海诞生以来，便一直都处于黑暗无序的混乱状态，是王，带领我们将虚空海重新整顿，走向光明，除却一些死心不改，深沉于海底，试图寻找机会东山再起的顽抗之徒，虚空海的绝大多数居民对于王，都是秉持着感恩戴德的态度，这一点，从中州城居民在王走了这么多年之后，仍对王心怀爱戴，自觉维持中州城的秩序的同时，还自发组织起来，抵御颠覆势力的入侵这一点，便可见一斑。 哦，说远了，葛晏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不知从哪里偷偷获得了开启通往外界通道的法门，在他镇守北海的几百年间，竟然偷偷跑到外界，网罗能人异士，以利益和信仰为忽悠手段，拉帮结伙，暗中建立起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那个势力，被称为镇妖司！” 听到这话，鲁老板只觉得脑袋好像被火车撞过之后撵了又撵。 原本的他单纯地认为，乐园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站立在乐园的对立面的镇妖司，必定代表着正义，但随着与其接触的次数愈发增多，愈是觉得绝对的正义断然是不存在的，现在得知镇妖司竟然是背叛了红毛的二五仔小弟偷偷建立的。 如果摩危所说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无论镇妖司怎么洗，都是洗不干净的。 除非红毛是个大奸大恶之徒，葛晏的行为乃是替天行道。 可是红毛寄居在自己身体内，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而且还两次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姓名，再加上自身的直觉，鲁老板实在没办法将红毛判定为一个恶人。 且听摩危怎么说吧，其中真假，鲁老板自会判断。 “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那时的中洲城上空还没有如今的防御机制。 葛晏偷偷开启了外界通往这里的大门，数百名自称一等天师的人类，或骑着妖兽，或脚踩着飞剑，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对王展开了突袭。 这些所谓的一等天师本领当真了得，代表了人妖两界的顶端力量，但王还是凭借着自身的超凡势力，将其全部镇压！ 但关键时刻，葛晏突然露出爪牙，从背后重伤了王，自此战势急转直下，饶是我、镜玄、鱼新、霜巨人急速驰援，但还是晚了一步，王就此身陨，尸体被葛晏盗走，在与天师们的交战中，霜巨人和镜玄被打入时空裂缝，不知所踪，鱼新因为王的陨落而彻底心死，长沉于西海之底，几百年未曾复出。只有我自己，勉力维持着虚空海的秩序，但随着时间推移，反抗势力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我只好将战线从整个虚空海不断收缩，集中全部力量保护中洲岛不被他们攻陷，饶是如此，但中洲岛是虚空海上唯一一片陆地，对于反抗者而言，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所以这里是他们的必争之地，经常遭受他们的袭击。 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些深海怪物，便属于一个首领叫做落唐的反抗势力，这个势力，在王陨落之后便飞速崛起，也是众多反抗势力中最强，也最嚣张的一个，经常来到中洲岛附近挑衅。” 就在这时，二人忽然听到议战厅之外喧闹起来，叫嚷声、脚步声此起彼伏。 “怎么了？”鲁老板问。 摩危摇摇头，转身跑了出去，鲁老板紧随其后。 半路上，摩危随手抓住一个脚步匆忙的仆人，厉声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仆人深色焦急地说：“不好了摩危将军，是落唐的人杀来了！” “又不是没来过，那一次不是被我们轻松打退，你慌什么！” “这次不一样啊将军，这一次，落唐亲自来了，看架势，应该是带着他手下的全部人马，要彻底突破防御结界，入主中洲岛呢！” 摩危闻言，神色变得难看了几分，不知不觉地，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 果然，除了议战厅之后，鲁老板发现遇到的每一名中洲岛居民都不再像刚才一般淡定从容，脸上挂上了浓浓的忧虑，一脸戒备地望天。 要说来，这些妖怪随便单拿出来哪个，实力都不逊于黑背妖王，跟乐园的金斗篷比起来也差不了太多，虽然单兵实力并没有多强，但是人家数量多啊，拧在一起，必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最起码，将乐园剿灭两个来回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此刻，能让他们如此紧张的，是什么呢？ 鲁老板望向天上，只见天空中淡金色防御结界之外，有几十只生着翅膀的妖怪，如草原上的秃鹫紧盯猎物一般，绕着中洲岛环伺飞行。 极目远眺，之间中洲岛远方的海平面上，黑压压的，细看，竟是成千上万只深海怪物，形态各异，虎视眈眈地盯着岛内。 毫无疑问，一旦防御结界消失，这些怪物会在第一时间冲进中洲岛，与原住民展开冲突，取胜之后占领中洲城。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几十只生着翅膀的妖怪中，飞出一只大鸟，这鸟双翅展开之后，竟长达百米有余。 鸟背之上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生有蓝脸的壮汉，张开大嘴，洪钟一般的声音自其口中传出： “摩危，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们的王早就气数已尽，何苦要继续逆天而行，苦苦抵抗，打开结界，放我们进去，在不伤一兵一将的前提下，我们携手将秩序与和平重新带回虚空海，不好吗？” 摩危高喊：“落唐！你放屁！虚空海如今的混乱，你可以说功不可没啊，呵呵，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得守住王的家业，来来来，想进来，就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第236章 更合适的人选 “全体戒备！守卫中洲岛！” 摩危高喝一声，中洲岛之内原本温顺如小绵羊一般的居民，顿时各显神通，释放出自身的冲天妖气， 漆黑的妖气升腾而起，顿时整座中洲城便被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 看这架势，金色结界内外的双方当真是势均力敌，真要是动起手来，胜负难料。 结界之外的落唐雄浑的笑声再度响起： “哈哈哈，摩危，我问你，我们斗了多少年了？几百年了吧？光是我倾巢而出，进攻中洲岛，就已经不下一百次了吧？ 哪一次，你不是这么吼完之后，便带着手下小弟出来与我搏命？ 几百年了啊，虽然你勉强守住了中洲岛，成功地让我一次都没成功突破而入，但付出的代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远的不说，中洲岛的人丁，相比于五十年之前，少了多少？ 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有意义吗？” “所以，这就是你劝我投降的理由？也太不真诚了吧？好歹许我些什么，急冻冰层之下的珍珠贝，熔岩洞窟之内的火莲根，再不济，人界的最新版《男人装》也行啊！ 这般小家子气，让你手下的兄弟如何看你？” 摩危冷笑着嘲讽说。 落唐闻言，不怒反喜，似乎对于摩危的嘲讽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中气十足地继续说道： “摩危，你不是个笨蛋，应该看得出来，中洲岛之内的战斗力量虽然底蕴丰厚，但由于长期封锁，却缺少新生力量的补充，呈现出逐渐衰败的趋势，而我这边，却有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加入，此消彼长，你心中必然清楚，早晚有一天，中洲岛会被攻破，迎接新的主人，而我，落唐，就是众多势力当中，最有竞争力的种子选手。 其实我心中对于王，也是十分敬重的，当年除了葛晏那档子事情，我心里也很遗憾，可中洲岛是无辜的，虚空海是无辜的呀！我们不能因为沉溺于对王的缅怀当中，而导致虚空海的发展的脚步停滞不前， 现在，就连那个叫做乐园的阿猫阿狗组织，都敢公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私搭通路，搞跨界贸易了，再这样下去，虚空海早有一天会沦陷的啊， 摩危，放弃抵抗，我们携手，给虚空海一个更好的明天，为了虚空海的亿万生灵，好么？” 落唐的演讲慷慨激昂，催人尿下。 他说的这些，摩危何尝不懂，又何尝不心焦，不然又怎么会亲自出手捣毁妖市？他想要的，也是一个安静祥和的虚空海，但那片虚空海，绝对不能由落唐领导。 首先，最主要的是，摩危沉溺于对王的缅怀，无法做出背叛之举，其次他心里知道，落唐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私下的手段极度下三滥，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落唐，你想打便来打，磨磨唧唧地在做些什么？ 摩危不屑地嘲讽道。 “你要战，便痛痛快快地来，群殴还是单挑？死了是我技不如人，若是让我得了机会，一定要生撕了你这觊觎王座的小人！” 被嘲讽成没把儿的，落唐的脸上流露出一抹阴狠，却又转瞬即逝， “摩危，我们打了不下百场，也没分出胜负，今天，我有个主意，可以将我们这些年来的恩怨了解，也将中洲岛的归属做出决断。” “什么主意？”摩危问。 “既然群战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毫无意义，你我二人又胜负难分，不如一方各派出一名代表，赌一场生死局，胜者代表的一方，将成为中洲岛的主人，而败者，将献上灵魄，无条件成为胜者的附属品，你意下如何？” 摩危闻言，心头竟突然有些狂喜，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鲁老板，看得鲁老板直发毛，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既分胜负，也分生死！”摩危爽快地答应。 “方式是我决定的，那么时间，地点你来定，免得有人说不公平。”落唐补充说。 “时间，就在明天这个时候，地点，就在中洲岛的上空，我要让中州岛之内的全体居民都看到， 我们的王，永远都在， 而反叛王的人，终将落得何等下场！” “好！摩危，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今天在场的，除了我的手下，便是中洲岛居民，加起来也有几千上万了，说出去的话，要像颗钉子。赌约既然已成，胆敢违背的人，传出去必将为整个虚空海耻笑！” “好，落唐，此言一出，此生不改！” “哈哈哈……” 落唐大声笑了出来，脸上写满了‘奸计得逞’四个字，随后便带着手下的小弟们离开了。 中洲岛上空，很快便又恢复了安静与晴朗。 城内的居民见危机暂时解除，一个个也都收起了凶神恶煞的战斗姿态，重新变回温顺的小绵羊。 但这些居民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跟随着摩危一起，来到了议战厅前，扎成一堆，不肯离去。 “你们为何不走？”摩危十分不解，开口问道。 “摩危将军，刚才你与落唐的赌约，我们都听到了。落唐这只老妖怪一肚子坏水，又老谋深算，既然他敢主动提出这个赌约，就说明他对于他方派出的代表，必然充满了信心，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应对。 此战事关重大，直接决定中洲岛，乃至整个虚空海的归属问题，所以，我们想问，明日的出站人选，到底是谁？” 居民之中有人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便有人附和道：“是啊，摩危将军，这个人选事关重大，一定要让大家心里都有底才行啊，我建议让彭瑞大将出战。” “对，彭瑞大将本体是金翅大鹏鸟，本就擅长空战，况且这些年来，大家有目共睹，他已经是摩危将军之下的实力第一人了。让他代表我们出战，我们心里才有底气啊！” “对啊对啊，我赞成彭瑞大将出战！” “我也赞成！” 群情激奋。 众人口中的彭瑞大将，是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见自己成为众望所归，便也不打算回避，正欲挺身而出，扛起责任，却被摩危以眼神制止。 摩危伸手示意大家安静，待声音不再嘈杂之后，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大家所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此人的选择必须慎重，彭如将军实力不俗，且对王绝对忠诚， 但在我心里，还有个比他更加合适的人选！” 第237章 高端食材，简单烹饪 此言一出，众居民便小声议论开了，毕竟在他们心里，除了彭瑞大将之外，真的再无更合适人选。 当事人彭瑞，也是满脸的不解，实话实说，出摩危以外，中洲城真的再无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摩危轻笑道：“大家放心，虚空海的安宁，是我跟随王一起打下来的，我敢说此刻在场的，没人比我更加珍惜。 对于这个人选，我自然是不敢敷衍。” 摩危稍作停顿，咳嗽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 “大家且放心，今天晚上日落之前，这个人选将被我推举出来供大家考察，如果到时候超过半数人认为我的人选赶不上彭瑞大将，那么我将遵从大家的意愿，将虚空海的未来交到彭瑞手上。” 摩危的言辞极为诚恳，再加上他这些年来勉力维系中洲岛，做得也还不错，平日里与人为善，人缘极佳，他的话便得到了所有妖怪的认可。 说完这些，摩危不再管这些妖怪，带着鲁老板再度走进了议战厅之内。 聚在议战厅门前的妖怪们陆陆续续散去了，除了彭瑞。 作为仅次于摩危的中洲岛第二战力，他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好奇，摩危口中更合适的人选，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人，究竟凭什么可以取代他，肩负起中洲岛，乃至整片虚空海的命运？ 要知道，落唐乃是众多造反势力中，实力最强，也最让摩危头疼的一个，如果能收服他，那么距离虚空海的太平也就不会太远了。 …… 议战厅内。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去参加什么既分胜负，也分生死的决斗？ 我只不过是来乾市旅个游，中途顺便来你这边看看海景，抓个龙虾大螃蟹啥的，为啥要帮你拼命啊！” 鲁老板一脸的不情愿，语气不善地问道。 摩危的脸上满是淡定的笑容，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你是一定会答应的，首先，你的身份就决定了，你绝不会置你辛苦打下来的虚空海于他人之手，更何况还是落唐那样的小人。” “切。”对于这一点，鲁老板嗤之以鼻，红毛的事情，关我鲁崎屁事。 “其次，赢下这场战斗，你将得到整座中洲岛，发展得顺利的话，乃至于整片虚空海的效忠，就算你现在还没有觉醒王的记忆，相信也不会放弃这样的好事情吧？” 一听这话，鲁老板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可以出去帮我打架？” 这着实是好事一件，之前他便想象过，将中洲岛的力量调到人界，哪怕只有一部分，但多几个摩危这样的打手，灭掉乐园还不是易如反掌？ 毕竟作为乐园看家底牌的马道人，在摩危手下也没撑过多久不是？ 摩危点点头：“没错，只要你明天成功击退落唐那方的代表，将其收服，亲眼目睹这些，中洲岛的居民们一定会将你的形象牢牢印在心里，到时候你就是中洲岛的英雄、领袖，一声令下，他们不还抢着帮你做事？ 如果那时候再趁热打铁，将你是王的转世这件事情讲出来，重新执掌虚空海，对你而言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吧？” “停停停。”鲁老板赶忙叫停了摩危， “我就是希望能有几个免费帮忙打架的，什么劳什子制霸虚空海，一点兴趣都没有，当老大多烦啊，还得管你们吃管你们喝、管你们搞对象，烦死了，搞不好还要在岛上开辟农田种水稻，太麻烦太麻烦，我可不要。” 摩危轻笑道：“可是你的身份是瞒不住的，早晚有一天是要曝光的，不考虑一下提前享受这个身份带给你的福利吗？” “无福消受，无福消受啊！饿了，有吃的没有。”鲁老板大喇喇地坐在主位宽大的椅子上，开口问道。 这把椅子应该就是红毛曾经坐过的，造型大气，质感古朴，轻抚之下，一股沧桑感油然而生，心底没来由地一阵悸动，似乎是红毛对这把椅子起了反应。 “当然，我这就叫后厨准备。吃完之后，我想去南海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霜巨人的晶体温养起来，希望他可以早日复原，只有那里的极寒温度才适合霜巨人的生长，不知道，王您有没有兴趣同去。” “可以啊，但是得先吃饭。” 摩危唤来一名妖仆，带着鲁老板前往饭厅用餐，自己则静静站在大厅之内。 良久，开口道： “你是不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外来人顶替你，扛起虚空海的命运？” 支撑着房间的承重柱之后的阴影中，彭瑞缓缓走了出来。 “嗯，有一些，但没有丝毫嫉妒，只是觉得有些担心，他，真的可以吗？” “我们共事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性子我当然清除，当然不会怀疑你存在嫉妒这种情绪，至于他行不行， 我问你，当年王在弥留之际，说过些什么？” 彭瑞闻言一愣，似乎是回忆起了些什么，说：“王说，他从来都不会被真正杀死，如今的死亡只是暂时的离去，他，还会回来的！ 莫非！？” 彭瑞身形一怔，双目之中渐渐绽放出了异样的神采。 摩危缓慢，而又庄重地点了点头。 “我没看错，王回来了。” …… 饭厅之内，鲁老板看着盘子里的各种深海鱼类，心中暗自为自己不肯接受红毛的身份而庆幸起来。 不说别的，虚空海之内这些大妖怪，是一定没时间，也没心思研究农耕之道的，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虚空岛上根本没有农作物的存在，饮食结构非常单一，吃的基本上都是海底的生猛海鲜，烹饪方式也非常粗糙。 除了实力超群，岛上的这些居民，生活方式与习惯于人界的现代生活相去甚远，更接近原始人。 想要当好这样一群人的首领，要走的路有多长，多艰辛，可想而知。 不在那个位置，也就不操那份心。 鲁老板抡起膀子，鲍鱼龙虾尽入腹中， 果然，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这些海鲜的烹饪手段虽然粗劣，但胜在食材新鲜肥美，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嘞。 第238章 南海的树 吃过海鲜没过多久，摩危便来了。 “王，您是要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出发去南海？” 揉了揉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儿，鲁老板满脸惬意地说：“走吧，我也去想去南海长长见识，对了，按你的话说，那边挺冷的，需不需要准备羽绒服什么的？” 看着摩危一脸懵逼的表情，鲁老板当即意识到，羽绒服这三个字对于摩危而言，严重超纲了。 他们都是穿天然皮草的。 打开中洲岛上空的结界，摩危开路，除了鲁老板之外，跟着一路同行的还有被取代了出战权的彭瑞将军。 不同于刚才的怀疑态度，在知道了鲁老板的真实身份后，彭瑞好像变了个人一般，跟屁虫一般跟在鲁老板身后，眼神之中满是敬畏，活脱脱一副迷弟模样。 “彭瑞的本体是一只大鹏鸟，当年在跟着王打江山的时候，他还只是一只不能化形的小妖，但是从那时起，就已经将王当做人生偶像，无比尊崇了，所以，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对你这种态度实属正常。” 三人御空而行，脚程飞速，渐渐地，下方的海水中开始逐渐出现漂浮的冰块，冰块越来越大，直至出现小型冰山。 温度也降了下来，但好在三人都是妖怪之体，哪怕鲁老板还穿着大背心大裤衩，也不会觉得冷。 目的地所在是一座巨大的冰山上，看起来比中洲岛只大不小，之前摩危所说的中洲岛是虚空海唯一一片陆地的这种说法，不够准确，应该是没有将冰山考虑在内。 “王，我们到了。”摩危停住身形，缓缓降落在冰山之上。 鲁老板这才看到，冰川中心处，竟然生长着一棵绿色的树。 这棵树虽然不大，但却极为惹眼。 要知道，在这冰川之上，入眼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点其他的颜色都没有，说明这里根本不适合植物生存。 然而就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中，这棵树居然能活下来，足以证明其不一般了。 “王，您知道，整片虚空海之中所有生命的源头，在哪里吗？”摩危问道。 “你是说是这棵树？”之所以这么回答，是因为鲁老板着实在这棵树上，感受到了蓬勃的生机，就好像这棵树里面孕育着上亿的生命一般。 “没错，按照王所说，这棵树叫做生命源树，是整片虚空海的起源，所有的生命体，起起源都是来自于这棵树，在经过数万年的进化而成，所以别看这棵树不起眼，但却是虚空海之内每个人心中所崇敬的信仰，无比尊重。” “你是想，让这棵树帮助霜巨人重获新生？”鲁老板问。 “没错，霜巨人毕竟曾镇卫南海那么多年，生命源树也是有意识存在的，倘若它肯接纳并帮助霜巨人的话，霜巨人恢复的速度一定会快上许多。” 摩危双手捧出霜巨人的结晶，毕恭毕敬地奉到生命源树跟前。 果然，鲁老板分明感受到那棵树之上爆发出一阵喜悦的情绪，紧接着，整棵树都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一根柔软的纸条缓缓伸出，卷住霜巨人的结晶，将其带进了生命源树的身体之内。 鲁老板不禁感叹，这棵树好生神奇！ 摩危向生命源树鞠躬致谢完毕，正打算走的时候，又是一根枝条探出，有些羞怯地点在鲁老板的肩头，好像怀春的少女想要吸引意中人的注意，伸手拽了拽其衣角，三分犹豫，七分羞赧。 “咋？”鲁老板一头雾水。 生命源树枝条略带试探意味地朝着鲁老板的裤兜口袋点了点，略带胆怯的样子。 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竟然把人面果树的核心，也就是人面果树的种子掏了出来。 几天前在得到这颗种子之后，鲁老板便打算着回家找个合适的地方，或者干脆让骨夫人像老母鸡孵蛋一样，将这颗种子孕育出来，然后这颗种子就大剌剌地被他随手塞进了裤兜里。没想到竟然在此刻被生命源树发现了。 看着种子被取出来后，生命源树枝条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鲁老板知道生命源树枝条的目标，正是这颗种子。 “想要？”鲁老板拿着种子，问生命源树的枝条。 枝条非常人性化地上下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 “凭啥啊？这是我拿命换来的，你说要就给你？搞笑！” 鲁老板丝毫不给面子，将种子揣进兜里，转身就要走。 一边的摩危和彭瑞脸上都是黑线。 要知道，在虚空海之中，作为万物的起源，生命源树的地位可以说是造物主级别的，及其受尊崇，就连当时的王，红毛，还活着的时候，处于尊重，都不曾如此对生命源树讲话。 可此刻的鲁老板，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面子都不给。 万一给生命源树惹不高兴了，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鲁岐面前，生命源树乖巧的就像是地主家的暖床小丫头，让趴着绝不敢不撅着。面对鲁老板简单粗暴的直白拒绝，一点脾气都没有，望着离开的鲁老板背影，摇摇摆摆，一幅恋恋不舍的样子。 “啪。” 鲁老板随手一甩，将人面果树的种子扔在地上，落在枝条旁边。 “如果你可以答应我，定期交给我人面果的话，就拿去，至于你要这东西有什么其他用处，不管。” 生命源树闻言，十分兴奋地将人面果树的种子卷起，送进了身体里面。 这颗种子，对它而言是十分营养的补品。 对于鲁老板而言，虽然拥有了人面果树的种子，但是对于如何将其孵化，心里还是一点底也没有的，总不能真让骨夫人没日没夜地坐在上面孵化吗？扯淡呢吧！ 自己种植吗？用什么肥料？工业化肥还是农家肥？一无所知。 所以，将人面果的种子交给生命源树，让它帮助自己培育人面果，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不会担心生命源树不遵守承诺，黑了自己的种子，鲁老板也说不清。 心中自然就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可能是来自于红毛吧。 第239章 落唐的诡计 傍晚时分，中洲城，红毛府邸门前，聚集了大量中洲城居民。 摩肩接踵，窃窃私语，小声议论，他们非常好奇，即将代表中洲城，为整片虚空海的命运而斩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吱嘎~” 伴随着铰链摩擦的声音，府邸的大门被推开，中洲城的一把手与二把手，摩危与彭瑞，簇拥着一位青年走了出来。 瞧见鲁老板，中洲岛众居民的脸上均露出狐疑的表情，这年轻半妖身上的气息虽不算弱，但在这中洲城中绝对算不上拔尖的水准，凭什么他可以取代彭瑞将军出战？ 摩危此举，莫不是在拿虚空海的命运开玩笑？ 猜疑、不满的情绪在中洲岛居民之间酝酿、发酵，最终演变成毫无顾忌的议论与讥讽。 “行吗？这人？” “就这？” “摩危将军怎么能将这么重的担子如此轻易交给他啊？” “该不会……摩危将军倒戈跟落唐穿一条裤子了吧？” “别瞎说！这么些年你还看不出来吗？摩危将军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 眼见着，舆情就要失控。 摩危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声音极其轻微，却落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很快，喧嚷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摩危适时开口:“想必大家心里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找来这样一个来历未知，实力一般的青年代表中洲岛与落唐对赌，毕竟落唐这只老油条不仅心思诡谲，手段更是很辣，他所派出的选手一定不是凡徒，如果派彭瑞将军出战，胜算一定会更大一些，毕竟这么些年来，大仗小仗我们打了无数场，彭瑞将军实力几何一定已经深入人心，可以说，在我之下的第一人，非他莫属。 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以落唐老谋深算的为人，他会想不到我们会派出彭瑞将军吗？ 他既然敢主动提出这个赌约，就证明其必然有所准备，做好了应对我们的措施，派彭瑞将军出战，会不会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呢？” 中洲城居民闻听此言，方才恍然大悟，是啊，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落唐与彭瑞交手也不下数十次了，若是真研究出了稳压彭瑞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可是，就算彭瑞不行，需要出奇制胜，中洲岛这么多人，派谁不行，非要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吗？ 众人的质疑情绪有所减退，但并没有彻底消失。 摩危见此，稚嫩的脸庞之上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对我我推荐的人选，大家可能有所质疑，这样，眼见为实，让他露一手，如果大家觉得不行，那么现在换人也来得及！” 说完，摩危转头对鲁老板说:“王，希望您别介意，在您不肯表露身份的前提下，露一手确实是能最快安稳民心的手段了。” 鲁老板有些无奈地撇撇嘴，向前走了几步，在众人面前站定，十分装逼地摆了个唬人效果max的pose，随即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一般，手掐剑指，满脸虔诚，口中喃喃低语，念起了大雷霆诀的口诀。 很快，中洲岛结界上空，聚集起一团黑色的雷云，吞吐的雷舌一下下地试探性舔舐着结界的外表面。 这舔舐的动作看似温柔无比，每一下却都舔舐在了下方众妖的心里。 这些虚空海居民，说得天花乱坠，本身也不过是成了精的妖怪罢了，对于至刚至阳的天雷是有这天然的畏惧的，更何况这天雷连不入流的神仙都能劈死。 这下，他们对于鲁岐，是不敢再有半分质疑了。 人家随随便便引来的天雷，看起来都能轻易劈开中洲岛的结界，若是认真起来，全岛的妖怪又能剩下几个？ 想到这里，原本熙攘的人群，此刻鸦雀无声。 鲁老板见好就受，见服众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赶忙停止念咒，天空中的雷云很快就散去了。 这大雷霆诀咒法本身便存在缺陷。新来的天雷看似刚猛无敌，但却是连施术人都不会放过地无差别攻击，再念下去，很容易惹麻烦上身。 不过，露的这一小手手，也足矣唬住这些妖怪了。 ……中洲岛外两百里余外的一片海域，漂浮着一座由山峦般巨大的甲壳类动物的甲壳改造而成的行宫，这里正是规模最大的反叛军，落唐的大本营所在。 空荡荡的议事大厅内，如今只有落唐与手下狗头军师二人。 绕是这里装饰得再精心豪华，依旧无法彻底消除海底生物死亡后特有的腥咸气息，这也是为什么，落唐对于中洲岛那片虚空海当中唯一一片陆地如此渴望的原因之一。 落唐端坐于不知道什么生物骸骨打磨而成的王座上，悠悠然向身旁的狗头军师询问道:“中洲岛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狗头军师答:“大王，据探子回报，下午的时候，摩危，彭瑞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去了一趟南海，傍晚之前返回，不知道做了什么，中洲岛附近戒备森严，咱们的探子也不敢靠的太近。” 落唐闻言，微微蹙眉， “来路不明的年轻人？出现在这种特殊时候，莫非是摩危他们找来的外援？探子可曾看出来这年轻人的实力是个什么水平？” “回大王，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分明，但远看，那年轻人只是中洲城中等水平，根本不及彭瑞，更不用说摩危了。就算中洲城一方派出的代表是他，也远远不是大王您的对手！” 听了这话，落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还是语气谨慎地说:“饶是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啊，我之所以提出以这种方法分胜负，就是为了确保百分百的成功，不让摩危与彭瑞两个家伙出手，这样无论对上中洲城里的哪一个，我都稳操胜券，现在决斗的消息已经在整片虚空海传开了，到时候他们输了。想不认账都不行。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药水，准备好了吗？” 第240章 中洲岛的雷云 狗头军师说完，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水回来。 这碗汤水腥臭无比，简单点形容，闻起来比杜威家海鲜市场的下水沟还难闻，臭到没朋友那种。 因为端着这碗汤，狗头军师觉得自己已经被熏出了幻觉，周围的空气已经被臭得开始扭曲。 “大王，您要的汤，熬好了。”狗头军师因为屏着呼吸，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怪怪的。 “我靠！你是不是把屎煮熟了端上来了？”落唐刚一闻到这味道，就只觉得要晕过去，这道返老还童汤的秘方是他在虚空海一处海底遗迹得到的，所需要的原料也极其罕有，异常珍贵，不过净是一些大妖怪的粪便、骨头一类的，能熬出这种味道，倒也不是十分令人意外。 这道汤虽然难闻，但根据记载，有着让服用者返老还童的神奇功效，不仅如此，服用者本身的能力并不会因为返老还童而消失，相反地，由于身体机能焕发新生，自身的实力反而会迅速恢复，进而超越巅峰。 这也是为什么，落唐要提出双方要派出除落唐、摩危以外的人参加决斗的缘故了。 喝了返老还童汤，重获新生的落唐，完全可以以新的身份参加这场决斗，中洲岛一方，除了摩危，还真没人是他的对手！ “大王，这汤，真像您说的那么神奇吗？要不要找人替你试一试？万一有毒呢，我刚才去厨房取汤的时候，看见熬汤的一个厨子，两名丫鬟都已经被熏死了。” 狗头军师瓮声瓮气，满脸怀疑地说。 落唐的想法其实和狗头军师一模一样，这一碗臭到没朋友的汤，谁特么愿意喝啊？ 可是由于这碗汤的原材料极为稀有，况且时间有限，他紧赶慢赶，也仅仅在决斗之前熬出了这一碗汤，要是交给别人试汤，就没办法以新身份参加明日的决斗了。 所以，就算是大粪水，他也得硬着头皮喝下去。 落唐眯着眼，以防被臭气熏出来的泪水流下来，伸手接过那碗汤，一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将返老还童汤灌进嘴里。 “啪！” 空空如也的汤碗被扔在地上，摔成碎片。 落唐双手死死卡住喉咙，防止胃里翻涌的臭水冲破喉咙的封锁，白白浪费掉。 天旋地转。 好在，落唐的付出没有白费，他成功了。 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肥大得不在合身，露出的手脚上的皮肤变得无比滑嫩，恢复了青春的气息。 “恭喜大王成功返老还童！”狗头军师适时伏地跪拜，狂舔豪赌成功的落唐。 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重新变成十几岁少年模样的落唐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笑意，朗声道： “哈哈哈，实力削减得不是很多，只消一晚，我就可以重新恢复巅峰状态！明日之战，我方必胜！到时候，掌控虚空海指日可待！” “恭祝大王一统江山！”狗头军师的身子伏得更低了。 “报！”门外响起了斥候的传报声。 “进来吧。”少年落唐语气平淡道。 两名妖兵斥候跑了进来，第一时间跪倒在地。 这两名妖兵，一名眼大如碗口，一名耳大如蒲扇。 “千里眼，顺风耳，我让你们时刻紧盯住中洲岛的一举动，现在如此慌张，可是中洲岛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年轻落唐开口询问道。 千里眼和顺风耳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瞧见了年轻的落唐，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异口同声道：“恭喜大王成功返老还童！一统虚空海指日可待！” 年轻落唐满脸得意，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 “你们两个慌慌张张，所为何事？” 千里眼与顺风耳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进来所为何事，千里眼抢先说道： “禀报大王，我看见中洲岛上空聚集起了乌云。” 顺风耳不甘落后，赶忙接话说： “光的传播速度比声音快，所以我随即就听见了乌云之中响起了阵阵电流的噼啪声。” 狗头军师闻言，接话道：“不就是中洲岛要下雨了嘛？至于让你们说的这么玄乎？” “不是啊军师大人，如果只是寻常的气候现象，当然不会引起我兄弟二人的警觉，但诡异的地方在于，这片雷云只存在于中洲岛上方，对于周边海域没有丝毫影响，天朗气清，唯独中洲岛上空气氛压抑，当真离奇得很？” “哦？”千里眼顺风耳的一番话引起了少年落唐的兴趣， “继续说，那片雷云后来怎么样了？” “散了。”千里眼回答。 “啥？散了？”落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啊大王，确实散了。”顺风耳补充道。 “你俩火急火燎进来，就为了告诉我中洲岛上空路过了一片积雨云？是不是拿我寻开心呢？” 少年落唐的语气明显不悦，按照惯例，千里眼和顺风耳这两个小子要倒霉了。 狗头军师见势不妙，适时解围： “大王，您刚刚获得新生，中洲岛便生此异象，这乃是中洲岛气数已尽，大王您将大兴旺的征兆啊！恭喜大王！” “恭喜大王！”不知道已经悄悄在危险边缘走过一遍的千里眼顺风耳也适时拍起了马屁。 这马屁拍得少年落唐甚是受用，脸上由阴转晴。 这是连上天都在帮助我们啊！ 明日一战，必胜！ 大王的情绪与战意转眼便传达到了落唐麾下每一名反抗军的心里，整座军营战意滔天，好像被打了鸡血一般，对于明日一战满是期待。 …… 停止念诵大雷霆诀，鲁老板散去了漫天雷云，看了看高台之下已经被自己唬得呆若木鸡的中洲岛居民，鲁老板转头问摩危： “今天晚上是不是还吃海鲜大餐啊？”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召唤雷云装逼的行为，已经阴差阳错间给对面加满了buff。 第241章 莽夫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从虚空海东方的海平面之上露出熹微光芒，如果用人类社会的时间来表示的话，大概是凌晨四点多钟，对于许多当代社畜来说，甚至都还不到睡觉的时候。 但此刻的虚空海，早就已经人声鼎沸、旌旗摇摆了。 对于这场赌上中洲岛，乃至整片虚空海命运的决斗，不仅像一朵阴云，压在中洲岛每一位居民的心头，更吸引着虚空海大大小小所有势力的目光。 自从昨天决斗的有关消息被传出去，中洲岛结界的守门将便发现，渐渐开始有大量看似无关的人员游荡在中洲岛四周，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些人是诸多势力派来探听情况的斥候，借以获取事态的最新进展。 起初只是游荡的斥候，但从今天早上开始，各个势力的话事人便也拉开看热闹的架势，前簇后拥地来到中洲岛周围，与岛屿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既可以看清一会儿即将发生的决斗，又可以在发生变故时第一时间逃跑。 毕竟在明面上，这些势力还是站在中洲岛对立面的，只不过由于不像落唐的势力那般庞大，所以也就没能入了摩危的眼。 就像是对待苍蝇一样，只是看起来讨厌，并不能对中洲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伸手一哄，又逃得比谁都快，久而久之，摩危也懒得搭理他们。 不过是墙头草罢了。 目前虚空海之内最主要的矛盾便处于落唐与摩危所代表的势力之间，双方久久分不出个高低，其余的小势力虽然明面上反抗摩危，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加入落唐的阵营，所秉持的，便是一种坐车的心态。 他们一直在等，等落唐与摩危之间分出一个胜负，甚至都不需要出现一方被强势压制的场景，稍有风吹，见到苗头的墙头草们便会在第一时间做出顺应潮流的选择。 而今天的这场决斗，便是帮助他们做出选择的最佳契机。 落唐与摩危昨日约定的，输的一方像获胜方臣服，胜者直接成为虚空海的掌权人，绝不是口头说说，口头上的承诺对于他们二人而言，没有半分约束力，相反，他们知道，一旦在决斗中落败，就算想不遵守承诺，矢口否认先前的协议，见到苗头，随风而倒的墙头草们也会如雪崩一般将败者彻底吞没、粉碎！ 待到鲁老板用虚空海出产的海盐刷完牙，吃过海参龙虾肉糜粥，走出议战厅大门时，中洲岛上空已经被压得黑乎乎。 如果将圆形的中洲岛比作一个中年男人光秃秃的头顶的话，周边海域上空聚集起来的黑压压观众就好像是地中海一样的发型，中洲岛上空的决斗场空空荡荡，像是男人因为聪明过度而绝的顶。 “这地中海的发型，有点不美观啊。”鲁老板嘟哝着，悄悄念起了大雷霆诀的口诀。 很快，大片黑乎乎的雷云聚集到中洲岛上空，填补上了男人发型当中的空白之处。 太阳升起来了，但中洲岛依旧被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 轰隆隆，远处的天边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引得围观的观众们纷纷侧目。 只见远方海天相接之处，大量妖兵御空涌来，最为醒目的，是九只身材绝大无匹，形似海马的妖物，协力拉着一座足球场大小的贝壳，落唐的行宫便在其内。 九只海马远远站定，贝壳打造的行宫门口处，走出一道身影，稚嫩的脸上满是朝气，矮小的身材却散发着滔天的气势，甫一登场，便震慑住了围观的观众们。 这就是落唐一方，推选出来的代表吗？ 好强！ 周边的小势力首领无不倒吸了口冷气，将这名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与自身做了个简单的对比，然后尴尬地得出自己不如人家的结论。 落唐手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员猛将？为什么以前从未见过？难道是他为了这次决斗而暗藏许久的王牌？ 之前与摩危打了那么多场仗也不肯亮出底牌，难道只为了今天？ 那不得不说，落唐这个老阴逼，心机真的太深了！ 就连昨日刚刚因为鲁老板展露了一手召唤雷云而信心大振的中洲岛居民，此刻也不禁产生了动摇， 这名少年，看起来真的好强，己方的代表，却连底细都没摸清楚，会是人家的对手吗？ 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是，眼前这名气势滔天的少年，正是返老还童的落唐。 经过一夜的修整与调息，少年的落唐不仅恢复了往日的巅峰实力，甚至隐隐间还有略胜往日一筹的架势。 少年落唐脸上满是倨傲之色，迈着方步，带有几分炫耀之意，阅兵一般缓缓穿过围观的观众，走进中洲岛上空的决斗之所。 他要让虚空海的所有人都看到，看得清清楚楚，马上，即将掌管虚空海的他，到底是个何种模样！ 艺高人胆大，少年落唐没有带任何随从傍身，闲庭信步走到中洲岛上空，抖抖身上衣袍，站定之后，朝着下方大声喊道： “我乃落唐大人手下先锋将军，此番代表我家大王参加本场决斗，既分胜负，也分生死，下方等着受死的是何人？快快向前迈上一步，我若心情高兴，手脚还会麻利些，保教你少受些疼！” 此话极度嚣张跋扈，刚一出口，便在中洲岛之内引发了轩然大波，一众中洲岛居民群情激奋，有脾气暴躁的，已经按捺不住，腾身而起，直取少年落唐而去。 这名妖怪大家都认得，叫做孟超，是一只猛犸成精，实力极强，可以说不在大鹏鸟彭催之下，只不过由于孟超脾气暴躁，行事完全不尊章法，不受规则，极其容易失控，出手伤人，所以在中洲岛之内，口碑不佳。 此刻的他，被少年落唐的话一激，便彻底忘记了决斗的有关规矩，径自向少年落唐出了手。 平日里饱受孟超的鲁莽所侵害的中洲岛居民，此刻的心中竟对他的行为鼓起了掌，同时充满了期待，毕竟孟超的实力不逊于彭瑞，若他出手，应该是有获胜的可能的吧？ 第242章 来，抱一下 然鹅，跌破众人眼镜的是，半空之中的少年冷哼一声，周身妖气翻涌，只出了一掌，便将孟超的冲天气势彻底打断。 这一掌，刚猛凌厉，黑色的妖气凝聚在掌心之上，浓郁的快要滴出水来。 孟超好像一辆出了轨的火车，身大力沉，化作一道流光，重重砸进了远方的虚空海中。 噗通一声，落水声音不大，但却逃不过在场众妖通达的感官。 这一声轻轻的噗通，却好像一柄重锤，重重砸在在场众妖的心里，每一颗心脏的跳动都变得剧烈起来。 这一战，落唐究竟派出了个什么恐怖人物？ 中洲岛一方，派出的那位会唤雷的来历不明的青年，会有获胜的可能吗？ 从刚才那一掌来看，半空之中的少年，不仅完虐孟超、彭瑞之流，就算碰上摩危，怕是也落不得下风吧？ 或者说，半空中的那位，究竟是不是如外表一般，是个年轻的孩子，也是不好说呢。 保不齐就是落唐在哪里找来的隐世老妖怪呢。 毕竟对于妖怪而言，用以保持青春的手段，还是很多的。 或者像是骨夫人一般，善于变化之法， 或是修行的功法附带有永葆青春的神奇功效，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保持年轻的秘方，可以实现容颜永驻，在这些秘方中，吃小孩儿还属于口味比较轻的那种。 也不知道这少年属于哪种。 方才发生的一切，落在摩危眼里，小巨人的眼皮不自由地抽了抽，与落唐交手多年，他看得出来，方才半空之中少年的那一掌，正是落唐的常用招式，而且从那少年的眉眼来看，虽然不明显，但与落唐相识多年的他还是看得出，一老一少长得极为相似。 种种的种种，摩危不禁怀疑，莫非这孩子是落唐隐藏多年的私生子？而且还是天赋异禀的那种！ 看样子，这少年的本事甚至都不在自己之下，虽然鲁崎是王的转生，但目前还处于尚未苏醒的懵懂阶段，会是这少年的对手么？ 摩危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起来。 “这应该不是你们派出的代表吧？如果是的话，是不是说我已经赢了？你们是不是该乖乖让出中洲岛了？” 半空之中的少年落唐趾高气昂问道。 “如果不是的话，我想说，这种破坏规则的行为，我今天心情好，可以忍受你们一次，但也只能忍受你们这一次，再有下一个，哼，今天在场围观者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别想玩车轮战这种阴招！” “呵呵，大侄子，你误会了，那个鲁莽的家伙当然不是我方的代表，而他也将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摩危做出一副笑脸，走上半空，对少年落唐道。 “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位本来的确是我的对手，只不过被我轻松解决掉之后，你们想不认账呢？难道说，摩危你打算破坏规则，亲自参加这场决斗？” 少年落唐扬着眉毛质问。不愧是老狐狸落唐，一点脸也不要，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规则的破坏者，亲自上场了呢？ “我们敢应下你父亲的挑战，就说明已经做好准备，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斗了，一切的一切，都会按照规矩进行，绝不会破坏规则，说好了派出我和你父亲之外的人，我就一定不会上场。 我方的代表另有其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摩危已经想当然地将这孩子当成落唐的私生子兼私生徒弟了。 “哼，其实都无所谓了，就算你想亲自上，我也不会介意，反正今天这一战，你们必败，中洲岛，必将疏于我！ 额……我父亲！” 少年落唐也接受了自己落唐私生子这一身份，只要能赢，就有权力有地位，降一辈，当个儿子怕什么？ 降两辈，当孙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少年落唐伸出一指，遥指天空的积郁的雷云，高声喊道：“在场的各位，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雷云便预示着摩危的未来，即将到来的大雨也代表着中洲岛，乃至虚空海即将掀起一场新的变革！而我……父亲，将带领虚空海走回、超越昔日的繁荣昌盛！ 记住我，我是落唐的儿子，我的名字，叫做， 叫做……” 少年落唐望望天上的黑云，眼珠子一转，章口就来： “我的名字叫惊雷！ 我父亲说他年纪大了，今后的事情将交由我全权打理， 记住，我就是下一任的虚空海领导人！” “惊雷”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就好像在做领导人的就职演说。 “唉唉唉，得了啊，你还没赢呢，就职演说等一会儿再做行不行？” 一道慵懒的声音在“惊雷”耳边响起，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容貌俊朗的青年，正御空向上走来。 双手抱着一根大腿粗细的蟹钳，懒洋洋地啃着。 不得不说，螃蟹成了妖精以后， 不仅个头儿更大，味道也鲜美得多，比人界的帝王蟹之流可强太多了！ 鲁老板第一次觉得，成了精的妖怪，也可以十分可爱！ 瞧见鲁老板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摩危的脑袋上冒出几条黑线。 这出场方式也别致的有些过分了啊！太个性了吧！ 现场直播啊！那么多观众都看着呢！ 摩危摸了摸头发，借机擦去了额头冒起的汗珠，轻吐口气，对“惊雷”说： “这位就是你的对手。” “惊雷”细细打量举着蟹钳的对手，也有些懵了。 中洲岛没人了？ 找来这种对手，看起来平时就好像没吃过饱饭一样！ 要是鲁老板知道了“惊雷”的这种想法，一定会感叹，这孩子还是年轻，不知道有一种叫做“骨夫人”的生物。 “惊雷”问鲁老板： “可以开始了吗？对于我而言，早打造结束，对于你而言，早死早超生。” “死鬼！猴儿急！”鲁老板随手将啃干净的蟹钳扔掉，也不擦手，塞进嘴里嘬了嘬，说： “虽然这是一场生死决斗，但也不要失了君子的风度，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能少， 来，决斗之前，抱一下！” 说完，容不得“惊雷”反抗，伸出湿漉漉的手，将其环抱住。 “惊雷”一脸嫌弃之余，心里却暗暗吃惊。 是自己大意了吗？凭借自己的身手，竟然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抱住了？ 一定是大意了。 第243章 懒驴上磨 十分嫌弃地将八爪鱼一般抱住自己的鲁老板推开，“惊雷”皱着眉头蹭了蹭粘在自己身上的油渍。 “决斗可以开始了吗？属王八的？磨磨蹭蹭！ 你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呢！” “惊雷”语气不善地对鲁老板嘟囔道。 此刻的他心急如焚，迫切地希望在这场外人看来“公平公正”的对决中证明自己，只要拿下这一程，他就可以摇身成为虚空海的主人了，名望与权力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在向他招手，能不急吗？ “咋？急啥？莫不是你临出门前把你爹挂在晾衣绳上晒太阳，下雨了，你要回家收你爹？” 鲁老板一脸戏谑的笑容，对于嘴上对线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怂过，无论对面是人还是妖。 明明是一句问候对方父亲的佳话，听在“惊雷”耳朵里，愤怒的情绪却远不如惊惑。 毕竟对他而言，“父亲”这个话题远比想象中犯禁忌，人人皆以为他是落唐的儿子，凭借着这一身份，他参加这场决斗才不至于破坏了规则，但倘若被人知道他其实乃是落唐本人的话，不守规矩在先，不仅会被虚空海的居民笑话，死对头摩危也会毫无顾虑地出手，再想执掌虚空海，又不知道是哪年了。 所以，在落唐心里，对于“父亲”这个话题是十分禁忌的。 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拿自己的父亲开玩笑，是不是在隐晦表明，他知道些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刻的“惊雷”心里，有了几分投鼠忌器的忧虑，万一这年轻人知道些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可就坏了，一定要在他开口之前将其斩杀掉，决斗必须立刻开始！ “现在就开始吧！” “惊雷”拉开架势，漆黑浓郁的妖气开始在他手中聚集，比刚才对付孟超时还强烈许多，毕竟刚才出手打孟超时还抱着几分炫技立威的想法，而此刻，他对于鲁老板，起了必杀之心。 杀掉他，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瞧见“惊雷”要开打，鲁老板还以为他是被自己口服芬芳气到了，心说身为一方反抗势力的领袖，心胸怎么能这么狭窄？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成事儿！ “等一下！” 鲁老板伸出右手食指顶在左手掌心，做了个stop的手势。 “又咋的了！” “惊雷”已经没有耐心了，又急又气。 “那个啥，他们给我提供的海鲜自助早餐可能是隔夜的，不新鲜，我有点肚子疼！稍等，我去蹲一个，去去就回！” “惊雷”气得脸都绿了，这特么像是生死决斗之前的对白么？屎尿屁俱全！ 但是人有三急，不让去还不行，显得他没度量。 “快去快回！你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抓紧在雨落下来之前结束战斗！” 天空之中的雷云越积越厚，已经可以感受到其中湿漉漉的水气了。 “放心吧，我很快的！” 说完，鲁老板转身向下，朝着下方的中洲岛而去。 着陆，鲁老板七拐八拐，走进一栋偏僻的小屋内，房间中的椅子上，正坐着漫天雷云的始作俑者，一边傻笑，一边反复念叨《大雷霆诀》前半部分的复制体鲁老板。 “行了行了，该上工了，记住这个味道，天上有个身上有这味道的小屁孩儿，上去后别客气，抱住他，念咒劈丫的！” 鲁老板伸出手，将满手的海鲜味道充盈了复制人的鼻腔。 复制体傻笑着嗅了嗅，然后伸手朝鲁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傻笑着出门，御空朝着半空之中的“惊雷”去了。 心里又惊又怕，“惊雷”正等得不耐烦，有些后悔方才放鲁老板离开的决定，应该将他就地格杀的，就在此时，只见蹲坑完毕的“鲁老板”摇摇晃晃地御空而来。 “惊雷”见状，小声嘟囔：“看起来蹲得有点爽啊……脸上都要笑出花儿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啥呢？蹲爽了，在唱歌？” 就在“惊雷”还在暗自猜测的时候，复制人已经来到他跟前，大力嗅了嗅，确定是海鲜的味道之后，张开双臂抱了上来、 “惊雷”见状，心说这人讲究真多，刚才不是抱过了么，蹲了个坑怎么还要抱呢？也不知道他洗手没。 饶是如此，急于开始决斗的“惊雷”还是敞开双臂迎接，与复制人抱在了一起。 心里感叹，真热情啊，抱住啦就不松开呢！ 然鹅，伴随着复制人吐出《大雷霆诀》的最后一句口诀，凝聚了半天的雷云顿时找到了突破口， 朝着半空中拥抱在一起，基情满满的二人倾泻而来！ 第224章 他裂开了 捏起一根不知道何种鱼类的鱼刺磨制而成，浑身泛着温润银光的钎子，小心翼翼地从手中比拳头还大的海螺中挑出螺肉，蘸满辛辣却又甘甜的蘸水后，塞进嘴里。 鲁老板闭着眼，细细感受富有弹力的螺肉纤维在舌头与牙齿间跳动，大海混杂着蘸水的味道在口中爆开，刺激着他的味蕾。 “呼~ 嘘服~ delicious~” 从小穷逼到大的鲁老板活到现在，何曾像今天这般，鲍鱼龙虾，螃蟹海螺吃到吐过？ 窗外的雷声轰鸣渐渐平息，雨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要说起来，大雷霆诀当真是一门神奇的咒法，威力强不说，信号的覆盖范围还广得吓人，不仅在人界随叫随到，就算身处域外的虚空海，也是轻轻松松便能招来雷云，光这一点，就值得移动联通电信三家运营商好好学习学习。 这里是方才复制人藏身的那所房子，在复制人领了自杀式袭击的使命出门之后，鲁老板便取出自摩危那里带来的自助式豪华套餐，自顾自吃了起来。 在外面的雷声停下，分出胜负以前，他根本不会出门，毕竟派出复制人进行自杀式袭击这种手段，是他的杀手锏，越少人知道越好。 要不是因为贪图一票免费的妖怪打手，鲁老板根本就不会答应为摩危出手，早就开启传送门，回家球了。 另一方面，之所以不肯离开，是因为这里的免费海鲜，真特么香！ 雷声渐息。 鲁老板在桌布上擦了擦吃海鲜吃得湿漉漉的双手，扒开百叶窗，在确认大局已定之后，这才抹了抹嘴，起身将衣服整理平整，推开了门。 …… 中洲岛上空，雷云渐渐散去。 围观的妖怪们艰难地闭上因为惊讶而大张的嘴，揉了揉被雷击震撼的小心脏。 他们实在想不到，备受关注的，直接决定虚空海命运的这场旷世之战，还没开始，便招来了天雷。 就算是身为虚空海的大妖，骨子里对于天雷还是十分畏惧的，这是基因层面导致的结果，所以当连山神都能劈死的天雷落下时，围观众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不是心中实在关注这场决斗的结果，他们早就跑了。 但就算如此，两条腿，或者是n条腿还是哆哆嗦嗦地迈开架势，情况稍有不对，立刻拔腿就跑，什么决斗结果，什么虚空海姓甚名谁，都没有自己的小命来的重要。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一场决斗，竟然会引来了天雷呢？莫非是遭天谴？ 不会决斗的双方都被劈死了吧？毕竟那种程度的天雷，没有足够的本事，真的抗不下来的！ 上天注定，虚空海不配拥有领导者？ 雷蛇渐渐消散，雷暴中心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有一道身影，半跪着，浑身乌漆墨黑，哆哆嗦嗦。 是“惊雷”！ 落唐不愧是虚空海之内的老牌强者，雷暴轰下来后，复制人在第一时间便被撕扯破碎，升级断绝，而落唐，不，“惊雷”，竟然凭借自身强横的实力，硬生生抗住了天雷的轰击！ 只不过，虽然活了下来，但硬抗天雷还是耗尽了他几乎全部的心力，处于强弩之末的状态，外人一眼便看得出，此刻但凡是个有些本事的妖怪，都能上前取了他的姓名。 但没人这么做，毕竟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胜者，是“惊雷”，他将取摩危而代之，成为虚空海的新一任掌控者。 公平公正的契约精神在虚空海还是被广泛信奉的，敢在这种时候试图偷一手的，无异于是在同整片虚空海作对，找死行为。 见到“惊雷”成为获胜者，落唐一方爆发出一阵惊呼声，几百年的争斗，终于在今天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兴奋， 激动， 抱抱， 举高高！ 相比于落唐一方的热烈，中洲岛居民则显得十分落寞。 他们不知道这天雷乃是鲁老板的手段，只当成决斗还没开始，鲁老板便被劈死了，尽管不愿承认，但获胜者是“惊雷”。 作为红毛的忠实拥趸，摩危的脸上在难以置信之余，满是落寞。 他不敢相信，作为王的转生者，鲁老板的实力会这么挫，但眼睛与灵适不骗人，鲁老板确确实实在这道天雷之中消失了。 “唉~” 轻叹口气，摩危转头对身后的彭瑞小声说： “可能，属于我们的时代真的结束了吧。” 彭瑞的脸上满是不甘，但事实无法抵赖，输了就是输了，中洲岛要被拱手让出，虚空海要换了主人。 中洲岛的居民无一不是红毛的忠实拥趸，离开中洲岛，同时意味着红毛这一精神支柱将在他们心中彻底倒塌，实在难以接受。 落寞之气萦绕在中洲岛上空，与落唐阵营的欢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这时，本以为胜利在望，正打算颤颤巍巍做获胜兼就职感言的“惊雷”身形一怔， 紧接着， 脑袋裂开了。 伴随漫天血花，一道刺眼金光极速遁入虚空， 瞧见那抹金光，摩危的脸上立即爬上了满满的兴奋神色！ 结果，终究没有让他失望。 金光消失处，鲁老板解除“你的地盘听我的”带来的隐身效果，缓缓现出了身形。 能暗戳戳地背后偷袭，谁会正面硬刚啊？ 第225章 这英雄，脑子有病 经历心情的大起大落，围观者的心态就像坐着过山车，几度欢喜几度愁。 围观者，尤其是落唐一方的人马，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将胜利以及江山握在手心的“惊雷”，咋就说炸就炸呢？ 不过怎么炸得他们不需要研究，也研究不明白，只需要知道，从今天起，虚空海将重新回到摩危，也就是上一任王的手中了。 没办法的事情，反抗势力中最有实力，也最能咋呼的落唐自己设下赌约，输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鸡儿，彻底凉了，其他小势力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投了投了。 对于江湖势力、权势斗争这一套鲁老板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单纯是想现在帮摩危一把，将来遇到麻烦，需要摇人儿的时候，摩危会答应得痛快一些，所以在确定脑袋已经开花的“惊雷”生机断绝后，转身便御空而下，来到摩危身边。 摩危一脸的欣喜，方才的沮丧一扫而光，迎上来弯腰作揖道。 “王！你果然不会让我们失望，接下来，虚空海即将重新回到我们的手中，而在您的带领下，我们一定会过上更加富足、安定的生活！” “得！”鲁老板做了一个退散的手势， “我对当领导一点兴趣也没有，答应你的事我也做到了，抓紧多给打包点海鲜，我要带回家吃。另外，下次我找你摇人儿，痛快点儿啊。” “王，难道你真的不考虑留下吗？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 “停停停，没兴趣，当领导什么的，最讨厌了，我看这里被你管理得就挺好，继续努力，我把这个位子让给你了。” 摩危听了惶恐制止，当即跪倒，语气诚恳道： “还请王收回这句话，属下真无半分忤逆之心啊！” 那样子，像极了皇帝身边因为说错一句话，担心被杀头而全力求生的太监。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会使得摩危产生这么大的反应，鲁老板想了想，说： “那这样吧，我还想在外游历几年，这段时间虚空海暂时交由你搭理，什么时候我想回来了，再回来接替你的位子。” 说完，鲁老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摩危满脸无奈。 但他相信，终有一天，王会回来的。 …… 四只身材妖娆，衣着暴露，屁股上翘着蓬松尾巴的妖媚狐狸精，一字排开站在鲁老板身前，双手费劲地拎着沉重的袋子，里面装满了大量烹饪好的海鲜。 尽管狐狸精媚眼如丝，满脸笑意地看着鲁老板，却始终无法彻底掩饰心里的无奈，嘴角与眼角时不时在不经意间的轻微颤抖暴露了她们此刻的心中所想。 作为中洲岛的颜值担当，来之前，摩危交代她们四个，这个年轻人是中洲岛的贵客，是恩人，是英雄，一定要伺候好，无论付出什么，都要让他嗨！ 女人想让男人嗨，手段非常简单，也非常有效，尤其是对于她们这样的美女而言。 所以，她们四个在来之前，特意换了身清凉的衣服，做好了随时随地献身的准备。 所以，当这四位袅袅婷婷的美人，裹携一袭香风来到鲁老板面前，表明来意并隐晦表示对她们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都可以之后，鲁老板的眼睛放光了。 “做什么都可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奴家就是来伺候先生您的呢~” 狐狸精的声音媚得能让人酥到骨子里。 听得鲁老板一哆嗦。 随即大手一挥，伸手指着房间里堆成小山的海鲜，道:“你们几个把这些海鲜搬进这道传送门里去，手脚麻利点，不许偷懒！ 这摩危也真是的，让他给我找两个服务人员，怎么给我找这几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货，就不能给我找几个有力气的汉子？” 听得在场的狐狸精不由得翻起了白眼。 倘若此时摩危在场，就一定会明白，自己是会错意了，鲁老板口中的服务人员指的是很单纯的服务员，并不是特殊的那种。 尽管心有不满，四只狐狸精还是吭哧瘪肚地将一屋子的海鲜搬进了传送门里，等她们忙完，已经是大汗淋漓，脸上的妆也花了，全然没有方才的精致容貌。 “行了，谢谢啊，不过我没钱给你们小费的，去找摩危要。你们走吧。” 鲁老板大手一挥，赶人了。 四只狐狸精逃一样离开了，只觉得这英雄脑子不太好。 鲁老板笑吟吟踏入传送阵中，白光一闪，回到了几天前离开的地方－－也就是乾市妖市的举办地。 几天前，嘱咐黄毛带着花和尚离开后，鲁老板便和摩危一起去到虚空海，经历了一系列玄奇的故事与斗争，如今重新回到人界的土地之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切，就好像梦一场。 但身后四个大袋子里传来的海鲜香气在提醒自己，比脸盆还大的海螺是真的，两米长的龙虾也是真的，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也不知道和尚和黄毛在哪里，是不是安全。 毕竟乾市的乐园首领，金二爷死了，不代表乐园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万一还有个什么隐藏大拿，趁着这段时间对黄毛他们动手怎么办。 想到这儿，鲁老板将小山般的海鲜袋子甩到背上，拔腿朝着黄毛的美发沙龙跑去。 第226章 不是辆正经车 想想自打进入虚空海之后这几天的经历，当真是光怪陆离，早些时日大闹宁市妖市现场，强得离谱的巨人摩危，如今忽忽悠悠地与自己结识，甚至成为了自己的小弟。 对于自己这虚空海隐形大王这一身份，鲁老板并不是十分感冒，地位越高责任越大，他可没兴趣带领一波妖怪土著走上批发海产品，发家致富的道路。 想想不久的将来，大批两米长的龙虾，比脸盆还大的鲍鱼涌入人类的水产市场，还没等开始赚钱，怕不是就要被有关部门调查了。 犯不上，犯不上。 要赚钱是不假，但鲁老板也深知高处不胜寒，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暗中发大财才是真。 扛着几袋子海鲜，鲁老板刻意压低了速度，但在外人看来，他的速度早已经达到人类的极限了，如果不是刻意压制，倒真是能跟街上四个轮子的汽车赛上一赛。 来到黄毛的美发沙龙门前，出乎他意料的是，卷帘门紧闭。 鲁老板掏出手机，想给黄毛和尚二人打个电话，却发现在虚空海的这段时间里，手机早已耗尽了它的最后一丝电量。 只能去身后小区的黄毛家里了。 转身正要走，美发沙龙门口停着的一辆车吸引了鲁老板的注意。 这是一辆新新的旧车。 说它新，是因为这辆车是过年前几天才刚刚发布并上市的，造型十分前卫，符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价格也算不上非常贵，落地不到十万块的样子。对于现在的鲁老板而言，不算很多钱，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却是勾得他哈喇子半尺长。 这辆车刚刚发布并上市，一定是新车。 但从这辆新车此刻的造型看来，说它是破车都算是美化，就算说它来自报废车场，也并不令人惊讶。 首先，脏。 乍一看是辆灰车，但仔细看来，透过车表面覆盖的一层铠甲般的泥壳上裂开的缝隙，隐隐可见车体原本的珠光白车漆。 其次，破。 作为对破这个字最基本的尊重，大灯和风挡玻璃首当其冲，是碎掉的。轮毂上满是裂痕，车身的钣金布满了棍棒敲打的痕迹。 主驾位置的车门是坏掉的，看起来根本打不开。 这车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黑恶势力械斗，然后千里奔袭来到这里一般。 低头看看车牌， 呵呵，没有车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车。 这样一辆不正经的车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黄毛的店门口，鲁老板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当下迈开步子，大步流星朝着黄毛家跑去。 要不是刚刚习来的御空之法仅限在虚空海之内使用，来到人界就失了灵，鲁老板真想飞到黄毛家去。 一般程度的危险，黄毛都能应付得来，但万一是乐园的高层呢？ 果然，来到黄毛家门口，没等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花和尚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只要你想知道，我啥都告诉你了，关于老板的任何事情，我对你都没有隐瞒，求求你，别打我了行吗？” 听了这话，鲁老板火儿腾地就起来了。 好你个和尚，前脚刚把你救了，后脚就卖了我？ 鲁老板心中已经脑补出了乐园高层杀到，黄毛战至力竭，花和尚惨遭酷刑后，腆着大脸出卖自己的场景。 毕竟以花和尚一毛钱买一万斤，贱得要死的人品，干出这种事不足为奇。 这样的和尚，要救吗？ 鲁老板不想救，可是黄毛还在里面呢。 最重要的是，要是和尚死了，他欠自己的钱要起来可就遥遥无期了。 这时，门里面传来的哭叫声也停住了，随之响起来的，是一阵阵的吸溜声， 这声音，好像是……在吃泡面。 莫非，是虐打和尚的人打累了，在补充体力？ 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黄毛的声音，莫非他已经…… 想到这里，鲁老板不再犹豫，咣当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缚灵索在手，金色小白牙环俟身周。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出现想象中血浆满地，残肢乱飞的血腥场景。 只有花和尚一人，穿着大背心大裤衩，露出的白肉上满是淤青，整个人以一张看起来非常猥琐的姿势窝在沙发里，抱着一碗泡面，摇头晃脑地吃着。 此刻的他，被鲁老板的突然破门而入惊到了，抬起因为挨揍而显得更加丰满的大胖脑袋，嘴巴大张，老坛酸菜味儿的速食面一根根从嘴巴跌落到碗里。 花和尚的脸上先是满满的惊呆，紧接着便是狂喜。 “老板回来啦！快出来啊！姑奶奶！” 话音刚落，卧室里传来一阵急促而跳脱的脚步声，卧室门被粗暴地撞开，险些被彻底掀掉，一阵白影风一样冲至鲁老板身前，站定。 “老板！你咋才来呢！担心死我了!” 骨夫人眼里噙泪，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下子轮到鲁老板懵逼了。 “你咋来了？” “嘤嘤嘤，和尚给你打电话，说老板你失踪了，我这才火急火燎赶过来，老板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没受伤吧？” 说着，骨夫人围着鲁岐周身翻找起来，似乎是想在他身上找到一丝丝受伤的痕迹。 但结果让她非常满意，鲁老板不仅没有受伤，反而还因为海鲜吃得太多，变得白胖了几分。 沙发上的花和尚扔下泡面碗，光着脚跑到二人身前，长舒一口气叹道： “老板呐，你可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姑奶奶可要活活锤死我嘞！” 一边说，一边展示浑身被骨夫人揍出来的淤青。 古夫人眉毛一挑，怒道：“如果老板真的因为你出了什么事，你以为我不会要你的命？” 语气冷峻之至，吓得花和尚一哆嗦，讪讪地退下了。 “你怎么来的？诊所怎么办？这些日子诊所还算太平吧？”鲁岐连问。 “诊所一切都好，没有任何人捣乱。来之前我给小屋妖在冰箱里留了足够的食物，老板你不用太担心。” “这就好，你还没说怎么来的呢？连身份证都没有，不能坐飞机高铁，你总不会跑着过来的吧？” 听到这话，骨夫人脸一红，低头小声道： “我嘀嘀打车来的……” 第247章 嘤嘤嘤 这话听得鲁老板一脑袋问号， 嘀嘀打车？ 宁市与乾市之间的距离一千来公里，且不论会不会有司机肯跑，就算肯跑，骨夫人付得起钱吗？ 作为宠物医院的黑心老板，鲁朗台深知自家女工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不到两千块钱，连炸鸡自由都无法实现，标准的月光型妖怪，哪里会有这么多钱打嘀嘀呢？ 这傻妖怪该不会把家里的值钱东西给变卖了吧？那可是鲁老板的产业！心头肉啊！ “你真的是打车来的？”忍不住问出了口。 “嗯！”骨夫人一脸笃定。 “她说的千真万确。”卧室里传来了黄毛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至黄毛走出。 黄毛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眼镜的高挑男子，这人身材瘦削，身穿白衣黑裤，颇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样子，但从衣服上的褶皱、掉落的纽扣，以及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肿胀、眼神之中的空洞来看，这人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虐待，脸上写着满满的丧字。 不知为何，鲁老板只觉得这人十分眼熟，但一时之间却又叫不出名字来，只能伸手指了指那人，嘴里不由自主地冒出： “你？” 男子听到这声音，缓缓抬起可头，在见到鲁老板的那一霎那，瞳孔瞬间收缩，原本空洞洞的眼神霎时间有了神采，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求生的稻草。 “你！”男子亦同样伸出手直直指着鲁老板，身体却在不住地颤抖。 “你你你！”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快，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激动，其中的喜悦难以掩饰。 鲁老板也觉得十分奇怪，从男人如此激动的表现来看，他认出了自己。 男人费了好大的力，才终于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专家！救我！”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话刚一传到鲁岐耳朵里，一切便都豁然开朗。 这男人不是别人，这是前阵子宁武河闹粽子，追查到博物馆时遇到的博物馆管理员，齐同。 起初十分势利眼的齐同特别看不起穿着low逼的鲁老板，但在得知了鲁老板“专家”的身份，再加上被鲁老板一通连忽悠再吓唬之后，彻底怂了。后来无意间进入到博物馆展柜的暗门之中，遭遇了粽子，被揍晕了过去，要不是鲁老板及时出手，这货小命早就保不住了。 只不过，齐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在这儿干嘛呢？”鲁老板不解问。 听到鲁老板这句话，齐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一米八十多的宝宝，上前抱着鲁老板的大腿根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出了他的故事。 原来，当时在粽子事件风波过去之后，刚刚修葺完成的博物馆由于遭受了二次破坏，本就是临时工的管理员齐同便因此下了岗。 中年失业，这对于齐同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过惯了钱少但是清闲的日子，让他再去找些个强度高但是赚钱多的工作是万万不可能的。 工作要清闲，时间要自由，最好小钱钱也要多。 思来想去，齐同花光这些年的积蓄，买了一辆最新上市的国产车，打算跑嘀嘀。 不料，第一单生意，便遭受了暴击。 话说当日花和尚黄毛二人得了鲁老板的命令，回家老老实实等待，不过等了数日也不见鲁老板回来，四处查探也寻不得踪迹，无奈之下只得拨通了诊所的电话。 翘首以盼老板归的骨夫人得了这消息那还了得？当下就要跑去火车站来乾市，到了火车站才发现，自己的假身份证根本不能买票，只能悻悻地回了家。 幸好有小屋妖提醒，可以用嘀嘀打车这个软件，选择一名幸运儿来帮助她完成这项光荣的任务。 于是乎，齐同，成为了这名幸运儿。 当时的嘀嘀订单行程信息是从诊所到宁市郊区一片荒废的小树林，齐同瞧见丰腴美艳的骨夫人上车坐在副驾后，眼睛都直了，一路上频频偷瞟。 更令他吃惊的是，到达目的地之后，这美人并没有立马下车，而是朝他转过头来，双目含春，满脸笑意，看得齐同心花怒放，小鹿就要跳出喉咙。 莫非，yy小说中嘀嘀司机的美艳遭遇，今天要发生在他齐同身上？ 乖乖，早知如此，该提前炒一盘韭菜腰子吃的。 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之际，却见副驾上满脸春光的女人竟然俯下身子，朝着自己这边探了过来，隐隐可见晃晃悠悠的雪腻。 齐同只觉得血脉贲张，血压飙升。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我齐某人的春天，就这样来到了？ 心里做着美梦，骨夫人伸出手，抓住了主驾的车门，活生生将车门掰变形了，从里面根本打不开！ 齐同一下子懵逼了，这是啥活儿？ “你……你……你要干啥？” 骨夫人笑吟吟地说:“车门已经锁死，今天你绝对不可能下车！” 齐同推了推车门，纹丝不动，见势不妙，爬向后座想溜，却被骨夫人一把按住，饱以老拳。 一路行来一路打，骨夫人高兴了砸车，不高兴了打人。鼻青脸肿的齐同开着伤痕累累的破车，历时两天，终于抵达乾市，按照花和尚的指引，来到了黄毛的美发沙龙后，便被关在了黄毛家的卧室里。 别问齐同为什么不报警，经历过粽子的他当然知道，这世间有太多事情是警察不能解决的了，而且一路走来，他发现只要顺着骨夫人的意愿好好开车，骨夫人还算是好脾气，也不会打他，而且脸上的焦急神色也证明着，这女人的心中还是有柔软之处的，只要听话，基本不会对他下杀手。 此刻见到鲁老板，憋闷在齐同心中良久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得以爆发。 一米八十多的大老爷们，竟然在鲁老板面前哭了起来。 嘤嘤嘤~ 嘤嘤嘤~ 第228章 ＋＋ “好了啊，好了啊，表哭啦~ 乖啦乖啦~ 一切够过去啦~” 鲁老板慈父般轻轻抚摸以跪姿抱住自己大腿，小公主一般哭泣的齐同的脑袋，轻声安慰道，语气甚是温柔。 饶是妖魔出身的骨夫人，见到齐同这般小鸟依人，梨花带雨的样子，竟然也不好意思再出手揍他，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人家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瞧他哭的，好可怜哦！ 自家老板还在这儿看着呢，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羞羞~ 齐同抽噎半晌，眼泪终于止住，两条干涸的泪痕安静躺在他因连续数日奔波，显得极为晦暗的脸上，像是撒哈拉大沙漠中两条濒临干枯的河流。 眼角的两颗眼屎则像是河流上空焦灼的太阳。 “高人，你是会救我的吧？”齐同的语气里满是期盼，此时此刻，鲁岐就是他命中的英雄，踏着七彩祥云而来。 鲁老板点点头： “当然了，我一定会救你的啊。” 齐同长舒一口气，有高人这句话，他心里终于有底了。虽然心里相信骨夫人只是刀子手，豆腐心，对他打打骂骂，但不会真的取他性命，可眼下高人开了口，那一切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被暴力美妇人打砸得稀巴烂的车，身外之物，就寄托于保险吧。 “而且……我瞧你这车被我家女工砸得够呛，我这当老板的也挺不好意思的，要不这样吧，你好好休息休息先，明天开车到我们回宁市，回去之后把车给我，修好了之后我再把车还给你。” 齐同有些惊讶，这高人这么善良的吗？不光救了我的命，还要给修车？ 至于高人说的，那明显不是人类的美妇居然是高人家的女工？ 那这高人可真是深不可测了啊！ 惊讶的可不仅是齐同，就连一旁的黄毛和花和尚都有些惊讶， 主动提出花钱给人家修车？ 这是太阳从裤裆里出来了？ 明显不是鲁老板风格啊！ 只有跟鲁岐相处最久的骨夫人一打眼便福至心灵，心领神会。 给齐同修车不假，可多久修好，修好之后什么时候还，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那是修车么？ 那是抢车啊！ 至于答应给人家修车，要花钱这个问题， 呵呵，鲁老板什么时候干过亏本的买卖？ 真当杜威、老张他们是摆设了？ 齐同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到，反而对鲁老板感激涕零，简直把他当成了救世的耶稣，恨不得立马就给磕一个了。 当晚，黄毛做东，来到乾市当地很有名的一家火锅店，宴请鲁老板这几位宁市来客，也当为明日的分别送行。 虽然现在的他和骨夫人一样，都是鲁老板的手下，但名义上他仍然是乾市的引渡人，擅自离开也很麻烦的。 最重要的是，把黄毛带去宁市，鲁老板还得养着他…… 席间，在服务员诧异而又略带鄙夷的目光中，鲁老板只点了一个清汤锅底，外加一些简单的青菜鱼丸，待菜上齐，服务员走后，命花和尚关好包间的房门，并拽了张椅子抵住。 随即，鲁老板打开随身携带的袋子，取出里面来自虚空海的克苏鲁版本超级大海鲜。 “哇！” 这海鲜一出，众人的眼球当即被吸引，舌尖不自觉地分泌出了体液。 风卷残云。 第二天一大早，鲁老板一行人便与黄毛告别，随即坐上齐同摇摇欲坠的小车，打道回府奔宁市，待到天黑之时，终于抵达齐同家门口。 齐同下车，将驾驶位让给花和尚，因为鲁老板和骨夫人都没有驾照。 “你先回去吧，等我把车修好了你联系我就行。”鲁老板一脸诚恳地说。 齐同只觉得自己遇到了大善人，不光救命还帮着修车那种，又是一番深情感谢。 随后，在齐同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中，小汽车一记原地漂移，扬长而去，车轮激起地上的水花，溅了齐同一身。 暮色降沉，小汽车拐了个弯，消失在街角，再不见踪影。 只留下齐同原地挥手，满脸感激。 挥着挥着，他终于反应过来， 鲁老板的意思是等着他主动联系，可是他连鲁老板姓甚名谁，电话号码，家住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联系啊！ 为什么有种被骗的感觉呢？电视里被卖了还替骗子数钱的人，好像跟他很像的呢？ 555555 要不要报警啊？ 歪！警察叔叔吗？我被妖怪和妖怪的主人骗走一辆车啊！怎么办，我很着急啊! 想想好像不是很行呢…… ＋＋！！ 第229章 美年达鸡翅 “吱~” 刹车片发出一声无力的哀嚎，摇摇欲坠后视镜不堪重负，啪得一声摔落在地。 而装载着一行三人的国产车，也终于得以停在宠物店门口。 乾市一行，本是源于花和尚的求救微信，但是阴差阳错下，收货多得难以想象。 人面果树的种子、金甲山神的大雷霆诀、乾市的妖市、摩危、虚空海、落唐、“惊雷”…… 不仅如此，鲁老板还搞清楚了寄居在自己身体之内，红毛的身世之谜。 红毛竟然曾是虚空海的王？而且还上演了一王四将，分区而治，接着被小弟背后捅刀子的烂俗戏码。 而且，背叛者葛晏，在将红毛翻下神坛之后，居然摇身一变，创立镇妖司，成为了人妖两界秩序的维护者。 前一秒叛道离经，下一秒人民卫士，这转变可着实相当突兀啊。 难怪一直以来，鲁老板对于镇妖司虽不至于反感，但也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信任，此前一直找不到原因，现在他大概明白了。 反骨仔创办的组织，就算包装得再好，人设立得再硬邦邦，可内在的腐烂臭味，是永远无法彻底掩盖的。 不过，这些烂事儿，跟鲁老板又有一毛钱关系呢？ 他从不认为自己该从红毛那里继承些什么。 从选择放弃留在虚空海，当一名超大海鲜无限续盆的大王就看得出来，如果有一天，红毛得以从他身体之中脱离，带走种种神奇的能力，他也丝毫不会拒绝。 前提是，钱要给够。 小屋妖对于粑粑麻麻的归来自然是兴奋得无以言表，大鼻涕甩成了大风车，保住鲁老板的大腿，咿咿呀呀不肯放开，看那架势，是在将自己这些天日子过得多么辛苦，思念有多么浓烈。 接下来的几天，诊所的生活像是食堂免费的蛋花汤，得益于蛋花的存在，看起来跟白开水不一样，但品起来，一如往常地让人嘴里淡出鸟来。 而这蛋花，便是诊所里新增的员工，花和尚。 稀里糊涂便跟鲁老板签了不平等条约，要为鲁老板无偿服务几十年，花和尚知道，自己的小后半辈子，是离不开这家诊所了。 跑是不可能跑的，欠了鲁老板的钱还想跑，怕不是在想peach。 留在这里，不会太好，倒也不会太坏。 虽然收入不赶之前送外卖时候高了，慰问失足妇女的频率也要降低，但是一想到要留在这里，要与鲁老板一行人朝夕相处， 花和尚的心里竟还有些暖暖的，上次体验到这种感觉，还是与师兄和师父生活在一起的时候。 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花和尚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胜在膘肥体壮，有一膀子力气，店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也就都由他承包了。 骨夫人负责照顾猫猫狗狗， 小屋妖负责上网课，学认字，学说话。 鲁老板么，负责每天窝在沙发里，时常捧着手机，看着银行卡余额发呆，傻笑。 总之，店里一个闲人都没有。 然而，相对而言，宁静永远是短暂的。 这天晚上，骨夫人不知从哪里学到了可乐鸡翅的做法，本着勇于创新的原则，大胆地将可乐换成了苹果味儿的美年达。 当那一盘绿油油的鸡翅被骨夫人端上桌子的时候，所有人眼睛也绿了。 如果仅仅是用苹果味美年达代替了可乐还好，只是视觉上不那么容易接受，但味道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从这盘绿色鸡翅上飘来的又酸又臭，让人闻了都想流鼻涕的味道来看，这道菜里加的，远远不只是美年达这么简单。 鬼知道骨夫人何时踏足的黑暗料理界？ 这么特是啥啊？确定真的能吃么？ 两长一短三双筷子被擎在空中，久久不肯落下。 骨夫人：“老板~你吃啊~尝尝人家的手艺嘛” 鲁岐：“额……今天的天气不错啊~也不知道王志远那老爷子现在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骨夫人：“……” 转而对小屋妖说：“你吃啊~” 小屋妖咿咿呀呀，大概意思是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一节网课的重播没有看，说完扔下筷子跑上楼了。 骨夫人叹了口气，转头对花和尚说：“你！吃！” 语气强硬，没有任何拒绝的空间。 花和尚满脸堆笑，肥腻腻的褶子里都要滴出油来。 “姑奶奶，那个，今天晚上的天气真不错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有网课录像还没有……” “磅！” 骨夫人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吓得花和尚肥肉乱颤。 “今天，你不把这盘子鸡翅吃光，就别想完整地离开这张桌子！” 骨夫人也很生气，辛辛苦苦，绞尽脑汁，独创出来这道菜，没想到这几个人都不给面子。 鲁老板不给面子，骨夫人不敢说不， 小屋妖不给面子，骨夫人舍不得说不， 但是你和尚是不是最近挨打少了，有些飘了？ 胆敢忤逆老娘？不知道在这诊所的等级制度里，你，花和尚是排在最底层，排在笼子里的小猫小狗下面的吗？ 骨夫人很生气， 桌子在颤抖， 盘子在颤抖， 花和尚的肥肉在颤抖。 “还不吃？”骨夫人咬牙切齿，握拳的右手已呈白骨状。 “吃！”花和尚的声音也在颤抖。 脸上满是就义的表情，夹起一块鸡翅，闭着眼睛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口，十分艰难地咽了进去，然后灌了一大杯水，这才舒了口气。 劫后余生？ 天真！ “一盘，吃完！”骨夫人的声音无情而冰冷。 花和尚眼泪都出来了。 一旁目睹一切的鲁老板满脸的幸灾乐祸， 楼上，小屋妖悄悄探出脑袋，看着花和尚，满眼悲悯。 “今天无论怎样，这盘鸡翅必须被消灭掉，你不吃，也得有别人吃！” 花和尚哭唧唧地说：“这屋里，除了我们几个，也没别人了啊!老板不吃，小屋妖不吃，摆明了就是我吃嘛！” 可能是心有些软了，骨夫人犹豫一下说：“这样吧，如果从现在开始，店里还会来新人的话，这盘鸡翅，将由你和新人共同分享。” 花和尚弱弱道：“这都几点了，店都关门了，咋可能会有新人来嘛!” “surprise!” 花和尚话音未落，店门被推来，杜威拎着两只大榴莲走了进来。 满脸笑嘻嘻。 第250章修车 花和尚的脸上笑开了花。 刚说不会有人来与他分担这盘美年达鸡翅，杜威上门了。 此刻，在花和尚眼中，那还是平平无奇的富二代杜威吗？ 那是脚踏七彩祥云的至尊宝杜威啊！ “来！兄弟！坐！请坐！请上坐！” 花和尚颠儿颠儿跑上前去，一手接过杜威手里的大榴莲，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杜威的手腕，满脸堆笑地将杜威往屋里拽，生拉硬拽那种。 顺便一脚将大门关上，自动锁住。 这架势，分明是害怕杜威跑路。 杜威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何时如此受欢迎了？ 难不成是这些凡夫俗子终于发现我杜公子的非凡魅力了？ 被花和尚拽着笑呵呵地往餐桌边走，还没等他开口，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的奇怪味道。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买的榴莲坏掉了，再一想不可能啊，这榴莲可是最新鲜的金枕头榴莲，咋会臭成这个德行呢？ 等他锁定了异味的来源，竟然是桌子上一盘绿油油的鸡翅的时候，忍不住了，笑着说： “卧槽，姓鲁的，你居然用臭豆腐炖鸡翅吃，卧槽！哈哈哈哈哈哈！” 杜威指着桌子上的菜，笑得都要岔气了。 骨夫人的脸瞬间黑了。 楼上的小屋妖觉得事情不好，赶忙转身跑回房间里。 接下来的场面可能过于血腥，少儿不宜，而他还是个孩子。 鲁岐和花和尚的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哈哈哈，臭豆腐炖鸡翅，你怎么不用屎来炖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杜威愈笑愈烈，已经站不直了，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 骨夫人的脸越来越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已经濒临暴走边缘。 可杜威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到，处于人道主义，鲁老板都有些忍不住想出言提醒他了。 咚！ 一声闷响，花和尚手里的一颗榴莲被骨夫人锤了个稀巴烂。 看着怒气冲冲的骨夫人，杜威的智商这才上了线，鲁岐怎么会自己做饭呢？这鸡翅，分明就是骨夫人这姑奶奶做的嘛！ 作死么这不是，这屋里招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招惹骨夫人那只女暴龙啊！ 杜威蹲在地上，呆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刚才做了什么…… 还能活下去嘛…… “姑……奶奶……给小弟个机会，孩子小……不懂事儿……” “吃了，连着骨头，汤也算，剩一滴，要你小命。”骨夫人的声音冷冰而空灵，仿佛地狱冥音。 “诶，好嘞！” 杜威一把抓起两只鸡翅，塞进嘴里。 在小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鸡翅，也没那么难吃了。 舔干净盘子里的最后一滴汤汁，杜威毕恭毕敬将盘子放回桌上，满脸希冀与试探地望向骨夫人。 骨夫人不置可否，转身上楼了。 杜威终于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花和尚凑了上去：“大恩不言谢，兄弟，今天你的恩情，和尚我记下了，将来有用得到和尚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杜威愤懑道：“滚！” 花和尚捏着鼻子走了。 鲁老板幸灾乐祸地说：“味道咋样，尝出是美年达味儿的了么？” “你特么要说这是农药我都信！”杜公子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大晚上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吃这盘鸡翅吧？” “先给我来一大瓶水，压一压，有点想吐……” 灌了三大杯水，杜威这才稍感舒适，开口对鲁老板说： “我家老爷子找你去家里吃饭。” “直接打个电话不就行么？至于让你亲自来受这个罪？” 杜威：“我也是这么想的，往常找你都是一个电话就搞定，可这次我家老爷子态度强硬，必须亲自拉你过去，我估计，是有点事儿。” “现在？” “现在。” “走。”鲁老板说完，接着说：“可吃完这盘鸡翅，你还能吃下去饭？” 杜威又觉得一阵反胃。 推门出来，只见门口停着的正是杜威单位的破公车，上次在抓捉妖老白头的时候，撞碎了挡风玻璃，现在已经完好如初。 鲁老板拉开车门，却没有迈步进去，而是一本正经地问杜公子： “对了，之前一直都在跟老张说的，给我弄辆车那事儿，办的咋样儿了？” 杜威苦笑着说：“唉，你知道么，前阵子老张邀请我和李超去他家吃饭，老张的老伴儿下厨，老张喝大了，嘴里秃噜瓢说出花私房钱给你买过俩手机，正好被他老伴儿听见了，当时大娘脸上就有点不对劲儿，第二天来上班儿的时候，眼睛腿儿都是弯的，之后更是一个礼拜没敢回家。 老张这个单位因为不能见光，不可以在明面上拨款，所以是真的穷啊，两部手机都要掏光他的私房钱，更不用说给你整部新车了，就连一辆9手的qq都费劲呢！” “唉，知道你们有难处，咱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我有个问题啊，你这车上次撞掉了挡风玻璃，是在哪儿修的？” “公费啊，虽然穷，但是这点钱还是有的，买车不行，修车随便。” “就等你这句话呢。”鲁老板说完，带着杜威来到从齐同手里忽悠来的小汽车旁。 “哥们儿这车怎么样？不用你们给买新车，只是给修修，不过分吧？” 杜威上下打量这辆小破车一番，“我记得，这车是去年上的，新款吧，但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了？你是开着它去国外战区卖狗粮了？” “你特么管那么多呢？就说给不给修吧，不给修，今天就不跟你去了。” “修修修，这点小事嘛，老张不给修，我都给你修，其实别说是修车了，只要你今天跟我走，送你辆新车都行！” “得，打住，无功不受禄，免费的东西都是最贵的，你小子今晚火急火燎地找我过去，肯定是有事儿，先说好啊，不管什么事儿，我想干就干，不想干，谁都勉强不了我！” “那，万一是我家老爷子的事儿呢？” “那还用说，必须干啊！我大哥找我做事，哪能说一个不字？”鲁老板义正言辞道。 “艹！”杜威朝副驾比了个中指，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第250章 杜家晚宴 对于宁市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企业家当中一员，被称为“宁市鱼老大”的杜老爷子而言，所住的这栋三层别墅显然与他的财力跟地位不相匹配，但年轻时经历过苦难的那一辈人脑袋里想的永远都是适度消费，以钱生钱，当代年轻人擅长的有十块花一百，超前消费这种行为，杜老爷子是万万无法理解的。 这种观念直接影响了老爷子对于杜威的教育理念，所以，作为一名光荣的富二代，随时可能坐拥千万家产的杜威，在思想与行为上也没有半分乖张跋扈。 “来了，小子！” 杜老爷子已经年近七十，头发花白，但腰杆依旧笔直，声音中气十足。 杜威的车还没停稳，杜老爷子便已经出门，迎了过来。 从小，鲁崎就是杜家的常客，杜老爷子对他也是喜欢得紧，说当他是第二个儿子也毫不为过，无论是买衣服还是买零食，只要有杜威的，就一定有他的。 所以，面对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杜老爷子全然不像是个商业大亨，更像个辛劳的老父亲，多是慈祥，偶尔严厉。 “嗯，来了。叔儿，最近身体咋样，婶儿的身体也挺好的吧？” 虽然在杜威跟前以杜老爷子大哥，杜威大爷的身份自居，但真到了老爷子跟前，鲁崎是不敢有半分口花花的，原因无他，敬重。 “嗯，我俩都挺好的，倒是你，有日子没来了啊，听杜威说你新开了家宠物诊所？行啊！有出息，年轻人，就该琢磨着搞点事业，一辈子打工，能有什么出息！” 老爷子瞪了杜威一眼说。 他说的的确是他所想的。 老爷子一直盼望着杜威可以像某位国民老公一样，借用家里老子的资产，如此优势的资源，做出一番事业，哪怕无法超越老子，但也能博个一辈子吃穿不愁。 但奈何杜公子实在不是那块料。 早在俩人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杜老爷子就给过杜威20万块，希望他能以此作为启动资金，哪怕是从倒腾洗脸盆、电话卡这类东西开始入行也是极好的，就算做不成，也可以提前体验一下商道，为将来继承家族产业做准备。 杜公子当然没有让自家老爷子失望。 他先用了半年时间，花光了十八万块，先后谈了一共十二个女朋友，临近期末的时候，二十万只剩下两万，担心没法想老子交差，这小子用剩下的两万块，全部买了各种口味的度雷斯，在校园里摆摊售卖。 大学生，哪有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公然买这个的啊！ 所以只能疯狂降价，一折出售。 最终，还是在鲁崎的帮助下，成功将这批货卖给了学校周边几个小区的社区，作为计生用品免费发放给小区住户了。 二十万，最终只剩下两千块。 这种损失对于杜老爷子而言九牛一毛，但也着实给他气了够呛，痛定思痛后，他终于承认，杜威这小子根本不是个做买卖的材料，这才在杜威毕业后，动用人脉关系，将他送进警察局，当起了片警。 后来，老爷子也有些想要帮衬鲁崎，出资资助他做生意的意思，毫不意外地被心高气傲的鲁老板婉拒了。 但这也能看出，杜老爷子对于鲁崎的喜爱程度。 “小子，快进来，就等你吃饭呢！” 杜威的亲妈同样慈眉善目的，满脸微笑地招呼道。 别墅里的装修乍一看十分朴素，细看之下则处处流露着品味二字，几乎每一处细节都经过了精细的考量与打磨，不是最抓眼球的，却是最耐看的。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但从卖相来看，菜已经凉了，等待已经良久。 但细看之下，这些菜无论从菜量还是菜品规格来看，都略高于四人家庭聚会本该有的水准。 今天晚上前来赴宴的，除了鲁崎，还有别人。 “叔儿，今天火急火燎找我过来，啥事儿啊？”还没等坐下，鲁崎便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这个……” 杜老爷子脸上出现些许犹豫，随即消失不见。 “小子，叔儿从来没拿你当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啊。” “说吧，叔儿，我啥时候见外过。” 鲁岐毫不客气地在桌旁坐下，抄起筷子扎起一颗狮子头，一口咬掉一半，嘴里一边鼓囊一边说。 就算他看出来还有客人没来，不该第一个动筷子，但他还是下了手，说明他真的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行，叔儿就说了，听杜威说，你对那些事情有些研究？” 鲁老板当真不会无聊到装傻询问是哪些事情，既然老爷子开了口，他也就不想否认。 “算是略懂吧，咋了叔儿，遇到问题了？” 将剩下的半颗狮子头咀嚼咽下，鲁老板放下筷子，饶有兴致。 杜老爷子缓缓点了点头，沉重。 “详细说说。” 一旁的杜威只知道老爷子火急火燎地叫他邀请鲁岐过来，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并不清楚，当下也拉把椅子，围着老爷子坐了下来，作倾听状。 老爷子正欲开口，别墅的监控系统却响了起来，是有人来访。 铃声还未停下，大门处便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 “哈哈哈哈哈哈……” 杜老太太冲老爷子点点头， “他们来了。” 说完，二人起身出门迎接了。 还未等二人走到门口，来者已经走到了门口。 进来的一共两人，一男一女，一胖一瘦，一老一少。 男子头顶锃明瓦亮，胡须花白，身材肥硕，身穿棉麻长衫，脚上趿拉着拖鞋，看起来虽朴素，举手投足却无不流露出其有钱人的身份。 有钱，是装不出来的，没钱也是。 挽着男子臂弯的那名年轻女子身材婀娜窈窕，丰艳动人，尤其是那一对眸子，只要一眨眼，就能勾走男人的心魂，说她是一只狐狸，也不为过。 不过，狐狸不会用狐狸皮制作皮草穿在身上，这女人却会，哪怕现在已并非寒冬腊月，不需要穿皮草御寒。 却需要穿皮草显富贵。 秃头男子大笑着走了进来，施施然在餐桌旁坐下，笑吟吟地说：“杜老弟，我说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以你渔场现在的状态，我出的价格不算低了吧。” 杜老爷子的脸色阴沉起来。 第251章 趾间温柔 不愧商场驰骋多年，只消片刻，杜老爷子的脸色便恢复如常，低沉缓道： “孟老哥，我之前不就跟你说好了，今天只是一场普通家宴，咱们只唠家常，不谈买卖么。”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听不出有任何情绪存在，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却能感受得到，杜老爷子对这位所谓的孟老哥，颇有怨气。 场面即将陷入尴尬。 杜大娘适时出来解围：“来来来，老孟大哥，快进来，尝尝我的手艺，菜都要凉了。” 说完，伸手拉过老孟身边妖艳女子的手，邀请邀请他们进屋。 女子挎着老孟的胳膊，亲昵地快要挤进老头子的身体里。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却长得极为妖媚，眼眸挑动间，便令男人不由得心生燥热，好像房间里的热度都上升了几分。 与这胡须比雪还白的老孟站在一起， 好一树梨花压海棠。 六人围着桌子坐好，杜老爷子指着对老孟说：“这是犬子。” 指了指鲁岐：“这是义子。” 随即转头对二人说：“叫人。” 鲁岐：“孟叔，你好。” 杜威却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直勾勾瞧着对坐那女子，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隐隐间可见其嘴角有晶莹闪动，怕不是在流口水。 瞧见儿子傻态，杜老爷子顿觉不悦，虽然自家儿子瞧见美女便走不动步的毛病他也不是不清楚，但在这样的场景，对着这样的对象，做出这种事，没人会不觉得丢人。 杜老爷子一声冷哼，但杜威却好像没听见一般，纹丝不动，甚是尴尬。 老爷子恨不得拖鞋狠狠抽自己这丢人的傻儿子。 坐在杜威与那女人之间的鲁岐，却从侧面，将桌子下的场景看了分明。 一只裹着黑色丝儿袜的小脚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杜公子的大腿根儿，轻轻摩擦。 这种场景，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失神，更何况是情场浪子杜大少呢。 “砰！” 是杜老爷子拍了桌子。 杜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坐正了身子，急急忙忙道： “孟叔叔您好，小姐姐能加个微信不？” 杜老爷子只觉得一口老血就要从嗓子眼喷出来，心里怀疑自己这败家子儿怕不是想气死自己提前继承家产？ 妖媚女子眼角轻轻一挑，挑动起万种风情，贝齿轻启，吐气如兰： “我可不是什么小姐姐哦，我是你孟阿姨，呵呵。” 言语间，黑色小脚丫已经收了回去，塞进高跟鞋里。 杜威引起的小风波并未掀起什么波澜，家庭晚宴不咸不淡地进行着，只是席间，杜威与那孟阿姨之间，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建立起眼神交流。 一餐将毕，孟老爷子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再度开口问道： “杜老弟，咱们哥俩认识也有些年头了，你家渔场现在是什么状态，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觉得照现在这样下去，还能撑多久？早晚会曝光于众的，到时候你要怎么收场？也就是冲着咱俩这交情，我才想出手接了你这烂摊子，换了别人，爱死死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况且，我开的价也不低吧，你咋就想不通呢。” 杜老爷子思忖片刻，说：“老哥，这不是开价高低的问题。实话实说，兄弟我也不瞒你，我的渔场现在确实出了些问题，但这渔场可是我从一条小渔船，风里来雨里去，一网一网打捞出来的，没有它，就没我今天的一切，这里面，有感情在的，况且，我不认为我现在遇到的问题，是无法解决的。” 孟老爷子一拍桌子，“老弟，你怎么这么顽固！现在已经几个人了？你还想瞒着？能拖多久？到时候曝了光，可不是简简单单赔钱就能解决的，要坐牢的！” “可这渔场转给了你，你就有办法解决那几个人的问题？你就不怕坐牢？” 眼见姓孟的拍了桌子，杜老爷子的语气也变得锋利起来。 “我自有办法，可以说，你家的渔场，除了我，现在没人能处理，听哥哥句劝，趁着我现在还想给你个好价格，赶快出手，拖得越久，赔的越多！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说完，姓孟的拉起孟夫人，一拂袖子，转身去了。 孟夫人出门前，还不忘转过头，任由眼神在杜威身上拂了几个来回，搔得杜威心也痒痒，身也痒痒。 目送来客离去，杜老爷子越想越气，哗啦一声，将桌子上的盘碗尽数推到地上。 杜大娘瞧见此景，也顾不得生气，只是在一旁悄悄地抹眼泪。 饶杜威真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今天的情况不太对劲，顾不得四年小姐姐脚趾间的温柔，忙问道： “这是出啥事儿了？” 杜老爷子猛拍桌子， “女人，女人，你小子满脑子都是特么女人，连你老子要蹲监狱了都不知道！” 杜威愣了，此刻的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252 随船粗发 “咋的了？爹。” 许多年抖未曾见到自家老子发这么大的火，杜威心头颤颤巍巍，以致于声音都有些颤抖。 杜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去，手掌在杉木餐桌的桌面上反复摩挲，似乎这样可以些许减轻他心头的烦闷。 沉默良久，道： “你老子我，要破产了，这还得是运气好的情况下，大概率，我是要坐牢了。” 杜威傻眼了，望向旁边的杜大娘，但杜大娘一言不发，只是用双手揉搓红通通的眼角，抽泣。 “叔儿。是不是家里的生意出问题了？” 观察了许久的鲁岐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开口向杜老爷子询问道。 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对杜威说：“丢人现眼的玩意，当着你爹你妈的面儿就敢跟那娘们儿扯破鞋，按辈分来说，那是你阿姨辈儿的！你啥时候要是能有鲁小子一般的头脑与担当，我就是真去坐牢，也没遗憾了。” 杜威撇撇嘴，没敢回话。 杜老爷子转头对鲁岐说：“小子，咱们爷俩儿掰开饽饽说馅儿，今天找你来不为别的，叔儿知道你懂些那方面的东西，就你刚才的观察来看，那两个人，对劲儿不？” 鲁岐想了想，道：“姓孟的男的头发少了些，目光涣散，走路时步履飘忽，像是纵欲过度的症状。至于那女的嘛……” 稍作停顿，鲁岐深吸口气，将这口气屏在鼻腔良久，终是吐出，缓缓开口道： “那女的，很骚！” 杜威听了这话当时就憋不住了，抢话道：“你们看，姓鲁的也看出来了，那女的，骚！使她先勾引我的！不能都怪我！” 杜老爷子恨不得脱鞋一把将自己那完蛋儿子嘴巴拍歪，恶狠狠地瞪过去，吓得杜威登时噤声。 此时的杜大娘也止住了抽噎，听了这话，忍不住应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评论人家这方面做啥？” 杜老爷子说：“鲁小子说得也没错，那女的年龄乘以二怕是也赶不上老孟，她要是不骚，又凭什么钻进老孟的怀里，不过话说回来，我找你小子来? 不是让你评价人家私生活的。” 鲁岐摇摇头：“我说骚，就是骚，不是人的骚，而是狐狸骚。” “你是说那女的，不是人？”杜威瞪大了眼，满是难以置信。 “你也不想想? 无论是多魅惑的人? 都不至于略施手段，便教你在二老面前失了心智吧？” 杜威听了这话，顿觉刚才的窘迫场景如今有了台阶下? 此刻? 就算对面不是狐狸精，也得是狐狸精了! 杜少爷阅花无数，怎么会在自家爹娘面前被女人勾引呢？不存在的！ 所以? 杜威点头如捣蒜? 故作高深状道： “对对对? 我自打一进屋，就觉得那女的不对劲儿? 其实刚才我不过是小小地欲擒故纵一下? 想看一看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底！” 呵呵，鲁岐心说，你刚才怕不是想探人家底，而是想探人家底裤吧…… “这女的有问题，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儿？详细说说。” 听鲁岐说那女的是狐狸精而并非人类，杜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找错人，路也没有走错，一切似乎也都有了希望，讲话也有了力气。 “鲁小子你也知道，我当年是靠水产发的家，十几年前开了咱们宁市最大的水产市场。” “是的，我诊所开业的时候，拉的就是咱家水产市场的赞助。”鲁岐接道。 听到这话，杜威眉头抽了抽，那特么是你拉来的赞助么？明明是讹来的！ “是啊，咱家的水产都是自家渔船，在宁武河上打捞出来的，前阵子出了宁武河水质污染那一档子事儿，导致家里生意不太好做，工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但生活总归还过得去，但是最近。” 杜老爷子鼓了口气，道： “但，这两个月，厂里死了四个工人了，打鱼时落水淹死的。虽然尸检时最终都被认定为意外，但是已经引起官方的关注，再这样下去，我这厂子也就真没法开了。” “所以这时候，你那姓孟的老朋友找你，要低价收了你的厂子？”鲁岐问。 杜老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人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并没有过多交集，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但水产厂出事的消息早就被我刻意压制下来，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消息，又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实在没办法了，水产厂我经营了一辈子，那是我的命啊！所以……” 不等老爷子说完，鲁岐摆摆手。 “行，这事儿交给我吧。” …… 是夜，月不明，星稀。 宁市西侧，宁武河最大的港口。 这里停着大大小小数十艘渔船，分属各家规模不一的水产公司，当然，也不乏个人私有的散户渔船。 但数量最多的，还当属印着杜家“凡兴水产”标志的渔船。 “你家三十几艘船，今天晚上出港的，就这一艘？” 鲁岐对身后眼睛红肿的杜威问道。 刚刚听到即将家道中落的消息，杜公子也上火了，眼圈通红。 “大哥，两个月连死了四个人，谁还敢出船啊？就这一船的人。都是三倍工资之下才出现的勇士。”杜威有气无力地说。 “都出这事儿了，你们就还非得在黑天出船？白天出船不行吗？强行制造恐怖背景？” 杜威探口气说：“这么多年得打捞，宁武河里的鱼本就不多了，再加上上阵子水质污染的事情闹的，谁还敢吃宁武河的鱼？ 现在的鱼，都是开船逆流而上，到宁武河上路主河打捞来的，水路太远，一天根本回不来，必须在前一天晚上就出发，才能在第三天早上回来赶上早鱼市。 走吧，咱们上船。” 说完，二人前后上了这艘写着“凡兴水产”的渔船，汽笛声响起，这艘排水量十余吨的钢铁渔船缓缓驶离港口，朝着夜色进发而去。 谁也没看到，渔船所过，分开水花带来的涟漪之中，一道火红人影踏着水面，缀在渔船之后， 不疾不徐。 2520餐厅谈诡 杜家“凡兴水产”的渔船长约三十余米，相对于民用渔船而言，规格不算小，船上标配7到8人。 被近期的传闻闹得，这次船上的工作人员，只有6个人。 由于是民用渔船，所以不像正规渔船一般设置了严格的职务划分，除了总揽大事小情的一名船长外，其余职务，如大副、二副、厨师、船医、捕鱼的水手等，都是由其他人交叉担任的。 两个月连续死掉了四个人，恐惧的阴影浓稠的仿佛已经实质化，就要滴出水来，笼罩着这艘老旧渔船。 除却掌舵开船所必需的船长及助手，其余4人都没有选择回到房间休息，而是来到餐厅，聚在一起，打算以这种方式熬过这几个夜晚。 尽管他们都是重赏之下领缨的勇夫，但谁也不想独自一人面对夜色之中的恐惧，毕竟谁也无法保准，这一觉睡过去，下一个死掉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养生壶里的开水已经开始翻腾，里面泡着的枸杞、姜片浮起又沉下。 围着水壶的桌子边，4个人团围而坐，各个面色阴沉，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的想法。 “上个月五号那天，李光落到水里之前，我俩也是坐在这里，喝了一斤散白，李光说他去甲板上撒个尿，等我们再发现他的时候，肚子已经比怀孕的还大了。” 一个身材干瘦，面色黝黑，留着小胡子的水手双手肘顶在桌子上，手掌抵着太阳穴，率先沉声说道。 他是船上捕鱼的水手，也兼任厨子。 厨子接着幽幽地说： “喝多了嘛，掉到水里淹死也不能说很稀奇，但赵晓斌可是滴酒不沾的，而且水性最好，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两三分钟都不换气，但怎么就…… 我亲眼看见他前一秒还好端端地站在甲板上看风景，下一秒就跌进水里，起初我还以为是他游泳的瘾头犯了，但等我发现不对的时候，他也没了……” 作为与渔船绑定的厨子，只要这艘船出航? 他都会跟随。 而由于这艘是杜家最大的一艘渔船，捕鱼的主力? 它出海的频率，是最高的。 这导致死掉的四个人里? 三个人死在这艘船上。 尽管心里害怕? 但人类的天性即是如此，越是害怕的东西，在思想上越忍不住去碰触。 四名船员聚在这里，起初还约定好谈些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挺过这难熬的夜晚? 但不知从哪一句开始，谈论的话题便鬼使神差地转移到死掉的人身上。 作为三起死亡事件的见证者? 厨子免不了担任起故事讲述者的角色。 厨子自养生壶中倒出一杯翻腾的枸杞生姜水? 吹开水面漂浮的红色枸杞? 向嘴里灌了一大口，咽下? 面不改色。 也不知是夜里的水面湿气大? 还是心里的恐惧让人遍体生寒，此刻的他需要滚烫的姜水帮助他把事情继续讲述下去。 “死了两个人以后，我们就隐约觉得甲板那里有猫腻? 当时就有俩人吓得不敢再登船出海? 剩下几个胆子大的? 尽管不以为意，但在行动上还是有意无意地避免独自一人登上甲板，这样就算着道落了水，也有人能第一时间施救。 可是，我们还是天真了，下一个死掉的人，并没有死在甲板上。 张瑞本是死在自己床上的，自己咬掉了自己的鼻子。” 自己咬掉自己的鼻子？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但随即就有听众拆台：“这个我知道，张瑞本戴的是满口假牙。” 似乎是因为拆了厨子制造的惊悚、悬疑的台子，这人的语气颇有几分得意。 厨子点头：“的确是假牙，并没有多稀奇，但取出整口假牙，用手握着生生夹掉自己的鼻子，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拆台者沉默了，余下2名听众不禁吸了口凉气，场面变得更加诡异。 见吓到了几人，厨子有些得意，说：“所以，自打张瑞本死后，这船上的人，都不敢出渔了，当然，除了我。 也不知你们是真的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敢登上这艘船， 记好了，想在这艘船上生存下去，就坚决不能单独行动！必须保证身边随时有人可以搭救你。” 三人机械地点了点头，不经意间又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这晚上的水面，风是真大啊。 厨子笑了笑：“还有一点，记得多喝点姜水。” 说完，端起杯子，又灌了一大口枸杞姜水，毫不畏惧茶水的高温，似乎长久这般的饮水习惯已经导致他的食道丧失了感觉，这样的人很容易罹患食道癌症。 “厨子哥，那咱们就在这儿对付一宿吧，别分开了。两个小时一班，轮班守夜行不？” 一个年轻的水手提议道。 “你们睡吧，我岁数大了，睡眠不好，晚上帮你们守着，你们三个后生好好休息。”厨子道。 “那怎么好意思啊。”众人推脱，但拗不过执拗的厨子，还是将餐厅的椅子拼一拼，打算当做床休息一下。 “啊！那是啥！” 又是那名年轻水手的惊呼，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惧。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餐厅的窗户，玻璃上水迹斑驳，但窗户外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了？你可别一惊一乍的，吓唬我们啊！” 有人不乐意了，在这种时刻，草木皆兵真的是会吓坏人的。 “没……没吓唬你们，我刚才，看见窗户外面有个东西，好像是……好像是……” “好像是啥？”厨子有些急切地问。 “好像是个滴血的鼻子！” 年轻水手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众人大惊！ 刚听了厨子的故事，现在他们是见不得滴血的鼻子的！ “你踏马别瞎说啊！”有人坐不住了，语气不善地对水手说。 “没有！我真的看到了！” 关键时刻还得看厨子的，他缓缓走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朝外看去， 在船体摇曳得吱嘎声中，窗外只有黑暗的走廊，什么都看不见。 但窗户玻璃上，的确沾着一丝血迹！ 厨子凉气倒吸蹬蹬蹬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色惨白惨白的。 其余三名水手见状，就要尿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餐厅的们吱呀一声打开了…… “大晚上不睡觉，你们干啥呢？” 杜威大公子走了进来， 右手捂着鼻子， 指缝间流着鼻血。 “有纸没有？走廊没灯，撞墙上了。” 杜威的声音瓮瓮的。 253 鸳鸯法 咚！咚！咚！ 三名水手悬起的心脏终于落了下去。 大晚上这么玩，真的会吓死人好么？ 要不是看在杜威是老板老板大儿子的份上，这三个人早上去抽他了。 “杜哥，你咋来了？” 一名水手一边开口询问，一边递给杜威几张面巾纸。 杜威结过纸，先将一张搓成一团堵住受伤的鼻孔，然后用剩下的纸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发现血迹已经干涸擦拭不掉，于是走到水槽边用水清洗，一遍清洗一边说： “我俩饿了，有吃的没？还有，走廊里的灯抓紧修好，多危险啊。” 厨子闻听此言，说道：“饿了啊？厨房里还有些方便面，我给你们煮一点下两个荷包蛋吧，现在是去航，如果等到返航的时候，还能在面里加些河虾河蟹，要多少有多少。” “简简单单的就行，记得出锅后把面过下凉水，太烫的东西可不是正常人吃的。”门外响起声音，门被推开，鲁岐走进来，坐在餐桌旁边，与杜威一起等待开饭。 厨子转过身着手煮面，一边忙活一边暗忖，这两个年轻人怕不是有些毛病，出了那么多事的船，寻常人躲都躲不及，他们居然还敢主动登船。 杜老爷子并没有将二人同行的目的告知船员，船员对于他二人因何登船，概不清楚，权当败家子富二代钱太多烧出来的怪癖吧。 方便面已经下锅，厨子一边用筷子拨弄面条，一边回头悄悄打量二人。 尽管杜公子对于家中大事小情概不关心，但所有人都知道，杜老板有个败家子儿子，草包一个，脑袋长在蛋蛋上那种。 至于对于杜公子身边的另一位俊朗年轻人姓字名谁，根底为何，他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那年轻人，厨子都隐隐觉得那年轻人身周气场犹如黑洞，深邃而霸道，尤其是一双眼睛? 看似风浪平静，无波古井? 可只消一眼，厨子的的目光便难以转移，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那年轻人，不像是寻常之辈啊? 要与他保持些距离，避免引不必要的麻烦上身。厨子如是想。 面煮好了? 厨子刚刚打算将面条挑出过凉水降温? 却又听鲁老板说：“算了吧? 水上寒气重? 应该吃点热乎的? 直接端上来。” 听了这话? 厨子直接将方面粉包撕开? 调好味道，盛了两碗面? 端到二人面前，面上各盖着一枚荷包蛋? 形状是极其规矩的圆形，宛如天边满月。 “吃吧? 不是我吹，我下荷包蛋的手艺? 一般大姑娘小媳妇都比不上。” 厨子颇为得意地在围裙上擦擦手，在二人对面坐好，脸上带笑。 杜威已经饥不可耐，抄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面塞进嘴里，可由于刚出锅的面条温度过高，立马被烫得吐了出来。 “嘶！这面怎么这么烫！确实应该提前过个水的！这温度，哪是给人吃的嘛！” 厨子不以为意，伸手隔着碗壁试了试面条的温度，笑着说：“可能是你太敏感了，也可能是我年纪大，感觉迟钝了，这面，并没有多烫啊，我吃着，正正好好。” 鲁岐闻言，冷笑一声说：“那时当然，所有人都会觉得这面条很烫， 厨子， 你不是人吧？” 杜威与三名水手听了这话，权当是鲁岐在开玩笑，不以为意， 不料厨子听了这话，却好像被雷劈一般，一动不动，呆立当场！ 鲁岐抄起属于杜威那烫人的面碗，一把将七八十度的连汤带面扬在厨子头上， 圆滚滚的荷包蛋好似金元宝，顶在厨子头上，根根面条宛如黄丝带，挂在厨子耳廓。 杜威和水手都愣住了，刚要开口询问鲁岐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却惊讶地发现，厨子一如方才那般，宛如触电，彻底僵住，一动不动，任由烫人的面汤泼洒在自己脸上，一丝反应也没有，完全不像活物。 此情此景，饶是个傻子，也看出不对劲了。 “啥情况？被你烫死了？”杜威有些困惑地伸手在厨子睁开的双眼前晃了晃，却发现后者根本连眼珠都不会动一下。 就好像，微信视频时网络信号质量差，卡了。 “没什么，鸳鸯法罢了。”鲁岐夹了口面，吹了吹，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啥意思？”杜威不明白，三名水手也不明白，他们想不通，为何方才还在生龙活虎讲故事的厨子，此刻却变成这番样子。 “听说过比干挖心吗？”鲁岐嘴里含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 “啥意思啊？” “有些人明明已经死掉了，但是自己并不知情，只有在听到别人点破自己已死这个事实时，才会真正死去。” 啊？ 三名水手惊了， 方才他们与一个死人，侃了半天的大山？ 现在想起来，那厨子能面不改色地喝掉滚烫的姜水，显然不是活人的举动嘛！ 想到这里，水手们不自觉地远离厨子，靠到鲁岐身边，眼神里满是惊恐，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比这更吓人的事情。 鲁岐放下筷子，手臂之上黑气涌现，正是凝聚而成的缚灵索。 缚灵索沿着厨子张开的大嘴，缓缓探入厨子的喉咙，不多时，在喉结滚动间，缩了回来，绳索那头，黑气分成无数根细细的黑色丝线，将一只粉红色的虫子捆了个严严实实。 这种子萤火虫般大小，在离开厨子的喉咙之后不久，便停止了挣扎，一命呜呼。 与此同时，随着虫子的死去，厨子也彻底闭上了眼，摔倒在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败，不多时，便呈现出已经死去几十天的样子。 跟着鲁岐混了许久，杜威的反应还算正常，但三名水手已经吓傻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直勾勾望着鲁岐，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我听摩危讲过，这虫子叫失魂虫，靠寄居在人体内，泯灭人的意识，夺取身体掌控权，吸食人体养分为生。 之前死去的那几个人，应该也与这虫子脱不开干系。” 鲁岐顿了顿，继续说： “摩危还说过，这种虫子是受控与施虫者的，而施虫者，不会与虫子相距过远。” 众人闻言，立马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人存在后，纷纷将怀疑的眼神投在房间内的每一个人身上。 此时此刻，谁也不值得信任。 “别猜了。”鲁岐话音未落，缚灵索便劲射而出，刺破通往船外的玻璃，延伸而去，随即带着一道红通通的身影归来，将其重重摔在地上。 “又见面了。”鲁岐轻声道。 被抓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跟着孟老头拜访杜家晚宴的狐狸精。 254 有罪之人 “大晚上的，河里泡了一路，也不说上来暖和暖和？” 鲁岐瞧着摔倒在地的红衣女，面无表情地说。 这狐狸精身上穿着火红色的毛皮衣，不知是何材质缝制，但基本上能排除狐狸皮的可能性，毕竟没有谁会愿意将自己同类的毛皮披在身上。 当然，也不排除她的这一身皮草乃是妖气幻化而成的可能性。 瞧见这地上的妖魅俏佳人，杜威顿时又支棱起来了，有些移不开眼睛。 但杜公子也不是被下半身支配的生物，色字面前没脑子，联想到方才诡异死亡的厨子，当下便知道，自家老子的判断果然没错，渔船上的怪事，与这女人脱不了干系。 就是这女人，害死了船上的四名水手，险些导致杜家的产业办不下去，想到自家老爷子忧心忡忡，眼圈红肿的样子，杜威便再也按捺不住，顾不得怜香惜玉，也不去想对方实乃一只化形的精怪，径自走上前去，恶狠狠地对狐狸精说： “那姓孟的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身为妖怪，居然肯听他摆布，连伤我家四人姓名！” 从被鲁岐抓进来到现在，狐狸精都施低垂着头，伏在地上，没有露脸，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听了杜威这话，终是缓缓抬起头来，露出那足以魅惑天下大部分男人的面庞，嘴角轻扬，笑了笑，以极度诱人的声音开口道： “不是四人哦，是五人。” 说完，朝着躺在地上，已经开始发臭的厨子努了努嘴： “这人，应该没有吓坏你们吧？” 狐狸精的脸上带笑，语气极度轻佻，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阶下囚的身份而觉得低人一等。 “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废话。” 鲁岐左手腕微动，将缚灵索收紧了些，狐狸精只觉得被勒得周身一痛，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看向鲁岐的眼神? 也带上了几分幽怨。 “你们三个出去? 离餐厅越远越好? 同时通知船长? 返航，别问为什么，问就说是我说的，执行就是了。” 杜威对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三名水手说。如此情况? 在场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三人如蒙大赦? 赶忙晕头转向地推门出了餐厅? 走廊里响起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渐行渐远。 “问题? 他已经问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当然，你有权保持沉默? 但你如今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将来对簿公堂之时? 都有可能被我随意篡改。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 宁市引渡人? 你在人界犯下的罪行，已经足以接受镇妖司的审判了。”鲁岐的声音平平淡淡。 “镇妖司？切。” 狐狸精话语间毫不吝啬对于镇妖司的不屑之情。 “倘若镇妖司真如起打的幌子那般公正? 妖界便真的不会再有黑暗苟且了。” 她的语气极度愤恨，对于镇妖司? 她十分不满。 这一点与鲁岐的观念不谋而合，经历了虚空海一行，对于红毛所经历的背叛，以及镇妖司如何创立有了了解后，他也愈发不信任这个组织。 隶属于镇妖司的引渡人这一身份不过是他此刻的伪装，对于镇妖司，他没有任何归属感存在。 但他可不会傻到顺着狐狸精的话往下讲，管不住嘴的人通常会死得很惨。 “所以，是按照情感节目里演的那样，说出你的故事，还是直接将你押回去？” “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杀人？”狐狸精问。 “杀人的理由千千万万，我真想知道，不如去看法治进行时。”鲁岐面无表情。 其实对于事情的前后缘由，要说他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之所以这么讲，只是觉得对于这样的狐狸精，欲擒故纵比主动舔效果更佳。 果然，鲁岐的态度激起了狐狸精的讲述欲望。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有所图，跟了那个老东西，为他卖命的？”她询问。 “对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你图啥呢？那老东西年纪都能当你爹了，到底哪里好！” 杜威忍不住了，开口抢道。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我，杜威，哪里比不上姓孟的那个老东西，凭什么跟他不跟我？ 但转念一想，虽然看起来老孟可以当狐狸精的爹了，但妖怪嘛，尤其是能化人形的，有几个年纪小的！保不齐这狐狸精实际年龄比老孟的爷爷还大！ “图什么？图钱么？”狐狸精轻笑一声，万千媚态流转。 “可不可以松开人家，人家保证不跑。”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听得杜威骨头都要酥了。 鲁岐收回缚灵索，将自由还给此女。 狐狸精哎呦一声，轻轻揉了揉身体吃痛处，缓缓站了起来。 她身披火红皮草，在这夜中，宛如舞动的火苗。 渔船汽笛短促地响了几声，接下来，桌面上的面碗发生轻微位移，所有人都感受到船在掉头，应该是船长听了水手的话，着手返航了，毕竟，假传杜公子的话，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再一个，可能船长对于本次航行，也是充满了畏惧，心里满是忐忑，听到了返航的消息，他一点不会怀疑。 狐狸精丝毫没有阶下囚该有的觉悟，反而走到桌子旁，一屁股坐在鲁岐对面。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雪娘，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引渡人。” 对于这话，鲁岐不置可否，开口问道： “除了厨子，还有没有像他那样，明明已经被失魂虫寄生却不知觉，沦为行尸走肉的人？” 雪娘噘着嘴，摇了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呢，当时我在他家得许多条船上，都投下了虫卵，但失魂虫的成长是需要一定条件的，寄生成功率并不是百分之百，所以，到底有多少人被寄生，我也不清楚。 但其实，你又何必纠结这件事呢，倘若是心里无罪之人，失魂虫并不会直接致其死亡，相反，被寄生之人的新陈代谢速度会大大减慢，只要不被人点破自己已死这个事实，反而会实现很长时间的寿命延长呢。 可以说，是你们，加速了厨子的死亡。 而之前死掉的那四个人，无一不是心中有愧，失魂虫做的，只不过是将人心中的罪恶稻草逐渐放大，一点一点压死骆驼而已。 坠江二人中，一人曾见死不救，一人曾开车撞死人后逃逸，咬掉鼻子之人，曾猥亵小孩， 他们，都是有罪之人，该死。” 255人皮风筝 “有罪？你给定的？凭什么？” 雪娘轻哂，拿起餐桌上一瓶尚未开启的酒瓶，递给杜威， “帮人家打开嘛~” 声音嗲嗲的， 样子一如前日在杜家晚宴时一般娇媚，听得杜威身子一颤，眼神之中出现迷离，鬼使神差般伸手就要去接，伸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此情此景，如何该为这女妖怪开啤酒？ 当下便猛摇头几下，恢复了主观意识，有些歉意地望向鲁岐，方才的行为怕不是已经给己方丢人了。 雪娘见状，噗嗤一声笑了， “小伙子进步很快，已经能抵住我的两成功力了。对了，你刚才说，我凭什么替他人定罪？咯咯咯~” 雪娘说着，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瞳竟出现了变化，黑色瞳仁迅速收缩，留下大面积的眼白，直至最后，双目尽是苍色。 原本风情万种的美妇失去了双眼的点缀，画风突变，变得惊悚诡异起来。 感觉就好像***瞬间变成了贞子。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这是我来到人类世界后，学到的你们对于自己的总结，我认为还算贴切，足以将你们性格中的罪孽全部囊括，所以就拿来用了。 而你……” 雪娘将惨白的双目转向杜威，细细打量一番，空洞洞的眼神骇得杜威不敢喘口粗气。 “果然，其实我都不用看，色欲。” “这是你的神通？”鲁岐插话道。 “没错，我的双眼，可以看见你们在以往的生命中犯下的罪孽，而自打我掌握这门神通以来，就没见过无一丝罪孽的人。” “那是自然，我们每个人都有罪，你也不例外。”鲁岐道。 “哦？那你说说? 我属于第几种罪？”雪娘饶有兴致地问。 “你的罪，尚不在那七宗罪当中。” “那是什么罪？”雪娘追问。 “通俗来讲，你的罪是? 批话太多罪。”鲁岐云淡风轻地道。 一句话听得雪娘脸色不太好，“我倒是想看看? 在你过去的日子里，都做过哪些事？” 说着? 便将苍白的双目转向鲁岐，注目凝视。 就在她即将大功告成之时， “哼！不知死活！”一道洪厚而威严的喝声在雪娘意识之中响起? 震得她身子一颤? 气血上涌? 险些喷吐出来，惊得她赶忙伏身低头? 再度抬头时，双眼已经恢复正常，眼角血丝密布? 眼神中满是骇色。 “这是什么？”雪娘语气中尽是难以置信。 “没什么，一个普普通通杀马特，红色头发爱好者罢了。”鲁岐轻描淡写道。 实话实说，此刻的他装逼了。方才在被雪娘以苍目审视的时候，他有一种被直接灵击的错觉? 仿佛那时的他赤条条的? 记忆碎片亦是毫无保留地铺陈开来，任由雪娘检阅，毫无应对之策。 就在那时，体内很久都没有过动静的红毛不干了，对于入侵者似是十分不满，一声怒哼，将雪娘的意识喝退。 见红毛解围，雪娘亦被红毛镇住，鲁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装逼的机会， “他们哪怕有罪，也轮不到你来审判，况且，还是基于他人的意愿。”鲁岐面沉似水。 “他人？谁啊？难道你再说，姓孟的那老头？”几息之间调整过来的雪娘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忍不住捂嘴咯咯咯笑了起来。 “难道不是？你不是听了姓孟的话，来搞我家的生意的吗？”杜威听到这里，忍不住了，厉声问道。 雪娘将笑声收起，“我猜你们两个是不会信我一家之言的了，这样吧，让那老头自己跟你们说说。” 说着，雪娘将手探入火红皮草之下，随即取出黑乎乎的一团东西，成人拳头大小，好像个黑面馒头。 瞧见这东西，鲁岐心头一震，思绪回到了几个月前，大年三十的那个雪夜。 雪娘将那团东西抛向半空，随即抄起桌子上一个盛满凉白开的杯子，将水朝着那团东西泼了过去，同时手掐法诀，口中快速呢喃。 “起！” 随着法诀的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那被水泼了的东西迎风变长，迅速膨胀，扩大，颜色也渐渐由黑色向黄色转变。 “咚。” 一个光溜溜的人落在地上，头顶稀疏，大腹便便，正是昨日拜访杜家，要收购杜家渔场的老孟。 只不过此刻的他，面无血色，双眼紧闭，身子动也不动，根本不是个活人，轻飘飘的好像一只风筝，来阵子风就会被吹走一样。 “人皮风筝，傍晚时候刚刚做好的，本来应该再温养几天再拿出来的，但现在我要是不拿出来，你们也不会信我。” “你要我们信你什么？”杜威不解地问。 “相信我，我从来都不是这老头子的附属品，他要我在你家渔场杀人搞事，我便挑了些罪人下手。所做这一切，都是凭着个人喜好，从来不是那老头子的意愿。” “那你为何要杀他，还将他做成这幅样子？”杜威又问。 “呵呵呵，起初我们约定好，我帮他做事，他给我钱花，前提是他不准碰我，但是今天下午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上了脑，打算强行打破这个约定，对我来硬的，所以就变成了我的玩具。 唉，又要去寻找饭票了，女人真的是很费钱呢。” 雪娘叹了口气，口气间似乎真有几分为了未来担忧的感觉，倘若不知前因后果的人听来，大概率会被她骗住。 “既然他已死，你们之间的约定便不复存在，你今晚又为何要来这里杀人？”杜威语气不善。 “杀人？我杀谁了？哦，你们说那厨子？可我明明记得，那厨子是被他一句鸳鸯法给讲死的呀！” 雪娘朝鲁岐撇撇嘴，语气中尽是委屈。 “既然不是来杀人，又为何在水上跟我们那么久？”沉默良久的鲁岐终于开口。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自打一开船。” “果然，不愧是我选中的男人！一点也没看错！ 我这次，其实本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玩具？ 但现在看来，你体内那位一定不会同意，所以，现在我只想逃命。” 话音刚落，一旁飘飘荡荡的老孟牌气球，眼皮突然翻起，人也动了起来！ 256 火火火 傀儡一般的老孟此刻眼皮翻开，双目之中眼神凌厉，杀伐果决，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欲望，右臂高高扬起，一只肉掌毫不留情地拍向餐桌桌面。 “嗙！” 近两公分厚的防爆玻璃餐桌台面被拍出参差的圆坑，蛛网状的裂纹呈放射状蔓延开来。 杜公子见老孟动了手，毫不犹疑，抄起桌子上尚且盛装着面汤的不锈钢小锅，抡圆胳膊甩在老孟光溜溜的头顶。 “咚。”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不锈钢锅底被砸得凹陷，足见这一撞击力道之强。 这临危爆发出的一击，杜公子可谓激发了全力，得手之后，余力的反震竟震得他再不能握住锅柄，顺势扔在地上，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反观人皮气球老孟，在这样一击之下，额头也被打破，不过当然不会有一丝血迹流淌出来，从伤口之处望进去，支撑着他这样一张死人皮行动的，竟然是成群的失魂虫。 血红的虫子簇团抱在一起，爬行、翻涌，乍一看，与人类的肌肉组织并无太大差别。 此刻的老孟额头“血肉”滚动，表情狰狞，看起来甚是可怖，伸出铁钳一般的双手，向着刚刚开过大，处于僵直状态的杜公子抓去。 毫无疑问，这一抓若是得手，杜公子不死也要断几根骨头。 “草！姓鲁的快帮忙！” 情急之下，杜公子高声寻求帮助，话音未落，鲁老板便掀桌子了。 这一张可供十余人用餐的餐桌台面采用防爆玻璃打造，台面下方的柜子中装着船员出行所需要的必备大米白面等物资，加在一起可达千斤之重。 但半吨重的一张桌子，在鲁老板爆发力之下之下，竟被直接掀翻，飞起一米余高后，转体180°，径直砸在老孟身上，将其压倒在地。 这一下，仿佛一脚踩烂了蚂蚁窝，老孟的皮囊被直接压扁，不知多少只失魂虫被压死，更多的失魂虫则如失巢的蚂蚁一般，四散奔逃? 眼看就要布满整个厨房? 逃至整艘渔船。 厨子的下场每个人都看到了，倘若让这些虫子寄生到船上其他几人体内，怕不是要徒增罪孽? 后果不堪设想。 “火！”鲁岐高声提醒杜威? 随即便三两步踏至窗边? 跃起，窜出，进入走廊，追着雪娘而去。 老孟已经是雪娘的一枚弃子，在其动起来的一瞬间? 雪娘便已经跃出窗外? 消失于黑暗的长廊之中，起伏的红色皮草宛如跳动的火苗，转眼即逝。 被鲁岐提醒? 业已懵逼的杜威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瞬时打起了精神，环顾四周? 餐厅的酒柜内还留存着数十瓶高度白酒，这些粮**往日里是高强度劳动水手们的释压佳品，此刻更是成为他们的救命灵药。 杜公子鼓起勇气，强忍心中恶心，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绕过老孟的尸体（皮），在尽量少碰触到失魂虫的前提下，以最快速度跳至酒柜旁边，触手怪般抄起一瓶瓶白酒，摔到房间每一寸角落。 酒瓶摔碎的啪啪声不绝于耳。 掏出限量版zippo打火机，没有丝毫心疼，打火，投入酒液之中。 高度数白酒遇火即燃，转眼间，餐厅化身一片火海。 失魂虫遇火，发出绝望的吱吱叫声，在这寂静的夜内，与火焰的腾腾声交杂在一起，显得甚是惊悚。 虫子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奔走，但终是无法跑出餐厅，绝望地葬身于火海之内。 鲁岐的猜测并没有错，火果然是这些虫子的克星。 望着熊熊升腾的火焰与满地焦黑的虫尸，杜公子长舒口气，身子依靠着酒柜缓缓滑落坐地，跳动的火苗焰影落在他满脸欣慰的脸上，显得脸色忽明忽暗。 呼，活了二十多年，终于为家里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呢，这下子，老爷子应该可以提前退休，把家业传给我了吧？ 杜威的心里满是得意，二十多年了，是金子，终于发光了，自己还是经得起重用的！ 但随即，他便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火焰越来越大，已经引燃了餐厅内的电路， 这火，失控了，愈来愈烈的大火已经完成了对他的合围，逃生无门！ 这艘该死的老船，船舱顶部的火灾检测器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功效，眼见杜公子都要被烧成人干了，屁都没放一个，更别提滴滴滴报警了。 “草！救命啊！” “救命啊！” “命啊！” “啊！” …… 渔船内响起了杜公子声声杀猪般的绝望哀嚎…… 水手集体宿舍内，三名刚刚自餐厅逃回，惊魂未定的水手，此刻正裹紧小棉被，蜷缩于通铺之上，瑟瑟发抖。 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认知极限，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他们甚至决定，等安全回到岸上之后，不仅要离开这艘船，不再继续做水手，而且还要逢人便用鸳鸯法试探，常把“你是死人吧？”挂嘴边，口吐白莲花，安全你我他。 就在他们在床上筛糠的时候，听到了杜威公子狼嚎般的呼喊声？ “这是什么声？”一人声音发抖着问。 “好像是鬼哭，把耳朵捂住，千万别听，我小时候听我奶奶说听了鬼哭，是要被勾魂的。”另一人回应到道。 “咦？不对啊，我听着咋像老板儿子得声音呢？”第三人掀开被子，集中注意力侧耳倾听道。 “还别说，你这么一说，真像！” “难不成被那长得贼漂亮的女妖怪给收拾了？” “咋收拾的？” “嘿嘿嘿……” “不管咋收拾，咱们都别去凑那热闹了，看杜公子旁边那人神神秘秘的，像是有些本事，应该能对付得了那女妖怪吧，话说话来，要是连他都对付不了，咱们去了也是送人头。” “对对对。”余下二人纷纷附和。 “咦，你们闻到什么味儿没？” “草，好像着火了！” “你别说，有那味儿了，确实是着火了，快起来，可别烧到咱们这儿！” 三人骨碌一下爬起来，抄起床边的小瓶干粉灭火器，冲出门去。 257 跳船 是夜，风寒星远，冷月高悬。 一道火红倩影自船舱内破窗而出，硬底瓢鞋在木质甲板上留下急促的嗒嗒脚步声。 雪娘一边跑，一边抽空回头张望，神情显得极为不安。 对于红毛的那一哼，此刻她仍心有余悸，脸上的潮红还尚未褪去，她知道，这次是碰上硬茬子了。 她没有撒谎，起初她来这艘船上杀人的目的非常纯粹，老孟头给她钱花，要她做事，公平交易天经地义。 况且她杀掉的还都是有罪之人，动起手来更是得心应手，毫不留情。 随随便便杀杀人，微信红包走一走，prada gucci 买一买，美哉美哉。 直到昨天晚上，老孟邀请她陪自己参加一顿寻常家宴，事后有大红包相送，她欣然同意。 谁知，在这场家宴中，她遇见了自己梦寐以求，最想遇见的人。 要知道，妖怪虽然是山精野怪夜以继日吸收月之元气，终有一日开了神智而成，但与人一样，他们也是有社会关系的。 有血缘纽带连接的亲子关系，也有意气相投，结拜而成的兄弟情谊，自然更有传道受业的师徒关系。 雪娘，是有师承的。 她的师父，是纵横人妖两界的盗贼之首，号称摘花盗蜜，片不沾衣的阴三手。 阴三手不是他成为小偷之后，人们送他的外号，他姓阴，这个名字从他化形为人的那天起，便一直伴随着他。 因为他真的有三只手，那是他的天赋神通。 没人知道这第三只手是如何使用的，只知道有了这一只手，天下便没有他想偷却偷不到的东西。 盗贼之首的名号，便完全仰仗着他的第三只手。 然而几个月之前，阴三手失了手。 这里的失手不是指偷东西不成，而是真的失去了他的第三只手。 雪娘不知道那次师父出去是为了偷什么东西? 只知道师父对那次行动极为重视? 准备十分充足，却铩羽而归。 那次师父不仅东西没有偷到，胸前的第三只手也被人砍了去? 异常失落? 在留给她一张照片，要她找到照片里那个年轻人后? 便出门而走? 不知去向。 照片里写着：中级宠物医师：鲁岐。 在杜家晚宴见到鲁老板之后，雪娘先是惊呆? 随即便对于那一次行动中，师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充满好奇，可一时之间联系不到师父，便一咬牙? 跟随鲁杜二人? 再度来到渔船之上。 “咚！” 雪娘的身影翻过一米多高的栏杆，稳稳落在漂浮在渔船旁侧的小小皮筏之上，火红皮草的下落稍显迟滞? 露出些许****。 这只皮筏是她来时的交通工具。 只不过来时以秘法将绳索绕在船上，借了不少力气，离开时? 就要辛苦着美娇娘亲自挥舞船桨了。 时间仓促? 她并没有时间准备机动船? 况且机动船的发动机声会增加暴露自己的风险。 饶是妖怪，雪娘也不是身强力壮的主儿，左划右划几下之后，便觉得颈肩酸麻，浑身乏力，好在回头望去，硕大的渔船已经隐没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模糊而冰冷的轮廓，水面波平浪静，并无追兵赶来。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因此懈怠，勉强拖动疲惫的双臂，橡皮筏加速行进。 只是，她不明白，这皮筏看似不算沉重，为何划起来如此费劲，好像船上除了她以外，还有别人似的。 想到这里，雪娘看了看空荡荡的皮筏，一股寒意自后背攀升，随即赶忙摇摇头，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和谐社会，哪里会闹鬼呢？ 等到离开渔船百米余远，彻底失去了渔船的形迹，雪娘这才长舒一口气，十分厌恶地将船桨摔到皮筏之上仰天躺倒下去。 好在此刻是顺流，就算没有外力，流水也会推动皮筏缓慢行进。 躺在皮筏上，雪娘泛起了嘀咕。 要说照片里那名叫鲁岐的年轻人虽看起来英武不凡，但别说这样的，健身房的几个大肌霸加起来也不是有妖法加持雪娘的对手。 但她却真真切切被吓破了胆。 这一切都是因为来自那年轻人体内的一声闷哼，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雪娘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一声闷哼的主人，与师父失去第三只手后黯然失踪，有很大联系。 “看样子，我是不是不应该跑啊？还得想办法往人家身边凑合，唉！我这苦命的小妖精啊！” 仰望星空的雪娘自怨自艾道。 “不用你凑合，我就在这儿。” 话音一落，皮筏另一端，鲁老板缓缓现出了身形。 雪娘大惊：“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鲁岐摇摇头：“我可是比你先上来的啊，你上来的时候还差点踩到我呢。” 这下雪娘明白，为何皮筏如此沉重了，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先自己一步，上了这皮筏的。 无暇考虑其他，雪娘脱身心切，心知自己定不是鲁岐体内那位的对手，当下便使出一手金蝉脱壳，口中呢喃不止。 伴随声声呢喃，雪娘身上的血红皮草瞬间活了过来，细看之下，这皮草竟然是数以万计的失魂虫，密密麻麻拼制而成的，在其咒语的激活下，红彤彤的失魂虫开始蠕动，好似重新喷发的死火山一般。 以失魂虫拖住鲁岐，自己则跳船逃跑，眼下距离岸边不过五十余米的距离，岸上便是谧蔼的树林，进了树林，应该便可以逃出生天。 想到这儿，雪娘身上失魂虫拼织得皮草腾然而起，化成漫天血红，蝗虫过境般朝着鲁岐袭去。 失去了皮草的雪娘，身上只着纯黑色贴身内衣，大片大片白腻而恍动的肌肤在这夜中甚是勾人眼球。 说来，这还是雪娘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如此裸露。 顾不得害羞，雪娘心知失魂虫并不能拖住鲁岐太久，转身便要跳下皮艇，投身冰冷河水中，然而眼角余光扫到的场景让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夜中，一点金芒乍起，宛如撕开混沌的金乌鸟，数万计的失魂虫在这金芒照耀下，无一不是畏畏缩缩，拜首臣服，不敢再稍动一寸。 满天血红霎时陷入静止。 就在雪娘惊呆之际，缚灵索已然缠上其曼妙腰肢，牢牢锁紧。 258 想桃子 “这大冷天儿的，穿这么少，跳水里再泡感冒了咋办？” 雪娘被缚灵索缠住手脚，无奈躺到在船上，夜风吹来，裸露的肌肤顿时鼓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心中只觉得十分委屈，一对似水明眸望向鲁岐，满是幽怨。 “唉，你说说你，本来一身毛皮袄虽然颜色土了些，但还算是保暖，非要脱，搞得现在自己在这儿受罪不说，你穿成这个样子，要是被路过船上的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整得跟要船震似的，要是人家报警了，我要怎么解释？人家可是黄花大小伙子呢。” 鲁岐絮絮叨叨一边说着，一边抄起船桨，朝着渔船的方向划回去，任由雪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虫~” 铺了满皮筏的失魂虫尸体，倒是与鲁老板临时改编的歌词分外呼应。 在雪娘手中沉重不堪的船桨如今落到鲁岐手中，显得分外轻巧，哪怕是逆流，也比来时快上去多，不多时，皮筏便已经靠在渔船旁边，安静漂浮。 扛着光溜溜的雪娘爬上渔船，还未站稳，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物品焚烧后的味道，甲板上，几名船员来回奔走，手里拿着拖把、水桶等清洁用具，这些人里，有刚才听厨子讲故事的三名水手，还有两人衣着稍微正式，应该是负责开船的。 船上着火了？ 鲁岐扛着雪娘，跟随船员脚步，来到餐厅。 餐厅瓷砖、墙壁均已经被熏黑，电器被烧得炸开? 凡是可燃物，皆已经尽数被烧毁? 幸运的是餐厅里是用电器做饭，并没有采用液化气? 不然气罐爆炸? 后果更加危险。 鲁岐拉住一名惊慌的船员，询问缘由。 男儿本色，被拉住的船员第一眼瞧见的便是白花花的雪娘，可在看清这女人乃是方才操纵失魂虫之人后，当即有些慌乱? 想跑。 “别怕，已经被制服了? 不咬人。”鲁岐的右手钳子一般牢牢抓住船员? 不让他溜走。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着火？” 船员冷静一下? 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们在宿舍里都要睡了? 突然听见杜少爷的呼救声? 出来之后才发现餐厅着了火。大伙儿忙活半天，刚刚把火扑灭。” “你是说，杜威他刚才被困在火里了? 现在人呢？”鲁岐当即抓到船员话中的重点? 问得十分急切。 这一下? 点醒了船员，眼神变得有些茫然， 是啊，他们明明是听到了杜公子在火中呼救之，才出来救火的，可由于火势太凶，以致于所有人都只顾着扑火，并没有人来得及注意到，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杜威人在何处！ 火势太大？把杜威烧死了？ 从时间上来讲，是来不及的，而且，就算被烧死了，也该有痕迹留下的，餐厅现场里并没有这些东西！ 杜威在众人赶到之前，自救逃生了？ 船员喊来其他人，询问有没有人见到杜威的踪迹，众人皆是摇头。 这下，船员们慌了，前一秒还在火中呼救的人，下一秒，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快来看，这是啥？”突然，餐厅走廊内一名水手大呼！ 鲁岐当即冲出去，只见被熏黑的墙体上，用红色自喷漆写着几个大字： “四月初八，宁武河湾，爱徒挚友，等价交换。” “咯咯咯~”雪娘瞧见这些字，原本脸上的失落一扫而光，双目中希冀闪动，脆生生地笑了起来。 “我就说师傅他不会被轻易打倒，看到没，他来救我了！你的朋友就在他手里，想要他回来，就赶紧放……” 啪！ 雪娘话未说完，便被一记巴掌直接打断。 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颇为难以相信，面前这位年轻人，竟会打自己巴掌，想自己成妖数十载，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下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流出来。 可当她又瞧见鲁岐瞪得滚圆的双眼，以及双目之中几欲喷涌而出的怒火之时，竟被吓得眼泪都生生憋了回去。 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眼神？包含了这世间所有的愤怒， 这眼中有烈火，这眼中有猛兽。 被这眼神注视着，雪娘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烈火点燃，被猛兽吞噬…… “你，师傅，是谁？”鲁岐的语气平缓，多作停顿，看得出来，他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 不得不说，对面这一手玩得挺脏，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杜威那蠢货… 虽然对方已经明确了交换条件，证明杜威目前处境是安全的，但鲁岐还是很生气，这成事不足的蠢货！ “师傅……他……他叫……阴三手。”雪娘再无刚才的自信，弱弱地说，眼神不再敢与鲁岐有丝毫交流。 阴三手！ 这三个字宛如旱地惊雷，直击鲁岐脑畔。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几个月前的除夕之夜，就是阴三手，被前任引渡人杨之修追逐着闯进自己的小小破宠物店，临走还朝着自己扔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彻底扰乱了自己平静的生活！ 难怪，雪娘这女妖精用老孟所制造出来的人皮风筝，在未被激活时的样子，与那日阴三手朝自己扔过来的东西如此相似。 原来是同一种东西啊！ 难不成，那日阴三手朝自己扔来的，便是用虚空海领主，红毛所制造的人皮风筝？ 这一切，似乎十分合理。 原本被红毛以及手下四天王统治的虚空海爆发内乱，北海天王葛晏反叛，杀死红毛，裹挟尸身逃至妖界，成立镇妖司，阴三手不知为何将尸身盗走制成人披风筝，后被杨之修追杀，逃到宠物店，无奈之下，弃车保帅，将自己卷入这场争端之中。 之前中洲岛一行，拒绝摩危提出的，重新职掌虚空海的时候，鲁岐便已经下了决定，那东西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要的，不过是做个平平淡淡的有钱人罢了，如果哪一天，红毛可以带着生活中的危险与波澜，离开自己的身体，将平淡的生活还给自己的话，他是十分愿意的。 可眼下，阴三手做了黄雀，掳了杜威，鲁岐觉得，对方想要的，很有可能不仅是雪娘，体内的红毛，很有可能也是他的目标。 红毛这货，鲁岐可以主动不要，但岂能是别人能抢走得？ 想从我这里白嫖？ 想桃子！ 鲁岐的拳头握得又紧了些。 259 今天就不讲武德了 鲁岐着实没有想通，虽然刚开船之后没有多久，他便发现了缀在后面雪娘的踪迹，但阴三手，是藏身何处，又是在何时出现，掳走杜威的，却丝毫不知晓。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儿，的确不太好受。 鲁老板能吃这种亏？ 你说交易在何时便定在何时，你说何处便在何处？ 不给你玩点花活儿，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交易的时间在四月初八，嗯，后天晚上。 地点在宁武河湾，这是宁武河在宁市的唯一一处大湾，当地人全都知晓，不存在找不到的问题。 转头命令已经懵逼的船员： “事情已经解决了，返航吧，杜威的事情，我跟你们老板交代。” 船员大喜若望，渔船长鸣一声，掉头返航。 躺在船舱里随着波澜上下起伏的硬板铺上，鲁岐双手枕在后脑，皱着眉头冥思苦索。 如何在不破坏交易，保证杜威安全的前提下，反制阴三手一棋呢？ 床尾处，是正在为鲁老板捏脚的狐狸精雪娘，目光哀怨，十分不满，但腰上缠着的缚灵索又让她无计可施。 她身上披着不合身的男性船员制服，那是鲁岐为她临时找来的衣服，虽略显破旧，但胜在雪娘风姿绰约，配上制服，春光难掩，甚有味道。 思忖良久，鲁老板终于有了主意。 掏出手机，打给了在乾市新收的小弟——黄毛。 眼下是凌晨三点左右，铃声响了十几下，电话才终于接通，对面传来黄毛松懒的声音： “咋的了，老板，这么早打电话给我？” “有点儿事儿，想问一下。” “啥事儿？”对面响起模糊不清的哈欠声，应该是黄毛不想让哈欠影响自家老板心情，及时捂住了嘴。 “阴三手，听说过么？” 对面的哈欠声戛然而止，似乎是黄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太听过了啊！那可是镇妖司的头号通缉犯，ssr那种，咋了老板，你有他的消息？那你可要发财了啊。” “跟我讲讲这个人。” “害，这个人啊，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号称江湖中盗贼之王，只要他想，就没有偷不到的东西，但其实不过就是个技巧高超的盗贼罢了，无论江湖地位还是实力，都算不上顶流，所以一直以来镇妖司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偷点东西就偷点呗，反正也不伤人， 镇妖司的目光，一直都聚焦在容易引起大规模伤亡的大妖怪身上。 只不过几个月前，镇妖司突然提高了阴三手的通缉等级，直接从中等提升到最上等，相当于b到ssr的跃迁吧，也不知道这位盗贼之王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小道消息听说啊，是从镇妖司那里偷了什么不该偷的东西，具体是啥，我就不知道了。” 鲁老板心说你不知道我知道，阴三手偷的是红毛的尸骸，想来红毛的尸骸对于镇妖司而言，也是相当重要的，不然也不会导致镇妖司如此着急，陡然加强对于阴三手的通缉。 “接着说。”鲁岐示意电话那头的黄毛。 “后来有消息说阴三手从妖界逃到人界了，所以镇妖司那边便要求引渡人留意这个人的踪迹，只要发现其踪迹，重重有赏，要是有幸抓到活的，便可以直接跻身镇妖司内部管理层，再也不用跑外勤，算是熬出头了。 不过嘛，老板你也知道，我对于镇妖司，是没什么归属感的，对于跻身管理层，也没什么欲望，不过是从细韭菜变成粗壮些的韭菜罢了，本质上还是被割的那种。” 电话这头的鲁岐适时说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哪里奇怪啊？”黄毛不明白。 “阴三手悬赏等级的提升，是因为他盗走重宝。” “嗯……老板你要这么说，的确有些奇怪，毕竟一直以来，镇妖司都是宣城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己任，与阴三手同等级的通缉犯，哪个不是为祸一方，手心里人命无数的大妖怪，像阴三手这样，仅仅因为偷了东西，便被ssr了，哪怕这东西再重要，在镇妖司的通缉榜上，也是没有先例的。” “我怀疑，镇妖司如此急切地想抓回阴三手，一定是急于掩盖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换句话说，这件事，有猫腻，镇妖司，心里有鬼。” 低头按脚的雪娘听了这话，骤然抬头说：“当然，你以为镇妖司是个什么好东西，他们心里的鬼，多着呢。” “老板你要是这么说，我突然觉得太对了！早我咋没想到呢？”黄毛适时一记彩虹屁。 鲁岐没有搭理他，心念一动，原本缠绕再雪娘腰上的缚灵索灵蛇般向上攀升，爬至雪娘脸庞，将其耳朵塞个严实。 接下来的话，不想让这个女人听到。 “如果我能提供阴三手的形迹，你说镇妖司会不会派人来抓？” “按照老板你刚才的分析，镇妖司心里有鬼，阴三手里的东西，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少，所以，只要你提供了阴三手的踪迹，那么他们一定会直接派人前来缉拿的，而且还是镇妖司目前的顶级战力，确保一击得手，降低秘密泄露的风险。” “嗯，我也这么觉得，这样，你报告一下镇妖司，就说你发现里阴三手的踪迹。” “在哪里？”黄毛并不意外，老板突然问题关于阴三手的话题，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宁市。” 黄毛略显为难：“老板，宁市是你的地盘，我要是越俎代庖，会不会显得你办事不力啊。” “没事。你直接联系他们吧，然后你也抓紧过来一躺，这里需要你的帮忙，快，买飞机票。我给你报销。” 说完，鲁老板挂掉电话。 诚然，黄毛说的很有道理，他的确该自己联系镇妖司的，但别忘了，自己这引渡人的身份本就是捡来的，赝品，还是少与镇妖司联系的好，万一露馅了，很麻烦的。 而且，最重要一点，引渡人要怎么与镇妖司联系？这个问题，身为老师的前任引渡人杨之修，没有教啊。 阴三手，你也别觉得我报警不讲武德，这样很好，是你偷我人在先的！ 260一起劈了 宁市四月底已经是春去夏至的时分，天渐渐被拉长，当鲁岐牵着雪娘回到诊所时，不过凌晨四点，但天光已经发亮。 小屋妖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不少，掌控范围不再仅仅局限于房子内部，对于房子周围的事物，也有了一定的感知能力，当鲁岐刚刚踏入诊所百米范围之内时，小屋妖便发现了叭叭的归来，光着脚嗒嗒嗒跑下楼梯，来到诊所门口迎接了。 小屋妖旁边，是满面春光洋溢，心怀期待的骨夫人。 每次老板出门办事，她都像担心丈夫出去搞破鞋的小媳妇一样，吃不好，睡不好，惦记得不得了。 可当她瞧见鲁岐身边，穿着不合身的船员制服，举手投足间难掩春光的雪娘之时，她知道，职业生涯之中最大的危机来了。 老板，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嘤嘤嘤！ 是我小骨不够美，还是不够sao？ 诚然，骨夫人的身材丰腴而不油腻，属于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的那种类型，相貌责宛如熟透的海棠花，明艳而诱人。 可就是这样的海棠花，在雪娘这只狐狸精面前，竟然也失了些许颜色。 两个人的卖相属于同一挂，都是个中楚翘，但如果在百分制的条件下，骨夫人得95分，雪娘就能得97分。 骨夫人略逊一筹，这教她如何能够不紧张？ 骨夫人不是善茬，但雪娘又岂是好欺负的？ 就算被缚灵索绑着，身为阶下囚，当雪娘的气势也没有弱下半分，而是迎着骨夫人挑衅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目光交织所在，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小屋妖有些疑惑地咬起了手指头，房子哪里线路老化，漏电了吗？ 不应该呀，如今的他就是这栋房子，这栋房子就是他，漏电的话，他没理由不知道的。 可这令他窒息的紧张气氛，和空气中的电流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屋妖小小的脑袋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大人的世界着实复杂，还是做个踏踏实实的地主比较好。 “早餐， 开门。” 鲁岐只说了这四个字，尽管已经有了反制计划，但杜威被抓，他的心情怎样都不会太好。说完，便将雪娘朝着墙边一甩。 早餐是说给骨夫人听的，后者闻言，赶忙跑进厨房准备早餐了。 开门则是说给小屋妖听的，雪娘刚刚踉跄到墙边，还未来得及皱眉抱怨鲁岐的粗鲁，墙体便裂开一个口子，将其吞了进去，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 这下，雪娘懵了。 墙壁开口，如同监狱一般？ 为何进到这口中，宛如中了迷药，提不起一丝力气？ 这名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先是体内住着一位令人心悸的存在，又有这神秘的墙体牢笼？ 尽管雪娘对于阴三手有着盲目的崇拜，但此刻，她竞对师父能否成功救出自己，产生了怀疑？ 假如师父落进着牢笼之中，逃脱的几率又有多少？ 呸！我在想什么，师父他怎么可能会被抓住！ 雪娘想摇摇头，甩走那些不切实际，乱七八糟的想法，却发现身在这牢笼之内，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心底的不安情绪越发涌动起来。 深陷进沙发之内，一夜没睡的鲁岐眼圈通红，头顶天然锡纸烫的发型，看起来甚是落魄。 不时拿起手机看看，然后便失望地放下。 “老板，面来了！” 骨夫人端着排骨汤面自厨房内走出，路过软趴趴的雪娘身边时，还轻蔑地哼了一声。 “老板，多吃点吧，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是不是跟这个女人有关，要不要我抠了这骚狐狸的眼珠子？” 骨夫人活动几下右手食指与中指，以此判断，挖眼珠子的手艺并没有生疏。 鲁岐没有搭理她，呆呆望着桌子茶几上的排骨汤面，油炸过的排骨色泽金黄，骨汤清澈明亮，香味醇厚，但这并不能勾起他的食欲。 电话响了。 鲁岐忙不迭抓起手机，看一眼后，松了口气，是黄毛打来的。 “老板，我买了最早的航班，现在已经在候机大厅了，空荡荡的，就我自己。”黄毛的声音传来。 “嗯，其他事情呢？” “刚刚我也联系过镇妖司那边了，如你所料，他们对于阴三手的消息反应强烈，再三提醒我，阴三手十分危险，绝对不可以单独行动，总部这边会马上调动天师过来支援。怎么说呢，他们给我的感觉，积极得有些假，似乎……” “似乎他们不希望你插手这件事，但又不好明着说。”鲁岐接话道。 “没错，他们希望我提供具体的时间、地点之后便退出这次行动，剩下的由天师们解决就好。”黄毛说。 看来鲁岐的猜测没有错，阴三手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是镇妖司所不希望泄露的。 “嗯，我知道了，你过来准备跟天师们接洽吧。” “好的，老板，到时候，你还准备露面吗？” “当然，但主导的还得是你，我的身份，比较尴尬，不适合露面，而且镇妖司也希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相信他们也不会关注我的。” “知道了老板。”电话挂断。 放下手机，鲁岐心底的石头也落了地，起身端起面碗，大口吸起来。 早上九点多，黄毛来到诊所。 据黄毛所说，由于消息来得突然，镇妖司的天师们尚在各处执行任务，临时赶回需要一定时间，大概明天中午，可以到达宁市。 这次的天师之中，便有之前在乾市营救花和尚之时，结识的女天师，王雪静，的哥哥，王卜。 王雪静向来跟黄毛不太对付，说话阴阳怪气，鲁老板当然没有惯着，啪啪啪一通嘴巴教育一通后，女天师被打得不要不要的。 当时便听说王雪静有一个身为高等天师的哥哥，是镇妖司的顶级战斗人员，只不过鲁老板不以为意。 这次免不了要与王卜接触，不知道他会不会小心眼，报复回来。 黄毛表示有些担心。 但鲁岐却对此不以为意。 他叫镇妖司的人过来，只是想整一整阴三手，镇妖司的天师，在他眼里，只是一群工具人，如果王卜敢起秧子，他倒是不介意引天雷下来，一起劈了。 261 敌不动我不动 上午，鲁老板、黄毛、骨夫人、花和尚一行四人打了辆车，来到位于宁市正东方向十公里外的宁武河。 蜿蜒粗壮的宁武河在这里打了个弯，继而朝着东海奔流而去。 阴三手留字中提到的宁武河湾，正是这里。 前些日子闹粽子事件的起源地，宁武河水库，相距这里也不是很远。 脚踏河边光滑而又松软的鹅卵石，感受着鼻孔中传来的，河水独有的气息，鲁老板觉得，交易地点应该就在这里。 宁武河湾三面环山，呈口袋状，山体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树丛，高低交错，形成了许多绝佳的天然遮蔽。 鲁老板远眺片刻，最终选择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丛，面积不小，至少能埋伏七八个人，距离这里不远不近，可以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发动突袭。 伸手一指，示意黄毛， “就那里，我们让镇妖司的天师们埋伏在那里，等阴三手露面，就抓他，怎么样？” 黄毛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老板，倘若是我，或者是宋致庸那种程度的天师，哪怕是高傲如王雪静，应该也会配合我们的计划，可是这次来的天师里面，有王雪静的哥哥，据说前几天，他已经成为被镇妖司老大收为关门弟子，王卜这人，本就心高气傲，这下子更肆无忌惮了，况且他护短得很，上次你那样对他妹妹，无疑是在打他的脸，现在恐怕他只能做到看见你不动手了，要他配合我们的计划，难度很大啊。” 鲁老板呵呵一笑：“谁说要让他看见我了？我联系过他吗？应该露面的人，难道不是你？” 这下黄毛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人质雪娘在鲁岐手里，为何他本人选择不露面？ 难不成？ 黄毛皱着眉头看向鲁岐。 “没错，明天晚上，带着那狐狸精与阴三手交易的，是你， 带着镇妖司埋伏阴三手的，还是你。” “这是为什么？难道老板你不打算参与进来？”黄毛彻底搞不清鲁岐的计划了，只觉得这老板说话云山雾罩，只讲一半，急死个人。 其实这倒是有些冤枉鲁岐了，原本他制定的计划的确是他本人亲自交易，镇妖司埋伏。 可是自从刚才踏上宁武河湾这片土地之后，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不安起来。 或者说，是体内的红毛怪，突然变得焦躁，而且一直试图在意识内与鲁岐取得联系。 终于，在成功与红毛的意识建立连接之后，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有内鬼，终止交易。” 这句话与他心内的想法不谋而合。 鲁岐嘴唇轻动，吟诵大雷霆口诀，却发现这里好似有着一栋天然屏障，将一切力量隔绝开来，往日里从未失败过的大雷霆诀，在此刻竟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这里，无法引动天雷！最大的杀手锏没了效果。 所以，鲁岐临时决定，计划重新制定。 既然哑巴一样的红毛都说有内鬼，就大概率真的有。那么新制定的计划，他谁也不打算告诉。 骨夫人、花和尚是内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于黄毛，也已经向自己交了灵魄，不存在背叛自己的可能。 这样的话，内鬼是谁？ 为了杜威的安全，他必须将计划的成功率提升到最高，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鲁岐的计划又有了改变，右手拍在黄毛肩头，神色凝重地说： “你不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么？” 黄毛闻言，沉心感受一番后，面露惊恐：“这地方，似乎是被人布下了什么阵法，压制住了我身体内的力量，现在的我，无法变身老虎！” 要知道，黄毛的本体是老虎妖，变身老虎的他，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眼下自己、黄毛的力量都被针对了，说明阴三手早有准备。 不能贸然跳进陷阱里。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听起来排量不小。 一辆纯白色丰田越野车刹停在河湾上头的公路边，车门打开，走下四男一女五个人，男的高矮胖瘦，长相各异，女的样貌不凡，但一条狰狞的外翻伤疤，自鼻梁上方处将她的脸一分为二，使其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但这五人有一共同点，身板标正，步履坚定，一看就都是练家子。 行走时，五人以一名身材挺拔的白色西装男为首，可以看出明显的地位区分。 “那就是王雪静的哥哥，王卜。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今天就来了。” 黄毛提醒鲁岐。 鲁岐眉毛微皱。 那西装男刚一下车，目光便锁定在己方这几人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傲慢与不屑，看起来麻烦大概率是不能避免了。 王卜不仅身上的衣服是纯白的，就连鞋也是纯白的，但踩着一路的泥泞走到众人跟前时，鞋上竟连一点点泥都没有沾到，细看之下，原来他竟然将自己的气做成鞋套，将白色皮鞋严实包裹，避免被污泥弄脏。 嗯，装逼犯。 这是鲁老板对王卜的第一印象。 “周若斌？” 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那是王卜在问话，周若斌，是黄毛的名字。 黄毛点点头，走上前去。 “他们是谁？” “他们是宁市的引渡人队伍，我想，虽然阴三手是我发现的，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办事，还是有必要通知……” 黄毛的话没说完，王卜便伸手打断， “没必要，说实话，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连你都不需要，留这么多人有什么用？” 王卜扫视众人，其轻蔑的眼神早已激怒骨夫人，要不是因为自家老板在场，她早就上去抠王卜眼珠子了。 哪怕，骨夫人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王卜的对手，上去也是送人头罢了。 王卜伸出手指，点在鲁老板的方向，对黄毛说：“除了他，明天晚上，我不希望有任何无关杂鱼出现在这里。” 面对态度如此，竟伸手指点自己的王卜，鲁岐破天荒没有生气，一方面这里有阵法压制，最大的杀手锏失了灵，另一方面，从王卜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似乎并没有为王雪静出头，报掌掴之仇的意思。 敌若不动，我也不动。 262 埋伏 面对王卜的发难，黄毛本有些担心鲁老板会就此发飙，但却惊讶发现鲁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王卜的要求非常赞成。 “好，就依你所言。”黄毛回复道。 这场交换人质的买卖，虽然实际上发生在鲁岐与阴三手之间，但在明面上，尤其是在镇妖司的人眼中，己方主要人物乃是黄毛。 “这就是你所说的宁武河湾？” 王卜踩了踩脚下松软的泥土地，突然眉头一皱，回头望向身后的四名天师。 四名天师的脸色随即也不正常起来，先是疑惑，接着便纷纷点头。 他们也发现了这地方的古怪之处，在这里，他们的实力被限制得只剩下一半不到。 黄毛见状开口说：“这地方应该是有阵法存在，压制阵内之人实力的发挥。” 王卜闻言，不置可否，转而迈开小步子，在河滩上缓步而行。 东走一步，西跨一步。 王卜的步伐看似杂乱无序，看久了竟给人一种道法暗蕴的感觉，好像每一步都不偏不倚，正好踏在每个人心中都觉得最该落脚的地方，看的人神清气爽，身心愉悦。 更骇人的是，行走到河滩深处之时，河边的烂泥已然松软至极，泥底的泥鳅滑过，都会在泥上留下痕迹，王卜走过，却连一丝脚印都没有留下。 纯白的皮鞋上，更是除了鞋底一丝不染。 两种可能，第一，王卜不是人，是魂儿； 第二，王卜的轻身功法恐怖如斯！ 想来答案应该是后者了。 鲁老板暗忖，幸好这王卜没有为了妹妹找场子，不然在这被限制得无法引天雷的地方，自己还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这里。”那边的王卜找到了阵眼所在， 这是一根隐藏在灌木丛中的矮树，枝干纤细柔弱，高度只及成年人腰部，看起来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但细细观察之下，便可以发现，这棵树下方的泥土有近期被翻动过的痕迹，很显然，这棵树是后期栽种的。 对于王卜所言，这里便是阵眼，没人怀疑。 身后跟班的四名天师不会怀疑，鲁老板也没有怀疑。 一名跟班天师上前，想要伸手将阵眼拔掉。 鲁岐心中有些着急，倘若真的贸然拔掉阵眼，阴三手见阵眼被破，他还会老老实实前来赴约吗？ 但由于距离过远，想过去阻止那名莽撞天师，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好在，天师的手还未碰到阵眼的枝干，便被一掌打开。 是王卜，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可是，有这阵法在，兄弟们的实力被压制，万一斗不过阴三手……” 那名天师有些不满，但话却越说越从心，看得出他们对于王卜还是颇为畏惧的。 “怎么，你们几个对我没有信心？”王卜斜眼睥睨道。 那名天师不敢再多言。 “在这阵中，我们被压制，阴三手未必就不会被压制，更何况，我对付阴三手，还需要出一半实力么？” 四名天师彻底哑火。 吹逼归吹逼，自信归自信，但王卜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绝不是个莽夫。 既然阴三手敢主动diss，还暗戳戳布下阵法，就保不齐人家还有什么后手，必须要谨慎。 所以，稳妥些的作战计划还是要有的。 “阵眼先留着，等阴三手进阵之后，你们先上去负责纠缠住他，由我出手将其摧毁，再去援助你们。无论他找来谁当帮手，一个也跑不了。” 王卜的计划简单至极，甚至有些简陋，但也见出他对于自身实力的极度自信，毕竟一力降十会，多谋多错。 在镇妖司的体系内，天师相较于引渡人，是高了几个级别的。天师来到这里，无异于企业内的上级领导出差视察，哪怕是抓捕阴三手这般重要的事情，该有的规矩、礼数也不能放下。 晚上，必须要好好招待，哪怕不能吃喝洗一条龙服务，但最起码，饭还是要吃一顿的，这条规矩亘古不变，于人于妖，别无二样。 这种场合，鲁老板不会出席，全程由黄毛负责接待。 当然，吃喝产生的费用，鲁老板也不会报销，黄毛自费。 一夜无话，次日傍晚时分，黄毛载着鲁老板于被绳子捆绑严严实实的雪娘，再度来到宁武河湾。 日将西沉，暮色朦胧，为宁武河披上一层神秘的红色纱巾，河水粼动，宛若纱巾随风飘舞。 绮丽而凄美，今晚，不知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 不多时，白色丰田越野再度驶来。 放下包括王卜在内的四名天师后，汽车掉头离去。 必须要把这辆车藏好，不能被阴三手看见。 天师们换了行头，尤其是昨日一身白西装的王卜，今日不再装逼，换上一身黑色运动服。 约定的交易时间是午夜十二点，现在是傍晚五点，来得差不多够早了。 必须早些来，才能提前埋伏。 空荡荡的河滩之上，只有黄毛一人静静等待。 送车的天师跑步回来，加入包含鲁老板在内的埋伏队伍。 这六人分散开来，围城一圈，纷纷埋伏在河滩里的灌木丛内。 行动前，王卜还递给鲁老板一块黑色小石头，晶莹剔透，流光暗蕴，看起来价值不菲。据说有隐匿气息的神奇功效，所有的天师身上都有这样一块石头。 他看得出来，虽然同为引渡人，但鲁老板是个穷逼，这种宝贝属于天师们独有，定人发放的备品，鲁岐断然没有，就连王卜他自己，也不过只有两块而已。 他不希望因为鲁老板的贫穷而提升计划败落的风险。 鲁老板没多说话，笑了一下，将石头揣进头里。 在那一瞬间，河滩中心的黄毛发现鲁老板的气息如同方才那几个天师一般，骤然消失了，朝着鲁老板的方向望过去，却见他仍在站在灌木丛中对着自己微笑示意，这才安下心来，静静等待阴三手出现。 时间一秒秒过去，月亮越爬越高，风也越吹越冷。 黄毛只觉得潮湿的夜风仿佛长了爪子一般，拼了命往自己毛孔里钻，又凉又痒，十分难受。 好在他本体乃是一只炎虎，自有火系天赋神通，运转神通之后，凉意一扫而光。 舒服~ 黄毛想伸个懒腰，却不想未等伸完，又是一股彻骨凉意贯体而入，将炎虎的火焰彻底压制。 心内一惊，他知道，阴三手来了。 263 暴露 黑暗中缓缓走来一道佝偻身影，干瘪而又矮小，宛如风中飘零的残烛，经不起冷夜的摧残。 这身影步伐飘忽，落地之时却又无比坚定。 上一秒，他还在数十米之外，这一秒，他已来到你的身前，下一秒，又回到数十米之外，只在你的身前留下一道虚影。 如此飘忽诡异的身法。 黄毛心头一凛，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盗贼之王，阴三手了。 可看这阴三手孑身一人，不见杜威的身影，不知道在搞些什么猫腻。 自己这边可是老老实实地将人质雪娘带过来交易了。 “师父救我！”被绑住手脚的雪娘呼喊时，眼角已经沁出了泪花。 被阴三手诡异而绝伦的身法震慑到，再加上身处阵法的压制之中，黄毛不由得握紧了手中另一端绑着雪娘的锁链。 假如没有阵法的压制，可以动用炎虎的力量，哪怕抓不到阴三手，但阴三手也绝对别想从他这里讨到一丁点便宜。 黄毛如实认为。 想到这儿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用眼角余光向破阵阵眼所在的方向望去。 那里由王卜看守着，依照约定，待阴三手现身之后，由王卜出手破掉阵法，紧接着，埋伏着的天师们便群起围攻，将阴三手缉拿或者就地格杀。 为了避免闹出乌龙，黄毛需要确认一下，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阴三手。 “阴三手？”黄毛试探着询问道。 “嗯。”对面传来拉动破风箱一般的声音，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但好在阴三手终于停止秀身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接着熹微的月光，黄毛细细打量，这才勉强看到面前这人的些许容貌。 身材瘦小自不必说，阴三手的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样式几位古朴的唐装，脸上惨白，看起来就像是寿终正寝后，被穿上寿衣，放进棺材的老者。 这老不死的，还挺能搞气氛的，黄毛如是想。 阴三手的确长着三只手，第三只手长在胸口，但在此刻看来，他的胸前坦坦荡荡，想来传闻中，阴三手被镇妖司斩掉第三只手的事，是真的。 “我把你的徒弟带来了，我要的人呢？”黄毛开口说。 “你是谁？抓我徒弟的不是你，他呢。”阴三手说的是老板。 黄毛道：“让我老板来招待你? 配钥匙十块钱一把，您配吗？抓紧时间，一手交人，一手交人，赶紧把你这女徒弟带走，什么活也干不了，吃饭一个顶八个，这谁养得起啊。” 阴三手没想到黄毛会突然说这种话，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身为老妖怪的他，对于祖安文化一点也不了解。 他很生气，气愤至极。 气得他想要撕毁承诺，直接动手抢人了。 毕竟从一开始，他便是这么计划的。 徒弟是要抢回来的，但杜威，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好，好，好。他现在当真是威风了啊，怎么不想想，如果几个月前的晚上，没有遇到我，会有今天的他吗？ 我阴三手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从我身上拿走过东西，任何东西！ 叫杜威的那小子，你们拿不走， 我给你的东西，你也要交出来！” 话音未落，阴三手的身影骤然原地消失。 黄毛心道不好，下意识想唤出火焰防身，然后想起自己还身处阵法当中。 一只苍老的手掌，神不知鬼不觉，飘忽忽出现在黄毛腰畔，轻轻按了下去。 宛如一支平平无奇的香烟，点燃了爆竹的引线，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挨了这轻飘飘的一掌，黄毛好像被卡车撞了一般，腾地斜飞出去，松开了手中的锁链。 飞出十余米远，力方卸尽，黄毛这才重重摔落在地，人事不知。 阴三手缓缓踱步上前，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锁链，手腕轻轻一抖，缠绕在雪娘身上的束缚便径自散落。 “师父！” 雪娘哭得梨花带雨，嘤嘤嘤，有了师父撑腰，这些天来所受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发泄。 一掌击飞黄毛，再随便一抖解开锁链，阴三手露的这两手，早已经惊掉了处于埋伏之中的众天师的大牙。 他们之中，不乏之前与阴三手交过手的，对于阴三手的实力，心中有数。 毕竟是盗贼之王，听名字就知道，走的是全敏路线，没什么大杀伤力的手段。 轻轻一掌，拍出重型卡车的效果，那是不可能的。 但从此刻阴三手的表现来看，他非但并没有受到阵法效果的压制。 甚至，阴三手的手段相较于之前，还更加干利落许多，不知道是实力着实增强了，还是受到了阵法的加持。 此刻处于压制之中，哪怕是几名天师联手，怕是也没有希望取胜的。 胜负的关键，就在王卜身上！ 四名天师望向王卜，用眼神示意王卜破阵。 但王卜好像被定身一般，一动不动。 四名天师有些着急，但更令他们绝望的是， 黑暗中的阴三手，转动身体，环视一圈，目光宛如饿狼一般，阴森可怖， 这样一双饿狼之眼，在扫视众天师所在的位置之时，竟稍作停留， 阴三手嘴角带笑，无比准确地点出了天师们埋伏的位置所在。 暴露了！ 下一秒，阴三手原地消失， 众天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从黄毛的遭遇来看，阵不破，没人挡得住阴三手神出鬼没的偷袭！ 此时此刻，再顾不得隐藏！ 一名天师自埋伏地点站起，朝着王卜焦急喊道： “动手！破阵！” 话音未落，黑暗中一点寒芒闪过，那名天师痛呼一声，随即直挺挺倒下。 是一根银色尖刺，无比准确地自天师左眼贯入，刺透脑浆，在后脑穿出。 天师忍住剧痛，拔出这根尖刺，惊讶地发现，这不是别的东西，是一根银色的金属筷子。 这种筷子，在众天师们今晚吃饭的餐桌上，随处可见。 今天晚上他们吃的是韩餐。 瞎眼天师满脸难以置信，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筷子飞来的方向，来不及发一言，头一歪，去了。 射出这根筷子的，正是王卜。 264 得加钱 战斗刚刚打响，自己这边便已经有人倒下，而且还是倒在自己人手下，余下的三名天师，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五名天师组成的小队之中，论实力，论地位，都是以王卜为翘首，他便是余下四人心中的主心骨。 如今，阴三手的实力已经深不可测，己方主心骨还将刀尖对准了自己人，他们实在难以接受。 尤其是那名唯一的女天师。 女人天生便会对强者有莫名的仰慕，不需要来由。 在女天师心中，对王卜的情绪，除了依赖，还有依恋。 眼下虽然王卜作出这种事，但她心中还是对王卜有信任的，也有可能是，她实在无法接受心恋之人骤然反水，屠杀自己人。 她希望，王卜可以亲口讲出惊天反转。 尚且活着的三名天师望向王卜时，两名男天师眼中是熊燃的怒火，女天师的眼中，满是柔弱与希冀。 这时，王卜开口。 “他是叛徒，早在我们行动之前，他便已经将我们的所有信息都透露给阴三手了，不然以我们隐匿气息的能力，绝对不会暴露。” 此言一出，两名男天师的怒气散了少许，但脸上仍是将信将疑的神色。 女天师脸上的柔情则彻底绽开，她听到了心中最想听的答案。 这种时候，她的心情是极为美丽的。 她恨不得冲上去，抱住王卜，狠狠地亲他一口。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还未等她迈出三步，便死在另一根银色筷子之下。 筷子嘛，必须要成双成对，整整齐齐。 出手的，自然是嘴角挂着冷笑的王卜。 女天师倒下时的表情，仍定格在柔情与喜悦之上，王卜出手太快，她没来得及体验到疼痛，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上。 如此说来，她走得很幸福。 这下，两名男天师明白了，他们确实中出了叛徒。 “你！”二人异口同声。 话未说完，二人便惊恐地发现，一只刀尖不知何时已从自己的胸口贯出。 刀柄分别在二人后背，握住这两支刀柄的，分别是阴三手的左右手。 “你的手脚，慢了些啊。”突然出现的阴三手道。 这话是说给王卜的、 这也是两名天师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杀两个，你也杀了两个，你杀人用刀子，我杀人用筷子，谁高谁低，还需要我多言么？” 王卜的声音冰冰冷冷，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嘿嘿嘿……”阴三手的笑声比指甲挠玻璃还难听。 “身为镇妖司的天师，你搞出这么一手，就不怕被你师父知道？” “怕被他知道，当初就不会主动找你合作了，阴三手在道上混这么多年，除了偷东西厉害，最大的特点就是嘴严，跟你办事，我放心。” 王卜这次的话有些长。 听了这话，阴三手又笑了：“当然，一切都按照我们说好的做，事成之后，一人一半。” 王卜道：“没问题，但是，除了你我之外，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活。” “红毛怪物，咱们两个五五分，黄毛老虎必须死，但我这乖徒弟嘛，不能死。”阴三手摇着头说。 红毛怪物，指的应该是鲁老板，从这话来看，二人合作谋图的，是他。 黄毛老虎指的是黄毛。 乖徒弟，是雪娘。 听王卜要杀了自己，雪娘身子一颤，不由害怕起来，但随即来自师父的维护使得她又重新获得了主心骨，走到阴三手身后，扬起下巴，骄横地瞪向王卜。 师父在此，你能奈我何？ 王卜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必须死，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阴三手的脸色为难起来： “那可不行，这徒弟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一身的本事都教给了她，将来还指望她给我养老送终呢，可不能死。 除非，加钱。” 阴三手的表情变得诡异： “五五分可不行，至少我六你四。” 雪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交！”王卜毫不犹豫，十分干脆地回答道。 话音未落，阴三手便反手一掌，正拍在雪娘胸口之上，拍得雪娘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血舞，洋溢在半空中，落下后拉出一条模糊的红线。 此时她的心情，与方才死在王卜手下那名女天师，一模一样。 懵逼，困惑。 师父与这名天师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为什么要动手杀我？ 他不是来救我的吗？ 还未来得及思考这么多的问题，胸腹之中传来的器官绞痛感逼得她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你保证她真的死了？”对于阴三手，王卜充满了怀疑。 “先办正经事，把人交出来，五五分成，落袋为安后，我立马离开，至于我那徒弟是生是死，便全交由你处置了。” 阴三手此刻脑海中，全都是鲁老板的影子。 “放心，那小子非但没有你所描述的那般精明，还有些痴傻，我在方才给他隐匿气息所用的石头中下了迷药，亲眼所见，现在他已经晕过去了。 杀了他，取那红毛怪物，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在哪里，快快带我看看。”阴三手迫不及待。 王卜带着阴三手前往鲁老板藏身之处，边走边说： “就算你真的杀了你的徒弟，但你所说的四六分账，我可从来都没有同意过。” 阴三手嘿嘿一笑，声音难听。 “本来也没指望你会同意，与虚空海老大一身修为相比，我那徒弟又算些什么？死就死了吧。” 王卜道：“眼下我杀了两人，而算上你的徒弟，你亲手杀了三人，既然五五分账，一切就都要相同，所以，那名黄毛引渡人，等下由我来动手。” 阴三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所谓，但我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要你我二人所杀人数一致，那么等下姓鲁那小子，也得由你动手。” 王卜先是不解，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杀了人质？” “是，也不是，没有会想到，我绑了渔产大亨的儿子后，转手便又将他藏在了自家冷库中，那里地处偏僻，算算时间，到了这时候，那小子应该已经被冻死了。” 265 响应国家号召 可以说，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王卜与阴三手商量好的，这是一场阴mao! 三男一女四位天师，必死！ 黄毛，必死！ 鲁岐，必死！ 雪娘，必死！ 只有阴三手与王卜能活下去。 二人所图谋的，便是鲁岐体内的红毛，至于具体图红毛点啥， 额……大概是图他毛茸茸的身子吧。 其实，就算不是因为红毛，王卜心里，对于鲁岐的态度也是必须杀之。 这是因为王卜的妹妹，王雪静。 当时，在处理人面果树妖的时候，鲁岐可是赏过王雪静不少巴掌，王雪静回到家里跟大哥尿唧唧打小报告。 王卜的小心眼，护犊子是出了名的。 自家妹子受了欺负，不能忍。 计划已成，阴三手来到阵眼所在，将之破除，笼罩着宁武河湾的压制登时消失。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方才被自己一掌打飞开来，本以为已经死透的黄毛，消失了…… 没死？还被他跑掉了？ 阴三手有些着急，毕竟黄毛是引渡人，要是放他逃出去，今晚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追！” 王卜对阴三手道。 阴三手仔细观察一番泥泞的地面，终于在杂乱的脚印中找到黄毛逃离的痕迹，追踪而去。 王卜则径直来到鲁老板的藏身之处。 方才送给鲁岐用来隐匿气息的宝贝，被他做了手脚，会使佩戴者陷入昏迷当中。 此刻的鲁岐在他眼中已经是赤裸的羔羊。 拨开灌木丛，却未见想象中的睡美男。 迎接他的，是鲁岐的一脸天真笑容， 或者说，是分身鲁岐的无邪微笑， 以及空中念叨不绝的大雷霆诀。 还有他手中举着的高敏窃听装置、 在见到这份笑容时，天空之中，已经布满了雷云，涌动的雷蛇已经蠢蠢欲动。 “轰隆！” 一道惊天动地的炸雷骤然在身后响起，吓得正在追踪的阴三手一个急刹车，险些撞进前方的泥坑之中。 回头，发现方才布阵的地方，此刻正在遭受水缸粗细的雷电洗礼！ “我勒个去！这zz天师在搞什么名堂？不就是杀个半吊子引渡人么，需要真么大阵仗？万一用力过猛，把虚空海那位给劈个魂飞魄散怎么办？” 想到这里，阴三手赶忙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虚空海那位杀马特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天雷灭了，自己图人家身子这么多年，也就没啥意义了不是。 不可能的！ 别瞎想！ 阴三手挺直腰杆，继续追踪黄毛的踪迹而去。 身为盗贼之王，阴三手不仅轻身功夫了得，反侦察功夫亦不弱，同样得，这使得他对于侦查追踪的手段也极为精通。 毕竟，对于狡猾的狐狸而言，想要逃过猎人的追杀，首先就必须要成为最高明的猎人，当他掌握了猎人的全部手段，也就没有猎人能抓得住他了。 黄毛受了阴三手全力一掌，受伤不轻，仓皇逃窜下，自然顾不上再去恢复痕迹。 阴三手追他，并不费劲。 很快，阴三手一路追踪，来到一处令他极为意外的地点。 杜家冷库。 这里是阴三手藏杜威的地方，从时间上估计，此刻的杜威应该已经被冻死了。 但，为什么，黄毛会跑到这里？ 阴三手的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但又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自己与王卜的对话被黄毛听见了，黄毛是赶来救杜威的？ 自己都要小命难保，还有救人的心思？ 阴三手不大相信，毕竟对于他这种，连从小带到大的徒弟都能说杀就杀的人，实在难以理解，人世间会有牺牲、奉献这种行为的存在。 但，如果不是这样，就很难解释得通了。 眼见黄毛已经打开冷库大门，捂着受伤的地方，哆哆嗦嗦走了进去，阴三手便也来不及再多想，腾转身形飘在门前。 黄毛推开的门缝还没关上，阴三手闪身进入。 不妙！有埋伏！ 身为盗贼之王，身手之灵敏自不用说，就连对于危机的预判与感知，阴三手也远胜常人。 他可以在危机来临之前便提前感知得到，从而避开，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极少翻车的原因。 在进入大门之前，阴三手没有感受到任何危机，这也是他有底气进门的原因所在。 但当他进门的那一瞬间，便知道自己错了，而此时，已经晚了。 阴三手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道凌厉而凶猛的金光像是出膛子弹一般朝着自己劲射而来。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快的暗器，或许有过，但那暗器的力道也绝对没有这金光强。 只在那一秒，阴三手先是失去了视觉，眼前金灿灿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紧接着，额头传来的剧烈痛楚将他迅速拉回现实。 待他恢复视力时，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一根黑色的妖气锁链束缚住，这妖气锁链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无论他如何挣扎，仍然是丝毫动弹不得。 抬头，只消一眼，他便知道，自己今晚彻底翻车了。 眼前的黄毛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完全没有之前身受重伤，病怏怏的样子。 杜威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此刻穿着一件略显不合身的羽绒服，但似乎并没有彻底暖和过来，脸上仍挂着白霜，鼻尖缀着鼻涕，身子哆哆嗦嗦，眼神里的怨毒光芒，饶是身为大恶人的阴三手看了，仍不由得哆嗦。 饶是小伙子火力旺，但扒光了仍冰块堆里，谁也受不了啊！ 最让阴三手惊讶的，竟是杜威身边穿着短袖t恤的鲁岐！ 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已经被王卜杀掉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在这儿，那王卜呢？ “你？”阴三手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未等他说完，鲁老板上前，一把扒下阴三手身上的防风夹克，反手套在自己身上。 温暖的感觉袭来，鲁岐不由发出一声贤者叹息。 “真特么苏福！这破壁冷库，真nima冷！ 姓杜的，你说你家都好久没打上来鱼了，冷库的冷气开这么足干嘛？ 不知道要响应国家号召，节能降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