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玩个游戏》 第一章 出租屋的命案 “你是怎么发现的？”何朔正在一本正经地询问着面前那个约莫六十多岁的小老头。 这个小老头虽然瘦小，但是身板还挺直，一件深棕色夹克内，还穿着一件暗红色镶着蓝条纹的衬衣，外套有些旧了，但衬衫还是新的，何朔一看，就心里暗笑：一个闷骚的老头。 “我已经和小田联系了很多次了，她一直没有回复我，我就上门来找她了，谁知道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小老头复述着，说到“刺鼻”的时候，情不自禁周期了眉头，耷拉下了嘴角，“谁知道，我在浴缸里看见了她……啊呀，那样子……”话还没说完，他就拼命摇起头来，不堪回忆。 “你知道她死了多久了吗？”何朔继续问着。 “多久？”小老头快速瞄了一眼何朔，摇了一下头，“不知道。” 何朔从口袋里拿出笔：“名字、电话。” “啊？”小老头还没反应过来。 “你的名字、电话。”何朔用笔敲了敲手上的本子，提醒他，“后续有问题会再联系你的。” “哦哦。”小老头赶紧说了自己的名字、电话，还不忘补充一句，“她的死和我没关系啊……我就是个房东，以后这个房子也租不出去了，我也真是倒霉了。” “这个和我也没关系。”何朔记下了信息，“房子是你的，案子是我们的。” 何朔说完，就进了屋子。 这是靠近市中心的一处居民楼，这个小区已经十年了，大多数居住的都是租客了。何朔在屋子里简单地观察了一下，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但还算整齐，装修有些老套，但租客是个女孩子，自然将这里装饰得很温馨。 何朔的手轻轻地拂了一下桌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层。书架上有一些相框，摆着女租客的自拍，笑容灿烂，还带着一些清纯。书架上没有书籍，倒是有一些杂志，清一色的时尚美妆类的，看来女租客很爱美。 屋子里的光线不算好，但是窗口最亮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和屋子整个装修不太符合的沙发。这张单人沙发，应该是女租客后来加上去的，配着白色的纱窗帘，以及几条led灯带，一打开情调还挺好的。 而沙发所对的正是一张单人床，床铺也很整齐。 那么，这个女人是谁？ “何警官，忙着呢？”门外的人群里，突然挤进来一个身影，倚靠在门框上。背光的身影，凸显着两条又细又长的腿不安分地叠在了一起。 不用猜，就知道是陶澄。 “你怎么又来了？”何朔继续观察着屋子，没空搭理他。 “什么叫又来了？”陶澄走进了屋子里面，跟着何朔的目光一起探着屋子，“咱们媒体人和你们警务人员可都是跑在第一线的人啊！要及时了解社会动态啊！” 这时李队从卫生间探出头来，想是谁在这里发表高谈阔论，一眼就瞧见了陶澄：“你小子敢不敢进来看看？” 何朔正在思考问题，反应慢了半拍，但是他听得清李队和陶澄在说什么，于是回答：“他没那胆量。” “什么话？！”陶澄喊了一声，做了个撩袖子的动作，“好歹我也是待过警校的……”陶澄边说着边往卫生间门口走，一股奇怪的味道迎面而来。 “什么味道？”陶澄嘀咕着走到卫生间门口，不大的环境，已经被两个人挤满了，一个在拍照，一个在进行搜集。 透过这两个人的头顶，陶澄可以清楚地看在躺在浴缸里的死者，侧身躺着，弯曲着手臂和双腿。已经发白的皮肤下，还能清楚地看见她的样貌，五官精致，二十岁左右，虽然瘦小，但是却玲珑有致。 “李队。”这时，又来了一个人，刚在房间里搜寻过，递给李维一张身份证，“死者田语熙，二十一岁，l市人。” “l市？”李维确认了一下，拿起身份证看了一眼，l市离这里差不多五六百公里，“通知家人了吗？” “局里已经在联系了。” 何朔的眼神往下，正好看见小警察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封着一个手机。 “死者的？”他问。 小警察抬起一看：“对。” “给我看看。”何朔拿起口袋，想要打开手机，却发现已经没有电了，“电源线呢？” 小警察看着何朔：“说来奇怪，手机有的，唯独手机电源线没找到。” “嗯？”何朔和李维不约而同地皱了一下眉头，“没有？” “不可能啊，谁家里不备着手机电源线啊？”李维说着，然后面对小警察说，“回去拿我的线试试，开机看看有些什么信息。” 何朔把手机还给了小警察，让他带着先回去充电。 卫生间的人已经准备要将尸体从浴缸里捞出来了，这个水不动还好，一动那个味道又开始散发出来。还没蹲几分钟的陶澄捂住了嘴巴，退到了客厅里，离卫生间远一些。 何朔的注意力回到了那张积灰的书桌上，桌子上没有电脑，只有镜子和一堆化妆品。他随手拿起化妆品看了几眼，这些牌子就算没用过，但也知道是个大牌，打开闻闻，都没什么异样。 陶澄看着他，笑了起来：“怎么？准备搞一套送女朋友？” “滚。”何朔放下手里的化妆品，顺便打开了旁边的一个首饰盒子，盒子里的首饰不多，这些耳环、项链看上去都很廉价，不过……盒子底部却有一张黑色的卡片。何朔将它从底部拿起，这一张小小的黑色的卡片是一张名片。 “发现什么了？”陶澄凑过来，看了一眼名片，“什么杂货铺？” “解忧杂货铺。”何朔回了一句。 “哈哈。”陶澄一下子乐了，“这不是一本书吗？” “对的。”何朔将名片放进了自己口袋。 什么店名会用一本书的名字？难道店主是个小说迷？ 何朔又巡视了一下整个书架，确定了一下真的没有一本书。 就在他们说话间，身穿白色衣服的医院人员已经塞满了卫生间，小小的地方热闹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就抬着一个白色的袋子从里面出来了。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门外已经都是人头，纷纷猜测着怎么回事。而那个小老头仍旧在人堆里，看着抬出去的尸体袋子，五官已经皱到一起了。 何朔看着他，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小老头的信息：罗刚，六十五岁，本市人。 “走吧。”李维也准备跟着大部队离开了，催促了一下何朔和陶澄，“闻多了福尔马林小心致癌！” 第二章 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中） 田语熙，二十一岁，花样的年纪，怎么就突然死在了自己租住的屋子里了呢？ 何朔一边啃着笔头一边对着电脑发呆，电脑上正是她的照片，乌黑的长发，白里透红的脸蛋，弯眉杏眼的，还有几分姿色。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啊？”陶澄突然走到他身边，往桌子上一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你怎么还在这里？”何朔放下了嘴巴的笔，撇了他一眼。 “我么，当然是来跟踪事件的啦！”陶澄嬉笑着说，“杨城多少年没发生过这么一件大案子了？死了个花样美少女可比夫妻吵架、缺斤少两的事来劲多了啊！” “不嫌事大？”何朔白了他一眼。 “好吧，这样的女孩子，死得这么蹊跷，我也觉得可惜啊。”陶澄又笑了起来，“你不觉得？” “什么时候了，还开这样的玩笑？”何朔瞪了他一眼。 陶澄虽然喜欢和他开玩笑，但是做事还是很认真的，从身后拿出一叠报告说：“死者的死因是吞食了安眠药，如果就这样死了，可能是自杀，但是后来又泡在了福尔马林里，就感觉不像自杀了。” 何朔拿过他手里的报告说：“你怎么先拿到报告了？” “哈哈。”陶澄笑了起来，“熟人手下好办事，你看现在你是第三个看到的，够意思了吧？” 何朔无奈地摇摇头，把目光聚焦在法医报告上：“有人喂她吃了安眠药，然后等她死透了，将她泡福尔马林里？”何朔重复了一遍。 “应该是这样吧。” “谁吃饱了做这些？” “谁知道。”陶澄撇了一下嘴，嘀咕了一句，“因为她漂亮？” 何朔抬起眼看着他，似乎很认同这种猜测。 陶澄指了一下法医的报告说：“因为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暂时判断不出她已经死了多久了，但是有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什么发现？” “福尔马林在开放的环境内是会挥发的，但是浸泡她的那些液体浓度还保持在35%，要么就是刚泡的，要么就是有人经常去更换。”陶澄说着，摸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这个人是有多变态，每天都去换水，每天去意淫一下吗？” 何朔又啃起了笔头，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么凶手多半可以判断为是一个男人，这个案件是个情杀案。但是这都是猜测而已，并不代表完全准确。 “你有什么想法？”陶澄问。 “我？”何朔想了想，“那个房东说找了她一个月，也就是这一个月她都没有出现过。” “所以呢？死了超过一个月了？” “这个女孩子，外地人，一个人住，没有工作，她靠什么生活的？” “哈哈，嗯，对的。”陶澄点点头，“市区的房子再破，房租应该也不便宜。” 何朔靠在椅背上，刚想拿起笔来啃，又放下了：“对！还有她手机！” 陶澄笑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了手机：“给你。” “怎么又在你身边？”何朔一把拿过手机。 “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默契。”陶澄歪嘴笑着，“你要什么，我正好给你什么，多么心有灵犀啊！” “滚。”何朔不屑，“你是浪费时间。” “哈哈。”陶澄一笑而过，“你怀疑过那个房东吗？” 何朔还没来得及翻阅手机，又看了一眼陶澄：“怎么说？” “没什么，你自己看吧。”陶澄从桌子上下来，“以我的聪明才智，绝对可以协助你们早日破案，可惜我志不在此啊！”说完，他就溜达到另一边去了。 看着陶澄的身影，一个局外人，比他更活跃在警局里，也是够稀奇的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惹事，随他去吧。 何朔进入手机，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看通讯录，田语熙经常和谁联系。她的电话都是一些陌生的电话号码，没有存档，而且号码都不同。打开聊天软件，一下子就发现了很多条未读信息。 无不例外，都是房东老头的消息。 不过，有一点很可疑啊。房东老头说，自己找她催房租，但是这些信息可不像是催房租。 “小田啊，今晚在家里吗？” “小田，你怎么不理我呀，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就不要我了啊？” “小田，房租都两个月没交了，我可都没催你啊，只要你陪我一晚就可以了……” “哼。”何朔将手机扔在了桌上，这个糟老头子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是个好色的小老头。 但是转念一想，何朔又拿起手机研究起来，发现罗刚这个老头发这些消息的时候是半年前，半年前就有说过没交房租两个月，那期间交过吗？如果没交，不会最近一个月再去催，而是半年里每个月都会催一回吧？ 而其他的信息，大多都是和署名为“妈妈”、“爸爸”、“弟弟”等人的联系。要么就剩一些花里胡哨的名字，看记录像是朋友之间的寒暄，并没有存在特别的。她的朋友圈，除了自拍，就是晒美食、风景，加上一两句洗涤心灵的语句，真没看出有感情线在里面。 何朔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手机上的号码，准备查查看有什么情况。念头一转，突然想起口袋里还藏着一张名片。 他将电话信息给了同事，帮忙查看一下。自己拿起名片研究起来，这个地址离这边不算近，相当于在郊区了，按照田语熙的人物设定，应该不会无事跑去郊区的一个杂货店吧？那么，这张名片是怎么来的呢？ 何朔仔细翻看了名片，奇怪的是并没有电话。他盯着名片发了一会儿呆，叹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嘴边又多了一支笔。 接近午休，也许可以出去跑一趟。 “喂！”陶澄正好回头，就看见何朔扔下笔，站起来了，“你干嘛啊？” “我出去跑一趟。” “去哪里？”陶澄正瞄着其他几个警员在翻阅着材料，只是随口一问，其实没多在意。 “郊区。”何朔说完就带上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第三章 城北的杂货店 十月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感觉穿着外套显得多余，不穿又有些阴凉。都怪这座小城的气候原因吧，比其他地方都显得湿气更重一些。 何朔开着车，穿着便服穿过大半座城市来到了市郊。比起市中心的热闹，这里可算是清冷许多。下了车，迎面吹来的空气都带着树木的清香，嗯……何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还算不错呢。 为了避免太过张扬，何朔开的也是自己的车，有空位的地方，他就在路边停下来了，循着门牌号一路走过来，正好看看此地的风土人情。 道路的两旁都是两排店面房，高低参差不齐，很多门已经紧闭，徒留一块手写的招牌在门上虚掩着。后面就是居民楼了，水泥外墙上，空调外机摇摇欲坠的，却还有几个闲来无事的老人家在楼下摇着扇子，看着光屁股的小娃乱跑。 一路寻到门牌号为49号的店面，只见一扇复古的铁艺玻璃门掩着，玻璃上的花纹模糊了屋内的视线，只得推开门，才能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何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原来是门后的铃铛发出的。 屋子里有些灰暗，右侧的窗边有一个柜台，上面摆着老旧的时钟，和基本牛皮封面的书籍。屋子里有四个巨大的柜子，整齐地排列着，空出了两条走廊。柜子里塞了不少东西，但都摆放得很整齐，屋顶上方有个不大的天窗，从上落下的光线成了这黑压压的屋子里唯一的主光源。 他向前走了几步，身体带动了动气，飞起了无数白色的尘粒飘散开来，越发感觉这里的气氛诡异。 “你好。”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架子的一侧传来，吓得何朔一个激灵，赶紧走几步到柜子前面，一看一张苍白的脸站在架子边，还好，自己的心理素质强大，只是让心猛跳了几下，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惊吓。 “你是？”何朔问，顺便好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白皙的皮肤没有多余的血色，浓黑的眉毛下，一双深邃如黑洞的双眼闪露出一丝狡黠，高挺的鼻梁下一双粉色的薄唇微微上扬，像是与他在客气地打着招呼。 他就这样一袭黑衣杵在原本就幽暗的环境里，稍不注意，就会被他的白色脸庞吓到，真是差一点分不清是人是鬼了。 那人走近一步，展露出一丝微笑，眉宇之间也温和了许多：“你好，我是这家杂货铺的老板，免贵姓易。” “易？”何朔皱了一下眉头，重复了一句，“容易的易？” “正是。”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绽放，越发和蔼起来。 “哦。”何朔这下感觉自在了许多，清了清嗓子说，“我叫何朔，是城南警局的。”说完，他亮了一下证件。 但是易老板并没有看证件，只是微笑着看着他说：“何警官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何朔收起证件，干脆开门见山了：“我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田语熙’的女子。” “田……语熙……”易老板想了想，说，“不曾认识。” “不认识？”何朔确认了一下，但易老板还是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于是，他拿出手机，翻出了田语熙的照片，递给他面前问，“就这个人，你见过吗？” 易老板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回答：“没有。” “真没有？”何朔吸了一口气，“你仔细想想。” “不用。”易老板倒是很笃定，“光临小店的人不多，我记性很好，见没见过心里有数。” 何朔怀疑地将手机收起来，再次打量了他一番，这个人言谈举止都很规矩，见面到现在，始终一副沉稳的模样，怎么偏偏感觉不太正常呢？ 易老板似乎察觉到了何朔的怀疑，于是低头一笑，接着说：“何警官，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何朔回过神来，说：“哦，出了个命案，来找找线索。” “这样啊。”易老板也不追问，“不好意思，没能帮上你。”说完，他便转身回到身后的架子边，继续整理着架子上的东西。 何朔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怎么说，眼前的人好像也不像一般人对“命案”持好奇的态度，这样的淡定反而更加重了何朔的好奇心。 “不介意我随便看看吧？”何朔问。 易老板回头说：“请便。” 于是，何朔在这个不大的小杂货店兜起了圈子。 看着架子上堆满各种各样的东西，小家电、音乐盒、首饰盒甚至还有文具盒，一侧还有几本老旧发黄的书册，夹杂着几本笔记本，什么都有。 “这些都是二手的？”何朔一边看一边问。 “是啊。”易老板收拾着东西，回答，“都是别人不要的，放在我这里。” “那有人会来买吗？”何朔表示怀疑。 “没有，很少。”易老板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失落，“过去的东西坏了，大家想办法修好，现在的东西坏了，大家只想换一个新的。” “嗯。”何朔点点头，表示同意。 绕了一圈，来到了门口的柜台边，在柜台上，有一件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一个类似永生花的玻璃容器，里面装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何朔慢慢走近它，仔细端详着那装在玻璃容器内的玫瑰，娇艳欲滴，就在乍一眼看到的时候，何朔脑子里竟然浮现的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田语熙。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赶快散去，然后指着它问：“这个花是什么意思？” 易老板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走到了柜台前，甚至还留了一点时间让自己脸上的微笑随着视线在玫瑰前慢慢绽放。 “漂亮吗？” “漂亮？”何朔想要的答案可不是这个，“你一个男人摆这个在这里好像不太搭吧？” “会吗？”没想到，他又反问了一句，“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易老板走到柜前，用无比欣赏的目光看着瓶中的花朵：“我这里都是一些陈旧的东西，灰色的死气沉沉，倒是这一朵花儿带来了一些色彩，让人心情愉悦呢。”说完，他轻轻地转动了玻璃容器的角度，正好迎上了窗口进来的几缕白色的光，照得它更加鲜艳。 第四章 身份不明的人 何朔看着瓶里的玫瑰花，是在最美好的时刻，将它凝固在了玻璃容器中，保留了它最美好的一面，或许就像田语熙，在最美好的年华逝去，留住了她最美丽最诱人的身体…… 何朔突然感到一阵阴冷，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又这么联想起来了？不觉毛骨悚然。 在易老板的店内溜达了一圈后，唯一的感受便是这么一些凌乱破旧的东西，都被易先生很好地收纳着，看样子是个很细心的人。 “易老板，你经营这家店有多久了？”何朔问。 “也就十几年的时间。”易老板回答。 “十几年啊……”何朔想了想，“那你今年几岁了？” 易老板一听，竟然羞涩一笑，低下头去，随后又用那双乌黑中带着明亮的眼眸看着何朔，倒是搞得何朔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不方便回答吗？”何朔自我圆场，“你又不是女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再说了，我也是有权查看你证件的。” “明白。”易老板回答，但是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正当何朔想要再次询问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滴滴答答地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更加响亮烦人。 何朔赶紧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陶澄。 “喂？” “喂！何朔，你去哪里了？”电话那头陶澄的大嗓门堪比扩音器了。 何朔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易老板，转过身去：“我不是跟你说我要出去一趟吗？” “你什么时候说了？”陶澄依旧扯着嗓门，“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了，你怎么都不接啊？” “你哪里打了我好几个电话了？”何朔回答，“你……喂？喂？” “哎！哎！你在哪里啊？喂……喂……” 何朔放下耳边的手机仔细看了看，这里的信号微弱，差一点就断了，拿起来继续打：“喂？喂？” “嘟嘟嘟……” 没想到电话已经断线了。 “真是……” 何朔差点就爆粗话了，但身后的易老板却一脸和气地说：“不好意思，何警官，我们这里的信号一直不太好。” “算了。”何朔收起手机，回过身来却忘记自己要问他什么了，只能作罢，“你留个电话给我吧，来你这里不少路呢。” 何朔掏出手机正想记录，没想到易老板却开口说：“不好意思，我没有电话。” “没有电话？”何朔纳闷了，“这年头，谁没有电话啊？” 易老板微笑着摇摇头说：“真没有。” 何朔看了一眼柜台上确实没有电话，想起之前的名片上也没有个电话号码，难道这个人真的不用电话？ “那……好吧。”何朔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拉开了门，头顶的铃声又一次响起，他抬头看了一眼那铜质的铃铛，已经有些发黑，而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却没了易老板的身影，就如他刚刚进入这里一样。 “这家伙……”何朔嘀咕了一句，来无影去无踪吗？ “嘀铃铃，嘀铃铃”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何朔赶紧出了店门，接起电话，以防又要断了信号：“喂？” “你在哪里啊？信号这么差？”陶澄在电话那头有点不耐烦了。 “城北啊。”何朔边说边往停车的方向走去，“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你能不能有屁快放？”何朔不耐烦起来。 “好啦好啦。”陶澄缓和了一下口气，“李维那边有新的线索了，你还不快赶紧回来看，不想干了啊？” “新线索？”何朔脑袋一紧，“知道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挂电话，突然从身边飞出一个球来，重重地砸在了他左边的腿上，还挺疼的。低头一看是一个破旧的足球，已经回弹了回去，滚到了一边。 他顺着球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就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还穿着短袖短裤，样子有些寒酸，他没开口，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朔。不知道是因为知道自己踢到人了害怕所以没开口说话呢，还是因为别的，反正就这样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反而显得更加瘆人。 何朔看着这个灰头土脸的孩子，也没指望等他道歉什么的，电话又一次迫不及待袭来，何朔匆忙之下，以为还是陶澄：“又怎么了你？” “何朔啊……”没想到竟然是李队！ “李队。”何朔的声音赶紧恭敬起来。 “你在哪里？要多久才回来啊？我们马上要开会了！抓紧啊！” “好，好，我知道了！” 李队言语一向温和，也不会质问何朔究竟干嘛去了，反而搞得何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刚挂下电话的一瞬间，刚刚眼前这个孩子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一个足球停留在满是碎石子的墙边。 何朔往四周寻找了一遍，这里的所有房屋都已经是毫无人气了，连刚刚坐在下面休息的老人、乱跑的熊孩子都不见了，安静的只有风声在土灰色的旧楼之间回荡。何朔越发觉得自己全身冷，还好有件外套裹在身上，抓紧脚步离开吧。 第五章 电话的那头都是男性？ 何朔刚回到警局，正赶上组内会议。大家就坐在办公室里，关上了门，商量田语熙的案子该怎么进展。 田语熙的案子，也许真的是警局这些年来遇见的答案了吧，因为“嫌疑人未详”，有着很多疑问，大家都很起劲，猜测着各种问题。 “考虑过情杀吗？” “情杀？” “是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有感情问题……” “那也未必啊！” “是啊，肚子里的安眠药怎么解释？” “可是她被泡在福尔马林里啊！” “想想就很变态。” 你一言我一语的，李队只是听着，他从不介意大家发表意见，只要是和案件有关的。 “有没有查过福尔马林的来历？”何朔开口问，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这么多福尔马林，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吧，从哪里拿来的？而且这么多，一定可以查到吧？” “嗯……”众人点点头，表示认同。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待会儿就让小刘去所有药店、医院问问，有没有人购置过。”李维说，“还有那个房东罗刚，也要盯着点，哪有死了那么久的人，才发现的。” “收到。” “咳咳。”李维在沉默片刻后，突然清了清嗓子，何朔明白，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了。 “这样，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干嘛了吧？” “嗯。”大伙儿点点头，看着李队。 “我知道这个案子对于大家来说，很新鲜，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费脑子的案子，都蠢蠢欲动……” “哈哈。”李队还没说完，下面大家都轻声笑了起来。的确，大家早就盼着有些事情可以干干。 “但是……”李队的表情却并不如他们来得激动，“在事情还没有查清的时候，记住一个保密原则，田语熙是死里，具体是怎么死的，细节暂时不要暴露，现在对外我们宣称的，也是自杀。”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应和了一声。 何朔其实挺能理解的，毕竟这么一个小城市，搞得人心惶惶也不好。但是，只要有案子办了，就好。 “那大家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李队说完，大家都散了，他慢慢走到何朔身边，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说：“不要心急。” 何朔明白李队的意思，点了点头。 目光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上头已经放置了一份文档。这份文档，是所有电话的主人，配上了照片和基本信息。何朔仔细看着每一份联系人，怎么都是不同的地方的人？这些电话都只是一次性拨出，时常都在十五分钟左右，对方都是……男性。 合上文档，何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份文档里唯一存在于本市的，只有罗刚这个糟老头了。 他们的电话大多只有一两分钟，如果说，罗刚只是催缴房费，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是他们这个线索跟罗刚的短信一样，在半年前打过最后一通。 所以，罗刚这半年，没有催过房费，或者是见了面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老头有疑点。何朔拿出纸和笔，开始写下，如果罗刚是嫌疑人，他可以轻松进入田语熙的家中，来回多次也不会有人怀疑；罗刚掩盖杀人现场也很容易，只要不报警就可以……等等，何朔又嚼起笔来，报警人不就是罗刚吗？ 那这样不是自相矛盾吗？ 何朔想起那天给罗刚记录口供的时候拿的本子，在桌上翻了起来，本子里清楚地记着罗刚就是报案人，还留着他的信息和联系方式……等等，何朔突然注意到，罗刚留给他的联系电话，和这份文档上的不一样。 何朔赶紧比对了一下，号码虽然不同，但是机主都是罗刚本人。 当时罗刚的表现很紧张，人在紧张的时候，一般都会报出自己常用的手机号码，而他这个号码并没有在田语熙的手机上出现过…… 何朔找出田语熙的手机，打开微信，在微信里搜索了一下罗刚的手机号码，这个果然就是罗刚的微信号，那么由此可以推断，罗刚用的的确是这个手机，并且是用微信和田语熙联系的。 那么，谁用的这个电话，和田语熙联系的呢？ 何朔正一本正经地啃着笔头想着事情，突然一只手晃到他眼前，用手指弹开了嘴边的笔：“想什么呢？” 何朔抬起头，一看竟然是陶澄这个阴魂不散的。 “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来了？”陶澄不开心了，不过又很快嬉笑起来，“下班了，吃饭去？” 何朔放下笔，看了眼手表，离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于是继续看着案子：“不去了。” 陶澄依旧笑脸相迎：“不用这么卖力，废了那么多脑细胞，你能想出来什么？还不如该吃吃该睡睡，说不定线索就自己出来了？” 何朔瞄了一眼陶澄，那眼神让陶澄立刻收起了笑容。 “好啦，我这不刚有点新闻嘛，我也很想更进啊！破案嘛都是需要时间的，但也不能废寝忘食啊！”陶澄说完拍拍何朔的肩膀，“来吧，咱们俩光棍一起搭个伙，实在。” 陶澄尝试拽了一下何朔，竟然还拽不动他这个精瘦的小身板。 “啊呀！”看他纹丝不动，陶澄决定放招了，“你别多想了，明早田语熙的家人就要到了，你慢慢了解也不迟啊！” “他们明早到？”何朔果然还是对这个感兴趣。 “对啊！”陶澄往桌子上一坐，“所以，我叫你今天别费心思了，明天问了再说嘛！” 何朔在桌前松了一口气：“那好吧。” “来！何大爷！”陶澄开心地挽起何朔的手，要扶他起来。 “滚！”何朔赶紧抽开手臂，一脸嫌弃，“没个正经样子，这在警局呢！” “啊呀！”陶澄笑了起来，“我这不是看你辛苦嘛！来来来，晚上请你喝酒，但是饭菜钱平分哦……” “滚！我才不稀罕你的酒呢。” 陶澄还没说完，何朔已经表明立场了，带起自己的外套走在了陶澄的前面。陶澄看着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家伙。” 第六章 城北可不是太平的地方 陶澄与何朔是同一年进入警校的，当时一个宿舍。 但他的性格太张扬，又嫌警校的训练太辛苦熬不住，竟然退学了。于是多年后，何朔意外分配到杨城的时候，竟然偶遇了陶澄。此时的他，已经是杨城日报社的一名记者，嗯，一名不务正业的记者。 至于，为什么总能在警局见到陶澄？也是因为陶澄他爸是警局的元老级人物了。作为一个即将退休，又很有资历的老警员，大家都是很尊敬的。而媒体人和警察的关系也向来很微妙，所以，陶澄的出现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虽然陶澄的性格有事没事总喜欢撩拨一下何朔，但是他绝对不是想象中那样的男人。 如果早些时日认识像田语熙这样的美女，陶澄说不定就下手了。所以说，不是因为光棍而光棍，而是没有合适的才光棍，肤白貌美的年轻美女，在这么一个小城里，真的是太少见了。 于是乎，他们俩虽然坐在饭店里吃着饭，但是陶澄的小眼神还是始终往窗外飘，看着路过的美女有没有合眼的。 何朔早就习惯了，还是埋头吃自己的吧。 “哎！”陶澄突然开口了，“我打算搬出来了，到你那里借住几天，怎么样？” “什么？”何朔问。 “我妈，老跟我烦，叫我早点找对象，真是怕了。”陶澄喝了一口酒，“我前些日子刚装修好的房子还没晒透，你就让我在你那里先住几天呗！” “不行。”何朔头也不抬，直接回绝了。 “别这样嘛！”陶澄佯装撒娇，“大家兄弟这么久了。”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何朔表明态度。 “怎么就不习惯了呢？”陶澄皱着一侧眉头说，“咱们读书的时候不就住一起嘛？”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更不喜欢。”何朔拿起桌边的酒杯一饮而尽，看来这个问题是谈不下去了。 陶澄也就作罢了，他很熟悉何朔的脾气，说不行就不行，执拗。不过，陶澄看着眼前的何朔，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里藏着凛冽桀骜的眼神，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 嗯，说来也是，自打读书起，陶澄就知道何朔家里的条件是非常好的，原本可以做个清闲的工作，就这么过过日子算了，怎么就想到来警校，然后忙死忙活在一线呢？ 更意外的是，何朔放着好好的大城市不去，偏偏来了这座小城市。所以，第一天在警局报道的时候，陶澄也很吃惊，他怎么也来了。 当然，陶澄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留在这里也就是混个眼熟好过日子。 “吃完了没？”何朔放下筷子问。 “吃完了呀。”陶澄回答。 何朔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快走吧。” “急什么？”陶澄可没有要走的意思，看了眼手表，“这才几点呢？你要回去了？” “嗯。” “你家里又没女人等你，坐下坐下。”陶澄摆摆手，心想这个家伙出了上班就是宅家里，是不是有些毛病？“我们聊些你感兴趣的。” “感兴趣的？”何朔终于坐了下来。 “嗯。”陶澄又将酒满上了，顺带叫老板又拿了两瓶啤酒。“你下午去哪里了？”陶澄问。 “城北。” “去干嘛？” 何朔冷冷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陶澄立刻眯起眼睛来：“问问。” “我去了杂货铺。” “杂货铺？什么杂货铺？”陶澄真的是有些不明白。 “就是在田语熙家里发现的名片，我照着上面的地址找去了。”何朔说完，补充了一个名字，“解忧杂货铺。” “哦～！”陶澄恍然大悟，“那个呀！你真去找了啊？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何朔回答得干净利落，又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很赶时间似的。而一杯冰凉的啤酒下肚后，顿时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个踢球的小男孩模样，突然感受到了小腿处隐隐的疼。 “你说，起这个名字也够文艺的啊。”陶澄是有些微醉了，没有注意到何朔已经陷入了思索之中，“什么人会在城北那鬼地方开店啊！” “为什么不会？”何朔突然清醒过来，问。 “你不知道吗？”陶澄用手指指着何朔，明白了，“哦，我忘了，你不是本地人！哈哈哈。” 何朔没心情听他大笑，就想问：“快说。” 陶澄不紧不慢地喝了半杯酒，说：“城北那边不太平，早就二三十年前，就闹过很多奇怪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是什么事情，反正邪乎得很。” 何朔继续听着。 “那里都荒了很多年了，也没人去搞开发，就怕出现什么幺蛾子。”陶澄将剩下的半杯酒喝完，继续说，“反正说是很久以前发生过几次无缘无故的火灾吧，死伤很严重，所以都说那里阴气重，鬼魂散不去，经常索命，所以住那里的人都不太平。” “呸。”何朔表示很无趣，“你一个写新闻的，也在这里宣传迷信，你不脸红吗？” “什么迷信呀！”陶澄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喝醉了，脸早就红了，“这个都是上一代人就开始说的，传到我这一代了。我是不相信啊，毕竟我没去城北生活过，那里什么样子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啊。这还不是因为你问我了，我才说的嘛！” 陶澄表示委屈，但是何朔对此不屑：“原本我也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是听得多了，人多少会怕的，你懂不？” “好吧，好吧。”陶澄赶紧给他倒上酒，给自己也满上，“我错了，我不该宣传封建迷信思想，我错了，我愧对我高尚的职业。” 说完，他拿起酒杯跟何朔的酒杯碰了一下，发出了玻璃清脆的响声。 “我自罚一杯。”然后咕咚咕咚地喝完了，“爽！” 何朔默默地看着他喝完后又给自己倒上了，看来他今晚有意要醉。 “不过，我提醒你，城北这个地方已经很少有人去了，你可要小心点啊！”陶澄说话已经有一些大舌头了，“那边的派出所都不想管了，还能管什么了？管鬼吗？” 说完，他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鬼？”何朔默念了一句，“你醉了吧？” “嗯？”陶澄拍拍自己脑袋，“我才没呢，你大爷我酒量好得很，也就……一、二、三……四瓶酒，能怎样？” 何朔不说话，酒是不算多，但是桌上的菜也没动几口。陶澄一来就开始喝酒，这些菜也都是何朔吃的，他今天这个样子不太平常。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何朔站起身来，走到前台，“老板，买单。” “别！”陶澄突然喊了一声，“这顿算我的！让你请了，你下次就不跟我出来吃饭了！” 何朔不搭理他，直接付了钱就走了，走之前叮嘱了老板一句：“他要是不行，就给我打电话。” “明白。” 第七章 叔叔，陪我玩 何朔的公寓就在附近，走一段路就到了。 来这里五年了，生活在这些范围内也已经非常熟悉了。只是今天偶然涉足了城北，也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与这座城的格格不入。 不管陶澄说的几句真几句假，没有亲眼所见的传言总是虚假的。 何朔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这个公寓有些年份，买下它一是因为不想一开始工作就太过招摇，二是图个方便，上下班近。于是人生地不熟的，就通过中介买了这么一间。 整栋楼一共六层，没有电梯，每层四户人家。何朔住在五楼，每次走到五楼的时候，第一个遇上的就是隔壁的瞎眼老太太，她不出门，只坐在门口的走廊上。她常说房子里闷，要在外面透透气，所以遇见并不奇怪。 老太太虽然眼睛瞎了，但是耳朵好使得很，不论是谁上去谁下去她都能辨清楚。 “何警官啊，回来啦？”老太太虽然头发白了，但是说话中气十足。 “嗯，回来了。”何朔回答，然后绕过老太太去开门。 “到底年轻啊，上楼都不带喘气的啊。”老太太笑了笑，随后又说了一句，“和朋友一起啊？” 何朔刚开门，对着老太太这么一句没头脑的话，以为是自己身上的酒气让她闻到了才问的，就回答：“是啊。” “那不打搅你了啊。”老太太说完，自己弯起身子，搬着小板凳回屋子里去了。 何朔随即也进入了自己的屋子。 这间公寓也就六十几个平方，一室一厅一卫的那种，也就合适何朔这样的单身汉了。从大门穿过卫生间和厨房，就是客厅，一扇小小的窗户还透着屋外的灯火，何朔将窗户关上，回到了房间里。 一张一米五的床是之前的屋主留下的，还留下了不少家具，都还是崭新的。说是准备结婚用的，结果女方嫌弃太小了，赶紧卖了换了个大的。现在也算是便宜了何朔，不用倒腾了。 累了一天了，何朔往床上一趟，看着天花板，那一盏带着复古花纹的灯，真不是他的菜。 他随手关了灯，竟然带来了不小的睡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真的是太累了吗？好像今天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就那么一个案子，还没头没脑的。 何朔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还能查查案子……但是朦朦胧胧中，感觉地板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楼上拍着球。可要是没记错的话，楼上并没有住人啊…… “砰砰……砰……砰砰”像极了球落地后滚远了的声音，那声音渐渐远去，何朔依旧困意十足，懒得去想什么，却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外面奔跑到了他床边的位置，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叔叔，陪我玩……” “啊？”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他，何朔感觉到一阵压力，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已经坐起在床上，而四周黑漆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何朔重新打开灯，想要下床去喝口水，只发现地上的拖鞋只剩了一只，还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了床底下，他只好伸手去够，却随着鞋子带出了很多的灰尘。 “不至于吧？”何朔嘀咕了一句，“才多久没打扫就已经这么脏了吗？” 何朔拍了拍鞋底，穿上后走到了厨房，从热水瓶里倒出来一些已经凉了的水，直接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看了一眼时钟，凌晨两点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感觉自己没睡多久，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怎么已经两点了？ 算了，何朔回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脱去了衣服，还是洗洗睡吧。随着热水渐渐模糊了淋浴间的玻璃，何朔觉得自己又开始发困了，难不成今晚的酒特别醉人？ 该死！忘记陶澄这个家伙了，不知道回家了没有。 何朔赶紧冲洗干净，换上衣服，到客厅拿自己的手机，发送了个短信给陶澄：到家了没？ 对方没有回应，大概是睡了吧。 何朔放下手机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一个人影闪过，回头的那一霎那，卫生间的灯灭了。 怎么回事？ 何朔不是疑神疑鬼的人，他走到卫生间，重新按了一下开关，发现灯忽闪了一下，就再也亮不起来了。 “不会吧？”何朔心想，“灯坏了？” 他打开了外面的灯，看着卫生间内萦绕的湿气，还是打算明天再换灯泡吧，他现在只想早点睡觉。 简单粗略地吹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他就疲倦地躺在了床上。 耳边还不时地晃荡着一群孩子嬉笑的声音，像是在做梦一样，感觉自己置身在另一个空间、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幢简单的二层小楼，他就站在马路边，看着铁门内有一群孩子，穿着统一的服装：白底蓝边的短袖短裤，在水泥地上一圈一圈地奔跑着，追赶着……笑得如此天真无邪…… 第八章 异常冷静的父母 第二日，何朔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门疼得厉害。拖着软绵绵的两条腿来到卫生间，才从镜子里看清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一定是昨晚没吹干头发，现在偏头疼了。 一番简单的梳洗过后，何朔透过玻璃看着整个狭小的卫生间，总感觉有一丝不对劲，眼神一闪，才发现昨晚明明坏了的灯，竟然又好了。 何朔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灯不论开还是关，都很正常，难道是因为洗了个澡湿气太重影响到了？不至于吧…… 倒腾好自己，何朔就下楼，在小区门口随便买了点吃的，准备上路了。 可是刚走到自己的小车前面，突然发现车轮竟然没气了。何朔蹲下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个车胎已经完全憋下去了。他绕着车子一圈检查了一番，后轮的两个轮胎都没气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朔气愤地将早饭扔在了车盖上，不至于吧？一晚上会两个轮胎同时没气？不是有什么人恶作剧吧？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幸好，小区是有监控的，只需要查一下就可以了。 但是，时间不允许他现在查看了，马上早高峰，必须先回警局了。于是他在门外上和保安简单沟通了一下，晚上早点回来处理，在门口拦了一辆车准备去警局，车子开出了一个路口，何朔才发现自己的早饭扔在车上了没拿，气得他拍了一下大腿：脑子坏了！ 匆匆赶到警局，发现手机上并没有陶澄回复的信息，有点不太像他的风格，他应该机不离手啊。 坐到办公室，何朔有些不安心，给报社打了电话：“陶澄来了吗？”何朔问。 “陶澄今天请假了，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何朔一脸疑惑，这家伙怎么不舒服了？难不成醉酒还没醒？ “是啊，请假了，你有事吗？” “没什么。”何朔挂了电话，给陶澄又发去了一条信息：你小子怎么了？ 等待了一会儿，陶澄依旧没有回复，难不成真是不舒服？ “何朔，田语熙的家人到了。”这时，一个小警员从门外进来，对何朔说，“李队让你去问问。” “哦，好的。” 何朔赶紧准备好手里需要的东西，带好笔准备去询问。 田语熙的家人应该是昨晚到这里的吧，所以一早就来警局了。小警察跟着何朔一起去问询室的时候，忍不住说：“田语熙的家人早就来了，等了很久了。” “是吗？”何朔加快了脚步。 “已经认过尸了。”小警察补充了一句，在问询时门口拉住了何朔，小心地说，“很冷静，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奔溃。” “什么？”何朔也有些吃惊，“冷静？”自己的孩子死了，还能这么冷静？要么就是压抑着，要么就是…… 何朔进入问询室的时候，父母两人同时起身了，衣着很普通，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是还算体面干净。 “请坐吧。”何朔伸手让他们坐下，然后在他们对面坐下，准备开始记录。 眼前的父母二人，比他想象中的年轻许多，或许说他们那边的人都是早婚早育，所以父母显得年轻一些，根据记录，田语熙应该还有个弟弟，但是没有来。 “你们好，我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何朔。” “何警官您好。”母亲最先开了口，声音明亮，很好听。 父亲在旁边应和着，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那个，田语熙有个弟弟，没有一起来吗？”何朔开口问。 “哦，她弟弟在外地读书，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不出意外，还是母亲开口了，“他学习压力大，我们打算缓一缓再告诉他。” “哦。”何朔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田语熙弟弟的名字，从她妈妈的语音语调上，大致可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一户重男轻女的家庭。田语熙也不过二十一岁，照理说也应该在大学读书的年纪，却早早地离开了家里，独自一人在外地生活。通过他们的聊天记录，也不难发现，田语熙经常往家里打钱，或者说，只是给妈妈和弟弟打钱，也许，她就是在这里工作，然后把赚的钱都贡献给了他们。 “你们了解过田语熙在这边是做什么的吗？”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何朔从父亲的眼中明显感觉到了茫然，而母亲也不例外，只是掩饰得更好一些。 她露出尴尬的笑容说：“不知道呢，她没和我们说起过。” “是吗？”何朔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们，是田语熙聊天记录的截屏照片，“她每个月都会转这么多钱给你们，你们就没对她的工作产生过怀疑？” 父亲小心翼翼地接过照片，下意识要给母亲看，但是母亲的脸已经撇到了一边，并不乐意看，而她的手指却不停地揉捏着。 何朔注意着每一个小细节，然后翻看了一下父母的资料。 田承华……五十八岁……再婚…… 第九章 网红？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在陌生城市生活，能赚这么多钱，很少见啊。”何朔继续补充着，“你们难道没有关心过她吗？” 父亲看着母亲，母亲低着头继续揉捏着手指，不打算说话，于是父亲开口了：“何警官，我们和女儿的沟通一直都很少，她很乖、很懂事的，从来不用我们操心……” “你说这些干什么？”没想到母亲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父亲瘪了下去，不敢再言语。 母亲抿了抿嘴唇，看着何朔说：“何警官，田语熙长得漂亮，你也见过了，她能赚这些钱，你难道没数吗？” 没想到母亲反问起了何朔，于是何朔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着她，听她说完。 “她之前在老家，就开始靠脸赚钱吃饭了，传得风言风语的，我们还要脸面呢！”母亲语速突然加快了，“况且，她还有个弟弟，好不容易考上了好的学校，总不能因为她受影响吧？” “没有……”父亲轻声地提醒她，但是母亲完全不顾，继续说着。 “现在她跑外地来了，不就是更方便自己干这码子事吗？”母亲说着，“现在这样，也是报应了！” “好了！”父亲突然大吼一声，然后涨红了双眼，抿紧的嘴唇开始颤抖，他在强忍着，不停地强忍着，直到眼泪流下来，他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用袖口抹去了眼泪。 母亲见他这样，终于不再不言语，继续将头撇向一边。 何朔看着他们，大致可以猜到了什么。二婚的这个母亲，并不在乎这个女儿，只关心自己生的这个儿子。看来，家里做主的也都是这个比父亲年小十多岁的女人在做主，控制了经济权和话语权。 “你们坐，我待会儿再过来。”何朔拿起东西离开椅子，他们都没有看他，一个看着窗外，一个继续抹眼泪。 走到门外的时候，他叫了一个小警员，说：“等他们情绪好了一点，就让他们走吧，他们身上查不到什么线索。” “真的吗？”小警员有点奇怪，“他们也是特意赶过来的啊。” “他们知道的很少，问了也别问，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何朔说完刚要走，小警员好像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何朔。 “何警官，刚刚他们认完尸后说，不打算带遗体走了。”小警员的话引起了何朔的注意，“说是女儿生前也说过，自己死了火化了撒大海就好了，不想落葬。” 听完这番话，何朔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就算这是女孩子自己的话，但是做父母的连留一点念想都不要吗？ “唉。”小警员比何朔先叹了一口气，“不是自己生的，就这么不当一回事啊，也真是够可怜的。” 何朔突然听出了一些端倪：“不是自己生的？那不是田承华的女儿吗？” “不是！”小警员改正他，“那是田承华和前妻领养的，当时说双方都生不出孩子，就去领养了一个，但是前妻还是嫌弃田承华就离婚了。田承华后来娶了这个女人，一下子就生出孩子来了，还是个男孩子，能不喜欢吗？连着女人都宠上天了啊！” 何朔听着，难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赶紧再次翻看了一下记录，上面确实记录了田承华有领养记录，都是因为自己粗心，忽略了这一点，怪不得他们对田语熙的死这么不上心。 不过，看得出田承华还是有些伤心的，也算是自己抚养长大的女儿吧……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既然不想要就留着吧，就算强行让他们带回去，也未必有好结果。 何朔挥挥手，让小警员去做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也回办公室了。 刚坐下，何朔就开始大脑的思考：田语熙的工作靠脸，不难猜，毕竟这么漂亮，难不成真的像陶澄说的那样，是个情妇？那么问题来了，她是谁的情妇？谁每个月给她那么多钱？ 田语熙的父母没多久就离开了问询时，经过了何朔办公室的窗口。他们一路离去的背影没带一丝不舍，就像是路过而已。 何朔嚼着笔头，不停地想着这个问题，但也是有疑问的。如果田语熙真有情人，身边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电话也是？她的电话打向了全国各地，都是男人，都是差不多的时间……难道？ 难道她唯一联系最多的罗刚是情人？不会吧？那个老头的确有贼心，但是……何朔在纸上写上罗刚的名字，准备再次查一下。然后又将笔送回了嘴边。 妙龄女子，如花似玉，干着靠脸吃饭又能赚钱的事情……何朔将嘴里的笔抽了出来，突然想起了田语熙租住屋的整个环境，然后……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词语——“网红”。 第十章 睡迷糊了 田语熙的手机里，何朔还是忽略了她下载的各种软件。各类相机自拍和p图软件。但是唯独没有可以共享的那一类。 何朔也不傻，打开手机的下载记录里，终于找到了一个视频直播的软件，只是已经删除了，可以通过云备份恢复下载。 终于下载好后，打开就是满屏幕的“美女”。这些清一色的“美女”直播唱歌、跳舞，和网友互动、收礼物、答谢，个个都是老手。 何朔无法登陆田语熙的账户，只能在里面随意翻着，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何警官，你怎么也开始看这个了？”小警员笑着说。 “找个线索。”说完，何朔合上了手机。 “嘻嘻。”小警员偷笑了一声。 何朔对这类的东西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这么一看各种女色搔首弄姿更是不舒适了，这样的事情应该让陶澄来做，他一定乐此不疲，但是唯独今天这么巧，他竟然没来警局。 喝醉了？不舒服？ 更想不明白的是陶澄难得到中午了还不回复消息的。 何朔有些不放心，干脆去找一趟陶澄，顺便问问对于这样的直播，他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可以看看他猜测的对不对。 于是，何朔带上田语熙的手机，准备趁中午吃饭加午休的时间，去看看陶澄。 陶澄的家离警局不算远，方圆五公里的路程，只是市里红绿灯太多，耽误了些时间，赶到陶澄家楼下的时候，正好遇见陶澄的妈妈从楼道口出来。 “李阿姨！”何朔和她打了个招呼。 陶澄妈妈见过何朔很多次，大家都很熟悉，见何朔来了，刚还皱着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笑着说：“何朔，你来了？来看陶澄吗？” “是啊。”何朔回答，“他没来上班，我来看看他怎么了。” “没怎样。”阿姨说着，“他就是昨晚喝多了，今天爬不起来，这不刚醒，催着我去买鱼吃。” “鱼？”何朔一愣，和陶澄认识这么久，知道他是无肉不欢的，但是从来不喜欢吃鱼。 “是的啊！”阿姨叹了一口气，显得也很吃惊，“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吃鱼，今天突然张嘴要吃鱼了，这不没事找事嘛！” 李阿姨说着，看了看手表：“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去买菜啊，你上去坐吧！” “好的。” 看着李阿姨匆忙离开的背影，何朔也很奇怪，这个家伙是酒醉了还是酒醒了？怎么口味都变了？ 何朔坐着电梯上了12楼，电梯停了一阵，门卡了好一会儿才开。 敲了敲门，没人应门。 “陶澄！”何朔喊了一声，记得李阿姨说他已经起来了，怎么也应该来开个门吧？ 何朔敲了好几下门，都没人开，习惯性拉了一下门把手，门竟然开着。难道是李阿姨匆忙出门忘记锁门了？ “陶澄？”何朔走进屋子，脱去了鞋子。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其他人。陶澄的父亲还在警局上班，只有妈妈内退了，在家里照顾他，可以说这一家过得是很舒适的。 经过客厅来到南边的小房间，门虚掩着，何朔推开门，渐渐露出了陶澄的床铺，凌乱的堆在他身上，两条腿还露在外面，被子都搁在胸口。 “嘻嘻，哈哈，嘻嘻嘻。” 是陶澄在笑吗？ “陶澄？”何朔敲敲门，叫了他一句，但是只听见那个笑声持续着，就是不回应他。 在做梦？ 何朔干脆走到床边，只见深色的被褥下面，陶澄的脸蛋白里透红，带着一副猥琐的笑容，不停地笑着。 何朔感觉很不好，这家伙就像是在做春梦一样，看得他浑身难受。 他转过身去，一把拉开了窗帘，让房间明亮起来。然后一把扯开了压在陶澄身上的被子—— “卧槽！” 一个光溜溜的身体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吓得何朔赶紧又将被子给他盖上了，现在他不仅感觉不好，甚至有点想吐。 “喂！”何朔推了推他，“喂！醒醒！醒醒！” “嗯？嗯？”陶澄还闭着眼睛，任凭何朔推着他的身体，就是不肯醒来。 “陶澄！”何朔突然一吼，吓得陶澄绷一下，睁开了双眼，眼里还布着不少血丝，目光呆滞。 他缓了缓，才意识到身边站着一个人，赶紧裹起被子闪一边：“你、你干嘛？”定睛一看，居然是何朔，他又立刻放松了下来，“吓死老子了，以为什么人闯进来了呢！” 陶澄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来了啊？”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何朔问。 “几点啊？”陶澄问完，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悠悠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靠！十二点啦！” 他赶紧要掀被子起来，何朔躲到一边，背过身去：“干什么？！” “什么呀！”陶澄一脸无辜，然后见自己一身白花花的肉，笑着说，“这叫裸睡！裸睡有益身体健康，你懂不懂啊！” “我不懂！”何朔背对着他，“快把衣服穿起来！” “这不穿着嘛！”陶澄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怎么已经这个点了？报社不会要记我旷班吧？” “没有。”何朔回答，“你不是请假了吗？” “请假？”陶澄想了想，“难道是我妈？见我这样给我请假了？” “鬼才知道。”何朔说完走出了房间，“快滚出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知道啦！”陶澄简单地套上了衣服，尾随着何朔走出了房间。 第十一章 我说你也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陶澄终于将自己倒腾整齐了，刚出卫生间门，李阿姨就正好回来了，开门就看见儿子了。 “你起来啦。”李阿姨关上门，“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什么？”陶澄一脸疑惑。 “鱼啊！你不是叫我去买鱼吃妈？” “鱼？什么鱼？”陶澄不明白了，“老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吃鱼的嘛！” “你个臭小子！”李阿姨放下手里的袋子，气呼呼地说，“刚出门前问你，吃什么，你自己说要鱼！我辛辛苦苦买回来了，居然说不吃了？” “我没说啊！”陶澄一脸无辜，挠了挠头。 “那你说梦话呢？！” 见李阿姨生气了，何朔立刻圆场：“阿姨，我午饭还没吃呢，我想吃您做的红烧鱼，很好吃。” 李阿姨一听何朔这么说，刚还火冒三丈，立刻就笑颜逐开了：“还是何朔懂事，来，阿姨马上给你做啊！” 李阿姨转头就回厨房忙活去了，剩下陶澄和何朔待在客厅里。 陶澄明显还有些不适，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揉揉眼睛的，时不时地打了个哈欠。何朔全看在眼里，但是心想着昨晚其实他们在一起并没有喝多少酒。 “我走了以后，你又喝了？”何朔问。 “没有啊。”陶澄想着，“也就那么几瓶啤酒，我酒量没那么差吧？” “谁知道你。” “真的呀。”陶澄靠近何朔一些，也是怕母亲听到什么，“我昨天喝的真不多，就不知怎么的，竟然醉了。” 何朔看了一眼陶澄，说：“你昨天不适宜喝酒。” “我就这么想！”陶澄拍了一下大腿说，但又很快陷入了疑惑之中，“可是昨天……” “昨天怎么了？” “昨天我怎么回来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就这样断片了……”陶澄用力思索起来，但整个人还有些模糊不清。 何朔靠在沙发上，垂下眼思索了一番，按照他对陶澄的理解，几瓶啤酒不足以断片，更何况陶澄的身体状态一直都很好。 看来连陶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好了，好了。”李阿姨热情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人的思考僵局，“快来吃饭吧，不早了。” 两人回到饭桌上，一条浓油赤酱的鱼香喷喷地摆在了他们眼前，陶澄竟然一个恶心，冲到卫生间去吐了。 听着他呕吐的声音，何朔顿时也失去了胃口。 李阿姨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他昨晚回来还好好的，早上开始就这样了。” “嗯。”何朔回答，“吐完了就好了。” 陶澄吐完，漱了漱口就出来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桌子上，拿起饭碗吃了起来。 何朔也就见怪不怪了，他没有吃不下的时候。 “对了，你怎么想到来找我了？”陶澄嚼着白米饭说，“是不是没见着我，特别想我呀？嘻嘻嘻。” “滚。”何朔吃了一口李阿姨做的红烧鱼，咸甜正好，非常合口味，“早上田语熙的父母来过了。” “来了啊。”陶澄继续吃着。 “他们不是田语熙的亲生父母。” “哦。”陶澄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何朔看了他一眼，仍旧没心没肺地就着菜吃着饭，对这个话题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你知道网络直播吗？”何朔换了个话题。 陶澄的晚终于放下，看着他说：“是个男人谁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何朔白了他一眼：“我怀疑，田语熙是做直播的。” “哦？”陶澄又继续拔起饭来。 “她没有职业，也没有男朋友，家里也是简单干净。”何朔说着，“她的手机里有一个卸载了的直播软件，但是我没有找到她的账号密码，不知道她有没有使用过……” “手机号码。”陶澄正吃着饭，突然蹦出了四个字来。 “什么？”何朔一愣，“用手机号码试？” “一般人都会用手机号码登录，方便登录。”陶澄说着，“用手机验证码登录，密码都不需要。” 何朔撇了一下嘴，是吧，自己平时都不会去玩这些，也从来没有在意过，竟然疏忽在了一些常识上。 “快点吃吧。”何朔说，“我带着手机呢，看看能找到什么。” 陶澄的小眼神瞄了一眼，贼笑起来：“看，离不开我吧？” “滚！” 陶澄偷笑一声：“你以后啊，也要给自己点事情做做，都不像个正常的男人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懂吗？”陶澄偷看李阿姨在干嘛，确定她听不到的时候，凑在何朔的耳边说，“就算生活中找不到女朋友，我们还有很多途径可以满足一些需求的啊……啊呀！” 陶澄还没说完，已经被何朔的手臂拱开了，表示他并不想听这些东西。 “干嘛呢？你不会真喜欢男人吧？”陶澄揉了揉手臂，别看何朔瘦，力气还挺大呢，这一下还挺疼的。 “谁跟你这么说了？别乱说话！”何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我错了。”陶澄讨饶，把最后几口饭吃完，就算完工了。 何朔原本也没什么胃口，听他这么一说更是难受，干脆不吃了，把碗筷都放进了水池里。 “啊呀！何朔，你放着就好，我来。”李阿姨见他开始收拾桌子里，赶紧走了过来。 “没事，顺手。”何朔说着，正要将鱼骨倒进垃圾桶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旁边的冰箱下面压了一张纸片，怎么有那么一些眼熟…… 第十二章 有人陪着喝酒？ 何朔弯下腰去，仔细地看着冰箱下面压着的一张卡片大小的纸，灰蓝色的底，依稀地写着：杂货店…… 何朔伸出手，将这张纸用力抽了出来，看着上面粘着的油腻和灰尘，却依旧可以很好地辨认出这个就是田语熙曾经也有过的“解忧杂货店”名片。 “何朔，你干嘛呢？”李阿姨准备洗碗，注意到何朔蹲在一边，不知道在干嘛。 “李阿姨。”何朔站了起来，拿着名片问，“这也是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什么？”李阿姨一愣，用毛巾擦干了手看着他拿着的这张名片，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我也不记得了啊，你哪里找到的啊？” “冰箱下面压着的。”何朔说。 听到他们说话，陶澄也走了过来，倚在门口问：“什么事情啊？” 何朔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名片：“眼熟吗？” “解忧……杂货店？”陶澄念完，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你哪里发现的啊？” “冰箱脚下压着呢。” “冰箱脚？”陶澄看向李阿姨，“这个冰箱放这里要有十几年了吧？” “嗯，是啊。”李阿姨一脸茫然，“多少年了啊，我怎么还会记得这个东西啊……”李阿姨再仔细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 陶澄和何朔准备好听李阿姨准备说什么。 “刚搬家来的那一天，你爸单位的人过来帮忙搬家电，放冰箱的时候说有些不稳，我记得好像是老杜，从口袋里拿了什么塞这里的！”李阿姨缓了口气，“我都没注意是什么，这个是什么啊？” 何朔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一张名片而已。” “哦，好吧。”李阿姨说完打开水龙头开始洗完了。 “走。”陶澄拉了一下何朔的肩膀，带他回了客厅。 陶澄突然满怀心事地坐了下来，说：“杜伯伯在两年前就过世了……” 何朔看了眼名片，没打算说什么，却没想到陶澄又说了下一句：“也是吞食了很多安眠药死的……” “什么？”何朔突然来了精神。 “不过，杜伯伯当时是查出了癌症，晚期了不想连累家人所以自杀的吧，还留了遗书。” “那就是说和这个名片也没什么关系了？”何朔停顿了一下，“或者说，找不到这张名片的线索喽？” 陶澄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看了一眼名片，“你昨天就是去这里了？城北？” “对。”何朔回答，“去这家杂货店看了看。” “有什么发现吗？” 何朔努力回想一下，还真是想不起什么特别的来，也就那个易老板神出鬼没的吧…… “没有。”他摇了摇头。 “最好没有。”陶澄伸了个懒腰，“我可不想去城北那个鬼地方。” 何朔看了他一眼，看陶澄的样子好像真的不怎么喜欢城北。 “城北派出所前几年问警局要人。”陶澄说，“说里面的人马上要到退休年纪了，再不去新鲜力量，就没人了。” 何朔听着。 “还好当时我爸负责的，没安排你去，要不然你就危险了！”陶澄松了一口气，但又不免发愁，“但是也不保证真不会去，流动是局里规定的，等我爸退休了，按照你的资历，去的肯定是你了。” “去就去，怕什么？”何朔回答。 “你不怕，我怕！”陶澄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他老妈，小心翼翼地说，“不是我吓你，下次介绍你个城北派出所的朋友，一起聊聊城北往事，你就慎得慌了！” 何朔白了他一眼，在他眼里，可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不信鬼不信邪。 时间停在了两点，何朔一看，站了起来：“不行，要迟到了，我走了！” “这么快？”陶澄双手一摊，在沙发上一趟，“我反正请假了，今天在家躺死了。” 何朔摇摇头：“那我先走了。” “不送。” 何朔出门前和李阿姨告别，然后离开了陶澄家里。 回去的时候，他特意绕道了昨晚的小饭店里，已经过了饭店，店里的杂工们都在椅子上休息，老板一见何朔来了，就迎了上去。 “何警官，刚忙完？吃了吗？” “吃过了。”何朔回答，“昨晚陶警官喝到什么时候回去的？” 老板想了想，说：“快十二点了。” “嗯？”何朔眉头不禁皱起，“十二点？喝了很多吗？” “不多。”老板摆摆手，“喝得可高兴了。” “高兴？”何朔更加不明白了。 “对啊！”老板想起来就眯着眼笑了起来，“你走了没多久，我正在忙，一眨眼，一个女孩子坐到了他面前，和他有说有笑的。” “女孩子？” “对啊！我没注意看，反正长头发、白衣服，因为背对着我，我只偷看到了一个侧面，好像很标致。”老板说着，“他们一起聊到了十二点，然后陶警官就和那女孩回去了。” 何朔听着，脑海里怎么也翻不出来陶澄身边有什么女孩子，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陪他喝酒的。 “那女孩喝酒了吗？” “没有。”老板说，“虽然我在忙，但是漂亮的女孩总想多看几眼，就看到她一直在给陶警官倒酒，自己面前没有酒杯。” 何朔更加迷惑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更何况刚刚陶澄也没与他聊起来啊…… “何警官？”老板见他发起了呆，喊了他一声。 “哦。”何朔回过头来，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客气什么呀。” 何朔离开了饭店，却越想越不对劲，难不成自己兄弟还有什么瞒着自己的事情？ 第十三章 清明的火车 何朔匆忙赶到单位的时候，小警员对他使了个眼色：“何警官，有线索哦！” “什么线索？” “有人来提供信息了。”小警员指了指在何朔座位前面坐着，不停张望四周的人，“这个人说认识田语熙。” “哦？” “李队不在，说田语熙的案子你跟着，所以我就让他在你那等着了。” “好，谢谢。” 何朔往前走了几步，那人立马注意到了，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说：“您……您是何警官吗？” “对，请坐。”何朔也在他面前坐下，眼前的还是个小伙子，说不定还比他小，只是看上去紧张得不行，于是何朔缓和着语气说，“不用这么拘谨，我和你差不多大，咱们就放松点，随便聊聊。” “唉，好，好。”他不停地点头，看上去真没放松多少，“我，我叫陈斌，清明放假的时候我正好回来扫墓，在火车上，见过这个人。” “你是说田语熙？”何朔问。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反正前两天你们公布照片，问知情者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眼熟，后来确定应该是她吧……所以我就来了。”陈斌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翻阅起来。 很快，他从手机里找出来一张照片，递给何朔看。 “您看，这照片上的是她吧？” 何朔接过手机，看着像素不是太高的画面上，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孩面露着喜悦的笑容，可谓赏心悦目。不过，这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一侧是椅背一侧又是一个黑色的人影挡着。 “什么时候拍的？”何朔问。 “就是在当时的火车上。”陈斌说，“当时我们一起坐同一辆火车，她哪一站上车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上车的时候她已经在了。我就坐斜对面的后面，探个头就能看见她，当时因为一看就觉得她真漂亮，忍不住盯了好几眼。” “是吧？”何朔看着照片，即便这样的像素，也能看出田语熙的五官特别的漂亮，尤其是白皙的皮肤让人眼前一亮。 “当然那个女孩知道我在看她，就把头撇过去了，不给我看。”陈斌说着，“后来她对面来了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应该是很神气吧，两个人就聊起了天，看他们还聊得挺愉快的，笑得那么好看，我忍不住拍了张照片。” 何朔没多说什么，把手机还给了陈斌。 照片上的人是田语熙没错，初见就能给人留下这么好的印象，也真是不容易。 “就凭一面，你就记住她了？”何朔笑着说。 陈斌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其实……” “没事，直接说。” “那个……”陈斌看了四周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年轻人都喜欢看美女直播，有一次我偶然刷到了一个直播，那人好像就是她，我就关注了她……所以，我很确定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人。” 何朔突然清醒起来，问：“什么直播？” “就是这个app。”陈斌把直播软件翻了出来，“不过她已经半年没更新了。” “嗯。”何朔看了一眼这个id：田间小鱼。“关注的人还挺多啊。” “已经掉了很多了。”陈斌说，“半年没更新，很多人都会脱粉的。” “那她直播什么？” “她直播唱歌，谁送的多，她就唱什么歌，歌声太甜美了！”陈斌的脸颊慢慢浮现笑容，“打赏的人还有机会和她打电话，跟她聊天，真是幸福啊！” “打电话？”何朔嘀咕着，想起了她手机上那些全国各地的电话，原来是打给粉丝的啊。 “那个……”陈斌小声地问，“她真是自杀的？” “是啊，怎么了？”何朔直截了当地回答，看他有什么疑问。 “哦……”陈斌好像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说什么，没事的。”何朔补充了一句。 “哦……”陈斌好像松了一口气，“我也是偶然看到她的直播的，看到的第一个就是她准备告别的直播。” “告别？” “嗯，说有种不安的预感，也许会离开一段时间，也可能永远不回来了，然后唱了一首《大约在冬季》。” “这么老的歌？”何朔问。 “是啊！”陈斌继续说着，“平台直播是可以重复播放的，我就看了一些她之前的直播，唱的都是老歌，但是人美歌甜也无所谓了。她的人气应该也就是因为唱的与众不同吧。” “嗯。”何朔点点头。 “我也只是多想了一些。”陈斌挠了挠头，“她自杀的新闻出来的时候，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半年前的告别视频，所以我今天来了，想会不会有另一种……” “不，没有。”何朔打断了他，“就是自杀的。” “唉，好吧。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人。”陈斌叹了一口气。 何朔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把你手机里的这张照片给我，然后找那个人，留一些基本的信息，你就可以走了。” 何朔指了指小警员：“把你当时乘坐的火车信息、座位号，还有这张照片也留给他，我们可能会去核实一些信息。” “哦，好的。”陈斌很合作，弄完就走了。 何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一个时间点，四月清明。也就是大家口中与田语熙断联的半年前。 田语熙应该是去过外地或是回了老家，然后就失联里，再到现在的死亡。 那么这半年发生过什么吗？ 究竟是什么促使了她的死亡？ 何朔面对着电脑黑色屏幕中自己的身影，像是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第十四章 田间小鱼 田间小鱼。 “嗨！大家好，我是小鱼……” 何朔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关于“田间小鱼”的视频，也就那么几个片段，是她唱歌的部分。 听着田语熙唱歌，美好的长相甜美的声线，的确让人不得不喜欢，把持不住的人也许都会忍不住沦陷。在她的歌声里，好像有某种魔力，可以将你深深吸引，欲罢不能。 就这样，何朔播放了很多个视频后，才发觉已经天黑。 在回家的路上，耳边还能回荡起田语熙的歌声，跟随着车窗外的霓虹灯有一种说不出的迷幻感。 疲惫的一天，在他踏上楼梯的时候，突然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球滚动的声音，然后“砰”的一声碰到了墙面，返回后继续，持续了很多次。 这楼里并没有小孩住，至少他在这里住的这么些时间里，没有发现有小孩。难道谁家多了个熊孩子？还在楼道里踢球，真是太没教养了。 于是何朔加快脚步上楼，原本打算给他个教训，没想到到楼上的时候，一个人影也没有，空空荡荡的走廊，和四扇紧闭的门。 奇了怪了。 何朔打开自己的家门，一股潮湿气息袭来，感觉家里的某个角落开始发霉了。他点亮了灯，气味也随之散开，赶紧来到窗边打开了窗户，散一散味道。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了田语熙的手机，也不是想继续听她唱歌，只是用陶澄教的方法登陆了她的账号，查看一下她账号里有什么蛛丝马迹。 “小鱼，你为什么不更新了？” “小鱼，好想听你唱歌啊！” “小鱼，你千万不要离开哦，我舍不得……” 扑面而来的几百条讯息，都是在追问田语熙的信息。这些留言追述到了半年前，“田间小鱼”留下了一条要回老家一趟，暂停一次直播。谁也没想到这次直播后，她就在平台上销声匿迹了。 在她的互动中，都是很寻常的聊天，并没有什么人引起何朔的注意，这样一片岁月静好，也真是在直播界难能可贵。 看来又失去了线索。 神经紧绷后又突然松懈，一股倦意上来，何朔就这样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窗外带来的汽车声、行人走动、电瓶车进出的声音，无不在催眠着他……是累了吧，该睡一会儿了。 未关的窗户，送来一阵一阵的凉风，吹得思绪进入了一个深深的黑夜。 “滴答、滴答。” 哪里落下的水声？何朔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四面都是墙壁，唯独前方的一扇门，紧闭着。 何朔有些困，但他还是能记住自己进屋的时候，是开了灯的，而此刻，这个屋子，只是一个四面墙壁的屋子，光秃秃，黑暗暗的，只有头顶有一扇小小的窗，投射出一点点微量的光，照在他眼前的地面上。 “这是哪里？”何朔突然不困了，用双眼仔细看着屋子里的一切，陌生无比。 “砰——”一个灰色的球突然从角落的黑暗里滚了出来，在他的脚边停下。何朔看着球，即便光线再暗，他也是可以分辨出这个球，很眼熟。 记忆突然闪现出在城北的一次偶遇，那个衣着破旧的孩子，还有那个踢到他的球，就跟现在眼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捡起球，望向球滚出来的黑暗角落，好像有个黑色的声影，躲在那里，或者是……藏在那里…… “谁？谁在那里？”何朔问着，刚想往前一步的时候，黑暗中发出了悉悉嗦嗦的声音。 肯定有人在里面，只是那声音并不大，而当何朔感觉有动静向前的时候，伴随着逐渐阴冷的气息，一个小小的身影渐渐隐现在薄浅的光线里。 就是他，那个穿着短袖短裤的小男孩，身体的瘦小显得他的头很大，一双乌黑色眼睛，黑色的瞳孔没有透出一丝光亮，神情呆滞地看着他，就如第一次见面那样。 “叔叔。”小男孩突然开口了，“陪我玩，好不好……” 话语刚停，何朔还没来得及给上反应，那孩子突然冲到他面前，用冰冷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啊！”何朔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在家里，屋里还亮着灯，自己也躺在沙发上，一侧的窗户正送来一阵阵冷到发颤的夜风。 他揉了揉鼻梁，刚想要放松一下神经，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多了几条黑色的印子，不多不少，不大也不小，如同一个小孩的手一般…… 他用力摸了摸，就将这些黑色的印子抹去了，只是一些灰尘吧？但又不知道是何时碰上的，那么奇怪。 何朔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屋子里终于恢复了一些温度。 第十五章 旧品 第二日，何朔刚来到警局门口，就发现已经炸开了锅。办公室的电话此起彼伏的，大家都来不及接听了，当然不出意外的是，每个电话的目的都是一样。 像是一下子打开了一个入口，过去在直播平台认识田语熙的人都从全国各地打来了电话，声称自己认识田语熙。当然为了保护死者，只是用了田某某，而大家的口径也一直说，她就是“田间小鱼”。 何朔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这个消息来得晚了一些。他呆坐在椅子上，又情不自禁地啃起了笔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竟然还是那个莫名的小孩。 他是谁？ 放下笔的不经意间，他又看到了那张名片，摆在桌子的一角，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椅子还没坐热呢，何朔又离开了办公室。 一路往城北的路特别的通畅，也是，这里生活的人已经很少了。当他停好车子，仔细看着这里的时候，才感觉到比之前来得更萧条。 走过一件件不高的居民楼，只剩黑乎乎的窗户像无神的大眼，目睹着何朔的肆意入侵。而四周安静得连风声都很微薄，偶有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乌鸦拍翅的声音。 路边的店面大门紧闭，褪色的招牌没有生气。 这一路似乎只有这么一家杂货店，不免显得有些奇怪，但它又隐藏得那么好，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叮当”何朔推开门，迎接他的第一声总是门上的铃铛。 “你好。”与上次不同的是，在他进入店内的时候，易老板就在柜台前，还与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何警官，你来了啊。” “啊，哦，嗯。”何朔面对他的迎接，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易老板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来到了何朔面前。 何朔往前一步，与他刻意保持一些距离，双手插进了裤兜说：“没什么，觉得你这里挺有意思的，想来看看。” “这样啊。”易老板低头一笑，说，“那请便吧，我这里都是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破旧的你也看不上眼，就看个热闹吧。” “那也未必。”何朔边说边走了起来，左右瞧了起来，“这些东西，虽然旧，但也曾经是宝贵的东西吧，说不定都有一些小故事呢。” “呵呵。”易老板笑了起来，跟在了何朔的身后，“看来何警官也是个感性的人啊。” “不敢当。”何朔走到柜子尽头，隐约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再仔细一听，那声音“滋啦，滋啦”的，从一个角落发出。 何朔转个弯，来到了墙角边，果然有一台小电视。只是它不听使唤地刷着雪花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里没有信号。”易老板语气平缓温和，“经常这样。” 何朔“嗯”了一下，注意到电视机的确连着电源。 “这电视机你还能看？” “嗯，偶尔。” “黑白的？” “对。” “哦。”何朔仔细端详着这台小小的电视机说，“现在可没人用这样的机器了，你就没有什么现代一点的设备吗？” “例如？” 面对易老板的问题，何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面前的男人最多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样子吧，怎么会不懂现代化的设备呢？不过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却是一种古典的气味，连说话语气都是波澜不惊，感觉隔着遥远的年代似的。 “你没手机吗？”何朔问。 “没有。”易老板摇了摇头。 “那你不跟别人联系吗？”何朔更加疑惑。 “还真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易老板含笑回答。 “怎么会？”何朔不敢相信，“那你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连朋友、亲戚都没有吗？” “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何朔的眼神四处飘逸着，一下子从电视机转移到墙面上，这个墙面上还贴着老式复古的花纹，已经发黄，边缘处有一些翘起。不过墙面上有一幅照片，挂在一边，而不是中间，已经快挨着另一侧的书架了。 何朔走近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是个身穿着西装礼服的男人，白皙的脸庞，油亮的头发整齐地梳到了耳后，一副金边的圆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丝毫不影响眼神散发的气势，怎么有那么点眼熟呢？ “啊……”何朔指着照片，对易老板说，“这个是你父亲吗？” 易老板微笑着低下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漆黑的眸子里似被蒙上一层水雾，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但又转瞬既逝，恢复了原先的明亮。 何朔的手指抽了一下，然后尴尬地放了下来，顺势走到了另一边，自说自话起来：“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不小，这些零碎小东西，有些我还是记得的，比如这个半导体，还有这个……放卡带的……” 何朔边说边玩弄了一下这些东西，也不知自己究竟要表达什么，就是有些不自在。 “叮当”这时，一声铃响，打破了他的尴尬，透过架子的缝隙，注意到是一个老妇人走进了店内。 “易先生，在吗？”老妇人喊了一声。 易老板和何朔打了个招呼，便去了前面，和老妇人交谈起来。 “易先生，我的收音机好像又没有声音了……”老妇人说着，把手里的收音机递给了他。 “没事，我来看看。”易老板微笑着接过收音机，在柜台边的抽屉里拿出了工具盒，小心翼翼地倒腾起了收音机。 何朔就在里面，隔着架子看着老妇人的背影和易老板灵活的双手，放慢了手里的动作，也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第十六章 黑色笔记本 “阿婆，机器没有坏。”易老板将收音机调高一些音量，很快就从里面播放出了一支奇怪的歌曲。 “啊，幸好没坏啊……”老阿婆嘀咕了一句，静静地看着易老板帮她把后面的盖子盖好，旋上螺丝。 何朔看着他们，目光落在柜台边，他明明记得之前有一盆永生花在那里的，怎么不在了呢？刚想凑近看看是不是被老阿婆挡住了视线，一不小心肩膀碰到了什么，“啪”的一声一本黑色的本子掉落在地。 何朔赶紧捡起来，警觉地看了一眼他们，还好老阿婆的耳朵不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易老板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何朔抬起手打了个招呼，易老板已经修好了收音机，送还到了老阿婆手上。 “阿婆，好了，你这边把音量旋到底就好了。” “哦哦，好的好的。”老阿婆抱起收音机，准备离开，“谢谢你啊，易先生。” “不客气的。” 等老阿婆离开以后，何朔才从架子后面走了出来，来到柜台前仔细寻找着永生花。 “我记得上次来，这里有一支玫瑰花的。”何朔问。 “对啊。”易老板不紧不慢地回答。 “去哪里了？” “我放里屋去了。”易老板说着，“怎么？何警官很喜欢吗？我可以送给你……” “不，不不是。”何朔摆摆手，才发现刚捡起的本子，还拿在手里。 易老板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黑色本子，这倒让何朔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刚不小心碰到了。” “没事。”易老板回答，“不知道何警官喜不喜欢看书？” “看书？”何朔一愣，“过去挺喜欢看的，现在没时间看。”何朔说完，将这本本子放在了柜台上。 “是吧？”易老板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但是好像是他独有的魅力，“这本书你不想看看吗？” “看看？”何朔仔细看了看这本黑色的本子，像是一本笔记本，黑色的皮质四角已经有些发白，翻开发黄的页面，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对于已经很久没有看书的人来说，瞬间看到那么多字，头脑会突然发胀，于是他很快合上了书本。 “这好像不是一本书吧？”何朔问。 “嗯，好像不是。”易老板回答，“放在某个地方很久了，我也快忘了里面是写了些什么，没想到见到你就自己跑出来了。” “呵呵。”何朔尴尬笑笑，“我觉得这像本日记呢。” “那何警官，要带回去看看吗？”易老板问。 “嗯？”何朔犹豫了一下，“这本若是日记，那更不好意思看吧？” “或许也不算呢。”易老板将本子递给了何朔，“当时这里有人搬走的时候，都会整理一堆东西放在我这里，说留给有缘的人，或许这本笔记也在找它的有缘人。” “这我可不信。”何朔笑了起来，“谁愿意把日记摆出来给别人看呢？”可是，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讲笔记本简单翻阅了一下，改了口，“那我就借回去，随意看看吧。” 易老板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对了，刚刚那阿婆为什么称呼你叫‘先生’？”何朔想起。 易老板扬起嘴角微笑着说：“那是刚来此地的时候，出于礼貌都称呼为‘先生’，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这样啊……”何朔嘀咕着，“那么，易先生，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易墨。” “什么？易墨？”何朔眨了眨眼睛，“这个名字够特别的。” 易老板依旧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易先生，不介意我多问一些吧？”何朔只是脑海里闪现了一个念头，就是之前陶澄神神秘秘的那番话语，“这个城北，还有多少人住着呢？” “多少人，我可说不清楚。”易先生回答，“我很少出门，基本上都待在这里，生活起居也在内屋，所以，按照我的记忆，我熟悉过的在这里生活的人应该有百来个吧。” “百来个？”何朔皱了皱眉头，“所有？” “刚说到呢，我很少出去，进来的也都是熟悉的人。” “没了？” “嗯……”易先生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我好久没有去了解了，难道何警官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吗？” “我？”没想到易先生把球踢回了何朔，“我也是第二次来，所以问问你这个当地人。” “呵呵。”易先生笑了起来，“时光变迁，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我只是一个倔强的人，还留守在这里而已。” 何朔看了一眼这黑漆漆的店铺，撇了撇嘴：“也是，很少有你这样年纪的人，守着这么一家店了。” “多谢。”易先生为他的理解而表示感谢。 “谢什么呢。”何朔笑了一声，手里还拿着那本本子，“那我先走了，等我看完了，一定回来还你。” “不着急。”易先生微笑着，好看的眉眼眯成了弧线。 何朔与他告别，推开店铺的门，突然发现外面原本阴沉的天空有了阳光的痕迹。 门自动关上了，伴随着叮当的铃声。 何朔一路回停车的地方，只觉得四周热闹了起来，居民楼下一群群的小娃追逐打闹着，面目慈祥的老人看着他们，坐在楼下聊着什么。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带着一顶灰绿色的八角帽经过他的身边，并不算年长的人那样的穿着显得未免有些老气，可是目光一转，就看到有个小孩蹲在他的汽车轮胎旁，手里拿着什么在干嘛？ “喂！”何朔大声呵斥了，“在干嘛！” “哈哈哈哈。”那小孩扔下手里的东西，赶紧往另一处跑去，头也不回。 何朔赶紧跑到车边上，刚补好的轮胎千万别又割破了。还好，那熊孩子拿的是粉笔，在他的车轮胎上依葫芦画瓢呢。 何朔赶紧上了车，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想起之前轮胎破了还没去小区查看监控。看了一眼车上显示的时间，正好午间。 得了，那也不用回警局了，直接利用午休去查看一下吧！ 第十七章 误入出租屋 “喂？何警官，陶澄跟你在一起吗？” “陶澄？” “是啊，报社找他一天了，人不见了，电话也不接，寻思着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他没和我在一起。”何朔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视频，还要应付着电话，“我来打个电话看看。” “好的，麻烦你了。” 何朔挂上电话，又将进度条拨动了个来回，确切地来说，他已经连续看了这个镜头不下十回了。 “警官，你看够了没啊？”保安小伙子有些不耐烦了，“这就是个野孩子吧，要不然谁十月份还穿着短袖短裤啊。” 何朔不说话，画面定格在车子边上。这个短袖短裤的孩子，他太熟悉了，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了，怎么那么巧，他会出现在他的车子旁边？而翻看了其他地方的几个监控，却都没有他的影踪。 “别找了。”小保安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小区你也知道的，能有的监控就那么几个，照不到的我也无能无力啊。” “没什么了。”何朔终于放下了鼠标，离开了保安室。 小保安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自由自在地玩手机了。 何朔走到自己的停车位前，回忆着监控里拍摄到的镜头，那孩子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车子边上，蹲在了车胎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更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那个孩子，无论在城北，还是在他的梦里，怎么会突然围绕在他的身边，如影随形。 何朔深吸了一口凉气，拿起电话，拨给了陶澄。 “嘟——嘟——”几声音后，电话被接起，“何朔啊……” “陶澄，你在哪里？”何朔听着他懒洋洋的声音，觉得他定是在哪里睡觉偷懒呢。 “我在田语熙的出租屋内。” “你在那里干什么？”何朔神经一紧。 “破案嘛，总要最贴近死者才能有所突破啊……” “你等我！我马上过来。”何朔等不及听他懒散的话语了，赶紧挂了电话，冲往出租屋。 还好，田语熙租住的地方并不算远，没有多少时间何朔就来到了这里。屋子四周还拉着黄色的警戒线，何朔推开虚掩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陶澄的双脚搁在了床上。 何朔走到床边，陶澄就这样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发呆。 “你干嘛呢？”何朔语气并不好，差一点就要把他拽起来了，“你是酒还没醒吗？你一个人跑出来躺这里干嘛……” “嘘……”陶澄突然用手指靠在唇边，让何朔闭嘴，“别吵，她在和我说话呢。” 何朔突然火气就冒上来了，和他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个家伙神叨起来，让他实在是不爽！于是乎，两手一抓他的双肩，硬生生地将他从床上拽到了地上。 “你脑子犯浑了是吧？” 陶澄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何朔说：“你怎么来了？” “你……”何朔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是不是见鬼了你？！” “什么？”陶澄的眼神突然惊慌一闪，慌乱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拉着何朔，瞪大了双眼，“啊呀！恐怕我是真见鬼了啊！” 看着陶澄那副模样，何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了：“你tm在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啊！”陶澄真的紧张起来，一会儿看看四周，一会儿看看脚下，双手始终不松开，紧紧地拉着何朔，“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我怎么知道？”何朔想要挣脱开，却被他抓得更紧。 “我前天喝醉了，是吧？”陶澄问。 “是啊！”何朔甩甩手，“你先放开！” 陶澄这才松开手，然后神色慌张地说：“我到昨天晚上才回忆起来，那天晚上，我喝醉的那天晚上……”他喘着气，“好像有个女孩，来到了我身边……” 何朔并不感到意外，之前饭店老板已经提过了，有个女孩陪着陶澄喝了很多酒。 “那个女孩的模样，我在昨晚的梦里突然清晰起来。”陶澄又一下子抓住了何朔，“就是田语熙！” 何朔这下很快撤开了他的手：“别乱说，你是真的喝醉了，宿醉还没醒吧。” “不是！绝不是！”陶澄赶紧解释，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缓和下来，然后面对何朔，一板一眼地说，“我梦见她对我说，有人偷走了她的青春……” “打住！”何朔呵斥了一声，“别乱说，你会破坏了整个案件的调查过程。” “我没有！”陶澄继续辩解，“你看我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里了，你不觉得，是田语熙的鬼魂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吗？” “停！我不相信有鬼魂。”何朔背过身去，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可是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一个黑影在门口闪过，伴着门摇晃了一下，应该是有个人想要推门进来，发现有人，赶紧离开。 “有人！” 何朔赶紧冲了过去，打开门，一侧的楼道口有个身影急急忙忙地下着楼。何朔连忙跟上，很快发挥了大长腿的优势，几步就追在了身影的后面，一个跨越过楼梯，伸出手就抓住了他。 “站住！”何朔的力气太大，使得那人没站稳从楼梯上滑了几个台阶。 “啊呀，啊呀呀。” 这声音……难道是个女人？ 第十八章 突然出现的人 何朔的手劲很大，一把拽住了对方，而对方也因为慌张而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啊呀！啊呀呀！” 对方一连叫了好几声，那声音一听，是个女人。 “警察，不要逃了。”何朔亮出身份，而显然，对方正捂着膝盖，摔得疼了，也没力气逃跑了。 “你是谁？”何朔蹲在她边上，看她慢慢地把卫衣上的帽子拉下来，露出了一头金红色的头发，而她的脸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模样，但这头发颜色明显是盖不住白发的，所以显得很不均匀。身上这件黑色卫衣也显得特别宽大，应该是个男款，下身却是一条紧身的打底裤，这一身打扮都与她的面容和年纪都显得不搭。 “我……我是路过的……”她的表情很不自然，眼神闪躲着，就是不看何朔。 “路过？这么巧？”何朔表示怀疑，“这个时间点，在居民楼路过？” “我……我……”她慌张地看着四周，不知道说什么，额头渐渐冒出了汗。 “来吧，跟我回警局，好好想想。”何朔站起来，顺手想要将她拉起来。 “罗太太？”这时，陶澄从楼上跟下来，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人说，“罗太太，你怎么来了？” “罗太太？”何朔疑惑地看了一眼陶澄，这家伙认识她？回过头，便看见这个所谓的“罗太太”已经紧张到发抖了。 “她是罗刚的老婆。”陶澄补充了一句，然后帮忙把她扶了起来。 罗太太从地上战战兢兢地起来，一看陶澄，竟然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啊——”然后用力一推他，自己又踉踉跄跄地跌在了地上。 何朔赶紧抓住罗太太，只见她浑身哆嗦着，完全不敢看陶澄，一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何朔，血红的指甲显得尤为突兀。她抓得那么用力，是在害怕吗？ 何朔的第一反应是，她一定知道什么，或是隐瞒着什么。 “罗太太，跟我回一趟警局吧。” “好好好，但是……但是你别让他一起啊……”罗太太紧张地指了指陶澄。 陶澄也是一脸茫然，什么意思？自己长得很凶神恶煞吗？ “好，我带你走。”何朔带着罗太太先行离开了这里，开着车回去警局。 …… 罗太太脱去了宽大的黑色卫衣，露出了里面彩色的真丝衬衫，深蓝色的底，黄红相间的花纹。这个品味真的是一言难尽。 何朔拿着罗太太的身份信息，仔细核对着。罗太太叫王英，今年要有五十八岁了，但是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的模样，保养得真是好啊。 “罗太太，请问你去出租屋干什么？”何朔放下手中的资料，问。 “我，我只是路过。”罗太太依旧眼神闪躲。 “路过？”何朔的身体前倾，靠近她一点，她就越往后靠一些，“罗太太，那是你们自己的房子，进去看看也没什么。” “额……嗯，是啊。”罗太太点点头。 “那你怎么想到今天去看呢？” “我……说了路过，顺便去看看。”罗太太捋了一下耳后的头发，“你也说了，我自己的房子去看看，也没什么啊。” “嗯，是啊。”何朔靠到椅背上，“那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要急着逃走呢？” “我……我没有啊。”罗太太眼神没有着落点，连嘴唇都有些干咧了，黏着一些口红，“这个、这个衣服是我出门急，随便拿的，是我儿子的，没关系吧？” “嗯。” “我听说，出租屋出事了，所以想去看看，你这么大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我当然怕了啊。”罗太太说完，与何朔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胆怯。 何朔脑海里很快就反应过来，问：“出租屋出事，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你怎么才知道？” “我……”罗太太咽了咽口水，说，“我，我之前出去旅游了，才回来的。” “哦？”何朔表示疑问，“那家里出这么大事情，罗先生也没跟你提起？” “啊……”罗太太眼神恍惚起来，“这个老头子……”转瞬，她又语气缓和起来说，“他大概是想让我好好玩，别被这种事情弄糟心了，所以没说吧。” “哦？”何朔在此疑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罗先生也没说？” “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回家，一定是去打牌了，等我早上醒过来，他又不在了。”罗太太说得很流利，应该是属实的，“我刚吃完午饭，就听邻居在说我那出租屋的事情，所以我好奇，过来看一看。” “这样啊。”何朔笑了一声，“您直接说，想来看看也无所谓的啊，何必把自己装扮成这样，偷偷摸摸来呢？” “额……”罗太太又含糊起来，“我大概是害怕吧，所以……” 何朔看着她，八成是个胆小的女人，但是话语真假参半，看来还要这户房东两人都有存在的疑点。 “那，既然您来了，我就顺便问问。”何朔拿起了笔和纸，“之前田语熙租你们的房子，是和谁谈的？” “额，老罗。”罗太太低头回答。 “房租是谁收的呢？” “额……”罗太太又咽了一下口水，“是我。” 何朔的笔停在了纸面上，念出一串号码：“这个电话是你的吧？” 罗太太一愣，抬起头看着他，但又很快低下了：“对，对，是我的。” “没事。”何朔宽慰她一句，“是你的也对，你经常要催房租嘛。” 罗太太尴尬地笑笑：“对啊，是的，是的。” “那你怎么电话只打了半年，现在不催房租了呢？” “这个……”罗太太的双手揉捏起衣服的边来，神情又陷入了慌张之中，虽然她把头低得很下，但是她的肢体动作都展现在何朔眼中。 第十九章 奇怪的夫妻俩 询问还没结束，罗刚老头子就急急匆匆地感到了警察局，在办公室扫了好几眼，才发现了坐在何朔面前，背对着他的女人应该是自己老婆。 罗刚赶紧往前走几步，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喊了一声：“王英？” 罗太太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罗刚：“死老头子，怎么现在才来？” “我……我不是已经赶紧过来了嘛！”罗刚皱起眉头。 何朔的视线在他们俩身上简单打量了一下，这个花衬衫的风格还真是统一，不过，王英和罗刚站一起，却又显得不协调起来，总觉得像是罗刚娶了个小老婆，但是……王英的实际年龄可没那么看轻。 当然，何朔的眼神也不是单纯如此，至少刚才罗刚辨认老婆的时候，也是出乎意料的奇怪。 “怎么？罗先生不认识自己老婆了？”何朔故意打趣，“要找这么久？” “没、没有。”罗刚赶紧否认，慌张地看了一眼同样无措的老婆，“这不，我老婆刚出去旅游才回来，我们都没好好碰面呢，今天就来这里找她了，我有点心急……所以……所以才会这样嘛！” 罗刚想要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来，但却怎么看怎么变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何朔摆摆手，“罗太太很喜欢旅游吗？” 他的眼神瞥向了王英。 “嗯……嗯，是啊。”王英也尴尬地笑了笑，“退休了嘛，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所以不知道出租屋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也难免啊。”何朔替她说了。 “对对对。” “好了，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何朔假装不在意，“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联系。” “哦哦，好的，好的。”罗刚赶紧拉着老婆要走了。 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何朔总觉得奇怪得很，不单单是这个年龄的差距，还有罗太太的衣着品味，以及她的言行举止…… 他们前脚刚走，陶澄后脚就回来了。 看他的样子，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一般，大摇大摆地进了办公室。 “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啊。”何朔阴阳怪气地说，“等我问完了，你才来。” “问完什么？”陶澄看了他一眼。 “王英，罗刚的老婆。”何朔叹了一口气，“奇怪得很。” “罗刚的老婆……”陶澄突然费脑子想了起来。 “你想什么呢？”何朔说，“你不是认识吗？” “我认识？”陶澄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我什么时候认识罗刚的老婆了啊？” 何朔刚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下了，寻思另一个问题：“你刚去出租屋干什么？” “我？”陶澄看了眼四周，“我去什么出租屋了？” “田语熙那屋子。” “我去了？”陶澄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辜地凑近何朔说，“我只记得在家睡过头了，醒来我就在路上，是要往警局来的路上啊……” “什么？”何朔差点叫了起来，“你这个家伙……” “我怎么我了？”陶澄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好像真的没有撒谎，“我也正纳闷呢，我来警局干嘛？我好像今天没什么需要来的啊……” “好吧。”何朔看他绞尽脑汁的模样，不像是演出来的，只好暂时作罢，拍了拍陶澄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陶澄现在这模样，似乎又从之前的怪样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真让人琢磨不透。 何朔没有深究下去，现在没有时间功夫去跟陶澄纠结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必须记录下现在脑海里突然浮现的一些念头，跟田语熙案件有关的一些。 王英，会不会和这个案子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罗刚和王英夫妻俩有没有隐瞒了什么，关于田语熙的…… 而坐在椅子上冷静片刻，何朔突然又想起了之前报案人说过，田语熙清明的时候和他坐了同一辆车回来，那田语熙是不是在回家后发生了什么，导致她在回来的这半年里闷闷不乐，然后自杀呢？ 不，她不一定是自杀……自杀了，谁会把她泡在福尔马林里？ 等等，那人还说过，田语熙和坐在她对面的人聊得很开心……那这个人会不会知道什么？田语熙透露过给他呢？ “砰！”何朔一激动拍了一下桌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事，没事。”何朔回答，然后拿起电话拨给了铁路部门，不知道是否还能找到那一辆列车上的有利信息…… 第二十章 孤军奋战 “何警官，我们已经反复确认过了，当时田语熙的对面座位是没有人的。” “没有人？”何朔的眉头打结，“你确定？” “是的，本来就是假期，出城的人早出城了，回来的人更少，几乎都是空车。” “空车？”何朔思考了一下，“那你们可以查看一下站台的监控吗？有没有一个人穿着黑衣，而且……”何朔仔细查看着当时留下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好像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一顶礼帽。 “那个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这个时候应该很少有人会戴这样的帽子，帮我查查监控，我最后能有他的全身照和正面照。” “这个……”电话那头的人，语音犹豫了。 “麻烦你了。” “唉，那好吧。”他松了一口气，“何警官，因为都有半年时间了，我也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找出来的，所以……” “明白，我不催你。”何朔平缓了语气，“你找到了就告诉我。” “嗯，好。” 挂上电话后，何朔仔细看着照片，那个人影只有半侧的一半，只是一个简单的剪影，但是从田语熙的表情看来，似乎与这人聊得很开心，所以，不管是不是关键，找到他或许就可以找到一些新的线索吧。 何朔刚要起身，就看见小警员拿着一张报告来找李队。 “李队，我查到一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小警员拿着一张纸，递到了李维的面前。 何朔赶紧凑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张行程表，来自王英。 “你让我查一下罗刚老婆的行踪，我发现这个女人经常出城，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去两趟，基本一周的时间。”小警员说着，指对着时间，“这个时间特别有趣，一个月四周，一周出去一周回来，间隔着来。” “哦？”李维仔细看着，然后把行程表递给了何朔，“你看看。” 何朔发现这样的规律持续了不多不少正好半年了。 “每次出去的地方都一样，也就离这里不远的c城。火车往返一个小时左右。” “去干嘛？” “不知道，王英是本地人，c城也没有亲戚，倒是在那里租了个房子，过去住一周这个样子。” 何朔的脑子不停地运转着，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就是在想很多东西。 “李队，要继续吗？”小警员问。 “嗯。”李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何朔，“先跟踪看看王英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吧，小声一点。” “明白的。”小警官很快答应。 何朔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但是现在他并不想放弃任何线索。 “何朔。”李维来到何朔身边，笑着说，“到底年轻有干劲，这起案件看起来你比我更上心啊！” 何朔赶紧摇摇头：“我只是随便猜测的” “破案不仅要靠猜测，还要靠推理。”李维指了指脑袋，“我觉得你两点都有，实属难得。” “不敢。”何朔回答，“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嗯。”李维点点头，“现在的干劲到后来就会变成和我一样，越来越没感觉了……” 何朔看着李维，这个刚步入中年的男人，透着成熟男人的干练气息，只是他的眼神已经温和了许多，少了犀利和严肃。也许与他目前的身份有关系吧，和睦的家庭，可爱的孩子，都会成为一个男人温柔的理由。 “何朔，这个案子马上就定案了，我也要接手新的案件。”李维坐在何朔身边，“我知道你很想查个究竟，所以，恐怕接下来就要你自己孤军奋战了。” “李队。”何朔诚恳地看着他，“我明白的。” “其实结果是什么我也很想知道，毕竟我们这里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呢，我想你要是能查到什么，我也挺感兴趣的呢！”李维说完笑了起来，“好了，你忙吧。” “好的。” 何朔的右手拿起一支笔，情不自禁地送到嘴边，咬了起来，视线一转，想起了抽屉里有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他拉开抽屉，一眼就看见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现在的大脑有些混乱，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要这么一本笔记本，感觉是在偷窥别人的隐私一般。算了算了，分散一下注意力，看看会不会整理出一条新的思路？ 当然，何朔也知道自己是安慰自己，不过，借了别人的东西总要看完吧。 于是他翻阅起来，泛黄的书页内，密密麻麻的字，细小的字体，很少分段，看起来尤其吃力。刚看了一行，何朔就后悔了。不过，强忍着眼疼，继续看下去了几页。 “……在这个不起眼的城市里，总有着不起眼的地方，藏匿着不起眼的人群，和不起眼的故事……” “……曾经崭新的19号楼，在风雨洗礼后，还是呈现了黑暗的本色……如果有人问起，你会告诉他这里的故事吗？只是，没有人会问起吧……” 何朔放下书本，脑海里似乎有个人在跟他娓娓道来一般，这本书记录着某个人的生活。 “……1980年的某一天，19号楼，因为五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改变了它原本的命运…… 一开始，只是一个三岁模样的孩子，坐在了19号楼的台阶上，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这个男孩子穿得很干净，一点也不像是流浪乞讨的孩子，大家以为他只是和大人走散了，带去了派出所，但是孩子却告诉大家，他的家就在这里…… 当民警带着他进入19号楼的时候，才发现，这栋楼早就是空楼了，里面的居民在一年前都迁走了，留下了空荡荡的两层平房……” 第二十一章 奇怪的信息 何朔还真是第一次看一本“书”从眼花头疼到放不下手的。躺在床边，靠着一盏并不是特别亮的台灯，不知不觉看到了半夜。 打了一个哈欠，发现已经看了一半，差不多可以睡了吧。关上灯，躺下床，感觉这里面的故事逐渐在脑海里演绎出来。 19号楼，一年间变成了一栋空楼。人去楼空后的第二年，一个三岁的孩子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告诉民警，这就是他的家。可是这个没人认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的孩子，到底是谁，是个很大的疑问。 为了孩子的安全，民警将孩子送去了福利院，在福利院的三天，孩子不发一语，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三天后，孩子出走了，又回到了19号楼。 于是民警开始查看19号楼原来的住客身份，才发现，这只是一栋工厂职工的宿舍，工厂已经关门，住过的人太多，也无法辨清究竟谁是最后一户人家。但是一年前工厂倒闭，人搬走了也是合乎情理的。 只是，这个孩子始终流连在19号楼，说是自己家，唯一可能，就是父母曾经住在这里，却没带走孩子…… “滴滴，滴滴。” 感觉脑海里的剧情还没正式开始，何朔就被床头柜上的手机短讯声叫醒了，皱了皱眉头，侧过身眯着眼睛伸手要去够手机，突然一张被手机光照亮的脸庞赫然出现在床头柜前，吓得他立刻精神起来，睁大了眼睛。 下意思地退后了身体，那张脸惨白惨白的，却印着两个深深的黑色眼眶，显得特别瘆人。 “叔叔……” 那细薄的声音他很熟悉，出现过很多次，是那个孩子。 他慢慢地在床头柜前站了起来，靠近了床边，说：“叔叔，陪我玩好吗？” 何朔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无奈心跳已经快到要跳出了胸口。他千万遍确认，自己并没有睡着，自己已经醒了，手机继续“滴滴”叫唤着，光亮亮起，照在孩子的身上，千真万确，是那个男孩子…… “你……你是谁？”何朔问，尽量掩饰自己紧张的声音。 “叔叔，陪我玩吧，没人陪我玩……”孩子继续说着，声音里透露着楚楚可怜。 何朔用鼻子呼吸着，告诉自己，自己是不信鬼的，这个世上没有鬼，这一定是个野孩子，混到他家里来的。于是他机械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赶紧打开了床头的灯，照亮了屋子的一角，也照亮了孩子的身躯，他就是真实的，有头有脚，不会是鬼魂吧…… 何朔大胆地拉了一下孩子的手臂，冰凉的。他赶紧缩回，意外竟然可以碰到他。 “你是谁？”何朔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q。”孩子回答。 “小……q？”何朔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听错，“q？” “是的。”男孩子一改以往的面无表情，突然对着何朔一笑，“因为我瘦，头又很大，像一个q，所以大家都叫我小q。” “大家？”何朔再次疑惑，“你说的大家是指谁？” “孤儿院的孩子们……”他说完，脸上的表情又散去，露出了一丝哀伤。 “孤儿院？”何朔在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据他所知，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孤儿院吧…… “你说的孤儿院在哪里？” “城北……”孩子看着他说，“你去过。” 何朔的心头一震，城北……他第一次去，就遇见了这个男孩子……然后他就一直出现在他的周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是从那一次开始，跟我回来的？”何朔问。 “嗯。”孩子点点头。 “为什么跟我来？” “因为……”孩子嘴角微微扬起，“你看上去是个很好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何朔竟然无言以为。 “叔叔，你愿意陪我玩吗？”男孩子一再重复这句话，眼神中透露着渴望。 “那个……”何朔的眼神飘忽到手机上，说，“叔叔有事要忙，让我先看看是什么消息啊。” 何朔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连几条讯息都来自陶澄，这个家伙半夜不睡觉给他发了很多条莫名其妙的信息： “牛奶不好喝。” “今天几号了？” “情人节收到过玫瑰吗？” “我开玩笑的。” 什么鬼……何朔对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一脸茫然，难道陶澄又去喝酒了？喝醉了？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你喝醉了啊？什么意思？”何朔刚发回，又觉得奇怪，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清楚吧，赶紧拨起了陶澄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何朔更加疑惑了，这家伙居然关机？明明规定了，不可以关机的，怎么突然关机了？难道真的是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 何朔刚放下手机，才突然注意到身边的那个孩子不见了，悄无声息的。 “喂？你在吗？”何朔对着昏暗的屋子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一个声音回答他，“小q？” 依旧安静，好像这里从来没有突然出现过什么人似的。 第二十二章 城北 第二日，何朔顶着一双熊猫眼准备上班去，刚出家门就看见隔壁的瞎子老太坐在门口。 “上班去了啊。”老太问。 “嗯。”何朔回答。 “孩子吃啥啊？”老太继续问。 “孩子？”何朔脑袋一闷。 “对啊。”老太不紧不慢地说着，“给孩子留吃的了吗？” 何朔在老太面前蹲下，说：“阿婆，我家里没孩子。” “没孩子吗？”老太笑了起来，“这几日家里谁在闹腾啊，砰砰砰地踢球玩，别跟我说是你啊。” 何朔这下更是茫然，甚至有些惊讶，难道……那个孩子真的在自己家里？ “阿婆，也许是别家的。”何朔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哈哈，没事，你这点年纪，有个孩子也正常……”老太喃喃地说着，尽管何朔已经下楼了，但他的耳朵不差，听得到，不禁在心里嘀咕着，自己何德何能突然能多一个六岁的娃啊…… 刚到警局办公室，何朔一眼就看到了陶澄，没想到这家伙比自己还早来警局报到。于是，何朔快步向前，打算追问他昨晚那些短讯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 “去不去城北？” 没想到何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陶澄先拦截了。 “城北？”何朔意外地看着他，在之前与他谈起城北的时候，陶澄还一脸忌讳，怎么现在主动要求去了？ “嗯，我来找你一起去看看。”陶澄现在倒是一脸认真，“我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你没搞错吧？”这次换何朔疑惑了，“之前我去查的时候，你还跟我说不要去，现在你怎么突然要去了？” 陶澄突然一笑，傻乎乎的，说：“我这不想帮你快点破案嘛！怎么样？去不去啊？” 何朔看着他，半信半疑。 “真的，不骗你，城北派出所我都联系过了，肯定有你需要的东西，来吧！跟我一起去开拓一下思维吧。”陶澄拍了一下何朔的手臂，这一下，何朔没别的感觉，只觉得他的手有些冰凉。 “行。”何朔也就答应了。 一同坐在开往城北的路上，也算是两个人单独聊天的机会，不过陶澄一上车就打开了广播，调到了一个音乐频道，听起了歌来。 何朔开着车，问：“你什么时候爱听歌了？” “呵呵。”陶澄笑了一声，“歌好听啊。” “切。” “哈哈，好吧，是我心情好，行了吧。” 何朔看了一眼陶澄的脸，嬉皮笑脸的模样跟以往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坐在他身边有种陌生人的感觉。 “你昨晚喝酒了？”何朔开启话题。 “没啊。”陶澄回答。 “没有？”何朔更感觉奇怪了，“你昨晚给我发信息了。” “发信息？”陶澄也觉得奇怪起来，“我给你发什么了？” “很多条，你自己看吧。” 陶澄疑惑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牛奶不好喝。”“今天几号了？”“情人节收到过玫瑰吗？”“我开玩笑的。” “什么鬼？”陶澄自己看着都觉得奇怪，“我什么时候发这些鬼东西了啊？”然后仔细看了一下时间，大叫了一声，“妈呀！不会又是见鬼了吧？” “什么意思？”何朔幸好抓紧着方向盘，要不然要被他吓一跳了。 “你看这个时间，零点了啊！我早就睡了呀！”陶澄惊呼起来，“谁拿我手机发这样的信息啊！吓死我了！” 此时，何朔虽然也很有疑问，但是尽量保持着冷静，毕竟昨晚除了这么奇怪的信息以外，还有更古怪的事情发生过。 “你确定不是你发的？”何朔问。 “当然不是！”陶澄紧张极了，“你可以问我妈去，我早就睡了！” 何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陶澄的表现也印证了他确实不知情。 “你说，我是不是见鬼了？”陶澄嘀咕着，“我最近晚上总睡不好，感觉有个人看着我……所以，我都很早睡，以防半夜惊醒……” “你别胡说八道。” “没有啊！”陶澄忧心忡忡地说，“我真的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每到晚上都感觉身边有个人陪着我，然后我会觉得好冷好冷，就惊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他说着，见何朔没有反应，特意凑近他，说，“你看，我的黑眼圈，多深啊！” 何朔瞄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继续开车。毕竟他今天脸上的黑眼圈也够明显的了。 “行，我明白了。”何朔继续认真开车。 陶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突然问了一句：“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哪里？”何朔皱起眉头，“你不是说带我来城北派出所，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吗？” “城……城北？”陶澄的声音突然抖了起来，“我怎么会带你来城北啊！” 何朔赶紧靠边，刹车停好，顺便将广播一起关了：“陶澄，你看着我。” 陶澄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最近怎么了，我现在没空给你分析，但是我们已经到城北了，前面五百米就要到派出所了，我希望你正常点，该干嘛就干嘛，然后我们再来处理这些神啊鬼啊的事，行吗？” 陶澄目光呆滞了一会儿，突然又露出奇怪的笑容，傻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何朔继续发动车子：“你确定联系过城北派出所了？” “联系过了，放心吧。” 第二十三章 收养信息 城北派出所在城北的一条主干道上，或许只是没有好好开发此地，所以显得特别荒凉。陶澄在车停后，突然如梦初醒地问：“到城北了吧？” 何朔停好车，看着他：“到了。” 于是两人一同下了车。 过去，陶澄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何朔一定会骂他神经病，不过，现在的状态显得特殊了许多，何朔开始不排除真“见鬼”的可能性。 城北派出所并不大，简单的门面，车子随处可停，反正一大片空地上，就停着两辆警车，孤零零地作着伴。 所里没几个人，反正放眼望去，零散坐着的三四人应该就是这里的所有人了。一人见他们俩大摇大摆地进来了，问了一句：“什么事啊？” “杨城日报的，陶澄。”陶澄回答。 另一个听到名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说：“你好，我是小郭。” “啊！小郭啊！”陶澄走了过去，在他旁边驻足。 小郭也立刻站了起来，虽然叫小郭，但是无论个头还是块头，都比陶澄大一圈。这一对比，陶澄倒是略显尴尬了。 “坐坐坐。”陶澄赶紧让他坐下。 “那多不好意思。”小郭带着他们去了会议室，请他们一同坐下，还接了两杯水。 “这位是？”小郭很快注意到了何朔。 “城南局里的，同事，何朔。”陶澄倒是很自然地帮忙介绍起了何朔。 “你好，你好。”小郭打起招呼来。 “你好。”何朔也点头示意。 会议室不大，他们面对面坐着，开始了今天会面的主要内容。 “那个，小郭，何警官跟我是好友，这次顺便陪我来的。”陶澄笑嘻嘻地说，“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聊起过的事，你们这里还能找到什么吗？” “是这样的。”小郭回答，“我们这里的几个人都是这两天刚来的，之前的老警员都退休了，我也帮你打电话问过老师父，他说你想要查阅的资料，在三十年前就没有了。” “没有了？”陶澄突然一紧张，前倾了身子。 他的举动何朔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们说的话没头没尾，他也不知道具体指什么，但是他愿意继续听下去，看看究竟是什么。而陶澄的反应更增加了他的兴趣，什么事会让他这么紧张？ “三十年前这边发生过一次火灾，是一个疯子放了把火，烧掉了很多东西。”小郭说着，“当时刚普及电脑，很多资料都来不及记录到电脑里去，烧毁的东西只能后来再统计录入，所以肯定会有出入。” “多少出入？” “出入这个谁说得准？毕竟生活在这里最长的人都不多了，东拼西凑的东西肯定不是百分百准确的了。” 陶澄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靠在了椅背上。 “如果你还要相关资料，我只能给你三十年后搜集到的一部分。”小郭见陶澄有些失落，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吗？”陶澄又直起了身子，问。 “有，我去给你打印。”小郭站了起来，“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没提前准备好，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陶澄笑着摆摆手，“你先忙。” 小郭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了他们俩。四周很安静，打开的窗透进了一阵阵凉秋的风。 “你要找什么东西？”何朔轻声问。 陶澄看了一眼何朔，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似乎不愿意告诉他，可是转瞬即逝过后又立马露出了邪乎的笑容：“想知道吗？” 何朔白了他一眼：“爱说不说。” “哈哈哈哈。”陶澄大笑起来，感觉自己刚才那一幕只是故意刺激他，看他有什么反应而已。 这样的玩笑在何朔看来并不好玩。 “你知道田语熙是孤儿吗？”陶澄又冷静下来，淡淡地说。 “知道。”何朔回答。 “你可知道，当时田承华是在哪里领养的田语熙吗？”听陶澄神秘兮兮的口气，好像真知道了些什么。 “哪里？”何朔看着他，“你别告诉我，是在这里啊。” “对！”陶澄一拍大腿，“就是这里！” “这里？”何朔重复了一遍，“我可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孤儿院啊。” “有！”陶澄看了一眼门口，确定没有外人，又凑近在何朔的耳边，“你是外地人，所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人，都听说过这里有一家孤儿院……” “那具体在哪里？”何朔打断了他，并不是故意，而是这三字突然刺激了他的反应。 城北的孤儿院……那个孩子…… “别激动，孤儿院早就没有了。”陶澄话语一出，立刻扫了他的兴。 “没有了？” “是啊。”陶澄吸了一口气，“反正十多年前了吧，突然就人去楼空了。” “孤儿呢？”何朔追问。 “我怎么知道。”陶澄耸了耸肩，是真不知道，“有人说孩子都被领养了，孤儿院就自然而然没有了，也有人说，是院长带走了剩余的孩子，关了这里。” “那究竟哪一个是真的呢？” 陶澄挑起眉头看着他，难得见何朔对这样的传闻感兴趣啊。 “这个嘛……”陶澄话出一半，小郭正巧进来了，带着一张纸，“好了，我们就看看还能找到些什么吧。” “陶警官，能找的只有这个了。”小郭递上纸，内容不多，寥寥几行，“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反正也就这些了。” “好好好，谢谢你啊！”陶澄赶紧看了起来，这是一份领养的资料，列出了孤儿院的地址和联系人的电话…… “看，田承华！”陶澄突然指着田承华的名字说，“领养人，果然！” 是的，这是田承华来杨城收养田语熙时，在派出所里备的案。可是，何朔的目光并没有在此，而是被吸引到了地址一栏——白桦路19号…… 第二十四章 白桦路19号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田语熙就是在这里被领养走的。”他们一起出了城北派出所，陶澄一边走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的发现，“所以，落叶归根她还是回到了这里，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真的永远留在这里啊……” “你怎么突然这么热心，还帮忙查起了田语熙的身世了？”何朔没有马上拉开车门，而是冷静地问他。 “我关心？”陶澄用他一贯嬉皮的笑脸说，“我这不是对警局里发生的事情都一直默默关心着嘛！你看案子都这样了，没有我帮你，你怎么破案啊？” “你认为她的身世和她的死亡有原因吗？”何朔继续问。 “这个嘛……”陶澄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就当我乱操心吧！” 说完，他用力拉了拉车门，示意何朔快点开门。 “去不去白桦路看看？” 何朔突然提议，而眼前的陶澄，眼神中掠过一丝忧虑和惊恐，然后似笑非笑地回答：“不要了吧，回去还要一段时间呢。” “真不要吗？”何朔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面部的任何一个细节，“你都想要了解她的身世了，怎么不去孤儿院旧址看看呢？” “啊呀！”陶澄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适可而止就可以了，我只是给你提供多一条思路，剩余的你自己去挖掘。” 陶澄的这番话，倒是又有些他原本的味道了，有心没胆。 “那这样吧！”陶澄换了个口气，“反正你也来了，你自己去看吧，我在这里等你，你早点过来接我回去，这样行了吧？” 何朔点了一下头：“也行。” 说完，他打开了车门，进了车里，准备去白桦路看一看究竟。 随着车子慢慢开出派出所，陶澄还留在原地目送着他，何朔在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他落寞的身影，好像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急刹车，何朔探出头去，再次确认一下，是自己看错了？陶澄依旧是一个人，还对着他挥了挥手，转身回了所里。 真的是自己眼花了？没睡好的缘故？ 何朔继续开动车子，陶澄这些日子偶尔的反常真的会让他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而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奇怪的孩子，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如果，把他们两个人的际遇联系在一起，那么就是从田语熙的案子开始，难道陶澄真的只是和自己一样，身边多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何朔一边想着，一边开着车，其实是漫无目的的，因为他其实并不知道白桦路在哪里。 但是就是如此有趣，在十字路口的时候，他无意发现前方拐角处，是一片白桦树。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情，何朔将车子拐进了这条路，果然不出所料，这里就是白桦路。 阴沉的街道，因为两侧的白桦树，而显得颇有几分幽静的味道。白桦的树干挺拔耸直，枝叶疏散，三角叶片，叶柄细柔，一阵微风吹过，细枝摆动发出了阵阵沙沙声响，尤为动听。 这样的景色，何朔无心欣赏，慢悠悠地驶在无人的街道，仔细搜寻着门牌号。 15、17、19…… 终于，他找到了19号。 何朔停下了车，从车里走了出来，面前是一扇铁锈的小门，拦着里面一栋两层的小楼…… 他尝试着推开生锈的铁门，在“嘎吱”声中，它自己打开了。 一脚踩入园中，发出了枯黄枝叶被踩碎的声音，这里无人打扫已久，显得破败不堪。黑漆漆的楼内，连窗户都已经不再完整，这里真的是个孤儿院吗？ 何朔绕着小楼转了一圈，并没有要踏进去的欲望，感觉这里安静的让人害怕。他从前面绕道了后面，才发现这里还有个后门。 后门同样也是一扇铁门，只是不到一米宽，门上还戴着锁。当然，这个锁日晒雨淋的，早就不堪一击。何朔只是稍用力一拉，它就自己掉了下来。于是，他打开门，这里是一条长长的小路，两侧是水泥铺的外墙，不高，何朔可以清楚地看见围墙内早已杂草丛生，而围墙包裹的，正是两栋老式的居民楼。 这里应该是借的道，借了居民楼的缝隙，开了一条小路，一直通到了另一条路，顺着这条路，那么巧，何朔来过这里，第一次见到小男孩的地方。 是的，当时，他就站在垂直的路边，被一个小男孩的球砸到了腿，当时，那孩子应该就站在他现在所站的位置…… 何朔回过头去，看着那幽长的小道里一闪小小的铁门，似乎有个小小的影子，从那里抱着一个球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追着球，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脑袋里突然嗡的一声，将何朔从幻觉里拉了回来。 他的目光看向道路另一头，这些沿街商铺里，有一个熟悉的小店面，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永生花 不是第一次行走在这条路上，却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空无一人的街道更加剧了落寞。 站在杂货店门口，何朔仔细确认了周围一圈的环境，始终都是无人的状态，连空气都变得很安静。 推开店门，铃铛声响起，一股书籍的油墨味夹杂着湿粘的味道迎面袭来。 “有人吗？”何朔问了一句，“易先生，你在吗？” 只是没有人回应。 转过头，柜台的显眼处又摆回了那一瓶永生花，红艳的玫瑰在瓶中独守着一份骄傲。 “易先生？”何朔又喊了一声，然后渐渐往屋子里边走去。 穿过置物架，屋子后面有一块小小的地方，摆着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因为潮湿，时明时暗。 另一层有一扇小木门，虚掩着，里面应该就是杂货铺的里屋。过去人家通常前屋做个小店面，里屋作为自己的起居。 “易先生？” 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有意推开门的，而是想要找一下人而已，何朔还是边喊着边打开了门。里屋明显比外面更暗，但是却没有了店铺的味道，反而有淡淡的清香。 “易先生，你在吗？”何朔对着里面喊了一声，“我是何朔……” “何警官，你好。” “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吓得何朔下脚没稳，突然滑落在地。 “啪。”一盏灯在屋子里点亮，突然照亮了他眼前，竟然是一排玫瑰花！ “何警官，你没事吧？” 何朔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原来是从外面到里屋有三层台阶，因为太暗，他没有主意，加上易先生突然出现，就顺势跌到了。 他拍了拍屁股，笑了笑说：“没事，没事。” “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易先生走向前，将灯多打开了一些。 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许多，何朔也忍不住打量起这个屋子来。不同于外面的店面古老陈旧的感觉，里屋的前面刷上了淡灰色的墙面，头顶是垂下的黑色铁艺吊灯，几何的形状简单现代，顿时感觉里外两个时代。 但更有趣的是，屋子中间摆放了一张木质的桌子，上面有各种玻璃瓶装的永生花，都是鲜红的玫瑰花，而另一个玻璃器皿里，还养着一支红色的玫瑰，看上去很新鲜，刚摘的样子。 “易先生，你这是要开花店的节奏吗？”何朔打趣地说到。 “花店不至于，这些也是别人所赠，不能售卖啊。”易先生也来到了桌前，一起欣赏着玫瑰。 “别人送的？”何朔似乎品出了什么，“爱慕的人？” 易先生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他纤长的手指拂过那朵最新鲜的玫瑰，轻柔爱惜，“这一朵是今天早上开门的时候发现的，就在门口。” “今早的？”何朔问，“什么日子？要送花？” “我也不知道。”易先生微笑着回答，“每个双月的十四号，都会收到这么一支玫瑰，已经不知不觉五年了……” “五年？”何朔惊呼起来，“什么人，这么长情？” 易先生摇摇头：“我也很想知道。” “你要知道不很简单吗？”何朔笑了一声，“既然你都知道每个双月的14号，都会有人来送花，你在门口守着不就行了吗？” 易先生回答：“曾经守过一两次，却发现它以别的形式送来了。” “别的形式？” “要么是送报纸的人，夹在报纸里丢进了信箱，要么就是来修理东西的人，说在路边捡到的，写着纸条说是给我的。” 易先生轻轻地说着，目光数着桌上的花，已经快摆满了。 “那你按个监控啊！”何朔看起来比他心急。 “没有这个必要吧？”易先生反而坦然许多，“一开始，总是很着急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后来倒是享受起这样的惊喜了，知道有个人在默默关注着自己，也是一种很好的期待呢。” “哈，哈哈。”何朔无奈地摇摇头，“没想到，你还是个文艺青年啊！” 何朔说完，又忍不住吐槽：“要换做我，我才没那么多耐心，五年了都不知道究竟是谁送的。” “何警官来这里多久了？” “我？” 没想到易先生突然这么问，何朔头一歪：“五年了。” “真巧，也是五年啊。” “啊？” 见易先生别有意味的笑容，何朔顿感尴尬：“易先生怎么会这么问？你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对，你和本地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个也能感受到？” “嗯，毕竟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看过的人与事都多了，自然就能分辨些许了。” “哦，这样啊……”何朔低下头去。 “何警官，别多想，我只是多嘴了一句。”易先生解释，“毕竟五年，是个神奇的数字。” “呵呵，呵呵。”何朔只好笑了笑，顺便扯开话题，“那，这些永生花，都是你做的？” “对。”易先生回答，“花放久了就会枯萎，如果将它们保护起来，那就可以放很久了。” “多久？” “五年吧。” 易先生说完，用深邃的双眼看了一眼何朔。这一眼，怎么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二十六章 悄无声息 “何警官，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易先生顺手关上了门。 “哦！”何朔这才想起，自己是有事而来的，“刚才也听你说了，你在这里很久了。” “是啊。” “那么，你是否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孤儿院？”何朔问完，眼神依旧停留在易先生的身上。 “孤儿院啊……”易先生波澜不惊，“很多年前就没有了啊。” “对，是的。”何朔继续问，“这里面，你知道些什么吗？” 比起何朔的严肃，易先生倒是笑容大方：“那要看何警官想要知道些什么？” “我？”何朔仔细盘算了一下，回答，“我就是好奇，想知道这究竟是一家怎样的孤儿院而已。” “是吗？”易先生继续往前走，回到柜台，“这里的故事很多，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估计聊上好几天都可以。” “不急不急。”何朔跟着他来到前面，“只是今天正好来这里了，刚去看了一眼旧址，所以顺便来问问。” “旧址？”易先生的目光突然冷却了些许，“你去过了？” “对，刚去过。”何朔靠在柜台上，“阴森森的感觉，没敢进去，怕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呵呵。”易先生淡淡一笑，“奇怪的东西不至于，脏乱倒是可能的，毕竟荒废了这么久。” “那……”何朔顺势问下去，“那孤儿院是突然就没人的吗？” “突然？”易先生倒是有趣地看着他。 “对。” “不算突然吧。”易先生抬起头，光线在他的脸上飘移而过，“原本那里就很安静，感觉不像有人在里面的样子，偶然的一天，有人寻访才发现人去楼空了而已。” “也就是说，人什么时候走的，谁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是吗？” “也许吧。”易先生低下头，“来得悄无声息，走得毫无动静。” 何朔撇撇嘴，好吧，自己不是当地人真的不了解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于是接着问：“那么，生活在城北的人为什么这么少？也是一下子都走掉了？还是陆陆续续迁走了？” “这里？” 何朔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并没有太过注意，如果说人少，其实在很多年前，城北就没多少人。” “那当时孤儿院有多少人呢？”何朔问，“孩子多吗？” “不多。”易先生也靠在了柜台边，“办了十几年，也就十几个孩子吧。” “十几个？”何朔吸了一口气，“好吧，所以那里也并不大。” 易先生微笑不语。 “不过，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何朔顺势问下去，“上次在你这里借的笔记本里，记载了一个地址，这么巧，和孤儿院一样都是‘19号’呢。” “是吧？”易先生看着他。 “对啊。”何朔也干脆看着他，“我看了一半了，很有意思。” “有意思就好。”易先生说，“就怕无趣，让你扫兴了。” “不会，不会。”何朔摆摆手，“感觉这个故事可以和这里的孤儿院联系起来了，画面感很强啊！”说完，他笑了两声，“等我看完了，我们一起交流一下，看看有没有这么巧呢！” 易先生对他点点头：“欢迎。” “好了。”何朔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还要去派出所接人呢。” “那好，何警官，这个是送给你的。”易先生将柜台上的永生花向何朔面前推了推，“上次见你就很挂念这朵花，不介意的话，就送给你吧。” “送我？”何朔惊讶地问。 “嗯。”易先生很亲切，“不过已经半年时间了，并不是最新鲜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何朔接过花，感觉有一些奇怪，自己怎么会要一瓶永生花？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抱着花，走到了门口。 “何警官再见。” “再，再见。” 何朔离开了店铺，手里抱着花，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一个大男人抱着花，干什么呢？单身狗一只，真摆在家里装饰？算了算了，都已经收下了，离开了店就不要多想了，也怪自己当时多看了几眼，被误会了吧。 抱着花走到居民楼间的弄堂，这里还是没有一人。抬头看着毫无生气的楼房，门窗紧锁着，还有人住在里面吗？谁又知道。 穿过弄堂，拉开铁锈的门，又是那阴森森的小楼，一阵风从脚底吹过，卷起满地的树叶围着他打起了个圈，树叶摩擦脚踝的感觉就像有人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裤脚，顿时一股凉意从脚底升上了头顶。 何朔情不自禁快走起来，刚要走到大门的时候，原本开启的铁门就在他眼前被风关上了，更加剧了他此刻的恐惧感。 背对着小楼，为什么总有一种，有人在暗处窥探着他的感觉？最怕的就是此刻，万一回头有什么……想都不敢想啊！ 第二十七章 身后的影子 呸！何朔在心底骂自己：出息呢？ 可是当他伸手去拉铁门的时候，这门突然就卡紧了，这可比之前重多了，像是某个环节被卡紧了，使劲拉了几次，就是不分开。 这时，身后隐隐袭来的凉风，吹得脖子凉飕飕的，不安席卷上身。 “何……朔……”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朔一惊立刻汗毛一竖，但是他头脑还是清醒的，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何朔回过头，果然是陶澄，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了？他不是说不来吗？ “你这家伙装什么鬼？”何朔骂了一句。 可是陶澄却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无神地盯着地下，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你怎么了？”何朔靠近一步，“喂！你不是不敢来吗？” 只见陶澄的身体突然一震，身后现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比他小了一圈，是个人影没错。何朔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看清眼前这个影子逐渐清晰起来，是个女人的模样，一头黑色的长发遮掉了白色连衣裙的上半部分，她满满地抬起头来，那一瞬间，何朔再三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这个人是——田语熙！ “你！”何朔一愣，震惊地举起手指着她，“田语熙？” 可是那女人抬起头来，刚想说什么，目光就被何朔手中的花瓶所吸引，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就瞬间化作一缕黑色的烟雾钻入了瓶中。 “什么鬼？”何朔只感觉手中的花瓶突然一沉，但又很快恢复了，他端起花瓶仔细看着，里面的花还是花，玻璃还是玻璃，并没有改变。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啊哟！” 陶澄叫唤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倒在了地上，他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这什么鬼地方啊！”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来这里了？”何朔问。 “我？”陶澄一脸气愤，“你可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城北派出所都不供饭的！我饿着肚子等你，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啊！你都不回来！” 陶澄刚抱怨完，就注意到了何朔手中捧着的永生花。 “哎！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抱着这么一盆花干什么？”陶澄指着它说，“你不会是背着我谈女朋友了吧？” “才不是呢。”何朔将花往怀里藏了藏，“你不是不敢来这里吗？” “不敢？”陶澄不服气，“哪有我不敢的事情，倒是我怎么来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想不起来了？” “我来这里干嘛？”陶澄摸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我是来找你的啊，对啊！就是来找你的啊！” 可是，话语完毕，陶澄又有些懵了，自己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回过身去，看了看那黑漆漆的小楼，跟着凉风一起打了个寒战。 “这什么鬼地方？” “嘎吱——”铁门不合时宜地轻轻打开了，将两个人的神经拉回到了门口。 “啊呀妈呀！”陶澄念叨了一句，“吓死我了。” 何朔见门开了，便说：“走吧，回去吧。” “走走走，快走吧！”陶澄催促着，跟着何朔一起上了车。 何朔将花瓶放在了车后座，系好安全带准备上路，调转车头后，突然注意到19号的铁门又自己关上了。 “你还记得你来这里干嘛吗？”何朔问。 “不是找你吗？”陶澄回答。 “不，我问你，你知道自己干嘛要来城北吗？” “我知道啊！查田语熙啊！”陶澄脑子似乎很清醒，“我注意到她是孤儿，一查果然是在城北的这家孤儿院收养的。” “你还知道什么？”何朔继续问。 “还有？”陶澄仔细想了想，“田语熙是在六岁的时候被领养走的，而孤儿院也在年后关门大吉了。” “嗯，也就是关了要十五年了。”何朔总结了一下。 “你要知道，城北这地方风水不好，开什么关什么，所以这里生活的人不多，太不便利了。”陶澄说着，语音语调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据说以前这里发生过很多事情，都是匪夷所思得很，所以，我真不该来！刚吓死我了。” “有些什么事情？”何朔问。 “你这么感兴趣？”陶澄瞥了他一眼，何朔只是认真在开车，不像是无聊至极会问的。 “你想知道的话，不如今晚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陶澄趁机想要敲一敲他，“咱俩好像很久没一起喝酒了。” “没觉得。”何朔冷漠地回答，“你这些日子魂不守舍的，不知道你忙什么，还是在瞎忙。” “我？”陶澄皱起眉头，“我干什么了我？我还真没觉得自己干什么了！我跟你说，我最近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个人跟着我，真的！” 何朔吸了一口气，想起刚刚在孤儿院那里看到的情景，在陶澄的身后隐着的田语熙，真的是田语熙的鬼魂吗？但是他不做声，先不提这个，换了个话题问：“那你现在呢？还觉得有人跟着你吗？” 陶澄仔细琢磨了一下，动了动身子，感觉轻盈了许多，回答：“好像没有了吧……谁知道啊！” 不过，他又很快扯回话题：“说！今晚喝不喝！老子几天没喝浑身难受，连觉都睡不好了！” 何朔正好停在了十字路口，只好回答：“好吧，不过你也得跟我说说城北的事情。” “哈哈。”陶澄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没想到你也开始变无聊了啊！” “滚。”何朔嘀咕一句，继续行驶起来。 第二十八章 退票 田语熙的案子被认定为了自杀，毕竟安眠药是致死原因。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这一点，早就抹去了。因为查遍了杨城的医院、小诊所，都没有福尔马林出售的信息，除非是医院自己有人用了，但是这个源头查起来，又是另一番困难。于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被泡了多久，从半年前到这一个月都有可能，只能不了了之。 何朔啃着笔头，心里的想法是，或许半年前田语熙回来后就遇害了。她失去联系半年，身边又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所以导致别人一直没有发现。最让心心痛的还是田语熙的养父母，只有给钱才出现，平时连条问候的讯息也没有。 半年前的清明，田语熙是回去了一趟吧，难道她回去后正好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世，然后郁郁寡欢，然后自杀？ 当然，还有罗刚那老头怎么突然想到去找田语熙，然后发现了她死了呢？ 无论田语熙的身世还是她的人际关系，都是一条谜啊。 “还在想？”陶澄问。 “没有。” “怎么没有？”陶澄哼唧了一声，“你那个笔头都要啃烂掉了。” 何朔这才意识到自己拿在嘴边的笔的确不像样了，赶紧扔了。 “哈哈。”陶澄笑了起来，“要不，你还是抽回来吧！” 何朔瞪了他一眼：“不抽！早戒了！” “好吧，好吧。”陶澄无奈地摇摇头，嘟囔了一句，“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挺诚实的嘛！” 在两人各自忙活的时候，小警察突然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何警官！何警官！” 看他这么着急的样子，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都为了过来。 “怎么了？” 小警察站定，长长地呼吸了一口，让自己平稳一下，然后激动地说：“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趣？”何朔站了起来。 “对啊！”小警员继续说，“李队让我去跟着王英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继续说。” “我发现她今天早上去退票了！” “退票？” 小警察说一句大喘一口气，两个人听得肚肠根都痒了。 “嗯。”小警察点点头，“好像是手机上下的火车票订单退不了，她跑去火车站退票，因为几十块钱的手续费吵了起来。” “这有什么？”陶澄觉得有些失望啊。 “她应该是这个月原本还要出去一周的，所以把票都订好了……” “我知道了。”何朔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她原本计划一个月出去两周，但是这一次因为田语熙死了，所以她取消了要出去的计划，是吗？” “对对对！”小警察激动地指了起来，“何警官，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啊？” “可能有吧。”何朔慢慢坐了下来，也不敢打包票这个事情，也许也是偶然，家里出事了，没心情出去旅游也很正常。 “其实啊，王英这个人也挺好玩的啊！”没想到小警察会这么评价。 “怎么好玩了？”何朔问。 “我通过她身边的人了解到，王英的爱好是打麻将，以前一边收租一边打牌，两不误的，妥妥地包租婆。”小警察说着，很有兴致，“后来突然喜欢上旅游了，隔三差五出去，麻友们要找她都找不到，联系都断了。” “哦？”何朔的眉头又情不自禁地锁了起来，因为这样的行为不多不少正好半年…… “丁零零”这时，电话也正好响起。 “喂？”何朔接起电话。 “何警官，是我。”原来是铁路部门的人。 “有发现吗？”何朔问。 “我也不知道你想要找什么，反正我把有用的视频发你邮箱了，还有一份当时的旅客名单我也传真过来了，你自己找找吧。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忙了。”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何朔挂上电话后，就让小警察去拿传真单，自己立刻打开了邮箱。 邮箱里有一份大文件，打包着几个视频。 这些视频是到达本市后，车站上的监控。监控分别指对了几个车厢，都一一标明了。 至于上站的视频，要涉及多个城市，时间有些久了，只能期盼可以在这个视频里发现些什么了。 见何朔一本正经忙活起来了，陶澄拍了拍他肩膀：“那我先走了啊！下班了来接你一起吃饭去。” 何朔挥了挥手，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列车上下来的人不多，简单几眼就能区别开来哪些人需要关注，哪些可以忽略。当然，最显眼的还是田语熙，姣好的身材在略显模糊的视频里，依旧看得清晰。 仔细盯着每个门口十来分钟的视频，何朔眼睛一眨不眨的，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某扇门下来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礼帽的身影。很有趣的是，此人下车后站定了一下，将帽子边缘轻轻一斜，把脸挡得更加严实了些，好像是有所准备似的。 何朔很快截屏留作证据，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在这里，一定有其他办法找到他。 但是，镜头一转，另一件有趣的发现突然来了，从列车上走下来了一个更熟悉的人，花色衬衣一头卷发……何朔放大了镜头特意多看了好几下，这件衣服就是上次见她时候穿的，真是没想到她也在这辆车上啊！ 第二十九章 城北传闻 “还在想什么？”陶澄早已端起了酒杯，“都下班了，你就放松一下吧。”说完，便在何朔的杯子边碰了一下，自顾自闷上一口。 何朔的确是愁眉不展，田语熙的案子已经盖章了，但是他不想放弃，李维同意他自己私下查一查，但是别惊动太多人。光这一点，就让他很气愤，为什么不能查？当时在现场的人都看得很清楚，田语熙泡在什么里面，肯定不会是自杀。 “好了，还在想？”陶澄看不下去了，“我知道，你一定在想田语熙的案子，但是我倒是有一条不同的思路。” “什么思路？”陶澄的话倒是成功地吸引了何朔的注意。 “你想想，或许田语熙真的是自杀的。”陶澄分析起来，“把她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或许是她的追求者，留不住她的心也要留住她的身体，所以就……” “那这个人绝对是个变态！”何朔一口闷下了酒。 “难道没这种可能吗？” “没觉得。”何朔放下酒杯，“田语熙的所有信息里，都没有感情线，而且，她身边也确实没出现过什么样的男人，和她有关系的男人，看来就只有房东……”话到嘴边，何朔又停下了。 他撇过头，开始思索了起来。 “怎么？又想到什么了？”陶澄看着他，顺便帮他满上酒，“你要知道，田语熙做直播的，就算身边没有感情线，也不影响其他人对她的意淫啊！” 何朔看了一眼陶澄。 “哈哈。”陶澄笑了起来，“这个也很正常的啦，你不看这些东西，所以不会在意，也不会往那种地方想而已。” “就算是，我觉得要在这么多网友里去找一个有动机的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何朔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今天在视频里见到的人影，应该是王英没错了，但是那感觉却又有些不同，好像神态和相貌都比他之前见到的要老态许多…… “那你是不是在想，会不会是罗刚浇的福尔马林啊？”陶澄笑嘻嘻地说着，还特意敲了敲满是啤酒的杯子。 “没有，不在想这个。”何朔决定不谈这个问题。 “那都说了，既然下班了，就别谈工作上的事情了。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你差一天是一天，一年是一年，没人会管你的。”陶澄继续举杯，和他碰了一碰，示意他喝点。 何朔喝了一口，便问：“过去城北都有些什么传闻？” 陶澄的酒杯刚放到嘴边，听他一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忘了这茬呢！” 何朔瞪了陶澄一眼：“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陶澄嬉笑着，没个正经样子。不过，在何朔看来，这样子的他才是正常的他。 陶澄眯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开始说起：“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对城北的事情感兴趣了，我呢，其实知道的也不多，毕竟都是小时候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我么，你也知道的，就是嘴巴胆子大，我还真没去过几次城北……” “废话少说！”何朔提醒他。 “好好好，知道了。”这次，陶澄一口喝掉了酒，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当时城北风水不好，反正不管什么人都住不长久，住久了的人，这里都有些不正常。”陶澄拿食指指了指自己脑袋，“反正众说纷纭，有人说那里以前是乱葬岗，都是冤魂野鬼，也有人说那里是神经病多，反正就是一个不正常的地方聚集了很多不正常的人。” “妖魔鬼怪这种东西我不信。”何朔开口说，“但是说都是神经病，有证据吗？” “谁知道啊！有证据那就不是传闻了啊！”陶澄喝得有些多了，大小眼起来，“有说神经病放火的、杀人的，反正各种各样。” “我不信，杀人放火都是记入档案的，不会只是传闻。”何朔脑子似乎还清醒。 “可是就是那么巧，城北派出所就是被烧过，很多档案都没了，以前的档案可都是手写的，一烧就没了啊！”陶澄说得有板有眼，“而且不早不晚，就在要用电脑录入这些档案的时候起的火！你说是不是很巧？” “巧？”何朔不觉得，“那么，放火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啊！”陶澄自己给自己加酒，顺便自己喝了，“说放火的时候，那个人自己站在那里笑得老开心了，抓起来后，就一个劲儿地笑，不管问什么都是笑，神经病一个！” “那他的家属呢？” “家属？”陶澄哼唧了一声，“哪有什么家属，就是个孤儿！” “孤儿？”何朔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对啊！”陶澄继续说，“当时城北有个孤儿院，反正我没见过。据说人不多，所以也没几个人在意过。” 陶澄说到一半，看自己酒没了，何朔听得认真，还没给自己加酒，就忙着先给自己倒酒了。 “继续说。”何朔显得着急起来。 “急什么呀！”陶澄倒是不耐烦了，“今晚只要有酒，兄弟我跟你唠嗑到天亮都行！”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何朔严肃起来，“快说！” 陶澄不紧不慢，又喝上了一杯，脸色已经通红：“说那个孤儿院里，没几个孩子，路过的人很少看到有孩子在外面玩耍，就觉得那屋子阴森森的，一直以为是没有人住的……” “然后呢？” “然后，突然有一天，这房子就真的空了……”陶澄的舌头有些大了，何朔要仔细听才能听清他说什么。 “空了？然后呢？”何朔盯着问。 “就在民警准备上门做人口普查的时候，突然发现早就没了人影……”陶澄眯着眼说完，突然脸酒趴在了桌上。 “陶澄！”何朔摇摇他的手臂，他哼唧了一声，“然后呢？” “人……没了……” “陶澄！” “没……了……” 第三十章 纠缠的身影 陶澄不算胖，但是喝醉后的人特别的沉。何朔也算是锻炼过的人，但是五年办公室坐下来，闲来无事练就的也都是腿力了。 艰难地将他抗上楼后，何朔刚要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咦？”原来是陶澄他妈，李阿姨开了门，“阿姨，你还没睡？” “没，睡不着。”李阿姨眉头紧锁，不知道是因为失眠还是担心，一副愁容。 李阿姨帮着何朔把陶澄搬进家门，安顿在床上。李阿姨给他脱去了外套和鞋子，这一系列动作都娴熟得很。 “阿姨，那我先走了啊。”何朔看时间已经半夜了，屋里的灯也只开了一盏，应该伯父已睡，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搅了。 “唉。”李阿姨叹了一口气，“是和你一起，我就放心了些。” “怎么？”何朔听得出李阿姨好像话里有话。 李阿姨带着何朔出了房间，来到了客厅。李阿姨压低着嗓音对何朔说：“这几日，他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每天刚到家就说要出去，也不知道他去那里，回来后就闷头睡觉，和我们没什么话说。” “怎么会呢？”何朔回答，“他平时不是话挺多吗？” 李阿姨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喝醉后，整个人就不对了，和我们半点话都没有，倒是有时候关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几句。” 何朔听着，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几日他也可以感受到，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先安慰李阿姨再说：“阿姨，陶澄这几日忙，肯定有什么事情他想不通，过几日应该就好了。” “但愿如此。”李阿姨低下头，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我今天和他一起吃饭，他还好好的呢。”何朔笑着说，“说不定明天就好了，阿姨别担心了，早点休息吧。” “嗯。” 和李阿姨告别后，何朔就匆匆离开了。 从陶澄家往何朔自己的住处不算太远，打个车起步价就到。一路上，何朔一点睡意也没有，没喝醉的酒反而让他精神特别的好。 “师傅，你是本地人吗？”何朔看着出租车司机，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 “是啊。”师傅回答。 “城北去过吗？”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何朔一眼，淡淡地回答：“几十年前跑过几次，现在很久没去了，都没人要去。” 何朔看着车窗外，小城市到底是小城市，这个点灯光都熄得差不多了，马路上一片空荡荡，人影都没有。 “那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何朔说完，见司机没有回答，换了个说法，“怎么都没有人去呢？” “鬼知道！”师傅说，“反正就是没人气，我们都习惯了，没人去那里。” 眼看快到自己小区了，何朔抓紧时间问：“那里以前是不是有个孤儿院？” 司机师傅又看了他一眼：“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没有了，我是没见过，我怀疑也只是传闻而已。” “传闻？” “呵呵，鬼知道呢！”司机一脚刹车，“好了，到了。” 何朔一看，果然是到小区门口了，赶紧给了钱。 “好了，总算可以收工回家睡觉了。”见何朔下了车，司机师傅嘟囔了一句，就踩了脚油门离开了。 何朔站在小区门口，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眼前的小路。穿过保安室的门，里面的保安大爷手里捧这茶，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也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见何朔走进来也没半点反应。 从安静的楼道上楼，楼道的感应灯一定要狠狠跺脚才会亮，不过何朔放轻了脚步，以免打搅到其他人，路过瞎子阿婆的家门口，还能看到门缝下的黄色灯光，阿婆经常忘记开灯和关灯，有时候家里有人来照料几日，有时也只是做了饭就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生活的。 打开自己的房门，屋子里也是一片漆黑，打开灯的时候才想起车子虽然下班后就停好在小区了，但是忘记将易先生送的花拿上来了。 “啧。”何朔虽然有些倦，但还是无奈地决定下去把它拿上来。 就在他关上门准备下楼的时候，感应灯突然闪了一下，从背后透过的灯将他的影子投射到了地面上，连续一闪，影子变成了两个…… 何朔回头一看，空荡荡的走道，什么也没有。 为了确保万一，他只好硬着头皮跺了一下脚，彻底亮起了感应灯，这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里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何朔以为自己多半还是有些醉意，所以花了眼而已。于是，何朔急急忙忙下楼去了停车的地方，刚打开车门，只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滚了过来，回过头去，一个破旧的球已经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球是…… 何朔抬起头，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小q站在那里看着他，黑暗的光线下，他的眼中也是一片漆黑。 “叔叔，你可以陪我一起玩了吗？” “小……q？” 何朔只觉得自己说的话都开始有些颤抖，可对面的孩子却迎着他来了个亲密的微笑。 第三十一章 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到底是人是鬼？”何朔站在车前，忍不住问。 “叔叔，如果我不是人，你就不愿意陪我玩了吗？”小q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不，不是。”何朔语无伦次起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一直跟着我？” 小q撅了撅嘴巴，靠近了他一步：“我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了很久，我觉得只有你可以照顾我了。” “我？”何朔更加懵了，“我怎么照顾你？我连你是什么都不知道。” “叔叔。”小q又靠近了一步，“我会很乖的。” 何朔的手一直搭在开启的车门上，因为小q的靠近，他本能地往车里靠近，露出了车后座上的玫瑰花。 小q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到花朵上面，原本黑色的眼睛透出了一点亮光：“玫瑰！” 何朔看了一眼车后座，然后将花瓶抱了出来：“额……对。” 小q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似乎完全被吸引了。 “你喜欢？”何朔小心地试探。 “不。”小q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何朔，“鸽子姐姐喜欢。” “鸽子？”何朔纳闷起来，“什么鸽子？” 小q眨巴着眼睛，呆萌地看着何朔，好像这个问题他不太好回答，而何朔在与他一言一句的交流中也突然卸下了紧张和恐惧，好像他就只是个小孩。 “我们孤儿院的孩子，都没有名字，这些都是大家相互起的名字。”小q说着，慢慢靠近了花瓶，眼睛始终盯着那朵玫瑰花，“鸽子姐姐最喜欢玫瑰花了，她在墙上画满了玫瑰花……”话语到一半，小q的表情突然又凝重下来，“但是，总有人故意捣乱，把她画的花都破坏了，鸽子姐姐很生气，离开了孤儿院……” “离开了？”何朔蹲下身去，看着小q，“她自己离开的？” 小q抬起眼，看着何朔，刚想说什么，一道光打了过来照在了何朔面前，何朔顺着光源望去，是保安拎着个手电筒往这里照。 “干嘛呢！”保安问。 何朔一回头，小q已经消失了，连带着球也不见了，他站起身来，对保安说：“东西忘拿了，回来拿的。” “快回去洗洗睡吧！”保安说完就往另一个地方巡视去了，“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看你是个警察不跟你计较……” 何朔关上车门，带着花瓶回到了家里。 玫瑰花他就摆在了客厅里，桌子上随意一放，自己就赶紧洗洗躺床上去了。现在身上的酒味都散的差不多了，也少许有了些睡意。 在关上床头灯的一瞬间，他注意到柜子上的笔记本，还躺在那里。随着房间的暗下，他突然想起书里曾经描绘过这么一句话：墙上的玫瑰已枯萎。 当时还不能理解这句话，但是刚在小q的嘴里却有了另一层的解释。 “鸽子姐姐最喜欢玫瑰花了，她在墙上画满了玫瑰花……” 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这个时候，何朔的脑子里又开始不断涌现出白桦路19号的模样，那栋黑漆漆的废弃小楼，会不会就是这本书里所讲的19号楼的秘密？ 寻思着，何朔渐渐进入了睡眠，也就没有力气去翻阅本子的后半段了…… 第二日醒来，何朔将自己倒腾好，准备去上班。出门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永生花，放在自己的屋子里，总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也就算了，大男人谁还去在意好看不好看呢？ 中午还没到，陶澄就来局里报到了。陶澄这个点来，谁都知道，是来蹭饭的，报社的食堂是要自费的，只有警局的是免费的，更何况食堂阿姨见到他，都会额外给他多打一点，照这样的趋势下去，陶澄很快就会变成一个胖子。 不过，今天看他一副萎靡不振、连连哈欠的模样就知道他早上一定是被他妈拉起来的。 陶澄一见何朔就委屈地说：“我妈早上硬把我拽起来的，过去，她一定会让我好好睡的，真不知道干嘛了……” 何朔笑而不语，昨晚李阿姨担心他有什么问题，所以逼着他上班也是对的，怕他又在家里自言自语了吧。 “我昨晚难得睡那么好。”陶澄继续说着，靠在椅背上，摇啊晃起来，“你要知道，我已经好久没睡好了，差点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失眠症。” 何朔停下了手里的事，问：“你前些日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不对劲？”陶澄从椅背上竖起身来，“何止不对劲！我感觉整个人都中邪了！” “说说看。” “反正就觉得有个人一直跟着我，我看不见摸不着。”陶澄凑近他说，“但是我可以感觉到，这个人一直在我身边，当我闭上眼睛，它就在我耳边，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要开口和我说话了，我一睁开眼，周围却什么也没有！” 陶澄说完，抱着自己发了个抖：“幸好昨晚没有了，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何朔对着电脑屏幕发起了呆，实际上脑子里也是在思考，陶澄的遭遇和自己多少有些相似，也是差不多时间，感觉有个人跟着自己。一个小男孩，小q突然进入了他的生活，还没搞清楚他究竟是人是鬼，而陶澄身边的呢？又是什么东西呢？ 何朔拿起车钥匙准备起身，被陶澄叫住。 “你干嘛？” “我出去一趟。” “我才来，你就要出去了啊？”陶澄跟着站起来。 “我去城北，你去吗？”何朔斜着眼问。 陶澄立刻退下了：“不去，不去，你自己去吧。”说完，还摆摆手，表明一下立场，“我还惦记着食堂里的红烧鸡腿呢。” 何朔摇摇头，准备自己去了。 “哎！我说你别老是去，那地方邪门，别给自己带什么回来啊！”陶澄不忘补充一句。 何朔才不会搭理他这样的话语，有没有带回什么，他心里清楚。 坐上车，何朔才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怪圈，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完全代入了另一个事件，一个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存在的事件。 第三十二章 废弃的孤儿院 城北白桦路，顾名思义种了一排排的白桦树。已是深秋，白色的树干金黄的叶子，俨然成为了灰黑街道上的唯一风景线。 想来，曾经的这里有多美。 不知道是因为季节的原因，还是来到孤凉城北的原因，何朔觉得有些冷，拉上了外套的拉链，拉低了袖口。 今天的风有些大，吹着铁门前后摆动着，像是在和他打招呼，欢迎他的再次到来。 何朔也是有备而来，带上了手电筒，一定要进入这个漆黑的屋子里看个究竟。 他推开生锈的铁门，踩在满地的落叶上，进入了19号楼。 简单的两层楼房，外墙已经发黑。破损的木门，还有简单的手把，但是不用钥匙，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门，在黑暗的屋子里照上一道灰蒙蒙的光，前脚踩入屋子，后脚就掀起了层层烟雾。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屋子，借由前后两扇不太干净的窗户，还能透一些光亮看清里面的状况。 房间当中空荡荡的，两张长方形的桌子，推在了角落，几个小板凳也塞进了桌子下方。 屋子一层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看上去通往里面。 何朔往那个方向走去，不经意发现了走廊外墙面上有几道高低的印子。他用手摸了摸，是用笔划上的，因为用笔力气很大，留下了一些凹凸感。 这些只有差不多三厘米长的印子，有好多条，都在墙面的直角处排列着。这应该是用来记录孩子身高的方式，靠墙测量。看这些印子分布，这里生活过的孩子应该年龄跨越很大，从几岁到十几岁的应该都有。 何朔走入走廊，一侧是两个房间，房间里都还留着两层高低床，已经布满了蜘蛛网。 他每一个房间都仔细看了一眼，发黑发霉的墙面上并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于是通过走廊尽头的楼梯上楼，查看楼上的房间。 楼上有四个房间，却没有放高低床，每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他只在最后一间房间里找到了堆在一起的单人床垫。或许这二楼的孩子都没有床，都是睡在床垫上的？更有趣的是，在堆着床垫的屋子里，还有四扇拆下来的铁门。 为什么会有铁门？ 楼上的四个房间的门已经被拆了下来，按照大小，应该就是这四扇铁门，为什么这些房间都要装铁门？ 铁门下方有一个小口子，像极了在监狱送餐用的缺口。何朔不敢想，这些门到底是不是安在这里的，但是缺存在的有些诡异。 而楼上的房间明显都比楼下的房间来得暗沉许多，因为窗户都小了很多，安装得很上，一般人够不上。何朔摸了一下墙面，这些窗户都是后来改造的，填补了一部分的墙面，换上了小小的气窗。 他尝试去打开这些窗，除了抹了一手的灰层外，这些窗并不能完全被打开，只能留出一条细小的缝，连外面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何朔打开了手电筒，照着墙面，一如既往都是发黑的墙面，没有花，没有图案。 或许他只是多想了，这里并不是他要找的。 于是，他从楼梯下楼，从拐角下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到达一楼的时候，他特意从楼梯处看去，这里还藏着两个房间。 楼梯下，一个小小的卫生间，隔壁就是淋浴间，没有门分割，就是敞开着的，可想而知当时孤儿院的条件非常简陋，也有可能是因为条件不允许，所以这么简单办了。 浴室后面，还藏着一扇门，一扇铁门。 这扇门并没有被拆卸，而是依旧紧锁着。 何朔尝试打开它，但是这扇门上缠绕链条锁，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打开。越是如此越是让他感觉不对劲，一定要打开它才罢休。 幸好车上还备着换轮胎用的扳手，何朔三两步回到车上，就拿出了扳手。提着扳手对着铁门的锁开始暴击，一遍又一遍。 “砰！砰！砰！”的声响回荡在安静的屋子里，成了这里沉寂已久终于被唤醒的声响。 “吧啦”锁链终于被敲断，掉落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层灰雾。 铁门的边缘已经生锈，粘合着门框，何朔用力推开铁门，才终于推开了门，面对他的只是一片黑暗。 “咳咳”因为灰尘和发霉后刺激的味道，何朔捂着鼻子轻咳了两声，打起手电筒走进了屋子。 这里没有一扇窗，只有四面黑墙，就连地上都是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房间？小黑屋？ 一开始，他宁愿相信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但是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他突然心里没了底，在这个眼看只有十个平方的屋子里，除了四面墙就是四面墙，他突然一阵心慌，转过了身，不敢想这个屋子究竟是用来干嘛的。 他立刻转身，想要离开这里，不安在阴冷潮湿的环境里越发滋长，他快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调转过身走入了小黑屋。 里面已经发黑的墙壁，满是霉变和青苔。忍耐着难闻的味道，何朔用手电筒仔细照着这些墙面，希望可以如他期盼的那样有所收获。 他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细致耐心地寻找着。他有着奇怪的直觉，总觉得自己可以发现什么，一定可以…… 忽然，他在墙面的黑影下，发现了不同于黑色直线的线条，好像在这些黏合的尘土和霉点下，隐藏着什么图案。他摸索了身上，找到一张名片，杂货铺的名片，这个时候只能委屈一下它了——何朔用它的边刮去了粘合在墙面上的黑色污秽，用手电筒照着墙面，直到墙面上露出了一朵朵花儿的形状…… 玫瑰花……满墙的玫瑰花…… 第三十三章 墙上的玫瑰 墙面上的玫瑰零散分布着，不同的形态，不同的造型。有好一些玫瑰上都被什么东西凌乱划了好几道，故意破坏的。 何朔退后一步，用手电筒照着，就像小q所说的，鸽子画下了这些玫瑰花，却被人故意破坏了……那么，小q真的就是生活在这里的孤儿？但是，但是他只有六岁的模样，而孤儿院早在十几年前就没有了，按照屋子空置的样子看来，完全不像是还有人住过的。 就在他思索的片刻，隐隐感觉到后脖子处有一些阴冷的风，吹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他回过头去，仔细看着墙面，然后用手轻轻地靠近、慢慢地移动，终于，发现在墙面上有透进来的风，吹在自己的手心。 何朔用名片轻轻地插入墙面试探了一下，隐约有一条缝隙，深深浅浅的，这个缝隙围成了一个方形，不大不小的样子，应该是个窗户的大小。也就是说这里原本是有窗户的，只是后来用不熟练的手法把窗户封起来了。 何朔大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不显眼的房间，应该是后来改造成了一间小黑屋。 为什么要这样改造，谁知道呢。 何朔转身离开了这里，一路踩着满地的尘土出了这栋小楼，才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阴沉了下来，吹起了一阵阵的大风。 他抬头看看天空，是要下雨的样子了。 而当他推开铁门走出院子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吓了一跳。 “何警官，你好。” 何朔摸了一下自己砰砰跳的胸口，大呼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他微笑着道歉。 何朔看着易先生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他面前，倒是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在白日下整个人也比在暗沉的店内显得精神清爽许多。 “易先生，这是要出去？”何朔打量着他，问。 “没有，刚回来。”易先生回答，顺便看了一眼小楼，“何警官过来办案？” “额……”何朔清了清嗓子，“没，我也是随便看看。” 不过，既然在这边遇见了易先生，于是他借机询问一下：“易先生对这里熟悉吗？” “19号？”易先生一听就明白他要说什么，“以前的孤儿院。” “嗯。”何朔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说，“易先生要回去，我送你吧，顺便听你说说孤儿院的事情，方便吗？” 易先生的微笑始终很温和：“可以。” “那请吧。” 何朔邀请易先生上了车，自己满手的灰尘只好现在衣服上蹭蹭干净，握着方向盘开了起来。他知道从孤儿院后面的小路可以很快穿到杂货铺所在的街道，不过，开着车，就必须绕上一圈了。 “易先生难得出门？”何朔随意问问。 “难得。”易先生回答，“没想到就遇上了。” “哈哈。”何朔笑了一声，看着车窗外，天空越来越暗，“看来要下雨了啊。” “嗯。” “易先生就这么走着，没车吗？” “我的活动范围不大，也不需要车，走几步也算是锻个炼，散个心了。” “是啊。”何朔叹了一口气，“不像我们习惯开车的，多走几步就会喘。” “那倒不至于，我看何警官状态挺好的呢。” “但愿还能坚持几年。”何朔拐了个弯，“在这个城市呆久了，人就懒了。” “那不也挺好，安逸自在。” 何朔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自己是不愿意享受这样的自在的。要不是因为毕业的时候没什么选择，大城市人际关系复杂，哪有他可以站的地方，迫不得已来了这里，待了五年，屁事没有。 不过，田语熙的案子刚让他起了劲，局里就匆匆了了案，外面的人也似乎并不关心这些，大家只在乎自己的生活在继续就好了。 好吧，怪不得陶澄的性格如此随意呢，平安就好，也很实在。 话语间，车子就来到了杂货铺门口，刚下车，雨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来势汹汹。 易先生推开了杂货铺的门，何朔就跑了进去，衣服上没落上太多的雨滴，也算是幸运了。 “车停门口，没事吧？” “没事。”易先生说着，脱下了外套，“不介意的话，我进去换件衣服。” “不介意，你随意。”何朔说着，顺便伸出了自己的手，“可以借个地方洗洗手吗？” “可以。”易先生说，“跟我来吧。” 何朔跟着易先生穿过杂物架，来到了后面的房间，在拐角处，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虽然很小，但是却很干净整洁，连最容易受潮染上水渍的镜子都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何朔洗了个手，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擦手，易先生已经递过来一块白色的毛巾。 “哦，谢谢。”何朔还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擦完了还不知道扔哪里。 “没事，就放水池里，我会收拾的。” “易先生的生活习惯真好啊。”何朔忍不住夸赞，“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是个男人住的地方。” “习惯了，一人住无聊就喜欢收拾一下。”易先生已经换好了衣服，微笑着说。 “这个习惯真好。” 何朔看了一眼易先生，已经换上了舒适的棉麻衣服，袖口挽起在小臂处。 他们从卫生间出来，拐到了客厅，这也是何朔第一次来到这里，客厅不大，但是有着浓浓的怀旧气息，红木家具有些年份，但依旧散发着木头的清香。头顶的玻璃吊灯，还印着一些褐色的花纹，和屋子墙面上的花纹很相称。 “啊，这里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呢。”何朔转了一圈，“我觉得你与我差不离几岁，风格明显沉稳老练很多啊。” 易先生低头微笑了一下：“这都是很早以前留下的，我一个人，也不需要改变什么。” “也是啊，祖传的还都是值钱的呢。”何朔敲了敲桌面，实木的，“我原以为，你只有前面一个小店面，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 易先生微笑着：“何警官先坐吧，我为你泡点茶。” 第三十四章 故事与现实的巧合 “请坐吧。”易先生请何朔坐下，“想喝点什么茶吗？” “随便。”何朔坐下，“不喝也没事，我没那么多讲究。” “这可不行，何警官毕竟是客人。”易先生说完，走入了身后的厨房，烧上了一些水，然后回来坐下，“稍等片刻。” “真没什么关系。”何朔笑了笑，“不如我们先聊一下吧。” “好，何警官想问些什么。” “那个，孤儿院的事情。”何朔身体前倾，手肘靠在了大腿上，“我有个有趣的发现。” 易先生微笑地看着他，表示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之前在你这里借的笔记本，里面写的19号楼，这么巧，白桦路19号就是孤儿院的旧址。”何朔说着，眼睛不忘看着易先生，“书里写着一段话，我今天也在孤儿院求得了证实，你说，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易先生微笑着点点头：“的确，但是无巧不成书，万事皆有可能。” 何朔的身体靠到椅背上，假意放松问：“易先生自己店里的东西，自己看过没？” “你是说这本笔记本吗？”易先生依旧波澜不惊，“我还没读过，也不知是在哪个角楼，正好被何警官找到了，我才知道它躲在哪里呢。” “呵呵。”何朔尴尬一笑，“那我很快就读完了，到时候还给易先生，以后可以交流一下。” “也好。” “对了。”何朔又往前靠近，“知道过去孤儿院被收养的孩子多吗？” “收养？”易先生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时间有点长了。” “这个孤儿院应该不是政府设立的吧？”何朔问着，眉头情不自禁收紧，“要不然，都会有备案，而这个孤儿院什么资料也没有，全凭传说。” “大概是因为人不多，某个好心人收养了这么几个孩子，然后就传说成了孤儿院吧。” “哦？”听易先生这么一说，何朔突然脑袋被敲了一下，亮了起来，“易先生说的，还真是和笔记本里的差不多呢！” “真的吗？”易先生倒也没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反而起身说到，“水开了，我去泡壶茶，稍等片刻。” “对啊！”何朔仍旧很有兴致地对着厨房门口，大声说着，“日记里面写的也就是在19号楼前发现了一个孤儿，然后那个孤儿始终不愿意离开那里，有个好心人觉得既然屋子已经闲置了，就干脆买了下来，收养一些孤儿。” 易先生只是含笑听着，不久就泡好了一壶茶送到了何朔的面前。 “我突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写的这么一本日记呢？” “请用茶。”放下茶杯后，补充了一句，“小心烫。” 何朔客气了一声，没有拿起茶杯，只是依旧想着脑子里的事情。 “而且就这么巧，房子修整好了，就有了五个孩子。这五个孩子是谁？他们现在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何警官说的是笔记本里的，还是现实的？”易先生提醒。 何朔突然一愣，然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看，我这几日脑子被搞得一点也不清楚了，说话也开始胡言乱语了。”说完，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噗嗤”一声，全喷了出来：“好烫！” “没事吧？”易先生关心地问，“刚烧好的水，烫嘴。” 何朔用袖子抹了抹嘴边的水：“不好意思啊！” “没事。”易先生手边有一块白色的手帕，很快就抹去了桌子上的水渍。 何朔放下杯子，感觉自己很失礼，好在易先生始终从容不迫，面带微笑，让人感觉亲切……但又有些诡异。 “那个，易先生可知道前些日子，在市中心发生的一起命案。”何朔试问。 “命案？”易先生摇了摇头，“就是何警官第一次上门问的那个？” “正是。”何朔说着，“只是，案子已经了了，一开始也许还会有人传言几句，现在估计早就无人问津了。” “既然了了，那为何还那么在意？”易先生顺着问，“感觉让何警官很头疼啊。” “呵呵。”何朔笑了一声，“头疼不至于，就是有些可惜，原本可以揪着线索好好查的案子，不了了之了，只有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感觉。” “孤军奋战也未必不好，至少肯定自己的感觉，不易任何人的影响。” 何朔看了一眼易先生，眼神笃定。 “我只是有个有趣的发现，受害者就是从这个孤儿院被领养走的。”何朔的表情恢复了严肃，“田语熙。” 易先生依旧没有对这个名字表现出异常，只是摇了摇头。 “那么……小鱼？知道吗？” 第三十五章 小鱼 何朔自己也是拿出一个猜测，毕竟从小q嘴里说的，鸽子也好、小q也好，每个人都是代号。田语熙的账号名为“田间小鱼”，或许，她在孤儿院的代号就是这个呢？ 易先生的眼里掠过了一丝狡猾，伴着微扬起的嘴角，回答：“过去的确有听说过，孤儿院有个小女孩被外城的人收养，具体哪一个，就不知道了。” “哪一个？”何朔问，“难道有好几个都领养走了？” 易先生抿了一口茶，一点也不心急，当然也不会在意何朔的疑问。 “孤儿院虽然寂寥，但也不是完全无人问津的。”易先生说着，转动了一下茶杯的把手，“里面的孩子不多，也算被收养过几个，所以，你说的小鱼，具体是哪一个，我还真不知道。” 何朔低头想了想眼前的易先生，按照他能估计的年龄，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土生土长耳溶目染能知道的也许真的不算多，传闻只是一部分，何朔更容易相信可以事实取证的。 易先生看着思索的何朔，微扬起嘴角，似乎可以猜测到他内心的些许想法。 “何警官，对孤儿院的事情这么上心？”他试探着问。 “哈哈，也不算吧。”何朔一笑，“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它好像并不简单，有趣的是，它没有过去可以考证，也没有现在可以追查。” 易先生点了点头：“嗯，越神秘越吸引人，可以理解。” “易先生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帮我问问来店里的老人吗？” 易先生看着他。 “我知道有一些仍旧留在这里的老人，比如上次就来过你店里的阿婆，都上了年纪，或许会知道一些过去孤儿院的事情。”何朔说完，感觉自己有些不真诚，干脆加上一句，“要不是因为孤儿院很多材料都已经没有了，我还真不好意思麻烦您。” “这没什么关系。”易先生温和地回答，“能够帮助到你，我也很荣幸。” “啊，言过了。”何朔甩了一下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知道这些，这些跟我的案子有没有关系，我都不知道，反正，就是好奇罢了。” “嗯。”易先生点头，“那何警官，今天不用回警局吗？” “啊？”何朔一愣，看了一眼手表，“啊呀！这么晚了？” “嗯，时间的确过得很快。”易先生微笑着说。 何朔赶紧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我要回去了，要不然不好交待。” “嗯。”易先生点点头，“外面的雨应该也停了。” 何朔跟着易先生穿过黑暗的走廊，回到杂货铺，来到门前，从花色玻璃看，外面似乎真的不在下雨了。 “那我先走了。”何朔打了个招呼，但又突然想起什么，“你的那本书，我一定快点看完，还回来。” “不着急。”易先生回答，“送给何警官也无妨。” “这可不行。”何朔打开门，“送花可以，送书（输）不行。” “好吧。” 何朔与他挥手告别，走入了车里，发动起汽车，准备回警局。 易先生慢慢地关上了门，回到阴暗的屋内，从身后传来“滋滋滋”的响声，又是那台黑白电视机，刚下过雨，受潮后自己启动了。 他来到电视机边，拔下了电钮，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不存在屋子里，也不存在于空气里，像是在他的大脑里，从耳边而出。 “救救我……” 易先生闭上眼睛，黑暗中，仿佛置身于一个黑色的屋子，几道微弱的光芒，在不密封的墙间透出。在某个角落，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用低沉嘶哑的嗓音，默默地喊着：“……救救我……” 而当他睁开眼，他的周围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杂货店，没有了声响。 易先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到了里屋。 里屋的桌子上，还摆着精致的茶具，还有热水泡过茶叶，腾起的茶香味。他还没开始收拾刚泡好的，只喝了一口的茶，却留意到刚刚何朔坐过的位置。 于是，他干脆回到自己刚刚坐下的座位，看着对面已经空了的沙发，想象何朔依旧坐在原处，一副认真的模样，费力地想着他脑海里纠缠不清的问题。 易先生仔细回忆着何朔的模样，这么多次的相见，已经对他的外貌有了很完整的认识，也正是因为这一份认识，逐渐覆盖了原来的陌生感，让他的感觉更加复杂起来。 “会是他吗？”他不由自主地想着…… 第三十六章 迟来的信息 车子刚驶出3公里左右的路，何朔的手机就开始连续响起，连番轰炸。 “什么鬼？” 何朔不得不将车子停在路边，翻看手机。 一条又一条的信息，还有未接来电的显示，在一瞬间都涌出了界面，连何朔都很意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信号差到这个程度？ “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你小子真不回来吃饭了？今天食堂可有你最喜欢的红烧鱼啊！” “你到底干嘛去了？是不是鬼混去了？” “干嘛不接我电话？” 这个行事作风很像陶澄啊，只要没接他一个电话，他就会连环call。再不回，估计又要来电话了。 何朔赶紧回了个信息：在回来了，开车，不多说了。 刚回复完信息，顺便清理一下短信呼的短信，突然注意到，除了提醒未接来电以外，还有一条陌生短信，来自未知号码。 “交易取消。” 什么？何朔一愣，这个信息是什么意思？ 由于对方号码保护，他无法拨打电话，只能顺势回复信息：什么意思？ 显然，这条短信是无法发送成功的。 就在他疑惑着这么一条短信由来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李维的信息：“何朔，下午开会，你怎么又出去了？” 糟了，警局突然开会，自己没有及时收到信息，还是赶紧回警局再说。 果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给了他一个注目礼。 小警察对他使了个眼色，李维单独找他私聊了。 原来，午饭后开了个小组会议，只有何朔缺席。当时陶澄正好在，想给何朔开脱，说是办案去了，但是大家都知道，现在何朔手上现在并没有案子在，更何况，局里不允许单独出去办案。不用说，李队也知道，何朔这个死脑筋，还是想着田语熙的案子。 不过，现在何朔也没有借口再查下去了，因为有个新案子来到了这里。 “何朔，我知道你一直很想查清楚田语熙的案子。”李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在我们这么个小地方，追求的都是安稳，所以结案后你还是多投入一些在新的案子上吧。” 何朔点点头：“我明白，但是……” “但是，难得有这么吸引你的案子，对吧？”李维微笑起来，很明白他的心思，“你有一腔热血，想要公正公平认真负责地完成每一项任务，难能可贵，但是行事低调也很重要啊。” 何朔坐在李维对面，安静地听着。 “我们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分局，这么多年风平浪静地过来了，也真是第一次遇上棘手的案子啊……”李维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中午的会议，局长也来了。” “局长？”何朔突然一惊，感觉事情不简单。 “嗯。”李维说着，“你懂的，局长眼看就要退休了，当然是希望自己可以安稳到退休的。但是，你也知道的，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顺风顺水，局长也很头疼，怎么突然什么事都来了。” 听李维这么一番话，何朔似乎又品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也算当了快二十年的警察了，我也曾经和你一样，一股脑儿想要一探究竟，但是，事与愿违总是最先看到的。”李维认真地看着何朔，“你不如先把田语熙的案子放一放，换条路走走，开拓一下思维。我知道你业务能力不错，所以，这次我有个新案子要交给你。” 何朔看着李维，突然受宠若惊，但也感觉这个案子并不简单。 “城北那边发生了一起案件，希望我们这边能出两个人去帮忙，我觉得你很合适，所以，要把你和小刘暂时派遣在城北了。” “城北？”何朔很意外。 “嗯。”李维点了一下头，“你最近跑的次数不算少，多少有些熟悉了吧？” 何朔清了清嗓子：“有那么一点。” “这样吧，你和小刘明天早上就去城北报到，了解一下案子，尽快处理好。” “好。” 何朔答应后，离开了会议室。刚走下楼梯，就发现陶澄竟然没走，在楼梯口候着他。 一见何朔出来，陶澄赶紧跟上问：“怎么样？李维说你了？” “没有。”何朔一边下楼，一边说。 “没说你？”陶澄惊讶地问，“刚开会的时候，一看你不在，李维的脸色可难看呢！因为局长在，我以为会处分你呢！” “没有。”何朔重复了一遍，“我明天一早去城北派出所报到。” “什么？！”陶澄怔在半路，惊恐地看着何朔，“你有没有搞错？！去城北派出所？你确定？” “是的，有个案子，我要去协助城北那边办了。”何朔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啊呀！”陶澄倒是大呼小叫起来，“这还不是‘处分’啊！都把你扔城北去了啊！” “城北就城北，有什么呢？”何朔不以为然。 “你真要去那个鬼地方啊？”陶澄大呼小叫起来，“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啊？” 何朔摇摇头：“我们俩没什么特殊关系，别搞得那么不正常。”何朔推开他要回办公室。 “哪有啊！我怕你想我啊！”陶澄跟着何朔回到办公室。 何朔刚坐下，就立刻给城北派出所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具体是什么事情，并告知他们明天一早就会来。 城北那边已经将相关资料传送到了何朔邮箱，何朔准备先看起来。 “哎！”陶澄似乎比何朔更在意城北，“我说你去那个地方，万一真遇上什么了怎么办啊……”可是他还没说完，就看见何朔眉头紧锁地盯着电脑，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喂，看什么呢？” “嘘，别吵。”何朔一脸严肃。 “怎么啦？”陶澄挪到他身边，一起盯着电脑屏幕上，通过滚动的页面，一张照片传入眼里—— 两个中年人安稳地躺在床上，手拉着手，面容平静安详的……死状…… 第三十七章 见鬼了？ 晚间，两个人各回各家。陶澄没有再烦什么，因为他知道，何朔已经做好了要查案的准备，作为兄弟，支持也是必须的。 简单的梳洗完毕，坐在床头，笔记本还摆在床头柜上，看着屋子里，何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做好了准备迎接小q地不定时来访，他却故意躲着不出来。 何朔拿起笔记本，翻阅到最后一次阅读的片段，开始了 如果接下来的工作都在城北，他也希望可以早点将书看完，还给易先生。 不过，念叨起“易先生”这个三个字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奇怪，过去对他老板的称呼，在偶然中竟然也转变为了“先生”，对于这样的尊称，竟然还挺顺口的。 只是“易墨”这个名字，也不太会轻易去说起，总显得没到那么亲密的程度。何朔手握着笔记本，脑子里却想着易先生这个神秘的人物，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砰！”突然客厅传来一个动静，是玻璃掉落地面破碎的声音。 何朔赶紧下床，来到客厅，只见黑漆漆的客厅借着卧室里微弱的光，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窗口。 何朔打开灯，不出意外正是小q，而地上被打碎的就是易先生送的永生花。 “你……”何朔刚要开口，就注意到一旁的球，好吧，这个熊孩子一定是在客厅玩球，把花瓶给砸了。 何朔也不想责备他，只是想收拾一下面地的残渣：“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来收拾。” 可是小q只是看着花瓶里掉落出来的玫瑰花，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小鱼姐姐……” 何朔正在厨房拿扫把，没注意他嘀咕了什么，转过身来的时候，才发现小q已经将玫瑰花捡了起来。 “当心，有玻璃碎片！”何朔刚提醒完，屋子里的灯突然闪了一下，“怎么回事？” 而小q并没有要放下玫瑰花的意思，依旧看着它。 何朔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奇怪了，孩子喜欢花就让他拿着吧，地上的玻璃要赶紧收拾啊，但是头顶的灯又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连同卧室里的灯也灭了，屋子一下子暗了下来。 “小q，别搞鬼。”何朔说，“我要收拾呢。” “不是我。”小q委屈地说完后，一下子屋子里的灯又全亮了。 何朔刚回过神来，突然在小q身后出现了另一个身影——田语熙！ “啊！”何朔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席卷了全身，大口呼吸了一口气，确定一下自己眼前看到的是真实的还是幻想的，“小q……你身后……” 小q慢慢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笑着说：“是小鱼姐姐。” 田语熙低头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再美，此刻在何朔眼里，都显得诡异。 “真的是田语熙？”何朔刚想再次确认，田语熙的影子就突然消散在了四周，无处可寻。 何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正常了，环顾四周，感觉田语熙好像已经不在了，但又好像无处不在。 “小q，你是不是在搞鬼？”何朔问。 “没有。”小q低下头去，“我没有。” 何朔也不顾不上打扫了，赶紧走到小q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他：“你刚刚说的小鱼姐姐，就是田语熙吧？” “我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她在我眼里就是小鱼姐姐。”小q回答。 “好好好，我知道。”何朔继续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q抬起他的手，将手里的玫瑰展示给他看。 “玫瑰？”何朔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前在孤儿院旧址，他好像就遇见过田语熙的影子，然后她立刻消失了……而那一瞬间手中的花瓶也确实有了一丝异样。 “你不要告诉我，她现在的鬼魂，寄附在了这朵玫瑰花上了啊！”何朔说着，就怕小q突然点头，但是他真的点了一下头，说：“是的。” 天呐！何朔真想大呼一声，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不过也正好，他赶紧问：“那你可以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自杀……”小q轻轻地说完，低垂下双眼，面带哀伤。 “真的？”何朔现在最怕的，也是听到“自杀”两个字，他不想这么快就下定论，“没有别的了？” 小q摇摇头。 何朔始终不愿意相信，田语熙怎么可能真的是自杀！他一直都觉得有很多种可能，但是自杀，只是最表面的，用来迷惑人的而已！ “你能让她出来吗？”何朔是心急了，也不管是真是假了，“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小q为难地看着他：“她不会出来了，因为我打碎了花瓶，这一次，她是真的永远消失了……” 小q说完，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一滴滴黑色的泪水…… 何朔的心情无比复杂，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和小q手中的玫瑰，还有那一闪而过的田语熙，一切就像是暗示，这一切已经碎了、散了，他也应该放手了…… “来吧。”何朔安慰小q，小心地取走他手里的玫瑰花，“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小q点点头，走到了另一边，看着何朔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干净。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何朔一边收拾一边说，“不会每天都回来……” “你要去城北吗？”小q已经感觉到了。 “你知道？”何朔抬起头，看着他。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小q认真地看着何朔，脸上的黑色泪痕还清晰地挂在他苍白的小脸蛋上，“叔叔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何朔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总要跟着我呢？” 小q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因为叔叔好。” “好？”何朔回答，“你又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好？” “嗯，我知道你最好。” 第三十八章 玫瑰花与黑色礼帽 第二日一早，何朔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准备去墓地看一看田语熙。 案子了结了，他也应该放下这颗心吧。但与其说“放下”，还不如说想让自己“死心”。 田语熙的火化后放置在了墓园的公共区，那里的每个人只有一个小格子，贴着照片标志着名字。何朔原本只是想给她送上几支小雏菊，却意外的发现在她的照片下，放了一朵娇艳无比的红玫瑰。 一种特别的感觉油然而起，四周没有其他人，他进出墓园的时候也没有遇见任何陌生人，那么这朵花是谁送的呢？ 而花茎上用绳子串着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清晰的几个字：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什么意思？ 何朔忍不住拿起这朵玫瑰花，是谁送的？为何抱歉？ 回到墓园管理处，何朔要求调看当时的监控，就在他来之前的一个小时，天还没完全亮起，就有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礼帽的人来过这里，他在田语熙的墓前站立了十分钟，送上了一支玫瑰花，便离开了…… 黑色礼帽……何朔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田语熙在车上的照片，那个和田语熙聊天的人，同样的黑色礼帽，难道是这个人送的？ 何朔惴惴不安地回到车上，思索着：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个神秘的人物，这朵玫瑰花，以及一句“我很抱歉”…… 刚想放下田语熙的案子，但是又突然窜起了新的线索，这分明是要与自己纠缠不清的啊。 “滴滴滴滴……”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电话响起。 “喂？何朔，你已经去城北了？” “还没有。” 没想到陶澄这么早就会联系自己。 “你还以为你走了呢！” “有什么事，快说。”何朔有些不耐烦，刚整理出一些思绪，随后就被他打断了。 “没什么事，想送送你。” “送我？”何朔表示怀疑，“你不是不想去城北吗？干嘛送我？” “呵呵呵……”陶澄在电话那头傻笑着，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不如见个面说？” “我马上去城北了。” “那正好，来接我，一起去。” 何朔挂上电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到现在还是阴沉沉的，今天估计是个阴天了。 看了一眼车后座，黑色的座椅上一朵红色的玫瑰花特别显眼，应该是小q了。 “是谁，那么钟情于玫瑰花？” 而玫瑰花的线索串联起的竟然是易先生，还有小q嘴里的鸽子姐姐。鸽子姐姐无处寻觅，唯有城北的易先生离自己最近了。 想着，何朔发动了汽车，陶澄这家伙还等着他去接他。 刚到陶澄小区门口，就看见他倚在梧桐树下，嘴里还嚼着什么。一看何朔的车来了，就嬉皮笑脸地来到车边，打开车门。 “你带包干嘛？”陶澄一上车，何朔就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包。 陶澄把包往后座上一扔，一眼就看到了红色的玫瑰，低下头又注意到座位下的足球。 于是他神秘一笑，贱兮兮地问：“最近锻炼身体了？” “没有。”何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已经开起车来。 “嘻嘻。”陶澄暗笑，继续问，“交女朋友了？” “没有。”何朔不喜欢这么没头脑的话，“你到底什么事情？” “哈哈。”陶澄笑了起来，就算何朔不说，他已经在心里给他编了个故事了。不过他不动声色地咳了两声，表示自己严肃了，“李维交给你的案子，你看了吗？” 也不知陶澄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了，不过，他这个人经常这样，也就习惯了。 “看了一些。”何朔回答，“夫妻两人一起自杀了……” “嗯……” “怎么？你也要去写新闻？”何朔看了一眼陶澄。 “哈哈，聪明！”陶澄回答，“我这不走的就是社会新闻嘛！什么都要了解一下的呀，夫妻为何自杀，是不是有什么感情纠葛，都是大家喜欢聊的新闻呀！” “别开玩笑。”何朔严肃地打断他，“这个案子不单单是自杀……” 可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身边坐的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啊。 不过，陶澄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笑容没停过。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何朔问。 “也不是早就，也就早那么一点点吧！”陶澄还是忍不住自己说出来了，“昨晚我爸回来的时候说起了这个案子，我也正好听到了。” “所以你一早决定跟我去了？” “这不，你一个人去城北也寂寞，我陪陪你啊。”陶澄拍了一下何朔的肩膀，“啊，我说你没感觉你这车里很冷吗？” 何朔瞥了他一眼：“你自己穿少了吧，都要入冬了。” “没事，我带着呢。” 何朔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你不会带了换洗衣服来的吧？” “哈哈，聪明！”陶澄又拍了一下他肩膀，“我知道你们查案起来没日没夜的，我要做好点准备啊！” “呵。”何朔冷笑一声，“你这么怕城北还真陪我？” “当然陪！”陶澄拍着胸脯，“虽然城北传闻多，但是我也没有真看过啥，这次正好来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如此。” “这下胆子又大了？” “我胆子本来就不小，更何况……”陶澄又拍了他一下，“这不有你吗？我觉得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特别有安全感。” 何朔忍不住抖了一下：“好了好了，现在我也觉得冷了。” 第一章 记忆或梦境 随着有节奏的摇晃，感觉在梦境里来回了好几遍，一会儿是摇摆的车厢，一会儿是随夜风浮动的白色纱帘……梦境闪回，何朔坐在一列火车上，就是这辆火车带他来的杨城。 随着火车的缓缓启动，窗外的风景也开始了晃动，一片片后移的景色愈渐陌生。 就在他思索着日后将会面临怎样的生活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清香吸引了他的注意，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女人从他身旁走过来到了他的对面，坐下。何朔没有盯着她看，毕竟不好意思也显得不礼貌。 但是修身的大衣和一盏宽边的黑色帽子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抬头就看见帽檐下雪白的皮肤，红色的嘴唇，波浪卷发垂在一侧，遮住了半侧的脸庞…… 何朔假装淡定地看着车窗外，但眼角余光却总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似乎有着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气质，高贵又冰冷，不敢与她多言语，也不敢打破这样的局面，哪怕多看一眼，都会有紧张的感觉。 起伏的白色纱帘，好像有个黑色影子躲在墙角，用冷冷的眼神注视着他，将他的紧张一并吞入黑暗之中…… “滴滴滴，滴滴滴”急促的铃声彻底打断何朔半梦半醒的状态，睁开双眼，是深蓝色的天花板。 关掉在床边的手机闹铃，已经是六点半。 何朔从床上坐起，就算再困也不能拖泥带水，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右侧的窗户，白色的纱帘安静地垂在了一边，没有丝毫风的痕迹。 梦中的那个女人，是谁，他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直到这个梦境的回归，他才意识到她的扑朔迷离。 无论是曾经的记忆还是梦境。 …… 来到城北派出所已经两天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每晚都是做不完的梦，显得人很疲乏。 派出所附近可没有咖啡馆，简单地泡上了一杯速溶咖啡，希望可以提提神。 何朔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工作。说起这份工作，远比他印象中的“简单”很多，这些日子，他们搜集到的内容串联起来，就一个字——等。 对，等。 节奏慢到每天都需要去等待搜集、寻找。 城北派出所的人，或许习惯了无所事事，也彰显了不急不躁的优良品质。积极性，或许还比不上陶澄。 “嗨！”想曹操曹操就到，陶澄一边啃着油条一边就进来了，“今天有啥新闻？” 说完，就在何朔身边坐下。 何朔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这油条的味道一闻就是劣质的油炸的。 “没什么，老样子。”何朔回答。 “那你怎么不回去住？”陶澄嚼着油条说，“害得我每天跟着你起早贪黑的。” 何朔瞥了他一眼：“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要来的。” “啧。”一听这话，陶澄不乐意了，“什么叫我自己要来，作为新闻人，也要时刻保持热忱的，对吧？更何况这个案件很有意思。” “有意思？”何朔不认同，“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不要乱下结论。” “我怎么乱下结论了？”陶澄靠近他，“现在外面可是什么信息也没有呢，我就等着什么时候可以轰出这一炮了。” 何朔打开案件初期整理的一些线索，一张照片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太引人注意：两个人手拉手，安祥地躺在白色的床单上，感觉像是睡着了一般。 死者是一对年轻夫妻，膝下无子女，外地人。 初来杨城打工，只租得起城北的房子。一个星期前，两人突然辞职了，然后闭门不出。事发前一天，突然打电话给房东说要退房了，准备回老家。 第二天房东上门才发现两个人已经死在了床上。 经过法医鉴定，死因是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药，而更有趣的是在他们的手臂上发现了很多个针眼…… “你看，是不是吸不起了，干脆自杀了？”陶澄问。 “如果是这样，这个案子就更大了。”何朔看着照片，“吸毒，那么说明这个背后一定有人贩毒，但是调查过这对夫妻来这里的一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一年……”陶澄喃喃自语，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年前，我爸接手过一个案子，在大学路那边的小树林，有个男人经常去骚扰夜归的女大学生，突然有一天就暴毙在树林里了，我爸去看的时候就发现，他是个吸毒的，估计是吸食过量了。” 何朔歪过头来，问：“这事我知道一半，原来是吸毒死的？” 陶澄拍拍他的肩膀，暗示他，知道就可以了。 “如果这么说，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在杨城吸毒喽？”何朔情不自禁地拿起笔头，送到了嘴边。 “但你也懂的。”陶澄看了眼四周，放低了声音，“如果是真的，上面可是要派人下来的，然后……反正，就这样，大家只想在这里相安无事。” 何朔啃着笔头：“我并不觉得这很妥……” “啧啧。”陶澄终于吃完了他那根油条，“别太较真，累的是自己，既然你来了杨城，随遇而安才是最好的。” 何朔放下笔，盯着他：“我是警察，做不到随遇而安，我想要知道真相，才能保护更多人……” “好啦好啦。”陶澄赶紧打断，叫他打住，“我知道你很正义，但是真相未必就是正义，对吧？” 何朔合上材料，撇过头看着电脑屏幕，不想理他。 “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城北吗？”陶澄贴着他耳朵问。 “为什么？” “就是因为你太较真了！破坏了大家的节奏！” 何朔把笔扔在桌上，瞪了他一眼。 “你别不信我，城北有这么个大案子，为什么不派经验最丰富的李维来，要派你？” 何朔看着他，想听他说完。 “因为城北这个鬼地方，只有你会来！”陶澄刚一脸严肃地说完，自己就绷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因为你认真！认真！好了吧？” 何朔不想与他多废话，现在只想好好看这个案子，即便很快被认定为自杀，但是他还是想一探究竟。 安眠药……自杀…… 哪有那么多巧合，哪有那么容易。 第二章 杂货店的男人 既然已经来到了城北，那么离杂货铺的距离也由此拉近了。 今天，站在杂货店门口，何朔的心情有一些复杂，手里拿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不由得叹气。 “丁零当啷”一声作响，门却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易先生略显苍白的脸。 “何警官，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易先生微笑着说。 “哦，哦。”何朔刚还一脸愁容，见他却不好意思起来，“我……刚在想些事情。” 易先生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 何朔迈开步子，走入了杂货铺，一股熟悉的味道袭来，整个人顿时又换了个感觉，随意许多。 “里面坐吧，外面不会有人来。”易先生恭请他进里屋。 何朔点点头，一起进入了屋子里面。 易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一壶茶，有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何朔在沙发上坐下后，注意到面前的茶杯已经倒好了一杯红茶，用手指一碰，温度刚刚好。 何朔看了一眼对面的易先生，他好像知道自己要来一样，已经准备好了这些。 “这个……是给我的吗？”何朔问了一句。 “对。”易先生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何朔虽然疑惑，但是竟也没多大的惊讶，随后将手里的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易先生很快就注意到了。 “看完了？” “嗯……”何朔回答，“但是，也没。” “哦？” “对。”何朔把笔记本翻开到后面，已经是一片空白，“这本笔记本并没有写完，而且，写到后面的时候，字迹越来越潦草，很多重复的语句和表达情感的话语，总让我感觉，写这个的人已经不正常了。” “呵。”易先生轻笑了一声，“只是一本笔记本，何警官也要推断一下吗？” “不完全。”何朔身体前倾，“这本笔记本，讲了关于城北孤儿院的一些事情，一开始还挺有些阅读性的，到后来就越来越草率了。” 易先生不以为然：“我倒觉得是常态呢，很多人做事都是虎头蛇尾。” “但是我不是。”何朔急于表态，“我只是对这个更感兴趣了，里面记录的东西，我竟然在白桦路19号得到了一些严重，不管是巧合还是什么，我都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我，要我来城北，了解更多。” “何警官来杨城五年了？”易先生突然转移话题。 “对。” “怎么突然在五年后对城北感兴趣了？” 何朔看着易先生的笑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不是因为田语熙的案子，他或许都不会来到这里。只是他也没有查处个所以然来，显得有些惭愧。 “偶然吧，我是外地人，难免会对陌生的地方感兴趣。” “那这个兴趣提起的也晚了些吧？” “呵呵。”何朔自己也笑了，“工作忙。” “好吧。”易先生饮了一口茶，“那何警官今天只是来还东西的？” 何朔刚要拿起茶杯，又放下了：“易先生，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说……”话语间，他看了易墨一眼，也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反馈，反而显得自己这句话很多余，“那个，其实是这样的……” 何朔清了清嗓子：“自从我第一次来城北后，我的身边多了一个孩子……” “孩子？” “是啊，一个身份成谜的孩子。”何朔回答，“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一度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哈哈。”易先生笑了起来，“不好意思，你继续。”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可笑？从我的嘴里说出‘见鬼’两个字？”何朔拿给茶杯一饮而尽，“我也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他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而现在，我竟然也接受了他的存在。” “听起来还真是有趣呢。” 看着易先生毫无波澜的表现，何朔也是意料之中。 “这个孩子告诉我，他来自城北的孤儿院。”何朔一边说一边看着易先生，希望可以从他的表情，看出些许信息，“而笔记本里，记录的那么巧也是孤儿院的事情，加上田语熙的身世，我突然发现自己和孤儿院就这么杠上了。” 易先生的微笑只停留在嘴角，然后慢条斯理地回答：“所以，你总来和我打听城北的事情。” “对。”何朔不否认，“因为比起神神叨叨的传言，我好像更相信一个生活在城北的人。” 他的眼神透露这诚恳，也让易先生突然释怀了笑容。 “何警官来杨城五年了，到现在才开始对城北感兴趣？” “不，也不是这么说。”何朔一本正经地回答，“在没有发生这些案件的时候，我压根没注意到城北，更何况接连的案子，让我更为不惑的却是……”他突然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易先生还是吞下了，“没事。就是觉得城北真那么邪门的话，我也想要知道邪门在哪里，和我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那么，你的案子破了吗？”易先生给何朔倒上茶水。 “没有，有……算了。” “怎么又算了？” “不提也罢。”何朔叹了一口气，“今天我是来还笔记本的，我就留这了。”何朔指了指桌上，“你不妨也看看，后面写的特别奇怪，很多话语都是重复着来说，还有这个……” 何朔翻开笔记本，径直指向笔记本中，开头的字样：“你看，接下里的每一篇日记里，都是以1、2、3木头人为开头。” 易先生也看着。 “然后语无伦次地叙述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木头人不能动、木头人笑、木头人哭，越看越诡异，感觉这个人已经精神不正常了。”何朔说着，顿时感觉背后生冷，让他汗毛直立。 “这只是一本日记，或许那人不想写下去了，所以故意这么写吧。”易先生依旧云淡风轻。 “不会。”何朔推理上脑，“如果他不想写了，他也没必要浪费那么多力气和时间，写了密密麻麻这么字，完全可以不写下去。” 易先生微微一笑：“那好吧。” “算了。”何朔合上本子，“我说多少也没意思，不如你自己先看着，看完了你就懂了。” “行，明白。”易先生答应。 何朔留下了笔记本，然后起身与他道别：“那我就不打搅你了，以后可能还有需要麻烦你的时候，所以……”何朔在脑子里使劲挤出一个词来，“咱们就细水长流吧。” “细水长流……”易先生轻声嘀咕了一句，“好。” 易先生将何朔送出门后，也就关上了杂货铺的门，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响，何朔又回到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门，还是直觉不断提醒着自己，这个易墨一定不简单…… 第三章 混沌的五年 在天黑之前，何朔回到了城北派出所给他临时安排的宿舍中。 宿舍条件一般，甚至有些老旧，派出所的人告诉他，这间宿舍一般只有新人来才住，基本上一周左右都会搬走，因为太破了，大家都住不惯。 果然，第一夜入住的时候，就闻到浓浓的发霉味道，喷了一整瓶空气清新剂才能勉强住下。而现在，也算是习惯了。 这间可以住四个人的房间，全是上下铺，但也只有何朔一个人住。在床铺上坐下，听着“嘎吱”作响的床，看着床脚边的小球。 不是不回家里住，而是感觉可以节约很多时间调查更多。 但是…… 小q自从跟着他来到城北以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叩、叩叩、叩叩叩。”一个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不用猜就是陶澄了。 何朔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陶澄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还用力嗅了一下周围的空气，“还是有股味道啊，你倒是住得下去啊。” 何朔也没回什么。 “我说，是不是没人找你回去啊？”陶澄这话倒是引起了何朔的注意。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陶澄笑了起来，“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呵。”何朔冷笑一声，并不赞同。 “笑什么？”陶澄不服气，“我打听过了，你都完成工作了，没什么好查的了，为什么还不叫你回来……” “是我不想回去。”何朔打断了他，直接给了答案。 “为什么？”陶澄差点叫了起来，“你没病吧？家里这么好不住，住这个鬼地方来？” “因为我还没有查完我想查的。” “你想查什么？”陶澄原本还想问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想查贩毒的事情吧？” “贩毒？”何朔吹了一口气，“不完全是。” 陶澄看着他现在模样，竟然觉得无趣起来：“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你都在执着些什么啊？” 何朔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回答：“田语熙的案子，其实还存在着很多疑点，但是没有解开就结案了。这次也是，明明可以继续查下去的，但是也很快以自杀结案了……” “是你想太多了吧？”陶澄在床边坐下。 “是吗？”何朔不以为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感觉自己也是想太多了吧。” 何朔在陶澄边上坐下：“过去在这里的五年，好像除了处理邻里纠纷，小偷小抢就没出过什么废脑筋的案子，感觉所有人都很努力认真。但是突然发生了田语熙的案子后，这才注意到，其实大家并没有想要一探究竟的决心和想法，一切事情都尽量化小到全无。” “唉……”陶澄倒是很配合地谈了一口。 “这种感觉很无力，也很疑惑。”何朔说着，“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相不重要吗？” “唉。”陶澄又叹了一口气。 何朔低下头，看着那颗小球，安静地躺在角落里，没有力量的推动，就无法移动，正如现在的自己，单凭一己之力真的很难快速查出真相。 “唉，我也很想帮你啊。”陶澄显得又些无奈，“你想知道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看……毕竟我爸在警局也算是元老级的，而我在报社也没人管得了我……” “真的？”何朔终于来了点劲，“能帮忙查吗？” 陶澄又面露了一些难色：“不是说能不能帮上忙，但至少可以努力一下，既然你觉得警局的人靠不上，我这个不是警局的人，也不能显得太无用吧！” 说完，还对何朔使了个眼色。 “既然这样，那么……”何朔干脆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本黑色的小本子，打开来，上面记录了好几条内容。 陶澄突然来了兴趣：“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写日记了？” “不是日记。”何朔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记录了很多疑点，都是没有查到的。” 陶澄看了几眼：手机充电器、福尔马林、安眠药…… “你小子，果然一直对田语熙的案子念念不忘啊！” “不是打趣的时候。”何朔干脆合上了本子，“当时我们小组负责这个案子，我记得调查开始的时候，李维安排了我们的工作，每个人都有分工，所以我也不好随意去怀疑有没有人查到或没查到什么内容，但是，在之后的小组会议里，我确实没有听到太多关于这些东西的调查……” “所以，你觉得大家其实没上心？”陶澄回答，“也许查了，跟李维说过了，但是也没有总结过这条线，是吗？” “对，就是这样。”何朔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整个案子一个月多，我找过很多条路，感觉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没有人给我提供任何可能来肯定或否定我的猜测……” “所以，猜测只是猜测？”陶澄这个时候倒有些机灵了，“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什么？我立马给你去查。” 何朔看了一眼陶澄，这家伙倒是很诚恳。 “罗氏夫妻，你觉得会是凶手吗？”何朔看着他。 “哦？”陶澄倒也不意外，“你还是怀疑他们？” “不得不啊！”何朔叹了口气，“他们似乎是和田语熙最接近的人了。” “行！”陶澄一拍大腿，“我今晚回去就给你查！管他什么呢！” 何朔严肃的脸上总算挤出了一丝笑容：“多谢了。” 见他笑了，陶澄拍了一下他肩膀：“你看，我对你多好！”然后一把将他拉起，“那你可以请我去吃顿好吃的吧？” 何朔摇了摇头：“好吧，好吧，但是别喝酒！” “明白了，明白了！”陶澄一边搪塞，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何朔还来不及收拾东西，只能将本子留在了床上，关门离去了。 第四章 路边小餐馆 “城北我不熟，你叫我一个外地人到哪里去给你找饭店啊？” 何朔看着已经阴沉下来的天，路灯也毫不给力，照得整条街死气沉沉的。 “那我们就走走呗，总有人要吃饭吧？随便走走说不定就找到一家了呢？”陶澄也不管是南是北，总之走了再说。 何朔跟在他身边，一阵风吹来，顿时感觉凉飕飕的，这城北是要入冬的节奏啊！ “啊！你看！这不找到了吗？”陶澄激动地拍了一下手，“走走走，快进去，冷死我了。” 说着，就钻进了路边马路下的一间小饭店。 小饭店不大，玻璃门里橘红色的灯光，有一对夫妻坐在柜台前，看有人进来了，探头一看，是两张陌生的面孔。 陶澄倒是很随意地坐下了，然后往四周墙上看看，灰白的墙面上还贴着菜名和价格。 “老板，来一份糖醋排骨、青椒土豆丝。”陶澄看着何朔，“你要吃啥，自己点啊，反正你请客，别客气。” “什么话？”何朔白了一眼，“听着那么变扭。”说完，他也看了看菜单。 陶澄嘻嘻一笑，开始摆弄手机。 何朔简单点了两个，应该够吃了，老板见状也进去忙活了。没想到陶澄收起手机，对着厨房又喊了起来：“老板，再加一份卤牛肉，有啥凉菜，也先来两个……对了，老板娘，有酒吗？” “你要啥酒？”老板娘回答，“白酒、黄酒还是啤酒？” “啤酒吧！谢谢啦！” 见陶澄对老板娘嬉皮笑脸起来，何朔就感觉不对：“你干嘛？不是说不喝酒吗？” “要的要的，稍微来点，暖暖身子！”陶澄笑着回答。 因为店里就只有他们两个，老板娘很快就端来了热菜，顺带上了两瓶啤酒。 “老板娘，店里一直很冷清吗？”陶澄见机问。 “冷清？”老板娘倒是不以为然，“城北也没剩下几个人了，冷不冷清都习惯了。” 话音刚落，就又来了个人，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老板娘就知道他需要什么了，看来是常客。 玻璃门外的天空已经暗了，入了夜，玻璃变成了一面深色的镜子，照着店里的几个身影，很安静。 “其实……”陶澄自顾自倒上了一杯酒，还想给何朔来点，却被他的手推开了，“杨城没你想的那么太平。” 何朔的手肘靠在桌上，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反而贴近了陶澄一些，想要听个清楚：“什么意思？” “呵呵。”陶澄见他有意，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干嘛放着那么好的关系不进警局，要去报社？我呢，就是图个好玩，报社和警局一样，可以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但又不像警察一样，会有危险。” 何朔听着。 “我呢，喜欢挖一些信息，从我爸那里可以知道很多，加上报社的另一方面消息，感觉自己像个神仙了。”陶澄笑了起来，“当然，我也不会乱说，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那你说这些干什么？”何朔表情严肃起来，“把我的胃口吊起来了，又来这么一番话打发我？” “不是不是。”趁着何朔来劲了，陶澄赶紧倒上酒，“这不，我跟你关系好嘛！所以只对你一个人说。” 何朔没来得及阻止他倒酒，就干脆等他继续说了。 “你先等等，不要急。”陶澄举杯和何朔碰了一下，“来喝一口。” 何朔无奈地喝了一口，这时，身后的玻璃移门“吱”地一声被打开了，一阵凉风吹入，又“嘎”地一声关上了。 陶澄忙招呼：“老板娘，再拿套餐具来。” 何朔回头一看，是城北派出所的小郭。 “小郭，来来来，坐这里。”陶澄让出了自己的座位，是考虑到小郭的身材比较魁梧吧，让他一个人坐，自己来和何朔挤一块了。 “何警官好。”小郭一直都很礼貌，见到何朔立刻打招呼，话语斯文，和他的外形倒有些相反。 “小郭，刚下班啊？”何朔表示了关心。 “对啊，手头的事情要处理掉了，才安心。”小郭腼腆地笑了一下。 陶澄给小郭也倒上了酒，说：“小郭和你一样，做事特别认真负责，这年头，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啊。” “哪里哪里。” “来来来，都饿了，先吃吧。”陶澄招呼起来，“大家都饿了，边吃边聊吧！” 何朔明白了，陶澄是在借自己的荫头请小郭啊，有什么目的吗？ 于是三人准备吃起来，而身边进来的独行人，也就一碗饭一个菜，吃完走人了，于是店里又只剩下了他们。 “小郭，那对夫妻的案子就这么结了？”陶澄假装不经意问起。 “嗯，算结了。”小郭回答。 “但我总觉得还有很大的问题啊！”陶澄继续说，还顺便夹了一块牛肉给小郭，何朔都看在眼里。 小郭点头感谢，看了一眼何朔，放下筷子说：“上头说，我们这种小城市要是传上去有贩毒信息，就会大换血，所以谁也不想查了，而且……”小郭停顿了一下，“自杀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何朔赶紧追问。 “嗯。”小郭点点头，“之前城北出现过几例，都是外地人，而且还留过遗书，所以没人追查。” “都是外地人？”何朔嘀咕一句，想起了田语熙，也算外地人，也算本地人。 “现在城市生活不容易，杨城不景气，外地人来打拼，算是押错宝了吧，挫折感一来人就压抑了。” “是啊是啊！”陶澄借机催大家喝酒，“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呢。” 小郭也实诚，一口喝下酒：“像这对夫妻一样，死得安详的，曾经出现过一次。” “哦？”何朔的酒依旧留着，赶紧追问。 “嗯。”小郭回答，“也就五年前吧，也是在城北的一户人家里，一对夫妻自杀了，死状一模一样。” “还有呢？”何朔都睁大了眼睛。 “哎哎，别激动。”陶澄拍拍他的肩膀，“先吃点。” 何朔已经顾不上了，案子的兴趣早就超过了食欲。 见何朔这样，小郭也不好意思不说了，只能继续说：“不过这对夫妻有个孩子，是领养的，出事的时候，孩子不在身边，在大学……” 第五章 类似的事件 陶澄倒底还是了解何朔的，知道他案子结了还不愿离开城北，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于是借着吃饭约了小郭一起，可以给他提供多一些的信息。 小郭是个实在人，在城北派出所负责整理文件什么的，所以也算是个“明白人。”当然，一般人，小郭肯定不会多说什么，但是陶澄邀请的，他就会知无不言了，毕竟他能进这里工作，陶澄的父亲也是通融了一点关系的。 “你是说，这对夫妻是有孩子的？”何朔问。 “对。”小郭说，“这对夫妻虽然也是外地人，但是孩子考到了杨城的大学，所以就在这里买了房，条件应该是不错的。” “怎么个不错法？”陶澄问。 “就后面那块地。”小郭用手指了个方向，“以前城北想开发，就在大学附近弄了一块地，搞了些别墅，想建个高档小区吸引人来的。但是即便放假很低，来买的人也并不多，那对夫妻就是其中一户。” “哦，我知道了。”陶澄点点头，“那房子建在城北，当然没人要。” “等等。”何朔这个外地人就不明白了，“虽然我不太清楚地理位置，大学不是在城南吗？别墅怎么又是附近又是城北？” “不不不。”陶澄笑了起来，“杨城大学有两个校区，一个新的在城南，一个旧的在城北，城北这个还是医学院呢，能考上的孩子，还都不是一般人。” 何朔皱眉想了想，自己对此并没有了解过，什么大学医学院，还有点成绩呢。 “哈哈，你别想多了。”陶澄说，“人才是有的，但是名气没有，比不过别人，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 “好吧。”何朔喝了一口闷酒，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说，那个孩子是领养的？” “对。”小郭说，“夫妻俩自杀后，我们找到那孩子，发现他很镇定，感觉有些奇怪，一查发现那孩子是领养的，关系一般，这就算了。” “那……”何朔猜测，“案发的时候……” “不不不。”小郭笑着摆摆手，“他又不在场证据，不可能的。” “你想多了。”陶澄又拍了拍何朔的肩膀。 “只是，那对夫妻死的时候，也是面容安详地躺在床上，穿得干净体面，手挽着手。” “还有别的吗？”何朔问，期待有针眼啊什么的细节。 “没有，就是吞食了安眠药。”小郭回答，“只是这次又发生了同样的案子，死状差不多，我才会想起有这么一个案子。” 何朔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之后呢？” “之后也没有什么了。”小郭喝了点酒，吃了点菜，“房子也没卖，一直留着，估计卖了也没人买吧。” “那，那个孩子呢？”何朔问。 “不知道，在大学里呆着吧。” 这下，何朔又陷入了沉思。 陶澄为了缓和气氛，立刻喊了一句：“老板娘，再来两瓶酒！” 何朔突然惊醒，拍了一下陶澄：“不喝了！”然后对着老板娘说：“老板娘，不用了。” 老板娘没起身，看着他们说：“没酒啦！” 陶澄“咯咯”暗自笑了两声：“好啦好啦，不喝不喝。” 就这样，话题结束在此，大家吃完也就各自散了。 酒足饭饱走出小餐馆的时候，陶澄还不忘热情地答谢老板娘：“老板娘，饭菜味道不错啊！以后我们常来，记得打折啊！” 小郭骑着自己的小电驴打着个小车灯回去了，何朔和陶澄并肩走了，突然意识到，今晚陶澄应该是回不去了。 “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你怎么回去？” “回去？”陶澄突然停下脚步，“你那里这么多床位，我不嫌弃，和你睡一晚。” 说完，又笑嘻嘻地用肩膀拱了一下何朔：“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何朔压根也没多想，“又不是没在一个屋子里睡过。” “哈哈哈，那就好！”陶澄立刻勾搭上了何朔的肩膀。 何朔没心思推开他，一心想着那个收养的孩子，会不会和孤儿院有什么关系？如果一切都那么凑巧的话。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宿舍楼。 这间宿舍楼，就在派出所后面，一条小弄堂进去，一个门卫室，一栋三层小楼，大概也就十五个房间。 这栋楼是公用的，很早以前就作为单位的宿舍，派出所也借来用。反正人气不足，没有住满过人。连这个门卫室都没个人影。 宿舍走道的灯是新安装的，还算敞亮，照着一条细长的走道颇有些阴森的感觉。 “我说，你一个人住这里不怕吗？”陶澄忍不住问。 “怕什么？”何朔走到宿舍门口，“我可没做亏心事。” 何朔掏出钥匙，刚打开宿舍的门，身后一道光直直地射进了屋内，一颗滚动的球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一阵凉风袭来，何朔倒吸一口气：不会吧？ 房门打开，屋子的小角落隐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身影。 “我靠！”何朔赶紧关上门，心想：不会吧！这么巧？之前几天都没出现过的小q偏偏在今晚出现了？ 他这一惊乍的举动，倒是吓了陶澄一跳。 “干嘛呢你？！”陶澄叫了起来，“刚在说啥呢！你别吓我好吗？！” “没、没吓你！”何朔也紧张起来，“要不今晚我们睡外面去吧，屋子里又脏又有一股霉味。” “你干嘛？”何朔越是这样，陶澄越是觉得奇怪，“你藏着掩着什么呢？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难道金屋藏娇？” 陶澄不怀好意地贼笑着，然后抢在了何朔的前面，转动了还插在门上的钥匙，一旋打开了房门——“来！让我看看有什么？” “哎！” 门一下全开，日光灯照进黑乎乎的屋子，也照亮了小q惨白的脸蛋。何朔的心都快跳到喉咙口，脑子已经开始快速运转，应该如何和陶澄解释这个小孩的来历…… 可陶澄根本没有在意什么，而是直接开了灯，小q也随之消失在了屋子的角落，只剩一颗球。 “啊呀！没劲啊！”陶澄大呼一声，往何朔的床上一坐，“我还以为你真藏着个女人呢！” “胡说什么呢？！”何朔关上了门，仔细看了看屋子里，真的什么也没有，却有些不放心地小声问，“你没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陶澄瞄着眼问。 “没，没什么。”何朔也算松一口气，要是他真没注意那也好，省得解释。 陶澄伸了个懒腰：“啊呀！累死老子了！这床就归我了！”说着就自顾自躺着了。 “哎……”何朔刚要骂他，但是却又收了口，就这样吧，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反正睡哪都一样。 第六章 分校 次日一早，一阵阵的呼噜声将何朔吵醒，天空已经微亮。 翻了个身，就看见陶澄还睡得深沉。慢慢起身，看到床边的小球已经悄悄换了个位置。 何朔穿上外套，准备去洗漱，今天会是忙碌的一天吧。 离开宿舍的时候，陶澄还在睡着，不知道他准备几点起，反正他向来懒散，也没人管得住。 何朔赶回派出所的时候，小郭已经精神抖擞地在电脑前打着字。 看他在忙，何朔暂且在一旁坐着，给李维发了个信息：李队，我可以回来吗？ 李维回复信息很快，看来也没什么事：城北人手不够，你愿意再多留几日不？ 这个回复也算是意料之中，陶澄提醒过他，现在他的处境就像是一个皮球。但是这样不算好也不算坏，如果可以查案，他倒真是无所谓在哪里。 “那么，有案子我就赶回来。” 何朔发回给李维，李维也就回答了有个“嗯”，就这么结束。 收起手机，何朔来到小郭身边：“小郭，现在方便吗？” 小郭停下敲键盘的手问：“怎么了？何警官。” “我们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何朔笑了一下，“我想问一下，你昨晚说的那个案子……” 何朔话还没说完，就见小郭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于是，他压低了声线：“可以多提供一点信息吗？” 小郭凑近他：“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孩子的信息。” 小郭咬了一下牙，吸了口凉气，犹豫片刻：“好吧，你等一等，我把手头的活办完了，就帮你找一找。” “好，谢谢。”何朔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到一边去，不打搅他了。 自寻一个角落，看着不大的所里，清闲的人，泡着茶读着报，俨然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模样。 也是，整个所里寥寥几人，除了小郭，都是等退休的。城北一直问他们局里要人，却没几个年轻人愿意来，现在，看着这些即将退休的人，再没人来，就只剩下小郭一人孤军奋战了吧。 想着想着，何朔竟然意识到自己能够来到这里，意义重大一般，或许还能和腼腆的小郭成为不错的同事、伙伴，感觉这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干事，风格和自己还挺一致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好像今天并没有带上小本子，这才想起昨晚吃饭前，扔在床上，说不定被陶澄压在身下了。 “这个家伙……”何朔嘀咕了一声，见小郭起了身。 小郭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纸，收在手心里，侧着身子来到何朔面前，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 “这是当时那个孩子的信息，五年前，他还在大学读书，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应该毕业了吧。” 何朔接过纸条飞快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然后收进了口袋里，跟小郭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 于是，何朔又有事情可以干了。 杨城大学的分校，在城北是一个医学院。其实它的位置并不太靠北，也可算在城中，不过只能从城北的路绕过去，显得有些偏了。 何朔的车开到一条小路前就停下了，这条路大概只有一车宽，两侧是密密的树林，感觉并不适合开车过去，也怕到了校门口没有地方可以停。 算了，目测也就五百米的距离，走走吧。 秋季的风，一阵一阵的，穿过头顶的树梢，沙沙作响。想起陶澄提及过，曾经有个男人在这条路的林子里徘徊，骚扰晚归的大学女生，但是之后也暴毙在了这里。 想到这，何朔下意识地看了看两旁的树林，除了风吹叶动，并没有其他了。 终于走到学校门口，灰色的大学门口，一扇虚掩的门，一旁的传达室传来了广播的声音。 何朔走到传达室，里面有个保安大爷，六十出头了，刚喝了一口水，见有人在窗口张望，就站起了身，从里面移开了窗户的，透过缝隙问：“怎么了？” “大爷，你好，我是警局的，我姓何。”何朔与他打招呼。 “警局的？”大爷情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头，“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何朔挤出一丝笑容，客气地说，“这里是杨城大学的分校吧？” “是啊。” “哦哦。”何朔指了指大门，“我看怎么连招牌也没有，以为找错了呢。” “一个小学校的小分校，有没有招牌都一样。”大爷表示了不屑，继续问，“那你来有什么事吗？”大爷顺便打量了一下何朔，“你真是警察？怎么制服也不穿？” “哦。”何朔尴尬地笑笑，“我是顺路办事，所以没穿，不过我有带证件。”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凑近给大爷看看。 大爷眯着眼看了一眼：“进来吧。” 何朔推开黑色的铁门，进入了学校，大爷也从传达室走了出来，说：“你要找什么人吗？” “嗯。”何朔问，“我想了解一下，你们这里以前是不是有个叫‘梁景’的学生？” “梁景？”大爷眉头一皱，想了想，“学生我不知道，老师我是知道一个。” “老师？”何朔侧过身，正向面对大爷。 “嗯，我这里进进出出的，还负责派发信件，我倒是知道梁老师，叫梁景。”大爷说着，顺道指了指一栋楼说，“他就在前面三楼的办公室。” “哦，好，好的。”何朔点点头。 “我不知道他在不在上课，你去了再说吧。”大爷挥了一下手，就回到传达室去了。 何朔表示感谢后，就顺着路过去了。 正如看门老大爷所说，一个小城里的小学校，还有这么个分校，的确规模极小，目测也就三栋楼，一片翻修到一半的操场，如果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多半以为是座小学校呢。 走入大爷所指的楼里，顿时感觉到又湿又冷，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何朔加快脚步上了三楼，在走道两侧是教师办公室吧，除了关上门的，仅有一件敞开着，里面坐了两位老师，埋头写着什么。有些凌乱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报告。 何朔敲了敲门，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你好，我想找梁景老师。”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女人指了指说：“在隔壁。” “哦，好。” 何朔走到前面，一扇门还关着，礼貌地敲了两下，从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进。” 第七章 整洁的办公室 何朔推开门，一件不大的办公室在敞亮的窗口下，显得明亮又整洁。与刚才凌乱的桌面不同的是，这面的桌子上并没有摆放多余的东西，太过干净。 窗边的桌子前，一个低着头的背影正写着什么，连头也没有抬起来，由于背光，何朔可以看见他的身型有一些微胖。 “你好。”何朔唤了一声。 那人估计是听到了陌生的声音，抬起头，露出了花白的头发，他摘下了一副眼镜，回过头来，看着何朔，有些惊讶。 “你是？” 何朔也愣了一下，他想找的梁景再怎么算，也不会是眼前的老年人模样吧？ “你，你好，我是城南警局的何朔，我想来找个人。”何朔向前走了两步，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那人倒也客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对着何朔伸出了手：“你好，你好，我是柯承华。” “柯教授你好。”何朔与他握了一下手，他的手心温暖有力，看得出来老当益壮。 “你是来找梁景的？”柯教授问。 何朔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会猜到。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还那么照顾梁景，这个社会真是很温暖啊。”柯教授说着，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何朔有点不明白。 “嗯？”柯教授歪了一下头，“你不是警局里来的人吗？不是来看梁景的吗？” “对……”何朔迟疑了一下，“一直有人来看望他吗？” 柯教授刚还温和亲切的脸，渐渐狐疑起来：“你……不知道？” 何朔摇了摇头：“我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个事来找他的，我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柯教授的脸色尴尬起来，随即又笑了笑：“哦，那是我搞错了。”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他就要下课了，麻烦你等一下吧。” “好。” 柯教授随便指了个椅子：“随便坐吧。”说完，就要回过身去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何朔哪有心情坐着等，立刻问：“柯教授，你刚说警局一直有人来看望他，请问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 柯教授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戴上了老花眼镜。 “看你这么年轻，应该不知道。”他缓缓地说，“五年前，梁景的父母自杀了，之后梁景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警局当时处理案件的警察对梁景还是很照顾的，时常来看看他怎么样了，关注一下他的情绪。” “哦……这样啊……”何朔回答，“那么，您知道是哪位警察吗？” “哪位？”柯教授抬起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说，“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就知道称呼他叫王警官。” “王？”何朔仔细想了想，他印象中城南并没有什么姓王的，难道是城北派出所的？ “不过，这也两年多了吧，没见他来过。”柯教授提笔继续写着自己的东西，“今天见你来了，以为是换了个人来关心小景了呢。” 何朔尴尬地咽了咽口水：“不是，真不是。” 随后，他在柯教授身后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这间虽然陈旧，但是却收拾得异常干净的办公室，连木质的桌子都擦得很亮。 “都是小景收拾的。”柯教授轻轻笑了一声，“他一个男孩子，做事比女孩子还心细，把这里都整理得很好，一点也不用让人操心，呵呵呵。” 何朔应了一声：“是啊，很干净。” 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想趁着梁景不在，多问几句：“柯教授，您和梁景很熟？” “嗯。”柯教授没有抬头，“他是我学生，是我一手培养的，现在留校了，特别优秀。” 说完这句话，柯教授特意回了头，笑着看了眼何朔，满脸的自豪。 “能有这样的学生，也是老师培养的好啊。”何朔赶紧回答了一句，逗得柯教授更加开心了。 “也不全是啊。”这次，柯教授放下了笔，干脆侧过身来，和何朔聊天了，“也是因为他天资好，一说就懂，一学就会，真的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说着，他摘下了眼镜，“如果，他父母没有出事，也许他还能有机会出去深造，可惜了啊……” 何朔沉默了片刻，说：“那他现在还住在家里吗？” “家里？”柯教授愣了一下，“这个我不知道了，我们这里是有宿舍的，大家基本上都住学校里，除非放假了，学生走了，那我们也走了。”柯教授想了想，“要么，他放假的时候会回去？这我就不清楚了。” “哦。”何朔继续问，“那么，他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呢？” 柯教授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刚还一脸的骄傲，现在又转到了忧虑：“何警官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不不不。”何朔赶紧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也就随口问问。” 听他这么一说，柯教授松了一口气：“我们在这里除了备课、上课，参加会议，很少去关注别的事情，更何况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能和隔壁那些一样，问别人的私生活吧？” “对，对的。”何朔点了点头。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 “好了，下课了，他没什么耽误的事，很快就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哦，好的。” 何朔端坐在椅子上，柯教授也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办公楼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不重，带着一丝清脆，如果事梁景，何朔大概可以猜出，他应该是身形较瘦的那类人。 脚步越来越接近，何朔竟然有一丝紧张，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心跳加快起来，直到那脚步声在门外停住，随着木门的打开，比神秘的人物更先进入办公室的，竟然是一束鲜红的玫瑰…… 第八章 城北还有早市？ “砰”地一声响，感觉震到了床脚，一下子把陶澄从床上惊醒了。 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一下子就让他彻底醒了。 侧身从床上翻起身来，双脚着地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窗边的一颗球，心想：何朔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运动了？上次在车上还见到这个球…… 算了不想了。 陶澄闻着自己身上有点味道，要赶紧回家洗个澡，干净清爽一些。但是刚起身，就带下了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回头一看是何朔的笔记本。 不得了。陶澄心想，这本本子上可是记录了不少何朔的“调查研究”和“疑难杂症”啊。怀着好奇的心情，陶澄捡起本子，翻阅起来。 “充电器插头……福尔马林来源……罗刚夫妇……”陶澄嘀咕着，这些都是田语熙的案子，“自杀？他杀？毒……” 咦？ 陶澄突然翻到一页，上面的记录和案子好些有些不同：杂货铺、玫瑰花……易？易墨？ 这是什么？ 从笔记本里夹着的一张名片上来看，这不就是在田语熙出租屋内发现的那张名片吗？ 有趣，有趣。 陶澄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正巧在城北，看来自己也可以去拜访一下这个杂货铺。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杨城人，陶澄从小听闻的城北故事不算少，所以对城北还是有些介意的，就算是好奇，想要陪何朔还是要起早贪黑回家，昨晚喝了酒肥了胆子才敢住下来。 不过，想想也就那么回事，一个大男人还怕这么多？ 陶澄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的小剧场不断在和自己交流，也是给自己矛盾的心情肯定，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能揭开一点点真相也是很有趣的不是嘛？ 车子在靠近目的地的路边停下，陶澄下了车。 并不是很宽的路边，还有几个人老人在路边摆上了摊位，卖卖菜什么的，所以他只能把车停在一边，自己走过去了。 “小伙子，买菜吗？新鲜的，自己种的。”老奶奶亲切地问。 陶澄只是摆摆手，这样的摊位要是在城南，早就被城管赶走了，怎么还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路边，车子都不好开了。 路两旁的店铺，正在陆续开门，各种小店铺，还有行色匆匆的人，骑着自行车穿过被摊位占据的小路。 陶澄在路边愣了一下，这可是他来城北这几天，遇上的人最多的时候了，难不成这就是传说的“早市”？那骑着自行车的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总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是穿越了吗？感觉来到了他父亲那个年代一般。 直到一股香味从他身边经过，淡雅清香，将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过去。 人群中，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头戴着一顶黑色宽檐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头发盘起在了帽子里，只留下几根细碎衬托着脖子的纤细。她红色的双唇和黑色的衣物映衬得皮肤更是雪白。 她纤瘦又挺拔的身形，实在是太好看了，陶澄已经完全被吸引了。在这群平凡的人中，她太独特，怀抱着一束红色的玫瑰，与她一样，美艳无比。 陶澄赶紧跟在她身后，想要喊住他，但她摇曳着身姿，走到了路的那一头，然后侧身进入了一家小店…… “哎！哎！” 陶澄来不及叫住她，只好追过去，寻着她的身影进入了一家店铺。推开复古的铁艺玻璃门，随着“叮当”一声，眼前进入一片漆黑。 陶澄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才发现这里是一间杂货铺，而那个美丽的身影已不再。 “诶？”陶澄在这间暗沉的屋子里寻找刚才的人影，却在一旁的柜台处发现了另一个黑色的身影，着实吓了一跳，“啊呀，吓我一跳。” “不好意思。”那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陶澄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然后再次打量了一番这家店，然后问：“这是……杂货店？解忧杂货店？” 男人笑了一下：“对，杂货店，但是已经不解忧了。” 陶澄也跟着笑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却记得何朔本子上记的名字：“你是……易墨？” 对面的男人点了一下头：“正是。” “额……”陶澄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直接到了目的地，“那个，我刚看到有个人来了这里……一个女人……” 易墨面带微笑，客气地说：“这里一直都只是我一个人，除了你，还没有别人来。” “真的？”陶澄还有些不信，但是再次搜寻一遍，这里死气沉沉的，真不像有人来过。 “请问，你是有什么需要吗？” 陶澄看这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说和这家店一样，给人一种阴冷、孤傲的感觉。 “没什么，我就是看有人进来了……我想，我是看错了。”陶澄挠挠头，既然来了，就干脆直说了，“那个……之前，是不是有个警察来过？” “您说的是何警官吧？”易墨也很直接。 “对，对，就是他。”陶澄向前一步，靠在桌前，“你记得他？” “嗯。”易墨点点头，“我这里来的人不多，你说起警察，也只有他一人。” “哈哈，巧了。”陶澄放松下来，刚压低的嗓子就放开了，“我是他朋友，我听他提起过这里，所以也来看一看。” 易墨只是微笑点头，听他继续说。 “那个，何朔来找你干嘛？”陶澄凑近问。 易墨很淡定，反问他：“你是他朋友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要来问我？” “哈，哈哈。”陶澄尴尬地笑笑，“是朋友没错，但是朋友之间也会有些保留，比如说……嗯……”陶澄眼看自己也编不出来什么，就含糊着说，“那个，他是警察嘛，我看他没日没夜地查案太辛苦了，我想给他分担点，所以，顺着来查点线索。” “嗯，理解。”易墨回答。 “那么……他来过几次？”陶澄套话。 “有那么几次吧。”易墨也不遮遮掩掩。 “你们都聊些什么？”陶澄刚问出口，又立马加上一句，“是案子的事情吗？” 易墨笑着摇摇头：“也不全是。” 见陶澄睁大眼睛，是有兴趣了，易墨就继续说：“何警官人很好，我们也当是朋友相处了，喝个茶闲聊几句而已。” 陶澄眨眨眼，看着易墨，怎么何朔才来过几次城北，就交了个朋友？所以这次才不打算回去了？ 而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不大的年纪开个杂货店，没个人气……难道说…… 第九章 应该是个单身的男人 按照以往对何朔的了解，他不是轻易交朋友的人，如果真的和眼前这位有些古怪的人交了朋友，要么……就是为了破案！ 怪怪，何朔这家伙现在心思也挺重啊！ “咳咳。”陶澄故意清了清嗓子，“你也是本地人？” 易墨双眼虽含笑，却感觉有一丝冷傲：“算是吧。” “算是？” “嗯，住的久了，可以算吧？”易墨回答。 “呵呵。”陶澄冷笑了一声，“那你一直住在城北？” “对。” “一个人？” “对。” 陶澄问完，继续打量了一番易墨，三十出头，四十不到，人属于清瘦却很结实的样子。虽然面色不太好，有些苍白，但精神看上去不错。一件黑色的衬衣和一条笔挺的西装裤，保守的装扮。 这样的男人，要是在城南的街头，一定会得到不少女人的目光，只可惜待在这么一家破旧的杂货店，不见天日的。 看他手上也没个戒指，死气沉沉的屋子也不像是有女人住的痕迹，看来是未婚。举手投足间，还有一些贵气，那就是一般的女人看不上了？ 陶澄想走神了，这么打量别人，猜测别人好像有点不礼貌，但是面前的男人也确实显得不那么平易近人啊。 “这个店，是你自己的？”陶澄扫了一眼整个店铺，问。 “是啊。”易墨回答。 “就你一个人？没人帮你一起吗？”陶澄试探着问。 “这家小店，你也看见了，没什么人来，东西也不值钱，所以，我一个人足以。”易墨回答，“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需要？”陶澄笑了起来，“你这么一家店里，应该没我需要的什么东西，我就是路过，随便看看。” 易墨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那请便。”说完，他便侧身要离开柜台了。 陶澄眼神很好，一下子就注意到他身后的柜子上放着一沓名片，连忙叫住了他：“那个，易……易老板，这个名片能给我一张吗？” 易墨看着陶澄指了一下柜子，便回来拿起了名片盒，里面的名片放在这边已久，边缘已经褪色。易墨将名片盒放在陶澄面前：“你要这个名片？” “嗯啊！”陶澄点点头，抽出一张名片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他们发现的那张名片，一模一样，“这个名片真有意思，没有姓名也没有电话，单单一个地址，还有个有趣的名字——解忧杂货店。” 易墨低头笑了一声：“名片印了许久，也没排上过用场，至于店名，也是随意取的，也解不了什么忧。” “是吗？”陶澄收起一张名片，小心地放入胸前的口袋里，“但取名再随意，也会有它独特的意义吧？易老板不妨说一说，我倒是挺好奇的啊！” 易墨用深邃的眼睛盯着陶澄看，眼里透出了严肃和冷峻，但又很快用他标志性的微笑掩饰了：“你看我这店里都是一些杂货，大家将无用的东西送到我这来，不就是为他们解决了烦恼吗？” “哈，哈哈哈。”陶澄双手插兜，笑了两声，“也对，也对。” “那陶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易墨问。 “没事，没事了。”陶澄摇头晃脑，“那你忙你的吧，我就先走了。”说完，他转身去开身后的门，“下次和何朔一起，再来拜访一下你。” “好，恭迎。” 随着门上方的叮当声响，易墨目送陶澄走出了杂货铺，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屋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黑暗与宁静。 “啊——呀！”陶澄刚出杂货店的门，立刻迎着日光伸了个懒腰，刚才在那么一个小屋子，感觉整个人都压抑了，幸好出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装，突然发现整条街已经卸去了刚才的繁华，空无一人，没有路人，也没有开张的铺子，就连吹过耳旁的风都是寂寥的痕迹。 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陶澄疑惑地再三确认四周，两侧土灰色的房屋，安静地待在原地，干净的路面除了几片落叶，就没有留下早市的任何痕迹。 这么早就散场了？还收拾得那么干净？ 就在他寻思着，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不知是哪栋楼房，哪户人家，突然用力关上了门，“砰”地一声，吓到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城北不是什么好地方。 陶澄在心里嘀咕一句，然后赶紧回自己车上去——还是早点回家洗洗弄弄，免得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第十章 秋日里的玫瑰 处于自然生长环境的玫瑰花，花期是在5-6月份左右，每年只会开一次花。而现在已是十一月，一束鲜艳的玫瑰赫然出现，特别耀眼。 不过，现在养殖玫瑰很多都是在温室里进行的，所以与不足为奇了。 “哟，小梁，不得了，这花谁送的啊？”老教授一眼就注意到了玫瑰花，打趣地问道。 “我刚进教室的时候，就发现讲台上放着一束玫瑰花，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你呀，爱慕你的女学生多了去了啊，你也猜不出是谁了吧？” “不是吧？他们跟我说今天是11月11日，光棍节，看我可怜才送给我的。” “哈哈，你看，大家都为你着急呢。” 何朔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一言一语地交谈着，并没有打断，而是趁此机会，好好打量一番眼前的这个人。 一件极其简单的灰蓝色衬衣，松开了几枚纽扣，露出了内里白色的t恤，显得休闲随意。蓝色牛仔裤和一双运动鞋，让他看上去更加年轻有活力。听他的谈吐优雅又风趣，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一点也没有距离感，亲切又可爱，想必也是接受了很好的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的。 很快，他也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何朔，微笑着问：“这位是？” 何朔站起身来，也正好感知了一下他的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一米八以下。一头微卷的头发，稍有凌乱，卷曲的刘海下，一双单眼皮小眼睛在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显得韩范十足。 感觉女生都会喜欢这样的类型吧。 “你好，我是城南警局的何朔。”何朔伸出了右手。 “你好。”他立刻伸出了手，与何朔握上了，“我是梁景。” 何朔可以感受到他的手有些凉意，但是却很有力，食指上有一些老茧，但是皮肤却护理得还不错。 松开手后，梁景问：“请问是来找我的吗？” 何朔看着他：“嗯，正好在城北办些事情，所以来看看你。” “看看我？”梁景示意何朔坐下谈，然后转身去饮水机处，给何朔倒水，送到他面前，“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人来探望我了。” “我听说，以前有位王警官会来探望你？” 何朔刚问完，老教授就瞟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嗯。”梁景点点头，“王警官当时是处理我父母案子的人，出事以后他也会时常来关心一下我的情绪，关注一下我的生活。” 何朔听着，脑海里就是想不起来，警局里有没有一个姓王的警察。 “王警官是城北的还是城南的？” “这个你不知道吗？”梁景反问一句，见何朔也答不上来，就笑着回答，“当时我还真没注意你们警察是从哪个分局来的，我就知道王警官一个人。” “那他全名叫什么？还记得吗？” “嗯……”梁景撅了撅嘴，思索一番，“王承康？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王承康？”这个陌生的名字一出，何朔确认自己是真的不认识。 但是梁景父母的案子也就五年前，难道正好与自己进入警局错过了？ 看着何朔好像陷入了沉思，梁景倒是很快打破了沉默：“何警官，是想找王警官吗？” “啊？”何朔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是这样的。”梁景也是很坦然，“之前王警官隔三差五就会来看看我，了解一下我的情况什么的，但是这两年他已经不来了，我们已经断了联系，我也很想知道他去哪里了。” 何朔听着，心想，一名老警察神秘失踪了？ “王警官是不是退休了啊？”这时，老教授插了一句嘴。 “不会吧？”梁景回答，“我看他最多五十岁啊，不像是要退休的人啊。” “五十岁……”何朔听着，又开始思索警局里，差不多这个年龄段的老警员。 “何警官，是为了王警官的事来的吗？”梁景又确认了一次，然后微笑着，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真是不好意思帮不上忙了。” 何朔想说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觉得对面面对的这个年轻人，比想象中的成熟一些，和他稚气的脸庞有些不同。 “啊，这些花你说我怎么处理呢？”突然，梁景又起身了，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些花上面。 “你可别问我。”老教授没抬头，只是回应他，“这花别让我带回去就行，我家老太婆看到了，有我受得了。” “哈哈，我也不敢啊。”梁景笑着回答，“要不，我送隔壁去吧。” “去吧去吧。”老教授摆摆手，“反正她们也不是第一次收你的花了。” 梁景笑着拿起花束，看了一眼何朔：“何警官，不介意我暂时离开一下吧？” 何朔见他的笑容在鲜艳的玫瑰花映衬下，还真是格外灿烂，牵强一笑：“没，没事，你去吧。” “好嘞。”梁景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向了隔壁，他的进入，立刻引起了隔壁办公室的一阵骚动。 “哇啊！” “好漂亮的玫瑰花啊！” “倒底是小梁有魅力啊！” 听隔壁的女声此起彼伏的，何朔站起身来，和老教授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他慢慢走过走廊，从门口看着那间热闹的办公室，三五个女人围着梁景，而他正将手里的这束玫瑰花小心地拆下，一一送到她们手中，而脸上的笑容也是青春洋溢。 何朔默默地离开了这里，深感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碰面，以后一定还会再见。 第十一章 奇怪 “何朔，还在城北不愿意回来呢？”从大学出来的时候，何朔突然接到了李维的电话。 “李队，这边的案子，我觉得有问题，我还想继续查一查。” 李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着呼吸声，他还是开口了：“何朔，你只是去帮忙的，案子结了就回来吧。” 何朔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有事吗？” 李维叹了一口气：“你要是回来，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们外面聊吧。” 外面聊？ 何朔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行，我待会儿就回来。” 挂上电话，何朔赶紧回宿舍，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城南去。 就在他急急忙忙赶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却又与印象中的不太相似，好像瘦了一些，也好像苍老了一些。 那身影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样子，是在担心什么吗？ 何朔注意到那一身碎花的绸面衣服，突然想起来了，快步走到她身边，问了一声：“罗太太？” “啊？”那人一惊，身体一抖退后了两步，满脸惊诧地看着何朔，“何、何警官啊。” 瞧着正面，何朔更加肯定了她就是王英，虽然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还抹着鲜红的嘴唇，但是那土气的装扮，是她没错了。 不过，距离上一次见到她到现在，怎么感觉一下子老了许多？ “这么巧？罗太太也来城北？”何朔继续问。 “额……”王英的手情不自禁地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眼神闪躲，面部挤出尴尬的笑容，“我……我过来买菜。” “买菜？”何朔疑惑。 “嗯……啊……是啊。”王英含含糊糊地回答，“城北这边菜场的菜比我们那边便宜多了，我过来买点菜……” 说完，她一直低着头。 “那你怎么来的啊？”何朔看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没人陪同，也没交通工具的，反而还在四处张望，小心防备，于是问，“罗太太，经常来城北买菜？” “不不不。”王英赶紧否认，匆忙看了何朔一眼后，又立刻改了口，“就来过几次而已。” “这样啊……”何朔表示关心地说：“来这边的公交也不多，我正好要回城南，要不要带你一起？” “啊，不用不用，不用了。”王英赶紧摆起手来拒绝，情绪也激动起来，“我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我这难得来买菜，总要好好逛逛的，您先走吧。” 何朔知道她本来就不会跟他一起走的，所以才会这样问。 “那好吧，你先忙。” “哎，哎。”王英迫不及待地与他告别，继续往前走，脚步也加快了很多。 何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匆忙焦虑，多半还是心虚。 但是她来城北真的是为了买菜？反正何朔不相信，只不过李维今天的反应让他更在意，先回去问问是什么情况再说。 何朔回到宿舍，白日里的宿舍楼道里依旧有些阴暗，打开宿舍门，一股味道真是不太好闻，不过也习惯了。匆忙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才留意到床脚边的球。 他蹲下身子，看着这颗破旧的小球，轻声说：“昨晚你回来了？” 小球没有反应，安静地待在原地。 “好吧，我要回去一趟，你就先留在这里，我想我还是要回来的。”何朔对着球说着话，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竟然也习惯了，“放心，不会不要你的。” 说完，他起身，拿起东西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就见小球轻轻地滚到了脚边，像极了依依不舍的小孩。 何朔抿了一下嘴唇，还是轻轻地带上了门。 回城南的路有一段距离，但是脑子里还有着不少信息来不及处理，于是何朔坐在车里，给小郭发去了信息，请小郭帮忙留意是不是有一个叫“王承康”的老警员，年龄在五十岁左右。 随后，他又给陶澄发去了一条信息，免得他到时候又跑这里来找他。 “我已回城南，稍后联系。” 发动车子的一霎那，手机响了一下，是信息。 何朔以为是机不离手的陶澄，但是号码却来自一个“无法显示”，内容更是奇怪：今晚十点见。 什么意思？ 一个画面突然在脑海闪过，想起之前也曾经收到过一条信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交易取消。” 这两条消息会不会存在什么关联？ 而这两条信息都是在他准备离开城北的时候收到的，这个号码无法显示、无法回拨，有些蹊跷。 随着车子发动的声音，带动着何朔脑海里所有的信息，千丝万缕纠缠在了一起，汇成了两个字——“奇怪”。 是的，从田语熙的案子开始，一切都开始变得奇怪了。 不仅是案子，还有人……过去熟悉的人，熟悉的事都开始奇怪起来，难道没有人想知道真相吗？ 而这一切，感觉只有何朔一个人在纠结，一定要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第十二章 回到城南 比起城北的冷清，到城南总算热闹多了。何朔坐在街边的咖啡店，看着玻璃窗外的行人络绎不绝，终于感受到了一点人气。 “我到了。”何朔发消息给李维，这里是李维让他来等的地方，不知何故会选在这里。 “稍等，我就来。” 李维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在办公室说吗？神神秘秘地将自己约到了这里。 何朔看了一眼店里简单的黑白两色装修，闻着散落四周的咖啡香味，听着安静又情调的英文歌，和自己的风格有些不搭，在他的印象里，李维是个不喝咖啡的人，却找了一家咖啡店。 “你好，欢迎光临。”穿着咖啡色的工作服的咖啡小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那个……”何朔看着菜单，不知道从何点起，感觉咖啡这东西适合精致的人，自己好像活得很糙，“那就……拿铁吧。” “好的，稍等。” 何朔点完，小妹就转身去做咖啡了，一个晃眼，她身后一瓶永生花吸引了何朔的注意。在洁白的墙面前，红得那么鲜艳，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了易先生。之前送他的那一瓶已经打破了。 “你好，你瓶花是……卖的吗？”何朔问。 小妹看了一眼，微笑着说：“不好意思，装饰品不卖的。” “哦，没事，我就问问。”何朔回到了座位上。 等待李维的空隙正好接到了陶澄的电话，约了晚点见面，所有的事情突然就凑一起了。 “嘿！”何朔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正是李维来了，在他对面坐下，“等很久了吗？” “没有。”何朔回答。 见李维已经坐好了，何朔也就开门见山了：“有什么事情必须在外面说啊？” “呵。”李维笑了一声，差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来，一看是个咖啡馆，也就收起来了，“有些事情不方便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我就跟你私下说说。” “是我感兴趣的？”何朔问。 “嗯。”李维点点头，“关于田语熙的。” 何朔顿时感觉头脑清醒起来，从来没有这样有精神过，他直直地盯着李维：“是什么？” 李维看了眼周围，凑上前来：“还记得田语熙是怎么死的吗？” 何朔眨眨眼睛：“吞食过量的安眠药。” “那安眠药是从哪里来的呢？” “嗯？”何朔一愣，“当时你没安排我去查，是谁负责的呢？” “呵呵。”李维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你办事还是太由着性子了，想到哪里就办哪里，凭着自己的感觉走，所以会忽略很多东西。”李维继续说，“我们是一个队的，讲合作与协作，但你呢？是不是总喜欢独自办案？” 何朔沉默了，的确如此。 “对不起，李队，我知道我太执着了。”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李维的眼角总是带着笑意，“我其实很欣赏你的能力的，所以，我都会同意你的一些小要求，包括你还想继续留在城北……” “真的对不起，我太缺乏团队意识了。”何朔倍感抱歉。 “没事，我都说了，不是来责备你的。”李维笑着拍了拍何朔的手臂，“我们言归正传，关于田语熙的事。” “哦，对对。”何朔又提起精神来，“是有什么线索吗？” 李维刚要开口，服务员正好端上了咖啡：“你好，拿铁和美式。” “谢谢。” 何朔说了一句，却注意到服务员对着李维笑了一笑，好像李维直接过来了，也并没有点单，李维回了一个微笑，身体退后靠回了椅背。 看来不是第一次来了。 “那我接着说。”李维的身体回到桌前，双手交叉而握，“当时去很多药店和医院查过，田语熙并没有配过安眠药。所以，这个药从哪里来的，或许很重要。” 何朔问：“有没有查过罗刚夫妻俩？” 李维嘴角一扬，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查过，他们也没有。” 何朔忍不住皱起眉头：“不会吧……” “嗯，你是不是觉得是罗刚金屋藏娇，然后王英起了杀心？” 何朔看着李维笃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是啊，有这么怀疑过。” “但事实证明，自从田语熙死后，他们夫妻俩的生活也过得不怎么样。”李维继续说，“他们两人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罗刚整天唉声叹气的，王英也是魂不守舍。”李维身体再次往前倾，放低了声音，“据他们邻居反映，两个人要么不说话，要么就吵架，反正已经貌合神离了。” “那……是因为死了人心里过去？” “呵呵。”李维笑了一声，回到椅背上，“一个外地来的陌生人，如果只是租客关系，自杀了你会过意不去吗？” 何朔想了想：“多半不会。” “对啊，基本上就遗憾个几天，之后就想着怎么把房子处理掉吧？”李维喝了一口咖啡，“所以，他们至今还在为这个事情烦心，看起来真的不像是普通关系。” “可是田语熙是孤儿啊！”何朔激动起来，“不会是他们的什么亲戚？” 李维看了一眼何朔，这一眼意味深长：“看来你真的已经陷入田语熙的案子了。” 何朔知道自己嘴快了，憋了下去。 “你之前查过田语熙哪些事情，我都知道，所以你那么执着我也由着你了。”李维双眼温和了许多，少了过去的凌厉，多了几分和蔼，或许和身份的改变有关，“但是办案，你可以想到深层的，但也别忘了浅显的，先查出安眠药的事情吧。” “嗯。”何朔点点头。 “咖啡冷了。” “好。”何朔喝了一口，这味道真不是他喜欢的。 李维喝了一口自己的，清了清嗓子，说：“其实约你出来，还有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何朔放下杯子，看着他。 “你有考虑过，离开警局吗？” “什么？” 第十三章 梦中的身影 在城南警句默默无闻了五年，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大家浑水摸鱼，但好歹也是自己喜欢的工作。第一次接到像田语熙这样的案子，也不至于因为自己太“激动”太执着而失掉这么一份工作吧？ “怎么？是以为我……” “不，不是。”何朔还没说完，李维就打断了他，“我只是问一下你的看法。” “我没想过。”何朔立马回答。 “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工作。”李维又摸了摸上衣口袋，差点又把烟拿出来，还好自己忍住了，“我只是个人想法，你愿意听听吗？” 何朔诚恳地点点头。 “与其坐在警局里和我们一样，你还不如出来单打独斗，这样更适合你。” “所以……你是要我辞职？” “不，我想让你主动提出去城北派出所。” 何朔疑惑地看着李维，但是李维的双眼却很肯定。 “我知道这等于降了一级，但是这不影响你办你想办的事。”李维将桌子上的咖啡一饮而尽，估计是烟瘾犯了，有点难捱，“如果你信任我，就这么做，以后的事，我会和你单线联系。” 何朔虽然镇定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但是心却加快了跳动。突然有种自己要去做“卧底”的感觉。 “怎么样？”李维问，“你可以考虑考虑，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约你回警局见面的原因。” 何朔抿着嘴，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先这样吧，如果你考虑好了，就联系我吧。”李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或许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忍不住要出去抽根烟。 何朔刚想起身，就被他按了一下肩膀：“分头走。” 何朔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同意了。看着李维和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咖啡店，自己还留在咖啡桌前，对着一杯只喝了一口的咖啡。 忍不住思考：李维突然跟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眼前他也提醒了一个问题：安眠药。 对了！他想起城北的那一对打工小夫妻不也是吞食了很多安眠药而死的吗？当时有人去查安眠药的来历吗？怎么后来也没听人提起过？或许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何朔摇摇头，不会吧……他们和田语熙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啊…… 这时，咖啡小妹来收桌子，打断了何朔的思绪。她刚拿起李维喝完的杯子，何朔就想起了他们的互动。 “你好，你认识刚坐在这里的人？”何朔问。 小妹微微一笑：“认识啊。” “他经常来？” “嗯，是啊。” 何朔奇怪了，难道除了自己、除了陶澄以外，真的是对其他人都一无所知的？这一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混混沌沌的五年里，自己干嘛了？除了跟着跑，处理邻里纠纷还有啥？ “唉。”何朔又接着叹了一口气，刚拿起杯子想喝一口难喝的“饮料”时，却隐隐约约闻到了一阵清淡的清香。 这股香气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于是，放下杯子，回头一看，有个黑色的背影站在了操作台前。 一袭黑色的风衣下，露出了纤长白皙的小腿……这样的身影，就像做了无数次的梦，突然在现实中闪回，如此熟悉又陌生。 “你好。”何朔站起身来，走到身后，虽然有些不敢肯定，但还是决定先大哥招呼。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在安静的咖啡店里，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原本背对着他的人，回过头来，露出了她清秀的脸庞，她的五官精致又小巧地雕刻在雪白的脸蛋上，额前有几缕乌黑的碎发并没有安分地待在她的盘发里，却显得更加随性自然。 这样的一袭黑衣配上她原本就很透白的皮肤，简单的两色显得她的气质更加冰冷。 “你……好。”何朔是看愣了，回过神来又打了一次招呼。 没想到她嫣然一笑，红色的双唇画成一道弧线，随后轻启，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你好。” 她的声音干净清晰，和她的样貌一样干净。只是那红色的唇膏，像是故意点缀在脸上，掩饰她的清纯，多几分妖娆。 “那个……”何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曾在梦里见过她吧？这样的搭讪实在是太老套了。 不过，何朔也很快注意到她还放在台前的双手下，正好平展了几支红色玫瑰花，特别的显眼。 “这个季节还有玫瑰啊？”何朔故意问。 “嗯。”她一边整理着花，一边回答，“都是暖棚里养的，一年四季都有。” “哦。”何朔咽了咽口水，“那在哪里有的买？”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一眼何朔，那一眼像是在好好地打量他。 “我就问问，想送朋友。”何朔尴尬地笑笑。 她也微微一笑，回复：“北镇。” “北镇？”何朔一头雾水，“没听说过啊。” “就是城北！”这时，咖啡小妹插了一句嘴，然后帮忙收拾起了玫瑰花。 “城北有种玫瑰的暖棚？”何朔更加疑惑，“方便告诉我地址吗？” 但是眼前的女人，紧闭着双唇，好像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反而只对着小妹说：“好好养着。” “知道的。”小妹将这些玫瑰放进了一个宽口玻璃里，认真地摆好了这些含苞待放的玫瑰。 女人转过身，面对门口，是要离去的意思。 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对何朔说：“地址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去多了，认识路了而已。” “哦……这样啊。” 何朔还想继续打听什么，但眼前的女人已经和他点头示意然后走出了咖啡店门外，徒留何朔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嘻嘻。”身后的咖啡小妹偷笑了一声，终于把何朔的魂抓回来了一般，“怎么？觉得我们老板很漂亮？” 何朔突然脸颊一热，赶紧澄清：“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她眼熟而已。” “哈哈。”小妹忍不住笑出了声，“很多人都这么说。” “真没有。”何朔感觉自己是解释不清了，赶紧换话题，“她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 “嗯，是啊。”小妹走到何朔面前，“你可是幸运，第一次来就见到她了。” “哦？她平时不怎么来吗？” “对啊！很难得，一个月就一两次吧。”小妹回答。 “那她叫什么名字？”何朔继续问。 可是小妹耸了耸肩膀，撇了撇嘴：“这个我可不好意思告诉你，你要是想见她多来几次，见着了自己问，不是更好？” 说完，她又偷笑着回过身去，整理刚放好的玫瑰。 何朔看着那一束玫瑰，越是简单的环境越是衬托了它们的美丽，而刚刚伴随着的淡淡清香也随着她的离去渐渐消散，回到了最初的咖啡店。 第十四章 隔壁的老婆婆 终于回到自己家中，睡在久违的床铺上，却只能傻楞楞地盯着天花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于是，何朔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才十一点。 他的手机还安静地待在桌边，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陶澄。之前说好了晚上会联系，结果却突然说有事改天再约。 是什么事情让陶澄这个急性子也神秘起来了？ 就在思索的片刻，大门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这声音很小，但是何朔很敏感，一下子就听到了。 他走到门口，问：“是谁？” 门外却没人应答，过了一会儿，“叩叩叩”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何朔干脆打开了门，黑漆漆的门外，是感应灯又坏了，屋内的灯正好照到了站在门口的人影，别的没什么，一双白色的眼睛倒是把何朔吓了一跳，差点退后几步。 “老……老婆婆，你怎么来了？” 正是隔壁的瞎子老太。 原本见着她的时候，一直是闭着眼坐在门口的，这大晚上的，突然睁着一双白色的眼睛，自然是把何朔吓的。 “小伙子啊，你回来啦？”老婆婆笑了一声，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是啊。”何朔回答，但又很奇怪，“婆婆，已经是半夜了，您还没睡啊？” “半夜啊？”婆婆恍然大悟，“怎么还是半夜啊……我感觉睡了很久了，醒了呀。” “哦，还没天亮呢。”何朔探出头去，看了看隔壁老婆婆的家，门是关着的。 “婆婆，有事吗？” 婆婆笑了笑说：“这不很久没见到你了，见你回来了，想跟你打个招呼。” “哦，谢谢婆婆。”何朔回答。 “我呢，儿子从外地回来了，说要送我去敬老院了，我虽然瞎了，但对这个地方还是有感情的。”婆婆慢悠悠地说着，好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难得遇见你这样的小伙子，人好、正气，所以见你回来了，一定要再来看看你啊。” 何朔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婆婆了，我工作忙。” “嗯，工作忙，就更要照顾好自己啊。”婆婆说着，手摸索起来，找到了何朔的手，轻轻地握住，“小伙子啊，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的，我当年也是这么熬过来的，你呀，工作忙，也别忘了孩子啊……” “嗯？”何朔纳闷起来，什么孩子？自己并没有孩子啊，“婆婆，我没有……”话到嘴边，何朔又咽下去了，难道……婆婆能感觉到小q？ “你上班的时候，那小娃经常陪我说话呢，真是个好孩子，给我解闷呢。”婆婆说着，脸上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哦，哦。”何朔原本还想解释的，但后来还是决定不说了。 可是，婆婆的手还是握着，没有松开：“我这房子，已经卖出去了，等我过两天搬走了，就不是我的了。” 何朔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为了避免尴尬，只好轻轻地搭了一下婆婆的肩膀，然后放下：“婆婆你去哪个敬老院，有空我也去看看你啊。” 听到何朔这么说，婆婆开怀一笑，露出了残缺的牙口：“就西边高架下的那个银色家园，我儿子说条件可好了，让我好好养老。” “嗯嗯。”何朔回答，“我知道了，有空去看看您。” “好嘞好嘞。”婆婆似乎很满意，“那我不打搅你了，你继续休息吧。” “没事，婆婆慢走。” 何朔看着婆婆慢慢地摸着墙走回自己的家门口，嘴里还念叨着：“哎呀……瞎了啊，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 何朔见婆婆回到了家里，关上门后，才关上自己的门。 这时，指针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或许隔壁的婆婆真的已经没有了白天夜晚的概念，所以才会在半夜的时候突然来敲自己的门吧。但婆婆的意思应该是寂寞的，辛苦拉扯大的孩子常年不在家，现在难得回来了，还是将她要扔到敬老院去。但或许这也是个好事，毕竟她年纪大了，眼瞎了，有人照料了。 可是……她能感觉到小q？ 何朔自己也想不通了，毕竟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小q的存在…… 算了，不多想了，何朔回到房间躺下。 原本以为自己依旧会睡不着，但这一次竟然一沾床就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完了完了，何朔心想，自己这时候起来究竟怎么办才好？是回警局呢？还是回城北呢？ 一番简单的折腾后，还是决定先出门再说，刚出门就看到了隔壁的大门敞开着，进进出出的人正在搬着东西。 “这些怎么处理啊？”穿着统一灰色衣服的人正在问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不高，小圆脸，和婆婆还有几分像。 “这些就不要了，我装蛇皮袋的那几包就放我车上。”男人指挥着。 何朔走到门口，屋子里除了家具，其他东西都已经整理干净打好包了。屋子里也没有了老婆婆的身影，是已经走了吗？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似乎很忙，一边指挥着工人，一边不停地接着电话，谈论着工作的事情，何朔原本想打个招呼的，但都没有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忙碌的人堆里挤了进来，对着何朔挥手。 “啊呀！还好还好，你还没走。” 正是陶澄，急急忙忙地赶到了何朔面前。 “怎么了？”何朔刚问，就被陶澄推着要往家里走。 “来来来，进屋再说。” 第十五章 奇怪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原本已经睡过头了，急急忙忙中，何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就被陶澄推攘着，摸不清头脑地挖出钥匙打来了门。 陶澄一进屋就把门关上了，然后自己走到客厅的沙发上一趟：“累死我了。” “累？”何朔见他四仰八叉地躺着，问，“这才几点，你已经喊累了啊？” “怎么不累？”陶澄抱怨道，“你可不知道我昨晚多晚才睡啊！这不为了见你又强迫自己赶快起床，能不累吗？” “晚？”何朔在他对面搬个了椅子坐下，“你昨晚干嘛了？” “我呀，还不是为了你的事！”陶澄捋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顺便闻了闻自己身上，啧了一声，“没换件衣服，都是烟味！” “好了，什么事，说吧。”何朔问，看陶澄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这也省得自己打算到底去哪里了。 陶澄坐起身子，胳膊肘抵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清了清嗓子说：“我昨晚请警局里几个元老吃饭喝酒了。” “哦。”何朔回答，以为是什么呢。 “当然，是瞒着我爸的。”陶澄轻声说，“我借我爸要退休了的名义，说替我爸请大家吃一顿，你也知道的，我爸不喜欢这一套，他肯定不会请的，所以就我出马了。” 何朔继续听着。 “我妈是支持我的，觉得应该的，所以我妈也出了一部分小钱，哈哈哈。”说着，自己就得意地笑了两声。 何朔是明白陶澄一定是忽悠他老妈出钱的。 “于是呢，我就借着这个幌子，顺便帮你搜罗一些线索和信息。”陶澄对何朔眨眨眼睛。 “那你怎么问的？他们都愿意说？” “这个嘛！”陶澄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我说我搞这个媒体嘛，总要有点与众不同的新闻充充场面的，大家都是内部人士，方便的么就透露一点，也好帮我提提业绩。” “切。”何朔无奈地笑了笑，“我不信他们愿意说。” “怎么不愿意？”陶澄不服气了，“都上了酒桌了，还有什么是一瓶酒解决不了的？那就来一箱！” 说着，他又拎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瞧，还有酒味呢！待会儿给我身衣服，我再洗个澡。” 何朔白了他一眼：“行了，说正事。” 陶澄撇嘴，不过也很快准备好说正事了：“其实，早在你来杨城之前，这里就发生过很多事件，都是没有结论的，只不过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家也没有深入调查过。” 何朔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陶澄倒是毫不在意，“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只要没出大乱子，上头没人追查，都ok。” “怎么会呢？” “你今天是十万个为什么啊？”陶澄忍不住打趣，“我只能告诉你，杨城没出过‘杀人犯’，因为死者要么是自杀，要么就死在意外，这种事情表面上看，都是没有问题的。” 何朔不同意：“我不能接受，尤其是田语熙的案子，一看就是没破解的，就被说成了自杀，包括城北那对外地小夫妻……”何朔突然想起了什么，“吸毒的话不算答案吗？” “算，算吧……”其实陶澄也不敢肯定，“但也就是一年前啊，查这种东西，都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 何朔盯着他：“那么警局有人在查吗？” 陶澄靠在沙发上，张开双手，一副慵懒姿态：“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查贩毒不是小事，一般不会有人透露，就怕杀人灭口。”说完，他还做了个勒脖子的动作。 何朔低头思索了一下，或许应该抱着良好的心态，说不定真有人在查，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但是言归正传，如果杨城经常有没有查不到底的案子，那么都有什么共同点呢？ “自杀……意外……”何朔喃喃自语，“都是什么样的方式？” “具体怎样的，我也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数吧？因为我也没有表格明细啊，我也是听说啊。”陶澄早就看出他这点心思，为了早一点洗澡，还是自己先说吧，“反正吞安眠药自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发生过几次，但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外地人，没有本地人。” “嗯？”何朔听出一丝奇怪，“外地人？” “是啊，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 “对啊，杨城其实就是一个中转站而已。”陶澄解释道，“大家想去大城市捞金的，很多会选择先来一个小城市干点本钱再去，所以来这里的外地人不少，当然，这里住下的很多人两三代都是外地人的，也很多。像我这样的，已经很少啦。” 说完，他看了看何朔：“你不也是外地来的嘛！哈哈。” 何朔现在没心情和他开玩笑：“那你说的意外呢？” “意外啊……”陶澄开始脱外套，“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城北的邪门吗？” “嗯，说了一点。” “当时大大小小的火灾发生过很多次，都在城北，烧了几户人家，不过后来检查下来都是用电、用煤不规范，所以当小事处理了。”以免何朔想多，陶澄补充了几句，“放心啦，这个没什么疑点，但是死的几户人挺可惜的而已。” 何朔不发一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着什么。 “好了好了。”陶澄站了起来，“说了这么久，我可以去洗洗了吧？别忘了给我拿衣服啊！” 说完，他就往浴室走去，熟门熟路。 何朔只是轻声答应了，但是脑子一点也不安分，想着这些事情，究竟有多少是值得他去翻出来，再一查究竟的呢…… 第十六章 睡过头了 等待陶澄洗完出来的时候，何朔正站在窗口，看着窗外，一副看得出神的样子。 陶澄也没叫他，就是觉得他这个样子也是他第一次见。过去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何朔这么执着，原本就个性固执的他，这下是走不出来了。 “哎！”陶澄喊了一声，何朔才回过神来，“你待会儿去哪里？” 何朔想了一下：“回城北。” “又去啊？”陶澄继续往沙发上一摊，“你不才回来吗？” “嗯。”何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可能更适合待在城北吧。” 这下陶澄听不明白了：“什么意思啊？” 何朔刚张开嘴，又闭上了，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陶澄更是着急：“怎么了啊？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风格，有屁快放！” “没事。”何朔撇过头，继续看着窗外，“昨天李维找我了。” “李维？” “嗯，和我谈了一下最近我的工作状态。” “咳咳。”陶澄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何朔回头见他一副尴尬表情，就感觉到他一定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呵呵。”陶澄笑了笑，“我么，你也懂的，没事经常去串门，偶尔闲聊几句而已。” “所以呢？” “所以嘛，就是说……”这下换陶澄吞吞吐吐了，不过个性还是太直，“你呢，其实和我一样，虽然我们有点不守规矩，但是呢，想办好事的心情都一样的，对吧？” 何朔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维建议我降级，干脆去城北派出所……” “真的假的？”何朔还没说完，陶澄就不淡定了，“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啊！” 何朔看了陶澄一眼：“我知道。” “这个估计就是对你的‘处分’了。”陶澄嘀咕了一句。 “处分？”何朔瞪着陶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陶澄知道自己嘴快了，只好认错：“啊呀，是我不好，没提前跟你打招呼。但看你在城北忙得不亦乐乎，我也不好意思提。” 何朔知道，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自己身上，也不好责怪任何人：“算了，不管是不是处分，我也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陶澄窜了起来，“真的呆在城北了？” “嗯。”何朔看着窗外，“我总有种感觉，很多事情都和城北有关，所以，我在城北或许可以找到更多的答案。” “你不会是为了见那个易墨吧？” 陶澄这话一出，何朔立刻紧张起来：“你知道他？” “我不能知道吗？”陶澄倒是要反问他了，“这么多年兄弟了，你居然还有事瞒着我？这个易老板一看就不简单，你是不是已经偷偷调查了？” “调查？”何朔摇摇头，“我没查他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查他，什么原因？什么事情需要去查他？” 陶澄想想也是：“但这个人，给人感觉不一般。” “对。”何朔同意，“所以，我和他保持联系。”何朔知道对于易墨这个人，不可心急，必须慢慢地渗透、熟悉，才好理解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行了，你要有已经有主意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好兄弟，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别忘了我会自然第一个站到你身边。”陶澄拍拍胸脯，也算是表明立场了。 何朔紧绷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便问他：“那你今天打算干嘛？回报社还是继续游手好闲？” “什么游手好闲啊！”陶澄可不乐意了，“我这也是为了新闻线索在拼命跑腿呢！” “呵呵。”这次换成何朔冷笑了，“那你找到什么新闻了呢？” “这个嘛……”陶澄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故意打了个哈欠说，“你看，昨晚为了你的事忙到半夜，我都没休息好，我就在你这里，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自己顾自地往房间走去。 “哎！” 何朔想叫住他，但陶澄摆摆手：“你有事先忙，我先躺一会儿，醒了我自己会走，别担心啊！” 话语完毕，已经到了房间里，嗖一下就躺在了床上。 何朔跟到房间门口，看着他闭着眼，佯装打呼噜，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那我回趟城北，晚上再回来。” 陶澄翻了个身，侧睡，假装睡着了，没听到。 直到听到“碰”的一声关门声，陶澄知道何朔是真的离开了，但是自己真的来了睡意，连被子都没来得及盖上，就真的睡着了。 在朦朦胧胧中，感觉自己好像要醒了，半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暗沉下来，是傍晚了吗？ 于是乎，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手机，想知道具体是几点了，但是却怎么也看不清是几点。陶澄揉了揉眼睛，算了，天都黑了，也无所谓几点了，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 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叫声，哎呀，这才想起自己午饭都没吃就睡了，能不饿吗？ 陶澄走到客厅，依旧是空无一人，按了一下开关，竟然打不开。 “什么破房子啊！不会是没教电费吧？” 陶澄嘀咕一句，心想：何朔不是说要回来的吗？怎么还不回来？ 刚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却在通讯录上怎么也找不到何朔的名字和电话了。 怎么回事？感觉自己是饿得有些低血糖了。虽然很纳闷，但也只好先出去填饱肚子再说。 刚打开门，才发现这过道比屋子里还黑，跺了好几次脚都没见这个感应灯亮起来，眼睛多半是适应一点黑暗的，刚走入过道，突然前面的一扇门打开了，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光影。 陶澄疑惑地望了望，这正是何朔的隔壁人家，他记得是一个老婆婆住的，这开了门，正好给他照亮了路，挺好的。 于是借着光，他刚想继续往前走，却听到从屋子里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咦？老婆婆这把年纪了，不会还这么臭美吧？ 好奇心促使他多看一眼屋子里，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光的投影下，呈一具曼妙的身材，慢慢向他走来，让他顿时挪不开眼…… 第十七章 寻找王警官 何朔原本打算回城北去找一下易墨的，但是路过派出所的时候，还是打算先去找一下小郭。想起之前发给他的消息，并没有回复。 到派出所的时候正好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空空如也，小郭那么大的块头在里面也显得相当落寞了。 “小郭。”何朔一进门就和他打招呼。 “啊！何警官。”小郭连忙站起来，回应他。 “在忙吗？” “是啊。”小郭憨笑了一下，“想快点干完，晚上还有事。” “嗯。”何朔在他身边坐下，“我昨天给你发了个消息，你看到了吗？” 小郭迟疑了一下，连忙掏出手机看，翻了好几下，纳闷起来：“这没有啊。” “没有？”何朔也疑惑了，但一看小郭的手机，确实什么信息也没有。“怎么会呢？” “是不是没有发送成功啊？”小郭说，“我们城北信号时好时坏的，也许当时没有发送成功。” “是吗？”何朔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却显示信息已经发送。 “那算了。”何朔说，“我都来了就直接和你说吧。” “好。”小郭洗耳恭听。 “你知道有个叫‘王承康’的警察吗？” “王承康？”看小郭一脸茫然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这个人吧。 “那，麻烦你帮忙查一查这个人，可以吗？”何朔诚恳地说，“我这几日没回去，不方便查。”随后又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在这里只和你比较熟，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没事的。”小郭也是客气。 于是，小郭在电脑上登陆了系统，输入了账号，然后开始搜索“王承康”这个名字，果然，立刻跳出了很多同名同姓的人。何朔凑在电脑屏幕前，开始排出不符合条件的人，最后锁定了一个年龄在五十三岁的男性，他目前的状态显示为待业。 不管是不是，何朔记录下了他的地址，准备前去拜访一下。 “谢谢。”何朔拍了拍小郭的肩膀，表示感谢。 信息搜素到的那个人，地址留的还是“北镇”，也就是城北这一块。何朔是外来人，听惯了城南那边的人称呼“城北”的，实际上这里依旧叫北镇。虽然何朔对城北不是很熟悉，但是好在地方不算大，找起来容易些。 开着车兜了几个圈，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 何朔停下车，站在小区门口，这个名为北镇三村的小区，看上去超过二十年的房龄了，所以进进出出的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人，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人一看都是来打工的，穿着差不多的衣服，走起来成群结队的。 按照楼牌，何朔找到了门口，门上贴着的对联和福字有些年头了，边缘处都皱了起来。 “叩叩叩”他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响应。 连续敲了好几次，才隐约听到里面有拖鞋的声音慢慢地靠近了门口。门上的猫眼暗了，一个微弱的声音问：“找谁啊？” “你好，我想找王承康。” 里面的人迟疑了一下，再问：“你是谁？” 何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证件，对着猫眼说：“我是城南警局的何朔，来拜访一下王警官。” 屋里的人并没有立刻开门，好像在等待什么。 于是何朔表达地更诚恳一些：“我只是来拜访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于是，只听见门内解开门锁的声音，一个又一个的，然后才打开门，却只开到一半，从里面露出了半张人脸，是个中年女人。 “你好。”何朔压低声音，深怕会吓到人家，“你是王警官的夫人吗？” 那女人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侧身让何朔进屋。 何朔小心翼翼地进了门，那女人就立刻关上了门，还不忘讲那些门锁一一锁上。 等她锁好门回过身来，何朔注意到这个身材瘦小的女人面容很憔悴。 “他在里面。”她的声音很轻很细，也没有什么表情，无神的双眼望向房间内，是告诉何朔，王承康就在里面。 “好，谢谢。” 何朔慢慢地靠近房间，在这间大致只有六十几平方的屋子里，东西不多，摆放的也很整齐。朝南的房间，是这个屋子光线最好的一间了，也似乎是这个屋子唯一的光源。 走到门口，才发现房间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苍白的脸深陷的双颊，他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好似沉睡。 “他怎么了？”何朔问。 那女人满面愁容：“中风了，不能动弹很久了。” “中风？”何朔问，“多久了？” “两年多了。”女人说着，来到了床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手，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不好意思啊。”她说，“他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就这样睡着，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没事、没事。”何朔突然也感觉到自己的冒昧，“是我突然到访，我才不好意思呢。” 女人看着男人，眼神里充满着期盼，是希望他能醒，但是眼下的眼袋却提醒着她的疲惫。 “都是您一个人照顾王警官吗？”何朔问，“子女有吗？” 那女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有个女儿，但是嫁到外地去了，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他就这样了，女儿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我也只能自己来了。” 何朔感觉到她的无奈，也只好安慰她：“那真是太辛苦你了。” 那女人嘴角只是上扬了一下，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满满的苦涩感：“一开始确实很辛苦，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那……”何朔也不好意思打搅太久，只好速战速决，“王警官是属于内退了？” 女人抬起头看着何朔，说：“承康没有入编，只是辅警而已，而且，他也只待了三年而已，合同快到期的时候，他就病倒了，所以……”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 “哦，这样啊。”何朔明白了为什么大家对他都不是很熟悉。 那现在在他身上还能找到什么线索呢？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人，何朔也不知道可不可以问出点什么，只是感觉又失去了线索。 第十八章 城北老新村 “这是我的联系电话。”何朔从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撕下了一页，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如果王警官醒了，麻烦你联系我一下，可以吗？” 女人接过纸条，点了点头：“好吧。” 何朔准备就此告别，女人却叫住了他：“那个，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是有什么事吗？” 何朔犹豫了一下，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就说：“我只是在查老案子，听说五年前有一户人家，夫妻俩一起自杀了，当时王警官也在场，所以想来问问当时的情况。” 女人哦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个啊，我记得。” “你记得？”何朔惊讶地看着她，期待可以有些收获。 “嗯。”女人慢慢回答，“这个并不是他可以参与的事，他只是很感兴趣，为此经常回来跟我说这件事。” “哦？那么，方便跟我说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吗？”何朔期待地看着她。 女人看了一眼王承康，说：“那我们出去说吧。” “好。” 女人把何朔带到客厅，打开了头顶的一盏灯，屋子亮起了橘色的灯光。她给何朔倒上了一杯说：“不好意思，我不喝茶，所以家里的茶叶都没了。” “没事没事。” 女人在何朔对面坐下，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和别人交流，她说话显得有些吃力，所以语速也很慢。 “那是五年前了吧，当时承康刚入职没多久，有一天回来突然跟我说，北镇出大事了。”女人说着，“我以为是什么事呢，结果他告诉我，是一对夫妻在豪华别墅里自杀了。” 何朔安静地听着。 “当时，我觉得这个事情最多算个八卦，因为是夫妻俩，又是自杀。”说着，女人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但是承康却很激动，说感觉这不是一般的事情。” “怎么不一般？”何朔问。 女人看了一眼何朔，放轻了自己的声音：“他说这对夫妻俩死的时候衣冠整洁，面带微笑，还手牵着手，特别诡异，感觉像是邪教仪式一样。” 何朔突然起敬，这个想法和他当时看到那对外地小夫妻自杀照片时一样。 “衣冠整洁？”何朔问。 “是的，说是两人都是一身白衣，崭新的。” 何朔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紧张，这和外地小夫妻完全一样。 “然后呢？他还觉得哪里不对劲？”何朔着急追问。 “还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跟我说这些，我根本不感兴趣，我只喜欢他好好的。”说到这里，她又恢复了愁容，开始讲述，“当警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知道在招辅警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报名参加考试的，如愿以偿当上后，他也不知道，其实我每天都会为他担心……” “我能理解。”何朔语气温和，“当时城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辅警也算安稳的吧？” 女人抬起眼睛，看着何朔，眼神中闪烁过一丝惊恐，却又很快闪躲而过，用挤不出来的苦涩笑容说：“意外还是来了，才两年啊……” 说完，她的眼神已经投向了卧室里，那张安静的床。 何朔可以感受到她的悲伤、无奈，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可以如何安慰她，只能暂时陪着她沉默。 片刻之后，女人叹了一口气，才开始回过神来：“何警官，我不知道你还想了解些什么，但我知道的并不多，这件事我只是有些印象而已，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没事没事，您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何朔谦虚地笑了笑。 “那……”女人欲言又止，何朔明白，自己应该离开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何朔站起身来，“您留着我的电话了吧，如果王警官醒了，麻烦通知我，好吗？” “好的。” 何朔简单告别后，就离开了这里。 在走出这栋楼后，何朔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这不是闲庭散步，而是仔细留意了周边的人。城北的房价便宜，而且老新村里一般住的都是老年人和租户，相互间陌生是必然的，所以人来人往间都很冷漠。 这么一个小区，给何朔最大的感觉，就是安静。而安静也是城北的调调，甚至还有点萧条。 “嗨！你哪位啊？”正当何朔在溜达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这个叫声不太客气，何朔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蓝色保安服的男人，正从他后面快步走来，三两步就到他面前。 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个保安。 不过这保安脸色可不好，上下打量着何朔：“你谁啊？不是我们小区的吧？” “嗯。”何朔听他的口气不好，当然也不会与他吵架，反而觉得这个人可以套出很多话来的感觉，“我来看朋友的。” “朋友？”保安皱起一侧的眉头，斜眼看着他，“哪一家啊？” “就这边五幢403的。” “五幢……403……”看保安嘀咕了一句，低头想了一下，又立刻抬起头，眼神里闪烁了一下，问：“你是他们什么人啊？” 他这样的反应正合何朔心意，一定知道什么。 “我们一个系统的。” “一个系统？” “嗯，来看看老同事。”何朔亮明身份，果然保安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尴尬地笑了两下。 “这样啊……”保安终于客气了一些，“那你随便看吧。” 说完，他就继续快步往前走了。 何朔看着他的背影，寻思着，这个人的性格很直接，但自己也不能太心急，多来几次与他打个照面，说不定熟悉了，还能了解一些什么。 第十九章 诡异的案子 “好香啊……”陶澄站在门外，看着门内一个优美的身影向他慢慢走来，一股淡雅的花香也越来越靠近。 感觉自己原本模糊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一幕，更是扑朔迷离。 “你……你好啊……”陶澄向来色胆包天，更别说面对窈窕淑女了，隐约间，就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美女。 那身影走到门口，楼道里的感应灯居然亮了，正好照在她面前。 只见她身穿着黑色螺纹上衣，低圆领露出了白花花的皮肤，修饰得脖子又细又长，立体的锁骨间，还留了几缕不安分的头发，其余盘在了脑后。一条黑色的包臀裙，正好从腰开始绵延成一条优美的曲线，滑落到小腿…… 妙啊……妙啊…… 陶澄看得一眨不眨，就差要流口水了，他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隔壁的老婆子变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美女，交个朋友吧？”陶澄在她面前站好，抬头挺胸的。 女人红色的嘴角，轻轻一样，带着几分不屑，回答：“你该醒醒了。” “啥？” 陶澄一愣，只觉得那美女身后一阵冷风突然袭来，吹得他完全睁不开眼睛，一闭眼就回到了一片黑暗，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何朔的床上，天还亮着，倒是窗敞开着，吹着嗖嗖的冷风。 陶澄从床上坐起，看了看手机，才下午两点。他挠了挠脑袋，昏昏沉沉的，难不成刚刚是做个了梦？ 啊呀，怎么是个梦呢？ 陶澄可是真心不希望是个梦啊！ 于是，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冲到隔壁去。可惜，隔壁大门紧闭，没有人在的痕迹。 陶澄抬起手，想敲门又放下了，万一开门的是个老太婆怎么办？ 算了算了。陶澄只好放弃，先回去再说. 原本就是喜欢闹腾的一个人，最怕的就是呆在报社这样封闭的环境里，尤其大家都在埋头工作的时候，自己总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为了何朔的工作，还是决定去翻翻自己从来不在意的报纸。 虽然在报社待了快五年了，但实际上自己也没干什么实事，大多数时间都是浑水摸鱼，偶尔写两篇不痛不痒的小文章，例如警民关系和谐相处、法制文化在社区的深入推进…… 毕竟自己家里有个老警员，此类文章随便翻两本文献就会写。 天下文章一半抄嘛！ 不过，报社里也有认真负责的人，尤其在他来之前，也做过不少社会新闻，说不定有些可靠的内容。换句话讲，只要不是他自己写的，应该都靠谱很多。 于是，陶澄一头扎进了档案室，第一次像模像样地干起“活”来了。 而另一边的何朔也回到了城北派出所。 他记得这个案子是小郭提出来的，而王承康对这个案子也很上心，那为什么他不认识王承康呢？ 可是不巧，这会儿小郭不在，听一个老民警说小郭出去办事了。 何朔原本也没想多，不过看这位民警年纪比较大了，应该知道的有很多。干脆在他对面坐下，和他客套两句，闲扯开来。 “曹师傅，五年前，听说这里也有一户人家，在别墅区的，一对夫妻也自杀了……” 对面的曹师傅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笑了笑：“到底年轻人，精力好，案子都结了，还在想呢？” 何朔也笑了笑：“就是觉得两个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共同点，所以问问。” 曹师傅放下茶杯，看来是知道些什么的：“那你算问对人了。” 何朔眼前一亮，以为是他参与的案子，那就真巧了。 “这个案子啊，都是局里的人来处理的，只是发生在咱们北镇，所以我们协助了一下。”曹师傅看着何朔，“就像这次的事情，不也是找你们城南的来了吗？” “嗯嗯。”何朔点点头，“那您当时在现场吗？” 曹师傅笑着摇摇头：“去是都去了，只是在门外站着，有警察负责的。”然后，他凑近何朔一些，“但是都没人来围观，也不需要我们维持什么秩序，所以，我就偷偷进去看了。” “真的？”何朔也直起身子，竖起耳朵听着。 “嗯。”曹师傅估计也是闲的无聊，说到兴头上了，“我跟你说哦，那别墅可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装修得可好了，家具都是实木的，沙发都是真皮的，连那个水晶吊灯哦，真的是……啧啧啧。” 曹师傅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却不是何朔要听的重点，但是看他说得那么起劲，那么就应和着点点头了。 “我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的房子啊，什么都是高档的，就是这个人……”曹师傅说着摇了摇头，“好端端的，怎么就自杀了呢？” “那当时有什么发现吗？” 曹师傅想了想：“就是很诡异啊。” “诡异？” “你要是看到了，一定会跟我一样，整个后背都发凉的，哪有这样的场面啊！两个人整整齐齐地躺在一起，手啊拉着手的一起死，最让人后怕的就是他们的表情啊，面带着微笑，太瘆人了！” 说完，曹师傅挥了挥手，表示不想再多提了：“一身白衣，你别说，还真和这次的案子很像……”曹师傅觉察到什么，“你是不是也是觉得很像，所以才会问起这个案子啊？” “是的。”何朔点点头，“您不觉得吗？” “我？”曹师傅笑了笑，端起了茶杯，“我都要退休了，我可不想想这些事情，以后安安稳稳地拿退休工资好好养老就好了。” 说完，又嘬了一口茶。 何朔低下头，想了想，这事的共同点，真的就是这个死状了…… “对了。”曹师傅突然又开口了，“看你那么认真，我就再多告诉你一点。” “好，谢谢曹师傅。”何朔赶紧给曹师傅加上茶水。 曹师傅笑起来倒还有几分和蔼：“这件事情，当时是一个叫杜林生的警察负责的，你应该认识吧？” “杜林生？” 第二十章 藏着的小楼 杜林生，何朔是没有遇见过，倒是从陶澄口中听说过一个他老爸的同事“老杜”，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你不认识也正常，听说他前些年就退了，在你之前也有可能。”曹师傅吹了吹茶水上的热气，小心地抿了一口。 何朔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这件事情后来怎么样了，我们也不知道，毕竟我们不是负责的人，这也轮不到我们啊。”曹师傅喝完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他们有个孩子，你知道吗？” “知道，就在这里读大学，据说成绩很好，最关键的还是性格开朗，一般人遇上这个事，肯定会受不了……”曹师傅好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那孩子是领养的，感情应该一般般吧，算了，跟我也没啥关系。” 何朔垂眼想了想，“领养”这个词，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个孩子——梁景和这里也有着关系呢？ 突然，脑海里闪过之前小郭帮忙查过田语熙的收养记录，那么这里会不会也有梁景的呢？ 不过要查这些，还是必须了解当时这个案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及夫妻俩的信息，才好查到梁景的。 “那谢谢曹师傅了。”何朔站起身来。 “客气啥。”曹师傅笑了，“我也是无聊和你瞎扯的，你要是真感兴趣还是要回你们自己警局查，我们这里是无能为力的。” 听完曹师傅的话，何朔只是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站到路边，看着天色有些阴沉，好像是一片片的乌云聚集在了一起，是要下雨了吗？ 而何朔的心底也有很多个纠结，这些案子自己到底要不要查？这个警局自己还要不要待？ 好像李维的话中有话，何朔想着还是要再与他见上一面。 但现在，有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会不会知道什么？可就在何朔在过去的一路上，心里却一直觉得，这个人肯定知道很多，只是并不愿意与他说而已。 杂货店的大门一直是关着的，加上旁边的店铺都是关闭的状态，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么一家店也是关门的。不过着属于城北的最北边了，犄角旮旯的，再偏一点的话，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丁零零”还是熟悉的铃声，推开门进入店铺里面。 今天是阴天，屋子里更黑了，为什么不开一盏灯呢？ “何警官，好久不见。”易墨就在架子的一边，整理着什么，一见有人来了，探出头来就看见他了。 “你好，的确好些日子没来了。”何朔笑了一笑，问，“你在忙？” “就寻常整理，东西太多了，偶尔也要收拾一下。”易墨回答。 何朔走到他身边，见他将架子上一些书归类好，还有一些旧的零碎东西装进了一个纸板盒里。 “这些要扔掉吗？”何朔看着一边已经有理好的一些箱子问。 “不扔。”易墨一边收拾一边回答，“我会将它们放到后面的屋子里。” “哦。”何朔想帮忙，“我来帮你一起搬吧。” 易墨停下了手里的活：“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我也是顺手。”说着，何朔撸起了袖子。 “那好吧，谢谢了。”易墨也正好打包好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搬起了一个箱子。 何朔也跟着搬起了一个，没想到这些东西还挺沉的。 “行吗？”易墨问。 “行，怎么不行？”何朔笑了笑，“走吧，跟着你。” “嗯。” 易墨带着他往屋子里面走。虽然之前来过，知道这里采光不好，但是今天更是暗黑了许多，何朔忍不住问：“这么暗，你怎么不开灯？” “看不清楚吗？”易墨回答，“不好意思，我已经习惯了。” 说完，易墨帮他开了盏灯，何朔却留意到他的力气应该很大吧，左手把着纸箱，右手还能去开灯。 穿过屋子，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没有什么东西，空空荡荡，对面就是一间简易的小屋，感觉是临时搭建出来的。 “就放这里。”易墨说完，拉开了没有锁的门。 “这屋子是临时建的吧？”何朔问。 “对，原本这个院子还大一些，我觉得也没什么用，就干脆建了个储物室。”易墨说着，将箱子放进了屋子里，“不好意思，这里没灯，你看得清吧？” 何朔笑了一笑：“这点光亮还是可以的。”说完就钻进了屋子里，只见屋子的一角已经堆满了箱子，看来已经整理了很多次了。 “这么多东西都不扔吗？”何朔忍不住问。 易墨站在门口，光影交错在他的脸上，呈现了黑白分明的脸。 “有些东西看久了，就不舍得了，还是放着吧，偶尔想起的时候，还能来看看。”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何朔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却忍不住打量了一番。 如果说，这些东西都是当时北镇人搬走后留下的，那么里面会不会有关于北镇关于那个孤儿院的些许呢？ “怎么？累了？” 见何朔对着这些东西发起了呆，易墨打趣地说。 “没，没有。”何朔笑着摇摇头，“还有几箱呢，来吧。” 说着走出了储物间，来到了院子，可一抬头，何朔就注意到院子的一头，在楼房中间夹着一栋小楼的屋顶，有点眼熟…… 带着疑惑，搬第二箱东西的时候，他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个视角很巧正好可以看见夹在居民楼间隔里的小楼。不是别的，只是觉得有几分眼熟。 不过搬着东西来回走了两趟，何朔竟然感觉有些累，什么时候自己弱不惊风起来了？倒是易墨看着还是一副精神模样，平时见他总觉得脸色白白的，应该比他这种人文弱许多，但看上去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我去给你倒杯茶吧，你休息一下。”易墨可以察觉到何朔心不在焉，干脆自己先离开一会儿。 “哦哦，好的，谢谢。”何朔回答，但是眼睛已经飘到了外面。 于是易墨先行去了屋子里，留下何朔一人待在院子里，还对着那个小楼的屋顶思考着，这么眼熟……按照这个位置看来……难道就是那所孤儿院？ 第二十一章 有所发现 “你知道，那栋房子是什么地方吗？” 在易墨端来茶杯的时候，何朔忍不住开口问了。 “那里吗？”易墨用手指了一下，然后淡然一笑，“最早的时候是个工厂宿舍，后来变成了民用楼房。” 何朔一口喝完了茶，温度刚刚好。 “那么，你知道它就是原来的孤儿院吗？” “嗯。”易墨点点头，“知道。”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孤儿院感觉特别的神秘，很多信息都已经找不到了，越是神秘越是奇怪啊。”说着，眼神就忍不住瞥向那栋楼。 “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也就是在这里知道的人少，所以才显得隐秘了。”易墨倒是不以为然。 “隐秘？”何朔疑问，“没有立过招牌什么的吗？再隐秘，至少也是一间慈善机构吧？政府不是会扶持的吗？” “嗯。我之前对你说过，那里一开始只是有人出于好心，多收养了几个孩子而已。” “如果不是正常的慈善机构，那么怎么可以领养呢？”何朔不明白了，“这个领养都要通过合法手续的啊！” 易墨垂眼笑了一下，感觉在笑话何朔的认真。 “你说得很对。”他回答，“后来是怎么成为机构的，我不是很清楚，所以领养也是后来的事情，具体怎么弄的，我一个一直闷在这里的人，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何朔尴尬地撇了撇嘴：“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何朔停顿了一下，“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这个孤儿院换过人？” 易墨看了眼何朔的茶杯，转移了话题：“还需要茶水吗？” 何朔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对这个孤儿院特别感兴趣，简直到了着迷的程度，你知道吗？” 何朔倒也是不避讳自己的情绪了：“感觉自从接触了第一个案子以来，好像所有的案子都和孤儿院，和孤儿有关，真的是太奇怪了！” 易墨面带着神秘的微笑，安静地听他说着。 “之前，我从来没想过那么多，但是我越想要了解真相，但所有人都好像不想让我去查、去了解，我现在力不从心，真的很希望有个人，有个知情的人可以给我一点启示，可以让我找出点头绪来。” 何朔的一番肺腑之言，期待着能不能打动易墨，可以“贡献”点什么，但是易墨始终波澜不惊，默默地看着他。 “你想啊……”何朔决定再放个大招，“我原本可以通过派出所了解一些情况，但没想到一场大火，竟然没有及时录入当时的信息，所以，我现在能看到的信息也都是不完整的，真的是太邪门了！” “嗯。”易墨点点头，“那场火，大家都用印象。” “是吧？”何朔转头一想，“咦？三十年前的大火了，你见过？” “没有，耳闻。” “哦，我想呢！看你和我差不多年纪。”何朔笑了笑。 易墨也只是温和地笑着：“你这么想知道孤儿院的事情，你可以去问一个姓张的老太太。” “啊？真的！”何朔睁大了眼睛，感觉这一回终于得到回应了。 “嗯，不过她老人家通常不见生人，我可以帮你约见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何朔激动起来，“那现在就走吧！” 他刚想动身，却发现易墨还站在原地，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太心急了，这样吧，我明天再来，可以吗？” 易墨微笑着点点头：“可以。” 何朔松了一口气，总算没白来，至少能知道一些消息也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嗯。”易墨回答，“也很感谢你帮忙。” “这点小意思！”何朔心情大好，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以后还需要帮忙，可以叫我啊！” “劳烦了。” 简单的对话后，何朔也准备离开了。正当他刚打开杂货店的玻璃门时，赫然发现在门口地上放了一支玫瑰花。 “咦？”何朔将花捡了起来，送回店里，“是送你的？” 易墨看着花，闪过一丝意外：“这么快就是十四号了？” 何朔看了眼手机：“对啊，十四号。”易墨与他提起过，在十四号，他都会收到一支玫瑰花。 易墨小心翼翼地接过这玫瑰花，表情却显得有些忧虑：“现在是十一月，不是双月，为何会送花？” 何朔见他这样，也很奇怪：“怎么？不能这个月送吗？” “五年来，从没偏差过……”说着，易墨仔细观察着这朵花，也确实和之前的花很些差别。 这一朵明显有些不新鲜，花瓣出现了干燥的细纹，边缘也开始发黑了。更让他意外的是，轻轻掰开花瓣，花的心已经变成了黑色…… 不过，他都没有告诉何朔。 何朔看他盯着玫瑰看了这么久，边开玩笑地说：“不就差一个月？能有人送花给你，也是不错啦，别矫情啊！” 说完，他笑了两声，但易墨却笑不出来。 何朔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开玩笑，毕竟易墨看上去不像是喜欢玩笑的人。 “咳咳。”何朔假装清清嗓子，“那个，我先走了，那个张婆婆的事情，麻烦你了。” 易墨这才收起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作为告别。 带何朔离开后，易墨带着这朵玫瑰回到了里屋。打开里面的一盏灯，一桌子的玫瑰花呈现在灯光下。 这些玫瑰，易墨都小心地处理过，即便不同的时间，它们都在玻璃瓶里保持着新鲜和娇艳。 这与他手中的这一朵完全不同。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支玫瑰不会是同一个人送来的，而故意染黑的花心，更像是要传达一个讯息。 究竟是好还是坏？ 第二十二章 疑惑重重 城北原来是附属杨城的一座小镇，北镇。后来收归于杨城，成为最靠北边的一块区域。曾经只是荒凉的一块地，后来规划改建，却依旧没有改变它冷清的本质。 或许真的存在什么风水之说，但是在北镇土生土长的人，倒也是习惯了这么一份清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北镇开始传说起奇怪的事件，但那也只是城北以外的人愿意去消遣，当地人从不当回事。因为，他们更在乎自己的生活不被破坏，安逸胜过一切。 在何朔离开杂货铺后，易墨也将玫瑰带进了屋内。这一朵玫瑰他不想制成永生花，因为它的美丽已经被破坏。 后院的门还没完全关上，透着风。 易墨回到院子，看着那间小小的隔间，也是这几年刚刚做好的，以方便搁置更多的杂货。 天色不太好，开始起风了。 易墨走进黑漆漆的屋子，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箱子，每一个箱子都是他自己整理的，放在哪里他也很清楚。 于是，不用花费多少力气，他就搬出了一个纸盒，打开，一番摸索，找到了一本相册。 黑色相册封面有一些白色的霉点，虽然已经擦拭过，但还是留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白色菌斑。相册的边缘有些毛糙，里面的夹页也有些松脱。不过，易墨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小心翼翼地翻开它。 借着门口一点光亮，他认真地看着这些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黑白的，像是尘封了多年的记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看过了，突然有些触景生情，不过，易墨还是很快翻到了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并没有插入相册，只是夹在中间，上面的色彩已经开始退化，但依旧可以看出是不同于这些黑白照片的彩色。 照片中，有八个孩子，整齐地站成了两排，两侧各有一个大人守着。与大人的笑容相比，这八个孩子似乎都不是很爱笑……而他们站的位置，是一栋二层小楼的前面。 易墨合上了相册，抬起头看了眼远处那的一栋小楼屋顶……这么久了，该回来的，总要回来，不是吗？ 随着云层的加厚，何朔一路开着车准备回去。 刚出城北没多远，电话突然响起。 何朔原以为是陶澄，都没打算停车，只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没想到是一个无法显示的号码。 无法显示…… 何朔一脚刹车，赶紧挺好了车，这个电话会不会和那两条短信有关系？ “喂？”何朔赶紧接起电话，“喂？” 他问了两声，对面却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喂？哪位？”何朔继续问。 但是依旧没有回应。 何朔不死心，并不打算挂电话，但是他仔细地听着电话那一头，一定要听出一些端倪来。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好像有微弱的呼吸声。 “喂？你是谁？”何朔放轻放慢了声音，不想惊动对方。 可是，那一头依旧没有回应，何朔费尽力气，好像听到了几声孩子的哭声，正要再次确认的时候，电话断了…… 什么情况？ 何朔又一次陷入了迷糊。 而不知什么时候，前方驶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这辆崭新的车却是很老旧的款式，是现在市面上很少的车。这样的奇特，将何朔的注意力又拉到了车上，而开车的男人西装革履，梳着油腻的大背头，及时只是匆匆瞥过，都觉得印象深刻， 何朔忍不住好奇，什么时代什么人，怎么还有人这样的打扮开这样的车？车子已经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往身后驶去了，何朔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车子却已经消失在地平线那头，而天空已经快和地面一样黑了。 看来真的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趁着大雨还没落下来，何朔要和时间赛跑，赶快回去了。 就在他刚到达小区的那一刻，措不及防的一阵倾盆大雨，已经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何朔屋子里的窗户还没关，只能冒着雨往楼里跑，他冲进了楼里，赶紧脱下已经湿了的外套，一股凉意夹杂着湿气让人一阵阴冷，抖了抖。 不带喘地爬上了楼，才注意到隔壁的老太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坐在门口，倒是房门紧闭着，刚走过竟然听到一声门锁的声音，何朔顿了顿脚步，好像就是从这个屋子里传出来的。 还没搬走？ 何朔只是短暂地疑惑了一下，还是很快进了自己的家门。他赶紧冲到房间里，要将开着的窗户关上，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楼下有个黑色的影子。 何朔透过豆大的雨点，白茫茫的视野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是特别的明显。一把黑色的雨伞，就站在窗口下，里面的那个人好像正在看着他。 没有顾上关窗，何朔也看着他，那身影特别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黑色的外衣。随着雨伞的移动，那人的脸从下巴开始慢慢清晰，好像就要看到他的脸了，但是突然出现的黑色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 黑色礼帽？！ 何朔一惊，这个人！ 他刚想喊一声，却只见那人微微一笑，垂下伞离开了。 “哎！哎！等一下！”何朔还是喊了出来，然后又感觉冲出房间，飞奔下楼，可惜当他冲出楼房，到达楼下的时候，早就没有了那人的影子，徒留自己一个人被雨水冲刷着…… 此刻心中无数疑问：这个人是谁？他到底是谁？ 第二十三章 报纸 感觉是压抑了很久的天，终于释放了雨水，于是就下了个没完没了。这场大雨持续到了深夜，何朔还在书桌前，借由一盏台灯整理着一些思绪。 在他的笔记本上，他盯着“黑色礼帽”四个字看了很久，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究竟是谁？通过大雨中的一点模糊印象，可以判断他的身材中等，穿着黑色的长款衣服，还戴着黑色的帽子，整个人又躲藏在黑色的雨伞下，这个人站在那里是在看谁呢？ 何朔想着，刚才一股脑儿冲进了大楼，也没注意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许在他之前，也可能在之后，而自己也是第一次在楼下看到他。 但是那感觉却是熟悉已久的。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何朔的思绪，抬头正好看到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十一点了，谁这么晚还来？ 何朔走到门口，问：“谁？” “我啊！”门外传来陶澄的声音，这个家伙这个点还来？ 何朔打开门，就看见他用外套裹着什么，衣服都湿了还护着。 “你怎么现在来？”何朔问。 陶澄赶紧进屋，将怀里的东西倒在了何朔的桌子上，然后脱下湿透了的外套。 “这么晚就不欢迎我了啊？”陶澄佯装生气，“我这可是为了你才忙到这么晚的啊！怎么一点感谢的话也没有，还嫌弃我啊？”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何朔为了让他闭嘴，赶紧道歉，“你忙什么了？” “你看，我今天在档案室翻看这些旧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这可是很费脑子费眼力的活啊！”陶澄指着桌子上的报纸说，“也只有你能够让我这么全心全意为你服务了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何朔拍拍他的肩膀，“我也由衷地表示感谢，万分感谢。” 不过话说回来，何朔还是要问：“那你找到什么了没？” 陶澄稍微缓了缓说：“具体什么也没那么清楚，不过有些蛛丝马迹，也只有我这么高智商的人，才能发现了。” 说着，陶澄翻着报纸，抽出了一张，说：“你看，这个上面，写了一篇什么？” 何朔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个是……”何朔翻到最前面，确认一下日期，就发生在了三十年前。 “北镇派出所人为纵火案，嫌疑人已正式逮捕……” 这个就是三十年前，烧了派出所很多资料的那件事？ 不过报纸上也就是豆腐干大小的一块地方，没有图片，没有具体描述，就是一则短讯。 “这个只是当时的一部分。”陶澄凑仔何朔耳边神秘兮兮地说，“给你看个更详细的。” 何朔看了他一眼，陶澄贼笑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你看，这个就是放火的人。” 何朔拿过手机，放大了相片，仔细看着照片上的人，虽然是黑白的，还是翻拍的，但是却可以感觉到照片里的这个人，笑容中透着一股瘆人的气息。 这个人三十出头，寸头圆脸，对着照片咧着嘴笑着，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照片哪来的？”何朔问。 “嘿嘿。”陶澄得意地笑着说，“这个报纸是我翻了很久翻到的，但是只有短讯，没有配图，我灵机一动，想起那个时候刚开始用电脑录入信息，会有一些新闻存档，我通过档案室的电脑，找到了这则新闻的原稿，就发现了这张照片。” 说着，他不忘夸赞自己一句：“怎么样？聪明吧？” “那之后的信息有吗？”何朔又去翻报纸。 陶澄往椅子上一坐，看着他翻：“报纸里没有再报道这场火灾，不过，我倒是从电脑上发现了一些，说这个人精神有问题，也不好定他什么罪，然后……”陶澄说到关键的，又站了起来，“本来是想找到他的监护人的，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 “这个人，是个孤儿，就在北镇的孤儿院里生活……” “啊？真的？”这个话题将何朔的神经一下子都抓紧了。 “嗯。”陶澄点点头，“当时派出所的人决定，把这个神经病先关起来再说，省得他再闹事，但是就在要准备送去精神病院的路上，那疯子……死了。” “死了？”何朔震惊地看着陶澄，“怎么会死了？” 陶澄表示不知道摇摇头。 “怎么死的？”何朔继续问。 陶澄见他激动起来，赶紧让他冷静一下：“别问我啊！我也不知道啊！”陶澄表示无辜，“我又不是当事人，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那么……那么……”何朔费力地动了动脑筋，“那么当时送他去精神病院的人是哪里的呢？派出所的还是警局的？总会有个说法吧？” 陶澄见他这样，也不好随便乱说什么，这家伙较真起来，他也受不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还真是一查到了，马上来告诉你了。”陶澄认真地回答，“你其实可以去警局搜搜资料，应该会有记录，但是多不多我就不知道了。” “应该可以查到是谁办的这个案子吧……”何朔嘀咕着。 “那也只能靠你自己了，我这边就不行了。”陶澄耸耸肩。 何朔叹了一口气：“那就这样，我明天去查查。” “嗯。” 陶澄翻开另一张报纸，说：“这个是五年前的那个案子……” 何朔接过报纸，上面依旧是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案子，一对夫妻在豪华别墅楼自杀……不过，描述中有一句：经负责民警杜林生介绍…… “杜林生。”何朔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面对陶澄，“这个人，你认识吧？” 陶澄回答：“认识算认识，但不是很熟，他和我爸是同事。” “就是上次阿姨提起过的那个‘老杜’？” “对，他们都叫他老杜。”陶澄回答，“不过他两年前就死了，你也问不到什么啊。” “但是我可以去查啊，不管能不能查到什么，明天我一定要去警局报道了。” “真的？”陶澄话语中有一些异样。 “怎么？” “哦，没事。”陶澄本想一笑而过的，但是何朔还是察觉到了。 “说。” 陶澄拿他没办法：“这样的……你么……你自己也知道，就是跟我一样嘛！” “有屁快放。” “啊呀！就是局里打算处分你！”陶澄瞥了他一眼，“不过李维一直在帮你打掩护，估计也掩不住多久了，所以，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吧！” 何朔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和李维上次找他聊的差不多，所以李维没有让他直接回去，而是先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个，我知道。”何朔回答，挠了挠额头，“我明天会去接受处分的。” 陶澄叹了一口气：“好了啊，虽然我们这种小地方不太注重这些，但是也要看领导眼色的，对吧？你呢，认错态度要好一点，以后万事才好商量。” 何朔虽然点着头，但是思绪早就飞了，心里想的才不是怎么认错，而是怎么去查清楚这个案子…… 第二十四章 你也在现场？ 原以为会有怎样的处分，但这个处分已经变成了取消了何朔的年假和今年的绩效而已。 这个处分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觉得接受不了，毕竟收入本来就不高，还要养家糊口的。但是何朔无所谓，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休不休假他都是一个人。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接受了大家的注目礼，但也只有李维主动向前与他打招呼，缓解尴尬。 李维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说：“回来了？” 何朔点点头。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李维关怀地问。 “身体？”何朔一愣，但也不知道这句话指什么，于是含含糊糊地嗯了几下。 “那你先忙吧。”李维笑着说，“还有不少事情要办呢。” “嗯，好。”何朔回答。 李维离开后，也带着大家的目光离开了何朔，终于又回到了各忙各的状态，何朔第一步就是打开电脑，查询起资料来。 对，查一查“杜林生”。 就在他刚打上“杜”字的时候，身边一个影子走过，他赶紧撤销了，原来是小刘。 小刘在他桌上放下了一沓文件：“这些是最近处理的一些案子，李队让你输入电脑备份一下。” “嗯？”何朔有一点疑惑，这个东西好像并不应该让他来做，而且，这段时间案子很多吗？ 小刘看了眼四周，突然凑近何朔，小心地说：“认真点，别出岔子了。” “哦，哦。”何朔把文件都拢过来，放在了自己的眼前，小刘见状给了何朔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就走了。 这些文件放在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有不少。想想平时杨城也不会有什么案子，怎么会多这么些文件？而且，就算有案子，他会不知道？ 于是他打开了文件夹，第一张是空白的表格，再往后翻，两张、三张，都是空白表格，这是干嘛呢？何朔干脆多往后翻了几页，突然就翻到了一张复印文件，是一张记录表，手写的。 何朔小心地瞄了一眼四周，然后翻起一侧，上面写着什么还没仔细看，却注意到了下面的记录人：杜林生。 何朔赶紧合上，紧张起来，这种紧张多数都是兴奋而激动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其他人胡侃的李维，虽然表面上在谈笑风水，但是却及时回了何朔的眼神。 这个，是李维准备给他的。 趁着大家都在聊天的间隙，何朔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夹在里面的东西，那么正好，就是当年杜林生查别墅自杀案的事情。 这里夹着的都是复印文件，没有原始文件，从事情发生到结案，杜警官都做了记录，同时还附上了当事人的身份证明，当然最重要的是，连当时他们的孩子——梁景的也有。 这个太好了！ 何朔摇了摇嘴唇，心情虽然激动，但是也是很意外，李维为什么突然给他这些，好像知道他一直在纠结什么，然后特意为他准备了这么些东西。 内心顿时万分感激，但也不能说出口，因为这样的“传递”多少藏着点秘密。 就这样，何朔一边假装忙碌，一边偷瞄了好几眼这份秘密文件。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李维过来搭着他的肩膀说：“一起吃饭去？” 何朔想正是机会，赶紧答应。却没想到李维提出的，竟然是去之前的咖啡馆。 “饭还没吃呢，就喝咖啡？”何朔奇怪地问。 “这个点咖啡店没人，方便说话，回来我们就食堂随便吃点。” 李维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于是何朔坐上了他的车，很快就到了咖啡店。 上一次来的时候，何朔并没有注意这家店，就听李维在电话里指路，什么街和什么街，什么店隔壁的白色咖啡店。 是的，就连招牌也没有仔细看看。 经过一夜的雨，地面还保留着潮湿，映衬得白色更加醒目。 何朔在进去之前，特意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很简单的一个字“杂”。 果然，这个点的咖啡店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就生意不好，反正感觉上一次来这里，也是没有什么人。 咖啡小妹一见他们进来，就舒展开了笑容，对着李维说：“照旧？” 李维点了点头。 何朔赶紧说：“我不用。”然后对李维解释，“喝不惯。” 李维笑着说：“习惯了就好了。”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李维看了眼手表说：“说完就回去。”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那些材料？” 李维笑了一声：“你待在城北不回来，我就知道，你会比小刘多查一点东西。”说着，李维收起笑容，“这次的案子，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起五年前发生的那一件案子。” 何朔可以察觉到李维眼神，有所不同，比他以往所见的那个队长，都多了一丝忧虑。 “五年前的别墅自杀案，你也知道？”何朔问。 “我不仅仅是知道。”李维低沉下声音，“我当时也在。” “啊？”何朔一怔，“你也在现场？” “是的。”李维回答，表情依旧很镇定，“当时，杜林生是我师傅，我跟着他一起去的。” “哦，这样啊，那你……见过现场？” “对。” 何朔突然感觉异样的气氛，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但却又伴着多少放松，好像纠结着自己的问题，面前的人都能给他解答一般。 而此时，咖啡小妹正巧送上了一杯美式，放在他们中间，咖啡馆里顿时香气四溢。 第二十五章 不止发生过两次？ “五年前，我还在休产假，听说城北别墅区发生了一起命案，还是一对夫妻，好奇心促使我，一定要来看一眼，所以我立刻打电话给师傅，要求一起来。”李维回忆道，“当时，师傅特意来接我一起过去的，所以，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何朔在一旁听着，不知道李维为什么会特意提这么一点。 “我师父，也就是杜林生，他是个很实在也很幽默的人，通常我们一起出去办案，他都会说些自己过去处理各类案子的经验，缓解气氛。但是那一路上，他却一言不发。” 李维说着，眼睛低垂，看了一眼杯子里的黑色咖啡。 “这个案子，最后定为了自杀，因为能查的，都查了，查不出来的，也都化解了。”李维的眼神有些失落，“所以，我上次才会特意和你提起一件事情。“ 李维突然看着何朔，一本正经地说：“安眠药。” “安眠药？”何朔情不自禁地重复了一遍。 “对，当时那对夫妻也是吞食安眠药而死的，胃里还残留了一些巴比妥类的药物，但是在他们的别墅里，我们却没有找到安眠药的瓶子。” 何朔思索了一下：“那对打工的夫妻也没有，包括……田语熙的……” “对。”李维说，“当时，我和师傅都是发现这个问题的，但是，师傅更关注的是，他们为什么是微笑着死的。” 何朔听过描述，这样的死状确实比一般的死更让人困惑。 “你应该也查到了，他们夫妻俩的穿着，还有死状，是不是感觉像个宗教仪式一般？”李维说着笑了一声，“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不过师傅可不这样。” 李维喝了一口咖啡。 “我给你的那些材料，都只有复印件了，原件都没有了。”说这番话的时候，李维皱起了眉头，“幸好当时留了一些，还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何朔也觉得很疑惑，“那杜警官呢？” “他……”李维将咖啡一饮而尽，“这个案子当作是自杀结了之后，师傅就因为身体原因辞职了，后来……没两年就……” 李维叹了一口气：“他也自杀了。” 何朔抿了抿嘴唇，这件事他听陶澄说过，看李维有些失落，他便安慰道：“我听说杜警官是癌症，不想拖累家人。” “嗯。”李维苦笑了一声，“也许吧。” 说完，他又看了一看手表：“差不多了，回去吧。” “好。” 何朔跟着李维起身，见他和咖啡小妹挥手告别，也看了一眼，注意到，之前摆在墙边的那一盆玫瑰，已经不在了，依旧只有一支永生花。 但那一眼，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子…… “想什么呢？”李维催促了他一声。 “哦，没什么。” “走吧。”李维带着何朔上了车。 回到车上，李维又说了一句：“你和当时的我，还真有几分相似。” 何朔看了一眼李维，他已经发动了车子。 “不过，随着女儿的长大，渐渐地也就对这些不敏感了，只求家庭和睦，孩子健康了。” 听着李维说这番话，言语也温和了许多，何朔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还没有这样的体会。 “我给你这些东西，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对于我对于你，甚至对于我师傅来说，多少是个未了的心愿。”李维微笑地看着何朔，“所以，我很希望你可以帮助我，继续查下去。” 何朔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希望我可以去城北……” “呵呵。”李维笑出了声，“对，不知道，我这么要求你，算不算自私呢？” 何朔却赶紧回答：“不。” 两人相视着，何朔也明白了李维的用意：“你是希望我们里应外合，顺理成章地将城北这两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不，不是两个。” 李维的话，让何朔又一次惊讶起来。 “在这两个案子之前，还发生过两次。” “什么？”何朔忍不住叫了起来，“什么时候？” “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了。”李维开着车，“也是听师傅提起的，他当时神情凝重，也是因为曾经遇到过这样案子，他没想到还会发生，当然，他更加不会想到，就在前些日子，又发生了……” 何朔呼吸着，只是呼吸沉重起来。 “你不是杨城人，所以你不知道这些很正常，但你又恰好不是杨城人，所以，通过一个外来的人，去理智地分析这些案子，也许会有不同的视角。”李维说着，又一次放松了话题，“我想，你比我更有冲劲，应该不是问题吧？” 何朔牵强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我只是脾气比较犟而已。” “哈哈。”李维笑了起来，“或许就是这么一股蛮力，说不定就把案子给结了呢？” 何朔也希望如此，但是他却觉得没那么轻松。 “你看，你的助手又来了。” “什么？” 李维没头脑的一句话，将何朔的视线转到了车子前面。李维的车刚拐进警局，就看见陶澄从车里出来。 “陶澄啊……” “这个点，又是来蹭饭的吧？”李维打趣说到。 “是吧。”何朔也笑了笑。 “不过，什么人都只能信一半藏一半，再好的关系都是如此。”李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好像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但是他又改变了口气：“陶澄的父亲，多少是老一辈，经验丰富。” 何朔听着，意识到李维今天给他的信息量非常大。而陶澄见有车进来，多看了几眼，立刻就认出了坐在车上的何朔，就赶紧迎了上来。 待他们下了车，陶澄笑嘻嘻地问：“李队啊，刚出完警？” “嗯，小纠纷。”李维说着拍了拍何朔的肩膀，“快去吃饭吧。” “哦，好的。”何朔回答。 李维打完招呼就回里面去了，并没有去食堂。何朔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别看了，快走吧，陪我吃饭去！饿死了！” 第二十六章 丢失 过了饭点的食堂，虽然吃的不多，但至少他们也没那么挑剔。 陶澄来蹭饭不是一次两次了，食堂大妈都认识他，当然，因为他甜蜜的嘴，大妈们都会多给他点红烧肉啊、排骨什么的。 何朔就吃得清淡很多，也无所谓吃什么。 陶澄一看就是一觉睡到了中午，为了避免李阿姨唠叨，就溜出来了。 “李维找你干嘛？”陶澄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头也不抬问着何朔，“应该不单单是出去办事了吧？” 何朔放下了筷子：“我想去城北。” “又去查案子啊？” “不是，去城北派出所。” “嗯？”陶澄嘴里还喊着饭呢，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还没待够啊？” “我想去那边可能更适合我吧。” “哦？”陶澄咽下饭，喝了口汤，“城北可是没多少人想去啊，更何况你可是一心想要办大案的人，去那里干嘛？养老？还是捉鬼啊！” “都不是。”何朔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很多事情都和城北有关，我去那边也轻松，方便我查案。” “方便个啥啊！”陶澄激动起来，“当然在这里，查什么都方便啊！” 可是，话刚说完，陶澄就又歪头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 “意识到什么了？”何朔看着他。 “就是……”陶澄左顾右盼了一下，“在局里不方便……” 何朔其实也没考虑这么多，只是李维刚刚提醒了他，所以才会有了这个念头涌现。 “局里有什么吗？”要不是陶澄这么说，何朔是不会敏感太多的，既然他说了，那就问一下。 陶澄干脆放下了筷子，这里也没什么人，于是压低着自己原本呱噪的嗓音，说：“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过……”然后又神经质地看了看四周，说，“听我老爸说过，以前，这里也丢过很多资料。” “资料？” “对，调查案子的资料。”陶澄使了个眼色，“具体哪一个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我爸早出晚归的那几日，我妈问出来的。” 何朔听着。 “我爸说有几个案子的资料突然不见了，他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丢了很多重要线索。” “是什么案子？”何朔着急问。 “这我怎么知道？”陶澄瞪大了眼睛，“跟你说，我还小呢，我怎么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啊，我就是知道反正丢了一些，所以现在有些案子不了了之，估计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了。” “就算丢了，那也应该查清楚啊！”何朔严肃起来。 “那你自己去跟局长说啊！你说那些陈年旧案都给你啊，你来查个水落石出啊！”陶澄这话明显是瞟他的，何朔听得出来。 “多久以前？” 陶澄使劲想了想：“我不记得了，反正二十年有了吧？我那个时候才上小学吧。” 何朔陷入了沉思，既不知道是什么案子，也不知道丢的是什么，的确让人头疼。 “那个时候啊，老杜还一本正经地说电脑不靠谱，还不如手写。”陶澄一说，就刹不住车了，“结果，自己写的那些，还不是一样丢了嘛！” “手写的……”何朔想起李维给自己的文件，的确都是杜林生手写的，但也是复印件。 李维说很多东西没了，幸好有这些复印件。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杜林生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写完了还复印了一份，而嫌疑人以为只有一份手写的，所以毁了手写的？ 只可惜，杜林生已经不在了，很多事情都只能靠猜测了。 “喂喂喂。”陶澄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 “没什么。” 陶澄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说，别去城北了啊，那地方邪门，我不想你去。” “你怎么像个小媳妇一样，喜欢管着我呀！”何朔回了他一句。 “啧。”陶澄瞪大眼睛，咬了咬牙，“说什么呢！我这不看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照顾你嘛！好心还没好报呢！” 何朔摇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呵呵。”陶澄笑了笑，“说到这个啊，要跟你说个好玩的事。” “什么事？” 陶澄还没说出口，自己先笑了起来。 “到底什么事情，你干嘛笑成这样。” “哈哈哈。”陶澄笑了好久，然后才停下来说，“有一天，我妈说，要给你找个女朋友，一个人生活挺辛苦的，有一顿没一顿的，找个女朋友还有人可以照应一下。” 何朔一愣，没想到李阿姨会这么说。 “哈哈哈，我说何朔不需要女朋友，他需要的案子！是精神食粮！哈哈哈！”陶澄自己说得都笑得前仰后翻的了。 何朔没吭声。 陶澄停了一会儿，说：“难道你想要女朋友了？” “什么？”何朔一惊，自己压根没有这么想过，可是一提这个词的时候，脑海里竟然有个身影一晃而过，带着玫瑰花的香味…… “哎！”陶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何朔竟然有些脸红，“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何朔赶紧解释，“我在想案子。” “好吧。”陶澄耸耸肩，“随便啦，我看你还是和案子最配，要不然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取向有问题了。” 何朔瞥了他一眼，就差揍他这张嘴了。 陶澄笑了笑，叹了一口气：“说来也奇怪。” “奇怪什么。”何朔刚想收拾桌子，陶澄的语气又开始正经起来。 “我那一次，在你家里睡了一会儿。”陶澄微笑着回忆，“竟然梦见，你隔壁搬来了一个美女……”何朔以为他又说什么痴话呢，表示不想听，刚站起身来，就被陶澄一把拉下：“你听我说完！” 何朔无奈坐下。 “那个美女，一身黑衣，气质可好了，更重要的是……她的周围，都是玫瑰的香味……” 第二十七章 神秘玫瑰 一袭黑衣和玫瑰花的香味……为什么总有那么相同的事情发生？ 何朔突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你做什么梦了？” “你看，说到美女，你也感兴趣了，不是？”陶澄又油嘴滑舌起来，也怪不得何朔要白他一眼了，不过，陶澄又回到话题上，“虽然是一个梦，但是却很真实。” 他趴在桌子上，仔细回忆着：“我不记得她具体什么样子了，反正一定是个美女，要不然我也不会念念不忘啊！但是我又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她。” “哪里？” 见何朔难得会这么问，陶澄也觉得稀奇，不过也没什么，他现在属于敏感时期，对什么都感兴趣。陶澄费力一想，脑子突然叮地一声，想起了什么。 “啊！”陶澄坐正了身体，眼睛一亮，“我好像在城北见过她一次！” “城北？”这下，何朔的兴趣完全被吊起来了。 “是啊！”陶澄回忆着，“我记得有一次在城北，我就见过这么一个背影，黑色的风衣，带戴着一个帽子，当时她捧着一束红色的玫瑰花，很香很香，不得不让人注意到她……” “玫瑰花，黑风衣？”何朔问，“还记得具体是哪一天吗？” “哪一天？”陶澄眉头紧锁，像他这么健忘的人，怎么想得起具体是哪一天呢？不过，这样的美女可不是经常遇见的啊…… 陶澄敲了敲脑袋：“哦哦哦，想起来了，好像是11号！” “11号？” “嗯啊！那天我去城北找你写的那个杂货店老板了！对！就是那天！” 何朔算了算，那差不多是这么个日子。 但是11号这个特别的日子，何朔记忆里可不单单是这样……因为那一天初次见梁景，也是拿着一束玫瑰花。 无处不在的玫瑰花，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你吃完了吗？”何朔突然问。 “吃完了啊。”陶澄看着他。 “那可以走了吧？我还有事情要做。”说完，何朔这次真的是要收拾桌子走人了。 “哎，心急什么呀，真是的。” 陶澄跟在他屁股后头匆忙收拾了，之后就被何朔赶走了。 何朔回到办公室，还有手头的事情没有解决，继续翻看李维留给他的这些东西，里面有梁景养父母的信息，外地人，做生意的，自杀后尸体也被亲戚带走了，但是养子因为在这里读书，所以就留下来了。 一留就是五年，留校教书了。 见过梁景一次，印象深刻，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尤其微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暖，看不出来曾经是个孤儿。 想到这里，何朔又翻起了梁景的信息，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是这么巧，正如他所料，这个孩子，就是从北镇的孤儿院收养的。 那么，按照梁景的年纪来说，北镇的派出所应该还会有备份吧？至少大火也是三十年前的，梁景应该还没三十岁啊…… 何朔从座位上蹭得站了起来，按照他的性格，应该立刻跑一趟城北，想到的事情立马去查一查才安心，但是，从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也感觉到身边的同事又一次注意到他了。 何朔清了清嗓子，假装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是去接个水而已。 一边走一边想着，他的直觉一直在提醒他，从田语熙开始，他就和那个孤儿院扛上了。 为什么他遇上的都是这里的人呢？ 等等，何朔这才想起，还有个神秘的孩子小q，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了……是真把他留在城北了？ “哎！”这时，小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何朔一跳，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按着饮水机，水都流满地了。 “啊，不好意思。”何朔赶紧松手。 “想什么呢？要把我们淹死啊？”小刘故意开玩笑，缓解一下何朔紧绷的神经。 何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一旁的李维正好挂上了一个电话，对着办公室的人说：“城北派出所出事了，有人失踪了。” “谁呀？”大家都好奇地问。 李维看了何朔一眼，回答：“郭峰。” 何朔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维，想再次确认，他所说的，是那个他认识的小郭吗？ “怎么回事啊？”大家都很好奇。 “不知道，说是明明就请假半天的，结果两天了都没回去上班，家里也没人，电话也打不通。”李维说着，“你们谁过去查一查？” 大家互相看看，都没有要去的意思。 “我去。”何朔果然自告奋勇，毕竟这里他和小郭最熟了。 “那我一起去吧。”小刘在他身边附和了一声，“上次和何朔正好去城北帮过忙，我们比较熟。” 李维见是何朔和小刘，意料之中，倒也是放心了。 “行，你们准备准备过去吧。” “好的。”何朔赶紧放好杯子，拿上外套要走。 “何朔。”李维走了过来，特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注意时间啊，小刘可是要回来陪女朋友的啊。” 何朔明白李维为什么要提醒他这么一点，于是点点头：“好的，我知道。” 于是他带上小刘，准备回一趟城北了。 第二十八章 失踪（上） 郭峰，本地人，28岁。 一米八五的个头，还有些壮实，一般人也不敢绑架他的样子，更别说他还是一个小民警。 何朔和小刘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曹师傅正在联系小郭的父母，这么巧，这两天他父母出去旅游了，一听儿子失踪了，急着买火车票要赶回来。 “好好好，别着急，火车票我们来搞定，别急别急啊，安全，安全第一。”曹师傅说完，挂掉了电话。 见何朔他们来了，便说：“我猜也是你过来。” 何朔点了点头。 “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小刘切入主题。 曹师傅回到自己的座位边，说：“人失踪了，找不到，有两个人出去兜圈子找了，两个多小时了，也没消息。” “失踪多久了？”何朔问。 曹师傅看了眼手表：“从之前中午请假到现在，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何朔看了一眼小郭的桌子，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收拾好了，应该是准备好要请假的，要不然不会收拾得那么好。 何朔来到他桌前，打开了电脑。 “他最近又和什么人联系吗？”小刘继续问。 “什么人？”曹师傅想了想，“之前会经常给他爸妈打电话，最近说他们出去旅游了，所以也没见他和谁联系。” “那他之前请假出去，是干嘛？” “谁知道啊，反正我们平时没啥事，他要出去我还管着不成。”曹师傅两手一摊。 何朔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想着的是，之前和小郭接触下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感觉性格也很好，怎么突然失踪？ 这时，办公室电话响起，曹师傅接起电话：“喂？哦？嗯……嗯……好，知道了。” 挂上电话，曹师傅对小刘说：“来电话了，说有人见过小郭了。” 小郭的电脑刚开机，何朔没来得及查什么，就问：“在哪里？” “北镇三村。” 北镇……三村…… 何朔并不陌生，刚去过一次。 那么小郭去干嘛？ “去吧！”小刘叫上了何朔，何朔匆匆瞥了一眼小郭的电脑，还有密码……来不及深入思考了，先去了再说。 “走。” 他们开着车，来到了三村。 门卫室前面，有两个民警抽着烟，和保安说着话。 何朔和小刘向前的时候，他们让开了一道，到一旁去抽烟了。 那保安一见何朔就觉得面熟，于是盯着他看，何朔在他开口之前，问：“你见过这个人？” 保安回答：“见过，那么大一个块头，在咱们小区门口晃悠，能看不见嘛！” “什么时间？” “时间？”保安想了想，“大概就昨天下午吧。” “然后呢？” “然后？”保安皱起眉头，费力想着，“我想他是在等人吧，但是眼看要下大雨了，我就关了个窗户的功夫，人就没了。” 何朔寻思着，郭峰来这里干什么？眼神一抬，何朔很容易就联想到王承康就住在这个小区，难道，是来找他的？ “他有没有进去？”何朔问。 “进去？”保安挠了挠头发，“这个我没注意，但是应该没有啊，因为我一直在这里，都没见他出来过。” “他会不会在别人家里？” “别人家里？”保安有点怀疑，“这个人我没见过，不太像有朋友住在这里的样子，我们这个小区老了，进进出出的人都熟悉，所以啊，我觉得不可能。”保安摆了摆手，多看了何朔几眼，突然睁大了眼睛说，“啊！我记得你，你上次也来过……” 何朔眼神闪烁，轻轻地点了点头，以防被别人听到。 还好，两位老民警的烟还没抽完，闲话也没扯完，倒是身边的小刘正记录着笔记，应该是留意到了，只是没有说话，将笔头停顿在那里。 何朔吸了一口气，抬头观望了四周，老小区并没有监控。 “小伙子，好了没？”老民警终于抽完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能走的地方我们都走过了，接下来就拜托你们深入调查了啊。” “嗯，好的。”何朔回应。 小刘收起了本子，走向前与何朔说：“郭峰的父母还没来，我们是不是要留在这里等一下？” “嗯。”何朔回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 “如果到下班时间还没到，那我们要先回去吗？”小刘看着何朔问，像是在试探他。 “嗯。”何朔肯定地回答他，但实则自己很想留下来，查清楚小郭到底去哪里了。 何朔回头看了一眼传达室的保安，已经开始泡茶了，只是他拎着水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也许紧张也许害怕，也许是有所隐瞒。 “何警官？”小刘提醒一下看走神的何朔。 “小刘，你先跟他们回去吧。”何朔回过神来，“我在这里有个朋友，我想去拜访一下，我们电话联系。” 小刘答应了，跟着两位老民警一起先回派出所去。 何朔在他们走后，又折返回了门卫室，对着保安说：“你确定没看到他进去？” 保安眼神闪烁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其实昨天下午那么大的雨，真的没注意，而且，说实话，我才来当多久的保安，要不这里屁事少，我还真不想来。” 何朔有点明白他的意思，继续问：“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是你一个人在？” “不是。”保安回答，“我们是轮班的，我就是白天而已，晚上有另一个人，现在估计在睡觉呢。”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在班的时间没见到他进去或者出来，对吧？” “对啊！对啊！”保安松了一口，“我真不知道，我也怕事，你不如去问问晚上值班的那个人。” “行。”何朔笑着点点头，“给我个地址电话，我好联系。” 保安面露难色：“这个我没有，我们没什么交流，大家都是到点就来的，你晚上来吧。” 何朔看他的样子，是真不知道。 “好吧。”不过，他既然都这样了，也许也是个机会，何朔继续追问，“你知道这里的五幢403的那个辅警的事吗？” “啊？”保安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个……你问我做什么，我只是看门的。” “没什么，和你随便聊聊，我知道你只是负责看门而已，我也不想麻烦你太多。”何朔一脸和蔼的笑，却显得有些假。 这个保安今天应该是紧张了，什么都不想扯上关系，但平日应该也是个爱管闲事的，何朔借着他已经有些急躁，赶紧追问，一般这个情况下，已经没力气伪装思考了。 “我真不知道多少。”看来，保安还是打算松口了，“我也才来没多久，也是听别人说，这户人家可怜，我就知道了而已。” “可怜什么？” “不就是男人瘫痪了，女人辛苦照顾嘛！”保安皱着五官，“这种事，常有，不稀奇。” “就这么简单？” “那你还想怎样？总不见得把人家的家丑张扬出来，当笑话吧！” “家丑？” 第二十九章 失踪（中） “什么家丑？” 何朔这么一问，保安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多嘴了，但是看着对面的何朔，那狡猾的眼神，已经在等待他说下去了。 保安长叹一口气，凑近他说：“我听说，那个男人的瘫痪因为是她老婆推下楼的……” “哦？”何朔也是一惊。 “我没亲眼见到，我也是听说的。”保安又立刻表明立场，“听说不犯法吧？” 何朔笑着摇摇头：“你有言论自由，但是捏造是非，也是要批评的。” 保安这下难受了：“啧，这不是你要听嘛！” “没事。”何朔安慰他，“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也是觉得你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才想跟你多了解一些的。” “别别别啊。”保安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真的知道的不多，那天见你来，我是以为是不是事情败露了，有警察来上门查案了呢！” “呵呵。”何朔越笑，保安心里越是发麻。 “得了得了，我就知道这么多啊！” “真的？” “真的啊！那女人说男人突然中风，所以才从楼上摔下来的，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男人以前是做辅警的，身体哪有那么脆弱啊！” “那中风的话，医院不是会有诊断吗？”何朔继续问。 “你别问我了。”保安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了，“真不知道，大家只是一个小区的，谁会去医院查时这些啊！” 何朔想想也是。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保安忍不住要赶何朔走了。 何朔明白，不过他还是不会死心，决定上楼去看一看。保安也不想跟他多烦什么，随便他去了。 于是何朔径直就去了王承康家里。 依旧是敲了很久的门，王承康的妻子才来开门，但是门只是稀开一条小口子，一条链条锁连接这门，露出了女人苍白的半张脸，看样子并不想开门。 “何警官，是你啊。”她说话有气无力的。 “你好，方便进来吗？”何朔问。 “不好意思啊。”女人回答，“承康刚睡下，我也想睡一会儿，方便的话，下次来吧……” 女人拒绝了何朔见面的要求。 “哦，那好吧，你们先休息。” “嗯。”女人很快就关上了门，然后将门锁一一锁上。 何朔也没有多留，至少现在要搞清楚一件事情，王承康究竟是中风了，还是真的被推下楼瘫痪的？ 单凭一面之词，果然还是结论下早了。 既然这边不想被拜访，何朔还是回了城北派出所。 此时的派出所里，人们依旧清闲，已经兜了几个圈子的老警员正在和其他几个区的人联系，城北找不到人，只能去别的区问问情况了。 小刘正在帮忙查看信息，看看小郭有没有出城记录。 “曹师傅。”何朔一进来，就找到了曹师傅，他应该是这里资历最老的了。 “哎。”曹师傅答应了一声，“什么事啊。” “和您说点别的。”何朔在他面前坐下，“您记得以前这里招过的辅警，有一个叫‘王承康’的吗？” “王……承康……”曹师傅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是已经退了的吧？” “嗯，对。” 曹师傅再仔细思索了一番：“哦，那个人啊，他呀……” 何朔觉得有戏：“怎样？” 曹师傅笑着摇摇头：“当时是很起劲的一个人呐！干什么都很认真，我们有案子都会跟去看一看。” “是吧？” “嗯，后来怎么样了，我还真没怎么了解过。” “他好像中风了。”何朔说。 “中风？”曹师傅也是很意外，“看他身体挺好的啊，怎么会中风呢？” 何朔笑了笑：“总有意外吧。”随后，何朔轻声问，“听说五年前的那个案子，他也去了？” 曹师傅一听，想了想：“应该是的，他对这些都很好奇，应该也去了。” 何朔紧接着问：“那小郭呢？” “小郭？”曹师傅倒也笑了，“那时他还是个实习生吧！” “实习生？” “嗯。”曹师傅回答，“他才来应该是。” 何朔问：“那他怎么也去了？” “哈哈。”曹师傅笑了起来，“他是我们北镇本地人，知道一些不奇怪，当时他在不在场我忘记了，不过我们也有提起过一些。” “这样啊……”何朔有些失望，感觉自己好像又是多虑了，小郭不认识王承康也许是可能的，他只是知道案子，不知道人…… 那么，小郭为什么会出现在北镇三村门口呢？他想找谁，又在等谁呢？ “唉，小郭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曹师傅突然叹了一口，“蛮好的一个小伙子，踏实能干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他平时和什么人来往吗？” 曹师傅的手放下了茶杯，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包烟：“不太了解呢，他平时和我们废话少，都在忙，当然啦，是替我们忙。”说着，他点起了烟，烟雾在他们之间飘散开来，何朔用力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将手指移到了嘴边。 曹师傅微微一笑，将烟盒递到何朔面前：“来一根。” “不不不。”何朔连忙回绝，“我戒了。” “戒了？”曹师傅笑了，“这和自己多过不去啊。” 何朔也尴尬地笑了笑。 “小郭现在失踪了，说实话，我们也无从下手，他能干嘛去呢？”曹师傅继续说，“也没谈恋爱也没啥纠纷的，平白无故就失踪了，真没头绪。” 说完，他又抽了几口烟。 “小郭和他父母关系好吗？”何朔问起。 “这个……”曹师傅犯难了，“真不了解。”他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点，他们应该在火车上，等他们回来，问问才知道。” 何朔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现在只能希望可以在小郭的父母身上找到一点突破口了…… 第三十章 失踪（下） 就在准备回城南的路上，小刘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小郭的父母到了。 于是，两个人确认了眼神，还是回派出所去吧。 天已经快黑了，所里的白色日光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愿常亮过后可以给力点。 而一进门就看见一对夫妻站在桌前，老警员也站在一边陪着。一个深色的行李箱放在了门口，都没来得及抬进去吧。 “来了。”曹师傅看到何朔他们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快来快来。”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看着他和小刘，满面愁容。 “你好，我是何朔，这是刘辉。”何朔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你好，你好。”郭爸爸最先开口，而妈妈皱着眉头红着眼，估计已经没心情寒暄了。 “小何啊，你和小刘招待一下吧，有什么事情，你们直接问吧。”曹师傅交代了一下，也算是全权委托了。 小郭的父亲同样人高马大的，而面相更多的还是随了妈妈。 “何警官，有什么线索吗？”郭爸爸问，“小郭没有得罪什么人，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会不会。”何朔回答，“您先别多想，我们先理一理思路。” “好好。”郭爸爸随着何朔在一旁坐下。 何朔看了眼小刘，让他分别去看着郭妈妈，小刘心领神会。 “小郭和我差不多大，我就叫您叔叔吧。”何朔客气地说，“下午我们整理了一下，从他失踪到现在的一些公共监控，能够出城北的公交都没有他的身影，他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应该不太会出城北。” “那他会去哪里？”郭爸爸心急地问，“他家里呢？留什么了吗？” 何朔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因为你们没有来，所以我们也没有进他家里去看看，只有得到你们的允许我们才可以进去寻找线索……” “那还等什么呢？赶紧去看看啊！” 何朔话还没说完，郭爸爸就立刻站起身来，要带着何朔去小郭住的地方。 “快走吧，说不定他留什么东西，我们去看看啊！”郭爸爸走到郭妈妈身边，一把拉起她，扶着她就要往外走。 何朔跟在后面，对小刘点了个头，准备开车去小郭的家里。 郭峰的家就在附近，不过还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的他已经离开父母独自居住了，看样子是个很独立的人。 他住的这个小区不算大，里面的房子都是小户型，适合单身的人居住。 从物业处了解到，因为城北房地产低靡，所以像这样针对年轻人开发的小区住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没有卖出去的，物业也是年年在亏钱，造成的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就是电梯坏了，也没人来修。 “不好意思啊，这个电梯才坏的，也许今天下午就有人来修了。”物业的人抱歉地说。 何朔和小刘也没在意这些东西，而小郭的父母也顾不上，已经开始往楼梯上爬了。等他们爬上了九层楼后，来到了郭辉的家门口。 这里一梯四户，小郭就在最西边的一户，也是面积较小的一户。 物业的人拿出一把备用钥匙给他们开了门。小刘疑问：“你们物业都有户主的钥匙？” “不是。”物业人员回答，“这一户是租户，并不是买的。” “哦？租的？” “嗯。”物业的人开了门，屋子里一片漆黑，不仅因为是天黑了，窗户的窗帘也全都拉上了，“我们这里卖出去的房子不多，所以改租的了，有些在这里打工上班的，会来租一下子，但也租不久，这一户算是久的了。” “租了多久？”小刘多了一句嘴。 “两年。”物业的人回答，“最长就是两年。” “那他住了多久了？” “大半年吧！”物业的人，说完叹了一口，“要是这人真是出事了，那我们小区以后连租也租不出去了啊！” “别乱说！”郭爸爸立刻回了一嘴，显得很生气。 “好好好，我多嘴了。”物业的人只好闭嘴。 小刘见状，对他说：“好了，你先去忙吧，把钥匙留给我们就好。”小刘也是催着他先走，别在这里碍事。 于是，物业的人交上钥匙就留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他们别忘了还钥匙。小刘摆摆手，意思明白了。 他们踏进黑漆漆的屋子，在门口处摸索了一下，才找到开关，而小郭的父母也显得很陌生，四处探望起来。 “阿姨，叔叔，你们来过吗？”何朔问。 郭爸爸叹了一口气，郭妈妈苦闷地说：“他爸没有，我来过一次，也只是在楼下，峰儿不让我上来。” 何朔大概明白了一些什么，照理说父母都在城北，没有必要单独搬出来租房子住，那也就是说，这半年前，郭峰一定和他父母发生过什么，所以才想着搬出来的。 仔细看这个屋子，朝向南边，没有北边，所以有些闷，窗户又是紧闭的状态，还拉上了窗帘，显得有些压抑。 “哗——”何朔还在胡思乱想，窗帘就被小刘拉开了，映出了星星点点几户人家的光影而已。 屋子的进门就是餐厅，和客厅相连，就用一张餐桌隔开了。餐桌上还放着一个碟子，残留了一些面包屑，应该是之前早上吃完留下的，没有来得及收拾。郭妈妈顺手就收拾了起来。 餐桌的一角，留了一些瓶瓶罐罐，有维生素和胃药。桌子底下，放了一箱刚开了个口子的矿泉水。 左侧的厨房很干净，几乎没有油烟，炉灶上的小锅子里还有一些水，看水量应该是早上煮鸡蛋的水，因为他已经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蛋壳。架子上有一些简单的调味料，但是都没用过几次。冰箱里除了牛奶就是面包、鸡蛋，也没蔬菜，倒是速冻食品不少。 小刘习惯性地已经开始翻垃圾了，何朔干脆分工进了小郭的卧室。 卧室里的床铺是整理好的，但是窗帘也拉着，何朔顺手拉开窗帘，却发现窗台上放了好几个毛绒玩具。 这么多可爱的毛绒玩具在这里显得特别的突兀，而且和小郭那么高大壮硕的模样联系不上，难道他也有柔软的一面？ 第三十一章 药瓶 “这些是什么？”跟在何朔身后的郭妈妈也同样注意到了窗台上的这些毛绒玩具，有些奇怪，“我儿子不会玩这些东西。” 何朔拿起一个毛绒玩具，看了看说：“那可能是别人送的，或者是他要送给别人的呢？我看都还很新。” “是吗？”郭妈妈明显存在着疑惑。 何朔放下玩具，还是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这时，小刘从外面进来，说：“这里有几张纸条。” 说完，他们都凑上去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串数字：1、2、3…… 何朔翻开这一张张团小的纸条，都是整齐地撕下来，里面都只写了“1、2、3”三个数字。 “什么意思？”小刘看着何朔，“是什么暗号吗？” 何朔脑门一震，这个数字很熟悉，但是他也不敢随便肯定，于是摇了摇头：“还有其他吗？” “没有了。” 郭爸爸拿过纸条看了很久，双手有些发抖：“这些字是郭峰写的吗？” 何朔和小刘看向了郭爸爸。 他显得有些激动：“是他的字迹吗？” 郭妈妈拿过纸条团成一团，往地上一扔：“不是的！肯定不是的！”突然就哭了起来，两个人拥在了一起。 何朔意识到了什么，好像他们有什么隐情。 “叔叔阿姨，你们先坐下，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何朔让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先坐下来。 小刘到厨房去，翻出个水壶开始烧水。 何朔从餐桌边搬了个椅子，坐在他们对面：“叔叔，阿姨，现在为了更快地找到郭峰，我希望你们可以多提供一点信息。” 郭妈妈还在抹着眼泪，郭爸爸叹着气。 “叔叔，我和郭峰虽然相处不久，但是我们也交往过几次，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们都是以朋友相处的，我也希望可以早点找到他。” 听何朔一番肺腑之言，郭爸爸看了眼前的何朔一眼，欲言又止。 “叔叔，郭峰半年前从家里搬走的吗？”何朔继续问， “嗯。”郭爸爸回答，“半年前，突然说想一个人住。” “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时，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说了一句要一个人住，然后就立刻搬了出来。”郭爸爸回答。 “那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郭妈妈胆怯地看着郭爸爸，像是犹豫着什么。 郭爸爸拍了拍她的手，还是决定说：“其实这个事情已经不止半年了，早些日子，我们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何朔可不这么认为，自打他认识小郭以来，都觉得他是个认真踏实的人。 “嗯。”郭妈妈终于开口了，“他晚上经常很晚才睡，有时候我半夜起来上厕所，都会发现他一个人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干嘛……” 她回忆着：“我有一次忍不住进去问他在干什么，他突然就床上跳起来，对着我破口大骂，完全不像平日里的他……”说着，郭妈妈又开始掉眼泪了。 “就晚上吗？”何朔问。 “就晚上，一觉醒来，就又完全不记得了。”郭爸爸回答。 “没带他去看医生吗？” “没有。”郭爸爸不停地叹着气，“他工作忙，一直推脱，我们自己偷偷去医院问过，医生说肯能是平日工作压力大，晚上梦游了，产生的爆发。” 何朔听着，这话他可不完全信。 “后来，我们发现，他也真的是睡着了半夜醒来如此，就没当回事。”郭爸爸说，“直到半年前，他突然要求搬出来，我们是不同意的，大家都住在北镇，干嘛要多付一份出租费用？但他说一个人住能更好地工作。” “然后呢？” “然后我们大吵了一架，也只有他妈妈同意了，送他来这里的。”郭爸爸说完，用手扶额叹了一口气。 这时，小刘端着热水过来了：“叔叔阿姨，喝点水。” “谢谢你啊。” 何朔看了一眼钟说：“都过饭点了，叔叔阿姨要不要吃点什么？” 郭爸爸想起了什么，忙对郭妈妈说：“你吃药了吗？” 郭妈妈摇摇头，看来没心情也没想起这个事。 “待会儿你的胃又要疼了。”郭爸爸有些着急，从沙发上起来，跑去厨房开冰箱了。 冰箱里只有一些速冻食品，郭爸爸也不管了，先煮了起来。 郭妈妈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取了一颗正好用温水送服。 何朔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药瓶好像在哪里见过，视线一转，就注意到小郭桌子上的一瓶相同的药瓶。 “阿姨，小郭胃也不好吗？”何朔问。 “嗯？”郭妈妈明显一愣，然后回答，“没，没有啊……” 何朔意识到什么，说：“没什么，我就问一下。” 眼看夫妻俩人现在情绪有所稳定，何朔也就没有说出来，若无其事地站起，拍了拍小刘的肩膀。 “阿姨，叔叔，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出去办点事。”何朔说着，“有人说昨晚见过小郭，说不定他今晚就回来了，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郭妈妈点了点头，希望可以如此。 何朔带着小刘往外走，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顺走了桌子上的药瓶。 从小郭屋子里出来后，何朔拉着小郭来到楼梯口，小声说：“你觉得他们俩有没有问题？” “小郭爸妈？”小刘眨了眨眼睛，“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他们还隐瞒了一些什么。”何朔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药瓶，旋开一看，里面装了不少白色的小药片，闻了一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怎么了？”小刘问。 “没什么。”何朔盖好盖子，递给小刘，“这里面装的不一定是胃药，你帮忙带回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药片吧。” 小刘收好：“好，知道了。” “那麻烦你先回去吧。”何朔说。 小刘看着何朔，好像看懂了他几分意思。 “小郭父母回来了，也许会有事情，我留这边好照应。”何朔解释说，“现在都下班了，我回去也没事，我住这里，明早和你汇合。” 小刘吸了一口：“我懂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谢谢。” 看着小刘先行下了楼梯，何朔还留在楼梯口，看着小郭紧闭的房门，不知道此刻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而此时，楼梯上刚消失的脚步声，又重新响了起来，不同于小刘匆忙的脚步，这次显得笃定又轻便。 好像有人上来了…… 第三十二章 巧合 随着脚步声的不断临近，何朔越发觉得熟悉，直到一个身影从楼下慢悠悠地他上来，一头卷发出现在何朔的面前，出乎意料地发现，竟然是梁景。 而此时，刚到九楼的梁景也注意到了站在楼梯口的何朔，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着说：“何警官，你怎么来这里了？” 何朔回应了一下笑容：“正好来看个朋友……”然后他指向这个楼层，“你也住这里？” “嗯，是啊。”梁景笑着说，“903，要进来坐坐吗？” 说着，他提起手里的一个方盒子，说：“我带了蛋糕，可以一起尝尝啊。” “额……”何朔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还有事。” “嗯，那我也不挽留了。”梁景点了一下头，“我先进去了。” 何朔看着梁景走到了903号房门口，掏出了钥匙。这屋子就在小郭的隔壁，正正好好的隔壁，这么巧？ “等等。”何朔还是忍不住向前，问起，“你住这里多久了？” 梁景想了想：“快两年了吧。” “两年？”何朔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那你认识隔壁着一户的人吗？”何朔问的就是小郭这一家。 梁景超门牌号看了一眼，笑着说：“我知道，但不怎么熟，好像是派出所的人吧？我见他上下班穿着制服呢。” “对。”何朔轻声问，也是以防隔壁的郭父母听见，“最近有见过吗？” “嗯……”梁景眯眼抿嘴想了想，“好像有几日没见了，我们也不是经常可以遇见。” 何朔想想也是，大家作息不同。 而眼前的梁景，何朔也是存着很多的疑问，刚想张嘴询问，但又闭上了，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何警官，你确定不进来坐坐？”梁景察觉到何朔欲言又止，于是再次邀请，“我看你好像有很多问题呢。” 看着他灿烂的笑容，阳光的脸庞，何朔只觉得有一些不太适应，毕竟这个陌生人的感觉不是特别习惯。 “不用了，打搅了。”何朔笑了笑，婉拒。 “那好吧，下次有机会。”梁景与他告别，开门进屋。 何朔转身才下了几层楼梯，又是满满的疑问开始上头了：为什么这么巧？梁景就住在小郭的隔壁呢？他明明有一栋养父母留下的别墅，却独自住在这里…… 回到楼下，坐进自己的车，何朔发起了呆。小郭的失踪，好像又多了一个“嫌疑人”，围绕着的，还有不肯露面的王承康夫妻俩。 现在，要么盼望着小郭能回来，要么也只能去猜测这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了。 发动车子，何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让小刘一个人挤漫长的公交回去，自己独留在这里。而他带回去的药片，不知是否可以早点出报告，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有帮助…… 何朔在车上想了一会儿，他现在没有什么食欲，倒是嘴边有一些寂寞，闻了闻身上还残留了些烟味，竟然有一丝怀念。 算了不多想，还是开车去了宿舍。 有好几日没回来了，没有开窗透气的屋子又回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加上昨天的大雨，这里更是让人倍感潮湿不适。 进屋开灯，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坐在窗口下，等待着他。 “小q？”何朔轻声说。 那孩子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爱怜，像是在责备他很久没回来照顾他了一般。 何朔走近他，蹲下身说：“你一直在这里？” 小q摇摇头，说：“我回去了。” “回哪里？”何朔一想，“孤儿院？” “嗯。” 何朔深吸一口，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有点傻，但还是忍不住问：“你能跟我说说这个孤儿院的事情吗？” 小q抬起头，看着他，深黑色的眼珠里，只有何朔的倒影。 “不能。” “为什么？” “他们不让我说。” “他们？”何朔皱起眉头，有些不解：“还有谁？” 小q低下头，不说话。 “你是说，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像你一样的‘人’存在吗？”何朔试探性地问，但是小q还是不说话。 “这个你都不能告诉我吗？”何朔轻声问，想要试着打开他的心房。 可是小q并不打算说，甚至撇过头去。 而此时，何朔在他的脖子处，发现了一些些痕迹，像是勒痕，但那个颜色很深，接近黑色。难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小q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了？”何朔察觉到小q精神不振，他原以为小q只是因为他太久没出现，所以才会这样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止如此。 小q只是把头深深地埋在手臂里，不发一语。 安静的屋内，突然“砰”的一声，将何朔一惊，回头一看，只是刚刚没来得及关的门，自己撞了一下门框，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小q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q？”何朔站起身来，环顾这小小的宿舍，没有了他的身影。 再次低下头，连同那颗小小的球，也消失在了他眼前。 小q已经离开了？他还会回来吗？ 第三十三章 畏罪自杀？ 也不知是因为整个宿舍太过沉闷或是压抑，这一夜，何朔睡得特别辛苦，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宿舍的门，好像并没有关上，隐约间可以听到外面走廊有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可是……这里除了他以外并没有别的人住着。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远到近来到他的门前，好像推开了门，吹入了一阵凉风。 何朔皱了皱眉头，眼皮很沉，朦胧中好像有个小小的影子，从门缝里盯着他看。 “小q？”何朔微张开嘴，发出微弱的声音，问，“是小q吗？” 可是那人却没有回应。 何朔移动了一下身子，那小小的身影立刻离开了门口，向另一头奔去。侧翻过沉重的身体，何朔用手臂支撑自己缓慢起身，只觉得头昏脑胀。 他艰难地离开了床铺，打开了门，漆黑的走廊，忽闪的灯光，原本就有些站不稳的何朔，更是天旋地转。 可是眼前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站在走廊的尽头，好像是在等待着他。 头顶的灯闪烁着，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何朔一个晃眼，突然感觉左右两侧的宿舍门都敞开着，屋子里有人在讲话。他扶着墙面，透过那狭窄的门，几个陌生的人坐在床铺边聊着天，他们的声音很轻很轻，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却特别投入。 而另一边门内，他们好像看到了何朔，于是靠在耳边窃窃私语。 何朔的头痛欲裂，完全不想去猜想他们在聊什么，更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而越是靠近那小小的身影，越是觉得那身影不断变大，在他眼前，逐渐变成一个高大的身影，如一堵黑色的墙，要压在他的身上…… “滴滴滴，滴滴滴滴。” 若不是闹钟响起，何朔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在宿舍床上，天已经微亮。而那种压抑的感觉，让他在醒来后，还不停地大力呼吸着，许久才缓解过来。 是做了一个噩梦吗？ 何朔从床上起来，觉得有些冷，赶紧穿上了外套，稍作收拾，准备回去。 车子刚开到派出所门口，他就接到了小刘的电话，他以为已经检测出来了，但没想到是更意外的消息，使他立马回了城南警局。 昨晚，罗刚夫妻俩死了。 他们没有死在别处，而是在田语熙的出租屋内。 王英被淹死在浴缸中，一头凌乱的头发飘荡在水中，半掩着她苍白的脸，一双睁着的双眼透着惊恐。而房间外，罗刚安祥地躺在床上，床边放着一个安眠药的空瓶，和一封信。 信中，他阐述了是他杀害了妻子王英，因为受不了她的精神折磨，希望可以解脱…… 何朔拿着这么一份“认罪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信吗？”小刘轻声在他耳边说着。 何朔摇了摇头，感觉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也太奇怪了。 “报案的人是在出租屋楼下的，说晚上听到楼上有脚步声，来来回回的，他想着之前死了人，也没租出去，所以也不敢去看个究竟。”小刘说，“直到早上才去偷看了一眼，发现门没关，一推开门就看到一双脚，吓得半死赶紧报了警。” 何朔一边听他说着一边看着现场，大家都在忙活着，尤其是李维，安排着现场的一切。 终于指挥完毕，李维来到何朔身边说：“是我让小刘打电话给你的，我想你对这个肯定感兴趣。” “需要我帮忙吗？”何朔问。 “不用。”李维吸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很简单，所以就先这样吧。” “那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何朔说，“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特意要到这里来？” 李维和小刘都看着他，然后笑了一声。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他们夫妻俩自从田语熙死了过后，吵了很多次倒是真的，这个也许就是个导火索。” 李维说完，刚想走，却被何朔拉住，小心地说：“我一直有种感觉，田语熙的死和王英有关系。” 李维看着何朔认真的眼神，轻轻笑了一声：“你是不是猜测王英杀了田语熙，罗刚是帮凶，现在两人都畏罪自杀了？” 何朔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还是有这样的想法的。 李维笑了一声，然后对收拾现场的人说：“我先走了，待会儿收集的东西让何朔带回警局就行。” “好的。”大家呼应。 李维拍了拍何朔的肩膀，暗示他什么。此时，大家都在做扫尾工作，拍照取证和采集线索，而李维带走了小刘。 何朔在田语熙曾经生活过的屋子里转了转，和他之前来的时候没两样。因为养父母并没有给她料理后事，所以她的很多东西都留在这里了。 不过，罗刚这个屋子是不打算再租给其他人了吗？为什么连他也不收拾掉这些东西，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老地方呢？ 何朔再次检查了一下田语熙屋子里的这些东西，书架上的美妆杂志和自拍照片。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相框，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依旧是那张清纯可人的脸，只是如今已经香消玉殒了。 “何警官，请让一下。” 医务人员要将尸体抬出去，屋子太小，何朔站在一旁有些碍事，只好挪了挪身体，也不知是不是天冷了，穿的外套有些大，竟然在侧身的时候将桌子上的一个相框带倒在地，散了架。 何朔赶紧放好手里的相架，又去捡地上的相架，却突然发现，在散架的相框里，放置的有两张照片…… 何朔小心地将这两张照片抽取出来，除了面上的一张个人照外，底下藏着的却是一张发了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有八个孩子，整齐地站成了两排，两侧各有一个大人守着，而他们站的位置，是一栋二层小楼的前面。 这栋楼，何朔很熟悉，就是那栋孤儿院！ 第三十四章 一则小报道 泛黄的照片，藏在了相框里，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何朔偷偷地将照片带回了警局，盯着照片发呆了很久很久。照片上的八个孩子，整齐地站成了两排，看得出他们身高的不同，应该也是相差了一些年龄，但是他们却相同的瘦小，相同的面无表情。 何朔注意到左边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五六岁模样，很瘦小，也很清秀，齐刘海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何朔直觉反应，这个小女孩也许就是田语熙。 可是，在这张照片里还有两个大人，一男一女，四十以上的年纪，站在两侧，带着灿烂的笑容。 他们是谁？当时孤儿院的负责人吗？ 那，又是谁拍的这张照片呢？ “何朔。” 李维从他身后方走过来，何朔赶紧拿出一个文件夹压在了照片上，假装在翻阅。 “李队。”何朔匆忙回应。 “城北那边来电话了，说郭峰回去了，你要不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李维说。 “嗯？回来了？”何朔也很意外，但现在他的心思又被罗刚夫妇的死，以及手上的照片牵制着。 “是啊，说刚回家了。”李维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刘在处理其他事情，就麻烦你一个人过去吧，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李维对何朔笑了笑。 “嗯，好，我知道了。”何朔答应。等李维走开后，何朔将照片放进了外套口袋里，准备一起带走。 刚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陶澄竟又鬼鬼祟祟地来了。 “哎！你要去哪里啊？”淘澄拦住何朔，“昨天都没找到你人，电话也打不通。” “哦，我去城北了。”何朔一边回答一边走着。 “去城北干嘛？”陶澄跟着。 “有事情，难不成去玩啊？”何朔回答。 “得得得。”为了避免何朔认为自己只会八卦和溜达，陶澄决定说个何朔感兴趣的事情，“你知道我昨天发现了什么消息吗？” “什么？”何朔脚步很快，已经走到了外面，准备开车门。 “城北……不，北镇的那个孤儿院……” 听到那三个字，何朔刚开车门的手就停下了，认真地看着陶澄。 陶澄知道，他对这个肯定有兴趣：“你之前不是很想知道那个孤儿院的事情吗？” 何朔点点头。 “那个孤儿院最早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孤儿院，只是有人在那里收养了五个孤儿，还上了报纸……” “上了报纸？”何朔“啪”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对啊！”陶澄从口袋里拿出剪成一块豆腐干大小的报纸，“这就是当时的报道。” 何朔拿过报纸一看，写着“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为无家可归的孩子重新建立了一个温暖的家……” 不愿透露姓名的人…… 文章很简短，介绍了这栋曾经的工厂宿舍被重新翻修，孩子们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这位“热心市民”也为孩子们提供了衣食保障，成了一段佳话。 这样的介绍，倒是很符合之前看的黑色笔记本里的描写。 “还有吗？”何朔问。 “没有了。”陶澄回答，“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早的一篇报道，我一开始也没打算找这个东西，只是随意翻到的时候发现的，我怀疑这个就是你说的孤儿院，所以我就偷偷带出来给你了。” 何朔调整了呼吸，也调整了自己的思维，开始陷入沉默。 “其实，我小时候没怎么听别人提起过这个孤儿院，你怎么这么感兴趣呢？”陶澄问，“就算田语熙是从这里领养走的，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她的身世会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何朔看了他一眼，还没有打算告诉他，他遇到的那个孩子小q是最开始促使他想了解这个孤儿院的原因，更何况现在他所了解到的人和孤儿院也有着说不出的联系。 就算他只是判断错误，但这个孤儿院已经成为了他很想知道的一部分。 “我没肯定说过有什么联系，只是我个人想查。”何朔只好这么回答。 “嗨！”陶澄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我以为你有什么重大发现呢！之前跟我谈起想查案，于是我这么辛苦、那么努力帮你找资料，这几天翻得眼睛都酸了！你可知道，我不能错过任何一个信息啊！你以为那么好找吗？你以为我打几个字搜索一下就可以了吗？我可是要一个一个标题，一篇一篇内容下去找的啊……” 不想听陶澄唠叨了，何朔重新打开了车门，准备开车走了。 “哎！去哪里？我还没说完呢！”陶澄可不甘心，赶紧从另一侧上了车，“你去哪里我去哪里，看你每天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何朔也没拒绝他，反正发动了车子，自己只有一个目的地。 “我都这么帮你了，别忘了你之前说的啊，我们可是盟友啊！应该无话不说啊！”陶澄依旧嘀咕着，“怎么你一到城北我就找不到你的人，我今天一定要看着你！” “安全带。”何朔只是默默提醒了他一句，然后踩着油门走了。 第三十五章 小郭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经常跑城北，原本觉得漫长的路，现在都习惯了。正好有这个时间，可以聊上几句。 “你看看这个。”开车间隙，何朔从口袋里掏出照片给陶澄。 “什么东西？”陶澄接过照片，粗粗地看了一眼，说，“这是什么？” “在田语熙的出租屋发现的。” “哦？” 陶澄这才开始仔细端详照片，想在里面找到田语熙的影子。虽然他们都没有见过田语熙本人，但是她美丽的相貌就像是刻在心上一样，让人过目不忘。 “这个，这个，白衣服的，是不是就是她？”陶澄指着说。 “嗯，也许。”何朔没有看，只是开着车，但是脑海里纠结的事情却没有停止过。 “应该就是这个了吧？”陶澄自言自语起来，“看这里的孩子，第一眼都会注意到她，这么漂亮，的确像是田语熙，要不然她也不会有这么一张照片啊……不过……”陶澄侧过身来，看着何朔，“你的意思是，这张照片是在那个孤儿院拍的？” 何朔点了点头：“我觉得是，这些人应该都是。” “乖乖。”陶澄笑了起来，“看来这件事情越来越明朗了啊！” “明朗？”何朔不觉得，“我觉得越来越复杂了，现在要面对的问题也越来越多了。” “例如？” “例如？”何朔吸了一口，理了理脑子里的思绪，“不仅田语熙是这个孤儿院的，还有梁景……” “梁景是谁？” “还记得小郭跟我们说过的那个案子吗？”何朔说，“五年前别墅区一对自杀的夫妻，领养的孩子，也是这个孤儿院的。” “这么巧？”陶澄也很意外。 “是啊，就是这么巧。”何朔虽然说着话，但是眼睛却始终看着前面，“而且还有一个孩子……”话到一半，何朔还是停下了。 “什么？一个孩子？”陶澄听得不明不白的。 何朔调整了一下，含糊地回答：“我的意思是，他们被领养的时候都还是个孩子。” “哦。”陶澄耸耸肩，“领养的不都这样嘛。” “嗯。”何朔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有了另一个奇怪的想法，田语熙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才六岁，为什么小q会认识她？亲密地叫她小鱼姐姐？而且……小q神秘的身份一直都没有揭开，难道他真的是个鬼魂？ 想到这里，何朔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是干嘛呢？ “你现在回城北干嘛？”陶澄问。 “小郭前两天失踪了。” “小郭？”陶澄的嗓门情不自禁地大起来，“小郭怎么失踪了？” 何朔看了他一眼，意思他大惊小怪了：“没事，现在回来了，我正要去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来了啊，那就好。”陶澄松了一口气。 何朔见陶澄的变现不一般，于是问：“怎么？你们很熟？” “不是很熟。”陶澄说，“只是有一点交情。当初小郭是很想来我们警局的，托过关系，所以我知道。” “嗯，然后呢？” “然后没想到他妈妈不愿意，说其实就待在城北挺好的，说是在城北安稳，而且可以互相照应一下，所以没让他来，这事不了了之。” 何朔听着，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我看小郭办事什么的，都很认真上心，是个很好的小伙子。”何朔夸奖了一番，“虽然我只和他相处过几次，但感觉他这个人挺靠谱的。” “是啊！当时我爸也很欣赏他。”陶澄拍了拍大腿，“不过嘛，你也懂的，城北都没人愿意去，既然他妈妈都这么提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何朔默默听着，难道小郭为此和他父母不好？ “所以，你这两天都在找小郭？”陶澄问。 “是啊。” “真是……”陶澄叹了一口气，“所以啊，还是不要和父母一起住，一起住问题就是大，我说你考虑考虑我跟你一起住的事呢！我都不嫌弃你屋子小……” “等等。”何朔听到一句话，“不要和父母一起住？” “嗯啊！” “可是，小郭已经搬出来大半年了啊。”何朔说。 “是嘛？”陶澄表示并不知道，“这我不知道了，搬出来了，还要离家出走啊……反正我听说他妈妈管的挺多的，所以我猜测是赌气离家出走呢，哈哈哈。” 何朔想着，这里肯定有什么原因吧？转个弯就要到小郭租住的小区了，脑海里一闪，想到的却是正巧住在隔壁的梁景。 一个奇怪的联想在何朔脑海里浮现：郭峰对五年前的案子很感兴趣，而梁景又正是这个案子的主要人员，难道……郭峰住进来，是为了查案？ 可是，这与他的失踪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何朔刚停好车，就见到郭峰妈妈一脸焦急地从大门口走出来。 “郭妈妈……”何朔打开车门，刚想打招呼，但是郭妈妈完全没有注意到何朔，径直往小区外面走。 “怎么了？”陶澄也从车子里出现，一起注意到了郭妈妈，“那是？” “郭峰的妈妈。”何朔回答。 “她这是要去哪里啊？这么急？”陶澄也觉得奇怪。 “不知道。” 何朔回头看着这栋小高层，依旧安静地矗立在此，猜测不出，刚回来的郭峰是又和父母发生矛盾了吗？ 第三十六章 不被看好的恋爱 楼梯还没爬上几层，陶澄果然就开始抱怨了，这么个小区怎么看都是个没多少年的新小区，怎么已经坏了电梯。 终于艰难地爬上了九层楼，何朔去敲门，陶澄就扶着楼梯喘着气，说要缓一缓才行。 “叩叩叩。”何朔敲了一阵的门，却一直没人来敲门。 郭妈妈刚刚离开了，但是郭爸爸应该还在啊。 何朔又敲了一阵，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拨打小郭的电话，依旧显示关机中。 “怎么了？”陶澄终于缓过来，问，“没人吗？” 何朔摇摇头：“不知道，应该在家里啊，派出所那边说小郭回家了。” 于是，陶澄准备也敲敲门试试，刚抬起手，门就打开了。 门只是拉开小小的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了郭爸爸的半张脸，显得有些疲倦，像是一夜未眠。 “叔叔……”何朔和他打招呼，“我们来看看小郭。” “啊，峰儿啊……”郭爸爸却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他身体不舒服，睡着了，你们改天再来吧。” “身体不舒服？”何朔疑惑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郭爸爸牵强一笑，“估计是这两天在外面受了风寒，感冒了。” “这样啊……”何朔也不好多说什么，“那等他醒了，请让他回个电话给我，我们再过来吧，行吗？” “行行行。” 郭爸爸答应了，急忙关上了门。连道别的话也没有。 “咦？”连陶澄都觉得不对劲，“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何朔虽然也觉得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多想，从他们之前的表现看来，应该不至于这样，但如果郭峰真的是身体不适，父母自然也是护着孩子的。 “算了，也许真的睡着了。”何朔转过身去，准备下楼。 “真睡了？那也可以让我们进去看看啊！至少可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回来了……”陶澄说着。 何朔顿了顿脚步，陶澄说的对，但问题是，郭爸爸都没打算让他们进去，也不能硬闯。 “算了，待会儿来过来看看吧。” 何朔带着陶澄下了楼，坐回到车里，却没有发动车子，对着楼口的门发呆。 “怎么了？”陶澄刚系好安全带，见他怎么还不开车，问，“你不会刚下来又要上去了吧？” “没。”何朔淡然回答，目光却停留在眼前，“我在想，如果小郭真的生病了，刚刚郭妈妈为什么走开了呢？” “呵。”陶澄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 “我不懂？”何朔看着他，“之前与他们交流的时候，我看郭妈妈对小郭可以很疼爱的，怎么现在不留着照顾他呢？” “哈哈。”陶澄笑了起来，“我倒是知道为什么。你想一个对儿子这么疼爱的老母亲，孩子在外面风餐露宿了几天回来还生病了，当然会心疼啦！” “嗯，然后呢？” “然后，肯定是趁他睡着了，赶紧去买些菜啊什么的，回来煮给他吃，补补身子啊！”陶澄说完，得意地撸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头发，“一看就是你比较独立啊，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哈哈哈。” 何朔摇了摇头，搁在窗沿上的手，轻轻地挪到了嘴边，一不小心，回忆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好像是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印象中自己从小都是很懂事的，父母教育自己一定要独立有担当，就算摔倒也要马上爬起来…… “别想了，走吧。”陶澄提心他，“你要干活就干活，不干活咱们快活去。” “快活什么？”何朔瞪了他一眼，“事情多着呢！” 何朔终于发动了车子，准备回派出所一趟。 没有了小郭的派出所，大家一如既往，喝茶聊天的， “你看城北真的是清闲啊，一点也不像城南，动不动就有人举报群租、噪音扰民什么的鸡毛蒜皮的事情。”陶澄在何朔耳边嘀咕了一句。 但也许是他们进来的声势有点大，曹师傅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见过小郭了？”曹师傅喝着茶问。 “还没。”何朔回答。 “怎么？”曹师傅一眼就察觉到何朔有点心事，“不给你见？” “怎么不是？门都没进去。”陶澄替他回答了。 于是他们俩找了个椅子在曹师傅对面坐下。 “是谁说小郭回去的？”何朔问。 “是小郭父亲。”曹师傅想了想，“还是凌晨打来的，当时是老严接的电话，早上接班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们就给你们警局去电话了。” “嗯。”何朔回应，“然后你们也没去看看？” 曹师傅含蓄一笑：“我们听说人回来了，当然很开心，今天不用再去兜圈子了，接下来的事情，不是有你们吗？哈哈。” 何朔无奈地撇撇嘴，眼角只看到陶澄偷笑了一下。 “郭峰和他父母关系如何？”何朔问。 “这个……”曹师傅为难了，“这个我怎么说呢？具体也不是很清楚。”曹师傅放下茶杯，想了想，“郭峰和他爸妈应该挺好的吧，几乎每天都会通个电话什么，汇报一下情况。” “聊些什么呢？” “这个我也不方便听啊，反正就是吃饭了没有，天冷多穿衣服啊什么的。”曹师傅说完，笑了笑，“都那么大的小伙子了，还天天嘘寒问暖的，怪不得……”说到这里，他又闭了口。 “怎么了？”何朔很快就听出来了，赶紧问，“怪不得什么？” “呵呵。”曹师傅笑了笑，看了看陶澄，好像有点顾虑。 何朔赶紧拱拱陶澄：“没事，不该说的，他不会多嘴的。” “是啊是啊！是什么事啊？我也很想知道。”陶澄凑近问，“我虽然八卦，但是也不至于口无遮拦啊。” “你小子。”曹师傅用手指指陶澄，“嘴巴闭严实了啊！” “知道，知道。”陶澄笑嘻嘻地回答。 曹师傅看看身后，大家也没注意到他们在讨论什么，于是小声说：“我也是听说，郭峰以前有个女朋友，但是他妈不同意，一定要他们分手，所以那一阵子，一直上下班盯着呢。” “真的？”何朔想，难道这个事情就是他离家粗出走的导火索？ 过分溺爱的母爱，和不被理解的恋爱…… 第三十七章 意外身亡 “那之后呢？”何朔接着问，希望可以找到尽可能多一点的线索。 “之后……”曹师傅抬起头想想，“之后也许是分手了吧，反正也没见他妈来了。” “多久以前的事啊？”何朔问。 “大概半年前了吧……”曹师傅也不是很肯定，“反正真的是听说，也没见小郭提过女朋友，也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反正就这样了，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何朔垂下眼来，半年了……小郭搬出来也差不多这个时间了。 “所以，他搬出来一个人住了？” “搬出来了啊？”曹师傅一听，显得有些吃惊，“没听到他说啊，怪不得当时去家里找他，一个人都没有呢。” 原来，郭峰搬出来真的很少有人知道。 那么……何朔一想，他们之前是去郭峰父母家寻找他的，而郭峰父母碰巧也并没有在家，那么……郭峰之前失联过一天，会是在自己家里吗？ “想什么呢？”陶澄突然打断了何朔的思绪，“你什么时候对别人的感情事感兴趣了？” “没有。”何朔解释，“我没想这个。” “呵呵。”曹师傅笑了笑，对着他们说，“你们俩都要三十多了吧？” 陶澄笑了笑：“还年轻呢！” “你们俩啥时候找女朋友啊？”曹师傅看来无聊了，开始打趣了。 何朔见此干脆起了身，走到一边去。陶澄就不巧了，被曹师傅拉着问：“你爸跟我还是有些交情的啊，儿子这么大了，也不给你介绍介绍？” “啊呀，我还小呢！”陶澄笑着说，眼神已经向何朔求救了。 “还小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走了！”曹师傅还在说着，陶澄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跑到何朔边上。 何朔就在小郭的电脑桌前，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平日他忙碌的状态。而此刻电脑安静地呆在这里，黑着屏幕。 他记得之前想要开这个电脑看看，但是因为有密码而无法打开，现在小郭回来了，那他更是不方便了。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陶澄凑在何朔耳边轻声问。 “去哪里？” “随便哪里啊。”陶澄是不想呆在这里了，省得曹师傅又要和他唠叨些他不想聊的东西。 何朔看了眼手表，想了想：“那你先陪我去个地方。” “嗯，好。” 反正今天应该是留在城北了，毕竟还没见着小郭本人。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疑点，何朔想要解开。那就是王承康。 如果之前郭峰来过这里，在门口徘徊过，他唯一可以联想起来的就是王承康了。 他们来到北镇三村的时候，正是中午。 门口的保安还在吃饭呢，见他们来了，放下碗筷，就走了出来，说：“这位警官，你怎么又来了呢？” 何朔笑了笑：“拜访一下朋友。” 小保安往里面望了望说：“403那户啊？” “是啊。” “人家出去了。”保安回答。 “出去了？”何朔不明白了，“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保安笑了笑，说：“当然两个人啊！” “怎么走的？”何朔赶紧问。 “就今天早上，挺早的呢，我刚来上班正好遇见了。”保安说，“好像是男人不行了，住医院了，女人一起跟去了。”说完，他撇撇嘴，摇了摇头，“估计不行了，那脸色，已经不像人了。” “是吗？”何朔皱起眉头，不禁怀疑。 “怎么了？”陶澄听他们一言一语的，自己摸不清头脑，“你是找谁啊？” 何朔拉过陶澄，不方便在小保安面前说，只能和保安打个招呼：“好，谢谢你啊！” “不客气的。”保安说完回去继续吃饭了。 何朔将陶澄拉回到车边说：“这个人有点复杂，我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先上车，去医院看看。” “哦。”陶澄跟着他，一脸茫然地上了车。 何朔在车上已经不安心了，开始打起了电话，一边问城南总院有没有人入住，一边往最近的城北分院赶。 “对，查一下，今天早上有没有个叫‘王承康’的人入住？” 何朔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陶澄在身边还真有些害怕，幸好城北人少，要是在城南，陶澄早就改叫他下来，换一换了。不过，看何朔的样子很着急，是有什么事情吗？这么着急。 “喂？没有吗？”何朔接了一个一个的电话，显得有些失落，不过好在再来一个的电话的时候，终于来了点消息。 “对，对，王承康，什么？”何朔突然一脚刹车，陶澄差点撞到车上。 “你这是怎么了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何朔听下了车，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问：“是吗？确定吗？” 直到挂上电话，何朔还在不断地怀疑中，然后转过头来说：“王承康死了。” “谁啊？”陶澄依旧不明不白的，“我都不认识这个人啊，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何朔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又重新开起了车。 “你又要去哪里？” “去城北分院，看看尸体。” 陶澄还有些懵，但是他也了解何朔的性格，他认真的事情一定会固执到办完，所以，就由着他来吧。 不管在哪里，医院总是很热闹的存在。 何朔一路心急火燎地上了楼，陶澄只能跟着。等他们到了病区，等待他们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略有肥胖的身躯，一副银框眼镜以及一头油亮的头发根根分明地梳在了脑后。 见到何朔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停下了和小护士们的调侃，看着他说：“你就是刚刚电话里的何警官吗？” 何朔看着他的胸牌——宋磊：“对，是我。”说完，也出示了警证。 “你好。”宋医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表示礼貌。 “宋医生，可以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宋医生带着他们来到窗边的休息椅边聊：“当时，王承康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还没进行抢救就断气了。” “是吗？”何朔皱紧了眉头，“他……是中风吗？” “中风？”宋医生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又笑了一声说，“他没有高血压，怎么会中风呢？” “但是他老婆不是这么说的啊。”何朔正巧问着，才注意到这里并没有他老婆的身影，“那个……王承康的家人呢？” “你说他老婆？”宋医生也四周张望了一下，“好像是没有看到她，是不是去办手续了……” “啊！”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护士台的小护士一声尖叫，一个黑影突然在他们身边下坠而过。他们赶紧凑在窗口一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就在顷刻间坠落在楼下的地面上…… 何朔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竟然是王承康的妻子！ 第三十八章 沉睡的人 一具单薄的身躯，一副苍白的面孔，静止在了灰色的水泥地上。 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从楼顶跳下来，或许是突然生活失去了方向，但在她的脸上，看到的，确实平静的微笑。 在医务人员将她撤离现场后，只留下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液，等待着被冲刷。 这个时候，就留给死者一点尊重，或许她是爱他的，所以在他瘫痪的时候，不遗余力地照顾着。 只是…… “王承康一开始送来医院的时候，脑部受了重伤，他老婆说是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宋医生说着，“不过他肯定不是中风。” “之后呢？”何朔问。 “之后他们就在家里静养吧，反正他老婆偶尔会来配一些药，北镇的人多少都认识，所以见了面都会聊上几句。” “那么，她来配什么药？”何朔有点问题，既然不是中风，只是摔伤，应该不需要什么药吧。 “嗯……好像是她自己吃的一些药。”宋医生仔细想了想，“安眠药之类的吧。” “安眠药？”听到这三个字，何朔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她说一直睡不好，吃点药可以睡得好一些。” “可以随便配？”何朔问。 “不。”宋医生笑了笑，“她的确有些神经衰弱。” 既然问到了安眠药，何朔干脆多问了几句：“那么，知道还有什么人配了安眠药吗？” 宋医生低头一笑：“不好意思，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如果你需要了解，可以去药房问问。” “哦。”何朔明白，“好，谢谢。” 宋医生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这短短的时间内，认识的两条生命就在此消失了。而医生们，估计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离死别，显得比他们从容淡定许多。 “走吧。”坐在一边的陶澄早就不耐烦了，“刚目睹了一起自杀，我整个人都不舒服，还是赶紧离开吧。” “好吧。”何朔答应了。 从医院出来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停到了郭峰的小区里，陶澄才开口。 “你自己上去吧。” “怎么了？” “我怕爬楼梯，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陶澄说着，拿出手机来，“我玩两局，等你。” 何朔也不好多说什么，本来就与他无关的事情。 于是，何朔自己走进了楼里，正好遇见了几个工人在电梯前忙活。看来这个电梯时要开始好好修理了。 “怎么样？” “卡在楼上了。” “这电梯都新的呢，怎么就卡了呢？” “谁知道啊！也没几个人住，见了鬼了。” 听着他们的唠叨声，何朔迅速上了九楼，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何朔以为和之前的情况一样呢，没多想，继续敲着门，一遍又一遍的，却最先意外地听到楼下的叫声。 他凑到楼梯口听着，是刚才的那两个工人在说话。 “天呐！快！快报警啊！” “怎么会……怎么会……还活着吗？” 楼道的安静，将他们的说话声传到了何朔的耳边，何朔感觉到不对劲立马跑下楼，就在他匆忙爬下楼后，两个工人已经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嘛了。 “怎么了？”何朔问。 他们指着刚刚打开的电梯门，用发抖的声音说；“有……有个死人……” 何朔的心突然忐忑起来，好像意识到了些什么，他走到电梯门前仔细一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电梯里半躺着的那个人，歪倒着头，双手僵直着奇怪的形状，好像曾经张牙舞爪一般，却已毫无生气地垂在身体的两侧…… 这个人就是郭峰。 “报警了吗？”何朔赶紧问工人。 “正……正在……”工人赶紧拨打电话。 何朔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抬头看了上头一眼：“坏了。”他连忙又一次冲向了九楼，死命地用力地敲门，可依旧没有人回应。 顾不上这么多了，何朔用力地撞着门，不停地一次又一次，直到将门踹开，可屋子里却什么人也没有。 何朔走进屋里，屋子里收拾得很整齐，但却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他走到一边，侧过身就能看见郭峰的房间，正对着门的床上整齐地摆着的两双脚…… 干净的现场，只有两个沉睡模样的人，以及床头柜上的一瓶胃药…… 何朔拿起药盒，已经空了，他用手指测了一下两个人的鼻息和脉搏，判断时间，应该还能救活！ 他拿出手机不断地拨打，却怎么也拨不出去，感觉这里已经屏蔽了信号。 何朔赶紧冲出屋子，四处寻找信号，正好陶澄从楼下赶上来，一脸惊恐地对他说：“天啊！你看到电梯里发现了什么了吗？”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何朔冲着他喊，“别上来！” “哦，哦。”陶澄一愣，连忙掏出手机拨打医院电话…… 何朔折返回郭峰家的一瞬间，好像一旁有个黑色影子，站在走廊的一头看着他。何朔退回几步，却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并没有什么人影…… 难不成现在还要出现个幻觉来制造混乱吗？ 只是，何朔手里攥紧着胃药的瓶子，这里还剩余一些白色的粉末，黏在瓶子的周围，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直到医生和警察赶来，处理完这一家三口的事情，何朔也在去医院的路上，才接到了小刘的电话。 “喂？何警官，我打了你一天的电话！”小刘抱怨了一句。 “我在城北信号不好，你说。” “你给我的瓶子里的药检测结果下来了……” “安眠药？” 何朔在小刘话说之前，先吐出了三个字，因为他的直觉反应就是这个…… 第三十九章 安眠药 “何警官，幸好送来及时，已经给他们洗过胃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院的急诊室内，何朔已经没办法坐下，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幸好得来了这么一个结果，他才松了一口气。 “好的，谢谢医生。” 陶澄从一边的休息椅上走过来，说：“好了，幸好没死。” “嗯。”何朔点点头，但是依旧愁容满面，因为问题也接踵而至，郭峰的死怎么解释？还有，他们为什么要吃安眠药？ 何朔终于在休息椅上坐下，交叉的手指不安分地触碰着，像是无数条没有头绪的线索好像交叉着，又好像错开了，看似没有联系，却总是有着相同的关联…… 郭峰为什么会去北镇三村？是去找王承康吗？ 王承康为什么会突然死了？之前他的状态何朔也不清楚，但是突然死亡加上他妻子跳楼，一定存在着什么关联吧？ 那么，最大的问题依旧是安眠药，这些安眠药的来历…… “何警官。”这时，小刘正好赶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何朔将空药品递给他：“这个药瓶麻烦你再去检测一下，看看和之前的是否一样。” “好的。”小刘收起来，说，“另外，之前检测的那一瓶安眠药，主要成分是巴比妥类的药物，这一类药物因为副作用比较大，目前已经不作为安眠药使用了，主要用于手术前的镇静作用。” “哦？”何朔听到了一个新的线索。 “嗯，现在主要用比较新型的非苯二氮卓类的药物，这一类药物起效比较快，副作用少，应用的比较普遍。”小刘回答。 何朔想了想，准备保留这个线索，或许对他破案有很大的关系。 “那麻烦你去跟踪一下郭峰的验尸报告吧，我回城南，跟李维汇报一下。”何朔回答。 “嗯，好的。” 见小刘走后，陶澄走到何朔身边，笑着说：“现在学乖了啊，主动回去汇报啊。” 何朔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你有没有想过，什么人会是凶手。” 陶澄双手叉腰，歪着脑袋想了想：“按照我以往看的侦探小说，感觉这个像是行迹败露的凶手，只好一起杀了目击证人。” 何朔侧过身来，表示感兴趣。 “你想啊，那个瓶子里是装的安眠药吧？趁着郭峰的神秘失踪，让他父母服下，当作是找不到孩子，所以绝望自杀。”陶澄自顾自分析着，“你不觉得很可能是这样吗？” “可现在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杀郭峰呢？”何朔见他分析得上瘾了，继续问。 “这个……”陶澄又晃头了一下脑袋，仔细琢磨了一下，“郭峰也算个小警察吧？难道他想查什么案子吗？” “对。”何朔开了口，“我怀疑，郭峰一定是在查什么东西。” 何朔低头想了想，郭峰感兴趣的案子，会不会就是五年前的案子…… 陶澄思维跳跃，就又开始了：“那个，之前老曹不是说郭峰之前有个女朋友吗？要不要把她找出来，问一下知道什么呢？” “女朋友？”何朔说，“那看来只有等他父母醒来，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物了。” “啊呀。”陶澄激动地搓了搓手掌，“我怎么觉得有点兴奋啊！” 何朔瞥了他一眼：“兴奋什么？” “哈哈，虽然我当时抛下你，去了报社，但实际上，我的心还是与你在一起的。”陶澄拍了拍何朔的胸口，一脸坏笑，“我对破案还是很感兴趣的，要不然怎么老是来警局转悠？我呀，其实就是吃不了苦，不想吃苦……” 眼看陶澄又要开始絮絮叨了，何朔转身要走了。 陶澄追上去一起走，依旧不停地说着：“你看，果然跟着你，事情多了起来吧，每天都有新的惊喜啊！” “别乱说。”何朔停下脚步，显得有些生气，“我也不想看到有人死，或者有人犯罪，我也只想要安稳的生活，但如果我不去破案，不去抓到真正的凶手，就不会得到真正的太平！” 见何朔这么较真，陶澄只好道歉：“好啦，好啦，我说错话了，你看我们兄弟一场，你要什么我都帮你查，一定是全心全意帮你啊！” 何朔也知道陶澄的性格，自然不会与他计较。 “回去吧。” 说着就带着陶澄准备回城南去。 刚出分院的大门，两个人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安静，好像是特别忙碌的一天，连饭都没有顾得上吃，而陶澄已经倦乏，靠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开上路没多久，何朔才注意到今日的城北街道比往常的人多了几分。 周围的店铺都开张着，行人也络绎不绝。一道温柔的阳光从头顶的梧桐树间斜斜地射入车内，带来了些许暖意。 马路前方的十字路口，红灯闪烁，他停下车，一群行人从车前路过，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朔定睛一看，那的确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只是她的帽子遮挡了她的脸。可是，那身型和气质不会错，像极了咖啡店的女老板……她就这样从人群中匆匆而过，何朔看着她的背影却没有勇气打招呼，因为，都还是陌生人而已。 终于跳转绿灯了，刚一起步，为什么隐约感觉到身旁热闹的店铺前，有个目光注视着他？ 何朔只是转过头，那店铺前，一个同样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戴着黑色的礼帽——对！黑色礼帽！ 何朔赶紧刹车，打开车门跑到店铺前面，除了零零散散的人群，却没有发现这个人的丝毫踪迹……难道？又是错觉？ 可是，此刻的空气中明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萦绕在他身边。 第一章 “请问，你是田间小鱼吗？” 晃动的火车上，田语熙只是靠在窗口看着风景，一个男人突然在她对面开口说话，用低沉又温柔的嗓音避免打搅，显得礼貌得体。 “啊？”田语熙回过头来，注意到面前的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头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他抬起头，和田语熙对视一眼，微微扬起嘴角。 或许是因为他的样貌、语言的温和，所以没有让人抗拒，田语熙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回答：“是啊。”猜测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应该是自己的粉丝吧。 “没想到你本人比屏幕上的更漂亮。”男人夸赞一句。 “谢谢。”田语熙含羞低下头。 “真是很巧，正好与你坐了同一班火车。”男人微笑着说着，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倍感亲切。 “嗯，很巧。”田语熙礼貌回答。 “你是杨城人？”他问。 “不，我只是住在这里。”田语熙回答。 “哦？刚放假，不准备回老家扫墓吗？” 田语熙原本带着笑意的表情逐渐暗淡，略显尴尬：“提前回去过了。” 男人似乎很能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情绪，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多问了，这是你的私事。” “没事。”田语熙笑了笑。 “嗯。”男人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田语熙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以为话题就此要结束了，却没想到对面的人竟意外地问起：“你的养父母对你好吗？” “啊？”田语熙一惊，回头看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惊恐，“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男人低头一笑，随即又抬起头来，用可以摄入人心的双眼盯着田语熙，重复了一遍：“他们对你好吗？”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田语熙紧张起来。 可是，那男人始终盯着她的双眼，面不改色，甚至不改笑容：“放松，放松。”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大家都是孤儿，可以感受到相同的气质。” “是吗？”田语熙犹豫了，收起了之前的恐惧，转为了忧郁，“他们……对我……挺好的啊。”她默默地低下头，闪烁着目光，试图躲避过对方的眼神。 “真的吗？”显然，他还是捕捉到了她表情上的变化。 “嗯，是的。”田语熙显得更加没有底气。 “那好吧。”但他也没有继续问，似乎只是在打探。 “嗯……”田语熙牵动了嘴角，假意微笑，实则已经慌乱了心跳。 “但愿真如你所说的。”男人站起身来，要离开座位了，“我也真心希望你可以过得快乐。” “嗯……”田语熙点头回应，“谢，谢谢。” 这一场剪短又奇怪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只留下火车的轨道声。田语熙将视线回到窗外的风景，眼神里却充满了忧郁。 火车到达杨城已经接近傍晚了，走过城南熙攘的下班人群，田语熙的心里始终都很安静。 一路公交到出租屋，再到那个小小的屋子里，随着夜幕低垂，疲惫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一道橘黄，渐渐地挣扎不过黑暗，逐渐被淹没。 而她平静地呆在自己的空间，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多一个表情，保持内心的安静就好了。 “滴。”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在漆黑的屋子里。 田语熙拿起手机，白色的光亮照在她略显疲惫的脸颊上。 “今天和你说的事情，快点决定，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田语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然后在手机上回复：“好的，我知道了。” 发送成功后，田语熙长按信息，选择删除，这些对话都删除…… 手机屏幕合上，又恢复了原来的黑色。 “嘀铃铃、嘀铃铃”刚恢复了宁静的屋子猝不及防又来了一串手机铃声，田语熙无奈，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对方就开始了激烈的语句。 “什么叫知道了？” 田语熙没回应。 “人你也见过了，话也都说清楚了，你还要想什么？” 人……是见过了，但是…… 田语熙始终将话语憋在喉咙口，没有倾吐出来。 “人家能够看上你，不错了，你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早点嫁出去，也是给我们家给你弟少点负担！知道吗？” 田语熙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那你这两天把房子退了，赶紧回来办事。” “妈……”田语熙喊着了她，“已经四月了，弟弟六月要交学费了吧……” “……”电话那头急吼吼的女人，终于平静了一些，“是啊。” “你不是说想给弟弟买个笔记本电脑吗？” “嗯，是啊。” “那我也要干完这几个月，才能有钱啊。” 女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那，那要多久？你干的这个活能赚多少？” “不多，但是也需要时间。”田语熙语气轻柔，“再给我半年时间吧，应该都可以了。” 那女人叹了一口气：“半年啊！就半年！不能多了，万一人家看上别人家的了，可是你亏了啊！” “嗯，我知道了。” 终于，挂上了电话。 电话那头尖锐的女人声音，时刻都在刺激着耳膜。但是，田语熙始终都要保持着谦卑的情绪。 她继续躺在床上，沉浸在黑暗之中，闭上眼睛，突然唤醒了她许久以前的回忆。 这只是一间并不起眼的小楼房，水泥外墙因为长时间的日晒雨淋显得颜色不均。但是孩子们都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享受日光下的追逐，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园地。 嬉闹声中，铁门的移动声，打破了孩子们欢乐的时光。 “都进屋去吧。”从屋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一身黑色的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了脑后。她肤色偏白，两片薄唇还特意画上了一点口红，显得有些滑稽。 但是她表情严肃，大家都乖乖地结束了游戏，开始陆续进屋。 “知道进去该干什么吧？”女人提醒了他们一句。 “嗯。”大家都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些小孩都很听话，甚至有些害怕。 大家陆续进入了屋子里，唯独小鱼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刚进来的那个人是院长，而他身后带来的男人虽然衣着普通，但是却面容憨厚，与他们完全不同…… 第二章 “小鱼。”女人提醒了发呆的小鱼一下，小鱼才回过头来，小步跑进了屋子里。 刚还是板着脸的女人立刻换上职业的微笑，迎了上去：“田先生，您好。” “田先生，这是我们这里负责照顾孩子们生活起居的王老师。”院长介绍。 “王老师你好。”田承华伸出手弯下腰，和王老师握了一下手。 王老师回应后，与院长微笑会意。 “田先生，里面请。”王老师带着他们一起进入了屋子里，“我们这里有些简陋，请不要介意。” “没事。”田承华笑了一下，“你们都是很用心的人，照顾着这么多的孩子，不容易的。” “哪有，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王老师笑容满面，“田先生才是很有爱心的人士，特意从外地过来我们这。” “嗯，我也是偶然机会了解到的你们这里的。” 田承华说完，看了一圈不大的教室里，的确条件一般，还好今天的天气不错，凭借着窗外的阳光，屋子里显得亮了一些。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围在桌前，做着各自的事情。 “这些孩子，都好乖啊。”田承华忍不住夸赞。 “他们也是见到了陌生人才乖一点的，平时也调皮得很呢！”王老师笑着说。 而靠窗的阳光下，有个小女孩却心不在焉地一会儿涂抹一下画纸，一会儿抬头偷看他们几眼，吸引了田承华的注意。 女孩子雪白的皮肤好像在阳光下发着光，忽闪的大眼睛透着灵气。 田承华眼神温柔，让她一点也不惧怕，竟然对着他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这一笑，让他们俩打破了陌生，感受到了来自彼此的亲切。 就这样小鱼被田承华领养了，在孤儿院正式更名为北镇儿童福利院后。 田承华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对养女田语熙也是很疼爱的。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田语熙的尸体会在租住的出租屋内被发现，香消玉殒。而随着房东夫妻俩的死亡，田语熙的死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个案子牵扯出来的问题，至今仍旧存在，只是关注的人却少之又少。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时间将一切淡忘。 何朔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城北的杂货铺门口。不久之前，易墨与他约定好的日子。 “叮铃铃。”依旧是门上的铃铛，它清脆的铃声伴着入屋的黑暗，总感觉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何警官，你来了。”易墨就在一旁等着他，看着桌子上的老式时钟，他笑了笑，“很准时。” 何朔回以笑容，走到他前面说：“以后，不要叫何警官了，叫我随便什么都行。” 易墨面带着微笑，问：“那怎么称呼？” “叫我名字吧。”何朔说完，自然而然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易墨明白。 “人在里面呢。”易墨说着，走到了他前面，要带着何朔进入屋子里面，“不过，我建议你叫她张阿姨。” “张阿姨？”何朔愣了一下，之前易墨说过，那已经是位老太太了。 “嗯。女人总是不希望自己老，就叫她阿姨，还能感觉年轻些，还不会显得不尊重。”易墨提点。 “好吧。”其实什么称呼并不重要，何朔也只想快点了解一些孤儿院的事情。 穿过黑暗的走廊，到达里屋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沙发上，品着香浓的花茶。 “张姨。”易墨走到她身边，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上次和你提起的何警官来了。” 于是，她借助着易墨的手臂，慢慢地站起来，想与何朔礼貌地打个招呼。 何朔赶紧走到她面前说：“张阿姨，您坐您坐。” 于是，张姨又慢慢地坐下，与何朔正式见面。 眼前这位老太太，看上去七八十岁的模样，头发已经全白了，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却很精神，也许和她的装束有关。那一身淡绿色的旗袍，银色的花纹点缀，显得气质清雅，盘起的银发用一枚精美的发卡固定着，上面刻着玉兰花纹，与衣服上的花纹相得益彰。 “张阿姨，您好，我叫何朔。” 张姨点了点头，眼神打量在他身上，从眉眼到身材，一遍遍地看着，不禁露出了微笑，让何朔怪不好意思的。 易墨起身，为他们倒上茶水，顺便开启问题：“张姨，何朔不是本地人，才来的杨城。” “哦？是吗？”张姨问了一句，继续看着何朔，“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回来？”何朔疑惑地看了一眼易墨。 易墨微微点头，何朔只能理解为张姨是老了，有些糊涂，问错了吧。 “我……来五年多了。”何朔含糊着回答。 “五年了啊……”张姨意味深长，“你多大了啊？” “我三十刚出头。” “嗯……”张姨满意地笑了笑，随后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何朔不解地看了看易墨，易墨似乎已经习惯了张姨这样的状态，轻轻地抚着她的手说：“张姨，何警官找你有事。” “嗯？”张姨这才缓过神来，“是那件事情吗？” “嗯。”易墨点点头。 张姨缓缓拿起面前的茶杯，小酌一口后，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慢慢回忆起了过往，她倾吐的语气与她的气质一样，清淡温和，让人舒适。 “当时，我就住在白桦路附近，作为一个家庭妇女，我最不缺的就是闲工夫。”张姨说着笑了笑，“那天一早，一辆警车开到我们路上，我正打算出门买菜，就遇见了。” 何朔认真听着。 “当时，围观的人不多，我走到门前，就看见了一个孩子坐在里面。”说着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易墨。 易墨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说。 “当时，那孩子只有三岁吧，一个人坐在那里还真是可怜。”张姨慢悠悠地说着，“他说他住在这里，但是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栋楼里住的人早就迁走了。” 听到这里，何朔不免又想起了那本黑色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如此一致。 第三章 孤儿院在白桦路19号，这原来只是一栋工厂职工的宿舍，工厂倒闭关门了，大家也都散了。要查证住过的人，那也很多很杂，甚至没有头绪，警察也无法辨清究竟谁是孩子的父母。 只是，这个孩子始终流连在19号楼，说是自己家，一个三岁的孩子，记忆应该很模糊，难道是认错了？ 当时警察曾经试图寻找过孩子的父母，想要查证孩子的身份，但是全都断了线索。 孩子不愿意留在福利院，时常偷偷溜出来，回到这里，更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何朔认真地听着张姨的诉说，每一个字都记在脑子里，生怕错过了什么。 “……突然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福利院的人找到派出所的人说，孩子又不见了，让他们去19号楼找一找。” 张姨吸了一口气，说太多有些累了。 易墨贴心地地上茶水，张姨会心接过，对他说：“你说，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是啊，不省心。”易墨笑着回答。 张姨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大家都知道，那孩子肯定回去了，到里面一找，你猜怎么着？” 张姨反问起何朔来，何朔听得认真，还真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张姨笑着摇摇头：“那屋子里，不仅仅只有那孩子一个人，突然多了三个……” “三个？”何朔算了一下，好像和笔记本里记载的有一点差异，“那是有四个孩子吗？” “对。”张姨点点头，放下茶杯，“有四个孩子。” “都一样大吗？”何朔问。 “不。”张姨又摇了摇头，“最大的差不多有六岁吧，还有几个都是年龄不同的孩子。” “从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张姨一听就笑了起来，“哈哈哈，都是被他从福利院带出来的啊。” “从福利院带出来？”何朔疑惑了一下，“一个三岁的孩子，带着几个比他大的孩子一起逃跑？” “嗯。”张姨笑着摇摇头，“你也不信吧？我当时也不信。”说着她看了一眼易墨，笑着说，“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几个孩子都很听他话，就是不愿意回去了，想要留在这里。” 何朔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完全质疑张姨所说的。 “那么，他们留在那里了？” “是啊。当时派出所的姜老大，嗯，我们当时都那么称呼他，他愿意出资重新翻修这个小楼，然后征集社会人士能够帮助他们。” “姜老大？”何朔从没听说过。 “这个人你没听说过很正常，他都走了好十多年了。”张姨隐约有些惋惜，“他是个好人，只是一生孤单，所以才会将所有的积蓄捐赠出来，给这些孩子一个家。” 张姨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当时还上过报纸呢！大家都喜闻乐道，老姜做好事不留名。” 何朔想起在报纸上见过这么一篇报道，说的就是他？ “那之后呢？”何朔问，“孤儿院建成后，发生过什么吗？” 张姨和易墨对视了一眼，想了想：“当时，一起建立孤儿院的有几个社会人士，后来姜老大退休了也来帮过忙，不过……” 张姨迟疑了一会儿，低头又陷入了沉思。 何朔看看张姨，看看易墨，难道这就要到重点了，怎么就不说了呢？ 易墨察觉到何朔会有些心急，就特意借此机会，给大家斟茶，缓解一下气氛：“张姨年纪大了，说多了需要休息一下，有些事情也是需要回忆的。” “嗯，明白。”何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这速度可不是品茶的姿势啊。 易墨见他这样笑了一声：“何警官，你是要查什么事情，所以这么心急呢？” “不查，不查。”何朔连忙摆手，“我就是感兴趣，所以问问。” “是吗？”易墨表示怀疑，不过也没揭穿什么，张姨还在沉思中，于是易墨接下话题，“当时答应那几个孩子，等孤儿院建成后就把他们接回去，但是接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孩子。” “多了一个？”何朔不用掰手指都能算出来，“那是五个孩子？” “对，五个。” 那这样就和笔记本上记录的一样了。 “不过，那多出来的孩子，有些特别。”易墨话中有话的时候，总会放慢说话的速度。 “怎么特别了？” “那孩子……”张姨突然开口了，“十六岁了。” “十六岁？”何朔也一愣，“这么大的孩子还留在福利院？” “嗯。”张姨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不爱说话，脑子不好，没人要。” “脑子……不好？”何朔嘀咕了一句。 “唉……”张姨又叹了一口气，“要不然也不会干那样的事了……” “嗯？”何朔听出话里有话，“什么事？” “放火。”易墨替张姨回答了。 何朔一愣，突然想起之前有人说当初派出所一场大火烧掉了很多资料，放火的人就是个……神经病？！ “难道……之前这边派出所的火就是他放的？”何朔问。 张姨不说话，算是默认吧，但是表情里更多的是惋惜：“这个孩子啊……看他一直不声不响的，怎么就会突然……” “张姨，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别多想了。”易墨安抚她。 张姨点点头，然后喝了一口茶。 何朔开始思考这个人，这个人既然是最早待过孤儿院的，那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只是神智不清的人，还能记得什么呢？ “那现在他在哪里？”何朔问。 张姨思考了一下：“不知道，据说被关起来了，反正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何朔盘算着，如果去调查一下，应该能查出这个人究竟在哪里吧。 “何警官。”易墨开口，“张姨说了这么多，会累，我先送她回去休息吧，你看，下次再约，行吗？” 何朔看了看张姨，好像是有些疲惫，赶紧起身：“好，好，张姨，麻烦你了。” “不麻烦。”张姨笑着说，在易墨的搀扶下起了身，然后突然用双手握住了何朔的手。 虽然这一举动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她冰冷的手还是让何朔颤抖了一下。 张姨个子矮小，于是抬起头看着何朔，盯了他很久，直到何朔不好意思地松开她的手：“张姨，那下次再来拜访您。” 易墨扶着张姨往门口走，张姨笑容满面地与他嘀咕着：“墨，你看看，这孩子长这么大了啊。”张姨开心地拍拍易墨的手背，“那时候就这么大、这样小、哇哇叫着比雨声还大……”张姨说着，还比划了几下。 何朔虽然没明白张姨在说什么，但是见易墨应和着点头，也许张姨确实是有些累了吧，所以胡言乱语了？ 易墨与何朔眼神交流，示意何朔在这里等他一下，送完张姨就回来。何朔也就不客气地坐下，等待片刻了。 第四章 郭峰的父母自从清醒过来后，一直对此事保持沉默。问及郭峰的死因，除了母亲的奔溃泪流外，父亲更是气愤地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这件事情并不是意外，电梯也是人为损坏。 “其实，这件事也有很多疑问。”小刘在小组会议上说到，“当时，我们也是接到通知说，郭峰回来了，我们才回去找他的。” 大家听着小刘的陈述，这份陈述也是何朔一起列下的。 “根据何朔说的，第一次上门找郭峰的时候，电梯已经坏了，既然电梯已经坏了，那么郭峰怎么会事后出现在坏掉的电梯间里呢？” 李维点点头。 “而且，郭峰父母说是郭峰回来了，但是并没有让何朔亲眼见到郭峰，也就是他们也隐瞒了什么。” “你说得很对。”李维打断了小刘，“但问题是，何朔又去哪里了？这些都是他写的吧？他自己怎么不来开会？” 小刘尴尬地耸耸肩：“他还在城北，说要见个人，来不及赶回来开会了。” “呵呵。”底下有人轻笑了一声，然后开始窃窃私语：“这个家伙……上次没处分到位，这次又开始了吗？” 李维可是听得很清楚，于是故意大声说：“这件事情既然给他办，也不能没完没了啊！打电话叫他回来，我这边等着他汇报呢！” “好，好，知道了。”小刘应声。 “好了，就先这样，那个郭峰的父母那边有谁可以再去问问的？”李维问下，刚还窃窃私语的人都一个个假装哑巴了。 “李队，何朔说他会去再拜访一下郭峰的父母。”小刘回答。 “哦？”李维皱了一下眉头，“他还是照旧我行我素啊。” “还有一个……”小刘凑在他耳边说，“还有陶澄……” “陶……”李维也不算吃惊，“这两个人把这些事情都当什么了，真是臭味相投。” 小会议结束，大家各归各位。 小刘联系着何朔，而李维也收到了一份通知，因为郭峰的意外，城北派出所需要一个人去帮忙，其他小组的人都纷纷拒绝了，说人手不够。这里就差刚在开小会的李维没有表态，看样子，就是把锅子甩在他身上了。 李维的眼神在整个办公室绕了一圈，这里的几个人，虽说都一样无所事事，但是他心里也有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目前，还在城北的何朔，也刚结束了和易墨、张姨的会面，离开了杂货铺。 陶澄就在外面的车上等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何朔拉开车门的时候吓了他一跳：“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等睡着了。”陶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久吗？”何朔也没意识到自己究竟聊了多久。 “好了。”陶澄见他上了车，开始发动车子，“接下来去哪里？” 何朔坐好，系好安全带：“去见见郭峰的父母。” 陶澄刚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赶紧放了下来，一脸不情愿：“不是吧？还去啊？” “为什么不去？”何朔说，“他们俩可是很重要的证人啊！只有他们能解释为什么骗我们郭峰回来了，又为什么要吞药自杀。” 陶澄摇摇头：“我跟你打赌，这次他们照旧会赶你出来。” “去了再说。”何朔拍拍车，意思让他快点开车，马上出发。 陶澄只好开车，送他去郭峰父母家。 自从郭峰出事以后，他父母就没有再去过郭峰租的那个屋子，但是何朔总觉得会遗留很多信息，于是干脆让物业保护好那个屋子，方便他随时回去看看。 郭峰的父母住在城北的老新村里，已经翻修过，里面的道路也比之前去过的三村好很多，还设立了门闸，但是小区里空的很，车子来往少。因为城北一贯的问题就是年轻人少，开车的人也少了很多。 车子停在楼下，何朔通过车窗可以清除地看见他们家窗紧闭着，还拉上了窗帘。 “怎么？不上去？”陶澄问了一句，从怀里掏出手机，“要去就快去啊，别我一局游戏还没玩好就又下来了啊。” 何朔见他已经开始玩手机了，笑了一声：“今天让你玩久一些。” 说完，何朔下了车。 这一次，他没想就这么上门，就算去了，十有八九的可能性还是被赶下来。于是干脆四处走走，看看周遭的人。 还没走几步，就见着了在一楼院子里收被子的一位老大妈。 “阿姨你好。”何朔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我是外地来的，准备在这里买房子的，所以想问问你，这房子怎么样？” 老大妈一听，就疑神疑鬼地走过来，问：“买这一栋？” 何朔点点头：“就这三楼的。”何朔指指楼上，他知道三楼就是郭峰父母家。 老大妈一听是三楼，被子都不收了，赶紧走到跟前来问：“小伙子，你真要买这房子？” “是啊。”何朔假装不懂，“我前些日子来看过一次了，那房东说要搬去和儿子住，所以要卖房子。我今天特意来看看周围环境的。” 何朔一边说一边傻笑着。 老大妈看看楼上再看看何朔，果然有些上当了：“他们真要卖房子？看样子不像啊……” “怎么了阿姨？”何朔继续问，“出什么事了？我这房子不能买了？” “不不不。”老大妈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不知道他们要卖房子，他们家儿子刚……”老大妈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闭嘴。 “阿姨，你可别骗我啊，他们昨天还联系我说愿意降价卖呢。”何朔继续顺水推舟。 “是吗？”老大妈看来是有点信了，掰了掰手指嘀咕着，“头七刚过呢……” “阿姨，到底怎么了啊？” “啊？”老大妈为难一笑说，“我劝你不要买了。” “为什么啊？”何朔装好奇，“这都愿意给我好价格呢，我也是奇怪怎么降价了，所以来看看环境。” 老大妈八卦的心是要藏不住了，凑近何朔说：“他们刚死了儿子……我劝你不要接手了。” “啊？”何朔又装惊吓，“真的假的啊！怪不得说要降价呢！坑我呢！” “这个孩子啊……”老大妈看来是知道些什么，“他们家儿子是个好孩子，有礼貌又懂事……” “那怎么死的啊？” 老大妈叹了一口气，很惋惜：“我猜啊，还是感情问题，之前他们家为此吵过很多次，都是在半夜，我们小区安静都听得见。” “是吗？”何朔继续问，“是嫌弃女的？” “大概就是不让他见那女的吧……然后儿子气走了。”老大妈说完继续去收被子了，“谁知道死在外面了，也真是可怜啊。” 老大妈收拾完，刚进屋子就又探出头来说：“别说是我说的啊。” “知道，知道。”何朔赶紧招呼上。 回头，何朔又开始设想起来，郭峰真有个女友？真有感情问题？可是现在除了问他父母以外，似乎没有人可以再提供这个神秘女友的身份了。 第五章 “这么快就回来了？”陶澄还在玩着手机游戏，见何朔上车了，就问，“是不是又没见上面啊？” “我没上去。”何朔回答。 “没上去？”陶澄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干脆一边玩一边唠嗑一会儿，拖延时间，“那你干嘛去了？” “我和小区里的人随便聊了两句。” “聊什么了？有线索？” 何朔看了他一眼，陶澄的眼睛可是丝毫没有要离开手机的意思：“你什么时候开始玩手机上瘾了？” “我这不等你无聊玩两把嘛！”陶澄回答，“你等我一会儿，玩完这一把就好了。” 何朔无奈地摇摇头，目光回到车窗外：“郭峰有个神秘的女友，如果能找到她，是不是可以找到另一条线索呢？” “女友……”陶澄冷笑一声，“人都死了，去哪里找这个神秘的女友？再说了，都分手半年多了吧。” 何朔想了想：“就是这样才奇怪。” 陶澄终于放下了手机，准备开车：“你是不是打算让这个神秘女友去撬开郭峰父母的嘴啊？” 何朔笑了一声：“只能这样打算一下。” “好吧。”陶澄发动车子，“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啊。” 何朔深吸了一口，心里念叨着这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郭峰和他父母一定存在着别人不知道的关系。”何朔说着，“看似乖巧的人，背后一定会有所隐瞒。” “呵呵。”陶澄笑了一声，“你这还分析起来了啊。” “我随便说说，只是对他父母为什么要说谎有点奇怪。” “谁知道啊！”陶澄开着车，“难道有人威胁他们？” “我也这么猜测过。”何朔的眉头又情不自禁皱了起来。 “我说你也是啊，现在像是着了魔。”陶澄突然面对何朔说，“你说你本来好端端的，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做，就拿着一份工资过好你单身狗的日子不好吗？偏要没事找事干，浪费时间和精力。” 何朔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没怎么说话呀！”陶澄拍了一下他胸口，“这不，找点刺激也挺好玩的嘛！”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车子驶出了小区，进入了大路，陶澄说：“难得做你司机，开了一天车了，回去你要不要请我吃点啥？” “你别老是想吃想喝的，眼前除了这些案子以外，还有你爸的退休！”何朔提醒了陶澄一句。 陶澄恍然大悟，又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啊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呢！” “呵呵。”何朔假笑两声。 “是今天吧？”陶澄跟他确认。 “对，就是今天。”何朔无奈地摇摇头。 今天晚上是警局几个警察一起办了简单的联欢会，准备欢送陶澄他爸。他爸是警局的元老了，本来准备安静退休的，但是警局本来人就不多，大家都熟悉，知道陶警官要退休，自然都想趁这个机会大家吃一顿，开心开心。 还好有何朔提醒陶澄，要不然大家都记得，自己儿子没记得，这就滑稽了。 “你说，我要准备点什么吗？”陶澄问。 “什么？”何朔笑了笑，“你人能到就好了。” “别啊！真心问你的。” 见陶澄认真了，何朔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要不去商场看看？” “商场？”陶澄吧唧着嘴，“几百年不去的地方，能买什么？” “那你想去哪里？”何朔看着他。 陶澄随便一想，也不知自己想的有没有仔细斟酌过，就突然异想天开了：“你说，我们去镇上看看？” “镇上？” “对啊！”陶澄笑嘻嘻地说，“北镇上去看看，有什么老古董可以淘一个给我爸的，他是老古董，挺配的。” “……”何朔无言以对，也不知他说的有没有脑子。 北镇的街上还是有一些小店的，虽然不起眼，但至少也维持着这里人们的生活。 这里人们的生活似乎也很奇怪，人多的地方都挤在一堆，人少的地方也真的是少得可怜。人多话也多，人少就冷落几分，这样的落差，就如城北的落寞和城南的繁华。 陶澄在路边停好了车，和何朔一起下车准备走过去。 这里的路有些窄，也不知路边好不好停车，所以就这样走过去还显得自在一些。 临近傍晚的城北竟然热闹了起来，太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成了一片醉人的金黄色。 难得有这样的景色，倒是让人心欢愉起来。 “你看，我以前听闻得太多，都不怎么敢来成本。”陶澄说着，“现在和你来多了，觉得也就这样了，其实也没啥区别。” 何朔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顺便看着路边的景象。 城北是比较落后了，也不知为什么不去开发，或许真的是扶不上墙，但是这里的生活却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不适。生活在现代久了，竟然觉得在城北感觉更舒坦。 是啊，网络有时候的不通畅，反而让人更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你看，这里的人就跟二三十年前一样。”陶澄指着路边的人说，“都没见几个人拿手机的。” “嗯。”何朔应了一声。 “这里的人的生活习惯好像一直延续着过去的，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一样。” “也许吧。” “你看，那家店里的东西，是不是特别像劳保用品？”陶澄指着路边一家店说。 何朔看了一眼，确实。 “我记得我小时候去我妈厂里，她穿的用的都是这样的。”陶澄笑着说，“还有你看，还拿现金付钱呢。” 陶澄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说着。 “好了，这样看不礼貌。”何朔提醒他。 “怎么不礼貌了？”陶澄不服气，“我这不随便说说，又没瞧不起人家。” 何朔只好撇过头去看另一边。 这时，一阵香味突然从不远处飘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股清香隐隐约约，使他忍不住多吸两下，以捕捉它的到来，好像就在不远处…… 何朔寻香望去，就在前面的一家店铺，好像有个身影特别熟悉。 这是个黑色风衣的女人，那身材，那腿……就是他见过后再也没有忘记的那个人吧。 第六章 日光余晖，从浅浅的黄色逐渐染红，橙色的道路金色的落叶，还有玲琅满目的商品也在阳光下不甘示弱地闪烁着光芒，无不刺激着何朔的视觉神经，每一次闪耀都让他的视线模糊一次。 可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身影。 依旧是黑色的风衣，依旧是盘起的头发，依旧有几缕不安分的碎发会垂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之处，显得几分诱惑。 “哎，你看这套茶具怎么样……”陶澄拿起一套茶具，转身来问何朔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另一侧，直奔前面的店而去。 陶澄放下茶具，注意到何朔面朝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这家伙难道…… “你好。”何朔轻声在她身后打了个招呼。 那女人回过身来，正是她，咖啡店的老板。 “你是？”她说着，然后维笑了一下，“你来过我店里。” “嗯。”何朔点点头，“是的，你还记得我？” “店里来的人不多，见过的，基本不会忘。”她淡然说着，继续挑选着手中的花瓶。 “你买花瓶啊？”为了避免尴尬，何朔只好找话题。 “嗯。”她回答，“家里的碎了，我要重新买一个。” “哦。”何朔的眼神在这些花瓶里来回打量了一番，说，“这些花瓶，都挺一般的啊，你怎么跑这么远来买呢？” 她倒是坦然：“我念旧，碎了一个，我想买个一模一样的。” “哦……”何朔也不是故意找茬，只是不知道怎么去搭话，反而话语有些干巴巴，“你之前也是在这里买的啊……” 女人放下花瓶，正面看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睛如桃花盛开一样：“你是警察吧？” 何朔一愣：“嗯，是啊。” “你和李维很熟？” “是，是啊。”何朔傻愣愣地回答。 她微微一笑，也没回答，拿着另一个花瓶看了几眼，就拿到了里面去：“老板，就这个帮我包起来吧。” “哎，好的。” 陶澄站在路对面，看着何朔好像不太给力啊，明显人家不太搭理他。心想，这个关键时候还是要兄弟出马啊！ 于是，陶澄立刻走到何朔身后，胳膊一勾，搭上了何朔的肩膀：“啊呀，何朔啊，你准备买花送我老爸吗？” 何朔被他突然一下竟然吓了一跳，直觉双眼偷看了女人的背影几下。 陶澄全都明白。 “你看，这个花瓶怎么样？”陶澄假装拿起花瓶看了起来，“不过，我不太会看这个，不知道摆在我家里好不好看呢。”说着说着，他就挪着步子来到了女人身后，说，“美女，麻烦你帮我参谋一下，看看这个花瓶怎么样？” 女人侧过身，斜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吓得陶澄差点摔了花瓶。 没想到她只是嫣然一笑：“不好意思，我也没什么研究。” 陶澄脸上抽了两下，挤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然后退后几步，来到何朔耳边轻声说：“这个……这个女的，我上次跟你说过的……” 何朔没听明白：“说过什么？” “我梦见的！”陶澄用手臂拱了拱何朔。 梦见的？何朔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己何尝又不是，有这样的巧合？ 可是她已经拿好了包装好的花瓶，准备离开店里了，临走前，她与何朔轻声告别：“何警官，我先走一步了。” “哦……哦，好，再见。”何朔回应。 她笑着提醒：“天马上黑了，回去的路不好开车，早点回吧。” “嗯。” 就在他们言语间，陶澄好像意识到什么，盯着何朔问：“你们认识？” 何朔摇摇头：“不完全算吧。” “她叫什么名字啊？”陶澄追问。 “我不知道。” “不知道？”陶澄突然着急了，“一看你们就见过几次了，她都知道你叫什么，你怎么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何朔无奈：“我确实没有问过。”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这种事情第一次见面就应该问清楚的啊！”陶澄越说越急，好像错过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何朔倒是无所谓，感觉总会再见的感觉。 “好了，你要不要买什么？不买什么我们真的要走了。”何朔看了看手表，“加上回去的时间，你要赶不及了。” 陶澄一拍脑袋：“对啊！我又要忘记这个了！”于是又在店里四处晃荡，“你说，我买什么呢？” 何朔就在一旁看着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时之间还真是拿不定主意。 外面的天空逐渐暗沉下来，路边的灯开始亮了起来，刚刚还很热闹的街道突然少了很多人，似乎在他们转身瞬间，一下子少了。 何朔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马路，两旁的店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关上店门。这个点就关门是不是都太早了？ “就这个吧！不挑了！”陶澄随便挑选了一套玻璃杯组合，也不管有没有什么意义了，反正实惠好用。 当他们走出店里的时候，街道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灰色，只有头顶的路灯散发着橘色的光亮。入冬了的天色，暖色调也无法给予温暖的感觉，一阵阵凉风吹来，两个人裹紧了外衣，一路快走上了车。 “啊呀，这个天怎么说冷就冷了呢。”陶澄嘀咕着，将东西放在了后座，然后准备开车。 何朔的双眼停留在马路两侧，刚刚还挺热闹的街道，因为日落因为人们的散去，又回到了之前的冷漠一般。 “你说，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早回家吗？”陶澄开着车，开始嘀咕，“难道他们都没有夜生活了？” “夜生活？”何朔笑了一声，“这里生活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你还要什么夜生活？” “也是。”陶澄表示赞同，“大家都在一座城里，却隔成了两个世界一样，想想也是很有趣啊！” 有趣？何朔可不这么认为。 “我说……”陶澄还是有些犹豫，“那个美女……我真梦见过。” 何朔的手撑着额前，眼神还飘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嗯。” “那一天，就在你家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她就在你隔壁……” 陶澄还在回忆着，何朔的思绪却早就飞扬了，他心里现在还放不下一个偶然遇见的人，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案子、案子、案子，那一个个没有破了的案子……而这些案子和城北真的有关吗？ 第七章 城南警局附近一个规模不算大的社会小饭店，一个可以容纳两桌人的包厢里，此刻一片欢腾。 热闹的人都不是今天的主角，主角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抽着烟看大家相互吹捧。包厢的门打开了，主角陶江看了一眼进来的，只是一个端菜的人，好像有一些失望。 是啊，现在围绕在身边的都是一圈同事，唯独少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啊！陶澄，你终于来了啊！”此时有人喊了一声，大家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门口，陶澄从门外进来，还带着一份“礼物”。 “大家好，大家好。”陶澄笑嘻嘻地说，“非常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参加这个欢送会！” 一番客套话后，何朔也在他身后进入了包厢。 大家继续抽烟喝酒侃大山，有人招呼陶澄坐到陶江的身边。然后搭上他的肩膀，一股酒气袭来，估计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陶澄啊，你爸跟我一起已经快二十年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陶澄尴尬地点点头：“是是是。” “虽然我还有两年才退休，希望我退休的时候，你也可以来啊……” “来来来，一定来。” 陶澄赶紧为他满上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上一杯，举起杯要敬一敬今天退休的老爸。 “老爸，这杯我敬你，这些年辛苦了，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可是陶江可高兴不起来，表情严肃地和他碰了一下杯子后，一言不发地喝下了酒。 陶澄有些尴尬，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老爸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哈哈，陶澄啊！”那位搭档的大叔又开始说了，“你爸一直都很希望你可以来警局的，谁知你半路溜走了，你考不考虑重新开始啊？” “重新开始？”陶澄倒是一点也不想，“算了算了，我体质不行，还是呆在报社比较好。” “咳咳。”陶江轻咳了两声，也算是提醒陶澄。 陶澄笑了笑：“大家今天好好喝啊，喝得开心啊！”试图转移大家注意的同时，他偷瞄了几眼何朔，这家伙已经坐到了第二桌上，和李维、小刘他们一起。 “我去那边跟年轻人一起啊。”陶澄跟这桌的人招呼，“大家都是老同事，不妨碍你们追忆当年啊！” 陶澄说完，很自觉地又干了一杯，然后溜到了何朔他们桌上。 “你小子，不管我了啊！”陶澄对何朔狠狠使了个眼色。 何朔和李维坐在一起，早就开始谈起了与酒桌无关的事情，谁会去在意陶澄。 李维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何朔的杯子，轻声说到：“有事明天再说吧，今天好好喝酒。” 何朔明白。 今天的主角是陶澄的父亲，陶江。 其实，何朔也只见过几面，感觉是个很严肃不苟言笑的人，也不知陶澄这样的性格是遗传谁的。 对面的人原本还聊着几句很开心的，突然大家都沉默了。 何朔这一桌的都是晚辈，见他们突然都沉默了，于是也停下了手头的饭菜与酒。 “怎么了？”何朔轻声问。 陶澄叹了一口气：“肯定是想起老杜了。” “老杜？”何朔想想了，这个老杜，难不成就是那个杜林生？ 在大家的沉默中，有人叹了口气，开始说：“老杜也真是想不开啊……” “也不能这么说……他也是不想拖累家人……” “唉！” 大家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后，都干了面前的一杯酒，是缅怀老杜的。 杜林生，何朔也是听陶澄说起过，在两年前自杀了。他当时是查处了癌症了，晚期，大家都觉得他是不想拖累家人，选择了自杀。 做警察的，尤其在这么一个小城里做警察的，老老实实一辈子，其实家里条件都很一般。老杜的妻子是个退休教师，膝下子女一对，在老杜去世后，也跟着子女一起出了杨城，去了别处生活。 大家都还在怀念老杜当时的事迹，何朔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当时听城北派出所的老曹说过，老杜其实是负责梁景父母自杀案的人，事情不了了之后，老杜也会突然自杀，这个感觉本来就很不一般。 也许在当时，大家还不会联系这些案件的时候，会觉得，老杜的死只是偶然，但是，现在将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后，怎么就感觉特别奇怪呢？ “想什么呢？”陶澄提醒了一下走神的何朔。 何朔回过神来说：“没事，有点醉了。” “醉了？”陶澄笑了起来，“你都没喝多少呢。” 何朔微笑：“不胜酒力。” “别乱扯了。”陶澄自己倒是很开心，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或许自觉点喝醉，也好过看他老爸的脸色吧。 酒足饭饱后，大家就各自散了场。 大家都以为是儿子扶着老子回家的时候，陶澄倒是很配合地做到了让老子扶儿子回家了。 送上出租车后，何朔打算自己走回家，正好散散酒气。 和城北相比，城南的夜晚显得没有那么落寞，只是何朔的内心并没有那么热闹，一点点酒意的感觉还是挺好的，至少面对寒风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冷了。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突然从一个角落里窜出一只黑色的猫，猝不及防地奔向了垃圾桶边，把原本就摇摇晃晃的垃圾桶撞倒了。 何朔走过去，扶起垃圾桶，然后将掉落在地上的垃圾袋一一捡入桶内。 只是提起一个黑色口袋的时候，怎么有一些沉？还伴着叮叮当当的是声音？何朔提起的时候，口袋突然划出一道口子，袋子破了，从里面露出了几片玻璃碎片。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好奇的，也不知怎么的，何朔竟然鬼使神差地拆开了口袋，露出来一袋子的玻璃。这些玻璃都是大块的，原本的形状还在，只是碎了个口子，很好拼凑。 何朔就蹲坐垃圾桶边，在一盏孤零零的路灯下，开始拼起了这些碎片……简单几下，竟然拼成了一个花瓶的形状。 这个花瓶一点也不陌生，就好像今天下午才看见过的款式…… 第八章 “那一天，就在你家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她就在你隔壁……” 陶澄的话回荡在何朔的耳边，何朔抬起头看着自己住的这栋楼，自己住的那一层，自己的窗口是一片黑色，挨着的隔壁也是如此…… 隔壁的瞎老太太刚搬走，这么快就住进了新的人？但也不至于这么巧，就是那位？ 何朔将垃圾扔回垃圾桶后，就上了楼。 楼道里的感应灯依旧不够灵敏，不过何朔也都习惯了，即便是抹黑也能够猜出几层楼梯，几步能到自己家门口。 不过，他在隔壁门前停住了脚步，家里好像并没有灯光，也没有动静。何朔看了眼手机，十点半。 这个点如果去敲隔壁的门会不会显得不礼貌？ 就在他抬起手的时候，一个球突然从黑暗中滚到了他的脚边，这个球他很熟悉，循着轨迹，在黑暗中好像有个身影站在他的门前。 何朔侧过身的时候，感应灯终于闪了一下，亮光中他看清了那个身影就是许久未见的小q。 “小q？”何朔有些意外，“你回来了？” 小q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你是在等我回来吗？”何朔问。 小q却意外地摇了摇头，然后跑到他脚边抱起了球，一个转身，径直往楼下跑去了。 “小q？”何朔奇怪起来，他怎么回来了？他又怎么开始逃避自己了？ 但是楼梯上并没有小q的脚步声，他来无影去无踪再寻常不过，可面对何朔就像陌生人一样，还是第一次。 何朔也不多想了，还是进了自己的屋子，这一天够累够乏的了。 就在他收拾完自己，刚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细细嗦嗦的声音，好像是门开了，接着又是球滚在地上的声音…… “小q？”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回应。 难道自己产生了错觉？ 微醺的酒加重了睡意，一日的奔波，何朔也不愿意多想什么，还是安安心心地上床睡一会儿吧。 可是，刚陷入沉睡就被困入了纠缠的梦境，自己正反复爬着楼梯，一层又一层，特别的累，却怎么也爬不到想要的楼层。 楼上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很轻也很模糊。 “谁在上面？”何朔问了一句，那人的声音立刻就停止了。 何朔拼命往上爬，但是这个阶梯却越来越多，让他更加吃力。 “来，跟我一起数……”一个声音突然就凑在他的耳边，那么近，那么清晰，“一、二、三……” 何朔突然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了白花花的天花板。 这是醒了。 这个梦好像很漫长，但又好像很简短，自己总是反复地攀爬着楼梯，想要上……上九楼…… 何朔惊觉，自己梦中想要上去的就是小郭租住的屋子，自己是要去找小郭？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努力回忆起一些细节。 当时，小郭的尸体被发现在电梯里，他躺坐在电梯的一角，双手僵硬呈张开模样，感觉死亡时他很痛苦地想要挣扎一样。 何朔当时只是匆忙爬上楼想要去看看小郭父母怎么了，却忽略了应该先去看看小郭当时的死亡现场，等他送小郭父母去了医院后，已经开始有人进入调查，也不知当时的现场是否存在着变化。 从存在线索的照片上来看，当时的小郭穿的是自己的衣服，而北镇三村里那个保安也确认了，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当时大雨那天在新村门口看见的那套，所以大家也把时间确定为了那一天。 之后他父母闭口不言郭峰最后出现的时间，和他们声称小郭回来了的时间是否存在差异已经得到了结论。小郭死亡时间远远超过他们所说的时间。 当时是为了不让他们继续查下去吗？ 如果大家放弃了查证，小郭父母也正好因为自杀而无法查证，那么这件事件就可以这样结束了。 何朔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的世界，今天能不能再去趟城北呢？ 念头一转，梦中那个声音，似乎提醒着自己：“一、二、三……” 一二三是什么意思？ 这个数字好像在哪里出现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而已。日子过得有些混沌，很多事情一下子涌出，习惯了缓慢的大脑还没有适应过来。 回到警局的第一件事，何朔就是要再次核查一下郭峰的案子，不知道还能找到些什么。 “何朔，这么早就用功了？”李维是第二个来到办公室的，一来就注意到了何朔。 “嗯，还有很多线索没有解开。”何朔头也没抬，看着当时采集的信息，“郭峰的致死原因还没查出来吗？只写了心脏暴毙，为什么呢？” 何朔嘀咕着。 李维还没在椅子上坐稳，就又站起来了，看现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人，就走到何朔身边说：“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何朔放下手里的资料，抬头看着李维。 李维的表情有些严肃，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城北那边现在少了人手，需要有人过去帮忙。”李维说着，拍了拍何朔的肩膀，“我向上头建议了你。” “我？”何朔既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嗯。”李维靠在他的桌子边坐下，说，“你知道，这个皮球也是踢给我们这组的，既然你一直很想查城北的事情，过去会更方便一点。” 何朔看着他，李维和他提起这些也不是第一次。 “我知道上次跟你提过这个，你会觉得我是故意的……”李维笑了笑，还没说完，何朔就打断了他。 “可以，我去。” 李维收起客套的话语，看着他。 何朔倒是很认真：“但是，你会帮助我吗？” 李维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去，或许也是最好的安排。” 何朔对此并没有意见，或许也是符合他的心意的。他们刚要准备再说几句的时候，门外来了两人，大家都开始陆续上班了。 “这样吧，中午吃过饭，我请你去喝杯咖啡，我们好好聊。”李维说完，离开了他的桌边，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喝杯咖啡？ 何朔先是愣了一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或许又要去一次“杂”了。 第九章 午后的这家咖啡店也许是因为天气渐冷的关系，人开始多了一些。 温暖的屋子里，咖啡的香气四溢，对于年轻人来说，就是一种休闲的自在。尤其是需要温度的季节，饭后一杯确实不错。只不过，何朔却还没有体会到这样的舒适。 李维带着他在一角坐下，这个位置好像是固定留给他们的一般。但也许是人多了的缘故，何朔却免不了多看几眼在店里的人。 “这里都是附近上班的人，吃完午饭过来喝杯咖啡很正常。”李维说。 何朔点点头。 咖啡小妹端上咖啡的时候，何朔特意问了李维一下：“这店你常来？” 咖啡小妹一听，对着李维笑了一下。 李维回应了微笑，但感觉还是掩饰了些什么，还没有坦白从宽的意思。 何朔其实也不好意思多想，毕竟李维都是有家庭有女儿的人了，但他还是耿直地说：“你都是一个人来的？” “哪有。”李维回答，“这不带你来了吗？” “不是吧？”何朔说，“看样子，在带我来之前，你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吧？” “是啊。”李维也不掩饰，“难得发现一家好店，人少清静，咖啡也好喝。” 何朔看着自己眼前这杯黑乎乎的东西，的确比第一次来的时候感觉好喝了一些，或许是适应了吧，但是一般他还是不会选择来喝的。 “最近店里生意好了很多啊。”为了防止何朔胡思乱想，自己是不是和咖啡小妹有什么关系，李维大方地和她聊上一句。 “是啊。”小妹回答，“老板娘现在来的次数多了，你要不要也多来几次？”从咖啡小妹这样的玩笑话中，可以听出来，她应该说过几遍了。 何朔环顾四周，男士居多，都是为了来看“老板娘”的？ 小妹说完，也顺带看了一下何朔，那眼神就是在询问他，有没有了解到老板娘的名字了呢？ 何朔闪躲过她的眼神，假装拿起咖啡喝一口。小妹早就心领神会，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这次出来，又有什么线索要给我吗？”何朔问李维。 李维看着何朔：“关于郭峰的死，有个线索，并没有加入档案中。” “哦？”何朔顿时来了兴趣，这可比咖啡提神多了，“是什么？” 李维前倾了身子，凑近何朔，放轻声音：“他的死是被注入了氯化钾。” “啊？”听到这个信息，何朔很震惊，但是因为有别人在，他还是收起了自己惊讶的声音，“为什么不出报告？” “不出报告的内容很多，你想知道？” “当然啊！”何朔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愿望。 李维笑着摇摇头：“报告已经没了，不出意外，这两天会出另一份报告，反正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父母在昨天打了个电话给我们，说不想查，也别去管他们……” “不是啊！”何朔觉得很不能理解，“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很混乱，你不觉得吗？怎么可以说不查就不查呢？” “因为也没人愿意查。” “我啊！”何朔立刻表明立场，“我很愿意查。” 李维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得意地笑了两声：“呵呵。你和过去的我真像，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你那么冲动了。” “为什么？”何朔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了，杨城的确很安稳，但是这样的安稳不是建立在隐瞒事实上的啊！” 李维听他说着，何朔明显已经有些激动了。 “不管之前是怎样的，反正我越来越觉得大家的不负责任了。”何朔叹了一口气，“如果凶手是个连环杀手怎么办？任由他逍遥法外吗？” 李维喝了一口美式，放回桌上，显得比何朔平静许多：“说不查，不代表真的没人查。” 何朔一愣，感觉有些希望：“那你的意思是？” “但是查了未必会有好结果。” 这句话突然像钉子一样，一下子扎了何朔。 “没有好结果？”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大家悲痛怀念的杜林生，“那个你师傅，杜林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李维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悲伤，但他又勉强地笑了笑：“师傅在你来警局之前，就离开了，因为身体原因。他其实也很想查城北的那些案子，他将希望寄托于我，但是，我只是资质平平的一个人，这些年，我能查到的也是少之又少，只能默默收集一些信息。” 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看着何朔：“但你不一样，你比我更大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 “帮助？”何朔不敢当，“我只是想破案。” “嗯。”李维点点头，“所以，你去城北后，我会协助你一些，但是记住，不是所有人都能帮助你，你还是要靠自己。” 何朔傻愣愣地点点头。 “还有，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 这时，咖啡店的门被打开了，一阵凉风偷袭而入，也引去了大家的目光。 一袭黑衣的女子，走入白色的店内，是引人注目的。 “老板娘来了。”李维提醒了何朔一句。 何朔回头一看，的确是她，再一次看见，总有种比上一次看见时更漂亮的错觉。 或许这样的错觉不仅仅是他，大家都会忍不住窃窃私语几句，因为多看了她几眼。 “我先回去了。”李维起身，“你再坐会儿。” “嗯？”何朔不明白，“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着急，我回去还要去汇报你的情况，送你去城北帮忙，你就趁这个机会，多待会儿城南吧。” 李维说笑着，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走出了咖啡店。 何朔目送他离开后，视线忍不住回到了前台。此时老板娘已经脱下了她的黑色外套，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衬托着她婀娜的身姿，她熟练地在咖啡机上打着咖啡。 小妹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过身，朝何朔坐着的地方看了过来。 何朔赶紧坐好在自己的座位上，内心居然紧张起来…… 第十章 何朔也很清楚，自己会紧张多半还是因为自己多看了她几眼。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在单身这么久以来，有些心动的感觉并不奇怪，更何况，她长得确实很漂亮。 虽然他的感觉还是会有一些奇怪，毕竟曾经的梦境也好、回忆也罢，她如今就这么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就在他自我挣扎了一番后，突然一阵清香飘到他身边，一只芊芊玉手将一杯咖啡端在了他的桌子上，黑色的身影伴着香气在他的对面坐下，那姿势尤其优美。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她说话，带着浅笑。 “不介意，不介意。”何朔说着，脸色应该是带了些笑意的吧，可是自己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 “你打听过我的名字？” 何朔抿了一下嘴唇，眼神闪烁，不好意思地说：“是啊。” “我叫陈玫。”她自我介绍起来，“玫瑰的玫。” “嗯……你好。”何朔牵强地笑了笑，为了掩饰有些许的慌张，“我叫何朔……” “我知道，何警官，我听李维提起过你。”她倒是表现得很自然，饮了一口咖啡后，用餐巾纸的一角小心地抹去了唇边的一丝丝奶泡痕迹。 “哦，哦……”何朔想起，昨日在城北的集市上，她已经与他道过别了。“你和李维认识？” 何朔也只是想开个话题。 “还行。”她低垂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在白色的肌肤上就像用黑色画笔画上去的，浓密又丝丝分明。 她注意到何朔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于是说：“咖啡不合口味的话，我这里也有花茶。” 何朔笑了笑：“其实花茶也不适合我，我喝点水就够了。” 她抬起眼，看着他。 何朔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改口：“下次，下次来尝尝茶。” “没事。”陈玫笑了笑，“既然开了一家店，自然要听大家的意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 “那你平时喜欢干什么？”何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脱口而出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失态了。 “我？”她微笑着抬起头，想了想，说，“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或许养养花，喝喝咖啡，消磨一下时间也就够了。” “花……”何朔突然想起了那些玫瑰，“对了，你上次说，你的玫瑰都是去城北买的，方便带我去吗？” 陈玫沉默了一下，看着何朔一脸诚恳，说：“行，我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你可以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下次去的时候提前约你。” “好。”何朔赶紧摸索着口袋，想要找笔和纸。 陈玫从椅子上离开，从前台那边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回到座位边说：“直接报给我吧。” “哦，哦。”何朔笑了起来，自己脑子还是反应迟钝了一些，然后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记下了。”她说完，收起了手机。 “那……那你下次去别忘了叫我。”何朔说完，补充了一句，“我马上就要去城北工作了，会在那里呆一段时间。” “是吗？”陈玫无论说什么都波澜不惊，“真是可惜……” 虽然她只是轻声嘀咕了一句，但何朔还是听到了，问：“你说什么可惜？” “没什么。”她大方一笑，“只是可惜，我们才认识。” 何朔竟然感觉脸红了一下，低下头去。 陈玫看了看时间：“你们午休的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何朔这才意识到时间，赶紧也看了看手表上时间，叫了起来：“是啊！忘记时间了！”说着，就匆忙穿好外套，起身与她告别。 “那我先走了。” “嗯。” “……”何朔很想说一句保持联系，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然后尴尬笑了笑，离开了咖啡店。 陈玫回到前台，将咖啡杯也一同放回了前台。 咖啡小妹见何朔走远了，笑嘻嘻地凑在陈玫耳边说：“怎么样？” 陈玫看了她一眼：“不怎么样。” “哈哈。”她轻声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因为你来店里的时间多了，现在生意也好了许多啊。” 陈玫漠不关心地看着店里，的确是比之前多了些许人，但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 “今天几号了？”小妹翻了翻手机，“好像马上要……” “小果。”陈玫知道她这句话是故意提醒她的，立刻打断了她。 小果眯着眼笑着说：“我知道啦！少说话多干活嘛！”说完，她也转身去洗咖啡杯了。 陈玫的咖啡还剩一半，但是却冷得太快，她只好放弃了。 手边就是红色的玫瑰花制成的永生花，娇艳无比。陈玫的名字里带着一个“玫”字，或许这也代表着她对玫瑰的情有独钟吧。 第十一章 何朔的手续都办好了，还是要去城北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如他所愿。 “我说，你真的过去了？”陶澄说是来帮何朔收拾东西，实际上也只是看着他忙。 冬天到了，要带去的东西不多却大，不是简单塞几件t恤那么简单。 “是啊，过去也方便干点我想干的事情。”何朔一边收拾一边回答。 “真的假的？”陶澄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是去帮忙呢？还是去破案呢？这么多案子，你一个人能查出来什么呢？”陶澄叽里咕噜说完一堆后，补充了一句，“你这不是让我也一起过去的节奏吗？” 何朔停下手里的事，看了他一眼：“我没这么说。” 陶澄笑了起来：“好啦，我开玩笑的。”不过，他心里也打起了个小算盘，于是开口说，“这样吧，既然你要去城北住了，你这房子也没人住，不如……就借给我住吧！” 何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打这房子的主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是个巨婴，离得开你爸妈吗？”何朔也是不客气。 “什么巨婴啊！”陶澄不服气了，“虽然我妈是把我照顾得很好，但是那个唠叨我也受不了啊，一天到晚逼我相亲啊！找女朋友啊什么的，你看呢，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追求吗？” “追求？”何朔忍不住发笑，“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追求？” 陶澄想了想：“肤白貌美大长腿……”算了，说出来何朔也不能理解，但是他心里多数还是幻想了一下曾经遇见的某个“女神”。 “算了，不说我了。”陶澄转变话题，“你过去后，准备回那个宿舍住吗？” 何朔没回答。 “真回去？”陶澄不乐意了，“千万别啊，简直不是人住的啊！我说，你好歹也找个正常点的地方住啊，这样我来看你也方便啊！” 何朔看着他委屈巴巴的大脸，陶澄嘴上是可怜何朔，实际上也是在为自己考虑。 “我已经找到房子了。”何朔回答。 “真的？”陶澄喜出望外，“哪里啊？” 何朔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小郭租住的那个屋子。” “啊？！”陶澄从床上一蹦而起，“你搞没搞错？” 何朔没回答，东西都准备差不多了，他拉上拉链。 “哎，那个屋子可是死过人的啊！”陶澄可比他紧张多了，“你胆子这么大啊！” “那屋子里没死过人好不好？”何朔瞪了他一眼，“我住那里，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啊？”陶澄还在追问，突然想起什么，“啊，你不会是贪小便宜吧？知道小郭出过租金了，你就蹭住？” 何朔吸了一口气，马上要生气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陶澄看他要发火了，算了，本来就是他自己在胡说八道：“好好好，你不是这样的人，是我多嘴了好不好？” 何朔拎好包了：“我要走了，你怎么说？” “我？”陶澄歪嘴坏笑，伸出手，“把钥匙留给我吧。” 何朔见他一副不要脸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你，给我多打扫，不准带女人回来。” “啊呀！”陶澄接过钥匙，拍了他肩膀一下，“不会的啦！我不会背着你乱搞的！” 可是他的表情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何朔看了看手表：“我现在是真要走了，待会儿早高峰了。” “知道，知道。”陶澄假装客气，“来来来，我帮你拎包，送你下楼啊。” 何朔刚关上门，突然就听到隔壁有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像是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何朔停下动作听了一会儿，陶澄干脆走到门口倾听起来，然后指着门内，轻声说：“真有人搬来了？” 何朔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感觉那脚步声的确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他只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陶澄坏脑筋一来，就伸出手准备敲门，何朔一把拉住了他：“你干嘛？” “认识一下新邻居啊！”陶澄嬉皮笑脸地说，“说不定真是个大美女呢！” “别搞事情。”何朔显得很严肃。 “什么呀！”陶澄挣脱开手，“我这怎么是搞事情呢？”他笑着说，“你是不是担心自己会错过美女？” “滚！”何朔皱起眉头，是真要生气了。 “哈哈。”陶澄没节操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临近，他们的声音还是惊扰到了屋内的人，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打开了门。 “咦？”陶澄意识到门突然打开了，伴随着清晨的阳光，那一刻，迎面而来一屋子的芬芳。 他们情不自禁睁大眼睛，注意到一个熟悉又曼妙的身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倚靠在门上。 何朔也忍不住发出疑问：“是你？” 对，就是这么巧，打开门的就是咖啡店的老板娘，陈玫。 “你，怎么住这里？”何朔忍不住问。 “啊呀！是啊！真是太巧了！”陶澄激动地叫了起来，“你，你住在这里啊？” 陈玫看了一眼他们俩，也没表示有什么惊有什么喜的，反而对陶澄的热情视而不见，直接面对着何朔，说：“何警官，这么早就要出去？” “嗯。”何朔表示礼貌笑了笑，“我要去城北报到。” “是嘛。”她也注意到了他们手里的包裹。 “美女，我……”陶澄刚想说点什么吸引她的注意，却又被她无情地打断了。 “我正好也要去趟城北，方便搭个车吗？”话语完毕，她披上了她的那件黑色风衣。 何朔还没反应过来，这个邀请来得太快。 陶澄倒是机灵，赶紧接话：“方便，方便，来来来，一起啊。” 何朔反应过来，看着陶澄一脸热情，他记得陶澄原本并没打算一起去城北啊。 “那走吧。”陈玫已经穿好了衣服，关上了门，准备和他们一起走。 “走吧，走吧。”陶澄用胳膊肘撞了撞何朔，“发什么呆啊！快走啊！” 何朔眨眨眼睛，然后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第十二章 “美女，怎么称呼？”何朔开着车，陶澄却不停地往身后看，恨不得拆了椅子和陈玫坐一块去，还嬉皮笑脸地套近乎。 “陈玫。”她淡然回答，眼神却从来不与他交流。 “陈美？”陶澄重复了一遍，其实是想吸引她的注意。 “玫。”“美？” 估计陶澄还是没搞清楚究竟是哪个字，但也无所谓了，知道大致怎么叫也就够了。只是自从他们上了同一辆车，陶澄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估计等他下车，脸上皱纹都会多许多。 “你去城北干嘛呀？”陶澄问。 “回来看个人。”陈玫说完，将头撇向了窗外，表示并不想多说什么。 “那……”陶澄见她的目光始终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甚至还撇过头去躲避开来，算了，还是识相一点吧。 何朔已经往城北方向开了一段路，只是不知道陈玫到底要去哪里。 “你能给我个具体的名字或者路名吗？”何朔问，“要不然我不知道你去哪里。” 陈玫回答：“我说不上名字，我只知道怎么走。” 陶澄好奇地问：“你是城北本地人吗？” 陈玫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算是？这个在陶澄的理解中可以这么解释，她应该是从小随父母来这里定居的，在这里长大，所以算是本地人。 “那你是看望朋友还是父母啊？”陶澄的问题又来了，跟查户口似的。 “我没有父母。”陈玫只是冷淡地回答了一句。 “嗯？”陶澄一愣，却发现何朔也同样疑惑了。 “你是孤儿？”何朔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陈玫抬起眼，从后视镜里看着何朔：“对。” 何朔打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打偏，还好他一把拉回来了，这时，他只是有些紧张和意外：“那你回城北是？” “收拾点东西。”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提醒何朔，“前面左拐。” “好。”何朔在路口停下，等待信号灯的指示。 灯光的闪动也让他隐隐不安起来，突然有点怕她也是那个孤儿院出来的，但又希望她是，如此矛盾。 汽车拐上一条陌生的路，在陈玫的指示下，不知不觉进入了白桦路。 这个季节的白桦路已经更是冷漠了，两旁的白桦已经成了黑白两色，白色的树干，黑色的树枝，寥寥几片枯黄的叶子摇摇欲坠。 “就这里。”陈玫说。 何朔一脚油门停下，差一点自己就奔19号去了。 “谢谢你。”陈玫说完，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不客气的……” “哎？你待会儿怎么回去啊？”何朔还没说完，陶澄又插上嘴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我可以留个电话给你……” “我有何朔电话。”没想到陈玫这么回答他，然后关上车门，“再见。” 陶澄倒是愣了，然后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何朔：“你小子……” 何朔的目光随着陈玫下车后一直跟着，见她进了一个小区后才回过神来。 “你小子背着我，已经偷偷联系上了啊？”陶澄气呼呼地说。 “什么叫背着你？”何朔也不客气，“有人比我们更早认识她。” “谁啊？”陶澄好奇起来。 “李维。” 何朔说完，开起了车，缓慢行驶在白桦路上，因为前面就是孤儿院的遗址，他还是准备多看一眼。 怎么这么巧，陈玫会住在这里呢？ 何朔思考着，之前遇见的张姨说过她也住这边，目测附近也就这么一个小区，那么她们会不会认识…… “想什么呢？”陶澄见他行驶缓慢又发着呆，赶紧打断他的思绪。 “没什么。”何朔终于踩下油门，正常行驶起来。 “李维怎么会认识她的啊？”陶澄还在纠结。 “她在城南开了一家咖啡馆，李维带我去的。” “咖啡馆？”陶澄又惊又喜，但又埋冤起来，“你怎么不带我一起去啊？再说了，你又不喝咖啡，去干嘛？” “我说了，李维带我去的。” “李维……难道也对她有意思？” “你不要乱猜好不好？像个小女人似的。”何朔听不惯了，还是说了他一句。 “我哪里像女人了？”陶澄炸了，“老子可是个汉子，而且是喜欢女人的汉子！” 何朔无奈地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陶澄突然认真起来，“调遣到城北这件事件，李维怎么会让你来的？难道他知道对这里的案子感兴趣？”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算是默认吧，但是也没直白说明，毕竟他来这里李维也是另一种安排。 “你不会背着我，跟李维成搭档了吧？”陶澄真是认真不过三秒。 “什么话？！”何朔无奈，“他也算是我队长，他安排的，我自然要听。” “是吗？”陶澄不信，“我以为你抛弃我，自己组队了呢。” 何朔再度无奈：“你还说自己不像女人，猜忌心倒也是很大的呢。” “错了，这个叫‘敏感’。”陶澄纠正他，“这个就是新闻人必备要素，必须对任何事情、任何人保持敏感，这样才有更多的信息可以挖掘。” “呵呵。”何朔冷笑一声，“你倒是让我想起那些没事找事乱编花边新闻的小记者，喜欢捕风捉影。” “哪有，无风不起浪。”陶澄话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呢！” “什么有趣的事情。” “好像说是城北的别墅区里有个外地来的土豪……” 这类新闻，何朔本来不感兴趣，但是说起城北的别墅区，他突然来了兴趣。 “那片别墅区，你也懂的，本来就住的人就不多，所以特别隐秘，别说养小三了，养小四小五都可以。” “说重点。”何朔立马打断他，要不然他没完没了扯些没用的信息。 “好好好。”陶澄笑了笑，顺带清清嗓子，准备说个故事了，“记得这事也有七八年了吧，也是个冬天……有一天，突然接到报警说，那里发生了凶杀案。” “凶杀案？” 第十三章 何朔也是五年前到的杨城，所以，他也很少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提起“凶杀案”真的是听一次听见。 何朔将车停在路边，都顾不上要去派出所报到了，只想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的。”陶澄见他那么起劲，就开始说了，“其实我也是听杜伯伯和我爸一起说起的。说当时刚下完雪，小区物业组织人去清理路面积雪，突然发现有一户人家门口都是血！红色的血啊！在白色的雪上，你想想看，多壮烈啊！” 陶澄激动起来，绘声绘色就怕何朔想象不出那画面。 “保安腿都软了，刚坐下就发现了雪地里还有个人。”陶澄说着，“说是一个衣冠不整的女孩子，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 “我知道了，你能说重点吗？”何朔受不了陶澄这样的故事渲染，感觉要写篇文章似的。 “嗯，那个小女孩身上也全是血，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保安赶紧让她进屋子里，却没想到在里面看到了更血腥的一幕！”陶澄故意长长地呼吸一口气，说，“一个中年男人，死在血泊之中！” 何朔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个女孩杀的？” 陶澄点点头，一脸不可置信。 “后来呢？” “后来警察来了，处理这个案子。”陶澄回忆说，“当时，我记忆深刻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只有十六岁，十六岁啊！” “然后呢？” “她说她被关在那里已经三年了！”陶澄摇摇头，“人渣啊！” 何朔不敢乱下定论，但是如果真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关了一个无知小女孩这么多年，沦落为泄欲工具，确实罪孽深重。 “那现在这个女孩子呢？”何朔问。 “不知道。”陶澄摇摇头，“这个事情本来就是听说的，我后来不是去外地读书了嘛，就不清楚了。” 何朔有些打算：“还能查到这个女孩子吗？” “查？”陶澄耸耸肩，“估计很难，这个女孩子没有身份。” “没有身份？”何朔疑惑。 “对啊，这种人就找这个的女孩子，孤儿，没人会找上门就好。” 何朔又一次陷入了思考之中，这么巧，又是一个孤儿？ “好了，别多想了，你要迟到了！”陶澄提醒他。 何朔回过神来，发动了车子，准备回去报到。 当然，迟到不迟到都不是事，这里坐镇的人都不管事情，大家见是何朔来了，也是很亲切。 老曹第一个凑上去说：“啊呀，听说是你来我们这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啊！” “是吗？”何朔回答。 “对啊，与其来个陌生人大家还要适应起来，还不如来个大家都接触过的人，相处起来也方便啊。”老曹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何朔也配合着笑了笑，他明白老曹也是希望千万别是上头派来的人来管他们的。 “来，小郭的位置给你坐，你不介意吧？”老曹说。 “没事，我无所谓。” 何朔来到小郭的桌前，准备坐下。老曹也跟着过来，交待他几件事情。 “小郭你也是知道的，在我们这里做不少事情，主要他也是很能干、肯干的，所以嘛，接下来有些事情，可能就要麻烦你了啊。”老曹说话笑嘻嘻的，何朔也明白，有些活还是要自己主动点揽。 何朔打开了桌上的电脑：“好，我知道了，需要做些什么，你跟我说好了。” “那就好。哈哈哈。”老曹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这里年轻人不多，你可不要不嫌我们几个老年人烦啊。” “不会，怎么会呢。”何朔也是客气地笑了笑，“之前开办案，你们都很帮忙呢。” “哈哈，你先做吧，基本上没什么事，有事我们会和你说的。” 老曹端着茶杯来，又端着茶杯走了。 何朔刚坐下，电脑正好打开了，可是他记得之前电脑上是锁的，这次却不需要密码就直接打开了。 “那个……”何朔问老曹，“这个电脑是有人开过吗？” “嗯。”老曹回答，“小郭上了密码，我们找人来开的，要不然很多信息我们都不好查。” “哦……好。”何朔明白了。 小郭的电脑算是在这个派出所里最新的一台了，里面的东西不多，却都很重要，有城北镇居民的身份信息，还有一些派出所日志记录，看来都是小郭在做。 电脑是打开了，但是何朔这一下，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好像大家都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不过，他倒是好奇，打开了录入系统，准备查一查“梁景”。 是啊，他来城北，选择住在小郭租住的那个小区，最大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梁景就在那里，可以成为邻居了呢？ 而梁景这个人，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一个人，没有过去的身世可以查询，只是一介孤儿，还被良好的家庭收养，这么好的条件下，自身又是很优秀的。但是，既然这么优秀为什么要回这里读大学？并且留在这里工作呢？ 难道，只是因为他是从这里的孤儿院领养走的，所以“落叶归根”回来了？ 在系统里，的确还留着梁景的名字，地址留的还是城北的那栋别墅。何朔记下了地址，有机会要去拜访一下，不管他还住不住那里。 “对了，曹师傅，你知道城北那片别墅区以前出过一起凶杀案吗？”何朔想起早上陶澄和自己说去的城北别墅区的事情，于是问了一句。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给何朔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何朔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老曹倒是笑嘻嘻地说：“那个陈年旧事了。” “能和我说说吗？”何朔问。 “啊呀，你这个孩子口味怎么这么重啊。”老曹摆摆手，“哪有这么早就聊天的，吃完饭我们慢慢聊啊。” 咋听这话，老曹是愿意说给何朔听的，但是又拖延到了中午，难道他故意的？ “好。”何朔爽快答应，也希望这只是自己敏感。 看着时钟一点一滴地走着，希望很快就能到中午。 第十四章 与何朔这样的工作狂相比，陶澄的日子的确是很清闲的。凭关系进的单位，大家也没怎么在意他有多少能力。虽然在报社的工作是他自己想去的，但是呆了这么多年，始终都和何朔一样属于“默默无闻”。当然，何朔是没什么可让他爆发的，陶澄则是不想爆发。 何朔心里也许也是有期盼的，若是自己可以破了这些案子，对于自己也是了却心愿，毕竟是抱着抱负来警局的，可惜是个小警局。陶澄呢，又不同，如果他有可以挖掘的爆发点，那么绝对会死命挖，最好炸了全城、全世界的那种。 当然，不可能事事如愿。 这会儿，陶澄既然跟着来城北了，反正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城南了。干脆就留下来，说是帮何朔去收拾一下小郭的房子，省得何朔说他见色忘义。 说实话，一个人去小郭的住处，陶澄还是有些害怕的。从物业那边拿了钥匙后，就让物业的人陪着一起去。心惊胆战地上了电梯，总感觉有个人跟着自己一样。 “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你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再联系我们吧。”物业的人陪陶澄到了家门口后，就准备回去了。 “等等。”陶澄叫住了他，然后打开门，看了一眼屋子里，拉开的窗帘后的屋子比之前两趟许多，桌面都很干净，看上去是真的都收拾过了，“这里，是谁来收拾的？” 物业的人回答：“我也没注意，好像是之前住户父母请的搬家公司的人吧。” “哦，收拾得是挺干净的。”陶澄走进了屋子继续打探着，“我说，你们之前的房租退了吗？不会收二次房租吧？” “这个当然不会。”物业的人坚决回答，“我们也是有流程的。” “呵呵。” 陶澄其实也不是在意这个租金什么问题，就是想拖住物业的人，让他先看看屋子有没有什么异常再说。 “那你还有什么事情吗？”物业的人见他在屋子里兜圈子，“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忙了。” 陶澄摆摆手：“嗯，好的，你去吧。” 物业的人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走了，刚到电梯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走楼梯下去了。 陶澄目送那人下了楼，然后也没敢关门，巡视了一圈屋子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反而干净得可怕。回头一想，或许自己住惯了“狗窝”，才会不适应。 何朔的行李没多少东西，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 陶澄也就简单地归了个位，刚放好东西想要拿手机玩一会儿游戏，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信号。 “见鬼了，没信号怎么活啊！” 陶澄内心一阵愤怒，开始满屋子找信号，突然听到隔壁有关门的声音。好奇心促使他赶紧跑到门口，探出头去张望。 就是隔壁的一户人家，一个身穿大衣的男人正在关门，刚锁上门，就注意到了陶澄伸出来的脑袋，却也没吓到，反而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好。”此人就是梁景，“你是刚搬来吗？” 陶澄见说话的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也就从房间里出来了，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说：“嗯，刚搬来。” “哦。”梁景点了个头，将钥匙放进随身的包里，“我去上班了，改天聊。” “哦……” 陶澄见他这模样还挺年轻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大学生，至少他脸上的胶原蛋白比自己多，有些卷曲的头发让他的脸蛋显得小又精致，在电梯来的那一刻，梁景注意到陶澄还在观察他，于是又笑着说了声再见。 “再见，再见。”陶澄也笑着回应，直到电梯门关上。 这个男人看上去不错啊……陶澄心想，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这样的人做何朔的邻居还是不错的，至少比之前的瞎子老太太好…… 想到邻居，现在隔壁瞎眼老太太已经搬走了，换成了咖啡店的老板娘了啊！想到这里，陶澄忍不住兴奋起来。 好了，这屋子也没啥需要整理的，还是回何朔家里去，期待和老板娘的“偶遇”吧。 也不知是自己太激动了，还是真的手滑了，刚想拿桌子上的钥匙一不小心就把钥匙弄掉在了地上。 “哎呀！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陶澄骂了自己一句，拉开椅子，蹲下身去捡地上的钥匙。 刚捡起钥匙，却猛然发现桌角内侧有很多条不规则的划痕。他用手指触摸了一下这些痕迹，不像是用刀或者锋利的东西划的，内侧的凹凸不平，外侧的大小不均，不知道是用什么划出来的。 陶澄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些痕迹，顺便在桌子底下摸索了一遍。怪怪，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么一张桌子底下，竟然布满了痕迹！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啊，如果蹲坐在里面，就像深处一个牢笼，满是挣扎的痕迹，让人无比压抑。 “咔嚓、咔嚓”陶澄不停地拍着桌下，就在定格其中一个画面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痕迹有些不同，和它旁边的痕迹一窜连，倒是很像数字“一、二、三”，再仔细找一找，这样的组合数字还不止一处……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陶澄原本还有些害怕，现在有了发现，反而激动起来。要是把这个拿去给何朔看，一定会和他一样兴奋啊！ 刚想着起来，结果自己并没有注意，竟然把头“砰”地一下撞在了桌板上，顿时眼冒金星。重叠的视线下突然出现了幻影，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沙发上。陶澄用力地闭眼睁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以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于是一阵模糊到一阵清晰，那个人影从若隐若现到骤然消失，倒是让他猛然间一身冷汗。 这个……不会是小郭的鬼魂吧？ 陶澄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越想越害怕，赶紧拿上钥匙滚蛋，这个地方不太吉利。 刚走到电梯门口，自己也直觉一愣：这电梯更不吉利。赶紧换了楼梯快步仓皇而逃。 第十五章 城北派出所这里没有食堂，也不会有外卖。所以他们的午餐都是从外面订的盒饭，按时会送过来。这会儿送餐的人过来了，还和老曹扯了几句。因为他们会在这里等大家吃完了，把残羹和饭盒回收回去。 “来了个小伙子啊。”送餐的老刘说着，头抬了一下。 老曹正喝着萝卜排骨汤，没空抬头，就“嗯”了一声，毕竟他汤碗里的排骨特别多。 “看样子不错啊。”老刘笑着说，“挺正气的一孩子。” “嗯，是不错。”老曹嚼着肉，“就是有点犟。” “犟？” “嗯，不太会变通。” “哈哈。”老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没带点见面礼给你们？” “什么见面礼？”老曹放下碗筷，“说这个太俗了，他是一门心思想干点事的，性子太直，要不然也不会让到我们这里来。” “哦，这样啊。”老刘明白了点什么。 这时，何朔正好吃完了，自己收拾了东西拿到门前来，老刘帮忙干活的正是他媳妇，一副农村妇女朴实的模样，赶紧笑着接上手说：“你放着就好了，我来给你收拾。” “不用，我自己可以，不必麻烦。”何朔帮忙放在了不同的桶里。 这个阿姨倒是见何朔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幕老曹和老刘都看在眼里。 “你家女儿还没谈呢？”老曹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烟，顺便递给了老刘。 老刘赶紧双手接上，笑着回答：“没呢，这丫头死脑筋，放着老实的人不要，一定要找个好看的。” “呵呵。”老曹点上烟，“你看我们这新来的小伙子怎么样？” 老刘又多看了几眼，眼神是透露着满意的，但又无奈地摇摇头：“不行啊，配不上，我们那丫头工作都没有，整天好吃懒做的，不行不行。” “哈哈哈。”老曹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番话老刘媳妇是听见的，用手肘拱了拱老刘：“咱们女儿那是还没有中意的，要是有，一定什么都愿意干的。” “嗯，你想说就是你对吧？” “说什么呢！” 一对中年夫妻还能这样相互打趣，也是感情不错的表现啊。 老曹看着他们，情不自禁地笑了。他伸出手指招呼老刘凑近一些，他放轻声音说：“这小伙子人是不错的，也是老实本分的，你们要是有意思，明天把你们家闺女带来帮个忙，对个眼呗！” “哈哈哈，好好好。” 老刘开心地喊出了声，大家以为他们在说什么呢，齐齐刷来目光。他赶紧又憋了回去，和媳妇一起收拾完餐具准备离开了。 老曹手里的烟刚抽完，何朔就来了，看来这也是躲不过的。于是，他又拿出了一根，准备继续抽上。 “抽吗？”老曹问。 “不抽。”何朔回答。 “这抽烟的人，分两种。”老曹给自己点上了烟，说，“一种是太忙的人，脑子不够用了，抽一根醒醒；一种是太闲的人，反正无所事事，就拿来消遣一下。” 何朔微笑着点点头。 “你看我像哪种人？”老曹含笑问道。 “您哪一种都不是。”何朔直接回答，“您空闲的只是手，忙的事情都在脑子里。” “哈哈哈。”老曹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小子也挺会说话的嘛！” “这不，是想听您给点工作上的建议。” 老曹吞云吐雾了一番，此时办公室的人都走了，去后面走廊一边晒太阳一边打午觉了。老曹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经常饭后在办公室喝茶抽烟，读读报纸。 当然，何朔盯着他，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是怎么一件事。作为这里的“元老级”人物，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个事情啊……怎么说呢？”老曹吸了口烟，“城北的那片别墅区，不是新房子了，都造好了十多年了吧，因为很少有人提起或者要买卖，所以大家一般都不会注意那里。”老曹又喝了一口茶，“这个事情在那对夫妻自杀之前，已经八年了吧，所以我觉得不会和你要查的那个案子有什么关联。” 何朔说：“不不不，我也不一定会把他们联系起来，只是觉得发生在同一个小区，很好奇而已。” “哈哈，好奇？”老曹笑了，“那个地方风水不好吧，才会接二连三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都已经荒废了，都没人接盘。” “荒废？” “嗯，里面没人住了，一到晚上阴风阵阵，枯草乱摇的，就怕有什么妖魔鬼怪了！” 何朔思考了一下，又很快把曹师傅岔开的话题拉回来：“曹师傅，我们还是说说那件凶杀案吧。” “哦哦。”曹师傅也回过身来，笑了，“你看，说起这个我自己都怕几分。” 何朔点点头，表示同意。 “反正那时候，刚下过大雪吧，物业去清理雪堆，突然发现了血迹，一片一片的，谁见了都怕。”老曹开始绘声绘色讲述起来，“更要命的是，在门口看见一个没穿衣服……不不不，几乎没穿衣服的小女孩，浑身是血，哭哭泣泣的。” “我们联系了警局的人过来后，查了一下这户人家的户主是个外地人，都要五十了吧，我们还以为是这个小女孩的父亲呢！结果……”曹师傅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个男人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是从外地来买她的贩子！” “啊？！”何朔一惊，从凳子上窜了起来，“人贩子？” “别激动，别激动。”曹师傅摆摆手，让他坐下，“那个小女孩说的，这个男人不是她爸爸，只是来这里收养她的，但是……被他关在家里三年后，小女孩察觉到不对劲，那个男人终于暴露了本性，想对她下手，她就……”曹师傅用手指敲敲桌子，“你懂吧？” 何朔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么，是从这里的孤儿院被领养的？”何朔问。 “不清楚，当时去问了，说没有领养记录，也不认识这个小女孩。”曹师傅的烟差不多了，喝起茶来。 “不认识？那那个小女孩说什么了吗？” “后来什么也没说，当时大家也不建议给她太多压力，毕竟人还小，才十四岁……” “什么？十四岁？” 第十六章 这是个特别宁静的夜晚，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只觉得比之前的几日更加寒冷。原本就寂寥的别墅区，因为居住的人少之又少，保安更是偷得闲窝在温暖的空调间里打起呼来了。 一夜过去，睁开眼玻璃窗上已满是水汽。保安抹去了玻璃窗的湿气，才发现这屋外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原来昨晚下了那么大一场雪啊。 “嘀铃铃”电话响起，保安打了个哈欠接起电话，懒洋洋地问：“喂？” “还没走吧？” “没呢。”保安看了一眼手表，还没到交班时间，不过这白花花的雪地倒是让天显得亮了一些。 “待会儿带上铲子，把路上的雪给铲了。” “干嘛叫我呀，我刚上完夜班，累得很。”保安有些不乐意。 “你还想不想转正了？干不干？” “干干干。”保安立马改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来呀。” “我就来，你先把2栋、7栋门前的雪去铲了。” “为啥？” “那两户早上出门早，先去铲干净，省得被投诉。” “知道知道。” 保安挂上电话，就去后面工具间找了一把铲子。这把铲子还是全新的，还没用过，这是这小区第一个冬天，也是保安来的第一个月。 一打开大门，一股冰冷的气息就扑了过来，要不是为了早点转正，谁愿意这么早就出来铲雪呢？ 保安在门口站着，往别墅区数了数，心里还算了一下线路，7栋在2栋后面，从面铲雪过来正好可以顺带上2栋。于是乎，拿着铲子，踩着厚厚的雪，“嘎吱嘎吱”地一步一步过去了。 随着天空的愈渐亮起，保安突然发现洁白的雪地上出现了深浅不一的印子，还残留着一丝丝鲜红的血迹，顺着这个印子往前看，刚还犯困的人这下子脑子眼睛都清醒了——一个衣冠不整的孩子身上布满了血迹，趴坐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这……这……怎么回事？” 保安赶紧向前几步，想确认一下这个女孩子到底怎么了，可是那女孩一听到动静，察觉到陌生人靠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赶紧又向前吃力地挪了起来，却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喂喂，有人吗？”保安赶紧按下对讲机，“快来7栋这里！有个……有个人受伤了！” “什么情况？！” “快来呀！” 保安凑近看这个晕过去的女孩，身上除了斑斑血迹外，却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但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沿着雪地上滴滴答答的血迹来看，挪动的位置，应该是从7栋别墅里出来的。 保安小心翼翼地靠近7栋，这是别墅车库的位置，门被抬起了50厘米左右，正好可以匍匐出来一个矮小的个子。从这下面看去，里面闪烁着一盏警示灯，应该是原本电动的门被强制拉起后开始闪烁的，照的里面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若影若现。 除此之外，保安也不敢再乱动了，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只能等待同事到来，看看他们怎么处理。而躺在雪地里的女孩衣着如此单薄，也让他过意不去，只好脱下自己的棉袄，给她披上。 就在这时，同事们纷纷赶来，见这个架势赶紧报了警。 当时负责案子的警察是老杜，杜林生。而这些保安胆子也很小，不敢擅闯民宅，说是喊了敲门了，没人开门都没敢进去。 “从发现这个小女孩到现在已经要一个小时了，竟然没人进屋子里看看？真是荒唐！”老杜生气地说。 “他们也是怕真有什么破坏了现场。”陪同的小警察帮忙圆场。 小女孩已经被送到了医院，而屋子四周也拉上了警戒线，因为就在老杜来到这里后，发现了更大的犯罪现场。 保安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或许早一点进屋子里还能救人，但是现在……只有一个倒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气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死在了走下车库的地板上，血迹是从厨房门口开始移动的。而凶器就是厨房里的一把水果刀。所以，老杜判断第一现场是在厨房，男人被害后试图去抓住行凶的女孩子，但是追到了台阶处，就因失血过多晕厥了。而这个路线，也是那个小女孩逃出屋子的线路，她下了楼梯到了车库，用力拉开了车库门，她并不知道这个门是可以电动开启的，所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拉开一点点，然后钻了出去。 但是，因为下了雪，加上衣服单薄、心神不宁，她很快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地里。应该是害怕加抽筋，所以她没有逃远。 这是老杜当时的判断。 这栋别墅里特别的暖和，所以他们的衣着都不是很多。中年男人还穿了一身真丝的睡衣，而小女孩…… 老杜看了一下案发的四周，没有女孩子的衣服。 “就算屋子里再暖和，这个小女孩也不至于只穿一条睡裙吧？”老杜嘀咕了一句。 可是勘查这里的其他人发现，这里除了这个中年男人的东西以外还真的没有属于这个小女孩的什么东西。 家里没有照片，没有小女孩生活的痕迹，难道不是这户人家的什么人？ “杜警官。”这时，楼下车库查案的小警察叫了他一声，“有发现。” 老杜跟着去了车库，小警察指给老杜看在这车库里有一个小房间，很小，有灯还有一个小小的床铺…… “这是？” “这应该原本是个储物间，但是从这里的东西来看，应该是有人住在这里。” 老杜借着小隔间里一点点微弱的光，仔细看着屋子里，虽然小，但是还算干净，一角是床铺，还是粉色的被子，另一角放了好一个毛绒玩具，已经不是新的了，但是这个牌子他知道，毕竟自己家也是有孩子的，这个牌子的毛绒玩具不便宜，而墙面上还有一些用彩笔画的涂鸦，乱七八糟。 “难道……” 老杜心里突然有了不太好的直觉，这也许就是这个小女孩住的地方…… 不，也可能是被关着的地方。 第十七章 “还有什么信息吗？”何朔盯着曹师傅说，“比如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曹师傅笑了一声，说：“我当时没有参与这个案子，也是听的比较多，所以，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这么多年，我这点岁数早就忘记了。” 何朔沉默了一会儿。 “你也别多想。”曹师傅察觉到他的心思细腻，“当时为了避免闲言碎语，所以把女孩子的岁数说大了两岁，要不然影响不好。” “嗯。”何朔点点头，“她还在这里吗？” 曹师傅摇摇头：“不清楚，你要么去问……”曹师傅想起杜林生早就不在了，迟疑了一下，说，“你不是认识那个李维吗？” “李维？”何朔意识到，李维是老杜的徒弟，“认识啊。” “你可以去问问他，他可是老杜的徒弟啊。” “是的是的。”何朔笑了起来，“他也在啊？” “嗯，应该在吧。” 曹师傅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午休时间已过，门外的几个人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就回来了。 何朔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现在，这个案子虽然和之前的案子都不一样，但是何朔却依然很感兴趣。按照曹师傅的描述，这个案子已经破了，当时女孩子也承认是自己失手杀了那个中年男人…… 那么这个案子一定有案底吧，只能拜托李维帮忙查一查了。 何朔并没有打电话，只是低调地给李维去了条信息，然后耐心等待了。 城北的工作节奏很慢，总感觉什么事也没做，就下班了。 “小何啊。”曹师傅临走前，拿来一张表格，递给了何朔，“这个呢，是值班表，我就不重新打印了，你就按照原来小郭的日子值班就好了。” “哦，好的。”何朔接过表格一看，其他人都是两周轮一次，小郭一周轮两次，这个好像有点…… 曹师傅已经走到门口了，不忘跟何朔再打个招呼：“小何啊，其实没什么事，先走也是可以的，门口的老王二十四小时在，有事都会联系的。” 何朔尴尬地点点头。 就算没事可以离开，按照他自己的脾气也不可能真的离开。 看了一下日期，这么巧，今天就要值班啊。 “唉”何朔叹了一口气，算了，初来驾到还是要适应。趁着有一段休息时间，赶紧出去吃点晚饭。 季节原因，这个点的傍晚已经接近天黑的状态，加上并不给力的路灯，更是显得暗沉。 何朔就在附近走动了一下，记得这附近有几家路边小饭店的，就想随意打发一下。于是，找了个店随便点了份盖浇饭。 “怎么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刚准备吃饭，李维就来了信息，是回复他下午问的那个案子。 “嗯，想了解一些。”何朔回复。 “这会儿我回去陪孩子了，明天给你找了发你邮箱。” “好的，谢谢。” 何朔这也算定心了。 刚吃上一口饭，电话又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陶澄。这个家伙的电话总是挑的很“准时”。 “喂？你回去了吗？”陶澄在电话里问。 “没。”何朔边吃边回答，“今晚还有个值班，明早才回去。” “我就想着呢。”陶澄说，“你怎么接上电话了。” “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小郭那屋子连信号都没有？” “信号？”何朔想了想，之前在家里想要拨打电话救小郭父母的时候，的确一点信号也没有，“好像是没有。” “你查了没？”陶澄这次头脑倒是很清醒，“如果一栋房子就小郭家里没信号，那是不是有问题啊？” 何朔想了想：“我后来还真没怎么注意，我回去看看。” “我跟你说，你可要早点找到原因啊，要不然你出什么事，我联系不上你就完了啊。” “你说什么呢？”何朔皱了皱眉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什么呀，这不是关心你嘛！”陶澄不服气，“你现在干嘛呢？” “吃饭呢。” “要我来陪你吗？” “陪什么？” “你一个人值夜班不寂寞吗？不怕鬼吗？” “滚！” 两个人互嫖几句就挂上电话了。 说来也是有趣，也就几句嘴皮子顿时让何朔的心情好了起来，原本的沉闷现在舒缓了许多。 饭后，何朔散步回派出所，路灯下，看自己的影子忽上忽短的，想起最近身边发生的种种，不得不感慨。可是，刚转了个弯到门口的院子里，就看到了门前站了一个人。 这是？ 黑色的风衣，纤瘦的身材，盘起的头发还有几根不安分的碎发随风浮动。 “陈玫？”何朔轻声唤了一句。 她回过头来，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却如此明亮。 “何警官，下班了吗？”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动听。 何朔快走两步到她面前，憨笑了一下：“没，今天不巧，正好有个值班。” “是吗？”陈玫微笑着回答，嘴角的线条特别好看。 “你……你怎么来啦？”何朔问。 “我正好准备回城南，路过这里看看你下班了没有。” “哦。”何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嘀咕了一句，“幸好没有直接回去。” “什么？”她问。 “没，没什么。”何朔尴尬笑笑，“你要不要进去坐坐啊？外面有点凉了。” 何朔愿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却立刻点了点头，跟着何朔回了办公室。只是，何朔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不太利索了，在前面带路，步伐有些凌乱。 “这边。”何朔说着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迎面袭来一阵烟味，陈玫皱了一下眉头。 “不好意思啊。”何朔赶紧用手摆摆，走到前面去开窗，“我们、我们办公室都是男人，爱抽烟有点味道。” “没关系。”陈玫看了看四周，的确都是男人的办公室，桌面都有些不修边幅。 何朔开完窗户又赶紧回到自己的桌前，将自己的桌子胡乱收拾了一下，也就是将东西都堆在了一起而已。然后搬来一把椅子，对陈玫说：“你坐。” “不坐了，站着也挺好的。”她回答，应该是觉得这椅子也不太干净吧。 何朔也不知道怎么去招呼一个女生，就拿起个一次性纸杯说：“喝茶吗？” 陈玫摇摇头：“何警官不要忙了，我不久留。” “哦。”何朔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只是路过看看他而已。 一阵风从窗户外吹来，吹散了屋子里的烟味，倒是让陈玫身上的香味更明显了一点。 第十八章 何朔从来没有和女生单独相处过，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个性从来都只是喜欢和男生一起，够爽气够自在，不会有各种搞不清的小情绪或小心思。 而此刻，陈玫这么标致的一个女人杵在他眼前，有些不知所措也是理所当然的。 “冷吗？”何朔问，指了指开着的窗户。 “没事。”她回答。 “那你……怎么回去啊？” “有人会来接我。” “哦。” 何朔也知道这样的对话比较尴尬，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只能聊些有的没的。 “你想买花？”陈玫突然问。 “啊？”何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犹豫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玫瑰花的事情，“不，不是，我就是问问。” “后天我还会来，到时候联系你。” “好啊。”何朔笑了笑，“其实，我也是认识一个朋友，他也正好很喜欢玫瑰呢。” “哦？”陈玫看着他，倒是让何朔又不好意思躲避过了眼神。 “嗯，他做永生花。”何朔低头回答，“做得特别好。” 陈玫微微点头：“嗯。” “和你店里放的那一盆很像。”何朔补充了一句。 “也是朋友送的。”陈玫倒是很直接，“开店礼物。” “哦？会不会是同一个朋友啊？”何朔笑着说，刚说完就注意到陈玫一双眼一直盯着自己，自己又闪躲过去，“我开玩笑的，没那么巧吧……” 就在说话间隙，窗前有车灯闪过，好像有什么车子开过来了。 何朔以为是有人来接陈玫了，但陈玫却没有走动的意思。 过了半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口哨声来到了门前，这样的出现模式，莫不是又是他？ “啊呀！”果然是陶澄，从门外一进来，刚想和何朔打上招呼，就瞬间注意到了一旁的陈玫，脸上的表情由惊喜转为了坏笑。 “你怎么来了？” “我说呢，怎么不要我来陪你呢，这是有佳人相伴啊！”陶澄走近他们，“陈小姐，真是有缘啊。” 陈玫也没想搭理他。 而何朔，刚吃晚饭时还觉得有这么个朋友真好，现在却看他怎么都不顺眼，阴魂不散的，又出现了。 “你怎么又跑来了？”何朔的语气有几分责备，“你一直浪在外面，当心你妈说你啊。” “怎么会呢？！”陶澄拱拱何朔的手臂，“你知道，我爸在家，我肯定是要溜出来的啊。” 陶澄说完，就盯着陈玫：“陈小姐要回城南吗？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陈玫回答，然后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在上面打了点字，应该是在发消息。 “怎么这么冷啊！”陶澄注意到窗户还打开着，走向前去关窗，“你怎么开窗啊，别把人家女孩子冻着了。” 关好窗回过头来，继续对着陈玫嬉皮笑脸的：“陈小姐，你怎么来这里啊？” “路过。”陈玫回答。 “哦……这么巧。”陶澄看看何朔，好像有点戏的感觉，“那个，陈小姐，你是单身吗？” 陈玫终于看了他一眼：“有你有关吗？” “没没没。”陶澄赶紧澄清，“我这不，随便聊聊嘛！”然后手就不安分地搭上了何朔的肩膀，“你看，真是巧，我们三个都是单身。” 陈玫低下头去，对他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何朔躲过陶澄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去接他的话题。 陶澄也意识到，好像自己的出现让现场更尴尬了，还是说些正经的吧。 “那个，我出来之前，给你发了个邮件，有些东西是李维托我发给你的。”陶澄说，“也不知道什么，怎么还要我来中介一下。” 何朔在电脑前坐下，打开了邮箱，是一个文件夹。 李维并没有直接发给何朔，而是通过陶澄转发了。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他给了我一个优盘，叫我发给你这个文件。”陶澄凑在电脑前说，“发完就删了文件夹。” 何朔点开了这个文件夹，里面放了几张照片，他点开一张立马又关上了。赶紧看了一眼陈玫，陈玫好像一直在手机上发着消息，并没有注意到。何朔将显示屏挪过一些，陶澄心领神会帮忙挡了一些。 何朔重新打开照片，这几张都是小郭当时的验尸照片。从照片上看出，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从细节照片上却能看到，他的指尖都是秃的…… 秃的…… 陶澄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何朔一下，刚想开口，注意到陈玫也在，又咽下了。 就在翻下下一张照片的时候，他们都愣住了。 小郭这么一个男人，背后竟然纹了一对翅膀……一对硕大的翅膀！ “这是天使吗？”陶澄脱口而出。 这句话也引起了陈玫的注意，但是她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看着手机。 何朔没有注意到陈玫的变化，提醒陶澄说话注意点。陶澄明白地点点头，直到何朔关上了照片，他才回过身来，对陈玫傻笑了一下。 “你们要办事吗？”陈玫放下手机问，“不方便的话，我就先走了。” “先走？”陶澄立刻站好，“你去哪里啊？你在这里等你朋友不是更安全吗？”说完，他看了一眼何朔，让何朔也说点什么。 “额……是，是啊。”何朔支支吾吾地说，“你朋友什么时候来接你？” 陈玫看了看时间：“十点半吧。” “啊？”陶澄一看时间，才七点多，“这么晚？” “她要关了店才能来接我。” 何朔想到，应该是咖啡店里的那个咖啡小妹吧。 “这样啊……”陶澄自告奋勇说，“还有好久呢，我也想回去了，不如，我带你回去吧，反正我们也是邻居了。” “什么？”何朔一愣。 陶澄忙拱拱他，使个眼色。 陈玫倒是看了何朔一眼，说：“何警官，我在这影响你吗？” “不不，不影响。”何朔刚说完，瞥了一眼电脑，“就是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陈玫说，“不打搅你了。” “啊？”何朔可以感觉到她应该有些不高兴，但是也说不上是不是。陶澄却是很高兴。 “何朔啊，今天我就不陪你了，改天你上夜班我再来陪你吧。” 陶澄说着就带着陈玫走了，顿时办公室又剩下了何朔一人。 第十九章 只剩一人的办公室恢复了冷清，只有一台电脑与何朔相伴。 话说，刚才还那么热闹，难道自己不喜欢热闹吗？好像是有点，但是刚刚与陈玫的相处却显得很舒适，好像是她身上的香味总能让他情不自禁放松下来。 不过，现在人也走了，还能多想什么？ 何朔重新打开了邮件，李维并没有自己直接发给自己，还通过陶澄来发，有什么不方便吗？ 刚刚郭峰身上出现的是什么纹身？一对翅膀？ 何朔仔细看着那张照片，这对翅膀对称地纹在了背上，就像是长出来的一样。难道真把自己当天使了？何朔打印出了这张照片，不管怎么说这个纹身给他的感觉很特别，一定会是个线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午夜。 窗外一片漆黑，除了大门边的门卫还有一点灯光，其余都是黑的。何朔喝了一口还有些温热的茶水，感觉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特别想睡一会儿。 眼神呆滞地看着时钟，打了个哈欠，就秒针走动的片刻，他的眼皮支撑不住，突然就垂下来了，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似梦非梦的场景在眼前忽隐忽现，好像有个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进来了。 何朔转过头，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试图看清是什么人，那身影慢慢靠近他，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张开嘴，刚想问是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张开了嘴却无法发声。 那身影停驻在他的面前，一双手满满地抬起，轻轻地捧起了他沉重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何朔想要看清面前的这个人，努力睁着眼睛，从模糊到清晰，从茫然到惊讶，这张脸……为什么那么熟悉？ 眼前的年轻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耳后，白皙的皮肤粉嫩的双唇，而她那双晶莹剔透的鹿眼，如此美丽，让人情不自禁陷落。 “你是……” 即便无法开口，何朔却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声音。 “你是……田语熙？” 那女孩好像可以听到他心底的声音一般，眼神闪动了，她的嘴角微微牵动，然后松开了双手，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等一下！”何朔想要喊住她，但是除了急迫，他的声音仍旧是压抑在胸口，无法动弹的身体，看着那女孩离开了他，转身要走了。 一个猛烈的前坠感，何朔突然从椅子上惊醒。 时钟还是停留在原来的时间，只是秒针走动了不同的轨迹。 是睡着了？一个梦？ 低沉的一声“砰”，瞬间将他的注意力拉到了门口，办公室的门没有征兆的碰到了一下，感觉是刚刚带上的门。 难道，真的有人来过？ 何朔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门口拉开门，空荡荡的走廊，什么人也没有。但是他总有一种这个梦不是梦，就像一种征兆，为什么田语熙平白无故地进入了自己的梦境？ 他赶紧走到了门卫室，从窗户望进去，不出意料，门卫老王正在打呼噜。 “砰砰砰”何朔敲着窗户，才把老王从椅子上吓醒，揉了揉眼睛，来给何朔开门。 “怎么了啊？”老王边说边打哈欠。 “我要查一下监控。”何朔走到监控前面，仔细看了这几个摄像头，“就刚刚五分钟的时间，能帮我查看一下吗？” “嗯？”老王还有些懵，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不知道何朔想要干嘛，愣在原地，“发生什么事了啊，这大半夜的……” “我就查看一下。”何朔低头去看监控上的控制，拿起鼠标点了起来。 “别乱点啊。”老王赶紧上手，自己去操作，“你乱点了说不定就删了，还是我来吧。” 何朔也没多想，看他在设备上拖动了一下进度条。 “查什么时候？” “就之前五分钟的，不不，十分钟吧。”何朔改口。 “好吧。” 老王设置了一下时间段，开始播放录像：“你自己看吧，十分钟前的。”说完，又回到椅子边，给自己已经冷的茶倒上了一些热水。 何朔紧盯着屏幕，这些画面就像是禁止的，除了偶有几只飞蛾闪过，几乎没有动静。 “我重播一遍，在哪里？”何朔不死心。 “啧。”老王有些不屑，双手捂着杯子暖手，“就那个再移动一下就好了。” 何朔移动了一下，画面重新开始。 看着何朔目不转睛的样子，老王忍不住想笑，然后嘴里嘀咕着：“这会儿要看什么？找鬼吗？” 老王的言语明显有些不好，但何朔并不会介意，反正老王脾气不好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这里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老王看着大门，也没什么事情发生过，大家向来都是和气相处的。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这个点了，也不知道要看什么。”老王喝了一口热茶，“这么多年，别说人了，我连鬼都没见来过。” 就在老王言语间，何朔突然在屏幕前注意到了什么，赶紧按下了暂停。 他盯着定格的画面，这是大门入口的位置，摄像头就在这间门卫室的上方，照的方向是一半是门一半马路。画面里并没有人，却有一个人的影子，在左上角。一条黑色的影子应该是身后的路灯照着的位置，才拉长了这个影子。 但是，这个影子不全，只有一半，看不出全部。 老王偷瞄了一眼，又冷笑了一声：“看啥呢？找到鬼了？” 何朔没有接话，只是继续留意这个影子在画面的时间，前一秒还是空白，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如果是行人路过，那么这个影子应该是会逐渐拉长，逐渐消失的，不会如此突然。可问题是，这个影子是自己要找的吗？会不会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 “好了吗？”老王有些不耐烦了，“你要是没找到什么就回去吧，这里门都关着呢，什么人会来啊！” 何朔关了监控，起了身。 “真是没事找事，做的梦都吵醒了。” 嗯，或许真的只是做了个梦吧。 第二十章 早上七点，早班的人来了，何朔睁着一双“假大”的眼睛，早就没了睡意。 “回去睡会儿吧。”来的是一个还没有怎么照过面的警员，语气倒是比看门的老王温和许多。 “哦，好的。”何朔还是有些累的，原本没觉得夜班有这么累，但是昨晚莫名这么一番，顿时人就泄了气一样。 驱车回租住的小区，其实就是小郭之前住的小区。租下小郭的屋子，何朔本就有自己的另一番打算，现在只能希望这个打算是正确的。 刚进入电梯，困意就来了，一夜不睡还是不行。 迷迷糊糊刚按下电梯，就在关门瞬间有人挡了一下门，让何朔一下子又清醒了，惊讶于走近电梯的竟然是——梁景。 “谢谢。”梁景笑着说，在何朔身边站好，“何警官，好久不见。” 也许是没睡，何朔感觉自己反应有些迟钝。梁景已经与自己打招呼了，便回应：“你好。” 说完，便闻到一丝丝食物的香味，肚子空空的何朔立刻注意起来，在梁景的手里提着一袋早餐，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梁景微微一笑，提起袋子说：“我去买了点早饭，你吃过了吗？” 何朔摇摇头，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 转眼，电梯门在九楼打开，两人同时出了电梯。 “何警官，这边案子还没结束吗？”梁景问。 “结束了。”何朔回答着，来到了门口，“我现在住这里。” “哦？”梁景也没表示多大的意外，“这么巧，我们是邻居了。”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笑起来原本就小的眼睛就眯成了很好看的月牙形。 “嗯。”何朔显得无精打采许多，摸索口袋找钥匙。 “何警官，我买了很多吃的，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梁景邀请。 何朔先摇了摇头，后又望向梁景，一副真挚的模样，于是回答：“嗯，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关系。”梁景打开了自己的家门，诚邀何朔进屋去。 梁景的屋子收拾得特别整齐，家具都是简约的风格，桌面上留有的东西很少，第一眼真不像一个男孩子的公寓。 “你一个人住？”何朔忍不住问。 “嗯，是啊。”梁景回答，然后进入厨房将吃的东西摆放在自己的白色餐盘上。 何朔忍不住多看几眼梁景的屋子，完全可以用精致来形容。就连墙上的画都是很有艺术气息的。 “这是克里姆特的《吻》。”梁景端着吃的正好出来，发现了看着画发呆的何朔。 “哦。”何朔尴尬笑笑，“我不懂这些。” “嗯，其实我也不懂。”梁景笑了笑，“装饰画，挂着好看就行。” 何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来到了餐桌边。 “坐吧。”梁景招呼他坐下，“今天很巧呢，我也是突然想吃这些东西了，就去菜市场那边买了一些，何警官，你很有口福哦。” 何朔只能迎合着笑了笑，来这里蹭这么一顿饭，其实也不是他全部的意思。 豆浆油条，几个汤包，这么市井气息的早餐，自己好像很久没吃了，嗯，或者说是自己很久没好好吃早饭了。 “不用客气啊。”梁景倒是很热情，“我知道你们做警察的，有一顿没一顿的很忙，要是不方便，随时可以来找我。” 梁景说完，又眯着眼笑了。 何朔吃了几口，吃什么其实无所谓，大不了下一次请回。但面对梁景的热情，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还没那么深刻的交情。 “今天真是很感谢你。”何朔说，“我还不算正式住进来，就来你这里蹭吃蹭喝了。” “没关系。”梁景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和你挺有缘的。”话到一半，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像是和你们警察挺有缘的。” 既然说到这里了，何朔就干脆直接问了：“其实，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 “嗯？什么事？”梁景正吃着油条。 “那个，之前负责你父母案子的杜警官，你有印象吗？” 梁景正嚼得有滋有味，也没多想就回答：“印象好像没什么，我倒是对一个姓李的警察有点印象。” 姓李的？何朔想，莫不是跟着老杜一起的李维？ “他呀，那时候是一群年纪大的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当时还来安慰我，很有心的一个人。” 梁景边吃边说，全程轻松自在，也察觉不出他有什么变化。 “这样啊。”何朔想了想，“你现在还回去吗？” “回哪里？”梁景问了一下，然后自己就想起来了，“你是说别墅那边？” “嗯。” 梁景笑着说：“好久没回去了，一个人住大房子也住不惯。” 何朔点点头。 “之前来探望过你的那个王警官，不久前离世了。”何朔放缓了语气，希望梁景可以听清楚一些。 “王警官？”梁景反应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过去见过我几次，也是挺好的一个人。” 何朔看着他，回答问题始终很平静。 “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了？怎么死的吗？”何朔试探。 梁景却淡然一笑：“这个好像与我无关，他人的生老病死，我也不好意思故意装作关心吧。” 乍听之下，倒也真实。 “抱歉呢。”没想到梁景又向他道歉了，“你一定觉得我很冷漠吧？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是在医学院待久了，实验做多了，人也就麻木了一些。” “额……”何朔反而尴尬起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的。” 梁景又笑了起来：“吃完了吗？我收拾一下。” “哦，好。” 梁景手脚很麻利地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掉了，然后在厨房清洗起来，比起他们这一些单身男人来说，这样的勤快还真是显得特别。 “今天谢谢你，那我不打搅你了，我就先回去了。”何朔和他招呼说。 “没事。”梁景回答，“一点小事。” 何朔开门告别离开，梁景也关上了水龙头，看着水流入落水口，不禁扬起了嘴角。 第二十一章 拖着疲惫的身躯，沉重的脑袋，一沾上枕头何朔就情不自禁地睡着了。 睡梦中没有别的景象，只剩下隐约可以闻见的玫瑰清香，那么近那么远，好像有个人在陪伴着自己…… 睁开朦胧的双眼，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站在了那栋小楼面前。黑漆漆的墙面，透着几许微凉的风，却不至于寒冷。只是，自己的双脚没有站立在地面的踏实感，双眼也是情不自禁地望着孤独的小楼，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这栋楼，他太熟悉了，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 一个球不合时宜地滚到了他脚边，他弯腰捡起，却猛然看见一个孩子坐在了小楼的台阶上，低头不语。 “小q？”何朔看不清他的脸，却直觉是他，轻声说。 那孩子抬起头来，果然正是很久没见的小q。只是他面无表情，没有回应何朔，反而若无其事地起身，绕着小楼奔跑而过。 “小q！”何朔喊出声，往小q逃走的地方追过去，但他跑得很快，很快就跑到了小楼的后面，那里除了一扇铁门外，没有了孩子的身影。 这里何时多了一扇铁门？何朔走向前，那扇铁门并没有锁上，好奇心使然，他打开了门，却迎面扑来一阵玫瑰花的香味—— 这里？这里竟然是一片玫瑰花田！ 这片花片虽然美得梦幻，但是，但是很不真实地是，它的周围没有了房屋和建筑，只是一片鲜红鲜红的玫瑰花田！ 何朔惊愕的同时，却很肯定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梦中！要不然自己不会有这样的视觉！ 他用力睁开眼睛，果不其然，他正在房间里，睡在床上，外面的天空有一些暗淡，接近了傍晚。 何朔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手机上除了时间，依旧没有信号。 这个屋子怎么可能会没有信号？何朔找了找整个屋子，的确没有安装路由器，但是连移动信号都接受不到，有些奇怪了。 他走出房子后，终于来了一点信号。他寻着信号到了楼梯口，手机上开始不断接受起了信息来，很多条。除了经常短信轰炸的陶澄外，他又一次收到了一条奇怪的信息，写着：“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什么意思？ 何朔除了不明白以外，还感觉到脑子的闷胀，是因为晚上没睡的缘故吧。串联起总能收到的奇怪信息，像是突然的串线也好，或是灵异事件也好，就连身边曾经出现的小q也是如此。 原本不信什么神什么鬼，但是一旦来到了城北，就好像不得不相信一样。 随着夜幕的降临，何朔突然有了个主意，他想去孤儿院遗址看看，这个梦好像有所暗示，去了才踏实。 何朔驱车赶往了孤儿院。暮色中的小楼显得更加阴沉，道路两旁昏黄的灯光显得很无力，没有办法撑起这片黑暗的天空。 “吱嘎……”何朔推开生锈的铁门，走到了小楼的院子里，他用手机的电筒照了照小楼，空无一人的荒芜。 他刚踏进院子，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循声回头，那么巧，是易先生。 “何警官，你好。”他微笑致意，一身黑色的大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凸显着他的脸更为煞白。 “易先生？”何朔出了院子，“你怎么在这里？”印象中，易先生总是待在自己的杂货铺中，上一次偶遇，那么巧也是在这里。 “天冷，我来看看张姨。”他回答，“给她送点过冬需要的东西。” “哦，这样啊。”何朔假装也只是路过这里，准备回车上，“那，我送你回去吧。” 易墨淡然一笑：“多谢，正好也有事想和你聊聊。” 何朔带着易墨准备回杂货店，很近的路程却因为多了几个红灯而漫长起来。在达到杂货店的时候，天空竟然飘起了雨，又增添了一番阴冷。 “何警官，进来喝杯热茶吧。” 易墨带着何朔往里屋走，倒是很意外这陈年老房子竟然还很温暖。越走近里屋，越是可以闻见茶香，这一切像是特意准备好的。 刚坐下，易墨就为他倒上了一杯茶，一如既往的体贴。 “易先生，你有什么事情？”何朔开门见山。 易墨微微一笑，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书，里面小心地夹着一张照片，看来是生怕弄坏了，才会这么细心。 他将照片放到桌子上，递给何朔。 “这张照片，是整理屋子的时候发现的，也许对你的工作会有所帮助。” 何朔见过这照片，但是也很感谢易墨能够想起他。 “易先生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整理杂物的时候。”易墨回答，“我这里经常有别人不要的东西，所以偶然会发现一些，这么巧发现了这一张照片，看来就在孤儿院旧址，想起你一定感兴趣。” “是啊。”何朔笑了笑，“的确很感兴趣。” 易墨突然伸出手指，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小男孩说：“这个男孩子，你应该认识吧？” 何朔愣了一下。 “他现在应该叫梁景。” 易墨的突然提起，让原本就有些惊讶的何朔更是意外：“你也认识？” 可是，易墨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补充了一句，“从张姨那里略知一二。” “那……张姨有没有说什么呢？”何朔追问。 “我也是好奇，将照片给张姨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印象。”他回答，“张姨就告诉我，这个男孩是里面最有出息的。” “那张姨是怎么知道他现在叫什么名字的？” “我也不清楚。”易墨从容回答，“或许，他们曾经又再见过。” 何朔愣了半晌，这是易墨第一次主动与他聊起孤儿院的事情，还突然提起“梁景”，这是在特意示好吗？ 也许是看到何朔的犹豫，易墨又开口了：“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也从未对某件事情感兴趣过。” 何朔听他的言下之意，开始对孤儿院的事情也感兴趣了？ “所以，我也很想了解一下，这究竟有什么故事在里面呢。” 第二十二章 何朔并没有在易墨店里久坐，毕竟自己明早还要上班去。 孤儿院的事情一直没有头绪，或许真的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但是巧合终究还是存在的。 “梁景现在就在城北。”何朔说，“我和他见过几面。”但是何朔并没有说自己现在和他是邻居。 “嗯。”易墨也不意外，“听说他的养父母死了？” “是啊。”何朔说，“有几年了吧。” “可怜。”易墨喝着茶。 何朔耸耸肩，不予置评：“好了，我先回去了。” “好。”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走照片吗？”何朔指着桌子上的照片问。 “请便。” 易墨将他送到门外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看这样子，冬天越来越近了。 何朔一路驱车回家，看着没有人烟的城北在这雨夜里显得更加孤独。随着雨刮器的摆动，手机“叮”了一下，是八点钟的提醒，他特意定下的。 正好黄灯转红灯，何朔拿起手机去关闭闹钟，刚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窗口扑来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惊恐慌张地拍着他的车窗，对着他喊：“救我！救我！” 何朔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女孩看了一眼前方闪过的亮光，双眼透着恐惧，顾不上等待何朔开门，便撒腿往后逃。 “等等！”何朔赶紧打开车门下去，想要追上她，但是眼前的亮光突然驶近，险些擦过他的身体。 他躲避而过，却没从雨水中找到那女孩的身影，还有那辆飞驰而过的车，他都没有来得及捕捉清楚…… 何朔在雨中伫立了一会儿，确认了这边没有人，也没有声响后，回到了车里。用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可湿漉漉的头发还在继续滴着冰凉的雨。 何朔想让自己冷静，努力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那个女孩……为何有一丝眼熟？ 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打开车灯反复确认，在这张照片里，的确有这么个女孩子，有几分相似……但是，但是何朔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就是田语熙！按照田语熙收养的年纪，刚刚看到的又好像很不符合，那女孩至少十二岁了吧…… 何朔脑子又陷入了混乱，如同这雨夜纷乱的雨滴。 他有一些沮丧地回到了家里，洗了个热水澡，就又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何朔早早来到派出所，果然他是除了门卫以外，来得最早的一个了。 刚整理完桌子坐下来，就接到陶澄的电话，这家伙很少这么早就醒了。 “喂？” “喂什么喂？！”看来电话那头的火气还很大，“你这个家伙，电话打不通！怎么信息不回？” “没有信号。”何朔慢悠悠回答，顺便开个机。 “没有你个鬼！”陶澄刚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你那个破屋子，确实没信号！” 何朔突然一想：“你没事干？” “没事……不是，你要干嘛？” “来帮我去看看，什么问题，把信号弄好了。” “呀，你这个家伙，人么找不到的，怎么就先差我做事了？” “去不去？” 陶澄在电话那头纠结了三秒：“去就去。”挂电话前不忘再叮嘱一句，“你要请我吃饭啊！” “知道。” 挂上电话，何朔也就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曹师傅第二个来，怀里揣着新鲜的报纸，一见何朔就笑嘻嘻起来：“小伙子，精神不错啊。” 何朔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 “刚我进来，看门卫室有你的信。”曹师傅气定神闲地说，“我帮你拿进来了。”说完，就扔在了何朔的桌子上。 “谢谢。”何朔接过。 “稀奇，这年头还有人写信。” 何朔淡然一笑，看了看这信的封面，只有收件人并没有寄件人，按照邮戳也是本地信件。 他疑惑地打开信，却发现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靠窗而坐，瀑布似的黑色长发还有白皙如雪的皮肤，即便只是一张侧颜，何朔都能清楚地认出，这个女孩是田语熙。 可是，这是谁寄给他的，为什么要寄给他田语熙的照片？ 这照片的角度看似就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啊…… 何朔翻过照片的背面，上面却留着一行笔记：为伊消得人憔悴。落款——郭峰。 郭峰！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何朔整个人的神经都被刺激了，感觉寒毛都已经竖起。这封信是谁？！ 他神经质地跑到了传达室，对着老王就是一阵询问：“王师傅，这个信是什么时候送的？” “早上。”老王漫不经心，对他的一惊一乍好像已经习惯了。 “什么时候？” “你来之前就送到了。”老王瞥了他一眼，“干什么？现金啊？” “不，不是。” “不是你紧张什么？”老王啧了一声，“都是邮递员送的，别问我。” 何朔只好退下。他当然知道这是邮递员送的，但是他心里更期盼的是，也许这封信是别人亲手送来的，至少他还能知道是谁。 但是，现在他似乎得到了一条重大的讯息，郭峰的女朋友难道是……田语熙？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何朔左思右想，也不对，当初查田语熙案子的时候，郭峰也没有异常的表现啊……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曹师傅刚泡好茶，看他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又笑了：“小伙子，还没缓过来呢？” 何朔摇摇头：“没有，我很好。” “那你这是干嘛呢。”曹师傅坐好。 “曹师傅，你知道小郭以前有什么爱好吗？”何朔想起，当初了解田语熙的都是通过直播平台。 “爱好？”曹师傅想了想，“不知道，反正看他挺老实一个人，话不多又勤快。” 何朔也觉得是这样，不像是那种沉迷视频直播的人。 “怎么了？”曹师傅看着他，“又要查什么了？” “没，没什么。”何朔尴尬笑笑，“我就是想起小郭了嘛，他那个案子……” “你呀。”曹师傅又忍不住了，“你这个直脾气真的是少见哦，人家都是来城北图个清净的，你倒好，整天没事找事干。” 何朔笑了笑，没接话，说下去也没什么结果。 不过，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不知道小郭他父母怎么样了？” “唉。”曹师傅叹了一口气说，“谁知道啊！反正抑郁了吧！这么大一个儿子不见了，谁都难过。” “那……”何朔说，“我去慰问一下他们吧。” “你？” “对啊，我现在接手了小郭的工作，也算是组织上的慰问了。”何朔突发奇想。 “哈哈。”曹师傅笑得爽朗，“你要去可以去啊，他们见不见你就难说了。”不过，曹师傅这双狡猾的眼睛好像早已看透了一切，“我们这边是清闲，我也早已听闻你的随意，所以呢……我老了，管不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挺好的。” “呵呵。”何朔会心一笑，“收到。” 第二十三章 陶澄今日心情不佳，不仅仅是因为何朔，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住到隔壁的美女压根也不理他。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这近在咫尺的美女连门都不愿意开啊。 搬到何朔这屋子几日，原以为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后来才发现，的确有了自由，但未必自在。虽然少了父母的唠叨，但是没人做饭、没人打扫也是摆在眼前的现实，骨子里还像个巨婴似的，离不开照顾。 于是，不得不感慨，何朔独自生活这么多年，也真是不容易啊。 陶澄开着车去了城北，到了何朔家里，帮他搞定信号问题。 “师傅，你看看，为什么一进这个屋子就没信号了？”陶澄带着维修人员，好好查看了屋子。 师傅也纳闷，不过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师傅从电视机下面，拿出了一个像机顶盒似的银色盒子，全金属的，仔细翻看着说：“平常看电视吗？” “电视？”陶澄一想，“不看。” 何朔的确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当然也没时间看。这个电视机是之前就有的，也不知道小郭看没看过。 “这屋子，不是你们自己弄的吧？”师傅又问。 “当然不是。”陶澄凑近师傅，“怎么了？” “你看。”师傅拆下了盒子，说，“这个是干扰器，不是路由器，一定是买错了。” “啊？”陶澄一愣，“干扰器？” “对啊。”师傅说，“你现在看看，有信号了没？” 陶澄拿出手机一看，的确信号恢复了。 “这个……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知道啊！”师傅也是奇怪了，“我说这个东西装着，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吗？” 陶澄一脸尴尬：“还真不知道，就来过两三次，发现没信号也没在意。”这东西装在电视机下面，很容易被人误解就是个机顶盒。 “得得得。”师傅收起了干扰器，“这东西还要吗？” “不要。”陶澄随口一说。 “那我带走了。”师傅塞包里顺便问一句，“装宽带吗？” “不装。”陶澄才不整这些多余的。 就这样前后五分钟的事情，陶澄还得支付个上门费，就结束了。反正他会记在账上，让何朔掏钱。 不过……为什么小郭的房子里会有一台信号干扰器？陶澄知道这个玩意的时候还是在高考呢。 事情处理完毕，陶澄往沙发上一躺，给何朔打电话汇报：“喂？” “又干嘛？” “什么干嘛？”陶澄语气又开始不耐烦，“我来给你帮忙的，你就这口气？” “别啰嗦。” “我可是在你家里给你打的电话！”陶澄邀表扬。 “哦？”何朔反应过来，“有信号了？” “嗯，家里有个信号干扰器，你自己都不知道吧？”陶澄又得意洋洋，搞得好像是他自己发现的一样。 “干扰器……”何朔疑惑，“为什么要装这个东西？” “鬼知道！现在信号好了啊，上门费五十啊……” “知道了，回来再说。”何朔还没听他唠叨完，就把电话挂了。 “靠！”陶澄一气，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虽然生气何朔的态度，但是又怎么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何朔的小媳妇似的？这样一想就更气了。想着蛮好可以偷懒的一天，就浪费在何朔家里，实在是可惜。 陶澄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太猛，手机被他的滑到了沙发的缝隙里。 陶澄伸手去够手机，结果自己的手太大，反而把它更往深处推了。 “靠！不是吧！”陶澄把沙发垫子翻了开来，才发现这张沙发是一张沙发床，除了上面的垫子以外，还有一层可以拉开的折叠。好奇心使然，他又拉开了这一层，这下揭开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陶澄自己也不敢相信，这张沙发床下面，堆了好几张照片，乱七八糟的，这些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物，也是同一种方式，都是偷拍！ 他拿起照片仔细看着，那熟悉的模样他保证认识！别的他不敢确定，但是他看过的美女都能认识，那就是——田语熙！ “哇靠！”陶澄忍不住喃喃自语，“小郭难道暗恋田语熙？”可是想想不对啊，一点也没有征兆啊…… 陶澄赶紧收拾起这些照片来，一定要带去派出所，找何朔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事情！ 于是他匆忙赶出了门。 可是意外的是，何朔并没有在办公室。 “奇怪了，这家伙又去哪里了？” 曹师傅一见刚走一个，又来一个，顿时觉得好玩起来：“怎么？小何不是去找你的啊？” “找我？”陶澄一愣，“他都没跟我说要干嘛去。” “哈哈。”曹师傅摸着茶杯说，“我知道。” “去哪了？” 曹师傅一个眼神，甩在了何朔的座位上，陶澄一下子就明白了：“去找小郭父母了？” “嗯。”曹师傅回应，“看来不死心，哈哈哈。” 陶澄想想何朔的性格也的确如此。 “行，那我去找他。”陶澄刚走几步，又折回来，问曹师傅：“曹师傅，那个……你知道小郭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啥？”曹师傅一头雾水。 “就是，他平常都干嘛？”陶澄怕自己表达得不够仔细，就再加一句，“看不看看视频直播什么的？” 曹师傅一笑：“怎么？你又发现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哪有！”陶澄陪笑。 “他可比你踏实多了，老实话不多，干活又认真。”曹师傅对小郭真是不吝啬好言语啊。 “行行行，我知道了。”陶澄表示也不想听了，“反正就是没啥爱好，只爱工作，对吧？” 曹师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多半还是拿陶澄开玩笑了。 “不过，今天小何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曹师傅说，“你们俩可真是有默契啊！” “他也问了？”陶澄一头雾水，难道何朔也发现了什么？ 陶澄不啰嗦了，和曹师傅告别后立马上了车，不管何朔今天能不能见到小郭的父母，他都要先告诉何朔这件事情，也许一切会有转机！ 第二十四章 小郭父母的小区，何朔来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上去见上一面。这个点的小区几乎没有什么人，也许跟这个愈渐寒冷的天气有关。他照旧将车子停在了楼房的下面，看着楼上紧闭的窗户，不知道小郭他父母现在如何了。 何朔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楼，敲了敲门，意外的是，今天门开了！ 开门的是小郭的父亲，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很有礼貌地问：“有什么事吗？” 何朔其实并没有准备好他们会见他，但是着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不合时宜地笑了一笑，显得唐突了很多。 “叔叔你好，我们见过，我是何朔。” 郭父并没有心情看他，只是冷漠地问：“我知道，有什么事？” 何朔本想寒暄几句，但看来不太合适，就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小郭之前是不是有个女朋友？” 他这一句话，顿时吸引了郭父的注意，原本冷漠的眼神闪过一丝光，终于看了何朔一眼：“你想问什么？” “那个……”他这一眼让何朔打了个寒战，“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我想了解一下。” “她死了！”郭父语气显得很气愤，并且“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这下，何朔更纳闷了，死了？难不成真是田语熙？ 他不死心，感觉马上要找到想要的东西，于是不顾礼不礼貌了，继续敲门：“叔叔，不好意思，叔叔，我真的有事……” 郭父并不愿意开门，僵持了一会儿。 于是，何朔只能打情感牌：“叔叔，我和小郭虽然交往不多，但是他的为人我很清楚，我们也很谈得来，他的突然我也很伤心。我知道你们为了他也付出了很多，一时无法接受。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到底谁是凶手……” 何朔话还没说完，门又被打开了。 他以为有点效果，但是郭父依旧冷冰冰的脸好像并没有为此感动多少，只是多了几分愁容，眉头更紧了：“我们不想知道谁是凶手，他死了，也是解脱。以后不用来找我们了。” “啊？”何朔一愣。 就在郭父要关门的时候，还好他眼疾手快，拉住了门：“叔叔，麻烦你看一下。” 何朔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照片，对着郭父问：“你看看，是这个女孩吗？” 郭父的双眼明显露出了惊讶，又掠过一丝愤怒，他的双唇抖动了一下，不言一语毅然挂上了门。 好吧，就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 何朔只好乖乖下了楼。 “何朔！”刚出楼道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叫声。 “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啊！”陶澄急吼吼地跑过来，顺便往楼上看了一眼，“怎么样？见到了吗？” 何朔无奈地点点头：“见到了。” “怎么样？有结果吗？” 面对陶澄的追问，何朔只好回答：“没结果。” 刚想要回车上，何朔的眼神却意外瞥见楼道口的垃圾桶里，有个硕大的黑色垃圾袋。寒风吹过，塑料袋口里若影若现几个颜色鲜艳的东西总在吸引他的注意。 何朔站在原地看着，总感觉这东西在召唤他。 “怎么了？”陶澄又问。 何朔干脆走过去，拎起袋子，解开来看看再说。 “你干嘛呢！”陶澄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嫌弃地问，“你不至于要捡垃圾吧？” 何朔揭开黑色塑料袋，这袋子干净得很，里面装的竟然全是毛绒玩具！这些玩具都很新，还不至于到要扔掉的程度。 何朔拿起一个玩具仔细端详，总觉得这些玩具很眼熟。 “你干嘛？准备拿去哄小孩子呢？” “我总觉得，这些玩具在哪里见过？”何朔思索，一个念头闪回，这些东西，曾经都出现在…… “小郭家里？”陶澄居然第一次跟上了节奏。 “是啊。”何朔站起身来，“这些应该都是小郭父母整理屋子后带回来的，现在扔掉了。” “几乎都是新的呢。”陶澄说。 “嗯……”何朔琢磨着，“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买这么多毛绒玩具？” “送女朋友呗！”陶澄脱口而出，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 陶澄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照片：“你看！” 何朔接过照片，倍感震惊：“哪里来的？” “在小郭的公寓里！” “走，车上说。”何朔意识到，就在这楼下说这些不太好，赶紧拉着陶澄上了车。 “你知道吗？”陶澄说，“小郭那沙发是张沙发床，我真是意外发现的，运气不错！” “都在里面？”何朔反复看着照片，一张接着一张，都是同一个人。 “对！就在沙发床里面，一般人根本想不到，我就以为那是一张沙发！” 何朔拿出其中一张照片，说：“眼熟吧？” “怎么不眼熟啊！”陶澄啧啧嘴，“我见过的女人，不管活的死的我都能记得，这不就是那个女主播田语熙嘛！” “你也这么认为？”何朔说。 “是啊！”陶澄不以为然，“怎么？” 何朔从自己口袋里也拿出了一张照片，相同的人：“你自己看吧。” 陶澄不禁意外地笑了起来：“你也发现了？” “不。”何朔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今天早上收到的，有人寄给我的。” “寄给你的？”陶澄觉得不可思议，“谁呀？这么好心？难道你有线人了？” “怎么可能？”何朔白了他一眼，“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的是，这个女孩应该就是小郭的女友，是不是田语熙再论，但谁寄给我的……也需要好好研究下。” “说明有人在默默助你一臂之力啊！”陶澄哈哈笑了起来，“原本没有头绪的事情一下子多了个线索！我都好奇这个人是谁了！” “不管是谁，是敌是友，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何朔只是不解，谁会暗中帮助自己？ “算了算了！先搞清楚这个女孩子是不是田语熙再说！”陶澄说完，忍不住激动起来，“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第二十五章 何朔可不认为这件事情有多有趣，反而更加复杂了。 郭峰怎么认识田语熙的？从偷拍的迹象看来是暗恋的意思更重一些。不过，在他出事半年前，他们就分手了，而田语熙也是正好出事了，有这么巧？ 陶澄自己开了车，也就没跟着何朔。他以为何朔会回去，没想到何朔却去找了杂货铺。 易墨好像特意在店里等他，对他的到来习以为常。 何朔没有久留，只是想要问一下张姨的地址，希望可以去拜访一下。 易墨并没有多问原因，在柜台前写下了地址，递给了他，并嘱咐：“你过去的时候，可以去市集的茶铺买一些花茶带去，更有诚意。” 何朔表示了感谢，也听从了他的建议，去往了市集。 刚到这里，就勾起了他上一次来这里的回忆，在这里偶遇了陈玫。于是在路过玻璃器皿店的时候，忍不住多张望了一下，只可惜偶遇终究还是偶遇，哪有天天这么巧的事呢？ 市集的茶铺就一家，生意冷淡，现在也不是买茶的好时机。 何朔在店里逛了一圈，对茶的研究不多，也不知道买什么，而老板戴着老花眼镜在后面看着报纸也没空招待他的意思。 这种品种的花茶，何朔还是注意到了玫瑰。 “老板，给我一份玫瑰花茶。” 老板抬眼看了看他：“送人？” “对。” 老板起身，拿起了一张牛皮纸，包上玫瑰花配了些红茶叶，很麻利地折叠好，又贴上了一张漂亮的花纸。最后，用一根绳子扎好递给了何朔。 这样的包装何朔第一次见，感觉像是在打包中药，当然，贴上了花纸后显得好看了许多，尤其是这玫瑰花的贴纸，很洋气。 “谢谢。” 何朔带着一包花茶准备赶往白桦路。 张姨的地址离孤儿院很近，所以她才会注意这么多。不过这沿路的房子基本上没什么人住，张姨房子进出还得从另一侧的弄堂里穿过去。 就在靠近张姨家门口的时候，何朔就隐隐闻到了玫瑰的香味，他拎起手里的花茶袋子闻了闻，以为是错觉。 何朔敲了敲门，门内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应门。 打开门的时候，露出了张姨慈祥的脸。 “张姨，你好，还记得我吗？”何朔微笑着打招呼。 “记得记得。”张姨其实都没仔细打量他，始终都是笑嘻嘻地，立刻就招呼何朔进屋，“我知道，你是个小警察，快进来吧，外面冷。” “好。”何朔跟着张姨进了屋子。 屋子里有点暗，却有一片天井通往另一侧的房子，这屋子有个天窗，但也没敞亮多少。房子是老房子，陈旧又小，但却收拾得很好。 而张姨一身棉旗袍的装束，与一般的老太太很不同，精致又文雅。屋子里并不冷，还有个暖炉。 “张姨，这是送你的。”何朔递上了茶叶。 张姨高兴地收下：“谢谢，太客气了。”她拿到桌边，“我来泡一壶，暖暖身子。” 张姨忙活的桌子靠墙，旁边就是炉子，墙面已经有些熏黑，但是那烧水的铜壶子却很精致好看。张姨将茶包打开，迎面就是一股玫瑰清香。她从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密封的罐头，小心地打开，将牛皮纸里的茶叶倒进了罐头里。然后，她小心地撕下了贴在牛皮包装上的玫瑰花贴纸撕了下来，贴在了罐头的侧面，又放回了柜子里。 何朔注意到，在张姨摆放这些茶叶的柜子里还有好几个密封罐，都贴着各种花纹的贴纸，看来，张姨是个爱喝花茶的女人。 “水马上开了。”张姨说了一句，是怕何朔等得着急，“你是第一个送我玫瑰花茶的小伙子啊。” 张姨一说，何朔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只是他直觉选的。 “都说玫瑰花的药性非常温和，它能够温养人的心肝血脉，舒发体内郁气，起到镇静、安抚的功效。”张姨一边泡茶一边说着，“所以，玫瑰很适合女人，不是吗？” 何朔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只能点点头。 张姨终于泡好了茶，带着茶壶来到四方小桌前，脚边就是暖炉，特别惬意。 她看了看门外的天空，阴沉透着寒气，眯起眼说：“快要下雪了啊。” “哦，是啊，挺冷的。”何朔回答。 随着玫瑰茶香，何朔决定问一问张姨：“张姨，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不知道您是否有印象。” 何朔从口袋里先拿出了幼儿园的合影，张姨看了一眼说：“这照片我在易先生那里见过。” “嗯，我从他那里拿的。”何朔说着，指了指其中一个女孩子说，“张姨，你认识她吗？” 张姨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会儿：“是小鱼吗？” “是啊，是啊。”何朔有些激动，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猜测猜对了。接着话问，“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啊！”张姨笑了，“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看着她长大？”何朔愣了一下，按照田语熙的生活轨迹，难道不应该是早被收养了吗？ “你看，从小就是个可人儿。”张姨笑嘻嘻地说。 何朔更加疑惑了：“张姨，小鱼不是被领养了吗？” 张姨的视线离开了照片，笑容也消失了，她看着何朔，有些严肃：“你知道？” “额？”何朔这下更懵了，“我，当然知道。” “哦？哈哈哈哈。”张姨从严肃的脸瞬间转为笑脸，“我忘记了，你是警察呢。” 何朔迎合着笑了笑：“张姨，你说，你看着她长大，是怎么回事？” 这次轮到张姨纳闷了：“你不是知道吗？” 何朔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难道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于是，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些偷拍的照片，摆在张姨面前，问：“张姨，是小鱼吗？” 张姨又端详了一遍，说：“是小鱼没错，但是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啊？” 何朔准备换个角度，问：“张姨，小鱼交男朋友了吗？” “男……朋友？”张姨这下有些惊讶了，“不会的……小鱼不会的。” 何朔说：“这些，都是我以前的一位男同事拍的，我以为他们是情侣的关系。” “不会的，不会的。”张姨摆起手来，“小鱼很乖，一直在家里，很少和别人说话，怎么可能交男朋友呢？” 何朔的脑子越来越混乱了：“一直在家里？” “对啊，她和我一起住……” “啊？”何朔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个消息太意外了！ 这时，外屋的门打开了，一个娇小的身躯从门外进来，带着一篮子的菜。何朔正对着门可以看见她进来了，一步步靠近…… 第二十六章 外屋的门打开了，阴暗中一个娇小的身躯从门外进来，带着一篮子的菜。她将一篮子的菜放在了外屋的地上，然后准备进来。 何朔就正对着门，看得一清二楚。即便是穿着宽松的大衣还是显得有些瘦小，脖子里围着厚厚的围巾，藏着下巴。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显得她的脸蛋更是白皙。 也不知是怎么了，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她的模样让何朔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可以感受到心跳的加快。 那女孩刚走到天井，明亮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将她更完整地呈现在了何朔的眼前。突然四目相接，同样是惊讶，她也瞬间愣在了原地，一双明亮的杏眼略带着慌乱，如惊恐的小鹿一般，赶紧躲闪过他的目光，僵持在原地不敢前进。 “田……”何朔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个一头乌黑头发的女孩，将半张白皙的脸藏在了灰色的围巾里，但是她的面容看一次都不会忘记，很出众。 但是，但是他意外的是，他知道的田语熙已经死了！他亲眼见到的尸体！ “小鱼。”张姨来到门口喊了她一声，“别怕，这位是何警官，来，快进来。” 她这才畏缩着，侧过身进了屋子，然后躲闪过何朔进了最里面的房间，关上了门。 “没事，她就这样，胆子小。”张姨笑着解释，“来，继续坐。” 何朔根本坐不下来，心神不定地想着，自己看到的那个是田语熙？还是小鱼？还是…… “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她就很少说话，不是故意这样没礼貌的。” 张姨说完，叹了一口气。 “什么事？”何朔轻声问。 “就是……”张姨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凑在何朔耳边说，“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幸好被及时救了出来，要不然……这孩子真是命苦啊！” 何朔已经完全搞不清张姨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自己现在想要了解的究竟又是什么人。 “张姨，你知道的小鱼是什么时候被收养的？”现在，他只能从这个时间点找问题了。 “嗯……”张姨想了想，“十岁？十一岁？记不清了……” 不对，这个时间不对，年龄相差了很多。 “然后呢？”何朔继续问，“怎么来你这里了？” “哈，这个啊……”张姨又笑了笑，“她被救了以后，因为才十四岁，需要监护人，是易先生推荐我去收养她的。” “易？易先生？”何朔更加吃惊了！ “是啊，易先生也是考虑到我一个人太孤独，而我又很熟悉孤儿院的那些孩子，所以才让我去领养的吧。”张姨回忆起过往，整个人又放空起来。 何朔没有再追问，怕显得唐突不礼貌。 但是，这么一来，他又得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信息。 “何警官，要留下来吃饭吗？”张姨安静了许久，突然又回过神来，问何朔。 “不，不用麻烦。”何朔也意识到自己停留了太久，影响了老人家休息，“张姨，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好，谢谢你啊。”张姨笑着招手，也不多做挽留。 直到何朔离开了这里，小鱼才慢慢打开门，试探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慢慢地来到张姨身边，挽着张姨的手，靠在她的肩膀。张姨则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慈祥地说：“别担心，易先生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没事的。” “嗯。”她也轻轻地应了一声。 何朔在走到马路上的这段时间，思绪万千，就如一团凌乱的绳子缠绕着，烦躁又无解。 当初，第一次见易墨的时候，他都没有仔细看田语熙的照片就说没见过，如今看来，好像问题很大。而这个小鱼……这个小鱼是谁？难不成是田语熙的鬼魂？不不不，何朔不信这一套……那么还有一种解释，她们是双胞胎？ 何朔还真是不信这个邪，赶紧回去翻看资料，希望可以找到一丝线索。 但是能找到除了田语熙被收养的纪录外，他并没有找到另一个收养记录是在十岁到十一岁之间的。 而当时的孤儿院已经改名为福利院了，被新的人接手，这些人除了留在照片上的笑脸，其他无处可寻。 何朔呆坐在椅子上，眼前浮现易墨那神秘的样子，这个人一定比他了解的更多，只是一只掩藏着，不说而已。 “啊呀，下雪了啊。” 也不知曹师傅是不是故意的，特意大声对着何朔说了一句话，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何朔抬头看着窗外，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花，那样子很美。 “对了。”何朔问曹师傅，“你知道上次那个被救出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吗？” 曹师傅一笑：“我以为你在想小郭呢，怎么一下子又想到这个了呢？” “看到下雪，就想起那件事情了。”何朔回答。 “呵呵。”曹师傅喝了口茶，“听说那小姑娘被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收养了……应该过得挺好了吧。” “上了年纪？” “嗯。”曹师傅说，“我是没见过，不是我办的事。就听说那老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人很精神。当时他们想这两个人以后也能相依相伴挺好的吧。” 相依相伴…… 何朔又恢复了沉思：这个老太应该指的就是张姨吧。 为了肯定结果，他就寻着这个线索搜了一下收养记录，的确，这个女孩子被收养在了名为“张雪兰”的老太名下，地址也符合。 这个孩子……是小鱼？ 而小鱼和田语熙……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曹师傅，你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世吗？” “身世？”曹师傅疑惑地看着何朔，心想着这孩子今天问题可真多，可转念一想，这孩子什么时候问题少了？ “我还真不知道多少，反正是孤儿。” “好吧。” 何朔也知道，问他除了那些可以扒的皮毛以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只是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既然两个人如此相似，连年纪都差不多，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她们是双胞胎。 一个被领养，一个被买卖…… 何朔倒吸了一口气，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应该就是如何让“小鱼”自己开口了吧。 第二十七章 “什么？双胞胎？” 饭桌上，陶澄哇啦一声，幸好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人听见。 何朔赶紧拉住他：“这只是我的猜测，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死而复生？” “不过，想想也很奇怪。”陶澄仔细琢磨了一下，“当初，我们去找小郭帮忙的时候，他都没有提起过。” “对。”何朔说，“不管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至少长一模一样也会有所震惊吧？” “嗯……”陶澄点点头，喝了一口酒，“你说小郭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 何朔一愣：“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陶澄好像很有研究似地摇头晃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看啊，小郭父母对他很在乎吧？尤其他妈妈，对他很照顾、太照顾了！连他谈朋友都要干涉，以至于经常吵架，弄得小郭心神不宁，半夜睡不着咋啦咋啦的。” “我看跟你也挺像的。”何朔打趣。 “像什么啊！”陶澄不服气，“我虽然生活上离不开我妈的照顾，但是我精神上很独立啊，我有自己的想法，我要是真心追求谁，才不在乎我爸妈的意见呢！” 看陶澄说得义正言辞，何朔笑着摇摇头：“所以你会怎么做？” “果断离开！追求真爱！”陶澄说完，还配合着“豪放”干了一杯酒。 何朔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所以，当初他想要追求这个‘小鱼’的时候，为什么不离开他父母？为什么要在分手后再离开？” “额？”陶澄一听，愣了，“好像……是有点问题啊。” “嗯。”何朔低头思索，“所以说，那些照片也应证了，小郭只是暗恋小鱼，那些精神恍惚的情景也是他朝思暮想所致，也说不定。” “后来彻底断了念想，就和父母也断开了联系？”陶澄猜测着继续说。 何朔没回答，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想，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你想……”陶澄又想起了什么，“在小郭的桌子背面，那些抓痕，像不像是情绪悲痛的时候一种发泄？” 何朔抬起眼看着陶澄：“如果小郭真的有什么心理问题，跟踪、拍照、压抑、释放，都是一连串的问题。” “小郭人虽然五大三粗，但是性格却很内敛，话不多又实在。”陶澄又开了自己的那番理论，“往往那些你看上去不会出问题的人，特别容易出问题！” 何朔笑了一声，继续听他说。 “你想啊，他们平时习惯了给别人好的一面，把所有情绪都自己消化，保不准在背后会有什么样的方式消化呢？”看来酒劲有点来了，陶澄兴奋了，“城北派出所那些老东西们，一个个好吃懒做的，什么时候都让小郭一个人做，他一直勤恳没怨言。生活中，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的姑娘，父母还不同意，你说，这能不抑郁嘛！” “抑郁……”陶澄的这词，倒是让何朔又有了一番理解，“如果你是小郭的父母，发现小郭有点精神上的问题，你会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当然送医生看看呗！”在酒精的影响下，陶澄眼睛有点小了，脸红润起来，“小郭的父母不是没文化的人，小郭的工作也好，真出了精神问题，肯定会丢饭碗的！” “所以……”何朔继续问，“你觉得他要是去看病……” “看什么病啊！”陶澄喉咙又响了起来，“要么不去看，要么只能偷偷摸摸去啊！哪还能告诉别人，我儿子神经病啦，我要带他去看医生啦！” 何朔一把拉住陶澄，这家伙喝多了，有点飘了。 “面子、面子很重要。”陶澄眼睛都闭上了，笑着拍拍自己的脸，“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 听陶澄这么说，好像是也有道理：“那……”何朔刚想问话，陶澄已经醉熏熏地趴在桌子上吧唧着嘴巴了，只好作罢。 陶澄的酒量很一般，但偏偏爱喝酒，也不知道怎么得来的这毛病。 何朔也稍微喝了一点，但是不能开车了，结账离开后，就拖着陶澄笨重的身体准备回公寓去。 雪停了，路面上并没有积上雪，反而有些湿滑。刚喝过酒，身体还很暖和，连呼出去的气息都是温热的。但无奈，天气还是很冷，冻得鼻子有些难受。 看样子，还会下雪。 陶澄是送不回去了，就只能一起在公寓住下。 何朔将他安顿在床上，自己来到客厅，掰开了那张沙发床，简单铺上一层打算就这么随便睡一觉吧。 就在何朔睡得半梦半醒之间，隐隐听到屋子里有“嘶嘶”的声音，很沉很闷，也没有节奏，感觉有人在挠什么，但是却很用力。 那声音不远不近，好像就在这个屋子里，何朔睁开眼睛，只是黑漆漆的屋子。那声音好像就在他前方，于是慢慢起身，顺着声音却突然注意到了餐厅的那张桌子。 “嘶——嘶——”这声音在安静又黑暗的环境里逐渐明显，感觉在挠他的身体，激起了他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 那声音就在餐桌上发出来的……像极了指甲抠着木板发出的声音。 声音突然停止，餐桌下好像有个黑色的东西，但是因为太暗了，何朔只是感觉那黑影在动，又突然停止……突然，一张脸慢慢地转了过来，一双透着绿光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何朔！ 何朔全身寒毛竖起，后脊背一阵冰凉！这！这是撞见……鬼了？ 那黑色身影里的脸一直盯着他，他也不敢动弹，脸也没有要移动的意思，就这么僵持在这里——一秒、两秒、三秒…… “呼噜噜……呼噜噜……” 隔壁传来陶澄的呼噜声，瞬间打破了僵局，何朔只是转移了一下注意力，等他再次回过神来，那桌子底下却早已没了黑影或是放光的眼睛。 他利索地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再三确认在这里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但是这个公寓却是小，一眼就能看到全部，这里不仅没有其他人，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了！ 刚才是错觉还是在做梦？ 可是房间里陶澄的呼噜声还是那么明显，看样子不是在做梦，那刚刚……是什么呢？ 第二十八章 说起见鬼这事，何朔不信，但是偏偏遇上了几次。 还是要从第一次来城北算起，莫名其妙身边多了个小孩，在慢慢习惯他的存在后，那孩子又突然消失了。 那孩子见过田语熙，亲切地称呼她为“小鱼姐姐”。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何朔开始了解孤儿院的过去，一直将田语熙当作就是小q口中的那个小鱼姐姐。 而如今看来，好像另有其人。 毕竟田语熙很小的时候就被收养了，按照小q的年纪不太会认识她……那么，孤儿院里确实存在过两个“小鱼”？ 何朔之后就再也没睡着过，一直在思考所有的问题。 直到天亮后，他便洗漱好去上班了。 而陶澄自然是能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当他从何朔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还没睡够，窗帘外已经很亮了。 他穿好衣服来到窗口，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来昨晚又下雪了，看来这雪还真不小呢！ 他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地搓搓手，赶紧跑到房间外面喊：“何朔！何朔！” 可是屋子外面空空如也，一看时间，何朔应该早走了。 陶澄觉得腹中空虚，可惜何朔没留吃的给他，别说留了，估计何朔自己也不会做早饭，能靠劳动人民解决的，一般都不会自己动手。 于是，陶澄只好出门自己觅食，顺便开车回去。 刚出门，便在电梯口遇见了梁景。 梁景打量了一番陶澄，笑而不语。 陶澄挠了挠头发，原本是想整理一下，却没想到被他挠得更乱了。两个人并肩站在电梯口，等着电梯。 “刚起？”还是梁景先开了口。 “是啊。”陶澄回答。 “外面下雪了。”梁景说，“你穿这些估计会冷。” “没事。”陶澄裹了裹衣服，“昨天也穿这些，不觉得冷。” 梁景还是微笑，电梯来了，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里。 “听说，你是大学老师？”陶澄和他尬聊起来。 “嗯。” “还没放寒假？” “放了。” “那你还去学校？” “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做，过去还能做些研究。”梁景回答的时候总是带着微笑，他的单眼皮微笑的弧度很好看。 “哦……研究什么？”陶澄虽然问着，但实际上也没多上心，只是无聊。 “很多，医学上的。”他回答，“你感兴趣吗？” “医学？”陶澄一清醒，“不不不，我随便问问。” 电梯门开了，两个人终于可以分开了。 “那再见。” 梁景礼貌地告别，陶澄也就挥一挥手，然后一阵哆嗦：“妈呀，真的很冷啊。” 何朔已经开工很久了，但是纠结的问题依旧很多。 他查了一下郭峰父母的身份，都是本地人，一直在城北生活。郭父的工作是事业单位很安稳，即将退休。可是，郭峰的母亲……原来是杨城市医学院分院的一名后勤。 医学院的分院，在城北…… 何朔记得那里，他去过，去找过梁景。 既然，他母亲曾经是医学院的后勤，那么当儿子出现精神问题的时候，她会不会去找熟悉的人呢？医学院一般都有心理健康课，找一个熟悉的人避免了尴尬也能私下进行。 当然，这也是何朔的猜测，他母亲有没有找人看一看郭峰，也是问题。 “今年的雪下得挺早啊。”曹师傅的话打断了何朔的思绪，“你也是外地人吧？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曹师傅是看何朔一直在发呆，故意找的话题。 “我们那里的确没有那么大的雪。”何朔笑了笑，回答了曹师傅。 “哦。”曹师傅干脆找他聊上几句，“看你还年轻，独自离开父母生活了好几年了吧？” “是啊。” “很少见你聊起你父母啊，也不像一般人一直打电话嘘寒问暖的。”曹师傅的话倒像是提醒了何朔什么，自己甚少去提起自己的家庭。 何朔低头犹豫了片刻，笑了笑回答：“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我和我父亲关系一般，他很严肃，希望我可以独立。” “所以，你毕业后就出来了？” “嗯，是啊。”何朔回答。 “你这点年纪的孩子，能一个人独立生活的，可不多啊。”曹师傅笑嘻嘻地抱着茶杯说，“那你过年回去吗？” 何朔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是在思考回不回去的事，而是感叹时间过得怎么这么快。 “哦，要的。”何朔回答，“会回去几天。” “嗯嗯。”曹师傅笑着点点头，“替我问候一声啊。” “好的，谢谢。” “那……”曹师傅看来不是一般的八卦，“你父亲也不催催你，交个女朋友什么的？”看，这都聊到何朔身上了。 “没。”何朔略显尴尬，这种事情从来没人催他。 “哦。”曹师傅好像话里有话，“差不多可以找一个了啊，是不是太忙了啊？没机会啊？” 看曹师傅嬉皮笑脸的模样，何朔突然很希望陶澄在，这样这种话题就能被陶澄拉去了。 “我还没考虑那么多，先把工作做好吧。” 何朔打开电脑，继续佯装忙碌。但其实，他并不忙碌，除了那些他还没有理清头绪的事情。 曹师傅看他好像避开了话题，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笑笑就继续看看报纸喝喝茶了。 何朔的电脑里，文件都很有序，并且整理得一目了然，这些都是之前小郭做的。这么一个要求完美的人，是会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所以这样想来，何朔越发觉得小郭的离去很可惜。究竟是什么人，要这么对待他？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何朔突然想起，在调查之前王承康的时候，他们小区保安说，看见小郭出现在小区门口，但是因为雨大，他没有注意。至于他有没有进去，也是另外一回事了。当时，何朔的想法便是，小郭说不认识王承康，但是却又去了他的小区，会不会是小郭发现了什么秘密？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有着某种联系…… 梁景。 好像都和梁景有某一种联系。 这是巧合？ 第二十九章 午饭时间，送餐的老刘又来了，带着媳妇给大家分餐。吃饭间隙，老刘一边给老曹多盛了些排骨，一边笑嘻嘻地靠在边上，眼神还时不时地偷瞄几眼何朔。 何朔吃饭很快，吃完了就自己收拾一下，不喜欢麻烦别人。 “曹师傅，我出去一趟。”何朔准备趁午休，回一趟城南。 “去吧，去吧。”曹师傅已经习惯了，“路上积雪，注意安全。” “谢谢。” 待何朔出了办公室，老刘终于切入了正题：“怎么样？”老刘媳妇也停下了手里的事，认真听着。 老曹使了个眼色：“别急。” “好好好。”老刘笑着，“等您消息。” 何朔开车一路回了城南，虽然路面有些积雪，但好在天已经放晴了。他和李维约在了咖啡店，就是那一家经常去的咖啡店。 刚到门口，何朔居然有些小小的紧张，竟然有些小小的期盼，某个人可以在。 推开咖啡店的门，屋子里一片暖和。今天里面的客人并不多，熟悉的角落里，李维已经坐好了，并且点好了咖啡和一杯茶。 “来了啊。”李维招呼他坐下。 何朔坐下，注意到了这杯茶，简单的红茶底，旁边还有一片柠檬。 “咖啡店为了照顾你们这些不喝咖啡的大众，终于出了新的品种了。”李维打趣说到，“柠檬红茶，我怕你觉得酸，柠檬暂时没放。” “哦，谢谢。”何朔回答，其实有些遗憾，除了店内的咖啡小妹外，陈玫并不在。 “怎么样？”李维问，“在城北习惯吗？” 何朔点点头：“比这里清闲多了。” “所以，更适合你，不是吗？”李维说完自己都笑了，“你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翘班了，不是？” 何朔可不喜欢这词，但是自己过去是有点随心所欲：“之前都是我太任性了，所以现在都没案子可以查，不仅清闲还无聊。” “你无聊，我可以理解。”李维喝了口咖啡说，“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没什么。”何朔无奈地摇摇头，“越理越乱。” 李维表示可以理解：“慢慢来，你看我这么多年来，不也一样没有什么头绪吗？” “对了。”何朔提起，“田语熙……她的养父母后来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李维回复得很干脆，“感觉从来没他们什么事。” 何朔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李维曾经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怎么了？”李维问。 “没什么。”何朔还是决定暂且不说，“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 “也许吧。”李维说，“不过这件事情，你既然提起了，我有件事情想你一定感兴趣。” 何朔洗耳恭听。 “罗刚夫妻俩死后，我简单地去看了一些他们的房产明细，我也很好奇，罗刚他老婆经常去的地方是去干嘛的。”李维说，“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仅在这里有两套房子，在外地也有，而他老婆每次出去，就是去那里住。” “就算是他们自己的房子，他老婆频繁过去，是干嘛？” “哈哈，这个我也想问。”李维笑了，“后来查明白了，他老婆在那里养了个小白脸！” “啊？”听到这个结果，何朔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她会和田语熙的案子有什么联系！我还在城北见过她……” 说到这里，何朔又愣了一下，当时王英去城北干嘛？ “没有关系也挺好啊，至少不会死无对证。”李维安慰他说。 “我也希望，罗刚夫妻俩能够和田语熙的案子无关。”何朔说，“毕竟这件事情也能算了结。” 茶水喝到一半，咖啡小妹来倒水。 “老板娘不在？”李维故意问。 小妹甜美一笑：“下午才来呢。”说完看了一眼何朔，“你们多坐一会儿，她就来了。” 李维也是笑而不语，何朔拿起水杯就喝，差点把自己烫到。 “嘻嘻。”小妹笑了一声就走了。 “你今天休息？”何朔问，看李维今天气定神闲。 “是啊。”李维叹了一口气，“好久没有休假了，正好下雪天冷，我也偷懒睡了懒觉。” 何朔回应着笑笑。 片刻过后，李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折得很小，正好塞在毛衣内的衬衫口袋里，看样子是不想让人发现。 “这里有个人名和地址，就在城北，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李维说完，让何朔不要打开。 何朔看了看四周，虽然没什么人，但是也明白李维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老杜应该查过。”李维凑近何朔，小声说，“我看到他记下了地址和名字，后来也撕毁了。”李维补充了一句，“大概名字是这么写的，但地址应该不会错。” “好，我知道了。”何朔也小心地收好了纸条。 这时，咖啡店门打开了，一阵风吹进来，也带来了一阵清香。 何朔下意思地转过头去，果然看见进来的人是陈玫。她依旧一袭黑色的大衣，只是头上多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这让他想起了过去总是反复寻找的线索——“黑色礼帽”。 陈玫脱下帽子，刚来到前台，咖啡小妹就指了指何朔这一桌。何朔回过头来，假装拿起茶杯要喝，却自觉心跳加速了。 “李警官，你好。”陈玫倒是很自然地过来打招呼，“何警官，你也来了啊。” “嗯，嗯。”何朔点点头，继续喝茶。 “何警官，这茶可以吗？”陈玫是特地问他。 “额……可以啊。”何朔傻愣愣的，“还行吧。” “需要再改良一下吗？” “不，不用。”何朔笑了笑。 “你看，老板娘特意为你准备的茶，你至少提点建议吧？”李维也来浇油。 “我不懂咖啡，也不懂茶。”何朔只好解释，“只是一个粗人，解渴罢了。”说完，他看看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要上班呢，就先走了。” “难得看你对上班这事上心啊！”李维还在打趣，何朔也不多做解释，和陈玫也做了告别，于是匆匆溜出了门。 第三十章 何朔也不是怕什么，只是见了陈玫，心里总是挥之不去她的身影。也许真的是单身太久了，反而不敢表达，怕自己太主动了，会让人厌烦。所以，暂时还是保持着距离吧。 回到城北的时候，老曹还意外了一把：“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何朔只好尴尬笑笑。 刚坐下，他就收到了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何警官，刚刚匆匆一别，忘了跟你说，明日我会来城北，你要去买花吗？ 何朔先是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是陈玫。 之前他留过电话给陈玫，说了要去买花的话，请她带个路。 何朔赶紧回复：不好意思，我急着回来上班，明天几点方便？ 等待了一会儿，陈玫回：就你午休的时间吧。 放下手机，心里竟然有一丝窃喜的感觉，但是何朔还是尽量克制了自己，告诉自己，要破案要破案，冷静。 “小何啊。”曹师傅又来了，“周末有时间吗？” “啊？”何朔没反应过来，“曹师傅，您说，什么事。”何朔第一反应是，老曹是不是要和自己换班。 “哦，我有个朋友呢，开了个茶馆，生意不是很好，找我叫几个人来捧捧场，热闹热闹。”曹师傅笑嘻嘻地说。 “茶馆……”何朔一想，这也不是他这个年龄段的人爱去的。 “就去喝一杯，你要是觉得无聊，先走好了，就去撑个场面。” 看曹师傅很有诚意，又是前辈的份上，何朔就答应了：“好的，到时候告诉我地址时间，我自己过去。” “行，我还叫了几个人的，所以别担心，不会无聊的。”曹师傅说完抱着茶杯走开了。 旁边的人听到了，应和着：“啥时候喝茶啊？怎么没叫我们啊。” “去去去，就老梁那里，你们不是去过了嘛！” 何朔也没在意太多，曹师傅第一次邀请他，还是识相一点，更何况今天心情不错。 也许心情好也不全是好事，至少李维交代的事情，他是忘了，就等着第二日午休时间，和陈玫的约定。 这一天天气很好，只是放晴后更加寒冷。 陈玫给了何朔一个地址，让他去这个地址接她。 何朔看着这个地址很眼熟，果不其然，就是白桦路上的那个小区。 之前陈玫让他送一下城北，就在这个路口放她下来了，而往前一点就是张姨的住处。 就在何朔思考着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巧合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是陈玫。 何朔赶紧拉下车玻璃问：“上车吗？” 陈玫来到副驾驶，上了车：“走吧。” 何朔听陈玫的指挥，这条路该怎么走，但还是有一丝奇怪，不得不多问：“你经常来这里看望亲戚？” 陈玫微笑：“不算是亲戚，就是一个老朋友。” “哦。” “她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 听陈玫这么一说，何朔更加怀疑是不是张姨。 “那她是不是姓张？”何朔小心翼翼地问。 陈玫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肯定地回答：“不是。” “哦。”何朔好像放心了，没那么巧，但也有些遗憾，如果真是也许还能透露一些消息。 车子顺着路在行驶，路过孤儿院的时候，陈玫望着路边，轻声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何朔回答：“我听说，原来是个孤儿院。” “嗯，对。”陈玫说完，转过头对何朔说，“你了解过？” 何朔尴尬笑笑：“之前查案，查到过这里，顺便了解了一点点。” “嗯。”陈玫回应一声后，便开始了沉默。 “你以前住这里？”何朔问。 “对，住过一段时间。”她回答。 “那你应该多少知道这个孤儿院的事情吧？” 陈玫转头，看着何朔：“你想知道什么呢？” 何朔被她这么一看，竟然还有紧张起来，便回答：“我只是听说这里有几个孩子，有些被收养了，所以，想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 “呵呵。”陈玫轻声笑了，“没想到何警官会对这个感兴趣。” 何朔也跟着笑了笑：“也就是之前办案，遇到了点问题，所以才会想起看看能不能找个线索。” “那你都知道什么呢？”陈玫顺着问。 “嗯……”何朔思考了一下，“不算多，就几个名字而已。” “例如？” 何朔没想到陈玫会继续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但她的表情很自然，甚至很笃定。 “就是……小鱼？鸽子？”说完，何朔也笑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是一个……”说到这里，何朔就停了，没有提及小q的名字。 正巧是红灯，车子停在十字路口，他笑了笑：“也是我在一个朋友那里看到的一本笔记本上写的。” “哦？”陈玫表示了兴趣，“我倒也很想看看呢，里面写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后来就写得很乱，有点看不下去，我就还了。” “那好吧。”陈玫回答，“要是还在，我也想看看是什么呢。” “其实，你以前住这里，多少应该听说过孤儿院里的事情吧？”何朔问。 陈玫别过头去，看向了车窗外，淡淡地回答：“没有。” 车子又恢复了行驶，在彼此沉默一段时间后，何朔只觉得车子越来越往北开，也越来越荒凉了，他看陈玫一直没有提示他换方向，而是望着窗外不说话。 终于，何朔注意到在前方有一片平房，房子都是土色，后面还有一片白色的暖棚，看样子是个种植基地。 “到了。”陈玫说。 何朔靠边停车，下车后，陈玫就径直走向了一间屋子，敲了敲门。 何朔跟在她后面，见那扇门开了，是一个中年男人，穿得有点少，他一开门就注意到了陈玫身后的何朔，对着他看了好几眼，好像很警觉。 “这是我一个朋友。”陈玫说完，对何朔说，“何朔，这是方师傅，是这里的花农。” “哦，你好。”何朔打招呼，也同时意识到，这是陈玫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第三十一章 “你也买花吗？”这位方师傅没有表情，显得有些凶神恶煞的感觉。他穿得不多，挽起的袖口下，可以看见他手背和手臂上有一些疤痕。 “嗯……我，我看看。”何朔回答，有点没底气，“来认识一下。” 方师傅扫了他全身一眼，说：“那进来吧。” 方师傅终于邀请他们进去，可他们刚踏进这个屋子，突然有个身影从屋子里窜出来，一把就抱住了陈玫，突如其来的身影吓得何朔退后了几步，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人影。 “姐姐！姐姐！姐姐！”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抱着陈玫在喊，只是这个声音喊着姐姐，显得有些违和。 何朔就在她身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瘦小的男人，个子和陈玫差不多高，穿得也很少，虽然他抱着陈玫在喊姐姐，但是他的样子看上去都可以当陈玫的爸爸了吧？ 陈玫温柔地将他推开，笑着说：“乖，姐姐有事。” “姐姐买花！姐姐买花！”他欢腾地手舞足蹈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何朔也在，拉着陈玫的手就往里面走。 陈玫回头看了一眼何朔，确定他跟上来了，就一起从后面出去，是一大片的暖房。 “姐姐！玫瑰！玫瑰！”那人拉着陈玫往其中一个暖棚里走，很兴奋地指着里面说，“花！花！花还有！” 他们一起进入了一间暖棚，这里真的比外面暖和了许多，但是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枝花，其余的都被剪了枝，徒留了两三枝，看样子是特意种好的。 “冬天不是玫瑰的开放期，刚整理过，剩下的不多。”方师傅解释，“在等两三个月后，花就会陆续开了。” 何朔笑了笑，他也不懂，只好配合着聊上几句：“除了玫瑰还有其他花吗？” “还有一些，但是在花期的都没有了。”方师傅回答。 “哦。”何朔只是随口问问，然后将视线转移回了陈玫身边。 这时，那傻傻的中年人拿起剪刀很熟练地剪下一朵玫瑰：“姐姐！姐姐！”他递给了陈玫，“给！姐姐要的花。” 陈玫笑着接过花，温柔地说了声：“谢谢。” “我来帮你包起来。”方师傅说，接过了陈玫手里的玫瑰，“这位何先生需要玫瑰吗？还有两支。” 何朔愣了一下：“我，我暂时不需要。” “哦。”方师傅说话始终面无表情，“那等开春吧。” 何朔点点头。 方师傅去包装花，虽然只有一朵，但还是认真地处理着花枝与花刺，很快就用牛皮纸包装好，以防它伤到了陈玫的手。 而何朔的注意力却被那个傻子吸引了，那人的眼里似乎只有陈玫，一直对着她傻笑，笑得很开心。 “你要看看其他花吗？”陈玫回过头来问何朔。 “不，不用了。”何朔笑了笑。 “那我们走吧。”陈玫说，“新鲜的花也要马上养起来，才会更好看。” 何朔不懂花，这一来也算知道了这个地方，他便客气地问方师傅：“这支花多少钱？我来付。” 方师傅看了一眼陈玫，在等她回应。 “不要钱。”傻子突然开口了，“姐姐的花都不要钱。” “不要？”何朔问。 “我常来，会一起结账，不用麻烦你。”陈玫笑着对他说。 “嗯。”方师傅接了个下话，“等开春花朵了再来买吧，一支送女孩子太寒颤了。” 何朔被方师傅这话一说，顿时红了脸，赶紧别过头去，省得被陈玫看见。 “方师傅，别说笑了。”陈玫拍拍何朔的肩膀提醒他，“我们走吧。” “哦，好。”何朔回过头来，跟着陈玫一起离开了。 “姐姐再见！姐姐再见！” 傻子跟她挥手告别，陈玫也含笑与他告别：“下个月再见。” 上了车后，何朔问：“你每个月都来？” “是啊。” “都买玫瑰？” “嗯。”陈玫看着手里的这支玫瑰，含苞待放，颜色正好，“花朵就多买点，花少就少买点。”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来光顾吗？”何朔忍不住问。 “不知道。”陈玫回答，“你也看见了，这里生意一般般。” 何朔点了个头，继续开车。 “你可看方师傅那样子，其实他是个热心肠。”陈玫突然说起了方师傅，“他也是个好人，才会照顾大杉那么久。” “你是说刚刚那个……” “对，他是傻子。”陈玫笑了一声，“不过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何朔笑了笑：“我没这个意思。” “我知道。”陈玫看着何朔，“他已经快五十岁了，但是还像个五岁的孩子。他和方师傅一起生活在这里，种花养花挺好的，很适合他。” “嗯。”何朔表示理解，“看得出来，他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是啊，连我都很羡慕这种生活。”陈玫瞥过头，看着车窗外喃喃地说，“隐居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没有人会过问过去与将来，多好。” 何朔静静地听着，也不敢多问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陈玫好像满腹心事。 “那……送你回城南，还是？”何朔问。 “可以送我去城北的市集吗？”陈玫回答，“我想买点东西再回去。” “好。” 何朔说完，继续开着车。 从他们来这里到回去，两个小时都不到，他现在回去还能继续上下午的班。只是此刻心里竟然有些不舍，也想陪着陈玫一起去市集看看，然后再送她回去。但却也羞于开口，只能作罢。 车子开到市集后，陈玫就下了车，屈身对着车里的何朔说：“下次回城南，我请你喝新茶。” “啊？”何朔没想到陈玫会邀请他，有些惊喜，“谢谢。” “那保持联络啊。”陈玫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在耳边，然后笑笑进入了市集。 何朔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迟迟没有离开。那朵鲜红的玫瑰花在她黑色大衣的衬托下，是那么显眼，就如她行走在人群里格外瞩目，一眼就能看见。 天空的阳光如此之好，地上的积雪已经散去，以至于忘记了仍旧是寒冬。 第三十二章 周末，何朔早起，将屋子好好地收拾一下。 之前屋子里的东西也是物业的人简单地收拾完送去了郭峰的父母家，然后表面功夫打扫一下。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还留了一点线索，让他们发现了。 不过，目前看来，除了桌子下方的划痕以外，并没有留下其他的什么线索。 这时，有人敲门，何朔以为是陶澄来了，没想到是梁景。 “何警官，收拾屋子呢？”梁景笑着说。 “哈。”何朔摸了一下前额有点凌乱的刘海说，“难得。” 梁景拎起手里的袋子说：“喝酒吗？” “啊？”何朔一愣，这才中午，怎么就提酒了？ “哈哈。”梁景爽朗一笑，“我看你经常来的那个朋友，总带着酒气，我想你们是不是经常一起喝酒。” “哦，陶澄啊，他比较喜欢喝酒。”何朔笑了笑。 “那正好。”梁景说，“这酒是我参加团拜会抽到的奖品，我不喝酒，就想着送给你吧，作为乔迁的礼物，也顺便分点好运给你。” 看着梁景一脸笑意，又特别诚心的样子，何朔也不太好意思拒绝：“那谢谢了。” 何朔接过这两瓶红酒，顺手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问：“要进来坐坐吗？不过不好意思，有点乱。” “没关系，只是不知道是否打搅到你？”梁景始终带着笑脸。 “不打搅不打搅。”何朔赶紧请他进屋，“不用脱鞋，我没那么讲究。” 梁景点头。 其实，比起梁景那细心装修过的房子，何朔这里实在是太简单了。至少人家的还有些风格，自己这里就满足可以住这个条件了。 “不好意思，我这也是租的，我尽量保持得干净些。”何朔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梁景也没多在意，但是却一直站着，并没有坐下。 “坐啊。” 何朔请他坐，想去厨房给他泡杯茶的，结果发现自己家里并没有茶叶。最后只好倒了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出来。 “看来，你不经常招待人。”梁景笑着说。 “我平时工作忙，能交往的人不错。”何朔回答。 “那个陶澄？”梁景问，“刚听你说起这个名字了。” “哦，对，陶澄。”何朔回来陪他坐下，“是我比较要好的朋友，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嗯。”梁景点头，拿起杯子，但有些烫手，还是放下了。 何朔想起什么，便问：“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你们熟悉吗？” “不熟。”梁景很快就回答了他的问题，手指却在漫不经心地试探着水温，“我们很少碰见，不如我和你见面的次数多呢。” 梁景说完，抬起眼对何朔笑了一下，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何朔只能配合着笑了笑。 “哦，对了。”何朔突然想起，“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工作人员叫顾美芬？”这是小郭母亲的名字，“应该才退休。” 梁景想了一下：“嗯，好像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是怎样一个人。” 何朔略有失望：“能帮忙问一下吗？” “不好意思。”梁景回答，“学校放寒假了，所以不一定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人。” “哦，也是。”何朔想想也对，暂时没有深究下去。 时间转眼就过去，梁景没有久留，杯子里的热水还在，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关上门，何朔注意到桌子上的两瓶红酒，感觉这一次的谈话略显尴尬，没有任何讯息，纯属随意扯谈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饺子，匆匆解决了午饭，下午还有事情，老曹安排的喝茶任务不能迟到。 曹师傅给了他一个地址，虽然在城北，但还算热闹，周围不少本地人正过着采购年货的日子，增添了一些人气。 何朔来到老梁茶馆，说是老梁开的，就叫这个名字了，也真是够直接的。 不过这个茶馆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到还有几分味道。门前的盆栽配上流水，几分禅意就来了。 茶馆里人不多，何朔一眼就看到了老曹，正在那边嗑着瓜子。看见何朔来了，他就伸手招呼了一声，让何朔过来坐。 “曹师傅。”何朔打了个招呼，才发现在老曹对面坐着的就是每天来给他们送餐的老刘。 老刘一见何朔就站起来了，笑嘻嘻地说：“何警官啊，记得我不？” “记得记得。”何朔笑着回答。 “来，别站着，坐。”老曹招呼他们坐下。 老刘一见何朔就盯着他看，眯着眼笑。 这么看着，何朔有些尴尬，只好躲闪着。 “何警官，哪里人？”老刘突然问。 “临城人。”何朔回答。 “哦哦，不远不远。”老刘好像很满意，“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吗？” “是的。”何朔也奇怪，怎么突然打听起来了。 老刘也意识到何朔表情的变化，赶紧说：“你一个人在外工作很辛苦啊，看得出来何警官是个特别独立的人呢。” “过奖了。”何朔陪笑，“我也习惯了。” “哈哈哈。”老刘和老曹笑了笑，有点尴尬。 “这样，我还有点事情要先走，何朔你点杯茶再走，算我账上。”老曹说完就起身了。 “别别别，算我的。”老刘倒是和他客气起来。 “没事没事，我和老梁熟。”两个人一番客套，最后还是老曹一个眼神镇住了老刘，“你陪小何聊聊，他平时话不多，别让他无聊了就行。” “好好好。” 何朔却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怎么才来曹师傅就走了呢？ 老曹挥挥手往门外走，正巧遇到了老刘的媳妇拽着个女孩子走过来，还打了个招呼。 何朔都看着，老刘媳妇何朔见过，但是怎么还带了个女孩子？ 正纳闷着，那老刘媳妇就带着姑娘往他们这里来了，一来就来到了老刘和何朔的身边，笑着说：“何警官，你好啊。” “阿姨……你好。”何朔只好招呼。 “这是我家女儿……”老刘媳妇拽着她女儿，突然介绍起来，何朔突然懵了，又突然明白了什么……这，这是相亲？ 第三十三章 “切～”老刘媳妇的话音刚落，那身旁的女孩子就不屑地哼唧了一声，侧着身子朝着门口，就怕她妈一松手，就要逃走了。 “来，快坐下。”她妈拽着她，硬要让她坐下。 可这个姑娘貌似不是一般人，虽然个子有点较小，但脾气很犟。何朔注意到她穿着一件短夹克，敞开的口可以看见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衣。她扎着一条高马尾，还掉落了一些碎发，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虽然她不屑于和何朔打招呼，但她的嘴却不停地动着，嚼着口香糖。 “梦梦，这是何警官，打个招呼啊！”老刘赶紧提醒。 “何警官好。”梦梦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有点礼貌！看着人家说！”老刘是急了。 “没事的……”何朔感觉此刻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也许比这个梦梦更想要离开这里。 “哦，何……”梦梦终于给了个正脸，但是当眼神一落在何朔的脸上，就突然发了光，然后笑嘻嘻地说，“你就是他们说的何朔啊？” 何朔一愣，还以为她认识自己。 梦梦一连扫了好几眼何朔，想要把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个透彻似的，着看的不仅让何朔不好意思，连老刘夫妻俩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梦梦，干嘛呢。”老刘媳妇赶紧拉了拉女儿。 “别碰我。”这孩子脾气还挺暴躁的，但是看着何朔却笑了起来，“你们快走吧！我会和何警官好好聊聊的。” “真的？”老刘喜出望外，赶紧带着媳妇走了，“何警官，你们慢慢聊，小女梦梦，刘梦……” 何朔还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目光刚送走老刘两口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梦梦正在对他进行着全方位的扫描。何朔只好试图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问到：“你认识我？” “不认识。”梦梦回答得很干脆，“来，我们坐下说。” 何朔只好坐下，看着对面这个貌似才二十出头的小丫头。 梦梦趴在桌子上，继续盯着何朔，一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没想到你就是他们说的何朔啊，都说了你好几次了，说你老实能干，长得好看。” 何朔对这样的称赞感到很不自在：“我不知道今天这是来干嘛的……是相亲吗？” “是也不是。”梦梦摆摆手，“他们以为是，但我不是，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何朔终于舒了一口气。 “但是，你很有意思。”梦梦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指着何朔说，“有东西缠着你。” “什么？”何朔一惊，没想到她还会语出惊人，“有东西……缠着我？” “对！”梦梦说，“你是不是见鬼了？” “啊？”何朔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有趣，“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了，有东西缠着你，我可以看见。”梦梦一本正经地说着，看样子不像是骗人，但是，通常有人这么说话，都会被当作是疯子或者想要装神弄鬼。何朔却愿意继续听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遇到过什么。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何朔问。 “嗯……”梦梦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张开眼煞有介事地说，“一个女人！” 何朔先是一惊，然后又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女人？”他还以为梦梦会说小q或者郭峰，这样可信度还高一点，但是她却说是一个女人，让他感觉有点不靠谱了。 “你不信？”梦梦皱起眉头，不服气地指着他，“你不应该接近她！她会缠上你，然后把你……”梦梦的手指转为拳头，用力握紧后又突然张开，“灰飞烟灭！” 何朔不是不信，反而是有些不敢信，他身边从来就没有纠缠过女人，这个女人又从何而来？ “好了，我知道了。”何朔微笑着看着她，就像个叔叔看着叛逆期的小女孩。 “随便你，信不信。”她倒是撅起嘴来生气了。 何朔见她生气了，刚刚有点担心的心情居然缓和了，想来自己和这个小女孩也不会有什么感情瓜葛，就安慰她说：“那你要回去吗？我送你。” 梦梦白了他一眼，然后看看手表说：“再坐一会儿！” “为什么？” “现在回去，他们有得烦了。”梦梦嘟囔着嘴，“还不如多待一会儿，好交差。” “你不是不愿意来吗？”何朔看得出她的心思。 “当然不愿意啊！”这样一番言语后，两个人的话题尽然又松动了，梦梦果然是个小女孩，气来得快也消得快：“你知道今天来干嘛的吗？”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何朔微笑着回答。 “哼，一群无聊的人。”梦梦不屑地抱起手臂，“他们就想让我找个警察，觉得可以管住我。” 何朔笑了：“我觉得管不住。” “呵呵。”梦梦突然笑了，那笑容还挺甜美的，“我跟你说，我觉得你年纪有点大，肯定不适合我，再说了，你一个当警察的，愿意陪我找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吗？” “神神鬼鬼？”何朔疑惑。 “嗯。”梦梦点头，“我就喜欢去了解那些不可思议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何朔这下兴趣来了：“那你知道这里的孤儿院吗？”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像闹鬼。” “哈，哈哈。”梦梦大笑了两声，引来了别人的注意，何朔赶紧提醒她注意，小声一点。 梦梦瞪大了她的大圆眼，说：“总算有人跟我说起这件事情了！” “你知道些什么？” 看何朔突然一本正经地端坐好，梦梦就又忍不住想笑，但是这次捂着嘴忍住了：“我研究孤儿院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毕竟在我们这种地方，被废弃的都有故事。”何朔很想听，但是梦梦却卖起了关子：“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这种地方不方便谈，我们换一个？” 何朔只好答应：“可以，去哪里？” 梦梦眼珠子一转：“你有车吧？” “有。” “走！带我去城南！” 第三十四章 何朔带着梦梦往城南开，要不是这个小丫头说知道有关孤儿院的事情，他才不会言听计从地带着她到处跑，更何况还往城南跑，就怕遇见什么熟人，怕解释不清。 “哇，城南果然热闹啊。”梦梦看着车窗外的城市，激动地说，“商店多、东西多，人都多啊！”说着，又嘟囔起嘴来，“明明那么近，偏偏不带我来。” “不带你来？”何朔问，“你没来过？” “没有。”梦梦回答，有些生气，“他们太忙了，也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出来，要不是遇到你，我估计我这辈子都要困死在城北了。” 她转过头看着何朔：“你在城南生活过吗？” “嗯。”何朔点头，“五年了。” “哈哈哈。”梦梦开心地笑了起来，“那你在城南有房子吗？” “有。”何朔回答，也没多想。 “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嫁给你了！”然后手舞足蹈，“终于可以离开城北那鬼地方了！” 何朔差点一个刹车把自己甩出去，这个丫头说话怎么总是那么出乎意料？吓得何朔一身冷汗。 “别紧张。”梦梦到是安慰他，“你不是我的菜，我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指着前面的快餐店说：“去！带我去那里！” 何朔停好车，见她活蹦乱跳地进去了，顺便点了个餐：“何警官，请我吃好不好？” 何朔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就给她付了钱。 看梦梦汉堡吃得很香，何朔忍不住问：“你没吃过吗？” “没有。”梦梦头也不抬，继续啃着，“我爸妈觉得外面的菜都不新鲜，都不卫生，只让我吃他们做的，连我上学也要天天风雨无阻地送饭送菜，烦死了。” “好吧。” 等梦梦心满意足地吃完，何朔就立刻切入了正题：“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梦梦洗了一口可乐，说：“行，看你很有诚意的份上。”她略带神秘地说，“我小时候，有一次陪我爸妈送餐路过那里，看到了一个小孩坐在门口玩，那孩子和我差不多大，五六岁吧，我当时第一反应，肯定是要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玩啊。” 五六岁的孩子？ 何朔第一反应有可能是小q。 “所以我就进去了，那时候不懂，胆子很肥，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知道和他玩，我们一起踢球，直到我爸妈出来，像吓疯了似地把我往外来。”梦梦说着，还配上了动作，“说我一个人跑进去干嘛！那地方不干净！” “一个人？”何朔重复。 “对。”梦梦点头，“说我一个人在里面瞎玩，但我知道明明有个小男孩和我一起玩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带走了，以后他们去送餐，也不带我去那里了。”梦梦吸了一口可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废弃的孤儿院，死过人。” 说完，她耸耸肩：“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我觉得我可能能看见什么东西，就越来越感兴趣，开始了解这些东西了。” “那你看到的那个小男孩，什么样子的？”何朔想再确认一下。 “他呀。”梦梦想了想，“大头大脑的，齐刘海，眼睛也大大的，乍一眼挺可爱的，但是看久了就会发现他没什么表情，脸还煞白！” 何朔一对，的确就是小q的外貌特征，如果梦梦在她小时候就见过小q，那应该确实是很多年了。 “你几岁了？”何朔问。 “我？”梦梦挑了一下眉毛，“二十一岁。” “二十一？”二十一岁，和田语熙差不多大，那按照她的年龄算起来，孤儿院应该还在，没有荒废，“那你怎么知道遇到的那个孩子是鬼？那时候孤儿院应该还在啊！” “对啊！”梦梦说，“是有啊，但是本地人都不去那里，说不吉利。所以，我那时候才不怕那孩子，才敢进去和他一起玩球。不过，那个小男孩，我在孤儿院被废弃后，也见过一次。” 梦梦想了想：“没几年吧，有一次放学回家的时候，我特意绕道那里去看看，就又看到了那个孩子，和我小时候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更确定他是鬼，要不然怎么长不大呢！” 何朔虽然听着，但是目前只能半信半疑。 “那之后，你发现过什么吗？” “之后？”梦梦憋憋嘴，“你想知道些什么？是我见到的鬼呢？还是纯粹只有孤儿院的事？” 何朔愣了一下，面前这个小女孩看样子故事很多，但他目前只想知道孤儿院的事。 “那你还能告诉我关于孤儿院的其他事情吗？” 梦梦看何朔一脸诚恳，得意地笑了：“告诉你可以啊，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何朔心里想，这丫头要求还挺多啊。 “第一，你要每周都带我来城南，吃好吃的！”梦梦得意洋洋地扬了扬眉，“第二，你要查什么也要带着我！”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带你吃是可以，但是我查案不带外人。” “不不不。”梦梦摇摇手指，“不是跟你去查案，我想和你一起查孤儿院的事情！” 何朔看着她，眨眨眼：“你不是了解过？” “对！”她回答，“我的信息给你了，你不能帮我解开真相，我不就是白给了吗？” 她继续说着：“我觉得我能见到鬼，但不一定知道里面的细枝末节，你带着我，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搭档呢！” 搭档？ 刚说到这里，突然有人敲着玻璃，急促的声音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一看，居然是陶澄。 他似乎有点愤怒，不停地敲着玻璃，直到他们看见他后才松手，然后几个箭步就杀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对着何朔说：“好哇你！两天没见就背着我带着女生吃吃喝喝了啊？” 梦梦听他一说，先是一愣，然后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们俩说：“哇，你们不会是……” “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 “拜托！”陶澄大喊起来，显得自己很冤枉，一字一句地说给梦梦听，“我、陶澄、性别男、爱好女！” 梦梦吐了吐舌头：“那你是做什么呢？那么大惊小怪的？” “我，我……”陶澄并不认识梦梦，但是梦梦说话却毫不客气，于是陶澄还是面对着何朔说话，“你什么时候交了个小女朋友了？” “什么女朋友啊？”何朔站了起来，“她是……” “对啊！”梦梦也突然站了起来，“我是何朔的女朋友，怎么？羡慕？嫉妒？” 陶澄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你，你是谁啊？” “别听她的。”何朔拉过陶澄，“她只是……只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的。”于是，干脆介绍一下，“她叫刘梦。” “嗯，叫我梦梦吧，显得亲热。”梦梦说完，顺便抛个媚眼给何朔，看得陶澄鸡皮疙瘩一地。 “天呐，何朔，你不得了。”陶澄说，“这不管怎么说，第一个知道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你怎么什么也不说？” “我没说，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何朔略显紧张，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再说，你还真是第一个见到的人，你能别计较这些东西吗？” “就是。”梦梦又开始了，“小鸡肚肠。” “哎，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说话怎么……” “好了，别吵了。”何朔又要劝了，“公共场合，我们安稳点，坐下来说，行吗？” “哼。” 梦梦坐下了，陶澄也搬了个椅子，故意靠着何朔坐。 “你怎么突然出现了？”何朔问。 “我不能出现吗？”陶澄口气不好，“我呀，一个人，孤零零的，出来买点东西吃。” “你还没回去？”何朔皱了一下眉头。 “没回去！”陶澄双手插兜，“不想回去。上次回去了一趟，唠叨了一天，我又逃出来了。” “那你把我家搞成什么样了？”何朔担心起来。 “没怎样。”陶澄敷衍道，“我就去睡个觉而已。你隔壁美女天天碰不见的……”说到这里，陶澄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说她开了个咖啡馆吗？在哪里？到我去！” 陶澄两眼突然放光，搞得何朔此刻有些尴尬：“下次吧，今天不方便。” 陶澄瞥向梦梦：“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回去啊。” 梦梦对着陶澄又是一个白眼，然后对着何朔说：“你不会不管我的吧？” 何朔左右为难，只好继续劝陶澄：“今天真的不方便，下次见面我跟你解释，陈玫的店就在对面街拐角，你自己可以找去。” “什么？陈玫？”陶澄发现了新问题，“你知道她名字？” “嗯。”何朔更无奈了。 “靠！兄弟！越来越不上路了啊！”陶澄拍了一下何朔，“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啊！什么意思啊！” “好了好了，我说了，我下次跟你解释。” “嘻嘻嘻。”梦梦看着他们俩人，笑了起来，“你们俩，真是搞笑。” “搞笑什么啊？”陶澄看来今天要和梦梦杠上了，“怎么说话的你啊？” “好了好了。”何朔又要劝架了，“梦梦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这样的……” “呀，你今天才认识的，就帮着说话啦？”陶澄更加不服气了，“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你怎么不帮我啊？” 陶澄说话一急，嗓门就大，终于店里的服务员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提醒他们：“不好意思，能小声一点吗？不要影响其他客人。” “好的，对不起，对不起。”何朔赶紧道歉，想来这里是呆不下去了，“算了，你不是想去陈玫的咖啡馆吗？我带你去。” “这样才像话嘛！”陶澄终于得逞，得意洋洋地看着梦梦。 “什么咖啡馆？我也要去。”梦梦不甘示弱。 “你……”何朔一愣。 “怎么？不可以吗？”梦梦看着何朔，“你不想听故事了？” 何朔今天也算是栽在这两个人手里了，只好答应他们：“行行行，我们一起去，但是，我不保证她一定在店里。” “没事，我先去认识一下。”陶澄终于开心地笑了。 三人一起出了快餐店门，准备往陈玫的咖啡店去。 一路上，陶澄都和梦梦保持着距离，却没想到他们俩一直在抢跟着何朔的位置，语言上不相互攻击了，换肢体了。何朔只好假装没看见，心里却想着陶澄这个人一把年纪了还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走过一条街，拐了个弯他们就到了陈玫的咖啡店门口。 白色的店面，黑色的招牌，陶澄念了一遍名字：“杂，嗯……有点感觉。” “行了，进去吧。”何朔把他们领了进去。 “欢迎光临。”咖啡小妹甜美的声音刚喊完，看见是何朔，就低下头偷笑了起来。 正是周末，咖啡店的人还真不少，坐得满满当当的。 咖啡小妹过来，特意理了一张桌子说：“何警官，这里坐吧。” “谢谢。” 三人坐下。陶澄好奇地看着四周，然后在何朔面前耳语：“不错呀，很有品味啊，我喜欢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何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干脆问起梦梦来：“你想喝什么？” 梦梦也在巡视整个店，然后走到点餐台，看着菜单研究起来：“我除了速溶咖啡，还没喝过这些咖啡，你说我喝什么好呢？” “没有喝过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拿铁，比较容易入口。” 这时，陈玫从店后面走进来，回答了梦梦的问题。 陶澄一看是陈玫，眼睛就发直了。 她一件黑色的高领修身毛衣，还有一袭黑裙，一如既往的黑色装扮，只是今日多了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进行了点缀。 何朔刚想打招呼，却发现站在前台的梦梦眼神发愣，退后了几步，好像有些紧张。 她原本气势凌人的样子突然变得柔弱起来，畏畏缩缩地说了一句：“我，我还是不喝了吧……” 说完，她赶紧回到何朔身边，拉着何朔的手说：“何朔，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吧……” 第三十六章 周末的咖啡店除了弥漫着的咖啡香味以外，还有客人们的谈笑风生。 原本以为陈玫不在店里，却那么巧，她还是出现了。她似乎改变了一些以往的冷漠，会主动说话，并附上微笑。 只是，不知道为何，梦梦看到她的时候竟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何朔正有些摸不着头脑，梦梦这是怎么了，只见她眼神闪躲，手紧紧地拉着何朔的衣服说：“何朔，你送我回去吧。” “怎么了？” 陶澄刚想取笑她几句，但是偷看了一眼陈玫，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要保持形象，于是干脆说：“何朔，小姑娘要回去了，你就送一下吧，我又不是不会喝咖啡，你放心去吧。” 何朔看了一眼陶澄，他这个样子是巴不得他们快点走。 “那好吧。”何朔起身，带着梦梦要离开。 经过前台时，陈玫正在准备手冲，抬起眼和何朔打了个招呼：“刚来就要走了吗？” “我送她回去。”何朔回答，“下次见吧。” “嗯，路上小心。”陈玫微微一笑，甚是好看。 梦梦人虽小，力气还挺大，几乎是把何朔拽出门口的，直到出了咖啡店门口，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算是放松了。 “天呐！吓死我了！”她不断地调整呼吸，然后抚平胸口。 “怎么了？”何朔也是不明白。 梦梦偷偷看了眼店里，然后拉着他继续走：“走走走，上车再说。” 直到坐在了车上，梦梦才会真正地放松了，然后对何朔说：“这个女人很危险！” “危险？”何朔不明白。 “我可以感觉到。”梦梦说起她，又紧张起来，“我可以感觉到，她身边的气场，很危险，像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何朔对于她的描述，感到不解，把陈玫描述成一枚炸弹？ “怎么？你不信？”梦梦看着何朔，因为他迟迟没有给回应，“我跟你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你可以小心她啊！” 何朔笑了，摇了摇头：“好吧，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梦梦觉得他多半是没听她的话。但刚刚她确实是被陈玫吓到了，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强大气场的女人，她也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感觉她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随时会压下来，将她、甚至所有人吞噬。 于是，这一路上，梦梦都没有再吱声。 何朔将梦梦送回了家，也互留了电话。梦梦在临走时，再次提醒何朔：“你可别我的话当作是开玩笑的，我看你是个好人，我才跟你说这么多的。” “我知道。”何朔笑着回答，带着一些慈祥。 梦梦进了她们小区，何朔才放心离开。不过，转眼他就有些奇怪今天这一天，好像被一个小姑娘洗脑似的过了一天，自己是不是太相信这个小女孩的话了？她能见鬼，又能感觉到危险，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吗？ 这送完梦梦也就没过多少时间，突然陶澄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陶澄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然后再轻声问，“那个小丫头在不在了？” “走了，人家回家了。”何朔回答。 陶澄一听不在了，就放心了：“你说，那个陈玫，就那个美女是不是对我不感兴趣啊？” 何朔一听这家伙又来了：“怎么了？” “我还想和她说几句话呢，她就说有事要先走，把我一个人晾那里了，哎！”说完，他又抱怨了一句，“还给了一杯苦到不能再苦的咖啡！” “行了。”何朔也无奈，“咖啡苦你就不要喝啊。” “那你的意思是，追不到我就不要追了？” “唉。”何朔叹了一口气，也懒得跟他废话，“我跟她其实不算熟悉，也没什么交往的。” “行行行，我明白了，你回家吗？” “对。” “我过来，你等我！” 何朔傻眼：“干嘛？” “不干嘛！”陶澄命令他，“你不准逃啊！在家等我！” 何朔也就只好这样，这位少爷还得服侍好。看一下时间，就知道他一定是来蹭吃蹭喝的，何朔也就识相点，准备附近有什么饭店打包点吃的带回去应付一下。 就在他拐到旁边一条街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身装扮他有些熟悉，尤其是那一头瀑布似的长发，尽管灰色的围巾将脸藏起来了一半，但是她露出的双眼却很是抓人。这样的装束他看见过不会忘记，她应该就是在张姨家见过的“小鱼”。 何朔赶紧开车追到她前面，停下车赶到她面前说：“你好，你是小鱼，是吗？是你吗？” 小鱼被突然出现的何朔吓了一跳，呆呆站在原地，一双水汪汪的鹿眼略带惊恐地看着他，然后又立马躲避开，继续往前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你还记得我吗？”何朔赶紧介绍自己，“我们上次在张姨家里见过一面，我是何朔。” 小鱼闪躲过他，将头埋得更下了，她不停地往前走，何朔不死心地追上去：“小鱼，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 可是小鱼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小鱼……” 何朔跟着快步走了一段，但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放弃。从小鱼紧张的程度看来，她不适合这样死缠烂打，这样她更不愿意说话。何朔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然后拐了个弯离开了他的视线，何朔只好回到了自己车上。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这里偶遇小鱼，真的是第一次，即便过去遇见过，他也不会在意是不是一个和田语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自从见过一面后，她的模样就像当初看见的田语熙那样留在他脑海里那么深刻。 不管她是田语熙还是小鱼，他一定要找个机会搞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 最后，何朔开车离开的时候，却没注意到刚刚快步离开的小鱼，其实躲进了一个角落，默默地看着他离开了。 第三十七章 “嚯，不得了，你现在开始喝红酒了？” 就知道陶澄会注意到这两瓶红酒，何朔也就不藏着掩着了，直接就摆上了台面，让他看个够。 陶澄拿着红酒仔细看着：“我猜这一瓶起码两百多吧？” “我不知道，别人送的。”何朔才不会去研究这些。 “什么人这么好，还送你红酒？”陶澄放下红酒瓶，准备找个开瓶器，“我说你人缘怎么这么好啊？谁都认识你，谁都喜欢你！” “我可没觉得。”何朔回答，“就隔壁的梁景送的。” “梁景？”陶澄还在找开瓶器，从厨房探出头来惊讶地说，“他干嘛要送给你啊？” “我也不知道。”何朔刚收拾完桌子，坐下来，“说是中奖得来的，他不喝酒，送给你喝的。” “我？”陶澄喜出望外。 “是啊，说见过你几次，一直一身酒气。” “哈哈哈。”陶澄更是开心了，“我呀，其实不能算爱喝酒，只是觉得聊得开心，喝点酒就助兴嘛！” 话是讲完了，但是就是没有找到开瓶器。 “别找了，我家里没这个东西。” “没事，没有就没有，想喝酒还不容易？”陶澄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钥匙，从瓶口用力按下去，然后旋着钥匙头，竟然真的将木塞慢慢地抽出来了，“波”的一声，听得他满心欢喜。 这波操作看得何朔一愣一愣的，心想什么都阻止不了一个“酒鬼”吧？ “嗯啊！好香！”陶澄对着瓶口闻了闻，心满意足地倒上了，“没有高脚杯，咱们就随意点吧，反正也不用讲究什么情调。” “你慢点。”何朔提醒他倒酒，一杯都快满了，“我少一点。” “就在你家里，怕什么。”陶澄开心，“再说明天还有个周日呢！醉了也够你睡的！” 陶澄不是品酒之人，就算这杯酒真好喝，在他眼里跟几块钱的啤酒一样，只要能喝了就行。 两人在餐桌下坐下，不知怎的，原本还一脸笑意的陶澄突然脸色一沉，叹了口气说：“小郭真是可惜啊，那么好一个小伙子。” 何朔被他这么一说，也心情沉重起来。 “不过，跟你说个邪门的事情。”陶澄赶紧喝了一口酒，然后开始了他的个人表演，“我那一次来你家帮忙收拾的时候，突然在沙发那边，看到了一个鬼影！” “鬼影？”何朔皱眉。 “是啊！一个人影就在那里。”陶澄还指了指方向，“个子和小郭差不多，我以为是小郭回魂了呢！” 何朔听着，难道不是第一次了？ “我也见过一次。”何朔默默地说着，“就在前几天晚上，我看到他就在这张桌子底下……” “什么？” 何朔还没说完，陶澄就吓得赶紧跳了起来，整个人蹲在了凳子上，还骂了句脏话：“你小子，这个时候说这个干什么？！吓得老子腿都软了！” 何朔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话题不是你开的头吗？” 陶澄朝着桌子底下看了好几眼，确定没什么异常后，还慢慢放下了双脚：“是你说的太吓人了，这个时候在别人家里说这个是有点吓人啊！” 何朔没接话，自顾自吃点喝点，却发现陶澄突然离开了座位，去厨房又拿了个杯子，放在另一角，倒上了一杯酒，嘴里煞有介事地说：“小郭啊，我们无冤无仇，甚至想给你找凶手呢，你安心一点，喝点酒，别出来吓人啊。” 何朔无奈地摇摇头，这种事只有陶澄想得出来。 或许觉得倒上了一杯酒后，也算是踏实了，陶澄终于放松了，也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我说，今天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陶澄问。 “是给我们送饭的夫妻俩的女儿。”何朔头也没抬，继续吃，“今天下午介绍的，才认识。” “哦？”陶澄听出了一些端倪，“相亲？” 何朔停顿了一下，从鼻子里哼出：“嗯。” “哈哈哈哈。”陶澄笑了，“我就知道你躲不过这一劫！就连我妈都想给你做介绍呢！我看你今年一定有桃花运！” “行了，别拿我开玩笑了。”何朔提醒他，“喝酒、闭嘴。” 陶澄喝了一口酒，笑嘻嘻地说：“这酒的味道真不错。”放下酒杯，又对着何朔说，“不过这个女孩子，太凶了，不适合你，你适合温柔的。” 何朔放下筷子：“我们不谈这个行吗？我和梦梦……不可能的。” “你看，都叫人家梦梦了！” 何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不是最好，这样最好，行了吧？”陶澄也算是过了嘴瘾了，“这个小姑娘，长得还行，就是这个脾气性格……不行不行，要真是啊，以后你会被她管死的。” “我都说了，我和她不会的，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何朔都懒得解释了，干脆喝口酒吧。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喜欢的和我是同一类型的，要温柔、要有气质，对不？”陶澄说完，心中又想起了某个人，然后仰天长叹，“可惜啊，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行了，喝你的酒吧！”何朔举起杯子碰了一下陶澄的，提醒他别在这里自怨自哀。 “我看陈玫对你还挺客气的啊。”陶澄歪着脑袋，“你们俩是不是有故事啊？” “没故事，别乱猜。”何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不自觉地拿起了酒杯主动喝了一口酒。陶澄其实将他这个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也不傻，看破不说破。两个人一来一去，渐渐地杯子里的酒就差不多了。 “哈哈，你看我们这么喝红酒，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啊？” 陶澄自己都笑了，然后拿起手边的红酒瓶准备再到下一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何朔，刚倒完，突然听到“乒乓”一声，两人视线同时转向了桌子的一角，一杯红酒洒在了桌子上，就是方才陶澄倒给小郭的红酒，杯子自己倒了，红酒全洒了。 “怎么回事？”陶澄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眼神却定央央地看着那散开的红酒，像鲜血一样铺在桌子上，顺着桌沿滴落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 第三十八章 眼看这些红酒都要滴到地板上，还是何朔眼疾手快，赶紧去厨房拿了毛巾过来擦。陶澄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才放下酒瓶，拿了几张纸弯下身去跟着他一起擦，心里却阵阵不安，感觉会发生什么怪事。 果然，不该想的就偏偏来，突然，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灯光瞬间熄灭了。 陶澄整个人一震，那是被吓出来的：“靠，不是吧？”还好何朔就在他旁边，他一把拽住何朔，“我说，不会见鬼了吧？” “别乱说！”何朔刚说完，突然感觉屋子里一阵凉气，两个人定睛一看，就在桌子前方真的出现了一个黑影…… “妈呀！” 原本何朔没觉得有多可怕，被陶澄这么一叫，倒是吓了一跳。 陶澄躲在何朔身后，颤颤巍巍地说：“那是……那是小郭吗？” 何朔正看着那黑影呢，的确，那身材，那样子，的确是小郭没错…… “小郭？”何朔轻轻地叫了一声，“是你吗？” 小郭双眼无神地看着桌子，没有表情的脸是煞白，在这个黑漆嘛乌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吓人。 红酒继续滴着，在安静地只有心跳和呼吸声的屋子里，特别明显地发出了“嘀嗒”“嘀嗒”声。 小郭突然喃喃自语：“一、二、三……” 何朔反应起，当时半梦半醒的时候，小郭也在默念这个，就在这个桌子下方还刻着一二三。真不知是不是被吓得顿时清醒了，何朔想起曾经在那本笔记本上看到的相似句子，于是他顺着小郭的语句，慢慢接了上去：“一、二、三、木头人……” 突然，对面的小郭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何朔，像是终于唤醒了他，喊了一句：“小鱼！” “小鱼？”何朔赶紧追问，“小鱼怎么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整个屋子奇异的气氛，小郭的黑影也瞬间烟消云散。 “谁啊？”陶澄还躲在何朔身后，问。 “不知道。” 何朔挪到门口，打开门，是梁景站在门口提着个手电筒，灯光下他的笑容有些诡异，差点又把陶澄吓一跳。 “何警官，你这也停电了？”梁景问，顺便和陶澄打了个招呼。 “是啊。”何朔定了定心，回答。 “哦，我以为只有我家呢。”梁景说，“不好意思打搅了。” “没事。”何朔从门外看去，黑漆漆一片，连电梯都停运了，只有楼梯上亮了一盏应急灯，看来真的是停电了。 “怎么，怎么会停电的啊？”陶澄还有些心有余悸，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我怎么知道。” 他们一起走到楼梯间，从窗户往外看，其他几幢好像很正常，并没有停电。 这时，有脚步声从楼下传上来，越来越临近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肯定又是十二楼那几个租户，一直撕拉电线，这么冷的天，一定把电器什么的都开了！” “早就跟你说了，别让他们住，你还不听！” 原来是物业的人来了，一边爬楼梯一边在抱怨。这大冬天的又是饭点又是爬高楼的，能不抱怨吗？ 刚到他们这一层想喘口气，就遇见了何朔他们，打了个招呼。 “怎么？又跳了？”梁景问。 “是啊！”物业的人喘着气说，“这次不光跳自己家的，整幢楼都跳了。” “那辛苦你们了。”梁景很客气。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了啊，抢修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物业的人说完，继续往楼上爬。 “看来没什么问题了。”梁景微笑着说。 “嗯。”何朔点了个头。 “对了，需要蜡烛吗？”梁景突然问起。 “蜡烛？不用了吧，我可以用手机的手电筒。”何朔婉拒。 “好，那我不打搅了。”梁景说完准备回自己家里。 门打开了，里面闪烁着蜡烛的光芒，竟然还带着一些些玫瑰的清香。何朔只是好奇多看了一眼，却注意到屋子里好像还有一个人影……侧面看来是个女人的影子…… “何警官，再见。”梁景微笑着关上门。 何朔假装没有盯着屋子里细看，就也客气地再见。 “你干嘛呢？”陶澄倒是注意到了，问起。 “没什么。”何朔回答，“我们也进去吧。” “我不去。”陶澄突然耍起性子来，“黑灯瞎火的，我怕又来个鬼！” “得了吧你。”何朔不客气地说，“我倒是希望他能来，我还能问出点什么来！” “切。”陶澄不服气，但是想起了什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小鱼？”他眨巴着眼睛，“难道，真的和田语熙有关？” 陶澄是知道田语熙的直播名字叫“田间小鱼”的，这么问不奇怪。 “不。”何朔摇摇头，“不会是田语熙，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死了。”陶澄本是大嗓门，但这会儿在外面他还是懂点分寸要小声一点，“但是会不会和小郭有什么瓜葛？” “不会的。”何朔还是回绝了，“他们俩没有可以交集的点，再说了，当时小郭帮我们查田语熙的收养记录，也没有什么异常。” “那是因为没有照片啊！”陶澄继续猜测，“当时田语熙的收养记录是她小时候的，并没有她现在的照片，他应该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就是他追求的那个？” “不可能。”何朔还是不相信，“哪有自己喜欢的人一点也不了解的？” 何朔一连否定了陶澄两次，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见过这个小鱼了。只是他还不能全盘托出，就怕陶澄这个急性子坏了事情。 “那你说，小郭的照片拍的是谁？”陶澄还是不依不饶，“不是田语熙还能是谁？” 何朔都懒得解释了，干脆自己先进屋子了。 “哎！哎！”陶澄叫不住他，就看着他先进了屋子。 “进不进来？我关门了啊！”何朔这是威胁吗？ 陶澄虽然内心有些拒绝，但是一个人待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屋子里。 第三十九章 最后电是来了，但是大家也没心情喝酒吃饭了。何朔将桌子简单收拾一下，陶澄也就不回去了，继续混在何朔这里睡一觉。 这一晚，何朔没有睡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想着这“一二三木头人”是什么咒语吗？之前在笔记本里，也留下了这些话语，自己一度认为是写这本日记的人疯了，才会写下这么多重复的语句。 等等！ 何朔突然从沙发上坐起，他再次回忆之前自己看这个日记的时候，就是觉得这个人也许精神不正常了，所以才会这样……那么，在小郭的桌子底下也反复刻着的这些，是不是也是他精神出现问题后的反应呢？ 小郭表面上一直保持着正常，回来后才能卸下装备。他搬出来，或许也是为了躲避什么？为了不让他父母发现他精神的问题？ 何朔继续躺下去，思考者，这些问题该找谁去解答。可是一闭上眼睛，他竟然想起了梦梦，这个说自己能看到不该看到东西的女孩，是不是真能帮上什么忙呢？ 于是，这一夜何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他起得很早，陶澄已经睡得像只猪。 何朔开车去了梦梦的小区，在门口给她发消息。梦梦嘱咐过，只能发消息，不能打电话，他爸妈看得紧，而且她也不想让爸妈知道什么。 可是，他发了好久都没等到回应，看了看时间，难不成是自己来太早了？ 刚想着，就有人来敲了敲车窗，不好，是老刘。 老刘看见果然是何朔，还开着车等在小区门口，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何警官，这么早啊，是来找我们梦梦的吗？”老刘开心地问着，倒是何朔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尴尬迎合。 “是啊，刘叔，不知道梦梦准备好了没？” “哈哈哈，我赶紧去叫她啊！”老刘左右手正拎着两大包菜，也不管这个分量有多重了，脚步轻盈地跑进了小区，看来真是去叫女儿的。 何朔就继续在门口等着，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一个人影慢吞吞地从小区里出来。正是梦梦，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 她开车门上了车，一来就抱怨：“大叔啊！才几点啊！让不让人睡觉啊！” 何朔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好吧，到底是年轻人。 “梦梦，我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梦梦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什么忙啊？” “你能去趟我家吗？” “什么？”梦梦突然就醒了，“去你家？”说完，低头看见自己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赶紧把胸口的拉链拉上了，“去干嘛？” “昨晚发生了点事情。”何朔说，“我想看看，你能发现什么。” 梦梦眯着眼睛看着他，露出看透他了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是想考验我，对不对？看来你还是不信我的能力。” “好吧。”何朔也不否定，“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帮上忙，条件你开。” “哈哈，行啊。”梦梦到是胸有成竹，“到时候我的要求你可一定要满足啊！千万别耍懒。” “没问题。”何朔说完，发动了车子准备往回开。 陶澄在床上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算是醒了吧。 他自己摸索着下了床，准备去卫生间撒个尿，回来继续睡。刚尿到一般，突然门开了，他以为是何朔回来了，也没在意。可是没想到一个人影晃过，感觉不太像是何朔，他定睛一看，竟然和一个女人四目相接了！ “啊！” “靠！” 两个人同时叫出了声，陶澄赶紧勒好好裤子，睁大了眼睛看这个捂着脸的女人是昨天那个烦人精啊！ “你！你怎么进来的？”陶澄大喊。 “你个大色狼！上厕所也不关门啊！”梦梦捂着脸说。 陶澄一阵手忙脚乱的，赶紧把裤子穿好，走到门口看见何朔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家伙！你带她回来干嘛？！” 何朔一脸无辜：“我以为你还睡着。” “我……我……” 梦梦见他是穿好了，才把手放下来：“你这个人也太随便了吧？！” 陶澄原本就看梦梦不顺眼，这下何朔还把她领回家，又发生了刚刚那一幕，气得他话都说不出来了，钻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这人什么毛病啊？”梦梦指着门说，“你们不会住一起吧？” “不住一起。”何朔解释，“他就是来蹭一觉的。” 梦梦耸肩一笑，感觉没那么简单。不过，刚刚是真被陶澄那小子吓了一跳，梦梦心还狂跳着，现在慢慢缓下来后，她突然感觉到什么。 “梦梦……” “别说话！” 何朔刚想说什么，梦梦就打断了他，她皱着眉头，巡视着屋子，好像在找什么。 “怎么了？”何朔小声问。 梦梦走到客厅的沙发出，对着沙发看了一眼，顺着沙发的位置又对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 “遥控器呢？”梦梦问。 “遥控器？”何朔还真没在家里看过电视，于是在电视机柜子下翻了一遍，找到了一个遥控器，“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梦梦按下了按钮，但是电视机却没反应。于是她检查了一下插头什么的，只是没插电源。她小心地接上，重新打开电视机，可惜这电视里一片黑，什么也没有。 “你要找什么？”何朔问。 梦梦托着下巴，想了想：“奇怪，我感觉总有人对着电视机在看……但怎么这电视机里什么也没有呢？” “她就是骗人的，在瞎搞！”陶澄从房间里出来，看样子是把衣服什么的都穿好了，他对着何朔说，“你带她来干嘛？她懂什么？会修电视机？” “闭嘴！”梦梦突然大声呵斥了陶澄，然后侧过身把窗帘都拉上，屋子里变黑了。 梦梦回到沙发上坐下，关闭了电视机，她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好像在想什么。 “她干嘛？”陶澄嘀咕，“装神弄鬼？” 不一会儿，梦梦的头突然歪了一下，从嘴里缓缓地蹦出：“一、二、三……” 第四十章 当听到“一、二、三”的时候，陶澄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自己后脊骨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何朔，她在干什么？”他颤巍巍地问，“不会是个小神婆吧？” 何朔摇了摇头：“不是。” 话还没讲完，梦梦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然后来到餐桌前，摸了一摸餐桌，然后将整个人塞进了桌子底下，一眼就发现了在桌子底下的划痕。 她钻了出来，对何朔说：“我看不到他，但是我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在念一二三。” 何朔觉得靠谱了：“你可以问话吗？” “问话？”梦梦一听，笑了，“你还真以为我是神婆啊！我可没那种特异功能！” 陶澄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那你怎么知道那个、那个什么一二三的？” 梦梦虽然不喜欢陶澄，但是这种可以显摆的机会，她还是要说的：“我听到的！” “你听到的？”陶澄问。 “嗯。”梦梦点了点头，“我刚进来的时候被你吓到了，所以没感觉到什么，后来我静下心来，就能感觉到耳边有什么人在讲话，要走到这里……”梦梦指着沙发，“那声音就更明显了。” “那你摆弄电视机干嘛？”陶澄又问。 “我以为那个人的位置是在看电视，重复叙述什么，但是电视机里什么也没有，我坐下来听了一会儿，感觉这个人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何朔和陶澄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那个声音就来到了餐桌这边。”梦梦又指着餐桌，“除了说话声还有划木头的声音，所以我就蹲下去找，果然找到了。”梦梦看着何朔，“下面都是一二三！” 何朔吸了一口气：“是啊，所以希望你可以解答些什么。” “哈哈。”梦梦又笑了，“我不会，我只会看只会听，你别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所以要你带着我一起破案！” “呵呵。”陶澄冷笑一声，“带着你？” “怎么？不可以吗？”梦梦瞪着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行行行，那窗帘可以拉开了吗？”陶澄问。 “随便！”梦梦刚说完，脑袋又探进了卧室里。 “干嘛？”陶澄问，“你怎么这么随便啊？” “闭嘴！”梦梦走到了卧室里，然后站在窗前，左看右看，然后回头对何朔说，“小鱼是谁？” 何朔一愣，忍不住咽下口水，来到她身边：“为什么这么问？” 梦梦指着窗台，说：“这原来有没有什么东西？” 何朔一想，他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了小郭的很多毛绒玩具，“怎么说？” “有个声音在说，送给小鱼。” “送给小鱼？”何朔回头看了陶澄一眼，陶澄的眼里除了震惊还有害怕，估计对这个梦梦要改观了。 三个人坐定在餐桌边，相对沉默。 梦梦见他们俩个都不说话，就忍不住了：“怎么了？这屋子闹鬼？” 何朔摇了摇头。 “那你干嘛呢？”梦梦疑惑。 何朔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以前一个朋友的房子，他前些日子死了，我住进来也是希望可以查到他死亡的真相。” 梦梦一听，就奇怪了：“你不是做警察的吗？难不成还要靠神仙？” “这不是没头绪嘛！”陶澄发话了，“感觉这些事情都可以定义为灵异事件了！” “那不至于。”何朔终究还是有些不信的，“或许有鬼魂的存在，但是杀人的一定不是鬼。” “那是什么？”陶澄又问。 何朔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那句话：“肯定是人。” 梦梦又要笑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神婆也不是神仙，我不会问灵，也不会和鬼交流，所以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 “我知道。” “但是呢……”梦梦眼珠子一转，动了个脑筋，“你刚也答应我了，会满足我的，不能不算数哦。” “什么？”陶澄一听又要跺脚了，“何朔，你不会要卖身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何朔就烦陶澄这样，“梦梦你说。” “我没别的要求，我只想去城南玩玩，你看，现在才中午，咱们正好去吃个午饭、逛个街，怎么样？”梦梦得意地说，看来都计划好了。 “行。”何朔还真答应了，“这个没问题，但是吃喝玩乐不是我强项，带上陶澄，他拿手。” “我？”陶澄指了指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行啊！”没想到梦梦居然也同意，“有两个男人陪我，这待遇还真不错啊！” “我可没同意啊！” 陶澄又要耍性子了，何朔拱了一下他的手臂，用眼神提醒他，陶澄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行行行，就这样吧！” “太棒了！”梦梦开心地拍起手来。 三个人整顿好，准备出门。 陶澄对梦梦时刻保持着距离，虽然有些改观，但还不至于到喜欢的程度。何朔就夹在他们中间，做个和事佬。 随着电梯缓缓下楼的时候，梦梦突然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说：“你说的那个朋友，死在哪里？” “妈呀！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个问题啊！”陶澄顿时有点腿软。 “怎么了？”何朔问。 “他是不是个子很高大？” 梦梦这么一问，陶澄觉得自己已经在发抖了，幸好这么几层楼不算高，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门一打开，陶澄就立马逃了出去。 何朔却看了一眼电梯间，问梦梦：“你看见了？” “我刚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了。”梦梦说，“但是我看到的是一瞬间的样子，并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所以，他只是短暂停留过这里，他的灵魂一定游荡在某一处。” 听梦梦说完，何朔更加相信她了。 “走吧！别留着了，吓死我了。”陶澄已经在外面催促着他们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梦梦，能不能……”何朔还想请梦梦去另一个地方，但是梦梦赶紧让他打住。 “不行，一天办一件事，你答应陪我玩的！” “那好吧。” 何朔想只能这样了，要再去探究什么，走在前头的陶澄估计也不乐意了。 第四十一章 带着梦梦吃喝玩乐一天，筋疲力尽，以至于最后陶澄都没有力气和梦梦争吵什么，反正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就盼着快点结束。 “你经常可以看见或听见那些东西吗？”何朔问。 梦梦嚼着薯条说：“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行。” “怎么说？” “一种感觉吧。”梦梦舔了舔手指头上的番茄酱，“如果我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那我不被吓死才怪。只是有些时候可以感觉到那些不愿离去的人，他们会故意让我看见。” “故意？”何朔问，“那你见到……我那个朋友了吗？” “没有。”梦梦摇摇头，“我可以看到一个瞬间，他曾经存在的迹象，但是并不像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男孩那么直接，就像真实存在的一样。” “那你会不会认为，那个鬼魂游荡在某处呢？”何朔只是猜测。 “游荡在他在意的地方？”梦梦顺着他的意思说。 “是啊。” “行了，你们有完没完了？”陶澄听不下去了，“何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也迷信起来了？” 何朔没有直说，只是傻笑了一声：“这不闲聊一下吗？” “闲聊能换个话题吗？”陶澄已经趴在了桌上，“我这一天都快累死了，咱们早点回去，行吗？” 何朔看了一眼梦梦，她已经吃完了，撅了一下嘴巴说：“行，走吧。” 外面天空已经黑了，城市华灯初上，很是绚丽。 梦梦看着这里的高楼说：“真好看，密密麻麻的灯，我们哪里实在是太偏僻了，什么都没有。” “呵呵。”陶澄冷笑一句，“其实都一样，能住能吃就行了。” 梦梦不理他，自顾自去找何朔的车。陶澄拉住何朔悄悄地说：“这个小姑娘不行啊，你可千万别真喜欢上啊！” 何朔摇头：“不会的，把她当妹妹呢。” “她神神叨叨的，还能见鬼，说明这个人阴气太重！” “你也别说了，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何朔有点生气。 “我没别的意思，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何朔快走几步，上车准备开了，陶澄赶紧跟上：“我累了，你也送我回去吧。” “回哪里？” “回我家。”陶澄说。 何朔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又回去了？” “我怕！行了吧！”陶澄认怂。 何朔将陶澄送回他父母家，然后再和梦梦一起回城北。路程不是太长，但是梦梦却依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看来也是累了。 车子行驶在冬日荒凉的路上，两旁的行道树只剩干枯的枝干在夜色中张牙舞爪。灰暗的灯光下，只有打上远光灯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红灯，暂停。何朔看了一眼睡得正好的梦梦，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话语中多少是真，多少是假，现在来不及分辨，好像所有找不到答案的事情现在都只能依靠这样的方式来寻求一丝安慰。 但是，仔细想了想梦梦说的话，有些鬼魂的出现，或许是真的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或许真的是想要表达一些它不善于表达的，希望有人可以帮它找到答案。 想到这里，何朔长长地呼吸了一口冬夜的空气，很凉。 旁边驶来一辆车，看样子是要拐弯的。 何朔不经意地瞥过一眼，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旁也睡着一个小女孩。何朔直觉会认为那可能是中年男人的女儿，但是那女孩衣着单薄，嘴角好像还有一些淤青……这不经意的一眼，突然让何朔一惊，这个小女孩，为什么那么眼熟？回忆一闪，那个在雨夜拍打他车窗的女孩，同样的衣服……难道…… 何朔一不小心陷入了回忆，等他再次回头的时候，那人已经将车拐了弯，驶向了另一条道路。 何朔本应该是直行的，但是这个时候他顾不上了，赶紧拐弯跟上，随着那辆似曾相识的黑色汽车一同进入了一条异常漆黑的小路…… 天空开始飘雪了，何朔却不敢打远光灯怕是被察觉，但是仅靠着前面车尾两个红色灯光，他的视线又无法集中，一个眼花就跟丢了。 等他再次打开远光灯时，找到的却是另一条空荡荡的路，两旁还有路灯的照射，看样子又回到了正轨。他毫无头绪地开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条路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区，而这个小区没有什么灯火，连门口的保安亭都是微亮的光。 他下车，来到小区前，透过夜色和灯光可以看清，这是一片别墅区，而他对别墅区的认识只有那两个案子。 他瞧了瞧保安室的门，有人在里面喊：“谁啊！” “你好，我是路过的，想问个信。”何朔在门口喊。 但是里面的人好像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问什么？” “请问，这里是‘伊甸园’吗？”何朔当初调查梁景的时候，曾经查过，城北就这么一片别墅区，叫“伊甸园”。 “是啊。”保安说。 那么，既然是这个小区，何朔干脆斗胆再问一句：“我想问问，这里还有哪几栋住着人吗？” 听到何朔这么一问，保安不吱声了，停顿了好一会儿了，他便没什么好脾气地说：“干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何朔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一定有什么问题，于是接着问：“我想进去找个人，行吗？” “不行！”保安严词拒绝，“我们小区宵禁，晚上九点后就不允许访客进来了。” 虽然他的态度不是很好，但是何朔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话音中夹杂着一些发抖的音色，应该是害怕。 何朔看了看手表，那么巧，刚过九点。 “行，那我白天再来。” “就是！这么晚了，找个亮点的天再来吧，快走吧！” 何朔没能和保安说上几句，甚至连面都没见到。他从保安室门口回来，在车门前拍掉了身上的雪，不知不觉这个雪又下大了。 这个点在冬天真的不算早了，他赶紧上车，要把梦梦带回去了。 第四十二章 晚上的雪下了一阵就停了，第二日只残留了一些白色的雪花在草地上，没有太阳的周一，有些冷。何朔刚上班，就遇见曹师傅对何朔笑嘻嘻的，又在打什么主意。果然，泡完一杯茶的时间，就忍不住过来问了。 “听说，周末带小姑娘出去玩了？”曹师傅好像特别高兴。 “嗯。”何朔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就开门见山了，“不过不是那个关系，我把她当妹妹。” 一听“妹妹”两个字，曹师傅坏笑起来：“啊呀呀，小何啊，看不出来啊，你也挺会的啊。” 何朔一开始没明白，但一琢磨就知道了：“不是，曹师傅，真没别的。” “行行行。”曹师傅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参与啊，合得来最好。” 何朔刚想解释，但又作罢吧，也没意思。 他想在电脑上查了一下关于“伊甸园”别墅的事情，却没想到能查到的东西很少，之前发生过那么两起案子，但是却没有留下多少信息，也是很奇怪。不过，这个别墅区入住率很低，屈指可数的几家人。登记最多的就是要出售的信息，但看样子，并没有人要买的意思。 何朔突然动了一个小脑筋，他去厕所偷偷给网站上的中介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想去看看伊甸园的房子。中介一听乐了，感觉给他约上了时间。 于是，为了凑更多的时间，何朔没等吃午饭就直接走了，曹师傅以为何朔应该是怕见老刘才会躲过饭点时间，这样也挺好的，没人怀疑什么。 昨天晚上也算是阴差阳错才到了伊甸园，白天要找这个路还真有点绕，开了一会儿才到伊甸园大门，而中介穿着整齐的制服早在门口等他了。 “你好你好。”中介看到何朔立刻笑脸相迎，“您就是何先生吧？” 何朔点点头。 “你好，我是和您联系的小林。”小林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何朔。 何朔没多看，就塞回了口袋里。 “您稍等，我去跟保安说一下。” 小林跑到保安室，里面有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从门卫的玻璃窗里仔细打量了一下何朔，然后和小林说了一番话，就放行了。 何朔昨晚并没有和保安打上照面，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一个。 “何先生，您是考虑自住吗？”小林很热情。 “嗯。”何朔回答，顺便观察着小区的坏境。 这个小区主打高端品牌，从别墅的外观到绿化，可见过去也是花过一番心思的。只是应该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枯黄凌乱的草夹杂在原本平整的草地上，显得多少有些突兀。 小林注意到何朔的眼神，立马抓住他的注意力说：“何先生，相比其他小区这里的性价比是相当的高了，您是准备几个人住？” “一个。” “一个？”小林疑惑了一下，又笑了，“何先生，我手里有两款户型，面积都差不多，你都看看？” 何朔已经走到了别墅区里面，四周都是房屋，他问：“我听说，这里以前出过命案。” 小林一听，脸色难看起来，但又立马恢复了笑脸：“何先生，这里都是独立别墅，这个影响不大的。” “当时发生命案的是哪里？”何朔对小林说，“带我去看看。” “别，何先生，你这样我很为难的。”小林笑容有些尴尬，然后凑在他耳边说，“不瞒您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情，这房子也不会这么便宜，您说是不是？” “嗯。”何朔回答，“那这个房子在卖吗？” 小林的笑容越来越难看：“何先生，房子都不卖。” “都不卖？”何朔了解的，只有梁景那套房子是仍然在的，那么之前的7栋呢？ “是啊，人家都不愿意卖呢。” “等等，不是说有一家发生命案的是房子的主人吗？” 小林愣在路当中，再次好好地打量了一下何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何先生，你是记者？” “我不是。”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要看房子的。”小林回过身来，准备要走，“如果您不是真的要买房子，那就不好意思，我只能先送您走了。” 何朔一把拉住他，原本是想要亮明身份的，但是考虑了几秒，他还是打算先搪塞一下：“不管我要不要买房子，之前我总要多了解一下吧？” “何先生，情况是这样的。”小林也就不兜圈子了，“这个小区呢，的确发生过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便宜。”小林让他松手，“但是，之前也有人借着看房的名义来打听里面的事情，然后大做文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太平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人来呢，没想到，你又来了。” 何朔一听，既然之前有人来打听过，那说明媒体上都会有报道啊，不会像他刚刚那样什么也查不多。 “既然之前有记者来过，为什么网上都看不到了？”何朔一急，话就直了，“这样隐瞒信息不太好吧？” 小林见何朔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只好继续劝他走了：“这个无可奉告，大家都是要吃饭的，请你不要害我了！” 原本是何朔要拉住小林问话的，现在变成了小林拉着何朔让他走了。 看这个架势，中介多少是怕了这些人了。 保安见着刚进去的俩人怎么又回来了，就察觉到有问题了，赶紧出来：“小林，又来一个？” “怎么不是？”小林的脸很臭，“这么多年了，还来！” 何朔赖在门口不愿意走，倒是多看了一眼这个保安，问：“之前来过很多记者吗？都问些什么？” “行了，大爷您先走吧。”小林请他走。 “走吧走吧，大家都是讨口饭吃的，别为难我们，行吗？”保安挥了挥手，还算客气，何朔要是再赖着不走，很有可能被他们架着扔出去吧。 何朔只好自行告退。 回到车上，他想了想这个事情，看来还是要让陶澄来做，他够圆滑才不会被人看出套路啊。 第四十三章 何朔把自己面临的问题暂时甩给了陶澄，陶澄表现得相当积极开心，他认为何朔还是离不开自己的，就这一点就让他得意洋洋了很久，办事也利索了许多。 这一夜又是轮到何朔值夜班，何朔刚吃完晚饭回来，就看到传达室门口有个邮递员在和门卫老王讲话。看见何朔过来了，老王就喊：“有你的快递，签收一下。” “快递？”何朔还没收到过什么快递，于是走过去问，“我的？” 邮递员笑了笑：“何朔是吧？” “对。” “证件呢？” 何朔从口袋里拿出证件，核对好了后，邮递员就把包裹给了他。何朔看了看这个包裹，不算大，也不沉，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上面也没留着的寄件人地址和姓名都很陌生。 何朔回到办公室，打开包裹一看，居然是一个毛绒玩具。 何朔很不解，这个毛绒玩具很旧很脏，除了它并没有其他东西，没有讯息。这是什么意思？ 何朔赶紧拨打上面的电话，但是电话显示是空号。这一刻，他的感觉很不好，就像上次收到的匿名信一样，感觉是在给他信息，但是他又不知道对方是谁。 那么这个人和地址呢？ 何朔赶紧拿好包裹，想出去找一找这个地址，却在门口遇见了陶澄。 “干嘛？”陶澄见他急急匆匆的，“你不是值班吗？怎么又要出去了？” “我有事情。”何朔回答。 可是陶澄已经注意到他手里的包裹，问：“这是什么东西？” 何朔打开包裹说：“一个毛绒玩具。” “好脏啊！”陶澄脱口而出，还很嫌弃地表情，“谁呀，送你这个东西？” “我不知道，我想去找一找这个人。”何朔回答。 “等等。”陶澄说，“我找到了一些资料，你先听我说完了再说，我待会儿还有事情。” 陶澄说自己有事，何朔有些不能理解，但是这个时候也没多想其他的，就关心陶澄是不是已经给他找好了线索。 于是两人在办公室坐好了，何朔听他说。 “给你。”陶澄拿出一个文件夹扔给他说，“我能找到的东西就那么多。” 何朔打开来看看，都是一些拼拼凑凑的信息，关于伊甸园的。 “我呢，没别的本事了，找小道消息应该还可以吧。”陶澄得意地说，“我能这么快就找到这些，你不感谢感谢我吗？” 何朔看了看这些东西说：“你别告诉我，这些是你们报社里找的？” “哈哈。”陶澄摸了摸自己脑袋说，“对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就在我们自己的内部网络里查了一下，发现还真有存货！” “是你们的记者？”何朔问，“前些年去调查过？” “嗯，是我们的记者，不过已经不在了，出国了。”陶澄靠在椅背上说，“他当时想做点文章的，毕竟出事的是个小女孩，觉得一定能抓人眼球。不过呢，也不知怎么的，没查到具体什么东西，就不了了之了，还出国了。” “怪不得现在这些消息都没有了。”何朔说，“我什么也查不到。” “怎么不是？”陶澄表示认同，“伊甸园的很多负面新闻都没有，别说这个了。” “怎么会……” “后台大呗！”陶澄不以为然，“你想想，去城北那鬼地方建别墅群，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钱多的发慌吗？”陶澄撇撇嘴，“出了事了，花点钱摆平一下，很常见的！” 想到这里，陶澄摸着自己下巴感叹：“哦～怪不得那家伙还突然出国了，你说是不是收了黑钱了啊？” 何朔觉得，也许。不过重点不在这里，他现在想知道的一是出事的房屋谁在住，这别墅的老板们有没有问题。 “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何朔突然想到，“他们是故意选在城北那里建别墅的呢？” 陶澄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里够偏僻，方便做一些不法的事情。”何朔虽然只是猜测，但是这种可能也不为过。 “哈哈，你想的是真越来越有趣了啊！”连陶澄都笑了，“过去的你可是很实在很踏实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也跟我一样天马行空了啊？” “不是天马行空。”何朔摇头，“而是不能忽视任何一种可能。”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陶澄笑了笑，“不过，我不明白了，你现在究竟在差什么案子？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陶澄这话一点也不错，何朔也觉得自己查的东西很混乱。 “我要查的太多了，我现在能查到什么算什么，希望不要是白费就行了。” 陶澄笑了，有点无奈：“你呀，真的是闲得慌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先走了，我还有事情。” “你有什么事？”何朔问。 “秘密。哈哈哈。”陶澄自己都笑了，然后摆摆手，“我先走了，你要干嘛就干嘛去吧，只要别找那个小神婆。” 何朔就知道陶澄和梦梦相互看不上眼，一见面就互怼，就差掐架了。 不过这个地址很陌生，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查到什么。 何朔开车刚出院子，老王就喊了：“你还回不回来了？” “要回的！” 何朔回答，但是看老王的样子好像不太愿意他回来似的，来这里这些日子，总感觉老王不太喜欢自己。 何朔对城北的路也算是熟悉了一些，但找这个地址还是多找了一段时间，终于找到了地址上的那个小区。他顺着楼幢数进去找到了那一户人家，但是却感觉并没有人居住。他在门外敲门，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到是把隔壁的人叫来了。 隔壁的人将门稀开一条缝，一道光照在了黑暗的楼道内，一个中年女人问：“你找谁啊？” “你好，这户人家有人在吗？”何朔问，然后看了看包裹上的名字说，“叫崔源？” 那妇女一听先是一惊，然后诧异地说：“崔源都死了很多年了，你怎么还找他啊？” “啊？死了？” 第四十四章 听闻要查的人已经死了，何朔也很震惊，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为了让这个妇女放下戒备，就干脆亮了身份，说，“我是这边新来的警察，我是来查案的。” 听到是个警察，妇女就放心了，将门开大了一些，也将何朔的脸看得清楚一些。 “你刚刚说，崔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何朔问。 “是啊，大概也要六七年了吧。”妇女回答。 “怎么死的？” “车祸啊，当场死亡的。” “车祸……”何朔吸了一口气，“那他之前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他？”妇女想了想，“不太清楚，我们都很少碰面，就算见着了也不跟我们说话。” “那后来呢？” “后来？”妇女想了想，“他死了后，也没见家里人来过，这个屋子一直都这样，所以我才奇怪怎么今天突然有人来了。” 何朔听她说话不像是在撒谎，就多问几句：“你能多说一点，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吗？多大？多高？” 妇女皱起了眉头，像是已经有点遗忘的样子，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些：“大概三十多岁吧，当时看啊，个子还行吧？”她看了看何朔说，“比你稍微矮一点吧，因为他总是驼着背，我也看不清楚。” “好的，谢谢您。” 何朔和妇女告别，重新回到门前，思考着现在寄包裹都是需要证件的，如果崔源已经死了，那是谁拿着他的证件来寄东西的呢？ 想来也是很奇怪了，何朔在楼道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刚想要抬脚踢开房门，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这个电话是从所里打来的。 “喂，你要不要回来了？” 这个口气一听就是老王的，他对何朔一向没什么好脾气。 “我要回来的。”何朔一边说一边下楼，准备回去。 “有个人来找你，在门口等着呢！”老王说完就挂了电话。 何朔纳闷，有人找？谁啊？ 一路回了派出所，果然在院子门口看见了一个黑色的人影，身材很瘦却很高，一身黑色的大衣让他看上去就像灯光投下的影子，而当他转过身来，一张白皙的脸在黑色中显得有些惨白。 他微微一笑：“何警官，在忙吗？” “易……易先生？”何朔也一愣，压根就没想到他会来这里找他。 “天冷，怎么不进去等？”何朔赶紧邀请他进去，毕竟这个天气的夜晚大寒。 可是易墨似乎并没有被这样的天气所影响，略显单薄的衣着让人感觉更加寒冷。 “没有邀请怎么可以随便进去呢？”易墨微笑着回答，“再说，你也不在，我进去恐怕不妥。” 何朔也跟着笑了一声，这作风的确像易先生的：“那我们快进去吧。” 回到温暖的办公室，何朔走到饮水机边，想给他倒杯水暖和一下：“不好意思啊，易先生，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茶叶招待你。” “没事。”易墨笑了笑。 何朔只是倒了杯热水，送到易墨面前：“来，暖暖手。” “谢谢。” 何朔这才坐好，第一次在这么日光灯下看见易墨，他的五官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的皮肤特别的白，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特别黑又特别亮。他的眼尾很长，微微上翘，高挺的鼻梁下，微红的唇应该是他脸色唯一的血色了。 这样的男人，连何朔都觉得很好看，但却带着一点孤傲又冷峻的感觉，让人难以接近。要不是他的礼貌，不与他言语的人恐怕都会怕上几分。 “易先生，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何朔问。 “闲来无事，正好散个步就过来了。”易墨回答。 “散步？”何朔心想，这么冷的天还有人在晚上散步出来？再说，易墨的店离这里可不算近啊。 “嗯。”易墨点了一下头，注意到何朔刚刚拿着的包裹，现在就摆在他的办公桌上，“何警官要去寄东西？” 何朔眼角瞥了一下，说：“不，是有人寄给我的。” “哦。”易墨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饮起水来。 何朔见气氛有些安静下来，就趁次机会问起：“易先生，我前些日子去拜访张姨，正好遇见了一个小女孩。”何朔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易墨的表情，“听说，那个孩子是收养的。” “嗯。”易墨放下水杯，捂在手中。 “那孩子，是你提议去收养的？” “对。”易墨微笑着回答，“张姨年纪大了，有个人可以相互照应挺好的。” 何朔吸了一口气，说：“那你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吗？” 易墨先是一笑，然后将水杯放好在桌上，好像有备而来：“这个孩子有些可怜，过去被人收养，虐待过，后来逃了出来。” “啊？虐待？”何朔瞪大了眼睛，“是……别墅区里发生的那件事情吗？” “嗯。”易墨点点头，“伊甸园。” 何朔顿时心跳加速，感觉自己要得到某个答案似的，激动起来：“据说，那里发生过一起命案，有个中年男人被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女孩杀了，就是……就是那个女孩吗？” “对，就是她。”易墨脸上的笑容暂停，“小鱼。” “小鱼？”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何朔是震惊的，但有感觉是预料之中的，“她，她当时怎么了？” 易墨低头一笑：“没想到，何警官也是喜欢听这种故事的人啊。” “我……”何朔尴尬一笑，“我不是在意故事，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子很……面熟。” “是吗？”易墨只是微笑，“我也觉得那女孩长得挺好看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何朔继续问。 易墨叹了一口气：“我说了，她被虐待，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地下室，以至于被救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何朔听闻过，但是一想到真的是小鱼，竟然有些愤慨。 “后来，她就一直没说过话，因为还小，我觉得张姨人温柔，她去照顾小鱼，再适合不过了，于是，她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第四十五章 夜渐渐深了，也会觉得屋子里的灯越发明亮。漆黑一片的窗外，偶有风吹过，带来的是更深的寒冷。 “那你见过小鱼吗？”何朔问，就如第一次认识易墨，问起是否见过田语熙一般。 “没有。”得到的好是这样的答案。 易墨为了让何朔相信，一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深邃的看不出一丝杂质。 “我只是听说了小鱼的故事，才让张姨去的。”易墨回答，“那女孩怕人，尤其是男人，既然拜托张姨抚养，我自然不用露面。” 何朔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拿出照片，递给易墨看看。 “这上面的女孩，你知道是小鱼吗？” 易墨只是瞥过一眼，并没有久留：“我还真没在意过。” “是吗？” “是啊，就算去探望张姨，她也是躲在屋子里不曾见面。”易墨说完，问了一句，“何警官怎么对小鱼的事情上心了？” 何朔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照片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想询问一个叫田语熙的女孩，她不仅有你店铺的名片，她还和小鱼长得一模一样。”说完，他将照片面对着易墨，希望他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可易墨的眼神向来不屑于留恋再次一样，只是眼尾略带笑意地问：“真的？” “是的，我也很疑惑。”何朔拿出幼儿园的那张照片来，又摆在了易墨的眼前，“你看，这个女孩子，像不像？”何朔特意将两张照片摆在一起，让易墨辨认得更仔细些。 易墨看了一眼，淡淡地说：“确实有几分相似。” “照片里的女孩我一直认为是田语熙，但现在我也有所怀疑是不是小鱼。”何朔说，“我很怀疑她们是不是双胞胎，毕竟死而复生，还有两条生活轨迹的，不太可能。” 易墨微微一笑：“那你想见小鱼？”易墨好像读懂了何朔的意思。 “是啊，很想见！”何朔回答，“她不一定愿意对我说什么，但是张姨和她接触了这么久，应该可以帮忙吧？” “所以，你希望我去和张姨说，然后让张姨去说服小鱼？” “是啊！”何朔激动起来，“可以吗？” “呵呵。”易墨笑了，“我一般不做这样的事情。”见何朔略显失望，他又回答，“但是为了何警官这个朋友，我很愿意试一试。” “真的？”何朔喜出望外，“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易墨起身，是要准备走了，眼角余光看到打开的包裹里，好像是个毛绒玩具，“听张姨说过，小鱼很喜欢毛绒玩具。” “毛绒玩具？”何朔一愣，眼神也不经意落在了包裹上。 “你下次去见她，可以带个去，说不定她会喜欢。”易墨微笑着说完，就和何朔告别要离开了。 何朔正在纳闷，小鱼喜欢毛绒玩具……郭峰家里的那些毛绒玩具都是崭新的，都是要送给小鱼的……但是都在家中并没有送出去，那就是说，他追求的人真的是小鱼，但是小鱼并不待见…… 何朔一番思索，回过头来才想起易墨说他是散步过来的，这么冷的天散步来的？那怎么回去？ 何朔赶紧追出去，想要送一送易墨，但是他自觉自己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外面的马路上还是空荡荡的，什么人影也没有…… 第二日何朔回家后，就沉沉地睡去了。 睡梦中，出现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只是一个背影站在雪地里。她衣着单薄，甚至有点破旧，黑色的头发披在肩膀处。 何朔就站在她身后，但却没有感受到雪地的寒冷。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也知道自己梦见的是小鱼。 “小鱼？”何朔在她身后轻轻地喊了一声。 那女孩转过身来，长长的刘海快要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是她的手臂里却环抱着一个毛绒玩具。 这个玩具，不就是…… 何朔突然从梦中醒来，跑到外面的桌子上打开了快递盒，就是这个毛绒玩具，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个崔源为什么会有这个毛绒玩具？又是什么人借用他的名义寄给何朔的呢？ 刚想的入迷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门。 “砰砰砰”的声响有点不太客气。 何朔开门，就看见梦梦吊儿郎当地依靠在门口，吃着棒棒糖说：“你果然在家里。” “你怎么来了？”何朔问。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呢？”梦梦说着话，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我爸妈说好久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跑路了呢，让我来拦着你。” 何朔一听，眉头就皱紧了。 “哈哈哈。”梦梦放肆大笑起来，“我开玩笑的。” 说完，她往椅子上一坐：“我呀，太无聊了，所以想找你玩玩，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何朔揉了揉脑袋，有点头疼：“我是休息，但我昨晚上了夜班，有点累。” “累？”梦梦从嘴里拿出棒棒糖说，“没事，你睡，我自己在这里晃晃就行，反正回家也没事，就听他们唠叨。” 可是，家里多了个女孩子，怎么安心睡得了觉？ “算了，我不睡了。” 何朔想整理一下桌子上的快递盒，却被梦梦发现了端倪，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这里面什么东西？” 何朔一愣：“一个玩具。” “玩具？”梦梦站起身来，自顾自地打开盒子一看，又赶紧关上了，“你哪来的？赶紧丢了吧。” “怎么了？” “这东西阴气太重！”梦梦很嫌弃地躲远了一些。 “你可以感觉到？”何朔差点就把玩具重新拿出来，“那你是不是可以？” “别。”梦梦拒绝，“我不是神婆，我不可能感应到这个东西有什么问题，所以，别乱指望我。” “不会感应？”何朔问，“但你可以看见死掉的灵魂？” “我说了。”梦梦嘴里有棒棒糖，说话有些大舌头，“不是我主动要去看，而是那些鬼想让我看到些什么，但我只是复述我看到的、听到的，我可不会破案。” 何朔想了一想：“我不需要你破案、通灵会交流。”他的目光在盒子的地址上徘徊，“我就想让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梦梦歪着头看他，从他那认真的表情上看来，好像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第四十六章 何朔也顾不上自己一夜没睡有点头疼了，既然梦梦自己都找上门来了，那么就带她去崔源的住处看一看，是否可以有所发现。 来到这栋楼的楼道里，梦梦就开始了左顾右盼。 “你是看到什么了吗？”何朔问。 “没有啊。”梦梦嚼完了棒棒糖，把棒子往窗外一扔，“我看有没有人看见我乱扔东西。”说完，对着何朔傻笑了一下。 “下次别这样了。”何朔有些严肃。 梦梦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指着门说：“你说的就是这一家？” “嗯。”何朔回答，“我们进去看看？” “怎么进去？” 何朔看了看这楼道，只有两户人家门对门，而昨晚遇见的那个中年妇女家很安静，看来是没有人在家。何朔抬起脚用力一踢，“砰”地一声门就开了。 “哇哦。”梦梦就差激动拍手了，然后装成何朔刚刚的严肃样子说，“下次别这样了啊。” 何朔见没人出来看怎么了，就带着梦梦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黑，电源已经切断了。何朔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顿时掀起了一阵烟雾，让他忍不住眯了眼睛。但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不仅拉上了窗帘，连玻璃上都糊着一层报纸……这是做什么？怕人偷窥还是自己怕见人？ “何……何朔。”这时，梦梦突然叫了他一声，“你快来啊！” “怎么了？”何朔回过身去，只见梦梦打着手里的手机灯光照在了里面的卧室里。 何朔走进去一看，这里满墙都贴满了发黄的报纸和照片，串联起了很多资料与线索。 “何朔，这个人是干嘛的？”连梦梦都怀疑起来。 这报纸上被圈出了很多关于孤儿院的新闻，还有孤儿院遗址的照片，当然还有何朔最熟悉的那张合影。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用笔圈了一个圈，打了一个问号。这个问号就和何朔一样，充满了疑问，这个小女孩究竟是田语熙还是小鱼？ 顺着这些方向还有伊甸园的别墅照片，其中一张是一个躺在血泊中的人，还有一个惊魂失措的小女孩的照片，那样的衣着和样貌，将何朔带入了恍惚的记忆里，那个在雨夜拍打他车窗的女孩，那个在夜晚归家时躺在车里睡着的女孩……都是用一个人。 一旁，另一张照片里，在一间小屋里，地铺上摆着的是那个寄给何朔的毛绒玩具…… “这个人和你一样是警察吗？”梦梦问。 “不知道。”何朔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这满墙的信息看来，应该和何朔一样，曾经查过很多信息。 墙上贴着的合影， 何朔低头，在他的桌子上发现有一张纸片的一角露在了外面，他从书本里抽出来，竟意外地发现，这是易墨的杂货店名片。 他怎么也有这张名片？ “这是什么？” 梦梦凑过来看，何朔赶紧收在了口袋里：“没什么，一张名片而已。” 这个人的桌子有些乱，除了布满灰尘和蜘蛛网外，并没有什么留下的笔记。除了这一墙线索外，这个崔源连一张生活照也没有。 梦梦总比何朔快一步，在何朔思考的时候，她已经兜完了整个屋子。 “这个人睡哪里？怎么连张床都没有？” 梦梦一提醒，何朔才意识到，这里虽然是卧室，还真没有床，身后只有一张靠椅，上面叠着一条毯子。 莫非，这不会是他住的地方？只是他用来记录线索的地方？ “你来这里查什么？”梦梦奇怪地问，“你就这样闯进来不太好吧？” 何朔也很奇怪，看向了梦梦：“你进来后没发现什么吗？” “发现什么？”梦梦眨眨眼睛，说，“除了脏乱差还有什么？” 何朔疑惑了，难道……难道这个崔源其实并没有死？所以梦梦看不见他？ “这是什么？”梦梦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从躺椅的毯子下面抽出来一张照片，然后两眼一直，对何朔说，“你看！你看！” 何朔凑过去一看，照片上的是一个小男孩，衣着单薄简陋，脚边还有一个球……何朔认识他！ “这个小男孩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梦梦睁大眼睛说，“就是在孤儿院里见到的那个！” “小q……”何朔默默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你认识？”梦梦很惊讶，翻过照片的背面，是用笔写上了“失踪”两个字。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我也见过。” 梦梦激动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就知道！”梦梦显得很高兴，“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我们两个人很相似，所以，你应该也和我一样，能见鬼是吗？” 何朔看着梦梦，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先扯开话题：“这些，我们待会儿再说。”何朔将东西塞回原处，“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不宜久留。” “回来？”梦梦笑了一声，“看这个样子好几年没回来了。” “那更不能久留。”何朔尽量将东西都回归到原处，他现在摸不清这个崔源倒是是生是死，只凭借隔壁妇女的一句话就破门而入实在不妥，只好先行离开。 他将线索都拍了个照片，回到门口检查了门锁，还好那一脚只是将门锁踢的松动了，不影响关门，但如果那人足够细心，还是会发现端倪。 “走了？”梦梦问。 “是啊。”何朔带着梦梦离开了楼里，幸好没有人看见他们。 回到车上时，何朔再次观察了这周围的环境，没有人，也许夜晚有人下班回家会稍微多一点人气。但是总体来说没有人。小区门口没有保安室，没有人值班把守，也就是说，就算有人进出都不会有人在意。 “你看什么呢？”梦梦问，“要走了吗？” “嗯。”何朔回应完，刚想发动车子，却临时想起自己口袋里有一样东西，忘记了打开。 他摸着口袋，找出了一张纸条，那是之前李维给他的，结果一忙就忽略了。 这次，他打开来，却更加意外，上面留着的就是崔源的名字和地址…… 第一章 伊甸园别墅，在当时可是一个高档别墅小区。 有传言说这个小区就是一群有钱的老板投资的，能够入住这里的人，多少都是有钱人。但他们的身份也大多是从外地过来这里做生意的人。 在这么一个下完大雪的季节里，老杜在7栋的车库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小小的床铺上还铺着粉色的被子，另一角放了一个毛绒玩具，有些旧。这个毛绒玩具的牌子老杜知道，毕竟自己家也是有孩子的，这个牌子的毛绒玩具不便宜，这也透露着一个奇怪的信息，买这个玩具的人为什么会让一个孩子住在这么一个地方？ 地下室的墙面上还有一些用彩笔画的涂鸦，乱七八糟的，看样子，这个孩子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咔嚓”，相机快门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老杜的思绪。 他回头看见一个小伙子，拿着单反相机，对着屋子拍了一张照。 “你怎么又来了？”老杜身边的一个小警察问，“我们还没查清楚呢，你可别乱写文章啊。” “我知道。”那人放下相机，笑了笑说。 老杜走到他身边，亲切地说：“崔源，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可别忘了啊。” “都记得呢。”崔源笑嘻嘻地说，继续对着里面拍照。他经常拿着相机到处拍，前倾的脖子显得他的背更驼了，但他还是个刚满三十岁的小伙子。 崔源一顿乱拍后，走到了屋子里，看着老杜拿起了玩具要收起来，立刻笑着问：“杜叔叔，你这个玩具可以给我吗？” “给你干嘛？”小警察叫了起来，“我们的物证都要收集起来的！” 看来小警察对崔源有些不顺眼。 “好了。”老杜在中间做和事佬，“这个不能给你，我们都要保存的，倒是你别乱发照片乱写文章啊。” “就是！”小警察跟着说，“跟屁虫！” 小警察和崔源互瞪眼，老杜真不想他们在这里吵架：“行了，你先上去吧，搜集完东西，去看看那个小女孩怎么样。” “好，知道了。”小警察上了楼。 老杜还留在车库里，和崔源单独两个人。 “崔源，你下次不要直接跟过来。”老杜小心地说着，“我怕你和大家太熟悉了。” 崔源深吸了一口气：“行，我知道，等你通知再来嘛！” “嗯。”老杜点点头。 “那行，我先走了，不妨碍你们。”崔源拍拍相机，准备先行离开了。 从别墅里出来后，崔源一路往大门口走，遇见两个保安正在门口谈论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崔源戴着一顶鸭舌帽，还将羽绒服的帽子盖在了头上，出门的时候故意低下了头，就为了可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人估计已经凉透了……” “不是吧，那个小女孩力气这么大？” “谁知道啊。” “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鬼知道呢！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就是这个小姑娘看样子很小……” “不是女儿？” “才不是呢！我看那个男人进进出出那么多次，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活蹦乱跳过，说不定……” “你想说什么呢？” “你知道就好了。” 那两个人说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崔源没有离开大门，只是躲在保安室的另一侧，听着他们八卦。 关于现场，崔源八成可以猜到这个男人绝对是个有问题的人，把一个小女孩软禁在那种地方还能干什么呢？只是这个男人太不走运了，没想到会被这个女孩给杀了。 “啧啧。”崔源摇摇头，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活该！” 崔源当时只是杨城报社的一名小记者，属于那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型。但是这种人通常不太受人待见，毕竟大家都喜欢机灵的。崔源不是本地人，是杜林生的远房，原本想趁这次机会埋头干些什么，于是写了几篇相关的报告。但是无奈这些报道通常需要隐藏了一些内容，所以不温不火的传了一段时间，就消停了。 崔源是想借着别墅案大做文章的，私下联系过老杜几次，可惜老杜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给他，所以他就偷偷地开始查这个案子。 消停了一两个月后，崔源假装要买房子，跟着中介进去看过别墅，顺便想打听一下他们是否知道这个屋子主人的信息，但是中介都一概无可奉告，还将崔源赶了出来。 某一夜，崔源收到了一个匿名电话，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拿上一笔钱滚蛋，不再追查伊甸园的相关，二是他们会让他立刻闭嘴。 崔源当时是怕过，但是越怕就越好奇，他干脆在城北买了一套房子，方便自己查一查线索。 谁知道，这个案子一查，他就查到了孤儿院，当时的孤儿院已经更名了福利院许久，但是也已经关门很久了。 白桦路19号。这栋不太起眼的小楼，一直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在崔源看来，不仅寒颤，还有些恐怖。院子里安静地很，只有满地的落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一点也感觉不到这里曾经生活着什么人。 “你好。”崔源在马路边逮到一个环卫工人，问，“请问这里还有人吗？” 老头抬头看了一眼崔源，冷淡地说：“早就没人了。”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老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说：“鬼晓得。” 崔源一想，这个意思大概是他也不知道了。 “大爷，您有知道城北别墅区发生的事情吗？”崔源一说，就发现老头扫地的手停顿了一下，应该是知道的，他继续问，“那个小女孩，是从这个福利院出来的吗？” 那老头摇摇头，收起扫把就走开了。 “哎！大爷！” 崔源喊不住他，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发现在小楼漆黑的窗口里，好像有个面无表情的女人看着他，吓得他一哆嗦，可再回头那女人就不见了。 之后，崔源私底下查过福利院，可没想到在某一日的夜晚，他在归家途中，突然一辆黑色的汽车开着大灯就直冲了过来，一瞬间，天昏地暗…… 第二章 城北的医院里，来往的人很少。 杜林生在别墅区刚忙完，就赶来了医院，当他想要看一看那个小女孩时，却被护士拉上了帘子，请他出去说。 “小女孩营养不良，输了液睡着了，晚点再说吧。” “医生在哪里？”杜林生问。 “宋医生去看别的病人，你等一下吧。”护士说完就走了。 杜林生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顺便交代小警察在门口候着，小女孩醒了后随时了解情况。 刚说完话，宋医生就过来了，和杜林生打了个招呼：“杜警官，你好。” “宋医生。”老杜指指病房问，“什么情况？” “哦，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营养不良。”宋医生笑着说，“不过这个孩子应该是受过惊吓，对人很警觉，尤其是男人，所以……”宋医生看了看杜林生带来的清一色男同胞，就笑了，“你最好去换个女警来。” 老杜也犯愁：“这些年来当警察的人本来就少，哪里还有女警啊。” “那我也帮不了你啊。”宋医生笑着说，“要么给你找个护士进去问问？” “那最好不过了。”老杜表示感谢。 “还有个男人怎么说？”宋医生问，“家属什么时候来？” 老杜叹了一口气：“联系了，是外地人，家里老婆最早也要下午才能赶到，我就在这等了。” “行吧。”宋医生回答，“那我先去忙了。” 老杜往走廊的椅子上一坐，暂时休息起来，但是这个思路还是不能停，需要理一理。 死者，男，52岁。不是本地人，已婚。在他的身份里，他是有老婆，还有孩子的，而在他别墅里发现的这个小女孩却没有任何记录，甚至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凭空出现的小女孩与他的关系不得而知。现在，老杜只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来肯定自己的猜想。 傍晚的时候，死者的妻子赶过来了，一身皮革打扮富贵有又俗气，孩子没有来，说是先来认一认，家里的事情她能做主。 看她很平静的样子，夫妻关系应该一般，但和一般夫妻不同的是，她更在意的是，当时和丈夫在一起的人是谁。 “我知道他经常出差，多半是外面有女人，但是我没想到是个小女孩。”那女人戴着深色的墨镜，是怕被人发现她的表情吗？ “不好意思，你可以摘下眼镜吗？”老杜说。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摘下了眼镜，却也露出了她眼角边的淤青。 “这是……” “没什么，这么多年习惯了。”女人轻佻一笑，“反正他只给我钱，我给他撑门面，没什么感情可言，他喜欢的一直都不是我这一类。” 老杜多少是明白了什么：“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我能知道什么？”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的真不多，他经常外出，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原来是在这个地方买了个房子，养了个小……”话到一半，她就停顿了，换了个口气，“这也是他的报应，他们这群人个个都是畜生！” “这群？”老杜皱起眉头，“还有其他人？” “是啊。”女人低头玩弄起手指上的宝石戒指，“他经常打电话给那群人，联系什么，做什么，神神秘秘的，还交换过照片看。” “照片？” “就是各种女人的照片。”她说着，眼角往旁边看了一下，像是在回忆，“我只是粗略看过一眼，都是年轻的女人。” 老杜猜测，这是不是某种交易？ “那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不知道。”女人回答，“我要是能知道，我还会是这种样子吗？”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那他们是在哪里看照片？”老杜再问，“可以提供一下吗？” “电脑上。”女人说，“但是他们通过什么看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也想偷偷看看，但是没有找到任何东西。”说到这里，她问，“要我把家里电脑拿过来吗？” “我们可以找人一起去。” “行吧。”女人放下手，不玩戒指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老杜说，“我们保持联系。” 女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听到老杜说要保持联系，她愣了一下，然后冷冷地甩下一句：“随便吧。” 一番闻讯后，天已经黑了，老杜还是准备回去前先去病房看看小女孩醒了没。 刚到病房门口，正好护士出来，说：“她什么也不肯说，我已经好说歹说了很久，她才同意吃东西的，我劝你们过几天才来，等她情绪稳定一点。” “这个怎么等？”小警察有些激动，“这个案子我们也要了结的啊。” “急什么？”护士有些生气，“一看就知道这个小女孩是受害者，都被一个老男人猥亵了，你还想了解什么？火上浇油还是伤口上撒盐啊！” “你……” 小警察要反驳，倒是被老杜拦下了：“你说猥亵？” “是啊。”护士说，“她怕男人，更怕被人触碰，她拒绝做检查，反抗很激烈，我觉得有问题。” 老杜没做声，护士的猜测他也想到过一二。 “行，我们先回去吧，等她情绪稳一点再来。”老杜说完，对小警察说，“另外联系一下福利院的人吧，这个女孩也需要暂时安顿一下。” “好。” 当老杜离开医院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雪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他回头对跟着他的小警察说：“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好的，那你注意安全。”小警察说，“雪下大了。” 老杜点点头，目送小警察离开了医院后，自己才开着车准备去别的地方。 这条路他开过几次，已经很熟悉了，只是雪花纷乱有些乱了视线。终于，他在一条寂静的路上停下了车，摇下车窗看着马路边的一排店铺，只有一家店还亮着灯光，它的花式玻璃门在黑压压的街边透着桔红色，像是特意为他留的一盏灯，指引着他…… 第三章 陶澄最近办事效率很高，估计是不想让梦梦抢了他“搭档”的位置。他们约在了陈玫的咖啡馆，说是谈事情，估计有一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不巧，陈玫不在，店里只有一个叫果儿的咖啡的小妹，每次见到何朔都会对着他偷笑。 “我给你查过了。”陶澄说，“之前写别墅案子的那个人，叫崔源。” “真叫崔源？”何朔睁大眼睛问。 “那还有假？”陶澄从带着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复印件，“这是他之前的人事信息，你看我这都给你偷出来了。” 何朔接过复印件，看了看上面的照片，想要记住这张脸。 “要不是他突然出国了，没来拿自己的材料，我还真偷不到。”陶澄说，“这个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何朔皱了皱眉头：“突然出国？” “是啊。”陶澄说，“我问了办公室的人，他们说崔源突然有一天不来上班了，说自己要出国了，连离职手续都是匆匆办好，东西都没拿。” 何朔想了想，隔壁女人说崔源出车祸死了，这边又是要出国。 复印件上写了一个离职时间，是当时的四月三十号。 “你怎么突然要了解这个人了？”陶澄奇怪地问，“我们办公室那些元老级的人物没几个跟他熟悉的，怎么？和你的案子有关？” 何朔放下复印件，塞回了文件袋里：“我还不知道，需要查。” “又是需要查。”陶澄显得有些生气，“你小子现在对我一点也不坦白了，以前说好了我们是搭档的，你对我都有所隐瞒，你叫我怎么帮你？”陶澄是有些生气，不过看何朔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他就故意继续说下去，“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喂了狗了？” “行了。”何朔打断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怎么回事？”陶澄凑近他，“你倒是说说看呢。” “是这样的。”何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有个人给我寄了个东西，上面留着的地址和姓名就是崔源的。” “啊？”陶澄也一愣，“不可能，他出国了啊！”他想了想，更感性地问，“寄了什么东西？” 何朔压低声音：“一个毛绒玩具。” “嗯？”陶澄更是不明白了。 “和别墅案子有关。” 陶澄一听就不淡定了：“真的？莫不是崔源回来了？他想继续查这个事情？我知道，他一直很想查别墅案，所有人都说，他对这个案子着了迷！”陶澄噼里啪啦说了一段，“不过，他没查出来什么东西，就离职走人了，大家说他心灰意冷，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一定收了贿赂，才会离开放弃这个事情的！” 何朔先听他讲完，然后喝了一口水，说：“不管怎么说，这个是不是崔源我待定，但是这其中一定有人想要帮我来查这个案子。” “不一定是帮你。”陶澄瘪着嘴摇摇手指，好像洞察了什么，神秘兮兮地说，“也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想借你的手查这些。” “不管是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谁。” “所以，你更不能相信外人啊！”陶澄起劲了，“外面的人都不靠谱，你要查就要跟我这样，多年交情，知根知底的，懂吗？” 何朔就知道，他指的是梦梦。 “行了，我知道。”何朔回应他。 “那还有其他吗？”陶澄对他眨眨眼睛，很渴望。 何朔犹豫了一下：“我们之前找到的照片，小郭藏着的那些，不是田语熙。” “是谁？” “叫小鱼。”何朔回答，“我怀疑就是别墅案子里的那个女孩子……” “啊？”陶澄惊讶地叫了出来，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赶紧低下头来，小声问：“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何朔回答，“我见过她两次，她什么话也不肯说，也不回答我是不是小鱼……” “这种事情怎么不找我呢？”陶澄拍拍胸脯说，“我最擅长和小女孩交流了。” “你省省吧。” “等等，你真见过她了？”陶澄刚吹嘘完自己，想想不对劲，“这个人和田语熙长得一模一样？” 何朔点点头，这下陶澄又开始鸡皮疙瘩了：“要真是一模一样，我就怕了，会不会是见鬼了呢！” “那不至于。”何朔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会去找她，了解情况，但愿她可以提供线索。” “那我一起去。”陶澄说，“我也想见见，是不是真的和田语熙一模一样。” “你就算了。”何朔回答，“她连我都怕，更别说你了，她要真是别墅里的那个女孩子，更怕男人，怎么办？” “那你准备带那个刘梦去？”陶澄这话“醋意”十足。可何朔之前可没想过要带梦梦去，毕竟大家都互不认识。 “不带，我自己去。”何朔说完，将桌子上的水喝完了，“行了，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陶澄往椅子上一趟，双手一插：“我不走，我难得来的，一杯咖啡三十块钱我总要多消费一点时间才划算啊。” 何朔无奈地摇摇头：“随便你吧。” 陶澄笑了一声：“你要是查到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不能忘恩负义、见色忘义、重色轻友……” “得了得了。”何朔摆摆手，“就这样吧。” 何朔出了咖啡店门准备回城北，接下来他真的有正事要办。 见何朔离开了，陶澄就挪着自己身子来到前台，对果儿说：“果儿啊，你们老板娘什么时候来呀？”他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 果儿撅了撅嘴巴，回答：“我怎么知道？她有时候一天都不来呢。” “别这样。”陶澄嬉皮笑脸地说，“她有什么爱好啊，喜欢什么啊，多透露一点啊。我上次想和她好好聊聊，都不知道怎么聊。” 看陶澄委屈的样子，果儿笑了起来，说：“想和我们老板娘做朋友的男人多了去了，你又不是特别的。” “特别？”陶澄想了想，“怎么特别？” “就是你不要来纠缠她，她喜欢不理她的那种！”果儿说完自己都笑了，“哈哈哈。” 陶澄一开始还以为是真的，后来一想，这果儿是拿自己开玩笑呢！只好憋着，对她挥挥手：那下次再见吧。 第四章 何朔匆匆回到了城北，他今天要试着解开一个谜团，关于“小鱼”关于“田语熙”。如果这个小鱼真的愿意开口的话。 他带着毛绒玩具来到了张姨家门口，为了保守一点，他还是将娃娃放在了盒子里，顺便还给张姨带了另一种口味的花茶。 张姨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何朔走进屋子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茶香，看来这次张姨已经准备好了。穿过中间的小天井，他来到里屋，这次坐在桌边泡着茶的是小鱼。 见何朔来了，小鱼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倒是张姨站起身来与何朔打招呼。 “何警官，你来啦。” “张姨，你坐。”何朔想要扶张姨坐下，不过她身边就是小鱼，还是小鱼更快接手，扶着张姨慢慢坐下了。 “张姨，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何朔客气地说着，将茶叶放在了桌边。 “不麻烦不麻烦。”张姨笑着说，“我也是难得可以热闹一下。” 何朔在张姨对面坐下，面对的还是小鱼的背影。 张姨总是带着笑容，说：“何警官，你想要了解什么？我对小鱼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她愿意说的都和我说过，你就直接问吧。” 何朔听张姨这么一说，便问：“张姨，我也知道有点冒昧，但是我之前从朋友那里得到了几张照片，麻烦小鱼看一下，是她吗？”何朔拿出照片，递了过去。 张姨看了一眼，想让小鱼也看看，小鱼只是眼角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是小鱼。”张姨回答，“但是这个照片……” “对，应该是偷拍的。”何朔显得有些歉意。 “不，这个照片是不是你们派出所原来那个郭峰拍的啊？” 张姨的一句话让何朔顿时起了劲，睁大了眼睛问：“张姨，你知道郭峰？” “对，这个小伙子我知道。”张姨说着，拍了拍小鱼的手，好像是让她放心，然后她慢慢地叙述，“这孩子是看上了我们小鱼，追求过，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小鱼不太会接受的。” 何朔点点头：“我明白。” “算起来，他也很久没来了，应该是死心了吧。”张姨叹了一口。 “他……”何朔低沉着声音，轻轻地回答，“他前段时间，遇害了。”他所这句话的时候特地注意了一下小鱼的身影，但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张姨倒是有些惊讶，“是在工作的时候吗？” 何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唉，这个小伙子看上去人挺好的啊，怎么就……”张姨说着话，还抚摸着小鱼的手，看样子对小鱼很宠爱。 何朔淡然一笑：“张姨，我们先不说小郭了，我其实有更大的问题。” “你说。” “我想知道，小鱼有没有双胞胎姐妹？” 此话一出，何朔注意到小鱼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原本没有动静的双手突然开始倒腾起茶水来，张姨皱了一下眉头，好像在思索，倒是小鱼递茶的动作将她的思绪打断了。 “啊？什么？双胞胎？”张姨好像并不知情，然后将茶杯挪给了何朔一杯。 何朔继续盯着小鱼的背影，问：“小鱼，你有姐姐或妹妹吗？” 小鱼的头微微地撇过来一些，可以看见她的侧脸，却看不清她的目光。何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又温和，不惊扰到她。可小鱼还是没有彻底放松，用手抓住了张姨。 “何警官，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张姨也有疑问。 “是这样的。”何朔干脆敞开了说，“就在半年前，我们城南办了一个案子，有个女孩子，和小鱼一样的年纪，长得也是一模一样。” “啊？”张姨也是一愣，“还有这样的事？” “是的，她已经死了。”何朔一边说一边注意这小鱼，“所以，我更疑惑她的身份。” 张姨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看着小鱼。但小鱼却低头不语。 “还有。”何朔拿出孤儿院的合影，说，“这上面的女孩是小鱼吗？” 张姨认识这张照片，果断地说：“是啊。” “可是，这张照片我是在那个女孩那里找到的。”何朔这么一说，张姨原本就皱起的眉头，这下更紧了，或许连她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复杂的事情吧。 小鱼始终没有开口，但是她的情绪应该随着何朔的话语出现了一些变化。 大家在一张桌子前，沉默了一阵。何朔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思索着，万一这个小鱼真不开口怎么办？ 于是，他拿出带来的毛绒玩具说：“我听说小鱼喜欢毛绒玩具，我带了一个过来……”何朔将玩具放在了桌子上，想试探小鱼的反应。可小鱼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低着头。 张姨看到这个玩具，就笑了：“何警官，我们小鱼不喜欢玩这个了。” “额？”何朔一愣。 “她都长大了……”张姨笑着说，“怎么还玩毛绒玩具啊。” 何朔偷偷注意着小鱼的反应，她似乎真的无动于衷。眼前又要失去线索的时候，外屋的门推开了，一个身影就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张姨探头看了一眼，是个老朋友，笑着说：“易先生，你怎么来了？” “张姨，今天去了市集，看到一套很好看的茶具，很适合你，就带过来了。”易墨在门口说着话，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张姨开心地笑了：“这还麻烦你。”然后她对着小鱼说，“我去去就来。”说完，就去外面迎接易墨了。 何朔知道，易墨来探望张姨一般只到门口，稍微说两句话就走。这是易墨亲口说的，这也是今天他们说好的，找这么个机会，让何朔能有时间和小鱼单独相处。 见张姨走出了里屋，何朔原本以为小鱼会有所防备，但她却没有，她依旧坐在那里，背对着何朔。等待张姨走开了，何朔刚想开口，却看见小鱼慢慢侧过了脸，看着屋子里没有了其他人，竟然先他一步开了口…… 第五章 张姨已经走到了门口，和易墨聊起了话题。易墨特意打开了包装，想让张姨先睹为快。这一系列动作都是为了给何朔争取时间，让他可以和小鱼单独相处，借机问话。 可是，何朔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小鱼侧过脸来，轻声说：“何警官，我不是小鱼……”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这也是何朔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动听。 只是，这句话让何朔很是惊讶和不解：“你说……你不是？小鱼？” 她点点头，用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垂下的眼睛有长长的睫毛遮挡了眼里的光芒，黯然了许多。 “我是田语熙。” “啊？”何朔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他还是尽量克制了，“你真的是田语熙？” “是我。”她点头，咬了咬唇，然后双眼含泪楚楚动人地看着何朔，“请你不要和张姨说。” 何朔点点头：“我知道，但是你……” 对面的小鱼虽然眼角留下了泪，但还是注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她轻轻地抹去眼泪说：“请你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好吗？” “好。”何朔果断答应，希望可以给她信任。 “何警官，我可以相信你吗？”她说着，继续背对着何朔。 “当然可以。”何朔表态，“只要你愿意说出真相。” 小鱼看了一眼门外，轻声说：“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去市集买东西，也会路过之前我们遇见的那条路，你在那里等我，好吗？” 何朔此刻心情有些复杂，赶紧点头答应：“好的。” 小鱼起了身，准备回房间里，她拿起了桌子上的毛绒玩具说：“谢谢。” “不客气……” 何朔还没缓过来在刚刚的措手不及里，小鱼已经回了房间。他感觉好像是经历一场错觉，他们之间的交流短暂又很虚假。 张姨拿着茶具很开心地回了里屋，却没了小鱼的声音，问何朔：“小鱼呢？” 何朔回答：“她……她进屋了。” 张姨也不意外，毕竟她印象里的小鱼会害怕和别人单独相处，于是她倒是替小鱼解释起来：“不好意思啊，何警官，小鱼的性格……” “没事的，张姨。”何朔站起身来，“我知道，那我就不打搅您了。” “走了？”张姨说完，看着桌上的一杯茶，都没有喝上一口。 “是啊。”何朔看了看门外，“我去送易先生回去吧。” “好。”张姨也就不挽留了，“不好意思何警官，今天没能帮上什么忙。” “没有没有。”何朔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张姨您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说完，他和张姨告别，匆匆赶出门，希望还能遇见易先生。 易墨实际上并没有马上离开，只是在门外的小路上等待着他。 何朔看见易墨，轻声说：“还是要谢谢你。” “这个不用客气。”易墨回答，“你这么快就走了？” “嗯。”何朔点点头，“我想马上就能得到我要的答案了。” “是吗？”易墨微笑着，“恭喜你啊。” 何朔也回应了微笑：“易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 “不，其实我还有事情找你。”何朔回答，“我想去你店里，再问你借样东西。” “好吧。” 易墨随着何朔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杂货铺。 何朔来到杂货铺门口的时候，突然犹豫了一下，对着玻璃门上的精致花纹发呆，多半有一些恍惚，自己需要理清一些问题与线索。 “怎么了？”易墨问。 “没什么。”何朔摆摆手，跟着易墨进了店铺。 推开门依旧是熟悉的铃铛声，将他带入一间熟悉的杂货铺，和他第一次踏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都不曾改变过什么。 “易先生，我有个问题。”何朔说，“你这家店，有生意吗？” “没有。”易墨倒是不介意这么回答。 “那你怎么维系你的生活？” 易墨坦然一笑：“这房子是我自己的，还有一些积蓄可以随意生活，如你所见，我孤身一人，没有牵挂也没有负担，所以足矣。” 何朔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感同深受地笑了：“易先生，为什么不做些别的，而是守着这么一家店呢？”何朔在货架边走过，一边找着自己要的东西一边问。 “不能说是守着，更应该说是这家店护着我。” “护着？” “嗯。”易墨回到了台前，“这家店就像是我的保护伞，一直保护着我，我也依赖着它，这种关系，就这么相互依存着。” “可是，这些旧品多少会让人感觉压抑吧？” “也不尽然。就看你怎么看待它们。”易墨回答，他的声音在这个有些阴暗又很安静的环境里听来，低沉又寂寞，像是孤独的人在低咛，“它们都是有故事的存在，看着它们就好像可以看到一个个曾经存在的故事，这样想来不是更有趣？” “对，这样想很有趣。”何朔终于在架子上找到了那本黑色笔记本，粗略翻过一遍，是他要找的那一本。他拿着走了出来，看见了在桌前的易墨，轻轻地擦拭着一台精致又老式的钟。 易墨笑着说：“这些东西重新整理一下，就会很好看，不是吗？” 何朔笑着走到他面前，说：“是啊，真的挺好看的。”他好奇地看了看钟面，“这钟还能用吗？” “当然可以。”易墨说着将钟反过来，反面有个插口，插上发条的钥匙，跟着旋转的动作默念起来，“一、二、三……” 何朔盯着他手上的动作，锁着旋转竟然出神了一会儿，直到易墨将旋好的钟放在桌子上，说：“好了。” 何朔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钟的秒针走动了起来。 “你看，再老再旧的东西，只要重新启动，它还是可以用的，不是？”易墨温柔地说。 “对呢。”何朔笑了笑，然后拿起手里的笔记本说，“不好意思，再借用一下。” “请便，不用客气。” 何朔点点头表现谢意，然后告别易墨推开了杂货铺的店门，随着“叮当”一声，门外竟然已经是雪花纷乱的世界…… 第六章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一夜，何朔也难得睡得特别的沉，以至于第二日醒来，他感觉难得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回到所里忙了一个上午，不停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心急如焚只是等待约定的时间。 “怎么？你是着急吃午饭呢？还是着急出去啊？”曹师傅笑着说，他已经习惯何朔经常出去了。 何朔只是尴尬笑笑，没有回答。 “你看，这个雪还在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啊。”曹师傅说着走到了窗口，“今年的冬天很冷啊。”说完，他回过身来，来到何朔身边，“马上过年了，你打算怎么休啊？” 何朔一愣，完全忘记了这么一回事。 “我还没想好。” “怎么能没想好呢？”曹师傅说，“大家都要排日子的啊，总不能没人值班吧？你要回老家吧？那可要早点安排啊。” 回家……何朔想了想，今年突然多了一些事情，唯独没有想过要回去这件事。他和家里的人联系甚少，总觉得自己不够关心父亲，但是父亲也总是嘱咐他不要多想，做好自己就可以。 “想好了，自己去汇报一下啊。”曹师傅提醒完，也就回自己桌边了。 何朔深呼吸，想来曹师傅也是好心，他拿起手机，翻到电话那一栏，好久没有联系了，连嘘寒问暖都没有，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 他走到了走廊，没有人经过。他拨打了父亲的电话，可是对方却没有接听。挂上电话，站在走廊里沉默了一会儿，这里没有空调有些冷，但是却让人足够清醒，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总有些说不清的……不亲密。 何朔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想起在自己小时候，无论什么样的天气，父亲都会带着他去外面跑步，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一定要到汗流浃背筋疲力尽才能回去……曾经他也抱怨过，但是直到上了警校后才开始理解父亲的用心，他只是想磨练他的意志。 父亲寡言少语，他们的日子平淡也很安静，所以何朔的性格里多了很多思考少了很多交流。但是父亲对自己的生活还是照顾得很好，只要他能够做好，父亲都会支持他，包括他独自一人来到杨城，父亲也为他准备了足够的资金可以自己好好生活。 何朔习惯了忙自己的事情，正如父亲的要求一样，专注、仔细、认真。现在想来，所以会羡慕陶澄，温馨又热闹。 他正想着，走廊一头传来了滚轮的声音，原来是老刘推着餐车过来了。 “何警官，吃饭了。”老刘一见何朔就笑了起来，然后对着身后的人喊了一声，“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何朔也打了个招呼，心想着老刘今天对媳妇的态度怎么变了？直到那身影拐弯进来，才发现换了个人，是梦梦来了。 “梦梦，快叫人。”老刘提醒。 梦梦瞥了一眼，好像有些不开心，就说了一句：“嗨。” “什么嗨不嗨啊，真是的。”老刘嘀咕着将餐车推到了他们办公室门口，笑着说，“大家辛苦了啊，早点吃饭吧，还热乎着呢。” 曹师傅见了也乐了：“啊呀，现在沾了光了，吃饭都能排第一了，这饭不是热乎，是滚烫啊！” “曹警官，说笑了。”老刘心照不宣，开始准备盛饭菜。 曹师傅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今天帮忙的换了个人，更乐了：“哟，今天女儿来帮忙了啊？” “是啊，昨天晚上雪下得大，家里那个风湿犯了，疼呢，我让女儿来帮个忙，反正她也没事做。” “切。”梦梦明显不满意也不乐意，但还是帮忙打了下手。 曹师傅走到门口，看了看梦梦，说：“不准备找工作了？” 老刘叹了一口气：“书都没念完，怎么找工作？人家都不要。”然后瞥了一眼女儿，“整天闷在家里不知道在干嘛，还好……”他又看向了何朔，掩不住的笑意，“还好何警官还愿意带她出去。” “什么呀。”梦梦喊了一声，“我一直想出去的啊，是你们不愿意啊！” “你才多大！”老刘说，“一个人老想跑城里，多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总比这个鬼地方好吧？” 梦梦和老刘争论起来。老刘听到“鬼地方”这三个字，竟然生气了：“我警告你啊，别说这个字！”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说？”梦梦不服气。 “小丫头，别不知死活啊，跟你说了，别乱说话。”老刘瞪着女儿，提醒她，“快点干活。” 何朔察觉到什么，看了一眼梦梦，梦梦撅起嘴巴，还在小声嘀咕：“我就说，我又没骗人。” 老刘分好了饭菜就带着女儿往别处去了，等大家吃完了他再来收。 曹师傅一边吃着饭，一边说：“小何啊，老刘就这么个女儿，他可是很宝贝的。” 何朔就埋头吃饭，没接话。 “虽然小丫头大学没读完就逃回来了，但是这丫头片子从小就聪明，在家也自读了不少，以后要找工作其实也不难。”曹师傅话里有话，何朔也都明白，“不过，我跟你实话实说，你也别介意。” 何朔放下了碗筷，听曹师傅说。 “梦梦这孩子，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走丢过一次。”曹师傅的语调突然变了，“当时我们一起找了三天三夜，是要整个杨城都要翻过来的节奏啊。” “然后呢？” “后来大家都要心灰意冷的以后，那孩子突然自己回来了。”曹师傅点上了一支烟，“那时候才多大啊，五六岁吧。” 何朔认真地听着。 “她回来的时候穿的可不是走失的时候穿的那一身衣服，那可好看多了，她还挺开心的呢。”曹师傅叹了一口气，“她一点也不知道他爸妈为了找她有多伤心啊！”曹师傅看向了何朔，“所以啊，这个宝贝女儿，他们说什么都想自己看着了，你也要体谅他们啊。” 何朔点了点头：“我知道。” 但是仔细一想，这里面难道不应该也有什么蹊跷吗？ 第七章 饭后，老刘带着梦梦收拾完东西就要走了，还特地让梦梦来打个招呼再走。何朔刚听完曹师傅的话，见到梦梦来了，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梦梦还没开口说话，就发现何朔今天看她的眼神突然不对了。 “你要回去了吗？”何朔先开了口。 “是啊。”梦梦回答。 “我送你吧。”何朔此话一出，老曹和老刘都乐了。 梦梦奇怪地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有话和你说。”何朔轻声说着，便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带着梦梦出了办公室，迎面对上老刘，打了个招呼，“刘师傅，我送……” “没事没事，麻烦你了啊。”老刘眯眼笑着，估计也是巴不得。 倒是梦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跟着何朔一起走也不错，至少不用跟着她爸爸，又无聊又烦躁。 上了何朔的车后，梦梦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不像刚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怎么？有什么稀奇的东西要带我去看？”梦梦开心地说。 “不是。”何朔发动了车子，慢悠悠地往外面开，“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看何朔一本正经的样子，梦梦收起了笑容，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了？什么事情啊？” 车子开出了派出所的院子，何朔才开始问：“你小时候走失过？” 梦梦眨了眨她无辜的大眼睛说：“我走失？什么时候？”说完她自己都笑了，“哦～你说那件事情啊！” “你还记得吗？”何朔问，“你小时候。”刚开动的车子，又被何朔停到了一边，看着梦梦，再次确认。 “是啊，不过太久了，我都快忘记了。”梦梦自己都觉得好笑，“你哪里听来的啊？谁跟你说的啊？” 何朔沉默，思考着把曹师傅供出来好像有点不太好？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梦梦还是很敏感的，问起。 何朔犹豫片刻：“没什么，我瞎猜的。”说完，他重新开起了车。 “瞎猜？”梦梦可不觉得，“我可不觉得，瞎猜都能猜到这种事情啊？”她盯着何朔，“有什么说什么，别骗我。” 何朔调整了一下呼吸，回答：“好吧，那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梦梦眼睛转了转，像是在努力回忆，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我小时候的事情不记得多少，除了见鬼就真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不过……”她用眼角看了看何朔，狡猾地说，“你既然这么说，也算是提醒我了。” “提醒你？” “嗯！”梦梦笑着说，“我都快忘记了，因为没觉得那个回忆有什么不好的。”梦梦靠在椅子上，看着前方的路，“那时候才多大呀，就记得一个人在门口玩着，爸妈都在忙，有个人问我想不想一起去玩……” “然后呢？”何朔问着，仔细听着。 “我哪懂，就记得他给我吃了一根很好吃的棒棒糖，我就跟他走了。”梦梦回忆着，“那棒棒糖真的很好吃，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吃。”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水果味的，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你还记得是怎样一个人吗？”何朔问。 “哈。”梦梦笑了出来，“我怎么可能记住啊！我才多大啊！能记得是个男人就不错了！” 说完，梦梦斜着眼睛看着何朔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爸妈对我太照顾了？他们对我的确是无微不至，只要我不离开他们的视线，什么都好。”她干脆侧过身来面对何朔，“所以后来，他们再忙也要带着我，就算我不愿意一起去，他们也会锁上门，怕我乱跑。” “这个……好像有点过头了。”何朔轻声说。 “所以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见他们烦了吧？”梦梦回答，“你看，他们都想给我找个警察来看住我了。” 何朔笑了一声：“但他们也是关心你。” “行了行了。”梦梦摆摆手，“别说我了，说多了也不能改变什么，也幸好遇见了你啊，还挺有趣的。” 何朔笑了笑，继续送她回家。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梦梦突然就急了：“怎么？你真的是送我回家的啊？” “那还能怎样？”何朔继续开着车，“我下午还有事，总不能老带着你出去玩吧？” “不行。”梦梦又耍起小脾气了，“我难得脱离，你又把我送回去什么意思啊？” “大小姐，我真的有事情。”何朔不得不停下，“要不，你自己去玩？” “也行啊。”梦梦扬起头，“要是我回不来，我爸肯定找你。” 没想到梦梦威胁起他来，何朔又无奈又好笑：“好吧，我找个人陪你总行吧？我真有事情。” 梦梦就抬着头看着他，看来没有余地。 何朔只好拿起电话打给了陶澄。 陶澄慢悠悠地接起电话，还带着慵懒的语调，看样子还没醒：“干嘛。” “你来一趟城北，麻烦你件事情。”何朔看了一眼梦梦，“快点。” “干嘛啊！”陶澄还没睡醒呢，就接到何朔这样的要求，“我睡得正香呢！” “别睡了，快来！”说完，何朔就挂了电话。 梦梦现在就赖在了何朔车上，她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不管是谁，只要有个人能陪她玩就行。 两个人就这样在车上等着陶澄赶来。梦梦摆弄着汽车上的广播，想要调个台，听听音乐什么的，可惜这个喇叭除了滋啦滋啦的声音，调不出什么东西来。 “你这个喇叭坏了吧？”梦梦问。 “车老了，信号不好。”何朔回答。 “那你换一个啊。” 何朔撇过头去，不想回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就着急陶澄怎么还不来了。 梦梦还在调试，那声音让人更烦躁，何朔只好开个话题，让她暂时安分一点：“你大学没读完？” “是啊。” “为什么不读了？” “无聊。” “你读的是什么大学？” “就我们这里的医学院。” “什么？”何朔一愣，转过头看着她，“城北的分院？” 第八章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梦梦看到何朔那惊讶的样子，就笑了，“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学校，咱们本地人出点关系和钱都可以进去读书的啊。”梦梦看何朔还在看着她，继续说着，“出来不过就是去医院当当护士啊什么的，又不要什么特别的技能……” “不，不。”何朔打断她，“你在那里呆了多久？” “多久？”梦梦想都没想，很快就回答，“就一年吧，我很快就出来了，实在是太无聊了。”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梁景？”何朔小心地问。 “梁……景……”梦梦重复了一下名字，“名字有点熟，但我不记得这么一个人……”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哦！我知道了，是我们学长，那时候好多人迷恋他呢！” “那你见过他吗？”何朔问。 “没有。”梦梦摇摇头，“像我这样被家长盯着的孩子，哪有时间去看男人啊！”梦梦耸耸肩，“不过倒是听闻了一些。” “什么呢？” “就是说……他父母双亡什么什么的。”梦梦说完瞪了何朔一眼，“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八卦的人啊？你认识他？” 何朔没回答，梦梦又盯了上来，试探着问：“难不成是你情敌？” “不是。”何朔赶紧打断她，这个小丫头思维太跳跃了。 “哈哈哈。”梦梦反而笑了起来，“反正我没见过他，倒是听说过他的传闻，我们同学有人说追求他的人很多，也有人说他有女朋友。” “是吗？” “嗯，说见过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来找过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梦梦玩起手指来，“反正都是她们在传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想当医生也不想当护士，我什么也不想干。” 何朔听着梦梦说的“八卦”，脑海里竟然对号入座了一个女人，具体到就是陈玫的模样，他赶紧摇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那样子只是他幻想出来的，还是散了吧。 这时，陶澄的车子终于开了过来，闪了一下等，停在了他的车后面。 “来了，走吧。”何朔带着梦梦下了车。 陶澄也从车上下来，哆嗦了一下：“这么冷的天，叫我来干嘛？”一看何朔身边还带着一个梦梦，他就退缩了，“别啊！千万别啊！” 何朔对他使使眼色：“陶澄，今天必须请你帮忙了。” “你别坑我呀！”陶澄就差逃走了。 “你就帮我一回吧。”何朔说，“真的有事情，你照顾她一下，改天你要什么我都陪你行吗？” 陶澄的脸上写了一万个不愿意，梦梦只是瞥了他们俩一眼，然后自顾自地上了车：“你们商量吧，我反正暂时不想回家。” 眼看梦梦已经在自己车上坐好了，陶澄更是急了：“何朔啊！” “行了行了，帮帮忙。”何朔看了看手表，时间真的差不多了，“晚上请你喝酒！”说着就赶紧上了自己的车，挥挥手走了。 陶澄站在原地，顿时难言至极。 梦梦突然按了一下喇叭，吓了他一跳。梦梦探出头去说：“唉！走不走啊！我虽然没有驾照，但我觉得我也许会开车啊！” 陶澄咬咬牙，只好上了车：“你给我老实坐着。” “我坐着呢。”梦梦松开手，顺便绑上了安全带，“你看，我都没嫌弃你呢，你就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委屈了，大家都是一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不都是何朔的朋友嘛！” “闭嘴。”陶澄翻了个白眼，“我可以带你去吃去喝，但我不想带你去玩。” “怎么？您老玩不动？”梦梦故意挑他。 “我怎么老了？”陶澄不服气了。 “那你跟我去斗几局啊！”梦梦感觉自己奸计要得逞了，“就上次那个游戏城，比试比试？” 陶澄咬着牙，琢磨了一番：“可以啊！不过我有个条件。” 一听可以去，梦梦就乐了：“行啊！你说！” “我们各打三局，谁赢了就听谁的，怎么样？”陶澄才不怕这个小丫头。 梦梦琢磨了一下，反正游戏谁怕，就仰起头答应了：“行！谁赢了听谁的！可不要当乌龟啊！” “哈哈，我可从来没怕过！” 说完，陶澄发动了车子，调转车头往回开了。 何朔幸好提前抵达了上次的路口，就怕错过了和田语熙的时间。 今天的路上依旧没有行人，连路旁的雪都比一般的路面上多了些许。何朔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天空还有些阴霾，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继续下雪，脑海里纠缠着不论是田语熙还是小鱼，或者梦梦，为什么都感觉到她们的出现和存在暗示着什么呢？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已到，但是田语熙没有出现。也许，她还在路上，也许路上的积雪缓慢了她的步伐。即便何朔心里有些焦急，但也为田语熙解释着迟到的原因。 刚想着，后视镜里好像出现了一个身影，很像她。何朔迫不期待地下了车，迎面而去，却发现走过的女孩子只是穿着和田语熙相似，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她。 何朔只好在这条路上徘徊了一阵，已经没有再上车的心思了，只想快点见到田语熙。 天很冷，他跺了跺脚，搓了搓手，但愿可以暖和一下，一个转身却意外发现，路的那一头走来了一个黑色装束的女人，那并不是田语熙，但是那样的穿着打扮，那样自信的步伐，是独有的韵味和魅力。 “陈玫……”何朔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多看一眼的时候，确定了就是陈玫，尤其当她靠近的时候，她身上那股独特的玫瑰清香就越来越清晰。 陈玫一如既往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腰间系紧的腰带让她看上去腰身更玲珑，但也透露着单薄，她带着一顶黑色的宽檐帽子，将头发藏在了里面，让她白净的脸更清晰地凸显。她从雪地里走来，正如一副黑白画一般，只有她鲜红的唇色做了一丝点缀。 她走到何朔面前，微微一笑，像是知道他就在这里，没有意外。 “真巧。”她说话，露出洁白的牙齿，“没想到走哪儿都能遇见你。” 第九章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何朔在心里也想问，自己明明是和田语熙约好的，而且是在这一条他只来过一次的路上，不会这么巧，总能遇上想见的人吧？ “你怎么……来这里了？”何朔问，即便遇见她心里多少是欢喜的。 “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在这里呢？”陈玫倒是先问了，“是在等人吗？” “嗯……是啊。”何朔将冻着的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那你呢？” “我回来采购点东西，毕竟马上要过年了。”她回答，双眼明亮。 “那你……”何朔所处的路正是来往市集的路，只是这一条走的人并不多，“你一个人？” “嗯，果儿需要看店，我一个人更随意一些。” “哦……”何朔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自己已经有约了，也不好离开只好随意扯上两句，“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我？”陈玫笑了一声，“何警官何时这么关心我？” 何朔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红了一下：“我就是问问，看看能不能顺路送你。” “这倒不用。”陈玫婉拒，“你还有你的事要忙，我也有事要做，下次再麻烦你吧。”陈玫说完，就和何朔告别，顺便提醒他，“看样子又要下雪了，开车注意哟。” “好。” 何朔挥了挥手，看着陈玫的背影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刚一回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车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夹在了他的雨刮器上。 他赶紧过去抽出纸一看，上面却是用黑色蜡笔写着的数字“b1906”。 “b1906？”何朔默念了一遍，赶紧四处张望有没有人影，他和陈玫前后聊了最多五分钟，是谁在这个时候突然留下的这个数字？ “叔叔。”一个孩子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何朔回头，那是许久不见的小q。 他此刻的心情特别的奇怪，这一刹那，怎么一下子都出现了？ “小q……”何朔再次确认，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的小q了吧？他依旧是一身单薄的衣服，作为鬼或者灵魂，他应该不会感受到这冰天雪地的冷吧？ 小q苍白的脸，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说：“叔叔救我。” “什么？”何朔一愣，“救你？” “我想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何朔真的没有搞清楚，只觉得此刻的气氛诡异至极，“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想离开这里。”小q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离开？”何朔刚问，突然小q像是被什么惊吓到，朝马路的一边一望，又赶紧往路的另一头撒腿就逃。 他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以至于何朔都没反应过，突然他的耳边就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在敲打着他的车窗—— “咚咚咚” 何朔猛地惊醒，自己居然是在车里，刚刚自己是睡着了？车里的广播还在滋啦滋啦地作响，而那个声音却是有人在敲打他的车窗。 他降下车窗，一个穿着环卫服的人说：“你在这里干嘛？” 何朔还没回答，那人又说了：“你的车停在这里我们不好清理路面的雪了，快开走。” 何朔此刻整个人有点懵，看了眼车上显示的时间，却已经五点了…… “咚咚咚”那工人又不客气地敲了敲他的窗说：“怎么还不走？我们干完要下班了！” 何朔无奈，只好启动了车子拐进了另外一条路。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是留在这里继续等待，还是回去？刚刚的自己像是真的遇见了陈玫，又真的遇见了小q，那感觉很真实……但是现在的感觉却比之前更真实，自己是醒了。 何朔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一本小本子，上面记录了很多自己查案时记录下来的小线索，他赶紧趁自己记忆犹新的时候写下了“b1906”这个数字，不管代表了什么，这个梦总有暗示吧？ 放下笔后，他又想起了某个人，拿出电话拨打起来。 “喂？”电话那头是陈玫甜美的声音。 “陈玫，你好，我是何朔。” “我知道。”陈玫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很好听，“有事吗？” 何朔想了想，问：“你在市集吗？” “市集？”陈玫在电话那头笑了，隐约却传来了音乐声，“怎么了？我还在咖啡店呢。” 咖啡店？难道……刚刚是真的做了一个梦？ “你真的在咖啡店？”何朔再次确认。 “对啊。”陈玫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也不像是爱开玩笑的人，“我在咖啡店呢，你那个朋友刚刚来过。” “谁？”何朔一想，“陶澄吗？” “是啊。”陈玫说，“他带着一个小女孩，就上次来过的那个，刚进来就被拉走了。”陈玫说着，又轻轻地笑了一声，“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没有没有。”何朔解释，“她么……小女孩估计不喜欢喝咖啡而已。”说到这里，何朔也笑了，感觉听到了陈玫的声音，整个人都舒坦了似的。 “这样啊，那好吧。”陈玫说，“那你有什么事吗？” 何朔有点尴尬，也不好提及自己刚刚是不是做梦梦见她了，就说：“我正在市集这边，想着要过年了，你是不是会过来采购点东西什么的。” “没有。”陈玫的回答很干脆。 “那好吧，打扰了。”何朔说完，和她告别挂了电话。 冬日的天，暗得很快。一个电话结束，天空就有了要落幕的迹象。身后是十字路口，三三两两的环卫工人带着扫把吹着牛经过了他的车后面，他在后视镜里看得很清楚。原本安静的街道，因为他们的聊天而热闹起来，但也是一晃眼的功夫，等他们离开后，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 从三点到五点……这两个小时，何朔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在车上睡着了？田语熙是否来过，他无从得知。 何朔打开了车灯，隐约间看到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又开始落下了，而他也是一无所获的一天，莫名沮丧了。 第十章 何朔还没到家，就接到了陶澄的电话，电话那一头特别的吵闹，一听就是在游戏厅，充斥着各种混乱节奏的音乐还有梦梦的欢呼声。 “你下班了没？”陶澄在吼。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陶澄听何朔这云淡风轻的口气就来气，“我快被折磨死了，你能不能来接手了？” 何朔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可以回来了。” “喂？”何朔刚说完，电话就被梦梦抢去了，“何朔呀，你来吗？要不要一起玩啊？” “别抢我电话！”陶澄又抢了回去，说，“你等我啊。” “在哪里等？”何朔问。 “你家！” 陶澄挂了电话，何朔也正好在回去的路上，算了，看来是躲不过了。 刚到楼下，进单元门就遇见了梁景，带着行李箱。 “何警官，刚下班？”梁景一如既往热情地招呼。 “是啊。”何朔注意到他的行李箱，便问，“你是要出去旅游吗？” “哈哈，不是。”梁景低头笑了一声，“我回别墅住几日，房子总空着不太好。” “哦，这样啊。” “嗯，何警官要放假了吧？”梁景问，“有空可以来我家里做客啊。” “你家？那个伊甸园吗？”何朔意外地问。 “对啊。”梁景微笑着，“你也可以带你朋友一起来，那里地方大，可以热闹一下。” 何朔先是表示客气地微笑了一下，脑子里也随即出现了一个念头，回答梁景：“那谢谢了。” “没事。”梁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留个电话吧。” “好。” 何朔和梁景相互留下了电话，然后就帮他开着门，方便梁景将行李箱拖出去。梁景回到车上的时候和何朔挥手告别，何朔也礼貌地回应。 梁景回伊甸园了，这是不是也是给何朔留了一次机会呢？ 到家没多久，陶澄就来敲门了，没想到把梦梦也一起带过来了。 “你怎么把梦梦也来了？”何朔问。 梦梦撅着嘴进了屋子说：“怎么？这么快就不欢迎我了？” 何朔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陶澄，他已经瘫坐在了椅子上，说：“我扛不住了，把她还给你，你快送她回去吧。” “不行。”梦梦也往椅子上一坐，“我饿了，走不动了。” 陶澄刚想说什么，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你……算了，我也饿。何朔啊……” 何朔也是招架不住这两个人，可是自己家里除了一包速冻饺子外什么也没有。 “不好意思，家里实在没什么，招待不了你们。”何朔态度很诚恳，“要不你们等我，我出去打包一些。” “那你把她带上。”陶澄趴在桌子上，指了指梦梦。 “为什么？”梦梦不服气，“我也很累了啊。” “哎？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陶澄的手指指着梦梦，眼神还挺犀利。 梦梦吐了吐舌头，站起身来：“行，我去。” 何朔也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了，不过陶澄已经催促着他们，何朔只好带着梦梦一起走了。 “你们俩是怎么了？”坐到车里，何朔问。 “我打赌输了呗。”梦梦无奈地说着，“我必须听他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 “那他怎么没直接送你回家？” “那是我的条件！我可以什么都听他的，但是坚决不能送我回家。”梦梦说着，“我还不容易出来了，难道又要回家关着啊？” “那你爸妈没找你？”何朔也是奇怪。 “找我了啊，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说着，梦梦就拿出了手机，“刚才那么吵，我怎么接电话？”她突然拨通了一个号码，在电话接通后凑到了何朔耳边。 “喂？梦梦，你怎么还不回来？电话也不接啊！” 何朔愣了一下才回了一句：“刘、刘师傅……” 一听是何朔的声音，对面的老刘刚还着急的口气就缓和了：“何警官啊……我们梦梦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何朔回答，瞥了一眼梦梦，梦梦双手作揖，是在提醒他千万别送她回去。 “你们在哪里呢？”老刘问。 “哦，我们就在城北，准备找个地方吃饭。”何朔说完，问了一句，“要紧吗？” “不要紧，不要紧。”老刘笑着回答，“梦梦呢？” 何朔躲开了电话，让梦梦自己接，梦梦极不情愿地接上了电话，说：“吃完就回来，别催了啊。” “你可别太晚啊……” “知道了！” 梦梦烦躁地挂上了电话，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何朔都看在眼里，梦梦那样子的确挺不懂事的，但也符合那种长期被父母管制，自身叛逆的女孩样子。 “梦梦，你爸妈也是关心你，你可以和他们好好说啊。” 听何朔语重心长这么说话，梦梦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听你这口气感觉可以当我长辈了，你难道就不觉得你爸妈烦吗？” 何朔叹了一口气：“没有，他们很少管我。” “你看，你多幸福呀！”梦梦气愤地说，“我每天被他们四只眼睛盯得都快发疯了。”梦梦仰天长叹一声，却发现何朔闷不作声开着车，她的好奇心就上来了，“我还没怎么听你说起过你的事情呢。” “我？”何朔开着车，因为下雪，车速慢了些，“我没什么好说的啊。” “这么没有？”梦梦干脆侧过身来，“你是哪里人？你父母做什么的？你怎么会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何朔笑了笑，并不想回答，他仔细看着路边，他记得离家不远就有几个小饭店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都没见开门。雪不算大，但是不知为何今天的路特别黑，路灯都派不上用场。 “哎，你怎么不说呀？”梦梦拍了一下何朔，“你是不是怕我真赖上你呀？” 何朔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说她人小鬼大突然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砸到了车上，何朔一个急刹车，只见灯光所及处，竟然站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第十一章 突然而来的一声响，其实大家都没吓到，毕竟何朔的车速并不快，感觉更像是有东西自己撞过来的。道路有些黑，摇摆的雨刮器将原本就不清晰的视线扫得一明一暗，却在车灯前惊险了一个孩子的身影。 “你看见了吗？”梦梦拉住了何朔的衣角，问。 何朔当然看见了，还很清楚地注意到那个孩子是谁。 “这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梦梦不断地扯着何朔的衣角，激动起来，“你能看见吗？” 何朔打开了车门，冒着雪花来到车前，他蹲下身去，发现了车子边的球，那是小q最喜欢玩的一个球，刚刚那撞击的声音，应该就是来自于这个球。 何朔把球捡起来，递给小q：“你怎么了？”他问。 小q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要接过球的意思。 梦梦在车里，眼看着何朔居然和鬼魂说起话来了，就赶紧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能上车说吗？不冷吗？” 小q看了一眼梦梦，那眼睛在灯光的直射下还真有些瘆人，梦梦赶紧回到车里，关上了车窗。 “小q，你怎么了？”何朔再次问，“你之前都去哪里了？” 小q看着何朔，灯光将他的脸照得一半黑一半白，但他的眼里却闪烁着光芒：“叔叔……救救我……” “怎么了？” “我想离开这里……”小q说完，立刻往前面跑去，何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但他的身影很快就掩藏在了夜色中。 何朔赶紧上车，想要寻着他离开的方向而去。 “干嘛？”梦梦急了，“你要去追他？” “是啊。”何朔回答，“这个小孩知道很多事情。” “你认识？”梦梦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你真的认识？” 何朔没回答，现在只想快点追上。 “不得了，何朔，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梦梦激动起来，“你现在要去哪里找他？” “不知道。” 何朔一边开车一边寻着方向，感觉小q的身影时而出现，时而隐藏，无论是风雪还是夜色，都成了他的保护色，唯独他那件单薄的衣服，忽隐忽现。 “我觉得，他是要去孤儿院……”梦梦看着那影子，轻声说。 “孤儿院？”何朔的注意力一直盯着小q的身影，直到梦梦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在往孤儿院的方向开。 小q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白桦路上。 何朔在孤儿院门口停下了车，借助着路边微弱的灯光，只看见孤儿院的那栋小楼，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生命。 “你要去吗？”梦梦问，此刻她好像已经没有疲倦和饥饿，只剩下满满的好奇心。 何朔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去。 “你在车上等我。”何朔对梦梦说。 “别呀。”梦梦回答，“我也要去，我保证，我不会拖你后腿！”梦梦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表示自己的诚意，“再说，我能看见的比你多，你不想知道吗？” 何朔想了想：“好吧。” 梦梦如愿以偿跟着何朔下了车，飞扬的雪花落在她身上，还有些冷。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看何朔去后备箱，拿了一把手电筒出来。 “你有备而来吗？”梦梦还有心情说这个，但其实何朔自从来过一次这里后，已经习惯备好了手电筒。 “来，进去吧。”何朔推开了生锈的铁门，院子里已经有了一层积雪，“注意脚下。” “没事。”梦梦跟紧了何朔，一起从院子里走去。 梦梦似乎可以比他多感觉到一点，从身后拉了一下何朔的外套说：“你看，在里面。” 何朔顺着她所指，真的在里面看到了小q，他趴在窗台上，看着他们。 “敢不敢进去？”何朔原本已经往前跨了一步，但还是顾及到身后带着一个小女孩，便问。 “有什么不敢的？”梦梦很自信地说，“有你，一点也不怕。” 何朔带着梦梦往屋子里走，小q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何朔的手电筒照着有效的范围，巡视着这里，却和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了不同的感受。 “我还是第一次进来……”梦梦在何朔身后小声地说，“这里好像也没别人说的那么可怕啊……” 梦梦嘀咕着，眼睛所见之处，除了凌乱以外，其实并没有什么鬼影，除了屋子外的风声，根本就听不到什么鬼的哼咛。 何朔往前走着，穿过这间屋子，他知道后面还有屋子。梦梦一直跟着何朔，虽然她嘴巴上说着自己胆子大不怕鬼，但是真的身处在这么个环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小女孩的胆战心惊来作祟的。 刚刚穿过一扇门，来到窄小的楼梯口，梦梦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嘘！”何朔刚想问，梦梦就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全神贯注地听着，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 “你听……”梦梦轻声说，但是何朔什么也没听见，“有个孩子在念……一、二、三……” 何朔此刻对梦梦是相信的，尤其当她说出了“一二三”的时候，他更是翘首期盼着梦梦还能发现什么。 “一、二、三……木头人……谁也不准动……”梦梦重复着她听到的，慢慢地将自己的脸面向了楼梯下的一扇很隐秘的小门。 何朔的手电筒顺着她的目光一起投向了那扇门，这是一扇真的很隐秘的门，之前他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在里面吗？”何朔问。 梦梦的眼神很确定，但是又很害怕，她拉着何朔衣服的手越来越用力：“声音是从，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何朔刚要往里面走，梦梦却处在原地一动不动反而拽住了何朔，也不让他走。 “怎么了？”何朔回头，“你怕吗？你留在这里等我吧。”何朔想要松开她的手。 “别。”梦梦回答，“留在这里我更怕……”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说，这个屋子里不会有什么更吓人的东西吧……” 第十二章 “一二三、木头人……一二三、木头人，谁也不准动……” 梦梦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好像来自不同的孩子，一句接着一句地在她的耳边盘旋，缠绕着让她头都疼了。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表情痛苦起来，这个声音顿时就像是紧箍咒一样，让她难受至极。 “怎么了？”何朔关切地问。 “好多孩子的声音……”梦梦说着，指向了屋子，“都在这里。” 何朔意识到，这个隐秘的小木屋一定不寻常，这些声音就像是召唤。他一抬脚“砰”地一下踢开了门。就在这一瞬间，梦梦的耳边突然都清静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阵阴冷的风盘旋而过，门里是黑漆漆的一片，突然安静下来的四周，伴随着几乎是不敢喘息的节奏，让他们缓慢地一步一步踏入这个黑色的屋子。 手电的灯光忽闪了一下，吓得梦梦躲在了何朔的身后。何朔拿起手电筒在屋子里慢慢转动，想要寻得一丝线索——小q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突然，黑暗中闪现一道白色，何朔的手电筒往回一拉，那是小q的衣服发射了灯光。他背对着他们，低着头，好像等待着何朔快点来靠近。 “怎么了？”梦梦感觉到何朔身体向前移动了，自己也跟着动了一下，总而言之必须贴近他，“你发现什么了吗？”梦梦问，“我……我虽然能见鬼，但我没见过恐怖的、残缺的、张牙舞爪的那种啊……” “没有那样的。”何朔安慰她，梦梦才从他身后慢慢地出来，随着手电筒的灯光发现了站在前面的小q。 这个小黑屋不大，他们离小q也就伸手的距离，只是小q背对着他们，暂时看不到他的脸。 “小q，怎么了？”何朔轻声问，慢慢地蹲下身去。 小q只是侧过脸，带着祈求的语气说：“叔叔，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怎么离开？”何朔一愣，然后想要伸手去够他，却在伸出手的一瞬间，看着小q在他面前突然消失了，没了踪影。 “小q？”何朔站起身来，带着灯光扫了四周，除了黑压压的墙面，没有其他。 “小q？”梦梦重复了一遍何朔念的名字，“你认识他？他叫小q？” “嗯。”何朔点点头，“是的。” “你们早就认识了？” “大半年了……”何朔说完，继续蹲下身去，寻着小q刚刚驻足的地方仔细看着，摸索着，小q刚刚是在这里看什么？ 梦梦见何朔对着地面发起了呆，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竟然有些着急。 “你还不走？” “我在想，小q对我说的话。”何朔说着，用手触摸了一下地面，除了尘土，还有冰冷的水泥。 “他……”梦梦回忆，“他要你带他离开这里？”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梦梦的神经，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指着地面说：“他、他不会就在这个地下吧？” 何朔其实也想到了，只是没敢肯定，他抬起头看着梦梦，突然有了想法：“要不要试一把？” 梦梦张大嘴巴，表示震惊：“你……你不是吧？” “就当猜一猜吧，我想要试一试。” 何朔说完，起身要回车里拿东西，梦梦哪敢一个人呆在这里，赶紧跟上，这个时候，必须要当他的小帮手。 何朔回到车后面，打开了后备箱，后备箱里竟然放着扳手、榔头等工具。这些玩意儿本来就是放着备用的，没想到还真有一天可以用上。他赶紧拿上这些工具往小黑屋跑，梦梦紧跟在身后，帮他打起了手电筒。 小黑屋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小黑屋，只能靠手电筒照上那么一点点光芒，看清自己所在的是什么位置。何朔触摸着地面，这地面原本就不是很平整的感觉，废弃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这个屋子所处的位置最偏僻，也是最阴暗潮湿的，它的地面未必会坚硬。 何朔抡起榔头，就开始敲击地面：一次、两次、三次…… 何朔的力气不算小，撞击得地面隐隐震动，但是那个敲击的声音却并不是那么沉闷，这更加坚定了何朔的认为，这里面一点有什么。 梦梦在他身后拿着手电筒，顺便巡视着，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这个点来到这里吧？ 何朔用榔头不断地撞击着地面，直到榔头不小心从手里滑落，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麻木了，手指也在发抖。 “我来帮你。”梦梦说着，拿起扳手也想要敲地面，但她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还不如交给何朔继续。 “等等。”何朔抹开了地上的尘土，发现已经裂开了不少，赶紧用扳手开始翘起这些水泥板，一块又一块的，直到露出下面的泥土。 这个下面都是泥土，只是因为潮湿所以变得黏糊，粘在了扳手上面，还不好处理干净。这下，何朔顾不上什么工具了，干脆上手开始挖了起来，他不断地掏啊、挖啊，直到—— 何朔一把抢过梦梦手里的手电筒，对着泥土仔细一照，黑色的土里露出了一根白色的、细长的……骨头？ “啊！天呐！”梦梦突然叫了一声，看来是被这凸出的一幕吓到了，“这！这是那个孩子！” 对啊！这应该是那个孩子，就是小q吧！ 所以，所以小q才会对何朔说那样的话…… 何朔加快了挖掘的速度，想要将他整个人都掏出来，但是他之前已经花费了太多的力气，越来越力不从心。他喘气之余，感觉到身后拿着手电筒的梦梦开始发抖，抽泣起来。 他回过头去，看见梦梦捂着嘴，真的是在哭了…… 何朔正好停下来休息一下，他以为梦梦是被吓哭了，赶紧安慰：“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来这里。” “不，不是的。”梦梦擦了擦眼泪，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只是，只是看到了很多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何朔问。 梦梦停止了抽泣，抿了抿嘴唇，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我看到了他是怎么死的……” 第十三章 白桦路估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旁边的小区人已经不多了，但还是过来凑了凑热闹，讨论发生了什么。 街边的路灯还没有警车上的灯来得明亮，一闪一闪的，照的人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蓝的，还有那不停下着的雪还给这场景增添了更加悲凉的气氛。 “小何啊。”曹师傅看来是怕冷，已经点上烟了，“你一来就给我们安排事情了啊，真是太不厚道了，这都要过年了。” 何朔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只是他更关心法医会怎么看待这具尸骨。 曹师傅看了一眼何朔身边的梦梦，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走寻常路，约会都挑这么刺激的事情做了啊？” “没有……”何朔轻声回答，而他身后的梦梦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了，很低落，不愿意说话。 “梦梦啊，我通知你爸爸了，他们应该要到了……”曹师傅还没说完，就看到两个人影从这里挤过来，速度还很快。 “梦梦！梦梦！” 果然，是梦梦的父母来了，一看见梦梦此刻的模样，一改往日对何朔客气的态度，狠狠地瞪了何朔一眼，将女儿抱到了自己身边。 “梦梦，别怕，我们回家。” 老刘夫妻俩抱着女儿就走了，梦梦也没和何朔告别，何朔却已经感觉到，这老刘夫妻俩以后应该会对自己改观了吧。 法医出来了，带着白布裹好的尸体，带上了车。 曹师傅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说：“你们局里的人来了，你回去交待一下吧。” “好。”何朔答应。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开走了，何朔站在原地等他们都散去，上了自己的车。他深深地呼吸，脑海里还不停地浮现着各种画面，那是梦梦刚刚对自己说起的，也同样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 何朔发动车子，准备离去，不小心就注意到那散去的人群里，有个出众的女孩子站在墙边，看着他。 可是，等何朔再仔细去寻找的时候，那堵墙前面已经空空如也。 回到派出所的时候，门口就停了一辆警车，老王正趴在传达室的桌子上，张望着外面的一切，看见何朔回来了，打开门叫了他一声。 “喂！”老王对何朔喊了一句，“你小子今天中奖了？” 何朔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回应，径直回了办公室。 今晚的派出所难得的灯火通明，沿着走廊回去的时候，已经闻到了办公室里的烟味，越发浓郁。 “来了。”曹师傅吸完了最后一根烟，说，“行了，我先走了，你们问完了就走吧，明天等报告再说吧。” “知道的，曹师傅，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办案。”接话的人是李维。 何朔一看是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曹师傅笑嘻嘻地穿好衣服要走，经过何朔身边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维带着小刘一起来的，大家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了，于是就一起坐下，好好聊聊吧。 “说吧。”李维就不兜圈子了，“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路过。”何朔回答，声音低沉。 “路过？”李维笑了，“带着一个小姑娘路过？然后就饶有兴致地进去刨地了？” 何朔没回答，只是看着他，眼神显得有些无辜。 小刘在一旁，拿着纸做着笔录，这都是常规流程，只不过现在大家都在等何朔开口说话。 “滴滴滴，滴滴滴。”没想到，何朔还没开口，他的手机比他先开口了。 李维示意他可以接电话，何朔看了一眼，又是陶澄，之前在孤儿院门口他已经打过两三个了，因为正好在和过来的人说话，他没有接电话。 现在，陶澄的电话又来了，何朔就接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呢？”陶澄的大嗓门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听得一清二楚，看样子愤怒至极了，“你不会带着小丫头吃喝玩去了，都不管我的死活了吧？” “我在所里……”何朔默默地说。 “滚你的蛋！”陶澄继续骂着，“你哄谁呢？” “是真的。”何朔揉了揉鼻梁，很头疼，“发生了一点事情，我现在在所里做笔录……” “我……”估摸着陶澄原本是要骂粗话的，但是他自己忍住了，然后沉默片刻说，“要我过来吗？” “不用了。”何朔回答，“李维在。” “李维都来了啊？”陶澄感觉到情况不妙，“你等我！” “哎……”何朔还没说完，陶澄已经挂了电话，作为兄弟，这家伙这点是很够意思的。 “算了算了。”李维摆摆手，“他要来就让他来吧，我们随便聊几句就结束。” 何朔其实并不想就这么简单就结束，但是有些东西他也不好直接开口讲出来，毕竟能信的人不多，说不定还会认为他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说吧，你怎么发现这句尸体的？”李维问，“还是个小孩子的尸体。” “那里是孤儿院。”何朔回答，“发现孩子的尸体应该正常吧。” “不正常，当然不正常。”李维强调，然后让小刘暂停一下，先别记了，“这个孤儿院谁都知道背景很乱，之前什么人待过都没人知道了，后来改了福利院，才慢慢有人开始记录那些孩子的身份，但实际上，也都是很片面的。” 何朔沉默，听他说。 “现在，我们先不要管怎么是个孩子，就说你怎么去哪里的吧。”李维提出重点。 “我……”何朔犹豫了一下，“我真的只是路过。” 李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释放开来，看来也是很无奈了。他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明白了，这样吧。”李维面向小刘说，“你就写上这两个人是无聊寻求刺激，鬼屋探险，没想到发现了一具尸体……” 小刘还真当一回事，记下了。 “那个女孩子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会继续跟踪的。”李维说完，面对何朔笑了笑：“就先这么急着吧，等法医报告出来，我们再一起好好查查。” “嗯。”何朔点了点头，暂时就只能这么打算了。 第十四章 小刘认真地记下了笔录，由于太过简短，他又自己添了一些话让整个报告看上去详细一些。写完后，让何朔过目，顺便签个字，也算是结束了这个工作。 “李队，那明天要联系另一个人吗？”小刘问。 何朔知道，他们指的是梦梦。 “嗯，明天再说吧。”李维说，“听老曹说，这姑娘今晚吓得不轻，明天再联系吧。” “好的。” 何朔默默地听着，他知道梦梦并不是吓的，只是情绪很低落，因为她刚刚看到的事情，不仅仅是她，连何朔也很难过。 李维看何朔一直沉默不语，对小刘挥挥手，让他先去车上等他，顺便暖暖车子，实际上也是有话要和何朔单独说。 小刘懂，乖乖地先走了。 李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顺便将烟盒子递给何朔。何朔摆摆手，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李维自己刁起了一根烟，然后扬起一侧嘴角摸出了打火机，笑了笑说：“效果挺不错呀。” “怎么说？”何朔一时没明白。 “不仅不抽烟了，连咬笔头的习惯都改了啊？” 何朔看了一眼李维，他的眼神示意了桌子上插着的铅笔，何朔明白了，但是想了想，的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起，连这个小习惯也改了？ “改了也不挺好。”何朔靠在桌边，和李维说话，“也许现在想的事情多，忽略了这些。” “那是挺好的。”李维笑了笑。 “对了。”何朔想起了一件事情，说，“你上次给我的地址，我去过，并没有人住。” “是吗？”李维点了烟，一番吞云吐雾后，慢慢地说，“那这个人呢？” “也没见到。”何朔叹了一口气，“邻居说他出车祸死了。” 李维笑了笑，用大拇指挠了挠眉头：“他没死，车祸是出了，但是人没事，医药费还是老杜垫付的。” “哦？”何朔看着李维，“你也认识崔源？” “我知道这个人。”李维回答，“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帮忙找一找。”说完，他靠着桌子坐下，“当时，崔源说有人要杀他，所以才给他公布了出车祸死了。”李维吸了一口烟说，“最开始的时候，他说要离开报社，跟大家说自己要出国了，没过多久就出了车祸。” “那你们……见过没？” “当然没有。”李维一口否决，“他是我师父的远房，所以他偶然会去探望一下，但是后来没过多久就失去了联系。” “你是说和老杜也失去了联系？”何朔眨了眨眼睛。 “对。”李维回答，“后来没听老杜说起过他，但是，我可以感觉到老杜其实很想找到他，因为他当时就在查别墅案。” 何朔低下头，思考了片刻，他的想法或许和李维会一致，但是他没有先提出来，要有证据证明他的猜想才行，更何况从崔源家里的情况看来，或许他查的东西更多。 “想什么呢？”李维打断了何朔的思绪。 “哦，没什么。”何朔抬起头，笑了一下，“只是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李维笑着抽烟，神情比何朔轻松多了：“这个就先不要想了，等报告出来再说吧。”李维的烟很快就抽完了，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见面呢。” “嗯。”何朔点点头。 这时，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就来了，一个踉跄，陶澄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在了门上。 他喘了一口气说：“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维笑着摇摇头，这么莽撞的人只有陶澄了。 “好了，你铁哥们都来了，我就先走一步了。”李维真准备要走了，经过门口时，对陶澄说，“听说你好几天没去报社报道了？” “我嘛～就那样啊。”陶澄嬉皮笑脸地回答。 “年底了，小心年终奖飞了啊。”李维笑着说，然后和他们挥手告别。 陶澄走到何朔面前，看着何朔正经地问：“发生什么了？连李维都来了？” 何朔坐下，感觉自己很累，沉默了一会儿后，听到了院子里车子发动开走的声音。 他语气很缓慢，淡淡地说：“我们在孤儿院发现了一具尸体……” “你们？”何朔还没讲完，陶澄就发现了重点，“你们？你和梦梦啊？你们俩不是去买吃的吗？怎么跑那里去了啊？” 何朔被他打断了，就听他说完，暂时也没力气跟他解释别的，只是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好了好了。”陶澄调整好自己，赶紧把自己拉了回来，“你们发现的是什么尸体啊？男的女的啊？刚死的？” “不，一个孩子的。”何朔闭着眼睛，有些不情愿地说出了两个字，“尸骨。” “啊？都是骨头了啊？”陶澄表示震惊，立刻在何朔身边坐下，想听他继续说，“怎么会的？你们怎么发现的啊？” 何朔睁开眼睛：“我也不知道，凭感觉。” “天啊！”陶澄睁大眼睛，“凭感觉？神了！”转念一想，就说，“你不会真的是听梦梦那个小神婆说的吧？”陶澄这下显得比何朔还紧张，不，是激动，“这个小丫头这么不得了，连这个都能发现啊？那以后带着岂不是一直可以破案了？” 何朔摇了摇头，突然站起身来，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事改天再说吧，我也要等法医报告，现在我只想回去休息。” 陶澄跟着站起来，看何朔的样子，好像是有些不舒服。 “行行行，你先回去休息，就是你现在能开车吗？”陶澄关心地问，“还是我送你吧，反正我也没事情。” 何朔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陶澄：“那就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啊！”陶澄搭上何朔的肩膀，“我们俩客气什么……”他笑嘻嘻地说，“哦，对了，你还没吃吧？你家里就一包饺子，被我吃了啊……你不介意吧？” 何朔哪还有力气想饺子的事情，肚子也早就感觉不到饥饿了。 第十五章 送何朔回家这一路，车子里很安静，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何朔一句话也没说，就倚靠在车窗前，看着窗外。 陶澄一直觉得何朔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至于因为发现一具尸骨就压抑成这样吧？ 可是何朔回到家里，什么也没有吃，就上床睡觉了。 陶澄就待在外面，准备陪他一晚。 这一夜，又是安静的一夜，窗外还有雪花落下的沙沙声，屋内呼吸一口便是寒凉。 何朔没有开空调的习惯，无论寒冬还是盛夏。但也幸好杨城的夏日从来没有酷暑，他这几年都过得去。这次换陶澄睡在了沙发上，他可耐不了冻，自顾自开启了空调，于是空调外机隆隆的声音让何朔更加辗转难眠。 “我看到了……他是怎么死的……”梦梦抹掉脸上的泪痕，慢慢地说，“他的身上……都是伤痕……” 何朔第一次见到梦梦多愁善感的一面，这个屋子里顿时弥漫起悲凉的气氛，与寒冷交叉在一起。 “你可以看见他的死因了？”何朔惊讶。 “我看到他满身伤痕躺在这里……”梦梦说着，眼泪又忍不住从眼里掉落下来，“然后这些泥土就一层一层地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梦梦看着地里的那些骨头，耳边突然又响起了孩子的声音。 “姐姐，你不要怕，我们一起来玩游戏吧。” “一二三、木头人……谁也不准动……” “姐姐，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姐姐，你唱歌真好听……” “姐姐……” 梦梦突然惊醒，拉住何朔的手：“你知道这个小黑屋是干嘛的吗？” 何朔也不知道，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这里过去是孤儿院不是吗？” “这个屋子里来过的应该不止是一个人！好像还有很多个人！”梦梦的耳边不断地出现着小q的声音，他像是在对什么人，说着什么话，像是很多个女孩子…… “为什么都是姐姐？”梦梦晃着脑袋，确认着自己听到的声音。 “姐姐？”何朔也愣了一下，“你听到了什么？” “那孩子的声音……那个孩子的声音又出现了……”梦梦说，“他总是在玩一个游戏，一二三、木头人……” “和谁？” “我不知道，我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梦梦说着，“但是他喊的只有姐姐。” “姐姐……” 何朔还没来得及反应，梦梦突然捂住耳朵叫了一声：“那孩子在叫！很痛苦！”她的表情也随着痛苦起来。 “你说！是不是有人虐待孩子？”梦梦突然睁大了眼睛，全是惊恐，“把他虐待而死，然后埋在这里毁尸灭迹！” 何朔想要稳定她的情绪，说：“梦梦，这个都需要进一步调查……” “快啊！快报警！把这些混蛋都绳之以法！” 何朔看梦梦情绪又激动起来，还是先带她先离开这个房间吧。他带着梦梦离开了屋子，来到了外面的大教室里。 远离了那些声音，梦梦似乎情绪稳定了一些，安静地不再言语。 何朔拿起手机，报了警。 在等待其他人到来之前，他陪着梦梦坐在了楼梯口，雪花落在了他们的脚尖。梦梦裹紧了自己的身体。 “你要不要回车上等？”何朔问，“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梦梦摇了摇头，说：“这里的人还能找到吗？” 何朔没有回答，确实不知道。 “这个孩子，就这么被埋在了这里，他一定很寂寞……”梦梦喃喃地说着，“所以他会一个人在这里踢球，他一直很想找个人陪着他……” 何朔对着夜空叹了一口气，想起小q的模样，想起他跟着自己去了城南，最后又跟着自己回来了……也许他并不想回来，但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想和自己一起……但是…… 何朔竟然胡思乱想起来，想起来城北后，小q甚少出现，偶尔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就是带着伤痕，还对他说过一句话“他们不让我说。”这个他们指的是什么人？ 脑海里突然闪现了田语熙或是小鱼，再或者小q曾经提起的鸽子姐姐……那个在屋子里画了一墙玫瑰花的女孩子…… 这些回忆突然凑成了一幅画面，难道她们都曾在这个孤儿院，被关进过这个小黑屋，而后遇见了小q？ 就在何朔也被拉进纠缠的回忆中时，马路上忽闪起了红蓝交替的灯光，伴随着车子的声音来到了小楼的旁边。 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 虽然警笛声并没有鸣叫，但是在这么暗的街道上，灯光还是会吸引到其他人。现在正是晚饭过后的时间，大家都好奇地探出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见有医护人员下了车，他们就当饭后散步一样从新村里走了出来。警察来的不多，一开始赶来的就是曹师傅他们，下了车先维持现场秩序，但城北的人不多，大家也自觉站在警戒线后面。 曹师傅看见何朔身边还坐着梦梦，脸色已经煞白，估计真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赶紧给老刘打电话，让他来接女儿。 何朔走到门口去接应大家，告诉了医生尸骨所在的位置，还是需要人帮忙去把他掏出来。 曹师傅站在门口，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摆了摆手还是让别人上了。 曹师傅打了个电话，是通知城南的人过来，顺便提及了何朔的名字。他挂了电话后，便对着何朔说：“你啊，这是给大家送饭后点心呢？” 何朔没有回话。 “小何啊。”曹师傅点上一根烟，“你一来就给我们安排事情了啊，真是太不厚道了，这都要过年了。” 何朔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只是他早没了这般心情。 曹师傅一根烟的时间，大家也正好取证拍照万，尸骨也搬出来。一切就等法医的鉴定了。 “轰隆隆”一声，那是空调外机重新启动的声音，何朔好像睡过去了一会儿，但现在又被惊醒了。屋子外面还有陶澄的呼噜声，一起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第十六章 何朔原以为，小q可能只是死亡了最多十年的时间，要不然他也不会认识小鱼或者鸽子。但是法医给的鉴定却让他十分震惊，小q的死亡时间恐怕要推算到三十年以前…… 三十年…… 何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正看着法医的报告。上面显示着致死原因是颈部脊柱折断，也就是被勒死的可能性很大。何朔确实在小q的脖子处看到过勒痕。而更触目惊心的是，这个孩子身上还有多处骨折骨折，或许他生前真的遭受了暴力，失血过多都会是他死亡的原因…… 何朔合上了报告，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也很想哭，但是他却流不出眼泪。 如果他没有来城北，或许他就无法遇见小q。也许他一直呆在城南，小q成为他尾随的一个小影子，或许他也是快乐的。但是现在，回到城北的小q是又经历了什么，他想要逃脱，想要离开呢？ “叩叩叩”有人敲门，打断了何朔的情绪，他赶紧把自己整理好。 “啊呀！李队啊！”曹师傅第一个笑脸迎上去。 “曹师傅，你这么说真的是太抬举我了。”李维笑着回应，和曹师傅握了个手，“你可是我的前辈啊！” “啊呀！没跟你客气，你这不升了吗？”曹师傅说着，“我这要退休的人，以后还要靠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啊。” 李维笑着摆摆手：“曹师傅，言重了，不管怎样，你都是前辈，我们都要尊重你们的。” 言语之间，李维注意到闷声不响的何朔，坐在椅子上发呆。 “何朔。”他拍了一下何朔的肩膀，“怎么样？没休息好吗？” 何朔站起身来，说：“没有，刚看了报告，在想一些问题。” 李维注意到桌子上的法医鉴定报告，抿了抿嘴唇说：“我刚刚也看到了，确实让人很难受啊。”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我准备好了，还要做什么吗？” 李维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别急，我通知了刘梦，她正在来的路上，有些事还要问一下她。”李维说完，忍不住摇了摇头，“我还真是好奇，你们俩怎么会去那地方刨土？” 曹师傅一听也笑了：“现在的年轻人啊，求刺激呗！” 何朔尴尬地咬了一下嘴唇。 “来吧，我们去会议室等一下。” 说完，李维带着何朔往会议室走。何朔注意到，他今天并没有带上小刘，而是一个人来的。 “你不做笔录了？”何朔问。 “不用，我们随便聊几句，这个事情需要查的东西还挺久远的，我让小刘先查一下那个孩子的身份，再来。” “好吧。” 会议室里，即便打了暖气还有些不足的感觉。李维调整了一下空调的出风，坐在了下面。 他环视了一下这个会议室，说：“这里时候来新建出来的。” 何朔也跟着看了一眼四周。 “我来这里没几次，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个很小的办事处，三个屋子，一个院子，最大的就你现在呆的那个办公室了。”李维说着，自己走到饮水机边上，查看了一下插头，插好电源准备暖水，“后来这里就扩了一部分地，造了这个会议室，方便城南那边的过来开开例会什么的。”说着，李维笑了，“但实际上，很少有机会过来开会，这里几乎都是新的。” 何朔问：“但实际上城北不是发生过几次案件吗？你们没在这里查？” “没有。”李维在饮水机边等着水开，“后来都直接移交到城南办的，都嫌这里又破又小，连食堂都没有。” “但是，城北发生的案子移到城南去办，这一来一去是不是太花费时间了？”何朔说着，“如果数据传输发生问题怎么办？” 李维听何朔这么讲，忍不住笑，或许跟他曾经想的一样。 “的确是会有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在我们杨城，在城北都不是问题。” 李维的这番话让何朔不明白，甚至莫名其妙：“怎么叫都不是问题？” “因为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没有人计较。”李维回答，“这些案子可以查，但是难查，没人追着要答案，人是会松懈的，之后不了了之就成了习惯。” “怎么可以这样？”何朔又一次感到气愤。 “但是……”李维话锋一转，“他们应该不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来了一个你吧。” “我？” “哈哈哈。”李维大笑了一声，“来了你这么一个耿直又一根筋的人，便要没事找事的，所以把你当皮球，踢远一点也好。” 何朔懂了，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行了。”李维说，“我之前就说了，你和过去的我很像，这也是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好好捋一捋这些年在城北发生的这些怪事情了，对吧？” 何朔抬起眼，看看面前的李维，然后点了点头。 “啪。”水热好了，李维自己放了点茶叶，抛弃了茶，不一会儿老刘就带着女儿过来了，领到了会议室门口。 见到何朔，老刘没有打招呼，甚至连正眼都没看一眼。 何朔也感觉很尴尬，如果老刘对他有什么意见，何朔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就是刘梦吧？”李维看了一眼老刘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一身黑色的打扮，还挺酷的样子。 “嗯。”刘梦哼了一声，看向了何朔。 “梦梦，听话，我在隔壁等你。”老刘说完，就去隔壁办公室坐着了，看来不放心这个女儿。 梦梦白了一眼，看她这样子应该是已经恢复了。 “来，这边坐吧。”李维让梦梦坐下，顺便关上了门，一回头就看见梦梦做到了何朔的身边，挨得还挺近的。 她凑在何朔耳边轻声问：“这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李维都听见了，笑了：“我叫李维，是何朔的同事。”他走到他们对面坐下，“放心，我和何朔关系不错。” “是吗？”梦梦半信半疑地说，看了何朔一眼。 何朔点点头：“是的。” “那好吧。”梦梦放松了自己的状态，双手插在胸前，就差腿抬上桌面了，“说吧，叫我来干什么？” 第十七章 看样子，梦梦好像放松了自己，双手插在胸前，她的脚有些不安分，还好克制住了，一脸不屑又百无聊赖地对李维说：“我可没犯什么事哦，遵纪守法好公民一枚。” 李维轻轻一笑，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他其实很善于和小姑娘谈话，毕竟家里也有姑娘一枚。 “对，看得出来。”李维说着，“一般犯事的，早就把脚抬起来了。” 梦梦一听，有点懵，侧过脸发现何朔有点想笑，就明白了，然后对着李维说：“好了好了，你有什么事情快点说吧！我忙着呢。” 李维倒是不急不慢地给他们都倒上了一杯水：“你们俩个在谈朋友吗？” 何朔刚想接过水杯的手抖了一下，赶紧撇清：“没有。” “有！”梦梦却扯开嗓子叫了一声，然后用手勾住何朔的手臂说，“谈得好好的呢。” 何朔赶紧挣脱开：“别闹。” 李维都看在眼里，就一个劲儿的笑，说：“你们约会的地方倒是很特别啊。那地方一般人可不敢去，你们怎么就……” “好玩！刺激！”梦梦脱口而出，“怎么？你要不要也去玩玩？” 李维摆摆手：“我胆子小，不敢。”他说完看着何朔说，“你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吗？还能挖到这么一具尸骨？” “特异功能？”梦梦听完，哼了一声，“我……” 何朔赶紧用手臂拱了一下她，千万别说漏了嘴。 梦梦撇了撇嘴，说：“是我，是我总可以了吧？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去闹鬼的地方捉鬼。” “是吗？”李维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对啊！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发现那个地下面有东西。”梦梦说起这话来都不带喘气的，连何朔都相信了。 “是吧。”李维点点头，喝了一口茶，“真巧。” “就是呀。”梦梦特意往前面凑了凑，说，“我也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觉得呀，我就是一个破案奇才也说不定。”梦梦说着说着，看样子是要爬桌子上去了，眉飞色舞地对李维说：“怎么样？你们警局还招人不？” “哈哈。”李维被她给逗乐了，“有趣，有趣。” 何朔拉了梦梦一把，把她拉回到椅子上。 “那你下次有什么发现，别忘了带上我。”李维说，“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呢。” “呵呵。”梦梦冷笑一声，“我只带男朋友。”随即，又靠在了何朔的肩膀上。何朔一阵尴尬加难受，赶紧推开梦梦。 梦梦语气不太好，继续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李维恢复了严肃，“本来就是好奇你们怎么会去那里的，所以，就来问问。”他抬眼一看梦梦的表情，对他始终不够客气，就又说了，“你看，我都没带别的人，就是来了解一下，顺便和何朔叙叙旧。” 梦梦靠回到椅子上，说：“那现在没事了吧？可以走了吧？” “可以可以。”李维刚说完，正好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说，“稍等，我接个电话。” 说着，他就走出了会议室，去门外接电话。 梦梦见他出去了，又凑在何朔耳边说：“这个人跟你关系好吗？” “怎么了？”何朔问。 “我不喜欢他。”梦梦回答，“感觉这个人不好。” 何朔笑了一声：“李维人很好的，以前就很照顾我，他办案会正经一些，所以不是针对你。” “针对我？”梦梦耸耸肩，“我没觉得他针对我，我觉得他反而太客气了，显得特别怪。” 何朔其实并没有多在意这些，例行查案的时候，大家的语气或调查方式都会因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而作出适当的变化。所以，何朔习以为常。可能梦梦第一次接触这样的问话，加上她的性格使然，这也难免。 “好了，别多想了。”何朔转移话题，“你可以走了，你爸在门外等你呢。” “我不走。”梦梦立马就摆出了她的臭脸，“烦死了。” “可是……” “你不知道昨晚他们俩个有多烦！”梦梦嘟囔着嘴说，“现在他们都怪到……”梦梦话说到一半，就咽下去了，“算了，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们就是烦人。” 何朔可以感觉到，老刘一定是怪他把梦梦带到那里去的。 李维打完电话回到会议室，将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对梦梦说：“你可以走了啊。” 梦梦撇过头去，假装没听见。 李维对何朔使了个眼色，何朔也劝梦梦。梦梦就是不为所动。 何朔无奈，不过李维应该是接到了小刘的电话，于是问：“是小刘吗？怎么了？” 李维看了一眼梦梦，说：“那个孩子的信息查不到，也许是个孤儿。” “孤儿？”何朔想了想，假装自己并不认识小q，于是继续问，“他所埋葬的位置就是孤儿院，会不会是那里的孩子？” 梦梦虽然侧着身子，但是耳朵却竖起来听得仔细。 “有可能。”李维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水，“不过，这具尸体已经有三十年之久了，三十年前的那场火灾你知道吧？这里的资料都毁了很多，差不多什么信息。” “嗯，我知道。”何朔回应，“我听说过。” 李维将水杯放在桌子上，继续说：“后来福利院接手了孤儿院的相关，电脑录入了信息后，就显得正规了一些，但只是稍微好了一些，至少进出数据还有，其余就……”李维摆了一下手，“反正查案很难。” “我听说……”何朔问起，“过去这里有个老警察，叫姜老大，帮忙重建了孤儿院，是吗？” “姜老大？”李维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很清楚，没听说过。” “哦。” “不过可以问一下曹师傅啊，他在这里资历最长了。” “哎——” “曹师傅！” 何朔还没来得及打断李维，他就已经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曹师傅。曹师傅好像正等待着呼唤一样，立马回应了一句：“哎！” 第十八章 曹师傅就在隔壁，听到李维喊他，就立马笑嘻嘻地抱着茶杯就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李维一眼就注意到了曹师傅身后的人，笑着说：“刘师傅吧？” 老刘见已经被人发现了，就笑嘻嘻地对李维说：“不好意思打搅你们谈话了，结束了吗？” “结束了。”李维回答，“你可以带她走了。” “哦，好好好。”老刘迫不及待地进了会议室的门，对女儿招手，“梦梦，梦梦！走啊！” 梦梦压根就不想走，还想拉住何朔这根救命稻草，可惜何朔也觉得她在这里谈话不方便，就说了她一句：“去吧。” 梦梦有点生气：“那你还找我吗？” 何朔无奈：“找找找。” 梦梦这才放心地出了门，跟着老刘一起回去了。 梦梦走后，会议室里就剩下他们三个大男人。曹师傅也就不客气地坐下了，三个人一人一边，真的开始开大会了。 “曹师傅，这里过去有个警察，叫姜老大吗？”李维问。 曹师傅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有这么个人吧……那是多少年前的是啊，我没见过他，只听过他的传说啊。” “哦？什么传说啊？”李维也表示了兴趣。 “就是说他孑然一身，将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建设福利院了啊。”曹师傅说完，看着他们，“怎么？这又扯到了这个人了？” “哦，没什么。”何朔接上他的话，“我也是和这里的人吹牛的时候，随意聊起的这么一个人。” “哦。”曹师傅看了一眼李维，说，“你们查的怎么样了啊？” “还没查呢！”李维笑着回答，“这个才刚开始，估计会在这里麻烦你们一阵子呢。” “麻烦？”曹师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点也不麻烦，我们正愁没事做呢，这下大家的积极性可就起来了啊。”说完，他还哈哈大笑了两声，表示自己的高兴。但他笑完后，多少还是有点嫌弃麻烦，所以笑容收起来得还挺快。 “曹师傅，你客气了。”李维很会察言观色，“这里我和何朔就够了，你们还是照顾好群众就行了。” 曹师傅眯着眼笑了笑：“就听李队的安排了。” 李维说完，但还没有结束，他又开了口：“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请你们这些在城北土生土长的同志帮个忙了。” “帮忙？你说。”曹师傅爽快地回答。 “想请你帮忙把福利院的相关信息都找出来，越早越好，行吗？” “这个……”曹师傅面露难色，这些事情他应该没有做过，也肯定没想过要做。 “这个尽您所及就行，我们就稍微了解一下这个福利院的历史就行。”李维依旧很客气，“这个应该可以吧？实在为难那就……” “不为难，不为难。”曹师傅又改了口，“我们几个老帮头凑也能凑点信息出来，你就放心吧。” “好的，那谢谢了。” “还有其他事吗？”曹师傅赶紧说话，“没事的话，我就去查了，越快交给你们越好，是吧？” 李维始终保持着微笑，说：“没别的了，麻烦你了啊。” “没事没事。”曹师傅说着话，人已经到了门口，门都开了一半了，看来是想要逃了。 何朔看在眼里，待曹师傅走后，他向李维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不得了。”何朔说，“我来这里这么久都自有他们差使我的份，哪有像今天这样主动自觉啊！” “那是时机问题。”李维喝了口茶，“一是这里有案子了，二是级别问题。”李维笑了笑，“升级了，说话也硬气。” 何朔低头一笑：“那还没恭喜你，升级了啊。” “哈哈。”李维爽朗一笑，“我们就不要相互吹捧了。”说完，他理了理衣服，“这次，是我主动过来的。” “哦？”何朔一愣。 “知道是你发现的，我就跟局长说了。”李维回答，“我和你以前是一个小队的，有合作经验，所以我来最合适。” 何朔点点头：“但是这个案子……” “我知道。”李维明白，“现在开始查三十年前的事情，是有点困难，但是，我觉得凭你的执着应该不成问题。” 李维显得很有自信，反而让何朔不安起来。 “据我所知，你想了解这个孤儿院，已经很久了啊。”李维敲了敲桌子，提及了重点，“现在终于可以放手去查了，不好吗？” 何朔笑了笑，只是有点勉强。 “对，我是想查很久了。”他说着，“但是我暂时还没理顺这里面的时间线，道听途说总觉得没一个靠谱的。” “这不，我来了吗？”李维笑着说，“我们一起梳理一下。” “嗯。”何朔点点头。 其实在他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他所知道的关于孤儿院的事情。很多东西都想都逐一摆在了他的眼前，只是他没办法分辨真假虚实。 黑色笔记本、田语熙或者小鱼、小q、张姨、梁景甚至易墨，都感觉他们和这个孤儿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现在，随着小q的尸骨被发现，促成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查一查这个孤儿院的事情…… “想什么呢？” 李维提醒何朔，他已经发呆很久了。 “哦，没什么，只是在想都过了三十多年了，还能查到什么吗？” “看你，怎么突然不自信了？”李维倒是坦荡，“你以前查起案来，可是风风火火势在必得的啊。” 何朔又一次勉强微笑：“或许脑子里太乱了吧。” 李维倒是不介意：“那就是我的错了哦，我不应该请你查那么多琐碎的事情。” “没有，那些也是我想知道的。” “哈哈，咱们就不要这样了，案子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对不对？”李维用茶杯碰了一下何朔的杯子，就当是碰一下酒杯了，“打起精神来，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解决个痛快！” 何朔欣然一笑，拿起杯子陪他一起一饮而尽。 第十九章 陶澄从来没有自然醒的时候，除非是心里有事睡不着才会早起。不过，何朔的沙发床还算舒适，只是手机铃声把他叫醒了。 陶澄迷迷糊糊地拿起电话，一看这个号码来自报社，顿时就清醒了。 报社一般很少主动给他电话，但是来电话基本上就是有事情了。 “喂？主编……”陶澄声音故意亮堂起来，以免让对方知道他还没睡醒，“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还没来？” “我……”陶澄脑筋一转，说，“城北昨晚出大事了，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写的啊！” “又出大事？”主编的口气明显不太信任他，“你每次都这么说。” “这回是真的呀！”陶澄为了保全自己，赶紧扯上，“昨天，有人在城北的孤儿院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千真万确啊！” 主编沉默了一会儿，估计正在头疼：“真是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陶澄心想，难不成还没公开？ “主编，你相信我，我这是一手信息，现在只是还没公开。”陶澄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看这个尸体身份也需要调查，警局那边可能是想要调查完了再公布……” 就在陶澄陈述着自己的话语时，电话头好像有人来了，跟主编嘀咕了几句话。陶澄听不清楚，但是那人说完后，主编的态度就变了。 “你把知道的先写下来发给我。” “哎哎！好的。” 陶澄挂上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没去过现场，只不过是听何朔说了两句，细节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是为了有个交代，他还是决定去现场走一趟。 就在他准备倒腾完自己，准备吃个早饭再出发的时候，却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冷水杯，一杯水浇在了他半侧的袖子和胸前。 “啊唷，我去。”陶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水，但是水已经渗入了他的棉衣里，“不是吧？”陶澄一边抱怨着一边脱下了外套。 他去何朔的衣柜了翻了翻，找了件暖和的先穿上了，反正他们身型差不多，都可以凑活。 昨晚发生了事情后，孤儿院门口也拉上了警戒线，暂时不允许外人进入。白桦路上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看上去也没几个人会关心这里。这也正合陶澄的意思，他将车子停的稍远了一些，然后偷偷摸摸地在门口张望一番，见没人就溜了进去。 孤儿院的地面上还有一层积雪，无论陶澄怎么走，都会留下脚印，真是麻烦。 “算了，速战速决吧！”陶澄自我安慰一番，就快步踏进了孤儿院里面。 说实话，这也是他第一次进来这里，也不知道今天是谁给了他胆子。他在教室里粗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两张长方形的桌子推在了墙角。这里好像没什么发现，陶澄安慰自己，就赶紧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一侧是房间，每个房间里都黑漆漆的，虽然有窗户，但却透着无力的光，没有可疑的发现，他又继续往前走。 刚想上楼的时候，突然发现楼梯下方怎么拉了一条黄色的警戒线？那带子拦住的房屋门关着，要不是有这么一根黄色的线，他估计都不会注意到这里。 陶澄突然恍然大悟，这里应该就是现场了。 只是，他现在站在门口有点怂了。毕竟他也是有点怕的。 “算了！管他呢！光天化日，还怕有鬼不成？”他嘴里默念着，然后弯下腰穿过警戒线，来到了门口。 这门一推就开了，里面实在是太黑了，还有一股霉味，陶澄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借着身后的光他朝里面稍微张望了一下，实在看不清，就想着打退堂鼓了。可谁知，他刚一转身，突然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披头散发地，就站在他身后—— “啊！！”陶澄大叫一声，“鬼啊！”。 那女孩突然一惊，赶紧也想逃，陶澄一愣，刚刚那张脸怎么这么眼熟？ “扑通”一声，陶澄追出去一看，那女孩突然摔倒在了地上，应该是跑得急，路面湿滑所以摔倒了。 她撑着双手想要把自己撑起来，陶澄仔细地看着她的背影，思考着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鬼？鬼应该不会摔倒吧？ “你是谁？”陶澄问，声音还有些发抖。 那女孩回头看了一眼，那小鹿般的大眼睛一下子就让陶澄认出来她是谁了，吓得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几句：“田……田语熙！” 那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逃出了这里，她动作很快，以至于陶澄恍惚地都没明白，自己也许是真见鬼了，田语熙已经死了啊！ 他用发抖的手赶紧摸出电话来，打给何朔。 何朔这边正好忙完了，接到陶澄的电话也很奇怪。 “何……何朔啊，你快来救我啊……” 听着陶澄略带哭腔的声音，何朔也被他吓到了，赶紧问：“怎么了啊？” “我……我恐怕是见鬼了啊！”陶澄想必是要哭了，“你快来呀！” 何朔挂上电话，表情复杂。李维还没走，就在他对面坐着，看何朔接了一个电话后心神不宁，便问：“怎么了？” “是陶澄。”何朔回答，“不知道他有干嘛了。” “是吗？”李维笑了笑，“他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 “我去接一下他。”何朔站起身来，说，“马上就回来。” “怎么？”李维说，“他还在城北？” “是啊。”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李维也跟着站起身来，“顺便送他回城南。” 何朔一愣，李维原本很少管陶澄，今天怎么突然要带陶澄一起回去了？但是既然李维说话了，何朔也就没拒绝，答应了。 他们前后开着两辆车一起到了白桦路上。 刚出车子，陶澄就像个吓坏的孩子一样逃到了何朔身边。 “何朔，救我啊。”说着，他就钻上了何朔的车子。 何朔无奈地摇摇头，注意到他身上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你来这里干什么？还穿着我的衣服？” 陶澄缩在车后座，对何朔说：“我……我……我见到田语熙的鬼魂了！” 第二十章 “怎么了？”李维走到车门边，问他们。 “没什么。”何朔直接接过了话语，“他自己在这里迷路了而已。” “我没迷路！”陶澄趴在窗口，脸上还是惊恐的表情，“这里！这里真的有鬼啊！” 何朔一把把他推进了车里面：“你说什么胡话呢。” 李维见他们俩这样，笑了一声：“我也真是奇怪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陶澄说：“昨晚那件事情，我只是想写点东西给报社，想有个交代啊！我就……我就……” “好了，别说了。”何朔有打断了他，“这个事情暂时还没公开，你别乱写。” “我还没写呢！” 陶澄话还没结束，突然安静的马路上又驶来了一辆车，就停在他们后面，从车上冲下来了两个人，拿着相机、小本子的，对着这里就是一阵拍。 其中一个人径直向前，提起手里的录音笔就问：“请问，你们是这里的居民吗？” 何朔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维倒是先应对起来：“不是，路过的。” “你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那人继续问。 “不知道。”李维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让他上车快点走吧。 谁知那一个拍照的人看了几眼李维，立刻就上来了：“我认识你，你是警局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何朔刚想上课，听到那个人的话就停在了车门前。陶澄怕事，赶紧关上车窗，继续锁在里面，省得被人拍进去。 “对，我是警局的。”李维看着那个拿照相机的人，问，“那么，你们又是谁呢？” “自由撰稿人。”刚拿着录音笔的人回答他，“我们是在网上写报告的，我们网站浏览量还挺高的，所以，麻烦你告诉我们昨晚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李维一听，自由撰稿人？还有自己的网站？他就笑了：“你知不知道，如果写虚假信息，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我们没有写任何虚假的信息。”那人理直气壮地说，“你看这里都拉上警戒线了，难道还不是发生了什么吗？” “哈哈。”李维笑了一声，“拉上警戒线是因为这栋楼现在是危楼，我们要暂时保护起来，防止别人误入，有生命危险。” “不是吧……你可不能……”那人话还没说完，被身旁拿着照相机的人拉住了。 “好了，警察同志我们知道了。”他笑着说，“我们也是城北本地人，偶尔听到风声就来了。你说得很对，很多信息还是要核实一下是否正确才能发布，对吧？所以，我们就不打搅了。” 那人说完，带着另一人要走了。 何朔一直站在车边，看着他们上了车，默默地记下了车牌。 李维看着他们走开，轻蔑地笑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年轻气盛就喜欢挑一些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大肆夸张。” 何朔笑了一笑，没回答，默默地上了车。 李维走到车窗边，对陶澄说：“我要回城南了，我送你回去。” 陶澄在车上死命地摇头，就是不愿意：“我要跟何朔在一起，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李维无可奈何地一笑：“行了，随便你。”他又对何朔说，“我回去等报告，老曹准备好了会跟我说，我们一起研究。” “好的。” 何朔答应完就开启了车子。 “那我送你去哪里？”何朔问着，看着后视镜里的陶澄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不由地叹了口气，“你见到田语熙了？” “啊呀！”陶澄叫了起来，“你现在能不能不要提这个名字，我都快吓死了……但是……”他想了想，“但是很奇怪，感觉她更怕我……” 何朔思考了一下，说：“田语熙没有死。” “什么？”陶澄凑到他身边，再次确认，“你说什么？田语熙没死？” “是的。” 看何朔一脸镇定地回答，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这下陶澄就更懵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看着何朔，“当时收尸的时候，我们都在啊！” “对。”何朔车子开得很慢，“所以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后来我们不也发现了郭峰拍的那些照片了吗？” “咦？什么意思？”陶澄摸不着头脑了，“郭峰的那些照片到底是不是田语熙呢？” 何朔干脆停下了车，好好跟他分析分析：“我觉得，有一种可能，郭峰照片里的女生是和田语熙一模一样的人，也就是说其实有两个田语熙。”何朔故意没有先说出小鱼的名字，“其中一个一直在城北，被郭峰遇见了，还有一个收养在外地，后来才来的城南，成了网红。” 陶澄听着，点了点头：“好像有些道理……但是，你怎么肯定那个就是田语熙，她就没死呢？” 何朔有些为难，究竟要不要告诉陶澄他们见过面了呢？又怕他粗枝大叶到时候坏了事情。 “我也是猜测会有这种可能。” “说来奇怪了，刚遇见的那个人，见了我像见鬼一样地就逃了，为什么呀？” 何朔瞥了一眼陶澄的衣服，想必田语熙以为是他去了孤儿院，想找他说什么，结果发现是陶澄就赶紧逃走了…… “你说呀！”陶澄着急地催着。 “这个我怎么知道。”何朔准备继续开车，“估计也被你吓到了吧？”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找一找那个田语熙，问问清楚呢？”陶澄这下子胆子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敢了？”何朔看了他一眼。 “这不有你嘛！”陶澄傻笑起来，“光天化日，也不会有鬼出现的对不？” 何朔笑着摇了摇头。 话说到这里，何朔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车子后好像跟着一辆车，他开得很慢，那车也缓慢地跟着，好像是在跟踪他……这车怎么还有几分眼熟，一对那个车牌，何朔突然就明白了，于是停下了车。 “怎么了？”陶澄还没明白。 “我去会一会新朋友。”何朔说完就下了车。 第二十一章 刚才在孤儿院门口遇见的两个人，看来跟何朔一样，对孤儿院的事情很感兴趣呢。他们竟然尾随着何朔而来，看来是想要得到一些昨晚事情的线索了。 何朔下了车，走到他们车边，那两个人也随即下了车。 “你好。”刚才拿录音笔的人先自己我介绍起来，“我叫徐朗，他叫陈坚，怎么称呼？” “何朔。”何朔也自报家门。 徐朗笑了笑，说：“看你和刚刚那个警察不太一样，而且我看你的眼神也很特别，所以我们跟着你，想了解一点线索，方便透露吗？” 何朔也笑了一下：“我也是警察，我对你们也不熟悉，有些事情确实不能随便说的。” “但是，刚才你一直沉默着，我们走的时候，你还看了我们的车牌，不是吗？”陈坚向前说了一句，倒是让何朔刮目相看。 “所以……” “所以，我们觉得这一趟不会扑空。”徐朗回答。 陶澄坐在车后座，从后面的玻璃里看着他们在一起谈着什么，感觉面前这两个人很奇怪，于是他也下了车，对他们说：“你们俩不会是同行抢生意吧？我可是报社的顶级记者啊！消息都在我这里，你们别忙活了。” 何朔听陶澄这么一番话，无奈地挠了挠额头。 徐朗笑了：“我们从来不看报纸上的那些。” 陈坚补充道：“报纸上登的那些，和你们警局对外公布的那些都一样，只是冰山的一个角，我们要挖掘的是水面下的那一些。” 听他们这么一说，何朔顿时起了精神。 陶澄蹭蹭蹭地走过来，不服气地说：“什么意思？”他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幅初出茅庐的样子，“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不知道尊重一下前辈啊，你们是挖掘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了？不还是只能在你们的小网站上，自己过瘾嘛？” 徐朗不客气地白了陶澄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何朔。 “这上面有我们的网站地址，你可以去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联系我们。”徐朗干净利索地表达完，也不想和陶澄废话，就转身准备回去开车了。 上车前，他又嘱咐了一句：“何警官，所有信息都是互通，甚至可以互助的，时间不等人，我们从不等新闻。” 说完，他们开着车走了。 “臭小子，拽什么拽？！”陶澄就差要干架了，那精神气又回来了。 何朔默默地收起了手里的名片，他现在对这个网站、对这两个人都很感兴趣。 “干嘛呢？”陶澄催促何朔，“快走吧！我饿了！” 何朔皱起眉头：“你怎么又饿了？” “你家没吃的，我就吃了两块饼干就出来了，你看这都几点了，能不饿嘛？”陶澄想撒娇，还好何朔避开了，上车送他去饭店吃饭，他也好早点回警局。 他们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小饭店，就坐下来点了份盖浇饭，把陶澄安顿好就行。 何朔拿出了名片看了看，在手机浏览器上输入了上面的网站，眼前立马浮现了一片黑色，上面闪烁着“神秘”“神奇”“不可思议”的字样，就像是一个八卦占卜网站。 他从主页点进去，立刻就进入了一个类似bbs论坛，上面有很多个帖子，都会说一些奇闻怪事。 何朔随意点开几个帖子进去看了看，有人说城北的某处惊现鬼影，还有人说半夜听到笑声等等，最多的还是关于孤儿院的，很多人都在说孤儿院里有鬼魂，怨魂索命什么的，还配上了孤儿院小楼的照片…… 找这么看来，喜欢了解这些灵异事件的人真的不是少数，城北最诡异的孤儿院自然就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何朔好奇刷新了一下，有一个帖子被顶了上来，是一个叫“梦灵儿”的id发的一个关于孤儿院的帖子。何朔点开，发现里面写的正是昨晚的事情，不仅写上了发现的是一个孩子的骨骼，还有曾经被虐待的迹象……这个…… 何朔瞪大了眼睛，陶澄正吃着饭，看何朔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奇怪，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何朔回过神来，关掉了手机屏幕：“没什么。”他假装没事，“你快吃吧，今天事情多，我着急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我。”陶澄埋头吃着。 关于这个“梦灵儿”发的这篇帖子，何朔基本上已经猜出来就是梦梦了，所以这两个人今天才会赶到这里来一查究竟。 梦梦这个人真的是…… 何朔叹了一口气，然后给她发了个短信：“有事情想问你，现在方便吗？” 梦梦果然秒回：“现在不方便，方便了联系你。” 何朔想，一定又是被父母盯紧着呢，也不能怪她。 陶澄吃完了，刚抹完嘴巴，一拍大腿叫了起来：“啊呀！我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 “我开的车啊！”陶澄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我把车停另一条路上了，然后才走过去的，快，送我回去拿车。” 何朔摇了摇头，这个家伙。 终于，把菩萨送到了自己车上，问他：“你回去？” 陶澄摇摇头：“我要跟你着，盯紧你。”他笑了笑，“我还是去你那里吧？” 何朔无奈，但是也拿他没办法：“你可以去，但是请你注意点卫生，行吗？” “知道啦，知道了。”陶澄双手作揖。 “还有。”何朔提醒他，“以后别穿我衣服。” “这不，今天正好不巧嘛！”陶澄笑嘻嘻地说，“我回去立刻换好，你这个衣服，我帮你干洗，干洗总行了吧？” “别废话了，快走吧！” 何朔催促完陶澄快走，随后自己也准备回派出所。 从这条路拐回去，还是要经过白桦路，他在路上行驶的时候，却突然注意到了易墨，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孤儿院，好像在想什么，也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片刻后，张姨从里面走了出来，和易墨说起了话，张姨好像很着急的模样…… 第二十二章 何朔见平时一直淡定自若又和蔼温柔的张姨难得这样紧张，就干脆开车到他们身边，主动问候。 “易先生，真巧。”何朔下了车，对张姨说，“张姨，你怎么了？” 张姨哀愁着脸，抓着易墨的手好像在寻求帮助。 “何警官，这么巧。”易墨笑了笑说，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张姨的手说，“张姨，你看何朔来了，他一定有办法。” 着急的张姨这才将目光回到何朔身上，说：“何警官啊，小鱼她好像受了惊吓，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何朔一听，突然就明白了，陶澄刚刚撞见了她，所以才会让她这么害怕。 “她……她好像受伤了，我看到她回来的路上都有血迹。”张姨快急哭了，“可是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我也不见啊，怎么办？” 何朔看了一眼易墨，他似乎很淡定，微笑着对张姨说：“张姨，何警官一定有办法，他们应该很善于面对这种突发状况。”易墨说完，看向了何朔，他的眼神很笃定，好像认准了何朔一定会去帮忙，“是吧？何警官。” “嗯……嗯。”何朔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张姨，我陪你去吧，小鱼见过我，应该不会害怕的。” “那好吧。”张姨又抓上了何朔的手，就像抓上了一根救命稻草，拉着他就要走，无奈自己年迈，步子不够灵活，差一点摔倒，还好何朔扶住了。 “小心。” “何警官，那拜托你了。”易墨在原地说了一句，就目送他们进了小路。 绕过小路，来到张姨家门前，张姨急匆匆出来还没来得及锁门，何朔也注意到了门口有一滴滴的血迹，应该是受伤的小鱼停在这里开门，所以多滴了几滴。门内就是断断续续的沿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张姨心急地拍了拍门：“小鱼，小鱼你怎么样了啊？” 小鱼却没有回应。 “张姨，我来试试。”何朔说着，就亲自上去敲了敲门，“小鱼，我是何朔，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小鱼依旧没有回应。 眼看张姨又要着急了，何朔继续问：“你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否则容易感染，不管发生了什么，先要把伤口治好吧？” 小鱼依旧沉默。 何朔就在门口，对张姨说：“张姨，麻烦你烧点热水吧，有没有处理伤口的东西给我？” “有，有。”张姨手忙脚乱地开始翻东西，从里屋翻到了外面。 趁张姨暂时离开了，何朔靠在门上，对小鱼说：“田语熙，我不会说出你的身份的，但是你也一定要相信我。” “咔嚓”，房门突然打开了，露出了田语熙惨白的脸。 “别锁门，我可以进来吧？”何朔尽可能地温柔说话。 田语熙默默地点了点头。 “找到了找到了。”张姨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急救箱，送到了何朔手上，顺便拿了个热水瓶给他，“给，早上刚烧的。” “好的。”何朔拿好东西，推开门就进去了，张姨也想跟进去，却被关在了门外。 田语熙的屋子里有些黑，就靠一盏小小的台灯撑着。何朔将东西放在一边，而田语熙就坐在床上等着他。 桔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五官更加立体地呈现着，连眼神里的光都在闪烁，田语熙果然是个长相出众的女孩。 “你放心。”何朔说，“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是请你也不要耍我，好吗？” 何朔在她面前蹲下，已经发现了她受伤的膝盖。 “这是刚刚在孤儿院摔的吧？” 田语熙点了点头：“我以为在那里的人是你，所以跟了过去……没想到，是别人，我就……” “你为什么怕见别人？”何朔帮她把裤子卷了起来，一条白皙的又笔直的小腿展现在他眼前，他兑上了水，用纱布轻轻地擦去膝盖上残留的泥土。 “我不是怕见人，而是怕太快了，会控制不住。”她低下头，默默地说，“你应该知道，之前的小鱼是从不见人的……” 何朔擦干净了腿，准备给她上碘酒消消毒。 “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田语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是我妹妹，我是姐姐，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 这个和何朔猜测的差不多了。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身份互换了？”何朔帮田语熙包扎好了伤口，就坐在她面前，等待着她的回应。 田语熙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倾吐。 “我们第一次相见，是我来杨城的第一年。”她说着，回忆起了往事，“我知道她一直在城北，所以我来找她了。我们见面后，我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她活在阴影之下，走不出来。” 田语熙默默地落下眼泪：“她被当作了宠物卖给了有钱人，成为他们的玩具，她身上的伤会痊愈，但是心灵的伤不会……她不说一句话，不多做任何一个表情，但是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只要一靠近她，我就能感受到她的悲痛和伤心，她一直被噩梦纠缠着，她无法走出来……” 田语熙泣不成声，却尽量抑制着自己，不能让张姨听到她的声音。 “其实，我在养父母家里过得也不是很好。”她说着，“虽然父亲待我不错，但是渐渐的，我就成了这个家的工具，说穿了，这个和妹妹被卖做玩具有什么区别？” 她站起身来，何朔去扶她，她婉拒了。 田语熙走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里面都是毛绒玩具，还有何朔带来的那个。 “这些都是她喜欢的，这些都是她的依靠，所以我都保存在这里。”她又默默地关上了门，“但是，我也不想看见这些，总会让我想起她……如何被折磨。” 何朔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他很想问究竟是什么人，究竟干了什么事！但是，此刻他必须先忍住，他怕面前好不容易袒露心扉的田语熙又一次关上心里的门。 于是，他选择当一个倾听者，先了解现实。 第二十三章 “今年清明回来的时候，我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人。”田语熙说，“他问我过得快乐吗？父母对我好吗？我只能假装微笑，其实，一点也不好。” 她回到床边坐下。 “回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是什么纠缠着我们？是不幸吗？我们从小就被遗弃，随之而来的又是命运的折磨。”她侧着脸，一半藏在了阴暗里，“妹妹很想解脱，我也很想离开这个家……所以……” “所以，小鱼代替你去出租屋自杀了，而你来这里代替她继续生活，陪伴张姨。”何朔冷静地说。 “是的。” “那……为什么要把她泡在福尔马林里？”何朔问。 田语熙看着何朔，眼里闪着光：“原本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发现郭峰一直在暗地里跟踪小鱼，所以，我担心这个事情太早被发现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所以，你是想拖延时间，也正好可以甩掉郭峰，对吗？” “是的。” 何朔心里终于有了答案，原来这一切的原因都在此，田语熙这些月来自己进出出租屋别人是不会怀疑的，所以拖延了几个月很正常。但是可以解释了这一切后，问题还存在很多。 包括郭峰的死，和她究竟有没有关系？ “何警官。”田语熙开口，“你答应过我，会保密我的身份，所以……”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何朔回答，“再说了，现在也没人在追究田语熙的死，不，小鱼的死亡原因了。” “嗯。”田语熙好像松了一口气。 “何警官，怎么样了？”张姨还是担心地在门外敲了敲门。 “那我先走了。”何朔说，“如果我有什么疑问，还能来问你吗？” 田语熙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何朔这才放心地离开。 “张姨，没事了。”何朔对张姨说，“就是一点皮外伤，她刚刚在外面摔了一角，怕你担心而已。” “这个小丫头，她不肯说我更担心啊！”张姨拍了一下大腿，但还好神情终于放松了。 “那张姨我先走了。” “哦哦，太感谢你了啊，何警官。”张姨终于笑了，“你果然是个好人，真是太好了。” “不客气的。” 张姨送何朔到了门口，才终于停下脚步，何朔挥手再见，转身后，又陷入了思索。 的确，双胞胎，一切都可以解释。而后，以前从未在城北遇见过田语熙，那也是她在等待时机吧？等所有人淡忘了田语熙的死，她就可以来到外面的世界，以小鱼的身份重新获得自由了。 何朔正想着，刚走到外面的路上，就撞见了易墨。 他还在站在原地，好像在等他。 “易先生？”何朔诧异地看着他，“你是在等我吗？” 易墨微微一笑，回答：“正是。” “有事吗？” “和其他人一样的疑问。”他淡然地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怎么挖到的尸体？” 或许是因为刚刚解开了田语熙的谜团，何朔倍感轻松，所以他也不介意和易先生分享一段，于是他笑了笑，用玩笑的口气说：“如果说，我可以看见鬼魂，你信吗？” 易先生没有露出一丝惊讶或差异，一如既往的淡定。 “你是想说，是鬼魂带你来这里的吗？” “嗯……算是吧。”何朔挠了挠头，才发现早上刚停片刻的雪花，又开始落下来了，“易先生你要回去吗？我送你吧。” “有劳。”易墨客气了一声，“每次都要麻烦你。” “不麻烦。” 易墨习惯坐在后座，也许是客气，也许是为了保持距离，他今天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 “要过年了。”何朔随意扯谈起来，“易先生是一个人过吗？” 易墨回答：“嗯。” “你……是不是单身很久了？”何朔小心地问，“看你的年纪应该早就结婚了吧？” 易墨脸上扬起了笑容：“那你呢？三十而立了吧？” “我？”何朔笑着揉了揉额头，“我还没考虑过。” “嗯，我也没考虑过。” 听易墨这么一说，何朔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我是多嘴了，不应该问这些。”他摇了摇头，“不过，总有人送你玫瑰，应该也是有人在爱慕着你吧。” 易墨脸上的笑容慢慢卸下，看着车窗外的街道，说：“过去很少听何警官谈起除案件以外的事情，现在是遇见什么事了？突然对情爱感兴趣了？” 何朔突然一慌，尴尬地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易墨又重新微笑起来，没有再开口。 送到杂货店门口，易墨下了车，也没邀请何朔进去坐坐。他礼貌地挥手致意，就进了店铺里面。 何朔于是调转车头准备回所里。 赶回来的时候，午饭时间已经过了，老刘家两口子都收拾好东西走了。于是办公室里除了留了一点饭菜香，什么也没有了。 原本何朔没觉得自己有多饿，但是闻到味道后，就有些感觉了。 曹师傅正在抽烟，他习惯饭后抽根烟，说能快活似神仙。一见何朔这个点回来了，他就笑了。 “怎么？你怕老刘打你？” 何朔刚坐下来：“没有，耽误了点时间而已。” “那吃了吗？” “还没。”何朔开了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多少会备一盒方便面。 曹师傅注意到何朔准备要吃泡面了，就挪了过来，坐在他对面，说：“小何啊，刚刚老刘来说过话了。” “哦？说什么？”何朔起身去泡热水。 “他呀，说是误会你了。”曹师傅说着，“他说当时担心女儿，所以脸色不好看。” “其实我没在意这些。”何朔在座位上坐好，打开了电脑。 “对了。”曹师傅来到一边，从窗台边拿了一个饭盒，“这个是老刘留下来的，他说你回来也许要吃。” 何朔一看，嚯，还真留了一个红烧鸡腿。 “那谢谢刘师傅了。” 其实何朔心里更清楚，这个说不定是曹师傅自己的心思，无事献殷勤，一定想要干什么了。 第二十四章 曹师傅这可是第一次这样坐在何朔身边，不说什么废话先默默地看何朔吃完一碗泡面，好像这样看着，连手上的烟都显得特别香似的。 片刻之后，见何朔终于吃完了，他就准备好开口了。曹师傅一开口，就先带上了他标志性的笑容：“小何啊，你和李维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看曹师傅嬉皮笑脸的样子，何朔八成猜到一定是李维让他查的东西，准备不出来了。 “还行吧。”何朔回答，“一起待过五年了。” “嗯……”曹师傅掐掉了烟头，“那个……你看啊，我都快退休的人了，在这个地方本来就没什么干的事情，这一下子催着我要材料，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来。” 何朔笑了笑：“曹师傅，这些资料不应该原先就有，找出来不就行了？” 曹师傅略显尴尬：“说实话，我呢不太会用电脑，过去这里资料信息重新整理的时候，都是有年轻人来做的，我呢坐享其成惯了。” 何朔心想，总算说了句实话。 “要我们出去帮忙干活，我们都可以，但是这种要去查的事情，一般都是你们城南的人过来……” “好了，曹师傅，你的意思我明白。”何朔打断了他，“我自己来查吧。” “哈哈，哈哈。”曹师傅干笑了两声，“小何啊，这个呢是我的事情，你其实可以教教我……” “不用麻烦了，我也想快点查案子，我自己来说不定更快。” 看何朔终于把活揽下来了，曹师傅也算是满意了，但是也没在何朔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双手作揖表示感谢后，就回去了：“那你先忙，先忙啊，我帮忙打个下手。” 何朔哪需要请他打下手啊，他不差何朔干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已经不错了。 于是，何朔仔细在电脑上查询了录入的档案，这些存着的信息，已经是从三十年火灾过后的了，正规一点的信息，也就是更名福利院后了。 当时的负责人是一位名叫葛正飞的中年男人，有社会服务经验近二十年，看样子是个热爱公益事业的……有钱人。何朔看到了福利院的一些文件，都暗示着葛正飞是直接买下了这所孤儿院，是个私人机构，并不是之前所说的政府出资改造的。 从第一份上传的福利院儿童信息看来，只有六个孩子，所以当时只配备了一位老师，王霞。而这位老师也是葛正飞的妻子，两个人年龄相差了二十岁。 这些记录在案的孩子都没有具体的名字，只有收养后才会显示姓名，也算是收养人之后的一个回复。 上面清晰地写着：小鱼——田语熙。 也就是当时默认的，田语熙就是小鱼，而不是单独的两个人。所以，一个被收养了，一个被隐藏了，是为了方便之后的可怕行为吗？ 六个孩子的信息，何朔一一翻看，其中一个男孩被收养了，更名为了梁景；还有两个男孩都被收养在了外地。 何朔试图联系那两个生活在外地的孩子，但是电话已经更改，无法找到。 “有些孩子被领养后，家长为了他们好好成长，是会断了他们之前的联系的。”曹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何朔身后，说，“这个上面留的电话未必都打得通，几十年了。” 想来也是有这种可能。 这个院长已经过世了，那么这位王老师是否还能找到？何朔记下了她身份信息上的地址，准备去找一找。 不过他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翻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准备记录得详细一些再做打算，不能像以往那么冲动了。 翻开他的那本小本子，上面还记录着之前他没有解开的案子，现在他可以顺利的翻过这一页了吧。不过……田语熙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人，黑色的礼帽，即便这个人不是嫌疑人，但他的身份依旧成谜。还有王承康、郭峰的死亡是不是存在什么关联…… 何朔叹了一口气，翻过一页记下了他现在要查的人：王霞。 福利院最初的六个孩子的名单里还有两个没有署名，只标记了年龄和性别，这样无处可找，而且这两个孩子似乎一直延续到了福利院最后更新的一年。之后来来往往的几个孩子，基本上都会被收养，唯独最后两个孩子。按照他们的年纪，应该和何朔差不多大，现在应该期盼一下王霞是否可以说出他们是谁。 “曹师傅，我去找个人。” 曹师傅还没回到自己椅子上，何朔已经起身套好外套准备去碰碰运气了。 王霞留下的地址还是在城北，还挺容易找的。城北本来就不大，新村也是一堆一堆建的，基本上找到一个新村再找下一个很容易。 何朔很快就找到了王霞的地址，是在一栋楼的底楼，正门不走偏偏在院子里开门的那种。 他敲了敲门，门里面一个女人很有精神地喊：“谁呀？！” 何朔回应：“您好，我是城北派出所的，有些事情想找一下王霞女士。” 那人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门，只留一个小缝隙，探出头来仔细打量着何朔，看他不像是坏人，就大胆地开了门。 这个女人四十来岁的模样，一头卷发随意扎着，衣服袖口挽起应该在干活。 “什么事啊？” “王霞女士，住这里吗？”何朔问。 “王霞？”她眼珠子动了一下，说，“你找她干什么？” “她在吗？”何朔感觉那女人是不太相信他的身份，甚至有些怀疑，就干脆亮出了证件表明身份，“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她。” 女人的脸往屋子里斜着望了一眼，好像在什么人。 她回过头来说：“她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何朔一听这话，意思王霞应该还是住在这里的，但是为什么不能见呢？ 那女人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摆摆手意思让何朔凑个耳朵过来听。 何朔会意，侧过身来。那女人就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那女人疯了！” 第二十五章 “什么？”何朔一惊，“她疯了？” 刚有一些头绪，怎么想找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呢？ “嗯，很多年了。”那女人说着，用手指指了指脑袋，撇撇嘴说，“脑子已经不好使了，恐怕你也问不出什么了。” 何朔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是？” “我是护工。”女人回答，“她家属请我来照顾她的。” “家属？是子女吗？” “不是。”女人皱了一下眉头，“她没孩子，反正我没见到什么孩子，这也是一个自称家属的人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的，然后每个月给我钱，让我照顾她。” 何朔想来很奇怪，他挪了一下身子：“方便进去吗？” “随便你吧。”女人让开了路，带着何朔从院子里走到阳台的门前，“我跟你说，人呢是疯掉了，不过还好，没什么攻击行为，也很听话，要不然这个活我也不会干。” 何朔刚想问，那女人先一步开口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怎么不送精神病院什么的。” 何朔又闭上了嘴，的确想问问。 “我怎么知道？”女人摇了摇头，“反正一个男人打电话给我说接不接这个活，只要接就打钱给我，我也很奇怪啊，我都没见过这个家属。” 家属……何朔也有些摸不清这个家属究竟是什么人。 走入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靠在藤椅上，望着窗外，脸上布满了皱纹，神态还算安详。 见到女人带着一个男人进来了，她的眼神也会随着一起移动，只是有些无神。 “胡老师，谁来了？”她开了口，声音有一些沙哑。 “我也不认识。”这个叫胡老师的女人回答，“他说他认识你。”她说完，凑在何朔耳边又嘀咕了一句，“我不叫胡老师，是她给我起的，非要这么叫我。” 何朔点头表示明白。 王霞的眼神定定地落在了何朔的脸上，盯着看了很久很久，似乎入了迷。 何朔走到她面前，慢慢地蹲下身来，看着这个瘦小苍老的女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可以看出她曾经清秀的五官，过去应该是个可人儿。 “你好，我叫何朔……” “孩子……” 何朔还没说完，王霞的手就颤巍巍地举了起来，想要去抚摸他的脸。何朔本想躲开，但还是任由她触摸。王霞似乎满怀心事，她的眼里倒映着何朔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一个眨眼就掉落了一滴泪水。 “孩子……不要怪我……”她的嘴唇发着抖，“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怪我……” 何朔疑惑地看了一眼胡老师。 胡老师显得平静很多，冷淡地回答：“她经常这样，睡觉的时候都会说这样的梦话。” 何朔说：“你没问过为什么？” “怎么问？”胡老师撇着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脑子不好使，等她睡醒了问她，她又不知道。” 何朔温和地放下了王霞的手，问：“你是王霞吧？” 王霞没回应。 “叫她王老师。”胡老师补充一句，“你叫她王老师她才答应。” “王老师？”何朔重新喊了一遍，王霞好像有些触动。于是何朔再次喊了一声，“王老师。” 王霞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跟你说过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举起手不停地抽打何朔。 何朔一时没反应过来赶紧被挨了几下打，幸好男人的身体抗打，王霞的力气也没那么大了，他赶紧躲开。王霞举起的手没有再打下去，突然又掩面哭了起来，蹲坐在地上。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何朔疑惑地看着胡老师，胡老师走过去拍拍王霞的肩膀说：“他走了，已经走了。”说着，将王霞拉起来，继续坐在座位上。 王霞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躺在藤椅上，看着窗外，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胡老师推了推何朔，让他出去。他们来到院子里，胡老师说：“她就是这样的，第一次见我也是这样，吓死我了。”胡老师说着，“不过后来熟悉了就行了，我跟她说我叫胡老师，她就跟我说，你是新来的老师吗？我笑了，以后我就成了胡老师。” 胡老师说着说着还真笑了：“反正自从我成了老师，她也不会一惊一乍了。” 何朔可笑不出来：“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创伤……” “喔唷。”胡老师摆摆手，“什么心理创伤啊？你们年轻人知道的真多……”胡老师想了想，“她都没有子女，会不会……是被她打死的啊？” 何朔一愣，但是感觉和他想的雷同。 胡老师注意何朔盯着她，赶紧改口：“啊呀，我瞎猜猜的，别放在心上啊。” 何朔笑了笑。 “那你没别的事情了吧？”胡老师问。 何朔叹了一口气：“那个和你联系的人，你有电话吗？” “电话？”胡老师摸了摸口袋，拿出了手机，她的手机也挺有趣的，是个老人机，“电话在这里。” 何朔记下了电话号码，问：“他都是怎么付款给你的？” “这个说来，就更有趣了。”胡老师笑了，带何朔到门外，门外有个信箱子，她指着那里说，“每个月一号，钱都会在信箱放好。” “啊？”何朔诧异地看着她。 “是啊，奇怪吧？”胡老师说，“我其实也在想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每个月这么准点地给我寄钱，却从不露面，我也想跟他联系，但是……” “但是什么？”何朔又问。 “呵呵。”胡老师冷笑一声，“这个电话很奇怪，我打他的时候从来打不通，只有他能打给我。” 何朔手里还握着手机，对于这样奇怪的事情，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也没说什么。 “行，我试着联系看看。”何朔打了个招呼，“那我先走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胡老师比刚才客气了许多，和何朔招招手，告了别，随后就关上了门。 第二十六章 何朔回到车上就拨打了胡老师给的这个电话，可惜这个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究竟是什么人，会这样照顾王霞呢？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傍晚，这一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解决了一个谜团又迎来了一个新的谜团。何朔坐在车里发起了呆，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才显得有趣吧。 “滴滴滴”手机响起，是李维。 “喂？我刚查了一点线索，和你分享一下，来城南吗？”李维在电话那头说。 “可能来不了。”何朔想起陶澄还在家里等他，再不去陪他估计这家伙又要闹腾得厉害。 “是因为陶澄吧？”李维也就猜到了，“那我过来找你吧。” “那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都应该的。” 何朔发动了车子，准备回去。说来也是稀奇，他和李维的关系，似乎也是从田语熙开始默默地变得亲密起来了。 何朔到家后，本还打断着三个人去哪个小饭店随便吃点，没想到李维直接来了何朔的公寓，同时还带了不少菜。 陶澄一见李维这个架势就兴奋地手舞足蹈：“哇！到底是有家的男人，不一样啊！”他赶紧打开袋子看看有些什么菜，“不错不错，李维就是好男人标杆啊！” “那不至于。”李维笑着说，“我就买了点熟菜，随便炒两个蔬菜方便的。” “可是……”何朔犹豫了一下，“我家里不开火，没有调味料啊。” “没事，我都准备好了。”李维笑着从口袋里把油盐酱醋都准备好了。 陶澄更是激动了：“还是李队想得周到啊！”说着，他眼珠子一转，“话说，你最近一起忙这个案子，是不是经常要来城北啊？” 李维已经开始准备洗菜了，笑着说：“是啊，我以后要两头跑了。” “那正好啊！”陶澄倚靠在厨房门口，说，“你以后就来我们这里搭伙吧，一边吃一边讨论进展，多好呀！” “你把李维当什么了？”何朔低声骂了一句。 “啊呀，你别打岔，总比你那冷冻水饺好吧？”陶澄撅着嘴说。 “我本来就没打算给你吃啊……！” 听着两个人斗起嘴来，李维像看着两个孩子似的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俩啊，真是绝配，怪不得可以好这么久。” 陶澄一听，停了下来：“那也未必，我说不定马上就会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 “呵呵。”李维笑了一声，“等你找到了再说吧。” “找到了啊！”陶澄嘴巴快，“就是咖啡——”何朔突然拱了一下他，差点把他拱下去，陶澄叫了起来，“你干嘛！” “你能别罗嗦了吗？”何朔说，“不帮忙还捣乱。” “我哪里捣乱了啊？”陶澄不服气地追着何朔到了外面，“我这不看他一个人干活无聊，聊聊天放松一下吗？” “那你看他一个人忙，怎么不帮忙？” “你干嘛，吃火药了啊？” “不跟你烦……” 两个人一言一语的，没什么说的了，就一起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发起了呆。这个电视节不能放电视，真是更无语。 片刻后，厨房里响起了油锅的声音，像是终于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 陶澄挪动了一下身子，凑到何朔身边问：“你刚刚不让我说，是不是你也喜欢陈玫啊？” 何朔耳朵一热，撇过头去：“别乱说。” “那你干嘛呢？”陶澄再次试探。 “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些？”何朔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我在想案子呢，有很多事情，烦着呢！” “真的假的啊？”陶澄笑着耸耸肩，感觉这八九不离十了。 李维在厨房忙活了一阵，整个屋子都飘满了香气，这个小家终于有点家的味道了啊。 “好了，上桌吧！” 李维吆喝了一声，陶澄已经迫不及待了，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两三步就到了桌前，看着一桌子菜直流口水。 他兴奋地搓搓手：“棒！真是太棒了！”然后竖起大拇指，“牛！真是太牛了！” “好了，别夸我了，随便吃吃的。”李维笑着回应。 何朔来到桌边坐下：“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做惯了。”李维说完，也坐下来了。 “啊呀！”陶澄突然喊了一声，“这么丰盛的一顿饭菜，怎么可以少了酒呢？”说着他就冲到了厨房，把上次没喝完的红酒拿了出来，“李维，你看，这个酒不错吧？” 李维看了一眼：“这酒不错啊，何朔，没想到你还藏酒啊？” “不，不是我。”何朔回答，“是别人送的。” “咱们何朔人缘好呢。”陶澄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钥匙，用上次的方法开了一瓶酒，给他们一一倒上，“现在好了，都齐全了。” 等他一顿忙完，就举起杯子说：“感谢李维给我们带来的丰盛一餐，敬你啊！” 他碰了一下李维的杯子，想要一干而尽，结果却被李维拉住了。 李维笑着摇头说：“你这么喝，可是糟蹋了这么好的酒。” “那……还要干嘛？”陶澄眨着眼睛看他，自己一个大俗人，喝什么酒怎么喝可是从来不将就的。 “你至少应该先品后尝，小口入喉啊。” 听李维说得那么文艺，陶澄就只能憨笑起来：“我俗人，就这样吧。” 于是三人就意思一下，小酌了一口。 “话说，这里曾经是郭峰住过的地方？”李维刚放下杯子，就问了一句，吓得陶澄又哆嗦了一下。 “哥啊！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他神经兮兮地说，“上一次我们在这里喝酒，就遇到了吓人的事情！” “哦？什么事情？”李维表示很感兴趣。 “没什么，别听他瞎说。”没想到何朔又一次岔开了话题，“是他自己喝醉了，胡言乱语。” “怎么又是我？”陶澄瞪了何朔一眼，“你不也看到了吗？” 李维听得很仔细，看着何朔说：“是什么事情，不方便跟我说吗？” 何朔眼神闪躲而过，看来并没有要说的意思，于是李维看向了陶澄，陶澄左顾右盼后，傻笑了一声：“我那天是喝醉了。” 第二十七章 一点下酒菜，配一点红酒，因为李维在，陶澄喝得不是很尽兴。不过聊起这个案子，他又是很起劲的。 “我查了一下福利院过去的信息，能找到的联系人，应该只有王霞了。”李维说。 “王霞是谁？”陶澄不懂，还要插嘴。 “王霞以前是福利院的生活老师，当然也是院长的妻子。”李维回答，“第二任。” 何朔听着：“我见过王霞了。” “啊？你已经见过了？”陶澄大吃一惊。 李维倒是很淡定：“我也猜到了，你的行动力还是可以的啊。” “王霞应该是疯了，在家里有个护工在照顾，很多年了。”何朔回答，“她没有子女，现在也问不出什么。” “疯了？真的假的？”陶澄总是一惊一乍，“是不是装的？” “装？那不至于。”何朔摇摇头，“她的护工与她朝夕相处，要是装的也装不到几年吧？” 李维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说：“我跟你了解的差不多，福利院当时是一夜之间突然关闭的，当时来往的人本来就少，没人注意到具体是哪一天人不见的，里面的东西都在，只是人走了而已。” 陶澄听着，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开始了解这个福利院的事情，兴趣很快就提前上来了。 “这家福利院是私人的，没有申请过补助，感觉像是个慈善机构。”李维笑着说，“所以废弃后，大家都说可能是经营不下去了。” “那么这么些年来，都是当时的院长葛正飞一个人在出资养活这几个孩子？”何朔觉得很奇怪，“还是有其他的投资人？” “其他投资人现在也无从查起。”李维放下了笑容，“毕竟时间摆在那里，当时体系没那么完整，不会记录这么多，你要能查出来负责人和孩子就已经不错了。” “等等……”陶澄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想问一下，你们聊的和发现的这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陶澄的话总算是提到了终点。 “暂时还没有。”李维失望地摇摇头，“从这个孩子身上分析到的时间都在三十年以前，也是葛正飞接手以后的事情了。” “那你们怎么不查上一任？陶澄问。 李维笑了一声，看了看何朔，让他回答。 “三十年前，城北派出所有人放火，烧了很多资料，很多信息都没了，所以查不到那所孤儿院的相关信息。”何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在想，不管这个福利院是怎么接手的，至少这里面有些孩子可能是上一届孤儿院留下的吧？”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死掉的孩子也有可能是死在了这个交接的时候？”李维顺着何朔的意思问。 “是啊，你觉得呢？”何朔认真地看着李维。 “有可能，这个死亡时间的推断不是完全准确的，毕竟还有环境因素。” “我今天去找王霞的时候，她对我说了一番话。”何朔倒吸了一口气，“她跟我说她不是故意的，她的护工说她经常这样，半夜都会叫，她怀疑是不是虐待过什么孩子……” “所以你怀疑，王霞的心结就是误杀了这个孩子？” 陶澄听着李维和何朔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这案子，他完全插不上嘴，只好闷闷地喝了两口酒后，趁着话题暂停，弱弱地问：“我可以写个报道吗？”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李维又笑了：“陶澄，这些都还是我们的猜测，你可不要乱写，坏了舆论啊。” 陶澄傻笑一声：“我知道，我知道，你看我这不什么都没写吗？” 何朔笑而不语，陶澄本来就没什么行动力，还能怎么写？ “不过……这个事情会不会像过去的那些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陶澄这话又说到了何朔的心上，这也是他挺怕的一件事情。 李维倒是没在意多少，反而用玩笑的口气说：“别人发现的案子我不敢肯定，但是被何朔发现了，不查清楚估计不会罢休了。” “呵呵。”陶澄跟着笑了一声，看了看何朔，“不是我说你，把三十年前的骨头翻出来干嘛？” 何朔瞪了他一眼。 陶澄有些酒气，说起话来就飘了：“你说，这只是个孤儿，你要帮死人伸冤？” “为什么不可以？”何朔突然语气就重了，“你不知道他曾经遭受过什么吗？被虐待、被活埋！这些难道不值得把真凶绳之以法吗？” 陶澄被何朔这么一说，顿时不敢吭声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激动起来。 最后还是李维缓和了气氛，说：“陶澄，不管什么事情，能找出真相，不管是对死者还是对自己都是一种负责。” 陶澄赶紧点头：“嗯嗯，我知道，何朔么这么多年了，我最看重的就是他这一点了，哈哈。” 何朔没回应，似乎还在生气之中，默默地转着手里的杯子。 陶澄赶紧碰碰他的杯子说：“我心直口快，你懂的，我就是嘴巴快，没别的意思，你懂的，懂的，对不对哈？” 何朔喝了一口闷酒，也算是不和他计较什么。他心里只是有些沉重，想起曾经小q在他身边出现的时候，只是一个可怜模样的孩子，直到发现他的尸骨后，才真正知道，他为什么会总是愁眉苦脸，渴望有人陪他玩耍…… 刚刚还热闹的屋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李维见何朔还是不发一语，便安慰他：“何朔，别多想了，尽快查案吧。” 何朔点了点头。 “如果王霞那边追查不到什么东西，你准备怎么做？”李维又问。 何朔迟疑了一会儿说：“查一下她这些年护工的费用是谁给的吧，这个人能照顾王霞这么久，应该不是一般的关系。” “嗯。”李维点了一下头，“你知道怎么查？” “我留了电话，找人查一下是谁的应该就可以了。” “不过……”李维顿了顿，说，“王霞如果真的有精神问题，应该会有医学诊断书，你也可以去找一找当时的医生。” “行，我明天再去一趟。” 陶澄见自己也插不上嘴，即使插上了好像又有点破坏气氛，所以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就主动收拾起了碗筷来。 “差不多了吧，我来洗碗，你们继续谈啊……” 陶澄还真是难得会主动开口，并且还真勤快地收拾起来。李维原本想帮忙的，也被陶澄一把按在了椅子上：“你做饭辛苦了，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干吧。” 李维忍不住笑了：“这小子平时在家称大爷的，看来还是你制得住他啊。” “我可没有。”何朔回答，“他自己今天发毛病。” “谁发毛病呢！”陶澄虽然干着活，可不影响他的耳朵，“我好心帮你，你话还多。” 何朔不说话了，也懒得说话，刚停下来，就收到了短信。 是梦梦发来的，问他干嘛。 何朔见李维在，也不好意思和她发信息，就没有回。 “怎么？”这个收起手机的小动作还是被李维发现了，笑着说，“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不好意思啊？” “没有。”何朔笑了笑，“广告信息。” 陶澄在厨房间里笑了一身，然后伴着流水吹起了口哨。 李维只是在何朔家里小坐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准备告别回家。 “还早呢。”陶澄说，“不会是晚回家嫂子要锁门吧？” “对呢，就是怕锁门呢！”李维笑着说，穿好了外套。 “今天谢谢你了。”何朔说。 “客气什么。”李维笑了笑，准备开门，“我是明天有事情，所以不一定能来城北，你有什么新发现就告诉我，我回头跟你一起研究。” “好的。” 李维打开了门，一个意外，门外竟然站着一个女孩。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梦……梦？”何朔惊讶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梦梦和李维打了个正眼，也是被吓了一跳，刚想敲门的手愣了半会儿才放下来。她撇撇嘴，躲过李维的眼神，从他身边溜了进来，对着何朔说：“谁叫你不回我信息！我还要问你干嘛呢！” 李维笑了笑：“那我走了，不打搅了。” “慢走。” 陶澄替何朔关了门，知道这个梦梦又要开始纠缠何朔了。 “你干嘛不回我信息？”梦梦生气地问。 “我这有客人。”何朔解释。 “这算什么客人啊……”她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来了？”何朔都疑惑了，“这都几点了，你爸妈放心你出来？” “他们睡得早。”梦梦往沙发上一坐，说，“我偷偷溜出来一会儿，他们是不会发现的！” 看梦梦一副得意的表情，何朔却更加紧张了。 “你还是回去吧。”何朔说，“我怕你爸妈……” “怕什么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 陶澄在一旁偷笑起来，用手臂拱了拱何朔说：“看，你有麻烦了，这样甩也甩不到了吧？” 何朔瞪了他一眼，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好了，你们聊，我不做电灯泡。”陶澄说着，挪进了卧室，“何朔，你们慢慢聊，多晚都行，我会插上耳机的。” 陶澄还故意做了个动作，让何朔更加生气，就差上拳头了。 梦梦反正无所谓，大方地还想让何朔坐下来。 何朔从餐桌边搬了个椅子过来，做她斜对面，问：“我只是想问你个事情。” “说吧。”梦梦双手一摊，做好了准备。 “你是不是玩论坛的？”何朔问。 “哟，你怎么知道？”梦梦笑嘻嘻地说，“难道你也玩？” “我不玩。”何朔比她严肃多了，问，“你的网名是不是叫‘梦灵儿’？” “哈哈。”梦梦大笑了起来，“这你都知道？！” “不跟你开玩笑呢。”何朔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昨晚的事情是你公布出去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什么呀！”梦梦不服气起来，“那个论坛里的可都是我志同道合的朋友啊！我们经常分享各种消息，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危险的！” “不是……”何朔就是想纠正她一下，“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果，你就说出去了，引来了别人干扰调查怎么办？” “干扰？”梦梦不以为然，“我不觉得啊，说不定还能帮助你尽快破案呢！” 说完，梦梦嘻嘻地笑了一声，天真无邪。 “行了吧，那就这样吧。”何朔也很无奈，“你们这些网友，平时都聊这种事情吗？” “嗯。”梦梦点点头，“这个论坛就是给我们建设的，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连我在里面说我可以见鬼，他们都不会鄙视我，反而跟我分享，我们能达到共鸣，多好！” 看梦梦的样子就像找到了寄托似的。 “那你知道办这个网站的人吗？”何朔问。 “我知道。”梦梦说，“有两个人，经常会帮我们见证，很多不确定的事情他们基本上都会帮我们找到答案！”梦梦说着，露出了崇拜的表情，“是不是很厉害？” 何朔笑了笑，看来这两个人能力应该不简单。 “那你应该都知道一些吧？” “知道一些？什么呢？”梦梦问，“我一般都是分享者，就说我见到了一个什么鬼，什么样子的，在哪里的，然后看别人回我帖子，好像在哪里是发生过什么什么怪异的事情啊，什么的……”她说完笑了一声，“不过，大多数也是假的，他们也是无中生有，讨个刺激。” 梦梦继续说着：“不过管理员就不一样了。” “管理员？” “对啊！就是负责网站的那两个人。”梦梦说太多话，咽了咽口水，“他们说的还挺真实的，我觉得不像假的，他们知道的说不定比你们警察还多。” 何朔听到这番话，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这两个人可以成为他调查城北这些案件的重要帮手也说不定，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提供帮助…… 第二十八章 聊起了论坛的事情，何朔好像特别感兴趣，这个神秘网站一直是梦梦的心灵港湾一般，在她孤独寂寞的时候当作是寄托。反正她已经宅在家里很久了，能干的事情除了玩游戏就是上网。 论坛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人，大家聊感兴趣的话题，才不会那么无聊。 而何朔，那个样子的人应该是没接触过论坛，所以不知道是玩什么怎么玩的，梦梦倒是很乐意分享。 毕竟，她自认为和何朔是同一类人。 “怎么？”梦梦看着何朔问，“你是不是也想加入我们论坛啊？我可以帮你注册啊。” “不。”何朔想了想，“我觉得你也许真的可以帮我做点什么。” “哦？”梦梦趴在沙发边好奇地望着何朔。 何朔想了想，说：“不如你帮我查几个帖子，我想得到一些信息，怎么样？” “这个呀，简单！”梦梦立刻揽了下来，“说吧。” “嗯。” 何朔还想慢慢告诉梦梦，怕她一时之间记不住，没想到梦梦已经掏出手机，做好了要研究的姿势：“快说吧。” “好，伊甸园别墅发生过的凶杀案。” 何朔刚说完，梦梦就把头慢慢地挪了过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想知道哪一个？” “两起。”何朔看着梦梦，肯定地回答。 “这我知道一些。”梦梦放下了手机，开始聊起来：“第一起事情发生大概要十年了吧？那时候伊甸园别墅刚建成一两年吧，住的人很少，有一个下大雪的日子里，住里面的一个男人被一个小女孩杀了是吧？” “嗯，是的。”何朔点点头，“你也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何朔想想也是，那个时候梦梦也差不多十多岁，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我是后来在论坛上看到的。”梦梦晃了晃手机。 “有人写过？” “对啊。”梦梦回答，“就是管理员很早以前发过的帖子，那篇帖子也是一开始用来吸引人气的。” 何朔看着梦梦，问：“那还有什么？” “写了那个小女孩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可以把一个中年男人捅成马蜂窝。”说着梦梦竟然捂着嘴笑了两声，“活该。” 何朔疑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梦梦看着何朔，眼里是她一贯的不服气，“你想想，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中年男人，把一个小女孩囚禁在家里干什么？你呀，是不是太老实了，没有想象力了啊？” 梦梦说着，撅了撅嘴巴：“你想想，一般来讲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中年男人，那一定是在男人没有戒备的时候，突然袭击啊！”梦梦说得绘声绘色，“这么冷的天，冰天雪地，都穿得那么单薄，你说这是要干嘛呢？” 何朔听她这么讲，可以理解，也很有道理。 “那这些都是帖子上写的？” “不是。”梦梦摇摇头，“都是我猜出来的，绝对八九不离十。” “好吧。”何朔叹了一口气，“那帖子上写的是什么？你可以说了吗？” 梦梦想了想，回答：“那个死掉的男人是伊甸园的开发商之一，有股份也很有钱，所以他死的时候后来很快就掩盖掉了。” 的确，确实消息甚少。 “然后呢，说是从外地来的，他们就像是一个集团的人，一起在城北开发了这么一块地，造了别墅。”梦梦歪着嘴，皱着眉想了想，认真地说，“你说我们杨城吧，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怎么会吸引外地商人来投资呢？而且投资在鸟不拉屎人烟稀少的城北，更是稀奇，随便在城北打听一下，都说城北风水不好，还要造房子，脑子有病。” 何朔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 “还有啊，我们这里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谁会有钱去买别墅啊？”梦梦瞪大了眼睛，一副看穿了的表情，“就算现在别墅廉价了，我们也都不是爱住大房子的人，对吧？太冷清了！” 何朔忍不住笑了一声，第一次听梦梦这么分析，还挺有意思的。 “怎么？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梦梦笑着问。 “是啊，你真是人小鬼大。” “哈哈。”梦梦笑出了声，“这些不是我分析的，都是管理员分析的，大家都觉得有道理。” “那么，那帖子呢？”何朔问。 梦梦摇了摇手机：“没了，早没了。” 何朔一愣：“怎么没了？” 梦梦又偷笑了一声：“我们网站的帖子，从前年开始定时都会删掉一批，所以你找不到之前的。” “为什么？”何朔不明白。 梦梦耸了耸肩膀，说：“我怎么知道？估计是怕被你们查吧！” 何朔想，怪不得自己之前想要查一些信息的时候，总是查不到，难得看到一些踪迹，但也是没头没尾的。 这时，陶澄打开房门，打了个哈欠说：“你们聊完了没有？” 两个人四只眼齐刷刷地望向了陶澄。 “这都几点了啊？”陶澄问，指了指时间。 “这么晚了啊？”梦梦这才反应过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次我真的要回去了，我老爸会起夜的，要是发现我不在，我就真完了。” 梦梦匆忙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了。 “我送你。”何朔说。 “不用，我爸要是看到你的车，更要烦了。” “陶澄。”何朔突然对着陶澄使了个眼色。 陶澄一脸惊奇地指着自己说：“我？不是吧？” “快去。”何朔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陶澄本想耍赖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只好委屈自己穿上外套送梦梦回去了。 夜深了，外面的天还阴冷得很。陶澄刚上车就打了个冷颤，气鼓鼓地说：“半夜三更来男人家里，真是……” “真是什么？”梦梦从来不怕他，“我可是帮何朔破案啊。” “呵呵。”陶澄冷笑一声，开起了车，“你帮何朔破案，那我算什么？要知道何朔来这里五年！五年了，都是我在帮他，你算什么？小屁孩一个。” “切。”梦梦不服气，“那我也没见你帮他干了什么。” “怎么没有……”话刚说出口，陶澄就萎缩了，好像何朔来杨城五年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两个人一直都相安无事，怎么这一年开始就……应该说是从田语熙死了之后，怪事就接二连三了…… 见陶澄不说话，梦梦也没有继续怼下去，看着他发愣的表情说：“你冻着了啊？” “什么？”陶澄回过神来，“什么冻着了？我才没有，老子好得很。” 梦梦偷笑一声，突然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啊。” “什么？”陶澄一愣，方向盘都滑了一下，“我没听错吧？你说……谢谢我？” “是啊。”梦梦好像突然变正经了，说，“虽然你这个人挺贱的，但是和你在一起也挺好玩的。” “什么……我贱？我……”陶澄仔细辨了辨梦梦说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在夸自己啊，“我这个人是挺好的，只是你需要多相处才会发现我呀，绝对是个好男人。” 见陶澄这么夸自己，梦梦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声音在陶澄听来，怎么突然悦耳了许多呢？ 于是他也跟着一起笑了笑。 前方路口转个弯就到梦梦的小区了，正好红灯，陶澄停下了车。 已经是深夜了，马路上原本就没有人。梦梦心情很好，刚笑完就注意到在斑马线上走过来一个人，一袭白色的裙子，一点也不符合这么冷的天气，尤其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梦梦竖起身子，看着她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毫无生气。 “你看到了吗？”梦梦问。 “看到什么了？”陶澄一脸疑惑。 “刚刚有个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从这里走过……”梦梦指着前面。 陶澄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起今天在孤儿院遇到的那个田语熙，一下子整个人就不对了。 “你、你别吓我啊！”陶澄的声音又开始发抖了，“我知道你能见鬼，你也不能在这半夜三更吓我啊。” 梦梦没有要吓他的意思，只是无辜地回答：“我没有吓你，真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所以我想问问你，我是不是看错了。” “别，别，你别说了，求你了。” 好不容易转了绿灯，陶澄恨不得现在开的是火箭，立刻送完梦梦然后飞回家里去。 “行了行了，到了，快走吧。”陶澄催促着梦梦，“吓死我了。” “唉。”梦梦叹了一口气，“你看，你看不见鬼多可惜，要不然你就知道刚刚那个女鬼是什么样子了……她呀……白色衣服，黑色长发，苍白的脸、血红的口……” “啊！”陶澄叫了起来，赶紧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哈哈哈哈。”梦梦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在安静的夜色里特别的响亮。 陶澄知道，她是故意吓自己的，赶紧叫她下车。 梦梦下了车，对陶澄做了个鬼脸就进了小区。陶澄哪还敢等在这里，还不快赶紧逃回去啊！ 谁知刚调完头在那个路口，又遇上红灯，这次他可不想等，反正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四处游荡，他就赶紧踩了一脚刹车想要冲过这个十字路口。 可是他油门刚才下去，不知什么时候，车灯前面就照见了一个人影，挪着步子进入了他的视线。 “啊——”陶澄赶紧猛踩刹车，“砰”地一声，他感觉到了撞击，就像撞在了他的心头，这个心砰砰砰地就要跳出来了。 “完了完了。”他嘀咕着，赶紧下车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还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没有人，没有人，刚刚明明没有人啊…… 可是他走到车前面一看，真真实实的一个人躺在他的车前。 还好……这是陶澄第一反应……还好不是一个白衣服的女鬼啊……眼前躺着的是一个穿着大衣围着灰色围巾的女孩子。 “你……你还好吗？”陶澄问，心里想着怎么这半夜三更的还有人在路上乱窜啊…… 躺在地上的女孩抽动了一下，陶澄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死。 “你能动吗？我帮你叫救护车……”陶澄刚想要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那女孩就开口了。 “不要。” “不要？”陶澄一脸茫然，“你能站起来吗？” “我可以，你不要管我。” 女孩子的声音特别温柔动听，连陶澄都有些心软了，他赶紧蹲下去，说：“我扶你起来吧。”说着他伸出手从她的胳膊地下传下去，小心地拉她起来。 这女孩一点也不重，体态很轻盈，一下子就扶了起来，只是重心不稳，不扶住她的话恐怕又要倒下去了。 女孩子一直侧着脸，将脸藏在背光处，不让陶澄看见。 陶澄闯了红灯撞了人，自己当然也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哪里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或者……” “我不去医院。”女孩又一次打断了他，还尝试自己站稳，但是站不住。 “那……”陶澄想，这下难办了，真要叫警察吗？“那，你要多少钱？我们私了？行吗？” “不要。” 女孩又是拒绝了。这回让陶澄更加难堪了。这个什么都不要，让他怎么办呢？ “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总可以了吧？”陶澄最后的希望了。 那女孩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地说：“好，你送我吧。” 陶澄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我扶你上车。” 说着他帮着忙扶着女孩子一瘸一拐地上了车，灯光太暗，女孩子始终躲避着与他正面相见。陶澄现在也没心情去看这是不是个美女了，只想快点把她送走就行。 女孩子总算在后座坐好了。陶澄回到前面，重新系上了安全带。 “你家住哪里？我怎么走？”陶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女孩，一头黑色的长发遮挡着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白桦路。” 女孩子幽幽地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陶澄整个人一阵寒冷，要冻到结冰的那一种。 “白……白……白桦路？” 第二十九章 “白……白桦路？” 陶澄真心希望自己听错了，但是此刻，他却怎么也发动不了车，一阵着急一阵害怕更是手忙脚乱，他只感觉到车里的气氛越来越冷，身后坐的不会真是个……女鬼吧？ 他慢慢地回过头去，想要仔细看看后座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人是鬼。 人这个时候真的是很矛盾的个体，越是害怕就越是想看看清楚，就算被吓死也要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就在他转过头看向车后座的时候“滴滴滴”的一声，手机突然响起，这可不得了，比看见鬼还让他怕，差一点就断气了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何朔，赶紧接起电话来。 “你怎么还不回来？”这回，终于是何朔来催他了。 “我……我……”陶澄还有点被吓得语无伦次，“我在路上出了点事情……” “什么？”何朔也是大吃一惊，“怎么了？什么事？” 陶澄颤巍巍地用细小的声音回答：“我撞了个人……” “什么？”何朔刚才那一惊还没结束，又来一波，“你不是吧？在哪里？人怎么样？” 陶澄不敢往后看，只能小声说：“人应该没事……就在梦梦家前面……”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要我帮忙吗？” “要啊！你快来啊！”陶澄怕自己这么说会让身后的小姑娘反感，赶紧加上一句，“我的车……好像坏了。” “等我。” 陶澄挂上电话，假装镇定地想要回头去和小姑娘说，结果一回头只看到空荡荡的后座，和一扇打开的车门。 他赶紧往后看，车子后面什么人影也没有，这个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啊呀！不会真是鬼吧？”陶澄吓得掩面埋在方向盘里，整个人都在哆嗦，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什么了。 城北这么荒凉的地方，还是这么个时间段，自己怎么这么不凑巧，老在这里遇到这种事情呢？ 也不知道是在车子里等了多久，前方终于开来了一辆车，陶澄抬起头，发现是何朔，赶紧下车迎接他。 “你总算来了，真是吓死我了。” 何朔走下车，看着车里，问：“人呢？” “不见了啊！”陶澄哭丧着脸，就差抱着何朔痛哭流涕了，“我刚和你打完电话，这个人就不见了啊！吓死我了啊！” 何朔仔细看了看陶澄的车，车头前面没有明显的撞击痕迹，看样子应该不重。 “是什么人？” “是一个女孩子。”陶澄回答。 “伤到哪里了？” “呃……”陶澄仔细想了想，“应该是腿吧……有点瘸，好像。” 何朔在车前思索了一番，不会那么巧，又是伤到脚了？ “我跟你说呢！”陶澄很紧张，凑到何朔身边，感觉才有点安全感，“要不是刚刚送梦梦回来，她跟我讲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慌了阵脚，撞到的是人是鬼我都分不清了！” 何朔没接他的话，只是在想，就算伤了脚，就打了个电话这么点功夫会去哪里呢？ “后来呢？”何朔问。 “她不要报警也不要私了，我就提议送她回去。”陶澄苦着一张脸说，“结果，结果你知道吗？她要我送她回白桦路！天呐！这不是要我命吗？我才在那边见了鬼了啊！我又要回去……” 陶澄一慌起来，这个嘴里的话又开始噼里啪啦地说个没完。 何朔走到陶澄的车里看了看，试图帮忙发动一下车子，结果点了好几下都不行，他说：“算了，叫拖车吧。” 陶澄这才结束自己的一番“无言乱语”，开始拿起电话拨打号码。 等救援车的时候，陶澄坐到了何朔的车里取取暖。 “早知道你自己来送了，我一来还闹出这么多事情来。”陶澄埋冤地说。 何朔的手撑着额头，望着窗外冷清的街道，说：“我早上就和你说了，田语熙并没有死，你别胡思乱想了。” “我这么能不胡思乱想，感觉见鬼的是你不是我似的。”陶澄又要开始啰嗦了。 何朔叹了一口气，不管这个家伙会不会当真，何朔就暂且跟他摊牌吧。 “我见过田语熙，她跟我说了整个事情。”何朔说。 “真的？”陶澄终于恢复了一点正常，侧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快说呀！” 何朔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小眼神里都是渴望。 “田语熙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个妹妹，是双胞胎。” “我靠！还有这种事情？！”陶澄有开始活跃思维了。 何朔白了他一眼，算是警告他认真听，陶澄赶紧闭嘴。 “她妹妹的身世比较复杂，经历不少苦难，是想要解脱，所以她们互换了身份，一个代替了田语熙自杀了，一个代替妹妹继续生活下去。” “还有这种事情？”陶澄听何朔讲完，不禁感叹，“那么……我白天见到的真的是田语熙本人了？她就生活在城北？” 何朔看着陶澄，认真地说：“她现在是代替她妹妹在这里生活，她只是先要一个平静的生活，所以，即使你再遇见，请你就当不认识她可以吗？” “咳！”陶澄摆了一下手说，“我本来就不认识她好不好。” 这样一番话后，陶澄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救援车在不久之后终于赶来，来拉车的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车装绳索，还抱怨了一声：“怎么这个点熄火？” 陶澄傻笑了一声：“我也不希望啊。” 拖车的人填了个单子给陶澄，然后就拖着车走了。 何朔开着车带着何朔往回走，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这一晚恐怕是谁也别睡了。 “滋啦滋啦。” 车里的广播突然做起了声来，让两个人同时惊讶了一下。 “滋啦滋啦。” 这个广播好像是自己在调整频道似的，声音时有时无，陶澄又开始紧张起来。 “大哥啊，不是吧……你这个车也见鬼了？” 何朔惊奇地看了陶澄一眼，只听见广播里突然传来了一首悠扬的古典乐…… 第三十章 何朔的车上从来不放音乐，连广播都不会听，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广播里居然发出了一首悠扬的古典乐，真是有一种说不去的奇特感。 陶澄今天受的刺激可真是一点也不少，紧张兮兮地看着何朔说：“我的感觉很不好……咱们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一而再三地遇到怪事啊？” 何朔调整了呼吸，继续平稳地开着车，安慰起陶澄来：“你别多想了，这个广播之前梦梦瞎摆弄过，说不定被她弄到了什么电台了，我这车又破又旧，串线很正常。” “那也不至于在这个时间点放什么古典乐吧？”陶澄还是一脸质疑。 于是何朔顺手关掉了广播的开关说：“行了，现在没了。” 车子里恢复了宁静，感觉终于回到了正常，但是他们俩个的内心一点也没有恢复正常状态，依旧都是心有余悸的状态。 回到公寓后，何朔也没和陶澄多说什么了，他看了看时间说：“我先睡了，明天我还要上班，你自己就随便吧。” “好吧。”陶澄也没有心思多说什么，自己也乖乖地抱着被子毯子往沙发上一滚。 就这样，忙活了大半夜的，精疲力竭的何朔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而耳边隐隐约约地浮现起一首悠扬的古典乐，那旋律特别的催眠，乐曲旋转，带着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白色的世界，是一年白色的世界，洁白的雪覆盖着大地，但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放眼望去的洁白带着他进入了一间屋子，装修得十分现代又很高档的感觉，宽敞的客厅，开放的厨房，还有那楼梯……这是一栋别墅。 核桃木色的家具，雪白的墙，一旁的留声机里播放着古典乐，将这里的气氛烘托得尤为浪漫。只是何朔的进入，更多感觉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并不能享受这样的氛围，反而觉得诡异起来。 这时，好像有人从楼下上来了，听脚步声应该有两个人，一个轻一个重。 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哄孩子似的说着：“乖，早这样多好……” 何朔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身份，怎么会杵在无法移动，无处躲藏，看着那两个人慢慢地从楼梯上上来。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真丝睡衣，却搂着一个衣不遮体的小女孩的肩膀，那女孩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垂着头，拖动着她瘦小又无力的双腿。 “我……我想吃点东西……”她的声音很微弱，像是在乞求。 “这个好说，只要你乖，要吃什么都可以……”男人的声音越发猥琐，那双搭在肩膀上的手慢慢往下挪动，从她的背一直往下，到她纤细的腰。 这瘦弱平板的身材还没有长好的模样，怎么可以就这样任由这么一只污秽的手肆意抚摸？那孩子发抖的身体想要躲开却又不敢，只好将自己的身体蜷缩着。 何朔就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幕，他攥紧了拳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涌上心头。 “我可以……喝牛奶吗？”她弱弱地问。 男人终于放下了手，冷笑一声：“可以啊。” 说着，走到冰箱前，拉开了冰箱的门，但是他很警觉，一边拿一边看了看那女孩是否还站在原地，还好女孩很规矩，他也很放心。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奶，到在了玻璃杯里，递给小女孩。 这是她第一次可以这样畅快淋漓地喝牛奶吧，她一股脑儿全灌了下去，连嘴边的一滴也要舔尽嘴里，不能浪费。 男人满意地看着她笑：“还想吃点什么？今天听话，可以给你加一个鸡蛋。” “好……”女孩回答。 男人拿出一个平底锅，正要准备给煎一个鸡蛋，女孩慢慢地挪到了他身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说：“我可以看着吗？” “哈哈。”男人得意地笑了起来，“看好了，好好学，你要是听话能把我伺候好，你的好日子多的是。” 男人于是开始了他的表演，女孩子假装将杯子放到水池里，默默地说：“我可以洗了它。” 男人已经放松了戒备，安心地给她做煎蛋，女孩子一边洗着杯子，一边看着男人煎蛋，看似平和的一幕，突然，女孩子将杯子里装满的水一下子全浇在了平底锅上，溅起的油花四散开来，溅到了男人的眼睛里。 “啊！你干什么！”男人一只手去揉眼睛，另一只想要去抓住小女孩，但是她终究更灵活一些，身体往后一倾，从桌子上抽出一把最长的刀，弯下腰直直地刺进了他的腹部—— “啊——”男人痛苦地大叫起来，更加愤怒地想要抓住她。 但是她完全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两只纤细的胳膊是如何突然获力，接连着一刀又一刀无情地刺入了男人的身体，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何朔目睹着这一切，他知道他对面行凶的这个女孩子就是小鱼，他看着这么一场悲剧上演，但是他无能为力，他此刻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慢慢躺下，男人想要逃……想要挪动身体逃走，拖动的身体带着不断渗出的血液在地面上留下了无数鲜红的痕迹。 何朔以为，小鱼是惊慌失措的，但是她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握着刀，看着鲜血直流的男人丝毫没有恐惧感，反而是异常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痛苦抽搐，看着他慢慢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时她才扔下了手里的刀，她的双脚挪到了男人身边，光着的脚丫踩在了血迹上面。 突然，她抬起了头，即便是凌乱的头发遮挡了她一半的脸，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定地望向了何朔，好像知道了他的存在，与他勇敢地四目相接。 何朔感到一阵寒意顿时袭满全身，看着她将自己原本就单薄的衣服拉扯开来，露出了身上若影若现的伤痕，还有胸口上一串奇怪的数字，像是刺青纹在了胸口…… b1906! 第四十七章 回到小区，这个点几乎所有的居民家里都亮起了灯，11栋302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幸好自己之前并没有锁门，现在正好可以进去。 小心翼翼地进入屋子以后，何朔将两扇门都反锁了，回到了窗边上。 从楼上看下去，王霞的屋子里亮着灯，但她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里面走动的人是护工胡老师，像是在整理什么。 时间还早，八点不到，看护工把王霞拉了起来，进到了里面，应该是准备洗漱睡觉了。 何朔继续在窗口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小时后，她们又回来了，她们在房间里面，一会儿的功夫，灯也熄灭了。这时护工从屋子里出来，开了院子的门，东张西望一番后，打开了信箱的门，里面却是空的，看样子，东西还没送来。 就在何朔认真关注着这些的时候，突然手机响起，他赶紧拿出电话，是陶澄。 “你一个人干嘛去了？”看来陶澄还是不死心。 “我没干嘛，真有事情。”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手机亮起的光线，何朔离开了窗口，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那你干嘛神神秘秘的？说话还那么小声？”陶澄继续追问。 “我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向你汇报吧？我是有事情要办，我一个人更方便……”何朔话还没有讲完，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感觉像有人要开门进来，“不说了，别打电话给我。” 何朔赶紧挂了电话，顺便关了机，躲进了房间里，等待着这个神秘人物的出现。 果然，门被打开了，这个人……为什么会有钥匙？ 屋子里很黑，凭借着窗外仅有的光线，还是看不清整个屋子现在究竟是怎样，所幸屋子里面东西不多。 那人进屋后，关上了门，所有动作都很轻很缓，但又很迅速，看来已经做过很多次了，熟练了。 何朔就藏在房间和客厅的拐角处，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以免被人察觉。 那人的脚步极轻，挪动了几步就不动了。 何朔慢慢地探出头去，果然是一个男人站在了窗口，正拿着望远镜看着楼下。 何朔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抓他现行？怎么抓？直接喝住，还是偷袭？正在他犹豫片刻的时候，那人的手放了下了，警觉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幸好何朔躲开了。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刚想要再次探出头去的时候，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出来吧。” 何朔一惊，顿时心跳加速。 “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藏着了。” 那人的声音很平缓，看样子一点也不惊讶有人在，甚至颇有些知道是何朔的意思。 何朔舒了一口气，从靠墙的位置出来，正好与他面对面。只是他背着光，一点也看不出他的模样。 “何警官，你好。”他淡定地打了个招呼，让何朔更加意外。 “你认识我？”何朔问。 那人笑了一声：“不算完全认识，但是我知道你。” 何朔走近了几步，但是光线太暗，他的五官仍然有些看不清，却隐约看出了他这身衣服，笔挺得有些眼熟……啊！何朔记起，这是刚刚那中介所的制服！ “你？！你是……”何朔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应该就是保管钥匙的人！“你是林……” “不，我其实有个让你更熟悉的名字。”那人将何朔往屋子里面带，避免在窗口，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手电筒，按了按钮，终于给屋子带来了光亮，那样子正是何朔刚在店里见过的人，分外眼熟。 “你是？”何朔问。 “崔源。”那人自报家门，让何朔睁大了眼睛，想要去确认一下，眼前的这个人，真的、真的是崔源？ 他曾经看过崔源的资料，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只是略显沧桑了很多，身材圆润了一些，还留着胡子。 “你真的是崔源？”何朔不敢相信，今天在这里逮到的竟然是个意外的人。 “这还有假？”崔源笑了一声，“他们叫我林哥，我只是用了个化名。” “你……有假身份？这些年都用了假身份生活？”何朔问。 “你也知道，我有个关系在警局。”崔源说。 何朔点点头，他知道是杜林生。 “在我决定藏匿起来的那几年里，我提前准备好了这一些，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隐姓埋名，估计日子已经到头了。”崔源说着，何朔就听着，安静的环境让人的话都显得诚恳了许多。 “是你给我寄了照片和玩偶？”何朔问。 “对。”崔源回答，“我知道你在查孤儿院的事情，我觉得你的身份会比我更适合曝光这些真相。” “我去过你留的地址。”何朔说，“那地址信息和名字都是你故意留给我的吧？” 看着崔源面露笑意，何朔继续说：“你就是希望我可以找过去，然后进屋子里查看这些信息，知道你也在查案。” “对的。”崔源点了一下头，“这样你才可以帮我。”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你直接来找我也可以啊，为什么要一步步把我引到这里来？” “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敌是友的时候，必须多留一个心眼。”崔源关上了手电筒，“你在明，我在暗。” 何朔言归正传：“好，我暂时不论你的身份，但是你为什么来这里？做中介是为了拿到钥匙观察王霞吗？” “我的确在观察王霞，但是我更想知道，这么多年是谁在供养王霞。” 崔源此话一出，何朔瞬间有些懵了：“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崔源笑了起来，“你看我这样子，连自己都养不活了，怎么还会供养一个神经病啊？” 何朔心想，既然不是躲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那么还有谁会呢？ 说话之余，他们也留意着这楼道里上上下下的动静，这个屋子是闲置的，更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是…… “这里除了你，真没别人来了？”何朔再次确认。 “钥匙目前就在我这里，只有我能进来。”崔源说，“你是听到什么了吗？” 何朔问：“脚步声是你故意发出来的？” “嗯。”崔源点头，“这样就更加不会有人来买这套房子了，我还能多观察一段时间。” 两个人交谈间隙，突然听到了楼下有开门的声音，随后听见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外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随着门关上，何朔知道这是来照顾郑嫂的小琴，今天白天正好见过。 小琴照顾的郑嫂正好是楼下，也是可以看见王霞的……何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跑到窗口，小琴从楼道里出去，经过了王霞门口邮箱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个小动作，但是不明显，却也让何朔怀疑起来，会不会是她？ 可……联络人是男的……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我下去看看。”何朔还是想证明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 何朔刚想动身，崔源一把拉住了他，提醒他：“刚有小动作你就急着看结果了？万一不是，那岂不是打草惊蛇？”崔源好像说的有道理。 “那……”何朔犹豫着，想听听崔源有什么想法，“那你说怎么办？” “至少等夜深吧？” “行。”何朔原本就打算守一夜的，也不差这点时间了，干脆就决定继续等下去。 崔源比何朔想象中的亲和许多，只是时间流逝，多了一些岁月感。 “你没和其他人联系过？”何朔此刻与崔源一起靠在墙边，随时都可以关注到窗外的变化。 “没有。”崔源说着，继续拿望远镜看着。 现在已经是十点过了，王霞的屋子里只有电视屏幕闪动的光影，其他已经没有动静。 “杜叔叔前两年死了的时候，我偷偷回过一次城南，只觉得物是人非，没什么好牵挂的了。”崔源默默地说着，“我现在比以往都更想知道真相，所以我这两年比以往查得更多。” “你现在都查到些什么？”何朔很关心。 “我能查到的，和你大致差不多。”崔源放下了望远镜，“但是我有一点很怀疑。” “怀疑什么？” “幼儿园合照上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崔源说完，看了一眼何朔。 “不是小鱼吗？”何朔回答。 “田语熙还是小鱼？”崔源再问。 “……”何朔也犹豫了一刻，毕竟他在田语熙的出租屋里发现过这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和田语熙领养的年龄也不符合，所以猜是小鱼更加符合。 “小鱼可是别墅案的重要人物啊！”崔源说，“当时我也去了现场，只是匆匆见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崔源停顿了一下，心情好像有点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的太多了，那女孩的眼里早就没了单纯。” 没了单纯？ 何朔想起曾经的那个梦，梦里面的小鱼下手比他想象中的果断许多，像是预谋过的决绝。 “呵，呵呵。”崔源冷笑了两声，说，“你见过她了吧？” “嗯。”何朔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何朔没明白。 “你觉得她是小鱼吗？” “什么？”何朔一愣，难道崔源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崔源叹了一口气，说：“我一心想要查别墅案子，几乎都把时间花费在了城北。小鱼出事以后，到重新被收养，我也一直默默关注着。” “所以你是知道她是双胞胎的？” “对，半年前的拿起案件，我也了解过，但我始终有一点不明白。”崔源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都要吃安眠药呢？而且是被淘汰的那种安眠药？” 何朔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 “我叔叔死的时候，也是吃的这个药，还面带着笑容，现在想来，真他妈诡异！”崔源忍不住骂了一句。 何朔看着他，眼里流露了一丝丝悲伤。 “我就觉得，一定是别墅的那群人在搞鬼！一切都是他们的安排！”崔源显得很愤怒，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可是……”何朔问起，“别墅的另一对夫妻不也是投资人，不也一样死了吗？” “呵呵。”崔源冷笑着说，“你以为呢？两只仓鼠在一起还要打架呢，更何况这些人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还不明白吗？” 何朔愣了一下，因为紧张而抿了一下嘴唇。 “我想过，但我不敢肯定。”何朔轻声回答，“我必须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能验证这一切。” “行吧，随你吧。”崔源继续拿上望远镜，说，“城北就一个伊甸园一个孤儿院，问题那么多，从来没人查，信息又全无，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何朔明白。 “那你对王霞有多少了解？”何朔问，“她和我发现的那具孩童尸体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崔源没有放下望远镜，说：“王霞是个神经病，之前都住在精神病院，五年前才被接出来安置在这里，要么这个人是真的关心她，想给她过好余年，要么这个人也和我们一样，想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 “确实存在两种可能。”何朔表示同意。 “不过，眼见为实，无论你从哪里得到怎样的消息，记住，只有你自己发现的才是最真实的！”说完，崔源放下望远镜，对何朔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话，你也别全信，我有很多也是猜的。” 说完这些，崔源拍拍身上的灰说：“护工也睡了，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我就先走了，麻烦你等天亮吧。” 何朔看着他，问：“你走了？” “对啊，我还要上班养活自己呢。”崔源把钥匙留给何朔，“明天还到中介来，多给你一个环形扣，开信箱锁还挺好使的。” 说完，崔源就先行离开了。 何朔其实很想留住他，问他更多的事情，但是又怕一下子问太多干扰了自己的思维，正如崔源刚刚所说的，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去发现，才是最真实的。 但是，他也相信，能和崔源见到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第四十八章 崔源走后，整个屋子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这个点，整个新村都渐渐入了夜，安静的屋子都只剩下何朔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已经接近了凌晨。 他靠在窗边，望着王霞门前的邮箱，犹豫着是不是可以下去试试看了？ 何朔还是有些心急的，他不希望白守这一夜，也更不想错过任何机会。城北的发生的事情，已经在他脑海里纠缠了很久，像是他来到这里五年后，第一次可以去亲自解决的一个谜团，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 于是他决定还是下去看一看，用又轻又缓的脚步出了门，慢慢地下了楼，经过202的时候，屋里还有电视机发出的滋滋啦啦的声音，只是他没有太在意。独居的老人都习惯开着电视机，不管有没有喜欢的电视节目，只要有电视的声音或屏幕亮着，对自己都是一种安慰。 何朔下楼后特意左顾右盼看了一眼，小区里家庭户的灯都熄灭的差不多了，他来到王霞的邮箱前，用崔源给他的环形针小心翼翼地开了锁。 这种老式的信箱要开锁一点也不难，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邮箱的铁皮，结果里面却是空空如也。顿时，失落感袭来，他以为小琴那个小动作会是塞信的动作，想来还是自己多心了。 护工说的，联络人一直是个男人，他怎么还没迷迷糊糊地怀疑是小琴呢？ 想到这里，何朔忍不住笑自己了，还是操之过急了。他关上了信箱的门，重新锁上，刚转过身却突然发现202的窗前有个黑色的人影，在灯光的映衬下特别地明显，这样子吓得他一哆嗦，冒出了冷汗。 难道……被发现了？何朔此刻动也不敢动，看着那人影清晰地在他面前，停驻了两秒后，开始伸手拉上了窗帘，然后由转身消失在了屋子里……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发现……但此刻绝对是心慌无比了。 何朔赶紧上楼，在楼下的门口侧耳听了很久，屋子里除了之前的电视机声音外，还有缓慢的脚步声，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动静。为什么作为一个老人这么晚了还不睡？ 何朔即便疑惑，但此刻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回到了楼上，等待这一夜快点过去。 第二日一早，天微亮，小区里就有了动静。很多老年人都还是习惯早起，忙忙碌碌的还有准备出摊的早点摊位。 何朔已经一整夜没有合眼，实在是困顿。细细嗦嗦的声音让何朔无法享受清净，已经头昏脑胀了，只能趁着这一刻，闭眼休息一下。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眯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窗外都已是一片晨曦了。 这时，一辆电瓶车驶进了小区，轮胎滚动声、不自然的刹车声，把何朔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邮政工作人员身上。 看样子，他要送的报纸并不多，偶有几家，来到王霞的家门口的时候，还从另一侧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棕色的信封，包在报纸里，塞进了邮箱…… 棕色信封？ 何朔看着邮递员掉头走后没多久，护工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拿出了邮箱里的报纸。应该是没想到信会夹在里面，不小心就掉在了地上。护工匆忙捡起，看了看四周，将信带进了屋子里。 莫非，这才是真的？ 片刻之后，何朔见周围没有什么人了，才略有失望地出了楼房，回到小区门口打了个车，准备回去。坐上车后，满身的疲惫感袭来，为了不让自己在车上睡着，何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手机开了机。 这一夜的手机莫名地安静，不过这也好，至少待会儿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何朔终于回到家里，意外的是陶澄居然不在。平静的手机和他此刻的内心一样，不想想什么，一股脑儿躺在床上，只想好好补一觉。 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没有，更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总感觉睡得很不踏实，仿佛自己还在黑夜里，只有一扇亮着的窗户，那窗户前一个黑色的人影，好像看着他，一直盯着他。 何朔感觉到紧张、呼吸困难，一种难以抵抗的紧迫感让他无法呼吸。 身后好像有个人在提醒他：我看见你了……我知道是你…… 何朔强迫自己挣脱开这样的舒服，睁开眼睛后，才发现只是在梦中——当然应该是在梦中，否则不会如此难过。 一旁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原来是昨晚关掉了声音，还未打开。 李维应该是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这才是第一个接到的。 “喂？在睡？”李维问。 “是啊。”何朔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 “辛苦你了啊。” “没事。”何朔问，“怎么了？” “有消息了。”李维说，“护工给我打电话了，诊断书她已经拿到了，你看还有力气跑一趟吗？” 何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像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更是想让自己从刚才那个压抑的梦里醒过来。 “行，我待会儿去一趟。” “好，到时候联系。” 何朔说完就挂了电话，但是他并没有马上爬起来，而是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的梦境却是截然不同的舒畅，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好像一下子就到了春天，连空气都是清新无比的，带着淡淡的玫瑰清香……阳光下，他来到了一片花田，花丛中那个黑色的背影像极了魂牵梦绕的某个人，只是她背对着他，而他却不敢喊她…… 这时，一双小手突然从身后牵起了何朔的手，他侧过身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是小q，第一次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不再是冰冷。 “叔叔。”他像往常那样叫着何朔。 何朔也看着他，感觉已经许久没有看到眼前这个小孩子了，而他的脸上也终于有一些粉色的朝气。 小q举起手指着前方，对他说：“鸽子。” “鸽子？”何朔一愣，再次看向前方的时候，那花丛中的背影化作了一群洁白的鸽子，四散而开，飞入蓝天…… “陈玫！” 何朔突然喊了一声，从床上惊醒。天色已经转变，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耽误了时间。 “完了！”何朔匆匆起床，赶紧穿好外套要出门，没想到一打开门竟然与李维迎面对上了。 “啊？”何朔一愣，“你怎么？” 李维也猜到了何朔一定在，于是笑了一声，拿起手里的信件说：“我已经拿好了。” 何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睡过头了，快进来坐吧。” “我就知道，你一定睡过去了。”李维进了门，“我往这边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我就干脆自己去拿吧。” 何朔一看手机，果然又是好几个未接来电。感觉自己睡的时间不算长，但是都很沉。 “不好意思，手机一直是静音。” “没事，你昨晚也辛苦了。”李维说着，把信件放在了桌子上，“我看过了，城北医院开具的证明，我也打过电话确认过了，是真的。” 何朔在李维对面坐下，打开信封，里面白纸黑字确实证实了王霞的精神病。 何朔略显失望地问：“那还有其他信息吗？” “王霞证实有病的时候，葛正飞还活着，当时也是葛正飞联系的精神病院，想让她在里面生活的。”李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既然当时他们已经结婚了，葛正飞为什么不带王霞一起离开杨城？”何朔说，“反而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李维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王霞跟了她也没几年吧。”李维抽出一根烟来，对何朔说：“不介意吧？” “没事。”何朔摇摇头。 “我刚也多问了几句关于王霞的事情。”李维说，“王霞在三十年前就去医院看过一次病，说是睡不好，神经衰弱，之后也断断续续来过几次，都是配一些帮助睡眠的药。” “安眠药？”何朔问。 “应该是的。”李维抽起了烟，“这些应该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所以才演化成最后发作成精神病吧。” “那应该也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的吧？”何朔猜测。 李维想了想：“不管怎么说，你我都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葛正飞死了，王霞疯了，真的是一对。” 李维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五年前，王霞不知道被什么人接了出来，自己生活了，这也算是给我们留的一点线索了。” “可现在，这个人还没有头绪，到底是谁。”何朔说。 “嗯。” “那医院也不知道是谁？怎么就让他接走了呢？”何朔更加疑惑。 “听医院的人说，当时，王霞的病情已经好转了，院方才同意她出院的，至于这个人是谁……”李维叹了一口气，“没人知道，就说是葛正飞的一个朋友，委托来的。” “为什么会不知道？”何朔问，“难道不应该留个信息什么的吗？” 李维笑了一声：“你五年前才来的杨城吧？” “是啊。” “那个之前，精神病院呢还属于城北医院的一部分，但是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去了，所以医院就收回了那一栋楼，做了病房。”李维一边抽烟一边说，“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合并了，也没有这个医院了。” “所以，他们也希望没人住在这里了，王霞被接走，也是他们所希望的？”何朔说。 “嗯。”李维回答，“说不定是医院的人联系的也说不定。” 听到这里，何朔也是感觉到很无语。 “但是……”何朔想想了，“王霞并没有子女，也没有什么亲属在这里，被陌生人接走，合适吗？” “合适啊！怎么不合适？”李维淡定地说，“这个人正好钻的就是这么个空子吧，医院想踢走人，他想要接走这个人，正好，谁会在意别的？更何况，葛正飞已经死了，找谁对证去？” 何朔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不过，从他翻看过的福利院的信息来说，还有一些孩子的信息没有更新，最后去了哪里也都不知道。 “王霞虽然没有子女，但是……她以前是孤儿院的，我当时查了一下，最后应该还有两个孩子，他们的信息最后都没有更新，也不知下落。”何朔猜测，“会不会她有收养过里面的孩子？就是现在出钱照顾她的这个？” 李维弹了弹烟灰，说：“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没有信息记录，也就无从下手。” 李维看着何朔：“要是王霞真的收养了孩子，她过去的生活也一定会和这两个孩子有过交集，但是福利院关门后，她就去了医院，没人来照顾这两个孩子。而且，葛正飞也离开了杨城，并没有带走任何一个孩子。” “你查过？”何朔问。 “嗯，这些我也都考虑到了。” “那这个人也很狡猾吧。”何朔深吸一口气，看着桌子上的诊断书说，“我守了一夜，没想到他还是寄出了这封信。” “呵呵。”李维笑着，拿着信封看了看，“不过，上面的邮戳是城北的，说明他人就在城北。” “城北虽然不大，但是要找人似乎并不容易。”何朔说着，想起了上一次要找小郭也是。 “他要是故意躲着，那是不容易。”李维回答，“毕竟我们在明，他在暗。” 何朔表示同意地点点头，继续思索这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似乎医院里的线索也就这样断了，恐怕不可能再有什么新的信息了。而这个神秘的人物也不出现，找不到线索。 于是，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都在各自思索之中。李维的烟也抽完了，倒像是想到了什么，说：“继续钓鱼。” “钓鱼？”何朔不解地看着他。 李维笑了笑，对何朔招手：“我们要有信心，王霞总会开口，那人也一定会出现，只要……” 李维让何朔凑近，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几句，交待了些什么，何朔默默地听着记着…… 第四十九章 周三了。 要放假了，此刻派出所里的人都盼着快点下班，明天该休息的就休息了，该怎么过就怎么了。 何朔还在电脑屏幕前思考着什么，曹师傅便走过来说。 “小何，确定不回去了？” 何朔回答：“是的，回去了也没什么事情。” “呵呵。”曹师傅笑了几声，“有空就约老刘家的一起见个面、吃个饭什么的。” 何朔不解地看着曹师傅。 “老刘一家还是很喜欢你的。” “谢谢。”何朔微笑着说，“我知道，不过，我和他们家刘梦没那层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曹师傅拍拍何朔的肩膀，“行了行了，差不多下班了。” 何朔看了看手表，是啊，差不多下班了。 陶澄回城南了这几天，报纸上刊登了他写的关于城北别墅的那篇文章，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年的原因，暂时未起波澜。 何朔下班后和陶澄汇合了一下，准备先去买点东西，再去接梦梦。 一路上，陶澄都不停地琢磨着什么，一会儿双手插在胸前，一会儿手扶着额头，一会儿嘴里又是发出“啧啧”的声音。 “你干嘛呢？”何朔忍不住问。 “唉，说了你也不懂。”陶澄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 何朔笑了笑：“以前你总是说我什么都不跟你说，怎么你现在也来这一招？打算报复我啊？” “才不是呢。”陶澄一口否决，“我是……真的有点……”陶澄欲言又止，看来是真的有点难以说出口。 “我来猜猜。”何朔看了他一眼，说，“不会是和女人有关吧？” 陶澄白了他一眼，说：“还不算女人吧？” “什么？”何朔差点没握住方向盘，“你在想梦梦？” “我……”陶澄扭捏了一番，说，“是啊！想梦梦的事情。” 何朔这可意外了，难得听陶澄主动谈起梦梦。 “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她也没怎么。”陶澄说着，眼神也是恍惚不定，“那天，你让我送她回家，我就送她回家了……” “然后呢？”何朔表示出兴趣。 “然后我们随便聊了聊。”陶澄低头看着自己手指，“反正聊了一些东西，没想到，我们喜欢的还挺相似的，于是我们都很开心，就……就……” “就怎么了？”正好红灯，何朔可以好好地看看陶澄现在这模样。 “就是她一开心你懂的。”陶澄突然脸红起来，“我们俩突然一抱……” “抱？”何朔惊讶地说。 “是啊！就是很寻常的那种拥抱，大家都聊得激动，就抱在一起。”陶澄撇过头去，不敢看何朔，“抱完后……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何朔很想发生大笑，但还是忍住了，继续开起了车。 “所以那一晚你就会城南了？”何朔也感觉到，陶澄肯定是很尴尬，“所以这两天都在城南不敢来了？” “啊呀！”陶澄叫了一声，“什么叫不敢来？不就是也要忙点什么嘛！”陶澄嘴上是在狡辩，但是始终不敢看何朔，更显得他口是心非。 好了，何朔也算知道了，就偷笑着不再问了。之后在店里随意买了点东西，就去接梦梦了。 还没到小区门口，陶澄就开始张望了，真到了门口一见到梦梦，就又闪躲着赖在车座里，假装没看见。 梦梦上了车，看样子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拍了一下何朔肩膀说：“我今天这身不错吧？” 陶澄偷瞄了一眼，没说话。 “可以啊。”何朔其实都没仔细看，就只顾着开车。 梦梦看了一眼陶澄，陶澄也望向了车窗外。梦梦拍了他一下说：“哎！你今天干嘛呢？” “什么干嘛……我不是挺好嘛。”陶澄说着还是不看梦梦。 “切。”梦梦靠到了座位后面，今天没人和她斗嘴，看来也很无趣。 车子一路往伊甸园的方向开去，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沿途的路灯逐渐亮了起来，这一路的风景还挺好看的。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小区呢！”梦梦惊奇地看着车窗外。 何朔没有说话，因为想起了之前老刘跟他说过的那些事情。 到了小区后，保安联系了业主才放行，何朔开着车子特意绕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地形。当他们开到梁景的别墅门口时，发现梁景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何警官，你来了。”梁景看到他甚是高兴，还微笑着向陶澄打招呼。 陶澄下车后，给梦梦开了个门，梦梦是第一次见梁景，站在车边看了很久就是没有动弹。 “怎么了？”陶澄问。 梦梦盯着屋子看了很久，就是不发一语。 “怎么？不进来吗？”梁景再次发出邀请。 何朔这才注意到梦梦就呆呆地站在车边，没有动。 “梦梦？” 何朔叫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几个快步走到了何朔身后，小声地说：“这里是不是死过人啊？” 何朔点了点头，同时让她不要多说。 但是梦梦拉住了何朔的衣角，很紧张地说：“这个人是谁？” “是我邻居。”何朔说，“他是城北医学院的助教，梁景。” “梁景？”梦梦一愣，这个名字，何朔不是跟她打听过吗？梦梦脑子机灵，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好。”梁景微笑着跟梦梦致意，“我是梁景。” “刘梦。”梦梦回了一句。 “别站在门外了，多冷啊。”梁景笑着打开了门，“屋子里暖和。” “好，谢谢。”何朔带着两个人进了梁景的屋子里。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啊。”陶澄算活络，立刻送上了刚买的小礼品，“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你是学医的，这种坚果健康，你肯定喜欢。” 梁景面露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说：“谢谢。” 这东西确实是陶澄选的，何朔也就不发表意见了。 屋子里特别的暖和，还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像是刚刚现磨的咖啡，特别的浓郁。 “哇哦。”梦梦一抬头就看见了一盏巨大的水晶灯，耀眼迷人，不得不感概。 客厅很大、很敞亮，梁景邀请大家坐下。 “现在用餐还早了一些，我们先坐会儿吧。” “好的。”何朔回答，目光也随着两人一直在巡视这件大屋子，一眼似乎都不够看，只能反复多看几眼。 客厅沙发后面就是一间餐厅，还有开放式的厨房。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些食物，看样子梁景已经准备了很久。 “真是麻烦你了。”何朔说，“你一个人准备这些，很辛苦吧？” “不辛苦。”梁景笑着说，“我习惯了，你们能来，我也很开心啊，至少不是一个人吃饭了。” “不客气，不客气的。”陶澄一边看着屋子一边听着他们说话，然后就凑上来说几句，“你要是一个人吃饭寂寞，尽管找我们啊！” 何朔无奈地吐了一口气。 梦梦呢，此刻早就蠢蠢欲动，想要爬上这旋转楼梯，去看看上面有些什么了。只是，她才往上张望了几眼，突然就被什么吓到了一样，赶紧退回到沙发处，坐在了陶澄和何朔身边。 “怎么了？”陶澄问。 “有人。”梦梦抱起膝盖说了一句。 何朔不解地看看梦梦，又看了看楼上，梁景刚说的是一个人吧？梦梦怎么会发现还有其他人。 “你是不是又见鬼了？”陶澄小声地说。 虽然他已经尽量放低了声音，但还是被梁景听到了。 但梁景却也不在意，笑着说：“是我姐姐。” “姐姐？”何朔和陶澄同时愣了一下，“你有姐姐？”梁景明明是个孤儿，怎么会有个姐姐？陶澄与何朔面面相觑，都很疑惑。 梁景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微笑着站起身来，对着楼上喊了一声：“姐，人都来了，你不下来见一见吗？” 何朔和陶澄也赶紧起身，迎接这个屋子的女主人。 梦梦则依旧窝在沙发里，拿起了抱枕把自己藏在里面。 果然，从楼上传来了缓慢笃定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从楼梯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那身影的出现，似乎立刻渲染了另一种静谧、优雅的气氛，她从旋转楼梯下来，也带来了一阵玫瑰的清香…… 陈玫？ 何朔的眼前突然一亮，那从楼上下来的，不就是陈玫吗？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黑色的连衣裙，盘起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一抹红唇如玫瑰般惊艳。 “何警官，好久不见了。”她站定在楼梯上，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那轻倚着栏杆的姿态犹如一幅画般迷人。 “你们认识啊？”梁景意外地说，然后看向了何朔。 何朔这是看愣了吧，很久未见陈玫，似乎比记忆中、或是梦中的都更加令人着迷了。 “何警官？” 梁景又叫了一声，倒是陶澄先反应过来，用手肘拱了一下何朔。 “啊，哦，认识。”何朔这才回应。 “怎么这么巧呢？”梁景显得很开心，赶紧把陈玫带过来一起坐下。 “我们在咖啡店认识的。”何朔笑了笑说。 “是吧？”梁景说，“我就说呢，姐姐的咖啡店不错呢。” 梦梦藏在沙发里，用脚踢了一下陶澄。陶澄回头看着梦梦，怎么这么奇怪，赶紧坐回去问：“你干嘛呢？” “这个女人……”梦梦偷偷地说，“感觉很危险呢！” “危险？”陶澄看了一眼陈玫，今晚的陈玫比他之前看到的任何一天都要美，连他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是啊，越美丽的女人就越危险……” “你说什么呢？！”梦梦狠狠地捏了他一把。 “啊唷！”陶澄叫了一声，这一叫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何朔也终于不那么尴尬了。 “你没事吧？”梁景关心了一下陶澄。 陶澄捂着手臂说：“没事，没事。” “别站着啊，坐吧。”陈玫也叫何朔一起坐下。 “姐姐今天难得来我这里，我们也好几年没聚了。”梁景突然说，“今晚的菜，姐姐也帮了不少忙，何警官可以尝尝我姐姐的手艺呢。” 何朔笑了笑，说：“你们可以叫我名字的。” “是啊，别老是警官、警官的，好变扭。”陶澄补充。 “那好吧。”梁景说，“大家也显得亲近些。” 这几人一起面对面坐着，气氛却显得有些奇怪，何朔忍不住问：“你们……真的是姐弟？” 梁景笑出了声：“这还有假？” “可你是……孤儿啊？”何朔问。 “对，我是。”梁景很大方，“我们都是，只是我被领养了。” “那……陈玫……”何朔意外地看着陈玫，她的身世可从来没有提起过，所以，他从来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我自己离开了孤儿院。”陈玫说，“逃出来的。” “逃？”何朔和陶澄异口同声。 “是啊。”她微笑着，不以为然，“如果我不出来，也许今天的我就是不一样的我了吧？” 这番话，让何朔感觉到她话里有话，正当他想继续问的时候，陈玫突然站起身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热一下菜，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何朔目送着陈玫走入了厨房，但又被梁景拉回了注意力。 “何朔。” “啊？” 梁景笑了一声：“我还真不太习惯这么叫你呢。” 何朔也配合着笑了一声。 “何警官，我跟你也算是一见如故了，所以不要拘谨了，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梁景说着，张开手臂，“你有什么需要，有什么疑问，都可以。” 何朔傻傻地看了一眼陶澄，心想着，难道今天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 梦梦却一直拘束在沙发里，突然拉着何朔说：“我想上个厕所。” 何朔看了一眼梁景，梁景礼貌地指出了位置，梦梦却硬拉着何朔一起进去了，看的陶澄很懵。 一进厕所，梦梦就反锁了门，神秘兮兮地问何朔：“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办案的？” 何朔迟疑了一下：“可能两者都要了。” “行。”梦梦咬了咬牙，“那我陪你，但是，你要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第五十章 梦梦对陈玫的感觉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总说陈玫身上有着巨大的黑暗，像是一团漩涡，会把何朔拉扯进去。 “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忘记了没？”梦梦提醒他。 何朔第一次见梦梦的时候，就说过，会有个女人会缠着他，但是也没说明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在又不希望他和陈玫走太近，这里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好了，我知道。”何朔像是安慰小女生一样，安慰着梦梦，“但现在我们在别人家做客，我们就先放松一下，也好让我可以多聊一些内容出来。” 梦梦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听到他们都是孤儿院的，眼神都放光了。”梦梦指着何朔说，“但是你别忘了，我可以感觉到这个女人不简单，你可别被她骗了。” 何朔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脑袋说：“行了，我有分寸。” 刚说完，陶澄就来敲门了：“你们两个完事了没有？” 何朔赶紧开了门，说：“没事。” 梁景在后面，说：“差不多了，我们上桌，边吃边聊吧。” 于是，大家一起上了桌，这一桌子菜还挺西式的，梁景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红酒，熟练地打开，然后倒进了醒酒杯里。 “何警官，上次的红酒好喝吗？”他笑着问。 何朔看了一眼陶澄，上次的酒可都是被陶澄喝掉的，于是陶澄接话，赶紧回答：“好喝、好喝，真是好酒。” 梁景将红酒倒进了他们面前的酒杯里说：“可以尝尝这一次的，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 “那真是太荣幸了。”陶澄激动地搓了搓手。 何朔暗笑着，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品酒，他就适合小饭店那种几块钱的啤酒，当饮料喝喝而已的。 梦梦摆了摆手说：“我不喝酒，你有可乐吗？” 梁景倒酒的手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陈玫。陈玫起身，拿了一瓶绿色玻璃瓶装的水，递过来说：“气泡水，喝吗？只是没有甜味。” “随便吧。”梦梦没有接过来，倒是陈玫帮她打开了，放在了她面前。 五人围坐一桌，梁景举起酒杯说：“非常感谢何警官和各位朋友能一起来，今晚我们就当是提前吃个年夜饭吧，也算是热闹了。” 陶澄跟着举起杯子，刚想要一口闷，被何朔“咳咳”提醒了一番，才学着一起只咪了一口，看样子是极不舒爽了。 何朔放下杯子，还没来得及动筷，就忍不住开口询问憋在心里的那个问题：“你们在孤儿院的时候，可认识王霞？” 大家齐刷刷地将视线都投向了何朔。 梁景看来也并不意外，轻笑了一声说：“有点印象，王老师。” “那……”何朔干脆继续问下去，“小鱼呢？” “印象不是很深了。”梁景回答，“何警官问这个，是有什么事情吗？” 何朔为了缓解一下问题的直接，就干脆笑了一声说：“最近，一直在查当初孤儿院的事情，既然刚才开了个头，我就顺便多问几句了。” “哈哈，他这个人职业病。”陶澄帮着说，“大家不要介意啊！” “不介意。”梁景始终很温和，“我离开孤儿院已经很久了，所以，印象不是很深了。”他说着，看着何朔，“不好意思，何警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呢。” “没事，我也是随口问问。”何朔回答。 对面的陈玫低垂着眼，不发一语，都是梁景来回答，看样子他一点也不拘束，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轻松。 “那大家别干坐着，这刚热好的饭菜就要凉了啊。”梁景邀请大家，“我姐真的是很难得很难得才来我这里，我还在想呢，怎么家里来客人了，我姐就来了呢？” 陈玫瞥了一眼梁景，没有作声。 “看来还是何警官有口福。”梁景的话语又转向了何朔，“来尝尝我姐的手艺吧。” 陶澄原本是想动手的，结果一听梁景这话，又把筷子缩了回来。何朔听着梁景这话，显得有些尴尬，更何况陈玫一直没有动筷，话也没说。 这时，梦梦倒是毫不客气地伸出了手，夹了一块肉说：“嗯，这个牛肉味道不错，很入味，也不老。” “嗯，这个牛肉可是用红酒炖的呢。”梁景介绍。 “怪不得有股酒香啊。”陶澄跟着加了一筷子，塞入里嘴里，估计都还没嚼呢，就夸赞起来，怕是别人不给他吃一般。 何朔之后还动了筷子，大家的气氛也逐渐缓解。 “没想到陈小姐人这么漂亮，做饭也这么拿手啊。”陶澄笑嘻嘻地说。 “只是普通手艺，养活自己而已。”陈玫回答。 “已经很不错啦！” 陶澄吃得开心自然话就多了，这么吃下来原本奇怪的气氛终于好了很多。大家三两口吃得差不多了，就剩好好品酒的时刻，也终于可以趁机多聊上几句。 “听说，孤儿院怪事挺多的啊。”梦梦这次替何朔开了口，“你们还挺幸运的，还能被收养。” “也是吧。”梁景回答。 “看你住的房子那么大，吃喝都那么讲究，看来你父母一定很有钱吧？”梦梦问。 “一般吧，只是大家都是懂得享受的人。”梁景举杯，算是敬上梦梦一杯，“活在当下。” “那……你父母呢？”梦梦继续问。 陶澄原本想打断梦梦，但何朔私下拦住了，还是想听梦梦现在的“口无遮拦”。 “他们几年前就去世了。” “是吗？”梦梦一点也不惊讶，说，“你可太幸运了吧？这么多家产都是你的啦？” 梁景笑着摇摇头：“我从小就是孤儿，也没觉得有多幸运啊。”说着，他看向陈玫，“姐，你觉得呢？你觉得你幸运吗？” 陈玫原本就没有表情，加上他这么一问，显得更加冷漠。 “没觉得。”她淡然回答。 “对啊！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幸运呢！”梁景的声音很明亮，却像是故意说给在场的人听的。 “不好意思。”何朔打算圆场，“梦梦还小，说话有些太直了。” “何警官，这么说，就见外了。”梁景说，“咱们有缘坐在一起，就该坦然面对一些，不是吗？”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陈玫。 这次，陈玫站起身来，说：“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了。” “就这么回去了？”陶澄意外地看着陈玫。 “是啊。”梁景接着说，“姐，你难得来，怎么就急着走呢？” 陈玫深吸了一口气，说：“果儿还在咖啡店做收尾工作，我去看一眼，回城南还需要一点时间，我就先走了。” 她刚要离开餐桌，何朔就起身了：“要不，我送你？” “不用。”陈玫拒绝，第一次微笑起来，“何警官，你第一次来做客就这么走了，显得我们很没礼貌的，多坐一会儿。” “就是，何警官，酒都没喝完就走了，扫兴吧？”梁景说。 何朔有些为难，倒是陈玫说：“不如送我到小区门口吧，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好。”何朔答应。 “那麻烦何警官了。”梁景笑着说。 何朔拿起外套，准备去送陈玫，梦梦马上跟了过来，不断地给何朔使眼色，何朔倒是不介意，让梦梦放心。 陪陈玫走出屋子的时候，天空很透彻，却也很寒冷。 陈玫穿的很单薄，收了收胳膊，让何朔不知所措起来，但还是顺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陈玫披上。 “不用……”陈玫没来得及拒绝，不过还是接受了。 “没事，我喝了酒，现在暖和着呢。” “谢谢。” 从别墅走出去还有一小段路，两旁的路灯不是很明亮，加上周边的几栋别墅都黑漆漆的没有人住，显得更加暗淡。 何朔习惯性地四处张望，眼角处还是瞥到了7栋。 “何警官，不好意思，今晚不能陪你继续喝。”陈玫说。 “没事没事，你有事我们可以约下一次。”何朔回答。 “下一次吗？”陈玫停下脚步，看着何朔说，“何警官真的会约我吗？” 这句话加上陈玫认真看着他的表情，何朔竟然心慌起来，为了缓解一下，他就故意地笑了一声：“会啊，当然会……” 陈玫笑着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何朔在她身后跟着，闻着她身上的玫瑰清香。 “好闻吗？”陈玫突然问。 “啊？”何朔一愣。 “我身上的味道。”陈玫好像知道何朔每次接近她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闻她身上的香味。 “好闻……”何朔说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是玫瑰精油，我自己调的。”陈玫回答。 “哦。”何朔回答，“没想到你还没调制精油。” “闲来无聊而已。” 随聊几句，就到了小区门口，陈玫的车很快就到了，便上车与何朔道别。 “谢谢，你先进去吧，你朋友还在等你。” “嗯，你路上小心。”何朔挥挥手，目送陈玫先行离开。 转身要进里面的时候，发现原来保安室的保安这一次竟然趴在桌子上很有兴致地看着陈玫的车离开，何朔走过去问：“看什么呢？” 保安被何朔这么一问，吓了一跳，说：“没、没看什么。” “是吗？”何朔可不相信。 “哈哈。”保安傻笑了一番说，“这……看到美女，就忍不住多看几眼，别介意啊。” 何朔原本也没在意，只是看保安的样子有点猥琐才忍不住问上一句。问完自己也觉得多余，就转身进去了。 他特意绕了一下路，准备去7栋看一眼。 夜色和昏暗的灯光现在都成了他的掩饰，这一路过去，并不会有人注意。他绕到7栋门前的时候，这屋子一片漆黑，门前的杂草也比别人户的多些，他试图打开门，可惜大门是锁上的，打不开来，虽然这里静悄悄的感觉并不会有人，但他保险起见，还是没有踹门。 何朔到窗口张望一番，但无奈真的很黑，他打开手机的电筒，往屋子里照了一番，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披上了一层白布，毫无生气，看样子，自从凶案发生后到现在应该都没有人来住过。 他绕到了房子后面，车库的门也是关上的，不过，另一侧的台阶往上是个小露台，还有落地窗，不知道是否可以碰碰运气。 何朔就大胆地进入了露台里面，来到窗前，推了推玻璃门，竟然有一扇松动了。 算是惊喜吧，他赶紧推开一条缝，从里面侧身进入。 屋子里一股灰尘与霉味的混合，走一步都能扬起地面的尘土。屋内太黑，何朔脚步很慢，手里仅靠着手机的光线，能看到的东西并不多。他已经尽量将屋子的全貌记录脑中。 正当他随着屋子的机构转了个身，映入他眼前的这个客厅，这灯还有这装修……怎么和他在梦里看到的如此相似呢？ 梦里，他曾经来过这里，目睹了小鱼杀死房主的过程。 这一幕，他都不太敢相信是真实的，这样的场景怎么会真的出现在他的梦里呢？ 何朔来到客厅，看着那一侧的楼梯，还有眼前的开放式厨房，都和梦境里看到的布局一模一样。 他走到厨房，这里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但是还留着冰箱的位置，他记得这冰箱……另一侧的灶台，感觉还有人在做着煎蛋，当然还有那洗手台，以及在旁边的刀具架。只是道具都已经收走了。 何朔回到客厅，掀开了铺在家具上的白色布帘，那桌椅的颜色风格都和梦里的是一致的。他回到另一侧，掀开了沙发上的，也是一样，灰尘飞扬而起，在灯光下聚集成了一团又一团，刺激着他的眼睛和鼻子。 何朔捂着鼻口，轻咳了几声，屋子里传来回音，但也突然从楼下传来一个声响——“砰砰”两声。 这声音像是推门，又像是关门。 何朔将手机照向了楼梯口，那声音就是从那下面传来的……梦境中，小鱼也是从那里上来的…… “砰”又是一声…… 这声音就像是在召唤他，诱惑着他，一定要下去看一看。 第五十一章 “你们真的是姐弟？”陶澄问出这句话，多少还有些底气不足，自己和梁景不熟，只是趁何朔还没回来，就随便找了些问题，相互扯扯也好。 梦梦和陶澄坐在沙发上，梁景就陪着他们在沙发上等着。 陶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梁景正好看着眼前的红酒杯，手指带动着杯子晃动着红色的液体，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不像吗？” “没有没有。”陶澄赶紧摆摆手，“只是有点意外。” 梁景喝了一口酒说：“我们分开很久了，要不是能够回来，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应该是哀伤的，但却被他之后轻描淡写的一个微笑给一笔带过了。 “那你们怎么一个姓梁、一个姓陈？”梦梦撅着嘴问，“既然知道是亲姐弟，为什么不叫原来的名字？” 梁景微微一笑：“我们很小的记忆里，彼此不会叫名字，不是吗？而且经常称呼姐姐或弟弟，也是会忘记名字的。” 梦梦不以为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那……陈小姐，也被收养了？”陶澄就先替何朔问了。 “她没有。”梁景回答，“她逃走了。” “逃走？”陶澄重复一遍，希望自己没听错。 “是的，她一个人逃走了。”梁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提及了不太开心的往事，“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直到我被收养。” 陶澄和梦梦对视了一眼。 “也许她回来找过我，也许没有。”梁景对着酒杯默默地说着，“但是谁知道呢。小时候也许特别想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但是现在反而坦然了，也接受了现在的命运。” “你现在不挺好吗？”梦梦耸了耸肩，“这么大的房子，一大笔遗产，没有人烦你，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再好不过了吧？” 梁景刚还有些愁容，听梦梦这么一说，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你说得也对吧。”他前倾着身体，盯着梦梦说，“你是不是也很想拥有这样的生活？” 梦梦应该是胆子大才说那些话，但是被梁景这么一盯着，她竟然抖了一下，害怕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往陶澄身上靠起来。 陶澄感觉到梦梦的靠近，笑了笑说：“她还小，说话没分寸。” 梁景回到正常的座位，回答：“我知道，童言无忌。” 于是他举杯，邀请陶澄一起喝一杯。陶澄应和着，拿起酒杯，学着他只喝一小口，显得自己也文艺一些。 “啊呀，这个何朔怎么还不来……”放下酒杯，陶澄自言自语一句，实际上内心也是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和对面这个人继续相处下去，他越笑，他就越感觉冷，整个空气都快冻结了。 终于，有人敲了门。 “啊！”陶澄赶紧跳了起来，说，“何朔回来了，我去开门。” 陶澄刺溜一下子就跑到门口，打开了门，的确是何朔回来了，但是他旁边还有一个保安。 “怎么了这是？”陶澄不解地问。 梁景做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门外，于是也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哦，梁先生，你好。”保安打了个招呼，“这位先生是来您家的吧？” “对啊。”梁景回答。 “是的话就行，他说迷路了，我送回来了。”保安见到梁景也很是客气，说完就走了。 “怎么了你啊？”陶澄一把把何朔拉了进来，何朔拉长着脸，感觉有些沉闷，“你不至于迷路吧？” “没有。”何朔回答，抬起眼看了陶澄和梦梦一眼，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了吗？”梁景问，“这酒还没喝完呢。” 何朔先前走几步，面对梁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你今晚的邀请，实在是不好意思，临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我要回去办点事情，对不住了。” “这样啊……”梁景双手插在口袋里，“本来还想和何警官好好聊聊呢。” “下次还有机会的。”何朔说。 “嗯。”梁景点点头，“那我也不耽误何警官办事情，我们下次再约。” “对对，下次再约！下次再约啊！” 陶澄也跟着说，然后跑去沙发处拿自己的衣服，还不忘帮梦梦也一起拿了，三个人一起在门口和梁景告别，这一次聚会就这么匆忙结束了。 陶澄跟着何朔走着，何朔的脚步特别快，梦梦只能在他们俩后面小碎步跟着。 “怎么了？你刚出去那么久，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陶澄在何朔耳边问着，总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回车上说。” 梦梦跟在后面，路上太黑，路灯又暗，她感觉自己的身边有什么东西，眼角一瞥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一栋别墅前面。 是个女孩，这个女孩怎么……和上次马路上遇见的那么像呢？ “梦梦！干嘛呢！”还是陶澄发现梦梦没跟上，回头一看，梦梦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赶紧上去拉她一把，“别看了，这地方阴气太重！” 梦梦回过神来，只感觉自己的手此刻暖暖的，是陶澄牵着的温暖。 梦梦低头一笑，一蹦一跳起来，跟着他们出了小区上了车。 “我刚去了7栋。”何朔绑好了安全带，准备开车。 “你真去了啊？”陶澄惊讶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去！” “去哪里？”梦梦好奇地趴向前问。 “就是发生命案的那栋别墅！”陶澄说。 “真的啊？”梦梦睁大着眼睛问，“那你怎么不带我去啊？我也想去看看呢！” “没什么好看的。”这次何朔的表现冷漠许多，“我也没发现什么。” 陶澄想了想：“也是，这么多年了，该有的东西应该在第一次取案的时候，都搜集得差不多了吧，现在剩的应该是个空房子。” “嗯。”何朔点点头，望向窗外的眼神有些复杂。 “真是无聊啊！”梦梦在后座伸了个懒腰说，“还以为会有什么派对啊！ktv啊！结果这么无聊，真是的！” 陶澄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梦梦：“成年人的世界是很无聊的，你个小丫头不懂。” “切！”梦梦撅起嘴来。 何朔开着车，扯开了话题：“我走后，你们和梁景聊些什么了？” 陶澄回过头来，认真地说：“其实也没聊什么，你知道梁景这个人，虽然一直笑嘻嘻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冷冰冰的，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就是呀。”梦梦表示同意，“我看他这个人不仅怪怪的……怎么总有点眼熟呢……” “你们见过吗？”陶澄问。 “没有。”梦梦仔细想了想，“奇怪的，我刚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继续看下去，又觉得这个人完全不认识。” 何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梦梦说：“他在你们医学院当助教，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见过？” “哦……”梦梦好像恍然大悟，“我是听我们同学经常提起他，说他有多帅的，我看看就这么一般般的吧，只是……”她又努力回想，但还真没想起什么来，“但我真不记得我们是不是在学校里见过。” “你读书的时候肯定不认真，所以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陶澄故意说梦梦，梦梦扬起拳头，差点就打上去：“叫你乱说！” 梦梦真的不客气地打了一拳，不过真不通，反而让陶澄更起劲：“我没乱说，你不是辍学了嘛？” “你还说！” 现在，这两个人这样是不是可以荣升为“打情骂俏”了吧？ “不过，我真没想到，他和陈玫是姐弟关系。”陶澄嬉笑过后，突然认真地说。 何朔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 “怪不得呢。”梦梦对陈玫本来就有些不喜欢，现在更是对两个人都不满意了，“我看那女的不舒服，所以她弟弟也一样，让人看了有点怕怕，阴冷阴冷的。” “别乱说。”陶澄又开始了，“那陈玫可漂亮了，你是嫉妒她的美吧！？” “你有完没完了？”这次梦梦可真是扬起拳头打上去了。 “阿哟啊哟。”陶澄捂着手臂叫了两声。 何朔可没心情看他们俩这样，他默默地说：“难道你们没发现，他们姐弟俩的关系并不和睦吗？” 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恢复了正常。 “是啊！发现了呀！”陶澄说，“我看那个梁景耿耿于怀啊。” “怎么说？”何朔问。 “就刚刚问了一下，梁景说他姐姐，就是陈玫，自己逃出了孤儿院，没有带他一起走。”陶澄一本正经地说着，“我怀疑那小子因为这个事情，还是有些恨她的吧。” “逃出来？”何朔对这个词语，也很敏感，“她是逃出来的吗？” “嗯。”陶澄说，“梁景说的。” 何朔想了想，如果陈玫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那是怎么逃出来的呢？会不会跟王霞有关系？ “不管她是不是逃出来的，看样子她过得也不错呀。”梦梦突然开口。 “怎么说？大小姐有什么发现？”陶澄问。 “她呀，你看，一个女人自己创业开了个咖啡馆。”梦梦分析着，“穿着打扮都不俗，会品红酒会做饭，看样子也是受过教育和培养的吧？” “嗯……还有钱买房子。”陶澄补充了一句，说完看了看何朔，“这么巧，买在你隔壁。” “什么隔壁啊？”梦梦像听着八卦一样，发现了问题，“何朔，这个女人住你隔壁？” 何朔白了陶澄一眼，怪他多嘴，他轻描淡写地说：“是城南的房子，我暂时没住，还不算邻居。” 梦梦大叫起来：“看吧！看吧！就是我说的！有个女人缠着你！” 何朔不以为然，说：“不会的。” 陶澄像看戏一样，也跟着激动起来：“不是吧？何朔？陈玫缠着你？” 何朔被他们俩一说，本来就很头疼的问题现在更加心情的烦躁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梦梦继续说着，“你刚才也听到梁景说的了吧？他姐难得才去他那里，怎么你去了，她也正好去了呢？” “好像真的啊！”陶澄跟着说，“我还在想这个陈玫怎么对我爱理不理的呢？原来她是看上你了啊？” 何朔一阵头晕，干脆踩下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了马路边。 随着车子的停下，这两个人也终于闭嘴了。 “怎么？生气了？”看何朔不发一语，陶澄才慢慢地轻声地，这么问上一句。 “没有。”何朔否决，但是表情并不好看，“你们俩个人太烦了，我开错路了。” “开错了吗？”梦梦对着外面空荡荡的马路张望，好像这条路是很陌生，自己一个本地人也不认识。 “那……要不导航吧。”陶澄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按了好几下，说，“咦？怎么没信号啊？” “没有吗？”梦梦也摸出手机，一起看，“真的啊，怎么没信号了啊？” 何朔这才看了看自己手机，果然，一样。 “我说你开到什么鬼地方了啊？信号都没有。”陶澄抱怨了一句，“我看你还是往回开吧。” 何朔掉了个头继续开，可是开了一段路后，发现还是不对，依旧很陌生，甚至很慌了的感觉。 梦梦一直亮着手机在找信号，无论何朔怎么开，就是找不到信号。 “怎么回事啊？”梦梦嘀咕着，这个地方再偏也不至于没有信号吧？” 何朔继续开着车，只要顺着有路灯的地方继续开应该可以找到眼熟的路吧。可是这一路荒凉，渐渐地好像有点似曾相识起来，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片小平房，不多、不少的一排，土色的房子，远光灯一照，隐约还能看见房子后面的白色帐篷…… “这是哪里啊？”陶澄眯着眼，仔细看着，完全不认识这么一个陌生地方。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地竟然开到了这里…… 第五十二章 何朔记得自己明明是照着有路灯的方向持续开着的，但是怎么会突然就开到了没有灯光照射的地方呢？ 难道是因为灯光太不明显了，还是自己真的迷路了？ “这是什么地方？”陶澄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前面的房子，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这边怎么连个路灯都没有？” “这里，我来过。”何朔回答，关掉了远光灯。 “你来过？”陶澄一脸茫然，“你怎么会来过这个鬼地方？” 何朔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这里来过，那应该也有大概的方向怎么回去，他刚准备启动车子掉头，突然后车门就被打开了。 梦梦毫无征兆地突然开车门下了车。 “你干嘛呢？”陶澄急了，“你这样很危险的啊！万一没发现开车了就完了啊！” 可是梦梦根本没听他的，往前走着，走到了车头前面。 “梦梦？”陶澄又喊了一声，可是梦梦毫无反应，陶澄只好下车，想要把梦梦拉上车。 何朔跟着下了车，他只是觉得梦梦有点奇怪，眼神呆滞，行为异常。 果然，梦梦只是盯着眼前的平方，不像是在看什么，而是在等什么。 “你怎么了？不回去了啊？”陶澄着急着要拉她，“这地方太吓人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等等。”梦梦突然开口了，甩掉了陶澄的手说，“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你也来过？”陶澄惊讶地张大嘴，看看梦梦，有看看何朔，“你们俩一起来的？” 何朔并不知道，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们俩个，这黑灯瞎火的不要吓人，行不？”陶澄急了，“别看见什么妖魔鬼怪的，快走快走吧。” 也许是周围太安静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人，这时门打开了。 一个披着棉袄的人拿着手电筒就出来了，对着他们照了照，打开了屋子前面的一盏灯，说：“你们是谁？” 灯光只是刺了一下眼睛，但何朔认识这个声音，就是花农方师傅。 “方师傅你好。”何朔向前一步，“是我。” 方师傅收起了手电筒，借助门前的灯光看清了何朔的脸，说：“是你啊。” “不好意思，方师傅，我们迷路了，才开到这里来的。”何朔解释，“我们这就走。” “哦。”方师傅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冷淡。 何朔回过身去，催促陶澄和梦梦：“快上车吧。” 梦梦盯着方师傅看了许久，才被拉着上了车。 何朔开车掉头，方师傅目送他们离开后，才关上了门。 陶澄在车上喘了口气，说：“吓死我了，这种地方你也会有认识的人？” “嗯。”何朔点点头，“陈玫带我来的。” “怎么又是陈玫？”陶澄皱起了，“你们俩个是不是私底下，约会过很多次了啊？” “没有。”何朔一口回绝。 “那你怎么每件事都离不开陈玫啊？”陶澄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梦梦，还指望着梦梦加入阵营呢，结果梦梦靠在车座后面不发一语，看样子是在努力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的，是怎么来的，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陶澄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何朔：“那……你会不会借机去问陈玫孤儿院的事情？” “嗯。”何朔点了一下头。 “和梁景相比，你是不是更愿意相信陈玫？”陶澄再问。 何朔没有回答，不仅仅是因为现在他要集中注意力开车，更多的还是在思考，为什么陈玫也是孤儿院的？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提起过？ 在空荡的马路上开了一会儿，终于有点熟悉的感觉了，陶澄也算放心了，这下终于可以回去了。 而梦梦一改之前的“话痨”，无比安静地躺在后座，没有睡着，只是在思考。 何朔将梦梦送到了小区门口，梦梦下车后也没和他们怎么告别，心事重重地就自己走回去了。 “你怎么不去送送？”何朔对陶澄说。 “我？送？”陶澄惊讶地指着自己说，“为什么？” “不为什么。”何朔说，“你看她那个样子，你不担心吗？” 陶澄看了一眼梦梦的背影，说：“有一点……” 看陶澄有点想要下车的意思，可是刚想开车门，从小区里跑出来一个人影，正是老刘，带着梦梦就回去了。 “看，还真不需要我。”陶澄虽然笑着说，但多少还有些失望。 何朔看着他这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假装没发现，继续开车。 “你回城南吗？”何朔问。 “不回了。”陶澄说，“太晚了。” “你稿子写得怎么样？” “没啥波澜啊。”陶澄叹了一口气说，“为此，我还被主编叫过去问了一通，问我写这个有什么意思？” “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陶澄回答，“我就在那里胡扯呗！就是想促进房地产交易，拉动经济呗！” “那你也真够能扯的。” “呵呵。”陶澄笑了一声，说，“明天你就开始休息了吧？怎么还是不回去吗？” 何朔迟疑了一下，说：“不回去，老样子。” “哎？也真是奇怪啊，你老爸怎么也不想你吗？这么几年我都没记得你们见过几次啊。”陶澄疑惑。 “嗯。”何朔也是同样的问题，他们真的甚少见面，甚至是甚少交流。 “不是我说啊。”陶澄又开始了，“虽然呢，我挺羡慕你没人管的，但是这大过年的，都不要你回去，也是够奇怪的啊。” 何朔没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说……你老爸不会是又结婚了？重组家庭了？”陶澄猜测，“瞒着你和对方？就乱了关系？” “别乱说。” “好好好。”陶澄赶紧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乱猜了啊，你懂我的，心直口快，没坏心的啊。” 何朔当然知道陶澄这个人的个性，于是继续开车，也继续沉默着，但是越是安静思绪越乱，脑海中翻腾出一个小时候不成熟的想法，总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第五十三章 第二日，何朔早早醒来，睁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的呆，还真是不习惯不用上班。 他看了一眼手机，本想只是看看时间的，没想到还有一条未读的信息。 “何警官，照顾不周，请见谅，期待下次再聚。” 信息来自梁景，时间应该是昨晚没有信号的那一段路上，所以滞后了，自己也没注意。 何朔起床，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城南自己家里住。 收拾东西的声音把还在沙发上睡觉的陶澄惊醒了，他眯着眼睛说：“你干嘛呢？怎么起得比我妈还早。” “收拾一下，准备回去。”何朔回答。 “什么？”陶澄这下醒了，“你要回城南了啊，那是不是我也要回去了啊？” “你不回去在我这里干什么呢？”何朔反问，“我可不会做年夜饭给你吃。” 陶澄一想，也是，就赶紧起床，正巧，这老妈的电话就打来了。陶澄指着电话对何朔说：“你看，我就说你跟我妈一样，现在来催我了。” 陶澄含糊着和老妈说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知道了，马上回来。 就在陶澄电话之余，何朔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于是干脆嘱咐陶澄自己先回去。 “哎，我妈说了，你不回去明晚一起吃年夜饭。”陶澄说。 “嗯，帮我先谢谢阿姨。”何朔说。 “不过，你可千万别再提梦梦了啊！”陶澄发出警告。 “我知道了。” 把陶澄赶走之后，何朔把自己的东西简单地收拾在一个包里，准备扔车上，办完事情后就直接回去了。 何朔开车来到“爱屋及乌”的房产中介门口的时候，店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何朔开门进去，门口也没有人迎接他，不过转个弯，在办公室里倒是看见两个人，都在埋头玩电脑。 “你好。”何朔打了个招呼。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看了眼何朔说：“有什么事吗？” “我来还钥匙。”何朔说。 “哦，你放桌上就行了。”那人低头继续玩游戏。 看他们这个样子是不准备营业了这一天。 何朔看了这里一圈，租售的都是本小区和周边的房子，每套房子的价格都不贵，但从这个纸张影印的程度看来，成交量一定很差。 见何朔还没走，那人又问了：“要买房吗？便宜的很。” 何朔笑了笑：“不买，随便看看。” 这时，又有人进来了，何朔探出头去，正好是崔源。 崔源也算是机灵，立刻说：“啊呀，何先生，你怎么不等我，自己就来了呢？房子看得满意不？”说着，就带着何朔往门外走。 崔源指了指自己的工牌说：“林辉，叫我林辉。” 何朔点点头。 中介旁边有个小超市，崔源进去买了两杯热乎的饮料，和何朔一起坐在车里，聊了起来。 “幸好着房子平时没人看，你这个钥匙再还不过来，我就不好交代了。”崔源说。 “不好意思，之后忙了一些事情就忘记了。”何朔抱歉地说。 “算了算了，我们小公司没人查这个。”崔源喝了一口饮料说，“怎么？今天就是来还个钥匙吗？” 何朔笑了笑：“也不是，想和你聊几句。” 崔源也是意料之中，说：“行，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也很好奇。” “是啊，他们都说别墅案后你就出国了，能见到你真的很奇怪。” “是啊，当时别墅案发生的时候，我跟过去拍了几张照，但是后来整件事情的报道都很少，你也可想而知了吧？”崔源说，“当时报社领导叫我不要乱写，有人给他压力了，我就知道别墅的那帮人一定不好惹。” “他们找你了？”何朔问。 “找过，匿名电话、威胁信息都来过，后来我杜叔叔说先躲一阵，不行就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崔源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工牌说，“这个身份当时就办下来了，当时是嘱咐我离开这里的，但我没走，我不想走。” 崔源看着何朔，认真地说：“换作是你，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你会愿意放手不查就离开吗？” 何朔摇了摇头：“不会。” “对！我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崔源得意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别墅案只是个例，但实际上并不是。” “别墅跟孤儿院有关联，是吗？”何朔问。 “对，就是这样，我追查到了孤儿院。”崔源继续说，“当时已经叫福利院了，这么多年了，档案从来不是齐全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嗯。” “我当时查过很多次，每次的信息都差不多，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故意抹去的。这个福利院孩子的信息一直都只是那么几个。”崔源回忆着，“但是，我却总有另一种感觉，这里的孩子不止这么些。” “你觉得他们藏着孩子吗？”何朔问。 “对，总觉得那栋楼特别的阴暗，也特别地适合藏孩子，之前也有人回忆说，偶然会发现黑暗的屋子里有一张脸一闪而过。”崔源说得紧张，还配合了动作，“怪不得当时很多人都说这个孤儿院不干净、闹鬼。偶尔路过的人，肯定都会这么认为。” 何朔想了想：“所以，你怀疑，除了那些出现的孩子外，应该还有其他孩子在那里，是吧？” “对啊。”崔源很肯定，“他们吃喝住都在那里，平时别人去的也少，藏几个孩子很容易。” “那么……你认为？”何朔试探着问下去。 “我怀疑，这个福利院的负责人在搞事情！”崔源很肯定，“搞见不得人的那种事情！只是那么不凑巧，出了事情。” “所以，你就追查到王霞这里来了？”何朔问。 “是啊，不过一直是无功而返。”崔源叹了一口气，“你今天来就为了跟我谈这个？”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你寄给我的那个玩偶，是怎么拿到的？” 崔源笑着说：“这个玩偶说起来也真是稀奇。” “稀奇？”何朔不解。 “哈，说来也巧。”崔源笑了一声，“我来这边这些日子，偶遇一家杂货店，竟然在里面发现了这个玩偶！和案发现场的一模一样！” “什么？杂货店？” 第五十四章 何朔和崔源在车里坐着，用热饮料暖着手，聊起了当时发现的事情，让何朔颇为意外的是，崔源竟然也会提及杂货店。 “你说的杂货店，是一个男人开的吗？”何朔问，“解忧杂货店？” “对，当时还留了个名片，后来应该扔在什么地方了吧。”崔源说着，看来也没在意什么，“我就是随便进去看了看，想着二手的东西便宜，给自己置点生活用品，谁知就发现了这个玩偶。” “真的一模一样？”何朔再次确认。 “当然了，我骗你干嘛。”崔源说，“我记得当时别墅案子不准备查了的时候，很多东西就处理掉了，包括我当时拍的照片都是要上交的，这群人实力太强了。” “你了解过这群人吗？”何朔问。 “怎么没有？”崔源说，“其中一个就是福利院的院长啊！” 何朔也证实过这一点，继续问：“我之前去过你留的那个地址，你一直在查孤儿院的事情，那你知道王霞这个人是怎么疯了吗？” “王霞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应该挺漂亮的吧。”崔源说，“要不然葛正飞也不会娶这么个小娇妻。”崔源继续说：“王霞究竟怎样疯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葛正飞应该不简单。” “怎么说？” “怎么说？”崔源喝了一口饮料，笑了出来，“要不然福利院的人怎么就人间蒸发了，你觉得呢？” 何朔沉默地听着。 “王霞后来去了精神病院，整个人神智不清，多少也跟葛正飞有关吧？”崔源说着自己的猜测，“万一葛正飞被怀疑了，总不能让亲近的人把自己的事情抖出来吧？” “所以，你最大的怀疑还是葛正飞和别墅的那些投资人？” “怎么不是？”崔源说的话多，把饮料都喝完了，“人间蒸发的不只是葛正飞和王霞，还有那几个孩子，后来去哪里了，谁知道？没人知道，你自己去查查看，现在谁能说出来，福利院究竟有几个孩子？孩子都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何朔查过一些东西，但是资料确实如崔源所说，是不完整的。 “我当时看了一些，福利院最后有两个孩子是没有再记录的。” “你以为就两个？”崔源说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肯定不止，这些孩子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 “等等，我先理一理思路。”何朔打断了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下，说，“如果不止那几个孩子，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买下这个孤儿院，然后在里面培养这些孩子，这是你的认为？” “嗯，”崔源点头。 “然后，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孩子，女孩子都被卖给别人了，男孩子留着被收养？” “哈哈。”崔源笑了出来，“你想想，一般人都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子。” “对啊，一般不会生养的都选男孩，而且，领养女孩也有很多要求，首先双方要无子女，但是你也看到了，别墅里的那个男人有孩子。无配偶的还要相差四十岁才可以，所以啊……直接搞个交易，不用领养多好。” “可是，田语熙是女孩子。”何朔默默地说了一句。 “田语熙？你说的那个小网红？”崔源笑着说，“长得还挺好看的，我也觉得奇怪呢，怎么她就那么幸运脱离魔掌了呢？”说完，他冷笑一声，“不过居然死了，看来也是难逃宿命了。” 可是何朔猜想的，或许正是知道她们是一对双胞胎，用领养的名义收走一个，就能更好地隐藏另一个被出卖的信息。 正如崔源所说的，也许他们没想到会发生命案，让小鱼的身份曝光。 “那些人都是警觉的。”崔源看着窗外说，“我觉得也许是我太想破了这件事情，才会被他们发现我去蹲点了，让福利院不得不搬走……” 何朔看了一眼崔源说：“之后你的身份就被发现了？” “是啊，接下来就开始了我的噩梦。”崔源苦笑着说，“你看我现在，像个鬼一样活着。如果当时不执迷于查这些东西，或许我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何朔明白他，哀怨的语气中还是有些懊悔。 崔源看了一眼中介的招牌说：“我已经辞职了，年后我就不来这里了，实在是不能在一个地方干太久。” 这也是何朔意料之中的。 “那王霞那边？”何朔问。 “看，你不是来跟我接轨了吗？”崔源笑着说，“哦，对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给何朔：“我那房子你也去过了，你下次要去，就直接去，别踹门了啊！” 何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一时心急。” “隔壁那个女人还在上班，白天过去还是挺方便的，但是五点之前一定要走，她回来了疑神疑鬼就不好了。”崔源叮嘱。 “那你把钥匙给我是？”何朔问。 “里面我查了不少，给你参考，你有什么也可以跟我对一对。”崔源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买了车票过年出去躲一阵子，玩几个月回来再重新找工作。那帮人要我死之前，还是给了我一笔的，我省吃俭用还能过过。” 说完，他对着何朔笑了笑：“你要保重。” “好，谢谢。”何朔也笑着回答。 崔源开了车门，下了车，将手里的饮料瓶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回到了中介的门口，回头跟何朔挥了挥手，作为告别吧。 何朔也回应了一下，启动汽车准备换一个地方。 一路开往杂货店的时候，这个天空就跟他的心情差不多，临近中午却阴霾起来，看样子又要变天了，正如别墅的投资人和孤儿院之间的关系，让何朔倍感压抑。 现在，他的猜测、崔源的猜测，就差一个明显的证据去证实这一切。王霞的疯癫，更像是有目的的发作。 开到杂货店，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雪。 进入一扇熟悉的小门，随着头顶叮铃铃的响声，又一次来到了这里。一侧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玻璃器皿，里面鲜红的玫瑰艳丽无比，正如第一次看见的那一刻一样，引人注目。 何朔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玫瑰，已经制成了永生花。 “何警官，好久不见。” 易墨突然出现在身后，不禁让何朔怔了一下。 “怎么？吓到你了吗？”易墨说，“真是抱歉。” “不，没有。”何朔回答，“我只是刚出神了。” “要进去坐坐吗？”易墨邀请。 “好，麻烦了。” 何朔跟着易墨往里屋走，一边走一边看着这里的陈设，这半年来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那墙角下的电视机，还有墙面上的发黄照片…… “对了。”何朔突然站定，指着照片问：“这上面的人和你有几分相似呢，是你什么人吗？” 易墨看了一眼照片，笑了笑说：“何警官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你忘记了吗？” 何朔皱起眉头，仔细回想，自己曾经在哪一刻问过这样的一个问题，可是回忆时，想起的只有易墨当初入水雾一般模糊的眼睛…… 他尴尬地笑了笑：“哦，我可能是忘记了，事情太多了。” “没事。”易墨面容平静地说，“这是家父，不过已经过世许久了。” “真是抱歉。”何朔点头表示歉意。 易墨微微一笑，邀请何朔继续往里屋走。 何朔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尤其是这个杂货店外表下的别有洞天。其实，从一次进入这个屋子以来，何朔从这里的装修以及家具陈设，甚至到易墨的谈吐举止，都感觉他并不是一般的人。 或许可以如此任性地守着一家并不赚钱的店，也是有他存在的理由的。 “请坐。”易墨说话，向来是从容淡定的。他轻轻地拿起茶壶，给何朔斟上一杯香气四溢的茶，还冒着烟气，似乎是知道何朔要来，不仅有热茶，连茶杯都已经备好了。 “谢谢。”何朔接过茶，表示感谢。 他环顾四周，就如第一次坐在这里一样，好好地看了看这里，问起：“易先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易墨喝了一口茶，“你说过，那个死去的女孩和小鱼一模一样。” “嗯。”何朔点点头，“她们都是孤儿院出来的。” 易墨明白：“所以，今天你来，还是要跟我谈关于这个孤儿院的事情吗？” 何朔笑了一声：“随便聊聊。” 易墨也算是和何朔很熟悉了，似笑非笑间，他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说：“三十年前的孤儿院，还是一所上个报纸的非盈利孤儿院，当时对它可都是一片好评，直到三十年后，被接收成为福利院后，它的社会性质似乎发生了改变，变得更陌生、更神秘，甚至缺少了和社会的某一种联系。” 第一次听易墨这样说起孤儿院，何朔又惊又喜，但他也在默默地思考，易墨说的以及说过的某些话，都代表了什么。 “何警官，目前都了解到了些什么呢？”易墨问。 “其实，了解的很散乱，甚至虚实难辨。”何朔回答，“我想，你既然在这里这么久了，和这个孤儿院相隔也不算太远，你是不是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刚开始你我不熟，所以你不愿意透露呢？” 何朔是尽可能地猜测着易墨当时的态度，他相信易墨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没有说。 “后来，你也特意请张姨来跟我说了一些孤儿院的事情。”何朔说，“我想其实张姨说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你只是借张姨的口来证明你还是个局外人，对吧？” 易墨微笑，垂眼，像是在默认。当然，他也示意何朔可以继续说。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接着岁末最后一天的勇气，想要把这一年心里的疑惑倾吐，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明示，就算不能是答案，一些提示也好。 “你……见过小鱼吗？”何朔认真地问，看着易墨向来深邃的眼神。 易墨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何朔再问。 “的确。”易墨说，“我并不需要见她，张姨会告诉我，她的所有。” 何朔倒吸了一口凉气，问：“所以，张姨只是替你照顾着小鱼？” “过去是。”易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不笑的时候面容冷峻，一股冰冷气息，“但现在，小鱼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小鱼了。” 何朔一惊，隐隐感觉后背发凉。 “你……怎么知道？”何朔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朝夕相处的人，最能感觉到亲近的人的变化。”易墨说，眼神直直地看着何朔，“有些改变就算不表现出来，细小的动作甚至呼吸，都是可以感知的。” “所以，你知道小鱼并不是原来的小鱼？”何朔试探。 没想到对面的易墨竟然笑了：“你也不知道吗？” 何朔顿时尴尬地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在易墨面前似乎不太容易伪装镇定，他笑了笑说：“你是否知道，她们是双胞胎？” “我知道。” 易墨的回答让何朔出乎意料：“你知道？” “确切地说，也是从你找到我开始，才知道的。”易墨回答，“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也不会在意张姨说起的改变。” 何朔抿了抿嘴唇，有些干燥，不得不喝一杯水，让自己也平静一些。 “所以，你才会引荐我和张姨认识？”何朔看着杯中的茶色说，“你还是希望我自己去找到这个答案，是不是？” 易墨也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一刻，了解这个算是一种释然吗？ “所以，你也在帮我？”何朔抬起眼看着易墨，他的脸在这个阴暗的屋子里，显得特别苍白，或许和他不太出门有关。 “帮？”易墨笑了笑，“算是吧。” “那么，易先生，你可否记得在你这里曾经有一个玩偶？毛绒玩具？后来被一个人拿走了的？” “记得。”易墨放下茶杯，说，“是一位老警察放在我这里的，他好像……姓……” “杜？” 何朔此刻只感觉到安静的屋子里，自己的心跳逐渐加速。 “哦，对，杜警官。” 易墨的回答，像是冥冥中的答案，这也就是为什么杜警官会有杂货店的名片……那么巧就压在陶澄家的冰箱下面…… 第一章 “交易取消。” “靠。” 中年男人看着手机上的短信，骂了一句，感觉自己这一次是白来一趟了，心里很不爽。 回头，他又立刻拨通了另一个电话，问：“我现在在杨城，你说的那块地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电话完毕，中年男人驱车前往了另一方。 杨城，不是一个大城市，尤其是城北，不够现代化，也不够人气。 这里的人似乎与生俱来都是清冷的气息，习惯于自己的生活，不热衷太多别人的事情。 距离城北派出所失火已经快有十年了，大家偶然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很多人都忘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记得那一夜的风太大了，是谁乱扔的烟头才会这样的吧。 而城北医院隔壁的精神病院里，那个纵火的傻子，有了一位探视者。 “……这么多年来，都是您资助的医疗费吧？”护士跟在探视者身边问，“还真是第一次见您露面呢。” “嗯。”男人点了点头。 “请问，这个人是您什么人？”护士很好奇，“警察送他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家属，一直是在孤儿院生活的。” 护士见男人不回答，继续问：“那您是孤儿院的负责人吗？” “不是。”男人回答，“我只是受人嘱托，照顾一个无依无靠的人。” 护士笑了：“看来这社会上的爱心人士还挺多的啊。” 话语间，护士将男人带到了一个房间，这里有一张桌子，两个椅子，都是固定住的，旁边还有一扇小门，是方便带病人进入，通常亲人探视都在这里。这样的设施像极了监狱探视。 “先生，您方便先留下身份证吗？”护士说，“我可以帮您把手续先办起来。” 男人看了一眼护士，还挺热情的，和隔壁医院里的完全不一样。 他拿出口袋里的身份证，递给了护士：“给你。” “好。”护士接过，看了一眼，“方先生您好。” “不用这么客气，我想快点办完，接了就走。”男人说话斩钉截铁，护士看着也很欢喜，毕竟这么个医院，能接走一个是一个，少承担点责任。 护士出门去办理手续，没多久另一侧的小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后面还有个小护士拉着一个剃着光头，脸上表情抽搐的小个子男人。 “你好。”医生打了个招呼，在他对面坐下，“你就是方先生吧？”医生打量了一下对面男人的穿着，甚是普通。 “他怎么了？”方先生看着光头的表情，很不自然。 “没事，吃了药都有点副作用。”医生轻描淡写地说。 方先生站了起来，来到他身边，看着他说：“你就是大欢吗？” 这个名叫大欢的男人，警觉得往后退了两步，面部一直在抽搐，是想笑却又被抑制住了。 “方先生，你们不认识？”医生问。 方先生对这句话有些敏感，脸上的表情不悦起来：“我很久没见他了，自然要确认一下。” “哦。”医生松了口气，笑了笑说，“放心吧，他只是刚吃过药，可能会不太记得人，不过药效过去一点，也会恢复一些。” 方先生好像对此有些不满意，面容严肃地说：“大欢是个很开朗的人，这药都让他变得压抑了。” “不是，方先生，大欢是很开朗，但是我们这里各种病人都有，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控制一下的。”医生说着，也站了起来，“更何况，大欢来这里还是因为他反社会人格……” “放屁！”方先生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他才不会有这种问题，他的智商只有五六岁，纯粹是为了好玩，他根本不懂！” “行行行。”眼看方先生发怒了，医生赶紧让他熄火，“我们知道、知道，这还不是怕他以后再烧房子嘛！” 方先生瞪着医生：“你是医生吗？你有专业知识吗？” 这位医生一看就不是专业的，他也无奈自己只是调过来帮忙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以后谁都不想管精神病这一块，太麻烦，尤其是这种没有家属的精神病。 “是我说错话了，别介意。”他赶紧换了个话题，“大欢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手续正在办，你可以先带着他到外面等一下，两个人相处相处。” 说着，他就像逃一样的带着小护士走了。 方先生当然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要不然他也不会现在来接大欢走。 “大欢，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方先生扶着大欢的手。 大欢跟着他走了几步，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认识你，认识你！” “是啊。你认识我。” 大欢接着又左顾右盼起来，说：“易先生呢？易先生去哪里了？他为什么不来？” “大欢，易先生有自己的事情，你跟我先回家。” 方先生带着大欢出了房间，在外面的走廊里等着护士把身份证还给他。 护士准备好了资料，送到了方先生手上说：“方先生，最后这边需要您填一下居住地，以方便以后联系。” 方先生迟疑了一下说：“我那个地方有点偏，地址写得可能不清楚。” “没事，留个大致的位置就可以了。”护士笑了笑说。 “那行。”方先生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大致的位置，还嘱咐了一句，“放心，没别的事情，我们不会来城里，你们就放心吧。” 护士隐晦地笑了笑。 大欢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就空着身子跟着方先生走了。 方先生一路带着大欢开向了远离城市的地方，在一片荒凉后，出现了一排平房，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方先生成为了最后一户。 平房后面原本是一片菜田，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种植任何东西了，荒废了的一片田地却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大欢，这片地你说我们种什么好？”方先生说。 “花！花！”大欢激动地叫了起来，“红的！红的！要红的！” 方先生笑了笑说：“好，我们就种花。” 第二章 白桦路19号，原本是一栋职工的宿舍楼，但是人去楼空后，也就变成了一群孩子的家。这个家，或许曾经还有过温暖的温度，但时过境迁后，剩下的只有黑夜与噩梦。 “我不想去！我不要进去！”孩子哭喊着，被拖拉着从楼上几近是跌落而下，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一个孩子像抓着玩偶一般，从楼上拖下，然后扔进了楼梯下的那个小黑屋。 “不要！求求你！不要！”孩子哭喊着，不停地拍着门，“求求你，放我出去！” 可是女人关上门后，就径直走向了另一侧的教室。 教室里坐着五六个孩子，桌子上明明还摆着不少玩具，但是他们的手却缩在了腿边，谁也不敢动。 “怎么不玩了？”女人问，“那只是不乖的孩子，你们乖乖的，就不会和她一样。” 孩子们不敢看她，更不敢看彼此，直到坐在对面的孩子裤子湿了，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王老师……我想上厕所……” 王霞原本一定会大声责骂一遍，但是今天她没有，她一反常态微笑着说：“乖，自己去换。” “嗯……”孩子夹着屁股赶紧跑回了房间，熟练地换下了自己因为害怕而尿湿的裤子，然后穿上干净的裤子。 他会把脏的裤子放进床底下的脸盆里，等待着老师允许的时候去清洗。 他才是个六岁的孩子，即便他胆小怕事，但他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该怎么做。 回到教室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孩子们做着玩玩具，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抬头看老师…… 中饭后，小黑屋里的声音也没有了，王霞打开了门，才透出了一道亮光。 女孩的双眼已经哭红，在脸颊上留下了无数泪痕。她双眼倦态，已经失去了力气，靠在了墙边。 “知道了吗？”王霞冷冷地问。 “嗯……”女孩点点头。 “这才乖。” 在王霞的默许下，孩子才颤抖着瘦小的身体，慢慢地回到了楼上。 “记住，以后没有允许，别偷偷下楼。”王霞严厉地朝着楼上喊了一句，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她听的，还有楼上的另一些孩子。 女孩子回到了楼上，回到了屋子里，自觉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女孩子，比她稍微大一些。 她抱着膝盖问，用又轻又弱的声音问：“你看见那个小男孩了吗？” 小女孩又还有些发抖，坐在床垫上抱住了双膝，默默地点了点头。 楼下的孩子们午饭过后可以稍作活动，今天王老师心情不错，和院长在院子里看着孩子们难得的放松。 王霞看了看手表，抬头看了看楼上，安静、没有人影，她就放心了。 这时，一辆汽车从路上开来，停在了福利院的门前。王霞微笑着走向前，打开了门。 “梁先生，梁太太，下午好。” 车上下来的男女穿着合体的套装，梁太太脖子上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看样子低调又富贵。一头卷发里还藏着珍珠耳环，看样子是配套的。 他们一起进入了院子，孩子们看到陌生人，纷纷带着微笑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哎！你们好！”梁太太开心地和他们招手，看样子心情不错。 “梁总，我们里面坐坐。”葛正飞笑嘻嘻地和这位梁先生握了一下手，将他领进了教室里面。 “怎么样？环境还可以吧？”葛正飞说。 梁先生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还行吧，就是布置得有点像老人院。” “哈哈。”葛正飞大笑了一声，“我以前干的都是这个，你让我一下子转变过来，我还真为难了。” “算了算了。”梁先生往屋子外面看了一眼，“保险吗？” 葛正飞明白他什么意思，说：“你看到的这些孩子，都登记过，放心。” 梁先生走到门口，看着梁太太正和几个孩子在互动，看样子特别喜欢这些孩子。 “你几岁了？”梁太太看到了一个白净的小男孩。 “四岁。”孩子奶声奶气地回答。 梁太太站起身来，跟王霞说：“这个孩子不错。” “是不错，很聪明。”王霞似乎也很满意，“比大一点的孩子还懂事。” “真的？”梁太太有点喜出望外，回头看了一眼梁先生。 葛正飞在一旁笑着说：“这个男孩子虽然只有四岁，但是能力不比那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差。”说着，他突然凑在梁先生的耳边，窃窃私语起来，“他有个姐姐，要不要一起？” 梁先生原本轻松的脸上，眉头一皱说：“不要。” 葛正飞似乎还有点意外，说：“可漂亮了，真不要？” 梁先生似乎有些动摇，但是看着妻子的模样，还是拒绝了：“我工作太忙，一个孩子就够烦了。” 葛正飞笑了笑说：“看来还是偏向于夫人啊。” “行了。”梁先生说，“今天就先这样吧，你这里我也算参观过了。” “哈哈。”葛正飞陪笑着，“梁总，还有一件事情呢。” “什么事？” “那块地的事情。”葛正飞笑着说。 梁先生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看，刚谈完人情，现在就要谈生意了，难免正经起来。 “这事情，都是老严他们在搞，大家意思意思，到时候分一套别墅，也挺好的，不是吗？”葛正飞说起这事来眉飞色舞的，“我呢在你们这里不算最有钱的，但是以后养老总要有房子吧，所以低投入高回馈，多好。” 梁先生冷冷地看了一眼葛正飞：“低投入高回馈？”他冷笑了一声，“老严能干出什么事来？” “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好歹也要划一划，这船才能动啊。”葛正飞说着，一把又握上了梁先生的手，还握得紧紧的。 梁太太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想看看他们在谈什么。 梁先生抽出了手，大声说了句：“多谢葛院长的招待了，我们下次再来。”说着走到了太太身边，带着太太就走了。 这番匆忙，让大家都感觉到了异样。 第三章 深夜，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惊醒了睡梦中的孩子。孩子们警觉得将自己裹在被窝里，不敢动弹，假装自己还在熟睡中，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想要听一听发生了什么。 “人呢？”一个低沉的男声问。 “不见了！”女人的声音相反显得很紧张，“找不到。” “找到了弄死她……” 听到这里，孩子们都将自己整个人塞进了被窝里，唯独其中一个小男孩，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他很清楚是谁逃走了。 第二日天亮，孩子们陆续起床，自己洗漱收拾。 来到大教室的时候，王霞的脸色一点也不好，多少还带着些紧张和不安。葛正飞第一次这么早就来到了教室里，径直地走到了小男孩的桌前，说：“见过你姐姐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 “真没有吗？”葛正飞似笑非笑地问，“她没来找你吗？” 小男孩还是摇了摇头。 “你姐姐不要你了吗？”葛正飞问，即便他的表情是微笑，但他的眼神依旧让人害怕，“她要不要回来接你？” 小男孩此刻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摇头还是点头，他的内心此刻是复杂的，他希望姐姐是要他的，还会回来找他，带他一起走，但是他又很怕姐姐万一回来，被他抓住了，可能真的是死路一条…… “哈哈哈。”葛正飞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吓得男孩子一哆嗦，玩具掉落在地。 葛正飞走出了屋子，打了个电话。 “喂？梁总，之前约定的事情，估计要缓一缓了。” 王霞目光呆滞地落到了小男孩的身上，低声咒骂了一句：“麻烦。” 是啊，这里的孩子哪一个不是麻烦呢？男孩低头，捡起了地上的玩具，继续玩了起来，只是心思完全不在玩具上了。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寻找，依旧没有线索。 这天夜里，猝不及防的一阵雷雨，将整个城市淋得湿透透的。 易墨的店甚少有人去，尤其是在晚上，就在他关掉电灯后，门外突然传来的一个细小的声音，那不是雷声，他可以分辨。 一个亮如白昼的闪电，瞬间将玻璃门外的世界照亮，同时也照亮了门上一个小小的身影。 易墨向前走去，轻轻地打开门，随着门框上的铃铛声，一个晕倒的小女孩随着门的开启慢慢滑落在地面上。她湿漉漉的身躯，微微颤抖的身躯，发白的双唇呢喃着。 易墨俯下身去，触摸了一下她冰冷的身体，她警觉得缩紧了身子，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才睁开一丝眼睛，从嘴里无力地吐出：“救……救……我……”随后又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顿时感觉到了柔软和温暖，还有屋子里飘着的淡淡茶香，是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放松的舒适感，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睁开眼睛，这是一间并不明亮却很温馨的屋子。触摸着光滑的被子，她完全不想从被窝里出来，只想继续躺着。 这时，有人来开门，她赶紧背过身去，把头埋在被子里。 她有点紧张，但是并没觉得害怕，她把自己藏起来，是怕他发现自己已经醒了，她不想离开这般柔软。 “你醒了吧？”易墨坐到床边，轻声问。 她睁开眼睛，没敢回答。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易墨继续说着，“不饿吗？”话语间，将手里的小碗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好香……”她嗅到了食物的味道，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这个味道瞬间让她坐起身来，转过头，发现了柜子上的一碗鱼片粥。 “给我的吗？”她问。 “嗯。”易墨说，“你自己吃吧，不用我喂吧？” 她傻笑了一声，端起碗来自己吃，这个温度和味道都刚刚好，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真好吃。” 易墨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说：“是逃出来的吧。” 她咽下一口粥，抿了抿嘴唇，显得很委屈。 “为什么选我这里？” 她抬起眼，一双水灵的眼睛在她的小脸上显得很大，她眼里似乎有泪，让黑白分明的眼更加晶莹透彻，楚楚可怜。 “因为我见过你。”她说。 “我知道。”易墨站起身来。 “那你会收留我吗？”她急切地询问，渴望知道答案。 易墨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前的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但眼神却失去了该有的童真，她会伪装、会掩饰，在易墨眼中，她此刻表现出来的悲怜，多半只是求生的本能。 “不会。”易墨的回答很冷淡，也让女孩的心突然被浇凉了。 “为什么？”她问。 “没有为什么。”易墨转身出了房间，此刻的冷漠才能让眼前的小女孩断了念头。 女孩醒来的下午，杂货店就来了一位客人。 这个男人西装革履，谈吐气质非凡，见到女孩的时候，很有礼貌地弯下身来，笑着对她说：“我是来接你的。” 女孩惊讶地看了一眼易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让别人接走她。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女孩还有些倔强。 “这位陈先生，会带你离开杨城，离开这里你才是最安全的。”易墨说。 女孩有些不情愿：“可是，我想待在这里。” 男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温和地说：“等安全了，我再带你回来，好吗？” “什么时候？”她问。 男人直起身来，看着易墨，易墨没有表情，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摆了摆手说：“还是快走吧，夜长梦多。” “不行，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她一把拉住了易墨的手。 易墨蹲下身来，看着她说：“你先要活着，才有选择的权利。” 女孩一愣，只感觉到易墨的眼里好像有一种魔力，是一种不允许她反驳的坚定。她原本还想任性一回，但是在四目相接后，她却只好乖乖地松开了手。 “来吧。”陈先生伸手，牵着女孩的手，推开了杂货店的门。 随着叮当的声响，女孩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易墨，想要记住他的模样…… 第四章 金秋十月，在一片爆竹声中，城北难得迎来了一次热闹的时候。只是，到场关注的人却少之又少。 “梁总，这是高总。” “高总您好。” “梁总，多谢支持啊！”高总在李鑫海的介绍下，激动地和梁总握着手。 梁先生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但还是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说：“我也没帮多少忙，不用客气。” “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都是一样的。”高总笑得很不拢嘴，顺便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李鑫海。 李鑫海满面春风地说：“高总，我们资金这一块都已经投入了，接下来，你们可要加快速度建设了啊。” “这个一定一定啊。”高总答应着。 “鑫海，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梁先生心不在焉，只想先走一步。 “梁总这么着急干嘛？”高总一心想挽留，“我们这不还有酒席嘛？一起吃点再走吧？” “不了。”梁先生还是一口回绝了，“我夫人还在等我，我们有事要办。” “这……” “高总，梁总有事，让他先去办事，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聚。”倒是李鑫海识抬举，帮忙拦下了高总，“梁兄，我送送你。” 此刻，工地上已经响起了挖掘机的工作声，轰轰烈烈地挖了起来。 李鑫海一手搭着梁先生的肩膀，一边带着他往外走。这里太偏僻，夜风也有点大，虽然才十月，但是已经吹得人浑身发凉了。 “梁兄，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我都知道彼此。”李鑫海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不愿意牵连进来，所以我们也不会为难你，总之，你也是出过一份力的，我们也会记得你，就希望这以后我们都能相安无事。” 梁先生想冷笑一声，但也尽量压抑着自己，他只是冷漠地回答：“我就是太了解你们了，所以我才不打算牵扯，钱我出了，其余的我也不想干涉太多，既然你也说了以后大家相安无事，那我希望你们可以说到做到。” “哈哈。”李鑫海突然笑了一声，“我懂，我懂。” 他拍了拍梁先生的手臂，说：“梁夫人是要急着去领养孩子吧？” 梁先生一愣，面色暗沉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辛苦了这么久，是想要个孩子安定下来了，懂的。”李鑫海伸出手，要与他握手，“这里，我们始终会给你留个位置，欢迎你以后常来玩玩。” 梁先生犹豫片刻，才不情愿地握上了他的手，说：“我更希望以后不用再来了。” 他们松开手后，谁也没有互道再见，在梁先生心里，更希望的是不要再见。 梁太太在福利院，已经等候他多时，在和小男孩相处了半天后，她更是喜欢这个孩子。 “你还记得我吗？”她微笑着问。 “记得。”小男孩，也笑着，他小小的眼睛一笑就成了月牙形，很招人喜欢。 “你怎么还记得我呀？”梁太太惊喜地问。 “是啊。”小男孩始终保持着笑容，特别可爱，“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阿姨。” “真的吗？哈哈哈。”梁太太窝心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王霞和葛正飞在一旁，这一幕都看的很清楚，他们对视一眼，却没有之前那么舒心。 尤其是葛正飞的表情，比之前严肃多了，毕竟心里的如意算盘，还是算空了一盘。 “葛院长。”梁太太站起身来，与他说话。 “哎，在，您说。”葛正飞立刻笑脸相迎。 “你看，我都来了几次了，我们什么时候办手续？”她问。 “这个今天就可以办，我已经联系好了。”葛正飞回答。 “真的啊？”梁太太喜出望外，“那就太好了。” 说完，她转过身，对着小男孩说：“你愿意跟阿姨回家吗？” 小男孩没有迟疑一下，立刻点了头：“嗯！” “真是太好了。”梁太太一定更意外孩子会回答得这么肯定，迫不及待地想要梁先生赶紧回来，一起把手续办了就走。 其实多一个孩子少一个孩子对葛正飞来说，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演戏演到这个程度了，他还是要按照福利章程来走一遍，好不让人怀疑。 “葛院长，我有个请求，不知道该不该讲。”梁太太是个知书达理又温柔的女人，她想做什么之前，一定会和别人先沟通。 “梁太太别客气，请讲。” 梁太太这时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照相机，说：“我想给孩子们拍个照片。” “哦？”葛正飞一愣，回头看了一眼王霞，王霞也很惊讶。 “我的想法也许有点多余。”梁太太笑着说，“但是孩子以后总会想念一起生活过的朋友，还有照顾过他的老师。”梁太太话语指向王霞，王霞都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所以，我们给孩子合个影，留个纪念吧。” 葛正飞原本想拒绝的，但是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毕竟收养不是不光彩的事情。 “那……行吧。”葛正飞犹豫了一下，便让王霞把孩子们都召集了过来。 王霞只好把孩子们都叫在了一起，说：“来，我们站好，让阿姨拍个照。” 孩子们是没有拍过照吧，一个个突然又拘束起来。只有梁太太一个人开心地举着照相机，说：“孩子们，笑一个，笑一个啊。” 笑？谁都会笑，他们各自摆出了自己最用力的笑容，但是却在梁太太对准镜头，喊下“一、二、三”后，突然全都懈怠了。 梁太太的相机装的还是胶卷，她并不知道这些孩子最后的表情是如何的，只记得从对焦框里，他们个个都笑得很灿烂。 “葛院长，这胶片我冲印好了，给你们寄过来。” “不用客气的。”葛正飞说，“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梁太太始终都很开心。 正巧，梁先生的车终于来了，梁太太高兴地牵上了小男孩的手说：“待会儿，我们就坐这辆车，一起去你的新家，好吗？” “嗯！”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五章 何朔回到了城南的房子，已经是许久没回来，屋子里除了灰尘的味道，还是一片狼藉。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于是，何朔只能挽起袖子收拾起来，也可以暂时不用去想其他的事情。 忙活了一天后，陶澄的电话便打来了，真是会挑时候。 “何朔，我爸妈叫我来接你，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我自己可以过来。”何朔回答。 “不不不，我来接你，等我啊。” 陶澄这是不放心何朔，特意过来接他，就是为了多嘱咐几句。果然，一见面就提：“不要乱说话啊。” “我能说什么？”何朔回答。 “就是关于梦梦的，千万别乱说话。”陶澄再次提醒。 “我知道了。” 何朔关上了门，准备和他一起出发。 陶澄站在楼道里，看着隔壁的门发了一会儿呆，说：“真没想到啊……” 何朔也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然后催促陶澄快走：“走吧，走吧。” 回到车上，陶澄忍不住问：“你会不会去找陈玫问清楚啊？” 何朔绑好安全带，说：“大过年的，可以好好去吃顿饭吗？” 陶澄顿时一愣，难得见何朔不谈论公事的啊，难不成这一段年夜饭还这么吸引人，把兴趣都吸引过去了？ 陶澄笑了笑，开起了车。 何朔往向了车窗外，其实他并不是不愿意谈及这些事情，只是很多事情积压在心里，他还没有完全理清。尤其是易墨。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种安排，注定他会走进那家杂货店，当杂货店名片的信息明朗后，易墨对于他来说，是敌是友更加扑朔迷离。 陶澄家离得不远，车子没开多久很快就到了。 一走进楼道，就闻到了阵阵菜香，这个点大家几乎都在家里准备了饭菜，一起热闹过年。 当然这并不是何朔第一次来陶澄家过年。不过，今年不同的是，难得陶澄他爸爸也在，四个人一起过年。 “何朔，来了呀。”李阿姨一见到何朔，就笑了，“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过年好。”何朔递上了礼物。 “啊呀，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都这么熟了。” “还是要的，礼节。”何朔将东西放在了进门的台子上。 客厅中间已经摆好了桌子，上面还有一些凉菜，陶澄他爸听到有人来了，从书房里走出来，跟何朔打招呼。 “陶伯伯你好。”何朔回应。 “都坐吧，别站着。”陶江这个人，何朔还是很熟悉的，虽然他的表情总是很严肃，但是内心热忱。他不苟言笑，在何朔眼里反而更真诚。 “对啊，别站着，都坐着吧。”李阿姨也招呼大家坐下。 陶澄笑嘻嘻地拿了好几瓶啤酒摆上桌子，陶江轻咳两声，陶澄又灰溜溜地放好了一些，只留下两瓶。 “真是的，大过年的，热闹一下嘛。”陶澄一边放酒一边嘀咕。 陶江当然听得见，说：“你别借着自己要喝酒的名义，拉着何朔一起，他才不会和你一样，有事没事把自己喝得像只猴子！” “我……”陶澄还想反驳，但是李阿姨拉住了。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别吵了。” 何朔坐在座位上，也没敢发言，反正他本来就不喜酒，一直以来都是陶澄拉着他喝的。不过，看陶澄这气呼呼的样子，又要和他爸杠上了，何朔只好开口，缓解一下气氛。 “陶澄，少喝几杯我们话还能多说点，今晚你喝多了就去睡了，谁陪我守岁。” 听何朔这么说，还算不错，陶澄才回到自己座位上：“行，还是你说话我爱听，咱们少喝点，当暖暖身子。” 陶江也没说什么，不过陶澄斟酒的时候，还是会给自己老爸也来上一杯。 大家开始动筷了，也开始聊了起来，李阿姨关心地问何朔：“何朔，去了城北还算好吗？应该没这里这么忙吧？” 何朔笑了笑：“的确不怎么忙，还算清闲。” “哦。”李阿姨问，“不久前，你们那里出了事，还是你发现的，是不是啊？有头绪了吗？” 何朔停下了筷子说：“暂时还没有，还在查。” “听说还是个小孩子，真的吗？”李阿姨看来也很好奇。 “嗯。”何朔点点头。 “真是可怜啊。”李阿姨叹了一口气。 “啊呀，妈！大过年的叹什么气？”陶澄倒是看不下去了。 “就是，哈哈。”李阿姨马上改口，“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说这个了。” 陶江在对面，独自饮了一口酒，说：“你现在在查福利院的事情吧？” 何朔和陶澄的目光都投向了表情严肃的陶江，他一直都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放在桌上，并没有动筷。 “是……是啊。”何朔回答。 陶江抬起眼，眼神犀利地看着何朔说：“福利院的事情不太好查吧？” 何朔牵强地笑了笑，说：“是啊，很多资料都没有。” “嗯。”陶江又喝了一口，“这个福利院的确有很大的问题……只是当年很少有人关注，就这样慢慢变成为了一个难题，现在要解，就难了。” 何朔跟着点点头。 “李维去帮你了？”陶江又问。 “是啊。”何朔回答。 “李维能力很强，希望这件事情可以尽快解决。”说完，陶江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闷了。 何朔愣了一下，跟着一起喝了一口，回答：“是啊，我也希望可以赶快解决。” 陶澄立马给他老爸倒上酒，笑着说：“还说我呢，你看你喝的都比我快。” 陶江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却清楚地瞪了陶澄一眼，吓得陶澄立刻又缩了回去，给何朔又满上了酒。 “你们别老谈工作啊。”陶澄说，“你都退休了，还不歇歇？” “就是。”李阿姨说着，给何朔夹了一点菜，笑着说，“何朔啊，那个梦梦……” “咳咳咳。”措不及防，陶澄开始拼命咳嗽，李阿姨气得拍了他一下：“你干嘛呢！” “我、我被口水呛到了。”陶澄装模作样，继续咳嗽，“咳咳咳。”总之，就是要打断他们。 终于停下来了，立刻又说：“对了，何朔在城北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干呢，不仅仅要查福利院，他还想查很多事情，所以我说何朔真的是个工作狂。”陶澄拿起杯子碰了一下何朔的，“你看你忙得人都瘦了，多吃点、多喝点啊。” 李阿姨被陶澄气得直摇头，不过看何朔的样子，确实比去年瘦了些。 “何朔，也别太辛苦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真的不容易。”李阿姨也心疼。 “年轻人，这个年龄不去拼命，那什么时候拼命？”陶江立刻摆出不一样的态度，“何朔现在这样才是该有的态度，工作就应该认真对待，我们做警察的，就应该这样，想着偷懒怎么给人民办事？” 陶江这番话一出来，陶澄就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因为他有预感，他老爸就是在指桑骂槐。 “你看看这个臭小子。”果不其然，还直接上来了，“每天游手好闲，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今年年终奖都扣掉了，也不知道他这一年都在干些什么！人也见不着几回！” 陶澄用手撑住额头，遮住了来自陶江的眼神，然后对老妈挤眉弄眼。 李阿姨当然还是要帮帮儿子的：“好了好了，别说了，大过年的，还有客人在呢。” “是啊，是啊。”陶澄赶紧承认错误，“我会认识到这一年的错误，在下一年一定改正。”他举起酒杯说，“以此为证，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好好工作。”然后一口闷下了一杯酒。 “哼。”陶江摇了摇头，估计也不会信。 “臭小子，这么一口闷不要醉的啊！”李阿姨打了陶澄一下，又给他夹了不少菜，“快吃点菜，胃里垫一垫。” “还是妈疼我。”陶澄故作可怜地拔了几口菜吃。 李阿姨也回敬了陶江眼神，于是终于相安无事地吃完了这么一顿饭。 饭后，李阿姨在厨房洗碗，陶澄打开了电视机往沙发上一趟，刚想叫何朔过来一起看电视，没想到陶江往书房门口一走，对何朔说话。 “何朔，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哦，好的。” 何朔很乖地跟进了书房。 陶澄在外面看的有点奇怪，这是要干嘛呢？不见得是偷偷塞红包给何朔吧？ “何朔，坐。” 陶江和何朔面对面坐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朔一眼，情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头，说：“现在，我算是退休了，有些话憋在心里，也可以拿出来说说了。” 何朔坐直了身体，看着陶江说：“陶伯伯，有什么话，请说。” 陶江深吸了一口气，说：“福利院的事情，当年老杜也说过。” “杜林生？”何朔确认一下。 “是的。”陶江提起这个名字，有些难过和遗憾，“当年，他在局里说起过要好好查一查福利院的事情，但是支持的人并不多。我和他管辖的范围不同，纵然我很想帮他，但还是有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何朔问：“为什么？” 陶江看着何朔：“当时他提出要查福利院的时候，上头并没有批下来，因为并没有直接的案件和福利院有关联，大动干戈对社会影响也不好。”他低垂下眼，说，“可是，没多久，福利院的人就都消失了。” 何朔赶紧说：“可是，这不是更值得怀疑吗？那些孩子去哪里了？工作人员去哪里了？” “是的。”陶江看着何朔，“我也是这样问老杜的，但是，从我们可以得到的资料上看，当时福利院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所以他们离开显得很正常。” “孩子没了？” “是的，显示都被收养了。”陶江说。 “有说具体被收养了几个孩子吗？”何朔问。 陶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当时能查到的就只有三四个吧，但是老杜说他查到了八个。” “八个？”这个数字就和何朔看到的照片上的孩子数字一样，那也就是说，照片上的八个孩子都被收养了？ “那这些孩子都有留下什么收养证明，联系方式吗？”何朔再问。 陶江摇了摇头：“当时不是我负责，我也是和老杜偶尔聊起，才会说这些的。”他眉头有些紧，“他也是很烦恼这些事情，加上身上的病情开始加重，后来不得不离开。”陶江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他临死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对于杜林生，多少也只是耳闻，何朔并不熟悉，或许李维对他也有相同的感触，所以才会在意这些案子，想要调查清楚吧。 “现在，这些孩子的信息都很难追踪。”何朔默默地说，“不过，我也尽可能地想找到当事人，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况。” “嗯。”陶江点了点头，“我已经退休了，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幸好这次案子，李维能来一起处理。” “是啊。” “不过……”陶江迟疑了一下，说，“你相信李维吗？” 没想到陶江突然会这么问，何朔有些紧张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陶江仔细看着何朔的表情，回答：“没什么，我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一下，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完全信任，也没有任何一件事情都有绝对的可能。” 何朔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嗯，知道。” “李维在警局待了很久，前段时间还升职了。”陶江说，“他原本并不用去管这些事情，但是这次他主动接手这个案子，还来回奔波，看样子很上心。”陶江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这个案子一看就很麻烦，什么信息也没有，想想都知道很难破……你说，他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继续帮老杜完成未完成的案件呢？” 何朔看着陶江，即便他的眼神并没有看着自己，但也能感觉到此刻谈话气氛的压抑。 “毕竟城北别墅里的那两起案件都和当时的福利院有关吧？” 第六章 城北的两起案件，那么巧都是杜林生负责的。 当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嗅觉灵敏的杜林生就已经注意到了福利院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关系。直到第二起案件发生后，这对夫妻收养的孩子居然也是来自于福利院，这不得不让杜林生犹豫着福利院的问题。 那第一起案子里身份不明的女孩，并不愿意透露自己从哪里来的，而出院后，那么巧，就有人主动要求领养，就此她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安稳。 第二次事情发生后，杜林生也曾想过联系当时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但是福利院人去楼空后，葛正飞已经回了老家，而当时负责生活的王霞关进了精神病院。 杜林生前往医院的的时候，正好遇到护士们围在王霞的病房里，对着她一顿骂。杜林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打算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你怎么又跑出去了？” “就是，还要不要命了？” “申请一下，把她锁起来吧。” “经常这样逃出去也不是事啊。” 一群小护士叽叽喳喳的，另一侧隐隐有哭泣的声音，杜林生偷看了一眼，那捂着脸的女人应该就是王霞吧。 “好了，不要哭了。”其中一个小护士蹲下身来，对她说，“我们也是担心你，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王霞慢慢地把手放了下来，问：“不是我，不是我……” “什么？”她问。 “有人在叫我……叫我回去……” “回哪里？”护士问。 王霞情绪激动起来：“我要处理干净才行！我要回去处理干净！” 说着，她竟然站了起来，想要冲出门去，幸好围在房间里的小护士比较多，一下子就把她拉住了。 “行了行了。”又有一个说话了，“她神智不清，吃点药让她睡吧。” “是呀，又要逃出去了，我们可折腾不起了。” 当她们一顿忙活过后，房间里也恢复了安静，然后陆续出了房间。 杜林生就在门外面等候着，叫住了其中一个小护士，问起王霞的情况。 “你好。” 小护士看了杜林生一眼，他还穿着警服，于是表情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你有什么事吗？” 杜林生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我是想来问问，这个王霞是什么情况？” “她？”小护士眨了眨眼睛，说，“脑子不太清楚了。”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个……不是很清楚。”小护士说，“送来的时候，人看起来还行，不知道为什么，越待越不正常。” “哦？”杜林生也很奇怪，“她亲属呢？” “亲属？”小护士摇了摇头，“送进来后就没见过，说是身体不好，回老家修养了。” 杜林生沉默了一阵，寻思着这么巧，现在想要追问也有些难度。 “谢谢。”杜林生表示感谢，也准备自己离开了。 “哎。”没想到小护士叫住了他，说，“你是要查福利院的事情吗？” 杜林生回过身来，看着她问：“你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经常听王霞喃喃自语，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小护士说着，“她经常逃回福利院，今天也是，才把她找回来。” 杜林生皱了皱眉头：“知道她回去干什么吗？” 小护士耸了耸肩膀：“不知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待在楼上发呆，手里都是铁锈印子。” “铁锈印子？” “嗯，估计是东摸西摸粘手上的吧。” “好，谢谢。” “不客气的。” 和小护士告别后，杜林生从房间上的窗户往里看了看王霞，此刻她的情绪已经很稳定了，坐在床边对着窗外发呆。 杜林生只是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进去打搅她。 他换了个地方，打算再去福利院看看。 之前案子发生后他就来过，只是一栋空楼，他并没有进去。这次听小护士这么一说，他反而多了几分兴趣，直接推开铁门，进去看看这所关了许久的福利院。 不大的院子里已经飘满了落叶，看来也没有人愿意进来打扫。屋子里黑漆漆的，采光不是很好，一些简单的布置偶有一些孩子生活过的痕迹。教室后面有个走廊，一侧是几个房间，里面都是高低床，看样子像是孩子们睡觉的地方。 这栋小楼还有二楼，从楼梯上去，也是一样的走廊和一侧的房间。 不过，奇怪的是，这楼上的房间里却没有高低床，都是一张床垫在地上，很简陋的样子。其中有两扇门已经被拆了下来，还有一扇摇摇欲坠，从门口密密麻麻的脚印看来，曾经有人来过，在这里驻足过。 杜林生蹲下身去，查看了一下这几扇铁门，边缘处都已经生锈了，用手指轻轻摸一下都会沾上一些，他突然想起了小护士刚刚说起的话，王霞今天又跑回来了，手上还粘着铁锈。那她是来的这里？摸的铁门？ 杜林生观察了一下脚印，深深浅浅的，有模糊的也有清晰的，大小还都差不多，看样子确实是女人的脚。 所以，王霞来的就是这里，她摸了这些门？ 杜林生仔细琢磨了一下，开门不至于，已经拆了两扇，那么……她要装起来？一个女人似乎没那么大的力气组装，说是她拆的倒是有些可能……杜林生正想着，就发现了墙角的螺丝。 所以，王霞一直溜回来，是为了拆门？ 只要把螺丝旋松，用力推几下门就会倒下来，按照这个角度看来，也确实很像…… “奇怪了。”杜林生忍不住说了一句。 王霞的这一举动，确实有一些奇怪，既然都搬走了，人都没人，为什么要回来拆这些门？虽然她神智不清，但是，应该也是什么促使她回来这么做的吧…… 杜林生正想着，突然楼下传来了汽车停下的声音。 出于好奇，他从楼下望下去，正巧看到有个人从车上下来，仰起头与杜林生四目相接。这个人，好像有些眼熟？那人好像是特意来的，在楼下对着杜林生挥了挥手，笑容可掬地邀请他下来聊一聊…… 第七章 何朔并没有在陶澄家里一起守岁，没到十二点的时候，他就先告辞回家了。陶澄也没有强行留他，毕竟自己也已经哈欠连连了。 第二日一早，何朔醒得不算晚，起床开窗，迎面而来的空气里都是一股爆竹残留的火药味。 这也算是过年的一种氛围吧。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何朔有种预感，果不其然正是陈玫。 “何朔，新年好。”陈玫站在门外，虽然今日还是照旧一袭黑衣，但是却额外披上了一条大花纹的羊毛披肩，看样子随意很多。 “新年好。”何朔回答，带上了笑容，犹豫片刻才说，“进来说吧。” “好。” 陈玫第一次踏进了何朔的家，幸好何朔提前打扫过，要是像昨日那般狼藉还真是不好意思见人。 “随便坐吧。”何朔说。 “好。”陈玫回答，顺便提上了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你昨天就回来了吧？” “嗯。”何朔点头。 “昨天就想来和你打个招呼的。”陈玫说，“不过看你后来和你朋友出去了，我就没来打搅了。” “哦。”何朔挠挠头，“陶澄啊，我们经常一起。” “嗯。”陈玫把袋子腿向前，说，“我多做了一些吃的，我想你一个人在家，应该也难得下厨吧？” “我？”何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真不太会。” “那请不要介意，随便尝尝。” 看着陈玫很诚恳的样子，何朔没有拒绝：“真是太感谢了，之前在梁景那已经品尝过你的手艺了，相当不错。” 提起梁景的名字，陈玫的眼神突然收敛了一些，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并不是很高兴听到这个名字。 但是，既然陈玫来了，何朔还是耿直了一回。 “其实，我有很些事情，想问问你。”何朔在陈玫对面坐下，“方便吗？” 陈玫或许也知道，既然进来了，也逃不过这些问题，干脆欣然接受：“你问吧。” “你在城北的福利院生活过？”何朔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陈玫回答。 “那你应该认识王霞吧？” 陈玫淡淡地回答：“认识。”同时脸上也浮现了一丝不悦。 “你知道王霞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疯了吗？” 陈玫看着何朔说：“我不知道，我逃走了，她现在疯了吗？”她突然笑了笑说，“那应该是罪有应得吧？”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暂且不评价王霞这个人，但是现在还是想知道关于小q的死，是否和王霞有关。 “其实，我之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孩子的尸骨，被埋在了楼梯下面的小黑屋里。”何朔坦言，“那孩子已经死了三十年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三十年？”陈玫笑了笑，“我才四五岁，你觉得我能记得什么吗？” 何朔一愣，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只是问下。” “我知道这件事情。”陈玫说，“你发现的那个孩子的尸骨，所在的那个房间，我进去过……” “是吗？”何朔睁大了眼睛，想听她说下去。 陈玫的眼里掠过一丝哀伤，脸上却在强颜欢笑，或许她想说的轻巧一些，就跟平日里的语气差不多。 “只要是女孩子都被关进去过。”她低垂着眼说，“直到听话了才能出来。” 何朔深吸一口凉气：“是惩罚吗？” “惩罚？”陈玫突然抬起眼，清澈的眼下也有深不见底的黑暗，“我们都干了什么坏事，需要接受这样的惩罚呢？” 何朔无言以对，只好沉默。 “后来，我就逃出来了，之后怎样，我就不知道了。”陈玫说，“对于你说的那个孩子……”陈玫停顿了一下，说，“我感觉到他的存在过。” “是吗？” “嗯。”陈玫点头，“在我们被关进去的时候，他都会找到我们，请我们一起玩一个游戏……” “游戏？”何朔眉头一皱，“木头人的游戏吗？” “对，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陈玫的嘴角微微一扬，“第一次大家都会害怕，他就像一个鬼魂一样存在着，所以大家都很怕去被关去那个房间。但是去多了，也就这样了吧，习惯了他，也习惯了这个游戏，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不是吗？” “那你见过他吗？”何朔问。 “怎么可能？”陈玫笑了，“屋子里那么黑，除了声音什么也没有。” 何朔点了点头。 “我知道是你发现了尸骨，还有那个经常跟着你的小女孩。”陈玫说，“这也能被你们发现，真的很厉害。” “其实……”何朔本想对陈玫透露，但是他犹豫片刻还是没开口，反而笑了笑说，“其实就是一种直觉吧。” “嗯，要是我们当时都能有这样的直觉，这个案子应该早破了吧？”看似陈玫在开玩笑，但是她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看了看手表说，“我还有事要出去，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晚上都会回来。” 说完，陈玫起身要和何朔告别。 “好，谢谢。” “客气什么？”陈玫回头一笑，“我也很想知道后来的孤儿院都发生了什么。” 何朔迟疑了一下，随后挠了挠头，说：“好的。” 送走陈玫，何朔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屋内似乎还环绕着陈玫身上的香味，这玫瑰的味道让他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在黑色的笔记本里，曾经记录的满墙玫瑰，会和陈玫有关系吗？ 还在思索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来一条信息，来自父亲。 “何朔，新年快乐。” 这样一句话，突然让何朔很惊讶，这是父亲第一次这样和他开始说话。于是何朔赶紧恢复：“爸，新年快乐。” 隔了一段时间，父亲才回一句话：“我在火车站，准备来杨城，傍晚应该能到。” 傍晚？何朔一下子清醒起来，问：“要我来接你吗？” “好。到了联系你。” 何朔坐回到椅子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来杨城要开始第六个年头了，父亲第一次主动来看他了…… 第八章 在何朔的印象中，父亲一直都是个特别严肃的人，脸上甚少笑容，他们之间交谈也是甚少，好像和陶澄的父亲挺像。 也许正是如此，何朔才会比陶澄更会与陶江相处。 在火车站等候了父亲一阵，随着一阵阵的人流，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那个身影，莫名陌生起来。 “何朔。”父亲先打了个招呼。要不是这一声招呼，何朔大概很难直接在人群里认出他来。 何朔迎上去，想去帮他拿行李，却发现他并没有带多少东西，看来并没有打算待久。 “身体好些了吗？”何朔问。 “嗯，好了。”父亲说完，跟着何朔上了车，“自己买的车吗？”他系上安全带后问。 “是啊。”何朔回答，“方便办事。” “嗯。” 何朔开启了车，往住的地方开去，一路上也是意料之中的安静。 在杨城马上要满六个年头了，何朔在这里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有房子住，有工作干，也算自在。当初分配到这里的时候，父亲就主动给了他一笔资金作为生活费，然后让他靠自己独立自主，所以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渴望父母的嘘寒问暖，或是对生活的帮助。 到了小区后，何父看了一圈小区的环境，顺便看了看这整栋楼，有些年头的小区和楼房让他并不是很满意，大概总以为那笔钱可以好一点的房子吧。 “上楼吧。”何朔带着父亲上了楼，进了屋子。 父亲没有先坐下，环视一圈后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你会买个好一点的房子。” 何朔帮忙把包放在一边，然后去厨房倒水。 “我一个人随便住住的，省下的钱正好买辆车，我也方便。”何朔说，他自己并不是享乐主义，舒适就够了。 “嗯，你自己有打算也好。”父亲这才坐下。 何朔把水端到面前说：“路上累了吧，喝点水休息一下，晚上带你外面吃点吧。” “不用了。”父亲喝了一口水，说，“自己家里随便吃点。” “家里？” 何朔一愣，自己可是没有下过厨，不过突然想起陈玫送来的一些吃的，他跑去厨房看了一眼，这些够两个人就点饭吃吃。但是弯下腰在橱里翻腾了一下，家里还没有米，何朔忍不住笑自己，这个家好像一直没有烟火气。 “怎么了？”父亲见他在厨房里一阵没出来便问。 “哦，没什么。”何朔说，“我出去买点菜吧，你在家里休息一下。” “嗯。”父亲低头喝水，也没拒绝。 于是何朔拿上车钥匙继续出门去了。 家附近有一个大型超市，还算好逢年过节不关门。何朔也是难得来这里，随便买了些必备用品，选购了一些菜正准备回去。 “何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何朔一听有人叫他，才注意到是李维，他们一家三口也同在超市里买东西。 “这么巧？”李维笑着说，身后还带着老婆孩子，一家人喜气洋洋的，“难得见你来超市买菜啊。” “我爸来了，所以来买点菜。”何朔说完，对李维妻子孩子打了个招呼。 “叫叔叔。”李维让女儿打招呼。 “叔叔好。”小女孩甜美的声音特别招人喜欢。 “你好。”何朔也弯下腰与她招呼。 李维看着何朔挑选的菜，笑了起来：“你呀，一看就是不买菜的，这个菜也不挑挑拣拣，回家估计都要扔掉一大半。” 何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真没挑选。 “来，我帮你选一下。”李维对妻子看了一眼，妻子就带着女儿去另一边先逛起来了，李维帮何朔挑选起菜来，顺便和他聊上了几句。 “那个护工，还记得吗？”李维说。 “记得，怎么了？”何朔问。 “她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李维一边选着菜，一边笑着说，“我还以为来给我拜年呢，结果不是。” “那是出什么事了吗？” “呵呵。”李维笑了一声，“她说她要被解雇了。” “解雇？”何朔一惊，都忘记接李维递过来的菜。 李维直接把菜放进了他的篮子里说：“嗯，她说那人给他打过电话了，让她干到月底，就收拾东西走人。” “这么突然？”何朔皱起眉头：“没有护工，那王霞怎么办？” 李维耸耸肩：“这我也不知道。” “那……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呢？”何朔问。 “也许跟我们找上门去也有些关系吧。”李维停下来，说，“其实，月底就是后天了，也就三天时间，又在过年，不可能立刻就找到下一个护工代替的。” 何朔算了算时间，确实已经是月底，看来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这么急着要赶走护工，他一定是另有打算了吧？”何朔说，“会接走王霞吗？” “这个还不确定，不过后天可以去碰碰运气，你信不信那个人会出现？” “也许。”何朔也没把握。 李维说：“那你有时间吗？一起去。” “我？”何朔干脆地回答，“当然有。” “行，那我跟护工联系一下，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李维拍了拍手说，“行了，这些菜你们俩也够吃几天了。” 何朔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来超市买菜的，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菜说：“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这个事情我经常干，有经验了。”李维说，“行了，再联系吧，我去给老婆孩子买单了。” 说完，他拍了拍何朔的肩膀先走一步了。 随后，何朔也简单整理了一下篮子，准备去结账。 回到家中的时候，父亲正在家中的书柜前翻看着，有没有合适的书看上几眼。父亲爱看书，但何朔家中却没有多少本书，毕竟自己也没有时间看书。 父亲翻了几本旧书，意外地露出了黑色笔记本的封面。那是放假后，何朔特意从车上拿下来的，插在了书架上。 何朔一惊，就向前打断了他：“爸，我买了些菜，你看怎么做合适？”何朔问。 父亲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应该并没有注意这本黑色笔记本，于是过来帮忙看了一眼，说：“你拿去厨房吧，待会儿我来做。” 过去的生活，都是和父亲两个人一起过的，除了交谈不多以外，父亲百忙之中总不会忘记给何朔做饭，直到后来何朔出去读书。 随着父亲在厨房里的一阵忙活，饭菜的香味也终于在这个屋子里回荡的时候，何朔的记忆也突然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很小，在外地的老家里，也是这样看着父亲忙活的背影，问起父亲，母亲在哪里？父亲只说过那么一次，回答何朔，他没有妈妈，在他出生后就离开了，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随着何朔慢慢长大，总以为是母亲是死了，活着是背叛了父亲，所以父亲才会不喜言笑，对自己的态度也一直很严肃。久而久之，习惯了两个人，也更习惯了一个人。 “吃吧。”多年来，父亲做饭的速度已经磨练得很快，三两下也就好了。 何朔帮忙放好了碗筷，又一次坐在了一起。 “你一个人生活，这些也要学着做起来，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父亲说着，突如其来的语重心长，让何朔有些不适应，难道这么多年未见，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也产生了变化吗？ “嗯……知道。”何朔低头，准备吃饭。 只是没想到刚吃第一口的时候，却发现父亲做的饭菜味道变了，很咸，可是看着父亲吃得津津有味，何朔也没开口，就当作是自己的口味变了吧。 “这几个菜做得挺好的，也不像是外面打包的，谁做的？”父亲并没有动筷那些食物，也没有看着何朔，但他却一眼识破了眼前的那几道不错的“西餐”。一看就知道不是何朔做的。 何朔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是邻居做的。” “邻居啊？” “嗯，看我一个人住，就送了点菜过来。”何朔回答。 “那你改天买点东西送还给人家，不能白吃白拿。”父亲教育道。 “好，知道了。” 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地吃了一顿晚饭。 夜色暗下来的时候，小区里的孩子开始闹腾起来，跑到空旷的地方准备放烟花爆竹了。 父亲在窗口看了几眼，自言自语地说：“你小时候好像没有像他们这样开心过。” 何朔正在洗完，流水的声音不算响，但是父亲说的声音也很轻，再轻在这么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屋子也是可以听见的，只是何朔选择没听见，继续洗碗。 父亲也不是故意这样说給何朔听，也只是年纪大了，随口说的。 何朔把床收拾给了父亲，自己打算睡沙发。 其实夜还不算深，很多人家里依旧热闹着，但是何朔家里没有电视机，也看不到电视或是别的，相对于沉默而言，还不如早点休息。 “何朔，先坐下聊一会儿吧。”父亲说。 “好。”何朔随着父亲坐下。 “我这次来，你是不是很意外？” 何朔笑了笑，有些牵强：“有那么一点吧。这是我来这里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过来。” “嗯。”父亲点点头，“我就来看看你，也没别的。” 灯光下，除了父亲言语温柔了很多之外，他整个人也比印象中瘦了很多。也许多少年都没有这样面对面地好好看看彼此，何朔这才注意到他的白发与皱纹，已经不知不觉很多了。 “那怎么不多待几日？”何朔说，“看你并没有带多少行李。” “我一个人需要多少行李？”父亲回答，“再说，你工作那么忙，我也总不能待在这里给你添麻烦吧？” “不麻烦。”何朔脱口而出。 “呵。”父亲难得笑了一声，说，“好了，你就不要管我了，该干嘛就干嘛吧。” 何朔点头。 “对了。”何朔想起在超市遇见李维的时候谈起的话题，说，“我后天要去城北办点事情，所以，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城北？”父亲问。 “是啊。” 父亲低下眼，思索了片刻说：“带我一起去吧。” “你也去城北？”何朔疑惑。 “嗯。”父亲好像很肯定，“是的，去看看。” 何朔这下更加不明白，父亲好像并没有来过这里，更何况是城北。 “怎么？不方便吗？”父亲看出了何朔的犹豫。 “不，不是。”何朔解释，“我是有案子要办，所以我怕带你去了会耽误你。” “没事，我这个人很认路，不会走丢，不会给你添麻烦。”父亲说着，“你要是忙，让我一个人回来也行。” “其实……城北并没有什么东西。”何朔说。 父亲好像有些不乐意，但是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到时候再说吧。”说完，父亲拿着自己的东西进了房间，“我习惯早睡，就这样吧。” “好。” 夜深后，何朔一人躺在沙发上，窗外的天空因为烟火还在闪烁，孩子们的笑声依旧在耳边。 他睡不着。 起身打开一盏小灯，来到书架旁，拿起了黑色的笔记本重新看了起来，但愿可以给自己梳理一些新的思路。 但无奈，随着笔记的混乱，他也无心继续看下去，像极了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不断重复的话语。 精神失常……何朔猛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写这本笔记本的人是孤儿院的某个孩子，或许被收养、或许人已不在，无处可寻。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这本笔记本被收到了易墨的店里，那么一定是有人带出去了，才会送去那里……就像小鱼的玩偶…… 看着笔记的后面一半几乎都是类似精神奔溃后的重复记录，何朔脑海里突然浮现了王霞的模样，她在孤儿院工作，精神失常了。被关在医院许久……所以这本笔记本才会落落在外，这么想来，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她的！这一点，为什么何朔并没有早点想到呢？ 那么，这算不算是一个契机？能否打开王霞的心结呢？ 第九章 第二日一早，何朔父亲早起。他的生活一直都很规律，入睡或是醒来，都严格遵守着。但是他并没有叫醒客厅的何朔，自己蹑手蹑脚地去厨房，准备早饭去了。 换做了过去，他会先督促何朔起来，但现在，眼前这个三十而立后的男人，显然已经不需要这样了。 何朔听到了动静，很快也醒了，收拾一下子自己去厨房帮忙。 “我待会儿想出去走走。”饭后，父亲开口。 “那我陪你。” “不用了。”父亲回答得很干脆，“我想一个人。” “可是……”何朔有一些担心，印象中他都觉得父亲是第一次来杨城。 父亲察觉到何朔有所担忧，反而心平气和地说：“我来过杨城。” “你来过？”何朔惊讶。 “是啊。”父亲意味深长地说，“很久以前了吧。” 何朔原本想问是什么时候，但不知为何没有开口，还是习惯了听父亲说。 “行了，你也别管我了，我还没老到连路都找不清楚。”父亲说完，起身准备出门，“你也不用等我，你该干嘛就干嘛吧。” 何朔默默地点了点头。 父亲走了一段时间，何朔原本想收拾整理一下，没想到陶澄后脚就来了信息，要约何朔见面，何朔还没来得及回信息，他就一个人急匆匆地赶到了何朔家里。 “你怎么了？”何朔看他难得那么着急的样子。 陶澄喘了口气说：“有人……有人找我了。” “有人找你？”何朔奇怪，“你先进来，坐下来再说。” 陶澄进了屋子，一眼就发现了何朔的餐桌上留着一些食物，这不是何朔的风格啊。 “咦？”陶澄问，“你家里有人啊？” 何朔回答：“我爸来了。” “你爸？”陶澄也是很意外的，“我记得上一次见你爸还是读书的时候呢，怎么突然来看你了啊？” 何朔让陶澄坐下说话：“行了，别说我了，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陶澄咽了咽口水，说：“就今天，就刚刚有个陌生电话打给我，我接完电话就找你了。”看样子是很着急，“那个人跟我说看了我写的伊甸园的报道，有些事情想和我聊一聊。” “真的？”何朔也很意外。 “嗯。”陶澄点点头，“不过，他要我保守信息，不要透露给其他人。” 何朔皱了皱眉头。 “你不算。”陶澄摆摆手，“咱们是一起的。” “那你们聊了吗？”何朔问。 “嗯，聊了几句。”陶澄回答，“他让我去采访一个姓高的人。” “高？”何朔重复。 “对，叫高什么诚的，对，就叫高一诚。还告诉了我这个人其实就住在杨城。” 何朔思考了一番，觉得这个信息来得有点突然：“他让你去采访什么？” “他说这个人当时就是参与建设伊甸园别墅的建筑方代表，和别墅的投资方很熟，可以去采访他一下当时建别墅区的目的。” 听陶澄这么一说，何朔突然觉得这个电话的风格很像是崔源的。 “电话号码给我。”何朔说。 “谁？”陶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打给你电话的那个人。” “哦哦。”陶澄赶紧打开手机，把号码留给何朔，“就这个。” 何朔记下了电话，准备发给小刘帮忙查一下。 “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啊。”陶澄收起手机说，“他虽然跟我提拱了这个人的名字，但是我可没有办法查到他现在住在哪里，所以呢……” 陶澄对着何朔嬉皮笑脸起来，何朔也知道，他心急火燎地赶过来多半也是没头绪。 “我让小刘一起帮忙查一下。”何朔回答。 陶澄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说：“啊呀，没想到过了个年，我要转运了啊！我可是指望着这一系列报道带我走上人生巅峰啊！” 何朔摇了摇头：“做梦吧你！” “怎么就是做梦了呢？”陶澄给他分析起来，“我跟你说啊，这个呢可以做系列报道啊！你之前不是给了我这条思路吗？我呢就从分析这别墅的建造目的开始，逐步记录存在于别墅和福利院之间的社会阴暗面！每一条都是爆款啊！” “你别乱写。”何朔认真地说。 “怎么就乱写？”陶澄一本正经地靠近何朔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谨慎起来了？不会也要像过去压制报道那样压制我了啊？” “我没那个意思。”何朔看着陶澄说，“我是怕你有危险。” 陶澄拍了拍胸脯说：“我爸可是警察，怕什么！” “你现在倒是胆子大了啊。”何朔无奈，“你爸都退休了，让他清净点吧。” 陶澄啧啧嘴，对何朔说：“你到底要不要查？” “我当然要查。”何朔回答，“但是我也要保证你和任何一个人的安全，你可别忘了，牵连这些案子的人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陶澄仔细想了想：“你不会是怕我像那个崔源一样吧？” 何朔点了点头：“总之小心一点吧。” 其实，何朔更大的担心，就正如崔源或是李维当时和他说的，怀疑杜林生的死，或许也存在着一丝不寻常。 话语结束了一阵，陶澄又神秘兮兮地看了看门外说：“见过陈玫了没？” 何朔点点头。 “怎么？有说起什么吗？” 何朔看着陶澄一脸八卦，说：“没说什么具体的。” 陶澄贼笑了一声，说：“那天你不在的时候，我们稍微问了一些话，问梁景关于陈玫的事情。” 何朔抬眼，看着陶澄。 “他说陈玫也是孤儿院的，不过自己逃出来了。” 何朔又低垂下眼去，这个陈玫也提起了。 “你说，姐姐逃出来了，不带弟弟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陶澄说。 “你管的也太多了吧？”何朔说，“一个小女孩自身难保，怎么再带一个？” “哦……”陶澄撇了撇嘴，“怪不得这两个人关系不太好。” 何朔就不发表意见了。 “不过，陈玫也挺有本事的样子。”陶澄自顾自分析起来，“你看啊，不管她有没有被收养，至少从她的举止谈吐看来，应该是受过教育的吧？品味也不错，一家咖啡店，还挺会西餐那一套的，不像是孤苦伶仃一个人长大的吧？” 何朔看着陶澄，在知道陈玫也是孤儿之前，他是不会这么去猜测一个人的，只会认为她是家庭阔绰人家出来的，自己做个小生意而已。但现在，何朔可能也要改观一下，这姐弟俩的生活真的都很不错。 “你也别没事去猜想别人这些。”何朔提醒陶澄，“也许是她自己有能力，自己做的呢？” “好吧，好吧。”陶澄举起双手，说，“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吧？一个大美女，还对你这么好，你心动了吧？” “胡说什么呢？”何朔差点生气。 “别说你，我之前也很心动啊。”陶澄又嬉笑起来，“不过呢，玫瑰总是带刺的，就看你敢不敢摘了。” 何朔沉默，干脆不接这个话题。 陶澄看了看时间，尚早，又开始打主意说：“呆在家里还挺没劲的，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你想干嘛？”何朔问。 “我们去城北找梦梦一起？”陶澄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主动提起梦梦。 “你不是吧？” “哈哈，别乱想，就是觉得她这个人热闹，一起玩有劲。”陶澄解释。 “不见得。”何朔不上他的当，“当初难得玩一次，拼命叫苦叫累的，现在怎么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别乱扯。”陶澄不服气，“不是那种意思，就……就随便玩玩嘛！” 何朔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样？去不去？”陶澄再问。 何朔犹豫了一下，想想就这样吧：“那行，走吧。” 于是陶澄兴致勃勃地打开门，准备出去溜达，还正好遇见了陈玫收拾整齐准备出去的样子。 陶澄见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何朔。 “何朔，要出去？”陈玫问。 何朔关上门，说：“是啊。” 这样的开头好像有些冷，陶澄夹在他们俩中间，感觉是自己的存在才让三个人都不自在的一样。 陈玫似乎也只注意到何朔似的，眼神就直接透过了陶澄看向了何朔。 “你也要出去吗？”何朔多问了一句。 “嗯，回城北。”陈玫回答，“去看个人。” “这么巧啊？”陶澄笑嘻嘻地说，“我们也要回城北，一起？” 陈玫没有回答陶澄，而是看向了何朔。 何朔其实并没有所谓，所以就一起问了：“一起吗？” “好。”陈玫答应。 看来还是何朔发起邀请陈玫更愿意接受。陶澄也算是看清楚听明白了，于是笑了笑请两位一起下楼。 这次是陶澄开车，也没想之前那样不识趣，反而鼓励何朔趁这个机会多问问。 处在一辆车里，确实很容易就打开话匣子，何朔便问：“你好像经常回城北去，但不是去你弟弟那里。” “嗯。”陈玫原本正望向车外，在何朔问话的时候，她就扭过头来，正好可以看到何朔的侧面。 “可以问一下，是谁吗？”何朔表示好奇。 陈玫低头笑了一声，说：“是收养我的人。” “咦？”陶澄不安分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陈玫，问，“你弟弟说你逃出了孤儿院，你怎么就被收养了呢？” 陈玫回答：“我是逃出来了，不过我也没办法一个人生活，幸好遇见了一位好心人，一直照顾我。” “哦……”陶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 何朔挠了挠额头，说：“这么巧，也住在白桦路上？” 陈玫应该也是料想到他会这么问，于是轻笑一声，说：“是啊，原本就是想凑个巧。” “怎么说？”陶澄倒是接话接得很快，生怕话题就此结束似的。 陈玫又望向了车窗外，回忆起往事一般，淡然地说：“我从孤儿院出来后，被一个好心人收养了，他带我离开了杨城，直到五年前，我们才回到这里。” “五年前？”陶澄看了一眼何朔，“又是一个巧合啊。” 何朔知道陶澄另有所指。 陈玫只是斜眼看了他们一眼，好像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轻笑，有些狡黠，却隐藏在不动声色之中。 “那你怎么又选了白桦路上呢？”陶澄接着问，“你不觉得对着那栋楼，会有心理阴影吗？” 陈玫倒是不介意陶澄这么直接。 “我当初回来，选择那里，只是心里有个希望，可以再遇见弟弟。”陈玫低垂眼，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双眼。 “所以，你还是希望可以找到弟弟的喽？”陶澄继续问。 “当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陈玫抬起眼，从镜子里和陶澄四目相接，那眼神却很冷地让陶澄一颤。 何朔听着他们的一言一句，在车子里显得都很清晰，句句都印刻在脑海里。 陈玫毕竟是梁景的姐姐，有意要回来找弟弟是很容易的，只是很巧合的时候，被收养的孩子都回到了杨城，才会有这样重逢的机会。 何朔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巧合里，让人印象深刻的不得不是这些孩子，为什么不约而同地都回到了这里呢？ 车子很快就到了白桦路上。 “谢谢让我搭车。”陈玫微笑着说。 “不客气的。”陶澄回答，“你要回去想搭车也可以call我们啊！”陶澄现在对她倒是挺客气的，自从“希望”破灭后，人倒是正常了许多。 陈玫和他们告别后，就从白桦路的小弄堂里走了进去。 何朔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也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怎么？想去送一送？”陶澄笑着问。 “不是。” 何朔看着这里，再往前一些就是田语熙和张姨所住的地方了。她们都在这条路上，像是一种安排，即便离开了孤儿院，却仍旧默默地关注着它。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陶澄看何朔好像依依不舍，就问了一句。 何朔回过神来说：“走吧，别耽误时间。” “我还怕你耽误我时间呢！”陶澄不服气地说了一句，终于开启了车子，准备去找梦梦，随意荒废一段时间了。 第十一章 后来两个人是如何结束话题的，何朔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屋子里很温暖，还有淡淡的花香，陈玫靠在茶几上，默默地看着何朔时，眼里泛出的光芒却依旧清晰。 仿佛桌子上的那一杯不是水，而是一杯烈酒，让人神魂颠倒。 只是最后，陈玫也没有透露她回来是为了谁，就当是她心底的一个秘密吧？ “绿灯了。”李维突然在何朔耳边提醒，何朔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神许久。 “呵呵。”李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还是紧张了？” 何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父亲，他正看着车窗外。 “我就是在想怎么从王霞口里多问出一些事情。”何朔解释。 “随遇而安吧。”李维倒是大方，“她脑子不清醒，能说的你也要好好分辨一下的。” “是的。” 李维回头看了一眼何朔父亲，微笑着说：“叔叔，第一次来杨城吗？” 何朔父亲回过头来，说：“不是，早些年来过，已经很久了。” “杨城变化还是挺大的。”李维笑着说，“不过城北和城南不太一样，还有点荒凉。” 父亲看着窗外，说：“嗯，没有多大改变。” “您以前是在这里工作吗？”李维还是很会套近乎的。 “不是。”何朔父亲回答，“有个老朋友是杨城人，以前一起相处过。” “所以，这次回来是和朋友碰头吗？”李维问。 “嗯，看看他。” 这些话，何朔也是刚听说，自己不如李维来得热情，而李维也确实能说会道，更重要的是，他说的话比陶澄更靠谱的感觉。 “叔叔，朋友在城北吗？我们直接把您送过去吧？”李维说。 “不用了。”父亲婉拒，“还是把我送到派出所那里，我认识路，自己过去。”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忙你们的吧。” 李维看了一眼何朔，何朔还在认真开车。 “那好吧。”李维也就作罢了。 何朔把父亲送到派出所前的马路后，就带着李维直接去王霞家里了，他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看样子今天不问出什么不会罢休。 到王霞家门口的时候，护工胡老师已经开好了门，在等待着他们。 李维和何朔一起进了家门，就看见打包了不少东西，这么多行李应该不单单只是护工的吧？ “这是要搬家的节奏啊。”李维笑着说。 护工表情不太自然，说：“她的东西也收拾好了，说中午会有车子来接她去别的地方住。” “去别的地方？”何朔问，“你不去？” “我跟过去帮忙整理东西，但是之后就不是我照顾了。”护工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这份工作做了这么几年，说不做还真有点可惜。” 李维偷偷地笑了一声，估计心里也清楚，护工觉得可惜究竟是为什么。 “行了，你先出去一下。”李维说，“我们有话想跟王霞单独说说。” 护工有点犹豫，说：“那你们快点啊，中午车子就要来了。” 李维看了看手表说：“够了，担心什么呀，先出去吧。”李维挥挥手，让护工赶紧出去。 这个护工明显比之前显得要紧张一些，怕是担心出什么事，待在门口没多远，隔着玻璃还在张望。 李维顺手关上了门，显得清净一点。 屋子里，王霞还是老样子，坐在藤椅上，看着窗外。 何朔蹲下身来，看着王霞，说：“王老师，这本笔记本，是你写的日记吗？”何朔从身上掏出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在王霞面前晃了晃。 李维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本笔记本，显得很意外。 王霞的目光慢慢转过来，惊奇地发现何朔手上的本子，猛然间就睁大了眼睛，嘴巴哆嗦着，发出模糊的声音。她颤抖的手瞬间用力抓过何朔手里的笔记本，何朔措手不及，就已经到王霞的手里。 她不停地翻着本子，不停地翻着，情绪激动起来，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两眼发红，猛然间将本子捏住、撕开、挠得粉碎！ “你干嘛！”何朔震惊，赶紧去抢回笔记本，可惜她手脚特别快，一下子已经撕掉了一大半，这么一本支离破碎的本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王霞刚情绪激烈地撕完了本子，见着满地的碎页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声音怎么听着都觉得很刺耳，她又收起了笑容，指着何朔说：“你！没有证据！” “什么？”何朔不解，“什么证据？” “你！没有证据！”王霞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听着这毛骨悚然的笑声，李维搭过何朔的肩膀，来到王霞面前，说：“我提前复印好了，我还是有证据的。” 王霞一听，笑容瞬间凝固：“不！不可能！” “是的，我有。”李维继续说，“是你的笔记，我也坚定过了。” “你！你！”王霞指着她，手指开始瑟瑟发抖，“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何朔和李维面对面看了一眼，何朔问：“王老师，我们是来帮你的。”何朔放低放缓了声音，说，“你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帮你啊。” 王霞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眼神呆滞地看着何朔，就这样看了很久。 何朔不明白她在看什么，她突然又开始了之前的自言自语：“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就怕她又是这样，今天就又是白来一趟。 可谁知，王霞突然靠在椅子上，对着窗外说：“门我都拆了，孩子们都出来了，放过我吧……” “门？”何朔一愣。 李维倒是一点也不惊奇，顺着她的话说：“当初，你从医院逃出去过几次，就是回去拆门的吧？” 王霞默默地点了点头，说着：“人都没了，放过我吧。” “是谁让你回去的？”李维问。 “他们。”王霞喃喃地说着，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泪，“他们一直在我耳边哭喊着，用力拍着门，那声音一直都在，我怕、我好怕……” “他们是你关起来的吗？”李维问。 “不是我……不是我……”她转过头来，看着李维，通红的双眼里不断涌现着泪水，“都是他！都葛正飞的主意！都是他！” “葛正飞已经死了。”李维平静地说。 “呵呵。”王霞突然冷笑一声，“死有余辜。” “那个小男孩，是你埋在那里的吗？”何朔不死心，他很想知道小q的死是不是和王霞有关，“小q！那个男孩叫小q！” 王霞的眼神穿过李维直直地投向了何朔，那眼里除了悲伤还有惊恐：“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王霞从椅子上瞬间站了起来，但又重心不稳差点跌落，幸好李维就在旁边，将她扶住了。 何朔心里像是突然放下了一块石头一样，终于寻到了真相。 “他是被谁打死的？”何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像是为小q感到悲伤。 王霞又一次情绪奔溃，在李维的怀里开始哭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啊！孩子！孩子！放过我！放过我！” 也许是这一次王霞的哭喊声太大了，终于引起了护工的注意，她赶紧从屋子外面跑进来，从李维手里接过王霞，将她安抚在椅子上，不断地揉着她的胸口说：“走了，走了，没有孩子了，都接走了啊！” 王霞的眼泪还在脸上拼命地落着，但情绪似乎有所缓解，长大的嘴还喘着气，慢慢地也就恢复了平静。 护工显得着急又生气，对着他们说：“警官啊！不是不让你们查案啊！你们这样我也很为难啊！” 何朔看着护工，那是真着急。 “你们这几次来，我都被雇主说了，今天好不容易最后一天了，你们要给我整出点事情来，我不好交代的话，可是拿不到钱的啊！” 李维抬了抬眉毛，说：“临时解雇你，是不是多给你了很多钱啊？” 护士不好意思地撇撇嘴，觉得自己是说漏了嘴：“不多，不多。”但看样子，肯定是多了。 “行，我们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李维说完，见何朔已经弯下腰开始捡地上的碎纸屑了，都一一塞回了原来的黑色笔记本里。 “中午车子来接她去哪里？”何朔问。 “嗯……”护工想了想，“说是去什么伊甸园？” “伊甸园？”何朔看了一眼李维，“是去那个别墅区吗？” “这我不清楚，我没研究过。” “行，我们知道了。”李维说完，带着何朔先走一步，临走前嘱咐护工，“车子来了告诉我们一声。” “你们还要干嘛啊？”护工又胆战心惊起来。 “没什么，我们也送一送。” 李维说完，还笑了一声，这一笑让护工更加害怕，别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俩回到了车上，何朔把本子整理好，准备放好。李维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终于问起：“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本本子的？” 何朔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在别的地方看到的，写了一些关于孤儿院的事情，我怀疑是不是王霞的，就带来了。” 李维看了何朔一下，他已经把本子很快地放好了。 “你还挺神啊。”李维笑了一声，“随便找到一本本子，还真是王霞的日记本。” 何朔显得很尴尬，只能搪塞地回答：“这个有一点复杂，不过也算是凑巧了。” 李维很会察言观色，既然何朔不想说，他不会逼问下去，反而轻松一笑说：“巧是好事，至少可以少费点劲。” 何朔点点头，问起：“你怎么会和王霞提起门的事情？”何朔知道李维所指的那几扇门是什么意思，他曾经去过孤儿院，目睹过那几扇被拆卸下来的门。 李维靠在座位上，姿态很放松：“那是我师父跟我说起过的。” “杜林生吗？” “嗯。”李维说着，“他曾经去精神病院看过王霞，但是当时的案件只是设计伊甸园，他也没有得到批准去查福利院的事情，所以他只是私下去看了看，了解到王霞曾经逃出来过几次，应该就是去拆门的。” “特意逃回去拆门？”何朔问。 “呵呵。”李维笑了一下，“你看她那个样子，回去拆门一定是被精神折磨得不行才会这么做的。”李维分析道，“一扇铁门，一个女人要拆下来不容易，看样子一定有很强大的意念支撑着她才会有决心和力气去吧？” 说完，李维看着何朔：“你也去过孤儿院，你应该知道那几扇门在哪里吧？” 何朔点点头。 “为什么楼下和楼上的不一样？你也发现了吧？”李维看着何朔说，“王霞是当事人，知道的肯定很多，莫不是做了亏心事，也不至于到疯了的程度。” “是啊。”何朔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对了。”李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前段时间托人查了一下葛正飞。” “哦？有什么发现吗？”何朔侧过身来，方便和李维说话。 李维笑着摇摇头说：“葛正飞已经死了很久了，据说是生病疗养了很久，但是有一天夜里在家里突然死去的。” “在外地吗？” “对，外地。”李维回答，“他家里的亲戚说，他是一个人回来的，身体很不好，也不肯去医院，突然就在家里猝死了。” “那他也跟王霞一样，被精神折磨的吗？”何朔猜测。 “不是。”李维摇了摇头，“家里人说，葛正飞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状态很不好，脾气又暴躁，本来和亲戚们就相处得一般般，一闹大家就不来往了。但是几天没消息了，大家还是回去看了看他，结果发现他已经死了。” “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李维撇撇嘴，“不过，有个事情也是他亲戚偷偷透露给我的，说送到太平间的时候发现，他手臂上有很多针孔。” “针孔？”何朔一愣，这个代表什么？ 第十二章 “难道他……” 曾经这也是困扰着何朔的另一个问题，难道这两问题马上又要重叠了？ 李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这个先不要乱猜测，因为尸体火化了，我们也没有证据乱说。” 何朔点头，明白。 “咱们现在一件一件先解决，不要窜了案子。”李维看何朔很着急的样子，就笑了，“你呀，就是太心急了，查案子要跟吃饭、穿衣一样，一顿一顿地吃，一件一件地穿，要不然容易乱套！” 何朔继续点头，依旧明白。 “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凭着一腔热血，以为什么都可以办好，但你看现在，咱们都是碌碌无为的哪一种。”李维也很擅长自嘲，这么说多半也是安慰何朔。 看何朔又陷入了沉思，李维说：“今天也算解决了一个问题。” 何朔看向李维。 “至少你知道那个孩子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了吧？” 何朔叹了一口气：“是啊。” “但是呢，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也很多。”李维说，“第一，就算是王霞承认了当初是她打死了那个孩子，埋了那个孩子，但是她已经疯了，再怎么处理也只是关进医院。第二，现在王霞的另一个关系人物还没完全浮现出来，我们也要靠王霞来继续套出这么一个人，所以，你看我们怎么办？” 李维征求着何朔的意见，毕竟要查孩子尸骨问题的还是何朔。 何朔低头思考了一番，回答：“先看着吧，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已经关联了很多的问题。” “对。”李维肯定，“放长线钓大鱼，也不妨不可。” 中午很快就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们车前经过，何朔认识这个背影，正是住在对面的郑嫂外甥女小琴。 她提着一个便当盒经过车前，是要给她外婆送饭去。 李维见何朔盯着人家看，就问了：“怎么？看人家小女孩好看呢？眼神都跟着一起走了。” “不是。”何朔解释，“之前遇见过的。” “呵呵。”李维笑了笑，就不追问了。 何朔此刻心里却想起那个惊魂未定的身影，那天在窗口的人，是郑嫂吗？她到底有没有看见自己呢？ 话题说到这里，李维的手机响了，是护工来的电话，跟他说车来了。 电话还没说完，果然有一辆车子从他们车边经过，停在了王霞家的院子门口。车是一辆小面包车，还挺新的，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和护工也没说话，就帮忙搬东西起来。 “要下车吗？”何朔问。 “不，看着。”李维说。 他们在车上看着他们忙活了一阵，东西总算搬完了，护工进屋把王霞慢慢地扶了出来，准备上车。 王霞一直在念叨着：“干嘛去？去哪里？” 护工也没解释，反正就往车子上送。 关上车门，车子从里面倒车出来，就准备走了。 “走吧，跟上。”李维对何朔说。 何朔也发动了车子，跟在了面包车后面。 这一路的方向看样子就是往伊甸园去的，司机开得还挺熟悉的，但是他们直觉这个司机不会是那个联络人。 “葛正飞在伊甸园应该是有房子的。”李维说，“要不然不会就这样接去伊甸园吧？” “伊甸园空置的房子还是挺多的，这些年别墅更冷清了。” “嗯，听说了很多传闻，风水不好、凶宅什么的。”李维说，“呵呵，其实不都是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嘛！” 面包车到了伊甸园门口，和保安通了个话就径直进去了。 何朔开着车刚想跟进去，就被保安拦下来了。 “请问去哪里？” “警察，办案。”李维直接亮出了身份，反正也不怕什么，就这样简单干脆地进去了。 何朔跟着面包车，到了移动别墅门口。 随着停下的车，何朔也注意到了，这栋别墅正是七号楼。 这里自从发生了凶杀案后，已经空置了，就在上一周，他刚刚踏进去过……只是可惜，在他发现有些不寻常动静的时候，被保安先发现了自己。 “知道这里吧？”李维指了指。 “嗯。”何朔点点头。 “当年发生凶杀案的房子，现在居然变成了王霞的住处。”李维忍不住笑了，“你是这个安排是不是特别有趣？” 何朔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的安排不能说有趣，只能说有些奇怪。 护工带着王霞下车后，对着房子看了许久，惊奇的双眼，张大的嘴巴无不在惊讶这房子的高级。 “她一定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李维说，“要不然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嗯。”何朔同意，“不过她也要走了，你说会是谁来照应王霞呢？” 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别墅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两个人，穿着统一的家政制服，看样子比现在的护工高级多了。 “下车看看去。” 李维和何朔下了车，朝她们走去，就正好听到他们开始交谈起来。 “……把东西放进去就好了。” “嗯，放进去就好了，其余的交给我们就行了。” 其中一个家政从护工手上接过王霞，然后对护工说：“行了，你的任务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护工，护工立刻接过来，打开口子看了看，掩不住的笑容，看样子是办完事情收钱了。 司机搬完东西，准备开车走了，顺便把护工一起送回去。 李维和何朔向前几步，在她们进屋子之前，和她们聊几句。 “你好。”李维亮明身份，问，“我们想来问问，这个屋子的主人在吗？” “主人？”两名家政看了看彼此说，“我们来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人，我们负责打扫卫生收拾东西，还有暂时安顿好这位女士。” “哦？”李维看着她们说，“没见面？” “没有。”她回答，“就是网上预约后，我们电话联系的，觉得也是很奇怪呢。” 看她们说话的样子，并不像是骗人。 “那我们可以一起进去坐坐吗？”李维说。 她们又相互看了看，才回答：“好吧。” 于是他们一起进了屋子。 何朔也留意了一下，距他上一次进入这个屋子以来，已经改变了不少，例如门锁已经换成了密码锁，只要提前告知密码都可以进来。屋子里也打扫的干干净净了，东西都焕然一新的感觉。 李维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注意到不仅东西整齐赶紧，连食物都已经采购好，放在冰箱里，看样子，是要好好开始过日子了。 “不好意思，你们请便吧。”其中一个家政人员说，“我们要收拾这些东西，我还要送她到房间里休息。” “好的，你们忙。”李维回复。 王霞表现得也很平静，没有对不同的环境产生不同的反应，对这两个家政人员也没有抗拒。 “这是刚吃过药吧？”李维问。 家政人员回头问：“什么？” “哦，没什么，你们继续。”李维摆摆手，目送她们上了楼。 “怎么？”何朔问。 “看王霞现在眼神呆滞的样子，应该是我们走后刚吃了药。”李维说，“要不然她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 “嗯。”何朔想也是。 “据说这个车库下之前有个小隔间，就是用来关那个小女孩的，下去看看？”李维指着楼下说。 何朔点点头，之前就想下去看看了。 他们随着楼梯下去，走入了黑漆漆的车库，李维在墙边摸索一番，找到了开关，打开了里面的灯，一下子就亮堂了许多。 车库里没有停车，显得大了许多，隔壁确实有一间小屋子，应该是个储物间。李维凑过去看了看，门上的锁已经没有了，但是还留着一些拆卸的痕迹。小屋子里也打扫干净了，什么也没有，连墙面也是重新粉刷过的，像是把过去的记忆都抹去了一般。 “真没想到王霞会来这里。”李维说，“看来这个人是做了一番工作的。”李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屋子里太久没住人，总会有一股霉味，这里已经淡了许多。 “那问题是这栋别墅到底是谁的？”何朔以为这只是那个受害者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查一下吧。”李维说，“反正总要查到这里的。” 在车库看了一番后，他们就回到了楼上。 在沙发上小坐了一会儿，就看着两名家政人员不停地忙上忙下，只有他们还挺清闲。 “你说，等得到那个人吗？”李维问。 何朔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维挠了挠头，差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烟来，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在这么高档的别墅里抽烟，我怕会报警。” 何朔都被他逗笑了。 “看着两个家政人员的样子啊，可比那个胡什么的护工看上去靠谱多了。”李维开始评价，“你看这个办事的效率，还是姿势，明显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何朔在一旁笑着，不说话。 “你说，等我们老了，会不会有钱住这么个大别墅，还有两个人伺候着啊？” “你想得有点久远啊。”何朔回答。 “久远吗？”李维看着何朔说，“我都奔五的人了，该想想养老的事情了吧。” “我还没想那么多呢。” “是啊，你说你还没结婚，连女朋友都没有，真是太晚了啊。”李维说，“怎么也不抓紧一下？” 何朔笑了笑：“我不着急。” “呵呵。”李维笑了起来，“我猜你爸今年来看你，多半也是来催婚的吧？” 说起父亲，何朔原本轻松的脸上有开始沉重起来。 “没有，他不会关心这些。” “你怎么知道？”李维说，“有时候他们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他们不在乎啊，也许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而已，你要懂得共情。” “共情？”听到这个词，何朔又要笑了，“你现在会的东西可真多。” “可不是吗？”李维回答，“女儿长大了，有小脑筋了，我可要与时俱进跟上她呀，我可不想她嫌弃我什么都不懂，什么事也不跟我说，女孩子就怕被人骗，知道不？和父亲关系一疏远就容易出事！” 听李维说得头头是道，何朔就配合着听，毕竟自己没有孩子，也不会想那么深远。 “话说回来，要是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真的跟买卖孩童“有关系，我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李维这话说得正气凛然，让何朔也不禁严肃起来。 “这也许，很有可能是真的……”何朔默默地说着，心里也不是很能接受这个现实。 于是两个人相继沉默了许久，直到何朔的手机来了信息。 何朔父亲给他发来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办完事情，他也准备回去了，但是没有找到直到城南的车子。 何朔看了一眼李维问：“还等吗？” 李维张开手说：“我今天反正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等吧，你先接你爸回去吧。” 何朔迟疑了一下，不过也答应了：“好，那麻烦你了，回来联系。” “好。” 何朔出了别墅，但还是在门外停留了一会儿，看着这一栋别墅虽然已经重新整理过，但是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暗感重重地笼罩着它。 何朔出小区前，问了一下保安，这屋子什么时候来过人。 保安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说：“不记得有人来过，倒是物业上有人通知过我们，什么时候放行什么，我负责看个门的，巡视的人应该才会注意吧。”但是说到这里，保安又改了口，“我们小区私密性还挺强的，一般巡逻也看不到什么，屋子里除了晚上亮光会注意到有没有人外，白天一般不会知道。” “是吧？”何朔就这么信了。 回到车上，他又给小刘发了条信息，能否查到这房子的房产信息什么的。小刘应该也是在休息中，要不然不会之前发给他的信息还没查。 算了，大家都在过年呢，也别催太紧了。 何朔想着，就开车准备去接父亲了。 第十三章 临近傍晚的时候，何朔来到了派出所门口，想来接父亲回去。 正巧遇见父亲在和曹师傅站在院子门口聊着天，看曹师傅的样子似乎和父亲很熟的样子，何朔还有些奇怪他们怎么聊上了，但是曹师傅这个人向来热络，他主动聊起的也有可能。 父亲的眼神一下子就注意到何朔来了。 “看，何朔来了。”曹师傅笑着说，随即又招了招手。 “曹师傅，今天值班啊？”何朔停好车，走了过来，对着曹师傅和父亲也打招呼说。 “是啊。”曹师傅在门外抽着烟，“我看你爸一个人在这马路边等着你，这多无聊啊，我陪他聊聊。” 何朔笑着点点头：“多谢了。” “何朔呀，特别勤恳能干，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可是少有了啊。”曹师傅当着何朔父亲的面夸赞起来，听得何朔真是不好意思。 “嗯。”父亲也难得有笑容，点了点头。 “你放心啊，既然何朔来了我们这里，我一定好好照顾他。”曹师傅笑着说，“我也是很欣赏他的啊！” 父亲笑着点了点头。 “爸，我们可以走了吗？”何朔小声问。 “哦，那我不耽误你们了啊，你们回去吧。”曹师傅说，“我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好，曹师傅再见。” 何朔告别后，带着父亲上了车。 一上车，就闻见了父亲身上有一股烟味，这个味道和香烟的味道又有些差别，像是烧了香的那一种。 “你去哪里了吗？”何朔问。 “嗯，去看了一个老朋友。”父亲看着车窗外，心事重重的样子。 “原来你在这里也有朋友啊。”何朔说，“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 “嗯。”父亲回答，“他已经过世很久了，所以我也没有回来过。” “哦。”何朔突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只好闭嘴继续开车。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明早就回去了。” “哦。”何朔也意料到父亲不会待很久，离开也是意料之中的。 “走之前，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一说。” “你说。” 何朔准备认真听着，连车速都放慢了一些，父亲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连过去的严肃都被现在的沉重所代替。 “过去对你很严格，希望你不要怪我。” 何朔愣了一下，回答：“没有……没什么关系，我也没有怪你。” “我一个男人照顾你，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所以，我只希望你能够有坚忍不拔的毅力。”父亲说着，第一次在何朔面前表露心扉，“现在你都这么大了，看到你很独立，我也很欣慰。” 何朔没有吱声，默默地听着。 “不过，我走后还是希望你对自己的生活上点心，工作再忙，也不要忘记照顾好自己。” “嗯，知道了。” 何朔答应着，心里却是隐隐的不安，或许习惯了父亲以往的状态，所以才会对此刻敏感起来。 到家后，父亲又恢复了原样，寡言沉默，直到休息。 何朔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在记忆里搜寻一些过去的事情，亲子相处的时光，但是记忆很模糊，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成长的背影。 何朔翻了个身，面对着沙发努力让自己睡着，因为不想错过一早送父亲去火车站。 就在迷迷糊糊的梦境里，何朔感觉自己游荡在了空无一人的街头。 街道的两侧是高挺的白桦树，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抬起头却看不见它们的叶子，只有深黑色的天空。 路灯下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如此的熟悉。 何朔向前走了几步，那人回过头来，正是易墨。 “易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何朔问。 易墨微微一笑，指向了前方一栋黑乎乎的小楼，那正是孤儿院的遗址。何朔继续向前走，看着这栋小楼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子衣着整洁，不像是被遗弃的样子，他安静无声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一辆警车突然从身后的马路上驶来，闪烁的灯光照亮了整条街。 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他来到这栋小楼前，蹲下身来与这个小男孩交谈了几句，随后便牵着小男孩的手准备一起上警车。 何朔走到他们身边，想要拦住他们：“请问……” 何朔刚想说什么，易墨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搭上他的肩膀说：“他们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 “什么？”何朔疑惑地看着易墨。 易墨回答：“你是在你的梦里。” “我的梦里？”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易墨的笑容在黑色的夜幕中显得特别的诡异，但是这样的感觉也是至始至终都伴随着他神秘的身份。 “你为什么在这里？”何朔再问。 “我来陪你。”易墨淡淡地说，“这个孩子还会回来。” “刚刚那个吗？”何朔问，想起黑色笔记本里的记录，那孩子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一直都在你身边。” “什么？在我身边？是谁？”何朔想问清楚，但是易墨就突然在他面前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是谁？！”何朔叫了一声，突然从梦中惊醒。 父亲正从房间里出来，已经穿好了衣服，听到何朔突然而来的一句话，也是很奇怪：“是我，你被吵醒了吗？” 何朔冷静了一下，看了看时钟，六点半。 “我，我刚做了个梦。”何朔回答，然后也起来了。 “你是不是太忙了？累了吧。”父亲说着，去厨房忙活起来。 何朔往卫生间走去，给自己洗了一把冷水脸，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是比以往的自己显得沧桑一些，或许这些解不开的事情是他烦恼的源头。 “他，一直都在你身边……” 易墨的声音好似环绕在耳边，可是那感觉却很奇怪，像是梦里偶然的一句话，却又更像是一句提醒。 梦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第十四章 送完父亲，何朔就回城北的派出所了，今天他值班。 还好，一到所里就收到了小刘的信息，虽然晚了点，但至少核对了两条信息：一、陶澄收到的电话来自外地，姓名无关紧要，因为那个人已经年逾古稀了，不可能是联络陶澄的人，也就是有人用了这个号码而已。 何朔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十有八九就是崔源，他其实可以通过很多方法获得别人的身份证明，搞个电话号码不难。 二是对方提供信息的那个高一诚住在城南，离陶澄还挺近的。不过何朔不打算让陶澄单枪匹马去，至少他要陪着一起去。 还有一条就是伊甸园，7栋现在的房屋所有人，正是王霞。 何朔正想着这个事情的时候，李维来了。 “你昨天什么时候回去的？”何朔问。 李维笑了笑说：“我还真等到她们吃完饭才走，看着那一桌子菜啊，我都肚子饿了，熬不住啊。” “没等到人？” “是啊。”李维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何朔对面。 今天值班的人就何朔一个，所以办公室里很安静。 “小刘的信息你收到了没？”李维问。 “嗯。”何朔点点头，“刚收到。” “没想到伊甸园那房子是王霞的。”李维摸着口袋，掏出来了一包烟，“不过葛正飞死了的话，房子属于妻子也很正常。” 何朔又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那房子是葛正飞的，那他也没怎么去住过啊。”李维点上烟说，“是不是出了事情也不敢住啊？” “有可能吧。”何朔回答，“做贼还心虚呢，他们也怕鬼吧。” “那怎么会让王霞回去住呢？”李维说，“现在又是请了两个家政人员，这笔话费可不少啊。” “所以，这个人都不心疼钱？”何朔回答，“当时来这里投资的那几个人都是什么身份和背景，他们身上还能查到些什么吗？” 李维吞云吐雾了一番，回答：“当时留在明面上的人就那么几个，一个是李鑫海，就是死了的那个，还有梁启云，就是夫妻俩一起自杀的那个。当然还有葛正飞，只是葛正飞的股份很少，主力都投在了福利院上了吧。” 何朔思索了一阵，问起：“那个，孤儿院变成福利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 “我？”李维笑了笑，弹了弹烟灰说，“关于这个呢，众说纷纭啊，反正说法有好几个。” “那说说。” “最早呢，白桦路19号不是孤儿院，这你也知道吧？”李维说，“是有个小男孩去了那里，一直不愿意走，然后才搬过去的。” “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信息？”何朔问。 李维看着何朔，看样子他还是很感兴趣啊。李维看了看今天的办公室，好像特别适合他们聊起一些事情，于是李维就接着说下去了。 “当时城北是有个福利院的，就在这隔壁。”李维大致指了个方向，“那孩子被接来这里后，就送到隔壁福利院了，但是呢他又逃走了。” 何朔跟着李维的话语回忆起这些事情，看看能不能凑成一个更准确的版本。 “当时派出所里，有个老警员，临近退休了吧，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他挺热心的，见那栋楼里多了几个孩子，自己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干脆在那里重新树立了一个孤儿院。” 何朔听着，知道他所指的应该就是张姨口中的姜老大。 “当时福利院的人呢，觉得那里也挺好的，道路清净，大家整合一下资源还能多申请一点福利，所以呢又合并了，就从这里搬去了那里。”李维说，“整合了以后，正好遇见了葛正飞他们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把合并的福利院收购了，据说，花了不少钱打点了里面的老师。” “哦？”何朔看着李维问，“那前后没多久的事情啊。” “对，没多久。”李维说，“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里面有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孩子，有一天夜里回这里放了一把火，烧掉了不少资料。” “这个我听说过。”何朔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都说了，精神不太正常。”李维笑了笑，说，“有人说他其实是精神错乱了，原本想烧福利院旧址的，结果那晚风很大，一吹全烧到这里来了，还好只是烧了资料库，并没有烧到人。”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这个孩子呢？” “还孩子呢？”李维笑了，“他年纪可比你大多了，之前一直在精神病院里，现在精神病院都没了，估计早就被人接走了，后来如何就更不知道了。” “这些事情确实挺乱的啊。”何朔默默地说。 “对，挺乱的。”李维抽完了一支烟，“但凡可以联系到孤儿院里的任何一个孩子，说不定知道的还能多一点，但是现在啊，希望渺茫啊。” 李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何朔却有些内心不安，感觉自己隐瞒了很多事情。 “其实，那个梁启云的孩子一直在城北，叫梁景。”何朔说，“他还在城北工作，只是，他很小就被收养了，估计也不知道什么。” “知不知道不是重点了。”李维说，“你现在也搞清楚了那孩子的尸骨问题，你需要解决的到底是哪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吗？” 何朔抿紧嘴唇，仔细想了想：“伊甸园，还是伊甸园的事情。” 李维拍了大腿一下，笑了一声，说：“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毕竟我师父死不瞑目也有可能因为伊甸园的事情。” 李维看着何朔，说：“虽然，伊甸园明面上的那些人已经死了，但是，涉及这件事情的人，应该还有吧？” 何朔抬起头，看着李维，他曾经看过徐朗提供的照片，上面的确还有其他人，其中就包括高一诚。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些人绳之以法，才能还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一个真正的公平呢？” 李维的话说得字字清晰，就在何朔耳边，好像就是要让他听清楚、听明白，好让他把自己心里知道的那些不确定统统说出来。 可是，何朔却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包烟，默默地说了一句：“我可以来一根吗？” 第十五章 “我可以来一根烟吗？” 何朔突然提起，让李维也惊讶了一下。 “你不是已经戒烟了吗？”李维问着，但是也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包烟，帮何朔抽出来了一根。 “嗯。是戒了很多年。”何朔说着，却也接过了那根烟，夹在指间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最近想的事情有点多，突然就又想来一口了。” “哈哈哈。”李维笑了起来，“只能怪我了啊，一直肆无忌惮地在你面前抽烟。” 李维把口袋里的打火机扔给了何朔：“自己点吧。” 何朔太久没抽烟，将烟嘴放在嘴边的时候，都感觉那触感的不真实，点起大火气，一道橘色的光照亮了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 “咳咳咳。”他突然不适应地咳了两声。 “不至于吧？”李维都笑他了，“你看不抽烟了，人都娇气了。” 何朔尴尬地笑了笑，虽然抽了一口烟，但并不是他想要的，那感觉太奇怪了，于是只能继续夹在手指之间，不做其他了。 李维见何朔拿着烟又陷入了思绪，于是轻声说：“言归正传，我们都知道，伊甸园和福利院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王霞已经疯了，她说的话没有法律依据，我们不能把她的话当成了证词来揭露伊甸园的黑暗，不是吗？” 何朔点了点头。 “我相信一定会有其他人可以说出这些事情，不会让这些人继续逍遥法外的。”李维盯着何朔，一字一句地就像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何朔抬起眼，看着他说：“继续观察王霞吧。” “怎么？” “我总感觉，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来照顾王霞的人一定不简单，他一定知道什么，或者想要隐藏着什么，要不然为什么至今都不露面呢？”何朔说。 “嗯，的确。”李维表示赞同。 时间随着他们的谈论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沉默会让整个办公室更加安静，越是安静，何朔越是容易想起昨晚的那个梦，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那你先上班吧。”李维站起身来说，“我呀要回去陪我的公主了。” 李维笑着说，那表情特别的甜蜜。 何朔也被他的笑容感染，笑着说：“好吧，昨天多谢了你了。”何朔也站起身来，想要送一送李维。 “谢我干嘛，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李维自己往外面走着，对何朔挥了挥手，“不用送我，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何朔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想想也是。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桌子上还有一根未抽完的烟冒着缕缕白烟，何朔拿起烟，试图再抽一口，但是迟疑片刻，还是放下了，既然戒了干嘛还要再来一次呢？ 想着，他就干脆掐掉了烟头，笑自己一定是压力大了，才会这样的。 何朔仔细看了小刘帮他调查的这些信息，刚想着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把伊甸园的相关资料仔细查一查，脑海里却依旧缠绕着李维说的那些话。 或许这个时候，能找到一个在孤儿院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问题也许就能迎刃而解，只可惜，田语熙很早就被收养，和小鱼也是这两年才联系，如果小鱼还活着…… 何朔正想着，突然来了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阿姨的声音，很熟悉。 “何警官啊，我是张阿姨啊。” 虽然隔着电话，但是也能感受到张姨的和蔼，想必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微笑的。 “张姨，新年好。”何朔也和她招呼。 “我找了很久你的联系电话，还好易先生有。”张姨说，“我也是问隔壁的借了电话打给你，没打搅到你吧？” “没有没有。”何朔回答，“我这一个人值班呢，也没什么事情。” “值班啊……”张姨停顿了一下，说，“是在城北吧？” “对。” “那下班后来我这里随便吃点吧。” “啊？”面对张姨突如其来的邀请，何朔有些意外，“张姨，这是？” “没什么，新年里，想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容易，就大家热闹地凑一起吃一顿，不方便吗？” 张姨再次邀请，何朔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答应：“不不不，很方便，就是怕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也是粗茶淡饭，你别介意啊。”张姨说完，自己就笑了。 “不介意，谢谢张姨了。” 何朔挂完电话，总觉得这是有点奇怪，张姨怎么对自己越来越热络了。 下班后，何朔想先去买点东西送张姨，结果市集都没有营业的，那只好空手而去，真是很不好意思。 到了张姨家里，何朔刚想敲门，门就开了。 迎面打开门的不是张姨，竟然是田语熙。 何朔在门口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田语熙，很惊讶，也很奇怪。她今天一改往日的沉闷装扮，换上了一件白色的毛衣，显得整个人更加清秀，同时也增添了不少活力。 “你……”何朔迟疑了一下说，“你不是一直躲着的吗？” 没想到田语熙迎面一笑，甜美地说：“我的身份现在只有你知道，而我跟你也特别投缘，所以……”她话锋一转，看着何朔略带撒娇的口气说，“你不希望我在吗？” “不，不是。”何朔赶紧解释。 “何警官来了啊？”张姨听到了动静，从里屋走了出来，笑嘻嘻地说，“何警官站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坐呀。” 张姨见到何朔那是分外开心，拉着何朔的手就往里屋走。何朔回头看了一眼，田语熙关上了门后，就留在了那里。 屋子的小方桌上已经摆上了两三个菜，还正飘着响起。 “来，坐。”张姨热情地给何朔拉开了椅子，让他坐下。 “不用麻烦的，张姨。”何朔不好意思地坐下。 “没事没事，家里难得热闹的。”张姨开心地说，“好多年家里不来人了，我也是一个人孤单了很久，幸好之后还有小鱼陪着我。” 何朔听着，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门外，田语熙正在前面忙活着什么。 “何警官，来，先吃吧。”张姨递给何朔筷子说，“你辛苦加班一天了，要多吃点啊。” 何朔虽然拿着筷子，但还真是不敢先动筷子。 “你尝尝这个菜，还有这个。”张姨指着说，“都是小鱼做的。” “小鱼做的？”何朔问。 “是啊。”张姨笑嘻嘻地回答，“她其实很能干的，只是怕人。”张姨停顿一下，继续说，“不过你真是个例外，哈哈哈。” 听张姨这么爽朗地笑了起来，何朔更加不好意思了：“我怎么就例外了？” 张姨的眼神里，好像知道什么小秘密似的，笑容也显得狡猾起来：“你看今天的小鱼是不是也不一样？” 何朔点了点头。 “她也特意打扮了一下的呢！”张姨说，“还亲自为你下厨，何警官，你们很有缘分啊。” “这个……”张姨要是再说下去，何朔可要脸红了。 正巧这时田语熙端着菜上来了，何朔撇过身去，不去看她，就怕又被张姨说什么。 “何警官，快来尝尝。”张姨兴奋地说，“这可是小鱼最拿手的红烧鱼啊！” “啊。”何朔回过神来，“红烧鱼？” “是啊。快尝尝。”张姨是看何朔就是不动手，就干脆帮他动手了，利索地一筷子下去，给何朔夹了一块特别好的鱼肚，“别客气啊。” “你们先吃，还有一个汤就好了。”田语熙突然开口，“我端上来就好。” “好好好。”张姨回答完，又对何朔说，“何警官一直不吃，是不是在等小鱼啊，她忙完了马上来了啊。” 何朔带着几分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 “张姨，你叫我何朔就好了。” “呵呵。”张姨捂着嘴说，“我都叫习惯了，要不就跟易先生一样，叫你何先生吧？” 何朔微笑：“都行。” “往常家里都没有男人进来过。”张姨一边说着，一边给何朔夹菜，“我老伴死得早，膝下也无子女，幸好易先生提醒我有这么一个孩子，也算是缘分。” 张姨说完，看了看门外的身影。 “是挺好的。”何朔说着，问起，“张姨，你在这里生活这么久，当时对面就是福利院，你怎么不去收养一个呢？” 这个问题让张姨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叹了一口气说：“当时我有想过，但是他们不接待我啊。” “不接待你？”何朔疑惑。 “是啊，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一开始说是我没有丈夫，没有好的经济来源，怕耽误了孩子。”张姨说，“我当时还觉得也道理，所以我还证明了一番，其实我还是有点家底的，照顾一个孩子不成问题，只是相互做个伴。” “对，这个没什么问题吧？”何朔说。 “但是，他们又说了，不想本地人收养。”张姨皱起了眉头，“我就觉得奇怪了，本地人怎么了？也真是奇怪了。” 何朔也糊涂起来，这个八成就是他们找的借口，拦截一部分真心想收养孩子的人吧？ “不过……我听说过一点。”张姨看小鱼还在忙，凑近何朔小声地说。 何朔也赶紧凑过去：“张姨，请说。” “说是那两个负责任专门找外地有钱的人来收养孩子，只要付一笔钱，都可以带走一个男孩。”张姨说。 何朔一愣，仔细想想也确实有可能，梁景被收养的家庭就很不错。但是，也有例外，田语熙作为一个女孩被收养，是不是中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正想着，田语熙就端着一碗汤上来了，放在了桌子中间。 “小鱼，坐下来一起吃吧。”张姨刚还严肃的脸，一下子就展开了笑容，笑着说。 “嗯。”田语熙轻点了一下头，找了何朔对面位置坐下，也刻意地和何朔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又可以清楚地看到他。 “你看，这样的场景真是太难得了。”张姨高兴极了，“以往易先生都不曾跨进我家门，我也没有想到家里还会有男人一起吃饭。” “张姨，也是多谢你邀请我。”何朔说。 “不不不。”张姨摆了摆手说，“不是我，是小鱼。” “张姨。”田语熙拉了拉张姨的衣袖，小声地说。 “哈哈哈。”张姨爽朗一笑，“何先生别介意，自从小鱼变开朗后，我觉得我心情也舒坦了很多，人也越来越年轻的感觉。” 何朔配合着笑了笑。 “就是偶尔还会犯点迷糊。”张姨突然说，“感觉小鱼啊，时而熟悉、时而陌生，有时候，不知道是她口味变了，还是我记错了，连喜欢吃的菜都不一样了呢。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才会变化的啊？” 这话，张姨像是特意说给何朔听的，何朔惊慌地看了一眼田语熙，田语熙赶紧摇头提醒他。 何朔说：“张姨，也许真是因为我吧，和小鱼比较投缘，所以她才愿意改变自己敞开心扉。”何朔补充说道，“这个人一旦开朗了，口味就喜欢变点花样了，不是吗？” 何朔也算是在胡乱搪塞了吧，张姨和小鱼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突然换了个人自然会有所察觉。 “那就好。”张姨转过身，拍了拍田语熙的手说，“看到你愿意慢慢接受这个世界了真是太好了，经过了这么久，人还是要走出来的，你还年轻，还有好多的好日子等着你呢。” 听着张姨意味深长的一段话，田语熙的手也默默地搭上了张姨地说，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却也隐忍着，不让它掉落。 “何先生。”张姨突然又对着何朔说起话来，“希望你可以常来，和小鱼多说说话，要是可以，陪她出去走走也好。” 何朔虽然笑着点了点头，但是这份委托却也来得有些意外。但是坐在对面的田语熙，却没有丝毫的拒绝，他又有些担心，这样的转变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来来来，菜都都凉了，快吃吧。” 幸好张姨催促着大家一起吃饭，也好缓解了这一刻的尴尬。 第十六章 何朔看着对面坐着的田语熙，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加上她天生的好底子，确实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今日，她又一改往日拘谨保守的装束，将她的面容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尤其是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更为楚楚动人。那一枚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都让她显得清秀中带着一丝妩媚。 不过，这些对于何朔来说，却很平常。好看确实好看，但不至于念念不忘，所以，他心里只会纠结她的故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能不能尽快解决。 “你们俩聊一会儿，我去洗个碗。”张姨起身说。 “张姨，我来洗吧。”何朔站起身来说，“我都白吃了一顿，总要干点活啊。” “别，你是客人。”张姨拦住了何朔，“哪有让客人洗碗的啊！你陪小鱼聊聊天，我去刷碗，吃多了，我站一会儿也顺坦。” “行，那我帮你收拾。”何朔撸起了袖子。 三个人一下子就整干净了桌子，张姨就在外屋洗刷，让何朔快回去。田语熙也就安静地坐在里面，等何朔回到屋内的时候，田语熙已经给何朔泡了一杯茶，看这个意思，他一时半会儿也是走不了了。 “阿姨家里只有花茶，不介意吧？”田语熙慢声细语说着。 “没事。”何朔接纳。 田语熙小鹿般的眼神里好像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这在以往的接触中并没有注意到，从第一次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镇定自若，只有今晚，略带着撩人的羞涩。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熟悉后越是感觉到不同，难道自己也与张姨一样，犯起了糊涂？何朔提醒自己，只是对她的不熟悉而已。 “何警官，你在想干什么呢？”田语熙问。 “哦，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何朔回应，“你也不用这么叫我，叫我名字就好。” 田语熙甜美一笑，应了一声：“何朔，是捉摸不透的意思吗？” 何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毕竟自己不是文邹邹的人。等反应过来，只好一笑带过。 “你上过学吧？”何朔问，“你养父对你应该挺好的。” 田语熙低下头去，笑了笑：“是的，养父带我离开这里后，就送我上学了，直到后母生了个孩子后，我就慢慢辍学了。”她说着，脸上的笑意突然也散去了。 “你养父家境如何？”何朔想起刚刚张姨提起的事情，便问。 “我觉得……一般吧。”田语熙回忆着，“但是他对我还是很舍得的。” “嗯。”何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今天的花茶味道特别的香，但是他并不懂是什么花，只是觉得很好喝。 何朔放下茶杯，犹豫片刻，问：“你之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没有被关起来吗？”问这句话，何朔多少是有些担心的，一是怕触及伤心事，二是怕她误解。 田语熙抬起眼看着何朔：“还是想问小鱼的事情，是吗？” “……可以吗？”何朔很认真地问。 田语熙抿了抿嘴唇，下垂着双眼想了想，说：“虽然我还很小，但是我记得那么一个屋子，黑黑的，只能睡在地上。” “你记得？”何朔赶紧问。 “有那么一个印象，在梦中还会看见。”田语熙说，“一扇铁门关着我们，没到大风大雨的天气，都会啪啪作响，传来一阵一阵的呼鸣声，那声音就像是怪兽的叫声，让我们一整夜都睡不着。” 看着田语熙回忆起这一刻，她的手就情不自禁地握紧，这样的回忆应该是让她很害怕吧…… “你也被关过？”何朔小声地问。 田语熙抬起眼，眼里掠过一丝惊恐说：“女孩子都会被关起来，但是……” “但是什么？”何朔赶紧问。 但是田语熙突然收住了话语，开始低头沉默。 “怎么了？”何朔关心地问，“发生过什么吗？” 可是田语熙还是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 “你怎么了？”何朔已经很小心了，他希望可以尽可能地知道一些内情，也许是心急了一点，但是这一刻他又顾不上这些，“既然女孩子都被关起来了，那为什么你会被收养呢？” 他这句话像是突然刺中了田语熙的心脏一般，她整个人一怔，瞬间站起身来，抿紧的嘴唇有些不安，她没有看何朔一眼，随即就进入了房间，关上了门。 何朔跟着站起身来，直觉反应是不是自己的话伤害到了她，所以才会引起她的反感？ 他走到门口说：“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可是门内没有丝毫的反应。 “何先生，这是怎么了？”张姨刚洗完弄完，走进屋来就看见小鱼不在了，房门也关上了，“小鱼这是？” 何朔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好端端的一天被他自己搞砸了。 “张姨，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何朔赶紧告别。 “这么快就走了？”张姨也纳闷，“小鱼怎么不陪你聊天了吗？” 何朔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了，还是先走为妙吧，估计田语熙也是劝不出来的，就算出来了，也许会更难堪。 “张姨，今晚多谢了，我改天再来拜访你。” 何朔像是逃一样地逃出了张姨家中。 从那条小巷子往外走的时候，何朔步子很急，脑子里又很乱，加上这路几乎没有什么灯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知道拐到什么地方了，放眼望去，这一排都是平方，窗口都还亮着橘黄色的灯光。 何朔静下心来，慢慢地走着，顺着门牌号想要找到出口。 这一路人家的窗口投射的橘色灯光，像是给他照亮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小路，循着忽明忽暗的光线，耳边也会偶尔传来几声话语或是笑声，也算是体验了另一种家常。 “要玩个游戏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何朔停住了脚步，仔细听这个声音是不是从身旁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可是当他仔细听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只有电视机的声音。 他刚抬步要走，那声音又突然在他耳边响起：“玩个游戏吧……” 何朔警觉地转过身，但是此刻身后出了一条窄小又黑暗的小路外，空无一人。他盯着幽深的暗处，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可是那个声音却像是在他耳边对着他而说起的话语，那声音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人的声音…… 何朔回到原来的地方，再次确认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心里的紧张感让他感觉到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但是越仔细琢磨就越是想不起来，直到那个声音再一次在空荡荡的夜色里响起：“一、二、三。” 瞬间，何朔感觉自己像是被催眠一般，整个人轻飘飘起来，每一步走在路上都是柔软的、缓慢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可以感觉到自己是在行走，路过一家又一户，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在自己周围漂浮游荡，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轻盈，和这晚风的柔和…… 转眼间，他突然站定在一条空荡荡的马路上，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抬起头，是一轮新月悬在空中，细长又明亮。 又回到了白桦路上了？ “何警官，你怎么在这里？” 何朔感觉自己刚清醒一点，又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回过头去，正是易墨。见到他的一瞬间，他突然忘记了刚刚自己经历了什么。似乎从张姨家出来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马路上。 易墨见何朔盯着自己发呆，再次提醒了他一下，何朔这才尴尬地笑了笑，说：“哦，不好意思，易先生你好，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易墨回答：“我刚从朋友家中出来，这新年头上，还是要去拜访一下的。” 何朔此刻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有一些反应迟钝：“哦，这么巧啊。”他看了看两侧的马路，好像找到了自己的车，说，“要我送你回去吗？” 易墨笑着说：“何警官，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酒？”何朔一愣，自己并有饮酒，“没有啊，怎么了？” 易墨仔细看着他，说：“看你好像有点迷糊的样子，两眼也没以往的神采，所以想着，是不是喝酒了呢。” 何朔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烫，脑子似乎也没之前那么清醒，但是自己确实没有喝酒，张姨家中怎么可能会有酒。 仔细一琢磨就开始犯头疼，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何警官，保险起见，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易墨突然说起。 何朔倒是很意外，说：“你会开车？” 这句话可把易墨逗乐了，笑了一声说：“当然会，只是常在城北生活，甚少出门所以不需要车。” 何朔挠了挠头，笑了笑说：“那也不太好意思麻烦你。” “为何？”易墨问起。 何朔总觉得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很客气地相处，也难为易墨还要送何朔回城南，他就更不好意思了。 于是，何朔说：“真的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去。” “客气什么？”易墨说，“往常遇见，不都是你送我吗？” 何朔笑了笑：“只是我现在回城南了，可能要花点时间，所以……” “呵呵。”易墨轻笑着，“我一个人就怕时间消磨不了，这一来一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还挺好的。” “这……” 易墨见何朔犹豫着，就干脆不开口了。何朔刚挥手打算自己会车上去，却没想到没走几步路，这脚底的软绵感让他差点绊倒，幸好这个手在车上撑住了，没有摔下去。 “你看，还说没喝酒。”易墨帮忙扶起他，“还是我来吧。” 何朔也不好再勉强自己，交出了钥匙。 “来，上车吧。”易墨帮他打开了车门，送何朔到车上坐好，自己第一次坐到了驾驶座位上，难得来当一回何朔的司机。 何朔系上了安全带，整个人懒洋洋的，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易墨已经将车开在路上了，何朔也就随着去了。 一段空荡荡的路行驶而过，何朔的思绪也开始迟钝起来，也是如此，话语也越是开始不经过大脑。 “易先生，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何朔靠在车座上，看着眼前的马路说，“你到底多少岁了？” 易墨开着车，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何警官什么时候对我好奇起来了？” 何朔今日估计是真迷糊了，感觉自己飘飘然地也无所谓了，反正认识易墨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问一些应该也无伤大雅。 “是啊，总觉得你这个人很神秘，一个人守着一家店，你靠什么生活呢？”何朔说，“按照我之前的脾气，第一次认识你应该会觉得你这个人很可疑，然后把你查一遍，但我竟然没有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易墨始终保持着微笑，那笑容看上去却很冷。 “或许，我们也算是有缘吧，说不定你也是信任我呢。” 何朔听着这两个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信任”？ 在他和易墨之间存在吗？ 何朔侧过头来，看着易墨的侧脸，在忽明忽暗中，时而熟悉时而陌生，他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究竟几岁了，还有亲人在吗，这些都是问题，但何朔却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究查出来。 “你……有四十了吗？”何朔问。 易墨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保养得挺好啊……”何朔说着居然又笑了，“看来你的生活一定很安逸。” “确实。”易墨主动接话，“父辈积累了一些财富，才能让我生活得如此自在吧。” “嗯……”何朔的头又慢慢地转向了另一侧的窗外，看着路两旁的星星点点的灯光，默默地说，“还好……你不是孤儿。” 易墨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继续开着车。 何朔靠在座椅上，路面的平稳让他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意之中，半垂着的眼皮一下子就沉重了下来，晃动了几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十七章 第二日，何朔醒来，自己确实是睡在自己的床上的，但是怎么回来的，已经一概想不起来了。 走出房门，车钥匙还在桌子上，安安分分地待着。 何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头还有一些晕，但是不碍事，也许是自己睡得不够好吧。 还好，今天已经请了半天假，准备带陶澄一起去拜访一下高一诚。 高一诚，是当时承包建设伊甸园的一个负责任，现在已经退休了，住在城南的一栋还不错的公寓里。 何朔这次也不拐弯抹角了，学着李维直接亮明身份，也不会有人加以阻拦，陶澄看着，很是得意，更加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小区内。 高一诚住的那一栋楼，位置很不错，闹中取静的中间一栋，一看就是楼王。 “哼，这个人一定贪了不少钱。”陶澄不屑地说。 “干什么这么说？”何朔今天的脑子还有些迟钝。 “这种人搞开发建设的，本来油水就多，加上这个伊甸园的项目背景太复杂，说不定这个后面捞得更多。” 陶澄分析着，带着何朔进入了大楼里，电梯一路上行，到了顶楼这一层。 这个一梯一户果然不一样，门口不仅亮堂，还整修得跟个小房间似的。这个和他们住的房子真不一样，陶澄忍不住啧啧感叹。 何朔直接就按下了门铃吗“叮咚——叮咚——” 一会儿的时间，有个细小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口，在里面怯生生地问了一声：“是谁？” “物业的。”陶澄喊了一句，“送春节关怀大礼包。” 何朔听陶澄这么一说，仍不住侧目憋笑。 果然，这话还是有点用的，门里的人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顿时吓了一跳，顺手想要关门，还好何朔在前面，一把拦住了。 “你好，我们不是坏人。”何朔说，“请问高一诚是住在这里吧？” 面前的是个女孩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看到他们确实有些害怕，怯生生地说：“你们是谁？” 何朔说：“我是警察。” 何朔亮明了身份后，那女孩的手一下子就从门把手上松开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别怕啊。”陶澄从何朔身后窜出来，“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找高一诚问问，没别的意思啊。” 陶澄虽然笑嘻嘻地，但是丝毫没有让眼前的女孩放松下来，她整个人紧张地发抖，但是却也忍着，她抿了抿嘴唇说：“他……他出去了……过一会儿才会回来。” “哦，这样啊。”陶澄说，“那方便让我们进去等他吗？” 女孩看样子正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让他们进来，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弹的意思。 何朔看她实在是紧张，千万不要是吓到人家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算了，我们下楼等吧。”何朔拉着陶澄准备下去。 “啊？下去啊？” 陶澄还有些不愿意，毕竟第一次来这样的高级公寓，他还想好好参观参观，饱饱眼福呢。 “走吧。”何朔拉着他要走。 “等等。”女孩子突然开口了，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了两双一次性的拖鞋给他们，说，“进来吧。” “哎，好勒！”陶澄巴望着如此。 何朔与他一起换鞋进入了屋子，女孩子顺手将他们脱下的鞋子摆放整齐。 整个屋子一进入就是宽敞的客厅，这里特别的亮堂，一侧的落地窗正好可以看见小区的景象，还有远处的建筑，这个风景还真是不错。 女孩子让他们进屋后，赶紧回到卫生间，把东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看样子刚刚是在打扫卫生。 陶澄已经忍不住在屋子里转悠了，东看西瞧的，好像每样东西都很有名堂似的。 但只有何朔注意到，这个女孩子的表情有一些不寻常，不单单只是害怕。 她收拾完东西，回到客厅，在一旁的餐厅里给他们倒水，这一系列的动作很流畅，她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说：“请喝茶。” “哦，不用客气的。”陶澄眼睛还看着天花板呢，就直接回答了。 客厅的一侧，还摆着一张高一诚的照片，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肖像照，虽然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但这个人的脸实在是不太讨喜的感觉。 何朔看着小女孩不停忙碌的身影，问：“你是高一诚的女儿吗？” 这句话终于吸引了陶澄的注意，和何朔一起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二十五六岁上下，有些瘦，一头中长发，正好到肩膀的位置，扎起在耳后。她纤长的脖子，白皙的皮肤，细皮嫩肉的样子还真和高一诚没什么相似的。 女孩子沉默在一侧，没有回答，不肯定也不否认，就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看向何朔说：“你们都是警察吗？” “他是，我不是。”陶澄回答得还真是快，抢在了何朔前面，“我是杨城日报社的，就想来采访采访高先生。” 听他这么一说，女孩的眼里好像掠过了一丝失望，轻轻地回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也就没有多少时间，门外有动静，随着门把手的移动，女孩子迅速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在门口准备好了要换的拖鞋，等着门外的人进来后，又是拿包又是拿鞋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保姆的存在。 “哎呀，累死我了。”男人嘀咕了一句，抬起头才发现在客厅里还站着两个男人，立刻嗓门就扯了起来，对着女孩说，“这两个人是谁？怎么进来的？” 女孩子抱着他的包退后了几步，缩在一边颤抖地说：“他们……他们是……” “高先生是吧？”何朔看不过去，走到前面，对着高一诚说，“我是何朔，警察。” 他亮出身份的同时，高一诚刚才的劲也同时退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抽了抽，说：“何警官，请问有什么事吗？” “关于伊甸园别墅的事情，我们想要了解一下。”何朔严肃地说。 “哦哦，好好好。”高一诚突然笑了起来，对着身边的女孩说，“别杵在这里，该干嘛就干嘛去。” 女孩子赶紧溜回了房间里去。 高一诚嬉笑着，对着他们俩说：“两位警官，请坐请坐。” 何朔和陶澄终于在沙发上坐下。 高一诚侧坐在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说：“两位警官来得可真是巧了，我刚从外地回来，你看也是有缘，你们一来就遇上了。” 何朔可没功夫跟他套近乎。 陶澄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大动作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本小本子和笔，做着口供似地问起：“高先生，当时您可是伊甸园项目的负责人吧？” “啊唷，说负责人真是抬举我了。”高一诚笑着说，脸上的肥肉和周围都挤在了一起，“我也只是一个工人、工人哈，老板给钱，我干活的那种。” “哦？”陶澄表示怀疑地晃着脑袋看着屋子一圈说，“那看样子，你这个老板可是大方地很啊！” “哪有啊！”高一诚说，“我也是辛苦了大半辈子换来的嘛！总想让自己以后过舒坦一点。”说着，还伸出手说，“你们看看，我这双手都是老茧，也是靠自己勤劳致富，再说这房子也比不上伊甸园的一栋的一半啊！” “是吗？”陶澄再次表示怀疑，“我看看这个红木家具，这大理石地砖，还有那、那、那些个摆设，看样子都价格不菲啊。” “啊呀。”高一诚讨饶似地说，“这位警官啊，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表面一套而已，这些东西外面看看好看，实际上真不值多少钱。” 何朔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样下去也问不到重点。 “高先生，当时伊甸园参与投资的那几位，你还记得吗？” 高一诚一愣，就开始一番皱起眉头痛苦思考的模样，然后为难地挤出话来说：“哎呀，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有些记不清了。” 他看面前两位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又补充一句：“真的，那些都是爷，我这种人能见上一面就不错了，怎么还能记得住呢。” 何朔也就不废话了，干脆从手机里调出来一张照片问：“这上面的人是你吧？” 高一诚一瞄，脸上的汗就下来了：“是我没错。” “那麻烦你看看仔细，和你合影的这几位可都记得？”何朔干脆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让高一诚好好认认。 陶澄也好奇地凑了过去看看，这张照片也是他第一次看到。 幸好何朔在来之前已经联系了徐朗，要来了这张合影，要不然这个高一诚今天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糊弄过去。 高一诚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说：“这个就是开工仪式上，大家一起拍个照而已。” “就拍了个照？”陶澄接着问，“总也要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吧？” 高一诚看了看陶澄，还没来得及接话，陶澄就又说了：“这种来投资的可都是大佬啊，不请他们吃个饭什么的，怎么拉拢人心呢？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都依靠着这些老板吗？” “啊呀。”高一诚这脸上尴尬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油，都闪着光了，“这位警官说的真的是，这个老板再有钱也是老板的啊，哪轮得到我。” 何朔突然指着照片里的一个人说：“这个人记得吗？” 刚还想继续油嘴滑舌的高一诚，一看就傻眼了，然后故作是害怕，说：“何警官，你可别这样问我，我也是看过新闻的人，知道这个人死了。”他又赶紧摆手假装害怕地说，“不过他的死和我无关啊，我只是知道而已。” “那说说，你都知道什么？”何朔就顺着他的话继续问，“既然你也看过新闻，不如说说吧。” “就是，说说。”陶澄赶紧帮腔。 高一诚这下脸上的汗是真下来了，他赶紧抽了一张纸给自己擦擦，转移了话题说：“你们看，我这刚从外面回来，衣服没换脸也没洗，这样子真的不太好看，对不住啊。” “没事，我们不介意。”陶澄说。 高一诚给自己前前后后摸了好几遍，直到熬不过去了才开始说话：“这个呢……就是被杀了嘛……” 看他那为难的样子，何朔就越是怀疑他知道什么。 “后来也没什么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呢，我就知道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啊。”他还是憋住了。 陶澄看看何朔，期待着何朔继续挖。 “说来也是奇怪，你们伊甸园的别墅入住率不是很高，死亡率倒是挺高的啊。”何朔说着，指向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和他妻子是不是也自杀了？” 高一诚换了一张纸，抹干净自己的大脑门说：“这个自杀我可真不清楚了，人家要自杀，我也拦不住啊。”他瘪着嘴说，“警官啊，我只是造房子的，你问我这么多也没什么意思啊，既然是入住后发生的事情，那应该问物业啊。” 何朔笑了一声：“嗯，的确啊。” 高一诚看似松了一口气，但是整个人还是紧绷着。 “既然高先生刚回来，还很辛苦，那不如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何朔说，“我们改日再来。” “啊？”高一诚内心应该是不愿意的，但是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 何朔继续说：“麻烦高先生最近好好想想，我们只是想知道当时参与整个投资的人有哪一些，除了死了的那两个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对吧？” 高一诚尴尬地笑着说：“那、那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何朔和陶澄回到门口，换上了自己的鞋子，按下了电梯，这一系列动作，高一诚的双眼都死死地盯着，就怕他们会突然赖着不走似的。 “那两位警官慢走啊。”高一诚举起手，客气地和他们告别，脸上的笑容太难看，何朔都不想多看一眼。 电梯门打开，他们就进入了电梯：“行了，不用送了。” “哎！哎！慢走！” 随着电梯门的关上，高一诚脸上的笑容立刻卸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粗话，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第十八章 何朔与陶澄回到楼下后，保安还是不是地盯着他们看，估计是想着竟然警察来小区了，总应该有点什么事情吧，但是呢，两个人进来两个人出，感觉也没啥事。 “哎，警察同志。”保安突然叫住了他们，“你们这是来干什么的啊？” “我们……”陶澄刚要说话，被何朔拉住人，省得他口无遮拦。 “你好，我们是来找人的。”何朔说。 “找什么人啊？”保安估计也是闲得慌，就打探起来，“不是什么杀人犯、抢劫犯吧？” 陶澄一听就乐了：“你们这小区有这样的人吗？” 保安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不知道。”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何朔倒是很平静，干脆问起保安来：“就那一栋顶楼，姓高的那一户，认识吗？” 保安顺着何朔手指的方向望去，眨巴眨巴眼睛回答：“嗯……没什么印象啊。”说着，自己傻笑起来，“我们这里住的人多，要见着面还有几分眼熟，你这样指一指，我还真想不出来。” 于是何朔掏出手机，翻开了一张肖像照，陶澄一瞄，不得了，何朔刚在屋子里还给高一诚的照片来了个翻拍，看样子越来越溜了啊。 保安瞪着眼睛看着照片，恍然大悟地说：“哦！这个啊！高总。” “认识？”何朔问。 “嗯，这个人啊，不得了。”保安兴奋地说了起来，“之前我们小区刚开盘，他手上好几套房子，赚了不少。” “哟，还是个房兄啊！”陶澄笑了起来。 “不仅如此啊，据说家里有个美娇娘呢！”保安也真是够八卦的。 “什么？美、美娇娘？”陶澄重复一遍，生怕自己没听错，“什么意思啊？” “啊呀！”保安这下更起劲了，“这来来往往的人里啊，总有人会注意到他家里会出来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保安说，“尤其是早上，一起出去买菜的都是多事的大妈，见了几次，就记住了。” “那女孩不是他女儿吗？”陶澄问。 “女儿？”保安笑了，还带着一脸不怀好意，“哪有当爹的和当女儿的在阳台上搂搂抱抱的啊！” 陶澄一听，这脸就变色了，盯着何朔看看他有什么想法。不过何朔可比他想象中的冷静多了。 “行，我知道了。”何朔说完，拉了一把还在发呆的陶澄，说，“走吧。” 何朔带着他上了车，回到车上后，陶澄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波澜不惊啊？你是不是早预感到什么了啊？”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说：“那女孩看我们的样子很紧张，还确认我们的身份，一般的人都会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没有。” “然后呢？”陶澄继续问。 “还有她忙着打扫，给高一诚准备拖鞋又拎包的，现在那个女儿还这么服帖的？” “想想也是啊。”陶澄点了点头。 “改天，要单独见一见这个女孩。”何朔镇定地说，“我怀疑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不一般……”陶澄突然两眼放光，“二奶？情妇？” 何朔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见过哪个二奶情妇干家务的？她那个样子不像是主动勾搭高一诚的。” 陶澄听着，喃喃地说：“你现在不得了啊，都会分析起来了啊，不过她跟高一诚的关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何朔吐了一口气，不打算解释了。 “我要回去上班了，先送你回去，改天再说吧。” 陶澄还在假期中，还没体会到何朔说要去上班的意思，本想着今天还能一起玩玩什么的。 “别，别送我回家。”陶澄赶紧说，“这几天在家，可被我烦死了。” “那你想怎样？”何朔已经开车了，看看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要回去报到了，“我可是要去上班了。” “那你把我带去。”陶澄说，“我陪你上班。” 何朔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跟个孩子似的。 “我真上班呢，没空跟你玩。” “不用你跟我玩，我就是不想回家。”陶澄双手一插，就这样赖何朔车上了，“你管你开车吧，要迟到了。” 何朔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往城北的方向开回去。 陶澄看这个路往北了，心也就踏实了，在何朔车上也随意起来：“咦？这是什么？” 陶澄发现自己脚底下怎么有张纸头的碎片，一开始没注意，后来还发现这个纸头上有字，就弯下腰捡起来看，这一弯腰，同时注意到自己前面的翻板里好像还夹着几张，他干脆打开来一看：“天啊，你这都是什么啊？！” 何朔发现他竟然发现了那本笔记本，赶紧靠边停车。 “你干嘛呢。”何朔口气显得有点凶，“没事乱翻我东西干什么。” “什么呀！”陶澄倒是显得很无辜，“你至于嘛！以前你可不这样啊！遮遮掩掩的，我又不是故意的，这都掉出来了，我帮你收拾一下，怎么了啊？” 何朔赶紧把纸片都塞塞好，关好了准备继续开车。 陶澄看着他不太轻松的表情，惹不住问：“这是怎么了啊？到底是什么啊？” 何朔想了想，说：“我查案用的。” 陶澄这下子不高兴了：“当初还说我们是好搭档呢，怎么现在都不愿意多说几句了呢？” 何朔迟疑了一阵，说：“我自己也没什么头绪，不太好说。” “怎么不好说了？”陶澄继续盯着他，“你说说看，怎么了？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何朔看了他一眼，决定还是说一些：“这是王霞的日记本，上次见她的时候，被她撕了。” “啊？”陶澄一吓，“撕了啊？” “嗯，里面记录了一些孤儿院的事情，不多，但是还有用处，所以我还是留着。”何朔说完，却陷入了思索之中，这本笔记本是撕碎了，但是他也把它们放好了，不至于会掉出来啊……难道谁上过自己的车？ 何朔还正想着是谁，突然陶澄又开始说话，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提前拿来给我看看啊？”陶澄说。 “你看什么？当时拿到它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谁的。”何朔回答。 “那你哪里搞来的啊？” 何朔犹豫了一会儿，假装认真开车，但是还是能感觉到陶澄眼里两道炽热的光不停地盯着他看。 “行了，别这样看着我。”何朔忍不住了，“这只是在易墨的店里发现的，应该是孤儿院搬走时，被人送到他的杂货店去了的。” “怎么又是易墨？”陶澄听到这个名字，甚是反感，“这个人啊，你还是和他少接触。” “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个人阴气沉沉的，不像是个正常人。”陶澄撇了撇嘴说，“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很可疑啊，你不觉得吗？” 何朔确实觉得过，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去查过他。 “我觉得你最好先去查查看，这个人有没有什么问题。”陶澄继续说着，“反正总觉得现在身边出现的每个人都有问题。” 何朔沉默，不过也是听进去陶澄的这番话的。 终于到了派出所门口，何朔停好了车，准备下车工作去。 一下车，就发现今天的传达室里好像很热闹，还有个人在里面和他们招手，这可不是看门那大爷啊，那大爷对何朔从来没有热情过。 还是陶澄眼神好，一眼就发现这个人是梦梦啊！ “呀！这……” 这时梦梦从传达室走出来，对着他们笑嘻嘻地说：“等了你好久了。” “等我？”陶澄指着自己，随后又指了指何朔，“还是等他。” “等你们俩，行了吧？”梦梦说。 传达室里还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老刘，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袋子，笑着说：“梦梦说，你这两天值班，一定没什么吃的，一定要我送点过来。” “啊？”陶澄笑了笑说，“何朔，你这待遇真不错。” 何朔不好意思地说：“刘师傅，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老刘也是老实人，“反正在家也没事情做，梦梦说想过来看看你，我就准备了点吃的。” 老刘递给何朔的时候，看了眼陶澄，说：“这位是陶先生吧？” 陶澄摸了摸脑袋：“啊，对，我是陶澄，刘师傅，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老刘笑嘻嘻地盯着他看，说：“梦梦提起过，你们俩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真的是很巧，我正好做了两份，一起吃吧。” “啊？我也有啊？”陶澄很是惊喜，赶紧帮何朔拎起了袋子说，“咱们快进去吧，这外面还是有点冷的。” 于是招呼大家一起进办公室。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吃完了，让梦梦带回来就行。” 老刘在原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看样子也是很识趣的，他对梦梦使了个眼色，就自己先走了。 陶澄目送他离开后，就迫不及待地进去了。 “啊呀，正好肚子饿了，可以大吃一顿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要是没给你带怎么办？”梦梦又开始说俏皮话。 陶澄斜着眼睛看着她，说：“那我就到你家里吃去！” “你敢吗？” 两个人有开始斗嘴，何朔才不管他们，自顾自先吃了起来，反正吃完还有事情要干，无聊的人才会把时间浪费在斗嘴上啊。 不过陶澄也算是聪明，要是这样和梦梦说下去，饭菜估计都要冷了，赶紧学何朔吃了起来。 “怎么样？”梦梦趴在椅子上，突然语言温和地问陶澄。 “嗯！不错呢！”陶澄嘴里塞了不少，也阻挡不了他表扬。 “嘻嘻。”梦梦笑了一声说，“这是我做的。” “啊？真的啊？”陶澄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说，“你、你还会做饭啊？你可别骗我啊。” “骗你干什么。”梦梦回答。 陶澄使劲吃了好几口说：“这比我妈做的都好吃，我可不信。” “不信就算了。”梦梦不服气，“不是我亲手做的，我怎么方便在里面放点泻药啊、敌敌畏啊……” “哎！哎！”陶澄赶紧让她闭嘴，“行了，行了，知道你做的了，这些东西真在里面，可没现在那么香。” 梦梦捂着嘴笑了起来。 看着他们默默地吃完了饭菜，她笑着说：“我爸说，我该学点东西，要不然也不好赚钱养活自己了。” “你呀。”陶澄又要开始动歪脑筋了，“你可以去开个什么灵异馆，帮别人跟死去的人见个面什么的。” “见鬼了你！”梦梦差点敲上他脑门。 何朔站起身来，收拾好了碗筷说：“行了，我饱了。” “这么快？”陶澄看何朔都收拾好了，赶紧把剩下的饭菜全倒进了嘴里，说，“等等我。” 何朔都已经装好了，陶澄立马跟上。 “你干嘛呢，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干什么？”陶澄嘴里还含着饭菜呢，说起话来那样子太搞笑，直接把梦梦逗乐了。 何朔见梦梦笑了起来，说：“行了，我把车借给你，你送梦梦回去吧。” “咦？”陶澄一愣，“那你干嘛呢？” “我？”何朔一本正经地在自己座位上坐好说，“我上班啊！我干嘛呢！” 陶澄突然恍然大悟，笑了起来：“哈哈，我都忘记了，哈哈哈，行，我送梦梦回去，待会儿再来找你啊。” “慢点开，不用着急，我下班还晚着呢。”何朔已经低头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就淡然地说了这么一句，希望陶澄可以听得懂。 陶澄帮梦梦拎起了饭盒，说：“走吧，送你回去。” 梦梦刚还笑着呢，见这就回去了，还真是一脸纳闷。 “没事，他忙着呢，最近的事情多。”陶澄替何朔说了，带着梦梦就出去了。 两个人终于出去了，何朔也能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这下他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一个人清静清静，干点自己的事情了。 他默默地打开了电脑，在浏览器上面输入了一串地址，按下确认直接进入了一个网页，黑色的背景里响起了诡异的音乐…… 第十九章 徐朗和陈坚维护着这个论坛的同时，也必须清理一些内容，以防被人拿来大做文章。 何朔再一次浏览了这个网站，发现在网上说这些事情的，大多都是年轻人，类似梦梦一样的孩子，他们好像对这样的事情颇为感兴趣，而真正同时代的人，却对此已经相当冷漠了。 徐朗跟他说，伊甸园背后的主肯定不单单是照片上的那些人，也许有个更大的boss在后面，谁也不知道。建立伊甸园的目的，现在在何朔看来也显得更微妙了。 何朔正想着关于伊甸园的事情，有人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何朔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发现是陈玫。 “你怎么来了？”何朔从椅子上站起来，迎接陈玫。 陈玫笑了笑说：“我正好来城北办点事情，做完了顺便来看看你在不在这里。”她表情很放松，“这么巧，真的在。” 何朔见到陈玫除了意外以外，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并没有准备好似的，但实际上，每次见面，他都没有特意在乎过自己，今天怎么就为随意的一身打扮而觉得有些惭愧了呢？ “坐，坐吧。”何朔说，也不好意思干站着，给陈玫拉过来了一把椅子，让她坐得舒坦点，然后去给她倒上一杯热水，“来，暖暖手吧。” “谢谢。”陈玫含笑接过。 何朔这才坐下，问起：“你是去看你在白桦路那边的朋友吗？” 陈玫微笑了一下，说：“不，我去了一趟伊甸园。” 何朔一愣：“你怎么……是去看梁景吗？” “对。”陈玫脸上卸下了笑容，低下头想了想，说，“听梁景说，有一户人家搬进去了，前些天看见你们去了。” 何朔点了点头：“是的，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我知道。”陈玫抬起眼，看着何朔说，“梁景也知道，所以我回去，其实也是想去看一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何朔抿了抿嘴唇，感觉有些干燥，于是喝了一口水。这个间隙也是让自己思考一下，怎么提问会更加合适，也莫名感觉自己怎么比以往犹豫不决了一些。 “那你们，见到王霞了吗？”何朔轻声问。 “没有。”陈玫的回答很干脆，“只是知道她住在哪里，但是她家里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上了，什么也看不到。” “是吗？”何朔的眉头轻轻一皱，脑海里浮现了自己每次见到王霞的时候，她都喜欢待在窗边的位置，看着窗外，但是现在…… “你确定看到屋子里都拉上窗帘了？”何朔再次确认。 “是啊，怎么了？”陈玫疑惑地看着他。 何朔感觉有些不太对，突然站起身来说：“我去一趟伊甸园。” 陈玫也跟着站起来，感觉到何朔有些紧张：“现在吗？” “是啊。”何朔已经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边并没有车钥匙，这才想起刚刚是让陶澄送梦梦回去了…… “怎么了？”陈玫问。 何朔尴尬地笑了笑说：“那个……你开车了吗？” 陈玫点了点头：“要我送你吗？” “嗯。”何朔显得更加不好意思了，“麻烦你一下，可以吗？” “不麻烦。”陈玫微微一笑，“你不也经常送我吗？” 陈玫带着何朔出了办公室，院子里停着的一辆黑色的汽车，虽然很低调，但是何朔也是懂这么一个牌子的，亲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陈玫，不禁想起陶澄之前说的：一个单身女子不仅生活有品味，而且生活还有些优越…… “怎么不上车？”陈玫提醒何朔。 “哦，好。”何朔迟疑了一下，才上了车。 刚进入车子里，就注意到在车子的前面放着一盆永生花，里面的玫瑰娇艳无比。而车子里一如陈玫整个人的气质，低调优雅，还散发着阵阵玫瑰的香味，何朔只是呼吸了一口，竟然有些飘飘然的欣喜。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等待着陈玫掉了个头，将车子开出院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门卫王大爷居然从传达室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何朔回过神来，看着车前的永生花问：“这个，是你买的吗？” 陈玫笑了一声：“不是，朋友送的。” 何朔想了想：“我记得你店里也有一个。” “对。”陈玫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好看吗？” 何朔回答：“好看。”但是他心里的疑惑却更多，“你……知道在城北有个杂货铺叫‘解忧杂货铺’吗？” 陈玫扬起了嘴角，说：“知道。” “你认识里面的人吗？”何朔继续问。 “嗯，易先生，是吧？” 听陈玫这样回答，特别的笃定，何朔也不会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异常，于是想了解更多一点。 “你们认识吗？” 陈玫突然笑了起来，声音特别地清脆：“呵呵，认识。” “真的？”何朔再问。 “当然。”陈玫波澜不惊地转了个弯，将车子开到一条小路上，“他救了我一命。” “救了你？”何朔显得颇为感兴趣，“这话怎么说？” 陈玫刚还带着笑颜的脸逐渐暗淡下来，像是在回忆过往，车里的气氛也跟着压抑了下来。 “当时，我逃出来的时候，是易先生救了我。”陈玫淡淡地说，“当时一个人逃在外面的时候，心情真的很害怕，但我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陈玫看了何朔一眼，回答：“就跟你一样，见一面，就觉得愿意倾诉。” “是……是嘛……”何朔感觉自己脸红了一下，他赶紧将脸撇向了窗外，转移了话题，“那之后你被别人收养了？” “嗯。”陈玫继续开着车，“是易先生的朋友，姓陈，我也改了名字，跟着他一起出国了。” “出国了啊。”何朔说，“怪不得你的品味很不同。” 陈玫微笑：“也就是因为出国了，所以和梁景那些年算是彻底断了联系的。” 何朔点点头：“不过后来他被收养了。” “嗯，我知道。”陈玫回答，“看他现在过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至于他心里恨不恨我或是别的，都不重要了。” 话语间，他们就来到了伊甸园门口。 陈玫的车子可以自动识别，不费力气地就进入了小区。 “听梁景说，你不常来？”何朔问。 “是的，这几年就来过两三次。”陈玫回答，将车子停在了路边，“7栋就在前面，我们下车吧。” 何朔下车，陈玫跟在身后，他们一起往别墅走去。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这个点临近傍晚，但是还有些阳光斜斜地洒在楼房与地面上。 何朔注意到，这栋楼显得很安静，就如之前没有人住的一样。不紧门窗紧闭，还拉上了窗帘。 他们已经走到了别墅楼下，何朔回头看了一眼陈玫，问：“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陈玫看着他：“可以吗？” 何朔还有些犹豫，不知道陈玫是不是适合进去，但是又有些希望王霞见到陈玫是否可以因此回忆起什么来。 何朔点了点头，敲了敲门，等待着有人应门。 可是，他们在门外等待了许久，都未见有人来开门，何朔和陈玫面面相觑，觉得并不应该如此啊。 “我和李维前两天刚来过，不应该没人在啊。”何朔用力地拍了拍门，还怀疑着是不是人在楼上所以听不见，“当时还有两个家政护工在。”何朔说着，但是不停地敲门，仍旧是没有人应门。 “是不是出去了？”陈玫问。 “出去？”何朔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不应该啊……王霞并不适合出门，再说了，她也不太可能出门或是别的……”何朔正想着呢，记起自己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有一扇移门没有锁，很容易就能打开，他准备再试一试。 “你想干嘛？”陈玫跟在何朔后面，不知道他准备做些什么。 “碰碰运气。” 何朔说着，三两下就来到了后面的露台上，他找到了那扇移门，死命地推但是就是推不开。 “这都锁上了吧。”陈玫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打开呢？” “我上次来，这锁已经坏了。”何朔还是不死心。 “既然有人住进去了，这锁当然是要换的啊。”陈玫说。 何朔使不上力了，只好放弃，但是心里总觉得这个事情很蹊跷，为什么没有人应门，为什么会拉上窗帘。 “你们是谁？” 正在这时，来了一个巡视的小保安，对着露台上的他们俩问。 “我们忘带钥匙了。”陈玫冷静地说，“想看看这里能不能进去。” “忘带钥匙？”小保安盯着他们俩上下打量一番，打扮得不错，应该也不会光天化日来偷东西的，但是眼睛一扫何朔，便问，“我看你有点眼熟。”保安仔细瞧着何朔。 “哦，这是我老公，他经常来，你肯定见过。”陈玫赶紧说，这一句“老公”说出口，何朔立马无所适从起来。 “那你是……”小保安对他们的身份还有所保留。 “你可以打电话给物业。”陈玫倒是很笃定，“这家户主叫王霞，是我妈，我们过来看她的。” “那你们自己联系她啊……” “能联系上，现在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陈玫的语气突然冲人起来，“我们之前联系了要过来的，但是她一直都不开门，我妈精神有问题，万一出事了，你担责任吗？” 见陈玫突然发火了，小保安也不敢继续问下去，只好对着对讲机里说：“喂，喂，查一下7栋这栋人家……”他放低了声音，背过身去，“是不是叫王霞……” 陈玫已经胸有成竹地认为，这门肯定能开了。 “那个……”保安好像已经联系好了，站到原地说，“确认过了，要不，你们自己联系开锁的，不过……这个要跟派出所报备一下。” “不用了。”陈玫打断他，“他就是警察。” 何朔愣了一下，有点呆地然后拿出证件，证实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小保安此刻应该是挺无语的，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两个人，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也就待在这里不走了，全程陪同着他们。 陈玫胆子是真的很大，立刻查询了一个开锁的电话，让人来开锁。 就在等待的时候，他们就安然地坐在院子里的座位上，保安一直陪着，却也不死心地盯着何朔反反复复地看着。 何朔多少有些心虚，他知道自己曾经遇见过，但幸好不是那一晚在这里抓到他的那个人。 等了很久，开锁的人才来，一番手忙脚乱后，终于开了门锁。 “谢谢你啊，师傅。”陈玫支付了费用，让开锁的师傅可以走了，她又面对着小保安说，“怎么？还不放心？” 小保安突然眼睛一亮，对着何朔说：“哦！我想起来！你之前来过，你说你是来查案的警察！” “对，他是警察，怎么了？”陈玫突然说，“不管查案还是看人，警察你还担心什么？”说完竟然豪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这也是何朔第一次见到陈玫这样霸气。 “好了，该干嘛干嘛吧。”陈玫说着，就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这屋子格局和梁景家里的还有一些不一样，想必陈玫也是第一次进来，摸索着王霞会在哪里。 “有人吗？”陈玫喊了一声，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的回应，她转过身，奇怪地看着何朔。 之前在外面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天气渐晚，拉上窗帘的屋子里，已经很阴暗了。何朔不得不打开灯来将里面看得更仔细。 屋子里的陈列和他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样，东西都很整洁有序，只是少了一些烟火气。 “这屋子，真干净……”何朔喃喃地说着，陈玫已经朝楼上走去。 “有人吗？”陈玫一边走一边问着上面，“有没有人在？” 可是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再大声一点就要出现回音了，就是没有人在的意思。 王霞真的不在这里吗？就短暂的两天时间，她又换地方了吗？这个神秘的人物，是想要避开他们才故意这样装神弄鬼的吗？ 第二十章 陶澄既然跟着何朔来了城北，自然也不会立马就回去，尤其是现在身边有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梦梦。 “你真送我回去了啊？”梦梦说。 “那你想干嘛？” 陶澄自己不好意思提出来什么意见或建议的，要是梦梦可以提出来什么，那就更好了。 “嗯……”梦梦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好，但是就是不想就这么回家。” 她的想法和陶澄很一致啊，于是陶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那你别忘这里开啊。”梦梦提醒陶澄，“你再往前开就要到我家了。” 于是陶澄配合着拐了个弯，转向了另外一条路，自己也没有了方向地随意开着。 “你们最近都不找我玩了。”梦梦说。 “不是不找你。”陶澄说，“何朔太忙了。” “忙什么呢？”梦梦很好奇。 “他……嗯……很多事情。”陶澄这个时候嘴巴还是要牢一点，万一说漏了什么那就不好玩了。 梦梦见陶澄居然不愿意说，有点生气，说着：“你怎么也不愿意跟我说了啊？” “啊呀，这个事情有点复杂。”陶澄准备糊弄一下，“没有头绪之前，我乱说可是要付责任的。” “什么责任？”梦梦盯着他，“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还要付责任的啊？” 陶澄一下子也想不起来该跟她怎么说，不过眼前这条路开着开着熟悉起来，好像自己曾经来过，随意撇了一眼，注意到了旁边的一家小店。 他指了指那家店，对梦梦说：“哎，这家店，你知道吗？” 其实陶澄只是为了转移梦梦的注意力。 “什么店啊？”梦梦侧过头去，看到的，正是一扇关上的玻璃铁艺门，“你停一下车啊！” 梦梦让陶澄停车，盯着那扇门看了起来。 陶澄仔细一琢磨，这家店不会这么凑巧就是那个易墨的店吧？ “咱们进去看看啊！”梦梦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 “哎！”陶澄也没能叫住她，就只好跟着她一起下车。 整条街的气氛都很安静，没有张贴任何喜庆的标志，更没有假期里的热闹。陶澄在马路上左顾右盼了一阵，总感觉每次来这里感觉都不太好。 眼前的梦梦盯着那扇玻璃门看了很久，陶澄凑到她耳边问：“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奇怪？” “奇怪？”梦梦正盯着门呢，倒是被陶澄这么一说来了兴致，“看来我真的是太少出门了。” 陶澄看着梦梦。 “我怎么不知道在城北还有这么一家店？”梦梦自言自语起来，“这里是干嘛的？” 陶澄一看梦梦起了兴致，虽然刚刚他只是随口说说的，但是按照梦梦的“特殊能力”来说，他又突然感兴趣起来，万一梦梦可以在这里发现什么呢？ “那咱们进去看看？”陶澄干脆推波助澜。 梦梦却突然比以往犹豫了一些。 陶澄帮她推开了门，随着门上叮铃铃的响声，门打开了。梦梦站在门外，好像被铃声唤醒了似的，情不自禁地走进了店里面。 店里一如既往，有些暗，但是不妨碍他们的视线，一眼就看到了琳琅满目的杂货堆在了货架上。梦梦看着这些东西，虽然多又杂，但是都被整齐地收集在了一起。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说：“这些老古董，是被收藏了吗？” 陶澄跟在她身后，摇了摇头：“不知道。”话语间，他不停地巡视着四方，就怕这个神秘的店主会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吓他一跳。 梦梦伸手摆弄了一下柜子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陶澄只是撇了一眼回答：“就是个播音器。” “新奇，我都没见过。”梦梦笑了起来。 “你没见过不奇怪，这东西还是我小时候见过的呢。”陶澄说着，想要显摆一下自己，“你看，这里有三个旋的钮，往这扭。”陶澄一扭，只听见哒一声，这个播音器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还有这个钮，只要转一转就能接收广播信号，进行播放了。”陶澄旋着按钮，只可惜这屋子里信号不好，什么也接受不到。 “这后面这根是天线，没有信号的时候拉出来试试……” 陶澄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身边的光线暗了下来，侧过头过才发现，易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外面，正好挡住了门口传来的光线。 “啊呀妈呀！”陶澄又被他吓了一跳，“你能不能出点声音？” 梦梦倒是被陶澄吓到了，赶紧扭过头去一看，那门口站着的男人一袭黑衣，只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确实有些吓人。 但是，他却生得好看，梦梦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反而盯着他看了起来。 “抱歉，看你这么认真地教着，实在不好意思打搅你们。”易墨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说来也没错，陶澄刚是想显摆一下自己，不过易墨的出现却也破坏了气氛。 “这里信号不好，但机器是好的。”易墨走到了他们身边，从陶澄手里接过了播音器说，“你们需要吗？” “不，不，我们就看看。”陶澄回答完，视线刚转回来就注意到梦梦一直盯着易墨看。 “看什么呢？”陶澄语气严厉却也故意压低了，提醒她。 梦梦喃喃地说了一句：“好看。” “好看什么啊！”陶澄差点叫出来，易墨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着，不觉得阴气沉沉的一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易墨假装没听见，默默地放好了手里的播音器说：“这里没有什么特别适合你们年轻人的，都是一些旧货。” “没有啊。”梦梦突然接过话说，“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易墨微笑致意：“那请随意看看。” 梦梦从来不怕陌生，在这么个店里，反而陶澄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他看易墨走到了外面柜台前，他就跟了过去。易墨很是随意，也无所谓眼前的这个人赤裸裸的目光扫描着自己，若无其事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陶澄想找些话题，顺便套路一下易墨，干脆靠在桌前问起：“易老板是本地人？” 易墨笑了笑：“算是吧。” “算？”陶澄问，“还是不算？” “那就算是吧。”易墨也不多说，低头去收拾手上的一台闹钟。 陶澄看着他摆弄着，梦梦则在里面转悠着，他再问：“易老板，这家店看来也没什么生意啊，你是靠什么生活的啊？” 易墨低着头：“不方便透露。” “不方便？”陶澄见他爱理不理的，就追着问，“难不成易老板还有其他的店铺？要不然看这不景气的，生活不易啊。”可是陶澄眼神一扫，这易墨身上的穿着感觉还有些讲究，质量都不差，于是他干脆试探着问：“易老板，是不是还做其他生意？” 易墨正在旋转闹钟上的指针，听他这么一说，停顿了一下，将闹钟放在了桌上，说：“这位先生，到底想问什么？” 陶澄倒是被他突然严肃的语气怔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居然有些害怕。毕竟眼前这个人他还没摸透过。 “没什么，我就问问，问问。”陶澄之好嬉笑一下，缩回身去找梦梦。 梦梦一个人在架子前面转悠着，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还真是有意思，虽然是旧物，还是她没见过的都觉得新奇好玩。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幅照片前面，她站停了脚步，看了许久。 陶澄从外面走过来，看着梦梦在发呆，连忙问：“你又发现什么了？” 说着也看到了墙上挂的那张照片，上面的人身穿西服，竖着整齐的头发，还带着一幅金边圆框眼镜，气宇轩昂的样子，感觉与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像是个贵族一般，难不成…… 陶澄心里寻思着，这易墨也是有钱人家的？ “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梦梦喃喃自语。 陶澄倒是觉得，照片里的人和易墨确实很像，但梦梦说眼熟，他就觉得可笑了，这丫头是看长得帅的都一样吧？还不如自己来得有个性呢。 “老板！”梦梦突然叫了一声，召唤着易墨过来。 易墨闻声而来，看着梦梦，眼神可比看陶澄温柔许多。 “老板，这个人是谁呀？”梦梦指着照片里面的人问。 易墨微微一笑：“家父而已。” “哦？”梦梦笑了起来，“怪不得和你那么像呢！”梦梦说，“你怎么把照片挂在这里啊？不应该挂自己家里吗？” “这就是我的家啊。”易墨回答。 梦梦眨了眨眼睛，看看易墨再看看照片，发现这个墙面上似乎还留着一些影子，是曾经挂过照片的痕迹。 “哦～那这里是你家客厅？”梦梦指着墙说，墙角处还有一台小小的电视机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个电视机这么小啊？” “嗯，已经很旧了。” 梦梦好奇地蹲下身去，看着这小方块似的电视机，突然这电视机亮了起来，闪了几下雪花片，又关上了。 “这是怎么了？” “我这里潮湿，有时候会串电，时常这样。”易墨说。 梦梦觉得这个好玩了：“你这里真好玩，这个环境，还有这些奇怪的东西，我都好喜欢。” “欢迎常来。”易墨示意。 “嗯！”梦梦高兴地答应了。 “常来干嘛？”陶澄赶紧用手臂拱了拱她，“这里有什么好来的啊？” 梦梦对他白了个白眼，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走了起来。刚路过一扇门口，她的鼻子用力嗅了几下，说：“好香啊，什么味道？” 陶澄也跟着嗅了嗅，说：“什么味道？” “是……玫瑰花吗？”梦梦惊奇地对易墨说，“老板！是玫瑰花吗？” “玫瑰花？？”陶澄一脸懵。 易墨突然露出了笑容，对梦梦说：“对。” “真的呀！”梦梦更激动了。 “要看看吗？”易墨邀请起来。 “当然要。” 他们这一来一去的，陶澄整个人更是觉得自己很多余，梦梦的兴趣明显已经过头了，易墨的温和蒙蔽了她的双眼，陶澄越发觉得易墨这个人危险。 “不要了吧，我们走吧。”陶澄还想拉她走，但是梦梦完全不给他机会。 易墨已经打开了那扇门，迎面而来的正是一股玫瑰的清香。 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灯，顿时感觉这里别有洞天，屋子里的桌上，摆满了用玫瑰制成的永生花，堆在一起氛围地惊艳好看！ “哇！”梦梦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就往屋子里跑，陶澄只好跟上。 “哇塞，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梦梦拿起永生花就看了起来，“老板，你这个卖吗？” “不卖。”易墨回答，“但是可以送。” “送？”梦梦一听，更开心了，“送我吗？” “可以，请便。”梦梦激动地在屋子里转悠，挑选着一瓶自己认为最好看的永生花，准备带回去当作装饰。 陶澄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些瓶子里装着的花，总觉得很眼熟，这一瓶一瓶的，好像在哪里也见过。 “就这个了。”梦梦终于挑选好了，拿起来晃了晃。 易墨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许她拿这一瓶。 “好看吗？”梦梦还拿着问陶澄，陶澄可真不想回答她。 “好看，好看，我们可以走了吗？”陶澄说，“再不走，你爸又要找你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梦梦忍不住哼了一声，“你今天怎么这么不耐烦啊。”说完又对着易墨笑着说，“老板怎么称呼？” “易墨。” “易……什么墨？” “水墨。” “啊呀！”梦梦叫了一声，“连名字都这么文艺啊！” 易墨笑着点点头：“多谢称赞。” 陶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紧拉着梦梦往门口走。 梦梦一边抱着花瓶一边跟易墨道别：“易老板，我们下次再见哦！多谢你的礼物。” 最后，梦梦是终于被陶澄拽回到车上了，陶澄一脚油门就带着她往前开，看起来可是非常着急着要带她走了，一溜烟就从这条街开上了另一条路。 第二十一章 陶澄开着车一溜烟就从这条街开上了另一条路后又突然靠边停车，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生气地说：“哪里都有店！你爱买什么，我都带你去买！哪里都有花，你要什么花，我给你买一房子就可以！你干嘛非要在他那里拿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花？！” 梦梦抱着花瓶，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神气活现，不知道是不是被陶澄突然的气势吓到了，她沉默了许久。 “哎……哎……”陶澄以为自己说的话太重，吓到她了，赶紧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就随口说说的……” 梦梦好像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在陶澄的声音里突然清醒过来，才回复陶澄说：“我刚刚是害怕呀！” “害、害怕？”陶澄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梦梦，说，“你刚才怕什么？我看你在里面很激动很兴奋的样子啊！” “是啊！”梦梦说，“我也觉得自己在那里很奇怪啊！一开始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那个老板一出现……我就感觉慌了神。” “为什么？”陶澄刚还睁大的眼睛，现在又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就是感觉他这个人很可怕……”梦梦说着，眼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看样子确实是吓到了，“但是这种可怕和见到陈玫那样的很相似，但是这个感觉更强大。” 陶澄不明所以地听着，看梦梦说得很严重的样子，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陈玫感觉很黑暗，但至少我还能逃开，但是这一次，我竟然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好像就被困在了那里一般……”梦梦说着，惊魂未定地深呼气起来，“我只想尽可能地掩饰自己的慌张，就怕露出什么破绽，就会被他抓住，捏死在手心里。” 听梦梦这么说着，陶澄竟然也跟着紧张起来，虽然自己不是第一次和易墨打交道，但是他也向来感觉这个人的不对劲，不像是个好人。 不过……陶澄的眼神落在了梦梦怀里抱着的花瓶上，这个花瓶里装着一朵鲜艳的玫瑰花，他这一眼才恍然大悟，好像何朔也有过这么一盆！怎么这么巧？ 他努力回忆了一阵，当时何朔也是来城北办案，然后拿了这么一个永生花回去了，难不成，也是易墨送的？ 这个人怎么到处送人花？ “你当时那么怕，干嘛还要进去？”陶澄忍不住说梦梦，“还把这个带回来了？” 梦梦低头看了一眼，才把花瓶放回到座位下面，说：“我怎么知道，他问我什么，我都只敢答应啊！” 陶澄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还好你不是见鬼了，见鬼了我也要跟着怕了。” 梦梦撅起了嘴巴，说：“有时候，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陶澄重启了汽车，“现在呀，我可是先要把你送回可爱的人身边去，这么可怕的事情呢，还是交给我们男人来做吧！” 说着，他就把车往梦梦家的方向开去。 终于到了梦梦的小区，梦梦拿上了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 “哎！”陶澄叫住她，“花，花你不拿了？” 梦梦回头看了一眼放在座位下的永生花说：“不拿了，你帮我处理掉吧。” “啊？”陶澄刚说完，梦梦已经砰地关上门，大摇大摆地回自己家去了。 陶澄看着地上那一支永生花，心里也发毛起来，感觉像是一个麻烦一样，扔到了他的手上。 不过还好，他还有个人可以帮忙。 陶澄调转车头往回开，准备马上立刻回到派出所去找何朔好好问问这个永生花的事情，他是不是和这个易墨有过很多次或是不平常的关系。 可是当陶澄一路心急火燎地赶回去的时候，办公室里空空如也，何朔的影子都没有。 陶澄看了看时间并没有到下班的时间，何朔也没车，去哪里了呢？ 当他回到院子里拿车的时候，传达室的王大爷走了出来，对着陶澄喊了一句：“喂！” “喂什么喂？”陶澄心里烦着呢，回了一句，“我有名有姓的。” 王大爷冷笑一声，说：“哼，你就不想知道那小子去哪里了吗？” “那小子？”陶澄意识到，王大爷说的应该是陶澄，立马口气就变了，说，“哎，大爷您说。” 王大爷没什么好表情，即使不冷笑了，那表情也像是在嘲笑人家一般。 “他呀，和一个开着豪车的女人走了。” “什么？”陶澄以为自己听错了呢，“豪车？女人？” “呵，可不是嘛！”王大爷不屑地说，“本事还挺大嘛！” 陶澄一想，何朔认识的女人除了梦梦不就是陈玫了嘛？难道这个女人又来找何朔了？还把他拐走了？ “他们去哪里了啊？” “去哪里？”王大爷又要笑了，“我要是知道我还在这里看什么门？” 陶澄碰到他也算是哑口无言了，只能灰溜溜地上车躲一躲。寻思着这个何朔到底干嘛去了，还要不要回来？ 而何朔那一头，也毫无头绪着。 看样子，王霞并没有在该在的地方，突然之间，一大堆疑问涌上了何朔的脑袋。 他拿出电话拨打李维，想要跟他说一下发生的情况，听听李维有什么想法。电话还没接通，陈玫已经从楼上巡视一圈下来了，对何朔摇了摇头。 而同时，李维并没有接电话。 “下去看看吗？”陈玫指了指楼下。 何朔点点头，跟着陈玫一起往下面走去，何朔知道那里是车库，他也并不希望王霞在那里，总感觉越是往下面走，心就越是紧张。 车库里太黑，陈玫摸索着，打开了一盏灯，没有停车的车库空空的，一眼就能看到底。当然，何朔一下子就能注意到旁边的小隔间，门关着。 他走到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门，也不知为何，突然心跳加速起来，赫然发现地上的一双脚，他猛地推开门，王霞就这样躺在地上，一身白色的衣服，双手放在腹部，闭着眼，含着笑…… 这笑容让何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玫就在他身后，却比他镇定很多，默默地说了一句：“报警吧。” 第二十二章 伊甸园没想到沉静了这么几年后，又一次热闹起来，皆是因为又一次命案。 警车停在别墅门外，闪烁的灯光在幽暗的小区了回荡，破坏了以往的优雅格调。 幸好，小区是封闭的，外面的人都无法进来看热闹，而小区里本身生活的人就少，所以也没有外人来干扰，方便了警察的办案。 之前来的那个小保安，此刻正在门外不停地盯着陈玫和何朔看，他心里一定很纳闷，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干嘛来的，但是警戒线已经拉上了，他又不敢靠近，只能盯着他们。 一辆车开进了小区，何朔认识，那是李维的车。 李维从车上下来后，并没有直接去现场，而是先在门外和何朔先碰了个头。 “你发现的？”李维好奇地问。 “嗯。”何朔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陈玫，说，“确切地说，应该是她。” 李维看着陈玫，礼貌地点了点头，说：“你也在？” 陈玫回应：“是啊。” 她说完，将视线回到了何朔的身上，这一眼，李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我们进去看看吧。”李维说。 何朔跟在李维身边一起从大门进去。 “你们俩怎么？”陈玫并没有跟上了，还是留在了屋外，李维见她没在，就问何朔，“在一起了？” 何朔赶紧摇摇头解释：“没有，我们就是刚好碰头了。” “呵呵。”李维笑了一声，“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就随便问问。” 李维几个快步就下了楼，到了车库里。里面有法医刚做完检查，准备抬出去了。 车库门是关着的，而且已经没有电了，启动不了。从上面的锈迹看来，这个门基本上要要多年没开过了。 “小刘没一起来？”何朔看了看周围，以前一直跟着他们的小刘，今天没有在。 “嗯，他正好调休，我没让他来。”李维说，“这不还有你嘛！” 何朔笑了笑，和李维一起到了小隔间的门口，王霞的尸体正躺在地上，闭着双眼，却含着笑。 “没想到这一次见到她就已经是这样了啊。”李维说。 “是啊。”何朔也有点惋惜，“那两个家政人员联系了吗？” “正在联系。”李维说着，走了进去，蹲下身去看着王霞的尸体，“你觉不觉得她的样子很安详？” 何朔也一起蹲下身去，说：“是有点……但是……” 李维看了一眼何朔。 何朔继续说：“我觉得很奇怪，就跟之前有几起案件的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状态……” 李维知道何朔在说什么，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来看着这里，说：“还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何朔点了点头：“听说过。” “王霞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而不是床上？”李维说，“这里是不是有着不同的意义？” 何朔看着李维，这和他的直觉差不多。 “可以搬走了吗？”法医问。 “可以啊。”李维说，“身上有伤口什么的吗？” “没有，但是手臂上发现了一个新鲜的针眼。”法医说着，将手臂侧过来，让他们看得清楚一些。 李维和何朔仔细盯着，那个针眼确实很新鲜。 “看来是最近注射的。”李维低估了一句，“还有什么信息等报告出来吧。” 王霞的尸体就这么被抬走了。 何朔却注意到李维并没有之前那么认真，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何朔问。 “嗯？”李维看了一眼何朔，“怎么说？” 何朔看着他：“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了。” “哦。”李维笑了一声，“我当时正准备做晚饭，没看到呢。”李维笑着说，“刚看到就接到电话让我来这里了，你瞧我这手都没洗都是油烟味呢。” 李维话还没全说完，就已经往楼上走了，何朔只好跟上去。 整栋楼上上下下已经被检查过一遍了，很干净很整洁，什么也没有。 不过门口来了个小保安，看来是有些话实在是憋不住了，想要来说一说了。何朔暂时走到屋子一边，回避一下。 那小保安对李维说：“您就是负责的警察吧？” “对，你说。” 小保安时不时地偷瞄几眼何朔，说：“这个人和外面那女的早些时候来，说是这家户主的女儿女婿……” “什么？女婿？”李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何朔赶紧背过身去，假装看窗外，避免被笑话。 “是啊。”小保安继续说，“他们开不了门，还找了开锁的人来开，当时我就怀疑了，不过……” “说。”李维让他大胆说。 “但是这人说自己也是警察，我就没多上心，加上这屋子里的人真出事了……”小保安表情很为难，问，“那他们是这家的女儿和女婿吗？” “啊？哈哈哈。”李维大笑了起来，说，“对，是的，但不是这家的，你放心吧，没什么事情。” 李维招呼他可以走了，忍不住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说：“进展真快啊！” 何朔躲开他，说：“当时陈玫说的，只是找个借口可以进来看看而已。” “嗯。”李维点点头，“幸好你们进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发现这尸体呢。” 何朔抿着嘴，略显失望地点了点头。 “又要麻烦你录一下口供了啊。”李维说，“小刘不在，就我来给你们俩录一个，走吧。” 李维带着何朔准备回派出所，走出屋子的时候，陈玫还在原处等着。 “不好意思，也要请你跟我走一趟了。”李维对陈玫说。 陈玫淡然一笑：“明白。” 何朔跟着李维准备上车，陈玫却挥了挥手说：“我开着车，自己过去可以吧？” 李维点了点头，默许了。 警车陆续开走，何朔坐在车里心情又一次复杂起来，看着这别墅区里的人家此刻并没有几盏灯是亮着的，更加凄凉的感觉。 眼神一晃，看到了一栋别墅的楼旁好像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梁景？ 他怎么就站在这里？ 何朔心里不是很肯定他是否知道陈玫在那里，但是陈玫与他一起去过那一栋楼，他至少应该知道今晚出事的就是王霞吧…… 第二十三章 因为发布不成功，所以多打些名字吧 回去的一路上何朔心里都很不踏实，王霞莫名其妙地死了，他想要了解的关孤儿院的事情，好像又断了头绪。 “那天你走的时候，没发现王霞有什么异常吗？”何朔问。 李维正开着车，回答：“没有，吃饭、吃药，都很规律，我走的时候人都很安静，我看一切正常我就走了。” 何朔想着，这两个家政人员怎么会突然离开了王霞家里呢？难道是凶手支走的？ “我就觉得很奇怪。”何朔撑着脑门问，“这个人把王霞接回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李维倒是不惊讶，“这不是王霞的别墅吗？” “不是这个意思。”何朔继续说，“这里发生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嗯。”李维开着车，只是回应了一下。 “这里发生的事情，当时的人应该都知道，对吧？”何朔说着，“为什么要把王霞接回这里，而且，她还死在了那里……” 何朔觉得自己的表情已经很清晰了，当时那屋子里关着的孩子，应该就是王霞他们经手出去的吧？ “所以，你觉得，那是凶手故意报复她的？”李维淡然地问，专心地开着车，并没有看何朔。 “不管是不是，但是我现在就是在猜测这个人的目的。”何朔侧过身来，对李维说，“一开始照料着王霞，突然接她来这里，才过了几天王霞就突然死了。” “你怀疑照顾王霞的人和杀害王霞的是同一个人？” “不不不，也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但是……”何朔自己也糊涂了，“但是我就是想不通，所以才这么说的。” 李维嘴角轻笑了一声：“你先别急着分析，综合一下所有人的口供才行。” 李维将车拐了个弯，进入了派出所的院子，这一拐弯，灯光照到了院子里停着的车上，轮胎滚动的动静把睡着了的陶澄给叫醒了。 陶澄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看看，好像有人来了，就从车子上下来。没想到看见的是李维带着何朔回来了，还有些奇怪。 “你怎么来了啊？”陶澄指着李维问，转眼又看向何朔说，“你去哪里了？”连你电话都打不通啊。” 何朔看了一眼手机，确实有未接来电，自己一直放在口袋里，所以没注意。 “有点事情。”何朔回答，脸色不是很好看。 “发生什么了？”陶澄很快意识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盯着李维问，“又出事了？” 李维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啊。” 陶澄摸了摸肚子：“没什么大事，咱们能不能先吃饭去？晚饭还没吃呢，饿死了。” 何朔一言不发，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他已经一个人往办公室走去了。 李维拍了拍陶澄的肩膀说：“先办事情吧，办完了你们慢慢吃。” “啊？”陶澄顿时觉得很突然，“怎么……怎么又有事情了？” 三人陆续走入了办公室，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何朔，不要告诉我，这次又是你发现的啊？”陶澄看何朔这个样子，八成又是心情不好了。 “嗯。”何朔点了点头。 “谁呀？”陶澄一向好奇。 “王霞。”看何朔并不想多说话，还是李维先开口了：“还在调查之中，所以先别问太多了。” 李维说完，让陶澄闭嘴会儿。 当然，陶澄也是看得出何朔现在思绪有点乱，所以暂时还是别说话为妙，即便自己现在是非常好奇的。 可是，刚安静下来，就听到外面有车子开进了进来，就在院子里熄火停了车。 这个点，还有谁来？ 陶澄好奇地张望着，直到听到清脆的脚步声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他便有了一种很不太好的预感，感觉又是某个人来了——果然，那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还有那一贯的黑色装束…… 不出意外，陈玫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你……你怎么来了？”陶澄指着陈玫问。 陈玫没有回答陶澄，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说：“李警官，有什么就问吧。” “咦？”陶澄一脸茫然，“她……她怎么？”陶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好像就他自己是个局外人，“她不是，不会是和你在一起吧？”陶澄最后还是找对了人，问向了何朔。 何朔点点头。 “这个事情……太复杂了！”陶澄拍了一下脑袋。 “行了，复杂的话，你可以回避一下。”李维笑着说。 “需要我回避吗？”陶澄继续问何朔。 何朔现在没功夫想太多，如果不让陶澄听，恐怕还要事后跟他解释，就对李维说：“让他先留着吧，应该没事吧？” “行。”李维其实也没多大意见，这个人在他们眼里向来形同虚设。 李维坐定了，在桌子上找来了纸和笔，笑了笑说：“刚出门着急了，我也没带上什么，就先记录下，回去再补吧。” 何朔点头。 李维首先看向了陈玫，他应该比何朔更早认识陈玫，所以也没有顾虑地先问向了她，说起：“听何朔说，今天早些时间，你去过王霞的住所？” “嗯。”陈玫回答，“是的。”她的表情很冷静，“我知道王霞回别墅区了，想去看看，只不过没见到她的人。”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吗？”李维说着，在纸上记录着，“你认识王霞？” 陶澄看看何朔再看看陈玫，然后又看向了李维，只有陈玫至始至终回答谁就看谁，要么就垂下眼，什么也不看。 “是的，我认识。”陈玫说着，“她是我在孤儿院时候的老师。” “孤儿院？”李维眉头一皱，“你也是城北孤儿院的？” 陈玫点点头：“是的。” 李维很意外地笑了笑：“认识你这么久，没听你提起过啊。” “你也没问我啊。”陈玫也回以了一个微笑。 “行。”李维说，“那么，言归正传，我们先说王霞这件事情吧。”李维说着，看了一眼何朔，从何朔的表情看来，他应该早就知道陈玫的身份了吧。 “今天早上，你是什么时间去的？”李维问。 “大概九点多吧。”陈玫回答，“有些记不清了，没有在意具体是几点。” “行，然后呢？” “我敲了门，但是没有人开门，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陈玫继续说着，“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我也看不到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 李维看着陈玫，问起：“你怎么知道王霞去了伊甸园？” 这次，陈玫却将目光投降了何朔，好像在请求他的帮助。在她的这番话里，并没有提及“弟弟”“梁景”，何朔多少猜出她不想把梁景也拉扯进来。 “是不是你弟弟说的？” 可是何朔忘记了，现场还有一个猪队友。 陶澄突然的一番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自己却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我、我说错了吗？” “你有个弟弟？”李维轻生问，眉头稍皱了一番。 陈玫刚还冷漠的姿态，干脆放松了，对着李维笑了一笑：“是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过吗？” “哦？”李维也笑了，“那可能是我忘记了吧。” “他和这个事情没关系，是我一个人去找的王霞。”陈玫说完，靠在了椅背上，看样子已经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李维默默地写了几笔，也转移了话题，对何朔说：“听保安说，你们进去的过程有些复杂啊。”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就是，有点不好的预感，所以……找人开锁了。” “呵呵。”李维笑着摇摇头，“要是人没事，你们可算是私闯民宅啊！就算你的身份也保护不了你。”李维停顿了一下，“又冲动了啊？” 何朔点了点头，默认。 现在想起来，当时确实很鲁莽，怎么就一时脑热着一定要进去呢？只能说幸好王霞是真的出事了……否则也难说…… 想到这里，何朔偷偷地看了一眼另一侧的陈玫，她低垂着双眸，长长的睫毛掩盖着她的目光，好像在沉思。 何朔突然感觉到那一刻的事情好像没也没那么简单，而陈玫似乎知道什么，才会坚决地怂恿着一定要进去看一看。 “你们没动过里面的东西吧？”李维问。 “没有。”何朔回答，“这点我还是有数的。” “嗯。”李维继续写着，“那死者周围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没有。”何朔继续回答，“当时就她一个人在那里，周围什么东西也没有。” “行，你应该知道如何保护现场的，我也就不跟你多废话了。”李维笑了笑。 后来，李维只做了一些简单的记录，具体的等待法医那边的消息后，他会再来。 陶澄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然后发现已经接近八点了。 “那我先走了。”李维收拾完东西，准备先回去了，“一有信息我们就碰头吧，你最近还是老实一点吧，身上两个案子呢。”说完，他拍了拍何朔的肩膀，告知他。 临走前，李维看了一眼陈玫，那一眼意味深长，感觉他有话也依旧在嘴边，只是并没有说。 李维走后，陶澄立刻伸了个懒腰，表示自己又累又饿，对何朔说：“你还要不要回城南？” 何朔摇摇头：“明天继续上班，我就留在这里了。” 陶澄偷偷地看了陈玫一眼，又对何朔说：“那吃不吃饭了啊？” 何朔则看向了陈玫，好像要听她的意见。 陈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坐久了有一些折旧。她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要开店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联系我吧，我会尽力配合的。” “好。”何朔答应，“谢谢。” 陈玫牵强地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她走后，陶澄这才彻底放松，开始追问：“你怎么又和她在一起了啊？你们俩不会是在……” “没有。”何朔打断他，“只是碰巧。” “碰巧？”陶澄皱起眉头来，问，“你怎么每次和女人出去都会遇到个什么时候啊？上次和梦梦一起发现了一堆骨头，今天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你是不是不适合和女人在一起啊？所以才单身这么久啊……” 何朔没心思听他乱嘀咕，心里已经够乱了，只是在桌子上找着自己的车钥匙，但是一顿乱翻，还是没找着。 “我钥匙呢？” 陶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钥匙说：“在我这里。” 何朔接过，就往门外走了：“走不走？我要关门了。” “走呀！”陶澄跟上，一路和他回了车边，但是嘴里的话还是没停，“你怎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那个王霞怎么死的啊？你不觉得那个陈玫很奇怪吗……还有那个梁景，这个人表面客客气气的，实则阴冷得很啊……” 何朔已经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关上门想要清净一点。 陶澄从副驾驶位置上车，顺手将放在下面的花端了上来，何朔只是无意间一瞥，就立刻注意到了那显眼的红色玫瑰，顿时一惊，再次确认确实是一盆熟悉的永生花。 “这个你哪里来的？”何朔惊讶地问。 “这个？”陶澄一脸不屑地往车子前面一放，说，“你猜呀？” 何朔问：“你是不是去了易墨的店里？” “呵呵。”陶澄冷笑了一声说，“是啊！和梦梦。” “还有梦梦？” “就是梦梦！”说完他转过身来面对何朔说，“我跟你说啊，这个事情也很奇怪，反正你也懂的，梦梦她……还有易墨这个人……” 看陶澄欲言又止，衣服表达不清的样子，何朔更是着急：“怎么了？” “她就是觉得易墨这个人……”陶澄摇了摇头，“很可怕。” “可怕？”何朔疑惑，“她还说过陈玫可怕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澄耸耸肩：“你能先开车吗？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可以吧？我快饿死了。”陶澄让何朔先开车，“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何朔开起了车，顺便跟他讲了一讲关于王霞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终于吃上饭了，陶澄也就心满意足了。尤其是饭后咪了几口酒以后，更是快活似神仙的感觉。 何朔看着对面的陶澄，那样子有时候他还真有些羡慕，吃饱睡好就心满意足了，简单又快乐。 “今天真的是累死我了。”陶澄说着，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幸好还有酒喝。” 此刻饭桌上只是打包回来的几个小菜，而陶澄偏要再来几瓶啤酒，好像没有酒就吃不下饭的意思。 不过何朔没有搭理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也习惯了他自言自语，何朔心里还是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事发突然，更是增添了他的困扰。 “对了，你跟那个易墨什么关系啊？”陶澄突然盯着何朔问了起来。 听到易墨的名字，何朔顿时回过神来，对陶澄说：“什么意思？” “别说什么意思啊。”陶澄指着扔在门口的那盆永生花说，“我上次看见你也拿了这么一个东西，是不是也是易墨给你的？” 何朔点了点头：“对。” “呵呵。”陶澄贼笑起来，“他为什么给你？” “那他为什么给你？” 陶澄瞪大了眼睛，心想这家伙现在会反问了啊！不得了。 “那不是给我的。”陶澄说，“是给梦梦的。” 何朔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含义，正巧看见了，他就给我了，反正他还有很多。” “嗯，见识到了。”陶澄喝了口酒，“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留着这么多玫瑰花？摆摊似的堆在那里。” 何朔低头迟疑片刻，想起自己第一次去那个房间的时候，也确实有很多的疑惑，但至少易墨还是向自己解释了一番的。何朔抬起头来的时候，陶澄的脸已经红了，或许这个时候说的话他除了反应会激动一点，应该也不会记得全部了吧。 于是何朔说：“他说，那些玫瑰花都是一个神秘的人送给他的。” “神秘的人？”陶澄忍不住皱起眉头，思索起来，“男人还是女人啊？” 何朔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哈哈。”陶澄笑了起来，“开个玩笑而已。”不过话说完，他又嘀咕起来，“看不出来这个阴森森的家伙，还有个爱慕者不成？” “爱慕？”何朔其实也想过，连续五年来，都会送玫瑰给他，若真是个女人……可是何朔莫名地就想起了陈玫……她说过易墨曾经救过她，他是她值得信任的一个朋友…… “哎！哎！想什么呢？”陶澄见何朔发起了呆，问了几句。 “没什么。”何朔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但是却觉得心里的事情越来越繁琐起来。 何朔的视线回到了门口的永生花前，还记得第一次进入陈玫的咖啡店，就见到过这么一盆永生花，那或许，陈玫和易墨曾经见过？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陶澄又来了，“你别告诉我，你在想陈玫那个女人哦。” 何朔抬了一下眼，大概是眼神太直接，暴露了他的心境，陶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吧？你真的在想她？” 何朔没说话，继续喝酒，但是自己也明显感觉到了，当提及她名字的时候，总有不一样的感觉。 “我就知道你有这么点小心思，我承认陈玫是挺好看的，但是呢……”陶澄替他分析起来，“这种女人只能远观，太难接触了，她不适合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尤其是我跟你啊，活得太糙了，你看她呀，那生活品质多精致！”说着，他瞥了一眼玫瑰花，打了个比方说，“就像这好看的玫瑰，总是带刺的嘛！” 没想到陶澄还会形容了呢，何朔笑了笑干脆和他碰了个杯，也算是提醒他让他可以打住了，这事就别再提了。 “行了，我只是在想接下来怎么处理手头的这些事情。”何朔说，“你吃完了快走吧。” 陶澄红着个脸说：“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回去吗？” 罢了，看样子又是要赖在这里了。 “那随你吧，反正我这的沙发是要被你睡塌了。” “嘻嘻。”陶澄贼笑了一声，“你可别说，这沙发几天没睡还有点想念呢！” “得了吧。” 何朔离开了餐桌，接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嘱咐陶澄别喝多了，然后让他自己收拾自己，何朔是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迎接明天的工作。 后来陶澄什么时候睡的，何朔都没有注意，自己已经沉沉地睡去。 只是梦里，依旧不够踏实。 梦里的自己，游离在那栋别墅前，伊甸园的四周已经改变了，好像只剩下这么一栋别墅，孤零零地蹲守在这里。此刻的天空是橙红色，将四周也晕染成了梦幻的颜色。他走入了别墅里面，感觉到阳光的落下和黑夜的交替，随着楼下的“咚”的一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一切瞬间回到了之前的那一夜，他偷偷潜入时的情景。 顺着楼梯，慢慢往地下室走去，太黑太暗只能靠手里的手机打出的灯光照着眼前的几步，那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他移动了手臂，从黑漆漆的车库移至了那小隔间的门。 上面还装着一把门锁，只是那把锁打开着，没有再锁上了。 何朔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这扇门，随着灯光的移动，这间小小的屋子也变得模糊起来，一眼看不透这狭小的空间。 一个晃神，感觉是什么东西突然掉落在了脚边？ 随着一惊一乍的心跳，灯光所及，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毛绒玩具……毛绒玩具？ 这个就是……对，就是他收到的那个毛绒玩具。 这是在做梦吧？何朔自己也感觉到很奇怪，感觉应该是在做梦，否则自己已经收到的并且还给田语熙的毛绒玩具怎么会再次出现在这里呢？ “砰！”突然身后一声响，何朔吓掉了手机，只是门自己关上了。 他赶紧捡起手机，却在光亮中映照出一个少女的模样…… 何朔退后几步，靠在了门板上，那少女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披头散发地蹲坐在了墙角，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低垂着眼，看着地面，然后目光从眼前慢慢转移到了何朔的手上。 她轻声说起：“请把娃娃还给我……” “啊？”何朔一愣，虽然她的样子有一些模糊，但是这个声音多少是熟悉的，“你的娃娃？” “嗯。”她点点头，抬起眼看着何朔。 这次，她的脸终于清晰地袒露出来，何朔认得出，她就是小鱼。而她此刻的穿着就跟当初在出租屋内发现的尸体一样。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小鱼，对吗？”何朔问。 “嗯。”她又一次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对何朔说，“请把我的娃娃还给我。” “娃娃……”可是这一次何朔低头一看，手里已经没有了娃娃，它就这样突然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你……”何朔手里的灯光照着小鱼的身体，她的身体在灯光下白得透光，那隐约可见的锁骨下，并没有曾经见过的数字纹身……那确定是在出租屋里发现的那具尸体了。 只是现在，何朔不禁怀疑起来，那个他曾经梦见过的场景，那个在这里遇害的男人，真的是眼前的这个她杀的吗？ “是你杀的人吗？”何朔问，“在这里？” 眼前的小鱼只是呆呆地看着何朔，双眼无神，嘴里喃喃地依旧重复着：“请把我的娃娃还给我……” “砰砰砰”敲门声好像从身后传来，又好像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何朔搞不清楚方向，更搞不清楚眼前的人是小鱼还是田语熙…… “砰砰砰！”“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似乎一定要敲醒什么，何朔被这个声音惊醒，终于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确是在做梦。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梦里的情形还很清晰，那也是他之后没有提起的那一夜，自己偷偷进入别墅时，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只是当时他的手里并没有发现玩偶，更让他感觉到这个梦是不是一个暗示，暗示这个事情跟这个玩偶有着什么关系呢？ “砰砰砰”的声音，原来是陶澄敲门的声音，那声音还在不停地持续中，看样子不开门他就会继续敲下去，让何朔原本就头疼的脑袋更是要爆炸了。 于是，他只好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起身去开门，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把门给锁了，怪不得陶澄敲得那么凶了。 何朔一开门，就看见陶澄满脸疲惫地拿着手机对他说：“你开了闹钟能把你手机放回自己房间吗？大爷我做的美梦呢！都被你吵醒了！” 何朔接过手机，说：“闹钟响了你自己不会关吗？你是睡糊涂了吧？”结果定睛一看，这手机上显示的并不是闹钟，而是已挂断的电话。 “行了，可以了吧？”陶澄的双眼还无神耷拉着，把手机交接完了，他就继续回到沙发上，裹上被子睡觉了。 何朔疑惑地看着上面的这些电话，全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可是等他打过去时，却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这是谁？要干嘛？ 他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这更像是什么人要向他传递信息。不过，现在又断了联络，还是先准备洗漱，差不多时间可以去上班了。 门外的陶澄又开始打呼噜了，何朔小声地收拾好自己，刚准备出门，却突然收到了李维的电话。 何朔以为是案子有了进展。 “喂？” “起来了吧？”电话那头，李维的声音很平静。 “嗯。”何朔回应，“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嗯，有是有。”李维说着，停顿了一下，何朔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也认真地听着。 “那个，上面有个决定，我先跟你说一声，打个招呼。”李维说。 “什么意思？”何朔疑惑。 “你现在有两个案子在身上，所以决定暂时性地让你休息几天。” “什么？”何朔惊讶地喊了出来，这可把沙发上的陶澄惊醒了，差点滚下来。 “没事，又没撤职，只是暂时的。”李维在电话那头安慰何朔，“你现在也是证人，关系着案子的进展，你暂停一下手上的工作也方便我们把这些事情先解决了。” “可是……”何朔有些不甘心，“我不是更应该参与在案子里吗？” “呵呵，别急。”李维懂何朔，“没说不让你参与，就是……你懂的，还是希望你现在把自己放在目击者的身份上，而不是查案的，要不然很容易混乱，你知道吗？” 何朔在这边听着李维说话，陶澄已经在沙发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何朔，他现在满脸沉重和压抑，看样子这个电话不简单。 “那我就不能一起查了吗？”何朔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权利查这个案子。 李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你暂时不要管了，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引导就行。” “我……”何朔很想说什么来辩解一下，但是此刻却显得无力起来。 “是不是因为我私闯民宅了？”何朔冷静下来，慢慢地说。 李维也没直接回应，但是多少就是这个意思了：“好了，别多想了，派出所那边我跟曹师傅也联系过了，你过去交代一些就回家休息吧，你最近也太累了，是应该休息休息了。” “嗯。”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何朔也只好作罢。平静地挂了电话后，他就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发起了呆。 陶澄见状，赶紧穿好衣服起来，来到何朔对面乖巧地坐下，然后语气温和地关心地问：“怎么了？” 何朔放下手机说：“被休假了。” “啊？”陶澄张大了嘴巴，“不是吧？你干了什么还要停职啊？” 何朔无精打采地说：“上面的安排，就这样吧。”说着，他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说，“我先回所里办点事情，你就自便吧。” “别呀。”陶澄赶紧跟着站起来，“你带我一起去吧，你既然都不能上班了，就先送我回城南吧。” 何朔想了想：“那你赶紧的。” 第二十五章 简单地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何朔刚想走，曹师傅便跟着他一起出了办公室。 今天开始已经是正式上班了，办公室里虽然人不多，但是和何朔说得上话的人不多，也就曹师傅的话最多，跟谁都能扯上两句。 李维和曹师傅也算是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他一直笑嘻嘻的，也没多问什么。 “我们一起出去啊。”曹师傅说着，“我出去抽根烟。” 真到了院子里，曹师傅又叫住了何朔：“小何，方便的话，说两句。” “您说。” 何朔就陪他站在院子边，看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然后抽出一根，送到了嘴巴。 陶澄在车里等着，曹师傅举起手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俩关系不错啊。”曹师傅点上烟，说。 “嗯。”何朔点头，“认识很多年了。” “这小子人不错，就是不够踏实。”曹师傅说着，“不像你，不过你们俩在一起也挺好的，正好互补。” 何朔想着，曹师傅应该不会是特意来和他说这些的。 果然，片刻安静后，曹师傅开口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呢，确实冲动了点，李维呢也是为了保你所以说你是自愿停职的。” 何朔此刻心里特别的平静，也没有了刚听说时的那番激动，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维呢，在你们年轻人里，相对成熟稳重，能力又强的，你和他也熟悉，不用我多说了吧？”曹师傅像是在开导何朔什么，这些何朔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也是为什么李维总能往上爬，自己却一直默默无闻。 “不过呢，作为过来人还是要提醒你，谨言慎行。”说着，曹师傅自己笑了起来，“谨言你做到了，就这个慎行，哈哈哈。别仗着年轻乱来啊。” 何朔也笑了笑：“我知道。” “那么，既然说到这里了，这几天你就安分点吧，该干嘛就干嘛。”曹师傅说着，弹了弹手上的烟头，“适当地让自己放松一点，别老盯着这些事情了。” 何朔表面上点了点头，但心里可不这么认同。 “那我先走了啊，送陶澄回去。” “行行行，快去吧啊。”曹师傅又是热情地招呼，还不忘和待在车里的陶澄顺便挥个手告别一下。 何朔上车后，陶澄忍不住问：“这个老曹跟你关系很好吗？” 何朔只是淡然地回答了一句：“他跟谁的关系都很好吧。” “嘻嘻。”陶澄笑了一声，说，“那你今天准备干嘛呢？” 何朔倒是真没想过今天一天要干嘛，原本以为李维会和他一起说一说法医的检查结果什么的，但现在看来，李维已经不希望何朔牵扯其中了。 陶澄见何朔并没有回答，多少也是猜出了何朔此刻的心思。 “怎么？不放心？”陶澄小心翼翼地问。 何朔没有回答，继续开着车。 “这样吧，要不我帮你去打听一下？”陶澄突然提议，“你懂的，反正我这张脸已经够厚的了，在城南谁都知道，我随便去瞎扯几句，说不定还能帮你捞一点信息回来。” “合适吗？”何朔问，心里不放心。 “怎么不合适？”陶澄说，“我呢，先回趟报社，准备点家伙，你就当我去采集新闻信息了，我以前不经常这么做吗？”说完，陶澄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估计是觉得自己这想法太完美了。 “那随你吧。”何朔也无力多想什么，但是当停下车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是不是可以借机去拜访一下？ 于是何朔加速将陶澄送回到了报社门口，准备下一步行动。 “哎，别急着走啊！”陶澄叫住了他，“晚上别忘了联系我啊！” “我知道。”何朔没听他说完，就已经开车离开了。 他一路开到了城南的高档小区门口，就停在路边，准备等待个时机进去看看。可没想到那么巧的是，还没等多久，从小区门口走出来了一个纤瘦的身影，即便穿着冬装，但仍然很瘦小模样的女人。 何朔坐直了身体，仔细打量着她，这个就是在高一诚家里遇见的那个女人。 她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但是穿着打扮没有一丝该有的青春气息。到肩的头发随意扎起，还零落了几根垂在脸庞，显得更没精神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钱袋，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袋，看样子是要去采购。 何朔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刚过。应该是男人上班去了，她才出来准备去买菜或是什么。 于是何朔下了车，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人虽小样，但是走路步子却很快，而且眼睛从不看四周，只顾着往前面走，走了一条路，拐了个弯就有个大的市场，她低着头就进去了。 何朔靠在一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选菜、挑菜，付钱离开一气呵成。而且看样子是熟悉的摊位，也只走这一家而已。 她很快就买完了出来了，也不多做停留，更不会左顾右盼，径直地就走出了市场。 何朔继续跟在她的后面，随着她即将进入小区的时候，却被保安拦了下来。 “你是哪一家的啊？没见过你啊？” 保安一喊话，那女人回了个头，注意到了何朔。何朔向她招了一下手，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自己，只能碰碰运气。 没想到她却意外地对保安说：“这是楼下的亲戚，之前见过。” 保安一听，就放行了。 何朔也很意外为什么她会这么说，但是至少也是帮了他一个忙，让他进来了。何朔顿时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或许会对他说些什么。 女人带着何朔往楼道里走，刷了门卡让他进来。 何朔跟着她进了电梯才问：“你还记得我？” “嗯。”女人点点头，“你是警察，对吗？” “是的。”何朔回答，“我想跟你说些话，方便吗？” 女人迟疑了一下，说：“可以。” 何朔瞬间松了一口气，希望今天是不虚此行。 女人带着何朔出了电梯，但是并没有到顶楼，而是从次顶楼的那一户就出了电梯，然后从安全通道上了楼梯。 何朔心想，她是怕留下什么痕迹吧，才会从这里一直上了顶楼的露台。 推开顶楼的安全门，一阵风袭来，真的是高处不胜寒，她穿的有些不够保暖，只好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你好，我叫小露。”她介绍了一下自己，“上次你们来，和高一诚说的话，我有听到一些。” “是吗？”何朔问，“你知道些什么吗？” 小露抬眼看了看何朔，又回避了过去，侧过身来说：“我知道的并不多，不知道你想来问我什么？” 何朔看着此刻面前的女人，和第一次见的时候略有不同，与第一次的害怕不同，她好像多了份淡定和从容，好像对于何朔的到来并不意外，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个……”何朔整理了一下话语，想着怎么说合适，“你是孤儿吗？” 小露并没有看何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城北那家福利院出来的吗？”何朔继续问。 她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到她的回应，何朔心跳突然加速起来，好像马上要接近他想要的答案似的，他赶紧问：“那你认识王霞吧？是她和葛正飞把你卖给高一诚的吗？” 听到这里，小露突然转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眼里满是惊讶和恐惧，还有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悬在眼中，摇摇欲坠。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突然改变了口气，说，“我以为你只是问我关于高一诚的事情。” “不，我今天来，不是问高一诚的。”何朔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希望给她点勇气，可以释放自己，坦诚相告。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两个人。”眼泪突然在她脸上落下，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是孤儿，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为什么不是？”何朔觉得她正在欲盖弥彰，掩饰什么，“你认识小q吗？还有小鱼？” 这两个名字应该是触动了她，她赶紧抹掉了脸上的泪痕，看着何朔：“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名字的？” “听我说。”何朔面对着她，“我已经查城北福利院的事情很久了，我一直想知道，你们这些女孩子都经历了什么？都去了哪里？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露抿着嘴唇，似乎在思考、在犹豫，在下定一个决心。但是她反复偷看了几眼何朔，仍旧没有下定这个决心，反而抬起头说：“我以为你只是问我关于高一诚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就这样吧。” 何朔顿时心里一凉，难不成她在害怕什么？ “不，小露，你听我说，这个事情和高一诚的事情都是一回事。”何朔想要拦住她，但是没敢伸出手去，怕她抗拒。 小露推后了几步，一只手已经在门把手上了，看样子是想离开了。 但是她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回头对何朔说了一句：“高一诚在城北伊甸园还有一套房子，你可以去看一看。” “伊甸园？”何朔一愣，“是……” “9栋。”小露说完这两个字后，就打开了门先下了楼。 何朔依旧站在露台上，风呼呼地从他的耳边吹过，他反复地琢磨着，小露突然和他提起伊甸园9栋的房子是为什么？ 直到何朔回到车上，他靠在座椅上，反复地回忆着刚刚和小露碰面的情景。他琢磨出，小露应该是知道何朔会再回去找她，她应该也是愿意说什么的，但是这个她应该是提前准备好了要说关于高一诚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何朔先提起了孤儿院的事情……所以触动了她，反而让她不敢说了？ 何朔想着，难道因为高一诚，所以她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 想起那天在高一诚家里，小露的表现就像是一个保姆、佣人般的存在，在外人眼里，她就是高一诚的一个小娇妻，但是他们到底是不是夫妻关系，真的很难说。 何朔想了一阵，还是保留着希望，既然小露透露了这么一个信息，那么是不是应该去一趟伊甸园？ 可是何朔还没起步，就接到了小刘的电话。 “小刘，你回来上班了？”何朔语气还相对轻松了些，想着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停职心情不好的事情。 “嗯，回来了，听说你……”小刘在电话那头小声地问。 “对，没什么，我配合调查。”何朔语气很轻松。 “我听李队说了些，我打电话给你，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小刘在电话那头说，听起来是要公布什么重要的信息。 “行，你说，我听着呢。” “那个……上面有交代，你这几日不要靠近伊甸园。” “什么？”小刘的话一出，何朔就觉得很惊讶，“为什么？” “因为事件发生在那里，是想要保护现场吧。”小刘说得很客气，“所以你现在也算是个嫌疑人吧。” “我？是嫌疑人？”何朔更加震惊了。 “对，上头的人这么说的，但是李队为了维护你，才说你自愿停职方便我们查案的。”小刘说，“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既然都这么说了，何朔自然只能理解了。 “我懂的，我会合作的。”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不死心，“那个小刘，我们也共事过这么久了，你方便透露一下，王霞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小刘在电话那头犹豫了起来。 “没事的，不方便就算了，我就问问。”何朔先打圆场。 小刘想了想，用更低的声音回答：“是服用了安眠药。” “安眠药？”何朔一想，继续问，“是那种巴比妥类的吗？” “嗯。”小刘回应，“和之前检测过的，是同一种……” 何朔此刻脑门里嗡嗡作响，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他：又来了…… 又是安眠药，又是巴比妥类……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是谁一直在暗中操作着这一系列的事情？用着同一种方法呢？ 第二十六章 何朔在城南游走了一番，虽然暂时不能办案，但是也要找个地方落落脚，无意间还是想起了陈玫的咖啡店，就在城南。 虽然，知道自己是不喜咖啡的，但是想起之前陈玫还为他增加了茶的品种，想来也是很有心了，每每想起这些，发自内心地愉快起来。于是，何朔便情不自禁地往陈玫咖啡店的方向开去了。 路过店门口的时候，何朔特意张望了一番，看看陈玫是否在店中，却无意瞥见了陈玫和一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聊着什么。 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李维。 何朔将车子靠边停好，往咖啡馆走去。一路上悄悄地注意着他们。 咖啡店干净透亮的玻璃，正好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只是陈玫面容有些严肃，就连平日里熟悉的李维看上去也不苟言笑起来。他们在交谈着什么，好像并不愉快，陈玫的眼神总是看着窗外，不张望也不入神。 难道李维是来查案的吗？ 何朔心里想着，难道李维是来问陈玫的口供，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带她去警局，或者身边再带上一个人？但仔细想想昨日李维来的时候，也是孤身一人，没有带上小刘。 片刻的交谈后，李维终于站起身来，顺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就离开了咖啡馆。 何朔也不知为何，警觉地将自己掩藏在墙后，竟然心虚起来。 陈玫没有和李维再见，依旧是坐在窗口，双眼看着窗外，好像在想别的事情而错过了和李维的告别。 何朔见李维走远了，便进了咖啡馆。 “你好……”咖啡小妹转身来到点单台，刚开口就发现来的人是何朔，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立刻转为了尴尬，指了指何朔身后，陈玫坐着的位置。 何朔点了个头，一是算打招呼，二也是表达知道陈玫在那里坐着。 今天是咖啡馆新年后第一天营业，还没有人来店里，空荡荡的环境连音乐也变得轻柔起来。陈玫坐在窗口的侧颜甚是好看，何朔也没敢先打招呼，就怕破坏了这个画面。 可是，陈玫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向她走来，扭过头来的时候，也不出意外地与何朔点了个头。 “你来了。” 何朔笑了笑：“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陈玫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容：“我知道你对查案特别感兴趣，你既然来了，应该就是来找我关于昨天的事情吧。” 何朔挠了挠头，是被她猜中了。于是在她对面坐下，桌子上空空的，连一杯咖啡也没有。 “你……好像有心事？”何朔问起。 陈玫笑了笑说：“刚刚李维来过了。” “哦，是吧？”何朔还想假装并不知道的样子。 但陈玫好像总能察觉到一丝异样，或许是何朔表现得不够自然吧。 “何朔，我想我们既然已经这么熟悉了，有件事情，还是要跟你坦白一点。”陈玫突然这么说，让何朔不禁竖起了身体，认真起来。 “怎么了？你说。”何朔看着陈玫。 “其实，我和李维认识很久了。” 陈玫这么说，何朔也没多大意外，虽然已经在一个队里，但是不爱交际也不懂其他人的生活如何，所以，第一次被李维带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不懂李维，也不懂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当然，何朔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提起的人，但今天陈玫却自己先提起了。 “我们认识有两、三年了吧，从我刚开这家店开始。”陈玫说着，“他为人热情大方，我们也算是一见如故。” “嗯。”何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但也应该料想到陈玫会有转折，“他也并不是完全像看上去的那样。” “怎么说？”何朔问陈玫。 “我想，每个人应该都有很多面吧？”陈玫说着，笑了一声，“现在习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有很多，所以，我们也不能太过相信某个人，对吧？” 说完，陈玫的双眼盯着何朔，那眼眸特别的黑，却也特别的亮。 何朔迟疑片刻，回答：“嗯，是啊。” “我这么跟你说，你不会有什么误会吧？”陈玫突然又转换了轻松的口气。 “误会？什么误会？” “我不是在隐瞒我和李维有什么关系，只是想说，虽然我认识李维也有两年了，但是我也不够完全了解他吧。”她笑着说，“或许之前没有怎么深入，所以这一次遇到事情后，反而对他有些改观。” 何朔牵强地笑了笑，感觉面前的陈玫是在暗示刚刚和李维的不欢而散。 “他是找你说了些什么吗？”何朔问。 陈玫低头笑着，然后又抬起头来回答：“他问了我的身世，还有……我弟弟的事情。” 何朔不觉严肃起来。 “不够，我没有说太多，毕竟，王霞死的那件事情，我不想让梁景也牵扯进来。”陈玫说得很认真，“他只是陪我去看了一眼别墅而已，他不在现场，如果李维找到他，对他而言只会增加麻烦，但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何朔靠在椅子上，陷入了一段猜测之中。 “虽然他不是我的亲弟弟，但是他也算生活得很简单吧。”陈玫说，“他的养父母条件不错，也好好地培养了他，现在，他还有一份安稳的工作，我是真心希望他可以好好地度过余生。” 陈玫说的字字真诚，连何朔多少都有点感动了，眼前浮现梁景始终彬彬有礼又双眼含笑的模样，确实像是那种受过很好教育的模样。 “那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们早上去的时候真的没有进去吗？”何朔问。 “没有。”陈玫回答地坚决肯定。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并不是真的想见王霞。”陈玫的脸沉重下来，“你也应该懂的，我跟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何朔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梁景要去看吗？” “嗯，我只是陪同。”陈玫继续说着，“梁景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只是作为里面最大的女孩，所以帮助王霞去照顾他，和他有了这么一个缘分。” 何朔问：“王霞对你……不，对你们这些女孩都不好吗？” “不是不好。”陈玫垂下眼，“只要你乖，除了吃饭睡觉，还是有机会可以出来走一走的。”说到这里，陈玫又抬起眼，看着何朔说，“我虽然了解一点李维，但是这件事情，我不希望牵扯到梁景。” 话题又回来了，何朔叹了一口说：“但是按照李维的性格，还是会去找梁景问问的吧。如果梁景真的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你又何必多担心。” “担心？”陈玫笑了笑，“他之前的养父母，你知道怎么死的吗？” 何朔记得，当时听说过，这里确实存在了一个共同点。 “吞食安眠药。” “嗯。”陈玫点头，“这次也是。” 何朔也没意外，刚刚小刘也提起了，那么看来李维也和陈玫透露了一些细节了。 “李维觉得，这次的事情和几年前那些案件有所联系。”陈玫说，“包括梁景养父母的案件，所以，梁景一定会牵扯到其中了。” 何朔能感觉到，李维也跟他透露过自己想要查这些案子，王霞的死似乎提供了很好的开始，可以将过去的那些案件一起重新审查。 但是此刻何朔又有些遗憾，这也是何朔很想知道的真相，但是他却被拒之在伊甸园之外，并不能参与，太难熬了。 “可惜我现在被停职了，也不能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恐怕帮不了你什么。”何朔说着，表示遗憾，听陈玫这么一番言语，意思应该是希望何朔可以帮上一些忙，她表现出对李维多少还是不够信任的意思，但何朔也无奈现在真的不行了。 “你被停职了？”陈玫惊讶地问。 “是啊。”何朔自己也忍不住叹气，“或许是真的不希望我参与这件事情吧。” “为什么不可以？”陈玫轻轻地说了一句，“是怀疑你吗？” “怀疑？”何朔轻笑了一声，“那应该不至于吧。”何朔笑着，带着玩笑的口气，“大家都是有考虑的，李维也是在维护我吧……” 话是说出了口，但是怎么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呢？ 何朔陷入了沉思，对面的陈玫也是。 片刻之后，随着有客人的进入，才打破了他们彼此之间的沉默。 陈玫笑了笑，站起身来说：“你来了这么久，都没给你倒茶喝水，真是照顾不周了。” 说着她走去前台嘱咐果儿倒上一杯茶。 何朔原本应该起身走的，他也不习惯在咖啡店待太久，但是今日陈玫也在，他竟然也比以往放松了许多。 随着一杯热茶的端上，他竟然感觉到了茶香里的轻松。 陈玫在他面前坐下说：“你喜欢喝茶吗？” 何朔笑着回答：“实际上连水都很少喝。” “是因为忙吗？” “也许吧，习惯不好。”何朔笑着说，看着那杯中茶色的红润，浮想起了玫瑰的色彩，便多嘴一句，“你很喜欢玫瑰吧？” 陈玫笑了笑：“是啊。” “那么……”何朔干脆继续问，“你前台的那一盆永生花，很漂亮，是你买的吗？” 陈玫撇了一眼，说：“不，是朋友送的。” “朋友？”何朔突然紧张起来，“可以透露一下吗？” 陈玫低头笑了，说：“易先生，你也认识。” “哦……”何朔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陈玫问。 “没什么。”何朔摇了摇头，“就是觉得眼熟……在易先生店里见过。” “嗯。”陈玫回答，“他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何朔听陈玫提起他，想起了易墨总是带着的神秘感，就想要从陈玫口中得知一些其他的，或许可以。 他斟酌了一番，问起：“可以讲一讲你们之间的事吗？” “我们？”陈玫用一双明眸看着何朔，每当她这么看着他时，何朔总会不自觉避开，害怕自己会沦陷而破坏了自己的理智。 陈玫只是暗自轻笑，显得有些不屑。 “其实，多半也算个陌生人。”陈玫说着，眼神看着左下角，“我们没见过几面。” “但你说，他曾经救过你。”何朔还真是好奇了，“是怎么一回事呢？” 陈玫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好像是用来缓解气氛的。 “我刚和你说了，如果表现好，是有机会出去走走的。”陈玫说着，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卸下了，“我们可以去楼梯走走，只要不被外人看见，每次只能出去一个人。” 她回忆起来：“那个时候，我会趴在墙边，看着四周，想象着这周围是否能有人可以发现我，拯救我。” 何朔静静地听着。 “但是，能注意到的人真的没有，我当时太小了，只能探出头去，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我。”她眼里透着失望，“偶然的一天，我却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人，他手里正好拿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即使我们隔开了一点距离，但是那红色的花朵在黑灰色的房屋间，却是很惹眼。” “玫瑰？”何朔一愣，易墨拿着玫瑰？ “嗯，那红红的花就这样吸引了我。”陈玫说起这个发自内心地笑了，“当时我还很小，那么红艳的颜色真的是深深地吸引了我。” “所以，你从此喜欢上了玫瑰吗？” “是吧。”陈玫低头浅笑，“我开始喜欢玫瑰，感觉那是我阴暗的童年生活里，唯一的光彩与希望。” 何朔记得笔记本里的记录，那满墙的玫瑰花，或许就是陈玫在关入小黑屋的时候，画上去的…… “是易先生的玫瑰给了你希望，所以，你逃出来的时候，就去找了他？”何朔问。 陈玫看了何朔一眼：“对，我没有走出过孤儿院，只是凭着脑海里的路寻找着，最后终于在又饿又累的时候找到了他，算是一种幸运吧。” 说到这里，陈玫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特别的神情，让何朔这样木纳的人也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第二十七章 或许，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终日面对紧闭的门窗，还有压抑的生活以后，终于可以在一丝喘息中看见生活中还存在着些许美好，那真的会让她重燃生活的希望吧。 陈玫在何朔面前，淡然地诉说着，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但当她回忆起这件事来，还是很清晰地陈述着，何朔也清晰地认识到这件事是让她刻骨铭心的。 或许那时候起，火红的玫瑰花就在她心里成为了最美丽的依靠，也因此深深地取代了她原有的名字。 “见你经常回城北，怎么不去见他呢？”何朔问，怎么觉得此刻有些酸溜溜的滋味在心头？ “易先生不喜欢被打搅。”陈玫回答，微微一笑，“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说完，她抬起眼正视着何朔朔，“怎么就这么聊起我来了？” 何朔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看着桌前的茶水，已经凉了。 “只是有时候会想，你以往经常去城北，在白桦路附近，是去照顾什么人呢？”何朔忍不住多问一句，也是想解开一个曾经困扰自己的谜题。 “这个啊。”陈玫将身体挪了个位置，用一个放松的姿态回答何朔，“就是收养我的陈先生拜托的。他的母亲住在这里，年事已高，还生活在那里的老房子里。”陈玫淡定地说着，“我之前回来，也是陈先生关照，希望我可以去照顾一下老人家，所以经常来回跑跑，然后跟陈先生汇报一下求个安心。” 何朔听着，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你呢？”陈玫突然问起，“很少听你提你家里的事情，你孤身一人在杨城，难道不想念父母吗？” 何朔稍有迟疑，不过还是大方地回答：“我父亲在外地，母亲……不曾见过。” “这样啊……真是抱歉。”陈玫表达歉意。 “没事，我也习惯了。”何朔回答，“家里只有两个男人，我们话都不多，也不习惯嘘寒问暖，所以现在相隔两地，各自安好就行。” 陈玫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拿起桌前的水喝了一口。 “这样的关系也不错。”她说，“至少保留了牵挂和自由。” 何朔默认，但也同时想起了前些天刚走的父亲，这么久以来，父亲似乎偷偷地改变了些什么。 两人随后还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在饮完这杯茶后，何朔也就起身告别了。 回到车上后，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何朔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很安静，没有人找他。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是下午了，陶澄也没有联系他，不知道他办事办得如何。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还是再耐心等等看陶澄有什么结果吧，就算不靠谱但至少也应该有些收获吧。 何朔一路驱车回家，回到熟悉的小区和楼道，总有错觉自己还是那个五年来默默无闻、一事无成的小警察，每天都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而现在成了一个更安份的一员，连查案都被革除在外了。 他黯然地走上楼，却在楼梯口偶遇了一个意外的人。 “何警官，你好。”听着这么明亮的声音，此时在门外走廊站着的正是梁景，一件黑色的大衣让他在并不明亮的走廊里显得更不明显了，只是他脸上还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不至于让人害怕。 何朔愣了一下，心想怎么刚还与陈玫谈起梁景，这就遇见了呢？ “你……怎么来了？”何朔看着他，说，“陈玫在店里，你是找她吗？” “不，我找你。”梁景微笑着回应。 “找我？”何朔迟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那先进来再说吧。” 何朔走过去开了门，邀请梁景进门坐。 “真是不好意思，如此冒昧来找你。”梁景很有礼貌，进屋后也只是站在门口。 倒是何朔不好意思起来，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子，说：“我一个人住，有些随意，不好意思。” “没事。”梁景依旧站在门口。 “坐啊。”何朔邀请。 但梁景只是摇了摇头，说：“不了，我想了解一些事，说完我就走。” 他这样，何朔也不好意思坐下，就干脆陪他站着：“什么事？请说吧。” 梁景吸了一口气，说：“昨晚在伊甸园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好像看到了你和我姐在一起？” 何朔点点头：“是的，我们一起。” “那是你们发现王老师死了？” 梁景这么问，加上“老师”这个称呼，看样子和陈玫对王霞的态度还是有些不同的。 “嗯，是的。”何朔挪动了一下身子，说，“我们还是坐下来说吧。” “不，我站着就好。” 没想到梁景又一次拒绝。 何朔也真是更加想起不好意思了，想起和梁景那一尘不染又整洁简单的家相比，自己这个不仅粗糙还有些简陋，是被嫌弃了吧。 梁景表情很平静地说：“我想问下，王老师这是怎么了？” 何朔想了想，回答：“不好意思，这个案子我现在不方便透露，并且我也不能参与。” 梁景笑了笑，说：“何警官真是客气，我才是不好意思冒冒失失地过来问你这件事情。” 何朔微笑点头致意，以为问题就次打住，没想到梁景又接着问了一句：“只是，我还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和陈玫一起去？你也认识王老师吗？” 何朔看着梁景，回答：“之前见过几面而已，她是我查的案子里一个比较重要的人。” “是吗？”梁景继续问，“你是要查当时福利院的什么事情吗？” “嗯。”何朔干脆地点了点头，“想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况。” 梁景低头片刻，好像在想什么，但又抬起头，无事般轻笑起来：“陈玫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何朔反问。 “关于福利院或是……我的？” 看着眼前的梁景，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是他的话却透着几许凉意。何朔知道陈玫与梁景并无血缘关系，梁景这么问是想从何朔这里知道什么吗？ “这个……她没有说很多。”何朔想搪塞过去，“她只是说自己逃了出去，所以对福利院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是吗？”梁景似乎不够信任，继续说，“其实，我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姐姐。” “你知道？”何朔惊讶地看着他。 “但是，在我渐渐懂事的那一刻起，就只有她在照顾我，她就像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我心里是并不愿意割舍这份感情的。”他说着，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渐渐散开，“她一个人逃走后，我还满怀期待地等着她回来，但是她并没有，直到我被收养。” 何朔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听着这番话好像有些尴尬，但是从情感上出发，他还是本能地安慰他一下：“她或许当时也自身难保，好在你后来也遇到了不错的人家，现在你们彼此都安好，也许也是好的安排。” “是吧？你也觉得这是一场好的安排吗？”梁景突然又挂上了笑容，只是他这样笑着问何朔，何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不过说了这么多，何警官现在是不是可以回答我些问题了？”梁景突然对何朔说，也是提醒了何朔今天可是梁景主动来找他的。 “你说。” 梁景低头想了想，问起：“陈玫有和你提起过较早些的事？” 何朔猜测，梁景是否是想问，陈玫有没有提起是和他一起去的。也是，何朔假装不知道地说：“我有些忘记了，最近手头事情有点多，现在就想着这些案子会怎么处理，所以没在意她是不是说过什么。”讲到这里，何朔干脆就反问他，“怎么？是有什么事情，和这次的案子有关吗？” 梁景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只是问一下，毕竟她和王老师的关系一般，应该不会主动去探望她吧。” 何朔现在听来，怎么梁景有些要把陈玫往嫌疑上拉的感觉呢？ “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 “好，那还是多谢何警官了。”梁景微笑。 何朔也随着他的笑容，微笑了一番，即使感觉彼此都有一些不真诚，但是何朔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一问。 “对了。”他说，“你还记得你养父母出事的那一天吗？”何朔知道这么直接问不太礼貌，但是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还不如直截了当一些。 “嗯。”梁景似乎也没有迟疑，直接回答了，“当然记得。” “请问，你还记得多少？”何朔问。 梁景深吸了一口气，假意是在回忆，然后慢慢地说：“当时，我还在学校。” “然后呢？” “原本我是不回别墅住的，但是那一晚突然接到电话说出事了，随后我就回来了。”他平静地回答着，“其余的，你想知道什么？当时的现场吗？” 梁景的反应也是很冷静，让何朔感觉到他热情背后的一丝狡猾。 “不，我只是听闻了一些，所以想问问，你见过现场的话，那你还记得当时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梁景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深邃，它似乎包含了很多的情绪，但也可以隐藏其他，尤其在他垂下又抬起的瞬间里，似乎已经包含了很多的讯息。不过，他习惯挂着笑容，又一次掩饰了情感。 “我记得，当时他们都穿着白色的睡衣，躺在床上，面容安详甚至还带着微笑。”梁景回忆到，“让人感觉到他们走得一点也不辛苦。” 辛苦…… 何朔默默地听着，梁景用的这个词，似乎另有所指。只是此刻何朔会疑惑这个细节，为什么他们穿着白色的睡衣，为什么面带着笑容？ “你和他们关系应该挺好的吧？”何朔说。 “嗯，是很好。”梁景笑着回答，“我们都相处得很好，而且他们对我也特别的好，一般人都会觉得我就是他们亲生的。” 何朔听到这里，也真发自内心觉得梁景还是幸运的，于是问起：“所以，你想回杨城，他们就带着你回来了？” “不。”梁景一口否决了，“不是我想回来，是他们要回来。” “啊？”这下，何朔又意外了，“他们？” “嗯。”梁景大方地回答，“我当时考上的大学，可比城北这所好很多，但是他们和我商量了一下，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回来这里。” “为什么？” 梁景耸耸肩，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似的。 “或许是因为养父的工作改变了吧，他还是想回杨城来重新打拼的吧。” “他过去是做什么的？” 梁景再次耸了耸肩膀，说：“不是特别清楚，做生意的吧。” “不清楚？”何朔又一次疑惑，都说关系不错，为什么这些就不知道了呢？ “他很忙，我们很少见，向来都是养母陪着我，照顾我。”他回答，“好像收养我也是养母的意思，所以养育的责任也在她身上了。” 何朔就当是吧，毕竟现在也没地方去追查：“所以，你同意回来了？” “当然啦，作为孤儿最害怕的是什么？”梁景突然问何朔，何朔只是略有木讷地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回复。 梁景又笑了一下，招牌的笑容灿烂却又心酸起来：“要么习惯孤独，要么害怕孤独。” 何朔莫名地跟着寒凉起来，默默地在心里念叨了一遍：要么习惯孤独，要么害怕孤独。 “我就是那个害怕孤独的人吧，所以才会答应他们，只要能和他们在一起，我当然愿意回来。”梁景说完，仔细地看着何朔。 何朔牵强地笑了笑，顺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现在，陈玫也回到我身边了，至少我还不是孤独的，对吧？”他笑着问何朔，这让何朔如何回答，只能点头。 “那么，何警官呢？”梁景突然问。 何朔张大了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我怎么了？” 梁景笑了一声，用玩笑的口气说：“我看何警官一个人生活，是习惯了孤独吗？” 何朔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无措地苦笑了一下：“也许吧。” 第二十八章 黄昏时分，何朔刚喘了一口气后，陶澄便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一进屋就往沙发上一摊，好像今天干了什么大事，累得不行的样子。 “有饭吃吗？”陶澄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问何朔，“都要晚上了。” 何朔双手一摊：“你看我这像有饭吃的样子吗？” 陶澄撇撇嘴，懒得从沙发上挪位置了，说：“那叫个外卖吧，你请我。” “为什么？”何朔直接回答他，“你刚可以直接回家吃啊。” “什么意思啊，何朔。”陶澄突然直起身来，“我今天可是为了谁跑来跑去，花费口舌呢，那换做是别人，谁乐意啊？！” “嗯，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似的。”何朔说。 “怎么不是？想我这么讲义气的兄弟已经很少啦！” 陶澄还在自吹，何朔其实今天也够累的了，于是抱怨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今天也是够烦的了。” “烦什么？”陶澄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是停职了么？” 何朔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这跟停不停职没有关系。”他无奈地看着陶澄说，“就之前，你提起的梁景的事情。” “梁景？”陶澄皱起眉头来，有些不解，“他什么事情啊？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啊。” “就是你跟他没什么关系，昨晚上谁让你插嘴了？”何朔这话一说，让陶澄更是迷糊了。 “我插嘴怎么了？难道这梁景还得藏起来？”陶澄不服气了。 何朔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你随便说的一句话，都会造成影响的。” 陶澄瞪着眼睛看着何朔，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胳膊肘往外拐了？他撸起袖子说：“怎么？你不是一直秉着公平公正、透明公开的原则吗？现在怎么了？自从认识了陈玫，也开始搞神神秘秘的那一套了？” 何朔被他这么一说，迟疑了一下，确实，陶澄说得也对。他默默地在陶澄面前坐下，开始琢磨起今天这事。 “怎么了？”陶澄也看出了何朔好像有什么心事。 “这个事情确实有点奇怪。”何朔想着。 “那你说说呗。”陶澄也做好了准备，想先听了再说。 何朔整理了一下头绪，说：“今天我见了陈玫，不过，李维在我之前去，他们俩应该聊了些什么，不欢而散了。” “李维是去查案的吧？”陶澄不以为然，“今天我去警局一天了，都没见着他影子，小刘说他一个人办案去了。” 何朔一听，确实有些不对劲，不过他还是继续了他现在的话题。 “陈玫跟我说，他并不希望李维查王霞案子的同时，查到梁景身上去。”何朔说着，看了一眼陶澄，“就像昨晚，她也没有主动提和梁景曾经去过别墅，倒是你提了梁景。” “我？”陶澄挠了挠头，“我这个人你也懂的，直来直去的。”他放下手，说，“但是，我提了她弟弟又怎么样呢？难道她弟弟见不得人吗？”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她说，因为他养父母的死状和王霞很像，会成为麻烦。” “咦？”陶澄更不明白了，“按道理来说，如果死状一样，梁景不是更应该一起加入这个案子吗？”陶澄自说自话起来，“找一找、查一查，说不定是同一个凶手啊！” “凶手？”何朔打断陶澄，“当时他养父母的案子是自杀的，不需要找什么凶手。” “哦？”陶澄接着问，“那你说的那个王霞呢？既然死状一样，那是不是也是自杀的啊？” 何朔被陶澄这么一说，思路又打乱了。但是，从小刘之前给他的电话看来，王霞确实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从一般的事情上来看，都可以解释，但是何朔现在并不想断言的，一是服用的安眠药为何都是同一种，二是为何死者都会身穿白色衣服，面带笑容。 那么……梁景是否知道他养父母死的时候服用的是哪一种安眠药呢？ “你继续说。”没想到，陶澄还会提醒何朔一下。 何朔点了个头，继续说：“后来，梁景来找我了。” “他来找你？”陶澄一脸惊奇，“他知道你在这里？” “你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何朔提醒他，“陈玫就住隔壁，知道我在这里也不奇怪。” “呵呵。”陶澄冷笑一声，“他们俩看上去可没那么亲密，不觉得他们什么事情都会交流。” “那也未必。”何朔说，“要不然也不会一起去看王霞了。” “那你说，是谁和谁提起的呢？”陶澄说，“他们两个姿态都很高的样子，我就觉得吧，你也别太相信陈玫，还有梁景。” 何朔靠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还没说完呢，就是有点奇怪，后来梁景来找我，就问起了这件事情。” “说什么了？” “他问我，陈玫有没有在警察面前提起他。”何朔说完，看着陶澄，这家伙的脸上也开始泛起了迷糊。 “哎？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他们俩确实确实是太奇怪了。”陶澄着重了语气，“如果说真的一起去过了，说了又怎样？一个不愿意透露弟弟，一个好像还怀疑被透露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陶澄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滑稽。” “他们俩不是亲姐弟。”何朔说。 “啊！我早料到了。”陶澄说，“看样子就不像！一个浓眉大眼的，一个小鼻子小眼的，还有那性格，一个爱理不理，一个又热情洋溢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何朔说，“重点是，这个案子，到底和梁景有没有关系。” “有？没有？”陶澄嘀咕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便说，“今天，我去警局打探消息的时候，也没人提起梁景这个人啊。” 何朔一听，要么就是陈玫一直闭着嘴，不愿意说梁景也去过别墅，所以来和他说起这个事情，希望自己帮着一起隐瞒。 但是，越是如此，何朔越是觉得可疑。 “小刘说，这次的案子，基本上已经定义为自杀了。”陶澄说，“因为没有其他的动机。” “那么，那两个家政人员呢？联系了吗？”何朔问。 “联系过了，口供也做了。”陶澄说着，又躺进沙发里，“她们说，自己的活本来就只干一天，后来就走了。” “就一天？”何朔惊讶地叫了起来，本来那个什么胡老师都是居家照顾着王霞的，怎么回去了就只做了一天就走了呢？ “是啊，就一天。”陶澄重复。 “之后没有人去吗？”何朔倍感疑惑。 “不知道。”陶澄摇摇头，“反正家政公司也证实了，只去干一天的活，打扫卫生做饭，就结束了。” 何朔开始头晕脑胀起来，如果真的只是干一天的活，就是为了把王霞送回别墅吗？那么那一开始又花钱又花时间地照顾王霞是为什么呢？ “那么，那两个家政人员还说什么了吗？”何朔问，“有没有人接手呢？” 陶澄摇了摇头：“这个小刘没有说，反正她们也有记录，确实是来了干完活了就走了，没有别的了。” 何朔抿着嘴，仔细琢磨了一番，对陶澄说：“那我必须再麻烦你一件事了。” “什么事？”陶澄睁大了眼睛听着，准备接手一个重大任务。 何朔说：“这样，你帮我再去一趟警局，查一查是什么家政公司，这两个人是谁，联系方式什么的。” “你准备自己去找她们？”陶澄问。 “对啊，只能这样啊。”何朔说，“既然都不让我去伊甸园，那还不让我去家政公司吗？” “嘻嘻嘻。”陶澄笑了起来，“得了，知道了。” 说完，他突然对何朔挥挥手，像是在指挥他什么，摆出一番高傲的表情说：“既然这样，晚饭是不是应该？” 何朔看着他，就知道他想赖在这里骗吃骗喝了。 于是何朔掏出手机，准备叫上个外卖，嘟囔着说：“我这个一半工资都在请你吃饭上。” “那还有一半呢？”陶澄打趣，“是不是都在小郭那房子上？” 何朔刚想点外卖的手就停了，想了想，小郭的事情确实到现在仍然没有头绪。 “怎么？”陶澄见他发呆了，就说，“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太值？” “没有。”何朔继续点单，“如果当时不租下来，也不会发现小郭……”何朔想起那些照片，开始有些疑惑，小鱼说自己是很少出门的，为什么小郭还能拍到那么多她的照片？不同的衣服、不同的季节…… “哎！”陶澄又打断了他的思路，“别发呆了行不行，赶紧吃饭，好吗？饿死了。” 何朔也是拿陶澄没办法，只好先点了再说。 当饭菜上齐，陶澄又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何朔看着陶澄现在这模样，在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案件之前，他可是经常低三下四地问何朔要点新闻什么的，时不时地招呼何朔吃点喝点。现在有了点案子了，他反而像个大爷似的，要何朔伺候周到了。 想到这里，何朔忍不住笑了一声。 “干嘛？笑什么？”这都被陶澄听到了。 “我说你吃的那么认真，耳朵还竖着呢？”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知不知道？”陶澄嘴里还塞着吃的，鼓鼓囊囊的，说起话来还有些含糊不清，“我总感觉自从跟着你走案子后，身边危机四伏，所以有的吃就要多吃点，有的喝也要多喝点。” 说着，他就给何朔倒上一杯。 “我不要。”何朔拒绝。 “干嘛不要，真是的！”陶澄执意要倒，何朔最后也没阻拦。 陶澄笑着说：“我跟你说，不管干什么，总要先吃饱了，要不然连逃命都来不及。” “你干什么总说这个？”何朔说，“你在怕什么？” “怕？”陶澄喝了一口酒，“我怎么能不怕？你知道吗？我这几日一直睡不好，一直感觉有人在看着我，我看不见他，但是却能感觉到他盯着我，那感觉太压抑了，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差点憋死掉的那种！” 听陶澄这么说，刚还放松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不像是在胡说。 “很多次了吗？”何朔问。 “嗯，这几天。”陶澄说，“而且，见鬼的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那个人像极了一个人！” 陶澄神秘地盯着何朔。 何朔问：“什么人？” “易！墨！”陶澄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像是想清楚地说出来很久了。 “等等。”何朔问，“你跟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交集吧？为什么会梦到他？” “谁知道啊！”陶澄也是一脸懵，“这个可怕的梦也是最近开始频繁出现的，过去也有过类似的，但不像现在这么严重。” 何朔看着陶澄，看样子这个梦确实对他造成了心理阴影，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易墨……确实有些奇怪，但是却也说不上怎么奇怪。”何朔说，“但是他对我而言，还算是一个朋友吧。” “朋友？”陶澄突然抬起头来，说，“我不这么觉得，这个人阴森恐怖得很，就连梦梦都被他吓得不轻！” 何朔迟疑了片刻，问：“那，梦梦呢？”梦梦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陶澄抬起头来，看着何朔说：“不知道，还没联系。” “那你关心一下。” “我？关心？”陶澄刚拿起酒杯又放下了，“我……算了。” 看陶澄欲言又止的样子，何朔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怎么？你们……有故事？” “没故事！别乱猜！”说着，陶澄一口闷了一杯酒。 之后两个人也没再谈其他什么，各自陷入了各自的烦恼之中，直到一顿饭一瓶酒喝完，何朔准备送陶澄下楼回家。 小区外的出租车不是很多，等了一阵后，才来了一辆。 “真是的，干嘛不让我住着呢？”陶澄还嘀咕了一句，不情愿地上了车。 “行了，大家都睡个好觉，明天再见吧。” 何朔说完，关上了车门，挺直身板的时候，突然发现马路对面的树下站着一个人，黑色的衣服不够显眼，但是那顶黑色礼帽却让何朔警觉。 一辆面包车不合时宜地驶过，带过何朔的视线，那个人影也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寻不到了踪迹。 第二十九章 这一夜，何朔也开始辗转反侧。 迷迷糊糊的睡梦里，总感觉自己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一会儿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一会儿又是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边上。 马路上没有车子和行人，但是他却很熟悉这里，就在自己小区的外面，这里安静的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只是仔细听的时候，却会发现那一排排的行道树在发出沙沙的声音？ 何朔隐约间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几步，突然发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 对，就是那个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 何朔站定，看着他，感觉他也在看着何朔。只是这个帽檐遮住了他一半的脸，看不见他的眼睛。 “你是谁？”何朔问。 那人露出的半张脸，只有两片薄薄的嘴唇。 “你到底是谁？”何朔再次问，可是他依旧没有回应。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何朔很想往前跨几步，说不定就能抓住他，但是他的脚此刻松软无力，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好像黏在了地上。他着急着，想要抬起脚，想要挣脱这块地方往前而去，但是就是无法动弹。 他越是着急，越是发现对面那男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何朔仔细看着，看着他微微上扬了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像是在嘲笑何朔，怎么也找不到他，而他却总能发现他…… “你到底是谁？”何朔呐喊。 那人却不紧不慢地抬起了手，轻轻地放在了嘴边，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这是干什么？ 何朔纳闷，但是又无法自拔。 一番吃力的挣扎过后，何朔却在自己的床上翻腾醒了，已经是一身虚汗了。 此刻是窗外的树正沙沙作响，起风了，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何朔再次闭眼，没想到又很快地入睡了，是刚刚的那个梦做得太累了吧。 这一夜确实是来了一场雨，早晨醒来的时候，潮湿的窗户和满地的落叶。何朔开窗透气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已经没有了冬日的刺骨寒凉。 何朔暂时也没给自己想到该干什么，期盼着今天陶澄能给他带来些什么讯息。 他将黑色的笔记本重新翻了出来，将那些被撕碎的纸张重新拼凑起来。虽然很花时间，但至少也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一直有个疑问：这个三岁的男孩是谁？他后来去哪里了？ 假设他现在还在，那么按照这个时间的推算，他应该有四十三岁了吧？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正想着，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是前几日那个没有接到的未接来电。 何朔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接起了电话：“喂？” “知道李鑫海吗？” 何朔一愣，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有些熟悉：“你是……崔源？” “李鑫海就是死在伊甸园别墅里的那个。” “他怎么了？” “葛正飞的房子在十几年前是要求过户的，要过户给李鑫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鑫海没有要。” “为什么要过户？李鑫海在别墅区不应该也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吗？” 何朔的猜测应该是那些参与投资的人都会有一套别墅。 “李鑫海应该是直接拿了一笔钱，房子是怕自己老婆知道，会追过来吧。” 何朔问：“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你想想，葛正飞为什么会过户别墅，而不是出售别墅？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杨城？” 的确……这件事情也是何朔并不知道的。 “就这样，别联系我。” 说完，对方就匆匆挂了电话。 “喂？喂？”何朔还想问，但是除了忙音外，就没有别的了。这电话显示的依旧是外地……崔源还没有回来？ 何朔放下电话后，思考着这个讯息。 葛正飞没有带王霞一起离开杨城，而是自己回去了。自己的别墅原本想过户，为什么？ 这样的逃离很容易让人想起是不是因为欠了债，才会如此？ 这个恐怕真的要好好寻思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何朔合上了笔记本，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贴补了，他现在想去一趟城北，即使不让他去伊甸园，但至少他还可以去找另外两个人了解一些伊甸园的事情。 何朔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要出门的陈玫。 两人相视，还是陈玫先打了招呼：“出去？” “嗯。”何朔点头。 “李维……找你了吗？”陈玫问。 何朔摇摇头：“没有。” 话说完，何朔也觉得有一些奇怪，李维为什么一直没来找自己？就算自己要和这个案子保持距离，但他现在的处理方式，反而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不是曾经的搭档了。 “你去哪里？要我送你吗？”陈玫客气地问。 “不用，我回一趟城北。”何朔说，“你呢？去咖啡店吗？” “嗯。” 只是一番简单的招呼，但是却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有些尴尬。他们一起下楼，何朔看着她的背影问：“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你说。”陈玫下了台阶，回过头来看着何朔。 何朔想了想：“你知道，当时福利院还没合并的时候，白桦路19号出现过的那个男孩子吗？” “男孩子？”陈玫皱了皱眉头，好像并没有印象。 何朔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年纪不同，但是你有在福利院听说过或者见过比你大的男孩子？” “比我大，是吗？”陈玫问。 “对。” 陈玫仔细想了想：“这个好像有过，但是后来应该是被收养了吧，所以，我没有特别的印象。” 何朔也知道，就这么突然问起有些困扰，不过如果连陈玫都不认识的话，他也不知道如何去确认这个孩子。但心里总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关键的人物，要不然，王霞的日记里要以他开头呢？ “怎么？”陈玫见何朔发起了呆，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何朔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会不会有更熟悉福利院的人，可以提供更多信息吧。” 陈玫微微一笑，说：“那真是不好意思，帮不上忙了。” 何朔也随着她笑了一下：“没事，我也是随口问问。”他看着陈玫继续下楼，却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和陈玫一样的女孩子。 “那个……还有一个人，想问问你。”何朔叫住了陈玫。 “谁？”陈玫回头。 “小鹿，你知道吗？”何朔问。 “小……鹿？”陈玫轻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有点久远，但是这也很像是当时福利院里大家相互起的名字。 陈玫思索了片刻，说：“我记得，当时，是有一个很小的女孩，眼睛很大，话也不多。”她说着，面对着何朔，“但是，我印象中的她还很小，所以……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偶然。” “在杨城？”陈玫问。 “嗯，在。” 何朔看着陈玫，看她低下眼去好像在思考什么，以为她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再次抬眼的时候，却转移了话题。 “我要去咖啡店了，不介意的话，我先走了。” “哦，好。” 何朔也意识到，已经拦着她说了很多了。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我们再说好吗？”陈玫笑着说。 “嗯，好。” 何朔也答应着，并让她先走一步了。 等陈玫离开后，何朔才回到自己的车子上，靠在车椅上琢磨着和小鹿碰面的时候，她直接就告诉了何朔她的名字，还有是从城北的孤儿院出来的。但是当何朔想要问更多的时候，她犹豫了，只想说关于高一诚的事情。 何朔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难道是因为小鹿害怕高一诚，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的话，她并不愿意透露更多？ 或许她知道高一诚和伊甸园那帮人之间的勾当，除非可以将高一诚控制，她之前应该不会愿意透露更多…… 何朔这么想，确实想得通，但是小鹿的身份也很危险。他不可能经常去找她，引起高一诚的怀疑，那么，暂时只能另想他法了。 何朔开启了车子，联系了徐朗，只是这一次，他们又换了一个地方。 当听到这个地址的时候，何朔正觉得耳熟，似乎自己知道，果不其然，这个新村地址正是第一次找崔源的时候，找到的地址。 何朔上楼，记得自己有一把钥匙，他打开了门，屋子里很安静，感觉还是没人的样子，但是里面却已经干净整洁了许多。 “有人吗？”何朔问了一句，“徐朗？” 这时，屋子里的门被打开，那动静出现的突然，吓了何朔一跳，直到看到徐朗站到他面前。 “你来的真快啊！”徐朗笑着说。 “你们……怎么？”何朔疑惑地看着徐朗，这屋子应该是崔源的啊，难道他们认识？ 徐朗来到他身后，替他关上了门：“你有钥匙？” 何朔点点头。 “是林哥给你的？” “林……”何朔再次点点头，是崔源的化名。 徐朗笑着带着何朔往屋子里走，陈坚正在屋子里打着游戏，看样子他们也是把这里当网吧了。 见何朔进来了，陈坚拿下耳机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这是住在这里了？”何朔问。 “是啊。”徐朗让何朔坐下，聊了起来。 “这个屋子是你们的？”何朔没有先提崔源的名字，只是先打探一下。 “不是。”徐朗回答，“林哥的。” 何朔听着：“那这个林哥是？” “boss。”徐朗说着，笑了一声，“他估计不会回来了，还是离开杨城比较安全，所以这个屋子就归我们了。” “嗯。”陈坚补充了一句，“把这里重新整顿好，还花了一笔钱，不知道他给不给报销呢。” 说完，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 其实，何朔多少有点猜出来，崔源当时对城北这些事情那么感兴趣，应该不会就此罢手，果然，还带了两个人一起搞这个。 屋子里的墙上还贴着凌乱的线索和照片，看样子都是他整理了许久的。 “你们什么时候搬来的？”何朔问。 “过年的时候。”徐朗回答，“忙了好几天，今天才安稳下来，你看你就来了。” 何朔笑了笑：“那没人看到？” “看到了啊！”徐朗说，“楼上楼下邻居咱们都打了个照面了。” 陈坚补充：“我们说这里被我们租下来了，没人会怀疑的，这样也方便我们进去，别像做贼一样。” “你看，你也有钥匙。”徐朗对何朔说，“以后想来的时候自己开门，我们干活的时候不一定会注意到你。” 何朔听他们这样说着，忍不住笑了，看来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所以，你们也是听了林哥的，才来找我的吗？” “嗯，目标都已经找好了。” 崔源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何朔好奇地问。 “林哥之前只是找我们来了解一些事情。”徐朗说，“后来，他就干脆邀请我们来杨城，做这么个小网站，还挺有意思的。” 何朔问：“他来找你们的？” “对。”徐朗说，“当时我们还在读大学，并不在这里，是他来找我们的。” “他怎么会找到你们的？”何朔疑惑地问。 徐朗和陈坚又相互看了一眼，好像在传达什么讯息，最后肯定了，才对何朔说：“准确地说，是一位杜警官找到了我们的信息，托他来找我们的。” “杜？”何朔一愣，惊讶地问，“杜林生？” “好像是这么叫的吧。”徐朗回答，“反正我们也没见过，只是联系过。” “可是，为什么找你们？”何朔继续追问。 徐朗在椅子上靠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叹了口气说：“他说，我们俩是孤儿，我们就是从城北那个孤儿院出来的。” “你们？”何朔震惊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你们俩是从城北孤儿院出来的？” 何朔的脑海里顿时翻腾出来许许多多的画面，关于之前所调查的孤儿院信息，再对照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难道最后那两个行踪不明的孩子……难道就是他们？ 第三十章 其实，何朔应该早点料想到这两个人不一般，为什么会对城北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尤其是孤儿院的，或许他们真的和它存在着某种关联。 当然，他也有感觉，他们的出现不是偶然，都是安排好的一切，当何朔踏入城北这片土地以后，有些事情就感觉注定了，他会与这些案件纠缠不清。 “我们俩的身世你也就别研究了。”徐朗看着何朔惊讶的表情，反而淡定地劝他，“我们俩个可从没纠结过这个，本来就是生来无一物的，现在还能活着，干点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就不错了。” 何朔看着徐朗，还有身后镇定自若的陈坚说：“所以，你们俩才会对城北这些事情感兴趣，是吗？” “当初好玩也是因为说孤儿院的事情好玩，所以一起玩玩的，但是越做发现这里面的事情越来越蹊跷，就更加来了兴致。” 何朔问：“你们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几岁？还记得吗？” “不小了，我有八九岁了吧？”徐朗说完，看了看陈坚，“我们倆差不多。” “那你应该记事了吧？”何朔问。 “当然，记得很多。”徐朗说，“但也不是全部。” “怎么说？” 徐朗突然笑了一声说：“跟你说个好玩的事。” 何朔洗耳恭听。 “我们都是从小被遗弃的，但是说来可笑，也是五六岁的时候被送去城北的孤儿院的。” “你们原来不是那里的？”何朔惊讶。 “对啊，并不是，大概是因为大了点，所以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送过去的。”徐朗回答，“当时迎接我们的是葛正飞。” “我们原本所待的孤儿院并不在杨城，也不知怎么地就被人接到了这里。”徐朗继续说着，“我感觉并不是只有我们是如此，应该被送来过好几个吧，所以王霞才会生气。” “生气？”何朔忍不住皱起眉头：“所以，你们认识葛正飞和王霞？” “认识是认识，但是感觉很奇怪。” “奇怪？”何朔问，“王霞为什么生气？” “你先听我说。”徐朗回忆着，“我们感觉是被交易过去的，所以后来葛正飞就又突然带着我们回去了，还给了之前的人。” 何朔也觉得奇怪。 “以前不懂，现在想想，或许明白了些什么。” “明白什么了？” 徐朗做了个手势，指了指上面：“我们就是用来掩饰楼上关着的那些女孩的。” “你知道？”何朔又一次被徐朗的话震惊到，“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徐朗笑了起来：“第一次见面就全盘托出，那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们也要看看你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啊。” 何朔迟疑了一下：“所以，我也算是得到你们的信任了？” 陈坚在徐朗身后，看似在玩游戏，实则也在听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其实，这样的身份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现在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快瞒不住了，我们也想凑个热闹。” “凑什么热闹？”何朔还呆滞在刚在的事情里，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徐朗前倾了身体，与何朔靠近了一点：“王霞死了对不对？” 何朔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你们知道了？” “怎么能不知道呢？”徐朗又靠到了椅子上，想必这样更舒适，“我们就在城北混的啊，老早就看到有人上传了帖子，只不过……”徐朗顿了顿口气，“伊甸园一点也不让外人进，就连想偷偷摸摸地混进去也不行。” “严加看守了？”何朔问。 “对啊！难道你不知道？” 何朔叹了一口气：“我今天来找你们，也是为了这个事情。” 徐朗和陈坚眨眨眼睛，看着他。 何朔有些失望：“我现在被停职，而且不能靠近伊甸园，要等案子处理完才可以进去，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们，原本是想请你们帮忙，看看能不能混进去打探一些事情。” 徐朗耸耸肩，说：“那看来是不行了，我们还没有证实的信息都不会回帖，现在过了一天，这条信息基本上沉了。” 何朔抿着嘴，仔细想着，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李维负责的，那么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情如此看重？他心里是知道李维也想破城北的那些案子，但现在突然封闭了所有的信息，和李维一贯的作风，似乎又不像。 “你被停职了？”看来徐朗也很意外了，“为什么？” 何朔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算合适，只是假装轻松地说：“因为是我发现的现场。” 徐朗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陈坚，陈坚停下了手里的事，面对何朔，看样子是要加入进来了。 “是什么样的？”徐朗问。 何朔想了想，说：“很安详，一袭白衣，像睡着了似的。” “又是这样啊。”陈坚默默地说了一句。 何朔看向了陈坚。 陈坚看了眼自己的电脑，说：“你应该知道吧，在城北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白衣。” “对。”何朔点了点头。 “有没有想过，里面有什么关联？”陈坚继续问。 何朔低头思考，随即又抬起头来说：“想过，但是现在还没有完整的证据来证实是同一起案件。” “手臂上，有针眼吗？”徐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何朔一愣。 “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在排除，是不是真的相似。” “有。”何朔肯定地点点头，看着他们俩的表情，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之前城北的那对外来打工小夫妻，死在出租屋的，就是这样。”徐坚说，“只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结束了，没人追查。” “其实最早在城北医学院那条小路上，有个瘾君子的事情，你听说过吗？”陈坚补充。 何朔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后来都不了了之，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嗯。也不是说你们警局不好，但至少说，杨城也算是太平的。” “对啊，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这两几件，仔细想想都能扯上点关系。” “所以，我们怀疑，不管是伊甸园别墅还是城北孤儿院，这些事情都是关联的。” 听徐朗和陈坚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将这番话抖落出来，何朔也认真地听着，这确实让他感觉到，存在着关联，不过……他好像也是没有从任何一个同事嘴里说过，要把这些案子放在一起看，而是将这些当做了茶余饭后的消遣。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将话题回到王霞身上。 “那你们，是知道王霞的吧？”何朔问。 “记得。”陈坚双手交叉在胸前，说，“时间不长，但是看她的样子有些奇怪。” “奇怪？” “嗯，这就是对她一直以来最深刻的印象了。”陈坚说，“因为我进入孤儿院的年纪不算小，都是有自理能力的，当时第一印象是里面的小朋友和我们差不多大，还有就是王霞一直神经兮兮。” “能具体说说吗？”何朔问。 徐朗接过话题，说：“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刚被带进孤儿院的时候，王霞就跟葛正飞吵了一架，说为什么还要带孩子来。” “我们以为是王霞不愿意带孩子。”陈坚补充，“她很少管我们，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是小事。”徐朗说，“她还会和葛正飞吵架，说要结束，一切都要结束，她受不了了。” “嗯。”陈坚点头，“我们只是认为他们两个因为年龄差距，所以容易吵架，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一个男人来孤儿院，和葛正飞说了一番话后，事情就都变了。” “怎么了？”何朔坐直了身体，问。 “那一晚上，葛正飞都在和王霞说话，说什么听不清楚，他们应该是压低了声音的。”徐朗回忆，“那栋小楼隔音差，但是具体说什么，我那时候小，也不会注意听。” “我也记得。”陈坚说，“当时我们就住在楼下，他们在隔壁说话，像是在交待什么，好像说什么给谁，什么送走。” “第二天，葛正飞一早就不见人影，王霞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样子。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发现，整个孤儿院就好像只剩我们两个了，楼上没人送饭，更没有动静。”徐朗说，“天黑了，也没让我们睡觉，叫我们自己收拾好东西，等葛正飞回来，就把我们带走了。” “带走了？”何朔问，“去哪里？” “我们当时怎么知道哪里。”徐朗笑了笑，“就知道跟着一起走了呗。” “就葛正飞带着你们吗？” “对，带我们到了火车站，有人来接我们，之后就没有了任何联系。”陈坚说，“到后来，如你所见，我们在别的城市生活了，还生活得挺好的。” “嗯，感觉要是一直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徐朗说完，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好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所以，你们知道王霞精神不正常？”何朔问。 “精神不正常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有问题的。”徐朗收起了笑容，“楼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妹妹，和我们相差不了几岁，王霞一直逼着她唱歌给她听，但是她唱的真的不好听。” “妹妹？”何朔疑惑。 “嗯，我觉得，有时候半夜都会拉起来练习唱歌，但是就是唱不好。”陈坚说，“她后来怎么样了，就不知道了。” 何朔听着，怎么就觉得有些奇怪呢？ “这个女孩，叫什么？” “叫什么？”徐朗问陈坚，陈坚也摇摇头。 “是不是叫小鱼？”何朔着急地问。 “小鱼？不是啊！”陈坚说，“小鱼是她妹妹吧？被领养走的那个。” “是啊。”徐朗好像想起了什么，“被领养了。” 何朔突然陷入了谜团似的，眼前浮现了田语熙和小鱼，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难道何朔在她们之间有什么误解吗？ “这两个人是双胞胎。”徐朗说，“但是，好像发生了点什么，然后葛正飞和王霞大吵了一架，还动手了。” “动手？”何朔问。 “嗯。”陈坚说，“当着我们这些孩子的面打起来了，然后把王霞拖进了小黑屋。”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王霞整个人就更加不对劲了。”徐朗补充。 何朔想着，莫不是因为那个小黑屋里，是她埋的尸体，所以……这或许就是促使她发疯的最主要的原因吗？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王霞逼着那女孩唱歌的？”何朔问。 “对啊。”徐朗回答。 “所以，我看有人在网上写帖子，说孤儿院有鬼，八成就是听到那歌声了吧！”陈坚笑着说，“确实不好听。” “声音很细很小，好像叫喊不出来，在半夜听起来真的很瘆人。” 何朔愣在座位上，思考着这里面的关系，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他明明记得小q说过，小鱼姐姐唱歌很好听，如果那个被送入别墅的是小鱼，那么不至于唱歌会这样吧？ 而田语熙，何朔也确实在直播里听过她唱歌，唱得很不错。 小鱼和田语熙，她们究竟……那这里是不是存在着什么问题是他不知道的，或者是现在的田语熙刻意隐瞒的？ “我们本来也不打算说出我们的真实身份。”徐朗说，“但是后来想想，其实这些问题跟我们也没太多关系，所以，说了也无妨。” “因为我们是被‘借’过去的，是吧？”陈坚补充一句，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像是习惯了开这样的玩笑。 “不过，应该对你有所帮助吧？”陈坚回过头来对何朔说。 何朔点了点头：“是的，有点。”他低下头，忍不住思考起田语熙是不是对他隐瞒什么，或者欺骗了自己什么。 “那不如，我们一起来理一理这两件事吧！”徐朗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了何朔的思绪。 只见徐朗来到墙面前，对着满墙的报纸碎片、照片和记录便签顺手就将它们一一摘了下来，留下一面空白的墙，然后笑着对它说：“好了，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 第三十一章 陶澄又是做了一夜的噩梦，已经连续两晚了，让他感觉更是疲惫。 当他打着哈欠走入报社的时候，就被人敲了敲肩膀说：“老大找你。” 这个预感真不太好啊。 陶澄虽然之前在这里混得“珠圆玉润”了，但是现在当警察的老爹退休了，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自己炫耀的资本了，再加上上一年的多次缺勤，这一年新开始，只能让自己老实本分一点了。 于是，陶澄乖巧地走进了办公室，对主任也是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 “主任，找我啊？” “陶澄，坐下吧。”主任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看，难不成又有什么事情了？ “好嘞。”陶澄在主任桌前坐下，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主任不紧不慢，但是眉头却依旧紧锁，他深吸了一口气，对陶澄说：“我听说你昨天去警局了？” “啊，是啊。”陶澄回答。 “你去查什么东西呢？”主任看着他问。 “我就……”陶澄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说，“就是城北那别墅，不是刚出了事情嘛，我想拿第一手信息啊！” “唉。”还没等陶澄说完，主任就叹了一口气。 “这，这事怎么了啊？”陶澄不明白地看着主任，毕竟自己可不是第一次这样去查新闻了。 “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再弄了。”主任表情严肃，“现在这个事情还没有个结果，你想干什么？不要妄想掀起什么舆论！” “我……”陶澄顿时觉得很委屈，“这件事情发生了不能写吗？” 主任看他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摇了摇头说：“发生了并不代表就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 “咦？为什么呀？”陶澄装傻。 主任显然有点生气了，挪动了一下坐姿，说：“我叫你不要写就不要写了，你就不能写点正能量的事情，让社会更安慰和谐吗？” “正能量？”陶澄不服气了，“主任啊，这个警察破案，为民除害，不就是正能量的吗？我写了，大家会对我们这城市的稳定治安更有信心啊！” “别说了！”主任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顿时吓了陶澄一跳，赶紧把话都吞了回去。 办公室里就这样安静了几秒钟。 随后，主任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激烈了，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拿起了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茶。 “陶澄啊，你啊，也不是新人了。”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了起来，“以前，你父亲是警局里干事的，大家都敬重他，你时常去偷个新闻，大家都不介意，但是现在，你也要清楚人走茶凉，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你去的。” 陶澄听着，怎么感觉是警局里有人来打自己的小报告似的。 “不是啊，主任。”陶澄还想辩解一下，“这个不是常规操作吗？” “不，现在开始不是了。”主任说，“反正之后有什么新闻，你先问问你们组长，可以去问再去，不行就别去。” 陶澄更加茫然起来，不至于如此吧？ “不对啊，主任，以前我去，是因为我爸在大家给我面子，但是现在，怎么说，那些人我都混得很熟了啊，怎么就不行了呢？”陶澄一想，这里面肯定存在着什么问题，“主任，是谁跟你告的状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没什么误会，你就不要乱猜了。”主任摆摆手，“你呢，这个就不要乱写了，更不要去丢人现眼了，你写不出来东西，就去问问你们组长，换个栏目写写。” “主任，这什么意思啊？”陶澄着急起来，“你知道的，我写东西的水平有限，我可不会像他们一样乱编啊……” “那把你辞了好不好？” 主任突然冒出来“辞了”这么一句话，陶澄立刻闭紧了嘴巴，在椅子上坐好，现在一点也不着急了，反而比刚刚定心了许多。 他看着主任这张老脸，慢慢地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主任说，“你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 陶澄陪笑。 “你，去跟组长学学吧。”主任示意陶澄可以走了，“还有，之前你要写的城北别墅的栏目，也撤了，没意思。” “啊？” 陶澄原本还想扯两句，看看能不能有缓和的机会，但是面前的主任已经顺势拿起手机，假装忙碌地要打电话，看样子根本不想和他再谈论什么。 好吧，陶澄心想，既然如此，只能接受命运了。 他失落地走出了办公室，大伙儿都张大着眼睛看着他，似乎都已意料到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又很快闷头开始干自己的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唉！”陶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职业生涯，看来要给自己“改行”了。不过，眼前更头疼的是，何朔要自己帮忙的事情，这会儿怎么去办呢？ 想到这里，陶澄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警局里是谁不欢迎自己了？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至于这么无情吧？ 他还在想着这个人是谁，怎么把他揪出来的时候，突然梦梦就来了个信息。 “来找我玩啊。” 陶澄一点兴致也没有，默默地回复：“工作呢。” 过了一会儿，梦梦又来了：“我这两天一直做噩梦。” 噩梦？ 这着实让陶澄来了兴趣，赶紧问：“什么噩梦？” “不知道，醒过来就忘记了，但是总有个声音在提醒我干什么。” “叫你干什么？” “就是醒过来就忘记了，才难受啊。” 陶澄放下手机，发起了呆，莫不是梦梦见到易墨后被吓到的？ “对了，城北那个别墅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梦梦问。 陶澄看着，这事不是说不能声张吗？怎么梦梦也知道了？ 陶澄看看周围，大家都埋头苦干，没人在看他，于是他又回复：“你怎么知道的？” 突然安静的办公室内语音电话响起，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陶澄，陶澄赶紧抱起手机，离开座位。 “不好意思，我妈！我妈！” 陶澄一边解释一边跑到办公室外面，接起电话。 “我经常上的那个论坛，之前有人发了个帖子说起了城北别墅，说起有人死在了里面，但是今天早上没有更新，已经沉了。”梦梦在电话那头说着，“你告诉我，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了啊？” 陶澄张望了一下四周，小声地说：“我跟你说，你可别张扬啊！” “张扬？”梦梦到有些不开心了，“我跟谁张扬去啊？” “反正，你别乱说就行了。”陶澄小心翼翼地说，“死是死了一个，但是不允许说的，你可要保密啊！” “为什么？”梦梦不明白，“是什么重要任务吗？” “也不是这么说，反正有点复杂。” “复杂？那我问何朔去……” “别！”陶澄赶紧打断梦梦，“你现在先别去问他。” “为什么呀？” “他现在已经为这个事情够烦的了，还是等处理结果吧。” “那可不行。”梦梦口气还挺强硬，“发生在城北，就是我的事情。” 陶澄一脸懵，这个梦梦是不是不嫌事大的，怎么还就给自己拉了这么一个理由？ “你可别乱来啊？”陶澄感激警告她。 “没有你们我怎么可能乱来！”梦梦偷笑了一声，“不跟你说了，我去找何朔问问。” “喂！喂？” 陶澄还没有说完，梦梦就已经挂了电话，看样子是真要去找何朔了啊。算了，随笔她吧，陶澄感觉自己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的状态，怎么管得上别人呢。 梦梦挂了电话后，一连给何朔发了好几条消息，他都没有回。 着急的梦梦就差直接给他打电话了，但是她还是有点分寸的，毕竟何朔不像陶澄，万一真在办什么事情，自己可不能添乱，说好了好做个小帮手的。 于是，她在论坛上询问：发生事件的是哪个别墅啊？ 隔了一会儿，便有网友回复她：伊甸园7栋，之前就死过人的那一栋。 这么巧？ 梦梦也预感到这个事情不简单，好像记得何朔一直对那里的别墅特别感兴趣，现在又发生了这事情……那何朔会不会正好在别墅办案子？ 梦梦刚想着，就听见外面老爸和老妈张罗着要去给派出所送饭了。 她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打开门出去。 “我也去。” 梦梦的话一开口，老刘看看媳妇，知道这女儿肯定不是去帮忙的，一定又是去找人的。 “那走吧。”老刘也没多说什么。 上车后，老刘从后视镜里看了梦梦好几次，连梦梦都察觉到今天老父亲的异常了。 她往前坐了点，说：“有什么话就说嘛，老这么看我，我还以为自己变丑了呢。” 老刘媳妇噗嗤一声就笑了，对女儿说：“就你调皮。”她顺便看了一眼老刘的眼色，接着问女儿，“那个，你是去派出所看那个何警官？” 梦梦“嗯”了一声，靠回到后座椅上。 “那么……你真的是找他？”老刘媳妇又多问了一句。 梦梦感觉这话好像有别的意思，皱了皱没有，说：“什么意思？” 媳妇看看老刘，意思是让老刘问。 老刘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梦梦，你好像认识了另一个男孩子，没和我们说吧？” “嗯？”梦梦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们俩，莫不是知道什么？不过，这也没什么，以前爸妈不是一直都希望自己多认识点朋友吗？现在不正好？ “对啊！”梦梦说，“是何朔的好朋友。” “何警官的朋友啊？”听到何朔的名字，老刘和他媳妇松了一口气似的，刚还僵着的脸，立刻松懈了笑容，“你们认识多久了啊？” “好几个月了吧。”梦梦说，“怎么了？不可以吗？” “没有，没有。”老刘媳妇赶紧摆摆手，说，“我们也是关心你，怕你被人骗了。” “骗？”梦梦笑了，靠向前，在他们俩中间认认真真地说，“这个人呢，叫陶澄。是杨城报社里的一名记者，具体什么职务不知道，但是呢，他爸呢也是公安局里的，只不过退休了。” 梦梦一五一十地说着，就怕她父母没听清楚：“他呢，和何朔是同学，一样大的，你们觉得如何啊？” 夫妻俩一愣，女儿汇报地那么仔细，看样子是对他们多问几句有些反感的意思。 “梦梦，你呢，没毕业就出来了，也没踏上社会，我们只是问问你，关心你。”老刘意味深长地说，“何警官我接触过，是个不错的人，那个你刚刚说的陶澄……” “没事，改天我带过来给你们认识一下。”梦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放嘴里吃起来。 眼前车子差不多要开到派出所了，老刘他们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车子停在院子里后，老刘媳妇帮着一起收拾东西，梦梦就站在院子里，想着何朔在不在，可是看了一圈院子里停着的车，却没发现何朔的。 “哎，小丫头，你也来了啊。”老曹正好出来抽烟，一看就看到了他们。 “曹警官，马上开饭了啊。”老刘笑嘻嘻地打招呼。 老曹点了一根烟，说：“年轻人不在，忙死我们这群年纪大的了，你看这会儿功夫，我才抽上今天的第一口烟。” 听老曹这么一吐槽，梦梦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说年轻人不在？”梦梦走近几步问，“是何朔不在吗？” “嗯，是啊。”曹师傅吞云吐雾地说着，“他呀，真够背的了。”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啊？”梦梦着急地问。 曹师傅还故弄玄虚地犹豫一阵，假装自己还没好好享受几口烟的感觉。 “快说呀！”梦梦着急，催着他。 “梦梦，有点礼貌。”老刘赶紧教训女儿，“曹警官可是长辈。” “没事，没事啊！”老曹笑着点点手，“何朔这小子啊，身上有两个案子，为了早点解决呢，只能先停他的职，让城南南边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什么？停职？” 第三十二章 “什么？停职了？” 梦梦这反应够大了，她心里很清楚，何朔这个工作狂怎么可能离开案子。 “好啦好啦。”老曹安慰起蒙蒙来，“他也是个辛苦的人，趁着停职正好好好休息一下，不是挺好吗？” 梦梦看着老曹，一脸迷惑。 “我不觉得。”说着她转身离开院子。 “哎！你去哪里？！”老刘赶紧叫住女儿。 “我！我回家！”梦梦回答。 “不行！”老刘很生气地说，“你一个人怎么回去？别想到处溜达，在车里等我！” 梦梦虽然心里不服，但是她除了冲动一点，至少也知道，就算自己现在都走，她也没有地方可去，何朔在哪里她还不知道。 她只能气鼓鼓地上了车，一个人呆坐在车里。 “好了，好了。”老曹说，“年轻人不气盛，怎么还叫年轻人呢？” 老刘媳妇帮着推车，往里面去了，一边走一边犯愁：“管不了了啊，越来越难管了。” “没事，没事，以后嫁人了就懂事了。”老曹拍拍老刘的肩膀，“生了孩子就更好了，自己当了妈就懂父母的难了！”老曹说着，自己也笑了。 梦梦看他们进了里面，自己待在车上，掏出手机给何朔打电话，他要是不上班，那么会去哪里？ 可是何朔的电话并没有接听，而是直接掐断了。 难道他在办事情？何朔会去办什么事情？ 梦梦越想越奇怪，难不成他真的去城北的别墅区了？ 她正想得入神，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车窗前，着实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看门的王大爷。 “大爷啊！你吓死我了。”梦梦拍了拍胸口说。 王大爷靠在车门边，对梦梦说：“又找那小子？” 梦梦点了点头：“对啊。” 王大爷摇了摇头，说：“那小子神经兮兮的，我不喜欢。” “哈哈。”梦梦笑了起来，凑近王大爷说，“你不喜欢，不过是因为他不够圆滑，不是神经兮兮。” 王大爷用小眼睛瞥着梦梦，嘴里啧啧两声，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看穿了似的。 “我在这里看门看了这么多年了，靠的是什么？”王大爷说，“不就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梦梦听着。 “做人呢，不要什么都想要看太清楚，装装糊涂，对谁都轻松。”王大爷说完，笑了一声，“我不是说你啊，不过你也可以和那个小子说说，这样活着，太累，折磨自己折磨别人。” 梦梦趴在窗口，听着王大爷说话还真是有趣：“大爷啊，每个人本来就各不相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可以破案，你只能看门。” “呀，你这个小丫头。”王大爷一听，这话不对啊，“看你这嘴巴也不饶人的啊？” “哈哈，彼此彼此。” 王大爷和梦梦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是这么一番言语下来，瞬间有了种熟悉的感觉。王大爷今天一定是没事找事，才会来和梦梦说这么一番话。 “看你爹那么老实的样子，你倒是一点也不像啊！” “那是。”梦梦继续说，“我们家要是每个人都老实，那不要被欺负到死了啊？”说完，她还故意盯着王大爷看。 “别这么看着我啊。”王大爷摇了摇头说，“我这个人就是口直心快了一点，不欺负人。” “我知道，我也一样。”梦梦假装乖巧地笑了笑。 “那你慢慢等吧。”王大爷刚准备离开，却被梦梦叫住了。 “哎，等一下。” “又怎么了？”王大爷回头看着她。 “我说，何朔是因为别墅的那个案子被停职的吗？”梦梦的表情认真起来，这也是王大爷意料之中的，于是接着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呢，只是个看门的，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怎么会不知道？”梦梦狡猾地盯着他，“你只不过是装糊涂而已。” 大爷想憋着，但是没忍住，头一次和梦梦聊这么多，居然还能乐起来，毕竟两个人连说话口气都很相似。 “行啊，小妹妹啊。”王大爷说，“这小子就是瞎起劲，这下就把自己给栽了吧？” 梦梦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多半就是这样了。 “那要停多久？”梦梦这可是为他操心起来了，“那他现在人呢？” “其他我就真不知道了。”王大爷摆摆手，这回真的要回去了，“更别说他在哪里了，这我管不着啊！” 梦梦看着他进了传达室，还顺手关上了门，自己也只好到车子里继续坐好，眼睛却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竟然有些着急。 反正自己一直都是无所事事，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关于城北……别墅…… 梦梦想着，那里自己去过的，虽然印象不是很深刻，但当时也是注意到何朔的，他对那里似乎一直有着很高的兴趣，现在这别墅里发生的故事也成为了梦梦的兴趣，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案子让何朔连工作都丢了。 梦梦主意已经打定了，立刻打开车门，悄悄地往马路上跑，可不能让自己爸妈发现了。 她盘算着路线，或许可以先坐个公交，或者多走几步，总有方法可以到达。 而王大爷坐在传达室，看似在喝茶休息，实则已经注意到了梦梦的一举一动，他可看得清清楚楚，早就知道她会按耐不住溜走，想到这里就得意地慢慢勾起了嘴角。 梦梦这一路也算是顺利，毕竟这么多年在城北不是白长大的。 她很快就来到了伊甸园门口。正想大摇大摆地进去的时候，却被保安拦住了。 “请问您去哪里？” 梦梦看了一眼这保安，看样子还挺年轻的，和自己差不多大，应该还能搪塞几句。于是，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就去那个……那个姓梁的那一家。” “梁？”保安皱着眉头想来想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印象。 “就那个大学老师。”梦梦也不管他想没想出来，继续忽悠，“梁景，就是他爸妈都死了的那个！” “啊？！”一听到这关键的信息，小保安就好像就开窍了，“那一家啊！” “是啊！”梦梦继续编，“我是他女朋友。他都好几天没找我了！我偷偷来查岗的，你可别打草惊蛇，坏了我的事情，要不然，我们分手了，你可要负责的啊！” 小保安一听，这个事情他怎么可能负责。他的语气明显已经软了下来，说：“但是，你就这么进去，我也不好交代……” “怕什么？”梦梦理直气壮地说，“我一个小女孩，你害怕我拆了这房子不成？” “不不不，没这个意思。”保安摆手说，其实也很为难，到底让不让她进去，“要不，你压个身份证什么的。” 梦梦假装摸了一遍口袋说：“没有啊，现在谁还带身份证在身上啊！” “那……我也不好办啊。” “放心吧！”梦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塞到保安手上，“这样，我的手机交给你，就代替身份证做个抵押吧，这东西比身份证值钱，这你该放心了吧？”她说完，还顺便指了指监控说，“你看，你们这么高档的小区，都有监控的，还怕我偷东西不成？” 保安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说：“也不是这么说……”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机还给了梦梦，“那你快去快回，最好让那个梁先生来和我们说下。” “好嘞！”梦梦愉快地接过手机，开心地说，“没问题！”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往里面走去，时不时回头和还站在原地盯着她的保安招招手，看样子还是不放心她。 梦梦偷笑这，这个时间点来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午休的时候，保安人手不够，也不敢擅自离开门岗的。 梦梦在里面绕了一个圈子，一是为了躲避视线，二来也是对这里不熟悉，找不到。最后转了一圈，才来到7栋前面，忍不住抱怨一句：“这么隐秘啊！害我好找！” 这栋别墅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周围已经拉起了一圈黄色的警戒，不允许入内了。梦梦站在这里，感到脚边凉飕飕的，明明已经不是很寒冷的天气，但是还有种阴冷的感觉，就像是这栋楼里传来的阴气，让人倍感压抑。 梦梦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然后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刚想找个可以进去的地方，却意外地发现，这别墅的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 梦梦没有多想为什么没关门，要么就是封锁现场后考虑警察方便查案才没关门的，反正这连续发生了两次命案的地方，应该不会吸引什么人来了吧？除了像她这样的人。 于是，她干脆大摇大摆地进去了，自己连鬼都不怕，害怕被人发现吗？ 梦梦也是第二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一眼看去，这整个屋子里都非常干净整洁，就像样板房似的。她左顾右盼一阵，却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不是说这里发生过两次命案了吗？怎么什么也没有，难不成自己的能力消失了？ 梦梦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走着，无论是沙发还是电器，都几乎是新的。她轻轻地触摸着这些东西，希望可以发现些什么，但是一无所获。最后，她靠在餐桌边，看着这宽敞的厨房，好像有些细细嗦嗦的声音，她仔细地听着，是不是自己就要发现什么了？这是这些细小的声音很快就结束了，接着，就听到了脚步移动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是从她看的方向传来，而是在楼上。难道楼上有人？她警觉地回头一看，一个身影从楼上的楼梯上下来。 是何朔吗？ 梦梦正想打招呼，却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何朔，瞬间紧张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梦梦惊奇地看着李维，她认识他，他们见过。虽然他是警察，但是怎么这么巧，他也会出现在这栋别墅里，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难道，不应该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李维面含笑容，但此刻却让人不寒而栗。 梦梦迟疑了一下，试图让自己冷静，说：“我认识你。” 李维笑了一声说：“我也认识你。” “我知道，你和何朔是同事也是朋友。”梦梦说，尽量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李维先前走了一步，靠近梦梦说：“对，我们是朋友。” “但是，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里？”梦梦盯着他看，看着他的双眼，试图像警察追问小偷一样，看出他的些许破绽。 可是，李维依旧笃定，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 他张开双手说：“我是警察啊，我来这里办案啊。”说着，他又靠近了梦梦一步，说，“倒是你，你为什么来这里？怎么进来的？” “我……”梦梦犹豫着，声音也开始没了底气，只好故意拉开嗓门，证明自己一点也不怕他似的说，“我就是好奇，我就喜欢来这种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是吗？”李维笑着，扬起地嘴角像是在嘲笑梦梦，“你们年轻人真是有趣，还有喜欢往死过人的地方去的？” 梦梦嘟囔着嘴，晃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说：“都说这里死人了，但是外面又传不出什么信息，我就是好奇，想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死过人。” “哈哈。”李维笑出了声，伸长了脖子问她，“难不成，你还能见到死人？” 梦梦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敢回答。 李维似乎看出了什么，反而大方地腾出了地方，对她说：“随便看，要是你能发现什么，说不定还能帮上我。” “帮你？”梦梦问。 “怎么？”李维看着她，“你不帮我？那你来这里是为了帮何朔的？” “不！不是！”梦梦赶紧解释，“我就是自己好奇。” 但是，她的话语一出，李维的笑容似乎更猖狂了，自己好像中了他的计谋，被他套路出了真正的目的。 于是，梦梦不敢动弹，继续站在原地。 “来吧。”李维对她招招手，“这凶案现场可不是在这里，你要跟我来才知道。” “在哪里？”梦梦问。 李维走到了楼梯口，对着楼下指了指：“在这下面。” “啊？”梦梦一愣，“这下面？你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李维笑着耸耸肩，“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他看梦梦还站在原地没动，说，“你要是怕，就回去吧。” “不，我不。”梦梦就是这样倔强的脾气，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楼梯口说，“我就去看看。” 李维笑着点了点头：“行，没问题。” 于是，李维带着她一步一步往下走，越往下越是黑，梦梦也觉得紧张，连脚步也越来越沉重，感觉身边这个男人笑得越是随和，给她的圈套就越深…… 第三十三章 这诡异的地下室暗得很，加上身边的人并不是何朔，让梦梦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这么黑，为什么不开灯？”梦梦说着，连声音都有些气不足了。 “这里的电源总阀已经关了，你要开吗？”李维说，“我可以帮你打开。” “嗯。”梦梦回答。 “就在下面车库里。” 李维三两步就已经走到了下面，已经很熟悉这里了。 梦梦还在原地等着他开灯，不敢轻易下楼。车库里黑漆漆的，自己也是心惊胆战地怕别中了什么人的计，因为从第一次见李维开始，她就不喜欢他，即使他一直都是笑脸相迎的，梦梦都觉得那只是他的面具，有点虚伪。 刚想着，屋子里突然就亮了起来。 “好了，现在放心了吧？”李维在下面跟她说。 梦梦这才从楼上下来。 李维已经站在一间小隔间门口等着她，对她说：“就这里。” 梦梦探出头去看看，这小隔间就是一个普通的储物间，里面放上了一块牌子，标志着一号现场。 “看得出来，里面有什么吗？”李维提醒梦梦。 梦梦张望了一番，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墙面上的些许彩笔印子，其他什么也没有。 不是吧…… 梦梦在心里对自己说，这里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李维见梦梦对着屋子里发呆，便说：“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梦梦眨眨眼睛，好像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的。 “那你说呢。”梦梦口气不是很好，但大多也是为了掩饰自己。 李维笑了笑说：“有个人死在了这里，一身白色的衣服。”他说着，指了指那位置，“就在这中间躺着，面带着笑容，感觉走得很安详。” 梦梦默默地听着，但是她什么也看不到。 “幸好不是凶杀案，要不然这血肉模糊的场面估计会将这里都弄脏吧。”李维说着，朝周围看了一圈，“这么好的房子，要是再发生点什么，恐怕就真的是要荒废了。” 梦梦问：“既然以前已经发生过事情了，干嘛还要来住啊？” “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李维盯着梦梦，说，“你这么小的年纪，知道的还挺多的啊。” 梦梦咽下口水，清了清嗓子说：“我只是对这种事情比较好奇，所以会关注一点而已。” “所以我说，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有趣。”李维说完，离开了门口，来到开电源的地方说，“你好要参观那里吗？” “没有了。”梦梦回答，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李维笑着突然关闭了总电源。 “哎！”梦梦叫了一声，“我还没走开呢！你怎么就关了？” 刚还是有灯光的屋子突然暗下来，眼睛一时没适应，看到的都是漆黑一团。 “你人呢？”梦梦问，不断地闭眼睁眼调节自己的眼睛，黑暗中好像有一个白影闪过，再闭眼睁开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李维就站在自己面前，“你干嘛！”梦梦叫了起来，“吓死我了。” “你不是看不见吗？”李维说，“我带你上去。” 说完，他的手突然用力地抓住了梦梦。 “你别碰我！放开我！”梦梦喊着，想要挣扎开，她以为李维是要对她动手了，但是她一动，李维就又立刻松开了手，举起自己的双手，看样子只是逗自己玩似的。 “好，你先上去。”李维说。 梦梦将自己的手捂在了胸口，赶紧找有光线的地方，上楼去，一边走一边抱怨着，这个男人有神经病啊！ 别墅外的门岗上，小保安一直心神不宁地盯着里面看，就是担心进去的女孩子怎么还没出来，也没有人来和他打招呼。 可是现在都没人来替他的班，他又离不开门岗。 这时，一辆车子转弯要进入小区，小保安一看那个车牌，很眼熟。小区里进出的车子本来就不算多，大体都是知道是哪一户的，小保安一眼就觉得那个开车的人很年轻，这里住的年轻人不多，难道就是这个？ “你好，麻烦等一下。”他赶紧拦住了车子。 车里的人放下车窗问：“怎么了？” “你好，我想问一下。”保安说，“您是梁先生吗？” “对。”梁景点头回答。 “梁景？”保安再次确认了一下。 “是啊。”梁景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坏了！”小保安一拍大腿，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梁景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语气平和地问了。 “是这样的。”保安面露难色说，“刚刚有个小姑娘来找你，说是你女朋友，我就……” “你就让她进来了，是吧？”梁景笑着说。 “对，关键……”保安不安地说，“她进去很久了，还没出来，我怕……” “没事。”梁景倒是安慰起他来，“那小姑娘长什么样子？” “她……”保安努力回想着，“她扎着马尾，还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脸有一点圆，眼睛挺大的……” “好，我知道了。”梁景已经大致猜到是谁了，“是我朋友，放心吧。” “哈……”保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你忙你的吧，她可能还在等我开门呢。”梁景笑着关上了车窗，继续往里面开。 小保安这才放心地回了门岗。 梁景一路回到自己别墅面前，停好车也见着什么人影，但是他也不慌不忙，从自己家这边走过，径直就往7栋别墅走去。 他多半猜出来是谁，也多半知道来这里的目的，这肯定不是真的来找他的。 梦梦气呼呼地从车库上来，觉得自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了，且不说刚才李维无缘无故地抓了她，至始至终都觉得他在威胁自己一般。 “你干嘛呢！”梦梦对李维说，“早就看你这个人奇怪了，笑面虎！” 李维跟在她后面上来，不声不响只顾着笑，看梦梦在这里气得团团转。 “我要走了！”梦梦甩下一句话，就想着赶紧离开这里，越待越危险。 “等等。”没想到，李维还是叫住了她。 梦梦已经背过身去，没有回头，继续叫着，想在气势上压过他：“干什么！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维慢悠悠地走到餐桌前，抽了一张椅子出来，坐下，说：“既然你都来了，不如我们聊聊？” “聊？聊什么？”梦梦还是不敢回头，“我跟你很熟吗？” “但是你跟何朔很熟吧？” 听李维在她身后冷冰冰地说着，梦梦都能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快要冲出胸口了。 “我跟他？”梦梦含糊着回答，“也不算太熟。” “呵呵。”李维又笑了，让梦梦顿时起了鸡皮疙瘩，“看你们俩经常一起，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梦梦以为李维是故意把自己和何朔联系在一起，是不是准备打什么坏主意？ 于是，她坚定截铁地说：“我们关系很一般。” 这回，李维不笑了，对梦梦说：“那我们可以来说一说你私闯民宅或是破坏现场的事了？” “什么？”梦梦瞬间转过身来，瞪大着眼睛看着李维，“你什么意思？” 李维耸耸肩：“小姑娘，你看不见外面的已经拉起了的警戒线吗？” 梦梦张大着眼睛没敢回答。 “都示意外人不要随便进入了，你怎么还胆子那么大偏偏往这里来呀？”李维盯着她问，那眼神犀利地像一把利剑指着她。 “我……我自己进来的……”梦梦的声音开始发抖，已经藏不住的心慌了。 “那你跟我去局里走一趟？”李维站起来说。 “啊？”梦梦吓得退后了一步，“我……我不去……”她心里没底的是，何朔不在，她去了谁保护她呀？ 眼前李维已经开始走向自己了，梦梦心里只有一个主意，逃吗？ “梦梦！” 这时，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喊她。 李维也觉得意外，这个声音也并不像是何朔的，他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 但是这男人倒是一点也不怕生，还跟李维摆摆手，微笑着打招呼。 梦梦赶紧凑过去看看，这楼下的人正是梁景。 也不知怎么的，原本对梁景也是很排斥的，但是现在一对比，顿时觉得他亲切多了。 “梦梦，你果然在这里啊。”梁景笑着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多熟。 梦梦尴尬地笑了笑，但眼下，她只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我在这里！”梦梦喊了一声。 梁景微笑着示意她下来。梦梦看了一眼李维，说：“这是我朋友，我去跟他打个招呼，别介意吧？” 李维心里清楚得很，也就点头默许了。 梦梦赶紧撒腿就跑，几步就下了楼，来到梁景身边。她睁大着眼睛看着梁景，像是在发出求救信号，还没开口，就发现李维也跟着下楼了。 李维下来并不是要听他们俩说什么，而是对眼前这位男士有点兴趣。 “你好，我是李维。”李维主动伸手打招呼。 “你好，李警官。”梁景很自然地招呼，“我是梁景。”他并没有和李维握手，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不与人握手。” 李维笑了笑，缩回了手：“没关系，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梁景也笑了，回答：“现在能自由进入这里的，除了警察以外，就剩这种调皮捣蛋的人了。”说完，看了梦梦一眼。 梦梦不敢吱声。 “梦梦，你说，你是不是又乱跑了？”梁景突然温柔地对身边的梦梦说，“这里不是可以随便进入的。”说着又看向了李维，“李警官，不好意思，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李维看着梁景，这个年轻人一言一语很客气，但也没给他留余地，就是希望李维不要为难一个小姑娘。 “没有，我和梦梦也见过，知道她的性格调皮。”李维回答，“那你们是？” “哦，她是我的学生。”梁景说，“我在城北医学院当助教，这是我班上最麻烦的学生了。”说着，对着梦梦教训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爸妈找你很久了？” 梦梦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正确。 “让你留在我那里复习的，你怎么趁我不注意就溜走了呢？”梁景像是在提醒梦梦。 梦梦赶紧接过话茬：“哦哦，我、我就是好奇嘛，这里发生了事情，想来看看现场到底是什么样的……” “梦梦，你都这么大了，以后可要学会注意点啊，有些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去的。”梁景变得严厉起来，倒真的像是一个老师的模样。 梦梦赶紧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好奇嘛……” “行了，别说了，你该懂事一点，别老给别人添麻烦。”梁景替李维教训起来。 “好了好了。”这下轮到李维劝了，“她也是不懂事，希望这只是第一次，不要有下一次啊。” 梦梦已经躲到梁景身后去了，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李警官不妨碍您办案了，我们可以先走了吗？”梁景问，“我要把她送回家去，让她父母教育一下了。” 李维摊了一下手说：“没事，让她回去吧，别吓到小姑娘了。” “那多谢李警官了。”梁景说完，带着梦梦往自己别墅地方走，还不忘打招呼说再见。 李维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梁先生，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陈玫’的女人吗？” 咦？梦梦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刚放下的心又被揪了起来，她赶紧看了看梁景，看他如何回应。 梁景微笑着回头，说：“认识，是我姐姐。”随后，他又问，“李警官也认识？” “嗯。”李维笑着说，“见过几面。” “这世界真是小啊。”梁景说，“原来都是互相认识的人。” “是的。”李维很客气地回答，“下次一起去陈玫店里喝一杯？” 梁景点点头：“好，多谢。” 这回说完，终于可以离开了，梦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跟着梁景回到了别墅前面。 “要进去吗？”梁景问，“可以喝个水，缓口气。” “不不不，不了。”梦梦连声拒绝，“我想回去了。” “要我送你吗？”梁景又问。 “不用不用。”梦梦又拒绝，“我可以自己回去，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梁景的神情突然又恢复了冷峻，“我只是看在何警官的面子上，才帮你的。” 梦梦一愣，但又回了一个尴尬的微笑，退后几步，摆摆手，连再见都不想说了，先溜为妙了。 第三十四章 何朔从小区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徐朗和陈坚分析了很多信息，打乱了他之前的许多猜测，有些重叠，有些偏差。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刚才就一直没有注意。 他掏出手机，发现梦梦来了电话，于是接起问：“怎么了？” “你总算接我电话了！我都快疯了！”梦梦在电话那头叫唤着，“快来救我！” “救你？” 何朔一头雾水，但是听电话那头梦梦的声音感觉就要哭出来似的，那还是赶紧去找她吧。 梦梦就在离别墅不远的小路上，何朔赶到的时候，她就蹲坐在路边的一棵树下面，那样子楚楚可怜。 “怎么了？”何朔赶紧下车看看她。 梦梦抬头看见何朔，突然就冲向前抱住何朔，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啊？”何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不习惯被人这么抱着，但是梦梦情绪激动他也不敢随便动弹，只好站在原地等她哭完。 还好，梦梦的脾气向来是来得快也去得快，她松开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对何朔说：“走吧。”说完，她就自顾自上了车。 何朔紧随其后，发动车子，往另一侧开去。 离开别墅区越来越远了，梦梦的情绪也终于稳定了许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说：“我再也不去看什么鬼了。” “嗯？”何朔一开始没听明白。 “什么鬼呀，都是骗人的，不是吗？”梦梦嘀咕着，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在赌气的小孩。 “什么事情？”何朔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梦梦迟疑了一下，说：“我去了伊甸园。” “然后呢？”何朔听着。 “我听说这里发生了命案，和你有关，所以我想去看看，想着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胡闹！” 梦梦还没说完，何朔就厉声打断了她。 “梦梦，你一个人怎么可以去？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何朔批评起梦梦来，刚止住哭泣的梦梦，这下又憋屈起来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嘛！你都为了这件事情丢了工作了！你说我能当不知道吗” 眼看梦梦又要哭出来了，何朔只好缓了缓口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也是想帮我。”何朔说，“但是，这件事情连我都被隔离在外了，你就不要瞎起劲了。” 梦梦瘪着嘴，看着何朔，有些不开心，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必要不开心？的确是自找苦吃。 “我怀疑我生病了。”梦梦突然可怜巴巴地说。 “什么？”何朔一愣，惊讶地看着梦梦，“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梦梦说，“别墅里死过人，为什么我一点也感受不到了呢？” 何朔一听，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多想了？看得见看不见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一件事情。”他安慰起梦梦来，“再说了，看不见不就代表你和正常人一样了？” “什么正常人啊？我之前不正常吗？” 听梦梦突然狡辩起来，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刚刚的话只是自怨自艾一下而已。 “行行行，说明你恢复成普通人了，总可以吧？”何朔说着，车子很快就要到梦梦家了。 “等一下。”梦梦突然叫住他，“你就这么把我送回去了？” “你不是说感觉自己生病了吗？”何朔说，“那还不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梦梦很不乐意，但是现在感觉自己还是回家最安全。 “我跟你说，你那个同事，一点也不像个好人！”梦梦突然一本正经地对何朔说，“你别被他骗了！” “同事？”何朔想了想，“你说李维？” “对！就是他！”梦梦还显得很生气。 “怎么？你遇见他了？” “是啊！”梦梦说，“就在别墅里！鬼鬼祟祟地一个人！” “一个人？”何朔皱起眉头，思索着李维真的一个人办案去了？ “他跟我说现场是在楼下的车库里，但自己却在楼上。”梦梦气鼓鼓地说着，“我就怀疑他是在骗我！要不然我怎么会看不到死人呢？” 何朔听着，想着梦梦的这番话，第一现场确实是在地下车库，李维一个人回到别墅，是在找什么线索吗？ “你别多想了。”何朔说，“每个人办案都有每个人的方式，之前我也喜欢一个单打独斗，毕竟够自由。” 梦梦看着何朔，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我的意思就是，你就不要管这件事情了，回家好好休息吧！”何朔说完，正好停下车子，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那好吧。”梦梦抿着嘴，叹了口气，只好下了车，和何朔挥手告别，回家去了。 何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才放心地离开。 他心里也有疑问，只是他并不方便进入伊甸园，更别说靠近别墅了。那李维究竟在做些什么？这案子到底有没有什么思路了呢？ 最终，何朔还是忍不住拨打了李维的电话。 “何朔啊，正好要找你。”电话那头，李维的声音一如既往很客气。 “是吗？”何朔回答，“那方便见个面吗？” “行啊，你说哪里？” 何朔看了看四周，好像正好有家便利店，可以堂食的那种，或许可以坐坐，顺便把还没吃的午饭解决了。 “你方便来城北吗？”何朔故意问。 “方便，我就在城北。”李维也是坦荡。 “好，我给你个定位，我们一会儿见。” “好，一会儿见。” 何朔在路边停下，进便利店随便买了点东西，手机提示电量低，还好这里休息的地方是可以充电的。 问服务员借了根充电线，回到座位上，刚接通电源，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好像闪出了一跳短信。 “交易取消。”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何朔却很熟悉这样的信息，之前看到过几次，像是一种提醒，告诉着他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伊甸园那些投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一个信息不是那么透明的小城市，快活自己吗？葛正飞戴着慈善的面具，实则做着恶心的地下勾当，那些无辜的孩子成了别人消遣的玩具。 但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却又真的那么简单吗？ 那些手臂上带着针眼的人，和他们是否存在另一层关系呢？ 等等…… 何朔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这些人来这里或许主要目的并不是要来这里消遣，而是干另一个非法的勾当，在这里掩人耳目……而这些女孩子是消遣，也是掩人耳目的一部分？ 那这里的关系如何处理清楚？到底应该从哪里下手更容易？ 何朔正在思考着，门外就来了个熟悉的人，正是李维，果然来得很快。 李维进门，发现何朔还在吃饭，微笑着招呼后，拿了一瓶水，来桌子前坐下。 “还没吃呢？”他说。 何朔点点头，将饭团塞嘴里，然后喝了几口水吞了下去。 “你不是休息了嘛，怎么还忙得吃不上饭？”李维笑嘻嘻地说。 何朔终于吃完了这顿晚饭，回答：“就是因为休息，所以起晚了啊。” “好吧。”李维说，“正好有些事情要和你谈一谈。” “嗯。”何朔点头，准备先听他说，最好是关于王霞那件事情的。 李维一如既往地淡定自若，刚想要伸进口袋摸包烟，却发现自己在的便利店，禁止抽烟。于是把手又放回了桌子上，对何朔说：“王霞的死因你应该听说了吧？” “嗯，是的。”何朔回答。 “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定下来，认定为精神不正常所以自杀的。”李维说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何朔，而是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 “那她手上的针眼，有什么说法吗？”何朔盯着李维说。 李维没有抬头看着何朔，继续玩手里的水瓶，说：“那只是注射的镇定剂。” “镇定剂？”何朔追问，“既然要服用安眠药了，为什么还要注射镇定剂？难道她情绪并不稳定，不方便下药？” 听何朔这么一说，李维突然笑了一声。 “或许存在着很多可能，但是当时没有目击证人在现场，所以这件事情不好办。”李维说，“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除非找到新的证据，要不然就只能一如既往息事宁人了。” 说着，李维看了一眼何朔：“只是，她身边没有其他人可联系。” “没人？”何朔问，“之前那个电话呢？那个一直出钱照顾她的人呢？就找不到吗？” 李维摇摇头：“找不到。” 何朔感觉自己的眉头和整张脸都要皱在一起了，嗡嗡作响的脑子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尤其面对着眼前的李维，他更是不明白，认识了这么久的李维，为什么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是他真的没有办法，还是不想找办法？ 何朔思考了一番，慢慢松开了面部的表情，淡淡地问：“这个案子，没人帮你吗？” 李维只是歪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本来就是没什么意思的事件，我可以抽身来查这个案子，也不过是因为想帮杜警官，再来好好查一番。” 何朔低垂下眼，看着李维的手指在矿泉水瓶上拨弄，问：“杜警官已经死了几年了吧，这几年，你都没有查出过什么吗？” 李维的手指停顿了，随后放下了手，说：“查到过一些，但只是不够肯定。” 何朔看着他，第一次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的人来看。 “但现在，又是什么让你肯定了呢？” 李维还是习惯性地微笑：“是你。” “我？”何朔并不惊讶，只是反问。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孤儿院的事情。”李维说着，脸上的微笑也渐渐散去，“更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执着于城北的事情。”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当初你找我的时候，是故意试探我的？”他说着，也观察着李维的神情，“你知道我不会放弃这份工作，所以让我自己选择来城北，对吧？” 听何朔这么一说，李维的嘴角微翘，从鼻孔哼出气息，像是在冷笑。 “你办事，能力不是很强。”李维淡然地说着，“但是你有蛮劲，容易钻进去。” 这个评价不假。 “这些已经被限定了不允许再查的案子，以我的身份去查，实在是太招摇。”李维默默地说着，“但是你不一样，没人在意你这么一个小角色，我把你安置在城北，方便你去调查，也更方便我接收第一手的信息。” 何朔在对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又满满地吐出来，是让自己的情绪更加稳定一些。 “所以，当我涉及到两个案件的时候，你就又故意让我停职，是吧？”何朔看着他。 “不是故意。”李维说，“但也是不得已。” “你怕我太显眼了，会影响你要查的事件。”这次，换成何朔冷静地诉说，“所以我必须被隔离开来，然后方便你单独行动，对吧？” 李维沉默片刻，突然又笑了。他拿起手里的水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像是在掩饰，或也是默认。 “王霞那里，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何朔问。 李维含在嘴里的水慢慢咽下，回答：“我想知道的，还是没有答案。” 何朔疑惑，印象中的李维可不是这样拖泥带水的人。 “你今天不是还在别墅吗？”何朔问，“你一直在哪里，对吧？” “呵。”李维笑着摇了摇头，“是不是那个女孩子告诉你的？” 何朔知道他所指的就是梦梦，但是何朔也没有直接回答：“你刚电话里说了，你就在城北，我猜到的。” “哈哈，好吧。”李维松了松肩膀，让自己放松一下，“我的确去过，但是没有什么是有用的信息。” “你要找什么？”何朔盯着他，“你到底想查什么？” 李维突然冷峻下了脸，午后安静的便利店，并不暖和的空调让人周围的空气都开始透着阴冷的气息。 李维冷冷地回答：“我想查的……是毒。” 第三十五章 “交易取消。” 葛正飞在手机上发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 他合上手机默默地转过来，冰冷、严厉的眼神像一把利剑突然扎在那个六岁孩子的身上。 他浑身颤抖，抿紧的嘴唇里，牙齿已经紧紧地咬合住，担心自己一害怕就会叫嚷出来，会使面前的人更加愤怒。 但是葛正飞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虽然又降目光转向了小男孩身边的女人。 那女人还很年轻，有些瘦，但是打扮却很成熟。 小男孩不看看她，因为她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戒尺。 “你知不知道？你批货值多少钱？”葛正飞恶狠狠地质问着女人，“王霞！回答我！” 女人的手越攥越紧，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孩子？”葛正飞指着小男孩，“像个傻子似的！连找个人都找不对！” 小男孩颤抖着身体，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夹紧的胳臂，生怕他指着的手会突然打上自己。 “还好……只是接个头而已……”王霞声音颤抖，轻声说。 “还好？”葛正飞对王霞的话更加气愤和火冒，“要是那人去告诉警察了怎么办？这后果你承担？” 王霞只能低下头，继续不作声。 “现在，我先要去处理后面的事情，这个孩子。”葛正飞最后瞪了他一眼，甩下手说，“你看着办吧！” 葛正飞离开了屋子。 王霞扭过头来看着那瘦小的孩子，那眼神里满是愤怒。 “王……王老师……不要……”孩子害怕起来，赶紧抬起了手想要护住自己，“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王霞不想多说什么，一把抓住孩子的胳膊就往走廊里拖。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不敢了……”孩子哭着、哀求着，但是他不敢大声说，他怕自己的声音变大了，会招来更大的怒火。 王霞并不想多说什么，而是不顾他的挣扎死命地将他拖进了楼梯下的那个小黑屋，屋子里没有灯光，仅靠着楼道里的那一盏灯光，将王霞的倒影映照在地面上，显得更为黑暗恐怖。 “王老师，我下次不会了，不会了……”小男孩恳求着，但是王霞无动于衷。 她背着灯光，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小男孩知道，她手里的戒尺是用来干什么的。 她举起手，一下、两下、三下…… “啊！啊！啊！” 小男孩忍不住，喊出了声。 那声音更是让王霞发了疯，不停地抽打起来，速度更快更用力。男孩自己抱着自己，已经顾不上喊叫了，疼痛让他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这样王霞还是不解气。 “为什么！为什么！”她嘴里嘀咕了，“我放弃了一切来了这里，还要受这样的罪！” 她此刻的愤怒已经不单单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孩子了，她的心里也泛起了怨恨。 “我什么都没有了，还要在这里照顾一群孩子！我图什么！图什么！” “啪！”话还没有讲完，手里的戒尺突然就断了。 王霞扔掉了手里的戒尺，一脚踹上了小男孩的身体，那身体似乎失去了重量，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一下子安静了。 王霞打得太累了，不停地喘着气，刚还想继续骂上两句，却发现那孩子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动静。 “小q？”她喊了一声，孩子没有回应，“小q？” 喊了两声，孩子已经没有动静。 明明已经打得她浑身是汗了，但是顿时后背发凉，心跳加速。 王霞蹲下身去，推揉了一下他的身体：“小q？” 那孩子没有回应。 “你……你干什么？”王霞的声音突然就哑了，颤抖中带着害怕，“你别吓我！你干什么？” 可是，无论她摇动多少次，那孩子就软绵绵地摊开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蛤……”她慢慢地伸出她发抖的手指，在孩子的鼻子下方感受一下，好像，好像真的没有了气息！ 她猛地缩回了手，吓得退后一步却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 王霞睁大了惊恐的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刚刚还在求饶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就失去了生命？ 难道……自己真的太用力了？ 王霞即使很害怕，但是仍然想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王霞挪到小q的身边，轻轻地推动着他，喊着：“醒醒……醒醒……” 但是那孩子无论怎么动摇，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人垂软无力。 “啊……啊……”王霞突然就张大嘴巴，泪流满面，她已经开始哭泣，但是却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在拼命落下，张开的嘴吧想要呐喊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夜已经深了，其他孩子们都已经睡了，他们有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王霞已经不想去想会不会有人知道什么了，因为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具尸体怎么处理？如果葛正飞回来了，看到这个一定又会责备她……只会给他添麻烦…… 王霞缓缓地起来，有些瘫软的腿只能靠支撑墙面站起来。 她突然给自己做了个决定，即使有点蠢，但是她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福利院外面的小屋子里，有一些工具，她拿上了铲子，回到了小黑屋。用一盏手电筒给自己照着光亮，开始找一片最松软的地面开始了挖凿。 王霞是农村人，会干活，一心想跟着葛正飞这样有头有脸的老男人可以来城市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但是没想到自己走上的竟然是这么一条路。 此刻，她已经不会哭泣，手里又恢复了力气，这里原本就没有装修过，地上的土又湿又粘，对于她来说不成问题，更别说拖动一个如此瘦小的孩子了。 她很迅速，不想让葛正飞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 她将小q推下去的时候，那土只是刚刚好好盖住他而已，她用手抹平孩子身上的泥土，突然触碰到他的手指，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总有一种错觉，这个孩子还没死，他刚刚动了一下……但是当她盯着孩子看的时候，他似乎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堆上土，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然后拿走所有东西，锁上了门……但愿谁也不要靠近这里。 王霞一夜没有合眼，也不敢合眼，所幸的是，那一夜葛正飞并没有回来。 天刚亮，王霞就去打电话找人要了水泥准备铺地，她要在那间屋子里铺上一层水泥，掩盖掉所有的踪迹。 王霞通过自己的努力上过大学，实际上是个聪明的人，文采也不错，但是却鬼迷心窍地听了葛正飞的花言巧语。或许男人的成熟、阅历，会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女人尤其具有吸引力，但是今天已经走入了这一步了，还能如何？ 王霞一边铺着水泥，一边思考着自己的人生，或许就此开始不能回头了。 “王老师，你在干什么呀。” 门外突然站着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别扭，一听这个奇怪的声音，王霞就知道，会从教室里乱跑出来的只有那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了。 王霞原本想和以往一样大声地责骂他两句，但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了另一个主意。 葛正飞回来的时候，孩子们正在吃午饭。 他脸色不是很好，满是疲惫，不过看上去事情已经是办妥了。 他在教室里看了一圈，却没找到那个犯错误的孩子，王霞也是异常冷静地坐在一边的角落里，埋头吃了很多很多。 等到孩子们午睡去了，葛正飞才问起王霞，那孩子去哪里了。 王霞只是镇定地回答：“死了。” “死了？”葛正飞震惊地问，“你说什么？” “我杀了他。”王霞抬起头，双眼无神。 “你疯了吧？”葛正飞还有些不相信，“王霞，这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呵。”王霞突然冷笑一声，“比起你们做的事情，我这个对于你来说还是玩笑吗？” “你胡说什么？！”葛正飞顺势抬起了手掌，只是这一次王霞没有躲开，他慢慢地放下手，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 “尸体呢？”葛正飞心平气和地说，“现在在哪里？” 王霞冷冷地回答：“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葛正飞愣了一下，看着王霞，她此刻的状态不同于以往，这让葛正飞更加温和了口气，蹲下身去和王霞说：“乖，你知道的，我做这个不都是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吗？等我把手头这些货都散了之后，我们就会有大房子、车子，不好吗？” 王霞根本就无心听这个，她现在满脑子只有那个孩子的样子，躺在了冰冷的土里…… “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葛正飞继续安慰她，“你不是想结婚吗？结婚了，我的就是你的了，你还担心吗？” 听到结婚两个字，王霞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看着葛正飞，手指向了教室后面的小门说：“在那里。” 葛正飞大致也猜到了是那里，只有那里是孩子们不会去，也不敢去的地方。 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福利院里最大的那个傻大个坐在小黑屋的门口，倚着栏杆要睡着了，见葛正飞来了，笑嘻嘻地说：“王、王老师说了，她刚拖完地，谁也不能进去，会弄脏的。” 葛正飞瞄了一眼，这哪是刚拖完地，完全是重新铺了一层水泥。 此时，他安了一半的心，却仍有一半吊着，毕竟在派出所，这些孩子都是留着档案的…… “大欢，你去睡觉吧。”葛正飞说。 “不要。”这个瘦小的男人，实则已经快成年了，“王老师答应我的，只要我看着这里，我就可以找姐姐玩。” 葛正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行，允许你上去玩一会儿。但是别大声。” “好好好！”大欢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立刻离开了椅子，往楼上走去，边走边喊着，“姐姐、姐姐、我来了。” 葛正飞对这个傻子特别地嫌弃，不仅因为他傻，还因为他未满十八岁，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 当葛正飞转过身来的时候，王霞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后，吓了他一跳。 “干什么？”葛正飞的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气势。 “你不喜欢大欢，我知道。”王霞说。 “那又怎么样？” “要不是因为之前那个孩子，大欢也不会来这里。”王霞喃喃地说着，“他自己倒好，被收养了，留下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好了。”葛正飞说，“这个麻烦总有一天会解决的。” “为什么不趁早呢？” 王霞突然来的这么一句话，让葛正飞侧目。 “你想说什么？” 王霞看着屋子里半干的水泥说：“我有个主意。” 王霞的主意并不是完全之计，哪怕出错一点点都会造成很大的问题。但是他们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毁灭一切证据，让一个人彻底在这里消失。 等到夜深的时候，孩子们都入睡了。 王霞锁好了门，一起带着大欢出了福利院。 “王老师，我们去哪里？”大欢打着哈欠问。 “我们回去给鸽子姐姐找画笔。”王霞说。 “画笔？”大欢想了想，“啊！鸽子姐姐最喜欢画画了！” 听到这里，大欢又兴奋了起来。 车子一路开到了福利院的旧址，葛正飞早就在那里做好了准备。从福利院后门出去就是派出所的档案室，他在那里准备好了，只等王霞出来，就可以了。 王霞假装带大欢去找东西，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当档案室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时，王霞故意给了大欢一些烟火说：“你不是想放烟花吗？这是给你的奖励。” 大欢激动地四处寻找火源，终于在一扇窗口看到了火光，就心急火燎地赶过去点燃了手里的烟火。 “哇！哇！太好看了！” 他沉浸在欢乐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王霞已经偷偷地带着葛正飞一起离开，只剩下大欢一个人。 大欢激动于自己可以有那么多烟火也可以放了，为了营造更好的效果，他将烟火都塞进了窗户里面，一瞬间噼里啪啦，火苗乱窜，这样的绚丽真的是一个傻子最喜欢的了…… 葛正飞在车窗里看着这一幕，再回头看看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不禁一颤：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竟然可以处理得如此干净，出乎他的意料…… 第三十六章 也不知和李维说了多久，直到便利店的服务员都觉得这两个人闲坐了太久，以假装收拾桌子的名义，来提醒他们了。 李维很客气地起了身，对何朔说：“出去走走？” 何朔并不介意多聊几句自己关心的事情，尤其当李维透露了这么一则细节的时候，于是何朔答应了。 从便利店出来，两个人一路走着，一路沉默着，直到走到一条无人的小路，李维才开始说。 “当时发现的这些案件里，都有着一个问题，那就是针眼存在的问题。”李维说，“杜林生早就有所察觉，但是上头不让查，也没让公布细节，他一个人来回城北几次，都想知道这里面存在着什么关联，直到查到伊甸园的那些人。” “那些投资的人？”何朔说，“那你知道那些人都是谁？” “知道几个。”李维回答，“但是你也应该知道，其中有一个是什么原因死的，还有一个是什么人。” 何朔明白。 “要不是和福利院连续扯上两次，我也不会注意到王霞这个人。”李维默默地说，“葛正飞自己说走就走了，为什么不带着王霞一起走？只是因为她精神不正常吗？” 何朔也觉得如此，如果葛正飞想要隐藏什么，带走王霞，亦或是把王霞解决了，都是结了后顾之忧的事情，为什么偏偏留着她？ “我觉得，当时葛正飞知道自己保不住王霞，只能保自己。”李维说，“或者说来，他是想让王霞留下来做替罪羔羊，自己却逃之夭夭。” 李维说的，的确有点道理，但是……现在何朔保持了一丝自己的冷静，不想被任何人带入。 “所以，关键问题，还是那个把王霞从精神病院里带出来的人。”何朔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他为什么要照顾王霞，他又为什么把王霞带走？” 李维笑了笑：“嗯，是啊。” “你就真的找不到这个人吗？”何朔再问。 “这个我没有把握。”李维说，“王霞死了，这个人的线索就更加断了，大海捞针一般，我也无能为力。” “但如果这个人就是凶手呢？” 李维突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何朔，随即又笑了一声说：“那他早几年为什么不动手？” “或许是以为我们的介入呢？”何朔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因为我们介入了王霞的生活，打破了他原本的节奏，所以他不得不将王霞接走。接着，又怕露出什么破绽，干脆就……” 何朔说到这里，自己也犹豫了。 如果这个人不计一切地照顾了王霞五年之久，那他一定是想在王霞身上知道什么，但是就因为他们的介入，就杀了王霞，似乎又有些不合理。 难道送王霞去别墅，是为了激发王霞的记忆，然后迫切想得到答案，最后杀人灭口？ 可问题是，他究竟知道了这个答案了吗？ “想什么呢？”李维见何朔站在原地发起了呆，便问。 “哦，没什么。”何朔说，“别墅之后有谁去过吗？” 李维回答：“第一，回到别墅时，除了两个家政人员，还有我们俩，之后你先走了，我后走。第二，据家政人员说，她们工作一天后就走了，而门岗那边确实显示她们走了之后没有回来，进进出出小区的人本来就不多，没什么可疑的人物。直到后来，你和陈玫去了别墅，发现了尸体。” 按照这一串的时间线，确实很奇怪，总而言之，说王霞就是自杀的，大家都会确信。 “但是……”李维突然提出了疑问。 “怎么？” “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排查过住在小区里的人。” 这话一出，何朔立刻就警觉起来，难道李维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 “你要知道，当时投资伊甸园的人，可不止这么一户，这里还是有当时投资人留下的房子，至今还住着人的吧？”李维说完，盯着何朔看，提示他赶紧想一想，还有谁。 何朔迟疑了，直觉已经告诉自己，李维怀疑的有可能就是梁景，包括陈玫当时的可以隐瞒，都暗示着梁景似乎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见何朔不回答，李维干脆替他说了：“我还真不知道，陈玫居然还有个弟弟住在伊甸园。” 何朔看着他，回答：“不是亲弟弟。” “嗯，我知道。”李维笑了笑，“这个梁景很有趣，他的养父母……也是投资人，当然也死在了别墅里。” “嗯。”何朔点头的时候，顺便低下了头。 “我知道，他养父母对他很好。”李维说，“所以，你说是不是他发现自己的养父母和这些投资人有瓜葛呢？” 何朔抬起头：“应该不会是吧？” “他养父母很有钱，所以他现在生活得一直都不错呢。”李维说着，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可是……”何朔说，“梁景只是一个大学里的助教，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闲钱去养王霞这么多年的吧？” 李维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这么肯定？” 何朔深呼吸，回答：“不是可能，只是觉得，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李维一边摇头一边笑，像是在笑何朔：“有很多事情都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的。” 但是何朔真的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怀疑梁景，亦或者是……陈玫影响了他？ “好了，我没开车。”李维停下了脚步，前面就是一个公交站台，“我这个点还要赶回去给孩子做饭呢。” 何朔也意识到快到傍晚了。 “那我送你吧。” “不用。”李维笑着拒绝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何朔不太情愿地点点头，说：“不需要我帮忙查什么吗？” 李维笑了：“不用。” 两个互道再见后，何朔也目送他去了车站，正巧公交来了，李维招手上了车。 这一瞬间，感觉李维好像又是原来的李维，他或许也是与何朔一样，想要迫切地知道这些案子的答案，所以突然执着起来。 是吗？ 何朔看着公交车驶向了前方，刚想转身回去，却发现在马路边，站着一个人影，正盯着他看。 那身影是田语熙，或者小鱼。 何朔快步穿过马路，来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田语熙抬起头，看着何朔说：“我在等你。” 何朔想起上一次的不欢而散，略带歉意地说：“有什么事情吗？” 田语熙表情羞涩，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何警官，请问你有空吗？” 何朔点点头：“有啊。” “你能带我去个地方吗？”田语熙问。 何朔虽有迟疑，但是还是答应了：“行，我们走过去？还是？” “我想去城南。”田语熙看着他说，“出租屋那里。” 何朔一愣，随后回答：“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何朔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不远。” “好。”田语熙答应，还不忘微笑一下。 何朔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快步回去取了车，带着田语熙一起回城南。 车子上，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阵，气氛也是有些奇怪和尴尬。何朔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田语熙，她安静地坐在后面，没有看车窗外，而是低着头。 “你这个时候去城南做什么？”何朔问，“你和张姨说了吗？” “说过了。”田语熙依旧低着头，“我说了和你在一起，她不会担心的。” 何朔开着车，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你回出租屋那里干什么？”何朔问，“已经空置了几个月了吧，而且也不能进去啊。” “我有钥匙。”田语熙冷静地回答。 “你……”何朔看了看田语熙，这次她终于抬起了头，和他在镜子里相视了。 “我一直留着呢。”她微微一笑。 何朔尴尬地躲过了眼神，继续开车，想起之前田语熙也曾经坦诚过，在小鱼死后，她往返过那里。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你哪里来的福尔马林？”何朔问。 “一个朋友提供给我的。”田语熙说。 “朋友？”何朔更加疑惑了，“什么朋友？那他是怎么得到的？”何朔恨不得立刻停下车来，仔细询问一番，一个女孩子，不经常抛头露面的，怎么会有个朋友，还帮助她送福尔马林？ 田语熙笑着不说话，像是故意卖关子，好吊起何朔的兴趣。 何朔车子开得很快，想早点知道田语熙回出租屋干什么，但也更想趁着天黑前看，能否让她回去。 这一栋楼来来往往的人挺多，大家都在陆续赶回家中。或许大家都步履匆匆所以忽略了身边的人，何朔却有些紧张身边的田语熙，作为已经死在这里的一个人来说，这个时候出现，好像有一些太过惹人注目了。但是偏偏那么奇怪，小区里的人可以和任何一个邻居打招呼，但却唯独忽略了他们俩。 难道是因为陌生的关系吗？ 随着脚步上楼，这一栋楼因为先前的事件，少了不少居住的人，楼上楼下都空了几户。 何朔来到那出租屋门口的时候，恍惚中，自己似乎还是半年多前的自己，细心认真地站在门口，记录的情形。那是自己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案件，多少是紧张激动，却没想到纠缠半年后，满腹的疑惑与委屈。 田语熙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进来吧。” 何朔跟着进了门。 屋子许久未有人，一股发霉的味道，呼吸一口都感觉无处不在的灰层侵入了自己的身体。 何朔刚进入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屋子，感觉还未适应眼前的情景，田语熙就措不及防地关上了门。 何朔警觉地回头一看，田语熙靠在门口说：“怎么？你希望被人发现吗？” 何朔迟疑了一下，未做回答。 外面的光线还不算太晚，但却也暗淡了这并不宽敞的小屋子。田语熙深色的外套，快要和这间屋子融为一体了，只是她白皙的皮肤还在提醒她的存在。 “你要来找什么吗？”何朔问。 田语熙来到暑假前，拿起一个相框，里面夹着的还是她的照片，笑颜如画，田语熙看着照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对何朔说：“你觉得照片上的我好看，还是现在的我好看？” “嗯？”何朔愣了一下，并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田语熙对着照片轻笑了一声，带着不一样的口吻说：“是不是笑得越灿烂就代表过得越快乐？” 何朔更加疑惑，感觉这句话不是她在问何朔，而是在问照片里的人。 但那个人不就是她自己吗？ “田语熙？”何朔轻轻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但是她的目光始终留在照片上，何朔尝试重新叫了一个名字，“小鱼？” 她突然转过头，眼神直接又惊惶地看着他，好像是入神了突然被叫醒。 “你到底是田语熙还是小鱼？”何朔再次问，这一次他的表情很严肃。 她没有回答，开始动手拆开相框，在照片后面找寻着什么。 “你是在找孤儿院的合影吗？”何朔问。 她抬起头：“你知道？” “是的。”何朔回答，“那照片，在我那里。” “原来，你已经发现了啊。”她笑了笑，把相框收拾好，放回到架子上，对着照片说，“你看，这么灿烂美丽的笑容，一定很幸福吧？” 何朔走向前几步，看着眼前的女孩，是想要仔细地看清她，即便她们真的是双胞胎，一定也会存在着细微的差别吧？而且…… “你能告诉我吗？你到底是不是田语熙？” 这句话问在她心口，她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她轻轻地咬着唇瓣，转过身面对着何朔，再进一步贴近他。 那么近的距离，只要随口一呼吸就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诱人的清香，就像少女自带的体香，有一种忽隐忽现的诱惑。 何朔步伐凌乱想要退后几步，却一不小心自己绊住了自己的脚跟，一下子跌坐了床沿。 他眼前的女孩，不管是田语熙还是小鱼，精致美好的脸蛋在这黄昏微黄的光线下，如蜜桃一样吹弹可破，还有一双楚楚可怜的鹿眼，不断向他挪近…… 第三十七章 正常下班时间，大家开始陆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但是大家也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还在办公桌前的陶澄。 平常这个点早就不见的他，更别提此刻还乖乖地待在电脑前拼命敲键盘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敲打着什么，这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一串的，都是他胡乱敲打出来的。直到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他才靠回到椅背上，慵懒地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这时，真巧，就像是安排好似的，主任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满身疲惫的陶澄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陶澄，怎么还不走啊？”主任表示关心。 “啊，主任啊。”陶澄赶紧站起来，“我这整理一下，马上就好了。” “嗯。”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没看清陶澄电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些什么文章，就笑了笑说，“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天好好调整一下。” “好，知道了。”陶澄笑嘻嘻地回答，“主任您慢走。” 说完，还目送主任离开，直到一切都顺利后，立马关了机。 “哎！累死我了！”陶澄又瘫死在了椅子上，准备打个电话给何朔，问问今天的情况如何，但是电话持续无人接听的状态。 对于何朔这样的举动，陶澄早就见怪不怪了，忙起来谁打的电话，他一天一夜都不会接。但是，现在他不应该歇着吗？怎么也都没功夫接电话呢？ 陶澄的肚子到点就会自己响，那就干脆自己先回去吧，也别管何朔了。 当陶澄沿路回家，却在路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说奇怪，是他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在哪里见过。瘦瘦的，头发还有些粗糙地扎起，有些不修边幅。 可是，开到她面前，陶澄突然恍然大悟，那不是上次陪何朔去高一诚家里，遇见的那个女的吗？ 她怎么在这里？一个人，双手抱在胸前，眼神还左顾右盼的。 陶澄靠边停车，然后凑上去，想要打个招呼。可谁知她一看见有人面朝着她过来了，赶紧缩到了一旁，想要躲藏。 “嗨！”陶澄笑嘻嘻地上去打招呼，“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 一开始，她是拼命摇头的，但估计是觉得陶澄的声音有些熟悉，就抬起头小心地瞄了他一眼，也觉得眼熟，便轻声问：“你是……警察吗？” 陶澄一愣，想起莫不是以为自己和何朔是同事关系了？ “我不是……”陶澄不想撒谎，“但我朋友是。 她低头想了想，说：“何警官吗？” “对的对的。”陶澄赶紧答应，“你要找他吗？” “嗯。”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陶澄掏出手机要给何朔电话，但是还是无人接听，不禁在心里咒骂一句：什么时候了，还不接电话？ “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等他？”陶澄说，“你这样在马路上也不合适啊。” 但是她看了看陶澄，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是吧？我可不是坏人啊。”陶澄赶紧解释，突然想起这路的另一边就是陈玫的咖啡店，“要不，我带你去前面的店里坐坐？这天马上要晚下来了，你穿的那么单薄会冷的。” 陶澄征求着她的同意，她也在犹豫不决。 半晌过后，她才勉强地点点头，同意了陶澄。毕竟这个点在马路上溜达也不是明智的。 为了让她更安心一点，陶澄也没开车，怕她觉得自己会把她拐走，就陪着她一起往前走。她的步子很快，是生怕有人追上来的样子，还不停地往身后看看。 “怎么了？”陶澄问。 她低头，不回答。 很快就到了路口，陈玫的店里这个点没有人，从落地窗户就能看到在店里忙活的咖啡小妹。 “就在前面。”陶澄指了指，“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她看着这是个公共场所，也就放心了些，跟着陶澄到了咖啡店里。 “欢迎光临。”小妹刚打完招呼，就注意到陶澄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坐。”陶澄叫她坐下，但是她却往里面走，坐在了离窗口远又能看见窗外风景的地方。 陶澄陪着过去坐下。 “怎么称呼？” 她低着头，轻轻地回答：“小鹿。” “小陆？”陶澄重复，“你姓陆？” 小鹿抬眼又低下：“不是，就是鹿。” “额……”陶澄应该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也不影响他们谈话，他问，“你怎么这个点一个人在外面？” 小鹿低头不说话，看样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能不能再打个电话问问，何警官什么时候可以来？”她说。 “好好好，我打。”陶澄想着，莫不是这女人不信任自己？刚想把手机掏出来，就发现陈玫从后面的门里进来，见到陶澄还很意外。 陶澄赶紧起身，对陈玫说：“嗨，那个……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何朔吧，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不接。” “是吗？”陈玫也有些意外，不过眼神一扫，还是注意到了陶澄带来的那名女子。 陶澄尴尬地笑了笑说：“这是一个朋友，找何朔有事。” 陈玫盯着小鹿看了很久，像是在想什么，一下子入了神似的。 “陈玫？陈玫？”陶澄叫了两遍，陈玫才回过神来。 “啊？找何朔是吗？”陈玫拿出手机说，“我来打打看。” 说完，她也拨打起电话来，但是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小鹿，那女子在她看来分外眼熟。 何朔的电话依旧没有接通，陈玫放下电话，默默地走到那女子身边，坐下。 陶澄疑惑地看着陈玫，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低着头的小鹿，原本以为只是陶澄回来坐下，但却感觉到身型的不同，于是抬起头一看，眼前这个黑衣女子正盯着自己看。 小鹿有些茫然，原本应该紧张的她却并没有因为陈玫而躲闪开，而是也仔细地打量着陈玫，轻声问：“你……是谁？” “她是这里的老板。”陶澄笑着说，在她们中间坐下。 “你是孤儿？”陈玫突然问。 这一问，让陶澄傻眼了，哪有这么直接的。 小鹿睁大了眼睛看着陈玫，反问：“你也是？” “我可以感觉到。”陈玫回答，她们相互看着，陈玫轻声说，“我是鸽子。” “什么？”陶澄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她们在交换什么暗号似的。 “我是小鹿。” 这一来一语像是打破了某种情结，让两个人的眼里都像放出了光芒似的。陶澄傻楞楞地问：“难不成……你们认识？” “不认识。”陈玫回答。 “咦？奇怪了，那你们在交流什么暗号呢？”陶澄摸不着头脑了。 陈玫没有搭理陶澄，继续和小鹿说话。 “你被收养了吗？” “没有。”小鹿低下头，眼睛有些红红的，“我只是接受了一个不愿意接受的命运。”说着，她又抬起头看着陈玫，“你就像是我们的一个传说，我以为并不存在你这么一个人。” 陈玫也不知自己是否要肯定，但是从小鹿满脸的憔悴看来，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我见过那墙上的玫瑰花。”小鹿突然说起，“都说是你画的。” 陈玫微微一笑，却有些苦涩。 “但是被王老师都涂掉了。”小鹿有点遗憾地说，“只是……那时候她已经神智不清了吧。” “神智不清？”陶澄虽然并不是很了解她们，但是他也仔细地听着她们的谈话，说起那个神智不清的王老师，他感觉何朔一定感兴趣。 “嗯，她被关进去后，就开始不太正常了。”小鹿默默地说着。 “为什么要关她？”陶澄好奇地追问，“关哪里？” “那个黑色的屋子。”小鹿看了一眼陈玫，“听说就是你逃走后，被关进去的。” 陈玫好像被触动了一下，但是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破绽。于是她镇定地询问：“你要找何朔？” “何朔？”小鹿重复了一遍名字，回答，“他说他可以帮我。” 陈玫眨了一下眼睛，用眼神余光看了一眼陶澄。 “你出什么事了吗？” 小鹿却突然闭上了嘴巴，没有回答：“还是等何警官来了再说吧。” 陈玫抿了抿嘴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随后起身：“喝点热茶吧，我看你穿的有些单薄。” 说完，她回到前台，让小妹准备了热饮。 陶澄憋不住好奇地问：“你们认识？都是一个孤儿院的？” 小鹿继续低头，不说话。 这下陶澄的好奇心就更重了：“那个孤儿院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小鹿还是低着头，抿紧双唇，只是她放在双腿上的手开始攥紧了裤子，胳膊略略发抖起来。 陶澄虽然是个马大哈，但是这敏感的细节他还是注意到的，赶紧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侧过身去，打算继续打电话给何朔。 但是何朔不仅没有接电话，这次连手机都关机了。 陶澄注意了一下时间，外面天都开始黑了，何朔不至于突然失联吧？ 不过，眼前的小鹿更是奇怪，之前见她时，觉得她是在高一诚家里，唯唯诺诺的，怎么今天这个点都没回去。 “你……还不回去？”陶澄小心翼翼地问。 小鹿低着头，说：“高一诚去外地了。” “去外地了啊？”陶澄干脆接着问，“他经常去外地吗？” “嗯。”小鹿点头。 “那他会打电话给你吗？”陶澄替她担心起来似的，“万一发现你不在家里怎么办？” 小鹿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陶澄说：“不会，他有事。” “那好吧。”陶澄笑了笑。 刚结束这番话语，陶澄的肚子就叫了起来，看样子已经过了饭点。他尴尬地笑了笑，正巧电话来了，还以为是何朔，没想到是自己老妈，问他到底回不回家吃饭。 “我这还有事呢，你给我留点，我回来再吃。”刚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玫的店里现在并没有其他人在，只有陶澄和小鹿。 她来到他们身边说：“要跟我回去吗？” 小鹿抬头看着陈玫。 “我一个人住，你可以去我那里。” 听陈玫这番话的意思是，小鹿并没有打算回高一诚那里，这是离家出走的节奏吗？ 小鹿并没有马上回答。 “何警官就住我隔壁。”陈玫好像也懂她的意思，补充了一句，“你要找他的话，说不定在家里。” 小鹿一听，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好。” “嗯？”陶澄一脸茫然，“你是要跟陈玫回去吗？” “对。”小鹿回答，“谢谢你。” “谢我什么？”陶澄摸了摸脑袋，“我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啊。” “走吧。” 陈玫准备带着小鹿准备出店门，陶澄想了想，说：“陈小姐，要是何朔在家里，麻烦你让他回个电话，好吗？” 陈玫点点头：“好。” 说完，她们俩就走出了店门。 陶澄站在咖啡店里，看着她们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心情却是忐忑不安的。不仅是因为何朔，还因为突然出现的小鹿。 “哎！”小妹突然叫了一声陶澄，把发呆的魂拉了回来，“我们店里不提供晚饭的啊。” 陶澄笑了笑：“我知道，我也要回家吃饭了，饿死了。” “那麻烦你结个账吧？”小妹对他眨眨眼。 “结账？”陶澄一急，“我又没点单。” “那你桌上的是什么？”小妹使了个颜色。 陶澄一看，桌子上还放着两杯还没喝过的热茶，这不是陈玫端过来的吗？怎么算他账上了啊？ “这个……”陶澄刚想说，但是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又感觉自己是个小气的男人，这样的事情还要斤斤计较似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陶澄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准备结账算了，“多少？我来付吧。” 小妹偷偷一笑，然后给他结了帐。 陶澄刚想走，想想又不划算，回到桌边，把两杯茶水一饮而尽，嗯，好像这样就不亏了。 走出咖啡店的时候，天气已经暗了，整个城市华灯初上，彩色的灯光在深蓝色天空的映衬下格外的好看。 陶澄回到自己车上，确认了一下何朔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只好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百无聊赖地回家去了。 第三十八章 黄昏，昏黄。 居民区里开始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偶尔的几句招呼声，然后各回各家，开始忙于自己的生活。 何朔跌坐在床边，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头昏眼花。这眼前的女子，仿佛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的眼里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柔弱和胆怯，一反常态地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田语熙……你……”何朔想要站起来，却突然感觉到身体的软弱无力，好像自己被什么麻痹了一般，动弹不得。 “何警官，你不是问我到底是小鱼还是田语熙吗？”她突然蹲下身来，靠近何朔，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着，像是挑衅着何朔，来赌一把自己的直觉。 “那你到底是谁？”何朔感觉话语声也开始微弱起来，全靠自己的意志在撑。 手机就在他口袋里不停地震动着，是有人来电。错过了一个又一个。 终于，田语熙发现了，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未接来电，随后关了机。 “现在，不会再有人来打搅我们了。”她默默地说着，“这样，你才会认真地听我说完这个故事。” 何朔不明白，但是强忍着自己，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田语熙放下了何朔的手机，就与他面对面靠近在这屋子里，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正是这个年龄的女子身上总会带着的清香。 “照片，你拿走了。”她说，“那上面的女孩，是我没错。” 何朔一愣：“按照上面的年龄，不应该是你……” “对，不应该是我。”田语熙回答，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我应该被收养走，生活到另一个城市去，而不是被关在冰冷的地下室里。” “你……”何朔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但还是强忍着让自己清醒一点，“你是小鱼？你从一开始就是小鱼？” “对，我是，但我也不是，我希望我是小鱼。”她说的字字沉重，“田语熙就是小鱼，就是被收养的小鱼，你以为小鱼和田语熙是两个人，其实她们是同一个人。我只是不配拥有名字，最后才会自己给自己改名叫小鱼。” 何朔看着她，脑子里已经无法思考清楚，但是他心里却记得之前所了解到的一些些微妙的事情。 “所以，你并不会唱歌，对吧？”何朔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冷静。 “是的。”她笑了笑，“所以，我原本应该是被收养的那一个，但是阴差阳错，我和田语熙被认错了，她被带走了，留下了我。”她的眼眶突然红了，但是她却忍耐着，“我没有她那么优秀，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我们只是长得一样，一样而已。” 她突然起身，退后，喃喃自语：“但凡我能唱上一两句，或许我的命运也会不同吧……”说着，她开始脱下了外套，一件单薄的衬衣下是她瘦弱的身体。她纤长的手指开始解开领口的扣子，一颗又一颗。 “你……你做什么？”何朔紧张起来，他想避开，但是无奈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一直僵坐在原地。 “你说，像我这样命运的人还有改变的机会吗？”她解开的衬衣口，露出了内里雪白的肌肤，同时也赫然地出现了一排黑色的纹身。那是一串数字，何朔见过，同时也确认了那数字正是b1902！ “这个是……” 她低头注意到这串数字，回答：“这是我们的编号，就算我们想要毁了自己这张脸，他们也能找到我们，谁也别想逃走。” 何朔一愣，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只是现在很不明白，面前的小鱼或是谁，将自己困在这里又是为何？ “你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她说着，又一次靠近了他，“那是我在这里留下的，就在你刚刚进入这个屋子的时候，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你以为是灰尘，但其实不是。” 何朔似乎是感觉到不对劲，但是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是可以帮你的。” “我也觉得，你可以帮我。”她说着，“但是，你想知道的太多了，深入下去，你反而会坏了我的好事。” “那你这样又是为什么？”何朔说，“你在我面前做这些事干什么？” “怎么？”她突然轻佻起来，“你不喜欢我吗？” “什么？”何朔更是懵。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接近我？” “我只是想知道这些事情，我想要知道真相……” “不，你不是。”她突然用手指堵住了何朔的嘴，“你和郭峰一样，只是喜欢我的长相，你们偷窥我，跟踪我，想要了解我的事，好通过这些控制我，不是吗？” “不是！”何朔挣脱开她的手，“你误会了，我从头到尾就没有贪图过一丝一毫，是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她退后一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为了保命才这么说的？” “不，我不喜欢你。”何朔回答。 小鱼虽然有些吃惊，但感觉也像是预料之中，她坐在地上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却是流露了悲伤。 “我以为你喜欢我，我以为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或许可以有不一样的生活。” “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吗？” “不，这还不是我想要的。”她抬起头，看着屋子里的一切，说，“半年前，田语熙突然找到我，她说想带着我一起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过新的生活。”她慢慢站起身来，“我才知道，她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那你们为什么不一起离开？”何朔问。 “离开？有那么容易吗？”她回头看着何朔，快要黑暗下来的屋子里，只有她的眼睛闪烁着，“虽然田语熙过得不幸福，但至少她是自由的，而我不是。如果可以换一个身份，彻底藏匿自己都是很好的机会。” “所以，你骗我你是田语熙，其实你还是原来的你？” “对，我必须骗你。”她盯着何朔，“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你究竟是不是和郭峰一样，都是有目的地接近我！” “什么意思？”何朔不明白。 “你不知道吗？”她突然凑近何朔，眼神里突然冒出愤怒的火焰，“他跟踪我，不，应该是田语熙，他也许并不是知道那个人是田语熙，他以为是我，他找机会接近我，只是想了解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的眼睛一刻不离着何朔，似乎并没有从他的眼里找到说谎的痕迹，只是疑惑。 “你……真的不知道？”她再次确认，“关于伊甸园的秘密？” “什么……秘密？” 眼看何朔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她突然放弃了话题，淡然地说了一句：“算了。”她的手在何朔肩膀轻轻一拍，说，“睡吧。”何朔强撑下来的毅力在这一刻突然松懈下来，斗不过沉重的眼皮，就这么睡去了。 等何朔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只是睡在了自己的车里。 头还是很疼，但是模糊中的印象，刚刚田语熙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 她不是田语熙，只是想成为田语熙或是小鱼。 但是，她是怎么把他送回到车子上的？就凭她这么弱小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扛得动自己？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了闹钟。 刚刚被田语熙关上的手机开机了，还设置了一个闹钟。 随后发来了一条没有显示号码的信息：“这个闹钟是为了让你不睡死过去。” 何朔赶紧回：“你在哪里？” “继续做小鱼。” 按照何朔的性格，他应该趁自己终于清醒了，赶紧回去找她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如果何朔当时就范，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但是，手机上那些没有接的电话，也让他好奇，是什么人这么急着找自己。顺便一番，不仅有陶澄还有陈玫。 “喂？”最终，他还是选择拨打了一个电话给陈玫，“有事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陈玫在电话那头说。 “我……”何朔改了话语，“正在回来的路上。” “嗯，方便的话，来我家吧，有个朋友想见你。” “嗯？” 何朔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朋友？陈玫的朋友吗？ 何朔感觉刚从鬼门关出来了一趟，现在就站在十字路口在选择到底该去哪里。回城北？继续从小鱼或者田语熙那里寻求答案？还是去城南，去看看陈玫那里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番纠结后，何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发动了汽车，还是选择了陈玫。 天已经黑了，还没有吃过晚饭的何朔却一点也感受不到饥饿，满脑子的混乱想法，直到走上楼，在楼梯上就闻到了从陈玫家中飘来的阵阵香气。 何朔敲了敲门，陈玫开门，迎面袭来的玫瑰香薰，这味道陌生又熟悉。 “你回来了？吃了吗？”陈玫看他一脸疲惫，关心地问。 听这话从陈玫口中说出，何朔竟然有一丝感动，回答：“还没，不过不饿。” 陈玫让何朔进屋，一进屋，就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小鹿，何朔一愣，看了看陈玫，很奇怪。 “你怎么在这里？”何朔问。 小鹿看着何朔回答：“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何朔赶紧来到她对面坐下。 “是陶澄在路上遇见了她。”陈玫补充，“送到我店里的来的。” 何朔有些疑惑，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了高一诚的家？ “你就这么出来了？”何朔显得比她着急很多，“高一诚不会发现吗？” 小鹿抬起眼，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说：“他去外地了，不知道这一次要多久回来。” 何朔坐定，问：“他经常去外地，是吗？” “嗯。”小鹿回答。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走？”何朔继续说，“你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选择报警的。” “报警？”小鹿看着他，突然流露出了一丝不屑，“如果我有信任的人，我早就报警了。” “信任？”何朔皱起了眉头。 “我也是遇见你以后，我才觉得，或许有一点希望了。”小鹿说完，又垂下了眼。 何朔看了一眼身旁的陈玫，她似乎此刻比他更能明白小鹿的心情。 “你的身份，我多少是猜到了。”何朔默默地说，“其实，你可以早一点……” “早？”小鹿笑了笑，“怎么早？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人，如果我被发现了，也许我连死都是悄无声息的。” 何朔听着她话里的哀伤，暂时不敢言语。 “高一诚身边有些什么人，我留意过，那些人什么关系，什么地位，我也知道，所以我更加怕。”小鹿说着又一次低下了头，“我只想活着。” “我知道。”陈玫体贴地握上她的手。 “这一次，高一诚也许不会回来。”小鹿突然说。 “为什么？”何朔也很疑惑。 “他已经是逃走了。” “逃走？” “你们找来后，他一直在和一个人联系，我看得出他很紧张，前两天，他开始收拾东西，带走的都是他最喜欢的。”小鹿说，“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连话都没跟我说，拖着箱子就走了。” 何朔思索了片刻：“是电话里的那个人让他走的吗？” “嗯。”小鹿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何朔此刻似乎牵引出了一个更大的目标，这个人和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定存在着关系。 “那之后呢？” “高一诚以往离开的时候，都会嘱咐我几句，家里也有监控，但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今天家里要停电，他都不知道。”小鹿说，“我觉得这也许正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在我遇见你以后，终于得到的一次机会。”小鹿说着，看着何朔，闪烁的眼眸中有泪水在滚动，“在电停了以后，我就出了门，我想去警局找你，我认识你的车，你跟踪过我，但是……你没在……” 她垂下眼的时候，泪水也随之掉落，何朔很想安慰她，但是也不敢轻易触碰她。 “我被停职了，但幸好，你遇见了我朋友。” “嗯，是啊。”小鹿抬起脸，笑中带泪的模样太心酸。 第三十九章 伊甸园的那些人终究还是干着那见不得人的事情。 所以那些人才会选择来杨城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建什么别墅，做什么生意。杨城虽然很小，但却是很多火车经停，道路通畅的城市。这里或许只是他们极好的中转站，方便来，又能及时走。 那么高一诚突然离开这里，是准备避风头还是跑路，目前还不能得知，但是小鹿现在就在何朔面前，她可以是证人，却不愿意作证。再说，何朔也手里没有明确的证物。 福利院里，葛正飞本来是想让孩子们作为中间者来进行联络的，但是第一次任务，就出了错，葛正飞让王霞去管教小q，但是她除了打还能如何管教？小q身体本来就很弱，经不起这饿一顿又打一顿的。王霞本来就很有怨气，自己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跟着一个老男人做情妇，还要照顾一堆孩子，出手很重，结果就…… 谈起这些，小鹿已经失去了表情，在她看来这一些事情都是意料之中的，更包含了她现在的命运。或许她曾经挣扎过，只是现在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还好，遇见了何朔，重燃了一丝希望。 “如果需要，你可以陪你去警局。”何朔温柔地对小鹿说。 但小鹿却很意外地拒绝了：“我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何朔不明白。 小鹿抬起眼看着何朔，屋子里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是可以看出她眼睛里一直有光在闪烁。 “我不相信任何人。” 这句话在她说来应该是无懈可击，以至于何朔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打动她。如果小鹿或是陈玫都可以作证，那么当时福利院和伊甸园的事情至少还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要相信我们可以保护你，就算高一诚回来了，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何朔默默地说。 “那你还要回警局吗？”小鹿突然问。 何朔有些惊讶：“怎么？我，我当然要回去的啊，我只是停职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回去的。” “哦……”听到何朔这么说，小鹿似乎有点失望。 何朔感觉自己已经比之前敏感许多了，很容易就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 “怎么了？” 小鹿看了看何朔，又看了一眼陈玫，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何朔，你晚饭还没吃吧？”陈玫突然关心。 “我……也没觉得饿。”何朔回答，“只是头有些晕。” “低血糖了？”陈玫说，“我这里有一些吃的，要不你和小鹿一起吃点吧。”陈玫说着，去厨房准备，“她一直在等你，也没吃呢。” 何朔看小鹿也在，干脆就答应了。 三人上桌随意吃了一些后，就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吸引。 那脚步声经过他们门口，然后停在了隔壁何朔的家门，随后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砰砰砰、砰砰砰” 听这个来势汹汹的样子，八成是陶澄没错了。 “何朔！何朔！”果不其然，陶澄不仅拍门还喊着，生怕何朔听不到。 何朔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说：“那我先过去了，有什么事情……”他的目光转向了小鹿，“小鹿，你要是改变了主意，你也可以随时找我，我都会尽可能地保护你的。” 说完，他的眼神还是和陈玫交集了一下，像是在请陈玫帮助。 陈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何朔开门出去，和陶澄打了个照面。 陶澄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是那么意外，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就问：“你这一天天的，好意思一直躲着我吗？” 何朔关上了陈玫的门，回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进去再说吧。” 陶澄这次识趣了不少，跟着何朔进门，确定门关上了后却又迫不及待地追问：“哎哎哎，你是不是和陈玫……” “没有，别瞎猜。” “什么瞎猜？”陶澄贼笑起来，“你看我找你老半天了，你连电话都不接，这才几点啊，你们俩不会就……” “跟你说了，别乱猜！别乱说！”何朔呵斥了一声。 陶澄之好耸耸肩，当自己没说。 “那你说，你干嘛去了。”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在沙发上躺下，很疲惫。 “今天发生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 陶澄好奇心贼重，在他身边坐下，也没察觉他的疲乏，只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追问是什么。 何朔闭着眼睛，说：“很复杂，关于田语熙……或者小鱼。” “咦？”陶澄不明白了，“她……干嘛？” 何朔沉默了片刻，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喃喃地说：“我怀疑，她今天是想杀了我……” “啊？”陶澄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什么？什么意思啊？” 何朔其实也不明白，更想不通她究竟要干嘛。从第一次见面到之后，她似乎有意让自己去靠近，随后不断地引诱着，让他陷入一种特别的情愫，对她爱怜。 那么郭峰…… 田语熙是否也是利用了这一点？但是她的话语中，又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何朔突然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意识到什么。田语熙那么瘦小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控制一个人高马大的郭峰？ 这吓了陶澄一跳：“怎么？干嘛？” “不管怎么说，她一个女孩子，即使是用迷幻的手法，那也不至于做得那么天衣无缝。” 听何朔一个人在嘀咕，陶澄又回到沙发上，凑近他，想听听清楚。 “一定有人在帮她……” “什么？”陶澄盯着何朔。 “张姨年纪那么大了，不太可能……” “你在说什么？”陶澄更加糊涂了。 “那还能有谁？” 陶澄越听越懵：“你一个人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怎么了？中邪了啊？” “中邪？”何朔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突然盯着陶澄，“还记得不记得之前了解小郭事情的时候，听他父母说，小郭有一阶段精神有问题？” 陶澄点点头：“记得啊，自言自语啊什么的。”说到这里，陶澄想起之前在小郭家里遇见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家里那些奇怪的抓痕和数字，都是干什么的？” “一二三……”何朔轻声嘀咕，这串他再熟悉不过的数字，存在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你干嘛呢？”陶澄估计还没跟上何朔的思维，一脸诧异地问，“你怎么又提起小郭了？” 何朔皱起了眉头：“事情真的太多了，我一直都忘记去调查小郭的事情，当时他妈妈给他找了心理医生，应该就是他们医学院里的老师吧，但是这个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害！这还不简单？”陶澄拍了大腿一下，“过几天大学就要开学了，直接去问问不就行了？” 何朔看了一眼陶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嘛！”陶澄笑嘻嘻地回答，“马上要改写社会专栏了，当然要了解一些马上要发生的新鲜事啊！” “大学也是你要关注的？” “不不不，是城北的那所医学院要改造了，利民工程，所以我就特别关注了一下。” “这样啊？”其实何朔也并没有在意那么多，目前找人比了解这些事情重要的多，“那你要去吗？” “我？”陶澄眨巴着双眼说，“我去干嘛？” “采访啊。”何朔说，“一起去。” 陶澄八成是猜到何朔要干嘛了，他现在的身份有点尴尬，不过陶澄还是挺高兴的，至少证明自己是个很重要的人啊！ “行啊，我一定带你去。”陶澄念头一转，“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何朔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这件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怎么去和陶澄这个人聊，只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哎？怎么不说话？”陶澄又催。 “没什么。”何朔准备搪塞过去。 “怎么又不说了？咱们还是不是哥们啊！”陶澄叽叽歪歪，“就算没啥，你在陈玫家里干嘛？你别说，你只是去蹭饭的啊。” “嗯。”何朔点了下头，“的确是去蹭饭的。” “啊？”陶澄目瞪口呆，“你……” “行了，你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我累了。”何朔是真的感觉到疲惫，就催促着陶澄这烦人的家伙赶紧走。 “啊，你……”陶澄还想骂上两句，但是看何朔的样子，算了也罢。 “行，我走了啊，你要记得我的电话以后不准不接啊！”陶澄还特别嘱咐了他一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何朔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陶澄最后真走了，看何朔一点也不挽留。 经过陈玫家门口的时候，他特地驻足了一下，往地上的灯光望去，不知道陈玫这个女人给何朔灌了什么迷魂药，看样子和何朔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吧？ 陶澄笑了笑，继续往楼下走。 车子就停在院子里，刚在车里坐好，眼神一抬注意到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进了楼了。 陶澄原本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戴黑色的礼帽，忍不住偷笑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何朔在陶澄走后，便赶紧洗漱了，虽然还不是太晚，但是整个人精神仍然不是很好。 他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李维的电话号码，一直在发呆。 要不要和李维提起什么？再或者要不要听听李维的建议？过去，他也许会这么做，但最后，他还是关上了手机，没有联络。 他和李维做了五年的同事，到头来还是不够了解他。李维比他有上进心，而且为人处事更加圆滑，能力也强。而自己一直混混沌沌的，多少还是崇拜着李维。 现在，李维在他面前似乎又有了另一种身份，另一层的认识，何朔已经无法分辨，感觉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平凡的人可以去消化分解的。他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踏入了一个圈子，越陷越深。 这些事情就如同一个神秘的怪圈，只要踩进去，就会掉落进去……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入了睡。 睡梦中，好像回到了所有事情发生的.asxs.，在那间出租屋……第一次发现的田语熙的尸体…… “那不应该是我。” 田语熙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地笑了一声。 “我应该被收养走，生活到另一个城市去，而不是被关在冰冷的地下室里。” “我应该是小鱼，但我又不是小鱼。” 何朔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田语熙的脸庞，陌生又熟悉。 “那你到底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是不是和郭峰一样，都是有目的地接近我。” “有目的？” 感觉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一声门响从隔壁传来，何朔又立刻睁开了眼睛。这是陈玫出门了吗？ 没来得及想多少，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中。 梦中的自己行走在城北的白桦路上，一如既往空无一人，像是只存在于他梦境里的一条路。 在那栋小楼前面，一个孩子孤独的身影，蹲坐在台阶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随着一阵风起，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好像每一次来这里都可以感受到这样的风与这样的声音。片刻间，那些和孤儿院有关的人，突然像影子一般出现在这条萧条的马路上，就在小楼旁驻足、回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朔。 他们好像知道是他，他们好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只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道路的一旁，有个黑色的人影走过，一顶黑色的礼帽特别醒目。他好像是在朝着何朔走来，但又好像是在离开这里。 “等一等！” 何朔想要叫住他，但是他无法动弹，而那人也没有听到。 周围的人影如烟雾般散去，一切回到了原点。 何朔从梦中惊醒，脑海里不断地追问着自己：这些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好像是自己开始调查田语熙的死，从那一张特殊的名片，带着自己第一次去了城北，踏入了那间店铺……认识了易墨开始。 第四十章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何朔很少这么晚才醒，睡这么久却一点也没有舒适的感觉，直到李维的电话打来。 “有空回警局一趟吗？”李维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他周围的声音却很杂乱，像是有很多人在讨论着什么。 “有空。”何朔赶紧答应。 “那我等你，来了再说。” 何朔赶紧收拾完自己就匆匆出门。 陈玫的屋子门关紧着，没有声音，不知道小鹿怎么样了。 何朔只是念头一转，随后还是赶紧回一趟警局。 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大家都还是老样子。只是今天大家都显得格外忙碌，像是在处理着什么事情。 “李队。”何朔一进门就看见了李维的背影，打了个招呼。 “何朔，回来啦？”先与他回应的，是小刘。 李维回过头来，对何朔招招手说：“来，我们进去说。” 李维招呼着何朔一起进入了会议室。 “坐吧。” 何朔坐下，心里猜测，难不成是要让他复职了吗？但是李维一脸严肃的样子却也不像是这个事。 李维在他对面坐下，手里还有一份文件，顺势递给了何朔：“看看吧。” “这是什么？”何朔有些意外，打开文件，第一面就是高一诚的个人档案，“你们在查他？” 何朔意外地看着李维。 “不是。”李维回答，“是他死了。” “啊？”何朔一愣，“什么时候？” “昨天。”李维示意何朔继续往下看。 何朔往下翻了一页，是传真过来的现场照片，看高一诚血肉模糊的样子，死得有些难看。 “昨天他在火车上跳了下去。”李维说，“因为刚过杨城地界，所以信息到今天早上才传到我们这里，确定是我们杨城的。” “从火车上跳下去的？”何朔皱起了眉头，重复了一遍。 “就在两辆货车就要相遇的时候，跳得很坚决啊。”李维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烟，抽了起来。 何朔看完了这本资料，但是却也很奇怪高一诚并不像是会自杀的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人？”何朔问，李维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提起吧？ 李维牵动嘴角笑了笑。 “他的行李里，有一封信，交代了一件你很感兴趣的事情。”李维说。 “我感兴趣的？” “嗯。”李维吞云吐雾了一番，像是在给自己做铺垫，“他说伊甸园那起案件，就是王霞的案子，是他做的。” “他做的？”何朔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事情不仅是意外了，简直是震惊，怎么会突然毫无头绪地将这件事情扯到了高一诚的身上？ “嗯。”李维却显得格外平静，“都认罪了。” 何朔调整了一下自己，问：“他为什么要杀王霞？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李维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继续抽了两口烟，才慢吞吞地说：“王霞这几年一直都是他在付钱照顾，事情出现问题了以后，就接回了伊甸园的房子，为了不牵扯出更大的问题，就干脆灭了口。” 何朔听着，心里多少是疑惑与不相信，这个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高一诚这些年没少赚钱，帮忙照顾葛正飞的妻子也正常。” 听李维这么一说，何朔好像更加确定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所以，你已经知道福利院和伊甸园之间的关系了？”何朔试探问。 李维刚想抽上一口，听他这么一说，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烟，笑了一声说：“很快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怎么说？”何朔问。 李维掐掉了烟：“你现在是不是不太信任我了？” 何朔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掩藏了自己的情绪，说：“我只是还没搞清楚这些事情。” 李维笑了：“你看，我给你看高一诚的资料，你都没问过我一句这个人是谁。” 何朔顿时一身冷汗，李维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我说了一句王霞，你就立刻猜出了伊甸园和福利院的事情。”李维靠近何朔，抬着眼盯着他说，“所以，你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只是没有说而已吧？” 何朔略有尴尬，但是现在他却比以往平静许多。 “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到高一诚这个人，是当时伊甸园的建筑方之一吧，具体没有深入了解。”何朔说，“我刚刚只是惊讶，怎么才知道这个人，就突然死了呢？” “是啊，突然死了。”李维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当时的目击的人说，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嘴里还自言自语着。” “自言自语？” “嗯，说着一串数字吧。”李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就跳下去了，看样子是自杀。” “自杀？” 怎么又是一场自杀？ 李维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高一诚家里走一圈。” 何朔跟着李维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外面的小刘已经准备好了，是要一起去高一诚家里做进一步的调查。他们三个人一起上了车。 小刘笑着问何朔：“是复职了吗？” 何朔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怎么说。 李维倒是替他回答了：“既然伊甸园的案子和何朔无关，我想很快他就能回来了。” “回来？”何朔看着李维。 李维开着车，说：“嗯，回我们这里。” “我真的要回来了？”何朔倍感意外。 “怎么？在城北待得太清闲了，不想回来啦？” 听似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何朔居然开心不起来。 能尽快复职的确让他开心，但是突然要回城南了，怎么就又高兴不起来了？但那绝不是因为清闲惯了，而是感觉城北更需要自己…… 车子一路驶向了高一诚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 与以往的情形不同，这一次楼下站满了不少围观的人，都盯着小区里的警车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何朔和他们一起下了车，为了避免让他们知道自己来过，于是站在车边等待着李维的指示。 “走吧，这边。” 李维带着他们上了楼，随着电梯一层层地往上，何朔的心也越跳越快。 “叮” 电梯终于到达，打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正在调查的现场，还有几个警务人员，还有……法医…… 这个？ 何朔有点懵，怎么回事？ “来，穿鞋套、戴手套。”有人分给他们，他们就乖乖地照做了。 “这是怎么回事？”何朔轻声问李维。 “有人死了。”李维倒是冷静，利索地穿好，带着小刘一起进去了。 何朔跟在后头，看大家都在现场采集者什么，他以为只是高一诚死了，他们来看看而已，但是这架势却一点也不像。 “李队，你来啦。”有人和李维打招呼，让他到房间里。 何朔赶紧跟上。 只见几个人拿着相机在里面，快门声一遍又一遍，特别清晰。 何朔感觉很不好，特别不好，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就隐约闻到了玫瑰的香味，不再是那么诱人好闻，反而让他有种恶心作呕的感觉。 直到他看到一双白皙的脚丫平躺在白色的床上，还有那白色的衣服……这一幕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整个人的头皮已经被紧紧地提起。 “不是吧……”他的心好像要跳了出来似的，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随着他的实现逐渐清晰……那是小鹿？那真的是小鹿，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安祥地……睡着。 “怎么样？”李维在一旁询问。 “初步断定，死了十几个小时吧。” “原因？” 那人指了指床边的一个小罐子说：“安眠药。” “唉。”李维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何朔。 何朔呆呆地站在一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却还要故作镇定。就在昨晚，他还见过小鹿，当时的小鹿与他说了的那一番话……突然让他莫名心痛起来。 “何朔？”李维叫了他一声。 何朔这才反应过来。 “啊？怎么了？” “看，是不是很类似？”李维提醒何朔。 何朔反应慢了半拍，随后才回答：“是、是啊。” “不过。”李维将小鹿的胳膊轻轻转了一下，让何朔看得更仔细一些，“这里有很多个针眼。” 说完，他对法医说：“还有其他发现吗？” 法医说：“这些针眼存在了一定的时间，也就是多次、多时间注射过，如果昨晚注射过，应该可以查到些什么。” “那还有什么发现吗？” 这时，外面有小警员走到门口，对他们说：“李队，有发现。” 于是，他们又一起走到了另一间屋子。 何朔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小鹿的尸体，不敢相信，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能联系上的人只有陈玫，当时陈玫应该在照顾她的，为什么…… “何朔？”李维见何朔没跟上，在门外叫了他一声。 何朔这才回过神来，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循着声音来到了书房里。 已经有警员从书房的保险箱里找出了注射用的针筒，还有手机和几包白色的粉末。 “乖乖，果然。”李维笑了起来，“瘾君子啊！” “所以你猜他是不是嗑多了？出现幻觉跳车的？” “有可能啊，但是也要看尸检结果。” 已经有人开始了议论，但是何朔已经不想去猜测高一诚是因为什么而自杀的，只是目前更想知道，小鹿为什么会自杀。 李维拿出了保险箱里的手机，开机，查询了一下电话号码，确认里里面有护工和家政人员的电话，看样子也是证实了这些年来在背后偷偷照顾王霞的人是高一诚。 但是越是容易解开，何朔越是觉得这件事情蹊跷。 他和高一诚打过照面，那个男人并不像是心思那么细致的人，更何况照顾人？更显得可笑。 而小鹿也说过，但是他们来过以后，高一诚就和一个神秘的人联系过几次，也是神秘人让他离开这里的，那么，这个神秘的人是谁，现在却显得更加重要了！ “何朔，你想什么呢？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啊？”李维问。 何朔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好些日子没跟着干活了，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正在整理头绪呢。” “呵呵。”李维笑了一声，“没事，回去你和小刘一起整理一下，头绪就有了。” “我？”何朔惊讶。 “对啊。”李维说，“你也算是这些事件的目击人了，你已经参与过一些，做这个应该更上手了。” 何朔不明白，但也没拒绝，他是想要参与的，但是又觉得太容易了。 “李队，有监控。”又有人提醒。 “怎么，有什么东西吗？”李维问。 “没有，这个并没有存储卡，只是即时的。”小警员回答，“昨天小区里停电过，之后就一直是空白的。” “那就是没有什么东西喽？”李维说。 “是啊，连着手机的，高一诚的手机已经全碎了，也恢复不出什么来。”小警员说，“形同虚设。” “害，白高兴了。”李维说完，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当他回到书房的时候，对何朔说：“你看看这个屋子里的东西，猜猜多少钱？” 这个何朔哪知道，只好摇摇头。 “我估摸着，就这么一间书房里的摆设，都要上千万了。” “这么多啊！”小刘叫了起来。 李维笑了笑，也没做介绍：“反正这些东西都不是普通的东西，高一诚很有钱，但还住在这里也算是低调了。” 低调？为什么要低调？ “屋子里那个是他女儿吗？”终于，有人忍不住问。 何朔却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你看像吗？”李维反问。 “不像。” “那就对了，身份还在核实之中，大家不要乱猜啊。”李维稳住了大家，顺便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说，“有一个类似的现场。” 何朔点头，的确。 “李队！”这时，又有人叫了一声。 大家齐刷刷地回到了刚才的房间里。 何朔突然有些排斥进入那个房间，害怕看到小鹿。 “何朔来。”但李维还是招呼了一下何朔，凑到床边一起看。 “这里。”小警员指了指她的枕头下方，好像有什么。 于是大家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她的枕头，被抬空的枕头下渐渐地露出了一片片鲜红的玫瑰花瓣…… 鎩巼乊鳓第三十六章磿篈 也不知和李维说了多久，直到便利店的服务员都觉得这两个人闲坐了太久，以假装收拾桌子的名义，来提醒他们了。 李维很客气地起了身，对何朔说：“出去走走？” 何朔并不介意多聊几句自己关心的事情，尤其当李维透露了这么一则细节的时候，于是何朔答应了。 从便利店出来，两个人一路走着，一路沉默着，直到走到一条无人的小路，李维才开始说。 “当时发现的这些案件里，都有着一个问题，那就是针眼存在的问题。”李维说，“杜林生早就有所察觉，但是上头不让查，也没让公布细节，他一个人来回城北几次，都想知道这里面存在着什么关联，直到查到伊甸园的那些人。” “那些投资的人？”何朔说，“那你知道那些人都是谁？” “知道几个。”李维回答，“但是你也应该知道，其中有一个是什么原因死的，还有一个是什么人。” 何朔明白。 “要不是和福利院连续扯上两次，我也不会注意到王霞这个人。”李维默默地说，“葛正飞自己说走就走了，为什么不带着王霞一起走？只是因为她精神不正常吗？” 何朔也觉得如此，如果葛正飞想要隐藏什么，带走王霞，亦或是把王霞解决了，都是结了后顾之忧的事情，为什么偏偏留着她？ “我觉得，当时葛正飞知道自己保不住王霞，只能保自己。”李维说，“或者说来，他是想让王霞留下来做替罪羔羊，自己却逃之夭夭。” 李维说的，的确有点道理，但是……现在何朔保持了一丝自己的冷静，不想被任何人带入。 “所以，关键问题，还是那个把王霞从精神病院里带出来的人。”何朔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他为什么要照顾王霞，他又为什么把王霞带走？” 李维笑了笑：“嗯，是啊。” “你就真的找不到这个人吗？”何朔再问。 “这个我没有把握。”李维说，“王霞死了，这个人的线索就更加断了，大海捞针一般，我也无能为力。” “但如果这个人就是凶手呢？” 李维突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何朔，随即又笑了一声说：“那他早几年为什么不动手？” “或许是以为我们的介入呢？”何朔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因为我们介入了王霞的生活，打破了他原本的节奏，所以他不得不将王霞接走。接着，又怕露出什么破绽，干脆就……” 何朔说到这里，自己也犹豫了。 如果这个人不计一切地照顾了王霞五年之久，那他一定是想在王霞身上知道什么，但是就因为他们的介入，就杀了王霞，似乎又有些不合理。 难道送王霞去别墅，是为了激发王霞的记忆，然后迫切想得到答案，最后杀人灭口？ 可问题是，他究竟知道了这个答案了吗？ “想什么呢？”李维见何朔站在原地发起了呆，便问。 “哦，没什么。”何朔说，“别墅之后有谁去过吗？” 李维回答：“第一，回到别墅时，除了两个家政人员，还有我们俩，之后你先走了，我后走。第二，据家政人员说，她们工作一天后就走了，而门岗那边确实显示她们走了之后没有回来，进进出出小区的人本来就不多，没什么可疑的人物。直到后来，你和陈玫去了别墅，发现了尸体。” 按照这一串的时间线，确实很奇怪，总而言之，说王霞就是自杀的，大家都会确信。 “但是……”李维突然提出了疑问。 “怎么？” “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排查过住在小区里的人。” 这话一出，何朔立刻就警觉起来，难道李维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 “你要知道，当时投资伊甸园的人，可不止这么一户，这里还是有当时投资人留下的房子，至今还住着人的吧？”李维说完，盯着何朔看，提示他赶紧想一想，还有谁。 何朔迟疑了，直觉已经告诉自己，李维怀疑的有可能就是梁景，包括陈玫当时的可以隐瞒，都暗示着梁景似乎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见何朔不回答，李维干脆替他说了：“我还真不知道，陈玫居然还有个弟弟住在伊甸园。” 何朔看着他，回答：“不是亲弟弟。” “嗯，我知道。”李维笑了笑，“这个梁景很有趣，他的养父母……也是投资人，当然也死在了别墅里。” “嗯。”何朔点头的时候，顺便低下了头。 “我知道，他养父母对他很好。”李维说，“所以，你说是不是他发现自己的养父母和这些投资人有瓜葛呢？” 何朔抬起头：“应该不会是吧？” “他养父母很有钱，所以他现在生活得一直都不错呢。”李维说着，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可是……”何朔说，“梁景只是一个大学里的助教，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闲钱去养王霞这么多年的吧？” 李维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这么肯定？” 何朔深呼吸，回答：“不是可能，只是觉得，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李维一边摇头一边笑，像是在笑何朔：“有很多事情都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的。” 但是何朔真的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怀疑梁景，亦或者是……陈玫影响了他？ “好了，我没开车。”李维停下了脚步，前面就是一个公交站台，“我这个点还要赶回去给孩子做饭呢。” 何朔也意识到快到傍晚了。 “那我送你吧。” “不用。”李维笑着拒绝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何朔不太情愿地点点头，说：“不需要我帮忙查什么吗？” 李维笑了：“不用。” 两个互道再见后，何朔也目送他去了车站，正巧公交来了，李维招手上了车。 这一瞬间，感觉李维好像又是原来的李维，他或许也是与何朔一样，想要迫切地知道这些案子的答案，所以突然执着起来。 是吗？ 何朔看着公交车驶向了前方，刚想转身回去，却发现在马路边，站着一个人影，正盯着他看。 那身影是田语熙，或者小鱼。 何朔快步穿过马路，来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田语熙抬起头，看着何朔说：“我在等你。” 何朔想起上一次的不欢而散，略带歉意地说：“有什么事情吗？” 田语熙表情羞涩，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何警官，请问你有空吗？” 何朔点点头：“有啊。” “你能带我去个地方吗？”田语熙问。 何朔虽有迟疑，但是还是答应了：“行，我们走过去？还是？” “我想去城南。”田语熙看着他说，“出租屋那里。” 何朔一愣，随后回答：“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何朔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不远。” “好。”田语熙答应，还不忘微笑一下。 何朔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快步回去取了车，带着田语熙一起回城南。 车子上，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阵，气氛也是有些奇怪和尴尬。何朔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田语熙，她安静地坐在后面，没有看车窗外，而是低着头。 “你这个时候去城南做什么？”何朔问，“你和张姨说了吗？” “说过了。”田语熙依旧低着头，“我说了和你在一起，她不会担心的。” 何朔开着车，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你回出租屋那里干什么？”何朔问，“已经空置了几个月了吧，而且也不能进去啊。” “我有钥匙。”田语熙冷静地回答。 “你……”何朔看了看田语熙，这次她终于抬起了头，和他在镜子里相视了。 “我一直留着呢。”她微微一笑。 何朔尴尬地躲过了眼神，继续开车，想起之前田语熙也曾经坦诚过，在小鱼死后，她往返过那里。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你哪里来的福尔马林？”何朔问。 “一个朋友提供给我的。”田语熙说。 “朋友？”何朔更加疑惑了，“什么朋友？那他是怎么得到的？”何朔恨不得立刻停下车来，仔细询问一番，一个女孩子，不经常抛头露面的，怎么会有个朋友，还帮助她送福尔马林？ 田语熙笑着不说话，像是故意卖关子，好吊起何朔的兴趣。 何朔车子开得很快，想早点知道田语熙回出租屋干什么，但也更想趁着天黑前看，能否让她回去。 这一栋楼来来往往的人挺多，大家都在陆续赶回家中。或许大家都步履匆匆所以忽略了身边的人，何朔却有些紧张身边的田语熙，作为已经死在这里的一个人来说，这个时候出现，好像有一些太过惹人注目了。但是偏偏那么奇怪，小区里的人可以和任何一个邻居打招呼，但却唯独忽略了他们俩。 难道是因为陌生的关系吗？ 随着脚步上楼，这一栋楼因为先前的事件，少了不少居住的人，楼上楼下都空了几户。 何朔来到那出租屋门口的时候，恍惚中，自己似乎还是半年多前的自己，细心认真地站在门口，记录的情形。那是自己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案件，多少是紧张激动，却没想到纠缠半年后，满腹的疑惑与委屈。 田语熙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进来吧。” 何朔跟着进了门。 屋子许久未有人，一股发霉的味道，呼吸一口都感觉无处不在的灰层侵入了自己的身体。 何朔刚进入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屋子，感觉还未适应眼前的情景，田语熙就措不及防地关上了门。 何朔警觉地回头一看，田语熙靠在门口说：“怎么？你希望被人发现吗？” 何朔迟疑了一下，未做回答。 外面的光线还不算太晚，但却也暗淡了这并不宽敞的小屋子。田语熙深色的外套，快要和这间屋子融为一体了，只是她白皙的皮肤还在提醒她的存在。 “你要来找什么吗？”何朔问。 田语熙来到暑假前，拿起一个相框，里面夹着的还是她的照片，笑颜如画，田语熙看着照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对何朔说：“你觉得照片上的我好看，还是现在的我好看？” “嗯？”何朔愣了一下，并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田语熙对着照片轻笑了一声，带着不一样的口吻说：“是不是笑得越灿烂就代表过得越快乐？” 何朔更加疑惑，感觉这句话不是她在问何朔，而是在问照片里的人。 但那个人不就是她自己吗？ “田语熙？”何朔轻轻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但是她的目光始终留在照片上，何朔尝试重新叫了一个名字，“小鱼？” 她突然转过头，眼神直接又惊惶地看着他，好像是入神了突然被叫醒。 “你到底是田语熙还是小鱼？”何朔再次问，这一次他的表情很严肃。 她没有回答，开始动手拆开相框，在照片后面找寻着什么。 “你是在找孤儿院的合影吗？”何朔问。 她抬起头：“你知道？” “是的。”何朔回答，“那照片，在我那里。” “原来，你已经发现了啊。”她笑了笑，把相框收拾好，放回到架子上，对着照片说，“你看，这么灿烂美丽的笑容，一定很幸福吧？” 何朔走向前几步，看着眼前的女孩，是想要仔细地看清她，即便她们真的是双胞胎，一定也会存在着细微的差别吧？而且…… “你能告诉我吗？你到底是不是田语熙？” 这句话问在她心口，她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她轻轻地咬着唇瓣，转过身面对着何朔，再进一步贴近他。 那么近的距离，只要随口一呼吸就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诱人的清香，就像少女自带的体香，有一种忽隐忽现的诱惑。 何朔步伐凌乱想要退后几步，却一不小心自己绊住了自己的脚跟，一下子跌坐了床沿。 他眼前的女孩，不管是田语熙还是小鱼，精致美好的脸蛋在这黄昏微黄的光线下，如蜜桃一样吹弹可破，还有一双楚楚可怜的鹿眼，不断向他挪近…… 氘汶第三十七章最跖襔鈘 正常下班时间，大家开始陆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但是大家也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还在办公桌前的陶澄。 平常这个点早就不见的他，更别提此刻还乖乖地待在电脑前拼命敲键盘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敲打着什么，这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一串的，都是他胡乱敲打出来的。直到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他才靠回到椅背上，慵懒地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这时，真巧，就像是安排好似的，主任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满身疲惫的陶澄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陶澄，怎么还不走啊？”主任表示关心。 “啊，主任啊。”陶澄赶紧站起来，“我这整理一下，马上就好了。” “嗯。”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没看清陶澄电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些什么文章，就笑了笑说，“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天好好调整一下。” “好，知道了。”陶澄笑嘻嘻地回答，“主任您慢走。” 说完，还目送主任离开，直到一切都顺利后，立马关了机。 “哎！累死我了！”陶澄又瘫死在了椅子上，准备打个电话给何朔，问问今天的情况如何，但是电话持续无人接听的状态。 对于何朔这样的举动，陶澄早就见怪不怪了，忙起来谁打的电话，他一天一夜都不会接。但是，现在他不应该歇着吗？怎么也都没功夫接电话呢？ 陶澄的肚子到点就会自己响，那就干脆自己先回去吧，也别管何朔了。 当陶澄沿路回家，却在路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说奇怪，是他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在哪里见过。瘦瘦的，头发还有些粗糙地扎起，有些不修边幅。 可是，开到她面前，陶澄突然恍然大悟，那不是上次陪何朔去高一诚家里，遇见的那个女的吗？ 她怎么在这里？一个人，双手抱在胸前，眼神还左顾右盼的。 陶澄靠边停车，然后凑上去，想要打个招呼。可谁知她一看见有人面朝着她过来了，赶紧缩到了一旁，想要躲藏。 “嗨！”陶澄笑嘻嘻地上去打招呼，“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 一开始，她是拼命摇头的，但估计是觉得陶澄的声音有些熟悉，就抬起头小心地瞄了他一眼，也觉得眼熟，便轻声问：“你是……警察吗？” 陶澄一愣，想起莫不是以为自己和何朔是同事关系了？ “我不是……”陶澄不想撒谎，“但我朋友是。 她低头想了想，说：“何警官吗？” “对的对的。”陶澄赶紧答应，“你要找他吗？” “嗯。”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陶澄掏出手机要给何朔电话，但是还是无人接听，不禁在心里咒骂一句：什么时候了，还不接电话？ “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等他？”陶澄说，“你这样在马路上也不合适啊。” 但是她看了看陶澄，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是吧？我可不是坏人啊。”陶澄赶紧解释，突然想起这路的另一边就是陈玫的咖啡店，“要不，我带你去前面的店里坐坐？这天马上要晚下来了，你穿的那么单薄会冷的。” 陶澄征求着她的同意，她也在犹豫不决。 半晌过后，她才勉强地点点头，同意了陶澄。毕竟这个点在马路上溜达也不是明智的。 为了让她更安心一点，陶澄也没开车，怕她觉得自己会把她拐走，就陪着她一起往前走。她的步子很快，是生怕有人追上来的样子，还不停地往身后看看。 “怎么了？”陶澄问。 她低头，不回答。 很快就到了路口，陈玫的店里这个点没有人，从落地窗户就能看到在店里忙活的咖啡小妹。 “就在前面。”陶澄指了指，“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她看着这是个公共场所，也就放心了些，跟着陶澄到了咖啡店里。 “欢迎光临。”小妹刚打完招呼，就注意到陶澄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坐。”陶澄叫她坐下，但是她却往里面走，坐在了离窗口远又能看见窗外风景的地方。 陶澄陪着过去坐下。 “怎么称呼？” 她低着头，轻轻地回答：“小鹿。” “小陆？”陶澄重复，“你姓陆？” 小鹿抬眼又低下：“不是，就是鹿。” “额……”陶澄应该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也不影响他们谈话，他问，“你怎么这个点一个人在外面？” 小鹿低头不说话，看样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能不能再打个电话问问，何警官什么时候可以来？”她说。 “好好好，我打。”陶澄想着，莫不是这女人不信任自己？刚想把手机掏出来，就发现陈玫从后面的门里进来，见到陶澄还很意外。 陶澄赶紧起身，对陈玫说：“嗨，那个……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何朔吧，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不接。” “是吗？”陈玫也有些意外，不过眼神一扫，还是注意到了陶澄带来的那名女子。 陶澄尴尬地笑了笑说：“这是一个朋友，找何朔有事。” 陈玫盯着小鹿看了很久，像是在想什么，一下子入了神似的。 “陈玫？陈玫？”陶澄叫了两遍，陈玫才回过神来。 “啊？找何朔是吗？”陈玫拿出手机说，“我来打打看。” 说完，她也拨打起电话来，但是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小鹿，那女子在她看来分外眼熟。 何朔的电话依旧没有接通，陈玫放下电话，默默地走到那女子身边，坐下。 陶澄疑惑地看着陈玫，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低着头的小鹿，原本以为只是陶澄回来坐下，但却感觉到身型的不同，于是抬起头一看，眼前这个黑衣女子正盯着自己看。 小鹿有些茫然，原本应该紧张的她却并没有因为陈玫而躲闪开，而是也仔细地打量着陈玫，轻声问：“你……是谁？” “她是这里的老板。”陶澄笑着说，在她们中间坐下。 “你是孤儿？”陈玫突然问。 这一问，让陶澄傻眼了，哪有这么直接的。 小鹿睁大了眼睛看着陈玫，反问：“你也是？” “我可以感觉到。”陈玫回答，她们相互看着，陈玫轻声说，“我是鸽子。” “什么？”陶澄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她们在交换什么暗号似的。 “我是小鹿。” 这一来一语像是打破了某种情结，让两个人的眼里都像放出了光芒似的。陶澄傻楞楞地问：“难不成……你们认识？” “不认识。”陈玫回答。 “咦？奇怪了，那你们在交流什么暗号呢？”陶澄摸不着头脑了。 陈玫没有搭理陶澄，继续和小鹿说话。 “你被收养了吗？” “没有。”小鹿低下头，眼睛有些红红的，“我只是接受了一个不愿意接受的命运。”说着，她又抬起头看着陈玫，“你就像是我们的一个传说，我以为并不存在你这么一个人。” 陈玫也不知自己是否要肯定，但是从小鹿满脸的憔悴看来，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我见过那墙上的玫瑰花。”小鹿突然说起，“都说是你画的。” 陈玫微微一笑，却有些苦涩。 “但是被王老师都涂掉了。”小鹿有点遗憾地说，“只是……那时候她已经神智不清了吧。” “神智不清？”陶澄虽然并不是很了解她们，但是他也仔细地听着她们的谈话，说起那个神智不清的王老师，他感觉何朔一定感兴趣。 “嗯，她被关进去后，就开始不太正常了。”小鹿默默地说着。 “为什么要关她？”陶澄好奇地追问，“关哪里？” “那个黑色的屋子。”小鹿看了一眼陈玫，“听说就是你逃走后，被关进去的。” 陈玫好像被触动了一下，但是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破绽。于是她镇定地询问：“你要找何朔？” “何朔？”小鹿重复了一遍名字，回答，“他说他可以帮我。” 陈玫眨了一下眼睛，用眼神余光看了一眼陶澄。 “你出什么事了吗？” 小鹿却突然闭上了嘴巴，没有回答：“还是等何警官来了再说吧。” 陈玫抿了抿嘴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随后起身：“喝点热茶吧，我看你穿的有些单薄。” 说完，她回到前台，让小妹准备了热饮。 陶澄憋不住好奇地问：“你们认识？都是一个孤儿院的？” 小鹿继续低头，不说话。 这下陶澄的好奇心就更重了：“那个孤儿院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小鹿还是低着头，抿紧双唇，只是她放在双腿上的手开始攥紧了裤子，胳膊略略发抖起来。 陶澄虽然是个马大哈，但是这敏感的细节他还是注意到的，赶紧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侧过身去，打算继续打电话给何朔。 但是何朔不仅没有接电话，这次连手机都关机了。 陶澄注意了一下时间，外面天都开始黑了，何朔不至于突然失联吧？ 不过，眼前的小鹿更是奇怪，之前见她时，觉得她是在高一诚家里，唯唯诺诺的，怎么今天这个点都没回去。 “你……还不回去？”陶澄小心翼翼地问。 小鹿低着头，说：“高一诚去外地了。” “去外地了啊？”陶澄干脆接着问，“他经常去外地吗？” “嗯。”小鹿点头。 “那他会打电话给你吗？”陶澄替她担心起来似的，“万一发现你不在家里怎么办？” 小鹿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陶澄说：“不会，他有事。” “那好吧。”陶澄笑了笑。 刚结束这番话语，陶澄的肚子就叫了起来，看样子已经过了饭点。他尴尬地笑了笑，正巧电话来了，还以为是何朔，没想到是自己老妈，问他到底回不回家吃饭。 “我这还有事呢，你给我留点，我回来再吃。”刚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玫的店里现在并没有其他人在，只有陶澄和小鹿。 她来到他们身边说：“要跟我回去吗？” 小鹿抬头看着陈玫。 “我一个人住，你可以去我那里。” 听陈玫这番话的意思是，小鹿并没有打算回高一诚那里，这是离家出走的节奏吗？ 小鹿并没有马上回答。 “何警官就住我隔壁。”陈玫好像也懂她的意思，补充了一句，“你要找他的话，说不定在家里。” 小鹿一听，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好。” “嗯？”陶澄一脸茫然，“你是要跟陈玫回去吗？” “对。”小鹿回答，“谢谢你。” “谢我什么？”陶澄摸了摸脑袋，“我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啊。” “走吧。” 陈玫准备带着小鹿准备出店门，陶澄想了想，说：“陈小姐，要是何朔在家里，麻烦你让他回个电话，好吗？” 陈玫点点头：“好。” 说完，她们俩就走出了店门。 陶澄站在咖啡店里，看着她们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心情却是忐忑不安的。不仅是因为何朔，还因为突然出现的小鹿。 “哎！”小妹突然叫了一声陶澄，把发呆的魂拉了回来，“我们店里不提供晚饭的啊。” 陶澄笑了笑：“我知道，我也要回家吃饭了，饿死了。” “那麻烦你结个账吧？”小妹对他眨眨眼。 “结账？”陶澄一急，“我又没点单。” “那你桌上的是什么？”小妹使了个颜色。 陶澄一看，桌子上还放着两杯还没喝过的热茶，这不是陈玫端过来的吗？怎么算他账上了啊？ “这个……”陶澄刚想说，但是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又感觉自己是个小气的男人，这样的事情还要斤斤计较似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陶澄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准备结账算了，“多少？我来付吧。” 小妹偷偷一笑，然后给他结了帐。 陶澄刚想走，想想又不划算，回到桌边，把两杯茶水一饮而尽，嗯，好像这样就不亏了。 走出咖啡店的时候，天气已经暗了，整个城市华灯初上，彩色的灯光在深蓝色天空的映衬下格外的好看。 陶澄回到自己车上，确认了一下何朔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只好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百无聊赖地回家去了。 蜧方蚢鸴慚甔第三十八章 黄昏，昏黄。 居民区里开始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偶尔的几句招呼声，然后各回各家，开始忙于自己的生活。 何朔跌坐在床边，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头昏眼花。这眼前的女子，仿佛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的眼里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柔弱和胆怯，一反常态地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田语熙……你……”何朔想要站起来，却突然感觉到身体的软弱无力，好像自己被什么麻痹了一般，动弹不得。 “何警官，你不是问我到底是小鱼还是田语熙吗？”她突然蹲下身来，靠近何朔，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着，像是挑衅着何朔，来赌一把自己的直觉。 “那你到底是谁？”何朔感觉话语声也开始微弱起来，全靠自己的意志在撑。 手机就在他口袋里不停地震动着，是有人来电。错过了一个又一个。 终于，田语熙发现了，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未接来电，随后关了机。 “现在，不会再有人来打搅我们了。”她默默地说着，“这样，你才会认真地听我说完这个故事。” 何朔不明白，但是强忍着自己，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田语熙放下了何朔的手机，就与他面对面靠近在这屋子里，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正是这个年龄的女子身上总会带着的清香。 “照片，你拿走了。”她说，“那上面的女孩，是我没错。” 何朔一愣：“按照上面的年龄，不应该是你……” “对，不应该是我。”田语熙回答，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我应该被收养走，生活到另一个城市去，而不是被关在冰冷的地下室里。” “你……”何朔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但还是强忍着让自己清醒一点，“你是小鱼？你从一开始就是小鱼？” “对，我是，但我也不是，我希望我是小鱼。”她说的字字沉重，“田语熙就是小鱼，就是被收养的小鱼，你以为小鱼和田语熙是两个人，其实她们是同一个人。我只是不配拥有名字，最后才会自己给自己改名叫小鱼。” 何朔看着她，脑子里已经无法思考清楚，但是他心里却记得之前所了解到的一些些微妙的事情。 “所以，你并不会唱歌，对吧？”何朔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冷静。 “是的。”她笑了笑，“所以，我原本应该是被收养的那一个，但是阴差阳错，我和田语熙被认错了，她被带走了，留下了我。”她的眼眶突然红了，但是她却忍耐着，“我没有她那么优秀，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我们只是长得一样，一样而已。” 她突然起身，退后，喃喃自语：“但凡我能唱上一两句，或许我的命运也会不同吧……”说着，她开始脱下了外套，一件单薄的衬衣下是她瘦弱的身体。她纤长的手指开始解开领口的扣子，一颗又一颗。 “你……你做什么？”何朔紧张起来，他想避开，但是无奈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一直僵坐在原地。 “你说，像我这样命运的人还有改变的机会吗？”她解开的衬衣口，露出了内里雪白的肌肤，同时也赫然地出现了一排黑色的纹身。那是一串数字，何朔见过，同时也确认了那数字正是b1902！ “这个是……” 她低头注意到这串数字，回答：“这是我们的编号，就算我们想要毁了自己这张脸，他们也能找到我们，谁也别想逃走。” 何朔一愣，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只是现在很不明白，面前的小鱼或是谁，将自己困在这里又是为何？ “你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她说着，又一次靠近了他，“那是我在这里留下的，就在你刚刚进入这个屋子的时候，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你以为是灰尘，但其实不是。” 何朔似乎是感觉到不对劲，但是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是可以帮你的。” “我也觉得，你可以帮我。”她说着，“但是，你想知道的太多了，深入下去，你反而会坏了我的好事。” “那你这样又是为什么？”何朔说，“你在我面前做这些事干什么？” “怎么？”她突然轻佻起来，“你不喜欢我吗？” “什么？”何朔更是懵。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接近我？” “我只是想知道这些事情，我想要知道真相……” “不，你不是。”她突然用手指堵住了何朔的嘴，“你和郭峰一样，只是喜欢我的长相，你们偷窥我，跟踪我，想要了解我的事，好通过这些控制我，不是吗？” “不是！”何朔挣脱开她的手，“你误会了，我从头到尾就没有贪图过一丝一毫，是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她退后一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为了保命才这么说的？” “不，我不喜欢你。”何朔回答。 小鱼虽然有些吃惊，但感觉也像是预料之中，她坐在地上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却是流露了悲伤。 “我以为你喜欢我，我以为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或许可以有不一样的生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吗？” “不，这还不是我想要的。”她抬起头，看着屋子里的一切，说，“半年前，田语熙突然找到我，她说想带着我一起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过新的生活。”她慢慢站起身来，“我才知道，她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那你们为什么不一起离开？”何朔问。 “离开？有那么容易吗？”她回头看着何朔，快要黑暗下来的屋子里，只有她的眼睛闪烁着，“虽然田语熙过得不幸福，但至少她是自由的，而我不是。如果可以换一个身份，彻底藏匿自己都是很好的机会。” “所以，你骗我你是田语熙，其实你还是原来的你？” “对，我必须骗你。”她盯着何朔，“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你究竟是不是和郭峰一样，都是有目的地接近我！” “什么意思？”何朔不明白。 “你不知道吗？”她突然凑近何朔，眼神里突然冒出愤怒的火焰，“他跟踪我，不，应该是田语熙，他也许并不是知道那个人是田语熙，他以为是我，他找机会接近我，只是想了解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的眼睛一刻不离着何朔，似乎并没有从他的眼里找到说谎的痕迹，只是疑惑。 “你……真的不知道？”她再次确认，“关于伊甸园的秘密？” “什么……秘密？” 眼看何朔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她突然放弃了话题，淡然地说了一句：“算了。”她的手在何朔肩膀轻轻一拍，说，“睡吧。”何朔强撑下来的毅力在这一刻突然松懈下来，斗不过沉重的眼皮，就这么睡去了。 等何朔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只是睡在了自己的车里。 头还是很疼，但是模糊中的印象，刚刚田语熙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 她不是田语熙，只是想成为田语熙或是小鱼。 但是，她是怎么把他送回到车子上的？就凭她这么弱小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扛得动自己？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了闹钟。 刚刚被田语熙关上的手机开机了，还设置了一个闹钟。 随后发来了一条没有显示号码的信息：“这个闹钟是为了让你不睡死过去。” 何朔赶紧回：“你在哪里？” “继续做小鱼。” 按照何朔的性格，他应该趁自己终于清醒了，赶紧回去找她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如果何朔当时就范，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但是，手机上那些没有接的电话，也让他好奇，是什么人这么急着找自己。顺便一番，不仅有陶澄还有陈玫。 “喂？”最终，他还是选择拨打了一个电话给陈玫，“有事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陈玫在电话那头说。 “我……”何朔改了话语，“正在回来的路上。” “嗯，方便的话，来我家吧，有个朋友想见你。” “嗯？” 何朔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朋友？陈玫的朋友吗？ 何朔感觉刚从鬼门关出来了一趟，现在就站在十字路口在选择到底该去哪里。回城北？继续从小鱼或者田语熙那里寻求答案？还是去城南，去看看陈玫那里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番纠结后，何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发动了汽车，还是选择了陈玫。 天已经黑了，还没有吃过晚饭的何朔却一点也感受不到饥饿，满脑子的混乱想法，直到走上楼，在楼梯上就闻到了从陈玫家中飘来的阵阵香气。 何朔敲了敲门，陈玫开门，迎面袭来的玫瑰香薰，这味道陌生又熟悉。 “你回来了？吃了吗？”陈玫看他一脸疲惫，关心地问。 听这话从陈玫口中说出，何朔竟然有一丝感动，回答：“还没，不过不饿。” 陈玫让何朔进屋，一进屋，就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小鹿，何朔一愣，看了看陈玫，很奇怪。 “你怎么在这里？”何朔问。 小鹿看着何朔回答：“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何朔赶紧来到她对面坐下。 “是陶澄在路上遇见了她。”陈玫补充，“送到我店里的来的。” 何朔有些疑惑，她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了高一诚的家？ “你就这么出来了？”何朔显得比她着急很多，“高一诚不会发现吗？” 小鹿抬起眼，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说：“他去外地了，不知道这一次要多久回来。” 何朔坐定，问：“他经常去外地，是吗？” “嗯。”小鹿回答。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走？”何朔继续说，“你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选择报警的。” “报警？”小鹿看着他，突然流露出了一丝不屑，“如果我有信任的人，我早就报警了。” “信任？”何朔皱起了眉头。 “我也是遇见你以后，我才觉得，或许有一点希望了。”小鹿说完，又垂下了眼。 何朔看了一眼身旁的陈玫，她似乎此刻比他更能明白小鹿的心情。 “你的身份，我多少是猜到了。”何朔默默地说，“其实，你可以早一点……” “早？”小鹿笑了笑，“怎么早？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人，如果我被发现了，也许我连死都是悄无声息的。” 何朔听着她话里的哀伤，暂时不敢言语。 “高一诚身边有些什么人，我留意过，那些人什么关系，什么地位，我也知道，所以我更加怕。”小鹿说着又一次低下了头，“我只想活着。” “我知道。”陈玫体贴地握上她的手。 “这一次，高一诚也许不会回来。”小鹿突然说。 “为什么？”何朔也很疑惑。 “他已经是逃走了。” “逃走？” “你们找来后，他一直在和一个人联系，我看得出他很紧张，前两天，他开始收拾东西，带走的都是他最喜欢的。”小鹿说，“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连话都没跟我说，拖着箱子就走了。” 何朔思索了片刻：“是电话里的那个人让他走的吗？” “嗯。”小鹿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何朔此刻似乎牵引出了一个更大的目标，这个人和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定存在着关系。 “那之后呢？” “高一诚以往离开的时候，都会嘱咐我几句，家里也有监控，但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今天家里要停电，他都不知道。”小鹿说，“我觉得这也许正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在我遇见你以后，终于得到的一次机会。”小鹿说着，看着何朔，闪烁的眼眸中有泪水在滚动，“在电停了以后，我就出了门，我想去警局找你，我认识你的车，你跟踪过我，但是……你没在……” 她垂下眼的时候，泪水也随之掉落，何朔很想安慰她，但是也不敢轻易触碰她。 “我被停职了，但幸好，你遇见了我朋友。” “嗯，是啊。”小鹿抬起脸，笑中带泪的模样太心酸。 櫝毌吆鹍煲鬯第三十九章 伊甸园的那些人终究还是干着那见不得人的事情。 所以那些人才会选择来杨城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建什么别墅，做什么生意。杨城虽然很小，但却是很多火车经停，道路通畅的城市。这里或许只是他们极好的中转站，方便来，又能及时走。 那么高一诚突然离开这里，是准备避风头还是跑路，目前还不能得知，但是小鹿现在就在何朔面前，她可以是证人，却不愿意作证。再说，何朔也手里没有明确的证物。 福利院里，葛正飞本来是想让孩子们作为中间者来进行联络的，但是第一次任务，就出了错，葛正飞让王霞去管教小q，但是她除了打还能如何管教？小q身体本来就很弱，经不起这饿一顿又打一顿的。王霞本来就很有怨气，自己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跟着一个老男人做情妇，还要照顾一堆孩子，出手很重，结果就…… 谈起这些，小鹿已经失去了表情，在她看来这一些事情都是意料之中的，更包含了她现在的命运。或许她曾经挣扎过，只是现在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还好，遇见了何朔，重燃了一丝希望。 “如果需要，你可以陪你去警局。”何朔温柔地对小鹿说。 但小鹿却很意外地拒绝了：“我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何朔不明白。 小鹿抬起眼看着何朔，屋子里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是可以看出她眼睛里一直有光在闪烁。 “我不相信任何人。” 这句话在她说来应该是无懈可击，以至于何朔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打动她。如果小鹿或是陈玫都可以作证，那么当时福利院和伊甸园的事情至少还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要相信我们可以保护你，就算高一诚回来了，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何朔默默地说。 “那你还要回警局吗？”小鹿突然问。 何朔有些惊讶：“怎么？我，我当然要回去的啊，我只是停职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回去的。” “哦……”听到何朔这么说，小鹿似乎有点失望。 何朔感觉自己已经比之前敏感许多了，很容易就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 “怎么了？” 小鹿看了看何朔，又看了一眼陈玫，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何朔，你晚饭还没吃吧？”陈玫突然关心。 “我……也没觉得饿。”何朔回答，“只是头有些晕。” “低血糖了？”陈玫说，“我这里有一些吃的，要不你和小鹿一起吃点吧。”陈玫说着，去厨房准备，“她一直在等你，也没吃呢。” 何朔看小鹿也在，干脆就答应了。 三人上桌随意吃了一些后，就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吸引。 那脚步声经过他们门口，然后停在了隔壁何朔的家门，随后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砰砰砰、砰砰砰” 听这个来势汹汹的样子，八成是陶澄没错了。 “何朔！何朔！”果不其然，陶澄不仅拍门还喊着，生怕何朔听不到。 何朔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说：“那我先过去了，有什么事情……”他的目光转向了小鹿，“小鹿，你要是改变了主意，你也可以随时找我，我都会尽可能地保护你的。” 说完，他的眼神还是和陈玫交集了一下，像是在请陈玫帮助。 陈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何朔开门出去，和陶澄打了个照面。 陶澄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是那么意外，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就问：“你这一天天的，好意思一直躲着我吗？” 何朔关上了陈玫的门，回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进去再说吧。” 陶澄这次识趣了不少，跟着何朔进门，确定门关上了后却又迫不及待地追问：“哎哎哎，你是不是和陈玫……” “没有，别瞎猜。” “什么瞎猜？”陶澄贼笑起来，“你看我找你老半天了，你连电话都不接，这才几点啊，你们俩不会就……” “跟你说了，别乱猜！别乱说！”何朔呵斥了一声。 陶澄之好耸耸肩，当自己没说。 “那你说，你干嘛去了。”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在沙发上躺下，很疲惫。 “今天发生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 陶澄好奇心贼重，在他身边坐下，也没察觉他的疲乏，只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追问是什么。 何朔闭着眼睛，说：“很复杂，关于田语熙……或者小鱼。” “咦？”陶澄不明白了，“她……干嘛？” 何朔沉默了片刻，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喃喃地说：“我怀疑，她今天是想杀了我……” “啊？”陶澄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什么？什么意思啊？” 何朔其实也不明白，更想不通她究竟要干嘛。从第一次见面到之后，她似乎有意让自己去靠近，随后不断地引诱着，让他陷入一种特别的情愫，对她爱怜。 那么郭峰…… 田语熙是否也是利用了这一点？但是她的话语中，又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何朔突然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意识到什么。田语熙那么瘦小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控制一个人高马大的郭峰？ 这吓了陶澄一跳：“怎么？干嘛？” “不管怎么说，她一个女孩子，即使是用迷幻的手法，那也不至于做得那么天衣无缝。” 听何朔一个人在嘀咕，陶澄又回到沙发上，凑近他，想听听清楚。 “一定有人在帮她……” “什么？”陶澄盯着何朔。 “张姨年纪那么大了，不太可能……” “你在说什么？”陶澄更加糊涂了。 “那还能有谁？” 陶澄越听越懵：“你一个人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怎么了？中邪了啊？” “中邪？”何朔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突然盯着陶澄，“还记得不记得之前了解小郭事情的时候，听他父母说，小郭有一阶段精神有问题？” 陶澄点点头：“记得啊，自言自语啊什么的。”说到这里，陶澄想起之前在小郭家里遇见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家里那些奇怪的抓痕和数字，都是干什么的？” “一二三……”何朔轻声嘀咕，这串他再熟悉不过的数字，存在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你干嘛呢？”陶澄估计还没跟上何朔的思维，一脸诧异地问，“你怎么又提起小郭了？” 何朔皱起了眉头：“事情真的太多了，我一直都忘记去调查小郭的事情，当时他妈妈给他找了心理医生，应该就是他们医学院里的老师吧，但是这个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害！这还不简单？”陶澄拍了大腿一下，“过几天大学就要开学了，直接去问问不就行了？” 何朔看了一眼陶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嘛！”陶澄笑嘻嘻地回答，“马上要改写社会专栏了，当然要了解一些马上要发生的新鲜事啊！” “大学也是你要关注的？” “不不不，是城北的那所医学院要改造了，利民工程，所以我就特别关注了一下。” “这样啊？”其实何朔也并没有在意那么多，目前找人比了解这些事情重要的多，“那你要去吗？” “我？”陶澄眨巴着双眼说，“我去干嘛？” “采访啊。”何朔说，“一起去。” 陶澄八成是猜到何朔要干嘛了，他现在的身份有点尴尬，不过陶澄还是挺高兴的，至少证明自己是个很重要的人啊！ “行啊，我一定带你去。”陶澄念头一转，“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何朔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这件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怎么去和陶澄这个人聊，只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哎？怎么不说话？”陶澄又催。 “没什么。”何朔准备搪塞过去。 “怎么又不说了？咱们还是不是哥们啊！”陶澄叽叽歪歪，“就算没啥，你在陈玫家里干嘛？你别说，你只是去蹭饭的啊。” “嗯。”何朔点了下头，“的确是去蹭饭的。” “啊？”陶澄目瞪口呆，“你……” “行了，你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我累了。”何朔是真的感觉到疲惫，就催促着陶澄这烦人的家伙赶紧走。 “啊，你……”陶澄还想骂上两句，但是看何朔的样子，算了也罢。 “行，我走了啊，你要记得我的电话以后不准不接啊！”陶澄还特别嘱咐了他一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何朔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陶澄最后真走了，看何朔一点也不挽留。 经过陈玫家门口的时候，他特地驻足了一下，往地上的灯光望去，不知道陈玫这个女人给何朔灌了什么迷魂药，看样子和何朔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吧？ 陶澄笑了笑，继续往楼下走。 车子就停在院子里，刚在车里坐好，眼神一抬注意到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进了楼了。 陶澄原本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戴黑色的礼帽，忍不住偷笑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何朔在陶澄走后，便赶紧洗漱了，虽然还不是太晚，但是整个人精神仍然不是很好。 他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李维的电话号码，一直在发呆。 要不要和李维提起什么？再或者要不要听听李维的建议？过去，他也许会这么做，但最后，他还是关上了手机，没有联络。 他和李维做了五年的同事，到头来还是不够了解他。李维比他有上进心，而且为人处事更加圆滑，能力也强。而自己一直混混沌沌的，多少还是崇拜着李维。 现在，李维在他面前似乎又有了另一种身份，另一层的认识，何朔已经无法分辨，感觉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平凡的人可以去消化分解的。他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踏入了一个圈子，越陷越深。 这些事情就如同一个神秘的怪圈，只要踩进去，就会掉落进去……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入了睡。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com 换源app】 睡梦中，好像回到了所有事情发生的.asxs.，在那间出租屋……第一次发现的田语熙的尸体…… “那不应该是我。” 田语熙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地笑了一声。 “我应该被收养走，生活到另一个城市去，而不是被关在冰冷的地下室里。” “我应该是小鱼，但我又不是小鱼。” 何朔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田语熙的脸庞，陌生又熟悉。 “那你到底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是不是和郭峰一样，都是有目的地接近我。” “有目的？” 感觉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一声门响从隔壁传来，何朔又立刻睁开了眼睛。这是陈玫出门了吗？ 没来得及想多少，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中。 梦中的自己行走在城北的白桦路上，一如既往空无一人，像是只存在于他梦境里的一条路。 在那栋小楼前面，一个孩子孤独的身影，蹲坐在台阶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随着一阵风起，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好像每一次来这里都可以感受到这样的风与这样的声音。片刻间，那些和孤儿院有关的人，突然像影子一般出现在这条萧条的马路上，就在小楼旁驻足、回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朔。 他们好像知道是他，他们好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只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道路的一旁，有个黑色的人影走过，一顶黑色的礼帽特别醒目。他好像是在朝着何朔走来，但又好像是在离开这里。 “等一等！” 何朔想要叫住他，但是他无法动弹，而那人也没有听到。 周围的人影如烟雾般散去，一切回到了原点。 何朔从梦中惊醒，脑海里不断地追问着自己：这些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好像是自己开始调查田语熙的死，从那一张特殊的名片，带着自己第一次去了城北，踏入了那间店铺……认识了易墨开始。 趭煗彉鬍第四十章砬桘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何朔很少这么晚才醒，睡这么久却一点也没有舒适的感觉，直到李维的电话打来。 “有空回警局一趟吗？”李维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他周围的声音却很杂乱，像是有很多人在讨论着什么。 “有空。”何朔赶紧答应。 “那我等你，来了再说。” 何朔赶紧收拾完自己就匆匆出门。 陈玫的屋子门关紧着，没有声音，不知道小鹿怎么样了。 何朔只是念头一转，随后还是赶紧回一趟警局。 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大家都还是老样子。只是今天大家都显得格外忙碌，像是在处理着什么事情。 “李队。”何朔一进门就看见了李维的背影，打了个招呼。 “何朔，回来啦？”先与他回应的，是小刘。 李维回过头来，对何朔招招手说：“来，我们进去说。” 李维招呼着何朔一起进入了会议室。 “坐吧。” 何朔坐下，心里猜测，难不成是要让他复职了吗？但是李维一脸严肃的样子却也不像是这个事。 李维在他对面坐下，手里还有一份文件，顺势递给了何朔：“看看吧。” “这是什么？”何朔有些意外，打开文件，第一面就是高一诚的个人档案，“你们在查他？” 何朔意外地看着李维。 “不是。”李维回答，“是他死了。” “啊？”何朔一愣，“什么时候？” “昨天。”李维示意何朔继续往下看。 何朔往下翻了一页，是传真过来的现场照片，看高一诚血肉模糊的样子，死得有些难看。 “昨天他在火车上跳了下去。”李维说，“因为刚过杨城地界，所以信息到今天早上才传到我们这里，确定是我们杨城的。” “从火车上跳下去的？”何朔皱起了眉头，重复了一遍。 “就在两辆货车就要相遇的时候，跳得很坚决啊。”李维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烟，抽了起来。 何朔看完了这本资料，但是却也很奇怪高一诚并不像是会自杀的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人？”何朔问，李维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提起吧？ 李维牵动嘴角笑了笑。 “他的行李里，有一封信，交代了一件你很感兴趣的事情。”李维说。 “我感兴趣的？” “嗯。”李维吞云吐雾了一番，像是在给自己做铺垫，“他说伊甸园那起案件，就是王霞的案子，是他做的。” “他做的？”何朔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事情不仅是意外了，简直是震惊，怎么会突然毫无头绪地将这件事情扯到了高一诚的身上？ “嗯。”李维却显得格外平静，“都认罪了。” 何朔调整了一下自己，问：“他为什么要杀王霞？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李维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继续抽了两口烟，才慢吞吞地说：“王霞这几年一直都是他在付钱照顾，事情出现问题了以后，就接回了伊甸园的房子，为了不牵扯出更大的问题，就干脆灭了口。” 何朔听着，心里多少是疑惑与不相信，这个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高一诚这些年没少赚钱，帮忙照顾葛正飞的妻子也正常。” 听李维这么一说，何朔好像更加确定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所以，你已经知道福利院和伊甸园之间的关系了？”何朔试探问。 李维刚想抽上一口，听他这么一说，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烟，笑了一声说：“很快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怎么说？”何朔问。 李维掐掉了烟：“你现在是不是不太信任我了？” 何朔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掩藏了自己的情绪，说：“我只是还没搞清楚这些事情。” 李维笑了：“你看，我给你看高一诚的资料，你都没问过我一句这个人是谁。” 何朔顿时一身冷汗，李维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我说了一句王霞，你就立刻猜出了伊甸园和福利院的事情。”李维靠近何朔，抬着眼盯着他说，“所以，你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只是没有说而已吧？” 何朔略有尴尬，但是现在他却比以往平静许多。 “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到高一诚这个人，是当时伊甸园的建筑方之一吧，具体没有深入了解。”何朔说，“我刚刚只是惊讶，怎么才知道这个人，就突然死了呢？” “是啊，突然死了。”李维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当时的目击的人说，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嘴里还自言自语着。” “自言自语？” “嗯，说着一串数字吧。”李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就跳下去了，看样子是自杀。” “自杀？” 怎么又是一场自杀？ 李维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高一诚家里走一圈。” 何朔跟着李维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外面的小刘已经准备好了，是要一起去高一诚家里做进一步的调查。他们三个人一起上了车。 小刘笑着问何朔：“是复职了吗？” 何朔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怎么说。 李维倒是替他回答了：“既然伊甸园的案子和何朔无关，我想很快他就能回来了。” “回来？”何朔看着李维。 李维开着车，说：“嗯，回我们这里。” “我真的要回来了？”何朔倍感意外。 “怎么？在城北待得太清闲了，不想回来啦？” 听似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何朔居然开心不起来。 能尽快复职的确让他开心，但是突然要回城南了，怎么就又高兴不起来了？但那绝不是因为清闲惯了，而是感觉城北更需要自己…… 车子一路驶向了高一诚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 与以往的情形不同，这一次楼下站满了不少围观的人，都盯着小区里的警车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何朔和他们一起下了车，为了避免让他们知道自己来过，于是站在车边等待着李维的指示。 “走吧，这边。” 李维带着他们上了楼，随着电梯一层层地往上，何朔的心也越跳越快。 “叮” 电梯终于到达，打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正在调查的现场，还有几个警务人员，还有……法医…… 这个？ 何朔有点懵，怎么回事？ “来，穿鞋套、戴手套。”有人分给他们，他们就乖乖地照做了。 “这是怎么回事？”何朔轻声问李维。 “有人死了。”李维倒是冷静，利索地穿好，带着小刘一起进去了。 何朔跟在后头，看大家都在现场采集者什么，他以为只是高一诚死了，他们来看看而已，但是这架势却一点也不像。 “李队，你来啦。”有人和李维打招呼，让他到房间里。 何朔赶紧跟上。 只见几个人拿着相机在里面，快门声一遍又一遍，特别清晰。 何朔感觉很不好，特别不好，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就隐约闻到了玫瑰的香味，不再是那么诱人好闻，反而让他有种恶心作呕的感觉。 直到他看到一双白皙的脚丫平躺在白色的床上，还有那白色的衣服……这一幕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整个人的头皮已经被紧紧地提起。 “不是吧……”他的心好像要跳了出来似的，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随着他的实现逐渐清晰……那是小鹿？那真的是小鹿，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安祥地……睡着。 “怎么样？”李维在一旁询问。 “初步断定，死了十几个小时吧。” “原因？” 那人指了指床边的一个小罐子说：“安眠药。” “唉。”李维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何朔。 何朔呆呆地站在一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却还要故作镇定。就在昨晚，他还见过小鹿，当时的小鹿与他说了的那一番话……突然让他莫名心痛起来。 “何朔？”李维叫了他一声。 何朔这才反应过来。 “啊？怎么了？” “看，是不是很类似？”李维提醒何朔。 何朔反应慢了半拍，随后才回答：“是、是啊。” “不过。”李维将小鹿的胳膊轻轻转了一下，让何朔看得更仔细一些，“这里有很多个针眼。” 说完，他对法医说：“还有其他发现吗？” 法医说：“这些针眼存在了一定的时间，也就是多次、多时间注射过，如果昨晚注射过，应该可以查到些什么。” “那还有什么发现吗？” 这时，外面有小警员走到门口，对他们说：“李队，有发现。” 于是，他们又一起走到了另一间屋子。 何朔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小鹿的尸体，不敢相信，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能联系上的人只有陈玫，当时陈玫应该在照顾她的，为什么…… “何朔？”李维见何朔没跟上，在门外叫了他一声。 何朔这才回过神来，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循着声音来到了书房里。 已经有警员从书房的保险箱里找出了注射用的针筒，还有手机和几包白色的粉末。 “乖乖，果然。”李维笑了起来，“瘾君子啊！” “所以你猜他是不是嗑多了？出现幻觉跳车的？” “有可能啊，但是也要看尸检结果。” 已经有人开始了议论，但是何朔已经不想去猜测高一诚是因为什么而自杀的，只是目前更想知道，小鹿为什么会自杀。 李维拿出了保险箱里的手机，开机，查询了一下电话号码，确认里里面有护工和家政人员的电话，看样子也是证实了这些年来在背后偷偷照顾王霞的人是高一诚。 但是越是容易解开，何朔越是觉得这件事情蹊跷。 他和高一诚打过照面，那个男人并不像是心思那么细致的人，更何况照顾人？更显得可笑。 而小鹿也说过，但是他们来过以后，高一诚就和一个神秘的人联系过几次，也是神秘人让他离开这里的，那么，这个神秘的人是谁，现在却显得更加重要了！ “何朔，你想什么呢？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啊？”李维问。 何朔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好些日子没跟着干活了，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正在整理头绪呢。” “呵呵。”李维笑了一声，“没事，回去你和小刘一起整理一下，头绪就有了。” “我？”何朔惊讶。 “对啊。”李维说，“你也算是这些事件的目击人了，你已经参与过一些，做这个应该更上手了。” 何朔不明白，但也没拒绝，他是想要参与的，但是又觉得太容易了。 “李队，有监控。”又有人提醒。 “怎么，有什么东西吗？”李维问。 “没有，这个并没有存储卡，只是即时的。”小警员回答，“昨天小区里停电过，之后就一直是空白的。” “那就是没有什么东西喽？”李维说。 “是啊，连着手机的，高一诚的手机已经全碎了，也恢复不出什么来。”小警员说，“形同虚设。” “害，白高兴了。”李维说完，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当他回到书房的时候，对何朔说：“你看看这个屋子里的东西，猜猜多少钱？” 这个何朔哪知道，只好摇摇头。 “我估摸着，就这么一间书房里的摆设，都要上千万了。” “这么多啊！”小刘叫了起来。 李维笑了笑，也没做介绍：“反正这些东西都不是普通的东西，高一诚很有钱，但还住在这里也算是低调了。” 低调？为什么要低调？ “屋子里那个是他女儿吗？”终于，有人忍不住问。 何朔却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你看像吗？”李维反问。 “不像。” “那就对了，身份还在核实之中，大家不要乱猜啊。”李维稳住了大家，顺便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说，“有一个类似的现场。” 何朔点头，的确。 “李队！”这时，又有人叫了一声。 大家齐刷刷地回到了刚才的房间里。 何朔突然有些排斥进入那个房间，害怕看到小鹿。 “何朔来。”但李维还是招呼了一下何朔，凑到床边一起看。 “这里。”小警员指了指她的枕头下方，好像有什么。 于是大家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她的枕头，被抬空的枕头下渐渐地露出了一片片鲜红的玫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