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当偶像》


 第一章 师姐

    “师姐，缸里没米了！”
    “师姐，小七又尿湿了！”
    “师姐，小五和小四又打起来了！”
    南果坐在厚厚的账本后面，头都不抬，直到又一声惊呼：“师姐，要债的人又上门了！”
    她终于歪了一下头，笔下依然游龙走凤，“关门，睡觉。”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迅速动作起来，似乎对这一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自从师父遁走，这样的场景几天以来发生了不下数十次，头两回大家还惊慌失措，到如今关门启法阵上床盖被子，一气呵成。
    外头涌进来一批壮汉，看着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杂乱，忍不住吐槽：“这破地方还是个宗门？大哥你莫不是搞错了吧？”
    领头的青衣男子也很疑惑，他环顾四周，突然看见牌匾上有一枚极小的金色云纹印，微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那里还有百宗云印，错不了。”
    后头的人面露喜色，“太好了，咱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可算能把钱要回来了。”
    “那女人可真能躲，给的地址都是假的，兄弟们为她这一千两都快瘦成人干了。”
    “可是这地方看着也不像有钱的样子，万一……”
    青衣男子打断他，“没有万一，百宗云印不是什么宗门都能有的。这东西代表了宗门的实力和财富，整个南熹也没几个。所以别看这里落魄，肯定有什么功法或者秘宝，咱们一定要让他们交出来！”
    众人欢呼着一拥而上，可脚刚踏上台阶，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弹了出来，七零八落躺了一地。
    青衣男子虎躯一震，“是法阵。”
    “大哥，怎么办？”
    青衣男子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篆，他嘴里念念有词指尖聚火，那黄色符纸瞬间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破！”
    南果写完最后一笔，终于抬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生不易，一醒来就背了大约人民币一亿的债务，想起来就想再去死一死。
    可是刀拿在手上，怎么看怎么觉得疼；药端在面前，怎么闻怎么觉得苦；白绫挂在梁上，怎么想怎么觉得丑。
    最后，觉得怎么死都不爽，还是算了。
    她花了三天时间把宗门的财务理了一下，除了静心这个老赌鬼欠的外债，到今天为止，整个玉音宗就只剩下这座不大不小的不动产，外加六张嗷嗷待哺的嘴。
    南果看着铺上亲亲热热裹在两床被子里的孩子们，白眼望天，拖油瓶一下给六个，是要逼她做恶人么？金盆洗手这些年，现在又要重操旧业，心情有些复杂。
    轰隆！
    外头隐隐传来炸裂声，连带着房屋微微震动了两下。
    南果透过门缝看去，那群要债的先生们气急败坏，连破阵符都用上了，还是没有撼动这小院半分。
    嗯，老赌鬼说祖师爷是位奇人，想来是唯一一句真话。
    “师…师姐，法阵能抵挡住吗？”
    南果没有回头，一直定定地看着外面。这玩意据说是祖师爷留下的，依着之前几次的实验，防御力还是不错，但是现在她们已经弹尽粮绝，再不出去就要活生生被饿死了。
    “小二，我有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想跟你说。”
    少女眼眶立时红了，“不要，师姐，我们不能没有你，你不能牺牲自己！”
    南果默然，姐们，你脑洞真大。
    但她转念一想，憋了一口气，声音立刻变得哽咽：“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法子了，这些人太强大，师父欠的又多，卖掉我自己至少还能让你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啊，你不要拦着我！”
    小二立刻扑过来，抱住南果的腿痛心疾首：“不，要死一起死，师姐你别丢下我们！”
    床上的孩子们也跟着嘤嘤呜呜起来，唯有小五昂着头呸了一声，“师姐别怕，让我出去揍死他们！”
    南果抽搐，唉，她这恶心的台词，好想吐。
    “师姐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可是你们还小，怎么可以面对这般风吹雨打。师姐不一样，我是大人了，大人就要保护你们，啊，你们不要拦着我！”
    小五直接蹦了下来，“师姐不要！之前你给我讲的故事里，大英雄们遇到困难绝不退缩，我们也不要。如今要的是钱，我们去赚就是了，一天赚不够就两天，两天不够就两年，再不济二十年两百年，总有还完的一天。”
    南果点头，孩子有前途，给你讲了那么多，没白浪费我口水。
    “可是，我们怎么赚呢？”
    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
    南果很小的时候就想知道，武侠仙侠的高手动不动待业山中几十年，下了山却各种客栈酒楼花姑娘，难不成家里有座移动矿？
    一直沉默的小四开了口，“收徒，学生的钱最好赚，而且源源不断。”
    南果侧目，只听她继续冷冷道：“宗门还会接任务，卖符纸，卖法器，甚至大宗门对小宗门收保护费，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市场。”
    小五虽然觉得这话没什么错，但就是看不惯小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都是废话，这些我们都做不了，说出来有屁用。”
    小四不肯低头，“普通人也不会这些，但是一样生存，只要我们肯放下修道者的身份，肯定能想到办法。”
    南果眼睛一亮，姑娘，你真相了。她转过身，一脸为难。
    “可是这样对你们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观澜山灵气还是有的，一旦长时间待在俗世肯定会影响你们的修行。”
    小五连连摆手，“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管得上修行，师姐你别担心我们，玉音宗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们每个人都会努力干活还债的，反正我们再怎么修炼也就那么回事。”
    小二虽然害怕下山，但更害怕南果不在，也跟着点头说：“只要师姐在，去哪里都一样。”
    南果觉得自己业务能力确实还没有退化，幽幽叹了口气，“好吧，小五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应该同舟共济。不过我们术法低微接不了任务，做生意又没本钱，皮肉生意就更不可能，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试试了。”
    “什么路？”
    南果看着外头越打越凶的讨债人，缓缓勾起嘴角：“女团，玉音少女。”

 第二章 卖宗

    “啥？”小五好奇，“啥做的团子？玉音少女是说咱们吗，难道要把咱们做成团子？”
    小二呜呜：“我不要被做成团子。”
    南果哭笑不得，“不是吃的团子，咱们七个人在一起，弄个表演节目的团队。”
    小四恍然，“我们宗门别的不擅长，乐器歌舞却是基本功，师姐的意思就是下山做乐人。”
    “没错。”南果趁热打铁，“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才是成功的关键，既然大家都同意下山，那就说走就走。”
    六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建议中，南果已经走到祖师画前，恭敬地拜了三拜。
    “祖师爷在上，弟子无礼了。”
    说完她伸手稍微一扯，画轴直接掉在她手上，门外的法阵立时应声而破。
    那什么……师姐，您能给点反应的时间吗？
    外头的男人们正骂的热火朝天，南果已经笑眯眯地打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好啊。”她看向为首的青衣男子，面色温和，好像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折腾了小半个时辰。
    “这位仙师尊姓大名，来我玉音宗有何事？”
    方祁故作冷静地咳嗽一声，努力忘记自己刚才气急败坏的模样。
    “什么事你们宗主不清楚吗，把她叫出来。”
    “不好意思，我师父云仙游去了，有差不多五六年都没回宗了。”
    方祁瞪眼，“你骗谁呢，她三天前刚在山下包子铺赊了帐，我可是顺着这条线索才找过来的。”
    南果努力拉起嘴角，牙齿恨得咯咯响，这老赌鬼是故意的，她就说最近这几天怎么这么多人来讨债，原来是她在搞鬼。
    “仙师若是不信，可以带着各位一起进去搜，咱们宗统共就这么大地方，要是藏了人一眼就能看见。”
    方祁见她让开，挥手带着一干弟兄赶紧冲了进去，那女人滑得很，再跑掉他们这群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过了半刻，他黑着脸走了回来。
    几个孩子紧张地坐在南果身后，警惕地看着他，像一群被激怒的小兽。
    方祁有些不自在，这几个人并不是借钱的人，领头的少女看着不过十八九岁，长得还算清秀，她穿着一件普通的青衣和浅灰色长裙，看着客客气气，知书达礼，钱要不回来他原本想骂娘，但是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却生不起气来。
    “道上规矩，你们宗主欠了钱就得宗里负责，不然说出去你们宗门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南果很诚恳，“我们玉音宗从来就是不要脸的。”
    方祁一噎，一掌劈在石桌上，疼得他眼泪直打转，却硬是忍住了。
    “我不管，今天你们不还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南果见状温声说道：“仙师可愿听我一言？”
    “除了还钱，我什么都不听。”
    “仙师且看，这栋院子如何？”
    方祁原本不想与她闲扯，可是看见她的笑容又忍不住跟着话题回答：“一般，面积不够大，用料也不金贵，若只是房子本身的价值，完全不能看。只不过……”
    “只不过咱们牌匾上有百宗云印，说明这里必定有灵脉。”
    方祁又咳了一声，“你想做什么，少给我转移话题，钱的事情怎么处理？”
    南果的手在荷包里掏了两下，一枚玉牌出现在掌心。
    “这是观澜灵脉的玉牌，等同于这条灵脉的地契，仙师要的钱我没有，但我有灵脉，我愿低价转让，来偿还师父的债务。”
    方祁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耳朵没出问题吧，这年头灵脉供不应求，她完全不愁卖，何必低价处理？
    “你这灵脉开价多少？”
    南果叹息，面露愧色。
    “这原本是祖师爷的产业，到我们这一代竟落魄至此，如今我急着还仙师的债只求快些出手，我觉得要不……十万两？”
    十万？
    方祁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这姑娘是傻子吗，一条灵脉最不济也可以换百万两呀。
    “师姐……”
    南果转身，伸手拍了拍小四并且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别怕，万事有我。”
    小四原本是想提醒她这价格不对，可听到这话就立刻明白南果自己是有主意的。
    “大哥，犹豫什么！”小弟们在后头低声催促，“这群小丫头一看就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价格哪怕是借钱也要买啊。”
    方祁到底见得多，从牙缝里挤着小声说：“可是我总觉得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这好事儿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嗨！大哥你真的想多了，你看看这个师姐，明摆着就是个读书人，脑子读傻的，根本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可是老天爷给咱们送的好机会，不抓住可真对不起人家这么傻！”
    方祁心里一阵跳，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在朝他招手。再看一眼南果，小姑娘人畜无害，温柔地安慰着几个小豆丁，这样的人肯定不是骗子。
    “再说了，大哥你是练气期，这灵脉有没有问题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方祁反手拍了小弟一巴掌，“要你说，我早就试了，这山里灵气充沛，不光是我你们也应该能感觉到。叫你们好好修炼不听话，这样下去遇到高手还混个屁！”
    南果装作没看见他们的窃窃私语，转身指挥孩子们收拾东西。
    小二担心得很：“咱们把宗门卖了，师父回来生气了可怎么办？”
    小五气呼呼地：“她要是在乎就不该出去赌，赌完了更不该把我们都牵扯进来。”
    “可是，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卖掉了就没有了。”
    南果并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小四问：“十万两在城里能买多大的房子？”
    小四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在心里算了算，“如果是大些的主城，应该比这里的要小，南熹这边的小镇倒是可以买一栋楼。”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但我还是觉得卖宗门是不划算的，毕竟灵脉的价值远高于房子。”
    南果反问：“我们有选择吗？就算我们能躲在法阵里到天荒地老，但我们的肚子不能，人死了还谈什么修炼，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小四还想说什么，方祁已经走了过来，“小丫头你可想清楚了，钱货两讫，出手了就不能再要回去了。”
    南果披着狼皮继续斯文地笑：“仙师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方祁定了定神，递过来一张黑色的玉牌，上头金色芙蓉层层怒放，华贵娇狂。
    “十万两，成交。”

 第三章 血衣候

    南果带着几个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头天晚上就到了离观澜山不远的明月镇。
    手上没有现钱，只能紧巴巴地挤在柴房里，好在地方虽小却不是太脏，小二一双巧手马上收拾得舒舒服服。
    南果靠在墙边，仔细端详那枚黑色玉牌，这东西就跟现代的银行卡一个意思，大额现金携带不易，生意人一般用这个的比较多。
    “玄金芙蓉没有人敢假冒的。”
    南果转头，小四没有睡着，抱着膝盖直直地看着这边。
    “玄金芙蓉是说这个玉牌吗？”南果抬了抬手，“东西的确不假，我只是没见过，觉得有趣罢了。”
    既然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假？小四不明白。
    “师姐，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南果气定神闲，“哦，哪里不一样？”
    小四皱眉，“说不上来，感觉以前的你不会做出这么……鲁莽的决定。”
    南果失笑，“小四，你是觉得我今天的生意做亏了吧？一条灵脉可以养活一个宗门，若真的出售至少百万起步，而我却只要了十万，怎么想都很傻。”
    小四有些急切，“师姐你既然知道，为何要这么做？”
    南果撑着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又低头看着蜷缩在她身边的六个崽子。
    “那条灵脉马上就要废了。”
    小四吃了一惊，“怎么会？！”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不过那条灵脉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戏了。”
    南果促狭地看着小四一副被雷劈的模样，“现在不生气了吧？”
    小四微微低头，长发将她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我没有生气。”
    她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观澜算不得大灵脉，但是一直都很稳定，她在山上待的这几年灵气充裕足够修炼，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南果也不点破她，只是说：“睡吧，熬夜对皮肤不好，女团成员的脸可是很重要的。”
    小四拥着被子偷偷看她，南果的一双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月亮，初时感觉很温和，可细细去品，却觉得如隔了千山万水，并不容易靠近。
    可是，这样的师姐却给她一种安全感，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感觉，还有她说的女团，一想到能靠自己的双手挣到银子，她就兴奋不已。
    她翻了个身，正好对上小五恶狠狠的鬼脸，原来她一直在偷听！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同时翻了个白眼，背对背缓缓睡去。
    南果困了，可是她不敢睡。
    女孩子们出门在外，警惕心必须有，无论环境看上去有多安全。更何况她今天在客栈里头看到一个金丹，让她有些不安。
    比起其他地界，南熹的修炼环境相对恶劣。虽也有些灵脉，但都和观澜山一样，只不过是聊胜无于。
    算来这两百年里，无论是仙山仙草还是仙人仙丹，到了南熹，品相就要打个折扣。也因此这个地方的仙门子弟很少，呆久了那修为跟其他地方的就要天上地下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从地铺上爬起来，隔着窗户缝能清晰地看见斜对面的客栈小楼。她靠在墙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祖师爷的画抱在胸前，轻轻叹了口气。
    “祖师在上，希望是我想多了。”
    已是丑时，街上的梆子敲了几巡，南果快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来。
    一片黑暗之中，模糊的身影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头顶上一条蓝色数据条刺眼得很。南果暗骂自己的乌鸦嘴，双手飞快在身前掐了诀。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语气有些惊讶，“想不到这穷山僻壤竟然还能看到防御法阵？”
    南果抓着画没有回答，只是对着被惊醒的小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以为是几个毛丫头，没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南果听他语调还算平和，想来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便淡声问：“仙师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来人深深地吸了口气，颇为陶醉。
    “你的声音真美，比幻泷王城最好的歌姬还要胜上三分，我那儿有很多美人，可是没有一个有你这样的声音，你跟我走，我血衣候是不会亏待你的。”
    小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还以为是小偷，没想到竟是个采花贼，她破口骂道：“管你血衣蓝衣，你休想碰我师姐一根手指头！”
    血衣候不怒反笑，逗小鸡似的调戏道：“你放心，不光是你师姐，你们七位我都要带走。你们年龄虽小，却各有风韵，收回府里好好调教，想必很有乐子。”
    南果皱眉，这人听上去可不好打交道。
    “仙师说笑了，我们几个庸脂俗粉哪里能和王城里的贵人们比，侯爷太抬举。夜里风大，还请赶紧回去休息。”
    “小丫头，你这话对我是无用的，我想要的人没有谁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你们若是识相，就乖乖地出来，若是不识时务，我也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
    南果见他不肯放弃，只好改变策略，“我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有本事你破了我的防御法阵，也让我瞧瞧血衣候的能耐。”
    血衣候大笑，抬手一枚飞剑破空而起，夹着雷电之势朝柴房直劈而下。
    屋顶上噗啦啦掉下几块瓦片，小二护着几个小的往角落躲去，小四和小五站在南果身旁，虽然害怕却并不退缩。
    祖师画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法阵的威力明显下降了不少，飞剑在空中划出几道紫芒，对准房门虎视眈眈。
    “怎么样，还要玩吗？下一次可会砸烂你们的小脸蛋，那就不值钱了。”
    南果的心里飞奔过无数头草泥马，你妹的背债务老子就忍了，好不容易找出条路又弄出个的死变态，你特么的不想我活就直说。
    她火气有些压不住，说话越发刻薄。
    “玩，为什么不玩，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血衣候，我在村里见的多了，除了一张嘴什么本事都没有。”
    一直在笑的男人脸色不太好看了，他刚入金丹境界不算稳，虽说在修仙界不过是个小虾米，但在南熹却可以过得很滋润，她一个小小的练气期弟子竟然敢嘲笑他，简直岂有此理。
    “你找死！”
    “对，我就是喜欢你一副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血衣候怒发冲冠，酒意上头，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伤在身。只见他手指在剑上划过，一道血痕唤起剑灵风云变色。
    轰隆！
    柴房瞬间被炸成了废墟。
    血衣候冷哼一声踩着飞剑落下来，只见南果躺在门边，她似乎晕了过去，他踢了两脚都没有反应。
    少女的脸满是灰尘，领口微微散开露出白皙的肌肤，血衣候伸手软香入怀，心思飞动。
    臭丫头，一会儿回去必定要好好折腾你。
    “动手！”
    怀里的少女突然一声爆喝，伸手一把抱住他，尘土飞扬里小五好似一头幼狼，化作一道残影闪过便将血衣候的两只手剪在身后，任凭他怎么动也解不开。
    “哼，这点外门功夫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小四见机抽出长笛，幽怨的曲子有着某种特殊的魔力，血衣候体内仅剩的一点力量迅速褪去，他顿时慌张起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南果手里握着画轴，见计划还算顺利，这才松了手：“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乖，让你放两次大招你就真的放，灵力空了就算是金丹也没什么可怕。”
    血衣候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天真！才接了我两招就以为我没灵力了？真是可笑！”
    南果懒得跟他争执，自从进入这个身体她看谁都像npc，蓝条数据清清楚楚，她也很无奈啊。
    她剥掉画卷，露出一截古怪的木头，血衣候喉头发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等一下！”
    南果抵住他的丹田，右手轻轻一推，那木头竟然锋利如匕，噗嗤一声没入肉中。
    “不等，夜长梦多，所以还是杀了比较省心。”

 第四章 悦心城

    南果手上握着凶器，屏住呼吸，原本做好的心理准备在那一刻有些崩盘。
    血衣候这种人她并不陌生，被更强的人欺负多了，最喜欢在弱小者身上找存在感。进客栈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眼底微青，气色虚浮，看着她们几个的时候像是发现猎物的毒蛇。
    这样的人，要么顺从，若是反抗必然不能给他一点机会。
    “师姐，你……你杀了他。”
    南果回神，心一横把树枝抽了出来。“东西拿上，赶紧走。”
    小四心细，指着地上的尸体说：“这个不处理吗？”
    南果摇头，“你看刚才那么大的阵势，客栈里可有人来看，都明白是惹不起的。我们要是再待一会儿，他们恐怕就会出来把我们留下，刚才那一击不过是我们投机取巧，若是再战必然输。”
    七个人的身影有些狼狈地在黑暗中渐渐远去，整个客栈依然安静如墓地，没有人敢吱声。
    这时风中传来一声浅笑，带着点点睡意，懒懒地说：“这女人，下手倒是干脆。”
    站在树梢上的黑影并不认同，“太莽撞了，如果被定阳真人知道，她们七个都得死。”
    月影婆娑，在枝桠之间投下一片碎光，隐隐看见一片金色的衣角和微微扬起的嘴角。
    他抬手，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血衣候的尸体瞬间化作一堆灰尘，夜风卷起，那尘化作一道流光扶摇直上。
    “那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南果坐在树荫下，看着远处巍峨的城郭，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小五满头大汗地跑回来，红扑扑的脸蛋精神得很。
    “这就是悦心城，只要有身份玉牌都能进去，也没有入城费。”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伏在南果耳边小声说：“没有寻榜，看来那血衣候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
    南果也希望如此，只是她们一路风餐露宿，也没什么机会打听，如今只能按原计划走了。
    “那就选这里吧。”
    过了城门，豁然开朗。
    悦心城是南熹地界里最繁华的地方，因为靠北，已经接近中仙界，所以仙师明显多了起来，各种奇人异兽更是层出不穷。
    天上呼啸而过的飞行法宝，地上形态各异的仙兽，还有花花绿绿漂浮在天空中的花型浮岛，看得人眼花缭乱。
    绕是南果这个从异世界穿越来的人，也觉得大开眼界，就更不必说小五几个十来岁的孩子。
    她们趴在路边的驯兽表演台下瞪大了眼睛，又为透明的景观水带惊叹不已，到最后坐在面摊上依然恋恋不舍大街上的新鲜事物。
    南果没有心思吃东西，从包里拿出自制的纸笔画着一路的地图，老板娘正好站在她身后，看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你在找什么地方吗？”
    南果回头，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嗯，我们想找个乐坊。”
    老板娘打量她们，小五背上明显背着琵琶，另外几个身上也挂着乐器，她好奇地问：“你们是要找活计吗？”
    南果点头，“初来乍到只有这点手艺，都说悦心城乐坊多，想来碰碰运气。”
    老板娘麻利地下着面，一面热情地指点：“悦心城嘛，就是图个乐子，别的不说玩的最多。看见天上那三个浮岛没？一个赌坊，一个乐坊，一个妓坊，不管是谁，来了悦心城，不待个十天半个月怕是难得清醒的。”
    南果眯眼抬头，那三朵花型浮岛并不大，但是似乎一直在缓慢移动，其中一个上面挂着大大的乐字，能隐约看见一队少女在翩翩起舞。
    “你们要想找活，最好先去牙坊登记，那些个乐坊也经常在那挂牌子，要是你相中了哪个给些费用牙坊就会带你去，这比你自己一个一个找要快多了。”
    南果觉得有意思，这里中介所的生意还挺红火，看来经济形势还是不错的。
    “谢谢您，麻烦您帮我看顾一下妹妹们，我去去就回。”
    南果没费什么功夫就问到了牙坊的位置，气派的三层小楼，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步履匆忙。
    她刚进门，就有一个小姑娘迎了上来，“客人头一次来，可需要小竹为您引路？这不需要费用。”
    南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小姑娘坦坦荡荡地看着她笑，真是训练有素。
    “我想找份乐坊的活，你们这里有吗？”
    小竹伸手向里，嘴里一秒都未迟疑：“悦心城共有大小乐坊二十二座，皆有所需，不知道客人能坐何位，所求几何？”
    南果正在犹豫间，突然看到小竹停在一面墙前，上面有二十二个竹牌，却是干干净净，空无一字。
    小竹伸手取了一个下来，手一摸上头就出现一排蝇头小字，“此坊寻琴师，客人可有意愿？”
    南果摇头，她原本是想在这里打听了解各个乐坊的信息，没想到他们保密工作做的这般到位，再说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谢谢，我觉得这里可能没有我想要的……”
    她的话没说完，外头走进来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小竹一见那人，柳眉便皱了起来。
    “李公子，这里不能进来，有什么事情请到客室等候，小竹片刻就到。”
    胖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竟然呜咽起来：“小竹，你看在咱们青梅竹马的份上，帮帮我吧，坊里今天又走了两位乐师，这样下去下个月的比试我们红豆坊必输无疑。”
    小竹碍于南果在场，不好发作，只能半推着他好言劝道：“你先出去，我一会儿来找你。”
    胖男人根本不听，死皮赖脸坐在地上，“你知道的，我要是再失败，就要被爹娘带回去，那样我还不如去死。”
    南果觉得再说下去这位小竹姑娘应该会真的让他去死，便饶有兴致地问：“李公子是吧，你在经营乐坊吗？我和几个妹妹正好在找去处，不知道你那里缺什么乐师呢？”
    胖男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小竹却赶紧劝道：“客人，万万不可。”
    南果奇怪，“为什么？”
    小竹气得直跺脚，“他那哪里是什么乐坊，不过是一群疯子在胡闹罢了。”

 第五章 修炼

    南果更有兴趣了，看这男人的衣着，应该不缺钱，如果是个不懂经营的富二代，简直是完美目标。
    李爱美很委屈：“我们不是胡闹，我很认真地在经营乐坊。”
    小竹指着墙上的竹牌，“经营？牙坊已经禁止你挂牌了，说会影响咱们的声誉，你去户事所看看，连你们的名字都没有了，六个月没有客人，你还在折腾，怪不得人家乐师会走。”
    估计是有点恨铁不成钢，小竹也顾不得南果在场，继续敲打说：“小美，乐师最重要的是能力，不是脸，你总这么挑剔人家的外貌，来的当然都是一些漂亮草包。”
    她转过头看向南果：“您说是不是？”
    南果觉得好笑，这小姑娘估计觉得自己的脸一般般，所以肯定会赞同实力说。
    “这个么，我觉得看目的吧。”
    李爱美和小竹同时咦了一声，一个是匪夷所思，一个是颇为惊喜。
    “这是怎么说？既然是乐坊，便是让客人们欣赏音乐的地方，没有好曲子没有好技法，空长一张脸有什么用，又不是妓坊。”
    南果并不恼，依然笑眯眯地问：“姑娘这话我不赞同，难道你在街上多看了美男子两眼，就是要嫖么？”
    小竹羞得满脸通红，“这怎么能一样呢？”
    “其实没什么不同。”南果指着牙坊阔达气派的小楼，“人喜欢漂亮的东西，不论是物还是人，这是本能，与目的无关。如果乐坊的目的是赚钱，那就要知道客人的喜好，毕竟你得让人家心甘情愿掏银子，你得承认有不少客人只是想放松，他们对乐曲的难度技巧并没有很高的要求，他们更喜欢形式的多样性，从这个角度来讲，李公子的想法也没错啊。”
    “不过……”她话锋一转，“如果乐坊的目的不是赚钱，或者不是赚大钱，而是研究乐道，精进技法，与同道中人共赏雅乐，那小竹姑娘的说法就非常有道理了。”
    李爱美与小竹听得一愣一愣，南果的这番话他们闻所未闻，悦心城的乐坊几百年都是这样，大到碾压众坊的听风阁，小到流人街上只有两个乐师的忘忧坊，都极其排斥长的好看的乐师，仿佛沾上那么一点就沾了毒，立刻就要自降身价。
    李爱美觉得自己有救了，他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想伸手抓住南果，但是看见她微凉的笑又讪讪把爪子收了回来。
    “这……这位姑娘你懂的可真多，刚才你说你在找乐坊，要不要到我的红豆坊去？”
    南果抛出了肉，并不想那么快就收。
    “我再看看吧，毕竟李公子你的乐坊马上就要关门大吉了，我家里却有六个妹妹，肩上担子太重，不敢随意冒险。”
    说完她客气地朝两人打了招呼，袅袅而去。
    南果回到面摊，向老板娘寻了靠谱又便宜的客栈，带着一串孩子投了宿。
    走了一个多月，众人都累了，南果等小二安顿好几个小的，便叫住了剩下的几个。
    “我们的第一步算是迈出来了，大家都辛苦了。”
    小二手里收拾着衣服，总算没哭。这一路翻山越岭，没时间给她伤春悲秋，虽然对未来还是担心不已，但至少南果还在。
    小五捧着面摊老板娘送的糖葫芦，咬得嘎吱响：“师姐你也辛苦了，我们不苦。”
    小四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南果的荷包，若有所思。
    南果从背包里拿出那根诡异的树枝，三个女孩子顿时往后退了半米。
    “血衣候的事，我自然是希望没有下文的。但是我们几个女孩子行走江湖，实在不易。之前你们在山上得过且过，也就罢了，如今要做事业，先把修炼的事情提一提吧。”
    几人面露苦色，都觉得脑壳疼。
    她们是被静心断断续续捡回去的，每个人的过去没有人过问，到了山上也没有统一的修炼过，只是规定每个人必须习一种乐器，至于道法修炼，有兴趣就翻一下祖师画前供的一本清心诀，没有兴趣就顺其自然。
    就这样，除了最小的小六小七，前头几个居然都进了炼气期。
    南果看着她们头上的蓝条，好想锤人。
    照她今天在城里的比对，炼气期蓝量在一百以下，筑基期一百至五百不等，金丹期在五百至两千之间，血衣候那狗东西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可见有多稀烂。
    但是眼前排排坐的三个，加床上呼呼大睡的一个，个个数据都近了百，这么好的资质却天天吃饭睡觉捉蚂蚁，刚下山差点被个人渣团灭，想想都觉得憋屈。
    “不想修炼也可以，拿钱来咱们去雇保镖。”
    小五吃的津津有味的糖葫芦都有些苦涩了，“清心诀我天天都练，没用啊。”
    南果又把揉成一团的祖师像拿了出来，“清心诀是玉音宗的入门心法，练好了可以在乐声中加速吸取灵力，甚至轻微控制其他人的灵力摄取。这一点上小四做的最好，小五你的琵琶没练到家，所以才会觉得不如拳头好使。”
    “那也没见小四成什么高手。”小五眼珠子一转，“该不会她是个大笨蛋吧。”
    南果见两个又要撕逼，赶紧拉开她，“你们应该知道玉音宗的祖师爷曾经相当风光，他所建立的宗门不会没有传承。首先，这根树枝，似乎是某种法器，具体功能我们暂时不管，其次是这副画，防御法阵破了之后我发现最下面出现了新的内容。”
    三颗头立刻围了过来，淡黄的画纸上年轻男子盘腿而坐，旁边的香炉上隐隐约约浮着几个字。
    “乐随心动。”
    小二轻轻念了几遍，“师祖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果也不知道准确答案，只能推测说：“每个人的道并不一样，也许师祖就是想告诉我们，基础是根，不破不立，我们得自己找出各自的道，随心而动。”
    几人听的迷迷糊糊，但也进了心，血衣候一战到底在她们心里留下了磨灭不去的阴影，此后几天倒也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开始了修炼。

 第六章 市场定位

    南果在听风阁听了一天的曲子。
    她要了最好的位置，凭栏远眺，几乎能将整个悦心城收入眼中。
    这个城比她想象中要大，传统的四门城楼几乎延伸到天边，正北方蜿蜒而下一条河道把整座城分成了东西两半，东边是居民区，西边是商业区，而最北边的一片府邸，正是悦心城的城主府。
    南果歪在窗户边，看似醉眼朦胧，旁边陪酒的姑娘说的更起劲了。
    “我们城主哪儿都好，就是不爱笑，我们坊的姑娘们总是私下议论，谁能让城主笑一笑，那可真是有本事。”
    南果调侃道：“哦？你这么说我倒是对他挺有兴趣了。”
    男人的冷酷通常有两种，一种是有社恐，干脆用冷脸对付所有搞不定的情况。另一种是真冷血，杀人放火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管是哪一种，作为城主这个位置来说，人设还是挺吸粉的。
    她半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松垮垮地挂在右腿膝盖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姑娘，倒把对方看得有些脸红。
    “客人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南果习惯性随口说：“因为你太可爱了，不看对不起我的良心。”
    陪酒姑娘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客人的嘴可真甜，您要是位公子，我定会哭着喊着要跟您走的。”
    南果塞了一粒葡萄给她，“那我努力修炼，争取有一天变成公子来娶你。”
    陪酒姑娘笑得前仰后附，明知道她说的是场面话还是被逗的很开心。
    “我观客人未带宗门玉牌，可是还没有入宗？”
    南果有些尴尬，宗门玉牌她当然有，大陆上所有登记在册的宗门都有属于自己的玉牌，只是玉音宗的如今一拿出来债主就绝逼会三秒到达战场，所以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陪酒姑娘很贴心，立刻安慰道：“客人宽心，修道是条漫长的道路，今日不行明日再来，不必急在一时。”
    南果听她似乎很有感触，放下酒杯问：“你也修道？”
    陪酒姑娘立刻替她满上，“如今这世道，哪里有不修道的？自从六百年前鸿冲大帝提出宗门入世之后，整个大陆的人就跟疯了一般，卯足了劲往各宗门挤。”
    她细心地将水果切好摆盘，又放回到南果手边。
    “不过这也不奇怪，如今上玄大陆除了商人，不管做什么都会被问一句，你是出身哪个宗门，如今修为又是什么等级，所以大伙儿才这么起劲。”
    南果呵呵，这体系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在咱们听风阁，如果不到炼气期只能做些粗活，至于阁里的红角儿们甚至还有金丹的，并且等级相同而宗门不同的，又另外再算。”
    “所以宗门有排名？”
    “自然有，上玄最好的三大宗门，是所有人的梦想，每三年一次的万仙榜向所有宗门开放，只要能拔得头筹，便能进三大宗，如此这一辈子便算是圆满了。”
    南果回到客栈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李爱美陀螺似的在门口转来转去。
    看见她回来，他像一只大型犬奋力地扑了过来。
    南果眼底闪过一丝凉意，李爱美立刻刹了车。他讪笑着打招呼：“姑娘，你回来了。”
    “是李公子啊，找我有事？”
    “对对，姑娘这些天可找到了中意的乐坊？我还是想请姑娘去我的红豆坊看看，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
    南果看他，精致的绸缎长袍，细腻的皮肤，完全就是个富贵乡里出来的公子哥。
    “你为什么要坚持做这个，你家里应该不缺钱吧？”
    李爱美拽着汗巾擦着汗，一边憨笑：“我就是喜欢，一辈子那么短，我觉得委屈自己不值得。”
    南果喜欢这话，便招呼说：“喜欢这种情绪不靠谱，万一你哪天不喜欢了，我们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
    李爱美想说自己不会的，但是想想又觉得确实很难让人信服，便干脆问：“那姑娘希望我怎么做才会相信我呢？”
    南果挑眉：“这么干脆？那……把你的乐坊送给我，我就信你。”
    李爱美吓了一跳，“这，这，我……”
    南果见他脸都白了，懒得再逗他，“行了，我就直说了，我出人，你出钱，乐坊管理我说了算，出了利润五五分，乐师的酬劳另算。”
    李爱美立刻垮了，这条件也太苛刻了些，这等于乐坊突然就分了一半给别人，他除了挂个老板的名头基本什么好处没有。
    南果自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她想了想朝楼上喊了一声。
    小五原本就等着有些无聊，一听声音便跑下楼来。
    李爱美眼前一亮，连连哀叹为什么只长了两只眼睛。
    三个少女恢复了正常装扮，环肥燕瘦，各有风情。
    抱着孩子的大约十五六岁，一对水汪汪的黑瞳含羞带怯，看见生人立刻垂下眼帘，脸颊上便飞起一片红云，看得人恨不得立刻把她捧在手心，好好呵护。
    跑在最前头的像只健康的小鹿，眼里像盛满了阳光，一见他就好奇地看了两眼问：“师姐，这是谁呀？”
    走在最后的是一位紫衣少女，她看着稚气更重，但是眉宇之间却有着隐隐的贵气，见到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安静地站在了南果身后。
    南果知道这事儿基本已经成了。
    “李公子，做生意呢，市场定位很重要。我今日将悦心城的乐坊都走了一遍，尤其是听风阁，主要都以雅乐为主，彼此之间拼的就是乐师的名气。对于你来说，想要跟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对抗是不现实的，你的美人路子很有创意但远远不够，要想和大乐坊同台竞技，必须另辟蹊径，才会别有洞天。”
    李爱美欣赏完美人又被南果一番理论杀，心里那点犹豫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红豆坊如今除了两个小厮，就只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没有南果他恐怕撑不过一个月就得回家。
    他后退两步，整理衣冠，然后才深深地鞠了个躬。
    “姑娘高见，红豆坊以后就拜托你了。”
    南果并不意外，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老板你投钱，管理的事情我来做，一举两得，互相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既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忘忧坊吧。”
    “啊？？”李爱美不懂，“干什么？”
    “不是下个月跟他们有比试吗，当然是……示威去。”

 第七章 免费的午餐

    李爱美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昂首挺胸地站在忘忧坊的门口。
    “哟，李老板，干什么呢，咱们的比试可是下个月初三，这么早就跑来是要提前认输吗？”
    流人街的住房都是一个挤一个，鸽子笼似的，白日里没有出去做活的人都聚集在乐坊附近小小的空旷地上休息或者做些闲事，这会儿见有热闹瞧，渐渐都拢了过来。
    李爱美看了一眼南果，原本有些怂的背暗戳戳又挺了回去。
    “还没比呢，我为什么要认输，我只是……只是想来提醒你，比赛输了的人就要堂堂正正退出户事所，不要玩那些阴的。”
    对方是个小胡子，端着烟枪满脸不屑地吐出几个烟圈来，“就你那破地方，我用得着用手段吗？”
    李爱美拳头紧握，“不是你在牙坊里散播谣言吗，户事所里我的乐坊明明还登记在册，可牙坊的金娘听信你的鬼话，连红豆坊的牌都不让挂，你不就是想让我招不到乐师把我赶出户事所？”
    小胡子眼神闪烁，深深吸了一口并不害怕。
    “红口白牙的，你别乱说话。人家金娘不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下个月比试之后你就会自动退出，我何必多此一举。”
    李爱美词穷，急的满脸通红。他的红豆坊离这里不远，最初的时候他的生意还算过得去，如南果所说流人街都是干粗活的人，什么雅啊意啊，根本听不懂。他的两位乐师虽然演奏的一般，这群人也听不出来，只冲着他们的脸看得顺眼，图个赏心悦目。
    可是张胡子不乐意了，流人街是他的地盘，这些穷鬼若是都到他家来还能赚点钱，这下被分走一半他还混个屁呀。
    所以他找了些人时不时到红豆坊去砸场子，原本那两个乐师就很勉强，时间长了自然一个接一个都走了。这样他还嫌不够，塞了一袋银子给牙坊的管事金娘，彻底断了李爱美的路。
    李爱美也不是傻子，他原本是找张胡子好言相商，可是对方就像刚才那样一直打太极就是不肯松口，于是他那日气不过在忘忧坊门前大闹了一番订下了赌约。
    南果听完李爱美的话，轻轻摇头。张胡子恐怕就是等着李爱美自己开口，毕竟谎言始终是谎言，只要李爱美找户事局拿出登记册，招到乐师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就是麻烦些。现在这样，张胡子就是等着他自乱阵脚。
    张胡子早对这三个戴着幂篱的女人感到不爽，他见李爱美小声对其中一个嘀嘀咕咕，便大声喊道：“哎，哎，你们谁啊，这里是乐坊要听乐就拿银子来，不听赶紧滚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南果微微伸手，露出一截青葱玉指，那手指又白又细，指甲盖上竟然画着一朵朱红的梅花，手往那白色幂篱上一搭，如雪地上散落的花瓣，美的惊人。
    “张老板莫生气，是我们几个想要看看对手是谁，所以才让李老板带我们过来的。”
    张胡子被烟呛了一口，咳得眼泪直流，“什么？他那连月银都发不出来了，你们是脑子不好吗？”
    南果往前走了一步，轻笑着说：“没关系，今天之后他就能发了。”
    吃瓜群众里有人爆出大喊：“姑娘，你声音可真好听，掀开幂篱让我们瞧一瞧啊！长的够好，我们就支持你！”
    “对啊，快点取了！”
    都是粗鲁的汉子，旁边的女人们也一脸看热闹的跟着笑，李爱美心道这可坏了，乐师们都讨厌这种低俗的起哄，这下反而搞砸了！
    南果扬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底下的人居然就真的安静下来。
    “各位，我们不过是李老板的乐师，李老板说了，我们每个人的支持率不到他的要求，这幂篱是不许掀开的。”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虽只是一点泣声，却重重落在人的心里。
    “我们玉音少女团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各位喜欢什么，今日就为大家献上一曲，拜托各位到时候多多捧场，也好让我们姐妹能早日见人。”
    李爱美听的瞠目结舌，旁边已经有不少杀人的眼光，把他捅了无数刀。他看向南果，后者微微露出一只眼睛，笑得凉凉，“李老板，我不是在怪您，您不会赶我走吧？”
    他抖了抖，圆润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到寒冬的无助。
    “不……不，您……你随意。”
    南果放下手，对他的上道十分满意。
    “小五，上次教你的那段还记得吗？”
    一直乖乖当背景板的小五回神，“记得记得，可是我只学了第一段。”
    “第一段就够了，去吧，我给你伴奏。”
    小五看了一眼她手上，“咱们什么乐器都没带来啊。”
    南果指着自己的嘴，“有这个就够了。”
    有人多年以后回忆起那天的情景，还是意犹未尽。像是一股清凉的风，吹皱了一直死气沉沉的平湖。
    怪异的鼓点像有魔力，听着身体就跟着摇摆起来，还有少女的表演方式，微哑的嗓音念着直白的词，只听了一个来回那几句旋律就像有毒，睁眼闭眼在脑中挥洒不去。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流人街的人听傻了眼，这曲子简单好学，歌词朗朗上口，写的太特么符合他们的心境，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唱歌啦。
    歌曲唱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众人不满地在底下催促，“继续唱啊！你不是说了表演一首的吗？”
    南果优雅地鞠躬：“我原本也想的，但是这里毕竟是忘忧坊门口，刚才没考虑周全，挡了张老板的财路，所以不好意思，今天的试听就到这里了，各位要听完整首可以去红豆坊，这曲子我们免费表演完。”
    李爱美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这群人疯了，他们居然真的一蜂窝地朝红豆坊涌去。
    南果拍拍他的肩膀，“老板，快去买酒和小吃，越多越好。”
    李爱美以为她想吃，“店里还有一些，应该够你……”
    南果已经走远了，落在后面的小四冷冷地提醒了一句：“笨蛋，有人就有钱赚，你真当我们是做善事吗？”

 第八章 六皇子

    四个侍女站在外间，手里捧着洗漱用品，低头敛声。外头日光高起，院子里时时传来下人的传话声，唯有这房里，安静的像是与世隔绝。
    又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云帐里才传来一声呢喃：“来人。”
    领头的侍女应声而入，小心翼翼地打起锦帘，一张精雕玉琢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她赶紧稳住手，收回视线，恭敬地行礼道：“奴婢见过六殿下。”
    盛元钰打了个哈欠，伸手接过衣服，自己慢吞吞地穿了起来。鱼贯而入的其他侍女忙着自己的活，唯有一个端盆的，见他自己动手便赶紧靠过去，殷勤地想拿过衣服替他穿。
    领头侍女从内间出来，见她这样吓的脸色苍白，立刻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盛元钰看向手停在半空的侍女，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跪下去，只是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他勾唇，像一朵怒放的芙蓉，华丽又诱人。
    “浮朱，本王说过，如果你连规矩都教不会，还是回王城跟刘公公再学一学，父王让你陪我来南熹，不是给你练手的，再有下一次本王就没这么客气了。”
    领头侍女紧咬下唇，似乎在忍耐什么，但最终还是十分规矩地回了一句：“奴婢知错，谢六殿下恩。”
    盛元钰抬手，原本虚盖在肩上的衣服滑落在地，他随手从盘子里抽了件玄金披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侍女们都站起来，看着浮朱铁青的脸色，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看向端盆侍女，隔空一捏，将人就这般轻飘飘卡住脖子举在半空。
    “大人饶命……饶命……”
    浮朱眼睛泛出点点血光，甩手一拍一道掌风将铜盆瞬间化成了齑粉。
    “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留在他身边，要是任务失败主上那里我们都得死！”
    “请大人饶了她吧！”
    其他几人赶紧跪下来求情，“六皇子天生魅功，浮雅离的近没守住心神，下一次她一定不会这样了。”
    浮朱冷笑，“下一次？你们做侍女做习惯了，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是不是？我们几个金丹被一个凡人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吗？！”
    “大人息怒，我们已经跟了六皇子三年，除了如厕洗澡我们都在他身边，他的的确确如传闻中一般手无缚鸡之力，为何主上还要我们继续？”
    “闭嘴！”浮朱全身灵气波动，几人被逼的往后连退几步，赶紧伸手封住了受伤的灵脉。
    “主上的决定容不得你们置喙，就算他是个废物，这一次的万仙榜也难说不会有机会，你们几个必须把人给我盯紧了，一旦让三宗成为他的助力，定会成为主上的威胁。”
    盛元钰衣衫不整地走到前厅，仲宁看着周围面红耳赤的下人们，面无表情：“把你的魅功收了。”
    盛元钰撩了撩头发，窝进了一旁的软榻：“他们心术不正，怪我咯？”
    仲宁摆手让议事的官员们下去，起身按向腰间，一道寒芒应声而出，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他运起灵力，剑身微动，渐渐地越来越尖，最后嗡的一声长啸才让众人恢复了意识。
    “那群人又作妖了？”
    盛元钰鲜少这样，魅功太容易带来麻烦，他能避免就避免，今天这模样，明显就是来撒气的。
    “哼。”
    仲宁收回法器，挥手在议事厅结了个结界，“浮朱是皇上身边御赐从二品，比我只差半个等级，她原本就是奉了皇上的令来服侍你的，我又能如何？”
    盛元钰转身背对他，表示不想理他，嘴却依然很诚实地在工作：“一个城主防人都防不住，差评，无能。我来你这里每天连觉都睡不好，体验感太差了。”
    仲宁冷冷地扫过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你体验感差不是因为苍蝇盯着你，而是你每天晚上都出去风花雪月才会睡眠不足。
    他懒得与他斗嘴，低头看向刚送来的公文，万仙榜开榜在即，悦心城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最近流人街那边起了不少事，他得重点关注关注。
    “你在看什么？”
    盛元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他拿过仲宁手里的公文，奇怪地咦了一声。
    “又有破境的，十天之内第四位了，看来血衣候的事情不是个案。”
    仲宁点头，“两个月后万仙榜，不少人都在想各种歪点子，强行提升修为对自己的身体伤害很大，更不必说对参加万仙榜的其他仙师不公平，在我的城里，绝对不允许。”
    盛元钰无聊地又躺回去，“哼，这东西可不是你禁就能禁的完的，说白了还是有需求。上玄这几百年个个修仙都走火入魔了，好像不修仙或者修的不好的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真是无聊。”
    “……”仲宁有些不赞同，但是又觉得有些道理，最后还是没开口。
    “仲大人，流人街巡街求见。”
    “进来。”
    一个年轻人穿着悦心城统一的黑红士兵服小跑进来，“见过城主。”
    仲宁轻轻嗯了一声，“还未到回报的时候，流人街出了什么事吗？”
    小士兵如实回答，“是，城主让查的人，确实有过共同接触的人，是流人街附近一所乐坊的老板，名叫李爱美。只是……”
    “有话直说。”
    “是。”他想了想还是说：“最近这个红豆坊好像有些奇怪，一改过去冷冷清清的做派，和另一家乐坊打起了擂台，还……还流传出了一首怪怪的曲子。”
    盛元钰坐起来，“怎么个怪法？”
    小士兵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我不会唱歌。”
    “就哼哼，怕什么。”
    小士兵扭捏了一下，小声地唱了一点：“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让我躺在你温暖的胸膛……”
    “噗！”
    盛元钰忍不住，“你确实不会唱歌，太难听了。”
    仲宁却陷入了沉思，如果说红豆坊是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现在这个节骨眼高调起来对他们并没有好处，还是说他们另有打算，想要以乐坊的皮来掩盖内里的罪恶呢？
    “随我去一趟流人街。”

 第九章 抬举你们

    流人街上搭起了擂台，李爱美哭唧唧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最近几天赚的一点钱又没了。
    “南……南姐，为什么我们要自掏腰包搭台子？去乐师所比试不用出钱还能得到大师们的点评，不是更好吗？”
    南果磕着瓜子，连连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她看向小四：“四宝贝，你说我为什么？”
    小四无语地看了李爱美一眼，“李老板，上次师姐就说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你非要向一个大户人家叫卖窝窝头，他会欣赏才怪。但是如果你向庄稼人叫卖，就会得到追捧。乐坊生意也一样，咱们的风格是流行派，乐师所的大师们都是走雅乐的路子，他们自然是不会给你打高分的。”
    南果点头，这孩子从下山她就看明白了，并不是天生话少，主要是没对上她的胃口，你看看说起做生意头头是道，脑袋瓜子灵光的很。
    李爱美总算明白了，“但是咱们在这里搭台子，也一样是请了一位乐师所的大师点评，并没有区别呀？”
    “那不一样，这里观众多是流人街的，他们肯定是更支持我们的。师姐说，这叫……鱼……”
    南果接口：“大众舆论，乐师所个人喜好的影响力太大，且也容易不透明，搬到这里胜负可就难说了。”
    正说着，小五气呼呼地扛着她们赶制的应援牌跑过来，“师姐，那群人真是狮子大开口，知道咱们在造势，竟然每个人都要一两银子，这简直就是抢钱！”
    南果伸手揉揉她的头顶，像安抚一只不开心的二哈，“小五啊，成年人是要脸面的，他们心里衡量的东西太多，做任何事情都要求等价交换。你去流人街找那些小孩子，莫说二十文，给他们五文都会抢着来。”
    小五的不开心立刻被卷走了，蹦蹦跳跳地跑开找目标。
    南果看着日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空地上越来越多的人，戴上了准备好的幂篱。
    “行了，战斗开始。”
    张胡子恭敬地候在云车外，好大一会儿门才打开，一位年轻的男人对车里头笑着说了句什么，立刻传来一阵娇嗔，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非礼勿视。
    “甄仙师，今日辛苦您了。”
    甄耀廉转头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伸手整理好衣裳，又接过随从捧过来的香油，对着镜子好生折腾了一番头发，这才抱怨道：“本师作为乐师所最年轻的长老，来做评审原就给足了你面子，现在居然要我到这种脏兮兮的地方来，张胡子你好的很呐。”
    张胡子有苦说不出，他原本打点好的事都被那几个臭丫头搅和了，偏偏流人街的一群穷鬼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去了红豆坊几次居然就被收买了，天天叫嚣着要比就堂堂正正在众人跟前比，不然就是没胆。
    他这局做了这么久，到最后功亏一篑，实在不合算，他就不信了一群乌合之众还能比乐师所的长老还厉害？
    “甄仙师息怒，我也实在没办法，您不知道红豆坊来了几位新乐师，唱的演的那叫一个低俗，可流人街的人偏偏吃那一套，他们说了不在公开的地方比试就是有暗箱操作，我这一张嘴皮子可说不过一群人。”
    甄耀廉鄙视地看着远处的人群，“一群乡下人，懂什么叫乐？连宫商角徵羽都说不认识，与他们坐一起简直侮辱本师的身份。”
    张胡子头快低进尘埃里，为了这尊神他可送了整整五百两，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就是把自己捶成球给人家踢，也决不能惹他不高兴。
    甄耀廉在他的引导下，打着扇子捂住口鼻，一脸嫌恶地走进擂台。
    评委的位置上十分贴心地摆上了茶水和零食，见张胡子领着一个盛装男人走了过来，众人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是乐师所的长老玉牌，他看起来真年轻啊。”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才甄耀廉，才二十四岁，是乐师所最年轻的长老了，今年的万仙榜冲着三宗里的岁寒宗去的。”
    “看那身衣服，好鲜艳。”
    “霓裳阁的最新款，我上次送货的时候听那老板娘说的，那一匹缎子就要上百两，听说是王城里最新的打扮。”
    “可一个大男人，这也太花了。”
    “我听说都是学的六皇子，那些贵人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承认人家那脸那身材确实一等一的好，最近六皇子迷上了花，所以你看那些大户人家不都开始争相模仿？”
    南果几人上前行礼，甄耀廉看着她们几个面露不悦：“这什么意思，连脸都不露，是瞧不起本仙师吗？”
    李爱美一阵惶恐，他修为很差，到现在都只是个炼气初期，乐师所的长老最低修为都是金丹，人往那一站气势都不一样。
    “仙……仙师莫怪，这是红豆坊的规矩，并没有瞧不起您的意思，斗乐斗的是个技，她们露不露脸原本也不打紧不是吗？”
    他虽然说的磕磕巴巴，到底还是略硬气了一回，南果对他倒是有些另眼相看。
    甄耀廉不悦地哼了一声：“一群土包子，哗众取宠，有心思搞这些歪门邪道，不如把精力放在培养乐师身上，这才是乐道该有的路，不要弄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上不得台面。”
    小五听不下去，“你说谁上不得台面？”
    甄耀廉皱眉，“你又是谁？”
    南果伸手拦住人，上前盈盈一拜：“早听说乐师所的长老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通身的气派，卖了咱们姐妹几个怕是都买不起。”
    甄耀廉心下一凛，这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说起话来却好生厉害，他余光瞥到人群里，已经有些人体会出这话里的深意了。
    “行了，今日是斗乐，就不必浪费时间了，开始吧。”
    南果浅笑：“仙师莫急，既然是比试，规矩可要先讲清楚，否则到时候胜负出来，彼此却有争议难免会坏了仙师的名声。”
    甄耀廉不耐烦地扇了两下扇子，“本仙师给你们做评，谁敢有争议？”
    南果垂眸，眼底带了些许寒意，声音却更加柔婉，听的人如痴如醉。
    “仙师好大的气魄，我听说岁寒宗的竹韵子乃是天下乐师之最，他曾经说过乐道讲究的是百家争鸣，最忌讳一家之言，没想到甄仙师却敢于质疑先贤之言，小女子佩服。”

 第十章 盛世美颜

    甄耀廉立刻慌了，“休得胡言！竹韵子前辈是何等人物，我怎么会质疑！”
    南果立刻接口：“那是我误会仙师了，既如此，小女子提个建议，若是仙师一人说了算，难免会被人怀疑收受赢家贿赂，不如再加一位大众评审，一来可以表明您的清白，二来也可以让比试更有看头。”
    “大众评审？是哪位大师？人在哪里？”
    南果忍不住笑了，伸手指向擂台下面，“这下面人头攒动，仙师可以任意选一位。”
    甄耀廉脸沉了下来，“你要让这些路人跟本仙师平起平坐？”
    “仙师不愿意？”南果叹了口气，语调幽怨：“既然如此仙师可敢对天立誓，这比试不会有任何不公允之处，否则生生世世都进不了三宗。”
    你！你好毒！
    甄耀廉心头剧痛，丹田不稳，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进三宗是他毕生的梦想，这女人不仅诅咒他这辈子不能进，连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能进！真乃惊世毒妇也！
    张胡子眼前一黑，他的五百两啊！哎哟我的姑奶奶啊，他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这人也太过分了，甄仙师可是乐师所的长老，跟他们这一群俗人在一起指点乐曲，本来就不合适。”
    李爱美见他跳脚，心中暗爽，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按照南果之前交代的唱起了红脸。
    “仙师莫气，阿南的胜负欲有些重，您莫计较。您是有本事的人，比试当然是您说了算。”
    “不行！如果仙师实在不愿意立誓，那就盲选。”
    “盲选？什么意思？”
    人们交头接耳起来，这玉音少女团怎么这么多稀奇玩意。
    南果认真扮演着有些较真的角色，走到台前煽动观众：“仙师既然说绝无偏袒，那看不看又有什么重要，还是说您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没有信心？”
    “就是啊！人家姑娘的要求你一个都不肯答应，铁了心要一个人说了算，该不会真的收了贿赂吧？”
    “什么长老，怕不是塞钱买来的吧？”
    “张胡子，你是不是个男人，使这种手段！”
    眼看着局势有些失控，甄耀廉大吼一声：“够了！”
    他修为不弱，这一声直接把挨得近的震得心神俱裂，南果虽有准备但也硬生生受了一击。
    “你们这群刁民，竟然敢侮辱本师，看我不……”
    他话音未落，一道金光骤然落下，嗡的一声停在他脚边发出低沉的龙吟。
    “悦心城城规第一条，金丹以上的仙师不得在城内斗法。悦心城城规第八条，修仙者不能对凡人动手。甄耀廉，你胆子不小。”
    南果勉强稳住身体，接过小二递过来的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抬头就看见两根无比夸张的蓝色数据条慢慢走了过来。
    前头一个眉目如冰，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装饰，将简约风表现到极致。
    后头一个也拿着扇子，可同样的东西到了不同人的手里，深刻地体现了不是东西不好，其实是拿的人不是个东西这句话。
    甄耀廉长的并不差，客观来讲其实还不错。加上他十分在意打扮，整个人从头到脚搭配和谐，连发带和腰带的颜色都注意到了，在一群糙汉子中间确实鹤立鸡群。
    可是跟这位新来的一比，众人只觉得他侮辱了扇子。
    盛元钰一身淡红色，长发微束，发上一顶小巧精致的金玉冠，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腰带上环佩琳琅，走起来叮咚作响，一把纯白色纸扇又奇妙地将这一身的张扬给生生压了下去，美的让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南果手心发痒，这张脸别说三百六十度，就是七百二十度托马斯旋转再旋转，怕是也拍不出什么死角。妥妥的老天赏饭吃啊！
    甄耀廉原本还准备硬刚，等到来人走近，他已经连跪的力气都没有了。
    “城……城主。”
    仲宁抽出龙泉，眼神却落在李爱美身上。
    “来人，将……”
    盛元钰突然用扇子挡住了他的嘴：“别呀，这么有心思的比试，本王很感兴趣，不如让这位乐师所的长老盲选试试。”
    仲宁不解，“做什么？”
    盛元钰啪的一声打开扇子，光明正大地说起了悄悄话，“仲木头，你难道想直接问李爱美，是不是你卖了神仙丹？”
    “有何不可？”
    盛元钰呵呵，“你这悦心城没有垮，真是奇迹。”
    仲宁知道他在骂他，想了想改口说：“既然是约定好的比试，继续进行，还请双方都遵守规则，不得弄虚作假。”
    “是！”
    南果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以张胡子的性格，绝对会找一个能保证胜利的人，让他们盲选是必然不会同意的，所以极大的概率最后会闹起来。她设计那么多人在场，就是为了让舆论对红豆坊有利，如此就算比试没有结果也算达到她的目的了。
    城主的突然出现却让这事情又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南果灵光一闪，笑得眯了眼。
    她走向仲宁，规规矩矩行了礼，“小女子斗胆，想向城主求个事。”
    仲宁皱眉，微微退了半步，倒把盛元钰让在了前面。
    盛元钰看着全身罩在幂篱中的女孩，兴趣十足：“你确实是斗胆，明明手里拿着刀，却让那些流人为你抱不平，手段好得很。”
    南果知道自己遇上了明白人，抬头挺腰，整个人的气势就不一样了。
    “彼此彼此，六皇子也与传闻中的不一样，可见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盛元钰玩着扇子，似笑非笑地靠近她，顺手挑起她的幂篱想要一窥芳容。
    冰凉的手稳稳地扣住他的腕，南果没有推开他却反手将人拉了过来。
    轻纱如梦，缓缓在空中旋出一片暖光，盛元钰在一瞬间是错愕的。
    女孩子凉凉的笑，像是山巅的莲，又似边塞的风，带着几分调侃，压在他的唇边。
    “小哥哥，要不要一起玩，我带你呀。”
    盛元钰反应很快，举起扇子挡在两人之间，只露出一双弯弯的桃花眼。
    “不要，本王盛世美颜，你带不起。”

 第十一章 坑的就是你

    小五几个见南果回来，赶紧拢了上去。
    “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准备一下，三曲定胜负。”
    李爱美全身都在抖，那下面不仅坐着大师，还坐着城主和皇子，他不过是跟张胡子打个赌，竟然能见到这些人，他觉得这辈子的运气怕是都用完了。
    小五一边调着琵琶，一边问：“师姐，你认识那个皇子呀？他怎么那么好看，是不是皇家的人都长那样？”
    南果笑她八卦，“我只是在听风阁里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事情，其实没见过，至于其他的人我就更不清楚。”
    “啊？”小五忍不住掀开幂篱，“你之前又没见过他，怎么认出来的？”
    “传闻他长的极好，虽然在皇室中不怎么受待见，可是本人特别会穿衣服，整个上玄的流行时尚都是以他为标杆，你看那位甄仙师，是不是有那么点意思？”
    小五连连摇头，“那个仙师好丑，比不得。”
    南果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继续道：“他与悦心城城主私交甚好，所以认出了城主，旁边那朵花似的男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师姐与他说了什么悄悄话？”
    李爱美也看了过来，一脸好奇。
    南果失笑，“提了一点小条件，毕竟咱们穷，这么大两尊佛在这里，不利用太可惜了。”
    她见一切都快准备就绪，打断了好奇宝宝的提问，转身对小二和四交代：“亲们，咱们的债能不能还完，就看这一战了。”
    甄耀廉如坐针毡，他背对着擂台，正对面就是乌压压的观众，仲宁和盛元钰虽然站得远，却依然给他很大的压力。
    这时，身后一道琵琶声响，如金石之声，铿锵而起。他忍不住微微点头，这技法相当熟练，一听就是位老手，而且选的正是最近坊间流传颇广的杀破狼。
    他提笔准备写下，但突然又发现人群里有一群孩子举着特制的木牌，上面写着玉音少女几个大字，一边摇一边喊着：“加油！”
    甄耀廉的手停了下来，这肯定是红豆坊请的人，想要给她们造势，这个人怕是不能选。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个女人小心思多得很，这就是陷阱故意让他怀疑。这种老辣的弹法，绝对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做到的。
    一段曲终，另一人起手，这一次的水平明显要稚嫩得多，并且在转音的地方还弹错了两次，这下甄耀廉更有把握，直接写上了第一人三个字。
    盛元钰接过士兵递过来的结果，忍不住笑问：“这位仙师，你确定了吗？”
    “回六皇子的话，我确定。”
    “那本王宣布，第一局，红豆坊胜。”
    甄耀廉不敢置信，他迅速转身看去，小五已经在掌声中取了幂篱，开心地谢幕，见他看来，还故意竖起大拇指感谢他。
    而另一边的男乐师耷拉着头，被张胡子骂的狗血淋头，甄耀廉这才明白张胡子的乐师恐怕是徒有虚名之辈，这个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功力，着实了不起。
    他只好指着那群孩子，提出异议：“他们会影响我的判断。”
    第二局在清场之后迅速开始，这一局是长笛，甄耀廉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辩识出来，直接写下了较差的那人。
    盛元钰又笑，只是不再向他确认，直接宣布：“第二局红豆坊胜，三局两胜最终胜者红豆坊。”
    甄耀廉快要哭了，台上站着的是一位腼腆的少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真容，朝观众们福了福身，走到一旁将长笛递给了小四。
    不带这么玩的，玉音少女太坏了！
    盛元钰乐不可支，“甄耀廉心思不正，那女人正好将计就计，将劣势转为自己的优势，有意思。”
    仲宁不喜，“心思太多。”
    盛元钰看着南果拥着几个小的，打开扇子挡住了眼中的欣赏：“算计是个体力活，有的选谁不愿意天真无邪。”
    李爱美激动地坐在仲宁对面，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南果站在二楼看热闹。
    两个小厮这段日子俨然已经把她当做了新的老板，这时一左一右殷勤伺候，佩服的不得了。
    “画上几个人都来过红豆坊？”
    “好像是吧，咱们这儿客人不多，这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不过那个血衣候我倒是记得，筑基期大圆满很神气呢。”
    南果嗑瓜子的手停了下来，“你们说谁？”
    “血衣候，这人修为不算顶尖，但他有个远方叔叔是三宗里头的长老，听说很疼爱这个侄子，还特意为他讨了个没什么作用的封号。”
    “就是，上玄遍地都是候啊爵的，不稀罕，都是皇上为了鼓励大家修仙用的。”
    南果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那天晚上客栈里应该没什么人敢看直播，但是这种设定一般都是有下文，而且还是非常麻烦的下文。
    “这人来乐坊听曲子？”
    “应该不是，我记得他一进来就找吴乐师去了，两个人在后门说了一会儿话他就走了。”
    南果丢下零食走了下去，正好听到李爱美着急地辩解：“城主明查，我没有见过什么神仙丹，更没有卖过。”
    “那为何这事情这么巧，几个仙师先后来到红豆坊，又都死于神仙丹，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爱美一条帕子已经透湿，擦了又擦，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他们……”
    “他们是来找吴乐师的。”
    南果越过李爱美，直接在桌子对面大马金刀坐了下来，仲宁一见她，立刻起身退后三步。
    盛元钰只能解释：“城主不近女色，你想与他说话，保持三步距离。”
    南果不想动，继续坐在原位，“小厮说曾经看过其中有人特意来找吴乐师，其他人想必也可以借着听曲的机会与他交涉，我不敢说老板一定无辜，但是如果他能卖这东西，也就不必被张胡子欺负成这样了。”
    盛元钰不为所动，“有道理，可惜那是你的推测，我要的是证据。”
    南果想了想，“神仙丹吃了之后会灵力大涨吗？”
    “应该会，毕竟是强行提升修为的药，原理就是用不正确的方式改变了内丹。”
    “你要证据，我会给你，只是需要六皇子帮点小忙。”

 第十二章 借位吻戏

    玉音少女出名了。
    红豆坊和忘忧坊一战，声名鹊起。
    套马杆的歌很快在大街小巷唱起，不仅是红豆坊，其他乐坊也开始相继推出不同的版本。
    李爱美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智商被碾压，原来上一次南果向仲宁求的事情就是若红豆坊真能证明自己是有实力的，出的所有曲子都必须有版权。
    刚开始他不明白什么叫版权，直到他发现比试过后没几天其他乐坊也出现了套马杆的表演，这才反应过来曲子要被人拿去用实在太简单。
    南果数着钱，悠哉得很。
    上玄这边的曲子都是唱出来求推广，她的曲子基本是反过来，中华小曲库的经典随便来两首就能秒杀一片，这样独一无二的曲风和内容至少要保证它的经济价值，不然其他那些乐坊岂不是坐享其成。
    “师姐，那人家若是在家里唱也要交版权费吗？”
    南果在账本上又记下一笔，“当然不用，我的要求是不得用于商业用途，简单点说乐坊公开表演就必须交钱给我，其实我很善良的，一千两买下一支曲子的永久版权，一点都不亏。”
    小四受教，刷刷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心得。就一首歌，如今已经有十八家乐坊付了版权，算来就是一万八千两，这可抵得上听风阁小半年的盈利了。
    南果做好月结，把账本还给李爱美。
    “扣除成本，纯利一万六，但帐上没余钱这些还是不要分了，有没有问题？”
    李爱美完全同意，他现在觉得南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科玉律，就是把他卖了也毫无怨言。
    “这个月就算她们几个的试用期，无需月银。只是下个月开始玉音少女这个女团必须正式开始运营，我会让她们和乐坊签订新的合同，具体的支付方式和月付有些不一样，到时候你好好看一看。”
    “小李子，这是我的合同，这个月下来我们也彼此了解了，我会正式成为资本方加入，分成按照之前说的，你如果同意就按手印吧。”
    南果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做事业的时候，脑子里思路清晰，指令一个接一个。
    “找最好的衣裳铺子给七个人量身定做统一的队服，设计图我已经画好了，钱不是问题，找个好师傅做长期合作的准备。”
    “给我整理一份舞蹈和唱乐大师的名单，还要请至少四位护院，美容护理……不用了，这个我自己找人，但是最重要的还差一个造型团队，这个可不好找。”
    南果有些发愁，这里化妆的肯定有，但是要有整体造型设计的她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
    李爱美期期艾艾地举手，“南姐，造型是指挑衣裳和上妆吗？”
    “对，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我想试试可以吗？”
    南果微讶，细细把李爱美看了看，“你愿意吗？”
    李爱美心里一暖，南果并没有质疑他。“当然，我从小就喜欢这些，抓周的时候抓的是全套胭脂水粉，再大一些就帮府里的那些丫鬟们上妆，我娘每次出席什么活动都是我帮她打扮的。”
    小五吃惊极了，“男人也能做这个？”
    南果轻轻敲她的头，“有何不可，工作不分贵贱，职业没有性别，只有做的好和做不好的区别。”
    她也不是完全胡来，早先就注意到李爱美挺会穿，他每次挑的都是些偏深色系的衣裳，上头又有简单的装饰做提亮，大方别致还不会显胖，她原以为是他家里的丫鬟给配的，原来是他自己。
    “行，那就交给你了。”
    南果跟着侍女走进客院，就看见盛元钰毫无形象地躺在软榻上晒太阳。身后排排站了四个侍女，南果一看灵力值竟都是金丹，这皇家中人就是不一样，找几个保姆都要本科学历的。
    “见过六皇子。”
    盛元钰拿开脸上的扇子，微微抬起身体，那几个侍女连忙不着痕迹地撇过了头。
    南果看着古怪，再看盛元钰，他脸上玩味的笑容都在说明这主仆之间有着不太正常的关系。
    “你说有事要本王帮忙，却又要单独来跟本王说，不会是想找机会自荐枕席吧？”
    南果接的自然：“嗯，这想法不错，那我就自荐一下，六皇子要不要考虑？”
    盛元钰看了一眼浮朱，伸手拍拍自己身前的空位：“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讨本王的欢心了。”
    南果知道他就是耍个嘴皮子功夫，只是笑了笑问：“六皇子，我有事想要单独跟你说，能不能让下人们都退下。”
    盛元钰无所谓地摆手：“可以啊，不过浮朱她们身份高贵，不一定听本王的。”
    “哦？”南果心领神会，起身走到软榻前直接坐了上去，她俯身半靠在盛元钰身上，纤指勾住他的发丝吐气如兰：“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她们旁观，毕竟您是皇子，这种事情大户人家多的去了。”
    盛元钰原本虚扶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拢起来，南果一个跌咧直接扑进他的怀中。
    “这么着急？”
    南果立刻明白他是在报复她，她撑起身体，长发垂肩，从侧面看去好像是亲了上去。
    浮朱四人看得面红耳赤，软榻上的两人几乎是重叠在一起，完全不在乎她们。
    “走……”
    “大人？”
    浮朱看不下去了，虽说盛元钰平时也总是不正经，但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放浪形骸，就算有任务在身她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观众一走，南果就抬起了头。
    盛元钰摸着脸颊上的温暖，嘎然失笑。这女人鬼点子未免太多，这种办法都想得到？
    “怎么，意犹未尽？”
    盛元钰回神，“有一点，你这法子挺高明，竟然连浮朱都没瞧出来。”
    南果暗道，拍了那么多偶像剧，借位吻戏自然是必修课了，那四个站的那么远，要骗倒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直说了，血衣候这个人你认识吗？”
    盛元钰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继续拿着茶盏送到嘴边：“听说过。”
    “我杀了他，金丹在此。”

 第十三章 追查

    盛元钰不动声色地品下一口茶，并没有反应。
    “血衣候是岁寒宗定阳真人的侄子，你就不怕本王把这件事情捅出去？”
    南果自然是怕的，只是既然知道这事恐怕不会善了，以她现在的战斗力，必须另外想办法。
    “以六皇子的身份地位，并没有太大必要去送这个人情，但是如果您愿意为我们姐妹提供庇护，我可以帮你们解决神仙丹的事情，而且是很快解决。”
    盛元钰放下茶盏，伸手微微撑起额头，看着南果的眼神带着陌生的讽刺。
    “你这如意算盘打错地方了，神仙丹是仲木头的事情，与本王无关，你要拿这个做筹码也是找他。”
    南果并没有被吓退，她拿出谈判的架势在他对面认真地说：“我听说这次六皇子是奉了皇上的旨，协助仲城主办好这一次的万仙榜，神仙丹的事情是个大隐患，如果处理不好到时候您准备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盛元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不知道本王在朝里的名声很差的吗？办不好差，理所当然，需要什么解释？”
    “那我就奇怪了，既然您名声一直很差，皇上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您，那四位美女又怎么会这么紧张地监视您，我猜测要么就是您使了什么法子让任务落您手里，要么就是这事儿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没人想接，被推到了您手里。”
    南果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却找不出一丝破绽，只好继续说：“我想着就您这性子，如果真不想做有一百种可能推脱，可是既然接了，就必定是您愿意的。”
    盛元钰听她说完，笑着鼓起了掌，“说的好，虽不完全中，但有些地方确实有道理，眼力不错。”
    “不敢当。”南果不敢松懈，越跟他聊越觉得这六皇子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在人前越是风流轻佻，越让她觉得危险。
    “其实南果所求很简单，如果定阳真人有朝一日找上门来，护住我的六位师妹即可，而且只需要一次。作为回报，我会查清楚神仙丹的事情，对六皇子您并没有什么损失。”
    “得罪岁寒宗，还叫没损失？”
    “岁寒宗一直与三皇子交好，您应该不太介意得罪不得罪。”
    盛元钰终于坐了起来，“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南果谦虚：“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消息，更何况也不是什么顶级秘闻，我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所以破费一点也没什么。”
    盛元钰的笑变得有些冷，“皇室的事情操心越多，死的越早。”
    “反正是个死，死在你手里和死在定阳真人手里没有什么区别。”
    盛元钰沉默，他不喜欢被人威胁，但神仙丹的事情他也确实有些头疼。
    “给你三天时间，若能找出幕后之人本王便答应你的条件，否则……”
    南果离开座位，一脸笃定：“没有这种可能，六皇子就静候佳音吧。”
    离开城主府，南果才后知后觉背上已经湿透了。
    皇族中人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明明灵力数据是最大值，却一直对外表现成一个草包，真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不过南果也没兴趣，要不是因为三宗地位太高，她原也不必求到这里来，这朵罂粟花太难琢磨，一不小心就容易尸骨无存，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回到流人街，她并没有回红豆坊，而是沿着城墙逛了起来。
    破碎的石子路上流淌着各种液体，走两步就会听见屋里一声泼水咯，然后便哗啦一声倒了满地。
    住在两边的都是贫民，路道只有两人宽，有时候与对向的人擦肩而过还要躲脏水，非常考验身法。
    流人街上没有商业区的概念，各种小店小坊都是在自家住房的基础上开起来的，南果每经过一家就会被老板娘拽住，笑出一口黄牙。
    “小姑娘，你看看，这是我们新进的胭脂，涂在脸上可好看了。”
    “哎，这是今年最流行的颜色，做成衣裳保证你迷死一群大男人！”
    南果虽然穿着不华丽，但是衣裳却整齐干净，与流人街的小丫头们还是有着显著的区别。
    走了一段之后她有些累，便寻了一个小吃摊坐了下来。店老板是位老人家，铺子上看着还算干净。
    “大爷，来份红果子，还要一壶迎春茶。”
    “好咧，客官稍坐，就来。”
    她看着巷道里追逐嬉闹的孩子，基本上数据都在二三十上下，不少几乎只有十几。宗门的学费不便宜，这里的人出不起价，自然只能做个凡人。
    摊子太小，两张桌子已经坐了人，南果便倚在墙边的凳子上，略做休息。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左边桌子上的两个人一直在打量她，见她看过去又做贼心虚地把头转向别处。
    南果自认为长的一般，比起几个师妹她这脸充其量算能看，要说优点那就是声音条件不错，但总不至于个个都是血衣候之流吧？至于露财，她刚才付账的时候荷包是旧的，铜板也不多，实在不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
    店老板把东西端上来，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胳膊，南果伸手去扶，就听见老人颤声提醒：“姑娘，吃完了快走吧。”
    南果嘴里说着大爷小心，右手悄悄摸向挂在腰间的树枝，这两个人都是练气期，她暂时不怕。
    捧着瓷碗她慢吞吞地尝着点心，突然跟前就站了两个人。
    “小妹妹，你是不是在找东西？”
    南果听他语气好像跟猜测的不一样，想了想故意露出警惕脸：“我干什么关你们什么事？”
    小眼睛男人一脸我懂，“你别怕，哥哥们是来帮你的，你虽然换了普通衣裳，但这行为做派，一看就是宗门里出来的，来流人街听花曲的吧？”
    南果没反应过来，看到那人拿手朝天上指了两下，赶紧装作微微激动的模样问：“是神仙……”
    对面赶紧打断她，“天上当然有神仙了，你要想听就跟我们来。”
    南果急急把吃食放下，丢了铜板在桌上，店老板无奈地叹息，看着她跟着两个人走向了巷道深处。
    两个人绕来绕去，终于在一家赌坊前停了下来。
    南果看着两人戴上鬼面具，又给了她一个，只得从善如流地接过来戴好。
    “神仙丹一颗五万两，这里得先付一万定金。”

 第十四章 首秀

    南果张大了嘴：“我人都在这里了，还怕我不买吗？”
    两个小青年流里流气地说：“那可说不好，之前就有好几个，进去见了老板又反悔不要，害我们几个被老板好一通责骂，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又不能强买强卖，所以你要真有诚意先拿钱来。”
    南果不干，“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要我付定金也得给我看见东西。”
    小青年见她不傻，只能朝里头使了个手势，黑暗里一个瓷瓶便朝南果飞了过来。
    她眼疾手快地接住，小青年冲她抬抬下巴示意她打开，南果低头一看，是一颗黑色的丸子，指甲盖大小，看上去跟麦丽素差不多。
    “这就是神仙丹？”
    “如假包换，不过是颗实验品，吃下去效果只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
    南果惊讶，“真的神仙丹可以永久有效？”
    “当然了，不然卖那么贵，只不过每个人身体有差异，效果因人而异，最厉害的连升两个大境界的也有，最次也至少能提升一个小境界。”
    小青年有些不耐烦，“你快点吃了，没什么问题赶紧拿钱。”
    南果抬手做了个吃的动作，其实那东西还在手心里。不一会儿，她略略夸张地咦了一声，两个小青年得意地哼哼：“上头了吧，都说咱们是做正经生意，绝对童叟无欺。”
    “我感觉到灵气好像直接往身体里扑！”
    “扑就对了，拿钱。”
    南果拿出那张玄金芙蓉，上次在听风阁花了三千两，买消息花了六千两，这会还剩下九万不到。
    小青年一见卡，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
    “哟，看不出来还是个大户人家。”
    刷完了卡，两个人打开门带她进去。
    里头乌烟瘴气，人声鼎沸，无数人扯着嗓子使劲喊着开开开！空气里汗渍的味道，水烟的氤氲，还有人身上的体味混合成一种极其难闻的味道，南果皱起了眉，低头快速穿了过去。
    张胡子殷勤地为赌客们上着烟，满头大汗，一天晚上不知道被烫了多少次。
    与红豆坊一战，忘忧坊很快被人唾弃，两个乐师当天就灰溜溜的跑了，他去牙坊找金娘，也被轰了出来。
    原本他是有家底的，但是他爱赌，忘忧坊没了生意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这不过十来日功夫，忘忧坊便没了，而他也只能在赌坊里当个伙计赚点生活费。
    真真是再多的金子也禁不起赌这一字。
    南果跟他擦肩而过，两人都没注意到对方，只在南果转进二楼的时候，张胡子突然扫了一眼，但很快就被其他人打断了。
    流人街赌坊甚多，都是一样的逼仄，到了二楼，南果的眼睛也被蒙住，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几乎挨着天花板，跌跌撞撞进了一间房。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里头陷入一片漆黑，南果虽有准备还是心跳慢了半拍，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眨动眼睛去适应黑暗。
    “喂，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卖就卖，不卖就算了，吓死人了！”
    话音刚落，不知道哪里开了扇门，一个人影走进来，房里的灯火才亮了起来。
    南果眯起了眼睛，来人看上去四十左右，五官清淡，而且并没有蒙面，只是面色不太好，看上去很颓废。
    “四万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南果看见他的灵力值，满满的六六六六，她心想，完了。
    这是通关boss的战力值。
    她毫不犹豫拿出了卡，对方也不废话，只用了三秒钟就完成了半套房子的交易。
    南果转身就要走，一打开门居然是赌坊的大厅，她顾不得许多只能从人群中挤过去，却不小心跟另外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张胡子哎哟一声，手里收的水烟袋撒了一地，里头没有吸完的渣子弄了一身，烫得他鬼哭狼嚎。
    南果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张胡子却一把抓住她的衣角：“站住！你撞了人还想走！”
    南果一看居然是他，心道不妙，只能拿出钱袋丢在他身上。
    张胡子这下却起了疑心，刚才那句对不起很熟悉，他看着她脸上的狐狸面具，想到这家赌坊的确有别的生意，只不过神神秘秘的他们一般伙计是不清楚的。
    “闹什么！”
    带路来的两个青年走过来，张胡子连忙起来说：“她是城主的人，我见过她和城主单独聊天。”
    两人面色骤变，挥刀就朝南果扑了过来。
    南果赶紧抽出树枝险险挡住，“误会了，我跟城主没关系。”
    张胡子见她落了下风，高兴得很，“你骗人，那天城主就帮着你们说话，后来还特意去你们乐坊密谈了半个时辰，后来更是规定什么版权，都是对你们好的，你还不承认！”
    两个青年的武器上带着艳红的火，应该都是火灵根，南果灵活地躲过他们的攻击，在空中连翻两下站在了赌桌之上。
    赌坊的人散了大半，流人街的多是凡人，谁敢在这种时候留下等死。南果叹气，本想安安静静走一趟，谁知道还是要打架。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敢一个人来吗？”
    两个青年停住脚步，只见南果拿起树枝放在嘴下，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咧嘴笑道：“这可是我的首秀，你们很幸运。”
    “啊！”
    可怕的声波炸起，整个房间只剩下砰砰砰的炸裂声，瓷器接二连三裂得粉碎，一股尖锐的声音像针一样狠狠扎进几人的耳蜗。
    张胡子哀嚎着用力捂住耳朵想要躲避，但是这声音无孔不入，像是海妖的歌声，越唱越高，越拔越尖，到最后几乎冲入云霄，最后又排山倒海一般倾泻而下，轰隆将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堵的严严实实，让他头一歪竟直接晕了过去。
    两个青年连忙运功抵抗，但是同样都是炼气期，南果这灵根还真是罕见，不管用什么方法都防御不了声音的侵袭，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潇洒离去。
    夜幕降临，南果在小巷中快速穿行，这条路她记得很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走不出去，这时候一阵琴声响起，她赶紧止步。
    不用说，肯定是刚才那位病怏怏的四个六。

 第十五章 这是个BUG

    吴彬站在巷口，轻轻咳嗽，咳的南果心惊胆战。
    “你的声音不错，好好着练，将来也能做个大师。”
    南果只能接话：“谢谢前辈指点，现在天色已晚，我得回家吃饭了。”
    吴彬死鱼一般的眼睛平淡地看着她：“不吃饭，跟我去聊聊天。”
    他见南果不动，问了一句：“需要我拖你吗？”
    南果假笑，走还是不走？
    仲宁的数据她是见过的，二十五岁的金丹大圆满，已经惊掉无数人下巴，皇上钦点掌管南熹地界的万城之城悦心城。
    而眼前这位，最多四十岁，竟然是位元婴！
    南果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寻常人见到筑基修士都算是难得，毕竟宗门虽多，能练出头的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大多数人在炼气期基本就会完结一生。有幸进到筑基，在宗门里可以做个小管事，而一个金丹在小宗门就能做长老了。
    可是南果呢，遇到的采花贼都是金丹，还能不能好好攻略剧本了？这完全就是一个bug。
    她脑子里飞快转着，希望能说些话拖延时间，“这位前辈，你我素昧平生，男女有别，要聊天就在这里聊或者找个酒馆我请前辈喝一杯也行。”
    吴彬不同意：“喝酒伤身，这里风大伤身，去我那聊天不伤身。”
    南果想哭，死的是我当然不伤你的身！
    “那不喝酒吃东西也行，刚才我路过一个小吃摊，老板的红果子做的可好了，吃了又甜蜜又暖和。”
    “甜食伤身，伤牙，伤睡眠。”
    我去！
    “那……喝茶？”
    “饭前喝茶，大忌。”
    南果没辙了，算了，尽了人事，生死在天。
    吴彬机械地转身，南果无奈跟上。远远地就瞧见刚才路过的小吃摊，南果却高兴不起来，虽然走出了迷宫，但是前头一尊大佛，她只要敢动动指头，绝逼被秒。
    老板这会儿正在忙，一群孩子把他围起来争着要果子，吴彬目不斜视走出了至少一百米，突然停下脚步说：“酉时正，吃晚膳。”
    然后转身，原路返回，正正好停在小吃摊前。
    老板似乎认识他，见他慈祥地笑笑：“客官的饭食已经做好了，赶紧趁热吃。”
    南果看着老者从炉子上拿下一碗白米饭，一份素白菜，一份红烧肉，在摊子最里头的灶台角落，收拾了个简易位置。
    吴彬这会儿不嫌弃冷风了，慢吞吞坐到座位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老板招呼南果也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老头子一直很担心姑娘，见你和吴先生一起，总算是放了心。”
    “您认识他？”
    “是啊，吴先生是小老儿的大主顾，他每日的饭食都是在我这里吃，辰时，午时和酉时正准时过来，从没有错过一次。”
    南果也要了一份红果子，四个六真是个怪人，这么高的修为卖什么神仙丹，随便去哪个宗门不都是跪着给他发钱么。再说了，这么讲究养生，赌坊那空气质量，难道不伤身？
    她吃东西很快，三下五除二塞完了回头看，人家才吃了一小半，南果见他吃的认真，心下一动拔腿就往外跑。
    吴彬雷打不动，依然小口小口的吃，过了不到半盏茶功夫，南果又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原来她又进了幻境迷宫。
    这时吴彬吃完了，他从口袋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一点点把嘴角的油渍擦干净。
    “走。”
    南果喘着气，“大佬，养生学说吃过饭不要马上运动，对肠胃消化不好。”
    吴彬站起来又坐下，沉思片刻，“真的？”
    “真的真的，养生嘛，我很懂。”南果喝了口茶，“俗话虽然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但是那也是建议休息一刻……哦不，一柱香之后再做。胃里的食物还没有消化你就运动，会引起食物反流，胃酸侵蚀你的食道和喉咙那就不好了。”
    吴彬听的一知半解，南果故意问：“你不信站起来跑跑，是不是感觉有东西堵嗓子眼了？”
    他真的跑了，一瞬间没了影，回来的时候脸色更苍白了，“我想吐。”
    想吐就对了，谁刚吃饱肚子这样来一圈都会吐。
    “大佬，我看你挺和气，给你简单讲讲。到了四十岁，首先最重要关注啤酒肚和发际线，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肺癌胃癌直男癌，维生素缺乏abcdefg，你还停留在简单的按时吃饭上，多基础，你对养身还没入门。”
    吴彬听不懂，于是很虚心。
    “那你说。”
    南果拿出了电视里各种广告洗脑套路，讲的唾沫横飞，偏她讲的东西又很新奇，吴彬竟耐着性子听了半个时辰。
    “大佬，你看这样好不好，跟我去我家，我实际操作给你看，顺道给你配点养生茶之类的，包你满意。”
    吴彬毫无预兆地抬起一根手指，隔空点在南果的太阳穴上。
    她顿时僵在原地，指尖冰凉的触感像一把利刃，随时可以把她一刀毙命。
    “前辈，冷静，有话好好说。”
    “你拖延时间想做什么？”
    南果干笑：“这不跟你解释养生嘛。”
    吴彬的死鱼眼睛动了两下，“跟我走。”
    南果被带到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里，跟流人街上千所屋子一样，没有窗户，没有院子，只有四四方方的墙壁，冰冷黑暗。
    吴彬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把人放在角落，自己坐在另一边的地上开始数钱。
    没错，就是数钱，白花花的银子。
    他似乎在钱庄把玄金芙蓉里的金额都兑现了，然后转进了乾坤袋，一倒出来，占了半块地。
    南果觉得自己死不了。
    她最擅长看人，想当初娱乐圈里个顶个的人精，她都能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一路杀出重围，成为风光无限的世界影后，最后成为资本的所有者，走到事业的巅峰，她见过的鬼比人多。
    四个六一开始就没准备杀她，否则在赌坊她一定出不来。只不过这种手下留情，她没太想明白是为什么。
    “你手里的神仙丹，把它吃了。”
    南果有些不淡定，这位是要拿她当试验品？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死。”

 第十六章 老三

    南果琢磨了一会儿，试探着问：“神仙丹的效果究竟是什么？”
    “暂时提高修为，最多持续十天。”
    南果心道果然：“没有副作用吗？”
    “有，一年半载动不了灵力而已。”
    “那为什么坊间传说可以终身有效？”
    吴彬面无表情看着她：“因为他们蠢，以为拿钱可以买到一切。”
    南果无话可说，她以为她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这位比她有过之无不及。
    “你吃，我要看你会不会死。”
    南果没动作，现在这情况很微妙。
    四个六虽然没想杀人，但也不会在乎她的命，这药已经弄死了四个人，再多她一个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四个六同样是一个很难讲通的人，如果强硬拒绝，后果只会更严重。
    她打开油纸包，刚才找老板打包了四个红果子，那颗神仙丹就静静地躺在一边。
    吴彬突然转头，他觉得这味道不太对。
    因为包的很紧，红果子的一部分内陷沾在了药丸的表面，他拿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突然咳嗽起来。
    南果反应很快，“该不会是……”
    吴彬瞬间不见了。
    南果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劫后余生的脱力感让她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月光下传来一声清晰的笑，然后屋顶上便飘下一片黑色的羽毛。
    南果苦笑：“老三，跟你约的是酉时，现在是酉时半了。”
    “我是个大路痴，再说我一睡醒就到了个陌生的地方，能跟着你的味道找过来，已经十分对得起你了。”
    南果抬手朝屋顶上丢了一块石头，发出哐当的声音。
    “少来，你那身上的羽毛有自动寻路功能，当我不知道，若不是我运气好早就成一片灰了。”
    对方咯咯地笑，毫不留情地嘲讽：“丢了观澜山，跑到凡世来做乐姬，还差点把自己搞死，小南果，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南果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玉音宗七个弟子，是按照年龄来排序的，唯有老三，是个例外。
    她是静心捡来的一只乌鸦，据说真实年龄大约三千多岁了，当时她坚持要留在观澜山，但不肯按年龄排位，她说太大的弟子责任重，太小的弟子又容易被人欺负，所以就选了中间的位置。
    她当初受伤很重，虽然修养了五六年，但是对于她的伤势，基本没什么太大作用，所以为了维持人形她多数时候都在睡觉。
    从观澜山走的时候她一直是小二背着，南果知道她每三个月必会在十五月圆之日醒来，便留了玉牌解释前因后果，这才放心独自一个人涉险查案。
    毕竟老三就算是个废人，逃跑的功夫还是有的。
    屋顶上的女孩子跳了下来，她个子娇小，只到南果肩头，一对黑的发亮的大眼睛，好像动漫里的二次元娃娃，看着十分可爱。
    “手给我，带你回乐坊。”
    南果却摇头，“神仙丹的事情查到这个份上，我要是走了岂不是可惜？你刚才一路跟着也看出端倪了，这吴姓乐师和那小摊老板是黑吃黑，不管谁说的是真话，我们得去看个究竟。”
    老三耸肩：“随便你，反正我只管送你回去，至于是活人还是尸体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了。”
    南果也不示弱，缓缓整理好衣裳又恢复了平时冷静的模样。
    “没事，反正死了也就不必管静心的烂账，还有那一摊子小豆丁，我在黄泉想必会非常清净。”
    老三被掐住了七寸，嘴巴也不利索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化了原型，落在南果肩膀上跟着她追踪吴彬去了。
    小吃摊上没了客人，吴彬和老板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边，各自品着茶。
    南果很谨慎，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只好抬了一下肩膀请教：“他们干什么呢？”
    乌鸦打了个哈欠，“斗法呗。”
    “斗法？看谁会喝茶吗？”
    “我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个的修为，但能隐约感觉到那个人类应该是金丹后期或者更高，而那个妖，嘿嘿，就是个渣渣。”
    她扑腾一下翅膀，调整到更舒服的姿势，“这种程度的人要是放开了打，这里的城主还能不知道？估计是谁放出了幻术空间，两个人看着正常其实已经是元神出窍，到那边厮杀去了。”
    南果恍然，难怪她看不见老板头上的蓝条，她原本以为他就是个凡人，没想到跟老三一样是个妖。
    她蹲在墙角，耐心等着。小吃摊生意一般，偶尔来个人要东西，见老板不理睬便也不耐烦地走了，谁都想不到坐在这里的两人是在做生死相搏。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手里的茶杯同时爆裂，陈旧的木桌在一瞬间化作了飞灰。
    吴彬擦掉嘴角的血，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妖界的人，不过如此。”
    老板也站起来，却踉跄了两步，撑在灶台上哑声笑道：“早知道你不简单，没想到这般厉害，你究竟是谁，三宗里的年轻高手根本没有你这号人物。”
    吴彬的死鱼眼勉强动了动：“我是个卖假药的乐师。”
    南果竖起大拇指，精辟！
    “你们要做什么本与我不相干，但是你害死了人妨碍了我的生意，就不行。”
    老板仰天大笑，“有趣有趣，今日老朽栽在你手里，死的不冤，你动手吧。”
    吴彬咳嗽得厉害，半晌接不上一句话，好久之后才问：“你的命能卖钱吗？多少钱一条？”
    老板不明白：“你不杀我来找我打架干什么？”
    “让你不要再坏神仙丹的名声，我还要继续做生意。”
    “就这样？”
    “就这样。”
    这时候巷子深处隐约传来一阵歌声，飘渺如雾，从远方飘荡而来，那声音不似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月宫仙音，落不到凡尘。
    吴彬咳的更厉害，竟一下跌坐在地上，身体里的灵气极速流逝，完全不受控制。而老板的情况比他更糟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气势在暗中窥视，堵得他心里发慌。
    月光下走出一名少女，高挑纤细的身材，若即若离的笑容，她的肩膀上站着一直漆黑如夜的乌鸦，一对血红的眼睛冰冷地看着地上两人。
    “不好意思，你们两人谈妥了，我的还没有，只能请二位跟我走一趟了。”

 第十七章 仙家MV

    小二拧着老三的耳朵，声泪俱下：“你这孩子怎么这样顽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这里不是在观澜山了啊！”
    南果幸灾乐祸地嗑瓜子，老三的真实身份只有她和静心那臭赌鬼知道，其他人只当她是个小孩子。
    老三盘坐在蒲团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说这些娃娃中她最受不了谁，就是这位二师姐了。
    她这个哭声简直魔音穿耳，偏偏她又不敢发脾气，因为小二是个贤惠的不能再贤惠的小仙女，做饭裁衣样样拿手，尤其一手好厨艺，她这一睡就是三个月，好容易醒来一个月，说什么也不能得罪厨子。
    李爱美和御画师在一旁忙个不停，玉音少女七位成员到齐还是头一次。
    南果难得穿着正式，这套团服是她以现代打歌服做的改良型，原本因为主色是黑色，所以李爱美十分担心，但是今天看到成品，他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多嘴。
    上玄并不忌讳黑色，只是年轻女子一般多以红、黄、紫、翠等为流行，在大家眼里，黑色比较沉闷，成年男子或者上了年纪的女子才会穿着。
    但是南果设计的七套衣裳却是同样底色，不同风格，放在一起和谐统一，单个拿出来又别具特色。
    她自己的简单利落，没有过多的装饰。里头是裤装，外面的裙子开叉很高，帅气却不失妩媚。加上她凉薄的笑容，不光是男人就连女人看来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小二的黑色面积比较少，整件衣裳还是以淡红色为重，黑色在腰间故意做了一道鱼型的腰带，点睛又显瘦，将她温和的气质揉进了一身的江南烟雨之中。
    老三是彻头彻尾的黑，原本该是十分难看，但是南果将她的领口挖成了小u字型，白皙的肌肤与黑色一比，显得格外耀眼。袖口的地方也设计成了束口，只有在肩膀的位置有一些暗红色花纹，与其他人遥相呼应。
    小四坐得最规矩，背脊笔直，悬手正在写字。她的衣裳最华丽，裙子是百褶牡丹的纹样，每一朵都以金线绣制，层层叠叠，大气不可直视。
    小五新奇地跳来跳去，她的裙子比别人要短，但是底下也穿了裤子，两条红色的披帛固定在胳膊上，她正开心地甩来甩去。
    御画师一丝不苟地记录着她们的影像，生怕错过重来。
    “你们可真是大手笔，这记忆石贵得很，一般宗门只敢拿来记录重要的大事，你们竟然拿来拍乐师。”
    李爱美也心疼啊，但是这是南果的意思，他知道就算是贵也一定有她的道理。反正神仙丹的事情解决了，城主那边奖励了一笔钱，全部拿来做这个了。
    “我听说这些记忆石，要拿去悦心湖那边放，你可真厉害。”
    李爱美心虚地笑，这哪里是他厉害，那位嗑瓜子的才是正主。她告诉仲宁，那片湖正好在悦心城最中心的位置，中间可以建一面广告墙，专为想要推广的商家做广告，记忆石的制作自己负责，按投放时长不同收费也不同。
    仲宁能把诺大一座城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就说明不是个蠢人。这法子他初时觉得记忆石成本太高，商家不一定会做，可再一想，每个进城的人都能看到推广，这里头的机会可比记忆石珍贵多了。
    南果用这个点子换来了第一个月的免费投放权，仲宁更是承诺如果南果的头开的好，红豆坊永久六折优惠。
    李爱美看着御画师工作，南果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了他，他又是紧张又是感激，每个细节都与御画师推敲再推敲，最终忙到第三天才拿到了最终的成品。
    悦心湖上立起了巨大的石头，远看着像个奇怪的假山，所有人都没怎么在意，只当是新做的观景，没事的时候看上两眼，解解闷。
    又是一年冬至，悦心城的冬祭要开始了。
    今年的万仙榜还有一个月就要开榜，因此这次的冬祭格外热闹，三个月前所有的客栈已经被订满，从早上开始整座城都开始躁动起来。
    天色有些阴，悦心湖旁熙熙攘攘，来自上玄四大界的各色旅人，都选择在一年的年底让自己来个彻底的放松。吃的、喝的、玩的、看的，悦心城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更何况还有新年伊始最重头的万仙榜，一时之间整个悦心城，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咚！”
    一声嘹亮的鼓声平地而起，轰然炸裂了有些灰暗无趣的夜。
    琵琶声活泼地跳起，七张少女的脸突然出现在湖心大石上。
    人群里惊呼连连，除了宗门里的亲传弟子，很少有人见过记忆石，那东西性价比太低，重要的内容写在纸上就好了，没有必要用活动图像记录。
    “穿过了小巷后的古街……”
    七块石头似乎以灵力铸就，时而分散朝向不同面的观众，时而合拢成一整块，当它们合并的时候画面就会显示七个人的群舞，当分开的时候又从不同面分别展示了七个人单独的表演。
    曲子的节奏明快有趣，虽然夹杂着某些没听过的乐曲声音，但是在这年关时候听着有种莫名的喜感，人们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把每个画面都看到才满意。
    “我们是玉音少女，欢迎光临红豆坊，祝大家在悦心城玩的愉快！”
    一曲终了，湖边的人越挤越多，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盯着上头，希望再出现画面，过了一会儿竟然真的又开始重新播放歌舞，这一次人群中爆发出开心的喝彩：“不亏是悦心城！这次的冬祭来的太值了！”
    “这记忆石做起来费钱，放起来更费钱，那上面烧的都是灵石啊！”
    “悦心城有万城之城的名声，恐怕是仲城主为了这次万仙榜特意做的，真是有心了。”
    “这玉音少女，是何许人也？我只听过听风阁的景云姑娘，这七位却是完全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个小五我挺喜欢，琵琶弹得好听。”
    “我比较喜欢小二，笑起来如沐春风。”
    南果把自己裹成了球，红豆坊里虽然烧了地龙，她还是觉得冷。
    这没有空调的世界，好痛苦。外头黑云沉沉，怕是要下雪了吧？
    黑暗里，一个红色的球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李爱美拎着灯笼，在门口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还没进门就大喊：“南姐！大事不好了！”

 第十八章 饥饿营销

    “那……悦……悦心湖那边有好多人朝咱们这里来了！”
    南果丢下瓜子，又检查了一遍乐坊门口的人形立牌，拿着节目单笑眯眯地下了楼。
    红豆坊是一栋三层小楼，位置正好在一个交叉口上，乐坊背后是流人街的边缘，也因此之前的人气多是从那里来的。
    把忘忧坊挤垮了之后，红豆坊的生意也上了正轨，一开始定价不高，因为目标客户是流人街的人，而如今红豆坊为了冬祭进行了装修升级，南果把原本内部的格局全部改了。
    李爱美满头大汗，他真的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疯狂。
    “诸位，今天是冬祭第一天，也是我们红豆坊升级之后的第一场演出，为了让各位能有最好的体验，每晚演出限流一百位。”
    “一百位？那你们要什么条件？不会坐地起价吧！”
    “就是就是，太狂妄了！”
    二楼的门突然被推开，南果一身黑红团服，懒洋洋斜倚在栏杆上，风乍起，卷起长发如云，美人嘴角轻扬音如天籁。
    “谈钱多伤感情啊，红豆坊所有客人进场价格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一百位客人得是真心实意喜欢咱们乐坊才行。”
    “南姑娘，我对你很真心！”
    “我也是！”
    “他不是，我才是！”
    南果真诚地朝他们摆手，“谢谢大家的支持，其实证明真心的方式非常简单，大家看到了乐坊门口有七座人形立牌，分别是玉音少女团的七位成员，如果大家有仔细看悦心湖的mv，想必应该会对我们七位非常了解，立牌前面有题目，七位全答中者便可以入场。”
    她顿了顿，笑着朝底下比了颗心，“乐坊入场金，冬祭期间特惠，一两。”
    底下的人疯了，听风阁的入场金是两百两起，中等乐坊五十两起，小乐坊最不济也要五两，流人街的忘忧坊是二十二座乐坊里最便宜的，也要二两。
    这红豆坊的老板脑子被门夹了吗？这么低的价格，每天还只让进一百个人进，一晚上赚的还不如人家一个人的门金。
    但是他们根本没精力去猜测，因为这么大的便宜不占的那是傻子。
    冲动些的已经往悦心湖那边冲了回去，理智些的先到人形立牌前看起了题目，每个立牌旁边有统一服装的小厮，面带微笑地告诉他们有写好的题目售卖，一文一张。
    于是吃瓜群众就看见不断有人来，又不断有人走，过了快半个时辰才终于有第一位成功进入乐坊。
    南果的设计很特别，等待的通道被设计成三条，从街头的小摊就开始了，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彩泥人，正是玉音少女的造型，与七人同款的耳环头饰也被女孩子们围的满满当当，等他们逛完这条街，也轮到他们答题了。
    李爱美看着楼下被不断劝走的客人，着实不解。
    “南姐，咱们花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吸引人来吗？为什么他们来了又不让进呢？”
    南果玩着手里的瓜子壳，突然举起来一颗问：“你觉得瓜子是带壳的好吃还是不带壳的好吃？”
    李爱美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不带壳吧，每次嗑的好累。”
    南果从旁边的盘子里抓了一小把递给他，“那你吃吃看。”
    李爱美不明白也不敢问，只能一口气塞了进去，嚼了两口突然有所感悟。
    “咱们的表演就像这瓜子，太容易吃到反而失了香甜，有点阻碍最后吃到才觉得值得。”
    “有进步，小李子最近用心了。”南果指着天上的浮岛，眼底闪过一丝野心，“那地方可以日进斗金，我们现在才走出了第一步，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们必须保持对观众持续又绝对的吸引力，这样时间久了才能沉淀为忠实客户。”
    李爱美有种不真实感，下意识往天上看，那里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但是现在似乎又觉得没有那么遥远。
    “做生意是件长久事，不要因为眼前的利益而丢了长线，红豆坊的目标是浮岛，不，应该是整个上玄。我们现在的确缺钱，但更重要的是做好服务。”
    李爱美踌躇：“南姐，你是不是想像之前那样卖酒水？可是酒水的消费只有那么多，不可能一文的酒卖一百两的。”
    南果指了指下面，让他自己看。
    一百个人很快就满了，一楼已经有些挤，李爱美发现有的人不知道跟小厮们说了什么，被慢慢引上了二楼，而三楼正是他们现在坐的包厢，一共四间，也开始有人上来了。
    只听小厮边走边说：“小的再次提醒您，三楼的包厢是有消费要求的，最低一千两。”
    “哦，一千两？”来人的声音有些冷，“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卖什么能让我花一千两。”
    “这是酒单和食单，我们乐坊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祝两位今夜玩的愉快。”
    仲宁环顾四周，房间四周的墙上做了特殊处理，门一关外头的喧闹竟被隔绝一空。
    盛元钰打开窗，这个房间的位置竟然正对着舞台中央，窗边还十分贴心地放了一张软榻，可以一边躺着一边欣赏歌舞，完全没有死角。
    “一杯酒十两，她还真是敢卖。”
    盛元钰也笑，“反正你也敢买。”
    仲宁丢下酒单，“做人不能太嚣张，乐师所已经连送了三封信给我，这次的冬祭之后恐怕我就没办法再继续装聋作哑了。”
    盛元钰好奇地摇了摇铃，门口立刻传来敲门声：“请问客人有何吩咐？”
    “把你们所有的酒和食物都给我上一份。”
    “是。”
    仲宁皱眉，“多少钱？”
    “大约一万两。”盛元钰从怀里扔出一张玉牌，“你不是有事要问么，不给点甜头，你以为那女人会理你？”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南果端着托盘露出标准八颗牙。
    “背后非议，非君子所为吧。”
    盛元钰见她一身盛装，笑着点头，“我原本就不是君子，而且我说的难道不对？”
    南果收下玉牌，将灵力印在上头，确认了金额之后才说：“没错，无利不起早，再说为了给你们查神仙丹的事情我损失了整整五万两，现在看见你们我就害怕，你们什么时候把案子结了我也好找那家伙讨要经济损失费。”
    仲宁的脸色有些扭曲，盛元钰清咳了一声才说：“吴彬已经逃走了。”

 第十九章 毛遂自荐

    南果立刻转过弯来，“咨询费，一万两。”
    仲宁不想讲话也被逼得开了口：“你故意的？”
    “城主大人您想多了。”南果一脸正色，“我对你们两位都没兴趣，针对你们做什么？”
    她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来，“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吴彬的一手消息如果那么容易得您也不会来找我，物以稀为贵，这个价不离谱。”
    她玩着指甲，又露出无可挑剔的营业笑容：“城主大人，您得体谅，上一次我可是差点丢了命。”
    仲宁没辙，他这个人很直接，最不擅长玩文字，“太贵了。”
    “贵？怎么会呢，我相信现在城主的议事桌上已经收到了无数的拜贴，都是要谈悦心湖上的广告推广，我上次就说了，收费要按秒来计算，比如早上人少的时候五秒五万两，下午十万，晚上二十万，您这几个瞬间就可以赚个盆满钵满的，到底为什么跟我这一万两过不去？”
    盛元钰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她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个广告乍听上去贵得不可思议，但是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悦心城的赌坊做的好的十天就能赚这么多，若是大酒楼一个月也够了，至于其他各行各业，那些小神大鳄闷声发大财的多的去了，这个价格并不算什么天文数字。
    况且悦心城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流大，上玄四界，几乎每天都有来自各个地方的人，更别说今年这个时段，整座城至少同时容纳了上百万人，这种传播效果远胜于其他主城。
    盛元钰看着仲宁的脸越来越冷，知道他有些搞不定，便又拿了一张玄金芙蓉玉牌放在桌上，“这里头两万两，南南可否告知上次是如何抓住吴彬，以及之前他在红豆坊的一些情况。”
    南南？
    南果愣神的空隙，突然从斜下有一只手比她更快，一下子将玉牌拿走了。
    吴彬的死鱼眼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盛元钰身上，“我的事情问我，我比她说的更详细，所以钱给我。”
    仲宁手握龙泉，蓄势待发。盛元钰虽然依然倚在软榻上，面色却不像刚才那般放松，他与仲宁交换了个眼色，彼此都给了对方一些警示。
    这个吴彬，强的不像话。
    仲宁是这一代公认的天才，他出身剑宗正统扶摇天宗，乃是三宗之首。自修炼起，很少遇到敌手，毕竟上玄这几百年过的相当太平，各个宗门其乐融融，元婴以上的大能们要么出去旅游了，要么蹲山里常年自习了，出来锤小辈的基本会被全大陆包括皇室一起唾弃。
    元婴，是个坎，一旦出现一个，就会打破百仙宗门之间微妙的平衡。
    可是这位吴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近了身，他们两个竟然毫无察觉，这修为最低也是个元婴了。
    南果烦躁：“大佬，抢人生意要遭天谴的。”
    吴彬快速把玉牌收进怀中，“它杀不了我。”
    南果看着双方气氛不对，只好警告：“今天是红豆坊第一天升级营业，你们谁敢毁了我的事业，后果自负。”
    吴彬对她有些忌惮，那天夜里吃的亏他终生难忘，而且他原本就不想跟南果为敌。
    “我是来找你的，我不想打架。”
    南果不满地哼了一声，摊手说道：“假药先退钱，不然免谈。”
    吴彬拒绝，“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那咱们没什么好谈，窗户在那边，慢走不送。”
    “我要住这里。”
    纳尼？
    南果再淡定也hold不住了，您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她是脑子缺根筋了才会同意。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儿不是乐师就是小厮，不养闲人。”
    吴彬想了想，宽袖一挥，对着外街的窗户便悄然打开，然后他右手五指成钩，并不见怎么费力，就听见连续几声惨叫，显然是有人落在了院子里。
    “你缺护卫吗？”
    南果跑到窗边往下一看，竟然是张熟面孔，那美艳姑娘不是盛元钰身边的侍女，好像是叫什么浮朱吧。
    盛元钰也听见了，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突然伸手扶住窗栏，修长的身体将南果毫无困难地拥入怀里。
    “本王不是让你们在外头等吗？人家乐坊的规矩，连仲木头都要遵守，你们几个也太乱来了。”
    浮朱一张俏脸黑成了锅底，这红豆坊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她们可是四个金丹，居然一瞬间就被打成了落水狗。
    “奴婢们失礼了，只是您身份尊贵，身边没个人实在不放心。”
    盛元钰扣住南果挣扎的手，另一只手将她的腰压向自己，整个人与她几乎贴的严严实实。
    南果咬牙：“六皇子，吃豆腐小心被烫嘴。”
    盛元钰充耳不闻，依然以这种亲密的姿势贴在她耳边道：“没关系，本王愿意。再说，咱们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必害羞。”
    我害羞你个奶奶！
    南果心理年龄已经三十三岁了，虽然知道盛元钰完全是做戏，但毕竟这么帅一个大活人，光是看着就容易走神，更何况这么近的距离还能不起点波澜？
    她被剪在背后的手顺势贴上盛元钰的腹部，青葱玉指快准狠地掀起了里衣。
    盛元钰吓了一跳，敏感地跳开，但还记得底下的浮朱，连忙把南果整个人又拉了回来。
    “行了，本王知道你们的忠心，外头候着，别让人家说本王的人没规矩。”
    窗户重新被关上，南果第一时间拍了一掌过去。
    盛元钰下意识抬手，接了个正好，他正准备收手做些掩饰，南果的拳如流星一般接二连三，看得出来她的体术练的相当不错，拳力刚劲，步步致命。
    “南南，你这是生气了？”
    南果没说话，眼见着盛元钰就要踩上矮几，南果准确扣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扯，一个背身顺势将人放倒在软榻上。
    她居高临下，嘴角含笑眼里却闪着毒：“六皇子，你是不是太久没有女人了，所以见着一个就动手动脚，还是说你觉得我这种欲拒还迎演的不错，真的合了你的胃口？”
    盛元钰眨眨眼睛看她，糟了，这次是真的踩到猫尾巴了。
    南果拍拍他的脸，潇洒地将散开的头发拨到后面：“男人，不要太把自己当个东西。有事求别人，就要懂礼貌。上次我心情好，愿意跟你演戏，那叫你情我愿，是情趣。可是我没点头，你就得明白，小姐姐我今天不高兴，你哪儿凉快待哪儿去。不然，耍流氓的代价可是很沉重的，小弟弟。”

 第二十章 我家的酒楼

    南果没有走回自己之前的位置，而是挑了与软榻相对的一张安乐椅坐下，那上头铺着雪白的绒毯，她一身玄色，半歪在上头，再没了刚才的客气。
    “吴先生，待在红豆坊不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仲宁黑脸，喂，这个人是我在全城通缉的好吗？
    吴彬哦了一声，指着仲宁说：“我可以一招秒了他。”
    龙泉应声而起，仲宁杀招已致，吴彬两指挡住剑锋，空手化刃直取面门。
    南果摇着椅子看戏，“谁坏了我的东西，算谁输。”
    吴彬手指微抬，那灵光即刻绕回，瞬间化作无数道丝线缠向仲宁的脖子。
    仲宁也收了龙泉，赤手相搏，只是他的灵力属于大开大合的形式，不能全力进攻，便打了折扣，不过三个回合便被吴彬的灵丝缠成了蛹。
    “我赢了。”
    南果看向盛元钰，就算仲宁落了下风，他也始终微笑着等待，一点惊慌的意思都没有。
    “城主，吴先生的罪是死罪吗？”
    仲宁输的很坦荡，虽然被人拎在手里，却没有半点局促。
    “不是。”
    “那不如我再跟您来一场交易，吴先生交给我，我再卖给您一个消息。”
    仲宁犹豫，那日南果将两个人带回来，他即刻分开做了审讯。
    过程非常轻松，两个人都供认不讳，一个卖药一个下毒，但是理由说出来他根本不信。
    吴彬是为了赚钱，小吃摊老板是因为看不惯那些人投机取巧，两个人分别作案，绝对没有合谋。
    仲宁原本不着急，可是第二天一个死一个跑，他追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吴彬的线索，这才来找南果。
    “他不说实话，我不会放人。”
    南果抬手指着他的模样，一针见血：“您觉得以他的本事，杀那几个人要这么麻烦？”
    “那他为何要逃？”
    南果叹气，还能为什么，肯定是牢房不养身呗，但这理由说出来仲宁肯定也是不信的。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那天我追过去的时候听见那个老板说了句妖族什么。”
    仲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说什么！？”
    南果摆手，“呐，我就知道你会这个反应，所以我才没说的。当时我光保命都来不及，所以当然不能完全向你保证我没有听错，不过吴先生跟他毕竟过了招，想必应该比我更清楚。”
    吴彬要还听不懂就真是个棒槌了。
    “是妖族，灵气始于额头金丹，与人类不同。”
    盛元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吴彬身旁，他浅浅笑问：“吴先生可看清楚了？”
    吴彬的死鱼眼变得更加无神，一瞬间不受控制道：“很清楚。”
    但是下一秒他的眼珠立刻转了两下，将仲宁扔了出去。
    “魅术？”
    南果看了盛元钰一眼，这男人特别爱笑，原本就是一双桃花眼，一笑起来更是带了几分氤氲，瞧着人的时候像要把你吸进去似的。
    若不是前世阅男无数，南果觉得自己的抵抗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盛元钰接住仲宁，轻轻点了点头，后者什么话都没说，甩袖离开了。
    南果头一次开了全体员工大会。
    “趁着有新员工入职，正好向大家说明一下乐坊如今的大体情况以及偶像打造计划。”
    “七位爱豆的基本信息已经输出完毕，每个人开始建立自己的粉丝团，现在我们人手有限，所以小家伙们，你们的粉丝就自己经营，记住人设很重要，不过你们原本就是本色出演，只是需要在特色点上刻意加强即可。”
    小二有些不适应，“咱们要骗人吗？”
    南果摇手：“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我只是选取了你们最有特点的一面，然后放大在观众的眼里，并没有骗人哦。”
    老三嘲笑：“这不就是骗人，说那么好听。”
    南果不反驳，“偶像是一种职业，它的目的就是给大众带去一定的正面导向，比如青春，积极，欢乐和梦想。这跟写故事的是一个道理，难道故事写的都是事实吗，自然不是，我们都是造梦者而已。”
    小五咬着鸡腿，连连点头：“虽然我没听懂，但是师姐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小四提笔，下笔如飞，“二师姐不必忧虑，咱们付出劳动，他们得到快乐，等价交换并无不妥。”
    南果点向其他几个人，“小李子负责造型，所有成员的形象设计和对外宣传都是你的事。吴先生负责乐坊的警备和团员商演和外景的安全，小东和小西负责带领其他人维持乐坊高品质服务，所有的细节员工手册上都做了详细说明，入职培训的时候也讲的很清楚，还有不明白的向主管回报即可。”
    所有员工都听的热血沸腾，都是年轻人，谁不喜欢光鲜亮丽的职业，遇上这么个有能力有想法的老板，未来可期。
    南果却并不兴奋，她走到六个姑娘跟前，罕见的严肃。
    “从今天起，你们才算真的进了这个圈子，请一定要记住，无论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它，这都只是一份工作。世界上任何一份工作都不会重要到胜过你的生命，当你不喜欢或者真的感到痛苦的时候，一定要离开。”
    “师姐……”小五不明白，“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南果拍拍她的肩膀，“没什么，你记在心里就好，说不定哪一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她拿出一份清单放在桌子上，上头整整齐齐列着一些商家的名字。
    “这些都是我接触过的商家，对于代言这件事情有了初步的意向，只是我在两家之间有些犹豫，这个是城东一所大酒楼，叫万德楼，听说是在悦心城做了三代了，是个老字号。他们开的价格非常不错，只是要求有些奇怪，团员必须穿他们提供的衣裳，这一点我有些不放心。”
    “第二家是个温泉庄，叫枫露亭，开的价格倒不是最高，但是我听说他们家的温泉含有少量灵脉，在悦心城属于出钱都难得订到位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招手叫李爱美：“小李子，你对悦心城熟，帮我参考参考。”
    李爱美有些反常，原本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他的性子开朗了不少，话也多起来，每次开战略会议他最积极。但是听到有代言，他却陷入了沉默。
    小四坐得离他最近，顺手拿起一颗瓜子砸向他脑门。
    “李呆子，师姐跟你说话呢。”
    李爱美如梦初醒，见几人都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李子，是这两家店有什么问题吗？”
    李爱美摇头，“不是，枫露亭有灵脉是真的，而且效果很好，那些长时间不能回宗门的弟子经常会去那里，毕竟俗世灵气稀少时间久了不利于修炼。至于万德楼，那个……是我家的酒楼。”

 第二十一章 竞争对手

    万德楼在白虎大街最好的位置上，如今的当家叫李宫保。
    李家三代善厨，偏偏到了李爱美这根独苗苗上就翻了车。
    李爱美三岁的时候就请了西席，开蒙修炼，到了十五岁上下，师父换了十八位，他始终停留在炼气初阶没有突破。
    李宫保那叫一个心急，如今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仙师。仙丹仙器流水似的往家里买，结果都是然并卵。李爱美就是锅里炒石头，油盐不进。
    实在没办法，李宫保花钱把人送进了宗门。
    上玄宗门百家，大多数都是挑弟子的。毕竟万仙榜一开，各宗门的实力就会赤果果地展现在大众眼前，弟子不给力，严重影响下一届的招生。
    但并不是每个宗门都如三大宗那般不缺生源，李宫保们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李爱美肩负着李宫保的殷殷期待，毫无选择地被塞进了七华山。
    但三年不到，李爱美就被遣送了回来，宗门还是很客气，只说宗里的仙师们确实实力有限，教不出成果，对不起李宫保每年上百万两的赞助费。
    李宫保没辙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弄不出个仙师来。
    终于有一天李爱美走了，没走多远，流人街那边的小楼是他爷爷留给他个人的私产，然后拿着李夫人给的私房自己做起了乐坊生意。
    这一走就是六年，如今李爱美在街角踌躇，远远地看着有些陌生的酒楼不知道要怎么办。
    小四戴着幂篱，安静地站在一旁，并不说话。
    李爱美有些局促，他搓着手不好意思说：“谢谢四姑娘，麻烦你陪我一起过来。”
    小四很冷淡，“我只是按师姐的安排来，不是为了帮你。”
    “是，是。”李爱美虽然是老板，但对自家的七位姑娘，却是一位都不敢得罪。尤其这位四姑娘，平时说话就少，偶尔来一句那也是里头都带着冰渣子，刺的人浑身难受。
    “太晚了，你不进去我先进去了。”
    李爱美还在做心理建设，佳人已经快到酒楼门口了，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跟在她后头进了门。
    “小姐您一个人吗？”
    堂倌是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两个可爱的酒窝，见人就迎了上来。
    小四环顾店内，正是午时，一楼却并未坐满。
    “我找李宫保。”
    堂倌一愣，这姑娘听声音年纪也不大，找东家做什么？最近店里闹了好几次，该不会又是来找麻烦的吧？
    他赶紧跑到账柜前，账房正一脸凝重地算着，见他慌慌张张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了？”
    “有个姑娘要找东家。”
    “姑娘？”账房转头往门口看，这一看倒是叫出来：“少爷！您……您终于回来了！”
    李爱美两眼发热，好容易忍住了，笑着伸手扶住老人家。
    “李叔，您身体还好吗？”
    “一把老骨头，勉强还能用。”
    李叔慈爱地摸摸他的头，“瘦了，就是这爱臭美的毛病，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李爱美嘿嘿摸了摸头发，这是他的实验品，南果提过的舞台妆有染发的需要，他先调出来自己试着。
    “这位姑娘是……”
    “哦，她……她是……”李爱美有些语塞，不知道要怎么说，真要算来小四算是他乐坊的员工，但是他又觉得这样说会的罪她。
    小四比他干脆，“我是红豆坊的乐姬，这次过来是为了代言的事情，麻烦账房引荐一下，我们要见李宫保。”
    李叔是店里的老人了，对于代言的事情是知道一些的，他叹了口气看向李爱美：“老爷如今病了，要见他得去宅子。”
    李爱美心里一紧，“爹怎么了？”
    李叔摇着头不说话，小堂倌心直口快倒豆子似的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夏天的时候隔着两条街外新开了一家酒楼，叫听风楼，听说跟浮岛上的听风阁似乎是一个老板。
    悦心城很大，大大小小的酒楼数都数不清，李宫保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是过了不到一个多月，自家的生意眼见着每况愈下，李宫保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问了不少老主顾，原来听风楼的厨子是位高手，将悦心城里有名气的菜都模仿了个遍，不少客人常吃一家也腻了，便被它的新鲜给吸引了过去。再加上听风楼与听风阁相互配合，形成一条龙，客人自然就更喜欢。
    小四突然问：“东家的手艺应该是秘方，为什么对方会做的一模一样？”
    小堂倌垮着脸，“小的也不清楚，而且他们不光是学，学了还说那配方是听风楼祖上传下来的，在王城都有几百年的传承，咱们这万德楼的都是偷师，不正宗。这不，这些日子来了好几波客人，吃了之后嫌东家做的不好，骂骂咧咧，东家那天跟他们理论才气病了。”
    李爱美哪里还顾得那些，转身就要走。小四叫住他：“你去哪里？”
    “我回家看我爹。”
    “你看了他的病就能好了？”
    李爱美着急，“可我很担心。”
    小四走到他面前，指着外头的日头说：“午膳时候，先去用膳吧。”
    说完不容他拒绝，伸手拖着人就往外头走，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坐在了听风楼的雅座里。
    小四打开菜单，一眼便扫到了四五样与万德楼重叠的菜名。
    “这四样，加一壶碧螺春。”
    “好咧，客官稍坐。”
    李爱美惊了，“四姑娘去万德楼吃过饭？”
    小四继续看着菜单，“没有，只是刚才扫了一眼账房的桌子。”
    账房桌子离他们说话的地方至少隔了三步距离，您这眼神怕不是千里眼吧？
    小四推开窗，这酒楼的位置虽不是白虎大街上最热闹的，但是风景好，远远的能看见悦心湖的风景，还有上面显眼的广告推广。
    “什么玉音少女，说白了就是一群没本事的靠脸吃饭，这怎么能跟听风阁比。”
    女人娇柔地笑道：“大人可不能这样说，我听说她们背后可是有城主的支持呢。”
    “那是不可能的，仲宁这人我很了解，他不是会掺和进这种事情的人。更何况，悦心城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最晚三天之后这乐坊就要倒霉了，你当乐师所的人是吃干饭的吗？”

 第二十二章 泡温泉

    小四安静地听着那边大放厥词，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到外头的堂倌上了菜，她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客人慢用。”
    “留步，请问隔壁是哪位客人？”
    堂倌看见打开的窗户，有些歉意地上前掩上，“小姐勿怪，那位是宣云姑娘的常客，喝的有些多，打扰小姐了。”
    “听风阁的宣云？”
    “正是，红豆坊的玉音少女最近风头正盛，宣云姑娘的客人走了不少，所以马公子在为她报不平呢。”
    李爱美心下不忿，“两家乐坊公平竞争，哪里有什么不平？”
    “咱们上玄的乐坊素来靠的都是本事，比如宣云姑娘不仅师从大家，乐技高超，修为也是极好的。若谈起道法，那也是三千道藏信手拈来。”
    堂倌颇为自豪地继续说：“可听说那红豆坊的人，技术和修为都是下下，这样的人反而抢了宣云姑娘的客人，有人觉得不公是自然的。”
    李爱美想反驳，小四已经拿起了筷子，“用膳。”
    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安安静静开始吃饭。
    “四姑娘，你不介意他们说的话吗？”
    小四每样菜尝了一口，“食不言，吃完再说。”
    李爱美看着一桌子熟悉的菜，想着气病的李宫保，满嘴都是苦涩，但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便也跟小四一样细细地品了起来。
    两个人，四个菜，基本还剩了小半。
    “比起你爹，手艺如何？”
    李爱美有些说不上来，“味道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就是吃在嘴里感觉有些怪，怎么说呢，就好像这鸡丁，那嫩滑鲜辣的感觉少了一点真实感。哎，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小四端起盘子，细细端详，果然在汤汁里捕捉到了一点灵气的味道。那味道非常淡，混合在蔬菜原本的天然味道中，不容易被发现，但是最近每天被南果逼着练清心诀，她发现自己对于灵气的反应敏锐了不少。
    “应该是迷幻型灵术，先回去找师姐。”
    南果和小五不在红豆坊，两个人正坐在枫露亭的温泉旁听着枫寡妇掰扯。
    “南姑娘，我这庄子可是远近闻名的，为我代言对于你们的名声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南果抿了一口酒，笑而不语，她的眼睛在温泉底下扫了扫，的确有接近一千多的数据。
    “枫姐姐，最近冬祭，怎么庄里却这般冷清？”
    枫寡妇的笑僵在脸上，实在圆不回来。
    南果拿自己的酒杯与枫寡妇的碰了一下，“枫姐姐，玉音少女最近话题度很高，代言这种形式在悦心城甚至整个上玄都是头一次，如果我只是为了钱我可以有很多选择，可是我却挑了您，是因为我很认可枫露亭这个品牌本身。”
    枫寡妇大概听懂了，表情也缓和下来。她明白南果是有备而来，也顺着台阶退了一步。
    “南姑娘真是会说话，不过枫露亭代表的高级，也是你们现在缺乏的，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们是相互需要的。”
    南果为她斟了一杯酒，稍微坐近了些。
    “枫姐姐说的很对，咱们都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只是想确认庄子的服务确实达到了它该有的标准，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代言人，对产品的质量必须要负责任。”
    枫寡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原本外界对玉音少女的风评不算太好，南果第一次来接触的时候她只是对这种形式感到新鲜，便随口开了个低价。
    她以为这些人眼里应该是只有钱的。
    “南姑娘不必担心，最近庄子里的确出了一些小问题，不过很快就会解决，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声誉。”
    南果不再追问，举起酒杯，“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枫寡妇喜欢她的爽利，兴致一来便说：“我看姑娘也是修行之人，今日既然来了我便该尽地主之谊，庄子里的温泉是建在散灵脉之上，去泡上一泡，对修行是有些好处的。”
    南果面露喜色，连连道谢，官方又不失礼貌：“姐姐美意，这般我就不客气了。”
    换好了衣服，侍女们带着南果和小五进了大院，这庄子上上下下几百口汤池，按设备的豪华分成了大概三个档次。
    一进去，侍女们便退到一旁，明显让她们自己选。
    南果不着急，带着小五溜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犄角旮旯的小池子，在一众下人怪异的眼神中舒舒服服玩起了水。
    枫寡妇听见下人回报，很是惊讶。
    “你说她选了祭礼池？”
    “是，奴婢们劝过，但是她还是坚持，不过好在那池子也干净，不然……”
    另一个侍女忍不住笑：“外头说她们是乡下来的，想来还真是。”
    枫寡妇却不言语，南果说话的气度，举手投足的自信，绝不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想必是她不愿太占便宜，客气而已。
    温泉里小五按照南果说的，脚踩着底下的鹅卵石闭目运功，果然一股灵气从脚心直窜而入，比在观澜山上的时候还要容易。
    她连忙睁开眼睛，只见枫寡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见她醒来温柔地关照说：“南姑娘似乎睡着了，你感觉如何？”
    小五很吃惊，不过很快就有些心疼。
    “我很好，师姐太辛苦了。”
    枫寡妇见她眼神清澈，娇憨可爱，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聊了起来：“我以为你们每日该很清闲，毕竟只有晚上两个时辰的活。”
    小五立刻摇头，“当然不是，师姐常说台上一柱香台下十年功，我们七个就算是在最难的时候也会坚持每日至少两个时辰的器乐练习和修炼。如今成了女团，除了这个还增加了舞蹈和体术训练，每日睡两到三个时辰是很平常的。而师姐，除了这些还要在我们休息的时候去处理各种经营的事情，是最最累的了。”
    枫寡妇看向南果，再一次刷新了对她的认识。玉音少女，似乎真的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南果很久没有这种迷茫的感觉了，她感觉到全身上下不断有灵气往里冲击，但是都像是泥入大海，瞬间没了踪影。
    她腰上传来隐隐的热度，摸过去是那根奇怪的树枝，迷迷糊糊中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再然后那东西变成一圈手环套在了南果的手腕上。

 第二十三章 乐师所

    小五正准备伸手拨南果的眼睛，见她突然醒来，吓了一跳。
    “师……师姐，你还好吧？”
    南果见她一脸心虚，就知道这丫头的调皮性子又来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修炼，可对不起我的千挑万选。”
    小五吐舌，“我没偷懒，只不过身体有些受不住，再修炼下去要炸了。师姐你睡了这么久，没有觉得不舒服？”
    南果抬手，那树枝已经变成了细蔓藤的模样，缠绕在她雪白的腕上，碧色盈盈。
    “我吸收灵力慢，就算是灵气充沛的地方，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既然你不舒服了，咱们就上去吧。”
    小五早憋不住了，轻轻一跃便出了水，南果走到台阶正要上岸，突然看见一道蓝色光芒从后头的池子窜了上来。
    “小五！”
    小丫头反应快得很，单手撑地，迅速躲过对方的第一次攻击，然后根本不管自己衣服有没有穿好，抬脚便是一次毫不客气地回击。
    “师姐，他不见了！”
    南果穿好衣裳，警惕地看着池子里，这里原本就雾气腾腾，刚才一番打斗似乎让视线更差了。
    “穿好衣裳，站在原地不要动。”
    南果慢慢走到小五身旁，刚才虽只是瞬间瞧了一眼，那体格似乎是只动物。
    左边！
    她左手下意识一抬，那蔓藤上的叶子便飞了出去，发出极其悦耳的声音，似铃似磬，朦胧中好像打中了什么，又呼啸着飞了回来。
    小五急死了，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南果已经跟人家过了一招了。她却像个瞎子一般，什么都看不见。
    “师姐！人在哪里，告诉我！”
    南果后退半步挨了一下她，“不要慌，是只动物，大概有隐身技能，凝神，试着挡一挡，挡不住还有我。”
    小五慌乱的心微微放了下来，是的，她最近恨不得睡觉都在练清心诀，灵气收放的过程几乎快成了一种本能。
    就在这时候，汤池里的水发出怪异的汩汩声，七八个蓝光骤然弹起，南果眼疾手快，手里的叶片准确朝目标飞了出去，唯有右边留了一只冲着小五扑了过去。
    小五闭上了眼睛，既然看不见她就用感觉，果然那东西一靠近她就听见了清晰的水声，这比她平时练琵琶要容易多了。
    “咚！”对方正面受了小五一拳重击，直挺挺摔在地板上，雾气顿时散了开来。
    外头枫寡妇急的快把地板走穿了，“火呢，快些搬过来！”
    下人们急急忙忙抬着一个巨大的火盆，因为温泉庄都是木制结构，需要特别小心明火，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弄到地板上。
    这时侍女突然惊讶地指着院子里头喊到：“雾散了。”
    枫寡妇赶紧越过火盆跑了进去，只见小五拿绳子拎着十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南姑娘，你们没事吧？”
    南果满面红光，心情很好。
    “没事，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享受了温泉还顺手帮枫姐姐解决了点小麻烦。”
    枫寡妇很惊讶，小五走过来把鱼塞进她手里，十分嘴馋地说：“枫姐姐，你要是不吃可别扔了，我想尝尝它们味道怎么样。”
    外间的侍女喘着大气跑了进来，“枫……枫娘，乐师所的仙师请来了。”
    枫寡妇低头看鱼，这人都来了她也不能把人家赶走不是。
    “让前厅招待，我马上就来。”
    侍女瞪大了眼睛，“可是……刚才说是催的急，她们已经进来了。”
    方璃听说有人被困，带着师妹使了两张神行符，马不停蹄。结果到了目的地却被人告知，事情被解决了。
    南果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对方璃狐疑的眼神毫不在意，甚至还坏心眼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这些食灵鱼是你们抓的？”
    南果拉过小五，把她系错的腰带重新拆了。
    “对啊，有问题？”
    方璃身后的少女抢先一步，“当然有问题，这东西是我们接的任务。”
    南果失笑，“你的意思，我们就该坐以待毙，等着你们来完成任务？”
    甄善不悦道：“这是玄门百家默认的规矩，你们从乡下地方来，不知道就学着点。”
    南果哦了一声，偏头扫了她一眼，两个人都是筑基期，数据不上不下。
    “听这话的意思，姑娘好像认识我。”
    甄善撅着嘴哼了一声，“在众人跟前不知羞耻的，除了红豆坊不入流的乐姬，还能有谁？”
    小五一听就跳了起来，“哪里来的臭嘴丫头，再说一句我揍死你！”
    甄善哪里怕她，柳眉一挑，腕上双铃转瞬飞起，朝着小五的脸重重砸了过来。
    南果一把抓住小五的头发，把人往后一带，这才险险躲过。又听对方双手一拍，那铃铛滴溜溜在空中分出十几个，一同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小五还想爬起来，南果一掌将她拍在蒲团上，飞身转过，手上便多了一片绿色的叶片，她将叶片放在唇边，一段简单的乡间小调流淌而出，温泉庄的人顿时觉得耳朵里头舒服了不少。
    “姑娘，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可以到红豆坊去说，不要牵累他人。”
    枫寡妇看着下人们耳朵疼的直叫唤，心下不满，嘴里却还是说：“几位别伤了和气，原是我的不对，是我下了悬赏又请了两位乐师所的仙师，酬金一定会按时支付的。”
    甄善这才收了双铃，语气依然不善，“枫老板，你知不知道如今坊间对红豆坊的乐姬是怎么说的，不过是些玩物，你居然敢与她们合作？你觉得那些贵妇人愿意跟这些人享受一样的东西吗，你可别砸了枫露亭这些年的金字招牌。”
    枫寡妇脸色终于冷了下来，乐师所的确是大宗门，但是她枫露亭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说她是出了钱的，你这什么服务态度？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轻笑便打断了这阵尴尬。
    南果散着长发，懒洋洋地靠在立柱上，“多谢姑娘瞧得起，你这满脸的羡慕嫉妒恨，我定当转告给我们东家，能让乐师所的仙师们都视作眼中钉，我们的荣幸。”
    甄善怒极：“谁对你们羡慕了，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别以为上了城主的床就可以为所欲为，乐师所已经和二十一所乐坊共同发起了雅乐大比，你们红豆坊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啊！”她话音刚落，一道锐光准确地割在她的嘴角划了一个大叉，一说话就血流不止。
    南果手里玩着树叶，并不见怎么生气，“不好意思，我修为低微，手滑。”

 第二十四章 死斗

    方璃连忙拿出药粉替甄善撒上，转身打量南果，心里一番计较。
    玉音少女的事情最近在宗门里闹的沸沸扬扬，甄师兄在她们手上吃了亏，引得几位长老勃然大怒。
    乐师所算得上大宗门，南熹地界大灵脉稀少，唯一一条就在乐师所所在的琴山之上，所以乐师所的弟子在南熹算是一等一的。
    因为擅长音律，乐师所被皇上授了权，做天下音乐的表率，有点类似于现代世界的xx皇家音乐学院的意思。悦心城里的乐坊大多唱的都是乐师所流传出来的曲子，而红豆坊的横空出世，严重挑衅了乐师所的权威。
    “毁我师妹的脸，南姑娘未免下手太重。”
    南果马上换上一张无辜脸，傻白甜谁不会演了，这可是她演的最多的角色类型了。
    “啊？”她眼眶立刻红了，“我没有，刚才因为和食灵鱼打斗一番，一时没控制好，所以才让灵器飞了出去，我真的很诚恳地道歉了呀。”
    说着她摊开手表示：“我才炼气中阶，两位姑娘的修为肯定比我高，我要真有心伤害你们，你们还能躲不过去？姑娘太谦虚了。”
    方璃皱眉，她若是承认甄善没躲过那一击，岂不是变相承认乐师所的实力不济？这女人未免太会胡搅蛮缠。
    再说，这次是甄善先动的手，若是闹起来回去不好交代。
    枫寡妇见局面又僵了下来，赶紧拍手叫来侍女：“南姑娘，刚泡了汤可不能受寒，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南果知道枫寡妇的好意，礼貌地点点头带着小五去了客房。
    整理好又回到前厅的时候，那两人似乎已经走了，枫寡妇迎上来，语气中少了几分客套。
    “南姑娘，你别怪姐姐多嘴，红豆坊毕竟是乐坊，得罪乐师所不是长久之计，刚才听甄姑娘的意思，乐师所与其他乐坊有了大动作，若是你们红豆坊被排除在整个圈子外，将来恐怕会大大影响你们的发展。”
    南果谢过，枫寡妇这话未必是完全真心，但说的却句句在理。
    两个人走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脚下的悦心城灯光点点，在冷风瑟瑟的夜里看着格外温暖。
    小五缩着脖子一路小跑，“师姐，咱们比赛，看谁先到家。”
    南果见她居然消耗灵气加快跑步的速度，也不理她，依然保持着自己正常的速度。
    “小五，咱们来打个赌，你要是能一口气跑回家不回头，就算你赢，奖励是师姐牌特制甜点一份。”
    小五的笑声从风中传来：“师姐你说话算数，要是耍赖我就……我就再也不陪你晨练了。”
    南果微笑：“可以，但是你若是回头，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吃零食。”
    小五哇哇大叫，拔腿就跑，“坏师姐，今天我可是得了温泉加持，肯定能一口气到家，你输定了！”
    南果看着她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模糊移动的小圆点，再到那根蓝色数据条也失了模样，这才停了脚步看向身后：“出来吧。”
    甄善从树后慢慢走出来，她嘴角的伤已经上好了药，只是南果的灵器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用了最好的回春散都只是勉强止了血，看上去十分狰狞。
    “你倒是乖觉，知道自己必死，至少先救那个小的。”
    南果摸向手腕，原地不动。
    “那可不是，只是不想让她看见我太暴力的一面。”
    甄善双铃在手，叮铃叮铃像是催魂音，一下下打在人心里堵得人心慌意乱。
    “贱人，给我受死！”
    南果唉了一声，“你们对于坏女人的称呼能不能更有创意一些，你这台词一出口，我容易跳戏。”
    甄善完全听不懂，烦躁地朝她甩了过去，只听铃铛哐啷一声砸在地上，掀得碎石乱舞，立刻凹出两个大坑。
    南果吹了声口哨，“姑娘好力气，将来找个相公就不怕家暴了。”
    “你闭嘴！”甄善双手划出灵印，左右手腕快速抖动，铃铛这次却化了百来个，密密麻麻蝗虫似的将南果围在中间。
    “我就不信你能挡住我的百铃曲。”
    说完她身体开始舞动，手腕上的铃铛跟着慢慢演奏着乐曲。一百只铃铛同时跟着摇动，发出的声音却并不洪亮，只是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空气震荡，听着听着南果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不亏是高一个境界。”她赶紧抱守心神，清心诀自动在身体里运转起来。
    若是接受过系统的宗门学习，南果就会发现清心诀与主流的心法模式截然不同。它不讲究固定的引灵步骤，只给了大概的指导方向。
    一般炼气期修士经过锻体期的修炼，灵气会自动分散在皮下强化肉体。但是南果却跟别人不一样，她没有这个概念，清心诀上只说要加强肉体抵抗力，她选择的是体术修行，至于灵气防护她更喜欢增强单位防御力胜过全身。
    比如现在，她根本没管其他地方，体内的灵气集中在两只耳朵上，非常有效地隔绝了铃铛的声音，即使甄善的等级比她高上一个大境界，她也勉强抗了下来。
    甄善大吃一惊，这曲子是她的杀手锏，在与其他宗门比试的时候她都是靠这个战胜了不少人，可这女人明明只是炼气期呀。
    南果看着她已经过半的蓝条，手腕一甩，五枚叶片嘤的一声飞了出去，她踏着乐声，藤条化剑，铛的一声脆响与铃铛撞了个正着。
    先耗光蓝条，然后一举击破。
    甄善吓了一跳，她是远距离攻击，一旦被近身基本没有太大的还手之力，这女人也是乐师出身怎么还会体术？
    她气喘吁吁地操纵着铃铛，一边白着脸说：“你若是跪下求饶，本小姐还能考虑绕你一命，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南果又是一剑刺下，挑了她的一缕秀发，吓得甄善手忙脚乱，只得一直用灵力拉着铃铛当武器跟着南果周旋。
    “多谢美意，我这人没跪过，要不姑娘先给我跪一个打个样？”
    眼见着她的灵气快要见了底，南果收了藤条，甄善终于抽出了空，双铃滴溜溜急旋，两团气旋摩擦出尖锐如哭嚎的声波。
    南果也等不及同时开口爆发出高音，五片叶子在空中随着藤条一起将她的声音增幅到极致，然后轰隆一声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要你何用

    甄耀廉远远地瞧着灵光碰撞，暗暗叫糟。
    他这个妹妹脾气坏得很，家里宠着宗门里又有他罩着，谁都不敢惹。刚才听方璃说她自己一个人跑了，他就知道要坏事。
    甄善太在乎他在宗里的名声了，比家里爹娘还要在乎，只要有谁说他一点不好，必定会不依不饶。
    红豆坊可恶，但罪不至死。
    他急急御剑飞下，两股可怕的声波撞出一片飞沙走石，他赶紧用扇子卷走了尘土，从土里把甄善扒拉出来。
    “哥！你拦着我做什么，那个贱人受了我一击，现在肯定不行了。”
    甄耀廉头大，这里虽是悦心城外，但离城太近了，仲宁手底下的兵时时刻刻都盯着呢。
    “你别闹了，这里是乐师所的管辖范围，一旦出了事，会给宗门带来麻烦，你以为长老们会放过你？”
    甄善不管：“可我杀的是南果，长老们最近不也很讨厌她吗，大不了就说她被盗匪杀了，撇清关系就好了。”
    “胡闹！你当这个琴山是你家的吗？上头不远的地方还有枫露亭，你这对连皇的声音我在山顶就听见了，你怎么撇清。”
    他伸手摸了摸甄善的脉，当下又心疼又恼火：“你现在不过是筑基期中阶，连皇的威力最多能使个三成，你强行驱动雷音术害的是你自己，将来还想不想进金丹了？”
    甄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哥哥发脾气，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又被塞进了调理筋脉的药丸，满肚子的不开心立刻化为乌有，立刻变成了天底下最听话的小乖乖。
    南果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蔓藤，又恢复了原样，无论她怎么摇都没了反应。
    啧，想必是她的蓝也耗光了，驱动不了。
    也是她运气够好，偏偏在枫露亭吸收了足够多的灵气，让这法器进阶了一回，不然就之前的扩音效果，真不一定抗得住这位筑基期。
    甄耀廉抬头，南果已经扶着树站了起来，比起甄善的狼狈，南果的模样实在好太多。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女人真只是炼气期？连皇的雷音术就算是他也不敢直接上。
    “你好大的胆子，敢伤我乐师所的弟子？”
    南果每呼吸一次胸口就疼的快要窒息，也没有心情与他周旋。
    “少废话，要么打要么滚！”
    甄耀廉面色变得很难看，普通女子哪个看见他不是毕恭毕敬，就算是仙门女弟子也对他是青眼有加，这个女人之前说话还有些女人味，怎么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区区蝼蚁，我才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我是个大度的人，你只要跟我妹妹道个歉，然后乖乖把那两首曲子的曲谱交出来，今日我便放过你。”
    南果笑了，眼底的蔑视毫不收敛，“曲谱？乐师所不是瞧不起我们的东西吗？要回去做什么，想要改编我的东西再来倒打我一耙？你省省吧，要东西可以，先付钱，不过我今天心情不爽，卖给别人一千两，卖给你们一万两。”
    甄耀廉轻盈地落在南果面前，他拿起扇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少女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有些害怕，没有反抗。
    “你资质不差，与其在那样的小乐坊混，不如跟着我。乐师所的弟子可以享受琴山的灵脉，每个月还有月银可领，更重要的成了我的人，就没人敢再欺负你，对于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
    “哦？”南果原本遥远淡漠的眼神，突然变得妩媚起来，“甄仙师长的不如六皇子，权势不如仲城主，乐技嘛勉勉强强与我几个妹妹差不多，一张嘴哄起人来连听风阁的酒娘都比不上，请问，我要你何用？”
    甄耀廉却没有生气，突然大笑：“我还当你真是什么贞洁烈女，还不是跟那些女人一样，说白了就是嫌我不够厉害。哼，你也太没眼光了，以我的资质这次万仙榜必会进岁寒宗，到时候金钱地位还不是信手拈来，你现在瞧不上我，有你后悔的一天。”
    南果笑的咳出了血，“甄仙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脸有天上月亮那么大，全天下的人都得仰望？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个没追求的人，你们乐师所也好，三大宗也罢，都比不上我一院，一琴，一杯茶。所以拜托，就让我使劲后悔去吧。”
    “你！”甄耀廉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嘲讽，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侮辱我就罢了，竟然还敢侮辱三宗，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尊重！”
    南果赶紧聚气，将灵气防护集中在心脏和头部，金丹期的修士杀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小五啊小五，你可要跑的够快才好。
    “吃我一掌！”
    南果实在动弹不得，但依然睁着眼睛直视他，寸步不让。
    “轰！”
    下一秒甄耀廉整个人就不见了。南果眨眨眼睛，吴彬踩在一堆东西上，死鱼眼里有些不满：“晚膳时候，伤身。”
    甄善捂着嘴不敢说话，哥哥已是金丹期中阶，身上还有不下十几张防御符篆，可是这个人，这个人竟然一脚就将他踩进了土里！
    太可怕了！
    南果总算松了口气，话说这种事儿再来个两三回，她这头发非得全白了不可。这仙门世界，有钱有权还不够，武力值得够好才行。
    “吴先生，多谢。今天回去我就跟你讨论一下关于泡脚养生的问题，来，咱们走。”
    甄善见他们走远，这才赶紧扑了过来，她把甄耀廉翻过来，发现人只是晕了过去，不过那一脚的力量实在惊人，整个地面竟裂出了一道极深的沟壑。
    这时天上两道流光落下，看着底下的场景沉吟不语，半晌那中年男人说：“这是哪个老祖的手法，看着眼生。”
    另外一个中年女人沉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五百万一样。
    “你不是总夸赞自己的徒孙有能耐，这地界出了个元婴都不知道回报，我看这次的万仙榜也不怎么值得期待。”
    “哎，哎，你又来了，我家宁宁的本事是公认的，又不是我吹牛，再说了他连妖族的探子都查出来了，你还要怎么样。”
    中年女人懒得理他，一转身人已经站在了城门上。
    “这一次，我要让它们全部下地狱。”

 第二十六章 水军的作用

    南果死里逃生，回到红豆坊已经过了饭点，吴彬把人往房间一扔，人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小二边哭边抱着药箱跑过来，小心翼翼地先给她把脉，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扑在南果身边啜泣：“师姐，筋脉断……断了五根，若是吃普通的回春散恐怕好得慢，这是我自己调的，要不你吃这个？”
    李爱美连说不行，“药可不能乱吃，南姐伤的这么重，咱们得请大夫来，小二你先照顾着，我马上就回来。”
    “不必了。”南果虚弱地半抬手叫住他，“小二的药最有效，咱们在观澜山的时候哪里不舒服就找她，准没错。”
    李爱美不敢劝，可是哪有人这么随意的，二姑娘每天除了练习歌舞，就是做饭洗衣看孩子，根本没见她碰过药，这怎么能靠她呢？
    正说着台上的表演结束了，今天南果不在，小四当机立断临时更改了节目单，留下小二接应南果，余下的五个小的上了台。
    虽然人不齐，但是几个人都亮了自己拿手的绝活，中间又穿插了几样现场的互动小游戏，小四还临时想起南果提过的现场抽奖，反而把场面搞得热热闹闹。
    老三最先凑过来，一见南果便捂嘴笑弯了腰，“哟，这是断了筋骨，还没死呢。”
    小五满头大汗地扑过来，气得一把推开老三：“三师姐，你再说我揍你了。”
    小四最后进来，她见南果的模样，一时竟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大师姐，这……这是乐师所干的？”
    南果看了一圈，勉强笑着安慰说：“放心，我已经吃了小二的特效药，很快就会好的。”
    小五想拽她又怕扯痛了她，只好瘪着嘴小声嘀咕：“师姐你骗人，你知道有敌人为什么要把我支走，好歹我也能战上一战，绝对不会给师姐你拖后腿呀。”
    小四立刻回击：“不骗你你怎么及时回来报信，就算你留在那里也不过是个死，可是回来至少还能请吴先生赶去救援。”
    小五这次罕见的没有吭声，她回到乐坊就开心地跟众人说了打赌的事情，小四却立刻面色大变，急忙请了吴先生往琴山赶过去。她听明白事情之后也要走，却被小四一句话拦了下来。
    “师姐这么辛苦，不息得罪乐师所为的是什么，就是要把乐坊经营好赚钱还债，冬祭一个月是我们冲击市场的最好时机，其他的乐坊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做的就是把表演做到最好，让他们无话可说。”
    南果见她们都强装镇定，不敢多问一句，故意哎哟叫了一声。
    “师姐！你怎么了？”
    南果痛心疾首，“吴先生都把甄耀廉踩进地里了，我为什么不上去种个萝卜呢，这种机会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小五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吴先生好生厉害，踩得好踩得好！”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小二继续给她包扎着外伤，小四则冷静道：“我们今天在听风楼就听到了风声，原本想要回来告诉你，没想到你们在枫露亭竟然会遇到乐师所的弟子，真是不凑巧。”
    老三坐在窗沿上，单脚在底下无聊地甩来甩去，看得李爱美心惊胆战。
    “众矢之的，红豆坊要被他们乱箭射死咯。”
    南果淡定地笑了笑，语出惊人，“众矢之的，不是很好吗？做一个偶像，最怕的就是没热度，他们越是讲我们就越能增加我们的话题度，这是拿钱都买不到的热搜，我们不应该害怕，相反应该感谢乐师所才对。”
    众人不太能跟上节奏，不过慢慢地都品出了些意思。
    小四心思敏捷最快想明白，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名声恐怕会更加糟糕了，从长远来看不是上上策。”
    “我接受这个热度，但并不表示我要坐以待毙。乐师所的想法很好，但是他却不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官方下场，带着其他二十一位小朋友玩，却独独不带我们，你可以理解为不屑，但，反过来……”
    老三啧啧，“你好毒，这些人要跟你玩，简直自讨苦吃。”
    小五茫然地看着她们，不知所云。
    南果笑而不语，现代娱乐圈，简直堪比大型宫斗现场，乐师所这点子手段，还真拿不出手。
    “水军这东西，用好了，妙得很。”
    乐师所最近鸡飞狗跳。
    刚拉着二十一家乐坊开了联合誓师大会，雅乐大比箭在弦上，却突然收到了无数投诉信。
    “你们是不是怕了？”
    “红豆坊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人家正正当当做生意，你们这是嫉妒！”
    “我不要听雅乐，你们演奏的都是狗屎。”
    “我是你们的忠实粉丝，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们这样做不好，既然是为了选拔万仙榜的表演者，悦心城所有乐坊该皆有资格，你们这样厚此薄彼，实在让人瞧不起。”
    甄耀廉跪在地上，看着一张张白纸黑字，冷汗直冒。
    “你看看！这都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乐坊，竟然敢公然挑衅乐师所！”
    椅子上坐着几位长老都不说话，这位年轻的甄师弟，他们并不想救。
    掌门胸脯剧烈起伏，衬着他硕大的肚子更加圆润。
    “你身为一宗长老，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你羞不羞！平时的修炼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其中一个长老不怀好意地笑：“甄师弟应该是修到女人床上去了吧？”
    几人互视一眼，心照不宣。
    甄耀廉袖中双手死死握住，压住自己的头绝不抬起，生怕一个没忍住就会杀了这几个老不死的。
    “掌门息怒，我觉得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顺水推舟也让红豆坊参加雅乐大比，一来可以灭了外头这些流言，二来又可以光明正大地赢了她们，证明这些只会流乐的下等人，是真真正正上不了台面。”
    “甄师弟，这样做恐怕不好吧，万一比赛中一个不好我们输了，那场面岂不是更难看？”
    甄耀廉冷哼一声，“赵师兄，当年入宗，您可是自诩古琴第一，怎么，现在连一个小小的毛丫头都害怕如斯，这些年您的琴怕是落满了灰吗？”

 第二十七章 直播倒计时

    赵吕干笑连连，被怼得无话可说。这些年当了长老，整天除了拍掌门马屁，就是跟各家乐坊的东家们吃饭喝酒，哪里还有心思修炼。
    “我上年纪了，哪里比得上甄师弟年少有为，一入宗就把内门的弟子抢了大半，我就是日日弹琴，也没有知音听啊。”
    众人跟着笑，赵吕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过去甄耀廉没来的时候，几位长老实力相当，每年弟子入学分配基本很平均，他们彼此都保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默契。
    但是甄耀廉不同，他年轻，也有本事，乐技高超修为也不弱，更重要的他太能出风头了。自从他入宗以来，新进弟子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他身上，而他也是来者不拒，完全不明白什么叫客气。
    弟子的人数很大程度会影响他们个人的收入，说远一点弟子里成神的概率也被降低了不少，所以这些人都联合起来跟甄耀廉过不去。
    掌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他们的明争暗斗。长老们各自有自己的人脉，在宗门待的也久，对于宗门的发展是必须的，而甄耀廉的能力也是不能少的，不然到了万仙榜堂堂一个钦点的宗门总不能垫底吧？
    “好了，耀廉，你赵师兄也是为了宗门考虑，比试这个事情谁都说不好，再说这个什么女团剑走偏锋，若真是来了我们却输了，咱们这乐师所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甄耀廉俯身，态度坚决：“掌门放心，既然是雅乐大比，自然只能比雅乐，只这一条就可以让她们没了优势。第二，上次我听过她们演奏雅乐，技巧虽勉强，但要与我比更甚至与其他乐坊的名角比都有不小的差距，所以此战她们必输无疑。”
    “你确定？”
    “此次大比既然是我们发起，比试规则自然我们说了算，我有把握。如果众位师兄有所担忧，我愿在此立誓，若乐师所输了我愿辞去长老之职，离开乐师所。”
    赵吕求之不得：“师弟，咱们修道的誓言可不能乱发，小心到时候心魔缠身。”
    甄耀廉冷冷看着他，“多谢赵师兄提醒，我既然敢立，就不怕输。”
    “好！有志气，那我们就等着看你怎么把这红豆坊踢出悦心城。”
    李爱美收到乐师所的帖子，第一时间送到了南果手里。
    “大比是三天之后，这可怎么办，时间太短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准备。”
    南果仔细看着比赛内容和详细规则，不慌不忙地把帖子给了其他人传阅。
    “必须单人参赛，是因为我们现在还是团队粉丝比较多，必须演奏雅乐，是因为我们出名的都是流行音乐，必须加试道藏，是因为我们除了脸，没有文化。必须加试乐斗，是因为我们都是炼气期。”
    她闲闲地打了个哈欠，“这群老东西，连掩饰都不做了。”
    李爱美看着几个人都没什么反应，原本有些焦灼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之前我也认识一些还不错的乐师，实在不行我找他们来教教大家，这次比试选的曲子都是上玄流传甚广的古曲，没有十年以上的功力，断是不敢弹的。虽说如此，我们也不能退，能学一点是一点。”
    小五正好看完，用手点着曲目说：“二师姐古琴的《潇湘水云》，三师姐古勋的《问天》，小四笛子的《鹧鸪飞》，还有我的琵琶《十面埋伏》，真巧呢。”
    李爱美听她如数家珍地点来，脑子发懵，“怎……怎么巧了？”
    小五丢了帖子，“这些都是我们的入门曲子呀。”
    李爱美腿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几位姑奶奶都是从什么神仙宗门来的，这些都是宗师级别的古曲，平常的乐坊根本不敢表演，实在是有太多珠玉在前，演了就得砸，这几位的师父竟然把这东西当入门曲子教？
    他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般，马上嗨的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那咱们搞不好会被选中，在万仙榜上表演吗？”
    南果马上泼了冷水。
    “曲子会是一回事，弹的好又是另一回事，甄耀廉我不清楚，但是听风阁宣云姑娘的演奏我是听过的，绝对的高水平，若要同台竞技，胜负难分。再者这道藏一关才是最难的，三千道藏我们在宗门没看过一本，就算现在把书弄来临时抱佛脚也难。”
    “那怎么办？”
    南果看了一眼小四，若有所思，“先去把吴先生请来，至于这些问题我来想办法。”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雅乐大比的时候正好遇上腊八节，加上红豆坊一共二十二家乐坊的乐师齐聚琴山之上，浩浩荡荡，引得全城的人将整座山围的如铁桶一般，盛况空前。
    仲宁站在浮岛中央，看着手下们忙忙碌碌，又看着不断被呈上来的投资请求，到底承认说：“那个女人真的不一般，原本皇上拨的银子办万仙榜有些捉襟见肘，但她几块记忆石半个月就赚了上百万两，如今又送来这古怪的东西，若是真能像她说的那般效果，我几乎可以预料到那几个大家族会把我的门槛给踏破了。”
    盛元钰最近有点迷瓜子，这小小的玩意刚开始吃觉得不怎么样，吃多了却有些上瘾。
    “想法很好，成本也很高，五位金丹修士轮流维持法阵，消耗的灵石至少是悦心湖的百倍不止，不过效果确实不一般，非常适合大型活动，那几个家伙耳朵灵的很，上次吃了甜头，这次这么干脆就扔了钱，若是失败反正你也不亏。”
    仲宁拿着不过巴掌大小的黑色圆形物体，使用灵气也看不透里面的结构，只好按照南果说的注入灵力然后驱动它们飞向了大比的场地。
    南果抱着暖炉，戴着毛茸茸的耳套，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严实实。和其他轻纱上阵，盛装以待的各色女子相比，她简直就是一股清奇的泥石流。
    “师姐！你快看！”
    三座浮岛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了琴山上空，五张大阵同时展开，发出璀璨的灵光，下一秒，主赛场的模样便清晰地出现在了空中，如同青山绿水之间的巨幕影院，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大家好！喂喂，你们能看到我吗？”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子，明眸皓齿，一身浅紫长衫，左肩一块夸张的龙型护臂，在画面里上窜下跳。
    “宁哥，天哪，我真的在画面里面了！”

 第二十八章 暗流涌动

    仲宁一脸冷酷，陆明庭根本不管，一个劲地往他身边蹭，“宁哥，你看你看！太神奇了！”
    “……”仲宁手一挥，镜头就转向了别处，急的陆明庭连声求饶，“宁哥，我错了，快让它回来，今儿的大比可是我来主持的。”
    比试场上的姑娘们又惊又喜，惊的是她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出，今天的妆容不够完美，衣裳也没挑好，全身上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喜的是这东西能把她们的模样放在那张大大的画上，一模一样，隔着半座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要是一会儿比赛胜了，岂不是荣耀得很。
    小五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个人，好像观澜山上的猴子。”
    南果看着画面切成了五块，正是她给的五个“移动摄像头”，当即提醒：“摄像头视觉上会将人放大，一会儿镜头扫到的时候，注意角度和体态，小五，不要再偷吃东西了。”
    小五赶紧往嘴里又塞了两把糖，胡乱擦了擦嘴问：“师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摄像头，直播用的。”
    老三不满意地看着画面，“这模样和真人还是有些区别，下次再改进改进。”
    小五眼睛里立刻放出光来，“三师姐，这也是你折腾出来的呀？”
    老三傲娇地哼了一声，上次改造记忆石就是她动的手，要不是为了实际体验这摄像头的效果，她才懒得来参加什么无聊的大比。
    陆明庭抢回了摄像头的控制权，众人就看见他的那块影像上除了他自己，还不时滚动出现三条醒目的广告。
    “中仙界陆家的风语千化楼！幻泷王城李家的定海庄！连玄金阁也做广告？上次悦心湖上的就贵得离谱了，这次这么大手笔估计也只有这些大家族能出得起钱了。”
    “陆家？就是那个以法器锻造出名的家族？”
    “对，这三家，随便一个跺跺脚，上玄就要抖三抖，就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得罪。喏，我还在奇怪小陆公子怎么会到南熹地界来，想来是看看这个新赞助的效果。”
    “赞助又是什么？”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土鳖，最近悦心城里最流行的就是广告啊，赞助啊，还有代言什么，都是咱们城主新想出来的招，你看这些大财团岂不是一个个都掏了钱袋子，心甘情愿拿钱买推广。”
    吃瓜群众听得连连点头，心满意足。悦心城里最近新玩意一个接一个，还是要经常闹闹磕，不然都快跟不上时代了。
    南果带着几人交了名牌入场，玉音少女的脸乐坊的人都熟，见了真人还是有些惊叹。
    最小的两位今天没来，除了南果，其他四位的长相一骑绝尘。五个人还是老规矩，底色相同花色不同的衣裳，看着就是一个团队。
    “你好，南姑娘，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南果止步，看着停在她斜上方的摄像头，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你好，大家好。”
    陆明庭又是一阵哇哇叫，然后才进入正题。“马上就要大比了，不知道你现在心情如何？对这次的比赛有信心吗？”
    南果轻轻咳嗽了两声，眼波流转我见犹怜。“我对妹妹们很有信心。”
    “咦？南姑娘这次不参加比试吗？”
    南果点头，“前两天从枫露亭回来，不小心遇到两条疯狗，伤了筋脉，虽然很遗憾但是不得不放弃这次的比试。”
    陆明庭嘴里遗憾连连，镜头突然转到她抱的暖炉和手袋，“这是枫露亭吗？”
    南果很配合地将东西举高，让镜头拍的更清晰，“是的，枫露亭新年限定，只要在冬祭期间消费五百两以上，就可以获得。还有这个手袋，万德楼与红豆坊联名出品，一共七款，也是冬祭的特别活动，消费满五次就可以兑换，里头还有特别赠送的小惊喜哦！”
    陆明庭夸张地喊道：“限定款？小爷我要换，宁哥，万德楼在哪里？”
    仲宁已经彻底放弃了，手刚抬，陆明庭赶紧转回直播，摄像头已经飞到了评委席上。
    看了南果刚才的表现，赵吕和一干长老，都死死拉出僵尸般的笑容，这么多人看着，抠个指甲都不能，太累了！
    “那么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采访到的是赵吕长老，听说此次雅乐大比，主要是为了选拔万仙榜的表演嘉宾，是不是这么回事？”
    赵吕故作镇定，暗暗抚了抚衣角，努力做出一副大师的模样。
    “呃，是的。万仙榜乃是上玄最重要的人才选拔，初次来了咱们悦心城，我们定当竭尽全力把它办好。想当年鸿冲大帝英明神武，为各宗门在尘世创造条件，让众人都能修仙，真是慧眼如炬，高瞻远瞩………”
    陆明庭听的头疼，赶紧转了摄像头结束了采访。
    “好的，谢谢赵长老，那么我们再来看看这边，运气不错，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天才甄长老，哎，这脸上的纹路是特意画的吗？今天这个造型很别致啊。”
    甄耀廉表现很淡定，他摇着扇子风度翩翩地说：“多谢陆小公子，今天有幸担任最后一关的关主，所以稍微做了个特别造型。”
    “可是……好像看着有点像鞋底印……”陆明庭原本是小声嘀咕，他忘记了自己正在直播，直到看见甄耀廉铁青的脸色，赶紧结束了采访。
    南果也笑得不行，这个陆小公子真是个人才，等比试完了她一定要请他来乐坊喝一杯。
    “小四，你不舒服吗？”
    小二注意到小四自从进了场就一直低着头，有些反常。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
    小五终于抓到可以斗嘴的点，“不就是三天三夜的集训吗，这就受不了了，以前师父发起脾气来，经常罚我弹上一万遍呢。不过这位吴先生，也太厉害了吧，竟然什么都会，师姐，我觉得他比师父还要厉害。”
    南果自然是清楚的，巷道一战她听他一段曲就知道是个爸爸，只不过没想到除了琴，他其他乐器也是无一不精。
    “巳时正！大比开始！”

 第二十九章 潇湘水云

    红豆坊的位置在最远的地方，正是两条廊道相交的路口，风大得很。
    南果忍住嗓子里的痒意，微微拿手绢挡住了嘴。小二的药效果极好，但是她伤的太重，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毁灭性的伤害，虽然修养了四五日，今天能来这里也是勉强。
    “南姐，我再去给你拿件披风来吧。”
    李爱美穿的也不少，但是琴山毕竟是座山，这主赛场又是在山顶，气温比起悦心城要低不少。大多数参加大比的人都是有修为的，并不太惧怕，只有他们两个，一个修为太低，一个受了重伤，有些受不住。
    南果没办法，只能病怏怏地点头。天大地大身体最大，身体老爷发了脾气，赶紧哄着，不然它会让你生不如死。
    李爱美一走，风就更大了，南果郁闷地看着其他人，心道等伤好了一定要修上筑基，没有空调只能让自己练出个金钟罩，不然迟早有一天不被敌人搞死反倒冷死了。
    “这么大手笔，这是准备跟乐师所硬碰硬了？”
    寒风骤收，南果感动地快要哭了，转头一看却是盛元钰。
    这男人今日一身湛蓝，几支红梅妖娆攀缠，星目含情，自带滤镜，一出现就引得周围的女子晕了好几位。
    南果脚趾头终于暖和起来，头也从衣服里慢慢伸了出来。
    “六皇子厉害啊，穿这么少居然不冷？”
    盛元钰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装废材不到位，拿手指了指腰间一排玉佩香包：“全是天阶符篆，自然不冷。”
    南果眼馋，符篆在上玄可是稀罕东西，那天看见来要债的方祁拿出符篆，她就猜到那人肯定不缺钱，可怜她天天社畜，也换不来一张。
    “三千道藏，你拿天上那东西跟仲宁换，难道真让她们三天内就背完？”
    南果有了精神，就开始嗑瓜子，谁知盛元钰比她手速快，一下子抢过手袋看了一眼里头，“这个我爱吃，给我呗。”
    “拿钱来。”
    “我身上没钱。”盛元钰摸了摸，实在掏不出东西，便解了一个香囊丢给她，“拿这个换，能值个一二十两。”
    南果打开，里头一包不知道什么玩意，白白的像果子干，瘪瘪的就十来根。
    她嘴里无聊，顺手拿了一根嚼了嚼，味道还行，一股淡淡的甘蔗味儿。
    “大比要比，临时让她们看一看，聊胜于无。”
    盛元钰根本不信，三千道藏里含三洞四辅十二类，其中又含各色注解七十二篇，鸿冲帝注三十六篇，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有几十万字的内容，这还不算这些年各宗大能对经文的各种独特的剖析，若是按照皇家考试的法子，这些都得看。
    “乐师所是皇室扶持的，就算你赢了，也得不了好。”
    南果撑着头看向赛台，无聊地嚼着，“怎么，来为你家撑场子来了？”
    盛元钰看着李爱美跌跌撞撞跑来，淡淡一笑，什么话都没说便走了。
    李爱美气喘吁吁，自己身上加了一件手里又给南果拿了一件，“南姐，给。”
    南果这会子又不冷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盛元钰身上符篆的遗留效果，加上李爱美特地站在风口给她挡着，她把那披风当成了被子盖在腿上，不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好的，大比第一轮，器乐表演。参赛者表演曲单上的曲子，各位评委根据演奏的水平给出相应分数，请注意，本次的评委一共六位，除了乐师所的四位长老，还分别从民间请来了两位大师，力保这一次比试公平公开公正。”
    乐师所选了六种坊间热门的器乐，琴，笛，萧，勋，琵琶和箜篌。每种乐器取演奏前三位，一共十八位进入第二轮比试。
    小二参加的琴组人最少，只有五个人。只因古琴虽然习的多，但是要弹出技术和意境的并不多，更重要的听风阁的宣云，最擅长的就是琴。
    “你也选的《潇湘水云》？”小二刚在位置上坐定，身旁一位黄衣少女便说：“我刚看到宣云也是选的这个，你惨了。”
    小二不善与陌生人说话，只好客气地笑笑，低头调琴。
    她是个胆小的人，初时她刚上山，干什么都害怕，整天的哭，师父是不管的，把人丢给南果自己到处玩。南果也只比她大两岁，八九岁上下，刚开始还哄她后来知道没用干脆把她挂在身上，去哪带到哪儿。
    后来多了几个师妹，她也有了师姐的自觉，比起修炼她更喜欢照顾她们，无论是做饭裁衣还是打扫，她做起来都得心应手。
    但是师父突然出走，南果肩上的胆子一下子重若千钧。以前都是师父时不时弄点粮食回来，如今师父不在她们不仅没了饭吃，还要被要债的人天天骚扰，她是真的很害怕。
    如今大家好不容易安安全全的稳定了下来，她一定要帮南果尽全力守住红豆坊。
    宣云抱着琴最先上了台，比试的时候都不喜欢第一个出场，毕竟评委会有所保留。但是她不怕，这里坐的包括上面的几个长老，在琴艺上能胜过她的恐怕没有。
    琴声起，云山雾来，潇湘水语，初时天光云影如上九重玄天。只见她素手轻转，指揉弦动，按音、泛音、散音纷至沓来，听得人如痴如醉。下一秒，风起云涌，浪舞水扬，思绪纷扰滚滚而袭。到最后，一声叹息，徒留叠叠憾意。
    曲终，场上掌声雷动。
    宣云从曲中抽离出来，昂着头，白天鹅一般回了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几个乐姬几乎已经放弃，原本完整弹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就更别说表现其中的意境和胸怀，都是草草结束，不愿丢脸。
    小二是最后一个，摄像头拍到她的特写时，她先是垂下眼有些闪躲，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着抬起头按着南果说的露出一朵小小的笑容。
    比起宣云，她的琴声表演性要弱一些，虽都是海天碧色，烟波浩渺，宣云的好似一副泼墨山水，笔锋锐利，而她的却轻轻浅浅，缠绵不绝，最后音落真真应了那一句落日西斜，金翻鸦翅，水映那芦花。
    “好！”
    两位场外乐师忍不住站起来，拍到一半才想起来乐师所和红豆坊的梁子，又尴尬地坐了下去。
    陆明庭的直播见机插了进来，“精彩精彩太精彩了，尤其一首一尾，双姝夺曲，让我们几乎感受到了当年竹韵子大师的风范。那么，评委们究竟会如何评判呢？”

 第三十章 全场作弊

    六个人按照规矩不能讨论，直接给出最后的排位即可，一群人等了大约十来分钟，结果终于出来了。
    “二师姐通过了！”
    小五兴奋地跳起来，习惯性伸手要跟身边人击掌，拍完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南果。
    “哈哈，三师姐，我太激动了。”
    老三嗤之以鼻，“激动什么？每次老赌鬼布置的变态练习任务，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完成的，拿个前三有什么稀奇。”
    天气虽冷，但琴山之下观战的人却越来越多，不少人拖家带口在地上铺上草席，兴味十足地看着现场直播。
    “看见没，这位小二姑娘跟宣云姑娘不相上下哦。”
    “就是，那马进还到处说红豆坊的坏话，我原本也差点信了。”
    “我早说过了，人家明明是实力和颜值并存，那些流言还非要揪着脸不放，一看就知道是其他乐坊故意中伤的。”
    “那也不一定了，这才比了一轮，着什么急啊。”
    陆明庭的直播进行的如火如荼，一直说一直爽：“没想到小小的红豆坊竟然藏龙卧虎，不知道接下来的比赛还有没有其他的黑马出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小四和小五的乐器组人是最多的，为了节省时间，选择同样曲子的乐人同时演出。
    小五原本就弹的熟，加上吴彬特意指点过几处复杂的指法，技巧上算得上上乘。只是她心思简单，对于曲子里头起承转合的肃杀苍凉表现不够，到最后竟是险险以第三位也晋级了。
    小四学习笛的时间最久，在没上山之前自小在家里就练的，后来跟了静心，有时候会开些小差，但总体还是优秀的，末了以笛组第一名的成绩入选。
    老三的勋是最后一项，一共六个人，但是各人才刚落座，就有三位不知道怎么突然同时倒了下去，医师怎么弄都弄不醒只好算弃权。这样余下的三人没有比试，全部入选了。
    十八个人继续留在台上，等着乐师所的弟子们重新布置场地。
    小四轻轻拉了拉小五的衣角，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就见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立刻笑弯了起来。
    南果被开锣声敲醒了，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大白天的怎么会在这冰天雪地就直接睡着了呢？
    “南姐，你醒了？”
    南果半眯着眼，不算太清醒。“比试怎么样了？”
    李爱美赶紧报喜：“都进了第二轮，只是这三千道藏，恐怕会搞不定，唉，急死了。”
    南果揉着太阳穴，听得老三那组的情况就无语，这只乌鸦玩机器玩上瘾了，也不怕被人发现。
    “急什么，不过就是一次比试，就算输了下次再比就好了。”
    “可是红豆坊……”
    “红豆坊很重要，当然没错。”南果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一觉下来身体轻松了不少。“但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担忧了她们就不会输了？平常心就好。再说了，我们来这里不是冲着赢，以一坊之力对抗整个圈子，我还没那么中二。”
    “那之前南姐让她们那么努力集训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打脸啊。”南果恶趣味地抬手指了指甄耀廉，“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打起来你不觉得格外爽吗？”
    李爱美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焦虑。
    没有资格比赛的时候，觉得能来就好。来了又觉得能过一关也能证明乐坊的实力，等真的过了第一关他又在幻想能不能得第一名。
    人真的，是一种贪心的生物。
    比赛台上，十八个人坐成了三排，小四几个被刻意分到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基本上没有交流的可能。
    小四端坐如松，一直到面前的试卷上浮现出题目，她才垂眸看了过去。
    南果扫了一眼直播屏幕，十八个人除了小五，几乎所有人都拿起笔齐刷刷写了起来，好像那些晦涩的题目是一加一那般简单。
    陆明庭也看得惊讶，“看来悦心城的乐人们平时真是下了功夫，这些东西我看着就头疼。”
    众人都有些心虚，三千道藏是人人都读的，但里头内容繁杂，字数又多，除了宣云，其他多数人只是在宗门里学了点皮毛而已。
    李爱美沮丧不已，“这些人真是太厉害了，我如果去比试，一定会输得更惨。”
    南果看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本子来，那是她看完三千道藏之后做的总结笔记，毕竟是高考机制下出来的考试机器，纯文科类的东西梳理脉络她非常在行。
    试题一共有七道，分别是主经中三题，七十二注解中一题，帝注中一题，一百多篇大能心得中一题。这么广阔的出题范围，在场的人却下笔如飞，完全不假思索。这就非常有意思了。
    小四写完两题，环顾四周就发现大多数人竟然比她还要快，便知道又被南果说中了。她微微俯身，将左手藏进了袖笼，一边写一边轻轻敲起了节奏。
    那头小五一直和题目干瞪眼，无聊到飞起。终于听到暗号，精神大振，赶紧坐起来拿起毛笔，一字一句狗刨起来。
    摄像头在每个人的上空都做了短时间的停留，老三写倒是写完了，只是每次都比别人慢半拍，等到大多数人都写的差不多了，她才慢吞吞写上去。
    甄耀廉坐在台上，脸色不太好看。
    这一关，明明是胜券在握的，她们几个怎么可能也答得那么顺畅，他还刻意挑了十分偏门的内容，如果是真的背诵，那得多好的记忆力。
    “时辰到，收！”
    小五手忙脚乱，眼见着试卷就要飞走了，她硬是摁住把最后几个字勉强写完了。
    十八份试卷整整齐齐摆在台上，赵吕几个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就脑壳疼，赶紧把东西扔给了甄耀廉。
    三个摄像头都靠了过来，甄耀廉沾着朱砂一份一份批阅，不少人的答案前面几题还算完整，到了后面就有些断断续续，有的只写了一半有的前言不搭后语，似乎是记忆出现了混乱。
    终于轮到小四的试卷时，观众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若是不论内容，单就这一手簪花小楷，就极其赏心悦目。这么多的内容整整齐齐写在题目之下，分段清晰，纹丝不乱。
    再看内容，与甄耀廉跟前的标准答案相比，一字不差，之前宣云的虽也答得很好，但跟这份一比，高下立见。
    用南果的话，那就是两个字，完美！

 第三十一章 破境

    甄耀廉拿着六份试卷，总算松了口气，虽然小四和老三的卷子无懈可击，小二和小五的却有不少问题，在他手里自然是上不了排名的。
    小五气得跳脚，她几乎是用了洪荒之力才把这试卷写完，这里头的内容跟小四的分毫不差，为什么会判不合格？
    “等一下，我不服！”
    甄耀廉脸上粉重，嘴角一勾便显得有些阴恻恻，“有何不服？”
    “你说我不合格，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道题做的不对？”
    甄耀廉冷笑一声，抽出她的试卷，往台上一摆，整张纸上大大小小的乌龟字看得底下观众哄堂大笑。
    陆明庭笑出了猪叫，一面仔细辨认道：“夫道生于无，潜众灵而莫测；神凝于虚，女……少女，哦，不，应该是妙万变而无方……”
    小五却理直气壮，“怎么，拍卷子力气大就有理吗，我问你我哪里写错了，你倒是说呀。”
    甄耀廉随便指了几个字道：“笔锋凌乱，字体不匀，都错。”
    “呵。”小五越看他越不顺眼，“你的比试考的不是题目是字体吗？也就是说我写的一手好字，题目全错，也算对咯？”
    “胡言乱语，我几时这样说了？”
    “你刚才就这样说了，答案没有错误，是因为我的字写的不好才判错，反过来说不就是字写的好就对吗？”
    甄耀廉怒极，“不可理喻！书法乃是立身之根本，字如其人，写的不好就说明你为人不正，你不好生反省反而还强词夺理，根本就是朽木不可雕。”
    小五见他果然这般说，立刻反唇相讥：“竹韵子大师就是个文盲，连笔都不会拿，他就该是全天下最为人不正之人！”
    竹韵子！又是竹韵子！
    甄耀廉觉得自己真是被这个名字诅咒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往死里打脸。
    “我……你！”
    小五得意地挑眉挑衅：“我什么，你什么，理不辨不明，我又没跟你吵架，你说我不合格，就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要么你就直接把考试规则改成，题目正确半分，书写半分，就算这样，我也不是零分。”
    甄耀廉深呼吸，将腹中一口恶气硬生生忍了下去。
    “好，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跟你计较，本轮就特许你通过，第三轮我倒要看看你的修炼能不能胜过这张嘴。”
    李爱美在底下看得冷汗直冒，这五姑娘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虽然他也对这些背诵书写很反感，但是整个上玄多少年来都是这个传统，更何况坐在上头的这些文人，都以一手好字为荣，她这番话恐怕会得罪不少以后的客人。
    南果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咸不淡地说：“没有谁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之所以七个人组团，就是为了针对不同喜好的粉丝。这是小五的闪光点，有不喜欢的自然也有喜欢的，我们虽说是为粉丝服务，但却不是无限制的取悦。”
    这时小二已经下了台，一见南果又开始掉金豆豆。
    “师姐，对不起，我……”
    南果拉她坐下，“行了，你的一曲潇湘水云已经艳惊四座了，人要低调，低调你明白吗？”
    小二破涕为笑，每次不知道为什么，南果一说话她就哭不下去了。
    “嗯？师姐，你吃了什么东西？”
    南果丢给她一个精致的香囊，“不知道，那个骚包皇子给的，把我准备的瓜子都搜刮走了，我只好啃他的甘蔗。”
    “甘蔗？”
    小二打开香囊，里头已经空空如也，只不过这味道闻着怎么这么熟悉，想了想她把东西收好然后贴心地放回南果的袋子里。
    “第三轮比试，规则非常简单，在甄长老的攻势下，谁在台上留的时间越长，得分就越高。”
    七个人在台上立刻明显分成了两派，红豆坊三人站在左边，宣云和其他乐坊的站在右边，甄耀廉看了一眼天上的摄像头，扇子一挥，一把通体碧绿的古琴便凭空而出。
    “是苍水，原来这灵器在他手里，这些小姐姐们可有罪受了。”
    陆明庭十分尽职地解说道：“苍水和连皇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地阶灵器，传说中好像被漠西的哪个家族得了，好多年都没了踪影，却原来在这里。”
    “你们问这两个灵器厉害吗？”
    “当然，既然是地阶这品相就不会太差，甄长老好像是金丹中阶吧，驱动这把琴问题不大，只不过乐器类的灵器都是辅助为主，攻击力上自然就稍逊一筹。”
    “啊？你们又问连皇？”
    “连皇是一对铃铛，它还有一个别称叫摄魂铃，其他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底下观众看他一人分饰两角，十分捧场，连连叫好。
    而台上这时候却是硝烟弥漫，一触即发。
    甄耀廉五指微扬，一根弦音，台上立刻飞出去两个筑基。
    小四吹着笛子以音抵音，但苍水威力太强，虽只是一个单音，她的丹田便翻江倒海，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你下去。”
    老三挡在她前面，“太弱了。”
    小四有些不甘心，但是她也明白老三的判断是正确的，甄耀廉是摆明了要让红豆坊难堪，对别人还会手下留情，对她们怕是会下杀手。
    小五也在一旁刺她，“快，别拖我们后腿。”
    第二根弦起，小五右手一个轮转，硬生生挡下了。
    小四只好见机跳了下去，此时台上只剩下了三个人。
    宣云也是金丹，但她是金丹初阶，手上也有没有灵器，这时候只是勉强支撑。
    小五见他起第三根弦，干脆把琵琶丢开了，双手成拳体内灵气突然爆发，像一颗小炮弹朝着甄耀廉直直地冲了过去。
    甄耀廉不屑地哼了一声，四根弦起，宣云便觉得压力轻了不少，转头原来枪口完全转向了小五，苍水的碧色音刃与小五的拳头在空中产生了强烈的碰撞，将她整个人都撞飞了出去。
    “小五！”
    台下小二担心的高呼，台上甄耀廉看向老三，却见她继续站在台子边看戏，见小五飞出去也没什么表情，倒是看着他露出明显的鄙视。
    他惨白的脸带上了一丝狰狞。
    “第五根，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你给我等一等！”
    巨幕上，原本该飞出台外的小五自带bgm，竟然踩着琵琶飞了回来，！
    陆明庭在上头看得热血沸腾：“天哪，她竟然破境了，宁哥，她进了筑基期。”

 第三十二章 宣云

    小五跳回比赛台，帅气地拿琵琶摆了个造型。“师姐，你看我帅不帅？”
    南果扶额，小五啊，你这是在现场直播，注意一下形象好吗？
    甄耀廉双手抚琴，灵气滚动，音刃化做一道光剑直戳而去。
    “不过是个筑基期，你以为又能怎么样？”
    小五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管，直接就上。
    因为枫露亭的温泉，她这两天一直身上不舒服，总是觉得好像有东西要出来，却又横冲直撞不得要领。刚才甄耀廉那一弦，正正好打通了全身筋脉，体内灵力顿时如北海蛟龙破水而出，战力值急升。
    甄耀廉早忘记了这是在选拔，原本是想着稍微教训一下她们，可这一看见小五这张讨打的脸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南果瞧着样子不对，倏然站起来，大喊一声：“老三！”
    苍水七根弦同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众人眼睛只不过眨了一眨，整座石台便瞬间成了废墟。
    宣云独自一个人颤抖着站在唯一一块完好的石头上，惊恐地看着身前纵横交错的七道光剑，要是那里站个人，估计就被这东西戳成了筛子。
    老三扛着小五，人已经站在了地上，而甄耀廉摸着脸上一道明显的巴掌印，一脸不可思议。
    “我们认输，恭喜宣云姑娘。”
    南果见他模样怪异，看向老三，“你怎么他了？吃他豆腐了？”
    老三立刻做出呕吐的样子，“这水平的，我吃了会拉肚子好吗？”她把小五放在地上让小二检查，无辜地举起手，“就是看他太装逼，打了他一巴掌而已。”
    “啊！！！”甄耀廉反应过来，一双眼睛泛出可怕的血光。
    南果哎哟：“你把他搞暴走了，你要负责任啊。”
    老三切了一声，正来出手。未料天空中一道紫雷如煌煌天威，正劈在比赛台中央，一股强大不可抗拒的灵压如神掌压下，所有人的腿瞬间没有骨气地软了。
    “孽障，给我滚出来！”
    仲宁闻声御剑直上，正上空站了两个人，正是前几天夜里偶遇甄耀廉被踩的目击者。
    中年男子鹤发白眉，脸上却光滑如少年，唇红齿白，见了仲宁立刻伸手要抱他，结果仲宁却在一米之外停下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见过掌门。”
    仲笑不满地哎了一声，“叫我爷爷就可以了，咱们不是说了不在宗门的时候叫爷爷的吗？”
    他满意地看着虽然额头直冒冷汗，却还是冷静完美的孙子说：“来来，爷爷这儿舒服，不怕她的灵压。”
    仲宁又退了一米，置若罔闻，“见过肖掌门。”
    肖月牙冷哼一声，“堂堂一个金丹大圆满，妖族就在眼皮子底下晃都不知道，愚蠢至极！”
    仲宁抬首，“妖族？您是说琴山之上？”
    肖月牙不跟他废话，落剑下去，所有人跟着她的脚步与大地再一次亲密接触。
    乐师所的掌门连滚带爬地从主位上扑了下来，我的个老天爷，这可是三大宗里扶摇天宗和阎王宗的两位掌门啊。平时连皇帝都不容易见到的人，今天一见就是两位，他的老腰啊！
    “徐……徐今见过……”
    “刚才是谁在比试台上？”
    肖月牙厉声一吼，徐今吓得打起嗝来。
    “嗝，是乐师所……所的甄长老，嗝，跟一位乐姬。”
    仲笑看不下去了，歪着头在她耳边悄咪咪提醒：“灵压，灵压。”
    南果感到不妙，她微微偏头看向老三，正好见她也看了过来，轻轻点了下头表示无碍。
    肖月牙走近甄耀廉，原本准备放大招的他被天雷把灵力灌回了肚子里，看上去十分不妙，肖月牙甩了一颗丹药飞进他嘴里这便往小五这边走了过来。
    南果微微抬头，这中年女子的蓝量赫然已经是五位数了，照这个算法莫非是传说中的三宗首座？
    她看着肖月牙的鞋子在鼻子跟前走过去，然后又飘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仲笑和蔼地调节气氛：“都起来吧，肖掌门跟你们开个玩笑。”
    众人听了这话更不敢动了。
    阎王殿上阎王肖，扶摇九天剑王笑，岁寒却是风来时，陆玄定海一光遥。
    这女子分明就是三宗里排名最前头的阎王肖，本名肖月牙，却长得跟月亮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若要人死，谁都活不过三更，若要人活，阎王爷也得靠边站。只是这脾气着实可怕，真真比阎王还要阎王。
    仲笑无法，只好由得他们继续跪着。嘴里刚想念叨两句，南果几个已经站了起来，相互拍着衣裳上的灰，让李爱美给她们补妆。
    南果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位老…少年就站在她跟前，眼神里带着千言万语，一双手无处安放。
    “玉音少女？”
    南果很熟悉这种神情，除了没有尖叫呐喊，这位老少年的表情十分诚实地在表示，他是个刚入坑的粉丝。
    “对，我们是。您是？”
    仲笑见她并不害怕自己的身份，心中暗喜，一脸痴汉地抬手打招呼，“你们好漂亮，比记忆石里看到的还要美，还有那首套马杆，我特别喜欢。”
    仲宁只能压抑地咳嗽两声，仲笑这才收敛了些，却依然看着她们几个久久不肯动。
    南果摸了摸口袋，正好摸到万德楼的兑换手袋，便从地上捡了笔在上头签了自己的名字，又递给小二几个都签好了交给他。
    “您叫什么？”
    “阿笑。”
    仲宁一脸菜色，听到这名字差点没崩溃。
    南果面不改色，十分认真地写上给阿笑几个字。
    “这是我们的第一份to签，感谢您对我们玉音少女的支持，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活动，一定要加入粉丝团有福利哦。”
    仲笑收到东西，白眉毛都笑得飞起来，远处的肖月牙巡查一圈回来见他弱智一样地笑个不停，只好自己一个人又走向离甄耀廉最近的宣云。
    听风阁的人见宣云还保持着刚才发呆的模样，急得连忙给她使眼色，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像一尊雕像一般，动也不动。眼见着肖月牙就要过来了，站在她身旁的乐姬用力一扯她的胳膊，谁料宣云整个人如同沙人一般，突然轰然倒塌摔成了一堆沙砾。
    乐姬手里握着渐渐散去的手臂，瞳孔急张。
    “宣云死了！”

 第三十三章 血灵虫

    所有人如鸟兽散，只留下满身是沙的乐姬，她动又不敢动，怕得直哆嗦，一张小脸已经哭的五颜六色。
    仲宁朝两位掌门欠了欠身，走到“尸体”前，刚要伸手查看，就听见后头一个声音怯怯提醒道：“小心有毒。”
    她声音虽小，但此时众人都紧张得连呼吸都恨不得屏住，这几个字便显得无比清晰。
    小二躲在南果身后，突然接收到无数目光，尤其肖月牙的，跟夜叉似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仲笑毕竟是粉丝，连忙帮爱豆圆场。
    “老肖，小姑娘也是好心，年纪轻轻的没经验很正常。”
    众人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地，就是嘛，阎王肖都没反应，那就肯定没问题。
    肖月牙向前又走了两步，突然停了脚，一回头，饿狼似的瞪向小二。
    南果只好拿出身高优势，把小二挡个严严实实。顺便转移话题道：“刚才在比试台上，宣云姑娘人还是好好的，当着两位首座的面我想恐怕没有人有这个自信杀人。”
    仲宁对她熟，这女人脑子灵活，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你有什么看法？”
    “也只是一点猜测，如果小二说的没错，她是之前就中毒了，可能因为刚才太紧张加速了毒发的速度或者原本就到了发作时间，这都有可能。”
    坐在地上的乐姬听得这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如果宣云是被毒死的，那她被沙子溅了满身，肯定也命不久矣。
    肖月牙抬起手，一缕沙子便飞到她掌心。她这手跟别人不同，掌上光滑没有纹路，看上去跟假的一般。
    “哼，血灵虫。”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其他人听不懂，仲宁却是明白的，他即刻唤了手下，将众人一个个隔离，然后走到南果跟前道：“借人一用。”
    南果看这阵仗就猜到了，只是装傻：“借谁？”
    “……你身后那位姑娘。”
    “你说小二啊？那不行，我家这姑娘胆子可小，你这脸太冷，把她吓坏了拿什么赔？”
    仲宁知道这女人又来了，正如盛元钰所说，这就是个时时刻刻想着做生意的人。
    “你要如何？”
    南果立刻笑了，“我们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乐师所这样的事儿来一回还能勉强，再来我可真受不了。能不能给我办个特许经营证，让我不受乐师所管辖，这悦心城到底你是老大的嘛。”
    仲宁看向徐今，后者立刻点头，“误会，都是误会。悦心城的乐坊我们都是一视同仁，绝对没有针对谁。南姑娘经营有道，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今后一定向她看齐。”
    南果很满意，把人让了出来。
    “小心些，不要离人太近，跟着那个大冰块。”
    小二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害怕但还是犹豫着跟上了仲宁。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得老远，恨不得中间隔了一条银河。仲宁谨慎地找了块石头，让小二站上去，自己则挡在排好队的人群和她之间。
    “有劳。”
    小二也福身还礼，其实不需要这么近，她就能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染上血灵虫，实在是那东西的味道太呛人了。
    仲宁看着人一个一个减少，总算放了心。血灵虫和食灵鱼一样，都是以吸食灵气存活，只不过血灵虫很容易被驱逐，只要连续高温，便会死亡。但若是没有察觉，在身体里温养过久，就会吸尽灵气让人枯竭而亡。
    “城主，山下的人已经安排他们散去，但是还有一些在那不肯走。”
    仲宁看了一眼这边，已经快接近尾声，便走到一边小声交代着。
    说了没几句，那边一阵惊叫，他想都没想手下龙泉惊鸿而出，直直挡在了男人的胸膛前。
    “姑娘，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刚才站的很远，不可能沾染上的。”
    小二忍着惊恐，细声安慰：“你别怕，这个很好治的。”
    男人根本听不进去，一想到刚才宣云的样子，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不！你骗人！你这个胡言乱语的臭婊子！”
    仲宁眼底寒芒微起，龙泉剑身啪的一下狠狠打在他脸上，直接把人抽晕了。
    “抱歉，受累了。”
    小二轻轻摇头，这个仲城主看着冷冰冰的，其实人还挺好。他身份尊贵，却与其他士兵一样待在最危险的地方，为了让她安心看病，自己一个人挡在所有人前头，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气概。
    防疫工作结束，小二被安全地送了回来，那头南果却在凑热闹。
    把晕过去的乐姬拖了出来，宣云的尸体是不能再留了，仲笑出手一把灵火烧的一干二净，想着刚才台上她那惊为天人的演奏，众人都是一阵唏嘘。
    佳人已不在，天籁再难闻。
    人生这出大戏总是会在你想不到的时候嘎然落幕。
    火星渐熄，宣云的衣裳烧成灰烬散了，血灵虫也受不了这接近几乎两千多度的纯灵火，唯有一块玉牌亮晶晶地躺在黄色的沙砾之间。
    “咦？”
    南果走上去，玩味地伸手把东西捡了起来。
    几个小的定睛看过去，异口同声倒吸一口冷气，南果手里拿着的赫然是观澜山的灵脉玉牌。
    仲宁不明白，“有什么问题？”
    南果觉得有趣，“这东西原是我们宗门的，只不过大概两个月前我把它卖给了一个人，但那个人很显然不是宣云。”
    仲宁看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之前妖族的事情也是她放出的消息，如果这一切都是她在操纵，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果眼波流转，直接戳破他的心思：“怀疑我？嗯，的确有可能。不过我这里有那个买主的签名，顺着线索查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
    仲宁已经很清楚她的套路了，不过并不想再被她卡着脖子走，“这是你自证清白，我没必要跟你交换什么。”
    南果遗憾地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你说的对，我原本也欠那个人一点人情，一起了结也好。”
    她拿出欠条，在仲宁跟前抖了抖：“这人姓方，叫方祁，是锦绣赌场的催债人。”
    哐当！
    正和同门们清理现场的方璃摔掉了手上的琉璃盘，不敢置信地看过来。
    “你说谁？”
    南果一看，这不是前几天在枫露亭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姐姐吗？
    “方祁，你认识？”
    方璃觉得天旋地转，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他是我弟弟。”

 第三十四章 琴山大墓

    红豆坊要开化妆舞会，在日浮岛上。
    一时之间无数名流贵胄想着法子打听舞会的入场券，红豆坊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枫寡妇看着池子里头冰肌玉骨的小姑娘们，心情舒畅，举杯跟南果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你这脑袋瓜子，我真想看看是怎么长的，稀奇古怪的念头一堆堆，你在那琴山上不过展示了一下我的手炉，第二天开始我这门口排队的人都弯到了山下，要不是下人们忙不过来，我这几天赚的怕都要抵过之前一年的盈润了。”
    南果仰头干了酒，星眸半闭，舒服地把整个背浸入水里。
    当初在雅乐大比之前，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她们。但这枫寡妇被乐师所两个小姑娘敲打了一番，也没放弃，还是跟她签了代言合同。就冲这份眼光，她就觉得这个朋友值得交。
    “枫姐姐，你把这庄子借给我们十天，我觉得实在不好意思。”
    枫寡妇咯咯直笑，落在脖颈上的黑发也跟着颤动不已。
    “拉倒吧，你要真不好意思人会在这儿？阿南，我是真把你当妹子看，你在雅乐大比上吃的亏我可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你们修为不够，犯得着被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所以，听姐姐一句话，再苦再累修炼绝不能偷懒，缺灵气了就到我这儿来，别客气。”
    南果又与她碰了一杯，两个女人都醉醺醺的笑成了一团。
    琴山一战，她已经深刻地认识到钱自然是要赚的，但是这修炼也是绝对不能放的，总不能以后洗澡上厕所还找个元婴贴身跟着吧？
    再说了，她们和甄耀廉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人家一金丹中阶，她现在感觉这脑袋和脖子随时都可能被分家。
    “我瞧乐师所占了整个琴山上层，可是宗门的建筑却挤在山中小块地域，莫非上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枫寡妇拿金针剔了果子送到她手上，一面闲聊道：“这事儿呀众说纷纭，我听说的好像是因为山顶是万年前圣战留下的坟场，灰蒙蒙的一片，有时候还会出现怪异的声音，所以虽然这山的大部分是给了乐师所，他们也只是用了灵脉集中的地方而已。”
    灰蒙蒙。
    南果把头埋进了汤里，细细看了看。这枫露亭虽说有灵气，但相对于灵脉来说还是不稳定，就她两次来看的情况，数据最高值都是出现在不同的池子里，而且这一次的数值非常走运远高于上一次。
    她觉得，这温泉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对了，血灵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南果软绵绵地靠在池边，伸手把散下的头发重新束起。
    “没什么结论，你知道的，这件事情被封锁了，毕竟牵扯到了妖族，万仙榜又开榜在即，仲掌门考虑到民心稳定，还是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对外只说宣云先受了内伤，然后被肖掌门的灵压误伤，不幸香消玉殒。”
    说到一半，南果突然转头，“话说那天后半段就没直播了，在场的人都被严密监控了，你这消息从哪里来的？”
    枫寡妇鲜红的指甲放在唇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秘密，总之我的枫露亭专做高端服务，可不是普通的地方。”
    南果白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夜里，老三正梦见自己和擎天柱一起上天入地，突然身上一阵凉，惊得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南果一身黑衣，长发高束，那双赏心悦目的大长腿，看得她都有些动容。
    “干什么？本小姐对女人没兴趣。”
    “今天夜色不错，一起赏个月呗。”南果打开窗户，一道北风刮了进来，老三这才注意到她有些不对劲。
    “你穿这么少不冷？”
    南果点头，自从她的伤好了之后就不怎么怕冷了，她觉得自家的小二真是个贴心小棉袄，配的药太合她心意了。
    “不去？那我自己去咯，听说这琴山顶上有一座圣战大墓，我还想着那里也许能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顺便给你疗疗伤。”
    老三立刻起身，她又不是小五，信她这鬼话才见鬼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这臭丫头肯定是有了至少七成的把握，就等着她跳坑呢。
    云涛滚滚，树影簌簌，少女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不断摇动的巨树上，遥望琴山。
    倏然，只见她纵身一跃，落向悬崖。但还没等她曼妙的身姿落下，一只巨大的黑色异鸟用金色的爪子一把将她抓住，就这样驮着她隐没在云海之巅。
    南果坐在老三的爪子上，开心地吹了声口哨，“哇，千里江山，风起云动，这风景绝了。”
    老三鄙视她，“这算什么，妖域的山比这带劲多了，没见识。”
    “我修为低嘛，等我哪一天成了元婴，你给我当向导，也去你说的妖域看一看。”
    老三哼了一声却问，“你相信那个方璃说的话？”
    “信，为什么不信。”南果看着灯火通明的乐师所，拨了拨头发。
    “她说方祁已经失踪了一个月，锦绣赌坊的人也是这么说，至于她说的那个神秘东家，就算跟方祁无关也必定是对她十分重要的人。换句话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得先找到人才能明白她想干什么，人家若真的是挖陷阱，与其一步都不敢走，不如先跳进去再想办法出来，反正身上带着梯子，跳进去也不怕。”
    老三侧身从云层中穿了过去，避开了乐师所弟子的视线。
    “可找的这人又没名字又没长相的，大海捞针吗？”
    南果看着渐渐清晰的火山灰，赶紧拍拍爪子让她下降。
    “人家有奇香嘛，所以我才建议搞个舞会，毕竟你不能凑到每个人身上去闻。反正她肯定对方是个大老板，那这种生意人对宴会，尤其是这种顶级宴会，必定是不肯错过拓展人脉的好机会的。到时候让方璃女士轮流跳上一圈，搞不好就找到了呢。”
    老三觉得她这纯粹是在异想天开，爪子一松，把她扔了下去，自己缩小了身形朝那片寂静又诡秘的灰色地域飞去。

 第三十五章 火山湖

    “什么人！”
    南果顺势一滚，趴在草丛里屏住呼吸。她在心里暗骂，老三这家伙什么都不管就把她丢下来，差点摔断她的大长腿。
    赵吕尿到一半被这声音吓的差点功能障碍，扯着裤子干摆姿势老半天才完成了大业。
    “赵长老，您没事吧？”
    不远处一个少女提着灵石仙灯走过来，赵吕放下衣摆，笑出了满脸的褶，他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灯，顺道握住了她的手。
    少女掩住眼底的厌恶，不着痕迹地抬手摸了摸鬓角，“您慢些走，弟子去看看师弟师妹们跟上来了没有。”
    南果趴在地上没动，风中断断续续传来年轻人的声音：“这儿就是禁地啊。”
    “我还是第一次轮值，这里看上去好冷，不会真的有鬼吧？”
    “哈哈哈，你胆子也太小了，真有鬼咱们宗门的弟子岂不是早被吃光了？”
    “行了，都少说一些，赵长老不比甄长老，影响了巡查，可是要受罚的。”
    “唉，这次雅乐大比，甄长老可是吃了大亏，被那阎王肖劈了一道天雷，恐怕万仙榜都难得参加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真是妖族卷土重来，也怪不得那两位会这般紧张。”
    “可我听说整个妖域当年被几位大能清剿的连渣子都没了，就算剩些老弱妇孺，也全部被鸿冲大帝封印在北幽界之外，这才六百年哪里有可能出来。”
    “管他呢，那都是上头的人操心的事，我们这些小虾米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了。”
    南果听着他们打打闹闹，跟在后头毫无压力。
    枫露亭的位置在琴山侧山腰，与乐师所相隔不算太远，温泉大概率是这座死火山内部剩余热能所产生。要追溯温泉灵气不稳的本源，自然得在这里，只不过乐师所已经坐拥一条大灵脉，还要每天派人小心翼翼地巡视这死火山，这就很不寻常了。
    大约只是例行公事，这群年轻弟子都不怎么上心，穿出林海之后只在火山口上方绕了一圈，却不下去，只往旁边的山洞休息去了。
    远远一阵鸦鸣，南果知道是老三在叫她。趁着一群人不注意，从树林中猫着腰出来直接下到了火山口。
    天色很暗，但是南果还是能清晰地看见里头无数座神态各异的人像，不知道是石雕还是化石，每一个都逼真无比，栩栩如生。石像上头都飘着若有若无的青绿色荧光，衬着惊恐的表情，远远望去，还真像是阿鼻地狱。
    她想走近些，脚一动就带起了一些沙砾，然后便听到一阵若有似乎的水声。她突然想起来之前看过的新闻，在地上摸了摸，找了个稍大点的石头往石像扔过去，果不其然只听噗通一声，惊起了几只鬼火。
    我去，这底下是个火山湖，根本就不是灰蒙蒙的土地，这大夜里的，要不是她机灵，恐怕早就跟这些化石作伴去了。
    穿过湖口，南果隐隐约约听见赵吕猥琐的笑声。
    “你跑什么，如今甄耀廉受了重伤，丢了乐师所的面子，就算醒来恐怕也再得不到掌门重用，你平时那样趾高气昂，没发现这些天宗里都没人再理你了吗？”
    少女提着灯笼的手渐渐泛白，青筋尽现。
    赵吕知道戳中了她的痛处，便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当我的弟子，将来我做了掌门，你就是长老，每年光那些弟子的学金就是大笔的钱，还不算他们时不时向你孝敬孝敬，这些难道不比你到外头找活计的强？”
    少女这次没有挣扎，只是咬牙勉强笑道：“赵长老，你不是说喜欢我妹妹，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怎么又不喜欢了呢？”
    赵吕嫌弃地哼了一声，“你说她啊，跟个木头似的，玩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哪里比得上你这般精灵古怪。”
    南果暗暗呕了一口，别侮辱精灵古怪这个词好吗，这女孩明明就是六亲不认了。
    “赵长老您可真能哄人，我可是知道的，这几天您每天都来巡查，至于巡的是什么，查的又是什么，就不必我再说了吧？”
    赵吕见她还是不肯松口，心里的征服欲越发强烈。
    “你这是吃醋了吗？哈哈哈，放心，你妹妹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你要实在不放心我把她杀了便是。”
    少女没有说话，赵吕的手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那山洞顶上便咯吱咯吱降下一个巨大的铁笼。
    远远的南果只能看见似乎是一个女子，衣不蔽体，躺在里头一动不动。
    铁笼落在地上，发出低沉的撞击声，女孩子半歪着的脸被晃得转了过来，一张毫无焦距的双眼正对着洞口，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小竹！
    南果呼吸有些急促，她从琴山回去小竹还专门来乐坊贺喜，女孩子那伶俐的口齿，与她头一次在牙坊见到时一样，听着就让人心情雀跃，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她挺好的，赵长老为什么要嫌弃？”
    赵吕打开笼门，一双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恶心至极。小竹却跟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即便小叶站在她跟前，也毫无波澜。
    小叶静静地看着她，“小竹，既然已经是赵长老的人了，你还犟什么呢，在牙坊辛辛苦苦干一辈子也就那么点钱，给赵长老做个妾，荣华富贵一生无忧，你该感谢我。”
    小竹的眼珠终于动了动，赵吕一见兴致更加高昂。
    她浑身无力，只有一双眼迸射出决绝的恨意，“陈叶，我若有来世，定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让你不得好死！”
    小叶闻言轻蔑地一笑，“那，也是来世的事情，这辈子都过不好谈什么来世，不过是你这种软弱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赵吕摆弄了半天觉得没意思，提了裤子站起来，手下凭空捏住小竹的脖子看着小叶：“你不是不喜欢她么，我杀了她，你可满意？”
    小叶抬头，茫茫然看向远处的林海，那里似乎有她遥远的回忆。
    “好啊，杀了她，我就跟你。”
    赵吕一听喜出望外，手指刚要收紧，就见外头一叶绿光闪过，他的手指立时齐刷刷连根断了两根。

 第三十六章 两两相忘

    “啊！！”
    赵吕高声惨叫，湖对面的山洞里几个弟子听得一抖，“刚才有什么声音吗？”
    其中一个弟子戳了他一下，一脸的过来人。
    “跟赵长老出来巡查，你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明白？”
    南果手里的藤条死死缠住赵吕的脖子，五枚叶片飞在她身体周围，与小叶的长剑在空中缠斗。
    赵吕牙齿咯咯直响：“南……南果，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我们乐师所的禁地。”
    南果听他说话便觉得恶心，“你们不说，自然就没人知道。”
    赵吕嘴巴大张，像一条濒死的鱼，右手的伤口血流如注，只能用左手去拼命拉藤条。
    “你太自以为是了，我堂堂一个金丹，就算断了两指，一样取你性命！”
    南果低头，唇角微扬，眼底却带着杀意。
    “金丹？赵吕，你们乐师所对于不要脸这件事情是不是有瘾，你这么低的灵气值敢说自己是金丹？嗯，让我想想，要评上这职称可不容易，想必口袋里的银子花了不少，没有金丹学历可以造假嘛，反正你们家掌门也是个和稀泥的，根本没有把心用在宗门上。”
    赵吕脸色大变，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南果是怎么知道的！
    “我杀了你！”
    到底是个筑基高阶，南果虽有灵器护体，被那股拼命的架势一振手下完全拉不住，只得捞起小竹往外头跃去。
    小叶一见连忙追上，甩手便朝天上放了信号。
    南果原本准备朝林海退去，突然看见老三从空中掠了下来，她停在火山湖中的一个石像上，用嘴使劲啄向它的眼睛。
    赵吕手伤唤不出琴，单手捏符，三条火龙轰隆朝着南果飞驰而去，小叶身轻如燕，借着火龙之势长剑出鞘，落在南果前头封死了她的路。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来。”小叶看向这张冷静的脸，一直平静的表情陡然扭曲起来，“南果，你该死！”
    南果抱着小竹，勉强在石像上站稳，赵吕又烧一张符篆，她只得跳开躲避，小叶见机飞身刺来，南果在空中避无可避，只得将小竹搂紧，硬生生受了一剑。
    “咔。”
    一声极其细微的机扩声响起，老三飞起踩在南果身上，在她不可思议的眼神里使劲把她撞进了湖里。
    乐师所的增援弟子赶上来时，巡查弟子在山洞睡的正香，他们听见了地动山摇，也听见了山呼海啸，只当是那边妖精打架，战况激烈，出来一看，原本阴罗森森的石人湖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的灰色土地。
    南果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只尖锐的喙抵在她的额头上。
    “干嘛，终于想投进我的怀抱了？”
    乌鸦不说话，侧头看向旁边，小竹蜷缩在角落，细细啜泣。
    南果心里叹了一口气，脱下外面的衣裳，一点一点帮她穿好，最后还把长了的袖子给她卷好，又卸了腰带给她系好，直到她整个人完完整整没有露出一丁点该露的，这才站起来。
    “这里是哪里？”
    老三拍拍翅膀，停在外面突出的岩石上，南果跟着她走出去，视线豁然开朗。
    地底下，一道大约十来米宽的灼热岩浆宛如一条火龙，缓缓流动。抬头看，上面竟然是火山湖里的那些人像，南果伸手点了一下老三，“你该不是把整片湖给转了个面吧？”
    “这里，好像是人为封住的。”
    南果点头，这说明她的猜测是对的，琴山上除了乐师所那条大灵脉，搞不好还有其他的灵脉。
    “那两个人也掉进来了吗？”
    老三不耐烦地啄了她一下，“救你一命就不错了，再废话我走了。”
    南果也不生气，摸着她的羽毛笑道：“我只是在收集信息做计划，好了，这救命之恩回去继续给你讲变形金刚第三部总可以了吧？”
    老三眼里满是桃心，嘴里却说：“哼，你要敢忘记，戳瞎你。”
    “是是，我们家三姑娘最厉害。”
    南果转身走回洞里，蹲在小竹跟前温声说：“赵吕和……你姐姐恐怕也在这里，我们最好还是先找出口。”
    小竹从刚才一直低着头，这会儿终于号啕大哭起来，南果无奈只好在她身边坐下，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还能哭就不算太糟。
    她听着这样的撕心裂肺，脑海中不断闪过前尘往事，那是刚出道的时候陪人喝酒，差一点中了招，她在厕所里一直不停地吐啊吐，皮肤上那种被爬虫爬过的感觉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夜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南果手腕上的树叶仿佛对她的歌声有感应，竟也同时发出阵阵响声去和她的音。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她的声音原本就堪称天籁，如今在这山洞中一开嗓，便传来美妙的共鸣，小竹哭着哭着就抬起了头。
    南果见她愿意听，也顾不得声音会不会把赵吕他们引来，站起身唱得更投入。
    “这首两两相忘可是我很喜欢的歌，特别送给你的礼物。”她替小竹擦干眼泪，也不问来龙去脉，眨眨眼睛俏皮道：“千万别让小五知道，不然她会闹死我的。”
    这时在外头警戒的老三突然扑腾起翅膀，南果立刻站起来跑了出去。
    岩浆的对面冉冉升起一颗白色的珠子，它左一晃右一晃似乎在找什么，南果一看那数据，眼睛都要花了，这特么是几个零，根本数不清楚啊。
    “小竹，快跑！”
    她回身拉起人，边跑边笑：“再告诉你一个秘诀，不开心的时候听听歌，跑跑步，最后再到外头逛街逛到腿软，保证你烦恼全消。”
    小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被动跟着她跑啊跑，南果见那珠子要走，飞身甩出五片叶子，足尖如蜻蜓点水踩着叶子落在它的前面，伸手就要抓。
    “咚！”
    一道火龙从她斜背后飞驰而来，小竹连忙惊呼：“南姐小心！”
    赵吕站在上头，手里拿着一把符纂，惊喜若狂：“般若莲心子！”

 第三十七章 般若莲心子

    般若莲心子，三千道藏里有讲过，此物乃佛宗圣物，万年前为当世高僧迦音所有，能汇聚万千灵气，堪比无限流充电宝，是居家旅行修炼之必备良伴。
    赵吕这模样证明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乐师所恐怕也早发现这死火山内还有异物，所以才会让弟子每夜巡视，希望能找到线索。
    “赵吕，你什么眼神，这明明是含笑半步巅，哪里是般若莲心子？”
    赵吕笑声突止，慌忙看去，淡金色的灵气之中一颗圆形的球体，前后左右地翻滚，可是这东西到底是不是般若莲心子他也不知道啊。
    “你胡说，这琴山大墓在圣战之前是佛宗之所在，当年迦音立地成佛，留下圣喻说，这莲心子与他缘分已尽，必在此地等候有缘人，这东西灵气充裕不是莲心子是什么？”
    南果捧腹大笑，“赵吕啊赵吕，叫你不好好读书，我问你，佛教的标志是什么，莲心这名字又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真正的般若莲心子是一朵金色的莲花，它圣洁高贵，光芒万丈，如此才能配得上佛宗之名，这个小东西一走三晃，明明就是妖族至毒，人称含笑半步癫。”
    老三无语地在她头上盘旋，这赵吕是个傻逼吗，南果这番话明显是谎言，他居然被唬住了。
    赵吕不自信的原因，是因为他真的不看书。三千道藏那么长，别说看到药经篇，就是只看第一页，他也会睡着。
    他觉得，南果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啊。
    小叶远远的听见这话，赶紧喊道：“赵长老，她是在骗人！”
    可惜南果已经悄悄移动到莲心子旁边，伸手就要抓，可是那小球灵活得很，敏锐地躲开了南果的手，然后呼啸着从她耳朵边穿了过去，朝远处飞去。
    南果赶紧跟上，一面交代老三：“你留在原地看着小竹，我去去就回。”
    莲心子沿着岩浆一路飞过，速度并不快，南果虽还不能御剑，但她的五枚叶子就是最好的路，不断在脚下交互落下，供她落脚再跳跃。
    赵吕踩着飞剑，很快追了上来，眼见着直接超过她快要抓到小球，南果赶紧落在悬崖上，双手一拍五片叶子便飞回了蔓藤上。
    她手腕摇动，叶子顿时发出悦耳的声音，加上她刻意控制了节奏，就算没有音乐也听着很有意思。
    就在赵吕快要碰到球的一瞬间，它突然向上飞去，赵吕没刹住车差点撞进岩浆里。
    南果继续摇手，刚才它从岩浆里冒出来好像就是因为她的歌声，所以她冒险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小乖乖，到姐姐这里来。”
    莲心子围着她的手腕上下翻飞，好像十分喜欢叶片的声音，南果眼疾手快五指收拢，便将这小东西抓在了手里。
    赵吕一看急了，有了这灵物，他的金丹唾手可得，如何能让一个小丫头捡了便宜？
    他也落在悬崖上，左手拿剑，右手三根手指艰难地指着她，“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
    南果紧握拳头不敢放松，这莲心子有灵性，一松手就要跑，可是一直握着也没法打架，被赵吕抓住了一样得不到。
    她扎稳马步，摆出姿势，那模样看上去十分高深。
    “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赵吕失血过多，又经过刚才一番飞行，灵气已明显不足。见她这样，便左手起剑，冷笑一声刺了过去，别看他这样，到底是个男人，比起体术哪里有输的道理。
    “降龙十八掌第一式，亢龙有悔！”
    赵吕被她的阵仗吓了一跳，见到她的起势，赶紧收了脚旋身躲开。
    这什么功夫，好厉害的名字，看着似乎专朝他的破绽来。
    南果见状收掌笑道：“算你有眼力，我这功夫可是丐帮宗的绝学，专克你这种花里胡哨的招。”
    赵吕一想什么丐帮宗，根本没听过，不过她竟然能看出他的招式花哨，那说明确实有两把刷子。
    怪不得赵吕被骗，实在是因为南果之前的工作使然，她那一生拍剧无数，其中武侠剧自然是不会少，曾经有部提名奥斯卡的影片，当时的武术指导是驰名中外的小东老师，她在他手底下可没少练，所以摆个以假乱真的花架子还是非常得心应手的。
    南果面上轻松，手上可不轻松，这莲心子力气好大，她双拳背在身后，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它压住。
    赵吕第一招不成，剑花一挽又来第二招，南果双拳不能出，只能连连闪躲，却没注意到后头的悬崖，一脚踩空，腕上飞叶急旋，将人托住，她也没忘记抽空甩出一招：“看我六脉神剑！”
    赵吕忙架剑格挡，却什么都没有，他立刻明白刚才这些都不过是南果在演戏。
    “臭娘们，耍我玩呢！”
    南果手臂发软，已经到了极限，可这东西宁愿毁了也绝不能落在赵吕手里，不然今天她和小竹都要死在这里。
    她仰头，一把将莲心子塞进了嘴里，还没来得及抬头，赵吕已经愤怒地杀了过来。
    南果忙取下手腕上的蔓藤化枝格挡，赵吕被戏耍半天早已经是怒火中烧，一张脸气得通红，鼻孔喘着粗气大发脾气。
    “哐当！”
    南果手臂上被小叶刺中的伤剧痛无比，一下子没撑住赵吕的攻势，长剑冰凉，深深地压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赵吕低头，南果其实已经猜到了他的攻势，只是她手中的蔓藤，虽然抬起挡剑，但因为只有大概胳膊长，比起他的剑还差了好大一截，所以这时候只能指着他的衣裳，望洋兴叹。
    “吐出来。”
    莲心子在她口里滚来滚去，南果的嘴巴就跟着鼓来鼓去，看着像一只青蛙，起起伏伏。
    赵吕怕她使诈，不肯靠近，将长剑在她脖子上压出一道鲜红的伤口，伸手大吼：“吐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南果似乎生气了，她拼命拿手往前送，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支蔓藤就是够不着赵吕。
    赵吕哈哈大笑，“一个破树枝你也当个宝，就算它够到我了，这么光秃秃的东西……”
    “噗！”
    赵吕腹中剧痛，他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怎么可能。
    南果把莲心子压在右边，一边用灵力让蔓藤长得更长。
    “谁说树枝秃就杀不死人。”

 第三十八章 说

    老三拎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回来，吓坏了所有人。
    小二赶紧给摸了脉，小竹只是脱力晕了过去，但是南果的情况却很不好。
    “我瞧不明白，师姐既不是中毒也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一碰她，似乎就有力量把我往外推。”
    小四看着老三，俏脸微寒：“你们去哪里了，小竹又是怎么回事？”
    老三烦得很，南果晕之前特意交代了这件事情不能说。乐师所的禁地，几千米的琴山之巅，她们两个学渣要怎么上去，一说老三的身份可不就露馅了么？
    “我懒得说，她醒了你们自己问。”
    “我们现在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救师姐！”
    老三才不管这些，翻身走出门，“你们自己想办法。”
    房间里的喧闹引来了枫寡妇的人，不一会儿她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小四沉着脸将事情说了，枫寡妇当机立断：“既然二姑娘肯定不是身体上的问题，想必是修炼惹的祸，这便只能请位修为高深的人来。”
    小五立刻跳下床：“我这就去请吴先生。”
    小四却皱眉：“每日亥时到卯时，先生在哪里谁都不知道，他说过就是天塌了睡觉绝不能受影响。”
    小二泪珠滚滚：“这可怎么办，师姐一向身体健康，可她现在浑身滚烫，灵气混乱，而且丹田隐有要破裂的征兆啊！”
    枫寡妇也着急，“实在不行，咱们去城主府求一求，你们跟仲城主也算认识，他是咱们这城里修为最高的了。”
    小五和小四相视一眼，那个城主看上去很不好说话，之前还怀疑李爱美卖神仙丹，再说他那种身份，会愿意为了师姐大夜里跑过来吗？
    小二见她们犹豫，抹了抹眼泪站起来，“我去，一定把仲城主请回来。”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小二平时见个生人都躲之不及，这么为难的事情她怎么办？
    小四忙将她压回去，“二师姐，我们不是不去，只是怕请不来反而耽误大师姐的救助。”
    小二自然不是误会她们，“不，只是我与那城主勉强算有过一面之交，如果我去可能比你们更好开口。”
    “可是，你……”
    她摇头，少见的坚持，“大师姐不能出事，烦请枫老板借我一辆车，我快去快回。”
    枫寡妇立刻应了，唤来下人麻利地把车备好，小五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去，不容分说也跟着钻进了车。
    云车从山上飞驰而下，落在城门口时，直接亮了枫露亭的牌子。
    “有劳小哥，我们有急事入城。”
    守城士兵很是严格，挑起珠帘，却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啊！玉音少女！”
    小五急的不行，但还是记得南果的交代，作为偶像只要遇到粉丝的时候绝对不能不耐烦。
    “真的是！”
    “我看看，我也要看。”
    “是五姑娘和二姑娘，我们很支持你们啊！”
    小五见人越挤越多，直接跳下车脆声道：“诸位哥哥，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厚爱，但今天有急事，不便跟大家多说，不如这样，你们拿纸来，我们给大家签个名，怎么样？”
    众人一听便赶紧去拿纸，小五耐着性子一个个签好，又一一谢过，这才急急架着车朝着北城疾驰而去。
    仲宁还没有睡，万仙榜临近，五大界的精英们齐聚悦心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妖族的事，封锁信息只能瞒过普通百姓，那些大家族哪里能瞒得住，只要出一点纰漏，他背后的扶摇天宗都会受到质疑。
    “城主，红豆坊的二姑娘和五姑娘求见。”
    仲宁疑惑，这个时候她们怎么会来？
    “可说了什么事？”
    “似乎是南姑娘出了事。”
    他放下手中的笔，那个女人狡猾的跟狐狸一样，会出什么事？
    小二被下人引到议事厅，见了人想都不想立刻跪下行了大礼。
    “城主见谅，原不该在这个时候叨扰，只是我师姐如今命在旦夕，恳请城主能出手相救。”
    仲宁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害怕如斯却还是强忍着跑来找他。
    “出了何事？”
    “师姐不知为何全身灵力混乱，浑身高热，以我之力实在不知是什么原因。”
    “好吵，仲木头这么晚了你还不睡烦不烦？”
    小二和小五惊在当场，屏风后头出来的那个男人，是六皇子？！他们……他们为何会在一起休息？
    盛元钰打了个哈欠，披头散发地走出来，看见她们两个也很意外。
    “怎么了这是？”
    小二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口道：“师姐性命垂危。”
    盛元钰面色如常，回头看向仲宁，“你要是怕我陪你去便是，毕竟这南果还牵着妖族的线索，不能死。”
    仲宁有些下不来台，“谁怕了？”
    盛元钰随手扎起头发，拉了披风就往外走去，“坐我的云车去，空间够大，可以让你和她们保持距离，而且我的车更快。”
    小二和小五眼睛还没眨几下，车就落了地，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拉车的是天阶麒麟兽，那蹄子随便一刨便飞了万重山。
    打开房门，一股猛烈的旋风扑面而来，小四死死地扑在南果身上，压住她的身体不让她飞起来。
    仲宁立刻飞出龙泉镇在一旁，南果体内的力量似乎有所忌惮，顿时安静下来，一屋子的人这才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他看了一眼盛元钰，“你们出去。”
    小四没动，小二只好伸手把她拽了出去，枫寡妇见状朝两位福了福身将门掩上退了出去。
    盛元钰走到床边，伸手在丹田位置一抹，五指顿时如遭火烧，冒出淡淡的黑烟。
    仲宁站得远，但也看得清清楚楚，“丹田被什么东西占了，若要取出，需得进入她丹海。”
    盛元钰甩手，“她才炼气期，金丹未成，进入丹海大概率会让她成为一个废人。再说，这东西性质不明，若贸然进去，侵入者也很危险。”
    老三被折腾了大半夜，早困的不行，一回到屋子就睡的天昏地暗，根本不管南果那边的危险重重。
    黑暗中，她突然睁开眼，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感觉到这么强大的压迫力？
    盛元钰站在窗边，缓缓转头，“你师姐吃了什么东西？”
    老三一见是他，便松下心来，“喂，我可不管你是谁，我要睡觉赶紧滚蛋。”
    盛元钰眼底闪过一道血光，额头中央一颗黑玉时隐时现。
    老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跪了下去，这是一种本能，对强者的无条件臣服。
    “说。”

 第三十九章 筑基

    丹海只是一种概念。
    道者修道，一句话概括就是采天地之灵，补自家之身。
    金丹未成之前，道者每日引灵入体，小周天，大周天各运行百次，便是所谓的炼气期。
    在这个过程中，灵气的起止点都是丹田位置，久而久之这里便有了类似磁场的空间，经常会吸食灵气慢慢渗透进肉体，称之为丹海。
    老三努力想抬起头，可没想到对方的压力太强大，她强行挣扎，竟然扯动了旧伤，噗的一声吐出血来。
    盛元钰手拿玉珠，撞出清脆的叮咚响，“般若莲心子？呵，乐师所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他低头丢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到老三跟前，“金乌一族的余孽吗，哼，也是难得。不过就像上次流人街的那位一样，我是不会揭穿你们的。”
    老三只觉得耳中心跳如鼓擂，这六皇子究竟何方神圣，她就是面对三宗首座，也未有过这般狼狈。
    “为什么？”
    盛元钰笑，并不回答，下一秒老三觉得压力瞬消，窗户被强烈的北风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半晌终于翻过身，才发现自己的牙竟在咯咯作响。
    手指碰到地上的东西，伸手捡起来，愕然发现竟然是张符纂，鲜红色的笔触上，四道八卦，说明是张天阶。只是这符的模样，好像没有见过。
    她将灵力灌入，符纂便自动飞起，贴在她额头之后便慢慢消失了。老三正觉得奇怪，身体里头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筋脉却感觉到了一股暖意，虽然不甚明显，但她立刻猜到那符纂似乎是一种温养符。
    这个六皇子，真是捉摸不透。
    盛元钰回到南果的房间，仲宁还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
    “弄清楚了？”
    “她吞了般若莲心子，在琴山大墓里。”
    仲宁觉得匪夷所思，“万年前佛宗那个？这么些年，都以为只是个传说。”
    盛元钰走向床边，“我还在奇怪，好好的王城不待，非要跑到南熹地界来做什么，如今看来他们的线埋的可真长。”
    “毕竟这东西，算是个无限大补丹，若是打起仗来，持久力无人能敌。那……你有把握取出来吗？”
    盛元钰不语，以刚才南果的情况来看，般若莲心子并没有承认她，所以身体才会遭到这么大的反噬，现在的目标不是把东西取出来，而是最好驯服它。
    南果躺在沙滩椅上，觉得自己快被热死了，这什么破马尔代夫，热的快赶上撒哈拉了，她烦躁地站起来准备下水消消暑，突然一个人从天而降。
    盛元钰被刺眼的阳光晃眯了眼，再一看眼前这个戴着奇怪黑框的人似乎就是南果。
    南果啊了一声，“六皇子？我是在做梦吗，虽然我有点垂涎你的颜，但是也不至于做这种白日梦吧？”
    盛元钰转身背对着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有些心猿意马：“这是你的丹海，般若莲心子灵气过大，非人类肉体能承受，要么我把它引出去，要么你收服它，你自己选。”
    南果意识到自己是在幻想的时候，沙滩立刻消失了，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类似宇宙的地方，不远处有一颗小行星正在疯狂碰撞。
    她终于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杀了赵吕之后，她原本是要把莲心子吐出来的，结果腹中一口气一松，小家伙乱窜着沿着喉咙就吞下去了。
    “既然人体不能承受，我怎么驯服？”
    盛元钰见她又恢复了正常的装扮，这便转过身来，“这是你的事情，我不过是得了你三师妹的情报，作为交换出手救你而已。”
    南果点头，“那行，我选驯服。”
    “可，但你只有一柱香的时间，我这是借了符纂力量，才能强行进入丹海，时间一过我必须撤出，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殒命。”
    南果心下也有些忐忑，她向来不是一个天才型的人。练舞的时候人家学个两三遍就可以了，她却要跳上三四个小时，演戏的时候人家七八条就过了，她却经常被骂的狗血淋头，十遍二十遍的来。她唯一能做的，是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咬牙的坚持。
    但这一次，却没有重来的机会。
    盛元钰似乎也察觉到她内心的动摇，立刻开启嘲讽模式：“怎么，南老板不是一向游刃有余的么，现在却畏畏缩缩了？”
    南果觉得这人真的很欠揍，注意力一下子也不在那上头了，心一横纵身飞向远处正在肆意破坏的“熊孩子”。
    莲心子这时不再只有指甲盖那么小，南果扑在它身上反倒像个腿部挂件。
    “好了，跟着我一样可以见到更多的好风景，不要这么生气。”
    她边说边让蔓藤伏在球体上，自己则不断重复引灵入体冲刷筋脉的过程。这会子它情绪激动，说什么都没用，先把它吸一轮让它精神没那么亢奋再说。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非常难的。
    莲心子的灵气不比灵脉，它的纯度很高，一进入身体就跟针扎火燎一样，更别说大周天一遍又一遍的刷。南果闭上眼，强忍着晕厥用蔓藤把自己固定在球体上，盘坐凝神，想到时间有限她不断加速，直到那数据肉眼可见在明显减少，心里才微微有了底。
    她手腕轻轻摇动，叶片随着她的心意飞出蔓藤也贴在莲心子上开始吸收灵气，一瞬间那数据直接少了两个零。
    蔓藤发出隐隐的金光，五枚叶片长到几乎有两人高，叶脉里灵气滚动，苍翠欲滴，南果心神一动，五片叶子立刻化为无数苍针，唰的一下飞出去，如一片苍雾覆盖了整个球体，然后又立刻变回原来的大小回到了蔓藤之上。
    南果感觉到蔓藤再次进阶，莲心子似乎被它吸了不少灵气，终于萎靡了下来。
    南果坐在上面拍拍它的表面，“你以前的主人有多伟大我不知道，我能给你的只有陪伴，我也许成不了什么大能，但是在我生命的全部，我都会与你同在。”
    莲心子似乎有些委屈，左晃右摆地转了两圈，南果拿下叶片放在嘴边，吹起小调转移自己的痛感。
    那曲子曲调和缓，旋律简单，像是妈妈的呢喃，不多一会儿莲心子便像个要睡着的宝宝，化作一道流光扑进了南果的怀里。
    仲宁为两人护法，见南果身上突然爆出强烈的灵压，手臂上的伤迅速复原，丹田之内气韵充沛，额间竟然开出一朵隐隐的金色莲花。
    她竟直接突破到了筑基期中阶。

 第四十章 请君入瓮

    琴山大墓
    徐今看着弟子们把整个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赵吕和陈叶，只好让人先撤了。
    他蹲在已经空无一物的火山口上，急得冷汗直冒。
    一缕寒意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他的脖子上，像一条觅食的毒蛇，吐着鲜红的蛇信。
    徐今浑身一僵，烂泥似的软在了地上。
    “大……大人饶命。”
    浮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并不看他，只是东摸摸西踩踩，最后把眼光投向了上头的一个山洞上。
    “徐今，离京十五载，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这些年收的钱够你花上几辈子，可主上交代的事儿一件都没办成，你还敢求饶？”
    徐今被侍女拎了起来，一剑贯穿了他的大腿，疼得他鬼哭狼嚎，旁边一个侍女上前就是一耳光，打得他眼泪鼻涕一片模糊，再不敢发出一个音。
    浮朱背着手，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
    “大墓机关启动，说明这般若莲心子已经出世，你原该是近水楼台，最先得月，却让其他人抢了先，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该！该！”徐今疼得直哆嗦，“属下有罪，但是这些年乐师所为主上献了不少银子，请大人看在这点功劳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
    浮朱身动，如一个鬼魅，瞬间移到山洞里。里头的牢笼里血迹斑斑，撕裂的衣服碎片散落了一地，她拿脚踢起一块，手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响哨，外头立刻跑过来一条烈云犬，四蹄踏火，目如铜铃。
    “去，找到人。”
    那犬极有灵性，只上前嗅了嗅，转身便往外头跑去。
    浮朱也不跟着它，折回徐今旁。
    “你莫忘了，你的家族是被谁覆灭的，我们上玄如今的安宁又是谁带来的。六皇子来了悦心城，便开始接二连三出现妖族的影子，你敢说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徐今艰难地爬起来，“属下不敢忘，若不是主上出手，我也早死在北幽之乱中。只是六皇子与仲宁交好，他背后有扶摇天宗的支持，属下就是想动也不能啊。”
    “天下三宗，也不是铁板一块，扶摇天宗对皇上的干涉似乎颇有微词，而岁寒宗却与皇室关系密切，至于阎王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原本就在宫里没人撑腰的六皇子，死了又有谁会管。”
    “可是……”
    浮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徐今赶紧把话咽了下去，“其实也不必你亲自出手，这次的乐姬之死，只要让他们查不到线索，肖月牙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又或者这血灵虫的消息，放一些出去，这次的万仙榜必定会砸，皇上对他的那点子愧疚也会被磨干净了。”
    “是，属下领命。”
    万德楼上，人来人往，李叔算着帐，笑得合不拢嘴。
    自从少爷的红豆坊在雅乐大比上露了脸，这原本每况日下的生意眼见着就起死回生了。
    “李叔，又有客人来兑手袋了。”
    李叔赶紧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盖，七色手袋整整齐齐。
    “记得少爷交代的话，可别说错了。”
    “好嘞，您放心。”
    堂倌小心地捧着礼品进了包间，里头坐着两位紫衣公子，年纪小点的一见东西赶紧接过来拿在手上，兴味盎然地翻开，手袋里放了一个大头娃娃，五官的画法很是奇怪，但那模样一看就是南果。
    陆明庭一口气拆了七个，拿起小四的那个金牡丹黑裙娃娃，捧到了另一个男子跟前。
    “大哥，你看，就是这个姑娘，你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年轻男子看着大约二十七八，宽眉深眼，鼻梁挺括，闻言只是笑着摇头，“这模样我实在想不出真人是什么模样。”
    陆明庭见他也不知道，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便又拎起小五的娃娃看了看。
    “这个架势我倒是喜欢，就挂这个好了。”
    小堂倌见他十分喜欢地挂在了腰带上，也笑出了一朵花，“公子好运气，这可是最后一套了。”
    陆明庭叹气，“你们东家也太抠门了，我都来吃那么多顿，死活只给兑一套，多发一些你们赚的岂不是也多？”
    小堂倌又不懂这些，只好傻傻地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退了出去。
    陆明衣拿起娃娃，仔细端详，做工确实精致，只是这布料在王城也就勉强算个中等，只是这模样设计，才是最核心的东西。
    “物以稀为贵，多发一些便显不出这东西的价值，这世上能拿钱买到的都不稀罕，唯有这种岂不是更让人心动？”
    他站起身看向悦心湖的方向，“这位红豆坊的南果姑娘真是做生意的好手，只不过这手段对家模仿的也快，若是没有对应的策略恐怕很快便会泯然于众。”
    陆明庭兴奋地拉他，“那你就陪我去嘛，你去亲自见见那个南果是不是真厉害。你可是我们风语千化楼的当家，去跟她比一比，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商业奇才。那个化妆舞会我好不容易从宁哥那里弄来入场券，外面都闹到一万金一张了。”
    陆明衣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陆明庭哪里肯放过他，“我也不会，反正不行就找宁哥，他跟那个南果熟，小爷我一定要好好地玩个痛快。”
    “你不怕爷爷知道？”
    “啊？”陆明庭立刻缩成了鹌鹑：“大哥，你不会出卖我的吧？”
    陆明衣喝了一口酒，眉宇舒展，笑容清澈。
    “那可说不定，看心情咯。”
    李爱美今天忙得脚不沾地。
    七个姑娘的造型他在纸上反复换了几套稿，南果要的创新与传统相结合，可真是让他掉了不少头发。
    不过好在成品勉强还算能过去。
    南果一身湛蓝制服，质地坚硬与上玄的丝棉完全不同，胸前两排金色纽扣，将整个人的曲线完美地描绘出来。脚下黑色皮靴，配着同色裤装，腰间一把黑色的长剑，气势惊人，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英姿飒爽得让丫鬟们腿都软了。
    “南姐，客人们开始上岛了。”
    南果接过李爱美递过来的海妖面具，“叫方璃姑娘过来，咱们的客人们得化好了妆才能进入我的移动城堡。”

 第四十一章 筛选

    悦心城的浮岛，是靠灵石在运行的。
    这是一座不夜城，也是一座销金窟，每年产生的收入可以抵上小半个国家总额，即便是这般花费，也承受的起。
    如今日浮岛因为听风阁暂时歇业便租借给了红豆坊，今天是雅乐大比之后她们的首次亮相。
    浮岛降落在法阵上，两名狐狸面具少女提着灵石仙灯站在入口盈盈福身：“欢迎各位光临天空之城，今日乃是我们家小姐十五岁生辰，客人们若要参加舞会须得按照规矩，装扮合适方能进城。”
    一群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是红豆坊吗，怎么又我家小姐，这什么跟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两名少女只是不断重复刚才的内容，像是机器人一般。
    陆明庭突然悟过来，拉着陆明衣走上前，“我们要登岛，烦请带我们去装扮。”
    少女伸出手，“公子的入场券。”
    陆明庭从怀里拿出来递给她，其中一人恭敬地伸手，“两位公子，这边请。”
    陆明庭激动的不得了，一边走一边在陆明衣的耳边拼命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她的意思，整座岛就是一个戏台子，除了客人其他的人都是戏中之人。他们只会说该说的话，做故事里该做的事情，我们就是人入戏中，实际体验那什么小姐的生辰宴啊。”
    陆明衣跟在引路侍女后面，也忍不住赞叹，寻常的故事，戏班子演的已经够多了，就算再好的本子也掀不起太多的浪花。但是这里却以身临其境来讲故事，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更何况，这是在一个完全隔绝的浮岛上，大家的参与感会更加强烈。
    高明，真是高明。
    陆明庭进了化妆间，李爱美正在等候，见了陆明庭赶紧行礼：“陆小公子，稍坐，很快就好。”
    他捧了两个彩色的面具，踮脚为他们戴上，又唤来一位白兔面具的少女拿了两身一模一样的黑色披风替他们系好，这才礼貌地退了下去。
    客人陆陆续续进来，好在打扮很快，也不需要换衣服，不一会儿便都进了院子。
    李爱美两人给所有人打点好，从后头绕到南果所在的主楼，白兔姑娘端着一个托盘，里头整整齐齐放着所有的入场券，其中有三张被挑了出来。
    南果看着她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正是一直待在城主府的方璃。
    “找到了？”
    方璃神情有些激动，“一定是，虽然已经过了大概三四年，因为太特别了，所以我一直记得。那次我陪方祁去挑剑，突然有人叫他，他只说是自己东家便朝一辆马车跑去，我虽没有看到人，但那车走的时候与我正好擦肩而过，竹帘微微掀开的时候，那味道便倾泻了出来。”
    南果拿过入场券，赫然三个名字：陆明衣，马进还有……盛元钰。
    她特意让李爱美给他们戴好面具才让方璃接触，就是不想她闹什么幺蛾子，结果这选出来的人还是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陆明衣这名字很陌生，但一想到雅乐大比上那位精力充沛的陆小公子，就能猜到这个人十有八九是风语千化楼的人。
    上玄的三大宗手里握有人才，天下道友多出此处。而四大家族却是掌握了经济命脉的，连皇帝见着也得笑脸以对，毕竟四个都是马爸爸的级别，得罪谁都是给自己捅刀子啊。
    风语千化楼属陆氏家族，民谣最后一句“陆玄定海一光遥”中的陆，便是指他们。陆氏祖上是铁匠，打的一手好兵器，后来出了个大能，把这手本事用在了修行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和宗门，后来妖族与人族干了几次架，陆氏便发展得越来越快，到如今已经是四大家族之首了。
    南果头疼，你妹的老子只想好好营个业，天天整这些破事，烦不烦？
    “有劳方姑娘，不过现在目标还是有三个，姑娘可还有其他的线索？”
    方璃犹豫，“那一瞬间看到的着实有限，似乎手腕上有什么闪光的东西，但也许只是一种装饰物，不一定每次都戴。”
    她有些着急：“南姑娘，我想去找他们，我必须要问清楚，他交给小祁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人会失踪！”
    南果伸手安抚：“你别急，这么些天我们都等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既然他与方祁都是私下交易，你这样直接去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那，难道就这样让他走？”
    南果笑得很慈祥，“当然不是，方姑娘不要紧张，有城主的支持人跑不了，只不过最重要的是让他开口，这件事情你一急就容易砸，还是交给我吧，你暂时先去休息一下。”
    所有客人在进入第一个园林的时候，就收到了下发的游玩说明书，果然与陆明庭猜的一样，这个日浮岛今夜就是一座大舞台，除了穿着黑色披风的客人，其他的人都是演员，他们会做自己身份应该做的事情，比如为客人端茶倒水，指路咨询之类，但是每个人也有一定的固定台词，作为故事情节的推动。
    陆明庭两兄弟最先到达主楼，忽然听见上面有人高喊：“啊，罗密欧，为什么偏偏你叫罗密欧。”
    陆明庭抬头，就看见小五一脸不情不愿念着台词，“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名字吧。”
    南果从黑暗中走出来，看见陆家两兄弟，便朝陆明庭打招呼说：“见过陆小公子，上次雅乐大比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正式拜见。这次的天空之城，多谢您的捧场。”
    陆明庭虽然不喜欢繁冗礼节，但到底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寒暄还是会的。
    “南姑娘客气，今天这戏可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很想知道红豆坊还有什么玩的是我不知道的。”
    他三句离不开玩，南果忍不住笑：“陆小公子既然对这些这么感兴趣，不如自己去试一试，正好原本该是我扮演罗密欧，不如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
    南果替他取了披风，面具却没取，又将台词本塞到他手里，“今夜只是玩乐，不必紧张，小公子随意即可。”
    小五在上头看着底下的人越来越多，又不好提醒，师姐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等人差不多就要下一幕了吗？
    陆明庭玩心重，被南果一怂恿自然就来了兴趣。他照着剧本上写的直接飞上了窗台，谁料小五一个飞脚却踢了过来。
    “你干什么！”陆明庭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赶紧扫了一眼台词。
    “你不是罗密欧。”
    陆明庭举着台词本：“我是！你师姐叫我来的。”
    小五瞪眼，“那你得爬梯子，下面有梯子！”
    “哎，我上来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快说台词。”
    下头陆明衣却没有心思看戏，“南姑娘特意与我独处，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十万门票

    南果看着对方清明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个好糊弄的。
    她拿过小厮递上来的琉璃杯，递了一杯给陆明衣，“大公子太紧张了，不过是觉得小公子可爱，让他玩玩，何故说到您身上？”
    “我并不认识你，也没有自报家门。”
    南果哦了一声，眼里露出些许轻蔑，“大公子也是生意人，难道不明白高级客户的重要，更何况我花了这么大的精力，钱如流水地花，上我船的是谁还能不知道？更何况是和陆家小公子一起的，我要连这点意识都没有，也不必再经营这红豆坊了。”
    陆明衣不动声色，微微整理了一下左手衣袖，露出了手腕上一道别致的精铁护腕。
    南果垂眸：“既然大公子瞧着我不顺眼，我走便是了。”
    陆明衣虽还是很警觉，只是觉得机会难得，便八面玲珑笑道：“是我误会了，给姑娘赔罪，望姑娘莫计较。”
    南果不屑地笑：“大公子这意思，我要是生气了就是个计较的人？合着还成了我的错？”
    陆明衣纵横商场这些年，还从未被哪个女人这样不客气过，当下有些语塞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只得拱手道歉：“是陆某人的错，姑娘息怒。”
    南果这才住了脚，恢复了客气的笑。
    “大公子这话严重了，以后多来红豆坊玩便是。”
    陆明衣袖手而立，翩翩公子：“多谢南姑娘美意，只是我常年待在中仙界，来南熹地界的机会不多，不过如果红豆坊有什么特别的活动，还请不吝告知，也许我们会有相互合作的机会。”
    “那是自然。”南果举杯，“大公子这是头一回来悦心城吗？”
    “是，陪明庭来参加这一次的万仙榜。”
    “那就祝小公子旗开得胜，青云直上了。”
    “承您美言。”
    阳台会结束之后，客人们又兴致盎然涌进了主楼里，那里已经布置成了比斗场，众人赶紧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吃瓜看戏。
    南果见陆明庭跑回来，不容分说就把罗密欧这个角色彻底推给了他。
    “小公子演戏天分了得，既然开始了，便有始有终吧，待会儿下戏了记得来找我领银子。”
    陆明庭哎了两声想拒绝，南果却已经走远了。
    小五在化妆间气得把台词踩成了咸菜，“这个陆猴子，居然说我演的不好，也不看看他那个模样，一边演还一边偷偷看台词本呢，等会结束了我非得找他打上一架。”
    南果推开门，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你只当是帮师姐的忙，今晚很重要，我实在分不出身，你该感谢他来了临时替我。你这会儿赶紧帮我留住他，不然师姐就要累死了。”
    小五一看南果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立刻毫不犹豫照办，“他敢，我这就去跟他对戏。”
    “那就拜托你啦，我家小五最贴心了。”
    南果甩着小手绢，看着小五慢慢远去，转身正准备去找马进，却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难得，南老板投怀送抱。”
    盛元钰靠在门边，面具掀起半挂在头上，他鲜少穿这种深沉的颜色，陡然一看流露出一股陌生的气势与清冷。
    南果没回嘴，般若莲心子的事情是她欠了人情，他不仅救了她一命，而且还特意交代小二几个再不可提起那晚的事情。
    这东西虽是个好东西，但也恐怕会怀璧其罪。
    只是后来她往城主府去了几次亲自上门道谢，人家却根本不见，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跑来打嘴炮。
    “六皇子今儿怎么有空了？”
    盛元钰俯身，正好靠在她耳边轻笑：“怎么，想我了？”
    南果微微侧身躲过，稳住心跳，这男人今天是吃错了药吗？
    “想，六皇子每次来坊里都是大手笔，我今天还等着能不能再从您那捞一笔呢。”
    “唉，女人真是狠心，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我就不奢求了，竟连句谢都没有。”
    南果如他所愿：“谢谢。”
    盛元钰失笑：“毫无诚意，比起你刚才和陆大公子的笑，没什么区别。”
    南果诧异：“你刚才一直在旁边？”
    “对啊，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瞧见？”
    “呵。”南果勾唇，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我为何要对你亏心？咱们很熟？”
    盛元钰顺势扣住她的手，就听见南果凉凉道：“您这是非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吗，那位浮朱姑娘看上去修为高深，万一哪一天对我恨急了，我岂不是死的太冤枉了。”
    “哎，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南果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点堵，抬起下巴比了比院子里。“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我估计被凌迟了一百次了吧。”
    她收回手，“我这岛只有有入场券的人才能上，她们坏了我的规矩，麻烦去补票，一共十万两，多谢惠顾。”
    盛元钰大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玄金芙蓉玉牌，心情颇好地交到她手里低声提醒：“离陆明衣远一点。”
    南果不客气地收下：“我拒绝。”
    “陆家的水深得很，卷进去小心尸骨无存。”
    南果转身，看了一眼他的手腕，碧色的玉珠在灯光下温润如月，到底什么都没再说走了。
    她回到主楼，情节已经演到了朱丽叶和罗密欧私奔，小五和陆明庭哪里像情侣，根本就是一对冤家，人家群演过来拦截，他们两个直接比赛谁打倒的人多，看得她真想把人拎下来看看他们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啊！！”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天而降，小五反应极快，一脚将陆明庭踹向一旁，自己就地一滚险险躲过，眼睁睁看着那男人在自己眼前摔的脑浆崩裂，鲜红的血溅了她一身。
    全场呆滞了几秒，然后乱成了一锅粥，南果立刻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尸体盖住，甩手一阵罡风将门关上。
    她站在蔓藤之上，居高临下，五片叶子在手心之上环绕旋转，不断发出清脆的声音。
    “站住，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走。”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你们看上面。”
    小四依然一脸冰寒，但南果看得出来她是在拼命压抑，这时她身后方璃突然冲出来：“四姑娘，你为什么要把他推下去，他可是查血灵虫的唯一线索啊！”

 第四十三章 你在说谎

    众人哗然。
    血灵虫，该不会说的是吸食灵气的那种吧？这东西不是很早之前就被消灭干净了吗？
    南果冷冷看着方璃，千防万防没想到她的目标不是自己。
    “南果，你的乐坊出了命案，你该立刻找城防卫过来，你把我们关在这里算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
    “对！”其中一个人指着楼上说，“明明是四姑娘推的人，你关我们是什么道理？”
    南果看向那人，刚才喊的似乎也是他，“你看见小四何时又是如何把人推下来的？”
    男人结结巴巴说不上来，“楼上只有她一个人，马公子从上面掉下来，不是她推的难道是我们这些站在底下的人吗？”
    “就是！你不过是想给自己的人脱罪！”
    南果知道这是个陷阱，也不想与他们浪费口舌。
    “日浮岛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这位公子死了，凶手必定在我们之中。只要没人亲眼看到，又或者拿出证据，谁都有可能杀人，包括我。”
    她收了叶片，落下地来，环视四周，“我并不是想要把罪名推到各位头上，恰恰相反，这个时候最先离场的会受到最大的怀疑，你们都是红豆坊的贵客，我怎么能让各位受这样的委屈呢？”
    少女声情并茂，言辞诚恳，不少人听到她的说辞也冷静了下来。
    隐没在众人里的男子又要开口，南果却比他更快，“这位公子，你看上去似乎认识死者，能不能站到前面来，我好了解一些信息。”
    众人自觉得让开一条路，那男人原本不想上前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
    这是一个长相普通，穿着还算讲究的年轻人。这身衣服从里到外至少要个几百两，款式虽新，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点别扭。
    南果低头，他的手里捧着枫露亭的暖炉，腰带上挂着万德楼限量版的手袋，看上去还是个忠粉。
    “公子有礼，我见您手里的东西，好像是枫露亭今年的新年限定是吗？能不能给我瞧一瞧？”
    年轻人不解，不过他有些心慌，心里想着多说多错，就按着她说的做就是了。
    “还真是，多谢公子对枫露亭的支持，我们玉音少女作为代言人与有荣焉。不知道公子对枫露亭的服务可还满意，听说祭礼池最近灵气充裕，公子用后觉得如何？”
    年轻人不解地点点头，“还行吧，也就那样，你问这些做什么？”
    人群里头有人开始神情古怪，窃窃私语起来。
    南果把手炉还给他，围着他打量起来，“公子，我有一事不吐不快。要扮演好一个人，一定要从内而外，事无巨细。比如，您拿了手炉，就要打听打听枫露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祭礼池是拿来洗手的，客人们可泡不到。”
    她转回到他前头，心里越发有数，“再比如，一位买得起入场券的富家公子，为何头发里会有一股油烟味儿，腰间佩玉满满，却独独没有香囊。”
    年轻人有些哆嗦，南果越笑他越冷，直到她慢慢地举起蔓藤，直指他的心脏，脑子里的弦终于断了。
    “你在说谎。”
    “我……我没有说谎，我曾经见过四姑娘在听风楼与马进有了龃龉，她肯定是怀恨在心才会动手的。”
    南果立刻想起来，小四是说过这么一出，她与李爱美上听风楼刺探敌情，结果听见一位马公子在隔壁为宣云打抱不平，原来这马进竟是他？
    她想了想眼光停在陆明庭身上。
    “能否烦请陆小公子将小四带下来？”
    在这里的虽都是家境殷实之辈，但在陆家面前，谁都不敢称大，更何况这陆家家风严谨，这陆小公子应该不会徇私。
    陆明庭点头，明白她的顾虑，他走上楼，小四见到他微微偏头，似乎有些闪避。
    “姑娘请。”
    小四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这会输的一塌糊涂。她原本是觉得在这里看见马进很奇怪，依着他对宣云的迷恋，怎么可能花重金来参加红豆坊的活动。而且他还鬼鬼祟祟地跟另外一个人聚在一起说悄悄话，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跟着两人走到楼上，刚一转弯出来，就听见他一声惨叫，当她趴在栏杆上查看时，看见底下有人指着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被人耍了。
    南果听完，稍作思考，便问：“你看着下面的时候，有几位客人，几位群演？”
    众人皆惊，那时候死了人，整个房间一团乱麻，就算站在上头一个一个数怕是也数不明白，更何况就这么扫了一眼。
    小四闭上眼睛，定下心神，因为南果的沉着一颗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少顷，她张开眼，肯定道：“客人共有一百二十八位，群演十……九位！”
    南果微笑，她手底下的人她最清楚，这双眼睛过目不忘，三天记下三千道藏数十万经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
    “嗯，可这就奇怪了，我记得这一幕只有十八位群演，多出来的这位，究竟是谁呢？”
    在场的人立刻分开了，客人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披风，演员都是白色长衫，小五认认真真数了一遍，真是十九个。
    小四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长笛在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锐光。
    “取了面具，报上名来。”
    群演们都急切地开始行动，一个接一个露出真容，一直到最后一个站在最后面的人始终没有动作，群演们赶紧散开来让出了中间的空隙。
    小四举笛，对方却没有动作，她正要上前对方却突然一个银蛇吐信刺了过来。
    小五身手如电，单手捏住剑尖，回身一个旋踢，啪嗒一声空手捏碎了剑身。
    “敢泼脏水，看我不揍死你！”
    小四堪堪躲过对方的攻击，就看见小五激动地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般，忍不住抿嘴笑了，这坏嘴巴的家伙，也没那么讨人厌嘛。
    南果看着小五把人拖过来，转身一把抓住方璃的手臂，“方姑娘，我觉得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好好的谈一谈。”
    她伸手掀开自己的披风，露出了马进两只空空如也的手腕，“为什么你就肯定你找的人是他呢？”

 第四十四章 暗网

    方璃觉得自己小看了南果，她原本是瞧不起这些乐姬，正如宣云之流，脑子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没想到她竟如此敏锐。
    小祁迷恋宣云，不仅在锦绣赌坊做事，还不辞辛劳地又替某个人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一个月前的初五是与小祁一起吃饭的日子，却没想到她到了山下洗松亭，看到的却是他的尸体。
    小祁虽然修炼资质不好，却是个好孩子，他们姐弟感情深厚，同在悦心城，每年都会努力攒钱想要让家里的爹娘过得更好。如今弟弟死了，方璃几乎快把泪都哭干了。
    一气之下，她用全部身家在黑市下了悬赏，可是来找她的人却不要钱，直接告诉他凶手就是马进，因为小祁无意中发现他做的一些勾当，所以被杀人灭口。但对方不要钱，只让她帮忙演一出戏就好。
    她当然同意，马进虽然自己修为不高，但是家里有钱，身边每次都是三四个护卫不离身，她要杀他为小祁报仇，并不容易。但是对方却承诺，只要她按照他的指示做，马进必死。
    果然，他做到了。
    方璃冷笑着甩开南果的手，“我怎么确认的很重要吗，我可以告诉你就是这个人他经常安排小祁做些奇怪的事情，而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也是宣云的入幕之宾，这样说来宣云的死，这个人非常关键。但是，这么重要的人却死在这里，这血灵虫的事情要是查不明白，你们红豆坊该负全部责任！”
    所有人都炸了。
    那天仲笑和肖月牙来了之后直播就停了，宣云的死除了乐师所弟子和所有的乐坊参比人员，没有其他人知道。事后仲宁也封锁了消息，严令警告过所有知情人，不得泄露半点风声，否则逐出城去。
    方璃这番话一出口，南果知道要糟。而且她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不单是在针对她，仲宁包括整个悦心城都被拉进了泥潭之中。
    因为所有人都不会再关心这里头有什么阴谋，他们只会惶惶不安自己的生命是否受到威胁，如果发生祸事，首当其冲的就会是红豆坊。
    这是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第二天天未亮，仲宁发了告民书，悦心城发现血灵虫的踪迹，将进行全城戒严。
    南果一行人都被带到了城主府，仲宁依然一脸高冷，并不对这事表示任何的态度。
    “我觉得我们被带偏了。”南果后悔，“看到观澜玉牌我下意识就想到方祁，可是宣云每日接触的客人很多，除了方祁自然其他人也有嫌疑，如果早一点跳出这个圈子，马进就不会死。”
    仲宁抬手，“无碍，线索未断。”
    他看向盛元钰，后者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我不想。”
    仲宁不说话，盛元钰被他这样盯着看了足足一分钟，终于举手投降。
    “行，谁叫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呢，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小二和小五同时打了个颤，又想到前些日子夜入城主府撞见的场景，齐齐低下了头。
    盛元钰走到两人面前，一个被小五打了个半死，一个被南果吓得半死。
    他浅浅漾出一个笑容，并没有多刻意，但一瞬间所有人的脑子都停摆了。
    “谁让你去的日浮岛？”
    “不知道。”
    “让你做什么？”
    “指认四姑娘。”/“杀马进。”
    “在何处接的悬赏？”
    “黑市。”
    盛元钰又问了一些他们的个人信息，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收获，便收了魅术。
    南果陷入了沉思，方璃，杀手和指认者，三个人相互都不认识，做的事情单一来看也没有什么，可是合到一起就能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张完美的网，织网者在黑暗中一点点吐丝，只为将红豆坊逼到角落，一招毙命。
    只是这个人不仅查到两个多月前方祁与她的接触，还能利用玉牌引她上当，甚至能顺着她的安排再制定出这么周密的陷阱，这个对手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小四的嫌疑被排除，红豆坊一行人被放了回去。
    第二天开始，原本红红火火的冬祭特别月，陡然冷了下来。一来血灵虫的事情，大家都不敢出门，生怕在哪里中了招却不知道，活生生被吸成人干。二来人们都喜欢有个发泄的对象，这事情虽证明与红豆坊无关，但还是被有心之人引导了舆论，怪南果那所谓的天空之城太招摇，才让这些妖族有机可乘。
    小五在练舞场里疯狂蹦哒，一肚子的愤怒无处发泄。
    南果却老神在在，继续磕着瓜子，看着小二扶着小六小七下腰劈叉。
    小四练完一轮，喘着气坐了下来，南果见她似乎有话想说，便倒了两杯茶，嘴里继续咔咔响。
    “师姐，我……”
    “有话就说，这么吞吞吐吐倒不像我认识的小四。”
    小四擦了擦汗，终于下定决心：“其实，我认识陆家的人。”
    南果哦了一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雅乐大比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孩子原不是个怕大场面的，但是那天她几次刻意避开摄像头，加上她面对陆明庭明显的反应，她要还是猜不出来就对不起她的职业修养了。
    “师姐，你……你不生气？”
    “生气什么？”南果吃到一颗烂的，苦的脸皱成一团，“观澜山上，老赌鬼讲的很清楚，我们七个，各有各的命，聚在一起相互陪伴的温暖记得就好，至于谁是哪里来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重要的。是人是妖是仙，那也不过是形式不同，你吃个橘子和喝杯果汁，还要计较它是什么模样进了你肚子？到最后拉出来还不都是屎。”
    “师姐！”小四听到这种粗俗的话到底忍不住，“我很认真！”
    南果很无辜，“我也很认真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小四放弃了，她费了老大的劲才鼓起的勇气，到了这里一秒破功，她就不该对南果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我想八卦一下，那位陆大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小四一听大惊失色，“师姐，他那个人心思深沉，是个极为危险的人，可不是良人。”

 第四十五章 听风楼

    南果大笑：“我只是好奇，你干嘛这么紧张？”
    小四完全忘记自己之前的难以启齿，很担心她真的看上了陆明衣。
    “大公子十二岁掌管风语千化楼，那时候族里其实有很多人不大服气。上一任的掌事是已经过世的崇明候陆光立，也就是大公子和小公子的父亲，族中排行第二。他去世之后，崇明候的大哥陆光宗很是活动了一番，但是却在最后败在了大公子手上，就是因为大公子在商业上确是个奇才，他心思细腻却行事果断，很多时候狠辣的让人瞠目结舌，面上却又风度翩翩进退有度，所以商场上的人私底下都叫他笑阎君。”
    南果听得连连鼓掌，原来是个腹黑总裁，这人设牛批了。
    “好了，看你这一脸紧张的样子，我逗你的。”南果拍拍手。
    小四见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忍不住问：“咱们乐坊师姐准备怎么办，每日的进账很不稳定。”
    南果来了精神，她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可爱的money啊。那些三宗四家族只要不能给她带来流量，都是狗屁。现在这群人玩手段堵了她的路，这是逼着她大开杀戒。
    “问的好，你既然对这些感兴趣，说说你的看法。”
    小四想了想拿起两颗瓜子放在小几上，“上次马进的事情是一伙人，宣云的死是另一伙人。马进事件背后的人明显是针对我们，反过来想，我们遭殃谁最得利自然就最有可能是谁。”
    她拿起另一颗放的远了些，“宣云的死是针对悦心城的，如果妖族的事情是真的，他们盯上我们实在说不过去。只能说马进事件背后的人是个高手，借了宣云的事情，打了我们一竿子。”
    南果不予置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里有个矛盾，如果宣云的死是另外一伙人干的，他为何要特意让她死在雅乐大比上，炫耀吗？”
    小四一想也是，“那……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让我看见观澜玉牌，这样红豆坊跟血灵虫扯上关系，就说的通了。”
    “可是，要真是那样，我们红豆坊到底跟妖族有什么恩怨啊？”
    南果伸手把两颗瓜子又放回到一起，“傻，这两伙人就不能是认识的吗？”
    小四被这个结论吓到了，“你是说有人和……”
    南果拿手指嘘声提醒：“没有证据，不要乱说，我不过也是无聊随便想想罢了。”
    她看了一眼日头，爬起来伸个懒腰。
    “今天难得太阳好，咱们去枫露亭蹭饭吃吧。”
    枫寡妇见她们来，忙亲自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又要把最好的汤池给她们空出来，被南果拒绝了。
    “你要总这样我就不来了，就到头回去的地儿就行了。”
    跟城里一样，这里的客人也不多。南果站在池子里头，让丹田里的莲心子释放了一次灵气，便按着几个小的泡澡，自己倒找枫寡妇喝酒去了。
    枫寡妇虽不住在城里，消息倒是很灵通，不过一夜的事情她却了如指掌。
    “你今天怕不是来玩的吧？”
    南果给了她一个你懂我的眼神，“上次我们在这里遇到了食灵鱼，好像不是这庄子里第一回了吧？”
    枫寡妇掰着手指算了算，“得是今年的第五回了，就因为这个今年下半年开始原本该是旺季的生意，打了不少折扣。我原本就发了任务，只不过乐师所那边一直没有接，说来也巧，正是你来的那一次她们就来人了。”
    南果笑了笑，“你这附近除了乐师所还有什么人家吗？”
    枫寡妇脑子里想了想：“这一片都是枫露亭的，只有下头远处的河边，有一大片菜园子，好像是听风楼的庄子，不过我也没问过，毕竟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她说完又问：“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这事儿跟血灵虫有什么关系？那不对啊，食灵鱼是咱们上玄的东西，血灵虫是妖界的，两者没太大关系。”
    “但是食灵鱼的肉却可以引来血灵虫。”
    枫寡妇吓得花容失色，“你别吓我，那鱼我可都给吃了。”
    南果安慰她，“血灵虫怕热，你每天在池子里泡着，保管没事。”
    “阿南，说正经的，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三千道藏啊，异物篇。”
    “啊？大比都结束了，你还看那个。”
    “当小说看，挺有趣的，而且你看要不是看了这个我也想不起来你这里还有一条线索呢。”
    枫寡妇也叹气：“马上就要过年了，偏偏出个这事儿，也是怪影响人心情的。”
    李爱美带着七位美女浩浩荡荡出了坊，街上的人挺少，他们上听风楼的时候雅座都是空的。
    堂倌见她们取下幂篱，眼睛都直了。
    “玉……玉……”
    南果从钱袋里拿出一两银子放在他手上，眨眨眼睛笑道：“保密哦。”
    小四认出来这人正是上次为他们服务的人，想到他上次言语中似乎颇为倾向宣云，恐他不会配合。
    谁料他把银子又放回了南果手里，满脸通红。
    “那日我看了雅乐大比，我以前因为宣云姑娘误会你们了，对不住。”
    南果愣了一下随即又把银子塞给了他：“没关系，现在误会解除就好，而且宣云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乐者，值得敬佩。”
    堂倌有些感动，所以说人言可畏，很多时候道听途说的东西真的不可信。
    “你们这儿什么招牌菜给我们推荐一下。”
    “哟，那看几位姑娘爱哪一口，我们楼里的师傅可是皇宫里御厨出身，大江南北各地菜式，应有尽有。”
    小五调皮：“那我要吃大师姐牌甜点。”
    堂倌摸着脑袋瓜儿，“这个，好像没有。”
    “那你还说应有尽有，骗人。”
    小二捂住小五的嘴，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耳朵，一旁的小六小七也跟着笑。
    南果打开菜单，的确各色菜品，琳琅满目。
    “你们这儿有鱼吗？”
    “当然有，水煮鱼，红烧鱼，酸菜鱼还有糖醋鱼，南姑娘喜欢哪一种？”
    南果犹豫了一下，“嗯，我听说有一种生着吃的鱼，好像叫什么琉璃雪，我想尝一尝。”
    堂倌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住姑娘，这个也没有，这鱼听说养着金贵，庄子那边好些天没供了，要不您换个松鼠桂鱼也不错。”

 第四十六章 结案

    南果站在雅座的窗户边往下看，人虽不多，堂倌们却训练有素，并不懒散发愣。以前她也觉得这听风系列也就是个普通的商业竞争对手，今天走了一圈下来，却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红豆坊没来之前，听风阁已经是乐坊中的翘楚，年中又开了听风楼，看着架势应该是想搞综合体，只不过红豆坊的异军突起有点打乱他的计划。那么把红豆坊作为头号目标打压算是顺理成章的。
    并不是她喜欢多管闲事，原本这万仙榜也好，人妖两族的恩怨也罢，对她来说都没有半点意义。但是她的实际计划可是趁着大活动，要刷一波热度的，如今这血灵虫的事情搞的她们连生意都受了影响，那就不能忍了。
    “小李子，待会吃完了你带他们先回坊里，我晚些便回来。”
    仲宁这两天都在巡城，肖月牙给了刚调配出来的药，血灵虫对这个味道非常敏感，若是已经感染上的只消喷上一点，身体里的虫子不到一柱香便会立刻钻出来。
    南果来的时候他正在吃饭，看上去有些疲倦。
    “仲城主，我有消息要卖。”
    仲宁放下碗筷，接过小厮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嘴，“什么消息？”
    “血灵虫的。”
    仲宁想起探子的回报，红豆坊如今成了众矢之的，她今天还在外头跑了一天，这是查线索去了？
    “为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南果也明白，“自然是为了我自己，企业口碑崩塌时间久了容易挽不回形象，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仲宁这会儿有点明白盛元钰的话了，她从始至终脑子想的都是目标和如何实现目标，从未有过一刻等待和彷徨。
    “有什么消息？”
    南果摆手，“老规矩，先谈价格。”
    “……你想要什么？”
    “我听说灵器之类的东西，只有定海庄能卖，是不是真的？”
    仲宁点头，“武器类的一直是陆家的，其余的也就只有防御类是定海庄的生意。”
    他顿了顿，“你想抢？”
    “怎么可能，只不过我想用灵石做的东西，不是武器也不是防御器，是拿来娱乐的而已。”
    仲宁皱眉，灵石原本就贵，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保命用，拿来做别的意义何在？
    “具体内容我不太好解释，总之与斗法绝对无关，单纯只是拿来玩，我要这东西的绝对专利权和销售权。”
    仲宁无法理解，她的聪明劲为什么不用到正途上去，有时间琢磨这个，不如好好修炼从万仙榜脱颖而出，宫里头多的是位置给她选，干嘛非要自己折腾。
    “如果你的消息值这个价，我同意。”
    南果相信他的人品：“中仙界有一种特产叫食灵鱼，咱们南熹地界向来没有，但从七月开始枫露亭连续多次被这种东西骚扰，我查了那附近，有听风楼的一个庄子。”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继续说：“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听风楼之前一直有一道菜挺有名，叫琉璃雪，听说自上市以来很受欢迎，特别是听风阁的宣云姑娘，每天必点。有趣的是，从雅乐大比之前开始，这道菜就再也没出现过，听风楼的人说是原料供应不足，所以再不做了。”
    仲宁站了起来，“你想说……”
    “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卖消息，判断是你的事情，怎么做也是你的事情。哦，对了，看在咱们做了这么多次生意的份上我再免费送一个消息给你，这食灵鱼的肉虽然肉质鲜美，灵气充裕，但是有一个很致命的作用，那就是对于血灵虫，这是个完美的藏身之所，灵气供应充足，只要不高热烹饪，它们就会安全舒适地待在里头一直到天荒地老。”
    南果回到乐坊已经快凌晨了，几个小的都睡了，只有李爱美还在灯下画着一张又一张配色图，旁边的桌子上堆了一大堆的胭脂水粉，似乎是在等她。
    “南姐，你回来了？”
    南果揉揉眉心，这几天事情一件接一件，她也有些心力交瘁，若是顺利恐怕明天这血灵虫的事情就该结案了吧？
    “怎么还不去睡觉？”
    李爱美给她倒了一杯茶，“我也不困，这几天坊里不忙，我就赶紧把之前提过的口脂做一做，外头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至少等着姑娘们重新上台了，能打扮得漂漂亮亮。”
    南果看着瘦了一圈的人，五官都有些变了样，想起第一次在牙坊见到他，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小竹留在了枫露亭，上次去的时候枫寡妇代转了她的亲笔信，说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枫寡妇便推荐了不远的几个城，让她出去散散心。
    “你说的对，做我们能做的事情，比什么都不做总归作用大的多。”
    南果心里的那股郁结散了些许，好奇地看着桌上。
    “这都什么，说我听听。”
    李爱美很开心，指着一个个小盒子如数家珍：“这个是幻泷王城千金阁的新品，一共四种颜色，这种朱红，很适合皮肤白皙的人，涂了之后看着很大气。而这种浅沙红……”
    南果听着他絮絮叨叨，那什么这红那红，在她看来都是红，但是她也没有打断，只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几个小的见她下楼，赶紧报了好消息：“血灵虫的元凶找到了，原来是听风楼的厨子，好像说是修炼的走火入魔，想要借血灵虫来提升修为，宣云姑娘是误食了那道琉璃雪才死的。”
    “师姐你不知道，今儿一早那些吃过琉璃雪的排着长龙去城主府做检查，听风楼都贴上封条了，幸亏咱们昨天没吃上。”
    南果打了个哈欠，喝了一口粥，她是不在意有竞争的，市场这么大谁也不可能独吞蛋糕，但是想用这种手段搅黄她的生意，那就别怪她往死里踩。
    小四面上也有了一丝笑，事情解决，红豆坊污名洗尽，又能有收益了。
    “对了，今天下午城东的万仙庄就要开始迎接各宗门的弟子了，咱们在悦心湖上的mv和推广，是不是要换新的了？”

 第四十七章 定海庄

    陆明庭被几个少年团团围住，一个个都想去扯他腰间的娃娃。
    “喂，给你们看看就行，再拉小爷我揍人了啊。”
    “嗨，明庭，一个娃娃而已嘛，你家还缺这点钱了？”
    陆明庭给了他一拳，“这东西不卖的，坏了我上哪里再买去？”
    一群少年不信，“这年头还有什么东西给钱不卖的，给她一万灵石保管她直接交出来。”
    陆明庭满脸鄙视：“你们是没见过南姐，她那气势，那脑子根本就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乐姬，陆小公子怎么能拿她与我们比，还请慎言。”
    一道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群人簇拥着一位妙龄少女走了过来。
    “原来是你啊。”陆明庭随随便便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又转身跟一群狐朋狗友告辞：“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你站住！”李天歌面子上过不去，态度越发强硬，“陆爷爷严令陆家子弟绝对不能去这些声色犬马的地方，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陆明庭见她就烦，“我像什么关你屁事？你们定海庄管天管地，还要连我都管？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
    旁边的少年们想笑又不敢，只能低着头嗤嗤地喷，可是这两位神仙吵架，他们又如何敢插嘴，一个家里管武器，一个家里管防御，得罪谁以后都别想继续混仙门。
    李天歌脸色铁青，这个陆明庭，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回回见到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看，五界的土包子们，果然都是没有教养的！
    身旁的小姑娘们也不敢轻易跟陆明庭杠，只好在里头和稀泥，连连劝道：“天歌，听说悦心城的夜市可热闹了，咱们赶紧去逛逛，还有那个什么广告，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李天歌心里也痒痒，但是面上却很矜持，“你们去吧，我在王城什么东西没见过，不过也就那样了。”
    陆明庭毫不客气地冷笑：“你见过个屁，那东西只有宁哥这儿有，你真当你们幻泷是个宝。”
    “你！陆明庭你好大的胆子！”
    眼看着战火又要燃起，少年们赶紧拖着陆明庭走远，一边也说：“明庭，我们在路上就听说了，这玉音少女的红豆坊每晚只招待一百位客人，你不是认识她们吗？也让我们见一见，总算也没白来一趟悦心城啊。”
    陆明庭得意地挤挤眼，“哥几个什么关系，早知道你们今天会到齐，看看这是什么？”
    少年们顿时高声欢呼，一窝蜂地拥着他走出了万仙庄。
    李天歌和一群少女好不容易挤进悦心湖旁，瞬间被湖中央超大的灵石显示屏震撼了。
    李家家境雄厚，记忆石她是见过的，但那都只是传功的时候，这么大一块而且还只是用来看看表演，这仲宁突然间是抽了什么风？
    “她们穿的衣服，好漂亮。”
    “嗯嗯，你看指甲，原来指甲还可以这样涂。”
    “还有妆容，我觉得比王城里流行的要浅淡，但是却还是很美。”
    李天歌有些不高兴：“行了，几个乐姬，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吗？”
    旁边有人听她阴阳怪气，便不客气道：“你不爱看就别看，我看人家红豆坊这几位倒是比你顺眼的多，真是丑人多作怪。”
    李天歌如何能忍，抬手一掌拍出，将人打飞了出去。
    周围的人顿时都怒了，“你干什么，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李天歌冷笑，“说话？你们也配？”
    有人还想理论，李天歌身后的少女站出来道：“她可是定海庄李家的大小姐，你们敢造次？”
    众人一听没敢再啃声，大名鼎鼎的定海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被打伤的人只好吐着血自己勉强爬了起来。
    李天歌看着画面上的女子，一脸轻蔑：“什么偶像，就是个玩物，这南果要真有本事，怎么不来万仙榜？肤浅至极。”
    “喂，你说谁肤浅呢？”
    小五偷溜出来买板栗，远远的听见悦心湖人声嘈杂似乎出了事。她向来爱看热闹，便凑过来看，没想到一来就听见有人在诋毁南果。
    “是五姑娘！”
    小五胳膊夹着板栗袋，左手拿着垃圾袋，右手不停往嘴里送着。
    她记得南果的交代，放下食物勉强露出一个典雅的笑，然后立刻指着李天歌问：“我是小五，你是谁呀？我们玉音少女跟你有过节吗？”
    李天歌一见她，刚才的不愉快立刻涌上心头，她双手在空中一划，一对莹粉双剑便朝小五刺了过来。
    小五反应极快，手里板栗壳唰唰扔出去挡了一招，身体在湖边的汉白玉栏杆上连翻几个空翻，完美躲过了她的偷袭。
    “想打架？我奉陪！”
    她把板栗塞给旁边的路人，一边仔细交代：“可别给我吃了，我打完了还要找你要的。”
    中年男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他这是被爱豆翻牌了么，太幸福了！
    李天歌已是筑基期大圆满，手里一双剑剑身透明中透着明显的粉色，乃是天下奇铁赤霞。传说这世上只有一块，在皇宫大内，是皇室的珍宝，不过李天歌当年出生的时候皇帝送给定海庄做她的生辰礼，又请了风语千化楼当时最好的武器大师炼化，整整十年，才出炉开刃。
    “追月，出鞘！”
    双剑化作两道霞光，朝着直冲而去，这一招速度极快，旁人根本看不清楚李天歌是怎么出招的，只知道两道粉色之后，小五原本站的地方便被轰出了个大洞。
    小五手里抓着一把壳，连琵琶都没唤出来，只是一个劲的风骚走位，顺便拿板栗壳恶心恶心对方。
    李天歌怒了，“你做什么！应了战为何又不出手？”
    小五指着一地的碎壳狡辩：“谁说我没出手，这些壳就是我打的呀。”
    “你！”李天歌银牙紧咬：“你是在瞧不起我么？”
    小五瞧着远远的来了一队城防兵，赶紧站在高处招手：“小哥哥们，这里有人违反城规，你们管不管啦？”

 第四十八章 出来受死

    城防卫一听这话，赶紧赶了过来。
    今日午后万仙庄已经开门迎客，他们也进入了最高级别的警备。悦心湖因为新兴的投屏，成了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所以在这附近专门配备了一队卫兵，随时处理紧急事件。
    “干什么呢！”
    小五赶紧跳下来，指着李天歌说：“她在城内斗法，呐，你看看。”
    领头的见地上已经破了个大洞，立刻严肃地看向李天歌：“悦心城内仙师不能斗法，损坏公物十倍赔偿。”
    李天歌哼了一声，随手甩出去一袋钱，落在地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够了吗？”
    她又指着小五道：“她也斗法了，让她也赔钱。”
    城防卫皱眉，但他见过的人多，这少女一身装扮，还有那对双剑，瞧着就不像普通人，今日刚来了一批宗门弟子，若是得罪了哪个大宗门就不好了。
    他转身看向小五，也不偏袒：“你也出手了？”
    小五双手举起，“我冤枉，你看我武器都没有。”
    李天歌这才明白她刚才就是故意的！
    城防卫看见她身边只有一地板栗壳，又看向人群，众人皆是点头道：“五姑娘没动手。”
    李天歌快被气炸了，她哪里没动手，这板栗壳有好几个都砸在她脸上，脏得要死！
    城防卫奇怪：“你们红豆坊今天不是新歌发布会吗？你这个时候怎么在这里？”
    小五突然悟过来，惨了！她给忘了！
    红豆坊里又是高朋满座，小四站在后台总算放了心。
    南果换好衣服，亲自盯着老三上妆。
    自从枫露亭回来，老三就变得有些沉默，虽然过去她话也不多，但是最近却反常的厉害，算着日子原本前两日她就要睡了，但是到今天她还是挺精神的。
    “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南果失笑，这才像她嘛。
    “你最近失恋了？”
    老三呸了一声，“你才失恋，你全家都失恋。”
    “那你这么失魂落魄是要干什么？”
    李爱美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觉得这位三姑娘真是有胆气，敢这么跟南姐说话的，下场一般都很惨。
    老三很烦，她能说吗，很显然不能。
    想她当年在妖域作威作福的时候，也是兵甲十万，如今就算功力散了大半，好歹经验摆着呢，居然那么轻易被一个人族碾压成那样，太丢脸了！
    “更年期，不行吗？”
    南果惊了，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哎哟，老祖宗终于承认自己不年轻了吗？”
    老三见李爱美逃命一般撤出了战场，哼了一声：“小果子，万仙榜就在眼前，你当真不去？以你现在的修为，只要报名，脱颖而出的机会是很大的。”
    南果以为自己明白了，“你在担心这个呀，真是难得。不过我就是个学渣，去那种高等学府做什么，让学霸按在地上摩擦么？再说了，我在红豆坊好吃好喝好睡的，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我可没那么傻。”
    老三心里还是松快了些，“名门正派，都是狗东西。”
    南果哈哈，拉着人出去了。
    陆明庭的雅座坐得满满当当，都是十八九的少年，看着新奇的玩意根本停不下来。飞镖，桌游甚至软沙发，都一个个细细研究，啧啧称奇。
    小五推开窗户，与陆明庭对了个正着。
    “怎么是你！”
    小五听见后面的响动赶紧把他推开，挤了进来，然后蹲在墙角里屏住呼吸。
    吴彬站在窗外，淡淡道：“陆公子，刚才可否看见什么人？”
    陆明庭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墙角，小五正做出个砍脖子的手势威胁。
    “这个么……”
    小五慌了，要被吴先生抓着，师姐必定会罚她跑五十圈。她立刻双手合十，隔空央求。大丈夫能屈能伸，求个人算什么。
    陆明庭很满意，“有，她往那边去了。”
    “多谢。”
    陆明庭关上窗，回头却见小五已经开始脱衣服，吓得赶紧转身。偏偏这时候外头又有人推门要进来，他下意识立刻把门拉住了。
    “明庭，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哦，我……我想一个人看一下夜景，你们先玩，我马上就出来。”
    外面的人虽然奇怪，但也没多想，各自找了乐子继续撒欢去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呢。”
    他半闭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突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赶紧到处找，没多大会儿发现她居然穿着一身粉黑色的裤装爬上了屋顶。
    这时候底下开场音乐响起，灯光骤灭，引得大家一阵惊呼。
    陆明庭打开门跑到外间，其他的人也都趴在窗户上看，又是鼓点，跟之前的两首曲子一样，使用了上玄的歌曲里少有的拍鼓，从第一个音开始，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开始跟着摇摆。
    小五看准时机，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中间摆造型的老三身旁，做了个跪地求爱的姿势。
    “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让我送她回家……”
    除了老三，其他六个这次穿的都是男装，跳起舞来潇洒明快，动作干脆有力，与一般舞蹈里软绵绵的又不一样。
    底下有人尖叫，跟着拍起手来，雅间里这些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也跟着躁起来，玩的忘乎所以。
    当南果几个在身前划了个大叉的时候，大门突然轰隆一声，被什么东西撞开了来。
    吴彬站在门口，咳了两声，外头寒气立刻涌进来冻得人打起了哆嗦。
    “了不得，这南熹地界竟然还有这般高手，怪不得这乐坊的乐姬胆子这么大。”
    李爱美赶紧走出去，拱手作揖：“今日坊内位置已满，客人如果要看表演，请明日尽早。”
    李天歌追着小五来了红豆坊，谁料却进不去，心急之下推开小厮要硬闯，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吴彬打了一掌。
    她是李家的天之骄女，身边暗卫一大堆，没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让小姐被人给打了。
    这还得了！
    长须客看着瘦巴巴的吴彬，手上剑气带霜，一道冰花在院子里头炸开，瞬间倒了好几展石灯。
    “你，还有小五，出来受死。”

 第四十九章 怕你是孙子

    南果一见那人便叫不好，一万多的灵力值，明显战力在吴彬之上。
    小五从后头冒出头来，看见李天歌啊了一声，“你还追到这里来了，怎么，刚才还没罚好，还想再扔钱？”
    南果拉住她，“怎么回事？”
    “我……我刚偷跑出去买栗子，看见她在悦心湖边打人，还骂你来着，所以一时没忍住。”
    南果看了一眼长须客身后的小姑娘，她看着跟小五差不多大，口含朱丹，眼若春水，那身鹅黄衫子，仔细看似乎都缀着金珠，动一下就在灯光底下微微反射出光来。
    这是大写加粗的壕。
    “我是玉音少女的团长，我叫南果，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长须客长剑相指，态度嚣张：“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知道我家小姐的名字。”
    南果慢慢走出来，她还穿着表演服，这衣服有些松垮垮，像是随意缠在身上，看着人似乎很放松。
    “我自然不是东西，我是人，不过我在跟这位小姐说话，你一条狗又在旁边汪汪叫个什么？”
    长须客心动剑起，半句废话都没有，说时迟那时快，吴彬同时出手，硬生生夹住了剑尖，猛烈的灵力吹断了南果头上的发箍，一头秀发就这样披散开来。
    她摸了摸脸颊，一抹血色，长剑带着一股冰寒，停留在离她的脖子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南果脖子后头的叶片又悄悄钻了回去，吴先生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值得嘉奖的。
    李天歌看见他冒出来，原本就有些不高兴，又见他自作主张插话，更是生气。
    “长须客，回来。”
    那人面露杀意，但是主子的命令不得不服从，只好收了剑走回到她身后。
    李天歌见南果在长须客的剑下依然不动如山，倒是有几分欣赏。
    “我叫李天歌。你胆子倒是大，我这个护卫可是元婴中阶，以你的修为他一掌就可以把你劈成两半。”
    李？南果见她这排场，一下子就想到幻泷王城的定海庄。
    “李小姐谬赞，不知道小姐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李天歌昂着下巴指着小五道：“我来找她，我们还有帐没有算。”
    南果看了一眼她的数据，筑基期中阶，小五遇上不算太吃亏。
    “不知李小姐想如何？”
    “不如何，我们的架还没有打完，她可别想跑。”
    南果试探道：“你与小五两个人吗？”
    李天歌知道她的话中之意，自信地哼了一声：“你这是瞧不起本小姐？不过一个乐姬，本小姐三招就可以让她知道厉害！还不至于拿长须客来对付她。”
    “如此甚好。”南果把小五推了出来，“能与李小姐切磋，很是荣幸，那我们这些人就只旁观了。”
    小五狠狠对了对拳头，走上前问：“哪里比，这城里可不行。”
    李天歌看着天色不早，又不熟悉悦心城，想了想指着万仙庄的方向说：“敢与我去庄内擂台？”
    “怕你是孙子！”
    南果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一群人浩浩荡荡跟着涌了过去，万仙庄因为是给宗门弟子准备万仙榜的休息场所，吃穿住行包括修炼等设施样样齐全，就连模拟赛台也是有防护法阵的。
    小五和李天歌两个刚走进去，就听观战台上陆明庭大喊：“李天歌你要脸不要，你的追月可是天阶灵器，人家是赤手空拳，你打赢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李天歌气得一剑戳了过去：“你给我闭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少多管闲事。”
    陆明庭早看她不爽了，难得有这种机会岂会白白放过。
    他将手放在龙型护肩上，一道灵光闪过，手里便多了一把枪。通体黝黑，古朴简单，他手腕一抖，枪便稳稳落在小五手中。
    “这是我打着玩的，还没有品阶，五姑娘不介意的话拿去陪她玩玩？”
    小五拿在手里耍了几下，顺手得很。当下便对陆明庭的印象大为改观：“陆猴子，谢了！”
    陆明庭立刻后悔不该借枪给她，可惜已经晚了，小五有了长枪如虎添翼，脚下迅灵如风，唰唰唰连刺三下。
    追月立刻出鞘，晶莹剔透的剑身在李天歌身前哐当与长枪撞出了火花。
    小五利落地转身收枪，面露喜色，这看着普通的东西倒挺结实，遇上天阶灵器居然都不露下风。
    “好枪！”
    李天歌双手掐诀，追月在空中一转，两把剑就合成了一把，“广寒幽月！”
    地面上瞬间结了一层冰花，小五一个跌咧，差点摔跤。李天歌这招还没完，地上的冰就像是爆裂一般，咔咔咔一朵接一朵，从地上突然而起，刺出尖锐优美的冰刺，远远看着像无数朵花一起开放，美妙绝伦。
    陆明庭站在南果身边，积极地向她解释：“这是定海庄的绝技，他们一脉向来修习冰术，这广寒幽月若是那边的长须客来使，五姑娘瞬间就会毙命了。”
    南果点头，刚才在红豆坊门口，长须客不过一道剑气，门口两个石灯台便成了齑粉，如果是柔软的人体，那结果只会更糟。
    “五姑娘习的是什么，火术还是雷术？”
    南果愣了一下，她们几个哪里有什么灵术，就是每天唱唱歌弹弹琴，金木水火土这种她们一个都没沾上过。
    “没有，真要说起来我们习的是乐术。”
    陆明庭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好像上玄的宗门里没有哪个是学乐术的呀，岁寒宗里倒是有一脉是琴，但是那也是剑琴双修，琴不过是用来磨砺心性的。
    “那这比试就难说了，没有绝对的一招制胜，对于以防御力见长的李天歌，基本没有胜算。”
    南果却并不担心，“胜不胜的有什么重要，小五能全身而退就行，这样李小姐也不会再有借口来找麻烦。”
    陆明庭失望地啊了一声，十分孩子气地说：“我还指望看见李天歌吃瘪呢。”
    南果只是笑，这小公子当真还是个孩子，那长须客是个元婴，若是陆明庭跟李天歌起了冲突，他自然是不敢如何的，但是她们几个，无权无势，如今修为又浅，这时候还要硬刚，那就是无脑了。
    小五却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上头一番讨论，她自己却是越打越顺手。
    上了观澜山之后，静心从不拘着她，整日里满山地跑，那个时候没有修为，可她却能追上大多数的动物，在树林子里头上窜下跳。小四经常鄙视她，说她跟个动物没区别。
    她的速度和耳力非常人可比，所以雅乐大比上小四才能以敲桌传信，助她作弊。如今李天歌的剑势虽然凌厉，但每次她都能听见空气中灵气波动，提前避开。
    她不着急，这就好像在山里逮兔子，谁心急谁就吃不上红烧肉。
    李天歌跟她十来个回合，竟然一招都没有打中，心里的那股子劲一下就上来了。
    小五蛰伏许久，见她终于忍不住了，故意把自己暴露在追月跟前，只待李天歌双臂一送，她将枪尖撑在地面，自己身体往下一沉，借着冰哧溜滑到她身后，翻身抬手就是一掌。
    长须客手指微动，长剑已至，小五虽听见声响，但那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已然避无可避。

 第五十章 定阳真人

    “嘭！”
    吴彬的琴霎时碎的四分五裂。
    南果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身影已经化作灵光在空中缠斗，小五气的要死，枪身往地上一插，打出一个洞来。
    “说好了单独比试，你家的下人怎么暗箭伤人？”
    李天歌脸上火辣辣地疼，刚才若不是长须客打断了小五，这个时候她恐怕会先受小五一击。
    但是外头的人都看着呢，她之前可是说的明明白白，绝对不会让长须客来帮忙的。
    ”长须客，立刻给我回来！”
    许是心里多少有点不舒坦，这话说的软绵绵，没有半点威慑。长须客这时候又一心与吴彬斗法，根本没往耳朵里去。
    眼前这个男人，用着街边二十两一把的破琴，却能挡他一招全力剑气，绝对不是个普通仙师。
    吴彬的死鱼眼什么情绪都没有，认真说起来里头有一丝淡淡的困意。
    南果有些担忧，吴彬可是红豆坊最后的屏障，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不好说话，但是却是个极重承诺的人，答应的事情一定办到，正如现在就算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长须客的对手，却依然毫不犹豫地拿命去博。
    长须客却不这么想，他的冰霜剑可不像追月，一招下去是有开山辟地的能量，可是吴彬只是轻飘飘地拿着琴的尸体，左一下右一下，看着就是晃晃身体，却不偏不倚，正正好从剑招的死角躲了过去。
    下头的人看清楚两人的动作，只能看见模糊两个影子，一会儿在左边比斗，一会儿在右边，修为高点比如陆明庭，能够大致看明白，吴彬看着没什么招架之力，但其实与长须客勉强能够平分秋色。
    两人的武器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整个万仙庄上空陡然灵压压顶，下头有些修为差的已经蹲在地上抱着头喊痛了。
    “呵呵呵呵，两位道友，慢些慢些。”
    仲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下一刻人已经站在比赛台外，他摸着长长的眉毛，轻轻招了招手：“道友，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边喝边聊。”
    吴彬和长须客同时觉得一股巨大的引力随着仲笑的手卡住他们的攻势，挣扎却是没用的，只能被这股看不见的力量硬生生拖了下来。
    仲笑一手一个，乐呵呵地拍拍他们的肩膀，“原来是长须客先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长须客刚才有些紊乱的灵气随着仲笑的手立刻恢复了正常。
    “仲掌门惦记，还算过得去。”
    “这位，老头子眼拙，不知道尊姓大名？”
    他原本是好意，一股灵气随着手力渗进吴彬的体内，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反弹了出来。
    “吴彬。”
    仲笑收回手，面色如常，“不知吴先生是哪个宗门的长老，我们今年似乎没有举行结婴仪式。”
    吴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天色，突然说了句告辞人就没影了。
    一群人站在原地被风刮，实在搞不明白这位高手是个什么套路，南果只好站出来认领：“吴先生是红豆坊的护卫，今日是陪我们过来切磋的。”
    仲笑虽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但他见过的事比这群人吃过的盐都多，听南果一点话，便猜的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定海庄势大，长须客更是修为高深，若是南果这时计较起来，反倒自己吃亏。
    “小五，回家了。”
    仲笑看着南果并没有什么意难平，连连点头，这孩子倒是个明白人，只是可惜资质一般，不然他带回宗里好生教导，有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加上宁宁的天资，扶摇天宗的下一个百年便不必愁了。
    李天歌见着长须客，恼羞成怒，狠狠一巴掌便甩了上去。
    “你今日把我定海庄的脸都丢尽了！”
    长须客立刻跪下，眼底寒意无人瞧见。
    “谁叫你出手？说了是比试，就是比试，你这样岂不是笃定了我一定会输？”
    长须客只是认错，并不辩解。
    李天歌看着小五从身边走过去，还冲她十分鄙视地做了个鬼脸。一时鬼使神差脱口而出：“你敢参加万仙榜吗？这比试绝对再没有人从中阻挠，我一定会胜你。”
    小五才不认输：“比就比，刚才我就要赢了，到时候上了比试台，你只会输的更惨。”
    南果无语，这两个小孩没完没了了。
    “好了，你想参加也不行，万仙榜早在三个月前报名就已经截止，你就别凑热闹了。”
    话音刚落，一个颇为尖细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这有何难，只要三宗没有意见，临时加上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仲笑哎呀一声，院子外头迎去，“定阳真人不是明天才到么，这深更半夜的，让人都不好迎你。”
    定阳真人！
    南果站在原地，一步都走不动，她这乌鸦嘴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她瞧着三宗里头都是掌门亲临，心想岁寒宗应该也不会例外，即便例外，岁寒宗长老好几个，不一定就那么巧来的就是定阳真人。
    这狗老天，果然看她不顺眼。
    跟仲笑一起进来的男人，看着很斯文，穿着藏蓝色的衫子，领口的白色亵衣拢的紧紧的，头发束冠，并不华丽，只是头上一丝不苟光滑可鉴，感觉再拉一下会掉一层头皮下来。
    他个头不高，几乎跟南果平视，一看见她就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刚才在外头听见李丫头的话，不过加个人进去，仲掌门也要犹豫？”
    仲笑觉得他平时就很阴阳怪气了，今天这种别扭感觉是平时的好几倍，这岁寒宗为什么非要派他来？
    “规矩么，自然有它的作用。要是都临时加人，我们的事情岂不是要增加许多，不要不要，太累了。”
    定阳真人抬手压了压眉尖一点痣，“你不就是怕后面的对战有人轮空么，这个简单，再加一个人不就好了。”他看了看南果，伸手指了过来，“我瞧着她就不错。”
    小五在后头高兴，“好啊，好啊，师姐我们一起参加，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南果想哭，小五啊，人家这是来找我们报仇的，血衣侯是他干侄子！你造吗？

 第五十一章 临时抱佛脚

    仲笑看了一眼南果，莫非定阳真人和他的爱豆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纠葛？
    南果双腿有点软，脸上越发笑得营业。她很肯定，这位一点都不阳的真人，十有八九是已经查到了血衣侯的事情，这会子直奔主题。只不过他这接近两万的数值，直接捏死她就好，何必搞的这么曲折，让她参加万仙榜又是个什么打算？
    “怎么，你这小丫头还瞧不上万仙榜，三宗的邀请你还要考虑？”
    南果心里mmp，脸上却浮夸地惊喜：“这是我的荣幸，怎么会拒绝。只不过今天原本是我们的新歌发布会，明天我还安排了cd首发，如果来参加万仙榜的话，恐怕会影响乐坊的生意。”
    众人绝倒。
    三宗邀你，这是多大的荣耀，再说了赚钱算什么，能在万仙榜金榜题名，可以让整个家族坟上冒青烟，以后荣华富贵不比一个乐坊来的强？
    “西地首发？”仲笑作为头号粉丝，绝对不会错过爱豆的活动，“那是什么？我今天的新歌没听着，这个绝对不能再错过。”
    定阳真人有些不屑，到了这个境界和地位，还对个乐姬这般和颜悦色，一点威信都没有。
    南果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掌心大小，正四边形，打开来里头是一个圆圆的黑色物体，薄薄的一片，看不明白是什么。
    她拿了一块灵石放在上面的凹槽里，那圆形的东西竟然开始转动，再然后唱起了歌。
    仲笑惊异，“这是……传音符？”
    南果点头，“改良版，理论上差不多，这不过这个不是听完就没了，而是只要有灵石驱动，这里面的内容可以无限重复听取，我习惯叫它cd，你也可以叫它唱片。”
    她把东西递给仲笑：“这是上玄第一份哦，特别送给玉音少女的忠粉，以后请继续多多支持。”
    仲笑喜笑颜开，忙不迭地拿过来，这个好，以后无聊了不用跑大老远去看演出，直接放一块灵石就好。
    定阳真人知道她这是在拉拢仲笑，但是他怎么可能让她逃脱。
    “既然你有事那就罢了，听说你们玉音少女一共有七个，既然你不能来，那就再随便挑一个，跟这个小五一起参加比试好了。”
    南果知道这是躲不过了，只能把话圆回来，“这还是算了，她们的修为比我还不如，上了场恐怕真的是贻笑大方了。既然定阳真人这么有兴致，我跟小五就牺牲牺牲参加一下，到时候若是输的太难看，诸位还不要笑话才好。”
    她这话里的意思有点心思的都听得明白，无非就是说定阳真人莫名其妙强迫她们参加万仙榜，并不是她们自己不自量力非要往里头钻。
    定阳真人根本就不在乎她怎么说，这百家仙门，谁拳头硬谁说了算，他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取了她一条贱命又有谁敢说什么，不过是想到清儿的死，心如刀割，这女人，他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回到乐坊，小二带着小六和小七先去休息，小四见南果没有主动提的意思，还是问了出来：“师姐，那定阳真人是不是跟血衣侯有什么关系？”
    小五一听就激动了，“什么？我就说那个人怎么有点奇奇怪怪，他想干什么？”
    南果捂住耳朵，“小五乖乖，你声音小一点，小李子要是知道我们是杀人犯，搞不好就要把我们轰出红豆坊了。”
    小四看着小五郁闷地在地上打滚，很是担心：“那这万仙榜想来必定是杀机重重，他今夜这般咄咄逼人恐怕就是为了把我们逼入他的陷阱。师姐，这万仙榜你们不能去。”
    南果却想得很开，怕死是肯定的。
    刚才看见他头上的数值，心里就凉了半截。但是，怕又有什么用呢？再来一次，她一样杀，而且会杀的更干脆。
    “不去然后呢？等着被他直接捏死？”她抓了一把瓜子又开始嗑，“你要这样想，他如果直接杀人，我们只有死。他如果想玩，我们还能有生的希望，这是好事。”
    小四眉头紧锁，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万仙榜被称为最公平的选拔，所有宗门皆可参加，所以其他参加比试的人在之前的大半年里会进行非常集中的针对训练，尤其是最近几次万仙榜的题目至少都被刷了个遍。但是我们对这些却是一点都不了解的，如果你跟小五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去比试，必输无疑。”
    南果摊手，表示无解。
    “那我们就临时抱一下佛脚吧，或许佛祖看在我们这么虔诚的份上，会大发慈悲救我们一命也说不定。”
    小二安顿好两个小的，在旁边也听了个明白，“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药，师姐说的没错，既然逃不掉那就努力去做，总归我们尽力了。”
    小四也起身：“我去打听一下往年万仙榜的比试细节。”
    小五啊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南果只好掏出吴彬给的传音符，“去找吴先生，不管你怎么求，让他陪你打一晚上就行。”
    “得令！”
    老三冷眼旁观，见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垂死挣扎，“那个定阳真人可是元婴高阶，只差一步便可进入小乘境界，你就是吃无数颗神仙丹，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是万仙榜，你当他能亲自下场撕我吗？”
    “他就算不亲自下场，自然是有了足够的安排确保你能死的透透的。”
    “所以我只要搞定这个安排，不就可以绝处逢生了？”
    老三一想还真是，“你要怎么查？只有一夜的时间了，确切的说还有两个时辰。”
    南果指了指北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跟我往城主府走一趟？”
    老三哼了一声转过头，“不要，我要睡美容觉。”
    南果也不勉强，“那就算了，我先走了。”
    悦心城里有禁空法阵，南果虽然已经学会了御剑，但也只能步行前往。
    虽是不夜城，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冷清了不少。南果穿过白虎大街，正要过桥，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她抬头看去，两匹天阶麒麟兽甩着头，透亮黝黑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她。
    “南老板这般匆忙，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你一程？”

 第五十二章 喝杯茶

    南果停下脚步，“六皇子是在特意等我？真是受宠若惊。”
    盛元钰伸手打起珠帘，嘴角勾着笑，嘴里却说：“我瞧着你一点受宠的感觉都没有，口是心非。”
    他说话一直都是慢悠悠，笑起来那词尾往上一挑，整句话就带上了些诱惑的味道。
    “我是来提醒你，定阳真人已经入城，之前的约定你可想好了？”
    南果觉得他这人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别的人都是巴不得债权人想不起来这笔债，他倒好，还上门来提醒。
    “多谢，六皇子能在必要的时候保她们一次，我不胜感激。”
    盛元钰懒懒地嗯了一声，“你这般为你师妹们着想，是想牺牲自己吗？”
    “牺牲？”南果笑得凉薄，“我牺牲谁都不会牺牲我自己，打不过难道不能跑？跑不过难道不能委曲求全？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盛元钰听完似乎很满意，他看了看前头，似乎猜到她想干什么。
    “仲木头是个牛脾气，你想冲着万仙榜的名册去，就不必了。”
    南果见他已经猜中，倒也不遮掩。
    “没去试试怎么知道。”
    盛元钰放下珠帘，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他把名册放在自己身上，你难道要扮成侍女近他的身？你明知道他对女人可是十分警觉的。”
    南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仲宁这么慎重，难道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她一个？
    盛元钰拍拍软垫，“上来，难不成咱们要这样隔着帘子谈？还是说南老板现在就这么厌恶我，连跟我待在一个车里都难以忍受。”
    南果对他当然没有这种情绪，只不过她习惯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踏实感，盛元钰这个人跟她有点像，面具戴的太厚，难以捉摸，交往起来像是漂在水上，没有一点安全感。
    最终她还是跳上云车，这东西跟马车一样，只是稍微矮些。刚走进车厢里坐好，外头的天阶麒麟兽便撒开蹄子，云车呼啦一声上了天。
    南果吃惊地伸出头去，整个悦心城在眼皮子底下越来越小，到最后抬头看，一轮硕大的月亮跟电脑背景一样，在茫茫云海之中，发出温柔的光芒。
    “南老板见谅，悦心城元婴多，有些事情我不愿意被人探知。”
    南果这才明白，道门修至元婴，便能放开神识，窥视到百里甚至千里之外，而盛元钰又不能以真实力示人，所以才带着她飞到这月亮之上。
    来到这样的高度呼吸依然很顺畅，这云车里想必是有什么高级符纂。
    盛元钰从旁边的小炉上拿下一个紫砂壶，亲手替她斟了茶，这才进入正题：“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是个有灵力的人呢？”
    南果看着茶杯里黑不溜秋的一片，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半晌没敢下嘴。
    “直觉。”
    盛元钰不信，但他知道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他这一身功法连三宗宗主都骗过了，却独独在这里折戟，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
    “其实每届的万仙榜都是差不多的，三轮笔试三轮实战，比试里头分道藏，古语和策略三种，实战为单对单，三对三以及团队对团队。”
    他端起茶杯礼貌性地抬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继续说：“你的修为如今还无法发挥出莲心子的全部力量，而且明天高手太多，如果可以尽量不要动用，否则容易引火烧身。”
    南果见他喝了，也端起来灌了一口，味道还挺甜，便又喝了一口，一会儿就见了底。
    “你目前的修为是筑基中阶，在所有的仙师里头算是不错的。只不过也仅仅是不错，几家大宗门的小辈这次也都来了，陆明庭和李天歌会是你们强有力的对手。”
    盛元钰说完又给她续了一杯，看着她上瘾了一般一直喝，“不过这里头最需要注意的，恐怕应该是甄耀廉。”
    南果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甄耀廉不是被天雷打伤了吗？”
    “对。”盛元钰把珠帘打起来，让盈润的月光毫无保留地洒了满车。
    “只不过肖掌门那颗玉露丸成全了他，如今已经是金丹高阶，是这一次比试中修为最高的了。”
    南果欲哭无泪，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前有狼后有虎，这是要把她往里死里逼啊。
    盛元钰吃瓜不嫌事大，一脸看热闹。
    “那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南果又喝了一杯，突然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盛元钰笑，“你想偷师？”
    “呵，这种明显的实力差距，很显然答案只有一个。”
    “智取。”两个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底的光芒。
    南果下车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云车外头的灵石仙灯在风中微微摇动，看着有几分寂寥。
    这个盛元钰，今天难道是故意来给她提个醒的？可是又为了什么呢？难道是想撩妹？可这招也太朴素了，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英雄救美，这个万花丛中过的六皇子不至于这么纯情吧？
    南果觉得自己真的想太多，走了几步就把这点思虑抛到了脑后。
    “叮铃！”
    一个黑影如幽灵一般落在了云车旁，“主上，这次万仙榜里，有妖族混了进去。”
    仙灯取了一个给南果，这时车里光线明灭，照着盛元钰如月的脸似乎多了一丝妖异。
    “随他们去，想看热闹总得让人家把台子搭好。”他歪在软垫上，将那个紫砂壶从炉子上拿了下来。“我也厌了浮朱这些年在我跟前晃悠，三哥既然这么想让我与他争，那就如他所愿。”
    “主上……”
    “怎么？”
    “属下不敢，只是主上隐忍这许多年，之前仲城主如何劝您都不动心，怎么突然之间又改变主意了。”
    盛元钰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浮浮沉沉，好像人生，就算苦涩也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芬芳。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试试，每天唱唱歌跳跳舞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突然一拍手：“我忘记问了，那歌词里头的电话号码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五十三章 论道

    “开榜！”
    新年的第一声鼓，敲醒了整座悦心城。虽然冷，悦心湖旁已经是挤的里三层外三层。
    湖心中央的直播上能清晰地看见仲笑，肖月牙和定阳真人三个人同时在台阶前站定，相互谦让一番之后一起走上了最高的观礼台。
    底下乌压压的人头，都是这次参加大比的仙师，总共三千四百三十六位，足足比上一届多出了近五百人。
    盛元钰一身黑色礼服，盛装出席。虽说这衣服又带上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曼珠沙华，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六皇子真的是老天偏爱，高大的身躯将衣服的沉重撑了起来，典雅又不失活泼，与他一比，在场的男人们立即相形见拙了。
    仲宁与他前后脚，盛元钰代表的是上玄皇室，自然为尊，仲宁也是一身深蓝色礼服，一贯的极简，线条流畅，龙泉的剑穗也换上了同色的深蓝，看着十分和谐。
    他在台阶上站定，看着底下几千张翘首企盼的脸，什么都没说，只是甩手朝天上丢了一朵烟花，简简单单两个字：“开始。”
    南果听见旁边的人失望道：“仲城主怎么都不给我们鼓励鼓励，我这会儿好紧张。”
    “你傻了吧，仲宁前辈若是对你千叮万嘱，那十有八九是中了迷幻术。”
    “就是，他十二岁参加万仙榜的时候，全程就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
    “请！”
    几个年轻人笑做一团，南果也笑，到底是年轻人，活泼得很。
    定阳真人站起来，广袖舞动，便有无数玉牌从天而降，亮晶晶的，像是下了雪。
    “请各位弟子按照玉牌上的编号进入甲乙丙丁四个赛区，此次万仙榜与众届有所不同，道藏增加评论一项，古语增加交流一项，策略增加沙盘一项，每项点数依然为一百点满分，祝各位都能取得好的成绩。”
    南果拿的是甲六，离观礼台最近，小五拿的是丁十九，得走到另外一边去。
    “小五，来，师姐教你一句咒语。”
    小五开心地凑了过来，“评论的题目，就按总分总写，就算不能得高分也一定不会出太大的错。”
    “啊？什么叫总分总？”
    南果没得法，“第一段，我喜欢吃苹果，第二段，我为什么喜欢吃苹果，第三段，我以后会继续吃苹果。理解了？”
    小五秒懂，欢天喜地地找自己的考位去了。
    南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强势围观，毕竟就算之前不认识她，这两天在悦心城也听了不少关于玉音少女的事情，突然看见她坐在考场上，还是觉得很奇怪。
    “你们乐姬也来万仙榜？”
    南果侧目，旁边是一位年轻的小姑娘，“乐姬有什么不对吗？”
    小姑娘嘟着嘴：“我爹娘常说只有没本事没学问的才会去当乐姬，毕竟是个伺候人的活儿，也就趁年轻才能做一做。”
    南果淡淡一笑，“这世上有什么活是不伺候人的吗？做厨子的伺候客人，做夫子的伺候学生，做大夫的伺候病人，做官老爷的伺候皇上，就连皇上也不是随心所欲，说不定也得伺候某些人的心情，为何独独就乐姬被人瞧不起？”
    她这话别人听不见，上头几位大能听得一清二楚。
    定阳真人冷哼一声：“嘴皮子倒是能说。”
    肖月牙瞪了他一眼，“怎么，她说的有什么不对？”
    仲笑乐呵呵地在旁边摸眉毛，这阎王宗是走医毒双修，在三宗里头势力算弱的。皆是因为扶摇天宗和岁寒宗都是传统的剑修，每次万仙榜选出来的弟子都会因为心底对大夫这个职业有些瞧不起而放弃阎王宗。
    所以肖月牙对这种宗门类型的偏好是深恶痛绝的。
    几人又听下头说：“你这是诡辩吧，这些伺候可不是一个伺候，你们是靠脸，官老爷是靠本事。”
    南果铺开宣纸，已经开始准备笔墨，她漫不经心地歪了一下头，“那又如何？官老爷拍马屁是本事，我们让人赏心悦目也是本事，我没偷没抢没害人，为什么比不得其他人？再说了，既然你们觉得我们低贱，那让皇上取缔乐坊就好了，又想听又要骂，岂不是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
    小姑娘被她怼的怀疑人生，南果却笑眯眯地朝她眨眼，一脸的岁月静好。
    仲笑在上头快笑岔气了，“这个南果，好利的嘴。”
    这时候又是一声长鼓，“巳时正！”
    试卷内容自动浮现在桌子前的卷轴上，南果还未下笔就听见耳边传来定阳真人的声音：“你可要好生的答，输一场我便杀你一个师妹，一共六场，正好杀完。”
    南果的脸色冷了下来，但是她却没有抬头。她以为定阳真人会在实战的时候动手脚，所以对前头的内容根本就没准备认真做，可他这样究竟想干什么，如果她一路胜利，到最后岂不是会被三宗录取，难道他想让她进岁寒宗，然后带回去折磨？
    我靠！这不阳真人真的是阴险，杀人不过头点地，他竟然想光明正大把她弄回去，往死里整但就不让她死？
    这都什么扭曲的心态！
    她赶紧拿出高考的精神，从头开始审题。这个与上次的雅乐大比有些不同，题目多了些思考，而且没有刻意追求生僻，南果最近又一直在看，倒是有个七八成会做。
    只是看到最后一题，三十点分，就是今年新加的评论。
    她忍住抽搐的嘴角，出题的人你是穿越的吧，这不就是高考作文吗？
    《论道》。
    凡人修道，可明白什么是道，又为何要修道？有朝一日大道得成，该如何？若得成不了，又该如何？
    这说起来可以有无数个角度可以写，而且题目又空又泛，若是写作水平差不多，很难脱颖而出。
    南果没有动笔，把前面的题目又扒拉出来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今年新加的试题，似乎都比较灵活，考的内容偏重实际操作，与往年的纸上谈兵不同，给她一种似乎要上战场的错觉。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仲笑见着她这样，轻轻颔首，这孩子太敏锐了。

 第五十四章 碧水光遥

    南果拿着笔心情有些沉重，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这万仙榜选的该是真正有修道志向的人，如果她按着那个方向写了，恐怕会浪费名额，但如果她写自己的真情实感，晋级不了小二她们又会几个性命堪忧。
    她旁边的姑娘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看着她发呆，心里在得意，嘴上厉害有什么用，一上场就露馅了吧，说你没学问还硬装，真是要不得。
    南果没犹豫多久还是下笔了，前头的基础知识她把能做的都做了，进入议论题的时候她在脑海中把结构先列出来，一气呵成，正好卡着时间交了卷。
    万仙榜的所有阅卷都是实时进行的，有长老团直接用灵力同时多份打分，字迹若不工整会被法阵自动修正，只要内容准确都能得分。
    南果等的无聊，转头看了一眼四周，竟然看见甄耀廉坐在她的斜后方。
    那男人似乎变了一些，油腻感没有那么重了，今天一如既往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衫，只是面色冷淡，眼皮下垂，谁跟他说话都是一副阴沉沉的感觉，这人是被天雷劈变了性格吗？
    “你在看甄师兄？”
    南果回头，“甄师兄？你是乐师所的弟子？”
    “不是，天下道门皆一家嘛，比我修为高的都是师兄。”
    南果呵呵，那您的师兄师姐可真是遍天下了。
    “我劝你啊，就别做这个梦了，甄师兄是我们这一届修为最高的，虽然比不上仲宁城主，但是三十二岁的金丹高阶，放在哪个宗门都是抢着要的。岁寒宗的定阳真人似乎已经单独见过他，这一看就是已经内定了嘛。”
    南果有些佩服，这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哪里来的这么多消息。
    “哦，那除了甄耀廉还有谁是你熟的吗？”
    小姑娘拍拍胸脯，“这里就没有本姑娘不熟的，那头的李天歌筑基期中阶，但是武器厉害，若是单对单最吃亏。那头的蓝色衫子你看见没，是漠西沙界的无影刀宗的得意弟子，筑基期高阶，一手刀法出神入化。”
    她又转了个身子，指着另外的方阵说：“当然还有陆家的陆明庭，筑基大圆满，最擅弓法，他们家的一箭穿云破坏力最可怕了。其实上玄五大界这一次数的上名号的基本都派核心弟子来了，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我猜大概跟比试的奖品有关。”
    南果觉得她好容易套消息，于是又问：“奖励不就是能进三宗么？”
    “不不不，这次听说有十五个名额，可以进小菩提秘境，那可是佛宗的秘境，上一次开启还是在两百年前了，所以各个宗门都非常重视。”
    南果叹为观止，“那你呢？你知道这么多，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吧。”
    小姑娘一听就笑弯了眉，“那是当然，本姑娘可是碧水光遥的水……”
    说到一半，她突然卡了壳，脸色僵硬地看着南果得逞的笑，她被套路了！
    南果恍然，陆家的风语千化楼，李家的定海庄，主人不名的玄金阁，还有这位应该是碧水光遥的水氏一族，真真的大牌云集，热闹得很呐。
    水烟岚生气了，自己这张嘴就是管不住，出门前哥哥再三交代，不要跟陌生人讲话，她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
    南果之前对她的一点不快也消弭了些，看着模样是个十分单纯的小孩子，家里父母大概跟她灌输过什么概念，所以她之前才会那样说。
    这时候每个人的桌子上发出了提示的灵光，阅卷结束，点数将会直接显示在卷轴上。
    “你居然有八十六点！”
    水烟岚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暴露身份了，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我背这些东西背了整整三个月，为什么才七十二点，你刚才明明写不出来的。”
    南果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好像一只吃不到粮食的兔子，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啊，对不起。”南果开启哄孩子技能：“你太可爱了，么么哒。”
    水烟岚不吃这一套，“你肯定是作弊了，对不对？”
    南果哭笑不得，只能张开手臂，“每个考场有二十位仙师监考，考位上都是有法阵的，我想作弊也得有那个本事。”
    水烟岚一想也是，但是她就是不明白这个分数是怎么来的。
    南果心里预计的也差不多，有三道小题她是不太会的，其余的都是道藏里核心的内容，只要看过主线的都会做。至于议论题，那就更简单了，无非把教小五的苹果理论用更加花式的形式表现出来，点数自然就上去了。
    上午的比试结束，小五竟然拿了六十点，高兴的她连饭都不吃了，逢人便说自己的成绩。
    小二也笑，“从来不看书的人，还能考出这个点数，运气也太好了。”
    南果却道：“她不是运气好，上次雅乐大比之后每日晨练，她都让我给她讲道藏经卷，虽然她自己是看不下去的，但是多听着也就记了些东西。”
    小四很意外，“她怎么突然想着要学这些了？”
    南果享受地吃了一口排骨，“自然是发现了书中的乐趣呗。”
    小二也点头，“我也觉得那经卷里头有些内容怪好的，只是若是为了考试总会让人有些厌倦。”
    南果深以为然，“可惜下午是古语，我们却是完全不了解的，只能随便乱蒙，听天由命了。”
    到了下午，水烟岚见到南果，小胸脯挺得更直了。
    “就算你上午考的不错，这古语我就不相信你也很厉害，要知道开这门课的只有一些大宗门，懂这个语言的长老可少了。”
    南果承认：“嗯，我完全不了解。”
    水烟岚一脸果然，“哼，如果你求求我，说不定我愿意给你看一题。”
    南果故意露出惊讶脸：“你可是碧水光遥的小姐，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水烟岚说完又后悔了，她只是觉得这个南果没那么讨厌，其实就给她看一题也没什么，要是真的考零点那得多丢人啊。
    “咚！”
    南果看着渐渐浮现的卷子，脸色越来越古怪，直到整套卷子完整出来，她突然抬头望天，狗老天，是不是我骂你太多，你要放大招了？

 第五十五章 歪打正着

    古语，其实是上古时代的语言，在万万年前上玄是一个人妖混合居住的时代，这种语言是当时的通用语。
    只不过后来人和妖之间因为生活习俗爆发了几次不愉快的战争，人族渐渐南下，再到最后人族大能渐渐多起来，彻底封锁了北幽界外，便形成了如今这样的上玄。
    人族开始抛弃过去的一些旧习，包括语言，很快便有了现在的这套道家系统，而妖族却还是沿袭上古的传统，一直至今。
    水烟岚说的没错，古语在上玄也是个稀罕东西，一般水平的宗门可请不到懂这个的仙师，所以要参加万仙榜，也是要付出不少金钱上的代价的。
    但，玉音宗有。
    祖师爷留的清心诀是正反两页，正面道家文字，反面蝌蚪文。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静心便拎了老三来教，虽说各人学的程度肯定是不一样的，但绝对不陌生。
    南果反而有些不踏实，这狗老天突然对她这么好她觉得不适应，就好像一个总在背后捅刀子的人突然有一天对你关怀备至，那感觉更可怕。
    她取了笔开始写，这玩意其实是她学的最好的，语言这东西说到底都是一样的，主谓宾定状补，搞清楚不同语言的不同顺序，剩下的就是往里头填词，她们和老三可是在一起生活了八年，每天一个词，日积月累的也不少了。
    做了一个时辰，卷轴里头开始提示，进入交流一项。因为是从未有过的考试模式，就连水烟岚这种每天有人陪练的也有些紧张。
    法阵开启，南果就听见卷轴里头传来一句话，万仙榜古语交流测试现在开始。
    大哥，你是在考cet吗？
    南果顶着一头黑线，与卷轴里头的工具人交流了大概二十分钟，从你叫啥一直问到了道藏经卷，涉猎之广泛话题之繁杂简直令人发指。
    金锣声敲响的时候，她注意到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水烟岚直接歇了菜，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满脑子都是你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我明明每个词都听懂了，为什么连成一句话我就不明白了呢？
    等到点数出来的时候，水烟岚嘴巴都闭不上了。
    南果一百点。
    水烟岚觉得自己这情报网是不是废了，这跟她了解到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为什么又骗人！”
    南果看着她一脸不忿，就想逗她：“我这人特别喜欢看打脸，尤其是你这样的。”
    水烟岚虽然不是太明白打脸的意思，但她根据上下语境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一肚子的火一下子散了。
    说的对，这可不就是打脸么，早上还在瞧不起人家，结果考一天下来，样样不如人，她突然觉得这次瞒着爹娘来悦心城真的是太对了，上玄就是要自己玩才有趣嘛。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
    南果早就知道她跟李天歌不一样，虽都是天之骄女，这孩子明显是家里保护过度，天真烂漫，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你真的知道错了？”
    水烟岚点点头，“南果姐姐，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
    “那……”她对了对手指，十分不好意思地问：“我听说你们的表演特别好看，能不能卖给我一张入场券？”
    南果好笑：“不是嫌我们没文化么？”
    水烟岚立刻摇头，“不不，我那是嘴瓢了，没睡醒说的胡话。玉音少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得亲眼看了才知道。”
    南果觉得这句话在理，便站起身说：“你要想来，晚上直接过来，我让小李子在门口等你。”
    第一天的考试结束，南果以一百八十六点的总点数排在第三位，排在第一是甄耀廉，第二是李天歌，陆明庭排在第十，也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小五古语又是六十点，她虽然会说，但是一看题目就晕。
    “这不是我的问题，是题目出的有问题，我说话就这样说了，哪知道为什么。再说还有一题三师姐说过有两种说法，怎么说都行，它要我挑哪个对，我怎么挑嘛，语言不就是一种习惯，问那么多为什么不是吃饱了撑的。”
    南果几个笑得眼泪直飙，小五这个活宝，真是活的通透啊。
    “表演时间快到了。”李爱美进来提醒，“不过南姐您说的那位水小姐还没有来。”
    南果奇怪，那个孩子不像是会爽约的人啊。
    “你派个人去万仙庄问一问，她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悦心城晚上人多，别走叉了路。”
    今天晚上是新专辑预售，昨天她把第一张专辑送给了仲笑，今天坊间就传开了，从白天就开始有人在门外头排队了，虽说弄不到入场券，但是能买到东西图个新年彩头也是好的。
    七个人上了台，新出的歌曲也很受欢迎。南果是刻意挑的，这种节奏感强的歌正是打开市场最好最快的方法。
    “南姐！”
    刚下舞台，南果准备带着几个人到外头去预售签名，李爱美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找人去万仙庄问了，说是记录的只有一位随小姐，没有水小姐，那小姐天还没亮就出了庄子，说是要到咱们这儿来玩。”
    南果心里有些担心，她自己承认了姓水，想必是没有错的。若是记录有差，恐怕是她自己报了假名，这个小丫头该不会是瞒着家里偷偷来参加的万仙榜吧？
    “你们先做预售，我去找人。”
    南果不敢耽误，若真是水家的人出了事，红豆坊恐怕会受到牵连，更何况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她也不忍心。
    她先仔细询问了去万仙庄的下人，然后直接找了城防卫，将水烟岚的画像画了出来，请他们一起帮着找。
    路过面摊的时候，她找老板娘要了一碗水，不小心与她家的孩子撞了一下，连忙把人抱了起来。
    “小石头，没事儿吧？”
    孩子摇摇头，手里拿着一个明显不属于他的耳环。
    南果瞧着眼熟，再一想今天水烟岚不就是戴的这个么。
    “石头，你这东西谁给你的呀。”
    面摊大娘一见就要打人：“你竟然敢拿别人的东西！”
    南果赶紧拦住她，“大姐，让孩子说说，一定是人家送的。”
    小石头点点头，默默地把耳环往怀里揣。
    “小姐姐给的，她说我找到南果姐姐这东西就是我的了。”

 第五十六章 第一局

    南果顺着小石头指的方向找去，是一条通往流人街的巷道，这地方鱼龙混杂，小姑娘既然察觉到危险，为什么还要继续往前走呢？难道是被人挟持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南果的脚步就更快了，水烟岚性子太单纯，要是真的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条街她熟，没走多远就遇到一个故人，竟然是穿着破布烂衫的张胡子。
    “南果，你在找人对不对？”
    南果见他一口烂牙，手指上全是黑黝黝的茧，这些时日想必过的非常不好。
    “是你干的吗？你可知道她是谁，可别自己引火烧身。”
    张胡子吸了口烟，蹲在一堆残土上嘿嘿笑：“我一个光脚的，还怕你这个穿鞋的？要怪就怪你自己，你们不出现，悦心城现在大家都舒坦，你一出现，害的大家都倒霉，该死的是你！”
    南果警戒着四周，沉声问：“你想如何，她人在哪里？”
    张胡子磕掉烟灰，“想找人？可以，先把你手上的灵器交出来，我就带你去见她。”
    南果看着手腕，这是她保命的东西，但是水烟岚受她牵累，也由不得她犹豫。
    “给你，你若是骗我，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张胡子拿了蔓藤，带着南果穿过流人街，停在一片黑漆漆的空地上，水烟岚被绑在地上呜呜地挣扎。
    南果定睛看去，她身旁站了一个黑色影子，肢体一直在重复着古怪的动作，不远处还有一个斗篷人，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女人。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女人冷笑，“想你死。”
    南果听着耳熟，一时没想起来，只见她转过身露出脸来，原来是陈叶！
    “你还没死？”
    陈叶哈哈大笑，露出脖颈处狰狞的伤口，“你不死，我怎么会死，得了高人相助我和赵吕都成了不死之躯，这下我们可以亲手报仇了。”
    南果见他们两个一起扑了过来，虽然没有用灵力，但是力气却大的惊人，一个拳头就是一个洞，南果被两个夹击，只能躲避，跳在空中招手将蔓藤轻而易举取了回来。
    陈叶和赵吕的动作被叶片的乐声封住了，南果左手朝着张胡子就是一叶子，立刻血溅满地，再一片就解开了水烟岚的绳子，看着她跑开了，这才放了心。
    南果嘴里曲子不断，不远处的两个人咔咔地发出关节的扭曲声，蔓藤随着她的灵气，化作一条长鞭，哗啦几下瞬间将他们解体。
    水烟岚赶紧闭上了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水姑娘，你没事吧？”
    南果走到陈叶的尸体旁，仔细一看身上有些地方竟然已经开始腐烂了，赵吕的就更夸张，被南果戳穿的腹部成了个黑漆漆的大洞。真不知道这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死了怎么还能来害人。
    水烟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哆嗦了半天才睁开眼睛。
    “南姐姐，你……把他们杀了吗？”
    “杀了，好像他们用不了灵力。”
    水烟岚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她路上发现这两个人行迹古怪，以为是最近闹的很凶的妖族，便想跟过来一探究竟，但她也怕出事便找了小石头帮她去找南果，以防万一。
    南果听完无话可说，这真的是个任性的小公主，这次幸好对方的目的不是要她的命，不然她赶来的再快也没有用。
    正想着，水烟岚又好奇地蹲回了尸体旁，“这是控尸术哦，看来哥哥说妖族又卷土重来是真的。”
    南果唯恐再生变故，赶紧拉着人回了红豆坊。
    虽然不明白是谁为什么闹了这一出，但是南果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还没完。
    第二日第三场，南果的成绩一般，策略和沙盘她没什么经验，只能随便写了一些，勉强得了六十点，而小五竟然得了七十点。
    “实战比试规则，一对一，三对三，最后一局五对五，随机抽选，最重要的赢家可以夺取输家的全部已得点数。”
    底下原本考的好的露出些许不自在，这样岂不是很危险，那些考的差的恐怕会破釜沉舟。不顾一切来拼命，无形之中就增加了难度嘛。
    南果拿着玉牌，看着卷轴上不断闪着光，最后出现了擂台号码，站起身准备过去。
    水烟岚突然叫住她，在她手上滴了滴墨，“这是我们家的秘术，谢谢姐姐昨天救我一命。”
    南果没当回事，笑了笑走了。
    原本的考位直接幻化成不同的擂台，一时之间只听轰轰声响，如快进的光影图像，不一会儿整个赛场便改变了模样。
    南果找到自己的擂台，将玉牌嵌入凹槽进了防护法阵，对手却已经早来了。
    “南果，我等你很久了。”
    南果叹气，她昨天的直觉又灵验了。她做人是太失败了，还是这些人都太执着了。非要把人杀的透透的，才能不跟她纠结，她不过是想在这个新世界开辟一条偶像道路，有这么难吗？
    甄善双手持铃，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想不到吧，哥哥因祸得福，虽然受了天雷，但境界也得到了提升，我们之前的帐就在这里好好算一算。”
    南果觉得特没意思：“我只算钱的帐，别的事儿我没兴趣。”
    “那可由不得你！”
    连皇在她身边飞速旋转，一边像眼镜蛇一样不断试探南果，时不时发出紫色的雷电，逼着南果不断后退。
    之前输给南果，甄善回到乐师所好生修炼了一段时间，虽然境界没有什么增长，实战能力却好了不少。如今她并不着急使出百铃术，是因为南果的灵器还在手上。
    倏然，连皇出击，含着电光直接击中南果的腕子内侧，她觉得整个手突然就麻痹了，完全使不上力气。
    连皇趁机朝着蔓藤撞过去，甄善法诀念完，雷音术带着一股阴寒发出刺耳的音波共振，噼里啪啦似乎要将那五片单薄的叶子撕碎。
    似乎是这雷音术起了作用，蔓藤从南果的手腕上掉了下来，失去了与主人的灵气共享。甄善大喜，手指一勾将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立刻拿出一张封印符纂贴了上去。
    南果翻白眼，你就欺负我穷，买不起符纂是吧，比试允许使用一次符纂，这加成明显就是歧视丝。
    “没了这破树枝，你就什么办法都没了。”
    南果突然道：“陈叶和赵吕都是你们乐师所的人，昨天晚上是你用他们来试探我的吧？”
    甄善的笑僵在脸上，“你胡说什么？”
    南果更确定了，“就当我胡说吧，不过你对我这东西这么好奇，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它叫什么名字吧？”
    “什……什么名字？”
    “嗯，它么，叫麦克风。”

 第五十七章 First blood

    甄善还没反应过来，南果的歌声已经传了过来，她手背上那一滴墨发出光芒，蔓藤便立刻与她血脉相连，叶片随着南果的声音发出最强的扩音效果，甄善的耳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直接报废，脑子里一阵剧痛坐在了地上。
    南果走到她身边，捡起麦克风戴回自己手上，“乐师所，终于忍不住了？”
    甄善耳中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好半天才听见南果轻飘飘地丢了一句：“方祁没死吧？”
    甄善瞳孔露出一丝莫名的惊恐，“谁，你在说谁？”
    南果看了看外头：“你放心，这法阵里头说的话外头听不见，而且这么多擂台，比我们精彩多的大有人在。”
    她摇手，麦克风跟着她的手指慢慢长开，弯弯曲曲地贴在她手指上像是在求抚摸。
    “我来悦心城不过一个多月，你们前前后后就搞了这么多次事情，我原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总要给你们留点面子嘛。”
    甄善觉得这女人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以前她或许也很桀骜不驯，但从来没有过这种暗黑感，那笑里头好似带着毫无顾忌的漠然。
    “可惜你们一点都不领我的情，非要搞事。你们是不是觉得血灵虫没查出来特别得意，不好意思，方璃说什么神秘东家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在说谎。我留着你们不动手，就是想看着你们精心准备的陷阱被我一掌拍碎是个什么感觉。”
    甄善越听越寒，这个女人早就知道方祁在为乐师所做事？
    “我从方祁那得了一张玄金芙蓉玉牌，这东西从哪里来，原本是查不出来的，不过我求了人，所以知道这里头的钱是从乐师所来的。”
    甄善头皮发麻，看着南果一脸闲适地看着她，说话都开始抖起来。
    “你是故意的，故意等到现在的是不是？”
    南果撩了一下头发，气死人不偿命。
    “当然，逗你们多好玩。我都能查到听风楼的庄子了，会查不到那厨子？他不过是被你们推出来的人，真正动手杀宣云的是方祁吧？”
    甄善觉得自己彻底懵了，为什么她连这个都会知道？
    “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我让你做个明白鬼。你们的计谋倒是不错的，让方璃以为方祁死了，然后以杀马进来引诱方璃替你们演戏。她这样真真假假我确实被迷惑了一阵，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我们所有的线索都基于方祁已经死了，但是如果他没死呢，那杀宣云最有可能的人自然只能是他。”
    甄善一直摇头，几次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果边说边想，自己也觉得怪有趣：“舞会上那两个声称接了黑市悬赏的，也太瞧得起自己。十万两的悬赏，来的怎么也至少是位金丹，就那两个人的道行，小五一个人就够对付了，侮辱谁呢。这借口如果是他们自己想的，我还能理解，如果是你们掌门教的，我就真的要质疑他的智商了。”
    “教方璃的话，漏洞百出，那东家既然那么神秘，怎么可能让你闻到那种极其特别的味道，你们不过就是想搞一堆人，搭配上演戏，把杀人罪名当众嫁祸给红豆坊。所以我推测就算我不提出天空之城的项目，方璃也会提类似的提议。”
    南果长长舒了一口气，装傻白甜真的好累。
    “只可惜，我家小四慧眼如炬，一下就戳穿了你们拙劣的表演，害你们的局打了水漂。可怜宣云一片痴情，就为了这么一个局断送了性命。”
    甄善还是想不通，这么复杂的局，好几波人相互都不认识对方，完美完成的一个局，南果是怎么看穿的？
    “为什么，这个人我是听哥哥说了才知道的，你是怎么办到的？”
    南果笑弯了腰：“宣云是金丹，不是炼气不是筑基，修为这么高的人吃的东西里有血灵虫她会不知道？当然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心不在焉，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样杀她的凶手岂不是就呼之欲出了。”
    其实方祁很聪明，所以他一开始就让自己被排除在外，一个死人怎么杀人呢，但只要跳出这个假设一切就顺理成章得多，毕竟谁都没办法这么轻易让一个金丹亲口吃下毒虫。
    “他故意留了线索在枫露亭，就是为了引我去查，一旦查到听风楼上，这案子也就结了。只不过他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宣云是听风阁的摇钱树，为了打垮红豆坊做这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傻事，我实在不能相信。”
    甄善顿悟：“前两天发布的结案通报是假的？”
    南果打了个哈欠，觉得已经讲的够详细了，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甄善身上竟然长出无数根枝桠，硬生生把她整个胳膊和双腿戳穿了。
    场外乐师所的弟子们群情激愤，都叫喊起来。
    “她这是在杀人！”
    “取消她的资格！”
    法阵打开，南果看着一脸不甘的甄善笑了笑：“我会给你留条路，能不能走过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盛元钰看着仲宁一脸不情愿，主动走下观礼台，见着一地的血色，露出了看热闹的笑：“你违规了。”
    南果看着摄像头露出无辜的神情：“六皇子，我这蔓藤的种子需要至少四个时辰才能发芽，可是我昨天并没有见过甄姑娘，你说奇怪不奇怪。”
    盛元钰知道她有下文，非常配合：“确实很奇怪，那你昨天夜里究竟见过谁呢？”
    “其实也没有谁，就两具尸体，还会动，我一时好奇是谁在操控，就把种子撒了上去，谁能想到会在甄姑娘身上长出来，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呀。”
    甄耀廉赶了过来，听见南果说的话五官都扭曲起来，他跑上擂台心疼地抱起甄善，冲着南果大喊：“你想做什么！这里是擂台！”
    南果见他护着妹妹，倒是情真意切，“甄长老，控尸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是在万仙榜比试上，如果不彻查万一出了事情谁都担不起。”
    甄耀廉紧紧搂着甄善，眼底矛盾交织，面色铁青。若是查起来，整个乐师所就要被拉出来，他往后就算进了岁寒宗也没了靠山。但是善儿已经被抓了现行，要是不说难以服众。
    甄善惶恐地看着他，终于理解南果的话，这个哥哥她太了解了，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他的选择。
    “哥哥，别……别杀我。”
    “善儿，我不能在这里失败，族里的仇我还没报。”
    甄善绝望地看着他，泪眼朦胧。
    “不要，我不要死，我……”
    南果冷冷看着甄耀廉不知道说了什么，少女便木讷地将铃铛解了下来交给他，再然后毫不犹豫地咬舌自尽了。
    甄耀廉默默地将铃铛挂在腰间，从台上走了下来。
    “算你狠。”
    南果嗤了一声：“别装深情，想她死的是你不是我。”她举起右手，做了个手枪的姿势：“first blood，甄长老，一路风景如画，咱们慢慢瞧。”

 第五十八章 Double Kill

    徐今的书房里，他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擦着桌子，擦到最后衣服都破了，还在不停地擦。
    方祁从暗门里走出来，见他这模样，鄙视地坐上桌子，拿手敲着桌面：“堂堂掌门，竟然被一个女人吓成这个样子，真是没用。”
    徐今恶狠狠地盯着他，一把拉住他的衣领：“都是你出的鬼主意，妖族的这些秘术就不该用！”
    方祁仰天大笑，露出了被头发遮盖的另一半脸，原本黄色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蛛网痕迹，恐怖至极。
    “为什么不用，你们这些人就是太迂腐，修大道不就是为了力量？既然如此，妖族的人族的又有什么区别。你看我，做人的时候被人呼来喝去，修了妖术，想杀谁就杀谁，岂不是很爽。”
    徐今瘸着腿，一双眼睛焦距不定，到处张望，仿佛背后有个鬼在追赶。
    “你自己修这恶心的东西就好，为什么要把他们兄妹扯进来！昨日比试台上甄善和南果说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万一甄善把我们捅了出去，我这么多年的经营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方祁满不在乎：“你觉得甄耀廉会让她有这个机会？你实在太不了解你这位长老，别看他年轻，心肠硬得很。谁挡了他的路谁就得死，就算是亲生妹妹也一样。”
    徐今冷笑一声，你跟他又有什么区别。想到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应付完了城主府那边的盘问，他终是道：“就算这样，我也不放心。南果这女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方祁狞笑：“不放心你就去杀。”
    徐今与他合作这么久，对他的心性还算了解。人前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已经扭曲得不像样子。毕竟之前因为修为不好经常被人嘲笑欺负，后来也不知道哪里弄到一本百妖术集，整个人就钻了进去。
    他恨南果，因为她骗了他。但是他是个谨慎狡猾的人，绝不会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所以他才用了宣云引南果入局，而后面则是乐师所在操控了。
    “你知道赵吕和陈叶为什么会死在琴山上吗？”
    方祁斜着眼睛，一脸无趣。
    “他们谁啊，关我屁事。”
    徐今耐着性子解释：“乐师所上有一座上古大墓，传说里头有一个佛家至宝，力量可比一条大灵脉。”
    方祁露出疯狂的垂涎，“大灵脉？”
    “没错，般若莲心子。我们前两天在山的内腹找到两人的尸体，但是灵宝却已无踪迹，你教甄善控尸术，她便用在了他们身上，听说这东西是被南果得了。”
    徐今说完盯着方祁的表情不敢放松，不杀南果他夜不能寐，但是让他自己出手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那就让方祁这条狗去厮杀，他们两个谁死了对他都没有坏处。
    方祁的脑子里开始疯狂叫嚣，我要力量，我要力量！
    灵气是修道的根本，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在这个灵气不均衡的世界，谁抢到了好的灵脉，谁就会成为强者，他现在已经学会了秘术，只要有灵气，他就能成为真正的大能。
    徐今看着他一跃而出，慢慢地坐了下来。哼，狗就是狗，给一根骨头，就会不知死活地去追了。
    南果一个人歪在软榻上，刚洗过的头发冒着热气，她一边拿棉布擦着一边嘀咕：“小二，我真的没事，这药能不能别喝？我闻着味儿都觉得害怕。”
    小二温柔的声音低低地劝：“师姐，甄姑娘的连皇是雷属性，你今日手臂正中一掌怎么会没事？”
    南果只好把胳膊伸出去，“我也不懂，反正这灵力虽然打在了身上，感觉不痛不痒。”
    小二摸了脉，果然感觉到她脉象平稳，刚劲有力，尤其是丹海的情况格外平和，连带着整个灵气运行都是毫无凝滞，通畅无比。
    “师姐最近可是又见过六皇子？”
    南果不懂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有啊，万仙榜之前我去城主府的路上遇上，聊了两句。”
    小二明白了，收了药碗，浅浅一笑，“师姐身体一切安康就好，明日是万仙榜第二局，师姐早些休息。”
    南果嗯嗯了两声，低头又开始嗑瓜子去了。
    梆子声敲过两巡，南果疲倦地伸了个懒腰，她好无聊，这个时候格外想刷手机，再点一份外卖，简直人生巅峰。
    一阵风吹过，案前烛花突然跳动，她起身拿簪子拨了拨，转身就被一把剑抵住了脖子。
    南果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半天才认出是方祁。她虽然猜到今夜会来人，但没想到来的会是他。
    方祁见她有些诧异，扯了一下嘴角：“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南果干脆靠在桌子上，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嗯，没想到是你。我以为徐今会自己出手，不过看到你我又想明白了，那个老东西真是泥鳅，滑手得很。”
    方祁现在脑子里已经是极度亢奋，对于南果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他抬起斗篷里的另外一只手，已经不是正常的模样，竟是全部由血灵虫组成的，他在南果的鼻尖前挥了挥，龇牙咧嘴。
    “把莲心子交出来，不然就让我的虫儿们把你吃干净。”
    南果立刻懂了，她还在奇怪方祁那么谨慎怎么会这时候自己出现，敢情是徐今从赵吕的尸体那知道东西在她这儿，所以引诱他的。
    她看见的数据并不高，与第一次见他一样只不过是炼气期，只是他练的这术法看着不像道门的，也不知道战力如何。
    南果一手打翻烛台，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风中突然传来一声叮铃，像是罄又似玉，带着一声幽怨的长叹，立刻让方祁炸了毛。
    “你们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宣云死了，她已经死了！”
    女人呜呜地哭泣，忽而又脆声咯咯地笑：“阿祁，快来，我的修为已经突破了金丹，我太高兴了。”
    方祁左手的血灵虫顿时呼啦啦在空中乱飞，他捂着头似乎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绪。
    “不要！你滚，你给我滚！”
    他一剑砍翻了桌台，跌跌撞撞一把撞开了门，谁料看见的竟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走廊，大红色的灯笼下，站着一个白衣美人，峨眉凝目，遗世而独立，正向他伸出手来。
    “阿祁，你是怕别人笑话你么？可是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修为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够了啊。”
    方祁干脆一剑捅了过去，也不管有没有感觉，一下又一下停不下来。
    “我在乎！在一起有什么用，你体会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吗？你根本就不懂我每天有多痛苦！”
    白衣美人峨眉微蹙，叹息一声渐渐隐去。
    南果手持仙灯，站在他跟前，“你真的想要莲心子？”
    方祁已经有些分不清楚真实和虚幻了，“我要力量，给我力量！”
    南果手指点在他的额心，嘲讽地笑道：“那就希望你能接的住。”
    一股强大的灵力如潮水一般轰然涌入，方祁大喜过望，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他觉得自己每一根手指都能平山移海，抬手便能翻云覆雨。
    可是渐渐的，他的身体越来越热，五脏六腑像是不断有东西在翻搅，所有的筋脉好像都要被这股热流胀破了。
    “这是什么！停下来！”
    南果双目含冰，偏又笑得和气，“力量啊，你最想要的，你不就觉得有了就能昂首挺胸地站在宣云身旁了吗？”
    方祁觉得不对，他驱动血灵虫想要摆脱南果的手，可是虫子们还没靠近就被灵力气旋撕成了粉碎。他凄惨地大叫，南果却毫不留情，指尖灵气汇聚，最终受不了这过于浩瀚的灵气，爆体而亡。
    南果端着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想到宣云那骄傲的脸，惊为天人的琴艺。到底是一腔芳心终错付，流水去，错错错。
    “double kill，方祁，你永远成不了强者。”

 第五十九章 第二局

    “咚！”
    南果手里的仙灯掉在地上，她丹海里像是遭受了一场巨大的风暴，要不是咬牙把莲心子的力量硬生生压了下去，恐怕她这个时候也是一具尸体了。
    小二几个从躲藏的房间里面跑出来，赶紧把人扶到床上，南果摆摆手：“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小二你先去检查有没有活着的血灵虫，让老三帮着处理，小四去应付马上来的城防卫，小五去把我房间还有走廊赶紧收拾了。”
    几个人听她的赶紧行动起来，南果放了心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甄善死了，徐今被城主府一逼问，很大可能会狗急跳墙。她原本以为他会派心腹或者自己出手，现在看来他已无人可用，所以便怂恿方祁过来。
    她早就跟几个小的做好了陷阱，就等着他们往里跳呢。这乐阵发动无声无息，中术者但凡心神动摇，必会受到重创。
    可惜她没猜到是方祁，一时之间想不到打败他的方法，只能用这种蠢办法杀人了。
    虽然出了甄善的事情，万仙榜还是照常举行。
    实战第二局，场上的选手都十分紧张。毕竟前面过了四轮，这一轮一旦输，便会前功尽弃。
    南果将自己的号码牌放在筛选桌上，立刻自动匹配。等到她走上擂台的时候，水烟岚已经到了。
    “南果姐姐！我竟然跟你一组，太高兴了！”
    南果伸手揉她的脑袋，故意逗她，“我可怕你啊，一会儿别吓哭了。”
    水烟岚昂首：“绝对不会，我胆子大着呢。”
    南果心道：那是，你都敢弄个假身份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看来无论哪个时代再严格的考试都有身份做假的情况。
    “两位姑娘好。”
    南果转身，一位身着蓝色袍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我是云晨，很高兴能与你们一组。”
    水烟岚打量他一圈，大方地问了好，“我是随烟岚。”
    “南果。”
    云晨又一一见了礼，也不乱看乱问，只安静地站在一旁。
    待到对手上台的时候，云晨才轻声地说：“这三人都是漠西沙界的大宗门来的，很难对付。”
    水烟岚这是第一次出门，对什么东西都好奇得不得了。
    “就是上玄西大陆的吧，我看书上写那里可神奇了，一半沙一半海，有时候还会下雪和酷暑瞬间交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那里的人呢。”
    南果看过去，三人都穿着一样的黄色衣裳，左边肩膀裸露，其余跟普通衣裳差不多，只是腰间都挂着一个古怪的配饰，一个蛇身三颗蛇头，每颗蛇头戴着不一样的头盔，透出一股诡秘。
    “道友有礼。”
    南果三人也回礼，双方似乎都没有什么寒暄的意思，对方直接开启法阵站好了位置。
    云晨站在最前面，这比试对他们非常不利。对面三个出自同宗，招式什么都很熟悉，但是南果他们三个相对非常陌生，而且连商量的时间都没有。
    水烟岚很紧张，她平时在家都是哥哥陪她打，但是她知道他根本就没认真过。
    “南果姐姐，我们怎么打？”
    云晨先上前一步控剑试探，对方三人立刻变换队形，一个在前起了土盾抵挡，另外一个操控短刀却朝着水烟岚飞了过来。
    南果摇手，叶片弹出，叮当一声两者相击，又各自回了主人手里。
    云晨赶紧退了回来，“前头微胖的负责防御，最后面那个手上拿着宝珠，应该是五行术士，中间的那人灵器为短刀，速度快，见缝插针。”
    他不过试了一招就得出这么些结论，看来不是个草包。水烟岚对他有些好感，便说：“我能控水，但是杀伤力不是很大，最多只能牵制住他们。”
    云晨看向南果，后者笑了笑：“我就一根树枝，杀伤力也不强。”
    “那两位姑娘负责牵制，我负责进攻，这样可行？”
    南果求之不得，“辛苦了。”
    水烟岚右手在空中一握，无数道水剑朝着三人呼啸而去，对面那胖子吃了一惊，赶紧起了更大的盾牌将三人都护在身后。
    这小姑娘用灵，怎么法诀都不掐，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吗？
    仲笑在观礼台上奇怪地咦了一声，肖月牙也看了一眼，“哼，是水家的人吧，我记得他们家不是说过永远不来参加万仙榜的吗？”
    仲笑打哈哈，“我记得这次的比试弟子里没有姓水的。”
    “这一招无水剑，除了他们家的人还有谁会。”
    定阳真人也同意：“看她这年纪，想必是那位一直养在深闺的小小姐吧，查一查名单就知道了。”
    水烟岚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她还沉浸在头一次合作比试的兴奋里。
    云晨长剑如龙，直冲其后，划出一道流光将三个人团团围住，对方的五行术士法诀已经念完，一条火焰大蛇自三人中间喷涌而起，气势如虹，轰隆一声冲破剑势朝南果扑过去。
    南果看着那人已经过了小半的蓝条，心里琢磨这大招挺费蓝的啊。
    她拍拍手，叶声响起，那术士怔了一下，又听她再拍，丹田内的灵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去。
    他赶紧收势，抱守丹海，这才险险保住了灵力。
    云晨见机，一道剑芒势如破竹，啪的一下破了对方的盾牌，一剑刺入术士的肩膀。
    水烟岚哎呀一声，“差一点。”
    就在这时一枚短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在水烟岚的脚下，她一跺脚那刀便从地上直冲她的腹部。
    南果头都没转，叶片又一次挡下了刀的攻势，对面那人气急败坏，“你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树叶啊，难道漠西没有吗？”
    “胡说八道，什么树的树叶能这么坚硬，我这刀可是在蛇谷灵火下淬炼了八十一天才炼成，怎么会削不断一片叶子？”
    南果笑他：“因为你笨呗，你后头那位小哥哥不是会火吗，拿来烧我，岂不是比你这刀要管用的多。”
    水烟岚急了：“南果姐姐，你怎么还告诉敌人怎么对付你呀。”
    “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明白吗？”

 第六十章 突发事件

    三蛇宗的几人交换了眼神，并不相信。但是南果的这根蔓藤属木，属性上来讲应该是有一些克制的。
    “对付那个小姑娘，她最弱。”
    水烟岚慌了，手里直接变出无数个水球，看也不看，一股脑儿朝对面砸了过去。
    云晨见机跳起来，在空中结印，刹那间飞剑化影，如暴雨直落。
    “御剑术！”
    两个群体攻击打下来，土盾有些扛不住了，五行术士却很犹豫，对面那个女子好像会吸食灵力，她若是故意引自己出手怎么办？
    “师妹，快呀，再不出手我们就要输了！”
    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再次召唤大火蛇术，可是因为她心中不够决断，这术完全抵不上之前的威力，一阵光影撞击之后，众人再看，三蛇宗的三个人已经全部被叶片抵住了喉咙。
    南果拿起叶片吻了一下：“我这么真诚你们又不信我，都说了我的蔓藤怕火，这火术直接打我，你们就赢了。”
    云晨落下地来，向南果拱手：“南姑娘好心思，刚才她若不是有所保留，我这剑阵是抵不住的。”
    南果客气：“我这是懒人的招，云公子剑术高超，自是不需要这么猥琐的。”
    众人下了擂台，正准备下去准备第三局，那头突然来了一个城防卫，面色冷凝地朝仲宁走去。过了一会儿，等到所有擂台的比试都完成之后，仲笑站了起来。
    “第三局，请所有比试者前往城外琴山，乐师所将是我们最后的考试场所。”
    消息太突然了，人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第三局原本不是在幻境擂台之中么，怎么换到乐师所去了？而且这么多人去琴山，怎么打呀？
    仲笑敛了平时乐呵呵的神情，郑重道：“这是突发事件，琴山上空出现了结界裂缝，现在整个乐师所已经被妖气侵袭，你们五人一组，救人或者杀敌人，都算得分。只不过这不是在擂台上，你们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想放弃的人把考试玉牌交还给各区负责仙师即可离去。”
    又是一阵更强烈的嗡嗡嗡，能进三宗当然是好，但是那可是妖族，昨天就听说一个乐师所的弟子似乎是妖族的内奸，没想到今天事态就变的这么严重。
    南果听完只是笑笑，拿着玉牌走向随机分组的桌子，云晨和水烟岚也跟了过去。
    “南果姐姐，你还要比吗？”
    “比。”南果看着上头数字不断变换：“既然开始了就坚持到最后。”
    “嗯，也是。”
    最终三千多人只剩下二十六支队伍，毕竟妖族在传说中太过强大，来参加比试的虽都是各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修为比起高手来那也不够看，若是折在这里，对宗门岂不是莫大的损失。
    南果看着自己的队友，头都大了。
    小五，水烟岚，陆明庭还有李天歌，她又不是保姆，尽给她安排小朋友是几个意思？
    李天歌一站上队列就抢着拿到了队长的玉牌，小五看不过眼，南果一把拎起她的领子把人拉了回来。
    “师姐，她凭什么……”
    “好了。”南果低声在她耳边劝：“队长多累，你师姐我还想清闲一点，别给我找麻烦。”
    陆明庭见南果不说话，也不多嘴，只是默默站到了南果旁边，水烟岚就更不说了。
    南果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幼儿园的幼师，左边一个小五，右边一个水烟岚，屁股后头还有一个陆小猴，外加前头一个骄傲的李公主，唉，这是比试呢还是考验她耐心呢。
    “你们站那么远干嘛，都过来。”
    南果听话地站过去，李天歌才高兴了些，“先报一下个人的法术和擅长位置，这可是对敌作战，都给我精神一点。”
    陆明庭朝天翻了个白眼，小五也朝她做鬼脸，唯有水烟岚乖巧地回答：“我叫水烟岚，修水术，擅长位置是什么，我不知道。”
    南果接着说：“乐术，擅长控制。”
    小五见南果说了，只能也不情愿地报出自己的信息：“枪，突击。”
    陆明庭最后得瑟地做了一个拉弓的姿势：“弓，擅长远攻。”
    李天歌高傲地嗯了一声，“我是双剑，近攻远攻都行。”
    陆明庭切了一声：“然后呢，我们什么战术，什么队式，又是什么进攻节奏，李队长麻烦您说一说啊。”
    李天歌哼了一声，“陆明庭，你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懂策略，我的策略可是得了八十三点。既然是情况不明，暂时做救人打算，就用一字长蛇阵。我在第一位，我的追月可以在前面探路，小五第二，我若出了事她反应最快，水姑娘第三，有了敌人群体法术，南果第四，水姑娘如果失败及时控制支援，你殿后，要是我们都失败了好歹给你争取了时间一击毙命。”
    她一口气说了长长一串，“有问题吗？”
    南果吹了声口哨，看不出来啊，原本以为这位小公主是朵温室里的话，没想到却是朵带刺的玫瑰。
    陆明庭也觉得这个行得通，倒是承认地很干脆：“还行，没白费你家的银子请夫子。”
    李天歌气的咬牙，偏偏其他队伍都已经开始移动，她只能忍下这口气，带着一群人也出发了。
    城门口已经戒严，远远看去，城外的琴山之上已经是一片黑云笼罩，天空中电闪雷鸣，一道硕大的裂痕横亘在灰白之间，好似有人把天给撕裂了一般。
    “天哪，那是什么？”
    “那就是结界裂缝吗？是阻挡妖族的结界？”
    “他们卷土重来了！”
    人群里发出各种声音，哀叹的，惊吓的，更有甚者大哭起来的，有不少队伍看见这个阵仗临时又放弃了，到最后出了城的只有九支。
    一行人走到琴山脚下，已经看见不少人在往山下逃命，众人赶紧加快了脚步，快到乐师所的时候，整个山上都被笼罩在一片古怪的云雾之中，里头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明白。
    南果一看那结界差点笑出了声。

 第六十一章 乌里

    肃杀的气氛顿时被她的笑搅的一塌糊涂。
    小五凑热闹：“师姐，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快说给我听听。”
    南果咳了两声：“不可说，不可说，说了仲掌门要脱粉了。”
    众人一脸问号，南果已经越过他们，走进了重重迷雾。
    乐师所占了大半座琴山，从山顶到山腰如今都是敌区。南果和小五上次来参加过雅乐大比，对宗内的环境还算熟悉，便在地上随手画了平面图方便李天歌做决策。
    “那我们先原地休息，派个人出去打探一下周围的情况，谁要去？”
    小五嫌麻烦：“打探什么，这一圈都没有情况，除了三点钟方向应该藏了个人，至于是乐师所的弟子还是参加比试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三点钟，是哪里啊？”
    小五烦躁地抓头发，用手指着右手边：“那边，那边。”
    陆明庭笑她：“你说东西南北不就好了。”
    小五伸手推了他一把，“我就要说三点钟，这可是师姐教我的，你懂什么。”
    南果只好劝架：“好了，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李天歌不肯：“我们都没查看，她是怎么知道的？万一有陷阱怎么办？”
    南果解释道：“小五的耳力胜过常人，这种环境对她来说非常熟悉，所以我相信她的判断，如果你觉得有问题，也可以先去探探，然后我们再行。”
    李天歌哼了哼，“我又不知道她耳朵好，那我们就过去好了。”
    五个人按照之前的安排，谨慎地走过去，快要接近的时候小五突然跃起，一把冲进乱草堆里把人抓了出来。
    “放过我，放过我！”
    李天歌被小五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会看见人才喊道：“她是乐师所的弟子，放她下来。”
    小五松了手，跳到旁边的树枝上，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水烟岚给她递上一袋水，娇娇俏俏地笑：“姐姐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喝口水压压惊。”
    李天歌也不管她情绪稳定不稳定，直接开口：“乐师所什么情况，现在还有多少弟子没逃出来？”
    “我不知道，我在山间采药，天上突然开了好大一条口子，我原本准备往山上跑，却遇到好些师姐师兄跑了下来，我也只好跟着，结果路上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刚才我听见说话的声音，以为是妖族，所以只能藏了起来，还请各位见谅。”
    李天歌一听她什么都不知道，有些失望，“那你沿着我们来的路赶紧出去吧，下面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多谢。”
    这时陆明庭却拦住了她：“姑娘稍等，虽然你不知道还有多少弟子还在上头，但是一路上应该听其他人说过些什么，不管什么信息都行，关于妖族或者你的所见都可以。”
    小姑娘眼神闪烁了一下，“听师姐说，好像来的都是大妖，几位修为高深的长老也不是对手，我在山门老远就看见斗法的灵光在苦海无涯那边闪，几位虽然是好意，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去送死了。”
    李天歌皱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既然情况不明，那便是有机会，能救一个是一个，好歹是你的同门，你这样说未免太过分了。”
    小姑娘闻言感激地笑了，取下身后的背篓递了过来，“姑娘说的对，多谢姑娘为乐师所这般费心，我没什么别的能帮到大家，一点草药希望也尽一份力。”
    李天歌摆手要拒绝，南果却接过来：“不客气，姑娘好走。”
    “你要这累赘干什么？我们身上的灵丹哪一个不比这荒山野岭的东西好，再说你们南熹地界，能长出什么好东西？”
    南果单手把小背篓挂在右肩上，“人家一片好意，收了让她安心。”
    李天歌只当她想占便宜，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一番，穷鬼就是吃相难看，什么东西都想拿。
    陆明庭在地上划了几笔：“苦海无涯是什么地方，刚才的地图里好像没有。”
    南果用手指着靠近山顶的地方说：“这里，是一段悬崖，再往上去是乐师所的禁地。”
    “南姐，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啊？”
    问的人本无心，南果总不能说她夜探过人家的禁地吧，遂只能搪塞：“作为一个乐师，关注乐师所是很正常的嘛，毕竟是皇上亲自点的雅乐宗门。”
    小五从树上跳下来，“前头有打斗声，十二点方向，距离五六里的样子，我听的不是太真切，需要更靠近些。”
    两里就是一公里，耳朵能听到三千米以外的细小声音，已经非常匪夷所思了。
    几人不再耽搁，按着小五指的方向在林间穿行，突然追月转了方向，往一颗槐树上狠狠刺了过去。
    躲在树上的人赶紧跳了开去，小五身影闪了两下，人已经挡在了来人的前头，抬手一记突刺逼的对方停了脚。
    “误会，都是自己人。”
    南果抬头，男人腰间的三头蛇实在太特别，很显然他是之前第二局中那三位的同门。
    水烟岚也认了出来：“他是参加比试的人。”
    陆明庭却觉得不妥：“既然都是来救人的，你躲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乌里嘿了一声，身影又隐进了树干里，“我是小组里负责警戒的，躲这里很正常，而且我们是竞争关系，我不出声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见他没了影子，四下寻找，只有南果站着没动，当乌里从树干里去摸她的头发时，麦克风已经沿着地面绕到他身后，直抵他的脑袋。
    “小弟弟，女人的头发不要随便摸。”
    乌里失笑，“我二十四了，你应该叫我小哥哥。”
    南果转身，伸手拿叶片在他脸上转了转，“我这叶片有点利，要是在你脸上动几刀，就可以直接叫你小叔叔了。”
    乌里是知道她这东西的厉害，只能苦笑：“姑娘手下留情，我这脸自己还比较满意，弄坏了没法修。”
    “看你诚意咯，甄耀廉要你在这里等我们做什么？”
    乌里浓黑的眉毛夸张地飞了起来，“南姑娘果然蕙质兰心，怎么什么都知道，那……我对姑娘的一片痴心姑娘又知不知道呢？”
    众人都被他这话震惊了，谁料到他突然出手抓住南果人就不见了。
    “师姐！”

 第六十二章 交易完成

    乌里把人放在地上，发现南果居然一脸平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多数人第一次树脉跳跃会非常不舒服。”
    南果双手被束灵绳捆住，一语道破：“不过就是利用幻术骗人罢了，又不是真正的空间术法，并不稀奇。”
    乌里笑了，“难怪甄公子建议先把你扣下来，有你这头脑，这次我们想要胜出恐怕很难。”
    南果环顾四周，这里的灵气数据跟外头的结界不一样，她似乎出了结界。
    “你也不必把苗头指向他，你自己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乌里越发笑得开心：“太聪明的女人，下场一般都不怎么样，南姑娘这张嘴唱歌最好。”
    他边说边伸手想要摸南果的脸，却突然听她说：“刚才已经警告过你，别随便摸女人，后果你担不起。”
    男人的五指在空中动了动，还是忍不住摸向眼前的玉肌，就在指尖已经感受到肌肤上的温度时，突然觉得胯间一凉，立刻僵住了。
    “南……南姑娘，别激动。”
    南果已经解开了束缚，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她与别人不同，自身灵力受限的时候可以借助于莲心子的力量，虽然有点小小的疼痛，但她都已经习惯了。
    乌里没想到这女人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下手却这么重，刚才如果没有及时停下，他这会儿就要断子绝孙了！
    南果转动手指，叶片就随着她的意念不断在衣袍上割出“嗤嗤”的声响。
    “我提醒过你了，不听话，就要受惩罚。”
    乌里面上求着绕，脚下却没闲着，就在南果再次下手的时候，地上轰隆突然鼓起一段木桩，他人已经抓着枝叶从洞口飞了上去。
    “哟，南姑娘，解了我的衣裳，可是要负责的，我的余生就拜托你啦！”
    南果抬头，这里似乎是一个地洞，上头光线昏暗，看着颇有些深度。
    她试着让麦克风长上去，没多高就被结界挡了回来，她心里就有了数。
    南果走回洞里，一只手里转着叶片玩，一边对着空气说：“徐今，出来吧。”
    烛火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半晌没有人应，南果也不着急，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开始打坐。
    没过多久，一道黑色的影子渐渐在地上拉长，徐今有些圆肚子的身躯终于出现了。
    南果继续闭目养神，懒得理他。
    徐今谨慎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走出来：“你怎么猜到是我的意思？”
    “这个地方是真实的乐师所，所谓裂缝啊妖族啊，都是假的，目的就是选拔出三宗掌门最想要的弟子。”南果睁开眼，“而你，作为合作对象，当然早就知道那外面只是个幻像。”
    徐今虽然早知道她心思多，但从没想过连这个她都观察到了。
    “难得有机会我能接近乐师所，你自然会劝甄耀廉把我扣下来，对你对他互利共赢不是吗？”
    徐今看见她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就上火，“你是觉得自己有把握能从我这里逃出去吗？哼，别忘了，这是乐师所，是我的地盘。”
    南果摇头：“我当然没有，所以我完全不反抗，我只是很好奇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想到因为这个人，他白白损失了无数的银子，还有浮朱那一剑，直到今天他的腿都还隐隐作痛。徐今甩袖就是一掌打了过去，南果虽然祭起叶片抵抗，但是修为差距太大，金丹大圆满的徐今直接将她甩到墙上，摔在地上喷出血来。
    “把莲心子交出来，再废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南果虽然吐了血，可是感觉筋脉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呵呵，你自来了悦心城就志不在修炼，这东西你是给自己用呢，还是给你主子用呢？”
    徐今气急败坏，又是一掌，南果急忙旋身躲过，但还是被削到了右肩，骨头咔嚓断了。
    “你都知道什么！到底是谁说的，我就是我，我没有什么主子！”
    南果见他情绪开始不稳，便加快语速：“甄善死在我手里，方祁也是，你觉得我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就狗带？不挖点东西出来，对不起你们之前让我吃了这么多苦！”
    徐今根本不信，他的事情就连甄耀廉都不知道。
    “不就是浮朱么，她是三皇子的人，你是奉了三皇子的令潜伏悦心城多年，就为了这颗莲心子不是吗？你家主子要做什么？举兵谋反？啧啧啧，不得了，上玄皇室完美无瑕的三殿下竟然包藏这等祸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闭嘴！”
    徐今抓起她受伤的我胳膊，怒目而视：“你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平民懂什么！”
    南果疼得冷汗直冒，却还是挤出笑容道：“对，我不懂你懂，浮朱姑娘也懂。”
    徐今见她一副狼狈模样，心中大快，“没错，主上雄才大略，本就该是下一任皇上的最佳人选，那六皇子，他有什么能耐，不过是个流着异族人血脉的废物！如今三宗四家，都蠢蠢欲动，只要掌握了极致的力量，还怕这些人不低头？”
    听他说完这些话，南果非常突兀地哎呀一声，“好了，cut！我的戏演完了，剩下的你慢慢跟六皇子对。”
    徐今懵逼了，他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吗，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像抽离了某个角色，从刚才义愤填膺的表情瞬间变了脸。
    “喂，戏看够了就出来，这内容够你录记忆石的了。”
    徐今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盛元钰拽着脸色铁青的浮朱走出来，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南果一边叫着疼一边指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头算我的，又是演戏又是挨打，我太南了。”
    盛元钰想伸手到底是忍住了，只是丢了一个香囊给她，“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南果闻着味好像是上次那种甘蔗零嘴，只是又不过五六根，便一股脑倒进了嘴里。
    “你堂堂一个皇子，怎么这么小气，每次就给几根。”
    盛元钰收回香囊轻笑：“给你吃就不错了，那天夜里不也白喝了我的茶。”
    南果吃完觉得果然不怎么疼了，“行了，交易完成，方祁那张玄金玉牌的资金流动信息，我算是付完尾款了。”
    盛元钰点头，“你师妹们的安危，不必忧心，放手去做即可。”
    他弹指为南果打开结界，目送她安全离开。
    徐今颤抖着看着他走过来，玄衣赤带，一如既往地优雅贵气。
    他有灵力！
    “你讲的故事很好，本王今天有时间，你慢慢地讲，讲好了，本王断你一条胳膊，讲的不好，本王再把它接回去。”

 第六十三章 一波流

    南果用麦克风把自己拉出地洞，先检查了一下胳膊，好像没有断只是脱臼了，便轻车熟路咔咔两下给接回去了。
    这一手接骨的本事还是头一次从威亚上摔下来之后学的，那会儿她还是个小透明，好容易得了个杀手的角色，结果对戏的女主一直放鸽子，弄到最后半夜一点多人才到。
    夜里人精神不好，威亚也没有检查好，她一上去刚起飞就摔了个狗吃屎，幸亏高度不算太高，只是胳膊脱臼了，但那个点哪里有医生，组里的武指看着给她随意接了回去，硬是拖着把戏拍完了。
    后来回了家才发现胳膊没接好，只能又重新拍片再接，吃够了苦头，那时候她就明白，当个演员没那么容易。
    南果慢慢调息，虽然被徐今打了几掌，但似乎运气不错，筋脉受损不大，走了几遍大周天便感觉出了一身汗，反而更轻松了些。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跳上树梢，拉出脖子上的一个响勺轻轻吹了一声，然后将自己隐蔽起来。
    过了没多久，小五就急匆匆来了，南果刚现身她就扑了上来。
    “师姐！我快急死了！”
    南果哎哟喊出声：“胳膊刚接好，轻点轻点。”
    小五连忙放手，“哪里疼，那个狗日的，我要揍死他！”
    “他们呢？”南果看着后头没人。
    “应该跟着呢，我听见哨音就先赶了过来。”
    话音未落，李天歌便气喘吁吁地落了下来，“你……你是动物吗，怎么跑那么快，差点累死本小姐了。”
    陆明庭和水烟岚见南果没事，也都放了心。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对这位有趣又新奇的大姐姐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天色不早，我们赶紧去苦海无涯，还有机会。”
    水烟岚见她一直护着右臂，赶紧上前，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便有一股灵力进入南果体内，在关节地方缓慢地进行着修复。
    “你学的是医术啊。”陆明庭感到稀奇，“难道你是冲着阎王宗去的？”
    水烟岚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哥哥不同意，说阎王宗的肖掌门是个魔鬼，我偷偷练的，也就能救个急。”
    李天歌有些心急：“快些，如果是其他队伍做的，那我们现在已经落后了。”
    南果谢过水烟岚，走到前面，“接下来我来带路，计分原则是救人或者杀敌，现在时间有限来一个一波流吧。”
    “什么意思？”
    “在书里看的一种方法，今天就来实践看看。”南果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孩子，“你们可要小心了，大敌当前，腿可别软。敌人一旦被我牵制住，全力进攻。”
    李天歌还要再问，南果已经几个跳跃站到了最高的枝桠上。麦克风变成一根一米长的法杖模样，五个叶片旋转着在林间呼啸而过。
    南果深吸一口气，开始唱歌。the diva dance女神之舞是一首很难的歌，若是她的原身体她恐怕是唱不出来的，但是南果这嗓子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不仅声音好音域还极为宽广。
    众人只听一道空灵的声音似从地下直窜而上，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曲调透着些异域风情，好似浩瀚夜空茫茫星海。突然节奏一转，音调开始剧烈跳跃，上下极速变换，叶片的扩音惊动了整个区域，歌还没唱完小五就发现敌人来了！
    “十二点方向，九个人正在靠近，备战！”
    李天歌这才明白南果的打算，“我们都不知道敌人的实力，直接就这样引过来，人数还比我们多，这不是找死吗？”
    小五却根本不管：“我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敢上就躲一边去。”
    陆明庭也有些心慌，但是想到刚才南果说的话，他又道：“既然南姐有把握牵制住他们，我们要做的就是击杀，不要犹豫。”
    南果见着人来，瞬间跨了三个八度，这声音带着灵力化作最可怕的武器，直接击溃了敌人的大脑。
    九个人虽然难受，却还是什么都不管地扑了过来，小五一枪穿云，飞身如一只苍狼，利爪不断将靠近南果的人拍飞出去。
    陆明庭看准时机，隔空一抓，一张巨大的紫色弓箭出现在空中，浓郁的灵力立刻萦绕四周，地动天摇。
    “北斗紫微弓！你们陆家真是疯了，这东西给你一个小孩子用？”
    “哼，小爷这是凭本事拿的。”陆明庭嘴里怼着李天歌，手里灵箭有三，抬肩拉弓，唰的一声流星急坠咚咚咚三声将小五背后的三个人钉在了树干上。
    李天歌也顾不得许多，追月合一，“广寒幽月！”
    九人被这连续攻击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南果这歌声如影随形，根本无处可躲，想要突出重围先杀了陆明庭每次都会被小五和李天歌挡回去。
    南果见他们头上蓝条见底，立刻朝水烟岚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起势，水剑像小炮弹一般倾盆而下，九个敌人，还没有出手，便已经瞬灭了。
    场外的点数显示牌，南果小组的数据陡然跳了上去，看得仲笑乐呵呵的。
    “英雄出少年，四大家的小辈们，了不得啊。”
    肖月牙并不在意，“再厉害反正都会进三宗，有什么所谓。”
    定阳真人笑得阴柔，“我一早就看中那个南果，两位可不要跟我抢。”
    仲笑摸着长眉笑而不语，定阳与南果之间恐怕真有什么牵扯，小姑娘聪明乖巧可不能这么被糟蹋了。
    正说着盛元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仲宁见他去了良久，觉得奇怪：“有事？”
    盛元钰慢吞吞擦着手，仿佛刚才捏死的只是一只蚂蚁。
    “只是有些烦闷，出去晃了一圈，那几只嗡嗡叫的苍蝇，拍死送回它们老家了。”
    三宗的人当做没听见，皇家之事他们现在可不好插嘴。
    仲宁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比别人不同，当下秘音问道：“你处置了浮朱？”
    盛元钰端起茶杯轻轻摇了摇，笑得诱人，看得周围侍女侍卫眼睛都直了。
    “她动了不该动的人，再说此次来悦心城原本也是为了调查乐师所的异动，三哥收到我的记忆石想必会十分满意。”

 第六十四章 Game Over

    南果带着几人往苦海无涯赶，一路上把这里不过是幻境的事情说了，几个小的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她刚才敢那么冒险，搞了半天都是三宗的试炼手段。
    “那这样说刚才那人岂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南果看着前面渐渐清晰起来的铁索桥，加快了脚步。
    “自然，乐师所这次只有甄耀廉和甄善两个弟子参加大比，掌门徐今提前漏题不是不可能。大概是怕我在这里待久了会看破，所以想一开始就把我和你们分开。”
    李天歌银牙咬碎：“这乐师所未免太下作，要考上三宗靠的是真本事，再说那个甄耀廉是这次大比里修为最高的，都是金丹高阶了还要用手段，简直无耻！”
    “有人打起来了。”
    小五跳出去，还没赶到就看见铁索桥被乌里一刀砍断，整个悬崖便成了天堑。
    南果看见云晨和他的队伍被留在了这边，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悬崖莫可奈何。
    “云公子也知道这试炼的秘密了？”
    云晨见是南果，连忙迎了过来，“南姑娘，你们也来了。但是这索桥已经断了，看来我们的试炼只能到此为止了。”
    李天歌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你们都是筑基吧，御剑过去就行了啊。”
    云晨拱手见礼：“姑娘有所不知，这苦海无涯无法御灵，所以没了索桥我们过不去，而且这底下的云雾有毒，如果贸然下去也会受伤。”
    南果试着用莲心子的力量让麦克风动了动，果然没有太大的影响，应该跟束灵绳是一个原理。
    “小五，之前那位姑娘送的药篮子在不在？”
    小五从背后摸出来，“在，师姐你说很重要，所以我把它捡起来了。”
    李天歌已经从怀里摸了药准备吃，谁知对面有人提醒说：“吃什么都没用，我也带了避毒丹，这似乎是灵气形成的毒阵。”
    南果打开篮子，果然整整齐齐放着一堆药草，她拿了两颗往悬崖底下丢去，那毒雾立刻就退开了去。
    云晨一行看得眼睛都直了，“南姑娘这是哪里来的？”
    “我们之前救了个小姑娘，她给的。”
    云晨突然想起来，他们之前也救了人但是只顾着赶时间什么都没多说，难道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南果不等他开口就递了一把过去，“要不要？免费不要钱。”
    云晨几人有些无措，“啊，这……”
    “不要？不要那算了。”
    “要，要，多谢南姑娘。”
    李天歌一把拽过南果，低声呵斥：“你疯了！他们是我们的对手。”
    南果笑呵呵的，“反正这药也有多的，做个顺水人情没什么不好。”
    水烟岚到底跟云晨一起组队过，便主动帮他们把药草放进随身药袋佩在了身上。
    南果见他们都弄好了，这才说：“我的蔓藤还能用，虽然够不着对面，但可以试试下去，如果你们愿意就一起走。”
    云晨看了看底下，云山雾罩，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这底下究竟有多深，我们即使过去了又要怎么上去呢？”
    南果指着看不见的方向说：“过了铁索桥再往下行，饶过一段山路才是苦海无涯，我们直接下去，然后从下面过去，说不定走出毒阵就可以御剑，还有机会赶一赶。”
    云晨原本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这只是一个试炼，三宗不可能让他们有什么生命危险，便回去找自己小组商量去了。
    南果唤来小五交代一番：“路上注意些云晨。”
    小五从不质疑她的话，点头应了。便第一个拉着麦克风，迅速跳下了山崖。
    南果等到底下信号，示意云晨，果然他的队伍便一起过来了。
    李天歌喂了一声，南果只好让她先走，然后才一个一个把人都送了下去。
    等到南果下来，看见云晨的队伍已经不在了，李天歌嘲笑地刺她：“叫你做好人，人家一下来就屁颠的跑了，到时候先救了人，我们就输了。”
    南果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指着云雾更深处说：“我不给药，下来的时候人家放冷箭怎么办，再说正确的方向是这边。”
    水烟岚一听就咯咯地笑：“南姐姐，你好坏啊，这下他们可倒霉了。”
    南果也笑，他们如果有耐心，一起平分点数也没什么，只不过她到底多留了点心眼，这可怪不得她。
    顺利穿过毒阵，五人便御灵飞行，远远的就看见天空中灵气激斗，似乎是甄耀廉和守关的“妖族”打了起来。
    南果按住李天歌，打了个手势让几人跟着她，他们在这悬崖附近盘桓了好几圈，终于在一个夹缝之中找到被关押的四名“人质”。
    小五拿枪一下捅开牢门，大约是没想过有人会从后头来，所以这里什么防御都没有，等到这四个人坐上他们的灵器，甄耀廉几人才浑身挂彩地跑了过来。
    南果殿后，远远地笑着朝甄耀廉比了个中指。
    “不好意思，game over”
    幻境瞬间消失，所有参加比试的人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大比试台上，等待他们的是三宗代表以及观众们热烈的掌声。
    仲笑也跟着一起鼓掌，“恭喜你们，完成实战第三局比试。这里头反应了你们的观察力，信息搜集能力，勇气以及智慧，我很高兴看到有这么多优秀的年轻弟子完成试炼，无论最后你们是否能进三宗，这最后一场比试足以说明你们是最优秀的。”
    底下不少人这才反应过来，又是笑又是哭，跟自己身边的人抱成一团。
    南果看着快要崩溃的甄耀廉，坏心眼地做了个鬼脸，就是要气死你，哼。
    “因为多数人的放弃，此次比试到最后只有四十五位弟子计分，现在我们来看看最终的排名。”
    天空中浮现金色的榜单，一笔浓墨，龙飞凤舞。
    接着便洋洋洒洒出现了四十五个名字和宗门。
    南果一看连忙捂住眼睛，这下完了，她怎么忘记这东西是要显示弟子背景的。
    “第一名，南果，玉音宗？”
    “难道是观澜山的玉音宗，那个静心欠了我一百两银子，我正要找她呢！”

 第六十五章 对赌协议（加更）

    南果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着对面无数咆哮愤怒。
    一个大汉甩着欠条大喊：“你们红豆坊的雅间一晚上最低消费就是一千两，我只不过要三百两，为什么会拿不出来？”
    “就是，你们就是想推卸债务！”
    “你今天要是不还钱，我们就不走了！”
    李爱美看着一言不发的南果，心里盘算了一下，乐坊到如今运营了不过一个月多一点，虽说收入不菲，但是投入更大。
    给姑娘们拍mv，一块记忆石就是一万两，演出服他已经尽量选用不昂贵的料子，可这些零零碎碎也得小几百两，更不说下个月开始悦心湖上的推广就要开始付费，虽说城主给了六折，那价格也不是一般的金贵。
    最费钱的是三姑娘，她每天在房间里鼓捣什么专业机械，专费灵石。南姐从来是有多少给多少，眉头都不皱一下，所以这账上虽说不亏，但还真的没多少盈余。
    南果边嗑边琢磨，如今身份暴露，又风头无二，想躲肯定是躲不过了。但即使把她们七个都卖到窑子里，也还不完这些钱。
    静心赌钱，开始还只是借东墙补西墙，后来没得借了就开始高利贷。古往今来，只要人家手里有你写的欠条，再高的利钱都是你没道理。她醒来的时候就粗略算了算人家上门要的金额和宗门里原本就有的账本记录，基本上就相当于一亿两，这还不算那些她不知道的。
    唉，愁啊。
    “各位辛苦了，来意我已经了解，三天之后带着你们的欠条，我一笔一笔给你们解决。”
    众人立马不干了，“不行！三天之后谁知道你们会跑到哪里去了，万一又藏到别的地方去，我们岂不是又要找？”
    “就是，现在还，马上还。”
    南果也不着急，只说了一句：“要么三天后你们来拿钱，要么你们就这样耗着，随便你们。”
    一群人听傻了眼，没见过无赖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好歹说两句软话听了心里也舒坦不是？
    南果玩着瓜子壳，谆谆善诱：“你们的目的不是找我吵架，是要回钱吧？我要是你们，就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我好歹也是个名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就是要走恐怕城防卫也不会放人吧。”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红豆坊这么大个地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到这里人群散去，到最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李爱美踌躇着要怎么安慰，他这一生不愁吃穿，也不懂被人追债是个什么感觉。他完全想象不出来，在这之前，这七个姑娘居然还经历过这些。
    “南姐，你也别太忧心，我今天就回家找我爹去。”
    南果抬手阻止：“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可是……这么大的金额，你们要怎么还？”
    “赚不到当然只能借了。”
    “借？”李爱美不懂，“那你刚才……”
    南果站起身：“小李子，不是我见外。但是钱这个东西，我宁愿找钱庄。”
    于是，李爱美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钱庄大门口，抬头望，金光闪闪三个大字：玄金阁。
    南果走上台阶，便有灰衣小厮躬身迎了上来，“南姑娘好，请问今天有什么需要？”
    “咦？咱们认识？”
    小厮笑得标准，“姑娘如今声名远扬，悦心城哪有人不认识的。”
    南果见他背脊挺直，虽然有礼但并不谦卑，倒是对这玄金阁的主人有了几分好感。
    “我要借钱，怎么操作？”
    小厮见她开门见山，愣了一下，然后抬手引她直接走过人来人往的柜台，进了珠帘之后，原来是一个颇为风雅的唐风小院。
    小桥流水，青竹朱鱼，外加风铃声声，让人几乎忘记现在已经是寒冬了。
    “南姑娘，这边请。”
    穿过月洞门，雅间门口的侍女轻柔地拉开厚厚的棉花门挡，南果一走进屋子，扑面而来的暖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甚至有些热。
    “白先生，南姑娘来了。”
    “嗯。”
    案后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很瘦，穿着厚厚的棉衣外头还披着一件貂皮，看上去非常古怪。
    “坐，你的事儿我听说了，你的来意我也猜到了。但是放钱有放钱的规矩，你手上的抵押不足，我是不可能借的。”
    南果回味了一下刚才的称呼，直接问：“白先生，我想和你东家谈，而不是和你。”
    白先生一双手在算盘上拨的飞快，南果眼睛都没看明白人家的账本已经翻了好几页。
    “我们东家说了，你的事儿我做主，你想借钱就得我同意。”
    南果感觉得到他说的不是假话，只能说：“那行，我跟你谈，不知道先生是否考虑过风投这件事情。”
    白先生不抬头，只是把衣服拢得更紧了，“何谓风投？”
    “风险投资，红豆坊目前发展很快，但规模小，如果有人增加投资，我们便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
    白先生停了笔，想了想说：“这件事情取决于你们的发展，如果未来红豆坊的估值比现在高，有钱赚，我自然是愿意的。但这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虽然我承认，你们目前的状态我确实看好，但我讨厌风险。”
    南果听他一针见血，不敢再小觑，虽然这个世界没有股市市场大数据，但是商人的敏锐依然让人折服。
    “白先生这话就不对了，稳赚不赔的生意谁都想做，可是那赚的都是小钱，像玄金阁这样的体量，更应该找这样的投资机会，只要眼光够好，赚的可不是百万千万，上亿也不是不可能。”
    “有道理。”白先生有了兴趣，“这么好的事情谁不想做，南姑娘得先向我证明，为什么我选你就是眼光好？”
    如果时间充裕，南果一定会拿出完整的商业分析报告，一遍又一遍来劝说，但是她现在没有选择了。
    “既然白先生这么担心亏本，那我就给白先生一点信心，我们不如这样，玄金阁投资一亿，我跟先生签一份对赌协议，三年内，如果红豆坊盈利低于一亿一千万，我按照年收入率百分之十五的价回购玄金阁的股份。”
    南果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如果我没赚到约定的数额，不仅把一亿元赔给你，还多给你百分之十五，白先生以为如何？”

 第六十六章 顶级代言

    南果站在街上，看着夕阳半天没有动。
    自她从玄金阁出来就一直是这副模样，李爱美估摸着肯定是失败了。想也是，这么大一笔钱，也得拿东西来抵押，就算把红豆坊整个赔上，恐怕也不够。
    “南姐，我还是回去一趟，你别……”
    南果收回视线，语重心长：“小李子，我对不起你，恐怕我还是得挪用公款了。”
    李爱美一头雾水，“啊？什么公款，你是说坊里的钱吗，那本来就是南姐你的呀，你忘了吗？”
    南果差点跪了，“你才是老板，我只是有一半的股份而已。”
    李爱美憨憨地笑：“没有南姐你，我这红豆坊早就关门了，我占一半股份是南姐你亏了才是。我也没本事，自己手里的钱杯水车薪，南姐你瞧不上，要是红豆坊有用，送给南姐就是了。”
    南果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她当初选择红豆坊的确是觉得李爱美好说话，是个好打交道的合作者，但这才相处了多久他就愿意拿自己身家来帮她，这孩子是不是傻？
    “一亿已经凑到了，只不过这钱本不是给我自己的，应该扩大红豆坊的规模赚更多的钱，可是我顾不得那么多，既然你同意我也就不要脸这一次了。反正还有三年，我绝对会让红豆坊赚到一亿一千万，小李子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李爱美听了个囫囵，但是他现在跟小五差不多，南果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打茬。
    “南姐你高兴就好。”
    玄金阁里，白先生看着桌子上的契约，摸着山羊胡露出得意的神情。
    “主上，这对赌当真是个好办法，若是以后瞧上什么新兴的产业，这可是个快速吞并的好法子，还能一定程度规避风险，我喜欢。”
    对面的男人窝在软榻里，摇了摇手，“用可以，记得付钱。”
    白先生冷笑一声，拿起算盘扔了过去，“人家姑娘都没要钱，你管得着！”
    男人一根手指接住，顺手甩着转了起来。
    烛光明灭，照出他如梦幻般的容颜，赫然是盛元钰。
    “她跟仲宁谈条件的时候都聪明得很，到你这儿就被你这老骗子坑了，我可不能让她吃这个亏。”
    白先生没脾气了，这商业手法哪里还需要付费使用的，难道第一个订契约的，以后谁订都要向他付费么？这家伙明明就是觉得自己下手太狠，替那姑娘找场子来了。
    “你既然心疼，何必交给我，直接一张玉牌不就解决问题了？”
    盛元钰把算盘甩回给他，“你主子我是这样的人么，她也不是。”
    白先生笑话他：“你别看我现在这模样，年轻时候也是女人堆里混过的，哪个女人不喜欢你给她钱，能唾手可得的谁要苦巴巴的去拼。”
    盛元钰却只是笑：“你不懂她。反正这对赌，你用一次记得打一笔钱给我账上，不要耍赖。”
    得，这位还真不是开玩笑。
    白先生收了契约，拿出另一份账本递过去，“乐师所的进出项，没有直接从三皇子那边过来的，不过可以追溯的有岁寒宗实际控制的几家铺子，这些年从弟子那里收受大量贿赂也都有证据，若是想拔了这颗钉子倒是可以，只不过恐怕对三皇子影响不大。”
    盛元钰接过东西，人已经消失了。
    “暂时不动他，游戏才刚开始，急什么。”
    南果在南熹地界发出通知，但凡手上有玉音宗欠条的十日之内到悦心城集中还钱，过期不候。
    小四看着堆成山钱就这样越来越少，一直清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师父！你到底在做什么！
    南果让老三拿着摄像头拍着还钱过程，收一张欠条小二核对之后进行记录，然后直接原地销毁。不过三天时间，悦心城附近城镇的几乎就处理完了，尤其是几家高利贷，一次性可是出清了不少。
    小二看着触目惊心的数字，也无法再帮静心说话，只是担忧道：“若是十天之后又有人来可怎么办？”
    南果给她分析：“老赌鬼离开山上，少则两三天，多则半个月，除了这次一去不返，从无例外。以她的脚程，最多在南熹地界里头借钱，再者从来只有还钱不积极的，要钱的别说十天，三天他也能从天涯海角给你跑过来。她对我们有再造之恩，这次已算仁至义尽。但她是个成年人，我们活着的意义并不是一直为她而奔忙，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小二无话可说，她知道南果说的对，但是想到山上那些温馨的日子，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突然变成这样。
    正说着水烟岚从外头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蹦蹦跳跳走到南果跟前。
    “南姐姐，好久不见，你忙完了吗？两天之后就是小菩提开启的日子，你可别忘记了呀。”
    南果还真忘了，忙让下人给她上了几样特别的点心，“谢谢你，你最近过得怎样？”
    小姑娘撅起嘴，“一点都不好，仲掌门通知我家里，哥哥昨天到了，把我臭骂一顿。”
    说完她又笑了，把盒子推了过来：“但是这件事情很开心，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南姐姐你。”
    南果打开来，竟是一张契约。
    “这是……”
    “我们水家有恩必报，姐姐那日救我姓名，这是哥哥送的谢礼。”
    小四拿起来，看着眼神都热了。
    碧水光遥的代言，虽只是它旗下的新业务，但代言费高达两千万两，不愧是四大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南果知道这里头水烟岚肯定说了话，也知道口头的感谢说再多也没有意义，“这礼物我很喜欢，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请转告水公子，他日我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水烟岚吐舌：“哥哥他又走了，他一向跟肖掌门处不好，叮嘱我如果去小菩提，必须跟着你，不然绝对禁止。喏，外头管家还等着呢。”
    南果失笑，这位水公子，也是个人物，刚送了大礼立刻就不客气提出要求，真是个直接的人。
    “自然，你的安危我接下了。”

 第六十七章 小菩提

    小菩提秘境，是现世仅存的唯一一个上古秘境。
    上古之初，妖、佛、灵三道共存，佛宗乃是佛道无上宗门，荣耀至极，一直到万年前都依然是大陆上叱咤风云的角色。
    但是妖族与人族大战之后，佛宗大能尽数陨落，最后一位圣者迦音立地成佛，离开尘世，从此佛宗彻底败落，这才有了如今人族道门的兴起。
    这秘境是利用天地间随机移动的异时空而制造出来的，最初的拥有者已不可考，只是到最后是佛宗拥有了开启的钥匙。
    佛宗每隔两百年就会出现一批修为极高的弟子，就是因为这小菩提。秘境中的灵气浓度，远远高于现世，在里头修炼一天，资质好的可以抵外头修炼一百天。
    但是秘境的开启需要极大的力量，稳定住异空间在原地不移动也是十分困难，这万年里集三宗之力才逐渐摸清楚这秘境的规律和开启方法。但因为不是佛宗之人，每次进去排异现象都十分严重，所以维持时间只有短短的十五天，比起佛宗弟子三个月的修行期，可谓天壤之别。
    南果接过仲笑递来的符纂，这是逃生符，这秘境固然是好地方，但它不稳定，一旦外力捕捉失败，就要赶紧退出，否则就得在里头待上两百年。
    “各位都要想清楚，这小菩提只是个奖励，可以去也可以不去，毕竟还是有些风险，在外头修炼其实也是一样的。”
    十五个人除了南果和小五基本都很激动，开什么玩笑，能在有生之年遇上小菩提，那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得来的运气，这机会要是放弃，宗门或者家族里的长老不把他们脑子打成渣渣。
    仲笑看了一圈，这些孩子恐怕就是这个百年道门的顶梁柱了，希望这次一切顺利。
    他不再多言，手指微曲，周身灵力涌动，抬手在空中虚虚划过，对面的空间好似被突然撕裂，出现了另一片景象。
    肖月牙和定阳真人先一步走了过去，众人这才明白那不是小菩提，恐怕是空间术法。
    南果也是第一次见这操作，跟哆啦a梦的任意门差不多，只不过这位仲笑老爷子真是了得，是她见过的仙师里头蓝条数据最高的了。
    三个高手各自寻了位置坐好，身后各有两名弟子护法，他们同时掐了法诀，三道灵光聚集在中心，一道法阵亮了起来。
    脚下的山脉开始动摇，突然一道虚幻的羊肠小路弯弯曲曲出现在法阵中央，众人看呆了，这就是入口？一点都不高大上啊。
    “进去吧。”
    甄耀廉和乌里最先行动，御剑冲进了幻境之中便不见了身影。其他人也陆续紧随其后，南果拉着小五和水烟岚交代说：“如果分开了，先集合。”
    两个小姑娘点了点头，一起手拉手也进去了。
    南果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类似庙宇的地方，眼前一座金身大佛，三个蒲团，梵音阵阵却不见人影。
    “菩提三境：金刚、七宝和浮生，座下弟子可选好了？”
    南果一听，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这话里的意思莫非是把她当成了佛宗弟子？她丹海里一阵波澜，莲心子似乎是在回应她的猜测。
    她想了想问：“这个我还没想清楚，不能都选吗？”
    话音刚落，一道光从佛祖的眼睛里头射了过来，她好像看见一个年轻的僧人冲她笑了笑，然后整个人便往下坠。
    “是谁！”
    南果召唤叶片，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所有的人都在一起。
    甄耀廉冷冷盯着她，身边聚集了三四个人，小五正在跟乌里缠斗，见她来了一枪挑开他的弯刀，跳了回来。
    “师姐！”
    南果摸摸她的脑袋，“我没事，别担心。”
    乌里也笑嘻嘻地收了刀，“我就说不是我，南姑娘可是我的梦中情人，我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呢。”
    小五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放屁，上次把师姐抓走的难道不是你吗？一群不要脸的人，没一句真话。”
    “哎呀呀，五姑娘好火爆的脾气。”乌里一点都不尴尬，“比试规则也没有说不能抓人啊，你看仲掌门也没有判我们不得分不是吗？”
    小五觉得打嘴仗最没意思，举枪又要打，南果把她抓了回来：“别浪费时间，随他去。”
    乌里见她完全不上当便耸耸肩走到了甄耀廉身旁。
    十几个人因为刚才一点小插曲明显分成了三个阵营，南果一队，甄耀廉一队还有云晨一队，正好是那天争夺最后胜利的三组人。
    云晨走过来关心南果：“南姑娘，你还好吗？”
    李天歌对他意见很大，“哼，好不好也跟你没关系，白眼狼。”
    小五头一次与她意见达成一致：“就是！”
    云晨儒雅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上次的事情……”
    南果根本不想听他解释，“没事的，正如刚才那位公子所言，这也并未违反规则，云公子不必介怀。”
    她话虽这样说，云晨当然也能听出来这里头划清界限的意思，还是依然表达了自己的诚意：“姑娘大度，我却过意不去，我们云家先人留下过一些关于秘境的消息，姑娘如果愿意可以与我们同行，应该会节省不少时间。”
    南果却丝毫不为所动，“多谢，不过我不着急，这次来秘境我原本就是旅游来的，一起走恐怕多有不便，还是不麻烦云公子了。”
    其他人一听就愣住了，旅游？这么重要的地方，她来旅游？
    南果却不只是说说，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迷你摄像头，注入灵力试着开启，城主府那头一直等待的老三见显示屏有反应，赶紧把画面切了出来。
    仲笑三人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这个地方，从来都只出现在祖先的口口相传之中，他们一辈子都没亲眼见过。
    南果调整了一下视角，露出完美四十五度角，“hello，test，test。”
    老三无语，仲笑赶紧问：“她说什么？”
    “有屁快放！”
    南果听见老三的声音，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
    “大家好啊，欢迎来到南果的直播间，接下来的十五天我将不定时进行直播活动，带着大家进行一场小菩提深度游。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喜欢的请一定要多多打赏，你们的支持是我工作的动力，笔芯！”

 第六十八章 我多的是钱

    众人只看见她身后一闪而过的十几个人，还有远处绿色的背景，好像一个特别渴望见着面的美人，面纱揭到一半，又放下手走了。
    老三冷眼看着一群人眼底的焦灼和欲望，心道小南果对人心的揣摩简直登峰造极，她要坑不着钱，天理难容。
    仲笑虽然也激动，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三姑娘，为什么这个直播只有这么短的时间？”
    老三一边收起显示屏一边随口说：“她说的那么明白，你们听不懂吗？想看直播就给钱，谁刷的多，她就播谁想看的，你们一群大人物不会想白嫖吧？”
    仲笑转了一下才理解最后一个词，顿时咳了几声。
    坐在周围的是入选弟子的宗门，有人不高兴：“这是什么意思，这秘境可是多亏了三宗她才能进去，既然带了这古怪的东西，小菩提的情报就该共享，怎么能要钱呢！”
    “就是啊，三宗同气连枝，以后都是三宗的弟子，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老三转头，看向第一个抱怨的男人，她拿起手里的显示屏走过去，一脚踩在矮几上指着他的鼻子问：“你知道做这东西花了多少钱吗？”
    男人被吓了一跳，十分恼怒地推开她的手，“我管你花了多少钱。”
    老三冷哼，“我造这东西前后费了上千块灵石，启动一次至少需要一百块灵石，直播时间越长，灵石耗费越多。而你们，上下嘴皮子一张就让我免费给你们看，你怎么不把自己的私房钱给我分享呢？”
    “你！你怎么说话呢！”
    “就是，太没教养了！”
    老三哈了一声，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鄙视地扫了一圈，“你们一群强盗跟我谈教养，有什么资格？”
    仲笑见情况不好，赶紧劝和：“三姑娘，这东西是你们的，要看给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旁边的人听他这样说，只能收了声，反正他们是不会出钱的，到时候听弟子回来说也是一样的。
    正在闹哄哄的时候，外头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我要看我家烟烟，十万两够不够？”
    老三转身，见小四推门进来，两人不着痕迹地轻轻点了下头，声音的主人就走了进来。
    水行舟一进门，魁梧的身形就让众人感到明显的压迫感。他大约接近两米，大冬天的却赤着胳臂和胸膛，整个左臂上似乎是一副繁复的刺青图案，但是非物非花，在发达健硕的肌肉之上交织出一种隐晦的王者之势。
    仲笑站起来，“水大公子为何去而复返？”
    水行舟拱手回礼：“走到一半我还是担心烟烟，所以便回来了，正好听到这位姑娘说能看到实时的画面，不就是钱吗，没关系，我多的是。”
    所有人头上开始狂掉柠檬，知道你们碧水光遥是海业之王，但是也没必要在这里炫耀吧？
    水行舟寻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看向老三问：“今日可否再次开启？”
    “不能。”老三拒绝，“小菩提与现世连接不稳定，今天只是测试，我回去需要再做调整，有兴趣的明天再来。”
    那头南果收了摄像头，一群人心有余悸。
    这东西还能跟现世直接影像通话，这比传音符高级多了啊。幸好刚才打起来的画面没有录进去，不然被三宗看见了，会怎么想？
    甄耀廉不想与她再多待一刻，叫了乌里转身便走了。而云晨见她好像真的是来玩的，也告辞离去。
    李天歌有些急了，“喂，你不会是说真的吧，不快一点好位置被人占了修炼就要吃亏了。”
    南果开解她，“如果修炼的地方真的有限，跑的再快到最后还是会起争执，你打得过甄耀廉？他可是金丹高阶了。”
    李天歌毫不畏惧：“一个平民，他敢对我如何，小心我爹爹灭他全族。”
    南果摇头，这蛋疼的世界，“你自觉得身份尊贵，他人不敢动你。但我劝你一句，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说这个地方是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世界什么都不公平，唯有一样东西，大家都一样，你的命没了，灭多少全族也回不来，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随意的好。”
    几个孩子听得脸色煞白，平时在家里头都是千娇百宠的，哪里听过这种话。陆明庭虽然也经常有自家爷爷敲打，但对人心这一块却是认识甚少，今日南果无心一言，后日却救他于水火，每每想起不胜唏嘘，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见他们长久没来，在前头探路的小五抬手吹了声响哨，南果收好摄像头带着几人走过去。
    这是一片农田，视野开阔，一览无余。田里种了不少小麦，风一吹麦浪翻滚，在阳光下印出一片碧波，看着就心旷神怡。
    小五站在稻草人身上，嘴里咬着一根麦苗：“只有一条路，喏，还能隐约看见他们，一路上似乎没什么问题。”
    南果蹲在田埂旁，脑子里却是三副不同的地图。刚才进来那佛像射了一道光线在她脑门上，她就明白这秘境并不像之前大家了解的那样简单。
    金刚、七宝和浮生，应该分别对应的是三种不同模式的修炼道路，三宗的信息却说这里面只有灵气加持，恐怕是之前的弟子并没有时间去探寻。
    不过这些于她都不重要，她修炼只求自保，自己的资质在这里也不可能迅速升级，进来的最主要目标还是赚钱。
    她就不信了，这么关键的信息，外头那群人会舍不得钱。
    “小五，里头一共几个稻草人？”
    小五低头，又在空中飞了几个来回，“七个，有两个倒在田里，我差点数漏了。”
    南果站起来，看向其他三人：“我现在准备走另外一条路，恐怕跟你们手上有的消息不太一致，你们如果愿意相信我就跟我来，如果有顾虑还是跟上其他人吧。”
    水烟岚没有什么想法，立刻抓住她：“哥哥说了，我得跟着你。”
    陆明庭也不犹豫，“南姐，咱们都经过这么多事儿了，我肯定信你啊。”
    只有李天歌，她想跟上甄耀廉，可是又想到出发前收到爹爹莫名其妙的传音符，严令她一定要寸步不离跟着南果，只能不情愿地也走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无头尸体

    陆明庭正要踩进田里，南果一把抓住了他。
    小伙子有些紧张，眼巴巴看着她，就见南果指了指地里：“一脚下去，说不定就是一家人救命的口粮。”
    三个小的满脸懵逼不能体会，他们都是长在钟鼎之家，别说这么一点粮食，就是一屋子的金子他们也不是太在意，踩坏了就坏了，有什么不行吗？
    南果也不想解释，她手一摇麦克风上的叶子见风而长，不一会儿便长大成四个小船，正好让他们坐了上去。
    飞的高了，水烟岚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底下的稻草人说：“这些好像拼成个图形。”
    李天歌心里不舒坦，随便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陆明庭也觉得眼熟，只是看着别扭，突然他一拍手激动道：“是北斗七星图。”
    他们感觉不到，南果却能看到，这麦田里头灵气值一直上上下下，有时候一阵风过，就可以让整片麦田的数据降到零点，然后又从土里渗出源源不断的灵气，周而复始。
    只有那几个稻草人，始终没有数据。
    她降低高度，伸出蔓藤去拉倒下的两个稻草人，结果这一扯却是纹丝不动。
    小五跳到叶片上帮她，结果也是扯不动，急得满头大汗。
    “这明明就是稻草人，为什么会拉不动？”
    李天歌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脾气：“要走就快走，扯这东西干什么？”
    南果肯定她的推测：“小菩提秘境可不止灵气加持，这里有三个修炼秘境，你们难道不好奇吗？”
    陆明庭正在上头看热闹，一听这话差点摔到田里，“除了莲花台，还有其他地方？”
    “想办法把这稻草人弄起来，我们就知道有没有了。”
    几个人都飞近了准备伸手去帮她拽，小五突然耳朵动了两下，“有东西飞过来了，而且是很大一群。”
    南果朝四周看了看，避无可避，只好带着他们继续往上升。走到一半的时候，天空中传来嗡嗡嗡的声音，一大片黑云像有生命一般扭成麻花朝着麦田直冲而去。
    “我的天！”
    遮天蔽日的飞虫一扫而过，原本郁郁葱葱的麦田一下子就成了狼藉的荒土，南果赶紧掐着诀御风直上，堪堪与那群东西擦肩而过。
    陆明庭手起箭落，一下子将队伍尾巴上的两只射了下来，小五凑过去把东西提起来，瞪大眼睛一看噗嗤笑了出来：“这不就是蝗虫么，就是个子大点。”
    其他三个听是听过这东西，可从来没见过，只看见外壳绿的发亮，在阳光底下几乎能反射出光来。
    南果举起其中一只，发现它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她捏开一看，居然是个圆滚滚的小团子。
    小团子有手有脚，特别像移动表情包，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现只剩了一丢丢绿色，顿时无声地哭了起来。
    水烟岚一见它就喜欢上了，“它这苗，难道是底下的麦子？”
    “麦子也能成精？”陆明庭立刻往后退，似乎对这东西有点惧怕。
    南果伸手戳它，小团子在她掌心翻了几个滚，有点无辜地转头看她。
    “你知道那稻草人怎么拉起来吗？”
    小团子想了想，指着蝗虫的尸体露出一排小小的牙。
    水烟岚吓坏了，“它该不是让我们吃了这东西，然后去拉？”
    一群人十分同步地绿了脸，南果却琢磨：“吃倒是可以，可是这里没有烧烤架啊。”
    四个人又是一阵呕，南果回神笑他们：“这可是好东西，蛋白质和维生素含量很高，而且听说它身上有一种甲壳素，还可以延缓衰老呢。”
    小五连连摆手：“我宁愿变成老太婆，也不要吃这个，饿死都不吃。”
    南果掂了掂两个蝗虫，每一个几乎都是手掌般大，她飞回稻草人旁边，把其中一个蝗虫塞进它嘴里，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那稻草人嘭的一声弹了起来，然后嘎吱嘎吱把虫子给吃了。
    几个人看着南果把第二个虫子也喂了进去，七个稻草人霎时发出黄色的灵光，一道青铜大门在虚空出现，两尊怒目明王守护在前，只听一声沉重的吱呀，门开了。
    李天歌的兴致来了，这也算没白来，能给家族留下新的情报也是好的。
    南果把小团子放回地上，准备离开。谁知那小东西却绕到她脚前头挡着路，还一边抱着死去的麦子哭唧唧。
    “师姐，走了。”
    南果又戳了它一下，心想这是佛宗圣地，莲心子原本是属于佛宗，救它们也算还个因果了。
    她将手掌放在地上，看着四个小的已经进了门，一口气释放出莲心子的力量，然后才追了上去。
    大门轰然关闭，几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是一座典型的佛家寺院，巨大的金顶佛像坐落在寺庙的最高处，佛陀慈眉善目拈花而视，俯瞰芸芸众生，在阳光之下像是神灵下凡。寺庙的墙壁金碧辉煌，庭院青葱，尖塔之下石像千姿，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头，没了。
    四个小的都是头一次见到真的佛教建筑，在开满青莲的水池旁走来走去，怎么也看不够。这花儿也跟上玄的莲花不大一样，深绿色，含苞欲放的时候透出一股佛意。
    “这些佛像，为什么都没有头，而且这切口也太整齐了，这得多快的刀。”
    陆明庭三句不离老本行，一个又一个趴在佛像上头看着断头处，啧啧称奇。
    南果坐在台阶上稍作休息，刚才那一掌，又差不多去了半条命，疼得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说不定是做石像的人觉得太丑了，就切掉了呗。”
    李天歌到底是女孩子，见到满地的白黄色小花，也忍不住蹲下去捡。
    “南果，这里没有什么修炼法门啊，你自己不思进取别拉着我们一起，赶紧下一个地方。”
    小五被她催的火冒三丈，“你不愿意跟着我们就自己走，别总在那催，赶着投胎呢。”
    李天歌昂头不屑一顾，“我可跟你们不一样，我自小只要是比试，从来都是甲等。”
    “啊！”她还没说完，水烟岚丢了手里的莲花惊恐地跑了过来。
    “那边有尸体！就在莲花池里！”
    南果皱眉，还是强撑着走过去，陆明庭已经把人捞了起来。一身蓝衫，看身形是个男人，但是与这里的石像一样，头已经没有了。

 第七十章 挖墙脚

    南果的摄像机没停，镜头里李天歌最先蹲了下去，南果见她偷偷看过来一眼，心里偷笑，这个李傲娇承认自己也在意镜头形象有这么难吗？
    “今天一起进来的似乎有两个人穿着蓝色衫子，但不在一个队里。”
    陆明庭玩闹归玩闹，这个时候倒是一脸正色检查着尸体，“跟佛像上的不是一种武器，这个明显要钝不少，根据伤口处的凝固情况来看，大概死了四五日左右。”
    他说完大家都陷入沉默，这秘境可是今天合三宗之力才开启的，如果此人已经死了四五日，岂不是在这之前就入了秘境，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如何办到的？
    小五不擅长动脑筋，见他们都在琢磨，便自己一个人在周围逛了起来。走到断头佛像的时候，她发现有一个很古怪的地方，这些佛像的手都做出虚握的模样，好像原本有什么东西，被人抽走了。
    她一时兴起拣起地上的莲花放了进去，谁知一声嘎吱，那佛像好像动了一下。
    小五狐疑地看看四周，太阳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大家都在不远处小声讨论，一片祥和，她大概是幻听了吧。
    就在她准备转身的时候，一阵更为明显的簌簌声，手握莲花的佛像缓缓放下了腿，在小五呆滞的神情前站在了地上。
    南果几人也听见响动，一转头都被吓了一跳。佛像像是有了生命，动作灵活地朝小五拍了一掌过来，可她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浑然未觉。
    “小五！”
    陆明庭手速最快，一箭射去，石破天惊。
    小五这才回过神，哇哇地叫了起来，“师姐，这有鬼啊！”
    石像并没有停止行动，反而追着小五打得更欢，南果看着她被追的满场跑，突然想到进来的那扇青铜大门前，不正是两位金刚么，想来这里应该就是菩提三境里的金刚境了。
    “别跑了，取枪应战。”
    小五忙不迭地拿起枪一记捅了过去，石像见她拿了武器，手里攻势大增，速度也明显快了起来。
    陆明庭见石像更加凶残，正准备过去帮忙，南果却伸手拦住了他。
    金刚境这名字听着就像锻炼体能的，虽说修道的人炼气期之前都经过锻体，但道门这些年新盛的修炼路子都不太重视这个阶段，一个个都钻进了法术研究和法器使用里头不可自拔，所以大多数仙师的体能都非常一般。
    果不其然，小五跟石像过了二三十招，渐渐地竟有了一种被喂招的感觉，它会根据自己的反应调整攻击速度和强度，每次都刚好让她有些吃力却又不至于完全败退。
    陆明庭也看出了些苗头，他原本就喜欢外功，这一看居然越看越投入，渐渐地眼里浮现出一丝狂热。
    “这该不会是佛宗的无相金身吧？”
    李天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无相金身虽然确实是佛宗的功法，但是连他们自己的弟子到后期都不怎么练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明庭根本听不见她说话，他赶紧跑到其他佛像前，照葫芦画瓢放了一支莲花，果然又启动了一个陪练机器人。
    李天歌有些犹豫，仙门如今只讲灵力法术，有了高阶防御法器，是不是金身有什么重要，再者元婴修为之后原本肉身也就是个壳子，花时间淬炼纯属浪费时间。
    水烟岚却很高兴，“哥哥最喜欢外功，我若是学会了回去教他，他应该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南果见李天歌一脸别扭，一边拍一边怼她：“你不是嫌没有法门吗，如今人家有内容教你又不学。修仙修仙，再怎么修你也是个人不是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何必逐本求末。”
    老三再一次连线南果已经是第二日上午，那群说不看的人还是一个不漏地坐在议事厅，绝不肯错过任何一手消息。
    镜头里突然出现的尸体，惊得仲笑几人都不淡定了。
    “丫头，这事情恐怕得麻烦你在秘境里查一查。”
    南果捧着下巴，笑得狡黠。
    “不麻烦，你出钱我出力，公平买卖。”
    三个大能互视一眼，这姑娘是钻钱眼里去了吗，三句两句都是钱。
    仲笑没得选，秘境既然他们都进不去，那就更不可能是其他的人族，这个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很有可能关系到整个上玄的安危。
    “行，但我们宗门毕竟比不得四大家，最多给你十万两。”
    南果也不贪心，虽说这查案子不容易，但反正是拍综艺的间隙做一下，还是赚的。
    “成交，既然仲掌门这么爽快，我也给点诚意。”她把镜头转过去，众人立刻被金光闪闪的寺院闪瞎了眼。
    “这……这不是莲花台。”其中一个人有些呼吸不稳：“这跟宗门里传下来的画不一样。”
    南果的声音悦耳动听，像是纪录片的讲述，娓娓而来。
    “的确不是，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水姑娘他们开启了机关已经开始修炼了。”说完她把视角集中在水烟岚身上，“水大公子，多谢捧场，您这二十万两绝对值回票价，我会把水姑娘整个小秘境经历记录下来，用记忆石剪辑好交给您，这可是她成长中独一无二的一个纪念哦。”
    水行舟一听这话浑身上下都透出满意两个字，钱算什么，烟烟的这些珍贵瞬间才是无价之宝啊！
    一个小时的直播，基本不是水烟岚的镜头，就是周围的优美风景，那几个宗门急得抓耳挠腮，这几个孩子在练的分明是一种功法，可是水烟岚练的最慢，根本没什么看头，他们想看小五的！
    南果似乎知道他们的想法，切镜头的时候从来不带小五和陆明庭，偶尔故意往那边挪挪，然后立刻又转回了别处。
    老三看着她折腾，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时间一到立刻收了线。
    议事厅里立刻嗡嗡讨论了起来，今天的内容太多，得赶紧传回宗门。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明衣突然开了口：“三姑娘，请问你这摄像头卖不卖？又或者三姑娘有没有兴趣为我们风语千化楼做一做顾问？”

 第七十一章 旧事

    小四靠在门外，玉白的手背青筋尽显，她努力告诉自己要呼吸，却还是有些喘不上气。
    李爱美站的远，以为她不舒服，想要上来扶她，被小四以眼神拒绝了。
    屋子里头老三收好东西，直接拒绝：“没兴趣，走了。”
    陆明衣知道没那么容易，“三姑娘别误会，不是说让你离开红豆坊，而是我出钱买你的本事。你卖东西也好，卖制作技法也行，只要你肯卖，价格都好商量。”
    老三不会谈生意，不过也知道上门的生意要是往外赶南果回来估计会掐死她，便指着门外说：“你去找小四，南……大师姐不在，生意的事情一概问她。”
    陆明衣拢着手炉慢步走出去，外头下了大雪，小四一身淡紫色站在廊道上，看着像白色云雾之间的一抹烟霞，又似雪中一方紫玉，冷傲不可一世。
    “陆大公子。”
    小四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明衣笑的儒雅，他虽不喜奢华，但是身上的东西也都是万里挑一的。这一笑，颇有几分春华意意，风雅无双。
    “明堇，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糟糕。”
    北风乍起，雪花纷扬，轻轻的两个字卷起思绪无数。
    小四垂下眼帘，“陆大公子认错人了，我叫小四，不叫明堇。”
    陆明衣随她，“我怕冷，不如去红豆坊我们详谈？”
    “摄像头可以卖，不过价格很高。”
    陆明衣无法，只好从袖中拿出一颗暖香球，打开手炉将东西放进去，“你觉得千化楼缺钱？”
    小四眉头一跳，没错，这个男人说话就是这么让人不爽。
    “不敢，上玄四大家，谈钱是我的不对。”她调整了一下思绪，朱唇轻启：“一个摄像头卖价十万。”
    陆明衣闻言大笑：“你走的时候我便说过，你没有经商的天赋，如今看来我是真没说错。”
    小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抖了，真如南果所说，一切恐惧来自于对未知的想象，只要你敢于面对，其实并无所谓。
    “让大公子笑话了，我刚跟着师姐开始学习，不少地方还不成熟。只不过是觉得，大公子意不在此，所以报了个高价好让大公子有台阶可下。”
    陆明衣见她并不局促，倒是有些没想到，“为何说我意不在此，我确实是真心诚信想要买。”
    “你想要的是三师姐的操作技术，不是东西。上一次雅乐大比上，大师姐把摄像头借给仲城主用，那个时候你应该就仔细看过了。依你的本事让千化楼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并不难，只不过与那天一样，若要启动不仅需要灵石，还需要好几位金丹以上修士一同起阵才可以实现传输，这对于你来说太不实用了。”
    小四说完见陆明衣终于没话可说，心中最后一点恐惧也散了去。
    “但是这技术你就不必想了，我们不卖。另外我要提醒你，当初大师姐可是跟仲城主约定好的，这些东西的专利权都属于红豆坊，你若是自己造着玩倒是无伤大雅，若是千化楼想大规模量产投入市场，那么，大公子，我想咱们恐怕要公堂上见了。”
    南果收了线，终于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
    她在袖子里摸了摸，想把瓜子拿出来嗑，没想到却摸出一个圆滚滚。
    移动表情包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南果戳了它一下
    ，它才在地上快速跑动起来。大约是这里头灵气充沛的关系，它头上的绿苗肉眼可见地长了起来，南果跟着它，一路往台阶上的大佛像走去。
    站在塔顶往下看，这地方其实很大，除了他们练功的前庭，后面似乎还有一个小花园。南果正在欣赏，突然听见后头一个温和的声音问：“施主可是走错了地方？”
    南果心下一凛，赶紧转身，一位年轻的僧人正合掌看着她，只是见过额间点红的，很少见到这般贴个黑玉的，虽然挺漂亮，却透出几分妖异。
    表情包似乎认识他，哼哧哼哧地跑过去，没想到这一冲居然穿过他的身体，撞在了后头斑驳的墙上。
    僧人似乎没有察觉，只是温柔地点着它的头说：“尔之一族修炼不易，可要好好努力，如今之苦皆是来日之福，不要再贪玩了。”
    南果试着喊他：“小师傅，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僧人抬首，“佛宗小菩提境，小僧迦音。”
    迦音？莲心子之前的主人？
    “这个地方只有你一个人吗？”
    迦音点头，“小僧犯了错，自请来此守境，这里是佛宗给弟子修行用的地方，其他宗门的弟子是不能来的，所以女施主你还是赶紧走吧。”
    南果听他说话感觉这记忆还停留在万年之前，便点点头坐在台阶上：“佛祖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今天是佛宗的，明天或许就会变成别人的，请小师傅宽待我一些时候，我有些疲累坐坐马上就走。”
    迦音听她这话，立刻喊了一句佛号。
    “女施主比我有佛性，这道理我却是想了三十多年才明白。”
    南果吃惊：“三十多年？你看上去最多二十岁。”
    迦音微笑：“我自身血脉比较特殊，不太显老。”
    你这不是不显老，你这是长生不老吧。
    “你既然是守护人，对这里应该很熟，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
    迦音并不疑心，合掌道：“施主勿怪，小僧也解释不了，我们宗门虽管理此处，但却只是代理他人管理，弟子们常去的也只有三处秘境而已。”
    南果感觉自己好像get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其他人？谁啊？”
    迦音摇头：“不可说。”
    南果只好换了一个方向，“这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你给我指个出口呗。”
    迦音指向远方，点了几下，“南方人族，北方妖族之地皆有出入口，只是这秘境自己总是到处移动，所以小僧也不知道哪一个更适合你。”
    南果长长地哦了一声，“多谢小师傅，那我就先告辞了。”
    迦音指了指地上一直原地打圈圈的表情包，“烦劳施主带它出去吧，我观它与施主有缘。”
    南果把小东西拎起来，回头调戏：“我观我与小师傅也有缘，要不你也跟我走？”
    迦音浅笑：“有缘自会再相见。”

 第七十二章 给我往死里揍

    南果悠闲地走回前庭，小五他们正好休息了。
    “师姐，你到哪里去了？”
    “到处逛了一下，这里似乎没什么可研究的了，等你们练好了这功法我们就出发去找第二个秘境。”
    陆明庭咕噜噜喝了两大袋水，畅快地甩了甩头上的汗：“这功法可没那么容易，我昨天基本没怎么睡，到现在也才练到第四层。”
    水烟岚啊了一声，“你都第四层了？我才第二层呢，你太厉害了吧。”
    李天歌有些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第四层。”
    只有小五不说话，一个劲地往嘴里塞，她真是饿了，一直不停地在打，洪荒之力都不够她用。
    南果抬头看了一下她的佛像，手臂上的莲花已经开了七瓣，看这模样至少练到第七层了。
    陆明庭最先发现这莲花的秘密，想来是为佛宗弟子指引修炼进度的。
    南果绕过他们，来到树荫底下，李天歌用冰给这尸体做了一个棺材，一靠过去阴森森，虽然偶尔有光点从树叶的罅隙中洒落下来，还是觉得有些慎人。
    她站了一会儿走过去，甩了一个叶片在手上当成刀，开始慢慢撕衣服。切到最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最后的地方没有碰。
    水烟岚不怎么饿，她见南果在这边忙，一时忘记这里放着尸体，乐颠颠地跑过来找她玩，结果突然看见这东西，吓得立刻捂住了眼睛。
    “南姐姐，你干嘛脱他衣服呀！”
    那边几个一听也凑了过来，李天歌虽然没有叫出来也有些害羞地转过头，陆明庭则更是尴尬，伸手不知道遮自己哪里，好像那具尸体是他本人一样。
    南果神色平静地把布块在一旁叠起来放好，“我要查这个人的身份，从里到外，到处都可能有线索。”
    衣料尚佳，针线普通，是上玄的大众品牌，一般的小康家庭都能买得起。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手指甲里干干净净，掌上没有太多的茧，想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弟子。
    凶手不想让人看见他的头，那就说明受害者有被冒充的风险，这两天进秘境的只有他们一行人，那么凶手自然就是另外两队里的某一个。
    水烟岚到底抵不过好奇心，远远地看她检查，看着看着忍不住提醒：“这个人大约右手不太好，里头骨头曾经接过，应该是受过重伤。”
    南果很想她多说一些，但是小姑娘兔子一样，怕尸体，木得办法，只能将就。
    “还有别的什么吗？”
    水烟岚又站近了些，边说边拿手指着地方，又说了一会儿也看习惯了。
    她的灵气顺着尸体在身体里头慢慢检查，“生活的地方比较湿冷，膝盖上已经有了寒气，应该不是被水泡过之后才这样的。”
    南果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你真的是学医的料，以后成了神医，我就不担心生病了。”
    水烟岚也很高兴，刚才南果跟她说话，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没想到自己学的东西还真能派上用场。
    “南姑娘？”
    双方看到彼此都很吃惊。
    云晨带着一群人走进来，他们一路上按照地图上的路走，已经非常顺利，没想到南果竟然比他们还要快。
    后头一个精瘦的男人嘲讽道：“不知道是谁说来这里只是旅游，搞了半天是想瞒着大家自己捞好处。”
    南果坦然地笑：“我去不同的地方见不同的风景，难道不是旅游吗，再者我跟你很熟吗，隐瞒这个词是对我信任的人来用的，我又不认识你，何来隐瞒之说？”
    精瘦男人被人捷足先登，心下不满，此刻又被她怼得无话可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行了，把你们在这里得的东西交出来！”
    南果还得头一回遇到这么直白的，不可思议。
    “你想打劫？”
    “秘境不打劫那要做什么，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识相一点！”
    陆明庭一听就歪了楼：“小爷我不是人吗？你给我过来，咱俩单挑！”
    云晨连忙拦住双方：“有话好好说，将来都是三宗的弟子。”
    精瘦男子却吼道：“我们这一路不就是冲着无相金身来的吗？功法被他们拿走了，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他这话一说，其他几个人的眼神也变了。默默地摆出了备战姿势，直勾勾看着南果几人。
    南果看着他们非要送上门，只好提醒：“我奉劝一句，你们中间很可能有妖族的人。”
    云晨几人立刻相互站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彼此。他们在一起比试两三天了，中间竟然混入了妖族？还是只不过是这个女人的离间计？
    精瘦男人见她又在故弄玄虚，手里火灵倏然炸裂，朝着南果就轰了过来，擦着脸颊险险而过。
    “卧槽，你打偶像的脸？”南果怒了，怎么作都可以就是不能动她的脸。
    “小五，给我往死里揍！”
    “还有我！”
    陆明庭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挑衅，两个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精瘦男人向来都是拉远距离控制灵力，从来没被近身过，偏偏小五两人又是刚修炼完无相金身，每一拳下来都好像是一把铁锤子，打的他肝胆俱裂。
    南果几人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观战，似乎浑然没有注意到一个影子正在慢慢接近冰棺，
    那人背着手准备往尸体上撒东西，可撒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手指被蔓藤捆住了，抬头一看南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摄像头正对着他的手。
    “这位公子，你想对尸体先生做什么？”
    他想挥手拍开摄像头，但是南果比他反应快，一下子退后了几步躲开。
    “我就是想来看看这是什么，你们竟然杀人！云大哥，这事回去可要好好跟仲掌门说清楚。”
    南果见他恶人先告状，笑得手都抖了起来，“你使用别人的身体数据，很容易露出马脚，比如现在你不自觉地就抬了左手，再比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右腿怎么了？”
    她拿开摄像头懒洋洋地看着他，好像一只等待猎物的狼。
    “化形术的后果，需要我这个人族来向你这个妖族详细解释吗？他们打的这么精彩，都是为了等你来哟。”
    对方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吼的一身弹出身上的衣裳，变回了自己本身的模样。
    两层楼高的身躯，黝黑发亮的皮毛，原来是一只熊妖。

 第七十三章 顺势

    云晨几人连连后退，没想到这个人真的是只妖！
    黑熊一声狂吼，吹得树上白花如雪卷起一阵风暴，李天歌稳住身形，追月出鞘，一剑破空。她如一只轻盈的燕子接住双剑，一个反身刺向黑熊的眼睛。
    “吼！”
    追月正中目标，黑熊吃痛一掌拍向李天歌，小五见她避之不及，飞身全力一枪竟直接将它的掌心插了个对穿。
    “快走！”
    李天歌赶紧跳开，枪被挂在它的手掌之上，一时拿不下来。小五干脆双手拉住枪杆一跃而起，借势赤手空拳朝黑熊脸上打去。
    那妖虽然眼睛受了伤，身体机能却远胜人类，小五拳风刚至它已经十分灵活地偏过头，反手却拍了她一掌。
    只见小五全身骤然发出一阵金光，她迅速反身接下然后竟然往自己怀中一拉，两脚便往它下巴上狠狠踹去，就听咯的一声怕是骨头整个断了。
    熊妖庞大的身躯往地上倒去，小五顺势抽出枪杆，漂亮地落回地面。
    南果拍的舒心，这节奏，这画面，卖出去妥妥的高收视率。
    云晨一队人眼睛都看直了，这就是无相金身吗，好霸道的力量，好坚固的防守，这也太完美了！
    陆明庭看着小五的背影也呆了，这也太帅了吧，为什么都是一起学的，他就没有这么霸气？
    “哎呀，你们看天上。”
    水烟岚最先发现不对劲，整个空间开始慢慢模糊，光影曲折，斗转星移，到最后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这金刚境彻底消失了。
    “怎么回事！我们才刚进去，为什么就出来了！”
    云晨满脸苦涩，他也不知道啊，他的目标也是无相金身，这样一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熊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找小五反而朝着云晨冲过去，“我杀了你！”
    南果看着镜头，并不动作，只见云晨并不慌张，抬手轻飘飘召唤剑阵，霎时万剑齐发，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巨大的异族斩杀了。
    小五几人围过来，都对云晨有些忌惮。虽说熊妖被小五重创，但这一手剑法，恐怕丝毫不逊扶摇天宗的天剑阵，而且一击毙命，就算他们想带回去查点什么也查不了了。
    云晨走到南果身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南姑娘，接下来我们还是一起同行吧。”
    南果顿时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下手那么狠厉，是要杀鸡儆猴么？呵，狐狸尾巴不想藏了？
    “可是接下来要去哪里，我们并不清楚。”
    云晨拿出地图，与南果脑海中的基本相同，只不过入口标识不太一样。
    “既然第一境金刚已经消失了，那我们就去看看七宝境，我觉得这个秘境该是佛宗至宝所在，搞不好我们能得到不少天材地宝，总归是不会亏的。”
    南果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拿着摄像机无所谓地拍了起来：“随便，你带路就行。”
    按着地图上描述，七宝境是在莲花台的北边，一行人还没走到，天已经黑了。
    两拨人开始分别扎营，陆明庭几个身上都带了不少符纂，清洁符，换衣符，甚至美轮美奂的小楼，除了吃的变不出来，其他日常生活都能处理。
    “这干粮还得吃多少天，我快腻死了。”
    李天歌坐在月光下，面无表情地嚼蜡，家里再有钱也没用，一旦出远门，就只有这种保持身体机能的甘露丸，要么就是不易变质的干粮，不管哪一种都非常难吃。
    小五蹲在南果身边，看着她手里的表情包滚来滚去，“这麦子也能修成精？”
    南果摊手，“大千世界，我们不知道不等于不存在，或许这小东西活的比我们还久也说不定呢。”
    “看着它我就饿。”
    表情包赶紧钻进南果的袖子，只一截绿苗露在外头，它赶紧伸出小胳膊把苗拽了进去。
    “喏，那头就是湖，要不咱们去钓个鱼？”
    小五连连说好，陆明庭一听也要凑热闹，到最后五个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院门，就看见云晨几人坐在石头上，十分落魄。
    南果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手把门关上，故意问道：“几位怎么不准备夜里的物件，这是要露宿吗？”
    云晨很淡定，他后头几个人就没那么舒坦了。
    符纂是稀罕物，就是买也拣性价比高的买，攻击防御增幅都是他们的首选，除了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谁会去买清洁符之类的，纯属有钱没处浪费。
    但是看着别人舒舒服服住着小洋楼，自己在旁边蹲石头，那心里不是长了一颗柠檬树，是十里柠檬林才是。既然都有些以势压人的意思，就干脆强势到底嘛。
    可云晨不想冒险，他知道南果不过是顺势而行，若是逼的太狠，未尝不会鱼死网破。
    “江湖中人，不讲究。”
    南果点头表示理解，“那我们去钓鱼玩了，你们慢慢打坐。”
    玩？几人一听又不平衡了，进了秘境不好好抓紧时间修炼，玩什么玩！
    小五几个心里快笑翻了，偏偏南果交代了不许太过，只好忍到湖边才捂着肚子哈哈笑起来。
    “活该，谁让那云晨偏要拉我们一起。”
    “人家不是拉，是威胁，别给自己找脸。”李天歌最不客气，一语戳破现在的处境。
    小五把绳子绑在枪上，不以为然：“师姐是懒得理他，不然未必没有一战的可能。”
    南果站在湖边，脑子里浮现七宝境的地图。
    “能省力气就省力气，免费导游干嘛不要，你们要学会智取。”
    她叫来水烟岚，在她耳边低声道：“湖里有一条密道入口，我们在岸边牵制，你的水性够不够找？”
    水烟岚听这话便笑了，“我从小就是在海里长大的，虽说比不上鱼儿们，但也差不了多少。”
    “计算大概距离和时间，不要冒险深入。”
    “南姐姐放心。”
    小五最了解她，当下大声地说起话来，顺手拣了地上的树枝教李天歌和陆明庭怎么钓鱼，还颇反常地嬉闹起来。
    李天歌和陆明庭都不是蠢人，很快就明白，也尽力配合，那头云晨听他们欢声笑语，想到今天一事未成，有些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四章 苍生

    小五钓了半天一条也没弄上来，干脆脱了鞋袜拿枪当鱼叉在水里叉，李天歌被她弄的浑身是水，生气地把她推下了水，小五不甘示弱一把将她也扯进去，两个人在水里打成一团，到最后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南果用树枝石头堆了一个简易烤架，看着她们露出姨母笑，谁能想到前一段这两个人还剑拔弩张，要死要活的，这就一起下了几次副本，就打成了一片，年轻就是好啊。
    水烟岚小心地在远处露出一点头来，小五一看见她便和李天歌泼的更起劲，方便她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岸。
    南果原本想拿件衣裳给她披一下，结果她一面走身上的水一面干，整个人都冒着淡淡的烟，待到走回火堆旁边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可爱的小公主。
    “这是我的水术，很方便吧？”
    南果手里转着鱼，一面说：“水里好玩吗，有看见大鱼吗？”
    水烟岚猜她是担心被云晨听见，伸手拿起另一条帮她烤，也用暗语回答：“看见了，很漂亮，我追了它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若是使用法术应该会更容易呢。”
    南果了然，给几条鱼撒了盐巴，叫了其他三个人过来吃：“快些，吃饱了好睡觉，今日我累了。”
    云晨几个忙了一天，原本想早些睡，可是被南果他们闹的快子时才安静下来，好容易躺下，看着对面漂亮舒适的小楼，转个身眼不见为净。
    丑时末，云晨守夜结束跟队友交换。
    没睡多长时间的小伙子睡眼惺忪，他反正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他们自己去找秘境就好，为什么非要拖着这几个人，难道嫌财宝太多需要更多人帮着分么？
    不过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能进小秘境多亏了云晨在最后一关带他们，所以他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走，大佬么，想法总是会有些与众不同。
    他打了个哈欠，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红色的火焰里烧出轻微的噼啪声，像是在跳舞。
    隐约地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他转头看了看一切都很平静，便又坐了回去，温暖的火光让他的睡意又沉了起来，好像有一阵飘渺的歌声，感觉身体很沉，丹海里灵力渐渐散去，人便失去了意识。
    水烟岚带着几个人赶紧下了水，南果站在岸边继续唱着，云晨警醒过来的时候灵力已经被抽了大半，他勉强想要站起来，可是却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了湖里。
    第三天的直播比平时晚了很多，众人都在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时候老三的显示屏亮了，南果有些疲态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早上好，因为昨天有些事情，所以起晚了。我们现在已经离开第一个秘境，来到了第二个叫做七宝境的地方。”
    她叫了一声仲笑：“无头尸体我已经查到了一些内容，但是过程比较长，稍后我将拍摄的影片传送给老三，等她处理好之后交给您。单从结论来讲，凶手是妖族，不过我还有一些疑问等我们回来再跟您沟通，总之这案子我一定会查清楚，十万两绝不白拿您的。”
    仲笑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昨天发现了尸体，今天就抓住了凶手，可这话里的内容又让他心神不宁，妖族竟先一步进了小菩提秘境，他们想干什么？
    等到老三把剪辑好的视频播放出来的时候，不安的情绪彻底爆发了，熊妖从人形化回原型，几个孩子跟他的对战，都在传递一个强烈的信号，传说中的妖族真的又出现了。
    肖月牙见一群人急红了眼，冷脸大吼一声：“够了！看看你们现在的模样，若是敌人来袭，你们就准备这样迎击吗？”
    讨论声渐渐低了下去，可是人们脸上的惶恐却并不见少。
    “仲掌门，妖族重现可是大事，当务之急应当立刻通知皇上，即刻派兵前往北幽界检查烛龙之渊，那是唯一一条没有被封印的结界裂缝，若是守护得当，怎么会在小菩提发现妖族之人，这件事情关系到整个上玄，绝对不能马虎大意啊！”
    仲笑摸着眉毛，微微点头，“李掌门所言极是，但是南果他们还没有从小菩提出来，况且她刚才也说这件事情似乎还有未解之点，我认为还是要等她出来，我们了解更多再做打算，否则若情况有误，可是欺君的大罪。”
    说完他看向盛元钰，将烫手山芋丢了过去：“不知道六皇子有何高见？”
    盛元钰暗骂你个臭老头，嘴上却道：“小菩提总共也就十来天，现在这消息都是不甚完整，我也赞同仲掌门的意思，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一群人在慌乱中散去，仲笑看着这些人幽幽叹了口气。不过才万年，前人门建立的百家仙门竟沦落至此，都是一派掌门却还不如那些少年少女们的勇敢和锐气，真是惭愧。
    肖月牙却觉得他想太多，“月满则亏，世间万物都是盛极必衰，你若是总这样忧国忧民，想些还没发生的事情，迟早有一天要劳心而亡。”
    仲笑与她多年朋友，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但依然忧虑：“妖族之势若不能控制，苦的是天下苍生。而且我担心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恐怕与朝堂上的争斗要有些关系。若真是将整个上玄都牵扯进来，我担心，那结局怕是不堪设想。”
    肖月牙一向对皇室没什么兴趣，听他一说倒是问：“皇帝病了许久，听说王城里头太子和三皇子斗的不亦乐乎，你觉得是他们跟妖族有了勾结？”
    仲笑连连摇头：“没有证据，不可妄语。只不过刚才李掌门有一句话倒是说的对，烛龙之渊常年有仙师镇守，若不是有人刻意放松，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上玄的土地上。但，即便是我们三宗，也不可能保证宗内弟子个个干净，更何况那两位皇子又分别有岁寒宗和定海庄做后盾，要查恐怕也只是一句空话罢了。”

 第七十五章 随缘选宝

    盛元钰坐在云车里，脑子里头都是南果不太精神的脸。她最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就是比试也不太使用激烈的招式，每次摄像头一靠近必定会调整角度保持完美。
    可她今天明显有些憔悴，想来是真的很累。
    “影，进小菩提的是谁的人？”
    外头一个虚影落下，“有两拨，都是蚀莫里大将军手下的人，但是……”
    盛元钰拿起一颗瓜子，微微抬头，露出精致的下颚。
    “蚀莫里是个千年老滑头，大哥和三哥怕是都以为他是自己人吧。”
    “是。而且有一位应该是他帐下四妖将之一，似乎想去小菩提找什么东西。”
    盛元钰淡淡地呵道：“能是什么，蚀莫里在圣战里被砍成了两半，养了几千年才养回来，最次想要无相金身，最好自然是大舍利。”
    “……那根本只是传说。”
    “反正佛宗立宗万年，那里头好东西当然不少，而且有那两个蠢货帮忙，能进去为什么不去。”
    想到这里他敲了敲车门，“你先回去，我要过去一趟。”
    影拉住了车，见盛元钰跳出车来衣裳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平时的他红黄蓝绿，就没有哪一天不扎眼的，这会子他却是一身黑衣，头上挂着上次在天空之城得的狐狸面具，脚下灵纹波动，一步虚空人就不见了。
    影在心中默默为蚀莫里点了一根蜡，照这位爷的脾气，过去这词通常只会用来说妖域，再想到刚才这一连串，估摸着怕是给南姑娘出气去了。
    唉，爱情这东西，有毒，碰了就得疯。
    南妖域大帐
    蚀莫里正舒服地躺在床上，两个女妖一个给他捶着腿，一个用腿给他当枕头，正拿着刚上来的葡萄温柔小意地喂着。
    盛元钰如一个鬼魅突然落了下来，惊的两个女妖同时惊叫出声。
    蚀莫里反应很快，抬手把一个女妖甩了过去，自己身子往后一折，显出八只拿着各色武器的手来。
    盛元钰看上去很轻盈，他目标明确，一脚踏过来人就站在了蚀莫里背后，再一拳蚀莫里的武器全部落了地。
    “你是谁！？”
    盛元钰笑：“打你的人。”
    蚀莫里在脑子里疯狂将敌人过滤了一遍，最近北妖域那几个老东西没有动静，人族这边也合作愉快，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你想干什么？”
    “我说了，揍你。”
    蚀莫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得罪了谁，这位大能非常认真地把他花式打了一顿，既不拿财物也不要他性命，然后就这样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小五几个醒过来，就看见南果坐在墙壁前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听见响动，转过头来，“醒了？那赶紧选东西吧，选好了我们就走，不然云晨他们来了恐怕又是麻烦。”
    李天歌看她跟前的烛台上有一排字，原来这是佛宗的藏宝阁，又名七宝境，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机关和要求，每个进来的人都可以获得宝物，只不过每人只能一样。
    整个屋子很大也很简单，四面墙上全部都是整整齐齐的格子，粗略算来恐怕有上万个。
    水烟岚表示羡慕：“佛宗可真大方，什么试炼都没有，万一弟子抽中的是特别贵重的东西怎么办？”
    “随缘啊。”南果站起来让他们看得更清楚：“运气也是人的一部分，这就是佛宗比一般宗门看的开的地方。”
    小五也点头，“那完了，师姐你知道的，我手可臭了。”
    南果早已经把这四面墙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她抬手点了十来个：“这些应该是价值最高的，但是是否适合你们我就帮不上忙了。”
    小五很干脆，随手走到南果指的最近的一个格子前：“那我就要这个。”
    她按照烛台上写的方法把灵力注入进去，格子立时射出一道光芒停在小五的掌心之上。
    “这是什么？”
    众人凑过去看，看模样应该是一双蚕丝手套，小五拿到手上倒也没什么失望，只是觉得不太实用。
    “我又不怕冷，再说这么薄保暖也不好，干脆送给二师姐做菜用吧。”
    南果却不这么认为，这东西的灵气值在这么多东西里可以排到前三，绝对不是凡品。
    “你戴上试试。”
    小五依言，随手套上，那手套居然就按照她的尺寸缩小紧紧贴覆在皮肤上，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咦？”小五觉得手上的感觉有些怪，她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陆明庭身上，伸手握住他的肩膀。
    陆明庭被她看得发毛，“你干什么呢，我身上有东西吗？”
    小五抬手轻轻一举，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整个举到了半空中。
    陆明庭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大喊着要下来，小五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下意识松手结果人就直接往地上摔。
    她赶紧又伸手去接，结果把陆明庭整个人公主抱着放下了地。
    南果实在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李天歌和水烟岚也在一旁捂着嘴憋的难受，陆明庭挂不住面子，哀嚎一声蹲到墙角幽怨地种蘑菇去了。
    水烟岚见小五得了稀罕东西，也在南果点过的盒子里找了起来，可是她最怕做选择，虽说这么多都是好的，万一选的不喜欢怎么办？
    但很快她又看开了，不喜欢就塞给哥哥好了。
    绕了整整三圈，她终于挑了中间一个最漂亮的，碧蓝的格子跟大海的颜色很像。
    里头是一个海螺，通体雪白，造型精致，不过掌心大小可以挂在腰间。
    水烟岚一见就爱的不得了，“谢谢南姐姐，这个东西我太喜欢了！”
    南果见她只管好看完全不管那东西有什么效果，心道真真是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一枚。
    李天歌见她挑完，跳起来将最上头一个黑色的格子打开了。
    她拿到手上竟是一条裙子，虽是她喜欢的大红色，但是这完全不是她想的那种霸气十足的东西。
    站在门口警戒的小五突然喊了一声：“有人来了，陆猴子你快点！”
    陆明庭见她们开始要撤退，慌慌张张说：“我还没有选啊。”
    小五一手抓起他的衣领，把人直接扔向柜子：“那你快点选！”
    陆明庭完全没有主意，干脆闭上眼睛，在空中随手射了一箭，连东西都没来得及看就地一滚就跟在四个人后头跑了。

 第七十六章 逃生符

    南果几人急匆匆回到上岸的地方，惊见水池竟然不见了，他们站在空荡荡的地面上，一头雾水。
    “难道我们走错路了？”陆明庭看向李天歌，这女人该不会一时紧张，哪里转错了吧？
    南果摇头，“不，这的确是昨天晚上过来的地方，你们看这外面还有隐隐的水渍。”
    水烟岚蹲下轻轻闻了闻：“就是昨天的湖水味道，不会错。”
    陆明庭跺了跺脚，“会不会藏在这地底下。”
    小五觉得他真的很幼稚，走过去准备踹他，这时地面却突然往下一沉，五个人骤然落进了漆黑一片的未知之中。
    陆明庭掉下去的时候下意识拉了离他最近的小五，两个人滚木头似的到处乱撞，到最后好容易停了下来，陆明庭便开始嚎。
    “我天，疼死小爷我了。”
    他趴在地上，想要起来，这才感觉到上面还有人。
    小五整个人坐在他身上，龇牙咧嘴地摸脑袋，完全没有意识到陆明庭在她的屁股下面。
    “喂，我不是坐垫好吗？”
    小五低头看了他一眼，想到要不是他脚欠，他们也不会掉下来，便顺手打了他一拳再站起来。
    陆明庭非常突然地被按进了土里，小五哎呀看了看手，赶紧把人拉了出来。
    “不好意思，忘记了。”
    陆明庭呸呸吐了两口土，直接拿了清洁符整理自己，“我跟你有仇啊，你这一手怪力别对着我使。”
    小五懒得理他，站起来在四周转了转。
    这里好像是个地下通道，听着附近有流水的声音，风的走向是十二点方向，如果往前走应该会有出口。
    “往那边走，有风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只有一人宽的通道中，没过一会儿陆明庭就憋不住了。
    “咱们聊聊天吧，我好无聊。”
    小五警戒着四周，随口回答：“聊什么？”
    “你叫什么呀？”
    “小五。”
    “这应该不是你本名吧，哪有人叫数字的。”
    “……我就叫小五，本名就是。”
    陆明庭见她不想说，只好换了个话题。
    “你这听觉是特意训练过的吗，真是令人羡慕。”
    小五脚步慢了下来，有些人影在脑海中闪过，很快就过去了。
    “当你真的有了，你就不会觉得了。”
    陆明庭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打架也厉害，敌人来了也能更容易躲避。”
    “但是你也更容易听到一些不想听的话。”
    陆明庭感觉到她话里的一丝惆怅，突然有些紧张，赶紧转移话题说：“话说你们的mv里，我发现就你跳舞最难看。”
    小五马上被带偏了：“我能跳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每次新舞师姐都得手把手单独教我，不过师姐说了每个人都不一样，不擅长这个就会擅长别的，所以不用太在意。”
    陆明庭实名羡慕：“唉，我爷爷要是像南姐这样就好了。”
    小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优秀，你们家里人还不满足？”
    陆明庭苦笑，“谢谢你，也只有你会这么看我了。在陆家，与我大哥相比，我真的很普通。但是我并没有对大哥有不满的意思，我很崇拜他，只是家里的爷爷还是对我十分严苛，总是要我做到跟大哥一样好，这让我非常难受。”
    小五停下来又重新听声辩位，听这声音应该快到了。
    “我是不太懂这些的，不过如果我是你，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就像我，念书的时候永远坐不住，经常被人骂脑子有病。可是在观澜山上，师父师姐就随我去爬树，去抓兔子。不管好或者坏，你只可能是你，不会成为别人，为什么要活的像别人一样？”
    陆明庭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愣。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姑娘好像内心从未有过迷茫。
    小五哪里管他什么思绪万千，看着前头透出光来，连忙加速跑了过去。
    那似乎是一个封闭的洞口，小五贴着石头上听着外头，水流声更大了，隐约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双手握紧，使劲打上去，只听哐的一声石壁便扑拉拉破了个大洞。
    甄耀廉几个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跳开躲避，陆明庭两人居高临下，看见李天歌拿着追月，将水烟岚护在身后，似乎正在与对方争执什么。
    “甄耀廉！”
    小五直接跳了下来，长枪从虚空急射而出，叮的一声扎在甄耀廉脚下，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你们想干什么？”
    乌里见他们从别处出来，南果又不在，便猜测是不是走散了。
    “我们有个人的逃生符掉了，正好李姑娘和水姑娘从那头冒出来，我们只是想问一问。”
    陆明庭一听便嗤道：“逃生符是我们出去的唯一办法，你们是多大的心才会把东西弄掉？找借口也找个有诚意的，我看你们就是故意要找茬。”
    他唤出弓箭，直指几人：“睁大狗眼看清楚，敢动我们，你们有几条命，你们的家族是不想要了吗？”
    乌里举起一张符纂笑嘻嘻的，“误会，你看我这不是从两位姑娘那找到了吗？”
    水烟岚一见大惊失色，赶紧摸向自己的腰间，“那是我的！”
    乌里把东西丢给后面的一个黑衣男人，“你看看，是你的那张吗？”
    那人接过东西犹豫了一下，但见甄耀廉和乌里似乎都是这个意思，又想到就算自己示好了李天歌他们也不一定领情。
    “应该是吧，这上面也没写名字，都长的一样。”
    甄耀廉广袖一挥，长枪弹向空中飞回小五手中。
    “就算你们家世显赫，也不能血口喷人，我们在这里修炼了三天，一直没有事。你们要来也得讲个先来后到，这莲花台太小，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我看还请你们几位到下面去吧。”
    李天歌忍了一路的骄傲终于爆发了，这些混蛋，太不把四大家族放在眼里了。
    “把符纂还来，不然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乌里叉腰哈哈站在水里，“李小姐好大的威风，可惜这里不是外头，定海庄再势大，这里靠的是拳头。”
    小五忍无可忍，起身扑过来：“那我就给你一拳。”

 第七十七章 慧眼

    甄耀廉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抬手便是一道灵力将人往外推，小五的拳受阻，她咬牙大吼一声硬推进去，竟然就这样撕破了阻碍，重重地打在甄耀廉的脸上。
    乌里赶紧将人扶住，他们在这莲花台没日没夜修炼了三日，甄耀廉虽然没有破境但是也隐隐有要进入金丹大圆满的趋势。可这五姑娘才什么境界，不过就是筑基期，竟然能这般强势。
    甄耀廉原本就与红豆坊有怨，这一拳彻底打散了他最后一点理智。
    “苍水！”
    古琴出世，煌煌之威。
    这次他再没了雅乐大比之上的顾虑，五指连抹，七弦皆震，一段肃杀的琴音在空中化作无数把灵剑，密密麻麻全部扎向小五。
    陆明庭大急，甄耀廉这全力一击，小五必死！
    他拉弓准备射箭，突然袖笼里掉出来一个骨扳指，这才想起来这是刚才在七宝境选的。
    可是他着急啊，哪里有时间去戴，当下举弓就要拉，谁料那扳指竟然自己飞了起来，似乎受到弓的牵引，一下子套在他的右手大拇指上。
    一道雷电自天上而来，如紫色龙皇轰然降临，陆明庭心无旁骛，弦如满月，三支灵箭随着他的灵力呼啸而去，轰轰轰三声与甄耀廉的音剑撞得天昏地暗。
    这一击卸了甄耀廉五分的力，小五见状长枪舞起，在身边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灵气盾，将他的攻势再次接了三分。
    但毕竟差了近两个大境界，最后七八把剑还是毫不客气地扎在她身上，她整个人被强大的灵风吹差点飞起，将长枪插在地上稳住身形才堪堪停了下来。
    甄耀廉眼底杀意更盛，这是怎么回事？他堂堂一个金丹高阶，全力一击竟没能杀掉一个筑基初阶，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可是他哪里知道小五有无相金身加持，这最后两成的力最多造成一些皮外伤，连灵脉都伤不到分毫。而陆明庭的北斗紫微弓原本就是超越天阶的极品灵器，这东西的品质在追月之上，乃是风语千化楼镇楼之宝。而他选的那枚骨扳指，更是上古夔兽的皮骨所制，与紫微弓雷电相引，堪称绝配，那一击绝对有超越筑基的力量。
    乌里坐在池边的缅栀子树上，手里把玩着腰间的三蛇配饰，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战局。见甄耀廉并没有一击即中，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这就是上玄的实力吗？金丹修士的手段竟然如此贫乏，这哪里是修仙，越修越弱，竟把老祖宗的规矩都给抛之脑后，看来妖族之兴盛指日可待了。
    “甄兄，看来今日我们不得不让出莲花台了，人家要家世有家世，要实力有实力，这才筑基竟然就这么难对付，我们时间有限还是不要扯了。”
    小五也听不明白他的弯弯绕绕，竖起长枪指向乌里：“谁要你的莲花台了，把烟岚的逃生符交出来。”
    乌里哎哟做出害怕的模样，“五姑娘真是厉害，这三天我没见到你们还在奇怪，原来是跑到其他地方寻宝去了，看你刚才全身赤金，想来是练成了佛宗的无相金身，真是可喜可贺呀。”
    甄耀廉听见这四个字，心态彻底崩了。
    为什么！红豆坊这几只蝼蚁为何总是这般阴魂不散，这小菩提秘境的无相金身她又凭什么会习得，如今她不过筑基，若是让她继续活下去，后患无穷！
    他浮在空中，苍水随着他的手指发出嗡的一声长鸣，腰间连皇似乎受到招引，也随着声音叮铃叮铃响了起来。
    甄耀廉队里的其他三人默默地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他身上那铃铛邪门得很，一进小菩提就没日没夜的响，一响他们就总觉得产生了幻听，浑身难受。
    小五在枫露亭见过甄善，自然也见过这对连皇，只是那天甄善与南果过招不多，看不出这东西究竟多大力量。
    李天歌察觉到乌里的意图，虽然不太明白他的动机，但绝不能让他得逞。
    “甄耀廉！你想清楚，你真的要和四大家族为敌吗？就算将来你成了三宗弟子，也不可能不和四大家族打交道，今日我知道都是这个人在中间挑唆生事，如果你就此罢手，本小姐可以既往不咎！”
    乌里被她用手一指，摘了一朵鸡蛋花丢下来，“李小姐又冤枉我，我让你们打起来我能有什么好处，再说了我刚才不是在劝甄兄么？”
    李天歌冷哼：“你那是在火上浇油。”
    明知道甄耀廉跟小五之间有旧怨，还故意强调她得了好东西，就甄耀廉那点子心眼，不起杀心才怪。
    连皇叮铃叮铃唱的更亮，甄耀廉单指揉出一段绵长的音，那铃铛竟然冒出一片诡异的雾气将小五四人团团围了起来。
    南果摔下去的时候麦克风立刻刺穿墙壁将人托住了，她站的最远，还没来得及救人那几个就不知道怎么摔的没了影子。
    她正在犹豫往哪里追，上头云晨的脸突然出现了。
    “上来。”
    南果知道自己打不过，拍拍麦克风，坐着藤条晃晃悠悠出了洞。
    石洞里只有他一人，其余的队员似乎都在选宝室里，南果盘腿托着下巴有些不解：“那熊妖是你同族吧，你竟然下手这么干脆，不怕回去被上头人骂？”
    云晨依然面色平和，看着她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南果无奈地叹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种族歧视。我只是不明白你们妖族一下子弄三个人来，又自己互殴，这个操作很迷啊。”
    云晨的脸色渐渐冷厉下来，三个？
    怎么可能，大将军只派了他和熊妖两个过来。不过他们都借了人族的壳子，如果有其他的妖族混在里头他发现不了是非常可能的，但究竟是谁的人？
    “我果然小看了你，为什么你一个普通人会知道小菩提的秘密，道门里头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份佛宗地图，最重要的你难道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南果夸张地抱了一下自己，“唉，我好害怕，如果我说佛祖要借我一双慧眼，让我把这纷扰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你信不信？”

 第七十八章 逃

    云晨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不信。”
    南果收了麦克风，没有一点认真回答的意思：“你不信我就没办法了，那么，妖族朋友，你这追了我一路想要干什么？”
    云晨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原本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个人，第二场实战她也许有些小聪明，但也不算太惊艳。第三场他们一开始就遇到了甄耀廉，但他又不能暴露真实的实力，所以便让自己的队伍勉强保持在第二的位置上。没想到南果后来居上，不过几个简单操作就把他们两队弄的灰头土脸。
    他下意识觉得她有问题。
    “我要你帮我找大舍利。”
    “什么玩意？”南果乐了，这哥们觉得他们都闹的这么不愉快了，他们还能好好相处？
    云晨对她的回答不满意，“我不管你是怎么找到金刚境和七宝境，你的特殊能力我也可以不问，但是你必须为我所用。”
    南果惊悚地看了他一眼，你特么是不是觉得我能被你看上，该谢主隆恩啊？
    “不许拒绝。”
    南果非常不爽，“不会说人话，说妖话也行，别搞个霸道总裁腔，姐我听了胃口非常不好。”
    云晨不明白，上来就要拖她走，南果转身一甩，麦克风化作长鞭朝他脸上招呼过去，可云晨一抓就将蔓藤捏在了手上。
    “我的修为相当于人族的元婴初阶，你要听话。”
    南果又起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这货说什么她都觉得分分钟进偶像剧剧组。导演，她不演了成不成？她悄咪咪摸上腰间，还没够着呢，逃生符就到了云晨手上。
    小筑基就是这么没人权，我跪。
    “行，我闭嘴，您吩咐。”
    云晨见她不折腾了，言简意赅：“我要找佛宗圣药大舍利，你来帮忙。”
    “怎么帮？”
    “你是怎么找到这两个小秘境，你就怎么找大舍利，我相信我的直觉，你一定知道东西在哪。”
    南果想骂三字经，男人有狗屁直觉啊，这大舍利是圆的方的扁的她都不知道，怎么找？
    “麻烦给个基本描述。”
    云晨摇头，“佛宗曾经出过一位药圣，他快坐化的时候正好遇到小菩提境开启，于是便选了这里作为他的埋骨之地，传说他立誓要将自己奉献给宗门，便以身化大舍利，待宗门有需要的时候，回馈佛宗弟子。当年圣战，迦音圣尊自小菩提入战，妖族多少高手都奈何不得，就是因为他吃过这大舍利。”
    南果黑线，“那大舍利是那位药圣的尸体吧？你们妖族是饿疯了吗，连尸体都吃？再说迦音都吃了，哪里还有？”
    云晨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生气。
    “迦音圣尊只说曾经受到好处，并未独吞，所以这东西一定还在这里。”
    南果算是懂了，至少这位是冲着宝贝来的。
    “你也看见了，那宝屋子里写了一切靠机缘，我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逆天改命，这大舍利能不能找到我只能尽力。”
    云晨不作评价，“我只看结果。”
    反正也讲不通，南果干脆不说了，现在没有了顾虑，她按着脑子里的地图走了一圈。
    这七宝境比金刚境要小很多，看上去只是一座小型的楼阁。最底下的是取宝室，旁边有一个耳室，原本有他们游过来的水池，还有一些金银器皿，可现在地上已经塌出了个大洞。
    南果回到取宝室，云晨的三个猪队友已经都拿到了法器，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满脸通红，眼神狂热。
    “你们先原路返回去浮生境，来的路上已经指过路了，莲花台就在那。”
    他们有些失望，“云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要多问，走。”
    三个人知道他厉害，也不敢再多嘴，你推我我推你走了出去。
    南果又巡视了一遍取宝室，灵气高的不是没有，但她觉得都不对，机会只有一次，万一让云晨取了不是什么大舍利，她的小命岂不是就玩完了？
    走出取宝室，是一段与上玄风格不太相同的对称旋转楼梯，金色的台阶，金色的盘龙，走到上头什么房间都没有，只有一个台子，上头放着钵，里头盛满了水，一朵青莲漂浮其上，钵前面的龛台上供着一尊小佛像。
    “这里我找过了，什么机关都没有。”
    南果扫着四周，东西的数据都不错，但也仅仅只能说明是真货，要上升到大舍利这种起死回生的东西，她觉得都很玄。
    突然她的眼神停在小佛像的手指上，这是个卧佛，一般的手就放在脑袋下面撑住头，这个怎么小指还翘个莲花指做什么？
    云晨也跟着她，但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见她转头往上看，九条金龙柱，墨眼飞爪，栩栩如生。她看准其中一个跳了上去，手在它爪子里头一阵鼓捣，果然让她抠出一个方形的盒子。
    “给我！”
    南果打开看了一眼，立刻拿手捏住了整个盒子。
    “别动，我虽然只是筑基，瞬间把这盒子捏碎还是办得到的。”
    云晨非常恼怒，灵压随着他的情绪骤然放出，南果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仍然笑嘻嘻地卡住东西。
    “看什么，再看我就把它吃掉。”
    “你要怎么样？”
    南果看了一眼底下，感觉到麦克风的波动，“放我走，你就是想拿圣药，东西给你，逃生符还我。”
    云晨拿出符纂，伸手过来，“给你。”
    南果不敢靠近，麦克风伸出蔓藤就要去拿，云晨死死盯着她，见她露出欣喜的表情，右手突然出击，南果却比他更快，直接丢了盒子，整个人跳了下去。
    云晨不上当，剑气破了盒子，里头果然没有东西。南果在空中笑了笑，右手一甩那掌心大小的丸子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飞向屋顶。
    无数蔓藤从地底呼啦啦伸了出来，像八爪章鱼一般，将整座楼梯轰的粉碎。云晨跳上去接住圣药，回身只一剑便将它们砍成齑粉，可是已经晚了，南果早跳进了小五他们掉进去的洞，失去了踪影。

 第七十九章 相互牵制

    “叮铃！叮铃！”
    小五几人看着越来越浓的雾气，无意识地慢慢聚拢，陆明庭朝着外头射了几箭，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刚碰上雾就散了。渐渐的，雾气滚动化作一个人形，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已经死去的甄善！
    “呼！呼！”
    她喘着粗气，模样已经与生前大不相同，肌肤煞白，眼珠通红，十指指甲大约寸长，抬起来锐利得像刀尖。
    小五腿软，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鬼怪。甄善要是活着，她打多少个回合都不带手软，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天歌见她傻在原地，使劲推了她一下，竟一下子连人带枪摔进了水里。
    “你发什么呆，不想活了！？”
    小五捂住眼睛，“不行不行，你让她直接把我吃了吧。”
    “吃你个头啊，这只是一种法术，世界上哪里有鬼？”
    小五不听，“不要，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了。”
    陆明庭看了一眼小五的样子，解下发带正好给她绑在眼睛上。
    “你看不见，是不是就不怕了？”
    小五觉得眼前一黑，虽然还是有些光线，但是至少看不见甄善那张可怕的脸了。
    连皇随着甄善的手在空中转来转去，发出有规律的音调，突然手腕互相一碰，那铃铛就化成了无数个，密密麻麻将四个人围了起来。
    铃铛最先朝小五飞去，她虽然看不见耳朵却更加敏感，铃铛还未至她的枪尖已经飞出将铃铛挡开了。
    “嘤！”
    几人同时捂住耳朵，这声音听着并不尖锐但是穿透力极强，每震一次丹海就会受到巨大的冲击，根本无法阻挡。
    李天歌倒是不怕被铃铛撞，她全身都是防御法宝，小乘以下的攻击基本都不会对她有生命威胁。见着其他人有些束手无策，立刻挡在前头，“真是没用，让开，本小姐来。”
    追月出鞘，冰花飞舞，将铃铛们瞬间冻住无法移动，便也没了声音。
    甄善一击失败，欺身上前，向着李天歌的脸就是一爪子。闪着寒光的指甲从她鼻尖扫过，惊起李天歌一身冷汗。
    她与甄善都是筑基期，但如今甄善只是一缕幽魂，身法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几个回合，李天歌便挨了十几下。
    “李姐姐，你的腰！”
    李天歌手一摸，后边腰窝一片清凉，赶紧掏出一张符纂换衣裳。她手在空间里头胡乱抓着，结果却拉出了一条裙子。
    红艳艳，没有一丝杂色，红的就像空中的太阳，火热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的空间向来乱七八糟，拿什么是什么了，便将裙子胡乱在腰间一系，暂时遮挡住了裸露的皮肤。
    甄善绕着连皇飞了几圈，两个小铃铛便从冰封中解放出来，她与连皇化为一体，剧烈的怨气便冲天而起，铃身急旋，在空气中摩擦出雷电，随着两只铃剧烈的碰撞，无数道天雷劈向黑雾之中。
    在一旁观战的乌里倒是开了眼界，没想到这甄耀廉还有这一手，御魂术是极罕见的术法，即便是妖族，也没几个人学会。这东西要天时地利人和，法器，人心和魂心缺一不可，一旦练成，即便是元婴也很难吃得消，毕竟这魂体不散不灭，还可以保留生前的修为和招式，很是难缠。
    甄善曾与南果打过一场，这雷音术如今操控起来完全没了当时的勉强，铃铛的呼啸声如地狱众鬼齐嚎，幽怨诡异，十分吓人。
    李天歌心也慌，但她想着反正定海庄的好东西都在她身上，就算接这一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小五持枪站在她旁边，眼睛上绑着发带，有些搞笑。
    “你来做什么，一边去。”
    小五不退，她光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超级大招，“等什么，直接上。”
    李天歌还没来得及拉她，人已经跳出去了，小五直面天雷，悍然而上，化作一道金光与无数紫色缠斗在一起。
    “这蠢货，正面对抗法术是伤害值最大的办法！”
    她想也没想，便飞了上去，好歹她身上还有些防御的东西，这没脑子万一真死了，她们之间可还没分出胜负呢。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慢慢并到一起，在那雷终于降下巨大光球的最后一刻，一起伸手挡住了磅礴的灵气。
    李天歌感到手上触感不对，抬头一看，原来不知道怎么，她的手臂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灵力防御结界，将甄善的攻击全部隔绝开了。
    “唉，你们四个棒槌，我都说过很多次了，凡事要智取，你们还真是热血青春。”
    “师姐！”
    南果站在上头洞口，她已经来了有一会儿，刚才原本准备出手挡住甄善，没想到李天歌却是得了个好宝贝。
    “行了，那边那位笑呵呵的朋友，你的任务莫非是挑起三宗和四大家的内斗？如果是，你比之前那两位段位还是高一些。”
    所有人都傻了，她说谁？谁有这么大胆子，同时杠上三宗和四大家，莫不是疯了！
    南果看向甄耀廉，后者也看着她。
    “甄仙师，你跟我的私人恩怨想怎么处理都行，但是这里可是有妖族，你作为定阳真人如此看好的弟子，不会不明白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道理吧？”
    甄耀廉被定阳真人四个字敲醒了些，他抬手收回了连皇，看向乌里。
    “你到底是谁？”
    乌里见事情败露，依然站在枝头上抱着手臂看热闹。
    “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不过如果是南姑娘，那我就一定说。”
    南果打断他的鬼话，“云晨要的是宝贝，你要的是离间，那熊妖想必是个炮灰，你们是妖域不同势力的人吧？也就是说虽然目标都是人族，可你们也彼此不服气，甚至对立。”
    乌里收敛了笑，脸上浮现出一丝危险：“我之前就说过，女人太聪明通常下场都不太好。”
    南果挑眉，“哦？我倒是很好奇，不太好的下场是什么样子的呢？”
    乌里身上的衣裳瞬间炸裂，整个人渐渐长高，到最后成了一个身着重甲的红发少年。

 第八十章 双妖激斗

    红发少年戴着一个纯黑的头骨耳环，手扶在腰间的弯刀之上，眼珠闪出隐约的黄色光芒，看着像一只锋芒内敛的猛兽。
    “南姑娘，你是我头一个瞧上的人族姑娘，我劝你不要试图挑战男人，死了我会心疼。”
    南果笑了笑，瞥眼看了一眼洞里，“多谢忠告，不过我刚挑战了一下云晨，感觉还行，你看我不也还是好好的吗？”
    乌里哈哈大笑，骷髅的嘴随着他的笑声也张开一个诡异的角度。
    “他算什么东西，蚀莫里手下最弱的妖将，连我都没有认出来，简直是瞎了狗眼，哈哈哈哈！”
    南果忍不住拍手：“好，有胆气，说的好！”
    追过来的云晨哪里还忍得住，灵剑出鞘直指乌里，底下的人不过眨眼瞬间，就只能看见两团灵光在空中交锋，追赶再纠缠，自始自终连人都看不见。
    云晨手握长剑，狠狠压在乌里的刀上，“北妖域，妖狼乌里，原来你也这么早就在上玄种了壳，我真是小看你们了！”
    乌里灵力暴涨，手上的弯刀化作一丈长，横臂一劈，山崩地裂。
    “哈哈哈，蚀莫里的跟屁虫，你以为这些年就你们知道人族的事儿？不过是种个壳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在这小菩提逛了好些圈呢，谁像你们还得靠人族的力量。”
    云晨骤然明白，大吼一声万剑穿心，“那个尸体是你放进来的！”
    乌里又是一阵大笑，脚下却十分谨慎地躲着灵剑。
    “我这是不是帮你吗，那熊妖又不是你帐下的，偏偏被蚀莫里派来跟你一起，找机会杀了他你才能玩的更好，也省的他回去打你小报告，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再说了谁让他用化形术，屁股都不擦干净，要是引来仲笑他们岂不是麻烦，所以弄进来最安全。”
    云晨一个字都不信，这妖狼是出了名的油嘴滑舌，他根本就是知道他们会去金刚境，所以故意埋的雷！
    “受死！”
    南果带着小五几个赶紧撤出战斗区域，这两个神仙打架，他们一群虾米可受不了。
    甄耀廉一见事态如此，便知道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他即刻烧了逃生符，也不留恋莲花台的灵气，消失在原地。
    水烟岚一见他跑了，急得指着另外一个黑衣男人喊：“我的逃生符还给我！”
    那人慌慌张张把东西丢过来，谁知上头一道灵气射下，符纂即刻化成了灰烬。
    黑衣男人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哪里还敢再留，想也不想便与其他两个一起遁走了。
    水烟岚赶紧跑过去，东西已经碎成了粉末，根本不能再用，一想到她会一个人死在这个孤零零的地方，她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哭起来。
    小五见她哭了，直接拿了自己的逃生符递过去，“给你，我身体比你壮，就算留在这里也能比你过的好，还有那无相金身我还没学完呢，正好回去找一找。”
    李天歌和陆明庭惊讶于她的大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三宗说不能出去那就是真不能出去，没了逃生符，和等死没什么两样。
    “……我不能要，呜呜……”
    小五要把符纂硬塞给她，可是水烟岚也很坚持，就是不伸手。
    南果只好从怀里拿出两张符纂，一个给了水烟岚，一个拿在手里摇了摇说：“幸好我在那熊妖身上多摸了一下，不然你们现在是准备要推来推去一起死吗？”
    小五高兴地使劲拍了一下陆明庭的肩膀：“对啊，我怎么忘记这个了，师姐你太聪明了！”
    陆明庭一声惨叫，要不是身上有护具，他的胳膊就要废了。
    “赶紧走！”
    水烟岚也破涕为笑，四个人立刻烧了符纂，唯有南果一人拿着东西没有动。
    小五察觉到不对，“师姐，你干什么？”
    南果笑着丢了手里的纸，这玩意是她昨天晚上在陆明庭的小楼里画着玩的，没想到还能派上这用场。
    “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小五赶紧伸手要挣脱空间的力量，可是根本就没办法，陆明庭几人也是着急地看向她，最后只见她潇洒地转身，挥挥手便消失了。
    “师姐，不要！！”
    仲笑三人察觉到法阵异动，赶紧打开时空门，不一会儿甄耀廉他们就陆陆续续回来了，小五一站稳，长枪飞扫，照着甄耀廉就刺了过去。
    “我杀了你！”
    甄耀廉苍水在手，音剑不断，而小五此时已是怒火冲天，手上脚上耳上如有神助，一来一往竟然打了十几个回合不落下风。她手上越来越快，一杆乌枪翻花如影，带出阵阵猛烈的灵力，又见她一枪刺在地上，轰然地裂，甄耀廉一个躲避不急歪了一下，胸口结结实实挨了她狠狠三拳。
    “哇！”
    他整个人飞出了老远，定阳真人见状广袖一带便将人拽了回来放在地上。
    小五还要上前打他，定阳真人的手刚抬起来，就听见盛元钰的声音说：“真人手下留情，虽说这甄耀廉是你看中的弟子，但也得问问事情原由，您这身份地位出手教训小辈，恐怕不太合适。”
    定阳真人抬袖掩住唇角，声音阴柔，“敢动我岁寒宗的弟子，我就教训得。六皇子是瞧上这丫头了么？”
    盛元钰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小五已经杀红了眼，一枪抬起直指定阳真人的面门：“我管你什么狗屁宗，我师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甄耀廉陪葬！”
    盛元钰抿了一口茶：“影。”
    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在小五身后，一个手刀便将人打晕了，陆明庭连忙接过来，看着对面空间的陆明衣慌乱地求助：“南姐没了逃生符，大哥你快点想想办法。”
    众人一听面色各异，仲笑和肖月牙再一次尝试启动法阵，徒劳无功，只得带着他们穿过时空之缝，回到了议事厅。
    小二几个得了消息急匆匆赶过来，见了小五差点哭出来，赶紧给她塞了一粒药丸。
    小四知道事情原委一双美眸直扫甄耀廉和那黑衣男人，“两位好眼力，自己的东西丢没丢都不知道，受妖族唆使害我人族，定阳真人你的弟子可真是好得很！”

 第八十一章 鲨皇

    定阳真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是何等身份的人，连皇子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这几个小乐姬却一再顶撞，简直没有规矩！
    “你也说了是受妖族挑唆，又不是刻意为之，回头罚他们抄几天道藏经卷，总该够了。”
    小四还要再争，小二却拦住了她，看向仲笑：“仲掌门，师姐如今生死未卜，我只想知道您有什么对策？”
    仲笑沉吟半晌没有说话，照理说这小菩提关闭就只能再等两百年，若是有其他进入的办法，他们早就研究出来送三宗弟子进去了。可是看着几个小姑娘殷殷期盼的模样，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先把五姑娘带回去好生调养，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小二有些站不住，这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懂，她的目光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三宗四家没有一个人敢直视她，刚出来的陆明庭几个一脸懊悔，却也无能为力，唯有盛元钰冲她微微点了头。
    她突然有了一些希望，俯身将小五背在背上，小四和老三比她矮，一左一右护在后头，拒绝了城防卫的护送，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明庭看着太心酸，外头飞雪连天，她们几个单薄的背影显得格外无助，他只能拉着陆明衣求道：“大哥！”
    陆明衣安慰他：“如果有办法，三宗自然会救人，我们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可是，如果没有办法呢？”
    陆明衣也很无奈：“那便是她的命数。”
    水烟岚突然站起来追了出去，在城主府门口拦下了小二几个。她咬着唇，灵动的眸子里都是泪水：“小二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原本留在里面的该是我。”
    小二把小五放在马车里，温柔地朝她摇头：“水姑娘不必自责，师姐既然选择救你，就一定有她的考虑。”
    水烟岚举起手，眼神坚定：“我水烟岚对天发誓，碧水光遥定当倾尽全力把南果姐姐救出来，不管花多少时间多少钱，如果找不到人，我一辈子都不回东海。”
    小二几人心里微暖，她们几个势单力薄，出了事这些宗门谁都不想管你，更别说出头说句公道话，人若救回来还好说，救不回来连仇都报不上。
    “多谢水姑娘，师姐一向有主意，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水行舟看着一群人苍蝇似的嗡嗡嗡，起身也准备走，经过那黑衣男子的身边时，突然一道灵力炸裂了他们跟前的桌子，瓜果茶盏顿时飞了一地。
    他原本就长的魁梧，杀意一起就跟海中的鲨皇一般，看得人两股战战。
    “仲掌门，我看这万仙榜也没什么办的必要了，一个人连脑子都没有，修为再高有什么用？”
    他毫不客气地将人一把拎起来，那弟子身边的长老掌门顿时慌成了一团，这可是他们今年唯一一个上榜的弟子，不能死！
    “你动了烟烟，就要有觉悟。三宗不出手，不等于我碧水光遥会坐视不理，我水行舟平生最恨你们这等下作之徒，东海水家的报复，你们慢慢品尝吧。”
    那掌门咚的一声跪了下来，“仲掌门，我们好冤枉啊，在和妖族的战斗中能逃出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现在还要受到这么赤裸裸的威胁，还有没有天理啊！”
    盛元钰突然噗了一声，底下的表演顿时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本王眼睛有点辣，大概看了什么不该看的，难受。”
    水行舟觉得这六皇子挺有意思，低头把人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我不会杀人，但你们宗门此后别想再存在于上玄。”说完他又看了甄耀廉一眼，“伤害过烟烟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南果原本想趁两个大神打的热烈跑远一些，结果小五他们刚走，整个小菩提就开始灵气暴动。
    空间影影绰绰，脚底下的地面变得扭曲无常，无数的灵雷在空气中交错炸裂，小分子模样竟然五光十色还有些好看，这模样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南果就看见乌里和云晨同时消失了。
    她什么都不明白，干脆原地坐下来，这莲花台又宽又大，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见很多人在诵经。
    南果睁开眼睛，莲花台下的水池里坐着很多人，他们都穿着黄色的衫子，闭眼合掌，虔诚地对着莲花台念念有词。
    她试着站起来，那些人似乎毫无反应，大概是看不见她的吧。
    “施主，又见面了。”
    南果袖子里的表情包最先反应过来，拼命钻出来想要往迦音身上扑。
    “对，我们有缘嘛。”南果跳下来走出水池：“他们是谁？”
    迦音微笑，看着那群弟子说：“这莲花台汇集天下之灵气，这是我佛宗弟子在修习灵法。”
    “你说这地方还有很多秘境，你们佛宗只挑了其中三个便可以雄霸一方，很有眼光啊。”
    迦音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是触动了什么，他额头上的黑玉突然亮了一下，人便又恢复了正常。
    “碌碌众生，最重要的不过体魄，心性和智慧，有其三便有万万亿种精彩的人生，何须其他秘境再来添花？即便只得其中一样，也已是圆满。”
    “难怪我一进来，就有人问我要选哪个，我这种贪心的人你们也来者不拒？”
    迦音露出不解：“是人都有贪，何错之有？只不过能否如愿靠的是施主自己，如果三宝都想得到，自然需付出更多。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南果听完若有所思，她知道自己其实一直有些抗拒修炼这件事情，因为她清楚自己的数据很一般。刚入行的她也曾经这样，跳舞同手同脚，永远跟不上别人的脚步。但，那是她热爱的事业，她为了那份事业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现在的她不想成为什么武林高手，她只想安安静静当个偶像，却发现原来无论在什么地方，自由都是高手才有的权利。

 第八十二章 主角光环

    南果坐回莲花台，心中迟疑不再，她原本只想正常吸取灵气扩大体内灵脉，没想到丹海里的莲心子似乎与这莲花台产生了共鸣，霎那间她觉得整个人被汹涌的海水吞没，失去了意识。
    “呼吸，让身体接纳它。”
    南果的求生欲跟着这个声音，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她尝试着去引导两股力量，然后合并在一起，再呼吸吐纳，锤炼灵脉。这个过程诚然不太美好，但是第一次坚持过去之后，再后面就越来越能接受了。
    她能看见自己的骨骼，血管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慢慢被灵气包裹，就好像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灵气里头，从里到外变成一个海绵，孜孜不倦地吸收着力量，一直到这力量不再散去，最终凝固于丹田之内。
    南果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这世界似乎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迦音坐在一旁念经拨珠，见她醒来，站起来合掌躬身：“恭喜施主，突破金丹境。”
    南果没有实感，她不可思议地捏了捏手，这也太容易了吧，她记得小说里面修仙的升级都要几百几千年，虽说上玄的系统好像不太一样，但是她这下山才多久，直接三级连跳，从炼气到筑基再到金丹，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么？
    “多谢你刚才提醒我，不然我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
    迦音觉得奇怪，摇头却道：“施主进入天人合一整整九日，小僧一直在诵经，并没有说话。”
    南果差点叫出来，“九日？我九天都没吃饭了？我怎么还没死啊。”
    迦音呵呵解释：“炼气重在与五灵沟通，筑基精于控制，金丹长于自身身体的灵气化。若金丹已成，肉体对食物的需求就很少了，只要吸取足够的灵气，并不影响生活。”
    南果觉得他讲的比清心诀清楚简单多了，“还是多谢，要不是我已经有了师父，我就拜你为师了。只是可惜，我要走了，恐怕以后真的再见不到了。”
    迦音还是笑：“随缘。”
    南果虽然知道他不过是一缕记忆，又或者是一缕残魂，但还是慎重地躬身又谢，这才起身离开。
    已经过去九天，小二她们恐怕要急疯了。还是得早一日出去，不然时间太久热度下降，可是会严重影响她的计划。
    “要想练就绝世武功，就要忍受常人难忍受的痛……”
    她哼着歌走向迦音指过的几个出口，只有一个似乎是开启状态，只是外头黑雾弥漫，看上去并不太友好。
    既然乌里能先一步进来，那就说明这一直流传的两百年的限制估计有些不实，加上那日迦音说过这秘境出口甚多，只不过是出口处不稳定罢了，更加让她对出去多了几分信心。
    她唤出麦克风，蔓藤穿过浓雾往外延伸，过了好久才抓了一个骷髅头回来了。
    南果无语，这是走还是不走呢？
    看着身后阳光明媚的小菩提，她转身，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黑雾之中。
    一出小菩提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是雪的清冽，果然是出来了。
    南果跌跌撞撞摸着墙壁走了约莫十分钟，终于看见地上点点零星白色，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三殿下，这次的合作很愉快，蚀莫里大将军让我向您转达他的谢意。”
    南果立刻停了动作，小心翼翼地保持住呼吸，这话里的内容不对，她不能出去。
    一个年轻的声音缓缓响起，“客气，只不过你们得到了你们要的，本王却是损失惨重，这交易本王不太满意。”
    “这……”对方似乎有些为难，带着一丝讨好问：“不知道是哪里让三殿下不满意了？”
    “你们的血灵虫并没有引起悦心城的恐慌，更没有达成本王的目标，反而让本王损失了两颗棋子，你说本王是不是亏得很？”
    “殿下息怒。”南果听见咚的一声，对方似乎是跪了下来，“这次的血灵虫做了改良，即便是仲笑那等修为，也没那么容易察觉，只不过听说那日有个小姑娘提前示警，所以才没能顺利进行。”
    “那是你们的事情，总之这样的事情本王不希望再发生，另外这烛龙之渊接下来会戒严，你不要再来了。”
    “是是，小的这就离开。”
    南果听着外头脚步声散去，那位三殿下突然道：“把人处理掉，还有徐今所有的来往全部抹干净，乐师所……不必留了。”
    “是。”
    南果僵硬地靠在石壁上，看着自己鼻子前淡淡的白雾，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这个人就是三皇子，浮朱和徐今背后的主子，她这运气也太背了，一出秘境怎么就碰见这阎王。
    外头终于归于平静，但她还是没动，对方贵为皇子，身边高手肯定不少，刚才估计是因为没想到小菩提的出口会开在这里，她又及时停了动作，所以才没有发觉。
    就这样她当雕像大概当了两个多小时，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她虽然不冷可是却觉得饿得慌，一想到她有九天没有吃东西，就觉得太对不起自己的胃了。
    她将麦克风从地下伸出去，似乎没有人，这才放心地冒出了头。
    一道巨大的裂痕卡在山崖之上，好像用劈山刀在上头刻出来的一般，上头有个闪闪发光的阵法，笔画复杂密密麻麻至少有十几层，看着就十分高级。
    南果没时间欣赏，拉着麦克风就往山崖上飞，结果刚爬上去就听见一阵高呼：“在那边，快点追！”
    她吓了一跳，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色大帐，看着好像是军营。可她刚才什么响动都没有，这些人是怎么会发现她的？
    南果来不及细想，甩出蔓藤借着树枝的力量反而跳进了帐篷群里。
    外头白雪皑皑，一马平川，她要是往那跑，岂不是自寻死路。这里帐篷众多，躲好了一时半会也不一定会被发现。
    随着呼喊声渐起，原本已经休息的不少人也被吵醒了，火光一个接一个，南果眼见着藏不住了，便挑了一个最大的始终没有亮灯的帐篷滚了进去。
    麦克风瞬间把床上的人缠成了木乃伊，南果赶紧挤过去做了个嘘的声音。
    “别说话，不然我杀了你。”
    一声笑起，像是暗夜里的兰花，散发出诱人的香。
    南果突然觉得手上的麦克风被卸了个空，男人反身在上长发垂落在她眼睫上，挠得她心痒痒。
    “这才几天没见，南老板越发的热情了，倒叫我不知所措。”

 第八十三章 你太不专业了（加更）

    “六殿下，六殿下！”
    盛元钰伸手一下扯掉南果的衣服，“何事？”
    “刚才守卫军发现烛龙之渊有异动，恐怕是妖族的人逃出来了。”
    南果马上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不等他动手，直接把外衣扔到老远，又抓起盛元钰的衣裳随意盖在上头，扯下袜子和腰带一路甩，到最后甚至连亵衣也脱了，一脚踢翻两双鞋子，弄的地上乱七八糟，这才一骨碌钻进被子。
    盛元钰真是服了，他修为高深，就算在这种黑暗之中也能视物如白昼，她一身细腻白皙的肌肤就这样明晃晃的在眼皮子底下晃，真是瞧得起他的定力。
    南果见他还坐着，直接上手也扯了他的亵衣，盛元钰吓了一跳，下意识拉住领口看着她。
    “你办事穿着衣服吗？拜托你能不能专业一点，来，手放我这里，被子把底下挡住，哎，你不要拉这么高。”
    盛元钰不放手：“不拉就看见了。”
    “废话，不就是给他们看吗，你就露个头谁会相信啊。”
    “六殿下，恕属下失礼了。”
    两人还在拉扯，外头已经冲进来一队重甲武士。
    为首的一位髯须大汉，毫不客气地让属下把整个帐内照的灯火通明，一点都不管盛元钰还衣衫不整。
    床榻之下，衣物散落，交错出一片旖旎，盛元钰半撑着身体，上衣大开，面色不虞地从被子里坐起来。
    “李栋，你好大的胆子！”
    李栋咧嘴，满嘴的胡子也跟着飞起来，看着他的狼狈，颇为不屑地朝地上呸了一口。
    “谢六殿下夸奖，李栋受陛下信任，镇守烛龙之渊，胆子不大可不行。”他拍拍腰间的巨斧，朝身后士兵打了个响指：“六殿下，妖族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营帐里所有不是兵的都得接受检查，把人给我拖出来！”
    盛元钰冷笑，慢条斯理地将衣裳理了理，却依然不拢上，只是取下脖子上的玉佩丢在地上。
    “谁敢试试。”
    众兵士只能停了脚，那东西玉白莹润，丢在黑色的地毯上明明白白，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李栋也烦，这娘里娘气的六皇子，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却偏偏宠得很，银子女人流水似的送，宗师级别的师父满上玄的请，最后还不是弄出个草包。
    “六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包庇犯人？”
    盛元钰半歪着，一脚放在地上，一脚放在床上，吊儿郎当地朝李栋勾勾手指。
    “跪下。”
    李栋哪里肯，盛元钰拿足尖踢了踢圣龙玉，一边嘲讽地笑着提醒：“李将军不是刚对父皇表了忠心，这转过身就不尊圣龙令了？”
    “将军！”
    李栋皱眉，这圣龙令只有两块，一块在三宗之首扶摇天宗的掌门仲笑手里，可人家那是万仙楷模，忧国忧民的大圣人，你盛元钰算什么东西，不就是长了一张酷似已逝灵妃的脸吗，你为上玄子民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跪，只要六殿下让这女人出来。”
    盛元钰还没回答，南果已经滚了下去，她手里抓着单薄的真丝披风，满脸惊恐，哭着大声惊叫：“大将军饶命！”
    李栋看过去，这女人手上的遮盖物很少，两条长腿和香肩以上都露在外面，眼睛里的害怕还有满脸的泪水看着都不像假装，看上去还真是在跟这草包皇子颠鸾倒凤。
    盛元钰立刻甩了整条被子在她身上，“怎么，本王的女人好看吗？”
    李栋只能摆手让兵士退下，自己单膝跪了下来请罪：“属下职责所在，望六殿下海涵。”
    盛元钰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就火大，“扰了本王的美梦，在外头跪一夜清醒清醒。”
    李栋一点都不惧怕，干脆地领了令咚的一下跪在了帐外。
    南果总算松了口气，自从进了小菩提她就一直高度紧张，连睡觉都不过是五分熟，好容易出来又遇上这事，这一松懈，困意挡都挡不住。
    “借我睡一会儿，有事明天再说。”
    盛元钰就看着她赤脚软在了床上，上一刻还在逼真地演戏，下一瞬就熟睡地像个孩子，他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把被子拎起来给她盖好，自己坐在床下打起了坐。
    第二天南果足足睡到下午晚膳时候才起来，盛元钰正坐在火堆旁切羊肉，见她醒了，问她要不要吃。
    南果看向帐外，盛元钰就明白她想问什么。
    “人已经走了，而且我用了隔音符。”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迷迷糊糊走下来，发现旁边已经放了一套崭新的衣裙。
    “北幽境的烛龙之渊，妖族封印之地。”他拿了盘子把羊肉装好，又拿了另一把刀开始切水果，“你的身份是这附近最大的城池寒城里的歌舞姬，刚来北境就被我看上带回了营，时间是昨天早上。”
    南果记人物设定信手拈来，甚至还自己加了几点：“哪家乐坊，主人是谁，原籍何处，有什么身世特点？”
    盛元钰见她考虑这般周详，试探道：“你似乎很有经验。”
    南果点头，“小五他们几个都安全回去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太鲁莽了。”
    南果走到旁边为她拉好的更衣室，手脚麻利地穿好衣裙，“莲心子是佛宗圣物，我觉得我留在那希望更大，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盛元钰看着她走出来，大红色的绣花长袍，黑色的羊皮长靴，腰间一道宝石玉带，将她又美又飒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衣裳活动起来倒是挺方便。”南果坐在他身边，看着整整齐齐的荤素搭配，食欲大开。
    “你来这儿做什么？”
    盛元钰往羊肉里加了一点辣椒，看得南果眼睛一亮。
    “你们小菩提里头出了事，我得回王城向父皇回报，这烛龙之渊是妖族唯一的出口，所以便派我来调查看看。”
    南果听着忍不住说：“看来你父皇挺重视你，先是万仙榜，现在又是查妖族，这些任务恐怕其他人都很羡慕吧。”
    盛元钰好像听了什么大笑话，露出自嘲的表情：“你如果是皇帝，会把这些事情交给一个毫无能力的皇子吗？”

 第八十四章 活人归你，死人归我

    南果虽然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皇室权谋在古装剧中段子太多，一时之间她脑子里已经飞出了七八部剧本，有点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说你粑粑其实不爱你，把你推出来当炮灰？”
    盛元钰也习惯了她某些莫名其妙的用词，“爱？这东西寻常人家都不一定有，皇家就更没有。”
    南果满嘴塞的都是肉，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接，干脆端起盘子递过去，“没什么事情是烤肉解决不了的，如果一块不行那就两块，我请你。”
    盛元钰被逗乐了，“你这借花献佛也借的太过分了。”
    南果拿起切好的水果摆了张笑脸，然后把肉都堆在笑脸的嘴巴旁边。
    “谁说的，你原本是这样的，我送了肉你才变成了这样，这变的戏法才是最有作用的，可没借你的花。”
    盛元钰也学着她把三条线拨来拨去，不过是换了个小小的角度，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南老板难得没找我要钱，我自然感激不尽地收下了。”
    南果嗯嗯把盘子一扫而光，“说起来这里的守卫军好厉害，我昨天从底下爬上来已经很小心了，可一出来就被发现了。”
    “烛龙之渊不是他们能靠近的，他们虽有一些修为但最高不过金丹，在那么黑的情况下要发现你是太可能的。”
    “那是怎么回事？”
    盛元钰看见她嘴边的油渍，又想撩她：“求我，我就告诉你。”
    南果举起小刀比了比：“行啊，不过就怕某人不敢听。”
    盛元钰看着她立刻改变神态像变了一个人，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劲头，没等她开口就投降：“应该是三哥发现你了，虽然不一定是察觉到，但他性子使然，走了之后又派人一直盯着那里，所以你一出来他们就故意惊动了李栋。”
    南果算是看明白了，这货就是一只纸老虎！
    “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出去吗？”
    盛元钰优雅地切好肉，“上次我把浮朱和徐今的尸体送回了三哥府上，他大概气得很，偏偏又抓不住我的小辫子，所以这会他盯我盯的紧，得先把妖族的事情查出一些眉目，才能有借口离开。”
    “我以为你只是想找出身边的棋子，名正言顺地除掉，你这是打算不藏了？”
    “嗯。”
    南果虽然好奇但又觉得两个人关系还没到那么熟的地步，便哦了一声不再问了，只是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听到的话，有些着急。
    “糟了，昨天那个三皇子说要去查小二，我得赶紧回去才行。”
    盛元钰指着外头说：“往北看，最大的那顶红色帐篷，里头有五位元婴。昨天你来的时候还好没有用法术，不然会被当场擒获。那几位的神识交叠起来几乎可以覆盖整个军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传信出去？”
    盛元钰摊手：“你昨天也看到了，我在朝中可吃不开，李栋这人虽看上去莽撞，却是个极能办事之人，这军营一共兵士八千，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很难找到破绽。”
    南果却听出了点意思，“你很欣赏他。”
    盛元钰不置可否，只说：“工欲行其事，必先利其器。李栋此人性格刚烈，不喜朝堂斗争，是个极为执拗的纯臣，我若要下这浑水，需要这把利剑。”
    “可我看他对你十分瞧不上，你若是想要搞好关系，昨天又何必那样对他。”
    “你错了。”盛元钰拿起小炉上的紫砂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滚滚的黄酒，闻着就有些醉人。“我若窝囊地让他耀武扬威，他才不会瞧我一眼，正因为我昨日那般，他这时恐怕已经开始注意我了。”
    将军帐内，李栋脱了裤子，军医正在为他治膝盖，北幽境原本就冷，烛龙之渊更是常年处于冰封状态，得亏他有些修为，不然这条腿就废了。
    “个仙人板板，这个小白脸竟然真的敢让老子跪一夜，等这腿好了，老子定要抽他个鼻青脸肿！”
    旁边的副官还有几位小将都在幸灾乐祸，“将军你还是算了，人家六皇子圣龙令在手，咱们可干不过。”
    李栋大掌往台上一拍，顿时把军医的药箱拍的四分五裂，顿时遭到老人的一针猛扎，痛得大叫起来。
    “我……我错了，我给您收好，马上收。”
    老人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不必了，小竹，把东西收好。”
    一直蹲在下面捧着艾草棒熏穴位的小姑娘抬起头，麻利地从怀里拿出一叠布袋，五指灵活，翻花一般把十来种粉末药丸一下子分的清清楚楚。
    “嘿嘿，小竹妹子，谢啦。”
    小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重新蹲下去替他灸着膝盖，只是手劲比刚才重了些，烫的李栋整张脸都变了型却不敢吭一声。
    过了一会儿老人处理好膝盖，终于站了起来，“将军这两日最好不要下地，虽然用的是灵药，到底肉体凡胎，这么低的温度对筋脉的损伤还是不小，若还想上马打仗就照我的话做。”
    李栋心不在焉地点头，什么事情被大夫一说，咳嗽两声都会变成要命的病，昨天虽然没有抓到可疑人物，但是却在军营外围发现了一具奇怪的尸体，这可正是要忙起来的时候，他如何能安心躺在床上不下地？
    “小竹，今天你先守一夜，明日早上我再过来看看情况。”
    “是，师父。”
    几个人顿时在后头挤眉弄眼，李栋一看急得站起来就要揍人。
    小竹转身看见他这样，冷声提醒：“将军，师父吩咐不能下地。”
    李栋赶紧乖乖坐了回去，那一群兔崽子却一个个站在旁边，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完全不懂他的心！
    “尸体呢？”
    李栋装傻：“什么尸体？”
    小竹已经拿起了工具箱，“将军，这军营里的活人归你，死人归我们师徒，这是当时师父答应留下来的时候唯一的条件，你不会忘记了吧？”
    李栋败下阵来，“就在旁边的营帐里，我让他们抬过来吧。”

 第八十六章 我只骂人，不骂你

    地上放着一具男尸，看着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黑色貂皮大衣，大拇指上一枚闪闪发亮的金戒指，看着与北幽境内常见的毛皮商人没什么区别。
    小竹戴上特制的手套，先是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外观，然后开始一寸一寸从头到脚细细捏过。
    旁边的李栋等人大气都不敢出，小竹做事从来都是一个人，她不要纸笔不要助手，得出的信息都记在心里，回去之后再一点点记录在她的笔记本上。
    “一剑正中心脉，当场毙命，凶手身高七尺二寸，右手剑。”她摸完之后，又伸手在尸体的胸下处停留了一下，“死前吃过柿饼，还有残留的炖牛肉，指甲有非常轻微的蔷薇香味。”
    李栋摸着下巴，咂咂嘴说：“我查了进出记录，他是负责给营里供衣物的老乔，与我们来往快七八年了，昨天晚上送完今年第一批货才回去，要有什么问题不该等到现在啊。”
    小竹不说话，只是又摸了摸尸体的十指指尖，过了一会儿站起来示意：“可以了。”
    “辛苦小竹妹子了，今天夜里你……”
    “我先回去拿下记录本，将军腿脚不便，请早些休息。”
    干脆简单，拒人万里之外。
    小竹在自己的营帐呆了一会儿，这才提着灵石仙灯出了帐。她小心翼翼地走在雪地上，路上不断有巡逻士兵经过，见到是她都友好地打招呼。
    经过盛元钰的帐篷时，她突然摔了一跤，守卫的士兵赶紧上来扶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弹了一枚弹珠，直接从帐篷的缝隙处穿了进去。
    南果反应很快，那弹珠力道不强，她两指就把东西夹住，拿到了桌子上。
    “这就是你等的消息？”
    “嗯，昨天三哥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你这里，原本是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接头人，可惜我的人一直盯着他呢，他刚动手守卫军就赶到了，那原本该被销毁的尸体被保了下来。”
    南果捏开弹丸，里头一张小纸条，密密麻麻写着详尽的验尸报告。
    “蔷薇香？如果是线索，那就是指尸体上的味道？”
    盛元钰想了想：“如果是熏香，没什么可查，这种东西大营里很多。”
    南果诧异：“这女人用的东西，这里怎么会很多？”
    “北幽境与别处不同，常年天寒地冻，食物缺乏。这里雪原众多，灵物也多，其中有一种雪玉兔，个头娇小，速度奇快，而且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色，隐藏在雪地里很难察觉。它们在这种时节总是会钻到人类的屋子里偷食物，一般的人根本捉不到，便在家里点上蔷薇香，可以很好的预防，因为这些兔子一闻这香就会醉的立刻倒地。”
    南果结合其他的内容细细琢磨了一下，“可这指尖熏香，我觉得有些不太对。这人的身份既然是毛皮商人，家里自然是不缺下人的，点香驱兔的事情肯定不会自己做。所以他要指尖沾上香粉，可能性不大。”
    盛元钰也觉得是，“那为何香味却独在指尖呢？”
    “指尖，指尖……”南果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某个桥段：“这儿有没有什么酒是蔷薇味儿的？”
    盛元钰站起来，“南柯一梦，膳房便有。”
    南果随着他走出帐篷，被外头一片雪白看迷了眼，她前世生活的地方也下雪，但是已经很少了，像这样的鹅毛大雪，还有这银装素裹的天地，她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第一次见到雪？”
    南果回神：“也不是，只是这么大的，很少见。”
    盛元钰看着灯火通明的营帐，伸出手说：“很滑，扶我一下。”
    南果这才想起来自己扮演的角色，赶紧走上前托住他的手臂。
    守在帐篷不远处的士兵上前行礼，却堵住了去路，“六皇子要去哪里？”
    盛元钰笑了一下，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本王去散步，不行么？”
    两个士兵顿时有些恍惚：“是……六皇子请。”
    南果叹为观止，早知道他的魅功厉害，没想到连男人都抵抗不了。
    “现在正是晚膳时间，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南果赶紧走下坡，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亏她托着盛元钰的胳膊，这主子没伺候好反而被他反手抓住了，“南老板这是喝多了，怎么站都站不稳？”
    盛元钰的手宽大而温暖，柔软的指腹贴在她的手心，扯出一阵心悸。南果赶紧抽回手，暗想自己是不是也中了魅功，只是握个手，她也能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抱歉，我只是……突然有些脑子发热。”
    盛元钰见她居然没怼回来，正觉得奇怪，南果已经踩着小皮靴跑向前面。
    一路遇到几波兵，见到盛元钰虽然脸色不好，但也不敢多加阻拦，看他陪着一个女人在营地里乱逛，不由得印象更差了。
    南果在前头走着，盛元钰在后头指路，两个人一快一慢，却总是保持着相同的距离。等到南果终于放慢脚步的时候，膳房也到了。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这不是咱们上玄最美的皇子吗？”
    “哈哈哈哈！”众将士一阵狂笑，“比旁边这姑娘还要美！”
    南果有些不舒服，人的外貌又不是自己能选的，盛元钰长的美有什么问题吗？
    她走上前，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们为什么要笑，美不好吗？”
    有一个士兵站起来拍着胸脯说：“女人美就行了，男人就得跟我们一样，有力量才叫好，其他的不重要。”
    “那，你们都是不错的人了？”
    “那是自然！”
    南果点头，恍然大悟：“我师父常说，能勇于承认自己缺点的人，都是真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各位竟然异口同声直面自己的丑陋，佩服佩服。”
    士兵一听气的拍桌子，“我什么时候说自己丑了？”
    “你刚才说男人不需要美，有力量就行，不就是说自己不美吗，不仅你丑，你们这群有力量的人都丑。”
    “你骂人！”
    他急得跳起来，但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总觉得南果这逻辑好像没什么毛病，根本抓不到反驳的点。
    南果瞧着他们跟着起哄的模样，跟那些网络上的键盘侠一样一样。
    “大哥，我只想骂人，不想骂你。”

 第八十六章 南柯一梦

    “什，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在骂人吗？”
    南果笑而不语，士兵里头有人悟过来，小声提醒他：“她在说你不是人啊。”
    士兵一转过来就火冒三丈，“你这个臭……”
    说到一半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声音了，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和平时没有区别，可是声音就像被谁吃了，一点都没有发出来。
    盛元钰手里拿着符，嘴角虽带笑，目光已然冷了下来。
    “有话好好说，不会说就别说。”
    众人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圈。
    符纂在上玄很罕见，制作一个符其实就是把自身灵力封在符纸上的过程，那些自己修为不行的人便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来达到某些目的，所以符师自己必定是灵力高深的大能。
    目前市面上能买到的多是非常初级的五灵攻击符或者是防御符，还有一些非常受富家子弟欢迎的生活符，那是不需要多少灵力来制作的。
    从符纸的颜色，能明显区分出符的品质，黄色是最普通的生活符或者初级灵符，绿色多是防御符或增幅符，红色是攻击符，而紫色符只在传说中见过。
    符纂的金贵还体现在它的购买上，这东西不像普通物件，拿钱就能买，即便是最普通的黄符，也得二十灵石起步，相当于两千两银子。
    盛元钰手上这张却是黑色的，连听都没听过了。
    “六皇子息怒，我们军营里没大没小惯了，还请高抬贵手饶他一条性命。”
    一位小队长模样的男子站了出来，浓眉大眼，约莫三十来岁，看上去十分老实。
    盛元钰收了符，不咸不淡地说：“本王从未要取他性命，不过是觉得他嘴太脏，需要洗洗。”
    小队长一脸欣喜，一边在身后给同伴打着求救的手势，一边感谢：“那这术什么时候解？”
    “他心里没有龌龊念头，自然就解了。”
    几个士兵赶紧把那人带了下去，小队长见盛元钰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不知六皇子到此，有何要求吗？”
    盛元钰走到桌子前，看着上头一片狼藉，却没有酒。
    “你们喝的酒在哪里？”
    小队长笑了笑：“原来您是想喝酒啊，咱们这儿只有不轮值的才能稍微喝一点驱寒，我们队吃完夜里还要巡视，所以沾不得。”
    “叫厨子过来。”
    小队长忙使人去唤，没多大一会儿，一对中年夫妇便有些紧张地跪在地上。
    “拜……拜见六皇子。”
    “起来回话。”
    两人相视一眼，搀扶着站了起来，满脸惶恐。这可是皇族，听说性子坏的很，不会是做的饭菜不合胃口，要杀头吧？
    “南柯一梦酒是你们酿的？”
    男厨点头哎了一声：“是我家婆子自己鼓捣的，承蒙各位军爷抬举，这些年在这一片也算小有了些名气。”
    “今天白日里有人要过吗？”
    他想了想说：“今天出了四坛，两坛中午让轮休的军爷们喝了，一坛给了药帐，还有一坛……”
    “为何不说了？”
    男厨紧张地拉着袖口，半天不敢开口。
    盛元钰抬头，不过一个眼神两个人又立刻跪了回去。
    “六皇子饶命，是……是商仙师不许我说的，我不是故意要瞒着您的。”
    “商清野？”
    厨子连连磕头，他就是个普通人儿，这里他谁都不敢得罪。
    盛元钰看向远处那顶红色大帐，有些闹心。
    “行了，你下去吧。”
    两夫妻赶紧要撤，南果却叫住人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们手上，“烤羊肉非常好吃，谢谢你们。”
    “这……”
    南果低头俯身小声笑道：“没关系你们收着，六皇子只是想偷偷了解一下这些军爷有没有违反规矩偷喝，你们别怕。”
    女人放了心，又见她干净清爽没有架子，心下就有几分欢喜。
    “没有的，我们在这也待了快六年，李将军治军严，这些军爷个顶个的都是好汉，万不做这违反军规的事情。”
    南果眨眨眼，“姐姐手艺这般好，我光听着名字就馋的不得了，不知道能不能卖一坛给我尝个鲜？”
    女人听她的话心里舒坦的不得了，“小姐不嫌我的酒粗糙，我这就抱一坛送给你，哪里还要买？”
    “那可不行，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去，要是觉着好我多买一些，给六皇子一点惊喜。”
    她最后一句压的很低，只有女人听见，后者一看她有些娇俏的笑，哪里不明白。
    “那小姐就随我来吧。”
    南果一走，整个气氛就变得很诡异。
    盛元钰一个皇子站在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敢动。
    “这是什么？”
    小队长见他指向没吃完的盘子里一点肉，“猪脚，老方的拿手菜。”
    方厨子嘿嘿两声，立刻又收了回去，人家一个皇子稀罕你的猪脚？
    盛元钰拿出随身的小刀割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与他平时吃的东西差别挺大，不过嚼劲十足，味道也非常上头。
    众兵士见他就坐在他们平时坐的地方开始啃猪脚，觉得实在太魔幻了。可看他吃着还挺香，他们也饿了，原本就刚开始吃，再放一会儿可就要凉成石头了。
    慢慢的，站得远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开始吃起了饭。
    小队长只能站着，盛元钰坐的地方是他的位置，这会子还有三四个人跟他站在一起，都是原本跟他一张桌子的。
    他见盛元钰好奇的看向其他的盘子，连忙把菜端的近了些介绍：“这是兔子肉，兄弟们在雪地里抓的，下锅子里味道好的很，六皇子也可以尝尝。”
    后头有人拉他的袖子，他却只是笑笑看着盛元钰，这位皇子似乎跟传闻中相差很大，衣裳花是花，可是确实好看呐，这也没什么毛病。而且还愿意跟他们一块吃饭，那位礼贤下士的三皇子除了大帐，其他地方可是去都不去的。
    “你们不吃？”
    听盛元钰这样问，他们几个赶紧坐了下来，开什么玩笑，这冰天雪地的每顿都要吃到撑，不然拿什么抗冻，这种时候饿肚子，那是自寻死路。

 第八十七章 未经允许，还望见谅

    南果下到酒窖，整整齐齐摆着七八口大缸，她看着老板娘在里头一个个的挑，看似随意地闲聊问：“姐姐一直都待在这军营里吗？”
    “是呀，我们家原是在寒城住的，后来得罪了人，家里的小馆子被弄的开不下去，我们两个便准备离开北幽境到别处去谋生的，谁知道却被李将军押了回来。”
    “押？”
    老板娘挑了一坛放在旁边，脸上都是幸福：“是，当时军营里醉倒了十几个，他知道酒是在我这里买的，以为我在里头下了什么药，所以就把我们两口子给押回来了。”
    南果明白：“那之后你们就留下了？”
    “可不是，李将军是个直性子，一见我这酒好，又知道了我们的遭遇，就让我们留下做了伙房，后来还时不时帮我们把酒弄到城里去卖，总之啊，是个大好人。”
    “那大帐里头的仙师，你们见过吗？”
    “可没那个荣幸，仙师们都不用吃东西，咱们也使不上力。只有那个商仙师，最是奇怪，跟一般仙师不一样。”
    南果好奇地问：“怎么个不一样？”
    老板娘说起他就咯咯地笑不停：“他头一回来是来偷酒的，我发现的时候在这里头醉的昏天黑地，我吓的不得了，以为是妖族奸细，赶紧叫了老方把李将军叫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那大帐里的仙师。”
    “啊，刚才说的商仙师就是他吧？”
    “对。”她说完又有些担心，“六皇子不会罚他吧？”
    南果见她不太了解仙门和皇家的关系，便安抚说：“不会的，六皇子真的只是例行检查，毕竟最近烛龙之渊戒严，他也只是想要将士们提高警惕而已。”
    老板娘把挑好的三个小坛子拿了过来，放心地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南果回到膳房，看见盛元钰正被一群士兵围在中间，气氛火爆。
    “别说咱们弟兄不给你机会，敢不敢？一句话。”
    原来是一群汉子要比搬石头，不知道怎么竟然跟盛元钰杠上了。
    盛元钰看着地上脏兮兮的石头摇了摇头，“不比。”
    “哈哈哈，你是怕了吧？”原本就知道这皇子在朝中没权没势，刚才又一起吃了顿饭，早把尊卑抛到脑后去了。
    南果抱着酒走到他身边，笑着看向挑衅的男人说：“如果你们想比手臂的力量，掰手腕就好。”
    众人都没听过这东西，起头的大汉站起来问：“怎么掰？”
    南果叫来老板娘做了个简单示范，“总之就是身体不能挨着手臂，开始的时候严格在中线上就可以，另外一只手就放在身体一侧不动即可。”
    “好！来比。”
    南果却说：“就这样比太没意思，敢不敢打个赌？若是你们输了，到外头绕着营区跑一整圈，你你你你，所有人，嘴里得说：六皇子威武。”
    她连着指了好几个闹的厉害的人，都同时往后缩了回去，起哄的时候都很厉害，一点名就怂。
    刚才被符纂禁言的士兵站了出来，有了带头的立刻就又站出来四五个，南果看了看，都是身上肌肉满满，体格健壮。
    “我们比，如果是六皇子输了，他就得边跑边说：我是草包！敢不敢？”
    “对，敢不敢？”
    南果抱着酒站回到盛元钰身边，无奈地摇摇头，“啧啧，你看看，你一个皇子，竟然混成这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盛元钰笑着接过一坛酒，打开塞子闻了闻：“好酒！”然后把酒又丢回她手里：“等着，一起回营帐喝。”
    说完他走向几人，先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要比就快些，本王还要和佳人花前月下，可别耽误了良辰美景。”
    当盛元钰搂着南果走出膳房的时候，地下已经倒了一排，他虽然收了力，不过这几个嘴欠的上一次医帐是免不了的，他可不是大度的人。
    两个人在响亮的口号声中慢慢往回走，南果看着边跑边被围观的一群人笑的前仰后俯，心里一口闷气出的真是彻底。
    盛元钰头回见到她这么恣意，少了与小二她们在一起时候的成熟，多了一丝任性，不由得眉梢眼角也带上了浅浅的笑。
    南果笑到一半捕捉到他的视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想扭捏，便甩了一句烂大街的台词：“看什么，没见过美人吗？”
    盛元钰也不戳穿，只是背着手慢慢向前走了过去：“未经允许，擅自欣赏，还请南老板见谅。”
    南果风中凌乱，憋了半天心里涌起一阵心潮：“既然你态度良好，勉强准了。”
    盛元钰转身，夜色中的眸子闪过愉悦的光，“乐意之至。”
    回到营帐，南果的心情挺好，她拿起南柯一梦放在桌子上，说起在酒窖里打听到的事情。
    “如果老板娘说的是真话，医帐和那位商仙师就有嫌疑了。”
    盛元钰坐下来，拿起一个酒瓶细细思索着。
    “商清野此人我也没见过，他出身扶摇天宗，但似乎风评不大好，所以才会被派遣到这里，一待就是八年。”
    南果不以为意，“传闻只能作为参考，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感觉，况且仲掌门正气凛然，扶摇天宗的风气想必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自然是不会信这些的，只不过仲木头曾经提过，他这位师叔年轻时惊才绝艳，后来似乎经历了什么事情，性情变得极为古怪，明日还是找个机会见见才知道。”
    正说着外头一阵吵嚷，李栋一瘸一拐地闯了进来：“六殿下，这军营里是我的兵，你可没有权力让他们听你的话。”
    盛元钰一听就知道是为刚才的赌约而来，他依然一副优雅淡然的模样，眼里却是毫不留情地讥讽：“原来李将军的兵是输不起的，早说些，本王也就不必与他们那般认真。”
    李栋这种硬汉，虽不喜欢输，但也最瞧不起输不起的人，可是手下明晃晃被人打了脸，还搞得阵仗这么大，加上昨晚新仇旧恨一起算来，脑子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好，赌约是吧，我跟你赌。”

 第八十八章 做个好大腿

    盛元钰仰头，喝了一口酒。
    “赌什么？”
    “抓兔子。”
    盛元钰朝南果招招手，她赶紧扮演好宠姬的角色，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像一只猫咪一样由他撸。
    “烛龙之渊的雪玉兔？”
    李栋见他知道，也就不再解释，“没错，那结界裂缝的山壁上全是兔子，你敢不敢跟我去外头，一盏茶时间，看谁捉的多，谁就算赢。”
    盛元钰轻笑：“美人在怀，本王为何要冒着大雪出去抓兔子，这样的小可爱本王怀里已经有一只了。”
    南果一阵恶寒，却还是敬业地娇羞了一下。
    李栋却急了，今天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那你要如何才肯赌？”
    盛元钰懒洋洋的，修长的手指指向他的腰间，“出入令，虽说现在是戒严，但是本王毕竟受了皇命，查案会时刻需要出营。若你赢了，本王从今以后会乖乖待在自己营帐，绝不踏出一步。但若你输了，不仅要给本王出入令，以后本王有需要的时候，你都需要配合。”
    他又倒了一杯酒，放在南果嘴边似乎在哄她，两个人腻腻歪歪，看得李栋头上直爆青筋。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六皇子金口玉言，可别反悔！”
    盛元钰仰头一杯见底，笑起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有些凌厉。
    “将军放心，绝不反悔。”
    李栋气冲冲地摔了毡帘出去，南果立刻爬了起来，结束这个尴尬的姿势。
    “你不是说那雪玉兔很难抓吗，总不能拿蔷薇香一个个熏吧？”
    “难是难，不过你不是急着回南熹吗，这是个好机会。”
    南果也觉得是，只不过如果她走了盛元钰就得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李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气势汹汹地走到烛龙之渊。
    盛元钰已经到了，他没有换衣服，还是穿着那身繁复的紫色宫服，月光下清冷如谪仙，风一吹似乎就要踏月而去。
    大批的兵士都涌了过来，在悬崖旁边大声吼叫给李栋加油，也有人羡慕地看着盛元钰，这位传说中的六皇子，原来长这样，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不堪啊。
    “给你，这是爬悬崖专用的手套，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区域是禁止使用灵力的，一旦惊动大帐，被阵法戳死可没人管你。”
    盛元钰接过来，却没有戴，李栋才懒得管他，转头朝旁边兵士示意，就听一声低沉的鼓响，“准备——，开始！”
    李栋膝盖虽然受伤，刚才回去就上了特别的药，这段时间怎么折腾都不会有感觉。他一跃而下，双臂肌肉爆出，一只手抓住山壁，一只手伸进洞窟直接就抓了三只丢进了腰间的乾坤袋。
    因为他的动作，整个山壁开始混乱，无数个洞窟里头就看见一团团白色疯狂地跳来跳去，像是无数雪团子在山体上移动。
    李栋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对这些小东西早有心得，他看上去十分鲁莽，但其实这是抓雪玉兔最快的办法。
    这种东西警惕心很强，想要用诱惑基本没用，若是等它们隐藏好了，人类要看出来也很费时间，他的手套上抹了蔷薇香粉，只要找到一个洞窟，里头的兔子就只能任他宰割。
    盛元钰就这么默默看着他，南果知道他心里有盘算并不着急，只是有几分好奇。
    这个活看上去纯靠臂力，如果是她，应该会输的很惨，不用灵力不知道盛元钰又能坚持多久。
    眼见着时间快到了，盛元钰才动。
    众人只见一道紫芒掠过，盛元钰人已经站在那道可怕的裂缝之上。
    “李栋，你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地方兔子特别多吗？”
    李栋忙着抓，根本没功夫搭理他，“你少来用这一招耽误我时间，我不会上当。”
    盛元钰长指微微扣在石壁上，一个旋身足尖点山，像一只优雅的海东青划过天际，飞身而下，看上去是随便乱跑，但南果却看得分明，每一脚都踩碎了特定的山壁，导致灵气迅速散去。
    兔子们像是出了闸，一个接一个从他脚底下跑出来，根本不需要去找，盛元钰蜻蜓点水，那边的士兵们眼睛都看直了，他手上拎着乾坤袋，那兔子流水线似的往里头跳，这哪里是抓兔子，这整个就是兔子自己飞蛾扑火。
    李栋回到崖上，数都不用数，就知道自己输了。
    一群人默默地站在那，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自昨天早上这位皇子入营，上到将军下到士兵，没有一个人给过他好脸色，不过就是觉得他是个草包偏偏还喜欢在皇上跟前包揽大事。
    李栋看着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的盛元钰，上前一步单膝跪了下去：“六皇子身手了得，下官愿赌服输。”
    后头士兵们也跟着跪了下去，齐齐喊着：“愿赌服输。”
    盛元钰袖手而立，远远的大帐前一个年轻男人冷眼看戏，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了一下，盛元钰缓缓勾出一个诱人的笑：“都起来吧。”
    第二日一早李栋的出入令就送过来了，正好老方媳妇也要往寒城去，盛元钰便安排她跟着车队一起走。
    “麒麟兽不耐寒，你先过寒城，然后再召唤，以它们的速度三天便可以到悦心城。”
    南果有点心不在焉，“三皇子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盛元钰抬眸，一丝促狭：“你在担心我？”
    南果也笑：“好歹我们合作了这么久，挺愉快的，你眼见着就要飞黄腾达了，这么粗的大腿可得抱好，我自然要多关心些。”
    “那我可得努力当个好大腿，免得南老板琵琶别抱。”
    南果心头有些惴惴，到底还是没开口，放下棉挡，一摇一晃地走了。
    出了军营还得走上小半日才能到寒城，南果拿出摄像头尝试着连线，当她输入灵力之后老三几乎是瞬间接通了。
    “师姐！”
    “呜呜呜呜……”
    “呵，你还记得你身上带了摄像头啊。”
    南果耳边一片熟悉的声音，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三姑奶奶，虽说你这羽毛有自动寻路功能，可以实现无限传输，但是小菩提当时灵气暴动，你的羽毛也没用。而且我这才出来两天，已经是以最快速度跟你们联络了。”
    小四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可思议：“师姐，你在北幽界？”
    “是啊，不过不出意外我大概三四天就能回来了。”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几个粗暴的声音传了进来。
    “站住！你们要去哪里？”

 第八十九章 小白兔是大母狼

    南果微微挑开棉挡，车队外头围了一群重甲士兵，包的严严实实的头盔，看上去压迫感十足。
    “今日寒城封城，此路不通。”
    带路的士兵觉得很奇怪，这刚过完年，寒城马上就要开春市了，最近又没有兔灾，怎么突然就封城了？
    对方见他穿的便服，以为他们是寻常百姓，见他面露疑色，十分不耐烦地一刀砍在马车车身上。
    “敢质疑守卫军，你们有几个胆子！”
    给南果驾车的正好是昨天晚上那位小队长，他见情况不好只好回身对里头说：“南姑娘，今日恐怕您回不了寒城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南果细细把那些人都看了一遍，对着摄像头正色道：“小五，让吴先生最近上心着点乐坊的安全，尤其是你二师姐，可以的话你最好贴身保护，有人盯上她了。”
    小五着急：“师姐你呢？你不是要回来吗？”
    “我这里出了点突发状况，恐怕得等一段了，小菩提里头的视频老三你好好剪辑，拿到城主府小四与仲宁谈好价格，这小菩提真人秀先卖三期，十天一次，剩下的等我回来再细说。”
    几个小的见她急匆匆挂了线，心里虽然还是担心却总算落了地。
    “哎呀，刚才忘记跟师姐说我们要去幻泷王城的事情了。”
    小四想了想，“这次万仙榜入选三宗的弟子都要面圣，我们红豆坊是皇上特意钦点的，师姐知道应该也会高兴的。不过她在北幽界好似遇到了什么麻烦，我觉得还是暂时不要透露她的行踪为好。等到我们跟师姐商量好去王城的对策，再告诉水姑娘他们。”
    南果打开车门，一阵寒风顿时卷着冰渣子飘了她一脸，前头老板娘的车子已经带着十几坛酒调了头，小队长一见她出来，连忙将她往里推：“外头冷，南姑娘快些进去。”
    “你一个人最快可以多久到军营？”
    小队长不明白，“这两日雪厚，若是有木滑最快大概一个时辰。”
    南果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悄声说：“去找六皇子，就说妖族出现了，寒城恐怕有异。”
    她不等他说话，一把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冷静一点，一会儿我会闹上一番，你就按着你们昨天对六皇子的态度就行，把我一个人放下，带着老板娘赶紧回去。”
    小队长满眼的不敢置信，且不说寒城守卫军不是那么容易乔装的，就算是，这里起码有十几个人，他怎么能让一个女子独自去面对妖族？
    南果一手捏住他的手腕，笑得嗜血：“再废话，我先杀了你，省的坏我的事。”
    他只好连连点头，眼看着南果身手矫健地跳了下去，然后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要，我今日一定要回寒城，我跟金姐说好了过了今日我就赎不了身了！”
    小队长被她眼风一扫，只好结结巴巴地骂道：“谁管你回不回，我不过是奉命送你一趟，你爱回不回，莫要浪费我时间，哼。”
    说完他架着马车也调了头，前头老方媳妇正觉得奇怪要推门出声，小队长一把把人挡在里头，咬牙催道：“快走，是妖族！”
    南果跌跌撞撞在雪里滚了两圈，满身狼狈，见马车消失在远方，这才呜呜咽咽地站了起来。
    “欺负我，臭男人，都只会欺负我！”
    她穿着盛元钰送的红色衣裳，站在雪地里像一株娇媚的红梅，乌发朱唇，眼珠子里的泪珠微微一落像是枝头上的雪，柔弱的让人心颤。
    十几个人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并没有多在意，只是用长剑把人往外戳了戳，“封城了，快走！”
    南果一把扑在地上，抱住为首将领的腿：“求你了，小哥哥，果儿半生孤苦，被人糟践，就是为了早日攒够这赎身的银两，如今幸得贵人相助，若是错过这最后期限，果儿此生都脱离不得这苦海，求求各位哥哥开恩怜惜，就让我进城吧。”
    她半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在一身红衣之下，如云赛雪，抬头看人面庞半露，欲语还休。
    “喂，你看这小娘们的腿，又长又直，要是……嘿嘿那滋味绝对……”
    “就是啊，大哥。”又有一个凑过来说：“这都快晌午了，也该换班了，带个不痛不痒的妓女回去，上头不会知道的。”
    被南果抱住腿的人也有些心动，他们潜入这里已经大半年了，碰见女人也不敢动，生怕露了原型。如今终于等到今天，就算一时没控制住，杀了她也便是了。
    他一把将南果扯起来，双手一撕她外头的衣裳就成了碎片。
    南果惊的大叫：“你要做什么！？”
    那将领声音滑腻，带着一丝阴沉嘿嘿道：“你不是要回城吗，本将今日就给你个机会，伺候好了让你走，伺候不好可是要惩罚的。”
    南果先是一脸震惊，然后很快堆起勉强的笑靠过去。
    将领见状知道她已经认命，淫笑着伸手把她推倒在雪地上，俯身就要解衣裳。
    南果迅速看了附近，一个翻滚巧妙地撞到一颗粗大的松树后，当那将领扑过来的时候，麦克风的尖端立刻抵在了他的心脏上。
    “继续动。”南果的表情完全变了，哪里还是刚才的小白兔，那笑意中的狂放和睥睨，根本就是一只等着猎物的母狼。“姿势正确一点，不然我可不保证我的刀。”
    那将领全身僵硬，只能机械地照她的话做，南果非常生动地配了一段音，不远处的下属们虽然看不见全貌，但见着她莹白如玉的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没多久那将领就扛着南果回来了，他用披风把人裹了起来，一把甩在马背上，其他人垂涎地围过来，就听他说：“先回城，错过了交班就麻烦了。”
    “那……大哥，她……”
    他稍微顿了一下，顿时感觉到脖子上的叶片毫不客气地划破了皮肤，一阵温热顿时刺痛了他的心。
    姑奶奶，别动手！
    “回了家，你们想怎么玩怎么玩。”

 第九十章 寒城

    寒城是北幽界最北端的重镇，万年前圣战中最后一战人族精英集结于此，牺牲了足足一百多位元婴，才铸就了如今烛龙之渊的结界。
    六百多年前，结界破裂，出了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鸿冲大帝，仅凭一人之力，将世外仙门与皇家将领们融合起来，再次镇压妖族，虽无法将结界还原，留下这道巨大的裂缝，但也能保证妖族再无法出来兴风作乱。
    这座城比起悦心城太过于沉重，远远看过去，那城墙竟然是被透明冰块所包围，里头的石块呈现出浓墨般的黑色，比喻的不好听，好像一个大型的冰中之棺。
    城墙上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有密集过度的重甲士兵，那甲胄皆是古怪的乌黑色，与一般的银甲不同，看着又添了几分肃然。
    这一个小队带着南果进了城，在城门口南果听着守门的士兵嘀咕：“今天这北门人可真少，一早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南果身上有身份凭证，士兵见了眼睛一亮：“你是枫露亭的人啊。”
    “是。”她看见士兵头上的灵气值，还算正常的小虾米，稍微放了心，至少这城里还不是所有人都变成了妖。
    “进去吧。”
    一进城门这群妖族赶紧将她围了起来，刚才入城他们不能带，这一进来可不能让人跑了。
    “哪里走，这边。”
    南果赤足站在地上，身上只裹了一件披风，与来往行人的兽皮毛靴比起来，格外显眼。
    那将领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拳，姑奶奶要走赶紧让她走，你们拦什么拦！
    南果缩起脖子，看上去冷得受不了：“各位哥哥，我太冷了，你们能不能让我回去拿身衣裳，我若是生病了你们也麻烦不是？”
    “少废话，快走！”
    将领却伸出手，“行了，她又不是我们，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带她回来。”
    几个人觉得他有点奇怪，但立刻反应过来，笑得不怀好意：“大哥，你这才温存了一回就这么怜惜，等会会不会舍不得给兄弟们啊？”
    舍不得你妹！这母狼谁要谁带走，老子现在命在弦上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傻逼！
    南果微微勾唇，优雅地福身，“多谢小将军怜悯。”
    将领把马交给几个手下，走到南果身边。见着那队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差点气死。
    “带路。”
    将领立刻明白她的身份完全是假的，“你究竟是谁？敢混进寒城，威胁朝廷军士，你该不会是妖族的奸细吧！”
    南果走在雪上，踩出一路的簌簌声。
    “我是不是妖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什么意思！”
    南果只是笑笑不回答：“你说我要是在这大街上把你打出原型，你会有什么下场？”
    将领一听心都凉了，他原本以为这是哪个宗门的高手，有些后悔不该随便调戏，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你……你……”
    “不用崇拜我，我知道我很厉害。”南果推了推他，示意他继续走。“你们来了多少人，想做什么？”
    将领冷哼一声：“你杀了我吧，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南果也不逼他，只是任由他在前头走，可他心里却是一团乱麻。现在这情况，到底该怎么办？若是逃跑回去禀报，刀会立刻割断他的脖子，他可不想死啊。但若是继续这样走下去，谁知道这女人还有什么手段，万一蚀莫里大将军的计划被破坏了，他也是死路一条。
    正是晌午，街上的人很多，路过的商业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南果一路走来眼睛就没停下，目之所及看上去都是正常的人族，并没有其他妖族。那十几个家伙把北方的路拦住要做什么？
    寒城北方，是李栋的军营，那些兵士虽是精英，但这寒城的兵力看上去也不遑多让，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李栋的人能有那样大的威慑力吗？又或者是因为惧怕那里的镇守仙师团？
    正想着一座小楼出现在两人面前，熟悉的装修风格，熟悉的红色枫叶，南果刚在门前站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阿南！”
    枫寡妇惊讶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南果惨兮兮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
    “你怎么这个样子？！”
    南果也是一脸惊诧，枫露亭是全国连锁的高档温泉庄，盛元钰说给她捏造的身份是这儿的新舞姬，她也没深想，可见到枫寡妇又想到之前在悦心城的种种，她突然有一个模糊的猜测。
    “枫姐姐，你该不会是……”
    “这位军爷是？”
    南果住了嘴，上前一步低声说：“把人带进来，他是妖族。”
    枫寡妇立刻转身对着将领笑道：“哎哟，这可真是稀客了，能招待军爷是我们枫露亭的荣幸，快些请进。”
    她抬手招来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住人，那将领就感觉到身体里的所有灵力瞬间被锁住，整个人马上没了力气。
    “来来来，快请进。”
    南果换了衣服，也没时间细谈，直接跟着枫寡妇走进了地下密室。
    这地方并不黑，只是很空旷，让南果惊讶的是那将领已经被卸了重甲，露出了原型，原来是一只等人高的大公鸡。
    此时他虽然灵力受制，但看见一屋子的女人，便硬气起来，扑腾的满地是毛。
    南果手一甩，麦克风卷成长鞭在地上打出清脆的声响，一个飞身便狠狠抽了他三四鞭。
    “小公鸡，这几鞭是要告诉你，女人不是你想玩就能玩的。”见他依然犟着要啄过来，她甩出叶片化作苍针，直接把他扎成了刺猬。
    “你刚才不肯出卖你的同族，但是你却被他们抛弃，真是可怜。”
    公鸡挣扎两下，口吐人言：“你休想挑拨离间！我是不会相信的。”
    南果手一抓，苍针化作灵气迅速变回了叶片的模样，“你信不信事实也在那，你以为我是怎么认出你们的，云晨早就把你们的事情告诉了我，不然我为什么会正好出现在那，又正好演了那出戏呢？”
    公鸡咯咯两声，爪子在地上抓出两道深深的痕。
    “云大将！不会，不可能！”
    南果又是一阵笑，“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进了小菩提境的熊妖真的是被人族杀死的吗，告诉你吧，他死在云晨的万剑之下，我这里可是有视频记录的，你可敢看？”

 第九十一章 他有企图吗

    公鸡颓然挣扎两下，发出一声悲愤的长鸣，这怎么可能，云晨作为四妖将之首，不可能背叛妖族，可是刚才的画面又要怎么解释！
    南果走到他面前，抱手而立，“四妖将彼此面和心不和，同在蚀莫里手下却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可怜了你们这些喽啰，被人推出来当枪使，一个个还忠心耿耿，真是可怜可叹。”
    “呸！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是每一个妖族都像他们一样自私，只要今天拿下这寒城，你们这些人族个个都会灰飞烟灭。”
    “哎哟，好可怕。”南果蹲下来，与他视线平齐，“可惜了，咱们寒城可是屯兵一万，你可别想着那么容易。”
    “哼，屯兵一万算什么，只要有了壳子，屯兵十万都没用。更何况我们还有秦……”
    他突然住了嘴，尖锐的喙朝南果面门啄去，这臭娘们，在套他的话！
    南果又是一鞭下去，她如今已是金丹初阶，麦克风所到之处，都被撕的四分五裂，疼的那公鸡不住地哀嚎。
    “阿南，这里交给他们，你先跟我来。”
    枫寡妇面色露了急，两人走出地牢她立刻拉住南果道：“这下可不好办了，寒城里头不知道混了多少这样的妖族，还有他刚才说秦，怕不是说的这守城副将秦联，若是真的那可是防不胜防。”
    南果却说：“确实很危险，不过我也是凑巧遇到了，而且也及时让人通知烛龙营了。原本今天是要准备从这里回南熹的，既然人已经交给了枫姐姐你，那就麻烦你处理了，我先走一步。”
    “哎，阿南，你别走。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若是你不出手，主上怕是有危险。”
    南果一脸不解：“主上？枫姐姐不是这枫露亭的老板？我又不认识你主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枫寡妇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怕是猜出来了，只好连连赔罪：“好阿南，是姐姐的不是，但是这温泉庄也的确是我个人在经营，只需要把该交的交了，主上很少干涉。”
    “你找红豆坊代言跟盛元钰没关系？”
    枫寡妇听她是介意这个，咯咯地笑：“主上手下的人各有各的事儿，我们的规矩都是自己管自己，为主上提供金钱和消息，其余的自己爱干嘛干嘛。你莫非是疑心主上对你有什么企图？”
    南果立刻反驳：“我没疑心，只是觉得当时这代言来的太容易，所以多问一句。”
    枫寡妇越发欣赏她，别的女人要是知道男人为自己做事，怕是要感动得什么似的。这位倒好，好像还觉得天塌下来似的。
    “真没有，以后你就会知道，跟着主上的都不是奴仆，我们都很自由。”
    南果微微松了口气，倒不是她矫情，只是她和盛元钰非亲非故，若真是他一句话成了这事，这人情该还就得还。更何况，这也会让她的事业成就感大打折扣。
    “算了，我也不是真的生气，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就三分钟的火。但是，这口气还是不太顺，回头你得请我吃大餐。”
    枫寡妇见她终于笑了，哪有什么不应的。“大餐简单的很，等这事情搞定了，姐姐带你上白江捞鱼去，绝对养颜又养生。”
    南果言归正传，“我原本是想让这妖族带我回他们的根据地，如今看来恐怕是行不通了，盛元钰奉命来查妖族之事，若是寒城在这期间失守，他会受到牵连吗？”
    枫寡妇叹气：“就算没关系也会被扯上的，主上在朝里风头太劲，太子和三皇子都想将他推下去，遇着这等机会怎么可能不大做文章。”
    南果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当机立断：“我先去找你说的秦联，若真是有问题，擒贼先擒王，盛元钰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带兵过来，至少能拖一下是一下。”
    “你直接去？不行，还是先通知守城将军……”
    南果直接打断她：“告诉他秦联是妖族吗？证据呢？就算把这公鸡拖过去，他也绝对不会指认的，还可能造成最糟糕的情况，让他们狗急跳墙，提前起事就麻烦了。”
    枫寡妇一想也是，“那你至少带两个人过去，秦联是军队副将，常年都住在练兵所，只需盯着拖到主上过来就可以了。”
    “不用了，我见过之前的那几个妖族，拿着这公鸡的腰牌我还能有借口接近他们，他们跟着反倒不便。”
    说完她人往窗外一跃，已经踩着屋顶往练兵所方向去了。
    那头烛龙营却闹翻了天，李栋说什么也不信：“烛龙营的人绝不离开烛龙之渊，若是被调虎离山，结界打开，我们都得死！再说了，她一个舞娘，是怎么发现对方是妖族的，他们寒城要封城就封，干我们屁事，老子绝不出兵！”
    小队长犹犹豫豫地看向盛元钰，当时那姑娘的模样，一看就是非常认真，他不觉得她是在说谎，若是李将军不出兵，妖族突袭占了寒城，他们这烛龙营岂不是腹背受敌。
    盛元钰看上去并不着急，他只是安静地听着一群人闹闹哄哄，半晌见没人再表态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无妨，本王走一趟寒城即可。李将军，本王只要求你一件事，今日务必保证这烛龙营一个人都不许离开，包括那大帐和三皇子的帐，你能否做到？”
    李栋看着粗犷，心却很细，盛元钰这话一出，他心里就有了计较，六皇子是在怀疑这件事情和大帐的哪位仙师或者三皇子有关吗？
    “你这是废话，连你都是打赌赢了才有出入令，他们怎么可能随便出去？”
    “将军！将军！”
    李栋不耐烦地朝着帐篷外头大吼：“有屁快放，喊喊喊的，催魂呐！”
    “商仙师又偷了属下身份牌，出营去了！”
    李栋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你说什么！又？”
    小士兵很委屈，“商仙师每次去城里买酒都会找我借身份牌，他这一借就是二两银子，属下一时没把持住。可自从戒严之后属下就再也没有借过了，今天真的是被他打晕了，醒来东西就不在了。”

 第九十二章 一触即发

    练兵所闲人勿进。
    南果在外头晃悠了两圈，前头守卫森严，后门的地方却进进出出，一派热闹景象。
    她装作吃瓜群众混进人堆里听八卦。
    “大叔，今天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啊？”
    “今天是樊大将军的生辰，秦副将和其他士兵正在一起为他贺寿呢。”
    “樊将军守卫咱们寒城二十载，今年都五十了，着实辛苦。要不是我们进不去，不然定亲自向他恭贺。”
    南果思量，如果秦联要动手，恐怕就是趁今日这机会，无论如何她得想办法混进去才好。
    正想着，远远看见一队乐人穿着红衣裳喜气洋洋地走了过来，她手指射出一道寒芒，站在第二排的小姑娘手便一滑，琵琶摔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呀，赶紧捡起来。”
    “我也不知道，手……手突然不能动了。”
    班主气的半死，他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机会，若是跟樊将军和秦副将搞好了关系，往后他们在寒城乃至北幽界的日子都要好过很多。
    南果走上前把摔在地上的琵琶拣起来，又手势熟练地调了几下音，这才递还回去。
    “姑娘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小姑娘破涕为笑，可双手依然像是被麻痹了，一点知觉都没有，根本没法接。
    “谢谢你。”
    班主见她像个内行，连忙叫住她：“姑娘留步，我们正要去演出，缺琵琶可不行，你若是愿意能否替我这弟子上个场，价钱都好说。”
    南果面露犹豫：“这，可我还赶着和阿姐吃饭，而且我从未在人前表演过，有些害怕。”
    班主琢磨一下，“这好说，姑娘可坐在屏风之后，或者不介意的话我让她坐前头摆个样子，姑娘能弹出声音就好，今天祝寿的都是《庆喜》《春来》那般的老曲子，姑娘既然学过，应该都是会的。”
    南果点头：“都会，那我就在屏风后头吧，我一紧张就容易出错。”
    班主一颗心上上下下终于落了地，这可真是运气好，刚出了事就主动送来一个幸运星，看来今年他们班子该是好运到了。
    南果和那琵琶姑娘走在一起，跨过门槛的时候听到一声笑，她随声望去，一群醉醺醺的乞丐挤在不远的转角处。她有些心惊，刚才她急着想办法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胡子拉扎的中年男人，竟然是个元婴！
    班主疑惑地看着她停下来，“姑娘？”
    箭在弦上，由不得她多想了。
    “无事，只是怕我阿姐担心。”
    “姑娘放心，最多一个时辰便结束了。”
    一群人跟着兵士走到表演的戏台做准备，上玄也有戏，一般分为文戏和武戏，文戏类似现代戏曲，多是讲情情爱爱，公子小姐之类的偶像故事，唱腔没那么多种，听的是一个嗓子。武戏类似话剧，没有唱段，真人表演，多数以家国大业，将军战场为主题，看的是一个身手。
    樊将军这种武人，最不喜欢文戏，所以班主才说最多一个时辰便可结束，因为他们的任务不过是开场的时候衬个景子，后头真要表演剧目，来的可是鼎鼎大名的燕子惊。
    南果看着几乎把后台占了一大半的演员们，眼底越来越冷，这里头大约有一半都不是人。
    平时练兵所不进外人，今天趁着给樊将军祝寿的机会，放了这么大一群健壮的男人进来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再加上原本混入军营里的妖族兵士们，整个练兵所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翁城。军中首领，各级将士，几乎可以一网打尽。
    呵，真是好大的局。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情跟烛龙营有什么关系，就算烛龙营的人知道樊将军过寿，李栋也不一定会来祝寿，盛元钰说过他那个人最讨厌人情来往，他们在北方封城，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不过也许这秦联是个考虑比较周全的人，不希望自己的计划中出现什么意外，这样解释也勉强。
    “南姑娘，这是我们今天的曲单。”
    南果回神，跟着小姑娘坐到屏风后头，这些人都是普通人，等会若是打起来，基本都是死。
    “刚才进来的路线你还记得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记得啊，南姑娘是想回去吗？”
    “有点，咱们表演结束之后就是那燕子惊上台，我从小就特别怕看武戏，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跟班主说说，咱们先走。”
    小姑娘笑了笑：“行，我一会儿跟班主说。”
    午时正，陆陆续续开始有客人入座，樊将军的意思不让大办，来的只是军中的同僚，一个本地大户都没有。
    南果精神高度集中，看着这些有品级的，万幸似乎都没有被妖族捕获做成壳子。
    “樊将军来了。”
    “将军！”
    “将军福寿双全！”
    樊将军一一拱手回礼谢过，精神奕奕地坐上主位，他身旁陪着一个蓝衣小将，看上去二十几岁，似乎就是秦联了。
    “不过就是个普通生辰，秦联非要弄的人尽皆知，让各位见笑了。”
    “秦副将也是一片好意，五十可是大寿，况且将军驻守寒城二十载从未懈怠，如今即将卸任，也该让我等尽一尽心意了。”
    “就是，就是，将军太客气了。”
    樊将军乐呵呵地端起酒杯，心情颇好。寒城虽苦，但北方有烛龙营镇守，他这些年不过是中规中矩，打理好城里的民生便好。虽偶尔附近城镇会有流民之乱，但那都是小事，五十而知天命，这个时候选择退隐，该是秦联的时代了。
    “义父，时辰到了，可否开席？”
    樊将军点头，一脸慈祥：“辛苦你了，去吧。”
    秦联转身拍了拍手，那边班主便赶紧使了眼色，乐班便奏起了欢快的曲子。
    南果很疑惑，这个秦联不是妖啊，可这一触即发的局，究竟是谁在运作。
    一曲终了，樊将军似乎很满意。
    “多谢，下去领赏吧。”
    班主忙不迭地走上前磕头行礼，突然秦联开口：“我看这乐班中似乎没有琵琶乐者，刚才的琵琶是何人奏的？”
    班主有些结巴：“那……小姑娘初次登台，有些怯场，所以便让她坐在屏风后头，免得坏了将军的雅兴。”
    秦联走上前：“这等水平，我还是头回听闻，请她出来。”

 第九十三章 局中局

    南果紧握琵琶，这秦联真是心细，连这点事情都注意到了。
    班主为难，但不敢违抗命令，赶紧跑到后头道歉：“对不住了姑娘，秦副将想见你一面。”
    南果知道推脱不过，便放了琵琶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见过樊将军，见过秦副将，见过各位大人。”
    秦联狐疑地打量，倒也没说什么。
    “弹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南果松了口气，转身正要走，湖畔那头却传来一阵喊叫声：“你不是枫露亭的人吗？怎么又变成这乐班的了？”
    秦联微微眯眼，招手让几个士兵过来，“你们认识她？”
    “今天在北区巡视完回来在城门口遇见的，她说是枫露亭的人，回来赎身的。”
    秦联顿时冷笑：“枫露亭是温泉庄，里头可不提供特殊服务，要赎什么身。”
    南果见避无可避，干脆直起身子笑得隐晦：“秦副将，您不需要特别服务，不等于别人也不需要，只能说您还没到我们庄子的服务级别。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自然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姑娘，看不得别人有烦恼，所以随手帮了个小忙，这都要被你们怀疑，真是好人做不得呀。”
    班主也点头，帮她澄清：“没错，是我求姑娘帮忙，她才来的。”
    秦联想了想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他飞身下来，绕着南果走了一圈，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脸：“肤若凝脂，眼神清朗，倒不像红粉堆里的。”
    南果没动，任由他在脸上试探，这个人怕是真的跟妖族是一伙的。
    “秦副将一看就是个没经验的，您说的那种是普通妓院里的姐儿们，我这种可不能那样。”
    “哦？”秦联的手像一条冰凉的蛇滑过她的脖子，慢慢地游进她的头发里，“你这样的是如何？”
    南果下一秒脸色骤变，瞬间抬手刺向秦联的眼睛，腰身翻转之间，麦克风化作无数刺芒从地底轰然而起，好好一个舞台立刻被炸的粉碎。
    秦联抬手起剑，一招砍断了七八根荆棘，“哼，你倒是很敏锐。”
    南果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莲心子异动，她立刻察觉到这男人的灵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渗进了她的体内，这才赶紧撤退，也顾不得那许多。
    她伸手指向秦联高声道：“樊将军，今日北城门外，为何要封城？”
    她这一声喝，众人心中一凝，都打起了几分精神。
    “封城？”樊将军见多了风雨，遇上这事儿也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稳如泰山，“我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南果指向那几个妖族，“那为什么我从北门来，他们却一再阻拦？”
    “你胡说！我们从来就没有阻拦过你，不然你怎么进来的？”
    南果拿出摄像头，按开按钮，一段影像便清晰地投放在空中。
    那几个喽啰彻底慌了神，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姑娘还有这样的手段，下意识他们看向秦联，可是他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樊将军站起来，所有的人也跟着他站起来，那几个妖族赶紧挤在一起合力对外，其中一个有些受不住压力，干脆大吼一声现了原型。
    “妖族！”
    将士们一时乱了起来，为什么城里会有妖族？
    舞台上那些假扮人类的妖族也纷纷显出原型，一时之间惊叫四起，离的近的瞬间被撕成了碎片，血溅当场。南果一鞭扫过去，扯倒了七八个妖，赶紧冲着乐班的人大喊：“快走！”
    班主什么都顾不得，一群人连滚带爬往外头飞奔，南果的蔓藤在土地里头四下穿行，将追人的妖族全部都挡了下来。
    这时一声雷霆，樊将军放开手里的剑，人已经冲向舞台，只见那白刃所到之处鲜红如泉涌，已是废墟的舞台上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层层震动，但见他最后一剑砍下狐妖的脑袋，便如一云天光唰的一声脆声回鞘，留下一地的残骸断尸，而人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联，剩下的处理干净。”
    所有的人都被他这一手惊艳了，虽说樊将军德高望重，但多少年来寒城都没有战争，见过他身手的少之又少，况且他平时为人平和，与李栋那样的军中将领很是不同，时间久了，大家也便忘了。当年的他就是凭着这一枚无影剑，一人诛杀千敌，平定了十五年前的寒城之乱。
    秦联站着没有动，半晌他抬起手，将士里头隐藏的妖族突然发难，不过须臾整个练兵所里已是一片血海。
    南果虽救下几个人，但这些士兵修为都不算高，遇上妖族基本都不能一打一，更别说被这样偷袭，更是死伤惨重。
    樊将军手有些抖，“秦联，你在做什么！”
    秦联身如急电，南果只看到一道光芒他人就已经到了樊将军身后。
    “义父，我原本是想与你好好交个手，毕竟我这一手无影剑尽得你真传，不打一打，我心里总是十分没有信心。”
    他的剑架在樊将军的脖子上，手摸向他的后脑勺，南果顿时心跳如雷，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这不对劲，不能让他这样！
    樊将军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可是妖族！”
    秦联呵呵，“妖族？妖族又怎样，至少他们没杀过我父母，也没有害过我的朋友。”
    “你……你什么意思？”
    “义父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十五年前为了成就你这无影剑的威名，你连夜屠了寒城周边三个村庄，挑起白河沿线部落对朝廷的不满，借寒城乱战大出风头，这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樊将军眼珠渐渐泛红，杀意弥漫：“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联笑着拿开手，“因为我是幸存者，而且我看见了你的脸。而徐今那个傻瓜，一直到死都以为是当年在这里疗伤的六皇子干的，真是愚蠢至极。”
    樊将军见机一脚踹开他的手，想要拿起剑，却觉得双眼渐渐迷茫，脑子有些不听使唤。
    南果看着他突然转过身，眼眶里面已是全白，他一剑刺出，南果闪避不急，右手臂立刻被灵气扎了个洞。
    “樊将军！”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行尸走肉一般追着南果，麦克风将他牢牢捆绑在柱子之上，他野兽一般不断挣扎咆哮。
    南果吃痛看向屋顶，秦联明明占了上风，他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要让她和樊将军打起来，他到底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天空上一阵灵光波动，秦联手指一抬，剑光划过，蔓藤尽碎，樊将军便愤怒地扑向了南果。
    电光火石之间，盛元钰踏着符纂凌空而下，南果一下子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你别过来！”

 第九十四章 让你傻死算了

    南果回身飞起，躲过樊大将军的扑袭，却没想到他虽失去了意识，依然保留了过去的速度，那长剑如影随形直刺心脉。
    她立刻召唤叶片挡住攻势，却再躲不过屋顶上秦联的偷袭。
    盛元钰的玄符落在整个庭院上空，形成了一道小型的法阵，樊大将军有了片刻的回神，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盛元钰，又看着南果，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六皇子，您……”
    话音未落，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胸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侵蚀，一点一点烂出血肉，樊将军低头然后不敢置信地指着他们两个：“为……为什么？”
    南果见他轰然倒地，一个健步踏着叶片飞起，秦联却比她更快，当她站在屋顶上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了。
    “哎呀呀，好惨好惨。”
    南果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乞丐元婴，竟然倒挂在屋顶上，一手拿着酒壶，一边摇头。
    盛元钰倒是一点都不慌：“商前辈，酒好喝吗？”
    商清野像一只蝙蝠继续挂着，酒葫芦里的酒好像有生命一般汇成一条小蛇一点点流进他的嘴里。
    “自然好喝，这寒城别的东西没有，就是这酒，忒给力！喝上两个月都可以不重样。”
    南果跳下来，看着满地一个活口都没有，心情更加沉重。
    “我们中计了，他在北门大肆封城就是为了引起注意，若是我们不来，寒城会失守，一定说你见死不救。若是你来了，就是今天这般，刚才我看秦联用了记忆石，恐怕会栽赃是你勾结妖族杀了樊大将军，究竟是谁这般厉害的手段。”
    盛元钰却完全不关心这些，只是笑眯眯歪身靠在她耳边问：“南老板脑筋转的可真快，刚才不让我过来，莫非是害怕我落入陷阱？”
    南果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是陷阱还要来，那是傻子。这个局破局的关键就在你，只要你不出现，让李栋带人马过来，秦联就无计可施。”
    “南老板危在旦夕，我哪有袖手旁观的理由。这秦副将比起樊将军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不出手他谁都不会放过，既然如此，我不过是走一趟又有什么关系。”
    南果不是傻子，盛元钰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没看出来秦联的陷阱，基本是为了救她。
    “懒得跟你扯，让你傻死算了！”
    盛元钰看着她气冲冲跑掉，站在原地浅浅地笑。商清野倒是好奇：“人家一点都不领情，你这笑的什么意思？再说我也很想知道，你准备怎么面对皇上的震怒？”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盛元钰走到他身下，微微抬头，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这不有商仙师这么大个人证，本王为什么要怕？”
    商清野摆手，又灌了一口酒：“我醉了，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皇室里头的恩恩怨怨，我可没兴趣。”
    “商仙师这意思，是知道秦联背后的主子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酒好喝，这天不久又要起暴风雨了。你要不要来一点？”
    盛元钰抛出一道黄符，院子里头瞬间恢复了原状，好似刚才的屠戮不过是黄粱一梦，从未发生过一般。
    “本王不喝酒，不过本王来的时候刚听了一个故事，讲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十四年前……”
    商清野突然跳了下来，“你说什么？”
    盛元钰一双桃花微扬，转身消失，只留了一句：“本王也醉了，先走一步。”
    *
    皇帐之中，金碧辉煌。
    秦联跪在厚厚的雪绒毯上，手里的记忆石放着刚才录下的影像。
    主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他一身金丝白袍，头戴金冠，那冠看着不大，也不是正式的礼冠。但是细细看去，冠的中间是一圈深蓝色的细钻，璀璨夺目，似是夜空中星子点点，在冠的最顶部更是有一颗同色的宝石，色泽通透，价值连城。
    “这个女人果真是悦心城的南果？”
    他身后站了一个影子，看不大清楚长相，“是，属下已经查过了，正是没有逃出小菩提的南果。”
    “那她为何会出现在烛龙之渊，莫非一切都是老六的计划？”
    身后的人没说话，小菩提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如果非要给个解释，他更倾向于一切都是南果做戏，故意假装没出来实际却偷偷潜入烛龙营。
    三皇子拿起手里的琉璃棋子下在棋盘上，“秦联你这些年辛苦了，今日起便回归修罗部。老六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肯下场，你们也要打起精神，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
    他又拿了一颗黑子放进棋盘，看着底下双龙厮杀，胸有成竹，“师父今日好些了吗？”
    “好多了，烛龙之渊的灵气浓郁，对风掌门的旧伤很有好处，不出意外再过四五天，应该可以出关了。”
    “嗯，时间刚好，这次万仙榜挑出的新人，已经往幻泷王城去了，等师父出关本王便和他一起返城，万仙榜受礼三宗掌门必须在场。你们将所有入选弟子的资料都整理出来，若能为本王所用便自行处理，不肯的杀了便是。”
    他说的轻松，底下两人应的也轻松。虽说这万仙榜挑的都是新一代的佼佼者，但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比蝼蚁稍微高级一点的蚂蚱，依然是一只手便能解决的事情。
    南果在温泉里泡了大半个时辰不肯出来，枫寡妇坐下盛元钰下首也只能咯咯地笑：“主上，这可怨不得属下，阿南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她决定好的事情，谁劝都没用。更何况她生气，对您可是好事。”
    盛元钰看了她一眼，“为何？”
    枫寡妇却只是笑：“这个属下不想说，不过这件事情恐怕确实不能善了，原本皇上让您来是要查妖族的事情，现在寒城成了这个样子，恐怕明天王城就会来旨意将您押回，主上要准备如何自证清白？”
    南果长发披散着从里头走了出来，似乎是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跪坐在桌旁，看向盛元钰：“这件事情是我莽撞了，我来查。”

 第九十五章 打入灵牢

    第二日南果跟着盛元钰去了红色大帐，一进去各种眼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帐篷里头很简单，前头放着五个蒲团，五位穿着各色宗服的仙师坐在上头，见了盛元钰并没有起身，只是点点头表示打过招呼。
    下首左边坐着一位宫装男子，他后头站着一个黑衣人，只露出一对微微偏灰的眼睛，见了盛元钰便放下手里的茶盏。
    “元钰，你来了几日都不到皇帐来，莫不是对皇兄我有什么不满？”
    盛元钰先是对各位仙师一一行礼，然后才笑着打官腔：“三皇兄说笑了，到这里才几日，又是刺客又是灭城，我就是想去叨扰也分身乏术，还望皇兄不要跟我计较了。”
    三皇子闻言关心地问：“本王听王公公说寒城出了事，本以为是有什么误会，原来真和你有关？”
    “三皇兄真是瞧得起我。”盛元钰走到右边留给他的座位坐下，又看向对面的青衣公公笑问：“王公公，事情究竟如何，父王说了算，有什么旨意就宣吧。”
    王公公面色虚白，却并不阴气，若是不说话倒也不十分像内庭里的人。
    “六殿下倒是豁达，这么大的事情，就没什么想辩解的吗？”
    盛元钰抬手顺了南果腰间的香囊，抓了一把瓜子就旁若无人地嗑了起来。
    “父王慧眼如炬，本王相信他的判断。”
    王公公呵呵地笑，眼睛后头拖出一道长褶子，“再慧眼如炬，不也被六殿下瞒了这许多年，听说殿下此次可是用了天星老人的大符术，可真是了不得啊。”
    “不敢当。”盛元钰随手弹了一颗瓜子壳，还没有碰到王公公的脸，便在空中裂开落在地上，“您看，咱们上玄如今不是提倡全民修仙么，您一位大内总管都有这么厉害的手段，本王作为一个皇子，会点小把戏实属正常。”
    王公公也不生气，俯身将瓜子捡了起来，然后慢慢放进嘴里，脸上还吃出了点小享受。
    “奴才谢六殿下赏。”
    商清野瞧着这几位言语里斗的火花四溅，忍不住屁股发痒。
    “王总管，您这什么事儿快点说，没事我就先撤了。”
    其他四个纷纷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他们是各宗门挑选出来的精英，每五年一轮换，日常任务就是严密监视烛龙之渊的结界裂缝。可是这位，五年里坐在这帐里的时间加起来恐怕都不到十二时辰。
    王公公站起身，从袖子中拿出一块记忆石，所有的人便跪了下去。
    南果电视里演多了，一点都不露馅，只是飘着眼看那皇帝的全息影像，觉得这圣旨倒是很高级。
    “六皇子盛元钰涉嫌勾结妖族，坑害寒城之事，着大总管王显将其打入灵牢，与三皇子和岁寒宗风掌门一同押送回京。”
    盛元钰看着三皇子，后者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元钰，皇兄相信这件事情父王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王公公伸出手：“六皇子，奴才得罪了。”
    盛元钰懒洋洋站起来，拿了一颗瓜子含在嘴里，向王显伸出了手。
    南果看见王显不知道往地上丢了个什么，突然平地起了一座牢笼，看模样外头应该是以灵气铸就，五条灵力锁链卡住盛元钰双手双脚，甚至连脖子都不放过。
    南果身体微颤，心口似被砍了一刀。
    这算什么！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盛元钰似乎感觉到她的怒气，偏头朝她眨眨眼，“瓜子可别浪费了。”
    王显看了她一眼，没多注意便安排人将牢笼运了出去。南果也跟着出去，却被人拦住，三皇子颇有兴趣地问：“你是元钰的侍妾吗？”
    南果闭上眼，慢慢转身：“回三皇子，不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不算是？”
    南果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便顺水推舟说：“我的确跟六殿下有特殊的个人关系，但是我并不是他的侍妾，这次不过是因为小菩提秘境出口正好开在寒城，所以我才过来找他。”
    几位仙师闻言都睁开了眼睛，小菩提这次出事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个女子就是当时被留在秘境的南果？
    商清野难得没有溜走，也饶有兴趣地问：“小菩提秘境连师兄他们都没辙，你是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
    后面的仙师有些不悦，这才有些修为，就攀龙附凤，一看就不是努力修炼的好苗子。
    “小菩提两百年才能被灵力捕捉，你过了时间难道一双脚就走出来了？”
    南果点头，打开手原地转了一圈，“仙师您看我像是高手的样子吗，我要是能解决这个大难题我还在这里？直接开山做掌门好了，说不定就变成天下四宗了呢。”
    “放肆！”
    商清野忍不住哈哈大笑，“天下四宗，这个名头听着倒是非常顺耳。”
    “商清野！你不要太过分！”
    商清野才不管这些，走到南果跟前出坏点子：“你要开山太费时间了，不如把三宗推翻了，一统江湖岂不是来的更威风？哈哈哈哈。”
    “一统江湖？那有什么意思，每天累的跟狗一样，我疯了才要去过那种社畜的生活。”
    南果说完看了一眼三皇子，“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姑娘请便。”
    出了大帐南果已经不知道盛元钰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她正在四处张望之间，一个熟悉的人跑了过来，原来是那日为她赶车的小队长。
    “南姑娘，你没事吧？”
    南果一见他本想问，可转念一想问了又有什么用，不如把事情先查清楚再说。
    “你知道白河部落吗？”
    小队长表情古怪，过了一会儿问：“南姑娘找白河部落做什么？”
    南果想到这几日他的帮忙，也不隐瞒，“我要查案，屠了练兵所的人是秦联，他与樊将军的恩怨起源于十五年前的寒城之乱，只要能查到樊将军当年屠村的蛛丝马迹，六皇子就有可能洗刷冤屈。”
    小队长想了想，期期艾艾地说：“我就是白河部落来的。”

 第九十六章 白河部落

    小队长名叫呼延达，因为不是李栋原本的下属，所以并不怎么受重视，不过他为人老实，热心助人，熬了这许多年最近也当了个小队长，管理自己所在的军帐。
    南果去找李栋要人，原本是没报几分希望，没想到李栋却答应的很干脆。
    他倒是直言不讳：“虽然的确有传闻六皇子血统不纯，但这件事情没有实证，本将军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既然你想去查，我便帮你一把。”
    南果很欣慰，连李栋这样对盛元钰没什么好感的人都能看出这事情不对，皇位上那个却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就算有视频为证，那也算不得决定性证据。
    李栋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那日呼延达匆匆来报他就觉得有问题，而且他看盛元钰的模样未必没有意识到，只不过大约是为了这女子他才出手，就这点看他对这六皇子倒有几分欣赏。
    “不过我听说风掌门大约三日后出关，而白河部落却在寒城之西的林海中，你就算去了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本将军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南果抱拳，“多谢将军，凡事只要做必定有所得，若是不做，那就一定没结果了。”
    白河部落是寒城地区的土著居民，他们居住在离寒城更加遥远的白河流域，与寒城一年偶尔有的十分之一晴天相比，这里是残酷又静谧的永寒之域。
    呼延达看着南果一直摆弄着脖子上的黑色物件，好心提醒：“南姑娘，再往西北走，风雪会更加强烈，这若是个金贵的东西，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南果再一次检查了里头的灵石，在枫姐姐那借了一千块，这一路应该够用了。她用麦克风的藤把它固定在身上，就算打起来应该也不会晃动。
    “没关系，我们继续走。”她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还有前头黑漆漆的雪原，“这种条件你真的确定不会走错？”
    呼延达裹着兽皮，鼻头泛红：“白河的人，是夜神的子民，唯有在夜里我们的血液才能感觉到冬神的脉动。而且，咱们不是赶时间吗？”
    “行吧，希望你的冬神不要太爱你，不然一不小心把你带上天了，我可真的会闷死在这里的。”
    呼延达扯出笑容，踩上木板哧溜一下滑了出去。
    说实话他一开始是有些担忧的，这木马驰可不好用，他小时候第一次上板可是足足摔了两天才能勉强走上一段，可这位南姑娘先是看着东西笑了半天，然后上来就是一阵风驰电掣，那速度简直比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还要快。
    南果原本想御剑，但是呼延达说离开了雪地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便只好跟着他一起滑雪。
    好在这技能她早就满点，当演员要说有什么好，那就是技能点容易满，毕竟演出人生百态，什么职业都有专门的老师教，只看你愿不愿意学了。
    “你估摸着还有多远？”
    一个多时辰之后，呼延达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用手捧了一把雪，直接放进嘴里吃了进去，然后如释重负地指着前头：“最多半个时辰。”
    南果看着他跪下去，拿雪擦了擦额头，嘴里不知道在念什么，但那一脸的虔诚大概能猜出来是在向他的冬神祷告或者感谢之类的吧。
    直到三四个零星的灯光点亮了夜，南果才微微舒了口气，她的时间不多，一来一回便是七八个时辰，剩下的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呼延达加快速度带着她从林海中穿了出去，一个跳跃停在了村庄最外头的房子外。
    他解开脚上的木板，踩进及膝深的雪中，十分激动地走上前拍了拍老旧的木门。
    “阿娘，是我，阿达！”
    里头一点灯光亮起，然后吱呀一声露出一张警惕的脸来，当她看见呼延达的时候，立刻放松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一个劲把人往里扯：“快些，别让人看见。”
    两个人进了屋，呼延夫人这才稍微放了心，先拎了火堆上的壶给南果倒了一杯茶，然后抱着呼延达一阵心疼：“怎么瘦了，烛龙营吃的不好吗？”
    呼延达见南果在这里，有些不好意思，“阿娘，我没事，这还有客人呢。”
    呼延夫人见南果一身单薄的衣衫，就知道她是位修为不错的仙师。
    “仙师深夜到咱们这儿来，是要找红谷参吗？”
    南果看向呼延达，“不是，我是来查一些事情，不知道夫人方便不方便。”
    呼延夫人一听不是要挖参，心情大好，“仙师有什么只管问，我只要知道一定告知。”
    “夫人可是一直住在这附近？”
    “是呀，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白河人，除了阿达，家里头没人出去过。”她麻利地往锅子里头下着腌肉，又抓了两把冻野菜，“过去咱们白河部落可大了，白河上游那片都是族人，这块也就算个小村落，可如今整个部落也就这么点人，都败落啦。”
    南果的手放在火堆上，透出微红的暖，“那十五年前的事情，您了解吗？”
    锅子里头传来咕嘟嘟的冒泡声，中年女人听了只是笑笑：“这都多少年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族人，对上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仿佛记得是羞儿湖附近的几个村子出了事，首领查得是寒城将领所为，便去理论，后来闹大了，连累整个部落都受了难。”
    这内容与秦联说的大致能对上。
    “羞儿湖在什么地方，当时参加现场勘察的人还有人还活着吗？”
    呼延夫人把吃食给两个人盛好，放在火堆旁边。
    “没了，那些人都是首领的亲信，当年那场冲突，部落精锐尽数被灭，留下的不过都是我们这样的老弱妇孺，这些事情谁会知道。”
    呼延达突然插嘴：“可是齐齐格祭司不就还活着吗？”
    呼延夫人拿勺子敲了一下他的头，“齐齐格大人都九十六岁了，而且自那事情之后就再未开口说过话，如今也不过是靠族里人帮衬着，经常连人都不认识，你指望她能告诉你什么？再说，这几天便是红谷参成熟的日子，族里要是见你带个外人回来，不把你们赶出去都是好的了。”

 第九十七章 大祭司

    呼延达呼哧呼哧吃着腊肉粉条，一边含含糊糊地抱怨：“总想着靠老天吃饭，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再说那参一年比一年少，到时候开采了又是一顿乱仗。”
    他囫囵几下吃了个干净，这才跟南果解释：“咱们这里有一种红谷参，灵气含量高，在外头卖的很贵，大半族人都是靠挖参为生。”
    南果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这兔子肉熏过之后有些怀念的味道。
    “所以对我这样的外来人很警惕是吗？”
    “是的。”呼延达吃完饭觉得浑身上下又有了力气，“不过我觉得倒也是个好时机，这个时候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羞儿湖去了，咱们去找齐齐格祭司，说不定就能有什么收获。”
    呼延夫人作势要打他，呼延达赶紧笑着躲开了：“阿娘，这事可是关系到当年大乱的真相，若是查明白了，咱们部落以后说不定能再次获得荣光。”
    “我不是不想帮你们，齐齐格大人住的祖屋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她可是祭司大人，这位仙师就算道法高强，恐怕要神不知鬼不觉进去也很难。”
    南果也吃好了，既然有了目标那就抓紧时间。“多谢夫人，不过事关重大，就算艰难也由不得我犹豫了。”
    这次出去两人没再滑雪，南果丢了两片叶子，两个人便在风雪微歇的时候飞到村子上空。
    呼延达指着远处一个面积颇小的湖说：“那就是羞儿湖，我们要查的三个村子离这里不远。”
    南果的目光落在村庄边缘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小木屋，隐匿在雪原的阴影中，孤零零的。
    “那是谁家？”
    “那就是祖屋，齐齐格祭司住的地方。”
    南果放下手：“我以为你们的祖屋会规模很大。”
    呼延达明白，笑着解释说：“我们部落祖上的话，吃再多不过一碗饭，睡再多不过一张床，任谁都一样，所以从不过多追求这些表面的东西。”
    “那你们族人现在还要抢参？大家平分不就好了？”
    “唉，那都是过去，现在的人都变了，脑子里眼睛里除了银子还是银子。”
    南果绕到村子外头，不敢靠的太近，转身对呼延达说：“你先回去，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还没有回去，你天亮之后就回烛龙营，不必管我。”
    “那怎么能行，我还是跟南姑娘一起进去吧。”
    南果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愿意带我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你母亲还在这里生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要连累她，你难道忍心？”
    呼延达不放心但是又反驳不了，南果已经轻飘飘落在林间，像一个鬼魅消失在黑暗里。
    夜里的风很大，南果站在树后头看着屋檐下的风铃荡来荡去，却没有一丝声响，便知道这屋子里头的人恐怕不是普通人。
    “客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苍老的声音，气息平稳，从这黑暗的屋子里穿过风雪而来，清晰地落进南果的耳朵。
    手腕上的叶片似乎也有了反应，同时震动发出一阵轻盈的嘤嘤声。南果就见祖屋的木门突然打开，一团火焰停在黑暗之中，似乎无声地邀请她。
    南果压了压手腕，让叶片安静下来，缓步露出身影走到门前。
    “深夜来访，多有打扰，还望祭司大人见谅。”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外头太吵。”
    南果莫名地回头，这地方除了她什么人都没有，外头的风声也不算太大，哪里吵了？
    火焰在她跟前转了两圈，仿佛在催促她，南果纵使有些迟疑，这时候也顾不得了。
    屋子里头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南果闻着觉得很熟悉，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火焰飞进中央的火笼里，一瞬间点亮了不大的屋子。
    南果站在门边，微微眯眼，直到看清楚火堆旁的老人这才行礼道：“见过齐齐格大祭司。”
    老人戴着毛茸茸的兽皮帽，满脸褶皱，皮肤上已经有了很多褐色的斑点，她伸出枯枝般的手点了一下茶壶，那东西便自己飞起来倒了一杯茶送到南果手中。
    “喝吧，就算是仙师，白河的冷也会伤及筋脉。这是红谷参泡的茶，温养筋脉最是有效。”
    南果谢过，喝了一口，突然想起来，这东西跟上次盛元钰请她喝的茶好像是同一种。
    “姑娘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南果放下茶盏，开门见山：“我想查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乱。”
    齐齐格颤巍巍丢了两个橘子在火堆里，拿根枯枝拨了拨。
    “今上不是已经有结论，我白河部落也已经受到惩罚，还有何可查？”
    南果也不隐瞒，将盛元钰之事和盘托出，“我查案固然是有我的私心，但是这件事情若真能水落石出，对于白河部落也该是有好处的，大祭司心里也清楚，单纯依靠挖参总有一天这里会彻底败落。”
    她转着茶盏，闻着柑橘在火中发出的清香，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大祭司也不希望白河部落永远顶着一个反叛的名头不是吗？”
    齐齐格把橘子翻了个身，微微叹息了一声：“羞儿湖的三个村子，当年是部落里头最富足的，他们所在的那片山头是白河部落里头红谷参最集中的地方。”
    “那几年他们与寒城的大商人们来往甚密，赚的盆满钵满，慢慢的也引起了其他村子的不满。但是首领却无所谓，他们会赚钱，能为部落金库带来无尽的收入，至于其他人，他是无瑕理会的。”
    齐齐格戳了戳冒着热气的橘子皮，它便飞到了南果手边。
    “我记得那也是一个丰收的时候，一个大商队来了羞儿湖，只过了一夜三个村子死绝了，那血几乎将整个羞儿湖的湖水都染成了红色。”
    南果忍不住问：“那个商队呢？”
    “也死了，但是唯一一个人的尸体没有找到，就是当时商队的聘请的护卫，名叫樊刀。”
    她说到这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大祭司哑巴了这么多年，实在应该继续聪明下去，可惜了。”
    是秦联！
    南果起身就要召唤麦克风，却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爆裂声，然后一股刺鼻的烟味传了过来。
    这混蛋，他竟然在外面放火！

 第九十八章 真正的技术（加更）

    南果拉门拉不开，便操纵麦克风钻到地底，却发现整个祖屋所在的空间似乎被封闭了，怎么都找不到出路。
    “小家伙年纪不大，修为倒是不错，可惜了可惜了。”
    秦联在外头听的一清二楚，他手里抓着一个囚笼般的光球，冰冷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你一个将死之人，可惜我什么？”
    齐齐格轻轻摇头，“即便樊刀修为盖世，那般惊世骇俗的手段，岂是他一人能成事？屠村之后要如何逃走，又是如何混入寒城军中，为何我们部落首领原本不过是去追查，到最后却变成了叛乱，这里头有太多的疑点，你从来没有细细想过吗？”
    秦联愣了一下，立刻将这些话抛到脑后，三皇子当年将他救出又让他在修罗部接受最好的照顾，他说的话不可能有假。
    “哼，我不会相信你的这些废话，当年我阿爹就说过，你们这些人看见我们赚了钱，便眼红的不得了。尤其是你这个老东西，几次三番警告首领不要采摘红谷参，说什么会有损天道。我的村子没了，红谷参都归了你们，你们怎么不停止呢，天道有损损在哪里？根本都是一派胡言！”
    南果无语地听他大放厥词，这种脑子能做奸细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算了大祭司，一个装睡的人你是永远叫不醒的，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才是正事。”
    她放开灵力让麦克风伸展到极致，屋顶地底都走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办法破开空间封锁。无奈她只好加大了灵气的输出，莲心子的力量连接的一瞬间，齐齐格便按住了她的手。
    南果都没看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只见她和蔼地摸了摸脉，笑呵呵道：“难怪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亲切，原来你吃过参王之须。罢了罢了，这也合该与我们白河有缘，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点小礼物好了。”
    齐齐格坐回到火笼前，对渐渐呛鼻的浓烟视若无睹。
    “你知道每个仙师都会有自己的本命灵器，这东西自然与自己的修为有一定关系，但很大程度也要靠机缘。毕竟灵器是有意识之物，它若是不认可你，你便是大乘修为也是无用的。”
    南果看着手腕上的麦克风，它似乎能听懂齐齐格的话，一摇一摆地在南果手指间穿来穿去。
    “修为至元婴，便有了识海，你有一定的机会与你的灵器对话，若是再幸运一点便能够实现灵降。”
    南果一脸懵，她现在这个麦克风也不过是她从祖师爷画像里头随手掰出来的，算不算本命她也不是太懂。
    齐齐格说完火笼里头的那团火像只小狗一样爬了出来，它停在茶壶上头伸出两根小胳膊上下摆了摆，茶壶也跟着它微微晃动，它便像个荡秋千的孩子一般开心地晃悠了起来。
    南果看着齐齐格伸出一根手指，那火焰便跳上她的手，她面色平静，语调淡然却带着一种未知的力量。
    “朱蕊，灵降。”
    轰！
    南果被强大的灵压逼的连连后退，一道强烈的火焰柱将齐齐格整个包围在其中，她干瘪的身体慢慢长大，在一片赤焰之中硬生生变成了一位肤白貌美的火焰美人。
    我勒个去。
    这模样跟刚才那位老婆婆的样子实在南辕北辙，这门真正的技术她一定要好好学！
    齐齐格手指不过轻轻一挥，房子外头的火都乖乖地从门缝窗户缝爬了进来，跟昆虫似的，经过南果还知道绕过去，最后汇入齐齐格的火焰之中。
    大美人静静地看着她，露出倾国倾城的笑：“这灵降能让灵器与你自己合二为一，人便是刀，刀便是人，各种能力自然能提升不少。但它有个致命的问题，非常耗费灵力且如果与灵器的融合出现偏差，很有可能会引起丹海震动，甚至有生命危险。”
    南果欣赏完这华丽的表演，除了鼓掌没有其他能表达她的心情。
    齐齐格双手举起，优雅地转了一圈，整个人便化作一只火鸟冲天而起，秦联手里的牢笼瞬间化作一团火球掉在地上。
    “小家伙，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天赋尾巴就翘到天上，小心玩火自焚。”
    秦联手中长剑飞起，在空中与齐齐格狠狠撞在一起，她自己便是最灼热的剑，将整个夜空炸裂得如白昼。
    村子里的人都被惊醒了，见头上两个人在斗法，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唯有呼延达跑到祖屋附近，看见南果平安无事这才放了心。
    “南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南果看着上头的战况，想要出手，毕竟齐齐格年纪大了，这灵降又十分耗费灵力，过一会儿恐怕她身体会吃不消。
    “你去羞儿湖，当年的屋子都还在，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南果听的这声音，又看见呼延达完全没有反应，便知道齐齐格密音给她，替她绊住了秦联。
    她赶紧拉了呼延达穿进林间，御起叶子便往羞儿湖飞去，一路上看见不少人都在往村子里赶，原本热闹的湖边顿时安静下来，倒是方便他们不少。
    呼延达看着规模颇大的废弃村落，很是迷茫。
    “这么多屋子，咱们要一个一个搜吗？”
    南果的眼睛已经开始扫视，“我听说北幽界这边的大商人们都喜欢比身上戴的玉饰品，是不是有这么个风俗？”
    呼延达点头，“是，这边的人觉得玉能表示身份和地位，若是大商人，则更是要提现自己的财力。”
    她的眼睛已经锁定了一间屋子，院子看上去比别家要大好几倍，前后三进，虽有些破败，还是能感受到过去的排场，那边有个地方灵气数据非常集中。
    “就是那边。”
    两个人落在院子里，发出清晰的簇簇声，黑漆漆的村落好似张着大口的怪物，阴冷得让人害怕。
    南果推开门，手指一打便唤出火灵点亮了屋子，呼延达心里打着鼓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番，才移动脚步停在唯一的一具白骨前。
    “这是谁？这家的主人吗？”
    南果摇头，指着他胸前腰间还有手指上满满的翠玉，“当年大商队的老板，雇佣樊刀的人。”

 第九十九章 无影之剑

    呼延达缓缓蹲下，确实就算是极为富裕之人，也不会在身上挂这么多玉饰，这个模样除了大商人不做他想。
    南果看着那尸骨的模样，半趴在地上一手在前，一手在身下，想必死前是撑住自己想要抬起身体。她几乎能想象，他大约是看清楚凶手，拿手指着对方含恨而终。
    “南姑娘，你不觉得这尸体有些奇怪吗？”
    南果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方手帕，“当然，能在白河看到这样的白骨，原本是不可能的。”
    呼延达也点头，“咱们这里常年冰封，就算是开了春，也还是冷得很。”他环顾四周，“这屋子虽然封闭，但窗户和墙角都破了，不可能保持温度，照道理尸体处于这样的低温环境，不可能会烂，也更不可能烂的这么干净。”
    “会不会是林间的野兽所为？”
    “不会，羞儿湖附近有齐齐格大人守护，方圆百里都没有猛兽出没。”
    南果隔着帕子将玉饰一个一个小心卸下来，闻言推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樊刀干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呼延达不明白，“屠村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杀了人不逃反而要特别毁掉尸体，莫非……”
    “就是这个莫非，当年你们的首领是因为没有发现樊刀的尸体而推测出他是凶手，但没有实际的证据，所以才会被当时的寒城守将看做是故意挑衅。”
    她拿起其中一个玉貔貅，这个东西灵气值很高，她将自己的灵力灌注其中，果不其然，这是一个储物空间。
    “如果我是樊刀，我唯一要担心的是我的身份玉牌，毕竟受雇于这么大的商队，这老板也不是傻子。他杀了人想要拿回自己的玉牌，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所以只好把整个尸体都毁掉。”
    南果在里头翻了翻，果然有一个小匣子，里头一共二十三枚玉牌，皆是当时雇佣的护卫。
    “可惜他没想到，这老板是个非常小心的人，平日里的进出用的是乾坤袋，私底下实际还有一个这么高级的空间灵器。”
    呼延达一脸兴奋：“这么说我们部落有希望能洗刷污名了？”
    南果看着他的期盼，非常理解这种心情。
    “如果顺利自然可以，但是……我们得先有命逃出去才行。”
    外头突然响起一阵瓦砾崩塌之声，呼延达赶紧趴在窗户上看向外头，原来是南果的蔓藤挡住了秦联，将周围的院墙打的四分五裂。
    “糟了，齐齐格大人！”
    南果蹲在原地，顺手把貔貅塞进他靴子里，“回去找大祭司，我来解决他。”
    呼延达心里着急根本没意识到靴子里的东西，南果把地上的东西一股脑用帕子包好，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推开大门，飞身便和秦联缠斗了起来。
    南果知道自己不算强攻型的，麦克风虽然灵活但是韧性并不强，再厉害也不过是根木头，遇到秦联这种同级的高手，她占不了便宜。
    但是她有数据眼，就像现在秦联与齐齐格大战一场，其实只剩了一半的灵力，不过就是表面上撑着想要把她一举歼灭。
    她打了两下佯装被击中，直接朝村子的另一头栽下去，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崩塌之声。
    秦联冷笑，闪身追了过去，南果灰头土脸地刚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剑就到了。
    “东西交出来！”
    南果这次不再飞，而是跳出院子在屋子和屋子之间东躲西藏，“你这个人真是脑子有毛病，我又跟你不熟，找我要什么东西？”
    秦联挥剑，却砍碎了转角处的石磨盘，溅起的碎石差点飞进眼睛。
    这女人好像只猴子，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尽往犄角旮旯里钻，每次他一出剑不是打中屋檐就是打中柱子，他的身法优势根本得不到发挥。
    南果哪里是清楚，不过是刚才在天上看了个大概，这会儿一边跑一边把眼睛前头所有物体的灵气数据都调出来，就形成了一张模糊的三维地图。
    秦联懒得浪费时间，他不再追赶，直接跃上天空，长剑飞出手，在空中发出细长的锐鸣。
    南果之前见过云晨的御剑术，他那是胜在剑的数量，结的法阵里头下剑雨似的，正面击中身体必定承受不住。李天歌用的也是剑，但她的追月是冰与剑的结合，胜在法术的控制力。
    而眼前这个却是胜在无影二字。
    樊刀的成名之技就是无影剑，那日在练兵所，他出手如电，眼所未及，身边已经倒了一大排。那伤口的切痕整齐异常，一看就是以高速带过，取了巧力。
    秦联这手，结结实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空中的剑已经化作一片虚无，南果只能感觉到强大的灵力从他手上扩散到整片灵光所在的地方。
    他的手轻轻一挥，南果便知自己避无可避，连忙将五片叶子全部展开护住自己。可是这无影剑真就如影子一般，竟然透过叶片之间的缝隙，狠狠地戳进了南果的身体。
    “噗！”
    一口腥甜喷出喉头，她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击打的丹海翻滚，头晕目眩。要不是有麦克风护着，她早就跟那些妖族一样，被切成了豆腐块。
    秦联微微有些喘，这个女人倒是会躲，这样都不死？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叫无影剑了，原来你这剑根本就不是真的剑，而是无数灵丝聚集起来，平时看着与普通武器没什么区别，一旦放开原身敌人还没看清楚，人头就落地了。”
    南果放下挡在脖子上的手，上头已经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秦联手一扬，缠绕在她身上的灵丝便瞬间回到他手里又变回了剑的模样。
    “眼神倒是不错，等会我会记得把它们挖出来，带回去喂狗。”
    南果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痛，这灵丝坚韧如钢丝，刺进去不痛，一抽出去就像上了刑，没有一处不难受。
    “呵呵，我觉得需要洗眼睛的不是你家的狗而是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唯一的儿子不仅不为他们报仇，反而为仇人当牛做马许多年，他们是眼睛有多瞎才会跟你结下这段亲缘。”
    “你闭嘴！我跟着樊刀是为了报仇，不是因为我懦弱！”

 第一零零章 庄周梦蝶

    秦联见她微微调整胸口上的怪东西，不禁狂笑着打击：“出言激我，想让我自乱阵脚承认杀了樊刀？你别忘了，六皇子的事就是我用记忆石记录的，岂能不防着，你那个东西和记忆石的效果一样，我早就知道，所以已经提高灵气浓度屏蔽了你的画面。”
    南果大吃一惊，连忙取下摄像头，果然虽然一直在拍，但是遇到他之后的画面却什么都看不见。
    “你！真卑鄙，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嫉妒六皇子得了圣眷，便用这种下作手段栽赃陷害，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秦联见她气急败坏，完全没了刚才的从容，心里更是蔑视。不过一个小丫头，主上却这般小心，居然派他来了结，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这地方，早已经物是人非，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你刚才在屋子里拿了什么东西，交出来。”
    南果下意识捂住乾坤袋，虚弱地往后退去。“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她一掌朝着乾坤袋拍下，秦联想都不想便伸手去挡，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南果看准他的动摇，手腕一摇，一阵如梦似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秦联立刻抽身想退，眼前的景象却骤然改变，黑色如墓地的村落一下子变得明亮热闹，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大门上红艳艳的福字，墙边捂着耳朵玩炮仗的小孩儿，还有正对面一条熙熙攘攘的集市，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小联，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爹回来了，你还不回去迎接？”
    “我爹？”他抬头看来人，一身兽衣，身后背着一把弓箭，是村里的猎户张。
    “是啊，听说这次还来了一个大商队，专门采购咱们的参，你爹可真能干，我刚挖了十来天，这下可以大赚一笔啦。”
    秦联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又小又肉，裹着一身厚厚的衣裳，还是觉得冰冷刺骨，他的修为呢，他都金丹高阶了怎么可能会感觉到冷？
    他麻木地穿行在人群之中，周围的欢声笑语好像从空中而来，又远又悠长，这些鲜活的脸在他面前一张张闪过，看着就让人厌烦。
    “小联回来啦。”
    院子外头停着四五辆雪车，看样子人不少，几个魁梧的汉子正在卸着东西，秦家大门前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秦夫人蹲下身子，捏了捏他冰冷的小脸蛋，“这次的商队啊，出手真大方，一斤参开价三万两，咱们很快就可以到寒城安家了。”
    秦联感觉到自己抬起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不要去寒城。”
    秦夫人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呀，寒城可比白河热闹，没有这里这么冷，还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你为什么不想去？”
    秦联听着房里头热火朝天的斗酒声，心里的无名火更浓。
    “娘又为什么想去？”
    “我呀？”秦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疲累，但是很快便消失了，她怜爱地搂住秦联小小的身子，逗他说：“想和我的小联去看一看漂亮的花灯，听说很美，我还从来没看过呢。”
    秦联觉得脑子里像要爆炸了一样，无数的场景和对话喷涌而出，他的嘴毫不留情地撕了这个女人伪装的坚强。
    “你不过是想去看看爹养在寒城的那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吧？”
    秦夫人吃惊地抬起头，“谁跟你说的这些？”
    秦联嘲讽地笑：“我有眼睛有耳朵，爹这几年都很少回家，说是生意忙，不过是溺在寒城的温柔乡哪里还记得我们。你也是没用，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怪不得会被别人抢了男人。”
    秦夫人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打完看见他红红的脸又一时心慌难过搂着人便呜呜哭了起来。
    “娘只有你一个人了，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这是在往我心上插刀子啊，呜呜呜……”
    秦联推开她，见她一下子摔在雪里弄脏了衣裳也没反应。
    “是吗？既然如此我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穿多大的衣裳，生过几次病，你可清楚？”
    秦夫人答不上来，只是不住地哭。
    秦联满脸厌恶地抬脚离开，女人的哭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油腻腻的声音。
    “金老板，咱们这一次的合作可算是完美，你放心，我们白河的红谷参绝对不会出现在其他药庄里。”
    “秦老板做事我自然放心，下次去寒城再到软香阁玩个痛快。”
    突然里头的男人似乎看见了他，大声斥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没规矩，快些走开！”
    秦联面无表情地转身，场景就一下子变成了夜里。
    他躲在屋顶上，手里拿着匕首，看着底下吵架的父母准备跳下去结果他们。可是外头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是白天见过的商队护卫，他像一阵风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又一闪人便不见了。
    秦联爬上屋顶，听着各个房间里传来的闷哼声，一言不发。他有些激动，这个人好强，一个人一把剑不过眨眼便屠了秦家满门。
    樊刀的身影在寒夜里飞舞，秦联一点都不怕，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这些俗世的东西都是狗屁，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他哼了一声，抬头看向天空哈哈大笑：“你以为我看到过去会精神崩溃？小丫头你错了，这幻境之术相当精彩，可惜却半点都伤不到我，因为这些人不够聪明不够强大，死了也是活该。”
    他的身体突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剑指苍穹，一道灵气劈向上天，外头南果便立时受到重创，幻境破了。
    南果面色如纸，心下叫糟。她这招庄周梦蝶，发动起来需要受术者注意力不集中，所以她才演了那段戏来引诱。好不容易成了术，没想到这秦联竟是个心狠手辣的，对逝去的父母竟然没有一丝怀念，甚至还想主动杀了他们，这简直就是个明明白白的冷血动物。
    秦联拎着剑，一点花样都没有，直接捅进南果的肩膀，然后抢过她腰间的乾坤袋，将里头的东西叮铃哐啷倒了一地。

 第一零一章 想娶媳妇的将军

    南果忍不住爆了粗口，上次被徐今伤了右手，这次又被捅了左胳膊，她就是跟这破世界八字犯冲吧？
    一想到这个，她就来气，盛元钰你个害人精，两次都是因为你的事情受的伤，我要是死了鬼魂一定找你索命，要是没死不从你那敲个十万八万都对不起我这脆弱的小身板。
    远在烛龙营的盛元钰突然打了几个喷嚏，看守的士兵赶紧凑上来：“六殿下冷吗，要不要再给您加点火？”
    他掩住鼻口，轻轻摇头，嘴角却不自觉翘了起来。
    某个人生气了，回来该怎么哄才好呢？
    房里的烛火突然摇动，五个看守的人竟然就迷迷糊糊站着睡着了。
    一个秀丽的身影闪了进来，停在灵笼前跪了下去。
    “暗线来报，秦联追杀到白河部落，齐齐格祭司遭重创，南姐姐恐怕挡不住。”
    盛元钰看着她瘦小的身体，当初从浮朱的烈云犬口中救了她，没想到才不过月余，她竟然真的通过影的考验，完美地潜入了烛龙营。
    “她不是菟丝花，你不必担心。倒是你手上的尸体，除了上次的结论，没有其他了吗？”
    小竹低头，态度恭敬：“恕属下直言，这商人若是妖族和三皇子之间的接头人，三皇子必定会让自己的亲信出手，那些人都是顶级的高手，即便在尸体上留下什么特征，我们也无法从烛龙营中将他指证出来。”
    盛元钰玩着灵气锁链，慵懒地靠在笼子上头，仿佛他坐的地方不是牢笼而是最舒服的宫殿一般。
    “错了，再重要他也绝不会让他的人出手，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尸体有时候容易泄露很多信息。”
    他想了想下达指示：“老方说了要酒的只有三批人，商清野你不必查了，你们的药帐里头你自己想办法，剩下的就是那天轮休的士兵，不过那可得有百来人，自己看着办吧。”
    “是。”
    小竹退出帐篷，一阵香过，那些士兵又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好像打了瞌睡，赶紧看向盛元钰，见他舒舒服服地在那哼着歌，总算放了心。
    李栋远远地就看见她，生龙活虎地凑上来，“小竹妹子，要去哪里啊？”
    “回药帐。”
    “回药帐做什么？”
    “给他们上药。”
    李栋满脸唾弃，“他们那些兔崽子每天就只是做些常规训练，又没有真的上阵杀敌，哪那么娇贵呢！”
    小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我想看一看最近三日的轮休表，我刚配了一种增强体质的药，但可能跟酒有些相冲，我想把这三日喝过酒的士兵先剔除出去，免得出了岔子。”
    李栋一听就点头，“没问题啊，去我的军帐，东西都在那儿。”
    小竹拿着名单仔细看着，就听李栋在旁边暗戳戳地说：“你慢慢看，不着急，正好午膳时候也到了，咱们一边吃一边看。”
    她本想拒绝，但手里的东西内容还多，看起来很费事，便同意了。
    李栋高兴的什么似的，赶紧叫底下的兵去伙房点了几样菜，又回到帐里围着小竹转。
    “将军，听说你今天难得大方，居然点了红烧肉，我们一定要蹭饭！”
    几个人抱着头盔一身汗气闯了进来，一见小竹坐在案旁看着名册，一名副将赶紧跑上来呵斥：“谁允许你看这个，赶紧出去！”
    小竹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李将军允许我看的。”
    几人看向李栋，他这会儿眼里都是星星眼，除了小竹什么都没有。
    “将军！”
    “哎，不就是个轮休表，看了能有什么关系，再说小竹也是为了将士们好，给他们配药不说还要关心会不会有相克之物，真是辛苦得很。”
    那副将却不依不饶，“将军，这姑娘来咱们营里才月余，这种军里的重要情报，这么随意小心出问题。”
    小竹见他一直阻拦，抬头打量，身形中等，脚步轻盈，算是李栋的手下里身手比较好的了。目测身高七尺三寸，与她估算的凶手身高相差不大，只是这武器有些对不上，而且她记得这个人似乎是李栋的发小，关系很铁。
    她放下名册，往帐外走去，“李将军，我先告辞了。”
    李栋着急地想要留人，那副将却加油添柴：“别以为我大哥喜欢你，就可以不知尊卑！没事别往军事要地凑。”
    “狗二蛋，你坏了老子的事你知不知道？”
    副将又恢复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多大点事儿啊，一个女人，还是个医女，她这么端着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冷她个十天半月的，兄弟保证她会乖乖自己回来找你的。”
    “放你的春秋大屁，给老子滚！自己又不是没有俸禄，别想在老子这里占便宜。”
    副将带着一群人哪里肯走，他们跟李栋熟得很，再加上副将跟李栋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在私下凑一起基本没什么大小。
    士兵们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糙汉子们一拥而上，人手一盘差点没打起来。
    李栋好容易出回血，居然便宜了这群混账，一想到这里他自己也加入了混战，好歹吃到自己肚子里亏的也能少点。
    “将军，樊刀死了，这寒城守将的位置你觉得会花落谁家？”
    李栋三口就吃把红烧肉抢了干净，“谁当守将干老子屁事。”
    副将却推了他一下，“将军，你都想要美娇娘了，难道不想想拿什么娶吗？咱们这烛龙营在这冰天雪地一干就是八年，每个月的俸禄还不如人家一顿饭钱。那樊刀这些年做什么了，北幽境安静的连只兔子都没有，咱们才是真正辛苦的人。”
    李栋怼他：“哪里辛苦了，妖族又没出来，还不是整天游手好闲。”
    副将快要急死了，“胡说八道，我们每天的巡视能随便吗？就算没有风吹草动，我们也没一个人敢掉以轻心，不比寒城那群人劳苦功高。”
    李栋斜眼看他，觉得他今天的话格外多。
    “你想怎地？”
    他招招手，让这一群玩的好的都靠近了些，这才低声建议：“三皇子不是在咱们营里么，将军你只要去示个好，这寒城搞不好就拿下了。”

 第一零二章 女装大佬

    李栋抠着牙缝里的肉，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想让老子去求三皇子，弄个寒城守将当当？”
    副将见他没生气，赶紧再接再厉。
    “将军，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手底下的兄弟们想一想，都老大不小的了，一个个都穷的叮当响。您不喜欢朝里那些乱七八糟我理解，但是咱们得吃饭呐，您看看咱们连开个小灶都不舍得，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说出去太丢人了。”
    李栋朝地上呸了一口，抬眼把他们都看了一圈：“你们呢，你们也这样想？”
    “我……我随便。”
    “我不想娶媳妇，不过老娘身体不好，如果俸禄能多点当然很好。”
    “将军，其实三皇子一向风评不错，咱们就算跟他走的近些，也没什么坏处。”
    “是，是，我也这么觉得。”
    李栋伸手敲木鱼似的敲过他们的脑袋，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没出息，当初咱们离开王城禁卫军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快意恩仇，只图清净，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怂了。”
    副将委屈地摸着头上的包，继续劝说：“将军，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现在咱们中最小的都要三十了，看事情自然会不一样，可不是认怂了！”
    李栋哼了一声站起来，“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你以为说两句好话，人家就把那位置给你？痴人说梦，上玄的将领不知几多，凭什么给你？”
    他看着红色大帐旁边的皇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盛元钰来，“上头的人，会毫不犹豫牺牲你的命，命没了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几个人都沉默了，也知道他又想起了旧事，便都不敢再劝了。
    这头各家势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头南果幻术失败，命悬一线。
    秦联在一堆玉器里头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以为她是个贪财的，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过尔尔。
    “你心倒是大，死人的东西也敢拿，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南果被钉在地上，心思飞转，他这蓝最多再放一次大招，但她恐怕根本承受不起。可即便如此，难道要她就这样等死吗？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到最后竟然化成一张对赌协议的合同。对啊，她堂堂的顶流偶像，娱乐帝国还没建呢，就想让她死，绝对不行！
    一想到这个，她又来了劲，麦克风似乎很担心地绕上她的脖子，南果突然想起了齐齐格说的话。
    她赶紧一把抓住它，也不管她现在有没有识海，贴在额头上心里就开始狂喊。
    “麦克风！麦克风！”
    朦胧中一颗参天大树逐渐浮现，它身上的叶子跟南果手腕上的一样，碧绿的像玉石一般，听见她的叫声，那树竟然动了动，化作人形转过身来看着她。
    南果停住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好半天才走过去，站在它跟前。
    这是一个美人，一身青色霓裳，满头珠翠，极其华丽。
    但是，他有喉结！
    “阿南？”
    醇厚的嗓音听的南果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美人突然捂住脸惊慌失措，“你怎么，我怎么，我们怎么会见面！你还不是元婴啊，这里是谁的识海？”
    南果风中凌乱，她的本命，是个女装大佬？
    “麦克风？”
    美人终于停止了原地转圈圈，他放下手半露出眼睛看向她，怯怯地说：“是我……”
    南果松了口气，能连接上就行，管他是女装大佬还是雌雄莫辨，只要能战斗都是好灵器。
    “我需要你的力量，灵降要怎么做？”
    美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你……不跟我解除契约？”
    南果不懂，“我什么时候跟你立过契约？”
    “在温泉庄那次，我擅自割破了你的手，成了你的本命。”
    南果见他这模样，隐约猜到他在想什么。
    “我们都战斗这么多次了，我要介意契约的事情早把你扔了。如果你是担心你这身衣裳，大可不必，这是你的生活，我不一定欣赏但一定尊重。”
    美人眼睛立刻红了，泪珠不要钱似的滚了下来，要说他也算是说得出名号的好灵器，就是因为他这癖好，每一任的主人到了元婴期见到他的模样就会强行解除契约，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淡定的主人。
    南果无奈地看着它，这灵器被用来做了画轴，也不知道是师祖爷刻意为之还是顺手拣的。她反正觉得这棍子挺合她心意的，至于这个人爱好，现代社会什么奇葩的都有，这点子程度她还是可以消化的。
    “好了，麦克风，我在外头还很危险，你赶紧教我灵降。”
    麦克风立刻收了眼泪，“你现在才金丹，身体恐怕没有办法承受我的力量。”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如果都要死，我宁愿在死在自己手里。”
    麦克风只好伸出手，“凝神，先要让我们两人的灵力调整至同步，然后我会试着和你进行融合，灵降的前提是我们有足够的默契，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实现的。”
    南果反握住他的手，十分小心地控制自己的灵气放出，“没关系，我们虽然没有时间，但是要频率一致有一种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什么？”
    “你听我的歌，试着踩点，唱上三遍我们应该就能差不多同步了。”
    麦克风好歹在玉音宗待了快百年，音律对他不算太陌生，只是这踩点是什么他并不是太明白。
    “小城里岁月流过去，清澈的……”
    他一边听一边观察南果的灵气收放，基本都是落在歌曲的重拍上，便也不再看她，闭上眼睛听着歌曲，让灵气跟着那点走，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两个人的灵气便勉强同步了。
    突然南果感觉到身上一阵刺痛，她挣扎了两下还来不及说话人便消失了。
    秦联一把将剑拔了出来，看着南果靠在那蔓藤上似乎是晕过去了。
    他举起手，长剑再次消失化作灵丝，“死在我的剑下，你该觉得荣幸。”
    剑光璀璨，倏然照亮了大半个夜空，秦联冷笑两声转身准备走，却听见后头一阵轻笑，蝴蝶似的，带着几分轻盈和愉悦。
    “麦克风，灵降！”

 第一零三章 寂灭?焚音

    白果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她身着浅绿色的纱裙，长发松松用枝叶挽了起来，碎发披散在她白皙的脖颈之间，摇出一片惊人的美。她赤足站在雪中，好像春的精灵，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抬起了手。
    “寂灭?焚音。”
    秦联知道灵降，樊将军虽未踏入元婴，但一生接触过不少高手，其中不乏各宗门的元婴高手们。这种技能即便是他们，也不常使用。一个是用起来耗灵力，恢复起来慢，二个与灵器同步多少会对身体造成负担，所以这灵降等闲不显露于人前，一旦发招，必要见血。
    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这么弱的女人，竟然能灵降？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雪的声音在不断呼号，秦联紧张地跳出了她的攻击范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收起防备姿势嘲笑：“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灵降吗？换身衣服就想糊弄我，简直……”
    “嗡！”
    他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并没有听见声音，但能明显感觉有无数道波纹穿过了他的身体。
    五脏六腑似乎受了什么蛊惑，接二连三开始共振，他能内视到自己的丹海和筋脉也癫狂似的完全不受控制，他赶紧将灵气集中在自己的耳朵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可是依然于事无补。
    “哇！”
    身体里翻江倒海，秦联想要反击但是大脑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过，剧痛无比，胸腔之间浓血连连喷出，不管怎么努力都止不住。
    这究竟是什么，她是什么时候出的招，他明明已经封住了听觉，为什么还会这样！？
    秦联慢慢倒向雪中，模糊中看着南果慢慢走来，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南果力竭地跪在雪里，解除了灵降状态，她倒是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了，特别想睡觉。
    呼延达的喊声远远传来，她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闻到一股熟悉的甘蔗味儿，屋顶上被烟熏的黑漆漆的，转过头齐齐格正在用手指指挥锅碗瓢盆做着煮汤的工作。
    “醒了？感觉怎么样？”
    南果坐起来，摸摸肚子，“还好，就是有点饿。”
    齐齐格呵呵呵地笑：“金丹境界可不需要吃东西。”
    “不吃东西我会觉得我变成了僵尸，时间久了我怕我自己心理变态。”
    一碗热腾腾的粥飞到她手边，乳白色的米饭里头点缀着几片红色，像是雪中的梅花，格外好看。
    “这是什么？”
    “红谷参熬的粥，我给你检查过了，你的身体并无大碍，金丹期灵降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见。”
    南果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我当时也是放手一搏，没想到竟然成了，我和麦克风不知道在谁的识海里同步，这真是太神奇了。”
    齐齐格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小姑娘身体里头有东西，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东西偶尔透出的气息让人心惊胆战喘不过气，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金丹是如何以肉身来承载。
    不过她吃过参王之须，而且不止一点，大约是因为这个她的筋脉强韧度远胜常人，随着她的修为增长，这东西的好处只会更明显。
    “这个参是不是很贵啊，我在秦联的回忆里看到好像要三万两一斤呢。”
    “是，如今红谷参越来越少，听说市面上已经卖到八万两一斤了。”
    南果差点呛住，“这……您也太破费了。”
    齐齐格一脸慈祥，又开始烤橘子。
    “不过就是个吃的，有什么破费不破费。我就不爱吃那个，还是橘子好吃。”
    南果吃完最后一口，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谢谢您，我吃饱了。秦联人在哪里？”
    “喏，躺着呢，奇经八脉全部受损，没个十天半个月醒不了。”
    说到这里，齐齐格挺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身体外部没有一点伤痕，但是里面却破坏的很彻底。”
    南果举起手摇了摇叶片：“嘿嘿，我也是临时想到的，我的灵器不属于攻击系的，我也不太擅长五行元素，这麦克风原本是我用来唱歌的，很适合声音共振。”
    “声音？”
    “对，声音其实有分贝和频率两个特性，分贝也就是声音的大小，而频率是一种看不见的震动波长。我这灵降就是发出一种频率很低的声波，叫次声波。人耳是听不见的，但是这种声波会无限接近人体本身的脉冲，然后引起强烈的共振，所以才会破坏他的神经和大脑以及内脏。”
    齐齐格眼里闪过惊艳的光，这个孩子也许不是她见过最有资质的，但是心思灵巧，冷静聪慧，只是身负重宝，在如今的形式下恐怕走的不会太顺。
    她撤了隔音结界，“你刚才说的我已经全部忘了，以后也不要再对他人提起，这东西是每个仙师保命的秘密，下次别再那么轻易就回答。”
    南果后知后觉，大概是因为这位老人这里太真实的温暖，她不知不觉就卸下了防备，“没关系，这东西原本就是您教的，就算告诉了您也是应该的。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跟您说。”
    齐齐格拿起一个橘子，也不管它烫不烫，直接就剥了起来。
    “什么事？”
    “白河部落此后的发展您有什么想法没有？”
    “没有，我都这把年纪了又能活几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是呼延达他们该努力的事情。”
    南果却笑：“齐齐格大人太不诚实，您守着这里这么多年明明就是希望它能再度兴旺起来。不然为什么十五年来都不说话，偏偏我来了您就开口了，恐怕是猜到了些什么。”
    齐齐格干瘪的嘴慢慢嚼着温甜的橘瓣，突然回忆起过去很多东西。
    “看破不说破，你这个小家伙太没眼色了。”
    南果越发觉得她很可爱，“我认识枫露亭的老板，到时候给您做个商业计划书来，要是成功了，以后我来您免费让我玩就行。”

 第一零四章 杀人偿命

    小竹在灯下勾着名册，外头的士兵排着长龙一个个来领药，划到十二分队的时候她停下笔，这里头正是那天轮休的人员。
    “小竹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她抬头看向来人，是一个下级士兵，面色苍白，看着身体不太好。
    “若是要看诊还需等一会儿，我将药派发完毕就来。”
    “不是，我是来领药的。”
    小竹翻着名册，声音虽然没有什么起伏但却悦耳好听。
    “你是哪个队的，叫什么？”
    士兵咳嗽了两声，“十二分队，王安。”
    小竹的手停了下来，“这三天有轮休的士兵暂时都不能领，因为这里头的药材与你们喝的酒会相冲。”
    王安连连摆手：“小竹姑娘，我没有轮休，我也没有喝酒，这药能不能先发给我？”
    “可是我在李将军那里核对过了，十二队三天前休息且在老方那里要了一坛子酒呢。”
    “不是，那天的确是我们休息，但是林副将说他有事所以跟我换了岗，我那天替他看守雪狼子一直到子时。”
    林副将？小竹心里起了疑心，这也未免太巧了。
    “可有人给你证明？”
    王安苦脸，“雪狼子就喜欢冰天雪地，那地方冷得要命，只有每天当值的士兵才会去，交班的时候是林副将自己做的交接，要证明就只能去找林副将。但是姑娘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那天我收了林副将一两银子，要是事情暴露我……我这钱就要退给他了。”
    小竹瞧他眼下暗青，似乎是有寒症，便伸手说：“让我给你把一下脉。”
    王安好似被烫着了，将手缩了回去，“没事，谢谢小竹姑娘，劳烦把这抗寒气的药给我就好。”
    小竹更加确定这里头似乎有问题，便拿了配好的药递过去：“这是药丸，不用煎服，但是这药大补，如果身子太虚吃了恐怕反而有反效果。”
    王安忙不迭接过药，连连道谢：“不虚不虚，我自小就这样，多谢小竹姑娘。”
    忙了一早上，总算把事情办妥，也算找到了线索。小竹收拾好药帐，准备去雪狼子窝看看，外头就一阵吵嚷冲进来一群人。
    林副将劈头就拿剑压在她脖子上，大吼道：“把人给我绑起来！”
    小竹冷冷看着他：“为什么？”
    “你的药害死了人，你还问为什么？王安今天早上在你这里取了药，回去只吃了一粒就出了事，你有什么话可说？”
    “小竹姑娘，平日里兄弟们都对你尊敬有加，你怎么能害人呢？既然医术不精，就不要随便做什么药丸，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别跟她废话，一命抵一命，王兄弟死了，她也别想活。”
    小竹看向林副将，他已经退到了人群外头，任由这些士兵们冲在前头，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就算王安因我而死，也请按照军规来，要将军亲自审过之后判我受刑，我绝无怨言。”
    林副将正义凛然，鄙视地痛斥：“你不过就是仗着将军对你有几分喜欢，想要以美色勾引吗？真是太下贱了！”
    “就是，这有什么好审的，我的好兄弟死了，你得偿命，别想迷惑将军。”
    小竹被他们一推，撞倒了身后的药箱，其中几瓶动物泡的药酒撒了出来，就听林副将大喊：“她藏了毒！”
    “快抓住她！”
    小竹手里抓着迷香粉，安静地等着他们的靠近，她没有修为，但是她也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
    “哟，这里怎么这么热闹，是有什么瓜可以吃吗？”
    南果打起棉挡，一阵北风卷了进来，吹得众人下意识缩起了脖子。小竹看着她笑吟吟的脸，一下子就软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林副将见最好的时机已经被破坏，有些烦闷。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两天前南果找李栋借人，是个秘密，军营里谁都不知道，旁人都以为六皇子被关押，这女人便回寒城自谋生路去了。
    南果推开他们，看见坐在地上的小竹朝她偷偷眨了眨眼睛。
    “我不回来，又怎么能看到这么好一场大戏呢？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真是有出息，这位医女给你们救命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乖的跟孙子一样，死了人就要打要杀，我要是她，这辈子都不要再治一个病人。”
    “你这女人好不讲理，她医死了人难道不该偿命？”
    南果把小竹扶起来，按在一旁的软凳上休息。朝呼延达使了个眼色说：“把尸体抬过来我瞧瞧。”
    林副将心里一咯噔，抬手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南果将他一番打量，这身高，这别扭的表情，莫非是杀死商人的凶手？
    “这位将军，这死去的军爷到底是不是你们好兄弟，如果是难道不应该希望早点查明死因，好让他九泉之下也安心吗？你这样遮遮掩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有鬼呢。”
    林副将赶紧收了手，脸色有几分难看，“你胡说八道，我只是担心你们要破坏证据。”
    南果指着周围一圈人，眉毛都笑飞起来了，“众目睽睽，我要动手是想直接被你们戳死吗？我就奇了怪了，你说要找真相，又不尸检又不找权威，急吼吼地来找这位医女，二话不说就要用刑，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呀。”
    她最后四个字故意咬字很慢，一个一个从嘴里蹦出来，像四块大石头重重砸在众人心里。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那你倒是说说，王安是怎么死的？”
    南果却说：“我可不想碰那个尸体，万一我碰了这位小将军又说我做手脚，那可跳进白河都洗不清了。”
    “那你想怎么样？”
    南果真是对这些憨憨无语了，稍微挑拨一下就跟着乱跑，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你们这里最权威的是谁就找谁来检查，你们总不能连自己的将军都不信了吧？”
    “可是，将军对这医女可是很照顾……”
    南果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容易被煽动，她看了一眼林副将，笑容淡了下去：“你们和李栋在这里待了八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儿女情长和兄弟大义，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高下，你们没点数吗？”

 第一零五章 逼问

    一席话下来，不少人面上有愧。
    李栋是个好将军，烛龙营里所有人的巡视任务一视同仁，普通士兵们干的事情，李栋和他身边的副将们一样不少，训练量却是他们好几倍。
    烛龙之渊是个无聊又没有出头之日的地方，被派到这里来的都是各个军营里头被排挤或者吊车尾的，但李栋从来没有给过他们脸色，甚至知道谁家里有困难，还会主动帮忙调他去更有油水的地方。
    如今不过是因为他对一个女人好了一点，他们就猜忌起来，实在是有些对不起。
    “干什么！你们都挤在这里干什么！”
    李栋听传令兵来报，赶紧从红色大帐里赶了过来，连商清野跟在后头都没有注意。
    他一进帐篷士兵们赶紧散开来，留出了中间的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答，跟王安一个军帐的见他恶狠狠的眼神，都低下头装死，心里隐隐有些怪自己太冲动，万一事情真的跟小竹无关，李将军肯定要大发雷霆。
    南果玩着指甲，轻轻叹了口气，“刚才他们还一副全天下最有理的模样，看见你来了就都成了哑巴，真是欺软怕硬。”
    李栋很惊讶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两天她就放弃了？
    “小竹，你没事吧？”
    小竹轻轻摇头，直接跪了下去，“李将军，此人吃了我的药而亡，我必须要查清楚，还请将军能做个见证。”
    李栋总算明白了，他恼火地看着这群人，最后还是只能点头：“那你验。”
    “别呀。”南果拽住她，“你傻呀，这群人又不信你，你还去碰，到时候什么脏水都往你身上泼，你找谁哭去。反正没有证据，说你杀人是绝对不接受的，要证据，让他们自己去查，查到了再来拿人。”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营里原本有个老医者，几个月前告老还乡去了。他们连着三个月死了七八个兄弟，都是因为太冷寒症没及时发现才走的。后来小竹和苦大夫来了，解了他们燃眉之急，所以这烛龙营除了他们两个，谁都不会验尸。
    李栋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一直站在这儿？”
    南果见压的也够了，便提出建议：“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哦不这里所有人都同意，无论验尸结果是什么都不能污蔑她在尸体上动手脚就行。”
    李栋自然一口应下，其他人原本就生了退却之心，犹豫片刻也应了下来。
    小竹走到尸体旁，戴上手套，只看了看王安的眼睛和手指，便放下了手。
    “中了毒，不是因为我的药。”
    她转身看向李栋，“找老方问问今天谁在他那儿买过酒。”
    不一会儿就消息就传回来，今天只有林副将一人要过。
    南果哼了一声，麦克风从她身后拔地而起，张牙舞爪像是九尾狐的尾巴，一下子把林副将的路给堵死了。
    “刚才我看你最激动，为什么要针对小竹，莫非是你害怕她查出什么？”
    林副将一直觉得自己修为还不错，筑基中阶在烛龙营除了李栋基本可以横扫，可这个女人，好可怕的灵压，他的腿快要站不住了。
    “我今日轮休，要一坛酒有什么奇怪的吗？”
    小竹平静地说：“三天前你与王安调了休，你在老方那弄了这南柯一梦，私下招待了乔商人，然后在他出营的路上杀了他。”
    李栋听的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听小竹继续说：“这也是你为什么要杀王安的原因，只要他死了，你做的这一切便神不知鬼不觉，乔商人的死就没人能查到真相了。”
    “狗二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副将用力一拍，将整张桌子打的粉碎，“李栋！我们三岁就一起穿开裆裤，你竟然信一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你真的是变了！”
    南果连忙拉回来，“你别转移重点，请回答，你与王安调休是不是真有其事？”
    “没有，我从中午就开始在雪狼子窝巡守。再说了，你们总说喝酒，这军营里这么多人喝酒为什么总是抓着我不放？”
    小竹拉起王安的手指，叫旁边的一名士兵过来闻：“他与乔商人都一样，手指上一股蔷薇花香，而且不是香粉的味道，而是身体里的南柯一梦酒渗出来的味道。因为大营里到处都有蔷薇熏香所以你们并没有注意，这就是证据。”
    “烛龙营的酒老方那都有记录的，乔商人死的那天只有十二分队，药帐还有商仙师要了酒，但药帐里是我师父要去泡脚了，商仙师的修为要杀人根本不需要剑，剩下唯有这休息的十二分队有嫌疑。我今日发的药，十二分队原是不能领的，但王安却来跟我说，他那日没有休息，所以才拿了药走。”
    她转身看向林副将，越说越利索：“反正王安如今死了，你们换休的事情死无对证，但今天买了酒的可只有你一个，你要如何解释你买的酒却跑到了他的肚子里？”
    林副将心头慌乱，只是一坛酒怎么会留下这样的线索，他往后退去却被麦克风一把拎起来拽到李栋跟前。
    “难怪你昨天见小竹查名册异常生气，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狗二蛋，你别逼我揍你，老乔和王安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林副将身体微抖，半晌蹲下去哈哈哈笑了起来。
    “没错，人是我杀的，那又如何？”他眼底微红，隐有泪光：“我们认识三十年了，人生有几个三十年，你难道要我跟着你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吗？”
    李栋不是傻子，他跟这两个人无冤无仇，杀他们又不赚钱，必定是身后有人。
    “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了谁，如果你只是要钱，我想办法送你回京城不行吗？”
    林副将抬手抹了一把脸，顺手把药吃了下去，“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说好了你当将军我做副将，狗二蛋说的话绝不食言。”
    小竹闻到味道不对：“他服毒了！”
    李栋赶紧去扣他的嘴，人已经吐血不行了。
    “大哥，兄弟对不起你，先走一步了。”

 第一零六章 不要告诉别人

    小竹连忙上前给他塞了一颗丹药，但是那毒遇水即溶，不过几句话之间人便已经去了。
    李栋抱着他的尸体大吼：“你她妈要钱你就说啊！谁稀罕你跟老子一起待这里，你这混蛋！”
    话还没说完那尸体却开始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南果立刻将周围的人全部卷开了去，众人就这样看着刚才还鲜活的一个人化作了一堆沙砾。
    南果看着这熟悉的一幕，还没出声一道灵光便将地上的沙砾包裹起来，商清野将灵球收在手中，上下颠了颠。
    “这东西你们碰不得，我收了。”他又看向南果，“王公公正在大帐，要见他就跟我来。”
    南果还在奇怪他怎么会主动跟她说话，不过她的确是准备去见这位皇帝的亲信，便也没说什么跟着他走了。
    大帐里，除了上次几个人，多了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笑意满满地正在与王公公品茶，跟前的茶桌上一盏红泥小壶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整个房间里一派融融。
    “风掌门，你终于出关了？”
    风无涯手下行云流水，动作看着简单，却做出一派诗情画意，就连南果这种不喜欢喝茶的人看了他泡茶，也忍不住想尝一尝。
    “听说你整天不好好守着封印，到处乱跑，再这般，我可是要到仲笑那里告状去了。”
    商清野无所谓，拿着灵球上下左右地甩，“你去说呗，反正师兄他也拿我没辙。”
    风无涯把茶杯推到王公公跟前，眉目温暖，“让公公见笑了，咱们百家宗门，唯有这个小家伙最是跳脱，难管教得很。”
    王公公欠身端起杯子吹了两下，也慢悠悠地客气：“三位掌门辛苦了，如今天下宗门不计其数，蓬勃兴旺，都是三宗这些年管理有方。商仙师虽然性子独特，但一手枪法出神入化，前途无量。这是我们上玄的福气。”
    风无涯品了一口，看向门口的南果和呼延达：“这两位小友是……”
    南果抱拳上前，“见过风掌门，我是六皇子的朋友，来这里是要求见王公公。”
    风无涯笑着端详她：“本座听说六皇子卷入杀害守城大将的案子里，已经被押入灵牢，你来是为这件事情吗？”
    “正是。”
    王公公看见呼延达身后背着一个大箱子，便指着问：“那是何物？”
    南果见他还愿意搭理，便卖个关子说：“此时还不能告诉公公，我只想问问，这案子是不是只有皇上才能断，若是公公没这权限，我这珍贵的证物可不能随意公诸于世。”
    王公公脸上毫无波澜，但心里却有计较。六皇子若是真被踩下去了，那也罢了，但若还能起来，他也不能把关系闹的太僵。
    “我倒也不是没有权限，那日来的时候皇上便交代过，若是六皇子能自证清白，这圣旨便不必宣。可那日我问过六皇子，他一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所以我才不得不把人给关了起来。”
    南果放了心，她手往箱子上拍了一掌，外头的木头应声而碎，秦联的脸便露了出来。
    “这是樊将军的义子，也是寒城的副将，这次的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目的是为了报复樊将军。”
    她将十五年前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又将樊刀当年的身份玉牌拿出来：“这是在大商人身上找到的，足以证明樊刀当年的确犯下这等大案。原本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怨，可那日我无意中进了练兵所，目睹了秦联的作为，他想杀我灭口，六皇子只是好心要救我才会被秦联陷害。”
    众人震惊，寒城之乱在上玄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混乱，这件事情原本判定是白河部落的叛乱，却原来有这样的隐情？
    王公公接过玉牌，的确是过去的老物件，不是假冒。
    “原来如此，那你一个女子为何会去练兵所？”
    商清野插了话：“王大总管，证据都摆在面前，让暗部查一下秦联的出身，不就知道了？若秦联真是当年村子里的幸存者，人家六皇子可太冤了，难得英雄救个美，却把自个儿救到牢里去了。”
    王公公看向风无涯，他只是安静地煮茶并不多言，他一时猜不透对方的想法。这个局不是三皇子就是太子布的，如果风掌门开口他就有借口不放人，但如果他不表态，他也不必继续做恶人。
    他拍拍手，门口走进来两个士兵。
    “去我的帐里将六皇子请过来。”
    南果看着盛元钰容光焕发地走进来，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还请六殿下莫怪，若是您早些说出这些，也不必遭这一趟罪，皇上对于您是绝对信任的。”
    信任个鬼啊。南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么明显的栽赃，查都不查就把人押进牢房。还说什么只要解释就不定罪，没有证据就算说了也是百口莫辩，这会子态度这么好不过是因为铁证如山，无话可说罢了。
    盛元钰却不生气：“多谢公公，事情解决了就行，如果没什么问题本王想回去休息了。”
    他向南果伸出手，眼底满是笑意，“过来，回去吧。”
    南果心里有些异样，他这口气怎么这么像哄小动物呢，“秦联交给谁？”
    盛元钰将众人扫了一遍，“自然是王公公，今日之事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父王自会还本王一个清白。”
    南果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这里证人众多，若是出了事，王公公第一个被问责，他应该会尽力保住秦联的命。
    走出大帐，看着盛元钰优雅的背影，她却停了脚步，“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解决，我便回南熹去了。”
    盛元钰也停下来，转身看她，女孩子偏着头看着地上的雪，并不看他。
    “今日天色已晚，南老板在急什么，莫非是怕与我共处一室，生出什么不该生的心思来？”
    他这话一出，南果心里那一丢丢刚萌芽的旖旎立刻死的不能再死。
    “我怕什么，怕的该是某些不说真话的人才是，六皇子哦不，盛老板可真是个充满了秘密的人。”
    盛元钰放慢脚步，与她并肩，缓缓靠下来在她耳边笑道：“秘密再多，不也都被你看穿了，可不要随意告诉别人哦。”

 第一零七章 僵尸cosplay

    南果跟着盛元钰走进营帐，就见士兵们抬了一个巨大的木桶进来。
    她一下子止了步，这骚包莫非是要洗澡？
    盛元钰舒舒服服地窝进毛绒绒的软榻里，微微舒了口气。
    “脱吧。”
    南果以为自己幻听，“你说谁？”
    “自然是南老板你啊。”
    “……你刚从牢里出来，我不介意再送你去医帐躺几天。”
    盛元钰只好坐起身，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你真不脱？”
    南果觉得这人说话没头没脑的，这段日子好容易觉得他能正常沟通了，突然又开始捉摸不透了。
    “要脱你脱。”南果瞪了两眼偷偷看热闹的小士兵，“六皇子的脸倾国倾城，想必这身材也不会让人失望。”
    盛元钰失笑，“原来南老板一直在垂涎这个。”他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大方地点头，“这次得南老板相助我才能脱离险境，既然南老板有所求，我也该拿出诚意来。”
    说完他站起身，丢了一张符纂在门口，南果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开始蹭蹭蹭地升了起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
    “脱衣服啊。”盛元钰长身玉立，边走边扯，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已经只剩里头的白色亵衣。
    南果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盛元钰，别玩火，小心你灭不起。”
    盛元钰伸手摸向她的头发，果然听见她呼吸一窒，立刻拿出定身符贴在她额头上。
    南果懵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废料顿时搅成了渣渣，你特么这是僵尸cosplay吗？
    盛元钰抱起她轻轻放进木桶，双手小心地抬起她的左臂，撩起袖子解开了已经有些渗血的布条。
    他见南果幽怨地看着他，满脸无辜：“我知道穿着衣服泡肯定不太舒服，只是你刚才一直拒绝我也没办法。”
    “齐齐格大祭司已经给我用了最好的药。”
    “无影剑最细的灵丝肉眼不可见，若是处理的时候没有拿干净，过一段时间你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南果低头去看，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符纂，正在伤口上一点点移动，原本一直有些隐隐作痛的胳膊，渐渐发热起来，痛楚也消退了不少。
    “哼，这伤是因为帮你，记得拿报酬来。”
    盛元钰听出了几分泄愤的意思，蹲在旁边轻轻地笑，灼热的呼吸吐在南果的胳膊上引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自然，不如我以身相许，南老板觉得满不满意？”
    南果刚才被他摆了一道，哪里还会上当，“不要，你这人麻烦太多，你看我到这北幽界一趟，差点连命都没了，要不是齐齐格大人教了我灵降，我早就死在秦联的剑下，你真要报答，拿钱来就好。”
    盛元钰眼底掠过一抹自嘲，不过很快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
    “南老板开价，我一定给。不过咱们合作这么愉快，南老板想轻易摆脱我，却是不行的哦。”他的唇慢慢贴近胳膊上的伤口，猝不及防地蜻蜓点水了一下。
    一瞬间南果觉得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偏偏又不能动，她只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好像要把这个名字的主人敲扁了嚼碎了，再把他揍一顿才解气。
    “盛元钰！”
    “行了，已经出来了。”
    他的手上躺着一根东西，比头发丝还细，带着淡淡的血迹。如果不是那点微光，她恐怕以为是盛元钰手上的伤。
    她顿时悟过来，盛元钰刚才恐怕是在帮她逼这灵丝。但是，他大可以直接说啊，她都金丹修为了，这点东西还弄不出来吗？
    但她看着盛元钰半蹲在木桶旁，十分认真地给她上药包扎，完全没了刚才的调侃和不正经，一时之间又觉得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气也消了大半。
    “这营帐里我用了恒温符，你多泡一会儿再起来，左手臂不要见水就好。”
    说完他随手拿了件披风裹在身上，“衣裳一会儿让小竹给你送来。”
    南果精神一松懈就容易犯困，这里头温暖如春，身体又像是在温泉里头泡着，没多大一会儿她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里了，盛元钰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又是一阵笑。
    “睡好了？”
    南果坐起来，拥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才问：“这是哪里？”
    “我的云车里。”
    她想打开窗子看外头，盛元钰却挡住她的手，“刚起来，不能受寒。”
    说着他甩了张符，车壁就变成了透明的，南果渐渐清醒过来，眼睛越睁越大。
    天边有一座城，阳光之下闪着金光，梦幻一般。
    城中心的位置一座显眼的恢宏宫殿，傲然矗立。南果看不明白它是怎么建造的，只是远远看着它像是漂浮在那里，城座的四面是不断极速下坠的流水，隔的远了，就感觉如梦似幻，真如天缘仙境坠，银河落九天。
    “那是什么地方？”
    “幻泷王城。”
    南果用力拍脸让自己快些清醒过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盛元钰微微挑眉，一边递过来两碟点心，“你的师妹们难道没有告诉你，万仙榜结束，皇上会亲自召见被三宗所选之人。算算日子，她们应该已经到了。这召见三宗首座必须全部到场，所以在北幽境王公公才没有急着押送我先走，毕竟风无涯身份地位在那，他既然去了自然得代表皇上亲自陪他一起过来。”
    南果听完赶紧拿出摄像头，鼓捣半天，立刻连线。
    那头老三还在睡觉，为了赶时间她们一路连觉都没有睡，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还没睡到两个时辰，视频就来了。
    “老三，你们在哪里？”
    小五最快清醒，她立刻趴过来，整张脸都变形了，“师姐，师姐，你没事吧，那天你突然断线，我们好担心。”
    南果一见她们都好，也放了心。
    “我没事，我马上就到王城了，你们报个坐标给我，我好去找你们。”
    “哦。”小五想了想，有点迷茫，“好像说是李大哥家的产业，那天出发的时候万德楼的李叔送来的钥匙，叫什么来着？”
    小四也被吵醒了，赶紧凑过来说道：“天下第一楼。”

 第一零八章 天下第一楼

    南果站在有些年岁的酒楼前，打量四周。
    幻泷以中心的皇宫为核，六条泷水分流将城市划分成了六个区域，她现在所在的是修整之前的西南老城区。
    这里的气候比北幽界要温暖的多，太阳毫不吝啬地向每个角落挥洒着它的光芒，空气中一股鲜香的包子味儿，闻得人饥肠辘辘。
    她往远处的包子摊走去，老板一见她的打扮就殷勤地招呼：“仙师要点什么？我家这铺子可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皮薄肉多，包您满意。”
    “两个包子，一碗甜豆花。”
    “好咧，您稍坐。”
    南果寻了个角落坐下，就听隔壁两个人在八卦：“昨天我看见第一楼进人了。”
    “这都十来年了吧，也不知道那东家怎么想的，人都走了还留个楼在这里，不租不用的，岂不是浪费。”
    “可能也不在乎这几个钱，想当年他们多红火，掌厨还与宫里的御厨比试过呢。再说，王城的地皮这几年涨的厉害，前两年卖了才亏呢。”
    老板把包子和豆花端上来，热腾腾的，又香又好看。
    南果一口咬下，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人生呐，果然没有什么比旅游和美食更美好的事情了。
    “我看仙师在第一楼前站了许久，可是想买楼？”
    南果拿着小汤勺喝了一口甜汤，笑容里也多了一份甜，“你眼力倒是好。”
    老板见她年轻又和气，有几分好感。
    “做生意么，自然是有些的，更何况姑娘的模样在这里很显眼，所以多看了两眼。”
    听他一说南果才注意到，这里来往的似乎都是修为不高的普通人。一个个都裹着厚重的棉衣，再不济也穿着夹袄，唯有她一身轻纱，确实显眼。
    “这儿怎么没有仙师啊？”
    老板一听就笑：“王城六域，仙师们多集中在东北域和东南域，这西南莫说仙师就是普通人也来的不多。”
    “为什么？”南果一口气吃完，还想再吃，又找老板要了两个。
    “这儿破啊，都是近百年的老屋，也没什么看的玩的，来王城都冲着最漂亮豪华的地方去，这里比不少小镇还要古旧，您看，这路连个马车都不好走，谁要来呢。”
    南果舒舒服服地吃好了早饭，又买了一大袋包子抱在怀里，绕到第一楼的后院，拍响了门。
    小五已经起身，正在院子里打拳，况且她惦记着南果要来，兴奋地睡不着觉。
    “谁呀？”
    “送外卖的。”
    小五一听这声音，立刻奔了过去，打开门见人就要扑，被南果伸手挡住了。
    “包子，你别给我压坏了。”
    “师姐，我难道还比不上包子？”
    南果给了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包子香，你一身的汗臭味儿。”
    她拿了一个塞进她嘴里，看着她满头大汗，精神充沛，就知道这段日子她过得很好。
    小五三两口卷进了肚子，连连点头，“果真好吃！”
    南果把纸袋递给她，屋里听见外头的响动，一个个衣裳都没穿好都冲了出来。
    “师姐，呜呜呜……”
    “好了，小二，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师姐这么讨人厌，阎王都烦我呢。”
    小二边哭边笑：“师姐一点都不讨人厌。”
    小四强忍着激动，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没说话，只是一直不肯让出这位置，小五抱着包子袋挤来挤去，两个人差点又打起来。
    老三打着哈欠抬手哟了一声，“还没死啊，命挺大。”
    南果知道她就是嘴巴臭，“辛苦你了。”
    她不在，这几个人里看着是小二最大，实际她最放心的还是老三，毕竟年纪和实力都摆在那儿，有她在至少不担心几个小家伙的安全。
    “南姐！”
    李爱美从另外一间单独的屋子里出来，披头散发，南果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你怎么瘦这么多？”
    小五咯咯地笑，“你看，我就说师姐肯定会认不出来。他最近痴迷那些胭脂水粉，经常晚上不睡觉，有好几次估计吵到了吴先生，被他打晕扔在乐坊门口一直到天亮，病了两场就变成这样了。”
    李爱美手忙脚乱地把头发束起来，南果一看眼前一亮。
    果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他这瘦下来之后眉眼凸显，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系啊。
    “行了，都进去吧，大早上的冷，别感冒了。”
    小二手脚麻利地去准备早饭，不一会儿便把准备好的红豆粥和煎饼弄了出来，加上南果买的包子，几个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欢声笑语，连普普通通的东西都吃出了别样的美味。
    “南姐，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李爱美很快就吃完了，他有些犹豫，但很快还是开口说：“悦心城如今不少乐坊开始模仿咱们，红豆坊虽然生意不错，但咱们那楼太小，每日接待的人数有限，加上姑娘们最近又经常不在，新鲜感一过就有些淡下来了。”
    南果端着碗喂着小六和小七，一边给他点了赞。
    “说到点子上了，偶像这东西要的就是曝光度，现在我们只靠乐坊表演，受众还是太小了。更何况往后我们也还要修炼，不在乐坊的时间可能也会很多，必须要想办法弥补这个曝光不足。”
    李爱美见她同意自己的看法，心底有些高兴，“那南姐你想到什么办法没？”
    “小四，上次我让你去找仲宁谈真人秀的事情，结果怎么样？”
    “有了初步的意向，只是后来我们就出发来王城了，所以后续的东西回去之后可能还要再落实。”
    南果却改变了主意，“我瞧着这楼倒是不错，比红豆坊大不少且位置也好，不如我们在这里开个分部，真人秀的第一期就在这里试映看看。”
    李爱美的嘴都合不拢了，南姐就是南姐，她这脑子一转，他在后头跑半天都追不上。
    “试映要怎么映？咱们之前的mv都是在悦心湖的显示屏上，那个非常耗灵石，如果是咱们自己做恐怕承受不起。”
    小四在心里算了一笔帐，“而且我们要靠什么来收回成本呢？”

 第一零九章 修真纪录片

    南果走到老三旁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娱乐产业要发展，技术得先行，作为红豆坊的总工，三姑娘一次又一次给我们带来惊喜，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老三看见几人眼里的崇拜，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板着脸说：“你不要每次说风就是雨，你知道这些东西有多费时间吗？”
    她拿出三样东西摆在桌子上，一样一样地指过去：“这是摄像头，没有记录功能，只能实时传输画面，除了我，其他人想要启动必须有金丹法阵和大量的灵石。”
    她把东西挪到一边，又指着中间的一个小型长方体：“这是摄影机，大师姐去小菩提带的就是这个，其实原理说起来很简单，不过是改变一下记忆石的功能，让画面的拍摄范围更广而已。”
    “第三样就是cd播放器，据我所知，目前卖的最好的是这个，我做了大概一千个，已经卖光了，还有不少人等着补货。”
    “这里头除了cd，都只有记忆功能，没有载体功能，过去的记忆石只看个大概还无所谓，空中播放就好，但如果追求清晰度，只有靠那种灵石堆起来的屏幕，现在的我们无论如何都是做不起的。”
    南果听完连连拍手，“了不起，单凭我说的一点东西就能有这么高的还原度已经很棒了。不过我这画面也不是播给讲究的人看的，能正常显示就行，一面调整过的平整的墙面就足够了。”
    小四几人实在听不明白，“那咱们靠什么来赚钱呢？”
    南果笑笑，“小李子，听说当年第一楼里可是有个全幻泷最大的戏台，是不是真的？”
    李爱美点头，“有，一会儿南姐你可以去看看，还保存的不错，就是楼里不少灰。”
    “有就行，请几个匠人将后头的墙面重新刷白，外头加上黑色的边框，墙的表面一定要平滑，多刷几次都行，要调整到手摸上去基本没有粗糙感。”
    李爱美应下就赶紧找人去了，姐妹几个吃完了饭来到第一楼，果然见着这地方宽敞得很。
    主体居然有四层，中间空荡荡的类似天井，正对面的就是一座巨大的舞台，四面八方的客人都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舞台上的表演。
    “老三，片子给我。”
    老三小心地从荷包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四颗灵球。
    “小心些，我好不容易剪辑完，费了好些灵力才弄好，千万不要摔坏了。”
    南果看了看，“回头给你画个图，你给它做个外壳，放起来容易也不会坏。”
    她将灵力输入进去，一束光就射了出来，但是仅仅只停留在跟前半米的位置，看上去很透明，不是太清楚。
    南果用灵力收缩那道光，将光束集中成一条线，直直地射在舞台上，顿时几个人的脸变的清晰很多，虽然有很多蜘蛛网，但比刚才已经好了不少。
    老三咦了一声，“墙也可以显示？”
    “最好的幕布当然不是这个，但是以现在的水平，臣妾真的做不到，再者我们也没有钱。你再调整一下这个片源，然后可以试试做一个我刚才说的放映机，把光源集中，咱们第一楼就可以开始营业咯。”
    小四赶紧算起了帐，“一个人咱们收……”
    南果抬起手指摇了摇，“咱们不收观影钱，第一楼以后只收茶水费，要的是人流。”
    “师姐，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收钱，这上玄咱们这东西是头一份吧？”
    南果指着外面的街道提醒：“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简单点说是王城的贫民窟，他们是没有什么消费能力的。”
    “如果内容有趣，其他地方的人应该也会来吧？”
    南果摇头，“有一些是会来，但你忽略了一件事情，这里是王城不是悦心城，人的心态和生活方式是有些不同的。这里的人更讲排面，也更加注重身份，不合适的地方无论如何是不会去的。”
    小四顺着她的思路摸下去，“那也就是说师姐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看不着。”
    南果赞赏地揉揉她的脑袋：“没错，如果是你想要吃糖葫芦，但那地方你又偏偏不能去，你会怎么做？”
    小五立刻举手：“让人帮我买回家。”
    “答对了。”
    小四立刻恍然大悟，“师姐你想卖片子，不是想让他们来消费。”
    南果抬头看着有些破旧的酒楼，越看越有意思。
    “人嘛，顺势而行，性价比最高。这些修仙的人最喜欢什么，无非是灵气或者是功法，失传了万年的无相金身，就算只是残本，我相信愿意花钱的人还是有的。”
    小四觉得甚妙，“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咱们不去其他地方放，又能节约成本又能引起他们的关注，炒作一下，价值更高，真是一箭双雕。”
    南果哎呀呀，“没办法，穷人就是这样，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做划算。你们可要好好练功，唱歌跳舞还有演技，一个都不能少，咱们身上的债务只有三年的时间来还，可不能再划水了。”
    李爱美请的人手脚很麻利，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搞好了，第二天南果扯了不少的黑色布料，小二手巧按照南果的交代做成一块块可以勾起的厚窗帘布，过了几天等楼里彻底清扫之后几个人通力合作将整座楼捂了个严严实实。
    南果关上门，老三抬出做好的放映机把灵球放了进去，“我已经尽量调整了，要显像至少需要一块灵石。”
    “一块？已经很少了，我们每天也就放上两个时辰，非常划算。”
    小五几个坐在黑暗里，很是激动，虽然之前看过自己的mv，但是那是在露天，这样黑布隆冬的，感觉好神秘，也太好玩了吧。
    老三站在架子后头，看着画面渐渐出现在墙面上，也有些热血沸腾。屏幕上，小五几个在金刚境的场景拍的清清楚楚，就算是没有什么油盐的几个人斗嘴，也看得欲罢不能。
    南果早知道会这样，也不想想电视机刚出来的时候，连无聊至极的广告人们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更何况是她精心拍摄，风景独特的修真纪录片。

 第一一零章 清理

    六皇子府中门大开，府前的街道车马禁行，已经被清扫的几乎能反出光来。门口规规矩矩站了一百多号人，皆是垂头屏息，不敢造次。
    巷外有好事的人偷偷看热闹，立刻被朋友拉了回去，“你不要命了，这是六皇子府，他那个人性格古怪，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不会吧，那天我见他在青云观散金，明明又美又和气。”
    “哼，幻泷谁不知道如今这三位皇子，这位最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住的府邸最大，得的赏赐最多，但说起做事，狗屁不会。这也就罢了，偏偏性子暴虐，尤其爱乱杀人，你不知道那边的后门，每天拖出去几多尸体，怨气冲天都没人敢走。”
    同伴一听正要再问，抬头就见天上一辆精致的云车缓缓落下，两匹威风的麒麟兽喷着粗气，踩着风云稳稳地落在地上。
    “恭迎殿下回府！”
    锦帘挑起，盛元钰的脸慢慢露了出来。
    他长的并不女气，只是五官精致，每一处都仿佛是画出来般完美，增一分则太长，减一份则太短。
    他生的一双极好的桃花眼，即便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也是含情脉脉，似笑非笑。若是认真看着你，仿佛将整个宇宙都捧在你的脚下，让人欲罢不能。
    “起来吧。”
    下人们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皇帝赏赐的，还有一小部分是朝庭的各方势力塞进来的，毕竟他虽不怎么能干，但却拗不过皇上偏爱，加上与扶摇天宗模模糊糊的关系，坐上那位置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当他们看见走下车的盛元钰，一个个都不淡定了。
    这还是那个非花不穿的孔雀吗？
    一身贵气的深紫色锦袍，脖子上一圈缀着紫珠的玄色狐皮，头上卸下了那些金光闪闪的装饰，换上了与衣裳同色的紫玉冠，华而不俗，一派天家之气。
    众人跟着他进了府，原以为跟往常一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谁料却听他说：“都留下，本王有话要说。”
    盛元钰看着这毫无人气的宅邸，又想念起红豆坊里头那些看似无聊但却十分有温度的装饰，眼角勾起了一点暖。
    “本王开府至今已有十余年，今日给你们这些年的表现做个总述，做的好的领了银子回家享清福，做的不好的按规矩来，该罚的罚，该赔的赔，理清楚了再走。”
    此言一出立刻炸了锅。
    他们在这里可是待了十年！每个月除了这府里的月银，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能从自己的主子那再领好些奖励。
    六皇子说实话是个不太管事的人，这府里连个管家都没有，也从未有人上门拜访。每个人只要不闹的太厉害，他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外头把他传的乱七八糟，他们也从未辩解过，只把他当个傻乎乎的提款机。
    可是这个提款机，却突然发了难，他们心里接受不了。
    “六皇子这是要赶我们走？”
    盛元钰连杯茶都没得喝，只能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玩香囊。
    “老白，交给你了。”
    门外头走进来一位中年人，脸瘦的像吸过毒，身上的衣裳却里三层外三层，臃肿不堪。
    白先生看着盛元钰可怜巴巴的模样，拍拍手，后头立刻鱼贯走进了二十个精神奕奕的下人，他们有男有女，脚步轻盈，似乎都是有身手的。
    “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可别跟这群废物一样，自己就是一坨屎还要问别人为什么要嫌它臭。”
    刚才开口的是负责接待的一位中年人，白先生的话刚说完他就蹦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带人来皇子府，怎么能随意骂人呢？”
    “我骂的是屎，你接什么话？”
    白先生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锁，里头都是厚厚一沓等级评定。
    “夏行，十七岁以前在三皇子别庄做农户，后在皇上出行的时候得了赏识，便去了御膳房。十年前皇上给六皇子挑人，将你送了过来，原是想着让你负责六皇子的饮食起居，你来了之后却嫌累，向殿下申请换到了前厅，我说的可有错？”
    夏行心里咚咚直跳，原本想着自己是皇上派来的人，六皇子再怎么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可是这么事无巨细的背景调查是想要做什么！
    “那又怎样，我年纪大了，厨房的活做不动，万一坏了六皇子的身体我可担不起。”
    白先生可不怕，他经营玄金阁什么样的无赖没见过，这样的小虫子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说的好听。你既是前厅奉茶，那么主子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你的茶在哪里，我作为客人，招待又在哪里？主子说话，你插嘴是个什么道理，你既然觉得自己事事都在为六皇子着想，倒是跟我辩上一辩。”
    夏行我了半天，一个字都接不上来，白先生将纸丢在他脸上，“好吃懒做，阳奉阴违，书房丢失之物，给你三日老实还来，否则请你往幻泷府走一趟。”
    “不！不！我没有去过书房，更没有拿过什么东西啊。”
    白先生懒得跟他啰嗦，“想不起来自己看评定，要是还不服气自己告去，六皇子府是不怕的。”
    说完他又叫了另一个，原本心下不忿的下人们顿时傻了眼，六皇子这是秋后算账啊，之前有多纵容，现在就多残酷，他们要是真被赶出去，自己主子那要怎么交代啊。
    夏行跪在地上，哭的眼泪鼻子一大把，他扑过去抱住盛元钰的腿，悔不当初。
    “殿下，我错了，请殿下开恩，我家里上有七十岁……”
    “有老有小，生活不易，做的事情都是被逼迫的，不是有心要伤害本王，是不是？”
    夏行没听出这话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是，是，主上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下次我一定再不敢了。”
    盛元钰任由他抱着，接过侍女端过来的茶，温度合适，清香四溢。
    他伸出手指放在夏行的额头上，看上去与平日里差不多，只是眼里多了一抹冰冷，像是有些厌烦。
    “不好意思，本王小气得很。”
    说完，手指上闪过一道光华，夏行就软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死了。

 第一一一章 算你狠

    底下众人立刻收了闹事的心，这位皇子明显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了，心里虽有不甘，但也不愿步上夏行的后尘。
    他们如丧家之犬听着白先生念着这十年来的所作所为，没多大功夫便散了个干净。
    白先生见这群人这么配合，很是佩服，“影的能力又精进了，这小报告打的这么详细，快赶上状元写的文章了。”
    “你也不差，玄金阁的日进斗金，白先生功不可没。”
    白先生看着一下子空下来的院子，点头说：“主上这么直接，不担心皇上找上门来？”
    盛元钰玩着茶杯，露出嘲讽的笑：“本王不直接，他也没放过。总是疑心母亲是妖族，连一个刚出生的孩童都不放过，若不是师父出手，今日本王坟头的草怕都有丈许了。”
    白先生叹了口气，他头一次见到六皇子是在狼堆里，小小的孩子，美的不可思议，手里一张符纂瞬间将一座小山夷为平地。
    可是他却一点表情都没有，杀了狼，挑了其中肥嫩的一点点吃下，然后把其余的都捏成了灰。
    后来才知道他救自己的原因，竟然是想要腰间的一个拨浪鼓，那东西早逝的灵妃曾经送过六皇子一个，只是后来被皇上踩碎了。
    那时候他还年轻，对这个行尸走肉般却又漂亮的孩子非常好奇，便一路跟着，才发现他一点目标都没有，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觉得太无聊了。
    他那会刚赚了一笔小钱，又见他符术了得，便提议一起做生意，哪知道人家冷哼一声，“尔等凡人，只能做我的手下。”
    于是就这样软磨硬泡，玄金阁便出现了。
    盛元钰不仅长得好，脑子更是好使。刚开始在各个城镇之间卖货，他只消走一遍街头便能知道哪里最好卖，哪种货不合适。
    到最后定下玄金阁的主业务也基本是盛元钰的意思，银号和符纂是如今市面上利润最高，竞争最小的。后来盛元钰恢复了皇子的身份，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财务总管。
    盛元钰回宫之后，受宫中大抑灵阵的影响，符术用不了。他又不像其他的皇子接受过系统的体术教育，因此一开始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他敏感地察觉到皇帝对他的奇怪态度，干脆一装到底，成了最没用的六皇子。
    白先生看着他如今丰富了不少的表情，看来这个他视作弟弟的男孩子终于走出那段阴暗的岁月。
    “老白？你听见了吗，把府里安置好之后，你去白河部落把度假村计划落实，枫娘还在寒城，有什么需要的找她就是了。”
    白先生回神，意有所指，“与其每次都招属下来，不如一劳永逸，找个女主人回来不就解决问题了。”
    盛元钰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事情太少本王不介意再给你加两件。”
    白先生赶紧告退。
    小孩子就是脸皮薄，不是怕那位南姑娘误会，急巴巴地把人遣散了做什么？这些人里除了下人还有不少的乐姬，有好些都是与他有过“露水之欢”的。
    虽然每次六皇子都是用媚术应付过去，为了不让她们的主子起疑心，但是人家南姑娘不知道啊，原本名声就不好，再一折腾估计够呛。
    南果那边却是不知道这里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试验结束她第二天就开了天下第一楼。
    这楼原本就名气大，如今重新开业看热闹的不少，又听一切免费，很快就将茶座坐的满满当当。
    与其他楼不同，这里接待的都是女孩子，穿着统一的红色制服，发式也一样，就连笑起来嘴角的角度几乎都是一样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比那些臭小子们赏心悦目多了。
    突然，窗户旁的幕布同时被放了下来，整个楼里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站起来准备四处摸着，前头的戏台上却出现了一束光，一个巨大的字幕出现了。
    《秘境探险记》
    有摔倒的人赶紧爬回自己的位置，眼睛都舍不得眨。这是什么？为什么人会在上头动，是里面藏着小人吗？这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
    过了没多大会儿，这些疑问都消失了，人们已经陷入到故事情节里面。南果把拍的画面重新剪辑，编成了一个特别无聊狗血的故事，四个年轻人去秘境探险，结果先后遇到各种困难，大蝗虫，死尸，妖族还有同族的背叛，最后终于克服困难，顺利逃出生天。
    南果给小五补拍了几个镜头，然后让其他几个姑娘也客串了一下，不过几分钟的戏，便让整个故事更加连贯起来。
    窗外的光缓缓透过来，侍女们按着时间慢慢让整座楼又重新亮了起来。
    众人恍然，他们刚才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吗？那里有四个人，他们觉得自己也跟着他们一起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旅程。
    侍女引导着客人们走向楼外，“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半个时辰的体验完全不够，外头看热闹的人听闻之后越来越多，原本只安排放映四场的，到最后硬是加了八场，不过一天的时间，《秘境探险记》就风靡了整个西南域。
    皇帝收到密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确定是无相金身？”
    “绝对不会错，那画面里头有很详细的一段修炼过程，西南域那些普通人看不懂，可是后来有不少打探的人都去了，应该是幻泷的家族们都开始行动了。”
    皇帝很不爽，一个个的都那么拼命修炼干什么，都成了高手他这个皇帝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去把东西买回来。”
    跪在底下的侍卫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说：“属下问过了，那老板说这东西就跟记忆石的原理很像，买一个一万两，若是想买断，得一千万两。”
    “多少？！”
    皇帝觉得自己胸口疼的厉害，一千万两，可赶上整个国库三个月的收入了。但是，他可是九五至尊，买不到不能抢吗？
    下头的侍卫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再一次补刀：“那老板说东西已经出了两批货，要是明抢她就直接销毁，让那先买的得便宜去。”
    皇帝：算你狠，朕买！

 第一一二章 丽郡主

    南果一点都不意外，幻泷不比悦心城，这里掉一片瓦下来，砸中的恐怕都是个皇子将军。有权势的人总是觉得权力比金钱好使，不留点后路自己总是吃亏。
    晚上的第一楼已经歇业，几个姑娘拿戏台上宽敞的场子练功，看着第一排的南果跟着做动作。
    “可是我还是不踏实，万一那人起了杀心怎么办？”
    南果觉得不可能，“杀我们又不是他们的目的，比拼修仙实力才是。如今定海庄的李天歌，千化楼的陆明庭，已经走在了前头，其他的宗门如果有这个经济实力，断不会愿意自己落后，至于胃口大些的若想要独占鳌头，那就要看他舍不舍得钱了。”
    一万两不是小数目，一千万两就更虚无缥缈，就连三宗这样的顶尖学府，也只能凑个十万两出来让她在小菩提里头查妖族的案子，这一千万两除了水行舟那样的大总裁，恐怕也只有宫里的那位有可能。只不过皇帝不比商人，他花钱可是很多人盯着，自己却是任性不得的。
    但她料错了，等她收拾好楼里，准备回后院休息的时候，那位神秘人居然又来了。
    南果看着他头上的数据，这位看上去只是一个跑腿的下属，修为却是元婴，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
    他拿出一个枚扳指放在桌上：“这是一千万两，我家主人要求卖断。”
    南果拿起东西，输入灵力核对了一下，数据无误，整整齐齐的银子，放满了整个空间。这人很谨慎，没有用玄金芙蓉玉牌，是怕个人信息泄露么？
    “贵主爽快。”南果拿出所有的拷贝和母带，推了过去，“都在这里，明天开始这东西就不会再播。只不过已经卖出去的两份，他们若是再转手可不能赖我头上。”
    神秘人仔细检查过后把东西放在木盒里装好，“没有这种可能，这世界上得了绝世功法不捂好，反而拿出来当商品卖的，姑娘应该是唯一一个。”
    南果潇洒地把汗巾甩到肩膀后面，伸手送客。“你开心就好，不送。”
    神秘人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动作，南果见状讽刺道：“怎么，东西到手，想杀人灭口拿回钱财？”
    对方没有回应。
    “杀咯，不介意你家主子名声崩塌的话请便。”
    神秘人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杀了我，马上就会有人把这消息散播出去：当今皇帝是个土匪，抢人钱财，断人生计，更糟糕的还杀人越货。”
    南果随便挑了一把椅子窝进去，歪在上头擦起了满是汗水的头发。
    “我是生意人，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咱们钱货两讫，我也绝对不会干一货两卖的事。”
    神秘人拿不准把握，但是他觉依照之前的情况看，她是真有可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希望你说到做到。”
    南果揽手躬身，一双眼睛里满是碎星，熠熠生辉。
    “有任何使用上的困难，欢迎来第一楼咨询，我们有最好的客服团队，随时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售后服务。”
    三日后嘉奖宴开始。
    下午的时候皇宫前的马路便开始拥堵起来，黑甲护卫军将路封了，只留给受邀者的车马行进。
    今日的宫宴普通人自然是看不见的，但是这一路华彩十里，张灯结彩，所有出席的嘉宾都要从这里走过，自然不能错过。
    小五一边掰着橘子，一边从珠帘的缝隙看出去：“这规模比悦心城大太多了，师姐你看那楼上的栏杆都快被挤垮了。”
    南果不用看，光听这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就能感受到。谁说古人不追星，人家追起来比现代人有过之无不及。
    “啊！！是千化楼的陆小公子！”
    “陆公子，看这边！”
    陆明庭骑着马被香囊砸了一路，他原本想躲，但陆明衣在车里轻轻咳了一声，他只好认命地坐好，勉强笑着朝两边招了招手。
    “啊！我的心都化了，真想养个这样的崽崽。”
    “我也是，他太可爱了，笑起来就跟个小太阳似的。”
    小五耳力极佳，虽然离的很远，却将这话听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吐槽：“那家伙哪里长的好了，还养崽崽。”
    南果忍不住笑：“这就叫妈妈粉，你的粉丝里有很多也是。”
    “可他们不是我妈妈呀。”
    “除了妈妈粉还有女友粉，姐姐粉，或者事业粉等等，并不是说他们真的就是你妈妈，只是他们把自己代入了那个角色，相互陪伴，与你一同成长。”
    小五似懂非懂，“哦，反正就是她们都是好人就对了。”
    “自然，粉丝是非常可爱的人，你忘了之前咱们被催债，有不少粉丝聚在红豆坊说要众筹，他们并不富裕，但他们会努力的来爱护我们。所以作为一个偶像，请有你的自觉，任何一次营业都要认真对待，你的实力要对得起他们的付出。”
    小五捏了捏拳头，做出努力的表情，“那是当然，人家对我好，我就要对他们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南果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忍不住想捏，马车却突然被撞了一下，车夫直接哎哟一声滚到车轮底下去了。
    “谁家的马车竟然敢挡丽郡主的路，快些让开！”
    驾车的人有些修为，一鞭子下来，灵气涌动，无意中将旁边两座观景露台的栏杆打裂了。
    小五打开车门，动如脱兔，一枪挑起对方的车轮，轻轻松松竟将那车架在了空中。
    她另一只手将车夫拉了起来，见他没有受伤才看向怒气冲冲的男人道：“你做什么要撞我们的车，这路又不是你家修的，还差点把这位伯伯弄伤了，赶紧道歉！”
    对方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力气这般大，他压了半天都没有办法将车放回地面，只好又朝她甩了一鞭子过来想要逼她松手。
    “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吗？”
    小五轻轻松松抓住鞭子，还没开口头上传开一阵崩裂声。
    “啊！！！”
    两边看台上原本人就多，底下更是挤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眼见着人掉了下来，竟连躲都跑不动。
    马车里突然伸出无数条绿色的蔓藤，一个红色的身影腾空而起，一手捞起两个年纪小点的姑娘，其他的人都被蔓藤卷住了腰身停在半空。
    南果缓缓勾起嘴角，坐在蔓藤中央，如王者降临不可一世。
    “我倒是想知道，马车里的是哪路神仙，连这么漂亮的姑娘们你都狠的下心，太冷酷了吧？”

 第一一三章 必须道歉

    被她抱着的少女们眼睛都直了，刚才那一瞬间她们以为会就这样摔死，没想到没等到英雄救美，却等到了一位从天而降的女王。
    南果把所有人安全放回地上，示意小五把车放下。
    “你们找死！”
    对方根本不领情，跳下车就冲了过来，小五反手一个突刺，唰唰两下就打在他膝盖上，再转身一个横扫，人就哎哟一声跪下了。
    “好！”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喝彩，看热闹的人一阵哄堂大笑，却没有人敢指责。
    这时候护卫军倒是过来了，“干什么！皇城重地，不许闹事。”
    南果不乐意了，刚才他们闹事的时候你不过来，怎么这会儿就知道是重地了？
    “这位大人，刚才这车夫撞了我的车，还打坏了两边的露台，可不是我们在闹事。”
    护卫军却催促：“今天是特殊时期，客人太多有些不注意也是有的，你们赶紧走，不要堵着后头。”
    小五偏不，这后头的马车就是坐着皇帝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走可以，让他道歉，不然我不放人。”
    说完她长枪往那车夫背上只轻轻一点，他整个人便扑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住手。”
    车门终于打开，一位宫装丽人莲步轻移，扶着丫鬟的手走了下来。
    她端着手，背脊挺直，举手投足皆是讲究。
    “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不过撞了一下你们的车，这大冬天的车轮打滑是常有的，赔偿我们君府定不会少分毫，姑娘不必这般喊打喊杀。”
    小五一听就火了，明明是这车夫做错了事，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成她们不对了？
    君梦影拔下头上的金步摇，轻描淡写地丢在地上。
    “此物应该足以抵消你们的损失，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把我的车夫放了，错过了宴会皇上怪罪下来我担待不起。”
    南果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心道这君府怕是个有后台的，这些护卫军明里暗里帮着，老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这是遇到地头蛇了。
    按着她平时的性子，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算了，每天忙的飞起，谁有时间跟这种故意找事的人掰扯。可这里不行，这可是变相的红毯，气势造型外加撕逼一样都不能输。
    “姑娘的话我听不懂。第一，害我们停下来的是你的车夫，所以若真的错过了晚宴，请找他算账。第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坏了马车伤了人，我们只要一声对不起，他立刻就能走，可姑娘一直在那说钱钱钱，莫非是听不懂人话？”
    君梦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这女人果然如传说中一样能言善辩。
    “堂堂郡王府，就是个下人也比你们这些乐姬高贵，岂能跟你道歉？简直痴人说梦！”
    君梦影身边的丫鬟一把拔出剑来，落势就要挑开小五的枪，小五单手压人，借势腾挪，与对方竟打了个平分秋色。
    丫鬟有些吃惊，这小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她的修为在小姐身边算好的了，竟然会输给一个乡下来的乐姬。
    君梦影有些不耐烦，她抬起手指地上的金步摇便骤然往小五的脚下飞去。
    南果一直盯着呢，等她一动也出了手。
    金步摇被叶片直接切成了两半，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君梦影眉头微簇，倒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南果看得分明，这东西要是伤了小五，她大概率会摔倒，手上的枪若是戳到这郡主，可有大锅要背了。
    “小五，人家高贵的郡王府下人愿意很你切磋，你可别小看，得拿出真本事，不然对不起人家的美意。”
    小五听懂了，低喝一声，手下速度突然变快，灵力与枪化作一体，瞬间爆发出无数朵枪花，整个人变成了疾风四下飞转，不过三个回合就将丫鬟挑翻在地上。
    “可真不好意思，高贵的丫鬟姑娘，承让了。”
    君梦影冷冷地看了丫鬟一眼，后者便瑟缩着站回了她身后。
    “你究竟想怎么样？”
    南果知道这一局算是赢了，“道歉。”
    君梦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她很想发脾气，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还要脸。只能忍着怒气，一字一句地说：“照她说的做。”
    车夫见自己小姐发了话，只好哆嗦着不甘心说了对不起，南果便将蔓藤放开了。
    “师姐，车轮坏了，可怎么办？”小五一脸心疼，这可是拿银子租来的。
    南果见这条街还长，若是一路走过去，那就太没气势了。
    正发愁间天上突然一阵长嘶，盛元钰那两匹麒麟兽便威风凛凛地落在南果身边。
    他今日也是一身红，只不过颜色比南果的要暗，两个人站在一起，倒像是情侣装。论五官，南果自然不及盛元钰，可她气场超强，不过往那一站便有一种千军万马不可挡的锐意，与盛元钰的贵气倒是相得益彰。
    “南老板，这么巧，要不要一起进宫？”
    南果松了口气，这真是解了她燃眉之急。
    “六皇子这般盛情，我便不推却了。”
    君梦影在一旁看着盛元钰伸出手，竟亲自去扶南果，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他那麒麟兽整个上玄就只有两匹，那车无论什么时候从不让他人碰，如今竟然就这么便宜这个乐姬，未免太过了。
    “元钰哥哥，好久不见。”
    盛元钰听见南果突然笑了一声，便将她手指握得更紧。
    “君小姐，你虽勉强算是本王的远亲，但本王天生特别讨厌妹妹这种东西，你还是按礼制来的好。”
    君梦影一脸震惊，元钰哥哥之前虽对她也不算特别热情，但从来没有嫌弃和纠正过她的称呼，这一切莫不是都因为那个女人？
    但是她是郡主，今日在这里已经丢尽了颜面，不可再次，便乖巧地行了礼回到自己车上。
    小五有些怕盛元钰，拣了最外面的位置坐，南果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见到他的一瞬间，心里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盛元钰与她面对面，缓声提醒：“君梦影性子偏执，是郡王府君大将军的女儿，今日在外头受了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宫里有大抑灵阵，所有等级的仙师都会无法使用灵力，你……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第一一四章 为你加冕

    他虽然面色如常，南果却敏感地感觉到他话语中的凝重，她透过珠帘看着泷水之上高耸入云的空中花园，态度也认真起来。
    “你今天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
    盛元钰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巨大坟墓，就感觉十分难受。
    “只是想到一会儿人太多，有点烦。”他朝南果伸出手：“给我点瓜子。”
    南果从荷包里抓了一小巴，有些不舍得。
    “小二不让我吃太多，就这么一点还要分你一半，真是。”
    盛元钰放了一颗在嘴里，香咸的味道立刻在舌尖散开，慢慢地驱散了心头的不安，一时间卡兹卡兹的声音在马车里响个不停。
    “每次的召见都是上玄势力的重新洗牌，三宗四家甚至包括皇家，对于新兴的仙师势力有着绝对的渴望和支配，所以那些宗门里的弟子才会那么努力，只要能站在这个地方，就意味着人生已经成功了一半。”
    盛元钰看她眼里有些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便捏开一颗，抬手示意道：“张嘴。”
    “干什么？”
    盛元钰趁机准确无误地弹进了她嘴里，还十分贴心地看了一下她的妆容：“口脂完美，没有破坏。”
    南果小心咬着肉，直言不讳：“我对这些没兴趣。”
    盛元钰笑，“我知道，但是以你这次的成绩来说，想置身其外恐怕很难，而且定阳真人这一次没有出手，我反而非常担心。”
    南果也点头，“感觉他不是那种有仇不报的人，而且在万仙榜的时候他还刻意警告我，不可以故意输了比赛，现在想来似乎另有目的。”
    “他曾经向另外两宗首座表露过，要选你入岁寒宗。”
    南果正在回味嘴里的甘香，听的这话一下子惊悚地站起来，脑袋在车顶上撞了个大包，好容易弄好的发髻散的乱七八糟。
    “岁寒宗？这老匹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她感觉到头上不对，赶紧拿了随身镜子认真照了一遍。完蛋了，她做了一下午的发型，这还没亮相呢，就整段垮掉了。
    “小五，快过来帮我弄一下头上的髻，稍微重新别一下应该就可以把碎发挽上去了。”
    小五连连摆手，“师姐，你晓得我最不会这个，你看我这头发二师姐也是简单扎了个马尾，你那头发那么复杂，我一动那个簪子估计会直接断掉。”
    南果快疯了，上红毯发型出问题，这是要她的命吗？
    她把镜子放在矮几上想要自己试着调整，可这东西没有支撑，根本不好用。眼见着就要到地方，她赶紧把东西塞进盛元钰手里，“麻烦捧一下，就这样保持不动。”
    盛元钰呆呆地捧着镜子，体验感很神奇。这种女儿家的东西他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观察，镜子的后背刻着精美的莲花花纹，做工将就，而且还镶了碎钻。
    他微微偏头从旁边看去，姑娘正精心地理着一头乌发，但看上去明显手法不熟练，虽然努力了几次，情况却越来越糟，她那挫败的表情越看越可爱。
    “其实……你直接披下来就很好看。”
    南果停了手，“你们上玄不是不让披头散发吗？”
    你们？盛元钰敏感地抓住她话语中的漏洞，“未婚女子一般不盘发，结辫或者两边双髻和顶上小单髻，全散发自然是有的，只是活动起来不方便而且饰物戴上去比较容易掉。”
    南果闻言赶紧拆了头上的七七八八，用手指把头发拉顺，可是之前小二给她在头顶辫了两圈辫子，这一散就有一部分有弧度，而另外一部分却是直的，很不协调。
    她看着镜子里头熟悉的波浪，突发奇想：“盛元钰，你是不是会做符？”
    “你需要什么符？”
    “发热符，持续发出高热但是不燃烧，能不能办到？”
    盛元钰拿了一张空白的黄色符纸，想了想指尖灵气不断倾泻，一气呵成。
    南果将麦克风恢复棍子的模样，又将符纂包在上头，用灵气启动符纂就做成了一个简易卷发棒。
    她抓起一边的直发，熟练地卷了起来，云车停下的时候她勉强把头发给弄好了。
    盛元钰和小五看得说不出话来，这模样太陌生了。
    烈焰红唇，睥睨天下。
    南果似乎十分享受这种造型，随手一撩，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仿佛又站上了星光熠熠的舞台，底下千万粉丝整齐划一拿着灯牌，呼唤着她的名字，为她疯狂。
    “等一下。”
    盛元钰取下头上的金冠，捏橡皮泥似的直接就将一个男式的冠捏成了一顶精致的小王冠。
    南果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
    “你的人形娃娃。”
    小五也想起来了，“是咱们之前在红豆坊卖的周边，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娃娃的。”
    南果那时候设计其他人的时候都是按照她们自己的模样来的，轮到自己的时候鬼使神差却画了演唱会上最喜欢的一个造型，盛元钰竟然也买过玉音少女的周边？
    “来，头低一点。”
    她没有时间多想，微微低头，盛元钰拨开一些发丝，小心地将王冠替她带上，南果看着他腰间的玉带，突然有一种被加冕的错觉。
    “师姐，太美了！比刚才那个还要美！”
    南果看着盛元钰光秃秃的头发，有些过意不去，盛元钰却已经下了车，伸手接她下去。
    “别发呆，幻泷城可是等着一睹南老板的风采呢。”
    她走下云车，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南果不是最美的，但她是最特别的。
    她并不像其他闺秀遵守着多么严格的姿态标准，她只是简简单单地昂首挺胸，每一步却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人群中似乎有悦心城来的粉丝，他们举起了一块莫名其妙的木牌，嘴里一起叫着：“南果！南果！”
    这人是有病吧？
    南果停下，朝他们认真地挥了挥手，又走过去给他们签了名，这才跟小五一起走到台阶前。
    泷水从天而降经过三道阶台落在地面的湖中，中间一道宽阔得可以滚卡车的玉道直上云霄，除了她和小五，进入小菩提的其他十人都到齐了。
    盛元钰退到一边，小声提醒：“我们进去的通道不一样，自己小心些。”
    南果转身准备道谢，陆明庭他们已经扑了过来。

 第一一五章 换地

    “南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陆明庭嘿嘿笑着，与南果伸出的拳头碰了碰，“我那时候快被你吓死了。”
    水烟岚一把抱住南果的手臂，开心地摇了半天，“我就知道南姐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小五她们告诉我你在北幽境的时候，我原本是准备去找你的，可哥哥说你应该也会来王城，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李天歌抱着手臂没说话，小五走过去撞了她一下，挤眉弄眼地笑：“我师姐没回来的时候，你一天三遍地问，如今她回来了，你又板着脸不说话，也太不诚实了吧？”
    “我什么时候一天三遍了，那时候只……只不过是因为在小菩提受了她的关照，礼貌而已，这是一种人情往来你懂不懂？”
    小五嘴里说着：“是，是，只是礼貌。”脸上却写着死鸭子嘴硬五个大字。
    李天歌拉不下面子，急匆匆催几个人走：“行了，等会宴席上多的是时间聊天，不要在这里拉拉扯扯，外头的人都看着呢。”
    台阶上走下两个宫女，见人到齐了便躬身柔声道：“各位仙师，恭喜万仙榜夺位，请随奴婢们来。”
    一踏上台阶，众人就明显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扫了过来，丹海中的灵力顿时被压制下去，唯有南果丹海中有莲心子，并不算太难受。
    “这就是大抑灵阵啊。”
    陆明庭叨叨着看着自己的手，“这种无力感还真是不爽，感觉好像自己的修为一瞬间被废了似的。”
    李天歌觉得他真是乡下人进城，土爆了。
    “这只是抑制，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不良的影响，皇宫里还有皇帝，你比他还金贵？”
    陆明庭切了一声，“我就是说出自己的感觉，你一天不挑刺浑身难受是不是？”
    “陆明庭，这是皇宫，不是你们千化楼，给我闭嘴！”
    小五上前挤在两个人中间，一手一个把他们各自推到老远。
    “陆猴子，师姐说了，跟女人讲道理的男人是傻瓜，你要当傻瓜吗？”
    陆明庭无语，哼了一声独自一个人走到前面。李天歌却不太领情，她推开小五的手，“我说的是实话，王城就是王城，注意你们的身份和规矩，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南果拉住小五，知道李天歌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是，李小姐的善意提醒，我们都记住了。”
    李天歌一听耳根便烫了起来，赶紧转头噔噔噔往上爬，一会儿就没影子了。
    十二个人由宫人领着，踏过青云阶，穿过仁德门，又走过宽敞的听雪台，最后总算停在了宴会举行的大殿常欢宫的大门前。
    里头笑声氤氲，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在他们这一路辛苦的步行中，这些客人似乎有其他的通道，而且比他们的要轻松惬意许多。
    小五闻着不断飘出来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皇宫里的菜真的好香，这些味道好陌生，她在街市上还从来没有闻见过呢。
    “宣，万仙榜十二仙觐见！”
    宫女带着他们分成两排，整整齐齐地入了殿，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都是十多岁的年纪，风华正茂，头角峥嵘。
    这群人里有四位女子，占了总人数的三成，且听说这次的榜首也是一位女子，正是最前面那个气场超强的小姑娘。
    南果任由周围的人打量她，这点人还比不上一个品牌站台的规模，她甚至习惯性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
    “仲掌门，看来这一次的万仙榜出了不少精英啊。”
    皇帝先发了话，这次四大家除了依然低调的玄金阁，其他三家都有家族核心成员参加，比起前几届的万仙榜，明显有了质的提升。
    仲笑摸着长眉，也很开心，对于他这种年纪的人来说，莫过于看到上玄后继有人，这是老百姓们的福气。
    “正是，这一次的弟子们都很努力，尤其是四大家的几位，后生可畏，实在是不得了。”
    坐在下首的三位立刻端起酒杯，礼貌性地谦虚了一下，昂头喝下对仲笑的夸赞表示感谢。
    南果早就注意到了，定海庄李家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他的修为已是金丹大圆满，与仲宁不相上下，而且身上的衣服看着普通，上头的灵气量却高的惊人，想必就是李天歌的父亲，李氏家族如今的掌权人李势。
    只是这眉眼，怎么有一股古怪的熟悉感。
    李势似乎有所察觉，南果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落在陆明衣和水行舟身上，两个人同时向她微微举起了杯，相视一眼将酒干了，十分和平。
    南果却觉得这两个人之间闪着动画里才有的激烈闪电，好像豹子和鲨鱼，面对不怎么打交道的强劲敌人，保持着强烈的竞争心态。
    只是这玄金阁，居然没人来，皇帝的召见都敢拒绝，很有个性啊。
    “首先，朕要恭喜你们拿到了这一届万仙榜的十二仙资格。每人赏银万两，地阶防御器一件，地阶武器一件，前三甲另赏候位及良田千亩。”
    众人心头一喜，赶紧跪下谢恩。
    这次皇帝可是大手笔，往年听过赏东西的，这赏候位还是头一次。
    南果有些郁闷，她不懂农事，赏堆农田给她又不能盖房子搞房地产，实在有些鸡肋。
    “敢问陛下，这农田能不能换别的？比如幻泷城的地皮？”
    南果突然一问竟将皇帝也问住了，这个时代虽然不少仙师不吃饭，但农业依然是非常大的产业，有田只要找人管理，每年的收益可是不小的。
    “你先说说，你想要什么地方的地皮？”
    “多谢陛下。”南果先行礼，然后才说：“我想要西南域的地。”
    所有人头上都冒出问号，西南域是那个破的没什么人的地方吗？现在还留在那的都是些最穷的人吧，但凡有些能力的，都搬到其他五域去了，她竟然不要良田却要那的地，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皇帝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了解那里吗？”
    “不算太了解，不过我挺喜欢吃那里的包子，若是皇上能开恩，我就能每天吃到包子了。”
    皇帝想了想，点头准了。“不过毕竟是幻泷，你的农田可只能换来一半大小的地。”

 第一一六章 加点佐料

    南果原以为皇帝应该不太好说话，毕竟他可是被迫花了整整一千万两买秘籍，但今天所见他不仅没有特别针对她，反而挺随和，这与盛元钰说的形象也有些不太相符。
    不过九五至尊，心思深沉，她看不出来不对劲也属正常，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为上。
    小五也赶紧举手：“那我的赏赐也换，行吗？”
    “南姑娘，这里是大殿之上，不是你们乐坊，你们来之前没有学过规矩吗？你手底下这个乐姬，衣着随意也就罢了，说话也没有尊卑，这是你们红豆坊的传统吗？”
    君梦影坐在第二排的首位，看上去地位挺高，她说话并不咄咄逼人，慢条斯理，听上去似乎非常有道理。
    与她坐在一起的一些女眷也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看向她们两人的眼光并不友善。毕竟站在这里的除了南果和小五，其余的人都是有背景的，四大家的就不必说，即便是甄耀廉也曾经是堂堂乐师所的长老，如今又是定阳真人钦点的入室弟子。
    可这两个，不过就是个最底层的乐姬罢了，再有名气也改变不了她是个乐姬的事实。
    “您哪位？”南果笑着礼貌地问。
    君梦影旁边的少女哼了一声，“这位可是郡王府的大小姐，丽郡主，你这乐姬真是有眼无珠。”
    南果脸上恍然，“原来是郡主啊，失敬失敬。刚才她一番慷慨陈词，一派主人家风范，我还以为她是皇后娘娘呢。”
    君梦影脸都白了，虽然皇后常年抱病，多少年都没在公开场合出现过，可南果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她哪里还有命？
    “你胡说八道什么！”
    南果笑吟吟的，抬手将头发在空中拨出一个弧度，“不好意思，实在是因为郡主你气势太盛，连皇上都没说我们逾越，你却说的头头是道，我会误会也是情有可原的。”
    君梦影拼命忍住怒火，这女人太能装了，刚才在外头她明明就知道自己是谁，还要故意问，明显就是挖了坑等着她们跳。
    她只好站起来，规规矩矩朝皇帝行了个礼，“皇上，是梦影考虑不周，出言不逊，还请责罚。”
    皇帝看着她就想起早逝的长姐，她虽是女子却受封郡王位，如今郡王府除了一个封闭自己的君老将军，也就剩这一个小姑娘了。
    “无妨，今日宴上有你爱吃的冰丸，你跟她们好生玩去吧。”
    君梦影有些得意，话语间也带了一丝活泼，“多谢皇上。”
    南果见她挑衅地看过来，也咧开嘴笑。皇帝虽然没有明着批评她，但也表达了希望她不要掺和的意思，不过这姑娘似乎并没有体会到，反而来向她示威，这战斗力也太弱了。
    “师姐，我……”
    南果摇头，“可一不可二，你想帮我我明白，你虽用不上那些地阶灵器，卖了换钱想买什么都行。”
    小五郁闷地哦了一声，这里的人都好讨厌，看人的眼神让她难受，而且总说乐姬乐姬，乐姬怎么了？她们努力练习，努力赚钱，努力生活，这有什么问题吗？
    坐在最前头的李势突然笑起来，“我记得丽郡主似乎是上一届的魁首吧，当时我们还说这孩子是咱们上玄的第一位女魁首，很是了不起。没想到今年就又出了一位，我倒是很好奇这两位魁首究竟是哪一位更胜一筹呢？”
    此话一出，底下不少人附和起来，君梦影出身将门，在皇宫里头使不出灵力，自然是占优势的，定海庄向来与皇族关系密切，想来是有意为君梦影出头。
    李天歌有些吃惊，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却什么都不敢说。李家的规矩大，父亲膝下十几个子女，她能有如今的地位，一是因为母亲娘家的扶持，二是她自己的不断努力，父亲的权威，是绝对的。
    坐在台上的三皇子却接道：“儿臣倒是更看好南姑娘，毕竟听说她曾经被关在小菩提秘境，竟然破了三宗掌门都破不了的结界，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底下嗡嗡嗡的声音更多了，这次小菩提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南果看上去也就只是个小姑娘，竟然厉害到这个份上？
    皇上闻言看向盛元钰，“老六，听王公公说你与南姑娘很熟，你觉得呢？”
    盛元钰正在玩瓜子壳，听见自己被点了名只好不情愿地抬起头，“这还要问，自然是丽郡主了，她的弓法剑法还有枪法都是老将军亲自传授，那可得有十几年的功夫，加上她身上防御器无数，就算是儿臣跟她比，怕也是输的份。”
    君梦影听他竟然站在自己这一边，心里泛起一股甜，元钰哥哥果然还是更喜欢她的。
    “元钰哥哥，跟一个乐姬比，我还不屑用上防御器，就怕她不敢应战。”
    南果看了盛元钰一眼，他也正好看过来，双目交汇之间，心领神会。连盛元钰都说好，那她这三样想必是真厉害，若是硬拼，必输无疑。
    她向前一步，朝皇帝拱手问道：“皇上可想看我们比试？”
    皇帝微笑着点头，“朕的确有些好奇，不过你有拒绝的权利，今日毕竟是你们的好日子，朕不想扫你们的兴。”
    南果立刻高高兴兴地放下手：“既然皇上想看，那给点彩头吧，不然比着太没激情了。”
    皇帝大笑，“你这丫头，刚得了那么多赏赐，还想要什么？”
    南果却很坦然，“礼不嫌多，更何况是皇上赐的。我也不贪心，就想要个特别经营许可证，毕竟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手续也不太懂，若是能有皇上的加持，我这生意应该会更容易些。”
    众人又是不解，这么好的机会什么不能提，这种许可证不过是跑几个部门的事，塞些银子就够了，至于到皇帝跟前浪费这么大个恩典？
    皇帝却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了，在这种场合头脑清晰，有理有据，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得利的机会，也不会失去分寸惹人厌恶。
    她很清楚幻泷皇城是上等人的世界，想做生意对于一个外乡人来说非常不容易，况且她如今还得罪了郡王府，所以才会趁机给自己铺平道路。

 第一一七章 你还太嫩了

    “只要你们两个能让大家开心，朕许你们一个愿望又何妨，梦影，你有什么想要的？”
    “什么愿望都行吗？”
    皇帝似乎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笑着摇头说：“朕得先听。”
    君梦影有些失望，她偷偷看了一眼盛元钰，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那，今年春祭上，我想跟元钰哥哥一组。”
    南果还在想春祭是什么东西，那头皇帝已经点了头，“希望你们今天能贡献出一场精彩的比试。”
    侍卫们推了两排武器架出来，君梦影熟稔地挑起一把长枪，耍了两下，小五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
    南果看了她一眼，也在琢磨。按盛元钰的提示，君梦影大概率会挑枪或者剑，一则这是冷兵器时代战场上最常用的，既然她师承君大将军，那么这两样应该是强项，二则若是挑弓，这里的掩护条件不太有利，她应该不会选。
    果不其然君梦影各自都试了试，还是选了剑。
    剑如君子，这是道法仙门中最崇拜的一种武器。仲宁的龙泉，李天歌的追月，无一不是灵器中的极品，仙师也好锻造师也罢，都会不由自主地偏爱这种雅致与杀气完美结合的武器。
    南果的目光落在武器架的最下面，那里挂着一只做工还不错的弹弓，她弯腰拿起来拉了两下，弹力不错，十分称手。
    等君梦影换了衣服弄好了头发出来，就看见南果手里拿着一个弹弓和弹丸袋，神情轻松地跟小五在聊天。
    “南姑娘，你不会想用那个东西与我比试吧？”
    南果取下头上的皇冠，接过小五递来的发带迅速扎好了马尾。
    “不是说武器架上的都能选吗，我就是在上面拿的，有什么问题吗？”
    君梦影怎么都想不通，她的武器是近身攻击，从理论上来说如果南果实力不够选择远程武器的确会更有压制，但是这东西只是斥候们拿来埋伏和打听消息用的，而且这里一览无余，难道她会傻到给机会让南果瞄准发射？
    “随你，反正你选什么，赢的都是我，区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南果站到场地中央，宫女们已经撤了不必要的装饰，高效地围了一个明显的区域，她手里夹着两颗铁丸，胸有成竹，“不必多说，手下见真章。”
    君梦影突然有点慌，南果的反应太诡异，她原本满满的信心突然出现了一丝动摇，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手段，否则她怎么敢这样嚣张？
    短促的鼓声响起，君梦影率先出了手，她招式凌厉，出手干脆，与李天歌的华丽相比，多了几分战场上的肃杀与荒凉，一看就是在实战中总结出来的路子。
    南果这种情况下可不敢召唤麦克风，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莲心子的事情，她恐怕小命难保。
    好在她身手不算慢，勉强躲过了前面几招，但是只有招架之力，根本没有时间拉弓射弹啊。
    周围一片叫好声，君梦影紧张了一小会儿，见南果又没出什么幺蛾子，便以为她恐怕就是无脑乱选，当即猛攻了过来。
    南果突然一个翻身，在空中借了灯架的力，腰一折人就不见了。
    君梦影正要发大招，突然没了目标，很是烦躁。
    “你这是犯规！”
    众人只听见头上传来一阵回声，“皇上规定在这一块区域比试，并没有说是上面还是下面，如果丽郡主愿意，到地底下我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君梦影抬头，常欢宫的房梁设计复杂，因为这里经常举行宴会，所以上头会设有灵石仙灯的灯槽，方便制作某些灯光效果。
    她也一跃而上，在只比双脚宽一点的横梁上，着急地找着人。
    南果睁开眼，上次与秦联一战，她就觉得眼睛的能力似乎产生了进化，原本只能看见灵气值的，现在可以根据数值的大量输入产生一种类似建模的效果，简单点说，就是有多物体的三维立体图。
    她面对着房梁，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却依然清楚地能看见君梦影的位置，一颗铁丸出手，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君梦影的脚踝上。
    底下的人看不清楚，只听她哎呀一声，差点摔下来，可很快她就发现了南果的位置，一剑刺了过去想要拦住人，可惜却失败了。
    南果打一下换一个位置，看着根本没有瞄准，却颗颗命中。她就好像一只猫，抓了老鼠又放，放了又抓，如此反复，似乎完全没有把君梦影放在心上。
    君梦影的心态有些崩，刚才明明胜券在握，只差一步，现在却突然反转频频失误。她觉得底下的惊呼声像是无数的嘲笑，将她魁首的骄傲狠狠踩在脚下践踏，她不能接受，会输给一个低贱的乐姬！
    水烟岚在底下看得很紧张，忍不住抓住小五的胳膊，“南姐姐不会有事吧？”
    小五原本也没把握，不过看南果换了比试场地就猜到她应该是没问题的。
    “没事，师姐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你永远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君梦影到底底子好，南果虽然有眼睛的加持，但这房梁就这么十几根，躲来躲去终于被她堵了个正着，一道寒芒闪过，两个人便落了地。
    “受死！”
    南果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惊慌，她张开手掌卡住四颗绿色的弹丸，快速地后退，然后一齐放了出来。
    君梦影已经彻底没了耐心，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她这一剑也一定要刺进她的胸膛！
    她完全没躲，这四颗弹丸似乎与刚才的不同，有点锋利，擦在手腕上和脖子上有轻微的刺痛感，但依然没有任何威胁她生命的地方。
    水烟岚害怕地捂住了眼睛，半晌却突然听见君梦影说：“这……怎么可能……”
    那把剑正停在南果的鼻前，离她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可是君梦影却停下了，像一个木雕，任由她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南果抬手将剑移开，伸手拍拍她的脸，靠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姑娘，想跟姐姐斗，你还太嫩了。”
    说完她一个弹指打在君梦影的额头上，人就飞出去倒在了地上。
    南果转身，露出惊喜的表情，十分生动地表达了她应该有的心情。“天哪，我竟然赢了，好开心啊。”

 第一一八章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皇帝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你用了什么方法？”
    南果走到地上将绿色的弹丸捡起来，打开来原来是用叶片包裹着的铁丸。
    “我这叶片上有一点麻痹神经的药，对身体不会有影响，大约一盏茶就能自由行动了。”
    原来如此。
    “你这手段太卑鄙了！”
    郡王府的丫鬟扶着君梦影，小心的地将她扶到座位上，满脸义愤。
    南果闻言转身看向她，诚恳地请教：“宫里不能使用灵力，比试双方有一位明显擅长冷兵器战，这难道很公平？既然大家都默认没什么关系，那就是觉得只要能赢就行，我从善如流听取大家的意见哪里卑鄙了？”
    “你！”
    底下也没人敢接话，他们的确在偏袒丽郡主，而且还是明目张胆地偏袒，偏偏南果毫不客气地指出来，堵得他们还嘴都不行。
    南果态度很和气，她吵架也跟别人不同，越是生气越冷静，专挑对方的七寸打。
    小丫鬟抱着君梦影急的没办法，只能向皇帝求助，“皇上，小姐看上去很不好。”
    御医早就在偏厅守着，这种宴会一般太医院都会派两个人值守，得了命令立刻就来了。
    他摸了一下脉，有些为难：“皇上，郡主身体并未有任何不妥。”
    “小姐明明就中毒了啊！”
    医官满头大汗，他的确诊断不出来，郡主脉象平和，呼吸平稳，看上去跟普通人并无两样。
    皇帝只好看向事不关己的肖月牙，“肖掌门，能否请你给梦影看看。”
    肖月牙每次来宫里都这德行，一脸冰霜，连宫女都不许近身。她一个人闭着眼睛打坐呢，听见这话睁开眼不耐烦道：“小姑娘不是说了一盏茶就可以恢复，不需要特别治疗。”
    “您已经知道是什么毒了？”皇帝很相信她，既然她说没事那就该是不必担心。
    “七心果的提纯效果罢了，这种东西普通的医者也会使用，人会保持清醒但是却不能动弹没有痛觉，待到效果散去就可以了。”
    不过，这纯度甚至超过了阎王宗的成品，这位做药的人是位高手。
    “小姑娘，你这药哪里弄的？”
    南果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心里衡量着，小二已经成了三皇子的目标，她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她身边，若是给她找一个强劲的靠山，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是我的朋友，恕我不能直言，万一肖掌门觉得这东西是个祸害，要找她麻烦可就不好了。”
    肖月牙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阎王殿向来以医毒双绝傲世仙门，用毒的手段在本座眼里，跟那些琴棋书画没什么两样，何谈祸害？有毒的是人心，从来就不是药。”
    南果放了心，这位阎王人狠话不多，是保护小二的好人选。
    “肖掌门若是有兴趣，南果回头带着她亲自登门拜访。”
    肖月牙看了她一眼，模模糊糊猜到她的顾忌，小小年纪心思太多，难成大器。
    她闭上眼不再说话，一旁的仲笑朝南果眨眨眼，表示这事儿没啥问题了，南果便也感谢地眨眨眼，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风无涯一派书香卷气，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定阳师弟一再强调，这个女子必须带回岁寒宗，三皇子似乎也对这女子相当关注，他原本不以为意，今天看来倒是有几分意思，尤其是手腕上的灵器，他觉得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皇上，其实这小姑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比试之前并未约定不能用暗器毒药之类，便也在情理之中。况且她这般年纪就能明白，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丽郡主输给她，实属自然。”
    皇帝点点头，南果让君梦影在紧张，忌惮，得意又失手中起起伏伏，先得后失自然会心有不甘，从而失去理智中了圈套。法力高强的仙师上玄济济，可修为和头脑都具备的就凤毛麟角了。
    “嗯，梦影，仙师要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这一场是你输了，以后还要更加努力。”
    君梦影心里如火山崩裂，偏偏又不能动，只能忍住火做出一派平静大方的模样。皇上已经这样说了，若是再闹岂不是更丢人。
    风无涯说话和缓，听者如沐春风，“看来这一次的十二仙都很让人期待，皇上，还是不要再让我等心焦了。”
    皇帝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你们岁寒宗，连续三届都是万仙榜的热门去处，你那岁寒不世境怕是都住不下了吧？”
    风无涯认真地反驳：“不世境如今才有一千多名弟子，比起扶摇天宗人还是少的。”
    仲笑连忙喂喂打断他，“风老弟，不带你这样的，你每次一上来就扮可怜，上一次十五个你带走了七个，整整一半啊。这小果子我在悦心城就说好了，去扶摇天宗，那群没意思的木头们，急需要小果子这样的机灵孩子给他们开开窍。”
    风无涯依然和和气气的，“南姑娘习的是乐道，岁寒宗底下琴棋书画四峰，定阳师弟的琴峰最是适合，你们扶摇天宗修的是剑道，跟她似乎不太相配。”
    仲笑听到这里就知道风无涯恐怕不知道定阳真人与南果之间有龃龉，放了心得意地摸了摸眉，“咱们说的天花乱坠，还得看人家选不选，还是让孩子自己看着办吧。”
    风无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示意南果过来。
    “这是定阳师弟让我送你的，恭喜你得到名列仙榜。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瞧他那么认真对待一个弟子，我们岁寒宗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师姐！”
    南果抓住小五，眼底一片暴风骤雨，眼角眉梢却笑的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多谢风掌门，这礼物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所有的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唯有盛元钰觉得她笑的太刺眼了。她平时也爱笑，但多数时候都很浅，眼尾会微微眯起，带着一丝置身事外的戏谑。
    可现在她的笑仿佛一张完美的面具，恰到好处，明显就是在遮掩真正的情绪，那个玉佩，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一九章 别无选择的选择

    皇帝见几位掌门已经开始抢人了，便也不再浪费时间。
    “好了，朕也不再讨你们嫌了，作为你们的奖励，你们可以在三宗里头挑选一个成为自己的高阶宗门，这是上玄多少仙师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们入了宗可要好好努力。”
    甄耀廉的双手在袖中隐隐颤抖，终于，苦修十二载，他终于可以进入岁寒宗了。
    “你们将自己手里的小鲤鱼挂在三位掌门桌前的龙门杆上就可以了。”
    按着规矩应该是南果最先，可是她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后头的先上，小五也与她站到一起，神情有些掩饰不住的焦灼。
    她拿过南果手里的玉佩，细细地摸了摸，左下角的地方有一个不规则的缺口，她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是这个，我跟小四那天打架，不小心把师父的佩摔在了地上，那是她唯一一次对我们发脾气，后来我偷偷拿米糊补过，这上头还有一点痕迹。”
    南果不需要摸就知道这东西没有假。
    静心狂放不羁，寻常女子的东西她从来不戴，唯有这块佩，她从不离身。南果的记忆里，她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会拿出来看一看，但也只是看，很少提及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南果觉得，只要静心没有疯，她是绝对不会把这东西交给一个外人，定阳真人托人把这佩送过来，就是变相的威胁。不知道师父到底是在他手上呢，还是只是凑巧佩掉了，不论如何，这一步棋都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狗东西，真是好手段。
    “师姐，我们去岁寒宗，师父这么久不回来原来是出了事。”
    南果提醒她小声一点，静心究竟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岁寒宗肯定是要去的，但是被定阳老狗这样摆一道，她实在心有不甘。
    “你不能去。”
    “为什么？”小五很坚决，“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让师姐你一个人去冒险了。”
    南果毫不客气地泼她冷水，“已经有了师父这个人质，你还要主动送一个给定阳老狗？你如今不过是筑基中阶，去了就是拖后腿的，真想帮忙还不如先去扶摇天宗好好修炼，至少成个金丹也没有这么被动。”
    小五没法反驳，只能急急地说：“可是我不想离开师姐。”
    南果狠狠弹了一下她的大脑门，都下山几个月了，十四岁的大姑娘，还跟个孩子似的黏黏糊糊。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我自己去还能自保，难道你要咱们七个都搭进去？而且我听说这高级宗门每年中秋之后才会开放，所以也就说明我们至少还有近六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家伙好过。”
    说话间其他人都已经挂好了鲤鱼，其中风无涯的龙门杆上鲤鱼最多，除了李天歌他们，其余的人都选了岁寒宗。
    仲笑看了一眼上头高傲阴冷的太子和八面玲珑的三皇子，暗叹这一局又是三皇子胜了。这些个新秀，恐怕早就被三皇子软硬兼施，纳入了他的阵营，好在小果子不会去岁寒宗，不然就真的可惜了。
    李天歌和陆明庭走上前朝仲笑拱手，规规矩矩挂好自己的鲤鱼，水烟岚站在肖月牙跟前，看着她一脸凶恶的模样，差点躲回到南果身后。可是一想到当初偷跑出来的时候，立誓一定要成为大医仙，便鼓起勇气走过去鞠了躬，匆匆把鲤鱼挂上赶紧跑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果和小五身上，小五一百个不乐意，南果却哄她：“你要是修成了金丹，只要一年就能自由出入扶摇天宗，不影响你来找我。”
    “真的？”
    南果换了一张认真的脸，“师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就算是小菩提，我说会回来就一定回来。”
    小五一想也是，对于南果她永远是无条件相信，师姐说的话只要她能做到一定办到，于是大大咧咧也走到仲笑跟前挂了鲤鱼。
    南果走过甄耀廉身边，见他面色沉了下来，忍不住笑：“哥们对不住了，这次真不是我想整你，我也没办法。”
    甄耀廉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瘟神，还在庆幸即便有定阳真人相邀，她也绝对不会选岁寒宗，毕竟她与仲宁还有六皇子的关系在那，一定会去扶摇天宗，谁曾想她竟然也选了风无涯？！
    不止是他，稍微知道一点内幕的人都觉得想不通，仲笑却很快联想到刚才风无涯送的玉佩，还有此前定阳真人的态度，到底有些没忍住。
    “小果子，你为什么不选我呀，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南果看着仲笑一张少年人的脸，却说出老气横秋的话，心中像是被暖炉熨过，细细发烫。扶摇天宗不缺她一个，仲笑原本不必管这闲事，却依然冒着得罪风无涯的风险伸出手来，这份情她南果记下了。
    “仲掌门的好意南果心领了，只是如风掌门所言，我修的是乐道，扶摇天宗的修炼功法恐怕并不太适合我。我的选择都是出自我自己的考虑，并没有哪里受了委屈，多谢您这般用心照顾，以后几年小五就拜托您了。”
    说完她右腿往后退去，双膝跪地，结结实实行了个大礼，仲笑虽然有地方想不通，但也感受到她的真心托付，只好遗憾地说：“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夜宴持续到子时方才散了，南果和小五出了宫门，盛元钰已经在等了。
    “五姑娘，你先坐马车回去，本王与你师姐有话要说。”
    南果对他的自作主张却没有生气，只是朝小五点头示意没事，然后安安静静进了盛元钰的云车。
    “累了？”
    “嗯。”南果靠在软垫上，这会儿她的确不想回第一楼，几个孩子知道静心的事情估计又是一通担心，她不想影响她们的心情，但是这脑子里绷紧的弦却有些撑不住了。
    盛元钰也不问，吹了声响哨，麒麟兽便踏月而起，不一会儿就飞出了城。

 第一二零章 影视城

    云车不知道停在了什么地方，南果听着对面茶水单调的咕嘟咕嘟声，涌上心头的烦躁渐渐平息下去。
    “盛元钰，你了解定阳真人吗？”
    盛元钰拿出两个玉杯，伸手把暖好的茶倒了出来，奇异的苦香味便散了一车，似乎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并不在意。
    “不算太了解，他少年成名，除了三宗首座下一个就是他了。”他说完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想动他？”
    南果吹着热气，心思百转千回。“不是我想动他，是他动了我的底线。那玉佩是我师父静心的东西，他在威胁我。”
    原来是这样，他就说万仙榜上定阳真人雷声大雨点小是在玩什么，等着这一刻看南果的狼狈样呢。
    “以你现在的修为恐怕很难，他如今离小乘只有一步之遥，你别说杀他，就是近身都办不到。”
    盛元钰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岁寒宗是三哥的靠山，如果你真能从内部把它弄垮了，我倒是会很高兴。”
    南果斜了他一眼，“你这个皇子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干嘛不自己做？”
    “我被多少眼睛盯着呢，稍微一动三哥他们就立刻戒备了。虽然你与我关系密切，但说实话，你背后没有人，实力也谈不上顶尖，他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南果原本想反驳他的异想天开，转念一想也是，如果这事真能成，那便是顺水推舟的绝地反杀，岂不是更出气。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不过这可是三宗，这么容易就垮，你也太瞧得起我。”
    “到了他们这个修为，能让他们失败的除了绝对的力量，就只有聪明的头脑，而你恰好有其中一样。我原本还在苦恼要怎么入手，这机会就来了，你要不要再跟我合作一次？”
    南果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目标，但也比她一筹莫展的强。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只不过她狐疑地看了眼盛元钰，怎么有一种被喂食的感觉。“如果你和我联手，确实有一线希望。行，如果有需要我会想办法找你的。”
    盛元钰把她送回了第一楼，看着她步履轻盈，想必心头的石头应该少了些。
    “影，岁寒宗的消息，以后直接传到我手上。”
    云车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闷闷地回了一声：“主上，咱们的暗线建起来不容易。”
    盛元钰砸了一个杯子出去，影头都没抬就把东西接住恭恭敬敬送了进去。
    “你主子我是这样沉迷美色的人吗？”
    是，你当然是。但他不敢说，他现在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盛元钰赶紧把那红谷参收起来，他最怕这个味道，但是为了改善南果的体质，只能趁这种机会才能哄她喝，可憋死他了。
    “她要真的弄垮了岁寒宗，难道不是我的助力？为了达成目标，让她用一下暗线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有本事进岁寒不世境，看看能不能完成暗杀任务？”
    “是，属下知错了。”
    盛元钰也懒得理他，这些人总是觉得南果是个女子，成不了大事，但是他们却根本不知道，女人厉害起来可比男人能做事多了。
    他才不是心疼，他只是觉得一举两得，他一点都没有私心。
    第二天早上李爱美起床，看见七个人都顶着黑眼圈歪在第一楼里，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你们都没睡？”
    南果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静心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跟他说，当务之急先争取时间在走之前搞好业务才是正经。
    “小李子，我做了一份计划书，你先看一看。”
    李爱美赶紧接过来，洋洋洒洒写了三四张，他看了半天还是懵的。
    “南姐，你把这附近的地给要了？”
    南果点头，“具体的范围我还得找户事局划定，还要搞定居民搬迁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会很忙。”
    “这影视城是什么？我看不明白。”
    南果早猜到他会不懂，又拿了一本街上买的话本丢给他。
    “这是最近幻泷流行的话本，讲才子佳人的，听说受众挺多。”
    李爱美看着封面，注意力却被上头女子的发饰吸引了。
    “上次的探险记初次成效不错，说明人们对这种模式有一定的接受度。所以我想要试试看拍电影，一来为了适应幻泷的文化偏好，二来也可以解决我们成员未来曝光度不足的问题。”
    “电影？”
    李爱美觉得自己在听天书，南果继续解释说：“就是把话本的故事让真人来表演，就跟台上的戏剧一样，只不过用摄像机把这个表演完整地记录下来，然后像上次的探险记一样放出来给大家看。”
    众人倒是听懂了一些，只是觉得疑惑：“如果要看真人都是去看戏了，为什么要看这种呢？”
    南果反问：“那上次的探险记你们为什么爱看呢？”
    小五最先响应：“画面感完全不一样啊，戏台子那么假，有时候容易出戏。”
    小二也说：“我两种都喜欢，不过探险记感觉代入感更好。”
    南果看向小四，她并没有立刻就回答，倒是琢磨了一下才说：“如果是拍电影，故事不必拘泥在一个台子上，背景可以更真实，更能引起共鸣或者好奇心。”
    她突然想明白了，“所以这影视城是专门做电影的吗？”
    南果拍了拍她的头，“没错，五百亩虽然不算大，但是目前也只有我们一个剧组用，绰绰有余。”
    她拉着几人站起来，“我这样说你们大概不会太明白，不如今天我们来拍个样片，你们就会懂了。”
    南果出去问了包子铺老板哪里破屋最多，便带着一群姑娘浩浩荡荡出发了。
    到底是帝都，虽说这一域也算是贫民区，但比起悦心城的流民街，还是整齐有序多了。
    包子老板说的是两套旧宅子，过去的主人似乎还挺有钱，规模看着很有江南庭院的精致，只是如今说是闹鬼，就连要饭的都不太敢往这里凑。
    “老三，你掌镜，我们来试一个倚天屠龙记的小样。”

 第一二一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小五几个赶紧开始翻南果丢过来的剧本，上面写着第四十七幕，绿柳山庄。
    “小二演小昭，小五演赵敏，我演张无忌。其余人物大家按剧本上的来，今天我会示范不同人物的正确方式，老三你拍三版，然后大家回去之后自己都揣摩一下。”
    李爱美小心地推开院子的门，里头倒是不乱，就是长时间没有人住，所以显得格外清冷。
    南果带着他们一路走，果然看到了一小片湖泊，这种江南的小院，这样的造景是绝对不会缺的。
    “一般拍戏，准备工作会需要服装，化妆，道具组，实际拍摄需要拍摄，打光和导演组，一个剧目的完成可是个大工程。”
    南果从乾坤袋里拿了几个空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了下去，“来，赵敏从那头过来，小昭站我身后，其余人站我对面，你们可以先自己试试什么叫演戏。记住，当这个小片段结束的时候老三喊cut，大家就可以恢复自己的身份了。”
    “a！”
    南果瞬间进入了角色，她有些惊艳却隐忍地看向了小五，彬彬有礼地行了礼。
    小五收到她的眼神示意，手忙脚乱，一边看台词一边赶紧走过来开始对词。其他人也紧张地看着两个人，生怕错过了自己该表演的地方。直到一整段磕磕巴巴结束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师姐，这个应该先把词背下来才好演吧？”
    小四扮演杨潇，不仅自己的记下来了，整个片段基本都记了个七七八八。
    “没错，这是第一个基本要求，接下来咱们再来第二遍，这次我演赵敏，小二演张无忌，小五演小昭。”
    就这样一共试了三次，样片就做好了。
    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小五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师姐，这地方好像有人。”
    南果眯着眼睛看了看，隔着两进院子，还真有一个数据条在晃动，而且数值不低。
    “我去看看。”
    南果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小五已经几个起伏飞了过去，他们几个只听见那头乒乒乓乓一阵兵器相撞的声响，两个人就飞了起来。
    “商仙师，怎么是你？！”
    商清野现在正兴奋，根本没时间理她，对面的小姑娘一双小狮子似的眼睛，斗志满满。
    “可以啊，这枪法跟谁学的？攻击力不错，就是太直白了，敌人稍微走两招就能看明白。”
    小五棋逢对手也很认真，见对方也用的枪，好胜心如一把火一下子燎了心原。
    “你是个高手。”
    商清野哈哈大笑，“小姑娘很有眼光，说到枪，我商清野若是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南果抬头看，小五的枪法没有系统地学过，只是上次得了陆明庭送的一把之后便喜欢上，基本自己琢磨的，可她天资不比常人，加上又得了一双怪力手套，更是如鱼得水，势不可挡。
    但她的攻势到了商清野跟前似乎就成了小孩子甩玩具，人家一手拿着酒壶，单手甩枪，看着乱七八糟却总是将她的招式扼杀在摇篮里，最后背手一招挑刺，小五的枪就掉在了地上。
    “我输了。”小五虽然看得出不甘心，但输的心服口服，“你叫什么，我以后还能来跟你切磋吗？”
    “商清野。以后不好说，我这个人喜欢到处跑，不过最近也许会在这里待一段，毕竟传说中的鬼宅很清静，非常适合我这样无家可归的人。”
    他说完这些人就跑了，南果原本还想问问小竹的近况也没得着机会，只能作罢。
    晚上几个姑娘坐在第一楼里反反复复看着样片，她们发现南果无论演哪个角色，她们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
    “我觉得是人物，师姐虽然没上妆，但是她的一举一动尤其神态都是按着这个角色来的，比如小昭的注解说了她是个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人，那么她就不会像小五那样说话又急又快。”
    小二说完看了一眼南果，发现她非常满意地点头，又继续分析：“而这位张无忌，温柔多情优柔寡断，见了赵敏虽然心里非常倾心，面上却又因为礼数很是克制。”
    “但是我演的时候却只有克制回避，没有仰慕，所以看的人就没有那种悸动。”
    “对对对。”小五咬着鸡腿，狼吞虎咽。“我感觉得到，但是表达不出来，二师姐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小四也感觉很新奇，“这个故事感觉很好看，师姐能把前面的跟我们讲一讲吗？”
    南果啧啧摇手，“想听故事可以啊，先对今天这个场景里的人物做小像分析，要是你们三个都合格了我就讲，小六和小七就暂时不用了。”
    “为什么？”
    南果正要答，小二手里的筷子啪嗒已经掉在了地上，小五的鸡腿也差点卡住了喉咙管。
    “小……六？”
    小姑娘看了一眼几人，似乎也刚意识到自己说话了，“师……姐？”
    小二赶紧走到她身旁替她把脉，果然见体内的毒素已经在慢慢消退。
    “师姐，小六这毒竟然自行解了。”
    “小七的呢？”
    小二一听连忙擦掉眼泪给小七也仔细检查了一下，却见她依然一脸懵懂，傻兮兮地朝她笑，心里一酸道：“小七的也在消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果想了想，手伸到小六的胸口，“表情包，赶紧出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一个白白胖胖的团子就滚了出来，它头上的麦苗依然光秃秃的，见了南果揉了揉眼睛似乎刚睡醒。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跟小六小七在一起？”
    它迷糊地点点头，这两个小姐姐身上好香，它一靠过来就无法自拔，它也不是故意的呀。
    除了小五其他人还是头一次见表情包，都被吓的说不出话来。
    南果戳了戳它的脸，这东西迦音也没说是什么，只说让她带着，没想到还能解毒？
    小六和小七是一对双胞胎，实际年龄应该跟小五差不多大，但因为不知道具体生辰便往后排了。
    这两个倒不是静心在外头捡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祖师堂里的，半大的孩子问什么都只会呆愣地看着人，静心一检查才知道中了毒。

 第一二三章 看个日出

    三个人都很诧异，皇帝极少在众人面前这样失态，他这模样几乎有些走火入魔的感觉。
    “父皇！”
    一直在外头伺候的王公公跑进来，上前虚扶了一把皇帝：“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盛元钰却发现王公公似乎往皇帝的手里放了什么，皇帝一手捂着头，一边挣扎着往嘴里塞，过了不过三息他人就平静下来。
    太子试探着喊了一声：“父皇？”
    皇帝转过身来，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眉头紧皱看得出深深的疲累。
    “朕不太舒服，你们先退下吧。”
    “父皇，真的不用叫御医吗？”
    “不用，有王公公在这里，你们不用担心。”
    盛元钰什么都不啰嗦，直接拱手：“儿臣告退。”
    其他两个人见他这么听话，虽然有些犹豫但拗不过皇帝坚持，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吞下肚子。毕竟若是惹得皇帝不高兴，他们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盛元钰回到云车里，任由车子飞上半空，透过珠帘清楚地看见皇宫暗处飞出的几道影子。
    他敲了敲车壁，“影，将车带回府，严密注意今夜幻泷的势力动向。”
    “请主上小心，似乎是西南域有灵气波动，已经有好几波人过去了。”
    盛元钰戴好面具，沉默地从车里消失了。那几个人是父皇的暗卫，他还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四个人都是元婴修为，这样大的阵仗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果怀里揣着表情包，一边看着它头上的灵气值，很微弱，完全没有了刚才跟小七融合时候产生的冲击感，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小东西似乎也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紧紧地钻进她怀里，南果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味地加快速度往城外跑去。
    跑到半路她就察觉到后头有人追了上来，而且还不止一个，她看看四周，前头一条大路一览无遗，后头追兵来势汹汹，除了两边的森林她已经无处可去。
    今夜没有月，林子里黑漆漆的，时不时听见动物窜过灌木发出的嗦嗦声。南果在树林间跳跃，像一只夜的精灵，神秘又强大，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被抓住，只是一个劲地往与王城相反的方向跑去。
    突然四周的空气都凝结了，南果感觉到四股巨大的灵压同时交织出一张灵网把整片林子罩在其中。
    她有莲心子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听见远处接二连三传来细微的呻吟声，看来这追上来的还不是一路人。
    树冠上，隐约一个人影掠了下来，南果原本也没指望能逃走，正准备从树干后头现身，却被黑暗里一只手捂住了嘴。
    阴云散去，月华如霜，南果微微昂头看见一抹完美的下颚，还有一张熟悉的狐狸面具。对方似乎不希望她发出任何声音，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紧紧捂住她的嘴把人慢慢拖进旁边一个狭窄的树洞中。
    说是树洞，准确的应该叫缝隙。
    南果被转了过来，对方几乎是把她嵌进了自己的怀里，才勉强挤了进去。
    她的眼睛向上看着面具上那双斜挑入云的双眸，有些生气地张口咬了他的掌心，她能感觉到他似乎在笑，因为挨着她胸口的宽阔胸膛小幅度地震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没有？”
    “这倒是奇怪了，我的灵识明明锁定她在这个区域，而且十息之前也能模糊追踪到灵力的残留，为何突然消失了。”
    “会不会是什么隐身法宝？”
    “我们四个元婴老怪，什么法宝能逃过我们的追踪，你也太看得起对方了。”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人追丢了，回去怎么跟皇上复命？”
    “行了，行了，你们别啰嗦了，再扯下去说不定人就跑了。”
    “那边，西南有灵力在快速移动。”
    其他人什么话都没说，几道影子就不见了。
    南果被挤的难受，她的嘴正对着对方的脖子，鼻息间一股清冽的雪松味，明显是个非常讲究的富贵人。
    “你够了！”她偏头咬牙切齿地低声警告。
    “不够。”盛元钰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一丝笑意，“那四个可是曾经赫赫有名的高手，你觉得会这么容易被忽悠？”
    两个人都是压着声线在说话，稍微不注意几乎根本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盛元钰看了一眼树干上的符纂，放开南果嘴上的手，左右同时在树干上各点了一下，三道复杂的符文在空中闪耀交汇，组成了一个更大的图。
    南果半埋在他怀里，之前紧张地注意敌人倒是不觉得，现在安静下来就发现这特么是什么样子，也太羞耻了。
    她有些羞恼，谁要你出手了，老娘原本就想好了对策，你这一掺和搞的我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怎么，南老板被我美色迷惑，按耐不住了？”
    许是看到她脸上微微的朱色，他的气息吹在敏感的耳根处，南果痒得想后退却无路可退，于是一恼火抬手就把面具给掀了。
    盛元钰的脸正好暴露在月光之下，他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几缕束起的长发落在脸庞两侧，朦胧中带着一丝诱惑的禁欲。
    南果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再忍一忍，嗯？”
    忍你妹！这种时候你撩什么撩？
    “你为什么跑过来了？”
    盛元钰干脆顺势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幽幽叹了口气，“毕竟咱们是盟友嘛，我出宫的时候看见有几个人往第一楼去，一时好奇也跟了过来，没想到他们要对付的是你。”
    “盛元钰你是没骨头吗？”她抖了半天就是抖不掉这个无赖。
    “南老板冤枉，我长的太高没办法，要是不这样这后头的树枝一直戳我的头，你不可怜可怜我吗？”
    南果翻白眼，但是想到这人的确是好心，也懒得跟他掰扯。
    “我们究竟要等多久？”
    盛元钰直冒冷汗，四个元婴，同时驱动三张玄符对抗真的太耗费灵力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反正出都出来了，不如我们等一等，一起看个日出好了。”

 第一二四章 群众演员

    南果只当他是满嘴跑火车，懒得回应。只能尽量往后靠着拉开距离，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怎么，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盛元钰已经不在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虽然没看见日出，却看见无数闪着光的东西在林间窜动，后头咚咚咚好像有人在敲鼓。
    “醒了？”
    盛元钰的脸突然从外头凑进来，衣服已经换回了普通的常服，看样子危机似乎解除了。
    南果坐在原地发了会呆。
    说来也奇怪，前世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被私生粉跟踪，她的家还差点被入侵，她的睡眠变得很浅。虽说后来有保镖贴身保护，她还是经常睡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被一点小声音惊醒。
    可算来她在盛元钰这里一觉睡到天亮是第几次了，在烛龙营那次居然连衣服给人换了都不知道，这种心理反应太不正常了。
    她对上盛元钰疑惑的眼神，突然伸手勾住他的下巴，面无表情地左右看了看，难道她真的馋这张脸了？
    “你怎么了？”
    南果推开他，觉得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男人可以没有钱不可以没有，当务之急得赶紧回去，今天可是摄制组开工第一天。
    “他们在做什么？”走出来就看见远处很多人追着一群动物狂奔。
    “应该是在抓金甲狐，这东西的皮虽然没什么功能，但胜在漂亮，市面上不少织坊会收。”
    那些人有男有女，还有不少个子小小，应该是孩童。他们都穿着单薄的衣裳，手里拿着拨浪鼓，从四面八方将两只狐狸渐渐包围了起来。
    其中两个壮年男子手里拿着简陋的网兜，想要扑过去似乎又有所忌惮。
    “这狐狸很凶悍？”
    盛元钰点头，“如果想要不杀的情况下抓住，就算是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它们的牙齿上有剧毒，见血封喉，肖月牙在都没办法。”
    南果虽然不解但是也猜到了一二，“是因为活不下去了么？”
    盛元钰笑了两声，带着一丝凉意。
    “如今要做官，就得出身良好，不是三宗的弟子至少也得在百宗排名的范围内。所以这些年上玄的宗门如雨后春笋，越来越多，都是因为未来若是想要有个好前程，就得先进宗门。”
    “但是宗门一年的学金最低二百两，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几辈子都付不起的，所以即便有的孩子资质很好，也会因为这些原因无法找到好的位置，最后泯然于众。”
    南果沉默地看着下面走在死亡边缘的人们，对于他们来说除了以身犯险，再没别的出路可言。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小人物改变不了大世界的法则。”南果站起来，看着他们把手臂上的护臂缠得更紧，然后纵身一跃，虽然遭到狐狸的激烈撕咬，还是成功地把它们抓了起来。
    “但是，只要够狠，哪里都能走出路来。是不是世人眼中的青云路，有什么重要的。”
    说完她跳下去，刚刚抓到狐狸的一群人赶紧把网兜挡了起来。
    “你……你是谁？”
    南果打量他们，这种落魄模样应该不会被允许进城，想必是一直在城外游荡，打猎谋生存。
    “我叫南果，是个生意人，现在我有一个新的项目需要招人，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来？”
    为首的男子很警惕，他见过的生意人都是男人，从未见过女人也能做买卖的。
    “你做什么生意？”
    “娱乐生意。”南果看得出他是这群人的首领，虽然不太相信她的话，却并没有口出狂言，这性格很沉得住气。
    “什么？”
    “其实我这生意也不过是刚刚开始起步，我的薪资条件包吃包住包衣服，小朋友虽然不能包上宗门，但是可以包学习辅导，至于其他人按工计费，每天的工时可能会不一样，不是大钱，不过你可以考虑看看。”
    二十几个人都惊呆了，他们在幻泷城外已经待了三个多月，皇城规矩严苛，衣冠不整者一律不许入内。可是他们背井离乡走了一路，身上真没有好衣服，在城外虽有商人贩卖衣裳，但都坐地起价，根本买不起啊。
    首领见她说话坦诚，又看了一眼随行的几个孩子，“那姑娘具体需要我们做什么？”
    南果很高兴，这下群演的事情也完美解决了。
    “跑跑龙套。”
    李爱美刚打开第一楼的前门，就看见南果带着一群人站在对面吃包子。
    “南姐！”
    南果也冲他招手，看着后头狼吞虎咽的人笑笑：“那是咱们老板，姓李，一会儿吃好了咱们就过去先签个契约，然后就得上工了。”
    姚大力虽然很饿，但是却没有吃，南果已经花了好些钱，他有些过意不去。
    “南姑娘可以先带我过去，让他们慢慢吃，我可以做主。”
    南果见他这么心疼其他人，心里感觉不错。“行啊，你跟我来。”
    小二她们听见声音也聚到前面来，姚大力一看都是天仙似的少女，一张脸涨得通红，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南果示意他坐下，看向小四：“这位是姚大力，他和他的朋友们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同事，你帮我拟二十二份合同出来，薪资待遇按我之前跟你商量过的来。”
    小四很吃惊，南果之前提过要找群演的事情，但是皇城里的月银水平都不低，加上也涉及到商业机密，她们当时还没有决定好要怎么招人，这怎么出去晃了一个晚上回来，人就到位了？
    李爱美为盛元钰和姚大力各倒了一杯茶，看得姚大力一头雾水。这李公子不是老板吗，怎么跟个下人似的，只有南姑娘在发号施令。
    南果喝了一口茶，刚才的包子吃的满嘴是油，满足得不得了，这会儿看着工作人员都就了位，浑身都来了劲。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剧本，递给小四，“复刻出来，但是内容绝对不能泄露。”
    小四见到上头的字，两眼发光，“这是倚天屠龙记的完整故事吗？”
    南果看着前头的戏台，想着她自己拍出来的电影会是什么模样，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所有的人，包括姚家班，在决定角色之前把剧本通读清楚，明天我们开研读会，不合格的得不到角色。”

 第一二五章 偶遇高手

    姚大力拿着剧本有些浑浑噩噩，他完全不明白什么叫演戏，什么叫群演，虽然小四很细心，她给他们的剧本都是经过处理的，配角们的台词还被朱砂色特意划了出来，显眼得很。
    “大力哥，那什么契约弄好了吗？咱们以后真的能留在城里了？”
    “爹爹，这里的包子好好吃，我以后还想吃。”
    姚大力慈爱地摸了摸孩子的头，不管这活要怎么做，只要大家能过上好日子，再苦再难都要去做。
    “南姑娘说了，孩子们和女人们先留在第一楼，咱们十几个男人跟她去影视城。”
    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往鬼屋那边去了，因为有皇帝的旨，户事所的官员来的很快，南果在地图卷上将这鬼屋周边五百亩圈了出来，便换来了一份正式的地契。
    “居民的安置我来处理，你们不用插手。”
    官员求之不得，这些刁民最是无赖，若是知道自己要被驱逐，少不得要撒泼闹一番。这个小姑娘既然这么有自信，就让她自己吃苦头去吧。
    “行，那下官先走一步。”
    小六与他擦肩而过，掠过他微微发红的眼睛浅声说：“他在幸灾乐祸。”
    南果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手里的地图，“大约我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在他看来，就该被现实狠狠打脸才好。”
    “为什么？”
    南果没有直接回答，“小六，你看地图上这里，这是个废弃的庙宇，但是如今有不少流浪者聚集在这里，要不你和小七帮我去跟他们交涉看看，看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让他们搬走？”
    小六想都没想直接应了，小七与她形影不离，也开开心心跟在后头。
    小二不放心，“师姐，她们的毒才刚解，去应付那些人恐怕不行。”
    小四也赞同，“小六和小七的修为很低，又是两个女孩子，还是我和李老板去吧。”
    南果却说：“你们有你们的工作，小四去把我划的范围走一遍，将具体的房屋情况以及道路交通图画出来给我。小二和小五你们把这两个地方收拾出来，今天我们取两个景，不用每个细节都收拾，根据剧本的前十幕做相应准备就好。”
    她回头，老三已经拿着摄像机在等，“你跟小二她们去，琢磨一下机位，或者在这鬼屋取一下景，方便后期物料宣发。”
    小五听她又说鬼屋，打了个哆嗦，“师姐，这屋子明明没有鬼，干嘛要叫鬼屋，你不叫我还好，一叫我就觉得害怕。”
    南果笑她后知后觉，“你上次去追商清野也没见你怕，怎么这会儿才回神这里是鬼屋，你反射弧也太长了。”
    盛元钰原本一直在旁安安静静当观众，突然听她说这个名字，便插了句嘴：“你们遇到商清野了？”
    “是啊，昨天的时候，他说暂住在这里，我也没来得及细问，他不是扶摇天宗的长老吗，幻泷城有他们宗门的临时管理所，干嘛跑这里来。”
    盛元钰打量这宅院，想不出所以然，便跟着南果一起走了进去。
    姚大力一行人按着南果的要求开始打扫卫生，院墙上已经有了些许绿意，看模样春天的时候该是十分灿烂明媚。
    盛元钰转过长廊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景致有些眼熟，他想了想加快脚步走到南果身边，“你这几个师妹什么时候上的观澜山？”
    南果睨了他一眼，“怎么，户口调查？”
    盛元钰也不解释，只说：“我瞧她们几个小的似乎都差不多年纪。”
    “应该没差，大约都是十四岁，小四和小五一个月的，小六小七是冬季的生辰。”
    都是十四岁啊。
    小五陪着小二收拾了一下，觉得无聊便跳到院墙上跑着玩，突然看见后院外头的小河边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她觉得好奇便凑近瞧他在做什么。
    老人家坐在一颗柳树下，看着枯枝发呆，他身边放了一篮子纸船，手里还在不停地折，只是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不太会，折出来的都歪歪扭扭，不太好看。
    小五看了一会儿没忍住，蹲在上头喊：“老爷爷，你折错了，那个地方要对齐，不然折出来就会很难看。”
    老人家似乎没想到这里会有人，他一抬头，小姑娘活泼干净的眼睛瞧着他，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了。
    “哎，不是这样，看不下去了，我叠一个你看看。”
    小五从墙头跳下来，绿色的头巾在空中荡出一个漩，像初春的绿，带来生的希望。
    她抢过他手里的纸，十指灵活地一会儿就折好了，又拆了其他的船自顾自地帮他重新叠起来。没多大一会儿，一篮子纸船就换了新颜。
    “喏，给你。”
    老人家接过篮子，看见她手掌和食指内侧的茧，突然问了一句：“你使枪？”
    小五咧嘴，“老爷爷你眼睛真好，快赶上我师姐了。对啊，我最近喜欢上了枪，自己在琢磨，昨天在这里输给了一个厉害的人，我原本准备今天再来跟他比一比的呢。”
    “哦，耍来看看。”
    小五也不管他是谁，有人想看她就耍呗。一套枪法耍完，信心满满地朝他昂昂下巴，“怎么样，我帅吧？”
    老人家却面色平淡，甚至摇了摇头。
    “空有一身力气，没用在点子上。招式杂乱，不成体系。灵气与枪术完全没有融合，要老头子来评价，简直是一塌糊涂，你这样子可辜负了这杆好枪。”
    小五一下子垮了，怎么会这样，昨天那个人说了她还有些不服气，怎么今天这个老爷爷也这样说？
    “我不信，那你说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老人家把她上上下下一打量，“都不好，你这枪法半路出道，身体底子虽好却没有打好基础，想要打出名堂来恐怕是难。”
    小五连忙拦住他，“我不怕难，老爷爷你要是会能不能教教我？”
    老人家不知怎么脚步一错，人就到了老远的地方，“你若是不怕苦，每日寅时过来这里找我吧。”

 第一二六章 皇帝的秘密

    小六和小七来到寺庙前头，来往已经有了些人，许是听到什么风声，都警惕地躲在窗户后头看着她们。
    幻泷有管制，他们身上的衣裳看着还算齐整，头上也按着规矩没有披头散发，只是一笑起来就露出黄色或黑色的牙，手一抬就一股馊味，稍微站近一点就会被熏的站不住。
    两个人推开庙门，入眼就看见一尊破败的佛像，原来是座佛庙，难怪没人来，毕竟佛宗消失了快万年了。
    小六和小七走到佛像前虔诚地拜了下去，然后起身站在庙门前淡声道：“诸位好，我叫小六，这个地方皇上已经赐给了第一楼，我师姐想让我来问一问，大家以后是想继续住这里，还是愿意领些遣散费去别处谋生。”
    里头的人面面相觑，这是来商量来了，不打架？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一脸的不高兴：“我们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这地就是我们的，房子也是我们的。要地没有，要命一条，谁要谁拿去。”
    “对。”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晃脑地扯：“谁先抢到就是谁的，要地，就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小六静静地看着他们，这算是她清醒之后头一次与这么多人打交道，可是却奇异地并不害怕。这些人心里的声音虽然暴躁，但是都赶不上那压制在脑海中盘旋多年的极暗之影，反倒多出一份烟火气息，生气勃勃。
    “诸位若是想继续住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当我们拍摄的时候得把地方让出来，其次还需要每日在影视城周围巡逻。若是不想做，第一楼会给每位二十两银子，大家自寻出路。”
    “这么好的事？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二十两啊，这可够我一个人吃上两年的肉了。”
    也有人不为所动，他们好不容易混进幻泷，白日里在其他各域做些苦力活，赚的比家里多的多，二十两虽然看着多，但是在幻泷花起来快得很，若是回乡买两亩薄田，那他们挤进这里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这样，那我要钱。”
    小六看了看走到面前的男人，浓眉大眼，看着老实巴交，她轻轻摇头，如一尊玉像：“你在撒谎。”
    年轻人不可思议地抬眉，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小六没再看他，眼睛在众人之间扫了一圈，“你们心里其实很想留下来，但是又舍不得二十两银子，所以准备拿了银子再回来捣乱，对不对？”
    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清清淡淡的，不像是个人精，难道他们脸上的表情太假了？
    “不假，你们的表情很真实，只是心里的声音太吵，我就是想不听也不行。”
    那书生和几个有心思的顿时吓的腿都打颤了，“你……你能听见我们在想什么？”
    小六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她也不是故意要听，只是如果对方心理活动太闹，她就会被动听见了。
    “其实你们一点都不穷，你们的衣服上有特殊的图案，虽然穿着算整齐，却在幻泷城到处乞讨，其他各域的人也知道你们的行当，经常会施舍。你们会故意把自己弄的很臭，然后编纂一些凄苦的身世，来滥用别人的善良，所以这屋子你们不能继续再住。”
    几个人汗毛倒竖，这姑娘该不会真是个神仙吧？
    “不要再撒谎了，银子拿去，你们走吧。”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像哄小孩，众人哪里还敢跟她耍心眼，赶紧上前在小七手里拿了银子慌慌张张地跑了。
    小七捧着乾坤袋，看见留在原地的五个人，其中一个上前问：“请问这影视城除了巡逻还有其他的活吗，如果能赚钱我们什么都能干。”
    小六听着他们安静的心，按着南果说的回答：“自然有，你们跟我过来。”
    临天殿
    皇帝表情冰冷，双瞳如血，与宴席上慈祥的模样判若两人。
    “四个元婴，竟然找不出一个大舍利子！难道它长了脚，会自己跑不成！”
    一阵扭曲的灵压啪啪啪直接压碎了他们的腿骨，四人同时惨叫着跪了下去，哪里还有什么绝世高手的模样。
    “皇……皇上息怒！灵气扩散的范围只能确定在西南域，属下等追过去的时候的确锁定了移动范围，只是不知道怎么那气息又突然消失了。”
    “天底下能躲过属下四人追踪的恐怕只有三位首座，又或者大舍利子真的活了，会自己跑也说不定。”
    “荒谬！天下之物，唯有生灵能化形，大舍利子乃是人造之物，如何化形！”
    皇帝听他们自己在底下吵吵嚷嚷，眼里满是血腥之色，没关系，只要你不在小菩提，总有一天朕会抓住你的。
    倏然，他全身一抖，双目失神，仿佛从一个极长的梦境中醒来，浑身无力。这一次的失控，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
    王公公立刻察觉到皇帝的不同，换了茶盏递过来试探着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朝他虚弱地点点头，“赐药，让他们好生休息吧。”
    “是。”
    四个下属已经习惯了自己主子一个巴掌一颗枣的反复无常，拖着伤蹒跚着退下。
    皇帝叹了口气，“王显，朕觉得自己快压不住了，这病吃了那么多药一点效果都没有。”
    王公公仔细地拿过帕子一点点替他擦汗，这一折腾就是一夜，好不容易有了点精神的人，又迅速地垮了下去。
    “皇上千秋，一定会好的。”
    皇帝苦笑，“朕知道你在说好听的话。朕的修为不过元婴，这寿元最多也就两百，如今又得了病，不早死都是好的了。”
    王公公赶紧跪了下去，“皇上万福。”
    “行了，这些东西都是说出来骗自己的，有什么好在意的。人要不死，就不知道生的可贵，若是真的长生不老，生命就寡然无味了。”
    他站起身，握了握拳头，不服老不行了。不过，蚀莫里这老妖怪，真以为他让人常年镇守在寒城是好看的么？
    “将秦联带上来。”

 第一二七章 空间裂缝

    秦联像一只落水狗，被毫不客气地扔在冰凉的地板上，苟延残喘。
    他看着眼前明黄色的靴子，呸的一声将嘴里的血腥吐在上头，笑到抽搐。
    王显一掌拍下，直接拧断了他的手腕，他竟一声不吭，张开大嘴露出一口獠牙，垂死的野兽一般：“你有本事杀了我！”
    皇帝见他颇有几分血性，有些欣赏。
    “你一个小小副将，如何能联系到妖族的人？寒城是否还有妖族余孽？”
    秦联大笑，“狗皇帝，寒城之乱你那些手下就跟傻逼一样，被樊刀玩弄于股掌，却对我白河部落的人毫不信任，我就是要用那些兵的命来祭奠我的族人！”
    王显又是一巴掌，直接拍掉了他三颗牙，整张左脸顿时肿的几乎看不出原样。
    “放肆！怎么跟皇上说话的？”
    “王显，随他去。”皇帝看着他有些疯狂，越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既然他不肯说，你帮帮他。”
    秦联止了笑，警惕地看向王显，这位御前大总管的名头，他从樊刀口里听过，虽说只是金丹境，却有一手绝技。
    王显走到他身后，一手压住他的天灵盖，秦联挣扎都没来得及人就晕了。
    这叫识海眼，是王显的独门绝技，据说只要被他抓住天灵的对手，脑子里所有的记忆都会被他知晓，也正因此他除了是皇帝的近身侍卫，也是宫里负责刑讯的一把手。
    皇帝看着两个人的灵气交汇，秦联的眼睛已经成了全白，他的嘴微微半张，唯一能动的手偶尔扯动一下，似乎在挣扎。
    突然，王显蹬蹬连退两步，秦联的身体一下子膨胀如河豚，他赶紧扑到皇帝面前，堪堪挡住了他的金丹自爆。
    皇帝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只是有些感叹，这秦联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竟能让他连命都不要也不愿被王显查出来，真是好手段。
    那自爆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整个皇宫有无数阵法符纂，根本不会碰到皇帝一根汗毛。
    王显叫人进来把大殿收拾干净，自己走回到皇帝身后慢慢禀报：“奴才无能，背后的人没有看清楚他就自爆了。不过据他的记忆，烛龙之渊之外的结界已经出现了漏洞，只不过空间裂缝不稳定，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大肆进攻，只能一批一批地混进来。寒城里就有两个裂缝，他们应该是这样才攻下了练兵所。”
    皇帝闻言半晌没回神，“空间裂缝？鸿冲大帝当年消耗所有真元修补好的结界，怎么会才六百年就出现了裂缝？”
    “奴才不知，不过妖族如今似乎分为南北两域，北妖域出现了一位新王，实力强劲。南妖域还是暂时由蚀莫里统领，但是手底下的妖将依然是各有心思，并不大服管，这一次和秦联联手的就是其中一位叫云晨的大妖。”
    皇帝的背一下子垮了下去，摆摆手示意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上玄好不容易安宁了几百年，如今虽内部有斗争，但都是小问题，可妖族一旦起事，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王显，拟旨，封李栋为镇北候，即日进驻寒城，找出裂缝，不得有误。仙师团依然镇守烛龙之渊，如有异动即刻回报。另外，让仲笑来见朕，让他一个人来。”
    北方风雨欲来，第一楼却忙的热火朝天，一晃就是四个月过去了。
    姚家班按着南果的要求，把影视城的部分拿围墙围了起来，立刻引来无数人强势围观。
    南果几个人每天又进进出出，不断听见里头传来打杀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包子铺老板倒是能进去，他的包子很受欢迎，用南姑娘的话说，给他们送外卖及时又放心。
    “你就说一句，那还能怎么？”
    包子老板连连摇头，“这叫商业机密，我要说了这以后外卖生意就没得做了。”
    “那他们是不是又在弄跟上次那个探险记一样的东西？”
    “哟。”包子老板夸张地比了个大拇指，“可比那个精彩多了。”
    “什么！上次的我就看了一场，到现在都心里痒痒，后来看那些戏台子上的东西，完全不得劲。比那个还要好看，那得是什么样？”
    “这个嘛，我听说下个月第一部就可以出片了，说不定赶在花神节上能看到呢。”
    “cut！”
    南果卷着袖子，手里拿着麦克风，音量立刻高了几个档。
    “陆小少爷，你究竟在演什么！”
    陆明庭非常委屈，“张无忌啊。”
    南果回头立刻瞪了李爱美一眼，“这里的都是江湖人士，谁比武的时候穿个骚里骚气的大红褂子，你这服化道组搞什么鬼？”
    李爱美也想哭：“是陆小少爷非要那一件，说那件好看。”
    “好看个屁，那是张无忌和周芷若大婚的时候穿的，现在是黄衫女出现他和周芷若打斗，他还穿这衣服是要周芷若把他万箭穿心吗？”
    盛元钰在一旁笑叉了气，他已经在这里旁观了四个月，这个什么拍电影确实有点意思，这个话本子就更有意思。
    江湖恩怨，情仇家国，什么时候能见一见这位金大师倒是件雅事。
    小四指甲爆长，上去和陆明庭就对了一掌，两人身后立刻狂风大作，地裂天崩，老三直接飞到天上对着酣战的两人多角度拍摄，拍完心里还嫌这东西不好使，下次想做个多机位。
    南果狠狠灌了一口水，刚入夏幻泷就热了起来，她又在太阳底下一直忙着，手里打着油纸伞都没用。
    这世界拍动作片就是方便，威亚特效全不要，演员自带鼓风机，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就连摄像都能腾云驾雾，实在是武侠仙侠剧的好温床。
    “你们当皇子的可真闲，四个月你成天在我这里蹭饭，你们王府就缺你一顿饭？”
    盛元钰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见她活力十足，全心投入，便也放了心。
    “南老板别担心，我马上就要走了，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来。”
    南果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突然转过头来：“你要去哪里？”
    “寒城，李栋找到了空间裂缝，父皇派我亲自去处理。”

 第一二八章 抄袭

    倚天屠龙记的首映定在花神节。
    第一楼门口的街道如今是南果的私产，这里离影视城隔的不远，她当时圈地的时候就一起圈了进来。
    “南姐，所有房子的粉刷已经完成，路面也清理好了。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南果指挥着工人把花盆搬下来，看着焕然一新的街道拍了拍手说：“小李子现在都不担心生意亏本的事了？”
    李爱美抱着刚出炉的海报，心里有数得很。
    “南姐你就别笑话我了，刚开始我那是有眼不识泰山，南姐要做的事只有赚的绝对不会亏。”
    自从他们离开悦心城，他原本以为红豆坊基本会没戏了，但没想到的是模仿的人越多，玉音少女的粉丝却越多。悦心城其他乐坊新推出的艺人也出mv，但是无论怎么拍都拍不出他们家的精髓。
    南果似乎早料到这情况，四个月的拍摄期出了两支新的武侠mv，在悦心湖上一放，直接又引爆了全城。因为见不到真人，反而让大家对她们更加有兴趣，更何况两支曲子的内容都是以电影的内容为主体做的，算是电影的预热，上个月刀剑如梦的单曲cd一推出就卖掉了五万张，他觉得如果哪天全上玄的人都为这个女团而疯狂，也绝对不是什么梦。
    “就是这里，那支mv据说是倚天屠龙记的主题曲，可是只在这里才能看到，我买了十张cd才抽中了首映门票，所以我得参加完花神节再回宗门。”
    “不好意思，这里是步行街，现在还在封闭准备状态，不可以进入。”
    两个少女满脸失望，其中一个还是挣扎着问：“我们想先看看首映位置也不行吗，请问玉音少女在吗？”
    姚大力最近已经处理了好些这样的粉丝了，十分有经验，“不好意思，这是工作区域，艺人行程不能对外公开，大家要是想……”
    “大力！等一下。”
    李爱美抱着一个小盒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们……你们是玉音少女的粉丝吧？”
    少女眼神一亮，“对，我还参加了粉丝后援团，我们可以见见她们吗？”
    “谢谢你们的支持，这是南姐让我送给你们的，是这次的特别周边，不对外发售，不过听说你们是远道而来，南姐说是给大家的一点心意。”
    两个少女欣喜地接过来，是一颗精美的珍珠。
    “你们是仙师吧，往里头输入一点灵气试试看。”
    少女赶紧照着做，珍珠竟然投射出玉音少女七个人的活动影像。
    “多谢你的支持，爱你哟！”
    两个年轻人高兴的不得了，连声道谢，走了很远一段路又跑回来说：“公子，公子，我差点忘了说，今天东域那边的沁竹园开了新戏，有不少达官贵人都去捧场，听说好像也是用记忆石播放的，你们可不能输啊。”
    “对，他们很过分，还说什么上玄第一家，这种东西明明是红豆坊最先做的，现在玉音少女要发电影，他们故意赶在前头上映，肯定不怀好意。”
    李爱美谢过她们赶紧去找南果，后者依然埋头整理花盆，并不怎么在意。
    “沁竹园似乎是幻泷最有名的戏院，我记得只对仙师开放。”
    “是，可是如果他们也拍电影，恐怕会对我们非常不利，毕竟它的影响力大，我们的客人怕是会被吸引走很多。”
    南果摸摸下巴，如果只是一个戏院，原本是以舞台为主的，突然转型并不容易。更何况他们拍戏的时候封了场，具体操作并没那么容易学到，这样想来这沁竹园后面怕是有人在支持。
    “你错了，客人来不来只跟电影的内容有关系，我有自信他们拍的东西不会好。”
    “为什么？”
    南果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传媒是一种艺术，不是说你会拍摄就可以拍出好东西，也不是说你的故事好电影就一定好，这是个庞大的产业，剧本，演员，制作乃至宣传，环环相扣，缺一不可。想要抄袭，我觉得他得先穿越一下再来考虑。”
    “穿越？什么意思？”李爱美越听越糊涂。
    “没什么，赶紧去把海报贴好，还有步行街的鲜花装饰，咱们可没时间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沁竹园
    太子坐在包厢里，看着白幕上播放的内容，并没什么兴趣。
    “这就是你说的好点子？”
    君梦影坐在旁边，听着底下惊叹连连的声音，“太子哥哥，这些人的反应你没看见吗，这种话本模式比原来的要有趣得多，更重要的是能让第一楼的那个女人受到重创，难道不好吗？”
    太子眼梢带着杀气，阴冷地哼了一声：“你输给南果，就想借本宫的手，以为自己很聪明？”
    君梦影心里有点发怵，这位太子性子很是喜怒无常，她小时候就很怕，只是南果是岁寒宗挑中的弟子，三皇子肯定也不会对她出手，她要找人帮忙只有这一位了。
    “太子哥哥别生气啊，南果可不光是我的仇人，她跟元钰哥哥关系匪浅，搞不好这个什么红豆坊就是元钰哥哥弄的。你想想，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点子，如果把这第一楼弄垮了，你不是就可以赢了元钰哥哥吗？”
    太子手里转着两颗金珠，啪啪作响。
    老六这个弟弟，他一向没怎么注意，不过是个野种有什么好怕。虽然父皇总是偏宠着，折腾这么些年也没什么结果。而且要不是有他吸引了朝里大多数的目光，他也不会这么清静。
    “你不是一向很喜欢老六么？”
    君梦影拧住衣袖，绞成了一团。
    “谁喜欢他了？风流也就算了，还这么没眼光，看上一个乐姬，这身份连侍妾都做不了，真是丢皇室的脸。”
    要是他什么都没有，肯定就会知道她的好了。她有郡王府，还有爷爷，对一个不会成为皇帝的皇子来说是多好的靠山。
    太子懒得管她这些弯弯绕绕，南果是风无涯看上的人，也就算老三的人，打压下去能让他们不高兴，他还是很乐意的。

 第一二九章 步行街开业日

    花神节的当天，幻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是夏季的第一个节日，也是年轻人相约出行的好机会。
    泷水里漂着各色花灯，伴着空气中浓淡相合的花香，将原本有些严肃的城池装点出了一丝浪漫。
    往年的花神节数东域和南域最热闹，东域有最好的戏院，最全的书楼，还有无数精致讲究的茶楼，而南域则有最热闹的坊市，在那里可以买到一切想要买的东西。
    可今年却有些不大一样。
    听说第一楼有部电影首映，早早的就很多人就堵在西南域的泷水旁等着，就是进不去。
    人越来越多，并不都是来看电影的，路过的人只是觉得奇怪，这幕布挡住的地方记得就是一些破房子，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越想越好奇，越好奇有些没事的人就站在附近凑起了热闹，就这样等到幕布终于拉开的时候，外头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姚家班的人统一的黑色劲装制服，齐刷刷站在舞台前方，手里拉着红色的带子示意这里还是不允许进入。
    南果难得穿了一身粉色，与今日满城盛开的荷花一般，清雅粉嫩。
    她袅袅婷婷走上舞台，站在中央看着满满的人头，非常高兴。
    “欢迎大家来到第一楼步行街，今天是步行街开业的日子，我们为大家准备了详细的地图和商铺示意图，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慢慢逛一逛，每家店都有自己的印章，大家集齐一定的印章就可以参与抽奖，会有很大的概率抽中今天晚上我们倚天屠龙记的首映门票。”
    麦克风将她的声音扩散的恰到好处，远处大路上的马车里也听的清清楚楚。
    “但是，这里禁止所有交通工具，只允许步行进入，带着小朋友的客人不用担心小朋友的安全，而且我们还有专门的儿童游乐区，祝愿各位在第一楼拥有一个美好的一天。”
    说完她挥手示意，姚家班的人便松开了手里的红丝带，舞台后面的幕布落下，大多数才看见了步行街的全貌。
    这里是西南域又不是。
    街道和房屋主体完全没有改变，变的只是颜色和装饰。
    非常陌生的装饰风格，一楼都是商铺，每家铺子的颜色和风格都不统一，但是门口留出来的空间却一定是严格控制好的。二楼有的开着，有的是关闭着，但是在屋檐下一定都挂着一排鲜花和随风起舞的铃铛，五颜六色，看着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一开始是粉丝们最先冲进来，他们挤到南果身旁想要签名，南果便在舞台上耐心地一个一个签完，还贴心地送了游览图。再后来不少孩子看见穿着动物衣服的玩偶人出现，便什么都顾不上拉着爹娘就要往里去。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步行街已经挤不进去了，早来的坐在二楼喝着奶茶，听着cd，惬意地休息准备下一轮再战，晚来的被凝结了现代智慧的各种店铺狂轰滥炸，一张嘴就没闭上过。
    第一楼的外墙上挂了一个中型显示屏，这是南果拍板做的，虽然花了五百万，但是好在不需要和悦心湖上那块那么大，再加上碧水光遥的两千万代言费到了帐，她花起来也没那么心疼。
    上头滚动播放的内容主要是两个，一个是碧水光遥的水上货运广告，一个是倚天屠龙记的预告片。
    “张无忌，你若是敢弃我而去，我们以后便是敌人！”
    “张无忌，你答应我的三个条件，你忘记了吗？”
    “张无忌，你是嫌弃我脸上这个疤吗？”
    “公子，小昭惟愿一生都能陪伴你左右。”
    四个女人的脸交互在屏幕上出现，陆明庭站在中间似乎很彷徨，立刻引起了一阵尖叫。
    “是陆家小公子！”
    “天哪，刚才他在空中飞过，我以为树叶会刮到我的头，差点偏头去挡！”
    “我也是！”
    他们有这些感觉非常正常，毕竟老三会飞，她镜头下的画面就跟gopro以及无人机的效果差不多，代入感极其强烈。其中有几段外景长画面，是她连夜飞了上玄好几座城市拍下来的，加上她玩摄像机有南果这个半专家指导，绝对不是什么记忆石能比拟的。
    第一楼里自从上次的试映之后进行了第二次修整，墙壁上装上了感应灵气的灵石仙灯，输入灵力就亮，撤出就熄灭，免得还要让侍女们一个个开窗帘实在麻烦。
    座位也包成了软座，因为这里毕竟跟现代的电影院不同，南果就着之前的格局把座位分成了甲乙丙丁四个区块，然后又标上了号，方便以后售票进场。
    现在他们正在做最后的调试，吃过午饭他们就要换衣服化妆，准备首映式了。
    “南姑娘！外面有一辆马车一定要闯进步行街，我们快拦不住了。”
    南果一点不意外，“你们谁去解决？”
    小五立刻举手，“我我我！最近新练了枪法，正想找人试试手。”
    “就是那个天不亮就带你修炼的怪爷爷？”
    “对，爷爷人很好，一点都不怪。”
    “行，除了打死，其余随意。下手……狠点，别客气。”
    南果对自己的定位还是非常客观的，既然已经是岁寒宗的内定弟子，干嘛不依靠一下靠山呢，做个任性的小公举，谁还不会了？
    小五赶到步行街街口，那边已经惊叫声一片，她眼疾手快一把将马蹄下的孩子抱了起来，反身抬脚就将人踹下了马。
    “娘！阿娘！”
    小五把孩子交给扑过来的富态女子，然后指着里头说：“那边有娃娃休息的地方，你这会儿受了惊吓先找个地方歇息，好些了再走。”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马车里头立刻走出来三个青年，姚大力一看衣着就知道非富即贵，而且还是仙师。
    “五姑娘，我感觉他们好像是故意来找茬的。”
    小五的枪拿在手上，右手戴好手套，抬手直接连马带车不由分说就拖出了步行街的范围。
    “你好大的胆子，我爹可是光陆候。”
    “我爹是绿英候。”
    小五扛着枪，朝剩下的一个抬了抬下巴，“你呢？你爹什么候？”
    “我爹？我爹不是什么候，但是我爹是幻泷东域司，你得罪的起吗？”

 第一三零章 擒龙枪

    小五单手横扫，一枪将三个人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们爹是谁关我什么事，来捣乱就得打屁股！”
    说完根本不给他们废话的机会，直接冲着面门刺了过去。这几个也不完全是废物，都是筑基期高阶，召唤灵器便缠斗起来。
    小五有了那位老人家的指点，枪法一日千里，她原本在这方面就颇有天赋，学会了系统的打法，即便面对三个高她一个小境界的也游刃有余，那一杆乌黑的枪像一条黑龙在三道灵气中穿梭游弋，以一敌三却依然绝对压制。
    远处的云车里，君梦影越看越奇怪，“这枪法怎么像是爷爷的擒龙枪。”
    丫鬟虽然没见过君大将军的绝技，但却摇头说：“这怎么可能，老爷自从长公主和少爷走后，就再没有碰过枪了。而且这擒龙枪法，郡主您求了好些回，他老人家都没松口，怎么会教给一个外人？”
    君梦影也觉得匪夷所思，根本说不通，但是这的确跟她小时候见过的很像。
    小五轻轻松松把三个人修理了一番，看着他们屁滚尿流地跑了，开心地在原地转圈圈。明天早上她一定要告诉老爷爷，实战里头他教的招数真是太有用了。
    整整一天，原本该是热热闹闹的东域反而显得有不寻常的冷清，这里不少的店铺姿态都很高，因为走的就是一个高端，过去没有同等类型的去处，所以有的仙师即便觉得服务不够好也没得选。
    可如今西南域的步行街上，吃喝玩乐一条龙，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而且所有的商户将服务几乎做到了极致，就算价格贵点大家也愿意去，更何况人家的价格就是大约中等水平，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夜幕低垂，步行街的人不减反增，南果把第一楼旁边的小楼改造成玉音少女周边店，这也是电影院的售票大厅和入口，只要看电影的，就算不是玉音少女的粉丝也会在这里看到关于女团的各种信息。
    今天这里不售票，不过三位受过专门训练的姑娘依然很忙，从上玄各地来的粉丝正在争先恐后地买着新出的限量周边。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陆明衣和陆明庭穿着盛装，从红毯的远端慢慢走进来。
    姚大力觉得自己压力太大了，这些女人们看着小胳膊细腿的，这会儿却跟饿狼没什么两样，眼睛里满满都是绿光，他们姚家班的几个壮汉根本抗不住她们的疯狂。
    陆明庭也傻了，他虽也算是少年英杰，但是在陆明衣的光芒之下，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他，可是如今站在这里，他第一次听见这些人叫的是他而不是陆明衣的名字。
    南果微笑着迎上来，朝陆明衣拱手道：“大公子赏脸，南果有礼了。”
    “南姑娘客气，明庭这几个月在姑娘这里受了不少照顾，这首映礼我自然该来，另外还有几位我生意上的朋友，他们都很高兴能够得到首映的邀请函，毕竟姑娘这部戏最近可是个热门话题，不是有钱就能看得到的。”
    “多谢大公子的支持，请这边走，在签名台上留下您的墨宝。”
    陆明衣两兄弟在小六的引导下，在入口的大海报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写字还是头一遭，两个人还是很完美地完成了。
    “南姐姐！”
    南果回头，金主爸爸来了，这是一定要好好招待的。
    “水公子，烟岚，多谢你们的光临。”
    水烟岚穿着一身蓝色的裙子，头发上缀着同色的宝珠，看着像是海的公主。
    “南姐姐的第一部电影，我和哥哥当然要来支持的，再说我刚才在天上就看见啦，那个显示屏上有我们碧水光遥的广告！”
    水行舟话不多，也拱手回礼，相当尊重。
    原本那两千万做代言费不过是个说辞，南果救了烟岚，那钱就是白给也应该，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认认真真拍了广告。
    这次新开的水上货运是专门针对女性的，说是货运其实就是水上保镖服务，为出门远行的内眷们提供护航，他原本以为这个广告，看的人不会特别多，可是让他诧异的是这项刚起步的新业务，意外的得到了非常多的咨询。
    他对女人没什么偏见，但是也没什么其他好印象，在他眼里女人就像这满城的鲜花一般，娇柔美丽但是却太脆弱，除了观赏基本没什么太大功能，不过这一位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值得敬佩。
    “给二位安排的包厢，希望今天晚上玩的愉快。”
    好些无法进场的人在场外看了一场小红毯，也很满足，今天来的人多是和千化楼以及碧水光遥有商务来往的，有不少都是冲着前头两位来的，不过即便如此，第一楼这一次也算一炮而红了。
    君梦影来的时候大多数观众已经进场了，她有些不服气，明明沁竹园也有戏上演，他们为什么宁愿在外头站着也不去那里看呢？
    “姑娘，请出示您的电影票。”
    “多少钱，本郡主出十倍的价。”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住，我们今日不售票，所有位置都是预先就订好了的。”
    君梦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事，这世界上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把你们老板叫来，我们小姐可是丽郡主，让她腾一个包厢出来。”
    三个小姑娘互相看了看，不敢随便做主，郡主大人可不是一般人，还是赶紧叫南姑娘来处理。
    小五和小七正好从前门经过，看见她们主仆气势汹汹并不友善，便走过去解围：“怎么又是你？”
    君梦影也不想看见她，“叫南果来。”
    “你找我师姐做什么？想要道歉的话那就算了，我师姐忙的很，根本不记得你是谁。要是你还没死心想找茬，那得先过我小五这一关。”
    君梦影想到刚才她的枪法，心头起了战意。
    “行啊，既然你自己来送死，本郡主就如你所愿，有胆量咱们单打一场。”

 第一三一章 我只出三招

    小五跟着君梦影飞出了城，落在一片山林里。
    君梦影也从乾坤袋里抽了一杆枪。这不是她的本命灵器，但是她自幼习枪，虽然没有得到君老将军全部的真传，却绝对算是高手。
    “你的枪法跟谁学的？”
    小五见她摆了势，立刻收敛心神，知道不能掉以轻心。
    “我师父是个低调的人，不让我说他的名字。”
    君梦影笑了笑，突然背身一道反手枪，小五早有防备，枪头急压，铛的一声在地上撞的火花四溅。
    银枪顺势唰唰急攻，逼的小五连连后退，君梦影的攻势密如疾风，这一套连突刺明显是经常练习，完全不给人一点喘息的空间。
    小五双手握杆，耳朵里风声阵阵，每一步都躲的刚刚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一直等到君梦影突击渐弱，她才一个猛挑，矮身躲下抬掌正中君梦影的胸口。
    “你！”
    “师姐说过，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你又没规定只能用枪。”
    “你简直是侮辱这枪法！”
    小五才不管她说什么，这是最好的取胜时机。
    她手臂一握，彻底放开防守姿态，大喝一声朝君梦影逼了过去。
    她的枪势比起之前要稳定得多，没有了很多花哨的东西，更多的是快速又精准的打击，君梦影原本想着她应该没那么了解枪者，结果却被她连连击中防御漏洞，加上她极其集中的土灵气，整个地面都随着她的枪在微微颤抖。
    “嗡！”君梦影一个收手不急，长枪脱手直插入林，在树干上发出不断的震动声。
    “最后一招，黑龙归海！”
    君梦影一瞬间愣在原地，她怎么会输，她可是跟着爷爷练了整整有十二年呐！
    “住手！”
    黑暗中另一把枪飞了出来，将小五的招接了个正着，然后枪头一顿卸下大部分的力之后反力而行，竟将小五整个人都弹飞了出去。
    “乞丐叔叔，是你呀，来的正好，我们也来打一打。”
    商清野看着还在不可置信的君梦影，很是心疼，想要伸手去扶她，可是却被她一掌拍掉。
    “我说了让你别一直跟着我，你听不懂吗？”
    商清野一点都不生气，小姑娘心气高，是件好事。
    “你没受伤吧？”
    君梦影非常烦，这个男人缠了她几个月了，非要教她什么枪法。说是母亲的旧友，受了委托来兑现承诺。
    她才不相信。
    先不说她对长公主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四岁的时候她就失踪了。再者，郡王府里有君大将军这位枪神，就算母亲要拜托也是找爷爷，怎么会找这么一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
    “你的灵脉有几处被打到了，最好不要再比了。”
    君梦影一听就更恼火，“你什么意思，你想说是我输了吗？”
    商清野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油嘴滑舌，说起话来一个人能抵三个，可是到了君梦影跟前，好像被剪了舌头一般。
    “也不是，呃，其实……”
    “好。”君梦影想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枪法竟然也输的这么彻底，脑子一热便道：“你若是能赢了她，我就跟你学枪。”
    商清野一激灵，“你当真？”
    “哼，我乃堂堂郡主，说话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好，一言为定，你等着，我这就赢给你看。”
    小五虽然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商清野要跟自己打了，便兴奋地甩了甩膀子。
    “乞丐叔叔，我最近刚拜了师父，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轻易输给你了。”
    商清野虽然想哄君梦影，但是他对小五并没有恶意，甚至他非常欣赏这个活力满满的小丫头。
    “小家伙，我已经是元婴修为，与你这样比试原本是非常不该，但是我有我想达到的目的，所以不得为之，你还是主动放弃吧。”
    小五哪里会听，“我小五遇到事情从来只有往前走，没有后退的道理，乞丐叔叔不用担心，只管出手。”
    商清野见劝不动，只好说：“那这样，我只出三招，如果三招你能抗下来，就算你赢。”
    “好，没问题。”
    君梦影一听就冷笑，元婴修为，这流浪汉若真是个元婴，莫说三招，就是半招这臭丫头就得磕头求饶。
    商清野的枪很奇特，他的枪身比一般的枪要短，小五还在观察的时候他已经很认真地举起了手指。
    “第一招，你小心了！”
    话音未落，锐风已致，小五知道这枪的位置大概在右肩的方向，但是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她赶紧运起无相金身，依着老爷爷教的，战场上若是看不见那就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干脆闭上了眼，人枪合一，偏头横扫，哐的一声勉强挡了下来。
    商清野咦了一声，原来她也是这次进了小菩提的孩子，佛宗的无相金身，外功的无上绝学，难怪能这么轻易化解他的枪力。
    小五心里却在爆粗，她整个手掌都麻痹了，这枪还没打到身上就有这么强大的灵力冲击，若是真刺进来，她这肉身恐怕要瞬间解体。
    商清野单手拎枪，做了个要攻的姿势。
    “第二招，接好了！”
    空气中瞬间风云大作，无数道锐芒在其中翻腾，筑成了一张无懈可击的枪灵之网，小五被这网包裹在中间，胳膊上不知道是被风还是被枪瞬间划了十几道伤口。
    她赶紧将枪尖插进土里，双手使出全力，一道灵光随着她的枪在地里灵蛇一般窜了出去。
    “给我裂！”
    地动山摇，鸟兽皆惊。
    商清野拉着君梦影跳上树枝，远远的看见以小五为中心，地面呈放射状裂开，好似地龙翻身一般可怖。
    小五随手擦了一下胳膊上的血，也不管身体里的灵气流窜，十分没数地又抬起手。
    “还有第三招，来。”
    商清野见她还能站住，已经非常震惊。他虽然有些收，但是刚才至少也使了七分的力，这个孩子才筑基期，怎么会这么能抗，而且每次都躲过了最致命的招。
    “小五，认输吧，再打我怕真的会伤到你了。”
    “伤就伤，乞丐叔叔，我是仙师，又不是温室里的花。受点伤我才能从里头学到更多东西，能和高手过招，是我的荣幸。”

 第一三二章 长公主

    商清野收了犹豫之心，这小姑娘说的对，仙师比斗，无论境界如何都该全力以赴，像他这般不清不楚，反而让双方都不痛快。
    “好，最后一招！”
    枪化作风，风化作呼吸，一刹那周围原本的杀意消弭于无形，只有无边的静谧和有些反常的平和。
    小五眼前一片模糊，这灵压远远超出她的承受能力，更何况她已是强弩之末，别说接招就是保持这个姿势便已经是耗费了所有的气力。
    “五师姐，醒过来！”
    小七的声音像是一阵雷声，振聋发聩，不知道怎么的她身上的伤似乎突然不痛了，耳朵里从四面八方传来破空之声，她足尖往地上轻轻一踏，人便如一片叶子飘了出去，长枪在手舞的密不透风，没事人一般竟将所有的攻击都挡了下来。
    她落回地面有些喘，这就完了？元婴大能的招就这么简单吗？她看向商清野，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突然腹部被重重撞了一击，人已经被枪尾挑在了空中动弹不得。
    “你输了。”
    小五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学艺不精，还是乞丐叔叔你厉害。”
    商清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样心里有些难过。
    “我是元婴，你是筑基，原本就没什么可比性，以你的修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这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她的枪法突飞猛进，进展神速，这般的天赋即便是他年轻的时候也不一定比得上。
    君梦影见她躺在地上，上来就要踩，小七连忙冲出来挡在前面，商清野也出手拉住她。
    “你要做什么？”
    “她和南果三番两次羞辱于我，你若真是母亲的好友，就不要拦着我。”
    商清野不放手，“比斗有输赢，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并没有故意羞辱你。你若是觉得丢人以后可以好生修炼，再来打一场便是，若是趁人之危这不是君子所为。”
    君梦影也挣脱不过，小姐脾气上来便反手打了他一巴掌：“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本郡主动手动脚，小心本郡主让皇上剁了你的臭手。”
    “你若真能让皇上动他，那也算你的本事。”
    老人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树林那里站了一个人。
    小五挣扎着要起来，“师父！”
    君霆淡淡地丢了一颗药丸给她，“我不是你师父。”
    小五却坚持，“你教了我四个月枪法，就是我师父，就算我嘴上不说，我在心里也是要这样叫的。”
    君梦影脸都白了，“爷爷！您……她的擒龙枪是您教的？”
    小五愣住了，爷爷？师父是这个郡主的爷爷，那他难道就是那个君大将军？
    君霆并不搭理她，只是看向商清野，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掌印，刚才那一巴掌他半分没躲，结结实实挨了。
    “我就猜到是你，你怕被我发现所以总是在府外跟丽儿接触，你现在应该在烛龙之渊镇守，为什么会回幻泷？”
    商清野很局促，若是被熟悉他的人看见，肯定会以为他被什么附身了。往日里就是在三位掌教面前，他也是我行我素，什么都不管的，这会儿倒像个被夫子抓个正着的老实学生。
    “我就回来看看……”
    君霆哼了一声，“受了将令却擅离职守，真搞不懂小鱼当年到底是看上你什么！”
    君梦影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被狠狠打了一拳，小鱼？小鱼不是母亲的乳名吗，她是爷爷的亲传弟子，与父亲青梅竹马，怎么会又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
    “爷爷，您在说什么呢！”
    君霆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里还有外人，也不在乎讨论的中心人物可是皇室里最完美的长公主，他只是看着商清野的腰间，那个蹩脚的香囊，一瞬间像是穿过了时空，回到过去。
    小鱼是先皇的第一个孩子，与当今皇上虽不是同母所出，但是自小是养在先皇后膝下，与皇上感情甚笃。
    她在人前很娴静，事事都做的完美，是个无可挑剔的长公主。但是私下她其实非常好动，尤其喜爱刀枪棍棒，因此每次遇到君霆进宫，她就会偷偷过去缠着他教。
    后来为了省去麻烦，君霆干脆请旨做了她和皇帝的外功师父，不过更多时候是教小鱼一个，皇帝对法术更感兴趣。
    直到二十年前，君府出了事，他的独子君兰夜突然抱了个孩子回家，正值国丧，他哭哭啼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新皇登基，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正在朝堂上大动干戈，好几个老东西都是以国丧期还逛花街柳巷为由被扯了下去，他自己一生清心，没想到君兰夜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却整出这事来。
    没奈何他准备自去向皇上请罪，却被小鱼拦了下来。
    “师父，您是皇上的定心石，若是被拉下水，皇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就很难说了。”
    “可是兰夜这事好事之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甚至原本就是他们故意弄出来的。”
    “所以就更不能如他们所愿，这事算到我的头上来。”
    小鱼认下了这个孩子，恰好这大半年她都跟君霆在云雾山修行，基本没在人前露过脸，皇帝象征性降了她的公主位，但是却封了郡王，这是上玄的头一位女郡王，然后嫁进了君府。
    她跟君兰夜熟归熟，却没有男女之情，君梦影四岁的时候小鱼去寻找秘境，失踪了两年，回来不久便病逝了。
    君霆说完这些，君梦影就崩溃了，“不，我不信，我就是母亲的孩子，爷爷你骗我！”
    “你是我的孙女，我骗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让这个缠着你不放的蠢货搞清楚，你跟小鱼也没什么关系。他当年负了小鱼，如今又想搞什么浪子回头，把精力放在你身上想要救赎，那是不可能的！”
    商清野被当头棒喝，过去的记忆如开口的水坝，一泻千里。
    她原来与君兰夜不是真的夫妻？那时候他因为知道她的身份生了很大的气，很多细节根本就没细想，一气之下回了扶摇天宗闭关三年，再出来小鱼已经不在了。

 第一三三章 与众不同

    “你是说她和君兰夜是假夫妻？”
    君霆嗯了一声，一脸鄙视地看着他，“我不是个迂腐的人，小鱼和兰夜成亲原本就是为了救我君府上下，她有了自己心仪之人，与兰夜和离就好，我根本不会反对。可是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不听她解释，不给她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一走就是三年，她连找都没有地方去找，现在人死了又来装什么情深似海，有什么用呢？”
    商清野颓然地坐在地上，原来是他，小鱼说的没错，他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货。
    小五觉得有点尴尬，这好像是他们的家务事，她跟小七两个外人在这里总觉得很别扭。
    “咱们先撤吧。”她低声在小七耳边说，一边靠着她的肩膀站起来，结果却听见君霆说：“你以后不要来河边等我了，该教的我都教了，再找我就翻脸。”
    小五和小七回到第一楼，首映式已经结束了，南果她们正在着急这两个小的跑哪里去了，见她们安然回来都松了口气。
    “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小二赶紧释放灵气先给她做仔细的筋脉检查，然后在随身的袋子里翻找了一下，塞给她一颗药，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箱，现场配药。
    “还好，虽然有几处断裂，但都不是致命之处，而且你有无相金身护身，现在的身体比一般的仙师要耐打的多。”
    南果听她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也放了心，“前台小姐姐说你跟君梦影打架去了？”
    “对，她先挑衅的，小七可以作证。”她就怕南果骂她，赶紧撇开关系。
    “这就奇怪了，她的实力能把你打成这样？”
    小二的药一下肚，疼痛少了一半，就是两个胳膊几乎没了知觉，估计很久都不能行动了。
    “当然不是她，是上次在鬼屋遇到的那个乞丐叔叔，师姐你也认识的。”
    南果想了想，“商清野？”
    “对对，哇，师姐你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在那里居然吃了个超级大瓜。”
    小二一边往她手臂里头输入灵气，一边轻啐：“都伤成这样，还记得凑热闹！”
    小五眉飞色舞，讲的唾沫横飞。
    众人听完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小二为她包扎好，不禁唏嘘：“这位长公主可真是位奇女子，为了师父和皇帝竟就这样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只可惜好不容易遇到心仪之人，偏偏就因为一点误会错过一生。”
    南果听完看向几个小姑娘，突然笑问：“若你们是小鱼公主，遇上这样的商清野，会怎么做？”
    老三白了她一眼，“我对男人没兴趣，别问我。”
    小四一边做着今天的盈利记录，勉强回答：“我讨厌不沟通的人，请他直接出局。”
    小五有些矛盾，她与商清野打过交道，觉得他是个善良又厉害的叔叔，可是他这事情做的的确又很孩子气。
    “逃跑不好，不如打一架，谁赢了谁道歉。”
    小六放下手中的茶盏，双目澄明。“一切有为皆虚妄，十方无碍足浮游。”
    小七玩着桌上的花，发现大家都看着她，甜甜地笑出两个酒窝，“我喜欢的人一定会听我的话。”
    南果和小二都笑了，“我们小七这么有信心呀？”
    小五也连连点头：“刚才多亏了小七，她喊我醒来，我感觉整个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仿佛自己有力量动起来似的。”
    小七嘻嘻，“那是我的力量呀。”
    南果也有点懵，小六和小七虽然也一直在观澜山，但是她们的真实性格是最近才展现出来，至于个人能力之前更是不清楚。
    “你的力量？”
    小七指着自己的嘴唇，洋娃娃一般跳了跳，“言灵。”
    南果看向小六，她们是双胞胎，彼此应该清楚双方的情况，可是小六却摇头，“来观澜山之前的记忆我们没有，所以我们自己也在摸索当中，我的能力是能听到别人的情绪。”
    两个异能者？
    小五却高兴了，“这样说来，我的耳朵也算是顺风耳，小四的眼睛是千里眼，二师姐的鼻子叫……狗鼻子，三师姐就是睡神活地图，师姐嘛，就是神仙脑袋，咱们玉音少女都是与众不同的人呢。”
    小二哭笑不得，“我这名字不好听。”
    “可是我想不出别的嘛。”
    老三也不爽，“什么叫睡神，我现在已经不瞌睡了好吗？”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她们七个确实都有些区别于其他人的地方，跟一般人在一起会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在这里却完全没有一点突兀。
    南果忍不住想，世间的巧合多数都是必然，静心当初在收养孩子的时候莫非是刻意的？
    “师姐，今天步行街的毛利润是三千二百五十八两，咱们免了他们一年的租金，照这个样子下去这些商户应该只需要半年就会开始盈利了。另外，倚天屠龙记的口碑非常好，因为只播放了第一部，所以大家都对接下来的内容非常关注。”
    南果觉得这个趋势不错，“趁着电影的热播，尝试在幻泷推广cd，不光是我们的cd，也可以和其他的乐坊或者戏院合作，帮他们录制乐曲或者戏剧。这种有声产品，售价不会太高，最容易做成家用品，实现普及。这次整个的营销就交给你来做，务必在我前往岁寒宗之前拿出一个初始的方案来。”
    晚上小二照例替小六小七把过脉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却看见南果坐在桌前磕瓜子。
    “师姐，你少吃些，容易生内火。”
    南果看着她柔和的眉眼，一双雪白的柔荑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不知不觉就把东西拿走了。
    “啊，我还没吃完呢！”
    “今日够了，不能再吃了。”
    小二替她泡了杯菊花茶，“师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果却在思考怎么开口，小二不比小五，她胆子小，就是跟姑娘们在一起遇事都经常哭哭啼啼，若是让她跟着肖月牙那样的阎王，怕不是从早哭到晚？
    可是，三皇子那边她实在放心不下，就算让吴先生赶过来，若是遇上高手怕是也难护她周全。

 第一三四章 遇袭

    “我上次在宫里用了你给我的麻痹散，阎王宗的肖掌门很感兴趣，我想带你去见见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小二正在收拾自己的药箱，闻言抬头：“肖掌门还未回阎王宗？”
    “听说皇上的身体不太好，她这几个月应该在宫里看诊，不过花神节之后三大宗就要准备开宗仪式了，她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
    小二很犹豫，肖掌教吗？她对这位掌教的印象还停留在悦心城，那一日她提醒仲宁有血灵虫，肖月牙突然看过来的眼神，让她现在想起来都浑身发冷。
    “她为什么要见我？”
    南果立刻知道她应该是不太想，只能息了心思，转了话锋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你也跟她不熟还是算了吧。”
    小二心思细腻，她知道南果从不说废话，如果见不见肖掌门没那么重要，她又何必这么晚特意跑一趟。还有上次师姐特意交代吴先生一定要贴身保护她，说有人盯上她了，莫非跟这件事情有关？
    第二天南果带着李爱美和小四出去谈生意了，小六小七在第一楼帮忙，虽然花神节过了，今天来看电影的还是很多，眼见着特别做的爆米花就见了底。
    小二赶紧拿了钱，也没来得及叫小五匆匆忙忙走了。
    西南域自己就有市场，她轻车熟路地在人流中穿行，时不时有相熟的菜农跟她友好地打招呼。
    “二姑娘，今儿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小二轻笑，如春天的风，和煦又暖心，“小五在忙，我只买点玉米就回去。”
    “那赶巧了，我刚看见上头老罗家今天来了新的，赶紧去。”
    “多谢。”
    前面一辆板车推过来，狭窄拥挤的小道上顿时一团糟，小二赶紧让到一旁的巷道，准备让对方先走，突然闻到身后一股迷香味道，立刻警惕地躲开摆出防御姿态。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长的很普通，不过身上一股隐隐的臭味，让小二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小二看着他手里的棉布，明显是要从背后捂住她的口鼻，“你想做什么？”
    “啧。”对方没想到她这么敏感，只能把东西丢了，又掏出一把刀来，“乖乖的跟我走，不然杀了你。”
    小二吓的两腿发软，她转身就要往外头人多得的地方跑，外头却又走进来几个男人，跟里头这个一样，看着光鲜，衣裳底下却全是污秽。
    “救……救命呀！”
    她刚开口，男人们就涌过来，一手捂住她的嘴，一股味道直窜上鼻中，她实在忍不住呕了出来。
    “靠！她吐老子手上了！”
    “哈哈哈，软香温玉的，就是吐的也香！”
    “滚你大爷的，这是上头要的人，不该动得的心思你别动。”
    小二想跑，但是腿上不知道怎么，就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想大喊，喉咙里也像堵住了东西，耳朵里头听着巷道外头熟悉得的叫卖声，只差那么一步，她却就是走不出去。
    “把药给她用了，免得半路又出什么岔子。”
    小二双手被压在背后，她看着越来越近的棉布，使劲挣扎，“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就在她几乎快绝望的时候，一道剑光闪过，所有的人都倒了地，只有拿着迷药的见有人来了转身就想跑，却被对方的剑抵住了喉咙。
    “你们是谁的人？”
    他牙关轻抖，没有说话，转眼便咬断舌头自裁，干脆利落，不留一点线索。
    小二奋力地想撑起自己，努力半天，却依然狼狈地趴在地上，那个男人背着光看不清脸，见她这样把剑鞘递了过来。
    “你应该也是仙师吧，虽然修为比不上南果和五姑娘，怎么连这几个都对付不了？”
    小二站起来，男人的眉眼渐渐在眼中清晰起来，剑眉星眸，一如既往对女人退避三舍，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和不耐，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呜呜呜……仲……仲城主，谢……谢谢……”
    她真是个傻瓜，就算忘记了自己的琴，她身上还有一大堆的迷药毒药，随便撒一个出来，这些人立刻就能全灭，她为什么什么都想不到呢？
    仲宁收回龙泉，看着她哭的眼泪鼻涕一脸，站得更远了。
    小二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总之等她好不容易发泄完了，头顶的阳光已经非常刺眼了。
    “这些人你认识？”
    小二见仲宁还在，赶紧拿出帕子来整理了一下，“不认识。”
    “他们的衣服上有统一的标志，似乎是游民，这秘药你看看是什么，我去药店问一问。”
    小二的两只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她直接说：“就是最普通的迷药，药铺应该都能买到，只是那个棉帕子上倒是有一股冷熏香味。”
    熏香？
    仲宁拿剑把东西挑起来，熏香？这东西可不是普通人能用的，尤其是这样的游民。
    “你现在还能走吗？我们去一趟香店。”
    小二立刻点头，跟着仲宁小跑出巷。阳光陡然刺进眼里，前头一懵，差点摔跤。已过了午时，集市上的人散了大半，她突然叫了一声：“糟了，午食！”
    仲宁回身，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脑子里竟然在想做午饭的事情。
    “你的师妹们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做难道她们不会自己做，就算不会也可以去买，总不会饿死。”
    小二很想回第一楼，可是仲城主好心救人还帮她查幕后真凶，她哪里开得出口。
    仲宁没有马车，靠一双大长腿在街巷中穿行，小二跟的艰难，但是一直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等到终于走到东域的时候，她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
    仲宁很少有跟女人相处这么久的经验，他只知道人在后面就行，也不想聊天，也不想解释任何问题。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一根筋，追不上就说啊，逞强做什么？
    “你……”
    小二赶紧站直了身体，不想耽误他的时间，“我没事，我们赶紧去香店找线索。”
    仲宁看了一眼对面生意兴旺的成衣铺子，拿出一袋银子扔在她手里。
    “去换一身衣裳，你这样进不了香店。”

 第一三五章 闻香识人

    小二没办法，仲宁那个人冷脸得很，她怯生生接过钱袋，进了衣裳铺子。
    东域的铺子与其他地方的不同，都端的很。一进去虽有侍女迎上来，但都是火眼金睛，看菜下碟。小二的衣裳都是自己动手做的，布料普通，虽说设计新颖穿着也好看，但是一看就不是常客。
    “姑娘要什么？”
    “你们这儿最便宜的衣裳是哪一件？”
    侍女一听就垮了脸，最便宜的她能抽几个点？
    “姑娘想要便宜衣裳，可以去西南域，那儿有十文钱一条的裙子，何必打肿脸到我们这里来？”
    她刻意大声说道：“我们霓裳阁就没有便宜衣裳，件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款式，最精致的绣工，最金贵的料子，姑娘想买便宜货还是另寻他处吧。”
    小二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她不是买不起这衣裳，只是今天她出门没带什么钱，这里的衣服她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仲宁与她非亲非故，她又如何能随便花别人的钱呢？
    “那……那我就要那匹布吧。”
    淡淡的绿色，春天漫山遍野的小草一般，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她拿出自己的钱袋，早上原本准备多买些玉米就随手抓了一把，大约三十两银子，拿来买一匹布，已经很贵了。
    那侍女虽然不高兴，但是送上门的钱不赚白不赚，她转身准备取东西，却听见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叫别人拿。”
    小二吓了一跳，不敢转身，难道是刚才她们争执的声音太大被仲城主听见了？这也太丢人了！
    领班见他一身的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仲宁的衣裳虽然看上去简单，但那料子却是宫里赐的御用之物，外头根本就买不到，加上那针线暗绣，都是妥妥的贵上加贵，不差钱的主。
    “这位公子，您需要什么衣裳，奴婢给您拿来瞧瞧。”
    仲宁拿剑将人推开，指着站在布堆前面的小二，“她要的布，不要那个侍女拿，你去。”
    领班也听见刚才的争执，但是这里的侍女都是拿抽成的，谁都希望客人买的多，她们才能赚的多，所以只要不得罪贵客，她并太插手，毕竟霓裳阁根本不缺客人。
    可是仲宁这一指，她就知道麻烦了。
    她赶紧上前把人不着痕迹地推开，眼神示意她赶紧退下，然后拿起布匹放在小二手上，“姑娘，您的布。”
    小二温柔地笑笑，“谢谢，不过我也要不了一整匹，可以只要半匹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奴婢这就给您包好。”
    小二转身看向仲宁，实在不好意思，“对不住仲城主，我很快就好，这是您的银子，无功不受禄，我还是自己解决。”
    仲宁看了她一眼，抬剑将钱袋拎了回来。
    “一般的香阁有钱人能进去，但是这东域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顶级世家才消费的起，你确定不需要买其他衣裳？”
    小二接过领班包好的布匹，点头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只需要一点点时间我就可以把衣裳改好，您稍等。”
    领班立刻接话说：“姑娘要改衣裳，咱们这里有专门的裁衣房，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随意使用，就当是为刚才的事情表示歉意。”
    这样当然很方便，但是仲城主似乎很不喜欢女人，这里他恐怕不喜欢待。
    “去，我在外头等。”
    小二忙点头，跟着侍女进去不过一柱香人就出来了。
    仲宁看着她焕然一新，愣在原地，这衣裳看上去似乎与她原本那身差不多，只是在外头做了件稍微深色一些的薄罩衫，用的就是新买的布料。
    她手很巧，这料子看上去非常高级，价格也不算太低，只是单做原本也显不出什么水平，妙就妙在她在罩衫上头绣了两簇雅致的兰草双面绣，那栩栩如生的构图和手艺，一下子就将衣裳的档次提了上来。
    小二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觉得不行，有些紧张。
    “仲城主，您看这样行吗？”
    仲宁非常自然地掩去了自己的惊讶，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这样吧，先去白霜阁。”
    白霜阁是东域最顶级的香阁，熏香是一门讲究的生意，不是一般的人能做的。包括白霜阁，幻泷城的香阁背后多多少少都是各种势力的支持。
    小二跟着仲宁不敢露怯，这种地方的下人们都是人精，她只好微微侧头看着仲宁，一旦他有什么指示她好立刻照做，就怕自己哪里拖了后腿查不到杀手是谁派来的。
    “仲城主，请喝茶。”
    接待的一看就是管事，想必是知道仲宁的身份，所以不敢掉以轻心，他扫了小二一眼，虽然很好奇却绝没再多看一眼。
    “不知道仲城主今日需要什么香？”
    仲宁平时也用香，他少时曾经跟着一些贵族子弟来过，因此这管事还算认识。
    “让她去挑。”
    管事抬了抬眼，小心地看了小二一眼，恭敬地抬手请她坐上了品香台。
    外头走进来一个小厮，端着精致的鎏金香炉走了过来，管家接过东西，亲自拿试布在上头熏了两圈，这才递过来介绍：“这是如今幻泷的女子最喜欢的荷息香，味道清凉，最适合这个季节。”
    小二有些尴尬，只好轻轻咳了一声，小声问：“贵阁有哪些男子用的香？”
    管家瞧她一眼，又瞧了仲宁一眼，忍不住心里嘀咕，不是说这仲城主不近女色吗，这模样明明就是带着红颜知己为自己挑熏香，这么私人的东西，这两人未免也太有情趣了。
    “姑娘稍等。”
    一排排香试过，小二都觉得不是，最后管家想了想，亲自出去了一趟然后拿着一个玻璃瓶走了进来。
    瓶塞一打开，小二就确认了，这味道和那棉帕上的一模一样，只是味道要更浓郁。
    “这个，我很喜欢。”
    仲宁听她开口，终于放下茶盏，“多少钱？”
    管事的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开口说：“八百两一两，需得等我让下人将粉打出来。”
    “这香卖的多吗？”
    “您看这东西都没打散就知道，这是刚做好的香膏，除了上次三皇子看了看，再没有旁的人了。”

 第一三六章 拜师

    晚上南果回来，小二等她忙完了才到房里找她。
    “师姐，今天还顺利吗？”
    南果刚洗完脸，把头发卷成丸子，双手往脸上抹着珍珠粉。
    “还行，我只是陪同，主要的都是小四和小李子在谈。你还别说这还不到一年，小四整个人都变了不少，谈起生意头头是道。”
    小二伸手接过瓷瓶，示意她躺下，“下山的时候我们就约好了，这个债我们姐妹一起背，师姐你心疼我们，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直躲在你的背后，总得学着长大。”
    南果却觉得没什么，十四五岁在她的世界，还真就是奶娃娃，吃喝拉撒基本靠爸妈。
    “师姐，上次……你说的肖掌门的事情，我能去见见她吗？”
    南果一边压着嘴边的面膜，一边奇怪地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小二又拿了两片黄瓜给她眼睛盖上，找了个理由：“有点配药上的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肖掌门是药林圣手，所以想趁拜访的机会问问。”
    南果看不见她的表情，出于慎重又问了一遍：“你不怕她？”
    “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肖掌门虽然长的有些严肃，但是人家是正经的三宗首座，我之前只是有些诧异，不是害怕。”
    “行吧，要是你觉得没问题，那明天我带你去见她，算着日子她好像也快回阎王宗了。”
    小二回到自己房里，那块棉帕子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让她又想起仲宁的话。
    师姐一个人既要查师父的事情，又要赚钱，还要专门分心来保护她，实在太累了。她帮不上什么大忙，至少不要拖后腿，如果师姐希望她去阎王宗，那她就去，就算她只能一个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只要能让师姐放心，她就一定努力去做。
    她弯腰从衣柜里拿出几匹新布，开始剪裁，这一走不知道是多久，至少把明年的冬装给做好了。
    第二天南果往仙师驿站投了拜贴，说来也巧肖月牙刚刚结束了给皇帝的诊治，已经休整了两天，明天就准备出发了。
    小二再一次对上肖月牙的目光，严厉如鹰，不带一丝温情，忍不住又抖了起来。
    “七心果是你做的提纯？”
    “……是。”
    肖月牙最烦谁说话吞吞吐吐，一时之间语气又冷了几分。
    “抬起头来。”
    小二顿时觉得脖子像被谁卡住了，半天喘不上气来，她不想去阎王宗，这个人她很害怕。
    可是，一想到师姐，她又告诉自己不能退缩，如果她真的成了阎王宗的弟子，不仅能精进医术而且也可以成为师姐的助力，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她慢慢抬头看向肖月牙，其实这位掌教的五官并不丑陋，不刻意瞪着人的时候也没那么吓人，只是因为她性格孤僻，一言不合就与人动手，所以才在江湖上有了肖阎王的称呼。
    “师姐，我有些配药的事情想跟肖掌门单独聊聊，你能不能到院子里等我？”
    南果很意外，她看了一眼小二，这丫头从昨天晚上就有点怪，“你确定？”
    小二点头，脸色如常，似乎是真的没什么害怕。
    “这些东西说起来很枯燥，你在这里我怕会着急。”
    南果放下茶水，“那我先出去逛逛。”
    小二目送她出去，转身肖月牙竟然就贴身站在她的面前，像一个死神与她目光相交。
    她忍住尖叫，但是眼眶还是微微泛了红。
    肖月牙冷笑一声，“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要单独跟本座待在一起？”
    小二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声音说：“肖掌门误会了，我不是怕只是被吓了一跳，您不是想知道这麻痹药是怎么做出来的吗？要不我实际给您做一次，请您指教。”
    肖月牙没做声，看着她拿出药箱，然后用灵气将七心果包裹了起来，“其实七心果的有效部分并不是整个果实，而是里面这些黑色的籽，普通提纯是将整个果实进行处理而我只取这最有麻痹作用的部分来处理，效果自然比一般的要好。”
    “你怎么知道是这黑籽最有效？”
    小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嗅觉比较好，上次血灵虫也是因为味道太臭所以可以闻出来。”
    肖月牙默了默，拿出一个乾坤袋，伸到她面前：“那你说说，这里面有什么？”
    小二接过来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又拿远一点再辨认了一下，这才开口：“这里头装了至少有上百种药材，大约一十八种是天阶，二十二种地阶，剩余的都是普通药材，需要我把名字都给您列出来吗？”
    肖月牙无话可说，将东西拿了回来，她刚才报的数据分毫不差，这本事连她这个浸淫多年的老医者都办不到，她是真的有天赋。
    小二见她不说话，应该是自己说对了，“肖掌门，我今日跟师姐来，其实有事想求您，您能不能收我为徒，带我回阎王宗？”
    肖月牙原本只是对她有些兴趣，听她一说也有了些心思，这个孩子性子简单，比南果要单纯多了，而且天资极好，她如今还没有亲传弟子，如果能带她回去，应该能再出一位大医仙。
    “收你为徒不是不可以，你必须跟我回宗门至少十年都不能出山，你能做到？”
    “十年？！”
    “你以为一个医者得来很容易吗？阎王宗的弟子多是万仙榜选送而来，原本就在其他宗门至少系统修行过医理三年以上，但那只是基础，到了金丹系统学习五年下山行医五年方能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医仙，你现在不过是筑基期，要修炼到金丹境，十年已经算短的了。”
    小二一听反倒不慌了，原来只要能到金丹境就可以下山，她一定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
    南果在院子里头转了两圈，看见小二跟着肖月牙身后出来，心里便明白了。
    这个傻姑娘，估计是猜到自己的打算，所以硬逼着自己拜了师。
    “小二，你不要走，虽然跟着肖掌门你的确会更安全，但是如果过的不开心我宁愿你留在第一楼，大不了我多请几个保镖就好了。”
    小二与南果走在街市上，原本沉重的心突然轻松了起来。
    “师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山吗？”

 第一三七章 秘密暗号

    南果笑，“自然记得，那时候她们还没上山呢，师父要我闭关修炼，强行把你一个人丢在院子里，结果你哭了整整两天，后来她也没辙只能让你继续跟着我，我为了哄你带你去了明月镇，还给你买了个花灯。”
    小二一听也笑，“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后来小五把它扯烂了我还哭了好久。”说完她拉住南果，指着街边的小摊，难得撒娇道：“师姐，你再送我一个花灯好吗？”
    刚过了花神节，不少花灯还没有卖完，这比在明月镇买的可精致多了。
    南果伸手替她挑了一个荷花灯，与一般的粉色不太一样，是个小小的青色莲花，不过巴掌大，但是做工却非常好，含苞欲放的模样与小二的气质非常相近。
    “这个怎么样？”
    小二欢喜地接过来，“很漂亮，就这个吧。”
    南果付了钱，还想开口劝就听小二说：“师姐，我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爱哭鬼了，这一年连小四小五都成长了不少，我又怎么能原地踏步呢。能去阎王宗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我能平步青云，是件大好事。”
    南果认真地看着她，判断着她的话里有几分勉强，小姑娘亭亭玉立，就如手里的新荷，散发着无限的生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长大了。
    “师姐，你也不过比我大三岁，不要总是一脸长辈的模样，我可以的，你要相信我。”
    南果闻言大笑，“行了，我知道了，我又不是老妈子，不过你记住无论怎么样我们七个人永远是一体的。”
    小二挽住她的胳膊，轻轻嗯了一声，低头让眼泪落进了尘土里，只要师姐能轻松一点，她怎么样都可以。
    回到第一楼，小四几个很是吃惊，这事情太突然了，而且从小到大小二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们几个。
    “阎王宗在哪里啊？虽说如今大部分宗门入世，但是听说三宗拥有的仙灵脉是在上玄五界之外，即便御剑也得要十来天才能到。”
    小二从柜子里拿出赶做的衣裳，一件一件放到各人手上，“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水姑娘这次也会同行，所以你们不要担心。”
    小五很郁闷，二师姐性子软，那个什么肖阎王脾气那么坏，去当她的徒弟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师姐，就不能让二师姐换到扶摇天宗来吗？好歹我也在，我可以保护二师姐。”
    南果拿了一颗饱满的瓜子，精准地打在她的额头，“你当是挑地里的西瓜呢，三大宗由得你选，小二是因为医术了得才被肖月牙破格录取，去扶摇天宗她怎么去，她又不擅长强攻。”
    小五一把抱住小二的腰不许她走，“可是二师姐都不会生气，去了阎王那，还指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小二哭笑不得，伸手在她脸上宠溺地拍了拍，“你再拉着我，我就生气给你看看！”
    小七也挤过来和小五一样缠着小二，小四和小六虽然也不太赞成，但从理智上来说这机会对小二是绝对利大于弊的，所以什么都没说。只是小二这性格虽然年纪比她们都大，却最不让人放心。
    南果唉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个德行，老三，东西拿出来。”
    一直坐在窗户上吹风的黑萝莉，切了一声从怀里甩了六个镯子过来，正正好落在每个人手里。
    小五拿到手里左看右看，实在看不懂是什么，“我不爱戴这东西，师姐你让三师姐做这个干什么？”
    南果拿了自己的手镯，将灵气输入进去，手镯上空就出现一个虚拟数字键盘。
    几个人惊奇地凑上来，“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电话，镯子只是掩饰用的，比起直播这东西只能传输声音，但是稳定性和距离比直播要好很多，况且不是只有老三能操作，我们七个人一人一个，无论大家在哪里只要输入灵气都能靠老三的特殊能力实现实时通话。”
    其他人并不知道老三的自动寻路能力来源于她的本体羽毛，只以为是她的特殊个人能力，一个个都试了试，还真的把键盘调了出来。
    “这个要怎么用？”
    南果朝老三示意，她人便跳了出去。
    她在虚拟键盘上按下数字三，对面嘟嘟两声，老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可以了吗？”
    小五立刻跑到窗户边，伸头出去一看，老三人站在步行街的奶茶店楼顶，离着老远呢，但是这声音却听着就像在耳边一样。
    她在自己键盘上看了一圈，随便按了一个键，小四手里的手镯便轻微震动起来。
    “师姐，我……我要怎么办？”
    “输入灵气就好，只要有灵气它就能运行。”
    小四小心翼翼地照做，小五一声大大的嘿把她耳朵差点震聋了。
    “哈哈哈哈，吓死你！”
    小四一听是她，气的立刻撤了灵气，通话就断了。
    南果将人招过来，指着键盘说：“这些是阿拉伯数字，算我们姐妹间的暗号，一就是我的号码，二就是小二的号码，两个人通话的时候，其他人就不能再打进来，得等对方挂了才行。一会儿我把数字和汉字的对应写出来，你们记在心里，这个东西不要在人前使用，一定要小心保管。”
    “是！”
    小六突然想起来，“之前咱们的歌里有句词，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莫非指的就是这个？”
    南果哈哈，那个歌词她的确是故意的，越好奇大家的印象就会越深，万一有一天电话真能量产了，这个歌就是最好的广告了啊。
    小二很感动，她虽然做了很多心里建设，但是一个人去到陌生的地方，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可有了这个，她就安心多了。
    第二日早上天刚亮，南果几个将小二送到城外，肖月牙已经在那等，她身边只有一个水烟岚，轻装简行，很是她的风格。
    “肖掌门，我二师妹就拜托您了。”
    肖月牙可不吃她这一套，“我自己的弟子要你拜托个什么劲，你别经常来打扰她修炼就行。”
    南果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笑眯眯地强调：“那可不行，玉音少女是偶像，每个月的内容输出是一定的，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第一三八章 你真的想多了

    肖月牙额头直冒青筋，这丫头真的是心眼比筛子还多，不就是看准了自己对小二兴趣很大，所以提出每个月都要来探望的要求，否则就不放人。
    “最多三个月，每个月来一次她根本就无法集中精力，你也不希望她到阎王宗就是混日子吧？”
    南果原本就只是想让小二安心，只要能隔一段时间见一见，其实多长时间都不重要。
    “那就有劳了。”
    三皇子府
    “那位叫小二的姑娘已经被肖掌门收入门下，属下实在不敢靠近。”
    三皇子一手用镊子夹着香片，一手压住广袖，慢慢悠悠地在香炉里拨动，雍容地笑道：“这个玉音宗倒是有趣，弟子虽然只有七个，可是个个似乎都身怀绝技，肖月牙这样的人，可是连药师一族都拒绝过的，却收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二，看来她上次察觉出血灵虫不是偶然。”
    “那如今咱们怎么办？”
    香炉里头传出阵阵龙涎香味，他伸手在里头拨了拨，“她不回悦心城那是正好，给云晨传个信，如今北幽境防守严密，换个出口就好，你去悦心城助他们开启结界裂缝，反正老六手上也就一个仲宁，他如今在北幽境顾不了南熹，先把仲宁拉下来，也就断了他一臂。”
    “殿下，这结界裂缝一旦打开便很难修复，若是在悦心城再开，妖族之人就拥有三条出入通道了。”
    三皇子深深吸了一口香，年轻的脸上充满了野心，“妖族？不过是一群傻兮兮的野兽，他们若是乖乖为本王所用，便也罢了，若是敢轻举妄动，守住通道口，出一个杀一个，岂不是更容易。”
    他站起身，在黑色影子的肩膀上拍了拍，“这些人只能是我们的工具，控制他们的绳子必须牢牢地抓在你手里，不是吗？”
    “是，请殿下放心。”
    “嗯，上次父皇突然发怒的事情查出什么没有？”
    “属下无能，皇上的暗卫修为太高，不敢靠太近，只知道似乎是在追踪什么东西。”
    三皇子若有所思，皇帝派这么多暗卫出动，这东西绝对不一般，那天的灵气波动似乎是西南域传来，莫非又跟这玉音宗几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
    盛元钰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惹的对面的李栋一阵嘲笑。
    “就你这身板，赖在寒城能干什么？趁早滚回王城，这结界裂缝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
    “没有本王，你连裂缝的位置都找不到，你能处理什么？”
    盛元钰小心地抚着衣角，生怕弄出什么褶皱坏了他的形象：“李将军，哦，不，镇北候，你行军打仗也许是比本王厉害，但是捉迷藏这种精细活你还是不要试的好。”
    李栋被他堵的没话说，他看着面前的沙盘，插满了红色和黄色的旗子，这些都是这两个月发现的裂缝。
    按照盛元钰的说法，裂缝其实只有两个，但是这两个的位置不是稳定的，如果没有封住会一直随机移动，除非找到施法的人，否则很难锁定，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们一直都没有办法追踪的原因。
    “哼，不就是仗着手里有几张符，有什么了不起。”
    小竹端着药进来，听见这话接道：“是啊，六皇子的符没什么了不起，那不知道是谁从云晨的剑阵之下救了您。”
    李栋见她就激动地要站起来，小竹伸手压住他，面无表情地将他外面的软甲取下，“侯爷，麻烦您动作小一点，不然这伤口又要裂开了。”
    李栋一张厚脸红成了番茄，虽说小竹经常给他上药，但腰上这位置还是头一回。
    小竹狠狠给他系好了结，有些恼火，主子都说了是云晨的陷阱，他还要一意孤行，最后搞的自己差点送了命。
    李栋也知道自己有些理亏，这两个月他对这个六皇子的印象已经大大改善了，想起昨天的战斗他也有些不甘心。
    “这个云晨真是太滑头了，老子的斧头都砍上他的脑袋了，竟都被他躲过，还问老子什么南果，鬼知道南果是谁。”
    盛元钰放下手里的茶盏，眼底掠过一丝寒芒，“之前交手过那么多次，基本已经摸清楚裂缝出现的规律，侯爷既然受了伤，还是让本王去处理吧。”
    李栋大笑，“你可算了，符师虽然少我也是知道的，你们身板脆，也就能在旁边掠个阵，或者搞个陷阱什么的，对云晨那样的，你对上基本就是个死。”
    盛元钰站起身，姿态优雅，“如果本王能封了这两个结界裂缝，侯爷又当如何？”
    李栋虽然见识过他的身手，但是云晨的实力丝毫不逊于元婴大能，他根本就不信。
    “你想如何？”
    盛元钰笑了笑，手里转着串珠走了出去，“不如你以后就跟着本王吧。”
    李栋半晌没有说话，他少时在王城长大，他们这些皇族之间的手段他并非不懂，盛元钰几次三番对他礼遇，作为一个上位者对于他的放肆已经是宽容过度了。
    他原本是不想卷入皇权争斗，可是狗二蛋的死成了他心中的刺，他最好的朋友受了某人的挑唆丢了性命，他要为他报仇。
    小竹见他站起来，上前准备扶他，李栋却摇头表示不用。
    “你……是六皇子的人吧？”
    小竹看了他一眼，并不惊慌。李栋这人，看着莽撞，其实心细如发，她知道总有一天会穿帮的。
    “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烛龙营里查杀手案的时候，我去追你送伞，看见你往帐篷里递消息。”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李栋动了动唇，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六皇子那时候不是还带了一个女人吗，我觉得你应该很难过，所以不知道要怎么说。”
    小竹无语地看着他，这什么理由？知道她是个奸细，还要担心她心情难过不难过？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六皇子是我的主上，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南姑娘更是对我有救命之恩，你真的想多了。”

 第一三九章 属下领命

    李栋在小竹的搀扶下走上城楼，自从烛龙营进驻寒城以来，城里的气氛就肃杀了不少。
    练兵所的妖族突袭之后，不少居民都离开了寒城，原本繁华热闹的北疆城市突然变得空旷起来。
    城楼上的士兵们没了在烛龙营的轻松，都清瘦了不少。这几个月几乎每隔几天就会跟妖族的人打一次游击战，虽然每次对方的人都不多，但是这可是他们头一次见到真正的妖族，刚开始没有经验，很是损失了一些兄弟。
    等到六皇子来了，他们十次有七次都能算准裂缝出现的地方，守株待兔打了好几波反击战，别提有多爽了。
    盛元钰站在城楼的屋角上，单手背立，左手转着手串，风光霁月，在灰暗的雪景中就像一道光，看得人转不开眼。
    “他干啥呢？”
    小竹看了看远方，想了想刚才的沙盘：“前天突然出现了大妖，也许殿下就是在等这个时机，站这么显眼的地方，怕是预测裂缝会出现在那里吧。”
    李栋看着那位置，“这么直接？我觉得不可能。”
    盛元钰突然伸出手，腕上佛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一叠雷符轰然炸裂，从他的手上飞出去在天空中布满了无数紫色灵丝，这时候李栋却看见其中有两个地方灵丝最少，正是盛元钰正对着的区域。
    风雪突降，一阵狂暴的冷风之后，所有人就看着那地方渐渐化开，出现一张张狰狞的兽脸和人脸，云晨踩着剑站在所有人头顶，看向盛元钰皱眉道：“你是何人？”
    之前的两战都是跟那边那个大汉，虽然修为一般但是身手不是一般的好，而且每次要伤到他的时候，总是会被一股力量弹开，今天干脆出了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年轻人。
    盛元钰今天没耐心聊天，手中佛珠飞出，顿时散成无数流光，如流星一般射中对面的妖族，云晨立刻飞身而出，剑阵骤然张开，化作血盆大口直射而下。
    “嗡！”
    李栋立刻把小竹护在身后，这云晨的灵压全开，他们根本就受不住啊。
    盛元钰朝城墙上又丢了一叠符，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更大的光墙，所有的剑打在墙上都被吸入了异空间，毫无威胁。
    他飞身与云晨面对面，对方反应也很快，立刻出手要制住他，盛元钰只是微微侧身，脚下一错，人就到了云晨身后，五指扣在他的脖子上，将人压了下去。
    “你！你到底是谁？”
    盛元钰右手弹出无数灵弹，将扑过来的妖族都推开裂缝，佛珠分散在裂缝外侧，圣光煌煌，画出无数复杂的纹路，随着符纂完成，两个裂缝肉眼可见地在一点一点合拢。
    云晨见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底大怒，大吼一声显了原型。
    那是一只魁梧的黑色猎豹。
    恢复了原型的云晨移动速度根本就扑捉不到，盛元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右手继续补着缝隙，左手往空中一拍，便准确地接住了云晨的爪子。
    “怎么，就这点能耐？”
    云晨大吼一声，剑阵又起，盛元钰单手在空中一划，所有的剑就像泥入大海，一点波澜都没有了。
    “这两天让你跟李栋比斗，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裂缝的位置不能重复，这几个月你们出现过的地方都被我刚才用雷符标注，剩下的只有这两个通道，你原本想今天趁李栋受伤一举突破吧？”
    云晨气喘吁吁，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杀我？”
    “杀你？”盛元钰恶趣味地勾了勾唇，桃花眼笑出勾魂的弧度，“你觊觎不该觊觎的人，杀了你不够让我出气，我关闭这裂缝让你无路可逃，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云晨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莫非是南果的男人？
    雄性动物的骄傲一下子就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也许对南果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只是直觉告诉他，要找大舍利子，就必须抓住这个女人。可是盛元钰这一激，他这口气怎么能忍！
    “我撕了你！”
    盛元钰画完最后一笔，完美地补好了裂缝，云晨假装扑过来，却在最后关头一道锐光刺下，人急速跑向相反的方向，急的李栋高喊：“他跑了，快去追啊！”
    底下士兵们围观了一场完全碾压的战斗，对盛元钰的敬佩如滔滔江水，自发地开始欢呼。
    他们在这里守了半年多，日夜提心吊胆，终于在今天这个裂缝被补上，他们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啦！
    “哎，你怎么放他走了？”李栋气的伤口又拉出了血，“合着我昨天受伤你是故意的？”
    盛元钰靠在他肩旁极小声说：“你个憨憨，受伤了才能享受姑娘的特别照顾，本王可是在帮你。”
    李栋一想也是，可是他明明就是把自己当诱饵丢给敌人戳啊。
    “那个云晨就这样了？”
    “你的任务是解决寒城的结界裂缝，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云晨去哪里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盛元钰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他，“本王已经实现了约定，镇北候你考虑清楚了吗？”
    李栋看了看四周，士兵们都群情激动，一张张笑脸看着这边，算了不想了，这个主子虽然有点坑，但是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他毫不犹豫地跪下，头一次以君臣之礼正式参拜：“臣，李栋，参加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千岁！六皇子千岁！”
    盛元钰轻笑一声，手指灵气弹过，所有人便站了起来。
    “李栋，寒城的危机暂时解除，不过这还只是开始，你在周围继续屯兵，让呼延达帮助你，他是本地人，应该知道除了寒城这北幽境还有什么地方有人。训练他们，本王有用。”
    李栋见他一上来就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有些紧张，六皇子就这么信任他，不怕他到皇上那里告密么？
    小竹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三位皇子之间的争斗正式开始了，他的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他也不清楚，但就冲着刚才那漂亮的反击，他也认了。
    “是，属下领命！”

 第一四零章 中仙界

    南果坐在云舟上，看着周围白云不断飘过，觉得很有趣，她站在船尾，脚底下就是上玄广袤的土地，五颜六色变化不断，好似一副丰富的油画，斑斓无比。
    “让开，这是我们的休息区。”
    几个身着天青色衣衫的青年走了过来，周围的人赶紧让出了位置。
    南果站的远，看见几个小男生虽然不忿但还是挤到了她这边，其中一个看见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师兄，这岁寒宗就算是三大宗，也不能总这样，这云舟又不是他们家的，回回咱们回去路上就被他们欺压。”
    大些的男子赶紧嘘了一声，“不要命了，他们宗门最低修为都是筑基中阶，那几个身上挂的又是琴峰的玉牌，不能忍……”
    “不能忍就打对不对？”
    男子立刻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不能忍也给我忍住。”
    小少年被打的直嗷嗷，转头就看见南果笑看着他们，立刻抬袖把脸挡了起来，看得他师兄又是一顿骂：“你干什么！”
    “你别管，你放开我。”
    那位师兄似乎也察觉到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她全身裹在一件普通的披风里，悠闲地靠在边上看热闹，见他走过去，她取下风帽，露出整张脸来。
    师兄有些愣神，她长的没有多美艳，但是眼睛里像是盛满冬日里的雪，冰凉又干净，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些旁观者的漫不经心。
    “这位姑娘，你也是往中仙界去的吗？”
    南果歪着头看他们，没有直接回答：“也？你们是中仙界的宗门弟子？”
    “对，我们是寒冰门的弟子，不知道姑娘是哪个宗门的？”
    “我就是个路过的，没什么宗门。你们刚才说岁寒宗的琴峰，那是什么东西？”
    小少年在旁边听了半天到底没忍住凑过来说：“岁寒宗有琴棋书画四峰，其中琴峰弟子最跋扈，跟他们那个变态的峰首一个德行。”
    “定阳真人？”
    “对，就是他，说话阴阳怪气……”
    师兄赶紧捂住他的嘴：“小祖宗，你给我闭嘴。”
    “我这么小声他们不会听见的。”他看向南果：“姐姐，你若是出来游玩，到中仙界的千化城就行，那里是整个中仙界最繁华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去岁寒宗凑热闹。”
    他话音刚落，南果手腕一摇，叶子飞出将灵弦攻击挡了下来。
    那师兄整个人都成了石头，僵尸似的慢慢转头，刚才得的几个岁寒宗的弟子已经围了过来。
    “你们刚才说什么？”
    他干笑着捂住小少年的嘴，“我们……我们只是跟这位姑娘在闲聊。”
    为首的弟子面色白净，细皮嫩肉，手里拿着一把七弦琴，面色不虞。
    “闲聊？我刚才明明听见你们提起我们峰首，过来把你们舌头割了就留你们一条狗命。”
    师兄一听连忙跪了：“仙友饶命，我们真的什么都没说。”
    小少年被捂得气都乎不上来，拼命想挣脱，他师兄却硬是将人压了下来。
    白面弟子冷笑：“我们峰首是什么人，轮得到你们这几张狗嘴议论。”他右手抬起，小拇指翘出了一点微妙的高度，“滚过来受死！”
    南果突然噗嗤一声，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瘪下去了。
    白面弟子看向她，刚才出手挡住他的攻击的似乎也是这个女人，但是看她身上的衣服似乎跟这几个寒冰门的不是一伙。
    “你笑什么？！”
    南果跳上船沿，轻轻松松坐上去，“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笑不笑，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地藏阎罗呀？”
    白面弟子被怼得脸上微僵，显然有些恼羞成怒：“你是哪个门派的，报上名来。”
    “你又是哪个门派的，报上名来。”
    “岁寒宗琴峰，定阳真人座下大弟子关落华。”
    南果哦了一声，定阳老狗的大弟子啊，难怪数值不错，金丹中阶的实力，在这些小辈中确实可以横着走了。
    “听说你们家峰首今年可是收了个得意门生，叫甄耀廉，依我看，你这个大弟子的地位可是要受到威胁咯。”
    关落华一掌拍在琴上，她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满肚子火。前日那甄耀廉已经进了宗，不仅修为不差，连长相都比他稍胜一筹，很得峰首的喜爱。他心情烦闷便下山转一转，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正往枪口上撞。
    “你给我闭嘴！”
    南果单手抓住船沿，灵活地躲过了他的攻击，这种声音凝成实体的招式，她再熟悉不过，虽然关落华的手在弦上不断拨动，她就如一只轻盈的鸟，在空中翻腾，一边笑一边继续挑拨。
    “你对我发什么脾气啊，又不是我抢了你的风头，你是没胆子去找甄耀廉么？”
    “金蛇狂舞！”
    七根弦在他手下突然飞出，像七条金色的小蛇，朝着南果的手臂和脚腕上缠上去。
    南果不敢大意，她甩出五枚叶片迎上去，麦克风在手中一转便突然长出三米长，一下子将对方的手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关落华连连后退，其他几个弟子蜂拥而上，一时之间云舟后头一片混乱。
    其他的乘客都在旁边看热闹，岁寒宗谁都不愿意碰，再说这小姑娘看着似乎一点都不吃亏。
    她长鞭横扫，脚踏绿叶，只凭一身外家功夫就将几个弟子打的鼻青脸肿。
    关落华知道今天是踢到铁板了，他事个识时务的人，立刻收了气焰，拱手恭敬道：“不知道前辈是哪路高人，晚辈今日受教了。”
    南果收回叶子，手腕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不想要我的舌头了？”
    “晚辈不敢。”
    南果想了想，既然是定阳真人的大弟子，应该会比较熟悉他的生活起居，说不定会有静心的消息。
    “你过来。”
    关落华微微皱眉，不过还是走到她跟前，南果抓住缆绳俯下身体，就见他立刻往后跳了一步。
    “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南果咯咯地笑：“你长的这么好，我只是想靠近一点看清楚些。哎，你师父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好好的一块美玉不要，偏要去选甄耀廉，真是可惜可叹。”

 第一四一章 我暗恋他很多年

    关落华虽然不喜欢她轻佻的举动，但是对这话却很受用。他面色稍缓，故作谦虚：“前辈谬赞。”
    南果跳下来，亲昵地靠过去撩了一下他的头发轻声说：“一会儿这云舟会在千化城停靠，你若是不赶着回宗，不如咱们找个酒楼好好喝一杯？”
    关落华在心里盘算，这女人年纪轻轻，却能一人轻松打败他们五人，至少也是元婴境界。上玄的女仙师若是实力高强，和男人一样也会找伴侣，这个女人看上去至少不老不难看，如今师父有了新的对象，他又为什么不给自己多准备一条路呢？
    “前辈既然有如此雅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南果骚操作看得寒冰门弟子一愣一愣，她朝小少年眨眨眼，带着关落华到别的地方观光去了。
    小少年有些失望，“师兄，这个姐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师兄却拍他：“你这种笨孩子跟你解释了你也不会懂。”
    这位姑娘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眼神清明，根本不是这个模样，她这番手段看上去似乎要在关落华那里打听什么事情，不过他们这些高手的世界他不懂也不想懂，还是躲的越远越好。
    云舟缓缓从云间穿过，脚下的都市变得清晰起来。
    金属的冰冷将阳光反射出来，似乎整个城都跟着冷了几分，不断往外飘动的浓雾里却又传来满满的火焰味道，和着铁匠们粗犷有力的呼喊声，混合出了一种古怪的气质。
    “前辈，请。”
    南果故作深沉地走下云舟，抬头看远处那扇巨大的钢铁城门，“这个门倒是很特别，与上玄其他的城风格都不一样。”
    关落华跟在她后头，其他几个弟子早十分识趣地到别的地方自由活动去了。
    “这是陆家先祖以天石铸造的特殊城门，据说在遇到敌袭的时候能化作神兵，守护千化城，不过这也都是传说，真假却不得而知了。”
    他故意侧过身体，露出他最满意的侧脸，“不过，这东西的确刀枪不入，并且有吸收灵力的奇异效果，所以入城的时候仙师们都会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为了神兵利器，这点事情也可以忍受。”
    南果一眼就看明白他的小心思，伸手假装要勾他的下巴，但立刻又收手转身笑道：“你年纪轻轻懂的倒是不少，这风语千化楼果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关落华见她非常受用，心里虽在唾弃，但还是态度谦卑地跟在后头讲解：“自然，能与高手如林的三宗齐名，四大家的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陆家原本就气盛，如今到了这陆明衣手里，更是上了不止一个台阶，隐有凌驾其他三大家的趋势，不过定海庄李家如今攀上了太子，若是再过十年，究竟鹿死谁手恐怕很难说。”
    南果睨了他一眼，“你胆子不小，敢就这样将皇室之事拿出来闲谈。”
    “这有什么。”关落华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这种高人其实都很关注朝中的动向，说是自己闲云野鹤，其实不过是想挑个最好的高枝罢了。
    “这种顶级的家族，都是我们向往的地方，所以我才经常关注。”
    南果跟着人流走到一个酒楼前，她虽然不饿，但是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更何况这个小蚂蚁她还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套一套话呢。
    “走，我请客。”
    关落华坐在包房里，看着四周豪华的装饰，有些激动。
    这是千化城里最好的酒楼，这包房也不是有钱就能进的，定阳真人不喜口腹之欲，鲜少下山，因此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进过这里。
    “前辈，您太厉害了，这地方不提前半个月根本就不可能有位置的。”
    南果歪在软塌上，玩着手里的木牌，这是在皇宫里头陆明衣送的，感谢她在小菩提对陆明庭的照顾，这次来中仙界，她就顺手拿了，没想到在这中仙界这么有用。
    “行了，我请你吃饭，可不是为了哄你高兴，而是我有事要问。”
    关落华见她突然变了脸，有些措手不及。
    “前辈，您想问什么？”
    南果手指轻轻抬起，五片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压在了他的周身命脉，跟它们的主人一样，看上去安静无害，转身就是一朵带刺的黑玫瑰。
    “前辈！”
    “你别慌，我很稳，但是你要是大叫我就不保证了。”
    关落华看了一眼自己的旁边，他的琴就在那里，只要稍微退一下，就能拿在手上。
    南果啧啧，“你想试试是你快还是我快，我不介意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问你答，答的好就放你走。”
    关落华没得选，“你说。”
    “定阳真人平时的作息是什么样的？”
    关落华头皮一紧，她打听师父，莫非是师父的仇家？
    “哼，你觉得我会说？”
    南果夹起一点鱼肉，鲜嫩滑美，手艺不错。
    “当然，因为你是聪明人。”
    关落华觉得后背都湿透了，他虽然忌惮定阳真人，但现在他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师父的洞府与我们的相隔很远，虽然都在琴峰之上，但除了他老人家召唤，平常大家是不能靠近的。”
    南果把菜都尝了一遍，夹了颗花生米嚼的嘎嘣响，听的关落华越发紧张。
    “这个大家应该不包括你吧？”
    关落华眼皮子一跳，“你……什么意思？”
    “血衣候也好，你也好，都是肌白唇红，体态轻柔，而且行动之间有些脂粉气，虽然你极力克制，但是不经意间还是会有些蛛丝马迹，比如……”
    她抬起筷子，指了指他微微翘起的小拇指。
    关落华赶紧收回手，两拳紧握，脸上很是狼狈。
    “我无意探究你们两个人的私事，我只想知道他平时都会做什么，去哪里，最好能告诉我你们平时私会多数在什么地方？”
    最后一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关落华的准备范围，他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私……私会？”
    南果捧着脸，幽幽地叹了口气，“唉，这个死老头子，我暗恋他这么多年，他就是不肯接纳我，你快些告诉我他的习惯喜好，我这次一定要把他弄到手。”

 第一四二章 岁寒不世境

    关落华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些颠覆。
    他虽然猜测过她的年龄比外表上显出来的大，但是也没想到她竟然跟自己师父是一辈的，不过这也能证明为什么她的修为这么高，他输给她也没什么丢脸的了。
    “……师父的作息我真的不清楚，他并不会留任何弟子在洞府伺候，如果说有什么地方是他常去的，应该是琴峰上的一个小瀑布，他练琴的时候总是喜欢去那。”
    南果抬手喝了口酒，脸上带了点红，看上去有些微微的醉意。
    这关落华是个典型的机会主义者，哪里有好处他就去哪里，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这种人绝对没有什么为了谁保守秘密的觉悟。
    她闭上眼睛假寐，关落华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半步，南果没什么动作，他屏住呼吸连琴都顾不得拿，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人一出去南果就睁开了眼睛，她细嚼慢咽地吃完了桌子上的菜，顺手把那把琴收了起来，然后买了一副中仙界的地图，走出城外坐上麦克风飞出了千化城的范围。
    上玄有五界。
    南熹地界，北幽界，中仙界，漠西沙界，东岚海天界。
    这片国土大的惊人，仅一个南熹地界就相当于大半个欧洲。
    中仙界是五界之中面积最小的，但是它的灵气浓度却是最高的。也因此，中仙界的宗门排位都非常靠前，除了岁寒宗，至少还有二十几个大型宗门都拥有百宗云印。
    说起百宗云印，南果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南熹地界那稀薄到不行的灵气浓度，为什么玉音宗也会拥有一枚百宗云印？方祁当时就是见了这个东西，才会相信她忽悠他买灵脉的话。
    这东西需要宗门至少有一位战力排名前一百的高手，还要拥有一条稳定的灵脉才有资格获得，玉音宗难道真是什么隐世大门派不成？
    可是静心那实在不太靠谱的脸突然冒了出来，南果赶紧摇摇头丢下了这个念头，那位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师父，怎么想都不像。
    这中仙界是上玄所有仙师们都喜欢来的地方，且不说风语千化楼里最顶级的神兵利器，就算不能进这里的宗门，在这里长时间待着也比在其他地方来得强，于是便导致了修炼所的出现。
    这东西其实就跟客栈差不多，只不过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离性更强，而修炼所也会根据所在位置，舒适程度还有安全等方面被分出了等级，是中仙界独有的一道风景。
    南果手上的地图除了重要城镇用红点标注，更多的就是密密麻麻的青色竹子型符号，那就是修炼所了。
    她原本想凑个热闹去体验一下，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发现她把日子算错了，今天应该是入学注册的最后一天了。
    南果把地图塞回乾坤袋，拍了拍麦克风，流星一般往东边飞去。
    岁寒不世境
    风无涯看着底下二三十个新弟子，满意地点点头。
    虽说这次上了万仙榜的只有十二个，但负责招生的管事还是从各宗门选拔了不少好苗子，到底每三年才会进一批新鲜血脉，机会不能浪费。
    “掌门，不是说这次的榜首也选了咱们岁寒宗，怎么到现在却还没见到人？”
    风无涯看了一眼时香，“已经快酉时了，也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坐在下首的正是岁寒宗琴棋书画四峰的峰主，定阳真人坐在左手第一位，他听了这话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得格外让人不舒服。
    “掌门放心，她一定会来的。”
    风无涯也不奇怪，那次定阳让他带去的玉佩恐怕有什么玄妙，不过他对南果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小姑娘虽然有些心思，但这个世界看的是实力，她即便修乐道恐怕也修不出什么大水花来。
    坐在定阳真人对面的是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他听定阳真人这样说，突然问道：“定阳师兄这样说，莫非是要将她收进琴峰？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定阳真人伸手摸了摸鬓角，侧眼看他，“南果擅长音律，进我琴峰有何不可？”
    “呵，岁寒宗四峰哪个不擅音律？她之前所学的内容不过是基础，如今进了三宗才是真正选择方向的，刚才这第二名的甄耀廉你要，这第一名的南果你也要，那我们其他三峰就该捡剩下的吗？”
    这话说的虽然是实话但不好听，站在这里的其他弟子顿时觉得自己都成了无能的垃圾。
    其他两人也附和，“对啊，定阳师兄，回回都是你先选，好歹也考虑一下我们其他峰啊，定阳师兄手上好些优秀的弟子，我们也想挑上一两个培养，到时候百宗大比，也让我们出出风头嘛。”
    定阳真人无所谓，“行啊，她来了让她自己选，我不选。”
    风无涯旁观一场争执，手里依然慢慢泡着茶，并不掺和。
    四峰首座在岁寒宗权力也不小，每峰每年为宗门带来的收益都是不可小觑的，他们都有自己的人际关系，他从来都是保持一碗水端平的。
    南果跟着领路弟子走进大厅，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诡异的场景。
    中间一群弟子鹌鹑似的不敢出声，除了风无涯的茶水声，整个大厅静悄悄的，不知道在等什么。
    “启禀掌门，这位姑娘说是来报道。”
    众弟子都觉得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找到借口往旁边退开，把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
    南果上前，目光落在定阳真人身上，虽然心里恨不得把他暴打一百遍，脸上却还是完美表情，坚决不给对方看出一点退却。
    “弟子南果见过掌门。”
    风无涯和煦地嗯了一声，“来了就好，本座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南果看了定阳真人一眼，“弟子不敢，只是把时间算错了，所以差点错过。”
    其他弟子面露不忿，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能算错时间？她究竟把岁寒宗当什么地方？
    “定阳峰主，关师兄回来了。”
    风无涯笑了起来，“你不是刚派他去了千化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关落华急匆匆进来，刚拱手准备行礼，瞥眼突然看见南果的脸，吓得啊了一声，“你竟敢追到这里来？”

 第一四三章 你随便选

    南果笑着没有回答，关落华急了，以为她看见自己逃跑，便来定阳真人这里告状。
    他赶紧跑到定阳真人跟前急急解释：“师父，这个老妖婆觊觎您，她说她暗恋您很多年，还逼迫徒儿告诉她您的日常喜好，徒儿在她的威胁下什么都没说。”
    几个新弟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前几日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位关师兄。因为琴峰定阳真人势大，所以其他师兄都告诫若是遇到此人，一定要恭敬，不要惹祸上身。
    他们这一批一同来的都彼此相熟，尤其甄耀廉虽然也是新生，但是修为却比不少人要好，这些日子跟着他都没人敢小看他们。
    但唯有这个关师兄，似乎格外讨厌甄师兄，不过他们也能猜到一点原因，大概率是因为定阳真人喜新厌旧，如今更器重甄师兄，把关师兄打入了冷宫。
    但是，你再怎么讨厌新人，也不能泼这种没头没脑的脏水，这南果比他们还小呢，怎么就老妖婆了？再说你还是琴峰的首席大弟子，还能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威胁，说出来都丢人。
    定阳真人也有些怒意，落华自从甄耀廉来了，整个人就有些疯魔，听听这又是说的什么鬼话！
    “这位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呢？”
    南果眨巴眼睛，十分无辜，“我今年才十九岁，虽然马上要二十了，但是也够不上老妖婆这个档次吧？”
    关落华指着她大声指认：“我可以叫小寄他们几个来作证，他们也在云舟上见过她，她根本就是别有图谋之人。”
    定阳真人十分不耐，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到岁寒宗，为的可是好好玩一玩，这个关落华要是把人给弄跑了，他的打算岂不是要竹篮打水？
    “落华，你如果太闲，就到青鱼峰上去打扫台阶，打扫完了再来见我。”
    关落华看着南果的脸，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个女人说的都是假的？可是她这么小，怎么会一个人轻松打败他们五个人的？
    “师父，我……”
    定阳真人轻轻扫了他一眼，像一只盯着猎物的毒蛇，眼睛里的寒意连门外的弟子都忍不住抖起了身体。
    他颓然地低头，“是，弟子领命。”
    甄耀廉看向南果，正好对方也看了过来，她轻轻抬起右手食指勾了勾，明显地在挑衅。
    他忍住胸中的恨意，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这关落华说的恐怕是真的，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对师父的大弟子出手。
    如果南果也要到琴峰来，他应该可以利用关落华来对付她，虽然师父对她态度看不明白，不过都到这里来了，他这一次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定要把她置于死地。
    风无涯见关落华出去，终于慢吞吞抬头问：“好了，如今其他人的去处都已经决定好了，只有你，咱们岁寒宗有四峰，四位峰主都在这里，你喜欢哪个自己挑吧。”
    这话说的所有弟子都眼红了。
    能进岁寒宗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被哪位峰主瞧上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掌门竟然给她权力自己挑选，未免也太偏爱了些。
    南果觉得这个风无涯挺有探讨价值。
    三宗掌教，仲笑和肖月牙虽性格迥然，有些怪异，但都有着方外之人的豁达清朗。唯有这一位，感觉像是外头包了一层铜墙铁壁，根本感觉不到这笑容底下的心思，如果没判断错的话，是一位相当危险的人物。
    他看着对自己没太大的兴趣，却又故意把自己送上风口浪尖，是想试试她有几斤几两么？
    切，她既然敢来，就没在怕的。
    “既然掌门有命，弟子若是推辞就显得很不识时务了，不过弟子对这四位峰主都不是太了解，不太知道该如何选，要不请每位峰主都自我介绍一下？”
    她这话一说不少弟子都怒了，“放肆，这里是不世境，四位峰主是什么人，还向你自我介绍，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坐在定阳真人对面的小胡子倒是笑了，“你胆子倒是大，这般沉的住气要不要到我们棋峰来，我是峰主吴子棋。”
    五子棋？
    南果看他站起来，这才看清楚，他的两只袖子空荡荡的，竟然没有手。
    吴子棋抬了抬下巴，桌上一盒棋子就飞了起来，原来他是以气驭物，虽然没有手却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这是送你的礼物，每个新弟子都有，不管你选择哪个峰，都希望你在岁寒宗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南果连忙伸手，躬身谢过：“多谢峰主，礼物我很喜欢，虽然我不会下棋。”
    吴子棋又笑，“你倒是诚实。”
    南果原本也不是冲着学习来的，刚才不过是回敬风无涯的暗招，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便不想再浪费时间，“在悦心城的时候与定阳真人有过几面之缘，我便选琴峰吧。”
    小飞跟在吴子棋身后，愤愤不平。
    “这个新来的，未免太嚣张过头了，虽然听说她很有本事，但是咱们岁寒宗有本事的人多的去了，也没见谁像她这样还敢对四峰峰主挑挑拣拣的。”
    吴子棋却不这么认为，刚才掌门的态度他觉得有些微妙，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子似乎跟别的弟子不太一样，眼里对他们一点崇拜感都没有，太平静了。
    “小飞，背后不议人是非，你又忘记了。”
    小飞哼了一声，“也就是峰主您性子好，他们一个两个都欺负咱们棋峰，还在背后对您指指点点，当我不知道。”
    他生气地扶吴子棋坐上云车，一甩鞭子仙鹤便飞了起来。
    “不来就不来，咱们棋峰也不缺他们谁。”
    吴子棋只是笑，半点情绪都没有，每三年的新弟子选棋峰的都少，谁看见他这模样，恐怕都不会有好印象。他与定阳针锋相对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想选谁，单纯的不喜欢他那副恶心的模样罢了。
    “先去画月潭。”
    “啊？又去，那是琴峰的地盘，被看见了又要扯皮。”
    吴子棋放下布帘，揶揄道：“要是被发现你就带我赶紧逃咯。”

 第一四四章 打扫药园

    南果给小五几个打完电话，外头就有人来敲门。
    “南师妹，你收拾好了吗？”
    “稍等，我马上出来。”
    她打开门，是一位中年女子，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眉目和善。
    “我叫崔光子，负责琴峰女弟子的生活，咱们琴峰女弟子少，加上你一共才十三个，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找我。”
    南果客气，“多谢崔师姐。”
    崔光子递过来一个身份玉牌，青色的，正面是竹子图案，反面写着南果的名字。
    “收好了，宗里随时有人会抽检，不带玉牌的弟子会被重罚。”
    南果接过在手上翻了两下，就听崔光子继续说：“师妹啊，不是师姐八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师父不高兴了？”
    “嗯？”南果把东西顺手别在腰上，“师姐为什么这么问？”
    崔光子又从身后拿出一把扫帚，脸上有些不解，“虽说师父这个人吧，不苟言笑，但是对我们这些弟子并不严苛，就算关师兄那样丢了他的脸，也不过罚去青鱼峰，怎么你刚来却指派你清扫药园，你可要自己小心些。”
    南果无语地笑了笑，段位这么低？她原本还以为他是个王者，搞了半天就是个青铜。
    “劳烦师姐了，请问药园在什么地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崔光子见她年纪小，态度礼貌又真诚，便好意提醒说：“其实就是普通的药草田，只不过琴峰这些东西都是听着琴音长大的，与旁的地方有些不同，你只记住不要随便碰它们就行了。”
    南果抓了话里的重点，听琴音长大，莫非已经成精了？
    “还有，明天的早课是辰时，千万不要迟到。”
    崔光子带着她走出院子，往山下走去，绕了几个圈子之后终于到了一片宽阔的农田。
    天色已暗，崔光子把拎着的灵石仙灯递给南果，“就是这儿了，你说这大晚上的，要你来清扫，明显是折腾，师妹啊，你努力师姐先走了。”
    风一吹，周围的各种植物发出一阵接一阵的簌簌声，除了她手里一点光，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像是小时候电视里头聊斋的场景。
    南果把仙灯挂在一旁的树枝上，右手掐诀，麦克风的叶片便飞了出去，在药草田上方分散开来，她打了一个响指，叶片便被灵力包裹，光亮大作，变成了临时的探照灯。
    她飞上天空，看见底下缓缓移动的植物枝桠，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四四方方十六块田，每一块上头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棕色物质，她不太认得是什么，但是能清楚看到这些东西下面长着各种绿色的药草，而这些覆盖物受到灵光的刺激，明显是可以移动的活物。
    如果她什么都没准备就直接走进去，现在应该已经被这玩意缠住了吧？
    她落在旁边的树枝上，麦克风如苍龙而起，在药田上方带起一片光芒。那些枝桠反应极其迅速，立刻从底下缠绕而起，十分嚣张地与麦克风对峙起来。
    两道光芒在黑暗中交织，灵光碰撞，势均力敌。南果稳住体内灵气，聚精会神地控制着麦克风，额头上已经渐渐出了一层薄汗。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反应速度太快了，韧性也好，麦克风没办法限制它的行动，也就更没办法搞定它。
    “夜龙草的再生能力是很厉害的，你这样打赢不了。”
    南果太专注都没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人，她看着吴子棋和身后的弟子，只能收了手。
    “见过吴峰主。”
    吴子棋原本准备回棋峰了，却突然看见这个地方灵气大盛，想着这药田基本荒废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便拉着小飞过来看热闹，没想到是这个新来的弟子。
    “你为何在这里？”
    “奉师父的命令，清理药田。”
    吴子棋有些诧异：“他让你这个时候来？”
    “是。”
    小飞闻言立刻幸灾乐祸地大笑：“活该，谁让你那么嚣张，再说了定阳峰主厉害是厉害，谁都知道他不喜欢女弟子，你还偏要巴巴着选琴峰，这就叫有眼无珠。”
    “小飞！”吴子棋面色严肃，小飞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心里头越发不痛快，背过身不再说话。
    南果耸耸肩，只是拱手看向吴子棋，“峰主似乎很了解这些东西，可否指点一二？”
    吴子棋朝她走过来，轻轻摇头，“这东西是琴峰上才有的，就是因为一直清除不掉，所以这片药田才荒废了，若是白天还能勉强趁它休息的时候摘那么一两颗药材，这个时候正是它精神最好的时候，要靠近又不能伤害药草的话，基本不太可能。”
    南果懂了，定阳老狗可以啊，之前是她轻敌了，人家在这里给挖了个大坑呢。
    “多谢峰主。”
    “你……还要继续吗？”
    南果跳上树，“师父给的任务，自然要完成，峰主慢走。”
    吴子棋想了想，还是说：“不过听说这东西是在仙乐声中长大的，你可以试试弹奏曲子，或许能让它平静一些。”
    南果目送两个人坐云车离开，一头雾水，这里是琴峰，这两个这种时候怎么会在这里？不过算了，好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再换个方法试试看吧。
    麦克风再次飞了出去，南果一边控制灵力，一边仔细观察，这东西好像是长在药田里的某种藤类植物，麦克风虽然也能分出无数枝桠，但是却没有办法像这样这么多，仿佛整块田的底下都是它的触须，无论麦克风怎么进攻，都能被对方立刻反制。
    南果累了，如今虽然已是金丹境，但是频繁地使用麦克风已经有些难受，这会儿她困了先睡一觉再说。
    悠远的晨钟将她从梦中唤醒，南果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看向天空，嗯，快到早课的时间了。
    她打了个哈欠，踩着麦克风往大殿飞去，一落地，原本嗡嗡的大堂突然安静了一秒，然后又慢慢恢复了热闹。
    崔光子远远冲她招手，“到这里来！”
    南果举步走过去，沿途便感觉到几道灵气穿过人群，直击她的脚踝，她顺势歪了一下身体，一脚踩上放暗箭的手，又原地一个漂亮的空翻，假装摔倒直接将另一个弟子的手指拧断了。

 第一四五章 我就是规矩

    “啊！你这个……”
    南果抬手就捏住他的下巴，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只手却像钳子，卡得他生疼，只能干瞪眼地看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师兄，大早上的嘴这么臭，吃排泄物了？”
    后面挤过来几个人，果然都是那天在云舟上遇到的，跟着关落华混的几个人。
    “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你师兄，还有没有规矩了？”
    “规矩？”南果手臂微微用力，轻而易举把人举了起来，“呵，你们刚才偷袭我，又是什么规矩？是岁寒宗的迎新规矩吗？”
    几个人一时语塞，磕磕巴巴胡乱接道：“我们什么时候偷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偷袭了？”
    南果就知道他们会抵赖，她手里弹出一道灵光，将刚才两人所坐的地方笼罩进去，果然地上出现了一些浅浅的痕迹。
    “既然两位师兄说没有偷袭，那麻烦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的脚印会伸到中间的过道上，又为什么地面上会有两道灵气痕迹？”
    众弟子都挤过来凑热闹，这个人就是今年的万仙榜榜首吗？果然厉害的人性格真是嚣张，这是要与关师兄硬刚吗？
    崔光子推开前头的人，挤到南果身旁，连忙笑吟吟地拱手道歉：“师兄们对不住，对不住，南果刚来，有很多规矩她还不懂，我会慢慢教的，还请几位不要生气。”
    几个人见是她，态度又横了起来，“崔光子你搞什么？区区十几个人你都管不好，难怪都快四十了还是个筑基，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进的宗，道歉算什么？这个新来的敢伤我们，叫她磕头认错！”
    “对，磕头！一个女人，竟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还想不想在琴峰混了？”
    “是，对，我一定好好跟她讲，今天是他们第一天早课，师兄们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崔光子话刚说完，就被其中一个推的摔在地上，“你护着她，那你来磕头，不磕头今天这事就别想了！”
    她最多犹豫了两秒钟，立刻起身就要磕下去，南果却比她快很多，手一抬麦克风便将她整个人卷起来放在了一旁。
    蔓藤爆裂，将四个人紧紧地捆了起来，举起来摔下去，扬起一片尘土，就这样在他们恐惧的惊叫声中，上上下下，乐此不疲。
    南果始终都是微笑着抱着手臂，仪态完美。
    “我这个人呢，很讲道理的。对有脑子的，我们按大家的规矩来，对没脑子的，不好意思，我就是规矩。”
    崔光子惊呆了，这几位师兄都是筑基高阶了，在她手底下就跟过家家似的，难不成她已经是金丹修为了？
    “南……南师姐，赶紧把他们放了吧，闹大了师父肯定会生气的。”
    南果听着别扭，虽说宗门里头的确是按能力来称呼，但这位中年姐姐叫自己师姐，怎么听都受不了。
    “叫我阿南吧，师父生气了正好，我正想跟他好好谈一谈。”
    崔光子着急了，“别呀，真闹了我们几个女人搞不过他们这么多男的，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南果听她这话约莫有些猜到平时的情况，这琴峰阳盛阴衰，加上定阳好男色，想必这些姑娘平时没少受欺负。
    她撤了麦克风，几个人哀嚎着掉下了地，其他人赶紧把人扶起来坐到一边去了。
    崔光子总算松了口气，拉着南果走到最旁边的位置上，十几个姑娘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有些欣喜，有些崇拜，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的恐慌。
    这些人平时过的什么日子，不过是教训了几个人，她们却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崔光子一坐下来就开始批评：“我看你的模样是个听话乖巧的，怎么做事这么乱七八糟，难怪刚来第一天就惹的师父发脾气，罚你去清理药园。”
    南果虽不喜欢她的话，但是想到她刚才差点给那几个人渣磕头，便心平气和地说：“我怎么乱七八糟了？”
    崔光子赶紧扯过她的衣袖，示意她小声一点：“女弟子在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地位，你还这般去挑衅关师兄的人，以后我们会遭到报复的。”
    南果偏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女孩子门们，果然都有些如坐针毡。
    “你们为什么不跟掌门说？”
    “说什么？宗门里讲的就是个修为，峰上给吃给穿给住，宗师们都是一样的授课，自己修为上不去能怪谁？”
    南果能理解，这种事儿她一点都不陌生。
    “他们平时怎么欺负你们的？”
    崔光子似乎都成了老油条，“打扫屋舍，清洗宗服，还有准备饭菜什么，不过这些原本也该是女弟子来负责，只除了日常对我们态度不好，其余的也还好。”
    南果醉了，非常求知地问道：“你们十几个人要负责这几百人的吃喝拉撒，这是岁寒宗的宗规吗？”
    “不是啊，但是我家这些事也都是我娘亲在做，所以……”
    “那是因为你娘爱你爹，你给这些有手有脚的米虫做这些是要干什么，你爱他们？”
    崔光子连连摆手，我的天，这小姑娘也太敢说了，爱不爱什么的这么直接。
    南果叹气，“行了，我也只是建议，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们怎么我不管，我自己是不会承担这种莫名其妙的义务的。”
    早上这一闹算是过去了，宗师来的时候早有人把事情报给他听了，可是他看着底下明显有些焦躁的少年人们，还是什么都没说，按部就班地挑了三千道藏的经文，声音洪亮地讲解起来。
    早课结束之后是术法课，学生在初级宗门里学的多是五行术，也就是学习灵气吸纳，以及操控自然力量，所以来三宗的弟子多数都是筑基期。
    若是到了金丹，已经很清楚自然法则，也很清楚自己的发展方向，斗法时不会常用五行术，而会着重训练自己最擅长的灵术，这也是三宗对弟子的修炼重点。
    常见的自然元素，是多数弟子的选择方向，比如火术，雷术，水术等。但也有一些比较偏门的天赋，比如南果这样的声音操控之术。

 第一四六章 异术流

    甄耀廉手里抱着苍水，青色的灵气在他身上不断汇聚，古朴低沉的乐音化作无数实体的长剑，朝场地中央的测试台上飞过去。
    负责测试的宗师有些激动，他翻了一下资料，这一位才二十四岁，竟然就已经是金丹高阶，若是在琴峰修炼个五六年，必定能让岁寒宗的元婴数量再上一个台阶。
    “金丹高阶！咱们宗里不少宗师也就是金丹高阶吧？”
    “这位甄师弟，哦不，应该是甄师兄可真是少年英雄，这么年轻修为就已经这般登峰造极，我在筑基中阶就待了快七年，真是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破镜到金丹境呢。”
    “人和人不一样，毕竟是万仙榜选上来的，不仅不用交钱每个月还能免费领灵石和丹药，不像我们每年的学费都得一万两，这些奖励的东西就更轮不上了。”
    甄耀廉回到人群中，同行的几人与有荣焉，满脸骄傲。都说这岁寒宗卧虎藏龙，但那又怎么样，金丹高阶的新生，恐怕还是开宗以来的第一位吧？
    南果站在崔光子旁边，看着她一脸春色，两眼放光。
    “天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帅气的小弟弟，你看他修为这么高却低调得很，对于旁人的夸赞羡慕完全无动于衷，这样的高冷真是太令人心动了！”
    南果也看到了，自从甄善死后，甄耀廉的性子的确变了很多。她记得第一次见他，他还是个十分油腻的小白脸，可现在不仅沉稳了不少，连外表都开始正常起来。这下她就有些发愁了，一个明处的定阳真人就很麻烦，还有一个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甄耀廉，她这是自己跳进了仇人窝啊。
    “下一个，南果。”
    南果站出去，随随便便就丢了片叶子，比起甄耀廉的华丽招式，实在寒酸得很，不过测试台上的灵气玉却并不管这些，只需要一点灵气输入就能准确判断个人的真实实力。
    “又是一个金丹！”
    “我的天，今年这万仙榜也太离谱了，这让下一届的仙师们多大的压力啊。”
    宗师记录的手都在抖，真是天佑我宗，天佑我宗啊！
    “甄耀廉和南果，你们的术法课在地班，其余的五行术法在天班，每天早课结束之后便各去自己的班里，切莫迟到。”
    崔光子一路都很兴奋，南果觉得她这人太没心没肺，来琴峰根本就不是好好修炼，而是看帅哥来的。这些人对她那么不客气，她却一点都不生气，不过就冲着对方一张脸，然后便什么原则都不管了。
    “阿南，你看他刚才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南果实在不想探讨这个问题，便加快脚步往地班教室走去，不想在门口正好撞上，互相看了一眼，甄耀廉居然退了半步让她先走。
    崔光子跟在后头，花痴地朝甄耀廉摆手打招呼，对方却一脸冷淡，并不搭理。可即便这样，崔光子却越发激动，频频回头无法自拔。
    教室里头人不多，零零散散不过二十来个，所以很是宽敞。
    但琴峰弟子的人数其实是四峰里头最多的，原是因为定阳真人虽有些个人嗜好，但不妨碍他是江湖流传已久的传说。
    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曾一个人游历上玄五界，一路单挑各宗门的高手，连胜一千场都无败绩。他的最高纪录是一个人挑了大荒山上的土匪寨子，手刃近七百多个穷凶极恶的强盗。后来遇到岁寒宗的掌门风无涯，两人大战六天六夜，没有分出胜负，自那以后他就常驻岁寒宗，成了琴峰的峰主。
    南果听着宗师在上头讲着定阳真人的丰功伟绩，觉得挺魔幻。这感觉与她认识的定阳真人不是一个人啊，这么正能量，搞的她好像才是反派一样。
    “作为异术流，大家首先要做的是有信心，并不是只有五行之术才是正道，只要能把自己的灵力运用到极致，也一样能成为绝世高手。”
    崔光子开始打瞌睡，因为地班的人少，所以没有按照等级分班，来了新人宗师的课就会又从头开始，所以除了南果和甄耀廉，其他的人基本都开始开小差了。
    “来，你们为新来的同学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吧。”
    众人哀嚎，“宗师，人家都是金丹了，哪里需要看我们的这点小把戏。”
    “就是，别丢人了。”
    老宗师摸着胡子并不赞同，他轻轻咳了一声，“开始。”
    南果感觉到一股明显的灵力从老宗师身上散了出来，居然真的变成了开始两个大字，然后散开到空中，落在学生们身上，大家便受了蛊惑一般一个接一个哇啦啦开始说话。
    “这是言灵。”崔光子凑过来解释，“就是将灵气混入语言里，能够对听话的人起控制作用，这小老头儿是在跟你们两个显摆呢。”
    南果觉得很有意思，班上的同学有操控头发的，有能消除视觉的，有能缩小身体的，各种各样五花八门。轮到崔光子的时候，她伸出手，一道浅浅的光便出现在手心。
    “我的没什么用，照个亮罢了。”
    她这话说完，其余的学生也有些颓然。他们这异术流，比起各种自然元素，确实攻击力很低，也因此地班的修为普遍都很低，每次门派考核他们都会垫底。
    老宗师还是乐呵呵的，“非也非也，无论是哪个宗门哪个流派，都是遵循一个道理。五行是基础，跳出五行遵循你的内心才能找到真正的力量。世间万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你非要强迫自己去走跟别人一样的路，自然结果不会太理想。”
    学生们听他这话听了无数遍，耳朵早就起了茧，根本不以为然。
    老宗师见他们不信只好指着甄耀廉说：“刚才他测试的时候你们都看见了，超越身体对五行的依赖，你们就可以使出仙师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重攻击：灵合。”
    南果听得很认真，“什么叫灵合？”
    “激发灵器真正的力量，人体与灵器的属性同步，称为灵合。召唤灵器之识，人与灵器心意同步，此乃第二重，灵降。”

 第一四七章 你怎么解释

    南果觉得来岁寒宗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观澜山的修炼是很随意的，没有理论化的东西，只有一本模模糊糊的清心诀，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实话有些费劲。
    后来虽然短时间内一直在破境，但她知道那多数是因为莲心子的关系，跟她自身的能力没有太大的关系。
    现在听这位老宗师扎扎实实一堂课，醍醐灌顶，过去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茅塞顿开。
    这位老师的意思降维了说就是，一般修行入门都强调吸纳灵气引导五行，但是这种做法会有点后遗症，修炼到后头不管自己的天赋是不是五行，都会下意识去往上头靠，从而忽略了自己对其他东西的敏感度。
    比如南果自己，她如今容易跳出来就是因为一开始并没有正规的按照修行规则来，所以理解了老宗师的话之后，很轻松就实现了老宗师说的灵合。
    麦克风似乎感觉到她在调整灵气运转频率，慢慢从手腕上爬出来，盘成一朵小花的形状轻轻摇摆，叶片也跟着发出悠长清脆的声音，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南果便睁开眼睛。
    她伸出手，感觉到丹海之中灵气流转，浑身发热，手指握住其中的一枚叶片，轻轻吹了起来。
    “寂灭?永夜！”
    麦克风不见了，绿色的灵光似乎融入了空气，在叶片吹响的奇异曲子中，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抹蔓藤像是死神的使者在地底流窜，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时候缠上脚踝，瞬间人便失去了意识。
    老宗师也差点着了道，在诧异南果极高的领悟力的时候，还是记得大咳了一声，学生们便又睁开了眼睛。
    “咦，刚才怎么回事？”
    “好像睡着了。”
    南果扶住崔光子，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刚才一时没控制住灵气。”
    一群人都迷迷糊糊的，唯有甄耀廉还算清醒，刚才若不是老宗师的咳嗽，他恐怕也会昏睡过去，南果这灵器之前都只是当个鞭子用，没想到同步之后竟还可以做到控制心神的程度，他的灵合技能是苍水剑，虽然攻击力更胜一筹，但一旦被她掌了先机，胜负也很难说。
    琴峰的课排的很松，每天早上早课和术法课结束之后下午基本都是自由修炼。南果原本也想找个地方琢磨一下这新学的术法，却遇到了刚回来的关落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关落华觉得这女人就是故意针对他，竟然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
    “南果！”
    周围的人赶紧让出空来，没人敢靠近。
    “关师弟啊，找我有事？”
    关落华一愣，原本准备兴师问罪的话只能咽回了肚子里，没错，宗门里实力为大，他修为不如人，这口气不能忍也得忍。
    不过，她别以为什么事情都那么简单。
    “昨天晚上点名，你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房里？”
    这小子，又想给她挖什么坑。
    “我奉峰主的命令，清理药园。”
    “对，我可以为阿南作证。”崔光子也连忙点头，生怕他们误会，“是师父让我转的话。”
    关落华瞪了她一眼，心道这个消息居然是真的，看来师父也不是很待见她嘛。
    “你一整夜都在药田，有谁可以作证？”
    南果笑了，“昨夜夜色不错，星星月亮都可以为我作证。”
    关落华见她无话可说，义正言辞道：“昨夜你刚上山，就有个弟子失踪了，你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琴峰上大约三百多名弟子，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
    南果也有点意外，这种事情关落华应该不敢随意说谎，如果是真的，那是谁带走了那名弟子？
    “关师弟这话，我觉得不公平，如果以在不在房里为筛选条件，据我所知，你似乎也是今天早上才从青鱼峰上下来，为什么就只怀疑我呢？”
    关落华胜券在握，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问，张口就说：“那是因为刚才有弟子来报，在药田里发现了那个弟子，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修为尽毁，你说不怀疑你怀疑谁？”
    南果皱眉，修为尽毁，这可不是小事，而且还偏偏人倒在药田，这实在对她大大的不利。
    “你毁他的修为做什么，是不是在练邪功？”
    众人看她的眼光顿时戒备起来，的确，她才十九岁，又是个女孩子，这么高的修为实在不正常，她不会是将那弟子的修为吸收到她自己身体里了吧？
    南果原本想辩解，但一想到她刻意招摇就是为了闹的这里不太平，这突然的事情干脆利用一下岂不是能更快逼出定阳真人来？
    “你既然这样说，那咱们把峰主请来，判个明白。”
    谁料关落华却说：“我就是请示了师父来的，他说了这件事情由我全权处理，甄师兄协助，一切都按照峰规来，如果你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就得接受惩罚。”
    南果却笑，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行，既然你说是我伤了人，你也没有证据，如果这样就要定我的罪，我也不服。”
    “你要如何？”
    “那弟子现在何处？”
    关落华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还在药田，那边有夜龙草，我们都不敢靠近。”
    南果便说：“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现场看看，免得你们到时候又说我动手脚。”
    气氛变的有些紧张，原本只是个人之间的争执，现在变成了一桩迷案。
    甄耀廉很配合，关落华这个人愿意在明面上，他求之不得，师父让他来协助，恐怕就是为了在修为上压制住南果，只是他不明白师父既然不喜欢这个人，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把人弄过来呢。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药田，白天的夜龙草很安静，只有在极其靠近的时候才会伸出长须动两下。
    南果跳上树，居高临下，清楚地看到药田里头的确有个人，他面色安详，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只是头上的灵气数值非常低，但生命似乎没什么危险。
    甄耀廉站在她对面的树上也得出了一样的结论，“事实确凿，你要怎么解释？”

 第一四八章 倒着说一遍

    南果没有回应，半晌从树上又跳回关落华面前。
    “关师弟，请问第一位发现这情况的是谁？”
    他转身看向人群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有些紧张地走了出来，看模样似乎跟关落华不是一伙的。
    南果放慢了语速，尽量降低对方的心理防御。
    “这位师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那弟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
    “今……今天早上。”
    “早上几时几刻？”
    “……好像是不到辰时。”
    南果走近了些，歪头笑着去看他的眼睛，“师弟你是不是很害怕，我长的很丑吗？”
    那弟子不敢直视，只能转头看向另一边，但是又怕南果多想，赶紧收回视线努力看了她一下干笑道：“师姐长的很美，我没有害怕。”
    “你早上吃的什么呀？”
    对方愣了一下，有些茫然：“早上？”
    “对呀，筑基期的弟子早上都是统一用膳的嘛，我很好奇琴峰的伙食怎么样。”
    那弟子不知道该不该答，他悄悄地看了一眼关落华，对方却根本不看他，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今天是小米粥，金丝卷还有一小块灵枣糕。”
    “然后呢？你干什么去了？”
    “然后……我就离开膳房，准备去上早课，经过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位师弟。”
    “你从膳房到药田的路线是什么样的？”
    他顿了一下，有些小心道：“膳房出来，往右走上主道，然后岔路口右拐，哦，不，左拐，到了小元峰，继续再走……”
    他闭了闭眼睛，鼻尖冒了汗：“不是，小元峰第一个山道右边过溪桥，就是药田了。”
    南果催促：“然后呢？”
    “因为师父不在，这些事情都是向大师兄回报的，所……所以我就去青鱼峰找大师兄，就这些。”
    南果点头，“这样啊，那你把刚才说的再倒着说一遍。”
    关落华立刻紧张起来，“他刚才已经回答了，你又让他倒着说一遍做什么！”
    南果很理直气壮，“你不是要我给证据么，我正在找，你这样激动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关落华气的脸都变形了，只能听着那个弟子磕磕巴巴说了几句，到了路线的时候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
    南果很肯定这个人在撒谎了，其他的事情不多他也许还记得大概的谎言，但是从膳房到药田的路线不止一条，他刚才说的时候就是临时编的，这会子再让他重复能说出来才有鬼。
    关落华只好强硬辩解：“你到底要说什么？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南果没有回答他，手指一打，麦克风不知道什么已经游到药田的边缘，她指令一下便嗖的一声分成好几个部分，与夜龙草缠斗起来，其中一个枝桠趁机把那昏迷的弟子拖出来扔在了地上。
    “别碰他！”
    麦克风的叶片立刻竖起屏障，甄耀廉也走了过来。
    “南果，你想毁尸灭迹吗？”
    比起其他人的紧张兮兮，南果要轻松得多，她啧啧两声，朝崔光子勾了勾手。
    “光子，你那块说了一早上的好东西拿出来。”
    崔光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赶紧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
    “这一个月就一块，你都金丹了吃这个没用。”
    南果接过东西，这玩意她要做多少就能做多少，还一个月一块，给你一天一万块都没问题。
    “关师弟，甄师兄，这位师弟是昨天夜里失踪，今天辰时左右在药园被发现，这段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我，所以怀疑这起恶性伤人事件是我做的，对不对？”
    “对，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甄耀廉却没有说话，他了解南果，这个女人心思诡异，难以揣测，说话做事都喜欢给对手挖陷阱，他的视线移到昏迷的弟子身上，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灵气溃散，其余没什么特别之处。
    “现在二位怀疑我，我也不相信你们，所以公平起见，请宗师过来做搜身检查。”
    众人回头，这才发现地班和天班的两位宗师都在外围看热闹。
    他们听见南果的话，笑得有些尴尬。
    弟子之间的龃龉，他们是从来不参与的，只不过这南果有趣得很，所以想来吃个瓜，没想到这瓜才吃了一半，自己倒变成了瓜，真是不划算。
    他们彼此推了一番，同时伸手在那弟子身上搜了起来，没多久就在荷包里搜出了一大包的灵枣糕。
    “我天，这么多，他在哪里弄的？”
    南果把东西还给崔光子，看向最先报案的弟子，“这位小师弟，我有个问题，辰时是早课时间，你不去课堂却跑到药田里来做什么？”
    她又看关落华，气定神闲地拎起荷包掂了掂：“这东西是今天早上刚发的，一人只能有一块，他能有这么多只可能是跟别人换的，那么见过他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为什么你们都说没有见过。”
    崔光子也附和：“对对，既然有灵枣糕那就说明他早膳时候还好好的，辰时之后阿南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
    南果走到报案弟子的面前，几乎与他脸贴脸，逼得他只能往后退去。
    “小师弟，撒谎可不是好行为，更何况这一位可是修为全废，你要是沾上这火星子，小心把自己烧的渣子都不剩。”
    那弟子嘴唇抖了抖，眼神慢慢往旁边瞟过去，关落华也在往这边看，见他这样大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戏耍我们！”
    南果立刻出手，叶片将关落华的攻击挡得严严实实。
    “关师弟，别激动，这个时候出手那是要杀人灭口吗？”
    “你休要血口喷人！”
    南果可不是善人，你进我一尺，我必还你一丈。
    “真的吗？从这件事情一开始，关师弟就处处针对，甚至我刚才在问话的时候你就打断了我好几次，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与这位师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最后一根稻草落了下来，那不知所措的弟子立刻紧张地尖叫一声：“我没有阴谋！是关师兄让我这么说的！”

 第一四九章 竹韵子

    关落华暴怒：“你胡说八道！”
    那弟子干脆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
    “反正是死，我不忍了！”他走到众人面前，面色激动：“我的确是在早课之前发现师弟的，他平时拿钱换灵枣糕之后会找个偏僻的地方赶紧把东西吃了，我见着上课时间快到了便去叫他，结果发现人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指着关落华，有些失控：“是你不让我告诉师父，硬压了下来，还让我把师弟丢进药田里，我从头到尾都是被迫的。”
    弟子里面拿钱换糕的人都畏畏缩缩，可是这也不能怪他们，关落华在琴峰实力是最强的，又最受师父偏宠，只差一步就是金丹，他们谁敢违抗他的话。
    虽说如今来了两个更厉害的新人，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关落华在琴峰的势力又岂是他们一朝一夕能够打压下去的？
    两位宗师连连摇头，他们只负责授课，这种弟子的管理向来是他们自己在负责，但是出现了如此严重的修为废弃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峰主昨天见了新弟子就闭关了，什么时候出来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得向掌门禀报。”
    “不行。”关落华最先出声：“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还不清楚，万一真是弟子之间的矛盾，我们整个琴峰都会受到惩罚。”
    两位宗师闻言也犹豫了，岁寒宗的金钱和药物都是按照各峰弟子完成任务以及每年的实力排名来决定的，四峰的管理可以有各自的想法，但唯有一条，同门不得相残，一旦发现全峰连坐，取消一年的灵石和仙丹发放。
    “你们两个觉得呢？”
    甄耀廉被点了名，很是冷静地建议：“先为这位师弟疗伤才是正经，如果能救回来，自然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不能，只能按照出事时间一个一个排查。其他等师父出关了，再做决定，这段时间加强巡视便是。”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崔光子在旁又是一通彩虹屁，甄耀廉却很谦虚，站在一旁等着两位宗师做决定。
    南果也赞同，于是一番闹剧就这样草草收了场。
    到了晚上她依然不能回自己的房间，按照崔光子转达的话，药田一日不清理干净，她便一日不能正常休息，而白天的早课和术法课又必须准时出席，定阳明显是觉得他抓住了她的软肋，并不直接杀了她给个痛快，而是这样变相的温水煮青蛙。
    不过南果也有自己的对策，不能回房间，树上还不是一样睡，反正他又没有装个摄像头监控这里，而且她今天稍微在附近转了转，这里离关落华说的小瀑布并不远，她决定今天晚上就去探一探。
    月上中天，南果结束了与夜龙草的打斗。
    今天对于麦克风的操控明显有了质的提升，因为听了老宗师的一番话，她的灵气已经与麦克风几乎融合为一体，摈弃了其他元素的杂念，慢慢做到人器同心。
    她离开药田，在山林间穿行，因为出了早上的事情，晚上巡逻的人增多了，南果避过几波人，又走错了两次，最后终于摸到了水边。
    月光下，有个孤单的身影坐在水边，抬头看着瀑布不知道在想什么，南果还没看清楚是谁，对方就开了口：“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坐。”
    原来是吴子棋。
    南果觉得这些大佬真的都挺有性格，比如这位大晚上的总是跑到人家峰头来赏月，知道的觉得你挺风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来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吴峰主好兴致，这个时候还在这里……亲近大自然？”
    吴子棋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弟子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最近你们峰主闭关，所以可以为所欲为，等他出关我就收敛一些。”
    南果笑了，您可真实诚。
    她走近水潭，并不坐下，彻底放开眼睛环视周围。如果按照关落华的说法，定阳真人平时除了自己洞府，最爱来的也是这里，那么这附近搞不好有静心的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不亏是一峰之主，虽然没有了双臂，但是却相当敏感。
    “没有，我只是很好奇，这附近究竟有什么特别，能吸引吴峰主连着两天都要过来看看。”
    吴子棋轻笑，“年轻人有好奇心是好事，不过既然你并没有在岁寒宗长留的打算，还是不要管太多。”
    南果有些笑不出来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她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
    吴子棋似乎猜到她心里的疑问，十分耐心地解释说：“你知道我第一次入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光是脚踩在这片土地上我都觉得热血沸腾，更别说见到掌门和各峰峰主，那些都是传说中的大能，个个都是翻江倒海，覆手遮天的大人物，如何还能保持冷静，甚至对他们诸多挑剔？”
    南果明白他的意思，昨天她入宗，虽然很克制但依然没有一个新人该有的崇拜，这是她的失误。不过她原本也没有考虑这么多，对于定阳的挑衅，她从头到尾就没准备给他好脸色。
    “峰主误会了，我这人就是这样，没什么大理想，有机会进三宗，确实只是抱着体验一下的心态，还望峰主不要见怪。”
    吴子棋觉得这话半真半假，不过他也不戳穿，下巴轻轻移动，继续他身前的一副画。
    南果这才看见他跪坐的石头上，有一张画纸，在这种黑不拉漆的地方这位大佬竟然在作画。
    真是锻炼眼力啊。
    月光之下，南果隐约看见画上之人，长发披散，一袭长袍，在满月之下舞动寒剑，那凌厉的招式似乎要破纸而出，锋芒尽现。
    吴子棋画到一半，突然收了笔，微微叹了口气画纸便自己揉成一团滚到一边，他便又在下一张纸上继续画起来。
    南果看着可惜，“我觉得那画挺好的，为什么要扔？”
    “不好，我原以为在这里，就能将那人的风采完全重现，现在看来，似乎太难。”
    那人？南果随口问了一句：“你画的谁呀？”
    “……我师父，竹韵子。”

 第一五零章 基础的重要性

    竹韵子？
    不是这么巧吧，她之前总拿这人去怼甄耀廉，毕竟是传说中的人物，她一直以为很古早。
    “你师父？他现在不在岁寒宗了？”
    吴子棋看了她一眼，笑中带了几分调侃：“但凡对三宗上点心的，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我师父五十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五十？那这个吴子棋多大？这看着也太年轻了。
    反正已经露馅了，南果也懒得再掩饰，“我承认了，我的确不粉你们那三宗，不过我倒是知道这位前辈极擅音律，所有的乐器无一不精，而且曾经对现在的修炼道法提出过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吴子棋听她说这些，笔下人物渐渐成型，这一次拿的不是剑，而是坐在瀑布旁抚琴。
    “是，师父他老人家心性简单，对很多世俗的做法很是不屑，所以除了在琴峰上教授弟子之外，很少与外界打交道。”
    “你经常来这里就是为了缅怀他？”
    吴子棋点头，似乎对这一副还算满意。
    “年纪大了，很多记忆渐渐都淡了，但是只要回到这里，师父的音容笑貌就会重新清晰起来。”
    他收了笔看向南果，“师父跟你一样，也是擅长御音之术，我原本是想将你收入峰下，可惜你不愿意。”
    他站起来，小胡子微微翘起，“相请不如偶遇，要不要过两招？”
    南果看着他头上快要接近两万的数值，呵呵两声。
    虽然金丹和元婴只隔一个大境界，但是她才刚入金丹，而人家已经是元婴高阶，差一点就可以突破小乘境了。
    “吴峰主，您随便弹弹手指头，我就会渣子都不剩了，这有什么好比的？”
    吴子棋纠正她：“非也非也，高阶仙师只是灵气储量比较高，只要我抑制住自己的灵气，还是可以跟你公平一战的，而且到了我们这个境界，多少年都难得动动筋骨，你就当可怜一下我这个老年人吧。”
    南果对他印象不坏，伸出手叫出了麦克风。
    “那行，都克制一点，今天晚上峰上加强了巡逻，我可不想又被人说三道四。”
    吴子棋却从怀里丢出了一个棋盘，南果只觉眼前一闪，周围的景致就变了，脚下纹路纵横，感觉是个异空间。
    “不必担忧，在这里你可以尽情施展。”
    南果看着他周围浮现越来越多的棋子，麦克风即刻化作细细的长鞭，光华如月，看不见尽头，随着她的心意在空中与棋子短兵相接，不分上下。
    吴子棋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无常，天山压顶！”
    所有的棋子突然合并，南果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一枚巨大如山的黑色棋子兜头而下，轰隆一声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底下。
    吴子棋没有动，他已经收了灵气，这一招只有大约三成的效果，不过作为一个金丹初阶来说，也很够呛了。
    南果在底下很狼狈，五枚叶片将她全身都严密地覆盖起来，勉强抵抗住上头的力量，但是光这一步就已经耗光了她几乎所有的力量，她根本没有办法把这棋子打破。
    麦克风不断发出绿色的灵光，似乎在为她担忧，南果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灵气频率，再一次与麦克风实现灵合。
    “麦克风，寂灭?永夜！”
    一道无声的声波从棋子底下穿透过去，吴子棋有了三秒钟的失神，可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但这三秒已经足够了，南果勉强从棋子的重压中逃了出来。
    他很惊讶，虽然他抑制了灵气，但是身体抵抗灵术的能力依然是正常的水平，南果这一击，竟然能让他有一息左右的失神，若是等她再成长一些，获得元婴境的灵降之术，到时候就算是他们这些老东西，恐怕也会觉得棘手了。
    “小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灵合用的漂亮，虽然灵气同步还是有些许瑕疵，但是以你的悟性，恐怕不需要半年，这个招式会比现在更完美。”
    南果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被压死了，那个棋子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移动的，要不是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同步成功，真的会被碾成泥。
    风中传来一点细微的声响，吴子棋收了东西，看了看天色说：“虽然你不肯来我的棋峰，我还是多一句嘴，你如今缺乏的是大量的基础训练，须知无论有多少天赋，身体是个很诚实的东西，想要它发挥最大的能量，就得让它经受住不断的锤炼。”
    南果累的不想理他，等人走了她又调息了一下才站起来。这一折腾都快天亮了，还是赶紧回去先睡一觉再说。
    回到药田，却看到崔光子靠在树干上，手里捧着一堆吃的睡着了。
    她上前把东西拿在手上，又拔了一个叶片给她盖上，安安静静地吃了几口。
    崔光子睡的不沉，感觉到身边突然变暖和了，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阿南，你到哪里去了，我差点就要去找宗师们回报去了。”
    南果塞了一口糕点给她，“你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就是为了给我送吃的？我已经是金丹境了，原本也不需要吃什么东西。”
    崔光子的梦清醒了，嘴里还是不忘记咀嚼：“不是，是我想告诉你，早上那个告状的弟子，被关师兄他们狠狠打了一顿，听说伤的很重。我有点担心你，所以跑来看看。”
    南果哪里会错过她眼中的心虚，笑着不客气地点破：“你不是担心我，你是担心你自己吧。”
    崔光子脸皮比城墙还厚，她哪里管这些，“哎呀，不管是为什么，反正我今天想来跟你一起，冷就冷一点，只当是修炼了。”
    “琴峰一直都是这样任由他们胡来的吗？”
    崔光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下去，看见南果她之前的焦虑散的一干二净了
    “也不是，也就最近一年吧。你知道的，咱们三宗的弟子修炼到金丹境，可以选择离开或者继续留下，如果离开凭着三宗金丹境的修为证明，可以很容易进入初级宗门做长老或者进入仕途。所以琴峰没有金丹境以上的弟子，他们都走了，关师兄在你们来之前是修为最高的。”

 第一五一章 第二位受害者

    南果觉得不理解，“三宗没有金丹境的弟子？”
    崔光子嗨了一声，“这么说不算准确，修到金丹境多数都已经三四十岁了，这个年纪谁还想继续修炼啊，当然是下山赚钱更重要了，所以一般来说过了金丹境的大部分都走了。再说了，即便留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修入元婴境当宗师甚至峰主，留下来的对道法仙术那都是真爱，不屑红尘，所以我等凡人只有佩服的份。”
    南果在她身边坐下，“万一弟子资质太差一直进不了金丹境怎么办？”
    “哎，这就是三宗的厉害之处了，首先选弟子的时候就挑的最好的，就算有一些是拿了钱进来的，到最后不管是吃丹药还是堆修行，总之都能让你上金丹，比如昨天出事的那位，就是典型。”
    “那我和甄耀廉岂不是根本没必要来三宗？”
    “这话又错，都是金丹，初级宗门的金丹和三宗的金丹那如何能比，三宗里的宗师都是仙师里头数一数二的，教的东西非一般宗门能比。所以你和甄师兄是最轻松的，来宗里不过是镀镀金，随便待几年都可以，只要你愿意下山之后混个风生水起一点问题都没有。”
    南果总算对这个仙师系统有了比较全面的概念，说来这个感觉跟之前看的修仙小说完全不一样，反倒更像是她的世界里头读书拿文凭的意思。
    “可我倒是觉得你们在这里根本就是受罪，关落华他们天天给你们增加这么多的工作，怎么修炼？”
    崔光子倒是想的开，“忍着，等他成了金丹自然会走，再者他们也就是在口舌上逞点威风，又不掉块肉。你想啊，就是皇帝老子还要受委屈呢，更何况我们这样的普通人。”
    南果倒是有些佩服了，这些她原本不太赞同的谦卑，自然有她不得已的原因，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硬气的资本，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依然努力地向远处走着，这也是一种了不起。
    *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整个琴峰都紧张地做着筛查工作，受伤的弟子始终没有清醒，虽然做了时间上的调查，但是那个时间段是休息时间，拿不出证明的弟子太多，根本无法做确认。
    这种情况一直到第二个受害者出现，宗师们终于忍不住还是打断了定阳真人的闭关。
    南果坐在第一排，左手边是甄耀廉，右手是关落华，正对面是面色冷凝的定阳真人。
    他慢吞吞地呷了一口茶，抬手压了下鬓角，扫了三个人一眼，最后视线停留在关落华身上。
    “落华，我将峰上的这些事务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管的？”
    关落华紧张得很，第一次出事他原本以为是弟子的内斗，根据他的了解，出事的弟子不是万仙榜选上来的，每次都喜欢拿钱买灵枣糕，提升修为。他从平时与他有些矛盾的弟子入手，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没有人承认。
    “师父，弟子……弟子已经很小心地排查了。”他嗓子干得难受，感觉说话都接不上来，只得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所有的人现在的行动都在管控之下，除了新来的南，南师姐。而且，这事也很奇怪，咱们琴峰平静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现过任何伤人的事件，可自打南师姐来了之后，就出现了两起这样的怪事，这可真是凑巧。”
    定阳真人一听倒是哼了声，那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么说，你觉得这事是南果做的了？”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陈述事实。”关落华紧紧盯着定阳真人的反应，他赌了，师父对南果根本就没有袒护的意思。
    定阳真人抬眼，南果垂着头，脸上是一贯的安然，嘴角的那一抹无所谓的笑意，看得他不太爽。
    已经两个月了，夜里除草，白日修炼，这样的强度换成一个成年的男人恐怕也受不了。可现在看她，除了人瘦了些，灵气的强度和精神却比之前好上了很多，明显是修为有了长足的进步。
    “南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南果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笑眯眯地：“关师弟说的是事实，不过我不受管控，是因为峰主您的吩咐，至于我来了这里就发生了案情，我无话可说，只不过新来的又不止我一个，如果关师弟是想做点什么联系的话，我建议那就排查一下我们这次新进的所有人比较稳妥。”
    甄耀廉就知道这招根本难不倒南果，他也跟着说：“弟子倒是觉得这种说法不太妥当，就事论事，任何事情都要讲证据，两位受害弟子都是在白日受到袭击，新来的弟子对琴峰并不算太熟悉，从作案能力上没有太大的可能。”
    定阳真人对他倒是和颜悦色，“你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甄耀廉拱手，“弟子只是有些推测，也没什么根据。”
    “你说。”
    “这两位师弟都是修为受损，身上的财物却没有什么丢失，那说明这个袭击者的目的会不会是想吸取对方的灵气？”
    定阳真人一听就坐直了身体。
    吸取修为？这是妖族才有的修炼功法，这里可是岁寒宗，上玄高手最集中的地方，妖族怎么可能敢到这里来？
    “把他们两个人抬过来。”
    南果早先就已经瞧过了，这个猜测也有过，但是她当时觉得如果真是妖族，那对方得有多高的修为和多大的心，就算要吃人，找外头的仙师岂不是比这里要安全得多。
    可是如今出现第二个相同的情况，她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当初云晨和乌里的事情，似乎就和三皇子有关，而风无涯是三皇子的师父，难道这岁寒宗就是妖族出入的大本营？
    可是看刚才定阳真人的反应，她又觉得不像，这下可就难办了。
    定阳真人把手放在两个弟子的身上，一股细微的气息窜了出来，他眼疾手快，将其抓在手里，面色便沉了下来。
    “吩咐下去，三人一组，把琴峰上下都给我好好搜一遍，另外编制五人小队，十二时辰不停歇巡逻，一旦发现情况直接发射信号弹。”
    关落华有些没明白，“师……师父，这是怎么了？”
    “宗里混进了妖族。”

 第一五二章 临阵脱逃

    关落华心神不宁地听着弟子们的安排，想也不想便挥手让他们快点去编队。
    妖族，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长这么大就只在书里头见过，对方究竟长什么样，是不是传说中一样彪悍凶狠，他一想到那两个弟子的模样，就浑身发颤。
    “关师兄，你没事吧？”
    他越想越烦，咬着手指站起身，看着窗外已经渐渐西沉的落日，招来平日里最听话的小寄说：“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人进我屋里，谁来就说我这会儿不太舒服，晚上再来回报。”
    “关师兄，你要出去吗？”
    “你别管那么多，总之嘴巴给我闭严实一点。”
    关落华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踩着灵剑飞出了琴峰，一般弟子在宗里是不能御剑飞行的，但因为他平时常处理峰上的杂事，所以早就从定阳真人那里拿了通行玉牌，并不受什么影响。
    一柱香之后他落在了主峰的一片树林中，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朝外头学了一声鸟叫，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个少女探出头来，一脸紧张。
    “包子，这里。”
    少女听见他的声音，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脚下一点人就落在关落华身边。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下午我才听说你们峰上出事了！”
    关落华塞了一大包东西给她，包子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灵枣糕。
    “你怎么又弄了这么多？”
    “你少废话，按时吃就是了，你身体不好就得靠这个补着，只要修到元婴就有机会再次淬炼五脏六腑，不许浪费。”
    包子只好把东西收起来，一边听着底下的动静一边问：“落华哥，琴峰上是真的死人了吗？”
    关落华轻嗤：“谁说死人了，就是有两个倒霉蛋被废了修为。”
    包子很难过，“仙师没了修为，那以后可怎么办呀？不过还好人还活着，下午听他们说的时候我都快急死了。”
    岁寒宗占了整座岁寒山脉，琴棋书画四峰又各占了其中最大的四座山峰，而主峰的岁寒不世境是在灵脉最中心的山谷之中，又因为有护山大阵禁止御剑，所以不同峰的弟子要见面只能依靠云车，并不是特别自由。
    关落华摸摸她的头，“傻丫，这种时候人一慌谣言就多，你听掌门的就好。”
    “那是真的有妖族吗？你们在琴峰不危险吗？”
    关落华没有说话，半晌安慰她：“没事，那东西估计暂时还在琴峰，如今被发现了，主峰和其他三峰应该会采取措施，你会没事的。”
    “可我担心你呀。”包子咳嗽了两声，“你是琴峰的大师兄，要承担的事情更多，面对的危险也比别人多很多。”
    关落华看着这张从小到大都单纯的脸，只是笑了笑。他有多肮脏，包子就有多干净，他不希望她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先回去吧，我去大殿，看看师父那边找掌门商量出了什么对策。”
    “好，你一定要小心。”
    关落华目送她安全地回了院子，才起身摸到了大殿附近。他在宗上待了九年，早就把整个岁寒宗摸的清清楚楚，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颗草他都了然于心，要错开巡逻的弟子对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关就关，你们以为我定阳是个怕事的人吗？”
    他赶紧闭气，躲进草丛，一点灵气都不敢外泄。大殿里的人似乎心情都不太好，竟然也没人发现这里躲了个人。
    追出来的似乎是书峰和画峰的两位峰主，只听他们言辞颇为无奈道：“掌门，那我们就先回峰好生做好防御，明日再来。”
    关落华趁着两人离开，赶紧也往琴峰赶回。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师父说关，到底要关什么？他看着渐渐清晰的高山轮廓，突然意识到，难道是要封闭整座琴峰？
    下意识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怎么可能，琴山的弟子是岁寒宗里最多的，封闭琴峰，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岁寒宗岂不是损失惨重？
    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妖族真的如传言中那般恐怖，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与其把整个岁寒宗都暴露在危险之中，不如把敌人锁定在琴峰之上，瓮中捉鳖，琴峰的弟子再多，也多不过整个宗门。
    他急了，赶紧御剑回到自己的院落，小寄还站在门口，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返回。
    关落华也顾不得那许多，翻箱倒柜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进了乾坤袋，小寄在外面听见声响，推门进来吓了一跳。
    “关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关落华没时间理他，手里忙个不停，嘴里机关枪似的说道：“你叫他们几个快些走，掌门已经决定要封闭琴峰，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小寄头脑一懵，“封……封闭？”
    “我在书上看过，妖族有一种特别的能力，叫做种壳，他们的本体可以附在人类的身体里头，吸收完灵力之后可以变化成他们的模样，现在琴峰三百多名弟子里面，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妖，一旦封闭，我们就成了活生生的靶子，你明白吗？”
    这时候外头又跑来了两个人，都是平时跟在关落华身边的人。
    关落华大吼：“你们要走就快，小寄你还愣着做什么！”
    小寄脑子里头一团浆糊，看着另外两个兄弟也开始收拾东西，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三个人匆匆走出来，看见小寄还在原地没动，气的踢了他一脚。
    “你平时笨也就算了，这时候还拖什么后腿！”
    小寄吃痛地站起来，摇摇头：“师兄们你们走吧，我不走。”
    关落华已经感受到灵气的波动，应该是大阵启动，他谁都不想再管，御剑便飞了起来，另外两个人也赶紧跟着他，歪歪扭扭地飞了出去。
    定阳真人看着底下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寄，冷冷道：“身为琴峰弟子，竟然敢临阵脱逃，关落华胆子不小，你既然知道为何不示警？”

 第一五三章 意外的暂时和解

    小寄匍匐在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定阳真人的灵压全开，他几乎连呼吸都接不上来，加上心里害怕的要命，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有弟子听令，即日起不得离开琴峰半步，一直到将妖族的事情查清楚为止。”
    南果看着慌乱的弟子们，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和两个仇人一起对抗妖族？这剧本真给力。
    甄耀廉倒是并不太害怕，毕竟之前与云晨和乌里近距离接触过，知道他们跟人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这么光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要想办法把人找出来才是解决之道。
    定阳真人将弟子们安排好，几位宗师才围了过来。
    “峰主，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掌门那边是怎么个说法，为什么突然就决定要封闭琴峰？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定阳真人回忆起刚才在大殿的情况，一肚子都是火。
    书峰和画峰的两位峰主振振有词，从现在受到袭击的情况看来，妖族势力应该是潜伏在琴峰，但是现在他们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能够立刻把人抓住，与其让他们到处乱窜，不如把人关在琴峰，好歹其他三峰能够不受影响。
    几位宗师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并没有再说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今天的事情发生在其他峰上，他们想必也会同意打开封闭大阵，毕竟死的不是自己，心里只会庆幸，至于别人受害了，最多叹两句真可怜，人心不过就是如此。
    “将所有的人集中在一起，你们分别守住东西南北四方，密切监视所有弟子。妖族的秘法，暂时无法以灵力感知到，我们只能等，等到对方需要觅食的时候，然后再出手。”
    宗师们也觉得棘手，这若是个堂堂正正的敌人也罢了，这种壳听着就渗人，现下这几百弟子里头还不知道有没有人着了道，是一人还是几人都不知道，真是难办。
    关落华不在，弟子们乱糟糟的，定阳真人看着烦，随口喊了甄耀廉上去。
    “让他们安静一些，要是再这样吵，通通给我从宗门除名。”
    可是大家心里都很慌，又不让说话，只会让这种恐惧更加蔓延。甄耀廉看了一眼南果，走到她跟前说：“你出来一下。”
    两人走到屋檐之下，看着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已是夏末，雨一下便带着一股秋的凉意。
    “我们暂时休战。”
    南果伸手接了点雨，“甄师兄这话说的，我们什么时候有过战斗？”
    “我不想跟你耍嘴皮子，我们之间的恩怨再多，也得有命在，现在妖族就混在这群人中间，先把这事情解决了再斗也不迟。”
    南果拍拍手，雨丝打湿了头发，还好今天不用再去药田露宿，不然这也太悲惨了。
    “随便，反正每次又不是我先出手的。”
    甄耀廉感到深深的无力，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她就没在嘴巴上输过，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是要压住他一头。
    “那我们就现在的情况，分析一下要怎么做。”
    南果看他态度良好，虽然心里依然保有戒备心，但是也配合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觉得你得先向我证明，你不是妖族的内应才行。”
    甄耀廉见她依然咄咄逼人，有些恼怒。
    “你够了！”
    南果却笑，“我认真要听你的了，你又生气。你也不想想，乐师所拿血灵虫来栽赃陷害红豆坊，你敢说你们没跟妖族扯上关系？”
    甄耀廉一听是这个，倒是松了口气。
    “徐今的确是受了三皇子的令驻守悦心城，但那只是为了般若莲心子，至于血灵虫这东西在黑市上要多少有多少，并不是如你们所了解的只有妖族才有。”
    南果回想他知道云晨和乌里的身份时，似乎的确很诧异。想来乐师所的人对于三皇子来说，还够不上档次能接触他的核心圈。
    “那甄善和方祁又是怎么学会那些奇怪的秘术？”
    “是乐师所的功法，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太清楚。”
    南果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表现里看出些许蛛丝马迹，不过甄耀廉却很坦然，好像刚才的话都是出自肺腑一般。
    “行吧，暂且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说说我的看法。首先，琴峰的妖族应该只有一个，一群的可能性不大。其次，你不觉得整件事情透出一股诡异吗，这里是岁寒宗，如果一个妖想要吃人，去山下哪个镇子不行，偏要跑这里来撒野，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吗？”
    甄耀廉想了想推测说：“或许是一群妖族，他们想要占领岁寒宗，从而动摇整个上玄。”
    南果连连摇手：“一群妖族，一个一个吃人，是想要告诉敌人我们来了，你们快准备吗？兵贵神速，要占领当然是一鼓作气，何必把战线拉这么久？要我说，就是一只妖估计是受了伤还是什么，需要高质量的灵气来疗伤，所以才会连续袭击两个弟子。只是我想不明白，山下也有很多仙师，他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岁寒宗，除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甄耀廉突然想到前两天有人传的消息，“听说千化城来了位贵人，在中仙界找什么人，莫非是跟这妖族有关？”
    南果没接话，她怀疑的比甄耀廉要多得多。盛元钰说过，风无涯和三皇子对于妖族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这妖族要真的是遭到了追杀，搞不好就是来找风无涯求助的，要真是这样风无涯还要开启封闭大阵，根本就是把自己的弟子往人家嘴里送，这样想想也未免太可怕了。
    “你在小菩提是怎么认出乌里和云晨是妖族的？”
    南果回神，白了他一眼，姐姐我这慧眼岂能随便告诉你这个潜在敌人？
    “他们两个种壳已经完成了，所以才能分辨。像现在这样，他也许根本就没在谁的身上，又或者种壳才进行了一半，我是没有办法分辨的。”
    她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拍手叫道：“可是甄善有可能有办法找到他。”

 第一五四章 要变天了

    甄善虽死，但是甄耀廉却以御魂术保住了她的魂魄，别人不知道南果却是很清楚的，毕竟在小菩提里这个术可是大显过身手。
    “你到现在还不放心我，这术法若是在岁寒宗施展，我岂能有好下场？”
    南果只能抬脚往里头走，“既然你不相信我，那还谈什么。”
    甄耀廉下意识抓住她的胳膊，现在的情况他需要这个女人的能力。
    “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她能找到妖族？”
    南果拍开他的手，她无法解释。按道理，妖族的力量也是来源于灵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无法识别妖族，而甄善只是一缕魂魄，她也识别不了，所以她觉得有可能彼此之间会有一些联系。
    但这都是她的猜测，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力量向甄耀廉坦白，所以只能沉默。
    “没有为什么，你要信可以去试试，只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事情上头还有定阳真人，你干嘛这么积极？”
    甄耀廉突然有些胸闷，他的眼神不自觉瞟向别处，总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不想让南果知道。
    可是南果是谁，脑子里十几种猜测几下筛选，就猜的八九不离十。
    “关落华自己出局，正是你上位的好时候，要是能抢了这个功劳，留在岁寒宗做宗师做峰主，甚至……做掌门，对不对？”
    甄耀廉呛了一下，被人看穿的感觉实在不舒服，“就算是那又怎么样，人往高处走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南果对他这么大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甄耀廉，他是不是对自己的人设有什么误会，一个反派人物的常规想法这有什么好意外的吗？
    “我对别人的追求没兴趣，如果你是想要我出手帮你，我只能说你未免太小看女人的报复心了，你在小菩提差点把我整死，我现在不给你添乱已经是仁慈了。”
    甄耀廉看着她的背影，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突然说：“你来岁寒宗快三个月了，要是这件事情不能及时解决，你跟你的师妹们恐怕就没法见面了。”
    南果收脚，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带了几分嘲讽。
    “原来那天我送小二的时候你在场？甄耀廉，你可以啊，竟敢明目张胆地偷听，也不怕被肖月牙毒成渣。”
    甄耀廉冷笑，“你们要出城，我也要出城，城门是你们家的吗？谁让你们说话声音那么大，我都没嫌你们吵死人。”
    南果不再说话，脑子却在衡量，算着日子还真是快到了。今日封闭大阵会截断琴峰的一切对外联系，包括灵气的流动，这手机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就算能用，她也不希望小二她们担心。
    “行，那我们合作，说吧，你希望我怎么做？”
    甄耀廉面上有了喜色，“找个机会我让善儿出来，我们一起先把外头搜寻一遍。”
    回到大殿，甄耀廉先挑了六个修为比较高的弟子，将所有的弟子按照修为高低分了组，保证每个组里修为平衡，然后统一分到这六个弟子手下进行管理。
    筑基期还没有完全辟谷，甄耀廉排了班，每天一组弟子负责当日所有弟子的膳食和峰上巡逻，回来之后接受宗师们的灵气检测，看看是否有沾染上妖气。
    他原本在乐师所就经常做这些，安排起来井井有条，定阳真人修为虽然厉害，但是最烦这些杂事，所以之前峰上的事情都是丢给了关落华，如今甄耀廉接的漂亮，他便只管在琴峰上面到处查妖去了。
    再说关落华，虽然在封闭大阵完成之前逃了出来，可是风无涯的速度比他更快，他们几个人还没飞出多远，就被十几个弟子御剑追上，毫无悬念地压回了主峰。
    关落华被两个弟子推在地上，坚决不肯跪下，到最后风无涯挥了挥手，随他去了。
    “落华，你来宗里也好些年了，最近一年你跟着定阳，修为提升很快，眼见着只差一点就可以突破金丹境，这时候为什么要犯糊涂？”
    犯糊涂？关落华觉得好笑，“我是糊涂，今日若是封闭其他三峰，你们又有谁能拍着胸脯说，你们的弟子不犯糊涂？不过都是一条命，你们惜命，就不许我惜命了，真没见过你们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放肆！”书峰峰主一掌打下来，关落华瞬间飞出去撞在柱子上，掉下来将桌椅砸得粉碎。
    “你们琴峰之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被种壳，如今还没有办法查明，若是不封闭，这妖族的势力便会渗透到整个岁寒宗，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自私，宗门岂不是乱了套！”
    “乱了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每年的学金一分不少，宗上发布的任务我也按时完全，我做的不比任何一个弟子少，我也没有比任何弟子犯的错多。妖族来了，我凭什么就要为了你们这些人去死！”
    他吐掉嘴里的血，摇摇晃晃站起来，“我自私？你们哪个不自私，别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是刀不在你的头上悬着罢了。对，没错，老子身上就是被种了壳，最好你们全部被妖族吃掉，哈哈哈哈！”
    风无涯拿起茶壶，轻轻朝茶杯里头倒了一杯茶，关落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双眼大睁，整颗头仿佛被泡在滚烫的茶水之中，脸上皮肤骤然赤红，远远看着像是狰狞的夜叉，抽搐了几下就倒地死了。
    “拖出去，好生处理。这几个弟子，找一个单独的院落关起来，阵法封闭，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吴子棋带着小飞走上云车，远远地还能听见那几个弟子尖声的哭喊，夹杂着不少人高声的咒骂，想来是被其他弟子打了。
    “啧啧，看他们这模样，我倒是觉得关落华有几句有那么些道理。”
    吴子棋自然知道小飞说的是什么，他坐回车里，看着其他弟子痛恨嫌弃的眼神，语气中也带了几分自嘲：“不要轻易去批判别人，我们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是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利益罢了。这不过是一个开始，风无涯是在杀鸡儆猴，岁寒宗要变天了。”

 第一五五章 尸体在哪里

    包子揣着一包食物，悄无声息地混进了院子里，她的术是影子，月光下的世界是她的主场。
    只见她隐没在几片黑色之中，轻松绕过外头守卫的弟子，一下子就从屋子里头的地面上冒出头来。
    几个男孩子已经非常疲累，虽然被吓了一跳，却都窝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直到月光照出她的脸，几个人才瞪大眼睛看了过来。
    “包子，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赶紧举起手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把食物拿出来给他们，“你们没事吧？伤的重不重，我这里有药。”
    几个人赶紧接过来，关落华经常关照这个同村的小妹妹，她身体不好，资质也一般，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术。
    包子眼睛肿肿的，一看就是哭了很久，关落华被掌门处置的事情她大概是知道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记得来给他们送吃的，几个人一时之间很是感动。
    “你赶快走，万一被发现了，他们会连你一块关起来。”
    包子抹了抹眼角，努力挤出一点笑，“不会，我不是琴峰的人。”
    “你别傻了，现在整个宗门人心惶惶，他们正需要一个撒气的对象，不信你听。”
    几人安静下来，她果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咒骂：“你们是不是疯了，我们三个是半个月前去的千化城，关落华要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院子里警戒的弟子朝窗户吐了口口水：“你们琴峰的都是一群混蛋，只想着自己活命，自己都被妖族盯上了，还要害我们，呸！不要脸的东西！”
    隔壁立刻炸了锅，“我艹你大爷，你怎么说话呢。谁要害你们了，老子临走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妖族这屁事，你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包子静静地看着外面，平日里和睦有礼的脸，如今就像一张张鬼脸，狰狞得可怕。
    “你们……知道落华哥哥的尸身在什么地方吗？”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尽是愧色，“我们太天真了，以为逃出来最多是受点责罚，哪知道掌门竟然这般严厉，只一击关师兄就没了，然后直接被拖走了。”
    包子听到这些，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打了一下，嘴唇差点咬出血来。
    “师兄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包子，你……是要去找关师兄吗？”
    “嗯。”包子点点头，瘦弱的身体背对着他们，拳头捏得很紧。“我救不了他，至少让他死后没那么难堪。”
    离开院子的时候，看守弟子们与隔壁的越吵越厉害，包子离开得毫无难度。过了一会儿，她从影子里头出来，回到与关落华经常碰头的地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的身体不好，使用一次术身体很难承受，但是她不能等，今天她必须到主殿那边去找一找线索。
    主峰上这个时候只有负责伺候的弟子们在执勤，包子看见一位相熟的师姐正好也在，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王师姐，王师姐。”
    站在外围的女弟子听见声音，先是紧张地抬了下手里的剑，然后看见是她这才松了手。
    “包子，今天你没有轮值任务吧？怎么还不去休息？”
    关落华和她的关系，宗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介意，但是关落华却很坚持，他知道自己在宗里头名声不好，并不想连累包子。
    “师姐，我听说今天掌门处决了一个弟子，是不是真的？”
    “你就为这个？你平时没这么爱打听的，今天是怎么了？”
    包子拿了两块灵枣糕递上去，怯怯地笑道：“刚弄到的，想着你得守一夜正用的上，路上听见其他弟子说了两句，一时好奇而已。”
    那女弟子不客气地接过去，很显然经常收她的孝敬。
    “还不就是那个整天趾高气昂的关落华，仗着有个修为高的师父，天天瞧不起我们其他三峰的弟子，这次还不知死活地从琴峰私自逃出，掌门这次是动了真怒，亲自动了手呢。”
    包子轻轻啊了一声，“我来宗上这么久，从来没见掌门杀过人。”
    “谁不是呢，你看我到现在手都是凉的，那模样太吓人了。”
    “咱们宗门好像还没有死过弟子吧，不会把他给埋在这附近，我以后都不敢到这里来了。”
    女弟子哈哈笑了，“你胆子也太小了，死了就死了，没有鬼的。再说他的尸身被丢下了后山的悬崖，就是变成鬼也爬不上来，你放心。”
    包子勉强着又聊了几句，心急如焚，也不管后山那边路途陡峭，就这样一头扎进了黑漆漆的山里。
    她不敢随意使用灵力，一来身体不允许，二来这里是禁地，如果随意行动恐怕很容易被掌门发现。
    走了大约快半个时辰，她才站在后山的悬崖旁，地上确实有人走过的痕迹，石壁上还有一小片衣料，她扑上去小心地拉了出来，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她确定这是关落华的。
    悬崖底下雾气重重，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包子却不怕。她隐入影子里头，一层接一层，不断地利用灵术在不同的物体的影子里头穿梭，最后终于脚踩实地。
    “你为什么要毁了这具壳，他修为还不错，可以助我恢复伤势。”
    另一个人轻轻笑了笑，包子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声音好像是掌门的，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在琴峰，你做什么都行，但是出了琴峰，那就不可以。”
    云晨捂住胸口，虽然生气却只能暂时忍着。盛元钰的符术之力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寒城一战他好不容易逃出来，没想到盛元钰却一直追，结界裂缝被关闭他又不能去幻泷，便只能南下到这里来向风无涯求助。
    “风掌门，你可是与蚀莫里大将军立了誓的，我是你的盟友，如果这一次我被六皇子抓住，小心我把你和三皇子的事情都供出去。”
    风无涯拿着一本书，像是哪个书院的夫子，书卷气满满。
    “云晨小将军何必生气，本座从来没有说不帮你呀，为了你的伤势我连自己的弟子都给你送上嘴边，你还要本座怎么样？”

 第一五六章 逃出生天

    云晨咬牙，论心术，他真的玩不过这些人族。虽说两边都知道是各取所需，但风无涯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可为什么不直接给他疗伤，偏偏要用这么曲折的方式呢？
    “那定阳真人修为高深，现在又把所有的弟子都集中在一起，我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风无涯翻着书卷，闲情逸致得很，似乎只是在与云晨聊着闲话一般。
    “云小将军，你似乎太高估本座的力量了。我这宗上四峰峰主，我可一个都不敢的嘴，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食物都送到你嘴边了，你总不能还非要我亲手给你喂进去。”
    包子大气都不敢出，盯着地上风无涯的影子冷汗直冒，那个影子似乎歪在一张椅子上，长发披散，透出一阵阵的诡异来。
    风无涯叹了口气，“再说，三宗四家，我们也不过是挂着些虚名。金丹境之上的弟子少之又少，论财力比不过四大家，论权力不敢与皇室争锋，你还真以为我这里就一定安全吗？你若是不愿意待在琴峰，那便赶紧下山找其他去处吧。”
    他的口气轻描淡写，根本就是故意在逼他。盛元钰一路追杀，如今人已经到了千化城，若是他身体无恙还能一战，可是他还需要至少两颗灵丹才能完全复原。
    云晨无话可说，人在屋檐下，有机会总比没有的好，他从关落华的身体里飘了出来，转身便融进了茫茫夜色。
    包子听着外头没有了声响，嘴里一呕便是一口血喷在了地上。她虚弱地从影子里爬了出来，趴在冰冷的石头上动弹不得。
    “我说刚才怎么一股奇怪的波动，你这先天灵术怪有意思的，你是哪个峰的？”
    包子慢慢抬起头，风无涯一身白衣，完美无瑕得像是画中之人，他的声音温和如风，可是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是恐怖至极的催命符。
    她两眼一闭，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感觉到自己在无数的影子里头不断穿梭。她不敢停，慢一刻她就会死在这个人手里，她听到的事情太可怕了，她必须告诉其他人，不管是谁都可以！
    不知道逃了多久，包子实在没有了力气，她挣扎着从影子里出来，一阵鸡鸣传了过来，接着便听见两个声音在吵嘴。
    “师兄，都说了叫你别惹那只公鸡，不然明天喂它又要被啄一身。”
    “我都没进鸡棚，上哪里去惹它，我们受罚是因为你管不住嘴，你把火气撒我头上做什么？”
    “奇怪了，那它又在瞎叫个什么，大半夜的。”
    说完一阵开门的声音，少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传了过来，“师兄，你快看，好像是岁寒宗的弟子。”
    年长一点的青年也靠了过来，赶紧把门打开将包子先抱了出来放在地上。
    包子气若游丝，用力抬起上身想要对他们说什么，但是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背后穿过，她便觉得喉头一哽，便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少年的手一沉，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与师兄相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慢慢伸出手去探她的气息。
    “……不行，已经死了。”
    年长的青年却急得不得了，“这可不好办，岁寒宗的弟子死在这里，我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敢问这里是寒冰门吗？”
    少年只得把人往里头抱，那师兄如热窝上的蚂蚁来来回回，最后还是走到门口打开了一条缝。
    “道友有礼了，我是阎王宗的弟子，奉师命前来取约定好的药材，这是我的宗门玉牌还请过目。”
    他接过玉牌，正面是阎王宗的血玲珑花，背面刻着她的名字，奇怪的很，居然有人叫小二。
    “这里的确是寒冰门，但是这只是外门的膳房，你要取药还需要往山上走，那上边有灯光的地方便是。”
    小二连忙谢过，正要转身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有些疑惑地回头，正好看见他急急忙忙关门的模样。
    “道友且慢！”
    “你……你还有什么事？”
    小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人受伤了？我身上有些药，若是不嫌弃可以让我看一看吗？”
    那师兄很是吃惊，这里离鸡棚隔了老远，而且还混合了其他动物的味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小二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便温言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闻这味道，这位姑娘似乎先天不足又受了重击，若是救治不及时，怕是……”
    师兄赶紧把门拉开，知道阎王宗的弟子医术高超，没想到厉害成这个样子，光闻一下就能知道是男是女，这是狗的鼻子吗？
    “我先声明，我们也是刚发现她在鸡棚里头，我们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
    小二跟着他进到屋里，只见那个少年正在准备往她身体里头输入灵气，她赶紧阻止道：“住手！”
    少年咦了一声回头，“姐姐，你是谁啊？”
    小二没时间解释，拿下风帽，手指便搭上了包子的脉搏。
    少年赶紧自觉地让出了位置，师兄弟两人都被她有条不紊的操作吸引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手指纤长，指甲干净明亮，每动一下就有一根细细的灵丝随着她的活动进入到包子体内。
    只摸了大约三息，她便将手在包子心口附近，两人能明显看到她的灵气变成了似乎是网兜的模样渗入进去，然后她左手按住，右手灵气变成了针状，一下一下似乎在缝合什么。
    他们不敢打扰，只能这样硬邦邦站在一旁，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姑娘才微微松了口气，手里的活似乎是做完了。
    她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一打开一股清香渗了出来，她将一颗小药丸塞进包子嘴里，这才抹了抹头上的汗。
    原本紧张的心终于都放了下来，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我一开始诊治就有些忘形。”
    少年赶紧接话，“姐姐你太厉害了，阎王宗的弟子就是不一样。”
    小二觉得他笑起来很可爱，“我叫小二，二位道友如何称呼？”
    少年赶紧指着自己，“我叫陆离，他是我师兄陆怀。”

 第一五七章 陆氏家族

    小二听到这个陆字，便联想到千化楼的陆家，心里还在奇怪莫非这中仙界有很多姓陆的人家，对方就已经先解释了。
    “我们寒冰门其实是千化城里那个陆家的分家，所以虽然也对外收徒，但宗里多数都是家族里的人，我和师兄其实是表兄弟。”
    小二抬手将碎发收到耳后，只是笑了笑，并不多做评价。别人家的事情，她听听就好。
    陆离眼尖，突然指着她的手腕喊到：“你也有这镯子，还真是巧，莫非是最近姑娘们流行的款式么？赶明儿给师姐也买一个。”
    小二手上没有别的装饰物，只有那个变形的手机。她赶紧追问：“你见过同样的东西吗？”
    陆离点点头，“几个月前在一艘去千化城的云舟上碰到一个姐姐，跟你戴的这个一模一样。”他原本对南果印象挺好的，但一想到她那色咪咪的模样，就气呼呼道：“可惜是个女色魔！”
    陆怀伸手狠狠敲了他一下，这镯子看着简单，但是上头灵气涌动一看就不是凡品，哪里是什么流行，恐怕这两位姑娘是有什么渊源。
    “小二姑娘别听他胡说，那位姑娘本是帮我们解围，后来遇到了岁寒宗的关落华，两个人便约着到千化城去喝酒了，后来我们就不是太清楚了。”
    “关落华？”
    陆离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是定阳真人的大弟子，长的人模狗样，谁不知道他根本就是定阳真人的小情人，哼！”
    陆怀又打他，陆离哪里肯依，抬手就要打回去，却被陆怀用手堵住了脸，只能唔唔唔地白甩胳膊，唉，长得矮就是容易受这气。
    小二一听就明白了，师姐怕是想从关落华身上打听师父的消息。
    “这位关落华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离还没开口，陆怀就捂住他的嘴呵呵笑：“这个，我们也不是太了解，你别听陆离胡说八道。”
    小二蕙质兰心，见他这样也理解，岁寒宗乃是三宗之一，像寒冰门这样的小宗门根本不敢得罪，若是说了不好的东西给人家听去了，怕会惹来无妄之灾。
    三人正在说话，外头又传来拍门声，只是这一次又急又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
    “臭小子，开门！你们回来的时候老娘是怎么说的，叫你们管好嘴巴，祸从口出的道理还要老娘给你们讲几遍？！”
    陆离原本活蹦乱跳的人，一下子萎了，满屋子窜着找躲藏的地方，陆怀也头疼地站在门口，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二就更不会出手了，这是人家的家，她只是好奇地看着两个人一下子慌了神，门外那人似乎一点耐心都没有，拍了三回没有人应，便听轰隆一声门板被直接踹成了碎片。
    灰尘里走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打扮得跟个男孩子似的，小二一见她的脸就愣住了，这个人眉眼之间竟然和小四有些神似。
    她见到小二也有些意外，皱起眉头看向陆怀：“你们绑了人家闺女？”
    陆怀赶紧手头并摇，但是这情况他根本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陆爽见他解释不了，便以为他们躲着不开门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立刻河东狮吼：“陆怀！陆离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你都二十八了，怎么也和他一样没有分寸！”
    她冲进来要抓人，偏头一看陆离窝在床角抱着头直哆嗦，而包子正睡在上头，昏迷不醒，这一看她立刻血压满值，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你！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我今天直接撕了你！”
    小二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温言解释：“这位姑娘请息怒，你误会了。”
    陆爽的手停在陆离鼻子尖前一丢丢，吓得他差点没尿出来，他这位姐姐的残暴可真的不是盖的。
    “怎么回事？”
    小二把来龙去脉简单解释了一下，陆爽这才收了手：“我知道阎王宗的事，掌门昨天还跟我提了，药收在药阁里，就等着你们来取，不过今天太晚了，你要不在这里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跟我上山。”
    “多谢陆姑娘。”
    陆爽大手一挥，“客气，不过床上那个，伤势已经没事了吗？”
    小二却摇头，很是忧虑，“她先天心脉不足，虽然修道，但是也无法弥补她的身体缺憾，这些年应该是靠着仙丹仙食在固本培元。她现在体内灵气干涸，五脏破碎，似乎在此之前受到很重的攻击。我也只是用灵气先稳定住了她的心脉，喂她吃了玉露丸，至于能不能救回来就要看她自己了。”
    陆爽这下也看清楚她身上的衣服，看向陆离两的眼神又凶神恶煞起来。
    “岁寒宗的弟子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又从哪里把人拖回来的？”
    陆离委屈的不得了，只差击鼓喊青天了。
    “我跟师兄一直待在这里，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怎么冒出来的，好像突然就从土里噗的一下钻了出来，我们也很无辜啊。”
    “噗你个头，你以为她是蘑菇，这么大个人进了院子你们那都不知道，这道法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陆怀虽然不完全赞同陆离的说法，但是想了想当时的情景也说：“这院子小，我也布了阵法，如果有人从外头进来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小离的话虽然有些离谱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岁寒宗的弟子里高手如云，也许她有某些特殊的术法也说不定。”
    陆爽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陆离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岁寒宗的人若是死在这里，会给宗门带来极大的麻烦，明天还是先请示掌门再做决断。”
    陆离看着包子巴掌大的小脸，有些不忍心。
    “大师姐，万一掌门不同意，咱们真的要把她丢出去吗？”
    陆爽也不想，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寒冰门一个小宗门，岁寒宗打个喷嚏他们就得全军覆没，最近江湖不太平，她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六皇子刚进了千化城，谁知道跟这事有没有关系，你最近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我第一时间打断你的腿。”

 第一五八章 瀑布后的秘密

    南果从梦中惊醒，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她难得做梦，而且感觉还是个噩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两个受伤的弟子最终没能熬过去，总之她的心情有些低落。
    “阿南，甄师兄又来找你了。”
    南果麻利地爬起来，崔光子一脸垂涎地看着院子里头，一颗老少女的心扑通扑通。
    虽然定阳真人原本是想要把所有弟子都集中在一起的，但是毕竟峰上还有十几个女弟子，若是起居都在一起还是有些不方便，于是便让她们还是回到自己的住所，早课时候再一起回大殿。
    “你说你们每天早课前都去干什么了，阿南你不会是也看上甄师兄了吧？”
    南果呵了一声，拿了棉巾细细把脸擦干净，又上了三层护肤品，嘴里一边说：“崔同学，我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看上甄耀廉，您的一颗芳心可以揣回肚子里。”
    崔光子不信，“虽说我们修道之人不如凡世里的那般讲究男女大妨，但是你们要没点什么，为什么每天都单独出去？难道是一起讨论修炼问题不成？”
    南果放下小二给她做的精华，抬头想了想说：“准确地说，应该算是互相利用。”
    崔光子的粉色想象一下子就破灭了，“阿南，你不要这样说，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很般配的呀。”
    南果差点把精华塞进鼻子里，“光子你喜欢甄耀廉就自己追啊，拉上我算什么回事？”
    “你知道我的，为什么来琴峰，还不就是因为这里男人多呀，每天看着都赏心悦目。我都这个年纪了，知道什么人只是能看看，什么人能肖想，像甄师兄这样有才有貌的，跟你这样的小姑娘在一起才最好。”
    南果心里却说我也不是小姑娘，实际年龄跟你差不多，谈恋爱跟这有什么关系？
    “总之，相信我，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单独跟他在一起，这妖族的事情我们都想快些解决，你一会儿带师妹们去大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原本还算热闹的琴峰，现在只剩下安静的大自然，风吹鸟鸣，倒也是另一番风景。
    甄耀廉将甄善召唤出来，看向南果，“北边已经搜寻完成，今天往画月潭那边去看看。”
    南果同意，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这两天大家都很紧张，定阳真人虽然修为高，但是对妖族完全没有头绪，毕竟是传说中的族群，这种壳古籍上又没有记载，完全无从下手。偏偏他又跟风无涯赌气，说了自己能解决，现在看着恐慌的弟子们，发了好几次脾气。
    甄耀廉很有耐心，不管定阳真人怎么骂他，他都不生气，反过来还将六组弟子安排得妥妥当当，除了早上和晚上的搜寻，他甚至还特别交代负责膳食的弟子一定要丰富吃食，虽说被关在这里，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不仅要过还得好好地过，不然敌人真的来了，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了。
    南果观察了甄善好几天，虽说只是一个傀儡魂体，每次与活物相触碰的时候，头上都会出现模糊的红色光芒，非常微弱但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突然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喊了一句，“甄耀廉，你跟甄善能握个手吗？”
    甄耀廉下意识就觉得南果是在整他，但是回头看见南果脸上的正经，还是对甄善下达了指令。
    魂体与甄耀廉的手产生重叠，原本僵尸一样的脸上似乎柔和下来，南果看着她的头顶却什么都没有。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甄耀廉身边，说实话甄善这脸快赶上贞子了，她虽然不怕鬼，但是离这么近还是有些腿软。
    “来，碰碰我。”
    甄善看着甄耀廉，后者点点头，南果就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覆盖在自己手上，她硬着头皮看过去，甄善的头上依然没有反应。
    “你发现了什么吗？”
    南果撤回手，“她对非人类的活物有反应，所以如果哪个弟子和她接触有反应，很大可能就是被种壳了。”
    甄耀廉默了半晌没说话，他不能让其他人都知道他会控魂术，这东西来历不好，名门正派最是厌恶。
    南果在旁边踢着石头，这事情她已经帮到这个份上，够仁至义尽了。
    两个人没有折返，还是按照原计划地毯式搜索西边，再次来到画月潭，南果又想起关落华的话，转了一圈之后眼光停留在那个小瀑布上。
    她看到的是瀑布的灵气值，水势倒是不急，只是一颗颗水滴的蓝条太多都挤在一起，她根本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甄耀廉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南果摇摇头，“只是在想，这瀑布里面会不会有山洞？”
    甄耀廉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想，这瀑布不过是山势而造成的，落差不大，他一股灵力打上去，水花四溅，露出里头湿漉漉的石壁。
    “没有。”
    南果却不放弃，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上一次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白天一看才发现这水流的速度未免太慢了，就算落差不大也不至于跟一潭死水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走上前，麦克风一点点爬出来，慢慢覆盖了整个石壁，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即便麦克风撑起了一个很大的弧度，水流依然诡异的没有声音，这下连甄耀廉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南果接了一捧水，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甄耀廉的苍水已经拿在手上，随着一段乐曲响起，整个瀑布的水像是有生命一般往两边打开，石壁的全貌渐渐浮现出来。
    果然看似普通的石壁之上，有七个打乱的孔，麦克风盘上去轻轻推了推，都是活动的。
    “这是阵法，你让开我来试试。”
    南果不懂这些，只能让开，甄耀廉手下七弦如龙，铮铮低鸣，没多大一会儿便打开了个一人宽的入口。
    甄耀廉很吃惊，如果妖族就躲在这里，这未免太不合常理，这种阵法一看搞不好就是琴峰的某位宗师甚至是定阳真人本人设下的，只不过对方似乎觉得没有人会发现这里，所以也并没有把阵法设置得很难。
    他正在犹豫是不是撞到了宗门的什么秘密，抬头南果人已经进去了。

 第一五九章 静心师太

    南果轻巧地穿过洞口，里头并不复杂，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但是她召唤火灵，一眼就看见躺在石床上的人，只是远远地一撇，她绝不会认错。
    最熟悉的陌生人，正是玉音宗的掌门，静心师太。
    “咦，这是谁？”
    南果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最后稳住气息低声说：“不知道，看她气息虽弱但还算稳定，大概是什么宗门辛秘吧。”
    “难道是妖族之人？”
    “……这个洞你看着像是刚挖出来的吗？”
    甄耀廉见她立刻要退出去，还想仔细去看，却听南果说：“你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这里的秘密大概率是峰主的手笔，你不是还想在他面前邀功么，要是被定阳真人知道我们进了这里，恐怕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她一提起定阳真人，甄耀廉就很小心，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当下二话不说就跟着出去了。
    走在路上，甄耀廉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已经很焦虑了。他也太不走运了，熬了这么久才进了岁寒宗，这才三个月，就发生这样大的事情，若是琴峰这一次挺不过去，他的前途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正想着，突然撞到南果肩膀，他只得停下脚步抬头看她，却听她来了一句：“甄耀廉，这次我若助你拿下这头功，你拿什么来交换？”
    甄耀廉一时没反应过来，“交换？”
    南果转身，脸上挂着她标志性的笑容，似乎胜券在握。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帮你当然得有个价。”
    甄耀廉立刻明白过来，眼里带了一丝激动：“你有办法了？”
    “我把身体借给甄善，再用灵气掩盖，应该能在峰主他们的神识之下躲藏一段时间，再想办法和所有人都进行接触就可以了。”
    她这是同意被附身？可是这做法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他功力够的话，说不定善儿可以……
    南果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过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么，不过她并没有戳破，只是佯装不知地催促。
    “想好了吗？”
    甄耀廉回神，“你想要什么？”
    南果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要求：“阵法，刚才你破阵法的手法。”
    甄耀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一般的防御阵法而已。她要这个东西做什么？以后峰上的课程里肯定会有的啊。
    “答应不答应，干脆一点，像个男人。”南果不想给他时间往深里想，“我数到三，不答应就算了。一，二，……”
    甄耀廉脸上挂不住了，“答应，你自己可别后悔。”
    南果伸出手与他击掌，“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那就赶紧的，现在就让甄善附身吧。”
    招魂术原本是妖族特有的秘术，过去的佛宗多崇拜身体极限，而灵宗崇拜五行自然，唯有妖族崇拜鬼神。
    不过听说甄耀廉兄妹原本是从漠西沙界而来，他会这门术也算正常。毕竟那个地方过去就是人妖杂居之所，出了名的乱，他手上既然有苍水和连皇两件地阶灵器，想必家族也并非等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出面过。
    甄善的魂刚一接触到南果，双方都震了一下。南果觉得很冷，刺骨的寒，但是她一想到静心的模样，心头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悲痛，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这身体的反应，示意甄耀廉继续。
    那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不知道是魂魄还在又或者只是一种单纯的意识残留，总之这一年以来都平静无波的心海，因为洞中的那个人，骤然起了波澜。
    甄耀廉嘴里念念有词，是南果听不懂的语言，等到魂体彻底融入进去的时候，她看着四周，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灰色。
    原来这就是鬼魂的视角吗？
    “你怎么样？”
    南果感觉到自己的手抬了起来，但是不是她的意志。
    “哥哥……”
    甄耀廉眼底的喜悦无法掩饰，但他还是很克制。
    “南果，你……感觉如何？”
    南果的意识很清醒，她只所以敢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夺舍，就算甄善的生魂跟她斗魂，她都不害怕，更何况这样一个不过是通过灵器才收集起来的傀儡魂魄。
    她懒得回答，软绵绵地窝在丹海里头看着甄耀廉表演。
    甄善的手轻轻抚摸甄耀廉的脸庞，人已经靠了上去，只是除了喊他，却说不出其他的话。
    甄耀廉小心地扶住她的肩膀，尝试着喊了一声：“善儿？”
    “哥哥。”
    “你真的是善儿？”
    “是，我是最喜欢哥哥的善儿。”
    甄耀廉心里掀起了狂风暴雨，难道他真的成功了？南果是金丹境，他为了增加夺舍成功的概率，刚才还在咒语中加了甄氏一族的秘咒，竟让他一次就成功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善儿，南果说你能分辨妖族是真的吗？”
    甄善的魂没有反应，南果只好代替她点了点头。
    甄耀廉牵起她的手，南果冷笑了一声没有让身体拒绝。
    甄耀廉，我看你是真不要脸吧？对自己的妹妹还能下手，本小姐的豆腐不是这么好吃的，等事情了了，你给我好好等着。
    他们两个回到大殿，早课正准备开始，崔光子照例给南果留好了位置，可是甄善根本不肯离开甄耀廉半步，甚至还把蒲团搬着跟甄耀廉贴得紧紧的。
    崔光子酸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对甄师兄没想法，这不过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这么高调示爱，唉，修为高就是好，你看上头那位宗师根本眼皮子都不眨就知道根本不管这事儿。
    等到午膳的时候，轮班负责的弟子们提前出去将准备好的饭菜领了回来，甄耀廉带着甄善走过去，安排甄善派饭。
    南果打起精神，手里的米饭递到弟子手里，免不了会碰到对方，更何况她原本就是故意要碰到。
    崔光子眼看着就要轮到自己，在队伍后头对着南果挤眉弄眼，甄善一脸木然，对此毫无反应。就在她正准备挤上前的时候，南果突然抓住前面弟子的手，用力将他的头狠狠地压往隔壁的汤桶中。

 第一六零章 谁笑到最后

    南果的意识在丹海中坐起来，看着那弟子满头汤水，嗷嗷叫着烫，并不干涉甄善的动作。
    甄耀廉原本端着茶水准备往休息室去，见甄善出手了赶紧放下东西赶回来，“松手！”
    甄善听话，那弟子捂着脸立刻滚到一边，嘴里委屈地喊道：“你干什么！太欺负人了！”
    其他的弟子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有带了药的给他抹了上去，见着皮肤上满是可怖的暗红还有水泡，都忍不住大声谴责：“南果，你不要太过分了，就算你现在是我们的师姐，也不能这样随心所欲！”
    甄耀廉走过去，他蹲下在那弟子身边，不动声色地压住他，“来，你这伤还是有点严重，我带你去药房处理一下再回来。”
    妖族这种壳之术不比其他附身术，用普通的灵力压制都无法将他们逼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有定阳真人这样高修为的人也察觉不了的原因。
    甄耀廉把人带了出去，甄善想要跟，南果立刻封了她的行动。这妖族能在峰上周旋这么久可不是泛泛之辈，甄耀廉不是想要当英雄么，那就给他自个儿去捞这名声。
    受伤的弟子惴惴不安地看了看旁边，这位新来的甄师兄看上去似乎很可靠，说来他比起关落华，不光修为好，人品更好，从来不曾对谁红过脸。
    “甄师兄，多谢你，其实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甄耀廉抓着他的胳膊，有些迫不及待，小弟子觉得他走的太快，忍不住跟着跑了两步才能稳住自己不摔跤。
    “甄……甄师兄，你慢些。”
    甄耀廉脚下如飞，拖着踉跄的人一路走到药田，这才松了手。
    “出来吧。”
    小弟子一脸迷惑，“什么，什么出来？”
    甄耀廉的手盖住他的天灵，脸色冷了下来，“孽畜，你以为躲到他身体里我就找不到了，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封在这躯壳里，一起杀了。”
    小弟子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腿一软赶紧跪了下来，“甄师兄饶命啊，我没有被附身，我每天都跟大家在一起，你一定是搞错了！”
    甄耀廉看着他的慌乱，丝毫不受影响，冷冷地笑了：“演技不错，可惜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又岂敢把你拉出来，受死！”
    苍水应声而出，七道光芒疾射而出，乐音激昂如十万甲士，轰隆一声将小弟子所站之地炸出一块巨大的坑。
    云晨终于忍不住了，他若是还继续待在这身体中，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一道黑影落在树梢之上，甄耀廉手指一拨，音刃唰的一声就将整颗树削成了无数截。
    云晨只好落了下来，“甄兄，好久不见。”
    “原来是你。”甄耀廉有些惊讶，当时小菩提中，双妖大打出手，他以为两个人会同归于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云晨剑阵开启，在他身后形成一个流动的环形，看上去厉害非凡。
    甄耀廉收了激动有了几分小心，他记得这人的修为大约是元婴境，虽说他如今追不上，但这里是琴峰，他又受了重伤，也没什么可怕的。
    “投降吧，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命。”
    云晨冷笑，“就凭你？”
    甄耀廉拉起琴弦，“你如今灵气不稳，丹海动荡，就算修为高我一层，又能怎么样？上一次在小菩提就想与你较量较量，你可敢应战？”
    “哈哈哈哈！”云晨忍不住大笑，“吾乃南妖域四大妖将之首，之前若不是为了蚀莫里大将军，来人族种壳之事怎么会需要我亲自出马。你一个小小的金丹，竟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不自量力。”
    说完他一声大吼，真身尽现，是一只通体发亮的黑色巨豹。
    他受够了！
    自从在小菩提败走，他在蚀莫里跟前也失了势，竟然会被派往寒城带着一群老弱病残挖结界裂痕。偏偏他居然会遇上那个可恨的男人，竟然敢对他叫嚣。
    他在琴峰发现南果很是意外，好容易抑制住心里的兽性，准备等伤势完全恢复了，再把人掳走好叫那家伙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可没想到这只蝼蚁都敢窜上来踩他两脚，真当他云晨是病猫吗！
    “万剑归一！”
    甄耀廉的周身立刻起了屏障，苍水的弦化作七道灵光将甄耀廉牢牢护在其中，即便云晨的剑旋转再快，也难以冲破这声音的护盾。
    云晨喉头一阵腥甜，这蝼蚁竟然还有这般本事！
    “你果然伤了根本，恐怕是内丹都裂了吧，这样的伤你都不肯回去，还要冒险来宗里，你们妖族这吃人修为补身的做派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找死！”
    苍水化作长线将云晨捆了个结结实实，“你若是乖乖回去也便罢了，非要执迷不悟，死的不冤。”
    甄耀廉扛着小弟子回来，手里却牵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所有弟子都看着他不敢靠近。
    定阳真人得了禀报带着一干宗师走出来，看见云晨的那一刻眼瞳微缩，灵压陡然散了开来。
    三百多个弟子同时惊叫着趴了下去，云晨噗地又喷了好几口血，只觉得胸口如火在灼烧，疼痛难忍。
    “你就是妖族？”
    云晨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怎么，你们这群狗东西活久了，连祖宗都认识了？”
    定阳真人一巴掌拍过去，大殿的墙立刻毁了四分之一。
    “休得猖狂！”
    “呸！”云晨把血吐出去，又硬着站了起来，“吾统领南妖境三万铁骑，对你们这群弱鸡，就是要猖狂！”
    定阳真人怒火攻心，手一举，一枚古色古香的镜子便出现在半空，那铜镜滴溜溜翻转，一道灵光射出，正要落到云晨身上，镜子却突然掉在了地上。
    “哇！”
    一干宗师都吓坏了，赶紧上前去探，可很快甄耀廉自己便也觉得腹中剧痛，一下子栽在地上，他看着大殿里的人越倒越多，不敢置信地看向狼狈的云晨。
    “你究竟做了什么？”
    云晨又是一阵大笑，他的情况是不好，但是这里的人比他更不好。
    “我种的壳是负责膳食的，我早就在你们吃的东西里混入了我的妖灵，至于这几位我不敢太随便，只能慢慢将妖灵混合灵气再投放进井水里，你们不吃饭总要喝水，只要我愿意，你们随时都能成为我脚下的泥！”

 第一六一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有人都盘腿而坐，灵气刚在体内游走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量不断侵蚀，越运行越凝滞，到最后不仅没有把那股力量压制下去，反而灵气涣散，丹海遭到毁灭性重创。
    云晨爬起来，恨恨擦掉嘴角的血，抓起最近的一个弟子一口咬了下去。
    弟子们的尖叫冲破天际，在空旷的琴峰之上回荡，他们哭着喊着想要逃离，但是体内灵气受阻，心里的恐惧像一座山似的越来越重，根本就没有一点力气，全部软倒在地上只能往外拼命地爬。
    “哈哈哈哈！”云晨一口气将那弟子体内的修为吸食干净，终于舒服了些，“没意思，堂堂岁寒宗，这弟子竟然一个金丹都没有，吃起来太没劲了。”
    定阳真人哇的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云晨见状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人族的身体是所有族群中最弱的。所谓病从口入，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修为越高，我的妖灵就越快与你的身体相融合，你最好别想着动手，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本座宁愿死，也不会让你这畜牲如此得意！”
    说着他右手掐诀，云晨虽然很快上前但还是被他左手一道灵光拍飞，同时大殿上的弟子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定阳真人一手撑住自己，还想再送，云晨一脚飞踹上来，甄耀廉拼命挡在前头，但是力量太大，他虽反应迅速，定阳真人还是被波及连连后退，还好被其他宗师赶紧合力接了下来。
    云晨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仰天长吼，这几个臭老头，虽然灵气受制，但是毕竟都是元婴境之上，他不敢过于靠近，原本想着先吃低阶弟子反噬也少，却没想到这平日里冷心冷情的变态，竟然会出手救人！
    他扭头一个飞跃，将远处的一个女弟子扯了起来。
    崔光子快要哭了，她虽然喜欢帅哥，但是这异族的帅哥也太血腥了，这大獠牙上还滴着血呢，也不知道他今天刷牙了没有。
    “公……公子稍慢，不介意的话我先给您清洁一下牙齿好吗？毕竟一会儿要刺进我身体里，万一有脏东西我会很难受的。”
    云晨觉得这人类女子脑子有病，死都死了还管什么脏东西。
    崔光子却一把伸手将他的两根牙抓在手里，坚决不许他靠近，“都说了不讲卫生，再帅都不行。”
    云晨气急败坏地飞出两道小剑，崔光子便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被挂在墙上。
    他内丹崩裂的越发厉害，也顾不得理她赶紧拽了剩下的两个弟子，疯狂地补充力量。
    甄耀廉不敢耽误，刚才只是一脚，他的肋骨就断了三根，若是等云晨恢复大半灵力，他们整个琴峰就要全军覆没了。
    云晨抹了抹嘴，走到崔光子跟前一把将小剑拔了出来，喷出一脸的血。
    崔光子竟然没哭，刚才就连男弟子们都吓得屁滚尿流，唯有她竟然还有闲心欣赏对方的容貌。
    “公子，我给你变个戏法，要是你觉得满意就先吃了那边的师兄再来找我怎么样，我就想多活一些时候。”
    云晨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甄耀廉一脸厉色，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心里一下子舒爽无比，甄耀廉刚才是怎么对他的，他现在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变。”
    崔光子举起被放开的手，一抹光亮慢慢出现，然后越来越强，变成无数颗圆形的光球，把整个大殿照得光明如烈日，眼睛都睁不开。
    云晨心下一紧，赶紧闭眼睛要退，耳边却听见一段奇怪的曲子，似梦似幻，好像从虚无空间而来。他暗叫不好，但是刚才一瞬间的失神已经被对方抓住了空隙，他只能调动所有的妖灵才勉强保持清醒。
    南果拿着叶片放在嘴边，坐在房梁上居高临下，其他的人都听不见这声音，只看见云晨似乎一下子被什么缠住了，动弹不得。
    崔光子见她终于出手，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峰主送其他弟子走的时候，阿南突然传音说一会儿麻烦她跟这妖族周旋周旋，用光挡住她的影子，原来她人躲在上头呢。
    “南果，呵呵，不亏是我看上的女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一手玩的漂亮。”
    “云将军谬赞，你也够勇敢，深入敌方大本营，还不惜拖着病体与咱们这么多高手低手，是对自己太自信呢，还是有什么人让你这么自信呢？”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脸色都变了变，定阳真人更是明显地握紧了拳头，半晌才松开。
    “哈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果知道他想挣脱这寂灭?永夜的束缚，手指清扬，叶片又回到她的唇边。
    朱色碧华，原本是一副极美的画面，云晨却急得满头大汗，只能拼命稳住心神，不让自己睡过去。
    定阳真人见他已落败像，疾声低喊：“快杀了他！”
    云晨凭着最后一丝清明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南果，你若是放了我，我就帮你除掉定阳真人。”
    南果还真放下了叶子，垂头看他，突然笑出了声，“哦？他是我师父，我为什么要除掉他？”
    云晨哼了一声，“我一直在这峰上，自你来后他是怎么对你的，稍微有心的人都能知道他在折磨你，如此这样的师父，如果是我，自然要杀之而后快。”
    南果托着下巴，装作沉思地嗯了一声，那头有几个宗师就喝道：“南果，你可要想清楚，这是欺师灭祖的大罪，你才刚出头可千万不要被妖人蛊惑。”
    “唉。”南果叹了口气，似乎很是为难，“可是峰主似乎确实不太喜欢我，我来峰上这么久，连床都没睡过，说起来都是泪呢。”
    宗师们赶紧劝慰：“那是峰主看重你，你看这才几个月，你的修为不是增长了不少吗，你要是觉得药田修炼太苦那就向峰主说便是了，师徒之间哪里有什么不能解决的矛盾。”
    南果跳下来，站在中间的位置，看着定阳真人越来越青的脸色，笑声如铃，这几个月的浊气一扫而光。
    “峰主，还要罚我吗？”

 第一六二章 跨物种不太好

    定阳真人能说什么，他再怎么厌恶南果，也知道现在不是处理内部矛盾的时候。
    “你既不愿意接受本座的好意，那便撤销药田的试炼，回到你的院子就是。”
    试炼？
    南果笑了笑，这群人果然一个个都会做人。明明都看出来定阳真人是在折磨她，却非要说成试炼，真是好会找台阶下。
    云晨瞧着南果注意力在对面，顾不得那许多，一口咬破舌头，妖灵瞬间暴涨。
    他的模样与之前大为不同，不仅恢复了真身，一身的毛全部张开，根根分明，看上去像是无数小剑长在了身上似的。
    “南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屈服于本将，还是死！”
    有宗师颤抖着手，“竟是元婴境，妖族这才死灰复燃多久，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定阳真人一脸寒霜，拼命稳住丹海。他如今正是半步小乘，只差一点就能破境，这几年他很少动手，就是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连南果这般挑衅，他都忍了下来，可如今竟然要功亏一篑，他岂能甘心。
    可这妖灵端的是可恶，他灵气流动的越快，它就缠得越紧，根本就无法调动灵气，就跟吃了泄力丸似的，他这辈子从没这么屈辱过！
    南果也认真起来，这是真正的元婴大能的灵降，只是站在那里，她就已经明显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仿佛她只要动一动，那些剑就会立刻穿透她的身体。
    “小孩子才做题，我么，只做出题的人。”
    麦克风突然分裂，化出九道枝桠，云晨利齿尽现，低吼一声剑毛便如流星疾驰而出，“繁花，灵降，万紫千红！”
    南果的人却落在了云晨的背后，刚才不过是用麦克风吸引了一下火力，她抬手就要打向他心脏，崔光子在一旁却惊呼：“阿南，小心后面！”
    云晨转头，獠牙朝她又露出几分白，看着南果狼狈非常地躲着飞剑，有些不屑。
    “你这女人真是愚蠢，这上玄就是力量为尊的世界，一个小小的金丹也妄想与元婴抗衡，不自量力。”
    他大吼一声趁着飞剑封锁住南果的行动，一把将人扑在地上，尖锐的爪子按在她的肩膀上，瞬间见了血。
    “屈服于我，留你一条性命。”
    南果脑子里头却在不断回播刚才的打斗，按理说她跟夜龙草斗了几个月，她的体术几乎可以算是琴峰上的第一人了。他这灵降之术，飞剑竟形成了一个无解的空间，绕是她竟了全力竟然都找不出空隙，果然厉害。
    她回神看向对方，那牙几乎压在她的脖间动脉之上，只消一个喷嚏她就会去见阎王。
    “云晨同学，不好意思啊。科学证据表明，跨物种谈恋爱容易有代沟，心一累就容易老，你赔不起我每一个死去的珍贵细胞。再者我就是只非常没内涵的颜狗，你样样都行，就是长的不行，咱还是算了吧。”
    她这话里虽然有些词听不懂，但是大概意思还是表达的清清楚楚，崔光子躲在桌子底下差点吐血。
    你这话完全就是在火上浇油，是嫌对方还不够厉害吗？可是又心思一转，嗯，阿南也没说错，这模样比甄师兄可差远了。
    云晨仰天怒吼，抬爪就要把她拍成肉酱，南果却突然笑了，一阵灵气漩涡平地而起，巨大的灵压甚至将云晨推了开去，整座大殿飞沙走石，金石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就被定阳真人拍裂的外墙，如今更是摧枯拉朽，哗啦啦在漩涡之中化为齑粉，听的众人心惊肉跳。
    这……这哪里是金丹境的灵气，就是元婴也不是人人都有这般骇人的灵压。
    “麦克风，灵降！”
    我滴个乖乖，崔光子趴在地上从木头缝里往外看，那个人是阿南？上上个月才学会什么是灵合，今儿就直接灵降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不配活在这修仙的世界了。
    云晨又怒又惊，金丹境，这到底是为什么！
    “寂灭焚音。”
    没有凌厉的招式，也没有花哨的技法，只有诡异的平静，还有南果手上缠出一抹妖艳的枝条。她微微抬首，一抹冷，一点暖，正是早春时候乍暖还寒，让人欲罢不能。
    霎时，云晨的飞剑全部回到他身上，妖灵弥漫，口吐鲜血，原本矫健有力的身躯似乎受到什么重击，痛苦地在地上挣扎滚动，一条长尾甩得噼啪响，崔光子觉得自己光看着就已经疼的浑身发抖了。
    定阳真人最先清醒过来，他已经想办法将妖灵逼在腋下，灵气虽不能完全如初，但要给这黑豹最后一掌绝无问题。
    “受死！”
    云晨闭上眼，没想到他竟会死在这个地方。他不甘心，他们南妖域努力了三百多年，这才有了反击的希望，人族！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还真是稀奇，说你是蚀莫里手下最弱的，你还不承认，不死在战场却死在一个女人手里，你这也太丢人了。”
    定阳的灵力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反弹了回来，原本被压制住的妖灵，突然失去了控制，竟窜进丹海，差一点要了命。
    “你又是谁！？”
    南果看着眼前的红发少年，头都大了。他摸了摸耳朵的上的人骨耳环，朝她抛了个媚眼。
    “一段时日不见，你又变美了。”
    南果清了清嗓子，看着他身后明显的结界裂缝，心里没了底。这两个要是联手，她可扛不住。
    “北妖域妖狼乌里，你这开裂缝的本事真不错。”
    乌里也回头看了看，“你虽喜欢，可惜我却不能教你，因为这个不是我开的。”
    “那是谁？”
    他把云晨一把捞起来，轻轻松松抗在肩膀上，“虽然我很想与你好好叙旧，但是我得走了。”
    众人这才发现因为这结界裂缝的出现，整个琴山的封山大阵已经破裂，两股妖灵夹杂着剧烈的时空之灵直冲天际，恨不得几百里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天边已经有无数道灵光朝着这里飞了过来。
    “南果，咱们后会有期。”

 第一六三章 鬼手陆

    小二和陆爽三人一起上了山，这寒冰门说是一个仙门，远远看着却像是个大山寨。
    门口一个宽敞的练功场上，站着十来个弟子，一个个都是生龙活虎，随意找人在切磋，旁边虽然坐了一位胖爷爷，但他手里拿着斧头正在劈柴，看着宗师不像宗师，弟子不像弟子，实在有几分怪异。
    陆爽从场中穿过，每个弟子赶紧躲得远远的，像是躲瘟疫一般，看得陆离在后头嗤嗤直笑。
    “老爷子，阎王宗有人找。”
    老人家抬起头，一双眼睛原本就不大，长在这胖嘟嘟的脸上，一笑起来几乎只剩了一条线。
    “小娃娃找我？”
    小二这才反应到这人想必就是寒冰门的掌门，江湖人称鬼手陆。
    “晚辈小二，见过陆前辈。”
    鬼手陆笑呵呵地，随意挥了挥手，“我这里不兴这个，你是阎王宗哪个宗的？”
    小二拱手，“晚辈师从掌门，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分宗。”
    “哟。”鬼手陆终于停了手里的活，侧身细细打量，“肖月牙这母夜叉，不是这辈子都不收徒的么？你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二有些尴尬，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承蒙师父厚爱，晚辈运气好。”
    鬼手陆切了一声，又开始噼里啪啦砍起柴来，陆爽几个似乎已经习惯了，很自觉地帮他把柴火捡起来，堆到不远处的柴堆上。
    “肖阎王要是能随便凭借一个运气好就收徒，她也不会叫肖阎王了。你这女娃娃肯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然我睡不着觉。”
    “这……”
    陆离见她为难，凑到跟前帮她说话，“老爷子，你这是让人家自己夸自己，你以为谁都像你我这般脸皮厚吗？你想知道她的本事，直接出题不就好了，真是笨。”
    陆怀上来就是一掌，陆离哭丧着脸，“师兄，再打我就要变二傻子了。”
    “不打你也是个没规矩的。”
    陆离不服气，“他平日里总是喜欢刁难我们，如今来了个高手，正好挫挫他的锐气。”
    鬼手陆一听就来了劲，立刻站起来揪住陆离，“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陆离得意洋洋地把包子的事说了，一面鄙视地说：“你总喜欢吹嘘自己年轻时医术有多高明，这许多年也从未见你救过人，人家小二那可是把死人都救活的，一手针法出神入化，你敢比？”
    鬼手陆这才注意到陆怀背后还背着个人，他走上前只扫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陆离不知情况，只在一旁继续添油加醋，“怎么样，厉害吧？”
    “这人是从哪里救的？”
    陆怀心思细腻，见他这般心下也紧张起来。
    “前几天突然出现在院中，原本该第二天就上山向您回报的，但她情况反复不好，小二姑娘看顾了许久这才稳定下来。”
    鬼手陆探手查脉，小姑娘原本就有天疾，这一击本该即刻毙命，但她求生意志极强，恰好又遇上小二这个高手，也是命不该绝。
    但这绵绵密密，如春雨般和润却又蚀骨侵髓的招式，除了几百里外岁寒宗的那位风掌门，不作他想。
    “还有，昨天夜里西南方传来异动，一道古怪的灵光冲天而起，看方向似乎是岁寒宗。”
    鬼手陆想了想，立刻换了一张脸，“把这个人丢出去，从今往后你们也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起。”
    小二吃了一惊，连忙阻止：“陆前辈，这个病人若是再受一点颠簸，就会没命的！”
    “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与我们寒冰门更无关。”
    小二完全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和和气气的人，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那你就带着她离开这里，寒冰门不欢迎你。”
    说完，鬼手陆便转身招手，叫远处的一干弟子进了大门，陆离气得跳脚，“这老头子，突然发什么疯！救人一命，圣造七级浮屠，这个姑娘还这么小啊。”
    陆爽也很莫名，“老爷子不是个冷心肠的人，小二你别往心里去，待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你先跟陆离陆怀找间屋子休息一下。”
    陆怀想要出声阻止，他有预感背上这个女孩子似乎会带来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小二这几天不眠不休的救治，只好背着人也跟了进去。
    陆爽是鬼手陆一手养大的，她虽然没有陆怀的心思，但是也能猜到应该有什么原因。
    寒冰门不收外姓弟子，留在这里的都是当初从陆家出来时带的人，老一辈儿的都在寨子里悠悠闲闲地喝着茶晒太阳，刚才的十几个同辈这会子被鬼手陆赶去采药，此时的药房只有他一个圆滚滚的背影在忙碌。
    她还没开口，鬼手陆就先出了声：“不行就是不行，那个姑娘不能留。”
    陆爽性子直爽，听到这里也有了几分恼意，“老爷子，不能留也总要给个理由吧。咱们寒冰门虽说不是什么大门大派，但弟子们自小也懂得什么叫道义，见着这么个弱女子命在旦夕却要驱之门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立足？”
    “脸面，脸面！”鬼手陆将草药鼓捣得咚咚响，“脸面算什么鬼东西，能当饭吃，能比命重要？”
    陆爽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浓眉微簇，“您是说收留她会给宗门带来危险？”
    鬼手陆迅速地拿出了一大堆药材，几下功夫就包好了药包，“拿去给那个小二，这是肖阎王之前传信要的东西，让她赶紧带人走。”
    陆爽哪里肯走，“老爷子，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鬼手陆烦得不行，但是陆爽是个牛脾气，她若是认准的事不给个结果，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要是没看错，她的伤怕是风无涯打的。”
    陆爽听糊涂了，“风掌门？这姑娘本就是岁寒宗的人，若是因为做错了什么事受了责罚，也不奇怪。”
    鬼手陆翻白眼，“风无涯是什么修为，那丫头又是什么修为，杀鸡焉用牛刀？再说了，风无涯在江湖上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润书生，为何要对一个原本就有严重疾病的弟子下杀手？”
    他叹气，“恐怕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第一六四章 小四的身世

    陆爽心里更好奇了，“什么秘密？”
    “去去去！”鬼手陆把东西粗暴地扔她怀里，转身就关了门，“我又不是神仙，鬼知道什么秘密，反正这些事跟咱们没关系，你赶紧让那小二带人走。”
    陆爽吃了一嘴灰，她打了个喷嚏正要抱怨两句，鬼手陆又开了门，“我提醒你别打歪主意，咱们从本家分出来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这事儿处理不好会连累整个宗门，你少犯糊涂。”
    说完又是一个甩袖，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陆爽抱着东西回到自己的院子，陆离和陆怀正在外头等候，见她回来都走上前来。
    “怎么样，老爷子那劝好了吗？”
    陆爽摇头，抬脚朝屋里走去，陆怀一把拉住了她。
    “小二姑娘正在为那岁寒宗的弟子扎针，我们暂时还是不要打扰她。”
    陆爽一想也觉得他考量甚是周到，且不说这医术都是不传之秘，下针时应该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这事儿恐怕不好办，老爷子有顾虑，怕会得罪岁寒宗。”
    “咱们救了他们的弟子，怎么会得罪？”陆离不懂，也凑过来坐下。
    陆怀想了想猜测道：“莫非掌门从她的伤势瞧出了什么端倪？”
    陆爽点点头，将鬼手陆的猜测说了，惊的陆离差点叫出声，若不是陆怀了解他，提前捂住了他的嘴，恐怕早喊得整个宗门都听见了。
    “如若是这般，确实得请她们赶紧离去。”
    陆离气得要扒开他的手，陆怀却死死不放，却没想到陆离竟然直接上了口，一排牙下去差点咬出血来。
    “你！你这是在杀人！”
    陆爽也有些犹豫，毕竟这些都只是猜测，万一不是岂不是白白害人性命？
    陆怀却很坚持，“你冷静一点，老爷子平时虽然喜欢捉弄你，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越发低，“昨日那道灵气漩涡，我瞧着其中灵光不对，与我们上玄的截然不同，怕是岁寒宗真的出了什么事。”
    陆爽皱眉，“能出什么事，风无涯已是小乘境界，除了其他两位掌门，谁能把岁寒宗怎么样？”
    “前段日子，千化城来了贵人你们知道吗？”
    陆离急的抓耳挠腮，“师兄，你直接说结论不行吗，这又跟千化城什么关系？”
    陆怀叹气，“我打听过了，是六皇子盛元钰亲临，只不过他一直住在陆家，并没有让城主接待，所以没有公开。”
    陆爽品出了点东西，“传言六皇子这段日子突然像换了个人，不仅修为大增，还连着替皇帝解决了几件棘手的事，怕不是朝堂上金龙夺珠起来了？”
    “正是。”
    陆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句话都听不懂。
    “喂，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六皇子跟岁寒宗又有什么关系啊？”
    陆爽觉得他呱呱叽叽吵死人，一把捏住他的嘴巴恶狠狠道：“风无涯是三皇子的师父，岁寒宗自然是支持三皇子的，如今六皇子突然跑到千化城来，你说他能来做什么，总不能也来岁寒宗拜师吧？”
    “来……来买兵器？”
    陆爽实在无话可说，“你就蠢死算了，我懒得跟你再解释。”
    陆离很委屈，“我觉得你们想太多了，千化城号称武都，天下高手无一不想能在这里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本命灵器，如果那六皇子是位高手，来这里自然就是为了寻灵器才是。”
    “错，我听说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找谁？”
    陆怀摇头，“不清楚，再多的就是本家内院才知道，大公子的手段你们是清楚的。”
    陆明衣。
    三人心里都浮现出那张永远微笑的脸，一起打了个寒颤，他们那时候虽然还小，却依然记得他当时把陆光宗押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太恐怖了。
    一嘴的牙都没了，鲜血把刚下的大雪染成了刺眼的暗红，大公子那时也不过弱冠，手里抱着暖炉，站在伞下，像一个不染尘世的贵公子。
    地上那人可是他的嫡亲大伯，不过是不同意他接管陆家，竟就被他对待畜牲一般废了所有，扔到了寒冰门。
    还不如一刀给个痛快呢。
    小二替包子扎完针，有些疲惫地收拾好金针，抬头却瞧见墙上挂着一副画。
    她细细瞧着，这人的眉眼与小四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这眼角的纹路似乎年龄对不上。
    小二想到陆爽的脸，赶紧推门出去，陆家三人这才回了神。
    “陆姑娘，你房间里的那副画，画中人是谁？”
    陆爽正在纠结怎么开口，听她问这下意识回答：“那是我母亲。”
    小二一惊，“那……你家可有其他兄弟姐妹，令堂如今身在何处？”
    “陆姑姑几年前就仙逝了，师姐是独女，不过表亲倒是多，寒冰门都是。”
    陆爽觉得奇怪，“你为何这样问？”
    小二也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但是搞不好这是小四身世的线索，她就算得罪人家也得开口。
    “我有一个师妹，她与这画上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在想她会不会与你母亲有什么关系。”
    陆爽也很惊讶，她自然不会怀疑自己母亲，但是小二也不是那种会信口开河的人。
    “那就奇怪了，我母亲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寒冰门，怎么会……”
    陆怀突然打断她，“莫非是二姑姑？”
    陆爽立刻反应过来，“我母亲有个孪生胞妹，与上一任的陆家家主崇明候陆光立有过牵扯，难道是跟她有关？”
    陆家家主，那岂不是跟陆明衣和陆明庭是兄妹？！
    小二脑子里立刻浮现几次见到陆家两位公子的时候，雅乐大比，还有万仙榜上，她的的确确在遮掩，可那时候她只觉得这孩子是在紧张，莫非她一早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陆爽原本想说出的话更难了，二姑姑在宗门的时候待他们如亲生，若小二的师妹真是二姑姑的女儿，他们就更不能这样赶人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先从长计议吧。”

 第一六五章 一箭三雕

    小二知道鬼手离的态度，想了想还是准备走，陆爽却拦住了人。
    “你是明堇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你带着这么个伤员要怎么走？更何况万一老爷子说的是真的，搞不好你还可能有危险，我不能袖手旁观。”
    陆离十分赞同，他素来最喜欢话本里的快意英杰们，一听陆爽也要帮人，高兴得连连拍手。
    “不愧是咱们寒冰门的大师姐，有担当，够豪气！”
    陆怀却没说话，如果是陆离胡闹他多的是办法阻止，但是陆爽他是真的搞不定，更何况小二还扯上了那位素未谋面的明堇妹妹，让陆爽放弃几乎是不可能的。
    “阿爽，无论如何这事情还是要跟老爷子说一说，就算他不赞同心里也有数。”
    陆爽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单脚踩上凳子，警告地拍了拍他的脸颊，“陆怀，你少在一边给我捣乱，你忘了二姑姑有多疼我们，虽然我从未见过明堇，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陆怀头都大了，他就知道一提到二姑姑陆爽就会脑子发热。
    “阿爽，你冷静一点，我没有要阻止你的意思，但我觉得帮人固然重要，宗门安全也同样重要。爷爷们不就是为了远离纷争才从陆家脱离出来，这才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难道你想让他们又陷入那种乱七八糟的生活吗？”
    陆爽听罢有些触动，此时窗户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笑，是宗里的老一辈们在聊天，似乎是在说下棋的事情，她便松了手走到窗边看过去。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股慵懒，夹杂着几声狗吠，那几个人围在一起，相互打着趣，一派祥和。
    “那你觉得这事要怎么处理？”
    陆怀看了小二一眼，“我的建议，我们送她去千化城。”
    “为什么！”
    陆怀按住陆爽，“稍安勿躁，千化城号称武都，又有千坊之城的名号，作为藏身之地再好不过。若是留在这里，风掌门一旦察觉，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岂不是更糟糕？”
    小二原本就不想连累他们，听他这样一说便道：“陆公子说的有理，我这就出发。”
    陆爽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觉得有些不舒服，“行，反正我最近也没事，便在千化城住一段日子吧。”
    陆怀想反对，但是又怕让她听出端倪，只能暂时由她去了。
    *
    风语千化楼上，陆明衣正聚精会神地在画图，陆家的武器尤其是地阶以上的，都是他亲自设计亲自制作，不假人手。
    “家主，六皇子他……还是不肯走。”
    陆明衣手下稳当，拿起一支特质的小竹笔在图上点了点，又换回普通的毛笔缓缓道：“贵客难得，多少商户可是求都求不到。”
    管事一脸哭丧，又不能吐槽，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人家商户去求人，那都是想要捞点好处，但他们千化楼已经是四家之一，从这个无权无势的六皇子手里能搞到什么？
    “他都住了快两个月了，也不说来做什么，只说堵人。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那也罢了，可是幻泷那边又没有消息传来。您瞧瞧我这头发，再被他折磨下去，就要彻底没了。”
    陆明衣好笑，抬头看了他一眼，老陆是陆家的老人儿，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还从没见他这么愁过。
    “说吧，他又提什么要求了？”
    “要穿九天云影的衣裳！”说起这个他就来气，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北幽的千年红参茶，南熹的玉露朱果，西漠的烈月鱼，东海的青珍珠羹，这位祖宗没一天消停，虽说咱们楼里也有些存货，但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陆明衣只是笑，没有回答，老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只能愁眉苦脸地躬身等着，等了小半个时辰这设计图终于完成了，他才走到一旁准备好的盆里净了手，走到他跟前。
    “你也不必着急，昨天岁寒宗那边出了事，他这借住也快到头了。走吧，我随你亲自去一趟。”
    盛元钰揺着摇椅，手里上下丢着朱果玩。
    空气中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语气颇为无奈：“主上，何时动身？”
    盛元钰松手，那果子就咚的一声正正好落在他嘴里。
    “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鱼饵虽然被吞下，但也别急着拉，再说我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钓鱼，只是想把这池子搅得更混罢了。”
    “南姑娘上山这么久，竟一次都没有求助过，属下想不通。”
    盛元钰的手摸向腰间，那里装了一袋瓜子，他却没磕。
    “呵，你以为定阳真人是大发慈悲的人吗，他如果能杀在悦心城就动手了，何必这么麻烦。”
    “主上的意思是……”
    “我观他全身灵气混凝，额间微红，隐有小天劫之像。”
    空气中的声音带了点惊讶，“他要破小乘境界了？”
    盛元钰点头，“怕是准备了七八年了，所以格外谨慎，就算想对付……她，也不会亲自上手。”
    “所以您才故意将云晨逼上岁寒宗，这样风无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捣乱的好机会，毕竟以现在琴峰的势头，若定阳真人进入小乘境，风无涯的掌门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盛元钰托着头，将手边的食物丢向空中，两只鸟雀同时咬住，拉扯起来。
    “就算他没入小乘，风无涯也不会放过他。”
    “为何？”
    “因为他想联合妖族，定阳真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既然手下的狗不听话，他唯一能做的自然是除掉最简单。”
    影不再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在心里又狂吼了一番属下佩服。
    主上这脑子真不知道怎么长的，前一段他还在想南姑娘这事儿不好办，结果主上却顺水推舟，反客为主，拿一个云晨一箭三雕，风无涯、定阳真人甚至南姑娘都不知不觉进了棋局之中。
    陆明衣进来的时候，盛元钰似乎在发呆，他走到跟前行了礼，开门见山。
    “昨日结界裂缝出现，想必殿下即将要出发了。”

 第一六六章 伤寒

    盛元钰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坐下。
    “大公子这是要送客了？”
    陆明衣接过侍女递上来的茶，扑鼻的异香，他拿远了些细细看了几眼，“岂敢，殿下这两个月费劲心思地折腾，不就是想让我注意力放您这儿么？”
    他拿着杯盖掩了掩，单刀直入：“六殿下，您多虑了。陆家不过一介商贾，没有心思更没有能力去掺和皇室之争，所以虽然我们与岁寒宗一衣带水，却并没有太多的来往。”
    盛元钰美目微转，对他的解释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本王找你要点吃的，你就这么一大通废话，你跟岁寒宗要真有什么首尾，本王坐这里也管不着啊。”
    陆明衣轻尝了一口，三年才得十来两的云顶雪松，果然不是凡品，不过抿了一点，便口齿留香。
    能在皇宫里活下来的，都不是傻子，不是自己有手段就是背后有人保。
    眼前这位，紫衣墨发，玉簪如星，真真是谪仙下凡不可逼视。过去二十几年，除了漂亮就是漂亮，谁能想到一朝风云，龙跃金门，竟是个胸怀乾坤的主。
    “殿下若实在不信，草民也无话可说，风语千化楼从上到下的心思都在武器制作上，其他事情无暇顾及。”
    盛元钰嗤了一声，陆家大公子果然滑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顶住压力不站队，不知道是真没这个想法还是太有想法。
    “行了，你帮本王将搜查重犯的消息传了出去，已是大功，如今犯人既已露面，本王也不便久留，只不过今日自己说的话，来日可别忘记才好。”
    陆明衣敛衣跪下，“草民不敢。”
    盛元钰起身，正准备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呼：“家主，属下有急事求见。”
    陆明衣看了盛元钰一眼，见他又坐了下来，明显表示他也要吃瓜，只好应道：“进来回禀。”
    来的人是他的贴身侍卫，陆明衣有些不悦，陆家虽说不似幻泷城里的钟鼎之家那般讲究，但是该有的规矩却是不缺的。
    “家主，仁心楼那边出了乱子，似乎是分家的人又回来了，还有一位……”他瞟了一眼盛元钰，还是如实禀报：“是红豆坊的二姑娘。”
    陆明衣眯了眯眼睛，“分家的谁？”
    “三个小辈，年纪轻得很，其中一个女子叫陆爽。”
    陆明衣右手拇指在左手背上轻轻摩挲，这是他的习惯，侍卫很了解他，不敢催促，只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垂手候着。
    盛元钰隔岸观火，也有些好奇。小二这时候不应该在阎王宗吗，怎么会和陆家的人扯到一起去了？
    话说陆爽几个定了主意，二话没说便准备动身，鬼手陆关着房门听着陆爽的回报，并没有反对，相反的又抓了一大把药材丢进乾坤袋，从窗户扔了出去。
    “不听话的东西，有多远滚多远，三个月内不许回来，老子看见你们心烦。”
    陆爽捡起东西打开一瞧，喜上眉梢，这老头子就是这么刀子嘴豆腐心，瞧瞧这里头的东西，不都是好药材？
    “是，我们几个就不在这里惹您老讨嫌了，正好去千化城里给您带点好酒回来。”
    鬼手陆这回直接将捣药杵甩了出来，陆爽笑嘻嘻地接了个正好，然后丢在院子里的大簸箕里，兴奋地跑了。
    寒冰门到千化城不远，四个人御剑不过一柱香便到了，陆爽几个轻车熟路，带着小二先往药店买些药材。
    仁心楼是千化城最大的医馆，整整三栋楼，中间一栋看诊，右手边抓药，左手边的是学徒们上课的地方。
    抓药的伙计手里拿着她递过来的纸，一边念一边拨着手边的算盘。
    “蔻香三钱，一线雪两钱，小柴胡三两，瓜瓜肉粉六钱……”
    他每念一声，手里就拨一下，身后整整一面墙的抽屉便飞出一个，药材分毫不差地落在暗黄的包纸上。
    “一共两百三十七两五文。”伙计抬头，手指如飞将药材打好包，最后系得结结实实递了过来。
    陆爽几个虽然也经常受命去采药，但那都是寻常东西，小二这纸上至少有一半药材他们连名字都没听过，没想到竟然这么贵。
    小二却很从容，拿出宗门玉牌递过去，伙计一看很是恭敬地放在专门的玉器上，钱便到账了。
    “原来是阎王宗的仙师，失敬失敬。”
    小二收了玉牌，客气地回了礼，她见这人面相和善，便多问了一句：“小公子，刚才在旁边楼里，似乎发生了争吵，不知是为何？”
    伙计这会儿不忙，又见她是阎王宗的弟子，便十分热心地解释说：“那准是李大夫和张大夫又起了争执，这不入冬了么，多有伤寒病患，前两天有位老爷子没熬过去，李大夫说这病瞧着不大对，非要找人家家里要尸体。”
    陆爽几人也吃了一惊，“他要人家尸体做什么？”
    “这位李大夫古怪得很，虽说医术了得，但总喜欢刨坟，说是看了尸体就能更了解病该怎么治。嗨，谁知道呢，你们是不知道咱们医馆因为这人受了多少指摘。”
    小二没说话，解剖尸体她听师姐说过，据说能更好地了解人体结构，对治疗的确是有帮助的。
    “陆姑娘，我想过去医馆看看。”
    陆爽不解，“怎么了？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小二摇头，这里药材太多，她的嗅觉有些混乱，刚才似乎闻到了血灵虫的味道，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她想回去再看一看。
    几人出了药房，走到中楼，院子外头已经排了颇长的队伍，病人们都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咳嗽声此起彼伏。
    小二下意识抬起胳膊，师姐说过，伤寒类的病症容易过人，尤其是咳嗽时，病菌很多。
    她连连瞧了三四个人，确实很像伤寒，但是为什么身上都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如果真是血灵虫她离的这般近，没道理闻不出来啊。
    突然站在街边的一个少妇打了个喷嚏，小二敏感地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味道传了开来，落在与她擦肩而过的几人身上。
    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拔腿便往医馆跑去。

 第一六七章 疫

    “这位姑娘，你若是要瞧病请到外头排队！”
    小二也顾不得别人责备的眼光，急声喊道：“我要见李大夫。”
    “姑娘，这儿的人都是要见李大夫，凭什么就给你先看呢，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
    “就是，瞧这模样还是大宗弟子，怎么这般没规矩。”
    “快走，快走！”
    陆爽刚好进来，扶住差点被推倒在地的小二，“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负责指引的伙计原本就心烦，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最讨厌这样不讲道理的浑人。
    他干脆走到门口，朝大街上吹了一声哨，不一会儿竟跑来了三个银甲护卫，竟是守城防卫军。
    “三位军爷，这两个女子在这里闹事，烦请帮个忙，能让咱们仁心楼的人安心为病人瞧病。”
    三个护卫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拉人。
    这地方寻常时候就容易有人来闹，他们都习以为常，只将人先带走回头再审。
    陆爽一抬手便将拉她的护卫推倒在地上，“你们讲不讲道理，就凭他一句话你们就说我们闹事，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小二连忙拉住她，想要解释却知道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我是阎王宗弟子，我不是要插队，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李大夫。”
    伙计冷哼一声，“阎王宗的也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今儿来一个阎王宗，明天来一个扶摇天宗，那这外头等了好些时辰的病人怎么办？再说了，阎王宗怎么了，这里是千化城，又不是你们的一念海，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小二急得快把下唇咬出血来，剪水双瞳已经满是泪水，只是倔强地没有落下来。
    她该怎么办？师姐不在，师父也不在，在这里她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帮她。
    她看了看外头的人，他们或坐或站，神情平静，完全没有意识到死神的阴影已经投射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伤寒，你们的身体里有血灵虫！”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伙计气得恨不得抽她一巴掌，“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若是血灵虫我们楼里的两位大夫会看不出来？别以为自己学了点皮毛就出来炫耀，医术靠的是经验，可不是你那些纸上谈兵。”
    周围的病人稍稍松了口气，对于仁心楼这样的大医馆他们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陆爽拉了拉小二，她也被这话吓到了，血灵虫可是妖族的东西，这姑娘该不是脑子撞到什么地方了吧？
    小二见这样都没用，抬脚就往二楼冲，守城防卫军一剑劈下，她足下微点凌空而起，在半空一个鹞子翻身反手一根银针如寒芒爆出，直指其中一个人的麻穴。
    陆爽原本准备出手，可看小二的身手根本不需要，她便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只见小二虽然攻势不足，身法却极好，两个防卫军怎么围都碰不到她的一片衣角。
    “大公子，没想到这千化城的医馆也这般热闹，早知道本王该早些出来瞧瞧的。”
    众人回头，一位华美贵气的紫衣公子正浅笑着走过来，而他们最崇敬的大公子，竟然落后他半步，明显是在身边随侍。
    “见过六殿下。”
    “免礼。”
    盛元钰漫不经心地玩着佛串，将一团乱糟糟收入眼底，“二姑娘不在一念海，到千化城找人吵架，你师姐可知道？”
    小二知他对南果的心思，莫名多了一层亲切，“六殿下，大公子，我有话要说。”
    盛元钰瞧了陆明衣一眼，后者了然，便将人请到隔壁的酒楼里，连带着陆爽三人也战战兢兢坐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血灵虫，它并不需要吞下，只需要轻轻一个喷嚏或者咳嗽便能立刻进入另外一个人的体内。”
    盛元钰手里的玉佛珠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怎么看？”
    陆明衣并没有大意，能让肖月牙破格收徒，小二绝非等闲之辈。
    “去请李大夫和张大夫过来。”
    不消一会儿两个人便进了雅间，其中一个头发散乱，眼下青筋尽现，手上还沾着未干的墨汁。
    “快快快！有话快说，我还要回去诊病呢。”
    小二立刻就认出这位古怪的中年大叔，就是李大夫。
    陆明衣笑了，这位李大夫的大名他是听过的，眼里除了病人别的什么都没有。
    “李大夫，听说你最近总跑上门去让人骂，可有此事？”
    李大夫一听这事儿，立刻大吐苦水：“十二天内，同一片的人就走了八个，虽说年纪都挺大，但平时身体都挺硬朗，我怕是疫症，所以才想拿尸体研究一下。”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疫，不是普通的病，那是一种无声的灾难。千化城里可是有成千上万的百姓，一旦疫病起，后果不堪设想。
    “张大夫，你觉得呢？”
    另外一人上前，面色颇为鄙视：“大公子容禀，这就是伤寒而已，前两日刚入冬，一时冷了下来，所以病人才多了一些，这跟时疫可没关系。”
    小二立刻站出来：“两位大夫，病患是否在胸口处都出现灵气郁结之像，灵脉也有衰退，即便补充大量的灵气，也似泥牛入海，丝毫不得反应。”
    张大夫想了想，只能点头：“正是，不过他们只要将热散掉，便也没事了。”
    “狗屁！”李大夫觉得小二是个有想法的，便看向她说：“热退了，胸口郁结依然不散，过了几天又来问诊，而且会更严重。”
    小二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立刻看向盛元钰：“六殿下，这郁结便是我说的血灵虫，他们大量聚集在胸口，会导致呼吸不畅，若是不及时清除，便会要人性命。”
    张大夫言辞凿凿：“姑娘此言差矣，血灵虫对灵气敏感，若是有我们早就察觉到了，况且它们不喜聚集，若有舒适的载体，定会最大限度分开享受灵气，怎么会都聚集在胸口呢？”
    小二自然是说不上来的，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奇怪，这东西味道闻着像，但是又跟以前的虫很是不同，“张大夫若是不信，我便将虫取出，是真是假，我们一试便知。”

 第一六八章 鹿死谁手

    张大夫心里不快，但他是个很有眼色的人，六皇子和大公子可以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叫他们两个过来询问，他估摸着不是什么普通人，恐怕是哪位大家族里头的小姑娘刚入阎王宗，急着在两位贵人跟前表现表现。
    “既然姑娘如此有把握，老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仁心楼里的病者都是冲着我们的名声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老朽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言下之意你若想试，你就自己找小白鼠去，我这里的人你别想动。
    陆明衣没有说话，他只是个商人，这千化城的城主不是他，就算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来管。
    盛元钰心有所思，转了转佛珠正要开口，却听陆明衣提醒了一句：“殿下，您是要下旨么？”
    佛珠声止，盛元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来千化城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城主虽私下来求见过一次，但他只说因私事而来并没有接受觐见，如果现下以皇子身份开了口，此事的责任便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垂下睫羽，不管此事他现在便可以上岁寒宗，不说一锅端了，至少能将定阳真人和风无涯之间搅上一搅，运气好还能顺着结界裂缝抓到一些妖族的头绪。可是他若不管，血灵虫这般蔓延，那不单是千化城的事，更是整个上玄的灾难。
    他手指拨了拨，碎玉之声又起，“张大夫，本王口谕可能让二姑娘去瞧一瞧？”
    张大夫立刻跪下，“小的不敢，这就带姑娘去医馆。”
    仁心楼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二之前的话原本没几个人在意，可如今大公子亲临，难道那谣言真不是谣言？
    医馆三楼坐着一对中年夫妻，那男人气息急促，浑身无力地靠在女人身上，张大夫带着小二走进来，正在坐诊的大夫立刻将位置让了出来。
    小二站在门外没有动作，她右手食指在眉心画结，五指指尖灵光闪动，一会儿便化作几朵光球停在盛元钰几人的面前。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血灵虫会随着病人的呼吸过到其他人身上，无声无息。诸位将灵球覆于身上，便能隔绝气息。”
    陆明衣接过灵球，那东西一触碰到手指，便成了一层透明的灵膜将他从头到脚包裹了起来。
    “想必这就是阎王宗的绝息术，二姑娘去了一念海不过三个月，便已经破入金丹，可喜可贺。”
    小二有些羞赧，医修与旁的宗门不太相同，修行是靠不断医人来积累的。肖月牙独居的山谷里，满满当当躺的都是人，统一都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远远望去如起起伏伏的白浪，因而得名一念海。
    她自入谷第一天，便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从早到晚一边学一边诊病，因而比普通弟子修炼得快得多。
    “姑娘请。”
    小二也不推脱，见着病人就像变了个人，伸出纤长的指头搭在脉上，灵气便顺着对方的脉络进了身体。
    当她的灵气慢慢渗进胸腔的时候，一股强势的力量突然爆发，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灵气，那东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杀而上，冲向她的手指。
    盛元钰袖起，一张符篆飞起落在两人之间，这力量强横地阻隔在指尖，小二见机立刻收手，回过神来已是满头大汗。
    “如何？”
    小二看着病患茫然的脸，慢慢抬起手：“虽只是一点残躯，但能确定，这是血灵虫，确切的说是血玉灵虫。”
    绕是陆明衣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有些懵，“那是何物？”
    “三千道藏的药经一篇有解，血灵虫乃是妖族里头最低等的一种，它们一般没有思想，只有原始的生存欲。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偶尔在很少见的情况下，会进化出一只血玉灵虫，它不会像其他血灵虫一般急着吃饱，反而会先让自己不断分裂，侵占更多的宿主。”
    盛元钰有种不好的预感，“除了分裂，还有其他的不同吗？”
    “有。”小二的声音低了几分，“如果掌握了第一只血玉灵虫，便可以控制所有的分裂体，随时让宿主……瞬间毙命。”
    “呵。”
    盛元钰笑了笑，看来这一局究竟鹿死谁手，还胜负未定。他还以为云晨是步好棋，却原来风无涯是将计就计，暗度陈仓。
    没有小二，这事情还是会借其他人的手推到他跟前，除非能保下一个完完整整的千化城，否则怎么做都是错。
    他站起来，带起一阵冷香，“大公子，带本王去见城主吧。”
    *
    南果是被一阵震动吵醒的，她迷迷糊糊伸手在枕头底下摸，半天没摸到手机，这才清醒过来这里可不是她的世界。
    手腕上的镯子发出持续的波动，她赶紧输入灵力接通了电话。
    “师姐！”
    南果原以为是小五，那家伙在封山之前几乎每天都要来一通，没想到是小二。
    “出什么事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照道理这都三个月了，该适应的应该早适应了才是。
    小二啜泣着把事情说了，她今天白天也是硬撑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如今听见南果的声音，哪里还忍得住。
    南果的困意一下子跑光了，这也太巧了些，盛元钰在千化城她根本不知道，如今这云晨刚逃，那边就出事，不联想到一起都难。
    “先别慌，你说救了个岁寒宗的弟子，她人现在怎么样？”
    “要是能回宗里，还有三分把握，可如今这形势，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救她。”
    南果坐起来，听见里头隐约传来的哭喊声，“你既然选择留在千化城救人，我自然是支持的，但你必须答应我保护好自己，我马上出发大概天亮就能到。”
    小二想都没想便喊道：“不要！如今千化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宿主，我的绝息术最多只能照应好自己，其他的人我是顾不上的，你不要过来！”
    南果听出了不对，“外面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吵？”
    “……因为六殿下已经代了城主之职，下令封城了。”

 第一六九章 你只当我是胡说

    盛元钰站在城楼上，听着底下的哭嚎和怒骂，看着人群疯了一般拼命地挤作一团，依然平静地拨着佛珠。
    “主上，一定要这样吗？”
    佛珠每走一颗，千化城上空的结界便增强一分，抬头看去，无数的符篆织就而成的金色灵网，将这座庞大的城市无情地与外界隔离开来。
    “如果今天我直接出城，三哥那边一样有话说，疫病当前我身为皇子不顾百姓，率先出逃，你觉得结果会更好吗？”
    影蹲在屋顶上，将整个内城一览无遗，原本该是灯火辉煌的城市，今夜这城门口的挣扎却平添了几分悲壮。
    “更何况……”
    更何况小二妙手仁心，对这些病人无法视若无睹，如果在这里出了事，南果想必会很难过吧。
    远远地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影立刻消失在空中，盛元钰回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二姑娘。”
    小二气喘吁吁地，见他人在灯下，赶紧走上前把手镯递了过去。
    “师姐找你。”说完她人就原路跑了，只留下盛元钰莫名其妙拿着个镯子，左看右看不知道怎么回事。
    “盛元钰，看不出来你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久违的声音在夜色中散开，像天空接连落下的初雪，清泠如梦。
    盛元钰心头一跳，慢慢举起了手镯。
    “南老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寂静，南果觉得他的声音带着点陌生的灼热，她赤脚坐在窗台上，抬头看向夜空调侃：“怎么，这东西太稀罕，吓到六殿下了？”
    盛元钰觉得底下吵，顺势跳上屋顶，任由雪花落在身上。他看向岁寒宗的方向，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散了不少，“这东西可不止是稀罕，上玄除了你们师姐妹，应该没有人有。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有。”
    南果忍不住扬起嘴角，“你有也没用，这东西现在还在实验阶段，只能联系我而已，对你并没有什么大作用。”
    盛元钰笑而不语，伸手在镯子上摩挲了两下，几乎可以想象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有些得意又有些刻意的一本正经。
    南果想起正事，抱起膝盖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去的千化城？”
    “两个月前。”
    南果听到这里心里像是被谁挠了一下，她心思极快马上笃定道：“云晨是被你逼来岁寒宗的。”
    “没错。”
    “你……”
    你是为什么？南果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吞了回去。
    来岁寒宗之前，盛元钰就说过，定阳真人和风无涯在对妖族的态度上泾渭分明，只要有机会能挑拨，无论是盛元钰自己，还是南果，都能受益。他不过是做了他原本就打算做的事情，于她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云晨是被乌里救走的，恐怕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南妖域和北妖域要联手了。如果他们都是风无涯和三皇子的联军，千化城这血灵虫疫肯定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你这场仗可不好打。”
    盛元钰嗯了一声，将手镯拿近了些，“南老板说错了，是我们这场仗可不好打才对。”
    南果默了默，对他的不客气有些无语。算了，这男人无赖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帮我转移了定阳的注意力，这一次我自然会帮你。”
    “只因为这个？”盛元钰的声音懒懒的，似乎是贴着镯子，南果觉得那呼吸的热度烫了脸，赶紧抬手拿远了些。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盛元钰听见她的狼狈，心情甚好。
    “我以为，南老板对我多少有些情意才是，看来似乎是我想多了。”
    南果一激动，脚趾头磕在墙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盛元钰听她痛呼了一声，忍不住笑弯了腰，“看来是说中你的心思了。”
    南果一边抱着脚，一边怒道：“你少不要脸，我看是你的心思还差不多。”
    “没想到南老板这般了解我，咱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南果闭上眼，深吸两口气，这人就是嘴炮十级，看在他还有些担当的份上，不要计较了。
    “你既然封城，应该是有打算了？”
    盛元钰也正经了些，“血玉灵虫对灵气太敏感，若是强行取出，便会即刻吸光宿主，二姑娘建议先将宿主集中然后再想办法以香饵引出，在没有找到母虫之前，这是能够保命的唯一办法。”
    南果知道这种类似传染病的东西，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原始的隔离是控制局面最有效的办法。
    “病要治，人心更要稳，你不要小看普通的人，当他们是一个个体的时候尚能冷静分辨，若是一群人便很容易失去理智和判断。此事若是三皇子为之，他必有后招，你选择封城，他只消稍微煽风点火，千化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多此一举，盛元钰出身皇家，对于人心的了解自然比她更胜一筹，便赶紧掩饰道：“算了，你只当我胡说。”
    盛元钰心下却是波澜起伏，这家伙明明心里也担心，却还能这么冷静地点出问题之所在，比起城主府里那些慌着收拾细软的官员们，真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南老板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在心里，放心。”
    南果觉得他这话说得实在暧昧，咳嗽了一声强行结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叫小二与我连线就行，我先挂了。”
    她不等盛元钰回答赶紧撤了灵力，明明是深冬，不知为何却热得厉害。
    脑子里头千头万绪，风无涯这局是断不能让他成的。且不说小二的安危，千化城里万万千千的百姓，如何能因为这些个人的野心失去性命？
    千化城封城的消息第二天便传到了宗里，不少弟子家人都在城内，很是忧心。
    琴峰一战，定阳真人不想让其他弟子多心，便干脆让南果近身伺候。便是去主峰见风无涯，也让她老老实实跟着，不给她修炼的机会。
    “千化城的事，本座以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风无涯手里倒了四杯茶送到几人手上，“既然有六皇子坐镇，我们出手反倒不美。”

 第一七零章 如此顽固

    定阳真人没有碰茶杯，闻言冷笑一声，“上次不过一个妖族就闹的整个宗里鸡飞狗跳，我听说这次千化城可是有上千万的百姓被妖虫入体，就算想插手，你怕是也无能为力吧。”
    吴子棋的茶杯浮在空中，好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揭起杯盖，慢慢地打着水，“定阳师兄还在生气呢？”
    定阳真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遇到事情这三个人不说伸手帮忙，反而落井下石让琴峰一力承担，琴峰弟子受的委屈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吴师叔误会了，师父是真心为岁寒宗着想，毕竟上次掌门与几位师叔也说了，万仙榜之后原本就准备关闭山门，好生准备两年后的百宗会，所以得保存实力，这才让咱们琴峰自己想办法。想来这千化城的事情，您几位肯定也是一样的打算，毕竟自己最要紧嘛。”
    南果说完，定阳真人倒是舒坦了些。他不擅嘴上功夫，那日虽然甩袖立下军令状，但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并非自愿。其他三峰的峰首平日就对他眼红，这般态度并不意外，只是风无涯也同意，着实让他非常恼火。
    但是事情都解决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口气憋在胸口，见到他们几个就暗暗地生疼，多亏南果这明明白白的巴掌，打得他神清气爽。
    吴子棋小胡子一翘，乐呵呵地笑了，“定阳师兄好眼力，这南果不仅修为了得，连嘴巴也伶俐得很，咱们其他三峰的弟子是望尘莫及了。”
    定阳真人只当他是嫉妒，自然回护道：“你再羡慕她也是我的弟子，少打她的主意。”
    风无涯见他气消了些，便也跟着随意聊了几句，把话题岔开了。
    晚上的时候他特意留了定阳真人一起用膳，原本他们这种修为根本不需要进食，所以南果一听便明白这是有悄悄话要说。
    定阳真人让她留在洞府外头，与两只仙鹤大眼瞪小眼，自己提袍走了进去。
    “定阳，来，你看这道酸辣藕丁，我记得你最喜欢吃了。”
    定阳真人见他衣衫微敞，两袖高束，忍不住皱眉问：“你亲自下的厨？”
    风无涯放好筷子，又看了看泥炉上温的酒，一股清香混着满园的梅香，还未喝便醉了。
    “坐下。”
    定阳真人盘腿坐在蒲团上，见他洞府空荡荡没有一个弟子伺候，便知道这些都是风无涯一个人张罗的，原本对他有些怨愤也散了去。
    “这一次辛苦你了，我明明知道你要为冲击小乘境保留实力，却还是没有帮你，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定阳真人听的这话心里一股火起，“他们三个有私心我自然知道，可你是为什么？我不信你发话了，他们还敢如何！”
    风无涯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了一杯，他的笑依然完美，似乎对定阳真人的怒火没有一点点的情绪。
    “我对不住你，但是吴师弟是竹韵子的亲传弟子，咱们这一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岁寒宗的密室在何处，他发了话我也不好拒绝，况且我也相信你，一定能解决好这件事情。”
    定阳真人死死捏住酒杯，未几仰头一干二净，“那密室不过是个传说，上玄这些年就没有一个大乘境，又有谁能证明那里头一定有办法呢？”
    “不，当年竹韵子不就是去了密室，然后才飞升的吗？我记得当年很多弟子都见过天上的异像，甚至还引来了不少异兽，虽然此后他老人家就消失了，但是岁寒宗一夜之间多了十几座山，若不是大乘境，根本无法办到。”
    风无涯夹了点茄子放进定阳碗里，两人都回想起当年在外头闯荡江湖的时候，正是一碗茄子，才让他们不打不相识。
    白酒的辛辣刺激着味蕾，也迷惑着原本清晰的头脑。虽然风无涯向他道了歉，定阳真人却还是不痛快，那吴子棋凭什么，就凭他没有两只胳膊吗？当年就总是抢他风头，如今虽然没什么出息，却还是到处牵制，真是碍眼！
    “定阳，那日的两个妖人只有你见到了，实力如何？”
    “……很不错，看着年纪也不大，但是却比宗里的弟子强上百倍。”
    “哦？他们竟然也有这般本事，倒是稀奇。”
    定阳真人挑了一小块肉细细品着，很是讲究。
    “哼，不过是些畜牲，不足为惧。上玄仙门百家，高手如云，又岂会输给他去？”
    “我倒是觉得何必封住两界之间，既然是些不入流的畜牲，控制好了做手下岂不是一支精锐之师，这样直接打杀太可惜了。”
    定阳真人抬手便摔了酒杯，清脆的撞击声连坐在门口打瞌睡的南果都听的一清二楚。
    “风无涯，妖族就是妖族，与我人族不共戴天，如果共处，如何对得起先贤们的努力，简直荒谬！”
    说完他起身愤然离去，完全没有注意到风无涯难得放下的嘴角，平静却可怕如暴雨前夕的神情。
    定阳，你如此顽固，别怪我不念这么些年的情分了。
    南果察言观色，知道这两人必是起了冲突。这一点都不奇怪，如果云晨的事是风无涯故意推动，那他已经对定阳真人起了杀心，今天这宴，恐怕不是什么好宴。
    她一边驾着云车，一边状似无意提道：“看你这模样，跟掌门吵架了吧？我白天看你们开会就在想，风无涯对你这么见外，你怎么还一脸巴巴的把他当知心好友呢？”
    反正她跟定阳老狗的关系是摆在台面的敌对，她说话又何必客客气气。
    里头扔了一个茶杯出来，落入山涧响都不带一声。
    “闭嘴！”
    “啧啧，火气还真是大，你冲我发脾气有什么用，有本事冲风无涯去啊。那三位峰首想要踩你上位，风无涯明明可以帮你却不出手，明明就也是想看你倒霉，说句难听的你若是破了小乘境，对他也是一种威胁，我要是他也不会救你。”
    定阳真人闻言一愣，如今三宗首座皆是小乘境大圆满，上玄之内再无敌手，但若他也破入小乘，风无涯恐怕多少会有压力。
    南果见他不说话，毫不留情再补一刀，“我自小菩提出来，曾在烛龙之渊听见三皇子与妖族的密谈，这件事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第一七一章 太天真了

    定阳真人想都没想便嘲讽道：“不要以为全天下就你最聪明，挑拨离间换甄耀廉来，本座还会信几分，你说的话本座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南果呵呵，“我也没说让你信啊，反正路上无事，你只当我说的话是放屁。我琢磨着，三皇子这事吧，风掌门不可能不知道，咱们细思极恐，这次云晨的事情，掌门又知道几分呢。峰主啊，不是弟子我多嘴，你这修为确实一等一的好，就是眼睛有点瘸，你自己玩不过别人死了也就算了，可别连累我。”
    云车里头终于安静了下来，南果点到即止，再多说反倒效果不好。她自然知道定阳真人不可能因为她的几句便与风无涯反目成仇，但怀疑的种子还是要种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发芽了呢。
    千化城封城的消息震惊全域，太子一党抓住机会不断弹劾，皇上却始终没有下旨降罪，只是下令其他邻近城池严防死守，增派医护官做好所有居民的检查和治疗。
    君霆踏踏实实喝完第三杯茶，皇帝桌前的奏折才处理完一小半。
    “都是参老六的，你看看。”
    君霆不接，不咸不淡地说：“他从小到大就算什么都不做，参他的折子也不会少，有什么好看的？”
    皇帝气的一把将东西摔在地上，“这些混蛋，朕不过是宠自己的孩子，他们也要管，简直欺人太甚！”
    “当年灵妃诞下皇子，宫里传闻她现了妖族之身，这就注定了六殿下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皇上还是想开点的好。”
    “你！”皇帝捂住胸口，“朕叫你来是想办法的，不是来怼朕的。”
    君霆放下茶杯，虽已是不惑之年，却还是背脊笔直，举手投足一股沙场的金戈之气。
    “当年奉先皇令下南疆戍守，那边气候潮湿，疫病颇多。以臣的经验来看，六殿下的处理非常正确，虽然牺牲了千化城却保证了我上玄的稳定。”
    他站起来，走到皇帝的御桌前，拿起朱笔在地图上圈了几圈说：“但是，如果不能迅速控制城中的局势，莫说朝廷上这些人，光是千化城里的陆家和中仙界的各宗门，都不会让六殿下好过。”
    皇帝也点头，“中仙界只这一个大城，其余都是宗门，他们在千化城里有各自的宗所，若是老六做不好，这些人必不会善罢甘休。”
    “耽误之急，粮食、药材和军队，还有最重要的应该火速召见阎王宗的肖掌门，上玄最好的大夫在她那，若能得她相助，此战必胜。”
    皇帝与他想法相近，当下也不多说，立刻拟旨着人去准备。
    “师父，这次的东西朕只能交给你。”
    君霆低头，看着皇帝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却一脸疲惫，头上竟已经白了一半。这个威风凛凛的天之骄子，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露出了罕见的疲态。
    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见了他就爱撒娇。
    “皇上放心，老臣虽久不带兵，运送一下物资还是可以的，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既然六殿下敢站出来，我们应该相信他。”
    *
    千化城里，剑拔弩张，盛元钰孤身一人坐在城主位上，除了右手第一位的陆明衣，其余的人都一副要吃人的狰狞。
    “六殿下，我这批木材要运往幻泷，若是耽误工期，就是百万两的损失，我可是找你要？！”
    “殿下，如今全城戒严，城内食肆原本囤积的食材也逾千斤，我们这些人上有老下有小，您不能逼我们去死啊！”
    “就算是有疫病，我们这些没事的为何也不能走，你这是要让全城的人都陪着一起死！”
    “放我们出去！”
    “开门！我看你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我们要三皇子来，不要你这个妖族之子，这是你跟妖族串通好的阴谋！”
    不知道是哪里喊出的一句，大厅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各界代表群情激愤，桌椅杯盘摔了满地，站在外头的城防卫并不是盛元钰的人，也是惴惴不安地看着，六神无主。
    直到房里的东西已经被砸无可砸，众人依然高喊着开门，只是无一人敢往上冲。
    原本的城主叫郭兴，他坐在陆明衣对面，看上去正着急地安抚着众人，大声喊着安静，只是见形势失控也却并不叫城防卫进来，惹得盛元钰笑了起来。
    这一声倒比郭兴的吆喝声厉害，吵闹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你！”盛元钰随便抬手指了指，“要运木材是不是？一共几人？”
    被点名的商人喜出望外，连忙挤上前来，“回殿下的话，我们商队一共三十七人，马车十五辆。”
    盛元钰朝空中喊了一声，“影，护送二姑娘去给他们这些人瞧一瞧，若是无事送他们出城。”
    底下所有的人都炸锅了，纷纷扑了上来，这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就算他们不是这样路经千化城的商人，如今这形势，也得装着是，去哪里都比待在千化城强。
    盛元钰伸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长得好，态度又和气，一群人不知不觉就闭了嘴。
    “本王初来乍到，对你们都不了解，如果各位有困难大可提出来，合理范围的本王一定满足。”
    他手指轻弹，一支毛笔凭空飞起，自己在书桌上龙飞凤舞，然后落回笔架上。
    “只不过，本王是皇子，下的命令随随便便就更改，岂不是太没面子。所以想走的人，只要身体健康，本王不拦，只是需在这承诺书上签下你的大名，一旦出城疫情结束之前绝不可再踏入千化城半步，诸位可能做到？”
    “能！当然能！”
    众人皆想这六皇子怕不是脑子有问题，费了多少劲才躲出去谁要回来啊。
    “诸位排好队，如今城里只有极少医师能做确诊，余下人等按好手印，以商队为组接受检查，恐怕要费些功夫，在这之前本王就陪你们等着吧。”
    “多谢六殿下。”
    陆明衣见他们兴高采烈，忍不住摇头，平日里个个都是人精，怎么遇了事，却这般慌张。如今封城消息已经传至整个上玄，就算出了城他们又如何走的出去？其他城镇的人如何会让他们好过，太天真了。

 第一七二章 第一波防守

    “回殿下，陈氏木行的人已经检查完毕，其中有五位被血玉灵虫感染，那位带队的东家让他们留下，带着剩下的伙计从北门离开了。”
    听得这个消息，底下众人的动作更快，恨不得早些就轮到自己做检测。这位皇子果然说话算话，虽说封城手段雷厉风行，但一面对大家的责难还是害怕了，到底是年轻。
    盛元钰冷眼瞧着他们的动作，有什么猜不到的。诚然，面对死亡，没有人不怕，但是越是这样罕见的灾难，越能够看明白谁才是真的明白人。
    “大公子，想必你早已经从六殿下那里拿到出城令了吧？”
    众人拥挤之中，唯有陆明衣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他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妒色的中年男人，微微调整了一下手中的暖炉，满足地笑了笑：“原来是金老板，除了千化城，你在其他地方也有铺子？”
    金老板很尴尬，他的铁匠铺并不算大，与千化楼不过打过一次交道，大公子居然还认得他。
    “有，有，我……我婆娘的妹婿的表姑在悦心城，前一段就在我这里订了东西，我得给她送过去。”
    “哦，如此那金老板还真不容易，我记得贵府上公子刚满三岁，尊夫人也有孕在身，想必这般繁重的运送不会带上他们，在这样的时节家里没个男人，还真是不容易。”
    他顿了顿，仿佛完全没有看见金老板脸上的猪肝色，继续说道：“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虽不敢说尽善尽美，陆家多上两双筷子，还是能做到的。”
    “哈哈哈！”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夸张的笑，城防卫还没看清楚人在哪里，黑色的身影便已经落在盛元钰身旁。
    老三朝陆明衣扬了扬下巴，“奸商，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奸商？
    陆明衣活到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有人这么不客气。虽说他的确是个大奸商，但他的处事手段好像没有这么让人不舒服吧？
    “三姑娘真是好气魄，这种时候竟敢逆流而上，只身前来千化城，请受陆某一拜。”
    老三大大方方受了礼，看着屋里一片狼藉，很是鄙视。
    “我家小二整整忙了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外头这些城防卫亦是自封城之日便没有归家，他们都没有逃，你们这些躲在最安全的地方的大老爷们，倒是比谁都慌，砸东西有力气，精力这么好我建议你们亲自走上街头，把我带来的物资分发给这城里的百姓，想必就不会这么闲的无聊了。”
    下头众人立刻群情激愤，这小丫头说话也太刻薄了，“你是谁呀，在这里大放厥词，城防卫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就这么随便放人进来！”
    盛元钰站起身，也如陆明衣一般拱手谢过，“这位是红豆坊的三姑娘，也是这次本王特聘的技术支持人员，她是本王的贵客，谁对她不敬便是对本王不敬。”
    老三见他这番动作，心道这还像个样子，南果那丫头眼光还算不错，这男人担当头脑都是一等一。
    “行了，废话少说。这是你要的摄像头，要直播什么地方，我给你定位。”
    她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看上去像是箱子，可是又非常薄，不过一个指甲盖高，盛元钰见她用手指在里头敲了几下，竖起来的东西上就显示出了一些晃动的画面。
    他记得这东西上次直播小菩提的时候她也用过，似乎是叫手提本还是什么。
    “直播画面只能在这里看吗？”
    老三一边调试一边摇头，“如果有显示屏当然可以投屏，就像之前悦心城的雅乐大比一样，只是那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造出来的。”
    盛元钰闻言却笑了笑，他转向陆明衣道：“大公子，能不能行个方便，将陆家实验的显示屏卖给本王。”
    陆明衣暗暗叫糟，面上却装作听不懂。
    “六殿下，千化楼是做武器生意的，这显示屏什么的并没有啊。”
    “大公子太谦虚了，去岁在悦心城，你找仲宁借过显示屏的制造图，以千化楼的工匠能力，仿制出一模一样甚至更好的东西，并不是难事。”
    老三也想起来当时直播小菩提时，这奸商还想挖她来风语千化楼做事，难怪小四一说起这个人就直说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
    陆明衣见她恶狠狠地瞪过来，摸了摸鼻子有些理亏。其实他也只是对于这古怪玩意很感兴趣，一时手痒让底下人打造了出来，要说上市那还远着，毕竟结阵的金丹修士好找，可是最关键的连接人老三可不是到处都有。
    “咳！”盛元钰开了口，陆明衣知道就算自己想推脱，只怕也混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其实也没做多少，底下人手艺不好，后来我自己做了几次实验玩而已，前后大概有十几块，如果灵力足够，可以拼起来做个大的。”
    直到老三看见那个几乎覆盖了整座城主府的超大显示屏时，也忍不住惊叹陆家手艺的高超。
    这一块比起悦心城的要更精致，当她将灵力输入，手提本与屏幕内容共享，投放出来的竟然是立体悬浮的效果。
    “这是……这是之前的陈氏木行的人！”
    城主府外头原本已经浩浩荡荡站了不少人，都是见着陈氏拿了特令出城去，心有不甘来闹事的。
    不少人看见空中的画面，一下子腿就软了，以为是什么神迹，后来看了两眼，才发现原来是陈氏的情况。
    那商队的人原本正因为离开千化城而高兴，可出了城外还不到十里，便发现前头的官道不知道怎么全部被挖断了。
    陈老板赶紧带着车马绕走其他的小路，结果发现不管他怎么走，所有的路都断了，最后他急得无法，干脆拿自己剩下的一点木材起了临时的栈桥。
    这一架前头的林子里立刻飞来一支火箭，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吓得陈老板差点魂飞魄散，他哆嗦着站起来就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人端着弓弩远远地指向他的方向。
    “你……你们是何人？”
    这里离千化城这么近，不可能是土匪，更何况中仙界素来治安极好，出了千化城基本就是各个宗门，从未听说有哪个宗门做这些勾当的。
    “大刀门。”
    “飞羽宗。”
    “流沙派。”
    “花冥宫。”
    “……”
    陈老板听的头晕，千化城的老百姓也听的眼冒金星。这些想来都是这周围的宗门，他们平日里打交道的少，如今不知道怎么都挤了过来。
    “各位仙师有礼了，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说完他拿着钱袋往前走了两步，对面的人动作一致地立刻后退，其中一人手一抖，弓箭离弦一下子射中了后头一位伙计，当场毙命。
    “大力！”
    陈老板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头一看那伙计胸口一箭穿心，暗红色的血蜿蜒而下，像一条条恶毒的蛇，爬向脚下的土地。
    “你……你们想做什么？”
    对面的人赶紧拉起领口，把自己的鼻子嘴巴包得严严实实，“回千化城去，若是再敢出城，就与刚才这人一般下场。”
    陈老板顿时出离愤怒，“你们凭什么！”
    “就凭我等手上的箭，你们这些人都是带着毒的魔鬼，如今幻泷皇城已经传来消息，这血玉灵虫只消在一臂之内，便可以潜入人体，你们竟然还有脸出来！快些滚回去！”
    “我为什么没有脸！难道是我让这些虫子生出来的吗？你们这是在杀人！”
    对面见他激动地往前走，又是一箭噗嗤一声正中小腿。
    陈老板疼得倒在一旁哀嚎：“我们都是检查过的，没有生病，我们没有病啊，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对面的人有些躁动，不少人甚至喊了起来：“杀了他们，千化城的人都该死，他们死了这血玉灵虫就没有了，我们就安全了！”
    “没错！动手！”
    陈氏木行的人立刻如鸟兽散，哪里还有先前要吵架的架势，陈老板也满头大汗地拖着脚往回撤，可是他那模样哪里跑得快。
    几支火箭落在马车上，正好是要带回家的特产，那是千化城独有的香蜜油，火势一起，陈老板还没喊来得及喊救命就已经成了火人。
    那片火烧了很久，烧毁了所有的车队物资，也烧毁了所有人的心。
    千化城里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低下了头，不少女人忍不住呜咽起来，先不过一两个，到最后甚至有的男人也蹲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盛元钰一步踏出，人已经站在城主府上空，他手握佛珠，语重千钧：“本王知道你们很害怕，但是如今事已至此，千化城对我们是最安全的地方，封城不是要你们等死，恰恰相反是为了救你们。”
    陆明衣站在城楼上，看见底下的人渐渐止住哭泣，抬头看上去，那个人，就像天上的神祗，不过几句话就带来了生的希望。
    “血玉灵虫并非无药可救，但本王需要所有人都按照指示来行动，所有人即刻回到自己家中，一概不得外出，吃食有城防卫送到各户手里，一旦有伤寒症状立即向城防卫回报，擅自离家者，斩！”
    原本失控的城市渐渐平静下来，因为封城而陷入混乱的人们也渐渐散去，持续了三天的无序终于结束了。
    南果晚上与老三通电话，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没料错，盛元钰是个驾驭人心的高手，这样的恐慌之下，若没有那般惨烈的事件，这些百姓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心甘情愿留下的。
    可如今受了这样的刺激，他站出来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人们心中的救命稻草。
    “小二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千化城的大夫基本都集中在了仁心楼，但是并不是每个人的灵气控制都有她的水平，如今只有大概四个学会了确诊，她现在白天确诊夜里配药，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
    “她与阎王宗联系过没有？”
    “联系了，小四说皇城那边也派了人，只是阎王宗的一念海是一个移动空间，飘忽不定。肖月牙那个人又是个对尘世之事格外没有兴趣的，所以这消息传过去不一定能那样顺利。”
    南果眉头紧锁，感觉不好。
    前几天谣言四起，朝堂之上必定口诛笔伐，三皇子的第一波攻击，被盛元钰今日完美反击。
    如今城内，吃穿和药品是耽误之急，但重中之重，却是人。
    小二就算修为再好，也是人，需要休息，需要有足够的医生跟她换班。否则往后拖下去，一旦感染到一定人数，敌方必定会控制母虫，引起所有病人大批死亡，那时盛元钰必然会背上千古骂名。
    她若是三皇子，此时必要切断两条通路，一是阎王宗，二是骚扰君霆的救援物资，就算只是拖延时间，城内食物告急，一样会暴乱。
    挂了电话，她又在脑中将风无涯的态度琢磨了一番，也顾不得已是凌晨，换上衣服出了院子。
    定阳真人睁开眼睛，看见南果这个时候来见他，有些想不通。
    “何事？”
    “弟子要下山。”
    定阳真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觉得你有提条件的资格？”
    南果点头，“当然，咱们两个现在最多算是打个平手，你觉得你这几个月在我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了吗？”
    定阳真人抬手想打人，但是一想到那日若不是她，整个琴峰恐怕都会陷入危机，又放了下来。他虽算不得君子，但是也有自己的原则，该恨的恨，该谢的谢，他定阳一向恩怨分明。
    “你要做什么去？”
    “三皇子如今联合妖族给六皇子下了套，千化城的疫病是他们的手笔，如今传往阎王宗的消息恐怕会遭到拦截，我要亲自走一趟。”
    南果在赌，她来这里三个月，从崔光子嘴里打探了不少定阳真人的消息。这人确实是个护短的，但他不像风无涯，对权势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他更多的是对修炼的痴迷。
    “定阳，你敢跟我打个赌么？”

 第一七三章 灭门

    定阳真人觉得南果真是朵奇葩。
    他原本以为拿静心要挟，她会乖乖听话，至少要夹着尾巴做人，可没想到她却反过来和他谈起了条件，她这胆子究竟是有多大。
    “赌什么？”
    算了，反正静心在手上一日，这家伙也翻不出天去，就先听她说说再决定。
    “赌这会儿掌门在不在岁寒宗。”
    定阳真人想都没想便缓声道：“前几日说了不插手千化城之事，宗内隐灵阵已开，除了接任务必须下山的弟子，其余人都在宗上潜心修炼，他作为掌门此时不在宗里在哪里？”
    南果却笑：“你既然这么笃定，那便与我赌就是，反正你又不会输。”
    定阳真人不上当，这女娃黑心肠得很，谁知道又在挖什么陷阱。
    “赌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他若在宗里便算我输，以后我乖乖任你折磨，绝不想办法逃脱。”南果顿了顿，见他果然挑眉表示很有兴趣，便接着道：“他若不在宗里便算你输，放我下山，处理完事情我自然回来。”
    她摊了摊手，“你看，怎么样你都不吃亏，对不对？”
    定阳真人有了经验，很快反唇相讥：“你也没有吃亏，所谓的任我折磨，不过是嘴上的说辞，我不信你会真的听话。”
    “好吧。”南果故做无奈，“那就当我没说，请师父早些安寝吧。”
    定阳真人盯着她，见她还跪在地上没有走的意思，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为师父守夜呀，上次在掌门那等你的时候，遇到了几位姐姐，才知道原来峰主和掌门原该有弟子伺候的，这大夜里的师父这里这般冷清，一会儿要喝水都找不着人，实在太可怜了。”
    定阳真人差点吐血，他琴峰上上下下弟子无数，哪里就缺人做这个了？他洞府冷清，不过是他嫌人多了烦，被她说的好像没有人愿意理他一般。
    “滚！”
    定阳真人抬手便是一掌想将她推开，南果反应迅速，偏身躲过，笑嘻嘻地拉住了床上头的云帘，离他更近。
    “师父你说我这会儿要是大声喊一嗓子，会是什么后果？”
    “你当真以为本座不敢动手吗！”
    南果一点都不怕，他当然不敢，要是能动手在悦心城就动了手，何必等到现在。
    “你不敢，破境在即，你是一分险都不想冒。听说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冲击小乘境了，我之前还以为你不肯杀我是想要故意折磨我，云晨的事情之后我才明白你是因为自己的修炼才格外克制，但是你又不甘心血衣候的事情让我逍遥，所以才拿我师父来威胁我，我说的对不对？”
    定阳真人听她把话说开，便也怒声质问：“怎么，你终于有胆子承认了？”
    南果却转身眨眨眼：“我承认什么？血衣候的事情吗？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人是我杀的，我们姐妹当初刚下山，都是练气期啊，你那宝贝侄子那时误吃了神仙丹，修为直接突破到金丹期，我要怎么杀？”
    定阳真人想起那孩子，便心如刀绞，他陪了自己整整十年，一向乖巧听话，不过是下山去玩，竟就那般丢了性命。
    “客栈里头亲眼所见的人不止一个，你要如何狡辩？”
    南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他们看见什么了？你侄子当时想要对我们师姐妹不轨，他们视而不见，我们几个弱女子反抗，就成了杀人凶手吗？”
    “你去悦心城问一问，那一段时间因为吃神仙丹死了好几个人，后来仲宁查出来是妖族在搞事。你那侄子精虫上脑，刺激了毒素的扩散，我那时候吓的半死，后来做噩梦都做了好几个月，我还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你反倒倒打一耙说我杀人，过分了啊。”
    定阳真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厉色警告道：“你敢糊弄本座！”
    “我能骗你，证据证人不能骗你，我总不能让整个悦心城的老百姓都一起骗你吧。你自己去悦心城查卷宗，是不是有证人见过血衣候买神仙丹，悦心城是不是因为这东西死了好些仙师，你一问便知。”
    南果敢这样乱说也是因为血衣候已经被毁尸灭迹了，若是尸体还在，她当时那一戳可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
    定阳真人听她这般，心里有些动摇，如果只是一面之词倒也不必理她，但这么多证人她该是没那本事的，未必真的是当时那客栈的人哄骗他？
    “师父，我要真是恨你，就不会出手对付云晨，更不会在这种时候提醒你提防掌门。我知道你这人对待修行十二分的认真，也知道比起皇室争斗，你更希望宗门能将精力放在修炼上，而不是掺和那些俗世纷扰，你真的是一个单纯的学术型仙师，太伟大了。”
    这一番话，说的极是动情，定阳真人满腔的恨意，层层递减，到最后竟然生出了一些终于被理解的欣慰和满足。
    “行了，这件事情本座会去悦心城确认，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本座便不再追究此事。”
    南果见他的态度，已是信了四五分，心里感叹这定阳真人果然是个面上强势，实际内心简单的一个人。
    崔光子那个八卦女，把这宗里的几个峰首都扒了个干净，尤其这定阳真人，絮絮叨叨每日在耳边念说他其实很可爱，她原本还有些不信，与他交手了几个回合这才发现，这货除了修为高，还真的是只纸老虎。
    “那师父，弟子先走了，你可一定不要偷偷去找掌门啊。”
    定阳真人的心思被她戳破，很不自在，心里一横干脆把她喊了回来，“本座警告你，风无涯纵然有些醉心官场，但他却是个好掌门，你既然这般怀疑今日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南果求之不得，立刻坐回到蒲团上，乖宝宝一般看着他。
    定阳真人盘腿凝神，神识便散了出去，他的修为在四峰峰主中算是顶尖的，除了风无涯基本不会有人能捕捉到他的波动。
    他在岁寒不世境结界前犹豫了一下，便直接进去找人，谁知道他停在风无涯洞府前的时候，还真没人。
    南果心里也在打鼓，今天得了老三的消息，盛元钰首战告捷，她估摸着风无涯不会坐视不管。
    他虽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但是更有一股文人的傲气，这局下到现在黑白双方都很胶着，他不会允许盛元钰还有援军。
    如果派其他手下拦截皇上遣往阎王宗的人，不一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乌里和云晨根本不受他调遣，那么便只有他自己亲自走一趟了。
    定阳真人缓缓睁开眼睛，半晌艰难地说了一句。
    “你赢了。”
    南果松了口气，暗道真是赌对了。如果风无涯再冷静一点，她还真不知道要想什么办法下山。
    “那弟子可以走了吗？”
    定阳真人点点头，抬手把令牌丢给她，南果便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等等。”
    南果转身。
    定阳真人张了张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问。
    “师父可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
    定阳真人闭了嘴，默认了她的话。
    “我说过了，风无涯的目的不仅仅是权力，千化城的事情与他脱不了干系，今日六皇子将城里的形势稳定下来，他如何坐的住。”
    房间里面安静了下来，定阳真人坐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突然想起认识风无涯的时候，自己在江湖上虽然小有名气，但因为是自学成才，背后没有师门支持，所以就算百战百胜，依然得不到江湖人的尊重。
    风无涯却不一样，出身名门，资质过人，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接管了三宗之一的岁寒宗。
    不过因缘际会在一个桌上同听了一出戏，闲聊之间便发觉彼此的理念很是相合，谈起宗门发展，相见恨晚。
    所以他才接受邀请，入了岁寒宗。这几十年走下来，再回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彼此已经渐渐走上了不一样的路，可他却完全没有察觉。
    *
    南果拿着令牌直接下了山，时间紧迫，她根本来不及跟崔光子解释。
    出了岁寒宗，她即刻电话联络了老三。
    “我先去一趟寒冰门，然后再和你汇合。”
    老三一时没想明白，“你去那里做什么，小二把阎王宗的大概位置告诉我了，我出城来直接带你过去，现在这城里的病人都住满了仁心楼，再不来大夫就要撑不住了。”
    南果拍了拍麦克风，边飞边解释：“希望是我想多了，风无涯当初打在那姑娘身上的一掌是以追踪术来完成的，虽说逃过的机会不大，但他是个谨慎绵密的性子，如今有机会下山，怕是会去亲自确认她的死活，若是察觉人还活着，寒冰门的人恐怕危险了。若是他还没有去，我不过去提个醒也是好的。反正那里离千化城也近，你安排好城里的事情直接来这里找我。”
    麦克风疾驰如风，没多久南果便看见远远的城郭之上，巨大浑圆的金色结界，她按耐住心里的忧虑，硬生生转了方向，不到十分钟便看见小二说的山下小院。
    院门紧闭，如今天还没亮，偶尔能听见远处村落里的狗叫声。
    南果小心翼翼落在最大的院子里，隔着墙扫视进去，除了这些死物，竟连一个修士的数据条都没有。
    她推开门，床上很明显躺着三个弟子，但是不用走近她也知道人已经死了。
    南果头也不回，尽量不碰任何地方地退了出去，直奔山上。
    此时东方已渐有曦光，但是她的心却越来越凉，只希望那位鬼手陆，真能如传说中一般毒步天下，好歹能保住自己一条命。
    可当她站在这个村子前的时候，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水涌上，那个宽敞的晒谷场上整整齐齐躺着二十多具尸体，没有流血没有痛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在明暗难辨的清晨格外恐怖。
    “啊……”
    里头传来一点声响，南果赶紧扫视数据所在，急匆匆冲进药房，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鬼手陆。
    “陆前辈，你忍着点。”
    鬼手陆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灵力从南果手掌源源不断传进了自己的身体，他吃力地抬头阻止道：“没用的，我早就死了，如今还能说几句话，不过是用秘术吊着自己的意识而已。”
    “……我是小二的师姐，您坚持住，我现在就让您跟陆姑娘他们说话。”
    老人的眼睛里迸射出希望的光，但是很快就暗了下去。
    “不……不要，如今千化城危在旦夕，他们的医术虽是半吊子但也肯定和小二姑娘一样，全身心投入这场战斗，就算知道了如今也不能回来，徒增伤心，没有意义。”
    “前辈……”
    鬼手陆闭了闭眼，疲惫地看向角落，“那是我费了几天功夫配出来的药，可以抑制血玉灵虫的精力，在母虫被找出来之前，降低他们的分裂速度至少能暂时保住性命。还有五种香，也可以让他们试试是否能够将灵虫引诱出来。”
    南果只能点头，老人家似乎了了心事，长长地唉了一声便再也没了气息。
    屋外一声低沉的鸦鸣，老三黑色的身影便落了下来。她看着四周的惨状，顾不得感叹，冷声提醒南果：“我来的路上看见底下的村民们往这里来了，我们若还留在这里，到时候会说不清楚。”
    南果闭了闭眼，慢慢将鬼手陆放下，依照他说的将药包收好放进了乾坤袋。
    “你的身体还好吗？”
    老三切了一声，“血玉灵虫也就在你们人族面前还能耀武扬威，我便是坐在那让它来，它也绝不敢碰我半分。”
    两人从后门麻溜地躲过了村民，远远地便听见一阵阵哭泣传来，想必平日里这寒冰门与他们来往甚多，现下这惨状，任何人看了都会受不了。
    “风无涯已经抢了先，他恐怕会想办法封锁所有前往一念海的入口，不仅皇上的人找不到，连阎王宗原本的弟子怕是也会被堵截。”
    身后一阵狂风卷起，老三已经露了金乌真身，“管他那么多，我还等着吃小二做的面疙瘩呢，他敢挡咱们的路，削他。”

 第一七四章 阎王宗

    阎王宗是三宗里最特别的宗门，这与一念海的特殊环境有关，也与阎王宗一脉相承的理念脱不了干系。
    宗门里有医毒两脉，都是醉心学术，要么痴迷救人要么沉迷于毒术，对于打打杀杀功名利禄，从来都是不搭理的。
    虽然如此，阎王宗的弟子却是所有宗门里最容易接任务的，不管是毒还是医，外头的市场需求实在太大，而宗里的规矩就是你们搞得定只管去做，宗门全力支持，得到的收入宗门分文不取。
    也因此，阎王宗里的高阶仙师比起其他宗门要多得多，不少人已是金丹，却依然愿意留在宗门做个普普通通的弟子，悬壶济世，潇洒红尘。
    南果拿着小二给的传音符，这东西没有办法进入宗门结界，最近也就是阎王宗在东海一带的歇脚点，而且如果遇到高手，有被截获的风险。
    一路过来，她已经看到不少传音符从空中流过，不断散落在东岚海天界的各处，以风无涯的实力要在这其中识别出阎王宗弟子的传音符，应该是轻而易举。
    “这东岚海天界的味道可真好，中仙界虽然灵气密集，但是总有一股子火油味道，可一进海天界这植物的香味闻着就醉了，还有这甜淡的水气，让我想起妖域的广袤森林。”
    南果忍不住奇道，“我以为妖域全是那种黑漆漆的山石，原来还有森林？”
    老三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们看的那些三千道藏，写的都是事实吗？里头关于妖域和妖族的内容，几乎有大部分都是错的，而且信息少得可怜，可见人族里头真正了解妖族的屈指可数。”
    “那云晨和乌里的来历，你可清楚？”
    “这万年以来，妖域虽被封印，但是也不过是自成一国，难以获得上玄这边的灵气而已，吃穿用度却是不愁的。当年的大妖的确都被斩杀殆尽，但还是有不少小辈躲了起来，后来各自为政形成了部落，最近百年几场大规模的吞并战争之后，渐渐形成了南北之势。”
    “你的部落也是其中之一？”
    “不算是，金乌一族人数极少，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足百人，我会这般落魄，就是因为不想掺和进他们那无聊的争斗之中。”
    老三语气有些鄙夷，“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打着为妖族谋福利，其实都是煽动底下这些低阶妖族为他们的野心做铺路石而已。北妖域的妖狼一族，原本就骁勇善战，后来他们似乎又得了什么高人相助，让那少族长乌里不到十年便突破元婴，那些个小的部落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反抗，纷纷投入麾下。”
    “奇怪，照道理妖域现在没有灵气，你们是怎么修炼上来的？”
    “我们一族自有秘术，这也是为什么北妖域一直盯着我们不放的原因，金乌的能量来源于太阳，只要有阳光，没有灵气我们一样能够修炼。但那乌里和妖狼一族，传闻是借助了族中大祭司的力量，至于具体我便不是太清楚了。”
    南果想起几次与乌里打交道，这人心思活络，处事也灵活，修为更是能与三宗长老打个平手，可也不过是一个北妖域的少族长，谁知道妖族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呢。
    有一个乌里，就可以有第二个。
    虽说灵气匮乏，但妖族比起人族有着天生的身体优势，即便只是靠着体术，战斗力也非一般人族可比。一旦结界破裂，胜负犹未可知。
    “咱们得快些，千化城如今如履薄冰，母虫虽不会立刻动作，但是那么多虫卵淤积在胸腔，身体差些的怕是支撑不了太久。早一日，不，哪怕早一刻也能多救一个人。风无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大夫不到，就算拖也能把千化城拖死。”
    老三长啸一声加快了速度，她这真身能比肩盛元钰的麒麟兽，平日里云舟至少五天的行程，她不过半日便到了。
    琉璃城是靠着东海的海城，因为离内陆太远，千化城的消息还没有完全传过来，老三在城外落了地，两个人一起走上了官道。
    “放传音符？”
    “不行，就算这么近我们也不一定能跟上它的速度，一旦跟丢万一让风无涯察觉我们的到来，太危险了。虽然会费时间一些，还是直接进城打探，好歹这么大个宗门的歇脚点，肯定能找到。”
    南果将面纱往上拉了拉，虽然这里离千化城万里之遥，但是在小二发现血玉灵虫的事情之前，那里的人口流动是以数十万记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感染的人已经到了这座极东的大都市。
    已是黄昏十分，市集上早已经没了人，两个人只好跟着人流走，这里位置靠东南，气候远比中仙界要温暖，不少在船上卸货的工人甚至光着膀子，满头大汗地在工作。
    “姑娘，要不要来一个琉璃簪，这是咱们琉璃城的特产。”
    南果停下脚，伸手接过东西，其实就是玻璃做的圆珠子，算不得多稀罕，不过她还是很大方地丢了一两银子，脆声声地问：“这位大哥，你知道阎王宗吗？”
    小贩收了钱，自然无话不说。
    “阎王宗的宗门在咱们东岚海天界，那还能不知道的？琉璃城里就有他们宗门的歇脚点，每天哪，上门求收弟子的人能排到西北门去。”
    “真是巧了，我们也是想要去求学的。”
    小贩见她们两个姑娘，年纪又轻，好意劝道：“姑娘别怪我多嘴，今儿可不是个好时候。”
    老三和南果互视一眼，心道果然出事了。
    “怎么回事？”
    “那歇脚点原本是在南安街上，那里除了阎王宗还有其他不少宗门的歇脚点，但是昨天凌晨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有几个宗门打起来了，混乱中火灵烧起了房子，一整条街都给烧没了，听说阎王宗的房子离他们闹事的地方最近，被烧了个精光，也不知道那些个弟子救出来了没有。”
    他说完又挑了一盒胭脂，准备再向南果推销，可一抬头哪里还有两个人的影子，只留了那只琉璃簪，静静地又躺回了货物架上。

 第一七五章 幸存者

    南果和老三很容易就问到了南安街的位置，挤过人群走近了便看见一整条宽阔的街道，如今已经焦黑一片，残瓦断垣。
    “大哥，这些宗门的弟子都救出来了吗？”
    “只救了一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水系的仙师想尽了办法就是进不去这火场，竟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烧死了。”
    “你看，你看！那抬出来的不就是么，真是造孽哦。”
    南果打开眼睛，在黑土中扫视，除了在里头做清理工作的人，她突然看见地底下有一个来回移动的数据。
    真是奇怪得很，如今大火熄灭，外头的救援工作都做了快一天，这个人不赶紧呼救为什么要藏在里头不做声？
    她环顾四周，突然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探究地看了过来，赶紧把面纱裹得更紧，偏身在老三耳边悄悄说：“晚上再来，小心人群。”
    “有妖族的味道。”
    南果边走边将她的肩膀搂了过来，“你的伤最近恢复了不少，我都能感觉到你的妖灵开始复苏，你得压制着点，不然修为高的恐怕就会发觉了。”
    老三个子小，被南果这样一抱倒像个小妹妹，虽然全身黑黝黝的衣裳，但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在白皙的肌肤之上，亮得耀眼。
    盛元钰的符术超出了她的想象，养了十年的伤，几乎都没有什么气色，不过就用了他一张符，已经完全断绝的筋脉竟慢慢开始恢复。
    “这还要感谢那个臭美的小子。”
    “臭美？”南果会了一下，继而笑道：“你说盛元钰吗？”
    “那次你在琴山大墓出事，他竟然敢对我出手，真是狂妄得很，虽然丢了我一张温养符，我还是很生气。”说到这里，老三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这人虽然有些神秘，不过实力强悍，以我们妖族的口味，是个值得交配的雄性。”
    南果被她这话吓得手一抖，脚尖踩住了裙角，整个人差点扑向大地妈妈。
    “祖宗，您说话能含蓄一点吗？”
    老三白了她一眼，“你敢说你没动他的歪心思？就你那色咪咪的心，不知道馋了他多久了。”
    南果稳住身体，重新搂住她，顺手拍了拍她的胸脯。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就没那意境了。”
    盛元钰从来没掩饰过他的意图，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模模糊糊的猜测，那之前在幻泷因为表情包而引发的灵气暴走，他星夜过来护她，便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两个人心里都敞亮着，只差点破那层窗户纸，
    老三原本想鄙视她，后来想到小二曾经跟她说过的话，难得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就你有心机？这臭美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小二说他老早就对你下套了，我看你们两谁玩得过谁。”
    “小二？她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哼，自个儿猜去。”
    老三甩开她的胳膊，往海边走去，南果虽然心里痒痒，但是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便也不再追问。
    等到海市也散去，月亮都快下山了。
    两人重新回到南安街附近，却不敢轻易靠近。南果眼力好，小心翼翼将周围都筛查了一遍却让老三原地待命。
    “这附近没有人埋伏。如果真的有人，只可能是元婴境之上的高手，靠着神识才会远程发现我，你就算出手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老三明白她说的有道理，“我才没那么傻，你要是被抓了我肯定先走。不过那个躲藏的人，一定是阎王宗的吗？”
    “九成是。”南果放开麦克风，蔓藤贴着地面已经悄无声息地将那栋楼包围了起来。“其他的宗门弟子没道理不求生，唯有阎王宗的弟子，很可能在火起之前就发现有人在针对他们，所以就算现在暂时安定了下来，他也不敢出来，想等一等让对方以为自己死了再想办法回宗门求救。”
    “看来风无涯这截传音符的做法，也不是毫无瑕疵。”
    “当然不是，他不能灵力全开，又不能暴露身份，做事自然就多些掣肘。也许当时下手的时候，有弟子反应快躲过了一劫，总之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走进废墟，这楼已经烧的只剩下一个架子了，南果脚步轻盈，停在石板上时没有一丝声音。她将手掌放在坚硬的花岗石上，麦克风沿着不到手指粗的缝隙里滑了下去，南果手上突然一收，整块石板硬生生被麦克风举在了空中。
    底下的人惊慌地啊了一声，接着无数枚银针直奔南果面门，麦克风的叶片化作盾牌将她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
    南果将石板放下，这才看清楚里头的人，水蓝色的长裙，竟然是水烟岚。
    “烟岚，你怎么在这里？”
    水烟岚已经闭上了眼睛等死，这个地洞黑漆漆的，刚才有东西爬进来她怕得六神无主，只想着拿针去刺，根本没察觉到那是南果的灵器。
    “南姐姐！哇！”
    小姑娘听见她的声音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然后十分后怕地扑向她，哭的惊天动地。
    南果赶紧捂住她的嘴，不容分说把人往外面拖。
    “噤声！别惊动了要杀你的人！”
    水烟岚拼命吸着鼻涕，一边点头，南果这才松了手。
    “你怎么回事，不是该在阎王宗吗？而且这东海不是你水家的大本营，遇到危险就没点信号弹之类的吗？”
    “我，我是向师父告假回来给我娘祝寿的，正好师门有物资让送到琉璃城来，我便顺势接了任务，谁知道昨天开始这边负责整理消息的师兄就说情况不大对，一整天竟一个传音符都没回来，我们还在商量第二天去问问其他宗门的情况，结果就来了个全身裹在披风里的人，一招就将整个楼烧了起来。”
    她后怕地举起腰间的白色海螺，“多亏了这在小菩提选的宝物，是个水遁器，阴差阳错地进了这地底的废井里，我原本想再遁走，可是怎么也启动不了了。”
    正说着，老三最先感觉到空气中的灵压开始不对，正要出声提醒，一根硕大的毛笔凭空出现，那笔尖在空中轻轻划过，三个人便被一股强烈的力量硬生生拽进了缝隙之中。

 第一七六章 黑无常

    南果看着眼前裹在披风里的人，不必想就知道是风无涯。
    这空间之术她只看见仲笑用过，这样高级的术就算是元婴高阶能使用，那可疑的对象也是屈指可数。而在这些人里面一定要置她们于死地的显而易见只会是风无涯。
    “就是他！南姐姐，是他烧了阎王宗的歇脚点。”
    南果将她护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异空间，让她感到稍微安心的是，她依然能看到不同地方的灵气数据，这看似灰不隆冬的地方也是有一丝漏洞可以钻的。
    她牵起水烟岚的手，看上去好像在安抚她，实际上悄悄把小二给的传音符塞进了她的手心。
    南果的另一只手在背后给老三打了个手势，这是她们师姐妹的暗号，内容很简单，她牵制，老三带着水烟岚逃。
    老三眉头微皱，虽然她嘴里说一定会袖手旁观，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看着南果去送死。
    风无涯是小乘境，她若是还有当年的实力，还能勉强拼出一点机会，但如今南果不过是金丹初阶，这明显是以卵击石的战斗，有什么好逞英雄的。
    南果见她没有反应，又不能明说，只好看向风无涯拱手问道：“敢问前辈尊名，为何要将我三人带到这里来？”
    风无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南果，若只是水烟岚一人，他刚才在琉璃城就可以一招要了她的命。可是南果的修为不弱，若是挣扎起来引起琉璃城守卫的注意就麻烦了。
    “你们不配知道本尊的姓名。”
    南果听他这口气，心头一动继续装傻，“那前辈教训阎王宗，可是因为宗内弟子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
    风无涯笑了两声，“本尊杀人，不需要理由，你们安静些，还能死得痛快点。”
    说完一股浓如墨汁的龙卷水雾拔地而起，水烟岚短促地惊呼一声立刻因为强烈的灵压跪了下去，身上的各种高阶护具绽放出不同的灵光，虽能勉强护住她的心脉，但整个人只这一击便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太强悍了，南果头一次直面这么强烈的灵压，体内的莲心子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股脑地往外窜想要与这灵压一较高下。
    老三的情况更糟糕，这样巨大的压力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太强烈的刺激，她虽勉强还能撑住但是静心在她身上做的封印快要失效了！
    “你带着烟岚快走！”
    “这家伙我不爽很久了，你让开！”
    南果是真急了，老三的身份不能暴露，如果是别人发现大不了是个死，但若是风无涯，她的下场绝对比死要惨一万倍。
    老三单手拈花型，双眼之中金色乍现，黑色的衣裙随着灵气狂野地摇曳，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妖气。
    “黑无常，灵降！”
    她在上玄十年，从未召唤过自己的本命灵器。这是一条带着血色的锁链，灵降之后随着一阵沙哑鬼魅的笑声，老三的模样已经与之前判若两人。
    一阵叮铃哐啷的碰撞声，与南果的无声截然相反，只要那锁链在移动，声音就叮叮不断，初听时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几个呼吸就会发现头晕目眩，耳朵里好似总有人在反反复复叫自己的名字一般。
    风无涯很惊喜，虽然是为了他的计划，但是以他的修为杀几只蝼蚁真的太没意思，这玉音宗的几个弟子一个比一个有意思，这看着最不显山露水的三姑娘，竟然是元婴境。
    “接我一招，地狱迷宫！”
    锁链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水烟岚捂住耳朵都抵挡不住，却突然感觉到老三把她往南果手里一推，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被锁链推出了战斗圈。
    南果当机立断，找准空间数值最低的地方，麦克风生出一根挤细的尖刺，狠狠扎了进去竟真的给破开一道缝隙来。
    “快走，找你师父，小二有难。”
    水烟岚还要多讲，南果一把将人推了出去，那裂缝立即就合拢了。
    地狱迷宫是由金乌羽毛幻化而成的迷阵，黑无常天生自带鬼气，连同老三的脸都变得阴恻恻，原本嫣红的嘴如今变成了乌青色，看的南果忍不住笑起来。
    “蠢货！你以为我还能再困住他一次吗？”
    南果看向风无涯，他闭着双眼，神情痛苦，但是周身灵气已经渐渐平稳，显然已经快要突破迷阵，刚才能打开这异空间想必也是因为他一瞬间的心神失守。
    “是，是，我就是蠢，可你明明之前答应过的，出了事赶快跑，你现在又想当英雄，我可不干。”
    两人互视一眼，绷了半天的脸突然笑出来。十年相伴，谁不了解谁呢？
    老三这人虽然嘴巴上最爱刺她，但到底一颗冰冷的心在那样热热闹闹的地方，早被烘得软绵绵，哪里会看着南果一个人赴死。
    “我也被你的蠢传染了，上玄是实力说话的地方，今天我们死定了。”
    南果原本的一点惊恐突然就散了，她上前站在老三身前，麦克风的叶子贴了一片在老三的胸口。
    “若真要死，那也不算太孤单，好歹有你陪我一起，咱们下黄泉也能一块旅游旅游。”
    “滚！我可不想去了地府还被你缠。死远些！”
    将风无涯围成无数道囚笼的黑无常突然激烈地抖动起来，风无涯缓缓睁开眼睛，双袖狠狠一甩，两人便被他的灵压甩出老远。
    “有意思，这灵力里头有股奇怪的味道，南熹地界真是不得了，一个这么小的破败宗门，竟然能出这么多的天才，难怪引得各宗蠢蠢欲动。”
    他伸出右手，一只看似普通的狼毫毛笔自虚空而出。
    “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本尊也该稍微认真一点。”
    几滴墨点在空中滴下，风无涯手腕灵动，不过寥寥几笔便画成了一条蛇，那蛇原本只有胳膊长短，可他一口气吹上去，便骤然长大成吞天之势，那东西摇头摆尾，张口扑下，南果两人急忙滚开，地面便被深深地砸出一个几乎接近三米深的大坑。

 第一七七章 死马当活马医

    老三久不过招，这墨蛇一出好胜之心便噌噌起了来。黑无常扭身缠上，远远看着像一只钢铁巨蟒，与那墨水变化的蛇怪拧在一起，不分高下。
    风无涯手下游龙走凤，立刻又画了六条蛇来，黑压压的身体将南果两人围在中间，仿佛六座大山将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风无涯见人已在瓮中，便走到一旁盘膝而坐，水烟岚虽出了空间，人也跑不远，还是用追踪术直接了结才免后顾之忧。
    “老三！”
    南果赶紧将人抱住，老三原本就有旧疾，现在又强行灵降，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
    “没事。”老三推开南果的手，她觉得浑身痒得厉害，她知道这是要显原身的征兆，妖族都是以动物之躯修炼而来，一旦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险时，都会不受控制要恢复最有利的模样，好随时逃命。
    南果瞧了一眼风无涯，见他双眼微闭，注意力并不在她们两个身上。
    刚才与他几番来回，便能感觉到这人的心思，与他人前温和有礼的模样大为不同的是，他的内心其实是一个极为骄傲自负的人，明明可以一招定胜负，他却选择了这样的招式来对战，想必是觉得亲自动手实在有些掉价。
    七条巨蛇越围越紧，南果抓住老三的胳膊，强行将她拉了回来，顺便将灵力往她身体中输送。
    “你做什么！”
    南果轻松摁住已经很虚弱的她，立刻放开莲心子的束缚，两个人相握住的手灵力流动，不一会儿老三觉得原本枯竭的丹海又充满了力量。
    不过短短一瞬间，那几条蛇已经气势汹汹张口咬了过来，两人同时跃起，南果五枚叶片同时飞出，一下子就带走了五条。
    “麦克风，灵合！”
    蔓藤从她身上源源不断地爆出，因为有了莲心子全部的力量，此时的麦克风分出的枝条已经充满了整个空间，就连风无涯坐的地方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五条巨蛇横冲直撞，在树枝的囚笼间奋力抵抗，南果在不断重生的枝桠间跳动，利用复杂的空间勉强抵挡住这五只怪物。
    她越担心，反而越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急着上前出手。这东西虽有着真正怪物一般的力量，但是说到底还是墨汁靠灵力化来的，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这东西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她摸向腰间，刚才在夜市上她买了十来个饭团子，原本想等着赶路的时候充饥，这会子她突然想起有一次把礼服弄上墨汁，助理说过熟米饭因为有淀粉，所以可以吸附一定的炭。
    南果也顾不得那许多，立刻抓了两个死马当活马医，回头翻身便精准地丢进了两个血盆大口中。
    初时它们并没有停下攻势，南果一边逃一边不断重新布置空间囚笼，多亏了莲心子，这无限蓝量，只要她不被大招秒，总归能把对方耗死。
    过了一会儿那两条竟然真的动作迟缓起来南果喜出望外，手下白白胖胖的饭团就这样丢进蛇口中，双手一拍，当机立断。
    “永夜，焚音！”
    饭团在蛇的身体中不断翻滚，散开，有的地方的墨汁已经出现了溃烂，南果的术原本是压制不住这种等级的攻势，但是没了风无涯的命令和支援，这几个东西便没了主心骨。
    老三吃惊地看着南果，她不过金丹修为竟然也学会了灵降。
    巨蛇们虽然依然围着她们，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攻击。它们身体发软，似乎受到了叶片响声的催眠，然后形成身体的墨汁跟着那听不见的次声波跃动，渐渐的蛇头蛇尾频率开始出现不同步，接着一股古怪的拉扯力让整条蛇身爆炸开来。
    风无涯突然神识回身，面色冷凝。
    水烟岚那点修为，是不可能追不上更不可能躲过他的眼睛，可是为什么不过几息的时间，人就不见了呢？
    他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却发现了更大的问题，这两个人竟然还没死，不仅没死，他的墨蛇竟然还死了一条。
    “……”风无涯很生气，他堂堂一个小乘境，竟然会接二连三在低阶仙师身上栽跟头，简直奇耻大辱。
    他右手一抓，毛笔在手，七条墨蛇汇聚成一团浓黑的墨汁，然后再分裂成两根明晃晃的长矛，二话不说便朝着南果两人急射而下。
    南果也已是强弩之末，莲心子好用，她的修为和身体都跟不上，这样大量的高纯度灵力，几乎快将她所有的内脏都烧了起来，现在她不过是硬生生吊着一口气，那长矛几乎是一瞬间便刺进了肉里，可不知道怎么却生生停了下来。
    风无涯察觉不对，广袖一卷人便不见了，整个异空间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力量野蛮地砸成了碎片。
    肖月牙顺着气息追了十来息，对方竟一点不落下风，想了想还是回到了琉璃城，见水烟岚已经在为南果和老三疗伤了。
    她收回自己的灵器，竟是一个半旧的捣药杵。又从腰间拿了两粒丹药，示意水烟岚给她们喂下，不过须臾南果便醒了。
    她看见肖月牙臭到不行的脸，赶紧爬了起来，“晚辈见过肖宗主。”
    “那个人是谁？”
    南果不想说，风无涯有问题她没有实际证据，说多了万一被有心人反咬，反倒惹祸上身。
    “不知道，只知道灵器是一只毛笔，招式是仙墨化形类的。”
    “哼，这样特征的仙师上玄太多，半点作用都没有。”
    南果担心小二，急着搬救兵。
    “肖宗主，如今紧要之事是千化城。”
    肖月牙冷脸点头，“本宗已有一百多位弟子赶往千化城，都是身经百战的医修，必定能够与小二一起处理血玉灵虫之事。”
    “肖宗主不去亲自坐阵吗？”
    “琉璃城这么大的事情，我岂能放过，刚才那人你当真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吗？”
    南果想了想，语气犹豫，“……我瞧他的左手小指，好像有点不灵活，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他兴许只是手抖一抖而已。”

 第一七八章 李家爹娘

    仁心楼外，虽聚集了不少的病人，但因为有城防卫一步步引导，倒是都安安静静没有吵闹。
    封城不过才一天，所有人都觉得仿佛过了一万年。
    盛元钰看着吊儿郎当，做起事来却让一众官员刮目相看。他并没有采取太多的措施，只是让仁心楼那边隔一个时辰把确诊的人数精确报上来，然后将数据显示在那块显示屏上。
    就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决定，六神无主的千化城居民，终于彻彻底底沉下心，该关门的关门，该治病的治病，再没有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了。
    陆爽送完最后一块负责区的菜，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解开脸上的防护面纱，又将手在药水中细细清理干净了，然后烂泥一般摊在了地上。
    “陆姑娘！你没事吧？”
    陆爽回头，看着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医女，苦笑着摆摆手，“没事，只是有点闷热，跑了一天。”
    “姑娘辛苦了，吃食都在三楼，赶紧去歇会儿。”
    “多谢，你们也辛苦了。二姑娘呢，她吃了没有？”
    “二姑娘说她已是金丹修为，不必进食，有那时间救人才更重要。”
    陆爽看着她边说边脱了身上的防护，心里却在算，自从上次确认血玉灵虫以来，她就没有见过小二了，约莫着都快六天了，就算是个仙师，这样的强度也受不了啊。
    她站起来，准备拿一个新面纱戴上，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医女站在窗户边凑向外头，便听见哭闹不休。
    “求求你们了，我家老头子真的不行了，他已经发热了好些日子，再不看大夫就要出事了！”
    “婆婆，这里所有的大夫都好些天没休息过了，这里排队的人也都是病了很久的，请您耐心一点。”
    “耐心，耐心，原本我们准备回家，你们偏要封城，封上了又不给看病，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我们这些人都等死吗？既然没有大夫那就开城门，我们自己出去找大夫！”
    “不行，婆婆，您冷静一点！”
    “放开我！不救我家老头子的命，我便一起死在这里！”
    陆爽赶紧冲出去，楼外虽然秩序还好，但是看着一张张憔悴又绝望的面孔，她心里太不是滋味，刚才那婆婆说的没错，这些人若是再等下去，真的就是在等死。
    可是，他们真的除了等，什么办法都没有。
    “婆婆，这个面纱不能扯，您放手啊！”
    “我要见大夫，你们不让我活，我们就一起去死！”
    陆爽一个箭步，将医女拉了回来，她牢牢扣住老太太的手腕，一边扯掉自己的面纱，明朗地笑道：“婶婶别急，您先喝口水，咱们有话慢慢说，我在这里陪您好不好？”
    女人见她竟然敢离自己这么近，而且不像其他人一样避如蛇蝎，心情总算平复了几分。
    陆爽趁机扶着人往人群外头走了几步，“您夫君在什么地方？”
    女人赶紧回头去看，在队伍的末尾放着一个板车，上头躺着一个老人，身上盖着严严实实的被褥，一个劲地在咳嗽。
    “老……老婆子……”
    女人赶紧跑过去，哭着趴在身旁问：“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见到大夫，为什么咱们明明认识那位小二姑娘，却不能让她通融，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闭嘴！……我就是死也绝不承认和他的关系！”
    陆爽听出了一点故事，“老伯，我虽然不是医女，但是懂一点点岐黄，要不让我先给您瞧瞧好吗？”
    老者咳嗽了两声，板着脸偏过头，“既然不是医女，凭什么看诊，看出毛病了你担待得起吗？走走走，走开些。”
    “哎，如今千化城所有的大夫和医女都在这里了，就连仁心楼抓药的伙计都已经分身乏术，我也不是给您医，就是帮您探个路，若是情况真的很危急，我也可以给小二姑娘递个话，这病啊怕的就是一个拖字。”
    她插着腰大大咧咧地站在那儿，笑的没心没肺，女人原本的怨愤不自觉就熄了下去。
    “姑娘，你要是能看麻烦给老头子赶紧看看，他这样都十来天了。”
    陆爽好歹在寒冰门待了这么些年，鬼手陆的本事她就是不想学也比一般的人懂行得多。
    “也烦请姑娘跟小二姑娘说一说，我们是李爱美的爹娘，求她看在小美的份上，救救他爹吧。”
    陆爽摸了一会儿脉，面色不变，左右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让他们先歇息。
    “两位放心，我这会儿便去找六皇子。”
    陆爽一个人站在城主府前，来回走了两趟，还是让防城卫通报进去。
    她走到议事厅的时候，千化城里的所有大佬几乎齐聚一堂，只是看气氛似乎谈的并不大愉快。
    眼神与陆明衣的撞在一起，便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这便是陆家的家主，虽只是安静地坐在一隅，却依然给她无限的压力。
    “陆姑娘是吗，可是仁心楼出了什么事？”
    她低头舔了舔干燥的唇，哑声道：“六皇子，虽然现在提这个要求可能很不实际，但是我觉得不能再让这些病人在外头等着了，他们里面有一些已经病入膏肓，如果不能按照紧急情况进行先后处理，很可能会造成大规模的死亡。”
    盛元钰点头，态度很温和。
    “本王也知道，只是如今所有的大夫都忙的不可开交，实在没有办法满足所有人的要求，为了保证公平自然只能排队等候。”
    陆爽有些急，“我家爷爷对疫病很有研究，殿下可以派人去将他请来，他曾经说过最好将病人都集中在一处，与健康人分开。然后按照病情轻重，分开处理，重症最为优先，轻症可以让药师进行观察照顾即可，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地等，这样下去没有病死也会被吓死了。”
    大户们一下子炸了，“集中在一处？如今哪里有这么大的地方收纳这么些人？”
    “我瞧着仁心楼附近就有好几座空院，为什么不能拿来用呢？”
    “用什么用！那是我们的私产，我凭什么给那些贱民住，他们死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爽见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握紧拳头没有发作，她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自私，可那都是死物，救的却是人命。

 第一七九章 谁在求谁

    “诸位有话好好说，谁吓坏了陆姑娘，谁就要负责的。本王早就说过，如今不是百姓求你们，而是你们求百姓。每一个维持秩序的城防卫，每一个辛苦运送物资的碌碌百姓，每一个日夜不休的大夫，还有每一个打扫街道的迟暮老者，没有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千化城都会陷入混乱，你们的仕途，你们的生意甚至你们的性命，都将不复存在。”
    盛元钰看着云淡风轻，说话却掷地有声。
    “本王是个好说话的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位置，既然你们不肯出城主府，外头做事的人就由不得你们糟践，也没有什么罚不罚，你们若是糟践了谁或者嫌弃谁做的不好，你们就去替谁，既公平又满足你们愿望，好得很。”
    议事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刚才恨不得把陆爽大卸八块的人突然想起来这姑娘可是从外头进来的，赶紧跳开了去连连往嘴里塞着药丸。
    陆爽对这个六皇子印象好了不少，她明明记得以前都说他是个脓包，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
    “殿下，我们没有责怪这位姑娘的意思。”
    城主郭兴接到不少人的眼神暗示，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可是她的提议实在不合适，仁心楼旁的空院子有一个是驿站，两座是私人府邸，还有三座是修炼所，那可是咱们千化城除了灵器制造以外最赚钱的行当了。原本因为封城和过年，不少仙师都走了，如今若是让病人都住进去，以后咱们的损失恐怕不可估量啊，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
    陆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一个提议，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她看着这些人急不可耐地逼迫盛元钰的模样，甚至坏心眼地想，这种时候你们还挤在一起，小心里头万一有感染者，你们这些怕死鬼就要团灭。
    盛元钰拨着佛珠，笑了笑说：“行了，驿站本是皇家所有，本王要征用就不必向你们交代了。其他五个地方，蒋兴，你把背后的主人都找出来，本王按市价收购，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蒋兴傻了眼，眼神直往旁边瞟，人都在这儿呢，但是谁要是站出来，岂不是就说明在这种危急时刻没有家国情怀？
    “怎么，有问题？”
    蒋兴擦了擦汗，结结巴巴回答：“回……回殿下，这也不太好吧，万一人家不想卖，那岂不是成了……成了强买强卖？”
    他豁出去了，这千化城可是他管理了八年，这些人每年塞给他的私银够他活三辈子了，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一个无权的皇子坏了事呢？
    盛元钰见他微微侧身，虽然低垂着眼睛表示恭敬，但是脸却在众人的同仇敌忾中越抬越高。
    “蒋城主，容本王提醒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整座千化城都是盛家的，本王愿意出钱买你几个院子，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盛元钰冷笑，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借机发财。陆爽进来之前，他原本想要收购所有的粮食，却遭到了他们的反对，不过就是想要哄抬物价。
    “不过，若你们真的不愿意，那也便罢了，反正上次父王还欠本王一个心愿，到时候就要这几块地吧，本王倒是想看看究竟什么神仙洞府，让各位这般难以割舍。”
    几人一听赶紧滚出来，连连表示愿意出让。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明衣也上前：“陆某愿无偿将陆家老宅开放，作为病人休息之所。”
    陆爽惊了，这人连自己叔叔都不肯留在家里，却愿意收留不认识的病人？这是什么骚操作？
    盛元钰看他一眼，两人均是笑的滴水不漏，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陆家大公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种时候把自家房子都让出来了，与刚才那些个丑恶嘴脸比起来，情操太高尚了，这疫情过后，谁不对风语千化楼更多一份尊重和偏爱呢？
    “如此，本王代全城百姓多谢大公子了。”
    话说君霆离开幻泷，带着整整十船的物资往千化城而来，他坐的云舟虽是皇家御用，但是因为太远依然耗费了好几日。
    “爷爷，咱们为什么非要在夜里走，而且这完全跟航路不一样，这不是绕远了吗？”
    君梦影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一想到盛元钰身在危险，便急得跳脚。
    君霆看着她这般，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虽不是小鱼的孩子，但也是君家的骨肉，是他没本事竟然教的这般浅薄，与那小五一比，天上地下。
    “丽儿，爷爷要提醒你，皇家是趟浑水，你不要往里头搅和。不管是哪位皇子，你都要保持距离，他们是君，我们是臣，皇上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君家如今就你一点血脉，爷爷希望你能以家族为重。”
    君梦影自从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虽然消沉了一段，但很快又振作了起来。
    就算她的亲身母亲不是长公主又如何，至少明面上她是，那她这辈子可就没什么可愁的，如果还能嫁给元钰哥哥，那便更圆满了。
    “爷爷，我知道。咱们只是送个物资，跟这些有什么关系？您不会也跟那些人一样，觉得元钰哥哥是个没本事的，所以故意拖时间吧？”
    君霆气得无话可说，只能摆摆手，“你去休息吧，最多再一日应该就能到了。”
    君梦影欢欢喜喜地往舱里跑去，君霆烦闷得很，站起来走向船头，一脚跃上桅杆，回头检查后面的船。
    巡逻的守卫见了他，恭敬地拱手行礼，他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这次带出来的都是他的旧部，多年前他在战场上就有规矩，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律不见礼，以免耽误军机。躲了这么些日，还是出事了。
    李天歌走上甲板，快到千化城了她反倒有些睡不着。临走前父亲的交代历历在目，她心里慌得不得了。
    虽然早知道定海庄支持太子，她与小五他们早晚会站在对立面，但是却没想到这一刻却来的这样快。
    “小姐，咱们的人动手了。”

 第一八零章 弑主

    “谁下的令！”
    定海庄的云舟是特质的加急运输船，体积不大，但是速度奇快，非常适合运送饰品和衣物这一类的防具。
    长须客面露不悦，说话也不十分客气。
    “大小姐，天亮之后千化城就要到了，若是错过今晚我们要什么时候动手。你莫不是想要违抗家主的命令？”
    李天歌哪里容得他猖狂，招手追月便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长须客，你不要以为哄得那女人高兴了，便能在父亲面前得脸面。”
    李天歌轻轻弹了弹剑身，追月便刮出一道长痕，一抹鲜血缓缓流了下来，烫得很。
    “我是李家唯一的嫡女，朱氏便是在父亲枕头旁吹再多风，他也不会厌弃我。你觉得在一个外人和自己的嫡女之间，他还需要做选择？这次的任务，我是总指挥，你瞒着我擅自行动，回去你自己好好向父亲回报。”
    长须客一开始有点犹豫，李天歌确实是天之骄女，从小到大家主都是亲自教导，比起那皇宫里的公主也不遑多让。
    但是这里又不是定海庄，他怕什么，这次带出来的有不少都是夫人的人，若是成功截下君霆的云舟那便抢了头功，若失败就把脏水泼在这小丫头身上便是。
    他灵气露表，追月便立刻被弹开了去，差点反戳在李天歌脸上。
    “长须客，你好大的胆子！”
    长须客皮笑肉不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再没了平日里的谦卑。
    “大小姐的胆子才是大，属下不过是以家主要求为重，只能委屈委屈您了。”
    李天歌心里一紧，她虽然看过很多故事，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家族公主，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威胁。
    “你站住！再动一下，休怪本小姐不客气！”
    长须客嘲笑着哼了两声，“小姐怕不是忘记了，属下虽不是小姐的师父，但是您从小到大学了什么，没有人比属下更清楚。而且次次喂招陪练，属下可没缺席过，您如今虽已是金丹，但是非常不巧的是属下是元婴，您说若是我们打起来，赢的会是谁呢？”
    李天歌紧紧握住追月，怒火三丈。
    自从她从小菩提出来，慢慢地便与长须客疏远了。
    过去她虽也偶尔小姐脾气上来，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一份敬重的，毕竟人是她六岁时自己亲自挑的。那会子她刚进入练气期，心却大得很，什么人都不要一眼就相中了原本给父亲做护卫的长须客，就是冲着他的修为最高。
    但是，与南果他们待的时间久了，便觉得原本的李家有些索然无味。
    父亲只会关注她在扶摇天宗是不是也依然鹤立鸡群，长须客在她这里得不到好处便跑去向朱氏献殷勤，她每次听见南果与小五拿那个奇怪镯子聊天，从来不问她修炼如何，只会叮嘱注意身体，有不开心的事便打电话。
    她突然很羡慕。
    十几天前父亲召她回定海庄，因为她已经突破金丹境，宗里面并没有多加阻拦，如果早知道是因为这件事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回来。
    “追月，灵合！”
    两枚粉色的长剑顿时在李天歌身边停了下来，随着灵气同步，李天歌周身也弥漫出淡淡的粉色雾气，
    “主便是主，仆便是仆，你便是修为再高也是我李家的下人！”
    长须客闻言心中大恨，冰霜剑直冲云霄，两个人同时灵气大盛，灵气漩涡震得整艘云舟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李天歌虽只是金丹，但自小就是各种仙丹仙草打好的绝品根基，一路又不似其他富家子弟靠吃药晋级，如今这金丹初阶倒有几分金丹大圆满的气势，加之追月护主，长须客的灵压倒也没有压制住她几分。
    “看来小姐在扶摇天宗倒是学的不错。”
    “少废话，接招！”
    粉色的双剑带着破天之势，如寒风如冰箭，剑身飞过之处冰花怒放，不过一刹那的间隙云舟甲板已是一片粉色世界。
    追月的剑身似乎比之前要更加透明，寒气更盛，长须客的手离它还有三尺距离，便已经被粉冰覆盖，寒意彻骨。
    他赶紧收了蔑视之心，什么时候她竟变得这般厉害了？
    双剑在李天歌的操控下，如两位冰之女神，优雅又冷酷地在长须客身边长袖善舞。冰霜剑不过地阶灵器，几个回合下来，竟露了颓势，被两剑的寒气死死牵制住速度，渐渐招架不住。
    “先生！君霆已经发现我们的人了！”
    两人均是一震，长须客知道不能再拖，丹海流动大喝一声。
    李天歌见这架势双手画圆，指尖掐诀，迅速旋身也准备同样的招式。
    “广寒幽月！”
    李氏一门的独有冰术，李天歌的冰花之阵小巧而强力，冰力已远超同级别的冰术，阵中所有的物品一瞬间碎成了冰渣。长须客的范围却波及到整艘云舟，李天歌根本避无可避，那冰花在她绣鞋下裂开，发出咔嚓的蚀骨之声，李天歌只得将自己的冰花集中在身边，想要挡住他的攻势。
    长须客哪里会给她机会，这事既然已经做了，就绝不能再留活口！
    包围住李天歌的冰花突然爆裂开来，无数根冰刺从她脚下直刺心脏。
    李天歌赶紧运起无相金身，冰刺不过受了些许阻力便继续往她身上刺入。正在这时，她身上陡然放出一道红光，强大的灵力防御结界出现了。
    长须客不敢置信，元婴境已算是仙师中的翘楚，也因此每个宗门只要出一个元婴都会大张旗鼓做结婴大典，就算是定海庄的防御器也不可能完全当下元婴境的全力一击。
    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天歌微松了一口气，这从小菩提得到的裙子，她连父亲都没有说，上次抵抗住了甄耀廉的御魂术，这一次竟连长须客的攻击都能接下，果然与他们几个的宝物不相上下。
    有了防御结界，李天歌即刻反手刺向长须客，两个人在冰船上短兵相接，远远的只看见雾气急冻，整艘云舟随着两人激斗的身影，渐渐被冰覆盖，一下子从高空往下坠去。

 第一八一章 暴力的救援

    李天歌急忙抓住桅杆，整个人几乎挂在空中，抬头看去长须客和几个手下已经浮在空中，她这才惊觉这云舟的底下是君霆的皇家船队！
    她赶紧滑向操纵室，但是船夫早已经没了踪影，她到处摸了几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云舟虽然比皇家云舟小一半，这么直接坠下去，定是要两败俱伤。
    李天歌急了，根本没时间犹豫，只好踩着追月俯冲而下，一道疾光般落在君霆身旁。
    “起！”
    她什么都来不及想，灵力凝结成巨大的冰柱，足足有三人合抱粗细，一头一尾冲天而上，“咚”的一声巨响撞向李家云舟。
    君霆一杆擒龙枪，三下五除二便杀了一地的尸体，见李天歌突然出现只是诧异了一瞬间，很快便看明白她是在帮自己。
    “君将军，赶紧走！我支撑不了多久！”
    君霆跳上船头，吹响号角，一声嘹亮的号声响彻云霄。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跳出几队精锐士兵，统一的银色轻甲，手持长枪，不过几下功夫便扭转局势，将黑衣面具人围在了甲板上。
    “收网，全速前进。”
    长须客在暗处伏击，见君霆果然留了后手，冷笑着朝剩余的人打了个响指。在战场上，君霆是从无败绩，但是这里可不是他的领地。
    冰霜剑从他手里如冰蛇窜出，一块块巨大的冰石静止在漆黑的上空，密密麻麻如沉默的士兵，静待长须客的指令。
    等到君霆的所在的船先行一步，李天歌正准备收手的瞬间，他动了。
    “动手！”
    君霆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冰巨石毫不留情地砸断了李家云舟，李天歌为了维持那冰柱几乎耗尽了灵力，右肩被打个正着灵力崩溃，随着可怕的咔擦声整艘船四分五裂朝她一个人兜头而下。
    冰霜剑夹在银灰色的冰雾中，直刺李天歌的心脏，她却一点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要死了吗？
    竟然会死在这里，真是可笑。明明那么努力才走到今天，拿了那么多头名还不是活的战战兢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天歌闭上眼，她实在累了，与元婴境大战到这般，她死的也不算冤枉，只是可恨了却再没机会亲手杀了那个背主的狗贼！
    “破阵，灵合！”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怒喝，带着千军万马之力，轰然击碎了头顶上这一片重压。
    “喂，李天歌，在宗里争第一不是很有精神吗，怎么这仗还打呢，倒先闭眼认输了，丢人不丢人！”
    李天歌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抬着，睁眼一看，竟是小五拿枪尖把她整个人从腰间给挂了起来。
    “你快放我下来！”
    “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还没跟我说谢谢呢。”
    李天歌觉得自己老脸都丢尽了，偏偏又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要再不松手，小心我把你偷下山的事情告诉南果！”
    小五一听这话立马怂了，正要来求她，远处一道箭光射过，“别吵了！冰石再继续落下去，这批物资可要毁了。”
    陆明庭手持北斗紫微弓，弦满箭出，立刻化作无数光亮与不断下坠的冰石相撞，但是还是有不少小块砸在云舟之上，立刻便是一个对穿。
    小五气极，“这些东西可是要给千化城救命的，谁这么不要脸，连这个都打劫，揍死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天歌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烫，但是她能怎么办，父亲的决定她根本没法改变。
    小五一把抓住李家云舟的残骸，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竟将那两块船身抓在手上当成棒球棒，飞在空中一把接住不断落下石头，原地旋身飞转，狠狠把石头朝原方向打了回去。
    李天歌目瞪口呆，这什么骚操作，斗法还能这么斗的？
    小五扛着两块比她人还要长上三四倍的铁板，一阵风一般在各艘船之间穿梭，陆明庭与她配合默契，远远为她清空身边的落石，两个人一打一射，一静一动，不一会儿便解了这落石之危。
    君霆远远看着，连连点头。这孩子，几个月不见，身手越发得好。灵力的控制已臻完美，看她在那冰球之中游走，收放自如，该用力量绝不保留，该收敛巧劲绝不浪费力气，真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师父！”
    小五落在甲板上，君霆立刻便收了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我说过我不是你师父。”
    “我也说过你教了我就是我师父。”小五嘻嘻一笑，根本不管他的冷脸，靠在李天歌身上撞了她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你爹身体不舒服，想见见你吗？”
    李天歌心虚，垂眸随口扯道：“他老人家没什么大碍，我原本准备回宗里，却听说这里出了事便想过来看看，没想到路上看见有人要伏击君老将军，所以便出手了。”
    陆明庭却比小五心细，不会被她几句话便忽悠了。这样规模的冰术可不是一般仙师能使出来的。他不由自主看了李天歌一眼，定海庄与太子一路，莫不是他们出的手？
    李天歌却没时间注意他的眼神，转头急声示警：“那主谋应该还有余力，耽误之急将军赶紧带着东西先走，我来断后。”
    君霆如何能让一个小姑娘为他断后，当下拒绝：“多谢李姑娘好意，我带的人伤亡不算多，老朽会安排的。”
    李天歌现在很矛盾，她知道一旦与长须客单对单，她没命的概率很大。但是若她一直躲在船上，让小五他们发现偷袭的人是长须客，她更无法想象他们会怎么看她。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亲手杀了长须客。
    “君将军，千化城百姓都等着您这些东西救命，若是您和物资出了事，守着千化城的六皇子要怎么办？”
    她见君霆终于有些松动，连忙继续游说：“我只消将人拦住就好，不会有什么危险，将军大可放心。”
    小五闻言也将长枪抗在肩上，插腰保证：“师父你不信她，也该信我，这杀千刀的我还没揍上呢，一定让他这辈子再不敢做这偷鸡摸狗之事。”

 第一八二章 元婴不容易杀

    李天歌跳下云舟，目送君霆的云舟走远，这才看向小五和陆明庭道：“你们不必与我一道，打物资主意的不止他们，你们还是继续跟在后头以防万一。”
    小五觉得莫名其妙，“我以为你需要帮忙，早知道你这个打算我们就不下来了，你这个人也太坏了。”
    “你真是个憨的，君老将军在明，你们在暗，就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也好支援，要都在船上，一篮子的鸡蛋怕是碎的渣都没了。”
    陆明庭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他还是觉得李天歌有些刻意。
    “那贼人修为高深，你一个人追上面能有什么用，不如跟我们一起护送君将军。”
    李天歌摇头，“他只是跑了，若是前方还有敌人，他趁机卷土重来，你们岂不是腹背受敌。我们兵分两路正好，我来断后，你们潜伏，一定要让东西顺利到达。”
    陆明庭听她语气真诚，不似假装，心头那一点疑虑便消了去。
    “如此，那便辛苦你了，不过对方是高手不要勉强，确保没有威胁便是，我们在千化城等你。”
    李天歌总算放了心，朝两人摆摆手踩着追月飞上了夜空。
    这也是她运气好，这事若换成南果或者陆明衣，只瞧冰成那般的云舟，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想到这里，她从脖子上掏出一个小哨子，轻轻吹了三下，不一会儿便不断有人跟了上来，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在她身后形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护卫队。
    “参见小姐。”
    李天歌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微微松了下来，她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衣裙上的金珠撞出细微的响声。
    “长须客性格阴冷狡诈，既然生了叛我之心，为了在那女人面前取得信任，这次的任务必定会拼死完成。我先出去引他，待他出手你们便诛杀了他，手段不拘，绝不能让他逃脱！”
    领头的护卫有些担心：“小姐玉体，如何能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他如今还在这片区域，让属下们将他赶出来便是。”
    李天歌摇头，“你们不了解他，这个人谨慎小心得很，若是你们出现他定是逃，绝不会出手。若是回到定海庄，父亲那里我必要受到责罚。”
    一群人不再说话，只是躬身听从她调遣。李天歌不再啰嗦，倩影倾斜，便从云层中飞了出去。
    她飞了一会儿似乎累了，便坐在追月身上，放慢了速度，东方露出了微微的白，仿佛墨池里的一点白玉，带着破晓的光，看得人沉醉。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寒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李天歌封在了一颗巨大的冰球之中。
    “长须客，你敢！”
    十几道影子凭空而降，长须客手持冰霜剑，身上虽然有几分狼狈，脸上却得意得很。
    “李天歌，本尊忍你很久了。这上玄大陆，每一个元婴仙师都是多么稀有的存在，所有的人都对我们恭敬有加，唯独你！把本尊当狗一般呼来唤去！”
    李天歌冷笑，长眉如霜，眼中带着层层鄙夷，刀子一般将长须客的脸面划得面目全非。
    “恭敬？你以为我们恭敬的是元婴这个头衔？你别搞错了，我李天歌从来只认强者。小时候太无知，觉得是个元婴便是了不起的，所以才挑了你当护卫。可你除了溜须拍马，利用我在父亲面前图表现，哪里配得上这个称呼？”
    她嘴角不屑地挑起，指着他身后的那些护卫说：“你以为那女人瞧得起你？不过是拿你当枪使，除去我这个绊脚石罢了，可笑你实力也没有，脑子更没有，除了一颗满满的野心，便是连石头也比不上了。”
    长须客脸上像被狠狠扇了无数耳光，火辣辣地疼，他在李家这些年，下人便不说了，便是主子们也对他客客气气，堂堂一个元婴，岂能被这样羞辱。
    “你给我去死！”
    冰霜剑在空中画出漫天霜华，随着气温极速下降，雾气弥漫如冥夜，竟是他的灵降之术，一头巨大的冰龟轰然降临，整个空间在无数咔咔咔的恐怖声中瞬间凝结成冰之世界。
    “玄冥，阴月蛇舞！”
    李天歌根本来不及躲闪，整个人就感觉坠入了无边的地狱，虽然能看清楚周遭的一切，身体和意识却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龟后头的尾巴是九条蛇组成，九颗蛇头摇着摇着变成了九个漂亮的侍女，上前将她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小姐！心神归一！”
    脑海中传来一阵低喝，李天歌有了片刻的清明，赶紧努力稳住体内灵力，一个大周天，口鼻之中便有一股寒气被逼了出去。
    她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侍女，长须客正被她的人团团围住。
    “平叔，为什么还不杀了他？”
    守着她的人见她没了大碍，便撤了灵力，“这人虽道根不稳，但在冰系修炼上也算得上颇有建树，他这本命灵器已隐隐有了突破天阶的征兆，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得的大造化，我们这些人的灵器都被压了一头，又没有擅长火系或者控制系术法的，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找到突破口。”
    “突破天阶？！”李天歌不敢置信，“你是说这把冰霜剑要化人了吗？我的追月都不行啊。”
    平叔平静地看着她：“小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且灵器的成长除了本身的资质之外，主人与它的磨合也很重要，所以这长须客必定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李天歌却没有心情再去欣赏他的优点了，“他再好我也不会留他，平叔，母亲将我托付给你，一切就交给你了。”
    平叔没有说话，只是稍稍颔首，人便站在了那龟甲之上。只见他什么灵器都没拿出来，不过是轻轻跺了一脚，冰龟原本趾高气昂的九尾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随着一阵低沉的哀鸣，变回了冰霜剑。
    长须客看着已经毫无生气的冰霜剑，大吼一声似乎失去了理智冲向平叔，等到一群人将他制住的时候，才发现这人竟然丢了肉体，以元婴的姿态逃走了。

 第一八三章 集结

    平叔当即去追，李天歌在李家的情况他很清楚，若真让长须客跑了，少不得惹出一番风波来。
    他的身影一晃竟已是在百里之外，除了最开始的一点灵息，长须客的元婴竟然不见了！
    照道理说这元婴虽然能金蝉脱壳，但是却是很虚弱的，除非能很快找到合适的夺舍对象，否则一般都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避一阵。
    平叔的神识在周围搜寻了三次，还是一无所获，只好转身回去向李天歌复命去了。
    他人走了大约大半个时辰，河面上的三两渔船里，才走出一个人。
    这是运河，千化城的不少货物都要靠这河来完成运输，如今虽然封城，河上来来往往的渔船却并不少。平叔的神识也在上头扫过，并没有感受到长须客的灵息。
    那男子整个人都裹在长袍里，抬头见四周终于平静了下来，转身丢了一锭银子给渔夫，踩了长琴往远处飞去。
    “老头子，咱们该不会是惹上麻烦了吧？”
    渔夫将银子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咬，笑出一口黄牙。
    “管他的，咱们在这河上，有客人包船是活计，谁能说我？再说了，刚才这位仙师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奏了一首曲子，摇了几下铃铛，能有什么事，你别胡思乱想。”
    一直躲在船尾不肯靠近的船婆子无奈地摇摇头，希望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君霆的云舟到达千化城的云宫道，陆明衣和城主郭兴带着一众官员和商会主事，盛装相迎。
    陆明庭见自家哥哥安然无恙，兴奋地直接跳到他身边。
    “大哥！还好你没事，我听说封城的时候快急死了。”
    陆明衣抱着暖炉，微笑着看向他，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倒像是长大了不少，有了些许成人的模样了。
    “我能有什么事，真正迎难而上的是二姑娘和其他的大夫们，你应该更为他们感到忧心。”
    小五闻言手一撑直接从船头跳下来，“我二师姐在哪里？”
    “仁心楼，我让人带你过去。不过那里现在是禁区，你这个样子是进不去的。”
    小五没时间等他的人，足下一点，人便如一只鹞子在屋顶上掠走了。
    “喂，小五你等等我！”陆明庭担心她迷路，随便跟郭兴几人打了招呼，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君霆手握长枪，虽已是花甲，气势却不弱当年。城防卫们见了他，都被那锐利的眼神震的腿软，就更不必说郭兴这种文官。
    “见过君将军。”
    君霆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六皇子呢？”
    “这……”郭兴为难地看了陆明衣一眼，后者依然拱手行礼，装作没看见。
    “六殿下说身体不舒服，回千化楼睡觉去了。”
    睡觉？君霆皱眉，盛元钰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他前面都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个时候又把权力交回郭兴干什么？
    “这些都是圣上赐的东西，圣上还说了，千化城所有的人抗妖有功，只要将这一仗撑过去，人人有赏。”
    众人一听大喜，连忙跪下，山呼万岁。
    陆明衣起身，见着君梦影有些奇怪。他对这位丽郡主熟悉得很，往日说起盛元钰她肯定比谁都激动，今天是怎么了，整个人一直被侍女扶着，好似身体不大舒服。
    “丽郡主可是身体不适？”
    君霆抬手，“来的路上遇上了劫道的，虽然有惊无险，但是丽儿不小心撞到了头，我已经替她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便是了。如今千化城大夫吃紧，不要为了这些小事费神。”
    陆明衣也知道君霆是个说一不二的固执性子，便也不再提。
    陆家老宅
    盛元钰面色苍白，正勉强运行灵力，屋檐上影全神贯注地为他护法，他虽然性子还算沉稳，此时也有些焦虑了。
    别看主上平时轻轻松松，整个千化城都是靠着他的符篆才能完全封闭。算来到今天已是第七日，再好的修为也撑不住，偏偏今天君霆进城，主上选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怕不是想引蛇出洞。
    “我渴了，想喝水。”
    底下突然传来盛元钰的声音，影奇怪地看了一眼，就见盛元钰抬头看着他，他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不愿意，但是对盛元钰的绝对服从让他只能应道：“是，属下这便去。”
    屋子里头安静了下来，午后的光影在地上投射出温暖的轮廓，自封城之后少有的晴日。
    盛元钰抬手从怀里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抬眼看向那排安静宽大的窗户。
    “今天虽然天气不错，还是有风，这窗子未免安静的过头了。”
    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盛元钰也只是笑笑，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突然，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还没有站稳，盛元钰的符篆便已经飞了上来。
    乌里原本不在意，他整个人还融在木头中没有完全出来，歪头一闪便从床柱后头冒了出来。
    盛元钰像是长了后眼睛，佛珠在手指上一转，便准确地扣住乌里的刀。
    “两位小将军，何必这么心急，你看本王都特意将下属调走了，还不能表示本王的诚意吗？”
    乌里眼珠泛红，獠牙微露，“六皇子，你这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在别人那还行得通，在我这里没用。我和你没得谈！”
    盛元钰另一只手捏着一张符，黑色的符纸上鲜红的朱砂在空中画出一张完美的防御盾把云晨的剑阵无一例外全部挡了下来。
    两人吃了一惊，他们都是元婴的修为，这盛元钰小小年纪，竟然能以一敌二？
    “你们不过是想重开妖族封印，找三皇子或者找本王不是一样的么，他给你们的条件有什么，本王十倍满足你们，两位意下如何？”
    云晨犹豫了一下，乌里却奋力挣脱开了佛珠的力量，什么话都不说重刀横劈，直取盛元钰的首级。
    “麦克风，灵合！”
    无数蔓藤从屋子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绿色的枝桠盛元钰一扯便扔进了南果的怀里。
    盛元钰一见到她的脸，举起手里一直保持通话状态的手环，邀功地说：“为了演这出戏，我受伤了，需要你的保护。”

 第一八四章 双生辅助

    南果微微撑着他的背，难得没有怼他。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是盛元钰笑的再灿烂，脸上的疲惫和不由自主溢出的薄汗是无法掩饰的。
    这里封了多久，他就一个人撑了结界多久。十天十夜，他当自己是神仙么？偏还要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着就想揍。
    心里一阵疼，莲心子的灵气便顺着她的心思往盛元钰的灵脉流去，谁知他却背手一把扣住南果的手腕，站直了身体，反到将人半搂进了怀里。
    “南老板别这么着急，这里还有两位观众呢，我害羞。”
    他的人微微倾身，微热的气息从脖子后面吹了过来，听上去好似情人之间的呢喃，南果下意识偏头，回首看他，结果便发现他极轻微地摇了摇头，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傻子，自己都这模样了，还担心她暴露莲心子会引来麻烦。
    南果看向云晨和乌里，也没离开盛元钰，就这般自然地挡在他跟前，甚至还靠得更近了些。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明显重量，十有八九撑不住了，恐怕刚才的一对二已经是他的极限。
    乌里有些恼火，这个女人明明是他先瞧上的，这肉还没吃上呢，竟然就被别的狐狸叼走了。
    “喂，小果子，你挑男人的眼光也太差了，这么个娇滴滴的模样，小心到时候给你戴一堆绿帽子。”
    南果不怒反笑，伸手扣住盛元钰的下巴，颇有色意地摸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就是只颜狗，他的脸甚合我意，你要是能找出一点瑕疵来再来说我眼光差。”
    盛元钰任她揩油，还虚心请教，“颜狗是什么？”
    “就是馋你身子的人。”
    盛元钰一愣，突然忍不住咳嗽起来，不敢再看她。
    南果见他有些狼狈，耳根甚至泛起了微红，心里便小小得意起来。骚话谁不会说，就怕你抗不住我的输出。
    乌里和云晨见两人卿卿我我，明显是早有防备，反正偷袭是不成了，干脆放开了打。
    剑阵激射，将整个房顶刺出了无数个洞，南果赶紧扶着盛元钰跳了出去，麦克风立刻变换防御状态将两人护在中心。
    “小果子，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六皇子如今的身体怕是不行了，为什么我们要等今日动手才动手，就是等着他自己油尽灯枯，就算你们早有准备又能如何？”
    南果知他话里的意思，这一局环环相扣，风无涯的心思当真细腻得很。
    先是用城乱来牵制盛元钰，又亲自出手拖延时间，最后再让妖族来下手，这样既乱了千化城，最重要的能借刀杀人，除掉盛元钰这个竞争对手。
    “不如何，虽然你们是元婴我是金丹，但是我还是想跟你们打一架。”
    “为什么？你就这么在意这个男人？”
    南果连连说no，她往前走了两步将麦克风握在手里，“因为你们做的事，真的触碰了我的底线，你若真是个英雄，就该堂堂正正在战场上一较高下，即便有些手段也不该拿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你这样的强者在我看来，太低级了。”
    “而且，小二被你们害的连头发都没了，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你们，拿命来还吧。”
    云晨听到这里早没了耐心，虽然他早先想要利用南果去找大舍利，但是这女人软硬不吃，与其这样不如杀了干净。
    “繁花，万紫千红！”
    “蚩炎，火龙爆裂！”
    双方都很干脆，云晨更是一口气在胸，在琴峰上因为轻敌差点死在南果手上，这次他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两个元婴联手的灵合技能，一瞬间将整个院落炸成了废墟，乌里的刀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一招下来，眼见着就要砍到南果头上。
    “曼陀罗华，盾。”
    “曼珠沙华，灵。”
    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南果身后，一样的打扮，不一样的气质。
    左边那个一脸沉静，手里捧着一朵纯白色的花，见了地上的惨烈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两人，很是认真地像是在探索什么。
    右边那个笑得甜美，手里捧着一朵赤红色的花，一上来便说：“师姐，这两个能不能让我来杀？”
    南果感受到一股奇特的力量，眼力耳力和速度都在提升，仿佛下一秒她就能直接冲破天际，便知道这是小七的言灵起了作用。
    “小孩子不杀人，在旁边吃瓜。”
    小七遗憾地啊了一声，嘟着嘴巴只能听话，“那你杀了给我玩也行，我听说他们一个是狼一个是黑豹，我还从来没见过活的，可别砍的太碎了。”
    她不过是孩子心性实话实说，虽然也是十四岁的年纪，但是她的性子似乎天生便是如此，对死亡有着迷般的渴望，总想研究。
    可是这话听到乌里和云晨耳朵里，便成了赤裸裸的挑衅，两人再次跃起，两把灵器射出惊天动地的火光和剑影，照着三人狠狠压了下来。
    小六的盾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她看着修为不高，竟能再一次挡下两个元婴的力量。
    南果早已经操控麦克风，如女战神一般，迎面而上。
    “哐！”
    麦克风与蚩炎在空中撞出强大的灵光，南果双手持杖，灵如蛟龙，把这几个月的体术训练发挥到了极致。
    麦克风随她心意不断变化形态，长枪刺喉，突脸击杀，被乌里挡下之后又反手化作漫天荆棘刺，遍生血花，云晨用剑阵刚弹开所有的攻击，南果又把它当成扩音器唱起了歌，那声音如魔音穿耳，稍不注意丹海便起了无法抑制的海啸震荡。
    偏偏后面那两个人似乎一直在为她提供辅助，盾牌伤不到，她的移动似乎暂时被提升到了元婴等级，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乌里稳住丹海，心思飞转，难怪南果敢出手，原来是有这个倚仗，不过仁心楼那边也快动手了，他就不必再拖了。
    “蚩炎，灵降！”
    乌里的身体没有恢复妖形，但是他的身体明显变得很不一样，皮肤的表面开始蒙上一层黑色的火焰，碰到哪里哪里就化成灰烬。
    “来，小果子，可敢与我一战？”

 第一八五章 大反击

    南果见他这般，便知道她和盛元钰没有料错，“怕你？到现在你还没明白，究竟是我入你的局，还是你入我的局，你以为趁着君霆入城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偷溜进来？这结界是六殿下的东西，多了几只虫子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云晨却不以为然，“你的局？哼，要不是那个小二凑巧来了千化城，这血玉灵虫根本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从头到尾你们都被我们耍的团团转，到这时候还要嘴硬。”
    “呵。”南果有些明白为什么妖族玩不过人族了，“风无涯跟你们说只要六殿下死了，结界破裂指日可待，所以他去拖住阎王宗，你们来这里灭城杀人对不对？”
    她举起麦克风在手心拍了两下啧啧道：“你们这两个憨憨，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阎王宗的弟子早就入了城，不信你们启动母虫试试。”
    乌里比云晨要冷静得多，他们与南果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并没有那么容易被煽动。
    “什么母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的人去仁心楼想要拿下小二，就是因为如今城内大部分的感染者都是靠她的灵术暂时压制，只要她不在你那骷髅耳环里的母虫便可以同时引爆所有宿主。”
    乌里默默往后退了半步，要不是母虫在他自己手上，他都要怀疑南果是不是在妖族安插了奸细。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带走，好歹也不白来这一趟！”
    云晨与他这时候倒是很有默契，见乌里一声哨响启动了母虫，他的剑阵立刻将南果包裹了起来，即便是小六的盾也没有用。
    “我这剑阵，是我身上的毛发所化，原就与我同心同体，不需要刻意操控，比起你们的灵器，自然要快的多。”
    小七有些不服气想要说什么，却被小六拦了下来，“我们不过才筑基，就算你用言灵之术也不可能对元婴造成任何影响。”
    “那师姐怎么办？”
    小六回头看了眼盛元钰，见他盘膝抱手，两眼微闭，似乎对外界的事情一点感觉都没有。
    “师姐既说是局，那便静观其变。”
    她摇了摇手，白色的曼陀罗华又多了几分光华，南果那边似乎还能接收到她的力量，她的盾与别的不同，并不是单纯的抵御，更多的是吸收，就像植物在地底拥有千万条根脉，将受到的伤害分散到最小。
    而现在南果被关在里面，没有伤害，她的术也无能为力。
    乌里见人已经抓住，也顾不得母虫的反应，起身便要撤离。
    天边突然一道呼啸，如山鹰猛势而至，破空弑神，乌里和云晨急忙躲闪，关住南果的剑网便被那一团灵气轰然击碎，发出惊人的爆裂之声。
    南果趁势飞到空中，一杆长枪在她跟前划出一道灵击，正好拦住了乌里和云晨的追击。
    那枪在空中呼呼呼转了大半晌，终于回到小五的手上，她一夫当关地站在所有人的前头，枪头直指两人。
    “想跑，先吃我一枪！”
    远处的高楼之上，小四正端着一把奇怪的武器，聚精会神。
    老三在一旁无聊地玩着钢珠，南果让她暂时躲开那两个妖族，她正好来看看小四对她新做的武器有没有问题，谁知道人家一次就上手，完全没有她出场的机会。
    “喂，你打中人了没，那个瞄准镜我没办法做的跟师姐说的一样，所以恐怕会不太容易瞄准目标。”
    小四却如获至宝，“还是师姐了解我，这东西很适合我，我的眼力比一般人原本就好很多，这瞄准镜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要真的能有师姐说的效果，我甚至能从这里打中城门上的灯笼。”
    “战况怎么样？”
    “小五到了，二师姐应该救下了，反击开始。”
    乌里大感不妙，虽然南果和小五都是金丹，但是因为有了双生子的辅助，整个人战力提高了太多，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等君霆他们赶来恐怕会更麻烦。
    “走！”
    云晨却不愿意，他堂堂一个妖族将军，已经在南果手上连续栽了三次，今天就算是死也要让这女人给他陪葬！
    “繁花，万紫千红！”
    乌里懒得管他，原本就是敌人不过是看在同类的份上提醒一下，既然自己找死那可怨不得他。
    南果和小五同时跃起，那些飞剑便分成了两条，仿佛装了追踪系统，绕着两个人各自进攻，即便在小七的言灵加强之下，也没有办法立刻突围。
    小四见乌里跑了，原本想给他一枪，却听老三说：“你这一枪要不了他的命，浪费子弹。咱们不是要给二师姐报仇么，这云晨就算是个元婴，遇上咱们玉音少女，也得给我留下命来。”
    南果身法灵动，在辅助之下躲过了大多数的飞剑，但是这时不比在君子宗，她先手控制了云晨再使用灵降，现在直接灵降，对云晨的伤害完全达不到。
    小五有无相金身护体，虽硬挨了几剑，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与南果想的一样，元婴毕竟是元婴，无论是法术强度还是体术防御，与她们都不在一个档次之上，想要杀人，必须要有一个契机。
    小六一直在旁观战，万物皆有弱点，仙师也一样。不管什么修为，再厉害的术都有破解之法。这云晨的剑阵难就难在是身体的延伸，攻击起来没有凝滞，防御起来更不需要主动施令。
    不过，师姐和五师姐与他缠斗这许久，总算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她抬起手腕，拨通了小四的电话，一番交代之后突然撤走了南果和小五身上的盾。
    小五顿时感觉到灵压扑面而来，哇哇叫着差点被飞剑戳在脸上。
    “小六，你干啥呢！”
    南果有莲心子，倒是没有被灵压影响，不过她回头见小六打了个狙击的手势，立刻心领神会。
    她给小五打了个分开的暗号，两个人便一南一北将飞剑拉开成了两个战区，云晨见她们的反应比刚才迟钝了许多，赶紧加强了攻击，身上一枚剑都没有留。
    小六看准时机，将盾覆在了他身上，云晨感觉到与飞剑的联动突然弱了下去，连忙飞出中心想要摆脱。谁知道身后一道灵光，正是收到提议的小四。
    一枪穿云！

 第一八六章 乖乖从了我

    君霆和陆明衣赶到陆家老宅的时候，整个庄园的一半几乎被夷为平地。
    陆明庭扶着小二，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还好是客房和花园那一片，不然要是毁了主院，家里的长辈们怕是要把你们直接剁了。”
    小五跑过去赶紧把小二接过去，“这也不能怪我们啊，那两个妖族是过来偷袭的，我们总不能先跟他们商量，找个空旷的地方再来决斗吧。”
    小二看向南果和双胞胎，三个人都毫发无损，又听他们两个这一番话，终于放心晕了过去。
    云晨被灵弹正中心脏，又被南果的荆棘缠住，衣裳上已被血浸透，看上去很是狼狈。
    南果上前准备查看，影突然落在她跟前。
    “南姑娘留步，元婴大能不比其他境界，贸然靠近恐他会夺舍。”
    南果立刻止步，她对这修仙世界的了解自然比不上这些人，况且这人是盛元钰的贴身护卫，自然不会说谎。
    “属下先将此人押下，烦请南姑娘将主上带去休息。”
    南果一时无语，“他是你主子，你拜托我做什么？”
    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绳子，看上去与普通的麻绳差不多，但是南果却看见上面的灵力值非常高。
    “因为此次来千化城主上只带了属下一人，他此刻非常虚弱，任何一位仙师都可以轻易要他性命，姑娘觉得有谁比你更合适吗？”
    南果转身看向盛元钰，他从刚才就已经入定，想必是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你去吧。”
    陆明衣让下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南果用麦克风轻易便将盛元钰拎了进去。
    “南姑娘见谅，如今家里乱成一团，还请二位在这里稍作休息。”
    说完他也不等南果回应，径直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南果张开灵力眼看了看四周，是与陆明衣的居所隔了一个小花园的偏院，而且搞笑的是出了院子有不少暗哨和侍女，但是就只有这个地方连只苍蝇都没有，真不知道这陆明衣什么意思，她这会儿想喝口茶都叫不到人。
    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确认四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这才回到盛元钰身边。
    虽然不太懂医术，但是在君子宗几个月的学习，她还是懂得通过脉息来了解灵气运行的情况。
    可是手一探过去，就觉得这感觉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失去了主人的控制，他体内好像一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洞，南果的灵气不断往里探，却越陷越深，最后要不是莲心子的力量突然苏醒将她拽了回去，她的意识马上就会被吞没。
    盛元钰的身上散发出强大的灵压，额头间闪过一颗黑玉的影子，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南果觉得眼熟，伸手摸向他的额头，结果却是光滑白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虽然你馋我的身子，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这般急切，竟是在这里就对我下手了。”
    星耀般的双瞳揶揄地看着她，盛元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南果还保持着半扑在他身上的姿势，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烫。她虽不是想占便宜，但是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她故作镇定地想要坐起来，却被盛元钰一把扯了下去，彻底被他拥进了怀里。
    “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在众人面前可是承认了，你肖想我许久，而且还说我的脸甚合你意。”
    美人在怀，南果也不纠结，伸手便搂住他的脖子，微微仰头笑道：“没错，我看上你了，六殿下还是乖乖从了我吧。”
    盛元钰看着她良久，未几无奈大笑起来，他虽然知道这女人胆子大得很，却还是没料到在这件事情上，她当真这般干脆利落，半分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他心中原本的一点不确定，立刻化作满满的欣喜。他从来不知道，人的心里还可以有这样的感觉，好想要告诉所有的人，用最大的声音，她也一样心悦于他，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最终，他抬手抚上南果的长发，将这份心跳化作一句心甘情愿。
    “如此，我自然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南果其实紧张的一批。
    她前世没有恋爱经验，但是演戏演的多，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各种女主角的反应，最后觉得这一种最有主动权，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想着盛元钰之前不断的言语试探，她微微勾起嘴角。
    “谢谢你，如果你不在这城里，小二怕是凶多吉少。”
    南果很清楚小二的性子，发现了血玉灵虫，她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若没有盛元钰的全力支持，她的下场可想而知，恐怕不是被骂造谣下狱，便是活活累死了。
    “这样谢太没有诚意了。”
    “哦，那你要如何？”
    盛元钰看着南果撑起手臂，目光狡黠地在他唇上转了两圈，然后突然笑着转口道：“你上次想要的电话，我让老三给你做一个，作为谢礼如何？”
    “……”盛元钰虽然有点遗憾，但是南果已经坐了起来，他也只好歪在床头道：“自然好，你此次回君子宗，我并不放心。”
    南果也知道，风无涯虽是蒙面与她打了一场，但是骗乌里的话，他回去两方一对峙便会明白，她早就清楚他的身份和做的事。
    “但我不能不回，我已经查到了师父的下落，她被关在琴峰，只是我对阵法不熟悉，上次还是甄耀廉破了我才找到位置。”
    “阵法？有何难，我教你便是。”
    南果一听便笑，“其实课上已经讲过了，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若是要与风无涯对抗，我觉得我们倒不如把精神放在小二救的姑娘身上。”
    盛元钰听她讲完来龙去脉，想了想也说：“如此说来，这个君子宗弟子也许知道一些内情，不过就算把她救活，风无涯恐怕也不会承认，还是得要有物证。”
    “人证物证俱在，打官司才能理直气壮，他倒了三皇子自然便下了水，对你的威胁自然就减低了不少。”

 第一八七章 不知真假的遗言

    南果回到四海客栈，小二还在睡。
    陆爽见她回来，红着眼睛扑了过去，她的手硬生生地钳制住南果的手腕，立刻生了一圈红痕。
    “她说寒冰门没了，是假的对不对？”
    南果见她模样，便猜到恐怕是那与小四有亲戚关系的陆姑娘。
    她任由对方卡着，右手从乾坤袋里把鬼手陆死前拜托的东西拿出来。
    “对不起，我到的时候陆前辈已经无力回天了，他死之前还想着为城里的百姓配药，说是可以抑制血玉灵虫。”
    陆爽接过药包，简单的油纸，整整齐齐十几份，旁边竟然还有一封信。
    她赶紧拆开来，陆怀和陆离也拢了过来。
    “三个猴崽子，爷爷我恐怕要嗝屁了。至于原因你们不用问，谁动手的你们更不需要知道。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看到这封信，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去找陆明衣，他会照顾好你们。虽然他行事狠辣，但是人不坏，至少比那群住在祠堂里的老家伙们有良心。二是自己有本事，靠自己安身立命最好。大家族家大业大，龌龊事儿也多，你们自小就是在外头长大的，回去可不一定受得了。爷爷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别太快来阴间找我，让我清净个百八十年，都给老子滚的远点。”
    陆离还没看完人就要往外冲，陆怀赶紧把人拽住，闭上眼睛将他死死压在墙上。
    “放开我！让我出去！”
    陆怀心情更糟，他性子平稳，跟着鬼手陆的时间比他们两个都长，陆爽和陆离在外头玩泥巴的时候，他就在鬼手陆身边帮着配药了。
    “出去做什么，找风无涯报仇吗？”
    “你还知道我们有仇人，老头子不说我们也一样知道是谁干的，你们两个为什么还在这里装木头！”
    陆怀心烦意乱，陆离又在手下一阵乱折腾，他终于忍不住的怒气爆发了：“你拿什么报仇，你一个筑基期，恐怕连君子宗的大门都进不了，难道要白白送一条命吗？”
    陆离一把抽出腰上的长剑，差点指到陆怀脸上，“那也比你们这种贪生怕死的人强！”
    依着平时陆爽的性子，此刻早该暴怒了，可是她现在却捏着信，半晌没有说话。
    陆怀实在不是个会吵架的人，听着陆离大发脾气，干脆走到一旁转头不再看他。
    “这信有问题。”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朝陆爽看过去。
    南果举手表示自己不知道，“我拿的时候是按照陆前辈的指示，应该不会拿错才是。”
    “这字是老爷子的。”陆爽指着最后的落款疑虑道：“不过，这个名字有点怪，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可没这么讲究。”
    陆怀接过去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模仿笔迹并不是难事，他都能模仿个六七成。
    “如果是假的，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里头不是说要咱们回老宅找陆明衣吗，这么明显。”
    陆怀却觉得说不通，“那何必在后面写老宅不适合我们之类的话。”
    “如果他只写去找陆明衣，我们必定会起疑心，毕竟分家和本家之前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他故意在后面又说不建议回去，是想着我们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必定走投无路，只能去找陆明衣求援。”
    陆怀眉头紧皱，看向陆爽：“若是有人刻意为之，我们便更不能往老宅去了。”
    陆爽却与他想法相反，“我倒是觉得应该顺势，现在敌人是谁我们并不清楚，也许杀了老头子的人是风无涯，但这封信必定不是他所写。”
    陆怀点头，“这个人应该对掌门非常熟悉。”
    陆爽抱胸冷笑，“宗门里人就那么一些，若真的有内奸，我们赶紧回去一查尸体便知。”
    南果也站起身，“此事我也算有责任，我跟你们一块去。”
    寒冰门离千化城不远，几个人御剑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到了，南果记得当时有村民过来，陆爽便直接去了山下的太平村。
    结果村长却说，那天是有人告诉他们，寒冰门的弟子都中了血玉灵虫，暴毙而亡。尸体若是入土，会连累周围的人都要遭殃。
    他们那时候因为封城的事情人心惶惶，一听这事又看到整个宗门都死绝了，想都没想便赶紧把人都烧了。
    陆爽气急，“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村长是个老实人，平日里鬼手陆和宗门里的弟子们都对他们不薄，当下面有愧色道：“陆仙师，我知道我们做的不对，但是当时已经闹的那样厉害了，找你们又找不到，老朽费劲了唇舌，村民们才答应停灵一夜，第二天你们还是没有消息，我这才没办法。我们都是凡人，谁都怕死啊。”
    南果站在窗边，看着外头不算太肥沃的田地，突然转身问：“尸体一共多少具，你们总记录过吧？”
    村长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寒冰门在这里好多年了，宗门里的每个弟子老朽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算陆掌门，整整二十九个人。”
    陆爽一听和陆怀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问题。
    “不对，加上我们三个，应该一共三十四个人。”
    “啊？”老村长眯着眼睛想了想，有些为难。“老朽记得就这些人啊。”
    陆怀解释道：“还有一个人，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出门，平时都在宗门的后院，你们的确没有见过。”
    南果有点听不懂了，“你们的意思是，有可能是这个人造了一封假信，还骗过陆前辈，又怂恿村民毁尸灭迹？”
    陆爽很肯定，“如果他之前的孱弱都是假象，那么宗门究竟是谁灭的，还未尝可知。”
    陆离终于冷静了下来，想明白了他们说的人。
    “是陆光宗！陆明衣把他丢在寒冰门看管，他肯定恨透了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暗地里恢复修为，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对爷爷下手了！”
    南果略微听过一点陆家的过往，上一任家主崇明候叫陆光立，也就是陆明衣和陆明庭的父亲，这个陆光宗是陆光立的弟弟，两兄弟的二叔。

 第一八八章 我家南南

    陆明衣头疼地看着盛元钰，这个六皇子真的太能缠人了。
    “殿下，陆光宗已经被逐出了陆家，他的死活与我没有关系。”
    盛元钰的身体还没完全痊愈，软绵绵地靠在榻上，根本不管这里是谁的地盘。
    “大公子，陆爽三个若真来投奔你，你会拒绝吗？”他见陆明衣不开口，自问自答道：“虽然过去分家之人是不允许回来的，但如今鬼手陆可是立了功，他配的香可以将血玉灵虫引出体外，保住了千化城几千百姓的性命，对于他的遗愿，本王相信你不会拒绝。”
    陆明衣叹了口气，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千化楼看着是他在执掌，实际上内部斗争频繁。鬼手陆不愿意继续待，就是因为彼此之间的明争暗斗过多，让他觉得烦。而他也清楚鬼手陆的为人，所以才会放心将陆光宗押在那里。
    “我的确不会拒绝，但这也是我们陆家的私事，与殿下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
    盛元钰笑道：“大公子，咱们都一起同生共死过了，你怎么还这么见外。再说他们跟小二和小四都很熟，也不算完全与本王无关。”
    陆明衣听他这口气，便知道这骚包定是与南果之间有了什么，抬手恭喜：“原来殿下已俘获佳人芳心，可喜可贺。”
    “我家南南说了，这件事情陆家不一定能独善其身，就算他们三个不回来，也要你小心一些。本王好歹在你这里借住了这许久，这符就送给你，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一念海，希望你永远用不上这些。”
    陆明衣躬身接过，规规矩矩行了礼。虽说他依然不愿意掺和进夺嫡的漩涡里，不过经过这次的危机，他觉得盛元钰这个人还是值得结交的。
    他看着乱七八糟，却是个有担当有心机的，对于百姓他有仁慈的态度和强硬的手段，是一位王者需要具备的东西。若真有一日陆家必须表明态度，他应该不会拒绝。
    “草民谢殿下赏赐。”
    小二从长长的睡梦中醒来，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得知寒冰门被灭门，她哭的不能自已，连说都是自己的错，如果当时没有带包子上山，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南果搂着她，怜惜地摸着她齐肩的头发，温言相劝：“你错了，你不救那个姑娘，以风无涯的疑心还是会灭门，毕竟陆前辈也是一位杏林圣手，谁知道他有没有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呢？如今人已经走了，逝者已矣，咱们能做的就是将这姑娘彻底治好，如果她身上真的有线索，能为陆前辈报仇岂不是更好？”
    小二一想到陆爽几个对自己的照顾，心中便又是一阵自责，呜呜呜的哭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略略平静了下来。
    小四抹了温毛巾给她敷眼睛，南果接过来仔细给她擦干净，一边有些生气地责备：“下次别再这么胡来，虽然救人很重要，但是牺牲自己可不是好办法。”
    小五也撒娇地扑在她的膝盖上可惜：“二师姐那么漂亮的头发，全都没了。那个乌里，下次再让我遇到，把他的狼毛都拔光，然后编成辫子给二师姐玩。”
    小六却泼她冷水，“那狼妖修为不低，而且性子沉稳，不好对付。灵器蚩炎，只使出了灵合技能火龙爆裂，灵降技能未知，但是从他身上灵降的特殊火焰来看，怕是火系的变异术法，对大师姐的木系有克制。”
    南果点头，不过打了一场，小六便将对手的战斗数据牢牢记在心里，是个好分析师。
    小五一听挺了挺胸膛，“我的枪没有属性，我可不怕他。”
    “当然有属性，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枪属金，火克金。且他高你一个大境界，下次遇到，即便是我们围剿，怕也没那么容易。”
    “没错，这次是小四的狙击出人意料，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一次肯定没那么容易。说到底，大家的修行还是要更努力。”
    小五一听修行就唉声叹气，“师姐啊，我不想回扶摇天宗，陆猴子和李天歌都在一个班，只有我被分到了商清野手上。”
    “商清野怎么了？你之前对他印象不是很不错吗？”
    “我错了！”小五连连摇头，“他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一会儿问我吃饭了没，一会儿给我买衣服，我一练枪他就说放下放下，太辛苦了之类的话，这哪里是在帮我，根本就是在害我。要不是之前君爷爷教过我擒龙枪，我根本没办法这么快到金丹境，他就是个害人精。”
    南果听了也觉得奇怪，这态度倒像是把小五当女儿养似的，之前他不是对那君梦影郡主很是照顾，怎么一会儿就改变对象了。
    “不回去也没事，如今我们都是金丹境，照宗门的规矩只需要定期向师门报平安，都可以在外头自由修炼。我们几个干脆一起去一趟阎王宗，看看肖掌门有没有办法救这姑娘。”
    小五开心的不得了，“太好了！我在山上真的憋死了，还是在咱们玉音宗好，自由自在，这些地方真的规矩忒多了。”
    小七嘻嘻地捂嘴笑，伸手在脸上刮了两下，“五师姐羞羞脸，肯定是上课的时候打瞌睡被骂过。”
    小四也不客气的落井下石，“那是，你五师姐什么德行，屁股底下素来是长了针的，别说坐在课堂上，就是在一个地方站着都不能超过三个呼吸。”
    小五立刻扑向她，张牙舞爪，“几个月没见，你不跟我吵架你浑身难受是吧？有本事跟我打一架！”
    小四才懒得理她，“打架打架，你除了打架还是打架，我以为你去了三宗总该学着成熟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
    小二见她们两个又开始掐架，跟小时候一样，忍不住破涕为笑，南果连连赞道：“这一次，你们两个吵得好。”
    小四和小五互相哼了一声，见小二心情终于好了，也一起笑了起来。
    “师姐，咱们如果都去了阎王宗，那幻泷城和悦心城的生意都交给李爱美吗？”

 第一八九章 今天是初一

    南果并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同意道：“这一年以来，小李子和你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他原本就是个做事的人，不过是缺少一些自信罢了。再者，我最重要的目的是赚钱还债，如果真的从做事业的角度看，我并不赞同一家独大，做电影也好建影视城也罢，娱乐产业需要百花齐放才能让市场蓬勃。”
    她拍了拍小四的肩膀表示安抚：“这种新的模式单靠我们只能在小范围推广，要让市场成长，多留给资本一些空间更好，只要我们永远站在创新的顶端，那就不会输。”
    小四想想也是，便将担忧的心放了回去。想到李爱美的爹死里逃生，一家人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长达数年的僵持，便有些感悟，果然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没有意义。
    “那我去跟小李子交接一下，就算这段时间咱们不主动出击，至少步行街的盈利不能少，最近幻泷城冒出了几家做电影的，都在模仿咱们，对我们的营收还是有一定的影响。”
    南果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她原本想安慰小四对于外行人来说，丢钱做电影和影视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些东西都是百年来媒体人的心血结晶，她才能一次便成。
    不过，她又觉得小四还小，自己去琢磨琢磨也挺好，便还是闭了口。
    师姐妹几个聊到深夜，小七早趴在南果膝头睡着了，小四和小五掐了大半夜也背对背地进入了梦乡。
    小二这几个月都没睡好过，一是修炼辛苦，她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二是突然一个人到新的环境，实在心里不安，如今看见南果她们都在身边，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师姐，你……和六皇子……”
    南果手里拿着黑子，跟小六正杀的难舍难分，“对，我觉得他还不错，所以想试试。”
    “试试？”小六和小二都有些受到了冲击，上玄虽然没有那么男女大防，但是如果男女双方都默许有意，自然就是要成亲的，还从来没听过试试这一说。
    小二指了指南果的乾坤袋，提醒她说：“六殿下之前在雅乐大比上似乎就很关照师姐你，他与你换的瓜子，应该就是红谷参。”
    南果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过来，“红谷参不是白河部落的特产吗？”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雅乐大比的时候她还只是炼气期，头一天还冷的哆嗦，吃了那骚包给的甘蔗条之后，就不知不觉不怎么怕冷了。
    这样一想很多零零碎碎的事情都像散落一地的珍珠，拉一拉便成了完美的串。
    每次请她喝的茶，每次故意抢她的瓜子，都是为了让她不知不觉吃下这红谷参吗？她记得齐齐格大祭司说过，这东西金贵的很，普通人能得一两根须便对身体大有裨益，可盛元钰他对她都像养宠物一般投喂了一堆。
    小二见她终于反应过来，便继续道：“我之前闻着味道不太敢确定，毕竟红谷参稀少，参王更是万年难遇，后来在阎王宗见过参王粉，才十分确定。师姐的身体强度，如今可比元婴，即使没有无相金身也不会轻易受损。”
    小六见南果已经无心再下，揶揄地故意认了输，“我累了，就不陪师姐你了，你若是还不想睡，不如出去走一走吧。”
    此言一出，床上传来好几声笑，原来那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都竖起耳朵听着呢。
    南果脸上有些烫，她一个心理年龄三十二岁的女性，还能在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前示弱？
    “笑什么笑，小朋友的睡觉时间到了。”她飞上窗户，回头丢了个得意的笑：“大人的夜生活要开始了。”
    南果坐在树枝尖上，远远地瞧着灯火通明的陆家府宅，虽然已经让匠人们紧急抢修，但不少地方因为损毁的太严重，夜里还有不少下人在默默地工作。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头看向手腕上的麦克风问：“你说我要找他问清楚吗？”
    麦克风微微抬起一点末梢，有气无力地晃了两下，表示社畜也要睡觉，大半夜的他不想上工，情感咨询请另寻高明。
    南果很纠结，她是演过很多套路，但那都不是她，真人当前，她觉得怎么做都不太对。问吧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也怕盛元钰尴尬，不问吧自己心里又猫爪子似的，挠心挠肺的难受。
    她的目光落在盛元钰的小院落，那里漆黑一片，显然人家早就休息了。
    罢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等不及天亮就来见我，原来我在南南心里是这么重要的。”
    骚包懒洋洋的声线，配上男人松垮垮的衣裳，虽然完全没有一点装饰，却将他完美的脸衬得更加风光霁月。
    南果差点吓掉下去，盛元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后，看模样似乎刚从床上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盛元钰握住她微凉的手，“自然是因为我也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因为我想见你。”
    南果失笑，反手也握住他的，十指相扣之间，温润和微凉相交，别有一番旖旎。
    “昨天不是刚见过么？”
    盛元钰摇摇头，这种感觉他说不上来，南果与一般女孩不同，十九岁的少女哪个不怀春，若是有了情郎恨不得日日都交颈相缠，但是她却格外冷静，以至于他很是怀疑自己的男性魅力。
    “找我什么事？”
    甜美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南果干笑着摇了摇两人相握的手，转移话题：“就是，找你赏月。”
    盛元钰抿了抿唇，不打算放过她：“今天是初一。”
    “……赏弯月。”
    “好吧。”盛元钰忍住笑，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指向天空，“那咱们好好赏。”
    南果看着乌漆麻黑的天空，生无可恋。
    “我投降，其实我就想问问，你之前跟我换瓜子的小吃，是不是红谷参？”
    盛元钰难得见她狼狈，憋住笑轻轻咳了两声：“是。”
    南果一下子明白了，“你！原来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套路我了？”

 第一九零章 紫金扶桑

    盛元钰只是笑，却什么都不说。
    南果呵呵，她就算是个恋爱新手，可也不是这个世界娇滴滴的闺阁少女，她一下子翻身将他的手臂压在头上，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
    “小家伙，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很多，说，什么时候对小姐姐我动心的？”
    “小姐姐？”盛元钰觉得她越说越离谱，“我二十六，你十九，我怎么叫你小姐姐？”
    南果这才发现自己露了陷，赶紧找补：“小姐姐是对所有漂亮女子的称呼，跟年龄无关，你别转移话题。”
    盛元钰虽然敏锐地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不过也并没有深究，“这个么，不告诉你。除非……”
    南果扣住他下巴，故意恶狠狠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先说。”
    南果哼了一声松开手，干脆不问了，她才不要先承认呢。
    “你……”话说到一半，南果眼尖地看见安静的街巷里走过来一个人影。
    对方似乎有些不舒服，跌跌撞撞的，看模样应该是个女人。
    “那个人，是不是君梦影？”
    盛元钰有些不满，他好不容易跟心爱的女子独处，偏又冒出什么张三李四。
    不过君霆素来对他很好，便不经意看了一眼，也有些惊讶。
    “她身边伺候的人到哪里去了？”
    南果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对君霆却很尊敬，那位老将军对小五的关照可不是一般的多，就冲着这个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飞身落了下去，盛元钰无奈也落在她身边。
    君梦影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但是当她看清楚眼前人的五官时，好似见了鬼。
    “南……南果！你怎么也在这里？！”
    南果微微皱眉，这个君梦影不对劲，盛元钰这么明显一个大活人，若是平时她早就千娇百媚的元钰哥哥了，哪里还看的到她。
    “我是小二的师姐，她被困千化城我赶过来救援应该算是理所应当。倒是君姑娘，不知道来这里又是为何呢？”
    君梦影似乎有些发愣，她呆呆地看了南果一会儿才回神道：“我，我陪爷爷来送东西，然后要看……”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这才注意到南果身后的盛元钰，连忙半侧身行礼：“见过六皇子。”
    盛元钰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不过这姑娘不再那样缠着他，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丽郡主，更深露重还是不要在外面多待，我听说你在路上撞了头，应该好好在驿馆休息，免得君将军担心。”
    “是，谢殿下关心。”
    南果见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便真的乖巧安静地原路返回了，突然打了个寒颤，这女人究竟又在玩什么花样？
    “冷？”
    “不冷，只是觉得她怪怪的，怎么今天对你这么冷淡？”
    盛元钰哭笑不得，“难道你希望她继续觊觎我不成？”
    南果自信地伸手捧住盛元钰的脸，骄傲地宣誓主权：“你被惦记说明我眼光好，我才不怕，只不过姑娘们太热情的时候你自己记得你是属于谁的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行人在晨星中悄悄离开了千化城，让他们惊讶的是，从客栈一路往城门，堆满了零零碎碎各种东西，多数都是些鸡蛋和肉类，金贵一点的还有一些野人参。
    南果看着各家门缝里面透出的微弱灯光，猜到这些人恐怕一直没有休息。
    她拍拍小二的肩膀，“是大伙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小二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在仁心楼的时候她也有过彷徨和犹豫，但是现在看到人们都健健康康地活着，李爱美和爹娘劫后余生地和睦，她便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对的。
    姑娘们一路收一路走，快到城门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开门的吱呀声，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无数的老百姓小心翼翼地跪在自家门前，安安静静地匍匐在地上，似乎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恩心情。
    因为如今城里还在封闭，无命令不得出门，他们只能这样无声地送别救命恩人，惟愿一路平安。
    再一次前往琉璃城，南果的心情很放松。她站在云舟船头，看着滚滚而过的云朵，干脆坐上去看着底下的景物发呆。
    “你师父的事情，你还没有跟她们说？”
    南果头也不回，听声音便知道是盛元钰。
    “再等等，以小二的性子，如果知道师父的消息一定会先放下自己的事，我觉得没必要。”
    盛元钰听出了她的一点小情绪，“你在怪你师父？”
    南果没有回答，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毕竟没有感同身受。她一醒来面临的就是要命的经济危机，如果不是她有些异界的法子，静心留下的债务恐怕一辈子都还不了。
    这几个姑娘不过十来岁，她这个长辈难道从来没考虑过她们的死活吗？
    “有点，不过我上次见她，她的灵气稳定，面色也不差，想来一时半会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盛元钰伸手撑在船舷上，正好把她护在怀里，“这些年你辛苦了，不过也不必多虑，定阳真人既然没伤害她，必定有他的理由。”
    南果却觉得匪夷所思，“三宗的长老，对一个烂赌鬼能有什么企图？我实在想不明白，而且最搞笑的是棋峰那个峰主，叫吴子棋的，好像也跟静心有点关系。”
    “这话怎么说？”
    “有一次他在夜里偷跑到琴峰作画，恰好就在关静心的地方，画上画的是竹韵子，但是那人身上却带着静心的那块玉佩。”
    盛元钰沉吟片刻，半晌缓缓道来：“竹韵子在五十多年前就陨落了，即便还活着也该两百高龄了。而你师父应该才四十出头吧，若是他的后人又显得太小了些。毕竟没有听说竹韵子在尘世有任何的情缘，他是自小在岁寒宗长大的。”
    “所以我觉得静心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包括玉音宗，都有些不对劲。不然你看我这灵器，一个偏僻的乡下小宗门，怎么可能拥有这样高等级的东西。”
    南果把麦克风召唤出来，它恢复了最开始的画轴模样。
    “我找陆明衣问过了，这东西是木非木，极有可能是上古神树紫金扶桑。”

 第一九一章 追查

    “扶桑？”盛元钰接过去仔细摸了摸，又放在鼻尖上触碰了一下，细细感受了片刻才说：“木质温中带着一股火气，与三千道藏里描述的差不多，陆明衣是这一代的灵器师翘楚，眼光独到，既然他说是，那便八九不离十了。”
    南果接过麦克风也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越发担心，我不过想过点简单日子，如果玉音宗当真与君子宗有过什么过往，那便麻烦了。”
    盛元钰听她自然袒露，顿时有些踌躇，他的身份怕是决定了这简单二字是与自己无缘的。
    南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继续说：“这未来越发看不明白，耽误之急还是先把大家的修为提上来，你觉得呢？”
    盛元钰不想见她愁眉苦脸，认真考虑后支招建议：“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虽说你的师妹们资质都不错，但是想要短时间跨越大境界还是难。”
    “这次能合力击败云晨纯属侥幸，而且你们的实力基本暴露，若下次再与妖族短兵相接，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去。既然这次与风语千化楼成了朋友，倒是可以在灵器上做做文章。”
    南果双眼一亮，“对啊，本命灵器只要能自己找到材料，不管什么修为都可以用。”
    “上玄的灵器分为普通灵器和本命灵器，本命灵器一般是仙师自己寻找天材地宝，再找高超的灵器师以自身精血铸造而成。”
    说到一半，他从乾坤袋里随手抽出一把长剑演示了一下，“普通灵器只要有灵力，都可以驾驭，只有低中高三等级的区别。而本命灵器有天，地，玄，黄四品阶，黄阶最低，天阶最高。甄耀廉的苍水和甄善的连皇是地阶，已算是相当难得了。毕竟好的材料和好的灵器师，需得天时地利人和，方能出绝顶之物。”
    他指了指麦克风继续道：“你这本命灵器若是神树上来的，该是神阶了。”
    南果看着手上那段其貌不扬的树杆子，及其怀疑：“神阶？”
    “对，在天阶之上，还有神阶和冥阶两品阶，不过这两阶都是传说中的大能才曾经拥有过，上玄这万万年，统共算来也不过七把。”
    说到这里他浅浅一笑，如夜空中的月华，动人心魄。
    “你看我堂堂一个皇子，连本命灵器都没有，就知道这东西的金贵了。南南，以后我可要靠你保护了。”
    南果顺势偏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这人这样倒像只搞笑的哈士奇。
    “乖，只要你不红杏出墙，小姐姐自然罩着你。”
    盛元钰也不恼，只觉得她这护崽子的举动可爱得紧。
    “你放心，我这红杏世间最懒，只愿意在南府里头开，那墙外纵然有春光无限，又与我何干？”
    南果本来就是与他开个玩笑，听他这一番说咯咯笑作一团，半晌才言归正传继续道：“老三的黑无常，小五的破阵，还有小六的曼陀罗华和小七的曼珠沙华，她们四个都已经有了本命灵器，便只剩下小二和小四了，等把病人送往阎王宗，我们往四处走走吧。”
    *
    仲笑看着肖月牙一脸黑锅，虽然想开口也知道这时候是往枪口上撞，搞不好自己也会被一顿削，摸了摸雪白的长须，还是闭了嘴。
    风无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地走进来，他唇角微扬，笑不露齿，依然是那般完美如书院大家，连平手礼都是万年不变的三十度角。
    “我来迟了，见谅。”
    肖月牙的眼神自然地落在他的左手小指上，见那骨头软弱无力，忍不住呛声：“君子宗不是封闭山门，想来宗上该是闲的发慌，怎么来的却是最晚，莫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去了？”
    仲笑一口茶烫的嘴皮子直哆嗦，赶紧放下茶杯偷偷瞧了肖月牙一眼。
    这是怎么了？肖月牙平时虽然也没有笑脸，但是说话这么刺还是头一遭。
    风无涯却依然不怒不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缓缓笑道：“肖掌门可是为千化城的事情生气？我不让君子宗的弟子出手，实在是因为不想让六皇子有想法，毕竟我是三皇子的师父，最近两个孩子又有些摩擦，我这时候该避嫌。”
    肖月牙没接话，只是依然眼中含冰，冷冷地盯着他。
    仲笑只好打圆场：“肖师妹……”
    “谁是你师妹！叫我肖掌门！”
    仲笑被喷的一头包，却也只能软着性子劝：“说起千化城，我也有责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弟子们却没有及时传回消息，好在你的好弟子够胆识，不然那一城百姓，怕是凶多吉少。”
    提起小二，肖月牙面色稍霁，“她是我亲自教导的，自然比你们的人强，你既然说起这消息，我便要好好说一说。”
    她将琉璃城火灾的事情说了，很是恼火道：“这长袍客究竟是什么人，不仅能躲过琉璃城的神识法阵，还能在受我一击之后全身而退，更可怕的还将我们的传音符尽数扣下，虽然只是短短两三天，这若是在战时，贻误战机很可能就会让整个上玄覆灭。”
    仲笑还是头一次听到此事，又观肖月牙对风无涯的态度，心下有了想法。
    “你与他过招可有什么线索？”
    “那厮滑头的很，我用捣药杵破了空间，他人已经跑了老远，我用流星追月都没有赶上。”
    风无涯闻言露出了微讶的神情，“肖掌门的流星追月乃是当今一等一的空间术法，对方竟能有如此能耐？”
    肖月牙没有证据，但是南果的话一直不断地在她脑海中盘旋。
    当今上玄，也不是没有老不死的能跟他们三个斗上一斗，毕竟山外有山，没出来不过是上了年纪懒得理这等俗世。
    可是，肖月牙与小二一样，常年和药材打交道，对于气味非常敏感，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那个空间里头残留的一点灵气，的确与风无涯有八成相似。
    “你这几天在什么地方，能说说吗？”

 第一九二章 三宗之裂痕

    风无涯垂头拂了几下茶，并没有因为这明显的质疑而不快。
    “自然是在宗里，去年万仙榜刚入了不少好苗子，我忙着到各峰督促他们好好修炼，毕竟两年之后的百宗大比，我可是很期待的。”
    肖月牙哼了一声，根本不信。百宗大比是上玄所有仙门的排位比试，其中有单人赛，五人赛，以及多人赛，这大比决定了仙师们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各仙门能否获得当届的百宗云印。
    三宗乃是上玄百宗里战力最高的仙门，虽然金丹境的弟子半数会选择离开宗门入世，但是比起其他仙门，选择继续留下来往元婴努力的人要多得多。
    也正因此，基本上每次的百宗大比，战力排名前十的基本都是三宗的弟子，风无涯根本犯不着费这个劲关注。
    “这可真是稀罕，你们宗里我知道的就有七个金丹高阶，更有半步元婴两位，他们都不是宗里的宗师，年龄也在三十之下，随便拿一个出去，都是碾压群雄的，风掌门往年连提都不提的，偏今年收了两个天纵之资，反倒小心翼翼起来，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的。”
    肖月牙懒得再与他打太极直接戳破窗户纸逼问：“风无涯，袭击我阎王宗的歇脚点，你真的是太狂妄了！”
    仲笑来来回回虽然猜到一点，但是三宗毕竟一直同气连枝，而且肖月牙怕是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这个时候发难可不是好时机。
    “肖掌门息怒，风老弟他堂堂小乘大圆满，怎么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说完他给风无涯递了个安抚眼神，让他不要生气，“再说那长袍客的灵器跟风老弟的完全不一样，你是知道的普通灵器可以任意使用，本命灵器可是唯一只能主人驾驭的，如果那长袍客用的是墨蛇，那与风老弟怎么可能有关系呢？”
    风无涯面上和善，心里却冷如寒江，仲笑这老头还真是比他都能装，明明也在怀疑却依然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看着就恶心。
    “肖掌门，我脾气好并不代表我便可以任人侮辱，我们都是三宗的宗主，还请你说话更像个女人一些，温柔婉约不是很好吗？”
    此言一出，肖月牙眼神如雷霆之威扫过，风无涯手上的茶盏瞬间碎成齑粉。不过原本该撒他一身的茶水，却被风无涯的灵气包裹，稳稳当当保持茶杯里的模样，丝毫不受影响。
    “女人为什么就要温柔婉约？风掌门未免管太多！”
    她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落，在桌子上撞出浅浅的声响，风无涯已经送到嘴边的茶水只能无奈地放下。
    “肖掌门这杀人于无形的毒术，真是可惜了这好好的茶。”
    原来刚才那一击不仅碎了杯子，肖月牙的毒也渗透了进去，风无涯手一抓那水球便飞出去掉进了外头的池塘里，顿时一池的鱼虾都遭了殃。
    仲笑心疼自己的池子，起身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
    “别打，再弄坏我东西，账单送你们宗上还要公示给天下。”
    肖月牙撒了气，也知道这事情今天是说不出个结果的，便懒得再多待。
    “不管是谁杀了我阎王宗的弟子，只要让我查出来，必杀之！”
    *
    送走了风无涯，仲笑在主殿坐了许久才走了出去。
    仲宁抱着剑站在远远的树下，俊逸的脸上有些许忧色，只不过很快便淹没在微暖的春风中。
    “阿宁，你过来。”
    仲宁回神，安静地走到仲笑跟前，见老人家嘻嘻哈哈的，似乎刚才的会面并没有什么不快。
    “把这道传音符亲手交到肖掌门手上，切记，不要暴露行踪。”
    仲宁心里很清楚是为什么，盛元钰与他是过命的交情，这次的事情虽然两人还没有沟通过，但他已经猜到应该是风无涯动了手。
    只是，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他并不希望把仲笑和扶摇天宗也拖下水。
    “掌……爷爷……”仲宁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有一句话：“小心。”
    仲笑立刻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阿宁竟然关心我了，天哪，我快要感动死了，我的呼吸都要上不来了。”
    仲宁好不容易有的一点触动，被他的浮夸立刻打击成了碎片渣渣。抬手规规矩矩行了礼，踩上龙泉一飞冲天。
    “弟子告辞。”
    风无涯驭着灵器只一个时辰便回了君子宗，他修为深厚，同样的御剑飞行速度也非普通云舟可比。
    洞府前正在玩石头的几个弟子远远地瞧见他的灵光，赶紧慌慌张张站起来，左右站好了，齐声恭迎他回来。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吗？”
    为首的小弟子点头，“吴峰主来过一次，弟子们照您的吩咐说您在闭关，他便走了。”
    风无涯走进府门，突然又转回头问：“定阳来过没？”
    弟子们互相看了几眼，均是摇头：“弟子门未曾见过。”
    风无涯心头一动，洞府周围的阵法便在他手里变成了可见的缩小版，这东西没有任何被碰过的痕迹，大约上次云晨的事情对定阳的修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他根本没精力来管闲事。
    “你们先下去吧，记住此事不得声张。”
    他回到房间正要脱衣沐浴，突然一道裂缝在空中打开，乌里的巨刀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哟，回来了？说好的把阎王宗给拖住的，堂堂掌门竟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风无涯放下解衣带的手，不过小指一弹，乌里便觉得虎口发麻，赶紧收回胳膊稳住了自己。
    “还想动手？你先违背了我们的合作，照约定会受心魔诅咒的。”
    风无涯自然地弹了弹衣领，依然保持风度翩翩的模样，嘴里却说：“你觉得我没有帮你们留住人？呵，整个东岚海天界的传音符几乎都被我拦截，是你们自己没用，两个人都打不赢六皇子一个，你还先怪到我这里来。”
    乌里原本对南果的话就是半信半疑，如今瞧风无涯这样子，应该没有说谎。
    “无论如何，我们都一直小看了这位六皇子，这次的血玉灵虫计划已经失败，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呢？”

 第一九三章 东岚海的蓝色

    小五下了云舟，就被等候多时的水烟岚抱了个满怀。
    “小五，我等你好久了！”
    南果跟在后面，见小姑娘一身淡蓝色长裙，清爽又可爱，忍不住调侃。
    “烟岚就不想我了？南姐姐太伤心了。”
    水烟岚想过来，但是看见旁边的盛元钰又有些拘谨，规规矩矩行了礼小声说：“我自然也想南姐姐的。”
    南果亲昵地揉揉她的小脑袋：“行了，古灵精怪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到？”
    水烟岚乖巧地指了指小二，“师姐先通知了这里的弟子，我原也准备回宗所以便想与你们一道。”
    小二戴着幂离，正准备上前，突然听见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六殿下。”
    盛元钰转身，见来人是仲宁有些意外。
    “你来找我？”
    仲宁远远地看了几个姑娘一眼，海边的气温比内陆要高，虽说不至于躺胸露乳，但是也有些湿闷，所以小二这样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倒有些引人注目。
    “我要去阎王宗。”
    “那可巧了，我们也要去，不如同去？”
    仲宁看了一眼这群各有风姿的少女，微微皱起了眉，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拒绝，站到了盛元钰身后。
    水烟岚努力拿出主人的架势，热情地邀请：“这琉璃城有我们水家的别院，我哥哥已经摆好了宴，就等着各位光临呢。”
    南果一下子就想起在皇宫里与水行舟的一面之缘，这位高大魁梧的男人，虽然不算碧水光遥真正的掌舵者，但是在父母整天游山玩水的情况下，与家主无异了。
    水家在琉璃城就与陆家在千化城的地位一般，虽说不是城主，却因为掌握着极大的经济命脉，所以无人敢轻易得罪。
    南果她们跟着水烟岚走向码头，早有下人将水家的私人船只旁边清了场，远远看去，一艘双层的精致海船停在碧波之上，像一条巨大的鲸鱼，等着驶入大海。
    小五和小七一起冲在最前面，她们自小生活在山里，这样的景象此生从未见过。
    “师姐，海原来是这样的味道，还有这船，比画里的漂亮太多了吧！”
    小七也兴奋地蹲在水边，伸手在水里探了探，“这水是温的，而且不是蓝色的呀。”
    她长的原本就精致，说出这样娇憨的话越发惹人喜欢。
    恭恭敬敬守候的管家连忙笑着解释：“小姐莫怪，海水其实与咱们往日喝的水一般是无色的，传说是因为咱们这东岚海里有一座上古的琉璃之城，所以在天气晴朗的时候，会将那城里绝世的蓝色琉璃显现出来，于是便成了蓝色。”
    小七跳到管家身旁，好奇地打探：“你们有人见过吗？”
    水烟岚连忙摆手打断，“水伯，这故事我从小听到大，你别骗小七妹妹。”
    她自来熟地挽住小七的胳膊，把她拉开低声说：“琉璃城每年都不缺人下海找城，这万万年来还没有谁找着过呢，我看不过就是编来骗小孩的。”
    小七眼里却满是兴奋，“可是蓝色的琉璃之城，听上去就好美啊。”
    水烟岚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小时候就常常做梦，你说蓝色原本就很美了，要是一座城都那样，该有多壮丽。”
    南果一手一个搂了过来，“海水是蓝色呢，是因为太阳，可不是因为海底有城堡。”
    “咦？为什么呀？”
    三张问号脸同时看了过来，南果失笑着继续说：“太阳光呢，其实有颜色，一共七种，其中红，橙和黄穿透力比较强，水容易吸收你看不见，而蓝色和紫色穿透力比较弱，遇到水就被散射到眼睛里了，但是我们的视觉对紫色很不敏感，最后自然就只看见蓝色了呀。”
    一旁偷听的管家眼睛都直了，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解释，下意识往天上瞧，那太阳真的是有七色吗？
    南果拉着三个最调皮的小姑娘，一边往船上走，“当然，海底琉璃城的故事也很棒，不过我这会儿肚子饿了，赶紧去赴宴吧。”
    今日天气晴朗，风平浪静，姑娘们鲜少见到这种风光，都零零散散地站在甲板上玩耍，只有小二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船舱里。
    南果原本要陪她，可她却坚持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其他人没办法只好留她一个人陪着昏迷不醒的包子。
    突然她听见外头走廊里有脚步声，便赶紧起身想要关门，远远地看见仲宁在走廊的尽头，她有些慌，手上不知道该关还是不关。
    “听说你一个人救了千化城几百个病人，很了不起。”
    他似乎没有要靠过来的意思，小二绞着幂离低声说：“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仙师和医者。”
    “有功就是有功，不必过谦。如果没有你的提醒，千化城的人不会这么早发现危机，更不能将风险控制在最低程度，从这个角度来说，你该受到朝廷的大封赏。”
    小二摇头，“医者仁心，我既走医道，救人便是天职，无需谈什么封赏不封赏。”
    仲宁有些不解，“那你为何这般闷闷不乐？”
    小二的心跳了一下，她这一路连幂离都没有掀起来过，他是如何知道她心里有些难过的？
    “仲师兄多虑，我挺好。”
    “……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
    小二听着脚步声远去，才敢微微抬首，见走廊已是空空如也，心里好似也少了点什么，如鲠在喉。
    “二师姐！你快来看看呀，海上有好大一群大鱼！还有很多仙师！”
    小二赶紧抽离情绪，抬步走了出去，海风突起，幂离差点被掀翻，她赶紧手忙脚乱地用手稳住，这才看见海天相接的地方，灵光璀璨，十几条飞鱼在水面上以极快的速度腾跃游动，不一会儿便冲到了水家的船旁。
    南果见管家完全不紧张，便猜到来者恐怕是水家的熟人，果不其然水烟岚从见到那群鱼，一张嘴撅得能挂壶。
    “烟岚妹妹！你这是要去别馆吗，我也正好要去拜访水公子，能不能顺道带带我？”
    “我拒绝！”水烟岚似乎非常讨厌这个人，竟连客套话都不说半分，“你自己坐鱼去，比我这船快多了！”

 第一九四章 真心话大冒险

    为首的年轻男子虽然站踏浪而来，身上却没有半分水气，他闻言足下一点，脚下的大鱼便轻轻呜咽两声摆尾沉入了海中。
    南果见他就这般站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好奇地看向盛元钰：“他好似没有使用灵力。”
    盛元钰原本一直与她站在一起，见了这些人却转身往舱内走去，南果见他人不在便追了过去。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不过听说过。东岚海天界除了水家，最负盛名的自然就是这雨氏一族。”
    “雨？我见他们御鱼有术，还以为是姓鱼呢。”
    盛元钰指着已经跳上甲板的年轻人说：“他叫雨景云，雨家的独苗，他们一族天生就对水灵非常敏感，所以就算不使用灵力也能在水面上漂浮，这种天生的血脉之力不得不说非常令人羡慕。”
    南果见水烟岚气的七窍生烟，想要赶人下去却被管家忙忙拦住。
    “想来这位雨公子对烟岚很有好感。”
    盛元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许吧。”
    南果歪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相信？”
    盛元钰将手里的糕点递过去，“四大家的名头太盛，每年不说大买卖，就是手里漏出来的一点渣，都够他们不少家族吃一年的。从陆家便可窥见一斑，不仅内斗厉害，外头也是群狼环伺，没一个省心的。”
    南果是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的，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调侃说：“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不然照你这样说，你自己不比四大家更香，那为什么就不怀疑我？”
    盛元钰单手托着侧脸，对她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结果南果反倒问：“你笑什么？”
    “你看，我全身上下最香的就是这一张脸，你对这个都没兴趣，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
    南果正奇怪，那边雨景云已经跟着管家走了过来，他一看见盛元钰便嗤笑道：“我当是哪个殿下，原来是他。”
    他并不行礼，甚至还与身后的中年人调笑：“一个无权无势，活的比我们普通人还凄惨的皇子，也配上水家的船，水伯你未免也太不会办事了。”
    南果起身就要怼回去，谁知盛元钰却压住她的手背，向她摇头示意，还一点都不介意地暗示她继续看戏。
    “你怎么说话呢，六殿下名声再不好，人家也在最危急的时候守护过千化城万千百姓，你又怎么了不起了？”
    水烟岚最讨厌他每次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偏偏她知道雨家与水家有不少合作，哥哥每日忙船行的事情已经很累了，她不太愿意再让他操心。
    雨景天趁机朝她靠近几步，有几分讨好道：“烟岚妹妹莫生气，千化城虽离琉璃城有千里之遥，但是血玉灵虫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可是你也不想想，若是其他皇子或者任何一个官员做了这般大事，早就封王进候，加官进爵。可是咱们这位六殿下，阵仗再大，你瞧着幻泷城有动静吗？”
    水烟岚语塞，“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傻烟岚，你想帮水公子拉人脉，挑谁也不必挑他啊，这位是出了名的不受待见。”
    南果这才明白盛元钰刚才的话，大皇子有定海庄的金钱开路，三皇子有风无涯的实力护航，唯有盛元钰，皇帝也就赏赐过两头稀罕点的火麒麟兽，在旁人眼里，除了长的美点，没有半分实权。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什么事情都讲回报。我邀请南姐姐和六殿下，是因为他们是我朋友，你再说一句我朋友的不是，就给我下船去！”
    雨景天还要再说，他身后的中年人在他耳边低声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他便赔笑道：“行，烟岚妹妹开口了，我一定照办。”
    说完他看向南果几人，几个年轻姑娘长的各有风姿，很是勾人。她们或坐或站，眉眼如画，比天上的瑶池神女更胜一筹，看的人移不开眼睛。他一时多瞧了两眼，觉得有些眼熟。
    “咦，这几位又是谁啊，烟岚妹妹不给我介绍介绍？”
    南果心里头不痛快，当下轻笑道：“我们？我们都是不入流的尘埃，倒是公子，我好奇得很，您究竟是天上哪路神仙呢？不然何来这般的气魄对皇室指点江山，好生厉害！”
    雨景天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讽刺，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们雨家在东岚海天界算是数一数二的，对这些事情是一清二楚。”
    说完他似乎看出南果几个对他没什么兴趣，继续吹嘘道：“我看你们也是内陆来的吧，世面见的少，不如我带你们乘鱼去海上逛逛，说不得运气好还能找到传说中的蓝琉璃城呢。”
    南果歪在椅子上，手里一把纸扇转着把玩，故意吊着雨景天胃口。
    “什么蓝琉璃城，刚才烟岚还说都是假的。”
    “不假，那地方真有，只不过难得进去，我听我爹说进去的人都死了，但是只是从外面看我还是能办到的。”
    “这样啊，不过就这样去未免太没挑战了，不如咱们来个比赛怎么样？”
    雨景天正想在众女面前表现表现，想都没想便应了。
    “你想怎么比，本公子奉陪。”
    南果拿手帕擦掉手指上的碎屑，站起身朝小五使了个眼色，“我瞧着公子驾鱼怪有趣的，我也想玩玩，不知道公子敢不敢？”
    雨景天闻言哈哈大笑，“竟有人想与我比御鱼，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就是水家公子也不敢在水里跟我轻易较量，这比试你输定了。”
    “公子的话别说的太满，容易闪着舌头。”南果继续刺激他，“反正无聊，咱们下个彩头，好歹乐呵乐呵。”
    “你说，我要是皱个眉头就算我输。”
    南果连连鼓掌，直说真英雄。小四和小六在一旁不忍直视，同时摇了摇头，师姐这坑一跳进来，不掉一层皮是难得走脱。
    “赢了的，可以让输家玩真心话大冒险。”
    雨景天一愣，“这是什么东西？”
    南果腹黑地粲然一笑，“就是公子可以指定我做任何事情，我不能拒绝。”

 第一九五章 她玩的高兴就行

    雨景天心下一阵狂喜，若说比别的，他不敢说百战百胜，但是比驾驭鱼群，就算是元婴在跟前，他也没有输的道理。
    “你说的可当真？”
    “真，比珍珠还真，不然我们请烟岚做个见证好了。”南果拉过水烟岚，知道雨景天绝不会抹水家的面子，“以心魔立誓，我绝无二话。”
    雨景天身后的中年人似乎有些疑虑，正要开口，却听雨景天已经满口应下：“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本公子比了！”
    南果与他击掌而成，“那我去换身衣裳，还请公子稍候。”
    王默还是不放心，忍不住提醒雨景天道：“公子，这女子这般笃定，怕是有诈。”
    “能有什么诈？她就是飞上天去，也快不过我。”雨景天指了指胸口的小竹哨，“这些鱼都是我们自家养的，就算她自己在海里挑，有什么鱼能胜过我的巨浪？”
    王默不好再劝，这话虽听上去有些自命不凡，但都是事实，雨家世代与海中的鱼类为伴，不仅熟悉各种鱼的习性，对于豢养操控更是颇有心得，别说比赛滑水，就是组建一支军队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师姐，你可有把握？”
    小二很不安，她看着南果换上一身奇怪的衣裳，将凸凹有致的玲珑曲线尽显出来，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对策。
    南果知道她因为头发的事情心情不好，正好拿这事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你要是为我加油，我便有把握了，要不到甲板上去看看？”
    南果出来的时候，身上衣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款式略松，领口微敞，广袖翩翩如月宫仙子，雨景天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赢定了，这种衣服最是灌风，就算鱼速差不多，她也会被海风吹掉下去。
    “南姑娘，你在我的鱼里挑还是自己下海弄一条？”
    南果装作不是太懂的样子趴在船舷上看了一圈，“你御的这条鱼看着好生凶猛，我有点怕，有没有体型小些漂亮一点的？”
    雨景天心道果然是女人，这种时候还在挑长相，他拿起笛子吹了几声，并不成曲调，船边却马上聚集了一群各不相同的鱼。
    “你看看，这些有没有你喜欢的。”
    南果伸手点了点，“这只，看着温驯，但是就怕游不快。这只，太胖了不好。这只，太小了，而且头上还长了的瘤，我从来没见过呢……”
    雨景天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反正胜券在握了，何必跟女孩子家计较。
    南果挑到最后有些气馁，好像赌气似的叫了一声：“哎呀，眼花缭乱的，点兵点将算了。”
    说完她闭上眼睛，十分孩子气地随手指了一条，是一条中等体型的鱼，比起雨景天的坐骑，小了整整一圈，而且鱼嘴也跟别的不同，又细又长，背上还有一段三角形的鳍。
    王默觉得不好，他也是自小在海边长大的，这鱼因为长相不好又脾气暴躁，所以渔民们都不爱与它打交道。但是他却见过，几条海中霸王围追堵截，也把它追不上的场景，这女人难道真是有备而来？
    南果脸上满是沮丧，“怎么会点了这个，哎，这运气也太背了。”
    “南姑娘可以换的。”雨景天也很了解剑鱼，故意说道：“这鱼确实不好，速度一般。”
    南果却摆手，“算了，雨公子已经很君子了，我挑了这么老半天了，就这个吧。”
    “那咱们可就把规矩立好了，你瞧着前面的红色旗子没，那是我手下做的标记，那边就是蓝琉璃城的方向，谁先到谁就赢，掉进海里也算输，南姑娘你若是现在就认输也可以，毕竟这风大浪急的，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好。”
    南果这会儿不怂了，咯咯地娇笑道：“真心话大冒险玩的就是个刺激，这么早放弃那玩的什么劲，倒是雨公子万一输了可别哭鼻子不认账。”
    雨景天简直觉得她是在找死，“哈，本公子会输？天塌下来我也输不了，下水！”
    盛元钰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戏，一脸宠溺地看着南果胡闹。
    仲宁见他不着急，倒是问了一句：“这雨家御鱼是有法门的，南果可以？”
    盛元钰剥着瓜子，白白胖胖的瓜子仁一会儿堆了小半盘。
    “不可以也有我，怕什么。”
    仲宁一下明白他的意思，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规则，合着你们就是在挖坑整人呢？
    “你过去虽然无耻，但是没有无耻到没有下限，这是正经的比试，你们若是不按着规矩来，她刚才可是以心魔立誓了的。”
    盛元钰看似不经意地笑了笑，“心魔？她玩的开心就行，大不了进元婴境的时候直接破了天道就好，不怕。”
    仲宁无语，他也不管盛元钰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有些不悦地直言道：“虽然你体质特殊，但也不是无敌不死，犯不着为这样的事情冒险。”
    盛元钰知道他是好意，“行了，你这个木头每次不该说话的时候话就特别多，你就不能对南南有点信心吗，她是那种玩起来就不管不顾的人吗？”
    两人正说着，南果和雨景天已经跳下了船，稳稳地站在鱼背上，只是南果似乎有些不习惯，脚下波浪推来，她差点滑下来，吓的赶紧抓住了鱼鳍。
    那鱼吃疼，挣扎着甩了几下，雨景天哈哈大笑丢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给鱼吃下，它才安静了下来。
    “南姑娘，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南果脸色发白，但还是咬唇哼了一声：“本姑娘就没怕过谁，继续比！”
    水烟岚一直憋着，她跟南果虽比不上小二几个，但是也算了解她的性子，她这随时随地都演戏的技能真是每次都让她大开眼界。
    她接到两人的示意，举起手里旗子。
    “预备！出发！”
    雨景天一马当先，那条庞大的能坐三四个人的灰色利齿鲨鱼便冲了出去，南果的鱼在原地转了转，并不行动，南果拿出麦克风的叶子放在嘴边吹起来，只见它浑身一颤，连人带鱼突然从海里弹跳起来，咚的一声一头扎进了水里。

 第一九六章 我是一根葱

    船上众人只看见南果和鱼在空中一闪，便噗通一声激起大片浪花，再没浮上来。
    小二听着惊呼，到底忍不住走了出去，跟小五她们一起趴在船舷往海里瞧。
    突然海面上飘起了一件衣裳，正是南果先前穿的，小五一看吃了一惊，立刻爬上去就要往水里跳。
    “你做什么！”
    小五甩开小四的手，“师姐掉进去了你没瞧见吗？”
    小四受不了地龇牙，这货现在力气真不是常人，随便一碰骨头都疼得跳脚。
    “你是猪吗，你的凫水是谁教的，做事前动下脑子行不行？”
    小五也是急火攻心，被她一提醒这才悟了过来，“可这鱼根本不听使唤，师姐再能游也有被甩下的风险啊。”
    小二想起先前南果把那鱼皮衣裳穿在里面，一下子明白她的打算。
    她拉了拉小五，小声劝她下来，“你先下来，你若坏了师姐的事，我可不管你的。”
    小五不信小四，对小二却是言听计从的。她赶紧下来，小七也凑热闹挨过来，小四和小六站在最外围互相看了一眼，颇有默契地守在左右以防王默他们听了去。
    小二在她们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小五和小七恍然大悟，可是众人心里还是存疑，不过既然南果有对策，那便信她就是。
    雨景天踩着灰鲨巨浪一路狂飙，不过一息便出去了十几丈远，这鲨鱼并不是他家豢养的最大的，但是体型中等，移动迅速，外形也彪悍有力，颇有排面。
    它微张的嘴里露出一排尖锐如刀的牙齿，一路游过遇到的鱼虾无不如鸟兽散，他站在鱼背之上，乘风破浪，得意地哈哈大笑。
    而此时的水下，南果正在跟剑鱼玩着躲猫猫，她依然牢牢地粘在鱼背上，双手抓住它的鱼鳍，奋力坐上它的背，然后将它死死夹住。
    鲨鱼在海中确实是一方霸主，但是论起速度，还是这其貌不扬的剑鱼更胜一筹，而且如果能控制它一直在水下行进，兴波阻力会小很多，就算与速度相当的对手比试，也能保证获胜。
    麦克风断断续续变换成声波输出，最后终于找到了与剑鱼的共鸣频道，南果拍了拍它的头，又从乾坤袋里拿了好些丹药丢水里，这鱼便老实了下来。
    雨景天往后看去，却连南果的影子都没瞧见，刚开始他以为是离的太远，可后来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还是没有看见人，忍不住嘀咕这女人该不会掉水里出什么事了吧？
    他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终点，心道不管了先过去再说。可就在这时候，巨浪不知道怎么开始躁动起来，雨景天不耐烦地踩了它两脚，“畜牲！休得放肆！”
    可巨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乖，速度虽然不减却开始左右摇摆，雨景天连吹了几下竹哨都没有作用。
    不过他也不是没本事的，很快便发现了症结所在，原来这附近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了浓烈的血腥味，巨浪虽通人性，但是这么高强度的味道对它的嗅觉还是有太强烈的刺激。
    他赶紧从乾坤袋拿出安抚情绪的鱼粮，可是巨浪竟然不吃，而且一直转圈显得非常焦躁，雨景天没了耐心，一把抽出训练用的钢叉狠狠戳了它一下。
    “前进，不然杀了你！”
    巨浪吃痛地甩着尾巴，愈发疯狂，竟开始挣扎着要把雨景天从背上甩下来。
    晴朗的天空之下，鲜红色的血在水面上逐渐开出一朵残忍的花，雨景天下手越来越重，趁南果还没有追上来他得赶紧处理了这不听话的东西！
    就在这时，水中一股海浪直冲而上，在后面一直追赶的大船上的众人远远地看见一抹银色在空中闪过，盛元钰便已经一步虚空，与南果一起落在了海面上。
    他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将南果裹的严严实实，虽然只是一瞬间他也看的很清楚，她身上穿的是那次在莲心子幻境中的古怪衣服。
    “胡闹。”
    虽是责备的话，却一点都不严厉，相反还带着几分无奈和笑意，“不过几句难听的话，没什么大不了，你不用这么拼命。”
    南果甩了甩头，扬起一张芙蓉出水的清秀脸庞，“那可不行，我的人他就说不得。”
    正说着雨景天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你不守规矩，从鱼背落下要算输的！”
    南果拥着披风，暖洋洋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雨公子，你要讲道理好吧，出发前两条鱼的身上都上了法阵，我若是离开船上做见证的烟岚还有你的随从都会立刻知道，你倒是问问他们我违规了没有？”
    雨景天不信，暴怒地指着剑鱼说：“它不过一条普通的鱼，如何能与我自小用灵丸养大的巨浪相比，你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我要再比一次！”
    “啧啧啧！”南果这下再不客气，“你看看你的模样，是谁说愿赌服输，赢了便拿好处输了便不承认，这便是你们世家大族的家风吗？”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水家的船上，王默立刻跳了下来，他连忙拉住雨景天的手臂，看上去十分耐心。
    “公子，这一局太多人看着，你又立了心魔誓言，咱们不能硬来啊。”
    雨景天恨不得甩他一巴掌，不能硬来难道要他认输吗？
    “你的意思让我认输？”
    王默想了想安慰说：“您的身份在这里，想她也不敢乱来，若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便忍一时吧，家主让咱们去水家是与他们搞好关系，若是在这里把场面砸了可不好办。”
    提起父亲，雨景天有些后怕，要是让父亲知道这事情，一顿鞭子是肯定少不了的。
    他只好看向南果：“行，虽然你手段不磊落，但是你远来是客，本公子也不与你计较，权当是我输了。”
    南果的笑声如乐声潺潺，清脆动人。
    “雨公子这话可不对，输了就是输了，没有权当这一说，你不过是仗着自己的鱼快所以想占我便宜，可惜我却知道水下游动比水上要快得多，你读书读的少玩不过就得服气。”
    “你！”
    南果不给他留一点后路，“输了就得认，请读出这几个字。”
    雨景天有些意外，下意识跟着南果一张图一张图念：“我，是，一，根，葱？”

 第一九七章 失踪

    船上的女孩子们立刻嘻嘻哈哈笑做一团，水烟岚原本就瞧着雨景天不爽，就等着南果给他点教训，一路催着水伯把船速开到最快，刚才那精彩的反败为胜尽收眼底。
    雨景天这次会过来刚才说的什么，手里的鱼叉夹杂着蓝色的灵力朝南果的脸狠狠捅了过去。
    盛元钰右手轻轻丢出一张符，四两拨千斤地便将鱼叉定在了半空中，“既然是根葱，就要有葱的自觉，手不想要了本王不介意帮你砍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在背后做动作的王默轻蔑地警告：“收起你的烟筒，毒烟王的名号本王还是知道的，你家主子不懂规矩你若也不懂，那便一起下地狱去吧。”
    王默原本背在腰间的手僵了一下，这位六殿下真人与传闻相差未免太远，根本就不是什么绣花枕头，这是他颇有把握的出手式，怎么会被他一眼就看穿了？
    “六殿下息怒，我等既然是修道之人，自然知道说话算数的道理，我家少爷已经做了南姑娘要求之事，这比试就此结束吧。”
    南果出了口气，也没有咬着不松口。因她也知道水家不能与雨家闹的太僵，她今天是客人，既然对方已经服了软，她还要咄咄逼人，水烟岚便不好做人了。
    一行人回到船上，雨景天也彻底没了炫耀的心情，当下躲进客房不再出来，那所谓的蓝琉璃城也没了下文。
    小五几个跟着南果回房换衣服，一见她脱下披风，都惊声叫了起来。
    “师姐！你这……这也太大胆了，这如何能穿出去？”
    南果无语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改良版连体泳衣，她就是考虑到时代不同，一点都没露，不过就是紧身的她们也这般大惊小怪。
    “姓雨的御鱼之术了得，我如果想赢自然得用些非常手段。”
    小五好奇地摸了摸，“这与水靠倒是很相似，只是更轻薄，师姐你在哪里弄的？”
    南果只是笑，她当然不能说这是她上次画打歌服的时候随手加的，没想到那霓裳坊的匠人也是真厉害，竟能给她做了一身，虽然贵她也只当是个念想，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师姐，那雨景天的鱼想必应该是最快的了，为何你在水里走还会比他快？”
    小六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许久还是想不透。
    南果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手拿着棉巾擦头发道：“因为兴波阻力，简单点说在水面上行走，劈开水面会产生特有的波浪阻止我们的前进，想要加速的话要么飞天要么潜水，所以我才会想出这个办法。”
    “师姐，你果然很喜欢那个六皇子，这雨景天不过说了他几句不好听的，你就为他打抱不平，你对他比对我们好！”
    小五心里有点不平衡，她们在一起十年，那个臭男人才认识师姐多久，竟然这么快就获得了师姐的芳心。
    南果伸手一把捏住她脸颊上的肉，却没使什么力气往两边拉了拉，“你这家伙，我对你们不好吗？谁要是敢这样说你们，我一样撕了他的嘴。”
    小二也笑了起来，原本的阴郁因为小五的插科打诨散了不少。
    “小五你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小五不服气，“我哪里小，我们四个都是十五岁，放普通人家可以成亲了。”
    小四趁机打趣她，“你这是动心了？对方是谁，莫不是那位陆家的小公子？”
    小五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啊？陆猴子那个聒噪鬼，谁要对他动心啊，再说什么情啊爱的，多麻烦，我才不要。我只要一直跟着师姐，闯荡江湖也好，做偶像也罢，我都很开心。”
    其余的人也跟着看向南果，与小五一般眼中带着些许期待。
    南果心里叹了口气，自从下山以来，她已经尽力在培养她们的独立生活的意识，她并不是觉得她们拖累自己，而是一来静心曾经说过七人未来会有各自的命运，二来老三的特殊身份，在不久的未来恐怕是个定时炸弹，若她被发现，到时候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很难说，她不愿意也不会舍弃任何人，即便老三是个妖族。
    “师姐我虽然有点见色忘友，但是绝对不会因为有了男人就抛弃你们，我发誓！”
    一夜无话，南果有点累便睡得沉，一直到小二急忙忙推她，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师姐！小五，小六和小七都不见了！”
    南果懵了一下，伸手用力拍了自己两下，瞬间清醒过来。
    “慢点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四见小二又哭了，只好上前解释：“昨天夜里小五就没回房，她说去找小七聊天，我便先睡了。今天早上我起来还是没见着人，去小六小七的舱房找，被子都是打开的，只是人却没了踪影。我又去找水伯，在整个船上都找遍了，没有一个人见过她们。”
    南果边听边从床上起来打理好自己，她有些急但还算冷静，要说小五和小七有可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但是小六是万万不会的，大概率是她发现另外两个出了什么事，急着去追了。
    “电话打不通吗？”
    小四摇头，“我第一时间就打了，没有回应。”
    “先去她们房间，小六应该留了线索。”
    几个人匆匆忙忙赶过去，水烟岚也带着人过来了，她拽着一个水手说：“他说昨天夜里似乎见过小五姐姐她们。”
    南果见那人一脸惶恐，站都站不稳，便稳住心神朝他笑了笑，“小哥莫怕，我们只是想知道师妹们的情况，如果你真的见过她们，还望告知，我们必有重谢。”
    那水手听她说话还算温和，咽了咽口水哆嗦道：“我起来撒尿，好像听见两个女孩子在争执，不过我以为在做梦，尿完就回去了。”
    “那小哥可知道是什么时辰的事情？或者当时还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
    水手挠了挠头，绞尽脑汁也没憋出什么来，最后怯怯地问了一句：“我……我当时觉得风特别香算不算？”

 第一九八章 雨氏仙门

    水烟岚一听急的跺脚，“这海上的风都是水的腥味，怎么可能会很香，我看你真是在睡糊涂了！”
    水手吓的不敢再开口，唯唯诺诺连说该死，退到了一旁。南果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打开房门，却并不进去。
    小二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和小四一起左右站在门边，其他人见势也不好进去，只能在外面看着南果一个人进去搜寻。
    梳妆台上还放着昨天水烟岚特意送来的衣裳和首饰，难得来到东岚海天界，她特地挑了几套海民的衣裳当礼物，可是这两个盘子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可见这三个对这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
    南果打开数据眼一一扫过，房间里头干干净净，就连被褥都只是略有凌乱，似乎并没有睡多久主人便走了。
    “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外头的人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殊不知里头的房梁上蹲着一个娃娃脸，正是被船折磨得快要去了半条命的老三。
    她原本喜欢昼伏夜出，但是晕船太厉害，整个夜里都昏昏沉沉，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房间的不对劲。
    “有一块布料，不知道是不是……”
    南果松了一口气，有线索总比无头苍蝇强。
    老三把钉在上头的东西拉了下来，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一句话没说完人就闪出去继续吐去了。
    是一块很特别的蓝色绸布，南果走到梳妆台前与水烟岚送的衣裳一比，便知道这东西应该是小六走的时候来不及顺手切的。
    她伸手摸了摸下巴，沉思不语。
    要说能让小五和小七脑子发热的，恐怕只有那个蓝琉璃城，但是她们就算再有兴趣，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也不会大半夜跑下船，大概率是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
    “烟岚，那位雨公子呢？”
    水伯闻言站出来回话：“雨公子和他的人正在房里用早膳。”
    “所有人？”
    “是，王仙师还有四位随从一个不少。”
    这时候盛元钰和仲宁走了过来，一大清早这么大的动静，任谁也睡不着了。
    “我已经放出符鹤追踪了，你先莫急。”
    南果见周围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让水烟岚散了众人，她与盛元钰几人一起进了小六小七的房间。
    “我觉得这件事情与雨景天有关系。”
    盛元钰接过她递过来的布料，马上也想到了蓝琉璃城。
    “五姑娘平时对你似乎很是听话，怎么会突然不打招呼就走了？”
    南果头疼地叹了口气，有些撒气地剜了他个大白眼：“还不都是因为你，算了，这事我们以后再说，耽误之急先得找到人，这蓝琉璃城真的存在吗？”
    盛元钰放下茶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东岚海里有座上古迷城，的确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说。常在海上捕鱼的渔民们总有那么一些曾经遇到过奇异的事情，比如船上的海员突然消失，过了几天又回来，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明明打好的鱼，到了港口却莫名其妙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有遇到鲛人的传言，所以渔民们祭拜的海神都是人身鱼尾，都觉得这东岚海里有神灵，而蓝琉璃城就是神灵的家。
    南果不信神，虽然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穿越的，但是若世间真有神灵，她觉得从本质上来说可能也不过是高一个维度的生灵而已。
    “有仙师遇到过吗？”
    盛元钰见她问到点子上，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有，只不过情况又截然不同，几乎见到过的都死了，只有一位例外，他姓雨。”
    众人吃了一惊，倒是南果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是，昨天那雨景天说的头头是道，我还在奇怪怎么烟岚却说是假的。”
    “这事儿本来也是众说纷纭，没有结论的事情怎么说都行。雨家因为这件事情在东岚海天界颇受关注，又因为本身的特殊能力更加显得神秘，这不过一百多年的时间，已经有些与水家并驾齐驱的趋势。”
    小四听完不禁感叹：“真是福祸相依，那位仙师虽然遭遇死劫，却给家族带来了意外的兴盛，世间之事果然难料。”
    南果却听懂了盛元钰的话中之话，如果雨家老祖是位厉害的人物，死里逃生尚且有可能，只是听他的意思这雨家之前不过是寂寂无名之辈，就因为这一次意外便咸鱼翻身，势如破竹，这里头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
    “我瞧那雨景天的做派，这蓝琉璃城倒也并不是什么极为隐秘之事，其他的家族没有提议去探过？”
    一直没有说话的仲宁开了口，“去过，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次的规模很大，我的师兄当时也去了，只不过结果却很不好，几乎全军覆没。”
    几乎？南果敏感地抓住这个词，“不会又只有雨家的人活了下来吧？”
    盛元钰点点头，“那之后民间不少传说，都说他们家怕是有海神的血脉，所以即使冒犯了海神，也没有受到惩罚，更有不少人登门求术，如今雨氏仙门在东岚海天界很是兴旺呢。”
    南果却越听越不信，“装神弄鬼，不过就是利用人们敬畏的心理。小五她们若是有一点闪失，我必不放过他。”
    盛元钰知道她关心则乱，“五姑娘战力原本就高，双生子又都是辅助型的，即便遇上元婴境也能全身而退。”
    南果扶额，再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必须等盛元钰的符鹤带回消息才行。
    “师姐，你看海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小四站在窗户边，她眼神好，一下子就捕捉到几团灰蒙蒙的东西围着一只小点的鱼。
    南果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虽然没那么清楚，但是那个数据跟昨天她选的那只剑鱼一模一样。
    她从窗户直接一跃而下，麦克风的叶子迅速在她身后拧成一道绿芒，又在她脚下铺成一朵朵绿色的莲花，手腕上的蔓藤如利刃在空中迅疾刺出，将那一群灰鲨瞬间撕成了碎片。
    剑鱼似乎也记得她，奄奄一息地朝她游了过来，南果突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道阴冷的目光，骤然回头，只见船上三楼的一扇窗户里人影闪过，便什么都没有了。

 第一九九章 意外的线索

    南果伸手仔细查看，灰齿鲨原本就以剑鱼和其他中型鱼类为主要食物，不过是因为人类圈养，所以平时彼此之间也没有冲突。想必是雨景天因为输了比赛，所以将怨气一股脑发泄在这动物身上，若是再晚一些这小家伙就要被大卸八块了。
    “也是我连累了你，这灵血丹你且吃下，雨景天那你还是不要再回去了，海阔凭鱼跃，自由虽有饿死的风险，但至少心里头舒坦。”
    说完她也不管这鱼能不能听懂，拿了丹丸放在它嘴边，轻轻晃动两下，小家伙似乎闻到灵气的香味，张嘴把东西一口吞了。
    南果起身准备回船上，却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戳到了，低头一看剑鱼正用它前端的“剑”轻轻碰她，好像想引起她的注意。
    “怎么，你还想吃吗？”南果一下想起了之前养的狗，笑着伸手想撸它的头，谁知它居然灵活地躲开了。
    “小东西，我可没时间跟你玩，快些走吧。”
    剑鱼看上去有些着急，因为它急速地在水面上扑腾了三下，然后又绕回来看着南果，明显是想表达什么信息。
    三？南果马上想到小五几个，蹲下身子放慢语速：“你昨天夜里是不是见过我师妹？”
    剑鱼迅速摆尾，仿佛真的听懂了。南果试着问：“你能带我去找她们吗？”
    它立刻转身游出去，然后停下回头好像要她跟上去。
    南果欣喜若狂，赶紧让它在原地等候，自己一个飞身回到船上，将这奇异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
    盛元钰倒是不怀疑：“万物有灵，虽然上玄灵气浓度不适合这两类族群的成长，但是偶尔有一些如妖族一般生出灵智，并不稀奇。更何况，大海原本就是它的家，我们修为再好，也不过是个过客，我觉得可以一试。”
    小二听到这话便立刻起身，她们来的时候是七个人，走的时候也必须是七个人，几个小的绝对不能出事。
    南果拦住她，“你大病初愈，还是留在船上。”
    小二知道她是好意，但是根本静不下心：“她们如果遇到危险，带上我还能救一救，我保证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小四也理解小二的心情，“如今她们三个生死未卜，让我们留在这里干等，谁都等不下去，而且我们的身手都不算太差，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
    南果知道是劝不住的，脑子里风暴一般卷过好几个预案，末了拍板道：“去可以，但是必须听我的，若是要你们撤必须照做，否则以后我再不带你们出去了。”
    小二和小四自然明白因为之前关于蓝琉璃城的传说，此去恐怕危机四伏，所以南果才这样慎重。于是两人一.asxs.点头，表示一定会配合，绝不添乱。
    盛元钰看了一眼仲宁，后者淡淡道：“我也去，师兄折在这蓝琉璃城里，如果真能进去，也能将他带回宗门，落叶归根。”
    众人便各自回房，做好出行准备。南果找到老三，独自叮嘱：“盯好他们，海下于你不利，况且我还得防着这些家伙，可别在背后捅刀子。”
    老三吐的两眼直冒金星，这个时候就算她有那个支援的心也没那个力了。
    “这几个菜头我还瞧不上，再说这是水家的船，不还有水家大小姐吗？”
    南果却摇头，“烟岚平日里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单纯如白纸，我瞧那水伯似乎并不想得罪雨家的人，你自己留点心眼，若真到了危机时候自己先跑。”
    “啰嗦，我知道了，一群小屁孩尽惹麻烦。”老三咕噜噜灌了一口水，伸手从头上扯下一根头发，立刻化作一根灰色的羽毛，与平时的颜色浅不少。
    “这是我的顶羽，比手机里的羽毛感应度更高，她们去的地方恐怕有类似大抑灵阵的东西，所以无法联系到，但是这顶羽若是真需要，拿纯灵火烧了，无论哪里我必能找到。”
    南果知道她最是嘴硬心软，笑着故意怼她：“你这太小气了啊，有好东西不放手机里，害得我们现在联络不畅。”
    老三白了她一眼，“我这顶羽统共只有三枚，取一根就得再等五百年才能再长出来，到哪里给你装七个？”
    南果倒是没想到这东西如此珍贵，心中微暖，“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倒是希望这次不要用上，回头我给它供着才好。”
    老三呸了她一声：“快滚，别在我跟前晃悠，我又想吐了。”
    南果嘻嘻哈哈地出了门，转头去找水烟岚，那头听说她们的打算立刻也要一起去，南果却拒绝道：“这是我们宗门自己的事情，断没有麻烦你的道理，况且你哥哥不是还在等你吗，你若是想帮忙便将我三师妹带过去，她晕船晕的厉害，我便将她托付给你了。”
    一旁的水伯将喉咙口的话又吞了下去，若是南果真的接受水烟岚的提议，他少不得要劝阻一番，少主在家已经等候多时，若是小姐再出点什么差错，他这把老骨头也不必要了。
    “南小姐请放心，我们必定会照顾好三姑娘。”
    南果朝他礼貌地颔首，转身便带着小二几个下了船。
    水烟岚看着她们在水上远去的身影，语气有些幽怨：“水伯，你为什么要对南果姐姐这样。”
    水伯没想到她会察觉，一时间心中颇有感慨，笑出了一脸的褶子：“小姐长大了，老奴真是高兴啊。”
    “水伯！”水烟岚虽然也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但与李天歌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对家里的老人们是从来不红眼的，也没有太强烈的尊卑观念。
    “小二姐姐跟我同为阎王宗弟子，小五姐姐在小菩提里对我帮助良多，她们都是真心待我之人，现在出了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水伯呵呵笑着，并不急着解释，他只是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问：“小姐可知道，昨日少主收到密信，王城里皇上又闭关了。”
    “又？”水烟岚湿漉漉的眼睛瞪得溜圆，“圣上这是怎么了，这三五年功夫隔三差五地闭关，难道是身体不好？”
    海风吹过带起一阵暖，水伯的脸在晨光中显出一点凝重：“千化城之乱，是试探，这三宗四家的格局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第二零零章 空之幻境

    盛元钰和仲宁御器在海面上空飞行，没想到那剑鱼的速度竟与他们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
    南果三个坐在鱼背上，平日里觉得绝美的蔚蓝色海面，现在却呈现出了一丝诡异的杀机。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剑鱼就停了下来，小四视野比其他人好，很快就发觉这里正是昨天两人比试的终点。
    “师姐，这鱼怕不是以为再比试一次，它就可以得到奖励吧？”
    南果倒是不觉得，她看向海面之下，灵气数据繁多一时无法分辨，“我确定它能懂人言，而且指向的就是小五她们三个。”
    “可是这个地方，昨天我们都来过，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应该早就发现才对。”
    南果看向剑鱼，只见它又原地打起了转，几个姑娘只好起来跳到麦克风的叶片上，它得了自由便开始使劲在水里扑腾，看上去像是在杂耍，一次比一次跃得高。
    众人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它想表达什么，南果看着它奋力将剑型前端指向上面，突然福至心灵，骤然抬头。
    此时大约是早上八九点钟的样子，天空像一块罕见的沉蓝玛瑙，只有几丝白色悠悠闲闲，像是随手泼上的闲笔。
    小四也抬头看，但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几乎每一个角落她都瞧了个遍，也没瞧出什么问题。
    “那朵云，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四顺着南果的手看去，“没有啊，那不就是一朵云。”
    “不对。”南果摇头，她看了有一会儿，天上的云不多，海风吹过移动速度不低，但是总有一个数据一直保持不变，有时候是平散如棉絮，有时候是毛毛卷似的，但不管什么模样，它的灵气数值总是那么多。
    盛元钰也瞧出了一些端倪，脚下一点人就到了万万米之上的高空。
    仲宁随步而来，龙泉刚靠近剑身便发出剧烈的吟啸之声，他赶紧将手放在剑身，勉强拿灵力压制，才让它平静了下来。
    “龙泉是你师兄的遗物，想来我们是找对了。”
    盛元钰伸手还未触碰到云层的边缘，便有一股剧烈的灵压弹了出来，夹杂着不知名的雷电之力，瞬间将两人麻痹得不能动弹。
    仲宁双拳紧握，精纯的灵气从丹田而起，手指尖飞快在看不见的灵气屏障上点了几下，那道“墙”却不为所动。
    盛元钰笑他，“你们扶摇天宗，最最正宗的剑修，你不拿剑来，拿手做什么？”
    仲宁不理他，手上灵力又起，这一次竟凝成了实体的剑型，飞速分成十几把又犀利地点了下去，那屏障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两人却还是像被磁铁吸住一般，不得左右。
    他看了一眼盛元钰，淡声道：“你最擅长法阵之术，为何不出手。”
    盛元钰皮皮地让自己挂在半空，一点都不担心。
    “我很弱的，得让南南来保护我。”
    仲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绿了几分，“那你跑上来当什么先锋？”
    “笨，这样她才会心疼嘛。”
    疼你妹，眼神要能杀人，仲宁早把他捅了无数遍。这家伙自从跟南果好上了，不但没有变得正常一点，反而更加恣意妄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也懒得再说，龙泉现在情绪不稳，他只能以灵气之剑来破法阵的休位。只是他的理论基础虽然不错，这个法阵却明显与普通的不同，原本只有一个的休位却突然多出好一些来，实在有些难以捉摸。
    南果几个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人下来，小四只能隐约看见四周有云在慢慢汇聚，其他的一概不知。
    “我上去瞧瞧，你们暂且等着。”
    小二和小四没有本命灵器，在飞行问题上自然是要拖后腿的，南果踩上麦克风呼啸而上，远远地便看见盛元钰歪在云上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怎么，而仲宁则双手在胸前结印，灵剑时不时在空中落下，却始终没有什么结果。
    她没有立刻靠近，倒是先看了一眼那云，整片范围数据值都很平均，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数据差，真的很不正常。
    盛元钰看见她落了下来，赶紧故意闭眼装晕倒，南果哭笑不得，直接越过他走到仲宁身旁说：“这个法阵有问题，你计算的休位都不对。”
    仲宁收了手，往旁边让了两步，南果只好站在原地提醒：“正常的法阵，会有灵气浓度的差异，但是这一片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所以没有休位，你往哪里打结果都一样。”
    “这……不可能。”
    “没错。”南果笑着伸手捏住盛元钰的鼻子，继续说：“我们了解的是正常法阵理论，那么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东西是假的。”
    仲宁醒悟过来，但是很快便排除这个可能道：“龙泉对此处有反应，应该没错。”
    “我只是说法阵有假，并不是入口有假。”南果见盛元钰半晌都不动，笑得更欢，小样，跟她玩演戏，你这段位也太低了。
    她手底下一点都不手软，继续捏住不放松，一边故意慢吞吞道：“这法阵就是个幻影，故意引人去破，你们消耗掉多少灵力都无用，真正的入口应该是有味道的。”
    仲宁想起刚才船员说的话，“香味？”
    “没错，那船员是水家的老员工，胡说八道没有必要，更何况这么莫名其妙的线索很容易招骂，所以我觉得大概率这入口是可以移动的。”
    盛元钰见她一直不理自己，只好遗憾地张开眼，“南南，你再捏下去，我就真的没气了。”
    南果偏不松手，“我看你玩的挺愉快，给你助助兴。”
    盛元钰知她生气了，便老老实实坐起来，手中符篆往法阵右上方一丢便破了幻术。
    原来这朵云不过是个掩饰，目力所见都是虚幻，等到一切都消失之后，一颗几乎与海天融为一体的蓝色珠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
    “海底迷城，入口却在天空，真是有意思。”
    南果自嘲地勾起嘴角，要不是剑鱼，她恐怕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一点，“我去把小二小四带上来，你们先走。”

 第二零一章 断发

    幻术已破，宝珠再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南果带着小二和小四飞上天来，盛元钰广袖一转，五个人便消失在广袤的蓝天之下。
    睁开眼睛，已经置身于一座完整的城池跟前，饶是南果这样见过无数奇思妙想的现代人，也禁不住看呆了。
    这城不知道是用什么所造，满满全是碧蓝，半透明的墙体，让天空中的光折射进来，清澈如玉，简直就像传说中龙王的水晶宫一般。
    “这地方真的是人造出来的吗？”
    盛元钰大约是看惯了奇珍异宝，面对这样的奇景也只是微微愣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传说上古时期有一种玉叫镜玉，原本无色，但是却能根据周围的环境变换颜色，我看这种蓝，过于空灵，应该不属于玉石之色。”
    仲宁紧握龙泉，当先而上，径直走进了大开的城门。
    南果让小二和小四走在中间，她与盛元钰殿后。
    “这里美虽美，可是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
    盛元钰暂时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又打量了周围一番：“做工精美，设计别致，瞧着这手艺比大内的还要高上一筹，你觉得别扭莫非是因为太安静了？”
    “也不是，就是……太没有烟火气了。不管这地方之前是什么人的，至少会留下一点生活过的痕迹，但是感觉这里就只是一个漂亮的模型，如果不住人，费这么大功夫盖一座城，图什么呢？纯欣赏吗？那未免也太土豪了。”
    盛元钰又听到一个陌生的词，“土豪？”
    “简单说就是钱多没处使。”
    小二在前头听了这话也接道：“我赞同师姐的话，这里的气味很平衡，就是一种蔷薇花香，除了这香味，再没有旁的，这不正常。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气息，只不过我们的鼻子只对其中一些敏感，所以能察觉，而这里的物件却半分味道都无，太奇怪了。”
    小四眼观六路，因为光线明亮，几乎没有什么障碍，纵横四方的街道在她眼底一览无遗。
    “那里，似乎有东西！”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一栋小楼再无其他。
    南果知道她目力不比寻常，也顾不得许多拉起她们就飞了过去，小四指着的地方是屋檐下挂着的同色风铃，仲宁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铃铛面上盖着一层蓝色的布，不禁惊讶地看了小四一眼，这也太难辨认了。
    “这跟小六留在房间的是一样的东西。”
    小四有些焦躁，“她为什么什么都不写，这样留线索不像她的风格。”
    南果从乾坤袋里拿出船上那一块仔细对比，“应该不是，那件衣服我检查过了，除了手上这个其他部分都很完整，这个是其他地方来的。”
    仲宁却伸手说：“把这个给二姑娘吧。”
    南果和小二都愣了一下，后者赶紧摇头：“我……我对这个不懂，师姐看就行了。”
    仲宁抿了抿唇不再多言，南果却立刻会过来，眼波在两人之间看了来回，从善如流地把东西塞到小二手里。
    “对呀，小二你是狗鼻子，找人你是最擅长的。”
    小二原本不敢接，她除了配药什么都不会，怎么一下子这样重大的责任就落在她的肩膀上了？
    “我……我不行。”
    “你行。”
    仲宁的话打断了她的犹豫，“我一定要找到师兄，需要你的帮助。”
    小二咬唇看着他，隔着幂离她也能感觉到男人眼中的坚定，这个师兄对他一定很重要吧，她嘴里的不字顿时重若千钧，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犹豫着伸手将幂离取了下来。
    仲宁虽然听说了一些传闻，但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充满了震撼，原本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如今只到耳际，虽然是另一番风情，但是却让人扼腕叹息。
    小二原本已经想好了的，没想到还是没忍住，面对南果她们她都是强颜欢笑，更何况是在两个外男面前露出这副鬼样子。可是如果不取幂离，那么就会影响她对气味的判断，这样无论是小五她们还是仲宁的师兄，都会找不到线索。
    仲宁一下子有些后悔，他原本是好意，琉璃城重逢小二就一直避不见人，他虽然不清楚细节但也从盛元钰那里听来了些只言片语。
    这七个师姐妹中，小二的存在感是最低的，但是她每次都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她们后面，把所有人都照顾的很周到。
    可是这一次却是她站了出来，替千化城这几百位患者扛下了所有，若不是她用自身的灵力为引子吸引血玉灵虫，那些人早就死了。
    她真的很了不起。
    仲宁原想着她能正视自己的优点，不要自卑，却没料到竟弄巧成拙，这幂离一取他立刻就意识到这对她是多大的刺激和伤害。
    “对……”
    南果比他速度更快，手起刀落，众人只见绿光闪过，她的头发便整整齐齐落在了手上。
    盛元钰握住拳，到底没有说什么，他很了解南果，她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师妹们受一点委屈。
    “师姐！你这是做什么啊！”小二激动地扑过来，心疼地看着南果一手秀发，“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南果舒服地撩了一下清爽的后背，“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洗头我都烦死了，以前有你帮我，现在我自己在岁寒宗，洗头简直比修炼还要让我难受。”
    她把头发丢在地上，抬手擦干小二的眼泪，“短发看着更洋气，还有什么波波头，初恋头，哪吒头，回去让小李子给咱们染个色，就更漂亮啦。”
    小二又哭又笑，实在接不上话，她当然知道南果是为了让她好受些，可是她根本就不值得啊。
    她只好拼命擦着眼泪，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连日来的苦郁在南果的决绝之下一下子就开解了。
    “这两块上面都是小六的味道，不过后面这个却多了一股海水的味道。”她想了想，提出问题：“这东西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没有沾染上蔷薇香，反倒是海水的生涩呢？”

 第二零二章 突生变故

    南果站在外围，并没有和小四一样靠得很近，这是她的习惯，人多的时候就喜欢拉出空间，能更好地看清楚全局。
    小六是个沉稳的性子，如果说在船上她刻意把线索藏的隐蔽，是担心被雨景天发现，那这里也要这般小心翼翼，只能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她远眺天空，漂亮的不真实，她忍不住眉头跳了两下，一股没由来的不安，正来伸手抚平，周围场景突然毫无征兆开始溃散，她赶紧张嘴示警，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就在视野消失的最后一刻一只手伸了过来。
    南果的心脏突突地跳，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她看向两人五指交握的地方，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果然有陷阱，我太大意了。”
    盛元钰将她拉向自己，“秘境里头原本就危机重重，你不可能事事都料到。”
    南果点点头，很快冷静下来，“看来这座城有空间法阵。”
    “我觉得不是。”盛元钰指着这院子里头的各种栩栩如生的玉石雕刻，“法阵一要有灵石，二要有施法者，灵石自然是容易实现的，但是这个地方的传说已经有几万年了，如果真有施法者，即便得道成仙也不可能活这么久。”
    “那这个陷阱是幻术？”
    “也不是。”
    盛元钰手里飘出两张符纸，它们在空中扭了几下，就变成了十几只小飞虫，飞向了庭院的上空。没多大一会儿又原封不动地回来，变回成了符纸的模样。
    “我的符纂对付幻术最是容易，既然小虫子们没有什么损伤，那这里就不是灵力所造出的幻境。”
    南果一直对他的符挺感兴趣，闻言伸手想拿过来瞧，盛元钰却故意举到头顶，“想要，那可得拿东西来换。”
    “呵。”南果眉头一挑，双手抱胸倒想看他能折腾个什么出来，“你想要什么？”
    盛元钰被她这挑衅的小眼神看得心里痒痒，两人在千化城定情之后便一直在赶路，没什么机会单独相处，这时两人靠得近，他只消微微俯身，便能闻到她身上独特的橘子香味，淡淡的，跟一般女儿家身上的脂粉味道完全不同。
    “你这头发，断的可惜，可以给我吗？”
    南果一听愣住了，然后噗嗤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话，我刚剪了到哪里再弄出头发给你。”
    盛元钰却不知道从哪里捧了一把秀发出来，“你为了二姑娘对自己下手这么狠，我很心疼。”
    南果没想到这东西会被他捡去，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短发长发对她原本就没什么，没想到盛元钰却这么在意。
    “傻子，头发剪了还会再长出来，再说我是真的不大能对付长发，如果你想要，自然可以送你。”
    盛元钰伸手摸摸她凌乱的发尾，语气中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那我就当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不能反悔。”
    南果看着他有些无赖的神情，有些失笑，盛元钰虽然长得好，在外头也极少冷脸，但他的笑总是带着天然的俯视之感，仿若神祗若即若离，她很难想象他会这么奶。
    “你的符可以给我看了吧？”
    盛元钰原本想顺着话也送她一个信物，结果南果对这个根本不在意，实在有些挫败。但是他们有言在先，他只好把符纸乖乖放在她手心。
    南果很稀罕，上玄的符术并不像一般小说里写的那么普遍，照她在岁寒宗学的，符术宗门有一些，但多只会一些加强符或者生活符，高阶符纂排面最大的只有一个宗门，叫天星楼，这宗门一代只有一个人，妥妥的单传。
    每一代的天星老人必须在自己死前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年纪必须小，而且只能传法三日，然后便归天而去。
    盛元钰出生之后，差点死于皇帝之手，是天星老人出现带走了他，但却并没有依着宗门规矩，他强行吊住自己的命，一直到盛元钰满六岁，才撒手人寰。
    所以盛元钰虽小，却接受了最完整的符术传承，按理说该是最强的一代天星老人。但他长大之后回宫，却并没有展露出什么实力，在强势的大皇子和长袖善舞的三皇子相比之下，显得很普通。
    “原来除了黄色的符，还有其他颜色。”
    盛元钰见她并不问他的过去，松了口气又有些小郁闷，难道她对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么？
    “黄色是低阶符，市面上能买到的一般以黄色和赤色为主，功能各有不同。”
    “好了，我的好奇心满足了。”南果把符纸放回他手里，看向四周：“现在赶紧解谜，找回他们几个。”
    盛元钰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将思绪收回来，“如果说刚开始只是猜测，那现在我很肯定这些蓝色东西就是镜玉了。”
    南果知道他肯定有了线索，催促道：“这镜玉除了能吸收颜色，还有其他特点吗？”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镜子是一种力量很强的法器，最核心的能力便是反射。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是海中之城，为什么会在天上，想必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依然不是真正的蓝琉璃城。”
    南果恍然，“这是镜中之城，所以只是一个倒影，但是却是通往真正的蓝琉璃城的入口。”
    “没错，看不透镜玉的迷惑，便无法前行，甚至连回去都办不到。”
    “我们突然移动到另外一个空间，既不是幻术也不是法阵，莫非只是镜玉原本的反射力量？”
    盛元钰笑着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他不过开了个头，南果便能把后头的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南果有些想不透，镜子反射也得是一模一样，可这地方跟刚才的城楼相差甚远，而且触发条件又是什么呢？这么多镜玉，也没见他们一直在空间里穿梭不停啊。
    盛元钰看完院子，目光落到院子里的人像身上，不得不说建造这座城的匠人真的了不起，这些人物刻画精巧绝伦，不同身份的衣着打扮，姿势神情无一雷同，若不是他们通体蓝色，仿佛都是真人一般，栩栩如生。

 第二零三章 上古的传说

    镜玉所做的人，棱角分明，除了眼睛。
    盛元钰没有伸手，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便发现这空荡荡的眼眶里头居然闪出一种诡异的光。他觉得古怪，凑过去的时候手腕上的玉珠无意碰到了玉人像的腰部。
    “叮铃！”
    南果闻声立刻让麦克风卷了过来，盛元钰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便被挡在了宽大的叶片之后。
    他嘴角微起，懒洋洋地笑道：“南南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南果也不管他占些嘴上便宜，走到他跟前微微挡在前面，千化城一疫，盛元钰的损耗相当大，现在他与小二一样都还在恢复期，能少动手还是少动手。
    “从来只有金属铃响，我都不知道玉石的撞击也能这般清脆……”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了声，盛元钰也马上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他伸手拽住南果的腰带将人拉回来，可他自己却消失不见了。
    “盛元钰！”
    周围静悄悄地如黄昏的墓地，南果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心里虽急得快烧起来，脸上却依然一派云淡风轻。
    她不能慌，找到破解之法，才能救人，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南果看向那些玉像，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对，一共八位，都是男女相对。因她职业使然，对人物的外貌观察是一种本能，这人像上虽然只是一根手指方向的改变，她也能一眼就瞧了出来。
    年轻女子的食指指向对面的男人，南果瞧了瞧没发现什么特别，便开了数据眼，没想到还真瞧着盛元钰的数据了。
    不光是盛元钰，这两个玉人里头竟然也有数据，南果冷笑一声，麦克风在地上甩出一声脆响，一下子将男人玉像卷了起来。
    “放人，不然我把你的身体摔成碎片。”
    玉像没有反应，南果毫不犹豫撤手，眼见着马上就要粉身碎骨，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从玉像嘴里嚎叫起来。
    “姑奶奶饶命！”
    麦克风将他接住平放在地上，南果一脚踩了上去，女王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
    “你是谁？躲在这里想做什么？”
    “我是九爻，扶摇天宗的九爻！”
    南果手里的麦克风依然压在玉像的天灵盖上，九爻这个人正是仲宁要找的失踪的师兄，不过这样的巧合她并不太相信。
    “九爻是谁？我不认识。”
    玉像的嘴巴并不见活动，声音却依然清晰地传了过来，“你不知道我，总该知道扶摇天宗吧？我是宗门里的大师兄，被困在这里十年了。”
    南果心里琢磨，这人明显是有些低估她，估计是因为她看着年纪小，想着江湖经验不多，便想拿扶摇天宗来压个场子。
    “扶摇天宗的弟子，向来光明磊落，你就是要装也得装个像的，别以为偷听了几句话就能保住命，你们现在不过是两道元神，就算掌握了镜玉的力量，也成不了人。”
    玉像有些结巴，“你……你说什么？什么你们？”
    南果精准地指向他对面的女子道：“夺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若是个大能倒也好办，可惜不过金丹修为，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玉像里的人顿时没了声响，南果抬手便要抽，声音便立刻变得尖锐起来：“你杀呀，你杀了你的小情郎便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哈！”
    南果眼皮子都不眨，甩鞭便在脸上给他狠狠抽了三把。
    “你！你敢打我！”
    “你再鬼哭狼嚎，姐姐我就直接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你拧啊，我这身体碎了你的小情人也别想有活路。”
    南果站起来，指着前头的第二尊玉像，指尖上一点朱红，她说话慢条斯理并不理会玉像的威胁：“错，他的人在那里，你这能力只能把人先吸进你的空间，然后再徐徐图之，在没有完成夺舍之前你把你杀了他的身体是不会受任何影响的。”
    玉像慌了，他不明白，这里这么多人像，这个女子是如何这么快就找到空间所在？
    南果敲了敲玉像的手臂，笑得假惺惺：“是想碎成渣还是块，我手艺不错，一定满足你！”
    玉像骤然又低低呜咽，连连求饶：“女侠饶命，我也就是想活命，你拳头大你说了算，你只消摇动我腰间的铃铛，你的朋友便可以自由了。”
    南果信他才有鬼，这样一个胡说八道的人，心里除了逃出去，别的什么都不会有。
    她抬起手，一把拍在他的腰间，铃铛立刻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步。
    南果正要抬脚去踩，却突然放下来，走回到玉像旁笑出一朵花：“我偏不踩，你又能如何？”
    她似乎知道玉像的心思，而且挖空心思地刺激他。
    玉像里头一阵尖锐的叫声，然后空无一物的眼睛里突然急速射出一股光芒，南果眼疾手快，腰间乾坤袋里也是一枚铜镜出世，不偏不倚刚好对上眼睛，力量便直接反射回到了玉像身上。
    这时，盛元钰从另一个空间被弹了出来，南果见他安然无恙，心里松了一大截。
    “你没事吧？”
    盛元钰笑着走回到她身边，“没事，就算有事你也会救我。”
    南果指着脚下的玉像说：“这人恐怕也是十年前一起进来仙师。”
    盛元钰看不见数据，他只能隐约感觉到气息有些许不同，便抽了一张紫符贴在他的额头。
    “说吧，十年前的事情。”
    玉像这次是真的哭了，“女侠饶命，我也是个被害者，要不是为了找什么竹韵子的秘境，我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想我好好一个人现在只能孤苦伶仃做个玉人，求您给我一条生路吧。”
    南果敛了笑：“竹韵子？这里不是蓝琉璃城吗，跟竹韵子什么关系？”
    玉像吞吞吐吐，“你得先答应我，不能毁我元神，否则我绝不说。”
    “我答应。”南果想都没想便点了头，她就奇了怪了，这竹韵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哪哪都有这个名字。
    “蓝琉璃城原名叫婆娑双城，传闻从上古时期一直都是属于灵族的，大家都知道灵族虽然几百年前便覆灭了，但是那一族所有的财富却一夜之间消失了。”

 第二零四章 诱惑

    盛元钰似乎有些不舒服，抬手挡了一下额间，南果关切地侧目，他浅笑着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便转头继续问道：“你说的灵族，可是书中的传说一族，那可比佛宗还要久远，怕不是你信口胡诌，想要诓骗我们。”
    玉像夸张地哎哟一声，南果几乎能想象到如果他有实体，那五官怕是要激动地飞起。
    “哼，我手里的消息若是有假，这世界上就没有消息是真。你们可知道，当年这场探秘，三宗四家一个不缺，甚至是皇室也来了人，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秘境，至于牵动这多方势力吗？”
    南果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是全部都是在观澜山上的，并没有任何八卦。她只好看向盛元钰，后者沉吟半晌，却是反问：“你既然如此笃定，那当年这些势力来的都是何人，你能说出来吗？”
    玉像不屑地切了一声，“他们这些人，应了雨家的召集令，却都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除了扶摇天宗当年的大弟子九爻堂堂正正，其余的都装模作样扮做普通的仙师，不过他们再伪装也逃不出小爷的火眼金睛。别的不说，皇室派来的是一位公公，可笑他还用秘术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但那满身的阴气，小爷隔着十万八千里就能闻到。”
    盛元钰的回忆一下子清晰起来，彼时他不过十六岁上下，整日里就是忙着花天酒地，努力扮演着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不过他手底下的消息倒是没断过。
    父皇身边的王显的确有大约大半年的时间不在御前伺候，皇帝的解释是王显家里老母病重，特意准了假回去陪伴，时日长是因为母亲病逝，他将葬礼办好了才回来的。
    “好，就算这里的确是灵族的遗留之地，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湖上对于这次探秘只说秘境艰难，折了大约四五个人，没敢再继续走便无功而返。当年九爻的死，也很奇异地似乎只在扶摇天宗起了些波澜，但是很快就被仲宗主压了下来。”
    南果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九爻不是普通人，别说他是扶摇天宗的大弟子，是仲笑最着重培养的人，就算只是三宗的一个普通弟子，恐怕也不会这般死的无声无息。
    玉像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小爷就知道，这事儿到了最后，就会变成这样。”他笑到一半住了嘴，嘿嘿两声：“难受吧？心里像猫抓吧？小爷的消息那可都是价值千金的，想听就得开价。”
    南果的脚还踩在玉像身上，闻言蹲下身体伸手拍了拍他的脑门：“这位爷怕不是年纪大了不清醒，你的命门捏在我们手里，你可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
    谁知道玉像却不怕了，“你是什么来路小爷是猜不到了，不过这位嘛，小爷就不信他对这消息不动心。”
    盛元钰抚了抚袖口上的细小褶皱，似乎想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完美形象。
    “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八面灵通，没有了肉身，还能这么准确猜到我的身份，失敬。”
    “八面灵通是谁啊？”
    “江湖上一个卖消息的疯子。”盛元钰拉南果站起来，传闻八面灵通心思诡谲，并不是什么善茬。
    “难怪这些年突然销声匿迹，原来是被困在这里了。”
    八面灵通又是一阵咯咯地怪笑：“我就说了，这皇室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观你这模样，恐怕是那位血统不纯的六殿下。怎么样，你若是帮我，我便将这秘境的秘密告诉你，钱财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秘宝，得了献给今上，下一任的皇帝非你莫属！”
    盛元钰一派云淡风轻，就算听到血统不纯这四个字也没什么反应，“是么？你需要本王怎么帮？”
    八面灵通声音中多了一丝激动，果然这上位之人没有一个是单纯的。
    “给我找一具肉身，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个活人，随便谁都行。”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多了一点莫名的蛊惑：“我以心魔起誓，这秘境的秘密绝对物超所值。同为金龙，六殿下这些年却受尽世人冷眼，这是凭什么呢？不过就是太子和三皇子有后台罢了，可你一旦掌握了这里的财富，别说胜过他们，就是自立一国都绰绰有余了，殿下，你还在犹豫什么？”
    盛元钰不说话，似乎在慎重衡量，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本王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被困此处十年，想要利用本王逃出生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八面灵通心里焦灼，这六皇子虽然修为一般，性子居然这般稳，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虽然极力压制，声音里还是带了些许不耐。
    “殿下若是不信，不如我先让你看个东西。”
    说完玉像的眼睛又射出一阵蓝色灵光，虚空便出现了一个房间。
    南果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厮这般有把握，确切地说这已经不能叫房间了，面积看上去比体育馆还要大上许多，整个空间里头堆满了高阶灵石，更可怕的是房间的墙壁上各有九个龙头，南果能在里头看到巨大的灵气值，这根本就是九条移动灵脉啊。
    “怎么样，这些高阶灵石换来的钱财足够你买下整个帝国，如果不够那九龙灵脉随便拿一条出来便能成为一方霸主，殿下若是不喜如今的三宗，便再造一个忠于自己的宗门，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有了钱与力量，这天下，何愁不归殿下之手！”
    盛元钰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华，八面灵通以为他心动了，继续趁热打铁，“扶摇天宗与阎王宗，还算名门正派，那岁寒宗的风无涯最是阴险，且与三皇子关系密切，是六殿下最不好对付的敌人。不过这秘境里却有着岁寒宗的催命符，若是殿下帮了我，我自然也一并交给殿下。”
    “哦？”盛元钰终于低下头，俯视玉像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说的这般动人，这交易本王要是不做真是太亏了。去找其他肉身太费时间，既然你不挑剔，那这个女人就送给你了。”

 第二零五章 岁寒宗的女弟子

    南果先是愣住了，然后脸上才慢慢浮现出细微的扭曲，最后眼底带着痛苦和不敢置信，说起话来都带着抖：“你！你竟然如此对我！”
    八面灵通虽然没有肉身，元神却看的清楚得很，南果的表情决计不是装出来的，一来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机会私下商量，二来若是假装这眼睛里透出的一丝挣扎，也未免太逼真了。
    盛元钰冷笑一声，手中符纂飞向南果的额头，她整个人便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不是一直都说爱本王么，为了本王的皇位贡献你的力量，你该觉得高兴才是。”
    “殿下！你不要信这个妖人的话，他一会儿说灵族，一会儿说竹韵子，根本就是信口开河，只不过想骗我们啊！”
    八面灵通闻言赶紧辩解：“六殿下，我可没有骗人，这城最初的确是灵族的，但是一直都没有人破解外头的幻境入口，直到竹韵子偶然进入，消息这才被外人所知。”
    南果一双美目死死瞪着他，莹莹泪光中带着愤怒如烈火，焚烧出一片咒骂之语：“呸！竹韵子乃是大宗师，他已受大小天劫一十八次，是上玄万年来破入大乘境唯一一人，这般修为对付这种秘境根本是信手拈来，怎么会还留着这么多机关危险等着后辈来遭罪。”
    盛元钰听完也皱起了眉，似乎觉得南果说的很有道理。
    八面灵通生怕他改了主意，他的元神已经快到极限了，再不想办法，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殿下，殿下请听我说！”他喘了口气，连珠炮似的，再没了吊胃口的意思。“刚才我不说了吗，这里有对付岁寒宗的秘密，竹韵子想要独吞财宝就是证据！”
    盛元钰虽料到有隐情，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瓜。
    “你为何这么说？”
    八面灵通见他还算有兴趣，赶紧急急解释：“这秘境入口虽然可以移动，但一直没有离开过东岚海。雨家擅长御鱼，上一任家主天生异能，可以理解鱼类的语言，便从它们口中知道这地方的存在。”
    他说的口干舌燥，却不敢耽误时间，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原本他们只是秘密召集高手，这种事情在众仙门里也不稀奇，怪就怪在三宗和大内都派了人来，雨家人虽然不愿意但面子上也不敢拒绝，只能一道进来了。”
    “那一次来的都是高手，其中还有两位元婴大能，扶摇天宗的九爻虽然还未破境，但也是半步元婴，一把龙泉神鬼不敌，很是出风头。”
    盛元钰想到仲宁，那位九爻他未见过，但是却从仲宁嘴里听到过很多次。说这位大师兄多么温和又强大，对宗上弟子修炼要求虽然严格却关怀备至，几乎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人。
    原本仲笑是属意将掌教之位传给九爻的，谁知少年突然陨落，带回来的只有一把龙泉，不胜唏嘘。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进来遇到了不少危险，原本都一一躲过了，结果那岁寒宗的弟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发难，众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躲避，都中了招。我以秘术勉强保住了元神，跟着那弟子一路深入，这才发现这秘境早被竹韵子布了局，只有岁寒宗的弟子知道怎么破。”
    他一口气说完这许多，不肯再多说，只催促道：“六殿下，只要您救我出去，当年这杀人之事我可以作证，岁寒宗狼子野心，这么庞大的财富，他们竟然敢独吞，简直罪不可恕。”
    盛元钰和南果总算了解来龙去脉，只是这事是这八面灵通一人所言，未免有些偏颇。
    “大内来的公公可是位高手，想必你说的元婴大能其中有一个就是他，本王实在不能相信区区一个仙门弟子，便能让他失手。”
    八面灵通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那弟子不仅厉害，还是个女人，她似乎非常熟悉这秘境机关，暗地启动了镜玉千魂阵，除了雨家的那个胆小鬼和公公，你看看我们八个一个差全部交代在这儿了。”
    “女人？”
    南果在岁寒宗待了好一段时间了，各峰的高手几乎都是男人，如果有这么厉害的人她没道理不知道才是。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八面灵通却不肯回答了，“殿下，我的诚意已经足够了，想知道其他的事情，请您也拿出您的诚意来。”
    盛元钰原本就是与南果演戏套他的话，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哪里还会与他周旋。他正要伸手将玉像毁掉，南果却突然哭了出来：“殿下，求您不要！”
    嗯？看来这丫头戏瘾上来，还想继续？
    他拨了拨手中的玉串，凉薄地笑笑，对南果的哀求浑然不在意。
    “本王的诚意在此，就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吃下去了。”
    八面灵通的元神躲在玉像之中还是不肯露面，他的修为只高南果两个小境界，在她这般抵抗的情况下，必然有一番激烈的元神之斗，可他的元神已是强弩之末，想要夺舍成功并不容易。
    “殿下，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只要帮我压制住她的元神，我便再卖一个秘密给你，如何？”
    盛元钰站在一旁看戏，脸上已有了一丝冷意。“你的秘密还真不少，我都将我最喜欢的女人送出去了，你还要本王亲自出手，你好大的脸面！”
    八面灵通却连连求道：“殿下，她反正是死，殿下出手也算全了你们这段情缘，还能换个秘密，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哼，本王警告你，若是你的秘密不值得本王出手，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本王不介意送你上西天。”
    说完盛元钰走上前，一把搂住南果的腰，见她调皮地向他眨眨眼，确认她还真的想继续玩，无奈地装模作样将人敲晕了。
    “行了，符纂已经压制住了她的元神，你动作快些。”
    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另外一个玉像的身上突然飞了出来，这八面灵通还真是鸡贼，说了半天话，盛元钰一直以为他在脚下的这尊玉像之中。
    蓝色的光球在南果头上转了转，语气激动。
    “殿下守诺，小人自然也懂江湖规矩，那岁寒宗女弟子名叫静心。”

 第二零六章 找到突破口

    八面灵通的元神看着即将到手的新躯壳，喜不自胜。
    这小妮子不仅有一副绝好的嗓子，更有一副完美的身材，看那楚腰纤纤，腿若青葱，走起路来既不似江湖女子那般莽气又不似娇滴滴的闺中豆蔻那般弱不禁风，既妩媚又睥睨如王者。
    她是一道光，随意的一个姿态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能夺舍这样的人，他这卖秘密的勾当虽然断了十年，但绝对能更上一层楼。
    八面灵通不再浪费时间，谨慎地又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便凝神扑了上去。
    盛元钰见南果毫无动作，眉头微挑，这丫头难道想要吞了八面灵通的元神？
    不等他多想，他的手已经快心思一步将符纂丢了出去。
    南果立刻睁开眼睛，眼见着八面灵通的元神已经被封住，颇为遗憾。她坐起来，单手扶在膝盖上，哀怨地叹了口气：“我的瓮都做好了，你却临时给我加塞，太没默契了吧？”
    “他是个男人。”
    这话没头没脑的，南果差点没接上，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想笑又觉得他这话莫名的可爱，便伸手招呼他拉自己起来。
    盛元钰走过去，南果一勾手便将他拽了下去，女孩子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橘香，十分强势地搂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六殿下，您之前府中侍妾也是女的，人家碰的可是真金白银，这笔账你又打算怎么算呢？”
    她玉白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四目相对，盛元钰愉快地举起双手投降道：“青天大老爷，我要申冤。”
    “说。”
    “首先，自小到大只有师父碰过我的身体，其余的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没碰过；其次，府中的女人都是父皇和其他人塞进来的，我之前懒得管，所以才由得她们在外头胡说八道。不过后来我已经把府里处理干净了，如果你不信，这事办完之后跟我回一趟幻泷王城，一看便知。”
    南果本来就是逗他，她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男女之间只要没有滚床单，有些身体上的接触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她一向洒脱，既然决定是这个男人，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信任。
    “我才不去你家，天下屋子都长的一样，没兴趣。”
    谈恋爱么，挺好，往家里带就不必了，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上次被甄善的元神附身之后，我便发现一件有趣的事，莲心子似乎能吸收她的力量，我原本想着控制八面灵通，挖出更多静心的消息，您倒好，直接封印了他的元神，这下要打听恐怕难了。”
    盛元钰一点都不后悔，就算只是个元神，也不能忍。
    “他是十年前失踪的，不可能知道你与静心的关系，那么他说的这番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南果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静心牵扯进来而受到影响，“是真的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被定阳关在岁寒宗，这老赌鬼背后竟然有这么多谜。”
    “只是我却觉得有个地方很奇怪，如果你师父真的是岁寒宗弟子，那么当年她参加百宗大比的时候又是怎么替玉音宗拿到百宗云印？”
    盛元钰原本担心她对静心很是挂念，现在看来南果对此人的态度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友善。
    “我调查过她，出身普通，一直在南熹地界的炎宗修行，她二十六岁的时候因为名册错录跟着炎宗去了百宗大比，原本她修为低微是没有人指望她的，可是那天的团战双方打的难解难分，全员失去战斗力，只剩她一个人走狗屎运般的帮炎宗拿到了最后一枚百宗云印。”
    南果闻言笑道：“世上很多的巧合都是刻意的剧情安排，凑巧出赛又凑巧赢了，我不信这个巧。”
    盛元钰也有同感，“她拿走了本该属于炎宗的百宗云印，自立门户玉音宗，同在南熹地界，炎宗竟然没有任何话，虽说百宗云印每三年就会产生十枚，但到底也是显示宗门排名的荣耀之物，不知道当年的炎宗是如何答应的。”
    南果摆摆手，“依你的能力都只能查到这么多，这事想必只能问当事人。等把病人送到一念海，我便回一趟岁寒宗，阵法的解法你已经教了我不少，这次应该没有问题。”
    盛元钰虽然不太放心，但也没说什么。如今暗影丛生，到哪里都有危险，前两日父皇闭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依三皇子的性子刚在千化城失利，不该这么快出手才是，那究竟是太子又或者……是父皇自己呢？
    南果见他一时无话，猜到他在考虑王城的事，便转移他的注意力道：“我已经找到了这个空间的秘密，八面灵通将声音留在这个玉像中，元神却是从对面的玉像出来，你没发现这两个玉像有什么共同点吗？”
    盛元钰抬头看了看，除了衣着服饰，动作竟是一样的。
    “这是……”
    “我猜应该是类似镜面对叠的效果，其实这里只有四个玉像，另外四个只是镜子中的效果，而且这效果还很隐蔽，并不是完全相同，只是动作对称，外貌却完全不同，所以一眼看上去很难发现。”
    盛元钰看了看四周，有了这提示，果然很容易便看出这景致也是对称的，位置和角度都没有问题，只是外表上的样式不同，混淆了他们的判断。
    他忍不住看向南果，这样的细节未免太难抓了！
    “既然是对称，就该有对称轴或者触发条件，只要找到这个点，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南果却没时间接收他崇拜的目光，说完在另外一个女人的玉像前停了下来，刚才就是她帮了他们，里头的数据值已经接近个位数，似乎已是油尽灯枯。
    她拱手行礼，小心试探道：“晚辈玉音宗南果，多谢前辈刚才出手相助。”
    玉像没有出声，只是手指非常缓慢地移动了半寸，南果还聚精会神跟着，突然一阵清脆的炸裂声，她便眼睁睁看着几道裂痕从玉像胳膊上蜿蜒而上，躯体瞬间碎成了渣。
    “她的手！”
    两人看过去，这高人似乎拼尽了最后一点力量，指向了地上被丢弃的铃铛。

 第二零七章 镜玉铃

    滚在玉像旁不远处的铃铛，他们原本以为是八面灵通的法器，却原来是整个镜城的触发之物吗？
    南果一下子回想起刚才在城楼屋檐下，正是挂了一排风铃，她伸手将铃铛捡起来，刚才盛元钰突然被吸入玉像之中，就是因为这个铃铛的响声。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摇了一下，铃铛像是突然哑巴了，半分声响都没有。南果举起来看见底下的玉片好好的，并没有什么损伤，便催动灵力想看看能否行的通，结果还是毫无作用。
    “奇怪了，那位前辈莫非指的不是这个？”
    盛元钰将铃铛拿过来把玩几下，不到他三分之一手掌大的东西，与之前屋檐上的铃铛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玉质地细腻，醇润脂滑，比起这城里其他地方的玉，几乎没有瑕疵，如果不是这城的机关所在，那也必定是很有作用的东西，否则不会在八面灵通的手上。”
    “可是我驱动不了它，如果灵物认主，未必还真只能去找八面灵通？”
    盛元钰打消她的顾虑，“这东西显然是这城中之物，就算曾经有主人那也必不是他。”
    南果左右环顾，四个玉人像已经碎了一个，想必应该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对面的四个则是多次对称之后的虚幻影像。她试着走到两方的中间位置，果然看见八面灵通之前的藏身玉像正好在那里。
    “哼，这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真是多，将声音留在这尊玉像上，元神却躲在那边，一来可以保护自己出其不意，二来这位置应该是实体和虚幻的交界之地。”
    盛元钰也走过来，将铃铛递给她，“照你的想法去做，我在这里。”
    南果原本想的话没机会说出口，这人是把她当小孩儿养吗，这口气感觉不管她闯了什么祸，家里都有大人撑腰似的。
    她接过东西，再一次以灵气驱动，倏然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密度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压缩，盛元钰扶住她的肩膀，帮助她稳住体内灵力，此时铃铛一声轻轻的“叮”，两人便回到了之前的城楼上。
    一直在屋顶上警戒的小四，远远地瞧见他们两个，赶紧朝天上开了一枪发信号，南果看着她几个起伏落到身边，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地看过来。
    “师姐，你没事吧？！”
    南果拍拍她的脑门，大姐姐的架势顿时出来了。
    “你师姐连静心老赌鬼的屁股都能擦干净，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倒是你们，都没事吧？”
    小四见她没少一根头发，总算放了心。
    “没事，只是刚才二师姐突然闻到一点线索，还以为是你们，便和仲城主过去查看，我们约好若是有什么发现便发出灵光示意。”
    话音未落，小二和仲宁已经赶了回来，只是她见到南果居然没有哭，见人没事便赶紧道：“我顺着那点海水味道过去，发现了一处泉水有古怪，这里除了小六的线索，便只有完美的花香，我总觉得这味道不真实，好像……好像整个城都是假的一般。”
    南果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仲宁，那距离不到三步远，这位冷面城主对她可从来没有这般客气过。
    “我们家小二真是厉害，这一点线索都能抽丝剥茧，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这正是小六的指引。”
    “可是……这也只是我的想法，不一定是对的。”
    南果仗着身高一把将人搂过来，果然看见仲宁面无表情的五官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忍住笑，突然伸手在小二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摸了一把，那一张娇柔如月的脸顿时红成了天边的晚霞，实在不知道南果想做什么。
    “师……师姐……”
    “你呀，就是想太多。人生这么短，谁能保证自己做的每个判断都是对的，不对再改，总不能因为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便将自己永远关在那。”
    “可是……”
    “别可是了。”南果知道她这木头脑袋一时半会肯定是转不过来的，干脆转移话题将八面灵通的事情说了，只是却隐瞒了静心在里头的关系。
    仲宁果然停了脚步，“我要见他。”
    言简意赅，不容商量。
    盛元钰知道南果的意思，便使了眼色让仲宁跟他过去。
    小二和小四也没多问，毕竟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城主，她们虽然在南果的影响下，比一般人尊卑观念浅些，但还是无法完全跳脱这个社会的基本价值观。
    “所以如果那个泉真的有不同，我们说不定能利用铃铛进入真正的婆娑双城？”
    南果点头，“婆娑双城应该是这两座城的名字，这里是镜中之城，而泉水的另外一边恐怕才是真正的婆娑城，传说中灵族的覆灭之城。”
    小二闻言也接话道：“这个故事我倒是在一念海的书阁里看过，人妖灵是开天辟地便有的三大族，其中灵族人数最为稀少，只因本体多是植物，修炼不易，只是他们寿命倒是比人族和妖族要长。”
    小四自认对三千道藏很是熟悉了，却完全没有听过这些内容。
    “二师姐真厉害，三千道藏里只讲了妖族乃是人族的最大敌人，我以为灵族只是传说。”
    小二羞赧地垂眸，温言谦虚：“阎王宗常年与草药打交道，所以有一些古书还有零星的记录，我也只是凑巧罢了。”
    南果就更不清楚了，她也跟着小四夸道：“厉害就是厉害，别贬低自己。这地方如果真是灵族的旧城，咱们就当来寻宝，搞点值钱东西回去才是道理，毕竟我们现在只是把债务从多人手里暂时转移到玄金阁手里。”
    此言一出，小四便正经起来，“可是咱们在王城的步行街和电影院，这几个月赚的盆满钵满，我来之前摸了一下账本，账面上的流水已经快两千万两了。”
    “这么多？”南果将生意交给小四和李爱美打理，原本对今年的估值是一千万两左右，没想到这个数据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因为师姐之前赶着把倚天拍完了，每一集都可以循环放上几百场，来看的那些有钱人还经常包场，根本不在乎钱，再加上我还忽悠了几个人投资电影，所以……”

 第二零八章 似是故人来

    南果一听乐了，“你忽悠谁了，怎么忽悠的？”
    小四原本有些担心她生气，见她没这意思，赶紧解释：“师姐你虽然没有跟我说后面长远的计划，但我觉得这影视城应该不是单给我们自己拍电影用的吧？”
    “何以见得？”
    “我琢磨了一下，制作一部电影大约有拍摄耗材，演员成本，剧本成本，影院成本，当然还有宣传成本。倚天里头我们的成本小，是因为演员剧本还有宣传，我们几乎没有支出，所以赚的钱非常可观，如果以后每一部电影都有这样的净利润，这影视城专门供我们用也未尝不可。”
    她偷偷看了一眼南果，好似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见自家师姐眼底的笑意，心里便有了底。
    “但是作为正常的制作，很显然是不可能的。影视城占地面积大，人员维护费用不菲，单靠我们是赚不到钱的。所以我才想，除了我们如果还有其他的人也做，影视城的利用率提高起来，便能赚了。”
    南果很欣慰，当时忙着拍戏，也没什么机会跟小四细说，原本想着等她从岁寒宗回去再来处理，没想到她自己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了。
    “小机灵鬼，别在那偷偷看我脸色，做都做了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小四难得露出少女的一面，平日里跟李爱美和小五臭脸惯了，这一吐舌才像十五六的孩子。
    “师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我觉得人家模仿咱们也不难，有本子有演员还有灵石，咱们就算不透露拍摄技巧，顶多多烧点灵石一部片就能完成。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咱们资金链也不够，一年到头演员也经常不到位，能捡漏拍上一两部精品就阿弥陀佛了。既然他们总是来求，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你之前也说过这个市场靠一家独大是不行的。”
    南果看着远处渐渐显露的蓝色泉水，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你挑中了谁？”
    “……沁竹园。”
    一直安静地听她们说话的小二抬了头，“上一次与咱们打对台赛的那家戏园子？”
    南果也记得，花神节步行街开业，也是倚天的首映式，那天这沁竹园放下大话，说这电影他们那也有。幻泷王城多权贵，城内东域基本是他们的地盘，那天若不是水家和陆家的支持，第一楼不会一炮而响。
    她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个东西要把握住精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后来沁竹园被啪啪打肿了脸，便还是回到了他们原本的戏台模式，这个地方就被她忘的一干二净了。
    “你与他们合作，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小四连连点头，“他们家的老板来找了我好几次，我让人撵了他五次，可他耐心好得很，竟是日日堵在第一楼，我怕他影响生意便见了一次。他说他们家能在王城有这么多生意，都是靠着太子在背后撑腰，他原本士为知己者死，靠着这园子为太子办了不少事，可自从咱们这第一楼起来，太子见他敌不过便想把沁竹园交给丽郡主打理。”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的事情，君梦影什么时候跟太子混到一起去了？
    南果突然想到那天在千化城与君梦影的匆匆一面，她说话的神态感觉很奇怪，一点都不像在王城的她。
    “这沁竹园是老板几十年的心血，他虽然帮太子做事，但这园子的所有权还是他的。再者里头的角儿都是他的命根子，丽郡主一来便要将园子全部推翻重修，还要把原本的人都赶走，说他们表演僵硬，思想老土，一点都赶不上……潮……好像是叫潮流吧。他拼了命与郡主闹了一场，结果自那之后生意便一落千丈，太子也再没来过。听说丽郡主已经在别的地方新找了别的园子，准备从千化城回去后便要开业了。”
    小二听明白七八分，只是也不太懂这潮流是个什么东西，只能看向南果，却见她竟是双眼发直，一脸震惊。
    “师姐？”
    南果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海浪翻涌，轰轰地响，只能闭了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天与君梦影相遇的场景突然变得格外清晰，那个表情，那个语气，她竟然没有第一眼认出来！
    “师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小四有点慌，虽然师姐说了红豆坊的事情她全权负责，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她擅作主张是事实，万一有什么没有考虑到害了整个乐坊，那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南果慢慢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小四的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事你做的很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既然沁竹园与太子闹翻了，当然没必要与他们针锋相对。只是，这老板得罪了太子还能在王城里待下去，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与他打交道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小四担心地看着她，乖巧地应了，“我知道的，第一楼不过是卖了他一点拍摄的技巧，至于他与丽郡主之间的龃龉，我是半点浑水都不沾的。这影视城只要给钱签合同，我都是一视同仁，绝不偏袒。”
    南果远远地看见盛元钰两个人走了过来，也只能将这件事情暂时抛之脑后，“先找到小五她们，其他的事情出了这秘境再说。”
    小二和小四明白地闭了嘴，不再谈论。盛元钰感觉到她们之间气氛有些不对，不过南果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并没有想说的意思，便走向泉水瞧了瞧。
    “怎么样，这里是出口吗？”
    南果凝神看了看水中的灵气值，的确在泉水底部有一团集中的水流，比起其他地方数据低很多。
    “那里有点不一样，这个空间最大的破绽就是太完美，味道单一，灵气浓郁，但是大千世界，三千万物，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懈可击的。那泉底的灵气浓度很低，与这里格格不入，很大可能是两个空间的交点。”
    仲宁听完什么都没问，低头率先走了出去，“走。”

 第二零九章 好久不见

    叮铃！叮铃！
    仲宁一马当先跳如泉中，南果拉着小二和小四跟上，盛元钰断后。
    小四刚开始挣扎了几下，她水性一般，如今修为也不到金丹，眼睁睁看着冰凉的液体扑面而来，下意识抬起胳膊闭眼。
    “你干嘛呢？准备睡觉？”
    小四听见南果嗤嗤的笑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师姐使了避水咒，姐妹三个正干干净净站在圆形的光球里。
    “师姐！”
    南果手中镜玉铃不断摇动，水声哗哗，无数细流朝他们上空汇聚，空间的挤压感兜头而至，三团光球被水流漩涡冲的东倒西歪，小二抱着南果的胳膊还是吓的叫出了声。
    仲宁手握龙泉，一剑削开了混乱的水漩，盛元钰帮南果稳住结界，让她能以灵力操控镜玉铃，果然一声清脆的咔嚓，好似是镜面破裂，然后一股黑色漩涡将五个人瞬间吸入了地下无底洞。
    南果被急旋撞的头晕眼花，一心想要去拉小四和小二，结果还没有等她摸到人，便感觉掉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她一抬眼，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海底了。
    小四捂着头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喊疼便被周围的景象惊呆了。
    海底原本没有光，可在远远的地方，有一座城，透过水波反射出莹莹的蓝色光辉，在一片漆黑之中，诡异又华贵。而城的外围，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所有的光都被这城吸收了，成为了一个无形的罩子，不让任何人窥见这上古之城的真面目。
    “那城门上两个古怪的圆形浮雕，看上去不似任何一个人族仙门的风格。”
    众人根本看不见，那光也不过是一点暗蓝，最多看个轮廓，哪里能看见细节。
    南果摸着下巴好奇地问：“上玄大小仙门几千所，也许是很多年前的也不一定。”
    “不，不是。”小四很肯定：“这种雕石方式，并不精细，更多的是保持了石料原本的态势，又表达匠人要表达的。可是如今的人族，尤其对仙门大门可是相当要求的，门徽必定要大，笔触一定要细，不可错漏一点细节，而这里的门完全不符合要求。”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大门之下，站的近了才感受到这城的雄伟，一座大门几乎有十来层楼房的高度，好似沉默的巨人守卫着他的国度。
    仲宁伸手在城门上推了一下，纹丝不动，他便双手发力，不留余力，却还是没有动静。
    “打不开。”
    南果几人没辙，小五若在还能帮个忙，仲宁都不行她们就更不行。
    “直接从城墙上飞过去不行吗？”
    盛元钰摇头：“不用这么麻烦，这一左一右两个圆，你们不觉得中间有点凹进去吗？”
    南果凑近了，果然看到似乎是两个长方形的凹槽，“莫非是要放什么东西，可我们并没有啊。”
    “你傻不傻。”盛元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这城又不是陵墓，难道还留个机关防盗墓贼吗，这东西很显然是平时就有的，估计是用来核实进城人身份的。”
    南果看着他走上前，伸手把自己的左手放在其中一个凹槽里，城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这个世界也有指纹识别？！南果觉得自己的那点子优越感顿时受到了无限暴击。
    “那它是根据什么判断来人的身份有无问题？”
    盛元钰站在门里头，声音在空旷的拱墙里回荡。
    “灵力呗，一般这些城里，都有大能坐镇，元婴以下随便折腾，元婴以上必须先向城主送帖子，若是想偷偷进来就没办法通过这测试阵。”
    原来就是灵气测试仪啊。
    “当然，这东西现在都不用了，人族擅长阵法符纂，直接在城里开个大阵，便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正说着，小二突然惊了起来，“那边有小五的气味！”
    南果赶紧进了城，跟着小二往右边跑去，突然听得远处一阵爆喝，接着水流像是遭受了强力的灵气冲击，从里到外卷出一阵猛烈的水漩涡。
    小二冲在最前头，她没有兵器，被这水势一带，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立刻飞了出去，南果的麦克风顷刻间卷上她的腰，反手将她扯回来交给了小四。
    “你们在这里先等着，我去看看情况。”
    宽敞的广场上，小五正与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斗的难舍难分。
    南果赶紧在四周扫了一圈，却没有小六和小七的影子。她并没有急着出手，小五战力极高，一时半会没露下风，她先观察一下敌人的路数再伺机而动。
    “那是炼妖壶。”
    盛元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指着那人腰间的青玉葫芦道：“佛宗的东西，稀罕的很。”
    南果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妖？难道是专门炼化妖族的？”
    盛元钰轻笑，语气中不知道为何带着一丝轻蔑，“岂止是妖族，佛宗乃是人族第一大宗，三千仙门，无所不从。他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对其他族类进行文明的熏陶。”
    什么玩意？
    南果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熏陶？”
    “这个么，我觉得你不会想听。”他似乎不太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看向场中又斗了十几个回合的两人，“这人剑势威正，大开大合，显然是出身名门。只是灵气却乱的很，甚至还有一丝阴气，下手狠辣毫无留活口之心，实在是矛盾。”
    南果对这些就更不懂了，眼见着小五越打越急，破阵脱手而出，带着一道龙卷刺向对方，那人却不慌不忙伸手一抹便将声势浩大的龙卷吞的干干净净。
    “狗东西！快将我师妹们放了！”
    那人冷哼一声，声音嘶哑可怖，如地域之使者，嘎嘎两声：“本座见你修炼不易，原本想放了你，既然你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和她们往一处去吧！”
    小五久攻不下，急火攻心，听他这一刺激更是乱了章法，当下什么也顾不上，甩枪就朝前冲了过去。
    “铛！”
    一道光影破空而下，如雷神之锤横亘在两人之间。
    仲宁静静地落在小五身前，看着龙泉的剑身一直发出剧烈的抖动，终于伸手按在它的剑柄上。
    “九爻师兄，好久不见。”

 第二一零章 炼妖壶

    九爻？！
    南果暗自啧了一声，这下事情可麻烦了。她果断地控制水灵，像条灵活的人鱼滑到了小五的身后，阻止了她准备冲出去的打算。
    “师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南果见她虽然有点喘，脸色还算正常，伸手就是一个爆栗打在她屁股上。
    “我怎么知道？我若是不来你准备跟他同归于尽吗？”
    小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南果生气，她自知理亏，现在又让小六小七陷入了危险之中，被教训了之后低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南果教训好了心里也没那么气了，再者她这一路也猜了个七八分，因为她替盛元钰出头，几个小的尤其是小五心里有点不痛快，所以才狗胆包天，闯出这样的祸来。
    她看向怪人，语气不善：“放人。”
    仲宁抬手拦住她，“他是我师兄，应该是误会。”
    南果却不与他废话，“不管他是谁，如果小六小七少一根头发，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仲宁下意识替九爻辩驳：“师兄不会随便伤人的。”
    南果甩手就是一鞭子，麦克风瞬间在水中编出一朵荆棘之笼，生生把所有人都锁在了里头。
    “仲城主，扶摇天宗贵为三宗之首，素以勇毅正气为上，弟子们无论修为高低，绝不做那阴险害人的勾当，而这位却拿炼妖壶对着两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那人听得这话，又是一阵怪笑。
    “哪里来的蝼蚁，不过金丹初阶，也敢在本座面前嚣张，扶摇天宗乃仙门至尊，轮不到你满嘴胡言，你与这两个妖人师姐妹相称，论龌蹉该是你们这些投敌的奸细才是。”
    南果皱了眉，刚才她就觉得有点不对，这炼妖壶是针对妖族和灵族的法器，照道理不应该能关人类，莫非小六和小七真的有问题？
    “你说我师妹是妖人，可有证据？”
    怪人桀桀，“能被这炼妖壶收进来，就是最好的证据，这是佛宗至宝，与般若莲心子还有大舍利子并称佛宗三圣，所到之处万妖降伏。”
    “是么？本王却听说这炼妖壶其实只是一个炼化空间，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使用者修为够高，便能够将人关进去。”
    仲宁也不想双方为敌：“师兄，她们不是妖族。”
    怪人哼了一声回答：“你再喊一声，本座便割了你的舌头。”
    “你刚才言语之中对扶摇天宗多有维护之意，还有一开始的起剑式，虽然只是一瞬间你便换了招，但是长年的习惯还是让你摆脱不了宗门的影子，更何况龙泉原本是师兄的本命灵器，它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不会错？”怪人陡然拔高了音调，似乎有些恼怒。众人还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龙泉已经拔地而起，飞入他的手中。
    剑身上黑色雷灵流窜，密密麻麻，明显与持剑者产生了排斥反应。仲宁立刻转手想要收回，那怪人却端的是厉害，龙泉乃是天阶灵器，他竟然能在主人召唤的情况下一掌拍在剑身上，只听哐当一声重响，剑灵不知是受到了重创还是如何，躺在地上再无动静。
    “嘿嘿！这就是你的绝不认错，难得养出来的灵，可惜了。”
    仲宁御灵将龙泉拿了回来，想要灵合却得不到回应，心里便明白对方是铁了心不想承认身份。
    南果冷眼旁观，这仲宁人虽正气，但脑子有时候却一根筋，对面这个九爻明显与之前的不同，这十年不知在这海底经历了什么，性情大变，这个时候还要跟他谈感情，那肯定是浪费时间。
    她与小五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默契非常，什么都不必说，麦克风的荆棘水蛇一般缠向九爻。
    “不自量力。”
    九爻五指并拢，并不见他使剑，但指尖上却像是由灵力汇聚成了一把无形的剑，唰唰几下便将荆棘砍的干净，一点都没有近身。
    南果操控着麦克风，心里却沉重了几分，这个九爻灵气数据虽然也是金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反应这么快。
    麦克风的攻击方向几乎是立体全方位的，加上小五的配合，原本是一点空隙都没有，可他却像是全身上下都长了眼睛，无论攻势从什么方向来，他的右手都能准确无误地挡住。
    “麦克风，灵合！寂灭永夜！”
    音波在水中传播速度比在空气中快得多，南果在空中一个翻身，与小五左右开弓，同时强攻了上去。
    九爻只失神了两秒，但是这短短的时间已经足够，等到他回神的时候南果已经拿着炼妖壶退了祭台的外围。
    “音之术？你们是岁寒宗的弟子？”
    小五一听便呸道：“你才是岁寒宗的，你们全家都是岁寒宗的，我们是玉音宗的。”
    南果忍住笑，她们几个与旁人不同，对于高阶宗门没什么想法和追求，如今各处修炼也是迫不得已，其实在内心深处都只认观澜山上的那个小破宗。
    “竟能让本座失控，有点意思。”九爻摸了摸腰间，似乎还在回忆刚才是怎么回事。“不过你们真的很讨厌，本座原本还想观察观察，现在你们都去死吧！”
    仲宁没了龙泉，袖中却飞出了另外一把又宽又大的东西，看着勉强算个长方形，但是却笨重得很，不过防御力似乎不错，它往祭台中间一挡，水龙卷便停歇了下来。
    “先救人，退。”
    盛元钰明白他想自己处理师门事务，拉起南果和小五足尖一点，人就落到了城门口。
    在那附近等待消息的小二小四吓了一跳，看见从天而降的几人总算阿弥陀佛。
    南果将炼妖壶拿出来，直接问盛元钰：“你会解吗？”
    “这种法器有了主，其他人便没有办法打开。”
    小五急了，“那我们回来有什么用，还是把那个怪人抓回来让他放人。”
    南果一把扣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觉得他是个能谈判的人吗？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在这里给我好好待着。”
    盛元钰见她把手放在炼妖壶上，便猜到她想做什么，“你想用莲心子的力量来强制开启？”
    “除了这个，我暂时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盛元钰叹了口气，“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需要你配合。”

 第二一一章 圣主

    南果看着手掌大小的壶，并没有多精致，与街面上卖的那种挂腰上的普通酒壶差不多。可是能与莲心子还有大舍利子并称为佛宗三圣，就足以说明它的不凡。
    盛元钰拿出一张符放在南果手里，“这壶原本是开不了的，不过它与莲心子同出一脉，我用符纂暂时提高你的灵力控制，应该能勉强坚持到出来。切记，一定要保持清醒，绝不能被夺了神识。”
    南果虽不是太明白，但也没时间细说，只配合地点点头，把符捏在了手心。
    小五虽然想跟他们一起进去，但也明白这里头不是她现在的修为能够承受，若不是为了救小六小七的性命，师姐也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
    莲心子进入南果体内之后恢复了原始状态，原本是一个胖胖的丸子，现在球形的顶上却有了几道卷曲的花瓣形状，仿佛含苞未放的菡萏，甚是可爱。
    南果符纂在手，一道灵力自丹田倏然而起，莲心子被这道灵光一击而中，在丹海中剧烈地抖动起来，然后像是决堤的湖，磅礴的灵气飞流直下，南果紧紧咬住牙关，才将这撕裂身体的痛楚忍了下去。
    盛元钰扶着却不看她，只一丝不苟地盯着炼妖壶，直到壶口终于在莲心子的灵压下有了一丝松动的时候，他立刻带着南果飞入了壶中。
    南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眼睛就不知道被什么遮住了，她也没力气去扯，勉强维持一丝缝隙已是极限，她连多余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心，我说走的时候立刻带人出去。”
    南果听着不对，下意识偏头侧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你不出去？”
    盛元钰看着身上已经再也遮掩不住的黑色鳞片，依然和往常一般轻松笑道：“南老板怎么也有傻的时候，不出去等着被吸成人干吗？”
    南果心头直突，“你……”
    “注意力集中，炼妖壶才是佛宗最大的杀器，不管是谁被拉进来，都会被持有者吸走修为，最后化作飞灰。你的两个师妹，希望她们还能撑住。”
    南果心神不稳，壶中的窒息感便更强了一分，她赶紧摒弃杂念，盘腿坐下：“我等你们。”
    这炼妖壶就是一个以精血炼成的异空间，九爻不知道怎么开启了它，但似乎还没有成为它承认的主人，所以并不能以心意来随意操控。
    这里还保持着前主人的强烈风格，简单，一目了然。就是一个八卦台，中间放了一口格格不入的大铁锅，而此时铁锅里头，烧的不是水，而是怪异的黑色火焰，两朵硕大的花，一红一白，萎靡枯败，正随着火焰的跳动慢慢失去灵力，其中一朵的花蕊上趴着一个小小的圆团子，似乎在拼命给它们输送力量，可惜却是徒劳无功。
    盛元钰伸手，锅里的火便疯了一般想要往他身上缠，可他置若罔闻，果断地将它们捞了出来。火焰随着他的手指很快蔓延到他的全身，远远看去像是一团恐怖的黑色怪物。
    他刺破手指，滴了两滴血在缩成一团的花瓣上，很快两朵花便如得到了救世甘霖，枯木逢春。细细长长的花蕊微微抖动，像是刚睡醒的蝴蝶，舒展开美丽的翅膀，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小六和小七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站的人，立刻跪了下去。
    她们的记忆已经随着种族血脉的觉醒而恢复，眼前的人对于她们的族群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盛元钰除了胸部以上还保持着人形，整个身体已经化作一片黑色的雾气，他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摆手示意她们走。两个少女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俯身听令。
    南果听见响动，手便立刻被两人握住了，灼热的温度，是她熟悉的人。
    “你们没事吧？”
    小六却道：“师姐，快走。”
    “盛元钰呢？”
    “我在这里，走。”
    声音像是就在耳边，南果放了心，小六小七赶紧催动灵力辅助加持，三个人顺顺利利地逃出生天。
    南果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断了莲心子的灵气暴走，整个人死鱼一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五赶紧扶她起来，小二立刻喂了一颗回春丹，又伸手将她额头上的符给取了，众人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南果终于缓了过来。
    小七低着头跪在她身旁，平时总是笑吟吟的脸上，如今挂满了愧疚和懊悔。她回头看小六，自家姐姐却冷冷地盯着她，仿佛在说你敢再辩解一个字，就给我等死。
    南果见她们没事，也不想在这里算账，转头找盛元钰才发现怎么不见人。
    “他人呢？”
    小六抿了抿嘴，如今不比过去，她有了传承的记忆，便不能违背圣主的命令。
    “六皇子还在……里面。”
    南果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刚才他不是跟我们一起出来的吗？”
    “嗯，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出来就没看见他了。”
    南果现在如何还不明白？
    这家伙说什么有办法，根本就是拿自己来换小六小七，可是就算他修为高深，这炼妖壶就连小乘期的仙师都无法撼动，他又怎么自救呢？
    “师姐！你要去哪里？”
    南果抱着炼妖壶，又往城里冲去，不管那怪人是谁，她定要打的他乖乖听话。
    几个人跟着她的脚步回了祭坛，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废石堆，因为仲宁与他的激烈战斗，几乎被夷为平地。原本附着在上面的蓝色海虫，在水里疯狂乱窜，两个人如修罗一般，在水中正斗的难解难分。
    “小四，找个至高点，看我暗号，一旦他打开壶口，便打烂他的手。”
    “师姐，你要做什么？你不是说他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吗？”
    南果躲在石头后面继续观察战况，“刚才是因为小六小七被关进去时间太长，你们修为又不够，才不能拖延，现在盛元钰情况又不同。”
    她面色冷静，甚至带着往日几分浅笑，绝不将心里的担心展露在几个师妹眼前。
    “他敢把命交给我，我又怎么能让他失望。”

 第二一二章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盛元钰的脸渐渐化作虚无，远远的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黑色雾气，祭台上的火焰像是贪婪的野兽，一蹦一跳地往上头蹭，可惜一碰到雾气，便立即消散了。
    “力量！强大的力量！”
    嘶吼的声音，从炼妖壶的深处传出来，那团雾气突然发出淡淡的笑声。
    “佛宗的东西，果然没有一样是干净的。这得吃多少条命，才能让死物都生出灵来，九爻如今这般半人半鬼，怕是成了你的喂食者，专门给你找吃的。”
    对方却没有回答，火焰一下子荡起两米高，像是它心中的愤怒与不耐，将盛元钰卷在中间，恨不得将他撕的粉碎。
    可那团雾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任凭火焰怎么烧都是巍然不动，仿佛一点都不怕。盛元钰看着它来回折腾好一会儿，终于懒得再等，一弹指，便将那团火焰扔回了祭台上，变作了小小的一朵，颤巍巍地再不敢造次。
    “看的过瘾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在空荡荡的祭台上飘荡，盛元钰耐心得很，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似乎从冥冥之中传来的一声笑，像是黎明前的朝露，交织在黑暗与光明的影中，折射出妖异又干净的美。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盛元钰难得恢复一次本相，舒服地在空中伸了个懒腰。
    “你这臭味，三千里外都能闻得到，九爻身上再多阴气，也掩盖不了你的味道。”
    对方笑声顿起，似乎很开心。
    “阿钰，我好寂寞，你不来陪我，这妖域就跟上玄一样无聊。”
    盛元钰闻言也笑：“你去阴曹地府就不寂寞了，那儿热闹的很，何必在妖域跟自己过不去？”
    “好啊，你来送我就去。”
    两个人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谁若是听到这段惊世骇俗的对话，怕是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妖域和上玄，两个被隔绝了上万年的世界，在他们的嘴里，仿佛就是自家院子的前后门。
    “送自然是要送的，但不是现在。”盛元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色，慢慢恢复了人形，“让你的人管好自己的手，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让玄皇知道你的存在。”
    那人哂笑，带着几分好奇，“小孩子长大了，还知道为女人争风吃醋，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青灯古佛为伴了。罢了，难得你说喜欢，我提醒乌里收手便是，不过戏子无情，别看她现在对你甜甜蜜蜜，等你哪一天成了众矢之的，她保证离的比谁都快。”
    盛元钰身上的雾气不断流转，看上去波澜平静，其实两个人都清楚他几乎是用了全力在抵抗这空间的压制之力。
    所有的人造异空间，都是与主人的意识相连，在空间里面，主人就是神。
    炼妖壶若是被九爻收服倒也罢了，即便困难些，也威胁不到盛元钰的性命。可如今看来这里不过是那人无聊弄的一个玩具，他只要一个念头，盛元钰便会人头落地。
    “阿钰，别挣扎了，今日你落在我的手里，便是天意。”
    盛元钰盘腿坐下，十指在身前迅速变化出符印，两张玄色的符纂贴上他的前心后背，瞬间他的脸色便好了许多。
    “啧啧，你师父还真是疼你，天阶玄符都手把手教了你，不过这天衣无缝在我的空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别挣扎了。”
    “谁说我在挣扎？”桃花眼微挑，笑出一抹春色，也不知道他心里想到了什么，突然绽放出一树的灿烂。“我很弱的，得等她来救。”
    空间里陷入了一种迷之沉默，然后那人清晰地呕了两声，“你一定是被谁夺舍了，我还是把你……”
    他话还没说完，壶口处突然出现了一丝缝隙，盛元钰的笑还没有落下，麦克风流光一般疾射而下，瞬间卷住他的腰，将人往上头拉去。
    南果一手压住九爻，一手操控麦克风，若是仔细看去，她平静的面容下，呼吸慢的不正常。直到盛元钰毫发无伤地站到她面前，她全身像是瞬间卸下了盔甲失了锐气，立刻被九爻一个反推，跌进了盛元钰的怀里。
    “我就知道南老板会来救我的，刚才很是害怕呢。”
    南果恼他擅作主张，偏又长时间借用莲心子的力量，如今尘埃落定，脑子像是失去了对一双腿的控制，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上劲。
    盛元钰趁势扶住她的腰，看上去是他在占便宜，其实南果是借了他的力才勉强站住。她挣扎了两下，腰上那只手却牢牢将她按在身上，哪里像个害怕的人？
    九爻趁南果心神松懈，拿回了炼妖壶，反身便想逃走，却被仲宁拦了下来。
    “师兄，跟我回宗门。”
    “你还记得宗门！”他的声音嘶哑难辨，却能很明显感受到里头的怒意。
    “你若真还认我是师兄，便不该跟她们沆瀣一气，这些人都是妖！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却跟她们一起来对付我，扶摇天宗的威名都被你丢尽了！”
    仲宁觉得他真是魔怔了，说小六小七便也罢了，但是盛元钰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对这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容忍度几乎为零。
    “够了！他们都被收入了壶中，难不成都是妖？这里的所有人都在三宗掌门面前露过脸，六殿下明里暗里受过的试探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若有问题轮不到你来发现。”
    小二听他说这么多话，便知道他心里已是痛苦到了极点。
    “我知道你素来以匡扶正义为几任，但是善和恶并不是以身份来决定的，你道上玄人族没有恶？又岂知妖域妖族没有善？更何况他们是我的朋友，你若再恶言相向，我便真的不客气了。”
    “哈哈哈哈！”九爻闻言狂笑，“不客气？我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十年，轮得到你来不客气？”
    说完他嘴里发出一道古怪的音波，黑暗里一下子涌过来几道鱼群，众人闪避之间只听见九爻消失的地方突然一声惨叫，脚下便微微震动起来。

 第二一三章 不放弃师兄

    南果反应很快，立刻朝远处伏击的小四打了个手势。
    “刚才的声音是九爻的，恐怕这城里还有其他的敌人，敌在暗我在明，不适合再继续了。”
    盛元钰现在就是个大腿挂件，南果说什么他都只点头，只是看了看仲宁，显然对方不准备就这么退走。
    “你们先走，这是我师门的事情。”
    南果一时没有接话。
    她与仲宁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毕竟在悦心城，大家都是利益关系，她想发展红豆坊，而仲宁想要经营好自己的城。
    不过，他与盛元钰交情匪浅，对小二也多有照顾，而且这次救人原本也与他无关，可他还是仗剑相助，算得上是位君子。
    她想了想还是出言劝道：“仲城主，恕我直言，这婆娑双城诡秘无比，危险重重，若是再继续深入，还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仲宁摇头，“我不会放弃师兄。”
    “自然，仲城主一路助我，救出了小六小七，如今你有难处，我们自当投桃报李。只是我觉得贸然去追，不一定能成功，不如稍微改变一下策略，兴许能一击即中。”
    “……愿闻其详。”
    南果试着催动灵力，实在无能为力：“我们这几人，如今能勉力一战的唯有小四和小五，让小五跟着你一起追击，小四掩护。”
    她转头看向盛元钰，“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你能做出类似的实时传音符吗？我来指挥，他们三人同时都能听见才行。”
    盛元钰乐意得很，上次面圣帮她做了个临时卷发棒，后来回去自己鼓捣出了一个，还没拿出来邀功，现在南果又给他指导做新的符纂，她这脑袋里稀奇古怪的点子真是层出不穷。
    “这种距离，我的灵力应该能维持，时间长了可能有点危险，得速战速决。”
    众人商量好便开始分头行动，南果伸手在眼睛上一抹，数据眼立刻开启，眼前的城池便呈现出另外一种模样。
    三维透视的图像里，所有的物体都呈现出最原始的线条模型，灵气的数据分布形成了详细立体图。
    他们现在在城的最中心，以这祭坛为圆心，周围的建筑呈放射状往外扩散，因为房子多为石制，虽然在水中浸泡了多年，还是很清楚地呈现出当初的模样。
    南果见所有人都拿好了符，便指了指上头示意盛元钰带她上去。
    “小二，照顾好小六小七，刚才的震动希望不是我多想，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先撤。”
    “师姐放心。”小二一手拉一个，也知道她们三个现在战斗力低，去了也只是添麻烦。“你们一定要小心。”
    她说完微微撇了一眼仲宁，正好碰上他清冷的目光，赶紧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几人兵分三路，南果与盛元钰漂向城池的上空，从那个地方她几乎将整个城池的平面状态看的一清二楚。
    “你松开。”
    盛元钰见她还不肯理人，扣住纤腰的手变成了温柔的环抱，像一只大狗一般蹭向她的侧脸。
    “不松。”
    “你觉得我不会踹你下去吗？”
    盛元钰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鼻息间弥漫着她发丝中的橘香，懒洋洋笑了两声：“炼妖壶里几乎消耗了我七成的灵力，你舍得？”
    南果的不爽几乎在瞬间土崩瓦解，是了，就算他自作主张，那也是因为她自己执意要救出小六小七，他做这些不过都是为了满足她。
    她的声音不知觉软了下来，但还是不肯回头，“如果你下次还这样乱来，我便直接送你见阎王，省的在跟前看着闹心。”
    盛元钰在她身后笑得发抖，“南南，你就是不舍得。”
    南果岂能容他这般得意，转头便扣住他的下巴，食指在他光滑的肌肤上游移，颇有几分女王的专制模样。
    “对，我的人只有我能伤，其他人包括你自己都不行。”
    盛元钰就爱她这样的嚣张，心满意足地乖巧点头，“好，我记住了。”
    南果哼了一声，一边调戏着男人，一边也没忘记自己该干的事。
    “符纂给我。”
    盛元钰笑了，“传音符？”
    “怎么，还没弄好？”
    “不是，刚才忘记告诉你，上来之前所有的符都已经用灵力连好了。”
    南果愣在当场，连好了？也就是说刚才他们两个说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胆小鬼，哼。”
    小五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南果这才发现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一张符。
    “咳！”南果尴尬地咳了一声，偏头狠狠瞪了盛元钰一眼。这人怎么跟小孩子一样，明知道小五对他有些不爽，他还要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
    “仲城主，小五，三点钟方向，十二个房子的距离，九爻一直原地未动。”
    仲宁不懂三点钟的意思，小五朝他做了个手势，两人一上一下从街道鬼影一般闪了过去。
    耳朵里传来南果沉稳的声音，有条不紊：“请小心，他的灵气相当不稳定，刚才的惨叫声应该是他发出的，但是以我目前的观察，他不仅没有受伤实力反而大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好将他拉到空旷的地方，便于小四及时支援。”
    “了解。”小五被盛元钰挑衅到，正是气恼无处发泄，当下几下加速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沙沙沙！
    九爻似乎感觉到小五的靠近，他的轮廓从地上站了起来，南果一见他的下半身脸色大变，立刻大声警告：“小五，快退！”
    海水中开始冒出连串的水泡，咕噜噜像是地狱里的催命符，小五收势不住，正好与从破顶而出的九爻撞了个正着，两个人的灵力在水中猛然相击，爆发出惊人的灵漩，将一片的石屋瞬间夷为平地。
    仲宁落在碎石之上，看着面前陷入癫狂的男人，难以置信。
    九爻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粗大的树根，那根深深地扎在土地之下，他一个动作，便是一阵山呼海啸，地动山摇。
    “你们今日都给本尊死在这里！”

 第二一四章 逃离

    南果思绪转的飞快，不过须臾便定下神来重新指挥。
    “仲城主，你正面与他缠斗，小五，你负责四周偷袭的枝桠，有遗漏的我会帮你处理，小四，听我指令，瞄准他的左手食指。”
    “收到。”
    九爻双眼通红，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盛元钰见他这模样便知道是那人的手段，因他无法突破结界过来，却可以靠炼妖壶达到控制九爻的目的。
    “仲宁，他身上的应该是灵族的石精树，种子覆盖在石头之内，遇血则生，若是长在人身上能强化肉体，你若是手下留情，我们怕是都要葬身海底了。”
    仲宁无话，手上大剑铛的一声撞在九爻的胳膊上，发出刺耳的锐响，一时间他虎口发麻，差点松了手。
    “你敢护着妖族，本座今日先杀了你！”
    地上的碎石随着九爻的灵力旋成一把巨大的石剑，接着紫光璀璨，巨剑竖直向上，急速旋转，然后弹射成无数小剑射向仲宁。
    这是扶摇天宗的天剑阵，每一个内门弟子都会，只不过灵器等级和自身修为决定了这招式的威力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九爻如今已今非昔比，虽然手里没有好武器，灵压却远胜仲宁。这剑阵取海底石而来，又夹杂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树枝，要不是小五得了南果的指令专门处理四周的树枝，他绝不能全身而退。
    “小丫头，你找死！”
    九爻也发现了他们两个人在合力对抗他，原想着先解决小五，可是这丫头却真是厉害，他如今这一身石盔，便是最锋利的剑也要退避三舍，可她竟以一双肉掌，毫不退缩地拍了上来。
    破军在她手上舞成一道流光，只见那些张牙舞爪的枝桠不断碎裂，沉入海底，如万年前便消失的族群，再次回到了寂静之中。
    南果不断提示着两人周围的环境，深海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九爻虽占了环境之利，却在对战中没有得多大的便宜。
    “仲城主，全力正面冲击。他把自己的命门保护的太好，以你现在的攻击强度，他一只手就能对付你们。”
    仲宁脸色有些不好看，南果固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是他自己心里却过意不去，这里有无辜卷入的人，他不能让别人也跟着送命。想到这里他终于放下幼时的濡慕之情，不再犹豫，纵身跳到九爻的正前方，举剑便与他斗了起来。
    他比起小五要更熟悉九爻的招式，眼前浮现的是小时九爻一招一式授业的场景，如今他们两个却这般刀剑相向，如何不难受。
    “哐！”
    又是同时出手，两个人像是完全洞悉对方的心思，每一招都会撞到一起，可是即便如此九爻的左手也依然垂在身侧，就更不必说左手食指，在这么暗这么远的距离，想要直接命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倏然，仲宁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下的剑势突然加快，连续几个剑花灵蛇一般突刺到九爻的右手手腕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九爻松了手，轻轻将剑往上一抛，上半身往后微仰，左手便抬起准备接剑。
    这是仲宁小时候头一回与九爻比剑，他故意逗自己的玩笑。没想到如今，他竟然真的还记得。
    虽然只是一瞬间，九爻便意识到了问题，可是小四蛰伏许久，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南果指令一下她的灵弹便准确无误地打穿了指甲，也斩断了石精树与他的融合。
    九爻的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咕噜声，接着下半身的树枝挣扎摇晃，似乎并没有完全失去力量。
    “小……宁……”
    听到这熟悉的呼唤，仲宁立刻上前，什么都顾不得将九爻扶在身上。
    “师兄，你撑着点。”
    九爻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梦里面他被炼妖壶里的意识控制，在这海里杀了不知道多少人。
    “我原本就该死了，你不必难过。”
    仲宁看着他清明的眼神，眼眶一热，“我们先回去，有什么话你跟爷爷亲自说。”
    九爻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脑子里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小宁，杀了我。”
    仲宁想都没想便果断拒绝，“不行！”
    九爻攥着他的手，几乎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告诉师父，上玄很不对劲。我虽没查到准确的证据，但岁寒宗在多年前似乎就有些不安分，这事不仅仅是三宗之间的暗自比拼，更重要的怕是与妖族甚至灵族扯上关系。人族安逸太久了，结界一旦被扯破，恐有灭族之难。”
    石精树被强行扯离他的身体，便连他仅剩的一丝力量也带走了。全身的肌肤迅速萎缩，仲宁眼睁睁看着他在呼吸之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干枯模样。
    “师兄！”
    九爻唇角轻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他安慰道：“能有机会再见到你，已是我之大幸。那炼妖壶是解开秘密的关键，它的主人控制我十年，只为在这海上暗驻，了解东岚海天界的形势，若是把它交给师父定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他气息艰难，心中又是遗憾又是庆幸，“杀了我，别让他们再利用我，我这身体也不要带回去，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样子，绝不能让宗门声誉受损。一定……一定要记住。”
    仲宁眼眶模糊，喉头哽咽，还没等到他再劝，九爻一直紧握住他的手骤然松开，滑了下去。
    石精树没了宿体，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原本落了一地的乱石全部开始嘎嘎作响，南果一扫真是不得了，原来这石缝里全都是石精树的种子，刚才因为其中一颗吸收了九爻的血肉和灵气而复苏，如今它把这些力量传递到其他的种子上，这些东西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迅速在海中蔓延，周围的生物被这些枝桠碰到，立刻成了它的养分，无一幸免。
    “快点走！”
    仲宁抱着九爻的尸体不肯动，盛元钰只好从后头打了他一掌，一群人只能看着九爻那张带着微笑的脸再次被枝桠淹没，虽有不忍也只能迅速往海面游去。
    但是他们原本就是从空中的镜像之城才来到这传说中的婆娑城，如今上去根本不知道是不是与外海相通。
    “师姐，糟糕了，上面有好多鲨鱼！”

 第二一五章 重见天日

    东岚海上，波涛翻涌，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之间风起云涌，蓝色的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了下去，平日里乖巧听话的海生生物像是受了惊吓，在水中四处逃窜。
    水烟岚看着一群小水母不知道怎么直往船上没头没脑地撞过来，赶紧施展水灵将它们送往海水深处。
    “哥哥，这究竟是怎么了？”
    魁梧的男人原本坐在船舱里处理事务，见了外头这情景，也放下手里的账本看了过去。
    水家世代居于海上，东岚海就像是他们的家，每一处海域有什么动物出什么海产，甚至几片礁石几个海漩，水行舟心里一清二楚。
    可是今天这个，他真的看不懂。要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爹娘曾经提过的灵族旧都，婆娑城。
    可那城被禁锢于海底秘境多年，当年三宗四家合皇族之力，折损不少也只是探听出少许蛛丝马迹，如今这模样却是有几分出世之兆。
    正想着他派出去寻人的鲨群传来了信息，他的眼睛瞬间化为灰白色，与鲨王共视水下，搜寻了快一天，终于找到了半路不见的客人。
    “水伯，准备房间和沐浴用品，客人要回来了。”
    水烟岚一听惊喜地跳起来抱住他的手臂，“哥哥，有南姐姐的消息了吗？”
    水行舟揉揉她的头发，溺爱地点头，“铁血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说了叫你别担心。”
    水烟岚撅着小嘴，很是不满：“哪里厉害了，都找了快一天才把人找到，要真是它家最多一柱香就得把人救出来。”
    水行舟无奈地摇头，这世上也就这个妹妹敢跟他这般顶撞。他体魄与常人不同，光是站在那便跟一座小山似的，压迫感十足。又因为他常年在海上生活，肤色古铜，一双家族继承下来的异色双瞳，便是扫一眼，就要吓破一群人的胆。
    “人找到便是，你不要去欺负它。”
    “哼。”水烟岚知道自家哥哥心疼那头鲨，也就嘴巴上图个痛快，“它笨死了，再不给它买零嘴吃了。”
    话音未落，船身一阵剧烈的摇晃，不远处黑云聚集如龙卷，张牙舞爪，只听一声巨响天与水连成了一道黑瀑，水龙与风龙冲天而起，竟连水家最引以为傲的定风号，都开始有些失控。
    水行舟不慌不忙走到船首，大手往海中不过隔空做了个拍的手势，船所在的海域便立刻平静了下来。
    船上的护卫们自始自终目视前方，没有任何人露出惊慌的表情，水行舟稳住船身，便双手抱臂站在船首，远处的异像之下，几条鱼尾在海涛中起伏，无数道绿色的光芒在黑暗的空中不断交错，似乎与水面下的什么东西在交手。
    “是南姐姐！”
    水行舟灵气大起，手中凭空出现一勾粗铁锁链，另外一端似乎一直连到海中看不清楚是什么模样。
    南果稳住身体，伸手抹了一把脸。这石精树好生惊人，将海底的生物几乎吸的一干二净，拖着整座废城一路追击，要不是这几条鲨鱼，他们恐怕早就成了树下亡魂。
    小五戳断又一截树枝，实在累的不行，落在鱼背上嗷嗷大喊：“还有完没完了，这个城是要飞上天吗？”
    她刚说完，一路追击的石精树终于露出了海面，似乎是没有了活物可以吸食，原本舞动不断的枝桠终于安静下来，这座废弃了万年的旧城就这样在意外中重现天日。
    水行舟右手轻抬，一道蓝色灵光重重打在了鲨鱼群的身后，南果惊声看去，原来是水面之下还有一截石精树，只不过被一个巨大的锚砸了下来，立刻粉身碎骨了。
    “六殿下，臣救驾来迟，还望海涵。”
    盛元钰站起身，一身清爽，与其他人的狼狈有着明显的对比。
    “水少主客气，若非您的鲨鱼，我们恐怕已葬身海底，这份人情本王记下了。”
    水行舟起手，蓝色的锚像是有莫名的吸引力一般将他们连人带鱼，就这样一下子拉到了定风号旁，南果见老三从船顶上跳了下来，终于扛不住地晕了过去。
    水行舟换好衣裳，接过水伯端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
    “她怎么样？”
    “应该无事，那位二姑娘是阎王宗肖宗主的高徒，咱们的大夫虽然去了，但是也只是拿个态，插不上手。”
    水行舟点头，身上灵气流转，披散的头发便干了。
    “既然在我水家的地盘，我们就要尽到地主之谊。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雨景天干的吗？”
    “应该有关系，但是雨家的人向来手段高明，估计那几位姑娘也没有什么证据指认。”
    水行舟看了一眼窗外，月光下那座突然而起的浮岛，正包裹在海雾中，像一只陷入沉睡的怪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张开獠牙。
    “不过是皇室养在东岚海天界的狗，十年前怕是皇家得了什么情报，生怕这婆娑城的东西被其他人得了，便培养出来看宝贝加监视我们罢了。”
    “少主……”
    “无妨，那六殿下与玄皇不是一条心，而且他那人有意思的很，我听烟岚说你对他并不算太尊敬，这可不行。”
    水伯恭敬地弯腰认错，“老奴以后定当注意。”
    “嗯。”水行舟披散着头发，手里玩着茶盖，白色的瓷与他暗色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婆娑城现世，东岚海天界必将会成为焦点，未来一段时间，上门递帖子的必定会很多，你要更谨言慎行些。而且，那南果对烟岚有几次救命之恩，无论她与六殿下是什么关系，都必须待她们姐妹为上宾，这是我水家的为人之道。”
    水伯应下，“其实老奴最近听了些传言，所以想试探一下这位花名在外的六殿下而已。”
    “哦？什么传言？”
    “玄皇膝下三子，太子有李家扶持，原本没什么可质疑的。只不过三殿下近两年越发得玄皇器重，连续办了几件大事，尤其皇上将西界的兵权交付，这才引起了不少人的蠢蠢欲动。”
    水行舟又喝了一口茶，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可从去年开始，这位六殿下异军突起，万仙榜，守北界，千化城，依老奴看，倒是比那两位要更值得结交。”

 第二一六章 推心

    这种事情连水伯都能看出来，水行舟如何会看走眼。他放下茶杯，随手将长发松垮垮系了，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
    “几个皇子而已，何须刻意结交。玄皇这些年越发糊涂，我若想反，轮的到姓雨的在这里上窜下跳。他有这个闲工夫，不若好好守住结界裂缝。婆娑城突然现世，绝非好事，无论如何这东岚海，我们一定要守住。”
    水伯闻言又是一阵发自肺腑的恭敬，自家的主子比起那几位天之骄子，毫不逊色。在皇室面前，不骄不躁，礼数周全却又并不放低身段，看得他老人家心潮澎湃。
    水行舟没空注意这位老人的星星眼，拍手喊了婢女，吩咐准备晚宴，他昨日忙了一夜未眠，大清早又被烟岚拉到海上寻了整整一日，现下已是相当疲累，但是作为水家现在的当家人，该讲究的却是一个都不能少。
    小五三个齐刷刷跪在南果床边，老老实实低着头面地思过。
    小四端着铜盆伺候，见着南果一直没醒，又垂眸看见小五时不时偷瞄，一时嘴痒刺道：“我当你在扶摇天宗总归学乖了些，没想到还是这么没有轻重，这次如果不是师姐，小六和小七早就化成一堆血水了。”
    “你知道什么！昨天晚上我是听见姓雨的说，要提前布置陷阱吸引师姐去海底城，我担心他们对师姐不利才跟过去的。”
    “哼，你自己送死也就罢了，把小七拉上做什么？她修为这么低，去了肯定是凶险重重，你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蠢死了！”
    这两个原就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在一起的时候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这两天因为刚重新聚头还没来得及，这下可好，话头上来两个人的脾气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我蠢？我看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修炼来修炼去，还是个筑基，亏吴先生还总说你天资好，你才是笨死了。”
    小二手下扎着针，终于忍无可忍，温声对房顶喊了一声：“老三。”
    躺在上头看热闹的老三，幸灾乐祸地应了一声，右手只打了个响指，这两个就被两根锁链包粽子一样裹了起来，一左一右倒垂在了房梁上。
    “三师姐！”
    老三单手撑着头，笑眯眯地拿手隔空推了推她们：“再吵啊，我这黑无常最喜欢吃人的舌头。”
    两人脸一绿，立刻住了嘴。
    三个师姐里头，老三脾气最是古怪，虽然看着很平常，但是总给人一种莫名的神秘感，尤其是这样笑的时候，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小二得了清净，下手快了几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将针收了回来。
    她抬手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微微舒缓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胳膊。看着底下安安静静的双胞胎，小二虽不忍心还是没有叫她们起来。
    “我虽是二师姐，但没什么本事，说来也没什么资格教训你们。但是自下山以来，师姐为了我们几个做了多少事，费了多少心，我相信你们心里都是清楚的。”
    她转身替南果净了脸和手，又细心地将被子盖好，依然坐在床边细声细气道：“但今天我就托个大，你们几个好好地听我几句。师父如今下落不明，师姐为了追查线索不惜以身犯险，做了定阳真人的弟子。我们几个能力不足，不说为师姐分忧解难，至少可以让她少操些心。”
    说到这里，她又觉得心疼，小五几个不过才十五岁，想那李家小姐还有这水家小姐，都是一般的豆蔻，却活的无忧无虑，哪里需要像这般为浮萍般的未来忧心不已。
    小二叹了口气，起身将小六小七扶了起来，又示意老三把小四小五也松了绑。
    “我们无父无母，如今又没了师父，往后的日子只能靠自己一双手。师姐为了那些债，已经不得已得罪了不少人，我不说你们也该知道明里暗里有多少人想要针对她，我们最好能成为她的助力，就算不行至少也不要做绊脚石，对吗？”
    小五被说的哑口无言，昨晚她的确太冲动了，一想到师姐被那只花孔雀强走了，她就浑身不得劲，所以才被几句话便糊里糊涂跟上去，就是想证明自己。
    “得了，多大点事，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小二一听见这声音，赶紧回身扑到床边。
    “师姐，你感觉怎么样？”
    南果浑身没力气，但还是挣扎着把手伸给她：“神医给我把个脉不就知道了，你这手针法可是肖阎王亲传，我原本以为不躺个三五天是醒不过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小二认真地摸了一下，还是摇头说：“哪里是好了，身体里的灵脉受损严重，表面上看着没有外伤，可内里的内伤却是最要命的，若是养的不好这一身修为都有废掉的危险。”
    南果怕她担心，便点点头做出一副听话的样子。
    “不要都围着我了，人多我也吸不了血，也不会好的快一点，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小六，今晚你来照顾我。”
    小二虽然不想她操劳，但南果看着好说话，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叫小六留下来必定是为了昨天夜里的事情，她也不好再劝，便带了几个小的先行退下。
    小六搬了凳子，规规矩矩坐在床边，却是垂眸并不说话。
    南果也不说话，她这会五脏六腑像是在火烧，疼得钻心，不过是想找点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表情包呢？”
    小六抬手，袖管里便钻出一个软糯糯的团子，顺着南果的手指趴到她的脖子上，似乎在帮她取暖。
    “老赌鬼捡到你们的时候，原本是不想带回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六与她对视了三秒，十分冷静地点头：“因为我们天生就有本命灵器，必定不是寻常人。”
    南果失笑，自从毒解了之后小六和小七才算是渐渐露了本性。这泰山崩于前都不皱眉的胆量，她很是欣赏。
    “小七并不是被小五拉去的，而是她原本就准备去找婆娑城，是吗？”

 第二一七章 血龙涎

    小六不自觉地垂下长长的睫羽，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临到头还是会紧张。
    “没错，我们是在半路凑巧遇到五师姐的。”
    南果笑不出来了，原以为有老三一颗炸弹就够脑壳疼了，现在她却觉得人人都有问题，这个静心到底丢了个什么烂摊子，擦屁股不是这么个擦法。
    “为什么？”
    小六抬首，眼神中已没了犹豫，“因为听见婆娑城的呼唤，让我们回家。”
    一室寂静，外头海浪哗哗，一下又一下像是打在两人的心上。
    “灵族？”
    小六淡淡地勾起唇角，师姐果然不是常人，即便猜到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
    “是。”她不擅言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口，看到在南果身上撒娇的表情包，便拿它作为突破口道：“我不是要有意隐瞒，之前因为毒素的关系，我们两个一直浑浑噩噩，后来有了这个小东西，我与小七才恢复了神智，来到东岚海天界之后身体里就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昨天听雨景天提到婆娑城的时候，血脉之力突然苏醒，这才记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南果也没怪她的意思，只是纯好奇，毕竟妖族还是书上有详细记载的，可这灵族就真的是万万年前的旧事，找资料都难找的存在。
    “你是哪里来的，对我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六，只不过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若你们的身份暴露，下场是什么我不说你应该也想象的到。”
    小六微微吸了口气，师姐这轻描淡写的劲，也未免太不把这事当回事了。
    “师姐……你真的不怕我们吗？”
    南果歪在床上，手指逗着表情包边笑道：“怕什么？怕你们吃了我？不都是生灵么，不过长的不大一样，就像人族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谁规定长什么样的就是坏人吗？”
    她想到前世经过的那些糟心事，忍不住带了一丝讽意：“这世上最可怕的是心，什么族都一样，管你是人是猫还是狗。”
    小六噗嗤笑了起来，师姐果然是个通透至极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惜天下之人多愚。
    “多谢师姐，我与小七一时糊涂，再不会有下次了。”
    南果看见她眼底的清澈，知道她没有说谎，虽然对盛元钰在炼妖壶里的事情有些疑虑，但却不想再问。
    “那座城，是因为你们才重新出世的吗？”
    “说起这个，我觉得有些不妥之处。”
    “你说。”
    小六将所有的线索快速梳理了一下，斟酌着解释：“婆娑城似乎已经沦为谁的掌中之物，石精树沉睡十几万年，没有祭司之力是无法重新启动的，更何况九爻在这城里既然呆了十年，没道理不清楚这里的危险，怎么会突然被石精树吸收，落的这般下场？”
    南果靠在软枕上，双眼半合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九爻最后的状态的确与之前截然不同，想来这后面可能真的另有黑手。
    “是雨家吗？”
    “我认为不是。”小六压住心中的寒意，抽丝剥茧：“这样的能力，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家族便能办到的，那人的实力远在元婴之上，甚至……高于三宗宗主。”
    南果一时没有头绪，若真是这个级别的高手，那自然不是针对她个人，自然也轮不到她来操这闲心了。
    第二日水行舟摆宴。
    南果身体坏的快好的也快。
    莲心子超负荷会碾碎灵脉，但是只要它平静下来又能带来浓郁至极的灵气，让身体得到淬炼更胜从前，只不过这份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罢了。
    “六殿下请上座。”
    盛元钰一身淡蓝长衫，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上主位，水行舟屈居左下首，下面左右各是南果一行和雨景天。
    “这次多谢水公子出手相救，先干为敬。”
    水行舟回礼，滴水不漏。
    “殿下折煞，臣救驾来迟，殿下不怪罪便好。”
    盛元钰无聊地打开扇子挡住自己的脸，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跟这些人吃饭的原因，说话太磨叽了。
    南果也举杯，“我们姐妹也该敬水公子一杯，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回报。”
    水行舟大大方方喝下，依然客气：“南姑娘言重，之前各位对烟岚多有照顾，而且咱们原本也是合作伙伴，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南果今天却不是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她仰头干了手里的酒，一股辛辣刺激得她顿时来了劲。
    “我瞧着雨公子今天脸色不太好，该不会看我们姐妹全身而退，心里不舒服吧。”
    席上众人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雨景天连表情都没想好怎么摆，便又听南果懒懒道：“我心情不太好，也懒得与你废话，今日你若自废一条胳膊来谢罪，我便看在水公子的面子上就此作罢。”
    雨景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气的笑了出来。这女人怕不是疯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她敢把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南果，我看你是脑子被水泡了吧，我谢罪？我何罪之有？！”
    南果慢悠悠地拿筷子夹了一口鱼肉，气定神闲。
    “小五，把人带上来。”
    “好咧！”众人只听外头一声亮喝，小五举着一个皮袋，咚的一声扔在了宴会厅的中央，溅起了一地的水。
    水烟岚自然闻得出来，这是海水，“这是什么？”
    小五嘿嘿一笑，伸手就将袋子的束口拉开，里头赫然是一具泡肿了的尸体。
    “啊！”水烟岚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住眼睛，可突然又觉得不对，赶紧从指缝里偷瞄了两眼。
    “他是昨天早上那个水手！”
    在场的都心知肚明，南果对着尸体胃口似乎还是挺好，又伸手夹了一只扇贝，头都不抬。
    “小二，尸检报告，让雨公子好好听一听。”
    小二柔顺地应了，上前两步温声道：“腹部一剑穿心，是致命伤，右臂和双腿被利齿咬碎，是死后伤，左手食指指甲内有残留的布片。”
    雨景天忍不住打断她：“你说这么多废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二看了他一眼没有争辩，只是继续报告：“碎片上有少量的熏香味道，我查过了，是血龙涎。”

 第二一八章 算账

    “你放屁！血口喷人！”
    雨景天骤然站起身，抬腿一脚便将身前的矮几踹得飞起，精致摆放的白玉瓷碟落在地上，发出乒呤哐啷的脆响。
    厅中鸦雀无声，无人回应，伺候的侍女们眉头都不皱，只安安静静走出两个人，手脚麻利地将地上收拾干净了，又无声无息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南果在心中暗赞，这水家的规矩是真的大，这样的场面下人们的表现足可管中窥豹，作为四家之一，虽然远离中土，实力却不可小觑。
    “唉，这鱼肉鲜嫩可口，只是看着这么难看的场面，食欲太受影响了。”她抬手朝门口伺候的两个中年男人招了招手，坏笑问道：“李医师，雨公子说你放屁，你放了吗？”
    被指到的人面色铁青，眼见的情绪已是非常不好。
    “少主，老朽虽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人物，验尸却是干了三十多年，如果雨家公子觉得我有什么地方验的不好，指出来说个一二三，也好让老朽死个明白。”
    水行舟偏头看了南果一眼，后者似乎毫无感觉，甚至举杯遥遥祝了一杯酒，又笑着看他如何处理。
    好有心机的女人。
    雨家这十来年的折腾，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也完全没有阻止的打算，让他们知道能知道的，玄皇那边才能不找麻烦。可是她不过一句话，便挑的李老起了情绪，若是不给雨景天一点教训，如何能服众，可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再做壁上观了。
    雨景天一听南果的话便知道不好了，那李医师是水家的老伙计，一直负责水家药庄，虽然无名，但并不普通。
    “晚辈的错，李老勿怪。”他立刻起身朝李医师鞠躬道歉：“我只是……只是对这女人说话口气有些气愤，明明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她却要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李医师却不管他这些，说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黄毛小儿，我若要放屁，也先把你这个屁先放了，满口喷粪，不知所云，站在这就污染我眼睛。”
    雨景天被喷的满脸口水，又不敢抬手擦，他的任务是把水烟岚哄到手，如何能与水家起争执。
    “是，是，都是晚辈眼拙，李老消消气。”
    李医师被赔了个大笑脸，再大的火也不好继续发。
    南果没料到雨景天一个公子哥，这么放的下身段，看来这水行舟是打定了主意隔岸观火，那就不能怪她不顾主家颜面了。
    “雨公子，既然这尸检报告你没有疑问，那我就想问一句，为什么你雨家独有的血龙涎会出现在死者的指甲里，你别告诉我这千金都买不到的香料，一个下级水手能弄到。”
    雨景天冷哼一声，他根本就不相信南果的话，香料再好，泡了这么长时间的海水，是不可能还能分辨出来的。
    “香？呵，这里这么多人，谁闻到香的味道了，这个尸体身上除了海水的腥味，根本没有你说的香味。”
    南果终于放下筷子，接过一旁侍女捧过来的棉巾，低头细细擦了手指，这才笑着走到他对面，“血龙涎取自深海抹香鲸，对鱼群有特殊的吸引作用，虽然味道已经散了不少，要证明也不难。”
    说完她右手指尖闪出一朵火灵，左手一朵水灵，双手双灵同时将布片一下子裹了起来，大厅里的目光几乎立刻集中在她的身上。
    双灵同降，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就算是元婴大能，同时操控火与水，也是很困难的。控灵的技巧其实就是让自身的灵气脉动与自然界的一致，融合度越高对灵的控制程度就越高。
    任何两种不同的灵，脉动都不一致，所以要自己身体同时满足两种脉动，除非有着相当的天分又或者修习了特别的法门，否则只能是天方夜谭。
    水行舟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尸检报告自然早就送到了他手里，但是正如水伯所言，证据不足，所以他根本就没想着做文章。
    可是南果这一手，再次让他刮目相看，这样的天分，若是不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灵球里的布条像一条迷你鱼不断地浮浮沉沉，南果双手在空中结出复杂的灵印，没多久布条表面渐渐浮现出一些及其细微的颗粒。
    雨景天越看越害怕，那些颗粒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常用的东西。
    “真是疯子，本公子懒得跟你浪费时间。”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小五见了立刻上前抬手要拦，手腕却被一直护在他身后的王默突然握住了。
    “休得无礼！”
    “想逃跑？先问问我的拳头！”
    王默回身便从袖中飞出一把纸扇，轻轻巧巧便挡下了小五的重拳。
    “水少主，这里是水家，您就这样任由她们胡来吗？”
    南果不等水行舟回答，直接打断道：“我胡来？你要证据，我给你证据，你若不解释清楚，我还会更胡来。”
    雨景天心慌意乱，水行舟没有表态，自然是因为没有实锤，可现下竟被南果抓到把柄，若是再继续结果如何可就难说了。
    “胡搅蛮缠，王默，你还在那里磨叽什么，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南果将提纯好的东西丢给了小二，身法如鬼魅一般，脚下两步便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想算账？没问题，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咱们且好好谈谈。”
    “公子！”
    王默被小五缠住，心中一急袖中的毒粉便挥了出来，小二一闻便知道是高手，情急喊道：“小五小心，是化灵散。”
    小五一掌已拍了出去，闻言腰腹骤收，破阵瞬间出手，在地上撑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整个人借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这才险险跳出了危险圈。
    王默见机便要走，谁知道却被当头一条锁链打的退了回来。
    一直没有露面的老三，一只脚踩在门框上，一只手甩着黑无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路不通，要么留下，要么死。”
    王默只好转身，看向水行舟拱手怒道：“水少主，这就是水家的待客之道吗？我家公子若是有什么闪失，你要如何交代？”
    盛元钰听到这里，终于坐直了身体。南南不让他插手，他这一晚上都快无聊死了。

 第二一九章 玄皇的目的

    “王仙师，你这话未免有失偏颇。明明是你们和南老板之间的事情，扯上人家水少主做什么？”
    盛元钰不等他开口，一句话堵了他的嘴：“你看本王与南老板关系可好着，也没拿皇子的派头来欺负你们，所以自家雪自家扫，要么拿证据，要么就得认。”
    王默连忙看向水行舟，见他低头喝酒，显然是赞同盛元钰的话，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老三和小五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只能烦躁地走回座位，不安地等待。
    南果抓着雨景天直接飞到海上，口里一声长吟，一个灵活的影子便从水中跃了上来。
    雨景天用力挣扎，可他主修水灵，对木灵克制作用原本就低，而且南果的灵压明显比一般的金丹要来的不同，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我警告你，雨家在东岚海天界可算是数一数二的仙门，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爹便会立刻灭了你的红豆坊。”
    南果坐在剑鱼背上，毫无征兆地将他踹进了海里。
    雨景天顿时吃了满口水，咸涩难忍，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臭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南果手里玩着麦克风，歪在鱼背上看笑话。
    “我说了，我今天心情不好，如果你能乖乖认错，外加把你背后的人供出来，我就让你不那么难过。不过如果你非要作死，我们就来试试，我也很想知道你爹要怎么不放过我。”
    雨景天整个人泡在水里，浑身发冷。他自小在水边长大，自然是不怕水的，但是南果的模样，竟然让他有一种绝望的战栗。
    “我……我没有……”
    南果赤脚划着水，身后的麦克风散开在空中，像是海底章鱼的触角，蛰伏着等待命令。
    她虽然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食指轻轻动了一下，麦克风便将雨景天猝不及防地摁进了水里。
    “等……”
    南果吹着海风，想到若是再晚一点点，小六小七恐怕就要命丧婆娑城，便一把将雨景天扯了起来。
    “想清楚了没？”
    雨景天灵力被她全面压制，避水诀根本使不出来，好在他熟悉水性，一口气下来如今也就是喘了两声。
    “你不要以为仗着六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是殿下要杀我，也得给我个明白。”
    南果冷笑一声，明白？这修仙的世界能有什么明白，不过是强者为尊，所谓的明白都是把残酷修饰得更好看罢了。
    仲笑和肖月牙未必不知道风无涯的小动作，皇帝未必不知道几个皇子身后的势力起伏，他们不想明白的时候，你说的再明白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是烦躁，手一挥再次把人捂进了水里。
    如此反复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雨景天终于受不住了，不能用灵力，他与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好几次他气息断绝，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偏偏南果又及时把他拉起来，无论他怎么骂怎么求，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我说！那个小五是我引过去的，没有人指使我。我就是被你赢了咽不下这口气，见她一个人在甲板上晃悠，所以才起了心思。”
    南果呵了一声，手指抬起，雨景天只觉得腰中一紧，连连喊道：“是皇上下的秘旨！”
    玄皇？
    这倒是出乎南果的意料之外，不过她很快就联想到雨氏仙门近些年的崛起，原来这雨家是皇帝在东岚海天界的暗桩。
    盛元钰说他性格怪异，反复无常，上次殿上一见她并不觉得，可如今这一举动又证明了人不可貌相，帝王心思猜了就是要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九五至尊起了杀心？
    莫非是太心疼盛元钰，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还有呢？”
    雨景天贪婪地吸着空气，被她冷冰冰的声音打的又是一个哆嗦，他不想说，这是雨家的秘密，要是被爹知道，肯定会把他的头都拧下来。
    “还有？没有了，皇上的命令，我也没办法，所以才故意接近你们，等待下手。”
    “你们家既然是皇上的人，在这东岚海就必然有特别的任务，比如监视又或者……”她的视线看向远方，暮霭里漂浮着一座安静的小岛，“婆娑城里究竟有什么？”
    雨景天快哭了，不说现在就死，说了以后还是死。他抬眼想再争取一下，可南果威胁地举起食指，他立刻什么都不敢隐瞒了。
    “城里有灵族的圣物炼妖壶，皇上，皇上一直想要证明六殿下的血统。”
    南果原本的漫不经心一下子褪了去，皇帝的心思未免也太矛盾了，盛元钰之前表现的并不出彩，如果血统有疑问，任其自生自灭就好或者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做法，倒像是爱不得恨不得，莫非他对那位早逝的灵妃是真爱，想要把皇位传给盛元钰？
    想到这里，她起身给剑鱼打了个招呼，雨景天还在发愣，下一秒已经被带着到海里吃水去了。
    南果听着他鬼哭狼嚎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回船上。
    她回到宴会厅，王默竟然不知道怎么一瞬间已经站在她身后，右手五指扣住她的天灵，“我家公子呢？”
    老三和小五吃了一惊，南果却摆摆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他自己承认错误，所以我罚他到海里游泳去了，不过他灵力被我封住了，要是碰上什么海兽被吃了，可怪不得我。”
    话音未落，人便没了踪影。
    没了碍眼的人，宾客尽欢，待到回房的时候都有了几分醉意。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几个人的房间安排在一起，南果和小二把几个小家伙安置好，手环微摇，麦克风的灵合技能便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看着小二也陷入了沉睡，老三坐在房梁上啧了一声，“你是怪物吗？下了一趟海，这修为涨的跟吃了禁药似的。”
    南果摸了摸麦克风，抬头揶揄：“我是怪物，那你岂不是老怪物了，我隐约感觉到有突破的迹象，但是这天雷可不是好玩的，至少这里不是个突破的好地方。”
    “你又要去偷人？”
    南果白了她一眼，“除了男人，夜里不能做其他的？”
    老三哼了哼，“比如？”
    烛火熄灭，南果的笑声在风中隐隐传来：“踏浪赏月。”

 第二一九章 玄皇的目的

    “王仙师，你这话未免有失偏颇。明明是你们和南老板之间的事情，扯上人家水少主做什么？”
    盛元钰不等他开口，一句话堵了他的嘴：“你看本王与南老板关系可好着，也没拿皇子的派头来欺负你们，所以自家雪自家扫，要么拿证据，要么就得认。”
    王默连忙看向水行舟，见他低头喝酒，显然是赞同盛元钰的话，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老三和小五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只能烦躁地走回座位，不安地等待。
    南果抓着雨景天直接飞到海上，口里一声长吟，一个灵活的影子便从水中跃了上来。
    雨景天用力挣扎，可他主修水灵，对木灵克制作用原本就低，而且南果的灵压明显比一般的金丹要来的不同，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我警告你，雨家在东岚海天界可算是数一数二的仙门，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爹便会立刻灭了你的红豆坊。”
    南果坐在剑鱼背上，毫无征兆地将他踹进了海里。
    雨景天顿时吃了满口水，咸涩难忍，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臭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南果手里玩着麦克风，歪在鱼背上看笑话。
    “我说了，我今天心情不好，如果你能乖乖认错，外加把你背后的人供出来，我就让你不那么难过。不过如果你非要作死，我们就来试试，我也很想知道你爹要怎么不放过我。”
    雨景天整个人泡在水里，浑身发冷。他自小在水边长大，自然是不怕水的，但是南果的模样，竟然让他有一种绝望的战栗。
    “我……我没有……”
    南果赤脚划着水，身后的麦克风散开在空中，像是海底章鱼的触角，蛰伏着等待命令。
    她虽然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食指轻轻动了一下，麦克风便将雨景天猝不及防地摁进了水里。
    “等……”
    南果吹着海风，想到若是再晚一点点，小六小七恐怕就要命丧婆娑城，便一把将雨景天扯了起来。
    “想清楚了没？”
    雨景天灵力被她全面压制，避水诀根本使不出来，好在他熟悉水性，一口气下来如今也就是喘了两声。
    “你不要以为仗着六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是殿下要杀我，也得给我个明白。”
    南果冷笑一声，明白？这修仙的世界能有什么明白，不过是强者为尊，所谓的明白都是把残酷修饰得更好看罢了。
    仲笑和肖月牙未必不知道风无涯的小动作，皇帝未必不知道几个皇子身后的势力起伏，他们不想明白的时候，你说的再明白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是烦躁，手一挥再次把人捂进了水里。
    如此反复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雨景天终于受不住了，不能用灵力，他与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好几次他气息断绝，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偏偏南果又及时把他拉起来，无论他怎么骂怎么求，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我说！那个小五是我引过去的，没有人指使我。我就是被你赢了咽不下这口气，见她一个人在甲板上晃悠，所以才起了心思。”
    南果呵了一声，手指抬起，雨景天只觉得腰中一紧，连连喊道：“是皇上下的秘旨！”
    玄皇？
    这倒是出乎南果的意料之外，不过她很快就联想到雨氏仙门近些年的崛起，原来这雨家是皇帝在东岚海天界的暗桩。
    盛元钰说他性格怪异，反复无常，上次殿上一见她并不觉得，可如今这一举动又证明了人不可貌相，帝王心思猜了就是要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九五至尊起了杀心？
    莫非是太心疼盛元钰，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还有呢？”
    雨景天贪婪地吸着空气，被她冷冰冰的声音打的又是一个哆嗦，他不想说，这是雨家的秘密，要是被爹知道，肯定会把他的头都拧下来。
    “还有？没有了，皇上的命令，我也没办法，所以才故意接近你们，等待下手。”
    “你们家既然是皇上的人，在这东岚海就必然有特别的任务，比如监视又或者……”她的视线看向远方，暮霭里漂浮着一座安静的小岛，“婆娑城里究竟有什么？”
    雨景天快哭了，不说现在就死，说了以后还是死。他抬眼想再争取一下，可南果威胁地举起食指，他立刻什么都不敢隐瞒了。
    “城里有灵族的圣物炼妖壶，皇上，皇上一直想要证明六殿下的血统。”
    南果原本的漫不经心一下子褪了去，皇帝的心思未免也太矛盾了，盛元钰之前表现的并不出彩，如果血统有疑问，任其自生自灭就好或者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做法，倒像是爱不得恨不得，莫非他对那位早逝的灵妃是真爱，想要把皇位传给盛元钰？
    想到这里，她起身给剑鱼打了个招呼，雨景天还在发愣，下一秒已经被带着到海里吃水去了。
    南果听着他鬼哭狼嚎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回船上。
    她回到宴会厅，王默竟然不知道怎么一瞬间已经站在她身后，右手五指扣住她的天灵，“我家公子呢？”
    老三和小五吃了一惊，南果却摆摆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他自己承认错误，所以我罚他到海里游泳去了，不过他灵力被我封住了，要是碰上什么海兽被吃了，可怪不得我。”
    话音未落，人便没了踪影。
    没了碍眼的人，宾客尽欢，待到回房的时候都有了几分醉意。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几个人的房间安排在一起，南果和小二把几个小家伙安置好，手环微摇，麦克风的灵合技能便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看着小二也陷入了沉睡，老三坐在房梁上啧了一声，“你是怪物吗？下了一趟海，这修为涨的跟吃了禁药似的。”
    南果摸了摸麦克风，抬头揶揄：“我是怪物，那你岂不是老怪物了，我隐约感觉到有突破的迹象，但是这天雷可不是好玩的，至少这里不是个突破的好地方。”
    “你又要去偷人？”
    南果白了她一眼，“除了男人，夜里不能做其他的？”
    老三哼了哼，“比如？”
    烛火熄灭，南果的笑声在风中隐隐传来：“踏浪赏月。”

 第二二零章 重回婆娑城

    南果如一缕青烟，踏月而过，背后水家的定风号已经渐渐模糊，耳边风声呼呼而过，这种飞翔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她看着远处轮廓慢慢清晰的废墟，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向黑暗，没好气道：“出来吧。”
    一只纸蝴蝶从远处缓缓飞来，离的近了才看见它身上及其细微的青色光芒，它在南果跟前转了两圈才落下来化作了盛元钰。
    他的外袍松垮垮的，似乎没来得及穿好，露出了胸口一片白皙的肌肤，头发更是散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逃命呢。
    “你今夜的宴席上喝了不少，怎么不好好休息？”
    盛元钰伸手把她往回带：“从千化城出来，你就一直和你师妹们在一起，我不开心。”
    南果听出了一点委屈的味道，没有甩开他的手：“怎么，堂堂六殿下也会跟个孩子争宠？”
    “不是。”盛元钰虽然抓住了她，可心里还是一片空荡荡的，感觉不踏实。“是因为南老板太冷静了，以至于我这些日子常常怀疑那天的事是不是我在做梦。”
    南果笑着顺势扑进他的怀里，鼻息间满是一股淡淡的木香，这味道很特别，不是花也不是草，置身其中，仿佛被森林包围一般，心旷神怡。
    “这样还觉得在做梦吗？”
    软香在怀，盛元钰自然收拢了双臂，越过她的肩膀看见远处的婆娑城。
    “嗯，还不够。”
    南果抬头，正好他也低头看来，她居然看见盛元钰眼底闪过一丝阴郁，虽然很短暂，但却足以让南果看见他没有笑容的模样。
    “男人，不要得寸进尺，我知道按上玄的规矩，咱们这样已经算是孟浪了。”
    看看，就是这样，一点都不迷恋。
    他虽没有经验，但是看过的例子却是不少。为了营造一个浪子的形象，他过去常去花楼，认识的那帮狐朋狗友，对女人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女人若是爱上一个人，必定是掏心掏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挂在男人身旁，半刻不得离开。
    寻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还长着一张神仙都要神魂颠倒的脸，往日里在王城，只要他勾勾手指，那些女人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愿意离开他半步。
    可是，他的美色，居然在南果这里折戟沉沙，一点作用都没有。虽然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欣赏，但是那双带着微凉的眼睛里，却没有沉溺。
    他突然对自己有点怀疑了。
    “你想去婆娑城做什么？”
    南果觉得雨景天的原话告诉他似乎不太好，无意识地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没什么，我睡不着到处走走。”
    盛元钰感觉到一股冰凉从掌心传到了心里，手指的交扣让他清楚感觉到南果的心跳，好似要融入他的身体一般。
    “那我陪你。”
    南果撇了撇嘴，她原本想偷偷去摸一下，看能不能把炼妖壶找出来，盛元钰跟着那还找个鬼。
    盛元钰把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笑了。南果自己大约还没发现，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露出这种小女儿的模样，与她在那几个小家伙面前的沉稳大相径庭。
    “我……没有心悦过谁，所以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事，这事定然是与我有关，我没有骗你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告诉你而已。”
    南果没有回答，耳朵里听着他心跳快了几分，勾起唇角。
    “给你机会，原谅不原谅看我心情。”
    盛元钰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开口道：“其实，我的确不算是完全的人族。”
    南果早就猜到了一点，所以根本不惊讶，相反却有点莫名的兴奋。
    “那你是妖族？”
    “也不是。”
    “难道是灵族？”
    南果双眼放光，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严肃，“你会变身吗？原身是什么模样？花草还是树，还是别的？我天，我也想变身。”
    盛元钰的试探僵在脸上，她这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
    “变身？”
    南果激动地点头，“对，像这样，转个身大喊一声：变！然后就变成树啊动物啊，什么都行，简直太酷炫了。”
    “……你之前在小菩提应该见过妖族的变身了吧？”
    “见过，但是那些都是要吃人的。”她扯了两下盛元钰的衣襟，满脸狂热，“你变出来给我玩玩，好不好？”
    盛元钰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生动的表情，“你想玩？”
    南果见他神情古怪，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赶紧收了手，咳了两声，然后转过身抹了一把脸，这才恢复了正常。
    “那什么，我刚才就是说说，你别理我。我们言归正传，反正咱们都到了这里，不如一起去婆娑城探一探，雨景天说炼妖壶能够探出你的真实身份。”
    盛元钰这才明白她大晚上的出来做什么，“你怕有人拿炼妖壶威胁我？”
    南果不想说出玄皇，只好模模糊糊说：“你少臭美，你在炼妖壶里哄我，其实是早知道小六小七的同族身份了，我是怕有人对她们不利，不关你的事。”
    盛元钰只是笑了笑，也不戳破，“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陪你了，那里如今很危险。”
    南果也想到那些石精树，她一个人对付确实不算太容易，如果有盛元钰的符术助阵，想来会轻松一些。
    两人很快便落在婆娑城上空，石精树已经将整座城市覆盖，远远望去，枝桠丛生，并且一直缓慢移动，不时地带着各种碎石落入海中，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
    南果打开数据眼，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就跟照x光差不多，一下子就发现了九爻的尸体。
    “糟了，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南果很是意外，炼妖壶在婆娑城的事情，除了他们几个就只有雨家知道，可是雨景天刚被她修理了一顿，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来找东西，而且这座城昨天才出水，这人究竟是无意寻宝还是另有目的？
    她来不及想那么多，拉着盛元钰便跳了下去。盛元钰一路扔符，石精树根本近不了身，南果当头跃下，麦克风直取对方咽喉，没想到那人宽袍下一阵琴音，九爻的尸体突然站了起来，带着一股冰寒冲了过来。

 第二二一章 附魂

    蓝色的光芒之下，冰柱骤起，将双方所站之地化为一片冰海，南果看着熟悉的招式，瞳孔微缩：“广寒幽月？这不是定海庄李氏家族的绝技吗？九爻怎么会这个？”
    盛元钰搂着她飞上半空，底下冰柱像是有生命一般，拔地而起，在空中突然幻化成无数朵冰花，从四面八方将两人团团围住，毫不留情地刺了过来。
    “九爻已经死了，现在攻击我们的自然不是他。”
    “是那个人在操控尸体？”
    “不，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傀儡，不可能有这样高的修为，看上去倒像是有些附魂的意思。”
    南果虽没听过，但从字面上也猜出一点意思来。
    “你是说有人的魂魄附在九爻的尸体上？”
    盛元钰想了想摇头，“魂魄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元婴大能类似夺舍的情况倒是说的通。”
    九爻的尸体很是狂暴，两只眼睛焦距全无，很显然现在是无意识的状态。
    盛元钰在炼妖壶中消耗了过多的灵力，现在带着南果，面对对方的全力出击，很是吃力。
    突然，九爻双手在胸前结印，盛元钰心道不好，赶紧连甩三张符纂，但也只是让对方的速度稍微停滞了片刻，很快一道蓝色光芒从地底下破土而起，仿佛来自幽冥的寒气将两人瞬间锁定。
    太糟糕了！
    他们虽然在半空中，可这空间是一个类似圆柱形的模样，上下不得，退更是退不出去。
    两人只能落回地上，好在盛元钰最后的符把九爻的攻击推了出去，两个人现在除了冷，毫发无伤。
    “好厉害的灵术，我的麦克风完全被压制住了。”
    “冰系术法用到极致，几乎可以瞬灭任何事物，更何况他有境界压制，你不必觉得难过。”
    南果隔着结界看向外面，九爻已经停止了攻击，长袍人只是安静地站在远处，似乎没有让他继续攻击的意思。
    盛元钰有些难受，这结界的温度实在太低，为了保持体温，他不得不调动所有的灵力，可是这样立刻就扯动了他原本就还没有完全复原的根基。
    南果一张口，就是一阵冰雾，忍不住有些焦虑。为了小六小七，他们两个损耗都很大，现在的战斗力只有不到平日的三分之一，她原本想着就是捡个东西，却没料到会遇到这样危险的事。
    “盛元钰，你别睡！”
    南果赶紧抓住他的手，什么也顾不得，将莲心子的力量全数释放出来，源源不断向他身体里传递过去。
    盛元钰清醒了片刻，反手就想要阻止，南果却道：“你的修为比我高，只要灵力充沛就能和九爻战上一战，这是最优先选项。”
    “……你既然知道我修为高深，那便助手，刚才这些已经足够了。”
    南果心里明白得很，“你对我说谎是没有用的，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盛元钰看着她笃定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在试探，而是非常肯定。
    “而且，我是故意的。”南果看向外头，话语中带着一丝嗜血，“我就快要破境了，如果一定要死，我也要拉上他们一起。”
    盛元钰眉轻皱，“金丹初阶进入中阶，天雷虽只有三道，但是你如今灵气不足，内息不稳，如何能受的住？”
    南果打定主意，反倒不慌了。
    “所以先把你的状态恢复，不然我们两个都是残血，就算不被劈死时间再长一点也要冻死了。”
    盛元钰知道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眼睁睁看着她忍着痛苦，笑着与他说话，他便无法释怀。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盛元钰将她搂过来，额头对额头，看着她的双眼认认真真道：“痛，就要说出来。”
    南果看着他黑如耀石的瞳仁，一时之间有些喉咙发涩。
    她习惯了在各种角色的面具之下生活，采访是人设，综艺是人设，各种热搜也是人设，过去在娱乐圈的腥风血雨中，只有这样她才能生存下来，而且能站到金字塔的顶端。
    时间久了，她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南果的头被他牢牢按住，视线无法回避，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很痛。”
    盛元钰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丫头每次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在那些小东西跟前摆师姐的架子也就算了，和他在一起他就希望她能放松些。
    “咬住会不会好一点？”
    南果看了他一眼，话说出口之后，就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娇气起来，原本还能抗住的痛现在好像突然加强了几个等级，一下子扩散到四肢百骸。
    她扶住盛元钰伸过来的手臂，不客气地狠狠咬了下去，这一下她的丹海突然灵气翻滚，身体忍不住抖了起来。
    “我要破境了！”
    夜空中原本群星闪耀，突然之间风起云涌，紫金之色在云层中滚动，沉闷的轰隆声还没有让人摸清楚情况，便当头一道紫雷劈了下来。
    长袍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赶紧让九爻替他挡了下来，还是有些后怕。他幽幽地看着结界中的人，他原本在犹豫要不要杀了她，如今看来天意如此，那便不是他的心慈手软了。
    南果第一次体会被雷劈，强烈的麻痹感和打击感同时袭来，她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许是适应了莲心子的痛苦，这雷下来她不过是最初有些紧张，接下来还能忍受。她张开眼，正想跟盛元钰说话，他却已经跃身而起，手中符纂化作一道大剑，横身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圆，那结界便哗啦啦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
    第二道雷来，盛元钰站在空中，手中的剑直指云霄，一阵刺眼的光芒之后，南果又感受到了雷击，但这次却比上一次的更弱，想必是盛元钰替她挡了大部分的力量。
    “你让开，天雷能让肉身得到淬炼，我若是坚持不住你再出手。”
    盛元钰立于半空，已是气竭，但是并没有退去，“金丹境的天雷，多为金色，可是你的却是紫色，这第三道无论如何你都抗不住。”

 第二二二章 不能回来

    南果朝旁边点头示意了一下，“那人和九爻暂时不见了，你若替我挡下，他们又去而复返怎么办？”
    道理盛元钰自然是都懂的，但是南果就在眼前连受损伤，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盛元钰。”南果看着他正色道：“你既然让我做自己，便看清楚我的选择，我做事最讨厌畏畏缩缩。你能帮我一次，帮不了我一辈子，别把我当做以前你见过的那些女人。”
    盛元钰哑口无言，无奈伸手撑住额头笑了起来。他这辈子头一回英雄救美，竟然被美人嫌弃了，虽然他早知道这美人不一般，但这强悍的心态还是让他叹为观止。
    “好吧，我投降。”他只能落回地面，找了个不远的石台盘腿坐下，这里视野还算开阔，若是对方想要偷袭，他也能随时反应。
    南果伸手给他比了一颗心，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懂进退，更明白两个人之间无论什么事都要相互尊重。
    盛元钰看不懂，但见她已经闭目集中精神，自己伸出右手也学着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捏住什么东西，还是让他小心躲藏在某个交叉口的敌人？
    正想着，天雷轰轰，仿佛因为没有征服人类而感到恼怒，漆黑的夜空之中，紫金横行，卷着不可逼视的天威，朝地上那柔弱的身躯直扑而去。
    南果倏然开眼，莲心子从丹海直冲而出，竟从口中飞了出来，就在南果的额前与雷击狠狠撞在了一起。
    “嗤啦！”
    南果双手在前胸握势，紧咬牙关，以自身的灵力全力撑住莲心子，绝不让它在天雷面前落的一丝下乘。
    天上的紫金雷龙，獠牙尽现，又是一阵咆哮却始终无法压制下来，而地上那个美人虽然长的柔弱清秀，意志力却如世界上最坚固的盾，她不光硬生生抗住雷击的麻痹痛感，甚至还在驱使莲心子吞噬天道的力量，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盛元钰看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狂笑起来。胸腔中，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脏剧烈地躁动起来，原来自那夜在客栈，她手刃血衣候的时候，他便已经被她的果决强大深深地吸引了。
    雷声渐小，盛元钰连忙高声提醒：“一鼓作气，否则只要露了怯，它便会给你最后一击！”
    南果略微放松的心态立刻紧绷了起来，原来这雷还会玩花招的？她低喝一声，将身体中仅剩的灵力全数输出，莲心子随着她的动作也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就这样突然一道光芒炸开，天雷便瞬间消失在天地之间，只留下依然平静的海涛声。
    盛元钰站起来，掌心已有些湿润，想他自己在破境元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而南果看着落在手心的莲心子，有些惊讶。
    “佛宗以莲为圣花，它与你血脉相连，因为你的实力提升而显出原貌，不必疑虑。”
    南果还没有看仔细，莲心子便自动隐没在她的丹海里，她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席卷了整个灵脉，充沛的灵气瞬间在身体内部流动起来，不过之前那种灼烧的痛苦却减轻了许多，想来是因为经历了三道天雷的洗礼，她的身体强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两个人回到定风号上，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大半夜的海上突然起了破境的雷阵，谁还睡得着。又因为那雷云颜色古怪，就连水行舟都不敢掉以轻心。
    南果精神饱满地落回到船上，水行舟见她面色红润，灵气绵长，眉宇之间隐有金光闪现，便拱手恭贺：“恭喜南姑娘，破境成功。”
    小二几个也围了上来，她们虽听老三说她是自己出去的，但远处异像太过于惊人，还是担心南果会不会遇到危险。
    “师姐，你这就是金丹中阶了？”
    南果感觉到破境之后，对于世间万物的感受清晰了许多，尤其是说话的声音出现时，甚至偶尔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模糊波纹。
    “上玄三大宗门，每次都在万仙榜千挑万选入门弟子，即便如此能顺利修上金丹境结业的也不过占所有弟子的两三成，而这两三成最快也得十年才能做到。”
    水行舟看了一眼七个人，忍不住赞叹：“你们几个里头就有三个，进了三宗不过几个月便完成了常人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看向水烟岚，心中庆幸幸好当日与她们结了善缘，这些孩子这样好的资质，若是不被其他势力趁早折断，往后必然是一股了不得的新兴力量。
    “不过，水某多嘴一句，各位经营的红豆坊不过是一间普通的乐坊，虽说南姑娘修为已算同龄人里顶尖的，但是在王城，还是高手如云，此次各位回都城，还是万事小心的好。”
    南果听出一点端倪，也知道水行舟不过想卖个人情。
    “水公子可是有什么消息，若是能指点一二，我们姐妹感激不尽。”
    水行舟看了一眼盛元钰，似乎在试探他知不知道，不过后者自回来便安安静静站在南果后面当背景板，一点出头的意思都没有。
    “玄皇自千化城之事后突然闭关不出，朝中无人主持大局，前几天几位重臣已经推选太子暂领朝政，原本这其实没什么，不过就在晚宴之后我刚收到的消息，太子颁布了新的禁令，但凡在最近一个月内去过千化城的人，一律不允许进入皇城。”
    小五一听就火了，“凭什么？他是太子了不起吗？”
    南果和盛元钰互视一眼，两人都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图，这禁令恐怕是针对他来的。
    “还有一事，听闻天下第一楼所在的南市一片也被强制封闭了，那位李公子和他的爹娘都被关进了天牢，如今步行街那一片的商户损失相当惨重。”
    小四急的声音都比平日高亢：“他们犯了什么事？被谁关起来的？”
    水行舟原本准备明天早上再把消息告诉她们，不过南果既然回来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君家的小姐丽郡主，也在皇城开了一家戏院，你们不在王城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出了三出戏，场场爆满，前两天她一纸诉状把李公子告了，说你们的倚天是抄袭。”

 第二二二章 不能回来

    南果朝旁边点头示意了一下，“那人和九爻暂时不见了，你若替我挡下，他们又去而复返怎么办？”
    道理盛元钰自然是都懂的，但是南果就在眼前连受损伤，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盛元钰。”南果看着他正色道：“你既然让我做自己，便看清楚我的选择，我做事最讨厌畏畏缩缩。你能帮我一次，帮不了我一辈子，别把我当做以前你见过的那些女人。”
    盛元钰哑口无言，无奈伸手撑住额头笑了起来。他这辈子头一回英雄救美，竟然被美人嫌弃了，虽然他早知道这美人不一般，但这强悍的心态还是让他叹为观止。
    “好吧，我投降。”他只能落回地面，找了个不远的石台盘腿坐下，这里视野还算开阔，若是对方想要偷袭，他也能随时反应。
    南果伸手给他比了一颗心，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懂进退，更明白两个人之间无论什么事都要相互尊重。
    盛元钰看不懂，但见她已经闭目集中精神，自己伸出右手也学着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捏住什么东西，还是让他小心躲藏在某个交叉口的敌人？
    正想着，天雷轰轰，仿佛因为没有征服人类而感到恼怒，漆黑的夜空之中，紫金横行，卷着不可逼视的天威，朝地上那柔弱的身躯直扑而去。
    南果倏然开眼，莲心子从丹海直冲而出，竟从口中飞了出来，就在南果的额前与雷击狠狠撞在了一起。
    “嗤啦！”
    南果双手在前胸握势，紧咬牙关，以自身的灵力全力撑住莲心子，绝不让它在天雷面前落的一丝下乘。
    天上的紫金雷龙，獠牙尽现，又是一阵咆哮却始终无法压制下来，而地上那个美人虽然长的柔弱清秀，意志力却如世界上最坚固的盾，她不光硬生生抗住雷击的麻痹痛感，甚至还在驱使莲心子吞噬天道的力量，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盛元钰看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狂笑起来。胸腔中，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脏剧烈地躁动起来，原来自那夜在客栈，她手刃血衣候的时候，他便已经被她的果决强大深深地吸引了。
    雷声渐小，盛元钰连忙高声提醒：“一鼓作气，否则只要露了怯，它便会给你最后一击！”
    南果略微放松的心态立刻紧绷了起来，原来这雷还会玩花招的？她低喝一声，将身体中仅剩的灵力全数输出，莲心子随着她的动作也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就这样突然一道光芒炸开，天雷便瞬间消失在天地之间，只留下依然平静的海涛声。
    盛元钰站起来，掌心已有些湿润，想他自己在破境元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而南果看着落在手心的莲心子，有些惊讶。
    “佛宗以莲为圣花，它与你血脉相连，因为你的实力提升而显出原貌，不必疑虑。”
    南果还没有看仔细，莲心子便自动隐没在她的丹海里，她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席卷了整个灵脉，充沛的灵气瞬间在身体内部流动起来，不过之前那种灼烧的痛苦却减轻了许多，想来是因为经历了三道天雷的洗礼，她的身体强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两个人回到定风号上，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大半夜的海上突然起了破境的雷阵，谁还睡得着。又因为那雷云颜色古怪，就连水行舟都不敢掉以轻心。
    南果精神饱满地落回到船上，水行舟见她面色红润，灵气绵长，眉宇之间隐有金光闪现，便拱手恭贺：“恭喜南姑娘，破境成功。”
    小二几个也围了上来，她们虽听老三说她是自己出去的，但远处异像太过于惊人，还是担心南果会不会遇到危险。
    “师姐，你这就是金丹中阶了？”
    南果感觉到破境之后，对于世间万物的感受清晰了许多，尤其是说话的声音出现时，甚至偶尔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模糊波纹。
    “上玄三大宗门，每次都在万仙榜千挑万选入门弟子，即便如此能顺利修上金丹境结业的也不过占所有弟子的两三成，而这两三成最快也得十年才能做到。”
    水行舟看了一眼七个人，忍不住赞叹：“你们几个里头就有三个，进了三宗不过几个月便完成了常人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看向水烟岚，心中庆幸幸好当日与她们结了善缘，这些孩子这样好的资质，若是不被其他势力趁早折断，往后必然是一股了不得的新兴力量。
    “不过，水某多嘴一句，各位经营的红豆坊不过是一间普通的乐坊，虽说南姑娘修为已算同龄人里顶尖的，但是在王城，还是高手如云，此次各位回都城，还是万事小心的好。”
    南果听出一点端倪，也知道水行舟不过想卖个人情。
    “水公子可是有什么消息，若是能指点一二，我们姐妹感激不尽。”
    水行舟看了一眼盛元钰，似乎在试探他知不知道，不过后者自回来便安安静静站在南果后面当背景板，一点出头的意思都没有。
    “玄皇自千化城之事后突然闭关不出，朝中无人主持大局，前几天几位重臣已经推选太子暂领朝政，原本这其实没什么，不过就在晚宴之后我刚收到的消息，太子颁布了新的禁令，但凡在最近一个月内去过千化城的人，一律不允许进入皇城。”
    小五一听就火了，“凭什么？他是太子了不起吗？”
    南果和盛元钰互视一眼，两人都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图，这禁令恐怕是针对他来的。
    “还有一事，听闻天下第一楼所在的南市一片也被强制封闭了，那位李公子和他的爹娘都被关进了天牢，如今步行街那一片的商户损失相当惨重。”
    小四急的声音都比平日高亢：“他们犯了什么事？被谁关起来的？”
    水行舟原本准备明天早上再把消息告诉她们，不过南果既然回来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君家的小姐丽郡主，也在皇城开了一家戏院，你们不在王城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出了三出戏，场场爆满，前两天她一纸诉状把李公子告了，说你们的倚天是抄袭。”

 第二二三章 兵分三路

    “放屁！她说抄袭就是抄袭，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得讲证据吧？”
    小五听的这话便炸了毛，“我瞧她是君师父的孙女不想跟她计较，她怎么还揪着我们红豆坊不放了？”
    南果却问：“她的剧叫什么？”
    水行舟没留意，只好看向水伯，后者摸出怀里的小本本，眯着眼睛瞧了瞧，这才恭敬回答：“神雕侠侣。”
    果然是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琉璃城的码头便迎来了定风号的靠岸，水家少主难得莅临琉璃城，早市的人们都凑热闹看他去了，并没有人注意到两架马车从侧面悄然离去，在晨曦中分成三路，各奔东西。
    小五一直等着小二的车变成了模糊的地平线，这才放下帘子钻了回来。
    “二师姐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那个人是个关键人证，如果被姓风的察觉，肯定会杀人灭口的。”
    南果抿着唇没有说话，自从知道李爱美出了事，她便有些低落。
    “有水姑娘的陪同，在东岚海天界水公子是绝对不会让她们出事的。”
    小六放下手中的书卷，按了按微疼的额头，她连夜把所有的戏牌都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神雕侠侣，更没有倚天，这丽郡主究竟是凭什么说师姐抄袭？
    “五师姐你不必担心，师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让二师姐单独行动的。”
    小四嘲讽地呵呵两声：“你指望她的木头脑袋能转起来，那是天方夜谭。”
    小五气的站起身就要和她理论，南果却突然冷声低喝道：“噤声！”
    几个女孩立刻敏感地察觉不对劲，南果即便心情再不好，也绝不会对她们发脾气，小五的耳朵微微动了两下，突然哎呀叫了一声疼。
    “什么鬼，吵死了。”
    小四侧身靠在车壁，一手轻轻撩起竹帘，她的视线大约能看到离马车两三里的地方有东西朦朦胧胧在蠕动，但是她只是视野远却不是透视眼，那东西五颜六色还反着光，着实看不明白。
    南果的金丹中阶已接近普通元婴，所以对于带有杀意的灵识非常敏感。她敲了敲车门，“老三。”
    外头风驰电掣的老三扯了扯嘴角，心领神会，一下鞭子下去马儿像是不要命地飞奔起来，没多久便离开了大路，冲进林子里头去了。
    那头原本准备瓮中捉鳖的人突然见到这一幕，反应也很迅速。
    几道流光拔地而过，左右包抄眼见着就将南果的马车围了起来。
    突然马儿一声长嘶，双蹄悬空，但老三却依然老神在在坐在上头，只用两条腿夹住马腹，整个人悬空却一点都没有要被甩出去的感觉。
    隐蔽在树上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这风神驹乃是当世名马，虽不是妖兽脚力却丝毫不逊于雪狮云豹之流，只是脾气火爆，且极爱咬人，能这般轻易控马的，天底下还真找不出几个。
    看来今天怕是场硬仗了。
    一只玉手从竹帘里头慢慢伸了出来，翠绿的手环安静地垂在雪色肌肤之上，像是一抹竹意，瞬间看的人失了神。
    “不知哪位高人，为何要寻我姐妹晦气？”
    南果跳下车来，虽然语气平静，但是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她有些紧张，她很努力地管理好面部表情，但是袖口的轻微抖动还是被对方一览无遗。
    “暗网。”
    站在底下的素衣女子身子似乎晃了一下，声音都染上了一层怯，“怎么会，我们几人从未得罪过贵派。”
    为首的男人哼了一声，委托者给的资料显示这女子应当有些本事，如今看来还不是被暗网的名头吓的站都站不稳，绣花枕头罢了。
    “暗网的规矩，没必要跟你解释，有人买你们的命，你等受死吧！”
    说完四个人同时出手，几道灵击轰隆一下，马车瞬间被炸的粉碎。
    小六和小七落在南果身后，小五和老三已经和其中两个打了起来。为首的男人没想到这几个反应这么快，竟然毫发无伤地从他们的灭杀阵里跳了出来。
    他手中一把匕首，不过小臂长短，足下踏风一般便欺身上前，南果正来后撤，眼前一花另外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把她的四面退路断的干干净净。
    男人胜券在握，老套路刺下去之后却发现匕首尖端不知道为什么被卡在南果的喉咙前动弹不得。
    “曼陀罗华，盾。”
    一朵白色的花浮现在小六的手中，她的修为虽不高，但有小七的言灵帮忙，她们两个人的力量便能合为一体，为南果挡下杀招。
    她和小七一阵眩晕，刚才那匕首有剧毒！
    “师姐，这是四位一体阵法，只要刺杀者发动攻击，其他三人都会瞬间脱离自己的战场过来辅助，我们很难再挡住下一次。”
    男人普普通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讶，“你是从何得知的？”
    小六没有回答，她博览群书，尤其各派各宗的阵法，她涉猎最广，所以刚才这一幕她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南果见两人面色不算太难看，想来刚才接触匕首尖的盾只是吸收了极少一部分毒，否则两个人现在早就死了。
    “原来如此，一击即中，见血封喉，不亏是暗网的杀手，有本事。”
    男子拧眉，反手便是第二击，可是原本应该立刻出现在南果其他位置上的人却完全没有出现。
    下一秒他赶紧原地消失，正要站回树梢观察战局，树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了一根蔓藤出来，不过轻轻和他胳膊碰了一下，他便僵硬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蔓藤卷着他缓缓地落回地上，他看着南果变了一张脸，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一直在演戏？！”
    南果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讥讽地问：“君梦影费这么大劲，就弄来你们几个？我还真是高看她了。”
    男人气的吐血，什么叫他们几个，暗网排行里他们可是第十三，这任务开价巨高，要不是为了钱，他们根本就懒得出手。可结果，竟然会败的这么匪夷所思。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南果笑了笑，手起刀落，一气呵成，“想知道答案去问阎王吧。”

 第二二四章 回礼

    南果拿出帕子慢悠悠净了手，这才把另外三个人拉到跟前，像是闲话家长。
    “回去告诉君梦影，她的战贴我接了，这个人算是我送她的回礼，你们一定要给我送到。”
    马车远去，三个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垂头丧气。他们好容易拿到红豆坊几人的一手资料，提前针对她们的能力做了干扰，没想到这个南果竟然这么强！
    他们自始自终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那古怪的蔓藤抓住的，消息上说她是金丹初阶，可这一出手不费吹灰之力杀了金丹大圆满的大哥，他们人财两空，真是太冤枉了！
    走了七八天终于入了王城的范围，小四的焦虑越发明显，她不时地拿出账本，一笔一笔算着，越算手越抖，到最后很是气愤地把本子摔在车板上。
    “我真不明白，朝中的人就任由太子这样胡来？千化城的人遭受无妄之灾，奉皇令打碎牙齿和血吞也就算了，如今已是雨过天晴，他就为了不让六殿下回京，想出这么个办法，偏偏底下赞同的人大有人在，我真是开了眼。”
    南果伸手将本子捡了起来，熟悉的簪花小楷，一笔一划，从最初的第一天到她出发前往千化城，林林总总，清清楚楚。
    “没什么奇怪的，他不过是抓准了多数人的心态而已，对于自己不利的东西，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小六缓缓翻着书，虽不完全明白，但也有所感悟。
    “所以师姐的意思是，人性本恶？”
    “准确的说应该是人本自私，多数人不会害人也不会帮人，只不过若是对方威胁到自己的利益，那便会生出不少事来。”
    她抬手打起竹帘，少女们便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密密麻麻聚集着不少人，远远还能偶尔听见哭声和怒吼。
    车外传来孩童好奇的声音：“娘，那是什么？”
    “是脏东西，他们身上都有病，你可千万不要靠近。”说完母亲又急忙忙提醒：“待会进城的时候，你把眼睛给我闭上，别乱瞟。”
    “为什么呀？”
    “这群千化城的害人精，走近看一眼就会传染，难道你也想被血灵虫吃掉吗？”
    孩子虽没哭，到底被这个答案吓着了，赶紧绕到母亲的另一边，连头都恨不得埋进她怀里。
    小五紧握拳头，倏的起身就要出去，南果凉凉地喊了一声：“你想与她争辩？”
    “师姐你能听的下去？二师姐和阎王宗的姐姐们在千化城做了多少努力，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还看一眼就能传染，这不是病是妖怪吧？你看看这路边的商队，千化城铁铺千户，他们每个人都有家庭，有父母有儿女，不干活让大家都饿死吗？”
    “她如果像你一样会思考，也就不会说出这些话。”
    小五气愤地锤在车门上，直接打出了碗口大的窟窿，这下可好，外头的风光一览无遗。
    “那难道就让他们这样胡说八道下去？”
    南果笑了笑，那人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擒贼先擒王，你跟这些人辩出个黑白就能改变局势？明白人自然不用你辩，不明白的你说了也是无用。这事关键还是舆论玩的好，你们没想过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些人会对千化城有这么大的恶意吗？”
    小四想到路上听到的消息，试探道：“莫非是丽郡主的群星楼？”
    “没错。”
    小五一脸懵逼，“群星楼是什么？”
    小七笑嘻嘻地挤到她身边，“五师姐真笨，路上在茶铺里不是好多人都在说，就是丽郡主开的戏坊呀。那里有漂亮的哥哥姐姐，而且还有一个特别有趣的东西，竖在群星楼的门口，跟悦心湖上的那块灵石一样，不过里头却不是动态画面，而是各种最新消息。”
    “消息？不就是宫门抄？”
    宫门抄是一种类似报纸的物件，不过大多传达的是皇上对百姓的意思，还有一些法规的更改和政策的执行之类，涉及到普通人生活的很少。
    “听说可比宫门抄有意思多了，比如神雕侠侣里头的演员介绍，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和哪个姐姐关系最好，还有王城里最近流行什么，五界里头哪些新人破入金丹境，除了宫里的事儿不报，那可是什么都有。”
    “小七，你可是咱们红豆坊的人，怎么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我听着就觉得好玩呀。”
    南果虽没见到实物，但也能想象，“听说这星抄上，连续七天头条显示，自千化城来的人带有血灵虫，所以这些人才会这么恐慌。”
    小四有些吃惊，“二师姐当日的确说过不同修为的人对这虫子压制效果不一样，但是千化城的人都是做完了筛查的，我们都是亲眼所见，怎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这丽郡主竟敢弄虚作假？”
    南果的眼睛弯了弯，“你错了，我相信她的消息绝对不假，但是她巧妙地转移了重点。这七日里被查出来的病人绝对不止这些人，但是她只报道千化城的，你会有什么感觉？”
    “………千化城……很多。”
    “是了，所以你会觉得千化城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病的。就算报了其他地方的，他们也根本不在意，因为这消息一点都不吸引人”
    小四叹了口气，“这丽郡主看着比之前有手段多了，我还想着快些回去，如此看来恐怕第一楼真的要保不住了。”
    南果原本也因为这事有些烦躁，但经历了暗杀之后，她的心态却发生了变化。
    这里不是地球，她也不再是何君手下的艺人，娱乐圈可以建，但何君却忘了在这里再有手段也是力量为尊的世界，千化城素来以灵器铸造闻名，实力雄厚，除了陆家还有不少盘根错节的大家族，舆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是个孙子。
    离城门还有五六百米的地方，马车已经不能再前进了。士兵们推推嚷嚷，勉强把人群挤压在角落。
    南果几个下了车，城门下立刻有人看了过来，不大一会儿便过来一个医官模样的男人，挥手便喝道：“来人，把她们几个给我抓起来！”

 第二二五章 陆祖

    小五站在最前面，她身量挺拔，像一颗朝气蓬勃的小松，抬手轻轻松松便将士兵挡住了。
    “你们要做什么？”
    “奉命拿人，违令者就地正法！”
    不少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因为步行街的兴起，不少人就算没看过电影，也见过玉音少女的各种周边，这下见到真人都各种凑热闹过来。
    “都散开！她们是从千化城回来的，你们不要命了！”
    南果见人们立刻整齐划一地退了几大步，便知道何君这棋已占了先机。
    “官爷，小女子愚昧，有一事不明，可否向您讨教一二？”
    她说话轻声细语，态度谦和，在众目睽睽之下士兵也不好直接拒绝。
    “有什么话快说，说完跟我走。”
    “血玉灵虫是一种及其隐蔽的东西，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仙师，若不是修医道，并不太容易感知，不知官爷是如何知道我们姐妹身上带有此虫？”
    士兵不懂她怎么会问这个，理所当然回答：“之前让你们千化城的人进了城，结果查出来全部有问题，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南果姿势优美地福身，谦虚请教：“小女子不懂，还请官爷明言。”
    士兵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只要是千化城来的，都有问题。”
    南果继续试探，“即便我能证明我是健康的，也不行？”
    士兵觉得好笑，“你说证明就证明，撒谎谁不会，之前进去的每一个都说自己很健康，结果呢？”
    “这个好办，医官大人在此，我们愿意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接受检查，如果有问题自请入狱。”
    士兵一时语塞，医官都是御医局派来的，这段日子在城门外权力大的很，怎么可能为她亲自出手？
    “混账，你是什么身份，等跟我们回去，自然会做统一的检查。”
    南果却不肯了，“官爷莫恼，小女子笨得很，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只要是千化城的人，不管情况如何，一概抓捕，以免打扰到王城的安宁是吗？”
    “当然……”
    “怎么回事？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医官一句话，南果暗叹可惜，只要这士兵再多说一句，她就能给太子添点堵，运气好还能找到突破口。
    医官看了她几眼，示意士兵退了回来，他原本按上头的指示准备拿人，可没想到南果嘴巴这样厉害，若是把太子扯下水，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他微微拱手，向南果行了个简单的礼，在上玄，仙师是受人尊敬的，尤其像她这样自万仙榜脱颖而出的，更是身份不同。
    “南姑娘，此事并非针对谁，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危，还请各位和其他人一样，接受安排。”
    南果笑着摊手，“大人这话我可就糊涂了，刚才这位官爷要带走我们，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拒绝，只不过是多问了几句，莫非我连问的权利都没有了？”
    僵持了几天的商队们此时也渐渐聚了过来，听她说这话也火上浇油吼道：“就是，就算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
    医官很显然是太子刻意安排在这里的，自然不是普通人，他很明白太子的位置，下令可以解释是为了保王城，但是明目张胆歧视千化城的人，那他这太子位怕是也坐不稳。
    君可知上玄有六成以上的灵器出自千化城，而天阶灵器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八成，所以三位皇子一直都是不遗余力地拉拢与陆家的关系，所以如今这步棋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他脑海中不过一瞬，脸上的微表情便显了出来，南果敏锐地抓住他的犹豫，立刻上前问道：“我也不过是好奇，大人来自御医馆，我就想问问大人，七天内王城的病人总数是多少呢？”
    医官眼皮子一跳，突然有些喘不上来。
    “这是重要数据，不便对外公开。”
    “哦，所以千化城来的病人人数不是重要数据？”
    “这……”
    南果也不逼他，只是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太子殿下真是高瞻远瞩，想来这千化城的数据就是整个上玄的数据，除了千化城，别的地方必定是一个有问题的都没有，小女子有罪，真的是错怪殿下了。”
    “等等，我……我没有这样说。”
    旁边已经有人听出南果话中之话，也咄咄逼人问道：“你既不是这个意思，那便把其他地方的数据报上来，若真是我们的人最多，我们也绝不害别人，立刻打道回府。”
    小五悄悄伸手拽了拽南果，“师姐，这行不行啊，万一……”
    南果摇头：“没有万一，你忘了宣云是怎么死的了吗？千化城这次不过是个前哨之战，妖族潜入上玄不是一天两天，血灵虫的手段也不是第一次用，之前没有发觉是因为没有像这次的血玉灵虫这般蔓延迅速，所以不少人即便被感染了也无所察觉。现在若是王城对每一个入城的人都严格检查，绝不可能只有千化城的人有问题。”
    “我看他有些针对咱们的意思，他要说谎我们也没办法啊。”
    “他若是敢撒谎，也就不会被我逼问到这个地步，太子的意思我估计不过是拖延时间，虽然不是太清楚内幕，想必和玄皇的突然闭关有些关系，他不想让盛元钰回来知道什么。”
    小五听到盛元钰就不爽，“那就让他等着，我们又不急。”
    小四在后头踹了她一脚，“小李子被抓进大牢，第一楼和步行街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你还不急？师姐和玄金阁的对赌，我们拿命还呢？”
    南果点头，“很显然，这次太子的做法，背后也有君梦影的推动，她这群星楼已经明摆着起了擂台，就等着把咱们第一楼踢出王城。”
    “她休想！咱们辛苦做起的生意，绝没有白白让出去的道理！”
    小四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冷笑，“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就你这样子，这次不垮下次也得垮。”
    众人转身，便看见一位白发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们马车旁，他一身布衣，腰间挂着个小锤子，皮肤有些黑，一身的火星子味。
    他伸手直接拔开小四，走到医官面前，从怀里丢出一块玉佩，语气狂妄：“叫太子来，我陆祖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把脑子修炼坏了？”

 第二二六章 玄皇出关

    太子坐在议事殿上，茶水泼了一地，传话的太监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被请进宫的李势依然不动如山，慢慢品完了一口茶。
    “先皇的金龙令，就是皇上在这里怕是也得照办，殿下与其在这里发脾气，不如想想见了人要怎么安抚。”
    “舅舅！这个陆祖，未免太嚣张了！本宫贵为太子，代父王执政，颁布的法令便等同于父王的意思，他不仅公然蔑视，还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宫说话，这根本就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李势看着他只会发脾气，心下也有几分烦躁。若不是为了李家的未来，他是一点都不想替太子出谋划策的。
    与三皇子比起来，太子修炼资质平平，加之高傲暴躁，做人做事更是无法收拢人心，玄皇若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也就罢了，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不娇纵，可有了三皇子做对比，太子便是说话声音高一点都变的格外受人指点起来。
    “殿下，当初臣便说过，六殿下虽与过去有些不同，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一没有母族，二没有大势力相助，最重要的一点，大符纂术再厉害也只是辅助类，根本没必要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对付他。”
    太子手下一紧，啪的将御笔折成了两截。他急着对付老六，是因为这次千化城的事情。父皇对他们几个看着一视同仁，但他知道，赏赐给老六的所有东西，都是父皇一样一样精心挑选的，更甚者小时候的玩具有不少还是他亲自做的。
    李家定海庄虽然家大势大，但到了这一代，已经在朝中没了人，父皇当初刚登基，朝堂之上虽有君将军的支持，对江湖中的大家族却疲于掌控，所以才会选了母后做皇后，这是和李家赤裸裸的交易。
    他从未在父皇那里得到过一丝温情。
    “父皇偏宠他，过去荒唐时候尚且不责怪，如今搭上南果连连立功，如果再任由他继续这般，便又多了一个劲敌，不如现在扼杀在摇篮更好。”
    李势放下茶杯，露出几分疑虑，“那个女子的确有几分意思，虽说乐坊生意不稀奇，但做出独一无二来是她的本事，加之修炼资质惊人，那天在大殿上不少势力都有拉拢之心。不过，殿下真的相信丽郡主的话，再拖延几天，便能将南果的生意连根拔起？”
    太子倨傲地冷哼一声，“这么大的事，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本宫怎么会下旨？”
    君梦影最近做事一改过去的拎不清，不过几天功夫便解决了沁竹园的事情，虽说那地方是弄不回来，不过她自己竟然建立了群星楼，生意比沁竹园更好，也更便于收集消息。
    “你也看到了群星楼的发展，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成了王城讨论的中心，只要把第一楼彻底击垮，南果在幻泷便再没了栖身之所，到时候她自然只能回自己的悦心城，老六便不能再借她的势了。”
    李势转着茶盏轻轻唔了一声，比起盛元钰，他也认为南果更麻烦，往年的万仙榜魁首，几乎都是各大家族的天之骄子，而这次的人却不知道从什么土里冒出来的，若是她真上了六殿下的船，太子的前进之路便又多了一颗绊脚石。
    陆祖见到太子，已经是半柱香之后，对方虽然来了，脸色却并不好看，远远的坐在马背上随便喊了一声：“陆老爷子，多年不见，您老可还好？”
    “哼。”陆祖见他这般态度，也不客气，拿起金龙令便道：“见此令如见先皇，太子您这礼是不是还要回去跟礼官再学学？”
    太子的脸一阵青白色，半天终于忍下情绪不情愿地下了马，对着令牌行了大礼问：“不知道陆老爷子叫本宫来有何事？”
    陆祖语气不善，只指着城门丢了一句：“开门。”
    太子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客气，刚按耐下去的火气立刻窜了出来，“陆祖！不要仗着你有金龙令便可以这般没规矩，本宫如今代行皇职，若是放你们进去，王都出了事你要如何担待？”
    陆祖却蔑视地哼了一声，指着正在排队进去的人群说：“你若真为王都着想，该是人人检测，而不是针对哪一地之人。妖族狡猾，你觉得他们会只走一步棋吗？”
    “你！每个人都查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太子殿下又想立功又不想出力，只把锅往千化城身上甩，是觉得我老头子脾气好么？”
    他说完身上的小锤子突然飞到空中，磅礴的灵力在空中轰然炸开，南果几个立刻感觉到腿脚发软，头疼欲裂，更别说老百姓们已然是倒了一地。
    “陆祖！你好大胆子！”
    老人家见他还嘴硬，手指一钩，锤子便照着他脑袋砸了过去，这时候天边几道光芒急速而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高喊：“陆爷子息怒！”
    锤子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太子身边的护卫赶紧聚拢起来，却被强大的灵压甩到一边，眼见着锤子越来越近，太子情急之中举起腰间佩剑，只听一道清晰的断裂声，那剑碎成了几截。
    南果感觉到城墙上站了四个人，虽然不远，却看不清楚相貌，顿时明白这是对方的术。这灵气的感觉，好像是之前追查表情包的那几个人，听盛元钰说是皇上身边的人。
    陆祖接过锤子挂回腰间，“我的剑给你用，太糟蹋了，不如毁掉。”
    太子捧着断剑，双手发抖，这是他被册封太子的时候，父皇亲手赐的。
    陆祖！他要将他碎尸万段！
    城楼上的声音却像一盆冰到极致的凉水，瞬间浇灭了他的愤怒。
    “太子殿下，皇上有旨，所有进入王城之人皆由相应的医馆负责检测，上玄五界无一例外。”
    太子有些懵，“父皇出关了？”
    “正是，这里就交给禁卫军处理，皇上请太子和陆老爷子进宫。”
    陆祖却转身往外面走，挥手拒绝：“叫他好好养儿子，别净弄出些废物来，辣眼睛。”

 第二二七章 绝对的高手

    南果刚在步行街前下了车，便听见远处一阵嘈杂。
    小四片刻都等不得，拨开人群挤了进去，便见一队卫兵举着封条，正要往第一楼的门上贴。
    “住手！”
    围观的多是步行街的商户，虽有心帮忙但都是小老百姓，不敢随意得罪，只能拉住她小声劝道：“四姑娘，那是王城防卫军，除了宫里的龙骑，就数他们权力最大，李老板已经进了牢里，你们姐妹几个还是暂时躲一躲。”
    小五的手比嘴快，脚尖从地上帅气地踢起一块土疙瘩，随手朝那士兵打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腕骨想必直接报废了。
    “是谁！竟敢袭击防卫军！”
    众人立刻闭了嘴，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南果高挑淡然的身影便缓缓走了进来。
    “我是天下第一楼的老板，敢问各位奉了谁的令来封我的楼？”
    她虽然带着笑，眉眼之间却透出一种骨子里的清冷，仿佛旁观尘世的谪仙，漫不经心。
    “这位想必是南姑娘，我等受大理寺所托，查封天下第一楼，还请姑娘配合。”
    南果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封条，踱步走到第一楼门前，抬头便看见费了不少力气做的显示屏已经不知道被谁打破了。
    “这是你们干的？”
    城防卫沉默了，半晌还是答道：“我等不太清楚。”
    南果伸手拍了拍台阶上的尘土，就这样大大方方坐了下来，抬头看向气势汹汹的银甲武士们，凉声笑道：“这位官爷，这城南一片是陛下金口玉言赏给我的地，说明白点就是我的家。我这不过走了几个月，什么魑魅魍魉都往我这里来，抓了我的人砸了我的东西，你们是不是得先给我个解释？”
    士兵们顿时僵在原地，他们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丽郡主背后有太子和君家，连大理寺都站在她那一边，他们哪里会想这么多？
    “这……南姑娘，我等不过是奉命办事，至于第一楼和丽郡主之间，您可以去大理寺详询。”
    呵，一群狗腿子。
    南果抬起右手，微微一晃，不过瞬间这群人便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瞠目结舌地僵在了原地。
    “小五，去大理寺递个状子，就说我南府遭了贼，让大理寺赶紧派人来。”
    说完她站起身，看着周围惴惴不安的商户们，并不多言语。只是突然之间灵力大增，原本灰蒙蒙的显示屏骤然光华四溢，玉音少女的mv随着欢快的音乐声跃然眼前，步行街两边有些黯然的装饰灯笼，像是被施了魔法，一盏两盏无数盏，随着人们的惊呼声点亮夜空。
    南果笑了笑，推门而入，夜幕里原本有几分落寞的第一楼，眨眼之间灯火通明，仿佛在像所有人宣告，它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大理寺中，中年男人端着茶，眼睛却看向门口，几次送到嘴边又放了下去，最终还是丢在了桌上。
    “大人！”
    急匆匆的身影跑了进来，他赶紧站起身，忙忙问道：“郡主如何说？”
    “郡主说，原本就是依法办事的事情，大人何须顾虑？此案已结，第一楼该封，南果若有任何不满，郡主作为苦主，愿与她对簿公堂。”
    中年男人想了想，也是啊，有郡主作证，李爱美剽窃他人剧作乃是事实，就算南果与六皇子有些关系，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周霆，你带一队人去城南，务必把封楼的事办妥了。”
    南果磕着瓜子，心安理得看着小四几个忙着清扫，老三跟往常一样，靠在横梁上看热闹。
    “你这次对君梦影，好像有些不一样，突然之间强势了许多。”
    南果知道她是指刚才在外头露的那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显摆，那显示屏平时是靠灵石阵法来启动，若是纯靠人，灵气水平至少元婴境界。
    “人家送了这么大的礼，我自然要懂点礼数。”
    老三撑着脑袋，手指往空中一指，盘子里的瓜子便自动飞到了她的手里。
    “这君梦影不是你的手下败将么？怎么突然这么认真起来？”
    南果听着嘴里的咔咔声，眼前浮现的却是头一次见到何君的场景。
    她那个时候刚进圈子，但是何君却已经是星空最厉害的经纪人，不过三十四岁的年纪，已经带出了三个国际巨星。
    那会她在影视城已经做了小半年的群演，因为长的太有攻击性，很多时候连宫女或者路人的角色都接不到。
    她不是没有机会，但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些路子，可她原本做这一行就是因为兴趣，如果不行也没有特别强求，可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何君却找上了她。
    她很是受宠若惊，何君的大名即便不是混娱乐圈的也都知道，不仅手段了得，手里的人脉更是常人无法想象。就算是个普通的路人，得了她的青眼，怕是也能飞天成只金凤凰。
    南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所以很快便跻身一线，一跃龙门。但是没过几年，何君的安排却越来越奇怪，一年要她连上六部戏，综艺和代言更是来者不拒，只要对方开价，她便什么都不管不顾。
    到最后，南果实在不堪重负，与她争吵了好几次，何君虽然嘴上让步了，私底下却开始使些小手段逼迫她就范。
    结局当然非常惨烈，南果虽然成功摆脱了何君，但是却经历了长达六年的挣扎期，在三十三岁的时候才重新回到了巅峰之座，这期间她受过的冷落，吃过的苦头，不是寥寥几句就能说的完的。尤其是母亲的去世，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瓜子的咸香拉回了她的思绪，南果觉得口干舌燥，仅仅只是想到过去，她的神经就不自觉的绷了起来。
    何君在娱乐圈，是绝对的高手。如果真的是她，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此一时彼一时，你瞧她不露声色，这才几天就将我们之前的努力差点连根拔起。今日第一楼如果被封，可就坐实了罪名，以后想要东山再起，难上加难。”

 第二二八章 算计

    太子步履匆匆，转过太阁殿的时候正撞上一个干活的宫女，当下一脚踹上去，那小丫头惨叫着从石阶上滚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一众宫人们齐刷刷跪了下去，半点声都不敢吭，更不敢有谁上去看顾。
    “不长眼的东西，给本宫拖出去！”
    跪在一旁的小太监们立刻站了两个起来，还没伸手就听见后头一阵笑，初雪似的，飘来一股冷香。
    “父皇今日出关，怎么大哥心情看上去却不太高兴，是谁惹着你了？”
    盛元钰一身玄色长袍，金丝玉线描出的麒麟祥云，头上一顶小龙冠，贵气逼人。
    太子虽见是他，却并没有客气的打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没有递牌子？”
    “臣弟来的时候大哥您正好出去，所以便自作主张了。”
    盛元钰见他沉着脸继续往西殿走，在后头朗声提醒：“父皇已经出关，这会儿人在太华殿。”
    太子的脚步戛然而止，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难怪陆祖会突然出现，还坚持让他去见面，原来都是这家伙的算计，竟然趁他不在将父皇请了出来。
    他大步走到盛元钰对面，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六弟，本宫禁了千化城的人，与你似乎没多大干系吧？禁令再严，对你这位皇子是没什么作用的。咱们兄弟再怎么不亲近，好歹也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请陆祖来对付本宫，这大哥就看不明白了。”
    盛元钰转着手腕上的玉串，觉得这人能说出这话来，实在有些厚脸皮。
    宫里这些人，惯来都是跟红顶白的，当初他回宫的时候，李家正是风光之时，太子自然众星捧月，在宫里说一不二。所以当盛元钰的出现，抢走了玄皇的目光时，太子自然是不会忍的。
    “太子殿下，兄弟这个词是很神圣的，臣弟觉得拿来说咱们，实在有些亵渎。古往今来，这皇宫就是一座修罗场，一家人这么温暖的称呼，还是不要糟蹋了。”
    太子还是头一回听他不客气，一想到刚才在陆祖跟前受的气，便更加怒火冲天。
    “老六，你行啊。装了这么些年，本宫差点真的信了。”太子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伸手指着那些麒麟低声道：“可惜，它们再祥瑞也尊贵不过龙，你孤身一人想跟本宫斗，痴心妄想。”
    两人离得近，太子错身准备往太华殿去，顺势歪着脑袋在盛元钰耳边有些得意道：“你以为本宫会没有准备吗？你以为跑到南熹地界，本宫就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如今四海升平，乐坊生意的确是个新路子，只是可惜了，你就算请父皇出关，你这天下第一楼也要保不住了。”
    盛元钰面色古怪，憋了半天还是笑出声，正好王公公从不远处领着内侍们过来迎接，他便安安静静地也往太华殿去了。
    玄皇坐在皇座上，面有疲色，显然这次的闭关并没有很大的进益。
    太子走近两步还没有行礼，便听玄皇毫不客气地一声呵斥：“混账东西！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
    “……”太子的腰弯到一半，有些不忿：“父皇，儿臣是为了王城的百姓们着想啊。”
    玄皇闭上眼，似乎很累。
    “朕问你，千化城的人不进王城，王城真的就安全了吗？”
    太子无言以对，太医院每日报上的数据他自然是清楚得，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妖族到处兴风作浪，这次在千化城大动干戈，等的就是你做傻事。上玄五界，中仙界以千化城为首，你轻飘飘一句话，王都与千化城百多年的关系几乎毁于一旦。且不说陆家掌握着几乎八成的天阶灵器，单就每年陆家上的赋税便能养活上玄几十个城。”
    “可是……”
    玄皇抬起手，实在不明白这个大儿子是哪根筋不对，突然颁这样的令是要做什么。
    “防范妖族，该对事不对人，你下次若再这么胡来，便罚你去西漠好好地反省反省。”
    太子一听这两个字，只能硬生生将话吞回肚子里，罚他什么都行，要送他去这鬼地方，他宁愿死。
    “可是父皇，那陆祖对儿臣这般无礼，难道不是藐视皇威吗？就算皇爷爷赐过金龙令，但他也该知道轻重，城门前那么些百姓，他可是一点都不顾及皇家颜面，儿臣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玄皇袖子在桌上一卷，地上便碎了一地，可他却没有再呵斥，盛元钰便明白他还是将太子的这番话听进去了。
    “父皇，如今千化城一战，妖族正面对抗已是时间问题，儿臣以为需尽快通知各界主城，进入战备状态。”
    玄皇看了一眼盛元钰，并没有回应，反倒突然关心了一句：“你的身体还好吧？”
    “……儿臣无恙。”
    玄皇点点头，盛元钰说的没错，他再不高兴，如今这个特殊的时候，是绝对不能与四大家闹翻的，一旦打起来，一是战力，二是财力，一个都不能少。
    “陆祖之事以后休要再提，太子你若是有心，不如想想如何御敌。如今大敌当前，朕精力不足，你们兄弟三个还是要多上点心。”
    盛元钰从宫里出来，便径直去了第一楼。没想到这个时候，第一楼外头竟然还是围满了人。
    南果搬了椅子坐在门中央，一旁的小几上茶水瓜子还有各色果仁满满当当。
    “我就问一句话，这城南是不是我南果的地？”
    “这……自然是。”玄皇金口玉言，谁敢说不是。
    “地上的房子是不是我的东西？”
    对方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却不能不答。
    “话虽这么说……”
    “是还是不是？”
    “……是。”
    南果放下茶杯，长长舒了一口气，“群星楼的人跑我家里打人破坏，是不是违法？”
    “那是因为剧本的原因。”
    “说到剧本，我更想问，大理寺素来以清正廉明为本，何以证据不足便这般急着抓人，莫非是因为群星楼是丽郡主的戏坊，你们想要故意打压我们吧？”

 第二二九章 辣椒和吻

    正在争执之间，远处一阵铃声叮铃，宫中特有的烟霞玉，在暮色中散发出淡淡的嫣红，好似天际线上的晚霞，簇拥着中间那辆独一无二的云车。
    许是周围人太多，火麒麟兽有些不耐烦，它前蹄微抬，口中已隐隐有火光闪过，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赶紧惊叫着四散开来。
    “是谁，挡了本王的路？”
    这声音仿若雪山上的一抹白，清冷如玉，偏偏又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那话尾一勾，竟听的周霆几个大老爷们心里都狠狠跳了几下。
    “见过六皇子。”
    云车里的人懒洋洋嗯了一声，却没有叫起，“本王要看戏，带着你的人滚远些。”
    周霆腿软了几分，云车里的人语气并不狠，相反一如既往的随意。王城的人都知道这位六皇子就是个游戏人间的主，只要不惹到，他鲜少给脸色。虽然私底下总是有传闻说他爱折磨下人，可对着他那张闭月羞花的脸，很难讨厌的。
    “殿下恕罪，这天下第一楼如今牵涉进一宗案子里，今日恐不能……”
    “你是谁，本王跟前有你说话的份？”
    周围隐约的笑声传了过来，周霆脸上烫的厉害，他半跪在地上，紧紧握着佩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头脑发了热：“殿下，臣等虽只是地位低下的小吏，但也是按规矩办事，殿下这般莫非是要以身份压人？”
    云车里传来一阵笑，顿如满树银花瞬间绽放，带着微凉的风，从雪山之巅落入人间。
    盛元钰这一身明显是从宫里出来，层层叠叠的玄袍之上，麒麟之目贵气凛然，一对上挑的桃花眼此时染上了些许冷，唇角却依然扬起，居高临下看着跪在下头的周霆。
    “没错，你又当如何？”
    周霆咬牙，当今玄皇最是讲规矩，最不喜大族子弟们仗着身份胡来，所以就算是太子在人前也不敢做的太过火，这位六殿下倒是一点都不在乎脸面。
    “殿下身份高贵，臣无话可说。”
    盛元钰撇了他一脸的愤恨，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装的还挺是那回事。
    “你自然无话可说，依上玄律法，剽窃这种案子需要先将两个话本交由乐府对比审核，如确实内容相似，则单独提审双方再对簿公堂。可你们大理寺却直接跳过这些过程，不也是仗着丽郡主的身份吗？怎么，就许你们州官放火，本王倒不能百姓点灯了？”
    周霆没想到他对这些过程这般熟悉，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南果见他已生退意，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小四拿来的诉状，和和气气硬塞进了他的怀里。
    “给你。”
    周霆一头雾水，刚打开状纸就见几个刺眼的字，差点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你……你要告大理寺？”
    南果笑的无辜，神情语气更无辜，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纯洁少女。
    “我的店是大理寺的人砸的，我的人是大理寺的人关的，如今听六皇子所言，你们这些做法都不合规矩呀，我说又说不过你们，那就只能喊冤了。”
    *
    南果趴在云车边，看着底下灯火辉煌，想着自己好容易赚的一点辛苦钱差点吐干净了，忍不住抱怨。
    “你们兄弟打架，却拿我开刀，赔钱！”
    盛元钰正从食盒里拿菜，听她这话反倒放了心。
    “理当如此，不过都在府里，南老板什么时候有空去搬就是。”
    南果喝了一口黄酒，口齿留香，这高度的风不大不小，有着冬日特有的冷冽，好闻得很。
    “姐不去，听闻你那姬妾众多，怕是没走几步就要被杀人的眼神分尸了。”
    “你害怕了？”
    南果把杯子丢在几上，发出哐当的闷响，“笑话，姐什么时候怕过人。”
    她不想承认，有些事情她心里还是不太想谈。
    盛元钰耐心很足，他也不解释，只是忙着把精致的小盘摆来摆去，“我是诚心要赔，南老板既然这么大方不要，那就算了。”
    南果哼了哼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金银多俗气，要赔就把你的人赔给我，岂不比那些值钱？”
    盛元钰停了手，幽深的眸子里像是有两团光在跃动，“南老板若是喜欢，随时都可以把我带回去。”
    南果就是图个嘴上快活，盛元钰那对自带风流的深瞳一瞧过来，她就立刻怂了。
    “我……我饿了，先吃饭，吃饭。”
    说完她看向桌面，红艳艳的一片，空气里头都是呛人的辣椒味。
    她前世最爱辣，尤其烤串和火锅，只是因为职业原因，并不能随便。后来到了这异界，这里似乎没有辣椒，以清淡为主，她吃了快一年，突然闻着这味，嘴里顿时口水直冒。
    “这是哪里弄的？”
    盛元钰不习惯伺候人，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能摆出好看的造型：“上次听你跟二姑娘提过，便找了些植物种子培育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个味。”
    南果的手比她的脑子要快多了，直接麻利地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等到那种辛辣直接点燃味蕾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人都要上天了。
    “盛元钰！”她忍不住扑上去，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就是这个！”
    一年了！她终于吃到朝思暮想的烤串了！
    淡淡的橘香转瞬即逝，那一抹温热却像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到整张脸上，盛元钰呆在原地，看着南果一脸满足，脑海里不断回荡刚才的场景。
    “对了，明天去大理寺你就不要来了，你不是已经准备要与太子他们正面交锋么，今天这样在皇上跟前得不了好。”
    盛元钰回神，瞧着她吃的满头大汗，从怀中拿出锦帕递了过去：“你担心我？”
    “废话。”南果白了他一眼，“你是我男人，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呀？”
    盛元钰心里原本的一点漂浮感，像是突然落到地面，终于安定了下来。
    “父皇的性子阴晴不定，今日我强行打断他的闭关，他原本没说什么，可走到一半突然大发雷霆，而后在太子跟前又对我和颜悦色，所以我怎么做都无所谓，只要他心情好便一切都好说。”

 第二三零章 打官司

    南果听完放下筷子，这辣椒不知道什么品种，看起来放的不多，可是辣度却非常高，吃的虽然爽，嘴里却有些受不了。
    “你这话听着，倒像是说皇上脑子不正常。”
    盛元钰听了笑的差点把茶水泼在身上，“这世上敢这样直接的，怕也就是你了。“
    南果自己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即便是在生活中，她都会不自觉地带入一些人设的影子，但是从来没有人觉得那不是她，唯有盛元钰，会寻找这些面具后的她。
    “我说的是实话，一个人这样极端的阴晴不定，多半是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你若是想护着他，还是找大夫看看。”
    盛元钰的笑微微敛了些，看着她又埋头享受，“我何时说要护着他了？这世上，我最讨厌的便是他。”
    南果坏笑着睨了他一眼，这男人表面有多装逼，内心就有多幼稚，“你要是真的不在乎皇上对你的看法，当初何必自告奋勇接下万仙榜，我猜是从那个时候起你也对皇上的状态有些疑虑吧？”
    盛元钰看着远方有星子落下，如人生之落幕，毫无预兆。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并不承认。
    “九五至尊，这个位置谁都想要。”
    南果吃完最后一粒辣椒，满足地长呼了一口气，“九五至尊，不是一个人厉害就可以的。你若真想要，第一件事情就该是接受丽郡主，拉拢君老将军，有了兵权再谈其他。”
    “我堂堂皇子，就算要争权也不想牺牲自己的姻缘。”
    行吧，您说不是就不是，反正这心里想的是什么，您自个儿比我清楚。
    南果也不与他继续争辩，眼珠子一转突发奇想，“盛元钰，不管你为什么要争都得要钱，虽说枫姐姐那温泉庄子收益也不错，但是比起你这消耗杯水车薪，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合作？”
    盛元钰不动声色，若是被她知道那张对赌协议是握在他的手里，铁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合作什么？”
    南果闻着茶香，一时在犹豫要怎么说。
    何君的打算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红豆坊已经推出了偶像经济的雏形，群星楼便是相对完整的娱乐公司。从她了解的信息来看，何君已经一次性签了三十个艺人，她做的神雕侠侣重点捧了里头的男女主cp，在这种娱乐环境真空的情况下，刻意的造势和情感营造，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丽郡主虽然针对的是我，但她的群星楼若是做起来了，对太子是个大助力，反过来说对你极为不利。”
    盛元钰大约猜到她想说什么，不过还是忍住了笑，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每次挖坑诱惑别人跳的时候，眼睛里头像是装满了星星，亮的耀眼。
    “所以呢？”
    “你建议皇上先制定一个监管制度，不管谁要做都不能随着性子乱来。只要丽郡主没了身份上的优势，我便有把握能赢过她。”
    *
    大理寺外头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地方是断案的地方，可被人告还是头一回。
    “这南果姑娘胆子也太大了，里头都是大理寺的人，谁会接她这状子啊。”
    “不过她也怪倒霉的，第一楼刚红火了几个月，就被丽郡主的群星楼比下去了，这也罢了还告他们抄袭，明摆着要斩草除根。”
    “哼，你们哪里懂，这根本就不是两个戏楼的问题，背后牵扯的是太子和六皇子两派，我打赌今天第一楼输定了。”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六皇子？莫非最近的传闻是真的，他也要……”
    “闭嘴，什么香的臭的都敢说，好好看你的戏！”
    小四掀起珠帘，视线越过人群看向远处的官道，毫不费力地便看见三辆豪华马车正朝这边昂首驶来。
    “来了。”
    南果依然闭着眼睛，“不着急，等他们下车。”
    小五好奇地贴过去，“谁呀？”
    “群星楼的人。”
    “啊？这么多马车，难道他们群星楼的人都来了？”
    南果听见了人群里的叫喊声，慢慢睁开眼睛，“不会，应该就来了两个。”
    小四看见第一辆马车里先下来一个黄衣丫鬟，然后便有小厮趴在车前，君梦影一身盛装，稳稳地踩着他的背下了车。
    “丽郡主今日着红，后面两位都是蓝色衫子，霓裳阁新年的定制款，上等的玉狐皮。”
    南果啧啧两声，“有钱就是好。”说罢伸手把头上的钗环取下来，放在梳妆盒里。
    “你们也取了，只留点基本装饰就可。外衣换成那套淡紫色的，妆面也要卸一些。”
    小五哀嚎，“咱们在家里弄了半天的头发，怎么又要取了？”
    出发前，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她以为是要给对方一点下马威，所以才忍了这浓妆艳抹，没想到现在又要卸。
    小四见她毛手毛脚，随便一拔就是一缕头发散架，只好把她转个身，麻溜地把头上给她弄干净了。
    小六小七就更不必说，双生子默契更好，没一会儿便按南果的要求重新打扮好了。
    君梦影坐在下首，负责审案的正是那日让周霆去问信的黄大人。
    “郡主，昨日因为六皇子的阻拦，所以没能查封第一楼，今日她既然敢来公堂之上，定能给她治罪。”
    君梦影，不，现在已经是何君了。
    她很清楚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份，长公主是母亲，父亲又是重臣之子，比起南果，她又一次站在了更好的.asxs.。
    “有劳黄大人，幻泷的戏楼最讲究本子，好的本子和好的撰人万金难求，可是不管各家多么求贤似渴，都懂规矩，谁都知道不能做出抄袭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黄大人连连点头，“郡主说的是，本官已经看过您送来的原稿，这神雕上头还有射雕，三部话本明显是完整的故事，谁在说谎一目了然。”
    君梦影眼皮子都没抬，手刚放下，丫鬟便很有眼色地赶紧上前接过她的茶盏，她看着外头嗡嗡的人群，冷笑两声，南果，走到哪你都得给我乖乖认输。

 第二三一 戏圣

    跟着君梦影下来的两个人，正是主演神雕侠侣的cp演员，南果走近了一看，果然延续了何君一贯的审美，虽然演的是小龙女，那姑娘却并不清冷，反倒长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尤其一双眼睛，像是盛着碧水的泉，楚楚动人。
    南果一脸平静，带着小五几个走了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了道路，底下一片嗡嗡嗡，皆是津津有味地打量双方。
    这新型的戏院在上玄也出现了快一年，从第一楼的倚天到群星楼的神雕，戏本内容都是跌宕起伏，精彩至极。要说他们更喜欢哪一个，却是很难给出答案的。
    “你看这几个姑娘，可真瘦啊，看着娇娇弱弱，真是不容易。”
    “再不容易也不能抄袭啊。”
    “这堂还没过呢，你就这么肯定？”
    “那是自然，你知道这三部曲是谁执笔的吗，是封笔快二十年的张贤。”
    “不会是写出《浣花录》的张贤吧？”
    “除了他还有第二个张贤？”
    周围的人一时没了声音，看向南果几人的眼神也变了，如今上玄上座率最高的九部旧戏目中，张贤的作品就占了四部，他是一位家喻户晓的戏本大师。
    小五耳力过人，虽离着人群七八步的距离，却听的清清楚楚，转头便告诉了南果。
    “张贤？”
    南果不动声色地看了人群一眼，何君现在故意让人散出来，果然是想造成舆论压力么？
    小六博览群书，相当了解这位张贤的地位和名声，“良州张氏，素来多出文人，这位张贤是先皇四十三年的状元，只是性格娟狂，不爱朝中那些人情来往，翰林院没呆满三个月便挂帽辞官了，后来专注于戏本创作，前后大约有三十多部本子，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现在戏院里上座率最高的几部，民间称他为戏圣。我实在不明白，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要帮丽郡主作假。”
    说到最后她微微叹了口气，但凡有些志气的文人都十分爱惜羽毛，更何况他这样高的位置，虽然她并未见过张贤本人，但从他过去的本子里看，的确是妙笔生花，心有沟壑之人。
    “人的想法跟做生意一般，变化度很大，只要生活中产生一点变量，就有可能会改变最后的结果。”小四听出小六语气中的遗憾，冷静提醒：“过去只能拿来当参考，我们这场输不起。”
    南果很是欣慰，放手让她们独自成长果然是对的，这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小四原本非黑即白的思路开始变得圆润，这商人做的有些模样了。
    她抬脚拾阶，站在登闻鼓下，正好面对着那对cp。
    李红宵看着她的打扮，好似不经意抬手压了一下鬓角，露出手腕上两对红艳艳的赤火玉翡，顿时引来无数艳羡。
    “南姑娘，你……你真的要敲吗？”她站在在顾漠身后，语气怯生生地，“我听说大理寺的登闻鼓一响，若有冤屈必能昭雪，可若没有，敲鼓者的下场比死还可怕。”
    绿茶？何君这一次的选择倒是与她之前的习惯差的很远。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毕竟上玄的观众们口味简单，这种琼瑶式的女主更能抓住他们的眼球。
    南果面对过媒体无数个坑，对她的陷阱不答反问：“李姑娘倒是未卜先知了，现在就知道我一定会输？”
    李红宵记得君梦影的交代，艺人的人设是非常重要的，她如今因为小龙女一角而受到众人追捧，虽然不要求自己也与小龙女的性格完全重合，但至少不能相差太远，她刚才不过是想压一压南果，没想到却被反将一军，若是处理不好回去郡主一定不会再捧她了。
    她的眼圈立刻红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们。”
    顾漠冷眼旁观，李红宵出身李家旁支，虽然关系遥远但毕竟冠着一个李字，在剧组的时候嚣张跋扈，对外就楚楚可怜，真是能装。
    李红宵却不放过他，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求助：“师哥，我太委屈了。”
    顾漠自然不想管，李红宵背后有定海庄李家，可他是什么都没有，南果若是输了倒是好，若没输加上六皇子与她的关系，他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算了师妹，你的心意南姑娘已经收到了，是非曲直大理寺自有定论。”说完便拉着人，不由分说地往里头去了。
    “咚咚咚！”
    小五想到被关了快一个月的李爱美，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手下不过三下巨大有两人高的登闻鼓，便哗啦啦散了架。
    “我天，这该不会是真有冤吧？”
    “这东西就连仙师都敲不坏，五姑娘那小胳膊怎么弄的？”
    “我相信张大师，人家都是大师了，缺这点钱？”
    南果在沸腾的人声中走上了大堂，君梦影得了李红宵和顾漠的信，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居高临下。
    两人的眼光在空气中交汇，仿佛隔着千年的时光，回忆起从前，感叹着现在，然后各自淡淡地移开，再没了交集。
    “南果！见了郡主还不跪拜？”
    惊堂木一响，外头众人都紧张起来，南果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岁寒宗的玉牌，在他跟前晃了晃。
    “大人，不好意思，我已突破金丹境，按律就算见到皇上我也可以不行大礼。”
    黄大人原本想耍下威风，却被南果怼了个正着，手下一拍还要再压，却听见君梦影咳了一声，便立刻收了手。
    “黄大人，南姑娘是皇上钦点的魁首，这点小事就算了吧。”
    君梦影早就调查的很清楚，南果虽然是平民，但穿越来之后跟几大势力都有些说不清楚的牵扯，加上她自己修为不错，拿这种东西来为难她，不痛不痒，完全没有意义。
    黄大人哪里敢说不，立刻单刀直入：“好，你今日击鼓喊冤，本大人就给你机会，戏本抄袭一案，你还有何可狡辩？”
    南果等他耍完官威，这才看向君梦影的身后，那里坐着一位老者，正半眯着眼睛享受侍女给他捶背。
    “狡辩么，没有。不过就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张贤大师，不知道大师敢不敢回答？”

 第二三二章 你敢回答吗

    张贤眼皮子都不掀，只是哼了哼长声问：“这是谁呀？”
    君梦影身后的丫鬟立刻恭敬地回答：“是天下第一楼的歌姬，南姑娘。”
    “哦，去年上玄到处都在传的那些粗野之曲，就是她们唱的吧？”
    丫鬟笑而不语，倒是南果哟了一声，“听闻张老先生二十年不出山，一直都在乡野偏僻之地生活，这都能听到我们的歌，真是荣幸。”
    张贤文笔极好，但并不拘泥于辞藻堆砌，写的东西素来深入浅出雅俗共赏，因此及其讨厌市井大白话。
    “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么不要脸吗？明明是在骂你，还能说成我欣赏你。这就不奇怪你会做出抄袭这种卑鄙龌龊的事情了。”
    小五快气爆了，但是她记得南果下车前的叮嘱，打官司这种事情，最是靠嘴皮子功夫，但凡谁动个手，谁就落了下风。
    “张先生慎言，抄袭这事黄大人还没判呢，您这么快就下结论，莫不是与黄大人私下有了什么交往？”
    张贤见她笑魇如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堵的心里难受，伸手不耐烦地将侍女的手推开了。
    “哼，老夫辛辛苦苦写的东西，被别人盗用了还不能说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他声调一下子高了起来，外头有不少吃瓜群众也跟着喊道：“无耻！第一楼是大骗子！”
    南果知道这一声喊必定是君梦影安排的人，果然这声音一起，四面楚歌，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起哄起来，而堂上的黄大人却一点都没有阻止的意思，明显是站在君梦影那一边。
    小五站在最后面，转身面对外头被冲昏头的人群，眼疾手快地接下好几个“暗器”，终于没忍住大喊：“你们做什么！”
    “滚出上玄，大骗子！”
    “坏蛋！”
    “敢抄张大师的东西，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君梦影慢悠悠地抬头，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得意，仿佛在说你以为打官司我就怕你了？你别忘了我作为你的经纪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几人站在堂中，身后是义愤填膺的群众，前头是毫不作为的官员，年轻的女孩子们看上去有些紧张，显然没料到情况会演变成这样。
    南果无奈地摇头，笑的有些不明所以。她转身走出大堂，两手一拍，就听见人群中接连几声惨叫，惊的所有人都转身去看。
    麦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几个人，南果食指轻轻勾了勾，四个人便在天上绕了一圈然后心有余悸地被放在了院子里。
    “大人救命，南果杀人啦！”
    黄大人立刻一拍惊堂木，两边侍卫便举着刀要围过去。
    南果淡然地撩了撩耳边的长发，依然不生气。
    “大人误会了，我不过是见这几位大哥有些情绪激动，以免他们伤了身子，所以好心请他们来近一点的地方，好为他们最喜欢的张大师加油而已。”
    黄大人心里门儿清，这种操作他见过不知道多少，这群愚民最容易被玩弄，稍微撩拨一下便被人拿来当枪使。
    “这里是公堂，除了案子相关人员，其他一概不能进来，让他们走！”
    南果面露讶色，“原来公堂上还有这些规矩，刚才我瞧着大人对大家的热情似乎很满意，以为人越多大人会越高兴呢。”
    黄大人又被她明晃晃当头打了一巴掌，虽然火辣辣地，却半个字都说不得，连手上的惊堂木都变的有些扎手。
    南果朝小五使了个眼色，后者手下悄无声息地将几个人的灵脉封了，然后带着人站在了堂外的过道里，却并不离开。
    “张大师，既然您说射雕三部曲是您的作品，想必一定是耗费了您不少心血的，晚辈有几个问题，还请大师解惑。”
    君梦影见她接二连三地解了局，心下有些不定，抬头给了黄大人一个暗示，他便打断南果的话：“今日是本官断案，轮不到你来问。”
    南果面对他的咄咄逼人，依然只是温吞吞地解释：“民女正是在回答大人先前的问题，既然说我抄袭，便请张大师拿出证据。”
    “证据？”张贤哈哈大笑，下巴上的银白胡须也跟着得意地颤动，“你的倚天屠龙记不过是我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三个故事情节完整，人物塑造丰满，而且彼此之间环环相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你的倚天上映到现在不过三四个月，我可没那本事这么快写出前面的内容。”
    黄大人听的连连点头，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帮的这么明显，一个是国民大师，一个是长公主之女，帮他们点小忙，以后好处多着呢。
    南果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果然哪个世界都有这种沽名钓誉之辈，为了名利，什么香的臭的都敢说。
    “好，在倚天屠龙记里，宋青书与灭绝师太拆招，被她在第五招使了什么招数？”
    张贤微顿了顿，倚天他前后在第一楼看过好些遍，这个信息虽然有些偏，但他那时候有意学习，所以有点印象。
    他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答：“黑泽灵狐。”
    “为何叫黑泽灵狐？”
    张贤皱眉，这三本书是丽郡主找人写好之后送给他的，他本人不修灵，所以对这些武功招式并没有太注意。
    “我这书里原本就是想象，武术派别许多，招式自然也多，取个名字一般以门派特点来看，峨嵋派都是女子，古来多有狐狸精的传说，我便以此来取名了。”
    君梦影立刻明白南果想做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打断张贤，南果便笑了，她自上堂态度一直很温和，只是这时候眼里却带了满满的讽刺，与这堂外的北风一般，冷的刺骨。
    “是么？那您还记得灭绝师太提过，她的师父也就是郭师祖的弟子，叫什么？”
    这次不等他回答，外头已经有不少人答了上来：“风陵师太！”
    她这两个问题，不少人都很好奇，倚天是上玄的第一部电影，有条件的恨不得每天都去看，没条件的在众人口口相传中也熟悉了里头的很多情节，这两个小细节不就是两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第二三三章 反制

    张贤根本没把南果放在眼里，他的名声加上丽郡主的身份，这歌姬还能翻上天去？
    “这书是我写的，我愿意给她什么名字是我的想法，风陵还是火陵，你管的着吗？”
    南果虽然面上带笑，语气中的刺耳已经毫不遮掩：“张大师，您该知道一部作品里，大到故事主线主角成长，小到街边小贩城郭地名，都是作者的心血。在倚天里面，虽然这都是些一笔带过的东西，但对于神雕来说却是相当重要的内容，这书若是您亲自所著，您为什么却答不上来？”
    君梦影当机立断开口道：“不过就是个名字，原本也没什么特别的，这跟你抄袭不抄袭有什么关系？”
    金先生的这书她自然是记得大部分情节的，但是她毕竟不是小说迷，平时工作又极忙，只知道南果这问题肯定是陷阱，但是答案是什么她也记不大清楚，只能先叉开话题再说。
    南果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她，“自然有关系，神雕侠侣中郭襄第一次遇见杨过是在风陵渡，而后去黑泽捉灵狐救人，这是她一辈子的不肯忘，所以才有了倚天这故事的开端，张大师自己写的东西，丽郡主自己拍的东西，到最后你们却说不知道不重要，这是什么道理？”
    大理寺里，案情正是如火如荼，而皇宫里的金銮殿上也漂浮着一块显示屏，同步直播着整个过程。
    玄皇看着难得主动来找他的盛元钰，故意板起了脸，“大理寺的案子自有他们来处理，朕要是什么都管，早就累死了。”
    “谁找你谈这个了，我说的是这灵玉屏。从第一楼开始的这种模式，颇有创意，这一行我觉得还有更多深挖的可能。如今四大家把持着上玄几大经济命脉，父皇你难道不羡慕？”
    玄皇抬手就把手里的毛笔扔了过来，“朕堂堂帝皇，坐拥天下，羡慕什么！”
    盛元钰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那毛笔飞到他跟前一掌的距离便突然卸了力，垂直落在了地上。
    伺候在旁的王公公暗暗觑了一眼玄皇，只见他面色不变，只是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欣慰，便知道他的态度了。
    大抑灵阵都没用，六殿下的修为究竟是到了什么程度？
    “父皇，国库里头有多少钱，需要儿臣跟你算算吗？看你这几年的赏赐就知道，一年不如一年，还不想着赚钱，到时候妖族真的破了封印，你拿什么去打仗？”
    虽然他说的话不好听，但是玄皇心里清楚这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大患，自他继位，四家的发展到达了鼎盛，朝廷虽然也广纳人才，但是手里握着的多是些不痛不痒的产业，即便扶持了一些炼器坊，但根本无法与定海庄和风语千化楼相提并论，久而久之也就只能放弃。
    “既然你有备而来，朕就听你说说看。”
    盛元钰指了指灵玉屏，“第一楼和群星楼为什么要打的头破血流，并不完全是为了这戏本的事情。父王可知道，去年玉音少女做的代言，让水家新推出的内眷护送业务销售量增长了三倍。”
    玄皇一听就明白，所谓的代言就是一种推广，在如今四家独大的情况下，他们与其正面硬上，不如另辟蹊径。
    “这法子倒也不是不能试。”
    盛元钰扔了颗葡萄进嘴里，自家老子的路数，他自然是听得懂的：“什么条件？”
    “到朝堂里来，你的能力不比你的两位哥哥差，朕要让他们瞧瞧，灵儿的孩子有多优秀。”
    “行。”盛元钰答应的很干脆，他起身走到玄皇跟前，潇洒地伸手：“你先给个旨，写清楚这个令就算你自己开金口，也不能再改。”
    大理寺里，黄大人急的一头包。
    张贤被南果几个问题，打的措手不及，明眼人都能看出里头另有乾坤。可是丽郡主坐在这里，他可怎么敢得罪？
    “大人，宫里来人了。”
    黄大人赶紧下了堂，前去迎接，来的是皇上身边的王公公。
    南果看见他就想起八面灵通说的话，十年前这人和静心曾经一起下过婆娑双城，那么他应该也见过静心才是。
    王公公与黄大人也不是头回见，只是他这次脸色格外严肃，还没等黄大人上前，便让出身后的三位官员道：“黄大人，皇上有旨，此案双方各执一词，不好判定，所以特别请了翰林院的几位来做话本鉴定，您要不先下来？”
    黄大人求之不得，皇上真是宅心仁厚，这烫手的山芋总算有人接了。
    南果当初为了演戏，不仅熟读剧本，还要精读小说原著，对人物性格进行剖析，她还原出的书的内容自然比君梦影的要细节得多。
    事情水落石出，南果带着小五几个昂首挺胸地走出大理寺，已近午正时分，原本阴沉沉的天上总算露出了些阳光。
    君梦影跟在她的身后，情绪自若，虽是输了官司但罪名都推到了张贤身上，她这个郡主的身份，是最安全的屏障。
    “郡主，有句话送给你，假的就是假的，即便一时吸引了大众的眼光，玻璃永远变不成钻石。”
    君梦影转身，她知道南果说的不是这件事，“世间多愚人，玻璃还是钻石，大家买谁谁就是真的。本郡主也奉劝你，这个圈子金主爸爸才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浮云。”
    回到郡主府，君梦影还是砸了屋里的多宝阁，若不是玄皇出手，这局南果必输。想起她拿到小金人的时候，网络上对自己一面倒的骂声，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算了。
    “玉蝶，之前跟着六皇子的人呢？”
    玉蝶欲言又止，末了还是答道：“您之前让遣了，赔了不少银子，如今若还要找需得重新去暗网下任务。”
    “本郡主缺银子吗？立刻找最好的人来。”
    盛元钰歪在软塌上，长发微乱，醉眼朦胧，看得一众舞娘面红耳赤，却没有一个敢靠过去。
    皇上一张旨下，送到他手上的请柬就堆成了山，但他哪里都没去，还是跟平日里胡混的一群狐朋狗友们去了点云阁。
    “郡主，这里不能进！”
    “元钰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些关于南姑娘的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