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攻略计划》 第1章 《影帝攻略计划》作者:淳于酒【完结+番外】 误打误撞进入娱乐圈,骆笛表示,先定个小目标:拿下影帝。 见到影帝聂轩景后,骆笛把小目标拓展了一下:拿下影帝。 问题:有个你单恋了一辈子的重生男神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骆笛:谢邀,我的男神是朵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那种,但不知为什么,男神一开始就对我挺温柔。我飘了,我膨胀了,居然想着或许男神也不是不可攻略的了!于是我就试着攻略男神,没想到一攻…就攻下了。后来我才发现,看似是我在攻略男神,其实是男神在手把手带我攻略他自己。 阅读指南: 1、主攻(阳光灿烂傻白甜攻x温柔凉薄高岭之花受; 2、受重生,但是正文中大概不会详细写出来,毕竟今生最重要(番外会简单交代; 3、谈谈恋爱演演戏,基本没啥反派没啥阴谋; 4、最开始是为了写戏中戏随手开的坑,所以前期写了不少戏中戏的内容(章节有标注,可跳),后期比例不高 5、封面人设来自画师@糖九习 内容标签: 娱乐圈 重生 励志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骆笛,聂轩景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是要成为影帝的男人 立意:热爱生活 第1章 邀请 【苏杭发生车祸,现已住院,公司响应:没有生命危险】 【小鲜肉苏杭车祸住院,《逢魔》剧组或将换人】 【有爆料称喻子勋将代替苏杭出演《逢魔》男三号,喻子勋经纪人并未正面响应,疑似默认】 …… “很严重吗?” “对不起,江导,但苏杭的身体短期是无法参与拍摄了,我们也很遗憾。” “那我们就只能换人了,等苏杭醒了替我问候他,让他好好休养,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好的,谢谢江导!” “那我先走了。” “好,江导慢走!” 病房门口,李解珉看着江之洲的背影,心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苏杭是他手上一个发展势头比较好的新人,演了几部偶像剧中的配角,观众缘还不错,现在就需要一个机会,让观众彻底记得他。 《逢魔》是根据大热的仙侠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由收视保证的江之洲执导,男女主都是目前大热的一线明星,一经播出收视率必然不会差,要是趁着这时候在《逢魔》中演个让观众印象深刻的角色,那苏杭就可以正式进入大众视线,身价也能提一个层次。 本来公司已经为他争取到了男三的角色,江导对他也还算满意,但这小子偏偏在开机前几天出了车祸。多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李解珉看着病床上昏睡的苏杭,实在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解珉站在病房里,给苏杭整了整被子,突然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居然是江之洲。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才离开不久的江之洲现在打电话给他干嘛,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江导是来告诉他愿意延迟开机等他家苏杭的。但不管怎样,李解珉还是迅速调整好表情,接了电话。 “小李啊,”电话那头,江之洲的声音好像有些激动,“你手下是不是有个新人,叫骆笛的?” “骆笛?”李解珉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想起来了,“嗯,是有那么一个人,不过他不是艺人,是苏杭的助理。” “真是助理?” 江之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没有在意,而是略带兴奋地道:“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演戏?” 李解珉心头一跳,脱口而出:“江导的意思是,让骆笛演薄暮星?!” 薄暮星就是《逢魔》的男三号,原本属于苏杭的角色。 “我是有这个意思,他的外形气质都很符合薄暮星这个角色。”江之洲清了下嗓子,郑重其事道,“不过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还要考虑投资人的看法,如果他有这个意愿,可以来参加试镜。” 江之洲当时正为薄暮星这个角色让谁来饰演一筹莫展,虽然找个来救场的也不难,比如媒体猜测的喻子勋,但比起苏杭来,他们的外形都不太合适,甚至苏杭也就是勉强凑合而已。 正在这时候,骆笛正拎着盒饭走进来,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身形高挑修长,带着几分少年抽条的瘦削,面容俊朗却青涩,气质干净明朗,眼神里天生带着几分赤子般的茫然。装盒饭的方便袋里漏出几滴汤汁,他带着歉意的笑容连忙向一旁拖地的清洁工道歉。 就是这一笑让江之洲眼前一亮,明朗中透着几分天然的傻气,这不就是从剧本里跳出的薄暮星么? 骆笛拎着盒饭到的时候,李解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开口道:“骆笛,你想进娱乐圈吗?” “嗯?”骆笛将手中盒饭放在桌上,回过头来的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像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你外形不错,”李解珉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而且,一般像你这样本身条件不错还来做艺人助理的,不就是想积累经验好为进入娱乐圈做准备吗?之前江导给我打电话,说想让你演苏杭《逢魔》里的角色——你怎么想?” 他话说得看似平静,眼里却有几分近乎咄咄逼人的锐利。“苏杭的角色”说得更是没道理,角色没塑造出来之前从来不是属于任何人的,苏杭错过了这次机会,自然谁演了算谁的。 第2章 说完,李解珉闭了闭眼,心头叹息,果然还是有私心啊。 其实平心而论,骆笛的外形比起苏杭来毫不逊色,甚至更俊朗几分,本身就是个好苗子,再加上他身上那种干净明朗、冒着傻气的气质,年纪又比苏杭小,的确比苏杭更适合薄暮星这个角色,江导的眼光没有错。人往高处走,骆笛接住这根橄榄枝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总忍不住想,等苏杭醒来,发现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角色换了人,换的还是个临时调来照顾自己的助理,那时会是什么心情。 骆笛却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他语气中那点子迁怒,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阵,坦白地回答道:“有时候想的。” 李解珉愣了下,“有时候?” “嗯。”骆笛解释道,“有时候觉得演戏挺好玩的,能够在不同的故事里扮演不同的角色,应该很有趣。” 好玩?居然是这么想的么。李解珉被他逗笑了,又问,“那为什么有时候又不想?” 骆笛理直气壮地道:“因为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李解珉放下自己那点私心,建议道:“有趣的事很多,你可以一件一件来,既然有这个机会,就去试试吧。” 骆笛抿了抿嘴唇,眼神似乎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他看了床上的苏杭一眼,遗憾地道:“苏杭……可惜了。” 他的眼神很真诚,是真的觉得苏杭错过这个机会很遗憾。李解珉心头最后一点点芥蒂也没了,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他活该,都是他自己作的!” “我估摸着,你要不去的话,这个角色十有八九会落到星云的喻子勋头上,与其便宜他们,还不如你来呢。”李解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语气里不由得带了一分殷勤,“你要愿意的话,就签在我手下,可以先去试镜,拿到角色后再跟公司谈合约,我尽量帮你争取比较有利的合约。” 骆笛几乎就要答应了。 “而且,”李解珉慢悠悠补充了一句,“据说,聂轩景也是《逢魔》的投资人之一。” 啪,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骆笛点头。 李解珉动作很快,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复江导,然后迅速调了个新的助理来照顾苏杭,把原本苏杭那边现成的剧本丢给骆笛,又利用职权把他丢去参加培训课,恶补一些基本知识。 接下来几天,骆笛都在上表演课,他不是科班出身,其实这几天的表演课也帮不了他多少太实质的东西,但他还是学得很认真,即使一时见不到效果,这些知识也会慢慢沉淀下来,在之后的日子里显出用处来。其余时间他都用来反复研读剧本,边看边在脑海中勾勒出整个故事,尤其是关于“薄暮星”这个人物的部分,几乎全程用自己的脸脑补完。 这个角色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脑补特效后骆笛自我感觉良好地想。 骆笛刚从学校毕业,经朋友介绍来到华扬做跟专业完全不对口的助理,其实一开始他还真没什么想进娱乐圈的想法,之所以会来做这份工作完全是为了男神聂轩景——可能也算不上男神,比起那些疯狂的粉丝,他真的只是一枚路人粉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给聂轩景做助理这件事还是让他……可耻地心动了,于是理智什么的下线了,果断放弃了刚谈好的专业对口待遇不错的工作,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为男神服务的伟大事业中。 然而,当骆笛顺利地通过了面试,怀着满腔热情去上班的时候,他被人告知聂轩景改变主意了,说是不想再招助理。恰好这时候同公司的苏杭出了事,他的助理也受了伤,于是骆笛便被临时调来照顾苏杭。 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但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骆笛还是决定先安心干下去,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却没想到,这临时助理不过做了两天,竟然有如此奇遇,让他误打误撞地得到江导的邀请。 几天时间转眼而过,江导说好的试镜时间到了。 当天,骆笛一大早就起床了,洗漱后又花了点时间用心打理了下衣着,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出门准备打的去指定地点。 他刚一下楼,一辆奥迪便恰好停在他面前,车窗落下,露出李解珉一张寡淡的脸,“上车。” 让骆笛受宠若惊的是,身为华扬还算出色的经纪人,李解珉居然亲自前来接他,并打算陪同他试镜。知道对方手上也带了几个艺人,绝不至于闲得没事做,骆笛对此很是领情,一路上说了好多句谢谢。 “‘谢谢’是口头说说就可以的吗?”李解珉推了推镜框,一脸公事公办,“真要谢我就拿到薄暮星这个角色,别让它落到对头手里。” 骆笛道:“我尽量。” 李解珉眉头微皱,不满道:“不是‘尽量’,是‘绝对’。” “好,尽量‘绝对’。”骆笛笑着点头。 李解珉满意了,“嗯,这就对了。” 第2章 试镜 骆笛和李解珉到的时候,已经有个模样俊秀的年轻艺人等在那边了。那艺人似乎有些紧张,经纪人在一边小声安抚。见骆笛两人过来,他不由得转头和其经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于是那名艺人更紧张了。 不一会儿,电梯方向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戴了墨镜,骆笛觉得有些眼熟,直到那人走近才看出来,这不正是当初和苏杭竞争激烈的喻子勋么。 第3章 喻子勋出道也有好些年了,当红的偶像剧里几乎都可以看到他打酱油的身影,演技也还不错,却至今不见其演过主角。其实喻子勋长得很不错,风格介于鲜肉和硬汉之间,小麦色的皮肤,浅浅的胡茬,眉眼凌厉,一身酷了吧唧的气质,出场自带bgm,随便往哪一站就站成个“拽”字。 但也就是由于他的外貌及太过鲜明的个人风格,一般偶像剧男一男二都与他无缘,现在的小姑娘们喜欢的都是那种花样美男奶油小生,喻子勋这样的长相一般都是演女主的妹控暴力哥哥,或者阴险狠辣的小人。再加上据说他脾气不大好,得罪了不少人,也没谁愿意捧他。 喻子勋目不斜视地从骆笛面前走过去,倒是他身边的经纪人停下来和李解珉聊了几句。 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试好镜的艺人,工作人员通知下一个进去。之前来的那个模样俊秀的艺人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进去,喻子勋就将墨镜摘了直接越过他先进去了,留下他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过了不到五分钟,喻子勋就出来了,依然是目不斜视地就朝电梯走去,也看不出来表现得是好是坏,他的经纪人连忙追上去。 吸取了教训,另外一名艺人看骆笛转过头来,还不待做完一个深呼吸就赶紧进去了。 “这两个应该也都是新人,看起来还很紧张,不知发挥得怎么样。”李解珉在骆笛身边小声说,“其他有一定人气和实力的男星都不屑于来演一个男三,喻子勋演技可能问题不大,但形象不合适,而且早就在观众面前混脸熟了,据说薄暮星这个角色更中意用新面孔……懂了吗?” 骆笛一脸茫然:“嗯?” “我的意思是……综合来讲,你的对手都弱爆了。”李解珉斜眼道,“你本身就占着外形气质方面的便宜,要这样还拿不到角色你好意思吗?” 好意思。 骆笛心里这样想,但是明智地没有说出来。其实他也多少了解了李解珉的说话方式,他这样讲并不是给他施加压力,反而是在告诉他不用紧张,敌人都是战五渣。 当然他也并不紧张。事实上,骆笛从来都不知道紧张为何物,对他来说,任何事都尽最大努力去做,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遗憾。 过了好一会,之前进去的那名艺人也出来了,他看起来轻松多了,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到骆笛还友好地点了点头。骆笛也同样还之以灿烂的笑容,把对方闪得一愣。 终于,骆笛最后一个进去。 里面坐了五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日向骆笛递橄榄枝的江导,此外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两个看上去很有派头的中年人,以及一个趴在桌上将头埋在胳膊里的青年。 白色的衬衫袖口挽起,恰好露出一截线条完美的小臂,那青年埋着脑袋,隐约可见头顶的发旋,乌黑柔顺的发丝很有光泽,就那么温柔地簇拥着,像是一沓刚拍碎的海浪。 骆笛怔了怔。 那是聂轩景。 即使看不见半张脸,即使说不出任何缘由,他依然十分确定,那就是聂轩景。 骆笛悄悄吸了一口气,即使心头不受控制地涌起那么朵小浪花,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甚至在其他人看来他根本不曾怔了那么一瞬。 骆笛站好,恭敬地道:“导演好,各位老师好,我是骆笛。”即使说得简短,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缺少一丝礼貌。 “好,”江导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是《逢魔》里关于薄暮星的情景选段,见着自己看中的人,江导笑呵呵地,“你先看一下,然后选择一段表演出来。” 骆笛接过来快速地扫了一遍,由于之前就已经熟读剧本,他很快就看完并记在心里。 将手里的纸放一边,骆笛向在座的评委表示自己可以开始了。紧接着,他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俨然已经进入戏中。 只见他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微微往前一倾,嘴里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瞳孔放大,明净的眸子里有几分无辜的茫然。 看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他现在表演的是薄暮星被杀的那一段。 他身体又微微一震,眉头因为痛苦而皱起,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像是从胸腔里涌上来一口鲜血,含在口腔,然后顺着嘴角淌下。或许是被这痛楚激回了几分神智,他眼神多了几分清明,头颅慢慢垂下一个微小的弧度,视线向下,望着当胸穿过自己身体的剑尖。 几位评委都被他带入情境之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仿佛真的看到一个被剑刺穿的人,他仿佛被抽离了一半的魂魄,神情茫然地看着这收割自己性命的凶器。 “薄暮星”愣愣地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利剑,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目光却显得近乎专注。剑尖上一滴血落下,在地上溅起一朵小小的血花。他眨了眨眼睛。眼前渐渐被染红,“薄暮星”耳边仿佛听到了那滴血落在地上时“啪嗒”的一声,由于大量失血导致浑身瘫软,他忍不住踉跄了一小步。 这时候,对方拔出了剑刃。他随着利刃拔出的剧痛而后背弓起,头颅猛地扬起,一大口鲜血喷薄而出。“薄暮星”只觉得魂魄都要随着这巨大的疼痛而被抽离体外,剩下一具破败的身躯,失去了支撑颓然地跪倒在地。 “江月白。”他说出凶手的名字。 第4章 声音很小,但听得清晰。 他的手徒然的捂着伤口,五指被染得鲜红,却堵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他微微偏过头,像是在吃力地听着身后之人错愕的“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质问。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转身,也或许是他并没有力气再转身。 “江月白。” “薄暮星”又叫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能隐约听出唇齿间几丝急促的气息。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为了缓解眼前因过度失血带来的眩晕,他头颈的姿势未变,但视线却凝在地上,追逐着对方层层衣摆下纤尘不染的鞋履,从左后方到前方一点点移动。 那人的脚步顿住,于是他的目光也停在那里。 “唔……”骆笛突然猛地扬起头,姿势十分僵硬,显然是被人捏住下颌强硬地抬起。 大约是嘴里的血液倒流到气管,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浅浅地吸了口气,又引来胸口一阵剧痛,他却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皱眉了。他仰着头,目光的焦点放在前上方的虚空里,那里是“江月白”的脸。 此时,那人应该正用或探究或嘲讽的眼神凝视着他,“薄暮星”抬起眼帘和对方对视,眸子里像是一汪洒落亿万星辰的海洋,纯净,空茫,宁静又包容。 他用这样一双眼睛望着对方,仿佛一无所知,又仿佛无所不知。 “江月白,”他嘴角艰难地牵起一点弧度,像是个嘲讽的姿势,又像是声喟然的叹息,“你曾普度天下人,如今,又有谁能来度你呢?” 他话音一轻,眼睑便颤颤地垂下,亿万光点同时黯淡,星河熄灭,长夜阒寂。 没有对凶手的质问和怨憎,甚至来不及痛惜自己年轻的生命,薄暮星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你曾普度天下人,又有谁能来度你呢? 这话说得极轻极轻,最后几个字更是如风里的轻烟,袅袅地散开,再也捕捉不到一丝痕迹。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说的这话呢?疑惑?担忧?嘲讽?还是自以为是的悲悯?听这话的人却再也寻不着答案了。 并不像其他横死之人一样死不瞑目,薄暮星眼睫疲惫地垂下,身体直直地倾倒,神态安详,甚至让人觉得他嘴角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笑。 评委们还沉浸在薄暮星死去的怅惘里,骆笛已经绷直了方才略微倾倒的上半身,动作自然地站起身来。他方才表演得投入,并没有注意其他人,这才发现聂轩景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骆笛下意识地朝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砰!”聂轩景蓦地起身,带着椅子一声闷响。 聂轩景的样子有些奇怪,动作急切凌乱,险些被椅子腿绊倒,眼神却牢牢地锁住骆笛,不肯移开半分。 江之洲等其他评委刚回过神来就被他这一处弄得一头雾水,眼神齐刷刷地盯着他,看他搞什么名堂。 聂轩景此时却似看不到其他人,几步走到骆笛面前,隔了一步的距离又停下,近情情怯似的,脚步有些迟疑,一步分作两步,慢慢地挪到他正前方极近的位置。 骆笛后背有些僵硬,一动不动地站着,他望着聂轩景离自己越来越近,觉得好像有点明白紧张是什么感觉了,不由得暗地里捏紧了拳头。 聂轩景不知趴了多久,脸颊上印上了浅浅的衣物折痕,神情有些奇怪,仿佛很激动,又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凝视着骆笛,目光有些飘渺,像是透过眼前的他凝视着别的什么人似的,那眼底的情绪是骆笛无法读懂的复杂。 骆笛紧张地看着聂轩景,发现他眼角居然有些微微泛红,一双眼睛亮而朦胧,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聂轩景抬起手,在他骆笛侧停顿了一下,想触碰又不太敢触碰的样子,最后还是颤抖着抚上了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人是不是真实的。 骆笛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脸上聂轩景手指的温度让他有些无措,脸涨得通红,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聂轩景。 然后就怔怔地望着对方眼角滚落下一大颗眼泪来。 第3章 角色 聂轩景模样生得极好看,轮廓完美,五官精致,俊秀至极却毫不女气,一双桃花眼像是融了春风酒酿,即使目光淡淡依然能诱人想入非非,是属于一眼就能抓住人眼球那种好看。 此时,他眼如桃花带坠露,瞳仁上一层氤氲水光,雾蒙蒙的,除此之外没有很明显的表情,却周身都弥漫着哀伤的气息,看得骆笛一阵心悸的疼痛。 “聂、聂先生,你怎么了?”骆笛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啊,轩景你在做什么?”那边站起身来歪着身子看了好一会的江导也有些担忧地问道。 聂轩景目光闪了一下,骆笛明显感觉到他附在自己脸上的手颤了颤,然后自然地收回,他嘴唇动了动,悦耳的嗓音带着些不敢置信的颤抖,“暮星……你终于到我梦里来了?” 此句一出,满座哗然。 这应该是薄暮星死后,一直对他有着别样情愫的美女师父林雾在醉后把别人当作他,并吐露心迹的桥段。 江之洲和那个戴眼镜的青年——也就是《逢魔》的原着作者兼编剧都清楚情节,而另外两人虽然不清楚,但“薄暮星”这个角色名起码还是知道的,于是心里都不由得感叹,聂影帝不愧是聂影帝,随时随地都能入戏,瞧这一出闹的,把他们都吓一跳。 第5章 骆笛也吓一跳,他离聂轩景最近,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在他开口前,嘴唇微嘬起,像是要发“o”韵,顿了顿才又抿起,变成了“暮星”。 那只是个极不起眼的细节,发生的很快,又或许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但骆笛却真真切切地被惊到了,没人知道他刚刚心跳得多快,聂轩景唇形微动的时候,他以为是要叫他的名字! 说得来有些荒唐,但他真觉得聂轩景原本要叫出口的分明是“骆笛”两个字! 压下心头不安份的情绪,骆笛后退了一小步,神色有些惊惶,念出此时该对台词,“师…师父,大师兄他已经不在了啊!” 聂轩景也后退了一小步,很快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仿佛方才那恍如实质的悲伤只是一出可轻易跳出来的戏。他眼睛还有些湿润,脸上却已挂上礼节性的温和笑容,拍了拍骆笛的肩膀,称赞道:“不错,很有潜力!” “聂影帝都说不错,那肯定是真不错!”江之洲带头鼓掌,笑呵呵地看着其他几人,有种“看吧我的眼光没有错吧”的得意,“小骆啊,真看不出来你是第一次演戏,很有天赋嘛!你天生就该吃演员这一行的饭!——秦大编剧,你说呢?” 聂轩景已经转身回到座位上,骆笛竟觉得心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他笑了笑,带着几分少年的腼腆,“谢谢江导夸奖,” “我刚刚注意到,你扮演的薄暮星在死去之时,眉目舒展,嘴角似乎还带有一丝笑意?”那名带着眼镜的青年在听到江导的问话之后,微笑着问骆笛,“你能说一下,为什么这么演吗?” 骆笛想了想,答道:“薄暮星死得并不意外,这在他的计划之中,他知道自己的死必然留下疑点,从而引起主角魏长天等人的警觉,虽然他不知道之后事情究竟如何发展,但他已经做了他能做到的,我觉得他这时候的心情应该是释然的……或许还有一点点觉得自己算计了江月白的得意,毕竟他年纪也不大……” “等等,”戴眼镜的青年打断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为什么说他的死亡在计划之中?” “不是吗?”骆笛微微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他挠了挠头,愕然道:“在后面,沧澜道长提过薄暮星小时候时常去七星塔打扫,而七星塔当时镇压着魔尊祭月,也就是现在的江月白。所以,薄暮星应该认出了江月白的真实身份,再结合前面,江月白杀人的时候,薄暮星应该和魏长天他们在一起,不可能亲眼看到,也不可能有证据,但他却在神色中表现惊惶和恐惧,根本就是故意让江月白怀疑他,然后朝他下手。另外,他说的‘普度众生’,不是指之前他们一起去救助难民,而是百年前祭月独吞十万魔兵……难道不是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哈哈哈!”眼镜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看得挺认真的。” 关于江月白和薄暮星之间,他埋了一条暗线,并没有直接叙述出来,每次透露讯息的时候也是一笔带过,毕竟他们只是配角,不能过分抢了主角的戏份。这些细节仔细看还是能注意到,但来试镜的这些人,除了骆笛竟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某种程度上,剧本要的就是最直观的表述方式,而这条所谓的“暗线”写得实在太含蓄,其他演员没注意到也不奇怪,毕竟人家只是想简简单单演个戏而已,又不是来做文学评论。 但某大编剧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把这种写法用到剧本中不合适,只觉得那些人看剧本不认真揣摩人物,太不敬业了。对挖出这条暗线的骆笛好感度飙升,毕竟任何一个作者都喜欢认真看自己作品的读者。 “那你先回去吧,我之后联系你。”江之洲朝他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对了,把你电话留给我一下。” 报了手机号之后,骆笛道了别便出去了,李解珉等在门外不远处打电话,见他出来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苏杭醒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看他。”李解珉放下电话,跟他一起往电梯走去,又转过头来问他,“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还不错,江导也比较满意。”骆笛回答得十分耿直,“江导要了我的电话,虽然没有明确答复,但我觉得如果其他人没有意见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江导要了你的电话?”李解珉身形一顿,不由得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错过了薄暮星这个角色,你的机会也多的是。” 比起诸多拍电影的,江之洲算不上什么高大上的导演,但仅仅在电视剧这一块,他还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在他的剧中演过主要角色的基本都会一夜爆红,十八线直接窜到三线,三线跃居一线。 既然他主动要了骆笛的电话,说明真的对他很是赏识,即使没有得到这回《逢魔》中的角色,以后有其他适合的角色也会想到他,这是多少在三四线苦苦挣扎的演员们求之不得的机遇,就这么轻轻松松砸到骆笛这么个圈外人身上,不得不说,他运气真是很好。 骆笛走后,江之洲看向其他四人,“怎么样?” 聂轩景第一个表态,“我就要他。”他神色平静,但态度坚决。 “我同意,”笔名叫做秦斧的青年编剧推了推眼镜,眼里有些可以称作“兴奋”的光芒,“他就是我心里的薄暮星!” 第6章 “好!我的态度你们是知道的,这个骆笛只要演技不要太烂,我都要了。你们也看到了,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人家天赋在那里。”江之洲转头看向那两名中年人道,“看来我们三个看法一致,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我们还能不同意吗?”其中一名中年人无奈地道。 “喂,你不要剥夺我投票的权利!”另一名中年人严肃地叩了叩桌子,郑重地投了一票,“我同意!” 骆笛谢绝了李解珉送他回家的好意,让他先去看苏杭,自己打车回家,他刚一上车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骆笛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骆笛一怔,不太确定地开口,“江导?” “嗯,是我。”江之洲豪迈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骆笛啊,我们决定了,薄暮星这个角色就由你来演!过几天就要开机了,你要做好准备啊!” “好的,江导,我知道了。” 骆笛挂下电话,有些不敢相信,这效率可真快啊。接着给李解珉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又约定好了什么签约之类的。 到底是件好事,他有些开心,嘴角轻轻翘起,脑海里不由得想到,聂轩景也同意他参演吗?他对自己的看法是怎样的呢? 应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新人吧……骆笛尽量客观地想着,或许,是个……有些潜力的新人? 想到聂轩景,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蓦地坐直了,眼睛里尽是懊恼。他怎么忘了呢?他居然没有趁机问聂轩景要个签名!真不是个合格的粉丝啊! 回到住处,骆笛只觉得精力充沛,大有点有劲没处使的意思。于是,他颇有兴致地给自己做了顿饭,吃完后又将自己居住的这个不大的地方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忙出了一身细密的汗,洗了个澡后便躺在床上,回想着之前试镜时的情景。 他想到聂轩景一步步朝他走来,看着他时那种哀伤的眼神,那真的只是属于林雾的哀伤吗?为什么他看到聂轩景那样的眼神,竟觉得莫名地难过呢?那种仿佛刻在灵魂里的伤心,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愧疚,像是眷恋,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觉得似乎自己就是那个让他露出这种眼神的人,一瞬间居然有种自己罪不可恕的感觉。 ——他是被聂轩景带入戏了吗?这便是影帝的感染力? 骆笛不知道。 他只是脑海里反复浮现出聂轩景那个眼神,还有那滴毫不掺假的眼泪,读之不透,挥之不去。 第4章 身世 实在想不通便索性不再想,骆笛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乐乐。”电话通了,他叫了对方一声,脸上自然地带着那种对最亲近的人才有的笑容。 “笛笛!”那头传来简乐乐欢快的声音,她边上大概还有什么人,嗔怪地说了声,“别闹!笛笛给我来电话了!” “肖蒙也在吗?”骆笛被对方的称呼弄得有些囧,自觉地忽略了,“那正好,我不用重新给他打电话了。你们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出来聚一聚吧。” 简乐乐道:“好啊!不用等晚上了,五点半出门吧,我们好久没聚过了,晚上还可以一起玩!对了,我要吃烧烤!” “都行,反正我现在还有时间。”骆笛 大概是肖蒙说了什么,简乐乐在那头嗲着声音撒娇,“我不管,我就要吃烧烤嘛~” 骆笛忍不住翘起嘴角,两只眼睛弯起,为那对小情侣一点甜蜜的小情趣而会心一笑。 真好啊,他们能这么相爱。 最终肖蒙还是没拗过简乐乐,三人决定去吃烧烤,约好了时间地点,骆笛挂了电话。现在已经下午了,距离五点半还有两个多小时,骆笛干脆定了闹钟,盖上被子打算补一觉。 或许是前一天晚上睡的时间不长,或许是之前打扫卫生消耗了些体力,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居然真的睡着了,闹钟响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骆笛在餐厅里等了一会儿,那两人才姗姗来迟。 简乐乐是个圆脸的女生,今天穿了条俏皮的牛仔背带裙,她亲昵地挽着比她高了不止一头的肖蒙的胳膊,看起来特别娇小可人。肖蒙长得棱角分明,眉眼深邃,个头比较高,站在人群中算是比较显眼的,但这于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这使得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姿势更加引人注目。 他垂着头,刘海遮住眼睛,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别人“是个瘸子啊,哎哟,真是可惜这么张脸”的感叹。简乐乐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抬起头对他甜美一笑,两人目光恰好对上,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你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 我没有在意。 骆笛站起身,也完全没有在乎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对于他来说,肖蒙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这样的肖蒙他看了十几年,要是哪天肖蒙走路姿势和普通人一样了,或许他还会觉得不习惯。 这么多年,他们都习惯了。 多少的因为肖蒙那双腿带来的委屈、不甘、自卑、心疼、心酸都被光阴模糊,只剩下最亲切的习惯。 他们三个是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 简乐乐身体健康,聪明可爱,是福利院里的小太阳,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被抛弃。 肖蒙的两条腿先天长短不一样,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据说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便被父母丢弃,在原本的福利院里受尽欺辱,性格也十分孤僻。 第7章 后来那家福利院的院长因为被举报贪污善款和虐待儿童而被撤职,那家福利院也被撤销,肖蒙被转移到他们待的这一所福利院,骆笛和简乐乐用了好久才让他接纳他们,三个人从此成为亲密的朋友。 骆笛是三人中唯一有过爸爸妈妈的人,在他六岁那年父母出车祸去世,当时他也在车中,被他的父母双双护住,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浑身鲜血的样子。 骆笛好几个月不言不语,然后在深夜痛哭着醒来,福利院的简院长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女人,在她的悉心关照下,骆笛终于渐渐好转,只是从此再也没有提过爸爸妈妈,也不再提起之前所有事情。他们都以为他失忆了,都说真是可怜的孩子啊,这么悲惨的记忆还不如全忘了。 只有骆笛自己知道,他没有忘记。 他不敢记住那场车祸,却经常回想在那之前的日子。妈妈做的饭菜,爸爸买的气球……一件一件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地回忆,他不再提起,不想让人同情地望着他。 但是他害怕自己忘记,忘记那么重要的回忆。 骆笛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他知道自己有特别爱他的爸爸妈妈,他觉得幸福。 可怜的是爸爸妈妈,都不能陪着他们最爱的孩子长大。 但是院长说,人都是有灵魂的,死后灵魂会在天上看着地上的亲人。所以他要好好长大,长成一个爸爸妈妈所期待的人,一个快乐的好人。让他们在天上也能安心。 “肖蒙,乐乐,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骆笛眼里带了笑意,“我要演戏了。” “演戏?演什么戏?”简乐乐吃得满嘴油,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 肖蒙细心地用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转过头来看骆笛,眉头微微皱了皱道:“你是说,你要混娱乐圈了?” 骆笛点了点头,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什么?笛笛,你要做明星了?!”简乐乐睁大了眼睛,有些兴奋地挥舞着手,“真的吗?不过你怎么会做明星呢,不是说做明星助理吗?你要演什么?” 见简乐乐激动的样子,一直淡定的骆笛也忍不住露出个有些得意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逢魔》,听说过么?我会在里面出演男三号哦!” “啊啊啊啊啊《逢魔》!是斧头的《逢魔》吗?!”简乐乐眼睛发亮,期待地问道。 “如果你说的是秦斧的话……”骆笛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看简乐乐急得恨不得揍他了才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是的。” “天哪!斧头的《逢魔》诶!你知不知道我是他的书迷啊!你居然要演《逢魔》的男三……”简乐乐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声,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骆笛,“《逢魔》男三是谁啊?按戏份来说的话……沧澜道长?你一小鲜肉演一老头儿?” “不是啊,我要演的是薄暮星。不是老头儿。”骆笛被她看得一头雾水,又想起了什么,解释道,“就是主角的大师兄,不过听说这个人物是新加进剧本的。” “大师兄……木行?” 简乐乐一楞,又发觉“暮星”和“木行”听起来很像,大概明白了大师兄这个角色的人设有了一定的程度的变动,她眯了眯眼,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木行变成了薄暮星,情节肯定也会有不少变化,感觉斧头在下好大一盘棋的样子,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真是期待啊。”末了,她还缓缓舔了舔唇,做了个自以为“邪魅”的动作。 “你那是什么奇怪的表情?”肖蒙忍无可忍地捏着她的脸,痛斥道,“早就说了叫你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了!看就看吧,人家女孩子最多代入个公主千金,你倒好,非要学什么‘霸道总裁’‘邪魅boss’!” “痛痛痛!暴力肖蒙!” 骆笛忍笑忍得辛苦,又觉得不该打扰他们打情骂俏,索性埋头吃东西。当肖蒙问他从助理变演员是怎么回事时,他才抬起头来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骚年,你遇到的是一份天大的机缘哪!”简乐乐一脸严肃,凝眉道,“枉我与你青梅竹马十余载,竟没看出你还是个骨骼清奇的,要是早知你有今日,我也好早点抱紧大腿,日后求个人情也好开口些。” “在下三岁不尿床,五岁能识字,年纪尚小便已展露了惊人的天赋,奈何你无缘得见。”骆笛也装模作样陪着她胡扯,“这样吧,看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你有什么心愿,说出来看我能不能为你办到。” “我要冯宇昂的签名!他是男一早就定了的,你进组了一定能跟他接触!”简乐乐两眼放光,飞快地提出要求,接着又勉为其难地表示,“当然,如果你能要到女一号季青庭的签名,我也不会拒绝。” 经她这么一说,骆笛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剧组真是一无所知,连早就定了的男女主是谁都不知道。决定回去了一定要查一下这些人的数据后,他朝简乐乐点了点头,说:“我尽量吧,要不到可别怪我。” “你想好了吗?”一旁的肖蒙突然出声道,眉眼间有些凝重的样子,“娱乐圈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肖蒙比骆笛和简乐乐都要大几岁,经历得更多,心思也更深沉,所以比起简乐乐恨不得举双脚赞成的态度,他更多的是担忧,怕为人单纯性子又好的骆笛被欺负,更怕他被欺负了还傻呵呵地不反抗。 第8章 骆笛从小就是那样,别的孩子抢他的糖果,他从来不抢回来,没准下回还主动给人家送去,不是示弱,而是示好,一张灿烂的小脸能把人闪瞎。 这种不问缘由的善意,刚开始被肖蒙称作“虚伪”,可如果说这只是张虚伪的面具,一个人总不可能一张面具戴了十几年也不曾摘下吧。 肖蒙很了解骆笛是怎样的人,却从来都没有搞懂过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他知道骆笛活得很简单,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活得这么简单。 第5章 签名 就像现在—— “哪个圈子都不好混啊,我就是去擦皮鞋还有竞争对手呢。”骆笛没心没肺地咧嘴笑道,“再说了,我也没想混啊,我就是觉得演戏挺好玩的。” 挺好玩的,这是给你玩的吗?还不如混呢!在你看来捡垃圾都挺好玩的,你咋不去捡呢? 肖蒙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再多劝,生怕真给人劝去捡垃圾或者擦皮鞋了。 “就是,就是!”简乐乐也在一旁帮腔,“我们笛笛这么可爱,到哪里能混不开?” 每当他们稍微有点分歧的时候,简乐乐和骆笛总是一个鼻孔出气,肖蒙给这两人弄得没脾气,有时候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俩才是一对了。 吃过饭后,简乐乐非要拖着他们一起去游乐场玩,骆笛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无视了自己是个电灯泡的事实,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三个从小就一起玩,自从那两人挑破窗户纸,结束了多年的相互暗恋后,他就自觉地离他们远了些,给小情侣留些单独相处的甜蜜空间。骆笛对那两人在一起这件事是感到开心的,但是,三个人中的两个谈起了恋爱,剩下那个就好像是被抛弃了,有时候想想其实还挺失落的。 等进组了以后就没这么多时间来打扰他们了,现在就安安心心做回电灯泡吧,骆笛想。 简乐乐拉着他俩把过山车、海盗船、火箭升空什么的都玩了个遍,叫声和笑声都在沉沉暮色里回荡。等他们下来时天已经全黑了,晚风吹在身上有些发冷。简乐乐搓着胳膊,玩得心满意足,肖蒙一瘸一拐地跟上来,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骆笛怔怔地看着不远处随着音乐转动的旋转木马,暖色的灯光在眼里氤氲一片,有孩童的欢笑声传来,像是透过重重光阴,看到一些依稀的影像。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带着他坐过旋转木马,也是这样的晚上,也是这样的温暖的灯光,他偎在妈妈的怀里,爸爸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小风车逗他,他们坐在木马上,随着音乐起伏,大家都是笑着的。 那时候,他们多么幸福啊。 木马一圈圈旋转,一转转过多少年。 “笛笛,这边!”简乐乐站在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前挥着手喊他,笑得还和当年因为一个烤红薯而满足不已的小女孩一样,“快过来呀!” “好,就来!”骆笛飞快地跑过去,忍住那种突然间想要拥抱某个人的欲|望,接过肖蒙递给他的烤红薯,手心滚热滚热的。 爸爸妈妈,我现在也很幸福,你们看见了吗? 骆笛眨了眨眼睛,轻轻牵起嘴角。 * 第二天,骆笛来到华扬公司谈签约的事宜,李解珉已经跟上面打好了招呼,于是他直接拿着合同来了。 骆笛看了下,合约为期五年,不短,但也不算太长;公司抽成方面他不是很懂,但能看出来没过分压榨他就行了,他对这方面要求不算太高。合同中各项条款都能接受,尤其是有选择接什么工作的权利这点让他很满意。 看来李解珉的确是为他争取了有利合约,当然,他拿到了薄暮星这个角色这点也占主要原因。 一条条看完,骆笛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签了字,正式成为李解珉带的一名艺人。签好合同后,李解珉又带他到老板孟天华面前混了眼熟。 由于他近期已经有了参演《逢魔》的计划,公司也就没有给他安排什么事,让他直接等着两天后进组拍摄。 而这两天,骆笛也没能闲下来,他有了一个新任务——搬家。 李解珉效率很高地为他申请了公寓,说是他目前住的地方太嘈杂,现在是没什么影响,但等到《逢魔》播出后,他势必会突然火起来,到时候生活难免会受到影响。所以现在趁他有空,就赶紧先搬了。 于是,骆笛这两天时间就耗这上面了,搬家本身倒不算太麻烦,把所有东西整理好,直接叫了搬家公司一道搬过去就行了。麻烦的是搬家后的整理工作,新搬的公寓请人打扫过,并不算脏,但到底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干净细致,于是骆笛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全部整理好。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能留给他休息时间便少之又少了。骆笛看了下时间,下午五点半。他掏出手机查了下,今天电影院有聂轩景的封帝之作《晃》上映,这让他有些开心,眼睛不自觉弯成月牙状,愉快地订了票,决定洗完澡出去吃个饭,然后再看场电影。 骆笛是个很容易就让自己开心起来的人,比如现在,不过是能去看一场电影就让他心情很好,一边冲澡一边哼起了歌。 洗完澡后胡乱擦了擦头发,便神清气爽地出门了,现在正是夏天,他这样的短发干得很快,而且,自然风吹干的感觉比吹风机舒服多了。 第9章 骆笛住在四楼,他摁了电梯便站在一边等着,对着铮亮的电梯门整理了下头发,嘴里还轻声哼着歌。 看着电梯门上的人影,骆笛客观地评价:哟,这小伙儿挺帅的嘛。 他这么想着,便觉得有些高兴,冲着自己灿烂一笑,眉眼弯弯,咧出一口白牙。 “叮!” 电梯门突然开了,聂轩景一脸错愕地望着他。 骆笛还没来得急收回脸上那灿烂得过分、略带几分傻气的笑容,聂轩景顿住了往电梯外迈动的步子,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心里诸多慌乱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滋长到眼底,月牙眼对上桃花眼,都愣怔地望着对方。 “聂、聂先生?”骆笛先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耳根有些发烫,打了声招呼,慌忙地退后了好几步。 他刚刚是不是有些丢人?骆笛有些懊恼地想。 他抬眼望向聂轩景,只见对方也正望着自己,嘴唇抿得很紧,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骆笛不由得想,他还记得自己么? “聂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叫骆笛,前几天去参加《逢魔》试镜的。”他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出来,末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带着点羞涩地笑,“上次忘了说,我……我很喜欢你……” 他微微垂了头,还是个生涩腼腆的大男孩模样。聂轩景默然望着他,听着他那样直白又真挚地表达自己的心情,脸上神情竟似有些恍惚。 “是你啊,我记得你。”聂轩景的声音响起,溪涧清泉般好听,“你……住在这里?” “真的吗?你还记得我?!”骆笛猛地盯着他,眉梢眼角都是喜意,语调里满是不敢置信,一时间开心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却还记得回答他的问题,“我是住在这里,昨天刚搬过来……聂先生也住这里吗?” 问出最后一句时,眼里带了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 聂轩景的粉丝很多,其中不少比骆笛要狂热百倍,那种疯狂迷恋类似吸食了鸦|片,但眼前这个大男孩欣喜却不疯狂、激动却不冲动的表现,却让他不由得柔软了眼神,他是发自内心地因为他而觉得快乐,那点快乐来得太简单,像是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如果你是住这里的话……”聂轩景伸手指了指骆笛家的门,微微勾起嘴角,一双眼笑如桃花,又指了指另一扇门,“那我们就是邻居了,我住在你对面。” 骆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又扭头看了看身后自己家门,像是在衡量两扇门之间的距离,像是在确认两扇门的确处在同一次元。 聂轩景看着他的呆样,忍不出轻笑出声,见骆笛望过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昙花一现的笑意又倏然消失在唇边,留下一点点苦涩的弧度。 聂轩景拿出钥匙,走到自家门前把门打开,亲自向骆笛证明了他们的确是邻居这个事实。 “等等!”骆笛见他推开门,以为他要马上进去,连忙叫住他,“请稍等一下,一下下就好!” 说完竟也飞快地掏出钥匙,转身开门进屋了。聂轩景有些好奇他要做什么,便跟着走到他门口,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屋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的声音,很快,骆笛抱着只瓷白的花瓶跑了出来,手里还拿了只马克笔。 他把笔递给聂轩景,两只手端正地把花瓶捧到胸口,两只眼睛亮亮的,郑重地请求道:“请给我签个名吧!” 聂轩景:“……” 沉默了几秒,聂轩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让我签在花瓶上?” 骆笛也反应过来,捧只花瓶让偶像签名什么的,好像是不太常见的样子,但他觉得自己的选择还是很有道理的,于是也顾不上尴尬,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本来我是想拿个笔记本或者你的电影的光盘什么的,但是那些东西我要是经常拿出来看的话,会不小心弄坏或者弄脏,时间久了,字迹可能还会褪色;我还想过杯子或者茶几什么的,但是这些东西使用频率太高了,我觉得显得不够尊重;最后看到这个花瓶,就觉得很合适,我把它摆在桌上,不会动它,但随时都可以看到,用马克笔写一般也不容易褪色。” 聂轩景听完骆笛的理由,觉得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第6章 被“撩” “可是,签在花瓶上也不保险啊,要是花瓶不小心碎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如这样吧——” 聂轩景拖长了调子,语气里难得有些调侃的意味:“我签在你家墙上,这样你又随时都能看见,又不会弄脏弄坏,怎么样?” “不太好,”骆笛却没听出他的调侃之意,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要是搬家的话怎么办呢?我又不能把墙敲下来一块儿挪走。” “你……”聂轩景被他弄得有些想笑,一个笑容还没成形又被鼻腔里涌起的一股酸涩压了下去,眼底泛了潮,湿润润的。 “不过……也行。”骆笛却又认真思考了一下,侧开了身子,郑重地做了决定,“那就签吧,或许过两年我就有钱把这里买下来了。” 聂轩景听了这句话,突然慌乱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头微微仰着,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在缓解什么情绪,过了会儿才转过身来,拧开笔盖,飞快地在花瓶上签上字,又多写了句什么话,有些急促地说:“跟你开玩笑呢,就花瓶吧,挺好的。” 第10章 骆笛捧着花瓶,沉默地望着聂轩景。他之前太过兴奋所以都没有发现聂轩景的不对劲,但是现在他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 “聂先生,你在难过。”他用的是肯定句,语气有些低落。 聂轩景正半蹲着身子,闻言写字的手一顿,又飞快地把最后几笔写完,若无其事道:“没有,我挺高兴的。” 骆笛小心地放下花瓶,伸出手,动作温柔却坚决地抬起了聂轩景的下颌,他望着聂轩景的眼睛,那双眼里还有点晶莹的光点,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躲闪。 他轻声说:“你刚刚,差点哭了。” “……对,我刚刚有点难过。”聂轩景极轻地叹息了一声,平静地与他对视,眼底深处却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聂轩景道:“曾经,我有个朋友也说想要买下这套房子。” 骆笛问:“然后呢?” “当时,以他的经济来说,有点困难,他就省吃俭用,一有时间就到外面接活干,我还记得……” 骆笛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聂轩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跳过那段,“后来,他终于攒到了够付首付的钱……” 说到这里,他又不出声了,骆笛实在没忍住,小声问:“再后来呢?为什么他没有买成?” 买成了就轮不到他来住了。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聂轩景有些疲惫地合上眼,轻声道,“也没有他了……终归是我对不住他。” 骆笛见他不想继续细说,也就不再追问。他想,大概那个朋友已经不在了。 骆笛弯下腰,把那只签了名的花瓶抱起来,放回原处,再出来时却见聂轩景正倚在他家门上,笔直修长的双腿一条斜支着,一条微微屈膝,普普通通的一个姿势,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聂轩景原本头低着,刘海的发丝垂下,露出半张线条好看的侧脸。见他出来,聂轩景转过头来问他:“你打算出门?” 骆笛在心里惊叹了一声,聂轩景本人或许不知道,但骆笛觉得像这样露出大半张侧脸,是聂轩景最好看的角度。尤其是此时,他微微低着头,以这个角度这么朝人望过来,看起来像是有些微微挑起了眉,多了几分风流勾人的味道。 聂轩景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娱乐圈的一朵高岭之花,为人并不傲慢,反而对人很礼貌、耐心;总挂着温和而又疏离的笑容,只要不触碰到他底线,可以说是个好脾气的人。很容易让人为他着迷,但是总有距离感,永远也无法真正靠近的感觉。 即使骆笛之前不混娱乐圈,也多少听说过一些,为聂轩景着迷的男男女女太多了,但他对谁都一样,一样温和,一样疏离。没有谁是特别的。这时候,他的温和守礼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其实,聂轩景的外貌绝对是称得上“漂亮”的那款,并不是女气,那是一种男人的漂亮,一种浓烈的、富有冲击力的美。但由于他本人的气质,即使是这副原该勾人的长相,也显得有几分清冷禁|欲的味道。 而此刻,或许是慵懒的姿态让他身上那份疏离感淡了很多,眉梢眼角微微上扬,少了几分温润,多了一分恰到好处的轻佻。 这分轻佻并不会让人感到厌恶,反而会有种微妙的被“撩”了的感觉。 比如现在,骆笛觉得自己心跳奇异地漏跳了一拍,他看着聂轩景,一时竟有些入迷,呆呆地回答道:“是啊,我要去看你主演的电影。” “这么巧?”聂轩景这回是真挑了挑眉,站直了身体,语气自然地道,“恰好我也正打算去看看呢,一起?” 于是,骆笛便和聂轩景本尊一起散着步出门去看他主演的电影。 聂轩景并没有用墨镜口罩什么的武装起来,而是回去换了一身略有些嘻哈风格的衣服,再戴上顶鸭舌帽。这样一装扮便当真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毕竟这与他向来优雅的风格出入太大,即使是露出脸站在他的粉丝面前,或许人家也只会觉得不过是个跟聂轩景长得像的人。 骆笛看了他好几眼,觉得换了衣服的聂轩景似乎周身的气质都有了变化,看起来完全不违和,让人觉得这样的风格其实也挺适合他的。 果然影帝就是影帝。 聂轩景见骆笛看他,晃荡着走到他跟前,轻轻吹了声口哨,“怎么样?” 骆笛说:“很好看!好像,你也挺适合这样的。” “我那个朋友也是这么说的,我就是穿着背心花裤衩,他也会说好看,适合我。” 聂轩景很眼角瞟了骆笛一眼,淡地笑了下,轻叹一声,“好像我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他却不知道,或许我每种样子都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骆笛觉得,聂轩景好像每次提到“那个朋友”都会有一点怪,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便顺着他的话接道:“那不是虚假,一个人本来就有很多面啊,一个人如果喜欢你每一面的话,那他肯定是真的喜欢你。” “是吗。”聂轩景轻声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直到二人出了电梯,骆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聂轩景之前的方向是上楼回家 不过他也懒得在意这些细节,或许人家就是上楼拿个钱包呢?反正,有男神本人陪着看男神的电影这件事,让他觉得高兴得不行,简直有了几分走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第11章 嗯,作为一个小粉丝,他也的确到巅峰了。 或许是心理期待过大,所以当电影院的售票员说最近场次的票都卖完了,后面两场的票也被网上订购一空时,骆笛是真的很失望。 走向人生巅峰的进度条加载到99%,突然卡住了,激动的心情稍微回落了一些。 “真遗憾,看不成了。”聂轩景说,语气听起来却一点也不遗憾,他提议道,“既然已经出来了,我们去吃个饭吧,你应该也没吃晚饭吧?我知道那边有一家店不错。” “好吧。”骆笛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电影院大门一眼,语气里还是有些遗憾,“真是可惜啊。” 聂轩景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有那么可惜吗,就一部电影而已。下次有机会再看就是了。” 下次就不是和男神一起看了啊,你这种本身就是男神的人的当然不会懂得小粉丝的心情,骆笛想。 不过他没说出来,转而赞叹道:“虽然没能看到,不过看了预告片,你演得真好,尤其是最后那个眼神,太震撼了。” “就一个预告片能看出什么来,一部作品的噱头都在预告片里,看起来总有些唬人。”聂轩景不以为意,微哂道,“其实也就那样。” “怎么能这么说,《晃》是部非常棒的片子,你没看微博上那些影评人都把它夸上天了!”骆笛不喜欢聂轩景这么评价他自己,这么评价这部作品,很严肃地反驳道。 聂轩景解释说:“那些影评人被请去观复印件来就是一种营销方式……” “可我觉得那些影评人写得都很好,很有道理啊。”骆笛皱着眉头,难得有些不满的样子,“再说了,你可是凭这部片子拿了金凤影帝。” 聂轩景不怎么在意,“一个国内的最佳男主角而已,又不是什么很有含金量的奖项……” 一个国内的最佳男主角而已,而已……骆笛被他的轻描淡写震惊了。 这话要叫其他男演员听到得气死,虽然的确比不上国际电影节的金太阳奖那么高的知名度,但金凤奖的含金量已经很高了好么?!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竟被他说得如此稀松平常。 但骆笛到底是聂轩景的粉丝,所以他不觉得自家男神说得有什么不好,只觉得男神好谦虚好上进眼界好高,大概只有金太阳最佳男主角那样的奖项男神才会放在眼里吧。 聂轩景说:“就算是拿到金太阳奖的最佳男主角,我也不是很在意……” 骆笛:“……” 骆笛还没来得及产生点什么感想,便听聂轩景接着说道: “……倒是你,你好像挺在意的,我都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电影?” 第7章 微博(一) 当然是喜欢你的电影。 因为喜欢你的电影才喜欢你。 骆笛看着聂轩景说得那么自然而然的样子,话堵在喉咙,一时竟觉得有些无法毫不犹豫地说不出口。 他是喜欢聂轩景的电影才喜欢聂轩景的吗?还是因为喜欢聂轩景所以喜欢聂轩景的电影? 本来是理直气壮的答案,骆笛竟觉得有些心虚,好像自己一时也分不清其间的因果关系,表情便显得有些茫然。 聂轩景本来也就是顺口一说,并没有等他的回答,所以也没有在意这点,伸手拦了车,便带着他到了一家私房菜门口。 这家店地段比较偏,环境清幽安静,价格实惠,菜色也好,聂轩景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进了包厢,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熟练地点了起来。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骆笛想吃什么,一个人做主把菜点全了,骆笛还在思考着那个“喜欢聂轩景还是喜欢电影”的问题,一时也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我知道了,到底还是电影重要一点啊……” 等上菜时,聂轩景突然悠悠地叹了口气,故作忧伤地说:“我也真是失败啊,好歹也是个影帝,亲自陪吃饭,还让你心不在焉的,看来本人的魅力果然是没有电影大啊,唉。” 他这么装模作样地一叹,骆笛却当了真。 “我觉得,聂先生你本人比电影重要多了!”他连忙表明立场,生怕对方不信似的,还拿出了证据,补充道,“其实,我之前在网上订了票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明明可以一个人去看电影的,但还是和你一起没去看,这说明我还是更看重你啊。 聂轩景对他这种认真的态度很是受用,点了点头表示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很快,菜上来了,一共点了五六道,其中竟然有三道鱼:一道清蒸的芙蓉鲈鱼,一道鱼汤,还有一盘炸小鱼干。 骆笛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一个像是开心得不得了的笑容,他问:“聂先生也爱吃鱼吗?” 骆笛不挑食,可以说是喜欢所有食物,最喜欢的就是鱼,各种做法的鱼。没想到聂轩景竟然点了这么多鱼,让他为和男神有共同喜好而有些开心。 “还行吧,这家的鱼做得挺好吃的,我……那个朋友也很喜欢吃。”聂轩景却没有碰鱼,而是在吃其它几道菜,见骆笛看自己,他解释道,“我不喜欢挑鱼刺。” “哦。”骆笛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一碗鱼肉被放在了聂轩景面前,他抬起头,只见骆笛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说:“挑好刺了。” 第12章 聂轩景拿着筷子的手不易察觉地颤了颤,怔怔地望着那碗鱼肉,眼睛极缓慢地眨了两下,突然就笑了。 他低下头,笑得寂然无声,却连肩膀都有些抖动起来。 不知为什么,骆笛觉得他笑得有些难过。 他想,聂轩景大概是又想到了他那位已经不在了的朋友了吧。 过了会儿,聂轩景总算笑完了,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眼里还有一点笑出的泪光。他没有看骆笛,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那碗鱼肉,吃得特别专心。 吃完那碗鱼肉后,聂轩景便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来问道:“你明天就要进剧组了是吧?” “是的。”骆笛回答道。 聂轩景“嗯”了声便不再说话,沉默地望着桌面上的花纹。 骆笛敏感地察觉到,聂轩景身上那种疏离感又回来了。 其实他有些想问,问聂轩景是不是也会去,但见其似乎不想再开口的样子便闭了嘴,他自己想了想,聂轩景只不过是投资人之一,而且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又怎么可能会跟着剧组跑呢。 如此,也就歇了心思。 吃过饭后,二人便打车回去了。 一路上,聂轩景都异常沉默,虽然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但也不至于一直不说话。骆笛起了几个话头,都被“嗯”、“哦”地敷衍了过去,于是也就识趣地没有多说。 一直到了家门口,两人各自打开了门,却谁都没有急着进去。 骆笛转过身,望着聂轩景的背影,突然开口:“聂先生,我真希望你能一直快乐。” “嗯,我也……我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聂轩景说完这句话,也转过身来,朝骆笛微笑了一下,“快进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 骆笛看着聂轩景进了屋关上门,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了自己家。 躺在床上,骆笛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居然和聂轩景做了邻居!他们还一起出去看电影……虽然没看成,但也一起吃了饭! 在今天以前,聂轩景于他就像是天上的星辰,美好,却遥不可及。而今天,他们像朋友一样吃饭聊天,那种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好像他和聂轩景很久以前就彼此熟识了一般。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遇到聂轩景之后的事情,然后发现了这种熟悉感的来源——聂轩景似乎对他很熟悉。即使他们明明才第二次见面,聂轩景对他的态度却像个老友一般,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亲切又不狎昵的感觉。 或许就是因为这点,他才会在聂轩景面前也觉得毫不陌生,那是被聂轩景带动的气氛影响了。 骆笛像是想起了什么了,突然翻身打开台灯,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桌边捧起了那个聂轩景签了名的花瓶。 之前他都没细看,这下才发现花瓶上除了龙飞凤舞“聂轩景”三个字以外,还用小字写了一句:碎了也没关系,我再送你一只。 骆笛看着这句话,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他一时有些兴奋,拿起手机对着花瓶拍了几张,选了张自认为最好看的,用马赛克把聂轩景的签名遮住,然后发了微博。 横玉公子:#我家男神好亲切#男神给我签的名~\(≧▽≦)/~【图片】 才过了几秒种,手机提示音响起,有人转发了他的微博。 素简公子:我可没给你签过名!缩!你的男神是谁?![生气][惊讶]//横玉公子:#我家男神好亲切#男神给我签的名~\(≧▽≦)/~【图片】 第8章 微博(二) 骆笛哭笑不得,这个乐乐可真爱凑热闹。没错,“素简公子”就是简乐乐的微博id。 在几年前,微博刚热起来的时候,这丫头就申请了账号,取了个既文艺又有着浓浓装逼气息的名字,分享一些小说、电影之类的东西,慢慢地竟有了不少粉丝。 当粉丝数破的时候,简乐乐还请骆笛和肖蒙吃饭庆祝了一番,豪情万丈地表示要带领他们一起闯荡微博,大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架势。 她给骆笛和肖蒙两人注册了账号,分别取了跟她一挂画风的“艺名”——“横玉公子”、“碧箫公子”,还强硬地下达了任务指标——积极评论,转发她的微博,每天至少跟她互动一次。 那时候肖蒙和简乐乐还没有在一起,现在想想,骆笛觉得自己只是顺带的,肖蒙才是简乐乐的主要目标。 他们两人被她磨得没办法,都老老实实地接过账号,勤勤恳恳地跟她互动了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简乐乐就气急败坏地跟肖蒙下了通牒:肖蒙!不许你再玩微博!你给我取关!不!注销! 然后素简公子含蓄而忧伤地表示,碧箫公子伤了他的心,他要与之恩断义绝,从现在起,横玉公子就是自己唯一的cp。 至于怎么个伤心法……情景如下: 碧箫公子:你病了?好好照顾自己。//素简公子:今天没有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开心] 碧箫公子:帅就帅,为什么要裂苍穹?还有,屏幕脏了就用纸擦擦,不要用舌头,多脏啊。//素简公子:聂轩景真是帅裂苍穹!屏幕脏了我要舔舔舔!【聂轩景九宫格图照片】 碧箫公子:我们不拦你有什么用,冯宇昂自己会躲啊。另外,为什么你和冯宇昂会生出猴子?基因突变?//素简公子:嗷嗷嗷嗷都别拦我!我要给冯宇昂生猴子~~ 第13章 碧箫公子:待会去看。强烈、超级、激情四射……为什么你的错别字这么多?//素简公子:#推书#《xxx》墙裂推荐!虽然是无cp,但两个主角之间的互动炒鸡燃啊!当真是基情四射! 一段时间以后…… 素简公子:有的人,即使朝夕相处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看你,你把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他拿来当个球玩。我都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一无是处,真的挺想哭的。妈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当我矫情好了。@碧箫公子 碧箫公子:和宿舍的人发生矛盾了?想哭的时候哥肩膀借你。对了,不要说脏话。 素简公子回复 @碧箫公子:呵呵。 碧箫公子回复 @素简公子:怎么又笑了? 素简公子回复 @碧箫公子:你给我滚!!! 然后一通电话打过来,碧箫公子从此江湖不见,粉丝们都感到很忧伤,再也看不到这么天然的毒舌萌了。 对此,肖蒙觉得很无辜,骆笛表示很羡慕。 不过也算是坏事变好事,微博风波过后不久,肖蒙和简乐乐两人正式在一起了,不过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这里且先按下不提。 话说此刻,简乐乐转发评论了他这条微博过后,底下一波网友也冒了出来。除了“卧槽横玉公子居然发微博了!”的震惊之外,主要内容如下: 网友1:我是来替我家公子捉奸的,横玉你这么正大光明地出墙真的好吗?我家公子还看着呢~ 网友2:支持横玉出墙的抱紧我! 网友3:坐等小横玉被素简简修♂理[酷] 网友4:日常秀恩爱(1/1) 网友5:所有不以“人艰偏要拆”目的的转发都是逢场作戏,怀念江湖不见的碧箫公子~ 网友6:怀念碧箫公子+1,素简你觉悟吧,受受恋是没有好结果的,横玉他只能是闺蜜! 网友7: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横玉的男神到底是谁吗? …… 素简公子如今已经是坐拥数十万粉丝的大v了,当初那点因为粉丝破万就请客的不淡定早就沉淀下来,变成如今看着一众粉丝在微博下表白还能气定神闲的大家风范。 虽然很少发微博,但作为素简公子的官方指定“唯一cp”,横玉公子还是有个千把多的僵尸粉。这些僵尸粉们平时安静得很,就等着他和简乐乐互动的时候就扑出来叫着“嗷好萌好萌~”“请不要大意地虐狗,毕竟朕有英国进口皇家狗粮”。 骆笛:…… 不得不说,网友们的脑洞真的很大! 刚开始他也以为他们只是误会了自己和简乐乐的关系,还十分认真地一个个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好朋友。”、“我知道这个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你们真的误会了,其实素简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网友反应:“知道了,好朋友嘛,欲盖弥彰经典句式,不用解释了,我们懂的!”、“哇,还是竹马竹马呢,脑补十万字甜文,不行了血槽已空!”、“233333公子喜欢的人不就是你嘛,小横玉你个天然呆!”、“我赌一根黄瓜,这么呆萌一定是受!” 骆笛:心好累,不想解释了。 刚开始,骆笛是真的天真地以为,网友误会简乐乐是他女朋友,后来他发现评论区关于什么“攻”、“受”一类的字眼出现得越来越密集,终于忍不住去问了度娘,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他们没以为简乐乐是他女朋友。 他们以为简乐乐是他男朋友。 素简公子:站玉简的都是□□!我们要坚定简玉百年不动摇! 骆笛淡定表示:你们开心就好。 他偶尔也会视奸网友的评论,从他们强大的发散性思维和无边无际的脑洞中获得乐趣,但他很少主动发微博或者回复评论,虽然知道都是闹着玩,但是和披着男性马甲的简乐乐炒cp还是让他觉得蜜汁尴尬。 第一次忍不住在微博上表达一下激动的心情,结果又引来一波cp粉的歪楼,骆笛有点无奈,但不妨碍他此时的好心情,心情好得有点想要偷偷跟谁分享……或者炫耀之类的。 于是眼尖地抓住那条“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横玉的男神到底是谁吗?”的评论,回复道:“男神那么好,我才不会告诉别人^-^” 第9章 煎蛋 回完这句话后,骆笛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这种心情就好像自己得到了什么绝世的宝贝,一方面,特别不想让人知道,怕引起别人的觊觎,只想自己一个人占有;另一方面,又有点忍不住心里那点小得意,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拥有这么好一件东西,收获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两相权衡之下,他选择了个折中的方式。 那就是告诉你我有某件宝贝,但是我就是不拿给你看,你爱信不信,不信我也不在意,反正我告诉你了,我也知道我是真的有这件宝贝,向你炫耀这件事已经完成了,于是心满意足。 李解珉特意打了电话来,提醒他早点睡,别熬夜,记得明天早点起床,骆笛一口答应。 第二天就要进组了,骆笛睡得很好,早早地就起床了。 需要带的行李他搬家那天就整理好了,骆笛起床后,先洗了手给自己煮了粥,然后再不慌不忙地穿衣洗漱。 刚洗漱完,李解珉的电话就打来了。 第14章 “骆笛,起床了吗?” “已经起了。”骆笛一手用勺子在粥锅里搅动,一手拿着电话,晨光里一张脸显得朝气蓬勃。 “哦,好。我们马上过去。”李解珉顿了顿,“给你带点早饭?你喜欢吃什么?” 骆笛不答反问:“李哥吃了吗?” “我们也没有呢。”李解珉声音里带上点笑意,“对了,我给你带了个助理过来。” “好的,知道了。那就带几个包子吧,或者你们爱吃别的也行,不用买太多。”骆笛迅速在心里算着三个人大概要吃多少,交代完,又补充道,“我煮了粥,你们过来也一起吃点。” 李解珉好像有些讶异,不过还是很快答应下来。 李解珉他们到的时候,粥已经煮好了,盛了三碗在一边晾着,骆笛正将煎好的第三只蛋放进盘子里。听见门铃声,他连忙放下铲子去开门,李解珉拎了袋小笼包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拿着大包小包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二十出头的模样,身形瘦瘦的,皮肤微黑,五官却很秀气,扎着利索的马尾辫,见到骆笛后,她快速挺胸抬头,立正稍息,气沉丹田朗声喊了声:“骆哥好!” 骆笛:…… 总觉得她叫的好像是“首长好”呢。不过他也看出来这姑娘大概是有些紧张,连忙接过她手里的的大包,十分友好地笑了笑:“快进来吧。” 骆笛是那种一笑起来就特别阳光、很有亲和力的长相,那姑娘被他这个笑容闪了闪,也跟着笑了笑,紧绷的脊背一松,好像不那么紧张了。 “叫什么哥啊,装嫩!”先进去的李解珉已经自顾自端起粥喝了起来,边喝边白了那姑娘一眼,淡淡地讥讽道,“人家还不一定比你大呢。” 那姑娘听了这话,脸一红,眼睛却毫不客气地朝李解珉瞪了回去,鼻子里轻轻“哼”了声。 “你也就敢在我面前横。”李解珉啧了一声,努了努嘴,冲骆笛介绍道,“就这位,姚婠,你的助理,以后随便使唤,不用客气。” “对,我什么都能干,绝对会把工作做好的!”姚婠点头附和。 “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不过她这回却真没叫“骆哥”什么的,小声问了句,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昨天才被表哥叫过来,没来得及补你的资料。” 原来是李解珉的表妹啊,难怪他们之间说话态度那么随意,不过李解珉居然把自己表妹拉来做他的助理,骆笛有些受宠若惊。 骆笛说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姚婠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李解珉:“我比他大三天?” “嗯!”李解珉沉痛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她,“所以说啊,你别装嫩了。” “哦。”姚婠没有纠结这个仅仅大一天就不能装嫩的问题,而是望向骆笛,诚恳地道,“那你叫我姐吧。” 李解珉正喝着粥,就这么被呛到了,他一边咳,一边别开头,觉得有些不忍直视,他这个表妹可真是……耿直啊。所以他把她安排做骆笛的助理,直觉告诉他,他们会合得来。 果然,骆笛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眯眯地叫了声;“姚婠姐。” 三人一起喝了粥,吃了小笼包和骆笛煎的蛋,李解珉难得赞了他一句:“这蛋煎得不错,两面金黄,蛋黄还很嫩,你是怎么煎的?” 骆笛愣了愣,说:“就是在锅里放油,把蛋放进去,再翻个面就好了。” 李解珉看了他一眼,……就这样? 骆笛说完,看他好像还不明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连煎蛋都不会,他还是耐心地讲解了一遍,还特意补充了一个细节,“把蛋放进去之前,要把蛋敲碎,蛋壳扔了。” 李解珉:我tm又不是智障! 姚婠也在一旁惊讶地望着他,眼神里流露出“表哥你这都不懂”的怜悯。 李解珉埋头喝粥,觉得短时间内不想和这两个人说话了。 机票早就订好了,吃完早饭才七点多,但为了避免堵车,他们还是立即出发了。大概是出于被两个脑回路有异于常人的家伙给鄙视了智商的心塞,李解珉沉默地开着车,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倒是骆笛和姚婠两个人在后座聊得火热。 骆笛这才知道,原来姚婠还是个刚退伍的女兵,被家人催着找工作,但她这种情况还真不好找,她家人便拜托李解珉看这边有没有空缺。 李解珉原本就想着给骆笛找个助理,虽然觉得自家表妹的性格做助理可能不怎么受待见,但他再想想骆笛的性格,又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把人给招来了。 到了机场后,李解珉又对两人一番叮嘱,事无巨细地交代下来,一直到快要登机了才放过他们。李解珉心里也清楚,其实这两个人哪个都不傻,甚至都很聪明,性格总的来说也是比较靠谱的那款,但他就是忍不住担心。 几个小时后,飞机到了云庄。 从机场出来后,姚婠主动给老妈子似的李解珉打了电话报平安,而骆笛早就跟江之洲联系好了,直接打车前往剧组所在的酒店。 由于当天下午要举行开机仪式,酒店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媒体记者,骆笛到的时候,门口某处便围了一堆记者,不知是哪位明星在接受采访。 薄暮星这个角色也算是剧中的一个惊喜,到目前为止原着粉都不知道小说中的木讷的大师兄木行被丰富成另一个样子,所以骆笛到现在都还没在媒体和公众面前露过面,自然也没有谁会注意到他。 第15章 江之洲忙得差不多了,打电话问了骆笛,知道他到了便特意来接他,据说是为了让新人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剧组资金充足,再加上云庄酒店也算不上什么星级大酒店,所以剧组主演基本每人都有个单间,姚婠被安排去跟剧组其他女工作人员一起挤标间。 把行李放好后,江之洲便带着他们一起坐剧组的车到附近的影视城广场去参加开幕式,剧组其他人大概都已经先去了,见他们离开,不少记者也开始往那边赶。骆笛上车后,朝窗外无意地一瞥,看到人群之中闪现的一道人影,一身白衬衫,戴着墨镜,有点像是聂轩景。 骆笛连忙摇开窗想要看个清楚,却再也找不到那道人影了。 “怎么了?”江之洲发现了他的动作,问了一声。 骆笛心里藏不住疑问,便直接问了出来:“江导,聂先生也来了吗?” “你是说聂轩景?他来了啊,毕竟他也是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江之洲在不拍戏的时候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简直有几分话唠属性,听他一问便开了话匣子,“这小子凭一部《晃》拿了影帝了,身价更是水涨船高,本身观众缘好、业内评价又高,一年接一部电影就够他吃喝的了,当然得好好挑剧本,所以一般人根本请不动他,闲着呢。” “不知道多少人演了半辈子戏也得不到个奖,他志不在此,却偏偏混得风生水起,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江之洲感叹道。 志不在此?骆笛想到前一天聂轩景说的话,说哪怕是得到了国际上最着名的金太阳奖他也不会多高兴,原来是这样。 骆笛问:“那聂先生又志在哪里呢?” “他啊……他是编导专业的,理想一直都是做个好导演。但一个普通学生想当导演哪有那么容易啊,除了才华以外,钱、资源、人脉、运气……需要的条件太多。” 江之洲脸上有些追忆的神色,语气里竟带着些羡慕的意思,他道:“说起来我跟他还算是校友,不过早他很多届就是了。我从在学校开始就参加各种比赛,到处找人脉,拉投资,奋斗了十几年也才今天这点成就,看起来风光,却困在电视剧里很难走出来了。而这小子呢,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他要想转幕后,起点怎么也比一般人高多了,啧啧。” 第10章 冷淡 聂轩景也是演电视剧起家的,他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便是江之洲的作品,某种意义上来说,江之洲也算是领他进娱乐圈的人。 当时,江之洲自觉小有所成,便回母校去探望自己当初的恩师。也就在那时候遇见了聂轩景,当时他便觉眼前一亮,心里赞叹,这模样这气质,绝了。 江之洲正在筹拍某部偶像剧,虽说那时他也算小有名气,但还远没有达到如今“收视保证”的成绩,一线明星还是不大用得起,但他又不想随便将就,一看到聂轩景,便把心思打到他身上来,想着与其找圈内一线明星,还不如找新人,一来省钱,二来新面孔不至于让观众审美疲劳。 那时江之洲还以为聂轩景是表演系的学生,胸有成竹上前勾搭,结果勾搭失败,后来发现他竟是编导系的,而且还是自己老师的学生,便拜托老师去游说,老师便找到聂轩景各种情况一分析,大概觉得老师说的有道理,聂轩景便也点头同意了。 然后,那部偶像剧火了,聂轩景也火了,江之洲也……有进步了。 之后,聂轩景又演了两部不同类型的古装剧、一部年代剧、一部谍战片,全都成绩斐然,不过过了两年,在观众缘达到最佳的时候,他又被一个导演相中去拍电影去了,虽然是部叫好不叫座的片子,但好歹从此走上了大银幕。 去年,一部《晃》国内横扫各大奖项,国外电影节也有提名,聂轩景一举斩获了金凤奖最佳男主角奖项,从此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影帝了。虽然比不上那些拿过国际奖的老牌影帝,但是,聂轩景毕竟才二十五岁,四字以蔽之:前途无量。 “怎么,你很喜欢聂轩景?”讲完了光辉历史,江之洲这么问了一句。 “嗯,我是他的粉丝。” 骆笛肯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禁想到聂轩景问的“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电影?”,又觉得有些心虚起来。他是很喜欢聂轩景的电影没错,可是他要怎么承认,聂轩景的特别是因为……那种原因啊。 “也不奇怪。”江之洲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跟个发光体似的,圈里很多人都喜欢他。” “是啊。”骆笛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却不知怎么有些淡淡的失落。 喜欢他的人太多了,自己只是其中非常非常不起眼的一个。 他记得前一天晚上,聂轩景明明问过他是不是今天就要进组的,而聂轩景自己今天也要过来,却在他回答过后什么也没提。不过为什么要提呢,他只是千千万万粉丝中的一个,不会因为一起吃了顿饭就变得特别。 但换个方向想想,他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小新人,再一次遇见了聂轩景居然还记得他,并且和他一起吃饭……聂先生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这么一想,骆笛又觉得高兴了起来。 到影视城的时候,剧组已经将需要准备的全都准备好了,不一会儿,开机仪式正式开始,江之洲被请上去致辞,骆笛便站在下面看着。此时目前跟组的几个主要演员都到了,有的已经按照剧中形象化好了妆,大约是下午就要开始拍摄。 第16章 江之洲讲完话后,主持人居然把聂轩景也请了上去,循着众人的视线看去,骆笛才发现原来之前聂轩景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不远。聂轩景目不斜视地从骆笛身边经过,骆笛还来不及打声招呼,只能愣愣地望着他,直到那道在太阳光下白得有些晃眼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连余光也捕捉不到,才有些恍惚地转过身去。 骆笛在很多时候有些粗线条,尤其是对于别人的恶意好像完全察觉不到一样,但有些时候他又异常敏感,比如现在,他神经突然纤细到足以接收到聂轩景身上传来的冷淡。 这种冷淡直接由情感末梢传达,无需理由,不用分析,他就是知道,就是确定,聂轩景不想理他。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茫然,谈不上伤心,只是好像之前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淡了,淡到本来觉得有趣的事也变得无趣起来。 这种无趣一直持续到开机仪式结束。 骆笛没什么精神地随剧组众人一起上了香,吃了开机饭,直到江之洲宣布这天晚上将会在影视城拍第一场夜戏他才打起精神来。 今天没有骆笛的戏份,工作人员告诉他可以先回酒店休息,但他不想走,便叫姚婠先回了酒店,自己则跟着到拍摄场地旁观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电视剧是怎么拍的,骆笛有些小小的兴奋,一双眼睛四处看着,很快他就发现现场好像就他一个闲人,大家都在忙。骆笛有些不好意思,便时不时帮场务跑跑腿,给道具组搭把手,剧组多数人都不认识他,只当他也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之一,道了声谢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等到江之洲忙完,这才发现骆笛在帮摄影组的小哥搬动摄影器材,还一边聊着天,两只眼睛笑得像两弯月牙,看起来天然无害。 江之洲一愣,跟旁边的带的副导演说:“这小子,真是……” 真是怎么着他一时也说不上来,就觉得这小子也挺讨人喜欢。 “骆笛——”江之洲过去叫住他,“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我想留下来看看。”骆笛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拍过戏,有些好奇。” 江之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你跟我来,就要开拍了,你来看看也好,他们几个演技都不错,你仔细观察下他们的表演方式。” “好!”骆笛朗声应道,兴冲冲地跟着江之洲跑了,跑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冲还愣着的摄影小哥挥了挥手。 摄影小哥也下意识朝他挥了挥手,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新来的小王啊……那还跟我聊得那么顺溜。” 很快,需要上场的演员换好了服装出来,现场总算有了几分拍摄场地的感觉。 男一号魏长天由目前当红的一线男星冯宇昂扮演,冯宇昂身形挺拔,外形英朗帅气,演技也磨练得很是纯熟,这个角色由他饰演可以说是众望所归。 他一身古代小喽啰的装扮,就是那种奇奇怪怪、东一块补丁西一串流苏,面前还挂着一只大布袋的那种衣服,背后还背着一柄很是寒碜的道具剑,但即使是这样有几分寒酸的扮相,亦无损他半分俊朗,看起来依然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 男主魏长天的人设和许多仙侠剧男主差别不大,他出身平凡却有着一腔英雄情怀,幻想着自己会拯救世界,爱贫嘴、爱耍帅、爱招惹女孩子,但其实非常胆小怕事,经过很多事情的磨砺过后变得勇敢,是个成长型男主。 魏长天的父母都是普通老百姓,一家人在这群魔乱舞的乱世里茍且求生,父母希望魏长天能早日娶妻生子,而魏长天却想着拜入凌云宗,荡涤世间魔气。魏长天的父母为了早日掐灭儿子不切实际的想法,没经他同意就为他说了门亲事希望他在有了家室后能够踏实起来。 不满被父母安排的平庸的人生,这天晚上,魏长天假意答应父母的要求,然后趁着夜色,带着自己攒的私房钱、一些干粮、以及一柄生锈的铁剑出发了。 那柄剑是魏长天小时候在河里洗澡时,亲眼看着从天而降的,当时天上一道红光闪现,像流星一样划过,落到了附近一个小树林里。魏长天衣服都没顾着穿,光着屁股就寻了过去,然后在小树林中发现了直直插在地上的这把剑,当时周围几棵树都变得焦黑焦黑的。 即使这把剑生满铁锈,即使这把剑到了他的手里从来没有展现过神威,魏长天依然确定这是把神剑,而得到这把剑的自己,一定是被命运选中注定要拯救苍生的英雄。 于是,抱着这样信念的魏长天离家出走了。 第一场便是深夜离家的魏长天遇鬼的戏。 江之洲过去给冯宇昂讲了下戏,骆笛也听着,过了会儿,冯宇昂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开始了。 江之洲坐回摄像机后面,场记打板,“action!” 冯宇昂早已经准备好,周身气质一变,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两只眼睛四处乱飘,立马从高富帅变身小喽啰。鼓风机开启,一阵风朝他吹去,“魏长天”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瑟缩起来,自言自语道:“不、不会有鬼吧……” 工作人员适时在鼓风机前面放了块手帕,手帕顺风飘啊飘,飘啊飘,飘着飘着拐了个弯,飘到骆笛身上了。 “卡!”江之洲喊了声,简短地道,“手帕这段,重来!” 第17章 于是,冯宇昂继续一脸惊恐地抱胸瑟缩在原地,工作人员拿回手帕再一次放到鼓风机前,手帕再次飘啊飘,这回没再拐弯,一路顺风飘到了冯宇昂的……脚上。最后一米左右还是在地上滚过去的。 “卡!” 江之洲嚷道:“鼓风机朝上吹朝上吹!朝冯宇昂脸上吹!吹感冒了我负责!” 第11章 梦境 骆笛发现,平时很是好说话的江之洲在拍戏的时候很是严苛,虽然算不上脾气暴躁,但要求很是严格,不满意就一遍遍地重复。比如就这剧本中“一阵阴风吹来一块手帕恰好覆盖到魏长天脸上”这么一个细节,愣是拍了好多遍才过。 即使骆笛没拍过戏也知道,这里明明可以让冯宇昂直接脸上盖块手帕,然后利用后期剪辑处理的,但江之洲愣是让那手帕自然飘到冯宇昂脸上才喊停。 拍摄间隙骆笛实在忍不住问了一下,江之洲淡淡地回答道:“拍摄中能做到的事情就别依赖剪辑和后期特效,这些都是用来弥补拍摄无法做到的方面的技巧,而不是投机取巧的手段,我可不想看到我的作品播出后,给网友当作‘大家一起找穿帮’的素材。” 几句话说得骆笛肃然起敬,江之洲团队的“良心剧组”、“收视保证”的口碑果然不是白来的,即使像江之洲自己说的,这辈子都只能止步于电视剧领域,不能踏足电影的殿堂,但他依然是个无愧于梦想的好导演。 骆笛一腔热血燃起,心中暗暗发誓,等他演戏的时候,不论江之洲有多少要求,让他重来多少遍,他都二话不说地照做。 而冯宇昂显然也是个很敬业的演员,明明他自己的表演并无任何的过失,还是配合着一遍一遍地重来,等那条手帕终于乖乖地飘到他脸上,拍好的这段后,才苦笑着松了口气。 “不、不会有鬼吧……” 话音刚落,一条手帕随风飘到“魏长天”脸上,他伸手将手帕从自己脸上取了下来,然后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他面前站了个侧着脸的白衣女子。 冯宇昂眼睛瞬时睁大,嘴巴张开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强忍着闭上,一副明明害怕得不行,却因为不确定面前到底是人是鬼,怕在姑娘面前丢了面子而强装镇定的样子。 “这位小郎君……”那位扮女鬼的演员幽幽地开了口。 鼓风机对着她吹,并朝她集中打冷色光,白色的衣裳被风吹起,在白天一定很美佷仙,晚上却看起来阴惨惨的。 “啊?”冯宇昂扮演的魏长天无意识啊了声,又连忙咳了声,像是壮胆似的,“小娘子有什么话要说?” 半张精致的面孔转了过来,露出另外一半溃烂的脸,她却似对自己这副骇人的模样毫不自知似的,露了个自以为嫣然动人的笑容,“这位小郎君,还请把奴家的手帕还给奴家。” 冯宇昂露出惊骇至极的神色,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一时害怕得有些动弹不得。 骆笛站在江之洲旁边,从摄像机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冯宇昂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此时他眼神及脸上每一块肌肉都似乎僵住了,将那一瞬间惊恐的表情凝固,表现得很有感染力。 “女鬼”从“魏长天”手里接过手帕,顺手擦掉眼里掉下来的一滴血泪。这时,“魏长天”终于动了,他僵硬地转过身,眼一闭,嘴一张,表情夸张地大喊“鬼啊!!!”然后拔腿就跑。 冯宇昂跑了两步,然后就开始原地跑,两条腿迈得飞快,身体却没有移动一分一毫。骆笛记得剧本中这一段,魏长天一跑,就被女鬼伸出的舌头给缠住了脖子,所以跑了半天都还在原地,当然,这条“舌头”肯定是要后期加上的。 他心里赞了一句冯宇昂演得真好,把魏长天那种被恐惧支配着的样子演得入木三分,夸张的表情和原地跑动的双腿又给紧张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搞笑的气息。 “卡!”江之洲却似乎并不那么满意,朝冯宇昂喊道,“跑得挺欢实哈?你还记不记得你脖子上还有根舌头?舌头!” 冯宇昂本来还一头雾水,经他这么一提醒瞬间反应了过来,态度很好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导演,我们重新来。” 第二次拍的时候,冯宇昂跑动起来的时候,上半身微微后仰,营造出因为被女鬼舌头勒住而重心后倾的既视感,两只手在脖子前十指张开虚抓着什么,脸上还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神色。 这段结束的时候,江之洲喝了口水,转过头来说:“……所以嘛,我就喜欢跟冯宇昂合作。” “所以嘛”前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大家却看得到。冯宇昂是江之洲合作最多的男演员,可以说也算是他一手捧红的,两人默契度高,且都十分敬业。 魏长天被女鬼舌头勒住后,背后那把生锈了的铁剑突然泛起了红光,剑在鞘中剧烈颤动起来,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只是正在与那条长舌作斗争的魏长天没有注意到这点。 红光乍盛,烫伤了女鬼的舌头,女鬼吃痛地收回长舌,魏长天趁此机会脱身。而那女鬼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她望着魏长天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焚天剑?” 魏长天狂奔好久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这便听到夜色里传来一阵哭泣的女声,角落里一个白衣女子蹲在地上哭得极其凄切,魏长天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位姑娘,你怎么了?” 第18章 “姑娘”转过头,露出一半精致一半溃烂的脸,魏长天顿时魂飞魄散,全凭着本能拔腿就跑。等他再一次停下来的时候,那个女鬼又静悄悄倒挂在他靠着的树上,一张可怖的鬼脸对着他哀戚地哭着…… 魏长天怪叫一声,再次拔腿就跑。 第n次,女鬼从魏长天倚靠的墙角拐弯处探出脸来,嘤嘤地哭着,魏长天拔腿……魏长天拔不动腿了。 大概是跑得筋疲力尽,魏长天已经没有力气去害怕了,这张惨不忍睹的鬼脸看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他无力地靠着墙滑到地上,要哭不哭地哀求道:“我说这位姐姐,您有什么事就说,别吓我了成不?” 女鬼住了声,掏出那块已经血糊糊的手帕擦了擦眼下的血泪,翻了个白眼道:“早点这么乖不就好了?害姐姐累死了。” 魏长天看着那块手帕,想到之前它还盖过自己的脸,顿时胃中翻腾,扶着墙呕吐了起来。 然后女鬼便如泣如诉地讲了自己生前的悲惨经历,简短地概括起来就是这样的:她本是当地青楼第一花魁,被一个有钱的富商回家做小妾,富商的夫人嫉妒她年轻貌美,便让人给她毁了容,然后把她勒死吊在房梁上,怨气太重投不了胎,富商府上有镇宅麒麟让她无法入府报仇,要魏长天为她主持公道。 就这么一段剧情,观众在电视上看不过几分钟,剧组里却从天刚黑一直忙到半夜才拍完。 收工后,骆笛回到酒店休息,也是有些晚了,他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日里纷纭的记忆搅和成一团乱梦。 梦里,骆笛变成了魏长天。但他心里清楚,他还是骆笛,他只是在演魏长天。 女鬼跟骆笛哭诉完,要他帮忙杀了富商的夫人为她报仇,骆笛便带着焚天剑,跟着女鬼一起到了富商的家。 当时,害死花魁的富商夫人正在佛堂对着佛像诵经,像是没有发现有人来了。女鬼冷笑一声:“做了亏心事居然还指望佛祖保佑?” 她指着凶手的背影,转过头来望着骆笛说:“快!帮我杀了她!” 骆笛从背上取出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剑从剑鞘中拔出来,他心里还在想,道具组真是良心,瞧这道具剑做得多好,拿起来又重,连铁锈都这么逼真。 他两只手握住剑,望着富商夫人的背影,心里想,这里怎么演?拿着剑刺过去?嗯,应该是把剑刺到一边借位,然后通过摄像师找好角度和后期处理。 他把剑朝富商夫人身边刺过去,富商夫人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居然是聂轩景的脸。 骆笛悚然一惊,心想,怎么会是他? “咔!” 骆笛抬起头来,发现佛堂里如来巨大的佛像变成了江之洲。江之洲端坐在莲台之上,神情肃穆,他凝眉望着骆笛道:“你怎么演的?剧本上是这么写的吗?剑刺过去!往富商夫人身上刺身上刺!刺死了我负责!” 江之洲的声音好像被后期处理过,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带着阵阵回音,听得来特别威严。 骆笛还在茫然地想着:聂轩景怎么会来演富商夫人呢?这就是个龙套啊,炮灰啊,路人甲啊!聂轩景怎么会答应演这样的小角色呢?不对,富商夫人是女的啊,聂轩景居然反串?! 江之洲还在催促着,让他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女鬼也在旁边反复念叨:“杀了她!杀了她!” 骆笛两手握着剑,看着聂轩景,聂轩景也平静地望着他,一身大红大紫的女装竟给他穿得有几分风华绝代。 骆笛的双手打颤,几乎要拿不住剑了,他问聂轩景:“聂先生,如果我就这样刺过去,你、你会痛吗?” 第12章 早安 聂轩景不怎么在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现在饰演的富商夫人只是个炮灰,怎么可能经得起焚天一剑?我不止会痛,还会死。” 会死么? 骆笛心脏猛地一抽,觉得难过极了,手里的道具焚天重逾千斤,根本提不起剑,下不了手。他抬头问江之洲,“江导,真的不可以借位么?明明可以后期处理的啊!” “专业!什么叫做专业?!”江之洲两眼一瞪,如同怒目金刚,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音回响,“专业就是,拍摄中能做到的事情就绝不依赖剪辑和后期特效,这些都是用来弥补拍摄无法做到的方面的技巧,而不是投机取巧的手段!” “骆笛,你的热血和激情呢?你对我的保证呢?不是说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吗?现在,拿起你的剑,刺过去!” 骆笛被他的话说得倒退两步,转过头惶然地望向聂轩景。 聂轩景淡笑着望着他,鼓励道:“来吧,没事。” “就是因为这样么?就是因为你知道我会杀了你,所以你才不愿意理我么?”骆笛望着聂轩景,见他一脸看透生死的淡然,觉得心里又伤心又委屈,他大声喊道:“可是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我也不知道你会演富商夫人啊!” “是么。”聂轩景眼神有些冷,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 闹钟响起,骆笛醒过来,眼角还带着一点未干的泪痕,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好奇怪,大早上的怎么觉得那么难过呢? 好像是做了什么梦?骆笛低着脑袋想了会儿,没有想出来,只好先不管它,起床洗漱起来。 第19章 骆笛刷着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脑海里灵光一现,想起了昨晚上那个梦。回想一下梦里的逻辑,骆笛觉得有些想笑,却在嘴角翘起的同时,眼角无意识流下一滴眼泪。 他怔怔地望着那滴泪,揉了揉眼睛,好一会才又重新对着镜子里微笑起来。 不一会儿,姚婠过来敲门,她一身运动服,头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手里拿了早饭向骆笛说:“还以为你没起来呢,我去跑完步了顺便帮你把早饭拿上来,吃完了再去片场吧。不急,还早呢。” 骆笛定的五点的闹钟,的确还早。由于前一天晚上近一点了才收工,今天开工应该不会太早。骆笛接过早餐,向姚婠道了谢,叮嘱道:“好,你出了这么多汗,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别感冒了。” “好,我先回房间了。”姚婠点点头,转过身了嘴里还念叨着,“养成习惯了,一天不跑居然浑身不得劲儿。” 姚婠走后,骆笛正打算关上门,对面房间的门打开了。 聂轩景从门里走出来,见着骆笛一怔,像是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又住到了彼此对面。 “早。”聂轩景朝他随意地点过头,转过身便打算走。 “聂先生,”骆笛叫住他,心底的问题不经过大脑思考便问了出来,“你不会演富商夫人的,对吧?” “什么?”聂轩景回过头来,一脸莫名。 “就是那个害了女鬼的富商夫人,你不会演她的,是吧?”骆笛又问了一遍,虽然清晨脑子有些胡涂,但他心里也多少能反应过来自己问的问题多么可笑,可他就是固执地想要求一个答案。 聂轩景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一脸严肃又有些焦急的样子,不由得心就软了,即使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还是轻声应道:“是的,我没有演……那个什么夫人。” “哦,那就好。”骆笛松了口气,脸上又挂起阳光灿烂的笑容,“那没事了,聂先生早安!” 聂轩景走后,骆笛回想了下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拍了拍脸颊,脸上露出个有点傻乎乎的笑。哎呀,反正都丢脸丢习惯了。 梦里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江之洲逼迫他,聂轩景不信他,骆笛只觉得一时之间陷入两难的境地,胸中悲愤,竟拔出焚天剑把自己当烤串儿似的给穿进去了。 即使只是个梦,即使是个那么荒唐那么没有逻辑的梦,醒来时残留在心脏里的伤心却不是假的。 骆笛见到江之洲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昨晚那个梦太逼真,那个高坐在莲台上的江之洲一脸冷漠地逼着他杀了聂轩景的场景太清晰,他甚至还记得在他一剑刺向自己时,江之洲怒极攻心的立体环绕音咆哮——“卡!卡!你怎么不按剧本来!” 他一面觉得再看到江之洲的脸都觉得有点怵,一面又有些心虚,江导多好的一个人啊,自己居然在梦里那样抹黑他,真是太过分了。 到了片场之后,骆笛被江之洲下令先去化妆,上午依然没有他的戏。骆笛被造型师捯饬好后便配合着摄影师拍了一组定妆照。 薄暮星是凌云宗的弟子,所以作凌云宗统一打扮,头竖高冠,白衣如雪,背上配着一把宝剑。 骆笛看着镜子里模样大变的自己,心里还是对这个造型比较满意的——尤其是在见了魏长天那一身喽啰造型之后。 夏天戴着头套其实是很不舒服的,骆笛总有些忍不住想要挠挠头,为了管住自己的手,他两只手往身后一背,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挺胸抬头,神情肃穆。 “噗~”旁边一个正在休息的女演员看着他的样子笑出了声,“哎,别说你这样还真有几分仙门弟子的样子。” 骆笛看向那女演员。 她也是一身白衣,乍一看和骆笛身上的有些像,仔细一看却不然,那女演员身上的服装更精致,在几处心机地缀了几层白纱,看起来更加飘逸,她一头及腰长发,头上装饰了白色羽毛,看起来飘飘欲仙。 这妹子模样生得不算极美,但非常有辨识度,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属于清秀那一挂的,眉眼狭长,单眼皮,如果不笑的话很有几分清冷凉薄的感觉。 骆笛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柳诗?” 柳诗是《逢魔》里的女二号,也是凌云宗第一美女。 那女演员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点了点头,说:“对,我是林染,也是柳诗。” 柳诗的人设和传统仙侠女主的人设差不多,绝美的容貌,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聪慧、清冷、不茍言笑但对男主一往情深。 据说秦斧在写《逢魔》小说的时候,原本设定的就是柳诗是女主,结果在魏长天拜师途中无意地写出了一个路人甲妹子,由于那妹子的人设太过出彩,作者和读者的心一下子都偏得没边了,于是路人上位成女主,原本等在凌云宗的柳诗一下子沦为女二。 也就是说,柳诗这个角色的一切都是按照女主来的,人设苏得没边儿,是那种她弹首曲子就有好多鸟来听,她哭一哭天上就要下雨的主儿。 而眼前这个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的妹子……骆笛打量着她,觉得自己能认出她是柳诗真是不容易。 不过江之洲的眼光也没出问题,人家长相摆在那里,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貌,但就是把脸一板就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第20章 “我是骆笛,”骆笛也冲她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也是薄暮星。” 林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看出来了。《逢魔》里也就这么一个随时都露出一分天然的傻气的角色了。” 骆笛:“……” 林染递来一把瓜子,“吃么?” “夏天吃瓜子容易口干。”骆笛摇了摇头,又问,“上午有你的戏份么?” “没有,我不是跟你一起出场么……”林染叹了口气,有些羡慕地望着不远处的女主角,捧着脸嗷嗷叫,“我也好想做胡招娣啊啊啊啊,为什么我演柳诗,为什么!” 骆笛也朝那边望去,女主的扮演者穿着一身破麻袋似的衣服,头上戴着顶破布帽子,一副丐帮群众的扮相。骆笛看了看“胡招娣”,又看了看林染,真心实意地安慰道:“起码你穿得比她漂亮啊。” “可是我是冲胡招娣来的啊……”林染下巴搁在膝盖上,非常没有形象地咕哝道,“结果让我演柳诗,我白让我爸花那么多钱了……” 原来还是个有后台的,不过妹子你这么正大光明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骆笛也没有在意这点,反正现在还有空,就跟她聊了起来,“柳诗也挺好的,挺适合你的。” “胡说,我明明更适合胡招娣!”林染翻了个白眼,一副被惯坏了娇蛮的大小姐模样,她道,“别人都在背后笑话我,说我一个什么本事也没有的新人,走后门也就算了,居然还想靠着走后门做女主角…… “可我是真心想要演招娣,不是因为她是女主角,我就是喜欢她。我是秦斧的粉丝,他当初写《逢魔》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招娣……” 大概是心里憋屈了好久,好不容易遇到个肯听她讲的,林染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末了抬起眼盯着骆笛,问:“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不信?” 第13章 【可跳】戏中戏 “信!”骆笛说得斩钉截铁,林染不信任地望着他,他补充道,“我也比较喜欢胡招娣啊,她的确比柳诗更出彩。” 林染:“……”哥哥你确定你不是在补刀? 那边已经开拍了,胡招娣的扮演者正在拍与群演互动的戏份,确切的说,是她躺在地上被群演揍的戏份,为了拍得逼真,那些拳脚是真往她身上招呼的,只是没用太大力罢了。 “其实柳诗也挺好的……”林染看了会儿,突然闷闷地道,“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青庭姐姐比谁都适合招娣,我就是有一点点不甘心罢了。” 林染似乎年纪不大,有着那种喜欢谁就想成为谁的愿望,就像小时候玩角色扮演一样,男孩子总是要做孙悟空,女孩子总要当白雪公主,把所有对自己的期望都寄托在一个虚拟的角色中。 骆笛看她就像看个小妹妹一样,忍住想要揉乱她一头假发的冲动,骆笛对她露出个柔和的笑容道:“没关系,你做不了胡招娣,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林染啊。” 林染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哼声道:“切,真矫情。” “嗯,我矫情。”骆笛忍笑点点头,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剧本,清了清嗓子道:“小师妹,下午就要上场了,不如我们对对台词如何?” 林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时还真有几分柳诗的感觉。骆笛笑着与她对视,林染似乎在他的眼里感受到了诚意,这才矜持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恳求了。” 骆笛和林染对了会儿台词,确定都记住了以后,便一道去那边观摩一下男女主的对手戏,毕竟男女主的演员都是公认的演技好。 冯宇昂目前本身就红得发紫,来演魏长天这个角色也是众望所归,而女一号的扮演者季青庭却争议颇大,演员名单公布时多数人都是震惊的,当时大家都以为女主角会是几个当红小花旦之一,那个花旦的粉丝还气愤地跑到季青庭微博下撕,质问她是不是被潜规则了,倒是不少原着粉表示,季青庭比那几个毫无演技的小花瓶们好多了。 季青庭只是个三线女演员,骆笛在电视上看过她很多次,她演技很好,不管什么角色都演得入木三分,模样也不比当红的几个小花旦差,但就是火不起来。要么接不到好的剧本,要么接到了好的剧本只能演个配角,即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演技秒杀一边的女主,依然没有用,配角到底是配角。 总之,这是个在小众中评价很高,却不被大众认识的好演员。 这样一部大制作,恐怕也就胆大任性的江之洲敢用她做女主角了。事实证明,江之洲的眼光没有错,骆笛觉得,《逢魔》播出后,季青庭一定会大火。 “豆腐坊”片场。 一身满是补丁却很干净的男装,头上戴着顶破布帽子的季青庭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凳子上,右手拿着棍棒在左手掌心里一下下轻轻拍打着,嘴角似笑非笑,眼里却有些冰冷的狠意。 “今儿个我且把这规矩立下了,以后每个月的今天,我会带着兄弟们准时光临,还望十三娘你……多多指教。” 胡招娣一直是以男子身份示人的,此时季青庭也压低了嗓音,语气把握得很好,把此时胡招娣的霸气和心中隐藏的那点愤恨都表现了出来,据说季青庭出演电视剧一直不需要其他人配音,因为她本人就能把握得比任何配音演员都要好。 第21章 “如果……”季青庭提高了声音,拍动着棍棒的手一顿,眼神变得有些深,她从眼角漏出那么一点目光淡淡地瞥了地上躺着的冯宇昂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眼神,好像地上的人都不值得她正眼看一眼,嘴角勾起点不屑的弧度,带着点挑衅的轻嘲,“……有人自诩正义人士,看不惯胡某这样的地痞流氓,想要英雄救美的,胡某在家恭、候、大、驾。” “走!”她朝其他人一挥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豆腐坊外走,经过装死的冯宇昂的时候,她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踩在了他手指上,不露痕迹地碾了碾,眼神里冷意稍缓,露出些微妙的得意,这才从一身彪悍中显露出一点少女的灵动气质。 “咔!” 江之洲笑着竖了个大拇指,赞道:“青庭啊,演得很好!你也累了,先去喝口水,补补妆!” “哎哟喂!”地上的冯宇昂握着自己被踩那只手的手腕,夸张地叫了起来,“可痛死我了!小蜻蜓啊,你可太狠了!” “对不起啊,宇昂哥!”季青庭瞬间从胡招娣的形象里脱离出来,折回身蹲在冯宇昂身前,神情有些内疚又有些疑惑,“我明明很注意控制力道的,没想到还是把你踩痛了,宇昂哥你怎么样?” “哈哈哈逗你呢!”冯宇昂大笑,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下,“小蜻蜓你可真好骗!” 季青庭捂着额头,脸上有些尴尬,又道了歉就走了。 “呀,真不经逗。”冯宇昂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叹道,嘴角却带着些愉快的笑容。 “一把年纪了,还招惹人家小姑娘!”江之洲没好气地催促道,“快滚去把你脸上那黑眼圈擦掉了,准备拍下一场!” “是,江导!”冯宇昂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接过一边助理递过来的小风扇,朝化妆间走去了。 “青庭姐姐真是演什么像什么……”林染不由得感叹道,“我家招娣由她来演也不算糟蹋了。” 骆笛赞同道:“是啊,她演得很好,好像胡招娣本来就是她这个样子。” 比起男主魏长天这样的经典人设,《逢魔》女主的人设还算比较新颖。一般仙侠剧的女主要么是或清冷出尘或古灵精怪的小仙女型,要么是或妖艳霸气或刁蛮任性小魔女型,而《逢魔》的女主比起那些苏点满满的人设,当真是非常接地气,这点从她的名字——“胡招娣”上就可以看出来。 胡招娣本来就是秦斧写的一个路人甲,一个痴心于魏长天的平凡女子,一个很快就为了主角领便当的炮灰。没想到写出来后,整个人物形象越来越丰满,戏份越来太多,作者不仅不忍心让她领便当,还让她逆袭成了女主。 胡招娣,名字意为“招弟”,出生在父母极度重男轻女的贫寒人家,因为她不是男孩而对她非打即骂,等她有了弟弟后就更加变本加厉。 而与一般逆来顺受的女孩子不同,胡招娣其人骨子里天生就有做大事的气魄,在她七岁那年,父母说要将她卖给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她果断抛下父母和弟弟,跟一个老乞丐跑了。 老乞丐自称是丐帮长老,实际上却是个专门利用小孩子行乞的老光棍,他手下有七八个孩子,有的是被抛弃的孤儿,也有的是很小的时候便被他拐走的,他给孩子们定了任务,必须每人每天交给他多少钱,完不成任务的话,轻则挨打,重则残废,被打残了的孩子又成为他博取人同情的工具。 胡招娣发觉到了狼窝也不惊慌,乖乖地听话去乞讨,挨打也一声不吭,慢慢得到了老乞丐的“提拔”,让她成了那些孩子的领袖。 一个月后,胡招娣把老乞丐灌醉,和其他孩子一起犯下了人生第一桩命案。 那些孩子们都服她,她成了他们的老大,但那些“兄弟”却没几个发现“老大”居然是个小女孩。 脱离了老乞丐掌控的小乞丐们一边乞讨求生,一边希望有一天可以不用再乞讨。他们决定攒钱。每人每天拿出一枚铜板装进一个瓦罐,就像装进一个小小的梦想,等他们慢慢长大,那样的小瓦罐也装满了好几个的时候,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打算干点“大事业”——他们要做豆腐卖。 于是大家各自分工忙了起来,有的负责偷师学艺,有的负责采买材料,一个个劲头十足。 过了段时间,他们的生意开张了,每天由几个人在他们住的修修补补的破屋里做豆腐,剩下的人穿上最干净的衣服上街叫卖。 胡招娣很聪明,知道他们的豆腐论味道肯定不及别人家的手艺好,于是花了点小心思,加进了野菜汁做成了“翡翠豆腐”,果然生意很好,他们赚到了第一桶金。 然而,也许是他们的好气运让某些人眼红了,过了没多久,就来了几个小混混问他们收保护费,并且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他们几天的利润,他们当然不给,然后就被那几个混混给掀了摊子,甚至把他们做豆腐的物什也给砸了。 多久以来的努力,多久以来的梦想就这么毁于一旦,所有人都非常沮丧,心态好点的计划着什么时候重新开始,心态差点的直接大哭了起来。只有胡招娣一句话也不说,沉默了一晚上。 第二天她把所有人叫醒,一人丢一根木棍,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狠劲儿,她道:“既然他们可以收保护费,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小伙伴们被说得跃跃欲试,对啊,既然一定要有人被欺压,那为什么非得是我们? 第22章 于是,一群少年乞丐成功完成了到少年混混的转型。 第14章 全章戏中戏【可跳】 毫无疑问,胡招娣并不算个严格意义上的正面人物,甚至可以说她压根没有三观这种东西,她不讲善恶,不论是非,她只知道是自己人就要护着,有仇就要睚眦必报。 但就是这么个另类女主,却意外地得到大部分读者的喜爱,被称作“将冷血和热血完美融合的女主”,在互联网上,“仙侠小说最受欢迎女性角色”票选中毫无争议地得到第一名,并且遥遥领先第二名的仙女姐姐。 就是这个时候,胡招娣和途经此地去凌云宗拜师的魏长天遇上了。 当时,胡招娣正带着弟兄们在豆腐坊里收保护费,也是一张口就是人家好几天的收入,豆腐坊老板娘还没来得及赔笑,胡招娣便一声令下,“砸!” 这时候,自诩为英雄的魏长天出现了,眉目英朗,身姿傲然,几句练习过无数遍的台词说得铿锵有力:“呔!何方宵小无赖,胆敢欺辱百姓,先过我这一关!君子在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魏长……” 话还没说完,被胡招娣两拳打成熊猫。望着躺在地上装晕的某大侠,胡招娣嫌弃地擦了擦拳头,鄙夷道:“你这种人,一定死于话多。” 魏长天就是个有英雄心没英雄胆的家伙,吃了两拳头的亏就不敢再出风头了,但是直接认了输又会让他没有面子,索性假装受了重伤昏迷,“忍辱负重”地躺在地上听着胡招娣等人把豆腐坊叮咚咣当地给砸了。 直到胡招娣踩了他一脚后带着人走了,他才忍着痛坐起来,将剑在地上一顿,一脸义愤填膺地道:“该死!居然就这样让他们跑了!要不是我之前与妖物缠斗受了内伤怎么也不至于……唉,惭愧惭愧,老板娘你没事吧?” 十三娘:“……奴家没事,多谢大侠出手相助之恩。” 其实以十三娘的精明程度又岂能看不出魏长天那点底子,但她有自己的考虑,倒也没有戳穿他,反而掏出手绢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脸凄楚地道:“奴家的命怎么这么苦呢,相公去得早,就剩奴家一个女流之辈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却又被这些地痞流氓给盯上了,这可叫奴家怎么活啊……” 十三娘本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少妇,人称豆腐西施,模样自是不差,再这么凄楚地一哭诉,魏长天是看得心软了又软,正义之心熊熊燃烧,顿时豪情万丈,向十三娘保证道:“老板娘你放心,有我魏某在,必不让你再受小人欺辱。” 魏长天本事不大,以他现在的能力,正经连胡招娣都打不过,但他鬼点子多,时不时就去使些小坏,也算是给胡招娣等人造成了些麻烦。 某次,魏长天发现其他人都被胡招娣支走了,也就是说屋里只剩胡招娣一个人,他想着机会来了,便蹑手蹑脚靠近他们住的破屋。那屋子真的很破,所以他透过缝隙便能看到里面的景象,然而里面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胡招弟在洗澡! 胡招弟是女的! 这两条中的任意一条都不至于让魏长天太过失态,但同时发现这两条真是让他不淡定极了,脑袋“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胡招娣是何等的敏锐,这些年来为了隐藏自己其实是个姑娘的身份,她一直都非常谨慎,魏长天这点动静当即就被她发现了。 小弟们把魏长天揍得鼻青脸肿的再压到胡招娣面前,胡招娣坐在桌上,一条腿支了起来,笑得一脸痞气,她手里拿着把匕首,安慰道:“放心,我胡招娣向来恩怨分明,我不会要你狗命。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姑娘家,你看了不该看的,总要付出点代价……” “小四,”胡招娣招呼手下一个小兄弟,把匕首递给他,云淡风轻地吩咐,“给我挖了他的眼珠子!” “是!老大!”手下小弟们倒对胡招娣的性别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对她更佩服了几分。 “别啊!别!壮士饶命!不,女侠饶命!”魏长天一见她这是要动真格的,连忙讨饶道:“又不止这一个办法,何必非要见血呢?” “哦?”胡招娣示意小四暂时住手,问他,“你说,还有什么办法?一般姑娘家给男人看了身子,污了清誉,可是要上吊投井的……我胡招娣虽不至于要死要活,却也不能真就这么简单饶了你吧?” “我娶你!” 魏长天脱口而出,强辩道:“我冒犯了你我不会抵赖,那我娶了你,对你负责不就解决了么?你想啊,你就算挖了我的眼睛,我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也于事无补啊,但我要是娶了你,你就是给你的相公看了几眼,那不就没关系了么?” “……”胡招娣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魏长天心里一喜,就要站起来,又被其余弟兄按了下去,他嬉皮笑脸道:“那,娘子,快让小舅子们放开我吧。” “闭嘴!”小四踢了他一脚,向胡招娣急切道,“老大,你可不要想不开啊!这个家伙一点儿都配不上你!你忘了这些日子他在背后的小动作了?他可是我们的敌人!怎么能跟敌人谈条件?” 胡招娣又点了点头:“……说得也有理。” 胡招娣从桌子上跳下来,蹲下身,伸手捏起魏长天的下巴,将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左右看了看,勉强看出几分英俊来,她皱眉道:“长得……还算将就。” 第23章 魏长天:…… 你仔细看看老子这张脸!根本就是帅得惨绝人寰好吗!虽然现在是被揍得惨绝人寰就是了。 “那就这样吧!”胡招娣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鼻青脸肿的魏长天,难得有些沧桑地叹息道,“说起来我好像真的只能嫁给你了,但是你这个人呢……我也的确是看不上……” 魏长天心里吐槽:老子这么帅你有什么看不上的,一个男人婆还好意思挑三拣四,老子肯娶你算你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当然,我也并不想娶你。 但他当然不能把心里想的说出来,而是一脸诚恳地道:“那是你不了解我,其实我这个人真的很不错的,温柔、体贴、聪明、勤快,还长得这么帅……” “你说的这些……”胡招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凝眉道,“都藏得太深了。” “你要不想被挖眼睛就必须得娶我,但我又不愿嫁你……”胡招娣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那就只能你努力,让我愿意嫁你了。” 魏长天:…… 就你这样的还要我求你嫁给我? 魏长天道:“求你嫁给我吧。” 胡招娣:“呸!” 可以说,刚开始魏长天和胡招娣二人是互不待见的,谁也瞧不上谁,只不过胡招娣比较强势,而魏长天又比较“识时务”,两人就这么看似和谐地相处着。 渐渐地,魏长天心里对胡招娣当真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后来他知道了胡招娣的身世,也知道她带人砸豆腐坊,是因为之前砸了他们摊子的混混就是豆腐坊的十三娘教唆的。他想,原来她过得那么苦,可是她不管多苦从来都没有认输。 他们性格算是互补的,胡招娣身上有很多魏长天身上没有却又想拥有的特质,让他从看不惯到欣赏再到佩服,最后又产生了几分怜惜。在魏长天自己都还没发现的时候,这个恩怨分明的女混混已经烙在心上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故事的第一个小高潮出现在一个月圆之夜。 当时的魏长天正陷入一个人的苦恼之中。一方面,他想找机会溜走,去寻仙拜师,另一方面,他又不知怎么地总是一次次错地过溜走的机会,好像……他并不是很想走。 魏长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为了避免太多人监视,一次次拉着胡招娣单独出去“培养感情”,结果好像真的就只是培养感情去了,越培养越舍不得走。 这天,魏长天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了,想要和胡招娣最后再单独相处一次,便带着她去郊外山上赏月,直到半夜才回去。 两人一到镇子上就觉得不对劲,空气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两人在街道上奔走,很快发现打更人的尸体,月色下的惨象叫二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打更人除了周围有几滴残血外,浑身只剩皮包骨头,竟是被抽成了一具干尸。若不是掉在地上的梆子证明身份,恐怕谁也认不出他生前是谁。 魏长天当时就吓得差点大叫出来,但到底顾及着胡招娣在自己身边而强忍着,他握紧胡招娣的手,不住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呢。”自己的手却颤抖个不停。 胡招娣甩开他的手,连忙往自家破屋跑去,魏长天只得跟上去。 破屋里的景象让胡招娣双眼血红,浑身发抖。只见一个周身黑雾的人影正举着一个少年,少年勃颈处牵出一条细细的血线,源源不断地涌进那团黑雾的口中…… 胡招娣目眦尽裂,大喝一声:“放开他!” 那团黑雾听见声音,朝胡招娣“看”过来,只见它身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团浑浊的红光。 第15章 戏中戏【可跳前半章】 胡招娣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不管不顾地就冲了过去。这时候魏长天赶了过来,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骇人的东西,顿时腿都软了。但眼见胡招娣就要落入那团黑雾之手,魏长天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将背上的铁剑拔出来费尽力气朝那黑雾掷了过去。 “焚天!”那黑雾惊呼一声,不再向胡招娣下手,抓住手上的人遁逃了。 胡招娣看着地上躺倒一地的干尸,整个人瘫倒在地,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无助神情,但她依然没有哭,只是脸色发白眼睛发红,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招娣!”魏长天连滚带爬地跑到她身边,连那一地可怖的干尸也顾不得了,他紧紧抱着胡招娣,倒像是比她还要想哭,“招娣,你怎么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胡招娣才眨了眨眼睛,好像终于将一腔泪意忍住了。她推开魏长天,朝着地上的干尸一具一具看过去,好像在分辩他们分别是谁。 “小四……小四呢?”胡招娣发现地上干尸数目不对,这才想起之前那团黑雾手上还有个人,那时烟雾弥散,她也没有发现那团烟雾有没有将人放下,她像是终于找到了精神支点,眼睛里恢复了些光彩,喃喃道,“小四被它带走了……小四还活着!对,我要去救他!” “招娣!你不能去!”魏长天将她拦腰抱住,劝道,“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去也是送死的份!你冷静点啊!” “我现在很冷静,你给我放手!”胡招娣眼神决然,奋力挣开他的束缚,朝着黑雾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魏长天看着胡招娣的背影,再看了看满地的干尸,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他拿起焚天,咬牙道:“算了算了,死就死吧!” 第24章 最后胡招娣也没能救出小四,她便随着魏长天一起踏上了前往凌云宗的道路,故事的序幕由此正式展开。 不同的是,魏长天是为天下人,她只为自己人。 胡招娣似乎天生就天不怕地不怕,她不爱管闲事,骨子里甚至有几分冷血,但不论多么神秘强大的敌人,只要伤害了她亲近的人她都不会退缩。而魏长天恰好相反,他善良、有正义感、路见不平事总想管一管,但同时他又胆怯、会犹豫、会退缩,直到遇到了胡招娣,他从她身上学会了勇敢,更因为想要保护她而不得不勇敢。 前期魏长天的成长和胡招娣的关系密不可分,而后期,胡招娣也为魏长天的一腔热血打动,开始用温暖的目光看待世界。这两人可以说无疑是最适合对方的人,他们不同却又互补,都在与对方的交往中使自己变成更好的人。 在拜师途中,他们遇到了因为焚天剑而刻意接近的江月白,也就是全剧最大的反派祭月,魏长天与之结为好友,一路同行。 而剧中饰演江月白的穆含因为档期原因暂时还没进组,所以这段放在后面再拍,接下来便是薄暮星和柳诗出场的戏份了。 薄暮星与魏长天两人的第一次会面是在凌云山脚下,那就需要出外景了,目前先拍可在影视城取景的戏份,所以直接拍之后的戏份。 这一场是骆笛和冯宇昂的对手戏。 魏长天和胡招娣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拜进师门,魏长天以为自己从此就要牛逼哄哄起来了,然而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胡招娣因为天赋出众而得了某位的眼缘,被收作关门弟子。而魏长天却只能做一个外门弟子,每天尽干些粗活不说,他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凌云宗内部的人,别说是拜师学艺,连跟内门弟子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胡招娣因背负血海深仇,拜入师门后就一心求学苦练,刚开始还偶尔出来看望下魏长天,之后忙得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这天,魏长天被其他外门弟子联合起来欺负,恰好被薄暮星撞见。出于当初魏长天给自己带了一个桃子的情谊,薄暮星帮了他,魏长天不堪忍受外门弟子的生活,想请薄暮星为他说情。 “薄师兄,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你能不能替我向林长老说说情,请她收了我?” 冯宇昂半蹲着身,抱着骆笛的胳膊作小鸟依人状,苦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道:“当初我来凌云宗,就是想要习得本领,有朝一日能和薄师兄你们一起斩妖除魔,可如今……我是不介意多干点活,被其他师兄欺负也没什么,可这样学不到真本事……而且,我媳妇儿还在里面呢……薄师兄,你就帮帮我吧。” “魏、魏师弟,你别这样……”骆笛扶住冯宇昂将他往上拉,面上满是为难 ,结巴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知道,我师父她是最不爱收徒弟的……” 冯宇昂一脸严肃,作指天誓日状道:“薄师兄你放心,我必定不会让你为难,你只要帮我说两句,若林长老执意不愿收下我,那也就罢了。” 骆笛依然一脸为难,皱着眉小声嗫嚅道:“可我不想让师父为难。” “咔!”江之洲突然叫停。 冯宇昂和骆笛都同时望向他,想知道哪里表现有问题。江之洲朝骆笛招了招手,“骆笛啊,你先过来下。” 骆笛有些忐忑地走了过去,不太清楚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其实他觉得自己表现得还行,主要是薄暮星这个角色跟他本人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基本上不用太过雕琢就能演出来那种感觉。 “唉,你不用一脸肃穆的样子,你表演得挺好的,把薄暮星的人物形象都塑造了出来……”江之洲对骆笛倒是很态度很和蔼,一般前辈对这般有灵气的新人总是宽容些,他拍着骆笛的肩膀道,“就是吧,可能稍微有点人物理解上的不足,咱把这点理清楚了就行了。” 骆笛乖乖点头:“嗯,江导您说,哪里有问题我改。” 江之洲道:“在你的理解里,薄暮星这个人用一个词来形容,你用什么词?” 骆笛想了会儿,道:“我觉得是……赤子之心?” “嗯,这个也对。”江之洲点点头,又问,“还有呢?” 骆笛道:“大智若愚。” “对,就是大智若愚!”江之洲满意地狠拍了骆笛肩膀一下,循循善诱道,“薄暮星这个人看起来傻气,但是他真的傻吗?当然不!甚至可以说,他是将所有事情看得最通透的一个,看透,不说透,是为大智若愚。” 骆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 “那么你想啊……”江之洲望着他,“像他这么通透的一个人,林雾对他的感情,他难道当真一点都没有感觉?” “对啊!”骆笛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谢谢江导,我明白了!” 江之洲道:“嗯,说说看?” 骆笛分析道:“林雾对自己的徒弟薄暮星显然有着师徒以外的情意,薄暮星即使还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应该也察觉到了师父对自己的不一般,他知道师父格外偏爱自己,甚至他心里其实也知道,只要他开口,林雾必定会答应他。” 若是能干脆地拒绝,那便称不上为难。 薄暮星心里其实明白,若他开口说情,林雾十有八九会收下魏长天。但这与林雾自己的习惯并不相符,薄暮星不想利用师父对自己的偏爱去达成目的,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太卑鄙。 第25章 第二次拍摄的时候,骆笛手上扶人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僵了僵,轻轻垂下眼眸,遮住里面几分突如其来的尴尬和无措。 “可我……”一段刻意的停顿,是薄暮星此时微乱的情绪留白,他眸光闪了闪,声音很轻却很坚决,“也不想让师父为难,” 薄暮星到底还是没有为魏长天说情,但魏长天还是如愿拜入了林雾门下,原因自然不是他天赋异禀被赏识,而是他无意露出了手中的剑,那把剑正是林雾兄长生前的宝剑焚天。 魏长天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薄暮星的师弟,而薄暮星由于至今感念他当初给自己一个桃子的情谊,以及自己拒绝为他说情的歉疚,一直对他多有照顾。比起对薄暮星以外的徒弟毫不负责的林雾,倒是薄暮星教他的东西多些,魏长天对这个领自己入门这个大师兄也颇为珍惜。 之后,魏长天也渐渐学到了不少本事,薄暮星等外出除魔的时候也开始会带上他了。 几天后的一场戏便是魏长天进凌云宗后第一次跟师兄们“出任务”。 边界小城中出现了一批魔兽,这种魔兽并不用爪牙攻击人,但周身魔气极重,凡是触碰到的人无一不全身溃烂而亡。凌云宗身为第一仙宗,自然对此责无旁贷,于是派了一名长老及一批得力弟子前来除魔,其中就有薄暮星和魏长天。 其中一幕便是魏长天在地面上吸引魔兽的注意,而薄暮星从高塔之上俯冲而下,将魔兽一招击杀。 这一场戏便需要吊威亚了。 第16章 保护 “轩景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别忘了下周你还有个代言。”电话那头,经纪人的声音传来。 “嗯,知道了,我会提前回去……”聂轩景应付了几句道,“好,先挂了。” 聂轩景收起手机,看向助理小宋道:“小宋,给我订下午的机票。我去找江导道个别——对了,他们现在在哪个位置?” 小宋一直听从聂轩景的吩咐,有留意剧组的行踪,听聂轩景问起便报了位置,“他们现在正在拍沙城魔兽的武打飞行部分,所以是在xx片场。” “哦,知道了。”聂轩景随口一应,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脸色有些发白,“你说什么?!” 骆笛按照武术指导的话在地面上演习了数遍,终于得到满意的点评后绑上威亚,爬上搭好的高台。 站在木头搭的高台之上,骆笛有些期待有些兴奋,也难得有些紧张,看电视剧里演员们各种飞来飞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不知道亲自尝试起来怎么样。 他在心中再次演练了一遍之前学会的动作,等江之洲喊“action”之后就做雄鹰展翅状摆好姿势,威亚开始缓缓上提,他能感觉身上被勒得有些痛,但精神上隐隐的兴奋让他没有在意这些,表情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地在拍戏,心里却在暗想:飞起来了! 威亚带着骆笛到了空中,他手握长剑,在升空的时候舞出一系列花哨漂亮却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剑招,威压开始以一定的斜度往下放,骆笛也变换了招式,剑尖和眼神一齐刺向地面上虚拟的魔兽—— 不对,“魔兽”的位置怎么站的是聂轩景?! 聂轩景发丝微乱,仰着脸看他,神情急切而惊恐,一张好看的脸在视野里越来越近。 骆笛心跳骤然快了好多拍,以至于上方威亚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也没有反应过来,身体被束缚的感觉一轻,之前成斜度匀速的下降突然变成自由落体运动……骆笛还来不及有什么想法,只是本能有种“糟了”的预感。 事情发生得太快,不只他本人,其他人也没有反应过来,除了聂轩景。 骆笛眼角撇到聂轩景朝自己的方向奔来,还来不及思考的他只觉得一阵本能的恐惧,将手里的剑一扔,接着人就不受控制地朝聂轩景扑去。 “快快快!” “骆笛你怎么样了?” “快把他扶起来,聂老师好像受伤了!” …… 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晕过去,他好像一个离体的灵魂在空中茫然地旁观着地上众人乱成一团,直到有人提到“聂老师”才让他回过神来。 骆笛发现自己是睁着眼睛的,看来没晕。他正趴在聂轩景身上,有几个人将他拉了起来,在不住地询问他怎么样了,还有人在看地上的聂轩景。 所有的记忆全都涌上来,之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也以慢镜头的方式在脑海里呈现。威压在降落过程中突然断掉,骆笛开始往下坠落,当时地面上离得很近的聂轩景不仅没有躲开,反而跑过来接住了他…… 骆笛眨了下眼睛,飞快地转头去看聂轩景,他将面前挡住视线的人拨开,看着地上闭着眼睛的聂轩景,他的脸色那么苍白,骆笛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恐慌。 “别动他!”他听见自己声音冷静地阻止了想要搬动聂轩景的人,“怕是骨折了,先打120! 其他人也是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坏了,一个个跟无头苍蝇似的,听见这么个冷静的便不由自主地朝他说的去做。经过一会儿的时间缓冲,众人也开始恢复了理智,有人打了120,还有机智的工作人员跑去隔壁剧组借了拍摄用的担架。 骆笛跪在聂轩景面前,伸出手,却不敢碰他,生怕把他给碰坏了。 骆笛觉得自己在这一刻似乎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还在冷静地估量聂轩景的伤势,观察他身上有没有哪里流血,甚至回想着把可能骨折的伤员挪到担架上的正确姿势;另一个自己却只顾着心乱如麻,担心、焦急、不解、难过、内疚……全都混成一团,心里闹哄哄的什么也不知道。 第28章 骆笛知道,这大概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他看着聂轩景无助的样子心里一痛,不由得分开他的手,再次将人抱住。骆笛脸靠着聂轩景的脑袋,一句一句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要急,不要怕,我讲给你听。你是聂轩景,昨天你救了一个叫做骆笛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他的话,聂轩景渐渐平静下来了,只是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凝神理清思绪。 医生来检查过后说没什么问题,脑震荡后短时间内记忆可能会有些混乱,需要慢慢恢复。聂轩景的症状也不是很严重,住院观察几天没问题了就可以出院了。 这几天里,骆笛和聂轩景的关系可谓一日千里。 大概是还没理清楚记忆,聂轩景似乎对所有人都有些陌生感,怀着一股淡淡的抵触情绪,就连百忙中抽时间来探病的江之洲都碰一鼻子灰。但他偏偏对骆笛有着莫名的信任和依赖。 骆笛想,这大概是自己是聂轩景醒过来看见的第一个人的原因? 期间,骆笛几次想要问聂轩景为什么要救他,但每次话到嘴边,看着聂轩景的状态又咽了下去。他现在脑子不是很清晰,还是先不要问了。 这天,骆笛跟前几天一样,将碗放在病床上自带的折迭餐桌上,右手舀起粥一勺一勺地喂聂轩景吃。 说起来聂轩景现在自己吃个饭应该也没有问题,但不知怎么地,这时候的聂轩景突然变得娇气起来,好像连拿把勺子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望着骆笛,可怜巴巴地道:“我不舒服,你喂我。”语气里居然隐约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小宋都看不下去了,人家骆笛自己还受着伤呢,居然还要伺候聂轩景这个好手好脚的,就算挟恩求报也不能这样啊。小宋表示,这种事就让我来吧,聂轩景便垂着眼不说话,不同意也不反对,能把人急死。 骆笛倒不介意,每次吃饭的时候非常自觉地先给聂轩景喂完了自己才吃,弄得最后小宋都觉得自己这个助理有点多余,默默地离开了,而姚婠也被打发走了,没有时刻守在这边。 骆笛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着饭,这次聂轩景却没有配合地张开嘴,骆笛抬头一看,聂轩景此时目光定定地望着门口。骆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身干练的职业装,一头知性的卷发,眉目普通但气场强大,抱着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第18章 喜欢 “哟!”那女人转头问身后的小宋,“这到底是谁手受伤了呀?我怎么瞧见某人奴役伤员,跟大爷似的还要人家喂饭啊?” 小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的。”骆笛笑了笑,看向那女人,觉得她好像和聂轩景关系不一般。他谨慎地问:“请问你是……?” 那女人只是看着聂轩景笑而不答。 聂轩景也望着他,眼神深邃,眉宇间像是有什么在凝结,过了好一会儿,聂轩景紧皱的眉头松开,眼帘垂下,再度看过来时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缓慢地叫出那女人的名字:“池藻。” 那女人笑了笑,走进来站在他身边道:“我还怕你伤了脑子连我都不认得了呢。” 而骆笛还在一头雾水地问:“迟早……迟早怎样?” 聂轩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出声。倒是池藻大方地伸出手,笑着道:“池藻是我的名字,池塘的池,水藻的藻。我是轩景的经纪人。” “你好,你的名字很好听!”骆笛将手里的勺子放下,也伸出手与之轻轻交握了一下。 池藻转向聂轩景,“你感觉怎么样?听小宋说,你好像……” “我没事了。”聂轩景打断她的话,准备下床道,“去办出院手续吧,小宋,订机票,我们明天回去。” 池藻拦住小宋,向聂轩景道:“出什么院?你是脑震荡你知不知道!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聂轩景平静地望着她:“过两天不是还有个代言么?” “我已经跟人家公司说了,你受伤了暂时拍不了,他们说可以再等半个月。”池藻将他按回床上,叮嘱道,“所以你就先好好养伤吧,脑子别留什么毛病。” 聂轩景总算不再坚持要出院,沉默地坐在床上,眼帘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骆笛觉得,从池藻来后聂轩景身上好像又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大约是紊乱的记忆被理好了,这种变化无疑是好的,而他,又从聂轩景全身心唯一信任的人变成了一个多余的家伙。 心情有些莫名其妙的低落,骆笛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病房。 站在镜子前,骆笛望着自己,一个俊秀挺拔的大小伙儿,平日里总是满面明朗,一双眼睛眼角微微弯起,即使不笑也像带了一分喜意。而现在,这双明朗的眼里却像罩了片淡淡的云翳,有些说不出的不开心。 骆笛心里奇怪,这是怎么了? 他觉得聂轩景很奇怪,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他完全摸不清规律。但他觉得自己更奇怪,好像聂轩景身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被他很快敏锐地捕捉,并且每回情绪都会受影响。 他是个很难被别人影响情绪的人,一般来说,他的开心和不开心都是自己给的。别人的行为,除非是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不然很难影响到他。但聂轩景仅仅是一个笑容就能让他一整天拥有好心情,而聂轩景一个冷淡的眼神、一道沉默的背影又会让他情绪莫名地低落。 第31章 骆笛坐回自己的病床上,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小宋,”聂轩景突然开口,“你先回酒店帮我拿几件衣服。” 小宋不大想走,诧异道:“不是早上才拿过了么?” 聂轩景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就去把平板拿来,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随你,晚点再过来。” 原来是嫌他在这儿碍事啊,小宋心情复杂,没有比他这个助理当得更轻松的了。哦,还有个姚婠,一天就来晃几次,好像比他还要轻松。 小宋走后,骆笛看着那个削到一半的苹果,讷讷道:“其实,我削水果也削得挺好的。” 说完,抬眼小心翼翼看了聂轩景一眼,发现聂轩景嘴角微微勾起极小的弧度,心里轻轻松了口气,自告奋勇道:“那我给你削一个吧。” 聂轩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啊。” 心里有点淡淡的无奈,好像根本没办法对他冷多久,会觉得很不忍心,不忍心他失落,不忍心他尴尬。 “这个已经变色了,我另削一个。”骆笛自作主张地就把小宋削的那个微微氧化的苹果丢在一边,又从果篮里重新拿了个,运刀如飞,行云流水地削下一串完整的果皮。 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聂轩景后,骆笛问:“聂先生,你……记忆恢复了吗?” 聂轩景一怔,也想到大概骆笛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心里不由得感叹骆笛敏锐的观察力,他不过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疏远的想法,竟被这么快察觉了。 “嗯,之前……有点乱,现在都恢复了。”聂轩景咬了一口苹果,细细咀嚼着。 “那……”骆笛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憋不住,问道,“聂先生记不记得,你为什么要救我?” 聂轩景一口口吃着苹果,没有回答。骆笛屏住呼吸看着他,不催促,也不放弃,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病房里一时只有吃苹果时的“咔擦咔擦”声。 等聂轩景终于把苹果吃完,将果核丢进垃圾桶里,擦了擦手后,聂轩景终于抬眼看他,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希望我是为什么救你?” 这个问题有点叫人难以回答啊…… 总不能说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看到我遇险了就奋不顾身吧。这话对其他人说可能还算正常,还是对聂轩景说……总有点厚颜无耻的感觉。 骆笛面上有些发热,选了个显得不是那么厚颜无耻的说法,他有些忐忑地道:“之前,我听见池小姐也问了你这个问题,你说……” “我说,我是挺喜欢你的。”聂轩景顿了顿,扭过头去清了清嗓子,又淡定地转过头来,一本正经道,“是的,你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没有理会聂轩景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却老气横秋地称他为“年轻人”这点,骆笛看着聂轩景,肯定道:“你在敷衍我。” 果然最擅长打太极的人也无法战胜一个直抒胸臆的耿直boy,聂轩景被他如此直白的态度噎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道:“骆笛……咱现在不谈这个。” “好。”骆笛倒没有非要纠缠下去,干脆地应了。对骆笛来说,他可以接受任何答案,可以接受对方的拒绝回答,但不能接受敷衍。 聂轩景又开口道:“骆笛,你喜欢演戏么?” 骆笛一愣,不知道聂轩景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却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我觉得演戏很有趣,挺喜欢的。” 聂轩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你怎么会去做助理?” “啊?”骆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聂轩景道:“其实你在表演方面特别有天赋,很有灵气,而你自己也喜欢,那为什么你会去做助理?” “你知道我之前做助理?”骆笛想了想,这也很正常,江之洲可能跟聂轩景提过,另外,他之前是报名做聂轩景的助理,聂轩景也有可能看过他的数据。 但他还是觉得聂轩景的问话有些奇怪,不是很多底层明星就是从做助理开始的么?这明明是很正常的步骤啊。虽然他一开始没有抱着这个想法,但也的确是做了几天助理后才得到这个机会的。而聂轩景的语气则像是…… “我又胡涂了,你当我没问。” 还没等骆笛想出个所以然来,聂轩景大概也发现了自己的问话有些问题,很快收回了。 第20章 戏中戏【后半章可跳】 下午,小宋和姚婠来了,给他们带了饭和一些生活用品。姚婠还把剧本带来了,并给骆笛讲了剧组的进度以及这一天在剧组里的见闻。 这是骆笛为了支开姚婠想的办法,毕竟他不是什么下不了床的重伤员,躺在床上又没什么事务可以处理,这时候还要助理成天守在这里就不太合适。尤其姚婠还是个妹子,总不可能扶他上厕所什么的,骆笛就说给她放假,趁这个机会回家看看也行,但这妹子死心眼,说现在还拿着工资呢,怎么能擅离职守呢。 骆笛无奈,只好说自己住院了,对剧组里的一切都不清楚,怕到时候跟不上,就让姚婠去帮他经常过去看看。 姚婠一听有道理,果真不在医院死守,只是每天来汇报一下见闻,把她看到的事无巨细都交代了清楚。比如今天拍了哪几场,几次过的,谁谁谁又被江导训斥了;比如冯宇昂总喜欢在和季青庭拍对手戏的时候擅自加台词,季青庭一直都应对得很好,今天冯宇昂又擅自加了吻戏,季青庭惊慌失措第一次发挥失常;再比如江月白的扮演者穆含进组了,他一进组就和工作人员发生了矛盾,剧组里有传闻说他是被富婆包养了才拿到这个角色。 第34章 第22章 整章戏中戏【可跳】 杨晃和越光两人被学校劝退,越光家有点家底,不久之后便搬了家,应该也会给她找到新的学校。而杨晃离开学校后,帮爷爷编了几天筐便觉得不耐烦,成为了时常在街上晃悠的混混中新的一员。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后,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杨晃的人生轨迹——他做了爸爸。 由于发现的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强行堕胎恐有生命危险,越光生下了那个孩子,她父母把那个孩子带来丢给了杨晃。和越光怀孕时做了爸爸的意义不一样,现在是真的有个软乎乎的该喊他爸爸的小家伙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至此,电影的进度才过了四分之一。 先前那摇晃的镜头、带着一圈暗影的记忆特效、以及仿佛隔了层梦境的声音,都被清晰的画面和音质取代,完成了由回溯到现实的过度,看到这里观众便大概明白了:哦,看来后面的故事主要和这个孩子有关。 杨晃姿势僵硬地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女婴,这时候他是有些感动的。这种感动来源于人类本能地对生命的敬畏,但感动的同时又有些茫然,一时还不能接受自己从一个少年成为一位父亲的事实,对于这实实在在抱在怀里的小生命的突然到来有些措手不及。 这种感动在女婴半夜的啼哭和无尽的屎尿屁中消失得干干净净,杨晃烦死这个麻烦的小东西,开始还骂骂咧咧地起来哄哄,后来根本懒得管她,任她怎么哭,只顾自己蒙头大睡,最后还是爷爷看不下去了,主动把孩子接到自己屋里照顾。 不管怎么说,有了孩子之后,杨晃到底还是没有再出去和那些混混厮混了,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做起了极不合格的全职奶爸。即使他此时还没有什么身为身为父亲的责任心,但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沾了一身奶腥味,顶着这样一身味道出去见那些狐朋狗友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日子就这么重复着,除了叮叮小朋友从一个奶娃娃,慢慢成长为可以扶着墙走上两步路,嘴里开始牙牙学语的小女娃外,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 杨晃快被这样的日子折磨疯了。 这时刚好有一个兄弟要外出打工,杨晃心中一动,当下便跟他约定好了一起走。 然而,就在杨晃犹豫着怎么讲这件事时,他爷爷突发心肌梗塞,被手忙脚乱地送到医院,却没有挺过这一关,第二天就去世了。 杨晃爷爷的葬礼上,很多年没有回家的杨晃父亲总算露面了,见到几年没见的儿子,杨晃的父亲除了开始那点子见他长到这么大了的惊讶和感叹外,并没有过问这些年他的情况以及表示下关心什么的,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通知他,现在他已经是个大人了,自己这个父亲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以后他的人生还须自己负责。 杨晃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已经在外面重新组建了家庭,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都十岁了。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他们早就是被抛弃的啊。 杨晃平静地送走了父亲,然后回到家里捧着爷爷的遗像痛哭。在失去了爷爷之后,紧接着就失去了父亲,即使和这个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他还是觉得难受得不行。或许他不是为了那个男人本身难过,只是为自己彻底成了一个孤儿而伤心。 这时候,被隔壁大娘临时接去照顾的叮叮被送回来,看到那团软软的小身影,杨晃怔了一下,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像是从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中被拯救出来。 接下来便是杨晃正式接受了自己单身父亲的身份,开始认真养孩子的故事。 因为之前有爷爷帮衬,自己也不怎么走心,现在轮到他一个人带孩子,杨晃也很是有些力不从心,发生了不少啼笑皆非的事情。但他却在这种繁忙和劳累中找到了精神的港湾,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的感觉。。 有时候,成长似乎就是一个恍然间的事情。 好像并没有经过多少挣扎,杨晃突然间便想开了许多事情,他漂浮着的小半生终于落到了实处,之前以前那些顾虑、那些坚持、虚荣、羞耻好像突然间都变得不堪一击了。 原本他去买罐奶粉都怕遇着熟人,如今却可以坦然地用背带背着睡着的女儿做一些原本瞧不上的零活,遇到熟人也能自然地打招呼。 等到叮叮长到三四岁,已经可以自己吃饭,甚至开始学着穿衣服,可以不用特意照顾,乖乖地跟在爸爸身边了,杨晃便摆了个摊做起了小生意,渐渐地生活也有了起色,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电影里大篇幅的父女相处时的或温馨或搞笑的细节,在原本淡淡压抑的基调上增加了一抹明丽的色彩。 然而,就在进度条已经过了五分之四,眼看就要保持这种温馨又啼笑皆非的走向到结束的时候,就在观众以为这就是一个讲少年父亲抚养女儿长大的故事的时候,一个看似生硬的转折出现了——叮叮死了。 叮叮是被人拐卖,因为途中哭闹不止,被注射了过量药物而死的。 而拐卖叮叮的是一个熟人,杨晃曾经的“兄弟”之一,一个被叮叮称作“打火机叔叔”的人。此人十几岁犯了事儿进了监狱,才放出来不到一年便开始和人贩子合伙干起了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 仔细一想,这一切竟早就有了隐晦的伏笔,从之前和杨晃一道耍的朋友中突然少了一个人,到这个“打火机叔叔”突然出现并突兀地对杨晃父女大献殷勤开始就有了预兆。 第37章 骆笛道:“那就等你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对了,我想起来了!”林染望着不远处一位正在拍戏的男演员,突然使了个眼色悄悄跟骆笛说,“他是谁你知道吧?” 骆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男演员手执折扇,一身白衣,看起来温文尔雅,倒是挺符合那个迟迟没有进组的“江月白”的形象,他道:“穆含?” “对,就是他!我跟你说啊,他进组那天……”林染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看向他,一本正经地嘱咐道,“骆笛,我是相信你才跟你说的,你可不要说给别人听。” 骆笛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道:“那你不要说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知道,真的。” “他刚到那晚上,我看到他进了青庭姐的房间,在里面呆了好久才出来,可是之前明明没有他们认识的消息啊。”林染没管他,自顾自地说了出来,疑惑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那种关系?” 骆笛一愣,“哪种关系?” “情侣关系啊,你个笨蛋!非要人家说得那么直白!”林染翻了个白眼,嘟着嘴道,“我是宇庭粉,看到这么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当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等等,”骆笛问,“‘宇庭粉’是什么?” “就是冯宇昂和季青庭的cp粉啊!等等,我给你看啊……”林染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将屏幕伸到骆笛面前,还得意地晃了晃。 骆笛一看,那是个id为“宇庭会会长——小染”的用户,发的微博竟然都是些冯宇昂和季青庭拍对手戏的图片,看角度都是偷拍。还有一张是休息时冯宇昂递给季青庭一瓶水的照片,画面上大片阴影,看上去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镜头。 图片配文都是“看着这张图,谁敢说我宇庭不相配?!”、“宇昂哥加油,早日攻略青庭姐姐~”一类的,下面寥寥几个人在积极地响应“配一脸!求快在一起!”、“总有一天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本宝宝是宇庭会的元老!”、“嗷嗷嗷找到组织了!po主我爱死你了!萌了这对好久了,我几乎以为我萌上了全娱乐圈最冷的cp,永远找不到同好了,没想到不仅找到了组织,偶尔还能有糖吃……虽然是糖渣qaq” 骆笛往上一看,粉丝数49,不禁有点为她们心酸。 “怎么样怎么样?弄得有模有样吧?”林染一脸骄傲地问他,一副“姐是干大事的人”的模样。 骆笛有些小心地试探道:“这个账号是你的?” “那当然啦!”骄傲脸。 “你这是……”骆笛心情有点复杂。 说好了一起做明星,你却悄悄成了迷妹,说好是情敌,你却暗地里为人家成立cp粉丝会。 第24章 点赞 林染沧桑地叹了口气,“我这是圈地自萌啊……冷圈的悲伤。” “你怎么突然会……”骆笛着实诧异,之前也没这迹象啊,他住院不到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懂,我不是特别喜欢招娣嘛,然后青庭姐又演得特别好,我就经常看她演,但是看着看着吧,觉得每次她从招娣的角色里出来变成个安安静静的淑女有种……嗯,反差萌,然后宇昂哥好像对她很有好感,性格就是个成熟版的魏长天,又特会撩妹,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萌得我嗷嗷叫!” 林染激动地说着说着,又有些颓然地低下头,嘟囔道:“唉,可是再萌也没有用,青庭姐已经名花有主了……你说她怎么能看得上穆含那样吃软饭的小白脸?” 骆笛对除了聂轩景以外的明星八卦兴趣不大,见林染这么较真,不由得提醒了一句:“没影儿的事不要乱说,这样不好。” “什么乱说?”林染一怔,然后便有些不服气,“你是说他们的关系还是穆含小白脸啊?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会乱说的人,那天穆含一来就去青庭姐房里,一待几个小时,难道还不可疑吗?原本表面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总不可能一来就关起门来对戏吧?至于穆含……那个传说包养他的富婆是我爸爸的生意伙伴,我曾经见到过他从那个阿姨车上下来。” “我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林染委屈道,“再说了,我不是就跟你一个人说一下么,我又没到处讲,怎么能算乱说呢?” 骆笛无奈道:“好了,好了,你最乖了,以后不要跟别人提起这些就是了。” 拍摄间隙,江之洲过来跟骆笛说让他开通个微博,最近官博在陆陆续续发定妆照了,到时候需要圈定妆照上的演员,而且这也有利于剧开播后和粉丝互动。 骆笛本来习惯性地就想报id,但由于“横玉公子”四个字略羞耻有点难以说出口而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重新申请个账号。 说起来这个号上只有些僵尸粉,也没透漏什么隐私,除了那两条关于聂轩景的微博几乎没有什么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可他偏偏就在意那两条微博,并不想把它们删掉。 想到聂轩景,骆笛申请了账号之后迅速地输入这三个字一搜索,然后便找到了聂轩景的认证微博,进入他的主页后,郑重地点了“关注”。 把聂轩景加到“特别关注”里之后,骆笛才沉下心来翻看聂轩景的主页。 和多数明星用自己的自拍照做头像不一样,聂轩景的头像是一个人形阴影……也就是微博默认头像,简直敷衍。 第42章 “小鬼,我要走了。” 一身长袍曳地,一头银发及腰,祭月望着远方的云霞,落日的余辉打在他脸上,使他冷峻的脸庞看上去染了几分虚无的温暖。 地上一身白衣的小孩一愣,手里的扫帚落到地上,他跑到祭月身前,伸手小心地拉住祭月的袍袖,仰着头问:“那……大魔头,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祭月薄唇微抿,平静的眼眸里似乎有了点不易察觉的波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真的?”小小的孩童眼睛一亮,扯了扯手里拽着的袖子,踮起脚尖,伸出小指道,“那……拉勾勾!” 祭月蹲下身,伸出一根小指与他拉了勾,然后展开掌心,露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糖果。 祭月乘风而去,落到千里之外一座山头上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喃喃道:“居然忘了问那个小鬼叫什么了……” 过了片刻,他又自嘲一笑,眉梢眼角都染上冷漠,心道:他叫什么与我有何相干?不过是与个小鬼拉个勾,难不成当真要记得他的名字回去履行承诺不成?毕竟,我可是睥睨苍生的大魔头啊…… 小暮星面朝祭月远去的方向,看着手里那颗糖,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决定把它装进一只小瓶子里。 大魔头,我等你回来哦。 小小的童星年纪不大,却已经出演过多部影视剧,把小暮星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叫骆笛都看得不禁为他喝彩。 拍戏结束后,聂轩景抱起小童星走到骆笛面前,朝他笑道:“江导真会挑演员啊,你看,他长得是不是跟你挺像的?” 骆笛看了看唇红齿白的小童星,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眯眼笑道:“不像,小浩浩比我可爱多了。” “是吗,”聂轩景看了看小浩浩,又看了看骆笛,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倒觉得挺像的,都很可爱啊。” 都很可爱啊。这算夸奖吧,是吧? 骆笛赧然道:“我觉得还是他比较可爱。”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嗯,我比较帅。” 聂轩景“噗”地笑出了声,还不等他说什么,小浩浩嘟起嘴不满地道:“明明是我更帅!你只有……这么一点点帅!”说着伸出手比了一段很短的距离。 “那聂叔叔呢?聂叔叔帅不帅?”聂轩景逗他。 “帅!”小浩浩肯定地点了点头,把拇指和食指分到最开,“大魔头有这么多帅!” 第28章 醉酒 目前戏份已经拍完了大半,剧组有不少演员都陆陆续续要杀青了。终于,这天冯宇昂也完成了最后一场戏,跟江之洲说晚上要请全剧组吃个饭聚一下。鉴于最近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时间上用不着那么赶,再加上第二天上午有雨,江之洲便答应了。 收工后,除了小浩浩被家长借走了,剧组其余的人都集体往云庄大酒店赶去。 剧组人多,又有些嫌一大群人聚在大厅太吵闹,冯宇昂便索性一口气订了好几个包厢。反正剧组这么多人里也各有各的圈子,这样分开倒也还好。 在非工作时间江之洲是非常平易近人的一个人,一下车就左边冯宇昂右边骆笛地搭住肩膀往里走,一路上说说笑笑的。骆笛左右望了望,一时没看到聂轩景,但又不好撇下谈兴正浓的江之洲去找他,只得作罢。 进了包间各自坐下后,骆笛发现聂轩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坐在了他右手边。再次看到这人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他居然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心里不禁鄙视自己似乎有些太粘人了。 席间江之洲不断劝酒,喝得自己说话都大着舌头了,还在不断劝人家喝喝喝,其中骆笛更是他的重点“关照”对象。没办法,这孩子看起来太乖了,一看就是平时滴酒不沾的那种人,要劝酒就得劝这种人才有成就感。 聂轩景劝了几句,江之洲不管他,大手一挥,“去去去,你这个‘一杯倒’我不管,但骆笛又不是你老婆你就这么护着,看那么紧干嘛?” 聂轩景不劝了,默默地想着,我要劝的明明是你啊,骆笛我一点也不担心好吗。 事实上骆笛也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也不推拒,来一杯喝一杯,喝倒半桌人脸都不见红一下。聂轩景也在冯宇昂敬酒时喝了一点,完全不负他“一杯倒”之名,一杯下去脸上便泛上红晕,晕晕沉沉地靠在椅背上。 本来一群人还说要去唱歌什么的,但他们这边被江之洲这么一闹,醉倒了一大半,还是其他包厢里来了几个人把这些醉得人事不知的家伙带走的,冯宇昂本来说让其他人自行去玩,他买单,但其他人也不好意思,便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骆笛和聂轩景住对门,带聂轩景回房间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他身上了。 聂轩景醉得很安静,就是半睁着眼睛,走路有些摇晃,并不会像其他醉鬼一样大吼大叫,大哭大笑之类的。骆笛特别省心地就扶着他乘电梯到了二人房间楼层。 到了房间门口,骆笛犯了难,犹豫了一下,轻声唤了几声:“聂先生,聂先生?你房间的房卡在哪里?” 叫了几声,聂轩景没反应,歪着脑袋靠在他身上,不高兴地皱了皱眉。骆笛便不再出声,大着胆子在他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没找到。叹了口气,掏出自己房间的房卡开了门,将聂轩景扶了进去。 第46章 “《青狐》的导演么”骆笛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莫名的激动,“那我知道啊,他的电影很棒!” “蒋导准备拍一部民国题材的文艺片,男二号的形象和你挺合适的,你可以争取一下,”李解珉顿了顿,“过些几天有个内部试镜。” 骆笛听明白了,角色并不是公开试镜的,而是私下联系了一些有意向的艺人来……不过,这样的机会怎么会轮到他?就算角色形象合适,那他现在也只是个没有作品的透明人,逢魔后虽然会有一定的人气,但起码现在逢魔没开播的时候,他真的非常默默无闻啊。 “李哥,你说,这种机会怎么会轮到我?”心底疑惑,他便问了出来。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起了短信音提示,由于声音调得很大,手机放在卧室里也听得很清楚。 骆笛心里一动,站起来朝李解珉抱歉道:“李哥,你先等我下,我去拿下手机。” 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聂轩景的短信:不在家,怎么了? 骆笛回复:没事啦,我回家了,想看看你。 拿着手机出去,骆笛向李解珉道:“不好意思,李哥你说。” 李解珉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蒋导会知道你,当然是有人推荐……你,知道是谁吧?” 骆笛给他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茫然道:“谁啊?我不知道啊。” 李解珉看他神情不似作假,也有些意外,“你不知道聂轩景向蒋导推荐你?他也是这部新片的男主角。” “是他?!”骆笛心里一跳,很意外,又特别开心,眉眼都愉悦地弯起来,他腼腆道,“我,我是真不知道。” 李解珉一看他那副开心得像个傻瓜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真是想多了,聂轩景推荐他就只是聂轩景自己想推荐而已。 想想也是,聂轩景那人,看起来很温柔很好处的模样,事实上自我得很,除了基本的礼貌外,很少卖别人多余的面子,除了他自己愿意,有谁能让他开这金口呢。 而骆笛此时真觉得一颗心就像吹鼓了的气球一样,轻飘飘的,简直能上天。 比起自己多了个机会,他更开心的是,聂轩景还记着他,不论是出于什么心理向蒋导推荐的他,起码他在聂轩景心里印象应该还是不错的。 李解珉把剧本给他看了看,然后交代了下什么时候开始试镜就走了。 片名《商女犹恨》,讲的是当时战争打响后,一个戏子的经历。故事以当红花旦蝶裳和世家大少爷钟涛为线索,讲述了那个时代背景下的国仇家恨,以及各个阶层百姓的反应。 男主钟涛便由聂轩景饰演,女主蝶裳是老牌影后倪娅,其余角色待定。男二号是男主的弟弟钟澜,骆笛要争取的就是这个角色。 为了不辜负聂轩景的好意,骆笛第一次生出了一种“绝不能失败”的野心,认认真真研究起剧本来。除了不让聂轩景失望以外,能和他合作同一部影片对骆笛的诱惑也很大。 等骆笛把剧本认真看完,正打算再看一遍系统地分析下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聂轩景回复的短信:那明天见吧。 骆笛忍不住微笑:好的,明天见^_^ 晚上骆笛又约了简乐乐和肖蒙出去聚了聚,有几个月没见,几人聊了很多。简乐乐尤其抓住他是不是喜欢哪个男明星这点问,骆笛倒没有隐瞒,非常坦诚地承认了,在他心里,简乐乐他们就是他的家人,他并不打算对他们的隐瞒什么。 只是关于对方到底是谁这点他始终没透露,毕竟现在他和聂轩景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能因为自己单方面喜欢他,就自作主张说出来。 简乐乐特地叮嘱了他好几回,对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月老手千万不要慎重,起码不能太主动,只要对方没有明确表明在一起,就千万不要太当真。 骆笛知道这都是为他好,便点头同意了。但心里却并不怎么认可,首先他不认为聂轩景真是什么风月老手……虽然对他的态度真是有点微妙的暧昧,但起码没听说聂轩景对其他哪个人也这个态度啊。这也是骆笛觉得自己也许于聂轩景是特别的原因。 另外,不管聂轩景是怎样的人,是他喜欢人家啊,那自然不能等着人家主动。 回去以后,骆笛睡前刷了刷微博 ,主要是想看看逢魔官博有什么发布什么动态,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江之洲发的一张照片,背景是摆了许多菜色餐桌,看样子是在吃大餐,照片里一只手举了一杯酒。 并配有文字:总算杀青了,大家来放松一下,待会儿去唱歌。不过,某人之前明明说好了要来,都到了机场又突然说要回去,真是太过分了!该罚!@聂轩景,下回一定要你这个“一杯倒”多喝几杯! 第31章 不想说 聂轩景到了云庄?到了机场之后又突然返回?! 骆笛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给聂轩景拨了个电话,已经关机,看来是在飞机上。骆笛查了一下航班,又看了一下聂轩景回复他信息的时间,推测出聂轩景是什么时候上的飞机,又用了好半天才平复好心情,设了闹钟入睡。 凌晨三点的时候,闹钟响了,骆笛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困,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没有丝毫想要再睡会儿的想法,赶紧从床上蹦起来。套上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打算出门,手伸到门把上又顿住了,想了想还是进厨房忙活了一番才出门。 第47章 这个时候出租车已经很少了,骆笛打算到附近一家酒吧门口去打的,然而他运气也好,走了没几步恰好有一辆大概刚送完客的空车驶过,骆笛连忙招手。 上了车,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眼,见他没有醉态,穿着也不像是到夜店玩的,便随口问了句: “小伙子,这么晚了到哪儿去啊?” “机场,”顿了顿,骆笛道, “去接一个人。” “哦,”师傅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 “是去接女朋友吧?” 骆笛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这的神情落在那师傅眼里就是默认,嘴里还念叨了几句“小年轻就是有激情”什么的。 到了机场以后,骆笛守在国内到达厅,看了看时间,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聂轩景大概就要到了。等人期间,他突然想到,应该带个什么写上接人的牌子才对,他没有事先跟聂轩景说好,到时候人多,谁也看不见谁大概就错过了。 然而真到了那时候,骆笛才发现自己是多虑了,在那涌出的人潮之中,聂轩景是那么醒目,让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来接人的人并不是太多,没一会儿聂轩景好像也看到了他,聂轩景动作有些迟疑,好像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认错人了。 骆笛没耐心等他走过来,直接逆行穿过人群去找他。看着果真是骆笛来接自己,聂轩景眼里显而易见的惊愕,怔了那么一瞬,他轻轻一笑, “你来啦。” “嗯,我来了。” 骆笛看着聂轩景,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他手捏成拳头紧了又紧,拼命忍住想要上前一步紧紧拥抱聂轩景的欲望。 有趣的是,他们回去时叫的出租车还是先前那辆,骆笛发现先前那个师傅一直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他们,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大概是为说好的“女朋友”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而想不通。 一直被那样探究的目光盯着,两人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直到下车回家的时候,聂轩景才问骆笛怎么知道他这个时候回来的,骆笛便把他看到江之洲微博又看了短信推算出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他说完后,聂轩景沉默了一会儿,二人进了电梯,他轻笑一声, “所以你就来接我了?这么晚了。” “对,”骆笛看着聂轩景,无比认真, “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那你呢?明明已经到了云庄机场,为了又回来了?” 他问完这句,便紧张地等待聂轩景的回答,手心都出一点细密的汗。 电梯里一时寂静。 聂轩景有些受不了骆笛紧盯着自己的目光,索性抬起头与他平静地对视,轻声道: “我知道你想我了,所以就回来了。” 骆笛顿时心如擂鼓,心里那点紧张却消失了,反而有种终于得到了什么的放松感。 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两人出去,聂轩景看向骆笛,并没有急着回家。骆笛暗地里深吸一口气,面色如常地问道: “我煮了粥,你要不要……你过来吃点吧。” 聂轩景点头道: “好啊。” 话说得好好的,然而一进门骆笛就变了卦,将聂轩景抵在门上抱住,聂轩景挣了挣,骆笛却越抱越紧,聂轩景便干脆靠在门上不再动了。 “怎么,有这么想我?”聂轩景笑道。 “嗯,想你,一直想要快点见到你。”骆笛在聂轩景耳边轻声呢喃道, “聂轩景,我喜欢你,就是那种,那种特别的喜欢……你知道吧?” “嗯,知道。” “那你呢?你原本去云庄,是不是去看我?” “……是。” “然后知道我回来了,于是你也回来了。我可不可以认为……”骆笛脸有些发热,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也喜欢我?” 过了许久,聂轩景都没有回答。 骆笛心中的火焰渐渐变得微小,他这才察觉自己的问题实在是有些脸大,喜欢聂轩景的人那么多,他又算什么,凭什么自以为能得到青睐呢。满腔热情渐渐冷却,怀抱似乎也没有那么温暖了,他不想放开,却也不得不放开。 察觉到骆笛抱着自己的手松开,聂轩景心里一紧,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心慌,他出声叫道: “骆笛!” 骆笛放开他,退后了一小步,非常浅地笑了笑,笑容失落却并不勉强。 “没关系,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还是,喜欢你啊。” 聂轩景眉头微蹙,骆笛以为他为自己这么接二连三的逾矩行为感到不悦,刚想开口道歉,却见聂轩景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一小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蜻蜓点水般飞快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被亲,亲亲亲了??! 心里一点小火焰迅速烧成熊熊大火,骆笛只觉得身上烧成一片,他呆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滚烫。 “你你,刚,刚刚……?”骆笛有些难以置信,他严重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 聂轩景对他一直是不主动,不拒绝,他只要脸皮厚点,时不时吃点豆腐应该不难,但是要聂轩景主动亲他一下……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圈里一直有传闻,据说聂轩景很抗拒吻戏,明面上不会直言拒绝,该拍还是会拍,但是每次拍完吻戏他脸色都会很难看,刚开始人家以为他是讨厌合作女演员,还觉得他人太傲。多次之后,大家才明白,聂轩景对接吻这回事简直是有些生理性的反感。 久而久之和他合作的女演员都会主动要求用借位的方式,毕竟都是骄傲的人,谁也不想看到有人和自己拍完吻戏之后一脸不适。 第48章 有了这点了解,上次亲聂轩景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已经让骆笛十分兴奋了,虽然后来才知道那样简单地嘴唇贴嘴唇并算不上接吻,但不管怎么说,他不觉得那样的接触是聂轩景能轻易接受的。 而现在,聂轩景居然主动地亲了他一下?!骆笛此时真是用“欣喜若狂”来形容都不为过,而欣喜若狂的他不知作何反应,直接呆了。 显然,聂轩景也很不习惯这样主动的行为,脸上难得有些别扭的表情,他垂头平静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看向骆笛。 “骆笛,我现在不想说那两个字。”聂轩景轻轻叹了一口气,他道, “有些话,可能对你来说很重要,可对我来说也许并没有任何意义。我并不想说一些对我而言没有意义的话,去换你心里重要的位置……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骆笛还没从激动和震惊中缓过神来,现在脑子根本不能十分清醒地思考,他没有听懂聂轩景的话,于是呆呆地摇了摇头。 聂轩景见他的傻样,无奈地笑了笑,他问, “骆笛,你想要什么?” 骆笛脸上现出一瞬间迷茫,又很快反应过来,他红着脸诚实地道: “我想抱你,吻你,还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聂轩景挑眉笑道: “我不是也没拒绝你么。” “你的意思是……”骆笛顿时清醒过来,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激动,小心问道, “你是说,你答应了?” “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只要你要,只要我有。”聂轩景忍不住捏了一下他发热的脸颊,笑了一下,叹息道, “可是,有些话我不想说。” 不是不能说,也不是说不出口,或许恰好就是因为太容易说出口了才不想说。太容易说出口的话难免太廉价,会自觉愧对真心。 这回,骆笛总算听懂了,虽然还是不明白聂轩景那声叹息和“不想说”的原因,但他准确地抓住了重点——聂轩景说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所以,这也差不多是变相答应了和他在一起了……吧? 这时候还等什么?骆笛看起来有点呆,但在关键时候还是很会把握机会的。什么也不用多说了,先把惦记了好久的事做了吧。 那天百度里查到的宝贵知识在脑海里闪现,骆笛探过头去,好好地跟聂轩景探讨了一番吻技。 骆笛一直是个很有学习天赋的好学生,所以于接吻一行也大有可为,刚开始还笨拙得很,全凭着满腔热情,渐渐地就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其中奥妙。 聂轩景的反应证实了传闻,他身体有些僵硬,并没有抗拒,却也只是被动地接受,渐入佳境以后他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响应了一下,而这点点回应让骆笛受到了很大的鼓励,更是恨不得将当初学到的技巧全都试一遍。 直到快喘不过气来,聂轩景终于推开骆笛,他脸上带着些绯红,斜了骆笛一眼。 “不是说让我来喝粥吗?” 第32章 亲爱的 骆笛意犹未尽地退开,殷勤傻笑着道: “好,那你先坐,我去盛了端过来。” 粥是香菇鸡丝粥,骆笛在去机场前在电饭煲里煮好,时间过得有些久,现在粥煮得十分粘稠,倒是适合填肚子。 其实骆笛不清楚聂轩景喜欢吃什么,只是记得上回两人一同住院的时候,聂轩景吃了几回,便暂时当作他喜欢,与简乐乐他们吃过晚饭后,他去超市买菜时便鬼使神差地买了做香菇鸡丝粥的原料,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一边一勺一勺地将粥盛到碗里,一边努力平复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骆笛忍不住下意识抿唇,总有些不可置信,觉得方才发生的恐怕就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他又仔细地回想了聂轩景说的每一句话,发现聂轩景好像真的没有给他明确的响应啊。 恋爱中的人,再豁达也难免变得小心翼翼,即使理智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会因为对方的含糊其辞而忍不住多想。 聂轩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茶几上的光晕,不止骆笛觉得不敢置信,他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聂轩景敢保证,在他回来之前,在他在机场见到骆笛之前,甚至是在他进这扇门之前,他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神展开。 骆笛的反应倒不是令他最意外的,他最奇怪是他的自己,居然就那么轻易地响应了——或者说甚至是他隐晦地诱导了骆笛的表白。 他从来,从来没有很喜欢过谁,一直对与人交往兴致缺缺,在未来的岁月里也曾肆意浪荡过那么一段时间,但起码在这一生里,他的感情史还白茫茫一片,从来无心去喜欢谁,甚至毫不在乎别人无论多疯狂的喜欢,像今天一样诱导别人向自己表白,然后再自然而然地接受……这种事,对他来说真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就在盛碗粥的时间里,骆笛的心思千回百转自彷徨,出来时已从初时的兴奋变得有些微忐忑。他把粥碗放到聂轩景面前,坐在对面看着聂轩景一口口吃完,一边觉得甜蜜,一边又隐约在想:为什么他的神情那么冷淡呢? 他想要再向聂轩景确认一遍,又觉得自己这样多想会让人厌烦,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聂轩景先前的意思就是答应了和他在一起,可是即使知道,还是会……不安啊。 真是奇怪啊,骆笛想,明明先前单恋聂轩景的时候他什么顾虑也没有,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而现在他们算是在一起了,他反而不敢再那么无所顾忌了。 第49章 仔细想了想,这大约就是对待花园里的花和手里的花瓶的区别吧。 花园里的花很美,你可以赞美它,也可以无视它,反正它的美与你的态度无关;但花瓶里的花总得小心照料,你怕它枯萎,怕它凋谢,怕自己失手把花瓶砸了,这时候你的动作都与这朵花息息相关了。 本质上来说,这就是“花”和“我的花”的区别。 聂轩景先前一直在赶飞机,他有些挑食,飞机餐不怎么吃得下,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如果是平时他也就这么直接睡了,懒得去买什么吃的,但是今天骆笛为他煮了粥,记忆中阔别已久的味道让他险些落泪,胃中熨帖的温度却又让他觉得想要微笑,这两种情绪结合,表现在他脸上便成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真好啊…… 满足地吃完粥后,聂轩景心中不由得发出这样的喟叹。 真好,能再次尝到记忆中的味道真好;能心心念念想要见一个人的感觉真好;有一个人能这么在意自己真好;这个人……好好的坐在他对面真好。 或许,这就是所谓“家”的感觉吧。 两人沉默着相对而坐,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思,一个在这沉默中得到安定,另一个却在沉默中忐忑。 聂轩景吃完后,骆笛便自觉地把碗收了拿去厨房洗了,聂轩景看了他几眼,跟在他身后,倚在厨房门边。 骆笛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那种小心翼翼,忐忑难安的神情落入聂轩景眼里,聂轩景何等的敏锐,稍微想了想,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骆笛洗完碗后,准备转身出来,聂轩景站在门中间挡住了他的路,他有些紧张,生怕聂轩景是来告诉他后悔了,先前说的都不算数。骆笛试探着开口: “聂……” 蓦然顿住,他不知道该继续叫聂轩景呢,还是恢复以前的称呼叫聂先生呢。 “聂什么?”聂轩景挑眉,轻笑一声,问他, “你确定还要叫得这么疏远吗,我亲爱的男朋友?” “!!!”骆笛被这句“亲爱的男朋友”弄得脸红得跟柿子似的,一颗心从忐忑中还没来得及安定下来,又猛然从尘埃里窜到云霄之上,若不是他身体强健,骆笛真有几分担心自己得心脏病。 “那,那我该怎么叫?”骆笛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时不能思考,干脆诚恳地请教。 所幸是的,面前这个人是个耐心温柔的好老师,一点也不介意他在某方面的笨拙,愿意花时间一点一点认真教导他。 聂轩景挨近了他,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轻声道: “你可以叫我轩景,阿景,或者……也可以更亲密。” 不同于平日冷淡的嗓音,聂轩景此时在他耳边情人般……不,就是以情人的身份低语,声音真是性感得要命!他的呼吸打在骆笛脖颈上,两人的脸颊只要微微一侧头便能蹭到一起。 骆笛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握成了拳头,他悄悄地深呼吸着,终于忍不住侧过脸,在聂轩景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不想叫你轩景,我叫你阿景吧。”他伸手捏住聂轩景一只手,一声一声地唤着, “阿景,阿景。” 别人要么管聂轩景叫聂哥,要么叫轩景,骆笛不想和别人一样,所以他总是连名带姓地叫聂轩景,连最初那个看似生疏的“聂先生”也和别人不一样。 为什么要和别人不一样呢?那时候的他没有想明白,却已经下意识这样做。 他总觉得,他喜欢聂轩景,但和所有人的喜欢都是不一样的,不管别人再喜欢,都不是他的喜欢,所以他要和别人不一样。 这不一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一开始,他在大荧幕上看到聂轩景的第一眼起,就已经不一样了吧。 第33章 当初 骆笛第一次见到聂轩景是大二的时候。 骆笛不是电影爱好者,平时也没关心娱乐圈的事,更没有女朋友需要约会,能去电影院看到聂轩景还是托一位校友的福。 大学里的骆笛是个难得不沉迷网络,不玩游戏的好孩子,除了认真学习以外,空余时间就是做做兼职,以及打打篮球。 骆笛是校篮球队的,说起来他进篮球队也是因为那个男生。 那还是大一时,刚进校园不久,骆笛还没多少认识的人,虽然同宿舍的几个关系还不错,但那几个除了一个成天忙着约会的情场浪子,剩下的就是一群活在二次元里的宅男,周末能一起玩的人一个也没有。 不过骆笛也不觉得寂寞,有空了就一个人抱着篮球往操场跑。 那个时候的男生,十八九的年纪,真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光,在操场上肆意奔跑,在阳光下挥汗如雨,每一滴闪亮的汗水都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味道。 骆笛长得不错,看起来干干净净,眼神里充满了朝气,渐渐地也收获了一波少女“粉丝”,同时还有一名同性看客。 “我注意你很久了。”那个男生找骆笛搭讪时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骆笛呆了下,然后说: “哦。” 那男生被他平淡的反应弄得也是一愣,沉默好半天才又笑了笑,对他道: “我看你篮球打得挺好啊,有没有兴趣来篮球队玩儿?” 骆笛想了想,一个人打球虽然也很有趣,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意思就是说人多点会更好玩,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进了篮球队之后,骆笛才知道那名邀请他的男生是篮球队队长。 第50章 两人熟了以后,提起当初的事,队长跟骆笛说, “你那反应让我有点手痒,当时我就想,这小子还真他妈拽!后来才庆幸我忍住了没有真揍你一顿,毕竟谁知道你丫真是个傻蛋呢!” 进了篮球队以后,骆笛算是多了一群朋友,他还是一样打篮球,偶尔出去做下兼职,和这群朋友在球场以外的地方也很少有交流。 比如那群人时不时去酒吧去唱歌,他都没有一起去,他不怎么喜欢灯红酒绿的地方。 所以,球队其他人虽然对骆笛印象很好,但私下感情并不亲密,也就是过路点头之交,而其中队长是个例外。 在球场以外的地方,队长也特别喜欢找骆笛,他和骆笛同专业但要高一届,成绩也还马马虎虎,就十分热心地主动问骆笛有没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帮你啊云云。 骆笛都诚实地表示,谢谢师兄,我自己能解决。 队长说别客气别客气,来来来我帮你看看,强硬地把骆笛的作业抢过去想要指点一番……之后,他再也没提要在学业上帮助骆笛了。 那时候,在篮球队里一帮老油条对比下,骆笛这个嫩生的小鲜肉很是扎眼,打了几场比赛就迅速赢得了一众师姐们的芳心,娇羞委婉的暗示也收到了那么几个,但骆笛全都神经大条地没察觉出来。 最终有个威猛彪悍的师姐端不住了,直接把骆笛堵在男厕所前,塞了他一张电影票,然后帅气地转身,留骆笛一脸懵逼站在原地。 然后? 然后,骆笛就和师姐进行了人生第一场约会,第一次进电影院看电影,并对大荧幕上的聂轩景一见钟情,从此陷入对自己性向的迷茫中,到底是选择在身边情真意切的师姐,还是去追寻远在天边的聂轩景,成了骆笛此生最大的难题,一场狗血大戏就此展开…… 咳,以上都是扯淡。 现实是这样的,把镜头倒回到师姐一言不发把电影票塞给骆笛后—— 骆笛望着师姐如脱缰野马般的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这不是我丢的啊。” 然后…… 他把那张电影票送到了失物招领处。 失物招领事件传出去以后,骆笛那几个对他犯着花痴的迷妹消失了,曾经充满友爱地为他加油的妹子如今对他一脸唾弃,骆笛经常莫名其妙就感到一道道充满杀气的视线,弄得他不安了很久,但想想自己好像没做什么亏心事,很快就心安理得了。 大概是此事实在太过逗比,渐渐地也传到了男生们的耳朵里,这些蔫坏的家伙们也不告诉他,就是经常拿他的举例,然后笑得开怀。 到后来“失物招领”成了个除了骆笛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梗,比如“我女朋友又在乱发脾气,有时候真想把她送失物招领处”, “这年头哪敢表白啊,我怕一不小心就被‘失物招领’了”, “嘿,这是你丢的备胎么?” 别人玩这个梗玩得嗨,骆笛却一头雾水,最后还是最关心他的队长看不下去了,好心告诉了他。 骆笛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女生是对他有意思。 虽然知道了他还是不能理解,骆笛觉得自己当时完全是正常反应,毕竟人家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知道这是约会邀请呢,哪想到就这么一件事让他成了过街老鼠。 对那消失在人海的师姐,骆笛有点愧疚又有点害怕,从此对女生和电影票的态度都开始谨慎起来了。 不过很快,他又接到了第二张电影票,而递来的人却是队长。 队长的说法是,他买了两张票想约心仪的女生,但是被无情拒绝,受了情伤的他又不想浪费票,于是就找好兄弟来陪他治愈情伤,骆笛犹豫了下,终于还是义气为上地同意了。 其实队长也是帅哥一枚,有一大票女友粉,情书巧克力倒是收得不少,但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生有点特别意思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拒绝他的女生实在是突兀,但当时骆笛也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只是有点“还好这回不是女生给我塞电影票”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里一片坦荡地就去了。 那回看的就是聂轩景的第一部 电影《青狐》。 也是聊斋类型的志异故事,不同的是和传统的书生遇见女狐妖相反,这回却是女侠遇到男狐狸精。而聂轩景饰演的就是那样貌绝俗,不谙世事,气质纯净又魅惑的男狐狸精阿青。 那是骆笛第一次看到聂轩景,连一向不太注意人外貌的他也着实惊艳了一把,心道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荧幕。 看着青衣的男狐妖从月色下的湖泊里钻出来,带着月色和浑身淋漓的水迹,走到亭子里弹琴的红衣女侠身边,眉眼天生妖魅,眼神却透着几分纯净顽皮,想要诱惑这个他遇到的第一次凡人。 红衣女侠定力出众,并没有被诱惑,但骆笛被成功诱惑了。 骆笛看得实在太认真,没发现坐在他旁边的队长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颓然地叹气。 当天晚上,骆笛做了人生第一个有具体人物的春天的梦。 梦里那个男狐狸精从湖底冒出头来,月色下的脸庞宛若白瓷,眉眼艳丽又清冷,气质魅惑而无邪。 ———————— #我请你看电影于是你就真的认真地看电影# #去看电影是想和你谈情,不是叫你爱上电影里的人啊喂# 第51章 在不喜欢的人面前他是宇宙直男,遇到喜欢的人他看一眼就弯, so sad 本来打算在前一章加1000字的,没想到一个失手码了两千多,那就新开一章吧,这两天这么勤快,感觉下一章又要隔好久的样子呢【来人,把这个懒作者送到失物招领处! 第34章 肉麻 一开始,骆笛对聂轩景的喜欢源于外貌的惊艳以及被演技所感染,还处于对某个明星的喜欢的范围,在某个梦境之后又多少带了点青春的悸动,很朦胧又很遥远。 那大概不是爱情,只是一些对美好的向往,和一场梦境颠倒的意乱情迷,但它让骆笛下意识更关注那个人,搜索那人的各种信息,看那人出演的每一部电影,甚至补之前从来不看的电视剧,任何节目,采访,绯闻,发布会,只要有“聂轩景”三个字骆笛都情不自禁会关注。 骆笛很重情义,但骨子里其实是个理智的人,一切都在他可控的范围内,即使是感情也是在理智默许下的,他总能找到理智与情感的平衡点,不会太偏执极端,也不会过分冷静无情。对聂轩景超出寻常的关注是他人生中难得一件失控的事,大概这样的行为在每个铁杆粉丝身上都很常见,但对从不追星的骆笛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 察觉到这点的时候,骆笛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这是要追星了吗? 想了想骆笛觉得就算是追星也没有关系,他就是喜欢聂轩景,每多看他一部电影,多知道一点他的事情,都会觉得更喜欢。这样的喜欢并不狂热,也没有失去理智,就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如同水流汇进河海一般自然而然的喜欢。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其实并不解聂轩景,却又发现每多一分解都与他的想象别无二致,聂轩景这个人在他心里从一个木湖的轮廓主见清晰,变得有血有肉起来,而最后这个有血有肉的聂轩景已经让骆笛倾注了超乎他自己想象的感情。 这样的聂轩景有一半是建立在想象上的,骆笛从未想过要更接近,只想带着这样的喜欢远远地关注着那个人,但当能接近那人的机会摆在眼前时,他却难以抑制一颗蠢蠢欲动的心,难得地冲动了一回。 之后开始真正接触聂轩景这个人,骆笛从真实的聂轩景身上了解到的每一点都像是拼图,一块块地可以拼成他心里的聂轩景的模样,就像一个浅淡的色调被着了色,轮廓没有改变,却变得更加鲜明。 骆笛只觉得每多认识他一秒,心里的喜欢就更深一分,越来越接近爱情。 当两人入睡时天边已经透出了一丝朦胧的光线,凌晨五点多了。 骆笛以为自己会兴奋得睡不着,会发微博,发短信甚至直接打电话给简乐乐,会恨不得跑到天台上去,大声向全世界宣布他和聂轩景在一起了。但当他真正躺在聂轩景身边,借着一点幽微的光线看着聂轩景的侧脸时,骆笛发现他的心情居然异常宁静,仿佛这样的相守从很久以前便开始,并将持续到华发暮年。 一起睡是骆笛提出来的。原本聂轩景是打算回自己家的,但骆笛拉住他的手不放,恋恋不舍地看了他半天,最后才可怜巴巴道: “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聂轩景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没想到自己眼里的纯情小绵羊野心还不小。 “我没想别的!我就是想明天醒来的时候能看到你,不然我醒过来会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梦……”见聂轩景神情,骆笛赶紧解释了一番,然后干脆耍起了无赖,抱着聂轩景的手臂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让你走。” “你说,你这算是恃宠而骄么?”聂轩景好笑地看着他,发觉小绵羊正在慢慢变成小狐狸了,见骆笛有些发愣,他叹了口气, “好,那我今晚不走了——谁让我就是愿意宠你呢?” 第二天,骆笛醒来后第一时间朝旁边看去,聂轩景还在安稳地沉睡,骆笛痴迷地看着他的脸,傻笑着小心地偷亲了一口,又好半天才收回目光,起床洗漱,然后做早饭。 等聂轩景起床后,早饭已经做好了,骆笛站在一片阳光中朝他笑着道早安,聂轩景也回了句早安,然后朝门边走去。 骆笛心头一紧,有些委屈地脱口而出: “你去哪儿?” “我去洗漱啊,”聂轩景朝摆放着丰盛早餐的餐桌上望了一眼,笑着道, “总不能就这样吃早餐吧,没刷牙品不出味道不就辜负了你这么用心做的早餐吗?” “这样啊,那你快去。”骆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有些甜蜜地笑了笑, “我等你。” 聂轩景洗漱好又换了件衣服过来,骆笛连忙道: “回来啦?快来吃早餐。”语气里无意识流露出的亲近熟稔让聂轩景也不禁微笑起来。 聂轩景缓缓道: “在吃早餐之前,我们是不是还有件事没做?” 骆笛迷惑道: “有吗?什么事?” “你确定……”聂轩景凑近骆笛耳边,压低了嗓音,听起来尤其魅惑, “不先来个早安吻?” 骆笛呼吸蓦然急促,双眼微微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纯情样,然而双手却诚实地抱住了聂轩景,侧过头缓慢又虔诚地一点点贴近对方的唇。 聂轩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神情宁静而纯净,完全没了方才的魅惑。 骆笛唇终于贴上了他的,细雨般轻柔的触碰叫二人心底都生出些清浅的感动,骆笛小心地伸出舌尖,像是雨后的阳光亲吻花朵一般,小心而温柔地舔舐着对方的唇,耐心地等待对方的绽放。这份细致与温柔叫人无法拒绝,聂轩景抬手轻轻回抱住骆笛,双唇微微分开,像是含了一丝甜蜜的笑意,骆笛舌尖顺着这丝缝隙悄悄探入,在对方齿间如捉迷藏一般愉快地嬉戏。最终还是聂轩景先受不了,主动打开牙关,以舌尖腼腆地迎接访客到来的,它们就像两个顽皮的小孩,彼此追逐嬉戏,初时还怀有各自的羞涩与矜持,渐渐地越来越热情投入。 第52章 这个吻开始变得缠绵起来,一缠绵就容易沉溺,两个气血方刚又缺少经验的男人,在这个早上被一个并不激烈的吻撩得都有些动情。察觉到小腹处传来的热度,两人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彼此,面上的红潮却一时退不下去。 骆笛说: “你又撩我。” 聂轩景:? 骆笛又说: “我就喜欢你撩我。” 骆笛做了粥和水煮蛋等中式早餐,也做了培根面包等西式早餐,就连喝的也准备了牛奶和豆浆两种以供聂轩景挑选。两人相对而坐,沐浴着晨光和彼此含着爱恋的目光,骆笛吃着吃着突然开口道: “阿景。” 聂轩景道: “嗯,怎么了?” “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能够像这样,一睁眼就看见你,然后和你一起吃早餐,真的太幸福了。”说完后,骆笛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望着餐桌上的盘子笑, “我好肉麻。” “是啊,很肉麻。”聂轩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却又像是被他感染了似的,也微微弯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不过,我喜欢你这样,很可爱。” 第35章 试镜 “不过,我喜欢你……” 骆笛自觉马赛克掉后面几个字,只当一大早就听到聂轩景的表白,心里甜滋滋的。 又说了几句闲话,骆笛问: “对了,昨天李哥,就是我经纪人跟我说了,是你你推荐我参加《商女尤恨》试镜的?” “嗯。”聂轩景喝着豆浆,闻言点头。 “谢谢你。”想起之前关于抱大腿的说法,骆笛有些不好意思, “那,那我这算是抱上大腿啊?” “这算什么大腿,推荐试镜而已,我没权利做决定。” 聂轩景吃完了,优雅地擦了嘴,忽然想到什么,笑道: “不过,以后我会努力成为一根好大腿的。” “你想导戏了?”骆笛瞬间get他的意思。 “只是有点想法,具体筹划,还要等到《商女犹恨》拍完后。所以,这有可能是我作为演员拍的最后一部戏了。”聂轩景顿了顿,挑眉看向骆笛, “记得某人说过想和我合作?那可要把握住机会了。” “好,我会竭尽全力的!”一听这个,骆笛顿时充满斗志。 “加油。” 聂轩景早就拿到了剧本,他将男二号的部分挑出来简单做了个小传,接下来几天,两人哪里也没去,就待在家里给骆笛讲戏。 钟澜是个很理想化的角色,他天真而热血,有股子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的冲劲。 这跟骆笛本身的形象很符合,这也是聂轩景推荐他的原因。 这个角色很正面,身上又有些莽撞激进的部分,比和同样理想化但天然温软的薄暮星有相似之处,却不会造成同质化。 “这几个地方最能体现出人物性格,试镜的片段可能会从这里选。”把人物大致讲了一遍后,聂轩景跟考前老师押考题一般,点了几个地方道, “我陪你对对戏?” …… 几天之后,试镜的日子到了。 出乎意料,这次来试镜的人并大多是和骆笛一样的新人,或是演了多年戏一直不出头的小透明,最火的也只是前不久某选秀出道的一个小流量,并没有出现之前逢魔里一个男三都有当红小鲜肉争夺的盛况。 开始骆笛还有些意外,后来经李解珉一说也就明白了。 蒋修导演虽然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中导,拍的片子最差都在豆瓣5.5分以上,但没有一部十分卖座的,票房最好的一部《侠影》也才不到两亿票房。 在这样的片子里要是做主角也就罢了,如果能入围个什么奖项,也好拿出去吹实绩,可就来演个配角,回报率实在太低。与其花上几个月功夫,累死累活封闭拍这样的片子,还不如去参加选秀来得实在。 毕竟,这是个流量至上的年代。 “你可别掉以轻心。”李解珉提醒道, “看到左边那个吗?别看他不红,演戏经验十年;还有那边那个,文艺片常客;小流量倒是没什么,演技平平,蒋导也不会在意他这点子流量。” 骆笛随着他的话看过去,跟那位演戏十年的对上视线,他回以灿烂的笑容,对方亦友好点头。 很快,那人便被叫进去了。 出来的时候,那人没什么表情,走路时不小心撞到门框。 面对骆笛略带担忧的目光,他肩膀垮了跨,沉稳的气质中隐约透出一丝沮丧,勉强笑了笑道: “加油。” “谢谢。” 接着骆笛也被叫进去了。 蒋修导演看了他一眼,随意问了几句,就给了他一张纸。看到试镜的片段,骆笛嘴角微微翘了翘。 聂老师蒙题技术果然不错,这正是之前聂轩景猜到的其中一段。 钟澜与女主蝶裳的对手戏。 大哥钟涛常年醉于梨园,与望春班台柱子蝶裳过从甚密,家中出了急事,钟澜到蝶裳的住处寻大哥没寻到,见蝶裳比着架势吊嗓子,一时看不顺眼讥讽了几句。 这段戏骆笛在家里也练过。 不同的是,在家时是聂轩景反串的蝶裳,而今天与他对戏是的影后倪娅,蝶裳本尊。 “倪老师好。”骆笛礼貌鞠了一躬, “那我开始了。” 说完,他走出门外。 正当在场之人诧异时,便听见门边响起一道高亢急切的的声音—— “哥!” 第53章 下一秒, ‘钟澜’推门而入。 “哥,出大事了!你怎么还……大哥?”少年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找到大哥人影,这才瞥向这间屋子的主人,冷冷地问: “我大哥呢?” 蝶裳站在窗边,一直背对着门这边,钟澜进来后也没有看一眼,仍旧专注地吊自己的嗓子。 骆笛听不懂京戏,但从外行人的来听,倪娅这几声听起来相当像模象样,应当是私下有下过功夫。不愧是影后。 短暂地惊了一瞬,恰好合上钟澜此时的表现。 钟澜没想到这戏子居然无视自己,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我大哥呢?” 蝶裳缓缓转过身,做了个轻抬水袖的动作,开嗓唱了起来: “只说是杨衙内又来搅乱,都原来竟是这翩翩的少年……” “你!”钟澜又惊又怒。 “观此人容貌像似曾相见,”蝶裳绕着他转了一圈,接着唱, “好似我儿夫死后生还……” 少年哪里经历过此等衣香鬓影绕身侧,婉转吟哦在耳畔?当即慌张地退了好几步,只觉得此时屋子竟如此狭小,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只下意识地抬手蹭了蹭方才被她碰到的袖口。 蝶裳似轻嗤一声,继续唱: “到此时不由我心绪撩乱,羞得我低下头手抚罗衫……”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澜觉得这两句里怎么听怎么带着股嘲讽。 慌乱中生出羞窘,羞窘中又复生出恼怒。 他狠狠瞪了这个女人一眼,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似的,愤然哼道: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 唱词戛然而止。 “我是不知,那你知?”冷淡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自然知!我怎么能不知?”钟澜转过身,眸子里翻滚着沉痛的黑色风暴, “六年前,柳条湖南满铁路被炸,日军炮轰沈阳北大营,我怎么能不知?短短几个月,东三省沦陷,我国百万沃土,千万同胞纷纷沦入敌人爪下,我怎能不知?上个月,日军炮轰宛平城,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我又怎能不知?! “如今他们开始攻占上海,南京城离上海有多远?捂着耳朵,就听不见黄浦江上的炮火声?什么秦淮风月,什么歌舞升平……完了,什么都要完了!都醒醒吧!都醒醒……” 这是一段重要的文戏,在整个片子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中间情绪几道转变,对演员的台词,肢体,神情等都有着相当高的要求。骆笛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表演,现场鸦雀无声。 他又鞠了个躬,表示自己的表演结束。 蒋修手指关节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似在沉吟,表情上看不出是褒是贬。倒是倪娅朝他鼓励般笑了一笑。 “好了,先回去等通知吧。”蒋修不咸不淡道。 骆笛又道过谢,退了出来,李解珉连忙迎上来,直到上了车才低声问: “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骆笛摇了摇头。 “不知道?”李解珉提高了声音, “你可是有影帝亲自指导过,比起其他人都有优势,没点把握?” 为了这个试镜,李解珉专程找了个表演老师给骆笛讲戏,结果一问才知,聂影帝已经亲自给开上小灶了!他都有些服气,这小子是怎么这么短时间抱上男神大腿的。 …… “什么情况?” 聂轩景临时有事没有参与面试,回来后特地来问情况。 “我觉得自己表现应该还不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蒋导要的感觉。”骆笛如实说道, “倪娅演技很好,我好像多少有点被她影响了。” 对戏时,聂轩景反串的蝶裳,神情冷淡,然眉目一抹锋利的艳色,轻言软语中透着点孤高,是一株寒雪中盛开的梅。 而倪娅的蝶裳,和聂轩景的大致差不多,但有些细微差别。 她看起来淡然温婉,有股子对什么都混不在乎的懒劲儿,只有极个别的字眼里似透着点嘲讽,却连嘲讽都是懒懒的,她是残垣断壁上攀援的藤蔓。 两人的演技都是顶尖的,但他们对人物的理解各有侧重。 之前与聂轩景对过戏,经过指点他对这段已经能信手拈来,如果完美复制出来,至少也能得八十分。 但此蝶裳不是彼蝶裳,应该用一模一样的表演应付吗? 骆笛临时调整了自己的表演方式。 面对聂蝶裳,他慷慨陈词,厉声痛斥,透着针锋相对的锐气;而面对倪蝶裳时,他痛心疾首,情绪堆到最高处时没有爆发,反而渐渐颓下来,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听完后,聂轩景称赞道: “你果然很有悟性。” “真的吗?”骆笛眼睛一亮, “我心里有点没底,感觉像是握着标准答案却没有照抄,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我和倪娅,你觉得谁的表演好?”聂轩景问。 骆笛说不出哪种更好,在他看来各有千秋。聂轩景也没等他回答,叹道: “倪娅是下过功夫的。” 意思是觉得倪娅比自己的好。 他主要琢磨的是自己的角色钟涛,不过是随手抓来表演的一段,他对蝶裳的理解自然不如正牌扮演者倪娅。 如果骆笛按照和自己对戏时的表演复刻,也不会出什么错,但总会少了那么点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不过,蒋修导演好像对我的表现观感一般。”骆笛有些失落道。 第54章 比起上次江之洲肉眼可见的满意,蒋修的反应实在太冷淡了。 而比起上回的薄暮星,骆笛真的非常想要拿到钟澜这个角色,钟澜和钟涛有不少对手戏,而且聂轩景说这可能是他作为演员的最后一部戏,如果错过,恐怕就没有什么同框机会了。 “蒋导这个人就这样,他对其他试镜的人肯定也是一样的态度。” 聂轩景拍了拍他的脸,眼神温柔得如一汪湖泊, “尽力就好,拿不到这个角色也没关系,以后我给你更好的。”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股“霸道影帝偏宠我”的味儿? 骆笛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不像是找了个男朋友,倒像是认了个干爹。 他忍不住抱住聂轩景,把脸埋在他肩上,蹭了蹭,有些撒娇地道: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第36章 矛盾 好吗? 聂轩景只怕自己性子太凉薄,不懂得怎样对人好。 冷心冷情了一世,才被某个人的热血捂暖一点,重来一次,在面前人阳光的笑容照耀下,终于决定开始一段不同的人生。 抛开那个阴冷的灵魂,笨拙地,生疏地,学着对他温柔。 聂轩景转过头,嘴唇轻轻碰了下骆笛的侧脸,他笑了笑道: “因为你值得。” 笑里少了些苍凉,多了些柔软。 骆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值得了,他只是个非常普通的人,没有多少出色的地方,到现在他什么也没能为聂轩景做过,为什么就能得到这样的人青眼呢? 但是聂轩景以这样珍惜的语气说他值得,他居然就打心底信了,好像自己真的是个十分宝贵的人似的。 真好啊,怎么就这么好? 他侧过头,眼神晶亮地望着自己的恋人,总觉得自己幸运得不可思议。 …… 第二天,缺席的聂轩景收到了蒋修发来的两段试镜视频。 聂轩景特地找了骆笛过来,两个人一起看。 首先是那位十年演戏经验的演员,出乎意料,表现得并没有那么好,完全被倪娅的气势压制住了,接不上戏。 “不奇怪。”聂轩景点评道, “他很努力,也演过很多戏,但演来演去都是些很小的角色,没机会与倪娅这种级别的演员对戏,一上来就怯场了。” 这样的人或许会是很优秀的龙套小配,但也固定在那套模式里了,要出演主要角色,仍然有一道门坎要越过。 第二个就是骆笛。 饱满的情绪,层次丰富的表演,竟然完全吊打前面那位。看得聂轩景都不由得感叹,有的人真的是天赋型选手。 聂轩景也是被人称作“老天爷赏饭吃”的演员,但要他自己说,他并不属于什么天赋型选手。 诚然他天赋不差,但他的天赋在于,可以迅速总结出人物清晰的脉络,以最细腻的笔触去勾勒出其形象,并用一定技巧展现出来。 这是一种偏理性的能力。 而骆笛不同,他不必大费周章地去分析去领悟,不必过多地关注技巧,他好像自然而然地就知道该怎么演;他明明没有多少表演经验,面对镜头,面对对手,却有股天生的从容,完全不会怯场。 这才是颇具灵性的,真正的天赋。 这么好的一块璞玉,上一世居然在自己身边蹉跎多年。第一次,聂轩景对骆笛有了一种自身情感之外的,纯粹的惜才之心。 接下来几位,都没什么亮眼的。 小流量演过一两部网剧,在偶像剧里看着演技似乎还算过得去,但偶像剧通常都依赖配音,试镜时便现了原形。 脸上表情像模象样的,然而台词功底稀巴烂,别说语调情绪这些,就连基本的咬字都不清楚,整个表演尴尬得让人想快进。 那位文艺片演员倒还不错,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 但他年纪比聂轩景还大上三岁,脸皮长得也不显嫩,来演聂轩景的弟弟多少有点违和感。 看完这个视频,聂轩景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骆笛了。 直到他顺手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这个视频里就一个人,可以看出是后面临时加试的,视频里一张桀骜不驯的少年脸,看得聂轩景“咦”一声。 “你认识他?”骆笛问。 “华扬小太子,孟天扬, ‘华扬’的‘扬’就是他。” “他演技怎么样?” “就那样,时高时……”聂轩景猛地收声。 看完孟天扬的表演,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孟天扬是池藻亲自带的,聂轩景对他还算熟悉,是个任性跋扈但没啥坏心眼的小公子哥,混娱乐圈就是闹着玩,根本没花什么心思在演戏上,演技时高时低,有时候看着颇有灵气,有时堪称惨不忍睹。 这一次试镜,他的表现绝对算“时高”,还是史无前例的高。 他的表演方式,就是之前骆笛和聂轩景对戏时的那种,慷慨陈词,针锋相对,但此外又带着点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一点桀骜,一点痞气。 于是让人眼前的一亮的感觉也出来了。 这不是天赋,也不是技巧,而是角色与演员本身的契合,恰巧迸发出的小火花。 孟天扬和骆笛谁的表演更好? 平心而论,亦是各有千秋。 正在这时,蒋修的消息发了过来,问聂轩景的意见。 第60章 骆笛取了小笼包,给聂轩景喂了一只,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吃了起来。 “在看什么?”他歪头瞥了一眼。 聂轩景这么认真的表情,竟是在刷微博,而且刷的这个页面怎么那么眼熟?定睛一看,素简公子! 骆笛登时坐直了,睁圆了眼睛道: “你怎么知道乐乐微博的?” “热搜上看到的。”聂轩景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把手机递给他, “整了个小乌龙。” 骆笛接过手机看了一回,总算搞清楚前因后果,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那日回去后,简乐乐发了条微博,晒了两张图,一张是打了码的结婚证,一张是聂轩景送的那对情侣表。 她的粉丝沸腾了,纷纷送上祝福。 又隔了一个多小时,简乐乐像是终于没忍住,又晒了和聂轩景的合照,激动表示“你们根本不知道聂轩景本人比镜头里还帅哈哈哈哈羡慕吧”。 这回粉丝路人吃瓜网友都沸腾了。 刚开始还好,基本都是夸聂轩景真的好看,羡慕博主追星成功,以及惊讶什么博主你居然是个萌妹子这些年终究错付了……这些正常反应。 第二天白天,渐渐有些奇怪的声音,但总体正常。 直到第二天晚上,不知道聂轩景粉丝,素简公子粉丝间进行了怎样的信息差交流,总之,部分吃瓜群众围观了一圈后,离奇地得出“某网红博主结婚了,对象竟是聂影帝”, “影帝隐婚,网红娇妻公然炫耀”的结论。 诡计多端的渣浪顺手就给推上了热搜。 这时候事情已经控制不住了,简乐乐发了微博澄清,但真关注她微博的还是少数,更别说这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亡羊补牢的借口。 当然,多数人还是不信的,聂轩景粉丝更是拿着简乐乐微博截图到处澄清。 但架不住那群人不仅脑补能力强,还尤其擅长妖言惑众,愣是找出各种当事人都一脸懵的“蛛丝马迹”,证明素简公子就是正宫。 这股邪风吹得太大,难免就让部分人动摇了。 聂轩景知名度高,路人缘好,热搜上亿脸懵逼,都在问真的吗真的吗,然后找顺眼的瓜友交流自己的观点…… 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狂欢。 其中最夸张的,是简乐乐为了证明真相,让肖蒙又重新注册了个微博号,用的还是以前羞耻的id,并艾特他,表明这才是自己结婚对象。 网友:呵呵,刚注册不到一天的小号就想骗我们? 更多的网友扒出了以往“碧萧公子”活跃期的发言,从各种细枝末节分析了一堆,力证这就是聂轩景本尊…… 不得不说,吃瓜网友的脑洞真的很大。 昨晚骆笛的手机直接没电关机了,和聂轩景在一起,他也没想到这一茬,直到此刻开了机,才发现昨天晚上简乐乐他们给他发了一堆消息,还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看了看时间,他一边回复,一边歉意看向聂轩景: “你昨晚肯定没睡好,怎么不叫醒我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聂轩景没当回事。 他公私手机分开用的,昨晚睡前顺便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事儿。 池藻联系他联系不到,想要辟谣,又怕聂轩景真的隐婚了,到时候再爆出一个惊天大瓜。最后就含糊其辞地发表了个声明,呼吁不要以谣传谣。 至于哪部分是谣言,哪部分是事实,是不敢说死的。 聂轩景大致了解了下前因后果,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一般流言蜚语他都懒得搭理,但都闹上热搜了,他也不得不出面回应一下。 @聂轩景:假的,散了吧。 没有详细解释,就这么简简单单五个字,还真就解决了。 除了极小部分挑事的,基本都信了他的话。 聂轩景说假的当然就是假的啊,人家一个实力派演员,又不吃流量的饭,有必要连老婆都亲自否认吗? 发完微博,又回复了池藻几句,聂轩景就放下手机睡觉了,直到今天早上才顺便关注一下后续进展。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与其说他真的在关注舆论,不如说是…… “咦,你关注乐乐了?” “她给我发了好多条私信。”聂轩景点开,私信里都是在道歉的,他安慰了几句表示没关系,就顺便点了个关注。 在简乐乐的微博主页翻了翻,意外发现惊喜。 他点开“横玉公子”的微博,最上面一条是几分钟前发的新婚祝福,而下面一条还是那条“男神说喜欢我怎么办?” 再下一条,是那个打了马赛克的花瓶。 想到骆笛暗搓搓炫耀的样子,聂轩景嘴角勾了勾,觉得很有趣。手指在“关注”按钮上悬了下,最终还是没点下去。 他决定之后再用网页版悄悄关注。 …… 网上的事解决完了,两人也没有太过在意,简单武装了一番,去了当地的博物馆参观,中午在一家酒楼解决午饭,恰好看到酒楼过道里立着块手写gg牌,说是某园下午有戏曲演出。 于是下午的行程也敲定了。 巧了,这日的戏是牡丹亭,而《商女》中钟涛恰好是因为蝶裳扮的杜丽娘而惊艳,从此爱上听戏。 说到牡丹亭,称得上中国戏剧顶流了,不管听不听戏的,谁不能说上两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第61章 然今天这出却不是顶有名的《惊梦》,而是《还魂》。 来听戏的多是些中老年人,也有一两个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文艺青年,骆笛和聂轩景两人年轻人坐角落里,自然也被当作那些文艺青年中的一员。 聂轩景其实也不懂戏,但为了进入钟涛这个角色,他私下里解了不少关于戏曲的资料和视频,今天有机会能现场听一次,他自然要认真听。 或许艺术生来便为打动人心,刚开始还只是抱有目的地欣赏,尚有余暇在心里分析,渐渐地,他被戏台上的故事吸引住了。 看到杜丽娘叫柳梦梅掘墓相会时,不知怎么,忽觉心头一空,泪水倏地泛上来。 他伸手捉住身旁骆笛的胳膊,感受着其下温热的脉动,才好不容易忍住,没让眼泪滚落。 骆笛被他捏得有些痛,转过头来,见他眼里闪着泪光,目光紧紧地盯着台上,只当他是被戏感动了。 心里还有些诧异,没想到聂轩景如此感性。 他眼眶泛着红,又执意不肯落泪的模样,让骆笛觉得可怜又可爱,不禁看了又看。 “看我做什么,看戏。” 聂轩景眼睛依旧瞧着台上,终于憋不住掐了他一把。 当天晚上,骆笛梦中听见敲门声。 他困得很,不太想醒,但那声音执着地一直响,他似乎听见了聂轩景的声音。 骆笛揉着眼睛醒来,当真听见敲门声。 他恍恍惚惚地打开门,月色朦胧下,聂轩景抱着个枕头,游魂似的立在门外,骆笛登时清醒了。 “阿景?” “我今晚在你屋里睡。”聂轩景没等他招呼,自然走进了他的房间,把枕头放到床上,端端正正地躺好。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骆笛打了个哈欠,躺在他旁边,半搂着人问: “做噩梦了?” “算是吧。”聂轩景道。 第40章 呼啸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噩梦,就是些纷扰的记忆碎片。 有前一世的,也有这一世的。 间或听见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无端叫人心焦,聂轩景知晓自己是在做梦,他不喜欢这样的梦,挣扎着醒来。 梦见的些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戏里没头没脑的半句话,来来回回地唱—— “怕似水中捞月,空里拈花……” 水中捞月,空里拈花。 他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初听只是半句戏文,是两个美而怅惘的意象,一经琢磨,聂轩景便品出其中诛心之意。 原本空落落的心头,乍然慌起来,需要什么把它填实了。 换了房间,听着耳畔骆笛平缓绵长的呼吸声,聂轩景慌张的心跳总算随之变得安宁。 他闭上双眼,困意袭来。 这一晚过后,聂轩景原本的房间闲置了。 每天他们宅在家里看电影,坐在石桌边讨论剧本,一起对戏。 有时候会去一些园子或者名人故居,也会再去听戏,有时候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偶遇一些可爱的人,邂逅一场雨或夕阳。 还一起去买了米面和肉菜,有心情了便自己动手做一餐。 到了晚上,他们自然而然地躺在一张床上,说完晚安后,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体温。 古城总让人生出些岁月悠长的错觉。 日子这般宁静地过着,好像他们已经这般过了一世。 骆笛躺在躺椅上,看着剧本里钟家大爷和老友一起遛鸟的片段,笑着道: “阿景,我突然发现,我们好像一对退休老头。” “是有点。”聂轩景也笑了,他想象一下了道, “如果老了就这么过,好像也挺不错的。” “到时候我们也养两只鸟,天天逗它们说话。”骆笛忽然来了兴致, “还可以养些花花草草的,你喜欢什么植物?” “好养的吧。”聂轩景接话道, “我不太会养花,以前试着养过的,都养死了。” “那就交给我吧,我可以研究研究。”骆笛自然道。 “也许我会养只猫,到时候你可要看好你的花和鸟,被猫祸害了我可不负责……”反应过来在谈论的话题,说话声戛然而止。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风儿也绕路而吹。 两人沉默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按理来说正该在热恋期,加起来还不到半百的两个年轻人,竟然在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晚年生活! 好笑的同时,心里又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为彼此一起犯傻的默契。 不过再怎么畅想晚年,如今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老夫老夫的美好生活就如同梦幻泡影,在一个普通的清晨,猝不及防被戳破了。 这天聂轩景醒过来,习惯性伸手在边缘试探,结果摸了个空。 被窝已经凉了。 看看时间还很早,骆笛起这么早做什么? 聂轩景继续躺着,隐约听见卫生间传来水声,或许是在洗漱吧,他也没有多想,打算再闭目养神五分钟。 没一会儿,卫生间的门轻轻被推开,骆笛蹑手蹑脚地出来,还不等聂轩景睁眼打个招呼,便一溜烟跑了。 聂轩景觉得奇怪,下床跟去看了眼,就看见骆笛在晾,内,裤! 一个成年男子,大清早,单独洗了内裤。 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第63章 这对cp现在之火爆,是在同人网站有专属标签的程度。在微博上更是与男女主的“天长地久”撕得腥风血雨。 “天长地久”讽刺“天长月久” cp名都是山寨的, “天长月久”嘲笑“天长地久”官配之耻,纯属倒贴。 这些cp粉都说是嗑角色不上升真人,实际上一个个都在超话扒演员双方的各种互动,连穿过同一品牌的衣服都能当糖嗑。 骆笛看得叹为观止,心道你们都嗑错了。 被争抢的香饽饽“魏长天”是个单身狗, “胡招娣”和“江月白”才是一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就这么动了点念头,谁知当天晚上, “季青庭穆含恋情曝光”就上了热搜。 热搜上大家虽然多少觉得有点意外,但还是祝福为主,两个cp超话一片鬼哭狼嚎,冯宇昂唯粉转发抽奖普天同庆。 ……真是众生百态。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气氛依旧一片祥和,谁知半个小时后正主发表声明,表明在《逢魔》拍摄期间就已分手。 季青庭措辞冷静,祝福各自安好。 而穆含却内涵季青庭拜高踩低,攀到了高枝就抛弃旧人,并阴阳怪气祝福他们“天长地久”。 这指向性就非常明显了。 于是季青庭和冯宇昂一同被推向风口浪尖,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群“路人”和“穆含粉”骂他俩果然是“那啥配狗,天长地久”,好多人表示这场大戏比戏里还精彩。 不相干的人还能当戏看,骆笛却看得直拧眉。 虽然演了部戏,但他还是普通人心态,不愿见着别人受委屈,尤其是自己接触过觉得还不错的人。 沉寂许久的剧组群突然跳出一条@全员的消息,江之洲在群里怒骂:某些人拍戏的时候能敷衍就敷衍,戏外勾心斗角倒是擅长,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剧播完了再撕? 剧组工作人员也同仇敌忾地附和。 过了好一会儿,季青庭出来道歉,表示不好意思,私事没处理好,给大家添麻烦。 江之洲没好气道:是你的问题吗你就道歉? 但真正该道歉的人装死不回复。 纠结了好一会儿,骆笛发了条微博。 @骆笛:戏里她是敢爱敢恨的胡招娣,戏外她是文静温柔的季青庭,当我们在剧组说笑打闹时,她不是在看书就是研读剧本,我很尊敬季老师,她是个非常敬业非常优秀的演员。 证明季青庭和冯宇昂私下没有过多接触,同时表达了季青庭是个演员,请大家离她的作品近一些,离她的生活远一些的意思。 骆笛自认这话说得极为委婉。 既没有提到穆含,也没有对他们的感情做出评价,只是讲了他看到的事实。 但还是收到了李解珉的一通臭骂。 “这不是你说的对不对,委不委婉的问题,而是你现在站出来发言,就等于站队了的问题!这关你什么事啊,你就掺和进去?你知道对方有没有背景,会不会记恨?惹了事还不是得公司给你收拾!” “我错了。”听到最后一句,骆笛乖乖认错, “以后我一定先跟公司打招呼。” “这就对了。”李解珉语气缓下来,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进了这个圈子,就不能像平时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其实他话说得自己都觉亏心。 逢魔的角色是天上掉的,商女犹恨的男二是聂轩景介绍,他自己试镜争取的,从签约到现在,公司除了安排住处和助理,就没为骆笛费过心。 “李哥,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李解珉慢悠悠道, “你为朋友仗义执言有什么错?” 骆笛现在还是个新人小透明,再加上薄暮星滤镜,大众对他会宽容一些,他那话说得也确实还算委婉。 而逢魔过后,同样身为高人气配角的穆含和骆笛势必形成竞争,穆含背后有金主,前两天刚抢走了李解珉争取的资源,正愁没机会报仇呢。 现在他故意把话说严重了,只是为了吓吓骆笛,让他以后能老实一点。 看起来很有成效。 骆笛的微博确实引起了一波小高潮,但很快就被后面接二连三的大高潮淹没,过了段时间,季青庭粉考古时才想起来,骆笛是这场风波中第一个为她说话的人。 看到微博后,林染第一个私聊骆笛,赞他讲义气。 季青庭也通过剧组群加了他好友致谢。 对于微博上那些风波,她却没有做过多掰扯,只强调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要把无辜的人扯进来”。 谁承想,无辜的冯宇昂并不需要她撇清干系。 @冯宇昂:我确实对青庭很有好感,知道她有恋人后,就没敢表露出来,现在得知她已经分手,不得不说我挺开心的。 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比他珍惜你@季青庭 网友沸腾了,微博瘫痪了。 这大方的示爱宣言意外博得大众好感, “天长地久” cp粉原地复活,高呼我的cp是真的。 这完没还,最精彩的在后头。 林染不知是被骆笛的仗义执言鼓舞,还是身为cp粉的感动,在微博上对穆含冷嘲热讽,直指其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 这事可闹大发了。 但林染小公主在乎吗?小公主家里有矿,小公主不在乎,被经纪人骂了两句,她撂挑子就走人。 第64章 ……堪称“年度吃瓜大戏”。 最不要脸的小白脸渣男,最单纯仗义的新人小鲜肉,最为爱勇敢的当红小生,最热血任性的小公主……凑齐了这么多难得一见的人才,才有了这么场空前绝后的大戏。 网友戏称这天为“逢魔之夜”。 直到几年后,依然有人复盘,有人怀念这日的瓜园里快乐的空气。 这天微博实在太热闹了。 热搜前排n条都是关于这件事的始末,全网都在吃这个香甜大瓜,也就没有多少人看到,热搜的末端,一条出现几分钟便被撤掉的词条。 #聂轩景摔杯# 里面有个十几秒的视频,视频出自某酒会现场,看着像是在场人用手机偷拍的。 视频里一个身着正装,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站在聂轩景面前,朝他举了举杯。 聂轩景随意点了点头,错开这人往前走,男人拦住他,嬉皮笑脸地说了句什么,眼神示意地看了眼聂轩景手里的高脚杯。 聂轩景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耐烦。 或许是为了摆脱这人,他配合地举了举杯,还不等男人脸上笑容扩大,杯子从聂轩景手心滑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隔着屏幕,隔着嘈杂的人群,都似能听到玻璃的清脆破碎声。 有人说聂轩景真是装,高岭之花也不是这么没素质的;有人说聂轩景真酷,看得人神清气爽;也有人说很明显根本是没拿稳,不小心滑落的吧,渣浪真是为了热度碧莲不要。 不管怎样,比起这天晚上的“全瓜宴”,这实在不算什么事。 但这条热搜,很快就被撤了。 聂轩景向来不在意这些琐碎的事,团队被他说过几回,也懒得在舆论上下多大功夫。 那么会是谁撤的? 第42章 痴迷 这些事骆笛都不知道,他看了看时间,给聂轩景发了个信息,得知对方今夜回来不了,便先行睡了。 接下来几天,聂轩景都没有回来。 这在圈里是常有的事,毕竟不是谁都像他一样闲在家里抠脚的。 骆笛能理解,但闲下来还是忍不住有点犯相思,跟简乐乐和肖蒙他们聚了一回,其余时间便把功夫用在了剧本上。 一晃就要进组了,聂轩景也是这时候才回来。 还是小宋和姚婠两人作为助理,帮着他们简单收拾了东西,便一道飞往拍摄地了。 剧组照例举行了开机仪式,剧组所有人一起拍了张大合照。 作为男主的弟弟,钟澜自然是站在钟涛旁边。 快门闪过,骆笛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竟是他和聂轩景第一次合照。 想到当初在古城那一个月,美好得如梦似幻,而他们竟连一张合影都没能留下,不由扼腕。 回到房间后,他把想法跟聂轩景说了,聂轩景也才反应过来,他打开手机摄像头,朝骆笛招了招手: “过来。” 骆笛便过去了,于是两人拍了张合照。 简单地勾着肩,姿态并不出格,但任谁都能看出亲密。 聂轩景顺手将这张照片设为屏保,骆笛被他这个举动一惊,不禁道: “被人看见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了。”聂轩景将手机收起来,不在意道。 见他这么坦然,骆笛也就放心了,其实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仅有的一点犹疑只是怕对聂轩景有影响。 他让聂轩景给自己发过来,同款屏保get√ 从在一起到现在,除了简乐乐他们,还无人知道他们的恋情,聂轩景的意思是,不刻意藏着掖着,但也没必要特意让人知道,他很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拿到大庭广众之下供人品评。 “那要跟经纪人说吗?李哥跟我说不干涉私人感情,但是有了恋情要跟公司报备。我……可以说吗?” 他问的是“可以说吗”而不是“要说吗”,倾向性很明显了,聂轩景自然道: “可以,你想告诉任何人都可以。” “你呢,需要跟池姐说吗?”骆笛又问。 “先拍完这部戏吧,拍完之后,我的合约也要到期了,说不说都无所谓。”聂轩景冷静地说完,然后像个没原则的昏君似的补充, “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可以立刻告诉任何人。” “那倒不用!低调,低调!”骆笛嘿嘿傻乐。 最终两人达成共识,拍戏期间尽量低调点,免得把剧组搞成大型吃瓜现场,蒋修导演可没那么好脾气包容他们。 事实上,蒋导并不是一个很凶的导演。 从业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他骂过谁,但还是不少演员想起他就心里发憷,那双看废物一样的冷眼看过来,让人比被骂了还难受。 此刻就是这样的情况。 骆笛万万没想到,不管导演还是影评人都交口称赞的聂轩景,在蒋修这里居然也完全没有另眼相待。 当然不是说聂轩景就该被捧着,就该一条过,而是到底哪里表现得有问题,总要说明一下,也好让人改进吧。 但蒋修就不说。 他只会用一双死鱼眼一言不发地看着人,看得人一头雾水,诚惶诚恐,再淡淡地说一声: “重来。” 骆笛在旁边看得捏了把汗,有点理解孟天扬为什么不愿意来了。 好在聂轩景不是跟蒋修第一次合作,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没有如某些小演员一样羞愧难当,恨不得以死谢罪。 第65章 经过《青狐》的历练,他多少有点摸清这位怪导的门路了。 有时候蒋修不是故意不说,而是他自己都没想好,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只能在拍摄中不断调整找感觉。 “咔!” 蒋修一言不发地走过来,皱着眉看了聂轩景半晌,才如得道高僧般,提点道: “眼神,要再痴迷些。” 拍是的钟涛和蝶裳的初见。 钟涛大病初愈,就被父母逼婚,他觉得家里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便偷偷溜了出来,为了躲过家里派人监视,他扎进了戏园子。 隔着满座的票友,遥遥的看了这么一眼,便被戏台上的杜丽娘迷住了。 明明各不相干,他却偏在杜丽娘身上看到了自己。 他想,杜丽娘是自小受腐儒教导,还会伤春自怜,与柳生梦魂痴缠,他一个受过新式教育的年轻人,凭什么要为封建礼教所累而误终身? 这时的钟涛,犹带着病容,眉目间透着几分软弱的不甘和压抑,直到看到蝶裳的那一瞬,骤然迸发出惊人的光亮。 聂轩景的钟涛,病弱有了,压抑有了,不甘和追逐自由的渴望也有了,独独少了那么一抹痴迷。 但正是这抹痴迷激起了他反抗的勇气,少一点就不对味了。 蒋修皱着眉想了想,试图启发他: “你没谈过恋爱吗?把她当作你的恋人看试试。” 聂轩景: “……” 骆笛: “……”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觉得蒋导可能才没谈过恋爱。 作为正牌恋人骆笛表示,聂轩景从来没用痴迷的眼神看过他,都是温柔,宠溺,纵容,珍惜的眼神。 刚认识的时候,好像还有点怀念和悲伤。 钟涛要以这样的眼神去看蝶裳,那肯定不对劲。 重来一次,果然在聂轩景眼里看到了痴迷,骆笛觉得他厉害,一点就通,但蒋修纠结地看了会儿,还是喊咔。 这回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直接让聂轩景回去琢磨琢磨。 于是聂轩景便捧着剧本琢磨。 小宋拿来午饭,见他认真的模样,有些不平道: “这蒋导拍戏也太磨人了,哥你明明可以接更好的本子,何必来这里受他磋磨。” 聂轩景放下剧本,闻言道: “蒋导有怪才,我就是想看看他是怎么拍戏的。” 在拍别的戏份的时候,他就坐在蒋修旁边看,看他的拍摄手法,揣摩他的拍摄思路。 蒋修是天赋型导演,和骆笛演戏一样,可能说不出太多道理,但就是能把戏拍好,属于灵性的那一挂,这种东西不是能轻易学到的,可但凡能领悟到那么一两分,就受用不尽。 同来的姚婠也说: “我觉得轩景演得挺好的,很痴迷。” 骆笛赞同地点了点头,侧头附在聂轩景耳边悄声道: “你看她的时候想的是谁?” “你。”聂轩景不假思索道。 “骗人。”骆笛说, “你才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 “我是说,你看我的眼神。”聂轩景笑了笑, “不然,你以为我是跟谁学的?” 不同于许多优秀的演员,聂轩景觉得自己不算完全的体验派。 或许与他先天情感没那么丰富有关,有些时候他注定无法从自身出发代入角色,这种时候他会用自己所有的见闻作为“自我”的补充,强行将别人的性格,情绪,感情短暂地融入自己,再由自己半模仿半体验地融入到角色中。 作为一个情感偏凉薄的人,他确实不太挖掘出自己“痴迷”的部分。 所以,他之前暂时性地以骆笛作为参考对象。 骆笛脸红了红,原来自己看聂轩景的眼神叫痴迷。他疑惑道: “那蒋导为什么喊咔?” 聂轩景却似有所领悟,喃喃道: “或许,是参考对象选错了。” 为什么说选错了?骆笛眼睛里冒出小小的问号。 聂轩景看了他一眼,笑道: “你的感情太健康了。” “看,他俩又在说悄悄话了。”姚婠和小宋对视一眼,终于在这个直男眼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迷惑。 这两个男人怎么gay里gay气的? 明明屋子里有四个人,但那两个人之前就是有种谁也插不进去的感觉,让他俩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余了。 姚婠手肘碰了碰小宋,故意压低声音说: “这个茄子,太咸了。” “我也觉得。”小宋也压低声音, “我们快点吃完走吧,一会儿他们估计还得对戏。” 聂轩景怀疑小宋看出了什么,也不在意。 两人吃过饭,稍微休息一会后,又该上工了。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 聂轩景像是顿悟似的,只一次就演出了蒋修要的感觉,骆笛在旁边看得也吃了一惊。 除了应有的痴迷和压抑,这回钟涛的眼里隐含着一丝病态的疯狂。 他病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 收工后,骆笛悄悄问: “你换参照对象了?” “嗯。”聂轩景点了点头,不欲多谈。 “换成谁了?”作为正牌男友,骆笛没有掩饰,酸溜溜地问, “有谁这样‘不健康’地痴迷过你?” “一个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聂轩景道。 这话听得骆笛心头一跳,他蓦地想起刚认识的时候,聂轩景提过的“曾经有个朋友”。 那个人,和聂轩景有过怎样的情感羁绊? 第66章 不过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也没必要吃这飞醋,只是有点怕聂轩景难过,有些担忧地望过去……咦? 聂轩景的表情并不是当初提到朋友的隐忍悲伤,反而非常冷漠? “或者说,”聂轩景冷冷地笑了笑, “是一个我希望他不要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第43章 金主 钟澜是个成长型角色,他自小有人捧着宠着,自视甚高,前期的他显然是很不讨喜的。直到蝶裳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敲打得他头晕眼花,当下踉跄着逃也似的跑了。 剥开一层层恼怒与羞耻后,钟澜目光里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他眼神清明,心中有了坚定的想法。 于是,留下一份家书后,他跑了。 半年后,钟涛意外得知弟弟牺牲的消息。 原来,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离家后就去投了军,很快死于一场不知名的小战役,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 至亲的死彻底震动了钟涛,把他从麻木中拉了回来。 他开始化悲痛为创作欲,写了一个又一个炮火中生离死别的故事,由蝶裳把它们搬上戏台,唱哭了不知多少民众。 …… 骆笛剩余的戏份不多,钟澜牺牲意味着他也可以杀青了。 此时逢魔已经播完,饰演薄暮星的他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无人知道的小透明。 李解珉已经替他看了两个综艺,意思是至少得选一个接,想留在这里等聂轩景杀青的计划落空,骆笛多少有点遗憾,但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毕竟男友可是影帝,自己也得努力才行啊。 最后几天待在剧组的时间,骆笛已经开始觉得不舍了。 蒋导虽然话有点少,但与他意外地合拍,拍摄中没有受到太多折腾,剧组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也很和气,当然,更重要的是聂轩景在这里,他待得非常开心。 非要说有什么不好,也只有能说剧组的盒饭他吃腻了。 这不过是骆笛自我安慰的说法,谁知老天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这天起剧组的盒饭全都升级了,品种丰富,菜色多样,豪华得不可思议,据说是从某五星饭店请大厨做的。 这件事仿佛给沉闷的剧组注入生机,几乎人人都在讨论。 不能怪大家没见过世面,可这种情况真是绝无仅有的罕见,要知道剧组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再不差钱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听说啊,好像是有什么大老板追加投资了。”骆笛听到剧组几个工作人员围在一起讨论道。 “这都拍到一半了,现在才来投资?” “可不,咱们剧组本来经费也算够了,拍的又不是啥科幻大片,但架不住人家老板看得起,非要投资,说是拿来吃喝都行。”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蒋导一向不差投资,那也是因为他有背景,有人乐意捧着,可不是因为他卖座,他什么时候也成了市场的香饽饽了?” “嘿,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冲蒋导来的?” “那不然……” “嘘!别说了,让蒋导听到了可不得了。” 这些骆笛听过也就算了,他不是没有好奇心,但终究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他也没什么精力去琢磨。 这时候他没想到,这件事未必跟自己没关系。 第二天,那个传说中的投资人就大张旗鼓来探班了。副导鞍前马后地跟着,就连蒋修都特地停下拍摄打了个招呼。 跟想象中不同,这位追加投资的大老板并不是什么肥头大耳的中年煤老板,反而是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看上去风流矜贵。 “竟然是他?”倪娅有些惊讶。 此刻骆笛离她最近,听到了自然要接话,便问: “倪姐,你认识?” “你不认识他?”倪娅反问, “沈俊鸿,前几年在微博上还挺火,被称为什么‘最帅富二代’。” “啊,我那时候不怎么看微博。”还是被简乐乐哄着开通微博的。 看着面前水葱一样的小脸和清澈的双眼,倪娅森森感觉到了代沟的存在,不由笑叹: “也是,你还小,跟我们不是一代人。” “倪姐你也风华正茂啊。”骆笛说的是心里话,倪娅刚年过三十,外貌看着跟二十出头的也没区别。 “哈哈,小笛可真会说话,怪不得轩景都那么喜欢你。”倪娅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连倪姐都看出阿景喜欢他么? 骆笛听得心花怒放。 “我们这些老人多少都知道这沈大少,他以前玩得很花,跟圈子里好些人都……后来听说出国读书了,这几年才消停下来。现在他才回来,这么快就又开始豪掷千金,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位美……” “啊!”说到这里,倪娅夸张地捂嘴,故作羞涩道, “该不会是为我来的吧?这可怎么办,人家都结婚了。” “哈哈哈!”骆笛被她逗笑了。 不远处,沈俊鸿视线在现场转了一圈,温文尔雅道: “不必刻意招呼我,我自己转转就行……对了,我们的男主角呢?” “聂老师在化妆间换造型。”副导殷勤地答道。 “化妆间,在哪儿?” “就那边的厢房里。” “哦——”沈俊鸿拉长调子,脚下随之转了个方向,摆了摆手道, “我随便走走,你们忙你们的。” 第67章 “沈总,这……”副导演呆了呆,沈大少目的明确地朝化妆间的方向去了。 化妆间里。 化妆师一边给聂轩景脸上沾上胡茬,一边感叹: “聂老师皮肤可真好,平时怎么保养的?” “就尽量早睡早起吧。”聂轩景笑道, “那麻烦给我化得憔悴点,看不出皮肤好的样子。” “那我再给您化俩眼袋?不过那样可不太好看。” “没关系,尽管化。”聂轩景看着自己眼里的红血丝道, “我这两天刻意没睡好觉,但离应有的状态还是差点。” 听闻弟弟死讯后,钟涛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个月闭门不出,把自己熬得形销骨立,胡子拉碴,憔悴得脱了形。 也就是这两个月里,他创作出了一鸣惊人的戏曲剧本《衣冠冢》。 讲述古代乱世里女子千里寻夫,经过诸多坎坷,最终只寻得一件破烂的衣衫,双手刨地为丈夫立了一座衣冠冢,在冢前咿呀唱起往日的岁月,又交代公婆叔伯儿女诸多琐事,令人为之潸然泪下。 这也算是,他为自己尸骨无存的弟弟钟澜,立的一座衣冠冢。 ———————— (这章戏中戏字数有点多,既然写了,就先放作话吧) “如今他们开始攻占上海,南京城离上海有多远?捂着耳朵,就听不见黄浦江上的炮火声?什么秦淮风月,什么歌舞升平……” 少年慷概激昂的声音缓下来,悲愤,不甘,还透着几分痛楚的茫然。 “完了,什么都要完了!” 终于拍到了当初试镜时这场戏,骆笛按照上次那样演,蒋修也没喊咔,想来应该是满意的。 这番痛心疾首的陈词却没有得到喝彩,现场沉默了一会儿,沉默到少年一腔热血渐凉,自嘲一笑。 笑自己竟跟一个戏子谈论国是,他们这种人,懂什么? 钟澜待不下去了,他提步要走。 “钟三少爷,可曾听过戏?”这时蝶裳从桌边缓缓站起身,声音清如莺啼,一时把他定住了。 待听清蝶裳说的什么,他又是恼怒又是悲凉,冷声道: “国难当头,哪有这等闲情。” 他想说哪有闲情去看你们搔首弄姿,话到嘴边,到底留了分情面。 蝶裳也不恼,只用鼻子轻哼了一声,问他: “那敢问,国难当头,钟三少爷又在做什么?” 钟澜一怔。 “少爷您读过书,晓大义,胸中尽是国家兴亡,天下苍生,那你可知,什么叫作苍生?” 蝶裳将虚掩的窗彻底打开,一时间整间屋子都敞亮了。 窗外人们的交谈低语,高声吆喝也清晰起来,蝶裳望着窗外来往的行人,示意钟澜一同看去。 “少爷您是生在锦绣堆里的,可能眼里也看不进这些人,可您可知,这些平头百姓,贩夫走卒,这些您眼里的蠢人,他们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肩上扛着养家糊口的责任,为生计而奔波?哪个不为战火提心吊胆,哪个不是咬着牙在这乱世里挣扎求生?” “您看不上这些人,可他们,就是苍生。” 钟澜彻底僵住,有心反驳,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我等本就是下九流的戏子,不是那上头可以发号施令的老爷,也不是您这样指点江山的少爷,哪怕天塌下来了,也只能唱唱戏,靠这等微末本事讨生活。您说没有听过戏,那你可知,最近戏园子里演的都是些什么戏?” “我们唱的是杨门女将,是红玉击鼓,是木兰从军!将士疆场杀敌,文人激扬文字,百姓缴税供军需,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梨园人没什么本事,只好把精忠报国搬上戏台子。” “我们自小没读过书,不懂什么道理。”蝶裳不知何时逐渐激动的的语调又缓下来,看向钟澜,笑得倾国倾城。 “不像钟三少爷饱读圣贤书,又受过新式教育,满腔热血,胸怀大义,国难当头,在这儿言辞铿锵地数落一个戏子。” 明明是这般温言软语,却不啻一柄穿心利剑。 钟澜听得面红耳赤,手脚冰凉。 蝶裳还没有把话剖开来,说得更难听,但钟澜已经可以自行听出里面的未尽之意。 口口声声国家兴亡,你可上过战场杀过敌?国税里可有一分是你缴纳的?你为你热爱的国做过什么贡献? 你活在云端里,自以为悲悯,可仗一旦真打过来了,先死是的谁? 总归不是你,钟少爷。 你家可是早就安排好到香港去避难的,要不是钟大少一场病,你又哪来的机会在这里装模作样? 第44章 “乖。” “好一个病美人!” 沈俊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拍手称赞。 盯着聂轩景的模样,他由衷赞叹道: “虽然你不介意扮丑,可即使化得这么憔悴不堪,轩景你依旧好看得让我怦然心动。”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化妆师尬在原地。 看了看镜子里的聂轩景,她干笑道: “聂老师,是你朋友啊?” “不是。”聂轩景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门上贴的纸,淡声道, “‘闲人免进’,沈总不识字么?” 沈俊鸿当然不是没看到,但是他堂堂沈氏总裁,怎么可能会守这种规矩? 不过现在美人发话了,他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沈俊鸿往后退了一小步,示意自己在门外,颇为倜傥地一笑道: “当然识字,我没进去,就在这里看看你。” 第68章 聂轩景皱了皱眉,终究什么也没说,彻底无视他。 化妆师觉得现场气氛太尴尬了,尤其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尴尬,待得实在难受,于是赶紧把最后一点工作收尾,溜之大吉。 “那聂老师,我先去吃饭了。” 聂轩景也从化妆间出来,却被沈俊鸿堵住, “轩景,你们什么时候拍摄结束?我想请你吃饭。” “谢谢沈总,我目前还吃得起饭。”聂轩景微微蹙眉,不耐烦道, “沈总可以让开了吗?” “别人都说聂影帝骨子里虽冷淡,但对人还算温和,怎么对我却这么……辣?”沈俊鸿低头笑了声, “不得不说,我感觉很荣幸。” 聂轩景: “……” 拳头硬了。jpg “好啦,我也不兜圈子了。”沈俊鸿多情地望着他, “轩景,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在追求你么?” 聂轩景冷淡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不可能接受你的追求么?” 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为什么?”沈俊鸿有些惊讶, “你可能听过我的一些传言,但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我是认真追求你,正经谈恋爱那种。” 聂轩景道: “跟传言无关。” “还是说,你不能接受男人?”沈俊鸿心里不太信,聂轩景一看就不是纯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跟传言,跟性别都没关系。我只是不能接受你,而已。” 说完,聂轩景用肩膀撞开他,走了。 留沈俊鸿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半晌,他总算调整好神色,缓缓露出个笑: “呵,有意思。” 途中骆笛朝聂轩景走过来,想要问些什么,被他一句话堵回去了, “工作期间不要说私事,先好好拍戏。” 或许是化妆师说了什么,聂轩景回到片场后,好几个人看他的神色都有些不对,他完全不在意,神色如常地继续拍戏,状态没受一丝影响。 沈俊鸿慢悠悠地跟着出来,在边上旁观了一会,竟然就回去了。 骆笛松了口气。 或许是之前倪娅的话让他多心了,明明这位投资人没有什么出格举动,他就是觉得对方看聂轩景的眼神有点暧昧。 后来他才发觉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 接下来几天,沈俊鸿又来了,还带了助理来伺候着,准备了躺椅风扇,瓜果点心,跟来度假似的悠闲。 蒋修有些看不过, “委婉”地表达意见道: “沈总,大家都在抓紧进度拍摄,你日理万机的,不用浪费时间在这监督。” “哈哈,不是监督,只是来看看。”沈总大方表示道, “拖进度也没关系,蒋导你尽管拖,拖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可是沈总在这儿,很影响我们演员状态。”蒋修只好直接道。 “我很安静的。”沈总无辜地耸了耸肩,又看向男主角道, “影响了吗?看我们聂影帝演得多好,受影响的都是些不敬业的。” 这句话说得骆笛略感心虚。 这几天他确实多少有点受影响了,按以前的进度,本来这时候他的戏份应该已经结束了,但现在还剩几场。 由于之前他表演很好,从未拖过剧组进度,这两天不在状态大家也很理解,就是骆笛自己有点过意不去。 但沈俊鸿的存在感实在不弱,他很难忽视。 更重要的是,他看自己男朋友的眼神实在炽热得过分,连续来了几天,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意在何人。 偏偏他只是天天出现刷存在感,在拍摄间隙偶尔嘘寒问暖两句,并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让人想义正言辞说他几句都无从说起。 本来么,人家光明正大地追求一个人也没什么错,但现在被死缠烂打是自己的的恋人,骆笛实在很难用平常心看他。 他觉得,这位沈总很像苍蝇。 不咬人,但它膈应人。 另外,聂轩景的态度也叫他觉得捉摸不透。 骆笛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恋人,聂轩景也并没有给沈总任何可追求的错觉,态度只有四个字可形容:冷若冰霜。 可问题是,他不仅对沈总冷若冰霜,对骆笛也“君子之交”得很。 寻常的交流是有的,可一旦骆笛稍微亲近一点,哪怕是想跟他说句悄悄话,他都会若无其事地避开。 骆笛几乎可以肯定,聂轩景这番变化是沈总引起的。 他绝对相信聂轩景对沈总无意,但这种时候,聂轩景这种态度,还是让他心里很不安。 收工吃午饭的时候,沈俊鸿走到聂轩景身边,示意身边的助理把食盒递给他,笑吟吟道: “轩景,拍戏辛苦了,快吃点好的补补。” “不要。”聂轩景简单拒绝了一句,接过小宋领的盒饭。 这已经是第三天被拒绝了,沈俊鸿反而像习惯了似的,最开始的一点气恼都没了,自然地又叫助理把食盒收起来。 “轩景,过两天是我生日,你陪我吃顿饭吧。” 这回聂轩景干脆不回他。 剧组的人有意无意地从几米之外路过,一个个支起耳朵,使劲用余光瞟这里,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跌出来了。 没听到的都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然而听到的又都恨不得自己没听到。 妈呀,他们这替大老板尴尬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等待了好一会儿,见聂轩景还是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沈俊鸿终于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我好歹也是个大公司总裁,放着几十亿的大项目不谈,成天来你这儿热脸贴冷屁股……轩景,你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第69章 聂轩景依旧不理他。 沈俊鸿脸上的笑容逐渐裂开,眸中透出一丝阴沉的恼怒。 他很少这样用心追一个人,却在这里频频遭遇冷待,他的忍耐已经逼近极限,伸出手就想掐住聂轩景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却被一只手中途抓住。 “身为大公司总裁,放着几十亿的大项目不谈,这是不敬业;频频骚扰一位敬业的演员,这是不识趣。”骆笛尽力保持着礼貌,微笑着劝道, “沈总,强扭的瓜不甜。” 要是前两天,沈俊鸿或许还能笑着回一句“没关系,我这人就不喜欢甜的”,但是今天,此刻,他刚在聂轩景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又被这么个突然冒出的人打搅,尤其听见对方用“骚扰”这个词,他心里的火噌就上来了。 要他说多少遍,他这是正儿八经的追求,追求! “你是谁?”沈俊鸿冷笑一声, “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一个小演员也想学人家英雄救美?” “我是……” “骆笛!”聂轩景突然出声喝住他。 聂轩景从没用这种语气叫过他,骆笛被吼得一愣,心里隐隐有点委屈,但很快,他意识到,聂轩景是提醒他不要暴露两人的关系。 “沈总既然是投资人,那随他待多久,我们只管好好拍戏,不必理会其他。”聂轩景放缓了语调,温声道。 一听他开口,沈俊鸿就来劲了,抱怨道: “轩景,你对随便一个同事说的话都比我多。” 聂轩景依然看都不看沈俊鸿一眼。 骆笛心道他是正牌男友好吗,但因为聂轩景的暗示,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干脆以“随便一个同事”的立场道: “既然聂老师没这意思,沈总又何必纠缠?天涯何处无芳草,哪里不好找……” 他歪头想了想,认真替人考虑起来。 稍加思索后,骆笛满眼真诚道: “你要实在找不到,我可以找我朋友帮你要两个网站,据说上面很多同性交友的。” 沈俊鸿: “……” 吃瓜群众: “……” 前者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傻白憨?他堂堂一个高富帅,来追聂轩景难道是因为他没人要? 后者想的却是,救命憋笑憋得好难受! “妈的!”沈俊鸿脸憋成猪肝色点,几乎指着骆笛鼻子骂, “好好拍你的戏,少来管闲事,不然就干脆别拍了滚蛋!” 这是全把火撒骆笛身上了。 这会子动静有点大,离得远些的也听见了,想装听不见的也没办法,有人连忙出来打圆场。 蒋修懒得管他们的破事,但是沈俊鸿最后一句话显然冒犯到他了。 “沈总,他是我们剧组的重要演员,可不是你说滚蛋就滚蛋的。戏都拍到这儿了,换人是绝不可能的。你要实在看不惯他,大可以撤资。” 蒋导不愧是传说中有背景的,说话就是硬气。 沈俊鸿: “……” 今天真是邪乎哈,谁都要来怼他两句?他有说一定要换人吗,这就是他妈随口一句威胁,威胁! 眼见着沈俊鸿面色彻底阴沉下来,骆笛也不怕,还想说两句什么,这时候聂轩景站起身。 “沈总,借一步说话。” “好。” 见他开口,沈俊鸿心中的怒火总算渐渐平息下来。 两人往无人处走去,聂轩景转过身道: “很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也谢谢你们为我说话,但是我自己的事情,请让我自己处理。” 嘴上说的是“你们”,但眼睛分明看是的骆笛一个。 聂轩景说完眨了眨眼,做了个口型,对他露出这些天第一个温柔和暖的笑。 骆笛微微一怔,停住想跟上的脚步。 方才聂轩景的口型,说的是, “乖。” ———————— 马上完结,开始倒数—— “4” 第45章 委屈 “轩景……” 两人走到一棵树下,沈俊鸿刚开口,聂轩景就打断他,问: “什么时候?我去。” 沈俊鸿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生日,我去。”聂轩景开门见山道, “条件是,不许再到剧组来。” “一起吃顿饭而已,还要跟我讲条件?”沈俊鸿不太高兴, “聂大影帝好大的架子。” “你别来骚扰我,我自然不会有摆架子的机会。”聂轩景冷声道。 沈俊鸿是真的奇怪了,他在情场上不说是无往而不利,至少从没人这么不给他面子过。 哪怕不说家世,单是他自己的品貌情趣,也该值得美人一笑吧。 但偏偏这位美人从一开始就对他不假辞色。 那天酒会初见,沈俊鸿就对聂轩景颇有好感,风度翩翩地上前搭讪,没想到聂轩景态度极其冷淡敷衍,仿佛不愿与他多说一个字。 无论娱乐圈还是商场,没有人会这样对他,沈俊鸿觉得他是在拿乔,但心头实在中意,便耐心地又说了几句恭维话,并向聂轩景举杯敬酒。 然后聂轩景的酒杯就摔碎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聂轩景是故意“没拿住”。 似乎也不怕他看出来,大大方方地跟侍应生说了声抱歉,就光明正大转身去换衣服了。 这一幕不知道被谁拍了下来,还上热搜了,沈俊鸿怕他爸看见了觉得丢脸,就叫公关部赶紧撤了。 按理说乖顺漂亮的小情人一大把,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么不识抬举的人身上,但偏偏聂轩景越是这样,沈俊鸿越是想把他搞到手,越是搞不到,越是心痒痒。 第70章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征服欲吧。 现在,虽然也觉得总在这里碰壁没面子,但投入了这么多沉没成本,沈俊鸿觉得自己对聂轩景是真有几分上心了。 他算是看透了,聂轩景这样的软磨硬泡没用,任他怎么刷存在感,人家就是不理会也没办法。 所以,此刻聂轩景提出条件,他也正好借着台阶下了。 “别生气,我答应你,明天就不来了。” 沈俊鸿着迷地看着聂轩景冷淡的侧脸,不由得放柔了声线,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开车来接你?” “那今天快走吧,别影响剧组拍戏。” 聂轩景说完,转身就走。 比起前几天,今天结果也算差强人意,沈俊鸿犹豫了下,终究还是离开了。 片场里,其余人已经各就各位,开始拍其余戏份了。 聂轩景站在边上旁观,骆笛余光看到了他,但碍于正在工作,只得先认认真真将戏拍完。 当晚收工后,骆笛敲响聂轩景的房门,这回聂轩景没有拒绝,放他进去了。 骆笛坐在沙发上,半垂着脸,难得没有主动说话。 原本明净的双眼此刻藏在阴影里,暗暗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聂轩景眼里露出一丝无奈,开口道: “来了又不说话,这是学会生闷气了呀,笛宝宝?” 或许是因为聂轩景的主动,或许是这声音里温柔犹在,或许是再次听到这个甜掉牙的称呼,骆笛抬起脸来,显出一点委屈。 不多,就一点。 恰好让人感觉心尖被掐了一下。 “不是生闷气,我是在等你主动开口。”骆笛说, “我今天很乖了,那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点什么?” 清澈的声音里三分乖巧,七分冷静,听不出一丝质问的意味。 “你希望我跟你说什么?”聂轩景问。 这是一句单纯的疑问,他不知道骆笛想听是的哪方面的,而他目前也不可能什么都说。 谁知骆笛听了这话,像是有些受打击似的。 他定定地看着聂轩景,再次垂下头去,喃喃道: “有些事我不愿多想,但不是不想它就不存在的,总有一天我会无法无视它。 “比如说,我从来没有问过,聂轩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或者说,你真的喜欢我么?” 听见这个问题,聂轩景心头猛然揪起,正想开口,却听骆笛似自问自答般道: “你当然喜欢我。” “你喜欢我。”他抬起头,肯定地说, “虽然你没说,但我就是知道。” “……” 聂轩景觉得自己的心酸软成一团泥,被眼前的大男孩握在手心,天真地揉搓,搓成什么形状,全凭他一个念头。 骆笛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掐着恋人的心脏。 “可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他皱了皱眉,似乎很为这个问题烦恼, “我还算好看,性格也不错,但这些并不是什么稀有品。” 如果不是聂轩景的有意纵容,原本他自己也不敢想他们会在一起。 在一起后,他只顾着幸福,也不愿深究。 但现在,他想知道答案—— “喜欢你的人里,比我好的人一定很多,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聂轩景终于开口: “没有。” “什么?” “没有比你好的。” “啊,”骆笛晦暗的眼神亮了亮,脸色仍旧黯然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我哪里好啊?” “你就是最好的,哪里都好。”聂轩景说的是真心话。 但这个答案并不叫骆笛满意,他问: “你拒绝沈总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呢?” 聂轩景讽刺一笑: “对他来说没差。” “或许吧。”骆笛便不再问这个问题,转而道, “阿景,我总感觉你有很多事瞒着我。 “原本我不在意,哪怕恋人之间,也是可以有秘密的。可现在,我发现自己变坏了,越是跟你在一起,就越是贪心,越是不能忍受……” 他顿了顿,斟酌着怎么表达。 谁知聂轩景误会了,问他: “你要分手吗?” 骆笛蓦地睁大眼睛。 分手?他是来跟他好好沟通的,就算沟通不好,也没必要分手吧!聂轩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聂轩景声音有些发颤,强制镇定道: “如果你要分手的话……” 不,不分! 骆笛死死捏着拳头,自虐般地没让自己开口阻止,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就听听他要怎么说。 “那我是不愿意的。” 聂轩景说。 第46章 收尾 “如果你要分手的话,那我是不愿意的。” 这句话让骆笛心头乍然一松,甚至涌上几分难以言喻的欣喜,他还以为以聂轩景的性子,若是真以为他要分手,必然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一声“不愿意”让骆笛心中大定,只冲这三个字,他觉得自己便什么都不在乎了,不管聂轩景瞒着他什么,他都可以不多问了。 诸多情绪在胸中涌动,一时却也组织不好语言。 他只讷讷道: “什么?” “你说得没错,我是有事瞒着你。你也不必问,至少现在我不会告诉你,但是……”聂轩景蓄积了下勇气,干脆一口气道, “但是你要因为这个分手,我是不愿意的。 第71章 “以前我确实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只是一时冲动,想要满足你的愿望。可我很庆幸自己冲动了这一回,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舒适很安心,说我自私也好,卑鄙也罢,总之我不想放手。除非……” 他眼睛有些泛红,看着骆笛轻声道。 “除非,你不喜欢我了。” 听到这里,骆笛哪里还忍得住,直接扑上前抱住他。 “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他捧住聂轩景的脸,亲了亲他泛红的眼,高挺的鼻尖,最后是浅色的唇,由轻触至缠绵。 聂轩景生涩地回吻他。 自从到了剧组来,两人一直是禁。欲状态,已经憋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此时又正当情浓,吻着吻着便有些失控。 第二天还要拍戏,两人没敢做到底,缠绵着互相帮助了几回。 结束后,两人坐在一起彼此温存。 骆笛不知从哪儿掏出只丝绒盒子,打开后露出一对男戒,很简单的款式,没有多余装饰,只在环形内侧刻有几个小小的字母。 “ld”和“nxj”。 “这个……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看着骆笛把它们拿出来,聂轩景呼吸都放轻了。 “刚在一起的时候。” “不要这么紧张,这不代表什么。”骆笛好笑地看着他,安抚道, “非要说有什么含义的话,就是我们此刻彼此珍惜的真心吧。阿景,你愿意收下它吗?” 聂轩景没说什么,只默默把左手递给他。 骆笛握住他的手,将那只刻着“ld”的戒指套在了他的中指上,聂轩景手指清瘦纤细,戴这里刚刚好。 他接过另一枚,也为骆笛戴上。 两只手交迭在一起,十指相扣,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骆笛不禁掏出手机, “咔”拍了一张照片,犹豫了一会,终究按捺不住地问: “可以发微博吗?我不提你名字。” “可以啊。”聂轩景被他的谨慎弄得有些心软, “提我名字也可以,但要过些时候。” 于是,骆笛便登上微博把这张照片发出来了。 @横玉公子:和他。【图片】 下面立马有人评论,这次大家都是“啊啊啊啊”一片惊讶。 “两只手都手好好看!舔舔舔…” “这手……卧槽横玉公子真的是男孩子!” “都给我去看前几条微博!我好像嗑到真的了!” “小横玉这是和男神在一起了吗?” 骆笛嘴角翘起,很是愉悦地回复道:是的哟。 “天哪,祝福!” “999999” 聂轩景没想到他是发小号,看他这样就满足的笑模样,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骆笛自然地在他手心蹭了蹭,像只小狗。 第二天出一次外景,把骆笛的最后两场戏拍完,当天晚上,骆笛便可以杀青了。 蒋修的剧组不讲究什么践行宴这套,提前杀青的演员都是打了个招呼就走的,收工后骆笛便回到房间收拾东西了。 这天结束得太晚,他还得在这里住一夜。 正收拾着,聂轩景过来敲门,问他: “明天什么时候走?” “下午三点的飞机,我中午走。” “我去跟蒋导请半天假,到时候送你?” 骆笛想说不用了拍戏要紧,但嘴却背叛了他,开心地翘起道: “好啊,不知道蒋导能不能准。” “我试试。”聂轩景说完,当真就去找蒋修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没过来。 骆笛没忍住主动找上门去,聂轩景估计还要近一个月才杀青,他们将会有段时间见不到面,所以他格外珍惜着最后的时间。 “进来吧。”聂轩景打开门。 他刚洗过澡,头发上还在滴水,水顺着脖颈滑过锁骨,滑过微露的胸膛,滑进浴袍里。 视线追逐着那滴水珠,骆笛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他已经不是从前纯洁的骆笛了,他是开过荤的骆笛,想象力比以前丰富太多,连带胆子也大。 伸手拉住聂轩景的胳膊,将人拽到跟前,还不等对方开口询问,他便翻身将人抵到门上,热情地缠吻。 一直吻到人喘不过气来,用力将他推开。 “你急什么?”聂轩景拉出骆笛不老实的手,瞪了他一眼。 聂轩景被他吻得眼尾微红,泛着一点水光,犹如桃花带露,这一瞪不见凶狠,反而透出难以言喻的诱惑。 “阿景,我们像昨天那样好不好?”骆笛亲了亲他的眼睛,引着他的手贴上某处, “明天之后,就很久见不到你了。” 聂轩景无言地看了他两秒,垂下头道: “我明天不拍戏。” “请到假了?”骆笛还没反应过来,开心道, “那太好了,明天还能跟你多待会儿。” “我跟小宋他们说了,让他们不要过来。” 聂轩景抬手,攀上他的背,极亲密地与他贴近。 骆笛懂了。 这晚,窗外下起大雨,他们关了灯,贴着冰凉的玻璃,几乎与外面的浓稠夜色与哗哗雨声融和在一起。 雨声歇时,骆笛埋在聂轩景脖颈边,咬了一口。 “对不起,我咬得太狠了。” 天亮后,看着这圈明显的痕迹,骆笛有些抱歉。 第72章 拍戏期间身上留痕迹可不合适,尤其这明显的齿印,想用什么虫子咬的理由敷衍一下都不可能。 聂轩景对着镜子观察了下位置,说: “不要紧,应该不会露出来。” 不过露不露出来差别也不大,姚婠好几次看他们的眼神都欲言又止,倒是小宋若无其事的淡定模样,姚婠看了看他,不禁又怀疑自己想多了。 两人起的时候已经九点,离出发也没多久了,骆笛又去跟大家正式道了个别,想找聂轩景时,却发现找不到人了。 “你说聂老师啊?”道具组一个跟骆笛还算相熟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道, “估计走了,刚有人说看到他上了沈总的车。” “沈总?”骆笛一怔。 “害,也不怪聂老师,他已经够硬气了,可能还是终究磨不过吧,毕竟那可是沈千发的儿子。” 工作人员叹息着摇了摇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骆笛心里有点乱,但还是叮嘱道, “请不要跟别人传这话,免得引起误会。” “知道了,看来你们关系是真好。” 骆笛拿出手机,看到有条几分钟前的短信,是聂轩景发的,让骆笛可以先去机场,他晚点再赶过去。 骆笛看着这条短信,沉默半晌,回复了条信息。 聂轩景坐在副驾上,脸色冷冷地看着前方,没有给驾驶座的人一个眼神。 沈俊鸿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只觉得他这样清冷的侧脸也好看极了,果真是朵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有种别样的勾人。 “轩景,今天是我生日。”他笑着开口道, “不要这样板着脸,起码跟我说声生日快乐吧。” 聂轩景淡淡地道: “你生日,却来给我找不痛快,我怎么还会希望你生日快乐?” 之前沈俊鸿突然来找他,要他陪他吃饭,聂轩景不愿意,表示今天有事,改天再说。 沈俊鸿有些恼,非说要去找蒋修帮他请假。 不想他再去闹得人尽皆知,还给骆笛添堵,聂轩景便上了车,干脆道: “吃饭就算了,找个地方吧,一次性说清楚。” “怎么能说是我给你找不痛快?”沈俊鸿是真觉得有点冤枉。 “过生日你陪我吃饭,前两天不是约好了吗?你说今天有事,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难道今天生日还是他的错? 不过聂轩景显然懒得跟他讲先来后到,在送骆笛的这天被这人打搅,他感到非常不悦。 “轩景,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排斥,你就不能试着跟我接触下,或许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呢?” 这话对沈俊鸿来说,算是相当诚恳且低声下气了。 而聂轩景听着这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就是试着跟这人接触过,就是因为开始了一段原本觉得寻常的感情,才会造成上一世后悔终生的悲剧。 尤其现在坐在这辆车里,某些画面就在眼前不断浮现,让聂轩景握紧的手心冒汗,向来平静的脸色,现出几分阴沉来。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下。 打开看,是骆笛的短信—— 【不要,我等你一起。】 不过是看到这么句简单的话,聂轩景憋在胸口的一股气缓缓消散,神色竟显出几分柔和来。 【好。】 他飞快地回复了一句,便因惯性晃了下,沈俊鸿突然急剎,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脸色难看地盯着他。 “给我看你的屏保,是刚刚跟你发信息的人?” 第47章 完结 一个月后。 傍晚,骆笛戴好帽子和口罩出了门。 逢魔播出后,加之上了个综艺圈了不少粉,如今的骆笛已是今非昔比,若是不加任何遮掩出门,必定被被不少人认出并围观。 他压低帽檐,上了一辆出租车。 聂轩景前几天杀青,几乎没有停顿就飞到s市去拍了个杂志封面,紧接着又赶着去见了某刚回国的文坛大佬,跟其谈论购买版权事宜。 总之,杀完青后的聂轩景更忙了。 骆笛这段时间也不算太闲,在综艺后,配合公司搞了次直播,又去某剧组里救场客串了下,两人各忙各的,这些天也始终没找到机会见面。 现下,骆笛救场的戏份总算拍完,未来几天没有工作安排,而聂轩景到处飞,为自己导的第一部 片子做筹备,恰好飞来骆笛目前所在的隔壁城市,两人不约而同联系对方,打算见缝插针见一面。 最终,两人约在了x市的某餐厅见面。 该餐厅处于江岸边,主打情调,人流量不多,离市区比较远,打车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路上,骆笛跟李解珉汇报了下定位。 李解珉已经知道两人的恋情了,倒是没有反对,毕竟当初签约时就说了不限制恋情自由,何况聂轩景人气口碑都不错,跟他谈恋爱,横竖骆笛不吃亏,而聂轩景也计划着转幕后了并不care什么影响。 只不过目前国内环境还没有那么包容,李解珉叮嘱他目前还是要尽量低调,不要刚红点就搞个大新闻,不管对于走流量还是实力演员路线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于前者而言,是赶粉,于后者而言,演员私事热度大于作品,给人的观感也不好。 “也不强求你们避嫌,只是不要过分明目张胆,闹得人尽皆知就行。”李解珉怕他不高兴,补充道。 第73章 “知道了,谢谢李哥,我会听的。” 在合约期内,骆笛觉得还是要酌情参考经纪人的意见。 退出微信后,正想关手机,此时微博弹出一条热门提醒,骆笛随意瞄了一眼,看清标题后忍不住点开看了看。 #沈氏二公子# “最帅富二代”换人?沈俊鸿异母弟正式露面,容貌气质惊艳众人,网友:这才是真正的贵公子 八一八沈白驹华丽履历,吊打其兄沈俊鸿,沈氏股东站队不明,沈氏内部恐有震荡…… [投票]沈俊鸿vs沈白驹,你选谁?都来一起做梦! 虽然目前微博热搜基本被娱乐圈明星琐事承包,但真正的吃瓜群众果然还是最爱现实豪门的瓜,尤其主角都是有钱有颜的富二代公子哥儿。 骆笛稍微看了看,原来沈千发最近认回了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这个私生子无论容貌气质还是履历,都极为光鲜亮眼,不管是不是绣花枕头,至少看起来相当唬人,这给正逐步接手沈氏的沈俊鸿造成了不小压力。 严格来说,这位沈总还称不上骆笛的情敌,但他的纠缠确实给他和聂轩景的带来了不愉快。 说实话,看着他遇到麻烦,骆笛有点幸灾乐祸。 顺手给沈白驹投了个票,心里默默对他说了声加油,骆笛愉悦地弯起眼睛,渐渐露出沉思的神情。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上次聂轩景上了沈俊鸿的车,之后却独自打车回来,骆笛不知出去发生了什么,有些担心,便问了几句。 聂轩景神色淡然地说: “不要担心,他很快就没有精力做这些烦人的事了。” 跟未卜先知一样。 难道这件事与聂轩景有关? 下车的时候,骆笛摘下口罩,任由江风吹在脸上,凉爽舒适,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 到了餐厅,立马有侍者迎了上来。 “请问是骆笛先生吗?” “是。” “您的位置在三楼,请跟我来。” 乘电梯来到三楼,骆笛看着空旷的大厅,有些诧异,不过想到这个地段之偏,也就然了。 侍者带着他穿过大厅,来到露台。 露台上花木扶疏,碎光点点,聂轩景背对着这边,站在栏杆边上,江风吹起他的衣角。 天空亮起几点星子,天际残留着最后一抹暮色,他的背影显得有些飘忽,仿佛下一秒便要乘风飞起。 侍者早已安静离开,望着聂轩景的背影,骆笛倏地感到一阵心悸。 他快而无声地奔过去。 穿过灯串层迭朦胧的光晕,穿过草木清新的气味,迎着江岸送来晚风,迎着犹在耳畔的潮汐声…… 奔向他的爱人。 骆笛没有出声,他要在聂轩景飞起来之前捉住他。 而就在相距几步之遥,下一瞬即将触碰到时,聂轩景若有所感,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如皎月破云的笑容。 骆笛的脚步缓下来,走到他身前,平复着心跳。 张开双臂道: “抱抱。” 聂轩景便向前倾来,与他相拥。 暮色彻底熄灭。 不远处有什么“啾”地升了空,随着“嘭”的一声,夜空中骤然炸出巨大的光焰。 嘭,嘭,嘭! 须臾间,一朵接一朵,数不清的烟花绽放,争夺剎那芳华。 炫丽的花朵几乎覆盖大半个夜空,热烈的盛放后,又瞬间凋零,化为纷纷星雨坠落。 星辰太黯,潮汐太远,灯光太苍白。 视觉和听觉都被这场盛大的烟花笼络,似乎再也看不见其他,听不见其他。 可骆笛还是听见了。 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聂轩景在他耳边,声音轻而缓,却似带着无尽的温柔地说: “骆笛,生日快乐。” 骆笛一怔,退后小半步,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聂轩景话完没说还,乍然对上这双明净的眸子,心跳不禁快了些,他下意识抬手,捂住骆笛的双眼。 继续说完剩下的话。 温凉的手心覆在眼上,骆笛什么也看不见,随着视线的被遮挡,烟花声仿佛也远了很多。 取而代之的,是怦怦的心跳声。 在这巨大的心跳声中,他听见了聂轩景的声音,这声音只响起了一遍,却在他耳朵里回荡一声又一声—— “我爱你。” 我爱你。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别人认真地对他说这三个字呢? 平平无奇的三个字,组合起来却有这样惊人的力量,让他怔在原地,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聂轩景说完后,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再次流动起来时,他便看见骆笛极隐忍地咬住了下唇。 直到掌心传来湿意,他才反应过来。 “骆笛?” 聂轩景移开手掌,对上骆笛泪汪汪的双眼,微微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骆笛这副表情。 他眼里盈着一汪水,倒映着漫天烟花,倒映着聂轩景的脸庞。 像个渴望了许久终于得到满足的孩子。 聂轩景心软成一片湖水,动作轻柔地帮他擦眼泪,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问: “笛宝宝,怎么还哭了?” 骆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涌上来,双目已然变成了两汪春日的泉眼。 见聂轩景一直在帮自己擦眼泪,骆笛有些过意不去。 第74章 “别擦了。”他抓住聂轩景的手,顺势将人抱住,诚实地道, “我估计还得哭会儿。” 聂轩景肩膀颤了颤,忍笑道: “好,好,慢慢哭。” “你别笑我。”骆笛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悄悄抬手擦了擦眼睛, “我很少哭的,这次是……你说的话太突然了,让我有点激动。” “嗯。”聂轩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骆笛沉默了一会,一句话从心底涌出来,却又凝固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聂轩景真是太坏了。 之前连一句“喜欢”也不肯说,一开口竟是这样的大招。 出招之突然,杀伤力之强横,都绝非一般情话可比,他被冲击得丢盔弃甲,全军覆没。 这句郑重的告白,本是他打算寻个恰当的时机跟聂轩景说的,谁知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竟这样被抢了先。 现在回一句“我也爱你”总觉得落了下乘。 骆笛满腔动容憋了半天,也未能想到句旗鼓相当的回复,只好先转移话题道: “阿景,还记得上次分开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聂轩景说。 当时他向骆笛承诺,等事情都解决好了,将不再对他有任何隐瞒。 现在事情解决了。 “那么,第一个问题。”骆笛问,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他身份证上生日是到福利院的日子,往常庆祝的也是这天,哪怕是简乐乐他们,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生日。 聂轩景顿了顿,如实道: “是你告诉我的。” “我说过?”骆笛眼睛微微睁大,之前的交流中,他记得自己应该也没有提过这点啊。 “你不记得。”聂轩景暗吸了口气,下意识紧了紧双臂, “那是你不知道的事,有点长,我全都告诉你。” 骆笛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脊背,笑了下道: “既然很长,那就慢慢讲。” “现在——”他捧住聂轩景的脸,侧头吻上去,将字句淹没在唇齿间, “阿景,谢谢你爱我。 “我也爱你。” 【end】 ———————— 放个文案求收藏: 柏羽有个秘密—— 他知道很多人的秘密。 妹妹白天上课打瞌睡,是因为晚上偷偷兼职做魔法少女; 竹马经常给里给气,不是暗恋他,只是为了完成万人迷系统收集好感度的kpi; 隔壁老王平平无奇,但每天都在被穿; 还有菜市场门口那个算命的徐瞎子,真的是个渡劫失败的半仙。 柏羽:……我常常因为没有马甲而与你们格格不入。 这天,班上来了个转校生。 身高腿长,一脸桀骜,对谁都是一副看死物的眼神,却在看见柏羽时,双眼歘地亮了。 体育课上,柏羽被篮球砸了头。 几个男生连忙跑过来道歉,结果被全部踢翻在地。 转校生将柏羽护在怀里,恶狠狠道: “以前没有人护着他,以后有我在,绝不许你们再伤他分毫!” 男生: “……” 柏羽: “……” 一张人物卡悬在转校生脑袋上空: 禤风,穿书者,目标—— 拯救柏羽。 柏羽:? 校长: “下面有请柏羽同学上台领奖。” 禤风横眉: “呵,卑鄙小人,居然想当众羞辱你。” 妹妹: “哥,你看见我口红吗?” 禤风: “哼,恶毒庶妹,总是觊觎你的东西。” 竹马: “放学跟我对下答案。” 禤风拉住柏羽的手,气红了眼道: “这个渣男早和你庶妹勾搭在一起了,他不爱你!他只是利用你!” 柏羽: “……” 要不,你别拯救我了。 第48章 番外:聂轩景视角 第一次见到骆笛,是在夏日里一个普通的傍晚。 骆笛是以助理的身份被池藻带过来的。 彼时聂轩景接了某大导的刑侦片,男主是个在执行任务时不慎染毒而被停职的刑警,靠着非凡的意志力成功戒了毒,但毒。品不止摧毁了他的身体,同时也使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极其不稳定。 为了进入角色,聂轩景几乎停了所有活动,除了反复研读剧本外,便是把自己当作男主,模仿他每个阶段的生活习惯。 目前,男主正在戒。毒的阶段。 早期自然是在戒。毒所度过的,出来后也得防备着复吸,咬牙熬过每次犯瘾,他成天憋在家里,与毒。瘾作斗争的同时,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分析案情。 于是,这些天聂轩景也是这么过的。 恰好前一任助理跳槽了,池藻担心没人看着他,他会把自己折腾死,就招了骆笛来。 池藻有他的钥匙密码,直接开门领了人进去。 屋内没有开灯,聂轩景坐在飘窗上,手里捧着剧本,微垂着头发呆,外面的天光也暗了,他的轮廓并不太清晰,但莫名有种颓然的孤寂感。 这是骆笛看见聂轩景本人的第一眼。 只是这样模糊的侧影,就让骆笛心脏跳了跳,明明他就站在这个人家里,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什么电影中。 几秒后,池藻顺手打开灯,整间屋子亮堂起来。 “又不开灯,小心把眼睛看瞎了!”池藻自然地开口, “过来认识一下,这是给你新招的助理,骆笛。” 第75章 聂轩景有些不适应这刺眼的灯光,眯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明白了池藻话里的意思,才有些迟钝地走过去。 “聂先生,你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助理了,请多多关照!” “你好。”他听着声音,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视觉的眩晕,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朝气,像一株春日里的树。 郑晖第一次见到小阳,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聂轩景心里忽然闪过这么个念头。 郑晖是他将要扮演的刑侦片男主,小阳是其中非常美好的一个女性角色,给郑晖千疮百孔的心带来一丝光亮。 新助理对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十分开心地说, “我是你的粉丝,特别特别喜欢你!” 不是什么有新意的话,几乎每个助理都这么说过。 但是在眼前人真诚干净的目光里,聂轩景很轻易就信了,并破天荒觉得有些紧张—— 为了贴合角色,他瘦了近二十斤,明显难看了许多。 再加上这些日子过得乱七八糟,面色蜡黄,唇色苍白,还顶着两个黑眼圈,身上的衣服穿也得皱巴巴的,蓬头垢面地站在这里,哪怕没照镜子,他也能想象出自己此刻是怎样狼狈的形容。 可这位新助理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好像看不出他此时有多难看。 他从郑晖的壳子里被引了出来,又做回了聂轩景。 聂轩景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下衣服,微笑道: “谢谢喜欢。” 骆笛很有眼色,主动去收拾了多天没有打理而有些凌乱的屋子。 池藻悄悄跟他交流,说“瞧我对你好吧,助理给你选了个最好看的”,聂轩景还怔了一下。 其实他并没有看清骆笛长什么样,要说他对骆笛的第一印象—— 这是个很“明亮”的人。 明明是晚上,但这个人却像是,连头发丝都沾上了阳光。 因为是专属聂轩景的助理,聂轩景在家里待了多少天,骆笛便在这里照顾了他多少天。 骆笛机灵又细心,事无巨细地替聂轩景打理好一切,厨艺居然也不错,待了没几天就摸清聂轩景的口味,变着法儿让他吃得健康营养,还会定时提醒他活动。 其余时候骆笛便安安静静地自己待着,不喧哗不打扰,却给这沉闷的屋子注入了一股生机。 最开始,聂轩景觉得这样不行,这样影响他的状态,想给池藻打电话“退货”。 但渐渐地,他又觉得这样对了。 当小阳进入郑晖的生活,那些润物无声的照料,应该就是这样的。 当聂轩景终于在内心过了一遍剧本,从郑晖这个角色里出来时,他跟骆笛还很陌生,却已经习惯了骆笛的存在。 “聂先生。”骆笛总是这么叫他。 聂轩景不太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一直也没纠正他,这时候忽然觉得,起码不该生疏成这样子。 “别叫聂先生了,我比你大几岁,就叫哥吧。” 骆笛愣了愣,随即弯起一双月牙眼,叫了一声, “景哥。” 相处好些天,聂轩景好像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有点明白池藻为什么说“选了个最好看的”了。 或许只是因为一个称呼的契机,走出角色的聂轩景和骆笛迅速熟络了起来,他觉得这个新助理很不错,性格真诚开朗,但不痴憨,也不聒噪,相处起来很舒服。 他本不是话多的人,却总愿意陪这小助理多聊几句。 或许是因为很难得见到这样什么人情世故的通晓,还能表里如一的乐观率真的人,这样的人大多数人都喜欢。 原本,聂轩景不觉得自己也在此列。 聂轩景很小的时候,父母都因工作忙很少管他,等他上了初中,父母便离了婚,各自重组了家庭。 剩下他一个人,独自为家。 过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有几分阴冷,也安于这份阴冷,看着别人热烈的生活,他不觉羡慕,只觉吵闹。 但是骆笛不同,他明亮又安静。 舒适得让聂轩景也忍不住偶尔伸出触须,触碰几缕阳光。 此时,聂轩景也没有多关注骆笛,只是觉得这个助理很不错,可以长期留在身边。 直到有一回,有人蹲守在小区门口,等聂轩景现身,立即举起瓶什么东西朝他泼来。 此时已经离得很近了,想躲是无法完全躲开的,那一瞬间,聂轩景心中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闭上眼。 没有什么泼到他身上。 骆笛转身抱住他,替他全挡住了。 那人精神有些不正常,看了聂轩景某个变态反派角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还以为自己是在“为民除害”。 这事当时闹挺大,但对方家属公开道歉,并出具了精神证明,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还好,泼的只是狗血。 这事带给聂轩景的震撼太大了。 或许从小就没跟任何人有过亲密关系,聂轩景特别不喜欢欠人人情,甚至对此感到惶恐。 他都不敢想,如果那人泼的真是的硫酸,那他该怎么才能偿还骆笛。 过了半个多月,还会时不时梦到当时的情景,在梦里,他一次次克服恐惧,把骆笛拉开。 他也问过骆笛,你当时为什么能第一反应护着我? 第76章 骆笛笑着说,因为很喜欢景哥,想保护你啊。 喜欢,第一次见面时骆笛就说过这句话。 这次再听,感觉似乎有些不同,他也没有深究,只是从此待骆笛更亲近了些。 后来,他开始和别人交往。 那是位老牌影帝,三十多岁,和聂轩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算是他师兄。 师兄比聂轩景大上七八岁,虽然都是圈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但实际并无交集。他们是在去看望生病的老师时遇到的,老师看着两位得意门生颇为欣慰,让他们可以多多联系。 本来只是场面话,但师兄认真执行了,主动要了联系方式。 师兄坦言看过他的作品,很欣赏他,两人在微信上偶有交流,对话虽不算频繁,但还算聊得来。 后来在某次晚会上相遇,两人的位置安排在一起,当面聊了许多,发觉彼此许多爱好品味极其相似,从此联系频繁了起来。 前前后后,断断续续联系了大半年,中间约着出去见过两三回。 终于,某次见面时,师兄跟他表白了。 这年聂轩景二十五岁,还从未与谁谈过恋爱。 一方面是喜欢他的人多,但追他的人其实很少,而他也没有什么主动追求谁的欲望;另一方面,聂轩景很少觉得跟谁合得来,待人温和纯属礼貌。 师兄风趣幽默,彬彬有礼,聂轩景对他有几分好感。 要不要交往试试呢? 这时聂轩景还很犹豫,他享受一个人没有拘束的感觉,不确定自己能否进入一段恋爱关系。 这时候,一个电话使他做出了决定。 电话是他爸打来的,自从初中以后,十来年加起来都没说到一百句话的父亲,竟然开口要求他去相亲。 聂父有个公司,近些年经营不善,面临倒闭的危险,目前正在争取某集团的合作机会,而该集团老总的独生女是聂轩景的铁杆粉丝。 听完缘由后,聂轩景直接挂掉电话。 他给父亲转了一百万,干脆拒绝并出了柜,然后他给了师兄回复,同意了交往。 交往后的第一次见面,师兄在门口牵了他的手。 恰好骆笛过来,撞见这一幕。 然后,聂轩景便看见骆笛怔在原地,原本灿烂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这一秒,他隐约回想起了,那声“喜欢”。 第49章 番外:聂轩景视角 骆笛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 聂轩景来不及细思这个,因为不到一周,他的首段恋情便结束了。 没有发生矛盾,没有任何狗血桥段,只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师兄告诉他: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师兄坦言道,是真的对他有好感,但在一起后,却发现两人做朋友时相处得更舒服,做恋人反而拘束不少。 其实聂轩景也有这样的感觉。 对于这么快“被甩”这件事,他并不难过,但多少有点想不通。 他不明白,既然彼此都有好感,为什么在一起反而不合适了,到底是人不对,还是恋爱本身不对? 他和师兄交往了虽也没几天,但还是被少数人知道了。 或许是终于明确了他的性向,或许是有了先例,证明这朵高岭之花并非不可攀折,有不少同性向他示好。 之后,聂轩景又陆续交往了几个。 都是他觉得真心喜欢自己,自己也比较好感的人,有某知名天王歌手,有三十八线实力派老透明,也有半圈外的摄影师。 每段恋情都不超过三个月就结束了,都是对方提的分手。 只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沈氏集团的公子沈俊鸿。 沈俊鸿是他交往过的人中家世最显赫,气质最轻浮的一个,最初聂轩景并不想与这样的人交往,拒绝了好几次。 但对方像是多痴心不悔似的,磨了他好几个月。 彼时的沈俊鸿说不上多讨厌,有几分油嘴滑舌,但态度也足见真诚。 “轩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那些人都走不下去?因为恋爱和做朋友是不一样的,平时看着喜欢,却不一定合适在一起。”沈俊鸿这样说。 “那你就合适了?”聂轩景反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沈俊鸿笑, “但是你没有试过我这款,说不准我就是适合你的人,不如试试?” 这句话打动聂轩景了。 于是他同意了, “那就试试。” 试了一段时间,聂轩景觉得自己当时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听信沈俊鸿的理论。 平心而论,沈俊鸿是个很知情识趣的人,在一起期间,总会变着法儿讨聂轩景欢心。 聂轩景对他,不能说毫无好感。 但沈俊鸿的入侵感太强了,在一起没多久,又是给他介绍资源,又是在人前公开秀恩爱,私下相处既黏糊又强势,哪一样都让聂轩景难以接受。 沈俊鸿很会看眼色,虽然总在聂轩景底线边缘疯狂试探,察觉到他不高兴,又会飞速退回去,让聂轩景的不适始终在一个“难以接受,但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正式提出分手,是因为一个契机。 聂轩景无意中发现,沈俊鸿之所以会来追他,是因为他和师兄交往过。 沈俊鸿年少时风流浪荡得很,十几岁就流连花丛,男女通吃,在圈里很有知名度,他年轻英俊又多金,是许多新人梦寐以求的金大腿。 第77章 事实上,以沈俊鸿的条件,还犯不着财色交易,勾一勾手指就有一大堆人捧着真心奉上。 如果他要认真追人,更是少有追不上的。 师兄就是“少有”的一个。 尽管沈俊鸿条件优越,尽管性向相合,但师兄就是不为所动。被拒绝了几次,沈俊鸿反而越挫越勇,跟其他所有人都断了,非得死磕这一个。 磕到疯魔,还把师兄当时的男朋友打了一顿。 沈千发知道儿子这么混账,一气之下将人强制发配国外留学,等他毕业直接安排在海外分部上班,直到如今沈千发年纪大了,感觉身体大不如前,才把儿子叫回来逐步接手。 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师兄是沈俊鸿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按理来说,都过了这么些年,沈俊鸿也年近而立,不再是当初轻狂的毛头小伙了,理应放下执念。 看样子他也似乎放下了。 但得知师兄最近交往的人是聂轩景后,沈俊鸿依旧没忍住。这回他没有像当初那样充满敌意,反而故意接近,苦心追求。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聂轩景自然就更不知道了,得知这件事后,他沉默了一阵子,以“不合适”为由,正式向沈俊鸿提出分手。 最开始沈俊鸿是不同意的,纠缠了几次,聂轩景干脆把这件事挑明,沈俊鸿跟被揭了陈年伤疤似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两人再无联系。 看上去对他最热情的沈俊鸿,是因为别人才来接近他的。 对此,聂轩景说不上伤心,甚至也没觉得屈辱,但他心里确实有点不好受,一个人在家喝酒。 他忽然想起,出柜后父亲说的话。 “随你便吧!就你这种没有心的人,管他男的女的,真接触了也不见得还受得了你,你就活该一个人孤独终老!” 其实聂轩景觉得,孤独终老没有什么不好。 但这话由那个人说出来,还是让他心口仿佛堵了一坨棉花,多少酒也灌不下去。 正要继续喝,手里的杯子突然被抢走。 “我替你喝。”骆笛站在他面前,将手里的酒一口闷,神情有些说不出的阴郁。 聂轩景有些想笑,这又不是酒局被劝酒,哪有替人喝的。 用文艺的说法他这叫“借酒浇愁”,骆笛能替他喝酒,这份难以言喻的情绪也能替他吗? 但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盯着人看了会儿,他突然问: “骆笛,你怎么不笑了?” 骆笛不适合这副表情,他应该永远朝气蓬勃,笑容明亮。 “景哥喜欢我笑吗?”骆笛咧了咧嘴说, “那我就多笑笑,只要你,你别这么难过。” “我不难过,我只是不开心。”聂轩景说。 “我不想你不开心。”骆笛有些难过地问, “景哥你真的,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聂轩景没有回答。 他不知该怎么说,他的情绪里没有几分是为沈俊鸿。 这份沉默被当作默认,骆笛继续不停喝,好像这些酒是所有负面情绪,一个人喝空了,另一个人就轻松了。 聂轩景喝得很少,眼下身体略有几分醉意,神智却格外清醒。他沉默地看着骆笛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忽然就笑了。 他想,他爸说的好像也没错。 他确实是个没有心的人。 骆笛喜欢他。 最开始聂轩景不知道,甚至骆笛自己也没意识到,当初远望时的喜欢已经变了质。 但经过这么长时间,他真的一点也没发现吗? 此时,距离骆笛到他身边已经近两年了。 这近两年里,池藻因怀孕辞职,聂轩景的合约到期也就没有跟公司续约,而是自己开工作室,让骆笛做了他的经纪人。 这近两年里,聂轩景谈了好几段恋爱,每当他和别人在一起,骆笛的笑容就少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装不知道,从不认真思考这件事。 因为一旦他知道了,一旦他思考了,这件事就必须有个结局。 要么在一起,要么让骆笛离开。 如果是一开始知道,他肯定毫不犹豫赶人,但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人,他做不到让他离开。 除非骆笛自己提出来。 但骆笛没有提,他是自愿留下来的,聂轩景这么想。 既然骆笛不想离开,他也不想骆笛离开,那何必非得搞什么“当断则断”?维持现状不是很好吗? 至于另一个选项…… 聂轩景从没想过。 “你这两年恋爱一段接一段谈,也没见你多挑,稍微有点顺眼点的,喜欢你就成,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给骆笛一个机会呢?我觉得这孩子挺好,又帅又乖,挺适合你的。” 某次,池藻也这么说过。 他没当回事,淡淡道: “你想多了,骆笛对我没有那种感情。” “你就装瞎吧。”池藻逗着怀里软软的女儿,翻了个白眼, “就他看你那眼神,比我女儿看我还亮晶晶。” 是这样么。 骆笛酒量向来很好,但这次或许是心情不好,又喝得实在太多,竟逐渐有了醉态。 “骆笛,醉了吗?”聂轩景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认不认得我是谁?” “景哥……”骆笛一把抓住他的手,醉眼朦胧地嘟囔道, “景哥,为什么我好难受?我不该这样的……” 第78章 “为什么不该?”聂轩景问。 “原本我觉得,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骆笛是真的醉了,说出真心话, “不喜欢你跟他们在一起,他们都不好,他们只会让你更加不开心。” “你喜欢我?”聂轩景又问。 骆笛怔了一下,像是在反应这句话的意思,缓缓点头道: “喜欢啊,我比他,比他们,都喜欢你。”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呢?”聂轩景觉得自己也醉了,居然把故意忽视的事实主动问出来。 “我……” 骆笛想说,我说了啊,第一次见面就说了。 但醉酒的大脑这时却转过弯来,明白了这个“喜欢”和当时说的“喜欢”不一样。 也是在这一刻,终于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个事实。 他喜欢聂轩景,早已不是当初那种喜欢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酸,喝下去的的酒液升腾而上,化作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他扁了扁嘴,难过道: “说出来干什么,你又不喜欢我。” 第50章 番外:聂轩景视角 一厢情愿的喜欢,只会给对方徒增烦恼,而他们又是这种关系,不说好歹还能待在他身边,说了就一切都结束了。 他不想结束,他想在近处看着这个人。 不能拥有没关系,只要聂轩景开心就好,可是聂轩景一直都不开心。 他能感觉到,聂轩景看上去冷淡,但实际上对每段感情在都用心维护,但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对方提分手。 为什么呢,明明他的景哥那么好。 “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他们……”骆笛越说越难过, “可是他们都不好!他们都不好,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喜欢他们?” 聂轩景沉默了。 扪心自问,对那些前男友,是喜欢吗?对骆笛,不喜欢吗? 仔细想想,他其实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交往的每一个人,都是比较有好感,让他愿意相处的,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 如果那些都算喜欢的话,那他对骆笛…… 是喜欢的。 如果这些“喜欢”可以称分量,那他对骆笛的,比其对其他人的,只会多不会少。 但他就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骆笛在一起。 直到这一刻,聂轩景首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既然骆笛喜欢他,既然别人都可以,为什么不干脆成全骆笛? 思考了两秒,他果断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是自私的,比起成全骆笛,他更想成全自己。他喜欢骆笛留在他身边,不想因为恋情而失去。 无论是观察,还是他切身经历,恋情都是这世上最不堪一击的关系。 他伸出手指,抹掉骆笛的眼泪。 下意识舔了一下,咸涩咸涩的,他不喜欢。 这不该是骆笛的味道。 不知道骆笛还记不记得,总之这天醉酒后的事,没有人提起。 从这次以后,聂轩景拒绝了所有人的追求,再也没有谈过一段恋爱。 试过几次他也倦了,谈恋爱就是一件很没劲的事。 为这种没劲的事,而让骆笛难过很不值得。之前无视也就罢了,当他认真正视以后,就很难再看着骆笛因他失落而无动于衷。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经过这么久的陪伴,聂轩景和骆笛已经成为极其亲近的好友,他们彼此信任,彼此依赖,称得上无话不谈。 池藻时常打趣他们是“小两口”,聂轩景也不再反驳。 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撇开肉体关系,他和骆笛之间跟恋人,甚至跟寻常人家的夫妻都没什么两样。 比起之前那些消耗他的恋情,这样的陪伴让他觉得舒适。 “你都要三十了,也该安定下来了。骆笛对你的心可是日月可鉴,我看你也不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个名分?” 池藻不止一次这样说。 聂轩景道: “我们现在不是挺好么,我也不跟别人谈恋爱,和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哪有你这样的?平白占着人家青春,连个名分都不给。”池藻打抱不平, “我跟你说,再痴情的人都有动摇的时候,你这样,就不怕骆笛哪天跟别人跑了?” 聂轩景想,跑就跑吧,要跑的他也拦不住。 一句“分手”,就可以从此再无瓜葛,有名有份的断起来反而更容易,像这样无名无分的,或许更长久。至于能长久到什么时候,就看造化了。 或许就像他爸说的,他就是孤独终老的命。 反正骆笛不提,他就当不知道,如果能有幸一辈子做朋友,他别无所求。如果不能,也是失之他命。 此时聂轩景心态很好,在他的假设中,可以接受任何命运的安排。 但他万万没想到,命运并不按假设中的选项来,随时可能会发生意外。 谁也不知道,都过了这么久后,沈俊鸿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要求复合。 这时候沈千发已经过世,经过一系列斗争后,沈俊鸿总算完全接手了沈氏集团,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几年前的沈俊鸿除了轻浮一些,也还算正常,这几年里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就像影视作品里的角色“黑化”一样,完全变了。 变得更加霸道强势,整个人气质都变得阴鸷起来。 第79章 上次至少还知道正经追求,这次竟直接开启强取豪夺模式,也不在意聂轩景乐不乐意,就是非要把人强留在身边。 聂轩景自然不是什么软柿子,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想对他强取豪夺并不容易,于是,沈俊鸿采取迂回手段,决定铲除视野里所有可能有威胁的人。 可这几年聂轩景堪称“断情绝爱”,身边的人扒来扒去,也只有那个经纪人比较可疑。 经过观察,发觉两人目前仅止于友情,沈俊鸿也就放了心,对聂轩景开始强势纠缠,聂轩景始终不为所动。 某回,聂轩景酒醉+发烧,沈俊鸿让人支开助理,搀住他。 聂轩景极其信赖地倚靠在他身上,还不等沈俊鸿露出满意的神色,便呢喃着叫了一声骆笛的名字。 沈俊鸿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之后骆笛开始不断遇到麻烦,帮助受伤路人被碰瓷,路遇群架被误伤,寻衅滋事被拘留…… 总之不是进局子就是进医院,很少有能正常出现在聂轩景身边的时候。 聂轩景心里清楚这些是怎么回事,自然怒不可遏,但是一切没有证据,他除了口头警告也别无他法。 为了不给骆笛带来更多麻烦,聂轩景只好让他暂时休息,对外称已离职。 沈俊鸿满意了。 可聂轩景的忍耐已经突破极限,他本身就最讨厌别人干涉他,现在沈俊鸿不仅试图控制他,还伤害了他在乎的人。 于是,聂轩景发表了一篇微博,公开斥责沈俊鸿的诸多罪行,并附带一干证据。 他到底是影帝,国民度很高,再加上这件事又实在恶劣,许多人包括师兄都转发了他的微博。 从娱乐圈到商界都引起了很大轰动,成为无人不知的社会新闻。沈氏的对头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这个话题飘在热门热度居高不下。 与之对应的是沈氏集团的股价不断下跌,董事会决议罢免了沈俊鸿的董事长职务。 有警察对沈俊鸿展开了调查,拘留了好些时日,而沈夫人所扶植的继承人沈白驹趁此机会崭露头角。 沈俊鸿拿着强取豪夺剧本,可这终究是个法治社会,因为他自己的发狂作死,这次不可谓损失不大。 沈俊鸿会检讨吗? 不会,此时的他已经彻底癫狂了。 从里面出来后,他开车直接强行掳走了聂轩景,这一幕被骆笛看到,奋不顾身拦在车前,要求他放人。 沈俊鸿也不知是存心泄愤,还是单纯想吓唬他,或者是精神紧张下操作错误…… 总之,面对拦路的骆笛,他没有选择剎车,而是踩下了油门。 那一幕聂轩景无法回想。 只记得血,好多的血,喷溅在车窗上。 他好像隔着玻璃,与骆笛对视了诀别的一眼,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清,骆笛便被撞飞在几米之外。 ……像是一场混乱的噩梦。 他把自己泡在酒里,浑浑噩噩度过了几个月,每次清醒过来,都发觉现实比噩梦更恐怖。 噩梦尚且会醒来,可这令人绝望的现实要怎样才能结束呢? 那段记忆太混乱了,聂轩景记不太清,所记得的都是些刺眼的碎片。 在骆笛的葬礼上,他见到了那两个经常被骆笛挂在嘴边的,家人一般的朋友,女人在孕中悲伤过度而流产,虚弱地被丈夫搀着,眼睛肿得快睁不开,男人亦是满脸灰败疲惫。 无意间的对视,聂轩景清楚看见女人眼底透着丝恨意。 但那恨意很快又被重新涌上的悲痛淹没,她苍白着脸,颤抖着唇,最终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全靠酒精麻痹大脑。 喝酒喝到胃出血,被助理送到医院,诊断出胃癌早期。池藻看着他哭了两回,最后说: “别再折磨自己了,你去看看他吧。” 于是把自己打理清爽后,来到墓园。 这时候他没有喝酒,头脑尚算清醒,但看着墓碑上骆笛的照片,他却觉得这颗清醒的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着。 说不清到底是不是疯了,他竟然试图撬开骆笛的坟墓。 不该是这样的。 骆笛是明亮的,是爱笑的,是充满生机的,不该是那样青灰的脸色,不该是那样冰冷僵硬的身体,不该死寂沉沉地躺在阴暗的地底。 聂轩景想着,他的骆笛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一把灰。 所以,他要撬开这坟墓。 仿佛这样,就能击碎这场沉痛到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 ……自然没能成功。 他被墓园管理者抓住了,这事当时还上了新闻,看客唏嘘不已,都说昔日影帝精神出现问题,现在已经疯了。 聂轩景却知道,他没有疯,相反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骆笛确实死了。 坟墓里挖不出来,心里剖不出来,回忆里碰不着,梦里留不住,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 永远消失了,年仅27岁的骆笛。 他无比清醒。 而这分清醒使他疯狂。 第51章 番外:聂轩景视角 这份疯狂在得知沈俊鸿保外就医后达到了巅峰。 守了近两个月,聂轩景终于找到机会,就像当初沈俊鸿对骆笛那样,踩下油门,以最快速度冲过去。 在骆笛死后的第324天,两车相撞。 第80章 再次醒来,聂轩景回到了几年前。 回到了那些与骆笛相关的所有故事都还未开始的时候。 弄明白当下情况后,聂轩景拒绝了师兄约见面的提议,拒接了父亲打来的电话,甚至拒绝了那个上辈子让他更加名声大噪的刑侦片邀约。 最后,他在池藻帮他招助理之前,找公司调来了一个助理。 做这些事的时候,聂轩景都仍有些浑浑噩噩,如在梦中。但即使是在梦中,他也想改变点什么。 如果说他是骆笛一切不幸的来源,那就让他们不要再遇见吧。 这段日子聂轩景状态非常不好。 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如果这是梦,他不知道何时就会醒,如果他是真的重生了,也让他感到惶恐。 所以他刻意避开上一世所有走过的路。 甚至,都不敢去偷偷看骆笛一眼,惟恐命运的引力让他们重蹈覆辙。 两个月后,在逢魔试镜时相遇,纯属意外。 当时聂轩景精神太差,竟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过来后,见着的便是正在生动表演的骆笛。 察觉到他的视线,骆笛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像上次初见一样。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在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里,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看起来好明亮,好像在发光。 聂轩景浑身一震,忍不住朝光走过去。 直到感受到指尖的温热,这个虚幻得仿佛旧电影的世界骤然有了色彩,有了声音,变得真实起来。 这一剎,他摸到了光。 噩梦醒了。 明明下定决心远离,不要再给他带来不幸,但是每次都是没见到人时冷静决绝,一见到人就情不自禁。 明明决定不过分接近,但实际却总想一套做一套。 他做不到无视骆笛期待的眼神,不忍心看骆笛失落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满足他的一切小心愿。 后来想着,也没必要毫无交集,或许还是可以做朋友,然而相处中却故意往暧昧的方向引。 聂轩景都有些耻笑自己。 或许他就是想知道,换一种情形相遇,没有朝夕相处的骆笛还会不会喜欢自己。 至于知道答案后能怎样,他自己也不知道。 骆笛果然还是喜欢上他了,他又想知道,换种身份相处,骆笛还会不会出于顾忌不敢表明心意。 最终,还是他诱导着骆笛说出了表白。 听到那句“我想和你在一起”后,他竟松了口气,并在心里告诉自己,就这样吧,这是为了满足骆笛的心愿。 他亏欠骆笛太多,只要骆笛想要的,他就什么都给。 包括他自己。 那是最开始的想法。 没多久,聂轩景就意识到,自己是自欺欺人了。 上辈子在骆笛死后的近一年里,他暂停了所有工作,连梦想的导演事业进行到一半也荒废了,没有一天是清醒着正常度过的。 他对骆笛仅仅是“亏欠”吗?和骆笛在一起,仅仅是为了“弥补”吗? 不是的。 再怎样的悲痛或歉疚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淡去。 而他那生无可恋的三百多天里,在悲痛与歉疚之外,与日俱增着,让他愈发无法忍受的…… 是思念。 他不知道这段关系能否长久,不知道这段恋情是否如以往每一段那样脆弱,但聂轩景终于对自己承认,他喜欢骆笛。 不仅是好感,不仅是欣赏。 而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被称为爱情的喜欢。 一而再的情不自禁,再而三暧昧引诱,皆是出于这份心情,出于他追逐光一般的本能。 隔着生死,跨越时空,说“喜欢”都觉得太浅薄。 什么都不要说,不要用这些浅薄的语言,去换取骆笛最纯粹的感情。 骆笛可以不用喜欢他那么多,聂轩景心想。 这一世,让自己爱他吧。 既然下定了决心,他就绝不会允许上一世的事情发生。 为了这个目的,聂轩景一直在暗暗做准备。 沈俊鸿出现的时间比上一世更早一些,酒会上的偶遇让沈俊鸿注意到了他。对此,聂轩景非常烦躁,甚至有些恼怒。 这一世他明明没有和师兄交往,这个人为什么还是盯上他? 还好,他有所准备,找的人也快有眉目了。 沈家的事,聂轩景知道一些。 沈千发原先是个暴发户,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跟命带财神一样,逐渐成了全国排名前几的大富豪。 男人发达了总之得培养点不良嗜好,沈千发的嗜好很常见,包二奶,养情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念旧情,不管外面女人多少,沈千发始终没有抛弃发妻的意思,但沈夫人伤过身子,不能生。 沈夫人是个“传统”的女人,自觉愧对丈夫,主动提出把外面的私生子接回来养。 这个私生子,就是沈俊鸿。 可笑上辈子还有人拿出身攻击沈白驹捧沈俊鸿的,这两人明明是一样的身份啊。 由于自身不能生育,沈夫人对沈俊鸿倒也真心疼爱,直到她发现沈俊鸿在背地里还与生母有联系,甚至安排了母舅家的人进公司,并暗中打压她的人,才终于伤透了心。 这时候,她查到沈千发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第81章 聂轩景对沈白驹不了解,从履历上看是个十分优秀的人物,但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沈千发儿子的身份,所以出场很晚。 沈白驹本人拿得出手,沈夫人也有一定的势力,两人强强联合,给沈俊鸿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沈俊鸿似乎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变得越来越嚣张狠辣的。 但到底还是太晚了。 这时候沈千发已经过世,沈白驹又毫无根基,沈夫人的话语权到底有限,还是没能斗过沈俊鸿。 最后沈俊鸿自己作死,因“过失杀人”罪入狱…… “给我看你的屏保,那是谁?是不是刚刚跟你发信息的人?” 听到这句话时,聂轩景面色顿时一沉,眸中染上戾气。 一把匕首瞬间逼上沈俊鸿的脖颈,他寒声道: “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惹我,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不然……” “你,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快拿开!”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狰狞,或许是如今的沈俊鸿还没有后期的疯劲儿,聂轩景竟在这人眼里看到一丝惊惧。 如果是刚重生不久,遇到骆笛之前,面对沈俊鸿的纠缠,聂轩景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什么疯狂的事。 但遇到骆笛之后,他很珍惜这重来的一世。 “你能做的事有很多,其中绝对不包括,来干扰我的生活。”聂轩景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发白,让沈俊鸿感受到真切的杀意。 “别逼我,我不想杀你第二次。” 聂轩景要做很的简单。 首先是趁着沈千发还在世,把沈俊鸿这些年做的混账事匿名交给了某沈氏高层,让沈千发不得不出手管好自己儿子。 其次是让一贯护着沈俊鸿的沈夫人提前知道一些真相。 最后,找到沈白驹,让他提前出场与沈俊鸿打擂台。 确定一切走向顺利后,聂轩景约定了一个最美好的日子,和自己的爱人见面。 等待的时间,他回想着重生以来的点点滴滴。 没有风浪波折,没有狗血故事,只是些再平静不过的相处,却是值得他用一生去珍惜的美好。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聂先生,我真的希望你快乐。” “我想抱你,吻你,和你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我觉得很幸福。” …… 聂轩景心底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是骆笛用干净的眼神,明亮的笑容,热烈的示爱……把光引来,让他再次得见生的意义。 所以什么“弥补”什么“满足”都是假的。 是他自己,即使这般卑劣,却仍想要抓住光。 “谢谢你爱我。” 不,这话应该由我来说。 谢谢你爱我。 谢谢你,再一次治愈我。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