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坏王子》 第一章 又是她。 今夜,位在阳明山上的某栋私人别墅里,正进行着一场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交派对。 出自奥地利的水晶吊灯洒落一室迷离光晕,陆至权手持一杯红酒,杯缘抵在微微上挑的薄唇前,一双瞳色略淡的锐眸,带点漫不经心的慵懒,紧睇着一整晚在男人堆中穿梭的女人。 隔着一段距离,反令他更可以仔细端详她的全貌。 她穿着一件经典款的黑色修身小洋装。黑色是最不容易出错的色调,又能增添神秘感。 领口挖低的镂空蕾丝,紧贴在她线条美丽的雪白颈肩上,浑圆光滑的肩头时不时随着微笑轻轻耸起。 及膝裙下是一双白皙细长的美腿,脚上踩着一双镶满水晶宝石的丁字高跟鞋,复古优雅,展露了不俗的时尚品味。 褐瞳锐眸往上一扬,回到女人巧笑倩兮的脸上。 不算顶美,也不丑,她清秀的脸蛋被精致妆容覆盖,明采有神的水眸,微笑时会微微弯起。 她一手端着金色香槟,一手轻抬在耳边,撩拨一下及胸的微鬈发丝,闪闪发亮的眼眸宛若钻石一般璀璨。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这种社交场合见到她,光是他印象中,这半年来在各大宴会与派对至少已见过她将近十次。 上流圈很小,从小在这个圈子打滚,他可以确定她不是某家千金或名门之后,否则他一定知道她的背景。 陆至权端起酒杯,上扬的薄唇抿着杯缘,徐徐品饮杯中的香醇红酒。 好刺眼的视线。 罗娜假装不经意的转动眸光,朝着从刚才便一直锐利盯着她的视线所在,有些不悦地望去。 这一望,美眸瞬间睁大,无声迸发出兴奋的亮芒。 绝世极品! 那男人坐在屋内最不起眼的角落沙发上,无论是量身订制的西装,还是西装底下的衬衫,压着花纹的真丝领带,甚至是那双交迭长腿上折射着刺目光线的皮鞋,从头到脚都是彻底的黑。 他略长的发也是墨水黑,俊美不凡的脸庞上,却是镶着一双醒目的褐色眼眸,高大瘦削的身躯靠在沙发里,修长大掌把玩着水晶杯。 黑马王子?这个词忽然闪进罗娜的脑海,抹上粉橘色唇蜜的软唇随即弯起。 陆至权“光轩”集团的富二代,今年二十九岁,英国牛津大学企管硕士,目前在家族企业底下的公司出任总经理一职。 陆家是亚洲前二十大的富豪之家,根据统计,陆至权的身价粗估至少也值百亿美金。 这个数字很惊人,更何况现阶段他尚未接下集团总裁之位,往后若是完全继承他父亲手中的所有产业,届时他的身价肯定又要再继续往上加总。 这个男人不在她的目标之列,所以她对他的信息并不完整,只晓得他习惯穿黑西装,开黑色bmw,性格冷傲难相处嗯,大概就这些,其余的,她真的没研究。 或者该说,不是没研究,而是不敢深入研究,毕竟他的“趴数”太高,不是她能靠近的那种超级a咖。 所以,纵然她曾经有一咪咪一咪咪的偷偷迷恋这个男人,也知道他永远不可能与她有任何交集。 对她来说,一身冷峻气质的他,像是一个非典型的黑马王子,在他身旁已经围绕着太多高贵的公主,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她这个灰姑娘。 罗娜自认最大的优点,就是颇有自知之明,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也不会过度抬举自己,把“目标”设得太高。 像陆至权那种生长在金字塔最顶端的男人,绝对不可能看上她这种无名小卒。 罗娜耸耸肩,不着痕迹的转开视线,假装方才那一眼只是不经心的一瞥。 这个小动作落入陆至权眼底,更令他对她多了几分兴趣。 “至权,你在看什么?”一个手中端着杯威士忌的男人靠过来,挨着陆至权身侧坐下来。 “看女人。”陆至权淡瞟了同样是豪门之后的吕宗恩一眼。 “你也会看女人?”吕宗恩夸张的挑高双眉。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也会看女人。”陆至权扬唇。 “别误会,我可没质疑你性向的意思。”吕宗恩笑着解释。“我只是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也会有引起你兴趣的女人。” 今晚的派对是某知名千金所举办,派对的名义是什么,早已没人记得,反正像这种私人派对就是供上流圈的公子小姐们交流。 不过,在这种没有特别管制的场合,经常可以看见想一跃入豪门的拜金女。 无论是小模或没名气的小明星,或是靠尽镑种关系混进来的女人,派对上随处可见。 像他们这种样样具备的富二代,一般名门千金都不见得看得上眼,更何况是这种摆明是在择选待宰肥羊的拜金女。 这种拜金女或许能够骗倒某些脑袋不清楚、色欲熏心的富二代,不过可骗不到他们这种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聪明人。 这种女人私底下玩玩还可以,若是想成为站在他们身旁的正宫,根本是有辱门风,想都别想。 不过,能够让陆至权感兴趣的女人,可真的要具备某种能耐,这位上流圈最狂傲不羁的黑马王子,脚下不知踩碎过多少女人芳心。 据说,就连上流社交圈最美的千金名媛冯玲玲,曾经当面向陆至权示好,这位从不顾及他人颜面的黑马王子,当着众人的面不留情地拒绝,更残忍的冷言冷语讽刺。 所有人都想知道,总是视女人如无物的陆至权,究竟会看上怎样的女人?又究竟要具备怎样条件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 “你在看哪一个女人?是我认识的吗?”吕宗恩不八卦,但也忍不住对好友感兴趣的女人产生莫大好奇心。 陆至权也没隐瞒,泰然自若的微举酒杯,灼烨如炬的目光望向罗娜所站的方向,不疾不徐的说︰“十点钟方向,正在跟鼎盛电子的蔡子杰聊天的那一个。” “你是说长相普普,身材还算瘦,穿着一件香奈儿过季的黑色小洋装的那一个?” “是。”听出吕宗恩话中的调侃,陆至权只是挑了挑嘴角。 “别开玩笑了!你才不可能看上她。”吕宗恩一脸戏谑的质疑。 “为什么不可能?”陆至权挑眉。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吕宗恩敢用两百万打赌,陆至权在知道那个女人的身分后,绝对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不知道。”陆至权语调慵懒的回道。 宾果!吕宗恩轻蔑地望着十点钟方向,说︰“那个女人是古腾集团的小秘书,因为认识古伊凯的老婆,跟月华集团的齐仲铠老婆又是好朋友,所以才能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也在别的派对上遇过她。啧!说穿了,又是一个靠关系想混进这个圈子,找个镶金长期饭票的拜金女。” 罗娜?挺好记的名字。陆至权玩味的想。 “别告诉我,你真的对她有兴趣?”发觉好友的目光依然盯着十点钟方向,吕宗恩不禁惊诧的问。 “她看起来挺有意思的。”陆至权淡淡一笑,将手中的水晶杯往桌上一搁,站直了挺拔高大的身躯。 “至权?你不会是要过去向她搭讪吧?”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啊!那可是他们最不屑的拜金女。 “很奇怪吗?”陆至权回过身,一个淡淡的勾睨,便将同样身为男人的吕宗恩震慑住。 这个男人大概不晓得,他身上有一种特殊可怕的魔魅气质,很容易就能成为男女通杀的那一种危险人物 “至权。”电子业小开蔡子杰眼尖,主动举高手中那杯红酒打招呼。罗娜听见身后有道沉缓的脚步声靠近,心口忽然一紧,莫名感到忐忑不安。 但是她没转身,反正陆至权这种男人根本不可能把她放在眼底,还是少自讨没趣。 正如此安抚着自己骚动的心,她耳后却荡来了一道沉醇温厚的男性嗓音。 “我觉得这位小姐很眼熟,想找她聊一下。”明明口气狂妄至极,可是却像某种魔咒似的震慑人心。 陆至权站定在罗娜身侧,一八五公分高的身躯伟岸拔长,充满压迫感的存在,一身全黑的神秘气息,拥有王子形象,却是帝王般的气势。 相形之下,身高只有一七五左右的蔡子杰,无论是外型或气势,在陆至权面前都远远不及,高下立见。 真可怕,这个男人根本不必开口,光是这样直挺挺的站着不动,便能大灭在场男性的气势,成为全场最醒目的焦点。 “那你们慢聊,我就不打扰了。”不想成为被拿来与陆至权比较的范本,蔡子杰识相的退场。 热闹喧哗的奢华派对上,所有人的目光时不时飘向伫立在派对角落的那对男女,某些年轻的千金名媛更用着羡妒的眼神瞟向罗娜。 真是无妄之灾。 罗娜只觉后背一阵凉意,纤手握紧了酒杯,蹬着丁字高跟鞋的双腿开始蠢蠢欲动,打算随便找个借口开溜。 “我很可怕吗?”一个眼神就察觉她的意图,陆至权长臂一探,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形成一道人墙将她围困。 罗娜望进那双深邃的褐色眼眸,心口不由自主地狂跃两下。 淡定!这个男人可不是她惹得起的那种咖,她志不在此,切莫因小失大。 “陆总,我好像不认识你。”她挺了挺不算丰满的胸,力抗他的强大气场。 “不过,我好像认识你。”他专注的目光如炬,加上与生俱来的俊美脸庞,王子般的贵族气息,相信没半个女人招架得住。 偏偏罗娜不吃他这套。 回首这段跑上流趴的日子,她见过各形各色的富二代,高矮胖瘦,同性恋异性恋,英俊自恋或丑陋自负,大肆炫富或是神秘低调。 眼前莫名其妙找上她的陆至权,就是神秘低调的那一型。 她从来没见过他身旁有女人,也没听过他跟哪个女人闹绯闻,要不是他已经有一个父母钦定的未婚妻,肯定会有人开始流传他疑似是同志的流言。 毋庸置疑的,陆至权绝对是高富帅的个中翘楚,是无数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 不过在她看来,这种高深莫测,窥探不出喜怒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温柔体贴的“白”马王子,而是应该敬而远之的“黑”马坏王子。 第二章 罗娜老神在在,直接迎视着陆至权打量的深沉目光虽然心口跳得飞快,悄悄泄漏了她压抑下来的局促不安。 “如果陆先生真的认识我,应该会离我远远的,不可能还特地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她意有所指。 这个女人似乎很清楚他这种人的思考模式,从一开始就将他归类在毫无可能性的那一区。 陆至权单手撑着墙面,微倾着俊脸,前额落下几绺碎发,挑高薄唇说︰“你是目前为止,我见过的拜金女之中,最聪明的一个。” 黑马王子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费洛蒙,饶是自封淡定大神的罗娜,小心肝也不受控制的蹦蹦跳跳。 “你弄错了吧?我一点也不聪明,我只是有自知之明。”高富帅也有分等级,此人趴数太高,她高攀不起,慢走不送。 “我非常理解你们这种人的想法。”陆至权唇边衔着一抹笑,目光透着嘲弄。 这种人?黑马王子口气还真是瞧不起人呀。罗娜不悦的在心中暗嗤。 “你们把自己当成灰姑娘,一天到晚穿着玻璃鞋,在各种可以遇见多金王子的场合上拚命展现自己,想早一点脱离灰姑娘的生活,戴上皇冠当公主。” 嗯,分析得挺好的喂,等一下,敌人都已经上门踢馆,她居然还有心思帮对方按赞? “陆先生,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罗娜脸上堆满笑意,默默在心中打他的小人头。 “没意见。”陆至权低垂眉眼,神情慵懒性感,害某位淡定大神的小心肝又扑通扑通狂跳。 淡定啊淡定,极品天菜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吃得起。 虽然信息不足,可她非常清楚,这姓陆的可是个麻烦人物,一惹上可没好事。 “陆先生没意见的话,你可以继续回沙发上喝酒发呆,我继续拜我的金,各自尊重,互不打扰。” 翻译成白话︰尼玛,给老娘滚远一点!老娘找自己的白马王子,黑马王子吵个屁啊?! 她罗娜可是豪放派剩女,不拘大小节,但求人生如爽片,轰轰烈烈,处处见高潮。 女人到她这年纪,羞耻是上世纪的产物,要面子还不如买片面膜。都已经从憋屈的小资女混成资深剩女,姑奶奶她什么yin风邪浪没见过,才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自觉受辱,或是心生羞愧尿遁退场。 彷佛看穿了她的内心os,陆至权扬眉笑了笑,这一笑,不知引来多少女人的痴迷目光,又不知让多少女人将罗娜当作人形箭靶,眼刃狂射。 “陆至权,你到底想做什么?”耐心和礼貌正式用罄,罗娜抿咬着光泽水润的唇瓣,懒得再跟他客套。 “我对罗小姐的自知之明很感兴趣。”沉醇的嗓音略做停顿,深邃褐眸紧盯着她的表情变化。 她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没有脸红,没有害羞眨眸,没有困窘的别开视线,更没有露出羞涩微笑。 晶灿的水眸闪动着不耐烦的光芒,软润的唇瓣抿得更紧,表情无声透露出“这邪门的家伙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想法。 他很清楚自己对女人的影响力,一个微笑,一个眼神,甚至是简单一句话,都可以让女人甘心臣服。 可是这个像只花蝴蝶穿梭在各大晚宴派对的拜金小姐,却丝毫无动于衷,只当他是半路杀出来打乱她行程的障碍物。 对于她如此侮辱他男性魅力的表现,陆至权不怒反笑。 很好,他就知道他不会看错人。她就是他在找的那种拜金女。 这男人是在笑什么?炫耀他牙齿整齐又亮晃晃?无聊!罗娜对他俊美勾魂的笑容不为所动,只有越来越不爽。 “你有什么毛病?需要帮你打电话挂号吗?”罗娜瞇细水眸,赠送他一记鄙视眼神。 陆至权没被她的无礼惹毛,一脸兴味盎然的睨着她,口吻淡然,若无其事的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罗娜小嘴微张,水眸瞪圆,瞬间石化。 ok,先让她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陆至权,外型高大俊美,身价高,学历高,也就是所谓的高富帅,目前是自家集团底下相关公司的总经理,若干年后便会继承年营业额高达百亿美金的家族企业。 他不是一颗空心砖,而是一颗实心钻;能力卓越过人,有脑袋,有心机,有手段,就不知床上性能好不好? 咳,离题了。 anyway,多少名门千金捧着一颗剔透芳心,只为求他的眷顾,佳丽无双,任君挑选,可这男人全都不屑一顾。 社交圈的人都说,陆至权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那颗钻,是无价梦幻逸品,没人要得起。 关于他是如何的狂傲自负,如何目中无人的总总事迹,早在社交圈中广为流传,即便她不属于这个圈子,却也时常耳闻哎,毕竟她也曾经偷偷仰慕过他。 这个不把任何女人放在眼中的男人,居然在两人认识不到半小时的情况下,开口向她求婚?! 他一定是疯了! 然后她大概也疯了──此时此际,她正坐在一辆全新的黑色保时捷副驾驶座,神情有些恍然地望着驾驶座上的陆至权。 二十分钟之前,就在他用着上市场挑白菜的口吻向她求婚,而她彻底又呆又傻之后,他在派对众人纷纷投以愕然目光中,拉起她的手走出私人别墅。 她敢打赌,就在她搭上他的车之后,派对上的所有女人一定会把她这个人从头到脚,彻彻底底批斗一番。 “下车。”发呆间,黑色保时捷已经熄火,陆至权修长漂亮得宛若石雕艺术品的手指,不耐地在方向盘上轻敲。 罗娜回神,转眸望向车窗外,瞥见某知名饭店的大门,小心肝立马一记抽颤。 “陆至权,你没这么缺女人吧?”她绝不相信他会想带她上床。 “如果我想跟你上床,会直接带你回家,而不是来这里。我从来不跟女人上饭店开房间。”他丢给她一记嘲谑的眼神,随即移动英挺瘦长的身躯,开门下车。 所以她该感到欣慰,还是泪流满面?这个被女人视为梦幻珍钻的男人,想跟她结婚,却不想跟她上床,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软润的红唇一撇,罗娜拎着跟闺蜜借来的名牌包,内心骂骂咧咧的尾随陆至权下车。 陆至权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回身确认她有跟上,才迈动长腿走进饭店。 “陆先生,请问是用餐还是休息?”饭店经理特地出来接待vip贵客。 “饿吗?”陆至权撇首,褐眸睐向身后的罗娜。 “有一点。”罗娜毫不扭捏的点头。羞答答装小鸟胃是年轻女孩干的事,不是豪放派剩女的作风。 “我们要用餐。”陆至权交代经理。 饭店经理亲自送两人搭上vip专用电梯,直达只对vip顾客开放的顶楼餐厅。 罗娜可不是土包子,她知道饭店都有这种针对vip所设的特殊餐厅,而且还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供餐。 陆至权应该是这里的常客,经理特意帮他们安排了隐密的包厢,更亲手送上热茶与菜单。 “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洋洋洒洒点了一堆菜,等侍者收走菜单后,罗娜端起盛在白瓷杯的普洱茶,垂眸抿了一口。 陆至权靠着椅背而坐,一手搁在桌沿,修长手指轻敲桌面,宝石般耀亮的褐眸定格在她身上,仔细端详她每个表情与动作。 谈吐直接无礼,举止外放随性,无论是眼神或表情都不善掩饰,没有名媛该具备的优雅内敛,也没有淑女该有的矜持含蓄。 无论是哪一扇豪门,都不可能接纳她这样的媳妇。 罗娜被对座男人严苛品评的目光瞧得全身发毛,戳起一颗汤包塞进嘴里,已经很久不知何谓羞赧两字怎么写的她,忽然觉得脸颊微烫,不自觉地垂下眼睫。 喂,淡定女王,你的淡定呢?豪放剩女,你的豪放呢?罗娜在心中对自己古怪的反应感到不齿。 “你想当贵妇吗?”陆至权蓦地扬嗓。 “哪个女人不想?”罗娜边嚼边反问。 “告诉我,你想找到怎样的结婚对象?又高又帅,可以供你一辈子吃穿不用愁?” 罗娜可不是傻瓜,当然听得出他含笑语气底下的嘲弄之意。 “是又如何?碍着你了吗?”她扬高细心描绘的纤眉,脸上没有丝毫羞赧之色。拜金又不犯法,况且她也不是来者不拒,老娘她可是拜金拜得很有原则。 “跟我结婚。”陆至权挑唇一笑。 这可不是求婚的浪漫口吻,而是像在谈论一桩生意似的。 “我?”罗娜指着自己,清丽脸蛋满布困惑。“跟你结婚?!” “所有你想要的一切,只要跟我结婚之后就会实现。” “陆总,你的记忆力似乎不ok,需要我提醒你,你有未婚妻的这件事吗?”马的,这该不会是上流社会特有的整人节目吧? “那是我父亲擅自替我决定的未婚妻,不是我要的。”陆至权脸色微沉,沉醇的嗓音不若方才轻快。 喔,她懂了。罗娜又戳了一颗皮薄多汁的汤包塞嘴。 从种种迹象来判断,显然陆至权与父亲之间必有某种心结。豪门多恩怨,金光闪烁的美丽外表之下,不知藏有多少脏垢。 她没放下筷子,反而越吃越来劲,这也夹,那也夹,连她都佩服起自己,同桌坐着一笑倾众女的妖孽,她却可以心如止水的享用美食。 说穿了,并非是她对陆至权不心动,而是非常清楚这颗心不能对他动,这男人摆明是找她谈一桩买卖。 婚姻买卖。 当然不是罗曼史老哏常见的那种买卖,小可怜女主角为了帮欠下巨债的父亲还债,被迫嫁给威死人不偿命的男主角。 陆至权提出的买卖,是一桩你情我愿的婚姻。 “如何?”陆至权目光直挑着她,似乎很满意她毫不优雅的吃相。“你想跟我结婚吗?” “你可以给我什么?”罗娜意兴阑珊的扬眸望他。 “所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陆至权的口气狂妄又嚣张。可身价上百亿的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格。 真想知道,要在怎样的情况下,这个男人才会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思绪一转,罗娜勾起红润的唇角,暧昧又坏心地问︰“包括在床上让我高潮?” 陆至权挑眉回瞅,态度认真地答︰“只要你愿意,我就给得起。” 自封豪放派剩女的某人当场噎了一下,一张脸蛋更是乱没志气地微微泛红。 要死了,他晓不晓得剩女寂寞心,很容易就沦陷的呀! 心跳宛若离水的鱼,扑通扑通狂跃,她纤手轻拍胸口,极力安抚一不小心就暴冲的剩女心。 小心肝要乖乖的啊,小心待在原处,千万别被这款黑马王子骗到。 “所以我们结婚后,可以做正常夫妻?”她可不这么想。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配合。相对的,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你也得配合我。” “附带条件呢?” “没有条件,这段婚姻你想喊停就喊停,想离开就离开,你不必委屈自己,也不用因为嫁给我就有所改变,婚后你可以尽情的继续做自己,过着你想要的生活。” “真的?”罗娜嘴里塞满食物,水眸闪闪发亮。 “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找我的律师拟一份合约书。”陆至权被她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勾出满腔笑意。 很好,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希望她的有趣,可以让陆家好好掀起一场风暴。 “切!打契约、拟合约这种哏,送我啃,我还嫌老咧。”罗娜赠他一记鄙视眼神。“不必了,我信得过你。” 陆至权探长手臂,宽大的手掌伸到她面前,褐眸含笑地傲睨,笑得像个诱人堕落的俊美魔鬼。“所以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 “我愿意。”抑下狂乱的心跳,罗娜放下筷子,淡定的将纤手放进那只大掌里,属于他的体温慢慢递染进手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错!这是执金之手,与金偕老。 在这个拜金至上的年代,花美男花心,多金男无情无义,好男人已经绝迹,唯有金钱最可靠,聪明的女人都知道。 所以,她会决定跟陆至权结婚,一切都是金钱考虑,顺带贪图他的美色和肉体。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别无其他。 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再有其他,所以,那些曾经有过的迷恋和仰慕,她会藏进心中至深处,不让自己在这场交易中失去任何东西── 包含她的一颗心与感情。 第三章 位在东区精华地段上,古色古香的“东风醉”餐厅包厢里,接连传出声声惊吼。“喔买尬!罗娜,你结婚了?”看见好友秀出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钻戒,艾恬嘴里立马喷出一口水箭。 “是哪个不怕精尽人亡的男人,想挑战自己的极限?”倪紫萱咬在嘴里的枣泥红豆芝麻球滚到桌上,拍案叫绝。 罗娜的纤手在空中轻轻挥舞,又撩撩秀发,一脸骄傲的睨着两位闺蜜,笑吟吟地宣布:“从现在开始,请喊我陆太太。” “陆!”艾恬与倪紫萱先是异口同声,惊奇的互望一眼之后,开始细数商界有哪几位陆姓企业家。 罗娜喜孜孜地说:“不必数了,我直接公布答案,我老公就是陆至权。” “黑马王子?!”艾恬惊叫。 “瞎米?啥是黑马王子?”倪紫萱脸上写着大问号。 “哎,是绰号啦!”艾恬替自称从异世界穿越来的倪紫萱解说。“陆至权是光轩集团的继承人,因为经常穿一身黑,又喜欢开黑车,又是非典型的白马王子” “我有问题,什么叫做非典型的白马王子?”努力学习新知的倪紫萱听得入神,不忘适时举手发问。 “典型的白马王子呢,就是高大俊美,温柔多金,体贴入微。非典型的白马王子呢,一样高大俊美,可是不温柔,不体贴,高傲有个性,不会把女人当成公主伺候。” “喔,难怪叫做黑马王子。”倪紫萱恍然大悟地猛点头。 “管他是白马还是黑马,能在床上冲刺整晚的就是一匹好马。”虽然已经晋升为富贵人妻,罗娜依然不改豪放剩女的辛辣本色。 就在三天前,她和陆至权已经登记结婚。 没有排场华丽炫富的婚礼,没有让人热泪狂喷的求婚仪式,两人各取所需达成这桩婚姻协议。 然后就在律师与他的司机和特助见证之下,正式结为夫妻,过程就跟忘了加盐和配料的清汤一样平淡。 “罗娜,你真的有想清楚吗?我听我老公说过,陆至权这个男人挺难对付的。” 说句良心话,罗娜豪爽辛辣的作风,其实并不适合当豪门媳妇,艾恬不免有点忧心。 罗娜执高戴着大钻戒的那只纤手,装模作样的轻扬。“放心吧,我是谁呀?” “豪放派剩女教主,请受小的一拜。”倪紫萱可是她的忠实信徒呢。 “免礼。”罗娜笑吟吟的摆手。 “你可别玩出火了。”艾恬不怎么赞同地看着她们嬉闹。 “我什么都不怕,就怕玩出欲火。”罗娜才不把她的杞人忧天当回事。 “无缘无故又不认识彼此,陆至权为什么会挑你当老婆?你都不觉得奇怪吗?”艾恬直觉内情不单纯。 “放心吧,无论从哪个角度或立场来看,都是他吃亏,我占便宜。”罗娜撩撩秀发,瞄了一眼纤细皓腕上的卡地亚钻表。“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老公准备带我回家见公婆” “你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陆至权的家人?”倪紫萱又惊又羡,毕竟公婆这种生物,真的是人妻最大的天敌啊! 罗娜无所谓的耸耸香肩:“反正婚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至少陆至权是这样告诉她的。 “罗娜,你别让自己受伤了。”望着好友喜孜孜的起身离座,准备去赴约,艾恬沉默片刻,忽然追出餐厅。 如墨夜色之中,罗娜纳闷地停步回过身,瞥见已经结交十年的闺蜜好友脸上清晰可见的忧虑。 她知道艾恬是想起某些“陈年旧事”才会这么挂心她。不过,岁月既是女人最怕的杀猪刀,却也是最好的疗伤药,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傻到赔上一颗心,任人糟蹋蹂躏。 “小恬,你别傻了,我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让男人伤到我。”罗娜用着难得正经八百的严肃神情,淡淡地说。 “你会想嫁进豪门,还是因为放不下那时所受的屈辱吧?”想起好友狠遭背叛,生活过得乱七八糟的那段日子,艾恬心有余悸。 罗娜默了半晌,阵采微黯,随即又恢复成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怎么可能!每个女人都有一个拜金梦,我当然也不例外。我老公还等着我,改天再聊,芝。” 望着好友转身离去的轻快背影,艾恬没能放下一颗紧悬的心,心中的担忧反而越来越浓。 她只能祈祷,陆至权这个黑马王子,会真心喜欢上总是习惯用嬉笑怒骂掩藏真实情绪的罗娜,欣赏她直爽大胆的性格,不惺惺作态的外放辛辣言词。 更要祈祷陆至权不会和罗娜的初恋男友一样,因为嫌弃她平凡的家世,在一场舞会上当着众人的面提分手,用最难堪的方式甩掉她 “嗨,亲爱的老公。”一坐进黑色保时捷休旅车,罗娜肉麻当有趣的娇喊。 陆至权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些置身事外的侧首斜睐,薄唇微微上勾,似笑非笑。 眼前这个外貌不出众、谈吐不优雅、举止不淑女的女人,已经在三天前成为他的妻子。 “你为什么那样盯着我?”罗娜扣好安全带,两手轻抚胸口,故意眨眨水眸,笑yinyin地说:“老公,该不会是今天的我太性感,让你欲火焚身?” 陆至权轻笑一声,转正眸光,拉下排档,熟练地驾车。“很好,继续保持。” 罗娜不解:“保持什么?” “你的口无遮拦,还有完美诠释何谓毫无形象可言的女人。”陆至权淡瞟她僵掉的笑脸一眼,嘴角挑得更高。 “看在你送了这颗鸽子蛋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罗娜撇唇,抬起闪灿钻芒的纤纤玉手,灿笑端详,美眸跟着湛湛发光。 “王特助的眼光还不错。”陆至权不疾不徐地又泼了一桶冷水。 “啊?原来这颗鸽子蛋不是你挑的?”她扬起水眸,讶然望向驾驶座。 “这种小事当然是交灵下的人去办。”他英挺的侧脸波澜不兴,口吻平静。 挑选结婚钻戒是小事?那可是要套牢将要共度一生的女人的圣物呀,怎么会是小事? 虽说,两人结婚是场假戏,但是俗话说得好,假戏做多了,也是容易成真的呀! 管他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总归一句都是要结婚欸,结婚可是人生大事,难道他真一点感觉也没有? 况且,要跟她结婚的人是他,又不是他的特助,他再怎么偷懒,也不该把挑婚戒的事交给别人,未免太不尊重另一半。 一股淡淡怅然,如涟漪在她的心湖荡开。 虽然知道这桩婚姻只是另一种形式的买卖,但她以为,他既然会挑上她,至少也是觉得她顺了他的眼,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最基本的表示。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 罗娜低垂水眸,将眼底不该有的惆怅失落藏起,继而撇头望向车窗外一掠而逝的风景。 “老公,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安静不到五分钟,她又笑嘻嘻的开口。 “嗯?”驾驶座上的男人趁红灯空档斜睐她。 “公公婆婆是怎样的人?” “你会害怕?”他不怎么相信的挑唇。 “一咪咪。”怎么说也是要捧人家的饭碗,淡定大神也会感到有些不安。 “不管他们是怎样的人,你都不必怕他们,也不必为了迎合他们改变自己。” 噢,好感动喔!能对老婆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应该不多吧?更何况他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豪门世家的王子哪! 这种心态高傲的富二代,哪个不是大男人主义?哪个不是要求老婆对父母百依百顺,当成老祖宗似的尽心尽力伺候。 真是太有guts了! 罗娜当场觉得自己的老公真是越看越顺眼,本就俊美的脸庞,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天使般敝发出令人想膜拜的金色圣芒。 睐了一眼她眉眼弯弯的笑靥,陆至权也不自觉地牵动嘴角。虽然她既不优雅也不端庄,是个彻底不及格的豪门媳妇,不过她直爽不藏话的个性,相处起来倒是挺舒心的。 “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他玩味的问。 “你这个做老公的这么维护我,我当然开心。”嘿嘿嘿,傻笑。 “我维护你?”他皱眉不解。 “你刚才说那种话,不就是在维护我吗?不管你爸妈怎样嫌弃,挑剔刁难,你都要我勇敢做自己,别受影响,不是吗?” 闻言,陆至权微愣,随即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 看来她是误会他的真实用意了。他之所以会挑中她当妻子,全是因为罢了,她高兴就好,他何必戳破她美丽的幻想。 这本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婚姻交易,谁也不必勉强谁,或是让谁不好过。 黑色保时捷驶进位在台北市精华地段的高级住宅区,占地宽广的花园别墅,顶级建材与出自名家设计师之手的装潢,总而言之,就是豪门世家该具备的奢靡豪华。 “老公,你家好漂亮喔。”下了车,罗娜挽着陆至权的手臂,晶灿眸光四下浏览。 “你喜欢就好,以后这里也是你家。”陆至权冷淡的瞄了一眼豪宅外观。 他好像不喜欢这里?罗娜心思细腻的察觉这一点。 他跟他爸妈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很糟糕啊?会是为了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跟她提耶怔忡之际,雕满花蔓纹饰的厚重大门开启,罗娜移动眸光,与门内探出的一张绝色丽颜对望,霎时一怔。 好、好美的女人。 伫立在门内的女人拥有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古典的瓜子脸上,镶着精雕细琢的五官,一袭优雅的白色连身洋装,越发衬出她纯净知性的好气质。 而女人脸上那一翦盈满秋水的美阵,正温情脉脉地望着她身旁的男人,她的老公。 罗娜下意识撇过螓首,视线转向身侧的陆至权,正好觑见他眸中来不及藏起的复杂情绪。 她心中微微一刺,瞬间能体会正宫不敌小三的凄凉心境。 看来眼前这位绝美的女人,跟她的老公有某些感情上的纠葛不过那又如何?她现在可是正宫夫人。 “老公,你不帮我们介绍一下吗?”罗娜将陆至权的手臂挽得更紧,越发偎近悬着灿笑的娇颜。 嘿,她发现,当她喊老公的时候,美女的脸色苍白,眸光甚是含怨,神情似乎大受打击。 此情此景真是大快人心啊,哇哈哈哈。 陆至权淡然瞟向门内的女人,眼神透出一丝嘲弄的说:“她是裴意琬,我继母的外甥女。” 陪一晚?赔一碗?戏谑的谐音迅疾闪过脑海,罗娜差点爆笑出声,贝齿忙咬住唇瓣内侧,死死忍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噗哺声。 “继、继母的外甥女?” 首先,她居然不晓得他有继母,再来,他居然跟继母的外甥女有一腿! 无视她极度质疑的眼神,陆至权兀自望着门内的美女,俊脸浮现浓浓的讽刺,语气接近冷笑的说:“同时也是我的前未婚妻。” 罗娜一怔,目光又回到“陪一晚”清丽绝美的脸蛋上。原来她就是陆至权的未婚妻啊 第四章 “意琬,是谁来了?”门扇一开,透出自客厅投射而来的柔和灯光,一名气质高雅雍容的美丽妇人徐缓走近。 “阿姨,是至权还有他的妻子。”裴意琬随即扬嗓,嗓子轻柔娇细,悦耳至极。 如果她是个男人,肯定也会使尽手段把裴意琬娶回家。罗娜在心底酸酸的想。 “至权的妻子?”詹怡珍困惑地拉长语调。“你在胡说什么呀?至权的妻子就是你啊。” 闻言,罗娜不禁侧眸瞟了瞟陆至权,那只俊美得天怒人怨的妖孽,竟然一脸无动于衷的回睐。 好,非常之好!她老公居然没把已婚一事告知家人,换言之,全世界的人都还以为裴意琬是她老公的未婚妻。 有道是豪门饭碗不好捧,看来今晚这场硬仗有得打了。 “妈,您好,我来自我介绍,我是罗娜,很好记的名字对不对?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这样觉得。” 罗娜纤手一扬,大大咧咧推开半掩的门扇,蹬着红色玛丽珍高跟鞋的双腿直接登堂入室,迥异于裴意琬的轻声细语,她的嗓音清脆高亢,抑扬顿挫皆带上一股力道,传进宽敞的客厅里还有回音呢。 “您可能会有点错愕,希望您没有心脏病或高血压之类的老毛病,因为我要跟您宣布一件重要大事,那就是我”她灿笑,纤手轻拍胸口。 “罗娜,已经跟亲爱的至权,也就是我老公,在三天前登记结婚。” 詹怡珍抬高微抖的手,轻撝住错愕微张的嘴。 啧,贵妇就连惊讶也是这般优雅,不过能让贵妇吓到吐不出半句话,也算是一门厉害的功夫吧?罗娜瞅着婆婆的反应,尖下巴一扬,笑容颇是得意。 “阿姨,您没事吧?”裴意琬扶着詹恰珍的腰。 “至权,你真的已经跟这位小姐结婚?”詹怡珍难以置信地望着继子。 “不管我跟谁结婚,那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陆至权冷漠以对,兀自走进客厅,姿态高傲且充满疏离感地坐上雪白发亮的沙发。 客厅的装潢基调是走地中海度假风,大量使用希腊蓝与雪白色,搭上高质感的顶级家倶,营造出慵懒奢华的氛围。 看来陆家的品味还不赖。罗娜审视客厅一圈后,才赶紧陪笑:“婆婆,我老公就是这种个性,您别在意啊。” 詹怡珍没搭理她,在裴意琬的扶助下,脸色震惊苍白的走向陆至权。 “至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意琬是你的未婚妻,你该娶的人是她啊!”这个老妖婆居然不把她放在眼底,活该被陆至权漠视!罗娜恼火的撇唇。 “我从来没说过我会娶裴意琬,是你们擅自替我决定的。”端起佣人送上的果汁,陆至权连正眼也不瞧继母。 老公,干得好!罗娜在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声沙哑的中年男子咆哮陡然大响,震得罗娜耳膜都泛疼了。 循声望去,她看见一名身型同样高大,五官酷似陆至权的中年男子走来,即便身上仅穿着灰色休闲衫与长裤,却丝毫无损威严慑人的气势。 光凭长相也能轻易分辨,这位花美男大叔肯定就是她的公公,光轩集团的现任总裁陆振刚。 “爸,我是您的媳妇,我叫罗娜,请多指教。”罗娜热络地上前向陆振刚打招呼。“媳妇?”陆振刚皱起眉头,以一种极度不满的目光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一圈。 “陆叔叔,这位是至权的妻子。”裴意琬语气幽幽。 “这怎么可能!意琬是你的未婚妻,你不娶她还能娶谁?!”陆振刚怒目瞪着沙发上冷然以对的陆至权。 “爸,小心你的血压。”陆至权起身,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高傲从容地踱到罗娜身侧,探出大掌与她十指交扣。 罗娜的心跳骤然增速,只扑了淡淡一层蜜粉的脸颊,漾出了淡淡绯红。 “如你所见,她是我的妻子,我们在三天前已经登记结婚。”陆至权撇眸,深幽的目光掺入了一丝温柔,彷佛深情至极,对她无比依恋。 目睹此景,罗娜心中滚沸的血液,反是逐渐冷却下来,甚至开始抽离情绪,有些冷眼旁观地回瞅那双深情款款的褐眸。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跟她结婚。 既然他父亲会属意裴意琬这个媳妇,其来有自,应该是认定了唯有那样优雅不俗的女人,才够资格捧陆家的金饭碗。 陆至权会找上她,完全是因为她与裴意琬彻头彻尾截然不同,无论是外型、谈吐、气质、个性项项迥异。 陆至权是故意娶她,好让这里在场的三人难堪发怒。 蓦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入耳底,罗娜敛住心神,循声望去,瞅见裴意琬落寞地垂下脸蛋,纤细的双肩轻轻颤动。 陆至权凝望着她的深情目光,霎时有些僵硬,她敏锐的察觉到,内心居然浮上了一丝嘲笑。 从他的反应看来,他并不是对裴意琬无动于衷。这就令她不解了,有什么深仇大恨,迫使他非得压抑情感,勉强自己娶她回来气死陆家人? “滚出去,带着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一起滚出去。”陆振刚的情绪不若刚才激动,大概是监于有外人在场,所以端出了上流人士标准的冷处理态度。 “我只是带娜娜过来知会你们一声,可没打算久留。”陆至权挑起薄唇,握紧她纤秀的手心,步伐笔直的往大门走。 面对陆振刚和詹怡珍鄙夷的眼神,罗娜倒是不痛不痒,只是当她在踏出陆家玄关,不经意回眸,与裴意琬哀伤的目光对望,心口微地一拧。 裴意琬很爱陆至权,从那一眼就窥探得出来。 陆至权呢?他究竟爱不爱他的未婚妻? 包厢里,一盘盘精致可口的法式料理摆满桌面,罗娜望了一眼,明明胃已经饿得发疼,却毫无食欲。 她望向对座的男人,他始终沉默着,手中的红酒不曾离开过那张形状优美的薄唇。 “陆至权,你到底想做什么?”她难得这般正经严肃,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你喜欢裴意琬吗?” “我不喜欢她。”陆至权扬起冷光湛湛的褐阵,滴落唇上的红酒好似鲜血,这样的他,宛若罗曼史小说中描述的吸血鬼,冷酷俊美,勾人心魂。 “可是你很在意她。” “你现在是想扮演心理辅导师,还是恋爱专家?” “我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定位。”鸽子蛋果然不是人人都戴得起,她还以为她只是他用来反抗父亲的工具,以为他与未婚妻什么也不是,她果然还是太傻太天真。 “你的定位就是我的妻子,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即便心情不佳,他品酒的举止依然如此优雅,社交圈广为赞扬的王子形象果然不假。 “做为你的妻子,我总有权利知道一切吧?”她的态度异常坚持,脑中全是他与裴意琬之间的那份暧昧。 陆至权沉默凝视她好片刻,才掀动沾着红色酒液的薄唇:“只是一些你听烂的无聊剧码,你确定你想知道?” “无不无聊由我来判断。”她翻了个白眼。 “如果当初不是我父亲外遇,执意跟我母亲离婚,我母亲也不会因为精神受到过大刺激被送到国外的疗养院。” “所以你才会那样对待继母?”她一脸可以理解的点着头。“不过,那也是你跟继母之间的战争,又关裴意琬什么事?” “我继母为了软化我的敌意,知道我欣赏的女人类型,故意派她来接近我就在我发现自己确实对她有好感,我父亲也擅自对外放出她是我未婚妻的消息之后,我才发现她是继母的外甥女,她会接近我,全是因为继母的怂恿。” 陆至权一直怨恨着寡情的父亲,还有抢走母亲位置的继母,因此当他发现裴意琬的身分与接近他的动机,他恼恨不已。 因为父亲的外遇,他最痛恨的便是遭人背叛,所以他更无法原谅裴意琬。 反正,他从来不相信世上有哪段婚姻能真的相守一辈子,婚姻于他而言毫无意义,既然如此,何不用来反击继母与背叛他的女人? 而当他心中酝酿着这个念头时,那天晚上,罗娜的身影便这么映入眼底。或许是她天生有种启发人放纵的魔力,他毫不迟疑的走向她,大胆的做下这个决定。 对许多商人而言,婚姻不过是桩买卖,而他选择拿来当作报复父亲与继母的工具。 静静凝望着垂眸沉思的陆至权,罗娜完全无法认同他方才那席话。 不对,事情的全貌肯定不是这样。 同样身为女人,她非常清楚裴意琬对他的爱意,且不论裴意琬当初接近他的本意是什么,但裴意琬对他的感情绝对不是出于伪装演戏。 他呀,只是一时被仇恨和遭受背叛的怒气蒙蔽,才会故意跟她结婚,报复伤了他自尊与感情的裴意琬。 当他领悟过来,其实他心中是在乎裴意琬的,等到那天到来,他一定会后悔找上她结婚的冲动之举。 罗娜扬起水眸,望着眉宇间已被深冷恨意笼罩的那张俊脸,王子成了困兽,却依然优雅如昔,俊朗如斯。 想起方才他深情相视的温柔阵光,扣紧她十指的坚定大掌,在那当下,她的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扯动。 她几乎要真的以为他眼中的那抹深情,是因她而起。 就在这一刻,望着只为了报复别的女人,才与她结婚的男人,罗娜觉得有股强烈的霸占欲由心底深处涌起。 她从来就不是善解人意的圣女,更不会想当什么温柔体贴的天使,她不会劝他,更不会开导他。 既然她已经占住他身旁的位置,就绝对不会拱手让出。 两人正式成为夫妻的那一刻,她脑中幻想过千百种与陆至权日后相处的夫妻之道,但绝对不会是此刻脑中这一种^她想得到他的心。 曾经,因为他的遥远,她不敢奢想能得到他的人,更别提是得到他的心。 不,与其说是得到,不如说是争取。 可如今,无论是上天的有心作弄,抑或是阴错阳差的机缘,总之,她有了一个可以完全占有他的机会她想得到他。 罗娜眸光晶莹闪亮,笑得有点狡猾地望着陆至权。“我先把话说清楚,你和家人之间的战争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已经嫁给你了,这段婚姻除非我喊停,否则我们就要一直走下去,你误上贼船,别无选择了,只能乖乖跟着我,知道吗?” 陆至权嗤笑一声,举高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才举着空杯向她致意。 漂亮剑眉一挑,他漫不在乎的说:“放心,我做下的承诺从来不会反悔。” 喔,是吗?等他爱上她的时候,可千万别反悔,呵! 罗娜喜孜孜地端起香醇红酒,爽快地干杯,盛满星光的碎亮眸子直盯着陆至权,一个个猎夫计画在心中酝酿成形。 第五章 华灯初上。 晚上八点钟,一日忙碌的工作结束后,陆至权驱车返回距离公司约二十分钟车程的住处。 将近一百二十坪的豪华住家,坐落在高级大厦的最顶楼,可以俯瞰城市夜景,拥有绝佳的视野。 大厦出入口有保全二十四小时严格管制,内有高级服务员全天候随时待命,大厦特约的打扫公司与钟点女佣,只要一通电话就能满足住户所有需求。 当,电梯门开启,包裹在墨黑色西装裤下的长腿迈出,陆至权走过静谧的长廊,在电子中控锁上输入密码。 长指才要按下最后一个号码,烤上钢琴漆的墨蓝色铁门蓦然开启,一张笑得灿烂的清秀小脸从门缝探出。 陆至权微怔,沉浸在思绪中的心神一抽,这才想起他已经结婚的事实。 褐眸扬起一瞥,望着那张甜蜜笑颜,打在眉间的结不知不觉地松开,紧绷的胸口似乎也没那么郁结。 看来他是真的寂寞太久,生活需要多一个人调剂身心。陆至权自我解嘲地想。 “欢迎回家,亲爱的老公。”罗娜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体贴地接过公文包,嗓音又嗲又甜,彷佛一开口就是满嘴蜜。 “你把秘书的工作辞了,就是为了待在家里当闲妻凉母?”望着罗娜像个称职的小媳妇,将他刚脱下来的皮鞋放进樟木鞋柜,陆至权一边脱去西装,一边挑唇斜睨。 “这不是闲妻凉母,而是贵妇养成中。”罗娜撇唇,起身接过他刚脱下的西装,随手往衣帽架一挂。 “贵妇不是应该事事不动手只动口?”陆至权解开袖扣,漫不经心地挽高袖管,扬笑的俊脸隐约透出一丝疲惫。 “那是对外,对内当然不一样,伺候老公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别人来。” 那岂不是给了别的女人当小三的大好机会?所以说啦,贵妇要是懒过头,老公跟女佣或保母乱搞的鸟事才会经常出现。 “是怕我外遇吗?”陆至权微仰起弧度漂亮的下颚,双手探上颈部,准备解下领带。 “等一下!这个我来!”罗娜水眸瞪大,立即冲过去,上市场抢买青菜萝卜似的,纤手忙乱地扯住真丝黑领带。 陆至权被勒得喉头一紧,险些窒息,连忙将颈子后仰,呼吸一大口气。 “缩哩。”罗娜毫无愧意的甜笑,小手继续忙着解领带任务。 “你是怎么了?”陆至权被她异常的积极作为弄得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过,你不必因为我们的婚姻改变自己。” “我没改变自己,只是想调整一下。”抽下领带,罗娜更顺手帮他解开几颗钮扣,目光随着那一截坚硬结实的胸膛越来越闪亮。 “亲爱的老婆,你这是在垂涎我的肉体吗?”望着她笑yinyin的脸蛋,他不禁挑眉笑问。 “垂涎有什么用,你又不跟我睡!”某位深宫怨妇扬扬眸,幽怨地狠刨他俊脸一眼。 自从一周前她辞去在古腾集团秘书室的工作,正式搬进他独居的高级公寓后,两人虽然开始过起夫妻般的同居生活,但实际上两人仍是夜不同房。 “我是怕吓着你。”陆至权丢下意味深长的笑容,迈步走进厨房。 “什么意思啊你?难道你在床上不行?喔买尬!你该不会是性功能有障碍吧?” 罗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动作流畅地从冰箱中取出加了柠檬片的冰开水,倒入他专用的玻璃杯,优雅地举杯品饮。 望着一滴水珠自唇边滑下,顽皮地溜过他滚动的喉结,她目光一紧,喉咙也跟着泛渴。 要死了,这个男人真懂得怎么诱惑女人,当初那个裴意琬也是这样就被他迷走魂魄的吧? “别开玩笑了,跟我上过床的女人,隔天通常都下不了床。”慢条斯理的搁下玻璃杯,陆至权暧昧地斜睐她。 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质问:“那你说,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房睡?” “我在等你主动呀,亲爱的老婆。”他轻捏一下她仰高的鼻尖,戏谵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话。 罗娜揉着被捏红的鼻尖,幸幸然地瞪着丈夫走向客厅的高大背影。 得了吧!依她看,这个死鬼肯定是心中还残留着“陪一晚”的痕迹,所以不肯跟她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没关系,就别让她逮到机会,否则非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狠狠榨干他每一分精力! “我叫了外烩,大概再十分钟就会送过来。”罗娜跟进客厅,蹭到陆至权身边,嗓音娇娇甜甜地说。 陆至权眉头轻皱,目光从七十二寸电视蛋幕上的财经新闻,移到整颗脑袋瓜枕上他颈肩磨蹭的女人身上。 “老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他一脸嘲谵的挑高墨眉。 “你才应该吃颗蓝色小药丸咧。”她狠狠刨他一眼。 他咳笑一声:“嗯,还是这样比较像你的作风。” 她的眉头倒竖成八字,口气有点火:“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她是怎么了?当初结婚时,不是她一再要他承诺,绝对不干涉彼此生活,更休想要求她当黄脸婆伺候他? 陆至权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装腔作势,惺惺作态,扭捏造作,这种许多女人都有的毛病,在你身上都看不见,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挑中你。” 女人都是耳根子软的,男人随口哄哄就会当真,偏偏罗娜可没这么傻。 她眯细水眸,目光尖锐得像x光,来回扫瞄那张英挺俊脸,软唇一撇,口吻尖酸地说:“你会挑上我当老婆,只是因为我跟陪一晚完全不同类型,对不对?” 陆至权微诧,褐眸闪烁异样光芒,神情复杂地凝视着罗娜。 她竟然知道他的用意他还以为,她根本不会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 悠扬悦耳的门铃声好死不死,偏挑这时响起。 “外烩来了。”罗娜水阵眯成一条细线,一脸“被你侥幸逃过一劫”的讪讪然。 陆至权大掌抚额,摇头轻笑,竟然还真的有种暗暗松了口气的感觉。 专业的外送人员训练有,贴心地把外烩菜肴一一端上桌摆盘,罗娜只要洗净双手,从设计成套的顶级核桃木橱柜中取出白瓷碗筷,再拉开椅子,请老公入座即可。 “你都叫了什么菜?”陆至权一坐定,目光往餐桌一瞟,俊脸当即微怔。 “川菜啊。”罗娜正忙着将饭店附的白饭盛进瓷碗。 “”“怎么了?”发觉老公一脸异样,她顿了顿,歪着脑袋斜瞅。 “我不吃辣。”他哭笑不得。 “啊!”她一脸大冏。 “没关系,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工作。”见她垂下脑袋,握着筷子的手垮下来,貌似失落,他胸口莫名一紧。 “混蛋!”她骤然仰起小脸,丢筷子拍桌,咬牙切齿娇吼。“陆至权,你耍我啊!”“我耍你什么?”他赫然失笑,不仅为她直爽的性格,也为自己方才莫名其妙浮现的心疼。 “今天下午我打电话问你吃不吃辣,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吃,然后就挂我电话!” 陆至权迅速翻找记忆,似乎真有此事,只不过那时他正准备开主管会议,也没听清楚她说些什么,加上特助一再请示催促,随口敷衍便收线。 “你真以为老娘这么闲是不是?要不是为了你,我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叫外烩吗?”不是一通电话就解决了?哪来的大费周章?陆至权想笑,可某人怒气正盛,终究还是忍下。 他交往过的女人不算多,无论外型或个性都十分接近,多是优雅娇柔、温柔乖顺,深谙在怎样的场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能适时理解他的需求。 像罗娜这种个性直爽得像辣椒的女人,他还真没应付过。 有监于此,他还是少挑动战火,多顺着她点,毕竟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 “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陆至权俊脸一肃,当下立断,以怀柔政策弭平硝烟。 死鬼!还真识相。罗娜抿了抿唇,纤手一扬,将几缕散落的发丝勾到耳后,晶亮的眼角斜斜眯去,一副太后赦免小太监的高傲模样。 陆至权再也忍不住,低头咳笑几声。 “我帮你把菜过过热水,稀释辣度。”母老虎收起尖牙利爪,端着贤妻甜笑轻声细语地说。 “都好。”他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碰上她这种非名媛淑女体系的女人,他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应付。 一顿晚饭吃下来,颇有杯酒释兵权之味或者该说是释威权。 显然罗娜是打算在这个家树立女人大过天的氛围,绝不让他把她踩在西装裤下。 他倒觉得她多虑了,这段婚姻只是他用来忤逆父亲、反击继母低级技俩的一颗棋。 她是他挑中最合适的人选,不管她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会尽力满足她。 仅仅如此而已。 第六章 晚餐之后,罗娜亲自下海不对,是亲自动手切了盘水果,喜孜孜地送进书房。 “老公,我帮你送胃药和水果来了。”甜腻的嗓音在书房门外响起。 宽肩往椅背一靠,陆至权挑起薄唇,长指转动镶钻钢笔,开始好奇她千方百计想讨好他的用心。 “进来。”他揉着眉心,颇是玩味地扬嗓。 房门开启,罗娜端着托盘走近书桌,脸上笑吟吟。 “火龙果热量低,又能抗衰老你不会刚好讨厌火龙果吧?”她狐疑地斜敝。 “事实上,我很少吃这一类水果,所以谈不上喜欢或讨厌。”为免老婆再次化身为喷火龙,他的用词十分委婉。 “那往后你可以学着尽情品尝,我很喜欢火龙果喔。”兀自拉过椅子乔好一个舒服坐姿,再顺手将桌案上的卷宗文件扫到边边,她笑眯水眸,拿起尾端镶颗心形水晶的水果叉,戳了一块切丁的水龙果塞进嘴里。 陆至权单手撑着额侧,转到指尖上的钢笔掉落桌面,有些质疑,又有些失笑,凝蹄着那位不请自闯的娇客。 “你喜欢火龙果又关我什么事?”如非必要,他也不愿意对她说重话,可显然她已经晕头,玩起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夫妻游戏。 “你似乎忘记很重要的一点,结婚前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不需要为了对方改变,更不会干涉彼此的生活型态、喜好、习惯。”罗娜嘴里含着水果叉,眨眨碎亮的眸子,默不作声瞅着他。 她的长相并不令人惊艳,顶多只算清秀,就是那双晶灿如钻的眼眸特别勾人心弦。 这也是最令他感到迷惑之处,像她这般世故拜金的女人,怎么会拥有这样一双明澈璀亮的眼睛? 被她盯得话全堵在喉头出不来,陆至权瞬间觉得头都开始隐隐作疼。 千挑万选,千料万算,就是没想过她会这么难缠。 火龙果是吧?他吃,他吃总行了吧? 陆至权尝了一块白色果肉,眉头随即浮现一个川痕,口吻嫌弃:“这水果不甜。” 罗娜笑了笑:“可是很香,而且对身体好,还是减肥圣品。” 将水果叉扔回托盘,陆至权摆明不想再碰,改端起掺了蜂蜜的温开水,冲淡嘴里残留的火龙果气味。 “火龙果我也吃了,水也喝了,你可以离开我的书房了吗?”他很抗拒她踏入他的世界。 混了这么多年的小资女生涯,罗娜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已成精成魔,自然看得出他方才想赶她离开书房。 死鬼,要是现在端水果进来的是“陪一晚”他还会摆出那副拽样吗?光想到就令她恼火。 要她滚,她偏不! 罗娜佯装没听见,兀自戳着剩下的火龙果,吃得不亦乐乎,渴了还十分顺手地抄起那杯他碰过的蜂蜜水,咕噜噜喝着。 这下陆至权是真的头疼了。 她这种我行我素的态度,完全违反了婚前订定的协议,可他又能拿她怎么办毕竟当初是他主动找上她的,为了说服她,他更订下各种有利于她的优渥条件,也难怪她会这般嚣张。 “那我总可以做我自己的事情吧?”纵来高傲的黑王子终究还是只能选择妥。 “ok。”赢得胜利的富贵人妻绽开甜笑,意思意思地将托盘挪开,腾出了空位让他办公。 目睹此状,陆至权哭笑不得,也只能随她。 晚上十一点半,陆至权冲完澡,套上黑色丁恤与埃及棉长裤,抽过毛巾随意拨着湿发,准备上床就寝。 “你怎么会在这里?”拿下覆在发上的毛巾,他皱眉望着侧卧在kingsing大床上的嫩粉色人影。 罗娜穿着昨天新添购的樱花色丝质蕾丝睡袍,泼墨般秀发垂落在浑圆光滑的肩头,纤手撑着红润的颊,嫣红唇瓣微微噘起。 “我们是夫妻,老公睡哪里,老婆就该睡在哪里,有什么不对?” 夫妻之间,既要共同追求精神与物质上的幸福,更要追求肉体上的“性”福。 不管两人会被婚姻绑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既然他们已经待在这个位置上,就该按照正常程序往下走,不是吗? 更何况她喜欢他呀。 或许说这话突兀了些,毕竟当初答应这桩婚姻交易,她也只当是实现贵妇梦,从没想过要跟他产生什么。 不过,人心思变嘛!加上他是这么的完美迷人,虽然不是典型的白马王子,可他的王子形象、国王的霸气,全都教她为之着迷。 是呀,她承认自己肤浅。只要是人,谁不肤浅?又有谁抗拒得了,像陆至权这么完美的男人。 换句话说,这桩婚姻,她赚到了梦幻珍钻,他是准备赔了身体又伤荷包,呵。 “都这么晚了,还画那么浓的妆,都觉得不舒服?”陆至权冷冷地问。 “嗯是挺难过的。”罗娜摸摸细心描绘妆点的脸蛋,细眉紧蹙,无法理解怎会有女人能整晚顶着一脸闷不透气的浓妆,跟男人在床上进行激烈运动。 “去把脸上的妆卸掉。” “不行!这样会打坏你的性致。” “老实告诉你,床上躺着一个戴着浓妆面具的女人,男人只会更没性致。” “真的吗?”惊! “我是男人,我说的还会错吗?”陆至权冷睨床上的妖姬一眼。 “早说嘛!害我毛孔都快闷坏了!”罗娜乱没形象的跳下床,风风火火的脏出房间。 陆至权薄唇一挑,顺势走到门口,将门锁上。 “喂!你为什么要锁门?让我进去!”十分钟后,罗娜气急败坏的拍着门。 “回你房间睡觉。”靠在床头翻着汽车杂志的陆至权淡淡扬嗓。 “我是你老婆耶!”死鬼,居然给她耍阴招! “所以我才会容许你在我房间外面叫嚣。”他凉凉的回应。 好,这回是她太大意了,反正往后多得是突袭机会,她就不信他可以一直全身而退! 翌日的深夜十一点半。 按照长年培养出来的生活习性,陆至权淋浴后,换上舒适的睡衣,头上按着一条长毛巾,打着赤脚踏出浴室,褐阵一扬便瞥见床上的桃红色人影。 今晚的她可学聪明了,素净着一张清秀小脸,樱花色的唇瓣泛着淡淡油亮,应该是抹上了护唇膏。 有别于昨晚的浓妆妖姬,今夜的她清纯得像朵白茉莉,只可惜那一身过分**性感的桃红色丝质睡袍,让白茉莉看起来像是沾上了红漆。 “你不觉得那身睡衣跟你很不搭吗?”双手拨弄着湿发,陆至权挑起薄唇,俊脸噙着嘲弄浅笑。 罗娜火了:“你休想再用同样的招数支开我,我不会上当的。” 陆至权嗤笑,拿开毛巾,随意拨开散落在额前的湿发,挺拔颀长的身躯在床边坐下。 “你笑什么?”她不悦追问。 “我还以为你这么努力的想找金龟婿,应该是经验丰富才对,想不到你这么嫩。”关于这点,他倒是感到挺意外的。 她气势当下一弱,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你、你怎么知道我没经验?” 说来悲摧,亏她还自封豪放派剩女,总以女人应该追求完美高潮的至高无上真理,向闺蜜劝世传道,谁想得到,她根本还没开封,从头到脚都是原装货。 “真懂得怎么在床上诱惑男人的女人,不是像你这样。”陆至权侧着俊脸,深邃褐眸投向她,嘴角勾起一个性感的弧。 “不然是哪样?”望着他深沉的凝视,罗娜心口猛地一跳,紧张得瑟缩身子。 男人太性感还真要命!她差点就把猛虎当病猫,果然太轻敌。 “总之不会是你这样。”他抓起一本汽车杂志,宽肩靠着床头,眉眼低垂,姿态佣懒地翻阅起来。 “你这是在轻视你老婆?!”死鬼,汽车杂志有比她好看吗? “不是轻视,是我高估了你。”眼角微掀,他弯起一抹轻佻的笑。 “没经验还不是便宜了你。”还不快点过来开动? “谁便宜了谁,还很难说。”他挑挑眉,语气狂傲。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占了他的便宜罗?再往深一层意义考究,他这不是拐个弯告诉她,她高攀了他? 罗娜撇唇,恼火想反击,可转念一想,论身材,论脸蛋,论身价,她确实样样输他。 悲剧了她真的是啥都不如他。 “想开了?”见某人忽然没了动静,陆至权拿开杂志,转眸睐去。 “不是想开,是心死。”罗娜瞪着云彩浮雕天花板,将垂落下来的长浏海使劲吹开。 如果现在诱惑他的人是裴意琬,他还能这般无动于衷吗? 肯定不会。她可以用一百颗人头打赌。 唉,越想越没劲,要怪就怪自己这副德性太不给力,夜深人静只能老娘徒伤悲。 罗娜像条死鱼似的翻了个身,趴在雪白大枕上,撑着一双死鱼眼凝视陆至权。 瞧瞧那性感的胸肌线条,看看那完美的二头肌,还有掩藏在衣料下的人鱼线,更别提那性感结实的臀部 啧啧啧,是女人都会动了想剥光他的yin念吧? 可惜啊可惜,老公不给吃,她这个做老婆的只能意yin。 “老公,你习惯luo睡吗?”吃不到,纯用眼睛品尝总行吧? 汽车杂志后的俊脸一僵,剑眉高高挑起,顺便赠送她一记冷眼。 “欸,电视和小说经常都是这样演的,男主角习惯luo睡,然后就很不小心地被女主角撞见,然后两个人就” “我没有luo睡的习惯。”大掌捏紧杂志,陆至权冷硬的打断她兴奋得快爆血管的叙述。 “喔。”满脑子yin念的女人只好乖乖闭嘴,默默用灼热的眼神剥光他。 陆至权被那道饥渴的眸光盯得全身僵硬,杂志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扔回床边书架,平躺下来,闭眼假寐。 片刻,身侧传来窸窣摩擦声,不必睁眼也能感觉到某人已靠过来。 眉头微折,陆至权故意翻身背对。 虽然晓得她的个性直接大胆,但是爬到男人身上求欢这档事,没经验的她应该做不出来。 他不信她做得来。 但很显然地,他低估了yin念冲脑的女人,有多么勇敢大胆。 一股温热袭上他的后颈,柔软的小手抚过他犹湿的发,他胸膛一个抽紧,浓浓的排斥感涌上来。 忍耐已到极限,褐眸倏然掀开,他抿紧薄唇,身躯微僵的折腰坐起。 “够了,你”他一回身,怒气霎时噎住喉头。 她手中拿着不知几时已经插上电的吹风机,一脸困惑地回瞅。 “你这是干什么?”胸口聚拢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他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俊脸微僵的指着她手中的吹风机。 “帮你把头发吹干啊。”猫瞄他一头湿发,她蹙眉。“你不知道头发没吹干就睡觉,以后容易偏头痛?” “我习惯了。”他淡淡的说,可没打算配合。 “有老婆伺候,你还嫌咧。”她跪坐在床上,按下开关,一手轻拨他的发,一手举高吹风机。 伴随噏嗡声,一阵阵热风拂乱他的发,偶尔拂过他的眉眼,褐眸下意识微微眯起。 那只柔软的小手时不时拨弄他的发,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到最后他干脆闭眼放空思绪。 四下除了吹风机的嗡嗡声,别无其他杂音,氛围慵懒静谧,脑中纷乱的杂讯全都在那只柔软小手的拨弄下,逐一抚去。 温暖,温馨,沉静,全然放松这是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滋味。 “好了。”关掉吹风机,罗娜拿来梳子,帮他把一头柔韧墨黑的发丝梳顺,嘴上边碎念:“你发质挺好的,很少男人的发质这么柔顺耶。” 她兀自乐在其中,没发觉一双褐阵正灼烨如炬地凝视着。 原来娶了这个老婆,还是有点功用的。陆至权挑唇淡笑。 无法形容方才流淌过心中的那股暖流是什么,但是他并不排斥那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挺喜欢的。 “明天这时间进来房里帮我吹头发。”陆至权态度傲慢的命令。 “我是贵妇,不是女佣。”罗娜白他一眼。 “就这样决定了。” “喂!”不把她当老婆疼,反过来当女佣使唤,果然是死鬼。 “睡吧。”陆至权丢给她一抹性感勾魂的笑,兀自躺下就寝,留下又瞪成死鱼眼的某人生闷气。 第七章 二十二楼的会议室里正忙得不可开交,二级以上的主管分围着特别订制的椭圆长桌,低头仔细研读新一季的产品开发报告。 空调呼呼地吹,让人不自觉猛打冷颤,一片凝重死寂中,不知是谁的手机这般招摇,一直搁在桌上频频震动。 “王特助,那只哀凤是不是你的?”距离手机最近的某经理忍无可忍地问。 忽被点名的王特助瞄了一眼仍在震动的哀凤,皱眉摇头,随后徐缓撇过脸,望向坐在主讲桌之后的伟岸身影。 霎时,会议室里的众人大惊。 “总经理,你的手机”王特助语气迟疑的压低音量。 “别管它。”陆至权连眼皮子也没抬起,修长大掌兀自翻着手边文件,然后在众人愕目之中,微微挑高嘴角。 同一时刻,东区某知名婚纱店。 “老公,你没忘记今天我们要补拍婚纱照吧?” 手机第2次转入语音信箱,罗娜坐在贵宾室的红绒沙发上,咬牙切齿地留言。 “我从上个月就开始天天提醒你,所以你不可能忘记对吧?” 死鬼,敢放她鸽子试试看!地球是圆的,总是相遇得到! “陆至权,你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 恨恨地收线,将手机扔回新购入不久的爱马仕鳄鱼包,罗娜抓起桌上招待的花茶,仰头一饮而尽。 重金装潢的贵宾室宛若金色皇宫,地上铺着红毯,四大张欧室贵族风的镶金绒垫沙发,雕饰花纹的玻璃长桌上,香精灯飘散熏衣草暖香。 这间婚纱店的收费昂贵,可不是寻常人消费得起,会选择来此的新人,多是金字塔顶端族群。 看着无数对新人甜蜜依偎,翻着婚纱范本有说有笑,罗娜当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展开同居的婚姻生活已经两个月,陆至权的态度不冷不热,虽然是忍让她唇多,但也不曾对她主动过半分。 他们就像寻常夫妻一样,共进早餐与晚餐,偶尔她血拚累了,或是当腻了宅贵妇,便会偷偷跑到公司堵人,敲他一顿午饭。 大概自知理亏——毕竟初可不是她死缠他结婚^除非真的严重踩到他的线,否则面对她各种无赖要求,他几乎是照单全收。 这算是幸福的开始吗? 或许吧。反正,不管他心中住着谁,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除非她放手,否则谁也不能将陆太太这顶皇冠,从她头顶上摘下。 “罗娜?”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女人嗓音。 罗娜捧着瓷杯的手一抖,仰眸望去,瞥见一张熟悉的女人面孔,内心当下低咒一声倒霉。 那个手里拎着限量款香奈儿包,一身香奈儿经典斜纹软呢套装,顶着大波浪鬈发的女人,名叫吴静雯,是上流社交圈出名的八卦公主。 吴家是靠钢铁业致富的暴发户,论谈吐气质啥的,吴静雯自然比不上名门世家的千金,更别提热衷跑肌交友的她,老爱在背后嚼人舌根,散布八卦,社交圈许多名媛已将她列为拒绝往来的黑名单。 “哇,爱马仕的鳄鱼包,迪奥最新一季的洋装,罗娜,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欸。”吴静雯摘下豹纹墨镜,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 “你没听说吗?”罗娜才懒得摆出名媛间互相虚假的笑脸,撇了撇水润的红唇,没好气地回应。 “听说什么?你终于找到愿意包养你的瞎子?”问毕,吴静雯还掐着嗓子尖笑两声,刻意用眼角余光瞟她两下。 “我结婚了。”罗娜扬高眉角,傲气万千的宣布。 吴静雯是标准暴发户心态,只因在社交圈中比不上那些豪门千金,继而找卜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当垫背,老喜欢用言语挖苦讽刺。 “耶!你结婚了!”吴静雯夸张的惊呼。“是呀,有必要这么讶异吗?” “你是不是跑去泰国学怎么下降头?还是去大陆云南学下蛊?” 纤指暗暗捏紧了杯耳,努力压下想把杯子砸过去的野蛮冲动,罗娜嘴角抽搐一下“我才不需要学会下蛊。” 吴静雯惊讶的不断端详她的装扮。“你该不会是找上得了绝症的老富商?还是老到可以当你爸还是爷爷的总裁?” “都不是。”淡定,淡定。罗娜开始催眠自己,放下手中的花茶,以免等会儿成了暴力现行犯。 “别再装神秘了,快告诉我是谁。”吴静雯掐了她瞟侧一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罗娜撇唇。万一真让这个八卦公主知道她老公是社交圈讨论度最高的黑马王子,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她才没那么蠢呢。 “唷,还学会摆架子啦?”吴静雯一脸挖苦意味的曳长尾音,眼角眯了眯又说:“该不会是在骗人吧?” “随便你爱怎么说,反正我跟谁结婚是我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 “哎,你的嘴巴几时变成蚌壳了?”吴静雯不问出答案不罢休。“不对呀,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婚纱店?都结婚了,还来婚纱店做什么?” 一听吴静雯提起这个,罗娜心底真的当下泄了一大口气。 陆至权似乎是真打算将她整整一个月的提醒,彻底当作耳边风。她都已经枯等了三个多钟头,手机留言少说也有二十通,可依然不见他人影。 他真的就这么不在意她吗? 纵然只是将她当作反击继母与旧情人的工具,但是结婚两个月来,她天天力图表现,透过各种方式拉他融入这段婚姻,盼能透过朝夕相处,让他心底多多少少印上她身影。 不过目前为止看起来,成效似乎不大。罗娜在心中对自己苦笑。 “咦?你要走了?”见罗娜捞起包包,拢好罩在肩上的丝质披巾,准备起身离开的举动,吴静雯耗异地顾了顾。 “嗯。”罗娜敷衍地漫应一声,垂眸掩去眼中的落寞。 推开婚纱店的彩绘玻璃门,她抬眸,望一眼泼墨似的夜色,水润红唇一抿,漫无目的地在热闹街区中穿梭。 逛得小腿酸疼,她才蹲下身,揉了揉脚踩,四下张望着附近可有不错的餐厅。 正好,前方转角处有一间隶属月华集团底下的“春风醉”连锁餐厅。闺蜜老公开的餐厅,她还领有一张会员金卡,可以享受贵宾级享受。 罗娜喜孜孜地起身,前脚才刚要踏进餐厅,眼角余光不意一瞟,忽被餐厅紧邻的咖啡店一景吸引。 被室内灯光打亮的大片落地窗内,一双耀眼出色的男女相对而坐。 男人结实颀长的身躯被手工西服衬得更英挺,俊美脸庞虽然沉冷,那双深邃勾魂的褐眸却是紧盯着同桌女人。 女人正好抬高一截雪白藕臂,将披泻如瀑的黑发勾上耳后,一张绝美容颜清楚倒映在玻璃窗上,那柔美幽怨的眸光,举止高雅的脱俗气质,令路经咖啡店外的男性行人纷纷投以惊艳侧目。 罗娜将脚从餐厅门内收回来,抚在门上的小手徐缓滑下,嘴角却漾开一朵自嘲的笑花。 原来是忙着跟旧情人碰面,难怪没空理会她这个形同反击道具的冒牌老婆。 也是,他连碰她的兴致没有,又怎可能为了她,特地排除万难陪她补拍婚纱。 撇开眸光,深吸一口长气,将急涌而上的狼狈塞回心底,罗娜拍拍脸颊,伸手招来计程车,决定回家啃她的火龙果,减减肥好了。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十,公寓大门开启,陆至权肘上挂着西装,领带也已解下,脚步却习惯性的顿了一下。 静等片刻,没有甜得令人抖落一身疙瘩的娇嗓,没有过分灿烂的笑脸相迎,没有天天都会上演的贤妻秀,更没有抱怨他今天放她鸽子的喷火娇吼。什么都没有。 宽敞偌大的公寓一片静谧,仅闻呼呼的空调送风声。 心中蓦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慌乱,陆至权脱下皮鞋,将西装丢上沙发,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客厅,又转进厨房一探。 还是没人。 本就急促的脚步登时添了一丝凌乱,他急走在铺着橡色原木地板的长廊上,胸口充塞一股莫名的内疚。 内疚?他有什么好内疚的? 为了配合她一个月来天天挂在嘴边,央求他补拍婚纱的无理要求,新产品开发研讨会议尚未结束,向来公事摆在首位的他,特地提前中断会议。 只是没想到会在前往婚纱店的路上巧遇裴意琬他本来打算一迳漠视这个有所图接近他的女人到底,但,终究还是没能彻底狠下心。 这一耽搁,便错过了她擅自订下的会合时间,匆忙赶赴婚纱店,小姐却告知她早已离去。 驱车返家的路上,眼前不断跃出她咬唇怒瞪的恶女模样,奇异地,那被裴意琬扰乱而混浊,备感烦躁的心,竟然能在满腔笑意中逐渐沉淀下来。 可此际当下,迎接他的却是一室清寂。 他的胸口为此感到暴躁闷郁,有一瞬间真要产生他是在外偷腥而害怕妻子发现真相的丈夫。 真好笑,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他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从此能名正言顺踏入上流社会,成为无数灰姑娘妒羡的贵妇,谁也没亏欠谁,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又何必为了一次爽约耿耿于怀?与其说是夫妻,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像是关系亲密的室友话虽如此,此刻堵在他胸中的内疚又是从何而来? “罗娜,你睡了?”驻足在客房外长达十分钟之久,深皱眉心的陆至权仍是抬手轻敲房门。 房内毫无动静,静得彷佛里头无人存在。 早习惯独居生活的陆至权,第一次在私人空间里感觉到,原来漫长的沉默会令人几欲窒息。 喉头蓦地一缩,依然叩在门扉的拳头为之收紧,正在陆至权打算再敲响第二下之际,房门缓缓开启一道门缝。 “有事吗?”罗娜异常苍白的素颜在门缝后若隐若现。 “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虽是隔着不大的门缝,森锐的褐眸仍是将她疲倦憔悴的病容尽收眼底。 “喂,你没事干嘛诅咒我?你该不会是暗暗打我小人头,等着我嗝屁再华丽丽的梅开二度吧?休想!” 她狠狠刨了门外的俊颜一眼。“告诉你,老娘还准备一路当贵妇当到冻龄的美魔女,海削你一大票,你少痴心妄想了。” 虽然说话模式一如既往的粗鲁、口无遮拦,可他却能清楚看出她的强颜欢笑,甚至是眸内亟欲掩藏的失落。 第八章 陆至权心下一紧,不经思考便脱口:“因为我失约,所以你在生我的气?” 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今晚爽约一事,门内努力装出一副生气勃勃样儿的娇颜怔了片刻。 “算了吧!反正我也只是一时人来疯,才会找你一起拍那矫情做作的照片。” 刻意漠视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刺痛,罗娜皱了皱小巧的鼻头,撇唇冷哼。 “反正我早知道你不会配合我,所以我就自己随便拍拍,就当是留作纪念罗。” “你自己一个人拍婚纱照?”墨眉一挑,他质疑的神情摆明不信。 “对,你有什么意见吗?”她瞪着水眸,没好气地回道。 “可是婚纱店小姐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拍,只是在贵宾室喝了几壶茶就离开,难道是小姐说谎?” 她怔了怔:“你去过婚纱店?” 俊雅的眉宇间浮现一丝不自在,随即不着痕迹地掩去,他若无其事的说: “我的手机留言都快被你塞爆,所以回家前特地绕过去看看你是不是还在那里傻等。” 特地?应该是碰巧他和旧情人约在那附近幽会,说不定只是正好路过婚纱店,一时鬼使神差才会踏进婚纱店看她这个傻子还在不在。 思及此,罗娜心底被一阵酸涩堵得泛疼。 “喔,那可真是麻烦你了,反正婚纱照我自己会看着办,你不用担心好吧,我想你应该也没在担心。” 她自我解嘲的一笑,宛若尖锐的刺,一瞬间划过他胸口,留下浅浅的痛意。 “等一下。”见她打算掩上房门,他立即探出手臂阻挡。“我话还没说完。”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我困了,想休息。”她白他一眼。 “再重新找一天。”他清清喉咙,故作冷淡。 “啊?”她困惑回瞅。 “你不是想拍婚纱照,再找一天去拍吧。”为了掩饰心中那份莫名的内疚,他的态度高傲得像是下达命令。 “为什么?”闻言,她脸上并未流露半分兴奋惊喜,反而蹙眉不解。 “是谁在我耳边念了一个月?又是谁一整天狂拨我手机?”她居然还反问他为什么?! 不明白他在恼什么,她横睨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他喉头一窒,霎时不知做何解释。 该怎么跟她说,其实他原本特地中断会议,只为了赶赴婚纱店。又该怎么跟她说,若不是途中巧遇裴意琬,也不会失约。 又该怎么对她说其实他心里并不排斥陪她一起拍婚纱照,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深感错愕。 “喔,我懂了。”见他皱眉不语,罗娜自顾自的说“你该不会是担心之后我又会向你疲劳轰炸?别担心,我保证不会。” “这是什么意思?”俊脸微恼地望着她。 “就是不会再烦你的意思呀,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所以婚纱照你不拍了?”他攒紧眉头,质问的语气异常急躁。 “对呀,不拍了。”死鬼,你高兴了吧? “为什么?”罗娜闻言,真想两眼一翻,当场晕死瘫软算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居然还有脸反问她为什么!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你又没兴趣,何必管我这么多?爱拍不拍是我家的事,这你也要管吗?我嫌你不够上相,想找别的男人拍,你管得着吗?” 听见她打算找别的男人拍婚纱照,陆至权胸口蓦然一记紧抽,一股浓呛的酸液直往喉头窜。 “不准你去找别的男人拍婚纱照!”俊脸骤然一寒,他目光冷冽的瞪着她,口吻结了冰似的冻人。 她冷笑:“你的心里可以有别的女人,却不准我找别的男人?陆至权,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早已经协议好,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难道你全忘了?” “我没忘。”胸口燃着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妒火,总是以忍让配合的态度相对的他,也罕见地动了怒。 一切都变得很混乱,他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发怒,更不懂,为什么脑中一浮现她挽着别的男人亲密拍摄婚纱照,胸口彷佛化成一团怒焰,所有冷静都被怒火吞噬殆尽。 他压抑下满腔妒怒,不想让她察觉这连自己都难以解释的情绪,口气却难掩恶劣地说:“虽然我们说好互不干涉,但你总要顾及我们双方的颜面,若是你跟其他男人传出绯闻,对我们的婚姻有害无益。” “婚姻?”她忍不住想吐槽:“我们这样也算得上是婚姻?应该是交易吧。” “随便你想怎么称呼我们的关系,希望你可以在干出任何丑事之前,先考虑一下现在的身分。”饱含怒意的褐阵冷冷一扫,他将妒意转换成怒气,自私地发泄在她身上。 “把话说白一点,你就是怕我丢你的脸是吧?”被放鸽子已经够悲摧,还亲眼撞见他与旧情人幽会,更添悲剧一桩,眼下还得被他冷言警告,她登时也炸毛了。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陆太太。”他冷瞪她。 “哼,真好笑,等你真的有把我当成陆太太,再来对我说这句话吧!”她用眼刃恶狠狠地刨回去,一个使劲反手便将房门甩上。 砰!响亮刺耳的甩门声霎时在偌大公寓内回荡。 陆至权俊颜微诧,从来没有女人敢当着他的面甩门,她这记甩门声就像是无形的一巴掌刮在他脸上。 叩叩叩、叩叩叩!音节急促的敲门声随后响起。 陆至权简直是气急败坏的敲着门。“你这是什么态度?是谁准许你在我的地盘上甩门?立刻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死鬼,我跟你无话可说!”门内传出罗娜同样怒气滔滔的娇吼。“从明天开始,我们各过各的,少管彼此的事!” 陆至权胸口犯堵,怒气如巨刺梗住咽喉,高举攒紧的拳头,却在敲上门扉的前一刻硬生生地僵住。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跟她这个老是没正经的女人闹脾气,甚至差一点就动了把门端开的暴力种动。 这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他的个性可不像她这么粗鲁野蛮!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被她缠着,连言行举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 好,既然她都已经开口,扬言往后各过各的,他又何乐而不为? 从一开始,他之所以会挑中她当妻子,全是因为她从头到脚找不出一处符合豪门择妻的优点,她只是他用来激怒父亲与继母,还有羞辱裴意琬的一个道具。 只是这样而已!他对她绝无其他想法! 愤然地收回手臂,薄唇紧抿,阴鸷的眸光冷瞪房门一记,陆至权傲然地撇开俊脸,转身提步,朝长廊另一端的房间走去。 冷战开始。 一早醒来,没有人守在房门外头,等着替他打领带或整理衣袖,陆至权寒着俊脸步进厨房。 铺着玫瑰红流苏桌巾的长餐桌上,他惯常坐的那一端一片空荡荡,另一端却是杯盘狼藉。 竹篮里躺着一条咬了数口的法国面包,白瓷小碟里的奶油大蒜酱被挖得乱眼刃恶狠狠地刨回去,一个使劲反手便将房门甩上。 砰!响亮刺耳的甩门声霎时在偌大公寓内回荡。 陆至权俊颜微诧,从来没有女人敢当着他的面甩门,她这记甩门声就像是无形的一巴掌刮在他脸上。 叩叩叩、叩叩叩! 音节急促的敲门声随后响起。 陆至权简直是气急败坏的敲着门。“你这是什么态度?是谁准许你在我的地盘上甩门?立刻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死鬼,我跟你无话可说!”门内传出罗娜同样怒气滔滔的娇吼。“从明天开始,我们各过各的,少管彼此的事!” 陆至权胸口犯堵,怒气如巨剌梗住咽喉,高举攒紧的拳头,却在敲下门的前一刻硬生生地僵住。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跟她这个老是没正经的女人闹脾气,甚至差一点就动了把门踹开的暴力冲动。 这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他的个性可不像她这么粗鲁野蛮!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被她缠着,连言行举止都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 好,既然她都已经开口,扬言往后各过各的,他又何乐而不为? 从一开始,他之所以会挑中她当妻子,全是因为她从头到脚找不出一处符合豪门择妻的优点,她只是他用来激怒父亲与继母,还有羞辱裴意琬的一个道具。 只是这样而已!他对她绝无其他想法! 愤然地收回手臂,薄唇紧抿,阴鸶的阵光冷瞪房门一记,陆至权傲然地撇开俊脸,转身提步,朝长廊另一端的房间走去。 竹篮里躺着一条咬了数口的法国面包,白瓷小碟里的奶油大蒜酱被挖得乱七八糟,沾满了碟沿,竹炭黑面包被撕得满目疮痍,一整壶花茶与奶茶爱喝不喝地搁着。 她当这里是饭店?褐眸微眯,俊朗的脸庞登时更僵冷,陆至权迈动长腿转进客厅。 电视前方,穿着紧身棉质衣裤,长发梳成丸子头的罗娜正坐在瑜珈垫上,跟着蛋幕上的瑜珈老师一起扭转身子。 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故意将脸撇向另一边,柔软的腰腹跟着转动,整个人面向电视萤幕,以后脑勺相对。 “学练瑜珈?”睨了姿势如麻花卷的她一眼,陆至权冷嗤。 “对,这是名媛必学的减肥课程,你有什么意见吗?”罗娜撇首,视线歪斜地眯瞪那抹伫立在沙发旁的挺拔身影。 “很多事是与生倶来的,就算你花再多时间和力气也学不来。”为了宣泄一早就被她忽视的怒气,陆至权毒辣地冷言讽剌。 她冷哼:“先生,瑜珈只要学,就一定学得会,你对瑜珈的误解会不会太大了些?” “我说的不是瑜珈,而是你再怎么努力也当不成名媛贵妇,光是气质你就学不来。” 假若是往常,罗娜自然不会把他这席话放心上,可当下两人正在冷战期,加上他也罕少对她出言挖苦讽剌,此际,她的心如被尖刃重剌一下,只觉狼狈又难堪。 呵,原来他是这样看待她的?在他心底,她就像是披上凤凰毛的乌鸦,再怎么伪装都不可能变成凤凰。 见她迟不回应,脸蛋撇向另一边,只顶着头上那坨黑丸子面向他,陆至权将她的反应自动解读为故意漠视不理。 可笑!他也不屑搭理她!陆至权抿紧薄唇,鲜明的怒意在阵中闪烁,拎起沙发上的西装与公文包,他甩门离开公寓。 静悄悄的客厅里,只剩下萤幕上的瑜珈老师温柔指导新动作,坐在瑜珈垫上的娇躯似是僵了一般,迟迟没移动。 过了好片刻,她才转过眼眶泛红的秀颜,望着方才被他甩得剧烈震动的大门。 “反正你这个王子从来就没把我当成公主看待。”幽幽的自嘲,伴随着浓浓鼻音响起。 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室的难堪。 第九章 碧丽辉煌的会场门口,一辆黑亮的宾利轿车停下,司机下车绕到后座,弯身开启车门。 罗娜一袭知性气质取胜的黑色小洋装,只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肩,绾高的法式发髻以珍珠发叉固定,耳上戴着同款小巧别致的珍珠耳环,纤细手臂上也只以简单的碎钻细环装饰,展现高雅大方的低调奢华。 她手里挽着缝满蓝宝石的红色晚宴包,鲜艳的大红色唇膏散发出优雅的古典风情,一步进会场便成了众目焦点。 今天是光轩集团成立四十周年的庆祝晚会,更是她婚后初次以陆太太的身分出现在公开场合。 关于陆至权秘婚的消息早已在社交圈四下流传,却始终没有得到本人证实,加上陆振刚有心压下这则消息,因此这桩流言至今仍是众说纷纭。 直到这一刻,罗娜像个凯旋归来的女神,扬高尖下巴踏进晚会,才正式应证了她就是与陆至权秘婚的女人。 但是她很清楚,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宛若刺眼的镁光灯,全集中在她身上,除了证实她的身分以外,还有一个最大原因。 在今夜这么重要的场合上,身为新婚不到半年的夫妻,陆至权并没有陪同她一起步入会场,当她只身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知又要引起多少恶意的揣测与腓言流语。 光是从会场门口走到主位的这一段路,不知听到多少窃窃私语的声浪:“她一个人来耶,该不会才新婚就被陆至权冷落了?” “欸欸欸,她是不是之前在古腾集团秘书室工作的那个女的?叫罗什么的来着?” “对对对!就是她啦!” “哎,要不是因为她有两个麻雀变凤凰的好朋友帮忙牵线,让她经常混进派对晚宴,才有机会巴上陆至权,不然依她的背景和条件,哪有可能站在这里嚣张。” “真奇怪,陆至权那样的男人,怎么会看上她?” “可能是陆至权挑老婆的口味比较特别吧。”全是一些没意义的酸言酸语。 罗娜才懒得理,更不会跟这些忌妒灰姑娘的丑陋继姊计较。 在这个狭隘的上流社交圈里,谁可以攻进最棒的城堡,俘虏最俊美多金的王子,谁就是最终的胜利女神。 不管辉煌闪耀的婚姻背后,藏着怎样灰涩的暗影,只要稳稳坐在王子身旁的宝座上,外界再歹毒的攻击都伤不了胜利女神半丝半毫。 罗娜泰然自若的移步,靠向被许多重量级宾客围绕的陆振刚与詹怡珍。 “爸,妈。”她戴上练习了无数天的浅笑面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公公婆婆请安。 “是谁说你可以来参加晚会?”前一刻还和立法委员谈笑风生的陆振刚,一见到罗娜的笑颜,脸色当场一沉。 “这么盛大的晚会,我怎么可以缺席。”无视公公臭脸不善的回应,她依然笑吟吟的。 笑,当然要笑! 她今晚就是来卖笑的,就算是要踩刀梯过火圈,都得死命挤出笑容才行。 “是至权找你来的吧?”顾及有人在场,詹怡珍温声安抚完老公,压下对罗娜的轻蔑,落落大方地露出微笑。 唷,想不到老妖婆挺会做人的,还晓得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陆家面子。 得到出乎意料的善意对待,罗娜这会儿笑得没那么制式僵硬。 “是呀,当然是至权找我来的。”虽然是他的特助将邀请函转交给她,不过意思也差不多啦。 实际上两人已经冷战将近两个月。 早餐各吃各的,晚餐时间她经常在外面打完牙祭才回家,要不然就是拉着两个闺蜜玩通宵,等到他出门上班后才回公寓。 两人目前的关系,除了没脸红脖子粗外加拳打脚踢的争执,其实也跟怨偶差不了多少吧。 就连今夜的庆祝晚会,陆至权也没打算跟她一起出席,另外派了司机专车接送,这种能避就避的排斥态度,清楚表达他对她有多么漠视。 “既然是至权找你来,为什么至权没和你一起过来?”詹怡珍语气温婉,审视她的眼神谷是尖鋭如和刃,一句话就截中她的致命弱点。 “至权工作忙,我不想他为了我太费神,所以就自己先过来,我们早说好了在晚会上会合。” 笑,微笑,哪怕死了也要笑!绝对不能被老妖婆找出任何破绽。 詹怡珍扬眉,脸上扬着不以为然的笑。“喔?是这样吗?” 罗娜心中莫名打了个突,为什么她总觉得老妖婆那抹笑,似乎有种浓浓的阴谋味?是她多心了吗? “至权工作忙没时间接你,可是至权却有时间接意琬过来会场。”詹怡珍得音心的笑脸转往会场门口。 心口猛地一窒,罗娜转动水眸,循着门口方向望去。 被花蔓与彩带布置得华丽缤纷的会场入口,陆至权身穿一袭黑色雾面晚宴西服,完美衬托出伟岸精实的身型,行走之间更显英姿勃发。 而走在他身旁的裴意琬,一身剪裁高雅的雪白小礼服,轻垂在肩上的薄纱泡——袍袖,胸口与腰间皆以蕾丝装饰,梦幻设计使得气质本就柔美的她,显得更甜美脱俗。 如同童话故事中,高贵俊美的王子身旁总会挽着一位优雅美丽的公主,眼前这幅画面是这般赏心悦目,即便是精心拍摄的杂志封面,也没这一幕来得美丽屏息。 胸口遭受无形的一记重击,罗娜脸上的浅笑泛僵,双手紧捏住伴在腰间的晚宴包。 他一定偏要挑这个时间点让她难堪吗?他不是想藉由她来反击报复裴意琬? 为什么又和裴意琬一起走进会场? 如果是一前一后也就罢了,偏偏他一只手臂还扶在裴意琬的腰侧,两人几乎是在全场宾客一致目送下走进来。 她几乎可以听见前一刻还心怀妒意,对她酸言酸语的在场女人,转而对她投来奚落讪笑,或者同情悲怜的目光。 笑,还是得笑。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笑,否则她就真的在众人面前让自己难堪了。 陆至权一瞥见罗娜脸上的微笑,好看的眉宇随即打了无数个折,那双深邃性感的褐眸覆上一层冰,目光冷淡不悦。 这女人怎能说变就变? 前不久还拚命找尽机会对他投怀送抱,大献殷勤,还能穿上性感睡衣躺在床上诱惑他,搬出伺候老公不能假他人之手的大道理,在他面前大演贤妻戏码。 此刻见到他扶着别的女人,为什么还一脸笑吟吟,彷佛不关她事的旁观者姿态? 难道她先前的一举一动,都没有带着一点真心?不是因为出于她对他的在乎,所以才会做尽一切能够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该死!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么?只是帮助她晋升上流社会的辅助工具,还是她光明正大的提款机?或是让她拿来炫耀的名义上丈夫? “老公,你好慢喔。”晓得会场上所有人全都盯着自己,罗娜不得不自己搬梯子,好下台阶。 “对不起,因为我刚才停车的时候,不小心与一辆车擦撞” 彷佛嫌罗娜不够难堪似的,率先开口解释的人却是裴意碗。她一脸又是歉意又是感激地望向身侧的陆至权。 “那车主很凶,还推了我一把,我拐到脚踩,是至权好心帮我解围,还帮忙扶我进来。” 好心?罗娜在心中冷笑一声,依她看,这故事杜撰成分居多,世上最好是有这么巧合的事! “老公,你人真好。”纵然心中涨满酸意,她继续笑,用力笑,殊不知她的笑已经惹怒了彻底错误解读她笑意的某人。 她还在笑!彷佛站在她面前扶着别的女人的他,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甚至连一点点愤怒的表现都看不见,只是一直弯眼微笑。 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抑或,长达两个月的幼稚冷战还未结束,她打算把战火延续到这场晚会? 已经冷战两个月,她还嫌不够是吗?好,那他也不介意继续奉陪。 闷了两个月之久,白天烦躁无心工作,夜里严重失眠的陆至权,脾气比往常暴躁易怒,冷静更是早已被怒焰烧干。 线条利落的下颚一扬,他目光冷漠地回望妻子,语气傲慢不善的说:“我不是要你别来参加晚会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私自跑来这里?” 强撑着笑容的罗娜,当然没多余心思发觉他冷漠底下的怒气,只当他的冷酷无情全是因为裴意琬在场。 他后悔了对不对?他终于想通,故意娶一个不及格的老婆来气死老父继母,兼羞辱报复旧情人是一件很蠢的事? 还是他不敌旧情人的美丽温柔,终于愿意舍下心结,重回裴意琬的怀抱? 所以他才会故意选在这种公开的重要场合,想方设法令她沦为笑柄,好让她自觉丢脸狼狈,进而主动离开。 好吧,她得承认,死鬼这一招确实很高明。因为她相信,自明天起,罗娜这个名字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上流社交圈的年度笑柄代表。 “所以你这是不请自来?”詹怡珍冷眼旁观的问。 “找人过来把她弄走。”陆振刚态度更鄙夷。 站得近些的宾客自然也听见了,开始交头接耳,用眼神对她指指点点。 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这些混蛋是打算联合起来让她丢人就对了。罗娜心中冷笑不断。 “这些的空气有点糟,我出去透透气好了。” 眼眶泛起一股灼热感,她依然努力保持微笑,高扬尖下巴,用最优雅的姿态退场。 经过陆至权与裴意碗身边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扬眸望去,瞅见丈夫俊脸僵冷,目光如冰刃似的瞪着她。 懂了,是嫌她走太慢吧?这不是在走了吗?难不成是准备跟旧情人跳开场舞,有必要这么心急吗?切! 掩下有溃堤前兆的水眸,罗娜提足,步伐增快,在满场宾客的哗然声中挺直背脊,扬着浅笑步出会场。 “死鬼!懊死的大混蛋!我诅咒你有性功能障碍,下半辈子阳痿,跟裴意琬上床就软掉!” 一远离热闹暄腾的会场,罗娜眼眶灼红,眸心蒙上一层雾,才想抉步走向停车场寻找司机的身影,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死鬼!就算现在向她求饶也没用,她等会儿回家立马做个小人娃娃,再将几百根针全插上娃娃的鼠蹊部,狠狠诅咒他阳痿性无能! 脚步声越来越近,满腹憋屈的罗娜隐忍不住,抓紧手里的晚宴包,一个使劲儿转身,才想开口飙骂,却在看清身后人的面貌后愣住。 刚才一路尾随她身后的人不是陆至权,而是另一个男人。 一个她早该遗忘,却偶尔会想起,但又不是因为想念,而是因为当初他留给她的耻辱太深,令她无法轻易忘记的男人。 她的初恋男友,江明翰。 罗娜脸色瞬间转为苍白,红唇紧紧抿起,昔日种种不堪的回忆瞬间汇入脑海,她的脚步僵硬,抓住晚宴包的手指微微发抖。 “好久不见了,娜娜。”见她不发一语,江明翰主动开口打招呼。“有事吗?”尽管胸中翻江倒海,罗娜仍是一脸淡定。 “我们已经几年没见?差不多有六年了吧。”江明翰打量起她今晚贵气优雅的装扮。“你变漂亮了。” “你太太没来吗?万一被她看见我们单独说话,被她误会那就不好了。”罗娜冷淡说完,转身想走。 江明翰却伸手搭上她光luo的肩,不让她离开。“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你还在记恨吗?” “你弄错了,我对你没有特别感觉,哪来的记恨,我们就只是普通交情的一般朋友。”罗娜撇过秀颜,盈盈浅笑,态度客气生疏。 多年不见,这个男人还是一样一样白目!看不懂老娘的脸色吗?有多远给她滚多远,混帐东西! 江明翰自顾自地说:“我知道当年是我让你在大家面前难堪,不过你也该谅解我,我们的家世不相衬,我爸妈无法忍受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当媳妇,我被夹在中间也很痛苦。” “你再不放手,我保证会让你更痛苦。”罗娜眯细水眸,裙下的膝盖蠢蠢欲动,只要重重往上一顶,肯定让他尝受断根之痛。 第十章 许是被她眼露凶光的狠样骇住,江明翰一惊,连忙将搭在她肩头的手收回。 这个男人都已经结婚生子,想不到还是纨袴子弟一个,这年纪该有的成熟稳重一丁点也找不着。 她是不是该庆幸,当年江明翰在派对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否认他们交往的事实,甚至奚落嘲弄,并且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与一样同属富二代的青梅竹马闪婚。 随着岁月推演,其实停留在她脑中的初恋男友面貌早已模糊,真正令她忘不掉的,是那一晚他当着无数人的面,说出那席恶意羞辱她的话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居然还妄想能当少奶奶,你哪一点配得上我?你还比不上那些一天到晚当伴游女郎的明星嫩模,至少她们有脸有胸,你有什么?” 交往近一年的初恋男友,在派对上被人问起是否打算跟她结婚,他却毫不留情的抛出这些羞辱,让她成为众人笑柄。 想不到今天晚上,历史又再度重演。 罗娜啊罗娜,你祖坟葬的是什么烂风水呀?居然接二连三碰到一样烂的男人,真他马的背透了! “听说你结婚了?”江明翰好奇地问。 根本明知故问!方才在晚会上他最好是没听见其他人讨论她啦。罗娜腹诽。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可以离开了吗?”她的态度非常冷淡。 “你老公真的是陆至权?你是怎么办到的?” 家族企业远不如陆家的江明翰内心很不是滋味,不怎么相信昔日被他抛弃的女友,竟然嫁进更高不可攀的豪门。 “江先生,这是我的私事,应该没义务向你交代吧?” “娜娜,你该不会是因为当年我嫌弃你的出身,抛弃了你,你为了报复我,才会拚了命的想嫁进豪门?”江明翰的口吻无比嘲弄。“不会吧?我在你心中的影响力真有这么大?噢,娜娜,你让我好感动。” 来人啊,这里有个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疯子,快把他抓回去!罗娜无语的当场大翻白眼。 “说到底,你心里还是忘不了我,对吧?”见她默不回应,江明翰开始自我膨胀。“娜娜,其实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像陆至权那种身分的男人,会娶你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爱你。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在陆家受到多少羞辱。” “所以呢?”罗娜眸光斜睨,冷冷地问。 “与其这么辛苦,倒不如考虑当我的女朋友?”江明翰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轻佻暧昧。 “女朋友?你已经结婚了欸。”他不只是有严重的妄想症,还提前罹患老人痴呆,连自己已婚都能忘。 “所以我才说是女朋友。”江明翰意有所指地笑了一声。 细眉轻蹙,思绪一转,罗娜立即领悟过来:“你是要我当你的情妇?” 江明翰笑了笑:“虽然论家世背景,你不够格当我的老婆,但是不可否认,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确实挺快乐的。既然你这么在意当年我抛弃你,可见你心中还是忘不了我,不如你就重新当我女朋友吧。” 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蛋!究竟把她当成什么?就因为她不是名门千金,没有一个富爸爸,没有千万身价,所以他就能这样一再的糟蹋她,真是欺人太甚! 罗娜才想不计形象的破口大骂,余光一瞥,瞧见一道高大的暗影徐缓踱来,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逐渐从黑暗中浮现。 宛若隐身在黑暗中的黑王子,陆至权面无表情地走向这方。 她心口猛然一悸,这一瞬间,各种情绪齐涌而上。 愤怒、狼狈、尴尬、困窘最后是无以复加的难堪。 方才她和江明翰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他对她的观感肯定又更差了。 曾经因为没有镶金镀银的家世背景,惨遭初恋男友抛弃,如今又死死巴着陆太太的宝座不肯让座,此刻他心底一定很瞧不起她吧? 发觉她的脸色不对劲,江明翰顺着她的目光转身一看,当下一僵,干笑打招呼:“陆总。” 褐眸直睇着一脸尴尬的江明翰,陆至权脸上清楚写着轻蔑。 原来她和江氏食品业的小开曾经是男女朋友,这个混蛋还因为嫌弃她的出身,抛弃她,让她伤透心。 她不是一向很精打细算吗?当初究竟怎么会看上江明翰? “呃,晚会应该已经开始,我先进去了。陆总,恭喜。” 察觉气氛古怪,陆至权身上散发出明显的敌意,江明翰也没笨到硬碰硬,随便找个借口开脱。 “至权”没想到江明翰一回身,差点就与拐着脚走来的裴意琬撞上。 听见那道轻细的娇嗓,罗娜浑身一僵。裴意琬也听见刚才那些对话? “你出来干什么?”等到江明翰一离开,陆至权态度冰冷地质问裴意琬。 “我”裴意琬楚楚可怜地咬住下唇,略略低下螓首。“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所以就追出来。” 细柔的嗓音一顿,她又满怀歉意地望向神色僵白的罗娜,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跟江先生说话的。” 这下,罗娜再也笑不出来。 过往难堪的丑事被自己一心想讨好的男人听见,已经够让她丢人,眼下又多了个情敌是嫌她今晚不够悲剧吗? “你们慢聊,我还得去找不知上哪儿放风的司机。”死死忍住眼底汹涌的泪意,罗娜随即掉头离去。 “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陆至权忽然上前拉住她的纤腕。 怎料,下一秒罗娜却反应激动地挥开他的手,撩高垂坠落地的裙摆,毫无淑女形象的小碎步跑走。 “罗娜,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陆至权胸口一紧,长腿迈开便想追川太,却反过来被裴意琬挽住手臂。 “至权,别去!求求你,别去”幽怨低柔的娇嗓,顺随风声飘入耳底,罗娜终是没能忍住蓄了满眼眶的泪水,眼睫一眨便哭花了脸。 脚下一拐,她转了个方向,跑出停车场,直直跑进一处昏暗的死巷,挨着满是涂鸦的墙面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里,低声啜泣。 凌晨三点钟,罗娜在艾恬的陪伴下返回公寓。 “何必勉强自己,反正我家的空房间多得是,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数个钟头前接获好友哭泣的电话,艾恬怕死了,连忙撇下正在共度浪漫晚餐的老公,飞车飙去接人。 直到此时她仍忘不掉当时那一幕,向来坚强重视形象的罗娜蹲在暗巷中,哭得眼眶红肿,肩膀颤抖,最喜欢的晚宴包也扔在地上,裙摆还被墙面突起物勾破一个洞,她也浑然未觉似的,犹然兀自低啜。 不管她问了什么,罗娜都不肯开口,见到她来,只是抱着她哭得更凶。 向来就是罗娜给她出主意,从没见过罗娜这副模样,她一时也慌了,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最后还是在老公的协助下,将罗娜载往离那儿最近的东风醉餐厅,吩咐大厨帮忙弄了一桌酒菜,将她喂饱喝足,沉淀一下情绪。 根据她那个靠吃起家的老公的说法,人的情绪不管是处在高潮还是低潮,但凡遇上吃都可以助兴或是纡解压力,莫怪乎餐飮业在不景气的年代是一枝独秀。 “恬恬,今晚谢谢你。”罗娜抬起憔悴的秀颜,对闺蜜挤开一朵比哭还惨的笑。 “我们都几年的交情了,你再敢跟我说谢谢,我就跟你翻脸。”艾恬白她一眼。 哎,这些年来没白疼这个傻妞罗娜备感欣慰的笑了笑。 电梯抵达顶楼,艾恬不怎么乐意地陪着好友出了电梯,虽然从头到尾罗娜没解释今晚究竟为了什么而哭,但傻子也想得到,肯定是跟陆至权脱不了关系。 “非回去不可吗?我老公还在楼下等着,跟我们一起走吧。”艾恬不放弃游说。 “谢了,不过我可不想当巨型电灯泡。” 罗娜解开密码电子锁,拍拍艾恬的肩,故作轻快的扬笑。“好啦,我到家了,你也快点下楼,你老公还等着呢,快走快走。” 艾恬没辙,只好暂时撤退,不过临入电梯之前,不忘探出头叮咛:“有什么状况随时拨我手机,再晚都没关系。” “知道啦,老妈子。”罗娜赠她一记白眼珠。 推门而入,她疲惫得只想把自己抛进大浴白里,好好泡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操。 蹲低身子,才想脱下高跟鞋,懒散的眸光赫然顿住,怔怔地望着从屋内走出玄关的雪白身影。 “罗小姐,我们可以谈一下吗?”脚上套着粉色室内拖鞋的裴意琬,站在原木地板上,垂视着玄关处蹲低身子的她。 “你是怎么进来的?”罗娜诧异地睁圆眸心。 “之前至权带我回来过几次,也把密码告诉我。”裴意琬被她瞅得不甚自在,边说边掩下浓长的睫毛。 罗娜的心,凉了大半。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陆至权却从来没跟她提过只字片语。 原来,她一直鸠占鹊巢,把别人昔日的爱巢,当成是自己展开新人生的美丽城堡。 “是他带你回来的?”罗娜沉默片刻才问。 “至权还没回家抱歉,是我自作主张跑来这里等他。”裴意琬歉然地说。 何必向她这个只是暂时寄宿在此的外人道歉?罗娜在心中苦涩一笑。 “罗小姐,我相信你应该也知道,我和至权之间有一些冲突和误会,至权会因为一时冲动跟你结婚,也是为了报复我和阿姨” “那个戒指是他送你的?”罗娜突兀地打断裴意琬娇甜的嗓音,凝着一双异常平静的水眸,投向她无名指上那只造型典雅的美钻。 “什么?”裴意琬一脸错愕。 “每次见到你,你都戴着同一枚戒指,应该不是巧合或是你刚好特别喜欢这只戒指吧?”罗娜对别人身上的珠宝类饰品一向观察入微。 裴意琬摸了摸葱白细指上的典雅钻戒,呐呐地说:“这是至权先前向我求婚时送的戒指。” 求婚?对呀,她怎么没想过,陆至权应该早向裴意琬求过婚。 唉,她似乎又悲剧了,那男人亲手替裴意琬挑选钻戒,而且还挑了个这么高雅大方的款式,反观她呢? 他只是把挑选婚戒的工作丢给特助,还弄来了这么大一颗纯炫富、无关乎品味或设计的鸽子蛋。 是否因为在他心中早已认定,她给他的感觉就只配戴这种没有品味可言的戒指? 啊,也对,他从一开始就认定她只是个贪图虚荣的拜金女,她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华丽丽的给忘了? “罗小姐,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和难处,但是你要明白,至权他心中是爱我的,他只是利用你来惹我伤心,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这是一段注定不会有幸福的婚姻,你不能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至权身上。”裴意琬语气真诚婉切地劝道。 呵,说得这般悦耳动听,不就是想退她主动离开吗? 放心吧,既然陆至权都已经反悔结这个婚,她也不是看不懂别人眼色的傻子,自然懂得知所进退。 唇上悬着一抹自嘲浅笑,罗娜目光幽幽地望着裴意琬手上的美钻,顺手将脱到一半的高跟鞋套回去。 再昂贵、再美丽的名牌高跟鞋,终究不是童话中的玻璃鞋。 世上的灰姑娘太多,能将灰姑娘变成公主的完美王子却太少,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只能用微笑掩饰伤悲,继续寻觅属于她的那个王子。 “裴意琬,你是个幸运的女人,恭喜你。” 罗娜站挺腰背,对情敌噢不,对方可能从来就不曾把她当作敌手,弯起红唇,微微一笑。 似乎是猜不透她的下一步,裴意琬宛若受惊的小白兔,一脸不知所措地惊瞅。 真正的公主入住城堡,假扮公主的灰姑娘得赶紧退场。 转身的那一刻,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顺着眼角滑落,罗娜推开大门。 踏出门口的那一瞬,耳边彷佛还能听见自己吵着帮陆至权打领带的声音,陆至权对她各种表现不以为然的低笑只不过是一场梦。 第十一章 计程车停在陆至权第一次认识时带她来的那间高级饭店外,罗娜不疾不徐的付钱下车。 她身上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上衣,下身配了一条今夏流行的复古碎花小圆裙,脚上套着一双宝石凉鞋,显得气质清爽。 经理似乎早已接获交代,一见到她步入饭店大厅,随即带她搭上vip专用电梯,直接前往vip专属用餐楼层。 这样的特殊待遇,是最后一次了。伫立在电梯里,罗娜望着反映在镜面上的自己,一脸清透的luo妆,脑后还绑了个俏丽马尾,一看就像个迫不及待想从苦闷婚姻中解脱的轻熟女。 躲了半个月,收拾好情绪,也到了该正式认赔杀出的时候。于是今天一早她终于重新打开关机半个月的手机,拨了通电话给陆至权,约他出来见面。 他口气虽然阴沉,但没拒绝她,大概也心急着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好把裴意琬正式娶回家当公主供养。 当,电梯门开启,罗娜被带入设置在隠密角落的包厢。 推开门,她一扬眸便看见半个月没见的丈夫,依然是一身笔挺黑西装,黑色泼墨纹路的真丝领带,俊美脸庞却被一层阴霾笼罩。 “嗨,亲爱的老公,最近过得好吗?”伤心难过那些情绪都已经整理妥当,她不会再让他见到自己狼狈难堪的一面。 “这段时间你都躲在哪里?”陆至权情绪暴躁,口气恶劣,吓得刚入座的罗娜一连用手轻拍胸口。 “怎么了?”她不正经的对他抛媚眼,嘴角一扬,笑yinyin地开玩笑:“该不会是我不在的这几天,开始想我了?” 陆至权目光森冷,俊脸阴沉沉的,比准备刮台风的满天乌云还要慑人。 他双臂分搁在桌沿,拳头是紧握的,始终默不作声地瞪着她。 那天晚会见她从眼前跑开,他的心在那瞬间好似空了一块,那种感觉连自己都弄不明白。 从生活中的大小事到女人,他一向了解自己要的是什么,清楚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 他欣赏的,从来就是裴意琬那样的女人,温柔体贴,娇柔可人,懂得察言观色,仪态优雅大方,可以默默陪伴在他身边。 可是,这段婚姻生活,却让他彻底见识到完全与裴意琬不同类的女人。 罗娜说话大大咧咧,做任何事情都是随心所欲,喜欢耍小聪明,说一些低级的黄色笑话,还主动上床色诱他,他敢用全部身家打赌,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没什么她做不出来的。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可是,那天在暗处听着江明翰口口声声宣称她忘不了他,还说她之所以会想嫁入豪门,全是因为她忘不了江明翰,怀着报复心态而成了周旋在上流社交圈的拜金女。 听到这些话,他胸中莫名地感到愤怒,那种愤怒又不是全然的怒气,而是掺杂了忌妒。 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忌妒江明翰,只因为罗娜忘不了江明翰。 如果没有在乎,何来忌妒? 那当下,他既震惊又错愕,自己居然在乎起这个从头到脚没一处符合他标准的女人。 “唷呼。”罗娜将手伸到皱紧眉头的俊脸前,打了两声清脆的响指。“有人在家吗?你该不会是用脑过度,选这时间给我放空吧?” 这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浅啊,连跟她最后一次的午餐约会都可以嫌恶到开始放空。啧啧,果然认赔杀出是聪明的抉择。 “你没借住艾恬的家,也没借住倪紫萱的家,到底都在哪里过夜?”心绪混乱难解,陆至权只能将那些问题暂且搁置。 “当然是在我包养的小狼狗那里。”她不正经的笑呵呵。 “我是认真的问你,你别胡闹。”墨眉一拧,他瞪着深邃的褐眸。 “哎唷,你吃错药啦,今天这么严肃。”她兀自娇笑,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一个正方形的红色戒盒。 陆至权目光一震,靠在椅上的背脊僵住。 “来吧,这颗鸽子蛋还给你,你自由了。”她打开戒盒,秀出里头大得不可思议的蛋形钻戒,脸上仍然高悬灿笑。 他瞪着她,良久没开口。 “高兴得傻了?”关上戒盒推到他手边,她低头喝了一口蔓越莓汁,酸酸甜甜的滋味冲淡了些许苦涩。 “你想离婚?” 离开我?这句才是他真正想问的,终究还是没脱口。 “也该是时候了。你应该也和裴意琬把心结都解开了吧?”她咬着吸管斜晩他,那姿态既不淑女又轻浮,先前几次他见了,总会调侃或皱眉轻斥一番。 可如今,他管不到她身上了,她不想再继续这段只是沦为复仇工具的婚姻。 按照当初口头立下的协议,这段婚姻除非她主动离开喊停,否则将会一直走下去。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见他眉头深锁,神情阴沉,罗娜不禁拉高嗓门。 “为什么?告诉我原因。”他的胸口好似被无形力量重击,浓浓的失落感攫住了他。 “既然你跟裴意琬已经解开心结,应该也不需要再利用我来反击你父亲跟继母,我也该功成身退。对论,赡养费什么的,你应该不会小气吧?虽然时间不长,我也应该算是帮了一个大忙吧?”她一脸邀功似的眨眼灿笑。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他冷冷的承诺。 可是她真正想要的,他却给不起。罗娜心中酸酸地想。 “那太好了。我可是把鸽子蛋还给你了,你可别几天后又赖我没还。”她笑吟吟地说。“后续签字和登记的那些动作,你再让王特助通知我就好,你这么忙,也没空管这些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至权恼怒地问。 “让你们有钱人终成眷属——啊不对,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罗娜戏谵的低笑,将手边的果汁一口气吸干,拎起包包准备走人。 “我话还没说完,你又想去哪里?”见她起身,他压下想拉住她的冲动,只是口气越发恶劣。 “去吃饭啊。我们都已经准备离婚,难不成你还让我敲一顿?”她白他一眼。 “坐下。”他目光森冷的警告。 “哎,你真想请我吃饭?”她笑嘻嘻的,摆了摆纤手。“不用了,老实说吧,我还有约会,你快回去陪你未婚妻吃饭吧。” “约会?”他的脸色一秒变僵青。 “都已经快卸下陆太太的头衔,当然得赶快寻找下个目标,难不成要我一辈子当弃妇?切!你别傻了。” 下个目标?难道她的目标就是江明翰? 莫名的愤怒急涌入胸腔,陆至权阴沉脱口:“你想去当江明翰的情妇?” 罗娜一怔,扬高的嘴角微僵。他是这样看待她的吗?为了钱,就能自甘堕落当别人的情妇? 马的,这个混蛋!就算从来没把她当成老婆看待,也不该将她看得这么下贱! 罗娜忍下快炸开的怒气,强撑着笑容。“放心,就算要当情妇,也会等到我们正式离婚后再当,绝对不会丢你的脸。” “你真的要当他的情妇?”陆至权握紧拳心,盘据在胸中的怒焰烧得全身发烫。 “我都说了,不会丢你的脸,你还不相信吗?”罗娜火了,露出想翻桌谈判的大姊头架势。 “我给你的不够多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作践自己?” “无所谓,你可以继续羞辱我,反正从一开始你就打从心底瞧不起我,认定我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拜金女。”她抿唇一笑,眼眶悄悄泛红。 褐眸一凛,他的心似被利刃刺画,漫开一阵痛。 “罗娜” “没关系,我承认自己拜金,当初会接受你的条件,同意跟你结婚,确实是因为看上你的家世背景,还有你能给我的优渥生活,所以你会这样认定我,也是无可厚非。” 她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口吻故作轻快地说:“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裴意琬对你是真心的,你可千万别为了一时赌气和愤怒,就把这么好的女人往外推,不值得的。” 不敢再看那张牵动她每一根神经的俊脸,她垂下眸光,望着自己有些发颤的指尖,压抑住想落泪的冲动,扬起彷佛千斤重的嘴角,继续笑。 “说起来算是我赚了一票,你只是一时愤怒失去理智,才会跟我结这个婚,我从头到尾都没赔,反而是你,平白无故多了一段失败婚姻的纪录。不过我想裴意琬这么爱你,应该不会介意我们这段假婚姻。” 心口被浓浓的酸楚堵住,洒脱的话再也掰不下去,假意瞄了一眼腕上的钻表,她低呼:“啊呀!我跟人家约的时间快到了,不跟你鬼扯了,先走一步,byebye。” 匆忙起身,罗娜小碎步离开,陆至权只是动也不动地坐在位置上,眸光复杂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弄不清楚自己的心,厘不清对她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撇开那些恩恩怨怨,他的心应该是倾向裴意琬的,他喜欢她的温柔可人,欣赏她优雅的谈吐,她的兴趣嗜好都与他十分契合。 反观罗娜,没有半点淑女气质,论优雅,论气质,什么都比不上裴意琬,更别捉想在她身上找到半丝女人味对,他喜欢的人是裴意琬,不是罗娜这个拜金女。 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不该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就误以为自己对她产生了什么特殊感觉。 那些都只是一时的错觉,不是真的。 陆至权掩下深邃的褐阵,将脑中关于罗娜的种种画面抹去,可当他望着桌上那只戒盒,胸口却是没由来的一窒。 拿起戒盒,紧握在掌心,他竟觉得心痛如绞这,也是错觉吗? 第十二章 钟点女佣下班前已准备好一桌热腾腾的饭菜,陆至权一踏进玄关就闻见阵阵热香。 他垂眸,脱下皮鞋,正想解下领带时,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探过来,接手他的动作。 罗娜?陆至权胸口骤然发烫,急急扬眸望去,对上一张绝美清丽的柔笑脸蛋,雀跃的心霎时沉回原位。 “辛苦了。”裴意琬替他解下领带,才想帮他脱下西装,纤细小手却被他冷淡的挥开。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擅自进出这里。”陆至权漠然地望着一脸不安的裴意琬。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裴意琬眸光似水地温柔凝瞅,楚楚惹怜的神情教人见了便心疼。 “我已经结婚了。”陆至权别开视线,兀自越过她身边,坐进客厅沙发。 “至权,罗小姐不是已经决定离开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拿她当借口?”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长指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陆至权下意识开口。 “那天庆祝晚会之后,因为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就自己跑来这里等你”裴意琬愧疚地垂阵,依然轻声细语地说:“那晚你一直没回家,差不多凌晨三点的时候,罗小姐才回来,我们就碰到面。” “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莫名地,他竟然感到心慌意乱,就怕裴意琬曾对罗娜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裴意琬幽幽地望着他,柔声低语:“你觉得我会对她说什么?” 陆至权被反问得喉头一窒,片刻无言。 “我没有对她说一句伤人的话,我只是诚实地告诉她,我们之间有一些误解和冲突,她不该夹在我们中间,白白浪费青春。至权,我这样说,很过分吗?” 裴意碗望着神情复杂的陆至权,却等不到他半句回复。 “你会跟罗小姐结婚,难道不是为了惹叔叔阿姨生气?难道不是为了报复我的欺骗?” 是,他跟罗娜结婚的最初目的确实是如此,对于这些话,陆至权无从反驳起。 “你以为我对你的爱全是虚情假意,才会愤而迎娶别人,不是吗?” 裴意琬不笨,当然看得出来他的动摇,可她不能让那种事发生,她要将一切导回正轨,不能让他的心再受到另一个女人的影响。 是,他跟罗娜结婚的最初目的确实是如此,对于这些话,陆至权无从反驳起。 “你以为我对你的爱全是虚情假意,才会愤而迎娶别人,不是吗?”裴意琬不笨,当然看得出来他的动摇,可她不能让那种事发生,她要将一切导回正轨,不能让他的心再受到另一个女人的影响。 陆至权半掩褐眸,薄唇紧抿,面容看似平静无波,胸中却是千涛万浪。 “至权,请你别再怀疑我对你的爱,好吗?”裴意琬在他身侧坐下,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背,轻轻将美丽的脸蛋靠上他坚硬的肩头。 女性化的玫瑰甜香荡入鼻尖,这气味他并不陌生,曾经一度为之深深着迷。 可是此刻,他只觉烦躁难耐,气味甜腻得令他反胃,甚至从心底涌上一股排斥感。 “你闻闻,我身上这味道香不香?”蓦地,他眼前浮现一幕画面,那是罗娜穿着睡袍,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罐乳液涂涂抹抹。 “那是什么味道?”当时他皱起眉头,表情嫌恶。 “迷迭香加薄荷嗯,再加一点点熏衣草吧。”她歪头寻思,手边动作没停下,往手心倒了一大坨白色乳液便往颈窝抹去。 “你把那些东西往身上擦的时候,都没先看清楚里头究竟加了什么?”他眉头皱得更紧,无法理解地斜睐。 “有啊。”她喜孜孜地举高手中的透明瓶。“只是我买的是同一个牌子的乳液,气味分了好几种,功能也不同,我懒嘛,干脆把乳液混在一起。” “难怪气味这么难闻。”她的懒人之举可不只这一桩,他一点也不讶异。 “哪里难闻了?不就是花草香味吗?还不是都一样。”她撇唇抗议。 “也只有你觉得都一样。”对其他女人来说,味道多一样或少一样,可就大不相同。 陆至权不晓得自己怎会突然想起这些,只觉得当时罗娜留在他床上的那股混杂难闻的花草香味,此刻对比起裴意琬身上的玫瑰甜香,竟然令他无比怀念。 “你先回去吧。”心思散落一地,紊乱难理,陆至权蓦然起身,挣脱了裴意琬香软的拥抱。 裴意琬诧异一愣,望着他高大宽挺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慌。 “我知道你还需要一点时间相信我。”尽管内心充满不安,可她没有咄咄相逼,或是质问他为什么,她懂得以退为进。 “不只是时间,还有空间。”他侧过脸庞淡睐。“往后没有我的同意,请你不要任意进出我的公寓。” “好,我知道了,这次是我的错,抱歉。” 裴意琬柔婉一笑,镇定地拿起披在沙发上的针织外套与包包,又望向始终背身相对的他说:“那我先走了。饭菜我已经煮好了,凉了就不好吃。” 叮咛完毕,她没有故作姿态的想要他挽留,踩着轻盈的步伐离开公寓。 一室静然,唯有空气中残留着玫瑰甜香,以及从厨房传来的饭菜香。 陆至权脱下西装,挽高袖管,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替自己倒了杯冰开水。 啜饮着,褐眸透过玻璃杯边缘,望向摆满餐桌的一盘盘菜肴,每一样都是他喜欢的菜色。 他走向餐桌,用另一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品尝。微咸,不辣,完全是他喜爱的烹调口味。 放下筷子,眸光扫过一圈餐桌上满满的菜肴,换作是从前,应该是胃口大开,欣然用餐。 而此刻,他却只觉了无胃口。 “搭啦!今天我们吃微辣的川菜。”眼前浮现另一幕,罗娜得意洋洋地拉着他坐进餐桌,无视他难看的脸色,喜孜孜地帮他添饭夹菜。 “又是川菜?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吃辣。”他没好气地斜睨她。 “所以我特别吩咐要微辣呀。”口味嗜辣的她一脸小人得志,笑吟吟地扒了一大口白饭,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怎样?我是不是很体贴呀?为了配合亲爱的老公,我可是百般委屈自己,多伟大的老婆啊。” 百般委屈?他当下听了,还真想拿杯开水将她什么都敢说的嘴吧灌爆。 自她踏进他公寓的那天起,究竟都是谁百般委屈?是他! “多吃点,千万别跟我客气呀,亲爱的老公。”大言不惭的某人夹了一块被辣油浸炒得红通通的鸡丁,华丽丽地往他碗里放。 会跟她客气的人绝对是跟自己过不去!那时他眉角抽了两下,满腔怒气无处可发的想。 思绪从记忆中抽回,陆至权伸手轻触嘴角,发觉自己竟然在微笑。 罗娜那个女人总有本事将他搞得又怒又笑,啼笑皆非。 陆至权提足走向客房,拉下门把,伫立在门口往内一望。 原以为会看见房内堆满她的私人物品先前有几回他经过时,曾经匆匆一瞥,撞见里头凌乱得像废墟。 然而此时房内早已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属于她的东西一样也不复见。 他微诧,目光僵住。她什么时候回来过?还以为依她丢三落四的懒散个性,肯定会把这些私人物品扔着不管,结果,她竟然趁着他不在家的时间,返回公寓收拾行李。 关上门,陆至权揉着眉心疲惫的折痕,走回自己房间,在床沿坐下。 “欸欸,你都不觉得把老婆空摆在床上当装饰品,是一件很不人道又丧尽天良的事吗?”静谧的氛围中,他的耳边彷佛又能听见罗娜的抱怨声。 他转眸,望向她睡过的床位,眼前浮现她穿着一身性感睡衣,摆出撩人姿态的卧在雪白大枕上,两手托腮地仰阵质疑他。 “老公,我今天逛街逛得腿好酸,你帮我揉一揉。” “你自己揉。” “老公,我今天中午特地跑到公司给你一个惊喜,你开不开心?” “不开心。” “老公,我每天晚上帮你吹头发,你能不能也帮我服务一次?” “不行。” “老公,我明天帮你送便当好不好?我一直想感受一下帮老公送便当的感觉是什么样。” “不好。” “老公啊老公,你真的是我老公吗?我跟一只哈士奇结婚都强过你!” “明天我让王特助帮你买一只哈士奇。” “喂!你这是要我别烦你的意思吗?” “知道就好。” “你作梦!休想!我连作鬼都会继续缠着你,烦着你,谁教你是我老公!” 那些无意义的对话,在他沉淀心绪,静心寻思这一刻,竟是无比清晰,一声又一声回荡在脑海,勾动他每一根神经。 “老公,你爱我吗?”有一夜,入睡之前,侧躺而眠的她,眨着闪亮如星辰的眸子,嗓音故作娇嗲的问。 那时,他只是冷冷睨她一眼,随即转身背对,兀自闭眼准备入睡。 “你这反应是默认罗?”她笑嘻嘻地竖起食指戳他的背。“好吧,我知道你害羞,就不跟你计较了,我知道你爱我就够了。” “有完没完?我一点也不爱你。”受不了她沾沾自喜的疯言疯语,他恼怒地撇过俊脸瞪她。 这一刻,他竟能清晰地记起她当时的表情。 她怔着,晶亮的眸子似乎浮上一层水雾,沉默良久才眯眼微笑,伸手摸摸他强壮的二头肌,戏谑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生性害羞。” 当时他以为她片刻的沉默是因为尴尬,如今想来,依她的个性怎可能感到尴尬。 他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沉默,眸中那层水雾又是因何而起。 罗娜喜欢他。 虽然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又是为什么而起,可她确实是喜欢他的。 所有那些被他曲解成刻意献殷勤,没事找事做的各种讨好之举,亲昵的撒娇,故意制造暧昧情境色诱他,故装戏谑的试探他,想要他有所回应全是因为她喜欢他。 而他竟然直到此刻,直到他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搞砸,直到她已经决定主动离开,还在他面前帮裴意琬说情,彻底放弃他的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事实。 陆至权颓然地仰躺下来,一只手臂遮在眼上,抿紧的薄唇逸出沉重的叹息。 他的后知后觉不只如此因为就在发现她喜欢他的这一刻,他也发现到另一件事。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底早已烙下她的身影。 他爱上罗娜了。 第十三章 凌晨六点整,宜兰的天空,清澈似一汪蔚蓝海。 “咕咕咕!”睡得正香,耳边霍地传来一声音量破表的仿鸡叫声,罗娜吓得捣住双耳,下意识翻了个身,东倒西歪的摔下床。 “哈哈哈!堂姊摔下床了!样子好蠢喔!”年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指着地上瞪大双眸的罗娜。 “罗柏高,你再给我闹一次试看看,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她咬牙切齿飙骂。 “是婶婶要我来叫你起床,你敢打我试试看,婶婶会打烂你的**。”罗柏高扮了一个鬼脸,拿着用厚纸板自制的大声公一溜烟儿跑出房间。 “可恶的小屁孩!要是真有虎姑婆,我一定会出钱请她来,把你这块萝卜糕煎了沾酱油吃!”罗娜骂骂咧咧的扶腰站起,才想爬上床铺睡回笼觉,腰间忽然一阵抽痛。 “啊呀!我的腰”噢,不会吧?她还这么年轻,居然跌下床就闪到腰,简直就跟老婆子没两样。 “娜娜,你起床了没?还不快点下来帮忙,我跟你爸都快忙不过来。”罗母的吼声从充作早餐店面的一楼,响亮无比的直达三楼。 罗娜好不容易蹭回温暖可爱的被窝,自然是装死先,来个不理不应。 水眸往上一翻,失神地瞪着天花板,脑袋开始试着放空。 回到宜兰老家已经一个礼拜,早已把她这个女儿当作走失人口的老父老母,见到她回来无惊无喜,只是问她几时回台北。 在习惯乡间生活的父母眼中,向往繁华奢靡生活的她,是颗留不住的沙,不论怎样苦口婆心规劝,甚至屡次帮她安排了几个憨厚老实的相亲人选,她都抵死不从。 就连当年被江明翰狠狠伤害,她也不愿意回老家疗情伤,然而这回,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于是她回来了。 “不回台北了,我想回宜兰定居。”当时拖着两大箱行李进家门的她,气势磅礴的向父母宣布。 “喔。”老父老母只是淡淡瞄她一眼,随即撇开头继续看他们的八点档乡土剧。 “我是说真的!”觉得自己的决心被彻底藐视,她恼火的握拳低吼。“那你愿意跟陈婶婆的儿子阿勇相亲吗?”罗母一脸不信的瞟过来。 “愿意。”她毫不迟疑的点头。反正心如死灰,就算嫁给牛头马面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罗父惊讶地转头瞪向自家闺女。 “真的。”她视死如归的再次承诺。 狠话都撂尽了,老父老母才终于相信她想返乡定下来的决心。 白天早起帮忙早餐店忙碌的生意,下午到附近的花田散步发呆,偶尔跟婶婆安排的相亲人家吃饭,被对方父母三嫌四挑,然后无功而返的回家洗澡睡觉,几句话便能完整交代她目前的生活。 才短短一个礼拜,在台北经历过的那些,彷佛一场梦,雾散人去,只留下一颗空荡荡的心。 其实想想,她也够洒脱的,连最后归还婚戒时受到心爱男人的羞辱,都还可以微笑离开,这么漂亮的风度,连她自己都深感诧异。 以漂亮的姿态退场,总比被人当面驱逐来得好吧? “娜娜,你快下来帮忙煎蛋!”罗母的吼声又高了八度。 罗娜翻了个白眼,只手扶在腰后,下床换上牛仔裤和白t恤,随手将一头秀发用香蕉夹固定成马尾。 “柏高不是半小时前就去叫你起床?”见到女儿姗姗来迟,罗母边将围裙递给她边碎骂。 “那块臭萝卜糕害我跌下床,还闪到腰了耶!”套上围裙,双手利落地在腰后将系带打个活结,罗娜不爽地向老母告状。 “你活该!”罗母驳回她的诉状。“都已经六点还不下楼帮忙,老是赖床,害我们两个老的忙不过来。” “哎唷,拜托,之前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爸就忙得过来,现在多我一个,反而忙不过来,妈,你这不是摆明了在坑我?” “拿去,五号桌客人的培根蛋饼和热红茶。”自动忽略她的抱怨,罗母直接将餐盘塞给她。 罗娜切了一声,端过餐盘走向摆在店门口的客桌。“五号桌” 怪了,那个背影怎会这么眼熟?不可能呀,绝对不可能是某人。 完了,她该不会是因为悲伤过度,罹患了啥精神官能症,开始出现幻觉吧?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罗娜蹙紧眉心,捧着餐盘的手都开始发抖。 “你杵在哪里干什么?还不快点端过去。”正在煎萝卜糕的罗父扬声催促。 “喔,好。”担心父母看出异状,她沉下浮动不安的心,连忙将餐点端过去。 也许是鸵鸟心态,又或者是害怕真的是自己思念过度的幻觉,她走近五号桌时,脸垂得低低,七手八脚的将餐点端上桌。“这是萝卜糕跟热红茶” “我点的是热咖啡,不是热红茶。”熟悉的温醇嗓音在耳边响起,她浑身一震,手中的热红茶都被震得洒出来。 像人偶娃娃似的,她僵硬地转动眼珠,望向那个坐在陈旧的折凳上,穿着墨黑格子衬衫,下身搭配黑色窄管丹宁长裤,脚上套着黑色系带登山短靴的俊美男人活生生的陆至权! 罗娜的嘴从大0逐渐变成小0,随后又抿成一直线,放下洒了满手的热红茶,故作淡定的问:“你来这里度假吗?” 陆至权双臂盘上胸口,墨眉微挑反问:“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来度假的吗?” 罗娜鄙视地扫描他上下,故意吐槽:“不像,比较像是下乡抓鸡。” 先前赞美他,崇拜他,那是她傻。虽说婚还没正式离,但两人现在的关系,用两个曾经有过交集的陌生人来比喻,那是再贴切不过。 陆至权不怒反笑:“是啊,我确实是来这里当猎人的。”只不过他猎的不是动物,而是来猎妻的。 啥?宜兰虽然是近几年火红的观光胜地,但是啥时有打猎这种活动?随便猎捕野生动物犯不犯法? 哎,就算犯法又怎样?他口袋深,罚上个十来万也不怕,她何必替他担心,神经! “喔,那就祝你打猎愉快罗。”罗娜讪讪地说,回身想走,纤细手臂忽然一紧,别眸一睐,才发现他拉住了她。 “我要的是热咖啡,不是红茶。”陆至权好脾气的提醒她。 “喔。”她冷冷睐他一眼,有些赌气似使劲抓过那杯热红茶,结果悲剧立马发生,红茶反泼了自己一身。 望着她火大低咒的生动表情,陆至权挑高嘴角,笑了,因为他确信这场打猎应该会很愉快。 中午十二点半,尖峰时刻的人潮已散去,罗娜正忙着收拾,刻意忽略依然坐在五号桌的那抹醒目人影。 “娜娜,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长得像演偶像剧的客人?”罗母边刷锅子边偷瞄向店门口,好几次还与那个俊男对上眼,一把年纪了,心跳居然还会“动次动次” “不认识。”罗娜咬牙地说,抓紧抹布擦拭台面。 那个死鬼到底在搞什么鬼?吃饱喝足还不快点滚蛋!一整个早上占着茅坑不拉屎,当那张五号桌是他下榻的饭店吗? “不对呀,他一直往这边看,好像是认识我们。”罗母被某人的性感双眼电得七荤八素,心中小花乱乱开。 “该不会是什么变态**狂?”罗父抄起锅铲,一副准备扞卫妻女的铁汉架势。 罗娜翻了个白眼:“爸,你卖闹啦。” “看他一脸色迷迷的看着你妈,有够令人不爽!”罗父完全搞错方向。 “老仔,那个缘投仔少年郎真的一直盯着我?”罗母放下钢刷,拨拨头发,春风满面地笑呵呵。“这也难怪啦,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大家都叫我黑猫姊仔。” “不要脸!这么年轻还想肖想别人的老婆,我要把他的腿骨打断!”罗父妒火一起,握紧锅铲就冲过去。 “爸!”见状,罗娜差点没晕倒。 “少年仔,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老婆?”罗父手中的锅铲往前一挥,抵在陆至权高挺的鼻梁前。 陆至权眉头一拧,顺势站起身,昂藏颀长的身高优势,硬是将罗父的气势强压。 “岳父,你是不是误会了?”他开始施展难得一见的亲和力,好在岳父心中留下好印象。 “误会?我还跟错会例一下,你喊我什么?”罗父露出大白天撞鬼似的惊恐神情。 “岳父。”陆至权扬起灿烂迷人的性感笑容,随即又转向一脸呆傻的罗母。 “岳母,我是娜娜的老公,我姓陆,你们喊我至权就好。” “陆至权,你嗑药了是不是?”淡定神功彻底大破功,罗娜气炸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罗家两老异口同声惊叫。 “谁说我们离婚了?”陆至权双臂盘胸,漂亮的剑眉挑高。 “我说的。”罗娜眯眼恶瞪。 陆至权出乎意料的对她绽开一抹笑,掏出臀后口袋中的古驰皮夹,将身分证递给罗家两老,让他们看清楚身分证后的配偶栏。 “真的是娜娜耶!”罗母高嚷。 “娜娜,你啥时结婚的?为什么都没跟我们报备?”刚出了个大糗的罗父见风转舵,连忙转移焦点,佯装怒气冲冲地质问女儿。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跟他正在办离婚啦。”罗娜大声喊冤。 “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罗母一看这个外型英俊、体格高壮的女婿就满意,一对上眼,心脏就“动次动次”的跳,好像瞬间回春,恢复成青春少女。 “他爱的是别人,不是我啦。爸、妈,你们不是从小就教我,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人家不爱我,我当然要把位置让出来,你们说对不对?”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陆至权眉角与嘴角隐隐抽动两下。 “你这样说也对啦。”更绝的是,罗母居然还真的同意。“我跟你爸一直觉得,那种死占着位置又不做事的公务员很可恶,所以才会这样教你。” “离婚也好,我看这个少年仔不可靠,一看就知道会在外面跟女人黑白来。”罗父嗤之以鼻的哼了两声。 这下陆至权总算知道,罗娜那异于常人的思考逻辑是出自何处,显然是自小案母“调教”有功。 “可惜啊。”罗母望着他叹气。 “别跟他牵拖这么多,他只是刚好路过,顺便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而已。”罗娜推着父母往早餐店走,不忘回头恶狠狠地刨了嘴角挑高的陆至权好几眼。 真倒霉!这只死鬼哪边不打猎,偏偏跑来宜兰,还莫名其妙被他撞着了她家早餐店,真的是称得上悲剧性的孽缘啊! 第十四章 “娜娜,那个叫陆什么的走了欸。”罗母边刷锅子边朝女儿喊道。 “走了最好。”罗娜口是心非没好气地嚷道,心中却一阵酸。哎,果真是巧合,他怎么可能是为了找她而来,傻啊她。 “不对啊,他又回来了。”罗父不悦地通报。 罗娜轻诧,才一仰眸,还没对焦看清,一大袋外皮红艳艳的火龙果忽然晃到她脸前。 哗!好大一袋火龙果,这是准备喂猪不成? “这是要给你的,还不快点收下。”将整袋火龙果往旁边一挪,陆至权噙笑的俊脸跃入她怔忡的阵内。 “给我的?”她呆呆地反问。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买这么一大袋火龙果送她?该不会是 “陆至权,我真是看错你了!”她气得扯嗓大骂。“当初你对我承诺过什么?该给的一定会给我,现在居然想用一袋火龙果打发我,老娘不发威,你真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给他冰的啦!”罗父在旁帮叫嚣。 “想用火龙果当赡养费是有比较夸张一点,不过如果是一年份的,那就勉强可接受。”罗母实事求是的提供建议。 “什么一年份的火龙果,我没跟他讨一亿赡养费就不错了!爸、妈,不要看他长得一副好像只会四处跟女人黑白来的模样,这个姓陆的身价可是好几百亿!” “好几百亿?”罗家两老瞪大眼睛,一副心脏病发的惊吓貌。 “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被他骗了!”罗娜大有准备成立弃妇自救会的架势。 “喔,这样说来,这个姓陆的,比阿勇还有钱欸。”罗母惊奇地上下打量无缘的前女婿。 始终行使缄默权的陆至权,这下总算开了金口:“谁是阿勇?” 罗母顺势接话:“就是对我家娜娜有意思的” “妈,你跟他扯那些干什么!”狼狈感陡然涌现,罗娜急慌慌地阻止老母继续大嘴巴。 要是被陆至权知道,她爸妈帮她找的新对象是务农的呆憨男,她这个拜金女王的脸还往哪儿摆? 偏偏,悲剧大神似乎黏她成瘾,不出十秒钟,新悲剧诞生了 “罗叔叔、罗阿姨,我来接娜娜了。”听见粗勇有力的大嗓门,眉头深锁下的一双褐眸斜斜睐去,陆至权望向正阔步走进早餐店,外型粗犷、身穿白色吊嘎的粗壮男子。 “他就是阿勇啦。”没接收到罗娜的杀人目光,罗母很干脆地替陆至权解惑。 罗娜当场泪流满面,内心呐喊:阿母,我恨你! “他来这里做什么?”陆至权眯细深邃的眸,视线锐利如刃。 “阿勇固定每天中午会过来接娜娜吃饭,虽然还算不上是在交往,只是看的阶段,不过帮她安排相亲这么多次,也只有阿勇比较能接受我家爱虚华的娜娜。” 马的妈,你一定要在你女儿的准前夫面前,把你女儿的身价贬得像是直接拿去当壁纸的芭乐股吗? “娜娜,你还没整理好?那我来帮忙。”憨厚老实的阿勇笑咪咪地帮忙收桌椅。 “不用你帮忙,这里有我就够了。”陆至权心火一燃,腿长手长的他随即上前抢下阿勇手中的折凳。 阿勇满脸错愕,不知所措的望向罗家人,罗娜当下只想找面墙撞过去,不过人生最悲剧的,就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陆至权,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以为送一袋火龙果,又来帮忙收拾早餐店,装装样子就可以让我打消索讨赡养费的念头,那你的脑袋可能需要进厂维修。” “赡养费我一毛都不会给。”陆至权挺直高大身躯,眸光坚定的望着盛怒中的罗娜。 “你、你别欺人太甚!”罗娜整个人炸开了锅,就快举高折凳暴走。 “我不会跟你离婚,又为什么要支付你赡养费?” 瞎米?他说瞎米?!罗娜大傻特傻。 “你听清楚了,我不会跟你离婚的。”陆至权挑高眉头,傲睨着全都傻透的罗家人,再一次扬嗓宣布。 片刻,早餐店一片死寂。 状况外的阿勇搔搔头,困惑地望着罗家人,愣头愣脑的问:“所以到底是谁要离婚?” 由于一楼充当店面,罗家的客厅与厨房都设置在二楼,三楼才是卧房。 厨房内,老式排油烟机闹轰轰地抽气,罗母正在瓦斯炉前大展身手。 加辣的红烧排骨,浸在浮着辣椒红油里的红烧鱼,加了大把辣椒的炒花枝餐桌上每一道菜都像是辣椒不用钱似的猛下,别说用味蕾品尝,光是眼睛溜溜一瞄,就让人头皮发麻。 “妈,姓陆的跟我们一样,都喜欢吃辣,你辣椒辣油多放点就对了。” 罗母闻言可高兴了,大火翻炒边喜嚷:“不错嘛!现在的男人找不到几个懂得吃辣的,要找老公就要找像你爸这种的,能吃辣又能吃苦,这种才是真男人。” 莫名其妙的歪理在罗家人的对话中屡见不鲜。 瞅了一眼满桌辣油油的菜肴,罗娜颇是满意地翘起嘴角,走向客厅,瞧见陆至权正在陪自家老父下棋。 罗父的眉头都不知上了几道锁,反观陆至权一手搭在结实的大腿上,一手撑着线条利落的下颚,漂亮的褐眸半掩,唇上噙着一抹运筹帷幄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浅笑。 罗娜一时瞅得怔了,心口似被某种重物轻轻敲撞一下。 不争气啊不争气,你就是被他的色相所迷,才会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察觉她发怔的目光,陆至权侧过俊脸,眸光含笑与她对望,唇上的笑也添了一丝柔意。 幻觉!肯定是幻觉!这该不会是火龙果吃多的后遗症?罗娜在心中激动呐喊,开始召唤淡定大神。 “少在那边对我女儿贼眉贼眼,该你下了。”罗父不悦地打了个响指。 “爸,该吃饭了。”等到心跳频率趋稳,罗娜才佯装淡定的走近,将棋盘上的白子收进棋盒。 白子主人只是静静地凝视她,唇边衔着温柔得不可思议的一弯笑,彷佛光是这般望着便心满意足。 “哎!这盘棋都还没下完,你收个什么劲儿!”棋品明显不怎么好的罗父飙怒。 “吃饭啦。”罗娜置若罔闻。要是不强势弄乱棋局,依照老爸不服输的硬脾气,这顿晚饭可能就要当早饭吃。 “今天算你走运,下回我一定杀得你哭爹喊娘。”罗父指着陆至权高挺的鼻尖撂狠话,随即起身闪人。 陆至权不禁莞尔。 这下他总算知道,罗娜那种从不让自己占下风,懂得该怎么帮自己找大一点的台阶下,还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个性是遗传自谁。 “吃完饭就快点滚回台北,少在我爸妈面前搬弄是非。”将剩余的乱棋收妥,罗娜冷冷睐着他,态度十分冷漠。 “你为什么不再像先前那样喊我?”陆至权利落地起身,跟上兀自转身走回厨房的纤细人影。 “神经。”罗娜斜瞪。“都已经知道你就快变成前夫,我为什么还要喊你老公。” “我说了,我们不会离婚。”陆至权神情严厉的扬嗓纠正。 “你是怕我敲你一笔,所以不敢离婚?”真想不到他会是这般小家子气的男人。 “当然不是。”线条漂亮的下颚狠狠咬紧,每当她用赡养费一事来质疑他, 他真的很想掐死她! “随你便,反正这婚我是离定了。”罗娜冷嗤,扭身进厨房,在老位子落坐。 “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多吃点。”罗母兴奋地猛招手,还帮陆至权盛了一碗满得像小尖山的白饭。 “浪费粮食。”罗娜吊高眼角,一脸狐狸样儿的冷笑。 陆至权一入席,阵光往办桌似的丰盛菜肴一瞥,俊脸瞬间僵住。 辣辣辣每一道菜的卖相都清楚浮出这个关键字。 “娜娜说你爱吃辣,所以我就下重手了。虽然比不上大饭店的厨子,你岳母我啊也是厨艺了得。”罗母笑呵呵的老王卖瓜。 “怎么,你也喜欢吃辣?”罗父质疑的问。 陆至权心细,随即会意过来,镇定的点头:“喜欢,非常喜欢。岳父也喜欢吃辣?” “他们父女俩口味挺像的,都是无辣不欢。”罗母笑咪咪的补充道。 事已至此,睿智如陆至权,也明白罗家两老该攻下哪方才算数。显然那位将各种人格特质精准无误遗传给女儿的罗父,是最关键性的那一颗枢纽。 真是失策,刚才不应该赢罗父这么多盘棋。 “吃菜啊,桌上的每一盘可都是我妈的拿手绝活。”罗娜露出一贯小人得志的奸笑,假好心地夹了一堆红艳艳的辣菜,往他碗中的小尖山堆放。 陆至权阴冷冷地瞟了某个小人一眼。此仇不报非男人,给他等着! 于是他忍着舌头辣到麻痹,胃部开始隐隐闹疼,靠着男人自尊硬是把碗中的辣椒山解决大半。 然后,某个辣到味蕾失去知觉的大男人出手反击:“岳父,刚才赢那几盘棋是我运气好,一时侥幸,等会儿吃饱饭可以再跟岳父请教一下棋艺吗?岳父下棋时的沉着,真的让我很佩服。” 唷,这小子开窍了?罗父闻言,一整个自我膨胀起来,嗓门也跟着拉大“这有什么问题!快点吃,吃饱了我们就继续!” “谢谢岳父。”陆至权向罗父抿唇一笑,眼角微挑,褐眸淬着狡猾亮芒,有些挑衅,又有些意味深长地睨了一脸狐疑的罗娜。 这个死鬼又想搞什么鬼? 第十五章 “不行!我不要!休想!” 深夜十二点钟,已经换上宽松长t恤睡衣的罗娜双手盘上胸口,斜倚着门框,水眸恶狠狠地瞪着罗母和她身后一脸得意的男人。 这个死鬼一整晚拚命灌她老父迷汤,还技术性的一连输了十盘棋,她爸还真以为自己棋艺突飞猛进,还自封宜兰第一棋王猛夸耀。 这个奥步数亏他使得出来! “哎唷,都这么晚了,难道你要他开夜车回台北?”罗母苦口婆心劝说。 “还不是你爸硬把他留到这么晚,让他在这里过一夜也是应该的。” 妈,您真是太不了解男人都是狼的俗谚,若不是陆至权耍诈用计让爸一再开口留人,这位大人物怎可能会在他们这种小门小户人家过夜。 罗娜恼火的在心中直腹诽。 “他可以去睡储藏室,为什么要跟我挤一间?”见她一脸抗拒,陆至权心中微微一沉,脑中浮现两人同居时,她千方百计想睡到他床上的各种表现。 风水轮流转,眼下却是他用尽心计,只为与她同床共枕。 多么讽刺的一幕。当她属于你的时候,你偏往外推,当她对你彻底死心,连一抹笑都吝啬给予时,你却拚了命的想将她求回。陆至权,你真是太失败了。 瞅见陆至权微黯的眸色,罗娜彷佛也想起了从前急欲讨好他的种种蠢行,撇了撇唇,用力别开素净的脸蛋,不愿被他窥见眸中的难堪。 “这房子是我跟你爸的,总之我们说了算。”罗母恼了,一手推开当起挡路门神的女儿,另一手顺势便将陆至权推进房间。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反正又还没离婚,夫妻同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罗母拍手定案,不理会女儿还想抗议,随即闪人。 “真过分,居然当着我的面帮起外人。”罗娜真想捏爆橘子。 “这就是你的房间?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身后传来某只死鬼戏谵的低嗓,她一脸憋屈的咬紧下唇,讪讪地关上门,决定今晚真把他当作阿飘,来个不理不睬兼不回应的三不对策。 魔高一尺,老娘她这个妖精高他一丈,就不信他能把她怎样! 从前她想方设法爬上他的床,几番色诱都无效,可见他对她就是连一咪咪的“性”趣都勾不起。 如果她还妄想今晚会被他剥光,那可真是太抬举自己了,只是徒增一桩新悲剧。 做好自我信心喊话,罗娜哼起晚安曲,留下一盏书桌上的小夜灯,梳顺了乌黑秀发便熄灯上床,从头到尾无视坐在床沿的巨大雄性生物。 望着刻意绕过自己,自顾自地爬上床,钻进凉被中的罗娜,陆至权俊脸挑起一抹邪气的笑。 脱掉短靴,解开衬衫扣子,昏黄灯光中,他光luo着雄健结实的上身,动作优雅如大型猫科动物,缓缓爬上床。 几乎是那团热气靠近后背的那瞬间,罗娜全身寒毛直竖,热气直往脑门窜。 他想干什么?从前在公寓他睡的是kingsing的大床,纵然两人同床共枕,宽敞的空间加上他刻意保持距离,两人之间永远隔了一段。 可眼下她房间摆的是单人床,就她一人睡是绰绰有余,要是加上体型高大的他,那就显得有些拥挤。 以至于当他躺上床,并且挪动精壮高大的身躯,贴近她的后背时,每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能感觉得到。 奇异的燥热感自体内一点一滴扩散开来,明明风扇吹送着凉风,她却觉得呼吸燠热难耐。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迟来的发春? 诊断完自己的症状,罗娜打了个激灵,昏暗中,两颊绯红如娇艳的玫瑰。 陆至权单臂枕在脑后,散发出大量费洛蒙的颀长身躯侧躺在她身后,灼热的鼻息百般撩拨地吹拂过她的后颈,那片嫩白且敏感的肌肤立即泛红。 先前的他怎能忽略这般诱人犯罪的她? 因为愚蠢。 没错,因为他愚蠢得以为自己对她毫无感觉,以为跟她生活的每一天都毫无意义,可是无形中,她的存在早已充满了他的生命。 “老婆,你好香。”心中情意泛滥,陆至权放肆地将鼻尖凑上那片嫩肤,亲昵地磨着她的后颈。 香香软软的娇人儿霍然一僵,似是难以置信的抖着嗓粗声问道:“你喊我什么?” 两人结婚以来,别说是夫妻之间的亲昵称谓,他对她曾几何时客气过?每一回,他不是直接以“你”称呼,要不就是连名带姓的喊,即便处在同一空间,即使两人躺在同一张大床上,她依然像个陌生人被他排拒在心门之外。 他何曾将她当作妻子看待? 没有,从来没有。 “老婆,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抹那些气味混在一起的乳液?” “对,你明明嫌那味道臭。” “那是以前,现在我觉得你香透了。” 似要证明他说的不是违心之论,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深嗅一口长气,闲置的另一只手臂顺势圈住她纤细的腰。 “你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晚上被我妈的拿手好菜辣伤了脑神经?”她轻轻扭动身子,却是徒劳无功的软倒在他胸怀。 “我不是被岳母的一桌好菜辣着,而是被你的诱人辣伤了全身。”他朝她耳后徐徐吹气,大掌隔着软薄睡衣肆无忌惮的揉弄起来。 她原先以为,不可能从他嘴里吐出半句甜言蜜语,想不到这个强硬派的死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这么肉麻兮兮的话都能说得如此顺溜。 几乎是这声沙哑性感的蜜语荡入耳底后,她的心一片酥麻,两颊越发灼烫,身上的女性部位也起了明显的变化。 “陆至权,把你的咸猪手拿开!”她死咬下唇,阻止自己因他越来越超尺度的揉弄呻吟出声。 “喊我一声老公,我才拿开。”他的唇似有若无地轻触她的耳珠子,沙哑的嗓音低声笑着,宛若诱人堕落的俊美恶魔。 “老公。”为了制止局势继续失控,她牙一咬,不情不愿的闷喊一声。 “你说什么?”他佯装没听见。 这个死鬼究竟想做什么?色诱她?还是想恶意撩拨她,看她春心荡漾、欲火缠身却又不得舒解的蠢样? “老公!”她心下一恼,撇过瑰艳绯红的秀颜,咬牙切齿地怒目瞪之。 不料,她这一撇首,完全是自入圈套。 他噙笑的俊脸顺势俯近,上弯的薄唇覆着她唇瓣,攻其不备,狡猾火烫的舌来回勾舔,然后溜入芳腔,汲取蜜般香甜的津液。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 而且是她想都没想过的火辣色欲,彷佛他内心早已渴望这个吻不下数百次,心愿终于在此刻实现,所以吻得凶猛卖力。 他渴望她?有可能吗?他心中不是只有在这一刻,她纷乱的脑海实在。个愿意记起那个住在他心底的女人。 “老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甜。”他柔软的舌头在她双唇间不断进进出出,反复做着肉欲的性暗示。 “不”她生涩的小舌被他勾缠,与之共舞,旋绕,甚至是啧啧吸吮。 **在体内奔腾,刺激着感官,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跌宕的胸口轻轻摩擦,两颗心彷佛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系紧。 “你说话不算话!”罗娜费尽千辛万苦,努力压下就快瓦解的理智,撇开瑰艳的脸蛋,躲掉这个几欲夺走心魂的缠吻。 见她闪躲,他皱眉微恼,却又舍不得她一脸倔强的哀伤。这段时间,他已经让她受够了太多委屈,让她吃了无数的闭门羹,他理当补偿她。 于是眉结舒展开来,他放低姿态,无尽缠绵地啄吻她的脸颊与唇角,嗓音沙哑温柔地诱哄:“老婆,让我多亲一下好不好?从前是我错了,放着这么香这么软的老婆不抱,我暴殄天物,丧尽天良,没有江湖道义” “够了够了!你怎么可以模仿我的台词?” 她听不下去了,这些全是先前她在床上被他无情拒绝时,替自己搬来台阶下的词句,怎么这会儿到了他嘴里,每个字都像是浸了蜜,甜得让人脸颊发烫。 “刚才不是听你跟岳母说今天早上起来时闪到腰?”他的大掌温柔地**过她的腰背,兀自转移话题:“我帮你揉一揉?” 罗娜又恼又怔,眼前的陆至权像是转换成另一种人格,温柔热情得像是为她量身订做的好老公,每一句话都出乎意料,无从防备起。 “用不着你帮忙,你离我远一点就好!”她脸蛋潮红的嚷叫。 怎知他置若罔闻,擅作主张硬是帮她翻了个身,正面趴卧于床上,背部朝上。 “死鬼,你别压着我!让我起来!”霎时,她像是一条被压在砧板上的鱼,双手双脚不停上下挥动。 “别害羞,我只是想帮你揉揉腰。”大掌将睡衣下摆撩高,露出一截雪白纤瘦的美背。 “放开我放开我!”她奋力扭动身子,力求挣脱,浑然不觉这样的动作使得成熟美丽的娇躯越发诱人。 褐眸垂睨,欣赏着那片美景,欲望在体内奔窜,大掌来回细抚过雪白美背。 “呀!陆至权你疯了?!”她惊诧尖嚷。 “放着这么美的身体不闻不问,之前的我确实疯了。”他俯下俊脸,在那片美背落下一连串灼热的吻。 湿热的触感从后背传来,罗娜情不自禁的低吟一声,水眸盈满困窘,两手抓紧压在身下的被子,浑身酥麻无力。 “陆至权”她的嗓音又娇又软,半点也不像是抗拒。“你快点放开我,快给我起来。” “嘘,别吵。让我帮你揉一揉,嗯?” 他挑唇,露出邪气的坏笑,薄唇顺着美背一路往下吻。 他着迷地凝视她意乱情迷的娇媚神态,压在胸中的最后一丝不安终于蒸散,取而代之的是因她而起的浓情密意。 “娜娜,我爱你。”在高潮逼近之前,他吻上她的唇,低喃出那句将情人间锁心的甜蜜咒语。 她眼眶一热,伸出双臂将他抱紧,在迟到已久的甜言蜜语中沉入无尽欢愉的高潮 第十六章 早上六点半,罗娜黑着眼眶站在煎台前,看着荷包蛋在铁板上滋滋作响,一不留神就掩下沉重的眼皮子,打起盹儿。 “娜娜,荷包蛋焦了!”罗母没好气的戳了戳女儿。 “呀!”她手忙脚乱地铲起焦黑的荷包蛋。 “瞧你眼眶那么黑,活像是整夜没睡,昨晚是上哪儿作贼了?”罗母讪讪地斜腕过去。 罗娜小心肝用力震动一下,两颊悄悄浮上红晕,内心既甜蜜又羞恼的骂骂咧咧。 都怪那个死鬼啦!从前看他一副老僧入定,luo女在怀都无动于衷的寡欲模样,还以为没吞颗蓝色小药丸没法施展雄风,谁知他“性”致一来,那可是天翻地覆、惊心动魄外加惨绝人寰。 直到这一刻,她都不愿意回想昨晚所受的“折磨”实在是太狠、太狠了! “早安。”她正悲绝的想着,罪魁祸首却如沐春风的下楼,俊美的脸庞丝毫瞧不出疲态,彷佛昨夜的激烈奋战他并不在现场。 “早个屁。”她嗤骂,继续回去煎蛋。 “我来帮忙。”高大的身躯挤进不算宽敞的工作区,他单手撑在料理台上,一手亲昵地环上她的腰间,浑身散发出惊人的费洛蒙。 “你?你会煎蛋吗?”她可不敢奢望他这种凡事只会动口的贵公子。 “别小看我,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也经常自己下厨。”他将下颚靠在她肩头,姿态无比亲昵。 “喔,所以你之前也帮陪一晚煎过蛋罗?”她斜眼睨他。 “当然没有。”差点忘了,她是个小醋桶。陆至权笑了笑,说:“她跟你不一样,温柔又贤慧,什么事她都会先张罗好。” “那很好啊,你后悔还来得及,快回去找她。”她撇唇,拿起篮子里的鸡蛋狠狠一敲,蛋汁淋漓地洒上铁板。 “是挺好的,不过我发现我大概天生有点犯贱,不喜欢完美型的女人,反而比较喜欢处处不完美的老婆。” 话一说完,他俯近她鼓起的脸颊,轻轻一吻,满意地见到她脸蛋漾成绯红色。 他完全戳中重点了,他提及裴意琬的时候,是用女人称呼,至于她却是爸婆,完全确立了她正宫的地位。 “别煎荷包蛋了,改煎鸽子蛋吧?”他意有所指,暗示她重新戴回那婚戒。 “鸽子蛋太俗了,你拿回家自己煎吧!”她狠狠刨他一眼,拿起铁铲用力炒蛋。 “哎唷喂呀!我是要你煎颗荷包蛋,不是要你做炒蛋。”罗母抢过罗娜手中的铁铲,将小俩口驱逐出工作区。“去去去!帮不上忙就别在这里碍事。” “你听见了,岳母要我们别在这里碍事,我们上楼。”陆至权从善如流,随即牵过罗娜的手往楼上走。 “别闹了!”罗娜甩开他的手。 “不想上楼也可以,跟我回台北一趟。”陆至权很好商量的提供另一个选项。 “死鬼,你当我是你请的员工吗?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待在哪儿就待哪儿,我跟裴意琬不一样,才不会苦了自己配合你,你要是不喜欢,立刻就给我滚蛋。” 说到底,她心中还是插着一根刺,那剌的名字叫作裴意琬。 即便他昨晚说过无数次的我爱你,即便他不断用“身体力行”证明对她的情意,可毕竟当初他会挑中她,全是为了羞辱他的家人与最在意的女人。 “有话好好说,何必这么冲。”自封为宜兰棋王的罗父还跳出来缓颊。 “经过了昨晚,你们还没和好?”罗母也向着陆至权,昨晚还出手帮了一把。 “所以你们昨晚是串通好了,让他睡我房间?”了解实情后,罗娜呕得快吐血。 “夫妻一起睡又不犯法,干嘛大惊小敝。”罗母白她一眼。 “陆至权,你快给我滚回台北!”罗娜恼火的娇吼。“嗯,正有此意。”陆至权笑了笑,泰然自若的接话,害某人一时之间气势大减。 “啥?你要回台北了?不是约好了今天还要陪我下棋?”万万想不到,罗父竟然是第一个跳出来留陆至权的人。 “是呀,干嘛这么早走,我还打算中午再煮一桌拿手好菜让你尝尝。”罗父更是一脸舍不得。 听见拿手好菜,脑中自动联想起昨晚那一整桌辣油油的菜肴,陆至权眉角汕搐两下,俊脸笑得有一丝勉强。 “哼,是不是想你的陪一晚了?”罗娜冷笑。早知道这个男人不老实,怎么可能舍弃那么完美的旧情人,改抱她这个从来不是他的菜的交易老婆。 望着她眸内闪烁的不安,陆至权在心中轻轻叹息。 是他的错,先前的同居生活从来不曾真正善待她,才会让她无法轻易相信他的情意,这不能怪她。 “什么赔一碗?你砸了谁家的碗?”罗家两老一脸困惑。 “不是碗,是他的旧情人。”罗娜口吻尖酸刻薄的拉长尾音。 “哎,谁没年轻过,总会有几个旧情人的。”罗父一脸惺惺相惜地拍拍陆至权的肩膀。 “是呀,都当人家老婆了,何必这么小心眼,旧情人终归是旧的,老婆才是一个男人的现在和未来。”罗母开始用过来人的经验劝说。 “岳父、岳母,你们别听娜娜胡说,那不是什么旧情人,只是之前短暂交往过的女朋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陆至权很有耐心的解释。“我只是必须回台北换个衣服,处理一下公事,过两天会再回来。” 他不是说“过来”而是说“回来”这代表他已经把自己看作是罗家的一分子。 “也对,你还有事业得管理。”罗家两老一脸可惜的点着头,罗母更是不断温声叮咛:“那你千万要再回来呀。” “一定会。”陆至权微笑承诺。 “少来!”罗娜翻了个白眼,才不相信他离开之后会再回来这里。 “老婆,那我走了。”陆至权没有反驳她,只是靠过来抱抱她,低下头亲吻她冷哼撇开的颊。 “要滚快滚,少在这边离情依依,老娘不吃你这套!”她伸长手臂推开他,扭身窝回煎台继续煎荷包蛋。 陆至权笑瞅她片刻,才跟罗家两老道别离去。 “娜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可是特地为了你而来,你连留都不留,就不怕他真的再也不回头?”罗母忍不住数落起来。 “妈,我老实跟你说好了,陆至权当初会娶我,全是为了报复他的办怙人,还有气死他父亲,他根本就不爱我。” “你真傻,一开始不爱,不代表后来也会不爱。他要是对你没心,又怎齐浪费时间来这里巴结我跟你爸。” “可是” “你当你老爸和老妈都老眼昏花了?要是看不出他真对你有心,我跟你爸也不会让他住下来,还帮着他,让他跟你睡同一间房。” 她不是不相信爸妈看人的眼光,而是她对自己没信心呀。 曾经那样努力去争取他的心,不管在他面前出过多少糗,哪怕一次又一次被他以各种方式拒绝,她还是不愿放弃。 直到她彻底认清自己是一个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能衬得上他这个黑马王子的人,只有裴意琬这个真正的公主,她才终于从这场卞艳的美梦,心碎的醒来。 可就在她转身离开有他在的城堡,返回自己的世界,他却忽然抛下公主,跑来告诉她,其实他是爱她的。 她怎能够轻易相信? “唉,要是这个姓陆的真的跑了,到时你哭天抢地可都没用罗!”见她神情犹豫,罗母忍不住又搬出重话予以训诫。 “反正我早就做好跟他离婚的心理准备。”她嘴硬的回道。 “是吗?到了真要离婚的时候,你可别怪老爸老妈没劝你。”罗母白她一眼,懒得再劝,转身忙其他的事。 陆至权不会回来了吧?昨天那一切,只不过是他一时脑筋打结,或是偶发的恶作剧吧? 如果他真的爱她,怎可能这样轻易离开?他怎可能真的忘得了裴意琬? 罗娜啊罗娜,你别再奢想不属于你的男人,陆至权这一走,肯定是不会再回头了。 失神地望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荷包蛋,罗娜发觉此刻她的心,就像这颗荷包蛋一样,逐渐焦黑 入夜,没有严重的光害,宜兰的夜空星辉湛然,附近田野传来唧唧虫鸣声。 罗娜侧躺在床上,没有焦距的直视前方发着呆。 已经凌晨一点半,从早到晚,陆至权没来过一通电话,也不可能这么晚还远从台北驱车来宜兰。 别傻了,他不会再回来。这个嘲讽的念头始终盘旋于脑海,抹煞她心中隐隐约约存有的一丝希望。 王子回到有公主的城堡,哪可能还记得住在废墟里的灰姑娘? 眼眶发烫,可她不允许自己落泪。没有什么好哭的,这样的结局自一开始便已注定,是她太傻、太天真,一度奢想能得到王子的心。 “死鬼,昨晚被你占尽便宜,天价赡养费我是敲定了!”抹抹眼角,她打住那些自艾自怜的想法,躲在角落悲叹从来就不是她的作风。 好好睡上一觉吧!如同十二点钟响,美丽的魔法转瞬便烟消云散,明早醒来,她还是得面对丑陋的现实。 闭上眼再拉高被子,她努力对抗脑中某道挥之不去的挺拔人影,想尽快将自己抛入无边无际的睡梦。 蓦地,一阵窸窣的声响飘入耳底,随后是拉下门把的声响。 罗娜翻了个白眼,懒得翻身查看,只是没好气地说:“绿油精不在我房间。” 会在半夜开她房门的人,除了为找绿油精而来的老母,不会再有别人。 片刻后,她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通常在家为了方便,除非换衣服,否则她罕少上锁。 “妈,我说了,绿油精不在我房间。”数羊数到一半被人打扰,罗娜不耐的翻身瞪人。 这一瞪,彻底傻掉。 十二点的钟声早已响起,她这个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睡在陈旧老式的民房中,一身邋遢的宽大长t睡衣,长发凌乱披散,只堪称为清秀的脸蛋没有一丝妆点 但是那个应该待在公主身边的王子,那个许多女人渴望又不敢贸然接近的黑马王子,此时此刻正站在房门口,俊美的脸庞噙着一抹温柔笑意,深邃惑人的褐阵紧睇着她这个灰姑娘。 “老婆,你太不够意思了,从前不管我多晚回家,你都会为我等门,怎么今天没有?”陆至权穿着一身她熟悉的笔挺黑西装,似乎刚从公司赶来,手中还拎着赭红色牛皮公文包,眼角凝着淡淡疲意。 她还在傻,怔怔的看着他放下公文包,扯松束缚颈部的领带,迈动长腿走向床铺,然后在床畔地板上单膝跪下。 “你你干什么?向我跪安吗?”她戏谵的问,眼神却依然充满震惊。 “你说得对,鸽子蛋太俗气了,所以我下班的时候特地绕到珠宝店,帮你挑了另一只婚戒。”语落,他扬着笑,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方形的红绒戒盒。 罗娜怔忡地垂下双眸,望着他递过来的戒盒,迟迟没有接下,纤细的咽喉轻轻颤抖,片刻挤不出半个音节。 “不喜欢吗?”陆至权哑着嗓低问,兀自替她打开戒盒,递到她眼前“你都还没看过我帮你挑的样式,怎么可以未审先判?” 那戒指,是切割成心形的单颗白钻,没有多余赘饰,简单而纯粹。 她凝眸不语。 陆至权不着痕迹地微拧眉心。从没想过他也会有紧悬着一颗心,害怕心爱的女人不愿接受他的这一天。 他伤她太多,亏欠她太深,假若她是铁了心放弃他他想都不愿意再想。 为了驱散心中深浓的恐惧,陆至权挑唇一笑,故作轻松地说:“真的不喜欢吗?可是我挑了三个钟头,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戒指最适合你。简单的一颗心,就像你给我的感觉。” 雾气,氤氲了眸面,罗娜的眼底下起细雨。 见泪水滑过她的脸颊,陆至权胸口一紧,心直直往下沉。 “真的不喜欢?那我把它扔”正要收回的大掌霍地被一双纤手拉住,他微诧,褐阵扬起,看见她泪眼婆娑的绽开笑靥。 心脏猛然一记紧缩,绵密的情意在胸中汇集,他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只是僵在那儿,看着她接过戒盒,取出钻戒戴上。 “我喜欢。”她哽咽的说,心口涨满对他的爱。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在一场上流派对中见过他王子般翩翩英姿,那时的她,芳心便为之悸动,可是她知道自己高攀不起,所以她将他的身影放逐出脑海,不愿再去记忆与他相关的讯息。 很久很久的之后,他却跪在她的床下,捧着他亲自挑选的钻戒,问她愿不愿意继续当他的妻子。 假若这是一场施了魔法的美梦,请永远别让她醒来。 “娜娜,别哭别哭了,好不好?”陆至权心疼的起身抱住她,将她紧紧嵌入胸膛。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反手圈紧他强壮的腰杆,把哭丑的脸蛋埋进他的心口。 “你也知道我不爱逛街,要送的对象又这么特别,我怎么可能马虎行事,所以在珠宝店耽搁了一些时间。” “不是我以为你是回去找裴意琬。”她哽咽着抽泣。 “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她,可是那都过去了,我爱的人是你。”他搂着她一起躺上有些狭窄的床铺,两人上身靠着床头,紧拥在一起。 窗外的溶溶月光,像一抹宁静的温柔,流映在他们身上。 “会不会将来有一天,你后悔没选择公主,而是选了我这个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她仰起脸蛋,不安地凝视他。 “公主?裴意琬怎么会是公主?”陆至权皱了皱眉头,实在无法理解她脑中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我看来她就是!”她瞪着泪眸刨去一记眼刃。 “好好好,她是公主。”跟老婆争论是最笨的事,他要谨记这一点。“我不要公主,我就是喜欢灰姑娘,我爱灰姑娘。” “真的?”她狐疑地斜瞅,眼角还挂着数颗泪珠,瞧上去可爱极了。 陆至权喉头稍紧,目光忍不住顺着她敞开的领口瞟去,他可爱的老婆竟然没穿胸衣 shit!扁是窥探一幕青光,他立刻起了反应,昨夜激烈热爱的画面在脑中闪灿,刺激着感官神经。 “死鬼,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见他俊脸紧绷,下颚抽紧,神情古怪,她不由得掐他侧腰一把,殊不知这个举动对欲望沸腾的他,无疑是火上浇油。 陆至权猛然一个翻身便将怀中娇软的人儿压在身下,大掌捧起挂满泪痕的脸蛋,深深封住那张水嫩红唇。 “比起用说的,我更倾向用行动证明。”他舔吮着嫣红唇瓣,挑起一抹邪气的坏笑,充满野**望的褐眸勾引着她。 几乎是在他肉欲的凝视中,她一瞬间便全身着了火,每个女性部位都在发烫。 “老婆,我爱你,而且我现在非常、非常渴望跟你**。”他大胆放浪的对她做出请求。 “那也得看你的表现好不好,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你进来。”即使浑身发软,她还是扬高细眉,故意摆出高姿态。 “我相信我的表现一定会让你很满意。” 语毕,他勾起一抹性感得让人心跳暂停的笑,俯身封住她的唇。 灵活的悍舌勾吮着软腻香舌,他用高超的吻技使她头晕脑胀,娇软的身子只能任由他摆布。 她的黑马王子,她的丈夫,用整整一夜的时间证明他对她的渴望与情意,她在高潮中被拥抱,被贯穿,被热烈地爱着,肉体与精神都浸yin在欢愉中。 “老公,我真的很爱你。”急骤的欲望节奏中,她紧攀住他的颈子,吻住他优美迷人的薄唇。 他抵着她红肿的唇瓣,用最直接的肢体语言回复她,让她一次又一次被抛上高潮浪尖。 她娇哼着,胸口漾开一片暖意,抱紧伏在身上强壮的男人身躯,弯起红唇,锭开一朵幸福笑花。 很久很久以前,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只能偷偷暗恋黑马坏王子很久很久以后,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终于得到她的黑马坏王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