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乖乖女》 第一章 慕以思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 为了这一天,她史无前例地化上淡妆,穿了件颇具优雅气息的八分裙,还搭配一件天蓝色的合身衬衫,一头及肩的半长发乖顺地披散在小巧的肩膀上,知性中带着几分清新。 虽然她知道,身上这些衣裙,或许对她即将面对的大事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她仍旧需要一些外在的武装,好来稳定她过度紧张的心情,以及发颤得几乎快撑不住自己的双腿。 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刻她已经梦想过千百回。眼前的雄伟、壮硕,竟让她喜悦得忍不住颤抖 透过镜片,她朝思慕想的就在眼前。 慕以思伸出雪白的小手,摀着心跳失序的胸口,感觉自己是那样渺小。眼前的雄伟昂然卓立,彷佛要将她吞噬似的 哗啦一大滩黄澄澄的泥水,以万马奔腾之姿,遽然喷了慕以思一脸一身,也浇醒了正兀自兴奋不已的她。 她浑身僵硬,好半天无法动弹,黄色泥水就这么顺着她俏丽的发梢滴下,脸上的彩妆呃,如果它还能称之为妆的话此刻已经像个调色盘,在她脸上渲染成各式色彩。 而她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发上滴下的水,混合着泼上衣裙的泥水,滴滴答答的,在她的裙襬散成一圈美丽的黄色雨幕 好半晌,她才从错愕中回神,终于意识到在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之际,她竟被泼得全身湿答答! 此刻正值上学时间,许多正准备进校门的学生见状,先是惊愕一楞,随即纷纷掩嘴、强忍爆笑而过,这让身为未来优良教师的她,更感难堪与尴尬。 一辆鲜红刺眼的跑车,以无比嚣张的气势“叽”的一声,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的路边猛然急踩煞车,接着鲜红刺眼的车门打开,一双包裹着黑色牛仔裤的长腿跨出车外。 这该死的罪魁祸首,破坏了她最重要的第一天报到! 她用几乎想杀人的目光,笔直地射向那双修长的长腿,顺着直窄的长裤而上,她的目光来到一张狂傲不羁的俊脸上。 那是一张极性格、酷帅的脸孔一头随意耙梳的凌乱黑发带着几分率性,那双深邃的黑眸闪着戏谑笑意,配上两道浓黑的眉、挺直倨傲的鼻,以及饱满、性格的唇,俨然就像个惯于游戏人间的狂人。 男人像是没事人似的,看也不看她一眼,动作潇洒地甩上车门,正准备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 男人霎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慵懒的眸光笔直地投向她。 看着她那几乎快在他脸上盯穿一个洞的愤怒目光,男人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回了句: “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声音相当好听,低沉的磁性嗓音带着股感性味道,尤其是若有似无的鼻音,更添几分性感,跟他一副浪子似的德性完全不相称。 性感?天,她竟然对一个该死的痞子,一个没礼貌的家伙胡思乱想?! 用力甩了甩头,顺便甩去悬在发梢的黄色水珠,慕以思没好气地吼道: “你没看到我这个样子吗?” 他还敢问她有什么事?!这男人没看见她一身活像泥菩萨似的狼狈?竟还敢故意装蒜。 犹豫半晌,他终于有所动作,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懒洋洋地朝她踱了过来。 瞧他走路那嚣张狂妄的模样,活像她是只不知死活误闯老虎地盘的羔羊,看了更叫人火冒三丈。 “天,你的模样看起来真糟!”他皱起眉由上至下扫她一眼后,以无比惊讶的语气说道。 慕以思猛地倒抽了口气。这个人把她弄成这副德性,还敢批评她的模样糟糕? “你有没有搞错?我会变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你造成的!”慕以思气得浑身发抖。 “喔,是吗?”他一脸无辜地看看那辆刺眼的红色跑车,又看看她,好像无法决定该相信谁。 “看你做的好事,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的报到有多重要?”慕以思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的狼狈,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看你也不是第一天开车,难道你连校区得减速慢行的规定都不懂吗?何况路上积水湿滑,你车速这么快,万一把学生撞伤了怎么办?” 男人的表情没有多大起伏,只是再度挑了挑眉,彷佛她刚刚只是不小心打了个呵欠。 她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人,闯了祸竟然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简直连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忿忿地拿出手帕,慕以思试图擦干脸上的泥水,却发现越擦越糟糕,这让她更是怒火中烧。 “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报到?”她这个样子哪像个老师?流浪汉还比她称头! “好吧,你叫什么名字、电话几号,我的律师会跟你洽谈赔偿事宜。” 慕以思再度楞住。这人简直是狂妄得无法无天,竟然还要她这个受害者去跟他的律师讨论如何赔偿? 看他说得一派轻松,好像对这类麻烦已经见怪不怪。 其实若是眼前这个男人态度诚恳、客气一点,她也许就这么算了,可偏偏他那嚣张狂妄的模样,就是让她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他想负责,她也不必跟他客气,而且,她肯定会让他“深刻地”记住这次教训! 慕以思懒得跟他废话,立刻从同样淌着泥水的皮包里掏出纸笔,写下自己的姓名、电话,一脸冷淡地递给他。 “慕思?” 男人低头认真研究了几秒,随即噗哧一笑。 “我、叫、慕、以、思!”她自牙缝里挤出话来。 她猜的果然没错,像这种狂妄无礼的家伙,肯定没读过什么书,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说好听点是个浪子,说难听点根本就是没教养虽然他那张脸还过得去,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他本质里的劣根性! 轻蔑地扫了眼他潇洒的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裤,慕以思更加确定他只是个空有脸孔,没有脑筋的痞子。 “你的名字还真特别!慕思”他抬起写满戏谑的黑眸扫她一眼。“很适合你。” 泥水沿着慕以思垂落额际的发梢,一条条滑下脸庞,看起来有如卡通中小丸子脸上的黑线条 “我说我叫慕以思,不叫慕思!”她气急败坏地跳脚道。 “后会有期了,慕思小姐。”他帅气地朝她挥挥手,便大摇大摆地踱开,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会不会太大意了?就这么轻易放他走,却连这个肇事者的名字都不知道,万一他打算耍赖,这口气她找谁讨去? “喂,你最好尽快叫你的律师跟我联络,要不然喂” 那抹狂妄的身影已经一路甩头而去,任凭她在后头喊破喉咙。 叭叭刺耳的喇叭声陡地拉回了她的神智,一转头,她才发现自己还把车停在校门前,此刻后头已经排成了一条车龙。 她赶紧奔回驾驶座,把车开进校内的停车场,一天的好心情已经被破坏殆尽。 懊死的冒失鬼,这笔帐她绝对会一起算在他的头上! ---- “校长,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在路上出了点状况” 一进校长室,已经努力将自己整理过一番,却仍显得狼狈的慕以思立刻紧张地解释。 “慕老师,你”可以想见,校长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手里抱着同样也湿了大半的数据袋,慕以思几乎连头都不敢抬,羞窘得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校长,这真的是一场意外,我刚刚在校门口碰到一个冒失鬼,把我喷得一身都是泥水,那家伙” 一个冒失的笑声,陡然在偌大办公室的另一头响起。 是哪个没礼貌的家伙?慕以思羞恼地循笑声的来源处望去,一张笑得狂妄的斗大俊脸蓦地跃进她冒火的眸底。 是是是他? 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可恶的冒失鬼竟然就站在校长身边,对她露出一脸刺目至极的笑容! 那张宛如撒旦般的邪恶笑容,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嘲笑意味,跟校长慈祥和蔼的面容相比,显得格外惹人嫌。 “校长,这个人” 慕以思气得颤抖着伸出手指,笔直指向那个罪魁祸首。 “喔,我来介绍,这是小犬,名叫仲飞。”误将她眼里的怒火当成是好奇,校长忙不迭地替她介绍。 这个冒失鬼是校长的儿子? 霎时,慕以思的下巴几乎要掉到胸口。她来回审视着眼前的两人,几乎无法把这宛如天使与撒旦,对比强烈的两个人联想在一起。 “仲飞,这位是我们新聘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兼任的辅导老师,名叫” “我知道,她叫慕思。” “呃”是这名新老师的昵称吗?校长着实楞了下。“你们认识?”他用狐疑的语气询问。 “我才不认识他!”她跟这种人只有过节,哪会有交情?慕以思忙不迭地抢白道。 “我对脾气暴躁的古板老师也没有兴趣。” 方仲飞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双长腿慵懒地交迭着,戏谑的语气听来更叫人满肚子火! 脾气暴躁的古板老师? 这人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总是那么刺耳。 慕以思恶狠狠地瞪着他,要不是顾念她此刻正站在梦想中的神圣土地上,以及眼前的校长就是他爸爸的份上,她早就不客气地回嘴了。 像是丝毫不在乎她瞪过来的喷火眸光,方仲飞甚至还嘻皮笑脸地回她一抹无赖似的笑。 “那你们怎么好像很熟似的?”校长感到满头雾水。 弄得一身湿,害她迟到的冒失鬼就是他慕以思几乎想冲口而出,但扫了眼那尊高大的身影,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勉强地说: “我们刚刚恰巧在校门口相遇,彼此打了声招呼。” “喔,原来是这样。”校长又笑开了一张弥勒佛似的慈祥圆脸。 慕以思忍不住又拿这张令人莫名放松的笑脸,跟沙发上那个狂妄的家伙比较,还是无法相信两人会是来自同一个血缘。 “请继续,别让我打扰了你们。” 方仲飞潇洒地摆摆手,一双长腿依旧嚣张地在茶几上交迭,他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像是正在期待什么好戏。 慕以思讨厌这个无论说话、举止都狂妄的男人,却发现自己的心口因为他的眼神而微微加速。 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陡然打断了那道大胆的目光,以及慕以思乱得莫名其妙的心跳。 校长接听电话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像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慕以思只好不自在地怔立一旁,避免接触那双始终不肯移开视线的黑眸。 好不容易,校长终于挂断了电话。 “你这小子,平时要你来你不来,却偏挑这个时候来,真是!”校长悻悻然嘟囔了几句,随即一脸抱歉地对慕以思说道: “慕老师,真的很抱歉!我临时有件重要的事要亲自到教育局一趟,我请仲飞带你到学校各处室认识一下环境好了。” “校长,不用了,我可以等你”话还没说完,校长已经朝方仲飞严肃地吩咐起来。 “反正你很快就要上阵,今天正好让你去预先练习、练习。” 校长的话中带着几分玄机,但慕以思完全没有探究的心思,只担忧着自己即将面临的噩运。 “还有慕老师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聘请到的优秀老师,你若把她给吓跑了,我唯你是问!” “老爸,你放心,至今还没有女人被我吓跑过。”他慵懒地勾了勾唇瓣。 看来这家伙不但狂妄,脸皮也厚得很,竟然大剌剌地吹嘘他的男性魅力,但她慕以思从不崇拜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方校长,我不” “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四处参观走走了,对吧?!” 方仲飞却遽然起身,几个大步来到她身旁,有力的大掌霸道地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门外带,完全不容她拒绝 ---- 这是什么样的荒谬情况? 一直到跟这个男人走在校园里,慕以思还是觉得生气且纳闷。 为什么她要穿着一身湿衣,跟这个狂妄无礼兼害她狼狈不已的始作俑者,在校园里散步? 下课时间,迎面而来的学生纷纷用一种好奇而暧昧的眼神打量他们,像是在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慕以思下意识地跟他拉开距离,她才不想跟这种痞子扯上关系。 但很显然地,方仲飞似乎没发现过往学生的奇异目光,以及她戒备的举动,依然一派从容潇洒地昂首阔步。 他走起路来别有一种自信满满的神采,甚至带着股文人的优雅,尤其是一百八的身高,让人想不注意他都难。 撇撇嘴,慕以思冷眼看着他的俊美侧脸,却不得不承认,方仲飞真的很出色,神态间那股漫不经心的慵懒、一双含笑的带电黑眸,更增添他迷人的魅力。 她相信,肯定有很多女人,会为他那股玩世不恭的调调疯狂,但并不包括她。 况且,这男人只有挂在身上那张皮相勉强能看,骨子里根本是十足高傲无礼的狂人,简直令人不敢恭维。 越想越生气,慕以思倏然停住了脚步。 “说真的,你不必陪我,我看得懂字,自己会找路。”她冷冷地说道。 挑了挑眉,方仲飞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狼狈,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女人。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相处的女人,从见面第一眼开始,她不是剑拔弩张,就是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表情,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不过是不小心溅了她一点泥水呃,或许多了一点啦,但这又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何必这么耿耿于怀唉,女人! 不过,等会儿还有个案子要接,他可不打算继续跟这个晚娘面孔的女老师纠缠下去。 “你搞错了,我不是要陪你,而是找机会开溜。”他闲闲地一笑。 老爸命令他每个礼拜一都得到学校来报到,天知道这种地方又闷又无聊,简直像个牢笼似的,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当然得找机会偷溜! “你”找机会开溜?慕以思蓦地瞪大眼。 回给她一抹邪气的笑,方仲飞径自转身踱向学校大门。 慕以思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大摇大摆走出校门,再度从她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 忙碌的教学以及行政工作,很快就将慕以思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她忙得没空再想起那个倒霉的意外,以及方仲飞这个男人。 只是,该来的噩运想逃也逃不掉,这天上午她好不容易空下两堂课,就被一通电话给召唤到校长室去。 “校长,您找我有事?” 突然间被校长召唤过来,慕以思心情多少有点七上八下。 但校长一如往常,和蔼的圆脸上还是笑瞇瞇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慈祥的脸孔,却忍不住又让她想起方仲飞那双含谑带笑的黑眸 “慕老师,你知道我那儿子吧?!” 校长开头的第一句话,就让慕以思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她谨慎地点点头,等着校长说下去。 “那小子好歹也拿了个哈佛的博士学位,但却偏偏不务正业,这件事一直让我十分烦恼。” 炳佛博士?慕以思岔了口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好半天才顺过气。 那个看来吊儿郎当、没半点正经的家伙,竟然是哈佛的博士?! 看他的样子,她还以为他肯定是那种连五专都没混毕业的人,没想到,她还真是小看了他 “生得了儿身,生不了儿心,这种事也勉强不得,校长您就看开一点吧!” 她只是个寻常女子,哪会有什么办法约束那头宛如脱缰野马似的男人,只能意思性地说几句安慰的话语。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犹豫了好半晌,校长终于又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个忙。” “校长,有什么事你尽管交代,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再提方仲飞,总算让她松了口气,脸上也终于有点笑容了。 “我是想请你教化我那儿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校长有些困窘地开口央求。 慕以思的笑当场僵在脸上。 “教化?”这两个字听起来格外教人心惊胆颤。“校长,我只是个数学老师,只会教学生,不懂得怎样教化野马呃,不,男人!”她赶紧改口,不露痕迹地推辞。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理,但是我看过你的数据,你是心理学硕士,还有几年义务张老师的经验,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弄懂那小子的心思,好好地导正他的思想!”校长满怀希望地凝望着她。 “我是念心理没错,也的确当过张老师,可是他的情况不同” 方仲飞跟那些绝望无助的人才不一样,他是个没礼貌的冒失鬼、可恶的撒旦! “我知道仲飞这个挑战有些难度,但是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姑且试一试?”校长简直是拉下老脸来拜托了。 “校长,学校里这么多老师,为什么偏偏找上我?”她总不会无缘无故就那么倒霉吧? “我觉得仲飞似乎对你很有兴趣,他还问了我一些有关你的事情。” “他他问了什么?”闻言,慕以思的心跳陡地停了几拍。 “他问我你的学经历,还有你的教学情况之类的。” “喔?”他干嘛问这些?慕以思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他还称赞了你。”校长喜孜孜地继续说道。 方仲飞称赞她?看来,撒旦确实是打算改邪归正进天堂了? “他说了什么?”慕以思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他说你就像那种会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书堆里的好学生” 慕以思一听,原本带着几分狐疑好奇的水眸,立刻喷出熊熊烈火。 这哪是什么称赞,根本是嘲讽!她彷佛还能看见他那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神。 “校长,这是不可能的。”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方仲飞是个无可救葯的浪子,她怎么可能救得了他?更何况,她压根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慕老师,你真的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校长难掩满脸失望的神色。 “抱歉,我帮不上忙” “连试一试都不行吗?”校长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看着慕以思无比坚定地摇摇头,方校长只能失望地重叹一口气。 “唉,说来实在丢脸,要不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拿他没办法,我也不需要这样拜托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怪只怪我太忙,从小疏于给他关怀,现在他才会像匹脱缰野马似的,管也管不住” “慕老师既然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毕竟这是家丑,本就不该外扬!”校长又黯然地轻叹一声。“眼看我也快退休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等他做出点象样的正事来” 看着眼前这张消沉的脸孔,慕以思看到的不是位高权重的一校之长,而是一个对儿子充满殷切期盼的父亲。 不,慕以思,千万别心软!方仲飞不是你该轻易招惹的人有个声音在她心里发出警告。 但眼前这张满是失望与沮丧的脸孔,是那样教人于心不忍,要是今天校长是强势地命令她非得听命不可,她还能理直气壮地抗争到底,但偏偏他一句不勉强,却教她的心软了下来 慕以思这个人就是这样,向来吃软不吃硬,一张冷冰冰的脸孔下,却有着比谁都还要慈悲、善良的心肠。 “我跟他之间根本不会有交集,怎么可能有机会教化得了他?”慕以思拿出这个仅存的薄弱理由,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没关系,这我可以安排。”校长双眼为之一亮,脸上立刻堆起热切的笑容。 她才开始工作几天耶!要管理一群调皮捣蛋、精力旺盛的学生,已经够叫她吃不消了,她真能担负起教化一个浪子这种重责大任吗? 看着眼前校长那张欣慰且兴奋的脸孔,她的心情却笔直地往下沉。 她会不会太过感情用事了? 第二章 夜半的电话铃声,惊起了睡梦中的慕以思。 她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含糊问:“请问找哪位?” “慕思小姐。”电话中熟悉的低沉嗓音,立刻驱走了她的睡意。 方仲飞?!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慕以思的眼皮立刻弹了开来,剎那间睡意全消。 “你忘了吗?我要了你的电话,好让我的律师跟你谈赔偿。” 电话另一头传来他隐含戏谑的低沉嗓音,以及震天价响的重金属摇宾乐,吵得她耳朵隐隐发疼。 “拜托你可以把音乐关小声一点吗?这样我没办法说话。”她不满地抱怨道。 “恐怕没办法,我人正在pub里。” pub?这种时候慕以思瞥了眼床边柜上的闹钟,果然很符合方仲飞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你的律师呢?我想亲自跟他谈。”她开门见山地问。 虽然为了一套衣服是小题大作了些,不过她宁可跟他的律师谈,也不想跟他多废话。 “我的律师辞职不干了。”他干脆地回她一句。 律师也能辞职不干?看来这个方仲飞果然与众不同,连律师这种抗压性这么强的人都会被他逼走,看来他恐怕也是个惯性的滋事份子。 “所以呢?”她不冷不热地哼了声。 “所以,我只好自己打电话,问问我该为你身上的那滩水付出什么代价?!” 这就是他精彩的结论?非得半夜打来扰人清梦不可的理由? “方仲飞,这就是你的习惯?”她口气不善地回了句。 “什么意思?” “喜欢在半夜两点的时候扰人清梦?你可以天天闲着没事干,我明天可还要上课哪” 她劈哩啪啦地骂了一大串,好不容易喘口气,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随即回她一句。 “谁告诉你我没事干?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没大脑的女人,怎么人家说的话你都照单全收?” “我”这家伙,这会儿竟然教训起她来了!“废话少说,你到底要怎么赔偿?”她气呼呼地质问道,懒得再跟他争辩。 “你要我怎么赔偿?要钱?还是一套完好如新的衣服?”电话那头的声音听来满不在乎。 慕以思楞了下。这她倒是没想过,不过,她一定要他为那天的狂妄与傲慢,诚诚恳恳地向她说声抱歉。 至于实质上的赔偿她倒是没有那么想要。 “我要你诚心诚意地跟我说声抱歉,毕竟这是你所造成的疏失,尤其像你这样肇了事还表现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是很不应该。”她不满地唠唠叨叨数落起来。 “我的态度还不够诚恳吗?”他显得相当纳闷。 “当、然、不、够!”一个态度诚恳的人,才不会表现出一副这么盛气凌人的样子!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下来,只剩吵死人的摇宾乐,以及喧闹不休的人声。 “好吧!”许久之后,那端终于传来他勉为其难的声音。“我愿意为那天的疏忽说声抱歉。” 什么愿意?他本来就应该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毫不谦逊的态度,还是让她很不满意。 不过,看在他多少开了口的份上,她也只好勉强接受。 “就只是这样?你只要一句抱歉?” “当然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向来不爱计较,却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个狂妄的男人。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赔偿?” “这”训起人来口若悬河的慕以思一时也张口结舌。她还是想不出要他怎么赔偿。“让我再想想吧!”她心烦地敷衍道。 “慕思小姐,我没有很多时间。”听得出电话那头的语气已略显不耐,看来显然也急着要把这件麻烦给解决。 但偏偏他越是表现出焦急,她就越不想顺他的心意。 “我的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再见!”不等他回答,她径自挂了电话。 将自己重新裹回薄软的被子里,慕以思的唇边浮上一抹快意的笑,像是始终居于下风的弱者,终于出了口怨气,扳回一城。 闭上眼睛试着重新入睡,但被遽然打断的睡意却始终迟迟不来,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他方才的一番话。 这可恶的方仲飞,好像是天生跟她犯冲的,每回跟他扯上关系总没好事。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大可一走了之不再联络,但他却主动打电话来,表现出勇于负责的态度。 这个男人个性虽然不让人欣赏,不过负责任的态度倒是有几分可取。 或许,事情没有那么悲观,这个人也或许还有救 她只希望任务能尽快地圆满达成,好重新找回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像是预告她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 “什么?你要搬出去?” 餐桌上,两张嘴不约而同地停下咀嚼的动作,其中一张错愕的嘴里,还掉出半块肉。 “我都已经二十六岁了,也该独立了。”慕以思低头猛扒饭,心虚得不敢去面对双亲愕然的目光。 “要独立也不必搬出去啊,在家有爸妈照顾你多好”“你看你,你就是这样成天唠叨不休,女儿才会想要搬出去!”慕老爹不满地打断妻子的话。 “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不照顾她能照顾谁?瞧你说得好像全是我的错似的” “本来就是你,谁要你每天啰哩啰唆,女儿都大得可以嫁人了,你还当她是三岁小孩,甚至天天到学校去给她送便当,别说学生了,就连其它老师看了都会笑话她!” “我是怕外头的东西不卫生又不营养嘛!以思从小体质就差,万一” “还万一咧!女儿都要搬出去了你还万一什么?”舍不得女儿的慕老爹,把这口气全出在妻子身上。 毕竟以思这个女儿可是他们结婚十年好不容易得来的,从小到大可以说是呵护着长大,现在突然说要搬出这个家自己独立,一时之间两老怎能接受? “爸、妈,你们别吵了,我已经租好房子了,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明天我就搬出去。” 匡啷一声,椅子应声而倒慕老爹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 “明天?这么快?思思,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你一定得好好想一想,千万草率不得啊!”慕老爹连哄带拐地试图挽回女儿的心意。 “是啊,思思,你要真搬出去了,我跟你爸不知道会有多寂寞的”慕母更绝,已经揩起眼泪来了,她知道女儿一向心软。 也莫怪乎两老要这样活像演连续剧似的洒起狗血,实在是慕以思从小到大没离开过他们身边,这下突然就说要搬出去,他们说什么也放不下心啊! “妈,我就住在白马山庄,你跟爸想来看我随时都可以来,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面了!” 被赶鸭子上架,去感化一个她压根不想见到面的男人,已经够叫她郁闷了,这下爸妈还要来参上一脚,这让她心情更是糟糕到极点。 “白马山庄?” 突然间,空气像是瞬间静止了。 慕老爹瞪大了眼,慕妈忘了擦眼泪,四只眼睛震惊地盯着她。 “思思,你你哪来的钱?白马山庄可不是普通的地方,那、那可是有名的高级住宅区耶”慕老爹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说思思,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可别去学人家给有钱老头包养什么的喔” 包养?要不是心情太糟,慕以思肯定会笑得在地上打滚。 拜托,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她很清楚,既不是什么艳惊四座的大美女,也不是那种前凸后翘、妖娆妩媚得能酥进男人骨子里的性感女神。 顶多,只能算是清秀罢了,她哪有什么能耐让人包养?老妈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的女儿了! 说来说去,这一切还不都是方仲飞那个家伙害的。 原来,这个人不但是个哈佛博士,还住在知名的高级住宅区白马山庄里,方校长为了让她有机会接近他,还特地为她租下白马山庄里的一间小鲍寓。 但是能住进名闻遐迩的高级住宅区,她却一点也没有雀跃的心情,反倒沉重得像即将被送进刑场似的。 “妈,别逗我笑了!”她有气无力地朝母亲翻了翻白眼。 “我哪有心情逗你笑?拜托你,这件事情再好好地考虑一下,至于租好的房子妈可以” “妈,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拜托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安排,不要干涉我好吗?” 原本还有些抗拒搬出去的慕以思,此刻突然有种想展翅独立的冲动。 她的确喜欢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感激父亲像珍宝一样把她捧在手掌心,可是她是个二十六岁的成人了,还能接受这样的保护多久? 她毕竟是要长大的啊! 不理会父母欲言又止、不时投来的探询目光,她草草将半碗饭扒进嘴里,径自起身回房,将原本无心收拾的一干物品,开始打包装进旅行箱里。 既然她因为一时心软,冲动地答应方校长接下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这样也好,就当这是个全新的开始吧! 或许这个可能需要费时颇长的艰巨任务,会让她做得心甘情愿一点! ---- 慕以思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葯,为了校长的一句话,她就这么毅然决然地搬出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还当起了狗仔,跑到这里来就为了感化一个肯定没葯救的男人 事实上,她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说来说去,都是心软害了她! “唉”忍不住,她又重重叹了口气。 现在,她孤伶伶的一个人,住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为了搬出来,她还跟爸妈革命了一番,看着窗外矗立的全是豪华气派的别墅,她却一点归属感也没有,空气中阵阵传来的饭菜香,让她更加想念起温暖的家。 已经搬来好几天了,房子大致上都已经整理得差不多,她也没费心带来太多东西,只衷心地希望能尽快达成任务,就可以赶紧搬回家。 但一个星期过去了,除了知道他的别墅里每天都会进出不一样的女人,他的生活作息也十分不固定外,她依然对他一无所知。 甚至,她竟有种鸵鸟心态地想逃避去面对他,反正他那么忙 慕以思,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她颓丧地告诉自己。 她可是受了校长的托付而来,总不能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一直躲在这里,想感化他,她必须设法接近他,打入他的生活才行。 但是在她眼中,对面的别墅就像个龙潭虎穴,恐怕一走进去就生死难卜,她不知道为了一时的慈悲,这样的牺牲究竟值不值得?! 又看了眼对面豪华的别墅,微暗的天色里,房子是一片漆黑,显然没有半个人在家。 谤据她这几天以来的观察,慕以思发现方仲飞那家伙真的很忙忙着换女朋友! 从第一天开始,她就看到他家里不断有女人进进出出,每天都是不同的脸孔,环肥燕瘦都有,俨然就是个来者不拒的花花公子。 一想到要跟这男人打交道,她就有百般的不愿意,她发现方仲飞这个男人不但危险,而且很复杂,他的世界根本不是她所能想象的。 校长把这种艰巨的任务交给她,会不会太看得起她了?像方仲飞那种男人,哪是一个区区张老师就能劝导得回头的? 突然间,她听到窗外传来汽车奔驰而来的引擎声。慕以思往窗外一看,只见一辆鲜红色的跑车,在对面的别墅门口急速煞车,随即自车上走下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是方仲飞! 从她的位置看过去距离有些遥远,但从男人走路潇洒、狂傲的姿态,很容易猜到他的身分。 火速冲到窗边,慕以思小心翼翼地观灿谠面的动静。 只见方仲飞挺拔的身躯三两步绕到副驾驶座,绅士地打开车门,一名女子从车内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光从她的背影就能判断得出来。 女子有着相当修长姣好的身材,一身紫色的雪纺纱洋装,更加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段与白皙的肌肤。 在方仲飞亲昵的环抱下,女人款摆着腰臀跟着走进屋子里。 她发现方仲飞交的女朋友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那种脸蛋平凡、身材普通,整体只有“平凡普通”四个字可以形容的女孩子,完全看不出任何让男人着迷的优点。 另一种则是性感美艳型,无论是脸蛋也好、身材也好,无一不是上帝精心的杰作,举手投足怎么看怎么美。 不管是方仲飞宁滥勿缺也好,还是他有特殊的品味也好,总之他好像没有一天清闲过,有时候甚至一天之内有好几名不同的女子上门。 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有本事,凭着那张俊脸,连那种美得像大明星的女人都追得到,一个个小鸟依人,对他百依百顺的 突然间,她蓦然惊觉自己躲在窗边偷窥的诡异举动,突然感到有种哭笑不得的荒谬。 她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竟然会有当起狗仔队窥探人隐私的一天。 她可是个老师耶,又不是无所事事的闲人!桌上还有一堆教学计划、教案等着拟,她却不得不站在这里,看一个滥情的花花公子如何周旋在众多女人间,宛如看一场番石榴又糟糕的连续剧,她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进退不得的窘境? 想归想,她还是一直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随即屋子的灯亮了起来,接着是二楼的某个房间。 从窗户透出来的光影,显示出两个人影正紧抱在一起,显然正吻得难分难舍,她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两抹身影,直到他们双双倒下,消失在那团昏黄的灯光里。 从位置研判,那肯定是方仲飞的卧房,而他们肯定正在 唰的一声,她用力将窗帘一拉、背过身,小脸迅速涨红起来。 一想到此刻在不远咫尺正在发生的事,她的脸蛋就无法自制地滚烫起来,一颗心怦怦乱跳。 说她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已经二十六岁的她,从小就是个爱念书的书虫,求学过程一路顺遂,一直到上了大学、进研究所,除了念书、做报告,她从没余力去玩乐、谈恋爱。 曾经有过的几个追求者,在她不假以辞色的拒绝下,也都纷纷打了退堂鼓。 而如今她已经二十六岁,别说是跟异性牵手、接吻了,就连恋爱都不曾谈过一回。 其实她也并不是那种理想崇高的卫道者,只是觉得男人有交友的权力,但在婚前就该尊重女性,像他这样简直是糟蹋女性尊严嘛! 霎时,原本哀怨不甘的情绪全被义愤填膺给取代,想也不想地,她立刻转身朝大门冲了出去。 ---- 利落地操控着方向盘,方仲飞往熟悉的回家路线一路奔驰。 身旁的女人不断用丰满的胸部诱惑地磨蹭着他的手臂,让为了工作没日没夜忙了近一个礼拜,几乎是过着清教徒生活的他,冲动得几乎克制不住。 “你真讨厌,这么久没来找人家,一来就要把人家带回家,你好坏喔”女人嘴里嗲声嗲气地埋怨着,却依旧奋力地挑逗他。 “别告诉我你不爱!” 方仲飞邪气地睨她一眼,他知道在这方面,何天莉的需求不亚于他,两人可以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讨厌!”何天莉娇嗲地骂了句,又再度往他怀里磨蹭。 也幸好方仲飞应付多了女人、定力够,还能利落地操控方向盘,没让整辆车开上安全岛。 狂踩油门一路飞驰到家门前,他拥着何天莉追不及待回到屋里,大门一关,立刻熟练地剥除她身上的洋装,大步往楼上卧房走去。 两人激烈地热吻,急切剥除的衣服也沿路散落,好不容易来到卧房,方仲飞一脚踢开房门,将已然一丝不挂的何天莉丢上床,立刻紧跟着压上她。 抱着怀里令人血脉贲张的女体,方仲飞身下紧绷的亢奋让他几乎忍不住,就在他用力扯掉上衣,长裤,正要一举挺进那湿热温暖的极乐天堂时,突然间,大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大门上的铜铸门环猛力扣着门板,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向来宁静的社区,方仲飞蓦然停住动作,痛苦地抬头望向窗外。 懊死的,这个不识相的程咬金,非得在这个关键时刻来搅局不可吗? “仲飞,门外有人耶!”身下意乱情迷的女人,用软绵绵的声音提醒他。 “别理他!”他身下亢奋得几乎快爆炸了,哪管得了门外的人? 他试图想忽略那种催魂似的噪音,再度俯下身,准备满足自己几天未释放的欲望 砰砰砰门外的声音敲得更加响亮,接着传来附近邻居不满的抱怨与愤怒的咒骂。 “拜托,几点了?我们家孩子明天还要上课哪!” “不要再吵了,再吵我就要叫警察来了” 但显然,来者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不满与咒骂,依旧固执地猛把门环,像是非敲开那扇大门不可。 终于,逐渐升起的火气,取代了原本磨人的亢奋,他咬牙跳下床,捡起裤子往身下一套,怒气冲冲地大步往楼下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得在晚上十点多,这样惊逃诏地来拜访他不可?! 唰的一声,他猛地拉开门,不管来者是谁就是一阵怒吼。“该死的你到底有什么”愤怒的咆哮在看清门外的程咬金后,戛然而止。 缓缓瞇起眼,方仲飞仔细审视她好半晌,终于从那张小巧清丽的脸蛋,以及那双闪着怒气的晶亮水眸,认出了这个程咬金。 “是你?” 第三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仲飞愕然瞪着她。 他左右张望了下,像是想确定她是从哪里蹦出来似的。 他住进这个社区已经有四年了,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她? “你先别管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耐地打断他。“我问你,人呢?”说着,目光还不住地往他身后瞄。 “谁?”方仲飞狐疑地挑起眉。 “你带来的那个女人啊!”这家伙还敢装蒜! “在楼上,有事?”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带了个女人回家?方仲飞狐疑地将眉峰揪得更紧。 “我要你立刻送她回家!”她命令的口吻活像个女王。 “为什么?”但显然,她搞错了地方。 “你不该这样脚踏两条不,多条船,你这样的行为根本是不尊重女性,践踏女人尊严,把女人当玩物” “够了!”方仲飞不客气地打断她。“你凭什么命令我?”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 一场销魂的欢爱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她打断,她竟还敢在他面前教训他? “我”她是没资格,也懒得教化这种花花公子,但谁叫她受人之托。“我是路见不平,看不惯你欺负女人!”她义正词严地说道。 “这就是你夜半吵死人的理由?”他没好气地吼道。“你难道不知道有电铃这种东西吗?” 透过眼角余光,几个邻居还站在窗边不满地瞪着他,拜她所赐,他肯定立刻跃升成不受欢迎的问题住户之一。 慕以思不以为然地看了看门边那个极其显眼的电铃。 “我没看到。”她答得倒很干脆。 好,就算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只是拿来装饰用的,那她总该知道现在时间已经晚了,不该惊扰邻居吧? 看着眼前这张坚决固执的脸蛋,这次,他总算是清楚看清她的长相。 就女人的类型来说,他想,他会把她归类为纤细典雅的气质美女。 她不特别美,但身上有种很清新淡雅的气息,清澈明亮的眼睛、小巧细致的五官,淡淡的眼神,像是无论对谁都是那样平静自若。 就连一身简单的天蓝色棉质家居服,都能衬托出她那股如沐春风的舒服气息。 论长相,他给她八十五分,论气质,他倒是毫不犹豫地打给她九十九分,至于少掉的那一分,则是基于被她打断好事的不满。 或许,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他会很乐意多欣赏一下她宜人的气息,但此时此刻原谅他没有从容悠闲的兴致。 “慕思小姐,感谢你特地拨空前来关心,如果没其它事,你可以回去了。” 他也很干脆,毫不客气地下起了逐客令。 “你不送那女孩子回去?”这家伙简直冥顽不灵!慕以思有些生气地瞪着他。 “我为什么要送她回去?那些女人很乐意被我欺负,用不着你多事。” “什么意思?”有谁被欺负还会很乐意?她满脸疑惑,一个字也听不仅。 “仲飞”突然闾,屋内传来一个娇嗲的呼唤。“你到底好了没有?你把人家衣服剥光了就丢在床上,好冷喔!” 霎时,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对上,维持了将近十秒钟的沉默。 随即,慕以思的脸蛋不由自主地涨红起来,总算领悟到这一男一女,根本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谁也没占谁便宜。 但是,就算是女人缘好,每个都心甘情愿送上门,方仲飞也应该坐怀不乱,像他这样来者不拒,成天泡在女人堆里,哪像个有为的青年?也莫怪乎方校长忧心忡忡了。 对,而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她得感化他、劝导他,完成身为一个教师,有教无类、绝不放弃任何一个人的神圣使命。 强化了这个信念,她打起精神、深吸了口气,抬起头重新面对他。 “你”正准备跟他好好来个道德感化教育,目光却不经意往下一看,这才猛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光裸着上身! 她瞪大眼,愕然望着几乎贴到鼻尖的男性胸膛,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从没想过,亲眼目睹男人光着身子的样子,会是如此令人震撼。 只见鼻尖前的古铜色胸膛,布着一块块结实偾起的胸肌,上头还隐约带着充满力量的汗水,正对着她的视线,毫不客气地怒视着她 心脏的血液彷佛突然被瞬间抽干,霎时她竟然觉得呼吸困难,一张脸红得宛如熟透的虾子。 尖叫一声,她遽然转身就逃。 追随着她仓皇失措的背影,方仲飞终于清楚看到,她转身冲进对面的出租公寓里。 ---- 维多利亚式的长窗边,一个女体横躺在白色的缎布上,一手托着额际,一手搁在身侧,正慵懒地闭眼假寐。 自窗外投射进来的光影洒在白皙的肌肤上,勾勒出女体凹凸起伏的美丽线条,以及如羊脂般细腻的肤触。 室内,静默没有半点声息,只有画笔急速落在纸上的声音,伴着秋日午后醺人欲睡的暖意在室内弥漫。 在另一侧的窗边,正坐在椅子上的方仲飞,一双长腿潇洒的在画架两边跨开,手持炭笔在画纸上迅速落笔,一双专注的眸不时望向窗边的人体模特儿。 突然间,两道英挺的眉峰一蹙,动作利落的大手也倏然停住。 他看着画纸上那个未成形的轮廓,略一沉吟,随即大手一抽,毫不犹豫地揉掉半个小时来的心血。 闻声,女模特儿微微张开眼,再度瞄了眼地上成堆的废纸团,以略带着睡意的嗓音问道: “还是不行吗?” “感觉不对!”方仲飞表情平静,唯有眉宇间泄露出些许焦躁。 “我们再重来。” 简略说了声,他重新夹上一张新画纸,一手拿起炭笔。 像是早已习惯他要求完美到近乎吹毛求疵的作风,女模特儿神色自若地重新躺回缎布上,摆出原先的姿势。 瞇起眼,方仲飞凝神注视沐浴在光影下的女体许久,像是在揣摩着如何捕捉不断变化的光影,以及女子沉浸在暖意中的慵懒神态。 眼看着下个月即将举行个展,但放眼工作室里,能让他满意的作品却是寥寥可数,要是再没有水准之作,他只能取消这次展出。 望向窗外,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不经意间,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两层楼公寓。 对面原本是住着一对夫妻,他见过几次,两夫妻都涸仆气,感情看来也不错,谁知道突然间就离了婚。 或许是怕触景伤情,离婚后两人都各自搬走,而房子也改成了独层公寓出租。 这件事让他更加领悟到,感情这种事千万别陷进去,一旦认了真,不只伤身,恐怕还会伤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千万别去碰。 瞧他,一个人活得多愉快自在!他不乏女人调剂生活,但是却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绝不让自己扯入感情的泥沼中。 至于对面那间爱情变质后留下的房子,前阵子楼上住进一个单身男性房客,听说是在银行界上班的黄金单身汉,至于楼下则一直空着。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住进那个正经八百、脾气糟糕喔,还很多管闲事的女老师。 真不知道这是他一时疏忽的报应,还是逃谑英才所带来的的惩罚。 才这么想着,突然间,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是慕以思。只见她穿着一件不知打哪儿来、宽大滑稽的工作服,一个人蹲在前院,奋力搅拌着一桶油漆。 小小的身影看来真的有些吃力,只见她一下喃喃自语,一下又偏头沉思,像是在思索着该怎么对付这个难缠的对手。 明明是一个简单不过的事情,却能让她如临大敌般,时而蹙眉、时而叹气。 原本陷入焦躁情绪中的方仲飞,俊脸上紧绷的线条一松,忍不住被她丰富的表情给逗笑了。 好不容易,在她蹙眉沉思许久后,像是终于想起什么,急忙从屋子里拿来另一瓶东西。 很显然地,那是瓶松香水,她被熏得一边难受地扭曲着小脸,一边用力搅拌着油漆。 总算摆平了那桶油漆,她拿起刷子开始替褪色的木篱笆涂上白色油漆,看她生涩的涂刷动作,不难猜出是第一回。 不过,毕竟是女人,她涂油漆的方式相当秀气,可以从中看出主人谨慎细心的个性 “方老师?”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陡然自前头响起。 方仲飞猛一回神,才发现他请的钟点人体模特儿,正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瞧。 “咳咳抱歉!” 他迅速敛起唇边那抹笑,重新面对眼前的画纸。 他凝神酝酿感觉,以敏锐的观察力捕捉女子的神韵,终于,他抬起了手,在画纸上勾勒出一个线条,随即熟练地在画纸上挥舞起来。 虽然方仲飞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对于女人有着跟艺术一样的狂热,但他把男女游戏跟创作分得相当清楚。 堡作时,在他笔下的女体就像个艺术品、能成就一幅撼动人心画作的工具,即使一丝不挂,也始终撩不起他半点情欲与遐想。 就是因为他的工作如此惊世骇俗,才会让他父亲至今仍无法接受,始终想尽办法要将他“拉回正途” 他向来不是那种会在乎旁人眼光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毅然抛下哈佛mba博士的优越条件,跑去当起人体艺术画家。 他方仲飞当然不会只是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自小便拥有绘画的天分,但在父亲的要求与限制下,他被迫舍弃了这份才华与热爱。 一直到他出国念书,在异乡长达七年的求学岁月中,让他认识了几位至今仍是莫逆之交的好友,也让他重新思考了自己真正想追求的是什么。 于是,在国外丰富的艺术环境下,他再度重拾画笔。这次,他画的不再是刻板又没有生命的风景静物,而是神秘且具有多样风貌的女体。 他跟着一位颇出名的人体艺术家学习,从最初毫无生命力的生涩画作,几年的时间磨练下来,他渐渐在人体艺术界崭露头角。 随着拿到艺术大奖的次数越多,他越能感受到那份创作的感动与成就,在一干好友的鼓励下,他决定往艺术界发展。 但是,他依然拿下了哈佛mba博士学位,算是对父亲的交代。 一直到现在,他拥有好几个画廊、还在艺术大学兼任讲师,更在国际艺术界拥有颇高的知名地位,但父亲还是依然无法接受,他不务正业,舍弃成为优越的金融界精英份子,坚持走艺术这条路的决定。 但方仲飞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也始终执着追求自己想过的人生。 这一点,至今仍是父子俩解不开的心结。 很不可思议的,目睹了方才慕以思可爱率真的那一幕,方仲飞突然像是茅塞顿开般,很快就掌握住亟欲捕捉的那份微妙气氛与感觉。 好不容易,在历经了近八个小时的反复取舍之后,他总算画出了一幅满意的作品。 “丽雅,抱歉,今天时间久了些。” 一结束,方仲飞立刻向难掩疲惫的人体模特儿致歉。“你还好吗?”希望没害她肌肉伤害才好。 “方老师,我还好。”林丽雅边穿衣服,笑瞇瞇地摇摇头。 林丽雅是他合作了好多年的人体模特儿,虽然长得不特别出色,却有着相当美丽的身体曲线,最重要的是,她的好脾气跟高配合度,是他最爱找她的原因。 岸清酬劳,送走林丽雅,他略为收拾散落一地的纸团、炭笔,眼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他正准备约个女伴到pub吃个饭,顺便放松紧绷了一天的神经。 才拿起电话,门外就传来急促的电铃声,饱含非要见到他不可的意味。 懊不会又是慕以思那个麻烦人物吧? 他现在又饿又累,脾气可能不会太好,她最好别挑这个时候来找碴,否则,一旦他的耐性用尽,说话肯定不会太客气。 压下不耐,他满腹狐疑地打开门。 望着门外,方仲飞怔了下,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 “你们怎么来了?”他望着门外几名高大英挺的大男人,讶异地怪叫道。 “来看看你啊!”门才一开,几名男子宛如回到自家般,毫不客气地喧嚷着蜂拥而入。 “我说仲飞啊,你是有心电感应不成,大老远就开着灯等我们来?” 一名带着戏谑笑意的男子拍拍他的肩,径自走进客厅里。 “喂,有什么好吃的,快拿出来,我饿死了!” 另一名男子紧跟在后,一钻进屋里就开始东嗅西闻,简直像是专程来白吃白喝似的。 方仲飞看着先后走进客厅的季敬睦跟梁珣,悻悻然勾勾唇这种时刻,每次总少不了蝗虫一号跟二号。 “我的天,方仲飞,你的冰箱里是在闹饥荒啊,没有半点能招待来客的东西也就算了,竟然连半罐啤酒都没有” 一名男子在宽敞洁净的厨房里懊恼地嚷着,也不知道是啥时混进去的。 “易桀,我很忙,没空采买食物招待不请自来的蝗虫!” 蝗虫三号也没缺席。 说这群人是蝗虫一点也不过分,每逢周末,这些人看准了他喜爱美食的弱点,一定会结伴来袭击他总是塞满美酒佳肴的冰箱。 他没好气地回了句,转头看着最后一名男子缓步进门。 “仲飞,抱歉打扰了!” 走在最后的,是名沉稳寡言的男子,嘴边还勾着抹少见的淡淡笑意,柔化不少脸上过于刚硬严肃的线条。 这群人里唯一懂得客气这两字怎么写的,就只有岩日,也只有他看来最顺眼,所以他不会把岩日跟这群蝗虫归为同一类。 “岩日,欢迎!”他拍拍他的肩,欣慰得有点心酸酸。 他打从心里欢迎这个朋友,不像其它几个厚脸皮的蝗虫兄弟,全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他转头冷眼望着一字排开坐在沙发上的几名大男人。 一群蝗虫就这么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他的意大利顶级牛皮沙发,也没人邀请他这个主人一起坐,俨然把他当成没有利用价值的废弃物。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真是会挑时间。”他忿忿地说道。 “也幸好我们会挑时间,否则此刻你不知道还泡在哪个女人的怀里咧!” 易桀此话一出,其它两人很不给面子地爆笑出声,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岩日也忍不住笑了。 方仲飞气恼瞪着笑出一排白牙的好友,恨得牙痒痒的。 要不是跟这几个人有多年的交情,他早就把他们全扫地出门了,哪容得了他们平时又吃又喝,还敢自以为幽默地消遣他?! “岩日,这个给你!” 带着几分存心,方仲飞大剌剌从冷冻库拿出唯一一瓶,刚放进去不到十分钟的啤酒,塞进岩日手里,那是林丽雅知道他平时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啤酒,特地带来给他的。 “喂,太不公平了吧,我们来者也是客,为什么我们没份?” “对啊,为什么只有岩日有” 丙不其然,一伙蝗虫立刻不满地大声抗议起来。 “因为只剩下一瓶,我高兴送谁就送谁!”他痛快地将一干抗议全轰了回去。 此刻,他不禁要感激起善解人意的林丽雅,替他痛快出了一口鸟气。 方仲飞大摇大摆地在岩日身边坐下来,决定跟他成为同一联盟。 “我看他啊,八成是忙昏头,贺尔蒙又失调了。” “什么贺尔蒙失调?我看根本是吃错葯了!” “都是你们,我说要先打个电话打听一下有没有储粮,这下白跑一趟了” 几个人眼巴巴地盯着岩日手里那瓶冰啤酒,心有未甘地碎碎念。 “我看,这啤酒还是让仲飞自己留着喝吧!” 不想开罪这群好友,岩日把啤酒放回桌上。 “他只要有女人就够了,不需要啤酒啦!” “说得对,我比较需要!” “别跟我抢,我渴死了” 方仲飞才眨了个眼,三个平时形象优雅俊逸的大男人,活像群争夺玩具的孩子一样,恶形恶状地抢成了一团。 方仲飞忍耐地一手扶着额际,脸上缓缓淌下几条冷汗。 这几个大男人在社会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怎么在他面前连半点形象也没有? 他们是他在美国念书时认识的好友,虽然每人的年龄、学系都不同,却巧合地租住在同一栋公寓里,就此成为志同道合的莫逆之交。 岩日,个性沉稳寡言的他拿了艺术跟管理双硕士学位,领导能力跟聪明头脑兼具的他回台几年,就已成为知名创意顾问公司的策略总监。 而季敬睦念的则是美容学院,除了有张俊美优雅的脸孔外,还有双连女人都自叹弗如的巧手,在美容界有着“magicken”之称,如今是每个艺人都指定的知名造型设计师。 至于梁珣跟易桀,则是对外貌、个性颇有几分相似的表兄弟,来自庞大企业集团的显赫家世,念企业管理的他们回国后,却没有接下家族企业,反倒是合作创立了一家新企业,短短几年就在商界崭露头角,成为许多人口耳相传的奇迹。 看似天差地远、个性毫无交集的几个人,却都有一个共通的特色,就是个个高大挺拔、相貌俊美出色,却对爱情敬而远之。在当时的华人留学生圈里,大伙儿总称他们是“顽石五剑客” “你们闹够了没?” 终于,方仲飞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他们。 “我累毙了,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可以回去了!”他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 “喂,你这算什么待客之道?”易桀扯着嗓门嚷嚷起来。 苞岩日说了声抱歉,他不为所动地将几个屁股还黏在沙发上的大男人轰出门,至于那瓶还在三个大男人手里抢来抢去的啤酒,他也不客气地讨了回来。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这就是我的待客之道!” 丢下最后一句话,他用力、痛快地当着三张错愕的脸孔将大门甩上。 第四章 美好的一个夜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眼看着十点了,本是他该品尝着美食、搂着性感美女,快意享受的周末夜,全叫这群蝗虫给破坏了! 好不容易,他连请带赶地送走了几个不速之客,在目送几辆轿车尾灯消失在黑夜中后,方仲飞总算松了口气。 正准备转身回屋,他的脚步却突然顿了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对面望去。 只见在路灯的照射下,那排刚上好漆的白色篱笆,在微暗的夜色里崭亮如新。 而篱笆的主人,没有在那盏总是会在夜晚亮起的昏黄灯后,却在院子里的小花圃前浇花。 是的,自从她搬来之后,他的生活里就多了不少五彩缤纷的色彩,一盆盆叫不出名字的盆栽,有全是嫩绿的叶、不见花朵的植物,也有花团锦簇、开得热闹的花卉,全热闹地挤在她家前院的小花圃和窗台上。 他实在看不出来在她那冷冰冰的外表下,也会有这么颗贤慧柔软的心,他还以为她的空闲时间都该在背校训、拟学生公约之类的教条规章。 而且,她的穿著打扮也跟她的个性行为举止,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远处的她,穿着一件连身的粉红色家居服,头发简单地扎成了两股,看起来清新可爱得活像女学生,让人实在很难想象她是个正经八百的老师。 彷佛意识到他凝视的目光,那头的慕以思突然抬起头,也朝他投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犹豫了一会儿,她放下手里的浇花器,打开及腰的小围篱门走了过来。 有几秒钟的时间,他犹豫着要不要立刻转身逃进屋,毕竟今晚已经够乌烟瘴气了,他不想让一个满嘴教条的女人,破坏了他唯一仅剩的睡觉情绪。 看着她从容优雅行来的姿态,淡淡的象牙白月光映在她的身上、发上,让她看起来浑身像是罩在光圈里 他不小心闪了下神,等到他回神发觉该及时抽身时,她已经站在身前。 “刚刚那些是你的朋友?”她试探地睨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他客气地问道。 在弄清她问话的意图之前,他最好不要主动表态,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是认识她这么多天以来,他学到的第一个教训。 “我是奉劝你,最好离那些酒肉朋友远一点,坏朋友只会带坏你,让你堕落沉沦,这些人比撒旦好不了多少。” 酒肉朋友?撒旦?突然间,他有种想爆笑出声的冲动。 她真是太高估那些家伙了,他们不是什么酒肉朋友,更不会是撒旦,除了有点名气、有些社会地位外,不过是一群厚脸皮的蝗虫。 不过,他庆幸她来得还算时候,否则要是他们几个听见了,肯定会气得跳脚。 突然间,他发现这个女人不只爱多管闲事、脾气坏,说话还很直接,连拐弯抹角都不会酒肉朋友?真亏她想得出来! “他们不是酒肉朋友。” 忍耐地憋住笑,方仲飞悠闲答道,不想多费唇舌跟一个只见过两次面,根本连交情都谈不上的女人解释那么多。 “这么晚才来拜访人,还喝酒、喧哗,不是酒肉朋友是什么?”她的语气十分轻鄙,活像刚从他家离开的,都是一群臭虫似的。 “我的朋友没有什么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你。” 他将手插进口袋里,身躯慵懒地往门前的廊柱一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我有什么问题?”她咬着牙,恨恨瞪着他。 “你有偏见,而且爱用放大镜去看人,把所有人都放进你狭隘的标准里,像你这样,难怪搬来这么久连个朋友都没有。” 她没有朋友是因为她很忙,不是因为他刚刚那番毫无根据的批评好吗?! 慕以思不服气地想,但还来不及反击,方仲飞又再度开口了。 “况且,我交什么样的朋友,好像跟慕思小姐没有关系吧?你对我这么关心,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含意”他暧昧地朝她投来一记眼神。 “你是暗示我对你”慕以思猛一抽息。“拜托,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我宁可嫁给恐龙,起码他们是一种懂得忠实的动物!” 他真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她希罕来感化他喔?要不是为了方校长的托付,她才懒得浪费时间跟他穷搅和。 冷静、冷静,别轻易被他给激怒,就当他是个顽劣、难教化的学生,需要多一点耐心,别跟他一般见识她反复地做着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 看着她气得红咚咚的小脸,突然间,他发现她生起气来,表情看起来还真是生动可爱 连方仲飞自己也没发现,他唇边悄悄浮现了一抹几不可觉的笑,定在她脸庞上的视线,也久久移不开。 出神间,他突然嗅到一股很淡的茉莉花清香,若有似无,彷佛近在咫尺。 他不露痕迹地深吸了口气,让那股清新怡人,使人莫名舒服的幽香沁入心脾,不确定这是来自哪户人家的花园,还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我是为你好,才苦口婆心地劝你。”她再度开炮。 “谢谢你的好意,今年的好人好事代表,我一定会大力推选你,以表示我由衷的感激。” 这人简直是可恶透顶,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敢挖苦她? “你你真以为我是吃饱了撑着喔,要不是、要不是”在那张挑衅的俊脸前,慕以思几乎要冲口而出。 “要不是什么?”两道剑眉朝她挑了挑。 仅存的理智阻止了她。“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我才懒得管你咧!” 她丢下一句,气呼呼地转身快步走回她的屋前。 要她去感化一个花花公子,她不如去睡觉来得痛快舒服一点。 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我才懒得管你咧! 怔然望着那个气冲冲甩门进屋的轻盈背影,方仲飞一脸莫名其妙。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稍稍回神,忍不住爆笑出声。 这是什么理由啊? ---- 慕以思发现,方仲飞这个男人全身上下,从说话走路到长相,没一样让她看得顺眼! 方校长要她去感化他,不但强人所难,而且还是个天方夜谭。 扁看这个男人不受教的个性,就知道他的劣根性有多强,别说她的好心相劝得不到感激,反倒还惹来他的一顿奚落跟戏谑。 但谁叫她耳根不够强壮,禁不起人家两句恳求,才会落得这自作自受的下场。 现在每天到学校去,总会接受到方校长那双有意无意投来的关切眼神,害她心虚得几乎每天都得偷偷摸摸过日子,不敢跟校长打照面。 已经搬来好一段时间了,校长替她租下的公寓租金一天天地累积,虽然是基于帮人,她大可心安理得地住下来,但她实在不想浪费校长的钱,也不想再跟方仲飞再继续这么纠缠下去 她得采取一些行动,真要等到方仲飞自己大彻大悟的那一天,她头发早就等白了!为了达成任务,别说是他的家门,恐怕连龙潭虎穴她都得认命去闯! 终于,在做好妥善的防备之后,她抱着慷慨赴义的决心,来到他的家门前。 “是你?”一开门,方仲飞见到门外的人,讶异地挑高了眉。 真稀奇,慕以思竟然主动来找他?他特别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月明星稀,看不出什么异象。 “我可以进来吗?”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有备而来的模样,以及一件几乎把到下巴的衬衫,他突然有点想笑。要不是天气太热,他猜她说不定会穿盔甲来。 “请进!”他微微侧了下身,大方地朝她比了个手势。 “谢谢!”她昂着下巴走进屋内,神圣不可侵的姿态活像微服出巡的女王。 方仲飞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为之失笑。 他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也不是个没人性的色情狂,她穿成这样,是想防谁? 必上房门,他强忍笑意,若无其事地问道:“喝点什么?” “不用了!”她一派平静地回道,然而不时摸着领口扣子的举动,却泄露出她的紧张与不安。 虽然快笑翻了,但为了今晚的安宁起见,他还是决定不寻她开心。 “请坐!”他用眼神示意她身后的沙发。 原本想拒绝的慕以思,在接触到他那像是挑衅的眼神后,立刻挑战似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是慕以思第一次登堂入室,却比谁都讶异眼前所看到的。 他家没有想象中那种堕落萎靡的气息,反倒布置得相当雅致。白色调的墙面配上一些简单的原木家具,看起来清爽干净,活像度假饭店。 她发现墙面的木架上、玻璃柜里,都摆了不少艺术品,连墙上也挂了几幅画,是她颇喜爱的莫内作品。 方仲飞这人看来吊儿郎当,实在不像那种懂得欣赏艺术、具有文化涵养的人,可她不得不情愿地承认,这整个空间看起来,就是让人舒服得不得了。 “有事?”他也跟着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慵懒地交迭起一双长腿,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有些事想跟你谈。”她看着他,谨慎地开口道。 “喔,哪方面?”这倒是有趣了,他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也会有共同的话题。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面对他专注的眼神,慕以思突然有股莫名的窒息感,浑身更是不自在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虽然玩世不恭、狂妄无礼,但是,却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那双紧盯着她的眸,彷佛会勾魂摄魄似的,就连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都能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魅力。 尤其是他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性感笑容,她相信只要是女人绝对都没有抵抗能力,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因为连她,都不免有些心慌意乱 她赶紧调开视线,不敢跟他的目光交会,毕竟这里是大野狼的地盘,小红帽随时有被邪恶的大野狼吞下果腹的危险。 她想得专心,突然间,眼前晃过一抹黑影,猛一抬头,不知何时方仲飞竟然已经站在她身边,一只手倏然朝她伸来 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她整个人惊跳了起来,只差没立刻转身落荒而逃。 但是预期中那只魔爪并没有伸向她,而是拿起她身旁茶几上的一罐啤酒,又径自回到方才的座位。 他不过是要拿瓶啤酒,你在跟人家脸红心跳什么慕以思羞窘地骂着自己,尴尬地再度坐回沙发上。 闲适地灌下一口啤酒,方仲飞实在觉得好气又好笑,看她一副几乎坑卺门而出的样子,简直就把他当成会吃人的野兽。 这女人也行行好,他再怎么声名狼藉,也没有这么饥不择食吧!就算她脸蛋长得还可以、身材也算得是上等,但他可不是杂食性动物、来者不拒。 他再次发现,这个女人其实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强悍,甚至,他觉得她根本是个过度敏感、还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女人。 “喔,请继续!”他心不在焉地说了句,继续观察她。 “是有关你的前途。”她努力驱走那份尴尬,镇定说道。 他点点头,鼓励她接着说下去。 “你有没有考虑过找份正当的职业?你每天这样玩乐、换女朋友也不是办法,人生很短,你必须及早做计划。” “你又如何知道我没有正当的职业?”他挑挑眉。 “不用说我也看得出来。”她冷冷地哼道:“每天不是带着女人进进出出,要不就是好几天窝在家里足不出户,你的生活根本就是糜烂得一塌糊涂。”她越说越愤慨。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不喜欢旁人过多的干涉尤其是女人!” 他根本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是个不事生产的小白脸,但他没有必要向她解释些什么,更没有必要向她交代他的人生计划。 “你总不能一辈子玩乐,再怎么说你好歹也拥有哈佛博士学位”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陡然打断她,用一种摊牌似的眼神看着她。 说真的,她喋喋不休的疲劳轰炸,已经让他觉得有点厌烦了。 “我是好意想帮助你耶!”她不悦地瞪着他,像是在责怪他不识好人心。 “帮助我?!”他是缺粮还是缺米,用得着她这么热心? “没错,我要感化你,把你从沉沦的深渊救上来。”她昂起下巴,那姿态活脱脱就是头上顶着光圈的神圣天使。 “感化?”停顿了五秒,方仲飞蓦地放声大笑。 那种笑是很无礼、很嘲讽,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狂妄笑法。 “你笑什么?”慕以思气恼得涨红了脸。 “我既不是你的学生,更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你不必在我面前扮演救赎天使的角色!”他的讥讽里带着几分尖锐。 “我才不是想扮演什么救赎天使,也懒得浪费时间教化一个无葯可救的家伙,要不是我一时心软,答应方校长来劝你”蓦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糟糕,她说溜嘴了慕以思在心里暗暗喊了声糟。 “我父亲?”他的眼睛随即危险地瞇起。 唰的一声,慕以思脑子尽是一片空白,唯一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她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看着方仲飞铁青的俊脸半天,她还是理不出结论。 她个性是直了些、脾气是急躁了点没错,但是她还算有点脑筋跟智慧,怎么会禁不起这男人一激,一下子就露了馅! 这下完蛋了,她达不到方校长交付的任务就算了,恐怕还会害得这两父子反目成仇,甚至,连她这无辜的人也会被拖下水 她开始懊恼起自己口风太松,随随便便就被狡猾的方仲飞套出话来。 “是我父亲要你来说服我听他摆布?”他的声音极轻,却听得出其中的危险。 难怪她会凑巧地搬到他的对面,成为他的新邻居,而自己也总是凑巧地在她的长篇大论中,听到规劝他得做件正事的金玉良言 原来,她的出现不是巧合、她的热心感化也不是巧合,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一个阴谋! “说,我要知道事实!”他愤怒地低喝一声,让她整个人惊跳了下。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她压下恐惧,不甘示弱地回道。 方仲飞不悦地瞪住她,朝她一步步逼近,眼底翻腾着怒火。 “你你别乱来喔,这是个讲法治的国家,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是要坐牢的喔!”她咽了口口水,一步步往后退。 他父亲要他往学术界发展,是他早就知道的,却没想到父亲会找人来当说客,这个人还是她,这让方仲飞觉得怒不可遏,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给设计了。 方仲飞将她逼进墙边,直到她再也无路可退,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仍用一双写满愤怒的眸紧盯着她。 彷佛有一世纪之久,她以为自己即将在他炙人的瞪视下烧成灰烬,孰料,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女人看起来固执得要命,不像那种会被钱收买,更不像那种能用权势威胁的人,他很好奇他父亲究竟是怎么说服她来当救赎天使的。 “你笑什么?”他这么一笑,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比女人还要晴时多云偶阵雨,简直叫人猜不透。 “我看你的样子也像有点脑筋,怎么会跟我那胡涂父亲瞎起哄?” 他这根本是拐着弯骂人!“我确实很后悔,因为你根本无葯可救。”慕以思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气愤地骂道。 看着她那咬牙切齿,一副对他鄙夷至极的样子,方仲飞向来引以为傲的男性魅力,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歧视。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慕以思却是唯一不买他帐的女人,就算他对这个正经八百的女老师没兴趣,却也无法容忍有人视他如无物,简直是存心对他挑衅。 方仲飞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他发誓,非要让这个女人臣服在自己的魅力之下不可。 他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对自己有点自信,对女人有那么点天分罢了! 不过,他发现这个女人还真有意思,越来越挑起他的兴趣。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什么意思?”慕以思警戒地瞪着他瞧。 “我可是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你就这么贸然踏进来,不怕”他意有所指地紧盯着她。 “怕,我当然怕,怕你被我噎死!”她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别太有恃无恐,天底下没有我追不到手的女人。” 征服女人可是打从他十二岁起,就已无往不利的拿手绝活,就算是这个满口仁义道德、正经八百的女人,他打赌只要三天时间就可以把她拐上床! “那那又怎么样?” “我只要三天就可以征服你。”他信心满满地宣示,像是出征前的誓师。 “哈!三天?”这点时间只够她种两棵盆栽,他却想融化冰山? 她发现,这男人不但自恋,还狂妄得让人头痛。 贝起一抹邪气的笑容,他一手撑在她背后的墙上,用灼热的眼神紧紧锁住她。 “怎么,你不相信?”他邪气地一笑。“你要赌吗?” “不要!”就算她有绝对的胜算,也绝不跟狂妄份子打交道! 理智告诉她,这种人不守信用、不讲诚信,还有一肚子卑劣的诡计,她才不要拿自己去跟他睹这一口气。 “原来你是怕了。”他恍然大悟地挑眉。“我猜你一定没谈过恋爱?”他挑起她一绺发丝,慢条斯理地嗅着,灼热的目光却仍紧盯着她不放。 他的话听来不怀好意,活像是黄鼠狼觊觎地问小鸡:你哪个部位最可口? “我有没有谈过恋爱关你什么事?”她羞恼地回道,被他调情的手段惹得有些心慌意乱。 他说得对,她是没谈过恋爱,对男人的调情手段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所以她才会这么戒慎恐惧,防备这个肯定无孔不入的男人。 “你看起来就像处子般纯洁,一定没有跟男孩子接过吻,恐怕连内衣都是白色的吧?” 慕以思红着脸瞪住他这男人说起话来总是那么讨人厌,还越说越无耻。 “我接过吻,内衣也不穿白色,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她赌气地回嘴。 她接过吻?方仲飞楞了下。 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她气愤紧抿的美丽双唇,他说不出剎那间划过心口,那种紧绷的情绪是什么。 看着那两片粉嫩可口的唇瓣,一想到其中的柔软甜美,已经被某个男人捷足先登、品尝过了,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别在意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男性尊严被威胁的自然反应罢了,根本不代表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严肃?”他重新勾起慵懒的笑。“难道没有人教你如何放轻松吗?” “谢谢你的鸡婆,我修过心理学,知道如何调适压力。”她冷冷横他一眼。 “但你不是两性专家,不懂怎么处理男女关系,这方面,我比专家还要在行,我可以当免费的老师。” “不必了,谢谢,我没兴趣!”她不客气地回绝。这男人,压根是在变相地吹嘘自己的求偶能力! “慕思”他缓缓贴近她,在她耳边轻轻呼着热气。 “你干嘛?牙齿痛啊?”她没好气地瞪着他。 一个那么高大挺拔的大男人,却用活像十天没吃饭的虚弱声音叫她,听得直教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你知道,没有女人抵挡得了我的魅力包括你!”他热呼呼的气息吐在耳畔,还真撩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我才不会!”她有点生气地瞪着他。 这个男人以为他是谁,潘安再世?每个女人都得买他那张俊脸的帐,胡里胡涂地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你不相信?” “我为什么要相信?我根本对你没半点好感。”他若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恐怕是找错对象了,因为她一点也不希罕! “可是你不敢跟我赌。”他的声音像是魔咒,在她耳边一声声吹着蛊惑之歌。 “赌就赌嘛!”她不甘示弱地撂下一句。 “很好!”像是达到目的,他倏然抽身,性感的薄唇缓缓扯开一道信心满满的迷人弧度。 慕以思有几分恍惚地看着他的笑容,想要后悔却已来不及 她好像上了这个男人的当了 第五章 从第二天开始,就拉开了她一连串恶梦的序幕。 说是恶梦根本一点也不为过,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决心跟行动力这样可怕!当他们决心要做一件事时,通常都极端到令人难以消受。 就像此刻,她正坐在红玫瑰花海里,烦恼着该怎么处理这些刺眼的“鲜红障碍物” “慕老师,你男朋友真有心,是不是打算求婚啊?” “好羡慕喔,要是有天我男朋友这么浪漫跟我求婚,我一定二话不说马上嫁给他” 羡慕的声浪一波一波朝她袭来,伴着浓烈刺鼻的玫瑰花香,以及一枚闪亮得几乎叫她睁不开眼的钻石戒指,扰得她头昏脑胀。 “唉”慕以思根本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她怎么能说那只狂妄的雄性动物不是在求婚,只不过是在求偶,根本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们若喜欢的话,就拿去好了。”上课时间就快到了,她总得想办法清出一条走道。 “可以吗?” “会不会对你男朋友不好意思” 一群老师惊喜交加,眼巴巴地盯着那一片美丽的花海。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反正他看起来钱多得没地方撒,就当作是做功德,让每个人都开心一下但不包括她! “谢谢慕老师,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转眼间,堆满办公室走道的花束已经被分抢一空。 摆脱了那团令人怵目惊心的红,慕以思总算是松了口气,顺手把那枚戒指丢进抽屉,她匆匆忙忙又赶着去上课。 好不容易努力上完两堂课,回到办公室,才刚坐下来喝了口水,办公室另一头又有人喊了起来: “慕老师,你有访客!” 访客?才刚要转头问个究竟,几名穿着白衬衫、黑背心,还打着领结的男子已经推着一辆小餐车,训练有素地在她身边一字排开。 “你们有事吗?”她茫然地环视几这几名侍者模样的男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住了。 “慕小姐,请擦手!”一名侍者伸出手臂,递出挂在手臂上、熨得洁白笔挺的毛巾。 “慕小姐,这是餐前面包。” “慕小姐,这是法式龙虾汤” 还来不及反应,一道道精致可口的餐点已经端了上来用的全是上等的高级瓷盘。 “慕小姐,你的主餐想要牛肉还是鱼肉?要搭配的酱料是鹅肝酱或松露?” 一名服务态度、仪表都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侍者,笑容可掬地问道,让她以为自己是坐在高级的法国餐厅里,而不是学校办公室。 这下,她总算弄明白了,眼前摆满她办公桌的是法国菜。 “我没有叫餐,你们弄错了” “慕小姐,没有错,是一位方先生请我们来的。” 方?方仲飞?!慕以思立刻就想到是他! 霎时,她已经够气闷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无聊的游戏他还要玩多久! 办公室外围满了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学生,就连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也全放下便当,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回去、回去、全部回去!” 慕以思气急败坏地将桌上一盘盘高级的精致菜肴全丢回餐车上。 “麻烦告诉那位多事的方先生,我不想吃、也不需要吃他送来的法国餐!”撂下一句话,她毫不客气地将几名侍者给赶出办公室。 捧着隐隐作痛的头,慕以思不禁开始怀疑,惹上方仲飞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男人,会不会是个错误?! 带着一整天累积下来的坏情绪,她收拾好皮包、抱起几本试卷,想了想,又顺手从抽屉里把那枚戒指拿出来,一并丢进包包里,走向校门准备搭公车回家。 才刚踏出校门,一辆熟悉又刺眼的鲜红色跑车遽然飞驰而来,狂妄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送你回去!”一张俊逸潇洒的脸探了出来。 “不必了,我想搭公车。”她一脸不悦,甚至不想看见他。 “上车,你不会希望我影响了学生的交通吧?”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 尤其是当他看到不少老师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走出校门,脸色更是阴鸷得活像刚从某个求偶竞技大会中败下阵来。 慕以思转头一看,从学校里鱼贯而出的脚踏车长龙,已经远远排到见不着尾。 他这哪是送?根本就是绑架慕以思臭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车。 “为什么把我送的玫瑰转送给人?为什么拒绝我特地为你叫的法国餐?”一上车,他立刻生气地质问道。 “我为什么要平白接受你的馈赠?”她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男人送女人东西要什么理由?那些东西可全是最顶级的。”他不明白,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我为什么要接受?难道你从不问女人真正想要什么吗?” 她的话让他陡然一怔这就是她拒绝的原因? 苞女人交往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没问过她们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始终认定,女人的心只要用昂贵的鲜花跟礼物就能收买。 “好,你想要什么?”只要她说得出来,他绝对有办法捧到她面前。 “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想象中那样虚荣,只要用昂贵的鲜花、礼物就可以被打动!” 说着,她低头从包包里翻出那枚戒指,丢回他的身上。 看着躺在腿上精致的戒指盒,他两道眉头深深拢了起来。 “那你到底要什么?”他烦躁地再次问道。 “我要你送、我、回、家!”她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今天已经够她受了,她可不想再看一只费洛蒙过剩的雄性动物,在自己面前猛献殷勤,尤其是当她知道这种殷勤绝对是个圈套,更是抵死要僵持到底! 瞪着那张几乎不肯正眼看他的倔强脸蛋,方仲飞恼怒得脸色铁青,眼底也浮现一丝几乎察觉不出的挫败。 “如你所愿!” 粗声粗气地吐出一句,他猛力踩下油门,跑车犹如一颗赤红色的火球,疾速冲了出去。 ---- 赌注进入第二天,方仲飞已经开始有点焦躁了。 他没想到,这个条件不是顶尖的女人,竟会出乎他意料的棘手! 鲜花、礼物跟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向来是他征服女人的手段,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就是不为所动?!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用这招降服女人,而且从来不曾失败过。 他根本不能想象,也无法相信,为什么这套就是收服不了她! 只见她非但没有一点中“情毒”的现象,反倒开始像躲瘟疫似的,避他唯恐不及! 尤其是他今天特别起了个大早,到她家去敲门,想表现殷勤地送她去上班,却发现她早就走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只剩下两天时间,以往总是从容悠闲、游刃有余的三天,如今换了个主角,却像是迫在眉睫,分秒都浪费不得。 他想自己一定得有所行动,否则输了赌注事小,丢脸事大,而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在一个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女人面前丢脸! 知道慕以思这个女人对鲜花、礼物免疫,他也没蠢到再花钱去自讨没趣。但他实在摸不清这个女人的底,干脆推掉先前所有的约会跟计划,安分地待在家里等她下班。 从来不知道一天的时间会是这么漫长,拿出画纸、炭笔,他试着画些东西,却发现脑子里一团紊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慕以思可真是他所见过最奇特的女人,一向能讨女人欢心的鲜花、礼物她全不爱,只说了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难道你从不问女人真正想要什么吗? 不由自主地,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她那冷冷淡淡的声音。 没发现自己冥想出了神,等他猛一惊醒,才发现画纸上多了女人的脸庞。 他竟画了慕以思? 他一向把公私分得很清楚,跟这么多女人交往过,就算发生过最亲密的肉体关系,他也从来不画模特儿以外的人。 看着纸上那张美丽清新的脸庞,隐约透着慧黠神采,以及疏离冷淡的眼神他发现自己画得该死的传神。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慕以思观察得那么仔细,甚至连她习惯性蹙眉的动作,他都没有遗漏。 心烦意乱地正想一把揉掉那张冷漠地看着自己的脸蛋,他却有了迟疑。 这种根本不算正式作品的画作,没有丝毫的保存价值,他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更不用说这不是他的习惯,但他还是莫名其妙地,把那张素描压进了一迭作品最下面。 好不容易,电视一台转过一台,他频频往外张望的脖子也几乎快扭断,无聊得快打起呵欠之际,方仲飞终于眼尖地瞥见她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前。 脑子还来不及思考,两脚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迈开了步伐,笔直夺出家门冲向对面。 “你总算回来了!” 乍见她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盼回了一个遗失的心爱珍藏。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这种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觉得莫名充盈的感觉。 “你又有什么事?” 上了一天课,又为了躲他四处闲晃了一整个晚上,她现在累得只想骂人,尤其是眼前这个让她有家归不得,却还敢笑得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 “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语气中那丝急切与焦急,连方仲飞自己也没发觉。 “我去哪里还要向你交代吗?”慕以思毫不留情地反问他。 看着她那张气鼓鼓的脸蛋,方仲飞突然敛起了笑,眼神幽深得像是无底黑潭。 “你为什么总是不笑?” 慕以思的心跳陡地停了一拍,脸颊无预警地突然热了起来。 “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笑?”她心虚地痹篇他的凝视,胡乱回道。 “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就像撒了千万颗星星,很像闪烁的圣诞节灯泡,美得让人屏息” 他的声音瘖哑低沉,带着些许性感的鼻音,像是撩动了某条脆弱的神经,让她全身猛地一阵颤栗。 “虽然你总是让那些闪烁的灯泡处于没插上插头的状态” 但下一句话却来得突兀,让她没有防备之下,忍不住噗哧一笑。 意识到自己的大意,她立刻敛起笑,端出冷冰冰的脸孔,但那抹宛如昙花一现的笑容,却已经让方仲飞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你也会笑啊?!”而且笑起来还真迷人! 他端着张惊奇的表情,在她身边打起转,嘴里还啧啧作响。 这男人果真不是普通的讨人厌! 慕以思赏他一记大白眼,想绕过他径自回家,却又立刻被他挡住去路。 “慕思” “别这样叫我!”慕以思气急败坏地吼道。 要跟这男人纠缠已经够让她心惊胆跳了,要是再被人听见他这种暧昧的语气,恐怕她跳三遍黄河也洗不清! “慕思、慕思、慕思”她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是故意想激怒她。 “闭嘴啦!” 她气急败坏地转身用手紧紧摀住他的嘴,恨不得能闷死他。 孰料,他却一点也不急着挣脱,反倒慢条斯理地嗅起她的小手,还邪气地用舌头轻舔 手心传来一阵阵麻痒,像是有成群的蚂蚁正在行军。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手掌下的唇瓣正扬着抹得意的邪恶笑容。 这个邪气至极的男人慕以思又羞又恼,气愤地想抽回手,却发现他的大掌正紧紧地箝制着她的纤腕。 “你你放手!”她恼急地嚷着。 “慕思、慕思,你的名字就跟你的人一样,又香又软”他闭上眼,一脸陶醉,彷佛她已经在他口中开始融化 这人不但可恶透顶,还非常邪恶,根本是个恶棍! 不但有双专看穿人心思的眸,还有张能言善道、舌粲莲花,说起话来总叫人脸红心跳的嘴,最最可恶的是他连笑起来都帅得很过分! “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喊救命了!”她冷着脸警告道,事实上双腿已经虚软得快撑不住自己了。 总算,这个邪气至极的男人,在把她戏弄够了,也逗弄够了后,松开了箝制她的手。 抽回那双彷佛还隐隐发烫的手,她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好像心底那道防备的紧闭门扉,被人给开启了一条缝。 “我我要回去了!”心中的警铃大作,她心慌地抽身想逃。 这只警觉心特别强的小刺猬,今天好不容易才进了圈套,眼看着就要上钩,他哪有轻易放她走的道理? “欸别急!”他大手一伸,牢牢将她困在臂弯与大门之间。 “时间真的不早了!” 或许是外头的风太大了,她竟然连说话都在颤抖,偏偏心口、身体却热得好像快烧起来似的。 “我知道,但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整个人就被给勾进一堵宽阔的怀抱里,随即错愕大张的小嘴也被温热霸气的唇瓣给占据。 天她、她、她被强吻了! 慕以思仓皇失措,好半晌只能呆呆看着鼻尖前那张俊美的脸孔,甚至忘了自己应该挣扎、也忘了要生气。 觉到怀中明显瘫软的身子,方仲飞得意地暗自窃笑。 他知道女人嘛!最爱玩的就是欲拒还迎那一套,但是只要一碰上他技巧高超、足以让女人浑然忘我的热吻,从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只能乖乖地在他怀里俯首称臣、任他摆布。 不过,让他高兴的莫过于她的唇尝起来甜美得远超乎他的想象。 或许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也或许是他过于沉醉在那两片甜美的柔软里,连怀里那个明显傻住而不是沉迷的人儿,已经回过神开始发出抗议,他还是狂妄地继续施展自己迷死人的魅力,与高超的吻技。 那股隐隐抗拒的力量越来越大,怀里的身子也挣扎得越来越剧烈,直到让他再也无法好好专心的施展魅力,他才遽然抽开唇,像是欣赏战利品一般,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害羞地偎进他怀里撒娇。 孰料,他嘴边的笑容才刚拉开,猝不及防地,一个又狠又重的巴掌便蓦然朝他的俊脸拍来。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夜半时刻显得格外响亮,颊上传来的灼热与疼痛,总算唤回方仲飞些许理智。 他挨了一巴掌? 他错愕而不信地怔望着眼前满脸绯红,眼睛里直冒火的慕以思。 生平第一次,他竟因为吻了女人而挨巴掌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方仲飞身上?! ---- 贴在门板上,慕以思喘得活像刚跑完三千公尺,一张脸滚烫得几乎将她蒸发。 她明明是那么讨厌这个男人,但是,为什么这个男人不经意的撩拨,却能让她方寸大乱,维持不了平时的冷静? 难道自己真的被他给料中了,因为抵挡不住他过人的魅力,已经开始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就跟他众多的女朋友一样? 不!这怎么可能?她欣赏的应该是有智慧、有才华,温文体贴、幽默有正义感的优质男人才对。 那个方仲飞根本是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除了一张擅长甜言蜜语,骗死人不偿命的嘴,他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欣赏的优点! 她怎么可能会被一个空有一张好看脸孔的男人给迷惑? 慕以思捧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小脑袋,焦躁地在客厅里绕来绕去,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可是,为什么每当他接近自己时,她的心就会跳得乱七八糟、灵活的脑子也发挥不了平时的功能? 一切都乱了,她只是单纯地想帮助一个望子成龙、绝望而可怜的老人罢了,为什么却替自己惹来这些麻烦?让自己陷入这种理不清的僵局里? 难道,她也逃不过他所说的,女人只需三天就会被他征服的宿命?然后把这个狂妄得无法无天的男人给宠上天? 她才不要! 自己绝对不能再被方仲飞那个男人给左右情绪,更不能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她得坚定讨厌他、始终跟他对立的立场,绝不能让他得逞! 她一定会让他知道,他不会永远都是情场的天之骄子,可以来去自如、无往不利,他的丰功伟业在遇到她之后,将永远成为历史! 因为她将会打破他的爱情魔咒! 第六章 方仲飞真是觉得窝囊毙了! 打从出娘胎以来,他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输了彻底、狼狈地输了这个赌注! 这三天以来,任凭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慕以思却依然不为所动,他高超的调情手段、紧迫盯人的缠人战术,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如今,时间已经残酷地迈入第四天,而他却只能在家里坐困愁城、一筹莫展,不得不承认,他输了,他竟然追不到一个容貌姿色都不是上上之选的女人 这件事要说出去,他的一世英名肯定全毁,到时候他要用什么姿态,在他那堆红粉知己里自处?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至今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凭他的魅力、条件,凭他风度翩翩的迷人风采,与高超的调情手腕,他相信全台湾能跟他相比的还找不出几个,但偏偏这个女人就是不买帐。 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看着对面花圃里,轻盈得像只蝴蝶的美丽身影,他恨恨地想着。 而小花圃里,除了那个熟悉的纤细人儿外,有个十分眼熟的身影也在其中。 狠狠地给他碰了个大钉子,让他几乎颜面尽失便罢,那女人还像是故意示威似的,跟她楼上的邻居越走越近,那天,他甚至还看到那人从她家走出来! 那家伙一副温文有礼、道貌岸然的模样,看起来十足虚伪,俨然就是个衣冠禽兽,跟慕以思这种正经八百、满口教条的女人果然是天生一对,相配得不得了。 方仲飞悻悻然暗忖着,压根没发现口口声声说不会在意的自己,正紧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相谈甚欢的两人。 他发现那小子最近经常往慕以思那里跑,用不着猜,根本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女人要跟谁聊天、跟谁走得近都跟他没关系他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嘴里越是说不在意,一双眼睛却老是不听使唤地往窗外飘去,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方老师,我们要不要改天再继续?”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整张俊脸几乎都快贴到玻璃上的方仲飞。 “喔咳咳也好!今天的情绪不对” 他尴尬地急忙抽回身子,掩饰方才的失态,强自镇定地点点头道。 “那就等方老师有时间,我再过来。”林丽雅很快起身套上衣服,朝他摆摆手道:“我跟我男朋友有约,先走了!” 方仲飞转头看着画架上的半成品素描,天啊,那怎么可能会是从他手里画出来的东西?简直像是小学生的涂鸦。 他毫不犹豫,狠狠地揉掉那张画纸、丢下炭笔,转身就往楼下跑。 打开大门,他装作不经意地踱向两人,佯装惊讶地嚷嚷道: “真巧,康礼文先生也在这啊?” 一看到他,慕以思挂在脸上的浅笑立刻敛了起来,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他以为她刚刚没看见,一个女孩子从他家里走出来,还边走边理着衣服,脸上甚至带着一抹开心的浅笑?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意些什么,反正从一开始,她便很清楚地知道,他只是个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快的花花公子。 她没有权利干涉他的自由,但她生气、拒绝跟他说话自粕以吧?! 尤其自己旁边还有楼上的住户康礼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最好谁也不要搭理谁,只要装作不熟就好了,她可不希望让康礼文知道,她跟这个素行不良的花花公子有什么牵扯! 可偏偏方仲飞这个男人却两眼紧紧盯着她不放,让人想不起疑都难。 “你们满聊得来的嘛!”方仲飞笑得一脸亲切无害,语气稀松平常地道。 要你管慕以思不客气地赏他一记大白眼,自顾自地转身不搭理他,故意把他当成隐形人。 “是啊,我对园艺也有点兴趣,特地来跟慕小姐讨教。”康礼文笑了笑道。 是真想来讨教,还是想趁机近水楼台先得月? 依那贼溜溜的眼神看来,这男人肯定没安着什么好心眼,说不定用那张披在身上的羊皮,以及道貌岸然的假面具,很快就会把慕以思这个除了自己之外,对谁都没戒心的女人给骗到手。 方仲飞一双充满敌意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康礼文瞧,丝毫没有发现慕以思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对了,以思,我是来跟你拿昨晚忘记带走的内衣的。”方仲飞话题一转,突然对慕以思说道。 “我家哪有你的内衣?!”慕以思脸色登时大变,还不时紧张地望向一旁满脸狐疑的康礼文,深怕他会有所误解。 “你睡着了,把我的内衣压在身下,我怕吵醒你就没有拿走。”他说得暧昧、表情也邪恶得很欠揍,让人不误会都难。 “你我”慕以思简直百口莫辩,在方仲飞那张好像真有什么的邪恶笑脸下,她的无辜完全不具说服力。 “咳咳你们聊,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先上去了。” 康礼文在一旁听得尴尬,以为自己介入了他们俩私密的关系里,虽然脸上难掩失望,但还是赶紧找了个理由先退场。 康礼文一走远,强憋着一肚子不满的慕以思再也维持不了风度,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用心啊?我家里什么时候有你的内衣?” “我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他会当真?!”方仲飞无辜地摊摊手。 这男人慕以思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睛在他的俊脸上烧出两个大洞。 她就说这男人千万招惹不得,除了玩世不恭、风流成性的缺点外,还有着爱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的卑劣性格,跟文质彬彬、客气有教养的康礼文是截然不同的人种! “我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对男人的真面目认识有限。”他用酸不溜丢的语气,吃味地批评起来。 “别看那个康礼文表面上温文有礼,一副谦恭君子的模样,谁知道他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床下是不是偷偷藏着几大箱playboy?!” 方仲飞滔滔不绝,从康礼文的发型批判到脚上穿的鞋子,没有一处放过,反正就是看他不顺眼就对了。 “别把每个人都想得跟你一样下流!”慕以思从牙缝里进出话来。 她只是单纯地想跟康礼文交个朋友,却被他说成那样,他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他一样,不安好心眼吗?! “他或许比我高尚一点,但我比他诚实。”他坦白地说道。 这就是他的优点,从不掩饰自己对追求女人的狂热。 不像某些人,把男人原始的那一面隐藏得很好,表面上却装出一派谦冲有礼的模样方仲飞暗暗想着,目光还有意无意地往楼上飘。 诚实?如果这也能算是他的美德之一,那造谣生事就是他的另一项长处啰? 说来说去,这个男人根本不懂廉耻,除了吹嘘自己的魅力、见不得别人比他强之外,其它什么都不会! 一想到好不容易获得的第一份友谊,却在他随便三言两语的胡认下告吹,她就火冒三丈。 慕以思发誓,她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跟他说任何一句话了 她要离开这个邪恶又可恶到极点的男人,她放弃了!她相信,就算是慈悲的上帝,对方仲飞这个男人也只有摇头的份。 她决定,下个礼拜就要立刻搬走远远离开这个可恨的男人! ---- 从这之后,慕以思一直很小心谨慎地跟方仲飞保持距离,她坚定地警惕自己:在搬走之前,绝对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为了怕他上门找麻烦,她会故意留在学校批改学生作业、出些考题、做些教学记录,然后在外面找间餐厅吃晚餐,直到九点过后才回家。 逃避不是万全之策,却是眼前这几天暂时的权宜之计,只要躲过这几天,以后她就能永远的跟方仲飞这男人说再见了! 已经决心放弃的慕以思,甚至也特地向校长道了声抱歉,她实在无法达成这么艰巨的任务,然而叫她难过的是,校长眼里那抹浓浓的失落 带着沉重的心情,她走向一家曾来过几次的小餐厅,这里的猪排饭跟甜点是她的最爱。 孰料,才刚踏进餐厅,远远地她就发现一抹眼熟的身影,正坐在餐厅一隅,跟一名长发飘逸、美丽性感的女子有说有笑,一手还紧握着女子雪白的柔荑,举止亲昵得不得了。 霎时,一股莫名的紧绷感觉倏地攫住她的胸口,让她有几秒钟的窒息。 她站在餐厅入口怔楞了好半晌,然而方仲飞两眼紧黏在女伴脸上,就连餐点来了也浑然不觉,更别说是发现她了。 她近乎生气地甩去那股莫名其妙的异样情绪,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替自己点了份套餐。 这原本是她很享受放松的时间,却在意外撞见这一幕后走了调。 谤本没心情品尝什么美味,她草草将食物送进肚子里,就急忙拎起包包走向柜台结帐。 当然,方仲飞两眼还是黏在美女身上。但她很小心地避过他们,深怕这个不识相的家伙会突然发现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惊人之举。 “小姐,总共是两百二十元。” 瘪台小姐甜美的声音,蓦然拉回她往角落飘去的眼角余光。 “喔,好的!”她这才突然想起要翻找钱包。都怪方仲飞这家伙,好端端地,扰乱了她的吃饭情绪。 好半天,拼命往包包里翻找的手,就是捞不到那个熟悉的钱包。 怎么可能?!她不放弃,继续在里头东翻西找,但几乎把整个包包翻了过来,还是不见钱包 完蛋了,她该不会是忘了带钱包吧?突然间,一股冷意从脚底窜起。 慕以思尴尬地缓缓抬头迎上柜台小姐的脸,后者甜美的笑容里,已经掺杂了一丝狐疑。 “小姐,总共是两百二十元。”柜台小姐用甜美的声音再度提醒她一次,但声调已经扬高了八度。 咽了咽口水,慕以思手心直冒汗,却还是得硬着头皮开口: “小姐,不好意思,我我忘了带钱包耶!”老天,她怎么会遇到这么糗的事?偏偏好死不死地,方仲飞也在这间餐厅里。 “小姐,只有两百二十块,你不要这样!”柜台小姐的脸霍然拉了下来。 “不,不是的,我不是想赖帐,我真的忘了带皮包”她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总有信用卡吧?!”柜台小姐怀疑地瞅着她。 “都在皮包里。”她垮着小脸,一脸愁云惨雾。 “你的意思是不想付帐啰?”柜台小姐冷冽的声音,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会付,可是我要先” “回去拿钱是吧?”柜台小姐径自替她接话。 “对啊!”慕以思忙不迭地点头,满心感激这小姐真是善解人意。 “小姐,这套已经不管用了,今天你要是不付帐的话,我就通知警察处理。” 但事实上,这位“亲切”的柜台小姐哪是什么善解人意,她压根把慕以思当成了白吃白喝的无赖。 “我真的是忘了带钱包,你为什么要这样?”慕以思羞愤不平地说道。 来自四面八方好奇探询的目光,俨然也把她当成是来骗吃骗喝的,这让她更是丢脸得想钻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她的帐由我来付!” 突然间,一个低沉的嗓音倏然自身边响起。 用不着转头,慕以思就知道,自己的糗态全被方仲飞给看见了。 “方先生!” 一看到高大英挺的方仲飞,柜台小姐迅速恢复了笑容,态度亲切甜美得足以代表参加外交亲善小姐选拔赛。 “把她的帐一并计到我的账单上吧!”他简略地吩咐道。 “没问题。”柜台小姐说着,用夹杂着嫉妒跟揣测的目光往慕以思一扫。“方先生,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 方仲飞扬起一抹迷死人的潇洒笑容,点点头。 “我这朋友记性差,老是忘东忘西。”他一派轻松地说道,活像这是件习以为常的小事。 原本羞窘得恨不得立刻人间蒸发的慕以思,被他这么一消遣,突然不再觉得自己出的错有多大不了了。 站在一旁,她从来没发现,他竟是那么高大,浑身充满着慑人的正义气息,简直像个英雄! 看着他俊美帅气的侧脸,一种莫名的紧缩感再度攫住了她的呼吸。 她从来没想过这人也会有这么正经的时刻,不但替她付了帐,还不露痕迹地替她解围,这一点也不像他平时吊儿郎当、狂妄自大的模样。 她还以为像他这种人应该不会懂得什么叫做见义勇为,也以为他会趁机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地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好报她自相识以来总是对他不假以辞色的前仇 但偏偏他不! 他非得要在这种时刻,以英雄的姿态出现,替她解围,让她原本想要跟他对立到底的决心,竟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慕以思感激却又羞窘,低着的头始终不敢抬起迎视他的目光。 “我回去会把钱还你!”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话。 “不用了,就当是我请你出来吃顿晚餐吧!”他不以为意地勾起唇。 “不行,我坚持!”她不要欠他人情,更不要心里每天都挂着这份负担。 “随便你吧!”他耸耸肩,转身重新揽过那名美丽的女子,从容阔步而去。 她是不是还应该说些什么? 慕以思怔立原地,看着那抹挺拔出众的身影渐行渐远,一句“谢谢”却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 慕以思还是决定,要把这个价值两百二十块的人情还给他! 总算等到他在家的机会,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她鼓起勇气去他家按铃。 等了半天,他才出来应门。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深色牛仔裤,看起来格外潇洒不羁,不由自主地,她的心跳陡然多跳了好几拍。 正巧准备到画廊去的方仲飞一打开门,十分意外门外会是几天前那只落难的小刺猬。 一整个早上创作不顺的烦闷,在见到她之后,立刻奇妙地烟消云散。 很自然地,他又挂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容。 “有事?”方仲飞一手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低头瞅着她。 他很讶异,这只小刺猬居然会主动来找他,看来日行一善带来的后续效应确实令人惊奇。 “呃我是来还钱,顺便顺便”她支支吾吾,好半天就是吐不出个谢字。 “顺便要来段精神训话?”他懒洋洋地帮她接话。 慕以思低着头绞着手指,她从来没想过,极力让两人壁垒分明的自己,有天会面对这么尴尬的窘况。 方仲飞看着她扭捏的样子,感到有些纳闷。从他认识这个女人以来,她始终是那种有话就说、喜怒哀乐也不懂得掩饰,从不担心会得罪谁的直肠子,但今天却出奇地含蓄,好半天欲言又止。 看着她困窘的神色,突然间,他好像有点懂了。 “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他语气轻松地说道。 他看出来了?慕以思遽然抬起头,只见他的俊脸依然挂着笑,让人看不穿幽深黑眸里的思绪。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男人,也有难懂的一面。 “那天的事谢谢你!”她终于说出口了!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大气,反倒是眼前的方仲飞俊脸上堆起了狐疑。他从来不知道“谢谢”这两个字,会出现在慕以思的字典里。 耸耸肩,方仲飞还是收下那两百二十块,他很清楚这是她划分界线的方式,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要不要进来坐一下?”看着依然怔立门前的慕以思,他随口问了句。 话一出口,连他也楞住了。他竟开口邀请女人到家里来“坐”?或许他明天应该改吃素方仲飞好笑地暗忖道。 “不用了,我” “我们都那么熟了,用不着跟我客气。”不容她拒绝地,他一把就将她拉进屋内。 局促地站在客厅里,她还是觉得向来跟他针锋相对的自己,站在死对头的地盘上实在很奇怪。 “我”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电话铃声却突然自另一间房间响起,四目交接那一刻,两人有几秒的沉默。 既然钱还了,她也应该离开,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脚却好像被定住似的迈不开步伐。 “我接个电话。”看了她一眼,他利落地转身朝书房而去。 临去前,他看了眼刚刚才从工作室拿到楼下,准备送到画廊处理裱框的那迭作品。 他很清楚她是那种纯真到不能再纯真,恐怕看到男人裸露的上半身都会脸红尖叫的小家碧玉,他可不想把她给吓坏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回头补上一句。“你可以随意看看,不过不要乱动东西。”他特意提醒道。 “拜托,我是个成人好吗?!”瞧他那副不放心的样子,好像当她是三岁小孩似的。 她对自己的好教养有绝对的信心,到人家家里绝对不会乱翻东西才说着,她的目光就触及茶几上的一迭画册,里头隐约还可瞥见些许色彩。 他会画画?慕以思有几秒的纳闷,但随即推翻这个猜测。 他这个人看起来太前卫也太时髦,压根没有艺术家忧郁颓废的气息,她可以找出几个他可以从事的职业牛郎、伸展台上的模特儿、专卖face的艺人,但就是跟艺术扯不上边,画家这个职业对他来说太高尚了! 只是那迭东西放在那里实在太吸引人了,明明知道不能动,她就是抵不过好奇心驱使地想看。 看一眼、只看一眼,他不会知道的心里的恶魔在她耳边煽动着。 终于,她瞄了眼传出微弱谈话声的书房,小心地翻开其中一本素描簿,不料才翻开一页,就被一个斗大的裸女给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他不但是个花花公子,还是个有收集癖的的色情狂?! 难怪他不准她乱动,原来这就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七章 她的心急速地跳了起来,一脸惊疑。 难道他真是个色情狂?不会吧?这人虽然吊儿郎当,但长相起码也是端正俊朗,她实在无法把他跟那些猥亵的变态狂联想在一起。 但是,这些裸体素描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人收集这些东西? 虽然他看起来是有几分浪荡不羁、狂傲自大的调调,但要她把方仲飞归类为艺术家,实在很没有说服力。 但这些画作笔触细腻、巧妙地捕捉了女子的神韵,从画纸中彷佛真能感受得到女人细致的肌肤、昏然欲睡的神态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一紧张,手里整迭的画一撒,掉了满地,一张只有女人脸部特写的素描就这么突然飞到她脚边。 那是她慕以思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这是你画的?”她捡起那张画纸,楞楞地看着画纸上维妙维肖、神韵十分传神的自己。 “我不是说不准动我的东西吗?”方仲飞的脸突然沉下来。 他用力抢回她手里的画,又迅速捡拾起散落一地的画作。 “对不起,我一时好奇”慕以思小声地道歉。“你对画画有兴趣?” “我是个画家,这样你满意了吗?”像是硬生生被揭开心底极力隐藏的秘密,他显得有些不悦。 “你为什么要画人体画?就算再怎么爱女人,也不必画女人的裸体吧?!”虽然知道有些不礼貌,但她实在忍不住满肚子的好奇。 “我的私生活跟创作无关,当我在作画时,女人的身体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画的是灵魂与生命,而不是那具躯壳。”他严肃地说道。 慕以思怔然望着他,霎时忘了回话。 她没想到,平时玩世不恭的方仲飞,也有这么认真的一面。 原来,他并不是个一无是处、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而是个放纵惯了的放荡画家即使到现在她还是很难相信,这个男人会跟艺术扯上关系。 “喝点什么?” 不一会儿,他又恢复成往常那个嘻皮笑脸的男人。 “不必了。” “我替你倒杯果汁。”他听若未闻,快乐地一路走进厨房。“你随便坐,千万不要拘束!” 这个男人不只有份神秘的职业,还很霸道慕以思忿忿想道。 虽然欠了他一份人情,但她跟他的关系还是仅止于邻居,她实在不想跟他走得太近。但想归想,她却还是莫名其妙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只见他一手端了杯果汁,另一手则拎了几罐啤酒回到客厅。 将果汁放到她面前,方仲飞径自在一旁坐下来,舒适地伸展着一双长腿,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 “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她盯着他。 “啤酒喝不醉人的。” “这不是会不会醉的问题,酒精会伤害身体,我常跟学生说” “你不会是来对我训话的吧?”他蓦然打断她。 “你”她气岔地瞪着他。“算了,当我没说,要喝多少随便你。”如果不够她会很乐意去替他采购。 “我敢打睹,你这辈子一定还没喝过酒吧?!”他漫不经心地盯着她看。 她看起来就像那种在大学里头,每次上课都会坐在第一排,规规矩矩地听讲的好学生。 慕以思不服气地瞪着他,却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无话反驳。 “真是个小痹乖” “别那样叫我!”慕以思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喔,你不喜欢这个昵称吗?我倒是觉得很适合你,像你这种正经八百、从来不踰矩的乖乖女” 受不了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又想到那天餐厅里的性感美女,以及桌上那迭裸女画,像是故意赌气似的,慕以思一把抓起桌上那罐已经打开的啤酒,咕噜咕噜一口口往嘴里灌。 “喂,你可别逞强,喝醉了我可不负责喔”方仲飞在一旁好心警告道。 喝醉?他刚刚不是说过喝啤酒不会醉?这男人说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根本不值得信任,她才不会傻傻的被他唬住! 话说回来,这家伙可真是享尽齐人之福,不但红粉知己多到一个月的约都排不完,连工作都有裸女可以看 她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里灌啤酒,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慕以思发现啤酒真是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但是对于发泄怒气真的很有效,紧憋在心里的那股酸意,好像被苦涩的啤酒稀释了不少。 她喝光最后一滴啤酒,忍不住打了个嗝,双颊开始滚烫起来,热度紧接着迅速往全身蔓延。 “你还好吧?”他果然没有猜错,她真的不会喝酒,而且她好像已经喝醉了! 看她摇摇晃晃、醉态可掬的模样,方仲飞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于心不忍。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竟当真把一整罐啤酒都喝下肚,啤酒是喝不醉人,但若是像她这种从没碰过酒的乖乖女,当然会醉。 “我我还好可是你、你变成了两个耶”她的脸颊浮上一片绯红,全身的肌肤也渐渐漫出淡淡的粉红。 方仲飞发现,她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好诱人! 粉嫩绯红的双颊宛如上好的水蜜桃,鲜嫩可口得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美丽的唇也显得更加嫣红,一双总是冷冷淡淡、冰一般的水眸,此刻却像是秋天漫起烟波的湖水,显得迷蒙动人。 在冲动驱使之下,他遽然俯身吻住她的小嘴,一股茉莉花般的清新香气倏然沁进他的舌尖,随之而来的一股香甜滋味,彻底征服了他的味蕾。 他满足地轻叹了口气,狂猛的欲望随之袭来。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这个一点也不温柔性感的女人有欲望,但唇下这两片出奇柔软的甜美,和馨香诱人的身子,却激起他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求,甚至有股想独占这些美好的冲动。 但已然醉醺醺的可人儿却浑然不觉他满脑子邪恶的企图,依然软绵绵地瘫在他的怀里。 这是他的大好机会,在酒醉时刻,通常个性再怎么严谨的贞洁烈女,也会乖乖束手就擒 脑中这么想着,他灵活的唇舌也更加狂肆地撩拨、挑逗她,自信满满地等着这个小刺猬变成热情的吉普赛女郎。 只见她不断发出娇吟、滚烫的身子不断地扭动,两手扯着衣服,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我”慕以思软软地吐出一个字。 “怎样?”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益发迷蒙的水眸。 他可不是徒有虚名,上回那次失误绝对是个意外,像这种正经八百,一板一眼的女老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他无与伦比的魅力?! “我我好想”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方仲飞以低沉性感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是的,像她这样平时苦苦压抑着热情与需求,一旦解放一定需要彻底被满足,而他高超的技巧与无穷的精力必能让她宣泄所有的欲望 “宝贝,别压抑,说出来,嗯?” “我我好想想睡觉” 话还没说完,她两眼一闭,便软绵绵地倒进他的臂弯里。 ---- 这是什么情形?! 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孤男、寡女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通常这种状况下,他早已经跟女人在床上打得火热,销魂过不知多少回了,但偏偏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在被他吻得晕头转向之后,昏睡过去 在女人堆里打滚了这么多年,方仲飞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竟有女人在他的面前睡着,而且还怎么叫也叫不醒。 这简直是对他无远弗届的男性魅力,最大的侮辱! 气闷地坐在床边,方仲飞亢奋的欲望得不到纡解,下身紧绷得着实令人难受,偏偏看着慕以思那张无辜恬静的睡颜,他那百年难得出现一回的良知,却莫名地跑了出来。 他不但慷慨让出了自己的大床,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还始终保持着君子的风度,连她不小心从衬衫里敞露的青光也没多看一眼。 方仲飞痛苦地再度猛吸气,试图忽略始终没有半点消退迹象的亢奋这就是要当君子必须付出的代价! 坐在床沿,他不敢离开她半步,深怕她会突然醒来。虽然此刻她双眸紧闭,酣睡得像个婴儿,但他可不希望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掉自己半条命。 百般无聊之下,很顺手地,他拿起搁在桌上的纸笔,漫无目的将她的样子画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画她,胜过过去他任何一个描摩对象。 他喜欢静静观察她,欣赏着她脸上各种生动而丰富的表情,自然率真毫不做作的神韵。 他甚至十分享受用炭笔一笔一笔拼凑出她的过程,在纸上细细描绘她的眉、她的眼、她那带点娇憨却又带点倔强的神情 他喜欢画她时那种单纯与平静,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也是唯一他不会感到拿捏不定的时刻! 对这个女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觉,他说不上来,也下意识地拒绝去探究。他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再普通不过呃,或许她真的与众不同了些,但她只是个女人罢了! 他爱好自由,拒绝被爱情束缚,也绝不会让自己走入婚姻的牢笼,他要过的是一种全然自由自在的人生,而不是被女人绑住一辈子。 毅然搁下笔,他揉掉手里那张酣甜的睡颜,霍然起身,拒绝继续沉迷在那张动人的睡脸上。 他想,他需要一点冷水让自己清醒,便遽然转身步入房中的个人浴室。 淅哩哗啦的水声传入慕以思混沌晕眩的小脑袋瓜里,她蜷曲在柔软的被窝里,嗅着那股带着几分熟悉、却又不该属于她房间的男性独特气味,努力想让神智恢复清醒。 她的头怎么会那么晕?好像整个人在海上飘荡一样,浑身又热得不象话,她下意识地摸向领口,却发现那儿一片光裸。 突然间,几个零星的片段闪过脑海,紊乱的思绪还来不及反应,她的身体已经直接反应地惊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她、她睡在一个男人的床上? 慕以思继而惊骇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衬衫扣子被解到胸前,暴露出里头的白色蕾丝内衣,下身的长窄裙也缩至大腿,而浴室里更传来阵阵水声 就算慕以思再纯洁,也猜得出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被方仲飞那个可恶的花花公子占便宜了! 怎么会这样?这么可怕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她捧着头用力回想昨晚的一切自己猛灌了瓶啤酒,然后他吻了她,来势汹汹的热吻让她头昏脑胀,然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天啊!她怎么会那么胡涂?守了二十几年的清白就因为一罐啤酒,断送在一个花花公子手上,而她,甚至连过程都记不起来。 她惊慌失措、她恐惧懊悔、她只能立刻逃离现场! ---- 当然,发现躺在自己床上那个睡美人平白消失,绝不会让方仲飞感到意外,但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慕以思竟然在躲他就像怕遇上猫的老鼠一样,极尽所能地躲他! 他实在不明白,他好心让出自己的床、不敢对她有半点踰矩的举动,就连偷看一眼她胸前的青光都会有罪恶感,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吧就算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她,那也算是发乎情止乎礼啊,况且他也觉得她并不讨厌,她何必一看到自己就跟看到鬼一样,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逃得比风还快?!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看着惊慌失措地躲进门内的慕以思,方仲飞悻悻然收回高扬的手,决定以后不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他忿忿地进屋,将那张惊惶失措的脸蛋用力从脑子里抹去,舒服地洗了个澡,替自己拿了罐啤酒,就坐在客厅里看起足球赛转播。 只是两眼盯着电视,决定不再想起有关她一切的方仲飞,脑子里萦绕的却还是她那让人想不透的仓皇表情。 他若有所思地将目光往对面望去,一抹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她家屋檐下,一副紧张无措的模样。 几乎是反射动作般,他霍地丢下啤酒冲出门,那一瞬间的焦急情绪,连他也没去细想是从何而来 三步并作两步,他飞快地来到她家门前,只见到她脸色发白地呆立着,浑身颤抖得有如秋风中的落叶。 “你怎么了?”他心急如焚地问道。 “我我我”她结结巴巴半天,一连吐出好几个我字,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女人,宁愿站在门外发抖吹冷风,也不愿来向他求援?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快说!”他的语气比脸色好不到哪去。 他发现,这女人看似无所不能,事实上一点照顾自己的能力也没有,这种人还敢高喊着要独立自主? “我我家里遭小偷了。”她颤着声音说道。 “有没有掉了什么东西?”他冷静地问道。 她白着脸用力摇摇头,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 “到底有还是没有?” 看着她像是被吓坏的样子,方仲飞竟莫名烦躁起来,口气也显得很不耐烦。 “有、有”她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嗫嚅地回答:“不过只是掉了一些小东西而已” “到底掉了什么?”瞧她一副心虚的样子,活像她自己就是那个小偷。 “那些东西不值钱,没关系” “说!”他极度不耐地喝道。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方仲飞这么严肃的一面,一阵惊慌之下,她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内内衣裤,只是掉了几件内裤跟内衣而已!” 霎时,空气像是突然被冻住了,气氛顿时陷入一片诡谲的沉默。 “内衣裤?”他终于打破沉默,小心地确认道。 “嗯!”慕以思不敢抬起头,尴尬的绯红已经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根。 “你立刻搬到我那里!” 他毫无商量余地地下了决定,当机立断一向是他处事的方式。 “什么?住在你那里?”她惊喊起来。 她才不要!那天从他家跑出来,她就发誓再也不要踏进那道门,她明明是那么冷静理智,却偏偏在踏进那道门后,就好像中了某种可怕的魔咒似的,总会做出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 “不用了,我自己有地方住” “如果你不怕那个采花贼再度上门,你就尽管住在这儿吧!” “采花贼?”慕以思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遭了小偷”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财物没有任何损失,却只掉了几件内衣裤,可见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小偷,而是有特殊癖好的贼? 今天只是你刚好不在家里,万一哪天他食髓知味又回来,而且时间挑在半夜,屋内只有你一个女孩子,岂不是羊入虎口”方仲飞滔滔不绝地分析着情况。 反正她早就已经羊入虎口了慕以思气恼而哀怨地扫了他一眼。 方仲飞这男人比那个小偷好一点的地方是,他是光明正大地邀请她将自己送上门,赔上了清白她怨不得谁,谁叫她要惹上这个邪恶的男人! “不用了,我会认床,好不容易习惯了这张新床,又得再去适应另一张,我会失眠的。”她搬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方仲飞气得几乎想打她一顿屁股。 难道这个女人从不懂得什么是牺牲跟妥协吗?在这种节骨眼上,她还在跟他讨论认床的问题? “算了,那我搬来住一阵子好了。”直到他抓到那个“淫贼”为止! “你要搬来?不不必这样吧?”慕以思惊愕得直摇头。 她就是想逃避这个男人,他还要搬来跟自己一起住? 要她跟男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方仲飞,一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她光用想的就睡不着。 “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还是你根本是想便宜那个内衣贼?” “我”她当然没那么大胆。“我可以搬走。”反正她早就应该离开了,她从来不属于这里。 搬走?霎时,方仲飞的胸口没来由地一紧,却说不出那种莫名的焦躁是什么,只觉得这个女人总是能惹他生气。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插手管有关她的事,因为她压根就不领情,但他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英雄情结作祟罢了,跟这个女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就是你的行事风格?总是遇事就逃避?就算你搬走,下一任房客或其它邻居还是会受害,你难道连一点道德勇气都没有吗?” 慕以思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正气凛然的俊脸,突然发现,其实这个男人还满有正义感的。 低着头考虑许久,终于,她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以极轻的声音说道: “那就麻烦你暂时搬到我家来吧!” 第八章 这是慕以思从来无法想象的景况。 伫立在客厅一隅的立灯透出的昏黄灯光,映照出一个占据了大半个沙发的高大身影,一双长腿以不舒服的姿势挂在沙发外缘,显然连这张超大的沙发,都容纳不下方仲飞这个大男人。 淡淡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均匀洒在那个沉睡不动的身影上,一向习惯独立的慕以思突然觉得,自己因为有他的存在而倍感安心。 站在房门口,慕以思就这么怔怔望着那抹身影,任由各种复杂情绪轮番掠过。 第一次见面就被他喷得满身狼狈,她一直以为,她跟方仲飞会是永远对立的死对头。 但是,此刻他却住进了她家,跟她共享起一个浴室、共吸同一空间中的氧气。她从没想过,有天他们会成为相互扶持、依赖的朋友,这让她不禁感叹起命运安排的奇妙。 她也从没想过,像他那样放荡不羁的人,竟会有副热心助人的侠客心肠。 毕竟她家里遭窃是她的事,应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却义无反顾地自愿窝在她家的沙发上,当起守护英雄。 守护英雄?这几个字莫名地让她胸口热了起来,就像在寒冬的夜里,喝了口热腾腾的茶一样,那股温暖直窜进心底。 突然间,原本盖在他身上的毛毯无声地滑落,犹豫了下,慕以思还是放轻脚步来到他身边,捡起滑落的毛毯小心翼翼地替他盖上,深怕会惊醒他。 他睡得很熟,沉静的睡脸看起来依然俊美,紧闭的眼睫在眼下留下两道扇形的阴影,几绺黑发垂落在额前,让他少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多了份孩子气。 她从来不曾这么仔细地看过他,每次见了面他们好像总是忙着在争吵,她甚至从没注意到,他下巴有道好性感的凹痕 看着看着,她开始觉得有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底騒动起来,似暖还热,扰得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是怎么了?好像每当感觉到自己多了解他一点、越是跟他接近,就有种身不由己的混乱感,明明告诉自己该跟他保持距离,可是心思却老是在他身上打转。 自从他出现以后,她平静的生活就此被彻底地打乱,他的玩世不恭、他的不按牌理出牌,让人捉摸不定,无所适从。 或许,在某些时刻她会被这个多变的男人给迷惑,但是她很清楚,他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两人之间的差异跟距离是怎么也跨越不了的。 她承认方仲飞的俊美外表、潇洒不羁的气质,以及风度翩翩的魅力确实很吸引人,但他们的个性太过悬殊,只适合当萍水相逢的过客,爱情这种好像偶尔会闪过心头的东西只是种错觉! 毅然决然地起身,慕以思别过头,不让自己继续往惶惑不安的情绪里沦陷。 而沙发上的高大身影依然安稳沉睡,丝毫没有发觉那股矛盾的情绪来了又去,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在清晨的微光中,方仲飞精神饱满地跨下沙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在窄小局促的沙发上睡了一夜,却是他这辈子有过最安稳的一觉。 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嗅着满屋子属于她的馨香气息,就有种莫名的安定感,眼睛一闭上,他就这么沉沉地睡到天亮。 现在才早上七点?天,他这辈子从来不曾在早上七点起床过,住进她家才一个晚上,他就感染了她良好的生活习惯。或许他该期待有天清晨醒来,自己已经被选拔为十大杰出青年!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自窗外透进的晨曦,映出满室冷清。 他猜想她是上班去了,拎着外套,他边随意耙梳着凌乱的发,边走出大门。 才走到前院,突然间他看见了她正专注地蹲在花圃前的身影。 “你为什么没有去上班?”一种奇妙的惊喜霎时闪过他心头。 慕以思看起来就是那种尽责认真的好老师,迟到早退跟倦勤这些形容词,绝对跟她扯不上半点关系。 “你忘了,暑假已经开始了。” 原来她不说他倒没注意,不过,距离他当学生的生活,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随即注意到院子里那张露天桌椅上,放了盘漂亮的煎蛋,两片金黄香酥的土司,以及一杯绝对是新鲜现榨的果汁。 “你的早餐看起来很丰富。”他挑眉地打量着桌上丰富的食物。 “那是你的!”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替我准备了早餐?”他又惊又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是那个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速度还快的方仲飞吗?多少性感美丽的女人自动送上门他都还不屑一顾,但这个女人只是为他做了份早餐,却能让他感激涕零得想亲吻她的脚指头 她到底对他施了什么魔咒? 自从她出现后,他就对其他女人失去了兴趣。 每当他怀里搂着不同的女人,脑海里却总是想起她道貌岸然的模样;各种刺鼻的香水味,也总是让他怀念起她身上自然恰人的馨香。 难道,他真的被这个女人给感化了?! “这是在表达我的谢意。”她不敢看他,只能不自在地随口说道。 “噢。”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方仲飞竟有种莫名的失望。 但起码他有早餐吃,而不是回家喝西北风,这点已经够让他满足了。 苞她一起生活,他觉得自己果然立刻变成一个有为的青年,那些荒唐不羁、彻夜狂欢的日子,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今他早睡早起,有晨光、鸟鸣和花朵的陪伴,当然,还有丰富可口的早餐,以及一个比什么绝世美女都还要令人赏心悦目的可人儿 他炙热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晨光中的她看起来清新而动人,及肩的发简单地扎在两侧,秀丽的脸庞在微微露白的晨曦中,显得那样的粉嫩无瑕,令人心动 收回纷乱的思绪,方仲飞坐在院子里的露天桌椅里,开始一面享用她特地准备的早餐,一面研究她小花圃里的花,以及她。 慕以思蹲在花圃前细心地摘除枯叶,然后撒下一颗颗白色的小球粒,再用浇花器浇上水。 “那是什么花的种子?”他指指花间的白色球粒。 “这是花肥。”她有些好笑地朝他投来一瞥。 “这又是什么?它为什么不开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挤到她身边,聚精会神地研究起花草来。 慕以思讶异地睨着他,很难相信像他这种人也会对植物有兴趣。 “这是观叶植物,终其一生都不会开花。”虽然满怀纳闷,但她还是给了他一个解释。 “观叶植物?”他皱皱眉,他不懂花跟观叶植物的差别在哪里。“我看不出这些叶子有什么好看的,种花就是要种会开的花才赏心悦目,这些只有叶子不开花的植物能干嘛?” “花很漂亮,但是生命短、需要加倍呵护,但观叶植物不同,只要用心,他们可以拥有很长的生命期,而且不需要特别照顾,他们有着花卉植物没有的强韧生命力。”她娓娓解释道。 “喔?”他听得一楞一楞的。 看着她手里的袖珍盆栽,他突然领悟了某些道理。 慕以思这个女人简直是融合了花卉跟观叶植物的特性,她就像花卉般有着漂亮的外表,内在却像极了观叶植物,不需要多加看顾,也拥有强韧生命力。 而过去他所认识过的女孩子没有一个像她,每个人都是需要栽培在温室里的珍贵花卉,生命期短,需要竭尽心力呵护。 要跟慕以思这样的女人相处需要用心,而他的那些女友们,则只需要他的出手阔绰跟甜言蜜语就能应付。 突然间,他有点遗憾,为什么他曾经交往过的红粉知己里,从来没有像慕以思这样独特的女人 “在想什么?”一个突如其来的纳闷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他。 “我在想,你的早餐跟你的园艺技术真是不能比!” “方、仲、飞!”慕以思气急败坏的大吼,和他嘴边不由衷的笑,一路伴随他跑回家门。 花花公子都很擅长编织谎言,而在她面前,他的谎言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动心露出痕迹。 事实上,她的早餐真的很好吃,跟她的人一样 是一种会让人一不小心就会留恋的味道。 ---- 夜半,慕以思莫名地突然醒来。 她看了眼窗外微亮的月色,试着想重新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尽是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 她从来不知道,女人缘绝佳的方仲飞,还是个说笑话的能手,每天光是他那些不知打哪儿的不正经笑话,就差点把她笑得合不拢嘴。 而几天的观察以来,她发现看似大男人的方仲飞,竟也有体贴的一面。这几天寒流来袭,他除了自告奋勇地帮她把窗台上的盆栽搬上搬下,还会主动帮她洗碗、拖地。 她很难想象一个身高堂堂一百八的大男人,拿着拖把、站在洗碗槽前的画面,但他却显然乐在其中,一点也不计较形象。 卸下那道心防与对他的偏见,她发现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会让人很愉快的男人,数不清的优点确实能叫女人深深着迷,也难怪他有当花花公子的本事。 只是,她始终弄不懂这个莫测高深的男人,明明每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邀约,他却偏偏可以无动于衷地窝在她家,为了她忙进忙出。 有时看他谈笑风生、开朗自适,可有时她又发现到他偶尔会出神,甚至好几次不经意地对上,他那若有所思、凝视着自己的炙人目光。 她不想在意,却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眼神让她脸红心跳 多跟他相处一天,他们之间那股若有似无的奇妙情愫,就越漫无止境地滋长,她无力阻挡,只能任由自己逐渐被侵吞、主宰 叹了口气,她甩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替自己倒了杯水。 习惯性地,她探头望向客厅,那道高大的身影依然占据了整张沙发,那是她已经开始习惯的画面,不知不觉中她又看着他发起楞来。 或许是突然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出了神,慕以思猛地收回目光,一口喝掉杯子里的水,正准备回房间睡觉,突然间,她听到后院传来些许声响。 她收回脚步,轻轻地来到通往后院的门,狐疑地从玻璃窗望外看院子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纳闷着正要转身回房,突然间一只巨大的手掌蓦然自背后摀住她的嘴,另一只大掌则将她整个人箝制在宽阔壮硕的胸前。 “呜呜”慕以思恐惧地拼命挣扎。 “别动!”一个压低的熟悉嗓音陡然自耳边响起。 慕以思闻言顿时停止挣扎,果然闻到一股独特的男性气息,那是她所熟悉的气味,在此刻闻来,竟是那样令人感到安心 “来了!”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慕以思才一转头,果然就见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撬开后院的门,然后趁黑摸了进来。 他四处张望了下,便像识途老马般,笔直蹑步走向她的房间。 这一刻,慕以思真的庆幸有方仲飞在自己身边,要不是他的坚持,她实在不敢想象后果 方仲飞以眼神示意她留在原地,侧身就要跟上去,几乎是反射性地,慕以思伸手拉住了他。 方仲飞回过头,幽深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发亮。 慕以思担忧地朝他摇摇头,不希望他贸然跟这个人起正面冲突,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 在这种非常时期,她无暇去思考她为何会替他担忧,只是希望他能毫发无伤、谈笑风生地继续跟她说那些不正经的笑话。 方仲飞看了眼黑暗中紧拉住自己的那只小手,感觉到手臂上透来她的温暖,一种莫名的悸动在心底漾了开来。 饼去就算跟女人在床上最激情火热的时刻,他也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但为何她只是拉着他的手,就能让他颤悸得不能自己? 他能从她眼里看出担忧,知道她的忧虑,但是他等了这么久,可不能白白放过这个可恶的家伙,这内衣贼千不该、万不该吓坏了她! 看了她一眼,方仲飞勾起一抹笃定的笑,用眼神要她安心,随即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 当他一转过头,原本布满温柔的眼眸,立刻蒙上一层冰冷。 “上回遗漏了什么东西吗?”他遽然出声。 闻声,已经摸到卧房门口的男子立刻仓皇回头,转身就想往后院跑。 但方仲飞显然不把体型壮硕的男子当成威胁,他一把揪住男子的衣服,利落地躲过男子情急下挥来的一拳。 没三两下功夫,男子就被方仲飞反手压在身下,嘴里还拼命讨饶。 “大哥对不起,冒犯了你的女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一马” “还有下次?”方仲飞略一用力,那名男子立刻痛得唉唉叫。 “慕思,快打电话报警。” “喔,好!”慕以思从惊愕中回过神,赶紧冲向客厅打电话报警。 边描述的这里情况,她边望向另一头,正押着那名壮硕男子的方仲飞,或许是一时失神,只见那壮硕男子突然扭身撞倒方仲飞,抡起拳头用力地朝他脸上挥出一拳 “方仲飞!” 她倒抽了口气,惊惧地大喊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排山倒海地涌来。 丢下电话,她甚至想也不想地就焦急冲了过去,想阻止那名壮汉挥出的第二记拳头。 所幸被击倒在地的方仲飞长脚奋力一踢,便把那男子踢得老远,他随即利落地跳起,冲上前去压制住正想起身的壮汉,还不忘还他一拳。 “这是回敬你刚刚的一拳。”他恨恨地说道,又多赏了男子一拳。“这是替我的朋友讨的,你千万该万不该惊扰她!” 看着方仲飞咬牙切齿的样子,慕以思是又好笑又感动。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向来只会让女人心碎的花花公子,竟也能让人感觉这么窝心感动。 “我不敢了、不敢了” 男子顶着两个黑眼圈,狼狈地嚷着。 突然,外头传来警笛刺耳的声音。 “去向警察忏悔吧!”方仲飞粗暴地扭起男子,一路将他拽出大门。 ---- “痛”客厅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可怜兮兮地坐在沙发上,任由一双美丽的柔荑摧残,一边发出惨烈的哀号。 慕以思拿着好朋友自美国买来送她的紫草膏,轻柔地替他揉散脸上的瘀血。 看着他脸上那块紫红色的瘀青,慕以思还是忍不住又担忧又生气。 这个男人,面对一个彪形大汉都不知道要害怕,非要去跟人硬碰硬不可;但现在只不过是帮他擦个葯,却叫得比谁都惨烈。 “活该,谁叫你要逞英雄!”慕以思气不过地骂道,故意用力在他的瘀青上推抹。 “唉哟好痛!”方仲飞痛得龇牙咧嘴,频频闪避着。 这女人,平时看起来也算秀气文静,但一发起狠来却比谁都还要残忍,现在他终于不得不相信“最毒妇人心”这句话! 唉,女人,惹不得啊! 看着那张表情夸张得活像个顽皮孩子的俊脸,慕以思虽气,但一颗担忧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担忧?慕以思猛然一惊,她竟然在担心他 “你担心我对不对?” 他突如其来的话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让她浑身一震,一抬头,一双幽暗的眸就紧紧锁住了她。 “我我才没有!”她心里一慌,急忙转身就要逃。 “别逃!”毫不费力地,他一伸手就将她困进怀里。 四目交接,彷佛有一股强烈的电流窜进两人身体里,让他们同时不由自主地震了下。 “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方仲飞哑着嗓音,炽热的眼神几乎要将她融化。 “我、我”慕以思羞得飞红了一张小脸,目光几乎不敢迎视他的。“我不确定” 她不是没有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不寻常,但她不确定那究竟是爱情,抑或是一时的迷惑。 就算这份情感真的是爱情,可是他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但她的确无法忽略,每当他凝视自己时的怦然心动、他的体贴与勇敢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温暖,还有当她目睹他挨上那一拳时,那种心痛甚于恐惧的感觉。 虽然这个还带有几分孩子心性的男人是玩世不恭了些,也偶尔会表现得吊儿郎当,但待在他身边,她总是莫名地感到安心,他的笑容也像是会传染似的,始终能带给她好心情 问题是,这种美好心动的感觉,能弭平他们之间的差异,填补那道鸿沟吗?她实在没有把握。 “我们该给彼此一个机会不是吗?” 傍彼此一个机会?慕以思茫然抬头仰望着他温柔的眼眸。她该冒险吗? 她没有机会考虑、也没有时间回答,因为他灼热的唇已经饥渴地印上了她的,热烈地纠缠着她的唇舌,想从她诚实的身体反应中寻求答案。 在这双有力的臂弯里、在他炙热霸气的唇下,她的理智沉沦了,那颗早已被他降服的心急切地呼应着他的热情。 在她即将窒息前,他终于松开了唇。 娇羞地伏在他的胸前,她好不容易调匀紊乱的气息,脑子里萦绕许久的疑问让她终于忍不住借机问道: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请问。”看着她那出奇认真严肃的表情,他有点想笑。 要是她突然问他有多少红粉知己,他怕自己可能会答不出来 “我我喝醉的那个晚上,是不是跟你”“怎么样?”她涨红着脸,说得结结巴巴,他也听得很辛苦。 “我是不是跟你上床了?”她一鼓作气地问道。 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好半晌方仲飞才回过神来,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看他笑得人仰马翻,彷佛自己说了个天大的笑话般,慕以思又羞又窘,气冲冲站起身就要跑进房间。 “别走!”一把拉住她,他勉强止住笑,认真问道:“告诉我,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那天我醒来,发现自己的衣衫不整,你还在浴室里冲澡”她尴尬得几乎说不下去。 “你以为一个女人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男人在浴室洗澡,就是上过床了?”他努力想去了解她的逻辑。 他没告诉她“上床”不一定得在床上,而衣衫也不一定得不整,甚至也不必冲澡,但这些邪恶的事情他知道就好,绝不能污染了纯洁无瑕的她。 “难道不是吗?” “我的天当然不是!”他啼笑皆非地一拍额。“你的联想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上床可以有很多方式,若你不忙,我可以一一为你示范” “色情狂!” 毫不客气地,慕以思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砸向他,羞红着脸气嘟嘟地跑回房间。 在他饥渴的眼神下,用力地甩上门。 第九章 时逢周六,照例又是一干蝗虫来报到的日子。 坐在客厅里,几名大男人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喝,谁叫拒绝爱情的他们除了拥有自由外,啥也没有,家里冷清不说,连半点食物也没有。 哪像这里,有吃有喝又有温暖,还有免费的傻瓜可以看! 几名大男人嘴里忙碌不堪,两眼也没闲着,不约而同地盯着沙发另一头那个兀自傻笑的男人,彼此使了个眼色。 “喂,你怎么了,脸抽筋啦?”季敬睦用脚踢踢那个傻瓜。 “啊?”方仲飞恍然回神,便发现身旁聚集了好几双写满疑问的眼,正紧盯着他。 “抽筋?没有啊!”他摸摸自己的俊脸,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抽筋的话干嘛笑得那么恶心,活像坠入爱河的傻瓜,看了就让人起鸡皮疙瘩。”易桀不满地瞪着他。啧,简直影响他的食欲! “太厉害了,你怎么会知道?”孰料,方仲飞一点都不感到恼怒,反倒像是找到知己似的,惊喜地朝他扑了过来。 “你你干嘛?”易桀惊恐地瞪着他那脸春风洋溢的笑容。 “我爱上了一个女人!”他迫不及待地宣布道。 霎时,原本吵杂、充斥着一片鲸吞食物声音的客厅,陡然被消了音,几名嘴边还挂着肉、嘴里啃着食物的大男人全停下动作,楞楞地看着说话的人 “你,你们干嘛?”被他们像是看怪物似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他气恼地骂道。 “什么?你、你爱上了一个女人?噗”一干好友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随即一个个捧着肚子,没义气地笑趴在地上。 “喂,你们太过分了吧!” 瞧他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嘴角抽搐的死德性,真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交损友。 方仲飞知道自己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从一而终这四个字从来跟他扯不上边,但好歹他也是有感情的动物,这些人笑成这样,好像他有多麻木不仁似的! “你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总算,唯一还有点理智的梁珣勉强停住笑,慎重地再度问了一次。 “我说,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噗哇哈哈”话还没说完,几人又是一阵爆笑,这次更是夸张地开始捶胸顿足、眼泪直流,就连最有风度的岩日也笑得不象样。 方仲飞额际爆起青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们干嘛?中邪啊?”他没好气地骂道。 瞧他们平时个个英挺帅气、潇洒自信,也都算是优质美男,此刻却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彷佛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状态。 他就说嘛,不能对他们太好,一旦心软了,随之而来的就是这种难堪的下场。 瞧这些平时拍着胸脯道义气的朋友们,现在一个个面露鄙色,彷佛把他当成蟑螂臭虫一样唾弃。 都怪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让慕以思那女人征服了自己,现在好了,他爱上人家了,想甩也舍不得甩掉,只好摸摸鼻子任人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岩日停住笑,理智地想问个缘由。 “那女人是谁啊?”易桀也好奇得要命,到底是什么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能够掳获方仲飞这个花花公子的浪子心? “慕以思。”他有点不自在,却又掩不住提及这个名字时脸上满溢的幸福。 几个人再度对望一眼。他们虽没看过慕以思,不过倒是常听方仲飞提及。 “为什么不把她带来给我们瞧瞧?她不是住在对面而已”易桀伸长了脖子往窗外探去,希望脑弃见佳人的倩影。 “她是个单纯文静的女人,我才不会让你们的恶形恶状吓坏她。” 方仲飞想也不想地冷嗤道,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任何男人盯着她看,就算是这帮至交好友也一样。 “就只是个女人而已,你何必”季敬睦一脸纳闷,怎么也想不通。 女人这种生物不就是方仲飞这家伙生活的必需品,一刻也少不了?可那也只是调剂生活罢了,可从没看过他何时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了理智。 “她跟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他微微一笑,坚定地说道。 “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几人异口同声地惊喊道。 方仲飞没答腔,只露出一抹义无反顾的笑容。 几人看着他脸上那抹笑,便深知大势已去,纷纷惋惜又惆怅地发出叹息。 这个口口声声嚷着坚决唾弃爱情、绝不会被女人给绑住的家伙,却是最早弃甲投降的,这怎能不让他们怨叹唏嘘! 他们这些绝不向爱情低头的顽石,最坚固的这一角竟然要崩解了? “仲飞,我劝你先别昏头,想想你那些红粉知己”梁珣试图想拉回他的理智。 “除了她,我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劲来。” “仲飞,理智些,你跟她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已经过了那种一厢情愿的年纪了,你不能假装你们之间的差异不存在!” 方仲飞个性好动,是那种善于交际、天生就适合成为注目焦点的男人。而若他没猜错,慕以思该是那种安静的女人,不爱出风头也不喜欢复杂的生活,是适合深居简出的小女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两人个性间的天差地远。 “这”岩日的话让方仲飞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安,但他还是刻意去忽略,甚至是逃避去面对。 他爱慕以思,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女人有种心动的感觉,到目前为止他们的相处愉快、彼此相爱,这就够了! 至于以后他还没有太多打算,但他相信慕以思也会跟他有同样的想法! 看着方仲飞十足一副葯石罔效的模样,一干好友摇摇头,谁也没再多费唇舌去劝他。 对于爱情,他们不抱着任何希望与期待,才活得这么潇洒自在,至于方仲飞这个被爱冲昏头的傻子 恐怕将很快发现甜美的爱情背后,同样也夹带着难以想象的强大杀伤力。 ---- 坐在客厅沙发上,慕以思眼睛盯着电视,心思却全然不在上头。 原本方仲飞今晚跟她约好了一起看部片子,她连爆米花、零食都准备好了,但临时却因为他的朋友来拜访而取消。 看得出他有多想留下来,但从他的语气听来,那些朋友在他心目中显然也占了不小的份量。而他把她留了下来,没有贸然带她去见他那群朋友,感觉得出来他的用意是想保护她。 虽然一个人孤伶伶地看了大半个晚上的电视,但她心里却还是觉得暖洋洋地。他毕竟是在乎她的,不是吗? 不久后,寂静许久的大门外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随即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慕以思喜出望外地急忙从沙发上起身。 “你的朋友们回去啦?” “嗯,早早打发这群蝗虫,我好落得耳根清净。”他点点头,脑子里想的全是她甜美的唇。 几个大步来到沙发边,他饥渴地将正要开口的小嘴牢牢封住,顺势将她压进柔软的沙发里,狂肆地品尝汲取她口中的甜美,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在一起,几乎没有空隙。 好几次,方仲飞的热情都差点让一个单纯的吻擦枪走火,尤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慕以思的坚持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沦陷在方仲飞高超的调情技巧 “等、等等!”她气喘吁吁地用力推开身上的热情身躯,庆幸自己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宝贝,你在怕什么?”他痛苦地压抑着身下的亢奋,不解地望进她水蒙蒙的星眸。 他是个成熟男人,当然不会只谈纯纯的爱,他想要她,想占有她,教她领略情欲的美好。 “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她别过头,胡乱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这种事不需要准备,就让它自然而美好地发生,你会喜欢它的。”方仲飞在她耳边瘖哑呼着热气,撩起她身上一波又一波的热潮。 她喜欢他的吻、他的温柔爱抚,也喜欢他怀里暖烘烘的热度,可是,爱跟喜欢不同,她对他的感情没有把握,对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也没有全然的把握。 况且他们的进展实在太快了,快得让慕以思心里完全不踏实,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她甚至还没有全然了解这个男人,他的家庭、过往,甚至他的个性喜好就这样贸然交付自己,会不会太冒险了? 她想保护自己、也很怕受伤,现在拒绝他让他失望,总比到头来让自己绝望来得好。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她柔声要求道,水汪汪的无辜大眼让人连想生她的气都不忍。 挫败地叹了口气,方仲飞只好痛苦地压抑身下的亢奋,扯出一个好脾气的笑。 “好!你要多少时间都由你决定,这自粕以了吧?!” 绽出一抹笑,她主动献上自己的唇,算是对他宽大包容的感谢。 “下个月五号,早上有空吗?”弥补性地彻底吻够了她,他气息不稳地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有啊,你要做什么?”慕以思好奇地看着他。 “如果你有空,又愿意赏光的话,我想邀你去看我的画展。”他有几分不自在地说道。 生平第一次,他竟紧张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深怕被她拒绝! 什么?要邀请她去参观他的展览?“好啊!”看着他一副慎重其事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 她从来没看过他紧张的样子,原来,这男人还有这么多她所不知道的一面。 五号她把这个日子牢牢地记了下来,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去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与创作领域,也是他们重要的开始。 在他们引颈期待下,约定的这一天总算来临了。 一早,她特地穿了件优雅、正式的洋装、还特地画上了淡妆,只希望自己别丢了他的脸。 当方仲飞来接她出门时,脸上惊艳的表情,更让她觉得特地起了大早的打点都是值得的。 两人来到他开的画廊,里头早已经挤满了前来观展的人潮,看来他的知名度不但高,作品还颇受欢迎。 “来,我方仲飞最重要的贵宾不用排队,我带你走专用门。”方仲飞顽皮地朝她一眨眼,拉着她就往另一道隐密的侧门进入画廊。 我方仲飞最重要的贵宾不用排队! 咀嚼着这句话,他一双温热的大掌始终紧握着她的,剎那间,慕以思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像她在他心目中是最特别的一个! 像是她一个人专用的导览员,方仲飞推掉了所有的访问跟接见贵宾的工作,始终陪在她身边,带着她一幅一幅地仔细观览。 他的天分与细腻,全在一幅幅的画作上显露无遗。 虽然他擅长的是女体素描与油画,但作品风格却丰富多变。他画笔下的女子,像是全被赋予了生命,不同的画法与意境的呈现,让每一幅画作都是一个惊叹号。 带着惊叹与百分之百的折服,她来到最后一个展览区。 不同于先前的宽敞明亮,这个展览区只有小小的几见方,但里头昏黄的灯光,却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静谧的气息。 她缓步走入这个令人感觉心情宁静的展览区,一抬头,一幅巨大的女子肖像就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不同于先前的女体作品,这幅画作里的模特儿,是个侧身和衣沉睡的女子,柔和的灯光照射在画布上,画作中的女子脸蛋嫣红、神情醺醉,好像在这样恬静的气氛中沉睡了。 这么完美且撼动人心的作品,理应会让慕以思感动莫名,但她没有,只是震慑得近乎惊吓地直盯着那幅画,原本漾在嘴边的笑容逐渐隐没在僵硬的表情后。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竟然拿了她的画像来展览? 这下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慎重其事地邀请她来观展,她感动于他诚恳的邀请,只是,这个男人难道从来不知道要尊重人吗? “你什么时候偷画了我睡着的样子?”她遽然转身,恼怒地质问道。 “你睡着的时候。”方仲飞笑嘻嘻地答道。 “你要这么做为什么没经过我同意?”他竟还邀请她来看自己笑话?! “你生气了?”方仲飞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我当然生气,你不尊重我的个人隐私,甚至还邀请我来看自己笑话,你你简直可恶透顶!” 一句“简直可恶透顶”终于惹恼了方仲飞。 “为什么你老是这么古板、爱讲求规矩,成为我的笔下人物有这么糟糕吗?我邀请你来,只是希望让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份量,不是什么让你来看自己笑话,这样你听清楚了吗?” “我古板、爱讲求规矩?这就是你对我的评语?”慕以思气得不轻。“你要展出我的画像本来就该事先通知我一声,这是尊重耶,你到底懂不仅啊?” 其实,慕以思羞恼的感觉更甚于不被尊重,一想到自己那喝醉时的丑态不但全被他看见了,画廊内的上百名观众也全看光了,她就有说不出的丢脸! 最让她不能谅解的是,方仲飞那副理直气壮,丝毫不懂得反省的样子,好像一切是她在无理取闹似的。 “我很想通知你,可是当时你喝得烂醉,而我又不想错过这难得的画面,不是什么不尊重你,是你自己太小题大作了。”方仲飞说得振振有词。 “我小题大作?”她气呼呼地瞪着他。“你这个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从来都不懂得尊重人吗?”他以为能成为他笔下的人物,她该感激涕零,感谢他的恩宠? “只是一幅画,我不懂你的反应何必那么激烈?” “只是一幅画?”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他甚至不必在乎她心里的羞窘,像是被侵犯的不舒服?! 她还以为他们之间会因为爱情而有所改变,没想到她还是太盲目了,盲目地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差异跟距离。 她冷着脸,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画廊。 ---- 回到家,慕以思还是觉得既愤怒又委屈。 她自认一向宽容好说话,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小心眼,会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发脾气。 但事实证明,凡事只要牵扯到方仲飞,她就完全失去了理智。 如今情绪慢慢沉淀下来,她也冷静多了,足够理性地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好好想一遍。 或许方仲飞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画她、想给她一个惊喜,想藉此来告诉她,她在他心目中很特别 但是她却不分青红皂白,甚至不听他解释就冲着他发了一顿脾气,想想真是后悔又歉疚。 一想到他那失望而挫败的眼神,她突然没来由地感到心痛。 她必须跟他道歉! 毫不犹豫地,慕以思拨打他的手机,却发现他关了机,像是存心断绝与她的联络似的。 就这样,她一整天都怀着忐忑不安情绪,焦急地等待他回来。 她从来不知道,等待是如此漫长。好不容易夜幕低垂、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熟悉的引擎声终于从门外响起。 喜悦的光采霎时燃亮了她的眼,她从沙发跳起身,急忙冲向门外。 “仲飞”才刚冲出大门,她就惊愕地目睹,他正好跟一名女子准备步入屋内。 她别想太多了,那一定是他的模特儿慕以思强绽出笑,坚强地这么告诉自己。 那位女子很漂亮,身材窈窕修长,笑起来带着阳光般耀眼甜美的味道,相较之下,她简直是平凡无奇。 “哇你就住在这里喔?你完蛋了,今晚不让你睡了!”女子一边好奇地左顾右盼,一边调皮地抱住他的脖子嚷嚷道。 “我的天,你是打定主意今晚要累坏我?”方仲飞也笑着回应,一手还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几个小时之前,还那么温柔深情的男人,此刻却抱着另一个女人,残忍地宣告她已出局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他只是一个花花公子,多情是他的天性、爱情只是他的追逐游戏,而她,怎会傻得将这种游戏当成是爱? 她早就明白,他们之间的差异不只是一条小小的鸿沟,但她却盲目得不愿去正视,天真地以为飘荡不定的云,总有一天会为某片天停留多傻啊! 慕以思失神怔立原地,眼眶灼热得活像有把火在烧,心也像被踩碎成两半,整个身体空荡得好像被抽走了灵魂。 她毫无意识地木然转身回屋内,却被对面眼尖的方仲飞瞥见,从她的脸色看来就知道她肯定误会了什么! “你先进去,我等会儿就来!” 他柔声对女子交代了句,随即跨着大步追了过来。 在她关上门之际,他及时用长腿挡住,从小小的门缝里伸手想去拉她,却被她迅速躲开了。 “慕思” “你走开,我不想再看见你!”她心痛地喊道。 “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她是” “我不想听!”她心痛难当地别过头,不敢相信他怎能那么残忍,向旧爱介绍他的新欢。“你有你的自由,不必向我交代什么。” “你不相信我?你以为我依然是以前那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方仲飞的口气蓦然冷硬起来。 “我又该相信什么?你虚情假意的谎言,还是你残忍得让女人心碎的本事?方仲飞,我累了!饼去就当作是我傻,没把你看清,往后我不会再傻傻地任由你在指掌间玩弄了。” “慕思,冷静点,你总得给我机会澄清” “求你放过我,我很识相,绝不会缠着你,你尽管放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让我们好聚好散,好吗?”她绝望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他近乎痛心地问道。 只凭一个画面就判了他的死罪?他过去为她所做的种种努力跟改变,都就此被全盘抹杀,连一丁点的价值也没有? 他很疑惑,在这场靶情里,到底谁才是那个残忍的人?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就从这一刻起! “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她来说,自己什么也不是?方仲飞的眼睛蓦然瞇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以仅存的勇气,静静吐出一句:“是的!” 既然无法接受他的博爱,而他也无法忍受她的小心眼,不如就这样结束,对彼此都好,起码他们谁都不必辛苦地去迁就谁、为谁改变。 早已对他绝望到底,但一想到他们之间即将彻底结束,她的一颗心还是狠狠地拧痛了起来。 面色阴鸷地紧盯着慕以思,方仲飞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痛。 他曾经是那样矛盾地挣扎拒绝这个女人入侵他的生活,主宰他的喜怒哀乐,直到领悟对她的感情;他是那样用心地改变自己、调整自己步伐,好让自己能融入她的生命,但她却全然看不见他所付出的努力,只凭一个荒谬的误解,就轻易结束彼此的感情 原来,爱情就是这样,禁不起任何打击考验,它甚至禁不起一个小小的嫉妒心作祟。 除了承认自己首次动了真感情,却狠狠跌了一跤外,他只能忍着心痛成全。 “我们之间由你做决定,如果你想结束这段关系,尽管转身离开。”他心痛得近乎麻木。 僵硬地怔立原地,许久她都无法动弹,久得让方仲飞怀疑,自己会不会在这种像是永无止境的折磨中率先崩溃。 终于,慕以思微微动了下,她朝他投下最后一瞥,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慢慢走进大门 挺起背脊走进屋内,慕以思极力维持仅存的尊严,她不会在乎,她早就知道爱上一个花花公子必须付出的代价,她早就知道轻易交付真心换来的会是心碎 她不会在乎,就当自己不小心被疯狗咬了一口,就当她只是作了场不切实际的梦 只是明明说不在乎,为何她的心还是痛得那么难受?眼前漫起的水雾,逐渐遮蔽了她的视线。在一片水雾迷蒙中,方仲飞曾睡过的沙发、盖过的毛毯、喝过的茶杯、慢慢糊成一片 眼前触目所及的一切都留着他的影子,空气中也还飘散着属于他的气息。她再也压抑不住,遽然跪坐在地上,痛彻心腑地掩面哭了起来。 他根本不值得她伤心但为何她的心还会那么痛? 第十章 从那天开始,他们再也不曾交谈,就算不小心在彼此自家门口打了照面,还是假装视而不见,各自别开视线。 一直到现在,慕以思都还是浑浑噩噩的,不敢相信一段原本那么甜蜜的感情,怎么会说变就变?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就从亲密恋人变成两个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沉滞的气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实在无法在每看见他一回、每心痛一回后,强装无动于衷。 她开始打包东西,决定立刻搬离这里。 但偏偏当她好不容易将东西收拾完毕,将房子清理干净、恢复原貌,打算隔天离开,当天下午就发布了陆上台风警报。 望着客厅里几大箱的私人物品,再看看窗外的倾盆大雨,慕以思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台风也不知道会肆虐多久才离开,她的处境还不够狼狈吗?怎么连老天爷都要欺负她! 随着从没停过的滂沱大雨,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坐在客厅里兀自出神的慕以思突然听到电铃声。 她狐疑地打开门,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就出现在她眼前。 倏地,她的心隐隐抽痛了下,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以冷淡的眼神望着他。 “有事吗?” “气象局发布了台风警报,这里有可能会淹水,你先到我那里,二楼起码安全一点。” “不要!”她想也不想地便断然拒绝。她不要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别耍性子,万一淹水,你就住在一楼,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是三岁小孩,不劳您费心!”慕以思冷冷地回道。 气闷地瞪着她固执的小脸,方仲飞也不想再自讨没趣。 “随便你!”丢下一句,他随即转身离去。 “乌鸦嘴!”说什么会淹水,拜托“白马山庄”可是台北市数一数二的高级住宅耶,怎么可能会淹水? 还不是想吓唬她?她慕以思可不是被吓大的!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外头的雨势也越来越大,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安了。 从沙发上爬起身,她伸展一双盘坐的脚,正准备起身去洗个澡,岂料两脚才一下地,大半截的小腿肚已经泡进了水里! “天啊!淹水了”她整个人立刻惊得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她仓皇地跳上一旁的茶几,脑子里不断地思索着应对之计。 怎么办?才短短五分钟,水已经淹没了她脚下的茶几,眼看着就快漫上她的脚踝。 对,消防队她慌乱地想找电话,却发现她那具可爱的米老鼠电话,早就已经在水里载浮载沉。 不行,她不能站在这里坐以待毙,要得趁着水还没淹得太高之际赶紧出去。 慕以思硬着头皮踩进水里,不料水位比她想象中的高,已经高到她的大腿。而且要在水里行走简直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扶着墙,她摇摇晃晃地一步步往门外走,水面上飘浮着零散的物品,几个装满她私人物品的纸箱,也在水里随波荡漾。 大量的水不断从门缝里涌进来,她有些急忙地想离开屋内,一不小心却踩了个空,整个人顿失平衡地重重摔进水里,口鼻一下全呛进了水。 “咳咳救救命”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多么危险的环境里。 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淹死在水里时,一双有力的双臂将她自水里霍然捞了起来。 “咳咳”呛进口鼻、气管里的水,让她不住死命地咳,压根没法看清眼前的人。 “你还好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慕以思顾不了狼狈,急忙一抬头,才发现这个见义勇为的善心人士竟是 “方仲飞?” “我早就告诉你会淹水,你为什么不听?”他浑身湿透,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她咬着唇,没有答腔。她已经决心跟他划清界限,他不必对她负任何责任,她的安危也跟他无关 “攀住我的脖子。”才想着,他已经简洁地下了命令。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一把将她抱起,自顾自地往门外走。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想办法” “闭嘴!”他不耐地喝令道。 被他这么一吼,慕以思虽然不悦,却还是悻悻然闭上嘴,不再开口。 他想当英雄就由他去,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他们之间毫无瓜葛,休想她会感激他! 天色已暗,彷佛源源不绝的水仍不断往上淹,眼看着已经逐渐漫上方仲飞的腰际,也让慕以思整个人几乎是泡在水里。 逼不得已,她的双臂只好勉为其难地环在他的颈上,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在这个一望无际的水乡泽国失去踪影。 但这个时刻,一双稳稳圈住她腰际的有力大掌,却奇妙地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四周不断涌来的冰冷雨水,也让她更加感受到方仲飞怀抱的温暖。 天,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又沉湎在这个男人的魅力中,难道她还没受够惨痛的教训吗? 怀着满脑子纷乱思绪,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方仲飞已经将她抱上干爽的二楼了。 “我只有这种衬衫,你将就着穿吧!”一件白色衬衫迎面朝她丢来。 方仲飞径自脱掉湿透的上衣,却让慕以思看得脸红心跳,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只好匆匆逃进浴室。 打着冷颤,她走进浴室彻底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寒意,并穿上他给的白衬衫。 她鼓起勇气,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出浴室事实上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衬衫上,还隐隐带着他独特的气息,彷佛第二层皮肤紧贴在她身上,更叫她浑身莫名地发热。 方仲飞不经意抬头往一瞥,两眼不由得微微瞇起,一双黑眸倏地暗了下来。 他的衬衫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大,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从及膝的衬衫边缘露出,在这种落难时刻,她看起来却依旧格外性感动人。 他暗自咽了口气,竭力维持平静,只淡淡问道: “要不要喝点热茶?” 意外的是,她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想到方才自己差点就淹死在水里,她浑身还是因为惊惧抖个不停。 接过他递来的热茶,她转身想找个椅子坐下,但茶水的热度还是温暖不了她颤个不停的手。 站在一旁,看着她苍白的脸庞、余悸犹存的表情,他竟觉得无比心疼。 这个小傻瓜,她非得事事都这么逞强不可吗? 他近乎地生气的几个大步走向她,伸手将她揽向自己。 突然间,一双温暖的臂膀,自慕以思身后牢牢地圈住了她,将她拉进宽阔安全的怀抱里。 “别怕,有我在这里!” 一句轻柔的安抚,霎时击垮了慕以思方才极度压抑的惊吓情绪。 心底那道高高筑起,拒绝他靠近的高墙遽然垮了下来,此刻的她脆弱得迫切想找个依靠。 甚至未曾细想,她不顾一切地转身投进他的怀抱,两手牢牢抱住他,像是想在这场可怕的暴风雨中寻求一个安全的庇护。 看着怀里那个惊惧不已的小人儿,方仲飞一颗心全拧了起来这个叫人牵肠挂肚的小东西,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地跟她说再见?! 抱着她馨软的身子,他敏感地发现她正紧贴着的胸膛还是光裸的,而仅仅是这样单纯的举动,他的生理已经起了反应。 他一咬牙,遽然抽开身,想替自己找件衣服、也让自己冷静一下。 “别丢下我!”她的小手紧抓住他,微弱的央求带着哽咽。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不管?”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抬头望着他那柔得像是能化出水的黑眸,她的心防垮了、说好彻底斩断对他感情的决心一点一滴流失了,只剩那股曾经为他沉迷的悸动。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跟他扯上关系,也明白爱上像他这样的男人只会心碎,但是现在她什么也不管了,只想要好好地抱着他,感受他的存在 只要今晚就好,过了今晚,她一定会彻底将他遗忘!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你再继续这样贴着我,我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继续维持理性。”方仲飞咬着牙,瘖哑地警告道。 天,这个女人就像是存心玩火似的,紧紧黏着他,她以为她的救难英雄是柳下惠吗? 但慕以思仍是义无反顾地抱着他,完全顾不得后果。 他痛苦地低吼一声。“我警告你最好别考验一个男人的自制力。” 眼前这个馨香柔软的胴体,毫无戒心地紧贴着他,让方仲飞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天,他要她,他渴望了好久她所有的甜美,就算他们已经毫无关系,但他还是强烈地想她、渴望她 怀里的小人儿突然抬起头望进他眼里,那是他曾经熟悉的眼神,里头彷佛写着那些美好的过去。 再也无法控制的,他骤然俯身狠狠地吻住她,像是气她过分性感诱人,也气自己意志不坚。 她甜美的唇再次勾起他过去美好的记忆,他饥渴地一把扯下她身上薄薄的衬衫。 在方仲飞的怀中,慕以思几乎撑不住自己,她只觉浑身像是被燃起了一把火,猛烈地从胸口一路蔓延到腿间 迷蒙中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自己急切的呻吟与瘖哑的叹息,也感觉到在一阵剧烈的痛楚后,她像是慢慢凌空飞起,被腿间逐渐累积的酥麻快感给推上顶端 在这狂风暴雨的夜晚,两颗失爱的空虚灵魂紧紧相依着,像再度从彼此身上找到安全的依靠。 他们都刻意想划清彼此那道界线,但越是躲避就越发现,那条线不知在何时便早已经模糊了 ---- 当一个女人在跟男人共度美好的一夜后,却突然不告而别,对男人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这女人究竟是打算怎么样?非要把他折磨死才甘心吗? 方仲飞发着牢騒,但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敢稍停,跳起身匆忙套了件衣服就笔直冲向对面。 经过昨晚,他认真想过了,他要跟慕以思重新来过,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她,也不能忍受因为一个荒谬的误会而失去她。 他无法相信,自己怎会在爱情面前赌气?他当初该冷静下来,让她明白事情的真相,而不是一味地被她牵着情绪走,毫无理智地错下决定。 跨过泥泞,他无暇顾及溅上裤管的泥巴,急切地敲着她的大门,渴望能立刻见到她,告诉她,他不能没有她 大门“唰”的一声霍然打开,门后出现那张美丽的脸庞以及她身后另一张熟悉的脸孔 他瞇起眼,看着正端坐在她家沙发上的男子,舒适自在得俨然像是这间房子的男主人似的。 “康礼文?他怎么会在这里?” 霎时汹涌而来的情绪,让他连风度都顾不了了。 “你就是特地来质问我邀请回家的客人?”他无礼得近乎蛮横的态度,让慕以思愤怒至极。 昨夜淹水,康礼文一早好心来关切她的情况,她只是礼貌性地招待他吃早餐,相对之下,方仲飞却是来质问她,着实教她寒心到极点。 原本她以为还能保有一点美好的印象与回忆,但他好像非要毁掉她对他仅存的最后一丝好感似的。 “你态度转变得可真快,昨晚才在我怀里不顾羞耻地送上自己,今早就迫不及待地邀请另一个男人回家” 话还没说完,一个愤怒的巴掌已经狠狠甩上他的俊脸。 颊上传来热辣辣的痛楚,总算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很差劲,但看到她跟另一个男人走得那么近,他就是忍不住嫉妒! 但薄弱的愧疚感转瞬即逝,因为他看见一脸无措的康礼文手里正拿着片土司。 “你真是一刻也不浪费,这么快就替他做起早餐来啦,这是你引诱男人上钩一贯的技俩吗?”他冷冷嘲讽道,心里想的却是那段逝去的美好过往。 “你来就是为了要羞辱我?”慕以思强忍眼泪,浑身忍不住直颤抖。 “我是来问你一句话,说完我就走。”他阴郁地说道。 “你要问什么?”慕以思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别在他面前掉泪。 昨晚的美好就像场梦,梦醒,他们都该回到现实,正视眼前那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关于昨晚” “你尽管放心,我们都是成人了,我懂游戏规则,既然是心甘情愿,我就不会要求你负责、更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慕以思佯装满不在乎地打断他的话。 “你就是这么想的?那只是一场游戏?”她的话让他没来由地感到愤怒。 “你我都很清楚那是什么。”她言不由衷地说道。 “昨夜对你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他有些心痛、有些失落,但最让他难受的莫过于她那毫不带感情、一片冰冷的眼神。 “我没听错吧?你这种花花公子竟会来问我,一场你情我愿的肉体游戏有没有意义?”她强忍心痛,故作不在乎地冷冷一笑。 看着她那张一如往美丽可人的脸庞,方仲飞却觉得好遥远、好陌生,好像,他从来都不曾认识过这个冷漠得近乎无情的女人。 “慕小姐,你大概不方便,我看我先走好了” 感受到这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一旁的康礼文放下土司,起身就要离开。 “不,康先生,该走的人是他,不是你!” 闻言,方仲飞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继而缓缓瞇起一双森冷到极点的眸。 “很好,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 冷冷吐出一句后,他立刻转身大步离去。 他丝毫没有察觉身后那双心痛地目送着他远去的眸光,方仲飞只觉得心像是被彻底掏空了。 这就是他要的,一个明确的答案,如今他总算该清醒,明白为爱如此盲目的自己有多狼狈可笑。 尾篇全新的责任与使命 明明该要彻底醒悟,庆幸自己即将重新恢复自由,他的眼睛却像是被撒进了一把沙,痛得他想狂吼。才刚下了他的床,她就立刻搭上别的男人,只有他还傻傻地以为昨夜对她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原来,自始至终,会在乎一切的就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说来说去,原来他才是那个一厢情愿的傻子! 懊死的慕以思,该死的爱情!他怎么会傻得去相信这玩意?还被它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让他蠢得为了一棵树放弃了整片美丽的森林?! 他方仲飞怎么会变得这么窝囊? 这次,他绝不会再心软,也不再当个裹足不前的傻子,他要彻底地将慕以思的身影逐出脑海。 但爱情这种东西,又岂是说来就来,说不要就可以彻底斩断得一乾二净的? ---- 一场大水,淹掉了她仅有的几箱行李,现在唯一仅存的就剩她身上的衣服跟一个包包。 少了那些负累,慕以思的离开突然变得极为容易。 背着包包,她慢慢锁上大门,有些惋惜地看着被大水摧残得面目全非的花园,走出前院,她小心关上自己亲手涂漆的木篱笆,做最后的巡视。 不由自主地,她的目光又往对面的别墅望去,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出的不舍。 懊走了,她还在留恋什么?抑或是,她还在期待着什么样的奇迹出现? 可能吗?她跟他之间要克服的问题与障碍毕竟实在太多,那是再多的爱也改变不了的。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欺骗不了自己,她依然还爱着他,只是这样的爱对他而言只是多余,他需要的绝不会是爱情。 慕以思慢慢转身朝社区大门走去,她强迫自己把思绪放空,不要去想任何有关他的事,就怕自己又会不争气地掉泪。 甩开自怨自艾的情绪,她坚强地抬起头,却见前方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也正巧迎面而来。 是他登时,她的心跳陡然停了一拍。 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两人都很小心地回避彼此的视线,短短的一段路却宛如千里远。 两人越来越接近,在错身的一瞬间,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顿了下脚步,随即各自迈着坚定的脚步远离对方。 强忍心痛,她近乎麻木地缓缓走向社区大门,他的脚步声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侧耳倾听,想将这样的声音锁进记忆里 “表哥!” 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唤,在后头陡然响起,让慕以思登时震住了。 表哥?她缓缓回过头,看着那名她怎么也不会忘记长相的漂亮女子,正亲热地勾着方仲飞的臂膀。 那女子叫他表哥?剎那间,慕以思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几乎没有知觉的心再度恢复了跳动,她茫然却又不敢置信地来回望着两人,一下子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 “没错,她是我表妹,不是你所以为的某个红粉知己。” 或许是察觉她停下的脚步,以及脸上错愕不信的表情,方仲飞平静地说道。 她误会了他?慕以思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口紧绷得有些难受,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自责。 原来他是无辜的,当时她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甚至完全不肯听他解释就妄下断言,她差点就失去他了啊! 可是事已至此,他还会原谅她吗?她知道她不只伤了自己,也伤了他。 看着两人紧紧交缠的视线,苏荷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将表哥拉到慕以思跟前,随即一溜烟地跑进屋子里。 她站在原地,等着他走过来拥抱她,告诉她她错怪了他,但他心里始终还是爱着她 但是,前头那个挺拔帅气的男人,却只是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只用一双看不出情绪的幽深黑眸凝望着她。 “你还不过来,难道要我拉下脸去求你吗?”男人幽幽吐出的一句话,让慕以思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她还以为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以为他不要她了,但是从他宠溺的语气听来,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压在心里那个重担突然卸下,这段时日以来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慕以思眼眶一红,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她哭得淅哩哗啦,一发不可收拾,哭得那个可怜无辜的受害者,也只能举白旗投降。 “你还嫌台北的水不够多吗?” 一个叹息自头顶响起,随即她便被牢牢地揽入一堵宽大的胸膛里。 看了一眼他柔情的俊脸,慕以思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想哭了。 “我才是受害者耶,你哭什么?”方仲飞有点不平地嘀咕道。 “我我是为你而哭嘛!”她不好意思地娇嗔道。 为他而哭?方仲飞楞了下,随即点点头听来好像有些道理。 “别以为能这样唬弄过去,你害我心痛得快死掉,这些帐以后我一定会慢慢跟你算!”方仲飞还是余恨未消。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她窝在他胸前,抱歉地说道。 “岂只是冲动,你根本是顽固、刚愎自用,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方仲飞继续忿忿地数落。 “我太在乎你了嘛!看到你带着那么漂亮的女人,我哪还有理智?”这句话相当受用,一下就说进了方仲飞的心坎里。 只见他紧绷的脸色已经缓和不少,嘴边甚至还浮现起笑容。 “那你不生气了喔?”慕以思用纤指在他胸口上划着圈圈,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表情问道。 “我当然”生气!他还想狠狠打她一顿屁股,好讨回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折磨。 但看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再大的火气也全都消了。 “我当然不生气。”他无奈地扯出一抹笑。 遇上慕以思,这个他命中注定的克星,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谁叫他爱上人家、贪上人家的一双巧手与蕙质兰心,他能怪谁? 紧紧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挚爱,方仲飞心里有着无限满足,这是过去他征服再多女人也从未有过的踏实。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他心不在焉地抚着她的发,柔声开口道。 “什么?”慕以思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陶醉在他好闻的气息里。 “女人真正想要的到底什么?”他终于问出积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 睁大眼看着他,慕以思的眼里有着诧异。 “你开窍了!”她不得不这么承认,方仲飞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从不问她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只会依照自己的方式给予,怎么他们彼此在爱情的边缘走过一回后,他却突然开窍了?! “告诉我。”他轻声催促着。 “女人要的很简单,只是一份爱。” 爱?就这么简单? “你别以为这很简单,这份爱里头还必须包括你对感情的忠诚、责任、牺牲与付出” 方仲飞听得一楞一楞的。 没想到,听似简单的一个爱字,还包含了这么多深奥的学问! “当你爱上一个女人,在对她许下这句承诺后,你就必须同时对这份爱履行一份责任。” 遇上她以前,这些话肯定会让他听得头皮发麻,但现在,他却觉得有种全新的责任与使命感,将他的胸口塞得满满的。 那感觉不是负担、不是压力,更没有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束缚,而是一种充实而满足的奇妙感觉。 他想他是真的爱惨了这个女人! 从现在开始,他要努力去改变自己,弭平两人之间的差异,他要她不只是爱情中的过客,而是永远停驻在他生命中的specialsomeone! 全书完 编注:敬请期待于媜花裙子系列“顽石点头”系列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