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 分卷阅读1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 《胡不归》作者:地狱猖獗 男男 古代 微h 正剧 青梅竹马 宫廷 此作品列为普遍级,一般读者皆可阅读。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第1章 邯郸城内初相遇 两子相见恨时晚 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嬴政出生于赵都邯郸。其父异人为质赵国,因不受太子安国君喜爱而得不到赵国礼遇,生活窘怕,若不是得了大商人吕不韦的资助,只怕这刚出生的孩童现在要在寒冬中哭泣了。 因避难于赵,嬴政不得不随着母氏,被唤做赵政。即便有人资助异人,赵政的童年依旧过的清贫至极,质子之子又能得到什么礼遇,还不如路边小童能撒娇讨块糖吃。 未发蒙的赵政整日缩于街边见路市人往来,每见奇闻便自己闷声猜想,像是这商人为何因斗量吵架,像是这女子为何因布尺撒泼,他喜欢看,从不言,只是自己默默的想。 好在赵政的童年也并不孤单,他有一位年长他八岁的朋友,名唤丹。本为燕国太子,因做质于赵也是受尽冷眼,可谓和他同病相怜。 但这些并不能弥补赵政所想要知道的,得到的。姬丹虽好学勤学,却妇人之仁,对于事物见解也只停留于表面,并不能更好的引导年幼的赵政。 直到某日,赵政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人生的少年。 时年秦昭王五十五年,春夏换季之时,大量的商旅涌入邯郸,赵政同往日一样坐于街角,端正着看着来往人群。姬丹也在他身旁,脑子里却翻来覆去的想着昨日看的书。 一个少年背着一把看起来比他还要大的剑晃晃悠悠地进了城,他跟在商队后面,守城只以为他是商队里的小童。却只有赵政一个人看到,那人进了城后便拐了方向。 赵政从未见过少年会只身远行,现在的世道太过动荡,若无傍身之技艺,有几人敢独闯出去? 赵政跟着他拐了几个弯便再也看不到人了,正是好奇间,那人却从身后的土墙上倒下了头,吓得他大叫着后退了几步,才大着胆子问道,“你是谁?你没有入城的资格。” “谁说的?我十三了,这个年岁,作为门客是准许入城拜揭的。”那少年不再倒挂,一个翻身便站到了赵政面前,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心算着小孩子会不会将他报告了出去。 赵政年仅八岁,学的倒是不少,关于门客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尽管那只是他偷学来的。他父亲整日与吕商人谋划,母亲又只会坐在屋内以泪洗面,从无人教导他学术。好在姬丹识字,又跟着先生学习,他才能偷学到不少东西。 小大人似的背手点了头,滑稽模样倒是逗笑了少年。 少年收回剑,觉得这孩子有趣极了。“我叫庆轲,立志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此番到邯郸来,也是为了磨练自己。” 赵政惊讶的瞪了眼睛,连姬丹也从未说过自己要做天下有名的人物,他虽然为质他国,但也是一国太子,连他都没有的雄心壮志,这个人是怎么生出来这样想法的。 “这么惊讶作甚,你叫什么啊?” “赵政。”对于自己的名姓,赵政也未在意,身边人唤他赵政,他便是赵政,父亲唤他嬴政,他也会应。 天下名姓相似之人数不胜数,区区名姓庆轲怎么也不可能同秦国质子之子联系到一起去。就算想到,也不会惧怕一个连名份都没有的孩童。 “今日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以后你有事,我定会帮忙的。”庆轲摸了摸赵政柔顺的发顶,背着剑又晃着走了。 赵政本以为就此二人就不会再见了,哪知第二日便从他人口中得知了庆柯之事。 “政!政!”姬丹性格内敛,很少这样大呼小叫,还奔跑进屋子。 赵政刚好放下手中的食箸,身旁也没有仆人,侍从能来给他送饭就已经是吕商人的关照了。“丹哥哥,如此慌张?” “街上来了个少年,不过十多岁的年纪,竟同武勇剽悍之人对练,却还赢了,真真是厉害极了。”姬丹还没有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幕,那拿着沉重铁斧的壮汉笨拙的像是怎么都劈不到那少年,而少年灵活的躲来躲去间居然打伤了那人持斧之手,未伤及他人性命便得到了胜利,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知为何,赵政听到一半就联想到了那个少年,也跟着姬丹匆匆跑出去见识,脑子里胡乱想着,若是父亲将他纳为门客该有多好。但思及自家落魄,怕是人家也不愿。 赵政两人围到街上的时候,恰巧一个壮汉被借力摔在地上,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感叹这少年真是武勇。 那厢还有人想要上前挑战,哪知庆轲将剑收回剑鞘便走了,向着街边卖馕的姑娘说道,“你刚才可是说过的,我这般瘦弱不堪的小鬼若是能打倒三个壮汉,便给我馕吃。” 那姑娘吓得合不拢嘴,生怕她也似刚才的壮汉一样被摔出去,连忙抓了馕给庆轲,还放了碗焯菜给他。 街上人见无热闹可看也都散去,庆轲蹲在一边吃着馕,嚼着菜,最后又灌下一大碗水,还没来得及拿袖子去擦嘴,身旁一只白嫩的小手便递出了条素色布巾。 “小鬼,怎么是你?”庆轲接过布巾,抬头便见得赵政。他识人面貌的本领本是极差,却一眼就忆起了那个故作老成的小鬼。现再得见,发现这孩子的确与常人不同,身着虽并非华贵,但那股气质却是与他人不同。 再见这子面目,额首饱满,鼻梁挺巧,凤目炯炯饶非凡夫之面,不过闻其言,声不稳,气微喘,怕是少衰存了病根的。 “我……听闻路上有名厉害的剑客,想着可能是你,便来看看。”赵政想了想才回答,他不想被人看做轻浮的看客,他过来围观是有原因的。 庆轲听着小童的声音,慢悠悠的,带些气声,莫名觉得欢喜。 姬丹见两人一副相识模样,心中难免腹诽,不爱同人言语的赵政怎会认识一个陌生的少年剑客,莫不是这人知道赵政身份,想要攀附吗?思及至此姬丹难免对这少年分出几丝厌恶来,被打量了数眼也未开口介绍自己。 赵政见姬丹未言语,心中明镜,“这是我的玩伴,族氏姬,名唤丹。” “庆轲。”庆轲抱拳,全无联想这姬氏会是燕国太子。 姬丹见此人毫无矫揉造作之势,疑惑的看向赵政,见那子凤目狡黠,便道这人原不知二人身份。此番也摒弃之前轻视,友好的笑了一下。 既然没言明身份也就不能把人请回居所去做客,姬丹本想找家店子,但回头一见,那二人已经席地而坐,赵政更是竖着耳朵似的仔细听着。 庆轲十岁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2 便随父外出闯荡,至今已三年有余,其父至韩时旧疾复发病逝,葬父后庆轲再次启程周游列国,寻找一个一个的剑客切磋,磨练自己的技艺。游历多年,见多识广,所闻所言一下子就吸引了赵政和姬丹,二人听其所历直至日暮犹未尽。 姬丹毕竟是更事之人,知道到了话别的时候,再说庆轲也不是明日便走了,不用如此依依惜别,反观此时的赵政,倒是难得的小孩脾气。 “不,我不回去,居中无人盼我,回去作甚,还不如听庆轲哥哥讲讲,还能长些见识,免得被人笑作……笑作……”赵政说了一半便不说了,他此时的小孩心性也是一时兴起,思及自己的地位,更加明白自己不能任性妄为。 庆轲见那小毛头纠结了眉目,朗笑着揉了揉赵政的发顶,“我就住在左间那边的传舍,念我便去找我,现在快快归家吧。” 翌日,天蒙亮赵政就跑到姬丹那里拉着人起来,非要去找庆轲。姬丹难得见赵政如此有小孩性子,平日一副少年老成模让人提不起亲近之感,现在这般反是觉得可爱极了。 “小孩子起这么早会长不高的。”庆轲打着哈欠开了门,小毛头在门口晃来晃去,伸手去抚弄几下,倒是觉得柔软可人,上瘾似的不想放手。 “庆轲哥哥,你昨日说到那个韩的壮士,举着两柄大锤子的那个,快快继续跟我讲。”赵政兴奋的几乎跳起来,垫着脚向屋子里蹭。 庆轲见他可爱的紧,一个兴起举着那小大人就进了屋子,这时姬丹刚迈上楼梯。没办法,他一边担心的追着向前蹿的赵政,又要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如此一来定是会被落下的。 “丹也进屋来罢。”庆轲没有冷落到他,抱着赵政先进了屋子,门敞着让姬丹进来。 姬丹有些羞赧,却还是摸了摸鼻头走了进去。他太在意尊严了,因为身为一个质子,他最宝贵的也就只剩下这一点了,饶是被别人看低一点,他都能冲冠而起,挥袖离去。而庆轲也看出了这点,尊而礼,且不卑。 和庆轲做朋友,很舒服。 屋内庆轲又讲起了往日见闻,还会同赵政说些国家民俗,各地奇闻轶事,就连兵法文家他都能侃侃而谈的说上几句。 赵政凡有问,其必答,虽是个人观点,却比那些俗世人好多了。姬丹间听几句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开口问学。 赵政姬丹从未遇到过庆轲这般的妙人,他说话分寸拿捏有度,幽默却又不低俗,见多识广见解又独树一帜,瞬间就得到二人的认可。而两人更是整日跟着庆轲,随他去见识些名人剑客。 有子徐氏,乃邯郸中名剑客,十五便斩三力士,名传之。 庆轲得知后便去拜会,赵政姬丹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也随同前往。至门前遇小童,通报后徐氏来见。 徐氏也是个趣人,闻少年前来指教,却不拿起剑来,反是拿笔。“少年,剑器相撞间便伤了和气,不如我们以笔代剑,谁的笔先脱手,谁便负。” 庆轲是个直爽的人,不会拘泥于比试剑技所用的武器,便接下一只笔来,行礼后便攻上前。 相比起庆轲笔直的攻击,徐氏更加圆滑,躲避的动作细小,不着痕迹的便将自己的劣势躲过。笔体细小,不如剑那般巨大沉重,挥舞起来的感觉也不尽相同,只是五招,庆轲便败了。 “少年有天赋,你愿在我这里学习吗?” 徐氏开口,但庆轲却未回答,他的师父只有一个人,便是他的父亲,他不愿再承任何人为师。这些事庆轲是同赵政讲过的,此时何等状况,赵政那颗七窍玲珑心怎会不知。 “师父,小童闻您英姿,欲拜您为师,请您教导。庆轲哥哥平日无事,求您让他陪我。” “无礼!”徐氏小童上前阻拦赵政,主人还没有应他为弟子之事,这厮就先登天翘尾巴了,还妄有人陪同习术。 “游卿,无碍。”徐氏微笑看向赵政,这子真是体己。他怜庆轲才能,却舍不下师父这般尊严,而庆轲急欲学术,却又为心中之事所累。此时赵政开口,既给了二人台阶下,又圆了二人所想,饶是言语突兀,却不能掩盖其心玲珑。 遂,徐氏收下赵政为弟子,庆轲旁听。 第2章 赵政闻言思明世 不忍挥泪别邯郸 赵政时见吕商人座谈于赵姬,每见时,母亲总是有意躲避。年幼的赵政并不懂得,便询问庆轲,他年岁大些,懂得事情又多。 庆轲听得一半就预料出了些许,连剑都练不下去了,干脆坐在一旁听赵政细讲。关于男女之事他也听闻过许多,但如赵政所言这般,叔父同母亲关系亲近,多是些不好的寓意,只得尴尬道,“这……我也不明,许是你长大成人便晓得了。” 赵政似懂非懂点着头,便不再寻思这些事情,又乖乖坐回去看徐氏收集的那些藏书,每每遇难解之处便问与庆轲。 “韩非有言,有与同污者,则必以大饰其无伤也;有与同败者,则必以明饰其无失也。[注1] ”赵政举着简子念出声来,不解之处情不自禁出声问来是他的习性。 庆轲这厢举剑而刺,嘴上却是应着赵政念出的那句,“这般为君又有何意,臣下连句真话都不敢讲,总是顺着君主的意愿,那百姓何如?” 赵政虽点头同意,心下却另有思量,“为臣也有为臣的难,触怒君主也达不到进言的目的。但要说起根源来,还是这为君之人心胸狭窄,听不得自己的缺失。” “你说的极对,可哪个人心人肉能忍受别人指责自己,说到不心胸狭隘,我许是做不到的。”庆轲又挽了剑来,掀起衣摆靠坐在一旁,斜倚着画柱就着赵政的手也跟着看起那竹简来,若是让徐氏看到怕又是一番笑骂。 “怎的能有人忍受着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还能笑面对人,看起来我就不是当君主的那块料子,索性我也闲散人一个,不惦那些个。”庆轲性子直的很,也不在意身旁有没有则个有心人会听了去。 “你不喜欢君主听谏言吗?” “怎么会,若君主听得他人谏言,那对子民们定是好的,我只道这世间还没这样的君主,饶是听了你的谏言,心中又怎会没些个记恨,那好歹是个人上人。”庆轲思忖着那些个谏言过的大臣们,有几个能平安活过半世的,饶不是君主指使不得好下场,其中缘由又有谁能理得清。 “若是有人能做到,是不是就能做这世间的主宰?”赵政还不懂这些,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如若是个盛世,便不用为质于人,卑躬屈膝。 “啧,这些个谁知晓。做不到的也一人之上,做得到的也未见其坐上君位。想这些做到做不到有何用,只要有一天,这天下太平了,就够了。”庆轲不说了,拍了拍袖子,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3 准备去吃饭。 赵政还在思量着,天下太平,又是要怎么做得?国土统一,一人御令整片大地吗? “求您赏奴才口吃食,奴才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庆轲正向厅内走着,一个肮脏的小童就被人踹翻在了他身旁,手臂一伸,便将人拉了回来,转头呵斥着小伙计,“恁的做事的!” “大人息怒,这乞儿不要脸皮,非赖在这里。”那小伙计也不甚委屈,店家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的。 “喏,则个拿着,给他些吃食。”庆轲为人直爽,见不得这些欺负弱小的事,饶是自己此时有些捉襟见肘,也要逞一逞强。 那小乞儿哭的涕泪横流,简直是见了再身父母。 赵政刚进了传舍屋子,便见个黢黑的乞儿泡在桶里择发上的跳子,吓得后退了几步。饶是赵政年幼过得清贫,却好说也是一国贵族,怎的也见不到这般奇景。“庆轲哥哥……这是怎的?” 庆轲见着那水上飘着些个的虫尸也心下发麻,但这人也已经救了,现在嫌弃个什么,便将前言一一说与赵政。 待那孩子洗濯干净,已是三大桶清水过后了。乍一看来颇为清秀,面虽饥黄却掩不住那波转流光的狐媚眼,眉似丹峰,唇若含樱,若是个女子,几年便出落得倾国倾城。 “奴才赵高,本为赵国偏远宗室后裔,却不幸家中遭难,父亲早已被折磨致死,母亲还未寻到,这些个日子下来自己都有囫囵不下,更难说什么所谓亲族。”赵高一边说一边哭,原也是个宗族子弟,如今却落魄如此,直教天公弄人。 如此闻来,赵政也颇具同感,皇族宗室也并非众人所羡,饶是同宗族子,也不免互相猜忌下绊,更别提血远情薄的远宗血脉了。 如是这番,赵高便留下做了庆轲的小童,此子为人机敏,你便是个眼神看将过去,他都能摸清你肚中所想。见他个矮瘦小,听闻了年龄果真比赵政还小个一年。 生得此番媚人样貌,又得了颗七窍玲珑心,若真是个女子,怕又要现位祸国殃民的绝世了。但生为男儿却也丝毫不碍赵高,那副样貌一露,眼光流转间就让人去了心魄,加之口作蜜饯,一时间名声竟大了去。 因为赵高缘故,冷清的传舍突然变得门庭若市,惹得庆轲疲于应付那些个轻浮子,而因此被冷落的赵政,心中颇为不满,不过,他却无时间再去多想这些个。因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到来了。 秦昭王五十六年,八月。 时赵政欲出门寻庆轲,吕不韦却拦下了他。 赵政对吕商人的印象也多是父亲的贵人这则,再不然便是他与母亲的特殊关系了。其他的想不来,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相较起那仅在幼年蒙见几次的父亲,吕不韦对他的关心更多些。 “政,今日去向朋友作别罢。”吕不韦多日不见这人儿便觉得他又长大了几分,孩童便是这般了,一天没见着,第二日怕就变了另一个模样了。 “咦?我……是……”赵政惊讶的抬头去看吕商人,却发现这个人也同自己的父亲一样,那自上投来的目光像是一座大山,压住了他所想说的、想做的。 赵政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更加明白他不可能同平民一样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吕商人往来于秦赵二国便是在谋划大计,而现在,大抵是要付诸行动了,而他们的目的,也就只是有君主这一项而已罢。 赵政先作别的是姬丹,能认识这位陪伴了他九载的幼年玩伴,可以说的上是他孤寂的童年中唯一的幸事。 姬丹也是为质于赵,赵政的突然离去必定代表了一个动荡的开始,而吕不韦还能允许赵政同自己作别,这大概是对赵政足够特别的宠爱了罢。 “政……愿未来我们还能再见。”姬丹虽是如此说着,内心却在犹豫未来,两人本就不是同国之民,不论将来各自归国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再见时也不可能似这般快活了。 赵政踮着脚抱了抱姬丹,难得的红了眼眶,明明是个流血也舍不得掉下几滴眼泪下来的孩子,此时却默默的流着清泪。他们都知道未来将是怎样的光景,作别了今日,明天便是另一番事情了。 赵政去作别庆轲的时候他正在练剑,赵高在他旁边捻着笔沾着水在地上习字,字体秀丽翩然,就像他的人一般。 “政!” 赵政小小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庆轲就收了剑过去,他总是觉得这孩子身上有股奇特的气味,隔着老远他便觉出了,再将眼光向那门口一瞧,保准能见到那小童施施然的跨进门来。只是这次,赵政那小小的眉头间,系着一个结。 “怎么了,眉头皱成这个样子。”庆轲明明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却总是喜欢抱起赵政来,好似抱在怀里才安心。 “你来啦。”赵高远远望了,嘴边噙着笑来招手,庆轲便将赵政抗在肩上飞跑过去,总是要闹得赵政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才肯停下些速度来。 等庆轲闹够了将人放下来时,又反是皱眉道,“都怪政儿整日来寻我玩乐,昨个儿徐先生又骂我不长进,你说要怎么赔我?” 赵政笑弯了双凤眼,心中那番话几经琢磨,却不打算再说出口了,不告而别固然不好,却也省的庆轲因此难过。“庆轲哥哥就是喜欢将错都推到别人头上,恁的是心眼太小了!” “小鬼!说谁心眼小!”庆轲听完就扑了上去,追着赵政那小小身子在院里乱跑,总是顿一下,假意捉不到人,然后又卯足劲儿去追,吓得赵政惊慌闪避。 “政,你有心事吗?”赵高是个玲珑人儿,孩子隐瞒的东西还不好看破嘛。借着庆轲去向小童拿吃食的空子便问询了下,不过也不指望那比他更机智玲珑的小鬼头回答就是了。 “是啊,不过不能说。”赵政回以微笑,告诉你实话,却又让你问不出口,强迫孩子说些小秘密,那是多么无聊的人。 “你会一直留在这儿吗?” 赵高眨眨眼,那孩子看着远处走来的庆轲,问的,却是自己。“明日的事,谁都做不主。” 赵政听了答案便奔向了庆轲,这个问题问来是什么意思也没人知晓,只是赵高又想了想,默默地再补上了一句。 “这个世道,能过得开心些就够了。” 翌日,赵政便随吕不韦返回秦国。时年秦昭王五十六年,八月二十六日,再过半月,秦国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变动,而这场变动,则是由吕不韦和异人共同策划的。 嬴稷当政五十余载,可谓为了秦国鞠躬尽瘁,如今垂危病榻,身边数子竟无个贴己的,但闻曾孙从赵国归来,悦之。 太子安国君为保忠孝名,整日守于塌边,闻父亲想见嬴政,心中也是一惊。这个嬴政本是他的适嗣异人的儿子,说来也是他的孙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4 子,可嬴柱自异人幼时便不喜这个儿子,更别提他的儿子了。若不是碍着华阳夫人对异人的青眼,这太子的位子轮到谁的头上,还不定的事情。 便说是自己的儿子,但这亲情也有浓薄,很明显,安国君并不喜欢他这个被立为太子的儿子。 记得八年前安国君立异人为适嗣,那子便马上丢下了妻儿逃回秦国,还改了名字唤作子楚。这番下来,更是让安国君看不顺这个儿子,只盼着有些名头来废掉他。而如今,这不是个好机会嘛。 赵政于九月初返回秦国,更名回嬴政,与其母住于宫内。 匆匆进宫后见到的第一人便是病榻上的嬴稷,那人瘫于床榻,苍老却不失威仪。“政。” 嬴政缓缓踱过去,人道伴君如伴虎,饶是亲情血缘也不敢不从这其中道理,况他是个孩子,怎能不惧着这从未谋面的王大父。 [注1:选自韩非子的《说难》,不过是其后期作品,所以年份问题大家不要在意。] 作者有话说: 第二章节bug已修复完毕。为了避免看官们年份混乱,我觉普及一下角色们的出生年份!【公元前261年:姬丹】【公元前264年:庆轲/荆轲】【公元前259年:赵政/嬴政】【公元前258年:赵高】( ????? )当然我以后会按照写好的年纪和大纲继续了,尽量避免年份错乱→_→因为对后面的剧情很重要,所以不得不跑回第一章开始修改 第3章 秦国之君忙更替 因缘际遇临朝歌 赵政于九月初返回秦国,更名回嬴政,与其母住于宫内。 匆匆进宫后见到的第一人便是病榻上的嬴稷,那人瘫于床榻,苍老却不失威仪。“政。” 嬴政缓缓走过去,人道伴君如伴虎,饶是亲情血缘也不敢不从这其中道理,况他还是个孩子,又怎能不惧着这从未谋面的王大父。 嬴稷抚摸着孩子的发顶,恍惚间看到幼时的悼[注1],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怎样去做一个父亲,心中只有国没有家。现在思来让悼殒命他乡,却是自己的过错了,但这样的时代,什么是可以随心而欲的呢。 “政……想做国君吗?” 嬴政不知道王大父意欲为何,回首便看到了立于殿后脸色铁青的子楚和安国君,思虑过后,才缓缓答道。 “王大父,待我为国君,定横扫六国,一统中原。立王朝,为百姓,天下太平,我要让嬴姓千秋万载流传下去!”嬴政声音虽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三人耳中。 嬴稷百味在心,自己的雄心壮志在嬴柱和嬴子楚身上已经见不到几分了,索性还有这个娃娃继承着,有这个信念便足够了。 “好……你以后要做个好王……” 嬴政将脸颊埋进嬴稷抚摸他的手中,干燥温暖的宽大手掌,不同于庆轲和姬丹的手,也不同于吕商人,至于他父亲,那是什么样的触感,他已记不清了。 归国后的嬴政开始了每日的学习,嬴稷给他寻了几位师长,习文治国。 而与此同时,一场关乎着嬴政未来的谋划开始了。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秋,秦昭襄王嬴稷崩,举国丧。其子安国君嬴柱接下王位,昭告天下,守丧一年。追故母为唐皇后,与昭襄王合葬于陵。其妻华阳为后,并立子楚为太子。 “先生……这般谋划实为不可行……”子楚攥着衣角在房间里踱步,面上郁郁。 “公子若为大业,便可。”吕不韦垂眸立于一侧,他所想要的,和子楚可谓天差地别。子楚想要的只有这个王位,而他,想要的,是这个天下。 子楚并非胆小不敢置事之人,他只是不想这般得了天下。他自幼隐忍至今,心思沉稳坚定,为达目的可以卑微蛰伏,但……若真的如吕不韦所言,给他的父亲安国君暗中下毒,他是真心不想背上这弑父之名。 吕不韦玲珑七窍心一颗,见子楚面色便知其心所虑,展袖中简册对其道,“公子可安心,此为慢性之毒,待毒发之日,公子羽翼已丰,执掌这天下并无不可。” 子楚见简册上所载计划,心下决策,还是应允了。 吕不韦见目的达到,简册便丢于火盆之中,那燃起的火焰便似他的雄图,欲燃欲烈。 秦昭襄王病逝后一年,其子安国君守孝期满,改元即位,为显新王之仁,大赦天下,善待先王能臣,厚赐宗亲,行乐礼于庭三日不停。 然,三日后,乐礼停,国行丧。 即位仅三日的安国君崩于乐礼庭上,手中玉杯刚落地,便诀了世。 君暴毙于庭,惊了整个朝堂,太医战战兢兢的各个检查了个遍,却也只得了个旧疾复发之词,至于这个旧疾竟是如何,却是再无人追究。 秦孝文王元年,仅三日便换了天下。 秦国王朝更替不比寻常,消息传出秦国后立刻被各国君臣所知,其中最为蠢蠢欲动的便为东周之君姬杰,秦国夺鼎[注2]之仇日日煎灼其心,联合各国诸侯,密谋在秦内部动荡的时候讨伐秦国。 吕不韦为日后着想将嬴政送往旧国卫之地——朝歌,魏占卫后,卫国便名存实亡,但这究是吕不韦的故都,他在这里的势力不容小觑,将嬴政置此,子楚是最放心的。 与此同时,庆轲游列至魏,那片曾是他故乡的土地。 赵高得庆轲相救,便日夜侍奉他左右,效犬马之劳表其心意。没有人欺凌,身子也日益挺拔起来,距那落魄日才不过几年光景,曾几阴柔之姿已褪去了大半。饶是现在笑颜还作魅惑之姿,神韵间却多了份男儿之气概。 旧卫有剑客,名为栾萤,庆轲二人此行便是寻他而来的。可此人行迹飘忽不定,两人在旧卫绕了大半也未寻到丝毫痕迹,后闻其于朝歌落脚,二人又赶往朝歌。 这时的嬴政已经在朝歌别院住了些时日,桓齮作为他的护卫随行至此。 桓齮本是贫民出身,但其天资聪颖,双十年岁武功便练至上乘,得吕大夫赏识赐予个护卫之职,待归国入军,还可报效家国。 “咳咳……桓齮,外面冷,先进来吧。”嬴政本就体弱,卫还比秦又冷上几分,吃了那么多的药,这咳声也未有起色。冬日里裹着裘还需坐在火炉旁烤着火,幸有的这抹暖色,不然那面皮还不知得惨白成什么样。 桓齮进了屋赶紧关上门,生怕这小主子一病不起了。起初桓齮对嬴政无半分好感,这么个体弱多病的主儿,怕是等不到登上帝位就蹬了腿儿了,虽然这并不是全部原因。 可后交往几日,发现这嬴政真真不可小觑,他太过聪明,话不说便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一眼看穿。但便是嬴政看出了桓齮那点心思,却也从未言明,而是用自己的作为来折服他人,这才是君主的气度。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5 “听说旧卫的剑客就在市东角儿暂住,总是有人往那跑,更甚的还去开了赌,啧啧,小主子你看不到真是损失。”桓齮拨了拨炭炉,又不放心的给嬴政裹了下外袍。 嬴政闻着剑客之名就心中一颤,心念莫不成那人也会在挑战者之列?一急竟直接出了屋子想去看看,刚步出庭又折了回来,他不认路呀。桓齮拿着狐裘追出来,但见嬴政站在庭内等他,耳颊泛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怎的。 “这子什么名姓?”住宅外院被裹的水泄不通,嬴政踮着脚看了许久,也未在人群中寻到想见之人身影,又不好败兴回去,只得假作好奇打探几番。 桓齮还未搭话,邻人便接了话头,滔滔不绝的把知道的都说了空,言语恍惚间的,怕是还有瞎编出来的。 嬴政倒是听的有趣,可是外边站的久了,忍不住咳上两声,立刻引来桓齮的不满,拉着人就要回去。 “主上,你这身体就别闹了,快些回去!”桓齮怕真冻出个好歹来,脸立刻就绷了起来,那邻人被瞪得不敢再开口。 可嬴政来了兴趣,性子又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拗着不肯走,后退间便撞了旁人。 “哟!哪来的敢撞军爷爷!”见那人穿着,应是官府差役,身壮的似头牛,嬴政撞在他身上都没撼他几分,却嚷嚷着疼。 桓齮怎能见自己主子挨欺负,腰刀横前便要出手斩了这胆大包天的东西。哪知还未拔刀,天上倒出来一脚踹在那人心口,人都被掀翻了出去,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这边魁梧身材好意思欺负个姑娘家?”声音朗清,身手不凡,却是误把嬴政做了姑娘家。 桓齮是佩服,嬴政是吃惊。 “庆轲哥哥?” 可不是嘛,这路见不平的不是庆轲又是哪个? “政?”距嬴政不辞而别仅不过两载时间,他的模样也未大变,倒是教庆轲一眼便认了出来。 出乎嬴政意料的,庆轲并没有责怪他的不辞而别,反是兴奋的跟见到久别的亲弟一般,一把将人搂过左右看了许久又兴奋的将人举起在身前,像是失而复得的至宝。 “呔!子乃何人!还不快将主上放下!”桓齮那刀终是拔出了鞘,斜劈未举便被另一人举手拦下,抬眼望去,绝世芳华,但仔细再看上几番,那面容中又透着几分英伟,除了赵高又是何人? 嬴政略咳一下引得两人注意,向桓齮介绍了两人,又婉称桓齮为仲兄,不安于他只身在此地游学,特来陪伴。 前嫌已释,几人谈笑着便向着嬴政的宅子去了,之前被踹翻在地的府役发狠着瞪着几人背影,不堪众人指点羞愤而走。 庆轲同嬴政说了近年间的游历,笑语而谈。嬴政听到趣处也跟着大笑几声,颊上倒映了几分平日不见的红晕。 桓齮却是半个字未听进去,眼睛动不动就偷看赵高,心道是哪家娘子敢扮作男子出行,左思右想间竟没听见嬴政唤他。嬴政心思玲珑自是猜出桓齮什么心思,却抿嘴不说破,让他去烦恼几天怎么跟“女子”交往吧。 嬴政模样几乎未变,个子更是一点未长,较之庆轲看去,更像个小孩子了。加上整日闷在屋子里使得他肤色更加苍白,比之从前怕是又病弱了几分,看的庆轲心疼,直道要带去给人瞧瞧,什么病症治了多年还不好。 庆轲向来是想到做到,直接揽过嬴政将人置于臂弯之上,嬴政又惊又羞的挣扎,差点被摔下去,亏得庆轲反应敏捷。 “不听话?”说响不响的一巴掌拍在嬴政屁股上,脸上又是一阵滚烫,干脆将脸埋到庆轲肩后,当作不知道罢! [注1:悼太子为秦昭襄王长子,名字已经失考,所以考究派不要在意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ps,上一章有个小bug,说嬴稷子女无数的问题,史籍记载只有三人,所以上章已修改。] [注2:关于九鼎被夺有两种说法,一说赧王死后就被秦国夺走了,一说没有被夺走所以昭文君才以永远九鼎的自己为尊讨伐秦国。这里我就选择了第一种铺文,所以考究派不要在意到底啥时候被夺走的。] 第4章 娘胎带病医难治 踏青出游事不平 医者摸脉也只摸个胎中带病的结论,只得慢慢调养,切不可大急大怒大喜大悲。庆轲闻后,给嬴政看病的兴致反倒更大了,非得要行遍天下寻个能治他的医者来。 “咳咳,治病之事也不急于一时,此病也无大碍,只是声音损伤,听起来怕人了些。倒是庆轲哥哥,你来此地不是为了和人比试的吗?”庆轲低着头见嬴政敛眉而谈,微扬的眼角弯下来几分,眸子闪烁如星。再见开合的薄唇,因病弱的关系颜色浅淡,却不知怎的,好像愈加的……诱人? “嗯……哦……是……”庆轲只是低头盯着嬴政瞧,反是忘记反驳治病不急这事。此番神情恍惚尽入了赵高眼底,思及初见时两人关系,心下倒是比两个当事人都清明了些。 “栾萤先生之名威远,若能挑战获胜,必能离天下第一更近一步。”嬴政笑颜,却见庆轲盯着他有些心不在焉,还道他还在担心自己的病情。 “庆轲哥哥……不如你教我习剑吧?这样还能强健身体,说不定对病情有些许助益呢。” “习剑……?好啊。” 自此庆轲便每日教嬴政练剑,赵高从旁陪同,桓齮就痴痴地望着,时而监护下主子,时而钦慕下赵高。 庆轲也不急着挑战剑客们了,就每日陪在嬴政身旁。 冬过,春至。 庆轲携嬴政至城外踏青,骑着马匹慢悠悠地走着。 “想不到你还会骑马。”庆轲本是想和嬴政同骑的,却哪知桓齮直接牵了匹马,将人抱上了马。 “我家主……咳咳……政怎能不会骑马,他可是……” “兄长,我见赵高哥哥前行寂寞,你不如前行和他并骑,可好?”嬴政怕桓齮说漏嘴,出声制止,自知嘴笨的桓齮也只好干嘎巴下嘴巴,拽了辔头向前寻赵高去了。 “不过家里行商,有些余财,请人教我们学习罢了,却是学艺不精。”嬴政拢了拢外衣,纵马前行。 庆轲控着缰与之并行,听嬴政而谈,反是忘却了出游本意是踏青,一心只望着嬴政,见他投来的目光,看他敛眉柔笑,恍惚间回答的乱七八糟,却也不见他怪。 “叔曾同我讲过,朝歌内外皆是美景,此来踏青也是见识到了。” 庆轲却是盯着嬴政,笑道,“的确美。” 待行至游玩处,庆轲先一步下马,未等桓齮反应便将嬴政抱下了马。 让他人见了自己被庆轲抱在怀中的模样,嬴政臊的红了脸,脚一着了地就后退几步,目光转至别处,“庆轲哥哥,我已不是总角孩童了。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6 ” “我长你五岁,当然知道你年岁了,兄长爱护幼弟有何不可?况你现在年岁还是被人宠着的好,若是现在就事事都独立自主,成年了岂不是很无趣。”捏捏嬴政那还红着的脸颊,只觉指间软肉诱人,恨不得一口吞吃下腹。 关于自己对嬴政突然生出的异样情感,庆轲曾经思考过,许是初见便倾了心,相识时日愈久,情便愈难自抑。确定了自己所想后,面对起来便坦然。知这世间雌雄媾和为正法,但他的这份情,虽不愿说出却也不会忍耐,得不到不如趁他还在自己身边时先吃些好处,若日后再无相见,岂不是悔恨终生? “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我们过去看看。”嬴政觉察气氛有些不对,抬眸见得庆轲神色,一双盯着他的眸子好像要将他吞吃入腹。眼神瞥开向前,却见前面老妇人被围困,正巧解了他的尴尬。 桓齮早觉前方不对,此时嬴政一开口,人就蹿了出去。到得不远地方,只听那恶霸欺凌老妇,不知是扯破了他衣裳还是作甚,不肯作罢。 “这耀日正悬的时候,怎的有些个披着人皮的精怪出来欺凌百姓!”桓齮自是看不过这种事情的,提腿一脚窝进跋扈之人胸口,前刻还作威作福模样的,下刻就被踹到枯树根下鬼哭狼嚎,让人见了颇是解恨。 “呔!你是哪个?敢踹你军爷爷!”这趴在树下还不忘叫嚣的人不正是前几日被庆轲一脚踹开的人么。 桓齮怎能忘了这子对嬴政如何无理,此时更作报仇之心,又欲上前稍施惩戒。倒是嬴政闻声赶来,扬声制止了他。 易巡作官役五载,初还抱着颗为国为家的心,可在府衙中的年日改变了他,弱肉强食已是他存活之定理,这朝歌除了他的头儿以外,还有几人敢开罪于他。而至今日,被一脚从云端踹下,恼羞成怒,羞愤的几欲想将眼前人大卸八块。 可惜,单枪匹马赢不过人家,易巡转身便跑,狼狈至极。 那厢老妇见此间,吓得哆嗦着挪走,不施谢反是将人作瘟疫而避。 “欸!”桓齮见老妇转身便走还念她是害怕,却看将神色,那是将几人作了瘟疫,避而不及。 “哼,好心被作驴肝肺!”怒喝一声,桓齮便气得转了脖子,黑着脸回了席间。 嬴政目及,也只叹这方百姓因君王所治而不信他人,将人都作祸乱避。若是这天下不是各个君主统治,而是由一人,制定方圆规矩,那天下是不是便不会再这般模样了? 庆轲摸了摸嬴政发顶,“小小年纪就想太多,成人后多无趣,小孩子还是想些你这个年纪想的事情吧。” “当今天下烽火遍及,多少无家可归之人,多少孩童整日思考着怎么活下去!我……我!” 嬴政未说完,庆轲就一把将人抱起来,像是没听到他那般言语,“想玩什么?” “你……” 不等嬴政斥责出声,庆轲便抱着急跑起来,惹得他再也没了忧国忧民的心思,只一心抓好庆轲的臂膀,免得被那个恶意的家伙甩了出去。 “诶,你说你那个什么兄弟,是不是喜欢赵高?眼睛黏在上面似的!”庆轲跑累了便将人放下来,看着嬴政红扑扑的脸蛋有些难以自持,只得转了视线,却看见远处赵高坐于桃树间,而桓齮远处痴痴的望。 嬴政一听便噗嗤笑出了声,“我那位兄长啊,还作高为女子,痴迷着呢。” “政没告诉他?” “我只见他眼神间倾慕,又未作些失礼的事情,又何必说破。他在这里只道整日惦念着我,现在终于有了自己想惦念的人,不是挺好。”嬴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耳边流水之声,想必是附近有条溪流,正当口渴,便动身寻去,身边有庆轲跟着,也未向桓齮二人招呼。 庆轲跟在身后,见那毛茸茸的发顶,又难耐心中思绪,便又开口讨些口头上的便宜,“政这么小便看得清儿女情长了?那你来看看我,眼神间可有倾慕?” 嬴政闷头走着没有回头,语调却说明了主人此刻的羞赧,“整日黏在一起连些个距离都没有,怎能看的清?” 庆轲抬手,架着嬴政腋下便将人抱起,扭过他身子,笑道,“这个距离可好?” 嬴政盯着庆轲笑弯的眼睛,恍惚间都不知道把视线放在何处是好,这样过于亲密的距离,怕是他的王父都未这样抱过他。反是庆轲,整日搂搂抱抱,不明的还要作这人才是他父嘞! “这个距离甚好!” 身旁发声,庆轲皱眉放下了嬴政,抬眼看去,不是刚才恶霸百姓之人么。 易巡招呼着十几位壮汉再来围困,存的便是杀心,此时没有围住四人还道是要费二遍事,却怎想下一秒就变了天地。 庆轲冷笑一声拔剑而起,声势凶猛立刻就吓退了前面两人,就是这一念间的功夫,剑刃便劈将而去,顿时哀嚎声肆起。 嬴政怕自己作了累赘,悄声后退着,却不想身后竟是山涧,没了退路顿时心下不安,转眼望去庆轲处,倒是以一敌百的阵仗,看了无大碍。 眼见带的十几人被砍翻一半,尤的几个身上还挂了半副身长的口子,易巡心下又惊又怒,腿间打颤不知如何是好,私下寻思如何跑路时却看到后面那个被保护的小个子,恶毒心思顿起。 嬴政远些就见易巡狞笑迂回过来,本是心中提防着的,哪知那人似乎知道,指挥着剩余的人一拥而上,饶是庆轲剑法再好,面对这样人挤人的场面也是有些应付艰难。 嬴政的心立刻跑到了庆轲身边,恨不得自己也能劈剑御敌,只一个恍神间,一双大手就攥住了他的脖颈。 庆轲只听身后痛呼,怒发挥剑,回头看将去,却是易巡被那牙尖嘴利的小人儿咬的一脸苦相。 石砾滚落的声音惊醒了嬴政,他挣扎着躲避竟忘记自己身在山涧边,而那个抓着自己企图利用自己要挟庆轲的蠢家伙居然毫无知觉。 “啊!”这声雄浑的尖叫明显是来自易巡,脚下一滑竟然跌落山涧,并连拽着的嬴政一起坠下。 庆轲的心一瞬间揪起,劈开身旁人竟直接纵身跳下,坠落中的易巡已经顾不上再挟着嬴政了,双手在空中胡乱抓取,好像那其中有可以拯救他的藤蔓似的。 但是,并没有,时间眨眼而逝,魁梧的身材反是成了易巡先一步步入死亡之涧的利器。 同易巡一样,庆轲也努力伸着手,只不过他是企图先一步抓到嬴政,哪怕是死,他也想让嬴政在他怀里死去。 抓到啊!一定要抓到啊! 嬴政也费力伸出手臂,哪怕之间间隔着好似永远的距离,也不弃的努力地去抓住庆轲的手。 扑通—— 即便是在冷水之中,嬴政也感到一丝安心,只因为手掌间那温暖在慢慢扩散。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7 第5章 患难涧底识真情 山有扶苏誓比坚 嬴政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岸边了,躺在庆轲的腿上,望着蓝天,顿觉此情此景也颇为不错,不过身上筋骨错乱之痛能减轻些便更好了。 “政醒了。”庆轲抚了抚嬴政的额头,见日渐西垂,如果今日二人不能回到山涧之上,怕是这夜不好过。但此时二人的情形,怕是找不到回去之路了,还是再做打算。 撑起身来,嬴政也知此时不妙,湿衣裳在身,久待下去怕是要伤风的。 “去寻处山洞把衣服烤干罢。”庆轲尤怜嬴政年幼却独立之姿,抬臂将人抱了起来,那厢害羞的挣扎了几番,最后却也只得放弃。 索性这山涧间洞穴并不难觅,将嬴政安顿好,庆轲便寻了些干燥树枝烤起火来,将衣服烤干,才能平安度过这料峭春寒的一夜。 但光裸着身子也实在难熬,尤是嬴政那病弱身骨,庆轲只得将人揽入怀中,以己之温,暖他之身。 见嬴政颇不自在的羞红了脸,庆轲也觉欲火上涌,这寒冷竟降不得他一丝情欲,只道心恋之人在怀,他是怎的都做不到无欲无求的。 “庆轲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嬴政觉身后之人体热起来,手臂也紧的他有些难过,尤其是那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声,还有喷在他耳边的炙热气息。 嬴政欲转身,庆轲却紧箍着他不放,这小家伙再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他可就忍不下去了。“别动。” 僵硬了身子,嬴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听从庆轲的指示,紧张的坐在他的腿上——直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腿上,那热热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嬴政时年十一岁,还未到初尝情欲的年岁,连对男女之事都不清楚,哪来的心思能猜到庆轲的此时此景。“庆轲哥哥,你没事吧?这……” 庆轲倒吸一口气,他本就欲火上升,这小家伙又抽手去摸他,若不是碍着嬴政少不更事,定要以为这是在故意拨撩他。不过男女之事他上有耳闻,可男男之事却从未所闻,看来以后也是要偷偷学习的。“没事,你别乱动。” “可是?”嬴政还有疑问,毕竟他摸到的东西可不像是正常的表现,但庆轲又不许他问,想来许是并无大碍? 待里衣干透,庆轲一把就扯过衣服披在嬴政身上,自己反是光裸着走出了山洞,“我出去半刻,政莫要走动。” 将身体处于冰冷的水流之中,在此春寒之日,饶是自己这般练武之躯也猛的打个冷颤,低头看向下腹,渐觉欲望流逝。可也不能终日靠着此法度日,看来他需要对嬴政旁敲一下,晓得了他对自己的态度,他日…… “庆轲哥哥!”见庆轲湿着回来,嬴政大惊,忙扑过去看他身体是否有恙。 拦了嬴政跑过来的身子,这衣服再沾上水可不好了。庆轲举了举手中的木棍上插着的鱼,示意自己刚才出去的目的,这才让嬴政放下心来。 庆轲也暗自庆幸,这傻鱼的出现也算是拯救了自己吧,不然他要以什么理由和嬴政解释? 见庆轲无事,嬴政也安下心来,眼巴巴等着庆轲将鱼烤熟,毕竟已饿了一日,又心力劳累,对待食物更是毫无抵抗能力,反褪了平日少年老成的模样,认真看着火中渐熟的鱼。 看嬴政那贪吃模样,庆轲也忍俊不禁,唱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起初嬴政还未有觉,这庆轲唱女子的诗赋作甚,到后来才觉,这庆轲是在调笑自己。 看嬴政憋了气,又不好开口问模样,逗得庆轲哈哈大笑。“应了情景,莫怪莫怪,只道此地春色优美,忘了后半句寓意罢。” 一听便知这庆轲睁眼说胡话,此时夜色已深身边四景皆无可见,况现春寒之处,哪有扶苏荷华!分明是来调笑自己的。 “好了,莫气莫气。”笑着揉了揉嬴政发顶,细心剃去肉中软刺,放到嬴政口边。 嬴政本是不愿被这样照顾喂食的,哪想肚子颇为不争气,最后也只得张口将鱼肉和庆轲的手指纳入口中。 看着自己是手指出入嬴政唇齿见,指腹也抚过那粉嫩软舌,庆轲眼中情欲渐起。待喂饱了嬴政,自己又是一番落魄模样,这欲火焚身的滋味儿可是他自作自受的,也只得默声忍耐。他总不能脱了衣服,再去河里“捉鱼”吧? “庆轲哥哥,咱能无事回去吗?”嬴政虽早熟,但终究是个不大的孩子,在面对此种境地,心中所想颇向了绝望,如果真真就这样死去,王父得怎样想他这个无用之子?而所谓的一统天下的雄图,似乎也不过是幼子的未蒙之言? 摸了摸嬴政的头,看着他一副老成模样担心着明日,颇有些好笑,忍不住有些欺负他的心思,使坏地不讲些好的。“莫怕莫怕,若真葬身此地,不是还有我陪着你。” 嬴政听闻一头扎进了庆轲怀里,庆轲吓得还以为自己弄哭了他,赶忙抚摸着嬴政的背,欲开口安慰。 庆轲还未开口,那厢嬴政便先道,“还好,有你陪着我。生未同时,死得同穴,似乎也不错。” 闷在他怀里的声音并不大,尤是嬴政还有气病,声音可谓蚊鸣,但庆轲却听的一字不落,手臂圈紧了嬴政。 至此,庆轲心意已定,他与嬴政必定是要在一起的。不论嬴政接受与否,他都不会放弃,伴他左右,生不离死不弃。 翌日,待天大亮,日起中空,二人才起身寻找可以上去的道路。 “不知桓齮他们寻不到会不会……”嬴政说到一半便停了,他的身份还隐瞒于庆轲,若桓齮因寻不到自己而上报秦国,那…… 倒不是嬴政怕自己身份暴露会惹来祸事,而是怕庆轲对他的态度不若从前。若庆轲得知,心无顾忌,两人关系还似从前也还则罢了,但若庆轲真因他为秦国储君而疏远自己,那种境地,嬴政不敢想。 “应是不会……高也在,他为人沉着冷静,定会拦着桓齮,免他做些冲动事。”看来庆轲是以为他担心桓齮的脾气,倒无往别处想,嬴政便放下心来,趴在他背上看着山间春色。 枝丫抽绿,鸟儿低鸣,望眼去山色正美,嬴政也不免多望几眼,思及昨夜庆轲唱的那首山有扶苏,心道若无那调笑风趣在,这诗赋唱唱山景也颇为不错。再忆二人之后的言语,嬴政对于“同葬”二字默念多遍。 人道相爱之人死后皆同葬,而他和庆轲应作何解释?情似手足,遂共葬一处?此想来也并非不可,可日后的自己大概是要坐上秦国至高之位的,而身故后他需入祖陵,但庆轲并非族人,定会受到阻碍,那时他已不在此世,又何来左右的能力。不如……再建座只属于自己的王陵,以供他与庆轲于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8 那处同葬。 打定主意的嬴政趴在庆轲的背上偷笑了一声,引来庆轲的注意,见喜爱之人高兴,自己也弯起了嘴角,纵使自己并不知道那人在高兴些什么,只是看他一个微笑也愿随之同乐。 庆轲再抬眼时,竟见那山涧边扶苏林立,有蚕人在树上采叶。笑道,“山有扶苏,救你我于水火。” 大声唤那蚕人,“这位阿伯,可否帮上一帮,此后定厚酬以报。” 将宅院居所之址告知蚕人,待得一时后,桓齮和赵高果然带着人来救二人。 桓齮见嬴政形貌狼狈,恨不得一刀剐了自己,“主……唉!将自己搞成此副模样,我怎与你父交代。”碍着身份,桓齮也只得将关切之词收敛,眼中却掩不住深深的自责。若是今日再寻不到人,他定是要去找吕商人了。 “无碍无碍,桓齮兄长莫急。”倒是嬴政一副老成模样安慰他人,看的一旁的赵高忍俊不禁。 “快些回去吧,看你二人此时落败模样,还以为是被打劫了去的。” 听闻此语,庆轲不免回忆起究是那凶人害他与嬴政到此田地,纵那人已死,他身旁为恶之人也应得惩罚。他本不为龇睚必报之人,但那些人却触他逆鳞,定是不能留。心中暗下决定,回忆起那些人眉目,誓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嬴政身子本就弱,加之从山涧之上坠落,纵有庆轲护他,身子难免有所损伤。又因伤寒而气病渐重,言语间明显的气声,听得庆轲心疼。 “政,医者不是说过,你不能乱走的。”取个药的间隙,嬴政就钻到那院里去了。 嬴政翘首看着那厢对着练剑的桓齮和赵高,好生羡慕。可惜他只能整日闷在房里,看看书罢。庆轲见他羡艳之情,心中不忍将人拎回屋里去。只好上前去,敞开了衣袍将人纳入怀中,免他受寒。 “回去罢。”看了片刻,也是知足,遂欲转身回屋。庆轲却一言不发将人就着衣衫抱了起来,被抱在怀中的嬴政又不免的羞红满面。 “咳咳……别闹……” 庆轲一笑,将人放到床上,末了还不忘占些便宜,随手摸了下嬴政微凉的脸颊。 见那人好容易正色起来,却是例行喂药。嬴政皱了皱眉,接过递来的药,“不都说好多了些么,怎的还要吃药?” 捏了捏嬴政的脸颊,庆轲举了举手边的小罐子,道,“喝完药,这有蜜吃。” 庆轲笑着看嬴政皱着鼻子喝完那碗药,然后凑到他身边来要蜜吃,故意举高不给他,见他皱着眉扑到自己身上来抢,嘴角含着笑意,忍不住不逗他。直到听到嬴政的轻咳声,赶忙放下手臂给他,心里又心疼一阵,少不了骂自己两句——怎么就忍不住要欺负他呢。 而这样平安稳定的日子,却也不过几年,毕竟今至乱世,人与人间的缘分姻缘都若那风下蛛丝,牵牵连连,似断非断。而那乱世之风刮过时,那丝,总是会断的。 第6章 一朝变换幼登王 言而有信寻咸阳 如果可以,嬴政希望和庆轲在一起的时间能更久一点。 赏春之华,沐夏之雨,饮秋之露,踏冬之雪。度日快与慢都未在意,身旁人所在之处,日日都值得心悦。 但,这不过是嬴政的念想罢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身为秦国的储君,他在魏国所待的时间并不会很久。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回到秦国,舍弃赵政这个名字,变回嬴政。执掌一国之政,为谋一国之利。所以嬴政珍惜着和庆轲的每一刻,但即使这般,两年的时间,也不够他未来聊以回忆。 秦庄襄王三年,三月初,寒冬还未远去,秦国便带了信儿来。 嬴政要归国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和庆轲去道别,但不告而别又于心不忍,他已经错过一次,若还犯同样的错误,他不认为庆轲会不予计较。 “想些什么,眉头皱成这样。”摸了摸嬴政的发顶,两年的时间里倒是长了不少,可惜,还是没有自己高。 嬴政想了想,却还是欲言又止,他从未向庆轲吐露过自己的身份,而如今这番告诉他,不知会变成怎样光景。“没什么……只是……家中有事……” 见嬴政难为,庆轲不忍道,“若是不便说,便不说。不过你家在何处?幼年时见听闻你在赵国,却突然了无音讯,而今又在魏国相遇……” “我家……在秦国……家业缘由,遂搬迁频繁。这次来到魏国,也不过是暂住……至于家中之事,不便……”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怕庆轲因此时恼怒,毕竟两人已是生死之交,而他却遮遮掩掩,若庆轲生气也是合情合理。 “好,回去罢。我若要寻你,到秦国何处?” “咸阳……你若寻我,便去咸阳。不过我有时不在城内,你到城内寻桓齮家,他会告知我的。”嬴政说着,寻了笔将地址写在竹简上。 “好,我去寻你。”庆轲笑道,眼中蓄满温柔。 秦庄襄王三年,四月,嬴政归秦国。 “吕相。”还未进殿便见吕不韦等在殿下,嬴政知他对王父与自己的恩情,一直都以礼相待,此时也不忘鞠礼。 吕不韦托住嬴政的手道,“公子莫行礼,折煞了下臣。王上体病多时,却因常年征战在外而无仔细医治,而今……” 嬴政见吕不韦面色,心知王父身体堪忧,不再拘礼,上殿便推门而去。只见嬴楚卧于塌,胸膛起伏都似不见,这般状况,可见时日无多。 “王父!”纵父子感情淡薄,但抵不过血缘之联系,况王父并未亏待过他。扑于塌边,不过转眼间,王父竟纵然苍老,嬴政心中一酸,落下泪来。 嬴楚费力地转过头,见塌边之人是嬴政,再望向其身后乃吕不韦,攥紧嬴政之手吱呀的要说些什么,终却喊叫不出声音——吾儿啊,小心那贼人吕不韦啊! “公子,王上似有不适,您先稍作歇息,下臣去唤医者来。”吕不韦见嬴楚吱呀笔划,意图向嬴政传达些什么,怕被嬴政参透,便开口支走他。 嬴政见王父状况的确不甚好,便点头先行离去。末了,见吕不韦低头望于塌边,于嬴楚对视。心下考量,敛了眉眼,出了殿。 纵有医术精妙之人常伴左右,却也未延得嬴楚命时半刻。 秦庄襄王三年,五月,庄襄王薨,享年三十五岁。其子政继位,年仅十三岁。 秦王政元年,因新王年幼,相吕不韦代为执掌政权,封其为仲父。 嬴政本以为做了王,自己便能做一番大事。曾想过的也能做,那雄图伟略也并非梦幻。而如今看来,那离自己太过遥远的未来,似乎还不如一场梦来的真实。他所能做的,便是为自己建好一座陵墓。 秦王政元年,于骊山脚下始建皇陵。 嬴政记得,他于庆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9 轲所言——虽生无同时,愿死后同穴。 吕不韦把持朝政,嬴政根本无从抉择,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日渐汲取知识填补自己,待他成年之后可以重新执政,更加成熟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知识是杂的,所以嬴政也知道了很多他应知道的事情。这应知道的事,便是指他的母上赵姬与仲父吕不韦之间的事情。 这个时候,嬴政也终于明白在王父不在赵国的日子里,母上为何会冷淡他,为何看他的眼神了总是存着一丝欺骗,因为他一直活在谎言里。而更可怕的,莫过于他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吕不韦似也发现了嬴政的察觉,而自己也要开始面对各种政事,不能再倚着赵姬,遂琢磨了个他法。听闻有异能者嫪毐,擅房事,遂引诱赵姬青睐于他。 秦王政二年,吕不韦将嫪毐除去眉须,假受腐刑,送予宫中。 尽管吕不韦已不再与赵姬私通,但嬴政在宫内的生活却依旧,他触碰不到那些他想知道的政事。至此嬴政便不爱在宫中,这里让他心中不快。他总是偷溜出宫殿去,吕不韦明明知晓,却从未阻拦过,可见这个所谓的仲父也是希望自己就此变作废人不务正业吧。 桓齮在军中尚无事物,终日在家中无事而为,遂嬴政常至他处。 “主上。”桓齮坐在院内,隔着半开的门便见嬴政这边走来。 归国来这两年,大抵因非在外漂泊,心安下来,嬴政身子也渐好些,身高也渐渐拔了起来,不再是当年那副柔弱模样。【注1】 “桓齮,我听闻西坊那边有位游说者,不如今日便去那方听听。”兴高采烈的推门而入,嬴政还未拉上桓齮,便见那人一副愁苦眉眼。 又是去听说,这每日每日的不是听说便是看书,桓齮这般不喜文墨之人,这日日就跟煎熬似的,不由得想起那些与赵高舞剑的时日。 桓齮跟在嬴政身后,心里想着赵高,目及路旁,竟真似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他。但再仔细寻去,却又未再见到,再回头寻嬴政,哪里还见得人影,早已消失在往来人海中。碍于嬴政身份,桓齮也不可在人来人往之处大声唤他名字,只得拼命向前寻找,心下急的恨不得抽自己。 到了地方,嬴政寻着地方坐下来听游说,回头欲与桓齮说道,哪知人不见半个。四周环望更是寻不到影子,他自己在此地还无妨,怕是怕桓齮寻不到他着急,再闹出些什么来。 看了看那厢已经开始论道之人,嬴政只得叹口气,回身去寻人。 哪知一转身便撞到他人胸口,口中道着歉意,抬眼望去,那人竟是日夜思念之人,“庆轲?” 庆轲一笑,手抬至嬴政腋下,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注2】,“怎的几年不见,连哥哥都不唤了?” 见到想见之人,还被人戏言相待,嬴政不免也红了脸,“你怎的到咸阳来了?莫不是这有什么有名的剑客……” “不是,我是来寻你的。”嬴政话未说完,便被庆轲打断,那人眼神坚定,向他诉说着这些年来的思念之情。一如当年说着会来寻自己那般,他说道便做到。 庆轲转身便要抱着人走,嬴政一方面害羞,一方面想着走丢的桓齮,而庆轲似早就料到一般,脚步未停,向道边指了指。“你若是寻那傻子,我帮你寻到了,跟我走罢。” 嬴政定睛一眼,可不是桓齮么,一脸羞红的站在赵高面前,嘴上开开合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嬴政知道,那人见着赵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大抵是在支吾些调子。 距那日分别,两人已六年未见。 当年分别,庆轲虽思念嬴政,却并未即刻起身去寻,而是在各国游历。几年间的时间,逐步击败各国剑客,名声渐响各国,距离第一剑客之名又进一步。他想待自己名望有成时去寻嬴政,而不是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和那人在一起。 而嬴政,这些年在宫中之事郁郁,不忍与庆轲说道,只得催促庆轲给他讲这些年来的奇闻轶事。 “政,你可有心事?”庆轲也是心思敏锐之人,只不过待有些人时他并不显露出来,但对嬴政,他是千万分真心,尤是那人一丝的波动,都会引起他的关注。 嬴政想着,自家之事要从何说起,抬眼见桓齮与赵高在院中,估摸也是听不到他们言语的。 “我……家中有些事情。父亲已亡故,母亲与叔父行苟且之事,而我身在矮檐之下,纵有万般,也是说不出口的,不过近些时日,他们恐是知我察觉,大抵是会顾忌些罢。” 庆轲抬手抚了抚嬴政皱起的眉,心道家经难念,只愿这些事不会损害到嬴政。“此时你年幼,他们不会惧你,但若过些年成人,怕是他们便要顾忌了。政,小心。若可以,我宁愿你随我游历各国,赏尽天下繁华美景。但此时天下动乱,你留在咸阳,也是安全些的。” 去年时日,秦将蒙骜攻取魏酸枣等二十城池,群雄皆畏。而今秦也未放松攻打魏国,怕是不久便能攻下魏国。这动荡天下,自己虽能处于之中,但嬴政不同,庆轲不愿那人遭受到任何不好的事情,相比四处游历,这城内还是好些的。 “只怕你不知道,这咸阳,比那沙场还要可怕啊……”嬴政低声一叹。 赵高眼睛瞟向屋内,关于嬴政所说之事,他一字未曾听漏。 【注1:嬴政其实很高哒!秦尺一尺为23.1cm,而历史记载嬴政身高八尺六寸,所以人家有一米九多哦!后期不再提他的身高了,所以在这里特地提一嘴。再ps,因为我个人套路是攻比受高,所以请尽情的望向高大的荆轲大人吧!】 【注2:此时嬴政还是个孩纸,请不要想成一米九多的壮汉~但不管怎么长,他都不会长过荆轲的=-=】 第7章 玲珑心思猜身世 骊山夜色感浓情 多年分离,再见时嬴政竟快及弱冠,庆轲感叹着若白驹之过隙【注1】,当年那个还可以和自己共骑的孩子现在已经可以独骑与自己并驾了。年幼些真是可爱之极,年长时更是清冷了许多,神形间也多厉色,只道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嬴政指着骊山秀丽风景侃侃而谈,殊不知身旁庆轲早看着他出了神,怕是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 “古传女娲娘娘在此炼石补天,可见便是一风水秀丽之地……庆轲?庆轲?你在听吗?” “嗯?” 见庆轲也没在听,嬴政略有不快,气道,“我说这地方风水不错,适合做陵。” 庆轲脑子里都是冒出来的龌龊事情,也不敢去看嬴政,自然不知道他此时是何表情,只得顺着话继续说下去,“是啊……这地方不错,以后埋这里看看山山水水也不错。” 知这人完全没看透他所说何意,嬴政也不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0 予他再置气,思及自己的陵墓便在此建造,如庆轲所说,死后在这风水之地埋着白骨,身边有挚友陪伴似也不错。 “不过……这骊山可是个风流地方啊……”庆轲一句话便打断了嬴政的思绪。 “此话怎讲?” 嬴政望着他身侧的庆轲,见春风携着他的发丝飘动在一旁,那剑眉星目煞是俊朗无双。庆轲回头一笑,声音郎朗,“烽火戏诸侯便是在这里吧。” “是啊……风流地方,夫妻合葬或许也不错……” “不止不止,我看咱俩也可在这儿睡着。”庆轲回身,一把搂过嬴政肩膀指着那远山绿水。 嬴政被抱在怀中还在发愣,脑海里反反复复是那句“咱俩”。猛地抬眸去看庆轲,便撞进了那似潭一般的眼睛里——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沉溺在此,无挣无扎心甘情愿? 此时的嬴政已经不是年幼小童,他知那男女之事,知那儿女情长。只是不知道,在此间心怦怦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庆轲见嬴政面色犹豫,手抚上胸口,还道他哪里不舒服,板着他身子问询身体事宜。“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这里有些不舒服……” 正欲问之缘由,嬴政却抬起头来看庆轲道,“为什么,最近我看到你的时候……就会觉得这里不舒服,不是疼痛,而是……” 这种感觉不好形容,嬴政还在寻找措辞。庆轲却听得一愣,这孩子还真是从小到大都在给他惊喜。未等嬴政思考出所以然来,便一把被庆轲抱紧,“我知道……因为我也和你有一样的感觉。” 心有情,两相知,悦。 “这……这个时辰了怎的还不回来!”桓齮在院内转着圈,心中不断乱想,莫不是嬴政在外又遇到了什么难事?再思此地乃咸阳,但凡有些权势之人便该知道嬴政身份,应不会出这些乱子。可有过落难之事,他心总是难安的。 “莫要转了,来喝些水,他们不会有事的。”赵高在屋内唤了桓齮一声,但见那人红着脸进了屋。 赵高比嬴政还要小上一岁,仅逾十七,但身子骨好过嬴政甚多。此时的赵高风华正茂,加上那副女子与其相比还要逊色几分的夺魄美色,不论是对桓齮还是他人,都是一份诱惑。 桓齮还是那副看他一眼都要红上脸一红的模样,看得赵高好笑,思及前几日听见的事情与几年在外所见所闻相合,大胆问道,“不知政……是否与王室有关?” “这……你听谁说的?怎的可能。” 原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此刻却坚定的直视着他。赵高自是知道的,有些人会因为说谎而动摇心神恍惚,而有些人恰恰相反,他们会更加坚定,坚定的让疑问的人不会怀疑。桓齮显然是后者,而他的坚定来自他的忠诚。 赵高知道,这份忠诚是一把双刃刀,运用得当,便…… 只是他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错想,永远不会有利用桓齮的那天。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见政平日里颇有些贵气,还道我们高攀了。” 察觉到是自己太过敏感,桓齮也挠了挠头连忙摆手,而后又不忘傻笑着说着自家主上的好。说到一半眼瞥向外渐黑的天,又开始到院子里转来转去的念叨着时辰。 赵高低目敛眉,望着尊中茶汤,怎的也不想世事如自己所想那般。见桓齮耿直正义,也曾盼自己少份心思,就这般不明世事,糊涂度日又何尝不可?可惜,上天给了他一副玲珑心肠和凄苦身世,便是让他作那日日算计之人。 饮下一杯凉茶,苦涩冰冷全咽入腹中,一如寓意他这一生宿命。 “我们……不归去……桓齮他们会担心的。”嬴政倒是没想到与人互相喜欢是要做些什么事来表达的,这不归家也算在内? “不归不归。”庆轲从马匹上卸下盂【注2】来,里面盛的酒是来此地前特地买来的。 嬴政见庆轲不但拿了酒来,还变出两只觞来供两人对饮。他从未饮过酒,便小口喝着,入口浓醇,入喉辛辣,免不了被呛得脸红。庆轲还笑他,拍着背怂恿他继续喝下去。 可惜嬴政这七巧玲珑心也不敌庆轲在江湖中的摸爬滚打多年,怎的也不知道这对着喜欢人灌酒,打的是什么心思。而化身为狼的庆轲也不怕被笑话了去,都放在身边不能吃这么多年了,此时已知对方心意,谁人又忍得下去? 三杯下肚,红云便已飘上嬴政的脸。那凤目中已失去平日清冷,迷蒙上一层水雾,眼下发红似刚刚哭过一般,本就因气病而含有气声的声音此时也颤颤的,带着一丝与平日不同的魅惑。 且不论此刻嬴政当真带着丝媚气望着庆轲,便是作平时清冷见他,他都会觉把持不住。而此时这般,这猛兽又怎奈蛰伏? “庆……轲?”见庆轲靠近,嬴政低眉看着他,吐出的气息都带着丝酒香。 “政,我也想喝……” 庆轲呼在自己面上的气息让嬴政的脸更红,将手中的觞递出,却发现觞中已空。“我……再倒给你……喝……” “不用,我自己取。”庆轲一笑,手臂一伸便扣住了嬴政的腰肢,唇覆其上。 唇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嬴政眨着眼不敢动,嘴更是闭的紧紧的,抓着手中的觞直到指节泛白。 庆轲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不张开嘴,我怎么取?” “这……”嬴政还在不解,这酒水和自己的嘴有何关系,可还未开口问出,庆轲的唇齿便贴了上来。 而庆轲真如自己所说,唇齿交融中不断索取着嬴政口中津液。在嬴政口中掠夺,从齿列舔舐而过,与舌纠缠。从未有过此等经验的嬴政僵直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屏息,只觉胸中发闷,那咚咚的跳动声在自己的耳中、脑中,乃至整个身体里作响。 待一吻结束后,庆轲只见嬴政的脸更红。轻笑道,“酒好,人更好。” 嬴政抓着胸口的衣服,那凤目睁得大大的,思及那些书中所言男女情爱之事。这可就是其中之一?多年来的求知心思不改,这个时候竟也问出了口。 “哈哈哈……哈哈……”庆轲哪想过与人亲热后会得则个后果,笑着摸着嬴政的头。 “笑什么,难道这不算情爱之事?” 见嬴政正色,庆轲更是笑的不停,摆着手道,“不算不算,这不过毛皮,怎的能算进?” “那什么才算?”或许嬴政不知道,求知心旺盛,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政想知道?” “当然。” “好,我教你罢。” 有人教自己闻所未闻之事,嬴政定是乐意的。不过庆轲这边卖着关子,只道此刻在骊山脚下,无屋檐遮挡,不宜行事,不如先回他在外城的一处院落。 “庆轲,你自己有马怎的不骑?”嬴政酒喝的似乎有些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1 多,身子发软的靠在身后的庆轲身上,口中越是吐出热息,身子便越热。 “你坐都坐不直了,我自然是要在你身后防你跌下马去。”庆轲也不急于一时,马儿不快不慢的走在回程的路上。反正不论回时嬴政酒醒是否,天色昏亮,他要做的事都会做的——他的政要他教导,他怎能食言? 闻此,嬴政便放下心来,安心靠在庆轲身上。不过路程渐近时分,只觉臀后炽热非常,皱眉回身。“庆轲,什么顶到我了。” “尊师也。”庆轲笑道,这一时半刻后“教导”嬴政情爱之事的人不就是他么。 “尊师?”嬴政更是好奇,这“尊师”是个何许人也,欲回头看个究竟。却被庆轲一把抱住,不许他乱动,说是乱动了,尊师会不高兴。 见远处城郭之内,华镫【注3】错落。 【注1:小科普!“白驹过隙”最早的出处是庄子,不要误会成《金瓶梅》(当然比金瓶梅还早的也有哈)里那句哦~所以战国末期用这个词语完全ok~】 【注2:盂是战国时期盛液体的一种器皿,敞口,深腹,有耳,下有圆形之足。至于这玩意为什么能被装在马上带出来让庆轲大人借酒耍流氓,就不要在意了!】 【注3:这是个通假字,通的“灯”,战国时还没有灯这个字,是用镫来代替的。】 作者有话说:我觉得下一章我要飚车了=-= 第8章 春宵夜里识情欲 一响贪欢未餍足 “庆轲!”嬴政话语还未说出口,便被庆轲横抱下马。 庆轲一脚便踹开门而入,也不管邻户闻大声后的谩骂,径直带着嬴政进了屋内。 嬴政再想说话却被一吻封唇,黑暗中看不清庆轲作何表情,却清楚的知道那人炽热的气息喷薄在自己面庞。 唇齿相接,庆轲不断吮吸索取着嬴政的津液,让他的舌与自己纠缠。手也未作停留,解着衣带,为嬴政褪去衣衫。 呼吸急促着,胸中热辣的感觉让嬴政似条脱水游鱼,因为不适推拒着庆轲。“等等……” 庆轲松开嬴政的唇,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依稀能看见他的模样,凤目中泪光闪烁。“怎么了?不是政要学的吗?” 缓了口气,嬴政抹了抹嘴边的津液,复作平静后才道,“学习之事不可急躁,你这样……我学起来比较难……” “不难不难,以政的资质学一次足矣。”庆轲大笑道,手上解着衣襟的动作未做停歇。 “等等,情事还需要脱衣服?”按住庆轲剥自己衣服的手,嬴政对待学习之事颇为正经认真。 “当然。” “我自己来。” 庆轲本想抱臂看这幅美人更衣图的,却无奈他这房子乃暂置的,也无准备个镫来。遂将手又攀上去,还狡猾道,“不可不可,这要我来做才对。” 嬴政虽疑惑,却还是乖乖将手放下等庆轲来。“是么?” 借着窗外华镫之光亮,缓缓解开嬴政的衣衫。病根一直未去,嬴政的皮肤透着病弱的苍白,那种脆弱感反而更容易引起人的施虐欲。庆轲将唇齿覆盖至嬴政的锁骨,他太瘦了,总觉得牙齿用力就可以将那骨头咬断似的。手指在胸膛上逡巡着,光滑的皮肤下骨架都可以抚摸出。 “你太瘦了,我得把你喂胖一点。”庆轲又抬头亲了亲嬴政的唇。 为表示自己“学而时习”,嬴政回吻了庆轲一下,尽管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却足以燃尽庆轲剩下的隐忍和理智。 庆轲对嬴政的身体探索向下,啃噬着腰间胯部的皮肤,唇舌也逐渐向中心部位进攻。 感受到下身敏感处被纳入温暖之所,嬴政敏感地绷直了身体,仿佛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周身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脑袋里只想着胯下的触感。他甚至能感觉到庆轲是以什么方式在舔舐他,一下然后间隔很久再一下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庆……啊……”因为不适感,嬴政意图推拒庆轲的头部来拒绝他对自己胯下的逗弄。 听到嬴政隐忍的声音,庆轲便更加卖力的舔舐吮吸他的玉茎。因是初次,嬴政很快便泄了出来,但因对情事具体事宜并不了解,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羞耻的事情,脸上烧的通红,好在屋里昏暗看不出什么。 嬴政喘息着看向庆轲,本欲开口询问刚才那令人难忍的感觉到底为何,还有他下身所出之物,可还未开口,就见庆轲喉头一动,竟将那物咽了下去。 见嬴政瞪着眼睛看他,一副不解的样子,便开口道,“怎的,好奇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嬴政必是点头问予的,可庆轲问了却不回答。手更是在他腿间摩挲,一下一下的扰乱心神。那种所有感觉都集于身下的感觉又一点点出来,也不知这感觉算是愉悦还是难过,但都让他无法忍耐。 “恩……别摸了……你还没回答我……” 本是抬手制止庆轲的,却哪知那人反是握住了嬴政伸去的手,还指引着他抚摸他自己的身体。 庆轲握着嬴政的手,收成一个环形,在茎身上套弄,之前舔舐后留下的津液还未干涸,摸上去还有些滑。庆轲的手缩紧,嬴政套弄自己的力度便会加大,那样或轻或重的感觉让他仿佛处于云雾之间,喉头里呻吟的声音也轻轻溢出。 “政,这是你的玉茎,这样揉搓爱抚它,你就会感到愉悦……”庆轲明明在嬴政的上方,距离并不近,可嬴政却觉得他呼出的气息似一团火热,欲将自己燃烧殆尽。 感觉到嬴政沉迷于情欲神智恍惚,而手中玉茎跳动的模样,似乎像是又要泄了。心道初识情欲还是别泄太多次,便领着嬴政的手让他放开自己。但这并不代表表庆轲就对此夜满足了,夜还长的很。 手指伸进嬴政的口中,庆轲对着眼神迷离的他道,“政,舔我的手指。” 被欲望所支配的嬴政思绪一片混乱,但庆轲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回荡在耳中,便动着唇舌吸吮庆轲伸入自己口中的手指。 光是被吸吮还不如庆轲的意,他翻弄着手指在嬴政口中搅弄,还用手指轻夹嬴政的软舌,指腹又探到舌下轻轻刮弄,水渍声在屋内和喘息交缠,惹得人脸红不止。 当庆轲将手指从嬴政口中拿出的时候,手上淫糜的水迹在昏黑的屋内都可依稀看见。感觉到口中没有他物时,嬴政还未回过神来,思绪一片混乱,失神的看向庆轲。 感觉到嬴政的目光,庆轲还故意将那沾满津液的手指舔了舔,笑道,“甜的。” 这羞怒还未上头,胯间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便将他从情欲中捞了出来。嬴政抬头去看,却因看不清而放弃,只能感觉到那手指借着涎液的湿滑伸进自己的身体内,那种从内被人撕裂开的感觉实在不愉快。“唔……你在做什么……”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2 见嬴政大概是疼了,庆轲俯身过去吻了吻他,手下并未停止动作,继续着扩张的动作,并企图将第二根手指伸进嬴政的蜜穴内。“政……这便是情事,只能和喜欢的人做的事情。” “只能和喜欢的人做……的事情……唔……”嬴政还在想着这喜欢为何物,是不是现在这种,只要看到庆轲,便什么都能承受的感觉。 为了让嬴政适应蜜穴的扩张,庆轲的左手也未作停顿,抚上了嬴政的玉茎,但怕他泄出来,便将手指向下,抚慰着那肉茎底下的玉囊,却感觉到他似乎更加兴奋,“政……你太快了,要学会忍耐……” “忍耐……?”从未经历过情事的嬴政从未想过关于此间的问题,至于什么忍耐有何关系他更是无从得知,但此时庆轲教他如此,他照做便是,只是这到底要怎么忍耐? 虽然说了让嬴政忍耐,但庆轲还是知道第一次做这些事情多少无法把持住自己的,只得先放弃对玉茎的抚慰。 继而觉得扩张的差不多了,便将自己衣物的褪去,然后将嬴政的腿抬了起来,意欲直入蜜穴。 “啊!”与手指的宽度感觉完全不同的东西在向他的体内探入,这一点嬴政是很明白的,向下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从庆轲的动作多少能猜测到。 嬴政刚想开口问庆轲,为什么要将那物放置自己体内,而且还是那么羞耻的地方。可还未出声,便被庆轲再向里探入的动作弄的疼哑了声音。“啊……好疼……” “政,你太紧了……放松……” “这……要怎么放松……?”嬴政也不想疼,幼年生病疼痛的日子太多了,虽然习惯,但却依旧惧怕,尤其是自己独自忍耐那疼痛的时候。 庆轲的右手再次抚上嬴政的玉茎,左手则从嬴政的腋下伸入,搂着他的背部让他稍起一些,方便他吻上去。 快感的再次袭来让菊穴处的疼痛没有那么明显,但庆轲每每向内挪动些许,他依旧会有疼痛的感知。在嬴政以为还要经历很长时间的来适应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庆轲的声音。 他说,他不想忍了。 “啊……”些许的疼痛混杂着快感伴随着庆轲的耸动在体内升腾,嬴政仿若浮在荒海之上的无助旅人,手紧紧勾住庆轲的手臂,仿佛若是抓不住他,自己便会迷失一般。 庆轲捏着嬴政的胯骨不住的耸动,直到听到嬴政那被顶弄的破碎的呻吟变了调子,他知道,这场情事才刚刚开始。 自尾椎而来的快感向四肢百骸处散去,嬴政这一生都未经历过这些感觉,他已然分辨不出这感觉对于他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现在的他只能牢牢抓紧庆轲,以免自己迷失在这欲海之中。然而,他却不知道,这让他沉沦的人便是他认作救命稻草一般的人。 嬴政骤然缩紧的菊穴昭示着他快泄精的事实,庆轲为避免嬴政初次情事精气泄露太多,只得抬手制止了他。毕竟自己这一次还要蛮久才完,嬴政这么快就缴械的话,一会岂不是要再来一次? “你……你作什么……啊……松开……” 庆轲拽了自己的衣带来,绑住了嬴政的玉茎,虽然看不清,但他脑海里似乎已经出现了那玉茎憋得紫红的模样。性欲上头,更是兴起的玩弄其嬴政的肉茎来——反正他也泄不出来。 长期习武练剑的手指连指腹都略有薄茧,在充血而敏感的玉茎头部来回摩挲,简直要了嬴政的命,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几乎冲垮他的意识,去阻拦的手也被轻松制服。 后穴中是庆轲故意耸动的炙热,而玉茎上又被那恶意的手指逗弄,在欲望的冲击下眼泪不断的流出来,此时的嬴政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政……你都湿了……”庆轲俯身在嬴政耳边淫语,手上也未作停留,将沾满爱液的手指抚上嬴政的胸膛,并将那些液体都抹在他胸前樱果之上,指甲还恶意瞎玩扣弄着。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听到嬴政破碎的呻吟和隐忍的啜泣,他就越是故意的想要听到更多,遂欺负的越来越狠。 而嬴政也听从着庆轲最开始的话——忍耐。忍耐庆轲对他所做的一切,忍耐欲望的侵袭,情事之中,有一人在他身侧足矣,不论欢愉与否,他都要忍耐,都能忍耐。 “政……政……”庆轲唤着嬴政的名字,好似那人会时刻从自己身边消失一样。他一直都很不安,纵使此刻已经拥有了嬴政,他的不安也未曾减少一分一毫。因为越是得到,便越怕失去。 “啊……我在……唔……”纵使欲海沉沦,嬴政也不想庆轲失落分毫,若能回复一分心意也好。 “一起吧……”庆轲这样说着,嬴政未了解其意,却见他俯身上来吻住自己,舌在自己口内的翻搅愈烈,像是要将自己吞食入腹一般。 本来被绑住的下身突然被松开了,后穴内庆轲的抽动似也加快了一般。庆轲并未放过嬴政那充血的柱身,甚至将指甲轻轻扣入精窍中引来嬴政更难耐的呻吟声。 “唔……”所有的呻吟都被纳入庆轲的口中,再次泄出来的那种快感,与上一次的似乎又有所不同。 感觉到庆轲的欲望停下了动作,但他只觉蜜穴内热的似烧起来似的,未感觉到其他,难道庆轲未同他一般宣泄出来?亦或者是他刚才太过激动,没有感觉到?嬴政自我检讨着,是不是太过专注自己,没有顾忌到庆轲? “政……” “嗯。” “政。” “嗯?” “政。” “嗯……” 被一遍一遍的喊着名字,嬴政也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的应着。 庆轲笑了笑,不再唤嬴政的名字。动了动胯下,将软掉的欲望从蜜穴内抽出。这时化身好奇少年的嬴政又抬起头来看,对比着庆轲的下身与自己的有何不同——好像比自己大了些。 “政!” 不怪庆轲此时大喝,只因嬴政这位“好学生”伸手抚上了他的肉茎。才泄过不久的欲望很敏感,而嬴政又是他心上之人,不动情欲才怪! 嬴政感受着手中那软肉渐渐硬起,竟比刚才还大了好多,那炙热感烫的不止是他的手心,还有他的身和心。 指尖微凉而手心温暖,这冷热不均的感觉让庆轲倒吸了一口气。他本打算今日就做一次便放过嬴政的,哪知道这山间小羊自己送上门来,那他又有何理由拒绝呢? 就在庆轲意欲再来一次的时候,嬴政已经跪伏在他腿侧,头一底便含住了肉身。不过这肉茎大了些,嬴政含不下,只好先吐了出来,回忆着之前庆轲对他的作为,软舌在柱身上下舔弄着。更为了向庆轲表达自己的学以致用,舌尖还围绕着着玉茎头部打转,将舌尖向那精窍中伸去。 “唔……政……是你自己送上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3 门来的,可别怪我未手下留情!” 庆轲大手伸到嬴政腋下,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携着他的胯部,便将那还红肿着的蜜穴对准了自己的欲望。 “啊!”被一次性顶入的感觉让嬴政仿佛脱了水的鱼,大口呼吸却也得不到一丝缓解。还未适应,那猛烈的耸动便将他所有的准备都冲散了。 嬴政开始怀疑,学以致用这个词到底是不是好的词语。总之,现在的状况下,他开始觉得有些事,学会了就好,不要再去拨撩他人了,不然苦的可是自己。 夜还很长,这一次的情事也还很长,毕竟庆轲是打算只做“一次”就结束的。 第9章 嬴政为国娶楚女 庆轲避嫌走咸阳 是日,春光正明媚,嬴政正欲出门寻庆轲,哪知未迈出殿门便被吕不韦拦下。 “不知仲父何事?”嬴政鞠躬行礼。 “政今年也已十九了,楚有女名曼,三月后便嫁予秦。” 闻此话,嬴政大惊,“什么?我怎从未听闻……这!” 吕不韦不闻嬴政余下话语,背手而走,只待嬴政拦至身前时才皱眉道。“这是为了秦,为了你,你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是的,嬴政别无可说。 在国家面前,他首先是个国君,其次才是个男子。且不说为家国连命都可舍得不要,慢说这所谓的婚姻之事,在国的利益面前又算得什么呢? 见吕不韦走远,敛了心思,嬴政便和往日一样溜出了宫门。便是这最后的三月也好,只求与他再共度这三月。 “政!” 嬴政刚踏入门,庆轲那厢就扔下了剑,一阵风似的冲过来将人抱住。院内正陪练的桓齮看的两眼发愣,这才几日的功夫,两人关系怎的越来越好了? 本不喜笑的嬴政见庆轲这幅心心念念的模样,也不自觉弯了嘴角,被庆轲拉着进了里屋。想必是他又是寻得了哪处美景要与自己同往,庆轲在咸阳的这一年间几乎带着嬴政走遍了四处。有时去看看美景,有时去寻些猎物。但在那夜之后,更多的时候,是两人在庆轲偷置的宅院里缠绵。 见两人关系要好,桓齮就看的羡慕,转头看着赵高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更是一片凄凉,他本以为自己已知赵高为男子,便会将这些个歪歪心思抛却。可哪知这些时日日日夜夜的见着,倒是起了反效果。 察觉到桓齮的视线,赵高抬头看去,回了个微笑。那厢才下定决心让自己不用那猥琐心思想赵高的,这一笑,大抵是泡汤了。 对于自己要成亲之事,嬴政本是不想告知庆轲的。他想着自己也不是因为喜欢才与人成亲的,应不算作辜负庆轲罢。遂抛却那些心思,专注待庆轲所言,便是三月后真出了些事情,那也三月后再做定夺。“又是寻得什么美景?还是听闻了什么趣事?” 庆轲摇摇头道,“没什么美景,也没什么趣事。” “咦?那你为何这般高兴?” 嬴政这儿正惑着,庆轲便笑着又将人抱起,将脸埋进他颈窝道,“刚想你了,你便来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面对庆轲这般粘腻模样,嬴政羞得红了脸却也未说什么,遇见喜欢之人便欢喜,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嗯……我……也想你了。” “我的政今天真可爱,来亲亲。”庆轲说着,作势便要亲上去。 “莫要闹了,桓齮他们还在外面。” 被拒绝后不得意,庆轲更是闹着不停,那副小孩子模样倒是惹得嬴政忍俊不禁,“别闹了,怎么看你年岁比我还小似的。” 见嬴政笑了,庆轲便把人放下了,摸了摸他后颈,“终于笑了,见你今日进门便一副愁苦模样,眉头皱的怕人。不过……” 嬴政本不是将喜怒放在面上之人,但遇到了庆轲便没了办法。不禁抬手摸了摸嘴角,刚才自己笑了么?“不过什么?” “不过……亲还是要亲的。”这样说着,未等嬴政反应过来,庆轲便吻了上去。 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故意亲出声音,惹得桓齮进屋来看。但见庆轲笑眯眯的站在一边,嬴政红着脸看向某个方向,问了一句却没得到回答,桓齮也只得一头雾水的出了屋子。 “你!”待桓齮出了门,嬴政自然回了庆轲一个怒视。 “政,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嬴政无奈,只好将视线移开,可才扭头不过须臾,庆轲又来转他的头,“政,你不看我,我也忍不住。” “你……别乱来,外面有人。” “那咱们去城西。” “你!” 最后,拗不过庆轲的嬴政还是被带到了二人私密的别院内。一番纠缠下来,便又是快入夜了。 “政,要走了吗?”听衣物窸窣声,但见嬴政才洗濯完便在穿衣。庆轲先嬴政前拿过深衣,示意他举臂,自己为他穿戴。 闷不作声的点了头,他心思玲珑自是知道庆轲话中有话,便是又在抱怨自己归去的太早了。相处时日长久了,每到此时自己便要归家,便是晚归一日都要闹得满城皆知。前半年间他与庆轲初次在这宅邸中度过一夜,翌日秦兵便将城内外搜了个干净,幸得他未被发现便回了宫中。但仍未免得一阵责罚,将近半月未能出宫去。 “政,你可闻,秦王大婚之事?” 便是这一句,听得嬴政身形一顿。而这一丝违和,便被庆轲知晓了,心下一片叹息,他早该知道的。 桓齮为秦军却整日在这宅院内闲作,时时刻刻关心着嬴政的安危。而嬴政更是避讳着城中守军,每日归去的时间又是固定的,再加上每当时日特殊时候,他便不能出门来与自己见面。庆轲便是这样骗着自己也无用了,因为他的政不可能只是他的。嬴政为一国之君,总有自己要做之事,纵自己想让他在国与自己间选择,但不论怎样想,他都不觉得自己会成为胜者。 “巧得很,那日是我离开这里的日子。” “你要离开?”嬴政听得心里一惊,回身攥了庆轲的袖子。可是挽留的话,他是怎样都说不出口的。他不是可以随心所欲之人,他身上有太多的牵绊,“一国之君”四个字实在太重了,他疏忽不得半点。 拍了拍嬴政的头,见他这样紧张自己,心下也无憾了。“傻子,我又不是不回来找你了。可别忘了我是要做这天下第一的剑客的,怎能就此停下脚步?还有你,你不是说……” “是,我是说过。要这天下盛世太平……给你这太平盛世!” 庆轲笑着,替嬴政理了理衣襟,低下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这样就够了,这样便足够了。 “呃……这个……这个……政他怕是没办法来给你送行了……”桓齮抓了抓头发,他又不能说事实是怎样的,只盼着庆轲别追根究底。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4 庆轲笑着摆手道,“无碍,他已告知过我今日有事。那……在下便告辞了。” “庆轲。” 闻赵高唤,庆轲回身,便见赵高将自己佩剑交予自己。“我……无法与你同去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你救命之恩不会忘记,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是你要我做的,我便都会做到。” 接过佩剑,庆轲一笑,“那这样你岂不是很吃亏?不如三件事,三件事后,你我再无什么恩情亏欠,如何?” “好。” 庆轲将剑别在马上,挥了衣袖便扬鞭而去,赵高在其身后问着那三件事,却未见他回头。“日后再说罢,没想好!” 秦王政六年,秋。 楚国贵族之女,芈姓,名曼。嫁于秦王政,以缓和秦楚两国之交。 秦王政六年,冬。 秦取魏朝歌。 朝歌本为卫都,但其主在被魏所取代前就自贬号为君了。所以这个朝歌就像是魏国内给卫的一个小小封地一般,若是旁人取得此地自是纳入自己国土内,任自己作为了。但嬴政并没有,只因这朝歌是他与庆轲相交之地,这片土地可以说是他心中的一片净土。 而且吕不韦本就为卫人,嬴政此举更是得其心,便默许了这些做法。 所以,终其一生,嬴政都留存着卫国,留存着朝歌。不但容许他存在,还不允许己国与他国加以侵害。这已被秦纳入囊中的朝歌,自然是没有人敢下手了。 秦王政七年,春。 国相吕不韦为报五国攻秦之仇,派蒙骜同张唐督兵五万伐赵。 “你这是要随军征战赵国去了?”赵高起身,扯过一旁的衣衫覆在身上。胸腹间情爱痕迹明显,可见是不久前才覆上的印记。赵高本就生的妖媚惑人,再加上这幅刚出情事的模样,好像散发着魅惑之气,勾引他人。 不满赵高起身,床上之人又伸出手臂将人拦了回去,唇上厮磨许久才放开。想到半月后便不能再见,心中难耐,恨不得再将人带回床上,没日没夜的做下去。 不过这情事的邀请却被拒绝了,只见赵高神色清冷。“桓齮,莫要忘了你应我的事情。” 搂着赵高腰的手也因主人的失落而失力放下,却还是听得一声低低的“嗯”。 长安君成蟜是秦王嬴政的弟弟,此次被吕相一同派遣伐赵,仅十七岁,更是不谙军务。而桓齮作为嬴政心腹之人,自是在他身边随时辅佐的。 赵高便是算准了吕不韦忌讳嬴成蟜,以身体为代价,要桓齮为自己所用。桓齮不是未犹豫过,但这长年不得的滋味太过难受,便是随意拨撩,都是万劫不复之局。 要桓齮做的事情很简单,那便是告诉嬴成蟜一件事情——嬴政并未先王亲子,而是吕不韦与赵姬私通所生,先王真正的继承人应该是他嬴成蟜。 嬴成蟜虽年纪小,但却心思细微玲珑百结,毕竟他曾以口才令韩桓惠王割地百里送于秦。听闻桓齮告知他此事,当即怀疑到了吕不韦让尚且年少的他出入战场,怕是知道他碍事,欲除之而后快。 桓齮虽愚钝却不蠢笨,第二日军中檄文四散,上附秦王政之身世,更是写的煞有其事。而这张檄文,便是赵高所预谋之事。人言可畏,不论真假,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那秦国将大乱。 秦王政七年,夏。 嬴政见檄文大怒,召尚父吕不韦计议,遂派王翦为大将,领兵十万,往屯留讨长安君成蟜。后嬴成蟜叛秦降赵,其部下被连坐而死,而桓齮本为嬴政亲信,免责难。 已经叛逃的嬴成蟜又怎能知道这不过是他人的一个计谋呢?怎能知道自己不过这盘精密布局上一颗棋子呢?但不论怎样,他的结局已成如此,再无翻身之日。 秦王政七年,冬 虽又是一季寒冬,但与二十年前嬴政出生时可大不相同。 芈曼看着襁褓里的婴孩,“大王为孩子取个名字罢。” 每每想到因自己成亲而远走的庆轲,嬴政便会觉得难过,但这个孩子却不可思议的让他觉得有一丝与庆轲相像之感,不自觉便想起来庆轲在山涧中调笑他的那句。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便叫……扶苏罢。” 第10章 嬴政识计平叛乱 庆轲换名友于燕 “哈哈哈,怕什么,一个是秦王的亲母,一个是他的假父。待二子长大后,这秦王的位子还不定会落在谁的手上……哈哈哈哈!”嫪毐倚在塌边,怀中便是秦王之母嬴政,话语间肆无忌惮。 “隔墙有耳之言,你可听过?” 突闻男声自门外传来,嫪毐双眼大睁,下榻便将柱上横挂的剑拿了下来,欲将门外之人制服。却哪知那人竟一脚踹开了门,那模样嫪毐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毕竟是他送自己进宫的。“原来是吕相,我还道是谁?” 嫪毐将剑往地上一扔,将钻入被中的赵姬拉了出来,抚着她光裸的肌肤,似与吕不韦示威一般。 “闭嘴!若你被暴露,送你进宫的我也难免责难!若你敢惹麻烦,我就先嬴政前……哼!”吕不韦怒目甩袖而走,只丢下这句话让嫪毐好自为之。 “神气什么,不过做个丞相。不过几日嬴政成年执政,还有他什么个神奇的?是不是?”搂过赵姬,待听女人附和他。 却不想,赵姬推开了他,面带焦急。匆匆穿了衣衫,欲出门去追吕不韦。“还是听吕相的,莫要多言了。我去追他问问,莫要惹了他。” 看着赵姬远去的背影,嫪毐怒上心头,心中更是对吕不韦和嬴政不屑一顾,况他在这雍城中常年经营,不比吕不韦要弱到哪里去! 然而,便是此日,成为了吕不韦三人未来的转折。此日后,嫪毐与臣喝酒,醉酒中不小心自称了“秦王假父”,更是说了自己二子之事。待酒醒后,此事已传到了嬴政耳中。而慌乱之下,嫪毐只得叛乱,与秦军周旋。 秦王政九年 春 嬴政于雍城蕲年宫行及冠礼,嫪毐觉此时尚可一斗,遂发动叛乱,欲取而代之。哪知嬴政早有部署,这一仗,一败涂地。见大势已失,嫪毐便丢下赵姬独自逃跑,却仍是被捉住。 “嫪毐,你知道你最大的失误是什么吗?”嬴政着一身玄袍,此时的他已不复嫪毐印象中的年幼模样,身高拔起显得庄严雄伟,让人不敢侵犯其威。 “秦王饶命啊!饶命啊!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吕不韦!对,都是吕不韦让我做的啊!秦王您明鉴啊,那个吕不韦才是您应该针对的人!”嫪毐被锁在墙上,是跪不得站不得,却意欲向嬴政面前凑,企图以嬴政对吕不韦的仇恨来转移对自己的关注。 “呵……你最大的失误便是得罪了吕不韦。虽然我也会整治他,但若无你们内斗,怕是还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5 得有些时日……现在嘛……也罢,早晚的事而已。”嬴政负手欲走,却见嫪毐还是不住的求情。 “秦王饶命啊!我……我好歹与赵太后有些情分啊!” 此言,便是戳到了嬴政最大的痛处,他幼年未尝过父母疼爱,而嫪毐与赵姬私通之时竟生了两个孩子,还被疼爱关怀着。“赵姬?莫要惦念了,她已在萯阳宫了。突然想起,你不还说过是我‘假父’?” 嫪毐以为嬴政会看在这些上放过自己一命,却哪知下一刻自己的二子便被带来了这牢中。“秦王……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谢‘假父’之恩啊,桓齮,动手。”语罢,嬴政便负手而走。 嫪毐只见自己二子被摔死在自己眼前而无能为力,用力挣着锁链,唾骂嬴政,也不论他是不是已走远,也不论他是不是还听得见。“嬴政!你毫无人道!我要诅咒你!诅咒你无人牵恋!无人忠义!无人陪伴!一无所有!” 翌日,嫪毐便被车裂处死,其尸被置于市中示众。 秦王政十年 夏 嬴政放逐吕不韦至巴蜀,暗令人跟随其后。后吕不韦至巴蜀不久,便饮鸩自杀。 吕不韦死后不久,嬴政便重用李斯等人,而嬴政的称霸天下之谋,也在此时展露。 于近些年有功者还有桓齮,嬴政对于亲信之人,自然也是将其封为了将军。但此举,却不想已是他人算计好的事情。 “好喝好喝!”剑客喝着酒,听得酒肆那厢击筑之音,还手舞足蹈起来。 这击筑之人名唤高渐离,乃是燕国颇有名望的乐师。平日便爱在这酒肆里喝喝酒,弹弹曲儿,听得些逸闻趣事作为消遣,此时见有剑客竟听着筑声跳起舞来,更是拉着身旁一脸呆滞的屠户一起。 “诶,你这人怎的这样,我又不识得你,拉着我跳什么舞呀!”屠户这酒喝的好好的,突然被人拉了起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被迫跟着跳了几步,周身人皆睁着大眼看向两人。 “哈哈,这乐声好啊,别停啊,别停!”剑客还自顾的跳着,闻筑声渐落,便举手示意高渐离莫要停了奏乐。 高渐离见这人有趣的紧,手下便再次动了起来,这乐舞合一,更是惹得众人来看,还有人拍手叫好,请那剑客喝酒吃肉的。 待酒酣人尽兴,高渐离才上前与那剑客攀谈,只见刚才还不愿与他共舞的屠户此时已端着酒和他聊起了。 “不知阁下何名何姓?”高渐离见剑客身强体壮,更是高出常人许多。行事爽朗不拘小节的性格颇得他欢喜,若是与此人作个朋友,倒不失为一件趣事。 那人将手一拱打个礼,“荆轲。” “高渐离。” “舆图!” 高渐离见刚才被荆轲硬拉起来跳舞的屠户也举起酒插来一句,与荆轲对视后,三人皆大笑起来,举酒而庆。 秦王政十一年 十月 桓齮攻赵平阳,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 嬴政闻形势一片大好,又得庆轲送信来秦,心情更是舒畅,便定十日时宴请群臣。 席间,嬴政见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会在此间见到的人——赵高。只见他从于尚书身侧,见其对赵高心喜模样,不难猜到赵高应是为尚书卒史之职,而且一他的玲珑心思,成为尚书所赞赏之人,应不为难事。 一想到桓齮对赵高的心思,嬴政立刻望向了桓齮,之间他作平静状与身旁人说着话,可那攥着觞的手却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怒还是悲。既知那人是赵高,那嬴政自是不会坐视不管,宴后便唤了人将赵高传了去。 “高,许久不见。” 赵高跪的诚惶诚恐,“王,莫要折煞了奴才。” 嬴政知,这世间最难跨越的距离除了生死,便是君臣。也未再强迫赵高还作从前那般待他,只是尽量轻声柔语,还与他说了庆轲近日传信的事,将那些个趣事与赵高一一讲了。 但即使两人言笑晏晏间,嬴政还是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阻隔,只叹关系似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高,不知你有没有去见过桓齮?” “他出征前见过的。” “他人事我本不便多言,只是……桓齮他待你……高,只盼你莫要辜负了现在,待以后会后悔。”嬴政只觉他与庆轲因身份阻隔而错过太多,此时见桓齮与赵高这般,不想两人错过。虽赵高心思深藏,但也可以见他对桓齮也非厌恶,若说是否与情爱有关,嬴政是猜不透的。 怕是赵高自己,都摸不透自己与桓齮之间,应作何关系说法吧?是利用利害?是欢喜深藏? 但这些,在日后来看,都不再重要了。 “你看嘛,我就说是荆轲会赢!”舆图一拍高渐离的背,差点将人翻个跟头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没说庆轲会输!你莫要拍我!”见荆轲又是一剑将对手逼至角落,舆图那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高渐离怕被再拍一掌匆匆躲避,却不小心撞到了他人。 闻身后动静,荆轲匆匆一掌拍开眼前人的纠缠,纵身向高渐离那方而去,将被撞飞的高渐离拉了回来。 高渐离还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好歹一介男儿,纵无荆轲那般威武勇猛,可也不至于撞一下便被撞倒吧?更何况,那对面之人还是个鹤发鸡皮之人。 “前辈,友人莽撞,勿怪。”虽不知面前这人是谁,但见他身上气质便知并非凡人,武功技艺怕是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无论如何还是先请求这前辈莫怪吧。 荆轲代高渐离施礼道歉,引得众人更好奇这老人是谁,直到人群有人喊道。 “田光!” 没想到,这老人竟是一直行侠仗义广交天下好友的田光。 高渐离也听闻田光厌恶朝堂而游历各国,一路上更是交得天下好友,而且剑技高超。这人他听得荆轲说得不止一次,荆轲欲与此人请教剑术,可来到燕国四处也未寻到,没想到他竟隐居在这燕国边疆的一方小小镇中。 早就仰慕田光的荆轲此时自然不会错过与前辈攀谈之机会,其做事风格颇得田光欣赏,对待荆轲也是以“小友”而称。 “不知前辈可否指点晚辈几招剑术?” “哈哈,指点称不上啊,我这把老骨头了,哪动的起来。不过动动嘴皮子,倒是还可以。” 这一盏茶功夫不到,一老一少便作一旁喝酒聊剑去了,撂下高渐离和舆图面面相觑。 秦王政十四年 夏 赵高替桓齮穿好衣袍,将战甲加其身,将甲间绳带缚好。手法熟练,力度适宜,就似已习惯了为常年外出征战的夫君系战甲的妻子一般。 “此去赵国,你莫要忘了……”赵高的话,说到这里,便没了。因为剩下的话,他不能说,也说不出口。 “你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6 “对不起。” “嗯……我原谅你了……只是,我家中人不能逃,他们若逃了,那人便知我此去何意。有这样的儿子,他们怕是到死都会恨我了。只是,家中幼弟在外求学,无人知是我家子嗣,愿你能保他一命,也不至于让我做了这断绝血脉的罪人。”桓齮将赵高落在枕下的几根发丝捡起,收在贴身衣囊中。 “我走了。” 待桓齮要迈出了门,赵高才遥遥的唤了他一声。“等等。” 赵高让他等等,他便就那般站在门前等着。直到身后伸出一直手来,那是一段发丝被衣带系着。桓齮欲回头,却被赵高制止了。他只得拿过那段头发,迈出了门。 临出门的时候,桓齮只听赵高与他说了一句话。 而这句话,便是桓齮今生所听到赵高所说的最后一句。 “后会无期。” 第11章 桓齮败走曰无期 田光持匕死相逼 秦王政十四年 桓齮从上党越太行山进攻赵的赤丽、宜安,与赵将李牧战于肥下。 “将军……这……这对敌方式怕有不妥啊!”副将劝得桓齮,此时秦军已夺下赤丽和宜安。赵军被逼迫的紧,穷极败坏逼到这肥下,他们若是占据此地不被赵军逼下,定是能守住的,可此时桓齮却下令退回。 “你是将军还是我是?!”桓齮大喝,帐中便无人再言。 而这一战,果如副将所言,为李牧所败,十万秦军被全歼,桓齮畏罪而逃。 秦军大败一事传回国内,嬴政问予桓齮所在,却得知其叛逃,怒而攻心,病急。病中气极下令,屠桓齮满门。但却秘密行事,而叮史官莫要记将桓齮叛逃之事记录在史。 “可……这要怎么记……”史官跪于塌下,只盼着病中君王莫要发威。 “寻个几年后,便写他战死了罢。”但这战败之事却隐瞒不得,那毕竟是十万人命,遂随便写了个姓名,发出悬赏,称其为败军潜逃之将,悬赏万两。 待史官下去,赵高才迎至塌边,将汤药递了上去。自那日被嬴政认出,他便被任为中车府令,伺于嬴政身边,凭借玲珑心思,深得嬴政喜爱信任。 推拒了汤药,嬴政躺在榻上分外寂寥。“高,你说他为何要逃?” “怕是无脸面见您……” 抬起手板起低着头的赵高的脸,他依旧是那副绝美容颜,只是此时的他,眼里光彩已不复当年。“胡说。” “王!” “下去罢。” 赵高未再言语,嬴政何尝不是玲珑心思,他怕是早猜出自己与桓齮之间定是有些关系,只是不知道自己身世,不然定会怀疑到他头上来。对于生死,赵高早已置之度外,他唯一的心愿便是亡秦! 他母本为赵国远宗,与父亲相遇便私定终身,私逃至秦。其父竟是秦宗远亲,本是可以安度过日,却因王室之间勾心斗角致这些远宗族人被波及,父亲更是直接被处死,而母亲被冠一莫须有之罪责实刑僇,后一直在隐宫中做工。他赵高所幸得逃,欲回赵求母氏施救,却哪知人根本不认他们。穷困潦倒几欲死于赵地时候,便是庆轲救了自己。 说来也是可笑,庆轲救了自己,而自己却要害死他所爱之人,还要覆灭他所爱之人的国家…… 望着秦宫之外的天空,赵高无声的笑了。 “王上,臣微见,此时不应先急于赵国。相比之赵,韩更为薄弱,仅剩都城阳翟于十几个城邑,早已名存实亡,攻下不过片刻而已。”李斯一向很有主意,嬴政很信任他,此言说来也确实,便允了这番。 赵高立于嬴政身后,眉眼低垂,却心中掂量——李斯不除将为大祸。 秦王政十五年 夏 接到消息正欲自赵归燕的姬丹,接到了一封密函。遂在离赵之前去找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叛逃的秦国大将桓齮。 桓齮见了赵高手书便懂此时已和姬丹联手,他日若为灭秦,定是需要一国之力的,而姬丹,便成为了赵高最好利用的人。他乃嬴政幼年便识得之人,嬴政定会念在旧情饶他,就算不饶过姬丹,那姬丹的死也会对嬴政有些影响,哪怕是一丝,赵高都可以抓住机会。 “那这假名,你要唤什么?” “假名?” “你总不能还叫桓齮吧?你知不知道现在秦国人多恨你啊,这改名换姓定是要的。” 原来自己丢了家族、名誉和忠义以后,连名姓也没了。也罢,他不过苟延残喘之人,是何名姓又有何妨?只是,起个什么名字好? 不知为何,此时桓齮脑海里回想起了赵高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后会无期。 “无期……无期……也好再见已是无期,便叫无期吧。” “什么?叫什么?”那记名之人见桓齮傻乎乎的念叨,还以为是疯了这个。若不是太子吩咐下来这事,他才不远做这会得罪秦国的事情。 “繁华世间,无期再见。繁无期……” 记名的人悬笔想了好久,这几个字到底是哪几个?还未开口问,便闻屋外声音,怕是主簿要归来了,哪敢再停留思考,当即大笔一辉,便将记录做好,然后将竹简交予桓齮。 出了屋子,桓齮低头一看,只见那竹简上写的名字——樊於期【注1】。 “也罢,也罢……” 秦王政十五年 秋 才归国不到三月的姬丹又被他的父王燕王喜派去秦国为质,如此奔劳足以让姬丹心寒,可见他这位王父心中并无他,那人所想的不过保燕国一时平安罢了。 “丹!”得知姬丹今日会到咸阳,嬴政便带了赵高偷偷出城去迎他。 见这高大之人,姬丹还有些发愣,但见他身边那美艳未作变化之人便懂了。终于展眉而笑,敞开双臂迎接嬴政的拥抱,“政。” 幼时同伴多年未见,嬴政有不少的话要说,似又回到那年幼时候,只不过那时爱说话的是姬丹而已。待天色渐晚时,赵高开口,嬴政才有些不舍的离开姬丹的居所。 而那日之后,嬴政便难寻到时机再去找姬丹了,只得托赵高待信儿给他。 “怎么?你悔了?”赵高立于门前,姬丹迎在其面前,却未让他进屋去。 “我只是觉得……他这般待我,我却……” “记住,你是姬丹,你来秦国是当质子的。” 赵高此言,便是戳了姬丹的痛楚,便是这句话,让姬丹让开了门。今日他便明白,纵年少时多少情谊,待长大后,利益纷繁家国性命等等缘由,都会成为两人对立的原因。况嬴政还有那破六国平天下之意,若真的让嬴政做到了,那他姬丹自是早已化作黄土一抔,怎的还有命去做秦王之友? 赵高之谋,便是让一人去刺杀嬴政,而这人一定要刺杀成功。这世上若有一人是嬴政所牵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7 挂而不会去害的人,那便只有庆轲一人。 关于庆轲的动向,嬴政常与赵高说。 庆轲大约四十日之久便会托人送信来,以前是由桓齮在宫外打点的,现在是赵高打点的。他在燕国之事,赵高早就知道了,遂计谋了此事。只要时机成熟,让姬丹回到燕国,去拜见田光,想必他定会举荐庆轲刺杀嬴政。 田光与庆轲之关系,在此间定是愈来亲密,到时便不愁庆轲会拒绝。若是他会拒绝……赵高还有最后一颗棋子,那便是在燕国隐姓埋名的桓齮。 和平,永远是短暂的。尤是现在这般乱世,和平的寿命之短,不过转眼即逝。 在秦国与赵国纠缠的这些年中,其他国家过的相对平稳,而姬丹,也安心的在秦国当他的质子,与嬴政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直到赵国被灭,秦兵至燕国南界。姬丹,终于再也没有暇余去顾忌曾经所谓的情谊了。尽管嬴政承诺他,即便他日燕国不复,他姬丹在秦依旧能过的很好。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姬丹终究是燕的太子,而嬴政终究是秦的王,这些都是不可改变的。 秦王政二十年 夏 前日才与嬴政把酒言欢,次日便消失在咸阳中的姬丹,惹怒了秦王。 对于感情之易逝,嬴政每每会回忆其年幼时缺少父母之关爱便会刺痛自己一分。在他的幼年中只有玩伴,相较起亲情,友情更容易让他失控。先是桓齮败军而走,其次姬丹背弃诺言偷偷回国,嬴政对人的信任已所剩无几,他变得越来越容易恼怒,残忍而没有人道。 现在的嬴政,只剩下赵高,和庆轲。 然而,这便是赵高所想要的。 姬丹临走前,收到了赵高的口信,安排好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身后便是咸阳城,马匹每奔踏出一步,姬丹与嬴政幼时的美好记忆便崩裂一片,直到他远离了秦国,他与嬴政之间,除了国仇家恨便再无其他。 要怪,只怪天意弄人罢。 回到燕国后,姬丹立即去拜会了他的老师鞠武,鞠武早闻田光隐居于燕,他之威名无人不知。于是,便推荐姬丹去找田光,而这一切,早已是赵高所谋策好的事情。 鞠武之名在外,田光也有所闻,加上燕国太子亲自拜会,国家面前怎能拘小节。 田光回礼姬丹,“太子您所闻皆为我壮年之举,现在我已老迈,纵有一腔热血为国,却也没有力气去执行了。但我有一小友荆卿,他勇武非常,定能帮助到太子您的。” 姬丹自是不知庆轲在燕化名为荆轲,内心虽疑惑着此处为何与赵高所言不符,却也未敢辩驳,只是恭敬的扶田光起身,“那便都交由先生了,只是今日之事关乎国家大事,望先生莫要说出去。” 翌日,田光早早起身,拿上一把匕首,便去寻荆轲了。荆轲开门见田光面色沉重,便知事情不好,赶忙问他有何事,莫要偏激。 “不愧是小友,竟这样了解我。我受太子丹之名为燕请命,小友你虽非燕国之人,我此时却要为难你了。求你代我,帮助我的国家脱离困境。” 见田光欲要跪拜,荆轲怎受得起,连忙去扶他,“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若能做到,便不会推辞。” “小友,是我田光对不起你,便是你不能做到,我也要逼你了……” 荆轲心中一震,不详之意刚起,便见田光自袖中掏出匕首,划向自己的喉咙。“田光!” 但终究,还是未能阻止田光,残喘之际,田光托荆轲告诉姬丹,自己已死,不会再有机会将事情外泄了。 “什么?!田光死了?!怎么……怎么会……”姬丹也未想到田光会以死相逼,并由死来表达忠心,虽然可惜,但他的确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姬丹也不得不敬佩这位老人。 “姬丹……你这样做,难道是……”纵多年未见,但儿时轮廓多少还保留着,荆轲一眼便认出了姬丹。 想到此刻秦燕关系紧张,秦兵濒临易水,荆轲的心中难免覆上一层寒冰,他似已经猜到了姬丹的目的。然而,因田光之死,他必定不能推脱。纵使这目的,将使得他与相爱之人分崩离散。 【注1:此处“於”读wū,不可简化为“于”,意为感叹之意。】 第12章 当日言誓死何惧 易水送别为终曲 姬丹握着手中漆杯,他未曾想过庆轲在燕化作他名,毕竟庆轲此名之威已传闻四海,他怎的会将这些荣耀都舍去,化作毫不起眼的他人躲在这燕国小城之内呢?抬眼见荆轲面色不愉,思及赵高所言——田光会推荐庆轲去刺杀秦王,两人关系非常,如在秦看到庆轲,嬴政必定会心绪大乱,到时候想要刺杀他,自是轻而易举。 “你知道,我不会伤害政的。你不怕我将你的计划吐露出去吗?”荆轲立于姬丹面前,手中匕首紧握,他恨不得将这把匕首插进姬丹的胸膛。 一声轻笑,姬丹放下了漆杯。“你莫要这般憎恨我,这乱世之下,身为王室,人人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我有,嬴政也有。纵是我俩关系调换,今日他所作所为,也定如我一样。上天作弄,半点由不得。说是为了燕,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活下去。嬴政要攻打燕国,我身为燕太子,这项上定是不保。况纵苟且,国破家亡与死何异?” 荆轲知道姬丹所言无错,却还是不能应了他所言。但姬丹又无可能放荆轲就此离去,便将人困于自己馆舍之内。期间,自己按照赵高的谋略,四处寻找刺秦的机会。 燕有一勇士,幼时便杀了人,名为秦武阳。姬丹找到此人,邀他为刺秦副手,此人本就嗜血好杀,此时一听又能为国立功,自然欣然住到了姬丹的馆舍。 为了刺秦成功,一把好的刺杀利器也是必不可少的。姬丹又按照赵高所言,派人去赵国寻一位叫做徐夫人的先生,锻造一把及锋利之匕首,再取天下之剧毒,只待一举取秦王性命。 纵将荆轲留在馆舍,但姬丹却拿他无法,他惦念之人唯有嬴政一人。便是将人留住都是不易,若不是田光以死相迫,恐怕那人早已经扬长而去。 但是时间不等人,眼见秦王之手便要伸向燕国,姬丹内心焦迫。 终于,等来了桓齮,不,唤他樊於期或许更好。 荆轲在院内无事,手臂惦着头,躺在屋外木床上望天。口中叼着枯草,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倒是笑弯了眼睛——今日景色这么好,不知道嬴政在宫墙内是不是也看的到,还是在外更自由些? “庆轲。” 耳边是一声熟悉的呼唤,荆轲却未起身去看,“现在叫荆轲。” 笑了一下,若是自己也似这般随性而为能不能过的快活些?但将目光放在这人身上,也不自觉的怜悯,到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8 最后,也是被人玩弄于手掌之中罢了。“这些事,都是赵高谋划的,我也只能与你说这些了。” 此时,荆轲终于起身正视樊於期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不是我想告诉你,是赵高要我告诉你。如果你去了咸阳,那你还有机会去救嬴政,但你若不去,你便再无机会见到他了。你这个荆轲不去刺杀,也终究会有无数个荆轲去刺杀的。” “那赵高又何必执着于我?” “因为你是庆轲啊……你是嬴政唯一的牵挂。” “呵……赵高真是……”话说到一半,荆轲便哑了声音,他去了,是要杀嬴政,纵自己手下留情,自己也不会再有命回来,众目睽睽之下,嬴政又怎能放过一个刺杀自己的刺客呢?而杀了他之后的嬴政,当如何自处?而他若不去,也终究会有人去刺杀嬴政,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会落得这般下场,他又怎能心安? 前后终无路,荆轲也只得硬着头皮前行。 姬丹得知荆轲愿前往秦国,自是欣喜,将徐夫人之匕与燕国之督亢的地图交与荆轲,又召集了秦武阳等人与他共同前往秦国。 “等等。”就在姬丹忙着将荆轲送往秦国的时候,樊於期出了声。 知樊於期乃赵高之人,姬丹也未敢怠慢,“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光凭督亢这一方土地,秦王不会这么简单便接受来使的觐见,你们还需要一样东西。” “可问这是何物?” “我的人头。” 樊於期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怎的会有人将自己的生命当作物什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纵为国之大义,但也总得死得其所啊! “荆轲,将我的人头带去,便说是叛逃之将,嬴政必定会接见你们。至于后面的事情,已不是我能左右之事了。” 见樊於期将腰间刀一拔,众人皆惊。唯有荆轲,他早已料到,却还是出手阻止了樊於期。“你……这样值得吗?” 樊於期与荆轲对视,眼中自是悲伤,哪有人会对死亡毫无惧怕?但却有与死之相比,更怕失去的东西,比如失去某一个人。“荆轲,你有愿意为之而死的人,我也有。可笑我未为国为家,倒是为了儿女情长……” 知道樊於期意已决,无法回头之事,又徒劳阻碍?终究手起刀落,血溅于地,浸进黄土之中。只是不知道他所惦念之人,是否知道他这般心意。 高渐离得知荆轲即将离燕赴秦,虽然不知他此去何事,但见这阵仗,也知这一路乃险境,也不知道可否再回来。 马匹行着,快到易水河畔时,只见一人白衣白帽,盘膝坐在岸边,筑放于膝上。纵未看清那人面容,荆轲也知那便是送别之人。遂叫停队伍,下马独身向那人走去。 见荆轲愈近,高渐离便以左手按弦,右手持竹击筑,乐声苍凉凄婉,似是知道友人此行,怕再见已是无期。乐声飘扬,车队旁的人都听得这哀伤之声,悲声渐侵心中,也都忍不住流泪哭泣。 一行人中,倒是庆轲看的开,尽管他已知此行十死无生。 自己纵然无法活下去,却还要给友人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拍了拍高渐离的肩,往车队方向走去,背对着他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声慷慨激昂,激励了在场的所有人。高渐离的乐声也随着荆轲的脚步渐渐高昂起来,荆轲虽已远去,但他留在这些人心中的信念不会就此熄灭。 “荆卿,再向那方去,便出了燕国地界,我不便再与你送行。愿此去,你大胜而归。”姬丹深深鞠了一躬,不论荆轲是他坐下一方食客,亦或是一位友人,他对荆轲的钦佩,远不是这一拜能够表达的。 荆轲苦笑一声,未再与姬丹道别,而是转身离去,渡过易水,向着那个有他爱的人所在的土地而去。 行至咸阳城下,城门外等待的人,却不是荆轲想要看见的人。 “庆轲,你来了。”时光荏苒,却未在赵高身上留下残忍的印记,他依旧是那副艳丽模样,甚至经过时间洗礼更胜从前。有了华美衣袍的装饰,他再不复初见那年的落魄。 见荆轲并未回答他,赵高也不恼,只是领他先到别馆休息,待明日在殿上将地图贡与秦王。“庆轲,我未告诉过他,来使……是你。” 赵高走在荆轲的前面,突然定住了脚步,回头嫣然一笑。“想必明日,政的表情定是精彩!你可莫要辜负了我一片苦心,一刀下去,便无痛无恨。” “如果我失败了呢?” “哈哈哈……怎么会?天下第一的剑客荆轲呀,你怎会失败呢?哦不……嬴政最爱的人啊,你怎会失败呢?”赵高突然笑的癫狂,但笑了一会儿,他便止住了笑。原带着魅惑的眼尾,此刻已经冻结,满心满眼的仇恨,死死地盯着荆轲。 “若你失败了……那便由我亲自动手罢。最爱的人死在自己手里后,还要被自认为最信任的朋友背叛,想必嬴政这一生过的也必定是精彩!” 荆轲垂下眼眸,悲哀之情油然而生。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再开口,似已做了决定。“还记得你说要应我三件事吗?” 赵高一愣,难道他是要借这事来要挟他就此收手吗? “第一件事,你不得加害于嬴政,无论是派人暗杀或是你亲手而为,都不可。” “其他的呢?”赵高眯了下眼睛,杀心顿起。若是他将荆轲嬴政就此杀掉,待完成自己的计划后再以命相抵便可,不过贱命一条罢了,他只是需要些时日…… 可惜这一次,荆轲也未再回答他了,而是晃着手臂进了屋内,丢下一句,“若我未死,再想不迟。” 若我未死?哈哈哈……这是在说笑吗?刺杀秦王,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就算嬴政心甘情愿被你杀死,你又哪有机会全身而退?况嬴政不能保你!他是王,是秦王,一言一行皆关乎秦国,对待一个刺客,如果就这样的仁慈,他要怎样在朝臣上下立威立足? 赵高想了很多,可最后,只是无力地将手放下。 听闻燕国将督亢愿割与自己以表臣服,嬴政是欢喜的。他以为姬丹的离去是背叛,没想到他不过是回到自己的国家劝说自己的父亲罢了。若姬喜愿将燕国相让,他定不会为难燕国王室,让他们继续享受着贵族的日子,只不过没了头衔罢了,但日子还是照往常过的,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 洗濯完毕,换上玄服,嬴政端于殿上,待人将燕国来使引来。 赵高恭敬的立于嬴政身边,那人虽未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他跟随嬴政已多年,对他的行为举止非常了解。他现在很开心,开心朋友的不告而别并不是对他的背叛。可惜,这开心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甚至,在今日后的每一日,直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19 至嬴政死去的那一天,他都不会再开心了。 高高在上的看着嬴政,一副悲悯的表情,或许这是赵高今生中唯一遗憾嬴政不幸的时刻了。 嬴政一直是很开心的,直到他见到上殿之人,竟是他心心念念梦中回顾之人。加快的心跳让他分不清这是欢喜,还是不安。 第13章 十死无生刺秦王 世间一人剩语诳 “王上,听闻此人乃秦国要犯,遂献上此人人头,及督亢之地,为表燕之诚意。”荆轲视嬴政如未闻之人,跪于殿下,语句铿锵。 这话本应是秦武阳所说,但哪知他见秦王威猛高大,心生胆颤,却步不前,只得由荆轲开口。 闻荆轲此言,嬴政才将视线移到秦武阳身上,见其手中所奉之人头,果然是桓齮,心中大震。他所贴出告示之面容并非桓齮,名姓也是毫不相干之人,为何……为何桓齮会惹来杀身之祸?“他……作何名姓,你便敢奉上与寡人?” 秦武阳吓得两腿哆嗦,欲要失禁,颤颤道,“此人名为樊於期,乃秦国所通缉之要犯。” 嬴政心中难过大盛,原来他在异乡作名樊於期,这是意味着,此生再见无期吗?只是,这再见无期,怕是对赵高所言罢。目光移向赵高,只见他眉目低垂,未曾抬眼看去,怕他心中难过,便将人支使至殿外等候。 “王上,此乃督亢之地图,请您见过。”嬴政一个晃神的时间,荆轲便请命向上,欲到御前与秦王共见地图。 对待心爱之人,嬴政自是未曾带有戒心,欣然同意,允荆轲上殿。 见嬴政这般信任,荆轲只能苦笑,忠义岂能两全?抬步上殿,跪坐至案前。手中地图高举至眉前,却未递予嬴政。缓缓将地图放至案上,抬眸与嬴政对视。 一腔柔情似水,只把他物代作案,虽愿举案齐眉【注1】至白头,可惜,天公不作美。荆轲盯着嬴政的眼睛,似要将所有思念诉说,可惜泪水涌上,却无半字可言。 嬴政见荆轲欲言却未开口,眉头一皱,心下便觉不对。欲开口询问时,荆轲打断了他。 那曾抚摸过他的手指覆上地图,将卷缓缓打开,而那柔情的眸中却渐渐哀伤。只一眼,竟让嬴政有了就此诀别,再无相见日的错觉。“庆轲……你……” “王上,这便是督亢地图。”荆轲眸子垂下,示意嬴政低头看地图。 垂眸一见,只见卷间夹着一柄匕首,寒光利刃,刃口乌黑,一眼便知淬了剧毒。嬴政心下一紧,猛地抬头去看荆轲,他还是那副悲伤面容。眼中所含爱意,让嬴政眼眶发酸。 “躲开。”荆轲低语,但嬴政只呆呆的看着他,眸中的悲伤与他相同。是啊,最了解自己的人便是嬴政了,他此时又如何不懂自己一心赴死的心思呢?所以他不动,是他不愿啊,他若动了,那便真的再无回天之力。 既然嬴政不动,那只有荆轲先动了,为了死去的田光和桓齮,这刺杀不得不做。遂一把握住匕首,刀刃回过指向自己,匕柄刺出,撞在嬴政胸膛。 在外人看来,便是荆轲一刺,而嬴政惊恐闪躲的模样。但事实上,嬴政的恐惧,来源于即将失去荆轲。 荆轲的每一刺都似乎要刺中,但事实上只是匕首在手中反转,隐蔽的将嬴政推离匕首的刺杀范围内。他望着嬴政,口型默念——拔剑。 嬴政不愿,便绕着柱子躲避,与其说是在躲避荆轲的刺杀,不如说是躲避去杀了荆轲的命运。 但既说是命运,那便不可违逆。嬴政第一次为自己身为一国之主的身份感到悲哀,为什么他掌握了天下的命运,却连自己所爱之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嬴政回头,见那些臣子爬上殿来赤手空拳与荆轲搏斗,但那几下又怎是荆轲的对手?在臣子拖延住荆轲的时候,他只得口型哀求,他怎忍心杀了自己心爱之人?泪水盈于眼眶之中,却不敢落下。“不要……求你了……” 摆脱了臣子与护卫,一步步的靠近嬴政。与其说是他刺杀嬴政,不如说是他向嬴政的剑尖上撞。待那剑刺入胸腹,他才安心一笑。既被已死相胁,不如以命相抵,他无法下手去杀所爱之人,便将这性命还予你们罢。 荆轲腹部中剑,血流不止,无力瘫软在柱下。面对着嬴政,背对群臣。咧开嘴笑着,血从口中流出,似也感觉不到。匕首扔在一旁,张开双臂示意嬴政过来。 踉跄着奔过去,几乎是扑进了荆轲的怀里。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也不敢眨,嬴政怕一眨眼,眼泪便掉落下来,惹人怀疑。 “真好……能抱着你赴死,大概也是人间风流事了。”纵还剩最后一口气,他也要笑着说完。他不想留下遗憾,亦不想让嬴政徒留更多悲哀。他已负了誓言独留嬴政一人于世,又怎敢再让嬴政惦念自己日夜流泪呢。 “为什么……为什么……”咬着荆轲的衣服,不让自己的哀嚎声被人听见,可这声音越低,心便越痛。嬴政不懂,为什么他掌握得了世间人事,却保不得一个人。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荆轲这刺客之名必是躲不掉的。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负天下人,将一个刺客留下…… 什么王啊!什么国君啊!什么四海之内唯吾独尊啊!统统都是放屁!他嬴政,不过是个连自己爱的人都无法开口保护的胆小鬼而已呀。 “王上,放开罢。他……已经死了。” 闻声,嬴政抬头。涕泪糊在脸上,已辨不出模样。立于身旁之人,是赵高,看来是他令其他人不得上殿的。 呆呆的低头,看到荆轲垂在地上的手。执其那手,覆于自己腰间。“庆轲……你怎么放开我了呀?你怎么能……怎能放开我啊……你不能的……” 赵高扣住嬴政的手,制止了他抓着荆轲的手向自己身上放的动作。哽咽道,“王上,他已经死了。” 嬴政抬头,望着赵高。“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敢说任性的话啊。” 最终,嬴政还是放开了手,让赵高将荆轲带了下去。此日后,他便再无与荆轲相见之日了。他是刺客,而自己是国君,就算是尸首,也不得再见了。 待荆轲被带下去后许久,嬴政一直背对着群臣而立,身形摇晃。史记载:“左右既前,斩荆轲。秦王目眩良久。” 燕国的谋策,是致死荆轲的主因,姬丹,嬴政永远不会原谅。 遂派秦将王翦、辛胜率军攻打燕国,决战于易水以西。后,燕大败。 秦王政二十一年 冬 由于都城蓟城为秦所占,姬喜带燕王室逃至辽东襄平。但秦王之恨非同小可,一直追击至辽东,紧咬其后。 藏于衍水的姬喜收到了代王赵嘉的来信,言明秦王之怒源于姬丹,因他鲁莽派人刺秦,导致秦王恼怒,遂对身为燕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20 王的您而穷追猛打。言语间暗示着姬喜,若以姬丹献与秦王,或能息秦王之怒,免燕国涂炭。 姬丹收到他王父的传信时,便知自己性命难保。刺秦之事因他而起,荆轲客死咸阳也是因他,所以嬴政定是不会放过他的。而那个以保全国家为重的王父,大概会让自己以死谢罪罢。 进了姬喜的房间,只见案上烫着梅酒,清香芬芳。姬丹未开口,姬喜便先迎了上来,面带慈祥。言语祥和,就似老父与儿子的常谈一般。但姬丹明白,獠牙隐于其下。 坐在案边,见一旁竹简,随便开口询问着,姬喜便回他,乃代王嘉所传。 喝下梅酒,等待毒发。或许这饮鸩之死,或可体面一些?这样想着,姬丹突然大惊,不是因为这毒酒,而是因为那竹简——代王赵嘉。记得桓齮曾说过,赵高偷偷向赵国报信,留有一族血脉逃亡他出。而那人,便是赵嘉。所以这封所谓的“劝谏”不过是赵高之计罢了,为了保全他在秦王身旁的地位,而燕便是最好的替死鬼。 姬丹眼睛凸出,血液从中流出,不甘的瞪着眼睛,企图告诉他的父亲那人的真正面目。可此时毒已入五脏,他已再无法开口。张着嘴,手不住的抓着,希望能让他的父亲明白。 而姬喜,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七窍流血,死于自己面前。那大睁的双眼,怎样都闭不上。 尽管嬴政收到了姬丹的头颅,却依旧没有饶过燕国,终于秦王二十五年,亡燕。 既然我无法做主拯救你的性命,那我便打造一个唯我独尊的王朝,这个王朝中,我一人独尊,无可违逆。既是我说黑为白,世人也要认同。 嬴政既立此誓,便以此为目的,随即攻打各国,开始了统一六国之路。 秦王政二十六年,嬴政的三十九岁,齐亡。至此,战国时代就此完结,统一的秦王朝登上历史舞台。而嬴政,也成为了开创“皇帝”之称的第一人。 自此,天下,仅由他一人主宰。 嬴政无法忍受寂寞,在空无一人的时候,他便会想起死去的荆轲,寂寞与悲哀将他吞噬。所以,嬴政只能选择让自己忙碌起来。 他分天下三十六郡,改正朔,易服色。收天下之兵与咸阳,,销铸十二铜人以示太平。统一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后又徙天下富豪十二万户于咸阳。 他将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让忙碌充斥着日夜,却无法抹去荆轲之死所带给的哀伤,一点都不能。 荆轲死了,对于嬴政来说,他的世界也完结了。 【注1:这里有一个小bug,还请大家见谅哈!举案齐眉这个词是出自《后汉书》的,所以在战国时期其实是没这个词的,不过剧情需要,见谅见谅!】 第14章 蓬莱洞天寻不老 徐家君房逢月皓 古书云,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弦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海外仙山,遍地金玉,树为珠玕,其上有果实,食之皆不老不死。这五座仙山,每日皆移动换位,位置变换莫测,无人知这仙山所在何处。 而嬴政,想要长生不老,永坐这盛世王朝,赏天下兴平。但与其说想要这长生不老,不如说是对自己的惩罚,代替那些因他而死的人,多留恋这世间一眼罢了,所以,他要走遍这大江南北,看遍春花秋月,然后将这些美景风月铭记于心,待死后与他相聚时,也不至无人可聊。 至于是否真能得长生,他还未有功夫去想。 时值夏日繁花,嬴政东巡回程之时,途经饮凤池,莲华盛开,弱柳扶风。美景不可自持,便停留此处,观赏几日。 “皇上。” 月已高挂,可嬴政还是坐在池边,将脚泡在冰凉水中,搅动着底下的游鱼。似是自己不得安睡,也要这些小家伙也不得安宁一般。他永远不会忘记,赵高向自己禀告他的死讯时的画面。自那以后,每夜都会梦到庆轲哀伤的眼眸。而更可悲的是,庆轲刺杀他的那柄匕首,竟成了庆轲唯一留下的东西,日夜被他带在身边。 “皇上,夜深了。” 直到赵高又唤了一声,嬴政才缓缓回过头,可眸子却不知道望向何处。嘴角弯了一下,“许久没听你唤我名字了,你能……唤我一声吗?” “臣不敢。”赵高忙退了几步跪下施礼,模样诚惶诚恐。 “罢了罢了,我回去了。”忘记将履扔至何处,赤脚便打算回舍内,幸得地方知始皇东游此处,建得一间游舍可供他暂住。虽无奢华,但嬴政却是喜欢的。 “皇上!您赤脚回去怕是不好,穿着臣下的吧。” 嬴政并未回头,摆着手道,“不是我的,穿不上的。你回去罢,不要跟来。” 虽说游舍建在饮凤池附近,但路还是有一段的,毕竟池边潮寒,不宜居住。所以嬴政还要在林间走着一段,听着偶尔的虫鸣,照着明亮的皓月,慢步回去。 脚下一顿,总觉得脚下有些不对,坐至路边一看,似是有尖利石子划破了脚掌,未发现之前还未觉有痛感,但见了之后反觉得疼痛难忍,正欲开口,却思及已将赵高打发回去了,叹息一声,莫不成今晚要以天为被? 抬头见皓月,却见头顶乌云一片,嬴政还在好奇何时出得乌云?只见一张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吓得他差点仰过树后。“何……何人……” 这厢嬴政话还未说完,那人反而爽朗笑的开怀,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倒是这场面破有些相熟,记得多年前,曾也有过这样的初见。而那爽朗的笑声,似也耳熟于心。 几乎不可置信的,嬴政哽咽着想要开口,却见那人不再倒挂,站在他的面前,月光下所见面容,与他心中所想却完全不同。“你!你是谁?” 那人笑了一声,“徐福,字君房,是个算命的,这位先生,我见你面相不凡,隐有帝王之像,可要我算上一卦?” 这声音,这身形,都与那人并无二异,可是,却不是他。但是为何,发热的眼眶无法阻止? 徐君房见嬴政那副欲要哭出来的表情,再无他言,竟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我算你是被割伤了脚,回不去了。不如让我这个算卦的,救你一命?” 终于,积压在胸中的感情再也忍耐不住。 就在这个皓月高悬的夜晚,林中的静谧被哀嚎声所打破,被抱在怀中向外走去的嬴政,就这样抱着这个初见面的人,哭得似个孩子。而此时的嬴政早已是统一了这片大地的霸主,世上唯一的帝王,最尊贵的象征。 嬴政将徐君房带回了咸阳,以他方士的身份做幌,封其为御医。但这毕竟是个幌子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21 ,所以,嬴政又找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方法——那便是让徐君房出海,去寻找海外仙山和不老药。 秦始皇二十八年,冬,徐君房带童男童女千人出海寻仙山。同年年底,徐君房归咸阳,未寻到不老药。 此时的嬴政,正坐在屋外的凉床上,纵铺着皮毛也未暖和多少,可他却执意在屋外呆着,只为了能多看几眼庭中这棵梅树。 “皇上,臣下无能,未能帮您寻到不老不死药。”徐君房跪地,等待处罚。却未闻君语,抬起头,却见嬴政端着酒杯忘记喝,只是抬着头看那棵梅树,风吹来,花瓣便散落在凉床上铺着的黑色皮毛上,看起来分外扎眼。 抓着花瓣,嬴政才缓缓回过神来,拍了拍身侧,让徐君房坐在身侧。又叫侍女倒酒,侧身与他碰杯,再赏着晚冬的梅。“幸好还有温酒可喝,不然真的要冷死了。” 嬴政回头看了徐君房一眼,见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怎么?再不喝可就要冷了。” 可徐君房还是未说话,只是将目光收回,然后盯着那梅树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你若不喝,可不要浪费了。”嬴政见他还是举着那杯酒为饮,便抬起他手臂,就着喝入自己腹中,末了还道了句“冷了”,似是在抱怨。 “这棵树,快死了。”徐君房盯着树,缓缓道。 嬴政也将目光移回那梅树上,那树才种了没多久。“我见它还精神,这样养着罢。” 徐君房回过头来,然后将目光移到嬴政腰间那柄匕首,鞘是后做的,与匕柄极为不搭。“皇上,死物,不应予留恋。” “徐卿此次出海,一无所获还劳民伤财,实在不该啊。” 既出此言,徐君房便知何意,立刻跪予嬴政脚旁,还未作诚惶诚恐般开口,便见嬴政衣袖在面前一拂,阻了他。“别在咸阳停留太久罢,过几日你便再出海。还有,我说过,私下你不用跪,不许跪。” 再抬头看时,嬴政已经披着衣袍准备回殿内了,走了几步,他又停下,“就算你会算那么几卦,也别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能懂。今日的话,我且原谅你一次,再犯……” 那话未说完,威胁意味却已很明显了。徐君房还跪在那里,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有人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知赵大人找小人何事?”徐君房起身,向赵高施了一礼。 赵高将剩下的温酒拿起,将其中掉落的梅花瓣摘出。“不必多虑,陛下喜欢这酒,我再拿进屋里去。只是,我倒是没想到,你竟吃起自己的醋来。” “这便不劳赵大人担忧了,若无他事,小人便先行告退了。”徐君房一笑,温文尔雅。虽然这样说着,但徐君房似乎并没有想等赵高回复他的打算,转身急匆匆便出了此处。 又是一年春日,此时是嬴政北巡归来后,才发令将军蒙恬领兵三十万,御北击胡之时。同时筑长城千里,以抵御外敌来袭,保大秦安稳,盛世流传。 而同时,徐君房刚刚经历第四次出海,归至咸阳。人刚进了城,便接到了皇上的传令。 “皇上。”徐君房跪于殿外,只见嬴政躺在床上,似是在欣赏那柄匕首,让他跪了许久才回神让他进来。 “坐罢。”嬴政将匕首收回鞘内,身子一侧,拍了拍床边,示意他坐过来。 “这……怕是不妥吧?”徐君房站在一旁,不愿再近一步。 倒是嬴政一副慵懒模样,这春光正好反而让他懒得起不来床,打着哈欠让侍女斟了酒。但徐君房却伸来手臂阻挡,见嬴政皱眉,才不得不开口,“皇上,晨间饮酒对身体不好,下臣好歹也是行御医之职的。” “不让喝酒,你还不坐下与我说道说道这寻游中的逸事,教我怎的有心思起来理政事?” 最后迫于无奈,徐君房只得坐在了床边,然后拿过那酒,放得远远的。“皇上,我出游是去寻不老不死药的,哪来趣闻轶事?” 嬴政倒还是那副兴致勃勃模样,拍着床边,示意徐君房讲讲,哪怕日常琐碎也可以。“那徐卿便作政事禀报罢。” 赵高立于殿外,见外面暖阳高照,绿叶伸展,新蕊妖娆。回首见嬴政侧于床上,听徐君房讲着一路上所遭遇之事,表情认真。偶尔还会发出些疑问,随着事情的进展表达自己的感情,或生气皱眉,或开怀大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似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晨日,记得那也是春日,嬴政早早便来了传舍找庆轲,也不管人家醒未醒,敲开门就跑到庆轲身边,缠着人要听故事。而他和姬丹,在门口相遇,相视一笑。 可惜,往日不可追。 一声叹息,赵高也未再留于此,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大公子扶苏早已懂事,明辨事理,是未来接替帝王之位的好料子。然而赵高的这出戏剧中,并不需要这样的一个人,他需要的,是一个傀儡。而这个人选,便是嬴政的小儿子——胡亥。 时年秦始皇三十二年,胡亥仅十五岁,而且嬴政命其在自己手下学习法令,几年间的教导下,赵高已经有足够的把握去控制这个傀儡了。 而现在,赵高需要一个契机。而那个契机,恐怕需要他来帮自己了——徐君房。 第15章 终 长江逝水已汤汤 蓬莱洞天终久长 扶苏是个聪明的孩子,长得又清俊高大,倒是合了他的名字,如扶苏树那般高大有仪表。只可惜性子太过刚烈,刚则易折,怕是日后的路不好走。仅是焚儒道一事,父子二人便闹得不可开交,遂嬴政将扶苏交与蒙恬,愿他能教会这孩子,服软,也并非是不可之事。希望他能明白,在未来自己无法庇佑他的日子里,也可以为了性命而忍耐。 嬴政知自己年岁已长,虽未见老态,但心中已再无当年一往无前之无惧了。他已经失去过庆轲,不想再失去更多。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庆轲,所以总想着,或许有办法能偿还。他走遍了这天下,替庆轲看遍了这天下。他留下二人所有的回忆,把每个拥有他们回忆的地方都好好的保留着,流传千秋百代。他还想做好多事情,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曾寄希望于徐君房所寻的长生不老药,但最后也不过付笑谈而,若真有长生不老药,那为何这世上竟无一长生不老之传说?而且,这长生,是他所想要的吗? “陛下,您该服药了。”赵高将药汁端于塌边,扶起嬴政,喂食他汤药。 嬴政并没有病,不过是那人说这药虽无长生不老之功,却也可抵百毒不入。虽是不信,但这话从徐君房口中说出,便会让他回想起庆轲——他们两个太像了。徐君房说的并不算什么,但若是庆轲所说,那他便言听计从。所以,嬴政欺骗着自己,听从着他人。 “陛下,您近日身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22 体无力未上朝堂,李丞相怕是急坏了,现在在殿外等着觐见呢。”赵高端下空碗,退至一旁禀报。侧立一旁,依旧那副眉目如画之样貌,似时光只增加了他的风韵,而未损他半分风采。 “高,过了很久了。” 赵高自是玲珑心,纵嬴政未言明,他也能猜个十成十,毕竟,他在嬴政身边也待的太久了。“是的,陛下。” “你可想过他?” “不知陛下指的是谁?” 嬴政敛回目光不再询问,知道答案又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了。“没什么,你退下吧,让李斯进来。” 不知为何,李斯总觉得嬴政这般精神状态好似个将死之人。嬴政在病弱期间,很多指令都是由赵高所传达,蹊跷的是其中一些指令根本不像嬴政所为,所以如李斯看的这般透彻之人,便来寻求答案了。“陛下,宋相子罕,齐富田常,赵高这般所谓与韩安之相韩玘有何分别。此子心必异啊,陛下!”【注1】 嬴政点了点头以认同李斯,却无意相阻。“李斯呀,你可以记得,你初见我时说过什么?” “凡成大事者,必明时机也。” “那你现在能看到时机了吗?” “这……臣……”一时间,李斯也未明白嬴政所言。他劝谏嬴政提防赵高,而嬴政却告诉自己把握时机,莫不成,这皇帝当腻了?当然,李斯也只敢心中揣摩,怎的会说与他人,最后也只是皱着眉出了殿。 待人都走光了,嬴政又侧躺回床上,抚摸这那柄匕首。“这半生又半生,原来,活着也是一种赎罪。若真得长生不老,岂不如同身坠地狱了?哈哈……” 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 嬴政起床时,看到了一段布帛,上书血字——亡秦者胡也。心下凄凉,也不知应作何言语,最后终是不忍,未传唤他人,而是自行烧了罢了。 后召徐君房至殿内,再次派以出海寻游长生不老药之责。 “陛下,我才归来不过一月,这次是否快了些?而且船队也需休生养……”徐君房鞠躬施礼,怕言语不当得罪君王,可这次,嬴政未回他话。 抬头看去,只见嬴政摸着那柄匕首,目光温柔,嘴角隐约笑意。徐君房攥紧五指,皱眉领命告退。临出门时,嬴政终于开口了。 “无论寻不寻的到,都不要再回来了。你不能死。” 徐君房心下一惊,回头欲要开口,却被嬴政轰了出去。 不过几日,在徐君房出海的那日,嬴政也开启了他的第六次巡游。一行人自咸阳,浩浩荡荡的便出发了。途径云梦,至九疑山祭祀舜帝,后至钱塘,渡水而西。后登会稽山,祭禹帝。再经吴中,北上至琅琊。后沿海西行,至平原渡。 嬴政已不再喝药了,可身体却每况愈下。整日提不起精神来,病怏怏的模样。他曾再与李斯谈过,但见他模样,大抵是已抓住了“时机”,要同赵高一起了。遂拖着病体提笔,思及扶苏虽与他政念不和,但毕竟是他最喜爱的儿子,日后有蒙恬辅佐,将天下交予他,身去后也放心。 诏书刚落笔,赵高便进了行宫殿内,拿起了诏书,置于袖内,笑面于嬴政。 嬴政弯了下嘴角,心道,啊,大概就是今日了罢。 抬眸见赵高微笑不语,还道是自己不予应对,这人的戏就做不下去了,忙递上自己的台词道,“高,此举何意?” “陛下,‘亡秦者胡也’,您传位之人应是公子胡亥,此诏,错也。” 望向赵高,他还依稀是年岁里的那个人,面容依旧,可心已不同。其实早在庆轲来到秦国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赵高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坐在庭院外笑着看他们的那个赵高了。他只是想再留恋着罢了,因为这世上除赵高外,再也无人知他与庆轲之事了。若赵高身死,这世上岂不是只有自己一人记得?那这些事究竟是经历过,还是自己臆想出的呢? “你为何不问我?”见嬴政此刻的态度,赵高嘴边的笑已挂不住。他道自己心结百千,可现在看来,似乎嬴政早已猜透。 “你的母亲本为秦宗远亲,因受人污蔑遭到处刑被收做隐官。后又随我王父去了赵,途中生下了身为遗腹子的你。我王父归秦时杀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你的母亲。倒是你,我一直不明是怎样逃脱?”嬴政还是侧躺于榻上,一副了于心的模样,这让赵高气愤而无奈。 “命硬而已。”赵高逼近嬴政,手抚了抚那未束冠的发丝,见其中已然掺杂了些许白发,也道时如白驹过隙,这么长时间,他终是等到了这一天,大仇得报不过咫尺。 嬴政笑着摇头,“可笑自己妄称始皇,打算千秋万代。今日见你之意,怕是不过二世便要覆灭大秦了吧?还是,要改姓赵吗?” “姓什么倒是无所谓,只要秦亡。母亲死那日我便发誓,定要所有秦人尝我家破人亡之苦!” “你应冲着我来的,天下的人太多,你承不起这罪责,不如予我来担……咳咳……”嬴政捂过唇齿,再见手中,血丝隐约。 “嬴政,我很嫉妒你,你得到了所有我没有的东西。我想杀了你,却不能杀你,因为我应过那人,他是我救命恩人,没有他也就没有此时我的复仇。所以,嬴政,你后悔遇到他吗?没有他,就不会有我,也不会有今日亡秦。” “不悔。” “好……很好……”赵高将毒酒拿出,嬴政也未再留恋,一饮而尽。只是不知,这轮回路要多长,要怎样走才能赶上那段路。 看着嬴政紧闭的眼眸,赵高竟无比羡慕,羡慕这人坐拥了天下,最后还能得一人白首。那毒酒也不是什么毒酒,不过是喝了会昏迷过去。而且他长期服用的药,也是那人给的,用于逼出他累计多年的虚寒病根儿,只是里面多了些让人无力慵懒的成分,以便更好行事。 “第一件事,不得亲手加害嬴政;第二件事,给你一个新的身法去接近嬴政;第三件事,放你二人远离此地。这三件事我都做到了,自此,你我再无瓜葛,走吧。”赵高下了马车,示意嬴政就在里面。 徐君房,不,叫他庆轲更好,毕竟那不过是一个虚造的身份和一张虚假的脸。“高,谢谢你。只希望我们走后,你一切都好。” 见庆轲驾着马车走远,赵高自嘲一笑,“我可能一切都好吗?” 秦始皇死后,赵高扶植胡亥上位,其戕害兄弟,为祸四方,终于不得民心。赵高又欲以子婴为傀儡,却未料到登基殿上,被人一刀腰斩。 赵高回忆过此生,却发现最欢愉的时光竟不是幼年与嬴政庆轲玩耍之时日。而是,与桓齮在一起的时日。那种每日被人惦念着的感觉,让他无比温暖。尽管血液的流逝让他身体逐渐冰冷,但回忆起桓齮挠头憨笑的模样,竟会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胡不归 作者:地狱猖獗 分卷阅读23 弯起嘴角笑起来。 母亲啊,秦已亡,您上路罢。 桓齮呀,我已无牵挂,等等我吧。 此后世事动乱,也再无人挂念,一方已逝,无法挂念;一方游走,无心挂念。 秦始皇海外寻仙山,那不老不死药是否有人得见,已不得而知了。但有渔夫曾见仙山,烟雾缭绕间,只见神仙在其中,飘飘渺渺,不得真面目。再定睛一见,呦,还是两个神仙嘞! —《胡不归》完— 【注1:此处原文为“今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罕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于齐也;兼行田常、子罕之逆道而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韩玘为韩安相也。”】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3 胡不归 作者:白日梦0号 分卷阅读3 胡不归 作者:白日梦0号 分卷阅读3 来救命,你可担心甚么呢。” 这话倒是不假,关山自小性子野,在罗府时便偷偷跟着护院武师学功夫,也可巧那武师是个退隐江湖的大家,为着后半辈子安稳才托庇在侍郎府上,喝了关山敬的茶,又喜他悟性高根骨好,倒真把一身武艺传了个七七八八。关山便仗着这一身功夫护着罗世瑛到这边关落脚,安稳度日。 罗世瑛自是晓得他本事,却见不得他轻忽自家安危,闻言瞥他一眼,淡淡道:“你大了,自有主意,我又不是你主子了,原也不必说甚么都叫你放在心上。” 他脸色一淡下来,关山立觉不妙,一把抓住他手,“怎么不放在心上,你说的句句我都记着,咱俩相依为命,我若真有个甚么,你可怎么办呢。便为着这个,我也得保重自己。” 罗世瑛轻叹一声,“你晓得便好。” 关山讨好一笑,“我自是晓得的,莫说你一辈子都是我主子,且还是我大哥呢,我便不听自己主子的,也得听兄长的不是。” 罗世瑛将手抽出来,狠瞪他一眼,却已是无气可生了。 不一时,两人将那菌子洗拣干净了,退鸡毛的活计关山却是再不肯叫罗世瑛沾手的,怕那腥膻气味熏了他,推着他进屋去,“你且去看会子书,不过两只鸡,我这里一时便得了。” 到了晚饭时分,关山将野鸡并菌子下锅炖了,又捡那酸爽适口的腌菜炒了一碟子,两人极适意的用过一餐,待收拾了盘碗下去,关山又烧了热热的水来与罗世瑛泡脚。 因罗世瑛伤在右膝,那脚盆便做得比寻常样式更深些,热水是兑了活血通络的药材煮出来的,将屋子熏出一层淡淡药香。罗世瑛坐在床边,双腿伸进去,那膝头也用巾子蘸了热水敷上,白日里走了一日路的酸痛这才觉得好些。 关山拿个杌子在床前坐了,一面挽起袖子与他揉捏伤腿,一面道:“这次配来通络活血的伤药比以前那些都好用,这一冬竟不似往日那样淤肿。杜将军寻来的这位郎中于外伤一道上当真有些本事,怪道肯花了大价钱聘来做军医,连带着咱们都沾光。” 罗世瑛唏嘘一叹,“这等军畿重镇,好不好便是一场恶战,多少将士新伤摞旧伤,若能得个好大夫,不知能救多少人性命。表兄爱兵如子,既有法子叫属下们少些伤痛,多花些银钱也是愿意的。” 关山笑道:“杜将军这般仁义,难怪将士们都肯服他。也幸得是他坐镇边关,护着咱们平平安安的,少受了多少磋磨去。” 想当年罗世瑛流放至此,一路上因腿伤误了行程,甫到此处,便是二十军杖的刑罚。关山急得上火,原打定了主意要替他受刑,不想掌刑的主官便是杜泽杜校尉,待看过载着罗世瑛罪名籍贯的文书,得知原籍竟与自己同是江南余姚,不禁仔细问了一问,这一问便牵扯出两人渊源来,原来罗世瑛生母杜氏夫人与杜泽之父正是嫡亲的堂兄妹,只因杜夫人去世得早,罗侍郎又举家迁去京城做官,便断了音信,不想却在这边疆遇见,论起来,两人倒是正经表兄弟。如此一来,杜泽自是对主仆二人关照有加。待得杜泽娶了上官之女,又因军功升至将军,罗世瑛并关山日子便越加好过了些。 两人念叨一回杜泽,那热水已是渐渐温了,关山撤了水盆,擦干罗世瑛双腿,与他塞到被子里去,自家就着剩水洗过双足,拾掇干净,便也上床来。 当日初到边关,两人所剩银钱已是不多,罗世瑛那腿伤又是要长久敷药调理的,纵有杜泽帮衬着赁了屋子安置下来,也只得俭省度日,连炭火亦不敢多买,冬日里便睡在一处取暖。两人名为主仆,却因经了这一场风波,罗世瑛早不拿关山做奴仆看待,只当作共患难的小兄弟,同睡一榻也不觉有甚不妥,且他是个体虚怕冷的,关山却是身强体健,素日里便似个火炉,偎在一处,比灌个汤婆子还暖些。待得这两年两人手上宽裕了,却也是惯了在一处,犹自一床睡着。此时春夜犹寒,罗世瑛风寒才好,关山怕他冷着,更是将人搂在怀里捂着。如此这般手足相缠,气息交融,料峭春风中,却是一场好梦。 翌晨卯初,关山一夜好睡醒来,轻手轻脚下了地,自去厨下做饭,才生起火,便听门板响,院外头传来郑猎户那粗声大嗓,“关兄弟,关兄弟。” 关山生恐他吵了罗世瑛,急忙忙去开了门,“低声些,低声些,我大哥还未醒呢。这大清早的,可有甚急事?” 罗世瑛乃是这镇上独一份的教书先生,又是真真正正有学问的,边关虽尚武多于尚文,待这等读书人却也是敬重有加,郑猎户忙压低了声,道:“我昨日归家晚了,便不曾寻你,只得一早过来。兄弟,这两日万安马场要跑马配种,招那身手好的汉子前去帮衬。你去年也是去了的,岳场主极赞你身手,叫我带话过来问你,今年可还能去一趟?那几匹烈马只得你这等汉子才能驯得住。你若肯去,待活计忙完了,今年供应的军马里可叫你半价银子挑一匹走。” 那万安马场乃边关第一大马场,自来产好马,边关地广人稀,为着出行便宜,但凡稍有家资的都要养上一匹,关山早便动心,何况自打罗世瑛开了私塾后,攒下不少束脩,一匹军马三十两银子,半价只得十五,关山自是拿得出来,登时便连连点头,“去得,去得,待我送了大哥到学里,便同你去。” 郑猎户嘿嘿一笑,“如此甚好,你且先伺候罗先生去,我便在家等你。” 说罢走了。 关山关了院门,自去做饭,一时便擀出一捧面条,待热水烧得了,先拿铜盆盛了进屋,见罗世瑛已醒了,道,“你先洗漱着,我这便下面去。” 待罗世瑛穿戴齐整,两碗热汤面也端上桌来,关山将那万安马场的活计说了,罗世瑛亦是点头,“既是人家托人来问,便去帮一帮罢,买不买马倒在其次,你仔细别叫那烈马伤了就是。” 关山笑嘻嘻应了,待将罗世瑛送到塾中,转身便寻了郑猎户去。 罗世瑛这塾中收了二十来名学生,有那七八岁才启蒙的,亦有十七八已过了童生试的,教导起来颇费功夫,一转眼便过了午。待到散学,已是未时,罗世瑛正要拾掇了书本回家,便见私塾门口停了宽宽阔阔一辆马车,车前站着的正是表兄杜泽麾下校尉崔辰,不由问:“崔校尉候在这里作甚?” 那崔校尉一脸喜色,向罗世瑛一揖,“给先生道喜。今日京中来使,带了宫中旨意,要接先生回京去。眼下人便在关上卫所里,将军急派我来接先生呢。” 罗世瑛先是吃了一惊,待略一思忖,倒也猜着这必是因今上登基之故,旋即镇定下来,略一颔首,“既如此,我便去一趟。” 崔校尉亦是晓得他蒙冤受难在此的,眼见这天大喜事砸下来,罗世瑛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不禁暗赞,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读书人,便是这派荣 分卷阅读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胡不归 作者:白日梦0号 分卷阅读4 胡不归 作者:白日梦0号 分卷阅读4 辱不惊的君子风范,等闲人也学他不来。当下极恭敬地扶了他上车,紧催着车夫往哀牢关驰去。 及至到了卫所,已有杜泽亲兵候在门前,见罗世瑛到了,一个急忙忙迎上来,“将军陪着来使便在正堂上,先生快些进去罢。”另一个已跑进去通传。 罗世瑛那伤腿是走不快的,闻言也不急,依旧拄着手杖缓缓而行,好在那正堂倒也不远,不多时便也到了,一进门,便见上首坐着位面白无须的内廷宫监,脸庞虽是较之旧日富态许多,那笑眯眯的一双眼却未大改,竟是惠王未登基时便随侍身边的心腹太监陈公公,表兄杜泽一旁陪坐,两人见他进来,俱是笑着起身相迎。 那陈公公尤其热络,不待罗世瑛行下礼去,已是抢先一步扶了他起来,“快快免礼。”仔细端详一番,见罗世瑛虽只一身布衣,却不见丝毫困顿萎靡之色,仍是眸清气正,一派松竹之风,不禁赞道:“边关苦寒之地,难为状元公在此磋磨这些年,却是风采依旧。怪道皇上赞状元公乃不可多得的真君子,居得庙堂入得江湖,可见皇上识人之准。” 罗世瑛忙谦逊一礼,“不敢当皇上谬赞。” 杜泽听得这一番答对,越发笃定这位表弟简在帝心,已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寒暄毕,重又落座,罗世瑛方问,“未知公公召草民前来何事?” 陈公公道:“此番咱家前来,乃奉皇上之意,召状元公还朝为官。想当年状元公私泄禁中语一案,今刑部已查明实为逆贼齐王诬陷,皇上有命,当还状元公以清白,故特令咱家前来宣旨。” 一旁侍立的小内监已捧出圣旨来送到陈公公手上。 杜泽忙一叠声叫人摆出香案预备接旨。 待东西齐备,罗世瑛伏跪在地,只听得那圣旨骈四俪六,一应溢美之辞,一听便是翰林手笔,待到后面,陈公公念道:“特擢罗世瑛为正五品翰林学士,御前侍讲。赐宅一座,银五百。钦此。” 念罢,将圣旨一收,递到罗世瑛跟前,“罗大人,接旨罢。” 岂料罗世瑛并不伸手,反是深深一叩,“草民接不得这圣旨,还请公公恕罪。” 一语落地,众人俱是愣了。 杜泽缓过神,急道,“这是怎生话说,可是欢喜得傻了,说了疯话出来?” 陈公公亦是蹙眉问道:“罗大人这是何意?” 罗世瑛打坐上马车来此处时已是料到必有赏赐,待听得竟是连升三级,又是翰林那等清贵之地,却也是出乎意料,然他心思通透,一路上既已想得明白,此时封赏再厚,亦是打定主意不肯改的,此时见问,便道:“世瑛蒙冤在此,幸得皇上圣明,还以清白,已是铭感五内,今又得厚赏,实是感激涕零。然我朝有令,肢体有残者不得为官,世瑛腿疾,难以侍奉御前,倘奉令为官,岂不坏了规矩,此例一开,后者效仿,则法度全无。且草民出京之时已被除宗,今若还京,势必与家父同朝为官,进退之间,岂能无视。然当日种种,虽则子不言父过,若要释怀,却也千难万难。世瑛既已心存怨念,便非纯孝之人。我朝以孝治天下,彼时倘有攻讦之人,不论父不慈,抑或子不孝,皆为皇上用人失措,恐有碍圣誉。故,世瑛不敢奉旨,还请公公禀明皇上,允世瑛退居乡野。” 陈公公侍奉皇上多年,自是人精中的人精,听这几句话,已知实是肺腑之言,不禁感叹,“我朝虽以孝治天下,然忠在孝前,罗大人自嘲不孝之人,却处处忠君体国,岂是那等伪善愚孝之人可比。如此栋梁之才忠正之士,若因区区腿疾便弃之不用,岂非因小失大,亦是辜负了皇上爱才之心。罗大人三思啊。” 杜泽亦不住劝道:“公公说的极是,你莫要左性钻了牛角尖。” 罗世瑛再叩下头去,“多谢公公美意,只是世瑛已想得明白,此生惟愿长居北疆。此处苦寒,比不得京畿富庶,等闲难出一名秀才。世瑛虽是刑余之人,却愿在此一展长才,教导百姓向学之心,若能为朝廷添一二栋梁,便不负此生所学,不负皇上厚爱。还请公公明鉴。” 话到此处,陈公公哪里还看不出罗世瑛决心已定,强求亦是不得,也只得叹道:“罗大人心志可嘉,既如此,咱家回京必定禀明皇上。” 想想又道:“这官儿不当也便罢了,赏银便不必推辞了罢。” 罗世瑛微微一笑,“世瑛欲翻修私塾,添置笔墨书籍,正缺银钱,此赏再不敢辞。” 陈公公此番颁旨未成,急于回京复命,顾不得杜泽挽留,匆匆告辞。 杜泽恭送钦差出去,翻过身来便数落道:“你可真是读书读傻了的,此一去前程如何,你我尽知的,便是罗家那起子蠢货同在京中又如何,谁都晓得你才是委屈的那个,便同他们相见陌路,谁还敢来指摘你不成?” 罗世瑛轻轻摇头,“他占了父子大义,若摆出慈父嘴脸,上门悔过哭求,认我归宗,我难道还能拒之门外?世道如此,人言可畏,岂能容得我待之如陌路,若真如此,怕是御史台第一个便要参我。我实不愿再见那一干凉薄之人,宁可终老在此,此生不复往来。” 杜泽自是晓得此乃实情,也只得长长一叹,“罢了,罢了。”坐下灌了口茶,又问:“你这主意一早便定了罢?怪道关山将你家那二管家打成恁样,既是不打算回去了,出一口恶气也好。” 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留下便留下,这北疆虽苦寒些,倒也不是荒僻不毛之地,住得久了,自能见其好处。正好我家大郎也到了入学的年岁,你既不走,明儿个便送你那塾里去,倒省得我再去给他寻先生。” 罗世瑛听得一头雾水,“哪个二管家?关山何时打了人?我怎不知?” 杜泽一愣,“罗家派了管事前来寻你,昨日将到镇上,半路却叫关山截住狠揍一场,怎的,关山回家不曾同你说过?” 那罗平折了鼻梁骨,到处寻郎中疗伤,他是打着侍郎府旗号落脚在驿馆的,这般受了重伤却不报官,自然惹人疑心。那管驿站的小吏忙报到县衙,待知县遣了差役去驿馆查问明白,晓得事涉罗世瑛这位状元公,不敢怠慢,今日一早便报与杜泽知晓。 眼下见罗世瑛犹在鼓里,杜泽便晓得定是关山自作主张,遂将所知尽说了,又道:“这小子倒真是护你得紧,不枉你认他做兄弟。” 罗世瑛这才晓得关山昨日因何晚归,不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两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便见日头西斜,杜泽还待留他用饭,罗世瑛推道:“晚上还需看几篇学生新作的文章,改日再来叨扰兄长。” 辞了杜泽出来。 待行到卫所大门,便见崔校尉迎上来道:“罗先生,关兄弟过来寻你,我叫他进去候着,他听得钦差在此,只是不肯进来,便在前边不远处等着你呢。先生可是要回家去?我这便叫车过来。” 罗世瑛举目一望,果见关山牵着匹栗色骏 分卷阅读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胡不归 作者:白日梦0号 分卷阅读5 胡不归 作者:白日梦0号 分卷阅读5 马候在街边,遂笑道:“不劳崔校尉相送,我同关山骑马回去就是。” 便在这时,关山亦看见了他,忙牵着马过来。 罗世瑛问,“这马便是场主折价卖你的?” 关山自打晓得钦差来宣旨,便一颗心提着,若在往日,必定欢欢喜喜同罗世瑛念叨一番,此时却是无甚精神,只点点头,嗯的一声。 罗世瑛微微一笑,“如此甚好,且让我试试好不好骑。” 关山扶了他上马,在前牵着缰绳,两人离了卫所,慢慢往家走,待出了关门,行到乡间路上,忽问道:“钦差是不是宣你回京去?” “是啊,皇上仁厚,颁旨命我回京入翰林。” 关山默然,良久方道:“这一回去,府里那起子狼心狗肺的能叫咱们清清静静过日子吗?” “自是不能。” 关山猛地回头,“那如何是好?咱们……咱们……” 只听罗世瑛悠然道:“既是不能,便不回去了。” 关山站住脚,瞪大眼睛,已是傻了。 罗世瑛低头看他,“京城虽繁华似锦,却远不如此处清净自在。且咱们这般相依为命,在此地自可逍遥度日,若在京中,怕不要人人侧目了。既如此,还是不回去的好。” “那……你前程可怎么办?” 罗世瑛挑眉,“我已是无宗无祖之人,便是鹏程万里,亦不得光耀门楣,又何苦去官场中蹚那一池浑水。” 关山只觉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住,几要欢喜得炸裂开来,正欲欢呼雀跃,便听罗世瑛又道,“我晓得你亦是不愿回去,不然,又怎会将罗平那厮揍得恁般凄惨,如今遂了你心愿,可该放心了?” 关山再不料此事竟被他晓得了去,登时心下一紧,待见罗世瑛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揶揄,便知他绝非因此生恼,不由放声大笑,翻身上马,坐到罗世瑛身后,马鞭一扬。春风拂面,翠色夹道,伴着马蹄声声,背负千山暮色,归往那烟火人家去。 ——完—— 分卷阅读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