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与鱼[娱乐圈]》 第1章 [现代情感] 《露水与鱼[娱乐圈]》作者:一颗葡萄柚子【完结】 文案 港圈第一豪门公子哥x十八线咸鱼女明星 【微<a href="https:///tags_nan/gangfengwen.html" target="_blank">港风 | 女主成长线 | 男女主是彼此唯一 | 上位者沉沦 高傲者胆怯 | 男主追妻火葬场】 梁韵知道,对于沈时忱,自己不过露水情缘而已。 娱乐圈十八线躺平小咸鱼梁韵,误打误撞,闯入本不属于自己的豪门酒局。 为了脱身,她做出这辈子最大胆的事情,在各色公子哥的玩味眼神里,主动走到那位无人敢靠近的男人身边,伸手搭上了他的高定西服衣领。 沈时忱 横跨港城和北城两地的第一豪门继承人,挺鼻薄唇,美得让人过目难忘,却总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冷心冷情。 - 彼时,沈时忱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望着脸红低眉的小女人,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指腹揉捏,陪她演了一场好戏。 男人状似亲密,凑近她耳边低语,“梁小姐,你很有胆识,可你知不知道,利用我,会是什么下场?” 庄园别墅里,云消雨歇,梁韵气弱地伏在男人肩头,薄薄细汗滑落至他强劲有力的背肌,声音颤抖,“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下场?” 片刻后,男人沙哑着声音,眼神晦暗不明,不见温情。 她不知,主动找上沈时忱的那晚,是那个男人见她的第三回 。 每一回,深沉的眼神都会在不经意间扫向自己。 欲念的种子早已深埋心底。 - 梁韵从没有过妄想,沈时忱是顶级豪门,天之骄子,与自己云泥之别。 三年前是,三年后更如是。 游戏时间一过,梁韵潇洒离开,没带走任何东西。 再重逢,颁奖礼后台,梁韵专属的更衣室里。 一向高傲矜贵的男人,将女人紧紧地困在怀里,俯身深吻,思念成疾。 屋内一片漆黑,男人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从未有过的乞求,“音音,我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肯利用,我都甘之如饴。” - “你以为的临时起意,不过是我偏爱执迷。” 内容标签: 都市 娱乐圈 甜文 成长 高岭之花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韵,沈时忱 ┃ 配角:下本指路专栏《戒断心因》,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偏爱执迷 立意:努力生活 第1章 脱身 “梁小姐,要是不适应,实在不用勉强自己来这里。” 男人仰靠在车后座椅背,表情淡漠。 说出那句冰冷的话语还言犹在耳,像一根根细针,扎进梁韵的耳膜。 她跌跌撞撞下了黑色宾利,直接蹲在路边枯树旁,狂吐不止,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车子已经启动,留下逐渐远去的傲慢黑影。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空空的呕吐声,回响。 今天一天没进食,除了晚上那杯饮料,被人放了东西的饮料。 她全身无力,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觉得硌得生疼。 夜间的风,呼呼作响,带着刺痛的冷意。 半晌,梁韵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一个人往前走去。 —— 三个小时前,依然是没有工作安排的一天。 梁韵坐在joe的红色小敞篷里,偏头看着北郊会所耀眼的各色灯光林立。 “你别不上心,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你那部网剧播得不错,女五女六都要来,就是没叫你,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梁韵眨了眨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还有joe丢过来的手包,黑色圆形,亮晶晶的。 joe是梁韵的经纪人,也是四年前骗她……哦不,带她入行的人。 joe的本名叫乔一,自己觉得不咋好听,所以都让人家叫自己英文名。 当然了,梁韵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零,还是一。 四年多前,梁韵单纯凭着自己那张脸,误打误撞进入娱乐圈。 入行以后,梁韵越混越差,因为她不去应酬,不去讨好,不爱阿谀逢迎。 本来经纪公司还打算好好打造一下,人设都已经铺好,可是梁韵不会变通,甚至连饭局都是能躲则躲。 自然,就慢慢成了边缘人物。 网剧叫农家小厨娘,是一部甜宠网剧,梁韵演的是女一号…的恶毒但没什么脑子的反派姐姐,女四,戏份不多。 “我好不容易跟苏姐争取的机会,凭什么不叫你去,去,给咱争口气!” joe拍了拍梁韵的肩,漫长思绪被拉回。 苏姐是梁韵公司,星海娱乐的经纪总监,带出来的艺人,个个飞升,自然说得上话。 “知道了。” 她答得悠悠然,漫不经心,把joe气得又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 其实不想去的,有什么意思呢? 最开始入行,人年轻,只觉得酬劳确实比普通工作高出不少,时间也自由。 想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也想快点攒钱给妈妈买房子,所以答应试一试。 待了四年下来,梁韵早看透了。 演戏的本身她是喜欢的,可除了拍戏,更多的却是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实在是头疼。 要应酬,要讨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第2章 不只是公司内部,去了剧组也一样,各种人情关系,你不注意,时不时给你使点小绊子,烦人的很。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不想勉强自己。 加上三个月前自己被人恶意整了一回,更是下定决心。 做不来就做不来,反正手里也攒了几百万存款了,不如合约到期,直接回老家陪着妈妈养老,过小日子也好。 推开车门,梁韵拿着joe给的小手包,穿着简单的天青色连衣裙,银色红底高跟鞋,往门口走去。 北郊会所,坐落在北城的最中心位置,闹中取静,是北城富豪名流常来聚集之地。 今天这个局,美其名曰是给网剧的庆功宴,真正目的,则是欢迎经纪公司的新老板,季贠。 梁韵只知道,他是北城有名的富家公子,至于背后的势力,她无从得知。 有份出演网剧的女演员,都被请了过来,当作是欢迎宴会的装点。 刚到走廊,就碰见了女一号,许若伊,大红唇,蓬松的大红裙,意气风发得不行。 当然,她是公司力捧的新人,天降紫微星,又加上早就铺好的傻白甜人设,一下子吸了不少粉丝。 背后靠山不明,公司也砸了大价钱炒作,身世,恋情,履历完美又耀眼,已经是下一个顶流预备。 梁韵和许若伊不算熟,她不爱交际,总是默默拍完自己戏份,就坐在角落,蒙头睡觉,醒了就看书。 本打算微笑着点个头,直接从旁边走过去。 谁知道许若伊瞥着眼尾,满脸鄙夷地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梁韵没在意,剧组的时候她就知道,许若伊不知道怎么,处处针对自己。 三个月前在剧组,自己被她整得在冷水里泡了三个小时。 三天前的公司纪念照拍摄更是,那天许若伊十分反常,早到了一个小时不说,在化妆间里对自己也是笑脸相迎,十分亲近。 拍摄地是一座苏式园林,景观林立,山水相映,据说是北城季家的私产。 花了几千万,是为了给季家老爷子送一份寿宴贺礼。 大家都穿的汉服,头发也是按照规制盘起。 莫名其妙,梁韵的妆造出了问题,发尾勾住了自己的衣裙背部,扯得自己头皮泛疼。 她左右看了看,排练位置的时候,一个人躲去了不远处的假山里面,轻轻脱下自己半边上衣,才将一点点缠绕起的发丝捋顺。 “问你话呢,谁让你来的?” 思绪被不耐烦的质问拉回,梁韵默默告诉自己,惹不起,躲得起。 再忍两个月,收拾走人。 她还是轻声回了句,“苏姐安排的。” 把苏郁搬出来,应该没事了吧。 旁边传来一阵轻蔑的哼笑,又扭头走了。 和此前去过的酒局一样,梁韵直接坐到了最角落位置,怡然自得。 所有人都到齐了,公司的人不多,就是他们几个女演员。 还有苏郁,大名鼎鼎的经纪总监,胖胖的中年女人,行事干练,雷厉风行。 来之前,梁韵也听joe讲了,今天局上的,都是北城排得上名的富家公子,未来的各大投资方。 虽说都是非富即贵,但有一位还没到的,才是关键人物。 季贠,圈里都叫他小季总,北郊会所的公子,家里产业基本快垄断整个北城。 更重要的是,几天前,他才把经纪公司买了下来。 换言之,小季总,才是现在公司真正的大老板。 女一号许若伊,最后时刻姗姗来迟,换上那副天真的笑脸,对着各色公子哥笑意逢迎。 一瞬间看到梁韵,脸又垮了下来。 又是一场虚假的逢迎盛会。 三三两两,虚与委蛇。 梁韵连着喝了两杯饮料,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根本没有发现,早有一双陌生男人的眼睛,已经看向了她纤瘦的背影。 洗手间里,梁韵听见补妆镜子前,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我明明跟你说了,不准让她来,怎么她又在这里?” “苏姐我管不着,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把你换了,没用的东西!” 是许若伊的声音。 梁韵又不傻,先前走廊里碰上,她已经被质问,现在又听见这番话,当然知道说的就是自己。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许若伊针对。 一个顶流预备,一个糊糊小透明,明明两人鲜少有交集。 她当然不知道,两年前,梁韵和许若伊一起出席某个颁奖礼,都是没有作品的小陪衬,公司强塞进去刷脸而已。 许若伊打扮得隆重,脖子上佩戴的,是许多一二线女星都借不来的顶级品牌首饰。 可当天,现场记者却拍下了许多梁韵的照片。 白裙裹身,容貌清冷,气质出尘。 占了热门版面,和旁边自己的艳俗浓妆红唇,鲜明对比。 许若伊被气得直接把手里的杯子砸向了落地玻璃,又冲到老板办公室,大吵大闹,非要公司删掉所有梁韵的照片。 好在,还是有现场路透流出,惊艳了不少人。 所以梁韵才有那么一小撮粉丝,有小成本网剧女三女四拍。 从洗手间出来,她没直接回去,一个人斜靠在不远处的金色墙上,透气。 算一算,当初大三,和公司签了五年合约,还有两个月到期。 第3章 忍了忍了,反正以后也不打算继续在圈里,索性就当没听见。 不知道哪个房间传出来,许若伊故作娇柔的声音,“沈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循声望去,房间的门没完全合上,只看到红唇女人的侧脸,表情慌张。 还有一张极其英俊,过目难忘的脸庞。 男人散漫随意地靠坐在沙发里,黑色衬衫,西服笔挺,容貌俊美。 比所有梁韵见过的男人,都要好看得多。 就是表情,似乎和周围的一切不太相符,带着睥睨一切的姿态。 旁边许若伊的声若蚊讷,还在道着歉,似乎想要拉过男人被她不小心弄湿的衣袖,替他擦净。 可男人面无表情,轻轻抬开了手,又有些不耐地推了推手背,示意她远离。 梁韵仔细看了看,男人手间只带着黑色腕表,全球限量,价值不菲。 很好,没有佛珠。 她被自己的眼前景象惊呆,许若伊这样的背景,居然还能碰到被人嫌弃的时候。 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透完气,许若伊气闷地坐在门口旁的位置,显然是没搭上那位男人,不高兴。 梁韵默默回去,继续坐在角落,看着眼前无聊的场景,出神,发呆。 愣怔间,房门被推开,微胖的苏姐弓着背,殷勤地跟身后的两个男人说着话,又引着他们进来。 “大家赶紧起来,我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我们现在的老板,小季总。” 后面没让人介绍那位,梁韵才刚刚见过。 两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被安排坐在了中间位置,隔出一些距离。 无视许若伊的那个男人,俊美容颜隐匿在半暗半明的灯光下,看不清神色,只仰着背,靠在沙发后,姿态闲适,却无人敢靠近。 像是被喧闹隔绝出来的一片静谧。 场子里有些沉默,许若伊娇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少,我们公司有个演员学戏曲的,苏城人,要不要现在听一听?” 梁韵心里陡然一惊,学戏曲,苏城人,她这摆明了说的是自己,想让自己在这样的场合,被人当猴看。 光说还不够,许若伊带着刺的眼神,直直地往自己看了过来,带着尖刺,声音却是娇滴滴地。 “说你呢,梁韵,别害羞呀,这多好的机会!” 众目睽睽,梁韵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在场的男人女人都等着看好戏。 阴影里的男人突然轻咳一声,旁边的小季总才笑着开口解围:“最近为了给家里老爷子贺寿,早都听腻了,今天就免了。” 话落,梁韵才轻呼一口气。 她咽了咽嗓子,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又放下了。 没多会,就觉得晕晕乎乎,似乎全身都没什么力气,眼前五光十色的灯,也变得模糊不明。 抬眼间,就看见许若伊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自己,又和旁边的陌生男人对了对眼神。 她一个激灵,想起自己喝过的水杯,似乎是被人动过。 四年多来,去过的酒局虽然不算多,但她也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传闻。 名利场上,声色犬马,有人愿打,有人愿挨,也算不得什么。 可她不行。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就为了自己那可笑的坚持,她从没有想过要放弃原则。 梁韵指甲抠着自己手心,用力,想要将眩晕赶走一些。 脑中风暴卷起,胡乱思绪,眼神又不经意扫向了半明半暗阴影中的男人。 沈……沈公子。 许若伊这样的,他都看不上,一副冷漠淡然的表情,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也是,就连被老板差点想跪着奉承的小季总,对他都是客客气气。 身份肯定更加显贵,看不上这里倒也正常。 要是自己冲过去,他肯定也不会搭理。 可是,只要能脱身就行。 她还没考虑好,那边正在起身,要走了。 思绪紊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梁韵大着胆子,迈着虚浮的步伐,往门口走去。 “沈……” 门口的男人罕见地回过头,看着面色绯红的梁韵,跌跌撞撞向自己走来。 柔弱无骨的双手搭上自己的衣领,女人趴向自己,努力隔了些距离。 靠近,却不敢触碰分毫。 她强撑着微弱气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声求道,“能不能,带我出去。” 沈时忱看着眼前动人的小脸,红得并不自然,一双圆圆的眼睛,荡漾着莫名的惧意。 他知道,这恐惧,并不是来自于自己。 女人面前的水杯不久前被人放了东西,他看见了。 只是,与自己无关。 既然都到这里来,想要些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一个攀附权势的女人而已,回国不到一个月,他已经见得够多了。 沈时忱本是港城人,卓悦集团继承人,横跨港城和北城两大地区的第一集 团。 季家的产业,不过是卓悦的九牛一毛而已。 沈家有三房子女,母亲从来没爱过父亲,生下自己后,母亲迫不及待皈依。 就在苏城的某个寺里,刚刚被人提到的那个地方。 从华尔街回国后,他步步为营,接手卓悦在北城的所有生意,港城那边也管了大半,日常穿梭于港城和北城两地,生活无趣。 第4章 这是第三回 见这个女人,每一回,都自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如今……倒有了那么一点意思。 眼前的女人,圆圆的眼睛,惊慌失措,却又要强装镇定的样子。 像是一只误闯狩猎场的小鹿,把命运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不如,做一回好人。 他在众人探究的目光里,抬起手,大手握住那只微微颤抖的左手。 后来的三年里,那只手也是如此,被自己大手带着,抚过身体的每一寸。 可他越来越贪心,还是总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指腹轻轻擦过女人的掌心,轻抚揉捏,眼带笑意,语调温和,“怎么喝这么多?” 女人被男人突然的亲昵吓到,肩头微微抖了抖,只觉得耳边轰鸣,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靠近,男人凑在了自己耳边,低语。 “梁小姐,你很有胆识,可你知不知道,利用我,会是什么下场?” 第2章 抢角 小手颤抖得更加厉害,沈时忱嘴角往上扬起,将纤纤玉手握在手里,牵起,往门外走去。 梁韵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这样就被他带了出去。 握紧的小手被清冽的男人气息包裹着,紧绷僵直的脊背也逐渐放松下来,手心却满是汗意。 男人脚步放慢,眼神却是深邃阴冷,充满探究,似乎遇到一件有趣的玩意,故意等她反应。 梁韵咬紧唇,极力忍耐着自己胃里的不适,被男人牵着走了出去。 会所大门外,手被倏地松开,一阵冷风吹拂过来,女人不自觉收紧了肩,打了个喷嚏。 从头到尾,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梁韵低着头,余光瞟向了侧身站立的男人。 他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不为所动。 司机将车开过来,看见沈时忱身边竟然跟了个女人,也是难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靠着职业素养,才保持了面容平静。 靠近两人一侧的车门被拉开,沈时忱却从车尾绕到左边,自己开门坐了进去。 梁韵定了定,看司机站在被拉开的门旁边,没有任何要关上门的动作。 她咬着唇,小手攥成拳头,也跟着坐了进去。 黑色宾利缓缓行驶,路上两边树木不断倒退,城市的霓虹灯却是越发明亮起来。 胃里的不适感再度侵袭,梁韵张开手,指甲狠狠地陷进自己的手心,强力压住那股想要呕吐的冲动。 她肯定是要下车的。 只是,还是得跟旁边的男人道个谢。 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也总归也是帮自己脱了身,免了今晚不知身在何处的命运。 她实在是无力,手撑在座椅,气息柔弱,讷讷吐出三个字,“谢谢您。” 男人端坐在左侧,像没听见一般,只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不耐。 从梁韵上车到现在,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她只觉得无比漫长,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梁小姐。” 思绪渐明,梁韵还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这个矜贵冷漠的男人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又听见淡漠的声音响起,“要是不适应,大可不必勉强自己来这些地方。” 梁韵双手绞紧,只觉得无比难堪,望着左前方司机专注开车的背影,轻声细语,“麻烦你,靠边把我放下就行。” 司机不敢动作,回过头望了望男人的表情。修长手指轻敲座椅扶手,不发一言,似乎毫不在意。 车子缓缓停下,梁韵用力推开车门,跌跌撞撞,走了下去。 —— 一个人在冷风中走着,周围一片寂静,偶有树叶刮落声音,冷风四起。 她双手抱着胸,脑子空白,不愿意去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 还好,合约还有几个月而已,再忍一忍,到时候就好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终于打了个车,回到了自己这几年攒钱购置的小房子里。 又困又恶心。 梁韵还是使劲打起精神,洗澡,换睡衣。 肚子空空,她走到冰箱外面,拿过昨天买好的巧克力蛋糕,使劲舀了两大勺,塞到嘴里。 梁韵嗜甜,离不开甜食,这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 儿时,母亲要工作,一个人带她,顾不上,总被关在家里。 生日,总会被忘记。 从小到大,总是羡慕同学,有众人簇拥的生日聚会,还有附满奶油和水果的大蛋糕。 所以从自己大学兼职赚钱起,总是喜欢吃甜食,开心也吃,不开心也要吃。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她脑子混沌,鼻子被堵住,重感冒了。 算了,反正也没工作,躺尸。 —— 浑浑噩噩中,思绪被拉扯回了三个月前。 北城外景地,小厨娘拍摄,戏份是作为女四的自己,故意给女一号设下陷阱,想让她掉进湖里。 可是梁韵演的女四,故意被压妆不说,更是被改得大脑空空,总是弄巧成拙,害了自己。 最后,她便成了落水的那个。 梁韵记忆力好,又很配合,拍戏很少ng,当然,除了有许若伊在的时候。 那场戏。 “导演,我觉得这条没拍好呢,能不能再来一次呀?” 许若伊的嗓音出了名的甜腻,女一号,带资进组,提的要求,导演哪敢不答应? 第5章 更何况,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而已。 就这样,梁韵来来回回,被许若伊反复用力推下水,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 到后面,导演干脆直接让梁韵泡在水里。 因为许若伊对自己推她的动作并不满意,反反复复,对着空气比划,试到夜里六点,天色黑下来,才堪堪收场。 初春的天气,寒意还未完全褪去,水也渐渐刺骨起来。 梁韵天生畏寒,又在冷水里泡了许久,被公司助理扶起来的时候,全身发抖,喷嚏打个不停。 第二天的新闻更加过分,巨大的版面,夸赞着许若伊如何敬业,为了一个推人的动作,努力尝试,不怕辛苦,丝毫没有明星架子。 自己作为背景板,也出现在了热搜的图片里,被打湿的头发粘在额上,妆也花掉,一脸狼狈。 接下来的连锁反应,除了面色发白,手脚冰冷以外,更是让梁韵心惊。 她的例假停了。 拍完以后,梁韵连杀青宴都没露面,就一个人回了苏城老家。 反正她一个小角色,无人在意。 苏城距离北城,航班三个小时,青山绿水,竹林小巷,十分宜居。 没有工作安排,她陪了陪妈妈,又一个人去了小巷里闲逛,偷偷去看了中医。 也不敢在家待太久,怕被妈妈发现自己拿药的端倪。 在石板路上走着,遇见从前高中的音乐老师,说正愁找不到人,想让她晚上代班,去自己退休后开的戏馆里,唱一段评弹。 梁韵从小就漂亮,成绩优异,评弹是跟着妈妈的喜好耳濡目染,也有七八分功底。 唱完以后,短短一个小时,掌声停歇,梁韵穿着不算太合身的天青色旗袍退场,又被老师拉住,谈心。 “音音,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回来,来馆里驻场呢?” “你这样的音色,身段,要是不继续唱下去,实在可惜。” 经历了冷水事件,梁韵本就已经躺平的心态,变得更加坚定。 她想,合约到期,回苏城,唱唱评弹,也不失为好的选择。 —— 躺了两天,烧也退了,只是依然病恹恹的。 也对,三天没吃东西,只靠西药和维生素熬着,怎么可能有精神? 她手机的行程提示响起,下午要去拍定妆照,一个女三号。 同样是小成本网剧,之前选角导演看过梁韵的作品片段,又照着剧本,自己演了一段将视频发了过去。 对方好像对梁韵很满意,当下就和公司签了意向合约。 下午试妆,也是在摄影棚里,离公司不远。 对梁韵来说,不过又是强撑着去打工的一天而已。 躺回床上,点开手机app看看存款余额,又被joe的电话闹醒。 人已经杀到了自己家门口,梁韵不得已起身,走到玄关处开门。 joe细长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这是中午,你这副样子,我是不是见到鬼?” 不用他说,梁韵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多吓人。 三天没好好吃东西,感冒还没痊愈,鼻子还堵着,鼻尖红通通的,整个人都肿了起来。 她眼皮往下耷拉,没什么力气,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嗯。” 梁韵没有告诉他,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没混好的小透明,何必互相增加烦恼呢? 不一样的是,梁韵主动放弃,joe是越挫越勇,只不过,好像也还没什么起色。 “你感冒了?” 梁韵去厨房冰箱给他拿了一瓶水,递过去,“嗯。” 作为好姐妹,joe来梁韵家已经是熟门熟路,直接往沙发一屁股坐下。 梁韵本来也想直接喝下冰箱的瓶装水,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体,还是算了。 走到厨房接水,烧水,呆呆地看着水壶,漫不经心。 听见背后joe开口问自己,“你们那天晚上的局,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水壶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噗噗噗的声音,梁韵的心也跟着急急地跳动,强装镇定回头,“没什么啊,我反正就是应付完了就走人。” 说完她又马上转头回去。 背后声音自言自语,“那就奇怪了,我昨天去公司,苏姐主动问起你呢,对我态度都好了不少,我说你现在快没戏拍了,她看起来有些为难,只说可能后面会安排。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呢,哎。” 沙发上的人恨铁不成钢,盯着梁韵越发瘦弱的背影。 “这样也好,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下午不用去定妆了,你继续在家休息。” 梁韵这才回头,看向joe遗憾的眼神,不可置信,“为什么?” “之前都签了合约的那部网剧,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说得上话的导演,让你演女三,人设不错的,现在也没了。” 被抢角,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演戏嘛,这个也很正常,刚入行的时候,都是演些小丫鬟,无人在意。 后面慢慢有了点知名度,见的听的也多了,知道这圈子里,拼的都是背景。 有人一夜成名,一张照片,一个视频片段,背后不知道是筹谋多久的策划和无数营销号的扩散节奏。 只是,自己这样的小透明,小成本网剧女三号,明明都说好了,为什么还会被人惦记? joe唉了一声,“有点可惜,但是角色肯定是没了,抢你角色的人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第6章 第3章 花尽 “纯新人,据说是港城沈家的二小姐,就想来玩玩,体验人间疾苦,新老板把手头所有的剧本都给她选,嘿,好死不死,人家也不图女一号,就相中了你这个角色。” 梁韵内心泛起一丝波澜,不只是因为被抢角,还有听见那个字。 沈……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双手捧着走到单人沙发坐下,吸取透明玻璃杯身传过来的暖意。 “你刚刚说沈家,是什么来头?” joe还以为梁韵终于上了一回心,想借机刺激刺激她,好歹也不要彻底摆烂。 “卓悦集团听过没?” 梁韵点点头,北城最豪华的金融中心,顶级购物中心,还有各大高端楼宇,无一不是挂上的卓悦集团的名。 “掌门人姓沈,发家在港城,现在大本营也在,不过这些年,在各地都有产业聚集,房地产,金融,新能源,你能想到的都有他们。尤其是北城,大半产业都是沈家的,虽然没挂名,但是季总,你知道吧,季家的产业,背后都靠卓悦集团支持。” 她似懂非懂,才终于想起,那晚上的酒局,一直被老板和小季总捧着的那个男人。 “不过嘛,大家族很复杂的,那个沈家二小姐,不过是个二房的女儿,沈家掌门人有三房子女,有时候看看八卦,都觉得刺激。” “他们家最厉害的角色,应该是大房唯一的一个儿子,叫沈时忱,哈佛毕业,华尔街精英,几个月前才回国,突然就接手了大半生意,现在北城的也归他管。” 沈时忱…… 是他吗? 梁韵摇摇头,居然越想越远,是不是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是好好打工,到点走人。 她想得开,被抢角也觉得无所谓,自己没背景,拿什么跟这种豪门大小姐争呢? joe看她呆呆愣愣,若有所思,不死心,想再劝她一次,“梁韵,你真打算放弃了吗?” 梁韵回过神来,“合约还有两个月,到期我就回苏城老家了。” “真不想再试试?” “你有这个资本,我知道,你觉得很多事情太复杂,自己不愿意参与,想过得简简单单,可你真的咽得下这口气吗?” joe苦口婆心,他是真的替梁韵可惜,两人一起打拼,到最后,梁韵比自己更先放弃。 “我不适合这里。” 恍惚间,男人冰冷的话语又一次响起。是啊,自己不适合,真的不要勉强了。 被念起的男人端坐在会议室里,港城的卓悦大厦总部,季度会议正在进行,修长手指轻敲桌面,骨节分明,掷地有声。 抬眼望了望窗外,无边海景,周围高楼林立。 思绪不经意间又飘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嘴角微微勾起。 想起来,倒是有些意思。 两个月前,自己刚刚从华尔街的基金退出,按照爷爷的指示,回港城接手卓悦集团的管理。 从来没感受过母爱,却依然会定期去苏城的慈云寺,看望抛弃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十分理解母亲的感受,嫁给父亲,生下自己,不过是碍于生在大家族的长女使命而已。 沈时忱没乘坐直达从纽约回港城的航班,反倒是去了苏城,回国的第一站。 去了慈云寺,山峦重叠,清早的天气,雾还未散尽,裹挟着潮湿雨气。 他一路步行,脚步似有迟疑,又坚定,往山上行去。 慈云寺住持对沈时忱十分熟悉,每年香火钱,大半都来自于这位从来不肯表露身份的富家公子。 一身高级定制,挺括的黑色大衣下,同样的黑色衬衫,笔直西裤,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没有特意去看自己的母亲,那个在这里法号是慧越的师太。 只远远地窥见一眼,自己小时候只在照片里见过的女人。 慈眉善目,笑容和煦。 童年的缺失,在沈时忱看来,对自己更多的是一种正向助力。 沈恪,也就是自己那位有着三房子女的父亲,沈时忱从来没有看得起过。 沈家对自己有亏欠,爷爷沈宗元亲自来了一趟纽约,就为了劝自己回国,逐渐接手他认为父亲并没有坐好的位置。 沈时忱在寺庙外伫立,窥见生下自己,却连一面都不肯再见的女人。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下了山,沈时忱一时兴起,去了苏城著名的小巷街景里,漫无目的。 不到上午十点,已经十分热闹,小店摊贩,各色糕点,烟火气息。 对于沈时忱,这些都是十分陌生又新奇的。 他小学后就被送到美国,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读书,进了哈佛,又去了华尔街,和同好一起成立对冲基金。 从来都只有没有硝烟的战火,还有不断跳跃的红色绿色数字。 经过了听雨戏馆,看见上面写的,小调评弹,十点开始。 买票,馆里人头攒动,沈时忱低调地坐进了靠后的位置。 台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女人微微低头,秀眉,挺鼻,肤白,眼眉低垂,清淡雅致。 男人身着深色长衫,戴着眼镜,斯斯文文,介绍着身边女人将要奉上的曲目。 《玉蜻蜓-庵堂认母》 “但愿眼前人她就是我娘亲,能得今朝团聚在庵门。” 第7章 苏城话他听不懂,两边的提词器看得清清楚楚,配上女人婉转的腔调,到真的和自己今天的遭遇,不谋而合。 沈时忱闭着眼,聆听,女人声音清清淡淡,像一阵清风细雨,徐徐落入自己的心。 再抬眼,曲毕,女人抱着琵琶退场,低眉垂目。 他这才发现,她身上的青色旗袍,似乎并不合身,纤瘦的身材在里面空空荡荡,只得盈盈一握,不堪一折。 在苏城逗留,绕了一圈,再回了港城。 半山别墅,沈家公馆。 一场欢迎宴吃得毫无意思,看着眼前老去的沈恪,所谓的那些弟弟妹妹,沈时忱只保持着面目沉静,装得彬彬有礼。 眼前热闹非凡,自己身处其中,心里只有一片废墟。 过了一个多月的忙碌日子,上位,夺权,安抚老臣,又不断盘踞自己的势力。 这一切对于沈时忱来说,都信手拈来,从不觉得疲惫。 只是,每日里在各种人性的贪婪和斗争中游走,真的无趣至极。 接手北城的所有生意,第一时间,就被季贠找了上门。 季贠是沈时忱小时的玩伴,后来,季家先一步去了北城,借着沈家的势力和关系扎根,越做越大。 他是典型的花花公子,玩乐人间。 卓悦集团在北城开发区大力注资,承诺会将半壁产业迁去,政府为表欢迎,特意为卓悦集团举行了合作奠基仪式。 站在最中间位置,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剪刀,红色布幔被剪碎,掌声四起。 沈家大公子,履历光鲜,哈佛毕业,华尔街背景,执掌一方,高高在上。 坐上季贠前来接自己的红色限量款跑车,沈时忱指尖勾过领带,用力一扯,随意地丢在了旁边。 慢条斯理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的淡淡青筋,隐忍又克制。 这一场场下来的应和,虽不至于让自己疲于应付,可到底和从前的工作环境不同,需要适应。 “我说沈大公子,赏个脸,让我带你参观个地方,行吗?” 季家十多年前就来了北城,沈时忱也已经在美国生活多年,自然说话随意,腔调自然。 西装外套褪去,男人身上衬衫白得发亮,扣子被松开两颗,若隐若现的肌肉,被勾勒出了痕迹。 他一手往外伸出,虚虚地感受风从指间划过,姿态散漫,“去哪儿?” 人人都说,沈时忱虽谦和有礼,但难以接近。 只有季贠知道,他那张倾世的英俊皮囊下,藏着的,是对世俗的漠视和不屑。 季贠带着沈时忱,去了刚建造完成不久的苏式园林。 边走边说道:“没办法,老头子马上六十大寿,这些年迷苏式的东西迷得不行,园林景观,评弹小调,隔三差五就要听,所以我几个月前就开始让人日夜赶工,给他造了这么个景。” 闹哄哄的声音传来,不远处似有一群人,身着汉服,各色美人妆造,争奇斗艳。 沈时忱眼神并没有随季贠望过去,只听见他说起,“差点忘了,我最近突发奇想,收了个经纪公司,在这儿拍什么十周年纪念照呢。” 什么突发奇想,不就是把自己爱好发展成事业,反正玩玩而已。 “要是有看得上的…也可以谈。” 季贠斟酌着把话里的暗示意味表达得清清楚楚。 说这话可不是他一时兴起。 沈时忱回国不过一个多月,自己已经被人到处找机会接近,打听。 这位神秘的沈家大公子,卓悦集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到底是个什么喜好。 堂堂的沈家大公子,自然不缺任何东西。 多少等着和卓悦合作的人跃跃欲试,可除了女人,他们也想不到其他法子。 更何况,他们连沈时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不知道。 所以季贠借着参观园林的名,选了个公司演员拍纪念照的时间,“凑巧”带他过来看看。 谁能想到,沈时忱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见他兴致缺缺,季贠只好将沈时忱安排到了园林里的一处偏院休息,自己走了出去,看看拍摄场地。 沈时忱坐在红木太师椅上,闭眼小憩片刻,却被手机吵醒。 是沈家二房的女儿,自己并不想承认的妹妹,沈芷珊。 他并没有接,只起身,走到窗前,透气。 窗外,假山林立,附在下面的,是清浅的池水,红色锦鲤在里面游走,嘻戏。 空空的假山里,似乎有个人影。 沈时忱驻足望去,一个女人,同样低眉垂目,右手从腰间往背上去,绕到蝴蝶骨处,努力伸手,去够自己上衣背后的珍珠扣子。 上衣是浅浅的嫣红,裙子却是绿的,这样的搭配,穿在她身上,倒是和谐。 她脑后盘起的头发,有一捋被扣子勾住,用力去解扣子的时候,头发一扯,嘴角撇起,表情生动。 仿佛自己都能听见“嘶”的一声。 够了半天,仍是徒劳。 女人抿唇,又往假山外看了看,自认为安全以后,索性直接将上衣褪去半边,香肩露出,锁骨精致耸立,皮肤细嫩白皙。 她偏头,往自己身后看去,微微转身,雪酥挺翘,毫无遮挡,半露。 随着女人往后解扣子的动作,两只玉兔似要跳跃而出,一颤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