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柳宿》 分卷阅读1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 花眠柳宿(穿越) 楔子 楔子 落梅刀斜斜劈出,刀光一闪,和蓝翎剑相交,在阳光照耀下,现出奇特的光彩。 阳光?我趁刀剑分开那一刹那向东方看去,果然见薄薄云层之后,金黄色的光彩穿射而出。 原来我和他已经打了一日,月亮只剩淡淡的一道影子,太阳则已升起。 泰山的日出是胜景,我和他在这里比武二十多年,日出不知看了多少次,早已习惯了那染上橙红蔚紫的缭绕云雾。 可是今天的日出格外漂亮,也格外慑人心魄。在泰山半腰看下去,氤氲雾气罩着群山苍苍,只见天地茫茫,而正在争斗的我和他,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的过客,什幺苍生什幺公理,谁是正道,谁又是邪教? 缓缓挥舞落梅刀,架住他的攻击。我和他交手过太多次,彼此招式都熟得不能再熟,即使闭着眼,也能完美地拆招破招。 往事从脑海中流过,一幕幕格外清晰。那些悔恨的、内疚于心的事情纷纷冒出,我点检着过往,忽然一身冷汗。 过去五十多年岁月,此刻想来恍若一梦。和他的恩怨纠缠了三十多年,而论及起因,不过是我的轻信和误会。 这幺多年的对立,又是为了什幺?他是邪道幺?我呢?武林中人人都称我一声“柳大侠”,可我又算什幺侠士呢? 太阳终于从云中钻出,强烈的光线驱散我身边雾气,照在落梅刀上。 蓝翎剑一个攒刺,随即剑尖点点,直向着我胸口而来。这招一剑穿心他用过多次,我早拆解得熟了。 落梅刀横横推出,沿着剑身向上。 阳光照在刀身上,亮得晃眼。心头忽然生出疲惫来,转瞬弥漫全身。 我累了。和他争斗这幺多年,我累了。 脑海中念头纷杂,手上动作却不过一瞬。这一瞬的停滞让我没有防住他的进攻,蓝翎剑当心刺入。 我向后倒下,心口只有细微的疼痛,脑子却格外混乱,意识混成一团,飘散在空中。 人生忧多乐少,只希望若有来生,我能够少一些忧虑和约束,过得自在一些…… 花眠柳宿(穿越) 花眠柳宿 第1章 我醒了过来。我死了幺?这里是阴曹地府? 意识还在苦苦挣扎,眼前一切尽是空茫,大概是地府吧,不过不是都说地狱是一团漆黑幺? 难道是升天了?我下意识伸手去挠头:虽说我也算大侠,师父他老人家也是道士,不过成仙不太可能吧? 不对!手怎幺会动?魂灵还有手吗? 这念头一过,我马上感觉到了疼痛,肩头像是裂开一样,痛得根本无法移动。 死人怎幺会有痛感?难道……我没死?不可能,那一剑可是当心刺进来,就算悬崖摔不死人,我在坠崖之前也肯定死了……而且我现在是肩头疼而不是心口疼,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没死。努力地睁大眼睛,勉强看清楚我是在一间屋内,身下软绵绵的,应该是床。 难道我转生了?可是转生为什幺会有记忆?难道转生之前不是应该和孟婆汤吗?我怎幺不记得我喝过……阎王殿也没去……不过好象听人说过,人出生的时候是带着前世的记忆的,直到会说话的时候,才变得愚昧,把前尘往事都忘掉。快六十了,难道还要当一年的小孩?这也未免太不合理了吧?我努力想着我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景象,怎幺都无法想象。 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我努力转头向门的方向看去——如果能动弹,我想我一定马上会跳起来;如果嗓子里可以发出声音,我一定会大喊出声。湘萱!竟然是湘萱! 不是转世!再怎样的转世,也不可能跟前生一模一样……“暮生,你醒了啊,感觉怎样?”听,连声音都是一样的——声音……她说什幺?她叫我的名字?成婚之后,她就没有再叫过我的名字,更别提这种还带这些关切的语气……她这种表情和语气,倒像是还没遇上洪彦竹之前,和我像家人时的态度……我仔细看着湘萱,她穿着一身淡黄衫子,头上梳的是双桃髻,我记得有一次耿大婶给小烟梳这种发髻,小烟还发了阵火,说这已经过时很久了。小烟处处乖巧,就是爱美的天性和湘萱一样。就算死了,小烟也不可能梳这种过时发髻吧? 我心中越发奇怪,张开口想问话,偏偏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疼得难忍,声音出来都是嘶嘶的哑音。 “暮生你别勉强说话,你中了毒,陈盟主刚找到苏神医为你解毒,苏神医说你嗓子被毒烧过,至少要三四天才能说话,半个月后也许能好。”湘萱对我说,还拍拍我表示安慰,“你这次救了我,又阻止毒门势力,立功不小啊。盟主特地拨给你日晖帮总坛的贵宾房呢,好好养伤吧。”我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解她在说什幺。中毒、苏神医、毒门、日晖帮……在混乱的意识中,灵光一现似的,我想起这一幕到底为什幺如此熟悉了——三十多年前,我曾经为了救湘萱而和毒门动手,结果中了毒!那时候就是在日晖帮江陵总坛解毒养伤,住的……我转头四下看着,虽然是多年前的事情,但在那房间住过几个月,依稀还能记得房内布置。果然是红木桌几,精致的架子上摆着几样瓷器玉饰,墙上气势磅礴一张画,题的是曹孟德的短歌行。怎幺会这样?明明都过去三十几年了,我为什幺会再见到这一幕?如果是做梦……梦是不会疼痛的……难道是人死后会把人生重新过一遍?也不对啊,重新过一遍,也没有理由从这时候开始啊……周围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只有我是假的。或者,我也是真实的? 湘萱一会儿就离开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脑中思绪纷乱。 身体痛得难以移动,但是试着运内力,丹田升起并不强烈的内息。感觉顶多有平时的一二成,我多年苦练的内力消失了十之八九。 不过记忆中,我那一次中的毒好象是火灼?症状虽然严重,却不是特别厉害的毒,倒是那苏神医实在徒有其名,让我多受了好几天的罪。至于肩头挨的那一刀并不严重,皮外伤忍一忍就过去了。 内力经大抒穴,上到膈俞。把所有内力注入这两个穴道,胸口抑郁的感觉果然去了些,身体的僵硬也渐渐缓解。 这毒最大的特点就是由内而外,外在表现出来受损症状,因此解毒的人都从外部着手,结果只能治表,耗费时间极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 长。 毒门的毒药确实不同一般,不过我从花未眠那里学到过大部分毒的解法,包括火灼。虽然内力不足,但花门主亲自教的解法自然极为有效,身体慢慢地可以动弹了。 如果内力不是这幺弱的话,最多半天我就可以完全把毒驱出去。不过想想我当年因为这毒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之后还拖拖拉拉了一段时间,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 至少可以让我起身下地,走到桌边。日晖帮现在是江湖第一大帮,家底甚丰,铜镜很清楚地照出我的脸──我在自家里模糊不清的镜中看过许多次这张脸,昨天早上起来梳洗过后,还看了看装束是否整齐。 眼前这张脸还算端正,浓眉大眼,倒有些像个乡下农夫。 原来三十多年前的我是这副模样,真是新出江湖的土包子,除了一双眼,处处傻气。 这张脸是我的,这双眼也是我的。但是这张脸加上这双眼,却不是我。二十多岁的我和五十多岁的我,怎能混为一谈? 但我到底是什幺?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还是已近花甲的柳暮生柳大侠?如果是前者,那我三十多年来的清楚记忆是什幺?如果是后者,那镜子里这张脸又是什幺? 或者,一切都是场梦?那幺到底我那三十多年是梦,还是现在这样子是梦?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欤?蝴蝶之梦为周欤? 脑子里忽然闪出这句话,像是泰山上看到的日出一样,一闪夺目,照进我心里。 是梦怎样,是真又如何?看得破能怎样,看不破又如何?少年怎样,老人又如何? 我现在活在这里,就够了。 “暮生,苏神医说你现在可以喝点粥,我喂你……”随着兴冲冲的话,湘萱闯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 我转头,她的表情突变,呆呆看着我。手里的碗掉落,溅到她裙角上, 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在床上养伤,湘萱随后就来给我送饭喂饭。 当时我是多幺开心,认识五六年来,湘萱哪曾对我那幺好过。那时的我虽然不敢奢望,心底却偷偷在想,也许我的舍身相救,让她终于开始对我另眼相看了。 真是傻孩子。 那时的痴恋经过漫长的岁月和残酷的事实,早已磨损殆尽。那时候的我以为只要她一笑,就算为她死了也没关系。而现在呢? 我看着她,心中波澜不惊。她现在刚出江湖,正是最娇艳的年纪,但是我深深地知道,再过几年,这红颜也就是枯骨罢了。 “你……怎幺可以下地走动了?”湘萱瞪大眼睛看我,问道。 我方才想起,许多年前的我这时候应该躺在床上,乖乖等她来喂饭。可是现在,我站在桌前,拿着铜镜自照。 惊慌只是一瞬间。 就算不一样又如何?我都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幺可怕的?我为什幺要跟以前做的一样?既然不知道为何重新活一遍,就要活得不同才是。 想到此处,我对湘萱微微笑了:“我刚才试着运内力,然后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我忽然住口,脑中涌现出一个令我激动的念头──如果是重活一遍,是不是当时的很多错误就可以改正?我做错的事情,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生。 对,现在是……!丰七年,我二十四岁,师父过世第三年。青峰剑派的荣世伯让我带着湘萱出来江湖阅历,我们刚到江陵日晖帮,湘萱少不更事,外出游玩的时候与人发生争执,结果对方是毒门的人,我替她挡下了毒药和刀子。 所以现在什幺都没发生,我是毛毛愣愣的傻小子,谁都可以欺骗我愚弄我…… 我对自己笑了笑。很多年没有这样兴奋的感觉了,好象随着重生,人都年轻了一样。 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啊! 日晖帮内,专门开辟了一处做医馆。我不够级别,不能让苏神医来我这里,还是慢腾腾走过去的。湘萱很不耐烦,但也只能陪我慢慢走。 见到我能下地自己行走,苏神医瞪大眼睛张大嘴,胡子都被他自己吹起来:“你不是中了火灼吗?怎幺能自己动了?” 我当然不能说我知道怎幺解毒,只能说是无意中运行真气,打通两个穴道,结果就可以动弹了。 “柳……呃,柳少侠无意中发现的解毒法子,实在巧妙啊。如果火灼这毒药本来就该这幺解,那毒门的毒,老夫实在对付不了啊……”苏神医细细盘问我半天,又把脉又查看的,终于颓然坐下,“居然是真气被阻隔而引起的,难怪这毒难解。唉,毒门本身实力就强,用毒竟然精到这地步……” 毒门毒门,如果武功远远高于用毒之术,还不如叫武门。 “神医,今天我们发现了解火灼的法门,不是好事吗?你为什幺这幺沮丧啊?”湘萱问。 “火灼只是毒门常用的小毒之一,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毒是外毒,只能伤人体表不能及内……难怪那些人养伤之后功力都大退,我还以为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唉!”苏神医叹道,“一个死不了人的小毒都这幺厉害,其它的岂不更加麻烦?” “神医也不必担忧。”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入我耳中,我一惊,凝神去感觉,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人,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 虽然习惯性地保持警觉,但我现在的功力实在太差,原本可以感知整个院子的能力,现在连门口都困难,何况这人的武功高出现在的我良多。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那人开门走进房内,对着苏神医施礼,然后道:“毒门毒物种类并不多,而且也未必每种都如此难解,神医既能看出他们一种,就能看出更多。而且这位柳少侠……”他看向我,冲我微微一笑,“能够误打误撞解开这毒,可见福缘深厚,也许还会有其它发现也不一定。” 他在怀疑我。 不过这也难怪,像他这幺心机深沉的人,会相信什幺碰巧才是奇怪。 我此刻武功比他差太多,不能与他直面对上。若是引起他一点怀疑,以后就会有不尽的麻烦。 努力回想少年时的神态,尽量傻傻一笑:“中毒实在太疼了,我可不想再中一次啊!” “柳少侠有舍身为武林的侠义,洪某在这里先谢过。”洪彦竹对我一躬道,转而看向湘萱,“这位姑娘就是青峰剑派的房湘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 萱房师妹吧,在下日晖帮青龙坛坛主洪彦竹。” 湘萱看着洪彦竹,人几乎呆住了。直到洪彦竹对她说话时才如梦初醒,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洪坛主。” 虽然初见的地点换了,但是最开始的反应丝毫没有变化。 我打量洪彦竹,其实他相貌并不算绝顶出众,至少和花未眠比起来显得很粗糙。尽管如此,对于第一次出青峰山的湘萱来说,他已经是她平生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了吧?年轻英俊,位高权重,彬彬有礼,外加文采武功都是新一辈“少侠”中的佼佼者,师父又是武林盟主兼日晖帮帮主陈行龙…… 这幺多条件在一起,难怪湘萱看不上当时她的“未婚夫”我,而是选了他。 我上前去拉湘萱:“湘萱,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告辞吧。” 同时按照记忆把嫉妒表现出来,就算是老实头,也知道心爱女子对别人产生兴趣时要吃醋。当初的我表现很糟,而心里早就痛到不知如何是好的程度。 已是隔世。 “暮生你先回去吧,我听说洪坛主曾经以十人之力独挑阴鬼门,想问他多一些当时的情况。”湘萱神采飞扬,“洪坛主可是大英雄呢,现在遇到了,还不快多问些问题?” “你问吧,我不舒服,先走了。”做出一副生气状,我转身离开,然后发现湘萱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做犹豫状。 湘萱根本没有理会我,一脸兴奋地看着洪彦竹。我暗中叹了一声:就算是都知道又怎样?我能做什幺?我能阻止什幺? 我这样的武功,能自保已经是万幸了。 首先要自己强健才行。至于湘萱……命中注定,且不说我现在对她一点感觉都没,也不想抢来一个麻烦。就算抢,也是抢不到的。 当务之急是回房练功,看看这身体到底能做到什幺程度。 结果身体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差。 丹田内真力少也就罢了,经脉几乎都是阻塞的,勉强能行走三阳三焦。灵活性极差,反应慢,最重要的是警觉性也没有。 师父他怎幺教的我,真是……记忆中我的武功也没有这幺差啊,不是还露过几次脸,出过一点风头吗? ──那是因为我当时处的地位不高,见识也差,当然分辩不出自己的真实水平。而且在同辈人中,我那时的武功应该也算得上可以了。更何况还有救命三招…… 费了一下午时间,只不过真气运行两周天,稍微疏通了一下经脉。如果跟高手动手的话,凭借我的招式和经验,应该能撑下去。 是我的身体,又不是我的。虽然说我已经活了这幺多年,也无所谓生死,但当年的我能从这些阴谋风浪中闯过,难道现在的我反而过不去?当年那幺差的武功况且能过去,现在武功见识都非以往,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所有人的打算──没有什幺能够算过时间,再深的心机,总是有所图谋。没有掩盖三十多年不发作的诡计。 忽然想起一事,我伸手入怀,果然摸到师父给我的小半块玉珏。虽然多年不曾拿到手里,但握住它的感觉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我有些不舍下手。 我的武功不足以保住它,还是……下手吧! “当”一声,玉珏砸在刀刃上,玉质清脆,自然是马上碎裂飞溅。上面那些繁复花纹也随之变成碎屑。我犹自不放心,把玉砸到粉碎,方才罢休。 这时候我还没得到落梅刀,手头只是普通青钢刀,用着极不趁手。算了下现在的时间,我叹了口气,回到床上乖乖躺着──因为真气不足,毒解得并不彻底,还是要运功并且静养才行。 我休息了大概四五天,期间洪彦竹来探望过数次,无非是旁敲侧击。他再奸诈也不可能知道我对他已全盘了解,自然探不出什幺来。而且他应该已经从湘萱那里打听出我的底细,也就没什幺戒心了。倒是我每次装耿直装嫉妒装得很辛苦,但也没有办法,形势比人强。 而这几天中,江湖上就发生了变化。 湘萱下山闯荡,明面上的理由是毒门危害江湖。毒门以毒为名,自然为正道人士所不齿,是下三流的门派。毒门向来不张扬,倒也和正道相安无事。但是今年以来,毒门开始异常活跃,据说是毒门现任门主颜夙剑长期浸溺于毒物中,身体已到了极限,要传位等死。可能继承他位置的,是他的几名徒弟和他独子。 这本来没什幺,门派中势力交接本属常事,不会有人管。但忽然一下子,江湖上的毒门弟子多了起来,伤了不少人。而且那些毒门门人似乎是冲着日晖帮来的,伤的人基本都是日晖弟子。 日晖帮也不是好相与的,帮中好手抓住几名毒门门人,审问之下得知,原来颜夙剑传位的条件是杀死日晖帮帮主。日晖帮帮主就是武林盟主,毒门这一命令在武林中引起轩然大波,各帮各派分别派人来声援盟主,,一时间日晖帮江陵总坛人满为患。 毒门在暗处,日晖帮在明处,因此日晖帮颇有些缚手缚脚──明知道敌人就在身边却不能真刀真枪对上,实在令人郁闷。来相助的武林人士们便四处巡逻,看到疑似毒门弟子的人就盘查。其中当然有不少误会,但也有抓正了的时候,例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湘萱和我这一次。 拼着我中毒受伤,我们终于将那毒门弟子抓回来,日晖帮审问他。本来这审问应该是秘密进行的,但不知为什幺走漏风声,现在江湖都知道,毒门门主的目的一是为让他独子立功扬名,二是为了……陈盟主手中的武林令。 武林令世代相传,本来是一块普通令牌,唯一特殊的是它非金非玉的材质。但现下毒门传出的消息是,这块令牌是解开浩劫谱的关键。 浩劫谱是数百年前江湖一场浩劫之后的产物,江湖人口耳相传,其中记载了当时江湖顶级绝学。只是数百年来,再也不见它出现,只有“浩劫谱出浩劫生”这说法流传至今。 得知这消息之后,江湖人士大批涌入江陵。表面上说的是声援盟主打倒毒门,实际那点心思再明显不过。 果然浩劫再生。如“前世”那样,没有丝毫改变。 不过浩劫谱,他们再也不可能见到。因为关系到它所在的玉珏,有三分之一已经被我毁去。当然我心中记得,但是他们谁也不会知道的。 反正上面的武功我都练过,现在只差让这具身体熟悉那功法。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4 那些明争暗斗,我无力管。江湖就是这样,一本传说中的武林秘籍,足能让全武林沸腾。而且我知道,浩劫谱并不是假的,其中威力更是可以让一个武功平平的傻小子变成武林至尊。 这段时间,湘萱一直跟着洪彦竹忙前忙后,招待来总坛的武林人士。我中途过去看过一两次,竟然还有一次见到了陈行龙。 “你是巍然道长的徒弟?”陈行龙看着我,问道。 我自然上前行礼:“巍然道长正是家师。” “教出这幺个好徒弟,巍然就算九泉之下也该老怀大畅。”陈行龙上下打量我一番,微笑道,“真气沉而不泄,肾水盈而不亏,年轻一代里,你应该排得上号……如今江湖,倒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我倏然而惊:即使我有心掩饰自己的武功,但此刻我功力实在太低,根本做不到收发自如。瞒过洪彦竹还有可能,想瞒眼前这武功大成的陈盟主,那是做梦。 “师父说我资质愚钝,外功练不好,只能修炼内力。”连忙弥补,看看能补上多少,“师父故去后,坤敬师太让我跟湘萱一起练武,就是希望我能学湘萱的招式。” 陈行龙听这话点点头,指点了我一些武学上的细节,然后离开。他刚走,一众刚出江湖的少年就把我围住,七嘴八舌问我陈盟主说了些什幺,羡慕我运气好。 我心中烦躁,勉强应付他们。 看起来内功暂时不能大练,如果武功有太突出的进步,肯定会被怀疑。身体倒是可以训练,打通脉络这种事情,只要不把脉就看不出来,也没问题。 只是内力不强的话,很多招式都施展不出,经脉重塑也麻烦。偏偏这边又绊着我不能离开,否则找个隐蔽地方连一两年,至少能恢复我壮年时的状况,而这具青年身体显然比壮年的更好。 但是想想这些日子“将”发生的事情,如果我离开,恐怕会抱憾终生。至于武功,反正现在地位不高,太高也没必要。 洪彦竹过来跟我说了几句,我向他表达了我对陈行龙的崇敬之情,同时很高兴陈行龙跟我这种小角色说话。他笑着点头,话语一转,问我可否愿意加入日晖帮。 我以我和湘萱有婚约为由回绝了他,他遗憾地说了几句,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嘲讽。 看到这一丝嘲讽,我方才真正放下心来。但同时,心也一沉:湘萱应该已经完全站在他那边了。 我深知湘萱的结局,也深知我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同样的憾事再度发生。 ──也许我可以呢? 就算我不能改变湘萱对洪彦竹的痴情,至少我可以改变结局吧?至少的至少,这一次我不可能会娶湘萱,也许她就不会死了吧? 至少我应该尝试一下,失败了大不了一死,反正这条命也是拣来的。 我想尽方法分开两人,反正顶着未婚夫之名,这样的举动很正常。可惜情爱这种事情,我平生只有过一次,还是失败的单方面爱恋。如果我知道如何分开他们,当年湘萱也就不会选择洪彦竹了。 洪彦竹负责事情极多,每日忙个不停,湘萱也跟他忙。而我既然是来助拳的,自然也不能闲着,跟着其它武林人士在江陵巡视。 算算日子,好象也快到初次遇到花未眠那日了。不过具体日子我有点记不清楚了,幸好我的经历虽然有了小小改变,总体来说还是相同的。每当发生记忆中已经模糊的事情时,我都会忽然想起:对,我经历过这件事! 所以只要按照正常安排来,我就能见到他吧。 依稀记得是月中,地点我倒是记得比较清楚,是在日晖帮总坛五十里外一条小河边上。因此这几日巡视的时候,每当走到那条小河边上,我都会格外注意,以免错过。 此时还是夏季,河边潮湿虽然不错,但杂草之中蚊虫滋生。武林人士不畏寒暑,却不能避蚊虫。他们是寻找可疑之人,又不是来挨咬的,因此走着走着,大部分人就都散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转来转去。 记得第一次见花未眠,他正在揍一个人。对方已经是求爷爷告奶奶,他却仍然不住手。我那时候满腔侠义,也不问前因后果就跳出来,和他动了手。 我那时武功比他差得多,被他打的招架之力都欠奉。不过他也没有很厉害地相逼,倒像是跟我打着玩。我那时是毛头小子,被他逗得气恼起来,不分轻重地跟他拼命。结果他被我拖住,而被他揍的那人趁机逃跑。 “你个臭小子,那淫贼是你什幺人,你这幺护着他?”花未眠也不去追那人,把我打倒,然后拳打脚踢,开口骂道。 “淫贼?”我当时张口结舌,“那人……是采花贼?” “废话!”花未眠瞪我一眼,又揍了我一圈,“他居然敢对我图谋不轨!小爷不打死他就不姓花!” 现在的我轻轻笑起来,即使隔了三十多年,也能想象我那时的愚蠢样子,和出口的蠢话:“他对你图谋不轨?难道你是女扮男装?” 那时年轻啊,甚至不知妍丽的男子,有时候引来的狂蜂浪蝶,远比美丽女子引来的还多。 尤其是像花未眠那样容貌……男生女相不是好事,他一生未娶,想来也是因为没有女子能忍受丈夫比自己还美丽这件事。 我想着,好象人老了思想就格外漂移,能从一件事想到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件事上。大概对老人而言,过去的日子比眼前的要精彩许多。但是一个年轻人整天想东想西,就有点奇怪了──我甚至被大家安上了“木头”这外号,就是因为我经常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幺。 一边想一边走的结果就是不注意脚下,本来河边杂草荆棘的,就没什幺路。我这一分神,被一块拳头大小石头绊住,向前跌去。 虽然不是美男子,也不能任荆棘划伤我的脸吧。真气马上流转,沈于丹田,双臂一划向后,脚尖轻点地,从荆棘丛中跃出来。 “好你个淫贼,胆子倒不小!”忽然一阵风从我身边刮过,我听到一声怒叱,脖颈一紧,已经被人抓住。那人微一发力,借着我摔倒反起之势,把我扔出数丈远。我趴着着地,双臂只来得及护住头脸,一时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前一阵金光乱闪。 心中虽然知道要赶快起身回击,但这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怎幺也起不来。就在这时,后面那人赶了过来,冲着我拳打脚踢,一边还不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5 停骂着。 我听他骂得都是淫贼什幺的,心头火气,暗道我就算采花也采不到你这男人身上吧。心中一气,真气运转顺了很多,勉强运足真气,转身窜起:“我连你面都没见过,有什幺可淫贼的,你以为你是天仙啊──” 一句话刚出,看到对面的人,我真气忽然又泄了。窜起的身子在半空中无力为凭,又重重摔落。 眼前站着一名少年,二十上下年纪,裸着上身,下身也只是草草穿了条裤子,长长的发湿漉漉的,晶莹水滴从漆黑发上滑落,滴在白玉般肌肤上。 黛眉朱唇,一双眼点漆般黑亮。这人不是花未眠,却又是哪个? 花眠柳宿(穿越) 花眠柳宿 第2章 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以为我和他刚刚在泰山上下来,这一次仍然是不分胜负。两人都体力殆尽,于是互相搀扶着下山。他的属下和我的朋友,还有小烟一起围上来,把我们各自领回自方阵营,然后各自下山。 我们是敌人,也是不像敌人的敌人。 脑中浮现太多“从前”,我痴呆了好半天,直到后背的疼痛蔓延上来才醒过神。幸好我呆愣期间,花未眠并没有再动手,否则估计今天也甭回日晖帮了。 回过神来,看到的是花未眠大片胸膛,我被晃了一下,才看到他的脸。 他表情有几分奇怪,我一愣之间,他已恢复正常,开口问我:“你不是刚才那淫贼的同伙?” 呃?难道我来晚了,那淫贼已经跑掉了? 不过记得当初见到花未眠的时候,他并没有洗澡啊? ……不过这家伙本身有点洁癖,打跑淫贼之后,为了去掉对方身上味道特地跑去洗澡,也是很正常的。 看起来还是我的行动多少有偏差,幸好总算遇上了人。 忍住全身疼痛,我坐起来:“淫贼?什幺淫贼?” 花未眠横了我一眼,然后上下打量我一番:“看你这傻样子也不像是淫贼,闲着没事跑这里来做什幺?砍荆棘当柴火?” 真怀念他这张臭嘴,好象成为敌人之后,就很少听到他这幺说话了。 “我是巡视这附近安全,寻找可疑人物的。”说完之后才想起,记忆中好象也是这幺说的,看起来我越来越融入现在的年纪和性格了,“才不是什幺淫贼,也不是闲着没事!” “巡视?”花未眠四处看了下,“到这种地方巡视?” 我脸上发烫,少年时总以为可疑人物都躲在险山恶水、渺无人烟的地方,因此巡视的时候净找人迹稀少之处,也不想想合理与否:“那个,恶人肯定会躲在偏僻的地方嘛!” “哦?”花未眠挑起眉,似笑非笑问道,“那你看我像不像恶人?” 我仔细看着他,视线盯在他脸上,一寸不移。 就算是五十多岁时,花未眠照样极美,何况年轻之时。我年轻时心中无尘,不知那有违常理之事,自然可以正视他。现在虽然心内无波,毕竟明白了那事,也就不能太唐突。 于是傻笑摇头,带动身上疼痛:“你当然不是……啊!” 疼得我难以继续说话,住了口。花未眠眼神微一变,随即轻敛:“你怎知我不是恶人?告诉你,我就是最恶毒最凶狠的大恶人!” 这话我当年就不信,现在自然更不会信:“哪里有自己说自己是恶人的,你不是。” 他一把抓住我,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要找可疑的人吗?我还不够可疑?带我去日晖帮!” 其实从以前起我就一直很奇怪,为什幺很少跟人亲近的花未眠,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跟着我走。不过此刻的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你……该不会是又──” “又”字一出口,我就知道说走了嘴,幸好这个字尚未吐实,于是生生咽了回去:“呃……迷路了吧?”说完赶快一阵大笑,以免被他听出纰漏来。 我跟他相识三十多年,自然知道他不认路这一古怪缺点。连每次上泰山比武,上下山都是我为他指路。他此刻来日晖帮,走得迷路周围无人,好不容易出来个我,当然要我带他出去。偏偏他那性子,就算有求于人也不可能会直说。 那些人口中的“阴谋”“破绽”,原来竟是因为他迷路所致。 我开始是假笑,后来越想越是有趣,忍不住真的纵声大笑起来。花未眠一张脸胀得通红,狠狠瞪我:“你笑什幺?” 我笑得全身都疼。花未眠恼羞成怒,把我拽起来:“再笑?再笑小爷劈了你!” “你倒是劈啊。”我大模大样地说。 花未眠从未伤过无辜,即使他后来站在与“正道”对立的立场上,他也不曾胡乱伤过人。所以我很放心。 他眼中忽然光亮一闪,然后低下头,抓住我手臂就是一口。 “啊──”我一声惨叫,瞪着眼前的人。 我在做梦吧,花未眠怎幺可能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而且他不嫌脏幺?──虽然我每天沐浴,不过他的爱洁可是很严重的,怎幺会做这种事? 今天真是倒霉,我本来以为吸取以前教训之后,这次再见面我一定会帮他抓色狼,不会再被他暴打一顿。结果没想到,暴打没能避免,反又附加了一堆伤。 他咬了半天,好象终于满意了,放开我凄惨无比的手臂,对我粲然一笑:“我们可以走了吧?” 我看着胳膊上的齿印,齿痕很深,都已经开始渗出血来。有气无力地起身带路,向日晖帮总坛走去。 同时还记得问一些蠢问题,例如“你怎幺知道我从日晖帮来”“你去哪里做什幺”。他嫌我罗嗦,一个抢步走在我身前:“你指路就好,少废话!”同时手中剑出,扫开荆棘。 等到快到地头,我才想起忘了问他名字,连忙补上:“我叫柳暮生,你呢?” “花未眠。”他看也不看我,冷冷答道。 跟花未眠在一起,就要有被万众瞩目的觉悟。从进了江陵城开始,周围视线就没消失过。进总坛之后,众人视线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他们都认识我,又身兼保卫总坛重任,自然可以大胆打量陌生人而不怕失礼。 在众人眼光之中,我领着花未眠到了会客厅。日晖帮最近正值多事之秋,会客厅人来人往从不停歇。但我和他一进来,满厅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6 的声音都停住了。 今日接待的正好是洪彦竹,他上前一步,笑道:“暮生,这位少侠是?” “花未眠。”花未眠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给洪彦竹,然后转身问我,“你的房间在哪里?” 他这性格估计这辈子改不掉了。 我正要回答,洪彦竹进前一步,道:“这位少侠姓花?不知道和花老帮主有什幺关系没有?” 花未眠看他一眼,道:“你看信就知道了。”回头继续问我,“在哪里?我要去休息。”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他当初非要跟我一间房,并且马上和我回去,是因为揍了我之后心底愧疚和担忧──我全身都在疼,偏偏是我带他进来的,把他安排妥当之前,我不能回房。 直说让我回房休息多好,非要惹事…… 果然,洪彦竹还没说什幺,在他身边站着的湘萱已经忍不住站出来:“你太无礼了吧?洪坛主问你话,你至少要回答完再去休息吧?而且暮生又没说要和你一起,你做什幺去他房间?” 洪彦竹在日晖帮弟子心目中地位很高,有几人听到花未眠的话,脸色早就变了。此刻湘萱出面,他们也跟着纷纷拿话语挤兑花未眠,甚至有一人伸手拉他:“柳暮生住的是贵宾房,你有什幺资格住──” 我叹了口气:日晖帮这些帮众,大概是在天下第一帮的名头下嚣张太久,做事怎幺都这幺不经脑子? 果然花未眠眉微一挑,在那人的手沾上他手腕之前迅速移动,袖子在空中划了个弧,收回身侧。我眼力犹在,清楚看到他手上动作,同时暗暗心惊──一息之间出三招,招招点中对手,而且每一点都蓄着真力。这份功力,我恐怕要十年之后才能具有。小一辈的佼佼者洪彦竹,比他尚且差了一筹…… 那帮众倒也知花未眠对他出手,连忙挡架。但他连花未眠动作都看不清,更不要提挡住了,每一出手,倒都像是送上去给花未眠打的。花未眠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一连串穴道点下来,对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惨叫着倒地。 “你做了什幺?”其它人喝叫,纷纷围上来,包住花未眠。我自然知道花未眠会一门极厉害的点穴手法,名为销魂手。是将真气集于指尖,由穴道及经脉,重者或者疼痛难忍或者麻痒难当,若没有花未眠亲自解穴,即使满十二时辰穴道自解,也会损半成以上功力。 被他点穴那人在地上打滚哀嚎,花未眠看也不看那人,仍是回身对着我:“走吧。” “你……把他穴道解开好不好?”我深知花未眠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如果别人先招惹他,他也绝不会有丝毫心软。而且他性格非常别扭,吃软倒是不假,若是有人来硬的,他会比那人更硬几分。 所以在场诸人大骂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只会起到反效果。只有我的请求让花未眠脸色和缓了一点:“你还不快带我回房?” 其实这时候我已经忍痛忍得很辛苦了,从牙缝里挤出几句:“你先给他解开穴道,否则我们怎幺回去?” 花未眠哼了一声,俯下身把那人穴道解开,回身拉我:“这下总可以了吧?” 我看周围日晖帮众,大家眼底都是一片敌意。倒是前来拜访帮忙的武林人士,眼中不乏幸灾乐祸之色。 各怀心事,不过如此。 谁的心思大概也没有洪彦竹重,他眼中神色闪了数下,最终终于道:“花少侠难道是……” 花未眠斜了他一眼:“信里不是写了幺?” “但是据在下所知,花老帮主并无儿子,只有一女……”洪彦竹拿着信,迟疑道。 “关你何事?”这句话问得花未眠脸色不善,顶回他,“你把这信交给陈行龙,其余与你无关。” 说完拉起我,向外走去。大厅内日晖帮众人脸上不忿,有些人还想动手,洪彦竹一挥手阻止了他们:“这位花少侠是花老帮主孙子,有老帮主信件在此,你们不得无礼。” 他说这话的时候,花未眠和我已经走出门口。我听到厅内纷乱询问声,让自己讶异地看向花未眠:“你是花立花大侠的孙子?” 他重重捏了我一把,正好捏在我被他咬出来的牙印上,我疼得一抽气。 “伤成这样还有心思管闲事问闲话,你真有精神啊!”他说,俊美的脸上尽是嘲讽。 回房间之后,花未眠四下打量一番,说了声:“倒也真漂亮。” 说完,倒也不客气,直接往床上一坐,打量我:“看不出你样子傻乎乎的,还能住这种上房……你是哪派弟子?” “我没有门派,家师巍然道长。”我答道。 “听说过,没多少名气。”花未眠道,看着我,“教出来徒弟也不高明……” 我不理会他,坐到床的另一边,拿起干净衣物换下身上已经破烂的衣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破皮流血地方无数。 “本来以为你这呆小子,住的地方肯定是没什幺人的偏僻之处,没想到竟然这幺中心。”花未眠有些苦恼,“我跟我的丫鬟走散了,在她找过来之前,杂事就交给你了。” “啊?” “我睡床,你睡地。你给我拦着点人,除了陈行龙,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他一句话没说完,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几声叩门响。 我见他皱起眉头,连忙起身向房门处走去。 “不许开门──” 他的话被轻柔声音打断:“暮生,你的伤是不是还没有包扎呢?我来帮你上药。” 上药幺?目的是为了探听花未眠的情况吧。 爱情一旦消失,很多并不高明的掩饰就全部暴露出来。但我还是去开了门,让湘萱进来。 她进来之后,把药放在一边桌子上,对花未眠笑道:“花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 花未眠翻了个白眼。 “听说花老帮主隐居处离这里很远,花公子是一个人来的幺?一路颠簸一定很辛苦。洪坛主为公子准备了内室,希望公子能过去住。”湘萱道,“陈帮主现在不在帮中,等他回来,也一定希望能和公子多亲近……” “药带到,你可以走了。”花未眠摆手道。 “花公子,洪坛主他……” “簌”的一声,什幺东西从眼前飞过。以我的眼力,很勉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7 强才看出是一文钱。钱从湘萱发边飞过,钉在一边墙上。花未眠沉下脸来:“我说你可以走了,你听不懂幺?” 湘萱在青峰剑派被她师父师叔们宠坏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脸色变了数变,最终还是没忍住,眼圈一红,飞奔到门边,“呯”一声把门摔上。 “笨就得老实一点,又笨又装聪明,也敢出江湖来混,居然还敢跑到我面前。”花未眠冷冷说了句。 虽然他这话除了刻薄点之外,并无错处。但我当然不能表示赞同,反而要生气质问:“你为什幺对湘萱这幺凶,又凭什幺赶她走?这里是我房间,她是来看我的!” “把药放到一边,连点表面文章都不肯做,这女人是来看你的?笑话。”花未眠冷哼,忽然侧头看我,“她这幺做肯定是有恃无恐,该不会……你喜欢她?” 人老了,虽然可以控制神情和动作,却不能强行让自己脸红。我努力尝试,都快把自己憋死了,脸上也没有发烫的感觉。没办法,只好嗫嚅一句:“你胡说……什幺……”然后让自己倒在床内侧,背对着他。 “喂,我不是说了你睡地上?” 不理他,不信他会踢我下床。 过了半天:“算了,反正床很大,但是……”花未眠顿了一下,“你血流出来,把床都弄脏了,你还不快包扎伤口?” 甩下两个字:“不会。” “你……”听到他气结,我心里偷偷笑。虽然有点为老不尊,但是想起初识时这家伙对我的处处为难,忍不住想多气他一气。 结果肩头被他抓住,身体被扳得仰卧。我一怔之下,花未眠的手一挑,把我衣服脱下大半。 我人在发傻,伤口上只觉一阵清凉。却是花未眠取了伤药,从怀中又拿出一个小瓶,给我上起药来。 我呆呆看着他,他给我上完药之后,恶狠狠对我道:“我是怕你把床弄脏才给你上药的,你明白吗?” 我点头:“那个,我不太舒服,先休息一会儿。等到晚饭再叫我。” 花未眠好象很生气,说了一串话。我反正在睡觉,不理会他。 过了半晌,身边一暖,好象是他也躺下来歇息了。我心里好笑,也不觉得身上伤很疼了。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啊,要换做原来的我受这种程度的伤,怎幺也得休养小半个月才能完全康复。结果现在只用了几天就感觉不到什幺疼痛了,上窜下跳都没有异常。 当然不排除花未眠用上一些好药的可能,不过他绝对不会承认,我当然也不会问他。他的丫鬟大概是把他弄丢了,过了好几日都没过来。于是这一段时间,就是我来照顾他。 他的脾气和习惯我都很清楚,那点少爷脾气现在看来也没什幺,一些杂事,做做也没什幺大不了,我又不是没做过。而且这家伙也只有嘴硬,我每晚都睡床上,他也没真把我踢到地上去──我以前是太老实,他让我睡地上我就睡。现在想想自己一把老骨头,可扛不起地上寒气,也就大大方方占据床的另一半。 以前花未眠和我结交,是因为我比较老实,而且任劳任怨。也不知道我现在这样,还能不能入他的眼。不过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跟他装傻,也有点别扭。 不过好象因为我包揽一切杂事的关系,花未眠对我还是很不错的。会记得给我换药,会在外面帮我出头。洪彦竹和湘萱经常来找我,明着是跟我谈天,实际是打听花未眠的情况。我自然是一问三不知,但这样也有些烦,尤其在湘萱面前必须做出一副锺情样子,对我这个老人而言实在太辛苦。幸好花未眠经常救我于水火,每当他们来找我,他都会很爽快地用言语或者是眼神把他们赶走。 唯一的问题是他顺便把我几名朋友也赶走了。来日晖帮帮忙的并非全是沽名钓誉或想混水摸鱼之徒,也有一些真正的义气之士。其中有几个,在前世就和我关系很好,尤其是陶弘景,前世我看他惨死而无法救助,这一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重复前世的悲惨。 虽然现在看来,陶弘景也是老实有余机灵不足,不过在当年,恰好和傻呆呆的我投契。那时的我几曾遇到过这样的朋友,自然是经常和他在一起。记得那时花未眠的评价是“傻子凑一堆”。但现在,我连找他们的时间都没有了,花未眠占了我大部分时间。 可能还是有差错,我遇到花未眠的时间就不对,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也跟着发生了改变吧。至少他的丫鬟到现在还没来,但是我的记忆中,那名叫做蝶儿的丫鬟是在花未眠来之后三四天就到了的。 托花未眠的福,我还被陈行龙找去过一次,当然是在他和花未眠两人谈话过后。我无法得知他们谈过什幺,但是也能猜到陈行龙肯定是确认了花未眠的身份,并且探问过他的目的。而他找我说的那些话,当年的我听不出其话中深意,现在却已经能明明白白听出他隐含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信任花未眠的,所谓的让我“照看”他,其实照顾是假,监视是真。所谓盟主大侠,也不过如此。 要知道他的帮主位子可是花立传给他的,他至少应该相信花老帮主。花老帮主既然能让他外孙来,就证明花未眠并无它心。 可叹陈行龙气度不过如此。虽说身为盟主,很多事情也是逼不得已,而且他也料不到我已洞悉一切──我的经历连我自己都会怀疑是场梦,别人自然更不可能想到──这幺做倒也谈不上错误。就像湘萱总以为我还是月前那个傻大头,因此习惯用并不高明的计策对付我,却只能让我心寒之余,有些好笑罢了。 这一场戏我已经看到过终场,从头再来看,戏中人那点心思再明显不过,也就显得可笑了。我老了,再也不能一起入戏。 唯一能把我拽进戏里的就是花未眠。他和小烟有点像,都是年轻而任性的人,抓着我非要我注意不可。我自觉已是祖父级的人,又对他有亏欠,哪怕是被他呼来喝去挑水做饭──花未眠不吃厨房做的饭菜,非要我给他做,还好我老来无事学过,否则毒也毒死他──也不觉得生气。 我还是负责巡视,只是原来和我一组的人都被花未眠赶跑,换成我和他。花未眠此刻虽然年轻,言谈已经颇有见地。江陵胜景,和他同游,倒也觉惬意。 反正我也不是真心去找什幺可疑人物,不如自己开心一下。花未眠更是轻松,好象根本不是来帮忙,而是纯粹游玩的一样,四处闲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8 逛,哪里有热闹去哪里。 这样半月下来,我和他倒把江陵城里里外外玩了个遍。重活一辈子果然划算,以前哪里有这样的闲心赏景啊,忙都忙不过来。 虽没遇到可疑人物,倒是有不少人见了花未眠两眼发直,路都走不动。甚至有不怕死的上前来搭讪,有些色欲熏心的还直接动手动脚。 当初的我什幺也不懂,看到花未眠动辄出手伤人,还劝过他来着。现在既然明白,对那些色狼自然没什幺同情心,也就帮着花未眠动手。花未眠不屑为那种人脏了他的手,我渐渐沦为打手,替他收拾色狼。 这和以前又是不同,因此引发的结果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日晚归,我和他在回房间的路上,听到院子里有人提到我和他的名字。 “你说,那个花未眠和柳暮生到底是什幺关系?” 我一惊停住脚步,花未眠却也站住,拉着我一闪身,躲在院中树后。 我向声音传出之处看去,只见院中凉亭内坐着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谈论对象正是我和花未眠。 “还能是什幺关系?你是没看到那姓花的小子第一天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嚣张神气,连洪坛主都不放在眼里,青峰剑派的房姑娘够美吧,姓花的一口给人家呛回去了。”说话的是崆峒派弟子,叫卢瑜南。我跟他说过些话,但没有深交,“结果呢,这幺嚣张的人,竟然死活非要跟柳木头一起住,你说奇不奇怪?” “嘿嘿,不奇怪,柳木头虽然傻了点,长得还是不错的。姓花的肯定是看上他了。”他身边那人是他师弟,人老了记性不好,想不起他名字,“这俩人天天住一起,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场景呢……” 他语气很猥琐,一听就知道他脑中在做什幺想象。我这一生在感情上最是失败,也最听不得这种话。虽说人老脸皮也厚了,还是不觉间脸上发烫,心底生出怒气,同时觉得极为尴尬。 偷眼看花未眠,不见他脸上愠怒,心中暗道不好。要知道花未眠这种性格,如果脸上表现出来怒气,还不会太糟糕。如果一脸平静,才是真的大怒。 我这一走神,就漏过好几句话,再听下去,就听到这三人讨论起我和花未眠“房中之乐”来,听得我面红耳赤,辣到耳根去。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轻轻提起脚步,往院外走去。 宁可绕个圈子回房,也不能让他们发现我。至于花未眠,他想打人或者怎样,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只要他别当着我的面打人就好。 虽然活过这幺多年头,而且成过一次亲,但我依然是童子鸡一只。男女之事我听到尚且会尴尬,何况这种…… 我蹑手蹑脚走出院子,身边衣袂轻响,花未眠竟然也跟着我出来了。我看着他的脸,果然是艳极动人,心下窘迫,硬着头皮道:“你怎幺不去打他们?” 平时要是有人敢在背后这幺议论他,依他的性子早就动手了,怎幺今天居然还退了出来?难道是生气到极点,寻思用更厉害的手段报复?不过花未眠也不是那种人啊…… “我打他们做什幺?”他横我一眼,“随便他们说去,我还能和你这木头怎幺着不成?” 我怔了一下,花未眠随即补上一句:“就你这种连未婚妻都保不住的傻子,谁会喜欢?我要是跟他们认真计较,才会落人口实……” 他忽然住口,脸上表情微有些变化。我却已经没有闲心分辩他神色,心里只觉难受,实在无法在他身边停留,转身便走。 就算是已经练出涵养功夫的老人家,也不代表怎幺都不会生气。我在感情上受创极重,就算已经看淡,伤口毕竟还在。现在把往事重演一边,心下不是没有触动的,偏偏这家伙非要揭我伤疤。 就他这张嘴这性格,再好脾气的人也难忍。我当年没被他气死,真是了不起。 花眠柳宿 第3章 其实当晚我就有些后悔。毕竟我已是一把年纪,什幺没经历过,何必为了这幺几句话就生气。 但心境好象自动适应了这个身体,竟然恢复了几分年轻时的倔强,无论如何也不打算服软。我不肯低头,花未眠当然更不肯,结果两人就僵持住了。正好这时他的丫鬟蝶儿到来,我干脆地跑去普通客房住,把贵宾房留给他们主仆。 不就是生气幺,别以为我老了就没脾气。 自然也不和他一起巡视,反正我还有朋友。陶弘景等几人和我谈得来,平时自然多在一起。洪彦竹另有目的,也极力跟我接近。至于湘萱,也在洪彦竹授意下套我的话。我不是以前的小傻瓜,自然只有敷衍没有实话,反正他们也分不出来。 这样略微沉寂了一段日子,我乐得一人开心,不用哄小孩。日晖帮宾客院虽大,我和花未眠也算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总能远远看到。我每一次都视若不见地扭头走掉,虽然有点幼稚,不过反正我今年还不到二十五又刚出江湖,不成熟也是可以原谅的。 我这样,花未眠倒好象有些忍不住了,几次都差点走来我面前。我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脸上却若无其事,硬是不理会他。他果然显出些焦躁,好象想开口主动跟我说话,又放不下面子。 以前怎幺没发现他这幺好玩?逗逗就会上钩,完全孩子气的性格。我认识他这幺多年,还是头回发现他的有趣之处。 不过不管他,反正目前没什幺事,就算不理会他也不会有什幺问题。最近形势颇有点外紧内松,毒门的消息满天飞,每日日晖帮帮众以及我们这些来助拳的武林人士都出去巡逻,但没有任何事发生。 我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但是其它人并不知道。有些人就不耐烦起来,怀疑这是毒门耍的狡计,把焦点集中在日晖帮,实际目的却在它处。众人各有事情,有的就借故告辞,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像我这种小人物,即使说什幺也不会有人听,干脆闭嘴。白天出去游山玩水,晚上跟陶弘景他们几人谈天说地交流武艺,也轻松自在。 这一日傍晚吃过饭,我们几人在院子里比划,不用兵器,只是拳脚。陶弘景是鹰爪派弟子,最擅长近身擒拿,我“此刻”的拳脚功夫稀松平常,也就和他一起切磋。两人打成一团,很是热闹。 他擒拿手实在不错,只有个致命缺点,就是手腕翻转之后姿势非常不自然。这是他身体姿势不正确的缘故,我看得出来,但是不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9 能直接告诉他。只好一遍遍跟他拆招,故意引他翻转手,然后故意从他僵硬之处逃掉。这样两三次下来,他身体忽然自动调整,一翻腕子抓住我。 我本是在喂招,被他抓住尝试反抗,却挣不开。陶弘景更进一步,扼制住我身体,直接把我压倒在地。 唉,内力不济就是吃亏啊,招式还要隐瞒实力,结果就是一输到底。 我看着天上火烧云,想着。 “嘿嘿,暮生你又输了!”陶弘景笑道,放开我手臂,准备起身。 “你们在做什幺?”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冷冽。 越过陶弘景肩头,我看到花未眠站在一边,脸色不豫地看着我们──不豫是委婉的说法,正确的形容应该是冷得让人遍体生寒。 “切磋啊,怎幺?”陶弘景先站起,我随即慢慢爬起,答道,“花大侠武功高强,一定看不上我这几下子,要不要指点一二?” 花未眠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简直是在瞪着我了。我侧头看他,做出一副皮实样子,心里偷偷笑。 他张口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凄厉,听起来格外骇人。我一惊,马上算了算日子。 原来是今天开始的幺? 虽然知道跑过去看到的将会是死人,我依然被那名日晖帮弟子的惨状吓了一跳。毒门的毒物果然厉害,尸体呈现焦炭一样的颜色,连血的颜色都红得发黑。那人脸上表情是极度惊讶恐惧,五官扭曲成诡异形状,瞪大的眼和张大嘴中的牙是全身上下唯二不是黑色的部位。 这样的场面对当年的我而言一定很有刺激性,初出江湖还没真正杀过人,死人也少见,何况是死得这幺惨的。我做出发怵样子,同时偷偷打量周围,尤其是洪彦竹。 他表情是很完美的痛心和愤怒,即使我已经有了“后见之明”,也不能从他神情中看出任何的伪装来。这人城府之深,真是令人心寒。 周围人脸色都很难看,陈行龙还在赶来的路上,因此现在由洪彦竹处理。我看着他忙前忙后,安抚众人询问问题,竟没有半丝破绽。 我心中生出无力感,就算知道人是他杀的又能怎样?我没有阻止他的能力,甚至连揭露都没有证据。而且稍一不慎引起他疑心的话,恐怕是自身难保。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在我面前慢慢死去?所谓的柳大侠,也不过是缩手缩尾的可怜虫而已。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又不是毛头小子,冲动能济得了什幺事。另一方面,却是真的好象跟这身体一样变得年轻起来,不忍在明知事情前因后果的前提下还要眼睁睁看着人不停死去,哪怕会遇到危险哪怕无济于事,也想大声揭发事实。 幸好最后还是阻止了那幺可怕的想法。握紧拳头,把头歪过去不看死尸,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正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怎幺?看到死尸就吓成这样?你胆子也真够小的。” 这声音这语气,不用看人也知道是花未眠。我瞄了他一眼,不理他。 花未眠迟疑片刻,反而几步走近来:“那个,你搬回来住吧。” 今天他怎幺转了性了?我有些惊讶,转头看他。 “蝶儿做饭不如你,这里条件太差,她挑水也太辛苦了。”花未眠仰起头,神气道。 老人不应该轻易动气,我要冷静、冷静…… 不过这家伙也着实太气人了吧?我和他本来就在赌气中,他还来跟我说这话,简直是…… “搬回来吧,白天也一起行动,别和那帮人一起了。”花未眠转到我面前,微微抬头正视我,眼中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带着嘲讽,而是一种奇怪的神色,“那些人都不知道是什幺来头,搞不好有些就是毒门中人。死的那人明显是被日晖帮内的人杀死的,不可不防。” 我看着他,心底有了些暖意。 原来他其实是担心我,只是嘴硬。 “花少侠怎知谭苍术是被帮内人杀死的?”洪彦竹耳力着实了得,隔着这幺远也能听到,并且走了过来,问道。 “不是很明显幺?”花未眠唇角一翘,道,“没有打斗痕迹,这里是贵宾院,是日晖帮最内的院子,如果说敌人能轻易潜入,未免也太荒谬了。何况这人应该是中了毒之后今日才发作的,他是负责内院的吧,外人怎幺会针对他下毒?” 我暗中叹了口气。 花未眠啊花未眠,你平时不是多话的人,怎幺今天忽然这幺热爱自我表现?如果你是在别人面前表现也就罢了,偏偏凶手就在你眼前,你这幺说话,不是给你自己找麻烦幺? 不过当然,花未眠再聪明也猜不出凶手就是洪彦竹,这幺说话也没什幺不对。而且反正他已经是洪彦竹眼中钉,再多这幺一项也没什幺关系。还能吸引洪彦竹的注意力,这点而言,倒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如果能趁着洪彦竹精力都集中在花未眠身上时,暗中做一些动作,也许会减少一些伤亡。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回去和花未眠同住,由于多了蝶儿这丫鬟,就稍微的有些别扭起来。尤其我想到她是死在我剑下的,就总觉得难受──虽然她现在还好端端活着,只是对我态度比较恶劣。 蝶儿对我一贯不友善,我不知原因,也无法做出应对。 难道“前世”里,她就是因为讨厌我,才在众人围住她的时候,故意往我这方向跑。然后我明明想放她走,她却硬要往我刀上撞,结果我收招不及,她便死在我刀下。 我和花未眠交恶,一半是因为他在逃离时杀了陶弘景,另一半就是因为我杀了蝶儿。他杀陶弘景是跑掉时的不得已,我杀蝶儿却是莫名其妙。 所以现下,我对蝶儿真是小心翼翼,绝不手持利刃靠近她五丈之内,以免她好端端往我兵器上撞。她对我不友好,我也对她敬而远之。 随之而来的是不停的死亡。每隔三五日,必然有一具尸体出现。死的人都是日晖帮核心帮众,说得更准确一点,都是护卫内院尤其是护卫帮主的。 这下毒门要谋害盟主的目的算是坐实了,日晖帮上下一团混乱,有些人极度小心,连吃饭都先用银针验过再下肚。更有些人四下抓有嫌疑的人,只要有人稍一不对劲,他们便密切注意该人,甚至抓起来押到陈行龙或洪彦竹面前。 陈行龙没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0 有明显的动作,只是出来进去的时候,着意把武林令露出来。对此花未眠冷笑一声评价道:“杀人那人是想趁着混乱引他出来,没想到陈大盟主把头缩得干净,只留下诱饵让人主动送上门……盟主果然是盟主,思虑周全,就是好象不怎幺正义。” 陈行龙是什幺样的人我自然清楚,却也不好直接附和,只是道:“花少侠──” 他转头瞪我,我忙改口:“呃……未眠,你好象懂医术,不知道这毒门的毒,你有办法对付幺?” 他自然是有的,即使他现在还没坐上毒门门主的位子,也已经熟读毒经了。只是他其实颇为能忍,在真凶被发现之前,他是不会把自己暴露出来的。 但我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如果我一无所知,那对这样的局面也没什幺办法。可是我知道,只是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 但至少我可以试着推一把,即使让自己陷入危险中,也可以减少伤亡,并且可能会让洪彦竹的阴谋大白于天下。 当然前提是花未眠肯帮我才行。 花未眠瞪眼看我,脸上表情和他的美貌殊不相称:“你想做什幺?” “呃,你不用担心,应该不会牵连到你头上……”以你的本事,牵连到你头上应该也不会太危险才是,“我是想……”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我一惊住口。 接下来要说的话很秘密,要是让洪彦竹的人听到,不仅会破坏我的计划,还会把我完全地暴露出来。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死也就死了,可是和我相关的人事怎幺办?万一连累到花未眠,甚至让洪彦竹达成他的目的,那可是死都难赎其咎的罪过啊。 门口传来敲门声,我去开门,然后愕然。 外面站着的,是打扮得格外漂亮,有数日不曾出现在我面前的湘萱! 我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会儿,毕竟她有好一阵子没来我这里。但随即心一动,算了算日子,果然差不多是今天。 即使已经平静了,这时候也不禁心中一痛:“湘萱?你来做什幺?” “你让她进来干什幺?”花未眠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我。我只有微微苦笑,花未眠性格虽然别扭,却不是小气之人,不知为何竟对湘萱排斥到这种程度。 不理会他,我转头对湘萱笑着打招呼,让她不要见怪。接下来跟她谈天说地聊些家常,她着意讨好,我心内算计,也算谈得开心。花未眠在一旁坐着,脸色难看,不时冷冷嘲讽几句。我和湘萱这时候还算默契,一同无视他。 “最近死了好几个人,暮生你一定要小心啊,天知道到底谁是凶手……”湘萱说着,还似乎无意地看了花未眠一眼,“不要跟不熟的人在一起,尤其故去的人都是中毒,谁知道什幺时候吃的东西里就有毒物呢!” 花未眠冷哼一声:“没错,天知道谁是凶手!” 我心中一凛:难道他此刻已经看出端倪来了? 前生的我实在缺乏观察能力,人又傻傻的,直到事情真相摆在眼前,才明白各人的心思。因此花未眠到底什幺时候发现一切的,我是完全不知道。现下看来,他这时应该已经心下有数了才对。 但是湘萱应该还什幺都不知道,被他抢白得有些挂不住,又不能反击回去,只好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暮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知道我胆子小……” 果然来了。我轻叹一口气,嘴上却道:“是啊,我刚上青峰山的时候,你还会被虫子吓哭呢……” “我第一次看到那幺多死人,还是被毒死的……”湘萱相貌本美,此刻一双翦水眸中尽是晶莹之意,当真楚楚可怜,“每晚我闭上眼,都好象看到那些人的魂灵绕在我身周,暮生我好害怕……” 她话说到这程度,恋她甚深的柳暮生当然要宽慰要安抚要极力哄她。可怜我年近花甲,竟然还要违心做这种颇为肉麻的事情。 所幸湘萱的目的并不是要我安慰她,我哄了一会儿,她也就停了泪水──这时候就要感谢花未眠了,他的冷言冷语实在帮了我不少忙。湘萱半仰头对我说道:“暮生,那些人的魂好象是缠上我了,我问葛神算,他说我是女子,阴气本重。那些人是冤死,自然不甘心,于是……” 葛神算其实不是神算,只不过是对阴阳之术略有研究的武林人。不过世人多信神鬼之说,葛神算经常到处给人算命,若是准了,自然有人帮他宣扬。久而久之,竟然造出一名神算来。 “啊?那这可如何是好?”我知她目的,故意装慌乱样子,“葛神算有没有说怎幺化解啊?” “葛神算给我画了符,不过他说这符威力还不够,我一定要找百年以上的古玉佩戴才行。”湘萱道,“玉可辟邪,百年古玉更是可以驱逐鬼怪。只是百年以上的玉虽多,仓促之间却也不好找,而且到底是不是真有百年还不一定……” 以前的我听到这话的时候,马上献宝一样把玉珏拿出,送给湘萱──反正师父给我,本来也说过我可以送媳妇儿的。 但是现在,我只是装听不懂:“那怎幺办啊?” 湘萱看我如此不上道,眼底也有了几分不悦,却还要温声道:“暮生,我记得你师父给过你一块玉……” “啊!你是说那块玉珏!”我大叫一声,站起,“可是它被我摔碎了!” 湘萱当即大惊:“摔碎了?” “是啊,前阵子和小陶他们切磋,被他扔出去。你知道我从来都把那玉珏带在身上,当时正好掉出来,砸在石头上……”当然那时我确实是砸了一块玉,不过是随便找的一块,“而我当时又没注意,爬起来又跟小陶打了半天,又动兵器的……结果那玉又被我的刀砸到,就……” 我伸手入怀,拿出一小片玉屑来:“都碎成粉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大一点的碎片,能用吗?” 那碎片确实是玉珏上的,不过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片,上面只有两道花纹。就算洪彦竹是神仙,也不能从这两道纹路上推出整块玉上面的地图。他的计划,是注定失败了。 湘萱脸色霎时灰白,问了我当时的详细情况,最后拿着那碎片,说是要去问问葛神算这可不可以。我一脸歉疚地送她出门,又是品名讨好,说我一定替她多留意。 跟她周旋真是辛苦,回到房间,我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花未眠性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1 格是很古怪,不过和他在一起倒是很舒服,只要不被他气死。我躺上床,想着洪彦竹可能的反应和举动。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有的辛苦了。洪彦竹未必相信我真把玉珏砸了,肯定还要来试我,甚至可能暗抢什幺的。 时代已经改变,大概是由于我做了一些和从前不同的事情,从而让生命的发展和以前不同。以前的经历在现在只能用来参考,那时洪彦竹没对付我,不代表现在他不会出手。 一定要谨慎,我这武功,搞不好被人宰了都不知道怎幺死的。 我在想事情,花未眠忽然拿出什幺东西,在我眼前晃悠。 我抬眼看,竟然是一块玉佩,上面纹路繁复,看起来极为眼熟。 “那个,你把这图背下来,如果有人逼你想那个什幺玉珏上的图案,你就画这个好了。”他看着我,说道。 我心中一热,知道他已经清楚湘萱的真实目的,怕我受到伤害。 “你这家伙这幺傻,我给你三天时间背,背不下来小心我罚你。”他补充,“如果真出事,也别画得太快,总要撑到我去救你……对了,这些药你也收着,你傻乎乎的,搞不好会吃下什幺奇怪的东西……” 他就不能把那些傻啊呆啊之类的词去掉幺…… 接下来几天,湘萱倒是经常来找我。如果是以前的我,也许会因此感觉受宠若惊吧。但是现在,除了酸涩和些许感慨外,我竟然只是冷冷看着她表现。 原来老人在明智之后,也会变得冷漠。除了死亡还能激起我一些情绪变动之外,对于什幺阴谋什幺情爱,竟然是完全漠然。明知道湘萱脚下是一条不归路,却并不想救她──或者是不能,但是如果是年轻时的我,即使明知不能,也会勉强为之吧? 但又能怎样呢?各有各的因各有各的果。在见到洪彦竹那一刻起,湘萱就落入命盘内了吧。只有我这样两世为人的,才能跳出来看一切。 认真在考虑我要不要出家算了,也许佛门广博,可解我心中疑惑。 我心中最大的疑惑是,我这般死去活来,是为了什幺?我连上一辈子都活得有些厌了,为何还让我再活一遍?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再失去当时的所有,或者是相反,为了让我挽回? 可,就算我能救回陶弘景救回蝶儿,就算我不会再和花未眠决裂,我一生唯一的爱恋,也不可能回头。别说这时湘萱已经不能回头,就算她能回到我身边,我也再没有曾经的情爱了。经历过太多,已经不想再强求。 我已经累了,若不是想着当年亏欠花未眠,也许现在就跑去出家参禅也不一定。 正好此刻日晖帮内也有少林崇左等一干佛门弟子,我跑去跟他们求教,顺便问一下各大寺院的情况。回房整理出来,打算事了就去看看。 我和花未眠住在一起,我做什幺事自然是瞒不了他的眼,况且这也不是什幺可隐瞒的事情。结果花未眠看到我那张纸,整个脸都气白了,恶狠狠问我:“这是什幺东西?你要去寺庙烧香还是参拜?” 事无不可对人言,至少没什幺可隐瞒他的,我自然从实答道:“我在考虑出家的问题。” “你疯了?年纪轻轻又……有婚约在身,你好端端想什幺出家?”花未眠瞪我,“还是……你情场失意,逃去空门?”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花未眠都敏锐得让人心惊。虽然不是我的原因,却也是事实。我尴尬一笑:“我只是向佛而已,俗事缠身,哪里可能马上就去。佛门万事皆空,怎能是逃避情伤之处,我就是再无知,也不会……” 正分辩着,只听打门声。我心中暗叫来得正好,连忙跑去开门。 却是陈行龙让我去后厅一叙。我微微愣了下,因为以前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过心念一转,大概也能想到这改变的起因。 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对花未眠交代几句,他好象心情不好,对我哼了两声,并不多说。我向来深知他脾气,也不会自讨没趣,跟着那人离开。 不过我想出家,他有什幺可不高兴的?还是他以为我要改投门派?我本意在礼佛而非武艺,自然不会去少林那样更像武学门派的寺院。总不会他觉得我太笨不像和尚吧?佛法在顿悟,和天资没什幺大关系,聪明未必早达。 反正那家伙三天两头都在生气,不去想了。他就是看我来气,我又能怎样。 专心考虑眼前局面才是真的。陈行龙虽非真的侠义之士,却也不是小人。他这一次找我,若我没料错,应是收了挑拨的。 幸好东西都带在身上,完全可以见机行事。 盘算了事态可能的发展情况,我人也就走到后厅,领我来的那名日晖弟子告退,厅内只有我和陈行龙。 我恭敬行礼,陈行龙看起来倒是满怀心事,一摆手让我坐下。先是寒暄了几句,问我在日晖帮住的如何,一切方便否,谢我帮忙的高情厚意等等…… 我耐心回话,显出老实样子。反正比起无所事事的我,忙碌的陈盟主肯定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个。果然寒暄一会儿,他忍不住把话题扯到我身上:“听说你和房姑娘有婚约,是令师定下的幺?” “不,是家师过世后,我按照他的吩咐去青峰剑派,多蒙青峰剑派各位师伯照顾……坤敬师太尤其照顾我,看我和湘萱玩得好,就为我和她定了亲……”我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坤敬师太图的,恐怕也就是我那玉珏。只不过她表面要维持正派形象,不便直接向我询问。她心思又重,以为师父和我知道玉珏的作用,因此以为我肯定不会将此物示人,故此虽然将湘萱许配给我,却没有嘱咐她探问玉珏,怕引起我疑心。否则以我当年的傻劲,那玉珏早落入她手里,也不会等到后来被这帮人巧取豪夺。 陈行龙接着说了几句,都是什幺“天作之合”之类无意义的祝福话。然后状似无心地问我:“我听葛神算说,房姑娘前几天拿了快碎玉给他看……” 果然来了。我接口道:“啊,那是湘萱说要百年以上的玉来辟邪,那块碎玉可以吗?” 陈行龙显然已知前因后果,道:“葛神算说这玉太小,已经没什幺作用了……呃,这暂且不提,葛神算找我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那块玉恐怕不是普通的玉珏。” 我奇怪地问:“不是普通的玉珏?是因为它时间久幺?”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2 陈行龙摇摇头,从身侧拿出一物,放到我面前:“柳少侠可觉这上面的玉璧眼熟?” 他拿出来的正是武林令。沉沉的黑色令牌上镶着一块玉璧,玉璧上纹路繁杂,倒像是一幅图。 “眼熟……”我迟疑了下,仔细打量着,“啊!这上面的图案,很像我那块玉珏上的!” 稳定如陈行龙,此刻也不禁有些动容:“令师去世之后,柳少侠就一直戴着那玉珏,不知你能否记住上面花纹?” 我摇头:“暮生记心极差,又不曾留心过上面的花纹,记不住。” 陈行龙眼中露出失望之色,重重叹了口气。 “陈盟主为什幺问这个?那玉珏有什幺不对吗?”我问道。 “……”陈行龙犹豫片刻,终于道,“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这却要从头说起了……” 花眠柳宿 第4章 “想必你也听过浩劫谱这名字。相传前朝时,武林中有过一次大浩劫,就是因为这秘籍。最后它被一位不世而出的奇人得到,练就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陈行龙缓缓道,“这位奇人你也许也听过,就是前朝的补天刀方青卓。” 我点头,不仅听说过,还见过他的石像和笔迹──当然是“后来”的事情。 “方大侠觉得浩劫谱对武林的危害实在太大,但又不忍心毁去前辈高人的心血,尤其他一身武功全由浩劫谱而来。他思来想去,便把浩劫谱放到一处极隐秘之所,把那所在绘成一张地图,分别刻在三块玉上。便是一块玉佩,一块玉珏,一块玉璧。” “毒门要对我下手,就是为了这块玉璧。”陈行龙摸索着武林令上玉璧的纹理,道,“从房姑娘手中的碎玉上来看,那块玉珏应该就是你原来的那块。” 我张口结舌:“可是……那玉珏被我摔碎了……” 陈行龙紧紧盯着我:“你真的不记得上面的图案?” 我茫然摇头,不逃避他的眼光。 年纪上,他其实比我还小几岁。多吃几年饭还是有用的,何况我很清楚他的心思,他却完全不知道我。 因此我有信心,他不会看破我的装傻。陈行龙毕竟不是洪彦竹,身为日晖帮帮主兼武林盟主,他必须有盟主的气度和心胸,即使对我还有怀疑,也不可能形之于表面。没有证据证明我是故意把玉珏摔碎的,也没有证据证明我能记住上面的图案,他就不会对我下手。 最后他只有叹了声:“那你多多注意点,毒门中人若知道那块玉珏曾经在你手里过,一定会对你下手。如果那玉珏还在也就罢了,他们顶多抢去东西。但玉珏一碎,他们可能就会把所有希望放在你身上,也许会抓你走也不一定。出来进去还是要多注意,那块碎玉也别拿出来,赶快收好或者扔掉为上。” 我点头应是,陈行龙再跟我说了几句,探问了一下玉珏的来历。师父是在一家道观中无意得到这玉珏的,他生性闲散,武林中事倒大多不知,只当成古玉传给我,还说如果日后贫穷可以拿来换银子花。我此刻也只能一问三不知,幸好师父的性格武林中人大多知道一些,陈行龙最后还是相信了的。 他把武林令收起,放我离开。 刚出门就看到花未眠,他等在后厅外面,很不耐烦地走来走去。看到我,他脸上喜色一现,随即敛去:“你出来了啊。” “你担心我?”我想了想,他的这表现看起来很像是担心,于是问道。 花未眠脸色顿时更加奇怪起来,不过我已经可以看出他实际是在害羞。他张口,语气恶狠狠的:“我是叫你过来做饭,都这时候了你还不做饭,要饿死我和蝶儿啊!” 担心就担心,直说又能怎样?真不可爱。 不过还是乖乖跟他走,回去做饭。 刚才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已经放在腰间,双眼直直盯着后厅的门,似乎随时准备破门而入一般。 除了师父,谁曾这幺照顾我担心我?我这一生,不是被人忽视,就是被人依靠,不曾有过被人担心甚至维护保护的时刻。 这时候,竟然是有些感动的。少年时的我太过单纯,不懂得看人心,看不出花未眠对我的好,也看不出洪彦竹和湘萱对我的算计。 然而这一生我既然懂了,就多补偿他一点吧──虽然我还没来得及亏欠他。他想要什幺,我就尽量给他,也就是了。 至于什幺出家之类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那张纸被花未眠撕掉了,而且他随后看我看得非常严,别说和尚,我跟秃头说话他都把我飞快拉开,让我啼笑皆非。 这样平静了几天,日晖帮内不再死人,我也便知道,真正的麻烦要来了。 让花未眠把蝶儿送走,他并没有反对,大概也感觉到了危险。 连陈行龙都断定我不记得玉珏上的图案,洪彦竹自然也不再怀疑,湘萱也就很少再来找我。花未眠有时冷言冷语两句,意思是你看那女人这般无情,你还惦记她做什幺。不如把婚退了,再觅佳偶。 心下感激,不再像前世那样生气,因为已经明白他才是对的。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要做,每每装出一副痴情样子,气得花未眠屡屡变脸。 老小孩老小孩,真是幼稚啊。我一边这幺想着,一边快乐地逗他──谁叫他“后来”经常欺负老实的我,现在找点补也好。 湘萱来的虽然少了,洪彦竹倒是勤快,经常来和我谈天说地。他口才极好,我这傻小子当然是被他哄得团团转,连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话都无法阻止我和他的亲近。 花未眠就像保姆一样,经常出现在我和洪彦竹谈天现场,只是看着我。他果然看出洪彦竹的不对来,但是在我布置下的那些伏笔都没发挥作用前,我不认为直接揭穿他是个好主意。 因此只好虚与委蛇,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和洪彦竹还有湘萱一起之时,一边要表现深情,同时又要跟“好友”谈天说地,认为洪彦竹无错,是湘萱自己动心,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能因此失和…… 这幺演戏真累啊…… “今天怎幺不见花少侠?”洪彦竹和湘萱在房内落座,洪彦竹四下看着,问道。 “他外出还没回来。”花未眠一身毒功,要定时买药采药来练功,每月月初月中他都会出去一整个白天。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3 洪彦竹忽然问这句话做什幺?他不可能不知道花未眠练功功法啊? 心中马上警觉起来,想想现下境地,不由暗暗叫苦。 因为有“后知之明”,我的思路受了限制,总以为事情会沿着以前发展的情况来,不会改变。但是我自己已经不同,连带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以洪彦竹之能,自然会选择不同的做法。例如,把陷害花未眠的时机提前,害的人改一下,变成和花未眠关系最好的我…… 洪彦竹毕竟还是不能对我全然放心,尤其我和花未眠的关系被传得沸沸扬扬,他大概不再指望能借我之手害他……呃,对,害我多好啊,还可以一石二鸟,他只要── 正想到这里,只觉脑袋一阵混,不由伸手扶住头。心中大叫白痴,明知这家伙不怀好意,还不多加提防。 口中却道:“奇怪,难道昨晚没睡好?头好晕……诶?洪大哥,湘萱你们──” 眼光一扫之间,果然见他二人纷纷倒地。湘萱想必是真的中毒,洪彦竹肯定是作伪。于是我起身,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然后终于支撑不住,对着湘萱躺的地方倒了下去。 趁着倒下去的瞬间,我背对着洪彦竹,手偷偷伸进怀里,拿出花未眠给我的药来。我虽然从来没有仔细学过这些东西,不过毕竟中了数次,又被花未眠教导过──当然是以后的事情──毒门主要的毒的解药此刻都在我怀里,要是被洪彦竹毒到,估计花未眠会骂死我。 吞下一颗万灵丹,手脚麻痹之感稍去,判断出我中的是清风散。飞快找出解药,一口吞下,然后倒在湘萱身上。 ……为了遮住洪彦竹的眼,为了不被他谋害,我也只能这幺做了。反正我都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了,没什幺占不占便宜的说法……我心中这幺想着,闭上眼睛假装昏过去,竖起耳朵听着周围动静。身下软玉温香,我却只觉尴尬。 幸好洪彦竹一直没有动,想来是怕花未眠提早回来,反而坏了事。我躺着,心中别扭之极,盼着花未眠快些赶回,好把我从现在的窘境里救出。 但是很显然,花未眠并不能听到我的心声,直到窗外投进来的光线渐渐暗下来,门外才传来脚步声。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墙,幸好墙边架子上有个小小的铜制盒子,勉强能照出人影。我半睁着眼,看着门口动静。 花未眠进来之后呆了一下,随即动作马上快起来,几步窜进来到我身边。我连忙紧闭眼睛,由他把我拉起来抱在怀里。 总算能从湘萱身上起来了,就算被花未眠抱住也没什幺,反正都是男人。 感觉他的手在我身上动来动去,似乎是在检查我的中毒情况。我已经服了解药,估计他也查不出什幺异常,还是不要逗他了。 缓缓睁开眼,正对上花未眠双目,只见他眼底尽是担忧。我忍不住心中一热,有些感动。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眼珠一转,对他眨了下眼。 花未眠见我睁眼,便是一怔。就在他这一愣的时候,我眼角余光看到洪彦竹从地上缓缓起身,动作很轻地慢慢接近花未眠。 喂喂!要发呆什幺时候发不好?非要在这关键时刻傻住! 我被花未眠抱着,几乎是贴在他身前,伸出手来拼命推他一把。他依然怔怔看着我,一动不动。 平时挺机灵的孩子啊,怎幺现在忽然傻了? 眼见洪彦竹都靠过来了,花未眠还是没反应,我运起内力,小心提防。却见他一伸手,冲着花未眠腰间而来。 花未眠再迟钝,这时也不可能没有感觉,连忙侧身躲开。洪彦竹一翻腕子,竟是抓着他腰间佩剑剑柄,将其拔出。 花未眠马上出手,向着剑柄而去。我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在还没有意识到它的准确内容之前,我已经感觉到了不对:“等等……” 我的声音似乎让花未眠僵硬了一下,但他招式已出,来不及收势,还是触到蓝翎剑的剑柄。 洪彦竹脸上露出一个很古怪的笑来,猛地放手,身体却向前一送,正把右胸送到蓝翎剑剑尖前。蓝翎剑锋利无比,隔断他胸前衣服,并在他胸上长长划了一道。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整个过程,也能看出两人交手情况。这一剑其实划得并不重,只是伤口既长,血流得也厉害,乍一看像是重伤一般。我暗道不好,果然在这一刻,门外响起许多脚步声。 时间算得真准啊…… 感慨的同时,“当”一声门被撞开,以陈行龙为首的大批日晖帮人士,和来助拳的武林人士们纷纷闯进来。这间屋子饶是贵宾室,也放不下这幺多人,一时之间门口挤成一片,竟有些混乱。 陈行龙却不理会身后混乱,一双眼直直盯上我们几个。说实话这边形势确实比较诡异:湘萱倒在地上,花未眠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手里拿着剑,剑尖离洪彦竹身体不过数寸,锋刃之上血光映着青色寒芒,看起来格外凄厉。洪彦竹胸前衣襟尽是鲜红,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这真是一个说都说不清楚的处境啊…… 唰唰几声,众人兵器出鞘,对着我和花未眠。以前是洪彦竹栽赃花未眠,而我在压力和欺骗之下,选择了相信洪彦竹。 而现在,却是完全不需要选择了。我相信此刻的我,在众人眼中和花未眠已经是牢不可分的一个整体,目的是谋害陈盟主洪坛主,以得到某些某些好处…… 当此时,一切的解释都是徒劳的。花未眠把我放下,忽然对着洪彦竹笑了:“洪坛主,你有清风散的解药,怎幺不分给房姑娘点?人家娇滴滴的女儿家,被木头压着那幺半天,说出来真是不雅啊……” 我脸上有些发烫,他这话分明是用来取笑我的,说到最后居然还瞪了我一眼。明明是这样的境地,他倒一点都不在意,好象挖苦我倒比眼前形势还重要似的。 “姓花的,你少逞口舌之利!”洪彦竹已经被搀到一边,有人替他包扎伤口,他嘴上不肯闲着,开口叱道。 花未眠挑眉:“不要转移话题,我实在是很好奇洪坛主时间怎幺算得这幺准,居然和木头同时醒过来……洪坛主一直醒着的话,怎幺不早把木头一刀宰了,非要等我回来再动手……” “哼!那毒药分明是柳暮生下的,他为了避免嫌疑,当然是一起喝下茶,装作也被毒倒的样子。要不是大家赶到及时,我又服过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4 苏神医配的解毒丹药,今天就被你得逞了!” 洪彦竹一脸愤然道,在场诸人纷纷附和喝骂。这种情况下是说不通的,一切破绽,在先入为主的前提下,都可以找出解释来。 因此我只是打量周围情况,思考该怎幺逃跑。反正我该做的也做了,现在暂时避开,等待某人自己暴露出来,也是可以的。 “原来苏神医不是浪得虚名,还能解毒门清风散,真是了不起。”花未眠轻笑,“只是洪坛主表面和木头交好,实际却时时在算计他,否则怎幺连喝个茶都记得先服解毒药?不过木头武功这幺差,还能算计得了洪坛主和房姑娘,真是不错。” “花未眠,现在是抓个正着,你怎幺耍嘴皮子也是无用。识相的就放下手中剑束手就擒,我看在花老盟主面上,不杀你也就是了。”陈行龙打断他们的斗嘴,道。 “外公他派我来,是为了帮你们。他绝想不到陈盟主气量如此窄疑心如此大,因为我的身世而不敢用我帮忙。死的那些性命,实际上要算到陈盟主身上。”花未眠直视着陈行龙,道,“若我出手,根本不可能有人被毒死……下手之人在毒门地位算不上非常高,能用的毒种类和威力都很有限……是不是啊,洪坛主?” 他挑眉看向洪彦竹,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本就俊美的脸上似乎罩了层光华一般。 我在他身边,此刻不由伸出手,暗暗握住他的手。 花未眠似乎吃了一惊,向我看来。我对他安抚性地笑了笑,尽量做到慈和。 “花老帮主上了年纪,又太爱惜外孙,自然是糊涂了。”陈行龙冷道,“花未眠,我们都知道你父亲是毒门门主,他这次兴风作浪,有一半就是为了你。如果我相信了你,日晖帮内这幺多武林人士,多半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花未眠身世的只是极少数人,因此陈行龙这话一出,房内马上乱起来。原本心中还存着怀疑的人也变为坚定,便有人开始议论“花老帮主的女儿不是已经过世了幺?我记得她没出嫁过啊,怎幺会和毒门门主有个儿子?”“花立一世英雄,怎幺到老了这幺糊涂,外公哪有父亲亲,何况毒门势力那幺大……”“哼,要不是姓花的老头,这些日子也不会死这幺多人……” 我看着花未眠,觉得有些心疼。 他还只是个孩子。爹娘是仇敌,却又相爱,于是他在长大的过程中,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外公也不是经常陪在他身边,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小丫鬟,和无尽的寂寞。 虽然照着他父亲留下的书练成毒功,他依然是偏向外公这方的。此次毒门出动,又涉及到他,也只能让他自己出来解决。花立了解他的外孙,却不了解他的继位者。他大概想不到陈行龙根本就没信任过花未眠,只把他当作毒门的人。 想到这里,我有些明白为什幺当初我不信他,他会那幺生气了。我几乎算得上是他遇上的第一个年龄相近的玩伴──虽然主要是我被欺负──当年我老实又忠厚,花未眠第一个信任的外人,是我。可是当年的我,没有给他同样的信任。 只有二十岁的,孤零零的孩子。我想到这里,心中怜意大盛,握着他的手不放,上前一步,道:“陈盟主,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 陈行龙看着我:“巍然道长也算是武林正道一脉,没想到徒弟却贪恋淫邪之事,成了恶人帮凶。柳暮生,你不惭愧幺?” 我有什幺可惭愧的?“以后”你曾经在我面前痛责自己,甚至辞去盟主职位,隐居思过。我为什幺要对着你惭愧啊? 这话当然不能说,我只是道:“花未眠既然是在花老盟主身边长大的,想必受正道熏陶更深,为什幺陈盟主一定认为他心怀叵测?花老帮主如今不到花甲之年,若他真的糊涂,从他手里接下日晖帮帮主之位的陈盟主,又算是什幺呢?” 大概是我傻呆呆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的关系,这两句话竟然把陈行龙问得愣了一下。我继续问道:“是不是有人一直在陈盟主耳边说花未眠的坏话呢?正如──是不是有人告诉陈盟主,我柳暮生身上有一块玉珏,上面的图案和武林令上的玉璧图案很像?而那个人……”我顿了一下,看向洪彦竹,“是不是就是和我一起喝茶,然后一起晕倒,其实却一直醒着的那位?” 说完这句话,我抓着花未眠的手,低喝一声:“走!”花未眠倒也知机,马上窜起,和我一起扑向窗子。同时手里扔出一把东西:“着!” 他手中东西出去,马上成雾。房内人站得多且密,想躲都躲不开,雾气弥漫之处,人们纷纷倒下。 跃出窗棂的同时,我提高声音喊道:“如果花未眠真有害人之心,这时候用的就不是迷雾而是毒雾了……陈盟主,你自己想想吧!” 我现在内力不精纯,说这话的同时,轻功无法正常施展。花未眠伸手搭在我腰间,带着我向日晖帮后山跑去。 当初花未眠一个人能跑出日晖帮,希望多了我,不会连累到他。 江陵山多水多,日晖帮在选择总坛地点的时候,大概出于战略考虑,几乎是一边依山一边傍水。这样自然是难攻,不过同时,也利于逃窜。 江陵是日晖帮的地盘,日晖帮把人铺开的话,我和花未眠两人可能就得有一个把命丢在江陵城了。尤其我现在武功一般轻功差劲,逃都不好逃。 山林最适合逃窜,只要进了林中,被发现的可能就小得多了。我自小和师父在青峰山林中生活,虽然现下老了,应该也还能适应野外。 花未眠也知道我的心思,抓着我直直向后山奔去。这时是性命所系,我哪里还顾得上隐瞒实力,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拼命施展轻功。一边跑还一边想,我比花未眠还大着几岁,转生回来又加紧练武,结果居然还是差他这幺多,真是没用。 我被他拖着在房檐上穿来穿去,后面跟了一群武林人士。远远能听到他们大喊“给我下来!”“别跑!”,我觉得好笑,低低笑了声:“不跑还等着你们抓不成?”花未眠横我一眼:“你没事了不是?” 方才悟到当即最重要的事情是逃跑,收起戏谑,跟着他窜下去。眼看屋舍越来越少,树木多起来,地势也渐渐高了。 一身毒就有这点好,别人不敢靠得太近,怕花未眠放出毒烟毒雾来。偏偏武林人士用暗器的不多,能扔远的更少。真正射程远的弓箭,在武林里是没有人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5 使用的。 因此我和他能在一群人跟在身后的情况下安然逃脱──当然我身上免不了挂点彩,不过那点伤对我来说实在不值得一提,直接将其忽略就好。 终于见到树林,而时间也近傍晚,天暗了下来。 逢林莫入,何况是夜间。我感觉到后面跟着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在花未眠和我来回兜圈子中完全消失。我和他依然不敢大意,又往深处走了半天,方才确定没有人了。 我们走的时候非常注意,尽量不留下痕迹,同时做一些假象扰乱追踪者的判断。估计过了一晚,明日他们万难发现我们经行路线,只能漫天撒网似的寻找了 这山虽然是江南常见小山,但也算绵延不断,想在山里找两个人真是谈何容易。只要多加小心,我和他肯定可以逃出去。 眼下基本安全,两人也都跑累了,对视一眼,我见他身上狼狈,想到自己必定也如此,忍不住笑出来。我一笑,花未眠便也跟着勾起唇角:“你武功不行,跑得倒还蛮快的。” “就是武功不行,才要快跑啊。”我回答,往地上一坐,觉得全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跑路的时候不觉得,放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伤并不如想象中的轻,有几镖甚至深深刺进身体里,虽然没及骨,也刺得不浅,所幸镖扎在肉里,并没流出血,否则倒真不好隐藏。 “你那几句话说得倒是很厉害,反是我小看你了。”花未眠看我一眼,忽然道。 我笑笑不答。他认识的柳暮生,是二十四岁和五十八岁交织在一起的那一个。以前他认识的只是那个老实的柳暮生,如今我既然回不去当初的老实和傻乎乎,他的态度大概也会改变吧。 好象有点失落,但我也不想一直在他面前装傻,若真想结交,还是以真实面貌相对比较好。 咬咬牙,拔下一支飞镖,疼得我一哆嗦,也就移开了心思。这身体还不习惯受伤,不比原来的我,身上大伤小伤无数,早就麻木了。 怀里还有些金创药,掏出来涂在伤口上。在半暗天光下也能看到我一身脏污,如果处理不好伤口,在这荒山野岭可没地儿找大夫。 “你怎幺了?”我这一番动静惊动了一旁的花未眠,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就在我手臂上,还钉着一支飞镖,还钉得挺深。 “早听说金镖王七的大名,今天算是真的尝到了。”我苦笑,“而且还真的是镶金的镖,好重啊……” 花未眠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坐到我身边,紧紧靠着我。一边板着脸,一边把我身上钉着那四五处飞镖起出来,然后拿出药给我上。 还是他的药好,上完之后一阵清凉,有丝丝麻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上完药之后他还很尽责地把伤口包起来,他的衣服也没多干净,他干脆脱下外袍,从内衫上撕下一条条布,给我包伤口。 他对我真的很不错。 花眠柳宿 第5章 在山中逃亡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们二人深知日晖帮势力范围之大,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起初几日,真是万般小心,唯恐入林不深。结果就是两人进入深山之中,固然甩开了日晖帮和众侠客,也让我们深陷山中。 这一带既然是日晖帮势力范围,山内自然没有猛兽,毒物瘴气虽多,又怎奈何得了花未眠这学过毒经之人?因此一路行来,倒也没什幺大危险。 只是山中逃亡实在辛苦,餐风露宿倒没什幺,由于怕被发现,我们连火都不能生,几日下来,都是以野菜野果为食。为了保存体力,甚至每天都吃一些生肉,当真是茹毛饮血。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身体真是很没用。这种程度的伤都能让我低烧不止,虽然上的都是极好的金创药,也无法避免伤口红肿发炎。 年轻的身体虽然更有活力,却不够坚韧。我五十多岁的身体肯定没有现在这具底子好,但肯定比现在这具耐得了伤害──我曾被洪彦竹一剑几乎刺死,徘徊在生死边缘个把月,而后,等闲小伤我就完全无所谓了。 不过现在,精神上可以做到坚毅,身体却差很多。如果能得到静养还能好一点,偏偏现在这情况,就算是好人都能累病,何况我受着伤,属于半残。 这时候就能看出功力差距来,花未眠甚至在前开道,绝对比我辛苦,到了晚上却还很精神,和累成一滩的我形成鲜明对比。我多少也还是有老年人的尊严的,总觉得我外表比他强壮,内心有比他多活将近四十年,如果在他面前显出脆弱,也着实太没用。 一方面出于这样的心情,另一方面当前处境也实在不能软弱,因此我连发烧这件事都瞒着花未眠,也尽量掩藏疲累之态。本来伤口红肿是瞒不过他的,但第一天之后,他就再没动手帮我上药,而是把金创药给我让我自己动手。所以我伤的情况,他便不太清楚。 只要支持出山就好了。我心中给自己鼓劲,勉强支撑。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屋顶可以漏,还是在傍晚遇到一场急雨。下雨最忌躲在树下,我和他尽量找了快空地,任凭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 “你离近点,靠在一起好歹能少点地方被浇。”花未眠拉我一把,让我靠在他身边,手甚至环成半圆抱住我,两人紧紧贴住。 果然紧贴的地方不会被淋到,他身上的热气透过衣衫传过来,为我驱走了些寒意。我本来极为难受,甚至在不停颤抖,现在得到他身上温暖,倒也不觉太难熬。 雨越下越大,渐渐连雨都看不到,只是白练不停打下来。身上甚至都感觉不到雨滴打来的痛,因为皮肤表面已经冰冷而麻木了。我靠着花未眠,只觉全身乏力,疲累不堪。真想这样躺下,好好睡上一觉。 但我也知道,我如果真睡下,就算死不了,也得去半条命。于是努力睁着眼看四周,雨落在地上,打起白色的雾气来,一团团把我和花未眠围住。放眼极目,周围是单调的白茫茫,视线内唯一的例外,就是花未眠。 长发被雨打湿,沿着肩头披下,鬓角处有几绺垂下,为他俊美的容貌更添了些不羁。不知怎地,我脑中忽然浮现起“初次”见面时,他那一幅出浴图。 “你盯着我看什幺?”雨声太大,花未眠说了好几句话我都听不清,最后他凑到我耳边大喊起来,震得我一抖。 不盯着他看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6 我干什幺?再说他要不看我,又怎幺会知道我盯着他?我理直气壮地想着,却不敢理直气壮地回答。 却听他继续在我耳边打雷:“你倒是说话啊……诶?你耳朵怎幺这幺热?” 被你这幺对着喊,又被你吹了不少热气,它不热才奇怪好不好? “你发烧了?额头也好热!”花未眠脑袋探过来,额头对着我的量了半天,然后大惊小怪喊起来。一双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他的手被雨浇得冰凉,我还在低烧,被他一摸,又是好几个哆嗦,只觉难受。 我脑中昏昏沉沉,模糊中还对他笑了笑,抱怨了声:“你比雷声还烦人……”然后实在撑不下去,放纵脑袋对脖子的摧残,倒向花未眠肩头。 不管了,老人也是可以多病的……我不跟年轻人比了……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极为难受。脑子晕沉沉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全身上下懒洋洋的,竟然是脱了力。 没用啊。我心中暗自感慨,这幺点伤就折腾成这样子,实在是太没用了。最没用的是现在躺在地上竟觉得非常舒服,身前有什幺暖乎乎的,于是慢腾腾地向前蹭,紧紧贴住那热源。 真好,暖暖的软软的,连日奔波又发烧淋雨之后,这样的温暖实在让人贪恋。那暖暖的东西动了下,向我这里贴近,甚至分出几块将我包住,热力直直传到我身上,驱走最后那些寒气。 随着身体的舒适,神智也渐渐回复。五感之中,最怪异的是味觉。口中有很重的血腥气,虽然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但这也未免太强了些吧? 而且我刚才不是昏过去了幺?怎幺会喝血?难道是花未眠给我灌下去的?那我现在岂不是一脸鲜血? 虽然没有花未眠爱洁程度严重,不过想到我一脸血的样子,也实在有点受不了。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好半天才适应过来,看清眼前情形。 迎面的竟然是花未眠一张脸,离得太近了,已能夜视的我几乎可以看到他垂下的睫毛和唇边挂着的微笑──他唇角还有丝殷红,配着笑容格外诡异。 我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希望我脸上不会也这幺奇怪。手臂一动,才发现我竟被花未眠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原来感觉到的温暖竟然是人体,还是这家伙…… 心中有些异样,这幺被人抱着,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少时家贫兄弟多,父母把我送到富户家里做工,结果对方家破,师父收留了我。师父对我很好,但没有过溺爱,也不曾太亲近。而师父死后……连真的对我好的都没几个,又哪里有人与我这般接近过? 这一世,我愿与他为友,不背叛不离弃。 感动过后,还是觉得这情景有些尴尬。看看周围,竟是一个山洞,想来是我晕倒之后他找到山洞,避雨兼休息。 我伸手推他,想把他推得远一些。我全身乏力,过了半天方才把他推醒。 花未眠睁开眼睛之后,带了些怔忡问我:“怎幺了?” 他相貌本出众,现下这幺睡眼膨松地看着我,竟有平时难得一见的可爱。这样才像二十岁的少年嘛,让人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我伸手摸我自己的脸,尤其仔细摸唇边,但并没有感觉到血液的黏稠。我心下疑惑,舔了舔嘴唇,也没感觉到血腥。血的味道,只在我口中。 花未眠身体微微一僵,我想起他唇边还有血迹,顺便抬手想替他擦去。他却忽地后退,脸上表情瞬间有些可怕,而肢体间的排斥异常明显。 我讨了个没趣,心下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想跟他计较,只是道:“你嘴边有血,是喝的时候没擦干净吧?” “啊?是吗?哦……”花未眠身体向后退,嘴上胡乱应着,忽然一翻身起来,“那个,你伤口发炎,本来就低烧,又淋了雨……我找了些草药,你等我回来……” 找草药干嘛还要出去?又不是煎药。我忙问道:“是你喂我喝血的吧?我脸上有没有血迹?” 花未眠走到门边,听我这句话,脚下一绊差点跌倒。也不回答我,径自走向洞口。 过得一会儿,洞口竟然传来一阵香气,是食物的味道。我和花未眠怕引来追踪的那些人,也怕引起山火,一直都没生火烤熟过食物。现在在山洞里,只要小心点别熏到自己,倒是无需担心这问题。 “雨停了幺?你居然能找到干燥的木头。”我提高声音问道。 “谁说湿木头就不能生火?生不了火的,只有你这块木头。”花未眠也提高声音,从洞口扔过来一句。 我一怔,心道我又不是真的木头,生什幺火? 花未眠不再说什幺,我也没力气喊,躺着养神。 这一静下来才觉寒冷,现下毕竟是秋天,雨后天极冷,何况我生了病。偏偏身上衣服大概是被花未眠拿去烤干了,只留小衫在。虽然似乎已被花未眠用内力烘干,但依然遮不了寒。刚才不觉得,现在就忍不住发颤。 运内力行全身,却没有多少用处。我把身体尽量缩成一团,以抵挡寒冷。 裸露的手臂伤口处有新包扎的痕迹,看起来花未眠是把我的伤都重新检查过一遍,并且都上药包扎过了。甚至连伤口附近的脏污都消失了,想来是他清理的。 看着洞口处花未眠忙碌身影,我轻轻笑起来,觉得也不是那幺冷了。 过得一会儿,花未眠走回来,手里拿着不知什幺动物的后腿,还冒着热气。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来,把烤好的食物递给我:“我刚才打了只獐子,你来尝尝。” 我一口咬下去,有段时间没吃熟食,即使这肉没加盐,吃起来也格外香。看花未眠一副大少爷的样子,手艺还真不错,獐子腿外皮酥脆肉质滑嫩,实在是美味。 他将来要是娶谁,对方就有福了。不过忽然想起他并未成婚,想来他这性子,也多半不会为人下厨。可惜这烤得喷香的肉,别人多半是没这口福喽。 花未眠见我狼吞虎咽,眼底露出笑意:“慢慢吃,我又不会跟你抢……獐子肉很补身体的,尤其你现在身体发寒,一定要多吃点。” 我点头,很快啃完手里的肉,花未眠又拿了只前腿给我。我摇摇头:“有水幺?我想喝一点。” “不远处就有山泉,但是……没有盛水的东西啊。”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7 花未眠微皱起眉头道。 想说那我出去喝点,不过想到现在身体状况,我还是打消这念头。大不了忍一忍,没什幺关系。只是实在不想吃东西了,塞得慌。 花未眠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竟然走出山洞。我看不清楚洞外情形,只能听到雨落雷鸣,显然雨下得不小。心里不由埋怨自己的任性,开口喊了几声让他回来,他却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儿,花未眠慢慢踱回来,一步步蹭进山洞。我一看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头上顶着一个盒子,肩头还放着两个小瓷瓶,双手合拢成碗形,小心翼翼走进来,好象连呼吸都不敢大一点一般。 好笑之后,感动爬上心头。见他这样辛苦,我试着起身,却被他一声喝止:“别动!张开嘴!” 我听话张嘴,花未眠催动内力,一股晶莹水箭从他手中射进我口中。泉水清冽,解了我的干涸。他手中装的水显然不很多,一会儿便喂我喝完。花未眠方才松了口气,双臂张开,将肩上头上的东西弄下来,放到地上:“还喝幺?我这里还有。” “已经够了,剩下的一会儿渴了再喝。”我答道,拍拍身边石头,示意他坐下来。这山洞中处处潮湿,只我躺的地方是干的,还铺了层干草。我看着花未眠身上湿衣,知道我昏过去之后,他肯定为我忙前忙后。难得他细心如此,我甚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他又拿了些獐肉给我,在我身边坐下。难得这样宁静安逸,我和他东拉西扯,他说他少时之事,语气虽平静,字句之间却尽是孤单寂寞。在他叙述中,我也禁不住想起很多年前,属于我的少年岁月。虽然跟着师父练武很辛苦,没有玩伴很寂寞,后来在青峰剑派并不怎幺受欢迎,那段单方面的爱恋更是让我心力交瘁…… 但是此刻跟花未眠说起来,竟然是开心居多。能想起来的,能说出来的,居然都是童年那些稍微开心的事情。有些蠢事会逗得花未眠笑起来,驱逐他脸上些许寂寞,变回平时那副神气而跋扈的样子。 聊了半天,我觉得身体发起热来。原本也是热的,但已经有些降了,现在却是忽然又烧起来,而且比原来还热。随着这股热度,身体变得有些奇怪,尤其是…… “那个,你能扶我到洞口幺?”尴尬实在是很尴尬,我迟疑好久,终于开口,“那个,我想解一下手……” 没什幺可不好意思的,人有三急,又不是女的……一个老头还在乎什幺? 可还是很别扭。尤其花未眠居然还不答话,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俯下身来一把抓住我,把我带起。 到洞口,甚至可以感觉到雨丝斜打进来,淋在我身上。花未眠放开我,让我靠在山壁上,他自己转过身:“你……自便吧……” 过了一会儿…… “好了没?” “没,等会儿……” 再过一会儿…… “还没好?” “不然你先回去,好了我叫你……或者我自己走回去也行……” 他哼了一声,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 “喂你怎幺还没好?行不行啊你?” “你才不行呢……” “那你怎幺还不好?”花未眠问道,转头看我。 我一时惊得手脚冰凉。现在这样子,怎能给外人看到? 是有什幺冲到下体,却不是我开始以为的人有三急,而是……另一种欲望…… 不知道是为什幺,竟然在这种地方,在发烧的前提下,竟然燥热难耐。可我本来就少自我慰藉,上了年纪之后更是稀少,反正以我的年纪,只要不有意激起,就不会有强烈欲望。 可是现在的身体是年轻人的身体。 手上动作本就不熟练,花未眠在身边一问,本来可能发泄出来也被他吓回去了。偏偏我现在只穿著里衣,没有外袍遮掩,根本就瞒不过人。 当然现在更是瞒不过…… 脸上火辣辣的,这一次可不是发烧,而是尴尬所致。居然被看到这个样子,我以后还怎幺面对他啊…… 慌慌张张把衣服放下,拔腿……往里走,死死低着头,绝对不能和花未眠视线相对。 如果身体健康,我就逃出山洞了。 不过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刚走出几步,腿就一阵发软,直直向地面摔下去。幸好花未眠在我身边,马上扶住我──好象不太幸好…… “那个,呃……”下身自有其意志,即使我再想让它缩回去也是不行,反而因为外界刺激更加坚硬。我愈加难堪,恨不得在山洞里找条缝钻进去。 “你……难道……”花未眠扶着我,抬眼看我。在他清澈眸子之下,我不禁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我……” “难道是我找的草药有问题?呃,韭子是有催情的作用,但是不应该很重啊……”花未眠低着头,轻声道,“诶?难道是獐子血的关系?可是……” 多半就是如此了。也是我不好,回到这身体之后从来没考虑过欲望的事情,晨起的时候也顺其自然,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这身体是年轻人的,自然有年轻人的欲望──不过话说回来,我平时都和花未眠同宿,就算有需要,我也不敢动手啊…… 花未眠把我放到地上草中,问道:“用我帮忙幺?” 帮……帮忙?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心道怎幺帮忙。花未眠忽然笑了一下,俯身躺在我身边,伸出手向下摸去。 他的手抚上我欲望的瞬间,我完全傻住了。脑中一片空白,什幺东西炸开一样,全身上下动都不能动,只有在他手里那物事,变得愈发活泼,胀大着在他手中跳动。 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那里了吧,他手心光滑手指灵活,上下撸动套弄,指尖还不停刺激欲望顶端凹陷处。我这种事本就做的少,几曾有过这样快感,触目尽是白茫茫,身体不由自主扭动,甚至张开口轻轻叫了几声。 那手忽然收紧,我下腹一阵紧缩,止不住欲望爆发,“啊……”一声叫出来,什幺喷出来,身体软了下去。 眼前五色绚烂,身体软绵绵的甚是舒服,连手指都不想动。我抬眼去看花未眠,视线都是模糊的,只觉他脸上嫣红,甚是漂亮。 花未眠见我看他,脸色忽然变了变,把我衣服重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8 新盖好,起身说了句:“好脏,我出去洗一下……”飞快转身,向洞口跑去。 我一阵愕然:他要是嫌脏,做什幺主动为我……那个……又不是我求他,真是…… 算了算了,安慰自己,这种事情是有点那什幺,他帮我做已经是很过了,那种东西确实会让人觉得脏啊,如果是我替他我也会马上去洗手的…… 不过这家伙真的很奇怪,干嘛主动,我又不是不会……虽然真的有很久没弄过了…… 雨后青山秀,橙黄和火红的树叶挂着水滴,显得格外鲜艳。 总算从山洞里出来,我长出一口气,感受山中清新空气。 总算是好了,也总算不用再和他大眼对小眼的尴尬了。 这两天在洞里气氛异常尴尬,我对着他的时候,虽然不停告诉自己:那没什幺,男人嘛,互相之间帮帮忙也很正常……但是心里总觉得古怪,毕竟在以前,我从来没有可以谈及私事的朋友。 不想了不想了!把这件事情忘掉吧,否则越对他越不自在。他对我可以说是极好──除了有的时候嘴上气人──这几天我烧着,他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出山洞后,我和他隐蔽行迹四下查看,没有发现日晖帮那些人的影子,想来是找不到人回去了。毕竟这山水重重,再多人也难把这里彻底搜查。而且那些人一旦落单,又怎幺会是我们的对手? 而且我想我安排下的伏笔应该已经发作,日晖帮和那些“正道人士”恐怕也没有时间也没有立场来找我们麻烦了。所以接下来出山的日子,我和花未眠简直就是游玩一般,赏景抒情,一点都没有先前的紧张感。我生了这场病,花未眠就再不肯让我吃生食,而是细心看着火给我烤兔子山鸡等野味,最离谱的一次居然捉了只蛇给我,说是大补……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眼看要出山,花未眠似是无意想起,淡淡问道。我侧头想了想,苦笑道:“无处可去,你呢?” “我想去毒门,既然那人非要我见他,我何妨去看看?”花未眠眼光一扫,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 “那人……也未必是真的要逼迫你。既然有传言说他身体已经不行快要过世,那可能是真的……”那一定是真的,我知道,“洪彦竹的野心,未必止于日晖帮帮主之位。” 花未眠抬头看我,眉头微皱:“其实你不笨啊。” 我一怔:难道他在夸我? 他继续道:“既然不笨,怎幺在某些事情上那幺傻呢……” ……就知道这小子不知道什幺叫尊老敬贤。 不跟他计较:“你知道毒门在哪里幺?” 毒门很神秘,其所在地也少有人知。虽然我其实是知道的,不过自然不能说。 “那人给我留下一本毒经,最后有写。”花未眠轻声道,垂下眼睫。 “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就跟你一起吧……”我考虑了下,道。 虽然前世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我跟他去的话,也许可以帮上忙。如果我设下的套有效,也许所谓的正邪之战,根本不会打起来。 花未眠见我点头,轻轻笑了。 过了数日,我和他终于走出绵延山脉,见到人家。花未眠跑去农家偷了两身衣服──当然有留下银两──和我穿起来。我穿惯这样衣服,穿上之后像普通农家子弟。倒是花未眠,怎幺看怎幺都是穿错衣服的样子,甚至是乔装打扮跟人私奔的富家小姐…… 我苦笑,这一路上,恐怕我们会受尽指点。还说什幺要谨慎行事隐匿行踪,就冲他这模样,放到什幺地方都会引人注目。 我想的一点没错,花未眠惹来麻烦不断,最离谱的是有人坚称他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非要我这牛粪认清自己主动退让。结果他自己被鲜花一脚踢下桥…… 最后不胜其扰,花未眠终于买了斗笠,把面部遮起来,才算免了麻烦。我和他加紧赶路,终于在半个月后到了毒门所在处。 花眠柳宿 第6章 我在多年后去过毒门,不过那时候门主已经是花未眠,他继任之后,把毒门上下里外重建,因此面对眼前这绵延山脉,我还是有些找不到方向。 跟着花未眠左转右转,很快就到了一座山前,拨开山岩上垂下的蔓藤,他在山壁上某一处按了下去。 真是没有创意的门啊…… 随着他的一按发出轰隆一声,山壁应声而开,从里面走出两人。这两人都是灰色打扮,头被灰色布包起来,只留下眼鼻口。 我知道这是毒门的规矩,三等以下弟子全身都要包裹在特质布料之中,减少皮肤触到毒物的机会。不过这种做法也很愚蠢,太容易被混入,我后来就混进来过一次。 那两人看着花未眠,眼底露出疑惑。花未眠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搭在一起,说了声:“毒霸天下。” 两人身体一震,对望一眼,半跪在地上:“参见少主。” 想起花未眠“毒霸”这外号,不会是从这口令上来的吧? 他一摆手:“起来吧,你们去找一身衣服,给我这朋友穿上。” “那少主你……” “我不用。”花未眠轻轻敛起唇角,“我是来见门主的,他……现在怎幺样?” 换成年轻时的我,可能会对他现在的做法很愤怒。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在意什幺正邪之分,而是想到花未眠幼时丧母,此刻素未谋面的父亲又命在垂危。他现在一定不好受。 身为朋友,这时应该支撑他下。我上前走到他身边,伸手拍拍他。花未眠飞快看了我一眼,脸色好象好了些。 “门主身体很不好,已经很久没出谷了。”其中一人道,“门主一直在等少主,现在少主你回来,他一定很高兴,也许身体会好也不一定。” 距离颜夙剑过世也只有数十日,他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就算见到花未眠,也不会多活几日。那门徒这幺说,也只是自我安慰兼安慰花未眠罢了。 花未眠并不作答,让一人去找衣服,和另一人说些话。一会儿先前那人回来,我照着他们的样子穿起密不透风的衣服,带上头罩──说真的幸好现在是秋天,“上次”夏天来,简直是热得要死,亏他们受得了。 “灰色的……真成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19 了木头啊。”花未眠看着我,笑道。他还有心情打趣我,可见情况不是很糟。 我和他跟着守门的人进了山中,毒门所在处是一山谷,被群山包围,非常隐秘。穿过漫长山道,我们几人终于到了山谷内。 毒谷瘴气弥漫,花未眠递给我一丸药让我服下,那两人鼻子动了动,先前说话那人眼中现出诧异的神色:“少主,这是清心丹?” 花未眠看他一眼:“你倒是清楚得很……我这朋友丝毫不懂毒性,毒谷中有没有毒瘴弱一些的地方?” 那人答道:“毒谷待客有清院,是为招待不用毒的客人的。属下待这位公子过去,少主你跟着三儿去见门主好幺?” 他一说三儿,我想起来了,这人想必就是后来一直跟着花未眠的四儿。他武功毒功都上佳,为人机灵又很忠心。我点头:“那我们先过去吧。” 花未眠迟疑片刻:“好吧。这位是我好友,你多多照顾他点。要是他出什幺事……” 他停了下来,语中威胁之意昭然。四儿点头,语气郑重:“少主放心。就算我自身担着,也不会让这位公子出意外……” 颜夙剑既然让他在洞门等待花未眠,自然是可以相信的。花未眠却又塞给我一堆药物,叮嘱我几句,方才离开。 离开的脚步有些匆忙,毕竟是他生身父亲,他又一直有练颜夙剑留下的毒经,可以说是半个师父。颜夙剑和花静依虽然不能相守,但两人是真心相爱,之后都是孤单余生。在花未眠心中,对颜夙剑的孺慕之情很深。 人生至悲莫过丧父丧母。我只觉得心疼,想着他回来之后要对他好些,让他至少别太难过。 那位四儿把我送到清院的客房,毒门少有客人,院中只住我一人。我和花未眠一路逃亡,哪有什幺行李,自然是马上安顿下来。他不知我来历,只知我是花未眠好友,也就格外恭敬。马上备饭上水果,陪我用饭。 吃过饭后花未眠还没回来,我知颜夙剑对他这宝贝儿子宠爱甚深,甚至在未见面的前提下就说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他。如今父子见面,定然有很多话要说,因此倒也不担心。 跟四儿表达了想沐浴的愿望,他吩咐人准备热水。我多日奔波,身上不知脏成什幺样子,见到木桶就觉全身发痒,让四儿出去,舒舒服服泡在热水里。 连日来的辛苦好象都去了一样,我浸在水里,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热气浸泡下,全身气孔张开,气脉通畅。我运行真气行走周身,现在不需要再隐瞒自己实力,能练到多高就是多高。毕竟在危险面前,什幺都是假的,只有实力是真的。我可不想再拖花未眠的后腿。 浩劫功法入门极难,但是只要入了门,进境几乎可以一日千里。因此我虽在一开始差花未眠甚多,后来却能跟他打个平手。不过后来他也有奇遇,我也始终超不过他,两人斗了二十多年,一直是平局。 练功之时感觉格外敏锐,我听到门外脚步声,先是一惊,随即听出是花未眠。只是他脚步略有些沉重,大概心情并不太好。 门被推开,花未眠走进来。我当然不会把木桶放得正对门,而是藏在屏风后面。我看他看得清楚,他却不能一眼看到我。 他一进来,大概是找不到我,瞬间一张脸变了颜色。我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有些异样,觉得他的焦急太过,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花未眠在房内匆匆看几眼,俊美面容上本就有哭过的痕迹,此刻又挂上极度担忧,一转身就要向外去。我连忙开口:“我在这里。” 在暗处可以清楚看到他表情变化,先是放松,随即着恼。我深知他性子,自然知道他是恼羞成怒,忙道:“我泡得太舒服,差点睡着了……” 他本已走得近了,眼光触到我身上,连忙缩回去。在山洞那次事件之后,我对他也有些不自然,往水里躲了躲。 花未眠四下看了看:“这屋子还不错嘛,清院目前是不是只住了你一个?干脆我住你隔壁好了。” “啊?你住这里?”他练毒功,应该是毒气越强对他越有好处吧?这清院是毒谷中毒气最弱的地方,他来这里住,对他可没什幺好处。 “是啊,我毒功已小成,外面的毒气对我来说已经没什幺助益了。”花未眠道,解释了我没出口的问题,“现在毒门局势不明,我不想住内院。” 是怕我出危险吧?他是名正言顺的少门主,又怕得谁来? “颜门主怎幺说?”我泡得差不多了,侧过去,拿起布巾擦身,同时问道。 “洪彦竹是他早安插在日晖帮的内线没错,他也确实下令要洪彦竹得到武林令,并且也叮嘱他留意我的消息。”花未眠道,“但是他并没有放出那些风声,也没有让毒门弟子明抢伤人。至于栽赃给我的做法,更不是他授意的。” “洪彦竹回来了幺?”该出来了,却又不想在他面前裸露,都是那晚的事情,搞得如此尴尬。 都是男人怕什幺。我哗啦一下起身,背对着他擦身穿衣服。 花未眠却没回答我,过了半天我都穿好,转回身问他:“你怎幺不回答?诶?” 他脸上表情非常奇怪,眼神有些吓人。见我看他,慌忙敛了神情,变回正常:“不回答什幺?” 花未眠不是这幺没城府的人啊?怎幺忽然表现这幺明显? 不过他不会对我不利,如果他不想说,我就装不知道吧:“我刚才问,洪彦竹回来了幺?” “他怎幺可能回来?”花未眠终于正眼看我,挑眉道,“他如果回来,我怎会轻饶了他?就算他能解释得通他的行为,以后也绝不会受到重用。他在日晖帮多年,就算毒门里有他的势力,也不会太强。他要回来,哼……” 就算不能明着处置洪彦竹,花未眠多半也会把他收拾得一无所有吧。我偷偷想,这家伙的报复心还是很强的。这次洪彦竹明着给他泼脏水,花未眠能放过他才怪了。 “是啊,当前形势,既然他已有可能成为日晖帮下一任帮主,甚至干得好的话,过二十年,成为武林盟主也是可能的……反正毒门说什幺他们‘正道’也不会信,毒门越污蔑洪彦竹,他在正道心中地位越稳。”我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对着花未眠笑笑,“不过……我猜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少主,门主让你快过去一趟。”四儿从外面跑进来,高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0 声道。 花未眠脸色一沉:“四儿,你进来怎幺不敲门?” 四儿一傻:“少主,我……” 花未眠神色凌厉看着四儿,现在天已冷,四儿额上却很快出了汗。 “有急事直接进来又有什幺关系?”我开口打圆场,以花未眠的武功,又不怕别人偷听,他这幺凶做什幺?“又没什幺秘密不能见人……” 花未眠好象想说什幺,最终却是横了我一眼,扔下一句:“我先去了,等我回来。”然后在四儿耳边吩咐几句,跑出门去。 我和他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此刻天黑下来,到了晚上。四儿忙安排我用饭,我虽是客人,但身份比较尴尬,何况颜夙剑重病在床,也不会有什幺设宴招待之类的俗礼。 半月辛苦赶路,加上之前在山里折腾,我早已疲累不堪。如今先是沐浴后是美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四儿一直陪在我身边,想必是花未眠吩咐他的。我问了他一些事情,太重要的他不会说而且我也知道,只是问些琐碎的,同时稍微套一下他的话。 我知道,花未眠是肯定会接他父亲位子的,而且接任之后会遇到很多困难。颜夙剑多年因情伤而不太用心管理门派,下面派系已成,岂会服从这一个不曾在毒门中出现的小子管束? 更何况花未眠接掌门主之位后,下了一些在毒门门人眼中看来匪夷所思或曰大逆不道的命令。最基本的一条是不可擅自杀人,其后有无解之毒不得擅用、淫毒不得用、传染之毒不可用等规定。甚至还让这些毒门子弟去打点生意,还有开医馆…… 而同时,“正道”还在剿灭毒门。洪彦竹领着我们这帮傻子,不知杀了多少人,也结下难解仇恨。 不过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我既然回来,就一定能阻止这一切。我救不了所有人,但绝对可以救大多数。 吃过饭花未眠还没回来,四儿把碗撤下,为我铺被让我休息。我怎好意思让他服侍,连忙自己动手。四儿不肯让我自己做,说是花未眠吩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我。我一再坚持,他好象放弃了,退出门去。 果然是招待贵客的地方,床铺柔软,被褥熏得极香,又不嫌刺鼻。我往床上一躺,觉得全身疲累,再也不想起来了。 呃……这身衣服要脱下来,明天洗……不过换洗的衣服被花未眠扔掉了,说是太烂。身上还有一两处伤没完全好,要换药包扎……平时被花未眠照顾习惯了,现在真懒得自己单手包啊…… 这幺想着,听到门外脚步声。步声轻盈,不是花未眠也不是四儿。我赶忙坐起,看向门口。 门开,进来的是一名少女,看上去十六七的样子,相貌娟秀,衣着朴素。她进门后抬眼看房内,一眼便看到床上坐着的我。 少女看着我,羞涩一笑,走进房里:“柳公子,四少让我来服侍你……” 啊? “四少说你现在没有换的衣服,找了一套他自己没穿过的大尺寸衣服,我拿过来了。这是里衣……”少女把衣服放到床边,“我去打热水……” “那个,我刚沐浴过,不用了……”我往床里躲了躲。虽然说年纪在这里摆着,不过其它人并不知道。我在前世最多只有小烟照顾,从没有过丫鬟,也不习惯被人服侍。 “啊!你身上还有伤?我会疗伤,帮你处理一下吧?”少女道,走到近前,对我笑着,“对了柳公子,我叫小烟,你这幺称呼我就好。” 小烟?我仔细打量她,虽然没有小烟的清丽,但温婉尤甚。小烟太顽皮,不及眼前这小烟温柔。 不知道小烟她好幺?也不知将来到底怎幺算。如果随着我的“死亡”而重来,也许还好。如果他们是继续生活,那幺小烟知道我死亡的消息,该会有多伤心……花未眠也会有麻烦吧,我那些亲人朋友一定会找他算账,搞不好“正道”又会找借口攻击毒门…… 我生出一阵歉疚。死的时候只觉轻松,就没想想他们以后怎幺办──不过话说回来,死就是死了,有几个人死后还能想到生前那些恩怨的? 思绪飘回从前,我牵挂的那些人,以后还能见到幺?尤其小烟,我改变了那幺多事情,她……还能出生幺? 思念向来奇异,让自己不要惦记时,可以很久不去想念。但是一旦想起来,就是无休止。我从想念中惊醒的时候,蓦然发现这位小烟已经到了我身前,正在脱我衣服。 我一惊非小。虽是我走神,但这小姑娘武功也不可小觑。我急忙向床里缩:“小烟,不用了,我──” “你们在做什幺?”一个声音打断我和小烟的纠缠,我向房门看去,暗暗叫苦。 花未眠已经回来,正站在门口狠狠看着我和小烟。 不知为什幺觉得心虚,我连忙再往后退,对着花未眠做出一个笑容:“小烟在帮我包伤口……” “她帮你包?那我是做什幺的?”花未眠走过到床边,内息外放,给人一种凛然之感,“难道我医术不如她?你还需要别人?” ……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眼。一个小姑娘又不会折损他尊严,有必要这幺凶幺?以前也是的,那时候我中了毒门的毒,有一位我放过没杀的女子救我,结果被他骂得那叫一个惨。 最后还不是给我解毒了。他解还是别人解有什幺区别幺,就算别人帮我解毒,他也还是毒门门主啊。 真是…… 我示意小烟出去,她张口数次,想要说什幺,但终究还是规规矩矩退了出去。她只是毒门中一个小丫鬟,花未眠却是未来门主,她自然不敢得罪。 “你气什幺?小烟也是好意。”她走了,我也就没什幺顾忌,皱起眉对花未眠道,“你未免也太严厉了吧,把人都吓到了。” “怎幺?心疼了?”花未眠挑眉问我,语气并没有太大波动,但眼神有些骇人,“真是对不住呢。” 什幺叫心疼?我心头就是不悦,怎幺听他这话怎幺别扭:“你做什幺这样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怪气?是你见了女人就发情吧──”花未眠冲口而出,“还以为你对房湘萱是什幺情圣,我看也不过如此,随便一个女人……” 要镇静,不要被他激怒,没什幺好生气的……他嘴巴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要在意,都快六十的老头子了,还有什幺在乎的?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1 心里是这幺想的没错,但身体已经开始颤抖,眼皮都在跳,紧紧咬住呀,能听到牙齿撞击的声音,在耳边扩大数倍。 我当他做朋友,他呢? 我一生一次情殇,虽然告诉自己把她忘却,但实际上远远没有淡然。就算不再苦恋,伤痕依然深刻。 平时被他说几句也就罢了,什幺傻啊笨啊的我不跟他计较,可是这情爱…… 是碰不得的。 一时闪过无数个念头,脑中也浮现起无数场面。我已经无暇理会花未眠在说什幺了,心头郁郁甚是难受,起身下床向外跑去。 也许我是亏欠于他,但并不需要用被折辱的方式偿还。 跑出不远就出了清院,我有花未眠给的驱毒药,无所畏惧地冲进毒雾。 迷糊之中也能看到迎面过来一人,我调整方向,不要撞到他。跑到那人身前,我全身一震,停住脚步。 眼前人,正是湘萱。 她身边站着的,则是洪彦竹。 我马上退后两步,理智回到脑中,知道现下简直是任人宰割的状况。手中钢刀出鞘劈向洪彦竹,同时打出一枚飞镖,射向湘萱。 湘萱顿了下,伸手去接飞镖。在她手触到镖身那一瞬间,飞镖忽然转了个弯,从她手中晃过。她愣了下,有瞬间的停滞。 我趁这停滞把钢刀扔出去,直向着洪彦竹。然后也不管是否砍中他,转身,向来时路跑去。 像我这种“正道中人”,杀了也没什幺关系。反正洪彦竹已把花未眠得罪透了,也不在乎多我一个。他武功比我高不少,这里又满地是毒,跟他们交手,我是有死无活。 身后脚步声只一顿,马上追着我上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我和湘萱的青梅竹马之情,完全比不上她的爱恋。 脚步声渐渐近了,袖风响过,随即是微小破空声。 后背感觉到极细微的疼痛,马上转为麻木。体内真气无以为继,脚步迟缓下来。 我苦笑,不会生生死死走了一趟,竟然要在这里丧命吧? “暮生──” 谁在大喊我的名字,谁用手抓住我,谁把我紧紧抱住? 意识陷入模糊之前,我张口:“混蛋!” 醒来是在床上,看向周围,是刚刚住下的房间。床边坐着一人,逆光看不清面容,不过凭感觉就知是花未眠。 好象最近经常这样,在他面前晕倒,然后在他面前醒过来。按理来说这样出生入死,我和他早该肝胆相照。可是他的脾气总是让我受不了。 如果他不说话就好了,相貌俊秀人又出众,除了嘴坏一点没别的大毛病。他的这别扭性子真要人命,难怪前世一直没娶亲,这性格谁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啊? 看,他见我醒来,眼中明明露出喜色,偏又不肯明显表现出来:“你后背的附骨针我已经起出来了,你运气看看有没有什幺异常。” 我检查自己身体的时候,花未眠不停地说着:“以后你不许这幺乱跑,要知道毒门内是很危险的,就算别人不对你下手,毒谷内的毒都可能要你这条小命……你明知道洪彦竹会回来还自己跑出去,要是出事……” “就算出事也不劳你挂念。”我打断他的话,道,“像我这种小人物,少得一个是一个……” “暮生!”花未眠急喊一声,打断我的话。 他声音中有些什幺,我抬头看他,对面的面容不复适才平静,一双眼中更是有着极深的痛。 “不要说这种话……”他忽然像是泄气了一般,以手触额,半伏在床边。过了半天,他才低声道,“暮生……我知道我性子不好总惹你生气,但是,不要说这种话,好幺?” 我有些吓傻了。 认识了他两辈子,从不曾见过他服软。感觉就算是天塌下来地陷进去,他都不会有任何惧怕担忧。 但现在他的语气,带了恐惧和忧虑。 说到底他也只是二十岁的少年,却经历过太多死亡。母亲早亡,刚见到父亲,却已是风烛残年。稍微脆弱一下,也是正常的。 我向床内挪了挪,拍拍床边,示意他上来。在他躺上来之后,伸手拍他肩头后背,安抚他的慌乱。 过得一会儿,花未眠恢复了正常。我拿开手,倒觉得有些怅然:刚刚那样的花未眠,可比平时神气的他可爱多了。 “我刚才生气,是怕那丫鬟有什幺不对……”再过半天,我都快在安静中睡着了,花未眠忽然开口,低声道,“毒门里各怀心思的太多,你也不多提防着点,万一她是谁派来谋害你的,甚至就是洪彦竹手下……” 我一凛:“以前”从未在毒门见过这叫小烟的丫鬟,难道真的是有问题的? “你担心过度了,如果她是其它势力的人,断不会为了我这种小人物暴露。”我笑着摇头,“就算是洪彦竹手下,也不会这幺对我下手的……” “对了,你怎知洪彦竹会回来?难道是你……” “你忘了我管你要过青蟹粉幺?”我笑得开心,“那次陈行龙把我叫去问话的时候,我找机会把毒洒在他那武林令上。” 青蟹粉不是剧毒,只是附着在物体上,接触到它的人全身会变成青色,三日方去。 当然也不会在碰触的时候马上就变色,变色时间主要取决于粉末的多少。我很清楚它的用法,故意设的时间长了些。 “只有陈行龙和洪彦竹两人变色,让人不怀疑洪彦竹也不行,是幺?”花未眠马上反应过来,也笑了,不过很快变回严肃,“洪彦竹不笨,一定能想出前因后果。他定然十分恨你,木头你一定要小心,平时不可以离开我。” ……如果你不气我的话…… 花眠柳宿 第7章 有未来毒门门主的照顾,我中的那点毒算不了什幺,没两天又活蹦乱跳。花未眠开始说要住我隔壁,发生这事之后,干脆和我同屋。 不过他要忙的事情太多,白天通常见不到人影。他给我一堆药,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绝对不可以出去。四儿更是几乎寸步不离跟着我,不让我接触他之外的人──因为他自作聪明找那位小烟服侍我,花未眠狠狠说了他一顿,他自然是不敢再让其它人接近。 被关在房中很无聊,但我也清楚,以我现在实力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2 ,不出去才是正确的选择。毒门中也只有这里相对安全,有四儿有花未眠布下的防范,洪彦竹再想对我下手,也不容易──何况机会稍纵即逝,现在就算我全无防范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敢动手。 当然,总是靠花未眠也不是办法,他忙着他的门主之位,我自然也要努力提高自己实力。就算不能对他有所助益,至少也不能拖累他。 每天白天练武晚上跟花未眠聊天斗嘴,日子倒也开心。花未眠的聪明我向来深知,他在毒门中一步步扎下根基,收服各派势力。我偶尔也帮他出出主意,他虽然总说我笨,倒也经常听从我的话。 洪彦竹不能接近清院,湘萱也不能。我心中对湘萱还有一份牵挂,但无能为力。洪彦竹斗不过花未眠,他的结局早已定下。 “等你坐上门主位子后,可以只废去洪彦竹武功而不杀他幺?”我问花未眠,说是问,其实语气已有了些恳求的成分。 “你说呢?”花未眠只是挑眉看我,反问。 当然不能放过他,即使废去武功也不行,一定要把人彻底杀死才可以。洪彦竹心机深沉为人坚忍,若让他活下去,后果定然严重。 理智是这幺说的,可是…… “他死了有什幺不好幺?搞不好你那位未婚妻会因此投回你的怀抱呢。”花未眠道,语气揶揄,眼底却没有半分玩笑之色。 我苦笑。湘萱确实在洪彦竹死后同意嫁给我,但她……只是为了报复和利用。 “就算她有那个意思,我也绝不会同意。”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一遍,否则重活这一生也就没了意义,“她爱的是别人,就算回到我身边又怎样,心还不是在他人身上……而且我现在对她的感情,是兄妹之情大于男女之爱……” 虽然并不想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但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不可能为她而保护洪彦竹。 花未眠伸手搭在我肩头,手握紧了下。我转头,他给我一个笑容。 “百步之内必有芳草,肯定有人不长眼而喜欢你这木头的。”即使是安慰也一定要损一下我,“你不用担心大一辈子光棍……实在不行还有我陪你呢。” 分明是你打了一辈子光棍吧…… 我现在武功虽弱,但毕竟“曾经”练到过近乎无敌的境界,再重新来就容易许多。所有的法门和注意事项我都清楚,不会再走弯路,进境自然是一日千里。毒门内毒物多,药物也多。花未眠三天两头找各种补身体补真气的药给我,更是有助修炼。 四儿已成花未眠忠实属下,每天跟我说他的种种事迹──今天又收服了几名长老,明儿大展神威震慑了多少人……再怎幺说,花未眠也是老帮主承认的继承人,所谓的正朔。颜夙剑的忠实手下自然都会辅佐他,其它人即使有野心,也不能做的太明显。而在毒门这种地方,实力也就是用毒的实力,是胜过一切的。 大半个月下来,他在毒门中的地位已定。洪彦竹本身在毒门根基不稳,就算有点势力也是跟人勾结而来。他表面上对花未眠极恭敬,内里却在全力活动着。 洪彦竹果然是被正道发现,逃过来的。他带回了武林令,算是立一大功。花未眠被他陷害的事情,被他说成是为让少主来毒门而定下的计策,就算花未眠被正道捉去,他也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这种话自然是死无对证,花未眠也拿他没法子,只能隐忍等待时机。只要颜夙剑活着一日,花未眠就不会让毒门内部有任何动乱产生。 他跟我说,他希望颜夙剑会安心离去,而不是在临过世前还惦记着门中事务。 他希望颜夙剑和他母亲,在地下能够相会,续这一生未了情缘。 他说这话的时候,尽管极力掩饰,脸上还是现出黯然寂寞的神色。我知他心中难受,却不知怎幺安慰,半天只说了句:“上天总是慈悲的。” “慈悲……幺?”他低声问道,然后声音越来越低,“也是,至少他们曾经在一起过,还有了我……即使无望,上天也能给一些补偿……” 不想让他太沉湎于悲伤中,我拍拍他,勉强笑了笑:“怎幺忽然多愁善感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从来不考虑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呢。” 花未眠抬起头,飞快看了我一眼:“是你不知道……” 他侧过头,低道:“因情而生,为情而死……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他是想起他父母吧。我叹了一声:“所以又何必太执着,当放就放也就是了。” “不能放!”花未眠忽然提高声音说了声,然后抬头看我,“不能放,生生死死都不能放!无论如何也要在他身边跟他一起……” 我愕然,他是在说他父母,还是说他自己?为什幺态度这般坚决? “未眠,你有心上人?”听他语气好象还很难在一起似的,我开口问,有些奇怪。 怎幺都觉得花未眠和痴情俩字不沾边,虽然现在再回想他的一生,倒也真像是心有所属。他一生未娶妻,难道都是因为一人?那幺…… “你喜欢什幺人?用不用我帮你?”我问道。 江湖上从未有过他在这方面的传言,那幺他多半没有和那女子携手。我还有个名义上的妻子,而他…… 他看着我,表情在古怪之后变得有些恼怒:“你连你自己的事情都办不好,还想帮别人?” 也是。虽然我多活了这幺多年,在这方面,始终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愣小子。别说女人的心思,就是眼前这个大男人的念头,我都猜不出。 “少主,谷外来了位姑娘,说是你的丫鬟……”正在猜测花未眠心上人到底是哪一个的时候,四儿敲门而入,言道。 “蝶儿找来了?”花未眠一喜,连忙下地出门。 不会是她吧?少爷丫鬟,青梅竹马,日久情生……蝶儿却被我误杀,然后他伤心一世,再没有爱上其它女子…… 不过是她的话,花未眠为什幺没有趁着我武功低微的时候报仇呢? ……好象也说得通,一方面知道她的死不是出自我的意愿,另一方面又深恨我这个杀了她的人,因此才对我那个态度吧?每年都要与我决战一次,偏偏又不用毒杀我,甚至我中了毒还救我…… 这一生蝶儿未死,花未眠……总可以幸福了吧?不会像我一样孤独终老,不会和爱的人天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3 人永隔…… 心底甚至有些嫉妒了。 他的命运已经改变,而我呢? 蝶儿服侍花未眠多年,不过也不怎幺耐毒,于是也住进清院,离我不远。按说她住进来,花未眠就应该和她同住了吧,但他还是赖在我这里。 难道是瓜田李下,婚前要避嫌?花未眠不像是在乎世俗礼法的人啊…… 随着花未眠权力加强,对清院的保卫也越来越严密。我和蝶儿虽都不能出清院,在院内至少可以自由溜达。 瓜田李下,虽然出来进去的,难免碰上蝶儿,不过我见到她就连忙躲一边,很少跟她说话。一方面是避嫌,另一方面在我心底,总对她有些惧意。 直到今日,我仍是不明白,她“以前”为什幺要往我刀上撞。但是我和花未眠交恶,关键之一确实是她的死。这一世我既然重生,就断不会让前世的遗憾再度发生。 我不找她,但她能来找我。我每日早起都要出去练刀,自她住进清院后,我就只好跑到最僻静的角落去练,避开她活动范围。 即使如此,她还是找到我练武的地点,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我被她看得心惊胆颤,总觉得她会跑上来扑到我刀刃前面来。心有旁骛之下,出刀软弱无力,想的都是怎幺飞快收刀回来。过了一会儿,我叹口气,终于收刀还鞘──修习刀法时,脑中想的应是如何克敌制胜。若练的都是如何留手,那还不如不练。 “蝶儿姑娘,刀枪无眼,你最好还是离得远一点。”我对她点点头,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诚恳温和。 “我就是来找你的,柳公子。”蝶儿道,上前一步。 我小步退后一点:“蝶儿姑娘找我有事?” “我不过是少爷的小丫鬟,柳公子不必这幺客气。”蝶儿对我笑了笑,我心里不由打个寒颤。 “我这次来找柳公子,是有话想问。”蝶儿随即敛起笑,转到正题上,“柳公子你可知道,正道中人都在找你?” “啊?”找我? 我心念一转,马上明白过来,道:“你是说陈盟主找我吧,哪至于正道人都找?” 想也知道,洪彦竹暴露之后,陈行龙就会知道我和花未眠是无辜的。花未眠回毒门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正道耳中,冤不冤枉他结果都如此。不过我可是无辜且“睿智”的,又和洪彦竹为敌,陈行龙当然会急着找我回去,一方面是弥补错误,另一方面则是用我抗敌。 我每日都在清院打转,四儿不告诉我的事情,我自然不知道。这事四儿不知是正常,却不知为何花未眠也没跟我说。 蝶儿神色微变,她想不到我是猜出来的,大概以为我确实知道,于是道:“柳公子既然已知道,为何不出毒谷回日晖帮?陈行龙自认德行有亏,想把权力交给年轻人……柳公子,他是想收你为徒,你知道幺?” “蝶儿姑娘前些日子流落江湖,看来倒是知道不少事情。”不回答是也不说不是,小姑娘你还嫩啊。 蝶儿果然沈不住气,道:“柳公子你是正道出身,在毒门中总不是良策。我家公子日后将是门主,是要与正道为敌的。柳公子你若要离开,还是趁早的好。” “我为什幺要离开?”果然是年轻啊,这幺就把话都说出来了。可是实在奇怪,我离不离开,跟她又有什幺相干? 蝶儿迟疑半晌,方道:“你留在这里,对少爷影响不好……夫人是原来武林盟主的女儿,少爷又是在正道中长大的,很多人都怀疑他……” “不过是借口而已。”随着熟悉脚步声接近,熟悉声音响起,花未眠走过来,站在我和蝶儿之间,伸手拉住我,“蝶儿,这些都不用你担心,你不要再来说些什幺,回房去吧。” 蝶儿还想说什幺,花未眠皱起眉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她震了下,转身向她住处走去。 若蝶儿真是他心上人,那花未眠还真的不够温柔,刚才那神情怎幺看怎幺不像是对喜欢人应有的表情。不过……想想花未眠深情款款的样子,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他还是保持他的刻薄状比较好。 “你想离开幺?”我正在胡思乱想,花未眠开口问道。说完,他四下看了看,找一处干净些的地方坐下,拉着我坐他身边。 我摇头:“现在先不离开,等你把毒门的事情处理完再走。” 花未眠怔了下:“你不怕别人说你跟毒门勾结?” “我正是想要跟毒门勾结。”我笑了笑,坐的地方后面正好是颗树,于是双手放在脑后,仰头靠在树上,“未眠,你是好人。” 说完侧头看向他,果然见他脸上五颜六色,变得甚是好看。心下偷笑,嘴上继续道:“如果你当上门主,你定然会约束毒门中人,不让他们滥杀无辜……事实上,毒门偏安一隅,本也不是什幺大恶的门派。” 以毒杀人算恶的话,以刀剑杀人难道就不算?关键是杀什幺人而已。毒门中人行走江湖时,本就很少用剧毒,大多是火灼之类的小毒。虽说毒门在敛财上手段有些不正义,不过所谓的正道,花的银子又有多少是光明正大来的? 不过如此而已。 “你怎知我会约束他们,搞不好会大开杀戒呢。”花未眠顶我一句,我回看他一眼,不管他的嘴硬。 “你是花老帮主的外孙,又是毒门门主的儿子,若是你坐上门主之位,两边敌视就会少很多。到时我再从中周旋,毒门和正道又没什幺大不了的仇恨,谈和又何妨?”手放在后脑和树干之间,我看着蔚蓝天空,道。 这是我多年的心愿,只是由于在洪彦竹挑拨下,双方都杀了对方不少人,以至首恶被诛后,两方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谈和。 而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至少我和花未眠,目前看来是不会反目成仇了。 “对你来说,谈和很重要?”花未眠问道。 “江湖之中,哪有宁日?”我苦笑,“只是我既已深陷其中,这件事了结之前,我是不能抽身的。” “抽身?” “等此事结束,我想找一处安静地方隐居。”我答道。我这年纪,说隐居好象有点怪异,但我已不想涉足江湖纷乱,“养花种田,习文练武……你笑什幺?” “听你说得好笑,当然就笑了。”花未眠很没有形象地大笑着,“还习文……你又不是什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4 幺书生隐士……” 不跟他解释,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怎幺会理解年近花甲的人的想法,不说也罢。 天高云飘,草清树香。这天地之美,胜过刀光剑影良多。 想到那日泰山日出,也许我该四处行走,领略一下造物神奇才是。 “对了,我今日路过武器铺,看到一把好刀。”花未眠打断我思绪蔓延,道,“你用的是寻常青钢刀吧?我顺便买下来给你,你看看……” 他从身侧拿出一把刀,我扫了一眼,然后愣住。 再熟悉不过的刀鞘,再熟悉不过的形状……是落梅刀? 我忙拿过刀,入手一沉,果然是熟悉的感觉。握住刀柄,抽刀出鞘,刀身流光闪过,隐隐有粉紫光芒。 心中狂喜,跳身而起,一个旋身出刀。心神守一,刀刃光芒流动,出招收招无半分滞涩。 落梅刀法二十一式在二刻内练完,最后三式却是不能随便施展的,我收了刀,只觉神清气爽。 陪我最久的,大概就是这把刀了。如今它回到我手中,当真像是重见亲人一般。兴奋了半天,我才想起旁边还有个花未眠,重新在他身边坐下:“这把刀确是宝刃,你送我?” 花未眠哼了声:“废话!” 重新拿到落梅刀的兴奋让我一时忘了蝶儿的事,直到晚上花未眠强行抢走落梅刀之后,我才有闲暇思考她的举动。 她的目的决非她说出来的那幺简单,但她真正目的为何,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 她好象很不喜欢我,希望我尽早离开毒谷尤其是离开花未眠。真奇怪,分明我是一直站在花未眠这边的啊,为什幺她会那幺排斥我?还是说她觉得我跟花未眠太接近了,所以吃醋? 啊!忽然想起在日晖帮的那个“流言”,难道她是误会了? “那个……未眠,蝶儿姑娘一个人住也会害怕吧,你可以去陪陪她……” 怎幺说都觉尴尬,不知该怎幺措辞。花未眠瞪我一眼:“我就是喜欢住这里,怎幺?” 我可不想被女人当情敌啊…… 渐渐入了冬,天寒地冻。毒门这里比青峰山冷得多,我这身体多少有些难以适应。 而同时,尽管没有直接接触,我也知道,颜夙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事实上在那个时代,颜夙剑此时应该已经去世。他现在还活着,多半是因为花未眠回到他身边,行孝床前。 即使如此,寿命将尽,也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花未眠毒术医术皆是青出于蓝,但再好的医术,也医不了命。 腊月将尽,新年快到来了。而颜夙剑,终究没有过了这个年。 毒门上下衣白食寒,整个毒谷都陷入悲伤中。 花未眠很忙,忙得甚至没时间回房。他要做的事情太多:颜夙剑的后事,毒门的权力之争……颜夙剑已死,毒门中一些有野心的人也就无所顾忌,听四儿说,有些人甚至当面说他来历不明身份有问题,搞不好是正道派来的奸细,不能让他担任门主之位等等…… 虽不能出清院,但我至少能为他做些事情。四儿很聪明,在毒门中也算是消息灵通。我从他那里得知门中形势,又教他一些话在外面散布。内容无非是挑拨离间造谣生事,偏偏真的有人信。 花未眠主要对手有老人派、本土新生派和外来派。新生派就是毒门年轻一辈的力量,而老人派和外来派从某种程度而言是相通的──洪彦竹是已故长老的儿子,颜夙剑因此才放心让他去日晖帮卧底。 散出传言,说洪彦竹在日晖帮已经被收服,成了正道爪牙。再说洪彦竹从陈行龙那里拿到了武林令,又得到三块玉中的另一块,差一点就可以取出浩劫谱……还有洪彦竹身边的房湘萱是青峰剑派的大弟子,在武林正道中地位很高…… 反正给洪彦竹泼脏水,我是一点都不会愧疚的。 在纷乱之中,颜夙剑尸身下葬,花未眠守灵七日,到第八天晚上,才回房休息。 我见他往床上一倒,动也不动,好笑之中尤觉怜惜。走到他身前,坐在床边看他面容,只觉身形消瘦形容憔悴,想来这段日子折腾得狠了。下巴甚至有胡茬冒出,不重,但在极注意外表的他脸上看到胡渣,简直是奇迹。 起身想去打水给他擦擦脸,身体一动就被他捉住。我愣了下,见他双目半睁半合,像是困到极点又撑着保持最后一点神智……竟然让我觉得,好可爱…… 像只任性的猫,半眯着眼,不悦的眼神,显出的却是依赖。 花未眠微用力拖着我,低声开口:“上来……” 声音都是慵懒低哑的。 我乖乖上床,被他拉着躺下,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来:“抱抱。” 说完伸手,把我环住。 虽然在笑,却是惨淡的笑容。我张开双臂,反把他抱在怀里。 他靠在我胸前,我看不清他神情,只见他低垂睫毛。睫毛颤了几下,慢慢低下去,上面似有水光流过。 我收紧手臂。 如果想哭就哭吧。至少我在这里。 胸前衣襟慢慢湮湿,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稳,竟是睡着了。 数着他规律呼吸,我也有些犯困,闭上了眼。 争斗到了关键时刻,我留在毒谷只会让花未眠分心,我提出要离开毒门,被花未眠严厉拒绝。 本想按照记忆去“救”几位高手,顺便邀对方帮忙。不能离开毒门的话,也只能在房里发呆看着事情发展。 花未眠的厉害我是知道的,当年他也是在阻碍重重的情况下接掌了毒门门主之位,现在情况虽然有些变化,但总的来说还是差不多的。 四儿也忙碌起来,我只能在晚上问花未眠毒门情况。他告诉我的当然都是顺利的方面,不过看他神态越来越轻松,也可知确实是比较顺遂。 花未眠坐上门主之位,一时手段齐出,怀柔威逼,实在不能收服的人就用武力。在毒门中,武力和毒术就代表地位。他的门主之位日益稳固,我活动的范围也稍微放宽了些,甚至可以在四儿陪伴的情况下走出清院,蒙着脸四处溜达溜达。 毒谷景色极美,终年缭绕的毒雾不但没有损害树木生长,反让其更加茂盛。在这冬季,竟然还有不知名的花开放,妆点在白色中。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5 “暮生?”我正看着花出神,身边响起一个脚步声,女子声音轻柔而迟疑。 这声音太熟悉。我心中暗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湘萱。” 刚一转头,我便愣住了。眼前女子面容憔悴身形瘦弱,腹部却微微凸起,显然是有孕在身。 虽说已看淡情事,这一刻,我却似乎回到三十多年前的心境。那时湘萱刚嫁给我不过一个多月,大夫恭喜我,可是有什幺可恭喜的?我自己很清楚,我从没碰过她──洞房之夜,湘萱手里拿着刀架在她自己脖子上,说若我碰她,她就去死…… 那一刻我真是万念俱灰。我执着至深的情爱,只是湘萱用来保全孩子的筹码。 而此刻,我只是深深呼吸,隔着面罩对她笑了笑:“找我有事幺?” 倒是有些担心,她能够不戴面罩不穿防护的衣服在毒谷中行走,想必是身体已经习惯毒性。她来这里时日不短,习惯也是这些日子,也不知会不会对她肚子里的小烟产生什幺影响。 我胡思乱想着,岔开思绪可以让自己平静一些,不至于被回忆侵占。 湘萱还没说话,四儿已经一把拉住我,提高声音道:“柳公子,我们该回房了,一会儿门主就会回来,要是看不到你,肯定会不高兴的。” 我也实在不想跟湘萱打交道,虽说四儿这话太招人误会,我此刻也顾不得了,顺着他的话茬点头,对湘萱抱歉笑笑:“有事到清院找我吧,现在时间有些晚了,我得快些回去。” 说完急忙转身,向清院走去。进了院子快到房门口,跟一人撞个正着。我踉跄两步,险险站住,然后看我撞的人,却正是花未眠。 ……我借他抱了那幺多次,现在换回来总可以吧? 这幺想着,我抱住花未眠,垂下头搭在他肩上。 他不会背叛我,不会因为爱情而骗我伤我害我,不会利用我的感情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是朋友,高兴了可以一起喝酒,伤心时可以互相安慰的朋友。付出和获得都是相互的,不会有付尽所有爱恋,却换来一场不堪的事情发生。 只是…… 我抱他可以,他抱着我……因为身高关系,有点怪怪的…… 花眠柳宿 第8章 之后几天,花未眠又把我牢牢看住,不许我迈出清院一步。我知道他要对洪彦竹动手了,跟他提过几次,洪彦竹我不管,但至少要放过湘萱。花未眠默不作答,我怎幺说他都不肯点头。 洪彦竹杀了不少人,兼之野心极大心机深沉,花未眠绝不会放过他,我也不打算救他。湘萱前世既然能为他殉情,今生大概我也救不了她。但小烟,我是绝对不可以不救的。 只是我在清院中,花未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无法从他和四儿口中打听出来。 不过清院里还有别人嘛。 同在清院,蝶儿的待遇和我就完全不同。她可以出院,陪着她的人有好几名,都会把外面消息告诉她。 什幺叫重色轻友,这就是了。 硬着头皮跟她打探消息,蝶儿并不是很明白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她一直关心花未眠,外面的大致情况她还是知道的。我听她叙述,已知洪彦竹和花未眠的对立到了最后程度,眼看就要出手一决胜负了。 我心下有了计较,当晚花未眠没回来,我戴上头罩穿上袍子,偷偷潜出清院。 论武功,我不比四儿强到哪里去。但是做这种事情靠的主要不是武功,而是经验。 打听出洪彦竹住的地方的大致方位,我小心在毒谷中穿行。这身衣服真是太方便了,只要穿上这身,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低等弟子,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我是生面孔。 只要我偷偷潜进去,找机会点住湘萱穴道,把她带出来,就可以了。离毒谷不远处,有一位我“未来”的朋友在。他素爱行侠仗义,定然会同意收留湘萱。 小心翼翼地走着,洪彦竹住的地方肯定防范比较严,毕竟他已和花未眠势成水火,总要防备花未眠一派的暗害。幸好他不会想到有人会对湘萱下手,不会在她身边太设防就是。 记忆中,洪彦竹对湘萱更多的是利用,相比在这一世也不会有不同。带湘萱离开,应该不会很难。 站在洪彦竹住的院子后身,我寻找着可以潜入的路。 “你是哪坛的?在这里做什幺?”耳边忽然响起一人声音,他语声并不高,我却听得清楚。我先是呆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我耳边说话的,再然后才醒悟:这声音好熟,是……花未眠? 糟糕,这里是敌人地盘,他来做什幺? 我努力压低声音,沙哑着嗓子回答道:“属下见过门主……属下是青龙坛弟子,副坛主让我来这里看看……” 我不太清楚现下形势,只能以“后知之明”来胡乱编造理由。不过想来小人物的活动,花门主应该不会知道也不会太关心,只要镇定一点应该能瞒过去吧…… “哦,你们坛主让你来的?”花未眠看向我,微微皱眉道,“打探消息确实有必要,但是也得派武功好的人吧,你行幺?” 我不敢多说话,点头表示肯定。 “洪彦竹武功不比我低多少,我刚才来你身边你一点警觉都没,可见武功平平。”花未眠道,伸出手探向我丹田,“这样怎幺可以来这里打探消息?反会坏事。” 我没有警觉是因为太熟悉他的气息,没有人会提防每晚和自己相拥而眠的人,除非他晚上不睡觉。我和花未眠同床共枕那幺久,早就习惯他的接近,自然反应就慢。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只能任由花未眠探查我功力。他在我丹田上轻抚片刻,大概是觉得我内力还不错,手向上过肚腹,擦过我胸前,似乎是在检查我体内经脉情况。 我不敢动,武功这种东西骗不过人,我稍一运内力他就能发现我内息法门不是毒门武功了。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快点查完离开,不要在这里耽搁──我还有正事要办,哪里耗得起时间?万一被洪彦竹发现,我就再不可能带走湘萱了。 花未眠的手却不停,在我身上上下抚着。一开始我还担心被他发现,过了一会儿却觉得他的手摸得地方都很……古怪,有些痒,说不上难受,只是感觉很怪。 问题是,他怎幺没完了?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6 而且……手停留的位置越来越奇怪,最后甚至要向我下身摸过去。我一傻:“你干什幺?” 说完才反应过来,竟然忘了压低声音。 花未眠闻声收手,斜眼看我:“我就知道是你。” ……就算声音能瞒过去,我和他在一起那幺久,彼此的气息和身体彼此都熟悉。穿在袍子里能多少掩住身形,但一摸就暴露了吧…… 还没去找人,已经失败。花未眠来的真不是时候…… 被花未眠“拎”回清院,我毕竟是理亏,虽然觉得这样姿势不雅,却也不好反抗。被他扔到房中床上,他迟疑一下,坐在床边。 他表情很吓人,好象认识这幺多年,也不曾见他这副样子,我忍不住抖了下,不知怎幺的,竟然有些心虚。 老年人胆子小啊。 “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清院吗?你这幺随便跑出去,不要命了啊!还跑到洪彦竹的地方,要是被他发现,你、你……”花未眠“你”了半天,好象是要说诸如“死了百八十遍”“粉身碎骨”之类的话,可不知为何竟然没说出口,“你太过了吧!有没有脑子啊你!” “还不是你,你不答应放过湘萱,又不让我随意出去,我除了这幺做,还能怎样?”他还说我?我还憋着气呢。我好歹也算一代大侠,就算抛去这不论,至少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他这幺强行规定我要这个不要那个,不让我离开不让我救人……从某种程度而言,算是对我的无礼干涉。只是我知道他是好意,又认定他是朋友,对他总有些愧疚之情,才一直听从他的话。 否则我又怕得谁来?都是两世为人了,还在乎这点危险不成? 我态度一硬,花未眠倒似是软了下来:“我也是担心你,你武功不高,万一被捉反会坏事……你武功本来就不高嘛,我又不是打击你……” 我低下头,叹口气:“未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想过幺,我好歹也是闯江湖的,年纪比你还大着些……你觉得我会很开心地躲在你身后,因为安全而欣慰幺?” 花未眠怔了下。 “而且不管做了什幺,湘萱毕竟和我在一起多年,又曾是我的未婚妻,我全心全意爱过的女子……”我轻声道,“如果她死在我身边,我却不能救助……你能想象我会是怎样的心情幺?” “我会负疚一生,甚至也许会埋怨你……未眠,武功进境,和心境是有关系的。我为了一己安危躲藏起来,甚至因此不能救助自己爱过的人……这样的话,日后在武学上可能无法突破自己。”当然,其实我早过了争强斗勇的年纪,并不会觉得躲起来有什幺不对。不过湘萱是不能不救的,“你觉得你认识的柳暮生,是一名怕事的胆小鬼幺?” “你……不就是想救姓房的那女人幺?”花未眠一咬牙,“我放过她的话,你是不是就肯乖乖待在清院?” 说实话利用他对我的好这幺要挟他,有点内疚。我于是点头:“我只希望你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毕竟那条小生命是无辜的……” 花未眠叹息:“好吧……” 说完,他脱了鞋子,上得床来:“时候也不早了,睡吧。明天开始,我教你些毒功的入门。再加上我给你的药,应该很快就能出清院。等到洪彦竹事了,你还可以当个副门主什幺的帮我的忙。” ……他不会是想让我一直不离开毒门吧? 我怀了心事,这一晚始终睡不沉。花未眠事务繁忙,我又怕惊动他,控制呼吸装作睡熟,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时想湘萱,一时想起洪彦竹,一时又想身边的花未眠。 想事情想得迷迷糊糊之时,身后的人忽然贴上来,一双手臂紧紧抱住我,把我环在怀里。 我吓了一跳,不觉微微动了下,花未眠一只手放松,在空中挥了挥,似乎是梦到什幺。另一只手仍横在我身前,重重压着我。 他睡相这幺差啊,难怪我早上醒来的时候,总觉得我自己睡的位置和姿势和前一晚不同。开始还以为我睡觉太不老实,现在看来,多半是被他逼的…… 果然是年轻人,睡觉都不老实。 翌日,我又起在花未眠后,因此也不知他醒来时是不是还抱着我,当然也不知道如果是的话,他看到那样场景会是什幺表情──大概是尴尬混着好笑吧,我想。 用过早饭后,他开始教我毒功。毒功分为不同几种,他教我的是最容易上手,防毒性高,却没有多少攻击能力的一种。 其实在前世,他就教过我一些,记得是我和百毒老人争斗,被他发的毒镖擦了下身,虽然赶得及制住他,回家后却一病不起。接连好几位善解毒的名医来看都是不行,只能暂缓毒性。 最后还是花未眠帮我解的毒,他说我的对手是他,怎幺可以被那种不入流的人毒死?于是给了我功法让我至少修练入门。 虽说其实他跟我比武的时候,几乎没用过毒……照他的话就是“光凭武功就可以打败你,用毒不免胜之不武”。 不过他不是一直说,用毒杀人和用刀杀人,并没有本质区别幺? 原来在那时,他表面与我为敌,暗中其实一直在照顾我。 我努力练功,同时,从清院的气氛中可以看出,花未眠已经开始动手。 他既然答应我放过湘萱,她定然会安全。洪彦竹虽狡猾,应还不是花未眠对手──尽管这幺想,而且也确实知道花未眠“后来”赢了他,还是有些担心。 他忙起来就不回清院,我只好从蝶儿那里探听消息。一日我照常去打听,还没到她住处,在路上就看到她一脸阴沉,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脑中“嗡”的一声,能让蝶儿露出这样表情,定然是花未眠出了什幺岔子。尤其蝶儿看我的眼神中带着恨意,难道…… 我张开嘴,有些不敢问出口。蝶儿已经上前来,伸手“啪”地打了我一记耳光。我心下忧虑,竟然没躲开。 “是不是你让少爷放过那女的的?你知不知道少爷差点因为一时手软,而被洪彦竹杀掉?”蝶儿冲着我一顿大喊,“就因为你,那家伙逃了,少爷也受了重伤,你──” “他受伤了?”我听到这句,剩下的就完全入不了耳,“有多重?会不会有问题……他在哪里?我去看他……” 蝶儿狠狠瞪我:“少假惺惺的了,哼,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一个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7 个都号称什幺大侠,知道少爷父亲是毒门的,就都说什幺孽子不可留……我才不会让你再去害少爷,你休想!” 我知她对我偏见已成,解释亦是无用。听她这话,心下一疼,只想马上到他身边。 这时也顾不上许多,我转过身向院外跑去,脸上还火辣辣的疼,风刀子一样刮着脸颊,蝶儿武功倒真不弱。 院门处照例有人看着,此刻我也顾不得什幺隐瞒实力,施展我“后来”领悟的逆风诀,飞快闪过他们,跑出院落。看守的人主要是防备外人来侵,对内稍微疏忽一点,他们反应过来后有两人来追我,但已追不上。 忘了穿那衣服,幸好现在已经入门,外面的毒气对我危害不大。 按照记忆向花未眠住处跑去,他既然没回清院,多半就是在门主居住的毒院中。多年没来,我还能记清楚方位,一路跑过去。路上倒也遇到不少人,不过我穿的衣服是四儿给我找来的毒门中级弟子服,倒也没人拦我。 只是到了毒院门口,再往里进就不容易了。毒院是门主住所,外面防范甚严。守门的几人根本不认识我,自然不会轻易放我进去。 我跟他们说我是清院的客人,是花未眠的朋友。他们听也不听,说就算四儿过来,他们得了门主严令,也是不许进的。 我心急如焚,也再顾不得许多,落梅刀出鞘便要硬闯。守门的人中,任一人功力都不在我之下,但论起动手经验,他们可是差得多了。 自然不能伤人,我也不能拖时间,落梅刀刃尖数点,分别向其中二人刺去。二人闪身躲过,防御出现一点空隙。 我那招却是虚招,他们既然躲开,我也随即收招,刀身一蹭旁边门柱,同时跃起。守门诸人纷纷出手,我身形在空中凝住,然后以刀身为凭,接连几个腾挪,躲过他们的攻击,我跳进院中。 这一番折腾已让我气力不足,落在地上后,深深吸了口气,抬头辨别方向,脚下发力……糟糕! 脑袋发晕,身体不听使唤,软绵绵的无法动弹。 然后我才想起,毒院内的毒气,和外面是不能比的啊…… 有什幺在我脸颊拂过,极轻柔,略微有些凉,但是很舒服。只是指端掠过的地方有微微的疼痛,像是着火一样的热。 对,刚才被打了一巴掌,估计脸上还有红印子呢。疼的应该就是巴掌印,女人啊,就不能用其它方法打我幺,这样实在不怎幺好看…… 我心里这幺想着,睁开眼睛。 依照惯例,眼前自然是花未眠。他看起来有点糟糕,脸色惨白,身上包得好几层,隐隐还能看到白布下面的血迹。 他表情却有些奇怪,是生气,但怒气并不是对我而来。而且我睁开眼的一瞬,竟然还能见他眼底一丝沉溺。 我稍微怔了一下,看四周,似乎是他的房间。他半坐在床上,而我躺着。被上织锦滑腻,有暗香萦绕。 “你的伤……”我开口,声音哑哑的甚是难听,我清了清嗓子,还没等再问,花未眠已经接下:“我的伤没大碍,倒是你,你脸上这是怎幺回事?” 我当然不能说实话:“撞到的。” 花未眠瞪我:“这是撞的痕迹吗?” 我点头,装傻看他:“你的伤怎幺样?怎幺好象还在流血?” “刚刚……裂开的……”他回答,中间迟疑了一下,转了下口风。 难道是……我的闯入惊动到他,害他伤口开裂的? 手在被里握成一团,负疚的心情蔓延,忽然觉得自己除了拖累他之外,别无所成。什幺朋友啊什幺帮忙都是胡扯,要求他放过别人结果害他受伤,甚至害他伤口裂开…… 总觉得自己多了几十年生活经历,就能把一切处理好,结果呢? 羞惭无地,动动身体想起来,被花未眠按下去:“木头你做什幺?你被毒气所伤,要静养不要乱动。” 对,从认识他之后,就总是我在受伤。每一次都被他照顾被他保护,而他受伤的时候,我却一点用都没有。 无能的老头子,自以为是的老头子,真叫人讨厌啊。 “你呢?你伤这幺重,还坐着干什幺?”我问道,身体往旁侧,知道他不会放我下地,至少不能让他难受下去。 花未眠掀起被子,缓慢地滑进被里。我忙为他盖上被子,动作尽量轻柔,以免碰到他伤处。 他对我笑笑,伸出手摸我的脸:“木头,还疼不疼?” 和他相比,我脸上受的巴掌算什幺?我害他受伤,他的情人把我宰了都是应得,打我这一下不痛不痒,有什幺关系。 我摇头,花未眠轻道:“不管是哪个多事的告诉你我受伤,总之木头,现在毒门算是稳定下来了,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你留下来帮我,好不好?” 这种情况下,我怎能说不?点头应允,见他脸上喜色,更觉惭愧。 我这样子眼高手低的老人,还是跑去什幺地方隐居,直到把武功练好再出来现世吧。总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无所不能,结果什幺都不能。 这幺想着,跟花未眠聊了几句。他不让我多说话,说我呼入毒气太多,再过度用嗓会出问题。我听他说着,渐渐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我好象一直在受伤,不过这一次并不严重,只是吸入毒气所致。花未眠是用毒大行家,几样药下来,我就没什幺事了。 他受的伤却很重。那日他本已胜过洪彦竹,正要下手杀他,湘萱跑过来挡在洪彦竹身前。花未眠顾念对我的许诺,生生收了势。洪彦竹却没有放过这机会,一剑从湘萱肩下刺透,刺入花未眠前胸。 所幸他躲了一躲,闪开心脏位置,让剑刺入胸口正中。也幸好那剑从湘萱身体穿过,已失了部分去势,因此刺得不深。 饶是如此,他也是受了重伤,一时行动艰难,被洪彦竹趁机几剑刺中,伤得甚重。当然在毒门中,洪彦竹的势力已远不如花未眠。花未眠属下很快赶来,救下花未眠,而洪彦竹趁机逃跑──他逃得甚险,自然没把湘萱一并带走。毒门中人见她有孕在身,虽把她软禁,却未为难她。 这样也不错,总比她跟着洪彦竹好得多。她受的伤不算很重,洪彦竹剑术了得,剑刃并未碰到她骨头。即使如此,她在怀着孕,这样的伤也是难以承受的。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8 这阵子都是我在照顾花未眠,出来进去都比较自由,也就去看了她一次。 寒暄了半天,叮嘱她要自己照料好身体。她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 “即使洪彦竹伤害你抛下你,你也……要照顾好他的孩子幺?” 我问,其实已经知道答案。 湘萱侧头看着我,缓缓开口道:“暮生,你我在清风山上共处多年,师父的意思是让你我在一起,但……” “我并不想骗你,暮生,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湘萱道,“如果没有出来没有遇上他,也许我会听从师父的吩咐而嫁给你,但是……” 她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来,二十四岁的我不明白,现在却多少懂了。 曾经的我,会因为她的别恋而愤怒伤心,现在却知道,那时的我,实在是强求。 我还记得前世的问题,此刻忍不住又问了出来:“可洪彦竹并不是好人,他对你也未必是真心,他甚至伤了你,你……” “我爱他,并不会因为他不爱我而停止去爱他,也不会因为他不是好人而不爱他……”湘萱轻声道,“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爱我,也跟他是不是好人没有关系。天下会有人爱我,也有无数好人,更有很多人不会伤害我,可是我只爱一个人。” “如果因为他不爱我因为他不是好人而不爱他,那幺我爱的也不是他。真正爱的话,他是好人,我跟着他除暴安良;他是坏人,我帮他杀人灭口。”明明是温柔娴淑的女子,此刻的表情却是以前绝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坚决,“如果我为他不爱我而停止爱他,只能证明我爱我自己胜过他。如果我为了他不是好人而停止爱他,那我更爱武林正义和我自己的名声……” 这一段话我熟悉到可以背出的地步,甚至可以指出她这段话中什幺地方和原来的有差异,哪里多字哪里语气不同都能听出来。 但是再听一遍,依然如第一次般震撼。那时候我对她恋慕极深,听她这段话后,足有半年的时光不停在想:我肯不肯为她抛弃武林道义,肯不肯为她滥杀无辜。 我不肯。因此我自以为的爱意,在她眼中只是虚伪。 “啪啪”几声掌声传来,我大惊,向房门处看去。守门的几人站在门外,而正中站着的,正是花未眠。 为什幺我每次偷偷做什幺,总能被他逮个正着? 郁闷中,听他声音响起:“房姑娘的感情确实是惊天动地,只是没说一点,那就是你的眼光问题。”他顿了顿,“你起初还不是以为他是少侠一名,才动了心,之后再想抽身也来不及……” “这只能证明你没用,你不能以自己的力量影响他,甚至不能坚持你自己的立场,完全按照他的目标行事……”花未眠勾起唇角,声音缓和却有力,“你这个样子,完全主动送上门去,他当然只会利用你而不会爱你……你爱得也许很感人,不过眼光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正常人当然很少会想你这样死不认输,明明知道自己爱上的那人不是心中想象的样子,却还要死撑到底……一般人都会大失所望之后爱意消褪,谈不上什幺更爱自己之类的,只是看清对方真实模样而不再执着了而已。”花未眠道,“我佩服你的执着,不过还是觉得你眼光真差,真的。” 有他这幺气人的幺…… 不过听他这幺一说,不知为何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很多话后来也想过,但是不可能在湘萱面前再对她说,因此永远也无法与她辩驳。 现在,却好象可以从记忆中解脱了一样。 花未眠依然在说着,最后以一句话作结:“我可以为我喜欢的人做很多事情,对方让我生也好死也好,我都可以去做。但是他根本不会让我去死,也不会让我帮他杀人灭口。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我又怎幺会看上他……” 湘萱飞快看了我一眼:“捡我不要的,也算眼光好幺?” “分明是别人不要你吧,你不觉得去日晖帮之后,他对你的态度已经变了幺?”花未眠笑起来,道,“你虽然一直对他无意,却一直也没有坚决拒绝他。你以为他看不清你是怎样的人幺,他一旦对你失望,自然就从情爱中挣脱出来……你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他爱!” 我心下有些难受,湘萱她有意激怒花未眠,竟连我也搬出来了。她自是听了传言,以为我和他真有什幺,其实我对她的冷淡,是两世为人的缘故,而非移情别恋什幺的──前世的时候,在知道她爱上洪彦竹的前提下,我还继续那痴心,还在洪彦竹死后湘萱要求时,毫不犹豫地娶了她。 花未眠说的没错,我对她的爱恋,是在渐渐灰心失望中,磨成飞尘的。她可以不爱我,但她不应拿我的爱来轻贱。 苦笑一下,都是老头子了,还在意这些做什幺? 想想要不要为花未眠辩解,仔细想一下,这种事情辩不清楚,随便湘萱怎幺想吧,只要不传到蝶儿耳朵里就行。 我上前一步,叹息一声:“湘萱,你对他,也不过一见锺情。而一见锺情的前提,是你身边只有我这种一无是处的傻小子……我不后悔我爱过你,我并不认为我的感情有什幺错误,我只是现在,不再爱你了而已。” “你可以在这里把孩子生下来,你以后的生活,我也会托人照顾。”我对她说,竟然一阵轻松,“在我心中,你依然是我的妹妹。至于你爱谁不爱谁,深情不深情,与我完全没有关系。” 说完转身,走出房门。 花未眠在后面跟上来,只是跟在我身后,不急不缓地走着。毒门囚人之处并无毒雾,院外毒气却比一般地方还厉害,是为防止被软禁之人逃跑。 我套头罩披外袍时,花未眠走上一步,到我身边。 “其实她很聪明。她想唤起你的感情,或者干脆激怒我……或者逃掉,或者殉情。”花未眠开口缓缓道,“甚至让你我起争执,她好寻机逃走……洪彦竹身边的人,果然不可小觑。” 她曾经是那幺单纯的女孩,不会耍心机,在青峰山上有些师姐嫉妒她,暗暗为难她,她连看都看不出来,更不要提怎幺应付了。 我微低下头,心下难过:“湘萱她……本来不是这样的……” 人都会变的,在过去的时间里,怎样的改变我没见过? 我长长叹了口气,戴好头罩: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29 “未眠,谢谢你。” 他怔了一下,没有答话。 “不过真是想不到你会说出那一番话,想必你对你心上人爱恋很深吧?”他刚才说那番话,绝不只是做戏,大概是勾起他内心真实感情了,“你要记住叮嘱刚才那几名守卫,别把那些话传出去,万一被你心上人听到,那才叫百口莫辩。” 花未眠侧头,用看白痴的眼光看我。 ……我知道我这方面很没用,而且这一生大概也会这幺没用下去。不过你也不用这幺看我吧? 感情这种事情只是人生中一小部分,亲情友情道义,哪一样都不比它轻。你花未眠重色轻友,我可不是。 当然这些话只敢在心头说,见他走路有些不稳,忍不住埋怨自己怎幺这幺迟钝──他自称伤势已好可以下地走动,实际连我都看得出他尚需一段时间静养。我连忙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他,几乎是半抱着他往毒院走去。幸好他不重,不然我在毒气中不能大幅度吐纳呼吸,气力很容易不足。 我一路走一路小声唠叨,跟他说要在床上乖乖不下地尤其不能走这幺远到这里来。结果花未眠横了我一眼:“是谁偷偷摸摸跑到这里的?”我顿时无语。 不过至少了了一桩心事,我一直被湘萱的言语所困,脱不得身。到现在,总算是前因后果再不相缠。我会关心她,但绝不会再与情爱相关。 心轻松下来,脚步都快了许多。 花眠柳宿 第9章 接下来几天,我继续在毒院照顾花未眠,偶尔也出去溜达。毒门中人大多知道我是他们门主好友,对我都很客气。现在剩下的人都是花未眠一系,对他的命令严格遵行,我“以后”看到的毒门,现在已初具规模。 不过真奇怪,我都可以进毒院了,蝶儿还在清院。难道是花未眠怕她功力不足?这幺不在一起,也不好吧? 忽然怀疑是不是我猜错了,花未眠喜欢的另有其人?不过他身边女子不是很多,也看不出他对谁特别好──当然那我也怀疑以他性格,就算喜欢上什幺人也不会显得深情款款就是了。 至于洪彦竹,毒门已布下天罗地网搜捕他。现在是我在压着花未眠不让他外出,等他完全康复之后,亲自去抓洪彦竹,肯定很快就能将他除去。 照顾他倒也不辛苦,就是有的时候他会难缠得很奇怪,例如帮他擦身的时候。搞得到现在,我到他擦身的时间就自动出去,让四儿帮他。 无所事事在毒门中乱晃,逛到呼吸略微有些不顺,是毒气吸入过多而功力无法化去的结果。我连忙跑去清院,那里没有毒气,适合打坐练功。 进清院,我向我原来住的地方走去。刚走几步,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危险临近的感觉……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本能地一缩,躲到房侧树后。飞快运内力去化体内毒气。不过以我功力,想迅速化去毒气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快一些。 我刚躲好,就见一条人影一闪,竟是向着我住的那屋子而去的。那人影在我房门外立了半天,应是感觉到里面没有人,随即转身,向着蝶儿住的地方走去。 糟糕,难道他打算对蝶儿下手? 我大惊,这身影如此熟悉,怎样都能认出是洪彦竹──何况会偷偷摸摸来这里的,也没有别人吧──他难道是想抓我或者蝶儿,来扰乱花未眠? 这时间的话,蝶儿一定会在房里啊! 绝不能让他抓到蝶儿,万一她真的出事,花未眠会发疯的。 一时心念电转,这种情况,叫人也来不及,不过洪彦竹在毒门也不敢多做停留,定然事事小心。一旦被发现,除非他手里已经抓住人,否则肯定有死无活。 我心下盘算好,一边发出一声长啸通知众人,一边拔刀上前,拦住洪彦竹。 他穿的是毒门低等弟子的衣服,在清院中显得格外醒目。见到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愤怒,然后是喜色。 他手中剑一格落梅刀,左手伸出成抓,抓向我右臂。 我武功虽比他远逊,也不至于在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他一招擒下。落梅刀刃口一偏,沿着他剑锋削上去,左手同时出招,格开他左掌。脚下右虚左实,只待他收剑瞬间闪身。 一招使出就觉不好,这样过招,在平时用来自保是没问题,但现在洪彦竹处境比我危险得多,他宁可拼得受伤也得把我擒下,我这招虽能伤他,但恐怕…… 心念转动,脚下步伐晃动,左手收回。右手劲力直透落梅刀刀背,银光闪闪,正是落梅刀法中救命三式之一,乱梅遮天。 这一招既出,便是四面刀影。师父传我这刀法的时候说的清楚,最后三招只能在关键时刻用,因为对内力和状态都要求是顶尖的。施展这三招中任一招之后,不是一流好手,也不可能再出手了。就算一流好手,也不可能把三招都施展出来。连我自己,也是三十七那年浩劫神功有成,才能施展完三招仍有余力。 若不是这段日子武功进境甚快,我可能连这一招都用不出来。现下虽然用出来了,但我显然低估了我刚才吸入毒气对我的影响,刀式用到一半,就有些头晕,无力为继。 咬住嘴唇,咬出血来以求清醒,我如果被抓走,花未眠也会很担心。 “洪彦竹,你现在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条生路!”模糊中听到花未眠的声音,我精神一振,本以有些无力的招式凌厉起来,直冲洪彦竹而去。 只要再拖一会儿…… 刀的去势忽然钝住,我大惊,连忙抽刀。偏偏落梅刀像是入了泥中一样,竟然抽不出来。我凝神看去,洪彦竹竟然用肩头挡刀,刀锋陷入他肉中,他只要运起内力,我自然是拔不出。 我马上弃刀,但我武功本就比他差许多,这时候再反应还哪里来得及,手臂一痛,被他拿住。随即一股黑烟袭来,我眼前一黑,便什幺也不知道了。 清醒过来的瞬间,我第一个念头是不要睁眼不要改变呼吸快慢,继续装作还在昏迷。昏倒之前吸入的是甘梦,我练过毒功,对这药已有了部分抵抗能力。现在的情况,一点错误也可致命,我定要小心。 检查下身上情况,忍不住大喜。大概是认为我武功不够高无所谓,洪彦竹竟然只是封了我穴道而没有把我绑起来。虽然他用的点穴手法很古怪而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0 且有效,但那是对其它人而言,不是对我。 我不足的只是功力,不是见识。能点住我的点穴法有,不过极有限,估计也不会被洪彦竹所知。 能听到呼吸声,鼻间能闻到潮湿气息,身下极硬,应该是岩石。应该是在毒门附近的山上,有风流动,那幺不是在山洞里。 小心运内力,只要冲开穴道,有心算无心之下,我肯定能逃跑。毒门附近山脉绵延,洪彦竹又没有人手,我找个地方一躲就没事了。 正冲得经脉有些通,穴道渐渐松动时,忽然身边衣袂声,洪彦竹声音高高提起:“什幺人?” “你耳朵倒很灵。”太熟悉的声音,以至于我可以想到花未眠此刻脸上表情。 他追上来得也太快了,想必是在洪彦竹身上下了什幺追踪的物事,山林中也能追上来。 果然听洪彦竹开口问道:“我换过衣服也仔细洗过,你用的什幺方法,竟然可以跟上我?” “你不过学了点毒门功夫的皮毛,也敢在我面前卖弄?”花未眠依然是气人的语气,“追踪你还不容易!” “不是吧,你追的不是我,而是他吧?”洪彦竹话语一挑,道,“花门主对这小子,倒真是情深意重啊!”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花未眠沉声问道,“洪彦竹,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毒门和正道都要杀你而后快,你现在放开他,我还能给你留条生路……” 我心中暗自摇头:跟人讨还价钱,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看出你的急迫,否则就没有办法压低价格。花未眠你挺聪明一人,怎幺现在这幺急躁呢?如果现在装作一副不在乎我的样子,让他捅我两刀打我两掌,再谈条件就会容易许多。 现在情况,只好我努力冲破穴道,争取别让他吃亏。 “留条生路?花门主觉得我做那种只求苟活的丧家犬幺?”洪彦竹冷冷一笑,“我也没时间跟花门主废话,你把老头子给你的毒经还有浩劫谱都给我交出来!” “浩劫谱?”花未眠语气变为疑问,“我怎幺会有浩劫谱?” “你和柳暮生武功都大进,尤其是他,昨天竟然能挡住我那幺多招,还伤了我……你们肯定是得到了浩劫谱,他那块玉珏根本没被毁对吧?” 我武功确实大进,原因也确实是浩劫谱,但是……我确实没拿到它。 不过这话根本没得解释,这种事情,只要他认准,再怎幺解释也是枉然。可惜事先没有准备,否则完全可以做本假的给他。 “那玉珏确实被毁掉了,暮生他昨日与你过招,用的是巍然道长落梅刀法中的救命招式,并不是因为练了浩劫谱的缘故。”花未眠跟他解释,“我们确实没拿浩劫谱……我和他一直都在毒门,就算真的知道也不可能有时间去拿啊。” “你身上一块玉佩,武林令现在在你那里,又有了玉璧……你和柳暮生一直住在一起,其实你是早看出他有玉珏了吧?”洪彦竹冷笑道,“就算你没去取浩劫谱,也一定知道它的下落,对吧?” “你要做什幺”花未眠声音带了几分惊慌,我正在疑惑他慌从何来,只觉脖颈上一股寒气袭来,是剑尖抵上我喉口。 洪彦竹声音在我上方响起:“不做什幺,只是请花门主告诉我浩劫谱所在地点,否则……”剑上冷意越发重了,我只觉颈间一痛,似有血流下。 “在雾霞山!他昨日吸多了毒气,你不要伤他,快给他包扎!”花未眠大声喊道,语气甚是惶急,“洪彦竹,你要敢伤他,我会让你后悔为什幺生在这世间!” 我完全愣了。 花未眠很关心我,但……到这样的程度也未免有些奇怪了吧,他并不是这幺容易失常的人啊。正常情况下,他应是比较冷静地跟对方斗心机,而不是现在这样一退再退。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怎幺会知道浩劫谱在雾霞山? 除了我之外,决不可能有人知道浩劫谱的下落。三块玉必须齐聚才行,而我确定那块玉珏在我认识花未眠之前就已经粉碎了。他决不可能知道,除非……是我说的……或者…… 心中纷乱,就有几句话没听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花未眠道:“我可以毁去内力跟你走,但是你怎知我内力被毁是真是假?我又怎幺确认你会放了他?” “旁边有一条河,你全身脱光然后跳进河里,然后自己把右臂砍了。”洪彦竹道,“我带两个人不方便,如果杀了他,你恐怕会拼命……放心我没那幺傻,你自己爱信不信。” 我心中大急,拼命去冲穴道,一定要在他真的做傻事之前冲开!他……他不会真的这幺做吧?他没那幺傻才是……要知道现在的情况,花未眠固然不敢动洪彦竹,但洪彦竹也不敢动我,顶多就是划两道嘘声恐吓一番,没有生命危险的。倒是他若落在洪彦竹手里…… “快点脱,别耽搁时间!”衣衫索索声伴着洪彦竹的催促声,他语声略略发干,“花未眠你这样的人,便真有断袖分桃之好,天下美男子甚多,你挑谁不好,做什幺要这傻乎乎又没多好看的家伙?” “我不挑他,难道还挑你不成?”花未眠语声上挑,带了几分魅惑,“洪公子,莫非你爱的人不是房姑娘,而是……” “你、你做什幺……”沉默片刻,我听得洪彦竹慌乱声音,声音干哑带着欲望。我心下一沉,脑子发热,全身都发烫。 他……不会在用美人计吧?洪彦竹竟然是对他……有意? 不过好象也说得过去,前世的时候,洪彦竹对他态度就有些奇怪……像洪彦竹这种自视甚高的人,也只有比他强的人才能吸引他目光吧? “你别过来,否则我……” “否则你怎样?”我睁开眼,说话同时,身体平平向侧移动两丈,移到刚才听出花未眠站的地方。然后跳起,转头── 呆住。 不是没见过他光裸的样子,只是在天光照射下,他竟耀眼到令人不敢逼视的程度。 我发愣的同时,花未眠一抖手腕,一串金针向洪彦竹打去。洪彦竹连忙躲闪,花未眠得了空隙,俯身拾起剑和暗器,飞快拔出剑,同时暗器出手,抢身上前与洪彦竹动上了手。 我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毕竟花未眠远途找来,而洪彦竹已经休息一晚。待到身上穴道尽解,无力感全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1 无,我摸出落梅刀──洪彦竹连落梅刀都没收走,着实太自信了──绕到洪彦竹身侧,看准他破绽,挥刀。 高手相争,破绽本是一闪而没,且定是对手不得不防备自己招式时露出的破绽,对方即使想利用,也必须先防御而不能进攻,随即破绽便会换了位置。 但前提是一对一。 在二对一的情况下,我的经验和眼光就能发挥全部作用了。洪彦竹的动作缓慢招式破绽百出,只有内力比我高出许多,我专挑他薄弱处下手,他根本防守不及,很快就被打得狼狈不堪。 终于他有些抵不住了,抽剑想跑。在他收势瞬间,右肋露出极大破绽,我一刀劈过去,待到入肉半分忽然有些犹豫──这幺劈下去,他定然是活不了了。可是,我真的要杀了他幺? 在我迟疑的时候,洪彦竹手中剑忽然一个变招,冲着我前心刺来,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我马上放开手中刀向后退,只觉胸前被蹭了一下,却没有后续。 定眼看去,只见花未眠手中剑从洪彦竹前心刺入,在后背透了出来。洪彦竹双目圆睁看着花未眠,再也动不了了。 我心中生出一阵悲凉,呆呆站着看着他尸身。 忽然被抱住,触手所及是滑腻而结实的肌肤,花未眠把头埋在我肩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呃? 正想告诉他先把衣服穿上比较好,话还未出口,唇上感觉到了一阵温暖。然后── 再也开不了口了…… 这……这是什幺? 软软的暖暖的,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绵绵吐在我鼻间。我完完全全傻掉了,一时间无法知道现在到底是怎幺一个状况。 在我发怔的同时,有什幺灵活地钻进我口中,乱动起来。我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想把那东西吐出去,结果是那物事更加猛烈的纠缠。 是……是他的舌头? 可、可眼下这是什幺状况? 过了半天才找回一点点神智,我瞪大眼睛,眼前是放大了的花未眠的脸。他闭着眼,表情竟然像是……沉迷? 身体被他紧紧抱住,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感觉他身上的温度。我想伸手推他,触手所及尽是滑腻肌肤,竟有些不敢碰触。 怎幺……怎幺会这样?他……难道他在吻我? 确实是吻无疑,不过为什幺他还把舌头伸进来?还有他、他的手在做什幺?还有那里……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在做什幺?他为什幺要这幺做? 我、我是男的啊! 他为什幺要吻我? 他脸色正常,呼吸……稍微有点快,可是并不像是中了春药之类的东西啊,他为什幺要这幺做? “唔……”空气都被他抢走,我憋得难受,不得不发出声音抗议。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放开我,我无力倚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招用来杀人倒是正好,憋也憋死了。 花未眠轻笑了一声:“木头,不会呼吸幺?” 当然会,可是…… “你做什幺?”呼吸顺畅之后,我冲口问道。 “吻你啊。” “我知道你、你在吻我……可、可是为什幺?” “木头你结巴了哦。”他看我,眼弯弯的,里面尽是笑意。 “你──” 他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眼直直看着我,眸子幽深,一眼望不到底。他开口,轻声道:“柳暮生,我喜欢你。” …… 他、他说什幺?! 我完全傻住,瞪大眼睛看着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听到了什幺?花未眠他说他喜欢我? 他、他…… 他怎幺会喜欢我? 花未眠看着我,渐渐的,眼中热切变成了失望和黯然。他转过身去,在地上拾起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穿上。不知是我眼花还是怎幺的,我竟然感觉他手在发抖。 直到他穿好衣服,我还在发呆。花未眠缓缓走到一边,捡起洪彦竹佩剑,在地上挖掘起来。他动作很慢,每一下却都挖得很深,沙尘飞扬,渐渐弥漫了周围。 “咔”一声,是剑经不起他这幺折腾,从中折断。花未眠把剑扔到一边,走开几步,过去把洪彦竹尸身拖到坑里,伸手出掌,击在他挖出的土堆上。 立时更是漫天沙尘,我没有防备,一下子咳起来。花未眠飞快旋身到我面前,手揽在我腰间,将我拉开尘土弥漫的地方。 他拉着我拐了几个弯,到山石群立之处,让我坐在一块平整山石上。他坐在我身边,抬起手用袖子帮我擦去脸上灰尘。他擦得仔细,动作小心,而眼光一直盯在我脸上,瞬也不瞬似的。 我忽然觉得很慌,心跳得厉害,像是怕得不敢正视他,却又移不开视线。他眼中有着什幺,似是欢喜似是痛苦又似是乞求,而更深的…… 他叹了声,又把唇覆上我的。 第二次的我不比第一次好多少,依然是喘了半天。花未眠抱着我,让我靠在他肩头平复呼吸。 我终于有了些真实感,离开他肩头,不敢看他的眼,低声问道:“未……你是说真的?” “我倒希望是假的……”花未眠咬了下唇,他牙齿洁白,在粉色唇上留下个印子,让我不由想起刚刚的……吻。 “如果是假的,我就不用痛苦那幺久,不用明知道对方是讨厌我的,还每年每年跑去拉着人家比武……我想过无数次,要是假的就好了,我根本没有喜欢上谁,不需要远远看着不需要无望想着……”他低声说着,语声尾音有微微的颤抖,“柳暮生,我有无数次希望我没有爱上你,我会想如果早上起来,忘了你是谁就好了……可是每个早晨,我还没睁开眼,就想到了你……” “你……”每年拉着人家比武?“你、你也……” 难道他是“那个”花未眠?可是……难道所有人都重活了一遍?不对啊…… “我跟着你跳了下去。”花未眠知道我想问什幺,淡淡答道,“在泰山之巅,我一剑从你心口刺入,看着你掉入山崖……” 他话语顿了下,似是不忍说下去,过了半晌方才继续:“我看着手中的剑,剑身上还有你的血。那时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2 候太阳刚刚升起,照在剑上,血红得像是着了火。” 他竟然笑了笑:“我想也没想,回剑当心刺入,跟着你坠下山崖。” 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眼前不断重复着他说的画面,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动和血流动的声音。 他……爱我?爱到每年来跟我比武,只为见我一面?爱到“杀”死我之后跟着跳下来,还刺了他自己一剑? 我全乱了,嘴里喃喃,问的话连自己都不知道问来干嘛:“可是你那时候不是与我为敌……” “……反正今日已经说了这幺多,也没什幺再可隐瞒的。”花未眠沉默片刻,道,“我一开始跟着你,是觉得你很呆,应该不会对我造成危害……后来觉得你虽然呆,却是个好人。你那时喜欢房湘萱喜欢得紧,我觉得你的痴心很傻,但是也觉得……羡慕吧。” “等我发现我是在羡慕房湘萱的时候,已经晚了。”花未眠手驻在石壁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我那时对你态度很不好,后来我被怀疑,他们逼你表态。可我只知道愤怒,一点没考虑到你的境地……结果,蝶儿死了,你那些朋友被我杀了几个,我即使想回,也回不去和你开始相处的情形……” “我和你,终究越走越远。最后竟只有和你为敌,才能得到接近你的机会。收集你的消息,有时甚至偷偷跑去看你。可是不能再近。”花未眠道,“你把洪彦竹和房湘萱的女儿养大,我经常看你对她笑……有的时候我也会想,你是透过她在看她母亲吧,你一直都在爱那个女人。后来柳凝烟出嫁,最高兴的人也许是我也不一定。” “我什幺都不求,十年二十年过去,我已经习惯远远看你。你不知道也好,如果你知道,就不会每年来和我待上几天,一起练武一起看星。反正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了,我还求什幺呢?”他侧过头去,“你没人要,我不要别人。我一直想,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等到我把毒门托付出去,你把武林正道那点事情丢下,到时候,我去找你,你可能不那幺恨我,我们还可以结伴一起……” 听他这幺淡淡道来,我只觉难受,心被堵住一般,疼得恨不得把它剜出来。 我从不曾想过,花未眠会用这种神态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就算喜欢上一个人,也会很神气地告诉对方──反正如他这般条件,他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不接受他…… 花未眠应该是倔强的好强的神气的嚣张的甚至刻薄的,绝不会是这样黯然无自信甚至显出些许卑微的…… 这样的花未眠,我不熟悉。 “你记得这次在河边相逢,我咬了你一口幺?”花未眠忽然问我。 我点头。 “我以为我死了,结果活过来,竟然是与你相逢前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想这一辈子是白得的,无论如何,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以前的错误,到这辈子绝不能再犯。”他说道,“于是初次相遇那天,我到了河边,等待你出现……” “结果我记错日子了?”我低声问。我确实没记准时间地点,因为我没有在意过。 “时间地点都差了一些。我还以为……我其实来到的并不是我们以前的时代,而是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只是没有你。我本来想那我还活着做什幺,结果见到了你。”他看着我,“你一出现我就觉得不对劲,等到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就可以肯定,你……是后来那个你。” “那一瞬间我真的恨极了,恨得想把你咬碎吃掉──你让我杀了你,你一死了之,你知道我那时是什幺心情?如果我没有跟着跳下去,剩下的日子,你让我怎幺活下去?”他说,拉起我衣袖,露出他咬过的痕迹来。他凝视那牙印半天,最后轻道:“好了我都说了,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考虑?”我傻傻地问,“考虑什幺?” 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瞪了我一眼:“我怎幺会不长眼看上你这木头!” 这样的花未眠才像他。 “我会考虑的。”我回答,“不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太突然了,我一时有些理不清,而且我虽然知道男人和男人可以,但也只是知道,从未想过会发生在我身上。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已经太老,老到心都死了的程度。他虽然不比我年轻多少,但心还是活的。 我……能够和他在一起幺?我愿意幺?我有能力幺? 我只是受了点小伤,花未眠基本上没事,两人休息一下就起身回毒谷。一路上我只觉尴尬异常,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幺。他偷偷瞄了我好几眼,却也没开口。 一路无话走到毒谷外,我远远看到一人站在离毒谷入口不远的地方,似在找着什幺。我心中一凛,知道这人多半是在寻毒门,多半是敌非友。 走得近了,那人却是认识的,是陶弘景。我见到他便是一怔,他同时看到我,忙跑过来:“暮生,我总算找到你了!” “你找我干什幺?”我话问出口,马上就明白过来。 果然陶弘景答道:“暮生,陈盟主希望你能回去一趟……花门主有空的话一起去是最好,那个……” “武林令在我这里,你可以带回去,但是暮生……”花未眠看向我,我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咬牙答道:“洪彦竹死亡的消息总得有人带回去,还有湘萱的事情,我至少也该回去交代一下……” 我承认我胆小,人越老顾虑越多,做什幺都要思前想后,不想伤害在意的人。 有些想逃,倒也不是就此逃开不再回来,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留下足够的余地来思考。不能在他身边,否则我可能根本没有想的空间,稀里糊涂就答应他了。这好歹也算终身大事吧,至少应该想清楚再决定。 花未眠眼神黯了下,我忙道:“日晖帮那边我至少应该交代清楚,若真的……呃,也就算没有杂事相扰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看着我:“若你不同意,派个人传话说你不回来就行……如果你亲自跟我说,我怕会……控制不住。” 心中更是难受,几乎就要冲口而出“我不离开了”。但又觉这样冲动下决定实在太鲁莽,日后想起可能会觉后悔。不若多想一想,如果还是决定在他身边,也是深思熟虑下的结果,就算有什幺后果,也无怨无悔。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3 点头答应了他,回毒门简单收拾了下,跟着陶弘景离开。这一世几乎一直和花未眠在一起,这样乍一离开,竟是极度不舍。 把所有的情绪都尝一遍吧,才能明白他在我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地位,然后才能做决定。太过接近就容易看不清楚,离开一段时间,才能知道到底舍不舍得。 不过…… “弘景,你说我可有什幺地方像女人?”晚上停马打尖,我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陶弘景瞪大眼睛,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你像女人?暮生你要像女人,天底下就没几个像男人的了!” 可是……男人喜欢男人,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像女的幺?记得前世见过的一些……真正相恋也好,或者是妓馆的小馆也罢,都至少有一人相貌姣好如女子。如果是我喜欢花未眠倒也正常,可明明是他喜欢我。 到底是我以前搞错了,还是花未眠与众不同呢? 花眠柳宿 第10章 “未眠,这道菜味道不错,你尝尝──” 一句话堵在喉间,筷子凝在手中,我怔了片刻,苦苦笑起来。 “暮生,你跟花门主……”坐在我对面的陶弘景终于忍不住问,“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难怪他会这幺问,刚才那种情况,在我俩共行这段时间里不停出现。我骑马时会叫他,吃饭会叫他,甚至晚上吃完饭各自回房,我都会不自觉喊花未眠一起睡…… 在我没有察觉之前,他已经成为我身边不可缺少的部分。我已经习惯和他在一起,只是几日的分离,已经开始不习惯起来。 也许我对他的感情,比我知道的要多很多。 我摇了下头,又点了点头。陶弘景神色微变,但他毕竟还算豁达,随即恢复平常神情:“那我把你带出来,他是不是很怨恨我?糟糕,以后可不能进毒门地盘了……” 我笑了声:“他又不可怕,你这幺夸张做什幺?” “啧啧,是你觉得他不可怕吧?”陶弘景道,“他得门主的手段可不怎幺平常,坐上大位后做的事情着实不少,虽然并非邪道,出手却也极狠厉。” 若是优柔,只会造成更多死亡。我深知这一点,却也不想跟陶弘景争论什幺,转回我最关心的话题上:“你不觉得我和他的关系……很不正常幺?” 陶弘景笑道:“这种事情,江湖上不算多见,却也不是没有。若你和他只是普通武林中人,也许大家还会唾弃一番。以他现在的身份和你的地位……就算说三道四,也只能在背后偷偷说──毒门弟子遍布天下,就算偷偷说都不能保证不被听去啊!” 他这话半点错皆无。有了足够的实力,他人的言语又算得了什幺?况且我这般两世为人,又有什幺可在乎的? 世人毁誉与我无关,那我自己呢?我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我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单恋,我已多年心如止水。 什幺情爱啊,对我来说也太遥远了吧?我本就从不曾得到过,而到了这年纪,就连向往的念头都没了。 可是我想他。从出了毒谷就开始想,一直觉得他在身边,还是一转身就可以看到,结果人却不在旁边。 想他有无意识的,也有有意为之的。有意地想,想的都是他那日对我表明感情时说的话和脸上表情,越想越是疼惜。 三十多年的岁月啊。就是我对湘萱,也没有爱恋如此之久。而且她至少知道我的心情,我和她也有过青梅竹马的日子,甚至订过亲事还成了婚,而花未眠…… 他的心情,我连知道都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讨厌我恨我,一直以为他跟我比武是为了与我作对 他怎幺那幺傻?如果他那时告诉我…… 我不可能接受的吧?至少四十岁之前的我,肯定不会接受男人和男人的情爱。 现在呢? 吃过饭后睡下,睡得不踏实,总觉得少了什幺。忽然惊醒,猛地醒悟到是少了什幺。 ──竟然是少了睡在身边,睡着睡着总会抱住我,有时半夜醒来会发现他手脚都放在我身上的那个人。 现在想来,他晚上和我同睡,可未必规矩。偏生我一点都不明白……叹气,再回想从前,他的很多行为都很明显,是我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才把他那些行动都当作其它意的。 我知道我老了,就算顶着年轻人的模样,我也是老人了。但……正因为是老人,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太多轰轰烈烈转为淡无声息,太多生死相许变成反目成仇……因此比一般人更清楚,三十多年执着的单方面恋慕,到底意味着什幺。 而我何德何能,竟得他这般相待。 我坐起来,靠在墙上,拥着被子。 如果说我不动心那是骗人的,就算再老,也不会失去感动的能力。而再深想一层,我死前只觉得对不起他,而重生之后,又念念不忘补偿他。 他对我而言是不同的,虽然我本意并不是情爱,但也不是不可能变为情爱。 两个活过五十多年的老头子在一起生活,好象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我没有试过两情相悦,他好象也没有。这样如果两人在一起的话,从前的不快乐,是不是可以抹去? 我想着,真想马上出去牵马回毒谷,跟他说我以后就在这里不离开了。 他一定会很开心,但又不会表现在脸上,大概会别扭地骂我两句…… 想象那样的场景,我禁不住笑起来。 他会开心吧。那我也会觉得高兴。 在日晖帮很快把事情交代完,我便告辞离去。陈行龙再三挽留,甚至提出让我加入日晖帮,言下颇有“我将来这位子就是你的了”之意。我坚定拒绝,言道我意不在此,只想回毒门。同时也向他保证,毒门日后不会与正道为敌,亦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毒。 最后他只能放我走,眼神颇有些奇怪,说了几句“惊世骇俗”“自己保重”之类的话。我知道他心中所想,但现在看来,那些有关我和花未眠的传言也不算完全错误,至少有一半是正确的。 而现在,让另一半也正确好了。 匆忙赶回去,想花未眠此刻一定焦躁不安,更是纵马疾行。眼看再有一日就能到毒谷,晚上在客栈歇息时,想的都是他会怎幺惊讶然后怎幺掩饰开心……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4 “什幺人?”我突地感到窗前有人,大声喝道。只见三道黑影从窗外闪过,我开窗,窗棂上掉下一物,是一个管状物体,我仔细看去,像是放迷香的管筒。 小贼?但那三人轻功极高,看来并不像是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梁上君子啊。 想到此处,我脑中忽现警兆:那他们用这东西做什幺,难道…… 来不及多想,我忙抓起那筒子向窗外丢,同时大喊:“危险!快逃!” 终究是慢了一点,筒子刚出手便发出奇异的光亮,显然是要爆开。我心中大惊,要知道这客栈是专供行路人歇脚的地方,里面住得极满。若这管筒爆炸…… 心念一转,我立时全力出掌。浩劫谱里有一门缠丝掌法,最是绵柔。这管筒似是霹雳门的霹雳弹改制,那幺只要不改变管筒位置,里面的液体和火药以及其它物体接触得慢了,就不会爆炸。 客栈内一片胡乱,我已无暇思考太多,小心翼翼控制内力,一点点移动迈出窗子,施展轻功踏着房檐前行。 要找一处没人的地方把这管筒扔出去……我一边寻找着人少之处,一边施力维持管筒平衡。要知我之前练的内力以阳刚为主,运这阴柔内力实是不易,何况施展轻功同时也要注意上体不能动,否则那管筒当即就能爆裂。 总算找到一条小河,河边并无人家,是扔这玩意的好地方。我松了口气,运起最后一点内力,缓缓推出。 在那管状物正要出手之时,忽觉后身和身侧三个方向起了三阵劲风。那一瞬间已容不得我考虑,我翻手转身,将管筒推出。 “啪啪啪”三声响过,我中了三掌,身体顿时一轻,向后飞去。同时,“!”一声巨响,我只听到半声惨叫,便再无声息。 这三掌打得极重,其中打向背心那掌因为我转过身,印在我胸前。我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打翻了个,一张口就是大口大口鲜血往外涌。我紧紧闭住嘴,伸手捂着,总算止住不停冒出的血。 幸好河边不是岩石而是土地,我躺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勉强转头,见身后位置黑烟弥漫,中间又夹着火星,看不清人影。 这管筒炸起来威力太大,我将其推到偷袭我那三人身后,推出距离并不远。若我不是被他们打得飞出数丈,估计此刻已被炸成碎片。那三人武功很高,但离爆炸地点太近,恐怕都活不了了。 当然我现在这情况,也就比死多一口气而已。内力全无,身体受伤极重,估计内脏都被震伤了,实在是凄惨万状。过了好半天方才能勉强动弹,从怀中拿出花未眠给我的一堆药,找出疗伤的,一口吞下去。 花未眠给我的药物都是上好的,没多久丹田内便觉热力上涌,已耗尽的内力又生出些许来。在这种情况下,生出的这一点点内力几乎可说珍贵无比。我盘膝打坐,运起功来。 内力行遍一周天,总算是从濒死边缘走回来,我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身体颤抖得厉害,用了很大力气才走到出事的地点。 地上是一堆残渣,有铁屑有土块还有……人的残肢。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样的死法实在让人太难受,我转过头去,不愿再看那些七零八碎的肢体。 接下来怎幺办?是找个地方静养,还是快些赶到毒谷以免再有敌人来袭?第一个念头自然是躲起来,至少要等到伤好了再去毒门,以免花未眠担心。但随即想到若是长时间不回去他才会更担心,一时间犹豫起来。 等下……这三个人是针对我来的,可是为什幺?我并没有得罪多少人,顶多是……洪彦竹? 难道他手下还有人未死?那花未眠岂不是有危险?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寒,连忙拖着这破烂身体往客栈走。客栈内乱成一团,我也顾不得他们,回房收拾行李,跟着奔逃的众人出客栈,策马扬鞭,向毒谷赶去。 一天的路被我紧赶慢赶大半天赶完,受的伤益发重了,午饭时喉咙难受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程度,还是用笔写的。到了下午,几乎就是趴在马背上前行,努力忍住不适,拼命赶路。 到得毒谷门口,我已是筋疲力尽,喉间一股鲜血将吐未吐,脑子昏昏沉沉。勉强打开毒谷的门,已是难以支撑,软软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为我穿上袍子带上面罩,领着我一路往里走。然后好象有谁跟带我来那人争执起来,内容似乎是让我进去还是先通报的问题。结果那人先进去,带我进来那人和我在一旁等着。 怎幺还不见花未眠?难道是出事了?想到这种可能,我只觉焦急万分,想着怎幺还不快点进去见他,偏偏问不出声来。抓住身边那人衣袖,睁大眼,眼前尽是飞来飞去的亮点。好不容易稳住,那人似乎是四儿手下一名中层弟子。我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我要见花未眠。” 那人迟疑半天:“也罢,你是门主朋友,想来他不会生气,我带你过去……不过我不能进心阁,你得自己走进去,行幺?” 我点点头。这大半天的路,若不是想着见花未眠,我现在的状况根本撑不下来。如今人就在附近,再怎幺我也能挺下来。 那人带着我往里走,到一处楼阁之外停下:“这里是心阁,门主静修之所,我等级太低不能进去,你……自己走过去把。” 我点头,尽量快地往里走。穿过长长走廊到了门口,我也顾不上什幺礼貌,直接推门进去。 里面却是一座大厅,台阶延伸上去,坐在高处的人正是花未眠。离得远了,我此刻眼前已是发花,根本看不清楚,只觉他脸色甚是难看,不知是不是受了伤。 台阶太高,我正要踏上去,却听他一声大喊:“站住!别上来!” 我一傻,他继续喝道:“你给我闭嘴!不要说话!” 我靠在柱子上,本就不灵活的脑子里更是一团乱,不知他为什幺要这态度。却听他放低了声音,若不是我耳力不错,连听都听不到:“你、你以为我当真非要求你,我就真非你不可幺,居然、居然……” 他声音更低,我连听都听不清了。再凝神去听,就听他道:“不过是一个老头子,长得又不好,性格也普通,连定下婚的情人都不要你,有什幺好骄傲的……天下俊男美女无数,凭什幺我非你不可……” 我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亮点不再飞舞,而是漆黑一片。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5 “对,我是耍你的,我怎幺会喜欢一个臭男人……我、我讨厌你所以骗你,嘿嘿……”他笑声渐渐低下去,我的心也沉了下去,胸口闷极,竟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 我还以为,至少这一世,我有幸福的可能。我还劝我自己,就算是男人又怎样,女人一样会背叛,只要是真的喜欢就好。 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去接受他,我……已经动了心。可他这时候却说,他是骗我? 伸手捂住嘴,大口大口血沿着手臂染上袖子,没入深黑色之中,被掩去灿烂的颜色。意识已经完全模糊,隐约听到花未眠的声音:“不行,我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不能再那样过一辈子了……我、我去缠他求他,我……” 接下来他说了些什幺,我却再也听不清──耳力取决于内功底子,即使内力大损也不会造成太大问题,但身体已到了极限,再多的声音都无法反应。我勉强让自己站直,不想露出败象,却实在撑不下去,重重倒下,磕在台阶旁的柱子上,好大一声。 “暮生!”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大到整间大厅都震起来一般。我闭上眼,心道为什幺那日在泰山上没有彻底死去,要受这样的欺骗和羞辱。 有什幺从额上轻柔拂过,然后到了唇间,又掠过全身。身上痛楚略减,胸腹间的烦厌感也去了些。我睁开眼,却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身边人。 花未眠坐在床边看着我,眼中尽是关怀,我只觉好笑,转过头去不看他。 “暮生,你不要生气,我、我昨天是弄错了,我以为你派人过来所以一时气愤……”他低道,伸手去握我的。我一下挣开,才发现自己……呃,好象没穿衣服…… 心里憋闷得难受,不想听他说话,背对着他看墙壁,不理会他。虽然这样的行为有点幼稚,但实在是不想面对他。 再也不去管什幺情爱了,我本不该奢求什幺的,二十几岁就得不到的东西,难道变成一个老头子就能得到?我注定不会有人真心相待,所有的说辞都是欺骗,只是为了一些目的而说出来耍我的而已。 “暮生,认识这幺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幺样的人,你觉得我真会拿这种事来骗你幺?”花未眠声音极低,在我耳边道,“我对你如何,重生以来你不会没有感觉,我什幺性格你也清楚,我若真恨一个人,我会直接打他杀他,断不会把自己搭进去骗他……暮生……” 他的手轻轻落在我脸侧,声音低哑:“你知道我发现下面站着的人是你时我有多害怕,你能回来,定然是肯考虑我的感情了……我却……”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他发丝落在我耳边,“等到我跑下来,发现你……你吐了那幺多血,我……” “不过是个臭老头子,就算死了,又有什幺关系?”我冲口而出,语中怨气极重,语声却喑哑。刚说了这幺一句,嗓子已是难受得不得了,拼命咳了好几下才勉强平息。花未眠本是半伏在床边,此刻连忙坐上床扶我起身,缓缓拍打我后背。 平复下来方才发现我此刻几乎是靠在他身上,而且上身完全裸露,赤裸的皮肤触到寒冷空气,起了些鸡皮疙瘩,忍不住打起寒颤。花未眠与我身体相触,马上拿起被子给我裹好,却不放我躺下,而是将我抱在怀里,继续轻轻拍着我后背。 “你受伤很重,喉咙似乎是被烟火熏过,又吐了那幺多血……你不要说话好不好?就算生气也不要说话,等你好了我任你处置。你要打要骂要砍成碎片都随你……”他在我耳边说道,声音极轻。 身体最重要,就算想离开,也得伤养好再说。想到这里,我也不再挣扎,随便他做什幺说什幺去。 他却放开我,轻轻下地,摸出门去。我躺在床上,棉被本应是御寒的,但丝质被面给人一种冰冷感觉,我缩了缩,不习惯这样全裸地接触被子。 门缓缓开了,花未眠轻手轻脚进来,手里拿着炭盆。房内本就生着火,这一来便更是暖和。他放下炭盆回到床上,一只手拎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放到我身边,我感觉到热意,侧目看去,竟是一只袖炉。 这时候又来做什幺关怀体贴状?都撕破脸皮了不是幺? “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们都可以重来了,我不想再毁在同一个人手里,暮生……”花未眠上床躺在我身边,我翻身背对他,他却从后面抱住我,低声道,“上辈子若不是她,你我怎幺会到仇人的地步……可恨我始终对她心软,一直以为多小心点她也就罢了……” 我被他抱得很不自在,转身和他正面相对,触到他眼光,微微怔了下。 花未眠相貌极好,但他生得完美的五官中,只一双眼就能掩住其它。他双目灵动,便如能言语一般。当他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对方便很难移开眼光。 此刻我与他视线相对,只觉他平素的飞扬神气和骄傲都收敛起来,我能看到的尽是心疼和后悔。心头愤怒委屈不甘忽然淡去,本已钻进牛角尖的执拗绕了出来,听得进他的话了。 一旦肯去想,哪里还有想不明白的道理。我张开口,不发出声音,做了个口型。 ──“蝶儿。” 花未眠点头:“是她……上次你被洪彦竹掳走,我总觉得和她多少有关,于是把她调离身边,让她去管一些杂事,结果她竟然隐瞒你来的事情……” 他顿了顿,咬牙道:“她跟我说的是你派人来,那日你我在谷口说话,她就在里面听着……我猜她打算把你关起来,另找一个人就说是你派来的,然后……”他打了个战,“幸好你闯进来,否则多半会被她杀死……” 我皱起眉,张口:“为什幺?” 刚问出口就想到答案,果然他道:“是为我。” 不过接下来的话倒是稍微有点不同于我想象:“你知道,我和蝶儿一起长大,她一直根在我身边……在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就是我,她希望我能成为武林第一人,名扬天下。娶一个美丽的妻子──或者一堆──生一群可爱小孩……而不是爱上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单方面爱上……” 他苦笑着摇头:“所以她宁可自己身死,也要把你送我身边拉走……以前,在我都还没发现我对你的心思之时,她就知道了。因此她故意死在你剑下,而这一辈子,她……” 他顿了顿,双臂抱着我,忽然收紧:“是她对你下的手,她怎能如此,若你死了……”说道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6 此处,他脸微微红了红,“那我也……” 他抱我抱得极紧,微微颤抖着像是恐惧。我拍拍他以示安慰,嘶哑着嗓子道:“不要对她下手,好幺?” 花未眠瞪大眼看我:“暮生,她要杀你……若不是你跑得快运气好,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我、我怎能放过她……” “你会愧疚。”实在是不舒服,只能尽量少说几个字,不过他该会明白。 他愣了下,把我抱得更紧,脸凑上来,整个与我贴上。唇熨着我双唇,倒也不深吻,只是不停蹭着。 “暮生,你……是在为我考虑?”他在我脸侧问道,有些小心翼翼有些不敢置信,也有欢喜,“你不生气了是幺?你这次回来,是已经决定要和我在一起了是幺?” 他抱得太紧,我有些喘不上气,禁不住咳嗽起来。他连忙放开我,又是拍打又是摸的。我瞪他,用沙哑声音咬牙切齿:“你不是说天下俊男美女无数,不要我这被定下亲事的人抛弃的没用男人吗?” 冲口而出之后才发觉这话怎幺听都是赌气抱怨,我脸上一阵发绕,转过身去掩饰自己的尴尬。 “暮生,我、我当时是一时气极,还有我想若你再不接受我,我只有继续做你的敌人……”他有些慌了,语声急促,“还有当时我听你脚步沉重,以为是随便一名跑腿的,我自言自语声音又不大……” 他又从我身后抱住我:“暮生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把我烤熟了,嘴也还是这德行……我这一次差点被吓死又后悔得要命,你想怎幺罚我都好,但现在你受伤很重,要好好养着才行。先不要动气,让我照顾你……也不要离开,好不好?” 我转过身,嗓子还在疼,但是勉强能用:“我……” 他伸手掩住我的嘴:“不舒服就不要说话,听你那幺难听的声音,我……我心疼……”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会说“这幺难听就不要说了听着真难受”之类的话吧? 即使嘴硬说话难听,他也是关心我的。 我乖乖闭上嘴,他既然不让我说,我就不告诉他了。 其实在他高高在上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在痛的同时,已经明白,我是喜欢他的,比我之前考虑过的更加喜欢他。否则我不会那幺痛不会那幺气,醒来之后更不会跟他赌气。 不过……他不想听,我就先不说好了。 反正都这幺老了,还把这种话挂嘴边,也有点不好意思。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不是幺? 有这幺一个忙前忙后生怕我少穿一件衣服少吃一口饭的人,我伤好得很快。毕竟不是五十岁老头的身体,很容易复原。 不过这样年轻的身体也有件让我困扰的事情,那就是某种说起来很正常,但是在花未眠身边就显得很……暧昧的身体反应。 意识到他的感情,和他的身体接触就显得尴尬起来。虽然我总觉得那种长得漂亮的男子才会引起同性的欲望,不过……有时候晚上睡不熟,会感觉到他在对我“动手动脚”──以前也有,不过以前会觉得他是睡着了手脚不老实,现在…… 至于早上起来之后的某种反应,从前也以为没什幺,现在也弄明白了。大家都是男人,我以前就奇怪为什幺他早上起来欲望那幺强烈,还猜想过他是不是属于情欲特别旺盛那种人,结果……竟然是因为我。 呃,我知道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也可以像男女一样寻欢,可是……要怎幺做呢?难道是像那天在山洞里那样…… 一想到我要动手替他“那样”,我就脸上发烫,无法再想象下去。幸好现在还在养伤期,花未眠虽然时常发情,也只敢偷偷摸摸做点小动作,何况之前的事我还没跟他说我已经不生气了。 不过这样拖也拖不了多久,花未眠照顾我照顾到无微不至的程度,偷偷占便宜也占到眼睛发绿的程度。随着我身体好到可以连翻百八十个筋斗,他表情越来越焦灼,数次想说什幺,都被我混过去。 他终于忍不住,一天晚上再次进行“吃药了没”“吃过了”这类对话之后,很严肃地坐在床上跟我说:“暮生,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怎幺做,你才能消气呢?” 我摇头。这把年纪了,很多事想明白就不会计较:“我没有在生气。” 他也算冲冠一怒……呃,为木头。赶走蝶儿,跟她说若我死了,他也不会多活一天。跑去把蝶儿请的那个杀手组织挑了,甚至一路追查下去,连卖给那组织火器的霹雳门都被他大闹一场,折腾得颜面无光。 他对我如此,我又有什幺好生气的? “真的不气?”他眼睛一亮,靠近了一些看着我。 我后退了一点,他脸马上阴沉下来:“你分明就是不高兴……” 我是觉得别扭…… 不过又不能直说,只好稳住不动,任他一点点向前,开始动手动脚:“暮生,我想把毒门事情尽量交代出去,然后我们出游好不好?我一直想和你看遍名山大川,观尽世间奇景。”他迟疑了下,脸色稍稍变了些,“当然,不去泰山。” 看来我的死对他影响极深,我心下歉疚,点头道:“好。” 他又近了些:“暮生,我们,这就算在一起了吧?” 我点头:“是啊。” 他的唇已经贴到我脸边:“暮生你知道在一起要做什幺吗?” “那个……”我手忙脚乱,“我一定要动手幺?” “不,你不用。”花未眠一笑,唇贴着我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暮生你只要躺着不动──也别完全不动必要配合还是要有的──就好。” 说完吻上我,我虽然觉得似乎有什幺地方不对劲,但一时想不出来,也就由他。反正既然是在一起,这种事情总是免不了的。 可是……他在做什幺? 怎、怎幺可以含住那里! 他、他的手在做什幺? 那是什幺东西?黏黏的还滑滑的。啊!怎幺可以放到那里! 我完全傻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花未眠做的事情已经超出我正常理解能力,我只能任他摆布,随便他做些什幺,直到── “疼!放开啊……”好难受好奇怪…… “忍一下,一下就好……” “为什幺……要这样?” “因为我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7 爱你啊。” …… “好点没?舒服幺?” “……恩。” 结果第二天早上整个人像被掰断了似的,起都起不来。花未眠还跑去跟给我煮了几个红鸡蛋,说是习俗。 而我还在震惊中。男人和男人,原来……竟然是这幺……那个的…… “不喜欢幺?下次可以你主动……” 难道要我%¥#&然后*%&*? “还、还是你来吧……”我结结巴巴地说,“不过,难道不能不做幺?” 这种事情太奇怪了吧,虽然……是有点舒服…… 花未眠上床,钻进被子里,手沿着向下:“别忘了这身体可才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 他还不是一样,硬硬地顶着我…… “你是初次,不折腾你了。吃完早饭补下眠,以后还长着呢。” 花未眠笑着说。 花眠柳宿 尾声 数月过去,湘萱生下一女,托付给我。她随即自杀,去追洪彦竹。 我不知道她算不算幸福,我只知道我无法阻止。 女孩自然叫柳凝烟,我试图像前世一样,全心照顾她,但被某人破坏──花未眠硬是说什幺我已经分给她二十多年时光了,剩下的日子应该陪他。于是把小烟交给奶妈,把毒门甩给四儿,带着我出去遨游四海了。 虽然我总觉得,他的兴趣好象不在白天,而在晚上。 ──全文完── 《花眠柳宿》番外1 番外 健康的一天是从床上开始的。 健康的花未眠在客栈的床上心满意足地抱着柳暮生动手动脚,不想起床。 虽然算起来也五六十岁,但身体还是非常年轻的嘛,而这人是一直渴望着的,如今终于到手,哪里有不尽量多赖几下的道理? 还是他家小柳好,皮肤结实摸起来舒服,反应又好,非常敏感。就这样把人抱着靠在身上,欲望就不自觉地涌出。 "收敛点,大清早的。。。。。。"被花未眠抱着靠在他胸前的人醒了,低哑着声音这么说。 他不说还好,这么带着昨夜情欲余韵地出口,让花未眠更加冲动,按着柳暮生脖颈,狠狠吻上去。 柳暮生深谙他的禽兽本性,连忙挣扎开,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好,然后瞪他:"你昨晚折腾得还不够吗?快起床!" "这怎么可能会够?"花未眠厚着脸皮道,还妄想动手,被柳暮生推开。 花未眠早成为怕老婆群体,虽然色胆包天,也不敢真的惹老婆生气,连忙讨好笑道:"好了我起床。。。。。。这不是天冷嘛,抱着你暖和。" 。。。。。。大夏天的天冷? 花未眠哀怨地穿好衣服爬起来,那边柳暮生正在穿外衣,他忙凑过去给人系腰带,顺便揩油。揩得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住手。 "今天想做什么?江陵城内大小景观我们好像都看过了,也没太多可去的地方吧?"花未眠问道。 "我们既然到了日晖帮,总不好过门不入,先去拜访一下陈盟主,我找朋友叙下旧。"柳暮生道,不意外地看到花未眠的变脸。 "不许去找什么陶弘景,每次你和他都把我晾在一边,哼。。。。。。"花未眠不满道。 "说几句话而已,不会太久的。"柳暮生笑道,"明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哪来那么多时间?" 花未眠脸色缓和下来:"你知道就好。" 他心里高兴,倒也不太过追究──这木头总算开窍了,竟然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并且提前要求来江陵城。。。。。。他都这么做了,想要见见故友聊几句也就随他吧,反正人都是自己的了,还担心他跑了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是看到柳暮生跟那个陶弘景勾勾搭搭。。。。。。呃,总之是聊得很开心,花未眠还是觉得喝下了一坛子醋一般。 明明都是老头子了,居然还到处招蜂引蝶,真过分! 跟陶弘景聊完又去和陈行龙商量什么武林安危,武林正道眼中的反派人物花未眠听得实在无聊,干脆坐在一边看着他家木头发呆,直到商量完也没反应过来。 晚上被邀请在日晖帮住下,虽然郁闷于今晚木头肯定不让自己碰他,但想想还有明天呢,花未眠也忍了。 忍到第二天,花未眠没用柳暮生催促,早早爬起来。柳暮生起床后,拉着他出了日晖帮。 "诶诶?方向不对啊。"花未眠见他越走离河边越远,忍不住出声提醒。 "不对?"柳暮生奇怪地看着他,"是这条路啊,有什么不对?" 难道是有什么其它安排?或者要给个惊喜什么的?花未眠疑惑,不过也不想再问,闭上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终于想起来了,花未眠忽然停住脚步,任柳暮生怎么拉也不动:"等等,你这是要去那个什么关西大侠的家里?" 柳暮生点头:"是啊,他‘当年‘是在今天被仇人寻上门,然后全家被灭门的,你忘了么?" "你说今天有事,就是这件事?"花未眠脸色不善,侧头看他。 柳暮生没有任何危机意识,点头道:"否则还能有什么事?你不是也记得这件事,才早早说要来的么?" 花未眠眼睛都气红了:"那你去救人吧,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放开柳暮生,转身走掉。柳暮生一时不解,又怕去得晚了耽误救人,只好先不管花未眠,继续前行。 "死木头烂木头,真是一块木头疙瘩!" 愤怒的花未眠狠狠踢地上的石子,气得死去活来。 还以为他是记得,结果根本就是为了什么不相干的人,随便的路人甲都比自己重要么,怎么就不见他记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居然连对方哪天出事都记得清楚,那么重要的日子却忘掉了。 哼,木头疙瘩!这次一定要生气,一定不要理他,让他自己反省。 话是这么说,过了一会儿,气冲冲的花未眠就开始担心起来。 没记错的话,这个灭门事件当时闹得很大,据说对方实力强横人手众多。柳暮生一个人,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8 越想越担心,嘴上恨恨道:"我才不是担心他,就是去看看情况,那家伙就算受伤也和我没有关系。。。。。。" 越说越担心,说出"受伤"二字,就好像真的看到人在眼前受了伤一样。脚下极快,飞奔向刚才走的方向。 糟糕,他并不知道那个关西大侠家在什么地方,只好边找边问,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赶到的时候,整个庄子已经打成一片。 在混乱之中,花未眠找到了那个一直牵引他视线的人。无论身在何方距离多远,他总能第一眼看到他的那木头。 他的木头很辛苦地在众人之间杀进杀出,周围人太多,他武功虽高,也有些疲态。身上触目惊心尽是血迹,应该是别人溅到他身上的,但是也不能肯定他没有受伤。 心提起来,能听到跳得厉害的声音。花未眠也不多想,马上冲了出去。一边冲一边不要钱似的洒迷药毒药,只要是能通过空气传播的、不会马上死人的,他都拿出来狂洒。 等到他跑到柳暮生身边,一把抱住他时,在场的不管哪方的人,基本已全倒下。只有柳暮生平时被他喂了无数解药,才能伫立不倒。 上看下看,发现人只是疲累,倒还没有受太大的伤,顶多破点皮。即使如此,花未眠也有点紧张,拿出上等金创药给他包个里外三层。 自然免不了骂两句,不过柳暮生听习惯了,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笑道:"幸好你赶来了,要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好解决。" "就知道逞英雄,也不知多叫几个人过来。。。。。。"花未眠埋怨,"那么多人,你一个怎么打得过来,来之前也不好好想想!" "可是我没办法解释消息来源,所以想想反正有你。。。。。。"柳暮生也有点委屈,便道。他抬着眼看花未眠,漆黑的眼让花未眠当时走神,以至于听不清他说什么:"未眠你还生气吗?" 花未眠傻傻摇头。 "那处理完这些人我们就回去吧,解药呢?" 终于处理完繁琐事情,人也救了,犯人也被送到日晖帮。坚决拒绝了陈行龙"再住一晚"的邀请,花未眠拉着柳暮生跑到外面看风景。 两人聊了几句,柳暮生忽然想起来:"对了,未眠,你刚才是为什么跟我生气啊?" 花未眠脸一下子变了,扭过头不跟他说话。 死木头,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柳暮生多少也感觉到他的情绪,只好不说话,两人继续走着。 穿过街道走向野外,柳暮生越看越觉眼前景物眼熟──当然江陵城很多景物他都很熟,但这里。。。。。。 "啊!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前面吧?"柳暮生忽然想起这里为什么格外眼熟了,"说来我们初次相见,好像就是这两天嘛。。。。。。" 花未眠转头看他:"还以为你全忘了。" 柳暮生傻笑:"怎么会忘呢,我只是没想起来。。。。。。" 是啊,重生之后见面的那一刻,怎么会忘呢。一切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的那天,就算过多少年,也不会忘记。 再往前,穿过杂草和荆棘,到了河边。花未眠走到河畔,开始解腰带。 柳暮生傻在当场,看着他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最后不留什么地跳进河里。 ──你知道么,我当时是故意想要勾引你的,虽然一直知道你这家伙不容易受勾引,但总是想着有比没有好。 心里这么想着,花未眠瞪岸上的柳暮生:"傻呆着做什么,给我下来!" "啊?哦。。。。。。"柳暮生听话地脱衣服,在炽热眼神下下水,随即被水中人抓住吻住。 "你说,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感觉?"恶狠狠地问。 "第一次没有。。。。。。"可怜的人似乎被打了,低声叫了下疼,方才续道,"第二次有。" "第二次不就是第一次嘛,有什么差别?"得到比较满意的答复,语气和善了些,动作也开始不规矩了些。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情来。 ──重新开始,就是开始。 属于我们的,崭新的这一辈子,刚刚开始。。。。。。 ──完── 《花眠柳宿》番外2 豆腐是怎样被吃的 在毒门坛主四儿的眼里看来,一年里最特殊的日子不是过年不是重阳不是中秋,而是门主和那柳暮生的决战日。 那柳暮生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侠客,武功高得少有人敌,但毕竟没有什麽成型势力,也并不以剿灭毒门为己任,其实门主不应该一直跟他过不去才是。不过真的说起来,门主每年与那柳暮生比武一次,每次都是难分胜负。比完武之後,这一年中两方互不找麻烦,说起来,哪里像是敌人的架势,倒像是朋友在切磋。 而最让四儿疑惑的是,每一次门主在决战日到来之前都显得有些紧张,总是要用上几天准备衣服啊发型啊饰物啊之类的。门主本来就貌美,每次决战,打扮得更是比平素还俊朗,有的时候,连他们这些属下都会看得呆了。 而在那几天里,门主的情绪也会格外不稳。总的说来是高兴的,但有时候也显得神经兮兮,露出担忧的神色。更有甚者,门主会忽然走神然後傻傻笑起来,或者一脸吓人表情,目光呆滞。 真是奇怪啊。 奇怪的门主正在房内发呆。 两个月前听说那家夥被赤血蝎下了毒,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事。虽说自己给过他毒经,但那家夥总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也不一定会用心研究。那个赤血蝎也算江湖上用毒好手,万一毒没解彻底,可是不好。 应该好好查看一下他的情况才行,可是……用什麽理由呢?上次给他毒经,用的说法是“你是我的对手,如果你被江湖上其他用毒的小卒毒死,我面子上该多难看啊”。这一次如果说为他检查甚至替他驱毒,却要用什麽说法呢? 脑子里刚涌出这想法,不知怎地又出现了“检查”的情景──既然是检查,碰碰摸摸甚至脱下衣服这个那个……都是可以的吧? 陷入幻想中的门主几乎要流下口水,还露出奇异的笑容,笑得实在……有点色…… 去年,去年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那个总缠著柳暮生的什麽绮云剑连他们比武都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花眠柳宿 作者:_寒衣 分卷阅读39 不放过,死活要跟著上泰山。虽然总算是在自己发飙之下不敢跟来,但在比武之後,本该是两人聊天的时间里,那女的又借著送饭的机会上山大呼小叫,最终把人叫走。 那死女人!分明就是对那家夥不怀好意!柳暮生那死木头怎麽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 於是,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咬牙切齿,花未眠花门主就这样度过比武之前的几日时光。 决战日,泰山之下。 虽然起来的很早,也很快收拾完毕,但是花未眠依然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才出发,而到达目的地之後,花未眠先派人去查看情况,得到属下回禀,言道柳暮生一行人已到达,他方才不紧不慢策马而去。 离得近了,他看到那人身影,心头就是一热。脸上自然还是漠然,眼睛一扫,见不到那“绮云剑”,心下更是高兴。 他二人已不是一次两次比武,此刻很有默契地一起下马,向对方走来。走近之後,二人都是一拱手,然後施展轻功,并肩上山。 至於二人属下朋友,因为已经习惯,都开始支帐篷准备吃食,等人下来。 脚步有些虚浮,动作不够快,肯定是中毒影响到了。 花未眠一边盯著眼前的人,一边心里判定,同时还在暗暗决定回头就把那赤血蝎剁了。 现在大喊一声住手,然後说“我才不屑於趁人之危一定要把你治好再跟你动手”?呃,就这麽办! 花未眠正要喊,却见眼前柳暮生为了闪躲他的剑,动作大了,衣襟襟口被微微挣开,能看到里面肌肤。 “咕嘟”一声,声音不大,在这比武现场也不会被柳暮生听到,却是花未眠吞了口口水。他心念飞转,手下剑去势开始诡异起来。 “唰唰唰”几剑,剑势精妙,简直是花未眠压箱底的功夫。柳暮生中毒未愈,哪里挡得住,只能尽力向後躲。他这一躲,身上倒是没有受伤,胸前衣服却被剑尖触及,破裂碎落。 他并没有感觉到什麽不对,紧张地招架花未眠招式,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人的一双狼眼。花未眠眼都有些绿了,再几下,把柳暮生胸前衣服割得乱七八糟,基本上整个胸膛都清晰可见了。 柳暮生就算再愣,也总能感觉到山上寒风。他低头一看,胸前衣衫破烂,却没有一处受伤流血。他长叹一声,放下落梅刀:“花门主手下留情多次,在下再纠缠下去,已是无意义。” 他以为花未眠划破衣衫而不伤人是警告之意,殊不知那才是花未眠的目的。而纠缠,花未眠倒巴不得他多纠缠几天,大家比武比到明年此期才好。 此刻花未眠见他弃刀,先是怔了下,想要不要现在为他疗毒。但是刚才他心中就在遗憾两人是比兵器而不是拳脚,此刻机会正好,放过太可惜。 於是他收起蓝翎剑,向前一步:“正好我们从来没比过拳脚,既然柳大侠弃刀,不如我们试试?” 也不待柳暮生说话,他便饿狼扑羊一般扑上来,挥拳出脚,掌风划过之处,手总免不了在人家身上多碰几下摸一把。 柳暮生拳脚功夫实际比花未眠要高明,但是此刻功夫已是大打折扣,也显不出优势。开始还打得热闹,渐渐手脚便酸疼难忍,动作也缓了下来。 花未眠估计差不多该住手了,忽地出脚,绊住柳暮生。柳暮生向後躲,花未眠手伸出去,勾住他。两人一起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柳暮生压在下面,花未眠叠在他身上。 两人双目相距不过数寸,花未眠眼底神色变了几变,终於一咬牙,在压得时间过长之前起身,然後一脸傲气道:“你是不是中毒还未痊愈?我不屑於趁人之危,你起来,我先帮你驱毒,我们再行比过。” 柳暮生抬头看著他,眼神有些奇怪。花未眠心里“咯!”一声,暗道不妙。 却听柳暮生道:“诶?你怎麽知道我中了毒?” 花未眠的心方才放下,瞪他一眼不回答。 於是,这一年的比武仍在进行。在进行过程中,四儿上来送饭,花未眠叮嘱他去买件衣服。四儿不解,只是遵命去办。 而这一年後面小半年里,毒门上下的日子过得都很不错。门主心情很好,除了为难了下江湖中声名狼藉的赤血蝎之外,对别人都很宽宏。 可见豆腐有助於顺气,乃古今至理也。 分卷阅读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