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禁忌档案(全)》 法医禁忌档案1_第一章 解剖现场 我24岁大学毕业,做了一名法医,满打满算从业两年。或许在外人看来,每一次解剖都该是惊心动魄的,但跟尸体接触久了,让我觉得法医这职业,天天也就是伤情鉴定与解剖验尸,反倒有些“平淡无奇”。 我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挂个警衔混到退休,但我错了,前几天出现一个怪案,让我纠结、压抑,甚至绝望…… 一切都得从那个破晓前说起,当大家都沉浸在美梦之中时,我却衣着整齐,急三火四地赶到了殡仪馆。 我走的是殡仪馆后门。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张队长,女的是我们刑警队唯一的女警——卫寅寅。 他俩都吸着烟,正低声交流呢。张队看到我以后,立刻把烟丢了,拉着我往殡仪馆里走。我很好奇,因为警局算我在内,总共两个法医和一个法医助理。下班后我们是轮流待命的,今天该是法医刘哥的班,怎么张队把我叫来了呢? 张队解释道,夜里接到报案,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死在家里,尸体现象很怪异。刘哥把尸体带到殡仪馆解剖,没多久便疯疯癫癫地从解剖室冲了出来,遇到人就拿解剖刀胡乱挥舞。殡仪馆两名值班人员冒着被划伤的危险扑上去,才勉强把他控制住。 我听得直皱眉,第一感觉是刘哥突然犯病了。但他是啥样人我能不知道?别说精神上没啥疾病,身体更是出了名的棒,前阵子参加市里马拉松,都进入前三了。 看我这态度,女警卫寅寅插了句话,说现场调查发现歌手家里有个坛子,貌似养了小鬼。 这事我略有耳闻,很多明星艺人为了能让自己的运势一直好下去,都偷偷玩这种邪术,但问题是,刘哥的怪异能跟它有什么关系? 张队让我别多想,当务之急,赶紧把尸检做完,以便为案件侦破提供更多证据。 我强压下心思,点点头。随即跟张队在楼梯口分开,我嗖嗖往楼上跑,没想到卫寅寅紧跟在我身后。 我知道她要干吗。对这个卫寅寅,我真有些无语。她大高个儿,长得很漂亮,要我说都能去当平面模特了,又或者找个好爷们儿嫁了,生活绝对不愁。但她非得选择当一名刑侦女警,凡事都冲到第一线。 我也没拦着她,一起来到解剖室门前。法医助理小凡正等着我呢。他也是刚来,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他私下称兄道弟的,随便寒暄了几句,换好解剖服一同进去。 很明显,法医刘哥的解剖工作已经开始了,女尸的屁股里插着一支直肠温度计,这是用来测试尸温的。另外,隔远看着这具尸体,我也一下明白张队的话了——为啥说她很怪。 女尸的两只小臂血淋淋一片,很多肉都没了,有的地方甚至露出白骨来。小凡有点小动作,隔着手套用手背揉了揉鼻子。 我用胳膊肘撞了小凡一 下,提醒他开始工作。尸检都是从外向里的,最先是尸表检查。我把直肠温度计拔出来,结合尸僵、尸斑、眼膜混浊程度等特征,得出一个结论:尸体死亡时间在八小时之前。 小凡快速地记着,女警卫寅寅本来只是旁观,这时忍不住插了句话,说死亡时间不会是八小时以前,因为推算起来,八小时以前就是昨晚九点半,歌手还跟同伴通着电话呢。 我跟小凡互相看了看,又一起打量女尸。倒不是说我学艺不精,推理错了,死亡时间上有冲突的案例不少,这样反倒说明案件大有蹊跷。 我让小凡把这里特意做了标记,又继续往下进行。 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尸的胳膊上,不得不说,这里的伤口太乱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创口边缘还都是轻微锯齿状的。我用尺子辅助测量,得出一个结论:“这是被人咬出来的。” 其实卫寅寅早就猜出个大概了,但我这么一强调,她还是忍不住念叨一句:“怎么会这样!” 事实不仅如此,我又把几处伤口做了比对,得出了更为爆炸性的结论:“锯齿状的弧度不一样,有大有小。说明当时不仅是一个人在撕咬。” 卫寅寅沉着脸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我带着小凡给尸体其他部位做检查。当我把女尸嘴巴捏开后,问题来了。 她牙缝里有碎肉渣,口腔黏膜上也有很多血迹。我用镊子夹出几片肉渣看了看,有个猜测,对小凡说:“准备解剖。” 小凡明白我的意思,他望着女尸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一般解剖胸腹腔,有一字形、y字形和t字形手法,对女尸而言,都用y字形,就是在胸下划开两道,把胸翻到头部,再一刀割开小腹。 我对此早就轻车熟路了,拿着解剖刀,对准她左胸下方刺进去。不过刚入刀的一刹那,整个解剖室的灯哧哧闪了两下,随后灭了。 现在天没亮,这么一下子,解剖室顿时陷入了昏暗之中。卫寅寅再怎么胆大也是个女生,她的呼吸变得有些粗,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了句:“养小鬼!” 小凡被卫寅寅这话弄敏感了,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说:“不至于吧?” 我让他俩别瞎说了,让小凡赶紧去问问,怎么临时停电了,实在不行借个手电筒回来,不能耽误解剖。 小凡应声往外跑。我一时间也干不了别的,只好把解剖刀收回来,放在解剖台上。 我这是临时加班,身子还有些倦,想趁机吸烟提提神,于是叫上卫寅寅一起出了解剖室。 赶巧的是,烟刚点上,卫寅寅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这么一来就剩我自己了,我只好找个墙角蹲下来,继续吸闷烟。 这期间我想到了刘哥,难道他是被尸体小臂的怪异吓疯了?但刘哥是老同志,更是经历过 大风大浪的主儿,不应该啊! 我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正准备把烟头丢地上要踩灭的时候,解剖室里突然传出嘎巴、嘎巴两声,很怪异,像是有人在磨牙。 我整个心有点往上提,因为解剖室没人了,只有一具女尸,磨牙声是怎么回事? 我带着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把门推开个缝,往里瞧了瞧。女尸还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 我纠结一番,不想等小凡了,又自行走进去。当靠近解剖台时,我踩到一个东西。这里昏暗归昏暗,但还是能模模糊糊瞧个大概,脚下是解剖刀,就是我要给女尸划肚子的那把。 我纳闷了,心想它怎么掉地上了?难道被风吹下来的?虽然解剖室的窗户是开着的,但什么风能这么大的动静,把刀吹落地上呢?另外今晚也没风啊! 这种情况我从没遇见过,也忍不住有点胡思乱想了。我又看着那个窗户,起身走过去。 我想把窗户关上,没想到这么随意一看,发现窗户左框靠下的地方有一块血迹,像是被擦出来的一样。 我还特意把手机拿出来,借着屏幕光仔细瞧瞧,血迹很新,是刚留下来的。 这下我忍不住联系起小鬼了,如果刚才全是它捣乱,这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我试图把这种歪理抹消掉,但脑袋里出现另一个念头,跟我对着干,非要支持这种歪理。 我一时间心里乱成一团。就在这种“痛苦”之下,突然有一束光射了过来,照得我一激灵。 我顺着一看,是小凡。他在门口举着手电筒呢。 他先问我:“咋了,为啥在窗户那儿贼兮兮地站着?”又指着手电筒解释说,“殡仪馆变压器坏了,整个大楼全停电了。” 我不想把小鬼的想法说给小凡听,又有了一个主意,让小凡照亮,我找一个棉签,把窗框的血迹收集起来,事后做dna比对。 随后我俩配合着,把女尸的胸腹腔划开了。我针对性很强,直接把她的胃拿出来摸了摸,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一块块的东西。 我看看小凡,又验证般地一刀把它切开,这下更明显了。这里面全是一块块肉,或者说是一个个小的尸块。 小凡忍不住说道:“我的天!” 这真的太震撼了,女尸死前竟然把自己的胳膊吃了,还把肉块囫囵吞了下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那种剧痛的,但心里冒出一个很古怪的名词:“活尸人!” 做法医的最忌讳主观判断,不能有任何先入为主的念头,对这具古怪的尸体,我知道不能盲目地下任何结论。我让小凡把这些检验结果记录下来,又把解剖的地方缝合起来。 虽说这么一来,整个尸检就结束了,我能暗自松口气,不过也能肯定这个案子才刚刚开始,这具尸体给我们留下的证据大有猫腻! 法医禁忌档案1_第二章 死因 我跟小凡一起下楼出了殡仪馆,这才发现张队已经走了,卫寅寅留了下来,正坐在警车里。 不得已,我只好给张队打了电话,说了我的想法。女尸是解剖完了,但我们这个小城市的技术水平有限,我希望张队能把女尸送到省里,让省厅法医再检查一遍,尤其针对死亡时间这一块,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张队赞同,还说立刻联系,随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看了看表,离上班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一合计,现在回家补觉也来不及了,不如问问卫寅寅去哪儿,看能不能把我俩捎带送回警局。 没想到她是故意等着我俩呢,但不是去警局,而想让我们去趟案发现场。 寅寅的意思是,刘哥犯病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工作,这案子肯定归我,不如这就去案发现场了解下情况。 我知道刘哥肯定做了案发现场的笔记,其实我照着看一遍就行,但寅寅上来犟劲儿了,我也懂,她这工作狂的性子根本改变不了。 我和小凡都好说话,也就顺着她的意思。 别看寅寅是女警,有两项技术却是警局里的“一哥”:开车,还有破解密码。 我跟小凡坐在车上都不敢往前看,不然这么快的车速,我心脏受不了,外加我俩也累了,都靠在车座上小憩一会儿。 正当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卫寅寅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我和小凡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俩人的脑袋都猛地往前撞去。 也亏得有车座挡着,这才没受伤,不过我磕得脑袋嗡嗡响。小凡还说:“寅姐,能不能不这么猛啊?” 卫寅寅没理会我俩,她稍微有点紧张,还拿出电棍,开门下车。 我一瞧这架势,难道有啥突发情况?我跟小凡也急忙跟下去。现在天还灰蒙蒙的,我们还在市里,路上也没人,寅寅绕着车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后车玻璃前,死死盯着。 小凡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忍不住问了句:“啥情况?” 卫寅寅回答说,刚才她从倒车镜里往后看,貌似有个黑咕隆咚的小孩趴在后车玻璃上了。 小凡先一愣,又哈哈笑了,特意敲着后车玻璃接话:“老姐,我说我的老姐啊,这哪有什么东西?你眼花了吧?” 寅寅摇摇头,说她肯定没眼花。我偏向小凡的想法,刚才那车速,少说有一百公里,啥孩子能躲外面不被甩下去? 寅寅的目光转向车顶,但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也想给她打针镇静剂,索性跟小凡一样,特意拍了拍车顶。不过这么随意一拍,我手上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我还用两个指头捏了捏,品了品。 没想到这玩意儿跟大鼻涕似的,我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怪味儿。我抬头看看天,因为车顶上有东西,肯定是天上落下来的。但夜空晴朗,别说怪异的“大鼻涕”了,连雨滴都没有。 我们也不能这么干站着,卫寅寅又招呼我俩上车,继续往前开。 我是真担心她又来个急 刹车,不敢睡觉了,跟小凡随意聊起天。这样过了半个多钟头,我们来到郊区一栋两层别墅前。 卫寅寅说:“到了。”我们下车。小凡望着别墅感叹道:“现在小歌手都这么土豪了?连别墅都能买得起?” 寅寅回答:“怎么可能?”她事先了解过死者的资料,又解释说,“这歌手给一个集团老总当小三儿,这别墅十有八九是那老总买的。” 小凡故意啧啧几声,说:“原来是花瓶。” 我没他那么敏感,也不对歌手做什么评价,反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我们一起进去。现在警队都收工了,这里没别人,不过勘查踏板还没撤,铺了一地。 寅寅带着我们来到客厅,这里有一把藤椅,把手上全是血迹。 寅寅指着说:“歌手死前就坐在藤椅上,脸上还敷着面膜。”她又故意做了一个动作,模仿死者死前姿势。 我觉得奇怪,因为敷着面膜,说明死者当时心情不错,可好端端为啥咬自己胳膊呢?别说就因为太高兴了。我还没听说哪个人一高兴就吭哧一下对自己来一口的呢。 小凡也没发表啥看法。寅寅又指着血迹问我俩。 做法医现场这一块,一般对血迹也有研究,血滴长短、大小、滴落痕迹等,都能还原当时的一切。 小凡懂这方面的东西,就一边分析,一边跟寅寅讲解起来。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特别注意的,趁机四下走走,来到一间卧室。我发现角落里放着一个坛子,这该就是寅寅提过的那个养小鬼的坛子了。 我上来好奇心,走过去蹲着瞧了瞧。坛子不太高,有点像古装片里的那种酒坛子,我戴好手套,把它捧起来看看。 里面是空的,不过我留意到,在坛壁不起眼的地方粘着一块湿乎乎的东西。 我一下把它跟寅寅车顶上的那块“鼻涕”联系起来了,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念头又上来了,心说不会真有个小鬼吧?它跟着女尸一起去了殡仪馆,还偷偷爬到寅寅车顶上了? 但一切得用事实说话,我找到法医勘察箱,用棉签把这块“鼻涕”和寅寅车顶上那块“鼻涕”都收集起来,准备以后做进一步的研究。 卫寅寅又给我们介绍了一些情况,说这个别墅没有被撬锁和技术开锁的痕迹,窗户上也没攀爬的迹象,说明案发时这里是个封闭环境。 我明白,这都在告诉我们,歌手自杀的可能性很大,但女尸胳膊上出现了别人的牙印,也把这些误导彻彻底底否定了。 我们又转了一会儿,没啥新发现,就一同退出来。我故意晚一步,对着房间鞠了一躬。 这也算法医行内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吧,每次解剖后,我们的手套都要留在现场,这是对死者的一种尊敬,而对那些横死的人,我们也要抽空很恭敬地拜一拜。 这倒不是说我们迷信,有时候一个没处理好,接下来走背运或者摊上头疼脑热啥的,都很正常。而且资深老同志,也多多少少都摊 上过这种说不出原因的怪事。寅寅看到我这么鞠躬了,她喂了一声,一方面是催促,另一方面算是反驳我吧。可我不在乎。 接着坐车回警局。 我趁空把尸检报告整理好,送到张队那里去了,回来途中看到寅寅和一个同事正聊着呢。 这同事是刑警队的痕检员,就是他负责对那栋别墅检查的,我本来没想凑热闹,谁知道经过他们时,我听痕检员连连说怪事。 我又不得不停下来听一耳朵。痕检员的意思是,现场除了歌手的鞋印外,还有一组狗的脚印。说明她还养狗,只是在别墅里根本没找到狗,而且回来仔细一检查,从脚印的承重点、大小、形状来分析,竟全是狗后爪的脚印。 我听痕检员分析到这里,整个人都有些迷茫了,相信他一定也被这结论弄蒙了。我看他那样儿,特别想笑,不过仔细想想,也有些替他头疼。 难不成歌手养的狗比较特别,能直立行走吗?那她到底是歌手还是神婆,咋又养小鬼又养怪狗的? 我只是记住这个事了,接着就回到法医门诊干活。少了刘哥,我跟小凡任务量太大了,就这么脚不着地地把上午“混”过去了。 等中午吃完饭,我想靠在椅子上歇一会儿,缓缓体力,寅寅却找我来了,还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我猜她一定对歌手这个案子有啥想法了,我真不想陪她,再说警局那么多同事呢,她咋又选我了呢? 寅寅性子烈,看我磨磨蹭蹭不想去,要掐人,我实在没招儿,心说这小娘们儿是嫁不出去了,就妥协了,跟她上了警车。 我以为又要去别墅呢,她却把车开到市医院,还去超市买了一兜水果让我拎着。 我明白了,原来她要带我去看刘哥。她也事先问好了病房,我们直奔而去。 经过一上午的治疗,刘哥好了很多,至少看我俩进来,他能很正常地跟我们打招呼了。我看他床头柜上的茶缸里放好了茶叶,估计正准备沏茶呢。 这让我多多少少放心了,不然面对一个疯了的同事,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寅寅能说会道,没多久就把刘哥逗得哈哈直笑。我是天生不爱说话的那类人,只好坐在一旁当个陪衬。 寅寅心里打着另外一个算盘,或许是认为气氛差不多了,她突然盯着刘哥问了句:“你不觉得歌手死亡案跟几年前一个案子很像吗?” 刘哥愣了,我也愣了。因为我印象里,这案子很怪、很特别,跟别的案子好像没啥联系。 刘哥有点木讷了,让寅寅继续解释。 寅寅说的是三年前的跳楼自杀案,当时刘哥主刀,张队结的案子。 我听到这儿释然了,因为三年前我还没来呢。但此时刘哥越来越古怪,嘴里瞎嘀咕,声太小,也不知道说的啥。 寅寅是上来劲头儿了,不管什么探病不探病了,也不管刘哥啥状态,追着问:“你告诉我,今天早晨,你是不是见到啥东西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抽风呢?” 法医禁忌档案1_第三章 专案组 我盯着刘哥,寅寅这么问也吊起了我的胃口。我还特想知道,刘哥在解剖时是不是也听到了那古怪的磨牙声。 刘哥的脸变得特别阴,都不看我俩了,低个头老半天没吱声。 寅寅不放弃,特意蹲在刘哥面前推推他,有种催促的意思。 我留意到,刘哥笑了两下,只是在这种严肃的气氛下突然一笑,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刘哥把目光转移,看着茶缸,嘀咕着:“沏茶,沏茶。” 他把暖壶拿起来,对着茶缸倒水,只是手抖得厉害,导致水线扭来扭去的。我本想上去帮忙,又一合计就没动身,觉得他这么大个人了,倒水应该没问题。 但怪事来了,刘哥把茶缸倒满后根本没停的意思,开水冒着白气往外流。我真忍不住了,快走几步,几乎用抢的方式把暖壶夺过来。我心里还想呢,一会儿得找个抹布,把床头柜好好擦一擦,不然看着邋邋遢遢的,成啥样了? 刘哥也不谢我,又把茶缸捧了起来,这把我吓住了。我知道茶缸有多热,尤其还有开水从边缘溢出来,流到刘哥的手上,他竟不嫌烫?! 寅寅一直等话呢,她忍不住又追问:“老刘,你倒是说啊!是不是看到小鬼了?” 刘哥身体一抖,慢慢抬起头,盯着卫寅寅。我虽然只是做法医的,但也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思来。 现在的刘哥,目光太冷了。我见过山狼,刘哥的眼睛里,露出只有饿狼才有的凶光。 他几乎扯着嗓子吼了起来,说:“别过来,你他妈的别过来!” 我不知道他不让谁过去,我只有一种直觉,寅寅有危险。我顾不上别的了,伸手一拽,把寅寅拉开。 寅寅还蹲着呢,扑通一声歪着坐到了地上。但这么一来,她也真躲过一劫。 刘哥半茶缸的开水全泼过去了,如果寅寅还是刚才的姿势,保准就此毁容。 寅寅性格爷们儿归爷们儿,毕竟还是女人,吓得脸发白。我是顺势一使劲儿,又把她拖起来。 刘哥根本不把我俩当同事了,又把剩下的半茶缸开水泼了过来。 我跟寅寅全挤在床头柜前,一时间没躲的地方。我是纯属一发狠,也有点男人保护女人的念头,抱着寅寅挡在她面前。 这下可好,开水全淋在我后背上了。我上身穿了夹克,里面还套着衬衫,一边庆幸自己没被开水烫到,一边也想泪奔,因为这夹克七百多块钱买的,这下可毁了。 刘哥没脱鞋,就那么坐回床上,又要抓暖壶,看样子还想继续泼开水。寅寅忍不住出手了。 她学过擒拿,这时派上用场了,上床耍了几个技巧,把刘哥摁在下面,用膝盖顶着。刘哥一时间挣脱不开。 看我还傻愣着,寅寅喊了句:“等什么呢,叫医生!” 我反应过来,转身跑到走廊,扯开嗓子大吼,很快把一堆医生、护士叫来了,也有一些病患不知道咋回事,纷纷从病房里探个 脑袋往外看。 医护人员全围在刘哥旁边,刘哥的疯劲更大,这时都要咬人了。不过有专业人员在,寅寅也不出头了,跟我站在一边旁观。 寅寅还有心问问刘哥的病情,我把夹克脱下来,捧着看来看去,不知道说啥好了。 最后没我俩什么事了,寅寅带着我离开。这次探病,我们一点儿收获都没有,要是较真说,我还倒搭一件衣服。 下午上班时,张队把我俩叫去了,他知道我们看望刘哥的事,想必是医院那边有人打来电话。 只有我们仨在一个小会议室,张队是真不给面子,把我俩劈头盖脸一顿批评。 他说,女尸在上午已经运到省厅了,省里好几个法医一起参与了解剖,按省厅的回复,这案子确实怪,上面要派专员过来,成立专案组调查。 张队的意思,既然省里出面了,等这两天专员到了,我们再按照他的意思继续展开调查,这期间我们就消停一下。另外老刘还有病,我们作为同事,不要去折磨他,也不要在没经过领导同意之下乱展开调查。 寅寅不服气,总想插话说两句,张队不给她机会,我看出张队挺气愤,就顺着递软话。 最后张队摆摆手,让我俩好好反思,就转身离开了。 寅寅靠在会议桌上,沉着脸吸烟。我也是好心,心说既然批评完了,我们还赖在会议室干吗?于是叫着寅寅一起走。 谁知道寅寅不仅不走,还拉着我说:“你看张队什么德行?蛋一个!谁不知道他呀,年纪大了,往副局上使不上劲儿,索性奔着退休去了,守着刑警队长的职位,这几年一直求稳,多少案子被他办得稀里糊涂!这次的案子,你看看,他又是不想管!” 我知道寅寅在吐槽,我能说什么?总不能一起埋汰张队吧,我就嘻嘻哈哈地走过场。 我这么做没毛病,寅寅却迁怒于我,对着我的小腹拍了一下,其实她绝对想拍裤裆来着,只是男女有别,没下去那个手。 她先走了,丢下一句话:“冷诗杰,你这玩意儿真白长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说这小娘们儿,我这叫懂得为人处世,哪像她,跟点着了的炮仗似的。再说,什么叫白长了,她想要还没有呢! 我也没理会寅寅的话,跑回法医门诊继续工作。 下午赶得不好,连续有三个伤情鉴定的活儿,我是连续去了好几个派出所拿材料,等忙完回到警局时,都晚上七点了。 我是累得都不觉得饿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我合计先这么歇一会儿,等缓过来了就直接回家睡觉去。 没多久,丁零声响起,是法医门诊的电话。 说实话,下班后我挺害怕听到这种声音的,一个电话,代表的很可能是我上半夜又得工作。 我又不能不接,只好硬着头皮拿起话筒,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对方咯咯笑了。这笑声很有特点,也让我一下知道了,是我师父。 我师 父是一名老法医了,对我很好,在带我那时候,几乎是倾囊相授,只是他混得比较好,前阵子调去省厅了。 我对他的感情特别深,也一下兴奋了,喊了声“师父好”。 他嗯嗯两声算应了,又说:“听说你那儿摊上个怪案,小刘也疯了,我估计这时候你还没下班,就打个电话过来。” 我是顺着这话又问起那怪案,反正跟他不外道,就想知道他得到啥新消息没。 师父肚里有货,但竟然不告诉我,还说明天专员就过去了,他也会把省厅这边的结果带过去,让我安心睡一觉,不差这一晚。 随后他话题一转,问我:“你老爹最近咋样?” 这是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因为我从小是叔叔带大的,我爹在我上小学时就疯了,他的疯跟老刘不一样,老刘是吓出来的,我爹是真有病,一直神经兮兮,最后爆发了。 我跟老爹感情不深,但偶尔会去精神病院看看他。既然师父这么问了,我就回答说:“他挺好的。” 师父让我勤去看看老人,毕竟是我爹,活着不容易啥的。 这么瞎聊一会儿,他把电话挂了。我是盯着电话直琢磨,心说这咋回事?师父的性子我太了解了,平时找我谈事都是开门见山,今天咋想着闲聊呢? 我想不明白,不过借着打电话这劲儿,我身子没那么累了,决定收拾一下回家。 我家离警局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吧,我也没啥事,就溜达着往回走。 只是一个人赶夜路,没个说话的,就爱瞎琢磨,不经意地又想起女尸案了。 正巧路过一个地方,我来灵感了。其实这里是啥地方,我叫不准,一个装修到一半的门市,牌匾还没挂呢,但门口立了两个石狮子,没多高,也就到我膝盖那儿。我也不知道咋想的,还骑在一个石狮子上了。 女尸案有四个地方很可疑:磨牙声,养小鬼,只用后爪走路的狗,还有女尸被吃掉的小臂。 我有这么个荒唐的念头,如果怪狗和小鬼是同一个东西呢,也就是说这案子全是那怪狗做的,这一切疑点是不是就都被一条线串起来了? 但这么一来,“大鼻涕”又怎么解释?别说是那怪狗留下来的,而且怪狗吃人,为啥留下的还是人的牙印呢? 我琢磨来琢磨去,望着夜空,心说怪狗不会是火星来的怪物吧? 正巧有个110巡逻车经过这里,被我这奇葩的坐姿吸引住了,车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后,有个片警探个头往这边看。 他一定把我当成问题分子了,犹豫着要不要上来询问。其实我带着警察证呢,真要询问,我把证件一掏,肯定啥事没有。 我却不想这么做,不然传开了,整个警局都会笑话我,说冷诗杰那小子真是变态啊!大晚上的,躲人家门口骑石狮子。甚至要是以讹传讹了,该说我大半夜非礼一头石狮子了。 我不想给人抓住把柄,对那片警呵呵一笑,扭头溜了。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四章 夜闹 我本来没打算吃晚饭,这么一折腾,反倒有些饿了。于是找个超市钻进去,买了桶面和两根肠,又拎着回到家里。 我家就我自己住,烧开水把面泡上,趁空逗了一会儿宠物。一般人家的宠物都是猫啊狗啊这类的,我的宠物有点怪,是一玻璃缸的虫子,毛虫和山蚕,足足有五十来只。 倒不能说我怪异,主要是因为我师父。像我们这些法医,最头疼的就是解剖高度腐烂的尸体,很容易染到尸臭,怎么洗都洗不掉。我听到不少类似例子,法医家里有孩子的,当天法医解剖完一回家,抱上孩子后,孩子哇哇哭,说爸爸太臭。 我师父有个独门秘方,就是每天吃虫子和用虫汁当沐浴露一样洗身子,用虫子那特别的气味能消除尸臭。我是觉得太狠了,就没跟他这么学,他当时还嘲笑我呢,说,冬虫夏草是不是虫子,蚕蛹是不是虫子?大家都吃! 反正最后我被他带的,一来二去折中了,专门养起虫子来。 现在这些虫子都睡觉了,但它们肉乎乎的,我吃泡面时,也忍不住拎出一两只来,放在手里捏几下,算是解闷了。 我发现这肚子一填饱,整个人反倒觉得更累了。吃完饭,洗个澡就睡了。我是那种睡眠不太好的人,总爱做梦,每天夜里,脑子里全是稀奇古怪的梦。这么一晃到半夜了,我又梦到自己掉冰窟窿里了,同事都在上面看着,谁也不救,有人还往下扔石头打我。 我算被他们气到了,也顺带着一激灵醒了。我本想翻个身继续睡,但觉得屋子咋这么冷呢,隐隐地都快形成一股股小风了。 我倒没害怕,龇牙咧嘴地瞅了瞅窗户,发现它开了。这绝不是我睡前开的,难道我犯二啊,都深秋了,我半夜开窗户冻自己玩? 我心里就一个念头,这窗户坏了吧?我光俩脚丫子下床了,先打开卧室灯,又凑到窗户那儿研究一下,我反复把窗户推来推去三次,发现都没问题。 我搞不明白为啥了,但总不能干站着,太冻得慌,最后把窗户彻底关死,想爬床上睡觉。我撩被随意这么一看,发现一处怪异。 在正中心的被单上,有一处干枯的血迹。我也不是女人,没“大姨妈”,更没痔疮啥的,这血迹怎么解释?而且印象中之前是没有的。 我上来较真的劲儿了,一屁股坐在旁边想上了。 也怪刚睡醒脑袋有点乱,我有种离奇的念头,还特意回头看了看窗户做个对比,心说难道这血不是我的? 我早晨解剖时,解剖室的窗户也开过,当时窗框上就有血迹,只是检材还没化验出结果呢,也不知道那血是不是女尸的。 如果我家床上的血迹跟这些都有联系的话,就不难想象刚才窗户为什么会自动打开了。只是这想法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吓人了。 我控制住不瞎想,找一块纱布,沾上水,把这血迹吸下来。我们市局是没有dna检验设备的,但我不担心这个,想等明天上班了,找个理由 ,把它送到省厅做dna比对。 我刚忙活完这事,客厅那边就传来响动,一阵很轻的沙沙声。这让我很疑惑,但也不能不管啊,不然这觉没法睡了。 我就一技术警,平时不配电棍,家里也没武器。我想了一会儿,先嗖嗖跑到厨房,虽然我家不开火没菜刀,但握着把水果刀,也多多少少有点安全感。 我就这样来到墙边,把客厅灯打开了。我都做好准备了,瞪大眼睛,寻找声源。只是突然望见客厅的情景,我一下子愣了。 那一玻璃缸的虫子全爬出来了,甚至爬得满客厅都是。大部分在地上一拱一拱地“散步”呢,其中有两只在一张白纸上爬,沙沙声就是它们弄出来的。 我都想挠头了,连说邪门,自己养这么久虫子,从来没见它们跑出来,怎么今天集体大逃亡呢,另外它们怎么做到的?这玻璃缸对它们来说,无疑是一座绝壁高山。 我不能任由它们再爬,不然耽误了,它们躲在哪个犄角旮旯,我就找不到了。 我赶紧满地忙活,一边抓一边往玻璃缸里送。不过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还遇到几只捣蛋的,它们躲在桌子底下了。 我不得不撅着屁股,才勉强爬进去。正当我费劲地把它们抓住,还没等往回退呢,怪事又来了。 我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客厅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过了两三秒吧,客厅又亮了,随后又黑了。我还听到开关那儿有动静,说明有人正在拨弄。 这把我快吓尿了,我这姿势说白了太被动,只露出一个屁股,要是遇到坏人,他们想咋折腾就咋折腾我。 我一下子急了,猛地一抬头,反倒“砰”一下磕着脑袋了。我顾不上疼,扭着屁股,用最快的速度退了出来。 还捡什么蚕!我赶紧把兜里的水果刀摸出来,举着四下看。但屋里还是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心里像有一万只大象在乱蹦一样。我压着心头难受的劲儿,又依次把所有开关都打开了。整个屋子全亮了,我挨个地方搜,并没啥发现。我心里稍微好过一点,不过我也留意到,阳台的窗户开了。 这是今晚第二个被打开的窗户了。我冒出一个念头,心说难道刚才拨开关的“人”,又打开窗户逃了?但我家是四楼,他能走窗户,是壁虎吗? 我不相信,却有一个念头引导我走过去看看。我探个脑袋往外瞧,大半夜的,别说四周的楼体了,路上都没个人。 只是今晚风挺大,我一扭头看别的方向时,有个白乎乎的东西突然撞过来,正好糊在我脸上了。 我能闻到一股腥腥的味道,还有一种很强的窒息感。 我也不知道这是啥,被刚才的敏感神经一刺激,我想到那个“坏人”了——他要杀我! 我吓得想“哇”一声,只是这声被闷得没喊出口,我又连连后退,将水果刀胡乱挥舞着。我也是没经验,这么一挥舞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坐到了地 上,连刀都甩飞了。 但我总算有空把脸上这白乎乎的东西撕下来,仔细看看。我是气得想骂娘,这是一个白塑料袋,估计装过海鲜啥的,所以带着腥味。 合着刚才我是被自己吓唬住了,另外让我郁闷的是,赶巧这么一坐,我一屁股压在一只山蚕上了,那小家伙说不出有多惨了,而我这个裤衩,更是啥也别说了,整个后面,绿油油一片。 我站起来气得掐着腰,心说自己也太衰了,都是那两扇窗户惹的祸。我本想再洗个澡,把身子弄干净了,谁知道刚进厕所,手机铃声响了。 我又冲过去找手机,拿起来一看是卫寅寅的,这都几点了,她还打电话? 当警察就这点不好,24小时开机,谁想找我们,都是一找一个准。我接了电话问她干吗。 我自认语气没啥毛病,但寅寅这个妞太有女人的细腻劲儿了,她竟能品出来我有点害怕,还“哧”的一声笑了,说我是个二货,自己在家睡觉还能害怕。 我正好一肚子气没处撒呢,就想跟她在电话里理论下。寅寅不打算跟我争辩啥,又告诉我,说她一会儿开车到我楼下,我们去个地方。 要在以前,我保准头都大了,她又要去办正事,还没黑没白的,但今天特例,我们约定二十分钟后见,我提前穿戴整齐下楼了。 等她期间,被楼下冷风一吹,也让我心里淡定多了。我想过要不要告诉寅寅我家里刚发生的这些怪异事,但觉得有点早,总不能自己挺大一个老爷们儿,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哭诉家里闹鬼吧? 我打定主意先闭口不谈,没一会儿寅寅的车来了。寅寅有私家车,虽然她跟我一样,工资紧巴巴的,但还是攒着钱买了辆吉普。上车后我问了句去哪儿,寅寅让我别猴急,等到了就知道了。我们这就来到一个酒吧。 我一直很宅,压根儿没来过这种地方,寅寅倒是挺熟,带我一起进去了。 我们找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来,还点了啤酒。我看寅寅一点正事没提,心说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就是找我喝酒闲聊啊?那就别怪我让她破费了。 我俩随便胡扯起来,但我还是看走眼了,没多久寅寅故意坐到我旁边,拿出手机让我看几张照片。 我能看出来,这都是这个酒吧的照片,台上有个打扮艳丽的女歌手,正陶醉地演唱着。 我也不笨,一下猜出来了,指着照片问:“这就是那个死者?” 寅寅点点头,又翻了下一组照片,问我:“看出啥没?” 这些照片场景换了,女歌手下台了,正坐在桌旁跟客人聊天或喝酒呢,我仔细研究一小会儿,也有所察觉了。 我指着一个客人,照片中他留个小辫子,而且这组照片中,每张都有他,我问寅寅:“难道这小子有啥不对劲儿的吗?” 寅寅抿嘴笑了,望着我说了句很古怪的话:“冷哥,他有没有啥不对劲儿的,这得你告诉我才对!” 法医禁忌档案1_第五章 瘦了的尸体 我很诧异,又仔细盯着小辫子的照片,脑海里快速搜索着,我朋友圈不广,算来算去也就那几号人。 我很肯定地对寅寅摇摇头,说自己真不认识这人,没法对他做出评价。 寅寅抢回手机,又往我身边凑了凑。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超出朋友的界限了,反倒看着有点亲密。 寅寅不在乎,一边小口喝酒,一边跟我说悄悄话,她是不想泄密,说这小辫子跟死去的歌手有非正常关系。 我懂这里面的猫腻,便寻思,歌手给一个集团老总当小三儿,那老总除了钱还能有啥?弄不好都是个瘪货了,而小辫子就不一样了,这么年轻,明显就一“生猛海鲜”。歌手私下劈腿,情理之中。 寅寅继续说:“小辫子在半个月前死掉了,当时刘哥负责解剖,结论是小辫子喝烈酒太多,烧死的。本来案子都结了,现在却出了歌手死亡这档子事,这两者之间就显得不那么简单了。” 我认可寅寅的话。寅寅又故意拽了我一下,使个眼色说她想从这小辫子的尸体下手,看能不能在女尸案上有突破。 我算明白了,合着寅寅今天带我出来,是想让我重新验尸。张队下午可是特意说过,专员没来前,我们不要管这个案子了。不过我就是名法医,私下看看尸体,他不会察觉到啥。 看在寅寅都有些求我的分儿上,我没那么不好说话,点点头。不过我又一琢磨,头疼上了。 我跟寅寅说:“结案这么久了,小辫子的尸体肯定火化了,我对着一堆骨灰,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寅寅笑了,说没那么难,小辫子是外地人,死后一直联系不上家属,他就一直被存在殡仪馆了。 我心说那就好办了,殡仪馆是咱们的地盘,打个招呼随时都能开工。 我觉得赶早不赶晚,这就想跟寅寅走。寅寅指了指杯子,说还有点酒,喝完吧,不然浪费了。 我俩权当放松一会儿,不谈正事,又瞎胡扯起来。 这期间我发现个事,虽然我俩坐在角落里,但寅寅穿的休闲装,配着她的长相与身材,让她很养眼,很多其他桌的客人都往这边看。他们一定是想不明白,我这么屌丝的一个人,怎么勾搭到这么美的女友呢? 人嘛,多多少少都要点面子,我一琢磨,既然有这条件了,自己不把握一下,太亏了。我跟寅寅一直坐得近,我就偷偷把手搭在她的椅子上了,我不敢抱她,不然被她知道我的动机,准得往死里削我,但这么一来,我也倍有面儿。尤其有个中年老屌丝,反复盯着我看了好几次,我还特意对他抖了下眉毛,那意思是你看个啥呢? 也赶得巧,没多久酒吧活动来了,就是歌手上台表演。 我真没想到,那死去的歌手在酒吧里的人气能这么高,主持人一说今天唱歌的换人了,台下观众就一片嘘声。主持人也聪明,说完过场话就下台,让新歌手自己挽局子去。 哪个当歌手的没有两把刷子?这位新来 的,上台就出撒手锏,唱了一首很劲爆的歌曲。 我这种没音乐细胞的人,也都听出感觉来了,台下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有一个人,本来我们都没留意他,他独自坐在另外一个角落里,但劲头儿上来了,他站在桌子上伴随节奏跳起舞来。 这人怎么评价好呢?要我说就一个奇葩,长得不丑,还很爷们儿,但留着稍长的头发,把额头都盖住了。而且他穿得太破了,一双黑旧的大棉鞋,老款的上衣与裤子,看起来像是从偏远山区来的难民一样。 绝不是我一个人的眼光有问题,很多客人都拿出一副想乐的样子看着他,他却置之不理,陶醉般地继续跳舞。 他的舞姿很棒,外加隐隐有种让人不可抗拒的气场,被他这么一带,渐渐地,也有客人站到桌子上,一起胡闹起来。 我有一个尺度,不喜欢太闹的环境,看着现在这么疯狂的场面,我坐不住了,更没心情欣赏音乐了。 我跟寅寅喝了剩下的酒,一起离开。 我们先去警局,拿了一个法医勘察箱后,又一起赶去殡仪馆。等到地方后,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今天值班的保安叫小王,跟我是哥们儿中的铁哥们儿,他操着很浓的东北口音,问我俩:“咿呀冷哥寅姐,咋这么晚还来呢?” 我当然不能跟他说实话,编个理由,说上头让加紧查一个大案,我有点疑问,要去核实一下。 小王说没问题,还让我俩去尸库后给他来个信。 尸库都是遥控开门的,我跟寅寅来到门口后,我用电话呼叫了小王。大铁门轰隆隆地滚动起来。 不得不吐槽,尸库这种地方,每一具尸体都放在独立的尸柜里,是内部冷循环的,除此之外整个尸库跟户外温度一样,但每次来这种地方,我都觉得难受,隐隐有种冷飕飕的感觉,或许这么多尸体聚在一起,多多少少有点说道吧。 我跟寅寅不是菜鸟,没那么紧张,一同进去了。寅寅事先有准备,告诉我,小辫子在46号柜。 我轻车熟路,直接找到46号柜,还摁着开关,把它打开了。我把尸袋拉开,初步一看,小辫子的特征太明显了,说明我们找对人了,但等再细细一观察,我直皱眉,指着尸体看了看寅寅。 寅寅明白我想啥呢,其实她也迷糊了,还把手机拿出来,翻到小辫子照片,放大后对比看了看。 尸柜里的小辫子,瘦得太狠了,这么说吧,至少比照片里的人小了三圈。 我问寅寅,那照片啥时候照的?谁这么没水平,还整个减肥前的?寅寅反驳我,说照片就是小辫子死前不久照的,而且尸检时刘哥拍下来的照片她也看过,跟尸柜里这位也是千差万别。 我俩都觉得不对劲儿了,尸体是会腐烂没错,但绝不会瘦,毕竟人都死了,另外一直被冷气冻着,也不可能腐烂嘛。 我跟寅寅都没急着说啥,各自分析着。我联系着歌手尸体,她的小臂被吃 了,而眼前这位的尸表是没啥变化,但慢慢变瘦,不也是一种变相的被“吃”了吗? 我绞尽脑汁地想之前读过的那些国内外奇案资料,试图借鉴它们,把眼前这怪事解释过去。 不过最后真就是白费劲儿,啥灵感没有。寅寅看我整个人跟个呆瓜似的,推了我一把,说她搞不定了,让我快点想招儿。 我一摊手说我有啥招儿啊?只能走常规路子试试。我把小辫子衣服解开了,刘哥之前缝合的羊肠线都在。 我是图省事,另外这尸体都冻硬了,再用解剖刀划新伤口也费劲儿。我就想把羊肠线剪断,打开他胸腹腔看看。 我刚把剪刀拿起来,剪断第一根羊肠线时,突然间尸库的灯哧哧乱闪。 我跟寅寅都吓了一跳,这现象在解剖歌手尸体时也遇到过。 我用了小凡那句口头禅,脸色都有些变了,骂了句:“操,不至于吧!” 但尸库真不给我面子,灯又亮了下后就彻底灭了,整个尸库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寅寅嘎巴嘎巴捏着拳头,她紧张上了。我没法子,安慰她,只是我太不会说话了,上来第一句就说:“不是小鬼!不是小鬼啊!” 寅寅肯定早想到这一块了,我这么安慰起了反效果。她嗯一声,却明显往我这边靠了靠。 我暗自呸自己,又想起个事,说工具箱里带电筒了。 寅寅让我别动,她蹲下身翻起箱子,只是电筒刚一拿出来,尸库门口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 我冷不丁没反应过来,心说这是啥声?咋这么熟悉呢? 寅寅用电筒对着门口照了照,我俩全看呆了。尸库的滚动门正缓缓往下落呢,很明显要把我俩彻底封在尸库里面。 我俩都慌了,还顾什么尸检,寅寅喊了句跑。我俩撒丫子溜。 寅寅个高腿长,我算败给她了,全速冲刺下,竟没跑过她。她先一步冲到门口,这时门已经落下一多半了,她要是就地打滚,也能险之又险地出去。 不过她够意思,没先走,扭头喊我。我也没太落队,但差这么一秒钟,我赶到地方时,我俩想滚都来不及了。 我俩也默契,一起半蹲着身子,双手托着大门底部,想把它抬起来。只是光凭我俩,力气太小了,有种螳臂当车的感觉,眼睁睁看着大门越来越低,最后咣的一声完全闭合。 我俩不住地喘粗气,寅寅这次先安慰我了,说这门一定是坏了,小王肯定能发现,我们等援兵就行了。 她还用电筒对着尸柜那边照了照,试探着说:“我们继续去验尸吧。” 我家之前就出现过怪异事,本来也纯属压着性子不多想,现在被这么一搅和,我哪儿还有那心思? 我挤着笑对寅寅表示一下,我俩突然全靠在大铁门上,谁也不肯先走出一步。 我望着这漆黑一片的尸库,心里全是祈祷,心说千万别再有啥动静了,我一个小小法医,真受不了了。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六章 被困尸库 这么过了少说十分钟,门外没啥动静,连小王的影子都没有。 目前的状况太难熬了,我打心里忍不住开骂,小王这个不着调的,尸库这里有异常,控制台上都有显示,我俩被困,他咋就没个动静呢? 我精神绷得太紧了,这种黑暗更是让我的恐怖感不断增加,我想找点事干,正巧一摸兜,翻到烟了。 我跟寅寅都吸烟,我还递给她一根,那意思一起吧。寅寅接过烟,我给她点上了,寅寅是真把我当兄弟了,她用手指在我手背上拍了两下,表示谢谢。 可我们没吸上几口呢,尸库里传来咔的一声响,这在如此寂静的环境里异常明显。 寅寅咦了一声,往我身边凑了凑。我心想怕归怕也不能这么做,不然我俩成啥了,在这练拥抱吗? 我硬着头皮,既对自己也对寅寅说:“淡定,一定是靠墙扫把或拖布啥的,一失衡掉地上了。” 这借口有点软,因为尸库里有专门的储物间,清扫工具使用完就都放在里面。我知道寅寅也有点不信,她手里拿着电筒不用,我抢过来,对着远处照了照。 这下可好,当光线扫到一个尸柜时,我吓住了。尸柜开了,还正慢吞吞地往外出呢。 我冷不丁想到的是,尸柜里有啥东西要出来吧? 其实我也听过活死人的例子,有些死尸送到殡仪馆后,工作人员发现这还是个活人。但这都是刚送来检查时闹出的笑话,也没听说人都冻到尸柜里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寅寅忍不住“这、这……”地念叨,她平时那么强悍,现在这点怪事,把她女人的本性都吓出来了。 我知道,再这么耽误一会儿,尸柜就全开了,我不想让这情况发生,也不想知道,它全开后有什么后果。 关键时刻我上来一股勇劲儿,一把拽住寅寅,说咱俩快点行动,把尸柜推回去。 我俩一前一后跑上了,不过这次寅寅没跑过我。我先冲到尸柜前。 我这把电筒上面也带着一个小胶皮套,我把它一下挂脑袋上了,方便照亮,也让自己能腾出双手使上劲儿。 我看到这尸柜里的尸体了,不得不说,太恶心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应该是病死的,瞪着白森森的眼珠子,嘴巴微微张着,右脸颊上鼓起一个脓包,不知道是肿瘤还是啥。 我刚喝完酒,肚子有点翻江倒海了,甚至嗓子眼里冒出一股酸水,也就是我控制力好,不然哇地吐一口,立刻就能给这老头洗洗脸。 我强忍着咽了一口唾沫,算是把呕吐感给压下去了。我也让寅寅千万别往尸柜里看,又叫着她一起用劲儿。我能感觉到,尸柜上有股很大的阻力,阻止我们把它推回去。 但我跟寅寅真玩命了,我最后身子都倾斜了,有种纤夫的感觉,用肩膀顶着尸柜。我们一点点地,终于把它弄回去了。 随着咔的一声响,我整个身体一松快,还立刻扶着大腿大喘气。我是想稍微歇一会儿,没想到突然间有东西摸了我腰一下。 这把我弄得一哆嗦。我一扭头,发现是寅寅。我心说她摸我干啥?说句话不行吗? 寅寅没注意这么多细节,她看我瞅她,又指了指小辫子那个尸柜。 我明白,那尸柜还是关上比较好。我招呼寅寅一起凑过去。 这尸柜横面不大,我俩全推它有点挤得慌,我就故意让着寅寅,双手都往边上靠。但这次推了一会儿,我手滑了,一下杵到尸柜里面了,还巧之又巧地碰到小辫子的脸了。 正常死尸都有点局部干燥,尤其脸和嘴唇这里,我这一碰,反倒觉得他脸上有点黏,稍微有点出油的感觉。 我纳闷了,心说这是咋了?而且也隐隐想起来那怪怪的“大鼻涕”了。 寅寅看我“偷懒”,她念叨一嘴,我也知道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又忙活起来。 我是几乎消耗了一半的体力,才又把小辫子的尸柜搞定。但没等喘口气呢,咔咔两声,分别在我一左一右的方向传出来。 寅寅怕得嘤了一声,我是急忙来回扭头看看。难以相信,又有两个尸柜开了。 我心说这到底是个啥,我跟寅寅在玩“打地鼠”吗? 寅寅有个想法,说我俩分别开工吧。我觉得不妥,因为这么一来,我俩每人推一个尸柜太费劲儿了,也很有可能就此推不回去。 我取舍一下,又拽着寅寅往左边跑,想先把这个搞定了。 可来到尸柜前一看,我有点愣,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心说这里是原本就该这样?还是有什么东西已经跑出去了呢? 寅寅这次也忍不住看了看,她跟我想一块去了,还四下看看,想找到躲到哪个角落里的死尸。 电筒在我脑袋上,我不可能完全配合她来回扭头照亮,这么稍微一耽误,我看着别处时,听到啪的一声响,寅寅还嗷了一声。 她跟疯了一样往回退,伸手往脖子后面抓。我也不知道发生啥了,也不敢盲目冲过去帮忙。 我就看着她,心说难道是鬼上身了?但寅寅最后抓了个东西,往远处一撇。 我瞧仔细了,是个黑猫,估计是事先爬到柜架上去的。这也正常,外面天冷,黑猫躲到这里过夜。 我想跟寅寅说别怕,谁知道她扛不住了,脚步踉跄地走了一步,一下扑到我怀里晕了。 我看着这个睡美人,一时间愁坏了,心说早不晕晚不晕的,这时候尥蹶子。这还没完,没多久咔咔声继续响起。 我顺着看了看,觉得这些尸柜是全要开了。 这是什么概念?一群死尸要集体出来开会?我和寅寅意外中标,成了参与会议的陪客? 我觉得这里真待不下去了,一把将寅寅背起来。我想到一个地方,就是尸库的储物间,那里咋说也算是屋子,有个门能挡一挡。 我按照记忆嗖嗖往那里跑,也好在这里没门锁,我一扭把手就开了。 我头次来这种地方,有点陌生,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有个衣柜,我先把外面的门关上,又把衣柜 打开。这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工作服。 我随便找几个大件往地上一铺,又让寅寅躺上去。我挤在一旁坐下来。 这期间我好像听到门外有动静,貌似有脚步声,还越来越近。 我不知道啥玩意过来了,但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啊。我是没啥武器,这储物间里,除了拖把就是椅子,也只能勉强算是个家伙吧。 我觉得用它们威力不够,又一下想到寅寅刚才回警局时,好像带了个电棍别在腰上了。 我就一边盯着门口,一边往她腰上摸。只是我这一下子有点误差,当不当正不正地摸到她双腿之间了。 我当时还寻思呢,心说这是哪儿啊?扭头一看,心说坏了,赶忙往上移了移。 等把电棍拿到手里时,脚步声停到门口了,似乎要推门。 我忍不住了,把电棍打开试了试。只是我一个技术警,平时没接触过这些东西,电棍拿反了,这一下倒好,啪啪啪的电花差点儿把自己电住。 我本能反应之下,一把将电棍撇了,落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响。这也给门外那位提了个醒。 “它”把门打开了,还探个头往里看。我脑门嗡嗡直响,只知道坏了,“它”冲进来了。 我双手没武器,又想站起来。可是脑袋上面就是衣柜,柜门微微开着,我没留意,一下子磕上了。 这把我疼的,捂着脑袋哼哼。 门外有人哈哈笑了,还拿个手电对我照了照,问了句:“冷哥,你干吗呢?” 我看清了,这是小王,一时间心里跟打翻调料瓶子似的,都不知道啥滋味了。 小王也懂事,又不笑了,快点走过来,把我扶起来,解释说殡仪馆变压器上回没修好,刚才又坏了,整个楼全停电了,他知道我俩还在尸库呢,正巧这里有小门,他就从这进来找我俩了。 随后他看着卫寅寅,问了句:“寅姐这是咋了?” 我觉得他是明知故问,但也说明他聪明,不然传出去,俩警察被困在尸库,还吓晕一个,以后怎么混公安口? 我编个瞎话,说寅寅累一天,又喝点酒,酒劲上来睡着了而已,我本想掐人中把她弄醒,后来一想,算了,别当着小王这么做了。 我又背起寅寅,跟小王出了尸库。这期间我问了几个事,原来这里一停电,大铁门就自动下落,尸柜也会自动弹出来,这算是一个程序上的漏洞,只是殡仪馆几乎没停过电,就没调整,一直这么凑合着。 我算被停电给坑了,但也突然来个想法,心说难道我家闹鬼,也有类似的原因吗? 我是没心情更不敢摸黑去尸检了,就跟小王告别,背寅寅上了车,又一番忙活,她终于醒了,我把大体情况念叨念叨。 寅寅也气得骂了几句,还说真倒霉,裤子都弄脏了。 我是没敢接话,其实这一晚来趟尸库,也并非没有收获,小辫子尸体的诡异,尤其他脸上油乎乎的,让我知道,寅寅分析对了,这小辫子跟歌手的死一定有联系。 法医禁忌档案1_第七章 代号乌鸦 我们想开车离开殡仪馆。这时是凌晨三点半。寅寅想直接回警局,又问我去哪儿。 像我们这种人,在警局也都备有行李的,可以临时住在会议室。我本想回家,但一想到家里那些怪事,打退堂鼓了,跟寅寅说一起回警局吧。 寅寅状态不是太好,但我有福了,这次车开得挺慢,不吓人。 在刚进警局大门时,我看门卫探出个脑袋,对我俩摆摆手。我觉得奇怪,心说这都后半夜了,他咋这么有精神头,还不睡觉呢?另外看起来有点神神秘秘的。 寅寅把车停下来,我摇下车窗,问:“咋了?” 门卫指了指警局大楼,跟我俩说:“你们不知道吧,专员来啦!” 别看这话说得含糊,我和寅寅全懂了,我还不相信地反问道:“啥?省厅专员凌晨来咱们这儿?” “可不是吗!”门卫继续说,“我都被弄蒙了,而且专员还特别怪。” 我跟寅寅被他吊起了胃口,问哪里怪,但门卫一耸肩不说了,还告诉我俩,等明天见到真人就知道了。 我们随便说几句,我跟寅寅又开车往里走。寅寅的意思,专员一定住在副局长的办公室了,那里有折叠床,跟旅店待遇差不多。而我俩晚上这么一折腾,浑身脏兮兮的,等早晨以这种状态见专员,印象分太低了,也不是那么回事。 我就顺着话说:“趁还有时间,我们去洗个澡。” 警局旁边就有一个澡堂子,局里跟他们都打好招呼了,警员办案回来洗个澡啥的,只要带着证件就能随便去。 我跟寅寅又结伴去了,当然了,进了澡堂子可不是一起洗,我俩分别去了男女澡堂。 大半夜的,这里没人,冷冷清清的,我却不觉得寂寞,洗好身子后,我有点倦了,索性去了休息大厅,找个沙发睡起来。 这样到了早晨七点,寅寅电话来了,她竟然也在澡堂过的夜。她叫我起床,我还耍赖呢,说:“不还有一个钟头才上班吗?再睡会儿。” 寅寅说:“不行,专员已经来了,今早肯定开会,我俩还是早点吃了早餐,把会议室好好整理下。” 我知道寅寅是想表现一把,这我倒不反对,也知道在寅寅这个暴脾气美女面前,我没拒绝的机会,不然弄不好她能来男宾休息大厅找我。 我点头说好,又急忙去穿衣服。 我们吃早餐挺快的,回到警局后,寅寅找了块抹布,说她负责去会议室擦桌子,让我一起摆摆桌椅啥的。 我们警局有个惯例,接待省里专员,都用指定的一间小会议室,也是局里设备最好的一间。 我俩直奔这里,但等开门往里一进时,我特想使劲儿搓鼻子,因为酒味太浓了。寅寅还念叨一句:“谁这么大胆!” 我明白她啥意思,警察在工作期间是滴酒不沾的,下班后馋了的话,偷偷喝两口没问题,但公然在会议室喝酒,被抓住可是开除的处分。 只是我俩不能乱 管闲事,不然岂不跟同事对着干了吗?寅寅想把窗户打开,散散味,我是直接闷头摆起椅子来。 窗户在会议室最里面,寅寅走过去后,没等开窗户呢,她呀了一声。这嗓子有点尖,我心里一紧。 我急忙跑过去看看,发现有三个紧靠的椅子上,躺了一个人,这人我跟寅寅都见过。 就是昨晚在酒吧里站桌子上跳舞的那个疯汉。 我冷不丁没反应过来,心说这哥们儿本事挺大啊,喝蒙了酒还能混到警局来睡觉。 寅寅更是不客气地推了他一下,嘴上说:“喂喂!老兄,起来、起来!” 这疯汉醒了,但挺有意思,他第一个动作是先捂一下额头。之前提过,他头发长,把额头都挡住了,现在一看,这块的头发也明显做过定型,让他睡觉时都不乱,弄不好有啥说道。 他看了看我俩,懒洋洋地坐起来。他倒是一点都不紧张,没等我们说啥呢,他竟反问我:“看看表,几点了?” 我本来挺生气,心说他谁呀,对我指手画脚的!但我看到他的目光时,心里一震。 这疯汉穿的破归破,目光却很特别,很深邃,让人琢磨不透,更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主儿。 我一下明白了,甚至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捂脸的冲动,心说我的妈呀,这就是省厅专员吧,他也忒奇葩了。 寅寅慢半拍,但也明白过来劲儿,还急忙看了看表,告诉他:“七点半。” 疯汉点点头,又伸了个懒腰,说真要起来了,吃个早饭好回来开会。随后他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外走,中途回头看了我俩一眼,说:“不错,好警察。” 我跟寅寅都不知道咋接话了,只能挤着笑目送他离开。 我俩一时间没打扫会议室的意思了,聚在一起讨论。寅寅挺幽默,问我:“冷哥,省厅是不是最近资金短缺?不然专员咋穿成这样,连套像样的警服都没有?” 我没心思逗乐,说了我的看法:“专员一身乡下衣服,仔细看有些地方还挂着碎小的树叶,很明显是刚办完别的案子回来,而且能让他这么辛苦走一趟的,一定是大案。” 寅寅连连点头,赞同我的想法。 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给张队打个电话妥当些,也把刚才这事都说了。 张队还在家里磨蹭呢,估计是刚起来,一听专员到了,他激动了,说马上就到。我突然觉得今天挺有意思,一个专员来了而已,竟把警局弄得跟过节一样。 张队没多久就到了,而且更让我吃惊的是,主抓刑侦口的副局长也来了,这俩人的打扮,真是闪瞎了我一双眼睛。 他俩皮鞋崭亮,衬衫都是熨过的,我不相信短短一早晨,他们能收拾这么干净,一定是早都准备好了。另外也来了几个刑警队的同事,我印象中,这都是骨干力量。 我们整整齐齐地坐在会议室里,我掐表算着,八点整,专员溜溜达达进来了。他一定刚吃完油条,嘴巴油亮 亮的,看样他本来不咋在乎,但一看我们这么正式,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嘴唇,嘿嘿笑了。 副局长和张队先后站起来,一顿握手,我是彻底看蒙了,心说这位大哥啥来头啊,以前也有省厅专员来过,但副局不是这态度啊。 疯汉有点不习惯,也直说了:“大家别这样,把我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副局长和张队急忙赔笑。疯汉又走到会议桌最前面,跟我们介绍,说他叫姜绍炎,外号乌鸦,让我们叫他乌鸦就好。另外也是辽省派下来针对歌手死亡案调查的专员。 我一听到乌鸦,有点敏感了,跟寅寅偷偷互相看了看。我猜乌鸦不是别人给他起的外号,弄不好是一个代号。什么人才有代号?我只知道特工、特务或者执行特殊任务的人才配。 这让我觉得,姜绍炎背景不简单。 他也不多说自己的事了,又起身去一个角落里,把一个大布包拽了起来。这布包在刚才收拾会议室时,我和寅寅都看到了。我们都猜这是专员的,因为乍一看跟捡破烂的大口袋似的,别人不可能用它。 姜绍炎把它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平板来,我不知道这玩意该叫手机还是该叫电脑,反正我没见过,他把小平板打开,又连到投影仪上,竟能直接放片子。 他让我们看了一组资料,说这是省厅传给他的。 我留意到这上面是一份份表格,全是各个器官的数据,我估计冷不丁的,那些刑警肯定看不懂,我却能看个一知半解。 这应该是女尸解剖的报告,心脏、大脑、肝脾等的重量,切片分析,还有一些样品细胞的检验数据。 有些地方底下被画上一条条红线,说明姜绍炎仔细看过了,而且他都懂。 他也掌握一个尺度,知道说这些数据里面的猫腻,对我们这些人没啥用,他只是让我们大概浏览一下,又直接翻到结果那一页。 他开口说:“这个尸体确实不简单,通过各种数据比对,目前有一个结论,她的新陈代谢比正常人要慢,甚至跟七八十岁老人差不多了,另外有几项体内激素的指标也严重失衡。” 我们没人接话,他看了看大家,又看向我,问了句:“你是冷诗杰吧?乌州市法医,我刚才说的结论,你再给大家详细说说。” 我觉得他一定是在考我呢,不过我真不怕这个,接话说:“尸检时,我发现死者的死亡时间有冲突,尸僵、尸斑、尸温等,比正常死尸形成的要慢,而省里给的结论,就很好地把这问题解释了。” 姜绍炎满意地点点头,还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指着陈新代谢慢这一结论,强调说:“没错,这里有大问题。” 其他警员都皱眉头,尤其是副局长和张队,不过他们皱眉,就是装个样子,配合一下,我心里是真郁闷上了,我是真没见过哪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有这么怪的身体指征。 寅寅有啥说啥,她猜到一点,大声问:“专员,这女尸会不会是中毒了呢?”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八章 女警的任务 寅寅这问题,立刻遭到我和姜绍炎的双重否定。我俩还很默契地一起说:“不可能。” 我看了看姜绍炎,又瞧了瞧周围同事,先说:“任何人中毒,身体局部都会有一些异常反应,我记得很清楚,女尸的肠胃、肝脾、心脏,甚至血液与尸表都很‘正常’,不像是中毒的迹象。” 当然,说完这话我也掂量掂量,觉得不能说得这么死,又补充一句:“也不排除这毒非常罕见,连法医学都检查不出来。” 但姜绍炎立刻把我最后一句话否了,他是彻底定了调调,把中毒的可能性完全排除。 接下来他又拿起小平板翻看起来,不过他翻看什么内容,没在投影仪上显示。我们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了,一时间会场很静。 我留意姜绍炎的一举一动,发现他突然皱了下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那烟少说还有半截呢,也顾不上抽了,用拇指和食指这么一捏,“哧”的一下把它熄灭了。 这让我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心说我的乖乖,他也不怕烫到,而且这动作也能侧面反映出来,姜绍炎是个武把子,至少他手指头有说道。 姜绍炎回过神,又问我们大家:“这几天调查得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这下张队急了,他可是给我们下命令了,说专员来之前,这案子先搁浅的,可姜绍炎这么一问,他总不能这么说,这把他憋的,“这、这”地念叨好几遍。 张队毕竟是我领导,我不想看他出丑,另外我和寅寅昨天也真遇到怪事了,我就拿它说事,把小辫子的疑点说了出来。 这下把张队乐坏了,还顺着我的话往下编,说警队对小辫子的尸体很重视,今天正想继续跟进呢。 姜绍炎点点头,问我们还有其他发现没?这下连我也没词儿了,张队只好硬着头皮摇摇头。 姜绍炎很怪,又一下子窝到椅子里,闭上眼睛。我心说他在干吗?想事情还是困了睡觉? 我也不敢问,看样子副局和张队他们打定主意干等,我总不能这时候无聊地四下乱看,我也有打发时间的法子。 开会前,我带来一个笔记本,我就拿笔在上面假装写字,做会议记录,其实就是忙里偷闲当练练字了。 这样过了有十多分钟,姜绍炎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又继续开会,趁这段时间,他把思路捋顺了。 他跟张队说:“小辫子的尸体即刻发往省厅,让省里法医继续检查,另外歌手驻唱的酒吧是个能挖到线索的地方,张队你是‘地头蛇’,这任务你来办吧,找几个机灵点的线人,去酒吧里蹲点,看能不能问到或发现什么。” 张队急忙点头,说今晚线人就能开工。 姜绍炎继续说:“那歌手平时就是卖卖艺,不至于惹到什么仇家,她这次死得如此蹊跷,很可能跟集团老总有关,咱们找专人跟外地警方联系,看能不能对那个集团老总做一番调查。另外法医老刘因女尸案变疯了, 虽然还在治疗期间,但我们也要找人跟他详细聊一聊,看能否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张队很配合,姜绍炎说出一个任务,他就立刻安排下去,挑出几个参会的干警,让他们着手准备。 最后我也被提到了,但属于待命状态。 不久会议结束了,副局长在会上是没说话,现在却来劲头了,让姜绍炎跟他一起去办公室继续聊一聊。我觉得这个聊一聊就不是公事了,而是私下攀攀感情啥的。 我们这些下属,懂规矩是很必要的,开完会领导不走,我们是不能动的。我就继续整理“笔记”。 等领导撤了,其他人也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也想收工了,但无意间抬头一看,发现寅寅依旧抱着胳膊,沉着脸坐在位置上。 我好奇,心说她这是干啥?开个会咋还急眼了呢? 我走过去碰了她一下,问了句。寅寅看我的眼神都很冷,还说:“冷诗杰,你发现没,这省里来的专员重男轻女。” 我差点儿笑出来,心说她欺负我笨吗?刚才的会议我可是全程参与了,我咋没看出来姜绍炎重男轻女呢? 寅寅接着说:“在场所有人,哪个比我更了解女尸案?这一阵子我也真花大心思去追这个案子了,可姜绍炎什么态度?连个任务都没给。不是瞧不起女警还能是什么?” 较真说,姜绍炎的破案思路跟寅寅很像,至少在对刘哥与酒吧这些方向上,他们都重视起来了。我不知道姜绍炎为啥不给寅寅下任务,但总不能顺着寅寅的话火上浇油。 我又嘻嘻哈哈地打岔,想把她火气降下来。当我这么说了一会儿时,会议室门开了,我扭头一看,姜绍炎回来了,正靠着门框看着我呢。 我心说他不是去副局长的办公室了吗?又回来干吗?本来姜绍炎是专门看着我,跟我这么一对眼,他又避开了,瞧着寅寅。 他突然嘿嘿笑了,拿出一副溜达的样子往里走,问我俩:“你们这对小情侣,这是开完会又要温情一下的节奏吗?” 寅寅别说婆家了,男友还没有呢,我太怕姜绍炎这么说了,真传出去,寅寅嫁不出去可咋整。 我急忙摆手,那意思我俩是清白的。寅寅根本不理这句话,猛地站起来,问姜绍炎:“专员,为啥不给我任务?” 姜绍炎看着寅寅,先指正一句:“说过叫我乌鸦的,专员这称号我不喜欢。” 寅寅急忙改口叫乌鸦,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姜绍炎拿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一边摆弄额头的头发,一边说:“乌州这地方是小,但怎么也算是个市,每天都有命案发生。这次女尸案,你是没有任务,但你可以把精力放在别的案子上,不一样能尽到警察的职责、维护社会安定吗?” 看寅寅摇头不认可,姜绍炎叹口气,说女尸案真的太危险,他不想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警因为这个案子受到什么终生的伤害。 我一直旁听 着,当姜绍炎说这案子危险时,我心里咯噔一下,尤其他表情那么严肃,让我觉得今天开会时,他没对我们这些市局警察露底,一定还有些秘密没说出来。 寅寅的心思全放在争辩上了,没细品姜绍炎的话,我看她有些激动,想走到姜绍炎身边继续理论,就赶紧拽住她,先出了会议室。 我是觉得让寅寅先冷静地想一想比较好。姜绍炎不想给她任务,也未必对她不好。 可寅寅不这么想,她找个墙靠着,倔强地望着窗外,跟我说:“冷哥,你知道吗?我老家就有重男轻女这个规矩,甚至男人吃饭,女人都不能上桌的。只能等男人吃完了,她们才能吃剩下的,我从小就不服这个,女人差哪儿了?” 寅寅的家事我了解不多,也真不知道她早年有过什么经历,但她说的这个现象,我也有所耳闻。我猜她一定是被今天的会议勾起了陈年往事、不开心的记忆。我一时间想不到啥理由劝她,索性继续插科打诨,转移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这么胡扯一会儿,姜绍炎又从会议室出来了。我不知道刚才寅寅的话他听到没有,但他直接奔着寅寅来的,还说道:“这次专案还有一个地方需要调查,本来我想自己入手的,你要是觉得能行,这活儿就交给你。” 寅寅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问:“是什么?”我也急忙支个耳朵听着。 姜绍炎比画一下,说:“歌手家里不是有个养小鬼的坛子吗?那里有大学问的,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多研究多琢磨,一定会有所发现的。” 我是听呆了,心说那坛子说白了跟个尿盆似的,有啥秘密啊?不过它里面那块“大鼻涕”,弄不好能有点说道。 寅寅也疑惑地看着姜绍炎。姜绍炎不多解释,让寅寅立刻着手就是了,随后他离开了,只是动身前,又特意瞧了瞧我。 我隐隐觉得他找我有事,但他不说,我也不知道咋问。 这样我们散伙了,我又回到法医门诊,开始我正常的工作。 我可记得“正事”呢,把昨天夜里收集的血迹样本拿出来,另外也把自己血液提了样,一起交给一个司机。他正好要去殡仪馆,把小辫子尸体最快速地运到省厅,我这也是搭了顺风车了。 我也给师父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打声招呼,加急处理下。 师父没说的,真照顾我这个徒弟,下午就有一个省厅法医打来电话,只是结果让我异常吃惊。 他说昨天送来的样本中没值得注意的东西,而且在解剖室窗户上发现的那个血迹,经过比对,是女尸的。而我今天送去的血迹样本,经过比对,也是完全吻合的。 这什么意思?换句话说,我认为家里很可疑的血迹是我自己的。 这让我一下子蒙了,等撂下电话,我还去了趟厕所,把裤子脱了看了看,裤衩上面没血,说明我真的没痔疮。 我纳闷,心说床单那块血,自己怎么弄上去的呢? 法医禁忌档案1_第九章 专员的劝告 一直到下了班,我还在琢磨血迹的事呢,另外顺带着,闹鬼的事也没弄明白呢。 我想到一个人。别看姜绍炎才“报到”一天,我对他印象却非常好,总觉得他是有大智慧的人。我心说既然家里的疑点让自己这么发愁了,何不找他诉说一下呢。 我也听说了,姜绍炎晚上不去旅店,依旧在那小会议室过夜。我掐着时间,等七点多钟的时候,走到小会议室前,敲门而入。 姜绍炎没睡觉,盘着腿坐在椅子上,会议桌上摆满了小食品,他吃得挺来劲儿。看到我时,他还吮了吮手指,指着小食品问我:“吃不吃?” 我算被这老哥打败了,摇摇头谢绝了好意,心说他一个老爷们儿,年纪不小了,咋还好这口呢? 姜绍炎似乎猜出了我心中所想,他望着小食品很珍惜地说:“小冷啊,如果一个人数周或者数月都只能以土豆、白菜为食,甚至要吃山间野菜与虫子,等他回到城市了,才会发现这里的食物有多棒。你懂吗?” 我估计他是在说自己呢,我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是点点头,并没接话。 姜绍炎也不吃了,招呼我坐到他旁边,又问我这么晚找他是不是有事。 我有点纠结,心说告不告诉他呢?但他用目光引导我几次,我最后心一横,全盘说了出来。 姜绍炎听得很仔细。等我说完了,他闷头寻思一会儿后哈哈笑了,故意往我身边凑了凑,一把勾住我肩膀。 这时候的姜绍炎没把我当下属。他把脑袋靠在椅子上,望着我很随意地说:“既然床单上的血迹是你的,这就不算是疑点了。灯开关老化时,突然断电也很正常。至于窗户无缘无故开了啥的,我之前也遇到过,或许是巧合,又或者……你让自己多放松一下,应该就好了。” 他说的放松字眼提醒我了,我们警队有个哥们儿,有次追个连环凶杀案,就因为压力太大,晚上梦游,当着他老婆的面,夜里去厨房烧水。 我心说难道自己太紧张,昨天梦游开窗户了?但应该不至于,我从小到大也没梦游过啊。姜绍炎又在一旁给我提醒,问我睡觉是不是不老实。 这我承认,说白了自己睡得淘气,经常早晨一睁眼睛,发现脑袋在床尾呢。 我又被姜绍炎说得觉得自己真有可能梦游了。姜绍炎拍拍我肩膀,说不必为这点小事害怕,赶紧回家休息吧,过一阵子忙起来,就没机会睡那么好的床了。 我看他说得这么肯定,心里诧异,我过阵子能怎么忙?再说忙起来跟回家睡觉有冲突吗? 姜绍炎不跟我多聊了,继续吃小零食,还哼着歌。我心说得了,不耽误这个吃货的时间了,于是起身告辞,走出小会议室。 虽然我一时间看开了,但还想缓一晚上,今天就又在警局凑合了一夜。 这一夜是没啥事,等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有一个 意想不到的案子来了:法医刘哥死了。当时是姜绍炎给我打的电话,他本想开车到我家,接我一起去案发现场,我告诉他我没走,我俩就约定好了,在警局后院停车场会合。 我本以为姜绍炎会从警局里出来呢,谁知道他开着一辆车从院外进来的,而且车上还落了一堆发黄的树叶。 警局后院可没树,他车上树叶这么多,说明这车停在外面好久了,我怀疑他是不是夜里出去干啥事了。另外我也隐隐闪过一个念头,我家小区树倒是蛮多的。但去现场要紧,我没再多想。 这次是姜绍炎开车,我发现这么一对比,他的车技明显比寅寅差了一大截,虽然也是开车满街跑,但速度上不去。 我跟寅寅关系那么好,这期间当然给寅寅说两句好话了,就不露痕迹地提了一嘴。姜绍炎很吃惊,说没想到那个女警有两把刷子嘛。当然了,这老哥也没太贬低自己,强调说他开车差一点儿,但骑摩托很棒。 我们先赶到市医院,又绕过去,来到旁边的水塘,刘哥的尸体是在这里被捞出来的。 我们来到现场时,已经有派出所民警在这儿了。我看看附近地形,这里离医院很近,属于要拆迁的地方。 按民警说,今早有三个民工吃早餐路过这里,看到水里有浮尸,就打电话报了警,警察都认识市局的刘哥,赶来后一眼认了出来。另外据医院那边交代,早晨五点,护士去病房测体温时,就发现刘哥不在床上,那小护士没经验,以为刘哥上厕所了,就把这事忽略了。 听完经过,我有这么一种感觉,刘哥是犯疯了,自己跑出医院,又到这里自杀的。我心里不住叹气,心说老刘啊老刘,咋就没想开呢?还用这么窝囊的死法,这水塘多臭啊! 姜绍炎一直蹲在刘哥尸体旁边,盯着看,一句话不说,貌似琢磨啥事呢,我也没打断他,趁着现在,做了初步的尸表检查。 刘哥的脸都涨了,眼结膜下有出血点,嘴唇与指甲是青紫色的,嘴里和鼻子里有淤泥,指甲中也有淤泥和水草。这都是溺死的典型征象。 这案子乍一看没啥,我也把这些特征说给姜绍炎和民警听。民警是又点头又叹气的,姜绍炎倒是突然扭过头来,冷冷看着我。 我心说他啥意思?这么瞅我干啥?但被这么一刺激,我突然想到一个事,之前寅寅问过刘哥,记不记得三年前有个跳楼自杀案跟这次歌手死亡案很类似。当时刘哥用热水把我俩泼跑了。 我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难道刘哥的死不一般,跟这两个案子有联系?我看着刘哥尸体,跟其他人说:“我想把尸体带回殡仪馆,做进一步的尸检与解剖。” 没等民警回复,姜绍炎笑了,对我点头说:“辛苦了。”又提了个建议,“小冷,这次尸检,多注意下刘哥的隐蔽部位。” 我蒙了,心说刘哥的隐蔽部位咋了。但当着这么多人面,我也不 能现在就给刘哥脱裤子吧。 姜绍炎没有离开的意思,民警找车,把我和刘哥尸体送到殡仪馆去了。我还给小凡打了电话,那意思是有活干,开工了。 小凡不知道死的是刘哥,等他赶到解剖室一看,跟我意料的一样,他当时就呆了。我们仨可是一个部门的同事,看着刘哥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小凡的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了。 我安慰小凡几句,让他一定要稳住情绪。当然了,我们在尸检前,小凡也学我,对着刘哥尸体鞠躬。 我把刘哥脱光了,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先给死亡时间下个结论,推算起来,就是今早四五点钟的事儿。 我有点怪那个小护士了,心说她当时机灵点,或许还能把刘哥救回来,但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 我又按照姜绍炎说的,对刘哥下体做了很详细的观察,小凡是挺不理解的,问我为啥对它兴趣那么浓。说实话,看久了我也觉得有点别扭,而且这里没什么古怪嘛,我就给姜绍炎打了电话,说了这个情况。 我自认为做得没毛病,但姜绍炎在电话里来气了,跟我强调:“隐蔽部位,非得是丁丁吗?腋下也是嘛。” 我都无语了,心说这个老“乌鸦”,刚才咋就不说明白呢? 我撂下电话让小凡帮忙,把刘哥两个胳膊举起来。我蹲在腋窝前观察。本来我还是没看出什么来,为了保险起见,我找个小刀,把刘哥腋下的毛全刮了。 这下问题来了,我看到他右腋下有个红点,按经验看,是注射器留下来的。 护士是会给患者打针,但我从没听说在腋下送针的。我对小凡指了指这个针眼,小凡也懂,接话说:“刘哥死得冤啊。” 我点点头,也立刻给姜绍炎打了电话,分析了我的观点。刘哥很可能被人打了麻醉药,这样丢到池塘中,他只能眼睁睁送死了。而且这针眼不易被发现,很容易造成自杀的假象。 我建议给刘哥尸体抽血,做样品分析,看能不能从血液里找出蛛丝马迹来。 姜绍炎同意我这么做,不过他也强调,让我把血液样品先保存起来,不必急着送去化验,这事他差不多有谱了。 我听到这儿,觉得姜绍炎貌似知道谁是凶手,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姜绍炎哼了一声,说了句让我听不懂的话,说:“没想到那两只老鼠精也掺和到这事里来了,好几次从他同事手下溜了,这次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我不懂老鼠精是个什么概念,而且怎么还一下蹦出来两只呢? 姜绍炎又让我把刘哥尸体收好,就把电话挂了,我本来还合计要不要开膛呢,但既然姜绍炎知道凶手是谁了,胸腹腔的解剖就省了吧。 我跟小凡一起给刘哥穿好衣服,送回尸袋里,又想联系殡仪馆,把他尸体及早冷冻,但意外的是,我俩刚出解剖室,就迎来了一拨客人!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十章 我爹的秘密 来的是刘哥的妻子和父母。刘哥不是本地人,家在相邻的一个小城市,也不知道是警局疏忽了还是刘哥特意交代了什么,他的家属不知道刘哥疯了,今天早晨却突然得到了他的死讯。 这场面让我冷不丁有些受不了,刘哥的妻子一下扑到我怀里,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反复说刘哥为啥想不开呢。尤其是她还撕扯我的解剖服,也就是解剖服质量好,不然这力道,当场就得裂开几个大口子。 我跟小凡都安慰了几句,又找个借口提前撤离了。本来看在同事兼哥们儿的分儿上,我真该好好陪一陪的,但我怕自己嘴贱,把刘哥被害死的情况说出来,他们情绪会更加失控,把我衣服扯光了。 我跟小凡一起回警局,我着手写刘哥的验尸报告。没多久,警局里都传开了,知道刘哥死了,张队还特意来到法医门诊,问我一些情况。 但我真是了解得不多,只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姜绍炎是一直没回警局,但他办事真有效率,通过跟病患的接触,在上午就挖到线索了。 有几个病患看到了,刘哥在早晨被医院的一个医生带走了,而医院那边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医生找过刘哥。 很明显有人假冒医生把刘哥骗出去了。张队还立刻找了一名专业警察,带着工具去问这几个目击者,看能不能做出凶手的素描画来。 本来我挺不看好的,因为那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那几个病患也就是隔远看看,只能提供凶手的身高与大致体征,长什么样,肯定说不出来。 但姜绍炎做了一把主,他跟个证人一样,把一些数据提供给“画师”了,还说得特别详细。 最后素描画被传回警局里,我也特意跑过去看看,这人有一个特征让我印象深刻——左脸颊上有一条刀疤。 姜绍炎还在素描画上标注,这嫌犯叫老鼠精,我倒是觉得,把他叫作刀疤脸更恰当。 姜绍炎还特意跟张队强调,刘哥的死跟女尸案有绝对的联系,让张队务必重视起来。这下可好,张队又抽出几个人来跟进这个案子,刑警队那点精英,冷不丁全被调走了。 我也想尽一份力,可是想一想,自己能做什么呢?还是老老实实地干好本职工作吧。 等到了中午,姜绍炎回来了,他拎了两桶肯德基,来到法医门诊,说请我和小凡吃午餐。 他很兴奋,说这玩意儿好吃,把他大吃货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而我和小凡对快餐都不感兴趣,尤其这种炸鸡块,总让我觉得吃不饱,但专员请客,这面子得给,我们就在屋子里围个圈儿,吃上了。 本来就是随便聊聊天,没提啥正事,但吃完后,姜绍炎对我摆摆手,把我叫出去了。 我以为他要问刘哥的事呢,没想到他一边剔着牙一边说:“听张队说了你家里的情况,对了,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我冷不丁有点蒙,因为张队压根儿不关心我家的事,姜绍炎这么说,有编谎话的嫌疑。另外细掰扯 掰扯,最近咋都关心我父亲呢?我师父上次也这么说过。 我看姜绍炎一直等我回话,索性笑了笑,说:“老爷子挺好的。” 姜绍炎点点头,看了看时间,说现在正好午休呢,你这儿也不忙,不如一起去看看他吧。 我真不明白这省里来的专员到底想啥呢,而且他真逗,我能不忙?刘哥撒手不管了,这两天法医门诊室压了一堆案子,都快把我和小凡累得肚皮朝天了。 我琢磨着找什么借口能把这事推开,但姜绍炎不给我机会,他说骑摩托带我,还立刻拽着我走了。 他这摩托是私人的,挺特殊。轮胎很宽,排气筒也都是大件的,我不太懂摩托,却也猜出来了,这是个军用货。 姜绍炎说过,他开车不在行,但摩托车技不错。看来是没撒谎,这摩托骑得,那叫一个“溜”。 乌州市只有一个五福精神病院,在郊区,姜绍炎带着我,也不能空手去,中途买了些吃的。 我们又去了精神病院的b区,这里都是病情轻的患者,平时能随便溜达。 我们在大厅里找到我爹了,他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我跟他长得很像,当时我没说啥呢,姜绍炎就把他认出来了。 我爹在刚进精神病院时,很疯癫,总嚷嚷说世界末日要来了,这两年在积极治疗下,病情倒有了大幅度的好转。 他看我俩到来时,还对我笑了笑,等看着姜绍炎时,他又板着脸,问:“你是谁?” 我还琢磨咋介绍呢,姜绍炎主动开口了,说他在省里工作,跟我是朋友。 我爹点点头,显得不那么热情。姜绍炎兴趣倒挺高,主动坐到我爹旁边,又说了句:“我跟‘狼娃’也是好朋友,我们偶尔会说起你。” 我对这话很在意,尤其看着我爹反应挺大地看着姜绍炎时,我知道他也认识这个叫狼娃的人。我纳闷了,心说狼娃?是谁? 我想插话,但姜绍炎对我偷偷使个眼色,那意思让我旁听就好了。 他又跟我爹聊起来,而且这俩人聊得是越来越有瘾。我没法子,只能干坐着。 我发现他们都是围绕着狼娃,聊了一些很日常的东西。通过这几次接触,我是对姜绍炎有点了解了,心说这老乌鸦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就是个开胃菜,压轴戏一定在后面。 果然,过了一会儿,姜绍炎觉得气氛差不多了,又嘿嘿一笑,从兜里拿出手机,翻开一个照片,让我爹看了看。 我坐在另一侧,也想凑过去瞧瞧,谁知道姜绍炎故意把手机偏了一下,我看的反光,只隐隐瞧到,上面是一个坛子,这让我想起歌手家养小鬼那个东西了。 我爹看完情绪波动有点大,他目光有些呆了。 我被震慑住了,想不明白我爹为啥会这样。姜绍炎还把手机收起来,很严肃地看着我爹。 我爹有点语无伦次了,又说世界末日要来了。我吓住了,暗骂姜绍炎一句,心说这个祸害,咋让我爹犯病了 呢? 我责怪地看着姜绍炎一眼,想叫护士过来。姜绍炎却对我摆摆手,又凑到我爹耳边,说了一番悄悄话。 我啥也听不到,最后姜绍炎说完了,还特意拍了拍我爹的肩膀。我发现怪事来了,我爹淡定多了。真不知道这几句话有什么魔力。姜绍炎说了句保重,又叫着我要一起离开。 我看了看我爹,有点不放心,想陪他一会儿,但又被姜绍炎一催促,我一琢磨,跟他出去了。 我是开门见山,直接问他,到底跟我爹说啥了?而且看样子,他认识我爹,那我爹以前是干吗的? 这也是我从小就不知道的事,印象里,我爹就是个小商贩而已。 姜绍炎没正面回答,他背着手一边走一边想了老半天,跟我比画着说:“小冷,你信这世上有地狱吗?” 我摇摇头。姜绍炎又继续说:“这世上不仅有地狱,还有一个通往地狱的大门,有人手里拿着开启它的钥匙。” 我这么一联系,不敢相信地问了句:“你是说,我爹就是那个给地狱看大门的?” 姜绍炎回头看了看我,一耸肩,说他刚才只是随便说说,可没对号入座,让我别瞎想。 我看他又不说啥了,嚷嚷着回警局,知道自己想问也问不出来了。我私下打个算盘,心说等这几个命案弄完,我单独过来找我爹,不信挖不到消息。而且这次来精神病院,我也重新对我爹有个评价了。 我依旧被姜绍炎骑摩托带着,我俩往市里赶,但没走多远呢,姜绍炎猛地来了一个急刹车。这把我弄得差点儿侧歪出去。 姜绍炎有心事,他愣愣地想了一会儿,念叨一句:“老刘死了!” 我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他一大早就知道刘哥死了,咋现在这么激动呢?我问他咋了。 他不说啥,重新骑车,带我快速地回到精神病院。我这下猜出来了,难道说,他是怕我爹有危险? 我也有点急了,我爹要是跟这几个命案有关联的话,他会不会跟刘哥一样,被坏人盯上呢? 我满脑子想的是以后怎么办,我只是一个法医,怎么能确保我爹的安全?我总不能天天守在精神病院吧?另外无凭无据的,也不能找警察来保护他。 我正愁着呢,姜绍炎把摩托停在门口了。看我想下车跟他往里走,他对我摆摆手,让我老实在这里等他。 我越来越觉得,姜绍炎这个人不简单,整个女尸案里面的水太深了。虽然我不想听他的话,不想在这里干等,但有种直觉,姜绍炎是为了我好,也在努力保证我爹的安全。 我决定相信这个省厅下来的专员,而且也懂了一个道理,有些事不该我知道的,最好还是别问,不然有反效果。 我耐着性子,应了一声,乖乖在这里等起来,姜绍炎独自跑着进去的,中途还打了一个电话。 我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出来,就四下看风景,打发时间。但没多久,我的手机嗡嗡响了,有人找我!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十一章 捉匪计划(一) 我拿起手机一瞧,是寅寅。一上午我都没见到她,尤其是刘哥死了这么大的事,她也没露面。 我心说这不像她的性格,她可是对刘哥和整个女尸案很在意的。我跟她这么熟了,接起电话就先开了句玩笑:“寅姐,今天去哪儿发财了?” 寅寅让我别闹,又叹了口气回答,她一直在研究那个破“尿盆”,还特意去古玩市场打听了一下,只是啥发现都没有。 我偷偷想乐,很难想象寅寅抱着尿盆满街走是啥场景,另外我觉得她有点钻牛角尖了,那坛子的古怪,绝不因为它看着像古董。 我想提点建议,却也不知道咋说,省里法医可是回话了,“大鼻涕”没啥有价值的东西。 寅寅把话题变了,这次她问起刘哥的事了,我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还特意强调,警局正在全力抓刀疤脸呢。寅寅老半天没吱声,最后撂下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她说自己想想,晚点儿再找我。 我不知道她所谓的想是什么,但这么一来,我又没事干了,闲待了一刻钟吧,姜绍炎回来了。我看他又溜溜达达地走上了,而且见面后,他先摆摆手跟我说:“放心吧。” 我猜他一定跟精神病院安排啥事了,甚至他也有权力能请来“保镖”。 我没多问,只是扭头看了看精神病院。姜绍炎没给我太多时间,他上车就打火,把摩托加速蹿了出去。 我不能太分心,不然万一他又来个急刹车,我真摔个三长两短,这责任找谁负啊? 我们回了警局,一下午很“正常”地度过了,我又继续忙着手头案子。等到了晚上,我想起家里的虫子了,心说这都两天没回去了,再不喂喂,它们可就饿死了。 我想今天回家过夜。在走之前,我特意去小会议室看看,跟姜绍炎打个招呼告别啥的,而且我也打定主意,要是他没吃晚饭,我请他撮一顿,毕竟他是外来客,当地有啥美食,他不知道。可姜绍炎没在会议室,估计是出去办事了。 我独自离开了,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对付一口也方便,楼下盒饭、快餐啥的很多,但我想了想,决定晚点去个烧烤店。 倒不是说我爱吃烧烤,我每次吃烧烤,第二天就拉肚子,很邪门。之所以要去烧烤店,是想看一个人,她叫孙佳。 我俩关系不一般,算起来,比朋友近一点,又没发展到情侣那种程度。还是我同学介绍我俩认识的,她没工作,自己开了个烧烤店。她也跟我明说了,互相认识归认识,不干涉对方私人空间,如果再过两年,我们都没找到合适的,就凑合凑合一起结婚算了。 我一直记着这话呢,但也长了个心眼,没提早过去。一般吃烧烤,九、十点钟是黄金期,我去得早了,怕她忙不开了,不得把我当小工使唤? 我先回家待着,在开门的一刹那,我还特意探脑袋往客厅里瞧瞧,那些虫子很乖,这次没爬出来。 我急忙给它们喂虫粮,等喂饱了,又特意从楼下找来一根细树枝,轻轻捅它们屁股。在这种刺激下,这 帮虫子使劲儿往上爬。 我是要做个实验,看它们到底能不能自己爬上去。 我发现这么摆弄一会儿,还真有好几个虫子爬出玻璃缸了。我观察它们逃亡路线,发现玻璃缸有些地方长了薄薄的一层苔藓。这就是辅助虫子逃跑的“工具”了。 我打心眼儿里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有所发现了。我怕留下后患,也特意把这些虫子临时倒出来,捧着玻璃缸去厕所好好清洗了一下。 这么一来,缸壁光滑了,虫子想逃跑也没门了。我又看了会儿电视,熬着时间,等觉得差不多了,我起身出门。 来到烧烤店时,这里还有几桌客人,不过都吃到后期了,满桌一片狼藉,他们也就是干喝酒吹吹牛啥的了。孙佳不忙,正在吧台玩手机呢。 我跟她当然不客气,让她跟后厨说说,给我做一碗面条,接着我俩找个空桌坐下来。 我的微信圈子男女失衡,想想也是,自己认识的几乎都是大老爷们儿,不是警察也是在类似部门混的。他们这些人平时就爱秀恩爱,把自己和女友照片晒出来。 我突然有了个念头,平时只有干看的份儿,今天也该轮到自己坐庄了。 孙佳不让我亲她,但能拉拉手,抱一抱啥的,我就凑到她旁边,拍了几个亲密照,晒到微信上了。 我一边跟孙佳聊天,一边隔一会儿继续看看,有多少人点赞或留言。 这样等面条做好了,端上来后,我是真没想到,没等吃两口呢,有人直接到烧烤店找我来了。 她直接推门进来的,是寅寅,也一定是看到我朋友圈留下的地址了。 孙佳不认识寅寅,还迎上去问:“你一个人吗?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寅寅摆手,又奔着我来了。她是真不在乎,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了。 我看孙佳皱着眉看我,知道她误会了,尤其寅寅穿着休闲服,身段那么美。 我就赶紧接话,指着寅寅说这是我同事。孙佳挤着笑应了一声,寅寅也跟她打了声招呼,但随后又看着我,说:“有任务。” 这话让我一下忘掉现在的尴尬局面了,甚至连面条都顾不上吃了,问她啥任务。 寅寅说发现刀疤脸的行踪了,马上要抓捕他归案。还让我一起去配合。 法医虽然是负责幕后工作的,但有时也要去第一线,在第一时间收集下物证啥的。我以为这是张队的意思呢,毕竟这次是专案,省里和副局长都很重视。 我点点头,这就跟寅寅走。孙佳也很支持我工作,还说等忙完了,给她来个信。 我跟着寅寅上了吉普车,我以为接下来就直奔现场呢,谁知道寅寅问我:“你那儿有麻醉药不?” 我愣了愣,心说麻醉药?那玩意儿只有医院才有,她找我要这东西不为难我吗?我摇了摇头。 寅寅哼了一声,说我骗她,还特意强调一句我师父。 这我承认,市局的法医只做法医现场这一块,我师父却瘾头很大,还偷偷研究法医毒化的领域,他 没调走前,法医门诊里存了好多药剂,包括麻醉药,还有一笼子小白鼠。 只是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走了后,我把老鼠都撇了,把那些药剂封存起来。寅寅是个老警察,知道这些事,今天可好,赖上我了。 我是一点招儿也没有,但也不明白,难道一会儿擒刀疤脸,我们要用麻醉的法子吗? 寅寅不多说,带着我一起回了警局。我去法医门诊里一顿乱找,终于看到一瓶哥罗芳。我就找个小包,把它装起来了。 寅寅开车带我离开,途中她打了一个电话,我听到她问了什么情况,没一会儿又嗯了一声,说我们马上就到。 我以为接下来自己会看到一个很壮观的场面,毕竟连我这个法医都出动了,其他警队的同事,得来多少人啊? 但我们进了一个挺破的小区,在一个不起眼的楼下停车了。 我又有个猜测,四下看着,心说大家是不是都埋伏好了?这刀疤脸就藏在楼里,就等一声令下上去围堵呢? 还没等我问啥呢,吉普车后门开了,嗖的一下钻进来一个爷们儿。他一脸皱纹,估计得有四五十岁了,看着寅寅,却很客气地叫了声寅姐。 我看得直眨巴眼,也真不认识他。寅寅却没这方面的表示,还直接问:“怎么,嫌犯出门了?” 这爷们儿点点头,隔着车窗指着楼上说:“三单元四楼的东屋,就是他家,我也打听到了,这小子是外来客,房子是租的,没来几天呢。” 寅寅又问:“看准了吗?” 这爷们儿又点点头说:“走不了眼!那小子脸上有刀疤,跟素描画一模一样,还有股子凶气,也很敏感,我跟踪的时候差点儿被他发现。寅姐,你就放心吧,而且我跟你的关系比张队深多了,这事先告诉的你。” 寅寅满意地嗯了一声,告诉这爷们儿:“先回去吧,过阵子打钱。” 那爷们儿笑着下车了,走前特意拍了拍我俩肩膀,算是一种鼓劲儿吧。 可我这一瞬间,整个人有种石化的感觉,我也品出来了,他就是个线人,发现了嫌犯的踪迹了。 而他没告诉张队代表着啥?说白了,这里除了我跟寅寅就没别的警察了,难道寅寅的意思,是就我俩一起擒贼吗? 我看着寅寅,一时间呵呵地笑了。寅寅没理会,一把将我小包抢过去,把哥罗芳翻了出来。 她也早有准备,又从副驾驶抽屉里拿出一块手帕来。 哥罗芳这东西,真要用它捂人,用起来是有讲究的,剂量小了肯定不行,剂量大了更危险,很容易把人弄中毒了。 寅寅不太懂,还问我呢:“冷哥,你倒是说说啊,这玩意儿倒出来多少合适?” 我哪有闲心说这个,又盯着寅寅开口了:“姐,你是我亲姐行不?你告诉我,到底想干啥?” 寅寅一下子严肃了,低头摆弄着手帕,隔了一小会儿,才冷冷开口说:“那破坛子就是个摆设,里面有个屁呀?这次我要立功,给姜绍炎看看,女警未必不如男!”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十二章 捉匪计划(二) 我发现姜绍炎错了,他真不应该让寅寅去调查那破坛子,今天刘哥死的事,他就该让寅寅主抓,这样我就不会半夜里出现在这种不该出现的场合了。我听寅寅这话,也知道她决心很大,光靠嘴皮子劝是劝不了了。 我心说那就别怪我不地道了,我突然开车门,想直接逃走。我自认为速度够快了,还是慢了半拍。在刚抬屁股的时候,寅寅一手抓到我裤袋上了,还一使劲儿,我一下子又坐了回去。 寅寅双手紧倒腾,又是拉又是扯的,把我扶正了,把车门关上还都上了锁。 我都有点愁眉苦脸的了,跟她摇头,做最后的争取,说:“妹子,我不是刑警出身,根本不懂擒拿,你带我去抓贼,我不是那块料啊!” 寅寅轻呸了一口,算是对我这话的一种否定,她又拍拍胸脯,说:“不还有我吗?” 倒不是我低看她,都这时候了,我也忍不住,比画着做个动作,尖着嗓子说:“啊,尸柜……尸柜开了,鬼要来了,我吓晕了,晕了!” 我也是侧面告诉她,去个尸库她都能这样呢,这次这么危险的任务,她没准还能晕。 寅寅气得咬牙切齿,但她真没法反驳我,我说的是事实。她想了想,又指着胸口说:“来,摸这里。” 我瞬间呆了,看着她凸得那么明显的胸,心说要干吗?使唤我之前要给个甜枣吃吗?她这种做事方法可够奇怪的。 要在平时,有这便宜不占我是傻子,但现在我全被理智压住了,知道真要摸了,那就得去擒贼玩命了。 我看着胸口强忍着,呵呵呵地摇摇头。 其实我是误会寅寅了,或者说她这么隔空一指太含糊。她又绷了一下右胳膊,让我摸她上臂。 我明白过劲儿来,这也不是啥敏感部位,我没那么怕了,把手伸过去。 寅寅特意问我:“怎么样,我这胳膊还行吧?算有劲儿的吧?” 我瞅瞅她没吱声,心说她胳膊这么绷着也就是个硬,别的有啥,那肱二头肌还没我的大呢。 寅寅又说了她的计划,刀疤脸杀了刘哥,还是个外来的,按她分析,嫌犯十有八九这两天会跑路,虽然警方在各个路口设置关卡了,但刀疤脸花点钱,找个黑车并不难。刚才线人看到,刀疤脸是空手出去的,但兜里很可能带钱了,就是联系跑路的事了。 或许他回来时,就会夹着包走人了,我们现在联系张队,多少有点来不及。反正刀疤脸的家里没人,我俩偷偷进去守株待兔,保准能把他擒下来。 我听寅寅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我就顺着话问了句:“怎么擒?用哥罗芳?” 寅寅摇摇头,她又一撩上衣,露出电棍来。寅寅想一会儿她先上,用电棍弄晕刀疤脸,但她也知道,有些人体质怪,专门训练过,抗得住一般的电击,她又想了个备手,就是我。一旦她失手了,我就往上冲,用麻醉剂把刀疤脸镇住。 我仔细琢磨着,反复推 演这个计划,最后觉得,寅寅的智商够用,这计划真的可行。 寅寅趁空又给我打鸡血,一是说了刘哥,毕竟都是我们自己人,死得那么冤,我难道就不想为哥们儿报仇擒住真凶吗?二又说我是个爷们儿,虽然是法医,但在寅寅心中,我每次尸检,都能让证据说话,将凶手绳之以法。第三点,她又攀了攀关系,说我俩这么铁,难道叫我帮忙还不行吗? 有个成语叫狡兔三窟,我发现寅寅这个大兔子给我挖了三个坑,我被这么一“忽悠”,真栽坑里去了,最后一咬牙一点头,同意了。 但在这一瞬间,我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咱们怎么进屋,你有刀疤脸家的钥匙吗?” 寅寅看我同意时就很开心地笑了,拍了拍我胸口说:“冷哥,开锁是你的强项,别跟我装糊涂,小刘他们可都说了。” 我一听小刘就知道歇菜了,我是会点“旁门左道”,对开锁有点研究,有次跟小刘他们喝酒,我喝大了,谈论撬锁时,在小刘家做了演示,没半分钟就把他家入户门的门锁打开了。 我当时可是跟他说好了,这是秘密,不能外传,但从寅寅嘴里说出来,我心里一顿乱骂,心想,酒肉朋友不能深交啊。 寅寅又把副驾驶座的抽屉打开了,我发现这里就是个百宝囊,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黑包来,里面铁丝、卡片、万能钥匙啥的,应有尽有。 我心说得了,今晚自己要露一手了。 我们也不在车里久坐,既然决定了,就摸黑迅速上楼。当然了,进单元门前,我先认了认方向,刀疤脸住的是四楼东屋,我俩别傻兮兮的算反了,去撬西屋的锁。 这要被住户看到了,我俩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小区比较老,入户门的锁也只是一般货。我来到刀疤脸家前,用卡片顺着门缝往里顶,又用几把万能钥匙试了试,没几下就把它搞定了。 寅寅凑到我耳边说一句:“冷哥威武!”算是对我一种鼓励吧。 我是没听进去,因为心里有点紧张,急着想看看这屋里啥样。其实我也想过,寅寅这种做法有点狠,我们这么擒贼,手段不太正当。 但老话怎么说——甭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我也听说过,有时候对待特殊案子,为了保证能破案,动点特殊手段也没啥。就跟用刑一样,面上规定,不准殴打犯人逼供,但遇到那些老油条,你好说好商量根本不好使,就得来点硬菜,给那些老家伙松松皮子,一切就都美好了。 我跟寅寅都踮起脚,走得很轻,这么来到屋子。寅寅不让我开灯,还找到总闸,把电掐了。而我借着昏暗环境,也看得出来,这里真就是个出租屋,那个简陋劲儿就甭提了。 我的意思,我俩就蹲在门口等着,一旦有人回来开锁啥的,我们能提前知道,也能做好准备。 寅寅本来听我话,但蹲了一刻钟吧,她熬不住了,又起身四处走走。这屋子就是个一室一厅,寅寅先去的 客厅。 我看她也不老实,四下乱翻,就想跟她说说,消停点,但又一合计,算了,她找找证据啥的也行,门口我守着就好了。 这样寅寅把客厅检查完了,没啥发现,又钻到卧室里去了,没多久还喊我:“冷哥快来看。” 我没想理她,心说自己蹲点呢,有啥事比干这个重要?但架不住寅寅总喊。 我就不得不跑过去,还先悄声问了句:“咋了?发现金条了?” 我发现自己的嘴相当狠了,真被我说中了。 在一个衣柜里,寅寅发现一个黑色大包,有一尺那么高吧,已经打开了,最上面是绳子、钩子、钳子螺丝刀这类的,下面竟然全是钱。 一捆捆的百元钞票,我估摸着,得有百八十万。 这场景给我的冲击太大了,我跟寅寅一起琢磨起来。寅寅先说:“冷哥,嫌犯把刘哥杀了,也跟歌手死亡案有关,这一兜子钱,会不会是犯罪动机呢?” 我觉得有可能,包里的家伙,说明刀疤脸是个盗匪,他去歌手家偷盗,正巧歌手回家了,他就出其不意把人杀了。 但细想想,我又不明白他杀刘哥为啥,另外歌手小臂被吃了,这跟他有啥关系?还有那只直立行走的狗呢,跑哪儿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能肯定,这背包是个重要线索,我们只要抓住刀疤脸,这一切能水落石出。 有时候赶的就是这么巧,我俩正研究呢,门口有动静了,刀疤脸回来了。我跟寅寅也顾不上这黑包了,寅寅打手势,让我跟着她蹲在卧室门口去。 这卧室跟入户门挨着,我俩在这伏击是不错的场所。 这样又等了三五秒钟,有人进来了,他本来想开灯脱鞋,可扒拉两下开关,灯不亮,他又骂上了,说:“什么破房子,咋还停电了呢。” 我跟寅寅没吱声,寅寅还稍微探头往外看了看。 刀疤脸没法子,又摸黑脱鞋。 寅寅是看准机会了,拎着电棍冲出去了。我又急忙往前凑了凑,做好替补的准备。 我们都知道,刀疤脸是个盗匪,可没想到这小子身手真横,警惕性也那么高。 寅寅本来在他后面,但他就好像背后长眼睛了一样,突然间,一个后抬腿,一下子踢在寅寅手腕上了。 寅寅疼得闷哼一声,估计是咬着牙才没让电棍脱手。 刀疤脸不打算就此收手,他继续走旁门,不急着转身,两条腿交替着往后踹。这可是一套组合腿,寅寅被逼得没招儿,只能往后退了两步。 我是看愣了,脑袋里闪出一个念头来,刀疤脸一定属驴的,不然一个人,咋能这么熟练地后踢呢? 寅寅一退,无疑给刀疤脸腾了地方了,他猛地一转身,跟寅寅对视起来。 刀疤脸是匪,不敢喊,我跟寅寅是偷袭,也没有喊的意思,他俩正面相对,这么停顿了几秒钟,寅寅又举起电棍,冲了上去。一场肉搏要开始了。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十三章 岔子 寅寅依旧选择用电棍,对准刀疤脸的胸口捅了过去。 这种环境下,用电棍捅人容易,但反过来,一个人看准电棍很难,刀疤脸却是例外,他那双眼睛跟猫一样,绝对有夜视功能了。 他轻喝一声,一侧身子一抬胳膊,异常准确地把电棍夹在腋下了。 他可是一个壮汉,死死夹着电棍,寅寅挣脱几下都没抽出来。刀疤脸也不出拳不踢腿,另只手往兜里一摸,拿出一支注射器来,一下刺到寅寅胳膊上了。 这注射器里有啥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祸害刘哥的凶器了。他还立刻想把药打给寅寅。 寅寅知道后果,她吓坏了,应急之下也顾不上电棍了,松开手往后一撤。 这支注射器有一小部分药已经打进去了,我发现药劲真大,寅寅立刻喊了句:“好麻!” 刀疤脸把注射器扔了,也不要电棍了,他狡猾地笑了一声,又用脚扫了一下。 寅寅一失衡,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刀疤脸就势想骑在她身上,真要这样的话,他在上寅寅在下,他怎么欺负寅寅都行了。 在寅寅搏斗的时候,我就把哥罗芳的瓶子拧开了,本来我也懂,哥罗芳不能太多,但现在一着急,我管那个?心说把刀疤脸要是真中毒了,也算他倒霉,谁让他是坏人呢? 我一下子倒出足足有半瓶的剂量,又一声不吭地冲了出去。我算盘打得好,偷偷对准刀疤脸的鼻子下手。 但刀疤脸太机灵了,他留意到我出来了。我本来还暗骂刀疤脸属驴的呢,现在一看,他改行了,绝对属王八的,脖子竟然能收缩自如,估计也练过。 看我手帕过去了,他竟然猛地一缩。这手帕一下拍到他脑门上了,啪的一声,听着都有点恶心。 哥罗芳很刺激,刀疤脸多多少少受点影响,有点蒙,不过他还有意识地立刻飞起一脚,踹在我肚子上了。 这把我疼的,好像有把解剖刀在刮五脏六腑一般,而且我整个人一下飞着退后一大截,还跪在地上了。 我心说他竟敢踢我,我跟他拼了。我又挣扎着爬起来,把哥罗芳的瓶子握紧了,全力向刀疤脸脑门砸去。 我是这么打算的,他不是会缩脖子吗?我这一瓶子药,不管砸到他哪个部位,只要瓶子碎了,药水流他一脸,不信他能抗住。 刀疤脸是真中招了,我也实打实砸到他额头了,只是有一个意外我没想到,这瓶子太硬了。 砰的一声,我震得胳膊一抖。 我心说师父啊,你咋这么逗呢?这种瓶子还用啥有机玻璃的? 瓶子不像砖头,是个弧面的,这么狠地砸了一下,刀疤脸并没受重伤。 我气得把瓶子丢开了。这时候寅寅也在帮忙,她那只胳膊是麻了,但还有双腿。她就躺在地上,用双 腿疯狂踹,试图让刀疤脸失衡,也躺下。 我看刀疤脸被寅寅这么一分神,赶紧溜到他后面了,又扑上去,用胳膊卡着他的脖子。 我是想这么把他勒晕算了,刀疤脸也难受得直“呃、呃”,但他没放弃,虽然一时间打不着我,却用胳膊肘使劲往后顶。 我没啥格斗经验,被砸到两下。我当时的感受就是,太疼了,整个肋骨都有种要断的感觉。 换作一般人,肯定就此撒手了。但我明白,这么一撒手,无疑是放虎。我一咬牙,来次逆思维。 我不退反进,往刀疤脸身上一跳,用双腿紧紧卡在他腰上,让自己不掉下来,另外我上半个身子往下坠,把这股力道都使在手上,加大勒他的力度。 这纯属死磕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们肉搏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个过道,空间不大,刀疤脸晃了几下,想把我甩下去,发现做不到时,他又把精力放在客厅了。 他身子壮如牛,这么死撑着,背着我往客厅里走。 这客厅有一套沙发和一个茶几,茶几是老式的,上面有棱有角的。他在茶几前面停下,又一转身。 我一下明白他意图了,他是想带着我往茶几棱角上撞。这啥概念?我是垫背的,我俩的体重全作用在我身上,真要撞顺当了,保准就此丧命。 我不敢这么拖下去,急忙从他身上跳下来了,但刚才这么夹腿,让我有些没劲。 我晃晃悠悠的,一下身子一软,坐在茶几旁边了。我心里那叫一个恨,恨自己太不争气,关键时刻,竟软蛋了。 刀疤脸知道我下去后,他又退后几步一转身,想抓住机会,冲过来收拾我。 之前说了,他是有些迷糊,但人太要强,还想助跑呢,只是他回到家里时,鞋脱了一半,鞋带都乱作一团挂着呢。 他这么一跑可好,犯了大错误,他左脚把右脚鞋带踩到了。他嗷一声惨叫,整个人摔着扑到茶几上了。 我有点被吓住了,因为冷不丁地,看刀疤脸神经兮兮地自虐。但我才不让他缓这口气。 我看他哼哼呀呀还想爬起来,掐了自己一把,被疼一刺激,先一步起来了。 我踉踉跄跄地来到刀疤脸旁边,双手扯着他头发,玩命地往茶几棱角上磕。 我没数到底有几下,反正砰砰砰好几声,但刀疤脸没晕,或许是我力道不够吧,他被这么一疼,反倒还有点清醒了。 我心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又一发狠,双手死死卡着他脖子,带着他整个人往下一坐。 我的体重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我是坐到了地上,但刀疤脸的脑门再次狠狠磕在茶几棱角上了。 这次咣的一声,茶几都震得挪了挪,刀疤脸身子软绵绵的,彻底不省人事了。 我 都有点阴影了,不放心,又赶紧把刀疤脸拽到地上,把他裤带还有我裤带都抽出来,当绳子给他双手双脚全绑住了。 这下我能松口气了,又掏出手机,借着光线看了看他。 他脑门上呼呼往外冒血,都沁透半个脸了。这把我吓住了,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他可别死了。 其实我天天跟尸体打交道,再恶心的死尸都见过,但人就是这么奇怪,让我摆弄死尸行,让我知道这人是我弄死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我又压着心里的恐慌,对他伤口检查一下。这下我差点儿笑了,伤口只是看着血淋淋的,其实不太严重,止个血再缝几针就好了。我就赶紧用手掌把他伤口压住了,这样能快速止血。 这期间我还看了看寅寅,问她怎么样了。 寅寅说没事,但很奇怪,没一会儿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满地找电棍,又对着门口很警惕地走了过去。 我一看这架势,心说咋了?难道还有危险? 我又顾不上刀疤脸了,反正耽误一会儿,他也就多流点血。我跑过去,来到寅寅身边。 寅寅犹豫地看着入户门,跟我说她刚才好像察觉到门外有人。 我也不知道寅寅怎么察觉的,但这么一说,我敏感了。我心说不会是刀疤脸的同伙吧?那他们在门口干站着干吗?咋不进来救援呢? 我想来想去有个笨招,我对着门轻踹了一下,这么一弄,走廊里的灯就亮了。 我透过猫眼往外看,想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可外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没有。 我第一反应是,走廊灯坏了吧?我正想这么跟寅寅说呢,又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难道是有人特意捂着猫眼? 这可够吓人的,谁这么变态玩这一套? 别看寅寅一条胳膊不太灵活了,但毕竟是警察出身,她想了想,让我做好准备,又一手把门推开了。 我看着门缝一点点扩大,整个心都揪起来,不过等门开时,我没看到任何人,也没遇到任何危险,走廊灯很亮。 我纳闷了,心说咋有这么矛盾的情况出现?我又壮着胆走出去,发现猫眼上粘了一个泡泡糖。 印象里,我跟寅寅进到这屋子里时,猫眼上很干净,难道是刀疤脸回来时,特意用泡泡糖粘了猫眼?只是刀疤脸晕了,我现在想问啥也来不及了。 寅寅让我别愣着,快回来,又把门关上了,还跟我一起走到刀疤脸的旁边。 我俩一边一个蹲下来,我问寅寅:“咱们现在该叫张队他们过来了吧?” 寅寅点点头,这就打电话。我是一时间觉得没啥事了,也真累了,不嫌脏地坐到了地上。 可寅寅摆弄了好一会儿电话,也没见通上话,她还咦了一声。我心说不好,又有啥麻烦出现了?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十四章 紧急情报 寅寅对我举了举手机说:“奇怪,电话接不通。” 我把她手机抢过来一看,发现问题了,她的sim卡没信号,我有个猜测,刚才跟刀疤脸搏斗时,她不是摔到地上了吗?可能把手机弄坏了。 我一掏兜,把自己的拿出来,跟寅寅说:“我来打。” 可等解锁一看,我彻底愣了,我的手机也没信号,跟寅寅那个毛病一模一样。我觉得这绝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也不可能这么巧,我俩手机全摔坏了,还都摔出同一个毛病。 我四下看了看,寅寅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抢先问:“难道这屋里有屏蔽信号的装置?” 我又觉得不太可能,回答说:“这里屏蔽信号有啥用?再说这么一来,刀疤脸也不能打电话了。” 我为了验证,摸着刀疤脸的衣服,把他手机拿出来。 刀疤脸的手机很怪,不是正经牌子,但外形做工很好,还很沉,不像是个山寨货,另外在手机背面,还印了一个老鼠头。 我记得姜绍炎叫刀疤脸是老鼠精,或许这老鼠头就算是一个解释吧,细想想,刀疤脸还是个抢匪,老鼠这种动物,也总爱偷油偷东西。 他的手机没密码,我划了一下就进去了。我发现他的手机信号是满格,这让我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寅寅也凑过来看了看,本来我这就想给张队打电话,但寅寅细心,拉住我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快捷文件夹说:“我猜这里有古怪,先点进去看看。” 我也上来好奇心了,不过一点之下,文件夹没进去,反倒出来一个圆框,里面横着一条绿线,上下滚动。 这让我冷不丁想起二维码扫描了,但扫二维码可是方框,这个是圆框,不太像。 寅寅分析,这一定是进文件夹的密码,只是这密码是特殊的。 我俩琢磨上了,我还试图翻翻刀疤脸的身子,看有啥地方看着像扫描的图案没有,但寅寅精于密码推理,她试了个法子。 她把刀疤脸的大拇指单独掰出来,让我举着手机往上贴。她意思很明显了,这很可能是指纹密码。 我也很认真地试了,刀疤脸的左右手都没放过,可惜全部失败了。 我想放弃,心说反正刀疤脸落网了,大不了等他醒了,慢慢审,套出密码来,但寅寅上来犟劲了,说再想想。 我本来没啥好想法,但无意间想到指纹时,又联系起眼睛了。 我知道每个人的身体有三个特例,指纹、眼虹膜和脑电波,我觉得脑电波不靠谱,但眼虹膜可以试试。 这次我让寅寅用手机,我负责把刀疤脸的眼皮扒开。寅寅把手机举过去,很快有反应了。 绿线扫了一半时,就传来嘀的一声。我和寅寅相视一笑,又不理刀疤脸了,一同聚在手机前。 这时候的手机,我也发现一个小怪异,有个小灯总亮,印象中这是电量灯,另外看一看,手机电量也不多了,我也就没太在乎。 我俩翻看文件夹,怎么说呢,这里全是一个个的图片。第一组照片,乍一看跟基建图一样,只是重点描述的,都是一个个屋子里床和衣柜的位置,还有逃跑路线。 我懂了,心说刀疤脸这抢匪当得不一般,甚至还挺专业,都说流氓会武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这强盗有文化,一样很牛。 寅寅看完这一组照片,还很肯定地下了一个结论,说这照片就是歌手家的别墅。 我赞同寅寅的说法,这样一来,也跟我之前的部分猜测相符合。我们继续往下看,又有新的怪异出现了。 第二组照片全是结构图,但具体外形没给出来,全用立体几何那种线条勾画的,它还有一个代号,叫x。 我对理科尤其数学很头疼,上学那会儿就没学明白,但现在需要这方面的知识,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思考。 照片上还有长宽高的数据,我一比画,也就小孩巴掌那么大小。我心说这是啥?本来还寻思会不会是那坛子呢,但大小对不上号。 寅寅也搞不明白了,我是真没想到,这时寅寅的手机嗡嗡响了。我脑袋里全是问号,心说手机不是没信号吗?咋又有电话打进来了? 我跟寅寅一起看的手机,上面是一串号码,我冷不丁觉得这号码挺熟,寅寅提醒了一句,说是张队的电话。 我算败给寅寅了,心说她真强,张队电话也不存起来,每次看号码记人,累不累? 寅寅没避讳我,直接摁了免提。 张队上来就问寅寅:“在哪儿呢?”寅寅把我俩擒刀疤脸的事说了一下。 张队沉默好半天,又鼓励我俩几句。我以为他会立刻派警察来呢,谁知道他口风一变,说案子还没结束。 他又大致介绍了下情况,刚才收到一个重要信息,今晚刀疤脸和他同伙要去歌手家行窃,三点整,他俩会在别墅前会合。既然刀疤脸被我和寅寅捉住了,这次警局就继续顺藤摸瓜,把他同伙也逮住。 张队让我和寅寅迅速赶去,参与这次抓捕行动,至于刀疤脸这里,我俩不用管,他联系区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接手。 寅寅当然乐意了,一口应了下来。我却愁眉苦脸,总觉得自己纯属被捎带上的,如果不跟寅寅在一起,我绝不会被安排出警。 撂下电话,寅寅看了时间,说已经一点多了,我俩不能再等民警了,立刻就得走。 我看刀疤脸一时间也没要醒的意思,另外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我也放心,觉得不会出大岔子。 我跟寅寅立刻下楼,但刚出单元门,看着寅寅的吉普车时,我俩全愣住了。 车后窗玻璃碎了,明显被砸了个小洞出来。我俩都想到贼了,寅寅气得直跺脚,说哪个不长眼的,敢手痒动老娘的车,以后逮住了给他好看。 我心说她现在吐槽没用,我又拽着她跑过去,看丢啥东西没。 寅寅车里,值钱的东西都在副驾驶的抽屉中,她打开查了查,说没丢啥。但她不解气, 四下看看。她眼睛尖,突然说了句:“那里有人。” 没等我回答呢,寅寅拎个电棍往那边走,我顺着看了看,这是一个拐角,我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我心说到底是真有人被寅寅发现后逃跑了,还是寅寅看岔了?我没法子,把车门关上,随着寅寅过去了。 等转过拐角,我发现这里依旧空荡荡的。再往前就是别的楼的单元门了,我们也不能继续往下搜楼吧? 我跟寅寅说算了,而且任务要紧,把她拉回来了。 奇怪的是,我们回到吉普车这里时,这车的车门还开了。寅寅说了我一句:“怎么下车不关门呢?” 我明明记得自己关上门的,本来我挺想反驳的,说自己能这么马虎吗? 但我俩不能因为这事闹起来,我就一转话题,把这话题带过去了。 最后寅寅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我们这里离郊区别墅挺远,寅寅为了抢时间,依旧开得飞快。 我知道这种车速很危险,不能打扰寅寅,不然一分神撞到哪儿,保准车毁人亡。 我没闲聊,也不敢看前面,索性低个头玩手机。 这样过了一刻钟吧,我正看新闻呢,突然闻到了一股臭味。我愣了一下,又试着吸了一小口。 不得不说,太难闻了,我纳闷上了,心说这味哪儿来的?难不成是窗外,因为吉普车后车窗漏个小洞,外面有啥气味飘进来很正常。 我把车窗摇下去,闻了闻,发现外面空气只是有点冷,没别的。 这时候我还发现寅寅看了看我,但等我看她时,她又特意回避我的目光。 我一下子懂了,心说一定是寅寅放屁了。这虽然有点不雅,但能理解,人吃五谷杂粮嘛,外加刚才一番搏斗,寅寅身子不舒服,肚子有点活跃,很正常。 我没多问,寻思过一会儿这臭味就散了,但郁闷的是,每隔一小会儿,总会飘来一小股臭味,我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被熏着。 最后我们到了郊区,寅寅把车停下来,这里有点荒凉,四周都是大野地。 寅寅叹了口气,拿出一根烟来,吸着下了车。 她就靠在车外面,一边看着夜色一边吸着。我不理解了,又看了看表,心说这都两点多了,我们不往别墅那里赶,中途休息个什么劲儿啊! 我也下车了,走到寅寅旁边。没等我问呢,寅寅倒是急了,跟我说:“冷哥,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这么淡定呢?” 我不理解地回了句:“啥?”寅寅也看了表,说时间紧迫,只能给我五分钟,让我去大野地里解决去,她保准不偷看。 我有点明白了,也愣在当场。很明显,车里的臭味不是寅寅弄出来的,另外更不是我,那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我也不藏着掖着,就此事说了说。我俩还一同望着吉普车。我本来还想呢,难道车里有啥东西坏了? 可当我们看着吉普车后门时,我就觉得脑门要冒汗!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十五章 错觉 吉普车后门开了,这是今晚第二次遇到。这回寅寅不能说我马虎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在开车期间,后门是关着的,一定是刚才我俩下车后,它偷偷“开”的。 寅寅想到两个词,不可思议地念叨出来:“臭味,门!” 我知道,她在强调,熏我俩一路的臭屁肯定跟两次开门有关。 寅寅把警棍拿出来,先凑到车后门前,又深吸一口气,举着电棍,把它完全打开了。 她要找找,看车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我有点怕,因为这种看似灵异的事情,已经在我身上发生过了,这次更直接,还“传”给寅寅了。但都这时候了,我不能没作为。压着心头恐慌,我绕到另一边,把车门也打开了,跟寅寅来个两头堵。 车里就这么大个地方,我俩很快搜完了,没啥发现。 我俩又一起看着旁边的荒郊野地,心说难不成这放臭屁的怪物逃走了?但这里这么空旷,我们没法找。 我们干站了一会,我看看表,跟寅寅说:“算了,这事记着,先赶过去跟张队会合要紧。” 我俩启程了。 歌手家别墅周边环境不错,门前有一片小树林,等我们赶到后,寅寅特意把车停在小树林旁边,我们又往前看。 寅寅带我去刀疤脸家楼下时,就没遇到张队他们,但那是因为寅寅诓我,这次别墅四周仍旧没人。 我心说张队他们是真藏起来了?我想把车窗摇下来,对外乱摆摆手,看能不能引起张队他们注意。 但又一合计,我费那劲干吗?直接打电话不就完了吗? 我把手机掏出来了,邪门的是,上面又没信号了。我气得磕了磕手机。寅寅让我别激动,说再看看她的。可结果一样,她的手机也那德行。 我俩一商量,咋办好?我想了个招儿。这次出发,寅寅也把刀疤脸的手机揣走了,倒不是我们贪嫌犯一部手机,而是怕他同伙的计划有变,那样会给刀疤脸来个电话或短信,我们也能及时收到最新消息。 我就说把刀疤脸的手机拿出来,看看有信号没。 真被我猜中了,他的手机信号还是满格。我俩索性就用他的手机打起来。 寅寅用的免提,接通时,我听到张队问了句:“你好,哪位?” 这话说得有气无力,甚至懒洋洋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张队这是在睡觉的节奏,他压根没行动。 我开口说:“张队!”寅寅也跟着喊了句。 我俩一口一个张队,让他冷不丁呀一声。这样稍微沉默一小会儿,张队回话了,说:“小冷、小寅?你俩半夜在一起呢?咱们这种部门,是不提倡同事间恋爱的,但既然你俩在一起了,我也不能说啥,是吧?而且这也不是啥急事,别半夜给我打电话!” 我一时间脑袋混乱了,心说这个“张老板”扯啥用不着的呢? 我跟寅寅互相看看,我又试探着问:“头儿啊,你们出警没啊?” 张队有点不乐意了,说:“今晚没任务,出什么警啊? ” 我跟寅寅都觉得不对劲了,寅寅又接着问:“队长,之前给我打电话的不是你吗?” 张队蒙了,不过他也不笨,反应过来了,问我俩到底发生啥了。 寅寅把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张队一听刀疤脸落网了,一下子急了,说寅寅接的电话有点古怪,很可能被电话诈骗软件这种东西忽悠了,让我们赶紧回来,另外他立刻派人赶过去,把刀疤脸押到警局去。 我能品出来,张队的意思,我俩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很可能就是刀疤脸同伙干的。 但我俩已经被忽悠到郊区来了,再怎么往回赶也来不及了。撂下电话后,我俩又压着心头的浮躁,分析了一下。 张队的想法是没错,但有个漏洞,我跟寅寅都想不明白,刀疤脸同伙怎么能把张队的声音模仿得这么惟妙惟肖? 过了十多分钟吧,张队打电话过来,说派出所民警到了,把刀疤脸逮捕了。 这下我们仨全蒙圈了,刚才的猜测更站不住脚了。 寅寅看时间,马上三点了,就跟张队说,既然她跟我都已经在别墅周围了,索性再等等看会不会真有抢匪出现。 张队犹豫一会儿,说行,而且嘱咐我俩,一旦有情况,赶紧给他打电话。 我是不明白寅寅的目的了,因为乍一看很矛盾,明知道是一场骗局,我俩为啥还往坑里走呢?撂下电话后,寅寅对我解释,说她办案这么多年,遇到过极个别的几个案子,破的真就是稀里糊涂,往往是一个匿名信或一个匿名电话,却露出一个惊天线索来。 她事后也追查过,但一点头绪都没有,按她分析,很可能是那些凶犯的仇家,暗地里给凶犯下绊子。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了,而且往深了说,很多凶犯的背景都很复杂,谁知道他们惹到谁了。 我俩纯属死马当活马医,在这儿苦熬起来,这样一晃到了三点整,远处真出现辆摩托车。 摩托司机很怪,一边开着摩托,一边四下乱看,他的举动让我联想起侦察兵了,而且他体格很壮,就冲这个,就有当悍匪的资本。 我跟寅寅都觉得他可疑,坐在车里观察起来。没想到摩托司机眼睛贼,吉普车躲在这么隐蔽的林子旁,也被他发现了。 最让我郁闷的是,吉普车没熄火,摩托司机一定瞧出端倪了。他一调车头,对着吉普车奔了过来。 我跟寅寅总不能这时候下车对他盘问啥,尤其寅寅还念叨一句:“这小子开的是辆越野摩托,真要逃起来,在郊区这种地形,我追不上他。” 我心说这可咋办?看着摩托司机越来越近,寅寅突然说了句有了,又让我一会儿配合下,别紧张。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心说配合啥?但没等我回过神呢,寅寅直接抱了过来,吻到我嘴巴了,一股淡淡的女人香也冲进了我的鼻孔之中。 我这么大个人,第一次亲嘴,整个人都天旋地转起来。而且潜意识地,我都把寅寅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还做什么任务,完全陶醉其中了。 寅寅倒挺理 智,知道演戏呢,她还提早把电棍握在手里了,藏在双腿之间,本来是防着摩托司机的,现在被我这么一闹,她用电棍捅了捅我,位置还挺正。 我那地方疼,也一下子清醒了,只好做做样子,不敢有啥过分的举动了。 摩托司机故意用车灯对着吉普车照了照,在这么强的光线下,他看到我俩的动作了。 寅寅掌握一个尺度,就像我俩要亲热却突然被路人发现了,她有些扭捏地把脸埋在我怀里。 我也配合着,对摩托司机摆摆手,那意思是有啥好看的! 摩托司机带着头盔呢,我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但他明显放松警惕了,还对我竖起大拇指,摁了下喇叭,那意思是,兄弟,有你的! 我看摩托司机没要离开的意思,估计他在等我们先走。我就跟寅寅悄声说了句,寅寅起身,依旧扭捏着,倒车离开了,这车开的也故意有点“惊慌”。 我们走了挺远,最后在一个上坡上把车停下来。 我心说摩托司机这么狡猾,我们怎么回去?怎么抓住他呢? 没想到这时寅寅兜里电话响了,但不是她的,而是刀疤脸的。等拿出一看时,上面来显提示,是“二鼠”打过来的,不用说,肯定是那个同伙了。 我还跟寅寅说呢,这电话决不能接。寅寅点点头,又把电话递给我,让我等一会儿再拒接,她要确定个事。 她把副驾驶抽屉打开,拿出一个小望远镜,对着别墅方向看去,跟我说:“冷哥,那摩托司机正在打电话呢,你现在拒接。” 我照她意思来了,寅寅又说:“错不了了!那摩托司机刚撂下手机,还望着手机直纳闷呢。” 我心说换谁也得纳闷啊,说好了三点行动,现在少了个人。 寅寅强调,让我耐心等待,她还把望远镜守得死死地,不让我看,而我呢,就干握着刀疤脸的电话,又拒接过两次。 寅寅最后说那个摩托司机死心了,把电话揣起来,独自跳墙进到歌手家里了。 我想起张队的话了,虽然现在有种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感觉,但还是给他去个电话,说明下情况比较好。 我没记住张队电话,正翻我手机找号码呢,寅寅把我拦住了,还冷冷地看着我。 这目光我太熟悉了,也猜到寅寅的意图了,我有点不情愿地问了句:“又咱俩?” 寅寅“嗯”了一声说:“没时间了,机会绝不能错过。”这语气还让我觉得,她很坚决。她把车一掉头,开回去了,而且控制车速,行车时几乎没发出大的响声。 我们回到小树林旁边,停好车。这时候我留意到了,那辆越野摩托就停在别墅的一个墙角下。 我是冷不丁没啥好计划,问寅寅:“这摩托司机一看就是硬茬子,咱俩没枪,怎么逮他?” 我想好了,如果寅寅说带我不管不顾地往别墅里冲,我肯定不干。 但事实让我意外,寅寅饶有兴趣地看着那辆摩托,又拍了拍车座,回答我:“没枪咋了,咱们不是有吉普车吗?”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十六章 二人组 我有点迷糊了,因为寅寅提到过,盗匪骑的是越野摩托,我们压根儿追不上。 寅寅没仔细解释,反倒直接定下了计划,她自己就在吉普车里等着,让我现在下车,偷偷跑过去,给那摩托放气。 我懂了,也暗赞寅寅这丫头聪明。我急忙翻了翻副驾驶的抽屉,也就这里面能有家伙了。 我找到把螺丝刀,握着它行动了。我以前一直中规中矩,也没干过放车胎气的勾当,上学那会骑自行车,也都是同学使坏,放我车胎的气。 我现在多多少少有点紧张感,这一路小跑,简直拿鬼鬼祟祟来形容都不过分。但我也明白,自己没必要这么害怕,盗匪刚进了别墅,不管他偷啥东西,保准没这么快出来的,给我的时间很多。 摩托车的轮胎很厚,尤其这小子的车还是高级货,轮胎质量更好,我一螺丝刀下去,竟没捅透。 这把我气住了,心里还说,作为一个男人,捅轮胎都不行,那干啥能行?我也下本钱了,整个身子用劲。 这下有效果了,呲的一声响,摩托的前轮眼见着往下瘪。我又走到后面去,但没等下手呢,听到别墅里传来了动静,有个脚步声嗖嗖往这边传来,还有人瞎喊:“鬼呀!” 我能猜出来,喊话的是盗匪,用不了几秒钟,他就得翻墙出来。 我脑子里全是问号,不知道在这爷们儿身上发生啥事了,他咋有这种反应呢?但我不想跟他打照面,赶紧对着摩托后轮捅了一下,更不管这次漏没漏气了。 我撒丫子往回跑,赶巧的是,刚上车坐下来一看,从别墅墙头上翻出一个人来。 剩下都看寅寅的了,她立刻把车打着火了。我记得同事说过一次,寅寅以前在缉毒科,为了逮一个逃跑的毒贩子,就用车把毒贩子撞晕了。 一般人做不到这一点,毕竟稍有闪失,会把嫌犯撞死的,而寅寅真行,她的车技太无可挑剔了。 我打定主意,一会儿好好瞧瞧寅寅露一手。 盗匪跳出来后就发现我们的吉普车了,而且这是第二次见面了,他也明白我们来者不善。 寅寅猛地把车开出去,盗匪也不消极,我跟寅寅也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枪。 他一摸后腰,拿出一把左轮枪来,对着吉普车砰砰开了两枪。一枪打在车盖上,我坐在车里都能听到当的一声,还激起一股烟来。 另一发子弹更有准头,打穿挡风玻璃了,几乎是在我耳边飞过的,我听到很轻微的呜的一声。 这是我头次离子弹这么近,也觉得黑白无常就站在我身边,我吓得一激灵,也就是坐着,不然很可能腿软了站不住。 寅寅急忙把车停了,还故意一打方向盘,让车歪了一些,算用车身给我们挡子弹吧。 我是真服了寅寅了,她忍不住骂了句,说劫匪是个畜生,竟然把她车打坏了。也就是气氛太紧张,不然我都想好好反驳,到底车重要,要是我重要? 盗 匪看吉普车不走了,他也不开枪了,看出来了,他打定主意想逃跑。他嗖嗖跑到摩托车那,坐上去,最快速启动车辆。 只是他太紧张了,也没看车轮,这么一骑,没蹿出去多远呢,整个人带车倒在了路边。 寅寅哼了一声,似乎挺解气,她也想了另一个躲避子弹的办法,跟我说:“冷哥坐后面去,指挥我。” 我知道寅寅鬼点子特多,就急忙配合。 等我腾出地方了,寅寅竟然把她车座往后退了退,腾出地方后,整个人横着躺在车里,用这种古怪姿势开起车来。 只是她这样弄,视线就没了,我勉强露出个脑袋,把实时情况全面地反馈给她。比如盗匪在前方多远,在哪里又转弯了等。 盗匪算被我俩弄“疯”了,他一边紧倒腾两条腿跑,一边又开了几枪,只是这次枪没威力了,除了把挡风玻璃打出几个洞来,连我俩的汗毛都没沾到。 我也留心数着子弹呢,等打够六发了,跟寅寅提醒。她猛地坐起来,这次自己能看到了,她把车速又提高一截。 吉普车跟头大象一样,掐着角度擦着边撞到了盗匪的身上,他“嗷”的一声惨叫,只是这明显是吓出来的。 他也不是孬种,关键时刻往旁边一扑,虽然把枪扑丢了,人没啥事。他恨恨地看了我俩一眼,又四下打量。 我们这么一追一逃的,已经到了另一个别墅的附近了,这爷们儿忍痛爬起来,嗖嗖地往这栋别墅里冲。 我跟寅寅都知道,他要是进别墅了,我们再想用车发威就不行了,吉普车又不是推土机,根本没法撞破墙。 寅寅又把车速提了提,试图在盗匪爬墙前把他拦住,我们双方明显来了一次追逐大战,不过不得不说,这也真练胆儿。 我眼睁睁看着吉普车奔着墙去,潜意识在作祟,告诉我,马上就撞车了。 但我信得过寅寅,觉得就算拦不住盗匪,我们也不会撞在墙上,可我错了,或许说就差那么一点点。 盗匪刚爬到墙上,腿刚迈上去时,吉普车跟他裤腿擦了个边,哐当一声撞了! 我整个人猛地往前一冲,脸跟个大饼似的,糊在前车座上了。盗匪也没好到哪里去,墙被这么一撞,狠狠抖了一下,他借着这个劲儿,“嗷”一声大叫,摔进去了,这次的惨叫是发自内心的,而且墙头上还留下他一截裤腿。 寅寅招呼我下车,只是我下车后,整个人有点打晃,寅寅还跟我说呢,你身板咋这么不禁震呢? 我是没好意思反问她,她也直晃悠好不好? 我都跟她拼到这份上了,没法子放弃了,我俩又不得不咬紧牙,一起往墙上爬。 我俩爬墙省劲,能拿吉普车的车前盖当踏板,等这么一先一后跳进去时,我发现盗匪不见了,这别墅里的灯也亮了。 我知道不好,惊动别墅主人了,他可一定把门守好了,不然盗匪进去就不妙了。 但情况太悲观 了,还没等我跟寅寅有下一步的举动呢,别墅门就被踢开了,盗匪手里拿着弹簧刀,架在一个女孩的脖子上,把她带了出来。 女孩穿着很性感的睡衣,估计也就二十岁,长得那叫没得说,那身材跟寅寅有一拼了。 她是吓得都快哭了,也不知道发生啥事了,带着一股哭腔,跟身后的盗匪说:“大哥,你要钱直说,我家那位是满家乐老总,不差钱。” 我倒是知道满家乐老总这个人,满家乐是当地一个很大的购物商城,那老总爱嘚瑟,总联系电视台做报道,只是印象中,那是个白发老头子了,怎么有这么年轻一媳妇呢? 我一下来个概念,恍然大悟地说:“哦!这又是个小三儿,合着这里的别墅群,是小三儿集中营!” 盗匪现在还有闲心“扯皮”,对着女孩说:“去你妈的有钱吧。” 随后他把刀顶了顶,冲着我俩吼:“你们什么人?” 寅寅把警棍拿了出来,这下不用我俩报名号了,那盗匪也看明白了。他说:“操蛋,原来是警察,老子这辈子烦的就是这种人,你俩识相点,看到没?我这刀子再往里送一点,这妞保不住了。” 为了给我俩施加压力,盗匪也很逗,对女孩喊了句:“你咋不说话,再大声说说,你给谁当三儿呢!” 女孩真配合,或许是真蒙了,现在的她,脖颈上都往下溢血了,她几乎扯着嗓子配合,说她是满家乐的三儿。 我听着有种想捂脸的冲动,心说这咋还升级了呢,都给商场当三儿了。 盗匪倒对女孩的喊话很满意,他低声冷笑,又指着我俩说:“识相的快按我说的做,把鞋和袜子都脱了,连带武器一起丢过来。” 我知道他那点小九九,我俩没鞋穿,他到时一逃,我们追不上他。 我看了看寅寅,我是真没啥招儿了,寅寅也挺不甘心,但人命关天。最后她气得一跺脚,先照着做起来。 我只好随着。我俩挺痛快,反正又是鞋、袜子又是武器的,全撇了过去。盗匪不满意,我俩还把衣兜翻开,把腰亮了亮,证明真没武器了。 盗匪盯着那个电棍,笑声变了,这次不再冷笑了,反倒有点淫荡,他也不嫌恶心,对着女孩的脖颈,伸个大舌头舔了一下说:“今天该着老子开荤。一会儿先把你们都整晕,再跟这两个美人好好爽一爽。” 我这下傻眼了,因为这匪徒的变态超乎我们想象。寅寅想带头冲过去抢电棍,但真的晚了,匪徒带着女孩往前走了一步,一下把电棍踩住了,又拿女孩当挡箭牌,故意要挟我俩。 我眼睁睁看着盗匪在女孩身上瞎打量,却无计可施,其实我倒有个招儿,也是听同事说过的,真要有人被匪徒这么劫持,只要抓住机会,用脑袋往后一磕,借此反击,就能反败为胜,只是眼前这妹子,当小三儿拿手,做这个,完全是门外汉。 一时间形势危急起来,要再找不到突破口,我觉得今晚,我俩要坏菜。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十七章 鬼援兵 我对盗匪已经有个评价了——很变态,但实际上,他的变态超乎我的想象。他色色地看着女孩,念叨一句:“你和女警要是一生一死的话,玩起来一定很舒服。” 随后他就要下刀,明显要对女孩脖颈狠狠搓一下。我都做好准备了,心说一会儿保准见到她脖子喷血的惨剧。 可如此关键时刻,意外发生了,突然传来嘎巴一声响,盗匪呃了一声,显得很痛苦,这声音也明显是他身上发出来的。 我对此很熟悉,是骨头断裂弄出来的。盗匪也顾不上我们,赶紧扭头看了一眼。 我想起来,之前他从别墅跑出来时,就喊着说遇到鬼了,难道这鬼跟了过来?还用神力把他打伤了? 我顺着往他身后看了看,但那里实在太黑。 盗匪丢下我们,扭头就逃,只是他右边胳膊明显伤了,这么逃起来,胳膊晃荡着,根本用不上劲儿。 女孩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脸嘤嘤哭,我跟寅寅没时间安慰她,我俩很默契,先找鞋穿。 我发现自己点背,一只鞋正好被女孩坐到了屁股底下,合着当垫子用了。我不客气地推了她一下,说借光让让,又把鞋使劲儿抽了出来。 这么冷不丁不穿袜子,有点磨脚,但谁在乎这个?寅寅拿好电棍,揣好手铐,我们继续追匪。 这盗匪也算有两把刷子,别看右臂残了,翻墙却不是问题,手脚并行很轻松地跳了过去。 等我俩赶到墙下后,寅寅突然拽住我,她留意停了停,跟我悄声说:“那人没走,一定在外面墙下呢。” 我明白,这盗匪是个老油条,竟有临危不乱的本事,如此逆境下还想还手反击。 我四下一看,墙角还有一个锄头,估计是这别墅雇了什么人,平时种点啥东西用的。 我拿在手里,对寅寅使个眼色。她跟我算是心有灵犀了,这时开始爬墙,还特意弄出声响来。我趁机说了句:“一会儿抓住那变态了,回去铐在审讯室里,咱们好好‘招待’他!” 我这是故意刺激盗匪呢,没想到寅寅接话了,说:“冷哥,全听你的,到时随你怎么处理,大家没意见。” 我掂量着,又过了几秒钟,等时机差不多了,突然把锄头伸到墙外面。 盗匪根本没看清,一定以为探出来的是人脑袋呢。他本来左手握着一块石头,早就准备好了,这时骂了一声,跳着对锄头狠狠砸了一下。 可这么做,吃亏的全是他。盗匪哎呀一声,我也能感觉出来,要不是自己紧握着,锄头都能被打飞了。 寅寅等的就是这时候,一看盗匪分散精力了,她娇喝一声,跳了出去。 这次我听得真真的,两个人的脚步渐渐远去,明显是追逐上了。 我怕寅寅一个人不够,也准备爬墙,但我有点逊,这墙太高,没了汽车前盖当踏板,爬起来费劲,一只脚踩上了,刚一要使劲,整个人就有点往下出溜。 我也有招 儿,反正周围没人看,我就左右脚交换,不是有个王八拳吗?我纯属一顿王八踩,靠着乱蹬的优势,稀里糊涂地爬上去了。 等下墙就轻松多了,一跳就解决了。 这时候寅寅跟盗匪已经不跑了,都站在远处对峙着,盗匪两只手晃荡着。 我发现寅寅有一点实在太爷们儿了,她看盗匪这德行,竟把电棍收了,意图明显,不想多占便宜。 我心说这都啥时候啥时代了,咋还有一对一对决的老思想呢?我不管那个,嗖嗖往寅寅身边奔,我是打定主意,一会儿二对一,尽早拿下盗匪。 可我人在中途,他们就开始打上了。 寅寅上来就是狠招儿,全是重手,又是擒拿错骨,又是切脖子踢下体的。她是把当警察压箱底的本事全施展出来了。 只是盗匪也滑头,虽然双臂受伤,却全力防守。尤其他跟刀疤脸有一点很像,腿功不错,一顿乱踹乱踢,让寅寅不能近身。 他是专门防着寅寅,却无疑把背后这个空当留给我了。 我本来还想,自己用老招数跳到他背上,刀疤脸怎么栽的,就让他怎么栽跟头。但又一琢磨,自己也换换花样吧,别用来用去都这一招,那不让寅寅笑话吗? 我又把上衣脱了下来,找准机会后,我一个猛子扑上去,把衣服扣在盗匪的脑袋上了。 这下他彻底“瞎”了,我本想再使劲抱住他,只是这时候,我的潜意识作怪,这都到最后关头了,又不自然地跳他身上去了,用了那一招。 我双腿缠着,用胳膊卡他脖子。寅寅也机灵,凑上来用胳膊肘使劲击打盗匪的胸口及肺部,刺激他呼吸紊乱。 盗匪一下子扛不住了,随后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他身体一软,仰面倒了。 这太坑爹了,较真地说,我反倒栽到盗匪手上了,彻底当一把垫子,砰的一声摔到地上。或许是这么一来,我卡不住他了,盗匪又上来最后一股劲儿,使劲扭着身子,想挣脱出去。 我肯定不让,还死死搂着他,只是他这么扭着,我衣服彻底完了,估计至少要大洗一次了。 寅寅让我再忍耐一会儿,她“凑热闹”地坐在盗匪身上,只是她是反着做的,面朝盗匪的双脚。 既然盗匪胳膊伤了,我们铐他双手没意义了,寅寅就把手铐当脚铐用了,等忙完这个,她先站起来,我也赶紧挣扎出来。 我是没法看到自己身后,但用手这么一摸,坏了,摸到好几个洞,我气得脑袋嗡嗡的,心说这盗匪真是个不着调的货,就不知道我衣服坏了警局不给报销吗? 等我把上衣从他脑袋上扯下来的时候,盗匪对我呵呵笑了,还呸了一口。 我骂了一句,幸亏自己躲得快,不然身上保准多了一块浓痰,我看他那张狂样,一把将寅寅腰间的电棍扯出来了。 说实话,我挺想捅他脸上啪啪一顿,只是一合计,这么一来我有点故意伤人的意思,最后一叹气算了 。 我俩把盗匪丢在这儿,又商量着是时候给张队打电话了。 怪就怪在,刚说完这话,我跟寅寅都发现,远处来了几辆警车。我心说这可巧了。 寅寅是不客气,拿着电棍对着盗匪电了几下,让他晕了,我们又一同往警车那里赶。 我们在中途会合了,先下车的正是张队,他看我俩一身狼狈样,急忙问了句:“咋样?嫌犯抓住没?” 寅寅初步汇报下情况,张队真有意思,一听我俩把事搞定了,立马对身后警车一挥手。 这帮同事也懂张队的意思,一时间警灯亮起,甚至警笛还鸣了几下,我心说这啥规矩?这么造势,演电影呢? 接下来全由同事接手了,没我和寅寅啥事了,张队的意思,让我和寅寅先回警局,换身干净衣服,我俩都同意了。 但走之前我问了句:“头儿,你咋这么快赶来了呢?” 张队回答,说他也给专员打了电话,专员对我跟寅寅汇报的情况挺重视,让张队别等了,赶紧召集人手过来。 张队还特意在我面前赞了专员,说他真是神机妙算,我表面上连说对,心里却一顿呵呵,心说这情报是我跟寅寅发现的好不好? 我俩回到警局后,一起去洗了澡,又稍微吃了点东西。我是一点儿要补觉的意思都没有,因为这次是专案,我相信肯定会立刻审问刀疤脸和他同伙的,我要听听,他们供词是什么样的,怎么杀刘哥的,也许还能为女尸案提供啥重要线索。 实际情况却让我失望了。张队他们收队回来后,有同事告诉我,两个嫌犯压根没来警局,直接派辆车送到省里了,这也是专员的意思。 我一合计也对,这俩老鼠精身上背的罪不少。或许是冷不丁一下没精神“寄托”了,我突然累了,还有种累得虚脱的感觉。 同事看我这么一蹶不振,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我摆手说不用,歇一会儿就好。 我找个偏僻点的屋子,这样就算明天上班了,也能晚起一会儿,铺好行李后,闭眼睛就睡着了。 我是真睡到天亮了,但具体啥时候就不知道了,反正睁开眼睛时,我发现姜绍炎坐在我旁边。 他正望着我呢,还是那种凝视,可表情有点怪,有种关心的感觉,也有种恶狠狠的意思。 我心说这咋了,他要吃人啊?我是带着一种被吓到的心思,正准备坐起来。 但刚一使劲,我就觉得腰有点疼,那种阵阵的麻意让我一下没了力气,我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姜绍炎回过神,又恢复原来的样子,邋邋遢遢、大大咧咧的,他嘿嘿一笑,让我别乱动,又说:“我看了,你昨天没少打斗吧?伤了筋骨了,但好在没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随后在他帮忙下,我又翻了个身。 我看姜绍炎把上衣脱了,活动起胳膊来,有点莫名其妙,问他:“要干吗?”姜绍炎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说:“马上就知道了!” 法医禁忌档案1_第十八章 古怪的结案 姜绍炎把手放在我后背上了,我知道他这手有讲究,能直接灭烟头,指头的功夫造诣不凡,但等他开始给我按摩时,我更吃惊地察觉到,这手指简直跟小铁棒子一样。 他也会找穴,专门奔着几个地方去的,还推拿了几下。我对中医针灸这类的理论了解不多,但这真的很有效果。没一会儿,我就觉得整个身子从里往外的舒坦,貌似还有一股气在肚里循环一样。 这样持续了一刻钟,姜绍炎累得脑门出汗,也结束了这次按摩,他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我不好意思继续这么趴着,赶紧坐起来,跟他一起吸了根烟。 姜绍炎指着我说:“你这身子不行,太弱了。” 我有点不服气,虽说自己不是运动员,但有啥体育项目,比如篮球,我全场玩下来都没问题。 没等我接话,姜绍炎又具体解释,说我这身子去做任务,别说遇到高手了,就是个懂点皮毛的练家子,我也保准吃大亏。 我心说原来他指的这方面,我也不想反驳啥了,但打定主意,上次擒刀疤脸和他同伙,纯属是被寅寅忽悠了,日后还这么来,我绝对跟寅寅绝交! 姜绍炎倒是自己来瘾了,不说话了,往椅子上一靠,闭目沉思起来,等他手中烟快烧尽了,才坐起身,念叨一句:“那东西或许能有用。” 我不知道那东西是啥,愣愣地看着他,也纳闷他这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绍炎思维大跳跃,又看着我,问了另一个话题:“小冷,你觉得寅寅怎么样?” 我不相信地“啊”了一声,还连连摆手,再次跟他强调:“我俩真没什么。” 姜绍炎嘿嘿笑了,故意凑近问:“真的没什么?” 我发现他的目光挺有穿透力,跟锥子似的,把我内心戳个透亮。我是一下想到我跟寅寅亲嘴的场景了,突然反思,我俩确实没什么吗? 我一时间有点犹豫与结巴。 姜绍炎又说:“寅寅这个丫头,人不错,但这里有点不够用。”他指了指脑袋,明显在说寅寅脑袋笨。 我觉得还是给寅寅说说好话比较好,就摇头开口了,说寅寅智商真的不赖。 姜绍炎很严肃地否定我,还借此上了一课。他说:“人的脑袋啊,里面有智商和情商两种,你看科学家,做些学术研究与探讨很在行吧?但很多人生活上一塌糊涂,甚至出门都穿错袜子,再看那些从政和经商的人,他们为人处世很圆滑,左右逢源,你让他们去解一些复杂的方程式,他们肯定也头疼。寅寅,就属于前者,智商高,情商却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人。” 姜绍炎捏了捏两根指头。 我被他这么一说,觉得真有点道理,寅寅在某些场合的某些表现,明显情商不够用。 姜绍炎留意我的表情,等我看他的时候,他又把目光回避,站起身做了个抻腰舒筋的动作。 我再次被他“吓”住了,他这种姿势,让身子里嘎巴嘎巴直响,甚至也让我觉得,人类怎 么能做出这么违背常理的动作,貌似只有豹子才能办到吧。 姜绍炎打算离开了,还抛下一句话,说既然嫌犯抓住了,他也该回省里了。 我没想到他能走得这么利索,也提了个建议,说副局长和张队他们肯定要送行,也得撮一顿啥的,我到时一定参加。 姜绍炎对我摆手,说以前都孤独惯了,不习惯那种场合,他这么悄悄地走,除了我,不想告诉任何人。 我不知道说啥好,就这么目送他离去了。当然,我也真守口如瓶了,没告诉张队,那天晚上,张队知道专员已经回省里时,也发了老半天牢骚,我就当看热闹了。接下来两天,我又回到正常工作中,每天处理法医那点事。但我打心里觉得还会忙起来的,女尸案的侦破工作还没走到关键点上。 谁知道省里突然来了一份文件,说刀疤脸两人的审讯已经做完,而且证据确凿,一下子刘哥死亡案和女尸案全侦破了,能结案了。 张队是乐得不行了,也屁颠屁颠忙活起来,我听完,却一下子呆在当场。 按文件里说的,刀疤脸两人是兄弟,分别叫李米粉与李元馨,他俩本来是去歌手家盗窃,不料歌手回来了,他俩为了不败露行迹,就偷偷给歌手打了一针,想杀人灭口。可歌手体质有点怪,或许是因为她本身也长期有嗑药的习惯吧,这针让歌手突然癫痫发作起来,死前疯狂地吃自己的胳膊。俩盗匪吓坏了,而李元馨被这么一刺激,反倒把他嗜血的本性也弄出来了,他后来也在歌手胳膊上咬了两口。 至于我提到的另外一个疑点,在解剖室窗框上出现血迹这一块,文件里也有解释,分析是刘哥发疯前不小心弄上去的。其他方面,文件上把它们只归为“检材”了,也算不上是证据。 我觉得这文件有点糊弄人,案子结得也叫一个草率。如果这一切真是刀疤脸兄弟做的,那他们为啥抢完钱财不跑,还再次潜入歌手家偷窃呢?另外刀疤脸的手机也是一个很有说道的地方,那古怪密码,里面代号为x的不明物品,还有刀疤脸他兄弟那晚为啥莫名其妙地喊鬼,等等。 我不相信省里办案是这个水平,最后有一个猜测,省里这么做,或许是在隐瞒什么,可我这么屌丝的岗位,根本没机会去接触到“真相”。 我是那种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不想为此去追究什么,就压着冲动,把这事放到一边了。 细说起来,我跟寅寅在侦破这两起案子上,也算立了头功,张队就订了一桌庆功宴,要好好庆祝一下。 我是准时参加了,但寅寅推托身子不舒服,没来。我知道,她肯定耍性子呢,对这两个案子的处理不满意。 张队也没管寅寅,在庆功宴上,就特意指着我说:“这次多亏了小冷,案子才能如此高效地侦破了。” 大家当时都对我举杯,但我急忙接话,说自己瞎猫撞上死耗子,还是张队指导有方,也算把这话完美地推回去了。 这一顿饭,张队乐得合不拢嘴,同 事也没少喝酒。等酒席散了,大家一散伙,我倒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劲儿了,我没急着回家,溜溜达达的想四下走走。 我本来就是纯属散心,走过两条街之后,上来一股直觉,有人跟着自己。我中途也回头看了看,却没发现异常。 我心里直合计,真要有人跟着,他的目的是啥?难不成是自己工作惹到啥人了?但我哪有仇家? 这次又转过一个拐角,我止步了,靠在墙上等着,想知道一会儿有没有人匆匆忙忙从对面出现。 但少说过了两分钟,连个逼近的脚步声都没有。我带着一股好奇,又从拐角走回去了,往远处看了看。 我发现远处站个人,他没瞅我,只是单单站直身子,面向马路。 虽说只看个侧面,还模模糊糊的,但他的外貌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的长发,尤其是挡住额头的特点,明显是姜绍炎嘛。 我心说他不回省里了吗?难道没走? 我大步奔过去了,只是酒劲没过,走这么急还有点晕。 这人没给我太多时间,他又突然一转身子,奔着胡同里走去。我急了,跑起来了,等来到胡同口时,那人又离得挺远了。 他挺有意思,走路还背着手,这又是姜绍炎的招牌动作。 我敢确定了,扯嗓子喊了句:“乌鸦!” 只是我的喊声在胡同里回荡,那人跟没听到一样,依旧不回头。 我怀疑之前跟踪我的,会不会也是他。我对姜绍炎是挺放心的,也不觉得有啥危险,我继续跑,想把他拦住。 只是胡同有点乱,有种蜘蛛网的感觉,我这么一追,他这么一乱走,最后人没拦住不说,我都有点蒙圈了。 等我凭着感觉,彻底走出这胡同时,“姜绍炎”彻底不见了,而不远处是一个让我很熟悉的地方,死去歌手的那个酒吧。 我心说有这么巧吗?省里刚结案,我这刚心里抱怨结案草率,咋又出现一个像姜绍炎的人,把我带到酒吧这儿了? 我又四下看看,觉得他也一定去这个酒吧了,我就奔着去了,钻酒吧里看看。 现在十点多钟,正好是酒吧人气旺的时候,乍眼一看,几乎是满堂彩,桌子上全是人,连吧台还排了一个长龙呢。 我站在门口,没理会服务员的问话,就说自己找人,又挨个儿桌看起来。 等看到一个角落时,我愣了,这桌旁坐的是寅寅,还有另一个陌生男子。 寅寅喝得挺多,半趴在酒桌上提不起精神,而那男子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一看就挺骚,不是啥正经人。 我有个猜测,寅寅跟这骚男不认识,他纯属找机会约炮呢。 我不想寅寅吃亏,先把找姜绍炎的事放在一旁,直奔过去。离近了后,还听那男的说:“妹子,咱们聊聊天认识下,一会儿出去玩玩不?” 我看寅寅是提不起精神回答,我来气了,啪的一拍桌子,还拉着椅子在寅寅身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