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终将到来的幸福》 part 1 相信吗?就算有一天我们会走向散场,等在世界各地兜兜转转疯了个遍,我们也终将会走到彼此面前拥抱幸福。因为,有人始终在原地等候,而他(她)也从未真正离开。 ——致朋友,和喜欢的人。 北斯暮的小乌龟悄悄爬过。 part 2 淅淅沥沥的雨,连续下了七天七夜。 林落归坐在独立的小办公室里,托腮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心情莫名低落难受。 因这场下不停的雨,一些山区正面临着泥石流甚至洪灾的危险。市里已经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参与防洪防灾工作,就连前不久从边防退役下来的军人也都过去帮忙布置防灾任务。只是这场雨若持续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林落归不是杞人忧天的人,但小脑袋里总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人的影子,她担心他就在那群退役的军人名单里。 关掉新闻,她给宋轶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刚接通,她立马开口,“轶歌哥,你最近不是觉得我写的东西太大众化了吗?我想到了一个题材,你觉得写退役军人怎么样?” 那边沉默几秒,“林落归,你哪根神经又抽了?你告诉我,我立马给你接回去。” “我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林落归唉了一口,“算了算了,这件事我自己琢磨,跟你说了也不懂。”说完就要挂电话,那边一句“你敢挂电话试试”的威胁传来,她又缓缓把手机贴耳朵上去,“谁说我挂电话了……有事说事。” “你在哪?”宋轶歌已经拎起包找车钥匙,手机稳稳夹在耳朵和肩膀上,看起来一点都不违和。 林落归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窝几天了?都发霉了吧?” 林落归:“……” 再想说话,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林落归摸着蓬松的头,又挠了挠,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是被这间凌乱的办公室噎了几秒。 心想这真不是她的错,她就是随性了一点,平时吃剩下的方便面盒子喜欢挨一处放,计划是等集满十个再一袋子装上放门外,这样一来省力又省袋子,特别划算。 现在数一数,还差一个。 但想到某人要来,她还是赶紧抓来袋子把它们都装起来。期间闻这味儿……虽然和之前的味道不大一样,但这化学变化也要遵循自然规律的,她不会表现得太嫌弃。 等把零零散散的零食垃圾都收拾完毕,接下来就是一堆草稿纸。 这些草稿纸原本倒是放在桌面上的,只是不知被什么风一吹,个个都潇洒躺地上去了。估摸着也想和外面的大雨一样,想追逐自由,却怎么也蹦跶不出去。 林落归本就对这场大雨心生不满,这会也不管稿纸里面的内容有没有用,抓起来就揉成团丢垃圾桶。 等一切打扫完毕,她特意喷了一点香水。 这香水还是宋轶歌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她这里的,用来对付她最合适不过。 林落归收拾完,刚想坐下来休息,门就被推开了,她立马作出一副自然落座的动作来。 宋轶歌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进来,特意四处都看了一眼,“嗯,手脚还挺利索的。不过你就是做做样子能不能也走点心?那么一堆方便面,你打算吃到何年何月?” part 3 林落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煞有其事地点头,“你狠。”然后走过去把露在外面的盒子推进柜子。 走过来的时候,宋轶歌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林落归,我看你也不是一个命长的主儿,怎么天天想着折自己的寿?现在是怎么了,直接要去送命?” 林落归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她。 “我……”见她双脚交叉,高跟鞋一抖一抖的,随时可能朝她砸过来一样,忙转了路风往对面坐,继续硬着嗓子一字一句道,“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告知,是告知。”接着一个枕头稳稳砸在她头上,她哀怨地瞪眼,想着方才就不该把枕头留下。 “林落归,你这死心眼都是跟谁学的?”宋轶歌挑眉地瞪她,“五年了。整整五年,你心里还想着那混小子。他是给你灌迷魂汤了还是给你下蛊了?就算是,这么久过去了也该消化了吧?” 林落归闷了一声,“我消化系统不好……而且我是为了工作……”又被一个枕头砸中。她捡起来,也丢过去,“你说我死心眼,你也不是一根筋?周野都离开这么久了,你不也没放下……”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宋轶歌把枕头扔回去,接着两人开启了枕头相杀。 几分钟后,办公室里飘满了鹅毛,是从枕头里掉下来的。 林落归为此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被蹂躏得通红。一旁宋轶歌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这样还想和我打。” “哪样?”林落归不服气地看着她,下一秒又打了一个喷嚏。 宋轶歌:“……” 两人闹完之后,还是宋轶歌帮忙打扫的。林落归在鼻子里塞了纸巾,作为一个受害者理所应当地躺在沙发上休息,心想她们俩都是一个作。 宋轶歌长得很好看,从大学开始就进娱乐圈了,摸爬打滚了四年,混得还不错,是个有演技有颜值的大明星。 听说她上个月杀青的电影在界内获得很好的口碑,今年还被提上了最佳女主角的名单。 不过这个荣誉还不能满足她的野心,她想要的是最佳影后。 但这是为了什么呢? 毫不夸张地说,是为了男人。 她和林落归一样,都在等一个不可能的男人,一些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混蛋男人。 然就算如此,她们还是想着怎么从狗肚子里把心掏出来给他们装回去,次次尝试挑战自己的极限,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这样算起来,他们还都是从属一个蛋的系列。 混蛋配笨蛋,多和谐。 林落归这样想着,经常梦里都在傻笑。 “喂。”宋轶歌重重拍了一下林落归的肩膀,等她从梦中惊醒才道:“你真打算去灾区?” “什么灾区?乌鸦嘴。”林落归吸了吸鼻子,看着外面的阴雨,回头再次强调,“我说了,我是为了工作,” 宋轶歌才不理会她的口是心非,继续问,“你就这么确定,他也在那里?” part 4 林落归无声地叹了口气。 若能确定北斯暮在那批退役军人名单里,她也无需这样纠结了。 宋轶歌看出她的小心思,掀了个白眼,“你都没确定他在不在就瞎折腾,万一那张名单里没有北斯暮,你岂不是白跑一趟?我看你就是闲得发慌。” “那也不能排除他在那支队伍里面。虽然,我也希望他不在。”那样她也就不用这样担心。但想北斯暮还未回来,林落归心里就更加难受,“轶歌,你说,他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八百遍了。”宋轶歌毫不留情地打击她,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复道:“晚上有个通告,我忙完再过来找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边说边把高跟鞋穿上,回头看到某人还在发呆,拎起包又在她的手臂上打了一下,“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别他妈的杞人忧天的,整天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也看不到。” 林落归气得嘴角发抽,宋轶歌却哼着歌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今晚九点前,若在你家看不到人,这间办公室我就找人收了。” “……”林落归真想打人,可门已经被关上。 不过这样想想,她确实挺可怜的。 她从高中一直到大学甚至现在即将毕业,在这里起码待了八年,可小说依旧写得不温不火,就连住的地方还在还贷,现连一间办公室也买不起。这几年若不是有宋轶歌的接济,她估计在这座城市里也待不下去了。 五年前填报考志愿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怀疑自己的:湛市是大城市,像她这样的小人物,如果有一天混不下去该怎么办。 记得那时候北斯暮摸着她的头,很宠溺地摸了几下,然后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打她的额头,说:“瞎操心。你混不下去不还有我?” 那时她傻傻愣了愣,摸着吃痛的额头好一会才点头,乐呵呵地笑:“你说过的啊,不管以后我混得怎么样,你都不能嫌弃我。”然后他又想打她额头,不过被她躲过去了。接着北斯暮一个瞪眼说“你还敢躲?”又让她不情不愿地走回去。 没办法,谁让她就是这么一个没骨气的人呢? 当时她闭着眼等待他的惩罚,可久久没有疼痛感传来。等她睁开眼睛,发现北斯暮正用一种很是无奈的眼神在看她,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揉着她略红的额头,一遍遍地骂她傻,最后还不忘贬低她,“在这世界上如果连我都嫌弃你了,还有谁敢要你?” “在这世界上如果连我都嫌弃你了,还有谁敢要你……” 这可真是一个狠心的诅咒。所以北斯暮离开的这么些年里她的确也没再开出一朵像样的桃花来。 当年倒是种过几枝,但都被北斯暮用力给折了。 她就想着这样种来折去的也挺麻烦的,干脆只栽在他这棵,心想只要精心呵护和浇灌,总能开出一朵好看的养眼的来。 可谁知,当初北斯暮把种子留下,人却突然跑了。 就像种子没了土壤,还怎么发芽开花? “真狠。”林落归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骂谁。想到宋轶歌走之前留的话,还是乖乖爬起来回家了。 part 5 林落归还是去了山区。 临行前给上头的编辑刘枫留了一封信,信里简要阐述了她新文的大概思路。她自然不会完全诚实到啥都透露。她只是给刘编辑留了点甜头,写了几个能拿下她的点子来。 别看刘枫已经四十好几,干这一行的,怎么都得怀揣着一颗十七八岁的少女心,还得一本正经地装嫩。军人这个题材积极向上,现在网上很多少女梦都跌这一款,军人这种有气魄硬骨气的男人,一般很难藏得住魅力。所以刘枫很爽快地同意了。 就在五分钟前,刘枫还特意给她打电话来作鼓励,最后那些注意安全和休息的话,都是一些假到爆的客套话,听着能掉一地的疙瘩。 林落归把手机收进包里,上了车,找了一个靠边的座位坐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运气太差,今天下的是大雨,中途车辆被叫停三次,她扣着帽子每次刚要睡熟就被震醒,几番下来,天也快黑了。 “小姑娘,前面的路堵了,这车开不进去了……我说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你一个人过去也挺危险的,要不就别去了吧。”司机抽着烟,大着嗓子说话。 林落归左看看右看看,原先后面还坐着两个人的,现在也不知道哪去了,偌大的包车里就剩她和司机两人……让司机送她一个人过去,确实挺浪费资源的,也难怪他会打这主意。 外面的雨刚有见小的趋势,林落归整理一下自身装备,问,“司机大哥,这里离黄坝还要多远啊?” “这么大的雨,车路不通,怕是明天也到不了。”司机说,透过车前镜看着她,“你这么着急去黄坝做什么?就算这条路过得去,去黄坝的路也被封了,车子过不去。” 林落归不明显地皱着眉,“车子不让过,也不让人走的啊?” “走是可以走。”司机又抽了一口烟,干脆回过头和她聊天,“不过要有特殊原因。每段路口都有兵营驻扎……看新闻了吗?” 林落归点头。 司机也点头,又说道,“那些兵啊,都是从边防退役下来的士兵,听说是很厉害的一支队伍,在边防不知道办了多少漂亮的案子……你要是非要去,他们会派人护着你。”透着白烟,他眯着眼睛看着林落归,似在等她反应。 林落归几秒后才回神,“这样啊。我,我家人在那边,我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大概司机也看出来她的敷衍,转过身去抽烟,也不问了。 司机说得一点也不错,下大雨,前面的路段塞车,车子陆陆续续走了十几回才挪了那么几十米,期间过去就是数小时。 在黄坝和高速的交接路口,车子不让进了。林落归不顾司机的好意相劝,执意背着包下了车。 雨下得不大不小,她穿着很宽大的雨衣,雨水一时还打不进去。只是现在是凌晨,脚下的路都是积水,坑坑洼洼的还看不清,没走多远她就摔了一个狗吃屎。 part 6 艰难地爬起来,林落归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泥,整张脸脏得像只花猫。 一些泥水还从领子灌入,冷得她一阵发颤。 “喂。” 突然有一束光打过来,林落归下意识地用手挡,勉强瞄到一个身穿绿色雨衣的人朝她跑过来,“这么大的雨天,你怎么过来的?” 林落归想也不想,大声回道:“当然是坐车过来的啊。”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似是无语,“我是说,现在这里不安全,不让人随便出入。你回去吧。” “这车子都走了,我还怎么回去。”林落归被他的手电筒照得难受,伸手去拿,却被他利索避开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完,丢下她就往回跑了。 林落归也是无语。她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岂是他一句就能劝回去的?不确定北斯暮的消息,她是不会回去的。 是以,在那小兵来之前,她偷偷往小路溜了进去。 驻扎营的主营帐。 士兵对前面站着的男人说了女子的情况。 男人微不可耐地蹙着眉头,“黑子,你带人在附近的小路找找。”说完看了士兵一眼,“回自己岗位里去吧。” “少校,我也可以帮忙找人。”士兵几经抬头,似有愧疚。 “石头,你的任务是站岗。”男人的语气不容置喙。 石头不愿离开。旁边的黑子替他回答,“是。”然后将石头拉出营帐外,“你的脚伤还未恢复,现在天又这么黑,怎么找人?” “可是我……” “我知道,你是想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一切的前提,是在你能胜任的情况下。”黑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这件事交给我。”说完,黑子招来几个士兵,一同找人去了。 黄坝这个地方说偏僻不偏僻,就是山多,容易出事。一旦在山里迷路,一时半会是走不出来的,外人找起来也麻烦。所以黑子带去的人不少。 周野刚从山地里回来就看到一群人急匆匆地往一处去,他喊也喊不回来,声音已经被大雨覆盖。 走几步又遇到低头走路的石头,便伸手抓过来问话,石头不假思索就全盘托出了。 “那还真是个不玩命的主儿,城里舒舒服服的不好好待,欠收拾。”周野低声骂完,朝主营帐走去。 此时男人正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似睡非睡。 “四天了吧。”周野脱下雨衣,“你也不是钢铁侠,这么多天不合眼身体怎么受得住?去床上躺一会,接下来由我顶上。” “不用。”低沉的声音,疲惫却有力。 周野拉着椅子在旁边坐下,看着他,几乎笃定地说,“斯暮,你也睡不着吧。我也是。” 北斯暮动也不动,嘴巴绷得很紧。 彼此都沉默了有一会。 大概是这个时间也不适合怀旧,周野没有多待,怕一会忍不住说很多。 出去前倒是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被堵在山口的五个村民都已经被送回家了,上去睡一觉吧。天气预报显示明天会有大雨,你别在那时候倒了。” 北斯暮蓦然睁眼看他,周野扯了一下嘴皮子,立马走人。 part 7 大概半个小时后,黑子一身湿漉漉地回来想要汇报刚才的情况,发现北斯暮没在座位上,随即掉头走出去。 没几秒又倒回来,惊讶地看到北斯暮竟然躺在搁置几天了的床上。复默默退出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黑子,那个女人怎么安置?”有人跑过来。 黑子嗯了一声,缓缓抬头,“你刚说什么?”未等那人说,他似是反应了过来,“先让她在这里住一晚吧。等明天雨小了再送她回去。” 雨有变大的趋势。 林落归很落魄地被带进了一个帐篷,浑身冷得发抖。 这一路,领路的士兵没少教育她,说这片是泥石流的高发区,别说是黑夜,就算白天也没几个人敢出来走路,她这么硬闯进来的就是一个不要命。 言外之意就和奇葩差不多。 但林落归也不能反驳,谁让她之前为了躲他们险些滑下山头,是他们手快拉了她一把,直接从罪魁祸首变成她的救命恩人。她现在这么被人逮着,有理也说不通。之后干脆就不说话了,只是那人在前面教育她的话,被她在后面用嘴型给怼回去,也是一个泄气。 脱了雨衣,里面的衣服也湿透了。林落归完全没想到山区里会这么冷,包里也没几件厚的衣服,把湿衣服脱下来,能套上的就一件单薄的外套。 且地上有不少积水,站在地上感觉在踩着一块冰。 如此恶劣的环境,让林落归生出某种自虐的感觉来。 干脆脱了鞋子,往硬木头搭建起来的勉强能看出来是床的板子上缩,期间外面还有不少雨水渗透进来。这么近距离听着雨声,下一瞬像是要往人身上砸似的。 她不得不又挪出来几分,还是发抖。 “你说她不肯走?” “是的,已经劝说很多遍了,她就是赖着不走。” “那还说什么,直接丢车里送出去,到时候栽哪哪活该。真以为我们闲的,专门跑过来当麻烦?” 林落归竖着耳朵听外面的人说话,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 她刚刚把头从膝盖里头抬起,外面刚好走进来几个人。 瞬间,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说话。 周野示意旁边的士兵把被子拿过去,僵着声音说道,“这里的夜间有点冷,凑合着过吧。山区里不安全,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情,这条路都不能开通。希望你能尊重我们的工作,明天就返回去。” 林落归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周野微微拧眉,看了一眼旁边的士兵,士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秒后在他耳边小声说,“刚刚她差点从山坡上滑下去,应该是被吓着了。” “怎么不早说?”周野瞪了眼士兵,脸色缓了一点,对女孩说道,“那个,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这里的环境差是差了点,不过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们会尽量满足你。”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只好让人都离开,最后自己也准备走。 “周野。”很嘶哑的声音突然从女孩的口中发出来。 周野脚步霎时一顿,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女孩,没什么反应。 林落归摘掉帽子,虽然脸还未擦干净,但五官很清晰,她直直看着周野,再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周野彻底呆住了,“小……乌龟?” part 8 周野和林落归是邻居,从小玩到大,感情很好,通俗来说,就是很好的铁哥们。 周野比林落归大两岁,一直把她当妹妹护着。当时他为了和林落归成为同班同学还特意留级两年,为此没少遭周父的揍。 也由此,从小学四年级开始,他们就一直是同学,直到高中结束。 高考结束那年,关系好些的朋友,除了宋轶歌,其他人似乎都走了。林落归如愿考上了心目中的大学,却没能如愿守住和他们一起许下的一辈子不分开的诺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大学是他们美好生活的开启,怎么就是那一年,说好一起同舟共济的朋友说散就散了呢? “周野。”林落归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明明很平静,眼眶里却没骨气地湿了,“你他么就是个混蛋。” 周野动了动喉咙,说不出来话。大步迈过去,摊开被子将她裹一圈,“我那里的环境虽然也不太好,但比这里好一点。待会我让他们腾出地方来,你去我那里将就一晚。” 说完,伸手想要抱她起来,却被她躲开了,“他呢?他是不是也在这里?带我去找他。” “小归,我们现在是在出任务。” 林落归瞪他,拍掉他的手,“混蛋当得这么称职,现在连王八蛋也要一起当了?” 周野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笑,“行啊小归,现在脑子有见长进啊。一两句都糊弄不过去了。” “……”林落归拿起被子扔他,周野一个侧身,她没扔中,被子反被他稳稳接着,“差点就掉地上了。我说小归,你知不知道这一件被子在这里有多重要?很多士兵盖的被子都还是湿的,被你这么糟蹋,良心。” 林落归被他训得说不出话,身子又往里面缩了缩,“我不管。这次我没见到他我是不会走的,你自己看着办。” 周野:“……” “轰隆隆……” 很大的一声爆响,像地震一样晃动,陆续不断。 帐篷被树枝砸了一个大窟窿,雨水浇灌而落,整个轰然倒塌。周野反应迅速地将林落归拖过来打横抱起,几步迈出帐篷。 帐篷紧接他们身后坍塌。 两人虽躲过一劫,林落归心有余悸地抓着周野的胳膊,不敢动弹。 “知道危险了吧?”周野还不忘教训她。 林落归动了动嘴角,干脆沉默。 “连长。”外面黑子小跑过来,将雨衣遮在他们头上,并道:“连长,西边山头发生了泥石流,少校已经带人过去查看。” 周野当即收敛了笑容,“现况如何?” “大部分路段出现坍塌,目前不确定那边是否有通车,所以伤亡人数还不清楚。现在雨势这么大,泥石流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少校让我们带人转移阵地,等确认情况再做打算。” “知道了,帮我照顾好她。”周野把林落归放在地上,叮嘱道,“待在这边不要到处走动,如果想见到他的话。” 林落归的目光从刚刚倒下的帐篷里移回来,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也在这边?” “是。他在。”周野严肃地说,“他见到你会分心,所以小归,不要做让我们担心的事。” 林落归急急抓住他的袖口,“我可以听话,但你们,也不要让我担心。” 周野咧嘴一笑,略略没心没肺的样子,“放心吧。”随即看向黑子,“带所有人,往既定目的地撤退。” part 9 泥石流发生的很突然,发生地段也不是重点预防之处。附近的村民虽已经提早安排到其它地方,但因泥石流引起的道路中断严重影响了车辆通行。 根据石头方才的报告,今晚强硬通行的车辆有三,其中一辆安全到达目的地并回复了消息,还有两位车主暂时联系不上。 “斯暮,情况怎么样?”周野远远走来,看着下面坍塌的惨状,心想若下面有人,怕是没好消息了。 雨下得很大,北斯暮只戴了一顶军帽,雨水刷刷刷地从他脸上滑,他却丝毫不受影响般,口里含着手电筒,继续看地图。须臾把手电筒拿下,往周野脸上照了照,“不是让你带他们先撤?” “你这是大材小用。”周野从他手中夺走地图,仔细看他划的圈圈,忍不住低低靠了一声,“这么快就理出了作战思路,真不愧是第二诸葛亮。” 北斯暮没理会他,侧头问道,“孙谟,那边的设备准备得怎么样?” 孙谟回答,“一切正常。” “张远。” 在右下方操作的张远笔直站起,“一切正常。” 北斯暮抬手,准备下达命令,周野却忙扯住他,“你疯了,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搜救?上面还未下达命令,你要是在部队里,你这是私自行动。” “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一分一秒都不容拖沓。”语气坚定有力,随着手势作下,孙谟和张远带领的小队一同启用搜查设备。 周野摇头,“真是疯子。” 不过北斯暮要不是疯子,他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跟了这么多年,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去战场晓勇。 西山路段倒塌,却不断有石头从东面滚下,一些设备直接被砸个稀巴烂,还好人躲得快,不然也要成肉夹馍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其他人的操作。 北斯暮虽然敢冒险,但绝不会拿手底下的人以命换命。这个地方他提前让人勘察检测过,地质比较坚硬,就算泥石流发生,也不会涌这个方向来。且他手底下的人个个反应迅速,这种情况下有石子落下来,他们也能轻易躲过去。 这也是周野只在嘴上威胁却不付之行动阻拦的原因。 没一会,石头突然跑过来,“少校。”他的腿脚不方便,北斯暮沉着脸看过去,“跑什么跑,不知道现在下大雨?” 石头立刻停下,几步走过去,“报告少校,第二辆车已经有消息了,他们刚好通过那条路,车里没人受伤,现在已经抵达安全地带。” 北斯暮点头,神色刚缓,却听到另一头,张远的机器设备响起警示。 众人看过去,张远已经站起来,“报告,发现求救信息。” 北斯暮沉道,“立即锁定被困人员位置。” 周野低声爆了一句粗,看向北斯暮,“还真被你给料中了。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神?说什么来什么。”发骚完,人已经弯下去看张远的操作了,一会又直起身往后撇,“这次救人任务我领先锋,一个要求。” 其他人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在两人脸上瞄,下一瞬继续工作,耳朵竖得老高。 北斯暮面部表情地转过去,“没有你,其他人照样能成。” 有人笑了出来,伴随点点雷音,很不和谐。 周野气得眼角发抽,“小气。”看他待会发现某人还怎么神气。 part 10 天渐渐转亮。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刚刚转小。不过天际沉沉,似乎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暴雨,飞龙卷海都没这么吓人的。 林落归一夜没睡,眼窝那是一个青黑,明明困得要死,就是静不下心来闭眼,夜里听着外面响雷的声音,胸口自己也在打鼓作响。 黑子带着干面包走进帐篷,里面的林落归立马站起来,“他们回来了?” “没有。”黑子把面包递给她,“吃完送你回去。” 林落归后退一步,“谁说我要回去了?” 黑子立刻瞪大眼睛,“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谁和谁说好的?就你那周连长?你让他过来亲自跟我说,看我不先打爆他的头。”林落归说的是那个认真。 黑子微微拧着眉,觉着这个女人就是来找茬的,废话不多说,把干面包塞她手上,转身就走出去了。 林落归很是无语。 她这个样子像是个撒泼的么?周野的头确实被她从小打到大好不好? 没有和黑子达成共识,林落归再次不听话地逃了。 逃到半山腰,天杀的大雨突袭。 林落归瞬间被淋成落汤鸡,还很不体面地摔了一跤,额头被磕破,裤子也被滑了一个大口,隐隐作疼。 “王八蛋,死周野,死混蛋。”林落归坐在坑洼上,没有骨气地哭了一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齐刷刷地冲进她的嘴里,都是涩味。 哭完后又站起来,除了眼睛肿了一点,额头顶了个包,走路一瘸一拐,其他的都还好,至少不用在地底下面啃泥土。 照着脑子里的一点记忆,林落归确定自己是在往回走,可越走越觉得地方陌生,也不知道前面哪个拐口没走对。 前找不着路后看不到人,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油然而生。 明明是她自找的,这委屈能找谁报销? 雨一直没停,地下的水持续在涨,已经涨在林落归的脚踝处。 刚才被划伤的口子没来得及好好包扎,现在泡着水,格外难受。眼看地面的路都被水淹了,她只能扶着树枝,缓缓移动。 前面有一棵树枝打横倒在路旁,林落归心里窃喜,慢慢移过去准备捞过来当拐杖,然这边手刚刚放开,路的上头突然涌来大流,她脚下没站稳,整个人直接滑了下去。 悲催也不带她这样的。 周野一行人埋在泥石底下的伤者救出来已经是晚上。好在车里就一个司机,救援工作量不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张远留下来完成后续工作。周野安抚好大难不死的司机,朝正在抽烟的北斯暮走去,一把捞着他的肩膀往回扯,笑得是那个神秘,神秘里还略带些许猥琐,“回去给你看个好消息。” 救援工作刚刚结束,大家伙身上全是泥,周野刚才不幸在坑里摔了一把,此时身上是最脏。 北斯暮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离我远点。” 周野却笑得眉角更弯,笑完又打了一个喷嚏,不免哀怨,“今天到底是谁在咒老子?老子掉了一回坑不说,还打了一天的喷嚏。” “连长。”跑过来的是黑子,正巧赶上周野发怒的时候,“喊什么喊,我耳朵没聋。” part 11 北斯暮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抿着笑,走了。 周野在后面翻白眼,对黑子道,“什么事。” 黑子说,“那个,昨天救回来得那个女孩,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你说什么?”后一句的声音很大,旁边的人都不禁扭过头来,就连前面的北斯暮也停下,回头看究竟,只是周野这夸张的哀恸的表情看着他是怎么回事? “北斯暮,你丫还怎么淡定。你知不知道他的女孩是谁?林落归,你的小乌龟。”周野一脸看你还怎么淡定的表情。 北斯暮笔直地愣了几秒。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很不淡定地走过去,揪周野的脖子,“你说什么?” 周野踹了黑子一脚,“说话。” 北斯暮松了手,沉鹜地盯着黑子,周野趁机松了一口气,退一步躲旁边里喘气去了。 “……”黑子感觉要出大事,少校这双眸只出现在战场杀敌的时候,现在用来看他……吓得连咽了几口唾沫,“早上我去找车子打算送她出山,回来的时候发现,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了。刚刚接到通知,前面路口交界处今天没有人出去过。” “你说什么时候?”周野走过来拽他的肩膀。 黑子察觉压力山大,“今天,早上的时候。” “这么长的时间里你们都干什么去了?”周野气得想揍人。 “当时大家都忙着布置工作,没有顾及到她。我们都以为她只是在外面转转,谁知道,她是偷偷跑了。”黑子现在想起那个女孩的话,又看到周野他们的反应,终于后悔没有相信她的威胁了。 北斯暮潇冷问道,“失踪的地点在哪?” 黑子眼睛哆嗦了一下,“地点,地点不明。” “……”周野那一拳还是打下去了。 再回头,北斯暮已经飞步离开,“一队留下,其他人跟我去找。” 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不冷静。 周野叹了口气,在地图上指了几处让人着重去找,又派人跟在某人后面。 他是怕某人失去理智发起疯来,连自己都不顾。 “叮……咚……叮……咚……” 水滴声不绝如缕,落得很缓慢,跟个苟延残喘似的。 林落归缩了缩脖子,真冷。 她摸了摸额头,还是肿的。低头看一下包扎得不像样的脚,肿得也不像样。 看来大学时候学的救护技能都交回老师那里去了。 她向来迟钝,学的东西得看上好几遍才能记熟。过去有某人的监督和亲自教学她倒勉强优秀,可上大学后…… 所以这也不怪她,怪就怪某人养了她依赖的性子,惯了她迟钝的脑袋。 当初他走得潇洒,却没给她适应的时间。 想到以前高中,她看不懂的数学题得瞧上半宿,又做上几遍理理思路才能勉强记得住。可她又是一个嫌麻烦的主儿,秉着得过且过的态度,懂不懂也随缘。 后来遇上北斯暮。 他就像是她的管家似的,不让她迟到早退,不让她一个人回家,也不让她抄试卷,就连脑瓜子也要管。 她一次做不懂的数学题,经他自以为完美的讲解,下次若敢当着他的面出错,他不得锤死她的小脑袋。 part 12 只是林落归屡试不改,脑子经常转不过弯。北斯暮也怕把她的脑瓜子敲烂,日后修补起来更麻烦,是以在晚修之后,北斯暮会揪着她继续自习,对于她不懂的数学题更加耐心地帮她讲解。知道她脑子笨,还一遍一遍地做题给她看,每一步都要讲得通透。 由此,高二那年她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一度让很多同学目瞪口呆。 而在之后的大学里,林落归虽进了文学院,却经常去当数学家教,把北斯暮当年那一套独门解题方法一度发扬得很好。 每次学生数学成绩进步,家长都会夸她脑子灵活。而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在作。 明明他都已经离开了,明明他都不要她了,明明她发誓要忘记他的……可她就是放不下过去,就是忍不住要想这个狠心的男人,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他。 林落归又哭了。 在梦里,哭得稀里哗啦。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竟然停了。 她看着这个昏暗的山洞,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哭。 白天被水冲下来的时候,她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带着满满的遗憾下沉,不甘心又无奈。 但被冲到下游之际,她侥幸地抓住了一个大桩头。当时她紧紧抱着它过了很长时间,便是等水流缓了一点才敢站起来走,这个山洞就在离她不远的五米处。 可她还是滚进来的,因为在洞口又摔了一跤。 她发现自从来了黄坝之后,她就一直摔跤,是和狗吃屎很投缘吗?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 林落归扶着墙站起来,想离洞口近一些,方便看见路过的顺便求救。 她实在是太累,饿了一天,还摔了一天,要是再继续窝下去,那还真就只能安乐死了。 手机进了水,连开机都做不到。她只能摸黑沿着洞壁走。 不知是不是幻听,她总觉得有人在叫她,山洞里仿佛都还有回音。 她贴着洞壁继续听,还真是。 依稀有光束往这边闪,林落归高兴得险些要跳起来,不过能力有限。 又往外挪出几步,手往洞口挥,嚷着嗓子回应,“我,我在这……这有人……” 外面久久没有再传声音,林落归想着那人不会是误听跑错方向了吧? 联想到最近悲哀连连,她八成当真了,忙从洞里摸出一个头来,没看到人?身子继续往前探,“有没有人啊?这,林落归在这呢喂……啊……” 手里抓得树藤没经住她的重力拉扯,很光荣地断裂。 “……”林落归再次光荣滑倒在地。 等她艰难爬起来,一把手电筒正照着她。 她那个激动啊,都忘记手脚还疼着,蹬过去抱着人家大腿,“你终于来了。” 目测这个高度…… 她家北斯暮也是这么高的,他俩抱起来,她的脸只能贴人家胸膛。但这个人她不敢贴,就是趁他没注意甩了一把泪在肩膀。 在外人面前林落归是不容易哭的,做做样子感动涕淋也就罢,“你还记得路吧,走走走,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多待了。” part 13 林落归扶着他正要往下走,只是后领子却突然被拉住,接着整个人往后仰,手脚腾空,后背和膝盖横了一条胳膊。 那时她想跳下来的,但还没开始动作,感觉他瞪了她一眼,之后就没敢动了。 明明都看不清脸,怎么威慑力还这么强== 一定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军装,军装本就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她会被吓到,并不饿丢人。 林落归被重新抱回了山洞。 那人把她放下之后,在黑暗里摸索,像在找干木柴生火。 “那个,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林落归纯属是没话找话,所以那个人也没理她。她盯着那个人的后背,继续说,“是周野让你过来的吧?这死混蛋,还想送我走,和他一样没良心。” 黑暗中,那人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林落归忙打笑,“不是,我就随便说说。他让你们过来找我,有良心有良心。” 男人不理她,继续生火。 过了一会,林落归又问,“话说,你们挺厉害的哈,我被水冲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都能找到……” 男人一个头也没抬。 她觉着这个士兵有点木讷,想了想,干脆还是直接问道,“你们队里是不是有个叫北斯暮的?北斯暮……他,比周野高,比周野帅……不止一点,估摸着在你们部队里,职位应该也比周野高……” 久久没见回应,林落归提音一个“喂”过去,结果那人把柴火点着了,人却坐得老远。 林落归觉着他们当兵的就是个奇葩,一个性子比一个怪,最后也不说了。 伤口刚刚扯得厉害,现在静下来反而有种火辣辣的感觉。这一摸,实在没忍住嘶的叫一声。 还未好好看这伤口,对面那个人比她还迅速,直接扑过来抬起她的脚查看了。 她伤的是小腿,衣服被他直接撕裂开,露出除伤口外光滑的雪白肌肤,怪不好意思的,林落归正要开口,他却抬头瞪她一眼,“别乱动。” 林落归:“……”她是没动了,不过是因为,太震惊。 嘴巴一度张张合合,最后结巴地喊出他的名字,“北……北……斯暮?” “嗯。”他在给她包扎伤口,动作不算温柔。 但林落归已经忘记了疼痛,下一瞬借势一屁股坐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肩膀,一阵痛哭。 期间或许还说了几句话,不过口齿不清的他没听清楚。 “哭完了没有。”他这样蹲着,抱着她很吃力,再这样下去,他也会体力不支。 林落归假装没听见似的,含糊不清地回答,“没有。” 北斯暮:“……”只好托着她站起来,换个地方坐下。 她依旧窝他怀里,生怕他把她扯下来一样,手脚兼并,夹着他动弹不得。 “下来。”北斯暮用手去拉,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不,我不下。北斯暮你个王八蛋,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北斯暮很是无奈,看到她腿上的伤口在流血,直接用力掰下她的胳膊,冷声吓她,“再乱动,我就把你丢出去。” 这下子,她安分了。 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伤口,包扎完的那一刻还特意用了力,她疼得倒吸一口气,眼神一度哀怨。 “北斯暮,你还会走吗?”林落归静静地看着他,紧紧咬着下唇。 北斯暮亦看着她,习惯性地摸她的头,她再一次没忍住哭了。 “……哭什么哭。我从来就没打算放弃你。” “可你还是走了。” 北斯暮轻微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我会回来吗?” 林落归更是委屈,“你走了五年,说好陪我的五年你都不在。” “那我现在回来了。” “那过去那五年怎么算?” 北斯暮:“……” 林落归:“……” part 14 时间回到二零一一年。 时值八月,距离中考结束已经一个月余,林落归在家里也闲了一个月余,难得林父林母没有逼她学习,她头一回觉得每天的空气都是那样新鲜。 不过这并非没有代价的。 前几天通知书下来,她进了市里的重点高中。父母得知这个消息比她还要激动,晚上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出去和人炫耀去了,一直到他们平时睡觉的点儿都还没回来。 林落归一个人在家,也没人能和她分享这份喜悦,早早就窝床里头,心想这几天千万不能出门,免得被街坊邻居用异样的眼神打量。 按照平时的情况,父母该是将她往天上夸了。 其实林父林母平时挺谦虚挺憨厚的,就是在炫耀女儿学习成就这点事上控制不住尺度。 她自己的脸皮也没有那么薄,可就算再厚也经不住父母这样吹的。 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压力山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天夜里,林落归还真就做了噩梦。梦里她考试失利,试卷被打了满满的交叉,分数线上更是写着大大的鸭蛋零,那鸭蛋零就像一条要将她凌迟的红绳子似的,等着她的头往里伸,然后红绳往里紧缩,她差点没喘过气儿来。 好在她做梦也没管住嘴,大着嗓门叫了出来,连在一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林母原本在厨房哼着小歌煎鸡蛋,那一叫可把她吓得,忙上楼去她房间往她胳膊上狠狠一掐。 林落归就这么疼醒的,身心俱疲,像虚脱了一样。 “妈,你干嘛这么用力啊,肉都快被你捏出一块了。”林落归揉着胳膊满满地抱怨。 林母见她没事,心里头也缓过气了,继续去煎鸡蛋,“既然醒了就去刷牙吃饭,大早上的这么叫,不怕把我心脏吓出来。” 林落归又在床上坐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走去刷牙,经过楼道口,看到父亲正在看新闻。她一脚踏进厕所,牙膏已经抹在牙齿上,突然想到什么,含着牙刷就走出来了,往楼下喊,“妈,你们今天不用工作啊?” 林母将煎好的鸡蛋放进盘子,抽出空隙往后看她一眼,“这几天放假……好好陪你几天。” “哦。”林落归的脑回路迟迟反应了三秒,含水冲了一口又跑出来,“妈你刚刚什么意思?” “嗯?”林母丝毫不理会她的惊讶一般,“市一中离家远,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开学让你去城里住。正好你爸有一个老同学就在那附近,你提前去那里还能熟悉熟悉环境。” “可,可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而且,这通知书下来才多久…… “提前去好适应。”林母说完,回头看到她嘴角还挂着泡沫,直接催促她进去洗脸。她那样子让林落归意识到,父母完全就没有要和她商量的意思,而是告知,是命令。 从小就是如此。 林落归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父母经常和她说的一句话就是:“小归啊,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只有努力考上好大学,未来才能有个好出路。” 听到这话,她潜意识就想和时间较劲儿。过去的现在是过去,现在的现在是现在,可这句话父母从小说到大,‘现在’都快成永远了吧? 可她总觉得人生不能只有学习。但那又怎样呢?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母的寄托不压她压谁?她倒也想反驳,只是没这胆儿。 part 15 听奶奶说,爷爷以前是个数学教师,在村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奈何奶奶的三个儿子里面没有一个考上大学,他们便把希望寄托在她这一代,而她这一代…… 她大伯的几个孩子已经成家,可惜也和大学无缘,早早就辍学打工去了,他们便又将希望延续到下一代。现在起算的话,怎么还得来个十几年。 二伯的孩子和她倒是年龄相仿,只是成绩都不怎么突出。这样算下来,还真只有她爹的这个女有点儿出息。 林落归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被几代人一起给坑了。 林父林母的决定没有回旋的余地,林落归只有三天时间可以待在家里,任她怎么闹怎么以理据争都没用,一气之下她都想离家出走了。不过那都是心里的气话,她还不敢说出口,就是从家里跑出来打算不那么早回去。 八月份的湖口镇还格外闷热。 湖口镇……就是林落归生长的地方。那是一个不偏僻不落后却也不显眼不发达的村落。 从村口走到家,从家出到村口,都要途径一个小小的零食店,那条路林落归走了十几年。 零食店外面有一棵粗壮的大榕树,村里的老人经常聚在那里聊天,不过更多的是闲来无事的粗老爷们。他们可是店里的熟客,再准确一点形容,是蹲门神。只有两人的时候他们还会坐在那里安静地下下棋,人数上了三个指头,他们就围成圈儿来摸牌。如果凑够四个人,二话不说直接就抱团打麻将了。 所以那里对林落归来说,是不分昼夜的热闹。 她经常看到的画面,全是他们最接地气的样子,人人手臂上的袖子被揉成坨,好好的一件衬衫非被穿出一件背心模样。而裤子,当然是被折到大腿上去,一些夸张的,直接把家里睡觉的短裤穿出来,这样才能更凉快。 对于这些,林落归早已经习以为常,什么粗俗不粗俗的,在这片地儿根本不值一提。用张大爷的话说,讲究都是城里人瞎整的,因为闲得慌,又做不到像村里人这样真诚。 她觉着张大爷就特真诚。 张大爷是零食店最忠实的蹲门神,每天来得最早,也是最后一个离开。来的时候兜里还是沉的,等人都散去,他往裤兜里一摸,两两都是空的。可不真诚? 零食店的人太多,林落归自然是不能待的,尤其那里多的还是熟人,昨天父母就是在这里和人聊了几个时辰。 想到这里,林落归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瞄了四处一眼,跟做贼似的往回走,路上遇见个熟人跟见了鬼似的低头拔腿就跑,结果不小心把前面一个人撞得四脚朝天。 “林落归,你走路呢还是在跑命?见阎王了你这么横冲直撞的。你不要命我还不想见阎王呢。” “……”这霹雳啪啦讲的,“不就摔了一跤嘛。又不是没摔过。”林落归瞪他,他也瞪她,最后还是林落归服软去把人扶起来,“没事吧?” “我还以为你今天吃枪药了呢?”周野轻哼,一眼就能瞧破她的心思,“中考都结束了,你怎还是这么没出息……走,去我家。” 她拉着他不肯走,“你爸……” “放心,他不在。”他那语气里只有厌恶。 part 16 周野极少会提他的父亲,就是提了也是很淡的语气。林落归听过他用埋怨的心疼的无奈的甚至是憎恨的语气来说起他父亲,但厌恶还是第一次。 所以林落归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之间又吵架了。一路上,她都试图安慰他,只是安慰的话都还没顺出来,周野先把她的小心思摸得通透,“别摆着一副可怜我的样子,最烦你这个了。” 林落归便默默跟在他后面不说话。 周野的家不远,和她的家就隔了两条道,按距离来算也不过绕学校操场走一圈。他的家不大,两间房他和周父一人住一间,外面是一个用石头堆起来的小院子,厨房在对面,洗澡的地方都还是露天的,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到脚踝了。 以前来的时候都会闻到酒味,今天没有。看来周野和他父亲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遭。 周野的父亲是个酒鬼,经常不分昼夜地喝,林落归还挺怕他的,尤其她见过他打周野的狠劲儿,她看着都心疼。自那之后,她就很少来周野家了。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逢年过节的时候,她经常会邀请他来家里吃饭,林父林母也很喜欢他,因为她经常在父母耳边吹水,说周野对她多好多好。林父林母听了后,直接把他当亲生儿子来对待了,她也顺理成章有了一个哥哥。 其实周野有一个很有钱的母亲,可他不肯认。他觉得周母抛弃了这个家,是个彻彻底底的背叛者,相较于对周父嗜酒的憎恨,他对周母更是难以原谅。所以当听到周野说他决定用周母的钱的时候,林落归是极其意外的。 “周野,你,你说真的?” “真。比石头还真。”周野说,“你一个人去那边我不放心,反正她就钱多,走个关系也不难。” 林落归有些无语,“这样算起来我还得对你叩首答谢了?” “叩首倒不用。”他很谦虚地说完,突然扭过头哂笑,“不过,以身相许倒更实际。” “……你想得美。” 在周野家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林落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眼珠子朝天花板转完一圈,人也就彻底清醒了,清醒过来小心脏一阵猛蹿,爬起来就是穿鞋滚回家。 开门跑了几步听到周野在后面大喊,“急着去投胎啊你?” 她刹住脚,“是哦。我明明是赌气出来的,自己回去多丢面子。”往后退几步,决定先不回家了。 周野正在煮面,还挺香的。 “排骨面?”林落归笑,“真舍得啊。”用筷子搅了一番,嗯,肉还挺多的,其它料也不少。 周野也笑,“放心,吃的又不是我的钱。” 林落归若无其事地点头,第一反应想到了周母。 “尝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周野给她盛了一碗,眼神似乎带着莫名笑意。 林落归也觉得莫名,尝了一口,“嗯,还不错。” “熟不熟悉?” “……熟悉。” “嗯,看来还是林阿姨了解你。” 林落归愣了几秒,“我妈来过了?” 周野给了她一记你以为的眼神,她真想把吞进去的汁儿都吐出来,最好都喷在他的脸上。 part 17 第二天林落归还是不打算回去。周野也不能就让她这么窝在房间里,怕把她闷死,认真想了想,决定请她吃一顿冰淇淋,期间还哄了她好几分钟,才将她从床上拖起来。 去的是那家零食店。 天气还是闷热,坐在树荫下乘凉的人手里都得抓着个木扇子,有时候扇出来的风都透着股闷气。 林落归嫌带扇子麻烦,又做不到像张大爷他们那样掀衣角撩裤子,干脆爬大榕树上乘凉了。 她还特地挑了一个面朝南的位置坐下,目测高度也就两个她的身高,不小心掉下去不会断胳膊少腿,跳下去还能省去滑树的麻烦。 几个孩子在下面嬉戏:捡石头,丢沙包,跳绳……嗯,都是她以前玩腻了的。玩腻了……她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前父母怕她沉溺小游戏不让她玩,她总是借着和同学一起复习的借口偷偷出来玩,现在倒提不起兴趣了。 那都是孩子才玩的玩意,可她已经不再是小孩。 不远处,周野手里拎着一袋子冰激凌飞跑过来,额头鼻子下巴都是汗。 “你慢点,又不是赛跑。”其实林落归是担心他的臭汗会滴进袋子里。虽然冰激凌外头有包装,但难免他的臭汗超强挥发,直接影响了口味儿。 “给,都是你的。”周野将袋子整个丢给她,然后摸一把脸,手掌都湿了。 林落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冰激凌,忍不住吞下一口唾沫,“买这么多干什么,养猪呢?” “你不是说怕以后吃不着了吗?”他擦干手,抓一把枝干利索就往上爬,和林落归肩并肩,悬着腿坐在枝头。见林落归还在发呆,露出一副大方的神色来,“不用跟我客气,再多你也吃不穷我。” 林落归慢慢转过头,“你确定你的汗没有滴进去?” “……”周野嘴角抽搐眉角抽搐眼神很无语。汗水从他的额角滑下,顺着下巴往下滴,在他的裤子上溅开一朵不起眼的花。 两人顿时干瞪眼,沉默不语。 下一瞬,周野要去抢袋子,林落归更快地躲开了,赶紧挑一个榴莲味的吃起来,“天气这么热,待会该融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分他几个,“不要浪费。” 这话刚刚说完,她看到下面几个孩子正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们,口水差点流开一地。 林落归撞他的胳膊,“看你呢。” 周野也撞她,“看你的。” 结果,整袋子冰激凌都被分给了小孩,分完了还不够,没被分到的孩子不死心地看着他们咬在嘴里的。他们总不能就给他们送一口,最后周野又得掏钱多买几个。 看到此景,林落归莫名觉得怀念。 以前每次从学校回来,她都会听见自己的小名从零食店边上传来,经常听到的一句“小乌龟回来了啊”,或者直接省了名字,喊出来就是一句“放学了啊”。这个时候,林落归和她的同学也就不分你我,大声地甜甜地回应一句“是啊。”甜滋滋的回应若能将那些老人哄高兴了,他们还会往他们兜里塞零食。一些吃了甜头的大叔更干脆,抓一把散钱就让老板照着孩子们的口味送零食过来。 因为这些免费饲料,林落归从小最期待的一件事就是放学,放学最期待的事儿就是经过零食店。 只是这样的期待,在这里就要挂上句号了。 part 18 傍晚时分,林落归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家了。 出乎意料的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连一盏灯都没开。 还说为了陪她请了假,她‘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没见他们着急,现在倒好,人影儿都没见着了。 林落归越想越委屈,开了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他们连饭菜也没给她留,此时她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重重合上冰箱门,林落归洗了个冷水澡,还是没人回来。 有那么一瞬她想来一次真的离家出走,这种强烈的意念已经驱使她把行李箱给拿了出来。结果整理好东西,人往床上一躺,被单往头上一蒙,又没骨气地睡着了。 熟睡中,林落归好像是被一阵笑声给吵醒的。 本来心情就不好,还有人当着她的耳朵这么开心地笑,真觉得她没脾气了是么? “笑笑笑,不知道有人在睡觉啊?”林落归一开门就嚷着嗓子对外面丢了这么一句,眼睛眯着一条缝,人也没看清,挠挠蓬松的头发又关了门继续睡。 客厅上有一阵的寂静。 大约是十几秒后,才传来林母的声音,意外的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软软的客气的话。 母亲从来不会对熟人这么客气的,除非…… 林落归倏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家里来客人了……而且这位客人,绝对不是一般的重要。 她吓得直直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镜子整理仪容,瞧着这狗窝一样的头发,她有点想哭……十几年的好形象,就这么毁之一旦了。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打算溜出去偷听,结果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很干脆地就和她的额头给撞上,登时大眼看小眼,谁比谁无语。 林落归的额头给撞了一个包,很明显的伤口,有刘海也遮不住。 她本不想出来见人的,但母亲非拉她出来。她便想着戴个帽子也能遮遮伤口避免尴尬,明明都已经戴好了,结果母亲说这样对客人不礼貌又给收了去。 现在她站在人前,真恨不得找地缝儿给钻进去。尤其听到断断续续的笑声传来,她更不好意思抬头了。母亲和那人说话的时候她倒是偷偷瞄了那个方向一眼,结果他一句咳嗽又把她给吓得迅速低了头。 家里一共来了两个人,林母正给他们互相介绍,林落归没打算听,因为听了也记不住。她向来对名字这东西没啥概念,对于不熟的人,得混上一年半载才能勉强记得牢。 “小归,低着头做什么,地上掉金子了你?”林母走过来狠狠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她似乎又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只是她没敢搜寻它的来源。 因为林母就站在她身边,她不得不抬起头绽开一抹标准的笑容,连人也没看清楚就叫道:“叔叔好。” “什么叔叔。”林母气得瞪她。 那人似乎并不介意,“没关系,我看起来确实比较成熟。” 林落归这才抬眼看他,有些羞愧。不过她并不打算改口。她还在赌气呢,哪那么容易消气?忽然又记起刚刚那声朝笑……她想着反正都丢脸了,也不差这一点。便大大方方地四处搜寻,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一双戏谑的眸。 part 19 林母似是注意到他们的小细节,笑吟吟地给他们牵线,“小归啊,这是北斯暮,你北叔叔的二儿子,和你一个学校的。说不定以后你们还是同学呢。” 北叔叔?她连北这个姓氏的人都不认识哪里来的北叔叔? 不过,北斯暮……林落归莫名就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今晚第一次见面他就嘲笑了她两次,她可不得狠狠记恨一下。 从她刚刚站在这里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在心里咒骂混蛋,但想混蛋也是要分人的,她总不能将别人一概囊括了去,所以她特意强调了北混蛋。 后来母亲介绍说,另外一个人是北斯暮的哥哥北斯戟。她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因为她刚刚在心里似乎也一并把他骂了去。北斯戟看起来大不了她多少岁,人长得帅气养眼,更叫她心里愧疚几分。 居于此,林落归大改先前之态,非常友好地打了招呼:“北哥好。” 谁知刚刚那个方向蓦然传来一句,“谁是你哥,见了就乱叫。” 林落归顿时炸毛了,偏偏反应迟钝,瞪了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还是林母出来打圆场,“斯暮啊,你的房间在二楼,就是小归的对面。那里平时都有打扫的,你今晚先将就着,明天我再仔细打扫打扫。” “妈。”林落归见不得母亲低声下气的模样,后知后觉留意母亲的话,惊讶取代了不满,“妈,你说他要住这里?” 林母对女儿的反对不甚在意,还吩咐她带北斯暮去附近转转。林落归哪是这么好说话的人,直接靠边站,不想让母亲的滥情也把她给扯上。 北斯暮便更不在意了,根本都未没看她一眼,对林母说了一句谢谢之后就拎起背包回房间了,那气势那背影,跟主人回自己家似的。 高傲目中无人笑里不怀好意外表善良内心邪恶便是林落归对北斯暮的第一印象,以至于后面他揭开应付的面具,久久她都没适应过来。 就这样,北斯暮住进了林家,住在林落归房间的对面。 林落归不用再提前一个月去城里适应环境,因为北斯暮住在这里,她要负责照顾他。 相较于此,她更愿意去城里适应生活,可母亲不同意。就因为她和北斯暮年纪相仿,相处起来容易,又有远来是客之说,所以她不能拒绝。 当时听完母亲的歪理,林落归差点就想给她跪了,到底亲生的重要还是客人重要?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明白,当时母亲这么做并非只是为了照顾北斯暮,更是间接地为了她。大人们的心思有时候比小孩的更简单,他们以为现在让北斯暮吃好喝好,届时林落归到了城里,去了北斯暮的家便也会受到同等的待遇。如果林落归知道母亲这么想,一定会大声说出一句“妈妈,你真的太天真了,比你那天真的女儿还天真。” part 20 在家里闲着了这么久,林落归头一回睡懒觉。 昨天北斯暮回房之后,她也回房间反锁了,直到今天早上九点,林母在外面拼命敲她的门,差点没把门给拍开。 林落归不情不愿地过去开门,见着母亲就遭了一记瞪眼,“昨天做贼去了这么晚不起床?” “是,我在自个房间里偷东西。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少啥丢啥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林母刻意压低了声音。 林落归应激性地抬头一看,对面的门刚被关上,北斯暮窝着一头草垛头发站在那里,肩上随意挂着一条毛巾。他似是还没睡醒,也分不清方向,往左走了几步才发现路的尽头是墙。 林落归没忍住笑出来,一种报了仇的快意让她的心情格外愉悦。 林母瞪她,又对北斯暮笑道,“厕所在……” “我知道。”少年不耐烦地说,走了几步又回头,很是生硬地说,“昨天去过了。谢谢阿姨。” 林母愣了几秒,连连诶了几声。 这热情的劲儿,没见人家不领情么……林落归在心里暗暗数落母亲没出息。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洗洗,下来吃早餐。”林母的态度那是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变。 果然,亲生就是用来蹂躏的。 林落归不说话,林母又推了她一把,“去啊。” “知道了。” 林落归慢悠悠地走去厕所,北斯暮还没出来,她只能站在旁边等。 今天她心情好,不和他一般计较,琢磨着怎么把这事告诉周野,让周野帮她教训教训……想到周野那锤子般的拳头,再想想某人被揍得变形的脸,嗯想想都解气。 “傻笑什么。小包头。” 前后分句,相隔两秒,都是肯定句。 林落归从幻想中闪神,少年已经越过她走了,那人字拖在他脚下踩出绵长而规律,连回音都很押韵。 拽什么拽,再拽还不是要寄人篱下? 林落归在他背后很不屑地切出声,没想到嘴巴还未来得及收住,北斯暮忽然就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登时做贼心虚一般定住。 少年似乎习惯性地拧着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浓密的眉毛慢慢地慢慢地舒展,最后竟不明显地弯成浅弧,薄薄的半边唇微微卷起,像勾人的狐狸精,留下一记媚眼又踩着人字拖下楼了。 “真骚。”林落归对着楼梯传来的回音骂道。 以至于在刷牙的时候,脑海里尽是他那带笑的脸。 她还在想,北斯暮那回眸一笑是什么意思呢? 回眸一笑……林落归起了一身疙瘩,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这么都觉得别扭。 用温水洗脸的时候,林落归摸到了额头的那个包。 包……小包头? 她的反应的确是慢……什么敏锐敏捷的都是英语数学语文给磨的。 林落归再也没忍住,关着门爆了句粗口,差点将北斯暮祖宗十八代都起了绰号,最后词穷了想不出来了,就左一个北混蛋右一句北王八,叫着押韵还顺口。 part 21 林落归故意在厕所窝了十几分钟,到了饭桌上果然不用再看见某个混蛋,便琢磨着明天,后天,甚至大后天,以后的每一天,她都得这样干。 “快点吃,吃完了去看看斯暮。”林母突然说话。 林落归不情愿地嗯,想着待会就去周野家,把她不用着急去城里的消息告诉他。 “我看你吃的也差不多了,现在就去看看他吧。” 林落归嘴里咬着馒头,眼神很不满,“妈,他又不是小孩子,你瞎操个什么心。” 林母和林父对了一眼,还是昨天那套说辞,“来者是客。” “那我还是你女儿呢。”话刚说完,餐桌上最后一盘馒头被林母收走,“找不到他你也不用回来了。” 这话让林落归愣了一下,擦了擦嘴巴上的油,笑嘻嘻地凑上去问,“妈,听你这意思?那家伙离家出走了?不是……就是走了?” 林母对她这女儿幸灾乐祸的模样很是无语,严肃重复道,“你去不去?” “去。”林落归最怕她来这招,每次都是这种眼神,唬谁呢? 不过她还真想不明白,北斯暮不在城里好好待着,来乡镇里做什么?领略乡土风情?他也没那气质啊。 如果他真够聪明,最好从这家门出去就别再回来了。 想是这么想,林落归还不敢违背母亲的命令,回房换了一件衣服,晃悠悠地出门找人去了。 湖口镇不大,但小路多,整一圈逛下来一天都不够用。 林落归也不傻,北斯暮不想让人找到,她就是每条路都走一遍也不一定能见得着人。那小子,全身上下都写着奸诈,她才不会傻到掉坑。 随便走了一会,等早餐消化得差不多,林落归去了周野家。 那时周野正要出门,背上还挂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她跳过去拍他的肩膀,“你搬家呢?” 周野回头看她一眼,继续锁门,确定门锁好了才说,“今天不是要去城里了吗?几点的车?现在买票应该还来得及。” “你还真去啊?” “我什么时候说不去?” 林落归也就是走个礼貌的流程问一下而已,得了这个答案让她觉得特别舒心,以前她总羡慕其他同学们有兄弟姐妹,但现在有周野,她也算有了哥哥。 被哥哥护着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奇妙,就像下雨打雷的时候忘记带伞,突然就有人递来一件遮风挡雨的风衣。 “我不去城里了。”林落归说,“暂时不用去。” 周野立刻露出特别狐疑的眼神,林落归自觉拿他的钥匙把门打开,等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这才把北斯暮来她家里借住的事告诉了他,不过丢脸的那段她自觉跳过。 期间那是各种抱怨,表情真挚语气生动,硬是将北斯暮形容成一个无所事事又心高气傲更一无是处的公子哥。 周野向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得知林母撂下话说他不回去林落归也不能回家后,心里已经将北斯暮归为仇人一列。 看着周野咬牙切齿的模样,林落归真觉得自己都能拿奥斯特演员奖了。 part 22 下午的阳光特别暖,林落归窝在周野家的沙发,醒来没多久差点又昏睡过去。 昨天因为北斯暮的到来,她几乎失眠到天亮。 不是因为惊喜,而是惊吓,外加恨得牙痒痒。 手机不死不休地震动,终于把她吵醒。 她眯着眼睛看了好久都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便直接划开接听,“喂……” “小归,你和斯暮在一起吧?”是母亲的声音。 林落归揉揉眼睛,缓缓坐起来,手机那头在喊她的名字,她许久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是,是在一起呢。” 对面便没再多说,只是叮嘱她带北斯暮去周围多转转。 大概这是林落归从母亲嘴里听出来的最愉悦的吩咐了。 她却郁闷得想摔手机。 周野不在家,他假期找了兼职工作,就在镇子上的餐馆当服务员,昨天才去辞职来着,不过因为去城里的时间延后,他便又回去了。正好假期餐馆客人多,他回去老板也没多说什么。 对此林落归常常感叹,虽然周野有一个酒鬼爸爸,可他老妈有钱啊,听说改嫁的老公更有钱,家里的奔驰就有好几辆。 也就周野能矜持,放着这么多钱不用,非得自强自立给人当跑腿。 不过,如果不这样,那也不是周野了。 他似乎生来就有一股野性,连他爹都制不住,大概是随了这名字。 夏日的阳光似乎特别长命,太阳的影子都快被没入云层了,这光线照在身上还是一股热气撩撩。 林落归已经找了三条街,很巧地避开了北斯暮。 路上倒是遇见不少熟人。林落归明明已经低着头,可人家的腰弯得更低,他们从下面往上瞅,直接撞进她的眼里去,她连挡都来不及。 左一句“听说你考上市一中了啊!”,右一句“不错呀落归,能给咱村争光了。”让她的脖子一缩再缩,差点缩掉半截。 最后林落归是跑着离开的,一路狂跑,再也不敢往人行道里瞅,专挑没有人的小道走。 路上险些被小树枝绊倒,她绕过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使劲儿在那树枝上踩了好几下,嘴里喃喃骂着“北混蛋,北王八,北混蛋……”。 久久不能解气,直到听到很浅的笑传来。 其实也不是笑,只是很重的哼气。 林落归讷讷地转身,没看到人,继续转头,还是没看到人。 见鬼了? “喂。” 很突然的声音,差点将林落归的魂儿给吓跑,接着一个很小的木块准确地砸在她的头顶。 林落归捂着头,气愤地再转身,终于在树丛后面看到了一个人影。 “北斯暮。”林落归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不知道这是头啊,随随便便就用东西来砸,不怕我被砸傻了啊?” 她的确是气蒙了,所以才会说这样的傻话。 然后对面,北斯暮由不着痕迹地笑变成哈哈大笑。 林落归的脸红一块青一块,真想抓起地上的石头也砸过去。 她闷闷地往回走,后知后觉想起出来的任务,又停下来走回去,“喂,走不走?” 少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眼底的笑似乎还未褪去,漫不经心地问:“去哪?” 很慵懒的声音,像冬日里的暖阳。 part 23 他的眼睛也很亮,比不上月亮,但她觉得那会是夜空里最闪亮的星星。 此时他坐着她站着,他微微仰着头,但在高度上她也没占多少便宜。 林落归这才意识到,北斯暮应该很高,因为他根本不用仰过四十五度就能看到她的头顶。 而且,他长得真好看,比他哥还好看。 浓密的眉,黑亮的眸,白皙的脸。嘴巴有点小,竟比女生的还要性感…… “小包子。”他含笑地给她起绰号,然后若尤其是地说:“看来刚刚确实砸得过分了。” 林落归是很多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她傻。 “你说谁是小包子。”林落归找了一个不太搭调的回话。 北斯暮微微一怔,又笑了。 林落归很郁闷,“你到底走不走?” “走哪?” “回家。” “那是你的家。” “……”知道是她家那还死皮赖脸地住进来? 林落归终于忍无可忍,“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天?” 少年很无辜地轻笑,“我没让你找。” 林落归再次被噎得哑口无言。 所以他为什么不直接一点,走的时候把行李也带走呢? 林落归觉着北斯暮就是故意在给她找茬。 想到接下来的好多天都要面对他这张欠揍却不能揍的脸,她就浑身起疙瘩。凭现在她俩的战斗值对比,北斯暮嘴下肯定一张刀枪不入的毒舌,能逼得她突破有史以来的气愤指数。 实际上,在那个霞光漫漫的傍晚,林落归领略完少年刀枪不入的毒舌后,就差点没把自己气得半死,起码都想跳脚了,不过最后不管怎么蹦跶,高度上还是差了一大截。 次日,还在睡梦中的林落归突然遭受猛烈的摇晃。 “小归,醒醒,醒醒……” 那一阵晃动,就像地震似的,好似随时都能砸出一声爆响。 不是东西砸向她,而是她快要砸向地面。 果然,潜意识的一个翻身,林落归就给滚了下来。 还好她睡的是周野家的沙发,沙发下面还有不知何时被她踢落的枕头,若是再高一些摔下来,保不齐她真得被撞傻。 林落归眯着朦胧睡眼,瞥见是自家母亲大人,刚刚被吓走的起床气噌的一声就蹿上来了,“妈你干什么!大清早的吓不死人啊这么用力,你家女儿耳朵没聋都给你的大嗓门给震出毛病来了。”说完倒头又要睡。 很快她的耳朵就被无情地夹住,声音比她还响亮,“你夜不归宿,我没找你算账你倒先嚷嚷起我的不是了?” “诶妈,疼,疼!”林落归很没骨气地求饶,“妈,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你快松手!” 林母这才放手,在沙发对面坐下,整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在那之前还闪过一丝嫌弃。 母女连心,她什么想法林落归一眼就能看明白,无外就是嫌弃她没个淑女的样子。 这一点林落归从小一直领悟到现在,只当看过就好,万万不能较劲,她若是较上劲,林母必定能找出一万个理由喷得她哑口无言无以言对继只能默认自己太不淑女的形象。 part 24 林落归自认为自己是个十足十的好学生,就连三好学生的奖状都是年年被封,奈何到了她母亲这里却被嫌弃成这般。 “我问你,昨天我让你去找小北,你找没找?”林母开始问罪了。 昨天还喊斯暮的,现在都喊小北了! 在林母眼神的威逼下,林落归点了点头,却很不上心地打了一个哈欠,受到林母的瞪眼当把第二个哈欠给咽了回去,“找了找了,您的吩咐我哪能不从!” “既然从了,那人呢?” “人……”林落归两目绕房间一圈地扫,最后看向房顶一阵思索。 林母也跟着看了看,眉毛一皱,抓起地上的枕头就拍向林落归,“你犯什么傻,我问你小北人呢?” 那枕头直愣愣地砸向林落归的脑门,晃得她满脑星光,“妈,你干什么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林母双唇哆嗦,“你不是我亲生的难道还是你爸自己生的?” 林落归想也不想就回:“那我也不是爸亲生的呢?” 林母:“……”差点又想将另外一个枕头给砸过去。 “林阿姨,早!”周野很及时地在窗外露出一张脸,看到林落归憋屈的脸莫名地乐了一声,就同林落归看到他眼角的淤青也挑眉一笑般,之后双双别开脸,一个继续看着窗外,一个给林母端茶倒水。 没一会,北斯暮也走进来了。 北斯暮依旧穿着屌屌的人字拖,走进来的时候声音拖得又大又长,很适合破坏气氛,虽然现在的气氛本来就不怎么好。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比林落归第一次见他起床的时候更乱,像是几天没见水的鸟窝,让人恨不得上去拨弄,还有那额前的刘海还差点就盖住了他那双魅眼,林落归很想去把他头发掀起来。 倒不是想看他的眼睛,她是想看看那刘海下一张毁容的脸。 只是可惜啊,怎么都瞄不到。 “阿姨,早。”轻描淡写地打了个招呼,北斯暮似是察觉到某人的目光,假装不在意地往林落归那边扫。 林落归避闪不及,下意识地扬起下巴示威,结果被突然坐过来的林母踹了一脚。 “妈!”林落归极其懊恼。 每次她刚扬起气势都要被母亲给压下去,这不是来拆台的嘛! 林母才不管她怎么憋屈,还特别热心地给北斯暮让了座,“小北啊,来坐,在这里住得还适不适应?” “习惯。”北斯暮答,语气里几分慵懒。他走过来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对面长长的沙发,明明是惬意地坐着,却怎么也看不出违和感,尤其他一开口就能俘获林母的笑颜。 林落归默默地把脸别开,脸皮太薄了,扛不住也丢不起这个脸。 “林阿姨,昨天……”北斯暮语气微顿,视线突然在林落归脸上定了定,林落归头一偏就和他对上了。 两人都愣了一秒。 林落归以为他要打小报告,下巴立刻绷得紧紧的,后背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然这时林母破天荒地却砸了一句话过来,“落归,她叫林落归。” 林落归:“……”林妈妈您可真行,您哪只眼睛看到人家对您家女儿的名字感兴趣了。 一场诡异的气氛,莫名其妙的……更加诡异了。 part 25 北斯暮倒没什么思绪变化,只是淡淡地点头,嘴唇不太明显地抿了一条线,“昨天她带我过来这边熟悉环境,怕我太闷,所以介绍了周野给我认识。我和周野一见如故,昨天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担心太晚回去会影响您和叔叔,这个小归应该告诉过您了吧。” 林落归:“……” 编,继续编,睁眼说瞎话都能这么一本正经,怎么不去当编剧! 还有,他们俩熟吗?还小归……真敢喊。 林母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正好捕捉她的瞪眼,不经思索地就扯了她的胳膊,足足吓了林落归一大跳。林落归这才想起来北斯暮已经无声无息地把罪魁祸首嫁祸到她身上来了,咬牙切齿地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妈,我昨天想打电话告诉您来着,这不手机没电了嘛,没来得及充电。” “就这么点距离,你不会跑回来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担心了一个晚上?”林母毫不掩饰对女儿的不满。 林落归就更憋屈了。 她带北斯暮来周野家,原本是想让周野的拳头把他吓走的,谁想他们在草地上轰轰烈烈地打了一场后就抱成一团结为好兄弟!她是失策啊,她哪里想到周野的拳头这么不经事,揍人不成还瓦解成掌和人家五指相握,没出息。 周野这时候开口:“林阿姨,这怪我。昨天我就顾着和斯暮称兄道弟了,小归她找我要过充电线来着,是我给忘了。” 一提这个,林落归就更来气,索性坐得远远的,抱着枕头生闷气。 周野默默地抿了一下嘴,继续讨好林母,没一会就把人给劝回去了。 林母离开前还特意嘱咐,“小野啊,你这门以后得锁紧一些,睡觉不锁门,容易遭贼,不安全。” 周野看了林落归一眼,忙点头,“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林母又说:“今晚你们都来家里吃饭吧,昨天林叔叔买了好些个螃蟹,现在都还在冰箱里冻着,你们过来也能帮忙解决点。” 周野又看林落归一眼,继续点头,“好的阿姨,我们下午早点过去,也好帮忙打下手。” 林母笑笑,余光飘在某人身上,故意提高音量,“那行,我得回去了,你林叔叔还不知道他们在这的消息,这会还在着急呢。” 待林母一走,周野立马跳到林落归面前负荆请罪,“小归,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林落归轻哼,把头偏到另一边去。 周野当挪到她眼跟前,“小归,怪我怪我。怪我的拳头比不过人家,可愿者服输,我总不能言而不信吧?” 林落归眨了眨眼睛,“什么言而不信?” 周野很严肃地说,“昨天不是你说了,若他打赢我,我就拜他为老子。不过这种条件老子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后来我改成大哥了,这样我们大家都能颜面尚存。你说是不是?” 林落归很无语地愣了愣,好似自己昨天真说过这样的话。可那还不因为她相信他那无人能敌的拳头! part 26 “我饿了,这附近哪里有早餐。”北斯暮不合时宜地插进来一句话。 周野立马回道,“我去买。你想吃什么?” 北斯暮嘴唇微勾,“我随便。” “小归,你呢?” 林落归无语到说不出话,周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无奈,看向北斯暮的时候总觉着些许怪异,不禁问:“北斯暮,你不会连女人都打吧?” 北斯暮莫名,抬头刚好撞上林落归的黑眸,两人均是一怔。 “周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林落归愤愤道,还拿怀里的枕头打了过去。 北斯暮会不会打女人,林落归一直很怀疑。 这本是不该纠结的问题,可经周野拿出来这么一提,林落归就怂了。 昨天北斯暮把周野揍得实在是狠,除了周野那张脸完好无损,他的胳膊后背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拳伤。 周野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任何时候脸上都不能挂彩。换位思考之下,他打架也从来不会揍人家的脸。所以昨天他和北斯暮开打前就已经下了这个规定,架可以往死里打,但就是不能动脸。 可结果……昨天两人大闹的那场架彻底颠覆了林落归的三观。 那天他们两人抱成一团打得忘我,周野的指甲不小心就往北斯暮的额头上划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北斯暮就这么被毁容了。 当时林落归站在一旁拉着下巴愣了好一会,刚反应过来幸灾乐祸,就见北斯暮发狠了般将周野往死里揍。估计那会周野也没反应过来,被揍得无从还手,只管抱着头蜷在地上,死也也得先护着头。 林落归便是因此久久愣住。 原来不是只有女的才会把脸蛋视作生命,男的也会为颜值这件事而疯狂,眼前的这两个男人简直就是奇葩中的奇葩! “林落归你傻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帮我啊!”当时周野喊了好几声才把林落归叫回神,回过神的林落归很是无语地送他一句:“没出息。”但见北斯暮打得更加起劲,林落归也慌了,忙屁颠屁颠地上去把他们两人给拉开。她本来是想把北斯暮给拉走的,可北斯暮的拳头太密,她用上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拖得动,一根筋转了几圈竟失足摔在了周野身上。 林落归当场就蒙了! 她林落归不是不惜命的人,更没想过英雄救帅这等事,再说周野这张脸充其量就是不丑,哪值得她这么拼命护着。 她是真的不小心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是一失足吓破胆! 好在北斯暮收拳及手,可那拳头距离林落归不足一指头,差一点点就撂在她脸上了。 如果那一拳真的打下来,她非得毁容不可。 不过当时北斯暮怎么就没下去手呢? 思来想去了一夜,林落归的结论是,还好她头发长。那会她刚刚转过头来,头发在她脸上散开能挡住大半个脸,估计北斯暮瞧着以为是后脑勺就没下手。 后脑勺可比脸蛋硬多了。 再之后,林落归就听到周野突然喊北斯暮大哥了,白瞎了她这么英勇的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