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1 《我的公主重生了》作者:或许有一天 文案: 陆启沛死了,死在了自己最亲近信任的人手里。 死前她最后悔的却是曾经出现在了祁阳公主面前,并与她成就了一段假凤虚凰的婚姻,死后依旧会将她拖入了泥沼。 于是重生后的陆启沛决定斩断羁绊抛弃所有,再也不要出现在公主殿下面前。 然而祁阳公主也重生了,并且在重生的第一天,成功捕获了逃亡的野生驸马一只…… 祁阳(微笑眯眼):你还想跑?来人,把驸马给本宫带回去! 陆启沛(捂紧衣襟):不不不,你是谁?你不是我那天真可爱的小公主! 注: 1、本文双重生,不过一开始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是重生的。 2、重生前的公主小天真,重生后的公主曾经黑化……变芝麻馅了。 3、才高八斗软甜驸马vs外白内黑假天真公主。 4、前世驸马死在了相爱之前,于是一切清零重来。 一句话简介:我的驸马她也重生了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重生甜文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启沛,祁阳┃配角:┃其它:双重生,gl 第1章最喜欢什么 黄昏,当天际最后一缕光明消逝,偌大的祁阳公主府上却是冷冷清清,只有正殿灯火通明。 祁阳公主端坐在正殿里,面前是一桌早已经凉透了的饭食,两双碗筷光洁如新,证明桌边的人并未动过饭菜分毫。 显然,祁阳公主等着的人还没回来,不过她的面上却也是八风不动,未见丝毫焦躁不耐。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殿外空落的庭院,目光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主贴身的女官芷汀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劝导:“殿下,时间不早了,驸马今日恐怕不会来了。” 祁阳闻言眼珠都没动一下,依旧端坐如初,只望着殿外深深夜色,一语不发。 芷汀便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她家殿下不知从何时起,脸上开怀的笑容越来越少,渐渐变得沉默,变得深沉,也变得固执起来。到如今,便是她这个陪着她长大的人,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那这般的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芷汀不禁细细回忆起来,最终也只能想到是在殿下与驸马成婚之后。大婚后或许一年?或许半载?也或许只是成婚后月余开始,她家殿下忽然就沉默了起来,到如今匆匆数载,便再找不到当初天真开怀的模样了。 人都说成亲之后就该长大了,或许她家殿下也是长大了吧。只是不知为何,她看着这样沉默着的殿下,总感觉有些心疼…… 夜渐渐地深了,但芷汀说错了,驸马今晚还是回来了。 从大婚后不久,祁阳公主莫名就厌了驸马。起初驸马还总是往公主府跑,希望能唤得公主回心转意。可后来随着驸马在朝中的地位日趋稳固,他就来得少了。等到后来驸马暗地里与三皇子搭上了线,就更少出现在公主府了。到如今,他上回出现在公主府已是月前。 谁也不知道今晚祁阳公主为何突然宣召了驸马,可这难得一见的事发生了,莫说是公主府里的人觉得惊奇,驸马陆启成同样觉得惊奇。所以哪怕从三皇子府中出来时天色已晚,他也还是赶了回来。 进了正殿,见着那一桌凉掉的饭菜,陆启成惊诧的挑了挑眉。 一旁的芷汀很有眼色的说道:“驸马终于回来了,殿下等您许久了。这饭菜也都凉了,且让人撤了下去换上新的吧。”说话间招呼着一众婢女,很快便将桌上的冷掉的饭菜都端走了。 只留了一壶酒,是祁阳公主亲手按着酒壶留下的,陆启成与芷汀也都没在意。 等正殿中的外人都走了,陆启成才冲着祁阳微行一礼,问道:“公主殿下今晚好兴致,只不知突然宣召于臣,是有何事?” 几年的时光,早已经消磨掉了陆启成所有的耐心。哪怕祁阳公主出身高贵且生来美貌,可当这个美人对自己不假辞色,无论如何也讨好不了,时间久了,男人便也渐渐失了耐心。更何况他如今在朝中地位稳固,即便不是一呼百应,却也不再怕她区区一个公主! 祁阳也没在意陆启成言语间的直白与不客气,她终于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人。几年来头一次看得这般认真,目光在他脸上一寸寸滑过——从少年到青年,曾经雌雄莫辩的俊美少年,如今脸上线条硬朗了几分,变得有些棱角分明,可依稀间仍有旧时八分模样。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祁阳深沉的黑眸中渐渐涌现出了汹涌的情绪。可还不等陆启成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前一刻还翻涌不休的情绪又在瞬息间敛去了,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0 当然,经过这一番对话祁阳也看明白了,陆启沛不仅不恋权势,更是巴不得她俩能尽快脱身——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她俩本来也商量着等太子登基后就离京,游历天下最后回封地定居。如果不是刺杀这一遭,新帝登基她们如今都该辞官收拾行李了! 可惜,世事难料,如今这光景,她们少不得要在京中多逗留几年了。 看着天色不早,祁阳拉着陆启沛开始折返,走了半路斟酌开口:“阿沛,我知你意思了,不论对阿齐还是其他人,这几年我都不会掉以轻心。咱们在京城也不必耗太久,只等阿齐大婚亲政,我便不算辜负了皇兄嘱托。” 说到这里,祁阳又看向了陆启沛,诚恳道:“只这几年,还要拜托阿沛,与我一同好好教导阿齐,使他做个合格的帝王吧。” 其实祁阳说这话也不算突兀。几年时间……或者也可以说是在这一年间,祁阳终于看到了一个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陆启沛。 前世对方早逝,她对她的印象便一直停留在了光风霁月的君子上,还因她死得轻易多少将她看得单纯可欺。然而再看看如今,她说弄死陆启成就弄死了,说要除掉谢远也便除掉了。前者她几年前亲自出手,手段还显稚嫩,后者她借刀杀人,对方连报仇都找错了地方! 祁阳看待心上人再如何的偏心,也不得不承认陆启沛确实不乏心机手段,也有足够的狠心,端看她愿不愿意做罢了。 而这些心机手段又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人会生而知之,所以她必然也是学来的——祁阳终于想起,陆启沛从小是跟着陆启成同样教导长大的,而陆家和谢家所谋者大,会教导继承人些什么可想而知。 祁阳自己也是太子亲自启蒙教养的,只是皇子和公主,男子和女子,所学所教必然也是有所不同。她怕自己太过片面误导了小皇帝,这才寻了接受过继承人“正统教育”的陆启沛,想让她帮忙一同养成小皇帝。 陆启沛一如既往,并不会拒绝祁阳,点点头就应下了:“殿下所求,我自当竭尽全力。”说完却是顿了顿,才又道:“不过来日方长,陛下也不知何时才能大婚亲政,咱们还是定下个章程来才好。三年五年,总要有个定数。” 祁阳闻言,侧头看了过来,眸光深深。 陆启沛眨眨眼,一脸无辜:“早些定下日子,咱们也好早做打算。再则定下之后咱们也能将这日子告知陛下,免得他来日长大,还以为我俩贪恋权柄,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揣测来。”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祁阳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过顺着陆启沛的话她也想了想,觉得提前与小皇帝约定好,确实能免许多麻烦——小皇帝是太子遗孤,她实不愿在来日与他闹得水火不容。 可与此同时,事情有利便有弊。若小皇帝是个自制上进之人,听到她们约定了时间要撒手,自会更加努力的学习成长。但若他是个鲁钝又不求上进的,只要想着亲政是早晚的事,还有姑父姑母帮他铺平掌权之路,只怕当下便要松懈下来。来日更不可知。 祁阳将利弊思虑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小皇帝的人品,便道:“如此,也成吧。” 两人随后商议了个时间,如今小皇帝都十二了,说小也不算小,三年后大婚更不算早。不过要教导他政务,也不知三年时间够是不够,所以两人最后也没定下个具体日子。只三到五年不等,若是五年后小皇帝的表现依旧不能使人满意,她们也不会多留了。 五年之后小皇帝年满十七,少年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不会愿意再使长辈管束。真到了那时还不撒手,只怕矛盾渐起,最后连姑侄也没得做了。 祁阳被说服了,点头同意,瞥眼便瞧见陆启沛骤然松口气的模样。 她有些好笑,又走几步反应过来,忽而转身眯眼看向陆启沛:“阿沛你今日与我说这许多,真就只是担心皇兄留了话,未雨绸缪?” 陆启沛不语,看着祁阳满脸纯良。 祁阳哪还不了解她?一见陆启沛如此模样便知自己猜中了,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上前便扯住对方衣襟,不满道:“你成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还真当我会贪恋权柄不成?” 陆启沛也不因对方的动作着恼,反而陪着笑脸道:“怎么会?阿宁最是守信不过了。” 说是这样说,但皇室出身的公主,又有几个真能将权势视如浮云?她们出身就在富贵,生来便掌权柄,会对权势起贪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陆启沛相信祁阳,但她还是决定一开始就先给她泼两盆冷水。 祁阳也是没脾气,扯这陆启沛与她一阵打闹,到底是将这事儿揭过去了。 吵吵嚷嚷,这一日还是过去了。 与前一日的决绝冷清不同,今晚陆启沛将祁阳送回卧房门口,两人却有些恋恋不舍起来。 夫妻数载,同榻而眠,两人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体温。莫说祁阳这些天少了陆启沛在身侧日日难眠,夜夜噩梦,就是陆启沛自己也并不好过。 眼下又到了分别时候,陆启沛便特别的不舍。可祁阳昨日才说过要守孝的话,她也是昨日才搬走,今晚就搬回来绝对不妥——虽然没人会盯着公主府的后院瞧,可昨晚若是没直接搬走,稀里糊涂住着也就算了,然昨晚都闹过一回了,现在再大张旗鼓的搬回来又算怎么回事? 陆启沛委屈巴巴的,望着原本也属于自己的卧房,整个人都透着颓丧。 祁阳心里也是不舍,可看着陆启沛一扫之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蔫儿了的模样又有些好笑。最后也只帮她理了理衣领,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你也回去休息吧。” 陆启沛就有些不甘心,倒不是这一夜睡书房的事,而是守孝三年,她就得在书房里住三年啊!之前还没想到,现在想想,怕不是要等小皇帝三年后亲政,她带着祁阳离京两人才能再在一起吧? 在日子长得简直让人绝望! 陆启沛不甘心,蠢蠢欲动:“阿宁,你这几日都没休息好吧,眼下青黑好重的。” 这话早上说还好,两人都在一处整日了,大晚上才来说这个,不嫌迟吗? 祁阳一扫多时阴霾,今日心情也是不错,忽而就来了兴趣,想听听看陆启沛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她装作不解风情,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政务繁忙,不得安眠,所以我今夜打算早睡。”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1 陆启沛半点没被噎住,同样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我进房,守着你入睡再走,可以吗?” 祁阳倒没想到她是这样打算,一时怔住,结果就被陆启沛当做默认直接牵手拉进了卧房——其实也没旁人盯着,两人想怎样也便怎样了。守孝期间夫妻不得同房是真的,可又没规定夫妻不得接触,否则一场孝守下来,不知得拆散多少恩爱夫妻。 于是昨日才被赶出房门的驸马,今日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 陆启沛倒也没想要做其他,只不想从一开始就与祁阳分得太开。不同房就不同房吧,其他的一些亲近总还是要的,否则她真不知三年后两人得如何相处。 进了屋,点了灯,陆启沛看着祁阳消瘦不少的小脸,有些心疼:“早些休息吧,我不打扰你,就在旁边守着,等你睡着后我便离开。” 祁阳看见了陆启沛眼底的心疼,轻轻“嗯”了声,心里却是软得不像话:“其实你不必守着我的,也该早些回去休息。近来朝中事多,还得防着小人作祟,你也当注意自己身体。” 陆启沛笑着应下了,却没有听话的离开。 祁阳拿她没办法,其实心里也并不是那般坚定的想赶人走,毕竟有陆启沛在旁守着,想也知道她今晚定不会再失眠。于是索性卸妆更衣,不过片刻便真上了榻躺着。 陆启沛信守承诺,只在榻旁守着她,也不多言,安安静静却存在感十足。 祁阳躺在宽敞的榻上,有些不习惯如此,忍不住睁眼频频看她。结果就被陆启沛笑着捂住了眼睛,温温柔柔道了一句:“睡吧。” 闭上眼,四周都暗沉了下来,覆在眼上的玉手温软。 祁阳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一道温柔的目光注视,这样的目光非但没有惊扰到她,反倒将她空荡了许久的心填满了——玉手下,在一片宁静的黑暗中,她感到了安心,也感到了满足,旋即久违的睡意便也在不知不觉间侵袭而来。 临睡着前,祁阳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许是忘了什么,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陆启沛说了一句:“殿下,清水河畔的桃花,今岁又开了。” 祁阳没听陆启沛说完就彻底睡着了,也忘了之前所虑。不过在这一夜的睡梦中,她又梦见了无边无际的桃花林,梦见了那个在桃花林里初遇的人。 此后一夜好梦,难得安眠。 作者有话要说:陆启沛(泼凉水):殿下,你清醒一点,绝对不要掌权之后就舍不得放啊! 祁阳(抹脸):是你要清醒一点!本公主舍不得放手的,除了你就没别的了。 陆启沛(讪讪藏盆):哦。 第141章正文完 祁阳翌日醒来才想起,昨晚她是准备派暗卫去查火、药栽赃之事的,结果被陆启沛一打岔,生生就忘了这茬。没奈何只好尽快洗漱收拾一番,这才再派了人去。 皇家暗卫是每个皇子皇女都有,但总归是掌控在皇帝手中,是以给的是优是劣是多是少,都是看皇帝偏向的。毫无疑问,祁阳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派出的暗卫会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要有个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也便容易了。 当然,陆启沛没将希望放在这上面,她另辟蹊径了:“殿下还记得那个张五吗?魏王见他指控我没用,出宫之后就把人撵了。我便使人将他送去了大理寺。” 事关她自己,陆启沛是不好亲自把人抓回来严刑拷问的,但送去大理寺就不同了。大理寺的手段陆启沛再清楚不过,更何况那还是正正经经的衙门,满衙门还都是她相处数载的同僚。在自身清白的情况下,把人送进去真是再让人放心没有了。 祁阳闻言忍不住笑:“大理寺卿这才刚闲下来吧,你就又给他找事。” 朝阳楼一案牵扯甚广,尤其是皇帝驾崩之后,不仅宫中,便连朝中也陆陆续续牵扯了些人出来。都不知是谢远哪时埋下的钉子,虽无甚高官显爵,但牵扯出这许多人来还是让祁阳和陆启沛都吃了一惊。毕竟她们一直以为谢远在梁国的布置都是靠的陆家,哪知他自己手也这般长! 幸亏他死在了北荣,还死得挺干脆——这是祁阳当时的感慨,后来想想甚至仍能感觉到后怕,都不敢想若是谢远能从北荣逃得一命,回梁国又该掀起何等风浪? 因着这份忌惮,祁阳便使大理寺卿深查了下去,几乎查得朝中人心惶惶,这才住了手。可以说自朝阳楼一案过后,这两个多月大理寺卿几乎就没闲下来过,人都累瘦了一圈儿。 偏陆启沛这个少卿抿唇笑笑,还能理直气壮道:“寺卿大人能者多劳嘛。更何况事情牵扯到我,我总不好自己去查,要避嫌的。” 魏王的神来一笔就暂时被放下了,实则还有太多事需要二人去做。 从前祁阳和陆启沛也帮着太子理政,不过那都是有太子拿主意,两人基本只是辅佐或者执行。可如今却不同了,各地的奏疏真正送到手上,祁阳处置起来也并不比小皇帝轻松多少。她要跟着丞相学习,还要防着他专政,更要将学会的交给小皇帝,一时累得不行。 如今小两口关系恢复,祁阳便也不在景晨宫住了,日日都会回府,然后又与陆启沛抱怨:“我又不做皇帝,学着这些,累得要死,到底图个什么啊?” 陆启沛便会为她送上热茶点心,然后无奈的提醒她:“这是你答应太子殿下的。” 祁阳听罢瞬间泄了气。想到那三五年的约定,这回倒是她自己觉得时间太长,恨不得收拾了包袱扭头就跑。可惜不行,所以她最后也只得愤愤磨牙,扭头又回宫去鞭策侄儿。 好在小皇帝品性不错,许是言传身教的缘故,他的身上当真还有当初太子的影子——谦逊、宽仁、好学、律己。不似他那些皇叔,空有大志却不思上进,以至无才无德。 时间便在这兵荒马乱的忙碌下,又往前走了一月,春日将尽。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2 小皇帝登基也有三月余了,最初有先帝护着,后来又有祁阳等人辅佐,三月间倒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来。虽说新帝要坐稳皇位,往往需要三年甚至更久,三个月实在算不得什么,但经过最初的兵荒马乱之后,事情到底是渐渐平顺了起来。 陆启沛日前终于选出了新的羽林统领,果不是最初那几个副统领——他们陆续都被请去了大理寺喝茶,包括前羽林统领,至今也没一个从大理寺出来的——新统领是个出身不显,却颇有能力的小校,说到底还是公主府的门人,短时间内倒不必担心他怀有异心。 祁阳也暂时从繁重的政务中脱离了出来,她本就不是对朝政一无所知,只是位置的骤然转变使她一时无所适从罢了。两三月的历练也便够了,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两人终于有了喘息之机,祁阳回过头却发现春日将尽,公主府的桃花都谢了! 还记得当初宏愿,想要年年取一朵清水河畔的桃花,直等到二人白发苍苍,再来清数。结果这下可好,桃花还没收几朵就断了,便是明年再多收一朵补上,也不是那么回事了。 祁阳捏着收干花的荷包颇为沮丧,结果就见陆启沛递了一朵还保持着绽放模样的桃花过来:“不知殿下收着这个有何用,不过我见你年年都收一朵,今岁便去清水河畔替你采了一朵来。” 驸马这花送得公主殿下心花怒放,当天夜里便得了福利。 当然,守丧期间别瞎想,陆启沛的福利也不过是从冷清的书房重新搬回了卧房而已。可惜仍是不同榻,偌大的卧房搬走些家具,又添了一张小榻,委屈她暂居……三年! 三年啊,果真是个好长的时间。 但三年过去,回首看看,似乎又不是那般长久了。 三年时间,足够让当初为政务忙得焦头烂额的祁阳变得从容不迫,也足够让曾经大权在握的丞相垂垂老矣。鲁王不过问,镇国将军只管武职,朝政几乎是由祁阳大权独揽。 当然,三年时间也足够让曾经的幼帝长成昂扬少年。他学文习武,读书理政,渐渐显露出了明君之相,亦与当初英年早逝的贤太子愈发相似。 手握大权的辅政公主,与逐渐长成只待亲政的少年天子,明眼人都知定有一番权利交锋。 这是最易给人可乘之机的时候,然而如今还能有这份心思的人却是不在了——三年前刚刚复爵的楚王设计了魏王出头,意图在小皇帝与祁阳夫妻之间埋下龃龉。一则他是想使幼帝孤立无援,来人再好图其他。再则他被贬一年,心中其实对陆启沛恨意颇深,想要寻机报复。 可惜楚王被贬一年那急躁的性子依旧不改,仍是在急躁上栽了跟头。无论暗卫还是大理寺,最后都还是查到了他的身上,三年间早被祁阳弄回王府吃自己去了。 齐王和魏王更不必提,一桩桩一件件事经历下来,两人早没了最初的心气。虽然不服还是不服,可手下的势力被打压,又没被赶尽杀绝,便也狠不下心赔上自己全家的性命来一场豪赌,最后自然也就渐渐歇了心思,变得老实起来。 朝堂上少了这些不安分的人,便是少了许多党争,难得风平浪静。至于所谓的帝党和公主党,其实也不过众人自诩,事实全不如他们所想…… 少帝满十五时,祁阳简直欢天喜地,与他好好办了场生辰宴,第二日便送上了若干美人图。 小皇帝捧着一堆画像懵懵的,扭头就听他姑母跟个保媒拉纤的媒婆似得,一张张与他介绍。说这个家世显赫,有利于他来日掌权。说那个品性温厚,可替他管束后宫。又说谁身体康健,好与他开枝散叶……把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皇帝生生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捂上耳朵躲起来! 然后小皇帝就真躲了,除了议政的时候,他见着祁阳就绕道走——除了被姑母保媒拉纤的架势吓到之外,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大婚亲政意味着什么。 祁阳早三年就跟他说了,等他亲政之后她就要带驸马回封地生活。 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以此远离朝政,免得“公主党”的官员们不死心,无形之中再给少帝亲政添麻烦。实际上祁阳想跑的心蠢蠢欲动,也只有“偏听偏信”的小皇帝全信了她的鬼话。 信了姑母鬼话的小皇帝还有些惆怅:父亲死后,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姑母了。可姑母为了避嫌还得去封地,今后再想见一面都难……这样一想,他忽然就不那么想亲政了呢! 然而还没等小皇帝惆怅完,就被他万般不舍的姑母逮住了。 祁阳双手按在少帝肩头,平视着已经长得与她一般高的侄儿,对他语重心长道:“阿齐,咱们当初说好的,三年后你大婚亲政,我与驸马就要离开。现在时候到了,我该信守承诺,你也要担起属于你的担子了。逃避可不是好男儿,好帝王该有的做派!” 小皇帝委屈巴巴看着她:“不是说好五年也行吗?姑母,朕还不想成婚。” 祁阳看着小皇帝那张与她皇兄几分肖似的脸,又对上他委屈巴巴的眼神,感觉相当复杂。然后她默默别过了头,以一种哄小孩儿的笃定语气说道:“不,你记错了,当初说好的三年。” 小皇帝:“……”姑母你知道欺君是大罪吗?! 尽管小皇帝不情不愿,但当祁阳将要替少帝选后大婚的消息传出去后,原本还有些心慌着急的帝党顿时欢腾了。他们动作比祁阳更快,而后不过用了月余时间,大婚事宜便都敲定好了。 之后半年,少帝大婚亲政,大长公主归政还权,梁国的政权平稳过度。 祁阳半点不恋权势,干脆得让朝中不少人都觉得不真实。然而谁又知道,她还政于帝的当日,回府抱着自家驸马笑得那叫一个解脱,仿佛抛下了千斤重担。 第142章番外一 三月末,春光正好,恰是踏青游玩的好时节。 陆启沛在祁阳还政的时候就跟着辞了官,顺便也重新将羽林令牌还给了少帝——说实话,她一点儿不舍都没有,本就不是贪慕权利的人,偏还要累死累活替小皇帝守着江山。陆启沛颇尔想想,都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皇家的,旋即想起上辈子确实欠了祁阳,到底蔫儿了。 好不容易熬到少帝成才亲政,小两口的欢欣鼓舞简直是一模一样。旁人还道公主殿下干脆还政,她这驸马定会劝劝,甚至真有所谓的公主党求到她面前的,可天知道她比祁阳还想跑! 辞了官职,推却权利,陆启沛是一身轻松。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3 祁阳就不如她了。虽然同样是还权,可一个大理寺少卿辞官和一个辅政公主交权,能一样吗?自然是不一样的。陆启沛把官印令牌一交,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可祁阳不同,她手中的权利太多,还权又还得干脆,眼下便需一样样与少帝交接,还有得忙。 于是大好的春日,陆启沛就这样闲下来了。她在府中待了两日,便来了七八拨人求见,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被触及了利益的“公主党”,还不死心想求她去劝祁阳。 陆启沛哪会理会?虽说这些人都打着公主党的名头,可实际如何陆启沛又怎么会不清楚——她们夫妻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留恋权柄,自然不会特意扶持起势力与帝党对峙。除了先帝时就被两人收拢的势力,后来那些人全都是依附而来,曾经的□□也一分为二,分作了两派。 对于自己收拢的势力,祁阳和陆启沛还有一份责任在,这一年间已经陆续安排好了出路。至于后来见势依附而来的所谓公主党,两人心里其实挺无感,也并不太想理会。 陆启沛没心思与这些人费口舌,索性闭门不见。可她把自己关在府里待了几日,又是骤然闲下来的人,一时间还真觉得不适又无趣。 作过画,抚过琴,烹过茶,合过香……日日独守府中,靠着这些打发时间,是真无趣。 于是某日望着府里开得正盛的桃花,陆启沛便又起了心思。 从后门出了公主府,陆启沛打马一路出城,特意去了清水河畔的桃花林里,给祁阳折了一支桃花回来——这三年她俩是真的忙,祁阳要理政,要与朝中诸多势力周旋,还要教导侄儿。陆启沛虽然只任着大理寺少卿的官职,可又怎么能眼看着媳妇独自忙碌?两人一忙,自没有了时间郊游踏青看花,陆启沛便年年都去清水河畔的桃花林里替祁阳折一支桃花。 今岁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明年春日她们都不会在京城,就不知到时公主殿下还要去哪里摘花? 陆启沛折了花,想着些有的没的,又打马回来了。期间没在任何地方多做逗留,就怕一不小心被人发现缠上,索性便将这一趟当做是跑马散心了。 回到公主府,倒不想祁阳今日回来得早,两人在庭院里遇上了。 陆启沛难得见她早归,自然高兴,举着刚折回来的桃花递了过去:“阿宁,我特地去城外替你折来的,你看今岁这桃花开得可还好?” 纵马来去,却是一路小心护着,又因回来得快,这支刚折回的桃花保存良好。一支上数十朵粉嫩小花,却是尽数绽放,红蕊朵朵姿态各异,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祁阳伸手接过了。陆启沛眼巴巴望着她,还等着她如往日般绽放笑颜,顺便再给个亲亲做报酬。接过公主殿下笑是笑了,陆启沛却没等来亲亲,相反被花枝不轻不重的在额头上打了一下。 倒是不痛,可陆启沛摸着额头看着散落的花瓣,却有些心疼和不解。 祁阳见她一时犯傻的模样便忍不住笑,眉眼弯弯仍似少时:“傻不傻,跑一趟就为折支花。”说着话,还将她肩头发梢沾染的花瓣拂开。 陆启沛闻言有点委屈:“我每年折花,殿下你明明都喜欢的。”怎就今年变了心? 祁阳似乎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抬手便用手里的花枝挑起了陆启沛的下巴,那姿态有些轻浮,好似调戏。她含着笑,看着眼前人:“嫌你白跑一趟,当然是因为今岁我能与你同去啊。” 话音落下,祁阳没等陆启沛反应,便开怀道:“政务我都交接完了,咱们明日便踏青去!” 听得这一句,被祁阳调戏似得举动弄得有些羞赧的陆启沛也顾不上脸红了,更顾不上旁边还有侍女看着,高兴的上前抱住祁阳便转了个圈儿——独守空房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 三月底,看桃花的时节略晚,花开已近荼蘼。 祁阳刚与少帝彻底交接完了政务,一身轻松的时候,又被陆启沛一支桃花勾起了兴致,自然不会再挑日子。说明日去踏青,第二日果然便携着七八仆从,带着十数护卫,去了城郊。 公主殿下亲自出了门,之前求见驸马不得的一众“公主党”反而没有再出现。许是已经劝过了,也许是知道祁阳已经将手中权力交接,总之两人这趟出门还挺清静。 清水河畔的桃花林也挺清静。成片的桃花林入目还是一片粉色的海洋,莫说树梢枝头,便连底下黑色的土地也都铺了一层粉,好似铺上了粉色的地毯一般。更巧的是旬月的花期到如今已是末时,该来游玩赏花的都来过了,又不年不节不是休沐,这日的桃花林里并没有多少游人。 倒不是不喜热闹,可旁人的热闹又与她们有何相干?行走间还得顾虑着旁人目光,不好亲近不便私语,如此不如清清静静走一遭。 祁阳和陆启沛都是这样想的,是以见到冷清的桃花林还都挺高兴。 抛下仆从护卫,两人手牵手行走在漫天桃花之中——入目所及,连脚下踩的都是新鲜凋零的花瓣,鼻间更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感觉别有一番滋味儿。 两人信步走着,恰一阵风过,纷纷扬扬飘落的都是花瓣,落了两人一头一身。 祁阳一边拂去脸上的花瓣,一边道:“许久没来了,故地重游,这里还是这般美。”顿了顿,又笑:“这里的桃花,也还是这般粘人。” 陆启沛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起来,随意抬手接住一片随风飘扬的粉色花瓣,姿态闲适又美好。祁阳目光落在她身上便挪不开了,偏着头又说了句:“桃花林里的人也还是那般好看。” 两人初识,陆启沛被祁阳看中的便是那张脸,而后便是那一身风华。如今算算日子,前世今生两人相处也有□□年了,如今的陆启沛也二十有四,可看她那张脸,看她那一身风姿,哪里又比初识少年逊色?甚至于有了时间的成长和沉淀,她亦变得愈发迷人。 她的驸马仍是大好年华,仍是能迷得小姑娘挪不开眼——位高权重,却比陆启沛小了一岁的“小姑娘”祁阳如是想。 陆启沛如今已少被祁阳三言两语就调戏的红脸,但这样的话茬她依然不想接,于是就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殿下如今也将政务交接完了,咱们也是时候离京了。今岁一别,今后恐怕也难回来,这桃花林里的桃花,怕是最后一次来看了。” 说到这里,陆启沛冲祁阳眨眨眼:“殿下每年收着的那朵桃花,今后怕是都收不到了。” 桃花处处都有,祁阳要是高兴,她能在她的封地植一片比这还大的桃花林。不过不一样还是不一样的,祁阳认准了这片初识之地,公主府的桃花她都只偶尔看看,也从不收集干花。 祁阳闻言倒是没恼,望着四周桃花一扬眉,天马行空:“眼下这情形,咱们离京也不好立刻四处游玩,装装样子也得先回封地去住上一两年。不如便移几棵桃树回去,阿沛以为如何?”说完想了想,又想起公主府里,补充道:“还有府中的葡萄,是你亲自选的,吃着还挺甜,也都移走?” 陆启沛听得哭笑不得,完全无法想象搬家的时候连树啊藤啊都搬走是个什么画风。旁人若是见了,怕不是要以为公主府穷得连棵葡萄藤都舍不得丢下吧? 想想真有些好笑,她忙不迭摆手道:“别了别了,橘生淮南则为橘,京城的葡萄移到旁处还不知是个什么味儿呢,费这劲做什么?倒是桃花树,殿下若真执意,挖两棵树苗带走也无妨。”就是不知她执着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4 两人随口闲聊,信步而走,已经说起去封地之后的日子了。 因为早就打算要回封地定居,三年前祁阳便使人在那边修了公主府,年前又使了芷汀过去收拾。到如今,她们若是要走,封地那边也是早布置好的,随时都能启程。 带着对新家的憧憬,两人说得倒是投机,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桃林深处。一路都没遇见什么人,两人边走边聊还挺悠闲,直到陆启沛眼尖隐约看到前方大树后有一片衣角,知道那树后定是有人,这才停住了话头没与祁阳继续说下去。 不过今日桃林空寂,两人闲聊的话声便被无形放大,停下时明显已经惊动了树后的人。 倒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题,也就没什么好尴尬的。只是骤然被陌生人撞见夫妻闲聊,多少有些不自在,于是祁阳和陆启沛便打算换个方向离开。 正在此时,树后的人也出来了,却是两个女子,冲她二人点点头后便先离开了。 陆启沛回头望着二人背影多瞧了两眼,若有所思。 祁阳见状便问道:“怎么,你认识?” 陆启沛瞥祁阳一眼,感觉空气中的桃花香里莫名掺了股酸味儿。 她有些想笑,却一本正经的点头道:“确实见过。”说完便觉空气中那股酸味儿似乎更浓了,于是又不紧不慢的接着道:“你也见过,几年前诸王公主在清水河畔饮宴那回。”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两人在桃花林里闲逛,准备回返时撞见了两个姑娘。一个将另一个压在树上亲吻,当时惊得陆启沛脸都红了。却不想几年过去,她们又在桃花林里撞见了。人还是那两个人,只是陆启沛注意到,二人如今都梳着妇人发髻。 这世道,哪儿容得两个女子彼此倾心,相互托付?总归还是要被世俗所缚的! 陆启沛忽然便有些庆幸,幸而她当初扮了男装,幸而她遇见了祁阳…… 第143章番外二 三月底祁阳便将政务都交接了,等少帝将一切接收理顺,五月都过了。 眼看着时进六月天气渐热,已不是出行的好时候,祁阳的心情就有些暴躁了:“阿齐到底怎么回事?拖着咱们不让走有意思吗?” 陆启沛就坐在祁阳对面,闲闲的给她递了盏酸梅汤,给她降降火:“当然有意思。殿下不是为了避嫌才要走吗?陛下如今接手了政务,接手得还不错,许是拖个一年半载他将政务都理顺了,朝中也没人再想着往公主府跑了,你我就不用去避嫌了呢。” 祁阳本来喝着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心里的焦躁刚刚少了些。这会儿听到陆启沛的话,她低头看看手里的酸梅汤,又抬头看看一脸纯良的自家驸马,都不知道她是在给降火还是拱火。 不过话说回来,陆启沛的话还真没错。 祁阳捧着酸梅汤想了想,便有些坐不住了——她又不是真为了避嫌才走。往轻了说她就是想带着自家驸马出京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吃喝玩乐怎样都好,想看驸马换女装都能立刻拉着她换。往重了说,当年陆启沛那番话还真在祁阳心里留了底,怎么都担心她皇兄当初的遗言有问题! 谁也不敢去赌一个帝王的心,哪怕这个帝王是她们看着扶着长大的。所以从那时起祁阳就没再起过留在京城的心,背井离乡都要走,又怎么可能让少帝给轻易留下了? 放下酸梅汤,祁阳起身便吩咐人更衣,要出门。 陆启沛对她的去处心知肚明,心里只比祁阳更想逃离,于是也没劝。等公主殿下换好了衣裳,她就站在门口,笑盈盈与她挥手道别:“殿下慢走,一路小心啊。” 正气势汹汹想要入宫的祁阳:“……” 祁阳从不知道陆启沛还有这样的一面,脸上的气势汹汹一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如果不是怕小皇帝记恨她这个“姑父”,就陆启沛今日拱火的模样,她都想拉着她一道去了! 奈何陆启沛身份敏感,祁阳是真不想让她在小皇帝面前太过露脸。包括这三年间,其实很多政务都是陆启沛帮着处理的,祁阳也没敢让旁人知道。倒不是怕别人闲话,就只怕小皇帝哪天脑子一抽起了疑心,再想起什么“先父教导”来。 索性扔个白眼轻哼一声,祁阳还是自己领着人走了。 自还政后,祁阳和陆启沛便相当低调老实,不仅不接触登门求见的朝臣,便连宫门也没再踏足。公主殿下放手放得干脆,但要说她这一放手就彻底失势倒也不至于。 毕竟辅政三年呢,羽林还在驸马手里握了三年,祁阳想要入宫面圣不要太容易。 马不停蹄进了宫门,祁阳直奔皇帝的寝宫宣室殿而去。 小皇帝得到消息时都晚了,或者说他也根本没想到在家窝了两个月的姑母会突然找上门来。等他听到门口内侍通传时,想跑都来不及了,就这样被祁阳生生堵在了前殿。 彼时殿中还有几个重臣议政,不过见到这般场景,一个个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敢开口。 殿外的侍卫并不敢拦,通传过后甚至没等皇帝宣召,祁阳便堂而皇之的踏进了殿门。小皇帝自然也没说什么,看着祁阳一脸僵笑:“姑母不是在府中休养吗,今日怎的有空入宫了?” 祁阳瞥了眼一旁的大臣,小皇帝心领神会,轻咳一声将人都打发了。 几个大臣出门后面面相觑,再回头望一眼已经关闭的殿门,想想之前大长公主黑漆漆的脸色,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万般揣测——就说大长公主放权太利落了,他们还当是这姑侄俩感情好,眼下看来,怕不是另有内幕吧?大长公主今日入宫来找茬了? 找茬是真找茬,但内幕倒是没有。等人走后祁阳便开门见山了:“陛下,我请去封地的奏疏已经上了七道了,缘何还未有批复?”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5 祁阳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急脾气,否则上辈子干不出直接毒死“驸马”这种事。只是重生一回,面对着格外复杂的局面,她便将脾气都压制住了。而如今谢远这个威胁没了,肩上的重担也终于放下了,她自然也就放松下来,恢复了本来模样。 小皇帝面对着祁阳的质问却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目光忍不住往御案下的暗格瞥——那里装着祁阳的七封奏疏,全被他给留中收起来了! 说实话,提起这个小皇帝还有些气闷——自还政后,祁阳两月间连上了七封奏折请去不说,第一封甚至就在三月底刚交权的时候,表现得简直是迫不及待。那时候小皇帝刚亲政,忙得焦头烂额不说,唯一信赖的亲人还急着离他而去,小皇帝心里简直委屈得不行。 还好他有了媳妇,私下里被皇后好一顿安慰,这事儿才算过去。不过在那之后,祁阳送来请去的折子便都被他扣下了,一丝风声也没露出去,朝中甚至没人知道她想走。 将人就这样生生拖了两个月,小皇帝还有些小得意,满心以为再拖拖能把人拖得走不了,结果人在这当口却杀进宫来了! 小皇帝心里有那么点儿后悔,早知道该通传下去,使人拦着祁阳不见了。 不过转念想想,他自己面对气势汹汹的姑母都怂,宫人们大概也……拦不住吧? 脑子一转,思绪便飘远了,最后还是祁阳伸手在御案上轻轻扣了两下,才将走神的小皇帝拉回心神。他轻咳一声收回目光,决定跟姑母讲讲道理:“姑母你看,这两月朝中上下都还好,朝臣们渐渐也不上你府中叨扰了,避去封地……实在没必要吧?” 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皇室公主更不是讲道理的人。祁阳闻言半点儿没接少帝的话,好看的柳眉微微蹙起:“阿齐,三年前我便与你说过要走的,你那时没反对。” 这已算是讲道理了,然而小皇帝听后却是一脸苦相——他三年前也没说同意啊。那时他乍登帝位,好长时间整个人都是懵的,几乎全靠着姑母帮扶才稳住了局势。祁阳说什么他都不敢反驳,是信任也是畏惧,更是不想得罪了对方。 三年时光,祁阳尽心尽力,小皇帝不是感觉不到。她扶持着他在风雨飘摇中坐稳了皇位,小皇帝自然对姑母愈发亲近。可谁知他是舍不得了,他狠心的姑母却是半点儿留恋犹豫也没有! 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小皇帝索性低头不语了,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祁阳也知小皇帝万般耍赖都是舍不得她,见他如此也有些心软,不过这一点点的心软一点也不妨碍她远走高飞的心。因此两人沉默半晌后,祁阳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刚写好的第八封请去奏疏,往小皇帝面前一递:“陛下,还请批复吧。” 小皇帝脸都皱起来了,没接奏疏,看向祁阳,语气哀哀:“姑母,留下不行吗?” 祁阳别过脸,终于说了实话:“阿齐,你放我走才是最好的。如此你皇权稳固,我也是不想在这京城里久待了。连驸马都辞官了,就放我二人过几年自在日子不好吗?” 其实一开始,小皇帝还真被祁阳冠冕堂皇的借口给糊弄住了,对姑母姑父满心歉疚。但随着祁阳迫不及待的表露去意,并不傻的小皇帝当然也回过味儿来了——人家就是想走,想要游山玩水,想要海阔天空,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啊! 小皇帝想明白后深受打击,心里犹自不肯相信,直到此刻祁阳亲口说出来了,那委屈简直别提了。日渐威严的少年天子露出委屈模样,连祁阳都没眼看。 事情挑明,也就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小皇帝一气之下夺过奏疏批了准字。 祁阳真情实意的安慰了两句,扭头带着批复的奏折出宫时,脚步那叫一个轻快。 事后小皇帝想想又有些后悔,不过还没等他犹豫出个所以然来,回府的祁阳已经迫不及待的招呼着众人收拾行装,准备搬家了! 陆启沛对这结果毫不意外,笑眯眯递上一盏凉茶:“殿下辛苦了。” 祁阳达成所愿也消了气,乖乖接过凉茶喝了,也不知里面加了什么,还有些甜滋滋的。喝完凉茶,祁阳看了看外间正烈的日头,又叹:“我在春日还政,就是想着春日气候和暖,正好上路。哪知还是拖到了夏天,这天气要在外行走,真是……” 陆启沛倒是不以为意,从祁阳手里接过空了的茶盏,笑着反问了句:“那殿下的意思是再等等?等到秋日天气就凉爽了,反正咱们几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两月。” 她说得好似诚恳,祁阳又哪里听不出弦外之音,当即摆手道:“算了算了,等不得,等阿齐回过神来又舍不得了,咱们还走是不走?”从前都没发现男孩子也这般粘人的! 陆启沛得到这答案心满意足,转身放茶盏的空档,便听祁阳又嘀嘀咕咕说道:“不成,收拾行装太耗时间了,咱们还是先走才好,留个管事带着行李慢慢跟来就是。” 听她这样说,陆启沛忍着笑意回头:“殿下不必着急,行装都收拾好了,咱们明日便能启程。” 祁阳听罢,忽然伸手勾住了陆启沛的脖子:“你早算好了?” 陆启沛便笑,眉眼弯弯风姿无双:“不好吗?” 勾着脖子拉过人,吧唧亲一口:“挺好的。” 第144章番外三 行李都提前收拾好了,两人当然是说走就走了。 翌日清晨,装载着公主府行装的一队马车便出了城,半晌午才有人察觉祁阳公主府空了。等到消息传回宫时,已经是下午了,满心纠结的少帝闻言失手打翻了茶盏。 可人走都走了,又能如何呢?小皇帝就算想把姑母再请回来,朝中的帝党也不会愿意的,更何况祁阳都明言想要去过自在日子了,小皇帝又哪里好继续为难姑母? 总归人还是走了,留下京中不少人怅然若失。 而与京中众人满心的复杂不同,祁阳和陆启沛出了京便真是去了束缚,整个人都松快了。至于夏日赶路辛苦?她们也不过是怕走得慢了再被留下,又不急着赶去封地,走走停停随意便好。一日也不拘是行个百八十里,还是三五十里,全凭乐意。 祁阳的封地是在南地,距离京城还挺远——老皇帝当年偏宠她,给的便是南方富饶之地,倒没想过远不远的问题。毕竟公主历来没有去封地定居的先例,说是封地,其实也就是食邑,收收税拿拿钱罢了,又不需公主管理,远不远的有什么关系?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6 对此,祁阳倒没觉得不好,甚至直到现在也挺满意:“咱们赶路虽然辛苦了些,可离京城远也有远的好处啊。所谓天高皇帝远,便是谁也管不着了。” 说这话时,祁阳正坐在闷热的马车里,拿着团扇呼啦啦的扇,额上还是止不住冒汗。 大热天的赶路实在不易,再是走走停停也让人受不了,陆启沛和祁阳最后还是在某座小城里暂时落了脚,打算等天气凉爽些再走。 至于决定逗留的原因,多少有些好笑——陆笙和她的兔子一起中暑了! 又三年过去,陆笙也满六岁了,小团子蹿高一截成了小萝卜头,清秀的小脸与陆启沛愈发相似。而三年间祁阳与陆启沛虽是忙碌,可她们一家三口似得相处,感情自然也愈发深厚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也正因两人的忙碌缺席,陆笙对她那只兔子也愈发宝贝起来。 许是幼时经历,成长时又缺了长辈的陪伴引导,陆笙近年来虽然开朗了不少,可心底里却始终有一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无力与空虚…… 亲生的母亲视她如敝履,殿下和伯父待她再好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她始终不曾拥有过什么。直到有了这只兔子,完全属于她的,时时陪伴她的,她不需伸手就可以抓住的东西——大抵是移情作用,三年时间不仅没让陆笙对那肥兔子生厌,反而愈发珍惜。 珍惜着,爱护着,成日里抱着,这大热天可不就双双中暑了吗? 祁阳一点都不想笑话小孩儿,可得知这样的缘由后,还是忍不住伏在陆启沛肩头笑得几乎停不下来。她笑得肚疼,陆启沛“好心”帮她揉揉,结果自然是越揉越笑。 许多仆从跟随,请大夫的事自然不需她二人吩咐。是以等二人闹够赶去陆笙房中时,侍女都已经在给小孩儿喂汤药了。甚至公主府的侍女尽心尽责,知道陆笙对兔子看重,那中暑后晕得蔫头耷脑的兔子也被灌了一小碗,就不知人吃的汤药兔子吃了有没有用? 看着兔子被扒着三瓣嘴喂药的模样,祁阳险些绷不住又笑起来。不过看看小陆笙晕晕乎乎的可怜样,到底没好意思当着小孩儿的面笑话,忍笑忍得颇为辛苦。 片刻后,汤药喂完,陆笙被苦得皱起了一张小脸。 祁阳挥退侍女,顺手喂了块蜜饯到陆笙嘴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的问她:“阿笙你可真是……大热天的抱着那么团毛球,你不觉得热吗?” 陆笙还晕乎着,不过许是换了凉爽些的环境,刚才又被喂了一碗苦得不行的汤药,她这会儿脑袋倒也渐渐清明起来。只是听到祁阳调侃似的话语,一时有些羞窘,抿唇看着祁阳的模样怯生生的,就好像做了错事心虚:“习惯了,当时,当时不觉得。” 所谓的习惯了,自然是抱兔子抱习惯了。这兔子祁阳送给她三年有余,从一开始巴掌大的小兔崽子,养到现在十几二十斤的肥兔子,陆笙一直都是抱着的。 说句题外话,就为了抱这越来越重的兔子,陆笙臂力都练得比平常小孩儿大许多! 祁阳听了只觉得哭笑不得,倒是一旁陆启沛没有太多调侃的心思,想到什么忽然上前掀开了陆笙的衣襟——小孩儿吓得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捂住了衣裳。不过祁阳和陆启沛却都看见了,她胸腹间红彤彤一片,全是捂出来的痱子! 这可真是…… 祁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抿着唇与陆启沛对视一眼。后者也因为陆笙那声惊呼意识到了如今身份的不便,轻咳着说道:“我去寻大夫讨些药膏,阿宁你先帮她清洗一下吧。” 公主殿下自然应允,扭头照顾起小孩儿来。 小孩儿生病,可大可小,尤其时下夭折颇多。虽然陆笙中暑生病的理由有那么点儿一言难尽,但祁阳和陆启沛理所当然不敢轻忽,行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好在陆笙幼时虽然不受重视,但到底是陆家子嗣,齐伯于衣食照料上绝不会亏待她。等到公主府后,祁阳和陆启沛更没苛待过她。小孩儿自幼身体底子便养得好,中暑又只是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休养个三两日,灌上几碗难喝的汤药,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倒是那片红彤彤的痱子更折磨人些,虽然陆启沛问大夫买了专治的药膏回来,可痱子的痒意还是不能完全抑制——没察觉的时候还好,察觉之后那股痒意似乎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小孩儿自制力到底差些,这里抓抓,那里抓抓,没两日便将身上抓破了多处。 陆笙在公主府里住了多年,再加上公主与驸马一直没有子嗣,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几乎让公主府的人将陆笙当做了半个小主人。是以陆笙的事,侍女并不敢隐瞒,很快便被报到了祁阳那里。 祁阳对陆笙其实挺上心。一开始虽说因为陆启成的缘故对她心有芥蒂,可这几年过去了,陆笙一如既往的乖巧,祁阳又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也就对她上了心。更何况祁阳心里也明白,她和陆启沛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便也将陆笙当做了自家孩子来疼。 眼下得了禀报,她便又去探望了陆笙一回,见她身上果然不少抓伤,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便使人另寻了药浴的法子来,天天领着陆笙泡药浴,效果倒是比用药膏好上不少。 陆笙也愿意配合,或者说她也愿意与祁阳和陆启沛亲近。 这两日泡药浴,便是祁阳陪着陆笙在里间泡着,陆启沛无聊就在外间等着。中间隔着一扇门,里间还能时不时传来一大一小的欢声笑语,外间就只有陆启沛跟兔子大眼瞪小眼了。 兔子三瓣嘴动了动,长长的耳朵抖了抖,蹦跶着出去吃草了,并不搭理正无聊的人。 陆启沛撇撇嘴,抽空做了只笼子送给泡完药浴的陆笙:“阿笙,这大热天的你抱着兔子不好,要真舍不得交给旁人,今后便放笼子里提着吧,也免得再生病。” 陆笙闻言乖巧点头,冲着自家伯父抿唇一笑,脸上还露出俩酒窝:“谢谢伯父,阿笙知道了。”说完接过笼子,蹦蹦跳跳,出门就去寻兔子了。 等到晚间用膳时,陆启沛就见到了可怜巴巴蹲在笼子里的肥兔子一只。 祁阳见陆启沛盯着陆笙的兔子瞧,随口调笑了一句:“怎么,看阿笙兔子养得肥,想吃它了?” 陆启沛还没说什么,陆笙便有些着急了,忙不迭开口替自家兔子求饶:“伯父别吃小兔,你吃其他兔子吧,其他兔子一样好吃的。而且小兔这些天都瘦了,一点都不肥!” 祁阳和陆启沛闻言,双双望着那十好几斤的“瘦”兔子沉默了。 不过说实话,这回中暑小孩儿好得是挺快的,兔子却是蔫儿了好些天。一开始连草都不吃了,把陆笙着急得不行,饿过几天,所以也是真瘦了吧?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7 想一想,完全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陆启沛无奈点头:“好好好,不吃不吃。” 小孩儿这才放心,然后望着满桌的肉菜咂咂嘴,又想起了兔肉的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想阿笙和兔子了吗,先拉出来溜一圈儿…… 第145章番外四 夏日天气多变,时常白日里艳阳高照,晚间忽然就是一夜大雨倾盆。 陆笙的痱子养得差不多了,抱兔子的习惯也变成了拎笼子——虽然这有些费劲,兔子在笼子里也有些生无可恋——祁阳和陆启沛便商量起了启程之事。 大半夜,两人躺在榻上,虽然因为天热没有靠在一起,祁阳却也不依不饶的用小指勾着陆启沛的小指,仿佛这样两人间便会多一份纠葛似得。 陆启沛欣然随她,并不排斥这样的亲近,甚至还有些小欢喜。她侧躺着,一只手与祁阳“勾勾搭搭”,另一只手上却还拿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可惜那时不时带起的凉风并没有多少效果,今晚也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总觉得格外闷热些。 祁阳在榻上躺了一阵,翻来覆去也不知换过几回位置了,总觉得躺一会儿身下都发烫。不过一两刻钟,刚沐浴过的身上又是汗涔涔一片,这让她也有些焦躁:“这天真是太热了。还有这地方,似乎也比京城的夏天热许多,咱们别久留了,另寻个地方避暑吧。” 说话间,似乎嫌陆启沛摇扇的动作太过不紧不慢,她抬手便将折扇夺了过来。“呼啦啦”一阵扇,风是大了些,也凉快了些,可扇了没片刻就觉得手累了。 陆启沛等她动作慢下来,又将折扇拿了回去,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送上凉风:“南方的夏天是要热些的,殿下的封地想必更热。” 祁阳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咱们还是先避暑,入秋再过去吧。” 至于明年夏天?那都是明年的事了,自然等明年再说。 陆启沛笑应了,举着扇子又往祁阳那边多扇了扇,同时随口说着附近适合避暑的地方——她从前长在江南,后来长居京中,倒是没来过这地方。可地理志和游记她都读了不少,尤其是在决定将来要与祁阳回封地后,这一路她尤其关注过。 祁阳便静静听着,时不时翻身换个地方躺。可惜清凉似乎总是很遥远,刚换的地方不过片刻又感觉热得不行。整个房间除了陆启沛娓娓道来的温言细语,便只剩她翻身的动静了。 等陆启沛说完,也不知她听进去多少,便问:“殿下觉得咱们去哪处合适?” 祁阳又翻了个身,正面对着陆启沛,与她说话:“哪处最近?” 陆启沛却没说话了。她的视力向来很好,到了夜间只要有些许光亮也能看见,于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她看清了祁阳此时的模样…… 许是一直翻身的缘故,祁阳衣襟已经散开了。她沐浴之后想着要休息,天气又热,内里便没再穿小衣。于是这衣襟一散,便有大片风光露了出来。这还不止,因为一直出汗,裸、露的肌肤在月光下亦泛着浅浅的光,带上了莫名的诱惑。 陆启沛望着祁阳,摇折扇的手缓缓顿住——算来她俩都素了三年多了。先是守孝,后来又忙着还政给小皇帝,每日都忙得筋疲力尽,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想什么风花雪月。祁阳出孝至今都有几个月了,两人也没怎么亲近,她都快忘了曾经亲密无间的滋味儿。 直到此时此刻,记忆和欲、望似乎都开始苏醒! 祁阳还没怎么察觉,天气热得她也感觉不出衣襟散了的凉意,便轻轻推了推陆启沛:“阿沛,我与你说话呢。你之前说那几个地方,哪里……” 话还没说完,便见对面的人扔了折扇,倾身靠了过来。直到被陆启沛压在身下,祁阳的第一反应还是推她,一脸嫌弃:“热死了,你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陆启沛莫名梗了一下,上涨的情绪都被这一句压灭了大半——有些讪讪,可凑都凑上来了,什么都不做又退回去,那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所以顿了顿,陆启沛还是倾身吻了下去。 祁阳又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三年前两人甚至和谐到御医提醒要节制的地步,这会儿虽然犯了回傻,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热归热,两人贴一块儿更热,可情绪被勾起后,这些似乎都可以被忽视了。 祁阳不再推却,回应起陆启沛的吻,渐渐从生疏到契合。更多的欲、望被点燃,周遭本就炎热的气温似乎都又升高了两分,变得炙热起来。 眼看着就要水到渠成,昏暗的室内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亮光。 两人在那道突然而至的光亮中对视,祁阳眼中水汽朦胧,陆启沛眸底尽是灼热,都是平日里不会有的模样。不过还不等她们看清更多,光亮便消失了,紧随而至的是一声惊雷。 “轰隆”一声,仿佛石破天惊! 闪电惊雷,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榻上的两人完全没有准备。 前一刻还满脑子旖旎心思的祁阳被这道雷一吓,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什么暧昧,什么旖旎,什么欲、望,统统被她抛到了脑后,下意识就缩进了心上人怀里。 并不怕打雷,但刚跟媳妇卿卿我我了没片刻的陆启沛:“……” 惊雷后大雨倾盆而落,窗外雨声“哗哗”,刮进屋中的风都带上了凉意和水汽,也终于解了之前那难言的闷热。可陆启沛抱着媳妇却有些生无可恋,憋到内伤的感觉。 然而她能怎么办呢?她当然只能叹口气,然后抱着被雷声吓到的公主殿下安抚了。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8 祁阳默默窝在陆启沛怀里,其实有点尴尬——她本身并不怕打雷的,只是之前那道惊雷来得太突然,也太不是时候,她毫无防备之下才被吓到了。可闹成这样,再继续显然是不可能了,她此刻也不好意思面对陆启沛,索性只能缩在对方怀里装死了。 好在陆启沛一时也没察觉,还温声细语的安慰着她,直到感觉祁阳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才哑着声音道:“阿宁,没事了,我去看看窗户那边漏不漏雨,要不要关。” 祁阳听着她明显异样的声音,耳根都烧起来了,默默松开了抓着她衣襟的手。 陆启沛起身时,恰好又一阵雷声响起,她下意识去看榻上的祁阳。好在这回祁阳似乎没有受惊,眼巴巴望她一眼又别开了目光,顺手还将散乱的衣衫重新拉扯整理了一番。 好吧,她想起来了,祁阳根本不怕打雷!可惜这会儿气氛都没了,再说什么也都迟了,陆启沛只好沮丧的过去窗前查看,顺便吹吹冷风平平心火。 万幸,这临时落脚的屋子并不漏雨,外间虽有细碎的雨丝会被风吹进窗,可那点儿雨水也并不碍事。雨后的夜风还有些凉爽,恰可解屋中闷热,便不需要阻在窗外了。 陆启沛在窗口站了会儿,有细细的雨丝伴着水汽扑在脸上,清清凉凉。 她抬眼望去,便见窗外夜色沉沉,之前还挂在天边的明月不知何时早就被乌云遮蔽了。偶尔天际划过一道闪电,毫不客气的撕破黑暗,便能照亮半边天地。旋即又会有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传来,“轰隆隆”不止不休,似乎要将天地都劈裂开似得…… 便在这雷声之中,“砰砰”的敲门声突兀响起。 陆启沛下意识回头,望着房门方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这阵雷声过去之后,“砰砰”的敲门声仍旧不停,她这才相信大半夜是真有人来敲她们的房门了。 带着莫名的心情,陆启沛走去打开了房门。 抬眼一看,没人。 低头一看,小萝卜头又抱起了她的兔子,正泪汪汪仰头望着她。 陆笙抱着兔子,一脸的惊慌无措,看着陆启沛便懦懦道:“伯,伯父,打雷了,阿笙,阿笙害怕……”说话间又是一声雷响,吓得小孩儿一下子扑进了陆启沛怀里。 连萝卜头带兔子一起抱住的陆启沛:“……” 行吧,好歹今晚也是真有人害怕打雷了。 抱着陆笙瑟瑟发抖的小身子,陆启沛还有些心疼,于是一边将小孩儿抱进房中,一边问道:“阿笙怎么过来了,你房中守夜的侍女呢?” 陆笙被陆启沛抱在了怀里,明显安心不少,便老老实实答道:“侍女姐姐也怕打雷。” 陆启沛闻言默了默,脑海里无端冒出陆笙跟侍女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画面。别说,还挺好笑,至少让她之前憋闷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于是她没再多问,抱着陆笙便回了内室。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祁阳便起身点了灯,见陆笙过来也有些惊讶,忙低头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衫,确定没问题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她抬眼一看陆启沛,表情又怪异起来——倒不是陆启沛这会儿还衣衫不整,而是她两人在卧房内,又是就寝的时候,陆启沛当然是没有裹胸的! 小孩儿就被陆启沛抱在怀里,即便没看见,大抵也能察觉出那异常的柔软。 祁阳说不上是担忧还是酸,赶忙上前一步将陆笙接了过来:“这大半夜的,阿笙怎么来了?” 陆启沛闻言正要替陆笙回答,结果就被祁阳横了一眼。公主殿下一个眼色使来,她低头一看才察觉不妥,于是忙不迭绕去屏风后,赶忙收拾了起来。 陆笙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仍旧乖巧老实的答道:“阿笙怕打雷,想和殿下伯父在一起。” 屋外仍是雷声阵阵,小孩儿可怜巴巴的模样,祁阳自然不能拒绝,便抱着陆笙回了榻旁:“这样啊,那阿笙今晚就与我们一起睡可好?” 陆笙双眸亮晶晶,点头如捣蒜。 等陆启沛收拾完回来时,两人的榻上便多了个小人儿,她叹口气,躺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老天(电闪雷鸣):我掐指一算,今晚不适合做某些和谐的事。 陆启沛(内伤):行吧,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了,多个电灯泡也没差。 兔子(???):我呢?我去哪儿了? 祁阳(嫌弃):当然是扔地板上了。 兔子(……):说好的同吃同睡,说好的宠我呢?! 第146章番外五 祁阳的封地在永州,距离京城足有一个来月的路程。尤其她还嫌天热,走走停停避个暑,一个月的行程便也被无限拉长了。 六月盛暑,七月流火,八月过后天气才渐渐和缓下来。又待熬过了秋老虎,一直等到中秋过后,天气才真正凉爽起来,也才到了适合出行的时候。 不过在此之前,祁阳嫌弃搬家的车队太过庞大,走到哪儿都浩浩荡荡的引人注目,于是便派了个管事领人带着多余的行装先去了永州公主府。至于她和陆启沛,却是不着急的,领着陆笙轻车简从,继续游山玩水似得往永州的方向走。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09 永州乃处湘地,越是接近,便能发现其风俗之类与京中越是不同。 这一日,一行人终于踏入湘地,到了一个名唤安平的小县城。眼见着天色不早,她们赶路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于是索性提前在城中寻了客栈落脚。 八月里,正是秋收时节。陆启沛和祁阳一入城便发现,这小县城似乎热闹得厉害。入住客栈时寻了小二打听,这才知道这是本地的秋收节到了——所谓的秋收节倒也不是固定的日子,端看哪年收成好了,才会由城中县衙与富户粮商牵头,在城中好好热闹一回。 丰收总是令人喜悦的,饶是祁阳和陆启沛压根没做过农事,闻言也不由得起了兴致。左右恰好遇上了,二人也打算届时凑个热闹。 不过在此之前,一行人也赶了整日路,自然要先洗漱一番再填饱肚子。 说来自祁阳将随行的仆从都打发走了,那些自公主府带来的厨子也随之赶去了永州,一行人便再没了小灶可吃。随后这一路走来,便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好在外间的吃食虽比不上公主府御厨做的精致美味,却别有一番风味,偶尔尝个鲜是足够了。 踏足湘地,祁阳几人还是头回吃上湘菜,她也没多想,便如往常一般吩咐小二道:“准备几个你们店里的拿手菜吧,再做个适合小孩儿吃的饭菜送来。” 小二哥笑眯眯的应了下来,一面扭头冲着后厨方向高喝了几声,一面甩着布巾在前引路,先领着几人去了客房洗漱休整。 小县城里的小客栈,也不能指望环境有多好,只干净整洁还算值得称道罢了。 祁阳出身尊贵,原也是个挑剔之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食住行处处讲究。但走过这一路,倒也明白出门在外不能强求,渐渐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看过一圈儿,觉得客房还算干净,祁阳便不多挑剔了。陆启沛顺手将小二打发了,两人又领着陆笙洗漱一番,待到将身上风尘洗净,小二哥便又端着托盘送菜来了。 三个人,送来四菜一汤,除了那碗汤看着清淡些外,其余几个菜全是红彤彤的。 祁阳看得有些咋舌,不禁问道:“都是辣椒吗?”她还特地让送了适合小孩儿吃的菜式,都这么刺激的吗? 小二哥听几人口音便知,她们都是外地人,于是笑着解释了一句:“咱们湘地的菜便是如此,样样都少不得放辣。我知几位客官都是外地人,已让后厨少放辣了,没那么厉害的。不过这招牌菜您几位若是吃不惯,也可吩咐后厨再做些不辣的来,就是滋味儿可能差些。” 至于小孩儿吃辣的问题,小二哥给陆笙准备了一道甜椒。据他说那红彤彤肉乎乎的辣椒是甜的,本地的小孩儿闲了没事还会抱着啃,当零嘴那种。 祁阳听得不可置信,亲自拿筷子夹了一块来尝,果真是泛着甜味儿的,并不算刺激。于是她对小二哥的话放心了许多,望着桌上的几道招牌菜也没让换。 等小二哥拿着空托盘走了,祁阳这才对陆启沛道:“吃完饭,咱们出去看看过节吧。” 陆启沛点头称好,举起筷子第一筷便夹了陆笙的甜椒,入口脆甜,倒是真不难吃。 与此同时,祁阳也夹了一筷子菜入口。不过下一瞬她的脸色就变了——口中辣意好似灼烧一般,瞬间窜满了整个口腔,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然而公主殿下教养良好,又实在做不出再将菜吐出来的不雅之态。略一犹豫,只好硬着头皮咀嚼两下,将菜咽了下去,旋即便一口气将手边的茶水都灌进了肚子。 陆启沛看她眼睛都红了,也是吓了一跳,忙盛了碗汤递过去。 祁阳立刻接来喝了,不过热汤对于解辣似乎效果不佳,她自己又寻了茶壶再灌了两杯凉茶下肚,这才觉得口中灼烧之意渐消。 只是喝了这许多水,祁阳几乎已是灌了个水饱,对着满桌饭菜没了胃口也不敢再碰。 这前车之鉴着实有些吓人,连陆笙都早早停下了筷子。陆启沛看看祁阳狼狈的模样,又看了看满桌饭菜,忍不住心有余悸的问道:“真有这么辣吗?” 陆启沛的家乡在江南临海之地,那边的口味偏甜,绝对不吃辣的那种,所以她压根没想过尝试这些辣菜的威力。倒是祁阳,她生在皇宫,吃遍了四方美食,辣口的菜当然也吃过,甚至还有些喜欢,是以才会在小二哥保证了少放辣的前提下毫无防备的入了口。 结果……似乎有些惨烈。只是一口菜而已,祁阳灌进去这么多水解辣不说,这会儿眼睛都还是红彤彤水润润的,看着简直不要太可怜。 陆启沛目光闪烁了一下,定定落在她脸上。 祁阳蹙着眉忍着辣,没心思顾及其他,闻言忙告诫道:“这菜辣得很,阿沛别尝了。今后咱们还是少在外面吃的好,早知便不使厨子跟着回去了。” 陆启沛听话的点点头,可旋即又轻声道:“我还是想尝尝看。” 祁阳听见了,微有诧异。转头看过来正想说什么,结果就见陆启沛一手捂住了陆笙的眼睛,倾身便吻了过来……至于所谓的尝,自然是从她唇上口中去尝。 一顿饭,吃了等于没吃。 祁阳一口菜下肚灌了个水饱,陆启沛见她惨烈模样,哪敢再步后尘?她盛了碗汤,将菜涮过了再吃,却仍是敌不过那残存的辣意,只能再吃了点甜椒,又不好总与陆笙抢菜。 于是到了最后,除了陆笙谁也没吃饱。至于唤了小二换菜?祁阳觉得她对这家客栈的菜都有阴影了,并不想再尝试一回小二嘴里的“不辣”。索性便出去看看,过节的日子总会比平日热闹,也会有不少小吃出来叫卖,找一找,并不难找到不辣的口味儿。 带着外出觅食的目的,一行人饭后便出了客栈。两个侍从在后跟着,一家三口信步而走,很快就汇入了县城的人流之中。 小县城里确实很热闹,不时便能看见成群的队伍自街上行过。锣鼓喧天,吵吵嚷嚷,农人们举着丰收的稻穗从各个方向汇聚往城北去——那里有座土地庙,土地保一方平安,也保一方丰收。别处的土地庙香火如何且不说,至少在这有秋收节的安平县城,是不会缺了香火的。 祁阳不急着去土地庙凑热闹,左挑右选,在街边买了碗糯米团,甜口的! 从前祁阳并不嗜甜,她用惯美食,什么口味的食物都能吃些。但自从方才在小客栈里差点儿被湘菜辣哭,她对辣口的东西就有些敬谢不敏了……实在是心有余悸。 眼下这糯米团就很好,一口一个,裹着黄豆面和糖,比湘菜可爱多了。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10 祁阳吃了两个觉得滋味儿不错,想起之前用膳陆启沛也没吃几口,于是随手喂了一个到陆启沛嘴里。只是她刚投喂过心上人,一低头却对上了陆笙亮晶晶的眼眸…… 夏日已过,秋后凉爽,曾经抱兔子抱到双双中暑的陆笙抛弃了笼子,重新又将那肥兔子抱在了怀中。她仰头望着祁阳,漆黑却晶亮的眸子里,隐约带着期待。 祁阳看看手中的糯米团,反应过来,倒也不小气,笑眯眯也将小萝卜头投喂了一回。 一碗糯米团三个人吃,没几下就吃完了。祁阳自然没饱,还想再寻些别的吃食,结果不经意间一抬头,却见面前路过的庆贺队伍中,一个大汉手里举着稻穗,脖子上却挂着一圈儿辣椒——红彤彤,火辣辣,看着便让人感觉从嘴里一直辣到胃里的辣椒! 祁阳见此忍不住抿唇,好似之前那火辣辣的滋味儿又回到了嘴里。 恰在此时,陆笙怀里的兔子不知何故,突然一蹬腿从她怀中跳了下去。陆笙吓了一跳,忙喊了一声“小兔”,就追了上去。 这会儿街上正是人多,祁阳和陆启沛哪里敢放陆笙独自乱跑——要知道,人多眼杂的时候最是容易出事,拐子趁乱抱走小孩儿的事简直不要太多——两人忙跟着追了上去。 所幸兔子倒也没有跑多远,它扑腾着下地之后只蹿出几步,忽然便又停下了。 祁阳和陆启沛追过去一看,便见兔子面前的地上正躺着一只红彤彤的辣椒,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那大汉脖子上掉下来的。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二人眼睁睁看着那兔子好奇的盯着辣椒看了看,然后“吭哧”一口就咬上了那红彤彤的小果子…… 下一瞬,兔子毛都炸起来了,原地一蹦三尺高,激动得停不下来。 祁阳勾勾唇角,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陆启沛(轻咳):殿下收敛些,之前你被辣到的时候也这模样。 祁阳(……):小拳拳锤死你信不信? 第147章番外六 时值九月,秋高气爽,在路上溜溜达达走了三个来月的队伍,终于抵达了永州。 轻车简从的缘故,祁阳一行入城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车夫挥舞着马鞭,径直将车赶到了城西新建的大长公主府。而直到公主府的大门被扣响,府中的人都不知道主人已至。 其实芷汀年前就来了永州,早将公主府一应料理妥当。她等着祁阳从京城过来,从春日盼到盛夏,又从盛夏盼到了入秋,直到如今秋收都过了,一行人才终于到了。 很快,芷汀便得到消息从府里冲了出来,亲自将一行人迎入了府中。 永州的公主府与京城的公主府自然多有不同,但此处新建,也是祁阳和陆启沛商量着设计的。是以祁阳和陆启沛虽是初至,但看着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觉陌生。 倒是陆笙,踏足新地有些好奇,东张西望之余,还不忘抓住了陆启沛一片袍脚。 入住新家,其实跟回家也没什么区别——这里早有芷汀打点,再则公主府带来的行装早就使人送来了,祁阳和陆启沛回到属于二人的房间时,便见内里早已经布置妥帖,用具装点都与在京时几乎别无二致,一切都还是习惯的模样。 陆笙那边同样如此。是以在经历过最初的陌生后,小孩儿很快便熟悉了环境。少了之前的拘谨,她倒是头一个有精神去府里探索闲逛的人。 陆启沛和祁阳回房之后就歇下了,并没有急着四处去看。一来这地方都是她们设计的,实在熟悉得不行。二来这一路舟车劳顿,几月行程下来,虽然身体不甚疲乏,可精神上还是感觉有些累了。到了熟悉的环境就难免放松下来,洗漱过后便只想休息。 自然不会有人打扰,于是抵达新家的第一天,二人早早便歇下了。 翌日清晨,陆启沛也早早醒了,睁眼时房中还是暗沉一片,窗外只隐约透着些微光。 秋日的天气不冷不热,搂着心上人入眠再不会热得汗流浃背,是以祁阳又习惯性的窝回了陆启沛怀中安眠。而有这温香软玉抱满怀,陆启沛自然也舍不得早早起身。 陆启沛睁开眼又闭上,懒洋洋收紧了些手臂,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 祁阳睡得正沉,对此完全没有反应,她眉头都没蹙一下,窝在陆启沛怀中依旧睡得香甜。只等到陆启沛又动了动手脚,她才似被惊动了一般,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是往陆启沛怀中埋得更深了。睡意朦胧间,还在陆启沛颈间轻蹭了蹭,散落的发丝蹭得人心痒。 陆启沛闭上眼又睁开,昨晚睡得早,她这会儿已是彻底清醒了。方才闭眼想再睡个回笼觉,却是睡意全无,现在被祁阳这一蹭,就更别提了。 睡不着,也不想起,陆启沛索性抽出手臂枕在脑下,侧躺着去看怀中人。 祁阳闭眼睡得正香,墨发凌乱明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垂下,投下两撇暗色的阴影。与此同时,她白皙的脸颊也在熟睡中染上淡淡的粉色,透着健康又似别有风情…… 陆启沛看着看着便发起呆来,脑海里好似乱七八糟想了不少,又好似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想。她自觉几个眨眼的功夫,却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她再回过神来时,恰见祁阳睁眼——长长的睫毛抬起,那双秋水明眸中却不似往日明亮,反倒带着几分初醒的朦胧。 不知不觉,受了蛊惑,陆启沛倾身吻了过去。 祁阳刚刚睡醒完全没反应过来,轻轻“唔”了一声,眨眨眼依旧满脸迷蒙。不过身体的反应快过意识,还没等祁阳彻底清醒过来,她的身体就已经被陆启沛点燃了。 秋日的清晨也变得火热起来,旅途中被打断的亲密,在新家中继续。 等祁阳彻底回神时,她都已经被陆启沛吃干抹净过一回了。不过素了三年多,两人谁也没觉得满足,祁阳手勾着陆启沛的脖子,配合着将自己再次送了出去。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11 两人恋恋不舍,直折腾到了日上三竿,连房门被敲响过也不曾察觉。 新建的公主府隔音上好,芷汀站在房门外完全听不到内里动静。但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感受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莫名还是觉出了几分牙疼。 快晌午时,祁阳才坐在了梳妆台前,浑身上下都透着餍足与慵懒。 芷汀看着自家殿下春风得意的模样,默默别开了目光,她开门见山说着正事:“殿下,今晨永州知府送来拜贴,与永州上下一众官员与您设了接风宴。” 祁阳是公主,永州是她的封地,但寻常来说公主的封地并不要紧。她们没有治理权,也不能豢养军队,大多数公主甚至终其一生也不会踏足自己的封地。她们只待在京中,等着每年封地将税收送到府上,然后拿着钱财做着自己的富贵闲人。 今朝立朝虽不久,但祁阳却是第一个去了封地定居的公主。别的且不提,就她辅政还政的功劳,还有如今大长公主的身份,也让人不敢轻忽。 永州的地方官昨晚才得了消息,今晨便派人送了拜贴来,便是不想得罪了这位殿下。 然而祁阳对此毫无兴趣,她懒洋洋一摆手,衣袖滑落,露出两点斑驳红痕:“我不去,你使人回绝了吧。”顿了顿,莫名其妙又补了句:“湘菜我吃了胃疼。” 芷汀闻言茫然的眨眨眼,一时闹不明白祁阳这话是单纯吃不惯湘菜,还是别有深意?而后等她看着祁阳慢条斯理的拉回衣袖,忽然就明白过来——她家殿下连监国辅政的大权都还回去了,还稀罕应酬这小小地方官?她也是傻了才拿这事儿正儿八经来问,还一副着急模样! 想明白这一点后,祁阳也不在房中久留,告退一声,转头就出去吩咐人了。 不过片刻,侍女便替祁阳梳妆好了,祁阳挥挥手,将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陆启沛男装束发,自然比她收拾得更快,这会儿正在一旁吃着奶糕。眼见着祁阳过来,她顺手递上盘子:“阿宁,饿了吗?先吃些点心垫肚子吧。” 两人错过了早膳,又折腾了一上午,这会儿着实有些饥肠辘辘。不过比起饿肚子,祁阳在陆启沛身边坐下时,还默默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腰——其实今早两人也没闹得多厉害,但这就已经腰酸腿软了,果然还是太久没运动过,身体都不习惯了。 想着些有的没的,祁阳一面吃着奶糕,一面将目光投向了陆启沛。 片刻后,陆启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宁你这般看着我,是有什么不对吗?” 祁阳吃完奶糕撑着下巴,仍是目光灼灼盯着她:“阿沛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 陆启沛听到这话微怔,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并不能怪她。两人夫妻也做了六年了,陆启沛几乎就不会拒绝祁阳,对方说什么她都会答应。几年下来,上到家国大事,下到午膳用什么这样的小情,她答应祁阳的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件了,这会儿哪知她指的什么? 很努力的想了想,可惜完全没有头绪,陆启沛只好心虚的看向祁阳:“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件?” 祁阳虽然有些失望,但闻言倒也不恼,拉着陆启沛便起身向里间走去。陆启沛不明所以的跟着走了过去,最后两人停在了大大的衣橱前。 衣橱打开,里面琳琅满目,尽是精致裙装,另有一角则放着各种配饰。 陆启沛细看两便发现这些衣裳都是祁阳不曾穿过的,她眨眨眼顺口说道:“这些都是府中新制的吗?看着倒是不错,殿下穿着必然好看。” 祁阳闻言只是一扬眉,旋即随手取出一件月白长裙,往陆启沛面前一递。 陆启沛下意识抬手接住了,就听祁阳一边挑配饰一边说道:“阿沛莫要忘了,你当初答应穿女装给我看的,还说过我让你穿什么就穿什么的话。”她说到这里,莫名轻笑一声,又继续道:“如今虽然迟了三年多,但今日总归要让我如愿以偿的。” 最后一句话说完,小衣、腰带、香囊等物也都被交到了陆启沛手中。 陆启沛捧着这一堆衣物有些怔忪,恍惚间记得前次穿这些时,已经是□□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还青春年少,如今晃眼却变成了当初自己全然没想过的样子。 抚着手中柔软的布料,陆启沛莫名竟有几分怅然,微微走神。 祁阳等这一天都不知等多久了,路上就曾起过心思,不过后来想想到底觉得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又怕出了意外不好收场。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自己的地盘,自是一刻也等不得了。见陆启沛发呆,她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阿沛,回神了,你莫不是想反悔?” 陆启沛闻言便笑了,她抱着那裙子倒是一点都不排斥:“殿下说笑了,我本是女子,穿裙装才是正常,这有什么好反悔的?” 祁阳便满意了,双眸亮晶晶的,推着陆启沛便往屏风后去:“那你现在就去换,快去快去。”说着见陆启沛不紧不慢的样子,又道:“你还记得裙子怎么穿吗?要不要我帮你?” 陆启沛脸红了红,将她从屏风后推了出去:“我自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祁阳(搓手):终于能看到媳妇庐山真面目了! 陆启沛(……):说得好像我易容骗婚似得,之前你不也挺喜欢我男装吗? 祁阳(脸红):那不一样,弯都弯了,我现在喜欢的是小姐姐。。。 第148章番外七 陆启沛已经许久没穿过女装了。当她绕到屏风之后,将身上穿戴整齐的男装一一脱下,再将面前的女装一件件重新穿起……动作间不见生疏,神情间却不免有几分恍惚。 不多时,小衣、中衣、外裳、长裙,便一件件被陆启沛穿好了。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12 抚平裙角最后一点褶皱,陆启沛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裙装,心里忽的便生出几分紧张来——她与祁阳相识多年,两人赤诚相见的时候都不少,可女装她还真是头一回穿给祁阳看。尤其祁阳对此心心念念多年,显然颇有期待,这让陆启沛有些担心如此模样的自己会使对方失望。 “阿沛,你换好了吗?”祁阳确实满心期待,在外等了一会儿,听见那更衣时悉悉索索的声音好似停了,便迫不及待的冲着屏风的方向开口问道。 陆启沛被这一声问得回神,又低头审视了自己一番,便抿抿唇答道:“好了。” 回应既出,陆启沛也抛下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迈步向着屏风外走去。 许是换了裙装的缘故,埋藏多年的记忆与习惯回溯,陆启沛举手投足都有了改变——不再是男装时的潇洒从容,反添了几分温婉柔和,好似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三分。 只是刚走出两步,还没绕出屏风,陆启沛想到什么忽的又停住了脚步。旋即便见她抬手摸了摸头顶好好梳起的男子发髻发冠,脸上温婉柔和不见,终是露出了几分失笑模样。 是啊,她这会儿穿着裙子,却戴着男子冠,走出去简直都不能用不伦不类来形容了! 要将另一面展示给心上人,到底还是失了平常心。 陆启沛这样想着,抬手抽出玉簪,又将头上发冠摘下。那满头青丝霎时散落,被她摇着头微微一晃,便柔顺的披散在了颊边肩头,也使她整个人更添了三分柔色,两分不羁。 祁阳等不及绕过屏风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公主殿下有些看呆了。对面穿着月白长裙的美人亭亭玉立,低眉垂眸时仍是熟悉的英气眉眼,可那眼波流转间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风情,直看得人心跳鼓噪得厉害——她抿了抿唇,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好似都卡在了喉间,脑海里百般形容也都化作了虚无,使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启沛抬眸,祁阳发怔,对视间好似一眼万年。 看清祁阳眼中的惊艳,陆启沛微微提起的心霎时放下。她牵起裙摆上前两步,笑吟吟望着祁阳:“殿下,我这般模样,可未使你失望?” 祁阳又走神了,她被陆启沛的笑容蛊惑,完全没听清眼前人方才说了什么。她只见着她淡色的红唇微启,张张合合似乎说了些什么,可惜熟悉的嗓音并未入耳。直到那张合的红唇停止动作,她眨眨眼才意识到对方似乎说完了,然后她能回应的却只有一个带着疑惑的:“啊?” 多年夫妻,陆启沛哪里看不出祁阳失态?她清透的眸中又添了三分笑意,换装的拘谨也彻底消失不见了。当下缓缓上前两步,却是直接勾住了祁阳的肩膀:“我是说,殿下看着可还满意?” 熟悉的梅花香侵袭而来,伴随着撩动人心的话语,霎时扰乱一池春水。 祁阳心跳得更欢了,她面上竭力维持着镇定,红晕不可抑制的从耳根一直爬上了脸颊。 陆启沛当然看见了,眼中霎时涌上两分惊奇——两人相识多年,前世清清白白没什么好说的,今生却是从一开始就是祁阳在接近她,撩拨她。每每都是自己被对方撩拨得面红耳赤,如今日这般三言两语将祁阳撩拨脸红的经历,实在没有几回。 此刻看着祁阳脸上的红晕,陆启沛忽然便生出了“再撩拨撩拨她”的心思——一如当年祁阳对她那般,撩拨是在其次,主要还是调戏逗弄,想看对方脸红而已。 只可惜还没等陆启沛搭在祁阳肩头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祁阳却突然回答了她之前的问话:“我不满意。” “啊?”这回轮到正蠢蠢欲动的陆启沛傻眼了。 祁阳却已经回神,不由分说拉着陆启沛便走,两人绕过屏风后直奔梳妆台而去:“你如今这妆容可不合适,看着跟男扮女装似地,那里好了?快快快,我要重新与你梳妆。” 陆启沛被按坐在梳妆台前才反应过来,透过面前的铜镜望着身后之人,目光霎时柔软。 * 古人道,闺房之乐,莫过于画眉。 祁阳与陆启沛多年夫妻,这般的经历自是不少。不仅陆启沛与祁阳画过,祁阳同样也给陆启沛画过不少回。只与往常不同,那时祁阳替陆启沛上妆,都是将眉毛往浓了化,还要再添几分凌厉锋锐,才好使她过于柔和的面容变得英气,以免让人怀疑身份。而如今却是正正经经女儿上妆了。 为此,拿着胭脂眉笔的祁阳还有点小紧张,生怕将心上人化丑了——毕竟是公主之尊,梳妆这种小事从前可轮不到她自己来做,自有巧手的侍女将她打扮得美美的。 就因为这点心思,祁阳拿着眉笔站在陆启沛面前时,迟迟都不曾动笔。她好看的眉头微蹙,那严肃认真的模样,简直比当年头一回替小皇帝批阅奏疏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启沛坐在妆凳上却是不急,她微微仰头望着祁阳,不说话也不催促,目光浅浅似柔水。 祁阳便在这目光下渐渐沉静起来,她重新举起眉笔,开始替陆启沛画眉。目光神情虽严肃,但其实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难为。毕竟她又不是没化过妆容,只是今日心潮澎湃之下,添了几分杂思。而将这些都抛下之后,接下来的动作便也是行云流水了。 眉笔描摹,胭脂轻扫,圆润的指尖沾染了鲜红的口脂,一点一点侵染那微薄的唇瓣…… 祁阳似乎沉浸了下去。除了两人偶尔对视,眼中不期然会有几番缠绵之外,她目光落在陆启沛精致的眉眼,刚被点染的红唇上,亦都是认真而专注,仿佛霎时抛却旖旎。 直到那鲜艳的红彻底侵染了原本的粉,她指尖最后从那红唇上挪开,妆容已成。 眼前的女子眉如远山,目似寒星,琼鼻高挺,红唇惑人。一身月白长裙更衬得她气质清冷,举止神色又不失温柔——只是换了身衣裳,又变了个妆容而已,感觉几乎已是换了个人。 若要祁阳来说,此时的陆启沛再与当年的陆启成相比,这姐弟二人其实也没有那般的相似。至多五六分而已,卸了妆也不过六七分,原来一切都还是靠妆容掩饰。 不过此时此刻,谁也没心思再去想陆启沛那已逝多年的倒霉弟弟了。 陆启沛望着祁阳,祁阳也望着陆启沛,两人一仰一合,四目相对间,有什么在默默滋生。 祁阳定定的望着陆启沛染上口脂的鲜艳红唇,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捏紧,那一下一下点在红唇上的感觉,当时满心认真不曾多想,此刻却忍不住回忆,也忍不住心跳。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13 陆启沛也不知有没有看到祁阳渐深的眼眸,微微勾唇问道:“阿宁,化好了吗?” 祁阳回神,眨眨眼,喉咙似乎有些发干:“化好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很好看。” 陆启沛便笑了起来,她道:“我也许久没这般装扮过了,前次好似还在豆蔻年华,也不知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她说着,微微侧身,有些好奇的望向祁阳身后被她挡住的铜镜。 公主府的铜镜当然是最好的,细腻的镜面清清楚楚的投映着陆启沛如今的模样——精致的妆容下,镜中人眉眼间有些熟悉,但因之前装扮大相径庭,又似有几分陌生。 然匆匆一眼,陆启沛并未来得及细看,就又被祁阳挡住了。 这让陆启沛有些不明所以,眼带疑惑的抬起头望向眼前人:“殿下?” 祁阳却趁势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指尖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细细摩挲,又与她道:“我说了,很好看。”说话间她目光已不可抑制的落在了陆启沛红润的唇上,说完话终是忍不住,倾身便吻了上去。 陆启沛眨眨眼,这次倒没露出什么诧异神色,反而带着宠溺闭目回应起来。 两人今晨才有了肌肤之亲,对于再一次的亲近,当然更是水到渠成。祁阳很快便不满足起来,她忽然抓住陆启沛,将她拉得起了身,而后又一转身不由分说将她推到了妆台上。 陆启沛后腰不知撞到了哪里,有些疼,她下意识蹙眉唤了声:“殿……” 话音未落,又被堵上了嘴,祁阳竟是难得的强势起来。 陆启沛有些诧异,可却并不排斥这样的强势,后腰被撞得不是很疼,索性也就不说了。甚至又过了片刻,当祁阳的吻开始下移,一只玉手探入衣中,她也不过拦了拦,说了句:“这里不行。” 祁阳便抬起头,有些委屈的看向了她,看得陆启沛忍不住别开目光,然后红着脸将人带回榻上…… 等芷汀打发了送拜帖的人再回来,面对的便又是紧闭的房门了。她默了默,又抬头看了看外间天色,终是忍不住轻嘶了一声——这两人,竟是连午膳也打算一道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芷汀(啧啧):驸马简直丧心病狂!!! 陆启沛(泪目):我不是,我没有,我才不背锅! 第149章番外八 陆启沛终于穿上了女装,这不仅了却了祁阳的一桩心愿,同时也让她生出了更多的野望来——公主殿下生来尊贵,从不会委屈了自己,如今喜欢上了一个人,当然也更希望能与她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之下。而不是带着伪装,带着顾虑,与心上人一起躲躲藏藏。 于是在陆启沛换过女装之后没几日,祁阳便不再满足于躲在卧房里“孤芳自赏”了。 “咱们来永州也有几日了,今日我想出去走走。”祁阳站在几步开外,端详着陆启沛今日的装扮,目光依旧灼灼,态度却十分认真笃定。 陆启沛闻言也没有多想,当下便道:“那我换身衣裳,这便随你出去。” 说完这话,陆启沛当真转身欲走,结果只是被祁阳赶上拉住了手腕:“别,就这样挺好的,我的阿沛还是穿女装好看。” 陆启沛却是被拉得止住了脚步,闻言却不由得蹙眉:“可是万一被人认出来……” 祁阳当即便接口道:“哪里会被人认出来?你我如今不过是初来乍到,连永州那些地方官都没接见,这里距京千里之遥,又有谁能认识你我?再则将来就算要与地方官打交道,可那也是今后的事了,今日你我就是两个逛街的普通女子,又有谁会关注,谁会上心?” 陆启沛闻言一时没想到反驳的地方,再加上心中本就对祁阳偏向,当下几乎就要被说服了。只有惯来的警惕提醒着她最后的理智:“但万一……” “没有万一!”祁阳斩钉截铁的打断,旋即脸上的神色便是一松,她轻轻扯了扯陆启沛的衣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阿沛,趁着现在永州没什么人认识咱们,你就陪我出去一趟吧。我就想和没做伪装的你,光明正大的在世人面前走一遭!”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启沛哪里还能说得出拒绝的话? 她只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连带着看向祁阳的目光都带上了两分歉疚——两个人的光明正大,本该是最理所当然的事,可偏偏因为祁阳爱上了她,便害得她走上了一条世所难容的路。 陆启沛不能说后悔,甚至庆幸于两人能修成正果,但偶尔还是会冒出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祁阳一样就看出来了,之前可怜的表情一收,反手就在她额上轻敲了下,不满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陆启沛抿抿唇,委屈的收回目光,顺便揉了揉额头。 祁阳敲额头时当然没用力,她自己心知肚明,可看着陆启沛的神情动作,却会不自觉怀疑自己下手是不是没控制好力度?当下脸上的不满也挂不住了,又忧心忡忡去查看对方“伤势”,结果自然是连块红印都没有,可放软的态度却是再也硬不回去了。 “你别忘了,当初是我对你紧追不放的。”祁阳嘟囔了一句,转身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顶帷帽,又道:“不过你既怕人认出来,那出门便带上这个吧。” 白色的帷帽,正好配陆启沛今日穿着的素白长裙,垂下的面纱足以将她容颜彻底遮挡。 祁阳说着便顺手将帷帽给陆启沛戴上了,简单的整理过后,不仅将陆启沛的容貌遮挡了,反而还替她添了两分神秘气质。 陆启沛抬手拨开眼前的面纱,神色间明显放松不少:“既然如此,那我便陪殿下出去走走吧。”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14 祁阳闻言顿时满意了,眉眼霎时温柔下来。她伸手,替陆启沛将帷帽的系带轻轻系好,再看心上人拨开面纱显露真容的模样,竟又生出了另一番风情…… 说实话,这一瞬间祁阳都生出了不想再出门的念头,只想拉着自己驸马继续过没羞没臊的日子。然而今日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对方,再变卦只怕下次想要成行更难,于是只好暂且压下了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故作正经的拿开陆启沛的手,重新替她整理好了面纱。 “好了,那就这样吧,咱们出去街上看看。”祁阳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故作正经道。 陆启沛这次没再说什么,藏在帷帽后的唇角微勾,顺势牵住了媳妇的柔荑。 有帷帽遮挡,府外的人自是看不穿陆启沛身份了,然而公主府中仆从上百,又怎会不知自家主人身边跟着何人?只要排除芷汀,只要大胆猜测,陆启沛的身份完全瞒不住! 如今这永州公主府还不知有没有小皇帝偷偷安插的人,祁阳和陆启沛没打算详查也没打算动,因此便只能委屈自己小心动作了——公主府的正门守着门房,自是走不得了。出行的道路被清空后,两人便转而绕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角门出府。 新建的公主府一切都很新,包括一扇不起眼的角门。因此两人推门出去时几乎无声无息,连半点儿门轴转动的声音也无,也未惊动任何人。 好吧,准确来说是没惊动公主府的任何人——两人重新关上了角门,正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哪知一转身就撞见个青年正站在二人身后呆呆的望着她们。 这是自家的府邸,也是出入自家的门,本不关旁人的事。然而陆启沛要避免麻烦隐藏身份,连带着祁阳动作都跟着偷偷摸摸起来……也亏得公主殿下觉得这体验挺新鲜,便也陪着陆启沛“胡闹”,可现在两人偷溜的动作被人撞见了,于是新鲜没了,便只剩下了尴尬。 祁阳的身形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脸上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好在陆启沛还有帷帽遮挡,也并未理会那青年,拉着祁阳大步离开。 恰此时,有风吹过,正将垂落的面纱吹开些许。 惊鸿一瞥间,那青年双眼蓦地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画面一般——他惊呆了,脑子里恍恍惚惚一片空白,等回神再看,再想追赶时,那两人的背影都已消失不见。 祁阳和陆启沛并不知道,两人刚出府门就被人认出了身份。等到那一场尴尬过去之后,祁阳很快又活跃了起来。她拉着陆启沛的手,挽着她的胳膊,时不时凑到帷帽边说两句什么,肆无忌惮的与心上人亲近。旁人见了也不会在意,顶多是对那帷帽多打量两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祁阳终于带着她家穿回女装的驸马走了出来!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新鲜,满足,亦或者自我感动,总归祁阳感觉并不坏。 尤其公主殿下本身与自家姐妹不睦,早年又在宫中鲜少外出,几乎就没有与同龄女子逛街相处的经历。此时她亲亲热热挽着自家驸马走在街上,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再说陆启沛,她本身也不偏好男装,之前那般装扮也都是阴差阳错下的无可奈何。如今换回女装,重新再以女子的身份面对世人,哪怕只是一日一时,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两人走在永州城陌生的街市上,竟是感受到了同样欣喜。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几乎走遍了大半个永州城,多时只是看看这城中风土人情,偶尔才会踏进街边商铺里看看。余者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祁阳看中了一家胭脂铺,据说是老字号了,京中也有铺子,而每地的铺子都因地制宜,做出来的胭脂多多少少会有不同。 女儿家爱俏,祁阳作为公主自有上好的贡品可供她挑选,但这并不代表她私下对这些便不感兴趣。尤其如今卸下家国重担,余生都可用来吃喝玩乐顺带打扮自己,她便更无顾忌。 拉着驸马入了胭脂铺,祁阳只为自己挑了一盒,其余倒多是替陆启沛挑的。 掀开帷帽面纱,露出女子俏丽容颜,公主殿下手中拿着几盒看好的胭脂,一一与她来试。只可惜原本看好的胭脂,真擦在心上人脸上,却是寡淡的寡淡,艳俗的艳俗,总是不如人意。 祁阳左右端详一阵,自觉还是她家驸马生得太好,并不需这些增色。 然而挑选半天没个结果,还是让人失望的。 陆启沛自是看出来了,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胭脂我也会做。殿下在此寻不见合心的,回头我便亲手做来送你,必会做到让你满意。” 祁阳闻言,眸中霎时闪过笑意,歪头看向她:“听说做胭脂很麻烦的,你真与我做?” 陆启沛见她眸中笑意,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应得干脆:“自然是真的。” 这样一来,公主殿下自是等着自家驸马的礼物了,手中这些胭脂便是彻底看不上了。只是临出门时她侧头望了眼重新放下的面纱,心里还在盘算着陆启沛适合何等颜色? 两人在外闲逛了整个下午,几乎是踏着夕阳回的府邸。 陆启沛不想平添麻烦,两人回府自然还是走的偏僻角门,只这一回二人运气有些不好,刚进门便撞见了人——晚膳后,陆笙惯例溜兔子。肥兔子在新家蹦蹦跳跳的踩点,也不知怎的就跑到了角门附近,以至于祁阳二人一进门,就被追着兔子来的陆笙撞见了。 小孩儿个头不高,走近了抬头一望,那帷帽的作用几近于无。于是陆笙一抬头,便看见了那身姿窈窕,穿着素白裙子的人正是她家伯父! 陆笙眨眨眼,小孩儿眸中尽是对性别认知的茫然:“伯父?” 作者有话要说:陆笙(茫然):我家伯父穿女装了?! 小皇帝(惊悚):我家姑父原来是女装大佬!!! 第150章番外九 陆笙的人生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三岁以前,以及三岁以后。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15 三岁的稚童几乎是不记事的,但也不知是陆笙早慧,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隐隐约约还能记起当年的些许片段。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陆笙是个遗腹子,出生之前就失去了父亲。她从出生起,便被拘在了一处小小的院落中生活,不愁吃穿,但也不曾见识过院子以外的世界。不过有乳母,有母亲,还有偶尔会来的小丫鬟陪着,小小的陆笙也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她安安静静的在角落中成长着。 直到某一日,她美梦破灭的母亲终于在抑郁中病倒,躺在病榻上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是无视,也再不隐藏怨恨,歇斯底里的推开她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个女孩儿?!” 还不满三岁的小陆笙懵懵懂懂,完全不明白母亲的嘶吼,因为除了管家之外,她甚至都不曾见过旁的男子。不过小孩子总是敏锐的,所以她很容易就接收到了母亲的愤怒乃至于怨恨,于是变得愈发小心翼翼,轻易也不在母亲面前出现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又或许并不久,只是那段被推开被咒骂的记忆,在小小的陆笙心中留下了太深的痕迹……好在这也很快过去了。 还不到三岁,她病倒的母亲终是郁郁而终。陆笙还没来得及为小院里少了一个人而伤心,许久才出现一次的管家齐伯却出现在了小院里,他遣走了乳母,顺便也将她打包送走了。 坐在前往公主府的马车上时,陆笙只觉得茫然又不安,仅有的伤心也消失不见。 她跟着齐伯,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公主府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不仅比刚刚见识到全貌的陆府更大,也比陆府更加漂亮。小孩儿左右四顾,一双眼几乎都不够看了,初至的不安渐渐被对外物的好奇驱散,直到她见到了另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小孩儿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着便发现对方和自己,或者说自己与对方长得有些像——陆笙也是照过镜子的,清楚的意识到两人眉眼间的相似,比她与母亲更甚。这让她有些惊喜,也让她第一时间便对对方生出了亲近与好感。 大人们说了什么,小小的陆笙并不明白,总之她被留下了。 齐伯说,那人是她的伯父,也就是她父亲的兄长,她会代替母亲照顾好自己的。陆笙便乖乖叫了人,心里却还惦记着刚刚分别的乳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 然后齐伯走了,陆笙被留下了,与她长得相像的伯父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许是小孩儿没有感受到恶意,也许是面容相似带来的那两分亲近。在陌生的环境中,陆笙小心翼翼上前,拽住了对方一片袍脚——她虚虚的拽着,并不敢太过用力,也做好了被对方推开的准备。 索性这并没有发生。 伯父没有推开她,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末了叹息一声便带着她这个小拖油瓶走了。 对方没有抱起她,却走得很慢很慢,以至于团子倒腾着两条小短腿也能勉强跟上。等走得累了,拽袍脚的手上不自觉借力,对方也没说什么,半拖半带着她继续缓慢前行。 两人走得并不远,陆笙很快便被带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她被安置在了那里,没有母亲,没有乳母,甚至没有管家和伯父,只有侍女每日都会来照料。 初时对方态度冷漠,后来见她乖巧,倒也偶尔留下陪陪她,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很复杂。 小陆笙并不懂旁人眼中的情绪,但她觉得自己大概又被嫌弃了。她总是惹人讨厌,没有人会喜欢她,虽然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某日傍晚,侍女离开后她溜到了院门口——过分的孤寂让小孩儿不能在安心的困在这四方小院中,虽然这里比起陆府的院子要大上很多,也漂亮许多。可没了母亲,没了乳母,也没了熟悉的小丫鬟,她有些待不住。 便是在那一日,她在院门口见到了明媚张扬的祁阳公主,也见到了对着公主笑得温柔的伯父。两人言笑晏晏,可惜她们只是路过,并不曾发现那藏在院门后的小脑袋。 然而第二天,她从侍女那里知道,那个与伯父走在一起女子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也是她伯父的妻子。只是她不能称她为“伯母”,侍女让她唤对方“殿下”。 一个称呼,小孩儿乖乖学了去,从那以后每天傍晚都会等在院门口。 从躲在院门后偷看,到跟出小院,再到跟回主院……虽然对于三岁不到的小孩儿来说,这段路着实长了些,走来也很辛苦,但总的来说,这个发展过程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侍女们大概都没想到,三岁不到的小孩儿这般能跑,也没想过她有胆子在外乱跑。只是这一时的吸引,一时的追逐,却也彻彻底底改变了陆笙的一生。 十五岁的陆笙即将及笄,也跟着祁阳和陆启沛在永州生活了八年。对于她来说,在京城和在永州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总归是被大人宠着的。 三岁以前的陆笙是无人理会的小可怜,三岁以后的她却是被人娇宠着长大的——虽然偶尔她能从自家伯父的眼中看到恼怒和嫌弃,仿佛她的出现妨碍了什么,可对方也并未怀有过真正的恶意。更何况还有殿下,对方对她也总是包容的,包容到会让伯父吃醋! 好吧,她长大了,也明白伯父当年为何总用那种嫌弃又憋闷的目光看她了…… 话说回来,十五及笄是大事,这代表着陆笙终于要成年了。在此之后,她便再不是那个躲在长辈羽翼下的稚子,她将以成人的身份重新面对世人,面对世界! 当然,现在她头一遭要面对的是长辈的“关心”。 “阿笙,你马上就要及笄了,可有看中哪家的小公子啊?”祁阳毫不顾忌的靠在陆启沛身上,一边拿着胡萝卜逗弄兔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及笄前才提起婚事,其实并不算早了,大部分女子十三四的年纪就开始相看,真等到及笄再来操心这事的已是晚了。换句话说,便是同龄的俊才都已被人挑过一遍,余下的多半有些问题,再要从中挑选合适的夫婿便会困难许多。 不过这对于位高权重者而言,倒是不成问题。便似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陆笙这背靠大长公主的,也并不需要担心这些,有的是人等着攀亲。祁阳也只是随口一提。 陆笙当然明白,闻言并不担心也不害羞,只将她怀中那只已经快老掉牙的兔子抱远了些:“殿下别总逗它,您明知道它牙坏了。”说完才回答祁阳的问题:“我没看中哪家公子。” 她坦率又大方,提起婚事全无少女的扭捏,甚至不如关心她怀中这只老兔子。 祁阳闻言,无趣的将胡萝卜挪开了。兔子眼睁睁看着,却有些无能为力,便是在陆笙怀中挣扎,也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这固然有陆笙长大的缘故,但更多的原因却还是兔子老了,它被她照料了十余年,从毛茸茸一团的小兔崽,长到如今牙掉毛秃的老兔,大概再没有一只兔子有它活得久了。 陆笙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兔子掉毛变丑,仍旧如过往的许多年一般,日日将它抱在怀里。此刻也仍是温柔的抚摸着它的毛发,安抚住难得活跃起来的伙伴。 兔子被安抚住了,乖乖窝在陆笙怀中不再挣扎,祁阳的声音倒是又传了过来:“你偶尔也去看看,别等将来看到合心意的了,对方却定了亲成了婚。”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16 陆笙仍是替兔子顺着毛,闻言不在意的一笑:“可就是看不上啊。就咱们永州的那些公子哥,要么粗鲁莽撞,要么文弱矫情,更何况还有些纨绔不着调,哪有一个好的?再说我不喜欢他们,殿下便不愿意再多养我几年吗?” 公主殿下拥有大片的食邑,莫说是养一个陆笙,十个百个她也养得起。更何况陆笙也并不需要她养,陆家传承下来的那些财富,陆启沛和祁阳这两年也都陆续交给了她。 这样说,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不过祁阳听后倒是想了想,又扭头去问陆启沛:“这永州的男儿真这般不堪吗?” 陆启沛闻言忍不住一笑,顺手替祁阳理了理鬓发,答道:“或许吧,我也不曾注意过。”说完终于舍得分个眼神给陆笙:“不过也许是阿笙没遇见合意的,缘分未到罢了。” 陆笙点点头,一脸认同:“就是就是,缘分未到,殿下别着急了。” 祁阳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她瞥了撸兔子的陆笙一眼:“这点小事,谁着急了?我又不是催你定亲,只是提一句,你想怎样都好。” 陆笙便接口道:“那我便留在公主府里,多陪殿下和伯父几年。” 祁阳闻言不甚在意,摆摆手便算是应下了,并不因这点小事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倒是陆启沛,漫不经心看眼侄女,收回目光时心中还隐约有些失望——这小丫头到底还要在她和殿下中间碍眼多久啊?! 陆笙却是看着二人亲昵模样,眼中隐约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脑洞突然开了,都是你们之前说陆笙和兔子cp,就忍不住想兔子死后穿到某个小姐姐身上,跑回来找陆笙,天天卖萌装可怜求撸毛什么的…… 第151章番外十 陆笙并不愿提成婚的事,但她满十五,笄礼总是要行的。 四月十一,便是陆笙十五岁的生日,也正是她及笄的日子。祁阳和陆启沛显然都很重视她,多年以来早将她当做亲子一般看待,这意义重大的笄礼自然不会轻忽。 自三月起,永州大长公主府便开始为这礼仪筹备起来——发笄、发钗、钗冠,襦裙、深衣、礼服,样样都需提前准备,也样样都需精挑细选。而除此之外,更要紧的是确定参礼的人,如正宾、赞者、有司,都需一一考量。 公主府毕竟在永州扎根不久,宗室里的长辈远在京城是不要想了,陆家那边也只两根独苗。没有亲戚长辈,那么这些人员的考量便比物质上的筹备更让人操心。 陆启沛和祁阳商议许久,主人的位置两人自是当仁不让,正宾思量许久之后,定下了陆笙前几年在永州拜下的老师,那也是个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当得起正宾一职。只是赞者和有司二人思量许久也未定下,便打算将此交给陆笙自己决定。 事情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陆笙也与交好的姐妹商量好了赞者和有司的人选。可就在这个时候,京中来了一支人马,不仅带来了皇帝的旨意,更有安平长公主亲自前来。 安平公主是皇帝的妹妹,两人却不是同胞,皇帝是庶出长子,她则为先太子嫡女。两人的出身真要论起来,其实安平公主更为尊贵。奈何先太子早逝,甚至都没能登上帝位,这嫡庶的尊卑也早已经随着当年幼帝登基而逆转了。 不过好在皇帝宽仁,这些年对弟妹都未曾打压,尤其安平公主出身还更尊贵,这些年也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如今她早过了及笄,在京中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祁阳和陆启沛早已远离了朝政,不过京中的消息也都是知道的,却不知对方缘何跑来了永州? 好在后来圣旨宣读,众人便也知道了缘由——皇帝下旨,册封了陆笙县主爵位。这个爵位并不算高,但对于与皇室毫无血缘的外姓女而言,已是十分难得了。 想也知道,这是皇帝对姑母姑父的回报。因二人远离朝堂又多年无子,皇帝早先想要回报二人子嗣的打算终究做了空,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听说姑母对姑父这侄女颇为爱护,便下了这道旨意。甚至派了妹妹亲自前来,也不过是为了撑一撑场面,顺便表示自己还记着姑母。 祁阳和陆启沛对此不甚在意,陆笙也并不因这爵位而欣喜,不过当着安平公主和京城来使的面儿,一家三口还是高高兴兴的接了旨。 安平公主如今也不过十七,比陆笙大两岁而已。她宣旨时一脸郑重,宣完旨意之后倒是神色一松,立刻恢复了少女娇俏的模样。 当年祁阳与太子亲厚,安平那时虽年幼,但与这位姑母也是颇为亲近的,多年不见仍旧不见生疏。她递出圣旨之后,很快挽上了祁阳手臂,又笑眯眯唤了声:“姑母。” 祁阳笑着应下,随意寒暄两句,安平又转头冲着陆启沛唤了声:“姑父。” 陆启沛点点头,并不打算与安平寒暄,但旋即她却意外发现少女的目光久久落在自己身上,倒是比面对祁阳时更添了几分关注。这让陆启沛不适的蹙了蹙眉,又不着痕迹的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衣着装扮并无问题,这才将稍带疑惑的目光移向了祁阳。 祁阳自然接收到了,目光一扫也未发现陆启沛有何不妥,于是索性扭头冲着安平问道:“安平你一直盯着驸马看什么?” 安平这才收回目光,笑了笑,自然而然道:“京中盛传姑父容貌昳丽。当初年幼,我都不记得姑父长什么样了,如今难得来这永州,没忍住,便多瞧了两眼。姑母不会小气得不让看吧?” 祁阳总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不过面对小辈也没多想。倒是一旁的陆笙,看着安平眸中灵动笑意,隐约觉出对方的笑容中别有深意。 四月十一很快就到了,春夏相交的时节,天气不冷不热,很是舒适。 之前三日戒宾,前一日宿宾。正宾确是定下了陆笙的老师卫氏,有司最后定下了卫氏之女,也就是陆笙的师姐。但赞者的位置却不是之前陆笙定下的交好姐妹,而是被京城来的安平公主抢了去,她不顾自己的公主之尊,亲自求来这事,旁人自然也不好拒绝。 所幸身份虽尊,但安平公主也不是来陆笙笄礼上找茬的,更不想与自家姑母交恶,是以笄礼的筹备、开始甚至是进行都相当顺利。 笄礼当日,前来观礼者无数,除了对公主府的重视之外,也多有人来看安平公主。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17 陆笙这个笄者本该是整场礼仪的中心,但似乎被旁人抢了风头。好在她并不在意,安平公主也对旁人的巴结奉承兴趣缺缺,并未理会无关人,自顾当她的赞者。 热闹一场,笄礼很快便开始了,众人也沉寂下来。 初加时,陆笙跪坐席上,老师卫氏行至她面前,满面严肃,高声吟颂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罢为她梳头加笄。 安平作为赞者,在正宾退开后,又为陆笙象征性的正了正发笄。而后等陆笙行礼回房更衣时,便亲自从有司手中取过了与发笄相配的素衣襦裙,送去了房中与陆笙更换。 自己的笄礼有身份贵重的公主亲自正笄送衣,陆笙感觉略微复杂。不过面对着相识不过数日,甚至没什么交集的安平,她自然也没有多话,只简单与她道了谢。 安平笑笑,当先离开了,让她有时间更衣,然后继续笄礼。 陆笙没有父母,今日作为主人的是祁阳和陆启沛,两人是她名义上的伯父伯母,她私心里却也是将二人当做父母一般看待的。是以更衣而出后,陆笙便索性冲着二人拜谢了养育之恩。 有那么一瞬间,祁阳和陆启沛心中感触,几乎想要当场认下陆笙当做女儿。不过那阵冲动过后回头再想想,却又发现三人相处早如家人,女儿也不过是个名分罢了。有或者没有,其实都无关紧要,只要陆笙今日心意不变,她们自会将她当做亲生一般看待。 思绪翻转间,笄礼继续。 二加时,陆笙仍旧跪坐,卫氏也如之前一边行至她面前,高声吟颂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说罢安平替陆笙取下了发笄,卫氏替她簪上发钗。 而后继续正钗,继续更衣。陆笙换上与发钗相配的深衣,再出来拜谢师长。 过后三加,陆笙跪坐,卫氏高声吟颂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安平再为陆笙取下发钗,卫氏替她戴上钗冠。 之后又是赞者正钗冠,陆笙更换礼服,出来拜谢宾客。 三加过后,陆笙一身钗冠衣裙已是极为华丽。可笄礼至此也并未完,之后又是另一番礼仪。如醮子,如取字,如聆训,再揖礼拜谢过参礼众人,这场繁复的笄礼才算完结。 整个过程,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午后,也亏得陆笙不是被拘在闺中长大的娇弱小姐,否则一整套笄礼下来只怕要累得在榻上躺个几日。可饶是如此,穿着厚重礼服,戴着沉重钗冠的她也觉得不自在极了,简直恨不得宾客们立刻散去,她也好立刻换下这身累赘。 可惜她也只能想想,众人前来观礼,笄礼结束后公主府自然也有宴席准备。陆笙作为这场笄礼的中心,哪怕众人更在意的是从京城而来的安平公主,她也是躲不开的。 陆笙轻轻扶了扶头上的钗冠,总担心它太沉会掉下来。而后她左右四顾一番,突然问身边侍女道:“我的兔子呢?你们谁抱走了?” 公主府的人都知道陆笙有多看重她那只老兔子,是以侍女闻言虽有些怔愣,却也在第一时间帮忙找起来。然而抱到笄礼现场的兔子现在却不知去了何处,陆笙正不耐烦应酬宴席,见此索性便穿着那一身精致繁复的礼服四处寻找起来。 这一找,陆笙便寻出了宴请宾客的庭院。她漫无目的的在府中穿行,寻找着那一团白色的身影,最后也不知寻了多久,终是在湖边寻到了。 只不过与想象中不同,她家兔子不是在湖边吃草,而是窝在旁人怀中正被顺毛。 陆笙看着对方身上熟悉的礼服,自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份。然而她再看眼窝在人家怀里舒舒服服被撸着毛,甚至连眼睛都比起来的老兔子,一瞬间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才好。 她家兔子这些年是被惯出些小脾气的,什么时候这么老实的待在陌生人怀里了?! 陆笙盯着她家秃毛兔子,犹豫片刻后,还是走了上去。脚步声很快惊动了正在给兔子撸毛的安平,她回头看来,气质高雅容颜清丽,眼中却带着询问。 不知为何,陆笙有一瞬间局促,到嘴边讨要兔子的话也变成了:“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安平继续摸着兔子,随口答道:“那边人太多了,吵闹得很。” 其实哪里只是吵闹?跟在安平身边想要巴结套近乎的人不要太多,她这赞者今日可是将陆笙的风头全都抢走了的!只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什么世面没见过,这样的巴结奉承她早已腻味,而且永州又不是京城,她实在不必为了旁人委屈自己,索性便躲了出来。 陆笙大概也能想到其中关键,便不再说什么。反倒是安平,见她不说话了,反而问她道:“那你呢?你可是这场笄礼的主角,又怎么会跑出来,不去应酬宾客?” 对上对方带着好奇与询问的目光,陆笙轻咳一声,然后指了指安平怀中的兔子:“那个,兔子是我的,我来找它。” 安平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快要老掉牙的兔子,沉默一瞬后问道:“这只兔子,你养很久了吧?”顿了顿又道:“它老成这样,旁人都要嫌弃了,你到是长情。” 陆笙听到这话,耳根不知为何红了一下,旋即故作平静的答道:“养了十多年了,是当年殿下与伯父去秋狩的时候,回来给我带的礼物。” 说着话,陆笙不知不觉上前,安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到陆笙挨着她并肩坐下,两人还就兔子的话题聊了起来——自然都是陆笙在说,说兔子小时的可爱,说它长大后闹出的笑话,又说它如今年老不知还能活多少岁月。 安平没有将兔子还给陆笙,她一边撸着兔子不再光滑的皮毛,一边听着陆笙娓娓道出这些年她与兔子的过往。大多时候都是可乐的,只有说到兔子老迈时,陆笙神情才会添上两分黯然。 两人一说一听,相处倒也融洽,原本的疏离感也渐渐淡了。 陆笙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小包糕点来,摊开包裹的油纸,放在掌心递给安平:“之前笄礼结束就不早了,现在又耽搁了这许久,公主你也该饿了吧?既不耐烦去前面应酬宾客,不如便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也好。” 安平没有拒绝,不过她对兔子又抱又摸,这会儿却是伸不出手去拿那糕点。一瞬间的犹豫就被陆笙看出来了,后者没有多想,伸手便取了一块糕点喂到安平唇边。 殷红的唇瓣触碰到了软糯的糕点,陆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 她有些赧然,刚想收回手,结果安平却已经张口将那块糕点咬下了。本就不大的糕点,她一口吃下,缓缓咀嚼片刻后,评价道:“软糯香甜,这糕点滋味不错。” 陆笙闻言便高兴起来。两人分吃了这份糕点,感觉似乎又亲近了些,话题渐渐也不再局限于那只投奔了她人怀抱的兔子,各种各样的趣事都说了起来。 我的公主重生了 完结+番外_218 说到兴起处,陆笙拉过安平的手摇晃,她也没有排斥拒绝。 只是说着说着,话题似乎就有些偏了,安平最后怀着好奇问道:“我偶尔自皇兄那里听闻,姑父曾穿女装出行,不知这可是真的?阿笙你见过吗?” 被这忽如其来的话题惊呆的陆笙:“……” 作者有话要说:陆笙(掀桌):小姐姐,我在撩你你没发现吗?你的目的居然是跟我讨论我伯父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