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当知县gl》 第1章 [gl百合] 《穿到北宋当知县作者:云书致远【完结】 简介: 田清一是一名勤勤恳恳的画图狗,家庭和睦,车房齐全,就是没有勇气出柜,被分手后花钱买醉,最后喝断片,再睁眼就莫名其妙穿到了北宋。 幸运的是,她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不幸的是,原身不仅身世复杂,还是个辽国细作;更惨的是,原身还女扮男装参加了北宋的科举考试,而且还中了!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扮男装 正剧 先后爱 主角 视角田清一 互动 云景初 配角青雨 抱琴等 其它:先婚后爱,女扮男装 一句话简介:知县&两面商户女 立意:顺其自然 第1章喝断片后穿到北宋 田清一到咖啡厅的时候,比和女友约定的时间早了九分钟,咖啡厅里稀稀拉拉的坐了十来个人,找位置坐下后,她点了自己和女友喜欢的咖啡。 咖啡刚上来,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友就踩着点到了,女友今天化的淡妆,包和裙子很配,整个人看上去既青春又靓丽,要不是看过身份证,她也不相信女友已经快三十岁。 两人是兼职汉服模特,也因为汉服相识、相知、相恋,上个月两人刚过完两周年纪念日,因为田清一最近出差,两人已经快两个星期没见面了。 “我们分手吧。”女友一边加糖一边佯装淡然的说道。刚放下手机的田清一被女友的话吓得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了几秒,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的质疑道:“为什么?” “我要结婚了,人是亲戚介绍的,老实可靠,家境殷实,我爸妈也认识,他们很满意。”女友低着头轻搅着咖啡,不敢看对面,生怕自己会心软、会不顾一切,因为田清一真的是她的理想型。 即使田清一只穿最简单的白t恤和短裤,她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何况今天对方还化了淡妆,短马尾也扎了起来,又穿的干练的白衬衫和卡其色裤子,真的是既帅气又可爱。 感性占上风的时候,她想不顾一切的继续和田清一在一起,可理性占上风的时候,她明白,即使两人再交往两年,结果也不会改变,因为她的家庭和工作让她没有勇气出柜,而田清一也一样,所以两人交往这两年知道她们是一对的人并不多。 “挺好的,那就分吧,祝你……”田清一哽咽着终究是没有说完,她想佯装大方祝女友和那人白头偕老,可话到嘴边,她却做不到,只能落寞离开。 以为田清一会挽留的女友悲伤又难过的看着田清一离开,张了张嘴,最后仿佛失声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呆坐一会后也起身离开了,独留两杯没动过的咖啡相对无语。 后进停车场的白色奥迪a4停了一个小时不到就走了,而先进停车场的白色宝马直到天黑才出来,田清一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酒吧。 她约了三位好友不醉不归,结果喝了不到两小时,就先后走了两人,一个忙着回家带孩子,一个忙着加班,最后只剩小胖没走,一直陪她喝到最后。 约好友的时候,难过的田清一很想和好友诉诉苦,说一下自己被分手的事,可真聚在一起后,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竟什么都没说,就一个劲的喝酒。 铁了心要喝醉的田清一最后如愿以偿的喝醉了,脸红眼迷离的拉着小胖愤愤不平的问道:“我是不是不好看?难道我不老实不可靠吗?啊?还是我太穷了?” “你最好看了,既老实又可靠,还多金,妥妥的单身贵族,相信我,穷字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已经喝得半醉的小胖诚恳的回道,生怕田清一听不见,还说的很大声。 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晰的田清一听清后整个人更难过了,喃喃道:“那她们为什么都离我而去?都不要我了?啊?我好难过!要是能穿到古代当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就好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已经喝断片的田清一彻底失去意识,完全不记得自己醉酒后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天上太阳宫,刚出关的天神羲和,心情大好,随手一挥就随机给出99个不包售后“心想事成大礼包”。 喝醉后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田清一,很“幸运”的被随机“心想事成”了,还是不包售后的那种。 等田清一迷迷糊糊有意识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是飘的,无着无依,好像风一吹就能吹散似的,没等她睁眼就又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有意识清醒过来时,头痛好了很多,那种无着无依的感觉也没了,但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却陌生得可怕,因为这样的装修风格很明显不是自己家,也不是小胖家。 古老的格子窗,摆有笔墨纸砚、笔架和书本的书桌,还有那把一看就很古董的交椅、挂起的山水画、木塌、木柜子、屏风、圆桌和插着花的花瓶、香炉等,怎么看都不是现代的东西。 整个房间古韵高雅,没有一点现代气息,连最基本的电线电灯都没有,插座也了无踪迹。仔细聆听,还能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嘈杂之声,却听不见火车路过的声音,显然也不是她住的万鹭小区。 她清晰记得昨天在咖啡厅被分手的事,也记得和三位好友在酒吧喝酒的事,还记得有两人先走了,陪她喝到最后的是小胖。 第2章 至于喝醉后发生了什么她就没印象了,但以小胖办事周全的性格,无外乎安排她住附近的酒店,或者叫代驾开车送她回家,要么直接带她回家,眼前的情况实在是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胖不是喜欢作弄人的人,而且要在y市找到这么古色古香,还毫无现代气息的酒店,可能比就近找五星级酒店还难,有疑惑就问,田清一下意识找手机,结果枕头下、床上被她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反倒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和脚踏上的靴子都和当汉服模特时穿的很像,还见鬼的觉得有点冷,y市的夏天是没有空调就活不下去的那种热,大夏天的她居然觉得冷!真是见鬼! 古色古香?不一样的气候?电石火花间,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和电视的田清一竟闪过一个特别奇葩又恐怖的答案——难道她穿越了?还是没有原主记忆的那种穿越? 光是想到有这个可能,田清一就吓得跌坐在床上,要是真穿越了怎么办?她没有原身的记忆,露馅估计只是迟早的事,那她岂不是迟早玩完? 想到穿越小说里伤了头然后装失忆的桥段,她觉得桥段虽然老,但至少说得过去,可看了看砚台,又看了看花瓶后,她放弃了,因为她对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就算她狠得下心下手,也无法解释,因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自己砸自己这种事,所以怎么名正言顺装失忆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意思是也有可能只是她想多了,或者正在做梦。 这样一想,她瞬间就轻松了。也不知道几点了,田清一下意识想看表,结果手腕空空如也,手臂上还多了道疤,吓得她连忙掀袖子,一道一指长的旧疤痕就彻底显现出来。 她很确信自己唯一的伤疤是在左手食指上,是小时候玩刀不小心伤到的,从那之后家里的刀无论大小都放在她看不见或者拿不到的地方,直到她上初中才再次光明正大的摸到刀。 田清一不信邪的看了看左手食指,很好,陪伴她十几年的月亮疤痕不见了,手掌还变宽大了,就连手指也更加纤长白皙,更夸张的是手掌纹路也不一样了,简直判若两手! 田清一坐在床前双眼无神的盯着手看了半天,直到被冷得瑟瑟发抖,脑子一团浆糊,她才凭着本能笨手笨脚的躺回床上盖好被子。 身体逐渐暖和,人也渐渐回神,可舒坦不过片刻,头又开始不舒服,就像当汉服模特时戴头套那样不舒服,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头发竟然是束起的,就她自己那点短马尾根本束不了发! 不一样的手,不可能的束发,终于让她意识到这具身可能不是自己的,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穿到了封建古代,田清一就心如死灰,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穿到古代! 年少无知的时候,她倒是想穿到古代当个女侠,学得高深武功,然后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想干啥就干啥。可熟读历史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先不说有没有高深武功的事,就光古代女性的地位,别说当女侠了,出不出得了大门都是个大问题。 话说回来,在电视和小说里,主角一般不是死后才穿越嘛,她也没死啊,不就喝酒喝断片了吗?怎么就毫无征兆的穿了呢?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她是真的不想穿到古代!更不想换身体啊! 骤然被迫穿到古代,田清一既愤怒、恐惧,又悲痛、不甘,越想越气,越气越胸闷气短、头脑发晕,最后竟头痛欲裂,彻底痛昏过去。 再次醒来后,田清一的脑子里多了一段陌生的记忆,一段不属于她,也完全不同于她的人生经历。 穿到古代的事,也在这段陌生的记忆里得到了证实,很不幸的,她魂穿到了北宋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的开封,这具身体确实不是她的。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喝断片后,一觉醒来就穿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北宋,怎么就这么玄幻,这么不可信呢!太违反科学了! 田清一不愿接受被迫穿越的事实,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就想下手掐自己,但一想到之前痛昏的经历,痛得那么真实,痛得那么记忆犹新,好像也不是假的。 一想到梦中梦的可能,她最终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待又迟疑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怕痛没敢下死手,可痛是真的痛啊!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让田清一的心态瞬间就崩了,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桩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床顶。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片嘈杂之声,被拉回神的田清一开始在心里吐槽:苍天啊,大地啊,神啊,佛啊,你们为什么要让我穿到北宋?啊?!如果非要穿,能不能打个商量,让我穿到未来好吗?哪怕只是几十年后的未来,那也比穿到古代强啊。 可田清一等了又等,看了又看,耳边除了嘈杂之声外还是嘈杂之声,没有任何回音,没有神仙,也没有系统! 别人穿越不是金手指在手就是有系统有专业知识加持,到她这,怎么什么都没有!她运气真的有这么差吗?! 其实对于穿越小说,尤其是那种穿到古代后,不管有没有金手指,人生都像开挂似的,不是封侯拜相就是名留青史的套路,她是嗤之以鼻的,因为一般人穿过去真的不一定能“玩”得过古人。 所以对于妄想通过穿到古代,然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想法,她是不屑一顾的,在现代都过不好,难道穿到古代就一定过得更好? 第3章 无论她想不想、愿不愿,穿到北宋都已是事实,那反过来推是不是她有可能已经死了?对自己酒(w)(l)量迷之自信的她不愿相信自己是喝酒喝死的,可联想到有人饮酒过量而死的新闻,她又没底气了。 远的不说,近的就有一例,原身就是因为饮酒过量后引发心绞痛去世的,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那她应该是完蛋了,那她爸妈和她姐怎么办?她的房子、车子、票子和刚换的高配画图电脑怎么办? 第2章原身身份很复杂 还有她即将临盆的姐,会不会因为听到不好的消息而早产?虽然小时候她经常被迫替她姐背黑锅,但自从她姐懂事后就变好了,变得维护她,爱护她,也为她背过黑锅。 父母控制欲比较强,小到她们穿什么衣服,大到她们交什么朋友,事无巨细都要管,小时候不懂事不以为怪,她姐懂事后又正好遇上叛逆期,就开始各种叛逆各种不服管,无论父母怎么打骂,怎么扣零花钱都没用的那种。 她姐硬是凭一己之力逼得父母不得不妥协,不得不放宽,虽然偶尔还是会指手画脚,但远没有之前管得严,后来两人先后去外地上大学,父母才终于任命般彻底放手。 在父母被迫学会放手后,他们家的家庭关系反而越来越和谐,两姐妹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原本打算留在外地的工作的两人最后都回了y市发展。 她姐考了邻区的事业单位,她则托关系进了省规划院,虽然只是合同工,但效益好的时候年收入有二十来万,不好的时候也有七八万。 光靠这点收入,才毕业三年的田清一根本买不起y市的房子和宝马,可命中该富的话,挡都挡不住,刚上班那年她家四层楼三开间的房子和旁边的菜地全被征收了,赔了四百多万和四套房子。 父母给了她和她姐一人一套房子和五十万现金,房子去年刚住进去,钱则用来买宝马了,她姐买的是奔驰。 她姐是去年结的婚,两家门当户对,不谈嫁娶,婚房一家准备一套,孩子生两个,一个跟母姓一个跟父姓,产后恢复去月子中心,钱由男方家付,两边都是爷爷奶奶。 她姐要结婚和结婚后没怀孕的那段时间,她没少被催婚,父母甚至还想给她安排相亲,幸好有她姐拦着,她才逃脱二十五岁就要相亲的命运。 田清一不是没想过出柜,而是想过后,觉得死脑筋的爸和以当贤妻良母为终身目标的妈根本不可能理解和同意,再加上房子和车子都是爸妈给的,就连工作也是爸妈托关系找的,她就更没勇气出柜了。 和前女友过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前女友有问她对未来的打算,根本不敢出柜的她只能含糊其辞带过,之后不是前女友工作忙,就是她去出差,两人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一周都见不了两面。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分手之事其实是有迹可循的。真说起来,是她耽搁了前女友,因为前女友曾说过,要不是遇到她,前女友可能早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如果她能勇敢一点,说不定结局会不一样,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两年的感情,就这么说分就分,说不难过是骗人的,但再难过,她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扛着。 此时此地,她竟然难得的有些庆幸昨天没有犹豫不决,不然难过的人又要多一个,她希望前女友父母给前女友找的人是良人,也期望前女友婚后能平安顺遂。 虽然田清一有预感前女友迟早会去结婚,但真到这天,她还是很难过!因为预料成真的结局,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昨晚酒劲上头的时候,她甚至还想过不顾一切的去挽留前女友,哪怕出柜后一无所有!幸好没有付诸行动,不然不是害前女友嘛。 还有小胖,不知道会不会受她连累,以她对小胖的了解,小胖肯定会因为自己的死而难过自责。 如果可以,她希望爸妈和姐不要太难过,也希望前女友幸福顺遂,更希望小胖不要太自责,因为小胖有劝她少喝,是她自己非要喝的,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全是她自己作的,和小胖无关。 一想到现在是在男尊女卑又吃人的封建古代,田清一就觉得人生从此黯淡无光,而原本打算继续考研深造的计划也彻底完蛋了! 她以为人最难过的时候肯定会哭天抢地,结果却哭不出声,眼泪倒是争先恐后的哗哗往外流,止都止不住,最后打湿了脸庞,也打湿了枕头。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穿到古代,但穿都穿了,她也只能被迫接受,擦干眼泪收拾好情绪后,她开始翻看原身的记忆。 原身身份很复杂,原身人在北宋开封,实际上却是辽国汉民,明面上是<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宋朝因病致仕官员的庶子,实际上却是冒名顶替加女扮男装,还参加了北宋的科举考试,前天参加的殿试,昨天得的代表准新进士的号纸。 真实身份则是辽国细作,已经在北宋潜伏十年,更刺激的是明天还要和一个叫云景初的女子成婚,这简直就是钢丝绳上跳舞,纯属找死嘛! 突然穿到北宋也就算了,竟然让杀鸡都不敢看的她穿成细作,这简直就是扯犊子,折磨人嘛! 田清一气得手发抖,在心里把满天神佛骂了个遍,结果骂神仙都找错了正主,骂着骂着的又想到了远在现代的爸妈和姐,再次悲从中来,又无声哭了一场。 第4章 等田清一哭完,也没了继续咒骂神佛的心情,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仔细翻看原身的记忆。 原身本名刘二娘,恩,一个很接地气且很有时代特色的名字,代号癸亥,现在叫九方希颜,字子墨。祖上是辽国治下的汉民,原籍应州,宋太宗雍熙北伐时在宋军将领杨业和潘美的保护下内迁,又成了宋民,最后定居易州。 打仗之前刘家有十几口人,还略有资产,最后定居易州时只剩了六口人,钱也所剩无几,原身伯父还被北宋强令募兵最后死在了战场。 端拱二年(989年)辽军再次南下,易州被攻破,刚成婚的原身父亲及剩余的刘家人又被辽军掳回了辽国南京,再次成了辽国治下的汉民。 在辽国南京郊外定居时,刘家只剩下三口人,第二年原身的母亲生了刘大娘,算是给家里冲了点喜,眼看日子就要好起来。 原身的小叔又出了事,去卖菜时被恶霸收保护费,没钱给,被打了个半死,没钱医治,也步了亲人的后尘。而原身的母亲也在生原身时落下了病根,不到三年就去世了。 原身好不容易长到四岁父亲又被辽国抓去服役,结果一去不回,先失母后丢父,两姐妹彻底沦为无依无靠的孤儿,只能靠乞讨为生。 五岁时原身和姐姐一起上街乞讨,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有个馒头滚到脚边,原身想都没想就捡起来吃了,等走在前面要饭的姐姐发现时,卖馒头的也从后面找了上来,问都没问就诬赖是原主偷的,还上手打人,幸好有刘大娘护着,原身只受了点皮外伤,刘大娘却被打断了腿。 原身本来就小又饿,根本没什么力气,光扶姐姐回栖身的破茅屋就累了个半死,强忍一路的刘大娘也痛昏过去,无论原身怎么喊都喊不醒。 六神无主之下原身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学着刘大娘的样子虔诚地向母亲的牌位祈祷,祈祷刘大娘能醒过来,只要刘大娘能醒过来,让她做什么都行。 牌位自然是开不了口的,但破茅屋外却有人应了话,说只要她愿意卖命,他就能让刘大娘醒过来,还能让她们以后吃饱穿暖,原身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没想到原身身世竟然如此凄惨,田清一心里闷闷的,有些难过,一个馒头而已,能值多少钱?竟让那无良商贩问都不问就诬赖原身,还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真是枉为人! 要买原身命的人叫马珠色格,是辽国细作,那时还只是个小头目,现在已经是辽国细作首领。 原身顺理成章的成了辽国细作,细作身份是注定见不得光的,一旦暴露,十死无生,但原身从未后悔,因为她和刘大娘至少都因此活了下来。 无论原身愿不愿意当细作,当时的她都没得选,因为回破茅屋的路上她们遇到了很多人,但愿意向她们伸出手的却只有马珠色格。 也是她们命不该绝,辽统和十五年正月(997年)辽帝耶律隆绪回驻南京,密诏细作首领觐见,着其秘密培养细作派往宋朝潜伏,这才有了原身被救的契机。 也多亏马珠色格当时就在附近,而且从头看到尾,还对不哭不闹冷静得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原身很是中意,这才跟到了破茅屋外。 原身有过目短期不忘之能,还颇为聪慧,正好当时的细作首领要培养一批精英细作,就被选中了。 被选中的有六十人,其中男女皆有,最大的八九岁,最小的五六岁,皆以天干地支为代号,原身年龄最小,也是最后被选中的,所以代号是癸亥。 因为原身被选为精英细作培养,刘大娘也得到了妥善安置,不仅有地方住、有饭吃,还有人照顾,而代价就是世上再无刘二娘。 被选中的六十人是在一处封闭秘地接受的训练,因为去和出都被蒙着眼睛,所以直到现在原身都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 训练期间琴棋书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刀枪棍棒等,但凡可能会用到的他们都得学,不求精通,但一定要会,而且还有各种考核。 聪慧的原身明白,无论是为了刘大娘,还是为了以后能活下去,她都必须努力学习,所以学的特别卖力,样样都力争前几,手臂上的疤痕就是对训时被甲子所伤。 因为他们要学的东西太多,这一训练就没日没夜的训练了六年,只有前三年的考核是不淘汰人的,之后则陆续淘汰了三十九人,能留到最后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除了技能训练外,他们还被不断的洗脑,比如每天强调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辽帝赐予的,他们要忠于辽国忠于辽帝,久而久之,被灌输的观念就成了他们的观念,但不包括原身,因为原身只忠于马珠色格。 通过终极考核后,原身不仅得到了赏赐,还得了一个月的假,欣喜万分的原身迫不及待的去找刘大娘。 让原身惊喜的是她不仅见到了刘大娘,还见到了苍老许多的父亲,刘大娘的腿已经不再需要拐杖,但走路仍有点跛,父亲则是三年前回来的,因为服徭役时太辛苦,不仅落下了病根,身体也大不如前。 唯一让原身觉得高兴和放心的是刘大娘颇有先见之明的花钱向人学了一手好刺绣,这样一来,即使她身陨,他们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其实原身当细作的收入并不高,只够十口之家一年所用,可刘家人少,刘大娘又很节俭,就攒了一些钱,见原身回来就高兴的把攒的钱全拿出来让她拿去赎身。 第5章 刘大娘并不知道妹妹是去当细作,只知道妹妹把自己卖给了中京的大户人家,所以这几年妹妹让人送来的钱,能不用的她都尽量不用,只想尽快给妹妹赎身。原身当时是既高兴又感动,犹豫片刻后还是把钱收了。 原身和家人度过了一段短暂而又快乐的温馨时光,可有聚就有散。原身深知此一别恐是永别,所以该交代的能安排的她都尽量交代安排了,还把之前收的钱和准备好的钱悄悄留给了刘大娘。 怕他们舍不得用,还特意写了一封信,说东家很看重她,待她很好,还说她签的是死契,赎不了身,所以留下的钱,他们该花就花,不要舍不得。 害死小叔的恶霸和打原身的商贩,原身从未忘记,可惜恶霸已经被斩立决,倒是省得她动手了。而已经做大做强,从小摊贩变成商铺老板的商贩,则因馒头有毒,名声一落千丈,最后醉酒失足溺水而死,儿子也被要债的打断了一条腿。 经常向原身两姐妹施舍剩饭剩菜的人家则在家中捡到了百文到一贯不等的意外之财。 细作首领给原身放的一个月假是明摆着的阳谋,原身还高兴地往里跳,不是她想不到,而是对她来说姐姐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姐姐,即使是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以原身的聪慧,她不可能不知道细作首领会以家人为质,他们会被派到宋朝去潜伏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而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又只有细作首领和领他们进门的人。若不捏点人质或者把柄在手,细作首领又怎么可能放心派他们去宋朝潜伏? 虽时隔多年,但原身对家人仍记忆犹新,足见她对家人的看重,但最让田清一感动的还是两人的姐妹之情,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要是能穿回去,她一定向她姐坦白喜欢女生的事。 第3章悔婚是不可能的 带原身去认亲的范珠珠也顺势成了九方信的妾,虽然现在仍是妾,但因为有九方希颜这个“儿子”,地位倒是颇为稳固。认祖归宗的时候因为原身女子身份,范珠珠的心是提起的,幸好结果还不错。 至于原身为什么从她变成了他,也是前细作首领不得已而为之,这个局他谋划多年,可原定的苗子和备用苗子却相继出问题,再培养时间来不及,机会也稍纵即逝。 就只能矮个子里拔高个,把符合外形和年龄条件的,不论男女都试了一遍,结果血能相溶的却只有原身一人,再加上原身有点女生男相,别无选择之下,“她”也就成了“他”。 原身骨架偏大,身高五尺七寸(宋尺),好像比她高,但具体高多少还得等弄明白宋尺后算一下才知道,反正在原身的记忆里,走在大街上的话大部分人都没她高。 成了九方希颜后原身并没有放弃习武,但因为宋朝重文轻武,九方信又是文臣,最不喜的就是武夫舞刀弄枪那一套,对下一代更是只重文化教育,导致原身只能偷着练拳,所以知道原身会武的人极少。 原身确实是女扮男装,可胸口却没有任何不适,田清一好奇的解衣查看,结果真的没束胸,里面就穿了件抱腹,一模才发现是对旺仔小馒头,束与不束,真的区别不大! 她好好的b罩杯就这么突然而然的变成了a-,差点没把田清一气晕过去,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最后只能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比如旺仔小馒头也挺好的,跑起来没负担,女扮男装还不用受束胸的罪,真的挺好的!可是心为什么那么痛?! 原身来北宋潜伏的任务只有一个——靠近宋朝权力中心,偶尔也会接到临时任务,不过不多,原身已在北宋潜伏十年,却只接到过三次临时性任务。 临时性任务都不难,难的是主要任务。要靠近宋朝的权力中心,那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成为宋朝宰执的儿子,子凭父贵,然后通过父亲拿到朝中一手资料;另一个办法就要难点,既自己成为宋朝宰执。 前细作首领之所以会选九方信,一是因为他有机可乘,二是看好他,觉得他以后能当上宰执,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让原身女扮男装。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眼看就要当上宰执的九方信却骤然中风,落了个半身不遂,最后只能因病致仕,抱憾离开<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他们想借助九方信靠近宋朝权力中心的计划也就彻底宣告失败。 对于细作首领下达的主要任务,辽国细作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完成任务,要么身死。能活,原身肯定是不愿死的,所以在第一条路被彻底堵死后,只能改走第二条,既自己成为宋朝的宰执。 可如果光靠18岁时因九方信致仕荫补的三班奉职,原身根本就不可能当上宰执,因为三班奉职不仅是升迁极慢的荫补官职,还是个武职! 宋朝的重文轻武可不是说说而已,人家是来真的,上到朝廷下到地方,大部分重要职位皆由文官担任,就连官阶升迁文官都比武官快。 原身今年21岁,三年都过去了,仍是三班奉职,品级原地踏步不说,实职差遣更是到现在都没捞到,足见荫补武官想当上宰执,无异于“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所以在宋朝想要升得快,就得当文官,想成为宰执靠近宋朝权力中心,那更得当文官! 原身只能走科举后,就开始各种收集科举信息,即使只有五层把握,原身也必须冒险一试,所以去年守孝期一结束原身就参加了解试。 第6章 宋朝的科举分解试、省试和殿试,每关都淘汰人,包括殿试,既殿试没中的话依然没有做官的资格,更惨的是下次科考还得从头再来一遍。 没有秀才功名,举人和贡士是一次性的,也不是固定的三年考一次,更不像读书时学的范进那样,中了举人就可以做官,这样的科举和田清一知道的科举很不一样。 不过,让田清一比较佩服的是,原身不仅参加了解试、省试和殿试,还全考过了,虽然解试和省试的成绩都不拔尖,但排名也是中上。 原本科举是要解衣检查的,但今年宋朝的皇帝赵恒说“解衣阅视,颇失取士之体,宜令止之。”,就改成了不解衣,只搜查,省试时,原身为了以保万一还花了些钱。 省试期间,有十几个人因为夹带小抄被架走,显然像原身那样花钱的人还不少,幸好原身花钱不是为了夹带小抄,倒是有惊无险。 可能是小时候的经历和身份的原因导致原身的性格比较孤傲,是真正的人狠话不多,九方信没半身不遂之前,为了完成任务,她只能装“乖儿子”,即使九方信极其偏爱嫡长子九方齐愈,他们的“父子”情也还不错。 但自从九方信半身不遂后,原身就不装了,渐渐的“父子”感情跌至冰点,而九方信也更加不喜原身,直到去年解试报喜,九方信才开始拿正眼看原身,随着原身一级级考一级级过,九方信的态度也越来越好。 殿试是前天考的,昨天得了代表准新进士身份的号纸,但具体是什么名次还得等明天唱名赐第之后才知道。 九方信昨天得知原身殿试考过后,高兴的连说了三个好,还立马吩咐刘内知大摆家宴,要求上最好的酒,做最好的菜,原身就是在家宴上喝多的。 明天不仅是原身中进士后举行的第一个庆祝仪式——唱名赐第,更是原身成亲的日子,现在则成了她成亲的日子,让田清一顿时有些胸闷气短,她这是要开局既死吗? 细作、冒名顶替、女扮男装、准新进士、还要以女子之身迎娶女子,原身的身份实在是太复杂了!也太为难她了!她就是一个单纯的技术型人员,玩不转啊,她想回家! 思家心切的田清一想到自己是喝断片后才穿过来的,顿时高兴的用原身拗口的口吻朝外大喊道:“来人”。 去了趟茅房又顺便去看了下热闹的魏十二刚回来,正准备靠墙打个盹,就被屋里的喊声吓得一机灵,连忙回道:“来了!”,说完抹了把脸才推门进去。 没一会,一个头裹幞头,身着黑色麻布圆领窄袖及膝襦的瘦矮男子就进来了,是原身的第二个书童——魏十二,已经跟在原身身边四年。 魏十二比原身小两岁,看上去瘦瘦矮矮的,长相一般,原身对魏十二的评价是有些小聪明,办事还不错。 魏十二一进去就看到二郎君盖着被子靠坐在床上,眼睛有些发红,头发也有点乱,以为他是要起身,当即行叉手礼道:“二郎君可是要起身?” 口音既像粤语又像客家话,音调也怪怪的,反正和熟悉的普通话完全不同,幸好她有原身记忆加持,能听懂,也能模仿着说,不然压根就不用等明天了,直接今天就玩完。 “拿酒来。”要先在脑中把话转换一遍的田清一慢半拍道,幸好字不多,又有原身的基础,才没露馅。 正想应‘是’的魏十二这才发现二郎君说的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当即苦着脸道:“二郎君,不是小的不给你拿,而是郎君不准你今日再饮酒啊。” 郎君是奴婢对男主人的称呼,既原身的便宜假爹九方信,昨晚家宴原身被假兄九方齐愈灌了不少酒,九方信得知原身过午还没醒就特意下了禁酒令,生怕原身再喝酒耽误明天的正事。 也是原身自己想醉,不然光靠九方齐愈是灌不醉她的,因为昨晚原身私下再次向九方齐愈提出悔婚,借口依然是她不喜商人之女,结果反被九方信说了一通,就挺郁闷的。 在九方信看来,自古成婚,那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悔婚?那不是打他的脸吗?而且钱都收了,花也花得差不多了,他就是想悔也悔不了啊! 其实九方信肠子都悔青了,要是早知道把老师都气走三个的二儿子是读书的料,他早就和王相公结亲家了,哪里还有云家什么事,毕竟在他看来,钱再香都没权香。 如今纳采、纳吉和纳征都已完成,就差明天亲迎了,根本无法悔婚,若是不管不顾的悔婚,不仅会影响九方家的声誉,也会影响九方希颜的名声和仕途,所以悔婚是不可能悔婚的! 拿不到酒,田清一想喝醉喝断片,然后试试能不能穿回去的打算也就落空了,只能暂时放下此事,正好肚子也有些饿了,就让魏十二去拿些吃食来。 魏十二走后没多久,婢女青雨、若水等四人就端着衣服和洗漱用品进来了,四人将手上东西放好后上前行万福礼道:“二郎君万福。” 原身对青雨的评价是性沉稳,办事利索,擅药理,对若水的评价则是性直爽,会辽语,擅飞镖,青雨十七岁,若水十六岁,都是被原身买断的孤儿,也是原身从小刻意培养的死士,表面上是九方家的一般女使。 若水和另外两个婢女行完礼后就退出去了,田清一这才起床,原身只喜知道她女子身份的青雨近身伺候,所以原身穿衣洗漱的时候,其他人就会自动退到屏风外或者屋外。 第7章 第一次被人服侍穿衣的田清一很不自然,但为了不露馅她只能咬牙端着,青雨先给她穿的绔,之后是袜和靴,然后穿小袄和白色交领长衫,最后穿珠白色圆领大袖襕衫系革带。 虽然田清一只是兼职汉服模特,可当模特的次数并不少,但像今天这样由内自外全穿汉服的倒是头一次,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内衣和小内内,真的有些不习惯。 之后是束发,为终于穿完衣服松口气的田清一连忙坐到窗边铜镜前,这才看清原身样貌,明净的前额,剑眉,乌黑漆亮的大眼睛,又秀又端正的高鼻子,既好看又帅气,确实是有点女生男相,但细心之人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是女生的。 青雨的手很巧,从梳头到束发,田清一都很享受,戴上鎏金祥云冠和配套发簪后,铜镜中的人就成了清秀俊逸的翩翩“公子”。 原身不仅有出色的五官和脸型,还有不错的身高和体型,是典型的衣架子,估计穿什么都好看,就是皮肤差一点,脸没有手白。 原身不重容貌,也不重衣着,所以平日束发不是闭目假寐,就是在想事情,衣服也是青雨她们拿什么就穿什么。 最后是洗漱,田清一学着原身的样子,用杨柳枝沾上宋代版牙膏粉漱口,要不是有原身的记忆,打死她都猜不出那坨用小盒子装的其貌不扬的粉状东西竟然是古代版牙膏! 这是近年来田清一洗漱最快的一次,估计从头到尾加起来,都没超过五分钟,虽然洗漱用品比她预料中好一点,但也就好一点而已,远比不上现代,尤其护肤方面差的更是不止一星半点。 第4章范小娘遇人不淑 青雨看了外面一眼才回道:“禀二郎君,是云家的人来铺新房,这是第二批,也是最后一批,二郎君可要去看看?” 田清一心想:那之前的嘈杂声应该就是云家第一批来铺新房的人弄出来的了。 铺房是亲迎的第一个环节,既亲迎前一天女方家会先派人到男方家去挂帐幔、铺设妆奁器具,还会把珠宝首饰等特意摆出来,铺好后还有从嫁婢女看守,不准外人进入。 “不去。”田清一不假思索道,一想到明天要结婚,她就一个头两个大,那还有心情看热闹,要是结婚的人不是她,她可能直接就去看了,压根不用青雨提醒。 话音刚落,魏十二就提着两个食盒回来了,青雨和若水上前接过后就开始摆桌,最后上了三菜一汤一饭,菜色看着不错,且荤素皆有,唯一遗憾的是所有菜里都没有辣椒,可能是真的饿了,田清一不知不觉就吃了两碗饭。 要添第三碗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吃了两碗,作为一名模特,哪怕只是兼职的汉服模特,她也有身为模特的职业素养,所以为了保持身材,她一般晚上是不吃米饭的,就算忍不住吃,也不会超过一碗。 可今天她已经吃了两碗,竟然才感觉到五分饱,诧异之下才意识到身体已经换了,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才知道原身一顿最少吃四五碗,也难怪她才五分饱。 田清一的内心告诉她不能再吃了,可胃却不答应,它还想吃,就在她在吃还是不吃间犹豫的时候,青雨已经拿过碗给她又添了一碗饭。 饭都添了,不吃就是浪费粮食,而且这碗也不大,再想到原身平常四五碗的饭量,她吃三碗估计也就六七分饱,刚好合适。 青雨还想再添饭的时候,被田清一及时制止了,就算半夜饿醒,她也不会再吃了。 吃饱喝足后,没多久天色就开始暗下来,嘈杂声也渐渐变小,等婢女点上灯后,周围也彻底安静下来。 开始想问时间,后来忘了问的田清一彻底不用问了,农历三月份的北方,估计天黑应该不会超过19点,相当于夜生活都还没开始的时间。 面对刚起床没多久就又要睡觉的事实,田清一有些奔溃,要是有手机她也不是不能睡,问题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手机,而且连电都没有。 在原身的记忆里和田清一有限知道的历史知识中,宋代开封府的夜生活好像还挺不错的,问题是她现在根本没心情出门,因为在她心底深处还抱着睡一觉醒来说不定就能穿回去的侥幸想法。 所以即使排斥早睡,田清一也不想出门,因为只要不出门,她好像就能离现代近点似的。 呆坐一会后田清一还是睡了,结果睡了醒,醒了睡,还饿醒了一次,可天还是没亮,她又梦到了工作,她手里有个公园项目的彩平图过两天就要交,结果周末醉得厉害,根本没加班画,就被项目负责人各种夺命连环催,最后被吓醒。 除了公园项目以外,她还负责一个城乡规划项目,平面图在甲方的要求下已经改了几次,可甲方仍不满意,之前出差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借着廊下照进来的微弱灯光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北宋,不用再熬夜画图让她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没穿回去,又开始难过起来,如果在熬夜画图和北宋之间选一个,她毫不犹豫选择熬夜画图。 毕竟熬夜不是天天熬,在北宋可就真的要过天天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甚至连电都没有的生活了,更惨的是还没有护肤品,前女友送给她的兰蔻都还没用完啊! 她送给前女友的护肤品应该也还没用完,不知道前女友看到她送的东西是什么感觉,她的话看到肯定会难过,就像现在想到都会难过一样。 第8章 难过的田清一哭着哭着的又睡了过去,等她被青雨叫醒的时候,天还是没亮,她才知道到一个晚上竟然可以如此漫长,简直刷新了她对夜晚的认知。 得了田清一允许后,青雨才推开门让掌灯的婢女先进屋点灯,没一会,整个房间就亮堂起来,紧随其后的若水和另外两个婢女这才端着准备好的新衣、帽、鞋和洗漱用品等进了屋。 田清一一点也不想起床,可屏风外站着的青雨就像个人形闹钟似的锲而不舍,隔一会就提醒一句,灯也明晃晃的,弄得她根本无法再睡。 在屏风的隔挡下,田清一再次被青雨服侍着穿好了衣服,今天穿的是白色大袖襕衫,布料光滑柔顺,竟比昨天的还好,靴子也是新的,在这里可能是一双很好的鞋子,但比起现代的鞋子终究还是差了许多。 头发还是青雨给她束的,不过这次没有再给她戴冠,而是戴的黑色儒巾,和衣服好像是配套的,反正在原身的记忆里,穿这种衣服出门的时候,要么戴儒巾,要么戴幞头,一般只有在家的时候才会戴冠。 田清一洗漱完,就简单用了点糕点,又去了趟厕所后,才姗姗出门。 让她比较意外的是,这里的厕所比她想象中好,用的是木质有盖“马桶”,桶内还放有草木灰,厕所面积不大,但胜在干净敞亮,角落还放了熏香,封闭性也很好,门边的盆架上甚至还备有洗手水和干净的手帕。 不习惯的是,这里没有卫生纸,一想到原主是用竹片上厕所,她就菊花疼,幸好刚刚只是上小号,以后上大号她一定带纸,毕竟揉搓后的硬纸再硬,也硬不过竹片。而且用纸明显比重复使用竹片更干净、更卫生。 田清一从自己住的小院往大门走时,天已微亮,也见识到了北宋大户人家的附庸风雅和喜庆,目之所及到处张灯结彩,好像红布红纸不要钱似的。 整个九方宅呈长方形,住宅呈品字形,九方信与妻妾住在最大最豪华居中的尚福院,兄嫂一家住在东侧的琴海居,而原身则一个人住在西侧的雨竹居。 除此之外,还有走廊、亭子、水榭和规模比尚福院主建筑更大气沉稳的中堂等,绿化设计更是五十步一小景,一百步一大景,花卉植被囊括四季,职业病发作的田清一好想研究研究,可惜时机不对,只得暂时放弃。 田清一再次穿过一道月光门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范珠珠,楞了一下才学着原身的样子走上前行辑拜礼道:“小娘福安。” 四十多岁的范珠珠长得颇为娇小可人,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才三十多岁,一身紫红色直领对襟褙子,领口袖口雕花,头戴珍珠发带。 范珠珠上前拉着她的手关心道:“昨儿忙完已是晚上,得知你已睡下就没去看你,听说你昨天一天都没出门,我还颇为担心,如今见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如今你中了进士,我也算有了盼头,成亲的事,你且放宽心,娶妻在贤,不在门第高低。” 原身要参加科举,范珠珠是反对的,毕竟身份暴露的风险太大,可原身又不得不为之,所以试探过范珠珠的态度后,原身就开始瞒着范珠珠。 直到解试报喜范珠珠才知道,当场被吓了个半死,大家还以为她是太高兴了,毕竟老师都气走三个的儿子竟然中了解试,搁谁身上谁不高兴啊?情绪激动的,高兴到昏倒的都有。 可惜他们都猜错了,范珠珠就是唯一一个不高兴的,而且被吓得不轻,当晚就想收拾行礼拉着原身跑路,幸好外有九方信盯着,内有原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用凤冠霞帔为饵才劝住。 范珠珠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宋妇女,自然是渴望代表身份地位的凤冠霞帔,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九方信骗,但自从她决定当九方信的妾后,就注定此生与凤冠霞帔无缘了。 因为在北宋,妾只能通过为官的亲身儿子请封诰命夫人,而请封不仅要先给嫡母请,还有官品要求,以原身荫补武职的出身,显然当大官无望。 虽然两人既是假母女也是假“母子”,但范珠珠其实早已将九方希颜当成自己的孩子,因为九方希颜于她而言不仅是恩人之后,也是她的责任,更是她的未来、希望和精神寄托。 原身顶替的正是范珠珠的儿子,也是她和九方信的儿子,要不是九方信这个人够渣够风流,前细作首领也没机会谋划之后的一切。 已经成婚的九方信在雄州当小官时以样貌文采和画大饼骗了擅刺绣孤女范珠珠的心,腻歪后正好升官调任,又装的深情款款的让范珠珠等他辉煌腾达后再来接她,结果一去了无音讯。 范珠珠还满怀期待的等着九方信来接她,结果连封信都没等来,反倒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生孩子时更是险象环生,差点一尸两命,导致孩子生下来就体弱,范珠珠也因此落下病根,失去了生育能力,辛苦??攒下的钱也被花得七七八八。 可养孩子要钱,治病养好身体更要钱,最后能变卖的家当都被她变卖了,能求的人也都求了,也曾托人带信给九方信,可惜都石沉大海。 钱财将尽,身体又没好全,还有个体弱的孩子要养,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让她不得不孤注一掷的决定带着孩子去找九方信,可惜母子两人还没走出雄州孩子就生病了,仅剩的钱还被偷了。 身无分文又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去乞讨去求药铺的大夫,可当时她刚生完孩子,身材大走样不说,还风尘仆仆披头散发的,看上去竟比流民还惨,根本没人愿意伸出援手,最多也就给点吃食和一两个铜板,对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第9章 幸好上天开眼,一位坐着马车要出城的老婆婆救了他们,不仅收留了他们,还给孩子请了大夫治病。 老婆婆为人和善又乐于助人,儿子一家在县里做生意,她喜静,就和三个仆人住在老宅,老宅白墙青瓦很大,周边只此一户人家。 等孩子的病好些后,范珠珠就想继续去找九方信,大夫却说孩子先天体弱不易长途跋涉,否则命不久矣,正好老婆婆也想添个擅刺绣的女使,她就留了下来。 因缘际会之下,范珠珠这一留就留了十年,可先天体弱连门都没怎么出的孩子最后还是夭折了,而且孩子夭折当天,老婆婆儿子一家也发生了火灾,只有小孙子逃过一劫,但也受了惊吓,醒来什么都忘了。 老婆婆受此打击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后也是进气多出气少,第二天就不行了,临终前将小孙子和家产托付给了刚刚失去孩子的范珠珠,并道出小孙子其实是小孙女,只因慧言高僧曾言此女若作女儿养恐会早夭,作男儿养则一生富贵长寿,才当孙子养的。 听闻是高僧慧言所言,范珠珠深信不疑。因为生产前她特意去拜过佛求过平安,就自然而然的认为她生产时能死里逃生就是佛祖在保佑,从此更加信佛,对高僧的话更是奉若圭臬。 老婆婆安排好后事后当天就走了,范珠珠接手了刘家老宅和与自己儿子同龄却第一次见的“小孙子”,儿子夭折让她对九方信彻底由爱转恨,她不想留在失去儿子的伤心地,又疯狂想报复九方信,就在前细作首领刻意派人引导下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范珠珠舍不得下葬的儿子最后还是下葬了,就葬在老婆婆旁边,用的是“小孙子”的名字,之后变卖老宅遣散仆人,最后带着钱和“病弱”的“儿子”去投靠九方信了。 第5章崇政殿唱名赐第 至于范珠珠善后专不专业?不重要,因为前细作首领会积极主动的帮她善好后,所以无论谁去查原身是九方信儿子的事都是真的不能再真。 比起范珠珠对原身信息的匮乏,原身对范珠珠的信息倒是了如指掌,一开始还颇有些瞧不上她,觉得这个女人太蠢了,遇人不淑不说,还被骗的这么惨。 可并不知道这些的范珠珠却把原身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对原身的关爱、照顾和喜欢全部发自内心,而身世凄苦的原身又刚好缺乏母爱。 原身深知只有骗过自己才能骗过他人的道理,所以“忘”得很彻底,范珠珠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却忘了人心非石。一个母爱泛滥,一个自幼缺乏母爱,两人凑成“母子”,结果如何,一点也不难猜。 在众人眼中,范珠珠是对“儿子”照顾有加的“生母”,原身则是亲自为“生母”侍疾一个月的孝顺“儿子”,母慈子孝,谁听了不得说声好? 反正在九方家的交际圈内,原身孝顺母亲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所以即使原身性格孤傲,名声也不差,毕竟是个“孝子”嘛。 对范珠珠有亲情的是原身,田清一能做的不过是尽量模仿原身的样子去和范珠珠相处,毕竟她和原身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短时间内装一下还可以,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要是能穿回去,那是最好的,要是穿不回去,她也不想被这里的人当成妖怪或者鬼魅之类的烧死,所以性格转变之事必须徐徐图之。 其实成亲的事,原身和范珠珠有私下商议过,原身觉得应该找个好拿捏的掩人耳目,比如良家女或者乐、伎之类的,范珠珠颇为赞同。 深信高僧之言的范珠珠生怕原身短命,所以让原身恢复女儿身这事她是想都没想过,既然早晚都要娶个女子走过场,那自然是要娶个好拿捏的。 而以完成任务为重的原身就更不可能主动恢复女儿身了,何况对她而言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除非是上面有要求,或着身份曝光。所以娶个好拿捏的女子当假夫妻是她们深思熟虑后的最优解。 可惜她们想得再好,都比不过九方信下手快,守孝期刚过,九方信就托官媒去云家提了亲,还快速的完成了纳采、纳吉和纳征。 原身多次反对都没用,而范珠珠这个“生母”就更憋屈了,因为她根本没理由反对,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原身今年二十一岁,再不结婚也确实说不过去,所以“母子”二人是有苦说不出。 范珠珠之所以一大早过来拦道,一是为了看看她的状态,二是为了宽解她,毕竟即将成婚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而她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秘密。 “小娘所言甚是,孩儿知道了。”田清一学着原身的语气回道,又和范珠珠聊了几句,直到魏十二提醒方才告辞离开。 见她一如往常,且谈吐得体,范珠珠也就放心了,目送她离开后,就高兴的回去补觉了。 顺利离开的田清一也松了口气,心里甚至还有些庆幸,最起码她不用喊范珠珠“妈”,也不用喊别人“妈”,因为九方家的嫡母早在三年前就已抑郁而终,倒霉的是她得喊九方信那个渣男“父亲”,郁闷! 又弯弯绕绕的走了一会,田清一才走到庄严大气又格外喜庆的大门,头一次骑马的她颇为新鲜,仔细看了黑马两眼,踩着马凳坐上去的时候还摸了一下,毛柔顺且有温度,竟真是活的! 此次出门,随行仆从除了魏十二以外,还有另外两人,也是和魏十二差不多的打扮,一个是牵马的马夫,另一个带朴刀的叫周八。 第10章 周八是原身的专职保镖,约莫四十来岁,身宽体胖,看上去孔武有力,实际上也很能打,就是人比较固执呆板,而且有点愚忠。 去皇宫的路上,田清一遇到了不少人,有挑菜卖的、做各种小生意的,还有穿汉服的外国人,每个人都穿着和自己身份相匹配的衣服,街边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往来不绝。 路过一条餐饮店多的巷口时,各种好闻的羊肉味更是充斥着整个鼻腔,让她好想停下来吃碗羊肉粉,再放很多很多的辣椒,可惜只能在心里想想。 街上大部分人穿的都是短打,而且布料多是麻、粗布之类的,颜色更是非黑既灰,就连头上的帽子和布巾也多是黑色,对比之下,倒是结扎彩棚和悬挂华灯旗帜的沿街商铺显得更喜庆些。 穿过宋门,他们就进了内城,内城比外城更干净整洁,行人衣服的颜色也逐渐五彩斑斓起来,一直走到禁卫森严的东华门外,马夫才让黑马停下。 田清一又回忆了一遍原身下马的动作后才学着原身的样子翻身下马,虽然动作有点僵硬,但幸好身高不错,最后安稳落地。 东华门外已经聚集不少和她一样穿着打扮的人,原身为人孤傲,又不喜结交,所以即使曾在国子监挂职读书,也没有交心的同窗好友,反倒有一个和原身不太对付的,倒是给田清一省了不少事。 田清一懒得往里挤就索性站在外围,有认识的人来打招呼,她就按原身的习惯回答,努力维持原身人设。 最后一个来打招呼的是个黑壮男子,白色的衣服把他衬得更黑,可田清一翻遍原身的记忆都没找到这个人,就只能尬聊,对方看出她不想多谈,识趣的点到为止。 等身着圆领长袍,腰系革带的内侍官带着两队小黄门出来时,门外已经集聚了几百人。 随着内侍官的出现,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人也安静下来,一番行礼后,领头的内侍官才高声宣读官家的口谕和规矩。 之后就是排队检验入宫,田清一本来就在外围,动作一慢,就被迫排在了后面,轮到她时已是两炷香后。 小黄门问了一下她的名字、户籍和父祖信息,又仔细验过她的号纸后就通过了,让她站在已经检验好的队列后面,又检验了两人,凑够二十人后,由另外两个小黄门带他们入宫。 沿途站有身着甲胄手持武器且高大威猛的禁卫军,身高不是比她高就是和她差不多,想到宋朝禁卫军对身高的最低要求是一米八,那意思就是她现在最少有一米八,换了个身体不说,还摇身一变从一米七四增高到了一米八,就挺突然的! 这让田清一内心有些复杂,她对自己原本的身高很满意,这突然长高这么多,还是在古代,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受沿途禁卫军震慑,路上没有人敢交头接耳,也没有人敢东张西望,就是田清一也只敢偶尔偷瞄两眼。 一行人走了许久后才在崇政殿前的广场停下,广场周围也站了不少禁卫军,且旌旗招展,颇为森严肃穆。 两个小黄门将他们带到后交代两句就走了,按小黄门的提示田清一把号纸拿出来,一看背面还真有位置信息,便按提示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有几个身着紫色圆领襕袍官服,头戴直角幞头的官员陆续进了殿内,殿外亦是人头涌动,男女分左右而列,不少人正在低声细语,或坐或站,男的多穿紫色、绯色官袍,手持笏,女的则是命妇打扮,头戴珠宝镶嵌礼冠,身穿朱衣霞帔。 旭日东升时,唱名赐第仪式的压轴主角才姗姗登场,鸣鞭示静后,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在内侍、宫女和禁卫军的簇拥下身着红色圆领襕袍,头戴直角幞头的皇帝进了大殿,之后就是一番行礼。 站在后右侧的田清一跟着前面的人行了辑拜礼,不用下跪,倒是意外之喜。对比电视上动不动就要各种跪皇帝,还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情况,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庆幸自己穿的是北宋。 田清一的历史学的还不错,一般人知道的她知道,一般人可能不知道的她也知道一点,比如北宋的皇帝大多宽厚仁慈,宋太祖赵匡胤定下不杀士大夫的祖训,还有宋真宗赵恒凭一己之力拉低泰山封禅档次等等。 总而言之,北宋是文人的天堂,尤其是高级文官的天堂,文臣不仅地位高,俸禄也高,升迁还快,最重要的是还刑不上大夫,怼皇帝最多也就被贬,没有性命之忧。 沾原身的光她现在也算文臣,不幸的是,她不仅是辽国细作,还是女扮男装,在这女子地位低下又不得为官的封建时代,简直就是打着灯笼找死,一旦暴露,只怕再宽厚的皇帝也容不下她。 这样一想田清一的内心就开始紧张,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暴露自己,就只能端着,然后安分守己的不再乱看。 圆脸留着点胡子的赵恒端坐于崇政殿内的龙椅上,宰执、中书、殿试考官等大臣分列于下,其余大臣、皇亲宗室和内外命妇等则分列于殿外,场面之盛大隆重不亚于祭祀大礼。 传胪唱名,按惯例只有进士科第一甲前三名才会被皇帝亲自唱名,其余人则由礼部官员代劳,他们也只是念一下而已,主要还是靠嗓门大的殿前禁卫军一层层的往外传,直至传到开封最繁华的东华门外,进而传到五湖四海。 禁卫军声音之大,让没事干又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田清一想不听都不行。第一、二甲可能和她没关系,因为原身的身份注定不能太出风头,所以当第二甲第十名念到九方希颜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11章 幸好最后和她打招呼的那个皮肤比较黑的人就站在她后面,并小声提醒了她,她才及时反应过来没有出大错。 田清一有模有样的学着之前的人的样子,朝皇帝所在的方向行辑拜礼后才出列往殿内走去,转身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向后面的人道了声谢。 等她进到崇政殿时,里面已经有序站了八个人,第九名正在行礼,两边站着文武大臣,一眼望去,满堂朱紫,轮到她时,连忙学着前面的人向皇帝行辑拜礼。 直到进士科二甲最后一名进殿站好,他们才在内侍官的引导下一起再向皇帝行辑拜礼。如此情景,让田清一的内心不得不再次庆幸穿到的是北宋,不然动不动就下跪是真的很膈应人,还很费膝盖。 行礼毕他们就领到了各自的黄敕书,然后在内侍官的引导下拿着黄敕书再次向皇帝谢恩,躬身再拜后方才有序退出崇政殿。 幸好第九名也就比田清一快几步,不然就惨了,因为古代科举礼仪她是真的不懂,而原身也只有理论知识,还好往前有前面的人打样,往后有后面的人打样,她才勉强依样画了葫芦,没出大错。 虽然她名次算靠前,但离皇帝并不近,她对皇帝的长相也不好奇,反倒一心想着赶快结束,所以从头到尾都很守安分,没有乱看。 进士科第一甲和第二甲的唱名是以“宜赐进士及第”结束的,而第三甲就变成了进士出身,最后的第四甲和第五甲最差,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提醒她的那个人叫尚严,正好就是第五甲。 对于尚严这个人,她并没有在原身的记忆里找到,但对方既然和她打招呼,那两人应该是认识的,可在那见过?为什么见?却暂时想不起来。 在田清一有限的历史知识里,科举考试的进士科一甲好像只有三名,既状元、榜眼和探花,结果她刚刚亲自见证了北宋的进士科一甲不止三名,而且还没有探花,只有状元和榜眼。科目也不止进士科,还有诸科,但地位最高的还是进士科。 不过进士科一甲前三名的殊荣倒是一脉相承,在北宋也不例外,不仅唱名是皇帝亲自唱,而且还是单独见,见完还亲赐了食物和袍笏等,比起他们这些只是换个地方站的新科进士而言,简直不要太友好。 再往后待遇就更差了,直到进士科的人全部唱名完毕,殿内才传下皇帝“赐进士袍、笏”的口谕。 袍、笏整齐放于庑下,众人以甲为批次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前往领取,田清一见前面的人领完就走到一边直接往身上套,刚提起的心瞬间又放下了。 幸亏田清一有当汉服模特的经验,不然这会她恐怕连衣服都不会穿,不愧是皇帝赏赐的衣服,布料光滑柔顺,一点也不比她身上穿的差,就是革带不太会弄,只得边偷学边捣鼓,好一会才扣好。 第一次穿全绿的绿色汉服,再加上头上戴的黑色帽子和帽子两边的超长耳翅,让田清一无论身体还是心里都有些不适,不是不能穿,而是想起了一些现代的事。 第6章身不由己的成婚(一) 初恋是在大学谈的,谈了不到一年就因为对方移情别念被分手了,刚分开的时候肯定是难过的,但现在再想,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反倒是前女友,光是想到,就让她心痛难当,两人明明相爱最后却只能以悲剧收场,她有很大的责任,说不遗憾是假的,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勇敢了。 田清一回过神就发现有些人已经收好黄敕书拿着木质笏板往回走了,连忙一边收黄敕书,一边拿起自己的木质笏板跟着往回走。 她以为进士科一甲的前三名,尤其是状元肯定穿的是红色袍服,结果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穿红袍的,就是最前面的三人也穿的是绿袍。 显然最前面的三人就是进士科一甲的前三名了,田清一只记得状元姓徐,两名榜眼姓甚名谁就完全不记得了,反正原身都不认识。 在进士科一甲前三名的带领下众人进殿再次向皇帝谢恩,谢恩毕,众人拜而出,今日的唱名赐第也就到此结束。 其实除了袍笏之外,皇帝还按例在殿上赐了每人淡黄绢一领,淡黄带子一条,绿罗公服一领,靴一双,但直到众人出了宫门都没人把这些东西发给他们,其他人都不问,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的田清一就更不在乎了。 众人进宫时还是早上,出宫时已是下午,却没有一个人说饿或者脸色不好,反倒个个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皆因众人来时还是布衣,出时却已是手持笏板身穿绿袍的官员,从此阶级身份大不相同,人生也会完全不一样。 只有田清一神色淡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和身边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只因今天不仅是唱名赐第的日子,更是九方信选定的良辰吉日。 对田清一而言却是倒霉的第二天,第一天倒霉的穿到了北宋,第二天则成了倒霉的“提线木偶”,完全身不由己。 出了宫门后,在状元和榜眼的带领下,进士科一百多人,或骑自己的马,或坐自己的马车,准备开始新科夸官,即从东华门开始,然后沿主要街道前往太平兴国寺。 田清一怎么都没想到在北宋的新科夸官竟然如此简陋,自备车马也就算了,还是进士科所有人都参与,就挺出乎意料的。 东华门外本就是东京最繁华的地方,再加上今天新科唱名,就更热闹了,从早上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赶来,而且男女老少皆有,现在已是人山人海。 第12章 无论早来的还是晚到的,都只为一睹绿衣郎神采,要是能顺便粘粘喜气就更好了,因为但凡是宋朝人就没有不想培养出绿衣郎的。 等魏十二等人找过来时,随从竟多了二十来人,搀扶田清一上马后就围成一圈将她保护起来,田清一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直到看见有富商带仆从捉婿,她才庆幸保护自己的人手够多。 古人“追星”的疯狂程度真的一点也不比现代的粉丝差,看路边一张张激动兴奋的脸,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还真是什么时代都不缺追星现象,只是追的“星”不一样而已。 新科状元当之无愧的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其他人也不甘于后,仿佛开屏的孔雀一般骄傲又自信,唯有田清一像在看戏一样,全然不知自己也是被人争先恐后观看的“猴子”。 热闹的队伍一直走到太平兴国寺才停下,跟随的人也比一开始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随着新科状元等人陆续往寺内走后,也渐渐散了。 寺内设有临时期集所,所谓期集所,就是皇帝专门拿给中了进士的人聚会用的场地,以此表达皇帝对他们的重视,今年被安排在太平兴国寺内。 人到齐后状元上台发言,田清一这才看清状元的相貌,和她想象中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状元一点也不沾边,就一位长相普通的中年大叔。 状元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对他长相颇为失望的田清一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直到状元下台,大家开始吃饭吃茶,她才知道今天的活动即将结束,顿时就有些心慌。 众人进来时按顺序,出去时也按顺序,导致田清一想磨蹭到最后再走都没机会,只能被裹挟着往外走。 田清一刚出太平兴国寺,就被一直等在外面的魏十二找到了,一行人汇合后就马不停蹄的往九方宅赶,那架势竟比之前去皇宫还着急。 赶路间隙魏十二抬头时看到二郎君沉着脸并不高兴,瞬间就想到了二郎君不喜商人之女的传言,心想: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也难怪二郎君会不高兴了。 田清一从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更没想过会在北宋和一个陌生人结婚,而且对方还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要是时间能慢点,再慢点就好了。 再次回到张灯结彩的九方宅大门时,田清一不想下马,可有人已经将马凳摆好,而相当于九方家的大管家刘元山也迎了上来,行叉手礼道:“吉时将至,还请二郎君回房更衣。” “有劳刘内知。”田清一只能下马,这里的大管家叫内知,刘内知跟随九方信多年是其得力下属,为人本分守礼且谨慎,就是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刘元山亲自送田清一到大门后方才回去继续迎客,宅内人来人往,竟比大门外还热闹,处处透着欢声笑语,就连仆人的腰间都绑了喜庆的红带,中堂更是红彤彤一片。 回小院的路上有不少仆人和来喝喜酒的人向她行礼,按照原身的记忆需要回礼的她就回,无需回礼的就没管,也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比如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新郎看不上商人之女的新娘,云家走了大运才攀上这门亲等等。 田清一在心里怼道:不喜商人之女?原身想推脱婚事的借口而已,也不知道谁倒了八辈子霉才挑中这门亲事! 今天来喝喜酒的人原身有不少都不认识,认识的除了少数熟悉的以外,其他人至多也就是认识,而对于不在乎的人说的话原身几乎从不过心。 田清一就更不在乎了,因为这些人对她而言几乎与陌生人无异,听听也就过了,即使心里对门当户对什么的嗤之以鼻,她也不屑于和人理论。 早上出去时,天还没大亮,雨竹居她只看了个大概轮廓,这次回来才算彻底看清,院内种有一些盆栽花草,还有两口人高的大缸和两颗棵碗口大小的桂花树,因为成亲,整个小院被装饰的红红火火,就连桂花树都没放过。 雨竹居是用青砖白墙围成的一个工字型小院落,整体布局为前厅后寝,前厅为雨竹厅,中间以穿廊相连,两侧还有偏房、书房等,因后门有一片竹林而得名。 因为原身要成亲,九方信特意让人将雨竹居修缮了一番,其中新房修缮更是重中之重,所以最近两个月原身都是住在偏房。 在青雨的服侍下,田清一换好了喜服,她以为古代婚服会很华丽,就算不能绣龙凤什么的,肯定也会绣其他的,结果她穿的这身什么都没绣,和她之前穿的绿衣相比,也就变了下颜色和帽子上多了些花。 帽子上的花还全是显眼的红色和粉红色,看上去既漂亮又喜庆,田清一下意识以为是真花,就想摸一下,结果一摸才发现竟是假花,心中顿时颇为震惊。 她对北宋的纺织业和工艺水平并不了解,只知道古代的布匹是比较贵的,尤其上等布料更是相当于硬通货一样的存在,用布做的花竟然如此逼真,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如果原身没记错的话,这身衣服和鞋帽应该是九方家去送催妆礼时云家回的,意外的和她和前女友相识时穿的cp汉服很像,就是今天的布料要更好一些。 云家三代从商,生意越做越大,是真正的富豪,地位虽比不上九方家,但人家有钱也是真的有钱,所以喜服的料子不用想都知道是高等货。 田清一以为换好喜服之后就是去迎亲,结果刚绑上红腰带的魏十二却将她带到了热闹喜庆的中堂,范珠珠和原身的兄嫂都在中堂,只不过兄嫂正在忙着招待客人,而范珠珠也正在和人说话,见她进来,立马就高兴的招手示意她过去。 第13章 一身淡蓝色锦袍的大胖子九方齐愈只瞟了田清一一眼就继续招待客人了,并没有向说话的人引荐田清一,即使妻子不停的暗示,他也无动于衷。 朝范珠珠走去的田清一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经过范珠珠的热情科普,她才知道迎亲队伍早已出发,而且快回来了,所以她这个“新郎官”只要耐心等着就好。 早在田清一新科夸官的时候,九方家的迎亲队伍就在两位官媒的带领下择吉时出发了,到云家后还被对方按习俗为难了一番,好在新郎官没去,所以云家的为难,也就意思意思走个过场。 云家家祠内,云景初头戴凤冠身着绿色大袖、霞帔,正在吴妈的监视下行跪拜礼道: 今朝我嫁,未敢自传。 四时八节,不断香烟。 告知神圣,万望垂怜。 男婚女嫁,理之自然。 有吉有庆,夫妇双全。 无灾无难,永保百年。 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面带微笑,声音铿锵有力,心里对此却是嗤之以鼻。刚祭拜毕,盯云景初像在盯犯人一样的吴妈就催着她回房,看得贴身婢女抱琴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吴妈看着云景初和抱琴进房间后,就立马让人把门关上了。没多久,外面就传来由远及近的喧闹声,耷拉着头的抱琴顿时高兴道:“定是九方家来迎亲了。” 相比于婢女的高兴,作为当事人的云景初此时却沉着一张脸,和刚刚面带微笑的她判若两人,仿佛今天要成亲的新娘子不是她一样,全无半点喜色。 同样不喜反愁的田清一并没有等太久,在范珠珠和众人的催促下,她虽不愿,却也不得不出去迎接。 在前面乐队的吹打声中,以红色为主题色的长长迎亲队伍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其中有两位戴头盖,穿紫背子的中年妇女特别显眼。 田清一也触景生情般记了起来,穿紫背子的两位中年妇女,正是九方信特意请的上等官媒。 第7章身不由己的成婚(二) 当然赏钱也少不了,据范珠珠所说,只要媒人出面就得给赏钱,而且是每次都得赏,最后还得给个大红包,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加其他的花销和今天的排场,这次结婚的成本显然不小。 随着队伍的不断靠近,众人也看清了前面的鼓吹手和持仪仗的人,竟有二十来人,之后则是八人抬的花檐子,既花轿,媒人则跟在轿子两边,后面还跟了八十来人,分别拿着喜庆的花瓶、灯烛、香球、沙罗、洗漱器具、妆盒、照台、裙箱等物和一抬一抬的嫁妆。 乐队之中的唢呐声特别突出,让田清一想忽视都难,可她听了一会却根本听不出是什么曲子,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吹笛子的。 田清一以为花轿会直接停到自己面前,结果一些迎亲的人却突然争先恐后的组成人墙挡在了她面前,就在她木着脸心慌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些迎亲的人还大声读起诗来,幸好刘内知及时出面回了他们一首诗,又亲自给他们发了红包。 这些按习俗故意阻拦的迎亲人才各归各位,队伍也恢复了正常,而花轿也终于停在了她面前,在司仪的主持下,田清一略显笨拙的将新娘子迎下了轿,新娘子以团扇遮面,她看不见对方的正脸,不过侧脸看上去还不错。 新娘子下轿后就由她的贴身婢女虚扶着往里走,路上铺着上好的青色毡席,前面还有一位穿着喜庆的女子隔着一段距离捧着铜镜倒行,进了大门后是跨马鞍,最后进新房“坐富贵”。 而田清一迎新娘下轿后就被送嫁媒人拉到了中堂外,外面设有一榻,榻上置两椅,两椅相背,更于椅上置一马鞍,明明她刚刚出去的时候是没这些的,围观的众人却开始起哄让她坐上去。 自家请的官媒则小声提醒她要被请三次才能下来,显然也是让她坐上去。那马鞍一看就不好坐,明显是在整她,她不想上去,可送亲来的人也在起哄,显然形势比人强,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实践证明这种奇葩椅子是真的不好坐,全靠双腿撑着才没出丑,好在请她下来的都是年纪大的女子,也没有故意拖延。被请下来后,她还没缓过神,就又被司仪等人簇拥着回新房。 刚到新房外,就看到有一波人正挡在门外,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新郎官来了”,那些人就争先恐后的扯断了门楣上挂的彩帛,扯完后还不算完,竟又念起诗来。 听得田清一有些头皮发麻,因为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读诗就是要红包的意思,连忙回头找刘内知,结果她连刘内知的影子都没看到,好在刘元山已经提前做了安排,诗一念完魏十二就主动上前发红包。 田清一这才得进新房,一进去就看到屋内摆满了各种珠宝首饰、金银器物等,亮闪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龙的巢穴,而用团扇遮着脸新娘子正端坐在新床上。 在司仪的安排下,她也坐到了床上,只等吉时一到两人就去中堂拜堂。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田清一以为要等很久,就想着要不要和新娘说点什么,然后就想到了原身的性格和那些流言蜚语,思虑一番后,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无论是她还是原身,今天都是第一次见新娘,边上还有不少旁观者,两人不说话也很正常,幸好没等多久,克择官就在外面报“吉时已到”。 第14章 司仪拿了一块木质笏版给她,又将两匹红绿彩帛打成的同心结的一头挂在笏上,另一头放在新娘子的手上,让她倒行牵着新娘子去中堂。 中堂行参拜大礼,就是拜父母之类的,可惜嫡母已逝,生母又不能享受这种待遇,还好九方信拖着病体坐在了高位上,两人才不至于全拜空气,在喜庆热闹的氛围中,两人顺利的完成了参拜大礼。 田清一希望出现的抢亲和阻拦之类的事都没有发生,众人喜笑颜开,看上去竟比她这个当事人还高兴,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替原身高兴的。 坐在上位的九方信脸色苍白,身型消瘦,眼睛凹陷,一身中药味,头发也白了大半,六十来岁的人看上去竟比七八十岁的人还老,和三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但枯败的身体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喜悦,尤其身上穿的喜庆新衣更是衬得他鲜活不少。 说起来,九方信这人也算有点运气,虽然祖辈都是开封郊外的庄稼人,但到他父亲这一代已略有资产,就开始供他读书,而开封人士在科举中是占优势的。 九方信前期应试多次不中,直到宋太宗登基,宋太宗因为得位不正,为了拉拢士人,便大开科举之门,每次录取人数都是他哥的n倍。 在如此扩招之下,三十多岁的九方信终于在太平兴国二年得了个进士出身,并于同年出仕地方为官。 多年的读书和备考,让九方家的积蓄几乎耗光,幸好他考中后被富人榜下捉婿,光系捉钱就得了两千贯,妻子嫁妆也十分丰厚,如今的琴海居和中堂就是女方的陪嫁财产之一。 九方信被榜下捉婿,让他一下子妻子、功名和利禄全都有了。俗话说“男人有了钱就容易变坏”,而九方信也不例外,到地方任职他一个家眷都没带,四处勾搭女子也从不主动负责,只有生了孩子的他才会给个妾的名分。 而范珠珠就是被他骗的第一个女子,那时的他经验尚浅,手段稚嫩,又觉得范珠珠长得还不错,这才吊着范珠珠让她等他,后来遇到更好的,立马就把范珠珠忘在了脑后。 虽然九方信人品不咋地,但能力还行,又会来事,官也越做越大,家业也越攒越丰,心也渐渐大了起来,他也想像皇帝一样将荣华富贵代代相传,但已有的三个孩子看起来好像都不太聪明,他就拼了命的生孩子,陆陆续续纳了不少妾。 这也是范珠珠带着孩子来投奔时九方信会接纳她们的原因之一,主要还是经过了在他看来十分保险的滴血认亲,还有他派人打探到的消息也能和范珠珠说的对的上。 可惜世上之事又岂能事事如人意,孩子的确如九方信所愿那般陆陆续续生了不少,可最后长大成人的却只有嫡长子九方齐愈和庶次子九方希颜。 有的孩子是因病早夭,有的孩子则是因为意外早夭,至于其中有没有嫡母和范珠珠的手笔,原身就不清楚了,因为这和她的任务无关。 明眼人光看九方信给儿子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可整个北宋,但凡当父母的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当人上人,像颜渊和韩愈那样? 结果大儿子玩乐在行,一读书就不进脑子,还胖得走几步就喘,出门全靠车马。二儿子直接连老师都气走三位,书也读的一塌糊涂。两个儿子的表现,让九方信深感后继无力,一天比一天绝望,三年前得知二儿子捡起书本的时候,他是不屑的。 三年,比起他当年备考的时间简直不足一提,所以他压根没抱希望,结果二儿子竟比他当年考得还好,就挺意外也挺惊喜的,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但九方信的渣也不是一般的渣,没生育或者生育后孩子又夭折的妾,全被他像卖货物一样的发卖了,然后再买新的,如此往复不断,嫡母郁抑成疾,最终郁郁而终。 嫡母死后没多久,九方信这个渣男也终于遭了报应中了风,最后落了个半身不遂,现在一天都离不开药,出房门都得靠仆人抬着,落此下场,好像还有范珠珠的一点功劳。 以九方信的野心肯定是还想继续往上爬的,但身体半身不遂后连出门都要人抬的他,显然不适合再当官,最后只能遗憾的因病致仕,原身的三班奉职就是他致仕时荫补的,还有三位堂兄弟和一名门客之子荫补了三班借职。 对于九方信这样的渣男,田清一是嗤之以鼻的,也打心里厌恶,如今获此下场也是活该!要是九方信快死的时候她还在这里,她一定送九方信一份“超级大礼”。 新人礼成送入洞房时,田清一是被倒着走的新娘牵回去的,司仪安排的明明白白,又在边上监督,两人想不照做都不行。回到新房时天已漆黑,红灯笼和红蜡烛照得两人红彤彤的,看上去格外喜庆。 田清一以为回到新房后,司仪意思意思说两句喝完交杯酒,就结束了。结果是她想当然了,司仪边说吉利话边撒帐,银钱干果往床上丢了不少,吉祥话也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然后才喝交杯酒,喝完还很奇怪的把两只酒杯一仰一覆的放在床底。 喝了交杯酒的田清一才发现这里的酒的度数很低,应该不是蒸馏酒,就这度数,她轻轻松松能喝几斤,而且还不会醉。 酒杯被人为放好后,司仪仍没有要散的意思,拿过婢女呈上的剪刀,就让她摘帽,田清一照做,之后头发被剪了一缕,又剪了新娘一缕,然后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将两缕头发缠在一起,最后放进荷包递给了新娘。 第15章 觉得头发有些被扯乱的田清一连忙将被拔了耳翅的花幞头戴上,心想这会总该完了吧!可司仪却再次开口道:“新郎官摘头花,日子红红火火”。 有点蒙的田清一看向边上的媒人,媒人连忙看向新娘子的凤冠,她顺着媒人的视线看去就看到新娘的团扇第一次低到了眉毛的位置,也看清了头上的凤冠和红色头花,便依言将头花摘了下来。 司仪又道:“新娘子解纽结,永结同心。”,虽然不知道纽结是什么,但田清一能猜到肯定是要解她身上的东西,顿时紧张的坐直了身体。 新娘子的手果然伸了过来,解的竟是她衣服上的纽扣,还一扯就扯下来了,穿的时候她还觉得两颗纽扣挨太近,有点多此一举,这会算是明白了。 “新郎、新娘将头花、纽结抛于床下,从此以后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多子多福,大吉大利!”司仪高兴地大声道,就连门外凑热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管司仪说得有多好多吉利,在田清一心里却是另一个版本,相濡以沫?白头到老?新娘子要是知道她的身份,估计打死她的心都有!多子多福?就更不可能了! 继人为摆的定造型酒杯后,田清一的纽结和云景初的头花也被对方抛到了床底,到此仪式才算真的结束,她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被众人簇拥着出去吃席喝酒了。 喝酒好啊,喝醉了说不定就能穿回现代,一想到有机会穿回去,田清一的脸上全是笑,走路都是带风的。 第8章尝试喝醉后穿回失败 开席后,因为王相公临时有事没来,九方信就没有久呆,招待完自己的同年和好友后就把招待宾朋的事委托给了长子,自己则借口身体不适回尚福院休息了。 九方信一走,田清一抱着喝醉后试试能不能穿回去的想法,也开始了她的表演,全然不顾旁人劝说,一律来者不拒,敞开了喝,九方齐愈更是不嫌事大,还在一旁起哄。 让田清一意外的是,今晚还来了一桌消息灵通的同科进士和同窗,让她比较意外的是,平日里和原身不对付的那位同窗竟然也来了,还言笑晏晏的。 在刘内知的提醒下田清一特意到他们那桌敬了酒,除了有点印象的前一名外,她还看到了尚严,就在她敬完酒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灵光乍现般的发现尚严和甲子有点像! 今晚喝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也有点兴奋,连带着脑子都活跃不少,越想她就越觉得尚严和甲子像,尤其是五官和身型等,搞不好十有八九就是一个人! 也想起了原身是省试的时候匆匆见过的尚严一面,因为临近考试,两人只客套寒暄几句就分开了,所以印象不深。 甲子比原身大三岁,也是伤原身手的人,外表变化很大,原本的白方脸胖变成了黑圆脸,打扮也从莽夫变成了胖文人,右脸颊还多了颗大黑痣,也难怪原身当时没有认出来。 辽国的精英细作是由细作首领直管,也是单线领导单线联络,所以精英细作之间是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也不能打探对方的任务和真实身份。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最讨厌的就是甲子,因为甲子不仅心狠手辣,还死忠于辽帝,与原身一直是竞争关系,私下并无交情。 估计甲子省试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她,所以今天才会在东华门外主动和她打招呼。因为这次任务是长期潜伏,所以原身并没有乔装打扮,甲子能认出原身并不奇怪。 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辽国精英细作中第,但就目前而言,最少已有她和甲子两人,也不知道辽国要干什么? 就田清一记得的历史,自从辽宋签订澶渊之盟后,两国之后近百年都是比较和平的,直到辽被金所灭,最后北宋也被金弄成了南宋。 在原主的记忆中,辽和宋是在七年前签订的澶渊之盟,不管辽国有什么目的,辽和宋都不是对方灭的,那应该打不成仗,只要不打仗,其他的都好说。 原身当细作是被迫,但好歹有几把刷子,也是那块料,不像田清一,除了画图和当模特外什么都不会,根本就不是当细作的料! 所以她还是赶紧喝醉,然后穿回现代吧,离什么细作啊,骗婚啊远远的,至于穿不回去的事,她不想想! 田清一喝酒喝得越发卖力,敬完一轮敬第二轮,热情的都不像九方希颜,众人虽惊讶,但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双喜临门,高兴才是人之常情。 刘内知却是早就得了九方信的吩咐,见她喝的差不多就出面说了些场面话,然后让婢女搀扶她离开,知道过犹不及的宾客也识趣的没有阻拦。 觉得自己没喝醉的田清一还想辩解,就被青雨和若水强硬的搀扶走了,走到拐角处她就嚷嚷着要自己走,结果走了没多远就开始摇晃起来。 脚步越来越乱,脑子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真是如梦似幻,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过了荒唐的一天。 雨竹居内,云景初和吴妈安静的呆在新房,抱琴则去了门外,不久前有婢女端来了点心,吴妈却不准云景初吃,直到婢女说是大娘安排的吴妈才勉强同意。 婢女口中的大娘指的是九方齐愈的妻子李燕,既九方希颜的嫂子,自从去年嫁过来后九方家的内宅事务就一直是她在管,可实际上大权还是在九方信手里。 第16章 李燕成亲当天被饿了一天肚子,如今是她掌管内宅,上面又没有阿婆压着,阿翁也不会管这些小事,二弟待她又颇为恭敬有礼,她便想着不能让弟媳也受那罪,这才特意让厨房送些点心过去。 因为李燕送点心的举动,掌家嫂子和善体贴的形象也就入了几人的心,最高兴的就是抱琴,高兴自家四娘子能嫁到九方家来,可只要一看到边上的吴妈她就忍不住心烦。 可惜烦也无用,抱琴只能看着穿廊发呆,见有个身影朝这边走来,就开始盯着看,随着距离的拉近,她这才看清,竟是新姑爷。 抱琴确认后就连忙进去禀报了,等她再出来时,却发现新姑爷并没有往前走多少,走路还歪歪扭扭的,边上的婢女生怕新姑爷跌倒,正提心吊胆的在边上守着。 田清一离席的时候并没有醉,可在回来的路上,尤其是吹了风之后,酒劲就开始上头,快靠近雨竹居的时候腿脚就彻底不听使唤了,全靠她毅力过人才没瘫倒在地上。 跟着的青雨时刻关注着二郎君,而若水则有??些不爽,心里还有些怪二郎君不知轻重,都喝成这样了,为什么还倔强的不让她们搀扶? 喝醉后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田清一也释然了,本能的闭上了眼,幸好青雨和若水及时出手扶住,她才没倒在地上。 红彤彤闪亮亮的新房内,云景初正坐在撒满银钱、花生和枣子等干果的喜床上,紧张的拿着团扇遮面,因为太过用力白皙的手都能看到血管。 在北宋,像云景初这样十八岁的女子,有的都已经当母亲了,而她却是今日才成亲,倒不是家中长辈多么痛爱,多么舍不得,而是父亲为了攀附权贵沽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四娘子,四姑爷喝醉了。”没等云景初多想,抱琴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话音刚落,两名婢女就搀扶着田清一走了进来。 听到新郎喝醉了,云景初才放松下来,脸上的假笑都多了几丝真诚,也顾不上吴妈交代的要却扇诗之事了,然后假装积极的放下团扇上前帮忙。边上的吴妈见状倒是难得的没有再说话或着阻拦,但也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我来扶他,你们去把床收拾一下。”云景初说着从青雨手里接过人,她本以为喝醉后的人会很重,结果这人却比她想象的轻。 另一边扶着的若水小声嘀咕道:“二郎君也真是的,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竟喝成这个样子!人家成亲是春宵苦短,我们家二郎君倒好,直接春宵苦长...”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个婢女当众嘀嘀咕咕的,听不下去的吴妈语气不好的问道,“没什么,没什么。”以为其他人听不见的若水连忙否认,也不敢再嘀咕了。 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的田清一感觉到扶自己的人已经换了一个,还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香味,和之前她只要一靠近新娘就能闻到的那股特别香味一模一样。 若水的嘀咕她也听见了,不错,算是说到问题的点子上了。要不是今日成亲她又怎么会喝成这样?所以春宵苦长是必须的! 青雨和抱琴手脚麻利,没一会就将新床收拾好了,而吴妈也很会审时度势,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自顾自的说了句场面话告退了,全然不管云景初同不同意。 田清一自然也听见了,顿时觉得说话的大妈竟比新娘这个主子还像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妈才是主子。 终于躺在床上,那股沁人心脾的特别香味也离田清一越来越近,之后有人给她脱外衣,她就配合着翻身,要脱鞋就稍用力将脚抽出来,要盖被子就躺好。 她也担心过对方会不会“霸王硬上弓”,显然是她多想了,古代女生本就含蓄,就算极个别真有这种想法,只怕也不会付诸行动。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田清一就被恶心想吐的感觉惊醒了,正要起身下床,就听到身后有女声慌张道“你想干什么?”。 第一次帮人脱衣擦脸的云景初花了不少时间,等她也洗漱完,并遣退众人睡下后,已是深夜,却想东想西的睡不着,不是担心身边之人,就是担心未来,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又被身边的人惊醒,生怕对方做什么,下意识就问出了声。 处在要吐边缘的田清一根本不敢回话,还好那对大喜烛还燃着,屋内亮堂堂的,连忙用手指了指嘴又指了指外面。 云景初见九方希颜鼓着腮帮子一副要吐的样子,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道:“床边有木桶。” 田清一这才看见床边放有有盖木桶,但她没有立马吐,而是鞋都来不及穿就提着木桶直接往外跑,跑到外面后才掀开盖子狂吐起来。 正在门外昏昏欲睡的守夜婢女被田清一的一连串动静吓的彻底清醒过来,来不及多想就连忙跟了上去。 田清一光顾着喝醉了,完全忘了原身就是饮酒过量后引发心绞痛去世的,要是醉酒后能穿回去自然是好的,但要是穿不回去还嗝屁了,那就真的完了,幸好现在只是吐得厉害。 田清一跑出去后,云景初转头就继续睡了,可能是太累了,前一秒还在想明天早起的事,后一秒就睡着了,连对方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等田清一漱完口,又洗好脚去了趟厕所,再回到房间时,就看到云景初已经睡着了,大红高烛映得对方肤色红红的,一头秀发自然披散于软枕之上,睡颜柔和,五官清秀,睁开眼的话应该很漂亮。 第17章 可只要一想到对方才十八岁,在现代还是个只知学业重不知生活苦的高中生,她就心生怜悯,如果可以,她想尽可能的护这个云小妹妹周全。 成亲之前还有一个类似相亲的环节,既媒人陪着男方去酒肆之类的地方与女方相亲,男方中意的话就送金钗,不中意就送彩缎两匹,原身不肯去,找人替又替不了,九方信就找借口直接省了这个环节,所以无论是原身还是她,这会都是第一次见对方。 田清一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没一会也沉沉睡去。两人同床共枕的第一晚,不大的双人床,中间却隔了一片海,明明盖的一床被子,却比别人盖两床被子还要泾渭分明。 天还没亮,高烛仍燃着,记得要早起的云景初被鸡鸣之声叫醒,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比年画还好看的脸,顿时就想起了年画上的美男子,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人是自己的新婚丈夫。 压在她腿上的腿更是吓她一跳,翻开被子看见衣服一切如旧,方才松了口气,也想起了对方失约相妇的事,她以为是对方长得太丑不敢来,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之前有传言说九方希颜不喜商人之女,她以为是假的,现在看来,只怕多半是真的。虽然本朝商人地位比前几朝提高不少,但地位再高也高不过士大夫,所以仍有不少士大夫瞧不起商人,且耻与商人联姻。 这样的人,也是云景初最厌恶的,因为他们一边享受着商人带来的利益和便捷,又一边鄙弃商人,瞧不起商人,真是典型的伪君子,表里不一。 如果有得选,云景初一点也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男人,她只想报复继母和挣钱,可惜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就由不得她选。 现在好了,九方希颜不喜她这个商人之女,她也不喜男子,倒是赶巧了,希望传言是真的,这样她就能如愿以偿的独守空房了。 说起来,九方希颜的容貌是真的出挑,长得也高,还是今科进士及第,真正的才貌双全,前途无量啊,可惜非她良人!不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会做一个本分的“妻子”,除了那种事之外。 成婚前一天吴妈偷偷摸摸的拿了本没有书名的书给她,还特意叮嘱她好好看,她还以为是什么好书,结果光看一眼就把她恶心吐了,当天夜里就把书烧了。 再次听见鸡鸣之声,云景初才慢慢抽回自己的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上昨晚备好的新衣就去开门让抱琴进来给她弄头发和妆容。 等云景初收拾好出来时,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摆好了桌台,上面不仅摆了镜子和香炉,还点了两只红蜡烛,摆了些果蔬祭品,刘内知、吴妈和仆人等分列两侧,见她过来连忙行礼。 吉时一到,刘内知就开始小声主持起来,脸色和悦的云景初配合着对桌台上的镜子行了“新妇拜堂”礼,弄完天已经蒙蒙亮。 在刘内知的带路下,云景初面带笑容的带着一行仆人和早就备好的绿缎、做工精细的鞋、枕,先去尚福院拜见了九方信和范珠珠,之后又到琴海居拜见了兄嫂,最后去沁香居和观兰居拜见亲戚长辈。 她送的东西因为亲戚长辈身份不同而略有不同,收到的回礼虽然都是一匹布,但质量也有好有差,有的回礼甚至明显比她给的差很多。 好换差,多换少,让云景初肉疼不已,云家是不差钱,但她差钱!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开始自己过日子,方才意识到钱的重要性,这也是她想挣钱的原因。 云景初忙完就直接回了雨竹居,却不见九方希颜,一问才知道对方竟然还在睡觉,还真是忙的忙死,闲的闲死。 田清一是睡到自然醒的,还做了个和家人一起去新疆旅游的美梦,结果一睁眼满目的红色瞬间把她打入了地狱,因为她的房间根本没有红色。 她终究还是没能穿回现代,此时此刻,哀莫大于心死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第9章她想要真正的自由 “二郎君可是要起身?”没等田清一多纠结,守在外面的青雨听见屋里有动静后,就出声询问道。 “进来。”过了好一会,屋内才传出声音。田清一明白,睡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逃避也于事无补,与其为难自己,还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青雨一进去就立马把大红蜡烛一口气同时吹灭了,之后才照例服侍田清一起身。 房内仍亮闪闪的,田清一昨天没细看,今天一细看才发现全是珠宝首饰,不愧是富豪,就是有钱! 她出房门才知道已是日上三竿,问了下时辰,竟已快中午,田清一到雨竹厅的时候,没看到云景初,就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对方是天还没亮就起的,已经忙了一早上,这会在偏房自己和自己下棋。 田清一是既佩服又有些心虚,敬茶一般不是两位新人一起去拜长辈吗?怎么没人叫她?喝醉酒真误事,还难受,她以后再也不喝醉了。 没想到云景初竟然喜欢自己和自己下棋,看来对方棋艺不错,顿时就勾起了田清一的好奇心,正想去看看,就听到青雨说午饭已经备好,便直接让若水去把云景初请过来。 原身对婚事并不上心,只知道新娘是开封人士,商人之嫡女,姓云名景初,字永年,在家中行四,今年十八岁,生母早逝。 没一会饭菜就上来了,比之前多了三个菜,腰子假炒肺、酒醋白腰子、白羊肉,没一个是她熟悉的,不过看着还不错。 第18章 菜刚上齐,身穿淡红色对襟襦裙,手挽披帛,腰系禁步、香囊,脚穿珠白色绣花鞋的云景初也来了,她今天不仅戴了精致的首饰,还梳了流行的朝天髻,皮肤光滑白皙,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子。 “官人万福。”云景初双手相交至胸腹间,微曲膝,低首行礼道,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她感觉到了,但没想到对方会看这么久,不是不喜她这个商人之女吗? 田清一对美的事物和人都有一颗欣赏的心,一不注意就欣赏得有点久了,直到云景初行礼,她才意识到这样是不礼貌的,连忙尴尬的收回目光。 “四姑爷万福。”跟着云景初一起来的吴妈和抱琴等人也一同行了礼,吴妈行礼的时候,田清一通过她的声音,也想起了昨晚的事,顿时皱了皱眉。 “娘子请坐。”田清一不自然道,之所以不自然,是因为田清一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叫别人“娘子”,这个称呼光是从她嘴巴说出来,就已经很不可思议! 同时,心里也感慨不已,真不愧是规矩繁多的封建社会,两口子见面都要行礼!却忘了这才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入座的时候,云景初才看清对方的穿着,对方今天穿的是一套淡蓝色襕衫,头戴玉冠,腰系丝绦,衬的皮肤白了不少,又让她想到了年画上的人,是真的好看。 见云景初坐好,婢女才呈上擦手的帕子,田清一转头拿帕子的时候,不经意间竟发现云景初的右眼尾有颗小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还挺可爱的,人看上去也很乖巧的样子。 可惜两人不熟,田清一也不好意思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所以两人成亲后的第一顿饭吃得十分安静。 田清一吃完饭就准备出门散散心,结果她刚起身,身穿灰色圆领窄袖袍,微微有些发福的刘内知就来了。 刘内知上前行叉手礼道:“见过二郎君、二娘,郎君有令,今日戌时在中堂设家宴,还请二郎君、二娘准时参加。” “知道了,有劳刘内知跑一趟。”那些来吃喜酒的亲戚都还在,九方信会举办家宴,田清一一点也不意外。 “老奴告退。”传话这种小事本来是不用刘内知亲自来的,可郎君特意交代,他不得不亲自跑这一趟。 刘元山前脚刚走,田清一后脚就出了门,后面还跟了两个尾巴,魏十二和周八,本来她是不想带的,但一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又危险,还是带上的好。 九方宅位于新宋门和宋门之间,经过九方信两次扩建才成了现在的豪宅。城内人多喧闹,她不想去,就循着记忆往城外走,心里想着事的她根本没心思注意周围环境。 直到脚走累了,又正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家茶棚,她才进去歇歇脚,让魏十二叫了茶水。 一路走来,田清一想了很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到北宋的,也不知道怎么穿回去,即使她再想回家,没办法也只能望天兴叹。 她想爸妈了,也想她姐,还有她未出世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子,还想她的好友和前女友,不知道前女友结婚了没?她到是稀里糊涂的先结婚了,相似的婚服,却是不一样的时空,不一样的人,真是造化弄人。 她回想了一下宋朝的知识,好像女子裹脚、重贞、洁就是从宋朝开始的,一想到这些对女子的迫害和束缚,她就恶寒,瞬间有些庆幸原身虽然身份复杂,??但并非深闺女子,否则光想想被困在后宅的日子,她就觉得窒息。 喝醉后穿回现代的希望已经破灭,自杀她又没有勇气,倒不是她回现代的心不够坚定,而是她担心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毕竟她连怎么穿过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敢用命去赌那极其渺茫的再穿几率。 她想了很多种自己穿过来的原因,比如神仙出错,比如系统加持,比如特定的现象、时间或者机遇等等,但又一一被推翻了,因为没有神仙找她,也没有系统找她,更没有七星连珠等特殊天象。 可能真的就是现代的她已经喝挂了,然后机缘巧合之下穿到了北宋,至于这个“机缘巧合”具体是什么,她脑容量有限,真想不出来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那就说明她不需要知道。虽然她挂得有点憋屈,也挂得有点意外,但好在她福大命大的穿到了北宋,这样一想,好像又挺幸运的。 虽然穿回去的几率极其渺茫,但田清一还是不想就此放弃,想到电视和小说里的高人,她瞬间就有了主意,她要去找高人。 结果附近为数不多的道观和寺庙都被她跑遍了,也没遇到所谓的高人,反而脚痛得不行,眼看时间将晚,她不得不暂时放弃租了辆马车回城。 说起来,原身他们骗范珠珠的慧言倒确实是个高僧,为人和善佛法高深,可惜这人基本都在雄州参禅礼佛,极少外出,要不是隔得太远,去找他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太远了。 回去的路上,田清一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虽然爸妈失去了她,但至少他们还有姐姐,还有即将出生的孙辈,她相信姐姐会照顾好爸妈的。 按继承法,她的微薄资产肯定会给爸妈,虽然本就是爸妈给的,但装修之类的她也花了不少心思,工资也攒了一些,以后不能在他们膝下尽孝,如此也算是略尽孝心。 她不是没想过原身穿去现代替代她的可能性,但原身去世的原因是心绞痛,和她醉酒断片不一样,所以原身穿过去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第19章 穿到北宋非她所愿,亦非家人所愿,可人活着日子就得继续过下去,她在这里过好自己的日子,可能对爸妈和姐来说也是一种欣慰,所以她要在北宋好好活下去。 虽然她拿到的牌不是那么好,但也不算差,尤其比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底层人士来说,已经很好了。 既然要在这里好好活下去,那她肯定是不想当辽国细作的,更不想当宋朝的官,她就是一个单纯的技术人员,管理,她是真没经验。 如果可以,她想要自由,真正的自由,先和云景初合离,然后再摆脱细作身份,摆脱九方家,最后实现年少无知时的梦想,隐姓埋名的仗剑走天涯,然后再把看到的美景和美人画下来。 不能考研深造,那她就自己学自己研究,正好研究一下北宋的园林设计和花卉植被。 九方家和云家联姻的本质是利益交换,既典型的官商结合,说难听点就是官商勾结,只要九方家不倒,云家不败,那她和云景初就不可能合离。 非要合离的话九方信肯定会第一个反对,在这父权孝道至上的时代,法理上明显处于劣势的她根本干不过九方信,所以合离的事,最快也得在九方信去世后。 看九方信那样子应该活不了几年,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一边积蓄力量一边韬光养晦,然后尽可能的护好云小妹妹。 其实田清一还想了一下最快获得“自由”的方法——跑路。可在原身记忆里,跑路并不容易,宋朝的投宿制度管理比较严,如果没有合适的新身份,她可能连投宿都做不到,露宿荒野就更不靠谱了,毕竟现代的珍稀动物在这里可一点也不珍稀。 而且就算她侥幸逃走了,那刘大娘和范珠珠怎么办?刘大娘还在辽国南京为质,范珠珠既是妾也是贱籍,得宠就是主子,不得宠就像牲口货物一样,可以随意发卖。 不是田清一太圣母,而是这些人本就是原身的责任,尤其刘大娘和范珠珠更是原身的软肋,她既然继承了原身的身体,那自然也得继承原身的责任。 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就算她狠得下心不去承担这个责任,然后顺利跑路,之后也会活在不安和愧疚之中,因为以九方信的性格,他肯定会一边折磨范珠珠,一边诱她出来。 就算范珠珠扛得住什么都不说,九方信也不会放弃找她这个未来可能出息的“儿子”,反之,如果范珠珠扛不住什么都说了,那九方信就更不会放过她了,毕竟混淆血脉这种事,已经碰了九方信的逆鳞。 还有宋朝皇帝可能也不会放过她,毕竟考都考中了,又参加了唱名赐第,突然无故失踪,皇帝肯定会下命彻查,万一查到她的细作身份,那就真的完蛋了! 而范珠珠的结局无外乎被发卖或被折磨,一想到范珠珠敢爱敢恨的性格和保养得当的雍容模样,还有她对原身的好,田清一又怎么忍心? 而刘大娘的下场说不定会比范珠珠更惨,死,可能是最终的归宿,但就怕死之前还要遭受非人折磨,以马珠色格对叛徒的痛恨程度,只怕刘大娘到时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身从未想过背叛马珠色格,所以一点也不怕他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但田清一怕啊,因为她肯定是不会忠于马珠色格的,她只忠于自己。 所以就算她狠得下心,然后侥幸跑路成功,也会被多方势力追杀,甚至还会连累刘大娘和范珠珠,一想到两人要受的苦难和折磨,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所以几经思索,又多方综合考虑后,田清一清晰地认识到放下一切然后潇洒跑路根本行不通! 第10章两人争着认错 原身平常出门倒是都会带几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铜钱则由魏十二负责带,可以先预支后报账,自从青雨来后,雨竹居的账和钱都是她在管。 九方家的大门还是和昨天一样喜庆,门庭却冷清了很多,只有寥寥几人进出,同样刚回来的两位堂兄弟见她在门口就主动上前行礼打招呼,都说礼多人不怪,她也只能还礼。 三人一起进门的时候,看到门头牌匾的田清一还仔细打量了一下,结果竟发现牌匾上写的是九方宅,而不是潜意识里习惯的称呼九方府! 田清一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才知道在宋朝,并不是什么人家都配叫府的,只有宰执和姓赵的王爷之类的才配叫某某府,其他的官员就只配叫某某宅,到普通人那就只能叫某某家了。 除了门头有相关规定外,房屋的规格和用料等,甚至连穿的衣服等都有相关规定,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衣服,若穿了不该穿的衣服,建了不该建的房屋,就叫僭越,发现是要被罚的,真不愧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眼看快到开宴时间,田清一和堂兄弟就直接去了中堂,结果竟在中堂外遇到了云景初,堂兄弟见状连忙行礼告辞先行一步,而换了直领对襟褙子脸色柔和的云景初也上前行礼道:“官人万福。”,“四姑爷万福。”吴妈、抱琴等人跟着行礼道。 “娘子有礼,我们一起进去吧。”田清一回礼道,心里对繁文缛节嗤之以鼻,现实中却不得不照做,还做得很认真,生怕被人发现有不对之处。 “见过二娘。”付完马车钱就立马追上来的魏十二向云景初行礼道,在宅中不用随侍的周八进门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见云景初和田清一相敬如宾的样子,吴妈十分满意,抱琴则觉得两人有点生疏,完全没有新人洞房后如胶似漆的那种感觉。 第20章 中堂内摆了六桌,田清一和云景初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只有靠前的三桌还有些空位,也刚到没一会的范珠珠见两人进来,连忙招手示意两人过去。 云景初仅看几眼就发现在坐的都是她早上去拜见过的,全是九方家的亲戚,光九方希颜的堂兄弟堂姐妹就有十七个,这还没算表兄弟表姐妹,所以外面还摆了六桌。 田清一和范珠珠打完招呼后就在刘内知的指引去了中间的主桌,而云景初则和范珠珠、李燕坐一桌,今天虽然只是家宴,但也是男女分开坐的。 田清一刚坐下,边上的叔父九方来就开始各种没话找话的关心她,明明不熟,之前还特瞧不起原身,今天却很殷勤,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九方来是位好长辈。 幸好问答似的尬聊没继续多久,压轴的九方信就来了,得以脱身的田清一顿时松了口气。 九方信简短的说了些场面话家宴就开始了,让田清一比较意外的是饭菜酒水竟比昨天还好,就连碗盏碟等餐具也是上等的青白瓷。 可惜田清一吃的并不好,因为刚开席九方信就点名让她和云景初去给各位长辈敬酒,还喊她二哥,完全没习惯这边称呼的田清一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九方信叫第二次她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因为有原身的记忆,之后的敬酒还算顺利,但无论是原身还是田清一对这些所谓的亲戚都不太感冒,原身瞧不起这些全靠九方信养着的人,亲戚也瞧不起他庶子的身份,所以原身和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面上过得去就行,私下没什么交情。 九方信发达后不仅把开封的房子扩建了,还在老家建了一座大院子,买了不少田土,对亲戚也很照顾,五服内的亲戚全接到了老宅附近安置,还给田土给房给钱,当真印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俗语。 可满屋亲戚,真正能托付大事的却是一个也没有,与九方信关系最亲的弟弟九方来更是既贪婪又拎不清,一些亲戚还嘴碎,所以原身不太搭理他们,田清一就更不想搭理了,面上过得去就行。 难得的是今天被敬酒的长辈对她和云景初都很客气,脸也都是笑脸,就是看她们的眼神有点诧异和惋惜。 经过昨晚田清一高兴的疯狂敬酒喝酒后,一些亲朋好友已经在心里否定了二郎君不喜商人之女的传言,毕竟高兴是装不出来的。 可今天亲眼看到二郎君从头到尾沉着脸,新妇却还喜悦中带点害羞,从头到尾都紧紧跟在二郎君后,明显的郎无情妾有意,他们又觉得那传言好像是真的,可能昨晚真的只是二郎君喝多了。 喜悦中带点害羞的样子全是云景初刻意装的,实际上,她内心比田清一还要无感,因为这些人对她来说就真的只是陌生人了。 只有敬范珠珠酒的时候,田清一是真心且实意的,因为她发自内心的关爱和教育,不仅让原身得到了缺失的母爱,还让原身的三观没有彻底长歪,不然她接手的摊子的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在原身的记忆里,一般像今天这种重大的宴席范珠珠是不能参加的,只能在自己屋里吃,因为范珠珠是妾。 而今天范珠珠能参加,田清一猜测,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家宴;也有可能是她中了进士未来可期,母凭子贵;还有可能是九方信为了弥补之前对原身的亏欠,特意给她长脸面的。 范珠珠强颜欢笑的喝着田清一和云景初敬的酒,心里却苦得不行,生怕儿媳发现“儿子”的秘密。 酒过三巡,晚宴也到了尾声,仆人开始呈上糕点和新鲜的水果,田清一以为九方信多半会中途退场,结果九方信撑到了现在,而且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反倒喜庆的开口道:“得祖宗庇佑,昨日二哥既唱了名,又娶了妻,可谓双喜临门,我决定让二哥琼林宴后代我回老宅祭祀,以谢祖宗庇佑。此次二哥成亲,大家都辛苦了,离开前可去账房一趟。” “谢大哥(大伯...)!”亲戚们喜笑颜开的道谢,九方齐愈却沉了脸,祭祀这种代表身份地位的事,他爹竟然放着他这个嫡长子不用,反而用九方希颜这个庶次子,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嘛,心里是既气又愤,哪怕他清明才替父主持过祭祀。 心想:不就是中了个进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我不中进士,以后也能当大官,官职肯定比你这个庶子大,哼! 九方齐愈气得不行,对九方希颜的恨意也蹭蹭往上涨,皆因父亲不再偏爱于他,甚至还要剥夺他这个嫡长子的权利,要不是九方信还在,他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李燕也有些不高兴,但没表现在脸上,真要说辛苦,她和范珠珠才是最辛苦的,亲戚们不过是来吃吃喝喝而已,随礼更是没一件贵重的,现在还要倒贴钱,这不是亏上加亏嘛! “但凭父亲做主。”田清一有些诧异,因为九方信表面上对两个儿子都差不多,可实际上却更偏爱嫡长子,也把嫡长子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为了让嫡长子升官获得实职,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和关系。 虽然九方齐愈荫补的官职也是三班奉职,但因为荫补时间早,又在当今皇帝泰山封禅时去进贡过,又有个能拼的“爹”,所以升迁远比原身快,但也才升到从八品的西头供奉,差遣是监当官,就在开封县任酒务事务。 两人只不过差了两岁,荫补的也是同阶武官,可九方齐愈不仅升迁快,还有实职差遣,而原身呢?三年原地踏步不说,还没有差遣,足见九方信之偏心。 第21章 要是原身荫官的机会能换给九方齐愈升官加职,九方信估计会毫不犹豫的换,就像九方信为了获得云家的钱财支持,毫不犹豫出卖原身的婚事一样。 作为一族一家之主的九方信可不管他们的想法,说了就相当于下了命令,压根不给他们表达其他想法的机会,笑着对九方来道:“二哥年幼,又是第一次主持祭祀,难免有疏漏之处,所以回老宅祭祖之事还要三哥多多从旁协助才是。” 压根没想到二儿子会考中进士的九方信,已经有些后悔押错了宝,所以不仅提高了范珠珠的地位,还故意当着大儿子和所有亲戚的面让二儿子回老宅祭祀,都是他刻意为之,为的就是修复父子关系。 “大哥尽管放心,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我回去就开始准备,一定让二哥第一次主持祭祖顺顺利利的。”长得又黑又瘦的九方来,明明比九方信小七岁,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却也白了头发。 田清一猜到九方信会有安排,不然也不会特意让刘元山去通知她,却没想到竟是回老宅祭祖,只希望到时候,坟里那些老人家别被她气得掀棺材板就行。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田清一不说话是因为注意力全到头上去了,从昨天开始她就觉得头有些痒,现在更痒了,一回想才知道已经四天没洗头洗澡了,顿时感觉全身都是臭臭的。 微低头佯装害羞的云景初,表面上看上去是害羞的不好意思说,可实际上是无话可说也不想说。 原身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沐浴,所以服侍的婢女都是做好准备工作后就守在门外,正好被路过的抱琴看到就私下当闲话说给了云景初听。 这让云景初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中世家子弟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辈,像九方希颜这样的倒是个例外。因为即使是她,沐浴也是有人服侍的,她父亲沐浴更是要五六人服侍,奢靡者就更甚了。 原身洗澡很快,田清一洗澡就有点慢,洗十几分钟是常态,再慢点,三十分钟也不是不可能,等她用橘子般大小的肥皂团洗了澡,又用皂角粉洗了头后,若水都快在外面等睡着了。 田清一要穿衣的时候才发现边上有备好的刮胡刀,自十五岁后,原身都是借着沐浴的名义假刮胡子真刮牛皮,所以沐浴间隔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五天,因为一旦时间间隔太久,原身就无法解释不长胡子的事。 将刮了的牛皮放到暗格藏好后,田清一才开始穿衣服,穿完就披散着湿发去了偏房,然后一边烤火一边坐等头发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就开始怀念现代的吹风机。 想到古装剧里女扮男装的女子只要头发一散下来,大家就能知道她是女子的戏码,出门之前田清一还有点忧心,走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有点紧张,结果白担心了,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表现异样。 反倒是从小穿到大的小内内和已经穿习惯的内衣,突然就这么没了,还真的让她挺不习惯的,想自己做,她连针都没拿过,找人定做倒是可以,但风险太大,暂时还是别想了。 头发一时半会干不了,田清一有些无聊又不想动,就让青雨去书房拿本常看的书过来,还特意让若水去跟云景初说一声,她要等头发干,今晚就不过去睡了。 原身猜到退亲无望后,就制定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谣传并坐实自己不喜商人之女,然后名正言顺的让对方独守空房;中策则是让云景初讨厌她,不愿与她同房;下策杀! 显然原身的上策很成功,她不喜商人之女的人设已经人尽皆知,从她敬酒时从头到尾都沉着脸,却没人说她一句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在吴妈的监视下,只能心烦呆坐等九方希颜回来的云景初听若水说对方要等头发干就不过来睡后,心里顿时就不烦了,吴妈一走,她立马就高兴的睡下了。 她父亲成婚前就有了孩子,两个兄长也不遑多让,即使是睡觉,妻妾也得服侍父兄睡下后才能睡。而自己沐浴,没纳过妾,还会让人传话让她先睡的九方希颜,好像和她父兄完全不一样。 青雨拿了本《春秋左传》回来,封面都被磨破了,看来原身确实很喜欢这本书,在没有其他书可看,又很无聊的情况下,田清一也只能硬着头皮看。 里面的内容和封面全是繁体字,还通篇没有标点符号,好在有原身的记忆,又有注解,她看起来虽然有些费力,但也勉强能看懂。 第二天,田清一睡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想到今天要去尚福院请安,她连忙一边和青雨收拾自己,一边让若水去问问云景初要不要一起去。 田清一真的就是出于礼貌才让若水去问的,心里也觉得对方多半不会去。可话传到那边,就算云景初不想去,吴妈也会催促她去,所以最后是两人一起去的尚福院。 九方家晨昏定省的规矩本来是很严的,但自从嫡母去世九方信又中风后就松了,从每日请安改成了五日一请,既有九方信需要休养的原因,也有他精力不足的原因,小辈则正好偷个清闲,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事,所以落实得很彻底。 虽然田清一很讨厌九方信这个渣男,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学着原身样子向渣男请安,有问必答的父慈子孝一番后,九方信才满意的让她离开。 不想多待一秒的田清一立马带着背景板云景初去了范珠珠那,两人到时,范珠珠正烤着炭火吃着干菓子,边上还有婢女给她读话本,说的是前朝贪官污吏的事,见她们来才让婢女停下,高兴的让她们坐下道:“颜儿你自己来也就是了,怎么还让永年多陪你跑一趟呢。” 第22章 永年是云景初的字,田清一这才知道云小妹妹已经请过安,难怪之前九方信多看了云景初两眼,顿时不悦的回头瞪了魏十二一眼,魏十二脖子一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想的却是“你也没问啊”。 田清一连忙认错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提前问清楚,害娘子多跑一趟。” “妾身也有错,是妾身没跟官人说清楚。”一脸乖巧的云景初积极的接话分摊过错。 范珠珠见两人争着认错,儿媳也不像发现“儿子”秘密的样子,就笑道:“些许小事,既知错,也就过了,难得你们第一次一起来,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们。”说完就转头吩咐婢女去把备好的东西拿来。 第11章子墨竟是个贪婪之人? 幸好两人成婚后,雨竹居那边并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她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没一会婢女就拿了两个红包回来,范珠珠接过后直接一人一个塞到两人手里,两人下意识想拒绝,田清一是担心范珠珠没钱花,云景初则是昨天收了布匹,按理不应该再收。 范珠珠见两人要推辞很不高兴,佯装生气道:“你们要是不收,那就是嫌我给的少了。”说完就要婢女再去拿钱,两人这才连忙收了,结果红包有点轻,一摸就不像装有金银的样子,倒像放了张纸。 范珠珠这才满意,高兴道:“说起来,我们还没有单独一起吃过饭呢,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们今日就留下来陪我用午饭吧。” “但凭小娘做主。”两人异口同声回道,说完两人都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又很快就分开。 得了肯定的答复,范珠珠立马就让婢女去张罗午饭了,还特意叮嘱婢女让厨房多做一些九方希颜爱吃的菜。 准备午饭要时间,范珠珠想继续听话本,就拉着两人一起听,读话本的婢女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三四岁,读起来却是声情并茂。 按九方家的规矩妾最多只能配两名婢女,但九方信中风后就发卖了所有无子女的妾,甚至连歌姬舞女都只留了4人,像昨晚的家宴,要是搁在以前肯定还有歌舞表演环节。 众妾被发卖,偌大的尚福院一下就空了,九方信就把仅剩的范珠珠待遇提了一下,不仅月钱涨到十五贯,婢女也加到了4人。 至于原身的话待遇就更好了,光照顾她日常起居的婢女就有4人,另外还有男仆从4人,书童1人,月钱十五贯,而九方齐愈的月钱比原身还要高。 在九方家,不仅主子的月钱不一样,下人的月钱也是不一样的,高的有十贯之多,低的只有两三百文。 不得不跟着范珠珠听话本的两人看似听得很认真,实际上是一个在想事,一个心不在焉,已经猜到结局的田清一,觉得古代被严惩的贪官污吏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正听到精彩的部分,饭菜就备好了,范珠珠只能不舍的再次让婢女停下,要是平常自己吃饭的话,她肯定会一边吃一边听,但边上两人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她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午饭除了旋煎羊白肠、羊四软、莼菜笋等热菜外,还有凉菜、豆腐羹和面饼等,全是原身爱吃的菜,却不是田清一爱吃的,惨的是还要装成很喜欢的样子。 喜欢吃辣的田清一自从穿到北宋后就没在菜里见过辣椒,原身不喜吃辣,又不擅农事,害得她一时不好判断,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北宋应该没有辣椒! 毕竟几个人吃的菜里没辣椒的话,可以说是个人喜好,但要是两次大办宴席上的菜都没有辣椒的话,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辣椒了。 一想到这里没有辣椒,田清一顿时就觉得一桌子的菜都不香了,短暂的不吃辣椒她是可以接受的,但要从此无辣椒的话,那味蕾还有什么乐趣? 受此打击,田清一胃口都不好了,最后压着自己多吃也只吃了一碗。 范珠珠以为她是吃了才过来的,就没劝,饭毕,还语重心长的叮嘱她要以话本的故事为戒,切莫当个贪官污吏,就算不能造福一方,至少也要两袖清风才行。 被迫想起以后要当官的田清一莫名心虚,完全没学过管理学的她,管过最大的地盘就是自己的房子,人,她是一个都没管过,倒是从小被人管到大。 可惜当不当官,到哪当官,当什么官,都不是她能决定的,而范珠珠的叮嘱倒是颇合她意,确实不能当贪官,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贪官,便满口答应下来。 坐在对面的云景初恰好看到她心虚的眼神,顿时心里一咯噔,心想:难道九方希颜还想当个贪官?一边鄙视商人一边又想当贪官捞钱,表面相貌堂堂,实际却是贪婪之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范珠珠又叮嘱了云景初几句,无外乎好好照顾九方希颜,好好持家之类的,云景初乖巧的答应了,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两人出了尚福院就分开了,云景初回了雨竹居,而田清一则去了琴海居,趁着九方齐愈还没回来,她去找一下嫂子李燕。 九方信不在开封的时候,原身和九方齐愈没少打架拌嘴,所以“兄弟”关系很差,直到九方信升迁回开封,他们才表面上开始兄友弟恭。 和九方齐愈相比,李燕倒是个好嫂子,不仅将家里大小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对范珠珠也很尊敬,对原身这个“小叔子”更是照顾有加,所以原身和李燕的关系还不错。 第23章 等田清一再次回到雨竹居时,云景初正在厅堂内插花,桌上摆了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的鲜花,衬得整个厅堂都鲜活起来。 田清一心想:原来古代的大家闺秀不仅??要学琴棋书画和刺绣,还要学插花啊,真是多才多艺。 不像她,除了画还算拿得出手以外,其他的是一点不会,包括插花,她买花从来都是凭眼缘,插花更是直接往花瓶一放,然后摆弄一下,让它们分散开来就行,总之豪无艺术感可言。 莹润如脂的青釉花瓶里已有几支牡丹花,云景初听到了脚步声,也知道可能是九方希颜回来了,但却没有停下,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见认真插花的云景初半点没有要搭理四姑爷的意思,吴妈就有些着急,在边上轻咳了一声,可能声音太小云景初没听见,吴妈只能又咳了一声。 云景初还是没反应,没等吴妈再有动作,田清一就先开口了:“吴妈若是身体不适,可以下去休息。”,她是真看不下去了,一个乳母,又不是亲妈,怎么管得这么宽。 “老身身体硬朗,再服侍四姑爷、四娘子几年都不成问题,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服侍小郎君和小娘子呢。”吴妈笑着回道,本来就有皱纹,一笑,皱纹就挤一块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想蒙混过关的笑,田清一是不喜的,坐下的时候脸都沉了下去,顿时整个厅堂内就只剩下云景初修剪花枝的声音。 见糊弄不过去的吴妈这才收笑站好,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瞟了云景初两眼,想让云景初给她求求情,结果云景初像感觉不到一样,只自顾自的插花。 将吴妈动作尽收眼底的田清一慢条斯理的理了下衣服,半响才开口道:“没有不适就不要乱咳,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苛待于你。” 没管过人的田清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向原身学,原身管理犯错下人的时候就是先吊着,等对方有些着急后,再说教或者惩罚。 “老奴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提心吊胆的吴妈连忙积极表态道,生怕慢了就要被罚。 见吴妈积极认错的样子,显然原身的管理办法还不错,办法有用就好,其实田清一的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现学现用,幸好结果还不错。 云景初听在耳里看在眼里,见吴妈吃瘪,心里也算小出了口气,这才放下手中的花和剪刀行礼道:“官人万福,没及时发现官人,是......” 田清一温和的打断道:“是我让他们不要出声的,你继续,不用管我,我在这歇会就去书房。”,态度转变之快,仿佛刚刚沉着脸说教吴妈的人不是她一样。 “官人请自便。”以为九方希颜只是做表面功夫的云景初连推辞都没推辞,就顺势转身继续插花了,好像真的很喜欢插花一样。 边上看着的吴妈和魏十二等人都有些着急,别的新婚夫妻不是如胶似漆就是你侬我侬,怎么到了他们主人这就客气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陌生人! 可一想到二郎君不喜商人之女,尤其昨天家宴后更是传的所有亲戚和下人都知道了,这样一想,二郎君还能如此客气,倒也算是难得了。 云景初继续插花,有条不紊的修理花枝,然后往花瓶里放,田清一则安静的坐在一边欣赏美人插花。 温煦的阳光被乌云替代,天色快速变暗,狂风接踵而来,边上候着的婢女见状连忙将前后门关上,又及时点了灯,厅堂内才没受影响。 没一会外面就下起了大雨,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瓦上,耳边全是滴答滴答的雨落之声,专心插花的云景初全然不受影响,田清一则高兴的去了穿廊听雨。 田清一出去一会后,云景初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对方正惬意的躺在躺椅上听雨。 出身官宦之家,却自己沐浴,不纳妾。不喜商人之女,却并未对她恶语相向,反而相敬如宾。贪婪的想当贪官,却从未找她要过嫁妆。孤傲少言,却会为她说话,现在还惬意的喜欢听雨,九方希颜,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雨是过境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从开始到结束没超过一炷香,让难得不用担心画图进度,也不用陪前女友的田清一根本没听够,就隐隐有些不高兴。 雨停了,天空却没有再次放晴。云景初的花也插好了,花朵错落有致,色泽和谐,一朵朵花儿宛若玲珑清秀志向高远的绝世女子,既娇媚又高雅,令人见之着迷,望之深喜。 田清一正想夸赞两句云景初的插花手艺,就有仆人来报,说大娘过来了,身后还带了不少人,就和云景初一起起身迎了出去。 两人给李燕行礼后,李燕就笑着说明了来意,让云景初从牙婆带来的二十多人里选一名贴身婢女,四名粗使婢女,云景初谢过后却没有立即选,而是征询似的看向田清一。 田清一看着面前被当成货物一样供人选的女人,既怜悯又愤怒,还充斥着深深的无力感,她救不了她们,她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见云景初看过来,无奈道:“去选吧。” 云景初的从嫁婢女只有抱琴、吴妈和另外两名婢女,倒不是云家太抠舍不得,而是九方信怕对方安插眼线,只准从嫁四人,其中一人还是乳娘。 田清一刚刚去找李燕就是为了这事,虽然她和云景初相处不久,但她算看出来了,吴妈和云景初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另外两名婢女好像也隐隐以吴妈为首,从嫁四人竟只有一人为她所用,她看着都于心不忍。 第24章 李燕倒是早就想到了要给云景初补人的事,可家中大小事务都是她在管,最近九方希颜成亲又是忙上加忙,一忙起来就忘了,田清一来提醒后,她立马就差人去办了。 第12章清点原身现有家当 田清一厌恶这种将女人当货物买卖的行为,但她也明白这是封建时代的局限性,非人力可逆,即使她看不惯,心里很厌恶,也改变不了(w)(l)什么。 牙婆在边上推销得很卖力,云景初一边听一边认真选,长得好看年纪又小的牙婆就会多说两句,年纪越大越不好看的就会一句带过。 听了牙婆的介绍后,云景初还问了几个人一些问题,最后选了一个十五岁的圆脸小娘子和四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李燕夸赞了两句,对云景初选的人很满意。牙婆见状连忙笑着报了价,小娘子一百零六贯,妇人一人三十八贯,共二百五十八贯,李燕算过没问题后就让贴身丫鬟领牙婆去账房拿钱了。 一个活生生的成年女人,竟然只值三十八贯,相当于原身两个月的零花钱再添点钱就能买一个人,这个可怕的事实让田清一震惊无比!这里的人命竟如此不值钱吗? 在原身记忆里,像她们这样可以用钱买断一生的官私奴婢,也叫贱籍奴婢,是完全属于主人的财产,可以像货物一样买卖交换。还有一种是通过牙人签订雇佣契约,约定好服务年限和身子钱,有按月给的,也有一次性付清的。 九方家的下人有一半是官私奴婢,如魏十二和范珠珠身边的婢女,就属于贱籍,另一半则是雇佣的,如青雨、若水、刘元山、周八等,虽然也是下人,但他们是良籍。 牙婆留下两名护院后就让领头的护院带着剩下的女人到大门外等她,又笑着谢过田清一、李燕和云景初后,才带着两名护院跟着小厮去拿钱了。 牙婆等人一走,李燕就嘴角含笑的拉着云景初的手道:“弟妹,等她们的契约办好我就差人给你送过来,家里杂事繁多,以后还得弟妹帮衬一二。” “多谢嫂子,以后但凭嫂子差遣。”云景初微笑道,一副不怕麻烦的样子,李燕还有其他事要忙,又聊了两句后就告辞离开了,云景初亲自送到小院外。 田清一见云景初和李燕相处得不错,很是满意,云小妹妹刚来,多认识一个人就多一个解闷的去处,她交代青雨两句后就去了书房。 一到书房,田清一就让魏十二下去休息了,将门关好后,就照着原身的记忆开始翻箱倒柜,最后翻出了银铤一百二十五两,碎银十一两,金铤十二两半,金叶子九片,度牒一张,范珠珠给的红包是一张十贯飞钱。 不管在那个时代那个地方,钱财都是安身立命之本,既然已经决定好好在这里活下去,那她就得搞清楚自己的现有资产。 让她意外的是银子和金子的形状,竟不是熟悉的元宝状,而是中间细两头宽的束腰板状,颜色也不像电视里那样亮闪闪,尤其是银子,已经算得上丑了。 飞钱和度牒都是纸质的,皆为官制,不仅价值大,还便于携带,在宋朝是硬通货,不仅可以买卖、换钱,也可以直接当钱用。 除了这些现钱外,原身还收集了两副临摹版字画,分别是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和武则天的小楷《金刚经》,虽然都是临摹的,但胜在画功不错,又年岁久,所以两幅画加起来也值一百多贯。 田清一拿出来观赏了一下,画确实不错,人物栩栩如生,字也很好,无一缺损,气韵高雅,既有女性的婉柔,也有王者的贵气,不愧是女帝武则天的字,她瞬间就喜欢上了,而且爱不释手。 田清一是看了又看,都舍不得放下,最后决定将这幅字留下私藏,另外一副画倒是可以按原身打算的那样送给马珠色格,一个临摹版而已,又不是真迹,就当促进两国文化交流了,为以后民族大团结夯实基础。 收集名人字画并不是原身的任务,可架不住马珠色格喜欢啊,原身得知他有这个喜好后就开始投其所好,每年都会收集一两幅字画辗转送给马珠色格。 这里一两金子约值钱十贯,一两银子约值钱一贯,如果不算长辈送的飞钱等票据,现钱折算下来才三百五十一贯。 原身的收入,除了逐年增长直到成年才固定的月钱以外,还有刘家变卖资产所得、脚店营收、当三班奉职的每月七百文和逢年过节长辈的赏赐,相当于原身这点家当,也就一年的收入不到,可实际上原身已入宋十年! 原身满十八岁时,范珠珠就要把卖刘家资产所得的五百多贯钱给她,原身一开始不肯收,几经推辞无果后才无奈的收了一半,可即使只有一半,那也是两百多贯钱。 范珠珠得了原刘家家财的事,九方信是知道的,不过那时候的他身居高位又不差钱,根本没把这点钱看在眼里,后来时间一久也就忘了。 范珠珠的钱不是花在复仇上就是花在自己和原身身上,所以手里即使有钱,也不会太多,今天还给了她和云景初各一张飞钱,想必老底已经掏空大半。 而原身虽然经常出入勾栏瓦舍,但实际花在自己身上的钱还不到十分之一,其余的十分之九全被原身花在培养死士上了,陆续买了十几名孤儿秘密进行培养,最后培养成功的却只有四人。 原身除了供她们吃穿住以外,还另外请老师教他们识字,又亲自乔装教他们习武,若水的辽语就是原身发现她有语言天赋后特意单独教授的。 第25章 度牒在这里很值钱,是过年的时候九方信按例赏的,好像值一百三十贯左右。在原身的记忆里度牒还可以作为有价证券持有和买卖,但受时间、地区、金银铺兑换和手续费等因素影响,价格有一定的浮动。 这样算下来,她手里的现钱约有五百贯,算是小有资产,但比起云景初的嫁妆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了,云景初的嫁妆光范珠珠向原身念叨过的就有田庄一座含田土五百亩,商铺两间,钱三千贯。 珠宝首饰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她亲眼见过,亮闪闪的,新房内都摆满了,差点没亮瞎她的眼。 既然是云景初的嫁妆,那是不是代表以后也是她的了?想都不要想!在原身的记忆里,嫁妆就是宋朝女人独有的私人资产,没有女人的同意,就算是丈夫也不得动用。 何况她还是个“假丈夫”,虽然不是她主观想当的,但骗了对方是事实,她迟早是要和对方合离的,所以对方的嫁妆,她一文都不会动,倒不是她不爱钱,而是这钱她不敢花! 田清一留下五片金叶后,就把其他的金银和字画又原路藏了回去,一边藏,一边还忍不住在心里为原身点个赞,真不愧是精英细作,藏钱都是狡兔三窟,还藏得不显山不漏水。 书房内不仅藏有钱财,还藏有原身特意收集的各类资料,所以书房一直是雨竹居的禁地,没有原身的允许就是青雨都不能进去,即便是打扫,原身也只会安排青雨或者若水。 书房这个禁地,倒是意外合田清一心意,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字迹也是个大问题,她的字肯定和原身的不一样,所以在没模仿像之前,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个秘密,包括青雨和若水。 从书柜下面拿出一个荷包将五片金叶收好挂在腰间后,田清一就准备坐着休息一会,然后练一下字,她只粗略的临摹过《兰亭集序》,但效果并不好。 原身的字颜筋柳骨,她的毛笔字水平给人家提鞋都不配,看来以后只能私下多练多模仿原身的字了,不说一模一样,起码也得看上去像才行。 幸亏原身近三年为了备考留了不少字帖,正好方便了她。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练字,去而复返的魏十二就在外面大声道:“禀二郎君,刚刚有人送来帖子,说是很重要,小的不敢耽搁,立马就拿过来了。” 帖子在宋朝就和现代的邀请函一样,一般是用纸做的类似卡片,还有类似名片的名刺,两样都是宋朝文人必不可少的交际工具。 “拿进来。”田清一想了一会,一时竟想不到是谁给原身发的帖子。 魏十二推门而入,行礼后恭敬的将帖子递给了田清一。田清一接过帖子后看了一下,还挺精致的,字也写的不错,里面的内容倒是出乎意料的言简意赅,就是看起来有点怪,繁体字、文言文就算了,观看顺序还从左到右变成了从右到左,就挺不习惯的。 帖子是期集所发的,大概意思是让她明日午时到太平兴国寺参加期集所聚会。 田清一随手将帖子放到桌上道:“你去安排一下车马,明日...巳时,我要去太平兴国寺。”差点说成几点,还好她及时反映过来。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魏十二领命离开。 练字迫在眉睫,又时间紧任务重,她必须争分夺秒,一边照着原身的字帖练,一边回忆原身写字的过程、习惯和感觉,真正落在纸上后,更觉任重道远。 这一练就练到了晚饭时间,要不是魏十二在门外喊,她还没发现已经这么晚了,等她踩着夕阳走到雨竹厅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见云景初又要行礼,田清一连忙阻止道:“我不喜繁文缛节,以后若无外人在,这些俗礼就免了”。 “是”刚站起身正要行礼的云景初听话的坐了回去,其实,她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因为要嫁到九方家,她还被迫学了半年的礼仪,想起来就有气,对于旁边一直使眼色的吴妈,她选择直接忽视。 接过婢女递的手帕擦干净手后,田清一才看清晚饭是六菜一汤,三荤三素,卖相不错,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辣椒,面对辣椒还没有引进的事实,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以后久了,也就习惯了。 云景初见对方兴致不高,就以为对方嫌弃菜品太差,心里更加鄙视,三荤用的全是上好的羊肉,三素也是精心烹制的时蔬,这样的菜都入不了对方的眼,还真是食必精细的世家子!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已经饿了的云景初没管田清一,直接自顾自吃起来,吴妈说教的话到嘴边,见田清一脸色不好后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敢随意指使抱琴,也敢说云景初,却一点也不敢得罪面前这位新科进士四姑爷。 见云景初开动,田清一才拿起筷子吃起来,云景初吃相优雅,细嚼慢咽的,连喝汤都没怎么发出声音,弄得她也不得不顾及形象,慢条斯理吃起来。 两人吃得很安静,最后兴致不高的田清一吃了两碗,先吃的云景初却只吃了一碗,两人放下碗筷后,旁边就有婢女依次端上茶水、漱盂和帕子,茶水用来漱口,漱盂用来装漱口水,两块干净帕子则分别用来擦嘴和手。 倒不是只有原身或者九方家这样讲究,而是这里的世家大族和富商基本上都是这样讲究,这里享乐之风、奢靡之风和及时行乐之风盛行,但凡有点权钱的人都很讲究这些,更奢靡的权贵人家餐具都是银的。 第26章 第13章陪永年回门 转眼婢女就将桌子收拾好了,云景初微低着头不说话,田清一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就起身准备离开。 吴妈见田清一要走,顿时着急道:“明日四娘子回云家拜门,不知四姑爷是否有时间同去?”。 当日迎亲新郎没去是因为迎亲和唱名赐第撞日子了,在他们看来唱名赐第显然更重要,所以云家很理解,也很支持,为了见到传闻中不喜商人之女的进士女婿,云父授意袁氏,让她给吴妈下了命令,务必想办法让四姑爷和四娘子一起回云家拜门。 所以在来雨竹厅吃饭之前,吴妈就已经在云景初耳边念叨了很久,云景初也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眼看田清一就要走了,云景初也没有说明日要回云家拜门的事,吴妈顿时就急了。 拜门既回门,田清一闻言停了下来,看了看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的云景初,又看了看着急的吴妈,回道:“明日,我只有早上有时间。” 要不是吴妈说起,田清一完全想不起来还有回门这茬,因为这婚结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简直就像天降一样,说起来,确实也是天降。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田清一发现不仅原身对这段婚事不满,云景初好像也是不满的,因为私下的时候她对自己有些冷淡,如果吴妈不在场,估计只会更冷淡。 其实云景初是故意对她这么冷淡的,因为在云景初看来,对方不喜商人之女就够让她不喜的了,昨天还发现对方要当贪官,今天又发现对方一副何不食肉糜的不知人间疾苦,就更加不喜了。 听说男的都喜欢比较主动的女人,云景初就决定私下绝不主动,绝不多言,还刻意对对方冷淡,就是为了让九方希颜讨厌她,然后让她如愿以偿的独守空房。 回云家拜门的事她并不在乎,如果能选择,她是一点也不想回云家,那怕只是去一趟,她也不想,又怎么可能如吴妈的愿,开口求九方希颜? “那就依四姑爷的时间,明日一早回云家拜门。”吴妈轻松愉悦的接道,袁氏给的任务竟如此简单就完成了,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前都白紧张了。 “可”田清一说完就离开了,既然她已经决定,要尽可能的护云小妹妹周全,那回门这么重要的事,能去的话,她肯定会去。 按理,她应该维持原身的打算,立住不喜商人之女的人设,然后让云景初独守空房,可一想到对方才十八岁,还是个在读书需要照顾呵护的年纪,她就狠不下心。她做不到让一个什么都没做错的女孩受伤害。 云景初诧异的看着田清一离开,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因为她以为对方会拒绝,这样她一个人回去拜门的话,就只用走过过场,结果对方竟然答应了!! 比起这种突如其来,不在掌控内的“意外”之喜,云景初更喜欢预料之中的被吴妈,甚至被袁氏说教一通。 田清一回到书房“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害得魏十二差点撞到鼻子,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后就靠着边上准备假寐一会,他昨晚做了半宿噩梦,压根没睡好。 结果咯吱一声门又开了,“你去跟刘内知说一声,我和娘子明日一早要去云家拜门,让他把该准备的都提前准备好。”二郎君的声音比脸先出来。 魏十二忙应道:“是,小的这就去。”行完礼就要走,结果田清一又道:“车马也得提前,你去安排一下。”,“是”魏十二又等了一会见二郎君确实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才再次行礼离开。 天色渐晚,若水在门外请示要不要点灯,田清一收好练字的纸才让她进来,还叮嘱她多点几盏,生怕灯光不好容易得近视,毕竟这里可不比现代,真得近视就惨了。 若水点好灯后,田清一又让她去端个大火盆过来,倒不是屋里的炭盆不暖和,而是炭盆太小了,要是练了字的纸全烧完的话,估计得溢出来。 大火盆比魏十二先回来,开始烧之前,田清一还特意打开了窗,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她看到了窗外的芭蕉,不多,但新长的叶子特别显眼。 烧纸的烟雾有点大,让田清一不敢一次性烧太多,所以魏十二回来的时候纸还没烧完,便让他直接在门外汇报,听到刘内知已经准备妥当,车马也已安排好,就让他下去休息了。 等田清一烧完纸又练了会字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打更的声音,竟已是两更天,换算一下差不多是晚上九点。 田清一以为云景初已经睡下,就准备去偏房睡,结果路过正房时竟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其实云景初是想早睡的,可惜吴妈不让她睡,先是因为拜门的事在她耳边说教了半天,后又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弄得她想睡都不能睡,就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消磨时间了。 田清一没让守门的婢女的通报,在门外站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一进去就看到云景初正坐在桌前执棋思考,抱琴站在边上,而老神在在的吴妈正坐在旁边休息,看见田清一进来吴妈才慌张的起身行礼。 田清一不会下棋,但原身会,她虽然不能马上灵活运用,但努力回忆一下看看输赢还是可以的,就走到云景初对面坐下,看懂后却愣住了,因为白棋获胜已是板上钉钉,完全没有必要再下。 “一步错,步步错。”心思早就不在棋局上的云景初在吴妈她们向田清一行礼的时候才回神,本来她下意识也想起身行礼的,但想到对方之前说的不喜繁文缛节,就没动。 第27章 田清一接道:“那就推翻重来。”棋局可以重来,花也会重开,但她却回不去了。 云景初质疑道:“焉知不是重蹈覆辙?”,“不试试又怎知结果?”田清一脱口而出,也不知是在鼓励云景初,还是在鼓励自己。 云景初这才审视的看了田清一两眼,没有再接话,正好婢女们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了,两人便顺势分开洗漱。 因好奇心过胜而错过去偏房睡的田清一,在洗漱的时候才想起一会要和云景初一起睡觉的事,顿时恨不得回到进门之前,可惜悔之晚矣,她只能快速洗漱后倒头先睡,人在闭眼假寐,心里却有些紧张。 终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她之所以在书房磨蹭这么久,打的就是对方已睡下,然后她好正大光明睡偏房的主意,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此时此刻,假寐的田清一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云小妹妹不是那种积极主动的女子,否则她的秘密休矣。 田清一的一顿快操作看得吴妈等人直皱眉,联想到二郎君在书房看了那么久的书,而读书又是件耗费心神的事后,她们又释然了,等云景初也洗漱好后,吴妈等人就退下了,雨竹居的正房也彻底安静下来。 已经脱好外衣的云景初亦步亦趋的走到床边,心里还有些担心,在看到对方已经睡着后,方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在里侧。 今天下午的时间,全被云景初用在整理嫁妆上了,她的嫁妆确实很丰厚,但却不全是她的,继母特意跟她交代过,除了金银类首饰和特意给九方希颜的以外,现钱要拿出两千贯补贴九方家,另外田庄和商铺的收入每年也要拿一半补贴九方家,剩余的才归她支配。 以她对继母的了解,虽然继母既小气又看重钱财,但要她用嫁妆补贴九方家这种大事,继母根本没胆子自作主张,那就只能是父亲的授意了。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列陪嫁单子时继母的肉痛和私下看她像看讨债鬼一样的眼神,继母表面上是大度不亏待她的贤惠主母,实际上却是能扣一文是一文,真正待她如何,她心里清楚得很。 在云家,云父不仅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更是当之无愧的严父,若她不按父亲的意思办,只怕一回云家吴妈就会去告小状,她不想徒增麻烦,所以整理嫁妆时特意叫上了吴妈。 即使要用嫁妆补贴九方家,云景初也是满意的,因为沾九方家的光,嫁妆远比她以为的要丰厚,因为嫁妆给太少的话,丢脸的就不是她而是云家了。 云家给的嫁妆,再加上被继母保管的她母亲特意留给她的嫁妆,如今她也算略有资产了,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紧巴巴的苦日子了。 她也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一想到这点,她就兴奋得睡不着,却还要佯装无事的忍着,一点也不敢乱动,生怕把身边的人吵醒。 同样没睡着的田清一听见对方靠近的声音,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云小妹妹太主动,直到对方轻手轻脚的从床尾上床躺好,等了一会也没有其他动作后,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第二天,天气阴沉沉的,田清一和云景初起身洗漱后简单用了点早点就坐马车出门了,除了吴妈、抱琴、魏十二和周八等人外,还另外带了六名仆从。 从早上起来简单说过两句话后,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为了避免尴尬,田清一一路上都在闭目假寐,到云家时天空竟下起了毛毛雨。 田清一先下马车,看见云家富而不贵的门头时也看见了正从台阶上走下来的众人,在一众仆人的衬托下,最前面身穿华服的两个男人就特别显眼。 等云景初下来的时候,那些人也到了跟前,走在最前面年纪最大的男人行叉手礼高兴道:“四姐、四姐夫你们可算来了,知道你们今天要来,爹爹阿娘一早就开始念叨了。” 云景初上前一步站在田清一边上还礼道:“大哥、三哥万福。”脸上全是一个出嫁女儿回娘家该有的笑意和喜悦,吴妈等三人也颇为高兴,尤其是吴妈,脸上的褶皱都快笑的挤在一起了。 田清一亦回礼道:“劳大哥、三哥久等。”年纪最大的约三十来岁,个子中等,圆脸小眼,头戴软垂脚幞头,身穿龟纹深蓝色圆领长袍,应该是大哥,另一个二十多岁,尖嘴猴腮,穿着一样,只是布料花纹和颜色不一样,应该是三哥。 对比之下,她和云景初就穿的比较素净了,她今天穿的是绯色圆领长袍配硬垂脚幞头,云景初里面穿的是上衣下裙,上衣浅绿,下裙绯色,外穿浅绿大袖,腰间悬玉,梳的是高髻,配以珠花、金钗,衬得容貌更为出挑。 “一家人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爹爹、阿娘还在中堂等着呢,四姐、四姐夫请。”三哥云素之适时出声道,声音有些低沉。 “三哥说的是,还请三哥带路。”田清一也不想废话,直接顺着台阶下。 顺势跟着田清一一起往里走的云景初脸上淡笑着,没有再说话,云素之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大哥云雍之吩咐好仆人帮着卸车后方才跟上,也加入了介绍的行列。 第14章想把永年培养成独立自强的女性 因为在他们心里像四妹夫这样的读书士大夫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些商人逾越,逮到机会就会上书参一本,害他们家因为超规格被罚了不少钱,要不是找了关系,说不定就被拆了。毕竟是祖宗留下来的,能保他们还是想尽量保。 第28章 几人到中堂的时候,田清一有些惊讶,因为她压根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人,在云雍之的热情介绍下,又一番相互行礼之后,她才知道这些人竟然都是云家的亲戚。 中堂的供桌上供有五谷、干菓子和时令水果,还点了两根大红烛,而端坐在上位的中年华服男女,应该就是云景初父亲和继母了。 田清一刚走到两人面前,云家的婢女就递上了茶盏,多亏范珠珠颇有先见之明的一大早就派人告知她拜门的大致流程,不然她都不知道这是让她敬茶。 田清一双手捧起茶盏恭敬递到云父面前道:“岳父请...吃茶。”差点说成喝茶,还好她反应快。 云昌亮留有少许胡子,脸方正,身体微胖,满面红光,一看就是四肢不勤的那种人,头上戴的是乌角巾,身着赤色交领袍,一看就是富贵人。 若光看云昌亮这张脸和身材,田清一完全联想不到他会是云小妹妹的父亲,因为看上去不太像,倒是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一眼就能看出是云昌亮的孩子。 云昌亮微笑着端详四女婿一番后满意的连说了三个好,高兴地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高兴道:“如今见了娇客,才知媒人所言不虚啊,果然是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啊。”炫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其他人还很上道的纷纷附和。 “若非岳父慧眼如炬,小婿也娶不到永年这样好的娘子,多谢岳父抬爱。”云昌亮完全忽视了边上的云景初,也没说让她以后多照顾啥的,让田清一心里很不舒服。 早就猜到父亲会这样的云景初并不难过,倒是有点意外九方希颜会叫她的字,她的乳名、名和字都是母亲取的,知道的人少,叫她更少。 云昌亮言笑晏晏道:“娇客高中进士,来日必定平步青云,夫贵方能妻贵,能嫁给你才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云家的福气。” 见女婿如此有礼,又态度亲和,一点也不像传言中的瞧不起他们这些商人,云昌亮心里就更满意了,可多想一下,又想到读书人中有不少伪君子,心里就有些凝重,脸上却仍然是笑着的。 边上的中年妇女看着比云昌亮至少年轻十几岁,柳眉大眼的,穿的红色长褙子,年轻时应该是个大美人,就是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田清一又依葫芦画瓢的用茶敬了中年妇女,如果原身没记错的话,眼前的中年妇女应该只是云景初的继母,所以她也只称呼对方为继岳母。 在田清一向袁氏敬茶的时候,云昌亮把云景初叫到跟前小声道:“以后他就是你的丈夫你的天,万不可忤逆他,好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尽快生个儿子,这样对你好,对我们云家也好,你知道了吗?” 田清一就在边上,而且听力还不错,继岳母说的话她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倒是把边上云昌亮的话听全了,心里是既气愤又恼怒,这简直就是精神pua嘛,还是父亲高高在上的pua女儿,但愿云景初没有听进去。 “谨遵爹爹教诲,女儿知道了。”云景初一脸娇羞的应道,心里却是嗤之以鼻。 云景初的回答,不知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这么想的。敷衍完继岳母,田清一也在心里下了决定,她要想法设法把云小妹妹培养成一位独立自强的女性,哪怕是父亲云昌亮,以后也别想再pua她! 此时,头脑发热的田清一压根没想过独立自强是不是云景初需要的和想要的,甚至连云景初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不清楚,就乱下决定。 敬完茶后,礼就算行完了,之后就是献拜门礼,既向在场的所有长辈每人献上一匹布和一份做工精细的鞋、枕。 虽然数量都是一样的,但质量却因亲疏远近而大不相同,给岳父和继岳母的自然是最好的,布是绿缎,鞋和枕也是特意定制的高定产品。 每献上一份礼,田清一就会认识一位云景初的亲戚,还会收到一份回礼,也是一匹布,质量都不错,有的甚至比她送出去的都好。 云家不愧是富商大族,不仅人多亲戚多,堂叔也多,多得田清一都记不过来,唯一记得的是,云景初只有两个亲叔叔,其余的都是旁支。 送和收都是抱琴他们经手,买这些回礼也不是花她钱,所以送的时候田清一一点也不心疼。 其实,她知道拜门礼只是布匹、鞋和枕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觉得实在是太简朴了,不符合宋朝的富贵奢靡,结果送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浅薄了,因为数量不是一般的大。 除了云雍之、云素之夫妇外,云景初的二姐云和初一家也来了,看打扮应该也是商户人家。另外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弟弟云安之和一个十来岁的妹妹云兰初,都是继室袁氏所出,性格都有些骄纵,想来是从小宠到大的。 除了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以外,云景初还有很多堂兄弟堂姐妹和表兄弟表姐妹,反正多的田清一都记不清他们的脸和名字,甚至连多少人都没记清,反正比九方家多得多。 云景初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田清一身边,眉目含笑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媳妇似的害羞又乖巧,也不主动说话,田清一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倒想起了她已去世的生母,就向云昌亮提议要去祭拜一番。 乐见女婿有孝心的云昌亮立马就答应了,还特意让大儿子云雍之亲自带她和云景初一起去家祠祭拜。 走出中堂的时候,短暂收回笑容的云景初怀疑似的看了田清一一眼,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她此时此刻是感激对方的,因为她也想去祭拜母亲,却苦于以往乖巧的形象不好自己开口。 第29章 而正在听云雍之说岳母有多好的田清一压根就没有注意云景初的动作,要是知道对方以为自己别有目的,定会大吐苦水,委屈的不行。 可惜她并不知道,反而还有些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太机智了,因为她觉得云景初肯定是想祭拜生母的,看,她又做了件好事。 到了云家家祠后,云雍之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进去了,自己则留在了外面,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她们。 田清一上完香又恭敬的向云景初母亲的牌位行了三拜大礼,算是给对方赔罪了,还在心里保证她们的婚姻只是暂时的,等时机到了她就会和云景初合离。 同样跪着一起行礼的云景初气质也为之一变,不再像个工具人一样的挂着笑,而是一脸深沉,看着牌位的眼神更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外面的毛毛雨也越下越大,等两人和云雍之再次回到中堂时,早宴已经准备好,云家的家宴比九方家的大得多,中堂明显不够坐,只能摆到其他地方。 田清一坐的是主桌,就坐在云昌亮边上,而云景初则和继母姐妹们坐的另一桌,随着云昌亮这个大家主一声令下,他口中“简单”的早宴也就开始了。 田清一觉得如果这么丰盛又海陆空皆有的奢华早宴只是“简单”的早宴的话,那九方家之前的家宴席就真的是简薄了,甚至就连餐具都比不上云家。 虽然只是“简单”的早席,但也是配了酒的,田清一不想大早上喝酒,就借一会还要去太平兴国寺期集的理由推辞了,云昌亮说了句“正事要紧”后就不准其他人再向她敬酒。 酒,田清一是如愿以偿的不用喝了,可吃却比预期的吃得多,竟吃了个九分饱,要怪就怪云家的厨子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害她没管住嘴。 散席过半,眼看时间不早的魏十二掐着点的提醒田清一该出发了,田清一这才顺势起身向云昌亮告辞,云昌亮只得答应,还说会备好晚宴等她,叮嘱她早去早回。 田清一临走前特意绕到云景初身边柔声交代道:“永年,你难得回来一趟,好好陪陪岳父他们,我去一趟太平兴国寺,忙完就回来。” “好,官人路上小心。”云景初害羞似的柔声回道,其实心里的震惊并不比袁氏、吴妈等人少,不过九方希颜如此为之,总归是对她有利的。 将田清一的行为看在眼里的云昌亮脸上笑得更灿烂了,不管对方是装的还是怎样,能在众人面前维护他们家的面子,那说明对她女儿还是满意的,对于云家教养的女儿,他很自信。 有人高兴满意,自然就有人不高兴,和云景初同桌的继母袁氏、六妹云兰初,是既羡慕又嫉妒,没什么城府的云兰初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田清一离开云家的时候只带走了魏十二、周八和车夫,其他人全被她留在了云家照顾云景初。 在去太平兴国寺的路上,田清一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从她到云家再到离开云家,都被照顾得很好,也感受到了云家对她的热情,比之五星级酒店也不遑多让。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家,倒是正儿八经的女儿云景初被他们忽略得有点彻底,他们从不询问她的意见,跟她说话也多是带着命令口吻,更夸张的是云景初居然都乖巧的答应了。 她还发现云景初似乎有两幅面孔,一副面孔是乖巧温柔有礼的大家闺秀,一副面孔则是冷淡中带着疏离,尤其是在雨竹居内云景初不笑的时候特别明显。 可能是母亲的早逝让她在云家过得并不好,才不得不伪装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就有了两幅面孔。毕竟袁氏的孩子都十一二岁了,而云景初今年才十八岁,这样算下来,云景初失去生母时估计才六七岁。 生母早逝,爹不疼就算了,还把她当成联姻的筹码,继母也不喜欢她,日子又能好到那去?吴妈敢如此嚣张,估计十有八九是早就叛变了,已经是袁氏的人。 她觉得云景初小小年纪就被迫直面社会的黑暗和人情冷暖,又被亲身父亲忽视,好不容易长大又被当做联姻工具,没有黑化变疯,已经很不错了。 田清一顿时觉得自己又多了个任务,那就是给予对方足够的爱,就姐姐爱妹妹的那种爱,顺便还能让她过一把当姐姐的瘾,真是太好了! 听到魏十二提醒快到太平兴国寺时,田清一才在马车内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绿袍公服,期集所聚会算是官方活动,她不好穿的太随意。 皇帝赐了一套绿衣行头,云家又回了一套绿衣行头,还不知道云景初的嫁妆里有没有另带,这样算来,她最少有两套绿袍和对应的饰品,身上这套衣服应该是洗了的吧?! 田清一对穿着并不是很讲究,多是以休闲、舒适和简单为主,在她看来衣服就是拿来穿的,贵不贵不重要,重要的是舒不舒服、好不好穿、干不干净,所以几十块的衣服她有,上千块的衣服她也有。 如今到了北宋却是一天换一套,有时还一天换几套,而且都还特别精致特别讲究,有时候她都有种是不是在当汉服模特的时空混乱。 原身的衣服,有一些是范珠珠亲手做的,一年最少做四套,勤快点一个季度做两三套,有一些是成衣铺做的按季送来的,做衣服的布料都是选的上好的,所以原身的衣服质量都不错,穿起来很舒适,再加上衣服颜色也多是纯色,倒是和她的喜好不谋而合。 第30章 第15章期集所授职乌龙 就目前而言田清一觉得穿长袍和襕衫这些比较方便舒适一点,何况头上戴个帽子她都嫌重,要真像云景初那样梳个高髻再配上朱钗之类的,她估计戴不了多久脖子就会抗议。 这里既没有洗衣机,也没有电器,要真让她洗衣做饭,只怕她连火都不会烧,做饭就更不用指望了,她只会煮面,还是一不小心就会把面煮糊的那种,现代家里的厨房她总共就没用过几次。 平日不是去爸妈家蹭饭,就是去姐姐家蹭饭,要么就点外卖,家里经常乱成一团,衣服裤子到处丢,为此没少被前女友嫌弃,全靠她妈和前女友时不时来打扫一下。想到现代的一切和妈,还有前女友,她又难过起来。 幸好她运气还不错,原身的身份虽然复杂,但至少是特权阶级,她不用洗衣做饭,也不用打扫卫生,甚至连头发都不用自己梳。幸好不用,用的话,她也不会。 这样一想,她才发觉自己有点堕落了,再想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名言,心里瞬间警惕起来,因为她终究是要离开九方家的,本来就四肢不勤的她,再这样养下去,出去还怎么活? 没等田清一由点及面的多想,马车就停下了,她是踩着点到的期集所,被临时征用为期集所的大殿内已经坐了不少和她一样打扮的人,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只有零星几个空缺,显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在殿外核对信息的时候,她看见了张贴的座次表,还得了个座位号,进去看了一圈,确定大致方位后,就自己朝那边走,完全没发现后面有人在看她。 其实尚严也只看了两眼,确定对方完好无损后就收回了目光,他为了更好的掩饰自己的身份,早就成了婚,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可癸亥毕竟是女的,所以他有些担忧。 期集所既是进士们聚会的地方,也是临时办公场所,管事的就是状元和榜眼,其中又以状元为主,等核对信息的人向状元汇报人到齐后,他才上台讲话,一开口就是感谢皇恩自抬身价之类的场面话,还特意说了一下皇帝赐期集钱两千贯的事。 相当于他们以后在期集所的聚会和酒水饭食等消费都由皇帝买单了,他们只要负责尽情吃喝就行。在状元的带领下,众人朝皇宫的方向行了辑拜礼,个个心里都感激涕零的,除了田清一和尚严。 田清一是觉得赐钱吃喝玩乐还不如直接把钱赐给她来得实在,而尚严则是一心忠于辽帝,自不会对宋朝的皇帝感激涕零,就算有,也是装的。 之后才是今天的主题,既选本次期集的纠弹、笺表、主管题名小录、掌仪、典客、掌计、掌器、掌膳、掌果酒、监门等职事官,俗称团司,说是推选,实际上就是状元三人提前商议好后内定的,不容被选的人拒绝,也不容众人不同意。 让田清一没想到的是,眼看推选团司就快结束了,她还被点了名,惊了一会才学着前面的人起身行辑礼,莫名其妙的,她就成了一名吊车尾连明确职责都没有的团司,之后的日子也证明了她的猜想,她确实就是个打杂的团司。 如果期集所是一个临时公司,那皇帝就是董事长,状元相当于总裁,榜眼就是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其余团司就是中层,剩下的人则是工作人员。 等琼林宴结束后,大家各奔东西赴任,这临时组建的公司自然也就自动解散了,只有人手一本的题名小录证明这临时公司确实存在过。 最后宣读之后的安排,一是今天下午会有审官院的人来宣读所授官职;二是明早所有人必须准时到宫门外参加朝谢;三是三天内将自己的甲次、姓名和乡贯等信息写好交给主管题名小录的人; 四是从今天起,若无其他安排或大事,大家每日午时到期集所集中,晚宴后方可离开,若有特殊事情需要离开或不参加,需提前跟状元说,直至琼林宴结束为止。 这让田清一有些犯难,因为她今天陪云景初拜门,中间走掉已经是失礼了,何况她还跟云景初说了会尽快回去,若不去,岂不是既失信又失礼。 在田清一犯难思考的时候,有十几名禁军进来将他们的桌子快速拼成了几张大方桌,被身边人拉着袖子挪位置的田清一也回了神。 禁军弄好就出去继续守着了,说起来,田清一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们,只不过人数比今天少,便以为是临时撑场面的,结果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田清一实在是没想明白这临时期集所有啥好守的,既没人住在这里,又没啥贵重东西,守什么? 没一会就有酒楼的仆人进来摆碗盏,之后就陆续开始上菜、果子、酒水和时令水果,偌大的方桌最后竟然被摆得满满当当。 刚在云家吃过饭的田清一,不得不又在期集所吃一次,但肚子就那么大,可一点不吃也不行,她就吃了一点面前的菜和酒水,对比同桌不停吃肉不停喝酒的其他人来说,就显得格外秀气。 一张拼成的大方桌坐二十人,田清一坐的这一桌是一甲十名加二甲前十名,所以她和状元、榜眼坐一桌。 状元坐主位,榜眼坐状元两边,田清一和徐状元正好隔桌相望,每个人都在和身边的人聊天,她旁边的人也向她敬酒道:“九方兄不仅仪表堂堂,还年轻有为,祝九方兄来日平步青云。” 这人好像叫荀昶(chang),名次刚好在她前面,年纪看上去三十多岁,长相普通,身高普通,不胖不瘦,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普通。 第31章 田清一只得举杯回道:“荀兄学识不菲,今朝中了进士就像鲤鱼跃了龙门,我也祝荀兄来日一展抱负。”别的她不一定会,但商业吹捧她还是会的,对方不认识原身,她也不用刻意装原身。 “借九方兄吉言。”荀昶闻言喜笑颜开道,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在酒水管够的条件下,众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气氛好不热闹,可在这样的热闹中,田清一却觉得格外孤独,因为这些人都不是她的朋友,也不是她的亲人。 荀昶是个话唠,即使田清一没怎么问,酒足饭饱后,荀昶的信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得差不多了,竟是杭州人,连考五次才中,家中颇有资产,有父母妻儿,想在离家近的地方为官。 荀昶还问了她不少问题,她全按九方希颜的身世答了,为了逼真还说的有些伤感,弄的同桌的其他人都投来怜悯的目光,还收获了不少安慰。虽然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但却不得不接着,真是有苦说不出。 荀昶和她聊熟后,还嘲讽她,说她这么高的个子竟然只吃这么点东西,也就比猫吃的多点,她只能苦着脸解释自己来之前已经吃过。 直到审官院的人来了,众人才在徐状元的带领下到殿外听宣,听宣之前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整理了一下衣冠,又给帽子戴上了耳翅,因为刚刚为了吃饭方便,大家都将耳翅取了下来。 审官院来的官员一身绯服,腰系金涂带,质量一看就比他们的好,腰间还挂了个银鱼袋。在原主的记忆中,九方信没致仕之前,最喜欢的就是随时挂着代表身份的银鱼袋。 绯服官员说了两句场面话就直奔主题,状元被任命为著作郎任职集贤院,她是大理寺评事知华亭县,荀昶也是大理寺评事,不过知的是海盐县,难道是让他们去大理寺任职?后面的知什么县是挂职? 这是田清一能想到的最好解释,因为她对最复杂又最混乱的宋朝官制是真的不太了解,要不是有原身的记忆,她连九方信和九方齐愈的官职是几品都不知道。 原身对宋朝官制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宋朝官制特别复杂,分官、职、差遣,也知道一些高阶文官官名,但对大理寺评事就完全没什么印象,显然品级不高。 一想到要去大理寺,田清一的心里就开始打鼓,画图她会,就算这里条件艰苦一些钻研钻研还是能殊途同归的,可断案破案她是真没干过,也没学过啊,而且知华亭县又是什么鬼? 华亭这名字听着倒是有点熟悉,好像是在沿海一带,具体在哪里她就不知道了,隔得时间太久,她学的地理知识已经还给老师了。 又念了很久之后田清一才再次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尚严,任海盐县主簿,就一个职位,显然是真的要去那个县上班,不像她和荀昶是挂职的,应该不用去。 绯服官员宣布完,又交代他们琼林宴结束后可到审官院拿告身领劵历,就带着簇拥走了,众人行辑礼相送,状元更是亲自送到门外,其余人则回期集所继续吃吃喝喝,交流也变得更频繁了,即使隔得较远的,也有人在走动。 回来的路上田清一就感觉到荀昶有点兴奋异常,刚坐下没等她问,荀昶就看着她兴奋道:“九方兄,你我不仅同榜同科同甲,就连任职的地方都相邻,实乃天降缘分,不如你我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田清一完全没想到结拜兄弟的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楞了几秒才拒绝道:“结为兄弟,总得有一人是兄一人是弟,我在家就是弟,断不想再当弟,荀兄看着也不像能当我弟的,如此一来,还不如相互称兄来的好。” 田清一被结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毕竟电视里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挺迷幻的,下意识忽略了其他的内容。 没想到话不多的田清一一下子能说这么多,还说的头头是道,荀昶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兴奋也淡了下去,既然对方无意,他也不能强求,便顺势道:“九方兄所言有理,那你我以后仍相互称兄。俗话说多个朋友路上就多个照应,既然你我任职地相邻,那不如到时一起前往赴任,如何?” 田清一读书的时候地里学得半斤八两,要是问她那个省在哪里她脑子还点印象,要是问她那个县在哪里,那就不好意思了,除了她老家所在的县和相邻的县以外,其他的全看机缘,何况这中间还隔了一千多年的沧海桑田! 如果她没记错,宋朝是连“省”这个行政划分都没有的,只有路、州、县,再往下她就不清楚了。 大理寺在开封,根本就不存在一起赴任的问题,而且她不应该是和荀昶一起在大理寺任职吗?她终于想起了结拜前面那句被她忽略的话,再结合荀昶刚刚话里的意思,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 她发现自己之前猜的居然全是错的,好像完全搞反了,大理寺那个才是挂职,她应该是要去那个什么县,而她要去的县正好和荀昶要去的县相邻! “荀兄所言有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田清一慢半拍回道,心里却有些忧心忡忡,生怕她记错了,万一华亭县和辽国或者其他少数民族政权接壤,那就完了。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宋,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还是对方先开口的,白捡一个免费“导游”的好处不要太多,人家都送上门了,干嘛拒绝?她又不傻。 第16章永年的手被烫伤 第32章 她只要一想到尚严也是辽国细作,就忍不住皱眉,既担心对方识破自己已非原身,又担心对方向马珠色格告状或者曝光被抓后连累自己,可谓忧心忡忡,怎一个烦字了得! 所以她打算能不与对方接触就尽量不接触,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为两人相互介绍的,还得想办法不着痕迹地提醒荀昶,让他以后防着点尚严。 想到荀昶是杭州人,田清一就想故意套话,叹气道:“也不知道华亭县好不好?” 如愿以偿分到离家近的地方任职的荀昶高兴道:“九方兄不必烦恼,华亭县属于两浙路的秀州,不仅是有名的鱼米之乡,还盛产海盐,可谓极好。” “得荀兄如此称赞,想来确实是个好地方,那我就放心了。”田清一听完顿时就放心了,只要不和少数民族政权接壤就好,因为在原身记忆里这时西夏都还没建国,那西北爆发战事就只是迟早的事,一想到战争这台杀人机器,她就恐惧,只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两人边喝边聊,经过荀昶科普,她总算知道了期集所内交流变得更积极的原因,原来都是任职地方相近的在走动,相当于提前结交一下,也为以后任职积攒人脉,毕竟像她和荀昶这样坐的近,任职地也近的只是极少数。 因为任职地如愿以偿的离家较近,又是荀昶心心念念的两浙路,荀昶整个人都特别高兴,喝酒一杯接一杯的,脸越来越红,话也越来越多,懒得和醉鬼搭话的田清一就很敷衍,基本不会超过五个字。 眼看天色将晚,田清一就起身去和徐状元告假了,徐状元得知她刚成婚没多久,今天又正好陪妻子拜门,就笑着准了。 拜门之事其实可大可小,端看男方什么态度,很显然拜门在田清一这里是大事,状元都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了,其他人也不好多说,就起哄让她自罚三杯,一开始只是她在的这一桌,最后其他桌也跟着起哄。 喝三杯不过小意思,但田清一并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压着喝,可形势比人强,她既没有勇气犯众怒,也不想显得格格不入,最后只得自罚三杯又说了些场面话才离开。 出了期集所,她都还能听见后面的调笑声,有人说她太把妻子当回事,还有人说拜门不过是屁大点事,根本不值得放弃今晚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也有人说她情深意重,特别看重妻子,以后可能是个惧内的。 其实都不是,她只是不想呆在这里,又正好有借口可以离开,还能不失信于人,干嘛不走?已经说好了的,除非遇到不可抗的因素,否则她都会去,因为人无信不立。 等田清一再次回到云家时天已经黑了,这次是云家的云内知在等她,一番行礼后就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走了一会,又转过几道弯,再穿过一道拱门后,她就看见远处有几个人,其中一人的穿着还有些熟悉。 但因为晚上视线受损,她也不敢确定,又走了几步之后,她才确定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应该就是云景初,好像正在和谁说话,她就示意云内知把灯笼熄了别出声。 谁不知道他们家四姑爷是新科二甲进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就连平日板着脸的云昌亮都对这位四姑爷客客气气、笑脸相迎,云内知又怎么敢得罪,当即就熄了灯禁声退到一边。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她听到了少年嘲讽的声音“...要不是六姐还小,那轮得到你嫁去九方家,看你这张死人脸,光看着就晦气,那个男的会要你?你能嫁到九方家多亏了我阿娘从中周旋,结果你就是个白眼狼,不感激我阿娘也就算了,还一回来就害我阿娘被爹爹骂...”,边上少女一脸赞同的点着头,时不时还附和两句。 少年少女的声音有些熟悉,田清一想了一会,就想起来了,应该是袁氏所出的那双儿女,云安之和云兰初。 云景初后面站着吴妈和四名婢女,因为天黑,婢女的服饰又是一样的,再加上灯笼光照有限,她们又背对着自己,让田清一完全分不清谁是谁,也看不见她们的表情,只听到抱琴在维护云景初。 倒是云安之和云兰初的书童、婢女还尽职一点,看见他们之后立马就上前小声跟自己的主子汇报了。 虽然田清一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光听这些话,就觉云景初在她不在云家这段时间肯定又受了委屈,看这两熊孩子嚣张的样子,显然也不是第一次。 云安之说的正起劲,还不太想停,可架不住书童挡在了他面前,他只能不情不愿的停下听仆人的汇报,听完就眉头紧皱的往田清一他们这边看来,见真是四姐夫后他腿都软了,幸好仆人扶得快,才没摔在地上。 云兰初也在婢女的提醒下看到了不远处的田清一一行人,反应倒是比云安之好点,但也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 云景初等人也发现了云安之和云兰初的异常,顺着他们的视线转身就看到了马上快到她面前的田清一和边上苦着一张脸的云内知。 一番行礼过后,田清一还没来得及训斥那两熊孩子,就先发现了云景初右手的异常,之前还好好的手这会已经被白布包成了粽子,当即皱眉道:“你的手怎么了?” 云景初低下了头,没回话,云安之和云兰初更是噤若寒蝉,最后还是吴妈主动解惑道:“是四娘子和娘子在屋内叙话时煮茶不小心烫到的。” 在这里娘子是多义词,既是丈夫称呼妻子的,也是下人对女主人的称呼,除此之外下人还可以称呼女主人为娘,这也是九方家的下人为什么称呼李燕为大娘,云景初为二娘的原因。 第33章 “你乱说,根本就不...”抱琴立马抱不平道,语气充满了愤怒,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景初呵斥道:“抱琴!”,顿时只能不情不愿的扁嘴收了声。 云内知见状连忙上前解释道:“禀四姑爷,自四娘子出嫁后,娘子就想她想得紧,下午得闲就把四娘子叫到了屋里叙话,四娘子为人孝顺,要亲自给娘子煮茶,结果水壶不小心破裂,这才烫伤了四娘子,小的已经请大夫来看过,大夫说并无大碍,将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田清一有些不信的质疑道:“是这样吗?” 云内知连连点头:“确实如此。” 可其他人全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就有些不正常,田清一更加不信了,看着抱琴道:“抱琴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琴看了看云景初,云景初眼神坚毅的微微摇了摇头,抱琴以为这次有四姑爷在,四娘子肯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忍气吞声,结果是她想多了,顿时失望道:“禀四姑爷,事情经过就是云内知说的那样。” 随着抱琴的话落,心提着的云内知和云家的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明面上确实是这样的说辞,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他们也不确定。 但再不确定,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怀疑一二,嘴上却是万不敢说出来的,毕竟当时只有两位当事人在场,事情发生后袁氏就是这样说的,云景初也没反驳。 所以即使田清一不信,云内知的话也没有明显的漏洞,何况还扯上了孝道,在古代,可是百善孝为先的,就算是愚孝,那也是被吹捧被写??到书上的,她已猜到袁氏对云景初可能并不好。 但这毕竟只是猜测,何况袁氏嫁进来的时候云景初又还小,在外人看来就等于是袁氏把云景初养大的,在这里的人看来养恩远比生恩大,孝字招牌一亮,云景初还能说啥? 就算是她,即使再讨厌九方信那个渣男,但只要她还用着九方希颜的身份,就不得不和九方信维持表面的父子关系,都是身不由己啊。 如果可以,她好想现在就带着云景初回雨竹居,最起码在雨竹居她们是最大的,不用看谁的脸色,也不用装孝顺,可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毕竟是她和云景初到云家拜门的日子,要是真走了,对云景初的名声不好。 “给高堂煮茶是儿女该尽的孝心,既无大碍,这事就算了。”云景初手受伤的事,明面上只能到此为止,“但五哥和六姐小议大、卑议尊的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云安之和云兰初既然敢口出恶言,那就得承担后果,她可不会惯着两熊孩子。 他们不是喜欢用孝道来道德绑架吗,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云安之和云兰初比云景初小,既小议大,云景初嫁给了她,就是新科进士的娘子,他们又没官身,自然就是卑议尊。 田清一的话不带一丝温度,吓得云安之和云兰初心凉了半截,他们可一点也没忘记爹爹的交代,得罪谁也别得罪四姐夫,因为读书人的心眼最多,可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在看到边上的云内知时,两人同时瞪了他一眼,都怪他没有提前提醒他们。 云内知只能装作没看见似的看向了云景初,就连吴妈也是一脸焦急而又期待的看着云景初,不知道的还以为两熊孩子是她奶大的。 被众人看着的云景初不得不出声道:“官人,五哥和六姐年幼不懂事,刚刚只是和我闹着玩的,当不得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云安之和云兰初压根没想到云景初真会帮他们求情,既惊讶又不信,云内知和吴妈倒是松了口气,只要云景初劝说有用,他们就不会被两小祖宗牵连了。 田清一的惊讶并不比两熊孩子少,脸都冷了下去,她不想就这样放过两熊孩子,可惜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心里气得不行,但再气,她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下云景初的脸面,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云素之来了。 “既如此,那这次就算了,但若再有下次,谁求情都没用。”在云素之开口之前,田清一先开口了,生怕把面子卖给了云素之。 田清一一到云内知就先差人进去通报了,云昌亮久等不见人来,正疑惑就看见小儿子的随从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当即叫进来问话,这才知道前面起了争执,就安排能说会道的云素之去看看。 怕得要死的云安之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派了个随从去找他娘,结果她娘已经去了中堂,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云素之听了云内知的简单汇报后,知道事情已经解决,心里也松了口气,皱眉瞪了两熊孩子一眼,却被两熊孩子不屑的瞪了回来,显然两人都没将云素之放在眼里。 云素之表面上没有计较,还笑着替他们说了不少好话,连带着还夸了云景初两句,见田清一脸色逐渐好转后,才笑着邀请她们去中堂赴宴。 云家晚宴的奢华程度比早上更甚,人也比早上多了几桌,可惜已经吃喝一天的田清一根本就不饿,没怎么吃,酒倒是被灌了不少,要不是她机智的卡着点装醉,恐怕最后真的会被灌醉。 因为右手不方便同样没吃多少的云景初得知九方希颜已经喝醉了,还非要闹着回家,就顺势向云昌亮和袁氏提出告辞。 此时宴席已到尾声,云昌亮看了看脸微红喝醉后就一直要回家的四女婿,又看了看低眉顺眼说话温柔的四女儿,高兴的同意了。 第34章 田清一在云景初和抱琴的搀扶下出了中堂,出中堂后一直嚷嚷着要回家的田清一才渐渐安静下来,云景初安顿好她以后又下马车和来送行的云雍之说了几句话。 跟在后面装货的马车,原本已经卸空,这会又装了不少布匹和彩缎,还多了用食盒装起来的油蜜和蒸饼,而且是一样一大盒。 在云家一队吹鼓手的伴奏相送下,马车终于动了起来,缓缓朝九方家走去,知道有这个环节的田清一眼皮都没掀,换了舒服的姿势坐靠着假寐。 第17章竟然是柔软的 云景初一下车就让抱琴和另一名婢女去扶九方希颜,结果吹鼓手都走了,也没见人下来,正准备上去看看就看见九方希颜自己走了下来,虽然步子不太稳,但显然意识是清醒的,完全不用人扶。 “在车上睡了一路,酒也醒了。”见云景初皱眉田清一连忙解释道,生怕对方猜到她是故意装醉的,觉得她不给云家面子。 “嗯”云景初淡淡应道,转头吩咐抱琴一会去厨房煮一碗醒酒汤过来,其实就算对方是装醉的,她也不介意,要碗醒酒汤也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一回到雨竹居,抱琴就去厨房了。田清一小声吩咐迎出来的青雨两句后,青雨也严肃的离开了。 田清一反常态的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坐在了雨竹厅的主位上,弄得想回去的云景初也只能在吴妈的无声催促下跟着坐在边上,没多久,雨竹居的下人就陆陆续续过来了,包括落后一步带着仆从卸东西的魏十二。 已经回来的青雨见人来的差不多后,就开始清点人数,确定无误后才向田清一行礼汇报道:“禀二郎君,除了抱琴以外,其他人都到了。” 云景初看这阵仗,有些疑惑,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要干什么,手又开始痛起来,她就快要忍不住了,心心念念的只想快点回房间。 田清一看了看站成三排的婢女、仆从和洒扫婆子等,半响才沉声道:“今天跟随我去过云家的站到前面来。”三名婢女和两名男仆不明所以的站了出来,站在云景初边上的吴妈却一动不动,直到被田清一看了一眼后,才不情不愿的走到婢女等人的上位站好。 “青雨,你来说一下,在九方家护主不力该当如何?”田清一的语气夹杂着愤怒,连声音都大了不少,吓得站在前面的圆脸婢女一抖,显然没想到会被秋后算账,另外两个也低下了头,只有吴妈站的稳稳当当没受影响。 众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二娘粽子般的手,这会一联想也就想明白了,二郎君此时心情不好,十有八九就和二娘的手受伤有关,原因可能就是站在前面的几人护主不力,不过二郎君不是不喜商人之女吗? 话说到这份上,云景初已经猜到身边的人要做什么了,但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再次维护自己,还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就挺意外的,也和传闻中不喜她这个商人之女不一样。 已经站回自己位置的青雨连忙出列行礼道:“初犯,禁食一日,罚钱一月;再犯,罚钱三月,杖十五,逐出九方家。” “既如此,那吴妈四人就按规矩办,其余人除抱琴外,禁食一日,明日执行,由魏十二负责监督。”在云家她不好发作,回到雨竹居她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俗话说拿钱办事,但凡有点职业道德的都不会像她们那样冷眼旁观啊,尤其是那个吴妈。 在田清一这里,云昌亮、袁氏、云安之、云兰初和吴妈已经被她列入坏人行列,前面四个她奈何不了,吴妈都从嫁到九方家了,还一心向着云家,还敢那样对云景初,她要是不罚,这口气就下不去。 “是,小的一定盯好了。”突然被点名的魏十二连忙应道,其实就平心而论的话他并不想接这得罪人的差事,可二郎君都点名了,他根本没得选。 婢女等人正要表态愿意接受惩罚,就听见吴妈中气十足道:“老身不服,明明是四娘子自己不小心烫伤的,此事与老身等何干?” 田清一盯着吴妈冷声道:“在我这里,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你们护主不力,导致永年的手受了伤。既然你不服,那罚钱就加一个月,再不服就再加一个月。”要不是看在她是云景初奶娘的份上,前面的话她都懒得说。 婢女等人见状连忙表态道:“婢子(小的)们认罚,以后定吸取教训,永不再犯。”唯吴妈马首是瞻的两名婢女,这会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再跟着吴妈一条道走到黑。 因为不服,被多罚一个月月钱的吴妈不得不暂时收敛了脾气,咬牙切齿道:“老身认罚。”再多的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显然口服心不服。 认罚就行,田清一才懒得管她服不服气,看了看众人,又看着吴妈提醒道:“别忘了你们现在身在何处,拿着谁的钱,给谁办事,我这人比较古板,就喜欢守规矩、尽职尽责的人,不守规矩的那就只能按规矩办,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谨遵二郎君教诲。”站成三排的众人忙大声应道,生怕晚了再被说教。像护主不力这种罪名,完全可大可小,端看主子怎么想的,罚不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如今跟着去的所有人被罚也就算了,就连奶娘吴妈都被一视同仁的惩罚,甚至因为不服还被多罚一个月的月钱,就让他们有些意外了,众人顿时觉得之前的传言是谣言,因为二郎君并非传言那般不喜二娘,谣言果然不可信啊! 第35章 见众人都很上道,田清一也颇为满意,严肃道:“永年不仅是我的妻子,更是这雨竹居的女主人,你们对她要像对我一样,以后雨竹居的事务将全权由她来打理。今天就到这,都散了。” 田清一是第一次干这种教训人的事,开始的时候是太气愤了,全凭本能,罚过之后气消了不少,就有些忐忑起来,幸好在单位的时候,所长和项目负责人隔三差五就开会,训人还一套一套的,完全够她现学现用。 “是,婢子(小的、老奴)告退。”众人行礼而出,走得比来时都快,心情不好的吴妈也跟着走了,只剩青雨和若水仍守在一旁,田清一刚交代完青雨尽快和云景初做好交接,抱琴就端着醒酒汤回来了。 抱琴刚将醒酒汤递给田清一,托盘都还没来得及放就被云景初一把拿过递给了若水,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抱琴回房了,到房间的时候,她脸都痛得快皱在一起了,全靠紧咬唇瓣,才没让自己失态哭出声。 见云景初走得那么急,有些担心的田清一连忙喝完醒酒汤后,也跟了上去,一回房就看到抱琴正在给云景初换药,也看清了云景初被烫伤的手,手背一片红肿,还起了水泡,看着就很痛的样子。 让她顿时有些自责,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心里说好要在婚姻存续期间护对方周全的,像爱妹妹那样爱对方,结果这才几天对方的手就被烫伤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云昌亮知道两熊孩子的作为后,也不过是罚了他们三个月的月钱和禁足三日,她就更不高兴了,要不是她知道了这事,估计连这点无关痛痒的惩罚都不会有,还真是偏心偏到太平洋。 至于责骂袁氏,傻子都知道云昌亮是故意骂给她这个女婿听的,毕竟云景初的手受伤是事实,他表个态也只是给个交代而已,好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换过药后痛感减弱,云景初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边上站着的九方希颜一脸自责难过的样子,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不习惯的解释道:“已经不痛了。” “那就好。”田清一情绪还是有些低落,没等两人再说什么,婢女就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了,两人开始分开洗漱。 今天仍是田清一洗漱快点,等云景初洗漱完的时候,她已经闭眼睡下了,这让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云景初再次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睡到了里面。 幸好九方希颜从头到尾都没问她这手是怎么伤的,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实话实说对方肯定不信,让她附和袁氏的说法,她又做不到。 经过今天的事,云景初感受到了九方希颜对自己的维护,感激之余又开始怀疑起来,对方不是讨厌商户之女吗?怎么会维护她?难道另有所谋?可云家除了钱也没什么值得图谋的啊。 她没和九方希颜成婚前,云家就已经是九方家暗处的钱袋子,这成婚后更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九方家要钱,云家肯定不敢不给,那对方到底图谋什么? 难道是图谋她这个人?听说有的男的就喜欢玩欲擒故纵那一套,顿时吓得她一机灵,也不敢再想了,身体往里挪了挪,并暗下决心要保护好自己,哪怕最后鱼死网破。 并没有睡着的田清一还在为自己没护好云景初而自责,一点也不知道云景初已经把她想成别有所图的人。 睡的迷迷糊糊的田清一老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低泣声,忍无可忍之后,终于睁开了眼,借着廊下灯笼照进来的微弱光线,她顺着低泣声寻去,竟是云景初发出来的,忙关心道:“你怎么了?” 低泣声立马就停了,像被吓到一样,但背对着她的人却没有回话,田清一不放心,就撑起身子伸过去想看看对方怎么了,结果因为对方背对着完全看不到,就再往前挪了一些,相当于半个身子都伸到了对方的上方。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云景初就突然转身受惊似的伸手要推开她,连受伤的手都顾不上,结果好的那只手好巧不巧的正好按在她的旺仔馒头上。 “你要...”气冲冲正要质问对方想干什么的云景初,随着手上触感的传来,话一下就卡在了喉咙。 两人呆愣几秒后,一人飞快的收回了手,一人触电似的躺了回去,连带着空气都安静得有些诡异,没等两人想好说啥,外面守夜的婢女听到屋里有动静,以为她们要起夜,忙出声问道:“可要婢子进来掌灯?” “不用!”两人异口同声道,“是”婢女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外面再次安静下去后,屋内也安静得可怕。 田清一已经睡意全飞,云景初也不觉得手痛了,她从小就怕痛,有外人在她还能强撑着忍住,一到私下就能哭得稀里哗啦。 被痛醒后,想到田清一还要早起,她就一直忍着,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慢慢的就成了低泣,没想到最终还是将对方吵醒了,更没想到的是她好像阴差阳错的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女人的胸口和男人的胸口区别还是很大的,即使只是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按,她还是感受到了手里的柔软,即使很小,但软的就是软的。 云景初:“你...” 田清一:“你...” 两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一起,而且连开头的内容都一样,两人顿时又停了下来。 第18章你居然是女子! 田清一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的性别秘密就这么乌龙的被云景初发现了,还是自己主动送上去的,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心里更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