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十二年》 第1节 《深宫十二年》 作者:凉凉苡菲 文案 她是个被冠以恶名的公主,克死母妃,害死皇弟, 被父皇无情的扔进冷宫,比死不如。 她朝不谋夕,四面树敌,要报仇就得拼了命的活下去! 贵人?小人?阴谋!诡计! 她步步为营,见招拆招,玩得一手好戏,算计她的,终将被她一一算计。 却只有他这一笔,福祸难料,竟如此的扑朔迷离…… ============== 第1章 福泽深厚 漆黑的宫道上,数十名宫人簇拥着凤辇而来。 此刻的青鸾宫中,只有西南角的偏厢点着一盏暗暗的夜灯。 苏荷一针一线的绣着手里的肚兜,再有几日,肚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听着外头若有若无的动静,她忽然侧过头去,唤了女儿一声:“芽儿,把手给我。” “嗯,母妃。”腾芽毫不犹豫的伸手递了过去。 含着笑,苏荷握住了她那纤细的小手,忽然眉头一凛,手里的银针毫不客气的刺进女儿的指尖。 “啊……母妃,疼!”腾芽疼的直缩手,眼底开出了泪花:“母妃……不要!” 非但没有拔出针,苏荷反而扎的更深一点,看着女儿落泪,她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芽儿,你记着,今后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轻信。哪怕这个人是你最亲的人。” 她的话音还没落,外头就传来了低闷冗声。那是青鸾宫宫门敞开的声音。 苏荷伸手抹去女儿脸上的泪珠,心疼道:“别怨母妃。” 还不足十岁的腾芽一脸的懵懂,却连连点头:“芽儿不怨母妃。” 晶莹剔透的泪珠子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从眼睛里掉下来。苏荷只觉得锥心:“如果可以,母妃情愿你不要这么懂事。”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用力的踹开。 两个丫头搀扶着一个身着紫色罗裙,满身华光的女子走进来。 “当真是母女情深呐!”韦逸霜轻轻抿了下红唇,笑靥如花。 苏荷放下了手里的绣活,轻轻抬头。“只不过还有几日,韦妃就这般等不急?” 韦逸霜落座,目光里的得意热的灼人:“姐姐,细想就知,你临盆在即,可皇上却这时候出宫……” 拿起了苏荷绣的肚兜,韦逸霜的指尖轻轻拂过,嘴里的话阴戾的吓人:“是皇上容不得你腹中的孽障出世。” “我母妃怀的不是孽障,是弟弟。”腾芽瞪着韦妃的眸子,燃烧着愤怒。 “是么!”韦逸霜冷冷一笑:“姐姐也以为腹中怀的是个皇子么?” 苏荷满面温然,出口的话极度冰冷:“只可惜头胎不是个皇子,却是个没有用的丫头。” 这倒是让韦逸霜有些诧异:“姐姐何苦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再不济也是十月怀胎生的。何况这丫头还这般护着你。” “是啊。”苏荷敛去眼中的温和,沉眸扫一眼芽儿:“她就是宫墙角落最不起眼的芽草,命比纸薄。可是……” 话说到这里,苏荷的眼底腾起温热的笑意:“可是妹妹你明艳绝伦,家世显赫,却连这样的福气也没有。” 这话说的很轻,却比世上任何刀剑都要锋利,一下就扎在了韦逸霜心口。 眼中的得意只在这一瞬间就被愤怒湮灭,韦逸霜冷笑了一声:“姐姐说的是,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可我倒是心急着想瞧瞧,看姐姐你有多么福泽深厚!” 伴随着韦妃杀意迸射的眼神,两名奴才迅速将苏荷擒住。 “放开我母妃,你们放开我母妃……”腾芽惊慌失措的大声嚷起来。 “住口。”苏荷的声音盖过了自己的女儿:“我不要你这样的扫把星克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母妃……”腾芽哭的更厉害了,只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刀朝着自己的母妃劈下来,刹那间温热的血水溅湿了她的眼睛。 第2章 克母不祥 >>“哇……”新生儿啼哭的第一声特别的嘹亮。 苏荷支撑着身子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却被戍卫当机立断,抱来韦逸霜面前。 “哎呦呦,说什么来着。”韦逸霜眉目含喜:“姐姐当真是好福气啊。你这肚子里怀的还真是个皇子呢。皇上若是看见了,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只是……太可惜了。” “不要,我求你了,这毕竟是皇上的骨肉!”苏荷连连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血和肠子都流出来,让她失去了力气。 “姐姐何必如此呢!”韦逸霜鄙夷道:“无论你怎么哀求,本宫也不会让陛下看见这个皇子。” 戍卫得了韦妃的示意,咯嘣一下就掰断了那孩子的脖子,哭声戛然而止。 “韦逸霜!”苏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么!”韦逸霜起身,冷傲的看着表情狰狞的苏荷:“当年苏贵妃害死皇后的时候,想必皇后也说过同样的话吧!可这些年皇后的冤魂,可有向你索命?你终究还是断送在我手上!”吓懵了的腾芽,怯懦的想要去摸母妃的脸。 谁料苏荷大力的将她推开,怒吼道:“你这个扫把星给我滚开,若你是皇子身,我岂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腾芽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那种可怕的感觉仿佛是掉进了冰窟窿,让她难以呼吸。 韦逸霜平静的看着母子三人,直到苏荷咽气,唇角的笑容才映着眼底的血色慢慢绽放。 “娘娘,这个贱丫头怎么处理?”身边的婢女羽墨适时的问。 “丢到井里便是。”韦逸霜瞪着芽儿,冷蔑道:“把她的眼珠子给本宫剜出来。” 羽黠连忙阻止:“娘娘不可。” “大胆。”羽墨冷喝道:“你敢违背娘娘的意思?” 羽黠摇头:“奴婢自然不敢违背娘娘的意思。只是这件事终究是要给皇上和后宫一个说法。” “娘娘宠冠后宫,哪有人敢提及此事。”羽墨不以为然。“说这贱人是怎么死的,她就是怎么死的。” “可若是皇上顾惜已死的皇子怎么办?”羽黠走上前,诚然道:“娘娘,奴婢以为让这个贱丫头活着,正是您对皇上的交代。” “哦?”韦逸霜不太明白这丫头的话:“你细细说。” “苏氏不是咒骂这贱丫头是扫把星么!”羽黠低着头,言止于此。 “是啊。她克死了自己的母妃就罢了,还害死了皇上的皇长子,如此的不祥,必然有她的好去处。”韦逸霜登时就明白了羽黠的意思。“本宫少不得替皇上好好教训教训。” 言罢,韦逸霜就着羽墨的手慢慢起身,再不回头看一眼。 拳头从四面八方挥过来,带着要命的力气砸在芽儿身上,打的她撕心裂肺的哭。 可是旁人如何得知,她的心比身子更疼。 母妃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扫把星吗? 真的是她克死了母妃和弟弟? 腾芽死死的抓住母妃渐渐冰冷的手臂,任她怎么摇晃,都再没能从母妃嘴里听见答案。 “母妃你别死……” 第3章 一手好戏 >>圣驾归銮的那一日,天阴沉的厉害。 皇帝的仪仗眼看着就要进宫,骤雨急至,好像诉说着弥天的悲伤。 “皇上,是韦妃娘娘来接驾了。”内侍德奂扬声禀道。 皇帝掀开轿帘,凝眸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韦妃。她独自站在雨里,一袭灰衣素雅单薄,被雨水打湿贴着身子,勾勒出纤细的楚腰。苍白的脸庞满是水珠,看上去可怜得紧。 皇帝心头骤然一揪,眸子流光一沉,问道:“韦妃为何如此迎驾?” 这声音才出口,就被风吹散,根本听不见。 可即便如此,韦逸霜依然领会了皇帝的心思,皱着眉头扑通一声跪下去:“臣妾无能,没能保住苏贵妃母子,请皇上降罪。” 她伏在地上,额头沁在稀泥水里,哀哀道:“天不垂怜,苏贵妃母子……俱亡。” “她说什么?”皇帝侧首问了德奂一句,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皇上的话……”德奂皱眉对上韦妃的眼睛,难过道:“韦妃娘娘说,苏贵妃母子……俱亡……” 母子俱亡! 皇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天都没有做声。 雨水四面八方的往身上砸过来,韦逸霜难受的睁不开眼,她伏在地上,双肩瑟瑟发抖。额头却一直贴在冰冷湿漉的地面,不让人看见她的表情。“请皇上责罚。” “天命不许,朕为何要责罚于你?”皇帝森然道:“宿命罢了。” “是她害死我母妃。”尖锐的声音听上去特别的突兀刺耳,一个瘦弱的身影急急奔过来。 “父皇,是她剖开了母妃的肚子,杀死了母妃……是她!”腾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皇帝嚷出了这番话:“父皇,求您为母妃和弟弟报仇,杀了这个贱人!” “公主……”德奂不由心头一紧。且不管这苏贵妃是怎么去的,眼下的局势皇上都不可能信她的话而处置韦妃。“雨大,奴才还是让人送你回宫吧!休要在这里胡言。” “不。”腾芽连连摇头:“我没胡说,我一定要为母妃和弟弟讨回公道。父皇,是她!是她杀了母妃和弟弟,是她……” 韦逸霜慢慢的抬起头,眸子里荡漾着些许的惆怅:“公主这么说,要本宫如何自处?” 第2节 不等旁人开口,韦逸霜跪着向前两步:“也罢,终究是臣妾没能保住苏贵妃与皇子,求皇上赐罪。”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不耐烦的扫了一眼腾芽,转而看向韦逸霜:“朕没工夫在这里赏雨。” 这简短的一句话听似简单,实则充满了责备。 韦逸霜为难的看了腾芽一眼,那蹄子眼里就只有深深的怨恨,看着叫人害怕。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剜出这贱丫头的眼珠。“陛下,公主年幼,贪玩乃是人之常情。臣妾着实没有想到,公主会爬树坠落,苏贵妃爱女心切顾不得身孕去接公主才会……” “你胡说。”腾芽像疯了一样往韦逸霜身上扑去:“是你害死我母妃的,你诬陷我!我杀了你!” “臣妾何尝想要剖开苏贵妃的肚子,可唯有如此,兴许还能保住皇嗣。哪里知道,这重击还是要了那孩子的命,陛下,都是臣妾无能……” 韦逸霜咬牙挺着,任凭腾芽撕扯她的衣裳,心里一半是恨一半得意,苏贵妃,咱们的仇今日总算可以了结了。 第4章 克母害弟 >>皇帝眼色一沉,德奂连忙上前制住了腾芽。“公主,不可如此。” 腾芽心里翻滚着怨恨,拼命的挣扎。她不知道怎么说父皇才能相信,急的涨红了脸。“父皇,芽儿没有说谎,是她让人剖开了母妃的肚子,还拧……” “公主是忘了你母妃临终前是在责怪谁。”韦逸霜忽然问了一句,就惊得腾芽闭上了嘴。 到底是个孩子,经不得吓。 左手背遮住朱唇,韦逸霜泪眼婆娑的凝视着面前的君王,哀婉道:“臣妾无能,入宫多年一无所出,实在心中有愧。这回自然是拼劲全力想要保住皇子,减赎自己未能繁衍皇嗣之罪。何况剖腹取子,也是贵妃姐姐的意思。” “你胡说,是你要母妃死……”腾芽只恨自己没用,说不清楚韦妃的歹毒。“父皇,她是故意要杀了母妃的!” “公主。”韦逸霜哀痛的蹙紧眉头,似有不忍:“为何到这时候你仍然不知悔过?你母妃临终前还在咒骂你是扫把星,口口声声说没你这个女儿。难道你当着皇上的面还不肯认错么?”这话像一根针扎在手指上,腾芽的耳边传来母亲的埋怨。她连连摇头,止不住的哭喊:“我不是扫把星,我没有克死母妃,我不是扫把星……” 韦逸霜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收敛极快,丝毫没有让谁看见。 “德奂。”皇帝眼眸微紧,并不再往下说。 德奂得了示意,不由分说的撸起腾芽的衣袖。 白净的玉臂上,几块明显的青紫痕迹引入眼帘。腾芽不知道德奂为什么这样做,心慌的厉害。“父皇……” “皇上这伤……”德奂是想说,这些瘀痕不像树上掉下来摔得,倒像是挨了毒打。可守着韦妃,到了嘴边的话,他只有咽下去了。 “把这个悖逆母妃,谋害皇嗣的丫头关起来。”皇帝的声音听上去低沉而苍劲,像是一股冷风钻进了骨缝里。 腾芽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那森冷而锐利的眼神吓得她直哆嗦。“父皇,您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女儿惊恐无助又满脸悲伤的样子,丝毫没有勾起皇帝半点怜悯。冰凉的薄唇微微一碰,他冷漠道:“丢去朕看不见的地方。” “诺。”德奂随即着两人将腾芽拖走。 腾芽一双愤怒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韦逸霜:“我一定会替母妃报仇……” 心底涌起一丝寒意,韦逸霜特别讨厌腾芽的眼神。每每腾芽这样瞪着,她都恨不得剜了那双眼睛。“皇上,灵宫已经布置妥当,求皇上去送一送苏贵妃母子……” 适时凄婉的哭起来,韦逸霜总能在任何时候取悦皇帝。 果然,皇帝朝她递出了手。 德奂忙不迭过去,扶起韦妃送到御辇前。 韦逸霜将自己冰凉湿漉漉的手慢慢搁在皇帝掌心:“多谢皇上。” 明黄色的帘子落下,御驾朝着灵宫而去。 一场骤雨,将整个皇宫清洗的一尘不染,冲走了无数污垢尘埃,以及鲜红血水。 恍如告诫宫中诸人,新旧更替,属于苏贵妃的盛宠已然落幕。 后宫悄然落入韦妃掌中。 第5章 望宫旧仇 >>低沉的哀声传遍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连西北角的望宫也听得一清二楚。 腾芽心里的恐惧渐渐被仇恨吞噬,她不再挣扎由着戍卫拖来这里。 门敞开的一瞬间,好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忽然冲出来。看守的戍卫拿着木棍好一通打,才将几人又轰了回去。 “公主殿下,奴才就送到这里。”戍卫猛一推,腾芽一头栽进去,右脸颊擦在地上破了皮,粘上了污水刺痛的厉害。 不等她回头,宫门又被锁上。 “公主殿下?”走过来的女子直勾勾的看着她。“哎呦,徐丽仪你们快来看啊,这关进来的竟然是个公主。” “王嫔你就是喜欢大惊小怪。”徐丽仪眸中渐冷:“没听见那哀声么!” 其余几人倒是没顾着领会徐丽仪的话,你摸一把,我扯一下的,好像公主是什么稀奇的玩物。“你们干什么,别碰我。”腾芽嘶哑的嗓音透着愤怒,捂着脸的指缝里,已经渗出血水。 “哼。还当你自己是个金贵的公主么?”王嫔俯下身,扯开她的手:“这脸也毁了,可比我们这些弃妇还不如。” “弃妇?”腾芽这时才顾上看这里。荒凉的宫苑处处都是杂草,所见的房子也都低矮破旧。她记得母妃说过,皇宫并不是处处光鲜,比如望宫,那是个比地狱还可怕的去处。 “怎么?瞧不起我们?”王嫔尖酸刻薄的剜她一眼,顺手摘去她头上的簪子。“你以后绝不会比我们好。你要熬的日子更长呢!” “不。”腾芽忽然就爬了起来:“父皇迟早会相信我说的话,他一定会接我回宫。” 这话引来一番嗤笑。 “我说王嫔,这丫头可比你会做梦。”说话间,徐丽仪从王嫔手里夺过了簪子,在指尖细细摸了摸。原本平静的脸上顿时聚满怒气,故意问道:“敢问公主殿下,你母妃苏贵妃近来可好?” “徐丽仪,你说她是苏贵妃的女儿?”王嫔顿时就愣住了。 “小小年纪,就能用上这极好的羊脂白玉料做簪,除了苏贵妃的女儿,还有谁?”徐丽仪微微虚目,唇角上扬:“看样子是老天听见我的祈祷,不让我死不瞑目,才把你这贱丫头扔进来让我报仇。” 猛然揪住腾芽的领口,徐丽仪拿着锋利的簪子对着她的眼睛:“你说若我戳瞎你,你母妃会不会心疼的从棺材里爬出来杀了我?” 在场的女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是苏贵妃出事?”王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徐丽仪。 “废话。”徐丽仪颇为不耐烦的回敬她一个白眼:“如果是韦妃出事,苏贵妃的女儿会被扔进这望宫?” 看徐丽仪分神别处腾芽瞅准时机,握住她的手腕就是一口。 猝不及防的疼让徐丽仪掉了簪子缩回手:“你这贱丫头属狗的么!竟然敢咬人!” “这是母妃给我的东西,你不配握着!”腾芽扬起下颌,丝毫不惧:“你要报仇就报,我才不怕你!”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王嫔冷笑一声,顺势卷起了袖管:“这儿关着的女眷有几个没受过苏贵妃的气,你能活到明天就算你有能耐。” 第6章 沾仇人光 >>王嫔的拳头还没挥过来,腾芽就咧开嘴笑了。 那样好看的笑容在这样的时刻,难免不让人心里发毛。 “笑什么笑!”王嫔恶狠狠的嚷道:“是没吃过苦头不知道疼吧?” 徐丽仪并不作声,由着王嫔闹。心里禁不住掂量,这小丫头有多少斤两。 “母妃才走,我就被毒打的遍体鳞伤,脸都摔破了,这还不叫苦头还有什么叫苦头?”腾芽盯着王嫔问。 “那是你活该。你们母女活该!”王嫔咬牙切齿的嚷道:“苏贵妃荣宠加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被她撅害的妃嫔有多凄惨。好在天有眼,这便是现世报!” “是么?”腾芽柔嫩的脸上显出些异色:“那我母妃去了,也没见你有多好!” “你……”王嫔被这丫头噎的难堪,脸上挂不住,扬手就朝她脸扇过去。 腾芽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这让徐丽仪有些意外。“一边脸破了一边脸肿了,你这公主当的也太丢人了。” “可我仍然活着不是么!”腾芽转头看着徐丽仪,目光里闪动着一些什么。 徐丽仪以为她哭了,可看仔细才发现那星星点点的竟然是光亮。 “和她废话什么!”王嫔仍然不解气:“直接掐死算完。反正皇上也不会再管她了!” 最后一句话,比刚才挨的一巴掌还让人疼。是啊,父皇不会再要她了!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她还有母妃有弟弟,是皇宫里最璀璨的明珠,可仅仅一日,她就四面树敌,卑贱如蚁,失去了所有。 “那你就掐死我好了。”腾芽忽然转过脸,对着王嫔说。“你要是掐不死我,保不齐有一****会死在我手上。” “好哇你这丫头,敢说这样的话,那我就让你尝尝厉害。”王嫔死死的掐住腾芽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那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柔嫩的脖颈折断。 “我担保……你会死的比我惨……”腾芽的眼睛有些充血,脸也涨的红起来。那眼神却锋利而沉冷的凝视着王嫔,憋着劲的不肯挣扎。 “贱丫头,看你还不死!”王嫔恶狠狠的咒骂。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腾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就在眼睛几乎看不清王嫔的表情,她忽然想起了母妃的话,芽草是最坚韧的所以她叫腾芽。 “韦妃……”腾芽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行了,你输了。”徐丽仪抬脚踢在王嫔的小腿上。 “什么?”王嫔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徐丽仪,从她的目光里读到了恐惧,顺势松开了手。 “这丫头刚才明明可以戳死你,你看看她手里握着什么?”徐丽仪清冷一笑。看着咳喘不止的腾芽,忽然眸子里染上了她脸颊的血色。 “你这贱丫头……”王嫔看见那支白玉簪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丫头已经把簪子握在手里,这样面对面,她很容易就能刺自己的心窝。 “还是说说韦妃吧!”徐丽仪眉头微皱,凝神看着她。“你莫不是觉得,她会放过你?” “正因为她不会……”腾芽好容易喘匀了气,喉咙的疼让她语声轻哑:“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折磨仇人更痛快的事?韦妃怎么会愿意我轻易就死在这里?” 王嫔听了这话,不禁一颤:“满口胡诌!韦妃哪有空搭理你!” “那你尽管试试看。”腾芽不恼也不怕,要活着,就得学会保住自己的命。哪怕是沾仇人的光! 第7章 敢打赌吗 >>徐丽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转身时冷冷道:“把这个贱丫头送我房里来。” 第3节 “你真的信她的话?”王嫔有些不甘心,她活在这里的每一日,都靠复仇的念头支撑。眼下看见了苏荷的女儿,怎么能憋得住气。“韦妃怎么会在她身上浪费功夫!还不如赶紧弄死她算完!” 可惜徐丽仪没搭理她这茬。 望宫里位分最高的就是从六品的丽仪。而她这个正七品的嫔位,也终究是得看人家脸色度日的。“走着瞧!”王嫔凑近腾芽的耳畔,怨恨瞪着腾芽。 腾芽躲开别人伸来扶她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我自己会走。” “为什么不杀她?”关上了房门,这是徐丽仪问腾芽的第一句话。 “我可以杀了她,却杀不尽望宫里所有的人。”腾芽仰着头,有气无力的说:“既然不能保全自己,我就不会做这样的事。” 和她想的一模一样,看来苏荷这个女儿,还是真是继承了她的聪明。“即便你手下留情,她有一句话还是没说错。” “什么?”腾芽站在略远的地方,和徐丽仪保持一段距离。这种戒备是她从前没想过的。 “你未必能活到明天。”徐丽仪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齿痕,幽幽一笑。 “我若能呢?”难过委屈痛苦恐惧到这个时候,腾芽心里就只剩下恨。这种恨灼魂噬骨,化作活下去的念头,支撑着她单薄的身躯。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徐丽仪温和的说:“你若能活到明天,我就给你指条路,兴许你能走出这望宫。若死了,只当我从未费过这心。” 腾芽并没有露出心思,反问一句:“你自己想离开这里,何必拿我当幌子?” 看着徐丽仪的脸色由明转暗,露出几分苍白痕迹,腾芽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有时候太聪明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表现出来被人发现。”徐丽仪揉了揉自己伤处,低眉道:“怎么样?敢不敢和我打这赌?” “赌就赌!”腾芽倔强的看着她。 “好。”徐丽仪抬眼瞟了窗外,微微点头:“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母妃是怎么被韦逸霜斗垮的!” 腾芽没有出声,低下了头。眼底仿佛还映着母妃满身的血光。 “也罢,你不想说就不说。”徐丽仪极好说话。“隔壁的厢房空着,你去住就是。” 走了两步,刚到门边,腾芽忽然停下了脚步。“徐丽仪,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父皇不信母妃是韦妃害死的?” 腾芽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为什么父皇会在母妃临盆之前离宫,又为什么根本不信她的话。难道韦妃说的都是真的,是父皇根本就不想要母妃肚里的孩子,甚至母妃的命。 这一问,把徐丽仪逗乐了。她笑的前仰后合。 推开门的一瞬间,腾芽听见她开口。 “天子本就是最无情的。妻妾子女,无不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有本事的,自然有用处。没本事的,死不足惜。” 徐丽仪长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公主殿下,但愿你还能看见明早的太阳。” 第8章 睚眦必报 >>入夜了,腾芽湿漉漉的衣裳才渐渐干了一些。蜷缩在稻草堆里正犯困,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谁?”腾芽一下坐起来,警惕的看着门口。 进来的女子看上去十分瘦弱,手里还抱着什么。她压低嗓音轻轻道:“公主别做声,我来给你送些吃的。” 这女人腾芽记得,白天的时候,她一直站在王嫔身边。 “公主,我是黄静媛。折腾了一天,你一定饿坏了吧。”黄静媛打开手里的布包,摸出了馍馍:“我怕王嫔发现,只能等她睡了才来。你快吃吧。” 借着月光,腾芽看着她手里又白又圆的馍,真想接过来一口咬上去。可这个人却叫她看不透了。 “公主,你别怕。”黄静媛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连忙解释:“夕日我曾受过苏贵妃的大恩,虽然我自己不济,沦落至此,可若是连恩都能忘,还怎么配为人。眼下,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愿贵妃不要怨我无能才好。” 她掰了一块馍馍,塞进自己嘴里,大口的嚼起来,以此证明她没有下毒。“公主,快吃吧。” 腾芽依然没有去接,于是黄静媛把馍馍塞进她手里。 “望宫没有药,你的脸伤的也不轻。我这里偷偷攒下了一点香油,来给你擦一些吧。”黄静媛打开了一个小瓶子,一股香味儿就飘了出来。“脸上的伤沾了污水可不得了,让我看看。” 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腾芽不愿意她帮忙。 黄静媛没法,只能照样抿了一口香油:“公主你放心,香油是好东西,擦在脸上能让伤口快点结痂,还不会落下疤痕。也能消肿。” 说话的功夫,她扯下自己身上一块粗布,小心翼翼的倒了点香油上去。 “我自己来。”腾芽拿过油布往王嫔打肿的脸上擦了擦。 “唉!”黄静媛幽幽叹气:“苏贵妃深受皇恩,是后宫里最风光的贵妃,怎么也会顷刻之间就落到如此地步,还连累了公主你。” 腾芽从她眼中,一点也看不出虚情假意,心头微微一热:“多谢你。” “傻丫头,这算什么。”黄静媛垂下头,压低嗓音道:“比起苏贵妃夕日的眷顾,不值一提。” 外头,隐隐约约有些窸窣的响动,黄静媛身子一颤,不禁担忧:“公主,我不能久留。要是让王嫔知道我来过,她一定不会饶了我。凡事你自己都要当心。” “嗯。”腾芽微微点头,目送她出去。这才顾得上看自己手里的馍馍,只觉得更饿了。忍不住咬了一口。 黄静媛看她吃了馍馍,才放心的关上门,步子飞快的离开。 “怎么样?”不远处,王嫔几人已经等候多时了,黄静媛才走过来,她便忍不住问。 “放心吧,那丫头信了。”黄静媛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多亏了苏贵妃的眷顾,我才有今日。她女儿死在我们手上,也是应当的。” “馍馍里的药下够了?”王嫔有些不放心。 “当然了。”黄静媛道:“那可是我花了所有银子才换来的迷药。迷药,配上那么好的香油,这望宫里的老鼠一定会把她活活啃死。谁又能想到,这其中尽数都是咱们的谋划?只等明一早,咱们就去给这位公主收尸了!” 几人互递眼色,压抑着复仇的快感无声的笑了。 第9章 血肉模糊 >>翌日,天刚蒙蒙亮,王嫔就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第一个来到徐丽仪的房门外。 说是来问安的,其实她更想去隔壁的那间厢房,看看那贱丫头的死相会有多惨。 徐丽仪不紧不慢的从房里走出来,脸色如旧:“王嫔似是比平日来的早一些。” “是么?”王嫔微微一笑:“可能天好的缘故,一大早就放晴了。” 说话间,其余的妃嫔也都从房里出来,聚在这门口。每个人脸上都被秋日朝阳染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 其实不用留心,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们下了手。徐丽仪侧身望了一眼身边的厢房,故意道:“怎么公主还在睡么?” “毕竟是苏贵妃的女儿,不懂规矩也是情理之中。”王嫔唇角含笑,当着众人的面走到那扇破旧的房门前:“我说公主殿下,如今没有苏贵妃的庇护了,你还是好好学学这里的规矩吧。” 她话音落,黄静媛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房门。紧跟着,她一声尖叫,连树上的喜鹊都吓飞了。 “怎么了这是?”王嫔的眼底抑制不住的得意:“瞧把你们吓得。” 徐丽仪皱着眉头,并不作声,也不着急往前,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这丫头,不会真的就这么容易死了吧? 几个堵在门口的女人都吓得脸色发青。 王嫔心想,看来这丫头真的死的挺惨。她心急的挤了进去,紧忙往房里钻。 哪知道脚刚迈进门槛,就听见“吱”的一声,踩上了一个绵软的东西。 “啊……老鼠!”王嫔吓得跳起来,赶紧退到了门外。眼前的景象,让她难以置信。 满地的老鼠,或是在挣扎,或是一动不动,或是被啃掉脑袋啃破肚子的。大的小的,死的活的,满地的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 正惊恐未定,稻草堆里忽然窸窸窣窣的动起来。所有人吓得瑟瑟发抖,不约而同的往后退。 忽然一双手伸了出来,胆子小的女人不由惊叫起来。 而腾芽却慢慢冒出头来,打了哈欠才埋怨道:“吵死了你们,还让不让人睡?” “你……”王嫔看她安然无恙,顿时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脸色忽然阴沉下去。“你竟然敢……” 腾芽朝着门的方向看过去,自己也给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老鼠?” “你还好意思问。”王嫔讨厌透了她这天真无邪,满脸无辜的样子。“腾芽你这个贱婢!” “贱婢?”腾芽嚯的站了起来,摘了摘身上的稻草,皱着眉头,一步一步从这些老鼠中间走过,衣衫褴褛却姿态优雅。“我看王嫔你弄错了吧。我再怎么落魄,身上也留着皇族的血。而你无论尊贵与否,都只是服侍父皇的奴才,贱婢用来形容你,再合适不过了。” “岂有此理!”王嫔想往里走,可踩过老鼠的那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腾芽看尽她眼底的怯懦,眼角眉梢都是得意:“这些老鼠还真是可怜,丁点的香油,大半个馍馍,就足以让它们自相残杀,至死方休。这都怪黄静媛送来的太少了。” “公主你……”黄静媛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对上徐丽仪阴森的眸子,她吓得连忙住嘴。 “不是十拿九稳的法子,就别轻易丢人了。”徐丽仪这话是对着黄静媛说的,却意在告诫王嫔。“可别再害自己送了命。” 又伸了个懒腰,腾芽走出了房门:“今儿太阳可真好!” 那丫头是故意让王嫔想起昨天说过的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算你命大。走着瞧!” 第10章 包藏祸心 >>腾芽望着王嫔和黄静媛的背影,唇角浮现一抹极冷的微笑。 徐丽仪顿时心头一颤,脸色微微有变:“怎么?保住命还不够吗?” “保住命就够了吗?”腾芽没有和她对视,看了一整晚自相残杀,忽然开窍。“我明白母妃临死前,为什么要说那么无情的话。如果不是这样,韦妃不可能让我活到现在。而我活着,就是复仇的指望。” “呵呵。”徐丽仪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就凭你?” “你不是说要给我指条明路么?”腾芽转过来,看着一脸清冷的徐丽仪:“昨晚上我房里那么大的动静,你不可能没听见。和我打赌,又置之不理,不过是想看看我有几分能耐,那么徐丽仪,我通过了你的考验么?” 昨天她被扔进来的时候,还一脸的稚气。一夜之间,竟成熟不少。徐丽仪心头稍稍有些温热,却没在脸上显露丝毫:“你那房间怕是不能睡了。这庑廊走到尽头,还有一间。虽然破烂,却总有片瓦遮头,去不去随你。” 腾芽答应的很痛快:“我去。” 她转身往最远的厢房去,步子轻快,根本没留心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身影。 “等下放饭别给她。看她饿多久才能死。”王嫔看着腾芽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 黄静媛连忙点头:“好是好,只是这法子是不是太慢了些?” “你还有办法吗?”王嫔信不过她:“你那点银子,不都用来买迷药了!” 听得出是挖苦的语气,黄静媛勉强笑了笑:“有些法子不需要银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最后一间厢房果然是最破的,地面上的灰都足有一尺厚。看样子,素日里根本就没有人进来过。腾芽无奈的走进去,紧跟着黄静媛就到了。 第4节 “我好心好意给你送馍馍,你反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下不来台!”一进门,黄静媛一脸委屈的开始抹泪:“东西你没吃就算了,还叫老鼠给糟蹋了。现在可好,王嫔罚我浣洗望宫里所有的脏衣和布。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笨呢!” 黄静媛的戏好,腾芽昨晚就领教过。摆明是她在馒头里下了药,那些老鼠吃了,才会倒在地上不能动弹,活生生的被同类啃咬死。她却故意不提这一茬,反而埋怨起来。 “静媛别恼,昨晚我太累,吃了一口馍馍就睡着了。正好我有空,不如我帮你一起洗。”腾芽顺着她的心思接话。 一听这话,黄静媛果然止住哭泣:“那好。你随我来。” 腾芽点一点头,跟着她往外走。这庑廊尽头有个很小的拱门,走进去就是做活的后院。 后院里摆放着不少木盆、木桶,还有几个木棍搭成的晾晒架子。 “喏,就在这儿洗。”黄静媛眼眸一转:“我去拿脏衣和粗布来,你先从井里打些干净的水。” “好。”腾芽听话的走到井边,往那井里看了一眼。这井还挺深的,而且窄。 黄静媛顿起歹意,顺手拾起一根木棍,嘴里却温和的说:“公主啊,要先把井绳放下去,把木桶装满水,再拉上来就是。” 好。“腾芽答应着却没有回头。 看她专注的样子,黄静媛心头一凛,猛然扬起手里的棍子…… 第11章 跌落井中 >>黄静媛卯足了力气,不禁腹诽:要怪就怪你那个该死的母妃,若不是她,我们岂会过这样苦的日子。 将心一横,她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靠近腾芽,那棍子忽然就要落下。 “啊……救命!”腾芽的手一滑,整桶水扥着她探进井口的身子往下沉,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在黄静媛眼前消失了。 紧跟着咕咚一声特别的响。 “这是……”黄静媛有些傻眼,好半天才回过味冷冷一笑:“看来不用我动手,是天要收拾你。” 她赶紧扔下手里的木棍,头刚伸到井边,忽然一口水喷进了她的眼睛。“啊……” 黄静媛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还未曾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猝不及防的被揪住头发,拽进井里。“救……” 命字还没说出口,水花四溅。 腾芽看着她一瞬间就被井水吞噬,只有水面晃动,才松了口气。倒栽葱的姿势跌进去,这一下就要了黄静媛的命。 腾芽握紧井绳,吃力的抓着井口爬出来。若不是母妃教过打结的法子,她也练得顺手了,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解开水桶,把井绳套在手臂上做好一个借力的活结。 贴着井壁留出位置,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才顺利的把黄静媛拽进井里。 而这个时候,正是望宫放饭的时候。这里每日只有一餐,极其艰辛,哪里有人会在这时候来后院走动。 腾芽检查好自己的衣裳,清理掉不应该有的痕迹,才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后院,直接回房。 第一次杀人,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她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心里还有一丝痛快。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就唯有下重手,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前庭院里,弃妇们正围坐在一起吃饭。 徐丽仪背对着庑廊,没刻意留心什么动静。但是腾芽没来,她心里明镜似的。 王嫔却有些不高兴:“怎么还多了一个馍馍?” 看了一眼桌上的簸箕,她心里纳闷:“不是说了不给那个贱丫头饭吃么,怎么还是多送了一个人的?外头那些奴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了?” 身边的女子连忙摇头:“已经按您吩咐的去说了,他们才不会弄错呢!” “那是……”王嫔扫了一眼在场的女人们,忽然想起来什么:“黄静媛呢?怎么不见人影?” “可能是去部署了。”身边的女子微微一笑:“她不是说要给咱们看看不花银子的么!” “是啊。”王嫔这才露出得意之色,起身走到桌边去拿那个馍馍。 “啪!”一双筷子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手背上。 “嘶……”王嫔疼的缩回了手,怨愤瞪着徐丽仪:“你这是干什么?” “一人一个,你想占了旁人的份儿么?”徐丽仪满不在乎的看着她。 “你管的闲事已经够多了。”王嫔反唇相讥:“真当你是这望宫里的头一位不成?” “我是不是头一位有什么打紧。”徐丽仪眼波微转,语速徐徐:“规矩又不是我定的,就是不知道王嫔你有没有胆子来破!” “有馍馍啊!”腾芽适时的出现,拿起了馍馍就吃。“还以为来晚了赶不上趟呢,没想到你们还给我留着。” 第12章 分帮结派 >>“哼!”王嫔在心里咒骂黄静媛没用,还没除掉这丫头。可一把邪火却朝徐丽仪撒:“你觉得你真的能保住她?还是你觉得她能助你离开这里?徐丽仪,你醒醒吧,这是望宫。虽然叫望宫,可这里的房子又低又矮,就算是爬到房顶上也被高高的宫墙阻挡视线,根本就看不见一星半点皇宫的轮廓。都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在做梦?” 徐丽仪并不恼,相反,她的表情从容平静。待王嫔的话都说完,她才慢慢勾唇。“那么,你杀了她就能走出望宫?” “即便不能,我也绝不会让她好过。”王嫔咬牙切齿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狰狞。 腾芽就跟没听见似的,津津有味的吃着手里的馍馍。还有好心的人给她舀了一碗米汤,递过来。 “活到了,赶紧抬进去。”外头的宫人隔着宫门吆喝了一嗓子。 忙有人过来拉了王嫔一把:“姐姐何苦在这里多费唇舌,赶紧去侧门接今天的活吧。” 王嫔心里有气,只觉得堵得慌:“素日都是我打点这些粗活,累没少受,也没落下什么好。既然望宫里还有位分更高的主儿,就让人家费心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张舒婕、秦顺容,今天的活你俩领人去接,再分派下去。”徐丽仪并没半点不高兴,澹澹的说。 秦顺容倒是痛快,召唤了几个人,卷起袖子就往宫侧门去。 张舒婕则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略微犹豫,才道一声:“好。” “看出点什么名堂么?”徐丽仪问身边的腾芽。 “张舒婕是个有心思的人,似乎并不是忠心于王嫔。而秦顺容却一心跟着你。是问我这个吗?”腾芽只从两个女人的反应就看出了这些内容。 徐丽仪虽没回答,眼底却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张舒婕可要比黄静媛难对付。尽管只是个正八品的舒婕,却是个奇迹。” “什么奇迹?”腾芽纳闷。 “她得罪的人是韦妃。得罪了韦妃还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徐丽仪幽幽一笑。“所以你进来这里,她只是看着,听着,从来不曾对你有一言半语。” “我懂了。”腾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冲徐丽仪勾唇笑了笑。 “有时候我在想,忽然就懂事到底是好是坏?”徐丽仪似是无心的一句话,却戳中了腾芽的痛处。 她记得母妃含着泪说过,若能选择,她情愿自己不要这么懂事。 可惜,没有选择。 “不好啦,有人落井啦……” 尖细的女声打断了腾芽的思绪,她忽然心口一紧。 “昨个就没吃过东西,你倒是还有力气。”徐丽仪马上就明白了所有的事,冲腾芽打趣道。 “力气未必是来源于食物,更多的时候,源自心底的怨恨。”腾芽微微勾起了唇角:“小时候母妃给我讲过壮汉徒手打死老虎的故事。也是到今天,我才明白徒手打死老虎原来不仅仅是个故事。” “去看看。”徐丽仪眸子微微一转,敛去多余的神色,先一步往后院去。 腾芽喝完了温温的米汤,才搁下碗。没有美味佳肴无所谓,可只要碗里还有值得珍惜的食物,她就能活下去。 第13章 有心拨弄 >>王嫔冷着脸,瞪着跌坐在地瑟瑟发抖的女人:“秋月,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谁掉进井里了?你把话说清楚!” “是鞋……那鞋是……黄静媛的。”叫秋月的女人一脸惶恐,声音带着颤。 “你说什么?黄静媛的鞋在井里?”王嫔奓着胆子往井里看了一眼,却根本看不清井底的情况。“只是鞋子么?你有没有亲眼看见她掉下去?” 秋月连连摇头:“桶,是那桶掉进井里了,我拿绑了钩子的绳子去捞,鞋在桶里。”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黄静媛房里找。”王嫔愤怒的冲身边的人吼了一嗓子。 忙有人急急去找。 可这个时候,王嫔心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吃饭的时候就没见黄静媛人影,如果不是出事了,怎么可能不来呢!看徐丽仪和腾芽慢悠悠的走来,她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不必去了。”王嫔三步并作两步,直冲着腾芽过来:“肯定是你这个蛇蝎丫头杀了黄静媛!” “杀了黄静媛?”腾芽一脸的茫然:“你是说我么?” “少在这里装可怜!”王嫔恶狠狠的揪住她的领口,把她拉向自己面前:“吃饭的时候,你是最后一个去的。你没来望宫之前,这里所有的人都能相安无事。可你来的第二天,黄静媛就死了,你怎么解释?” 腾芽眨巴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无辜:“母妃只教过我女红,从未教过我杀人。身为公主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何况我来的第一晚,黄静媛就好心的拿馍馍给我吃,她对我这样好,我感激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要她死?王嫔,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哼。”王嫔手劲儿极大,提溜着衣裳就把腾芽提起,双脚离地。“你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扭送去罪婢所,让里头的公公好好调查清楚这件事。” “我并非罪婢。”腾芽毫无惧色,反而认真的说:“就算你要调查这件事,也该送我去刑部接受审查。这也是母妃告诉我的。” 她的话,义正辞严还带着这个年岁孩子该有的天真,把王嫔呛的满脸通红。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去刑部受审么?如果皇上还认你这位公主,岂会把你扔在这望宫里。” “本公主不才,不敢擅自揣测圣意。”腾芽歪着脑袋,挑衅似的看着她:“王嫔,莫非你能肯定父皇是不要我了才把我扔在这里的?” “你……”王嫔故意甩手,把这丫头故意往井边推。 要不是腾芽身手敏捷,反身趴在了井沿上,很可能也这么摔下去了。 “总之今天的事,一定是你做的不会有别人。”王嫔笃定不已:“除了你,这里没有任何人有动机杀死黄静媛。” “那我有什么动机杀黄静媛?我与她不过才相识两天。”腾芽皱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还是,王嫔你安排了一些事,预备给我这样一个动机?” 王嫔就是生气吓不住这蛇蝎丫头,卯足劲儿要跟她对着干。却不料徐丽仪的话几乎给了她致命一击。 “我说王嫔你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一点?。”徐丽仪语调软软,不疾不徐:“不过是从井里捞起了一只鞋,就算是黄静媛的,可就不能是刷鞋不慎掉下去?井口根本看不见井底,王嫔,你凭什么肯定黄静媛已经一命呜呼?” 第14章 新官上任 第5节 >>徐丽仪慢慢的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腾芽身前挡住王嫔的视线。朱唇微动,不依不饶的说:“除非人是你杀得事是你做的,否则你怎么可能这样确定!” “你信口雌黄,满嘴喷粪。”对上徐丽仪隐现的刻毒目光,被她吓得后退两步。“你维护这个蛇蝎丫头也不是头一回了,可你别想冤枉我。你没有证据!”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人是这丫头杀得?”徐丽仪凝眸看着她。 王嫔真像只惊弓鸟,瑟缩着身子瞪着对方,却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分辩。 看着阵脚大乱的王嫔,腾芽禁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冷颤。 只是三言两语,徐丽仪就把杀人的嫌疑拨到王嫔身上。当真是叫人钦佩。 这样的女人,非友即敌,若有交手一日,腾芽还真是没有把握能活着溜出她的指缝。 “秋月,你去。”徐丽仪沉眸望她一眼:“告诉外头的戍卫,井里可能有人,让他们进来打捞。” “我?”秋月被吓得失了半魂,这时候还没有回过味。“为什么是我?” “你发现的鞋,你去合适。”徐丽仪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温度,叫人拒绝不得。 秋月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战战兢兢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侧门进来了好些人。 领头的,是个鬓边染着白发的宦官。“我说你们这儿怎么这么晦气,咱家这才头一天上任,接管后半拉宫苑的事儿,就死了人了?存心给咱家找晦气么?” “是这个丫头……”王嫔刚说了这五个字,就被徐丽仪瞪的不敢再往下说了。 “这丫头怎么了?”那公公往这边瞟了一眼,顿时一愣。“呦,还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最尊贵的三公主么?奴才给您请安了。” 腾芽皱了皱眉头,平静道一声:“免礼。” “啧啧!”白公公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嗤道:“还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我说三公主,您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 白公公语气不逊,王嫔似是有了底气:“这位公公不知怎么称呼?” “咱家姓白。”白公公扫了她一眼,依稀记得她从前的样子:“原来是王嫔啊。” “公公还记得我呢。”王嫔喜不自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忽然脸色一沉,道:“这个蛇蝎丫头,来望宫的第二天就把黄静媛给杀了,劳烦白公公一定要将此事禀告韦妃娘娘,治这丫头的罪,方可肃清后宫风气。” “这尸首还没打捞上来,王嫔怎么知道是三公主杀人?”白公公狐疑的打量着在场的每个人:“莫非是王嫔您亲眼所见。” “并没有。”王嫔连忙道:“冷宫里就只有这丫头和黄静媛有仇!” “是么?”白公公不信:“这丫头才来两日,就和黄静媛结了仇?” 腾芽微微上前,平和的说:“白公公,我根本没有与任何人结怨。可是因为我母妃关系,王嫔处处针对我。以至于还不确定井里是否有人,她就一口咬定我杀了黄静媛。白公公若是不信,在场的人都能为我作证,才来望宫的第一日,王嫔就当众说要杀了我。她这么恨我,要嫁祸给我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15章 画风一转 >>仗着白公公认识自己,王嫔心中得意。大不了塞点散碎银子,黄静媛的死要真拿不出证据,也至多是个失足落井。心定了,她便不害怕了。 “公主这话说的叫我怎么敢担待。那会就你和王嫔没去用早膳,她就出事了。若不是你,还真是奇怪了。” “还有这样的事?”白公公转头望了一眼腾芽:“三公主,虽说你年岁轻,可后宫有后宫的规矩,若真是你辣手行凶,只怕咱家也保不住你。如何判罪,全仰仗韦贵妃娘娘做主。” “韦贵妃?”腾芽和王嫔异口同声的重复了这三个字。 “可不是么。”白公公清冷一笑:“这望宫里消息闭塞,也难怪你们不知道。昨个皇上就下旨晋封韦妃为贵妃,摄六宫事务。” “昨天……”腾芽只觉得心口一阵蹙闷。父皇心里,真的就半点也不在意母妃么?母妃才走,他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让杀害母妃的凶手顶替母妃的位置! “是啊。”白公公温和的说:“虽说是贵妃,可宫里并无皇后、皇贵妃,也就形同于后宫之主了。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事,自然都要得到韦贵妃娘娘的首肯才能着手。罢了罢了,咱家和你们说这些也没用。赶紧着看看那井底下到底有没有死人,查明这件事也好交差。” “公公,井底的确有人。” 白公公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奴才回报。 王嫔顿时就来了精神:“怎么样白公公,我没冤枉这个蛇蝎丫头吧。就是她趁着大家伙吃饭,没有人能作证的时候,把黄静媛叫来这里推下了井。除了她,不可能再有别人。” “先把人捞上来再说。”白公公眼尾的余光看上去有些森冷。他并没有多听王嫔的话,反而是转身走到了井边。 “我看你这丫头还怎么抵赖。”王嫔扬起了胜利般的微笑。 腾芽也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就好像那一日看着韦妃,哦不,应该说是韦贵妃一样。 这目光,让王嫔特别不舒服,好像一股寒意顺着领口袖口,忽然钻进了身子里。“你干嘛这样瞪着我?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徐丽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腾芽的,总觉得这丫头似乎还有什么仇谋。 “你们过来辨认一下,这死在井里的人,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黄静媛。”白公公望了一眼打捞上来的尸首,脸色特别难看:“还真是晦气。” 王嫔最先奔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连连点头:“对,这就是黄静媛。白公公,您可以拿人去交差了。事情了了,自然也就除了这些晦气。” “不急。”白公公看她一眼,又望了望腾芽:“三公主,这人可是你杀的?” “自然不是。”腾芽大胆的走过去,站在那尸首旁边,细致的看了一眼。“白公公,我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何要这么做呢。再说,我才来望宫,根本不知道用早膳的时辰。在自己房里去晚了就成去杀人?这说法也未免荒谬!” 看她相当平静,毫无惧色,白公公略微点头:“既如此,那好。” 稍微一顿,白公公扬起了头,语声冷厉:“来人呐,把王嫔给咱家抓起来!” 第16章 合伙要命 >>王嫔大惊失色,拼命的挣扎起来:“白公公,您这是何故?本宫是冤枉的,黄静媛的死与我无关。” 她这话把白公公逗乐了:“我说王嫔,您还当您是一宫主位呢!对咱家自称本宫的年代,恐怕早就已经过去了。” “白公公……”王嫔挣脱了按着她的人,急火火的走到白公公身边:“公公恐怕是误会了,不如借一步说话。” “不必。”白公公脸色一沉,语气更为森凉:“就因为王嫔你始终记得你曾经的身份,才会暴露你杀人的真相。这东西你应该认识吧!” 说话的功夫,忙有人将一个荷包和一块黄铜呈上来。 王嫔眼前一亮,整个人就愣住了:“这是我的,可这东西和黄静媛的死有什么关……” 关系的系字还没说出口,王嫔顿时察觉到那荷包是湿的。“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铜印怎么可能会打湿,白公公,这一定是栽赃。” “咱家也很纳闷,到底是什么人能把你的随身之物扔到那井里的死人手里!”白公公眉心一蹙,脸色黑的如同锅底:“莫不是这死人与你搏斗的时候,顺手牵羊给拽下来的?” “不可能!”王嫔连连摇头:“白公公,我根本就没和她搏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一定是蛇蝎丫头害我!” 猛然转过身,王嫔恶毒瞪着腾芽,一根手指恨不得戳到她脑门上:“是你害我的,是你这个贱丫头。你趁着我揪住你的时候偷走了我的印,你故意仍在井里陷害我!” 腾芽心里不住的点头,是我,你能拿我怎么样。可眸子里却闪动着无辜与茫然。 “王嫔,就算我拿了你的印,也不可能塞进黄静媛手里吧。你揪住我是刚才的事情,我的手也不可能有那么长。”腾芽说着就往后缩了缩,佯装害怕的样子。 “就是你,绝对是你。”王嫔笃定不已:“你这个贱丫头……” “够了!”白公公冷喝一声,吓得王嫔差点跌坐在地。“王嫔,咱家还是劝你留些口德。三公主再不济也是皇上的亲骨肉,辱骂皇族是什么罪名,咱家怕你担待不起。” 听了这话,王嫔的脸一阵一阵的发白:“好个欲加之罪……你们竟然合起伙来想要夺我的命!” “哼,带走好好审审。”白公公特意嘱咐:“把她的嘴巴给我堵好了,别事儿还没问完,先嚼了舌头。” 随后马上有人依言照办,任凭王嫔怎么挣扎,都根本无从抵抗。 “三公主,事情毕竟也牵扯到你……”白公公慢慢的说:“还得劳烦你跟咱家走一趟,去把事情都说清楚。” “好。”腾芽大大方方的点头。 “对了……”白公公正要走,忽然回头看了徐丽仪一眼:“徐丽仪,您可是这儿位分最高的妃嫔。往后望宫的事情还得你多担待。咱家虽然管着这里的活,可太平不太平的,总归是管不着。” “公公放心就是。”徐丽仪温和一笑。 随后有人抬着黄静媛的尸首,一块离开。 望宫又静下来,黄静媛的死再没有人多提一句。就好像风吹走地上的落叶一样自然。 第17章 气绝而亡 >>“三公主,让你受苦了。” 避人之处,白公公眼底噙满泪光,声音略带着无奈与苍凉。“是奴才没用,救不了苏贵妃娘娘,也保不了您的周全。” “白公公何必如此说。”腾芽冲他行了个谢礼。 “公主这是要折煞老奴么!快快请起。”白公公去扶腾芽的手带着颤。“都是老奴没用。” “并不是。”腾芽暖心一笑:“今天的事,要不是仰仗公公,恐怕也不会这样顺利。在四执库当职可是肥差,您却为了我来了这望宫。” “唉!”白公公连连摇头:“伴君如伴虎,在哪里当职都一个样。可老奴只要还有一点力气,一定会设法保护公主。后宫如今已经是……公主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凡事都要小心,再不可如此莽撞设计旁人。” 这一点,腾芽确实有些愧疚:“公公说的对。如若今天不是您来,事情闹大,韦贵妃未必能容我。可我心里恨……” 只这一句,腾芽的眼眶就湿润起来,她拼命的往上看,忍着不哭。 “老奴明白。”白公公同样恨着:“苏贵妃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害死,就连小皇子也未能逃过这一劫。老奴心里何尝不恨!可越是恨,就越不能显露,公主可明白?” “我明白。”腾芽深吸了一口气,揉去泪水。“只有活下去才能如愿。” “今天的事,老奴会上报韦贵妃。”白公公拧着眉头:“唯有韦贵妃知道,你才能安全。” “好。”腾芽也是这样的心思。故意瞒着韦贵妃,她迟早会知道。与其到时候心生疑窦,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白公公,我想见王嫔最后一面。” “可是她……”白公公是怕王嫔污言秽语,以及血腥的样子吓着三公主。 “无妨。”腾芽执意如此:“要是连这点事都害怕,也太没出息了。” “那好。老奴让人带你去。”白公公毕竟是宫里的老人,没攒下金银却攒了不少人心。身边跟着的小徒弟们,个个机灵忠心。 一个叫小皮子的太监领着腾芽,很快就来到关押王嫔的囚室。 “你来做什么!”王嫔看见腾芽的时候,很是惊讶。“你害死我,就不怕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我来送你一程。”腾芽从容的说。 虽然仅仅分开片刻,可眼前的王嫔皮开肉绽,浑身鞭痕,可以说是没有人样。她表情狰狞,双眼血红,牢牢被困在铁架上。 “你这个该死的贱丫头,是你害我的。” “那也得谢谢你帮忙。”腾芽凝眸看着她,一字一句慢慢的说:“要不是你那么想我死,拼命把我举起来往井口扔,我也没有机会趴在井沿上把装着你贴身之物的荷包丢进井里。所以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你自己作茧自缚。” “你……”王嫔气的浑身发抖:“你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 第6节 “我只是想让你死个明白。”腾芽耸了耸肩:“比起很多人,不明不白的死,你算幸运得多。” “就好比你那个该死的娘一样!”王嫔忽然放声大笑,那声音十分刺耳。 可对于这样的羞辱,腾芽却并未生气。“我母妃的死不劳你费心。而你,从前斗不过她,如今也斗不过她一手调教的女儿,真是可悲至极!” 王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 不等腾芽转身走出这间牢房,她已经气绝,再没能说出半个字。 第18章 神秘贵人 >>腾芽从罪婢所出来,已经是傍晚。 入秋了,风硬些,破损脏污的绸缎抵御不了这样的寒,她缩着肩走的有些慢。 “三公主。”小皮子看四下无人,摸出了荷包。“这是白公公给您准备的。” “多谢你。”腾芽冲她微微一笑。 “奴才不敢。”小皮子认真道:“公主放心,奴才隔几日就会过来给您送些东西。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奴才。” 腾芽想了想,道:“送东西就不必了,时常过来也太惹眼,稍有不慎连累你和白公公就不好了。” 小皮子低眉,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嗓音说道:“望宫西南角的院墙有个洞,奴才会把东西放在那里,公主趁没人的时候去拿就是,不会让人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个洞?”腾芽不解的问。 “奴才八岁进宫就一直在这后宫苑伺候,到现在都十年了。哪里有什么,奴才比谁都清楚。”小皮子笑着说。 “是么!”腾芽眼波一转:“那你可知道这望宫附近是不是住着一位贵人?” “贵人?”小皮子一脸疑惑:“没有呀!望宫附近没有宫殿,哪会有贵人住在这里!” “哦!”腾芽淡淡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印象里,她记得有人和母妃提起过一位贵人,说是就住在这附近。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想到这件事,心里有些奇怪。 “倒是有位姑子在望宫后面的斋堂里清修。”小皮子想起了这个人。 “姑子?”腾芽不由得一愣。 “是的呢。”小皮子细细想了想,又道:“都传说有这么个人,可是却没有人见过。但总有些东西在固定的时候送过来。每回还都是专人送,不让旁人插手的。所以奴才也不知道送了什么,又送给谁。反正确实是送到那斋堂里的。” 听着还挺神秘的。腾芽思量着这件事。难道母妃当年所提到的“贵人”并不是指位分是贵人,而是身份金贵的人?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住在比望宫还有偏远的斋堂呢?为什么不去宫中富丽堂皇的斋心殿呢? “公主,天色不早了,奴才也不能再送您了。”小皮子怕送到望宫附近叫人看见。“您自己回宫吧。” “好。”腾芽少不得叮嘱一句:“记住,三日后再来,没事少来走动。告诉白公公我会照顾自己的。” “诺。”小皮子答应着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他这幅恭敬的样子,忽然让腾芽难受起来。 昔日母妃还在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这么恭敬的模样。可人走茶凉,连父皇都那么急不可耐的让韦贵妃取代了母妃的位置…… 裹紧了衣裳,腾芽收拾了情绪快步回宫。既成事实伤感也是徒劳,她不该浪费力气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 望宫里,安静的没有丁点生气。腾芽刚走进去,就听见有谁喊了一声。 “她回来了。” 连忙舒展了身子,腾芽微微扬起下颌,不愿让人看见她的狼狈。“你们都在这里?” 望宫里的弃妇们像是刻意在等她回来,这场面让腾芽有些不安。“出什么事了?” 第19章 并不是你 >>徐丽仪上前一步,语气听着不那么对劲:“自从公主殿下驾到这望宫,这宫里可真是热闹起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吱嘎一声破屋子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腾芽,你回来了?”说话的女子,正是先皇后的嫡出女儿腾玥。 她一身浅黄色的留仙裙,用银线绣着朵朵的玉兰花。身后的宫人提着十来盏宫灯,把整个院落都照的明晃晃的。 大公主驾到,来意不明。也就难怪这些弃妇会聚齐在院子里等着。 “原来是长姐啊。”腾芽没想到她是第一个来望宫看她的。“只是长姐怎么会来这里,就不怕弄脏你金贵的绣鞋吗?” 看见腾芽的一瞬间,腾玥就愣住了。她一边脸还有些肿,一边脸又擦破一片,看上去整个人都走样了。身上的衣裳也又脏又破,还曾被水打湿,皱巴巴的裹着她瘦弱的身子。 “不过才一两日没见,我们最漂亮俏皮的三公主就成了冷宫里的一根枯草。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会相信有这种事。”腾玥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她的心思。 徐丽仪默不作声,仅仅是看着。 “看来那些奴才说的都是真的。”腾玥倒吸一口凉气,眼底蕴藏着复杂的情愫。 腾芽只是笑了笑,并没说话。 “我已经叫人收拾过你的闺……屋子。”腾玥实在不觉得那么破的房子,可以被称之为闺房。“也带了些换洗的衣裳和糕点给你。日常能用到的药膏药散也都给你送过来了。不管怎样,你我姐妹一场,我希望你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多谢姐姐一番美意。”腾芽微微勾唇:“可惜妹妹如今的身份,配不上姐姐送来的东西。” “你何苦这么说!”腾玥的眼眶微微泛红。“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妹妹。” 如果是从前,腾玥说这样的话,腾芽会高兴的去牵她的手,邀约同玩。可现在,这样的话听起来,无不是在告诫她两人身份的悬殊。 除了仅有的一点骨血,再没有任何关联。 “姐姐的好意我领了,只是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再别来了。” 腾芽的反应,让腾玥有些无措。她以为这个丫头一定会哭的死去活来,又或者吓破了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她比从前冷静,干练,甚至深邃。根本就看不懂了。 腾玥平复了心情,才缓缓的说:“父皇已经送了苏贵妃去妃陵,连同过世的皇长子一并安葬。你不必惦记。” 这话像是锥子戳进了骨缝里,腾芽的脸一晃就苍白起来。“多谢长姐相告。” 腾玥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我还有两句话,想单独与妹妹说。” 腾芽不动声色的随她走了两步,抽回了自己的手。“姐姐请说。” “冯子珏请他父亲冯太师三日后向父皇提亲。”腾玥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腾芽的眸子。果然见那眸子里点点星光。 腾芽先是一惊,随即是喜,可喜色还未上眉梢,就忽然被什么冲散。“长姐是说……” “冯子珏要娶的,是当朝二公主腾珠。”腾玥忽然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微笑。“三妹,并不是你!” 第20章 最后机会 >>并不是你! 这四个字,像一把无情的钝刀,来回的割着腾芽的心。 乍一听见这消息,她还天真的以为冯子珏是为了救她走出困境,才会向父皇提亲。她还在担心,母妃才离世,自己又未满十二岁,父皇未必恩准。 可忽然一盆冷水浇下来,她发现一切都是奢望,而她自己就像个傻子。 “三妹。”腾玥看着她青白交加的脸色,唇瓣略微舒展:“若你想要阻止冯子珏还来得及。毕竟你俩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他对你还有心。” “长姐说笑了,我已身在望宫,有什么本事阻止。”腾芽使劲的揪着自己腰侧的皮肉,让疼痛提醒自己要冷静。腾玥此行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她不能中计。 “我想,可能是你骤然遭难,冯太师怕城门失火殃及冯家,才会逼迫冯子珏求亲。”腾玥惋惜的叹了口气:“总归父皇还没有赐婚,一切未成定数。三妹,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话的同时,腾玥把一块令牌塞进了腾芽手里。 “房里我让人放了一套宦官服,你拿着令牌就可以出去。”腾玥凑近她耳畔小声提醒:“这几日冯子珏会留在宫里陪裕王叔读书。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腾芽紧紧把令牌握在掌心,凝重道:“多谢长姐。” 见她如此,腾玥才算放心:“时候不早,我真的该走了。” “妹妹不便走出望宫,恕不远送。”腾芽微微一笑:“长姐路上小心。” “我会的。”腾玥读不懂她眸子里或明或暗的光彩,快步转身,带着宫人离开。 不等腾芽回过神,那些弃妇就一窝蜂似的冲进了大公主收拾过的厢房,个个两眼放光。 “天啊,大公主带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么,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腾芽望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徐丽仪,慢慢的走进了房中:“很晚了,我要休息,你们出去。” “哎呦,还和我们摆公主的架子呢!” “就是啊,都已经落魄成这副样子,还当你自己是金枝玉叶不成?” 弃妇们自然不肯就这么离开,少不得说上两句难听的话。 “有大公主撑腰,就是不一样。”一直默不作声的徐丽仪忽然开口,脸色绷的有些紧:“你们得罪得起吗?” 她这么一问,旁人不免心慌。 “什么了不起的事,可别忘了,这屋子里死过多少老鼠。保不准住进去还会得鼠疫呢。” “就是就是,咱们赶紧走吧,别没事招惹上麻烦!” 围观的弃妇们一哄而散。 徐丽仪这时候才走进房中。“怎么?这么好的屋子给你住,还不高兴?大公主可在这里头收拾了两个时辰。” “没什么高兴的。”腾芽知道,要不是徐丽仪拦着,那些女人肯定会把这房里的东西一抢而光。“刚才多谢你。” “这倒是不必。”徐丽仪转了转眼眸:“只是你决定了要去?” 被人看穿了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腾芽微微蹙眉。“你不是早就想我出去么?” 两人对视一眼,徐丽仪青冷一笑:“是福是祸你自己兜着,可没有我什么事!” “自然!是福是祸我都不会连累你。”腾芽目送她出去,飞快的关上了门。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庑廊最偏僻的那间厢房门外,出现了一个娇弱的身影。走进去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第7节 第21章 无妄之灾 >>茂盛的爬墙虎遮住宫墙原本的样子,娇小的身影小心的剥开叶子,钻过墙洞,又仔细的掩饰去痕迹。 这个十分隐蔽的洞,不光是小皮子知道,就连徐丽仪也十分清楚。 否则,她不会把庑廊后面,最破却有密道直通这里的厢房给她住。 容不得多想,腾芽急匆匆的往裕王叔读书的崇明殿去。她知道冯子珏陪读,一定会留宿在那里。以前,她也是趁着夜色这样悄悄去见他。 竹林中静谧幽暗,风声略过,让人心慌。 腾芽加快脚步,却忽然听见男人的声音。 “没想到你会落在我手里吧!” 不等她反应过来,暗处有人吃痛的闷哼,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心跳的厉害,说不怕是假的。这样的夜色,又是在这么偏僻的竹林里。腾芽赶紧停下来,瑟缩着身子站在原地,连呼吸都特别轻。 可是好一会都没再有动静。 腾芽这才敢继续走,哪知道还没走几步,脚下一绊,她猛的摔在肉乎乎的人身上,吓得她几乎惊叫出声。 修长的手指轻轻贴在她的唇边,有人在她耳边柔柔出气。“别出声。” 而这时腾芽的手也摸绊倒她的人,那人胸口插进了一根竹子,冒出来的血还带着温度。 额头上顿时一层冷汗,腾芽压低嗓音:“你别过来!” “咦,怎么不是个太监?”对方的语气明显充满疑惑。 “我的确不是。”脑子转的飞快,腾芽心想,敢在宫里杀人的,一定不是寻常的宫人。那么他会不会为了灭口而杀了自己? “那你是谁?”男子凑了过来,想借着被竹子遮住的月光把她瞧仔细。 也是这时候,腾芽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那是一张轮廓清晰的脸,薄薄的唇,高挺的鼻子,以及一双让人看见就觉得浑身发冷的眼眸。“这大晚上的,穿着太监的衣裳跑这里来看我杀人……”男子语调冰冷,手腕子一转,一根被削尖的竹子就对准了她的咽喉:“你挺有意思!” “我又不是故意的。”腾芽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头皮发麻。“我只是路过这里。天又黑,我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是么?”男子拧着眉头把那竹尖刺在她脖上肌肤,轻佻道:“可你现在不是看见我的样子了!” “我会忘记的。”腾芽垂下头去,缓缓的说:“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别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倒是想得开。”男子缩回了手里的竹子,挑了挑眉:“可我只相信死人!” 言外之意,是他要杀人灭口。 腾芽心慌的厉害,语气却格外的温柔:“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我只想活下去,做我该做……” 腾芽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身边的男子捂住了嘴。 “有人!”男子将腾芽环在胸前,扼着她慢慢的往暗处躲避。 不远处过来的人边走边嚷:“我说老胡,你还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这么半天了还没解决好?大家伙都等你呢!” 凭对方稳健的步子和洪亮的嗓音,腾芽猜测他是个侍卫。倘若被他发现同伴被杀,那她和这个扼住自己的人恐怕都得死。 靴子踩在竹叶上沙沙的声音,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特别刺心。腾芽浑身都在颤抖,她真不知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 第22章 暗夜惊心 >>紧张和恐惧让额头的冷汗一直冒。腾芽的心弦紧绷,双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黑暗中走近的人影。脑子里的混乱让她来不及思考,忽然绵软的唇瓣落在她的耳垂与脖颈之间。 “你干什么……”慌乱之中,腾芽惊叫出声,迅速的推开身边的男子。 “怎么有个姑娘?”走来的侍卫听见这动静,步子更快了些。 而暗处的男子则握紧手里的竹子,已然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原来他是故意要把那侍卫引过来! 虽然腾芽明白了他的用意,可对于他的冒犯,心里还是别扭的不行。 “怪不得你这么半天还不回去呢,这是从哪捉了个宫女来?”侍卫的声音明显带着笑,边走过来还边开始松自己的腰带。“老胡啊,好事可别独享,也让我跟着快活快活。” “别过来,求求你们了,别过来!”腾芽配合的用哭腔求饶,以此来分散那侍卫的注意力。 这招果然管用,侍卫往她这边走来的时候,不经意就避开了倒在地上的死尸。 眼见着人就要扑向她,腾芽吓得心都漏跳几拍。“你别碰我……” “别怕呀,哥会心疼你……”那侍卫忽然觉得后心一痛,低下头就看见一根尖细的竹子穿了过来。几乎是同时,一只手强而有力的捂住了他的嘴。 血水顺着竹尖滴落在地上的声音特别清晰,男子松开手,侍卫就倒了下去。腾芽这时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被冷汗****特别的难受。 这男人杀人的手法干脆利落,直中心脏,看上去十分老练。倘若他要灭口,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腾芽被他这股狠劲吓住,完全不敢乱动。 “还不走?”男子有些好奇的问:“想在这里等人来抓你?” “哦!”腾芽惊慌的点了下头:“告辞了。” 好不容易出来,她是一定要见冯子珏一面的。这么想,也就顾不上怕了,腾芽急匆匆的往崇明殿去。 抚了抚自己的唇,男子看着她背影唇角勾笑。连见他杀了两个人,还能镇定的帮忙,这样的姑娘可不简单。 她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男子没犹豫,随即跟上了她。 崇明殿的角门附近,有一口干净的井。腾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了半桶水洗干净了手上的血迹。 略微收拾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整了整衣领,她才轻车熟路的绕道后厢,冯子珏留宿的厢房。 “别这样嘛……” 娇滴滴的女声让腾芽伸出去推门的手僵持在半空。她以为自己受惊过度,有些恍惚才会听错。可不等她定神再推门,女子爽朗的笑声就飘了出来。强迫式的硬钻进她的耳朵里。 “子珏哥哥,不可以的,别这样……” “怕什么。”冯子珏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也特别的清晰:“我已经向皇上提亲,珠儿,你迟早都是我的人。” “哎呀你好坏……” 腾珠那么妩媚娇软的声音,比当日王嫔那一记耳光还让腾芽心痛。她站在门外,就像个被遗弃的傻瓜。连他从来都不曾真心也没看透。 什么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什么对她还有心,一切都是腾玥的谎话和自己愚蠢的天真。泪水顺着脸颊怎么也止不住。 心口的最后一点温暖,也在这样寒凉的夜晚被秋风吹尽。 第23章 期待下次 >>“要不要我帮帮你?”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腾芽很是诧异。转身望去,竹林中那个轮廓分明的男子赫然站在不远处。 生怕房里的人听见动静,腾芽连忙走过来。“不需要。” 且这么狼狈的时候,她只想保留仅有的那点可怜巴巴的自尊。 “你叫什么?”男子又问。 “与你无关。”腾芽语气有些冲:“别再跟着我。” “倒是个小辣椒。”男子吃味的笑了笑:“我饶了你一回,又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待恩公的?” 竹林的月光大半被竹叶遮挡,眼前所见无不是朦胧的。 这时候腾芽才算是看清了这男人的脸,最多不过十五的年纪,清秀俊逸。却和他眼底深邃的寒光有些不符。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腾芽这么说,无非是想告诉他,在宫里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是为保全自己。 “凌烨辰。”对方却毫不犹豫的吐出这三个字。 “凌?”这个姓氏在盛世很少见,腾芽记得母妃说过,这是邻国的国姓。 “你叫什么?”凌烨辰望着她透亮的眼眸再问一次。 “下次告诉你。”腾芽柔和一笑:“我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这时候已经不早了。腾芽不能让人发现她不在望宫里。 毕竟还有一场戏要做呢! 凌烨辰这是第二次专注的凝视她的背影。身材娇小就罢了,那腰肢更是细的一把就能攥住。看着不盈一握似的,却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当你看进她的眼眸,就能感觉到她拼命想要活下去的那股韧劲。 “下次就下次!”凌烨辰喃喃自语。 特意原路返回,腾芽屏住呼吸走到竹林里。这回,她大方的摸出了身上的令牌,随意往竹林里一丢,便迅速离开。 不管凌烨辰是否真的那么老练,能做到滴水不漏。她都想着得帮他一把。帮他,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帮自己。 何况全赖天意她才能碰上这件事,怎么可以不拿来做做文章! 望宫里一切如旧,丝毫没有人觉出她大半个晚上都不在宫里。她脱掉了身上的换官服,扔进拆房的火堆里毁尸灭迹。随后回房,迅速的换了衣裳躺进被子里。 自母妃去世,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被子盖。当真是托腾玥的福。 可惜脑子里太乱了,这一晚经历的事情又太多,她根本就没有睡意。 冯子珏,你还真的是无情呵! 腾芽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从前的影子。那个会拿帕子给她擦汗,那个会带着她放风筝,那个会为了他爬树摘枣子的冯子珏,永远永远的不见了…… “主子,这是那姑娘扔在竹林里的。”回话的人将一块令牌递了过去:“是二公主腾珠所有。” “二公主?”凌烨辰微微蹙眉:“不像。” “主子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