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今天世界毁灭了吗》 第一章:你至少有三句话要说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绝对不能穿越到这沟槽的苦境,这样余生就不会只是等死。——神谿(同“溪”) ………… “杀啦杀啦杀啦!” “玄黓(yi)真人就在前面,不要让他逃了!” “哼!前有杀將后有追兵,玄黓真人今日註定纳命授首啊!给我杀!” 乌云蔽月,暗遮天地,只见一道染血身影急急而奔,阵阵杀声在魔氛中更显诡譎,邪魔啼啸之声如影隨形。 驀地。 “吞天噬魂!” 八方邪霾尽纳掌中,横击而出,尽显魔梟吞天噬地之不世能为。 “是你们逼我摒弃好生之德,诛魔斩邪。”被追杀的玄黓真人见状,强行聚拢扩散真元,而后以三元护炁之法催动功体,手中长鐧牵引转化庚金之气,出招回击。 “斗指上章!” 霎时周遭温度陡然降低,天地恍若从夏季转为秋季,金风与邪掌碰撞,被其抹消。 隨即,金风扩散,如浪如潮,似无数细小金刃涛涛而动,出招之人连带其部曲不急反应,被其打成无数光尘隨风飘散。 “咳咳咳——” 中年模样的玄黓真人面如金纸,呕出一大滩鲜血,趁著招式余势未尽,踉蹌抽身而退。 然而尚且不等他跑出十里,身后来自混冥邪真道的追兵又至。 “围起来!杀啦!” 在退无可退之际玄黓真人终於开杀,不再纠结追杀自己的人中,是否有人被裹挟,是否有人不该被杀。 一番廝杀,死尸遍地,玄黓真人重聚的真元当即再次溃散。 此时,忽有隱约歌声传来,由模糊到清晰。 “我自生来便天地不怕, 拥一方的浮名扬万里黄沙。 衔叶而啸隨口哼出万般变化。 解恩仇快意天地作答。 名利引人逐, 江湖几杯羹, 为胸中豪情风雨都兼程。 痴情使人妒, 狭路再相逢, 刈鹿只为世间不再起纷爭。 人说江湖险, 我说这江湖……” 数十里外,一名白衣少年背著手,眉眼间的喜悦毫不掩饰,赤足履地,口中哼著小曲。 自远方传来的惊爆与喊杀声,让白衣少年眉头一皱,美好的心情急转直下,不仅没有继续哼歌,而且直接选择转身绕道。 就他现在的情况,江湖事有多远躲多远。 这里可是苦境! 初出江湖天下无敌,再练三年寸步难行? 初出江湖心里打鼓,再练三年封棺入土! 什么身份啊就敢管江湖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少年方才改道,都没有走出十丈便见邪霾迅速靠近。 显然,追杀方与被追杀方都注意到他,此时若想抽身—— 难。 “麻烦!” 少年的声音很乾净,心情却很差,现在这情况用他前世的话来说,那就是:吃著火锅唱著歌突然被麻匪劫了。 他刚化形没几天能受这种委屈? 於是少年选择再次改道,惹不起还躲不起? “前面有人!” “哼,一身恼人灵气,定是玄黓真人请来的救兵,围起来!” “!?” 就这样,两次改道的少年被当成同党,捲入这场江湖围杀。 “咳咳咳——” 玄黓真人擦去嘴角的鲜血,歉意道:“小兄弟,抱歉。” 少年话语中有不解、有愤怒:“阁下为何要引火害我?” 魔梟凛然道:“囉里吧嗦,死来!” “待此事了结,我会加倍补偿小兄弟。”玄黓真人一掌击退袭来的邪人,嘴角溢血,气息愈发萎靡。 “……” 神谿还能说什么? 对他来说,苦境最麻烦的不是各种灾祸,也不是层出不穷的强者与阴谋家,而是门户之见。 將自己拖下水的这位玄黓真人,从装束来看是道门高人,若对方愿意为自己背书,那这最大的麻烦確实能迎刃而解。 在大方向符合自己对未来发展的规划。 『看来只能灭口了。』 錚! 只见白衣少年左手一递,手腕那根金色鐲子化作短剑飞出,其形若独角蛟蟒,剑身鲜红,约莫尺许长。 蓬! 淒艷猛然炸开,將杀来的邪人梟首后,短剑飞回神谿手中。 “有劳小兄弟为我爭取五息时间。” 出言同时,玄黓真人以长鐧拄地,他当然不指望对方將围杀者尽诛。哪怕是化形妖修,但年龄终究太小,根基终究太浅,玄黓真人没想到对方连先天都不是。 赤足少年一步踏出,提剑挡下要杀向中年道者的刀锋。 鐺! 魔梟刀路大开大合不留余地,刀剑相接,顿时觉得虎口发麻。 “横练?”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横练? 不待他细想,那口短剑猛地上挑,在念头落下时剑锋已经划过他的脖颈,那些与他一同前来的妖魔,更像是遇到天敌一样被震慑在原地。 脖颈喷血的魔梟踉蹌跌倒在地,双手死死捂著那道伤口,仍未能阻止血液外流。 他看到少年白衣翻飞,每一剑都能击杀一名同道;他看到本该死到临头的玄黓真人,衣袍鼓盪;他看到一股金风迎面而来,然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金风以玄黓真人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凡所触者皆被打成光尘,包括地上的尸体,唯独在临近白衣少年身旁时特意绕开。 “呃咳咳——” 在玄黓真人剧烈的咳嗽声中,这场围杀终於结束,少年手持滴血的短剑,转身向他走来。 “你至少有三句话要说。” 玄黓真人先行致谢:“此番多谢小兄弟仗义出手。” “不是这句。”神谿摇了摇头。 “小兄弟未成就先天却有如此实力,能震慑群邪百兽,跟脚不凡。” 妖修与邪修是不同的两件事,玄黓真人不是白眼狼,也不是极端道门人,即便在他看来这少年確实有些邪性。 神谿止步:“也不是这句。” “我要死了。”玄黓真人神色从容道:“混冥邪真道的混冥邪首將我重创,虽杀出重围,却亦油尽灯枯。他之所以没有亲自追杀,除了闭关被我打断致使功体紊乱,还有他对自身能为的绝对自信。” “这与我有什么关係?” 短剑变成手鐲回到神谿手腕,他心中也在思索对方给出的信息。 “死,我已有觉悟。”玄黓真人说道:“但道真的传承不能断在我这一代,小兄弟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停。” 神谿赶忙喊停,他不想在此时再添麻烦。 “小兄弟先不要急著拒绝,你我相遇,本就是一段缘分。上天不欲令道真传承断绝,而我也不愿小兄弟行差踏错。” 玄黓真人抬手拭去嘴角鲜血:“小兄弟错过这段缘分,往后的路只会更难。” 第二章:初出江湖就被人碰瓷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这难道不是一种恩將仇报?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神谿很难乾脆拒绝。 最大的问题解决,往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更多余裕,不用担心因为跟脚的问题,被突然不知道从哪跑出的高人斩妖诛邪。 背后的风险与长远收益相较,並非完全不能接受,谁让这里是苦境。 “古人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玄黓真人气息愈发紊乱:“我並非要坑害小兄弟,道真一脉与混冥邪真道的仇怨自有其他道友接手,我只求传承莫要断在我这一代,否则,死后无法与歷代祖师交代。” 神谿不解:“为何是我?” “因为缘法,而且我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培养合適的继承人。”玄黓真人嘆了口气,话锋一转: “此事姑且算是我之请託,並不是报酬,我会以最后这点命元为小兄弟起一卦。” 不惧死亡是不惧死亡。 道脉能够继续传下去自然再好不过。 当年轩辕皇与蚩皇於涿鹿大战,轩辕族在九黎族覆灭后,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內乱,而后便失去消息。谁也不知道,轩辕皇究竟是飞升天界还是重创身死。 天下乱象再起,就成了可以预料的大事,哪怕神州本来就很乱。 玄黓真人当下所求除了道脉延续,就是以自身残躯,度这段缘法回正道,仙道贵生,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 经过反覆思量,神谿还是同意了这份交易。 话语甫落,便见玄黓真人自燃命元,他並未再与神谿询问什么,手指缓缓捻动,片刻之后睁开眼,说道: “丙午,甲午,庚午,丙戌。火炼真金。天河水命。” “天河水者,乃天上雨露,土不能克,故见土不忌,地金难生,故见金难益。乱洒六野,密沛千郊,泻下银河,飞来碧落。有滋润之益,涵秀之情,发生万物,无不赖之。” “咳咳咳——天上火就位相剋,忌见之。” 隨著神谿八字被解出,原本中年模样的玄黓真人极速衰老,他继续叮嘱: “人生在世间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选择成为怎样的人。尘怨积血染白蛟,长乐妙严化真龙。你之道號便取天下谿吧。” 神谿对玄黓真人所言基本不懂,然而在听到天上火与尘怨积血染白蛟时,银色的竖瞳中神色一阵变幻。所以说这些道门高人很麻烦,这段缘法也確实难得。 换成佛门高人情况更麻烦,尤擅死后坑人。 儒门? 先与道门把谁门户之见更重掰扯明白吧。 玄黓真人见状,未强求,而是说道:“你现在不懂无碍,將来修行时自然会明白,过来,我为你传度。往后你不用担心命数被人窥探,大可以安心修行。” 神谿出言致谢后上前:“多谢前辈。” ………… “二十年间,大魔交正阵,约度千重。 狂弓迸箭暗窗,零落无穷。 因心睡觉,透歷年、无碍真宗。 兴慧剑,群魔自然消散,独聘威雄。 出入锐光八表,算神机莫测,天网难笼。 驱云扫雾盪摇,法界无踪。 飞腾变化,任太虚、萧瑟鸣风。 巡……” 按在神谿额上的枯瘦手指无力垂落,玄黓真人苍老的身体化作金芒,散逝於风中,徒留白衣少年立在原地。 神谿不清楚苦境道门详情,对所谓传度,亦无认知,只是脑海中多了许多看不懂的知识。 笑话! 正常人穿越到苦境都是文盲好吧? 胎教肄业,不通三教、百家,如果不是文盲那就只能是丈育了。 “说实话,我有些羡慕你。”神谿感嘆:“无论如何,属於你的路已经走完,属於我的路却还有很长很长,长到……会让人绝望。” 立在地上的长鐧是玄黓真人的遗物,虽然神谿记忆中的道真,是以剑阵为主,镇派双宝中亦无鐧。至於混冥邪真道更是听都没听过,这代表自己无法確定当下所处时间段,所知信息亦无能发挥太多作用。 所幸如今总算拥有了还算体面的正式身份。 若被人当成邪魔前途可就断了。 关於玄黓真人的想法,神谿多少能猜到,这些出身三教的正道高人就是这样。 神谿握上鐧柄將之拔起,仔细端详,其形似剑,长而无刃,鐧身为正方四棱形,如镇四方,分三十六节,近吞口处一刃面刻“拔苦”、对面刻“超生”,吞口似狻猊首,格分两层,各有四只兽首,分镇八极,柄上有云纹,鐧首则形似阁楼。 “拔苦超生?从今往后你便跟著我吧。” 將长鐧悬在腰后,確定周遭痕跡已被玄黓真人那一招抹去,神谿这才放心离去。 这次他没有再哼小曲。 在將来很长一段时间內都不会再这样做了。 ………… 苦境疆域极大,地广人稀,神谿前期因为担心来自混冥邪真道的麻烦,一路遮掩行跡,然后走了三千里都没有听到这个势力的消息,就好像它完全不存在。 对此,神谿倒是能够理解,他先前也没听说过这个势力。 也就是说玄黓真人被追杀了很远很远,对方看出自己的一些底细,想拉自己回正道,否则应当能找到以残躯活下去的方法。 “有妖怪!” “啊!妖怪来了!救命——!” 充满恐惧的呼喊自黑夜中传来,伴著婴儿的啼哭声,让正在赶路的神谿脚步一顿。 犹豫片刻后他选择循声而去,在江畔码头看到一头白狐,其形壮如牛犊,张开大口將人的头颅咬碎,铁鞭般的长尾自背后带走其五臟,但那人也成功敲响警钟。 嗖! 乍然,金光闪动,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再闻一声惊爆,大地震颤不已。 震盪过后,原先喧闹的码头只余一片死寂。 又过了约莫一刻,有人走出,借著油灯散发出的昏暗光线,看到白衣少年点燃符纸,口诵经咒祛除周遭残存妖气,並为亡者做了超度。 那头妖怪已然没了气息,倒在血泊之中,散发著金芒的兵器插在兽首上。 “仙人。” “仙人將妖怪斩杀了!” 走出的中年看到这一幕赶忙跪倒:“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第三章:苦境大舞台,掛小你別来 对这种已经成了气候的妖魔,普通人完全没办法处理,运气不好遇到,除了等死,那就只能像眼下这样期望遇到神跡救命。 “……” 神谿做完超度,隔空將拔苦超生摄回,转而询问道: “像今日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吗?” 纵使不適应眼下这般大礼,但神谿还是选择接受,他需要適应大环境,儘量不出格,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异常。 那名中年赶忙回道:“不,不是。” “起来回话。” 这下,神谿才淡淡开口让人站起。 “啊!是,多谢仙人。”中年赶忙站起身,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拍打:“十年前也有妖怪冲入渡口想要吃人,只是没有这么大,被嚇跑了。这么大的妖怪很早前听老一辈的人提起过,一个村子都不够它吃。 今日若非仙人出手除妖,我等……我等只怕都要被它给吃掉。” “嗯。”神谿微微頷首:“今夜我在此地,你通知其他人去休息吧。” 那名中年再次拜谢,然后去敲锣打鼓通知其余人,告知他们妖怪被仙人诛杀,並告诫他们不要出来打扰仙人,安心睡觉。 神谿看向另一处:“兄台,你要看到何时?” “你將来自鹿野云泽的九尾禽杀死,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一名少年自另一侧阴影中走出,其人身著墨色长袍,上修繁杂纹样,头戴珠玉冠,丰神俊逸不似凡人。 “哦?如此说来,兄台没有准备出手?”神谿並未因此慌张。 “它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动手。”那少年话语中的鄙夷毫不掩饰:“若你不出手,我自然会出手。” “鹿野云泽我却是不曾听闻。”神谿道:“只是有一个人希望我能做个好人,故路见不平拔鐧相助。” 少年瞭然道:“以你之身份,確实也不需要理会他。我名叫君轩辕,交个朋友?” “天下谿。”神谿从容做了自我介绍:“道门中人。” 君轩辕轻笑道:“你方才那张符篆可画的不太好看。” “能用、好用不就行了?”神谿反击:“你这身修为不也稀疏平常。” “够用就行。”君轩辕无所谓道:“在江湖上行走不是问题。” 对,就是这么离谱。 就像神谿被称为仙人一样,那不是恭维,而是在普通人看来他们就是仙人,哪怕他们只是有些根基的后天修行者。 一般来说从后天到先天要修三甲子,也就是一百八十年。 届时未死即登临先天,可以去老还少,亦可保留容貌。这是硬性的时间要求,而不是有三甲子根基就算先天,在修行界属於公开信息,神谿从前不懂但继承道真遗產后就懂了。 该信息证明了他没有贸然修行的正確性。 修有根正苗红的道门功体,行走江湖时才有底气,说话做事才硬气。 道真遗泽大部分內容神谿仍看不懂,只靠个人天赋找到一卷剑法,一捲入门功法,两相印证下有了些成就。 《尹真人东华正脉皇极闔辟证道仙经》是唯一一卷有详细批註、解释,且神谿能看懂的修行功法。幸好他这个文盲是相对文盲,识字,加上本身就是百脉俱通,通篇看下来多试几次也就顺利入门,再往后就没那么难。 修行一道,同样有熟能生巧之说。 神谿对先天的看法亦被推翻,如果按照他前世的了解,普通先天人在苦境就是路边一条,容易被人轻轻鬆鬆做掉。 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除了那次追杀,神谿走了数千里再没遇到过先天人。 神谿询问:“君兄接下来准备去往何处?” “不过四处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君轩辕回道:“若是方便,你我同游亦可。” “那便有劳君兄多多担待。”神谿没有拒绝。 若是他能將道真遗泽消化乾净,也就不会与对方互相试探,可惜他是一个文盲,需要有人帮他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 神谿信守承诺为渡口守夜,期间,君轩辕与他提议,可以將妖狐拆分,皮毛进行处理后质量不会让他失望。 並且,君轩辕还说,此事他可以代劳。 如果神谿不需要拆下来的骨肉,他可付出一定代价换取。 最终君轩辕打包好筋骨血肉,以一手奇妙术法处理好狐皮交付。除此之外,神谿还从他手中得到两个还算有用的情报。 天亮后两人也没有与此地之人打招呼,在渡口掛了柄木剑后,直接结伴离去。 比起神谿理论匱乏,修炼多凭感觉,把一切交给自己那杰出的天赋,君轩辕在理论基础就相当扎实,属於各方各面都能聊出东西,而且相当有水平的水平。 这怎么看都不像这个年龄段能做到的事。 开了,绝对开了。 或者这才是苦境天骄的標配?神谿也不太能理解,他只觉得脑中很乱。 考虑到未来还会有半岁就打遍天下,横压一世不见敌手的特殊案例。这个世界究竟是看天赋还是看掛,很难说。 神谿根据了解的信息结合君轩辕所言,针对苦境的诸多问题,总结出四条定律。 第一条:修为高可能是战斗力高,但战斗力高是修为高不太可能; 第二条:境界高可能是战斗力高,但战斗力高是境界高不太可能; 第三条:极元可能是战斗力高,但战斗力高是极元不太可能; 第四条:辈分高可能是战斗力高,但战斗力高是辈分高不太可能。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如神谿觉得君轩辕很离谱,君轩辕同样觉得神谿非常之离谱。 君轩辕不是靠银色竖瞳这样的外貌特徵,判断出神谿是妖修化形,而是通过个人经验。一身纯到不能再纯的道门功体的妖修,放在如今已经够罕见,几乎见不到。其肉身力量更是与真气形成强烈对比,怕是能用天生神力打死先天。 若非自己技高一筹,君轩辕还真担心自己被失手打死,妖啊怪啊他解剖过不少,可这么离谱的妖修他確实平生仅见。 “一路走来,不少妖兽皆死在好友鐧下,好友没什么想说的吗?” 將还冒著热气的貂形妖兽熟练拆解,以术法封入神谿提供的、图案扭扭歪歪的黄符,君轩辕出言打趣道。 第四章:文盲、学霸与学渣 接过君轩辕递迴的黄符,神谿也没有去检查自己那份少没少,他疑惑道:“说什么?” “这嘛,比如物伤其类之流?”君轩辕回道。 “就这些杂妖也配与我相提並论?”神谿以绢布细细擦拭拔苦超生,修成道门功体,他的行为方式与从前產生不小的差距。 这不重要,过去的行为方式是为了方便,如今的行为方式同样是为了方便。 “哈。”君轩辕笑道:“是我失言,还望好友见谅。” 神谿收起绢布:“无妨。” “不过我们现在好像遇到一个问题,方才杀的那只貂,看上去似乎是別人的猎物。”君轩辕佯装出苦恼与后悔。 “什么话?”神谿淡淡道:“难道君兄觉得是你我错了吗?既然选中我们的猎物,那就要有承受代价的实力以及勇气,谁让他打猎打到你我面前呢。” “!” 赶来的棕发少年听到这番话瞬间就怒了。 “死来!” 追了一个月的猎物被人捷足先登,这就算了还倒打一耙,长日錕鋙忍不了。 於是他悍然出剑。 鐺! 神谿提鐧一递,拦下剑锋,手腕一转运鐧將人迫退,道: “兄台何必照面就开杀。” 退出数步的长日錕鋙的关注点却是:“你修剑?” “略懂。”神谿直言:“君兄剑法比我强。” “?” 正准备看好戏的君轩辕就这样被拖下水。 “来打一场。”长日錕鋙昂然道:“无论胜负今日之事都算揭过。” 神谿收鐧做了个请的动作:“君兄,请。” “行吧。” 此时若是出言拒绝,君轩辕认为,似乎不太礼貌,於是他选择应战。 ………… “承让。” 一番切磋,君轩辕用三流剑法,打贏了长日錕鋙连三流都不如的剑法。 抽象,却是事实。 长日錕鋙说道:“我觉得他在剑上比你更强。” “哦?为何?”君轩辕饶有兴趣询问。 “直觉。” “就你如今在剑上的造诣,直觉靠谱吗?”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剑。” “寻剑?天山剑族?” “是。” 来歷被道破,长日錕鋙没有丝毫扭捏,直接承认:“我叫长日錕鋙。” “君轩辕。”黑袍青年指了指自己,而后指了指那边怀抱长鐧的白衣赤足少年:“天下谿,道门中人,或许修有道门的传世剑法。” “……” 长日錕鋙身上战意再生。 神谿摇了摇头:“君兄莫要捧杀我,我一介妖修,懂什么剑法?” “……”君轩辕好悬没有被气笑。 难道当时那柄木剑是他出手雕刻留下的? “方才那只妖貂的归属不论,这位兄台若是不介意,可与我二人同行。若再遇到妖物,无论兄台想要磨礪剑法或斩杀卖钱,皆可。”神谿发出邀请。 长日錕鋙頷首:“可以。” 就这样,与兄长吵架离家出走的仙二代,连黄符都画不明白的妖道,以及剑法连三流都不如的剑者,在不打不相识后结伴同行。 三人心中没那么多绕绕弯弯,单纯认为另外两人有趣,接下来,应当不会那么无聊。 ………… 在神谿看来就是一个学霸、一个文盲、一个学渣同行,他与长日錕鋙都是胎教肄业,到底谁学渣谁文盲也难说。三人漫无目的而行,不羈江湖礼俗,肚子饿便追禽猎兽,口渴时,则饮山泉之水。 路见不平,未必会出手相助,却也不会完全视若无睹。 这也可以理解,君轩辕毕竟是连路边野狗都想踹一脚的性格,十分恶劣;长日錕鋙对除了剑和与剑有关的事物,基本不感兴趣。 看下来似乎就神谿这个见习好人算好人。 做好事更多是在行法,是修行的一环,能够帮自己更快完成初期积累。 期间遇到有人不长眼找麻烦,君轩辕与长日錕鋙会处理,若是出了人命,神谿刚好可以帮忙超度。 只是,有件事长日錕鋙不得不在意。 这不怪他,因为不是他的问题。 “可惜稍微老了些,虽是妖兽,口感却比不上季秋的羔羊。” 江岸上,君轩辕以短刀將羊腿肉片好后,直接挑起一片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之后,就实际情况做出评价。 “哦?我试试。” 神谿走近俯身捏起一片,淡然入口,任凭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 將之嚼烂咽下后神谿锐评道:“不难吃。” 君轩辕却道:“我削块石板炙一下吧。” “……” 旁观了全程的长日錕鋙陷入沉默。 这对吗? 在认识这两名好友之前,长日錕鋙觉得自己离群索居就够“不正常”了,结果,这两人比自己还有问题。 普通禽兽能生吃,妖兽也能生吃,腥臊在他们看来好像完全不存在一般。 直到听到君轩辕决定炙一下他才鬆了口气。 离群索居不挑食也不是这样啊。 “好友在这方面,確实与你我不同。”神谿又吃了两片,而后找了块还算周正的石头,开始打坐。 欲点长明灯,须用添油法。操三心藏於夹脊之窍,天地之气隨鼻呼吸,以扯而进,与己之混元真精凝结丹田,上通天谷、下达尾閭,周流百节之处,以天地无涯之元精,续成有限之形躯。 …… 运功一周天后,神谿甫睁眼,便看到吃饱喝足的长日錕鋙向自己走来。 “打一场。” 执剑少年开门见山。 神谿见状,歪了歪头表示不解:“嗯?” 长日錕鋙这才解释:“出来三年,我需要回去天山一趟。” “据说天山剑族之人在十九岁时,会入万剑窟选剑,选择自己的命属之剑。”將最后一片炙羊肉送入口中的君轩辕说道。 神谿看向他:“先前怎么不说?” “他不说,我说不合適,但他要走,我不得不说。”君轩辕指了指长日錕鋙。 神谿转而看向面前之人,关心道:“好友对锋选有把握吗?” “要等我看过才知晓。”长日錕鋙话语中充满自信:“不过,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那我便预祝好友得偿所愿。” “下来,出剑。” “以我在剑法上的造诣恐怕很难贏好友。” “別废话!” 长日錕鋙压根没有打算放过神谿。就他这两名好友,一个手段多,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只要能达成目的甚至不介意下毒;另一个,比千年王八还能憋气。 第五章:求索的人,求道的剑,求生的妖 “君兄,要不你来?”神谿看向君轩辕,找这位靠谱的好友求助。 “他是在找你,又不是在找我,为了好友能在锋选將憋在胸中那口鸟气出完,你多少也该给些支持。”君轩辕淡定道。 “?” 长日錕鋙本来准备呛君轩辕一句,但想了想还是选择放弃。 “先说好。” 神谿翻身下了巨石,著重强调:“你不能嘲笑我。” “出剑。”长日錕鋙却道。 “只打三招。” 一股微风吹来,掀动长衫,飘飘欲飞,神谿没有用放在巨石上的拔苦超生,他左手手腕那根鐲子化作短剑,向长日錕鋙疾射而出。 坐在不远处的君轩辕轻笑,拿出一支做好的骨簫,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吹簫凌极浦,日暮送夫君。江上一回首,青山卷白云。 叮叮叮叮—— 悠悠簫声迴荡,短剑与长剑的激烈碰撞,长日錕鋙运剑重若泰山,剑意汹涌,將短剑迫退。 轰! 霎时,江面波开浪裂,势若怒龙。 在半空中翻转的短剑在神谿抬手同时,忽然静止滯空,隨后化作一道锐芒,在他一步踏出后回到他右手中。 长日錕鋙迈步递剑,真气附著在这口精铁打造的剑上,裹挟剑意而出。 鐺! 双剑碰撞,长日錕鋙顿觉虎口发麻,铁剑发出阵阵悲鸣。 然其对剑器的不堪重负视若无睹,手腕一翻变招再攻。 鐺! 神谿持剑一鐺,將扫向咽喉的剑锋挡下,手上力道再加三分,裂纹自双剑交接之处转瞬爬满剑身,清脆声响隨即扩散。 “……” 短剑变回手鐲復位,神谿嘆道:“都说了君兄比我更强。” “你用剑的思路没有问题。”长日錕鋙亦未因此气恼:“这场不算,等我找到我的剑,再找你痛痛快快打一场。” 对长日錕鋙来说剑是纯粹而简单的事物。 它不是任何別的事物,就是剑,特点是速度快並且力量猛。 此番確实因为铁剑质量太差无疾而终,但长日錕鋙看到的,是神谿对剑的细致控制,还有一手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御剑术。 他又与神谿说道:“御剑万里,不及身前一尺之地。” “不一样。”神谿摇了摇头:“道门的剑不是这么回事,虽然我也还没有研究明白。” “你修行是为了什么?”长日錕鋙询问。 神谿回道:“活著。” “肤浅。” “妖在这个世道本就难以混出头,不说最卑贱但也差不多,活著,就是我的目標,就是我的一切。” “……”长日錕鋙陷入沉默。 呜咽簫声戛然而止,君轩辕出言道:“像好友这般纯粹的人,我相信,有朝一日,他真能证得大道。” 长日錕鋙看向他:“你呢?” “我?”君轩辕摇了摇头:“我还在求索,这是一段註定漫长的路。” “做这支簫我其实费了一番功夫,但你们一个不感兴趣,一个带它在身上不合適,先我自己留著吧。” 君轩辕话语中还有些遗憾:“原以为,不会这么快就分別。” 神谿道:“你也要走?” “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看看。”君轩辕回道。 离別就是这样突如其来,三人道不同,但也不是那么重要,正视自己,正视自己所求,才是修行。 神谿与君轩辕说道:“我准备前往你与我说的那处所在修行。” 君轩辕则道:“希望再见时我等皆能得偿所愿。” 长日錕鋙无言。 江湖中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三人结识的草率,离去的从容。三年中亦未去探究好友的秘密,只是有些事也不需要隱瞒。 君轩辕是求索的人; 长日錕鋙是求道的剑; 天下谿是求生的妖。 ………… 三年前,神谿是文盲,三年后仍旧是文盲。 他总不能什么都向君轩辕请教,不仅有风险而且麻烦,將脑海里的信息归类,就已经是巨大进步。 在过去的三年之中,三人並未遇到因为先天人交手,產生、引发的天灾地祸。 这就显得彼时神谿的遭遇愈发机缘巧合。 据君轩辕科普,方圆千里乃至数千里,数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一名先天,苦境太大了,先天人一般不会出现在世俗所知的“人间”,先天有先天活动的圈子,普通人穷尽一生都不一定能见到真正的先天人履世。 那些宗门、世家与教派,在“人间”有各自的自留地,大多会以国家的形式存在,日常生活所需以及门人皆非凭空而来。 至於更详细的信息,君轩辕也了解不多,他固然是仙二代,但轩辕族已与灭族无异。 不过,神谿此番之目的地,便是君轩辕当初换给他的两个情报之一。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刚到半途就被人截了。 高手! 之前连先天人的影子都没见到,结果一见就是高手,很强,比当初的玄黓真人更强。 老者身形魁梧,精神矍鑠,鹤髮童顏,蓄有长须,一身气血充沛的嚇人,连呼吸都遵循著某种特定规律。 “莫要害怕。” 上下打量了神谿一番后老者出言:“老夫又不是恶人。” 神谿神色郑重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介意与老夫说一说你这身传承,还有那口鐧的来歷吗?此乃老夫此行目的。”老者直接开门见山,未去试探。 “三年前晚辈意外救了一名被追杀的人,他说自己叫玄黓,担心自己无顏面对先贤,所以在羽化前將衣钵传给我。” 面对妖物时是面对妖物的態度,面对好友时是面对好友的態度,此时,神谿態度又不同。 对他来说这只是手段而已,无关其他。 “老夫名叫云梦硕。”老者自我介绍:“与道真一脉的玄黓真人是故友。” 神谿闻言,拱手见礼:“晚辈道真天下谿见过云前辈。” “是云梦,不是云。”云梦硕抚须纠正了神谿的错误:“道真一脉的仇怨有人接下,无需你操心。但作为道真掌教,连本门內功都能练错,说出去可是会被其他道脉嘲笑。” 神谿没有说自己是道真传人或掌教,只以道真称之,自是出于谨慎。 普通人找先天人,与先天人找普通人完全不是一个难度。 对方既然能找到自己就证明调查过自己。 第六章:修道从成为祥瑞开始 纵然承接了道真遗泽,三年以来,神谿从未以道真掌教自居,而是以道门中人居之。行走江湖有底气,说话做事硬气,都是建立在道门中人这层身份之上。 作为见习好人为了修行做了不少好事。 无人知晓、无人调查也无妨,因为自己確实在修行,但若有人调查,这就是一张牌。 具体表现为云梦硕並未在照面后,直接二话不说將神谿打成妖邪,说他窃取道真传承,而是以玄黓真人故友的身份为他背书。在承认了神谿道真掌教的正统性后,云梦硕又以前辈的身份直接指出,他自己琢磨著修行修错了。 “这里不应该是这样,你应该先这样,然后这样。” 出言同时,只见云梦硕隔空点数道气劲,击在神谿身上几处要穴,没入其体內。 神谿直感行功运气再无晦涩,奇经八脉真元如流,厚积薄发之下,自身修为竟在短短片刻之內增长一甲子。 这部分根基並非凭空產生,而是因为神谿错误运功,沉淀在他经脉、穴窍。 若不及时处理將来必会酿成大祸。 “多谢前辈赐教。” 收功之后,神谿赶忙出言致谢,这次的前辈比上一次更有诚意,帮忙是帮忙,却同样起到了试探的作用。 一直以来神谿都对自己是个文盲的事实有清晰认知,可惜有认知归有认知,实际操作时,该因为文盲出问题,还是会出问题。 没有练功把自己练死,当然也不是神谿运气多好,纯粹是个人数值强。 有超速再生托底再怎么也不可能练死自己。 此事亦再次让他正视自己的不足。 “观你路程该是打算前往六一天心垣,就你当下情况,確实该往天心垣將基础补足。”云梦硕对神谿的进境十分满意,他说道:“老夫带你前去吧,刚好免去考核。” 听得这番话的神谿並未欣喜:“这样不会给前辈添麻烦吗?” 云梦硕回道:“不会。” 神谿却仍有顾虑:“晚辈尚有一事不明。” “何事?” “晚辈是妖修。”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又如何?谁说妖就不能修道?天下一切生灵皆可修道,无论妖、邪、魔,你之功体远比绝大多数道者还要纯净,如此成就,不正说明我道门更能容人?”听到神谿的顾虑,云梦硕脸上反而浮现出淡淡笑意。 六一天心垣垣主展现出非比寻常的气魄,並做了第二次背书: “而且似你这般情况该称精,或者称灵,蛊惑危害他人者才是妖。待將来你成仙,也就是成就先天,这些都不再会是问题。” 简而言之,神谿可视为道门的祥瑞,同样可视为主张“天下一切生灵皆可修道,人人都能有功练”的云梦硕的祥瑞。 连蛟龙成精化形者,都可入道修纯正道门功体担任道真掌教,可见六一天心垣领导下的道门公平公正,可见云梦硕传道有方,可见神州道界在进入新时代后蒸蒸日上。 “多谢前辈解惑。”神谿先是拜谢,而后提出自己的请求: “有劳前辈將晚辈放在天心垣之外,晚辈要参加考核,堂堂正正考入其中修行。” 文盲归文盲,这不重要,至少在云梦硕看来不重要,在短暂的交谈之中,他对神谿的天赋与处世之道都很欣赏。 云梦硕先郑重提醒:“以你如今修为要通过考核有些难度。” 接著便见他拂袖扫开地面碎石,非常没架子的往那一坐,笑著与对面的少年说道: “罢了,你既决意如此,老夫就在此用一个月时间为你夯实基础,届时若落选,就来给老夫当十年道童。” 神谿愣了愣:“这……” 云梦硕道:“不愿意?” 神谿闻言当即再拜:“前辈大恩,晚辈无以为报。” “照顾故友之后本就是老夫份內之事,当不得你言谢,亦无需你回报。以你之天赋,若因此蹉跎岂非显得老夫昏聵,识人不清?” 出言同时,云梦硕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地: “来坐,老夫看你对人体构造、修行术语了解都十分有限,此事稍后再说。” “你对如今主流的修行之法可有了解?” 云梦硕没有讲大道理,也没有讲那些被视为基础的细节,而是直接给神谿传道,將大方向构建起来。 “天人合一,根基提升,以及横练?”神谿稍作思索道出答案:“但若性命兼修,就没必要再费心力横练。” 对面的云梦硕抚须,微微頷首,从容解释: “能將天人合一放在首位,你对修行的认知已远远超越常人。对横练的认知亦极准確,横练之法是古法,已经证明是断路,主流上已经几乎没有人会去修行。” “天人合一同样是古法,以之合道性,对道的领悟与对心性的淬炼皆包含其中,是修行路上最重要的一环。许多新法皆是以此作为根基衍生而出,却又忽视了这点,对功与法出现错误认知走上歧路。” “淬炼根基、精进武学则属体魄之修行,同样极为重要。” “心性、仙道、武道、体魄合一,就可以称为大修,或者大先天。” “此外还有极元修行法、元婴修行法、法相修行法等法门,老夫著重与你讲极元法。它是在境界上登峰造极的產物,战力更强,却不像体魄修行法那样能够靠时间来积累。而且,这般极致的纯粹刚过易折,且兼容性更差,所以不是每位大修都会选择兼修此法。” “以你之天赋完全可以一步成就大先天,然后触类旁通,先博,后精。这样才能创造出最適合自己与时代的功法,走出属於自己的道。” 毫无保留! 云梦硕固然未將每个细节掰开揉碎,却为神谿將大方向理清,让他能少走弯路,与他人在相同的时间內取得更高的成就。 神谿听得非常认真,真传一句话,面前这位前辈的气魄,说实话,有些嚇人。 这都能说吗? 相较而言,先前君轩辕所言就很基础,他毕竟也走在求索的路上,未能登临顶峰,所见自然不同,后天修行者的修行很简单,但在后天修行阶段便锚定先天的道路,就没有那么简单。 第七章:后天与先天的区別 云梦硕给神谿传道的內容中,著重强调了天人合一修行法的重要性,在確定大方向后,他又將这一古法掰开揉碎与神谿讲解。 先天与后天最核心的区別是寿元,先天人可以长生,后天不能。 招式威力的差距不是先后天的主要差別,如果后天时期便钻研天人合一,並取得成就,招式威能同样宏大;反之,若先天不曾钻研此法,想要移山填海或相隔百里杀人,也就只能一个人想一想。 此外,能够移山填海是一回事,与人交手搏杀又是另一回事,不可混为一谈。 从先天到大先天的难度比后天到先天更高。 武不成,道不就,道武合一,便是如今六一天心垣三宗之一上清宗的修行理念。入门后尚需再潜修一甲子,参与二次考核,通过考核才能继续晋升。 至於“大先天”只是对修为达到一定层次先天人的描述,並不作为单独的境界名称。 像神谿认知中的绝顶先天、超强先天、顶先天、超先天乃至至高先天,在现实中不存在,至少这个时代不存在。 將修行框架以及部分细节讲明白,最重要的传道完成,云梦硕开始讲基础。 幸好神谿识字,不至於一点基础没有,只需要讲解人体经脉穴窍构造与三教修行术语,剩下的就要看个人天赋与悟性,云梦硕对这名后辈寄予厚望,他確实有件事需要对方帮忙,如果天资不够很难有说服力。 一个月的时间实在算不上长,但在云梦硕悉心教导下,神谿已脱离文盲范畴,剩下的就只能靠个人天赋补、靠时间熬。 ………… 嗖! “到了。” 虹光破空而来化作一名老者与一名少年,云梦硕与神谿说道。 少年四处环顾:“到了?” “在下面。” 隨著云梦硕的话语,神谿向下看去,只见: 势镇汪洋,潮涌银山鱼入穴;威寧瑶海,波翻雪浪蜃离渊。丹崖怪石,削壁奇峰,彩凤双鸣,麒麟独臥。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鹤。瑶草奇不谢,青松翠柏长春。宛若百川匯处擎天柱,又如万劫无移大地根。 日月停景,遍照十方,仙府坐落於山巔,道界舆图在烈华下蔚为壮观。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 神谿震撼道:“那就是六一天心垣?” “然也。” 云梦硕毫不意外,当年,他与圣无殛寻到这处所在时,同样震撼无比。之后两人聚拢千山万洞同志仙客,在此建立六一天心垣,三战定鼎天心垣道界鰲首之尊位,平定各道脉间的纷爭,建立全新秩序,导正道界风气。 “好生气派!”神谿由衷讚嘆。 被云梦硕一路带飞,他既没有感觉到天地轮转倒悬,亦不曾觉得晕眩,只是一飞一遁,就好像来到一片全新天地。 云梦硕勉励道:“老夫在天心垣內等你。” “多谢前辈。” “还叫前辈?” “那……”神谿试探道:“多谢师伯?” “哈,去吧。” 只见云梦硕从容抬手挥袖,少年便被他送到天心垣山脚下,而他自己则回返天心垣。 ………… 六一天心垣山脚下,聚集著数以千计的各道脉道生,都在排队登记,最前方是十名来自天心垣的道生,负责此番考核的登记事宜。 “人真多。” 赤足履地的白衣少年出言感嘆,在一眾道生之中,他这般装束显得格格不入。 “恐怕要排到中午了。”排入队列的贵气少年理了理衣衫,轻嘆道,紧赶慢赶还是来晚,多少还是会觉得不爽。 接著,他注意到自己前面那名气度不凡,但装束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少年。 遂上前一步询问:“不知兄台出自哪一脉?” “嗯?” 赤足的白衣少年闻言转过身,其人面容斯文俊秀,银眸、竖瞳,额上有道赤色竖痕,自然垂落的黑髮中漂有几缕紫色。 他回道:“道真天下谿,兄台呢?” “道玄別参辰。”贵气少年亦自报家门,而后询问:“兄台既出自道真,此番考核,或许会更容易通过。” “哦?愿闻其详。” “三年前,道真掌教玄黓真人出关,杀入混冥邪真道与混冥邪首大打出手,將之创伤,自身亦羽化。道真一脉除魔卫道有功,自然不能凋零。兄台竟不知此事?” “此前我都在潜修。” “原来如此。” 神谿询问:“说起来你准备报考哪一宗?” “太清宗。” “看来你我要成为同修了。” 別参辰思索道:“我还以为兄台会选择报考上清宗。” “上清宗与道玄修行理念相近,你报考上清宗的可能,比我要高。”神谿转身迈步,跟上不断向前的队列。 后方的別参辰快步跟上:“但我更喜欢太清宗的理念。” 神谿淡淡道:“其实学贯三宗也不错。” 时间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推移,直到日上三竿,才轮到他们登记,神谿有云梦硕给的证明身份的凭证,只有出自道真、道灵、道玄三脉的道生,方有资格前来参与天心垣考核。 等所有人都登记在册,有道者朗声道: “先天人上山,其余人留下!” 山下道者看上去根本没有减少,实际上,有十余名道生被接引走。 之后,一名中年道者带眾人入山,没有走出多远,就来到一处断崖,高数十丈,既没有索道也没有台阶。 这就是六一天心垣入门考核的第一关,拦不住先天人,所以他们能直接上山。 中年道者说道:“上不去的便等下次考核再来。” “我先来!” 一名道生猛然运功狂奔,直向山崖而去,但在他踩在崖壁上时,脚底真气直接被击散,整个人撞在山壁,头破血流。 其余道生见状心中不由一凛。 这一关考察的是道生的真气质量,数量反而不是那么重要,够用即可,登山消耗不大。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数百名道生被除名,成为最早备战下次考核的道生。 也有道生另闢蹊径,以丹药、符籙乃至剑器作为助力,顺利通过考核,毕竟规则没写,考官亦未说不允许使用。 別参辰还以正规手段登山,以此验证自身真元质量。 神谿乾脆一跃而起靠肉身力量直接登顶。 第八章:在道门圣地见一见世面 “兄台兼修了横练之法?”別参辰確实有被狠狠地震惊到:“著实了得。” “没有。” 神谿摇了摇头:“天生神力罢了。” 山崖下千余道生亦看直了眼,包括考官,五八门的手段他见多了,似这般纯粹靠肉身力量爆发,还是这么些年头一次见。 若非个人道术造诣实在太过一般,神谿也不至於这样,他已经做了取捨。 就算再如何天才,也无法在一个月內补足基础摆脱文盲头衔同时,於道术等方面取得足够亮眼的成就,时间与心力完全不够用,与练了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道生无法比较。 对他来说此番也算开了眼界,其余道生使用的道术,亲眼看过后,他有信心復原出来。 考核继续,隨著越来越多道生通过,山崖上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被带到一座大殿內,其中陈列有一排又一排桌凳,上置笔墨纸砚,在道生入座后考官將第二关的考题依次分发。 既无人文,亦无歷史,相较而言其实不难。 也就让补全一篇行气的法门。 『简单。』 神谿提笔疾书,放下笔时,殿內大多人还在苦思冥想。 如果他还是文盲恐怕表现还不如他们。 实操是缺陷,理论却是神谿的强项,到底是云梦硕一手教导,还身负道真遗泽,补全简单的道门行气之法自是手拿把攥。 別参辰用了一刻钟才將试卷答完,放下笔抬头时看到,白衣少年板正坐在那里。 半个时辰后考官收卷,並当场给出结果,这一批道生离场换下一批道生入场,这一关最终淘汰了约莫三百人。 第三关,眾人被带到一处演武场。 一名青年道者站在高台上,朗声道:“来自道真的道生,出列,你们直接去下一关等候。” 这一关的內容乃是实战。 然而道真一脉死伤远大於道灵、道玄,不能再淘汰,甚至连后续项目亦可免考,这是天心垣与道门三脉的共识。 神谿与別参辰頷首告別后与另外三名道生前往下一关。 实战除了检验武学,还会检验道术,对神谿而言能进一步增长阅歷,但是,他还是选择遵守规则。入道门要学习的第一课就是守规矩,尤其是面对六一天心垣这种规模的势力,守规矩必然是很重要的加分项。 半刻钟后,第三关结束,实战直接淘汰掉十分之九的道生。 第四关考验心性,又淘汰三成,第五关的內容与前面四关完全不同,太清、上清、玉清各有考题,可以只答一份亦可三份全答。 前者目標明確,后者,则以分数最高的一份进行录取,相当人性化。 ………… 数千人经过一轮又一轮筛选,最终只有数十人通过考核,能够在六一天心垣修行。这还是因为道真一脉伤亡惨重,天心垣与道灵、道玄亦需补充战力,所以此番考核相较从前有所放宽。 这是在考核正式结束后,神谿与別参辰交流復盘得出的结论。 別参辰有些讶异:“兄台当真將三宗试卷全答完了?” “是啊。”神谿不紧不慢分享著此番所得: “三宗对传道的理念不同。太清宗是主张將道法广传的道体派,先博后精;上清宗是主张先择品格优秀之人传授,循序渐进降低门槛的道用派,先精后博;玉清宗介於两者之间,主张每段时间按比例择优传授。” 此番考核相较以往有所放宽,但三宗试卷的深度,据说,要胜过上一次。 这么多道生不可能都是第一次参加考核,神谿也是听其他人讲。 別参辰闻言思索道:“但前任玉清宗宗衡在前段时间羽化,继任宗衡楚玄羲,不一定会延续该方针。” “哦?”神谿饶有兴趣道:“有说法?” 別参辰摇头:“只是我的猜测。” “那也得等將来他执掌大权,太清宗与上清宗乃是自古以来的『体用』之爭,玉清宗如果不向两者靠近,又能如何?”神谿对如今的道界局势其实不太看好。 世间万物,盛极而衰乃是自然之理。 先前,神谿对道界的了解很有限,此番参加六一天心垣入门考核,反而得到补充。 虽然想知晓全部歷史仍需自己阅读藏书,但就已知的这部分,按照经验,十有八九能整出来点大事。 正常情况下报考太清宗的人自然最多;有底蕴的那部分人,如果考不上太清宗,就会选择上清宗;考不上太清宗又没能力考上清宗,才会选择玉清宗,堪称基层道生首选。 玉清宗让后起之秀担任宗衡,亦是释放出一种信號,甚至影响到此番三宗招收门人。 此时別参辰回过味来:“如今这般局势更有利於道界稳定?” “至少从试捲来说,是这样。”神谿頷首。 贵气少年笑道:“早知道我也將三宗试卷都答一遍了。” “那你可不一定能精准进入太清宗。” “兄台呢?” “我刻意漏了几句內容,保证自己能进去太清宗,只是,以你性格,不会这样做。” “知我者兄台也。” “到了。” 眾人走了约莫十里方才从公共区域,来到太清宗所在。入眼所见,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 门外奇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蘚长。 巍峨牌楼的匾额题有“太清宗”三字,一名丰姿英伟的道生候在牌楼下,见到眾人前来,不由面露喜色: “此番却是比上次人要少一些,垣主方登坛讲道,眾人快隨我入內。” “有劳师兄。” 眾人回礼,整衣端肃,隨那名年轻道生进入太清宗。 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闕,说不尽那静室幽居。直至瑶台之下,见那天心垣垣主端坐在台上,妙演儒道释,精微万法全。慢摇麈尾喷珠玉,响振雷霆动九天。 台下两侧各有数十名道生听讲,或静听,或以纸笔记录。有人听到动静,回过头看,便见眾人慢步於后方落座,並未上前打扰垣主讲道。 直到三个时辰后讲道结束,方才对新入门的道生做了安排。 第九章:让道门圣地见一见世面 就算在道门,也要学习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而非每日枯坐在那里淬炼根基。待拜见长老之后,方於廊廡之间,安排寢处。 次早,与眾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修课焚香,每日如此。 修道不可不诚,经书不可不读。 终究没有成就先天的道生,黎明即起,扫地锄园,皆属於日常修行。閒暇时养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亦无有不可。 昼夜交替,寒来暑往,五年时间转瞬而逝。 “总算將过去的大部分缺漏补上,之后就能正式修行。嗯,让我想一想,先从修行的功法开始吧。《皇极闔辟证道仙经》不是不能修,可惜是只有三分之一的残篇,早换为妙。” 天心垣藏经楼,白衣少年梳理所得,对后续做了规划,而后站起身抻了个懒腰。 “闭关三年收穫匪浅,是时候出关了。” 將放在桌面的那摞书抱起,神谿离开静室回到藏经楼大厅,办理手续將书籍归还,而后离开藏经楼。 三宗有独立的藏经楼,但在公共区域,同样修建有藏经楼、演武场等设施。 主要是方便各宗弟子交流学习。 神谿自藏经楼离开,没走多远,就见几名道生迎面走来,双方擦肩而过时,一名道生突然突然止步,询问道: “这位师弟,听闻天心垣来了只妖,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神谿闻言微微一怔,询问道:“几位师兄不知道?” “是这样,我们几人方才从前线退下来,便听闻垣主竟然让妖成为天心垣门人,这完全是辱没我等道门正宗。”另一名道生此时开口:“我等义愤填膺,打算让他知难而退。” “但他不也是通过考核方才入门?”神谿打量了眾人一眼。 又一名道生开口:“妖与人不同,他留在天心垣修行,我等可还有顏面存在?” “原来如此。”神谿瞭然:“那只妖我前几日见过,诸位师兄若是不弃,不如由我带路前去寻他?” 眾道生大喜:“有劳师弟。” 神谿道:“诸位师兄不必如此客气。” 该说不说,神谿毫不意外,若是没有发生眼下之事,怎么能確定自己是在道门? 双方一阵客气之后,白衣少年带一眾道生向太清宗走去。 “说起来,我也是出自道真正脉,与只妖同修確实感到非常羞愧。”神谿边走边说:“可他一身实力非同小可,还望诸位师兄稍后小心些。” “未曾想师弟出自道真,与妖为同门確实有辱门楣。玄黓前辈是何等人物!我虽然比你早入门些年,却不敢自称师兄。”先前那名道生闻言很是讶异,隨后客客气气与神谿说道。 “妖魔多食人,未入天心垣之前,我常隨我父出门除妖。”另一名道生感嘆:“若让他知晓我与妖同门,定会震怒。” “此番之事也不是全错,垣主此举,不就是说明我们道门能容人嘛。只是他考虑不周,允许妖进入天心垣与允许妖入道门不同。” 眾人一路閒谈,在路过公共区域的演武场时神谿止步,转身询问: “诸位师兄,门內像我们这样的人多吗?” “不少。”一名女冠回道。 “那诸位师兄看师弟我像妖吗?”白衣少年抬手撤去术法,银色竖瞳中带著笑意,却让诸道生背脊发寒、头皮发麻。 “你就是那只……” 最前方的道生极为诧异,话语尚未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手掌打断。 蓬! 一掌拍在胸口,击溃其催动的真气,隨后神谿拽住衣领將之拋飞至演武场內。 眾人见状暗道不妙,正要出手,却见神谿一记鞭腿將临近自己的另一名道生击飞,又一拳迎上那名女冠的厉掌。 痛呼声中女冠亦被击飞,在这段空隙內,其余人反应过来同时出招,拳掌腿指各有妙式。 然而。 神谿一拳將眾人所出之招轰碎,令他们真气紊乱,气血上涌。 顿见呕出的鲜血在半空飞洒,紧接著重物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跌落的道生,无论男女直接被堆在公共演武场中央。 既未用道术,又未用武学,只靠简单的招式就完成以寡敌眾。 “在加入天心垣前,我並未害过人。”神谿淡淡道:“诸位师兄若是再敢以『妖』相称,师弟不介意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另外,先前有句话没骗你们,我確实出自道真正宗。” “我叫天下谿,自今日起,每日上午会来演武场两个时辰,若有不服大家手下见真章。” 神谿一点都不生气,对他来说,这是完全可以预料的事,但不代表他会忍气吞声,憋气不是这么憋的。 道门的霸凌与儒门的霸凌还是多有不同。 在神谿决定让这些道生见见世面后,仅当日便与三宗道生打了数十场,场场见血。 不少道生战败后羞愧难当。 道术?不需要! 武学?不需要! 问就是天生神力,问就是后天无敌! 下午別参辰登门后无奈道:“你啊,方出关就惹了这么大的事。” “此言差矣,我不出手收拾他们,难道要等他们收拾我?”神谿回道:“现在打都打了,擂台都摆下了,还能如何?” 別参辰很早就知道神谿是妖,但他並未因为好友是妖便断交,反而很是佩服。 包括此番之事就个人而言他也不討厌。 只是。 “垣主唤你过去。” 因为天赋与德行皆上佳,別参辰虽非拜入云梦硕门下,却得其悉心教导。此番前来,除了朋友之间的关心,还要代为传话。 神谿关心的却是:“赶时间?” “嗯。”別参辰頷首:“后天境界的同门对你没有威胁,但如果有先天境界的师兄出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垣主。” “先天打后天,无论胜负都不好听,更不好看。放心。” 打贏在门內高层眼中叫以大欺小,打输在同门眼中那叫技不如妖,一根筋两头堵,神谿不担心先天出手。 就算出手也不是不能打,只是要用真功夫。 “走吧。” 现在该先去见垣主,动手前没有请示,神谿也拿不准云梦硕的態度。 虽然对方先前在私下给他背书,可道真掌教这层身份,如今还没有放在明面上,以拳头解决问题的確更方便。 第十章:炼无合道,「霸凌」同门 用拳头不是不经思考的决定,而是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张扬是张扬了些,但合规合法,完全就是同门之间的切磋。 见血不是事,没有人残废也没有出人命,那就合规合法。 歧视同门反而有说法。 问题不大。 在真升化玄殿见到云梦硕后,神谿更坚定了推测,此事问题不大。 “短短三个时辰打了八十七场,收穫如何?” 云梦硕並未问罪,亦未询问伤势,无论前者还是后者皆是废话,没必要问,他关心的是神谿的修行进境。 “聊胜於无。”神谿反而在做出回答后,主动询问:“此番是不是给师伯添麻烦了?” “正常同门切磋罢了,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將你道真掌教的身份公之於眾。”云梦硕还是徵求了神谿的意见。 “不敢劳烦师伯,待我成就先天后再考虑此事吧。” “也好。” 面对云梦硕,神谿亦给出相应尊重:“后续切磋师伯可有指示?” “你如今应当能指点他们道术吧?” “不好说,我准备先重编功法,尚未在道术深造。” “那剑法呢?” “剑法,应该比道术强,还算能拿出手。” “那就有劳你顺便指点他们一招半式,將来上前线时,至少手上多少有些经验,不至於空有一身道行难以发挥,亦可为你积累声望。”云梦硕考虑的可以说十分周全。 神谿却不能不重视:“师伯,这好吗?” “你大可放心。” 宽慰之余,云梦硕又拿出一本薄册,递给神谿並严肃叮嘱:“你要重编功法,它应该能给你提供帮助。此法在道界被视为禁忌之术,过去许多道者因之踏上修魔的不归路。但你不同,我相信你能够驾驭它。” 接过薄册的神谿肃然:“这是……炼无合道?” 炼无有之气,纳万物之灵,化元合道,以自修持。便是炼无合道。 此法门除了能吸收天地灵气,更能强取生灵命元,为自己提升功元,无比强横霸道。许多道者踏上修魔之路便是自修此法而始。 “我之体质与寻常人不同,確实適合这部法门,承蒙师伯信任,谿必不会让师伯失望。”神谿长揖下拜。 “无需如此。”云梦硕將人拦下,转而以长辈的口吻道:“现在不是以往,你也该认真收拾下自己。正所谓人靠衣装,无论积累声望还是建立威望都避不开这环,我已经让襄瑛去给你定製了身法衣,过几天给你送过去。” “不敢劳烦师伯为晚辈如此费心。”神谿正要再拜,却又被云梦硕拦下。 “你既唤我师伯,这些事就是我该做的,修行上若有拿不准的就来找我,莫一个人琢磨。现在我就不耽误你们两人的时间了。” 无论作为天心垣垣主还是作为长辈,云梦硕皆无可挑剔。 至於他有没有其他想法,其实不重要。因为他並没有害神谿,神谿亦未將这一切,当成是理所当然。 拜別云梦硕之后,收起秘笈的神谿与別参辰小聚,交流近况,讲经论道。 一直持续到次日神谿要去公共演武场。 ………… “竟然迟到一刻,你莫不是怕了我等?既然怕了,就从六一天心垣离开!” “昨天羞辱那些师弟时你不是很囂张吗?公然出手,让我们大丟顏面,今日一定要给你一个教训!” “没错,我们才是道门正宗!” 甫至公共演武场的神谿看到一堆人,有昨日被他揍过的,也有新人,总体来说人数比昨日要多不少。 “啊——!” 只见一名道生冲天而起,接著,头下脚上栽在了地上。 “下一个。” 出言同时,神谿已一掌推出,逕自將迎面而来的招式击溃,那名道生被击飞十数丈。 “下一个。” 三名道生被击飞,其余道生回过神来,公共演武场上演全武行,动静越来越大,惨叫声此起彼落。 半个时辰后,原本热闹的演武场归於平静。 入目所见到处都是道生,有的头朝下被掛在演武场边缘的幡旗上,有的被镶嵌在演武场外的石鼓中,有的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有的半掛在演武场边缘,还有的栽进百丈外的水池中,有人口呕朱红,有人直接昏了过去。 “正手不精,反手无力,脚步鬆散,反应迟钝,不要说道术、招式,连一个像样的动作都没有,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道门正宗吗?” 神谿站在那里环顾眾人,不紧不慢说著能气死人的话:“就诸位师兄这样还来与我论道,完全是自取其辱。” “针对诸位师兄存在的不足,我这里有一些建议,希望能帮到诸位师兄。” “至少下次再论道时莫要连一招都接不下。” 礼数非常到位,內容非常囂张,起初许多道生心中还不忿,但等神谿挨个指出不足,並给出对应的弥补意见后,部分学子面露羞愧,他们竟然连一名刚入门不久的师弟还不如,而且对方还是他们看不起的妖。 当然,更多道生还是不忿、不服,將神谿给出的意见当成是耳旁风。 这部分人在第三日“论道”时又一次惨败。 神谿对他们说的话就成了: ——师兄你们但凡愿意进行调整,也不至於连一招都接不下,我今天再说一次,希望诸位师兄上心。 反观那部分听了意见进行修改的道生,实际照面之时,虽然还是一招就败,但与其他同门论道却能占到一定优势。 甚至许多人还得到宗衡的肯定,以及长老的夸奖。 在道门,自己的进步固然让人欢喜,同门与死对头的进步只会让人咬牙切齿,尤其是从前看不上眼的同门竟超越自己,对许多道生而言,这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於是,在第四日“论道”开始之前,三宗道生首先內訌。 只有胜利者才能参与论道。 待神谿抵达公共演武场,看到站著的四十余人鼻青脸肿,暂无兴致动手,索性像云梦硕那样直接给他们讲起剑法课。 作为道真掌教,神谿在这方面確实有著极高的天赋与领悟,许多先天道生都不如他。 相应,他亦在藉助这些同门,印证所学。 第十一章:这就是天骄的含天量 连续四日“论道”,並未洗掉神谿妖身修道给人的刻板印象,妖就是妖,就算云梦硕给他往灵或精划,在那些道生看来仍旧是妖。 神谿本人自始至终就没有否认这层身份,他又不是要替妖洗白。 他只是要解决自己身上的隱患。 此外,在“论道”四日后,暂时没人会当面用妖来称呼神谿,背后蛐蛐那没办法,反正只要別被他听到,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到第四日的“论道”时,道门最最经典的內斗曲目已经端上来,神谿见到他们鼻青脸肿,暂时放过他们,先给那些道生讲了课。 一直到临近两个时辰结束时,才出手將已经恢復的道生们揍趴下。 暂无兴致只是暂无,没有动手的兴致不代表不动手,不然传出去影响不好,会坏口碑。 “今天就到这里,希望诸位师兄继续努力。” 目光从满地都是的道生们身上扫过,神谿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尘土,予以勉励,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中从容离去。 回到住处,在门外见到一名少女,冰肌藏玉骨,柳眉积翠黛,体似燕藏柳,声如鶯囀林。 “阿溪。” 神谿快步上前见礼:“见过师姐。” 云梦襄瑛询问:“又去与人打架了?” “与三宗师兄们论道而已。”神谿推开自己的院门:“师姐快请进。” 两人入內,云梦襄瑛来到桌前,轻拂袖,只见一个包袱出现在桌面:“这些是父亲特意挑选材料,让我找人给你定製的法衣,你现在確实要学著打理自己。” 纵观六一天心垣三宗,神谿都很隨性,但他这个年纪像他这么隨性的,只有他一个。 少年再次致谢道:“有劳师姐为我奔走。” “去吧,先去把衣服换上,如果不合身或者不合適,还可以修改。”云梦襄瑛则说道。 “嗯。” 少年頷首,隨后拎上包裹回到屋內,並掩上房门,少女则坐在桌前静候。 约莫过了有半刻钟,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自其中踏出。 只见那少年身著月白锦袍,外罩一件白裘大氅,皆有金、银丝所绣纹样为饰,腰悬玉佩,足踏云履,漂有紫色的墨发以玄玉冠束起,两鬢有髮丝垂落,刘海隨风微动,额上赤色竖痕与那双银色竖瞳,让斯文俊秀的面容多了些凌厉。 “师姐。” 云梦襄瑛循声望去,当即愣住,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很难相信,此刻所见之人与半刻前的少年是同一人。 神谿从容迈步自屋前台阶走入院中,悠悠吟诵诗闕—— “铁镜烹金火满空,碧潭龙臥夕阳中。 麒麟意合乾坤地,獬豸机关日月东。 三尺剑横双水岸,五丁冠顶百神宫。 閒铺羽服居仙窟,自著金莲造化功。” 器物象徵、神兽隱居与自然意象合一,构建出完整的修行景图,亦阐明当事人的想法。 以他如今修为来说,念诗號狂了些,但念诗绝对没有问题。 回神的云梦襄瑛只觉双颊发热,见少年似未发现,不动声色找了个话题:“阿溪你准备先重编功法?” “嗯。” 神谿走近石桌前,直言道:“这些年承蒙师伯与师姐照顾,我已弥补缺漏,也是时候为下一步做准备。” “所以与人打架也不单是为了打架?”云梦襄瑛又道。 “那是与师兄们论道,不是打架。”神谿著重强调:“两者有本质不同。” 云梦襄瑛关心道:“阿溪你有多少把握?” “功法当然是隨用隨编,及时进行调整,后天境界这部分有十成把握,再往后,就必须走一步看一步。” “道术与武学呢?” “这个容易,我这几天方创了一式。” 神谿抬手向下一划,天地元气涌动,形成青色闪动紫电的风刃斩落: “如今还是雏形,在我的设想中它是合切割与破法一体的术法。以风速催动、雷刃破法,名曰风雷天刃。” “待我先拿诸位师兄试试手。” 风刃斩在不远处的地面留下一道焦痕,对其之原理,云梦襄瑛不难看懂:“阿溪在天人合一方面的造诣又提高了。” “师姐对我这招有没有什么建议?”神谿虚心请教。 云梦襄瑛思索道:“此招,应该存在限制?” 神谿頷首:“会受风速影响。” “那也就是在高境界交手中作用不大。” “本就是一式即兴之作,面对强者,自然不能再用。” 云梦襄瑛有些遗憾:“我在天人合一的造诣差些,无法帮你完善它。” “无妨。”神谿闻言轻轻摇头。 两人又聊了一阵,云梦襄瑛起身请辞:“时间不早,我需要先回去拜见父亲。” 神谿亦起身:“我送师姐。” 两人来到小院木门前,神谿推开门,云梦襄瑛出门走了十数丈后,忽然听到: “师姐。” “这身法衣我很喜欢。” 少年那乾净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让她心跳快了几分,云梦硕只提供了材料,具体样式是由云梦襄瑛一手设计,但上身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少女闻言不由加快步伐,效果太好,有时候也不太好。 待人走远后神谿才回到院落掩上木门。 “……” 来到院中池塘前,神谿看著自己的倒影,满意頷首,他这也算是换新皮肤了,一等一的卖相绝对称得上顶级。 法衣,顾名思义,不是行法的衣物,而是衣物样式的法器。 一般来说至少有水火不侵、自动修復、纤尘不染等特性,可能人死了衣服都不会坏。 实用是一点,最重要的是气派。 “炼无合道,炼虚合道,嗯。”神谿坐在池塘边自己雕刻的石台上,思索道:“《皇极闔辟证道仙经》只有添油接命,凝神入窍以及神息相依三篇,工程量不小。” 对天骄而言自创道术、武学是基本功,自创功法的难度,相对而言要高不少,所以不能视为基本功,而是进阶科目。 绝大多数人成就先天后才会考虑,甚至若有一定的家学渊源,按部就班也不是不行。 神谿身负道真遗泽,又看过天心垣藏书,他有自信在后天境界便著手此事,天骄是比天才还天才的天才。 天骄的存在本来就不讲修行基本法。 第十二章:苦境道门优良传统 六一天心垣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所以在特定的时间,会有日月同天之景,平日中仍存在正常的昼夜交替。 明月高悬,別参辰来到神谿院外,抬手轻叩门环。 “进。” 话语落下院门打开,看到那沐浴在月华中的少年之时,別参辰亦难免讶异,一息后,他迈步进入到院中並掩上院门。 神谿打趣道:“好友若早来一字,就得在外面先站著了。” “我可是特意卡著时间过来。”別参辰回道。 一般来说,也就是手边没有必须要神谿亲自去做的事情时,每日亥时他都会这样打坐,也不运转真气,就是在池塘边静坐。 隨后別参辰又道:“好友可算是愿意换一身行头,当真难得。” “深夜前来就为了打趣我一句?” “湛卢传来消息,邀我去看一场好戏,好友可要一同?” “走。” 神谿二话不说跃下石台,与別参辰离开。 ………… 月明清露冷,八极迥无尘。深树幽禽宿,源头水溜分。飞萤光散影,过雁字排云。 林间人头攒动,两帮道生在深夜於此会面。 “你们要站在那只妖那边?別忘了,他白日中对你们可没有手下留情。” “对,妖岂能与我等做同门!” “愿赌服输,技不如人,自当无怨无尤。” 有道生出言爭辩:“妖就是妖,我们是何等身份?让我们与妖做同门,我们岂不是要成为別人眼中的妖?我们之中有人被打了两次,有人被打了三次,还有人被打了四次。” “输的不服又去找他麻烦,结果又输了,能怪谁?”有道生反驳。 “六一天心垣乃是我道门圣地,我等岂能被妖比下去?现在已不是私人恩怨,而是我们道门的脸面。” “就是你们太无能,被妖打得狼狈不堪,还有脸东拉西扯?” “哼!” “输了就要认,这证明自己修行不够,人妖之別当真有那么重要吗?他击败我们,还给我们指明前路……” “胡闹!他就是在羞辱我们!” “既然你们这样想,那明日的论道,你们不用去了。” “诸位师兄,动手!” 在一声“动手”后內訌迅速展开,这一现象所代表的,是道生內部对神谿的不同態度,有人已经心服口服,有人心服口不服,有人从里到外不服。 但如今必须承认的是,不过短短四日,神谿在后天境界已经引领潮流。 离他越近者越强。 一刻钟后,树林內各种动静平息,仅剩寥寥数名道生能在打完后继续站著,他们没有原地进行调息,而是互相搀扶著直接离去。 发生在林中的一切被另外三人尽收眼底。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神谿並未生气,类似之事,白日已经发生过一次,未曾想,这才一日未过便愈演愈烈。 “知道问题你才能著手解决问题。”別参辰神色认真道:“这便是结症所在。” “连垣主都无法让所有人都认同一件事,我当然也做不到,但今日之事至少证明,门內情况比预想中要好上不少。” “或许你当初就不应该主动揭露身份。” “如果我不主动揭露,待他人揭露,那才是致命的失误。” “所以你已经有了解决方法?” 面对好友的提问,神谿轻轻摇头:“无。” “嗯?” 对此,別参辰自然不会相信:“当真?” 神谿说道:“按部就班,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旁当透明人的湛卢出言:“要先將他们送回去吗?” “夜晚寒露太重,我们三人送这么多人回去怪麻烦的,而且会增加没必要的误会,我去帮诸位师兄活动一下,不至於著凉。” 然后別参辰与湛卢就看著神谿走下去,把那些东倒西歪的道生,挨个扶起来,或者先叫醒再扶起来。 接著,神谿把这些人又给揍了一顿。 ——先前我在演武场就明確说过,诸位师兄若是再敢以“妖”相称,师弟不介意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无论是愤懣还是羞愧,被神谿揍了一顿,那些道生直接红温。 会不会著凉那就只有天知道。 “好了,回去吧。” 在別参辰与湛卢一言难尽的目光中,神谿与两人招了招手,他不介意这些人搞小动作,但是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湛卢道出自己的疑惑:“他们这样不会更快著凉吗?” “那是他们的问题。”神谿淡淡道:“我怎么没有著凉?还不是他们修行不用功。” “……” 別参辰感嘆:“我有些后悔带你出来了。” “晚了。” ………… 事实就是,那些道生一夜未归,连早课都没去上,被找到时发现都染上了风寒,还是服用了丹涂道君炼製的丹药才好转。 而在公共演武场,今日之气氛独不寻常。 一名白髮少女现身演武场,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 正是—— “师姐,您可算出关了。”有些道生见到少女后一片欢腾,就像见到救星一般。 云梦华琚询问:“你等为何皆有伤在身?” “师姐您有所不知,这些年,咱们天心垣来了只妖,实力很强,將我们打了一次又一次,还出言羞辱我们。” 新赶来的道生神色不忿,希望这位太清宗的天才能为眾人做主。 “你们当真无能,在天心垣修行多年,竟连一个新入门的道生都不如。”云梦华琚却没有管谁是谁非:“他在哪?” 有道生回答:“照往日看应该马上就到了。” “来了。” 一股凌厉气机被云梦华琚感知,隨即清风捲动云气,少年从容迈步而来。 “道见昊阳至强,神守玄阴柔极,红尘虚行,唯天下谿。” 后天的境界,先天的排场,神谿也是感应到另一股气机后,临时起意,因为在两人感应到对方时,交锋就已经开始。 嗡—— 元气震动,少年身上的气机愈发凌厉,云梦华琚身体不由自主做出防御反击的姿態,阴阳之气以她为中心扩散,霎时寒暑同侵,將演武场上的诸多道生直接逼退至百丈外。 踏——踏——踏—— 两人身上气机牵引,云梦华琚迈步,与少年照面后停步,见礼: “新来的?” “入门五年。”神谿还礼:“师姐可是方坐关结束?” 第十三章:谁还不是个天生至尊 诡异,这一幕放在其余道生眼中,只觉得无比诡异,难以理解。 演武场上两人的气机还在纠缠。 “父亲,你怎么不拦下华琚?” 远在太清宗山门,云梦襄瑛话语中带著浓浓的担心,她没想到,姐姐坐关结束未拜见父亲,而是直接去了公共演武场。 “华琚的天赋,可以说冠绝天心垣,也正是因为缺少同辈的对手,使她愈发自负,长此以往可能行差踏错。”云梦硕抚须道:“襄瑛你几时见过你姐姐与人见礼?” “无。” 云梦襄瑛闻言摇头,而后询问:“她与阿溪是初次见面,怎会……” “在感应到阿溪的同时,华琚便被锁定,迫使她不得不以防御反攻的姿態应对,停步互相见礼则是释缓压力。”云梦硕將一切看在眼中,给女儿讲解:“门內基本不会如此,但行走江湖遇到的礼节並非单纯的礼节,没有亲身体会,再天才也无法理解。” 此时。 “你家丫头今日怕是要被打击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带著幸灾乐祸。 云梦硕却是抚须笑道:“好友啊,看热闹就看热闹,这番话说出来未免会让人伤心。” 那人冷哼一声:“恁爸怎么看不出你伤心?” “是华琚,不是我。” “她不是玄黓家那小子的对手。” “怎么说?” “別说你看不出来?这种问题还问恁爸,你很閒吗?” 远在上清宗的圣无殛没好气回道,切断了与云梦硕的联繫。双方一个是故友传人,一个是好友亲女,有好戏看咯。 ………… 公共演武场上。 白髮少女神色倨傲:“我叫云梦华琚,未曾想,此番出关能见到值得出手的人。” “师弟名叫天下谿。”神谿正色道:“师姐先请。” 先前那种隨性早已经一扫而空,此刻,神谿不禁有些激动。来到六一天心垣多年,总算是遇到同境界中像样的高手,或许能打个痛快。 云梦华琚出掌,电光闪动,或一声、或五七声、或千百声,至阳之雷直殛神谿。 本书首发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神谿抬掌,推出,带起无边大势。 轰! 两人手掌碰撞剎那,云梦华琚脸色微变,惊觉对方真气之澎湃、力量之磅礴,摧枯拉朽將自己所出之招击溃。 闪动的电光一击即溃,直接散作光尘,白髮少女一边后退卸力,一边抵挡对方的手掌。 然而。 她掌握的招式、道术根本来不及施展出来。 云梦华琚鼓动体內真气,当即借力而退,虽是后退,却並非直线,反而蜿蜒曲折,停步之刻若龙蛇盘踞扑杀。 “野马尘埃息相吹!” 阴阳相融,大小相齐,动静皆同,无儔之能被云梦华琚运纳掌中,在神谿追上时击出。 轰! 神谿掌中雷声大作,在场观战之人见状无不错愕,毕竟,以妖身修成雷法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太超纲了。 我稟阴阳二炁,出则轰天震地,神归山岳摧崩,煞去精邪粉碎。 轰! 至正至大的力量衝击碰撞,惊雷炸响,云梦华琚被击飞出去。 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云梦华琚只觉左臂酸软无力,几乎抬不起来,对方之根基、武道皆超出她之预料。 別人看不出,不代表她看不出,方才那式雷法便是她最开始所运那一式。 神谿进步前冲,化掌为剑指,运使《天遁剑法》。 冲以灵霄十方明! 剑光煌煌,遍照十方,方圆数百丈內眾人顿感如芒在背,云梦华琚新力未生,乍见少年之剑指停在她眉心前一寸。 神谿从容收手:“师姐,你败了。” “我……败了……” 云梦华琚面对败绩有些失神。 败,对她而言,是一个极为遥远的概念,从同龄无敌到同境无敌,无敌已是常態,突如其来的失败確实对云梦华琚造成影响。 诸如一看就会、一学就精等,对天骄而言再正常不过,哪怕它们其实同样存在一个范围。 可自己对別人用与別人对自己用不同。 “如果说其他师兄是天才,师姐毫无疑问是天才眼中的天才,你已习惯他们的角度,如今该学习用他们看你的角度看我。” 神谿丝毫没有谦虚,他负手而立,展现出六一天心垣当代第一天骄的气魄: “我是天生至尊,输给我不丟人,待到千百年之后,若诸位师兄仍旧在世。输给我,便是诸位师兄值得铭记一生之事。” 狂! 但在场者竟无一人敢在此时出言表示反对。 “好了,今日论道继续,诸位师兄有何不懂之处皆可道来。” 神谿环顾眾人,表示今日的论道继续,他並没有去关心云梦华琚情绪如何,而是回到演武场中心,等待那些被扫出演武场的道生回返。 “师兄可否为我等讲一讲雷法?” 片刻后,诸道生回到演武场,自觉避开云梦华琚,而后派出一名代表与神谿见礼。 前倨后恭,以“师兄”称之,可见今日这一战对他们的影响同样极大,很难说,这是不是后天修行者该有的实力。 神谿闻言谦虚推辞:“诸位师兄皆比我先入门多年,岂有称我师兄的道理?” “达者为先,自古皆然。”那名道生见状,再拜:“先前是我等失礼冒犯,还望师兄恕罪。” “若非垣主收留教导,我难有今日成就,诸位师兄今日能够反思自省,是道门之幸。”神谿在出言同时,向太清宗方向拱了拱手,与今日前来的这部分道生达成和解。 这一次不像方才,此番神谿非常讲规矩,將功劳都推给了云梦硕。 別问,问就是垣主神明圣武。 “关於雷法,我造诣较浅,姑且一讲,诸位师兄姑且一听,切记在私下修行前,寻长老与宗衡们印证。” “召雷雨,破鬼鬽,动与天合。虽嬉笑怒骂,皆若有神物从之者……” 道真的核心传承是那捲《天遁剑法》,连六一天心垣的藏经楼中都没有,其他经文,固然多有重合却有不同註解。 雷法,神谿了解不多,但这个不多也是相对而言。 在讲解前他就已经做了免责声明。 回过神的云梦华琚亦未离去,而是留在公共演武场,听神谿与诸道生论道。 內容虽然简单,分析却不简单,相当到位。 第十四章:菜就多练,《玉虚洞真经》 神谿与诸道生论道的內容,对一向看不上诸道生的云梦华琚亦有裨益,天才与庸人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天才的眼中只有天才。 大部分道生都对雷法感兴趣,但真正能越过那道门槛,正式入门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神谿在雷法上见好就收。 再讲剑法、剑道时就要更上心,一方面这是云梦硕所託,另一方面,这是道真的招牌。 不过同样没有讲太深入。 不需要。 对道者而言,剑,有其非凡意义。开双刃象徵事物具有两面性,伤人即伤己,阴阳对立,慧剑斩魔,更要斩去自己內心的障碍,不可为杀而杀,欲斩魔身,必伤己心。 反观刀刃只有一面,在勇猛向前时难以注意到自己,刚猛有余谨慎不足,容易丧失警惕。 当然,道门的理念是道门的理念,佛门有佛门的理念,儒门有儒门的理念,落实到个人时还要兼顾自己的功法。 短短两个时辰很快过去,神谿与诸道生互相见礼告別,今日论道结束。 ………… “谿拜见师伯。” 当云梦华琚回到太清宗之时,首先所见,便是击败她的那个对手,正在拜见与她理念有分歧的父亲,这让她心中很不舒服。 “门內道生对你的误解已解开部分,有这部分作为基础,你就能逐渐扩大影响,在道生中建立威望。”云梦硕继续传道:“这份基本盘,对你將来执掌道真帮助很大,莫要忽视。” 神谿頷首:“嗯。” “华琚,来见过道真当代掌教,天下谿。”云梦硕这才为双方正式引荐:“阿溪,这是我的长女云梦华琚。” 神谿的態度还是:“我与师姐在演武场已经认识过了,只要勤加修行,师姐不会弱於我。” 菜就多练。 这不是不给云梦硕留面子,早在入门后,云梦硕就与他私下提过此事。既是长辈请託,也是老父亲的一片苦心。 云梦硕连演戏都懒得演,抚须笑道:“华琚听到了吧?” 天赋太好,不见得全是好事。这样的天才大多都有极强的能动性,而且很有想法,寻常教育手段基本无用。 以长辈的身份施压並不会得到一个好结果。 就算“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是客观事实,但不服就是不服,没辙。 因为一句“如果你我年龄相同,你不如我”就能直接呛回去,所以还是需要找同辈天才。在遇到神谿前云梦硕为此忧心许久,遇到神谿后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身为道界霸主,云梦硕之胸襟与气魄自是少有人及,似这般一举数得之布置,他有信心处理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哼。”白髮少女冷哼:“我会贏回来的。” 神谿准备请辞:“师伯既有安排,谿便不叨扰。” “留下一起吃个午饭吧。”云梦硕却道。 “是。” 最终,神谿还是留下来一起吃了饭,並將自己的疑惑说给云梦硕,向他请教,编撰功法不是一件易事。 无论根基、经验或实际修行进度,神谿都领先云梦华琚,至於云梦襄瑛…… 相较而言她只是標准天才。 在这个天骄含天量与含掛量竞爭的世界,標准天才,只能说虽然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是差点意思。在神谿看来,这样的差距他可以接受,谁还不是天生至尊? 约莫在云梦硕道场停留了两个时辰,神谿得到天心垣主允许,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要闭关。 出关五天就闭关在道门並不罕见。 ………… 创造属於自己的功法重要吗? 答案是很重要。 各门各派的行气之法,或多或少有差別,以此来契合不同的功法武学。就算同为道门,各脉的行气之法亦有差別,同属道真,行气之法同样有不同。 神谿修行的《尹真人东华正脉皇极闔辟证道仙经》,与《洞真太上三元流珠经》以及《太清金液神气经》內容都天差地別。 行气之法,大多是各门各派不传之秘,是一派之底蕴。 武学被他人得知尚且存在风险,会被有心人针对性破解。功法被人得知,交手时可以直击行气要穴,轻则击溃真气,重则走火入魔。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理由,总而言之,编撰属於自己的功法刻不容缓。 神谿看过六一天心垣的诸多藏书,补足自身缺陷,道真遗泽就不再是“天书”,他的诸多参考资料终於能发挥作用。 比如《周天內景图》,再如《炉鼎药物火候全图论》,还有《阳火阴符六阴六阳全图论》。 一者,详细剖析人体经脉臟腑穴窍,以及人体气机运化; 一者,阐述炼精化气。以乾坤为鼎炉,以坎离为药物,以屯蒙六十卦为火候,阴而阳,阳而阴,阴阳叠运,一气流行。 一者,阐述炼气化神。进阳火者,阴中返阳,进其刚健之德,所以復先天也。运阴符者,阳中用阴,运其顺柔之德,所以养先天也。 神谿结合自身命格、四柱、八字,以道门诸经典为柴薪,以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与炼虚合道为脉络,创出《玉虚洞真经》。 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產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张。 那捲《炼无合道》近乎能做到无中生有,却並非真正的无中生有,大道不过取捨,有一方索取便会有一方消亡。神谿在编撰功法之时,借鑑了其中理念。 编撰功法用了五年时间,加上此前五年积累以及三年历练,入道门合计十三年。 “真心清静道为宗,譬彼中天宝月同。净扫迷云无点翳,一轮光满太虚空。 上药身中神气精,人人具足匪亏盈。能知混合迴风道,金鼎黄芽日日生。” 琉璃般的火焰在悠悠诗声中散去,神谿一边復验增长的根基,一边检查身体,淬炼五臟之精对他来说没有任何负担。 未龙氏血脉自带的超速再生就是为此而生! 若是与人廝杀,被“一击而死”的机率大约万分之一,但如果用来辅助修行,经过验证,毫无疑问是开掛级別。拋开试错这点不谈,对炼精化气的加持可以说绝无仅有。 “嗯?” 第十五章:这也能走火入魔? 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异样,神谿的第一反应是我不明白,《玉虚洞真经》不可能出问题,因为它不止是一部行气法门,而是兼顾到自己各方各面的功法。 排查过每个环节后神谿得出结论:“问题不是出在功法上,也就是说,其他人炼精化气的法门有异。” “如果不是我练功走火入魔,结合六一天心垣的藏书进行分析,首先是法门存在的差异。” “其次,人与人体质不同。” “火符容易药非遥,天癸生如大海潮。两种汞铅知採取,一齐物慾尽捐消。 掀翻万有三元合,炼尽诸阴五气朝。十月脱胎丹道毕,婴儿形兆謁神霄。” “淬炼五臟之精对身体是损耗,练功结束身体修復,自然而然会带来反馈,再加上我四柱中日主弱得有些离谱,两相叠加之下,就有了如今的尷尬。” 最终结论,不是走火入魔,但比走火入魔要麻烦太多。 《玉虚洞真经》与超速再生组合的外掛,在很大程度上被限制,虽然就算被限制,修行效率仍旧比一般人高十万八千里,大掛变小掛。 真正让神谿觉得非常麻烦的是…… 立了。 亥时的静修必不可少,在火气平衡之前,不能再次进行炼精化气。 “麻烦。” 坐在石台上的少年皱了皱眉,抬手运剑指点在眉心,將《天遁剑法》用在自己身上。一断无明贪嗔、二断无明爱欲、三断无明烦恼,將升起的念头一一斩去,以此平復身体自我修復產生的异样。 虽然无法將问题从根本上解决,但至少安抚好本命剑,剩下的就是静修,整个过程会持续三十二日,炼精化气的修行可持续六十四日。 这也是神谿不准备修改功法的根本原因,有麻烦是有麻烦,但只有这一个缺点。 神谿之根基已经来到三百年。 “明日,明日再出关。” 考虑到还需要进行復盘、检查,所以神谿选择推迟一日出关,做万全准备。 ………… 次日,神谿整理衣冠,將拔苦超生取出掛在腰后,走出住处,並启动留在院中的剑阵,反正接下来这段时间不能再修行,他决定去六一天心垣外看看。 此事自然需要与天心垣主请示。 “谿见过师伯。” 在见到神谿的第一时间,云梦硕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並表態:“潜修多年,也確实需要出去歷练一番。” 神谿亦不意外:“果然瞒不过师伯。” 隨后云梦硕拿出一份卷宗,递给神谿道: “这样,襄瑛前段时间接了任务,你也一同前往如何?” 接过卷宗的神谿回道:“有劳师伯安排,我保证辅助师姐圆满完成任务,將她完好无损带回天心垣。” “你办事,我放心。”云梦硕頷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华琚这几年可是时时刻刻等你出关,修行比过去勤奋不少,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她走上歧路,你们两人可以互相督促进步。” 神谿收起卷宗:“是。” “道界的未来终究还是要靠你们。”云梦硕继续安排: “你去参辰那里取份凭证,支取一些路上需要的资源,刚好丹涂道君新炼了炉灵丹。” 神谿再拜:“晚辈告退,望师伯保重。” 云梦硕抚须笑道:“去吧。” 目送少年离开,天心垣主这才復盘了诸多相关布置,他非常看好天下谿,天赋好、知分寸的同时还识大体,更重要的是与他亲近,这是份维护道界和谐的重要力量。 可遇不可求。 此前,云梦硕曾看好玉清宗宗衡楚玄羲,其人天赋极佳、为人谦和刚正,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杰,但…… 玉清宗的理念一直以来都比较中立,既不向上清宗靠近,也不向太清宗靠近。 三足鼎立对天心垣、对道界发展利大於弊。 可从长远来看真的是利大於弊吗? 难说。 神谿的意外出现,让云梦硕看到天心垣与道界发展的另一种可能,对方就像天降祥瑞,一次又一次证明自己理念是正確的。 三脉分道,终结道界乱世同时,將原本按势力所予的援助改成以三脉为基准,直接发放给三脉基层弟子。如此,基层与领导者的利益便產生分歧,最终促成真、灵、玄三脉分道。 只是,六一天心垣虽然整合了不少传承,但各脉秘传得以保留。 比如道真秘传就在神谿手中。 三脉分道完成后,云梦硕先巩固了六一天心垣的统治能力,然后提高了调度能力,接著开始普及仙道,力求人人有功练,圣无殛却不赞同该想法,这才有了天心垣內三足鼎立之势。 事实证明,即使天心垣聚集道门力量,也无法满足需求,师资力量严重不足,传功传法广而浅,导致民间出现许多知功不知法,按自身理解註解道法的自发流派,原本潜藏的反正统道门分子趁机纠集这些流派,组成了一股声势浩大的左道力量。 那部分反正统道门分子自称为“道反”。 正统中分有正道与左道,道反之中,亦非所有人都修魔。 云梦襄瑛领取的任务,便是除去一小部分露头的道反势力,云梦硕派遣神谿前往,自然有他的考虑。 ………… 云梦硕的想法,神谿或多或少能猜到些,不过他不在意,留在六一天心垣,对他而言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短期內神谿自信自己不会有危险,长期就要各凭本事,他的价值很高。 神谿甫自真升化玄殿离开便被人堵了个正著。 云梦华琚质问道:“你要去哪?” “见过师姐。”神谿回答:“东仙源那里有道反势力作乱,我领师伯法旨,支取些必要的资源后便要前往支援。” “嗯?” 听得此言云梦华琚来了兴趣:“对手能为如何?” “不確定。” “我与你同去。” 神谿有些犹豫:“师伯那边……” “他管不到我。”云梦华琚没有给云梦硕面子。 “……” 神谿二话不说直接掉头,准备回真升化玄殿与云梦硕请示,在他转身同时,云梦华琚的手掌已经按在他肩上。 “难得华琚也有兴趣,那便同去吧。” 云梦硕的声音在此时隔空传至。 ………… 第十六章:逆伐先天,成名之战 参天古树,漫路荒藤。万壑风尘冷,千崖气象奇。一径野香袭体,数竿幽竹绿依依。 驀地。 “吼!” 惊闻虎啸震山林,再见狂风滚滚,数只巨大猛虎截住去路,电目飞光艷,雷声振四方,钢须稀见肉,鉤爪利如霜。 “小心!” 深入此间的道生见状,立时抽剑出鞘,那扑面而来的腥风足以证明,目標在此! “炼虚染世·太衡虣!” 领头的云梦襄瑛將眾人护在身后,东仙源向六一天心垣求援时,只是发现有道反势力,待她带人赶至时诸脉已被人屠戮一空。 一番调查,方锁定此地,扑出的猛虎嘴边尚有血跡与碎肉,证明没有找错地方。 但! 错算了敌人之能为。 “哈哈哈,未曾想今日竟钓上一条大鱼,可贺,可贺。” 隨著云梦襄瑛道破幕后之人真身,眾虎匍匐朝拜,一道魁梧身影自天而降,带起龙捲狂风直向云梦襄瑛等人掩下: “幽径千年,寻得陆吾启太虚;轮迴百世,觅见天妖炼鸿荒。” 只见云梦襄瑛迅速掐诀,正气周流,眾人灵台霎时为之一清,莫妄行、牢执捉、谨守城,心映外景,化作一道光幕挡在眾人之前。 “履霜至冰!” 防微杜渐,履霜至冰。 轰! 狂风倾轧而下,裂缝在光幕上蔓延,其余眾人赶忙出招,欲削减风流。 然而,双方实力太过悬殊,所出之招在与风卷接触剎那便溃散。 轰! 光幕崩毁,狂风捲入,四名根基稍浅的道生顿被剖腹剜心,尸体自內而外爆开,匍匐的猛虎在此时一拥而上,分食碎散一地的新鲜骨肉,只听得嘓啅之声,真似虎啖羊羔。 云梦襄瑛口呕朱红,与其余生者被涌入的狂风吹散。 “外道妖人!” 少女眼见同门被妖虎分食,目眥欲裂,赶忙再催功体。 “月上看潮生!” 却见太衡虣快了一步: “染世击·擎霄接汉!” 霎时,风浪回卷,无视其余道生,逕自將云梦襄瑛吞没。 “嗯?”太衡虣却神色凝重:“谁在那里?!” 嗡—— 风浪被自中央剖开,一柄金色长鐧挡在云梦襄瑛面前。 “阿溪!对方是外道妖人,快通知父亲!” 得救的第一时间,云梦襄瑛先是將关键信息传出,同时强催功体,於虎口护下其余道生。 “哼!” 太衡虣见对方不现身,极招再出,化作天鉞斩落。 “染世击·鉞见星河!” 攻敌必救,向来是最简单而且有效的战术。 只见! “天地倒倾。” 浩然一掌挟翻天之能覆下,挡在天鉞的必经之路,极端碰撞各自消散。 再闻—— “道见昊阳至强,神守玄阴柔极,红尘虚行,唯天下谿。” 神谿落在云梦襄瑛身前,与太衡虣对峙,同时传音: 『华琚师姐就在后面,师姐无恙乎?』 『我无恙,但有四名同门牺牲,对方是老牌外道妖人,不宜恋战。』 『那几头虎妖交给师姐与华琚师姐。』 『阿溪你要小心。』 两人通过传音迅速交换信息並做出应对,神谿握上鐧柄,將拔苦超生拔起。 太衡虣凛然道:“来者通名!” “天下谿。” “玄黓真人的拔苦超生怎会在你手中?” “待你死后自会知晓。” “狂妄!” “著!” 神谿左手掐诀,青色闪动紫电的风雷天刃凌厉斩出,风速催动,雷刃破万法。 “轮迴渡·驭鹤驂鸞!” 真元鼓动,太衡虣护体层叠削劲力,欲使来招入轮迴。 竟见! 撕拉—— 护身之招被风雷天刃破开,在他胸前留下一道焦痕,与此同时,神谿已持鐧杀上。 “聚剑藏玄。” 剑气归一,隱而不发,招式灵动异常,迫使太衡虣不得不与之正面相抗。 轰! 在拳头与鐧身接触的一霎那,太衡虣猛然发现不对,却是为时已晚,左掌掌骨直接被无儔巨力轰碎成一团血雾。 太衡虣看著那双银色竖瞳:“你不是人!你是妖!” 神谿不语,只是一味变招再攻。 正气扶帝京。 三百年根基靠根基击败老牌先天人?就算神谿有《天遁剑法》护道,能迅速调动力量,且能调动的力量更多,也很难做到。 不如近身廝杀。 如此,双方的差距就会无限缩小。 染世击·焚宙化宇! 反观太衡虣也意识到了问题,极招出手,想要重新拉开距离。 鐺! 金铁激鸣之声响起,银白色蛟鳞气甲在神谿周身浮现,將杀招挡下,拔苦超生直接轰在太衡虣胸口,清脆的骨裂之声传出。 在神谿与太衡虣激烈交手的同时,云梦襄瑛重新將眾人聚合,並斩杀了两头虎妖。 其余四头则被赶来的云梦华琚出手斩杀。 神谿能够身化剑光飞遁,能在后天逆伐老牌先天不落下风,不代表云梦华琚也可以,亲眼目睹战况后,她心中升起强烈不甘。 “吼!” 又一声厉啸传来,人面虎爪九尾的妖兽虚影自太衡虣身后浮现,其气机迅速攀升。 “那是,崑崙神兽陆吾!” 在云梦襄瑛等人震惊的目光中,太衡虣再运至强绝式。 “死吧!” “轮迴染世·太虚启变鸿荒尽!” 以太无量炼虚尽,幽罗揽遍鸿荒,自虚空提炼的以太真元凝炼到极致,轰在神谿胸前,护身祖甲应声而碎,一个透明窟窿將他前后贯穿。 “!” 石光电火之间。 试向星月·神照幽冥·道垂山海天下平。 拔苦超生洞穿了太衡虣的头颅,一瞬间,剑光入体,天遁剑法演化极致杀伐,斩杀其元神魂魄。 “阿溪!” 少年身体直直向后倒去,被衝上来的云梦襄瑛自后方接住。 神谿喘著粗气,深深的无力感传遍全身,正是脱力的表现,云梦襄瑛一个劲给他身体里输送真气。 “师姐,不用担心,我不会死。” 云梦华琚不像云梦襄瑛这般失態,她与神谿不算熟。 正因如此,云梦华琚注意到,神谿体內有股力量在修復著他的身体。 “我好累,师姐,让我睡一会,一会就好。” 尾音尚未落下,少年缓缓闔上双眼,其余道生亦赶至,注意到神谿尚有呼吸,胸前被洞穿的伤口在迅速癒合,鬆了口气。 “以后天之身逆伐老牌先天,天下谿师兄真神人也。”道生们惊嘆道。 云梦襄瑛確定少年无恙,虽然不明白原理,但还是冷静下来:“华琚,先將此地发生之事传回给父亲。” 云梦华琚拒绝:“將他给我,你传吧。” 第十七章:证我所修,他也算死而无憾 逆伐先天,还是逆伐老牌先天,后者的难度是前者的数倍不止,逆伐成功,还能全须全尾活下来,说的人敢说听的人不一定敢信。 但神谿就是成功了,云梦襄瑛与云梦华琚等人亲眼见证这一伟业。 相应,他们也见证了神谿那离谱的恢復力。 在法衣完成自我修復前伤势先恢復了。 半个时辰后,少年猛然睁眼,下意识要抬手將插在太衡虣尸体上的长鐧召回,发现自己枕在云梦襄瑛怀中时,方才放弃。 “师姐……” 发现少年醒转后,云梦襄瑛赶忙收起为他整理髮丝的手,神谿亦迅速起身,並出言道谢:“多谢。” “此番是该由我与眾人说谢才是。”云梦襄瑛亦自地上站起,然后欠身致谢:“若非阿溪你与华琚及时赶到支援,我们面对太衡虣这样杀人如麻的外道妖人毫无胜算。” “幸好我这次闭关所获匪浅,否则只能与眾人逃命。”神谿非常谦虚:“而且他太大意,根基带来的优势被近身搏杀降至最低。” “况且,能被我逆伐斩杀,证明他实际上也没传言中那么强。” “证我所修,他也算死而无憾。” 少年斯文俊秀的脸上浮现笑意,不见一丝一毫稚气,只有自信、凌厉,以及意气风发、丰姿如玉。 六一天心垣当代第一天骄,实至名归。 “我已经將此地发生之事回稟父亲,华琚发现了一处妖兽据点,已经前往处理,其余同门在收敛牺牲者残骸后散开,探查此地是否留有道反势力的线索。”云梦襄瑛恢復冷静,先交代了神谿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隨后又说道: “太衡虣是外道有名的魔头,但据传他上次现身时展现的实力,没有如今这般强大,此前只知其出行必有虎妖相伴,未曾想,本体竟是传说中的神兽陆吾。” “道反那些外道鼓动左道势力作乱,是將他们当成饵、当成资粮。”神谿直指关键:“他们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推翻道界如今以师伯与六一天心垣为首的秩序。只是,所有人都漏算了他们变强的速度。” 神谿走到太衡虣那依旧站著的尸身前,他脸上还带著狂傲与狰狞,被一个后天伤至这般,確实是奇耻大辱。 太衡虣对自己的杀招有绝对的自信。 以至於,他连自己的死都没有能反应过来。 “……” 啪! 少年抬手给了太衡虣一巴掌。 “……” 云梦襄瑛见状欲言又止,最后选择纵容,她是死里逃生,但死里逃生的压力不在她身上,有人替她將那份压力硬抗下来。 此番几乎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让神谿心中平添了几分烦躁。 太衡虣也不愧是妖兽化形,身体强度远比寻常人更高,没有被这一巴掌把头打飞,神谿神色冰冷地看著他,未再动手鞭尸,而是將拔苦超生拔出,並取出一张黄符贴在太衡虣身上。 黄符无火自燃,化去其怨气,连带著周遭也又被净了一次。 如果太衡虣是人不是妖,那他死后,无非是挫骨扬灰,確保他之尸身不会被再利用;但因为它是妖所以必须要再利用,修行有成的妖,身上基本没有废料,就像先前被斩杀的那些虎妖,对活下来的道生而言也是一笔財富,他们去探查道反势力的线索,也不单单是探查线索。 所谓物伤其类,在神谿这里完全不存在,太衡虣被他斩杀自然是他拿大头,这里是苦境,不是天疆,非人生灵不会相亲相爱。 神谿转过身询问道:“师伯还没有回信吗?” “尚未。” “那师伯十有八九会亲自前来。” ………… 云梦华琚回返时,看到云梦襄瑛仪態端正坐在树荫,手中拿著一本《符篆全解》,余光不时瞄一下俊朗少年。 神谿靠树而坐,手持长鐧,用绢布认真擦拭鐧身,那双银色竖瞳平静淡然,忽有清风吹过,拂起垂落的髮丝,让人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可惜云梦华琚压根不是正常人。 “妖兽据点中没有外道修士存在,但有一些浅显手札,已被我销毁,此外还有三只幼虎亦被我一併斩杀。” 这些琐事云梦华琚向来提不起兴趣,之所以会去做,完全是为了发泄心中的烦躁。 等她回来,发现神谿看上去已完全恢復,那份烦躁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盛,像她这样的天才很难承认自己不如別人。 神谿停下动作,与回返的云梦华琚简单將后续安排说明: “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了,等师伯前来,或师伯派人前来,再决定下一步吧。” “……”云梦华琚的关注点却是:“你已经完全恢復了?” “嗯。” 在神谿看来此事无需隱瞒,如果他是人,硬接那一招当然会死,但如果他是人,那他也不会硬接那一招。 选择硬接那一招是因为这样最方便,能最快解决战斗。 蛟鳞气甲被轰碎又无妨,它又不是只能用一次的护身气罩,而是来源於祖甲之气的能力,与超速再生性质相同。以伤换命的战术,对神谿而言完全就是稳赚的无本买卖。 不过,这並不是说,他今后会首选该战术。 打磨护道之术才是更好的选择。 “……” 云梦华琚默然。 嗖! 破空声传来,一封书信被云梦襄瑛接下: “是父亲的回信。” 然后,她將之拆开看过其中內容,与神谿和云梦华琚说道:“父亲让我们留守原地,他收到承天载道前辈的传讯,需要先去处理。” “嗯。” 这个时代发生的一切,对神谿而言,可以分为陌生与非常陌生两档。 先知先觉真不一定会比超速再生更有用。 而且,先知先觉不一定是好事。 当下所处的时代,距离“剧情”到底有多少年都不好说,没有一个標准尺度,神谿甚至都不能轻易去查验一些事,融入这个时代,同样是他在有限的空间中能做的最佳选择。 冒险斩杀太衡虣的背后,也不像他与云梦襄瑛说的那么简单,对神谿而言这是个机会,一个缩短资歷积累时间的机会。 第十八章:神人,內斗站队前瞻 排资论辈,在道门发展免不了这一环,当然在儒门同样免不了,比道门还狠,佛门?佛门也有佛门难念的经。 神谿正式进入修行界后,一直在六一天心垣查漏补缺,也接触不到儒门与佛门中人。 既然决定在道门发展,就先不需要考虑儒门怎么样、佛门怎么样,先在道门建立属於自己的基本盘。就算將来身份暴露,不至於连道门內部都落井下石,就算道门有人落井下石,也最好只是明面上落井下石。 斩杀太衡虣能够极大程度上加快这个进程。 事实不出神谿预料,他才睡了一小会,那几名被他救了的道生连称號都为他取好。 神人。 在道门典籍內,將神与人分成八个档次,自低向高分別是奴婢、凡民、贤人、圣人、道人、仙人、真人、神人。 其中,神人象天,真人象地,仙人象四时,道人象五行,圣人象阴阳,贤人象山川,凡民象万物,奴婢象草木。 神谿只是后天修行者却冠“神人”之號,可见他在这些道生的心中,地位已高至极点,而他也没有推辞,成名之战足够漂亮、足够有说服力就该这样。 那几名道生还特意提出,愿意奉上此行七成收穫给神谿,报答救命之恩,被他拒绝。 “这些是我早年画的护身符篆,效果还看得过去,以我如今修为已用不到,便留给诸位师兄在外歷练时做护身之用,望诸位师兄莫要嫌弃。” 不仅不收礼,神谿还拿出一沓黄符,分发给一眾道生。 黄符,在道门是消耗品,但天下谿亲自画的黄符,意义截然不同。 眾人拜谢:“多谢师兄赐符。” “一些小物件罢了,诸位师兄莫要如此,后续诸事离不开诸位师兄的帮衬。”神谿表现的相当客气:“师姐在管理方面缺少经验,有劳诸位师兄多费心。” 因为云梦华琚就不是正常人的性格,所以她虽然会被尊称为师姐,但在天心垣,真正会支持她的人极少。 支持玉清宗楚玄羲的人更多。 云梦襄瑛? 只能说,比云梦华琚强,神谿是第一个公开支持她的人。 神谿本人並不打算参与到权力斗爭中,支持云梦襄瑛,如今看来符合云梦硕的利益,能给自己爭取到更多余裕与空间。 “自当如此。” 一眾道生的目光看不到那么远,这次云梦襄瑛庇护他们,他们当然愿意帮她。 但如果是神人嘱託,事情的性质就又不同。 然而,让一眾道生万万没想到的是,神谿转头就与云梦襄瑛说道: “后续亦要有劳师姐照拂眾人。” “好。” 云梦襄瑛郑重应下此事。 “既然有时间,诸位师兄便与我將修行上的疑惑道出,由我来给诸位师兄找补。”神谿与云梦襄瑛微微頷首,无视云梦华琚,重新与诸道生说道: “不求你们面对先天时能上去过两招,至少手段要丰富些,应对要果断些,而非像此番这样站著挨打。” “他们几人但凡平日中认真修行,何至死无全尸,斩杀虎妖剖开一看,竟已被消化乾净。” 少年说话的语气,与在六一天心垣公共演武场时並无二致。 “阿溪。”云梦襄瑛正欲出言相劝,眾道生却先羞愧认错: “是我等之错。” “来。”神谿指了指最左边那人:“我记得你是叫上章对吧,从你开始。” “是!” 名为上章的道生精神一振,朗声回道。 於是…… 这些死里逃生的道生,被神谿挨个点名修理了一遍,虽然挨了顿揍,但也有收穫,人均增长了差不多十年修为。 云梦襄瑛將该行为视为——刀子嘴豆腐心。 反观云梦华琚,理解不了神谿的想法。 明月东升,眾人拾柴点了篝火,神谿却没有再与眾人待在一起,隨手布下剑阵,独自前往十里外的小溪旁找了块大石头,一个人坐在那里用绢布擦拭拔苦超生。 片刻后白髮少女缓步走来,细微声入耳,凝神再听,只闻——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正是净心神咒,云梦华琚不由蹙眉,她觉得自己才需要念诵净心神咒,出关后的遭遇,在一次又一次衝击著她过往建立的认知。 神谿並未停下动作,只是淡淡开口:“师姐来寻我可是有事?” 云梦华琚道:“来打一场。” 神谿回道:“亥时將近,要打,等子时我可与师姐打一场。” “如果我现在就要与你打呢?”云梦华琚凛然道。 “还有不到一字时间,现在动手,要看师姐是否做好承受失败的准备。” “哼,来!” 话语落下瞬间,坐在溪边的少年消失,云梦华琚见状迅速催动功体抬掌击出。 轰! 掌劲击空,轰在小溪中,霎时水四溅。 此时,神谿陡然出现在云梦华琚面前,似慢实快与她擦肩而过,拔苦超生鐧首就这样顶在她后腰上。 云梦华琚当即吃痛,闪了个踉蹌。 “师姐,你败了。” 神谿回到溪边坐在石块上,静诵净心神咒。 “!” 云梦华琚眼中充斥不甘,但方才照面,確实已经分出胜负。都不需要施展武学、道法,转眼便败。 连最基础的交手都无法完成,又有什么资格谈武学与道法上的比拼? 后天与后天的差距不比先天与先天的差距小。 在一番权衡后,云梦华琚放弃继续出手,直到亥时来临,神谿身上气机出现细微变化,好像进一步“静”下来一样。 命理,理论上是道门必修课,实际上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资质学。 至少如今的云梦华琚对命理几无了解。 她又不是特殊命格。 可神谿不同,他要调候,他有玄黓真人为他指明前路,他自己也有进行相关学习,道真遗泽中更有相关传承。 他没有忘记云梦硕传道的內容,所以在需要的前提下,对命理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研究。 隨著亥时到来,再有环境、金器加持,神谿身上的“火气”得到平衡,“杀性”得到疏导,状態逐渐好转,一个时辰的静修,主观上他觉得轻鬆了不少。 第十九章:道门也流行捡小孩吗? 一夜无话,眾人各自修行,直到次日清晨神谿与云梦华琚才一前一后回到驻地,上章等人结束打坐,云梦襄瑛亦收起那本《符篆全解》。 “来练练。” 神谿未询问上章等人是否休息过来,因为这完全是废话。 有符篆与丹药辅助,打坐一晚上,还休息不过来,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 “请师兄赐教。” 当然,经歷了这么多事,上章等人的心態早已经转变,神谿作为“妖”的身份不再重要,他们也不觉得神谿在羞辱他们。 认清差距,才能更好的修行、进步。 太衡虣道破神谿身份,不管是否有算计,都跟放了个屁一样。 神谿在六一天心垣打“自爆牌”,如今来看效果拔群,事后都没人提太衡虣说的话,至於拔苦超生,云梦襄瑛不需要问,上章等人作为基层道生高度不够。 晨练用了一刻钟,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神谿在讲,其他人在听,挨揍的时间反而很短,无非是一人一招。 挨骂,对上章等人而言完全不是事,这是在挨骂吗?这是师兄的谆谆教诲! 当初在六一天心垣內,不少人为了那两个时辰的论道时间,大打出手、头破血流,上章几人却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指点,怎么可能有意见? 眾人调整好状態没过去多久,便见一道流光破空而来。 正是道界巨擘,六一天心垣垣主云梦硕,流光落地,在他身后还跟著一名少年,有著与神谿相似的发色,但容貌相对普通,气质偏沉稳。 “见过师伯。”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见过垣主。” 也就云梦华琚与云梦襄瑛不用见礼。 “此番不止太衡虣现身,道反势力鼓动左道在道界各处作乱,道奼、定宰天律、筱萝音等人亦现踪跡,欲再掀战乱。” 云梦硕简单讲述了道界当下局势,接著继续说道:“但祸道蚩狂此番被重创,短期內应当会收敛势力与影响。” 神谿询问:“强如师伯这般功参造化,亦无法將他斩杀吗?” “他之跟脚来歷极为诡异,当年若非好友玄黓挺身打断其闭关,今日他恐已大成。道友承天载道已经在著手研究针对之法,以期在其下次现身时將其彻底斩杀。”云梦硕回道:“消息不日便会传给各脉,你们提前知晓並无不可,能將太衡虣斩杀在此更是大功一件。” 云梦硕这次没说『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 毕竟,此番若非他技高一筹,让神谿前来进行支援,后果不堪设想。 对於这番话,神谿的態度自然是:“皆得益於师伯布局有方,谿不敢居功。” “莫要恭维,此番是我漏算,未及时发现道反势力已经改变策略。”云梦硕没有说重话:“阿溪你斩杀太衡虣是为天心垣搏到先机,无需这般谦虚。” 神谿心中瞭然:“望师伯明鑑,此番確实非我一人之功。” 此时再分润功劳就是双贏或者多贏,神谿打出的牌是『这份荣光我不会独享』,短期內看似获利少了,长远来看,毫无疑问是一步妙棋。 “好了,此事自有公论。”云梦硕將之揭过。 “是。” 得到准確回答的神谿頷首称是。 “这是慕沧侠,往后便与眾人是同门了,沧侠,来,莫要害羞。” 云梦硕將隨他前来的少年唤至身前,让他与神谿、云梦华琚等人互相认识,並大致讲述了慕沧侠的遭遇。 此番外道重掀动乱引发局部战爭,云梦硕日前去参战,在战场捡到慕沧侠。 少年因战爭成为孤儿,云梦硕不忍对方流离失所,决定收养他,希望云梦襄瑛等人能够与慕沧侠和谐相处,督促进步。 “谿见过沧侠师兄。” 对神谿而言这是件很简单的事。 “这……” 反而是慕沧侠直接懵了,於情於理,他都应该是师弟,不应该是师兄。 “沧侠你与阿溪同门不同宗。”云梦硕见状出言提醒:“阿溪既开口,你若不应,便是在眾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慕沧侠闻言,赶忙回礼:“见过师弟。” “东仙源周遭我方才已经检查过,並无其他道反与左道痕跡,后续会有道门前来接手。”云梦硕嘱咐道:“襄瑛,你与眾人在此协助完成重建工作,届时再回返天心垣。” “是。”云梦襄瑛领命。 云梦硕頷首,又化出几本薄册,送至上章等道生面前:“眾人今后便以此法继续修行吧。” “多谢垣主!” 诸道生大喜过望。 云梦硕道:“那我便先带沧侠回返天心垣。” 作为六一天心垣的垣主,云梦硕需要坐镇后方居中调度,所以在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天心垣而非在外降妖除魔,除非是道反势力巨擘现身或出手。 待云梦硕带著慕沧侠离开,神谿等人亦开始著手后续工作。 重建,不算轻鬆工作,但是胜在风险小。 不过嘛…… “那个慕沧侠是哪一派的道生?” 与神谿等人分开后,道门保留节目,在上章等人之间重新上演。 另一名道生说道:“观他模样,不像我道门中人。” 又有人问:“距离下次入门考核还有多长时间?” “十年。”有道生迅速作答。 先前那名道生嘆了口气,道:“未参与入门考核,就能入天心垣,他还真是好命啊。” 有人冷哼:“哼!与这样的人同门,真是耻辱。” 而这就难免提起:“神人师兄当年……” “他也配与神人师兄相较吗?神人师兄当年可是凭个人实力通过考核,更何况,左道,狗一样的东西,如何能与道真正宗相提並论?” 神谿当初並非免试加入六一天心垣,而是与其他人一样,参与入门考核。 过程中虽因对道真一脉的宽待跳过一关,但那是道真一脉应得的,其他人事先便知晓,所以没有意见。 但慕沧侠的情况就又不一样。 他太特殊了。 左道,別说加入天心垣,连参与六一天心垣入门考核的资格都没有。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免试加入天心垣,其他人自然会对他有意见,而且意见非常大。 方才那名道生赶忙道:“是我失言。” 第二十章:诚挚的友情,老吃家 “他有什么资格让神人师兄称师兄,神人师兄虚怀若谷,称他师兄,他竟真敢应下,垣主显然没有照顾神人师兄的感受!” 有道生出言为神谿打抱不平,他们当时是见证人,就连云梦硕,私下都敢嘴几句。 上章在此时开口叮嘱:“眾人少说几句,莫要给神人师兄招惹麻烦。” “我等知晓。”诸道生赶忙道。 不过,还是有人不服气:“哼,就算进入天心垣又如何,那些容不下神人师兄的人,又岂能容下他?” 如果將神谿定位为“云梦大將”,那么现在被他折服,转而支持他的上章等人,就可以顺理成章定位为“神小將”。至於神谿本人,作为起势前结交的朋友,长日錕鋙对他认知相当清晰且明確,憋气非常有一手。 神小將们对慕沧侠的態度,就是六一天心垣內部態度的缩影。 与之相应,神谿在六一天心垣的生態位,在一定程度上,会被慕沧侠取代。 ………… 重建工作神谿很上心,將来修行有成,他必然要重立道真山门,如今提前接触、了解、参与一番,就当是积累经验。 至於慕沧侠加入天心垣带来的影响,神谿一清二楚,他相信,云梦硕同样一清二楚。 可云梦硕仍旧选择这样做。 他身为六一天心垣垣主的权力是无限的?还是一次权力的小小任性?神谿认为都不是,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位前辈十有八九,因为此番之事逐渐开始改变策略了。 险些將两个女儿都折进这场动乱,导致自己后继无人,怎么可能没反应?或者说,没有表现出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 在云梦硕回返天心垣的第三日,就有道脉前来接手东仙源。 此外,神人·天下谿与云梦襄瑛等道生,在东仙源对上成名已久的炼虚染世·太衡虣,一番血战后,这名道反巨擘死在天下谿手中的消息亦迅速传开。 从消息的具体內容,神谿不难判断出云梦硕的想法,以及他对眾人的態度。 问:六一天心垣上一代第一天骄是谁? 答案是——玉清宗宗衡楚玄羲。 天心垣精心培养,在前代宗衡羽化后被推举继任宗衡,不仅是玉清宗的栋樑,同时还被视为是六一天心垣的希望。 可云梦硕这位垣主已经在捧新一代栋樑了。 作为云梦大將,只是看到传出的消息,神谿就知道,自己的余裕与空间有了。 繁杂的重建过程不表,前前后后,用了一年时间,包括阵法等环节都重新布置,完工当日神谿收到一封书信。 与云梦襄瑛简单说明后,神谿离开东仙源,去见自己那十余年未见的好友。 “嚯。” 两人照面,君轩辕当即打趣道:“好友终於捨得把你那身衣服给换掉了。” “你倒还是老样子。”神谿询问道:“他呢?” 君轩辕摊手:“没找到。” 神谿疑惑:“没找到?” “我只知道他当年回去天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然后就没了消息。”君轩辕感嘆道。 对此,神谿也没办法:“以他之性格,说不定在哪里与人试剑,待他闯出名头,再想找人就容易。” 君轩辕笑道:“现在找你这个道界名人也不容易。” “这就名人上了?”神谿对外界了解不多。 “不然呢?”君轩辕眉飞色舞道:“我来的路上可是听人说了,来自上界的绝代天骄,斩杀外道魔头,还有……” 神谿尷尬得直接叫停:“停!” “哈。” 君轩辕道:“好友能够在道界站稳脚,我很欣慰。” 神谿转移话题,关心起好友近况:“你呢?” “我?还行吧。”君轩辕回道:“自己在外面找地方建了基地,偶尔回去家里看看,基本上就没问题。” 说白了就是把一些研究放在其他基地,不在兄长面前,不让他看到,万事大吉。 “那也不错。”神谿頷首:“等会帮我个忙。” 君轩辕不假思索道:“成。” 神谿笑著询问:“不问是什么?” 君轩辕反问:“需要吗?” “哈。” 两人对视,旋即朗声大笑,少顷,君轩辕取出两个兽皮囊,將其中一个拋给神谿:“我近年新酿的酒,他人不在,却是没口福。” “等將来补上就是了。” 神谿接住皮囊解开术法,只闻一股腥香縈绕在他鼻息间:“好酒。” “当然是好酒,我寻了十种不同的异兽,萃其精血精心酿造。”君轩辕神色傲然:“想买都买不到。” 拔去木塞后神谿看到皮囊中有幽光浮动,腥香顿时变得浓烈数倍,他举起皮囊饮了一口,如火焰般炽热浓烈的精气直入肺腑,让他回忆起十年前的江湖生活。 君轩辕颇为豪放地解开术法拔去木塞,举起皮囊饮了一口,双眼微闔,细细品味。 神谿不由讚嘆:“一口下去常人怕是要肺腑受创。” 隨后,便见他將木塞归於原位,並重新以术法对皮囊进行密封,儼然是准备留著慢慢喝。 “你挑的这地方倒是不错。”神谿抬手在一旁以真气压出平台:“来,帮我將它拆解,你自己看上什么可以打包带回去。” 已经被打回原形的陆吾尸体出现在平台上。 “好东西!” 君轩辕鼻翼翕动,双眼放光,都不需要神谿特意介绍,他就知道这是什么。 他先询问的是:“要给其他人分一部分?” “嗯。”神谿頷首。 “道门无非是炼器、炼丹、画符,各来一份也用不了太多。”君轩辕拿出一柄玉刀:“还有其他要求吗?” 神谿一脸无所谓:“你自己看著处理就是。” 这方面君轩辕才是专业人士,神谿是只会吃那个,君轩辕会做、会吃,手艺相当过硬。 不过片刻,那巨大的陆吾尸身就被拆解,君轩辕手中玉刀翻飞,与神谿道: “接著!” 那若红玉般晶莹剔透的里脊肉,被君轩辕切出两片,丟给神谿一片,自己用玉刀挑著另一片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神谿气凝指尖將之接下,亦送入口中,这种原汁原味的吃法,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不是人就没这种顾虑。 第二十一章:画靶射箭,一届成仙二三人 “还是好友的手艺过硬。”神谿由衷道:“这真不是武道修为能弥补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那是当然。” 君轩辕满意地抬了抬下巴,显然是爽到了。 接著,他一边將拆解开的陆吾细分,一边与神谿询问: “说起来,你准备留在天心垣发展吗?” 神谿並未直接回答:“好友不妨猜一猜?” “看你这么高调,如果不留下,那就是在找机会脱身。”君轩辕话锋一转,道: “我听说那位天心垣至尊膝下无子,好友不妨另闢蹊径,从其女儿著手,为自己爭取一定的空间。” 在他看来这是相当靠谱的手段,只要能顺利达成目的,过程无所谓,越简单、方便越好。 以好友的本钱完全没必要死磕一条路。 另闢蹊径,利大於弊。 “那好友可猜错了。”神谿摇了摇头:“我那位师伯,先前刚收养了一名养子。” “哦?” 君轩辕的关注点则是:“道门中人?有没有让他冒姓?” “无。”神谿回道:“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应该出身左道。” 一听是左道,君轩辕直接乐了:“天心垣下次入门考核在九年后,左道孤儿入上界,嘖,这是一步昏招。” “不过如果没有打算让他做继承人,那昏招也有昏招的用法。” 君轩辕不清楚云梦硕是否有更深的想法,这不碍事,就直接当他有。 剩下的无非是拿结果推过程。 他有些好奇:“说起来好友当时如何应对?” 神谿继续与好友卖关子:“你猜。” “无非是將人打服,但无论用哪种方式都只能解决部分,哪怕有此番战绩也一样,该不服的仍旧不会因此心服。”君轩辕虽不在天心垣,但很容易就能猜到天心垣內部情况。 很简单,先了解道门,然后將寻常道门势力內发生的事极端化,就是道门圣地。 (请记住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神谿闻言微微頷首:“確实如此。” 君轩辕提醒道:“但好友需要注意一点。” “愿闻其详。”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我懂。” 这个道理神谿自然一清二楚。 “最好懂。”君轩辕也不客气:“我可不希望哪天听到消息,说什么危害道界和平的最大元凶已经伏诛。” 神谿同样在提醒他:“你也一样,別哪天被人除魔卫道。” 君轩辕不屑:“就他们也配?” 像他们这样的天骄从来不会缺少自信,而且不是盲目自信,君轩辕自然有他的底气。 神谿亦正色感嘆:“等我成就先天,就能爭取到更多余裕。” “那还得好些年。”君轩辕在回答之余,將数个封好的油纸包做了区分,与神谿介绍: “好了,这几份里面都一样,你自己看著给其他人分,至於这几份,方才我与你说的那件事你认真考虑一下。” “这份是你的,我也不白拿你礼物,待我回头给你找份合適的回礼。” 神谿都没有管君轩辕拿了什么,君轩辕自己同样有分寸,只切了些素材,零嘴没多要,剩下的都分別进行封存最后打包在一起。 將那些油纸包收起,神谿与他说道:“如果方便的话给我找块材料。” “做什么?” “铸剑。” “行。” 君轩辕没多问,没必要,找块铸剑材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只是,若要作为回礼…… 那自然不能隨便找块破石头来用。 以术法净手,取出玉盘,將另外切好的里脊肉装在盘中,君轩辕与好友说道:“你现在怎么看都不像道门人。” 平台上都没血跡留下,两人坐在台上,神谿轻笑: “那像什么?” 君轩辕给出答案:“像儒门人。” “有句话叫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神谿道。 “这句话是这样用的?” “我说是那就是。” “你该不会今日便要回返天心垣吧?” “东仙源的重建已完成,若是你没有飞信约我出来,今日就会启程。” “无趣。” 神谿的跟脚,放在道门很吃亏,再加上其他一些因素,使得如今他不能在外流连太久,但君轩辕完全不一样。 十年前的他消息可远没有如今灵通,修为也没落下,满世界乱跑也算他的一大爱好。 “每天有人揍也不算无趣。”神谿与他说道。 “那是你。” “对,那是我。”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从天下局势,到个人的短期规划细节,再到修行上遇到的问题,你一句我一句,互相交流、印证。 虽然少了一人让这场重聚没有那么完美,但也不算差。 分別前,神谿给君轩辕留了卷书,一卷封面上写著《三天易髓》的书,希望能给他后续的修行提供些助力;君轩辕则拿出一方木匣给他,让他回去再看,说是给他准备的成名礼物,这才是此行最根本、最主要的目的,其他都是捎带。 ………… 所谓洞天福地,一般来说指苦境地脉存在的诸多关键节点,那里天地元气要更浓郁,整体环境、氛围也更適合修行。 当修行者找到这些节点之后,要么搭个茅草屋独自修行,要么搭建阵法开宗立派广收门徒。 有些门派所在的洞天福地只有门派,招收门人皆有各自的手段,毕竟在“人间”有自留地;也有直接將普通人迁入洞天福地,进而在治下招收门人,甚少外出。所以在江湖上甚少能看到有先天人走动,只是后天修行者,就能够拥有极高的地位以及影响力。 当然,这也与先天人本就稀少关係很大,像神谿接触到的都是天才、天骄,要么已经確定能成就先天,要么只有冲关先天时会有危险。 修行一年修出一年根基的情况,在苦境修行界才是常態,修行一年修不出一年根基,亦是寻常。 根基无法支撑自己熬过三甲子大关,同样是非常常见的事,就算考入六一天心垣,也不代表必成先天,一届成仙三五人、一届成仙二三人都正常。 回到东仙源后,神谿將分好的战利品发给其他人,与驻扎此地的道脉打过招呼,便一同回返天心垣。 外出一年,六一天心垣內的诸般变化,让神谿颇为好奇。 第二十二章:与同门打成一片 仙雾裊裊,道粹璨然,穹顶日月同辉,却掩不住人心浮动。 “那个人今天还没有出现吗?” 自从一年前慕沧侠来到六一天心垣,出现在道生们的视线內,他便不可避免,遇到了与神谿相同的际遇。 也正是有神谿在前,天心垣三宗道生面对慕沧侠时,没有再动手。 此事对应的是慕沧侠之气魄远不如神谿,遇到同门的冷暴力,不敢像神谿那样,將他们揍趴下,一边摆下擂台將不服的打服,一边告诉他们谁再敢乱说见一次打一次。 到了慕沧侠这里变成双方都不敢动手。 “没有,他已许久不外出。” 有人义愤填膺:“前有妖,后有左道,我们六一天心垣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乌烟瘴气了?” “慎言!”有人提醒。 但这样的提醒向来毫无作用:“哼!当初那只妖入天心垣时,怎么没有人说慎言?!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於是。 “你放肆!” 有道生站出来怒道,时至今日,天心垣內神谿的支持者也不算少。 “呦呵,你们没骨气,难道要我们学你们一样没骨气吗?妖就是妖,左道就是左道,还要我多说什么?” “你一个连三甲子大关都熬不过的废物,也配评价神人师兄?看招!” 神谿在六一天心垣的生態位,確实被慕沧侠在一定程度上取代,支持神谿的那部分人,同样不待见左道,但这並不代表,他们与另一部分人能够就此达成共识。 慕沧侠尚且没有能力吸引所有火力。 两帮人在公共演武场大打出手,战斗烈度相当之高,不断有人被打倒在地。 忽然! “神人师兄回来了!” 演武场上的战况在一声高呼中愈发激烈,公共区域一片欢腾,诸多道生不再观战,迎向自天心垣外归来的眾人。 “诸位师兄,不过一年不见,竟对谿这般想念吗?身上还有伤就出来,何至於此啊。” 部分道生闻言面露愧色,另一部分道生则感到羞愤。 “妖……” 砰! 第一个字方出手,便见神谿出现在那名脸上有淤青的道生面前,提腿一踹,將其踹飞至数十丈外。 “修为差成这样还有脸待在天心垣?” 神谿出招的动作极快,只是提腿收腿,落在许多人眼中只能看到影子一晃。 “下一个。” 外出一年,回来天心垣第一件事,就是与师兄们打成一片,这般熟悉的氛围,让神谿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 只是,他能笑出来,其他人可笑不出来。 “……” 公共演武场上一片寂然。 上章在此时迈出一步:“此地之事由我等为师兄处理即可,师兄先去真升化玄殿。” “嗯。” 神谿頷首应允,而后道:“师姐,走吧。” 云梦华琚与云梦襄瑛未来得及阻拦,就算云梦华琚自视甚高,也不曾像神谿这样,直接与同门打成一片,看不上寻常人,自然不会与他们打交道。 等到事情发生后,上章已自觉出面善后,也无需她们下场。 於是两人与神谿先回真升化玄殿。 “明日起,一切照旧。” 临走前神谿对后续做了安排,留下来的上章等人,在处理琐事之余亦在了解门內近况,事实上对诸道生影响最小的,是三宗之別。 ………… 太清宗,真升化玄殿內。 “拜见师伯。” 回返太清宗时云梦华琚还在,前来真升化玄殿的路上,她打了招呼直接回去住处。 云梦硕看到只有神谿与云梦襄瑛前来,也没有怪罪,而是询问: “东仙源的事做完了?” 云梦襄瑛取出一本册子送上前: “请父亲过目。” 其中详细记载了东仙源的诸般信息,包括所用材料几何、阵法结构与人员配置等,包括各人负责的工作亦有记录。 云梦硕看过后很是满意:“襄瑛,此番歷练有何感受?” “任重道远。” “好,好一个任重道远。” 云梦襄瑛的回答,让云梦硕愈发满意,他笑抚长须,与神谿询问: “阿溪,此行东仙源你功劳最大,足够在太清宗任职,可有想法?” “这……多谢师伯厚爱。”神谿拜谢:“谿能在天心垣修行已是莫大荣幸,东仙源重建工作也是有师姐居中调度,不敢再求其他。” 反正別问,问就是不感兴趣、与我无关。 “师姐的能力有目共睹,眾人皆心服,谿愿辅佐师姐,请调上清宗。” 婉拒不代表神谿要驳云梦硕面子,他乾脆再退一步,通过以退为进的方式,进一步给自己创造空间与余裕。 留在太清宗,就算主观上没有想法,仍难免会与云梦襄瑛形成竞爭关係。 “上清宗確实比太清宗適合你,圣无殛的理念乃先精后博。”云梦硕抚须頷首,算是应允了此事。 当年云梦硕给神谿传道的核心与上清宗理念相反。 “多谢师伯成全。” 隨后,神谿取出个油纸包:“这是晚辈斩杀太衡虣的部分收穫,请师伯笑纳。” “这是一份我早年意外所得的星辰砂,你將来炼製法器时能够用到。”云梦硕收下神谿送的礼物,並回礼。 作为六一天心垣垣主他要脸。 收起那份星辰砂后神谿主动请辞,只留下云梦硕父女在殿中。 只闻云梦硕出言询问:“襄瑛,你觉得玄羲如何?” “啊?楚宗衡?”云梦襄瑛愣了愣:“襄瑛在很多方面都需要向他学习。” “……” 云梦硕转而说道:“沧侠已隨我来到天心垣一年,仍无法融入,此事就有劳襄瑛你费心。” “嗯,那女儿便先告退。” “去吧。” 目送云梦襄瑛离去后云梦硕嘆了口气,眼中明灭不定,半刻后,他传音道:“参辰……” ………… 回到住处,看到候在门外的上章,神谿与他说道: “演武场那边结束了?” 上章拿著本册子:“这是近一年门內发生的事情,请师兄过目。” “进来说。” 神谿解开阵法推开院门,迈步进入其中,並邀请上章进入,能够与云梦襄瑛一同出任务,首选自然是同属太清宗的道生。毕竟,如果是普通道生,未经允许无法深入其他两宗驻地。 第二十三章:三宝玉如意 过去一年中,天心垣內就三件大事,一件是神谿斩杀太衡虣造成的影响,一件是楚玄羲修改玉清宗课业,一件是慕沧侠未经考核入门。 后天逆伐老牌先天,震惊道界,亦震惊六一天心垣。 神谿那“神人”的称號就因此被认同。 楚玄羲修改玉清宗课业一事,代表的是玉清宗考核门槛降低,下一次入门考核在九年后,现在的影响其实没有那么大,將来就不好说了。 慕沧侠未经考核入门的影响巨大,然而有神谿在前,让此事有了余地。 毫无疑问,在道界,左道的地位高於妖。 可道真掌教的地位远高於左道。 因此,在道门正宗看来,妖不是人,左道勉强能够算是人;但若与道真掌教对比,左道也能算人? 神谿作为道真掌教的身份虽然未公开,但那是对弟子,不是对宗衡、长老,这是始终没有高功长老出面给他施压的原因之一,云梦硕需要承担的压力,实际上没有那么大。 说一千道一万,六一天心垣能鄙视外道,能仇视道反,不能鄙视道门三脉。 哪怕神谿的身份是由云梦硕背书,正因为神谿的身份是由云梦硕背书。 “今后你们就在太清宗认真辅佐襄瑛。” 將册子合上,神谿没有与上章分析任何一件事,而是直接下达指令,普通道生,不需要明白幕后的信息。 上章神色迟疑:“那师兄你……” 神谿道:“我马上要去上清宗修行。” “这。” “莫担心,我去到上清宗,对所有人都好。” 虽然有很多不明白,但那不重要,上章当即表態: “谨遵师兄吩咐。” 然后,他问起另一件事:“那我等该如何对待慕沧侠?” “……”神谿没有回答。 上章见状,长揖下拜:“师弟便不打扰师兄休息。” 等他走到院门时听到悠悠诗声自背后传来: “山桃红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儂愁。” ………… 得到“答案”的上章离开,院落內,只剩下神谿自己,直到此时,他才有时间看君轩辕给他准备的礼物。 拿出木匣放在桌面上打开,神谿感嘆道: “就当討个好彩头吧。” 躺在匣中的物件,正是一支纯白无瑕、灵光內敛的玉如意,其形弧曲圆浑,首为莲式,栩栩如生,莲正中镶嵌有一枚圆珠,柄上有云纹浮雕装饰点缀。 如意,还是以崑山古玉雕琢的如意,可见君轩辕对此事的重视。 神谿將之拿在手中,触感温润且细腻,隨后便觉自身心神逐渐平静,內心祥和。 “嗯,不如就叫三宝玉如意?” 如意,梵曰阿那律,原型乃是古之爪杖。用骨、角、竹、木、玉、石、铜、铁等製成,长三尺许,样式多种多样,有手指形、祥云形、灵芝形等等,后作指划、防身与装饰用。 作为好友,君轩辕对此事如此重视,神谿自然要给出对应的尊重,装饰还在其次,它对自己最大的作用乃是缓衝火势。 於是名字就这样被定下来。 “上清宗……希望诸事能够顺利,说起来来到天心垣这么长时间,尚未见过另外两位宗衡。” 心念瞬动,神谿重新復盘当下之局势,风起於青萍之末,他必须慎重,作为云梦大將,同样要思危、思退、思变。 道门的利益,六一天心垣的利益,天心垣內三宗的利益,云梦硕的利益,圣无殛的利益,楚玄羲的利益,神谿的利益,无论怎么看都无法將它们视为一件事。 神谿现在最大的优点是——弱。 当下,甚至未来,“弱”都是他最大的优点。 咚!咚!咚! 敲门声传入耳中让神谿回神。 “进。” 院门打开,別参辰手中拿著一份文书,进入到院中,也没有与神谿客气。 “上清宗那边已经同意你去修行。” “有劳。” 別参辰看著坐在对面的少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神谿反问。 別参辰道:“上清宗。” “为了光大天心垣。”神谿与他说道:“师伯待我很好,师姐也待我很好,所以我必须回报他们。” “难道留在太清宗就不能光大天心垣?” “好友,你当明白,那不一样。” “……”別参辰沉默。 “上清宗同样在天心垣內,就算我前往上清宗修行,你我也能时常见面。”神谿宽慰。 別参辰回敬道:“那不一样。” “不,师伯再怎么说都是垣主,所以在此事上没什么不一样。” 作为云梦硕的司命使,別参辰身份特殊,他担心神谿前往上清宗之后,两人再相处,便不像如今这般隨性。 然而神谿给他的回答简单明確。 別参辰嘆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然开始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莫要多想。”神谿宽慰道:“其实,自始至终,你就没有跟上我的脚步。” “……”別参辰道:“是吗?” “你我之间不需要谈这些,我是妖,我必须比其他人优秀,但是你可以按部就班修行。”神谿頷首:“我与同辈论交从不看天赋、修为,再高还能高过我吗?” 別参辰表示:“这是人之偏见。” 神谿却说:“这是人之常情。” 別参辰神色肃然:“可以改。” 神谿摇了摇头:“改不得。” 別参辰不解:“为何?” 两人辩论的不是神谿所言后半句,而是那前半句,神谿在天心垣遇到的偏见,在別参辰看来根本不应该发生。 但…… 神谿自己不这么认为。 “天心垣在道界的地位无比崇高,眾人亦以此为荣,余者皆是人之常情,就像诸师兄对身为妖的我有意见,我身为天生至尊,对他们这些庸人是什么態度你也知道。” 在过去这些年,神谿就是平等地对待所有对他有意见的人,手下见真章,打不过就憋著: “改?如何改?如今只是正宗蔑视左道与外族,尊重,是靠自己用拳头打出来的,將来这部分『常情』不会消失,天才与庸人之间的矛盾,也会被放上檯面。就像现在,我不就靠自己扭转了个人风评?” 第二十四章:我还小覷师兄吗?废物! 神谿不认为偏见能够消除,就六一天心垣这地方再改也就那样,地位摆在这里,除非它不再是道门圣地、道界鰲首,不然无论怎么改都不如不改。 別参辰蹙眉:“好友是否对此太过悲观?” “非也,我了解妖,好友了解人吗?”神谿反问了一句。 “我……” “道反势力鼓动左道掀起战乱,道界需要的是稳定,天心垣亦需要稳定。可以说,就当下而言稳定胜过一切。” “我明白了。” “况且天心垣如何改革也轮不到你我来说。” “所以好友其实支持改革?” “这让我怎么说呢?嗯,不是不能改,而是要缓改、慢改、优改、有次序的改,还要灵活的改,更要讲究策略的改。 不能盲目改,改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改,必须结合实际与长远目標。” “……” 別参辰险些被神谿这番话给绕晕,听上去好像是废话,但结合如今的局势,好像还是有一些道理。 他不由感嘆道:“可能你比我更適合司命使这个位置。” “那就算了。”神谿敬谢不敏:“我现在的目標只有一个,那就是儘快成就大先天。” 这是六一天心垣当代第一天骄的气魄,起步就是儘快成就大先天,当然,无人能否认,神谿有这样的天赋。 “我还是先成就先天再想其他吧。”別参辰决定將某些想法暂缓。 云梦硕事无巨细教导了他好些东西,但知道归知道,真正要消化、领悟,对他来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神谿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这就好,你现在就是要將重心放在学习与修行,少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没用。” 別参辰頷首,指了指少年手中的玉如意: “哪来的?” “这个?友人所赠。”神谿实事求是。 对面的別参辰轻嘆道:“我从未听你提及入门前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就像你与湛卢之间,也有你们的过去。” 过去,不止神谿一个人,別参辰自己同样甚少提及,於是这个话题很快被揭过,因为人要向前看。 重新上下打量过好友,別参辰锐评:“那些长老都没你气派。” 神谿內穿锦袍外罩裘氅,玄玉冠束髮,臂弯搭著玉如意,手指扣住玉如意尾部,让他本就超绝的容貌气质更上一个档次。 在后天就配置全面对齐先天乃至有超越,纵观六一天心垣,唯此一人。 “长老,无能才只能当长老,有能力的人要以成为宗衡作为目標,至少说得过去。”神谿淡淡道。 別参辰问道:“那你呢?” 神谿把玩著三宝玉如意:“我只想活著。” “啊?”別参辰直接被震惊到了。 神谿表现的很无所谓:“很意外吗?” 別参辰頷首:“对。” “对我来说只是活著就已经要拼尽全力,光大天心垣,是为了报答师伯,未来,应当会重立道真,以报先师之恩。”神谿正色回道。 別参辰感嘆:“我確实远不如你。” “承认自己的不足亦是进步。” “好了,我还要回去帮垣主处理细务,便不再打扰你。” 神谿拿出一个油纸包丟给他:“拿去。” “这是什么?” “东仙源的土特產。” “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去忙吧,我也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回见。” “回见。” 入门没有多久,別参辰就成为云梦硕这位天心垣主的嫡系,一定程度上,可以將他视为云梦硕有实无名的传人。神谿固然相信友人,却也不担心他將自己说的那些话转达,甚至,转达比不转达更好。 ………… 次日,前往公共演武场的道生,相较以往又多了些。 神谿逆伐先天成名前,许多人將发生在演武场的事情,当作是小孩或后辈间的打闹,先天境界的道生皆未出面。 打贏打输面子上都掛不住,为何要出面?或者也可以说他们不急於一时。 先让其他人去探路。 结果最后探路的人是老牌先天太衡虣。 事到如今,对手边无事的道生而言,確实该见见这位神人,照面后,方知传言有误,对方的排场比传闻中还囂张。 “道见昊阳至强,神守玄阴柔极,红尘虚行,唯天下谿。” 神谿持三宝玉如意自天而降,落在演武场最中央,环顾眾人,淡淡道: “我听闻诸位师兄不將精力放在修行上,转而去做些不知所谓的事,是因为我太强,让诸位师兄失去自信了吗?竟要靠欺压一名刚入门的道生彰显信心。” 慕沧侠的存在固然让诸道生难受,但神谿带来的压迫,远远超过慕沧侠。 初次与神谿打交道的道生闻言,当即反驳: “哼!你又比他强到哪里?” 接著有人冷哼:“师弟未免太小覷我等了。” 两名道生迈步上前,与神谿对峙,身上散发的气机远强於寻常道生。 演武场上有道生认出两人:“是玉清宗的越仙洲师兄,还有元青庵师兄!” “那今日就从两位师兄开始吧,请。” 神谿一手负背,从容淡然,只见对面两人目射精光,陡然暴起。 嗖! 一道粗如立柱的剑气向神谿疾射而出,其由无数剑气构成,围绕中线旋转、变化。 “那是楚宗衡所创六爻剑法!传闻他曾以之斩杀过一名外道邪人!如今一见果然厉害!” 有人认出越仙洲所运使的招式,也明白为何会是玉清宗之人先出头,因为,玉清宗宗衡才是六一天心垣第一天骄,天下谿还太年轻。 同样前来演武场的云梦华琚不屑:“他终究不是楚玄羲。” 突然,神谿左臂一动,扣著三宝玉如意的手指以之轻轻一划。 嗖! 风雷天刃迎上那道威势磅礴的剑柱,將之当空瓦解,不復存在,气刃避过要害,在越仙洲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借著剑柱掩护衝到神谿面前的元青庵,运气於掌,被三宝玉如意尾端点在掌心,真元在接触剎那被击溃,招式隨后被破去,身形倒飞出十丈不止。 观眾眾人呆若木鸡,打后天是一招,打先天也是一招? 神谿淡淡道:“我还小覷师兄吗?废物!” 第二十五章:暴躁老头圣无殛 当一个后天能按头先天羞辱的时候,就算他只是后天修行者,亦要將他当成先天看待,因为他已经在事实上越过先天的门槛。 反之,一个先天被后天按头羞辱,那就该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先天。 越仙洲与元青庵作为当事人,当然觉得自己是先天,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他们面对的对手超出他们的想像。 狂妄是需要本事的,神谿正好有。 “若门內每个人都像师兄这样內斗外行,又该谁去除魔卫道?似师兄这般修为,即使上了前线恐怕也会成为敌人的资粮,让他们获得力量反伤同门。” 面对后天,神谿都不给他们留面子,就不要说面对先天,他继续说道: “就算是一只豕,吃了这么多亏也该有所长进才是,诸位师兄一年都不见长进,放在食槽前只会把饲料吃贵。” 这番话不可谓不气人。 一名绿袍道生听不下去,站出来指责:“天下谿,你放肆!” 另一名道生赶忙阻拦::“玄海琼师兄,冷静,你不是他的对手!” “聒噪。”神谿斜睨了玄海琼一眼:“来,出招,否则我见师兄一次,打师兄一次。” “哼!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我可不是越仙洲那种废物。” 观战者中不乏认为越仙洲实力不怎么样,玄海琼实力也不怎么样的道生,但在试探出神谿的破绽前,他们不会出手。 不过眨眼,玄海琼便被击出演武场,身上有几个细小血洞渗血。 “师兄的不堪確实让我开了眼界。” “下一个。” 在神谿一连败了数名先天境界的道生后,有人与他说道:“重创同门,你就不怕律罪塔主问罪吗?” “让他来。” 就在出言同时,又有几名道生被击飞,神谿对此完全不在意。 且不提他每一招都很有分寸,真要上纲上线早上了,何必等到现在?就算上纲上线,该担心的也不是他。 战至白热,连车轮战法都用上,但此前已经证明该战术无法发挥作用。 有初次前来“论道”的道生不信,自己是什么修为?先前那些人是什么修为?能一样吗? 结果一败涂地。 最后,演武场上只余寥寥数人站著。 “这位师兄出自上清宗?” 神谿看向外圈身著银白道袍的青年道生,出言询问道。 那道生答道:“我名汞恆子,乃上清宗七恆之一。” 接著,便见神谿拿出一份文书,当著演武场上百多名道生的面说道:“有劳师兄引路,我已得垣主与上清宗衡批覆的文书,將前往上清宗修行。” 汞恆子闻言頷首:“请。” 收起文书的神谿隨汞恆子离开演武场,没有与其他人搭话,也没有与他们动手。 ………… 六一天心垣占地面积极大,三宗所在景貌亦有差距。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蘚生。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 神谿与汞恆子登上峰顶,只见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那巍峨牌楼碧沉沉、明幌幌,匾额题有“上清宗”三字,是与太清宗截然不同的风格。 外厢已然如此,入內更觉惊人,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濛濛遮斗口,赤须蟠龙绕柱,丹顶彩凤凌空,玄坛之下见名,炼药炉旁有秀草。 越过天桥,再经藏经楼,终至始尊道场,朝真太虚殿。 汞恆子拜道:“启稟师尊,人已带到,弟子告退。” “回来!” 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朝真太虚殿传出,让准备离去的汞恆子动作一僵,不得不转身,站在那里聆听训诫。 “此番有何感想?” 面对询问,汞恆子回道:“呃,弟子不如师弟良多。” “哼!整日游手好閒,不务正业,恁爸的脸都要被你们丟光。”殿中之人冷哼一声,破口大骂。 “师尊……” “少废话!从今日开始,將你浪费的时间利用起来,打坐练功。若让恁爸再看到你偷懒,亲自送你上天!” “是。” 汞恆子神色惆悵,面带惋惜,已经没有先前那超然物外的气质:“那弟子便先告退。” 殿內之人与神谿说道:“小子,你很不错。” 神谿不卑不亢道:“前辈不会要给那些师兄出头吧?” “你能打贏他们,这很好,让他们提前吃些教训,省得他们修行修到狗身上,日后去外面丟恁爸的脸。”殿內之人的態度却有些出乎意料。 神谿拱手讚嘆:“前辈高见。” “进来吧。” 语落,殿门打开,神谿踏入其中,朝真太虚殿內部倒是朴素不少。 看到一名老者站在殿內,身著褐色衣袍,上绣金纹,有鳞形装饰,金冠束髮,蓄有长须,气机若渊慑八极,威仪仙顏似怒龙。 就事论事,神谿觉得对方確实比自己像龙。 圣无殛打量著少年,嘆道:“玄黓那傢伙倒是得了一个好传人,去到下面也脸上有光。” “晚辈天下谿见过圣无殛前辈。”神谿先与老者见礼,而后主动询问:“前辈认得先师?” “当年在仙磕山不打不相识。”圣无殛却是没打算与后辈讲古,只闻他直言道:“你未修他独创的《太白天锋律》?” 神谿頷首:“晚辈只修了《天遁剑法》。” 圣无殛神色一肃,周遭元气因为他情绪变化而变得沉重,神谿顿觉无儔之力加身,不仅失去了与天地元气的感应,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嗯?你小子能看懂天遁?” 直到圣无殛再次开口,异状消失,仿佛方才的经歷只是错觉。 而神谿的回答是:“很难吗?” 看不懂道藏是看不懂道藏,看剑法,还真没有难度,哪怕是道门剑法。 “好好好,怪不得能攮死那只废猫。来,出一招给恁爸看看。”圣无殛闻言,也不在意他不给前辈面子。 “別用你那个玩具,用玄黓传给你的铁棍子。” 玩具,指的是神谿手中的三宝玉如意,至於铁棍子,毫无疑问,乃指拔苦超生。 神谿闻言收起玉如意,化出长鐧,迎接属於自己的又一场考验: “那晚辈就得罪了。” 第二十六章:上清的剑 “得罪什么?就你还能伤到恁爸不成?”圣无殛闻言吹鬍子瞪眼:“快来!” 只见神谿眉目一凛,內功运转,持鐧出招。 剑出江社·百妖收形·玄威破胆魔魂惊! 天遁者,重意不重形,藉拔苦超生施展无有任何晦涩,剑气吞吐,绽放雷音,百千剑光分化而出,杀向立在那里的圣无殛。 但见圣无殛左手负背,右手化剑指递出,指尖青色剑芒闪动。 叮叮叮叮—— 百千剑光悉数遭破,剑指迎上杀至身前的拔苦超生。 鐺! 两相接触,神谿只觉小臂发麻,隨后便被迎面而来的无儔巨力强行迫退,正当他准备將长鐧刺入地板卸力。 “恁爸当年修这道场费了不少功夫,若是被你打坏,面子往哪放?” 轻柔之力周流神谿身畔为他卸去力道,圣无殛满意頷首:“玄黓打输后与恁爸说,若他能修成天遁,贏的一定是他,恁爸当时还说他是在放屁,如今再看,也不全是在讲大话。” 方才两招碰撞,圣无殛清晰感受到,自己所出之招被“遁”去极小的一部分。 就两人差距能做到这步已经非常了不得。 神谿收起拔苦超生,出言询问:“前辈也擅长剑法?” “还行。”圣无殛淡淡道:“懂一点。” 一点? 亿点还差不多。 方才那招神谿分化出的剑光各不相同,圣无殛並非以根基强行破招,而是以与每一道剑光正好相剋的剑光破招,算无遗策,如果不是剑上造诣超绝,那就是易道造诣超乎常人。 神谿拱手道:“谿多谢前辈赐教。” 幸好,走到如今这步,他已基本不靠“剧情”中的只言片语做规划,完全不靠谱。眼见为实,只凭那只言片语,就可汗大点兵不可取,真以为是个人就能去觉龙海捡名战將? 早在许久前,神谿便因此吃过苦头,那还要追溯到他化形前。 正所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对神谿修为有了大致了解,圣无殛首先关心的是:“云梦硕怎么教你的?” “师伯说我將天人合一放在首位没问题,兼具淬炼根基、精进武学的体魄修行,將心性、仙道、武道、体魄合一,一步成就大先天,然后触类旁通,先博,后精。这样才能创造出最適合自己与时代的功法,走出属於自己的道。”神谿没有隱瞒。 圣无殛打量著他:“恁爸怎么看你反其道而行?” 神谿道:“有吗?” “你既已创出功法,如今缺少者,就只剩下护道的手段。”圣无殛思索道:“云梦硕没有教你其他?” “师伯允许我自由借阅藏经楼道藏。”神谿回道。 “那跟恁爸说说你自学了什么?” “画符,超度,剑法,命理。” “只有这些?” “是。” “你这是先博后精?哦,也能算是,毕竟自己先把功法都创出来了。”圣无殛评价道:“真要照本宣科,走云梦硕说的先博后精,一步大先天那不是在放屁?” 神谿欲言又止:“前辈……” “他云梦硕跟玄黓是朋友,恁爸不是?把称呼给恁爸改了。”圣无殛出言敲打。 神谿小心翼翼试探:“师伯?” “嗯。”圣无殛满意頷首,然后开始给好友家的小崽子传道:“先博后精的思路没问题,这是你能够自创功法的基础,虽然说,站在恁爸的高度,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拿出去实在丟人,但对你来说也够用了。” “现在,你一步大先天的规划,才算是真正板上钉钉。” “所以需要触类旁通,需要护道手段,上清宗的先精后博確实適合现在的你,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先博后精,先精后博,是云梦硕与我对仙道推广的分歧,不是死板的修行理念。” “云梦硕给你说的先博后精,主要目的是让你多学,以此积累底蕴,才能迈过修行路上最关键的那道坎。等走完这一步,你再触类旁通来完善自己,这是先精后博,也是先博后精,两者间並非水火不容。” 简单来说可以理解成出发点不同,或者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两者可以互相转化。 圣无殛给神谿传道也是不希望他走弯路。 神谿长揖拜谢:“晚辈谨遵师伯教诲。” 未踏上修行路不知修行之苦,神谿在道门的修行,毫无疑问是顺利的,也是幸运的,有人传道就是不一样。 “谢有什么用?恁爸方才与你说这么多,你对后续可有规划?”圣无殛直接询问。 “以师伯所言来看,我完全可以触类旁通在天遁剑法深造,以之护道。”神谿思索道:“兼修阵道,以阵生法?” 圣无殛存了考校后辈的心思:“还有呢?” “修剑阵,自然需要法剑,所以还需要兼修一手炼道。”神谿感嘆。 这就是云梦硕所言“先博后精”,也是圣无殛所言“先精后博”,一问一答,让神谿切实体会到其中深意。 圣无殛继续问:“还有呢?” “道武合一。”神谿答道。 “玄黓真是走了好运。”圣无殛感嘆:“这种好事怎么就轮到他头上?” 以圣无殛的性格也说不出让人改投的话。 別问,问就是羡慕,羡慕得紧。 神谿主动请教:“师伯,太清宗与上清宗的修行理念,背后內情究竟如何?” “我还以为你要问自己去哪里修行。”圣无殛道:“此事你早晚要知道,既然感兴趣,恁爸也不介意与你讲……” 从前,道门內部诸派並立,或因理念,或因利益,彼此相互攻伐。 攘外是攘外,对內是对內,两者並不衝突。 圣无殛出自已经凋亡的上清道脉,云梦硕则出自同样凋敝的广成仙门,彼时,年轻的圣无殛游歷名山大川,一剑横扫道界,视群英於无物,直至遇到年轻的云梦硕。 两人皆有平定道界之伟志,一见如故,畅谈天地日月、周天节气、阴阳五行、大势分合,最后以武会友,谈起仙缘有无,同结改天换地之大愿,引对方为挚友。 两人同走各门各脉,打遍道门无敌手,创立六一天心垣,聚拢各方道派,使诸派攘服。 第二十七章:三脉分道的隱情? 新旧道门交替之际,时逢乱世再起,彼时云梦硕与圣无殛已聚拢千山万洞同志仙客,与道门旧派对峙,因担心纷爭扩大伤及无辜百姓,他们决定速战速决。 最终三战定鼎六一天心垣道界鰲首之位,以三脉分道之策,平定各道脉间的纷爭,建立全新秩序,导正道界风气。 云梦硕主张的先博后精,是先將道法广传然后弥补德行教育,达到人人有功练。 圣无殛主张的先精后博,是先择品格优秀之人传授,循序渐进降低门槛,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最后进入云梦硕主张的人人有功练时代。 这是两人的分歧,只是方法不同,而非目標不同。 三脉分道,將多元的强盛势力拆解开来,分入道真、道灵、道玄三脉,互相掣肘,这套制度对基层弟子有利无弊,只是让各脉失去集合势力反对天心垣的能力。为了保证三脉不离心,天心垣不收非登记在册的道门势力的道生,圣地就要有圣地的样子。 道体派与道用派之间的区別,神谿在参加入门考核时,就从试卷上知晓,这些是明牌,但背后內情他不清楚。 六一天心垣的藏书中並不包含某些內容。 正因为不懂、因为感兴趣,所以神谿借著机会询问本人,圣无殛也就讲了一些。 “只有这些?” 讲完三脉分道后,圣无殛就停下来,让神谿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不然呢?” “晚辈还以为会很复杂。” 圣无殛见状解释道:“这已经够复杂了,讲出来是三言两语,书中估计会提一半句,实际面对时,事情的复杂程度超乎想像。” 神谿有些遗憾:“可惜,无缘得见那时的道界。” “就你这样,若是放在当年,正道与邪道都会杀你。”圣无殛冷哼。 然后神谿转移话题:“前辈似乎未提及玉清宗那位前辈。” “老草棚,那天恁爸都跟他说,一个人出门会有血光之灾,他硬不听,恁爸没办法,给他做了用来避劫的后手,结果他把后手拿去救人,最后死的比恁爸和云梦硕还早。”说起这事圣无殛就来气。 神谿疑惑道:“不是閼逢真人吗?” 此事,不好评价。 “你们是你们。”圣无殛说道:“也就是他徒弟楚小子爭气,但太爭气也不一定是好事。 老草棚出自玉清道派,比我和云梦硕还大点,是个老好人,所以当时建立六一天心垣时,才邀他来担玉清宗宗衡。” 他不再与后辈提及往事,直接將之安置: “行了,先去给自己挑个道场吧,上清宗只要通过一甲子的考核,就能开闢道场,配置比太清宗和玉清宗要齐全很多。” 之后,神谿就留在上清宗开始“进修”,阵法比较容易,修阵先修“易”,不是《易》,而是一个宽泛的大类,確保阵法能发挥效果,不至於被人一眼看出破绽然后破掉。 炼道就比较麻烦,神谿挑火,有些火无损他之命格,有些火却会。 好在对圣无殛来说这谈不上问题。 进修归进修,每日上午神谿仍会准时准点出现在公共演武场,与各宗道生论道,进而打成一片。 正如先前在太清宗时,神谿也没有给太清宗的道生留面子,如今到了上清宗,他同样没有给上清宗的道生留面子,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反正出不了人命。 ………… 时间,对先天人而言最不值钱,对后天修行者而言却弥足珍贵。一晃二十年,六一天心垣的公共演武场上,少了些旧面孔,有人外出平乱战死,有人冲关先天失败羽化,有人切磋时失手斩杀同门,被关入律罪塔。 此事对应的是十一年前那场入门考核,让天心垣多了些新面孔。 慕沧侠也参与了那场考核,以优异成绩,完成补录,然而此事让他之处境愈发尷尬。 与之相反,神谿反而顺利摆脱作为“妖”带来的诸多影响,他的经歷太传奇,许多基层道生都对他心生敬仰,这些道生考入天心垣,加入顽固派的人只占到极少数。 敬仰天下谿与鄙视慕沧侠这两件事不衝突。 “接下来这段时间,谿需要外出,诸位师兄与师弟若要继续论道,就像往常一样,由襄瑛师姐与上章师兄主持。” 在又一日的日常论道结束后,神谿自地上站起身,与其余道生阐明后续安排。 二十年后,神谿还是丰姿如玉的少年模样。 这种现象是天骄的体现,代表的是神谿之根基极为深厚,在后天境界,就能以自身修为与气血保证容顏不变,即便苦境修行界向来不以外貌分强弱,仍能彰显神谿年少有为。 就像江湖上颇负盛名的正心宗,就是一名极为俊俏的少年,其一身能为,却不下於六一天心垣三宗任何一位宗衡。 那是十六岁就能自创绝学立道的不世天骄。 二十年前上章还是青年模样,二十年后,作为神大將的他,已经是一名中年。 反观云梦襄瑛,亦已不復少女姿態,气质温婉,看上去约莫二十余岁,却有种成熟的韵味。 有人询问:“不知师兄何时回返天心垣?” “又不是外出游歷,等诛尽敌人,我自然会回返。”神谿肃然道。 “那我等便在此预祝师兄凯旋。” 多年后,神谿对基层道生有了特殊意义,虽然他揍人是真揍,骂人是真骂,但他教人也是真教啊。 长老们怎么有时间每日给道生讲课?他们也有自己的事。 听到这些恭维之语,神谿训道:“几句场面话谁都会说,你们要做的,是夯实根基,提升修养。” 诸道生拜谢:“我等谨遵师兄教诲。” “好了,散会吧。” 这些话完全可以视为屁话,真要有用,慕沧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来自三宗的道生们离开演武场后,神谿取出一支玉瓶,交给上章: “这是我新炼的精血丹,可补充气血,辅助修行,后续这段时间,就有劳上章师兄为师姐打点上下。” “师弟明白。”上章收起那只玉瓶。 像这种修习炼道的副產物,神谿自己留著没用,但对基层道生而言,弥足珍贵。 充沛的气血,能在无形中提升冲关先天的成功率。 神谿道:“那我与师姐便先前往参加宗议。” ………… 第二十八章:道门新生的革新派 一如当初神谿前往上清宗修行,慕沧侠在太清宗待了些年后,被云梦硕送到玉清宗,他也確实凭藉个人才能得到长老认同,但…… “如果慕沧侠也要参与宗议,那我等便不再列席。” 越仙洲与元青庵等骨干在宗议公然发难。 主持宗议的长老见状,感嘆道:“沧侠智勇双全,修为、见识,皆属不可多得之材,眾人何必如此?” 作为当初神谿轻鬆击败的人之一,越仙洲的观念並未改变,他当即便说道: “天心垣在道界是何等圣地?眾人无不竭力深修,歷重重考验,方得入此。一名来歷不明的小子,仅凭垣主善心与青眼,岂足与我等同列?” 楚玄羲出言纠正:“他已通过入垣之试,並非垣主私心。” 元青庵不服:“入门在先,补录在后,又岂足……” 慕沧侠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可以做到不在意他人看法,然而事实是,当他听到这些话语时心中仍旧会不忿。 於是,他將元青庵再来的话语打断,主动与长老告罪: “长老,沧侠染疾微恙,请见谅。” 慕沧侠转身离开太玄法乐殿。 长老看向楚玄羲:“宗衡你看……” “你们先议吧。” 把话撂下,身为玉清宗宗衡的楚玄羲,转身离开太玄法乐殿,首次缺席宗议。 “哼!当初是我等推举他继任宗衡,没想到他竟为了一个外人说话,丝毫不顾我等的感受与顏面!”越仙洲冷哼,面带不忿,显然对此事相当有意见。 元青庵亦道:“他这是忘本!” “好了,眾人都冷静些,此番宗议与前线战况息息相关,事关重大,待宗衡回返再议。”长老出言安抚殿內眾人。 ………… 离开太玄法乐殿的慕沧侠,遮掩身形来到玉清宗內一处偏僻所在,一掌击出,在河面上炸起水柱。 身怀不世之才,却被其他人如此对待,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情绪? 此时。 “八月边风高,胡鹰白锦毛。孤飞一片雪,百里见秋毫。 寒冬十二月,苍鹰八九毛。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 一名法衣呈蓝、白二色相间,以紫金冠束髮的碧眸青年,寻到这处所在。 悠悠诗闕,既有对慕沧侠的讚誉,亦借物喻人称讚其志向高远,不甘平庸,同时还指出其渴望实现內心宏大抱负的自我期许。 慕沧侠转身说道:“玉清宗宗衡,天心垣冉冉上升的新星,楚玄羲,不在宗內列议,倒来安慰出身微末的失意人。” “仅以出身论断一个人,如此腐朽又自以为是,我羞於与他们同流。”楚玄羲与他说道。 慕沧侠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复杂:“呵,足堪接班未来垣主之位的人,这样说自己的道友,好吗?” “此地在世人眼中无比崇高,垣內眾人以此为荣,但荣者生之耻,耻者隨之蔑,为了彰显自身的崇高,而蔑视非吾族类者,使此地充满了偏见与自以为是,忘了见素抱朴、少私寡慾之理。化而欲作,吾將镇之以无名之朴。”楚玄羲並没有在意慕沧侠话语中的挤兑,而是与他阐述了自己的理想: “若有幸执掌天心垣,我必要让此地再无偏见。若要与他们同样,方能登上高位,那此位弃之也罢。” 楚玄羲表明自己的態度后,又强调:“若將我想成与他们同样的人,便是你瞧不起我了。” 明白自己因为心情失言的慕沧侠,在听完楚玄羲所言后,见礼致歉:“抱歉,是我失礼了。” 並与之询问:“就不知慕沧侠可有幸交你这位朋友?” 方才楚玄羲说的这些话,入门多年以来,慕沧侠是第一次听闻,义父与义妹待他很好,但他们同样没有与他说过这些。 慕沧侠终究做不到神谿那样,即便两人有相似的际遇,可他就是选择忍耐。 楚玄羲见状回礼:“当然,此也是楚玄羲之幸。” 相应,身为玉清宗宗衡的楚玄羲,能够看出玉清宗乃至天心垣中存在的问题,他自继任后就想做出改变,但太难,面临的阻力太大,所幸六一天心垣的垣主之位乃三宗轮替。 对慕沧侠这般出身的天才,楚玄羲確实极为欣赏。 ………… “不知道沧侠大哥在玉清宗怎么样,楚宗衡这些年来,一直在尝试內部改制,那里环境应当会比太清宗好些吧。” 山道上,金髮女子与少年並肩而行,聊起了慕沧侠。 “难说。”神谿不太看好:“沧侠师兄性子太软,他还不想给师伯与你添麻烦,玉清宗?乌烟瘴气。” 云梦襄瑛思索道:“我看楚宗衡这些年也取得一些成果。” “空中楼阁。”对玉清宗的改革,神谿同样不看好,今日云梦襄瑛既然主动提起,他也不介意將其中关窍阐明: “除非他能接任垣主之位,但就算接任垣主又如何?重新建立秩序,要打服三脉,让三脉分割利益给左道。而且他的理念再宏观还能超过师伯吗?” 对此,云梦襄瑛还是有些担心:“如果真到那一天……” “他想胜过圣无殛师伯没有那么容易,就算当真胜过,要分割三脉利益给左道,他也要过我这关。”神谿淡然道。 云梦襄瑛主动询问:“阿溪你不觉得天心垣需要改革吗?” “师姐。” 神谿停步,一脸认真地看著云梦襄瑛,语气肃然道: “很多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强如师伯在实行仙道广传时,都要面临困境,而楚玄羲无法解决这一困境便想改革,对三脉而言,这样的改革是在乱搞。” 他其实很想说:我们六一天心垣什么时候染上这种陋习了? 只是,有些事必须做绝,有些话不能说死。 因此神谿表达態度时还是留下余裕。 改?可以,但你必须拿出章程,而不是嘴巴一张一闭就怎么怎么样,放屁呢? 当然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 “我继承先师衣钵,必须对道真一脉负责。” 神谿作为云梦大將有自己的立场,面对別参辰与面对云梦襄瑛,虽然是相同之事,给出的回答却有差异。 第二十九章:天心垣第一课:忠!诚! 简而言之,神谿要对自己负责,他最应该同时最需要保证的,是自己的核心利益。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口。 总不能跟云梦襄瑛说自己有被云梦硕攮死的风险吧? “改革,是为了道界能够更好发展,而不是让道界变得更乱,届时烽烟再起,楚玄羲能担起这份罪过?” 尖锐的话语仍留有余地,神谿这样说,当然是考虑到云梦襄瑛的性格。 “我明白了。” 原先还对“改革”有些想法的云梦襄瑛,听神谿一番分析,很快就意识到背后隱患,然后想起父亲长久以来贯彻的理念。 ——阿溪说的对。 “师姐不需要去参与这些事,六一天心垣的问题,绝不能像他们那样解决,否则,现有秩序崩毁必会祸及无辜。” 神谿正色道:“我最不希望师姐被捲入其中受到伤害,一切风浪,由我为师姐挡下。” 云梦襄瑛闻言心中一紧:“阿溪,你別做傻事!” 看著少年俊朗面孔上一如既往的自信,以及眼中深深的关心,云梦襄瑛呼吸一滯,心跳疯狂加速。 “襄瑛。” 这是神谿多年来首次这样称呼对面的女子。 他扶著云梦襄瑛的肩膀:“相信我。” “……”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云梦襄瑛,红霞在那张俏脸上迅速蔓延,她回过神后,微微頷首: “嗯。” 云梦襄瑛相信神谿不会乱来。 “阿溪,出门在外做事一定要慎重,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在天心垣等你回来。” ………… 真升化玄殿內,太清、上清两宗宗衡已经候在其中,同行的两宗弟子分列,当神谿与云梦襄瑛踏入殿內时,一道又一道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圣无殛出言询问道:“都安排妥了?” “是。” 在与两位长辈见礼之后,神谿走到上清宗的队列,站在汞恆子前。 云梦襄瑛则与別参辰分列云梦硕两侧。 两宗皆至,只差已通知过的玉清宗,云梦硕还能等,圣无殛脾气却没那么好:“楚小子那边在磨蹭什么?” “好友稍安勿躁。”云梦硕安抚道。 “哼!” 圣无殛最见不得这种拖拖拉拉、磨磨蹭蹭。 少顷。 楚玄羲带著慕沧侠前来:“垣主,前辈,玄羲来迟一步,请见谅。” 为了防止圣无殛讲粗话骂人,云梦硕率先开口道:“无妨,我等亦未等太久,先入座,再来商议战线的问题。” 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楚玄羲询问:“战况很危急吗?” 同至的慕沧侠站在楚玄羲身后。 “道反贼心不死,左道动作频频,妖魔邪灵的滋生速度相较从前亦有增长,天心垣作为道界鰲首,自当担起这份责任。” 舆图浮现,一处又一处地点,隨著云梦硕开口被標记出来: “此番三宗皆要派遣弟子负责一条战线。” “可以。”楚玄羲表態。 圣无殛关心的是:“怎么分?抽籤?” “对。” 站在云梦硕身旁的別参辰走出,一个木匣出现在他手中,圣无殛隨手摄出一份,丟给站在上清宗队列最前方的少年。 楚玄羲亦隔空摄出一份,放在面前的桌面。 最后一份自木匣中飘出飞到云梦硕面前。 “各方势力传来的情报眾人需知晓,包括此番行动的核心,注意事项……” 战线分配这事看上去重要,实际上,在这场宗议中,它最不重要,无非是锻炼能力或者积累资歷,並不是与道反势力全方面开战,而是在庇护百姓之余保证道界的利益。 是故,云梦硕讲的这些才重要,包括一些会用到的情报。 等云梦硕將该讲的讲完,圣无殛连消化都懒得消化,他先看向神谿,然后看向汞恆子,目光从其余弟子身上扫过,说道: “一些小虫子,恁爸用三分力气就能將他们揉死,浪费,此番都交给你们了。” “是。” 神谿等人頷首称是,趁著战爭烈度不大练兵也是传统,门人弟子想要独当一面,这一环必不可少。 枯坐在那里打磨根基能取得的成就有限。 “我准备亲自出手。” 与圣无殛的决定相对应的,是有改革玉清宗想法的楚玄羲决定,亲自出手,这个决定背后关连的事情,一点都不比云梦硕方才说的少。 云梦硕当即表明態度:“此事由各宗自行决定即可。” “那我等便各自去准备。” 圣无殛与楚玄羲各自带人离去,別参辰与云梦襄瑛亦告退,真升化玄殿內只余云梦硕,一刻钟后,神谿去而復返。 “见过师伯。” 六一天心垣第一课:忠!诚! 云梦硕以长辈的口吻关心道:“怎么样,此番可有信心?” 神谿回道:“有。” “外界刀剑无眼,一切小心,若事不可为莫要莽撞,以你个人安危为重。”云梦硕耐心叮嘱道。 “晚辈明白。” 神谿表现的很配合。 隨后,云梦硕冷不丁询问:“阿溪,你觉得华琚与襄瑛如何?” 下方听到问题的少年有些犹豫:“这……” 云梦硕抚须笑道:“你我之间还需要有顾忌吗?儘管说。” “华琚师姐志不在此,襄瑛……襄瑛师姐各方面都有宗衡之姿,在宗內有许多支持者,但还需歷练。”神谿道出自己的看法。 “志不在此,唉。” 云梦硕似是没有注意到少年话语中的破绽。 他长嘆了口气,有些惋惜:“华琚的修行天赋在襄瑛之上,可一个势力的发展,不能只看天赋,天心垣尤其如此。” 很快,云梦硕做下决断:“阿溪,有劳你代我送华琚一程。” 这番话当然不是让神谿將云梦华琚做掉,此乃两全之法,对谁都好。 神谿请示道:“师姐离开天心垣该往何处?” “隨她吧。” 虽然云梦硕借神谿之手,銼了銼云梦华琚身上的锐气,但事实证明,她对治理天心垣完全没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云梦硕必须做出取捨。 “师伯可有话需要晚辈转达?” “就与她说,她自由了。” “是。” “去吧。” “还望师伯保重。” 像这种事情神谿就算劝也没用,他在这件事就是云梦硕意志的延伸,將事情办好即可。 神谿离开后云梦硕幽幽一嘆。 ………… 第三十章:再见了父亲,还有我的懦弱 神谿离开真升化玄殿,准备回返自己在太清宗的住处,来到途中,见到一名青年。 “未曾想竟是先见到好友。” 二十年后的別参辰同样从少年成长为青年。 面对友人的感嘆,他回敬道: “怎么?失望了?” 神谿摇头:“堂堂垣主司命使亲自相送,真让我受宠若惊。” 別参辰提醒:“先前殿中之事你当有注意。” 楚玄羲只带了慕沧侠一人参与宗议,放在当时太过显眼,只是无人询问,不代表殿內眾人都是瞎子。 神谿不疾不徐道:“玉清宗人员配置不对。” “这是否说明,楚玄羲因为改革,与玉清宗之人產生了矛盾?”別参辰道出心中推测。 “坦白讲。”神谿沉吟:“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要亲自出手平乱,就是在为自己进一步积累资歷与功绩,天心垣垣主乃三宗轮换,垣主此前也確实看好楚玄羲。” 就算楚玄羲没有公开说明,但就六一天心垣的制度来看,別参辰能做出合理猜测。 神谿却说道:“提前准备竞爭垣主之位,与实际进行改革非是同一件事。” “你要如何做?”別参辰询问。 “凡是师伯做出的决策,我都会维护;凡是师伯下达的指示,我都会完成。”神谿的態度非常简单:“就这样。” 別参辰又与他提醒:“上清宗衡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那又如何?我的另一层身份你也知晓,有些事註定与我无关。”神谿淡淡道。 別参辰感嘆:“也对。” 神谿与友人请託:“我外出这段时间,尚要劳烦好友代我关照襄瑛。” “若事不可为或出现意外不要莽撞,该撤退就撤退,不丟人。”別参辰頷首,表示知晓,而后出言叮嘱。 神谿笑道:“师伯方才也是这样与我说。” “我们都会等你回来。” “走了。” 作为垣主的司命使,別参辰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去前线,再加上他是绝对的云梦硕嫡系,和神谿一样是云梦大將,所以,神谿才会拜託他关照云梦襄瑛。 神谿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表態。 与別参辰告別,神谿放弃回去住处,直接给云梦华琚发了消息。 ………… 圣无殛甚至没有做规划,只是给外出的门人准备了手段,剩下全看他们的个人能力,所以神谿也没有与汞恆子等人一同下山。 他是在下山的路上等到云梦华琚。 白髮女子真气流转,隱见冰火二气源源不绝转化,神谿见状,讚嘆道: “多年不见,师姐修为更胜当年。” 在过去二十年中,两人未打过几次照面,云梦华琚有空閒时,神谿一般在隨圣无殛修行,要么就是在闭关。反之,神谿得空时,云梦华琚在闭关精进。 云梦华琚蹙眉:“你几时也会恭维他人了?” 对天心垣很多道生而言,得神人一句夸讚比在他手下坚持一招还难,但这番话落在云梦华琚耳中,分外刺耳。 神谿回道:“陈述事实罢了。” “那你呢?这些年又有多少精进?”云梦华琚又问道。 只见神谿抬起右手,用拇指与食指简单比划了一下,轻描淡写道:“一点点。” “哼!” 云梦华琚冷哼,眉目一凛,就打算动手试试神谿深浅。 “这些年来师姐莫要说贏过我一次,就连贏过我一招都难。”神谿收回手,迈步沿著山路向山下走去:“师姐確定要此时出手?” “……” 此时神谿背后空门大开,云梦华琚一眼能看到十数、甚至数十处破绽。 但她没把握。 没把握试探出神谿的深浅,没把握建功,自两人相识以来她败了太多次,此时出手,当真明智吗? 云梦华琚放弃出手,迈步跟上:“你约我出来是为何事?” 见她没有出手,神谿心中有些遗憾,他出言询问: “师姐有没有想过离开天心垣修行?” “离开?”云梦华琚直接说道:“云梦硕让你与我说这些?” “是也不是,师伯愿意给师姐自由,但师姐不一定有勇气拥抱自由。”神谿浅浅激將。 云梦华琚冷笑:“呵,他还是选择了保守的天才。” “在这条名为修行的道路上,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有人求道,有人求生,也有人求强。”神谿难得与云梦华琚讲这么多: “选择求强的你不適合领导六一天心垣,这是事实,你与师伯之道不同。” 对於这样的结果,云梦华琚早有预料,真正面对时亦非无法接受:“他又怎知太清宗不会在我手中变得更强?” “太清宗只会变成你求强的工具。”神谿毫不留情,揭穿云梦华琚的心思,並与她陈述著极为残酷的事实:“更何况,就算执掌太清宗,你同样不会是我的对手。” “……” 云梦华琚沉默。 但凡贏过神谿一招她都不会沉默。 像楚玄羲这种上一代天才,云梦华琚向来不会放在眼里,作为天才,作为天骄,她不认为在相同年龄自己的成就会比对方差。 可神谿不同,两人是同一代的天才,並且境界相同,对方就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我的稟赋比你更好,身在天心垣,你能看到的典籍我同样能看到,就算师伯有绝学,也不一定会现在传下,但道真一脉的传承已被先师传度给我。”神谿自顾自走在前方,淡淡道: “你如何贏我?” 天骄?谁还不是个天骄? 不过云梦华琚也不傻:“云梦硕放我离去是为了他的基业,你劝我离去是为了什么?” 神谿没有立刻回答,跟在他身后的云梦华琚亦未再询问,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下山的道路,谁也没有停步或回头。 直到抵达山脚,神谿才开口:“华琚,我是你要穷尽一生追赶的对象,是你此生都难以凌越的天。” 他转过身,坦然与云梦华琚对视,继续道: “就算你心中不服又如何?如果觉得我哪句话说得不对,那就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有挣脱枷锁的勇气与胆识。” 这是一直以来神谿在天心垣的主张。 不服?手下见真章。 “我確实应该走出这座樊笼,去追求我所认同的,属於我的道。” 云梦华琚与神谿对视,说出自己的选择,而后转身看向六一天心垣山门,与它,与自己的过去告別: “再见了,父亲,还有我的懦弱。” 第三十一章:憋气,是想得开,挺得住 母亲早逝,父亲一心扑在平定道界动乱,以及那让每个人都有功练的夙愿上,小妹对父亲几乎言听计从,这样的人生,在云梦华琚看来確实是枷锁,愚不可言,蠢不可及。 这道无形枷锁不仅束缚著自己的身体,还在束缚著自己的天赋。 她確实不该继续留在这座腐朽之所在蹉跎。 他人眼中崇高的道界圣地,对放荡的天才而言是一座樊笼,云梦华琚回顾过往后,决定斩断六亲。 正如神谿所言,太清宗会变成她求强之路上的资粮。 如果这一步无法贏他,那就將范围扩张到整个道界,乃至整个天下。 总之,云梦华琚选择离开六一天心垣,与过去懦弱的自己告別,然后去追求自己认同的道。 “等百年后,你我皆成就先天,我可许你正式向我挑战的机会。”神谿做下承诺:“华琚,希望届时的你能够让我惊艷。” “拭目以待吧。” 把话撂下后云梦华琚当即化虹远遁,去追寻自己的道。 留在原地的神谿正欲离开,忽然传来的信息让他脸上浮现一抹怪异,將之收起后,身形化作剑光向另一个方向远遁而去。 ………… 焰焰斜辉返照,天涯海角归云。千山鸟雀噪声频,觅宿投林成阵。野兽双双对对,回窝族族群群。一鉤新月破黄昏,万点明星光晕。 夜色下,只见剑光破空而来,落在山巔,化作一名左臂搭著白玉如意的少年。 “师兄不是向来看不惯我?怎么突然想前来投奔?” 褐袍道者自山巔古树之后走出,恭敬道: “多谢神人师兄赏脸。” 神谿道破其身份:“仙洲师兄,说说吧,究竟发生何事,能让你都改变想法。” 前倨后恭?这不是问题。 越仙洲恨声道:“楚玄羲背叛了玉清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哦?”神谿不以为然:“我白日还在真升化玄殿见过他,何来背叛之说?” “当年老宗衡羽化,他楚玄羲是在我等支持下才继任,结果现在他竟为了慕沧侠,无视我等眾人。”越仙洲语带不忿,竟道出玉清宗內幕: “就连三宗宗议都只带慕沧侠一人前往,回返之后,更是断了我等前路。” 神谿若有所思道:“所以仙洲师兄认为自己被他背叛。” 越仙洲頷首:“没错。” “那仙洲师兄知道他要改革吗?”神谿看似隨意道:“接纳沧侠师兄,就是楚宗衡改革的第一步。” 听到这番话越仙洲愣住,回过神来后,有些不可置信: “他要让利给左道之人?!” 神谿回道:“然也。” 越仙洲目眥欲裂:“他怎么敢!” 他没有怀疑神谿所言信息的真假,这还用怀疑吗?玉清宗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针对天心垣的改革要等他成为垣主,但作为玉清宗宗衡,仙洲师兄你们,会在那之前受到影响。”神谿友善给出提醒。 越仙洲放低身段:“还请师兄赐教。” 然而。 神谿却道:“我为何要帮助师兄?我是妖,你们先前还想赶我离开,现在却让我给你们出头,天下哪有这种好事?或许在楚玄羲改革后我能得到优待呢。” 越仙洲立刻解释:“楚玄羲狼子野心,今日能够拋弃我等,焉知来日不会暗算师兄?作为道真正宗,师兄的利益同样会被他分走。” “不够。”神谿不为所动:“於我而言,他只有成为垣主,才可能危害到我之利益。” 作为云梦大將给云梦硕衝锋,是因为能获得利益。 对上楚玄羲不是不行。 好处呢?拿不出好处在这放屁? 那双银色竖瞳盯著越仙洲,神谿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只闻他说道: “若师兄不愿为自己的利益付出更多,念在同门一场,现在跪下认个错,此事便算揭过,如何?” “也省下我將师兄扭送到律罪塔。” 神谿与同门打成一片,在天心垣不算是事。 但眼下越仙洲之举,难说,很难说。 “呼——” 箭在弦上,天心垣內除了天下谿,越仙洲找不到其他人来推翻楚玄羲,种族重要吗?在这个时候不重要。 长出了一口气,越仙洲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咚! “请神人师兄……请神君原谅仙洲,以前是仙洲不懂事。” 人总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当初一句轻蔑之语,如今,要十倍、百倍偿还,以此来平息对方心中的怨气。 看到这一幕神谿笑了,无声地笑了,但那双银色竖瞳中却是一片冰冷。 憋气,不是没气,是想得开,挺得住。 咚! 一拜后,越仙洲没有敢抬起头,而是毫不犹豫再拜。 “现在仙洲只想进步,对,仙洲不想被那些左道压在头上,分割仙洲的利益给他们,仙洲不想老宗衡的心血被楚玄羲毁掉。” 咚! “左道凭什么与我等正宗同列?!” 咚! “仙洲不服!” 咚! “仙洲可以成为您的马骨,奉您为主!” 咚! 越仙洲与神谿之间有什么仇怨吗?无非是当年他想霸凌神谿,却因实力不济,在演武场被神谿霸凌,但他不能保证对方不恨他。 与慕沧侠际遇相似,但风评截然不同,难道是因为神谿善? 谁敢保证神谿没有恨过? 不敢。 谁敢保证神谿没有动过杀心? 不敢。 此时此刻,走到越仙洲面前的神谿,没有了杀心,他將此事揭过。 “好了,仙洲师兄这是做什么?” 在越仙洲再次拜下前,神谿將人给拦下,只见地面皸裂,血液不断自越仙洲额上渗出,將大半张脸染成红色。 三宝玉如意一划,地面復原,血跡消失,越仙洲额上伤口与脸上血跡亦消失。 神谿询问:“此事只有师兄一人知晓?” “元青庵等人都不服楚玄羲,想要投效神君麾下,但不敢妄动,所以只有仙洲前来。”越仙洲双眼一亮,赶忙道。 “有些话怎么说应该无需我教你,你们也不是投效我,是投效襄瑛,懂吗?如果六一天心垣的垣主之位必须传承,只有襄瑛才能全面承接垣主的理念,保全你等利益。” 玉清宗会出现如今这般局面,本就是可以预料之事,对神谿而言算意外,又不意外。 越仙洲立刻高声道:“是,神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玄羲这六爻剑法,可以是可以,但稍微次了些。”神谿右手拍了拍越仙洲的脸,轻描淡写与他说道: “这部《六爻无形剑气》更適合你。” 一部建立在六爻剑法上的武学,连带著內功心法,被一併传给越仙洲。 “多谢神君!多谢神君!”越仙洲大喜过望。 “在我回来前你等且忍一时。” ………… 第三十二章:少年魔始初通人性,故友重逢拔 惠风和畅,驴车徐行,两名一看就颇有家资的俊朗少年,坐在敞篷车上,閒谈著各自见闻。 君轩辕隨意询问:“你就这样放过他?” 神谿平淡回道:“不然呢?天心垣作为道界鰲首规矩很多,不能杀人。” “不过你之地位因此得到巩固,也不亏,千金市马骨,明智。”君轩辕锐评,他们谈论的自然是关于越仙洲之事。 完全可以说,神谿就是君轩辕在道门最大的人脉,各种內部消息信手拈来。 “练了我的功法他想反悔都没机会,天心垣內部的局势,隨此番三宗宗议,进入到了全新的阶段。”神谿喟嘆道。 君轩辕最关心还是:“你与那位天心垣至尊的千金到哪步了?” 神谿疑惑:“问这个做什么?” 君轩辕正色道:“给你做参谋。” “?” 认真打量了坐在对面的好友一番,没有找到任何破绽,但正是因为没找到破绽,所以神谿断定他绝对有看自己乐子的想法。 这不妨碍神谿给出答案:“可能稍微有一点进度吧。” “有就好,现阶段慢些也无妨,你先前提到的养子,如今观之,怕是难担重任。”君轩辕闻言轻声一笑,在神谿变脸前,为他分析:“那位看来確实是以昏招作关键一手。” 神谿頷首表示明白,锐评道:“道门也就这点东西了。” 君轩辕询问:“你不著急?” “这不是有好友嘛。”神谿则完全无所谓。 “此番为了你,我可是將手上正在进行的研究都停了,你说,要怎么报答我?” “难道不应该是你谢我吗?道门战线,可不是谁都能介入。” “我看你就是懒。” “是是是,还请好友助我一臂之力。” “哼,这还差不多。” 好友间的嬉笑以神谿服软,获胜的君轩辕微微抬起下巴告终。 然后,神谿正色询问:“你確定我们这样能找到长日?” 君轩辕提议:“要不你释放一下剑意?” 神谿反问:“为什么不是你?” “论剑道造诣你应该比我强,他这些年都在找人证剑,感受到你的剑意,定会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君轩辕嘴角含笑,完全不在意好友看出自己想看戏。 神谿一拳打在他肩膀上:“然后我就必须拔剑与他打一场。” 攻击不痛不痒,君轩辕提醒:“就算你不这样做,你认为他不会找你打?” 这场约战,是当年三人分別时便定下的,哪有那么容易躲?其他人不了解长日錕鋙,他们能不了解吗? 神谿摇头道:“那能一样吗?” “……” 君轩辕一时语塞。 难评。 “你既知道他在附近,难道就没有提前与他联繫?”神谿又问。 “有。” 君轩辕右手手指捻动射出一道灵光,转瞬消失在两人视线內,驴车悠悠而行,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一道凌厉气机出现在两人感知內。 “来战!” 人未至,意先及,就在君轩辕说的那样,长日錕鋙压根没打算放过他们。 神谿无奈:“故友重逢,何必如此?” “故友重逢,正当如此。”只见魁梧青年执剑而来:“谁先?” “我前些年刚送了块传世白玉璧给他,作为铸剑的材料。”君轩辕直接卖掉神谿,二十年前答应帮好友找材料的事,十多年前就搞定了。 “来的路上君兄可是与我说,他剑上修为方有突破。”神谿当即反击:“长日你要不先与君兄练练?” 来到驴车前的长日錕鋙险些被友人气笑。 对,就是这个味。 太对了。 君轩辕谦让道:“还是好友先吧。” “上车,找个地方再打。”神谿与长日錕鋙招呼。 青年剑者冷哼一声:“哼。” 不满归不满,但长日錕鋙也明白,就这两人的性格基本不可能改变,乾脆上了车,坐在两人中间。 君轩辕策动驴车,神谿询问:“这是好友在锋选找到的剑?” 长日錕鋙怀中抱著一口剑,剑柄与剑格皆呈赤色,剑格上有金纹为饰,剑身修长,剑脊遍布紫红纹路。 听到好友询问,长日錕鋙介绍道:“崭崖乃由我心中蕴生之剑,非是外物。” “你是第一个能够让崭崖感到战慄的人,稍后找到战场,必须履行昔日约定,与我痛痛快快打一场!” 剑者目光富含侵略性,配上那棕褐头髮,就像一只雄狮盯著神谿。 少年頷首:“好。” ………… “啊——呃——” 江畔,载著三人前来的黑驴,被君轩辕乾脆卸车杀驴,就连车都被拆解,成了柴火。 积土成灶,削石为案,君轩辕给两位好友露了一手。 不等神谿看完,他就被长日錕鋙拉著,到了另一边的空旷区域,做餐前运动,连半口肉都没来得及吃。 “无相亦无住,遁虚无定踪。” 神谿掐诀,但见一件物什凭空而现,细看方知那是支剑柄,与形似古鼎的剑格皆呈莹白色。 “好剑!”长日錕鋙朗声道:“何名?” “无相遁虚。” “来!” 甫將法剑摄入手中,神谿便见长日錕鋙持剑杀来,没有给他留丝毫喘息的机会。 鐺! 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当与崭崖的剑锋接触时,方才发出清脆声响,长日錕鋙魁梧的身形遮挡光线,那修长剑身方才显露出来。 双剑一击即分,两人擦身而过,剑身在阳光照射下再次隱去。 霎那间,两人同时回身,递剑再攻,凌厉剑意自长日錕鋙身上勃然而发,让他“看”到无相遁虚的剑身,手腕一翻,竖剑隔空,真气运转將之迫开,运剑直指神谿膻中。 叮! 神谿以剑柄將递进的剑锋撞开,运剑再攻。 —— 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一缕棕褐髮丝被削断。 鐺! 崭崖刺在神谿胸口,蛟鳞气甲显化,將之挡下。 正气扶帝京! 在长日錕鋙兴致被打断前,神谿发动惊世情商,运使天遁剑法,无相遁虚剑身重现,將剑者的注意力吸引。 叮! 长日錕鋙当即施展自创剑法迎招而上。 激烈剑意剎那碰撞,天空风云飞散,江面流水如沸,四周地面遍布凌乱剑痕。 第三十三章:我的一切都能给你 长日錕鋙战意高昂,虽然友人剑上造诣极高却不专注剑道,让他有些不爽,但久別重逢这一战终究还是让他打爽了。 与君轩辕的剑决同样让他收穫匪浅。 这两人,一个比千年王八更能沉住气,另一个能省则省,难评。 “像长日这样才是纯粹的剑者,专注於剑道精进,不像你,剑在你手里与玩具何异?”神谿吃完一碗驴肉后锐评君轩辕。 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锐评好友,与那被卸车宰掉的驴更配。 “我本就不修剑道。”君轩辕直白道:“也不是剑者,反倒是你,看上去好像是剑者,实际確实算是剑者,但不是正经剑者。” 神谿回道:“至少我將它当成最核心的护道之术。” “这些年我就没见过像样的剑者。”长日錕鋙举起兽皮囊饮了口酒,任凭肺腑如焚,他浑不在意:“数十年,不如今日这短短一下午畅快。” 君轩辕笑道:“修行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顺遂。” “道阻且长,但总要去走,无论前方到底有没有路。”神谿举囊痛饮,弹剑而歌—— “赵客縵胡缨,吴鉤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颯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閒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將炙啖朱亥,持觴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他借著酒兴释放情绪,似要卸去一身压力。 君轩辕以玉刀轻叩瓷碗伴奏,长日錕鋙哼著不知从哪里听的古调,三人放下琐事,彼此之间亦无算计。 “剑气诗情盪九州,快意恩仇笑王侯!” “畅快!” “君兄,酒呢?再来一囊。” “你別装醉趁火打劫!” “我不信你没存货,先满上,难得相聚,当浮一大白。” “这一囊是我当年送你那一囊吧?好你个天下谿,与我装糊涂?” “长日你笑什么?” “罢了罢了,来,喝,就当陪你们疯一次。” 嬉笑怒骂到最后君轩辕放下矜持,同神谿与长日錕鋙闹成一团,有些事情,在正常情况下他们想都不会想,此刻却在尽情宣泄。 ………… 三宗宗议上楚玄羲表態要亲自出手,但亲自出手与只有自己出手,不是一回事。虽然楚玄羲確实未安排玉清宗其余人出手,直到宗內包括长老都反对,他才重新对战线进行安排。 在宗內会议公然给慕沧侠站台,让原本信服他的部分门人產生意见,就算原本他就看不上那些人,可有些事没那么简单。 应內和外,居中调度,亲上前线,在一场战役结束后,楚玄羲找上他的战友: “十三天星峰之役,你分明也有一半功劳。” 慕沧侠的態度却很淡然:“那又如何?每一个人都希望,成为討逆英雄的是你楚玄羲,而不是卑微的慕沧侠。” 楚玄羲见状与他说道:“我会將真相告知眾人。” 言罢,便准备先去做事。 但慕沧侠的话语让他不得不止步:“你若这样做,我马上离开天心垣。” 止步的楚玄羲转身看嚮慕沧侠,神色十分复杂,欲言又止:“你……” 此事身为玉清宗宗衡的楚玄羲並无经验,他算是摸著天下谿过河,因为早在当年,天下谿在天心垣同样受到诸多同门排斥,但有了斩杀太衡虣的功绩,新入门的那些道生便不再排斥他,过去排斥他的同门,亦有不少人放下成见。 若慕沧侠能够建立功绩,楚玄羲觉得,或许能够帮助他走出如今的困境。 问题在於,楚玄羲不是当事人,作为当事人的慕沧侠,对自身际遇有一定看法,他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无法自源头彻底改变天心垣,我无论立下怎样的功绩,在他们眼中都没有意义。” “为了这个目標,我的一切都能给你,拿去吧,楚玄羲,拿走我的一切。” 慕沧侠这些话语让楚玄羲握紧拳头。 他不甘心。 玉清宗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 天心垣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 迈步走到楚玄羲面前,慕沧侠神色肃然,继续说道: “然后,承担起咱们的理想。” “我愿成为你的影,你呢?你是否能成为值得我这样做的那道光?” 可以说他已经赌上属於自己的一切,今日此时此刻,就是在让楚玄羲坚定信念,而非心存幻想优柔寡断。 “我……明白了。” 楚玄羲放鬆紧握的拳头,看著慕沧侠,正色道:“楚玄羲,绝不负所托。” 自此,两人方確定通往成功的道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走到终点,只有走到终点才能达成两人共同的理想。 ………… 太清宗,云梦襄瑛找到上章:“阿溪今日没有传回消息吗?” “自上次神君传回消息,说意外找到混冥邪真道护法的踪跡,要尝试追查之后,就再未送消息回来。” 中年模样的上章恭敬回答,从师弟到神人师兄再到神君,不同时期的称呼,代表著一路走来心路歷程的一次次转变。 此时距离越仙洲等人投效已经过去三年,玉清宗之人能做到的事,太清宗也能做到。 没有人会怀疑神谿將来的成就。 云梦襄瑛说道:“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知我。” 上章頷首:“师姐放心。” 作为道反巨擘势力,混冥邪真道在混冥邪首之下有五大护法,分別是诡辩、大悲、魔蜕、正法、冥邪,都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先天,实力更在太衡虣之上。 正因如此,云梦襄瑛才担心神谿会莽撞,与外道邪人拼命。 当初十三天星峰之役,玉清宗宗衡楚玄羲挫败外道诡计,击退易象停规·定宰天律,一时风头无两,但楚玄羲终究是上代第一天骄。 “明日论道照旧,我此番闭关有所收穫,正好传授给眾人。” 担心归担心,神谿留下的“基业”,云梦襄瑛一直都很用心在经营,他人不在天心垣,却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影响著这里的道生。 “有劳师姐。”上章致谢,而后道:“我这就通知其他师弟。” 按理来说上清宗那边能够获得一手情报,但这得去询问上清宗衡,眾所周知,那位的性格,实在不太好打交道。 所以眾人要做的就是巩固现有基业,静候佳音。 ………… 第三十四章:一气贯玄穹,天锋斩尘红 明月高悬,月光洒在小镇的街道上,更夫敲著锣自另一侧走来,走到一半突然止步,他借著月色,看到一旁的巷子里停著许多黑色棺材。 正当他打算走近细看。 噹啷! 铜锣掉落在地,更夫的脑袋突然消失不见。 “吼——” 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迴荡,鬼魅般的身影一闪而过,棺材齐齐打开,躺在其中的尸体竟坐起身。 “起棺!” “杀!” 一声令下,棺材中的尸体纵身跃起,身上贴著赤色符纸,散开冲入房屋,然后房屋內传出惊叫声与惨叫声。 出现在街道上的黑袍道人手中摇著铃鐺,收集灵魂,控制尸体。 每条街道上都有一名到数名道人,或是独立工作,或是配合工作,收割生命。 转瞬,小镇便乱作一团。 寻常武者面对修行者毫无抵抗之力,尤其是面对那些精心炼製的殭尸与飞僵,精铁长刀砍上去被崩出豁口,固然能抵挡被操控的尸体,可那毫无作用。 绝对的差距造就一边倒的屠杀,沙哑阴沉的声音响起,怪笑道: “里正已死,封锁全镇,不可放走一人!” “谁在那里?!” “著!” 忽闻一声轻叱,再见凌厉清光闪过,里正府邸上空御符而立的黑袍道人面色戒备,不及反应便被钉死在旗杆上。 “师叔!” 另一个年轻声音又惊又怒:“眾人戒备!” “又是迷阵。” 镇外,神谿眯了眯眼,他们一路追查瘟僵棺主的痕跡,连续数次,皆只追查到其门人。 少年转头与君轩辕说道:“好友你这手段有些不到家啊。” 君轩辕没好气道:“你行你来。” “长日,比一比谁杀的多?”神谿转而看向长日錕鋙。 “记得先服下避毒丹。”君轩辕提醒。 “好。” 长日錕鋙仰首吞下两枚灵丹,提著崭崖向那座小镇杀去。 嗖! 神谿身形化作剑光疾遁,转瞬杀入镇內。 “唉。” 君轩辕无奈摇头,迅速跟上,这段时间他的收穫也不小,什么蛊毒、瘟疫样本没少得,其他素材亦或多或少得到补充。 ………… 镇內,在发现敌人来袭后,瘟僵棺主的门徒迅速聚集,同时拿出一沓沓赤色符纸,或贴在被他们操纵的尸体上,或贴在自己身上,或贴在周遭墙壁上。 “神人在世,道不虚行,湛然山水,万物皆谿。” 诗声响起同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少年云履踏在街道,一道道雨水激射,化作一道道水剑疾射而出。 叮叮叮叮叮叮叮! 水剑直接將殭尸、飞僵打成筛子,却无法让他们停止动作。 蓬! 神谿见状立刻改变攻势,水剑先破赤符,然后洞穿眉心,再將那些殭尸、飞僵整个打碎。 “一气贯玄穹,天锋斩尘红。” 发现这样动手既费时又费力效果还差,神谿掐诀,空中雨云顿时变得火红,周遭天地为之一亮。 一缕毫光,九天號令,电掣金蛇之势,云驱铁马之奔。 只见一柄通体赤红的法剑自天而降,剑身隱见玄妙纹路。剑首若蛟龙之首,剑柄上的纹路亦似大块的蛟龙鳞甲,剑格取八卦炉意象,三者皆呈古铜色。 正是神谿炼製的三柄法剑之一:玄罡天锋! “天遁·惊蛰破。” 风雨同晦,乍见雷火烈电自天而降,沿途飞僵与殭尸与之接触剎那,化作焦炭爆开。 一剑將城门到里正府邸间的敌人悉数斩灭。 “好友,你动作太慢了。” 浩大声势平息,神谿隔空喊话长日錕鋙。 赶来的君轩辕说道: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 不得不承认,道门在这方面就是专业,除了素材无法保留外效率简直嚇人。 身在另一条街道的长日錕鋙不语,只是一味杀敌。 面对这种特殊的敌人,能让长日錕鋙反思自己的不足,即,自己的剑快否?利否?重否?然后再去將缺陷弥补。 已经服用过特製避毒丹,蛊毒与尸毒都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蛊,多寄宿在尸体大脑中操控尸体,与那些赤符配合,能迅速补充兵力; 毒,入体后会让血液凝固,然后肌肉与皮肤会变得坚如磐石、刀枪不入,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內將普通尸体转化为殭尸。 长日錕鋙用的,就是神谿觉得费时费力效果还差的方式。 先破脑中蛊,再破身上符,最后肢解。 神谿確定好友无恙,与君轩辕说道:“有劳好友帮忙解决此地尸毒与蛊毒,我已发信通知附近道脉。” “被你钉死的那具尸体给我留下。”君轩辕叮嘱道。 “放心。” 神谿手持玄罡天锋衝出,继续与长日錕鋙比谁杀的敌人多,君轩辕则肩负起救人重任,就他这种连路边野狗都想踢一脚的性格,如今竟会济世救人,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一座“凡间”小镇拢共没有多少人口,再加上瘟僵棺主的门人先到,君轩辕给它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救到多少人。 …………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面对倖存者一个劲地跪拜,自认不是好人的君轩辕浑身不自在,长日錕鋙更是冷眼相待,根本不在意他们。 收起法剑的神谿以三宝玉如意一划,转化天地元气,为那些倖存者疗伤。 “到了。” 有虹光破空而来,落在镇中,是出自道灵一脉的玉蟾派,门內有两名先天人,在中层道脉里已经算很不错的势力。 与玉蟾派来人完成交接后神谿三人便离去。 再来之事,玉蟾派会妥善处置,然后匯报给六一天心垣那边。 而在他们到来之前,君轩辕就已经將该做的事情做完,追查到此处,线索已然中断,即便根据现有信息又做了几次推论,仍旧只是攻破了几处据点。 对神谿而言,这些事加在一起能算得上是份功绩,但从宏观战局来说作用不大,因为没有真正找到幕后之人。 虽然三个后天修行者找老牌先天这种事,听上去多少有些离谱且抽象。 毕竟,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此举完全就是想不开找死,就算能找到,又如何確保自己能坚持到援军到来?除非確定位置后不动手,直接给六一天心垣传消息。 第三十五章:三垣剑遁阵,你杀不了我 事实上,只要能確定具体位置,然后將消息传回六一天心垣,那无论是云梦硕前来还是圣无殛前来,都能解决问题。 现实是神谿三人追了几个月最后追丟了。 三年时间,六一天心垣三宗宗议分派的任务已经完成,除了玉清宗战线有高手布局,並且楚玄羲与之產生直接衝突並將之击退,其他两条战线皆中规中矩。 確定线索追丟,且手边已经没有其他事情需要做,所以,君轩辕率先请辞。 这次收集到的素材足够他完成一次研究。 也可能不止一次。 然后长日錕鋙也离去,无非是乘兴而来兴尽而去罢了,他同样有自己的路要走,並期待与友人的下一次再会。 两人在这段时间皆有所获,神谿虽然没怎么修行,但在道术、剑道同样获得长足进步。 ………… 与友人分別之后,神谿准备回返六一天心垣梳理此行所得,再沉淀沉淀。他入道距今已有四十三年,距离成就先天还有不短的时间,对神谿而言此事不急。 驀地。 “易象定止!” 日月无轮转,阴阳无轮迴,朔旦无交匯,雌雄无玄施。 霎时,周遭天地顿陷一片混乱,浑沌气团突然出现,当空向神谿罩下,而后不断收紧,欲將之格杀当场。 “正气扶帝京。” 剑声錚鸣,倏见剑光自浑沌气团绽放,由內而外將之斩破。 “停日月之动,止象限之变。”神谿手持玄罡天锋踏出,道破来者身份:“被楚玄羲击败不仅未选择沉潜疗伤,反而带伤前来劫杀我,该说你勇气可嘉吗?易象停规·定宰天律。” 只闻浑厚声音响起,不屑道:“哼!你以为我是太衡虣那种废物吗?” 隨即! “日月悬象,易神玄施,停规定律,混沌道成。” 一道身著浅灰道袍的身影显化,双眼紧紧盯著神谿,眼中充斥著森冷与贪婪:“將你斩杀在此正好作为对天心垣的报復,以你作为资粮,正可助长我之元功。” 神谿见状锐评:“废物!” “竖子!岂敢小覷我!”定宰天律闻言大怒。 打不过楚玄羲还打不过你? “三垣剑遁阵。” 然而神谿却不再多言,趁对方心绪浮动,他已经做好准备。 “起!” 一气贯玄穹,天锋斩尘红。 无相亦无住,遁虚无定踪。 映月穹苍定,胤世齐物同。 玄罡天锋,无相遁虚,穹月胤星,在神谿御使下按天穹三垣布列,將定宰天律困在阵中,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互为犄角,流转不息。 “狡猾的小子!” 定宰天律知晓中计,迅速提运功体,要强行將剑阵衝破。 但。 “三垣流转,遁守无极。” 在其出招同时神谿催动剑阵,剑气流转在阵中形成防御屏障,三垣流转,將袭来的攻击力道部分遁移分散,使定宰天律未能如愿。 隨后,神谿掐诀变阵。 “三剑循环,困锁无形。” 无形力场在三剑变位同时现於阵中,加诸於定宰天律之身,压制其功体,限制其行动。 “著!” 左腕上的鐲子飞出,化作短剑,飞入三垣剑遁阵直指定宰天律眉心。 “易象定止!” 以静制动,以无序衝击有序,刺向定宰天律的金鳞蟒邪被击飞,剑阵震盪不已,主阵的神谿额上冒汗,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气甲面对方才那突如其来的袭击时,就在极端衝击下破碎,当下要破局,唯有—— “三尘妄识,慈俭让退。” 剑阵再生变化。 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三剑齐振射出无数剑气,被定宰天律挡下其中部分,另一部分击中其身,却不伤身,转而直攻其之识海。 “可恼!” 定宰天律只觉脑中一阵刺痛,神思浑沌,战意骤减。 “来!” 神谿召回金鳞蟒邪,迈步冲入阵中,运剑直刺定宰天律膻中。 “滚开!” 面目狰狞的易象停规怒上眉山,含怒一掌盖下,神谿闪身一避,清脆骨裂声自左肩传出,与此同时。 蓬! 金鳞蟒邪剑锋刺入定宰天律膻中。 血炸开,神谿抽剑再攻,易象停规聚气於双掌推出,却慢了一瞬。 蓬! 少年身形后仰,以双脚为轴,整个人倏地向右横挪,悬空画了个半圆,避开易象停规大开大合的攻势之后,来到其背后,猛地弹身而起,金鳞蟒邪锐似闪电,剑锋疾刺易象停规后心。 轰! 汹涌真元自易象停规体內爆发,不及变招后撤的神谿顿被倾轧击飞,血溅半空。 此时,三垣剑遁阵的又一轮攻势来到,易象停规仓促防护之间,难以组织力量追击。 砰! 神谿倒飞数十丈后摔在地上,地面以他为中心皸裂,散出的气劲飞沙走石。 “你確实很强,太衡虣与你相较要差太多。” “若你处於全盛状態,我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可惜……” “被楚玄羲创伤的你杀不了我。” 神谿在地上站起,伸手摄回金鳞蟒邪,在易象停规惊愕的目光中。 “你!” 只见神谿催动祖甲之气,利用超速再生之天赋转眼修补伤势,恢復全盛姿態,拔苦超生被他化出。 “你,杀不了我。” 鐧剑同运,三垣齐动,不等易象停规反应便见神谿再次杀至他面前。 杀! 易象停规与楚玄羲交手留的伤势被引动,又需要分心应对剑阵,此刻面对神谿,招来式往间竟现几分支絀。 伤换伤,命搏命,裂土扬尘天地暗,飞砂走石鬼神惊。 神谿与剑的相性不是惊人,而是嚇人,就好像它们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在与易象停规搏杀之余,他还能分心御使剑阵打配合,此消彼长,让易象停规分外烦躁,又一次击退神谿后覷准机会极招上手。 “道真本我·凝神一闕·八方逆气混沌生!” 易之四象,辐轴而轮转,阴阳之气隨之动,天地万物因此新,尝试停之,天规地律止,混沌再復生。 运转不息的三垣剑遁阵霎时停滯,疾射而来的剑气湮灭,易象停规的浅灰道袍,被鲜血染成暗红。 至极之招横击而出,易象停规身上几处血管先爆开,无儔威能倾轧,迎上那道衝来的身影。 第三十六章:沉不住气就会没气,都是为道界 在三垣剑遁阵停滯剎那,神谿当机立断,不再以法剑结阵。 “玄罡·镇岳击!” “天遁·流云锁!” “天遁·齐物光!” 天锋镇岳,剑锁流云,锐芒齐同,三柄法剑绕过易象停规的攻势,向他杀去。 金鳞蟒邪脱手,化作一尾四爪金纹白蛟,与三剑一同杀向易象停规,后发先至,將之缠缚紧锁。 极招临身,神谿化运阴阳之气相激,演化虚空自毁,正是: “翻天三掌·乾坤碎尽!” 轰! 但闻一声擎天巨响,空中银月盪无光,满天星斗皆昏乱,乾坤乍崩开,百里江山颤。 极端动盪后,天地一片寂然,吹来的风將尘土扫开,露出躺在血泊中的少年,发冠崩毁,染血的衣衫上破了个大洞。伤口处有银白色气流分解聚合,其身体亦变得似真似幻,散去侵入体內的异气,隨后重新凝实,血肉迅速再生。 彼端,有道同样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四支剑器分別洞穿其天灵、泥丸宫、膻中、丹田。 两者一动不动,任凭昼夜更替,风雨交催。 “遇到打不过的就不会给恁爸传个消息?非得让恁爸自己出来找?你很能打吗?这么能打怎么躺这里了?要不是还有气,恁爸都以为自己是来收尸。”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圣无殛出现在满目疮痍的战场,破口大骂。 骂归骂,他人已闪身出现在少年身旁,俯身將之扶起餵下灵丹,运功將其化开,让药力散入神谿四肢百骸。 此时少年身上的法衣已復原,连血跡与泥泞都被清除,看上去完全不像方经歷一场恶战。 片刻之后。 “师伯?” 精气神得到滋养的少年缓缓睁眼,看到正吹鬍子瞪眼的老者,缓缓开口:“您怎么来了?” 连只有在学“绝学”时才会用到的敬称,都被神谿搬出来,可见他此时有些心虚,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没有问题。 “臭小子能耐了,要么不动手,一动手直接躺这里,跟人约架都不发个消息,哑巴了?手断了?还是脑子坏了?”圣无殛开始输出:“这次回去放下那些破事给恁爸认真修行,至少將下一层剑阵推出来,懂?” 神谿从善如流:“懂。” 接著少年马上转移话题:“他死了吗?” “死了,本就有楚小子打出的內伤,又被你击破各处要穴,內外交迫,死到不能再死。”圣无殛下达了死亡通知书,隨后夸奖道: “做得不错。” 神谿一本正经道:“若是我成就先天杀他只用三招。” 啪! 话方说完,后脑勺就挨了圣无殛一巴掌,坐在地上的少年迅速抱头。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圣无殛脸色瞬间由晴转阴:“换在二十几年前,你打那只废猫时遇到他会被他揉死,自己怎么贏的自己不清楚?” 抱头坐地的神谿答道:“以伤换命。” “是你跟楚小子联手再加上换命。”圣无殛直言不讳:“他太自负,沉不住气,所以没气了。” 神谿这才敢放下手,然后自地上站起,恭恭敬敬拜谢: “师伯教训得是。” “神州也好,道界也好,没有平静多少年就又有暗流涌动,乱象四起。”圣无殛前半句话还在感嘆,后半句,神色变得严肃:“你还小,將来与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很多,要多留些底牌,尤其是你的血脉天赋,一旦被那些敌人知晓,他们会想尽办法研究、针对你。” “是。”神谿没有与这位前辈辩驳,因为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他选择这样的战斗方式有另一层考虑,但那不能说,而且,为了未来考虑,神谿也確实不能每次都通过这种方式,来完成以弱胜强。 圣无殛直言:“希望你真的有听进去,恁爸很忙,没功夫给你收尸。” 神谿頷首,隨后拈指掐诀,先召回被打飞的拔苦超生,將之收至腰后的鐧鞘中,然后是金鳞蟒邪,洗去血跡,化作鐲子回到左手腕,最后才是在圣无殛指点下炼製的三柄法剑。 做完这些神谿才询问:“尸体如何处理?” “打包带回去丟炉子里烧乾净。” “好。” 收拾战场毁灭痕跡,都是圣无殛这个老江湖一手执行,保证不会泄露神谿的信息,並且特意留了些用於误导的线索。 故布疑阵,而且布了两层,別管有没有用反正先用。 ………… 左道巨头易象停规·定宰天律被神人·天下谿斩杀的消息,是过了段时间才传出,並且传出的消息中明確表明,与天下谿交手前,定宰天律就已经与玉清宗衡·楚玄羲交手,被其创伤击退。 显然,易象停规截杀神人是对六一天心垣的报復,可惜棋差一招把自己报復没了。 虽是两人平分功绩,但对神谿而言,这样安排利大於弊,分功绩,也是分注意。 作为许多人眼中的明日之星,此事给楚玄羲带来的影响,同样利大於弊,然若细究,相较神谿没有那么大的“利”。 都是为道界做贡献,无分高下。 回到六一天心垣,神谿都没有见其他人,直接被圣无殛押回上清宗,先沉淀,梳理所得,认真修行,其余诸事乃由云梦硕一手安排,之后他还特意去看望过神谿。 天心垣的声望因此得到进一步巩固。 毕竟,易象停规与太衡虣不同,既可以证明天心垣有实力平乱,又可以证明,天心垣面对道界乱象一直都在积极动作,屡屡建功。 关於瘟僵棺主门人的行为,收到消息后天心垣也有遣人处理。 再有神谿先前追查线索清理掉不少,所以这次乱象很快就被平定,下一次几时爆发,如今无法確定。 只是有一点,被天心垣归类为“乱象”者,至少要有先天人参与其中。 寻常衝突由当地势力自行解决。 道脉之间存在的矛盾,经过上报,天心垣才会出面协助调解,从整体来说,道界在如今的秩序下確实要胜过以往,天心垣內部对神谿的偏见进一步减少。 上清宗,玉闕宝圭殿,闭关六十四日的神谿结束又一阶段修行,隨意抻了个懒腰,轻吟诗闕分外閒適—— “先把乾坤为鼎器,次摶乌兔药来烹,既驱二物归黄道,爭得金丹不解生。” 根基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增长,被淬炼过五臟之精的臟腑在迅速恢復,心火如往常那般,准时准点熊熊升起。 第三十七章:少年的沉默胜过一切 一开始神谿还有些尷尬,但是没有办法,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自己最清楚,哪怕他將《玉虚洞真经》完善,该存在的问题仍旧存在。 后来就习以为常。 “这都没变態,该说我道心足够坚定吗?” 正当神谿颇为洒脱地自嘲一句,准备以天遁剑法斩去杂念,以此平復身体修復带来的反馈。 咚!咚!咚! 殿门突然被人叩响。 “阿溪。” 神谿听到动静迅速抬手按在额上,催动剑意將升起的杂念斩去,然后化出三宝玉如意,用最短的时间將自身异状压下。 做完这些,才隔空打开殿门。 云梦襄瑛站在门外。 “师姐,快请进。”坐在池塘边石台上的少年未起身迎接:“谿身体有些不便,望师姐见谅。” 踏入殿內的女子担忧道:“是与易象停规交手所留伤势吗?” 神谿宽慰道:“一点修行上的问题,无妨。” 云梦襄瑛走上前:“让我一观。” 见少年无恙,她心中的石头终於能放下,可这异样的表现,又让人如何能视若无睹?万一是他不想让自己担心呢? “这便无需劳烦师姐。” 对应现实,神谿的婉拒,让云梦襄瑛愈发坚定猜测。 少年语带无奈:“每次修行都会这样,需要些时间平復,此事师姐无法帮我解决,只望莫让他人知晓我之状况。” 云梦襄瑛不太相信:“你又怎知我帮不上忙?” “……”神谿沉默。 眼下这般表现难道不可疑吗? 於是,云梦襄瑛出手,抬起右手食指点在神谿胸口上,渡入真气。 “……” 女子愣在原地,一张俏脸红得仿佛能够滴出血来,心跳亦疯狂加速,內心更是羞愧难当。 『云梦襄瑛方才你都说了些什么!』 玉闕宝圭殿中鸦雀无声。 坐在石台上的少年在云梦襄瑛出手时,就放弃抵抗闭上眼。 过了好一阵,云梦襄瑛紧抿著唇,默默將手收回: “抱歉。” 神谿这才睁开眼,回道:“错不在师姐。” “影响大吗?” “每次闭关只能修炼六十四日,之后需要三十二日缓衝,才能进行下一次修炼。”神谿简单解释。 云梦襄瑛低声询问:“当真……没有办法解决?” “……” 少年的沉默胜过一切。 这也就是他在开门前先將杂念斩去,哪怕因为时间太仓促,未能竟全功,但好歹现在不用那么尷尬。 神谿转移话题:“这段时间天心垣內诸事有劳师姐费心。” “上章师兄与仙洲师兄他们忙的比较多,有你留下的基础,我只要主导论坛即可。”云梦襄瑛回道。 然后她与神谿询问:“仙洲师兄他们能够放下对阿溪你的成见,是一件好事。” “诸位师兄与我的矛盾淡化很多,后续就有劳师姐继续支持论坛论道。”神谿说道:“不需要每日一次,一旬(十天)一次即可。” “这……”云梦襄瑛有些迟疑。 无论如何,在她看来,那是神谿的基业,是他一点一点积累出的人望与威望。 这份基业最大的作用不是爭权夺利,而是洗刷他人对神谿的偏见,这一点,乃是云梦襄瑛很在意的一点。 她曾与慕沧侠提过此事,但被义兄婉拒。 神谿轻笑道:“师姐没信心?” “有。”云梦襄瑛道。 “我在天心垣发展势力无用,但是师姐你不一样,你肩负的责任很重。”神谿再次与对方做起思想工作:“师伯对我恩同再造,这些事,是我唯一可以帮到师姐的了。” 云梦襄瑛承诺:“我会努力,绝对不会让阿溪你失望。” “不是我,不止是我。”神谿说道:“天心垣內许多人都对师姐抱有希望,他们相信师伯,所以相信师姐,我毕竟……” 神谿没有继续与云梦襄瑛说下去,但云梦襄瑛知道,他打算说什么。 想从妖身修道一跃成为道界栋樑什么的…… 很难。 像神谿能够走到如今这步,除了玄黓真人与云梦硕背书,再加上圣无殛背书,剩下的全靠超前的眼光与杰出的个人能力。 即便如此,顺利继任道真掌教就不错了,再往上,不符合他之规划。 亲身参与到六一天心垣的权力斗爭,那是在削减自己的余裕,削减自己的空间,是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的表现,目前而言,毫无疑问有百弊而无利。 当然,以云梦襄瑛的视角,看不到这些,神谿与云梦硕都不会让她看到这些。 神谿转而询问:“沧侠师兄最近如何?” “天心垣仍有许多人对他有意见,不过他比以前开朗很多。”云梦襄瑛有些担心:“但楚宗衡那边,就连原本支持他的仙洲师兄等人,如今亦对他颇有微词。” “所以襄瑛你要更努力。”神谿正色道:“无论是为了谁。”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大多比较执著,一旦太过执著,就容易变成偏执,陷入偏执,百分之百会发展出精神病。 因为世道很乱,家庭不健全的孤儿也多,心理扭曲的概率也非常高。 所以像慕沧侠这种被孤立、冷暴力,本身性格又有缺陷的人,很容易被楚玄羲那不切实际的理想吸引,神谿虽然没见过他们交流,但对他们之间的情况能推算个七七八八。 然而神谿与慕沧侠不熟,这是对他有再造之恩的云梦硕的布置,作为云梦大將,当然是支持云梦硕。 “嗯。”云梦襄瑛頷首,而后她迟疑一息,才询问:“阿溪,你知道华琚去哪里了吗?” “她是什么性格,想必襄瑛你也清楚,此前只是碍於师伯威严,她没有发作,但让她继续待在天心垣只会害了她,也会给师伯增加许多没必要的烦恼。”神谿有条不紊解释:“所以师伯允许她前往外界修行,虽有三脉分道在前,但总有一些道脉保留有核心传承。 所以,无需担心。你,我,她,皆有属於自己的路要走。” “那我就放心了。”云梦襄瑛说道:“华琚一直以来就让父亲非常困扰,外出修行,或许真的更適合她。” “嗯。” 神谿当著云梦襄瑛的面催动天遁剑意,再一次梳理自身,而后自石台上走下:“不知襄瑛能否与我说说近来发生之事?” 第三十八章:內斗,道门必修课 六一天心垣在过去三年,也没发生什么,云梦襄瑛讲的最多的竟然是论道进程,过去的擂台成为后来的论坛,在基层道生中风评极佳,自主观与客观两方面加强了三宗的联繫。 其他事…… 基本没有。 像楚玄羲立功等等,重要,又没那么重要。 云梦襄瑛离去还没有过去一个时辰,就有道生来通报,说有玉清宗之人来拜访。 经过神谿允许,越仙洲才被道生带到玉闕宝圭殿。 因为上清宗“先精后博”的修行理念,比其他两宗多出个一甲子考核,通过之后,面对圣无殛就能以“师”称之。 殿,名叫殿,实际上是一处道场,其中设施一应俱全。 甫一入殿,便见越仙洲直接以头抢地,和地板合奏了曲交响乐,以示自己忠诚之心。 “仙洲拜见神君!” “师兄是想將我这玉闕宝圭殿拆了吗?就算將它拆掉,也没有几块砖瓦。”正坐在桌前饮茶的神谿出言道。 越仙洲回答:“仙洲不敢!” “好了,快起来。”神谿等人站起,关心起他这些年的进境:“那捲《六爻无形剑气》师兄练的如何?” 越仙洲颇为崇敬道:“承蒙神君厚爱,仙洲之修为,相较当初提升了三成有余。” 神谿评价:“嗯,那还算不错。” 这时,越仙洲才道明来意:“仙洲此来拜见神君,是有要事匯报。” “讲吧。” “自楚玄羲准备进行改革以来,玉清宗內部分成两派,一派是我等受老宗衡提携,不欲老宗衡心血付诸东流者,一派是受楚玄羲蛊惑励志追隨他的小辈们。” 越仙洲说到一半时,神谿冷不丁开口:“我听闻楚宗衡对门人一向很不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近段时间,楚玄羲已经几次提拔慕沧侠,並且调派门人,协助他在天心垣外新建据点救助百姓。”越仙洲態度十分坚定,將玉清宗最近发生的事情道出。 “此事意在缓和矛盾。”神谿一眼就看出楚玄羲的目的:“嗯,不止,他还在为慕沧侠铺路。” 越仙洲道:“英明无过神君。” “恐怕要不了多久,慕沧侠就能坐上玉清宗副宗衡之位了。”神谿没有在意这番恭维:“拓土之功,也能勉强说过去。” 但这不是越仙洲一派之人所乐见:“那我等后续该如何做?” “等。” 神谿根本不急,关键是现在急也没有用,主导局势的人不是他。 那自然更不可能是越仙洲等人。 不配。 定下基调,神谿再次强调核心立场:“就算你们不支持他,他还能少了你们那份资粮?但若想守住閼逢真人所留基业,襄瑛才是眾人唯一的选择。” “如果楚玄羲需要你们帮助,你们可以酌情帮助,都是为了天心垣,没必要太难看。” 最后针对当下局势神谿做了补充,围绕天心垣权力展开的斗爭,尚未放在檯面上,大核心还是维持稳定。 神谿接受越仙洲等人投靠亦是为维持稳定。 这是立场。 越仙洲正色回答:“仙洲明白。” “其他嘛。” 將茶杯刚回到桌面上,神谿拿出一卷手札丟给越仙洲,叮嘱道: “襄瑛会继续主持论坛,这卷手札,你看过后销毁,但其中信息可以传给其他人。” “是。” 將手札阅览完毕,越仙洲催动功体以真元转化道火,將之焚尽。 “神君,仙洲告退。” 又与地板演奏了曲交响乐后越仙洲离去。 对於此事他的態度很明確,那就是:神君可以不接受,自己不能不拜。 待人离去,神谿看著茶杯感嘆:“玉清宗的成分实在不太好评价,但如今看来,师伯寄希望於慕沧侠爭取到玉清宗的力量,压倒上清宗继续推行“先博后精”的想法怕是落空。玉清宗长老们对他不排斥,反倒是那些门人不同意。” “如此说来沧侠师兄空有天赋,本身却不堪大用,嘖。” “楚玄羲想要改革,就得竞爭垣主之位,那他必须要贏过圣无殛前辈,大方向没有错。问题出在他与沧侠师兄的结识之上。” “此举,刺激到原本就对楚玄羲进行改革不满的顽固派,但不至於走到如今这步。” “因为我带来了变数。” “这是第一层,是理念与路线之爭,我爭取到的余裕与空间不仅在这里。直接参与,高成本低收穫,如今这样循序渐进就不错。” “时间,时间,我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沧侠师兄的玉清宗副宗衡之位,不能说十拿九稳,那也是板上钉钉。” “等。” “等。” “等。” 最后结论是一连三个等,神谿端起茶杯,將杯中茶水饮尽,离开了玉闕宝圭殿。 其他事情不好说,但“內斗”不同,自诞生的那一刻起,神谿不仅有著极高的天赋,而且很精通。 放在苦境道界多少能算个先天修道圣体。 ………… 正式宣布出关,神谿未往他处,而是直接前往朝真太虚殿拜见圣无殛。 “不错。” 见到人,圣无殛一眼看出神谿之进境,然后直接说道: “这么急著来找恁爸,你不会打算又去外面蹦噠吧?恁爸跟你讲,想都別想!你现在就该將心力放在修行上。” 对圣无殛而言两个月实在太短了,修道修到他这个境界,打个坐,炼个丹,都不止两个月。 神谿从善如流:“师伯所言极是。” “说吧,什么事?”圣无殛道。 “我想炼製一件人形法器,但又不能像机关械人那样死板,只有想法,苦於没有参照,所以出关后前来请教师伯。” “你闭关时就在思考这种问题?” 面对后辈提出的问题,圣无殛神色变得危险起来。 “此事当时炼製法剑时就有想过,闭关当然要认真修行。”神谿迅速解释。 圣无殛询问:“你这是要法器?还是要化身?” “能帮我传话就行。” “传话?传话需要法器?” “最好能再承担、传导我部分功力,我有想过创一式术法来达到目的,但经过考虑,单纯的术法无法支撑、满足我之想法。”神谿显然认真考虑过此事。 第三十九章:与楚玄羲的初次论道 术法,不是不能达到目的,但单纯的术法或多或少差点意思,无法完全支撑神谿的想法,也无法完全满足神谿的需求。 道术同理。 说到底道术也是术法的一个类別。 机关,比术法存在的限制还大,单纯的机关在苦境这地方不够用。 思来想去还是兼容並蓄炼个法器出来,不指望功能多复杂,战力多强大,再强还能强过神谿自己?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可靠的、可以绝对信任的传话筒。 有些话还是自己传更稳妥,无论是从天心垣將来的局势考虑,还是从苦境整体考虑。 “你这炼出来与化身区別不大。”圣无殛给出了评价与建议:“能是能,但不值得,如果你真需要这么一个东西可以炼个器胚,然后作为术法的凭依,自己时间温养。” “多谢师伯赐教。” 简单来说就是神谿找圣无殛確定了可行性。 但圣无殛没被他忽悠:“別贫,若是你修为因此落下,恁爸亲自送你上天。” “罡煞剑狱变的推衍已经有了眉目,但至少要有十甲子根基,方能顺利施展,否则连剑阵都无法维持。”神谿回道。 “你没吗?” “有。” “有就继续用心完善。” “谿还有一事想要与师伯请教。” “说。” 与圣无殛匯报修行进度后,神谿道出此番闭关最大的疑惑: “淬炼根基,大概到淬炼到何种地步最佳?” “无止境。”圣无殛回道。 神谿有些不太明白:“无止境?” “根基深厚也不过是根基深厚罢了,不代表能打,但根基是基础,只要能继续提升那你继续提升就是。”圣无殛给他指明方向。 “何解?” “拥有十甲子根基但能全数催动,与拥有千年根基却只能催动半数者,谁强?” “若单考虑根基应当是前者。” “那还要问什么?” “我懂了。” “不过,修行到一定程度后,根基提升就不会让你打人更疼,只会让你更抗揍,但每个人的那条线不同。” “晚辈受教。” 神谿与圣无殛的问答,也在从细节印证他当初总结出的四条定律。 101看书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全手打无错站 即,修为高可能是战斗力高,但战斗力高是修为高不太可能。 只要確定修为或者说根基能继续提升,对神谿而言就足够,作为妖,拥有巨大的体型与充沛的气血,炼精化气的效率自然远超常人,至少他现在“苦修”还是正收益。 与这一点对应的,则是——境界高可能是战斗力高,但战斗力高是境界高不太可能。 以天人合一之法合道性的修行不可或缺,与根基提升相辅相成,比如“行法”,再比如与同门打成一片,相互论道,皆也视为其中一环。 可以將之归类为“我”的向上攀登。 这些定律,看似荒谬难评,实则阴差阳错切中修行的核心,正如云梦硕彼时评价,神谿对修行的认知远远超过常人。 而且,这是在无人引路,且未进行系统学习的情况下。 神谿能靠过人的稟赋、才情领先常人,但他终究还是太过年轻,在先天人中,年龄,往往决定底蕴。 因为天才在修行界面对的对手,在很多时候都不是同龄人。 天才?能修到一定境界谁还不是个天才? 就像神小將眼中神谿现在的对手,玉清宗宗衡楚玄羲,就是天心垣上一代第一天骄。 正因如此,既然有人能请教,不去请教反而自己一个人在那瞎琢磨,非常容易蠢死,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收穫颇丰的神谿与圣无殛请辞,离开朝真太虚殿。 ………… 太清宗。 自真升化玄殿离开后,楚玄羲並未直接化虹回返玉清宗,而是一路走,一路看,观察这些年发生在太清宗的变化。 三宗制度不同,彼此学习,亦在情理之中。 临近山门时楚玄羲看到少年迎面走来,著月白锦袍,罩裘氅,左臂搭著白玉如意,手指扣住如意尾部,閒庭信步,浑不似道门中人,反而像是世家公子。 两人照面,神谿停步见礼:“见过楚宗衡。” “师弟无需多礼。”楚玄羲回礼。 神谿又说道:“多谢楚宗衡对沧侠师兄的照顾。” 楚玄羲对此自是毫不居功:“此乃玄羲职责所在,当不得谢。” “既然在此遇到楚宗衡,便省得我再走一趟太玄法乐殿。”神谿以三宝玉如意一划,周遭升起结界將两人笼罩: “近些年玉清宗內发生的分歧,楚宗衡不会不明白,毕竟师兄才是玉清宗宗衡,但有部分师兄曾找上我,希望我能站出来与楚宗衡对抗,此事楚宗衡在今日之前,应当不知。” 楚玄羲闻言,诧异道:“竟有此事?” “確有此事。”神谿回道:“三年前,三宗宗议结束后,他们找上我,大家终究是同门,这些矛盾本没必要產生。” “我就说近来宗內眾人对沧侠,態度相较从前平缓了许多。”楚玄羲结合近来宗內局势,不难推测出神谿的態度:“多谢师弟宽宏,不计前嫌安抚眾人。” “此事终究是玉清宗內务,待到將来,我尚要重振道真,不可能与楚师兄为敌。”神谿表明態度:“一时安抚非长久之计。” 楚玄羲询问:“不知师弟对此是何看法?” “我是妖。”神谿以出身定调:“若非先师不介意我之出身,让我传承衣钵,若非垣主主张天下一切生灵皆可修道。似我这般,怕是连参与天心垣入门考核的资格都没有。” “是故,先师与垣主皆对我恩同再造,而楚师兄所主张的改革,是对垣主思想的延伸,能起到补充作用。” “我不希望將来的师弟像我一样,刚入门就受尽冷眼。” 神谿面对楚玄羲所言,与他面对別参辰,面对云梦襄瑛,乃至面对越仙洲时,又有不同。 “玉清宗內的矛盾如今很难调和,此事说起来也是玄羲之过,早些年时,宗內门人有师弟这个共同的敌人,玄羲初期的那些改革,才能顺利推行。” 神谿確实给六一天心垣带来诸多变数,就连玉清宗宗衡楚玄羲,都是受益之人。 第四十章:属於苦境先天人的修行 妖,道门鄙视链最底层,不如左道,大部分时候与外道坐一桌。 但被视为外道的道反势力其实也看不起妖。 人之常情。 神谿这样的特殊案例就他一个,当他逐渐积累起人望与声望,慕沧侠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他曾经的生態位。 这个时候再想像从前那样,继续將神谿作为敌人,来转移內部的矛盾,就很难做到。 把慕沧侠作为敌人转移矛盾倒是没问题。 问题在於,慕沧侠到了玉清宗,並且楚玄羲与他成了朋友,要一起进行改革,结果就是身为玉清宗宗衡的楚玄羲,开始被部分原本支持他的门人反对。 “那就继续通过將內部矛盾向外转移,来保证玉清宗改革能够推行。”神谿提议道:“將现有的三宗交流论坛,稍加改变,成立交流与论道性质的平台,天心道全会。然后,我来邀请反对师兄的那些同门入会,这样就能將他们统筹,並通过其他方式来转移注意。” “嗯?此法確实相当可行。”楚玄羲很快意识到其中的问题:“那会长需要一名温和,且德高望重之人。” “由襄瑛担任即可。”神谿客观分析:“襄瑛个性温和,又是垣主之女,在认同这方面要远胜我与楚师兄。而且,她只是垣主之女,楚师兄才是下一任垣主的有力竞爭者。” “天心道全会的活动经费,由玄羲承担,此事尚要辛苦师弟费心。” 楚玄羲当然知道自己最好別出面,他是要缓和矛盾,而非激化矛盾,只要能减少掣肘,降低他在玉清宗內面临的阻力便达成目的。 “具体活动,亦非我来决断,尚需师兄与襄瑛过目参谋。”神谿说道:“太清宗与玉清宗针对天心道全会皆有付出,那修行方面,就由我代表上清宗负责。” 天心道全会其实就是一个小六一天心垣。 哪怕它的实际作用很小,权力也小,但它能存在本身,就在发挥著巨大作用。 “这確实是最佳选择。”楚玄羲表示认同,这些年里,玉清宗內部的各种分歧、斗爭,牵扯著他大量的精神与心力。 同时,楚玄羲也没有与神谿询问,具体是哪些人前去找他。 这种问题压根没必要去问。 神谿致谢:“多谢楚师兄信任。” “此事合则两利,是玄羲要多谢师弟信任才对,若不然,师弟根本没必要与我谈这些。”楚玄羲回道。 “改革就要靠师兄自己。”神谿感嘆道:“我也有我的难处。” “师弟已经帮了玄羲好大一个忙,而且师弟好不容易才走出困境,没必要再趟浑水。” “谿多谢楚师兄体谅。” “这是我前段时间写的手札,师弟如今应该在修行的关键阶段,或能给师弟提供帮助,即便用不到,互相印证亦无不可。” “既是楚师兄著作,那我便厚顏收下了。” “玉清宗还有內务需要我处理,玄羲便先行一步,师弟,请。” “师兄慢走。” 此番是神谿加入六一天心垣数十年,第二次见到楚玄羲,上一次,是三宗宗议之时,再往前就只听说过对方但没见过本人。 至於楚玄羲是第几次见神谿,不好说,但正式见面,这同样是第二次。 没见过人,不代表没有听过事跡,更不代表没有了解。 虽然这次合作在本质上仍旧是各取所需,也正因为是各取所需,才能合作,单方面的付出不叫合作。 与楚玄羲告別后神谿直入真升化玄殿。 “见过师伯。” 神谿在太清宗人际关係还算可以,无论是直接进入山门,还是来真升化玄殿,都不需要请人通报,可以直接进。 “出关了?”云梦硕见少年踏入殿內,抚须笑道:“看来此番闭关收穫匪浅。” 神谿亦笑道:“英明无过师伯。” 云梦硕摇了摇头,出言叮嘱:“下次遇到这种强敌,记得要在第一时间给天心垣飞信,不要逞强。” 神谿感嘆:“您先前已经与我说过此事了。” “那你听了吗?”云梦硕脸色一肃。 少年神色诚恳认错:“晚辈知错。” “你现在应该先將精力放在修行上,以阿溪你的天赋,修行有成亦无需多久,届时再遇到这种敌人至少能从容退走,而非与他搏命。”云梦硕放弃给少年纠正这些毛病,直接传道: “行走江湖,多留几张底牌,尤其是像你的先天天赋这样,能直接决定胜负生死的底牌。” 神谿正色頷首:“是。” 云梦硕继续与他说道:“古人云,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修行亦是如此,天心垣的神武末天钥从不轻动,一出手必然尘埃落定,正是如此,才能保证足够的威慑力。” 关於神谿的先天天赋,无论云梦硕还是圣无殛的態度,都是让他作为底牌藏起来。 一切以提升个人实力为主。 两人都不支持神谿倚仗天赋与人搏命,一旦某次因为实力不足,被敌人走脱,后续情报暴露就会被人针对,进而在与人交手之时,难免因此陷入险境。 此外,若是形成依赖,不利於后续修行与提升。 神谿拜谢:“晚辈受教。” “我与好友实际上只能教你这么多,每个人选择的“道”不同,它从不固定,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走。”云梦硕继续传道:“根基提升,在修行路上有跡可循,但修行从来不止是根基提升,所以对“道”的领悟亦没有固定方向。 从本我到超我的向上攀升,还有对道性的领悟,都只能靠你自己。 后天修行者、寻常先天与大先天的差距不止体现在根基,但根基的修行亦不可忽视,成就先天后的修行与成就先天前不同。 你对修行的理解达到先天层次,那你就是先天,达到大先天的层次,就是大先天。” 先斩太衡虣,再斩定宰天律,在门户之见极重的道门圣地以妖身站稳脚,通过个人努力团结到一批支持者。 这样的神谿已经在事实上有了大先天之姿。 谁又能再將他当成后天修行者? “嗯,我明白。”神谿说道:“晚辈有一件事需要向师伯请示。” 第四十一章:吾……有大先天之姿 太玄法乐殿內,楚玄羲將先前的经歷,与回返玉清宗的慕沧侠讲了一遍,徵求其意见。 “沧侠,你如何看?” 慕沧侠说道:“我与他並不相熟。” 作为云梦硕的养子,慕沧侠实际上只与云梦襄瑛相熟,云梦华琚与神谿属於基本见不到,两个人各有各的事。 不是说神谿和云梦华琚针对谁,云梦襄瑛也很少见到他们。 再后来慕沧侠也潜心修行,一来一去,以他们的关係应当会很亲密,结果到了最后,竟然更像陌生人。 “你们商议的天心道全会若是顺利组建,確实能缓和矛盾,有利於玉清宗发展,可以视为从另一个角度为你提供助力。”慕沧侠针对楚玄羲所言进行分析:“但我对天下谿了解不多,只是听襄瑛提到过他的一些事,所以,我无法確定他这样做的目的。” “只是,如果由襄瑛来担任会长,那我认为这確实是项共贏的合作。” 楚玄羲有楚玄羲看到一件事的视角,慕沧侠也有慕沧侠的视角,两人位置不同,能够看到的关键亦不同。 听完慕沧侠做的分析后,楚玄羲说道:“若是如此,那沧侠你的压力会小很多。” 慕沧侠说道:“你的压力也会减少,不求他们主动配合,只要不添乱,內部掣肘就会大幅度降低。” “这算我们在通往成功的路上,又踏出关键一步吗?”楚玄羲悵然道。 “或许吧。”慕沧侠没有像他那么乐观:“招收没有资格参加天心垣考核的道生,並不是件简单的事。届时要面对的阻力,恐怕不会仅来自玉清宗內部,太清宗、上清宗都可能反对,玄羲你需要早做准备。” 楚玄羲很快便意识到:“天心道全会或许能帮到忙。” “內部之事你来,外部工作,交给我。”慕沧侠自我定位明確。 没办法。 慕沧侠在天心垣的生態位实在太过尷尬,他就是想负责內务,也无法开展工作,因为其他人不会配合。 在此前提下做他能做的事,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安排。 没有经过任何考核,直接加入天心垣,又在九年后將当初落下的考核补上,通过考核也没能证明自己,在其他道生看来他就是有问题。 考核成绩优异? 提前在天心垣修行了九年时间,若再考不出成绩问题更大。 就算考到第一名又如何? 提前修行,还有垣主开小灶,考第一不是理所应当?有些事没法说,更没办法证明,最终一步一步形成了慕沧侠如今的困境。 就算是当事人也不一定能意识到问题所在。 意识到,就能解决? 难说。 至少慕沧侠与楚玄羲仍旧没办法。 ………… “天心道全会对天心垣有利,缓和玉清宗內部矛盾,加强三宗联繫,皆可发挥重要作用,你与襄瑛放手去做。” 与楚玄羲的谈话神谿未与云梦硕隱瞒,那些话没什么不能说的,基本契合太清宗理念。 云梦硕听完后直接表態,但:“天心垣不能给你们背书,说到底,它与你们先前的论坛本质相同。” 既不是天心垣官方机构也不是官方组织,主观上也没有官方背景。 这样后续发展才方便。 “有师伯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神谿佯装鬆了口气。 云梦硕佯装生气:“在天心垣任职,就让你这么排斥?” “不合適。”神谿正色道:“师伯对谿恩同再造,现在就很好,一旦我触及天心垣任何一宗的权力,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少年感嘆:“我是想帮师伯光大天心垣,不是想给师伯与师姐添乱。” “哈,你能给我添什么乱。”云梦硕见状抚须笑骂,然后说道:“那个天心道全会你多上些心,但不是为了天心垣,这些经验,对你將来执掌道真一脉很有用。” 神谿却道:“我可以两手抓。” 云梦硕给他画了红线:“前提是不能影响你修行。” “是,那晚辈先告退。” “去吧。” 真升化玄殿內,目送神谿离去之后,云梦硕目光变得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 “垣主。” 別参辰进入殿內。 然后,云梦硕问了他一个问题:“参辰,你觉得阿溪如何?” “好友很重视与垣主的感情,但对楚宗衡的改革,態度有些……”別参辰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適的词形容。 云梦硕笑道:“能让参辰你这般苦恼,看来阿溪是说了些了不得的话。” “他说不是不能改,而是要缓改、慢改、优改、有次序的改,还要灵活的改,更要讲究策略的改。 不能盲目改,改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改,必须结合实际与长远目標。” 別参辰將昔日神谿所言,复述给了云梦硕。 云梦硕询问:“那参辰你觉得阿溪愿不愿意改?” “好友认为,天心垣需要稳定,道界也需要稳定,就当下而言稳定胜过一切。就算再改也改不掉正宗蔑视左道与外族,反而会將天才与庸人之间矛盾,放在台面。”別参辰回道。 听完这些后云梦硕给出的评价是:“阿溪距离大先天只差根基与年龄了。” 別参辰欲言又止:“不知垣主……” “我与你问这些,是因为你们关係近,有些事阿溪不会与我说,我想关心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可能,好友自己也不擅长表达吧,他一直很在意垣主与襄瑛师姐。” “我知晓了,参辰,多谢你。”云梦硕嘆道。 “只是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不敢让垣主称谢。”別参辰回道:“我也不希望垣主与好友產生误会,让彼此受到伤害。” “不止是我、阿溪、襄瑛,参辰你也一样。” 就在出言同时,云梦硕隨手掐诀,只见一口长刀凭空而现,落在別参辰面前: “这是我前段时间炼製的法器,想了想,还是决定以你的名字命名,取名参辰斩。在天心垣你做的多是文职,以此相赠,是希望你莫要失掉胸中锐气。” 別参辰神色激动:“多谢垣主。” “好了,先试试称不称手。”云梦硕说道。 “是。” 就算多年后再回忆,这一日,也是別参辰加入天心垣后,印象最为深刻的岁月之一。 ………… 第四十二章:当狗有什么不好! 六一天心垣三宗,太清宗还是老样子,修行有成的道生会贯彻云梦硕的理念,外出帮助其他道脉发展,有些资质相对普通且冲关先天无望的道生,亦会落叶归根。 上清宗相对来说事情最少,多一环考核,能刷下去不少人。普通道生犯错是人之常情,那些晋升核心或者说真传的道生,有上清宗的修行理念摆在那,閒著没事惹事生非者,少之又少,无事时大多在各自的道场研学、静修。 玉清宗…… 毫无疑问,三宗就属玉清宗最乱,各种事情最多,宗內派系林立。 难免让人怀疑它创立的作用,会不会就是作为缓衝带,太清宗与上清宗的內部矛盾,直接打包转移到玉清宗。 此事,难说,也没人敢说,因为玉清宗没觉得有问题。 估计也就神谿一个人觉得有问题,偏偏这样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毕竟六一天心垣偌大一个道门圣地,內部总有各种生態位。 小六一天心垣——天心道全会的成立,非常顺利。 太清宗出人负责管理,玉清宗资助,上清宗管钱並教导成员修行。 未完全復刻天心垣三宗的定位,也不需要完全復刻,它本质上还是一个论坛,只是这个论坛功能比从前更完备。 “经过交涉,我劝服楚玄羲放弃对你们下手的计划,每年还会以天心道全会成员的名义,为你们发放一份额外津贴。” 越仙洲首次被神谿传唤,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一个消息,后续行动方针也明確: “你们要学会忍一时之辱,观时待变。” 核心还是“等”。 但是,有两个关键。一为楚玄羲竟然打算清理掉他们,二为楚玄羲选择不彻底的妥协。 所以越仙洲小心翼翼询问:“神君,那玉清宗改革……” 神谿淡淡道:“楚玄羲才是玉清宗宗衡。” “那仙洲继续按神君先前所言布置?” “嗯,改一改吧,从现在开始,如果楚玄羲需要你们帮助,先推脱但是不添乱,然后以此为基础酌情循序渐进。” “仙洲明白。” “他既然给了你们补贴,那就要让他看到这份补贴的效果。” “楚玄羲竟然真有计划將我等清算,一旦我等身死,他就能提拔支持他的人,可恶!”越仙洲颇为不忿。 “一宗宗衡,在面对敌人时先败后胜,就能达到目的。”神谿著重强调:“所以千万不要將人当傻子,一步一步来。去做事吧,好好做事,莫要让我与襄瑛失望。” “是,仙洲告退。” 越仙洲照惯例与地板合奏交响乐,才离开玉闕宝圭殿。 作为玉清宗的天才先天人,越仙洲的含天量毫无疑问不够,在先天人这个层次不够,所以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困境。 在神州也算能呼风唤雨的高手,面对玉清宗宗衡时,只要一道指令就可能身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面对神谿这个后起之秀,为了自身利益,为了自己的前路,极尽卑微。 这,恰恰就是属於先天人的修行。 没有勇气去太玄法乐殿前撞死,溅楚玄羲一脸血;也没有实力拔剑,与楚玄羲陈明利害;不捨得一己性命,又不想放弃利益,就只能以近乎卑微的方式苟且地活著。 回到玉清宗后,越仙洲硬是等了三天,才召集眾人。 “长话短说,我这里说五点。” “其一,楚玄羲动过清算我们的念头,甚至做了规划,但被神君出面劝服。 其二,此后每年,神君会以天心道全会成员的名义,为我们发放一份额外津贴,来弥补我们因为楚玄羲改革受损的利益。 其三,之后楚玄羲继续在玉清宗改革,酌情循序渐进配合,但不能过线,这是神君的意思。 其四,天心道全会的建立,对我们、对神君都有利,对楚玄羲也有利,所以不用担心他藉此从中作梗。 其五,忍一时之辱,观时待变。” 在场眾人听到这番话后脸色阴晴不定,他们从前想的,只是楚玄羲背叛玉清宗,要分割他们的利益给那些左道,让左道与他们平起平坐,从未想过楚玄羲会计划清算他们。 虽然只是神谿一面之词,但…… 为了改革,为了掌握更多可分配的资源,楚玄羲会不会这样做? 答案是谁都不敢赌。 就像越仙洲不敢赌神谿有没有情绪。 元青庵恨声道:“他怎么敢的?” “他才是玉清宗宗衡,是六一天心垣下任垣主的有力竞爭者。”越仙洲神色平静道。 楚玄羲不仅比在场之人强,而且比在场之人加起来强,还是玉清宗宗衡,掌握权力,在场眾人单靠自己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倚靠神君,天心道全会的建立,確实可行。” “但將希望寄托在……” 到了现在,还是有人在决策时会迟疑,不是谁都是越仙洲,能够快速决断。 “我们没有选择,难道师弟觉得现在投靠楚玄羲,就能保全利益与性命?楚玄羲已经背叛了玉清宗一次,你们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给眾人打个样?” 霎时,房间內鸦雀无声。 谁愿意? 谁都不愿意! 更不用说楚玄羲在他们这里,已经没有信用可言。 “是神君不计前嫌,愿意庇护我们,並为我们爭取利益。”越仙洲说道:“如今再谈神君出身如何,难道我们也要像楚玄羲那样忘恩负义?” 元青庵亦道:“诸位师兄弟,我们选择这条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守护老宗衡的心血,正因如此,才更要留下有用之身,亲眼见证楚玄羲倒台的那一天。” 道门向来灵活,说服自己也容易,说服其他人有难度,但不算大。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同一种人。 “另外,出去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诸位师弟一定要注意。” 越仙洲著重强调:“都是为了玉清宗,为了天心垣,为了神君,为了我们自己,做事不要太难看。” 从个人来说他觉得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跟隨楚玄羲看似拥有未来,实则没有未来。 既然都是当狗。 为什么不能选一个有未来的主人? 说到底,选择追隨楚玄羲的那部分人,又能比他们高尚到哪里去? ………… 第四十三章:掣开金锁走蛟龙? 小六一天心垣“天心道全会”建立,並在试运行中取得圆满成功,参与道生一致好评,又经过调整,最终在云梦襄瑛的支持下,这个功能更完备的论坛正式运行。 作为“会员”的三宗道生可以自由论道,每月月初,会有一次集体论道,集体论道结束后,来自三宗的先天会给后天修行者们讲道。 原先的论坛,只要在特定时间赶到公共演武场就能参与,变成天心道全会后,就多了一层审查机制,这层机制,將部分未达到標准的道生直接筛了出去。 在神谿的调控下此事並未造成影响。 每月月初的集体论道,是“会员”给非会员讲道,无非是一天一次变成一月一次。 所谓论坛,本就是从一场闹剧不断演变,最后成为了一个加强三宗交流的平台,又在此基础上建立更完备的秩序。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部分人的利益不可避免的成为代价,但此事本就很难说。 神谿给了各方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交代,开始他的修行。 以天人合一之法作为主干,淬炼根基,於剑道、阵道、术道、炼道与易道等继续深造,再在天心道全会借其余道生之手印证。 如是匆匆三十年,入道七十三载,神谿觉得自己应当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修行。 ………… 夕阳依旧垒,寒磬满空林。惆悵分道事,长江独至今。 中原南方边境,有处名为“好生玄上天”的洞天,道真正宗旧址坐落於此,入目所见,儘是荒烟蔓草、断壁残垣。 少年整理好倒塌了一半的祖师祠堂,取出一块牌位,上书“供奉,先师玄黓真人之灵位,徒天下谿奉祀”。 “很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 將牌位放在清理出来的桌案上,又取出诸如香炉、蜡烛等贡品,逐一摆放好。 “作为妖邪,自己做的牌位没那么讲究,你泉下有知莫要笑我。” “在遇到你的三年之后,你的旧友,六一天心垣那位垣主找到了我,他待我很好,你的另一位旧友也待我很好。在六一天心垣这段时间,当初你传给我的那些我能看懂了,还有你给我算的四柱八字。” “入道七十三载我才算修出些成果,才有底气製作牌位,找师伯询问道真正脉旧址,不知道这算不算落叶归根。” “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让我称他们师叔吧。” “这条路真的很难走,是你给了我希望,我也在尝试学习当个好人。” “將来等我成了真正的大修士,有了开宗立派的能力,就回来延续正脉道统,你自己倒是走完自己的路一走了之,能与先人交代……” 嘆了口气,神谿没有继续与玄黓真人的牌位说下去,停顿了约莫数息,他又说: “道门这地方是什么样你比我了解,八个掌教斗一斗至少死五个,內斗內行,所以你的那些期许,我只能儘量试著去做。” “圣无殛前辈说,你当年打输后与他说,如果自己能修成天遁就能贏,前些年我用天遁剑法和他过了一招,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如今再看,也不全是在讲大话。” “我將《天遁剑法》做了修改,另编《玄穹天遁剑典》,等我中兴道真,它就是镇教绝学、至高传承。” “不过我如今毕竟才入道七十三年,连先天都不是,底蕴比那些老牌高手差太多。” “这部《玄穹天遁剑典》还能继续完善。” “大概就这样。” “师尊,我该这样称呼您,多谢。” 神谿跪在牌位前,叩首三次,真论起来玄黓真人对他恩情最大。 后面遇到的无论是云梦硕还是圣无殛,对神谿的关照,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旧友传人,至少这层身份给了他很高的基础分。 脱离这层身份…… 毫无疑问,还不如慕沧侠。 妖,不至於说原罪,但真论起来,这样的出身没人背书就是不好使。 就更不用说入道七十余年能修出些成果了。 作为妖,神谿觉得自己通人性,不会认为自己能取得现在的成就全靠自己,进而否定玄黓真人的功劳。 自地上起身后,神谿又想起一件事:“有件事险些忘记,圣无殛前辈在找传人这件事上,自我认识他以来就很羡慕师尊。” “谿並未辱没门楣。” “这下应该都说完了,弟子天下谿拜別。” 自此,神谿在真正意义上,完成了自己第一阶段修行。 补上牌位,前来道真正脉旧址祭拜,代表神谿已经做好准备肩负这份责任,作为中兴之主延续道真正脉,哪怕他现在还只是名普通道生。 心境得到升华,方是这一阶段修行的结束。 云梦硕与圣无殛允许他外出歷练,当然有考校他的修为进境,过了那一关,才有现在。 “列鼎雄豪,兔走乌飞,转头悄然。 似电光开夜,云中乍闪,晨霜迎日,草上难坚。 立马文章,题桥名誉,恍惚皆如作梦传。 爭如我,效忘机息虑,返朴归原。 壶中异景堪怜。 是別有风雪月天。 玩四时时见,祥云瑞气,三光光罩,玉洞琼筵。 满泛流霞,高吟古调,骨健神清丹自圆。 真堪爱,待功成一举,永镇飞仙。” 神谿未去整理满地断壁残垣,在祖师祠堂外设下剑阵,便吟著诗闕迈步下山。 甫至山脚便见一名身披霞衣的道人拦路。 “你就是他的传人?” 字字句句,犹如凝成实质的凌厉锋芒,逕自向神谿杀来。 剑意混杂剑气充斥四周,强势阻断神谿与天地的感应,灵觉预警,恰似利刃加身,使他不得不催动天遁剑意护持己身,询问道: “敢问前辈是?” “不是玄黓的《太白天锋律》。”那道人眼中闪过一抹讚许,收敛身上剑意,回道: “参辰宿·承天载道,玄黓之后负责与祸道蚩狂对垒者,你应当有听说过我,上次同云梦硕联手堵了他个正著,还是让他走脱。” 神谿恭敬见礼:“晚辈天下谿见过前辈。” “你没有走玄黓的老路是明智的决定。”承天载道说道:“祸道蚩狂重创玄黓,併吞了他部分道基,你修《太白天锋律》遇到他必死无疑。” 第四十四章:道门群星闪耀时刻 “前辈与师伯联手都拿不下他?”神谿问出与当年相同的问题。 “祸道蚩狂能直接吞噬、解析、扭曲他人道元与功法精髓,化为己用,並污染其道基,十分难缠。”承天载道解释:“当年若非玄黓出手打断其闭关,此刻《邪真道一运神录》恐已大成,后果不堪设想。” “师尊被他吞噬的道基成了他的资粮,若我修行相同的武学功法,在他眼中儘是破绽,所以凶多吉少?” “是必死无疑。” “听师伯说,当初那战之后,前辈便在著手研究针对之法。” “没成。” 神谿面露愕然:“怎会?” “修道修到我这个境界,不是每次闭关都能有收穫,正是因为没收穫,静极思动,我才想著出来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在此地遇到你。”承天载道话语中透露著几分傲然。 別问,问就是够强。 圣无殛与云梦硕也差不多是这样,神谿与这两位都很熟悉,自然不会觉得陌生。 但…… 『有问题。』神谿心中暗道,再次询问:“那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 承天载道回答:“当然是继续闭关,此番出来能够见到故友的传人,实乃幸事一件,我也能放心继续闭关。” 神谿拱手:“晚辈在此预祝前辈功成。” “那便承你吉言。” 言罢,只见万道霞光飞散,承天载道消失在少年视线之內,天地之间,只余悠悠诗声: “重楼高闋,望江亭晚,入目云霞参辰宿,纵赤华万里,尽在眼中; 山河烟色,连峰问顶,举掌九天揽月弧,虽星耀无垠,不过只手。” 站在山脚的神谿仍站在那里,三宝玉如意搭在左臂臂弯,站了足足半个时辰,转身返回山门遗址。 费了足足三天时间,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地將整座遗址检查了一遍。 最后飞到天上向下俯瞰。 “果然。” 满地断壁残垣,被人悄然改换位置,借冥冥中的天地伟力结成一座大阵,守护遗址。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 神谿这下明白为何下山会见到承天载道,但这座阵法,以他如今的修为与造诣,於情於法於理都该改一改。 就在神谿动手的同一时间,千里之外。 “玄黓倒是有个好传人。” 与神谿道別的承天载道站在山巔,目睹他修改阵法,布置剑阵,不由讚嘆道: “我们这代人里面玄黓算修为比较差的,可如今看来,他的传人应该最好,罢了罢了,一代人还活著的已寥寥无几,故人衣钵能传下去是值得高兴的事。” “了却一桩遗憾,我也能继续闭关,不过剑阵不是你这样布的。” 就在承天载道真正离开之时,守护道真遗址的剑阵,被一股无形力量缓缓拨动,將变化看在眼中的神谿嘴角轻微抽动。 剑阵变动,重编的《玄穹天遁剑典》中,几处破绽浮现,然后被神谿补全。 “多谢前辈赐教!” 站在长乐妙严宫前的少年朗声致谢。 这事,不服不行。 从六一天心垣建立的歷史来看,道界这些前辈玩过的心眼,比他走过的路还多,修行,从来不是单纯坐在那里淬炼根基。 刚才正式开始歷练,就被上了一课,神谿积极吸收经验教训,又检查了一遍布置的阵法后,才离开遗址。 ………… “头家头家, 豆腐切几块, 土豆瓜子尚好来半盘, 亲戚朋友围围坐一伙, 慢来的歹势, 就要罚三杯。” 路边野店,身披金缕衣,脚踩玉锦靴,腰悬银箔乾坤袋的道人一边倒酒,一边唱著烧酒话。 砰!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抬掌拍在桌面,让桌上的金壶银杯抖了三抖:“难听,別唱了!” “老废啊,何必如此绝情?”道人举起银杯与他邀请道: “大家交情靠这杯,来,乾杯。” 一根木拐杖靠在桌旁,在他左手边的桌面还放著一只紫英钵,里面放著几枚铜钱,不知道是哪来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青年衣著破破烂烂,衣袍被洗得发白,上面有几个补丁,但整体来说还算乾净。 道人理直气壮道:“我怎么了?我的吃喝用度都是靠乞討得来的。” 青年锐评:“你这样还能討到钱也是奇事。” 虽然青年的衣著看著像乞丐,但真正的乞丐是坐在他对面的那名道人,反差如此强烈,放在江湖上也是趣事。 “你这样还没被打死才是奇事好吧。”道人据理力爭:“我是真乞丐,你是装弱。” “真乞丐?你?”青年神色怪异。 “当然。” 道人注意到有人走来,连忙放下银杯,抓起紫英钵抖了抖,钵里几枚铜钱撞得叮噹响: “走过路过有缘没缘施捨两个,我们师兄弟已经饿了五六天了,善人有善报啊。” “?” 神谿看到这一幕心中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离谱。 他进入野店走到那桌前,將一沓黄符,放入到紫英钵中。 “我用不到这些,乞討是修行,抓鬼这些只是閒差,只消一日的饭钱即可,多了,会影响到接下来几日的修行。” 道人见状摇头拒绝,正准备將紫英钵中那沓黄符取出,还给来人。 “杜蓝采师兄?”神谿不仅不接,还道破了道人的身份。 “?!” 咚! 紫英钵被放回到桌上,道人一激灵:“老瓢把子让你来找我?” “?”神谿疑惑:“这是什么称呼?” “江湖匪盗將抢劫叫添水,老瓢把子就是掌瓢的那个人,手下的人添水,他都可以舀走第一瓢水,这个叫抽水,也能舀水给其他人分赃,在江湖上有著极高的地位。” 杜蓝采一本正经给神谿解释:“不过老瓢把子现在不叫老瓢把子,换人了,但我还是习惯叫他老瓢把子。” “师伯原话。”神谿想明白后说道:“让那块叉烧別在外面浪费时间,如果敢把事办砸,恁爸亲自送他上天。” 神情,语气,不能说十分相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杜蓝采询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师伯给了我时间和地点,说我一到就能认出人。”神谿回道。 外出歷练当然不是在神州乱走乱逛,必然是接了任务。 第四十五章:你祖上十八代的脸都让你丟尽了 有一说一,就事论事,如今神州三教几乎是以六一天心垣主导的道门为首。 但初出江湖就遇到两个不正经的道门人,神谿不好评价,尤其是,其中之一,还是他们六一天心垣上清宗之人。 “老瓢把子是真怕我得閒歇一下。”杜蓝采摇头感嘆:“老废,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上清宗当代第一天骄,被尊称为神人的天下谿。” “这位叫道废,当年在道门是风云人物,结果自废修为,这下倒好,给人划去了左道。” “不过与太衡虣、尽归向、赫日终他们那些不同。” “太衡虣已经被你打死,剩下那两个,如果你遇到要做掉也不难。” 杜蓝采虽然是第一次见神谿,但他对这名同门很有信心,到底是打出来的名號,妖身修道还能得到诸多道门正宗推崇,尤其是在如今道门这个大环境,含金量可想而知。 神谿与白沐见礼:“见过道兄。” 白沐起身回礼:“闻名不如见面,幸会。” “来坐来坐。” 杜蓝采指了指一旁的空座,待神谿入座后他询问:“饮酒吗?” “多谢。” 不等杜蓝采提壶倒酒,神谿自己从托盘中取了只银酒杯,提起金壶给自己倒了酒。 举杯抿了一口后,神谿锐评:“师兄这套法器不错。” “马马虎虎。”杜蓝采笑道。 白沐当场表示:“他就是人不正常。” 杜蓝采举起酒杯与两人唱道:“大家有缘来一杯,来,乾杯。” 一杯饮尽,杜蓝采借著酒兴继续开唱: “说到读书, 阮是越读越脆, 说到工作, 我是凡事都不会, 划拳喝酒, 我是千杯不醉。” 白沐放下茶碗与他说道:“喝酒就喝酒,別臭屁!” 听到这番话的杜蓝采摇头晃脑,不仅没有与白沐顶嘴,反而顺著他这番话,继续唱道: “放屁?放啥屁? 放这个张飞打岳飞, 云梦硕大战圣无殛, 一切拢是烧酒话。 不通积气藏心底。” 神谿无奈,与一旁的白沐询问:“道兄,师兄他平时也这样?” “不止。”白沐摇头。 但见杜蓝採取了根筷子,敲打紫英钵,现场给两人来了段《莲落》。 “天为幕来,地为席, 乞丐?扇摇,风又起, 南来的?商,北往的客, 请君留步,稍歇息。” “所以这间铺子是道兄与师兄开的?”神谿就当他不存在。 “是他閒著无聊开的。”白沐说道:“他这一脉往上数十八代祖师的脸,都给他丟尽了。” “我这一脉往上十八代里没人比我出息,怎么就把脸丟尽了?”杜蓝采当即反驳:“而且我这是修行,是与芸芸眾生打成一片。” 他给自己和神谿倒了酒:“別说我,你才是把十八代祖师的脸丟尽,好好的正宗,给人打成左道。” 白沐动作一顿,梗著脖子说:“我也是为了修行。” 杜蓝采手旁放著一只看著就贵的紫英钵,白沐手边,则放著一块木质罗盘。 就这衣著,就这打扮,就这配置,还能跟杜蓝采玩到一起,神谿很难把他当成正常人,正常先天谁閒著没事装普通人? 唱爽之后杜蓝采端起酒杯,与神谿说道: “说起来,跟你说个新消息。” 神谿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哦?愿闻其详。” “北荒原衡天峰下曾经封著一把剑,但不知何时,那把剑突然没了。”杜蓝采讲述起自己这些年收集到的消息:“阵法还在,剑没了,当年也没听说轩辕皇有去取剑,至於蚩皇没有机会去取剑,可那把剑就是跟不翼而飞一样。” 白沐询问:“哪把剑?” “轩辕氏斩蚩尤的那把神剑。”杜蓝採回道。 “嗯?还有这事?” “可能你那一脉祖师不是那个时代的人。” “……” 將杯中酒饮尽,神谿关心道:“这把剑丟了影响大吗?” “不大。”杜蓝采一脸无所谓:“剑而已,前人封印有前人的道理,后人不去取,也有后人的道理。强又如何?適合別人不一定適合自己,指不定哪天就听到它被弄断的消息。” “確实是这个道理没错。”神谿頷首:“单靠一把剑也配试问天下?” 杜蓝采笑道:“唉~这话不完全对,咱们垣主执掌的神武还是很强的。” 神谿垂眸看了眼左腕的鐲子,眼底闪过一抹莫名,道:“与自己完全契合的,才是最好的。” 然后,他与杜蓝采询问:“关於瘟僵棺主的消息师兄这里……” “那当然是没有。”杜蓝采没等他说完:“真要有,我直接匯报给老瓢把子,让老瓢把子出手揉死他不好吗?那傢伙不好对付,又是蛊毒又是瘟疫,还喜欢炼尸。” “其他人的消息有没有?”神谿没有放弃。 “不对,很不对,以老瓢把子的性格,不会让师弟你涉险。”杜蓝采神色十分怪异:“別总想著打打杀杀,激烈的斗爭其实解决不了问题,一次次贏,等贏到最后遇到打不过的,会因为太信赖自己的实力,被人一巴掌拍死。” 白沐表示认同:“確实是这个道理。” 神谿道:“师兄经歷过?” “我见老瓢把子揉死不少这种人。”杜蓝采轻描淡写道:“不过不同时期情况不同,像师弟你这样的天骄或许不这样想,我就隨口提一嘴。” 总而言之,问消息?没有! “只是想找对手印证所修罢了,当下我之修行可能到了瓶颈。”神谿主动解释。 “瓶颈?” “对。” “你这才入道多少年,就遇到瓶颈了?” “七十余年。” “根基呢?” “千年?” “?”杜蓝采闻言陷入呆滯,包括一旁的白沐亦愣住。 “不是说不能继续提升,而是怎么说呢,现阶段我能发挥的实力好像已经到了极限。”神谿简单进行了解释。 杜蓝採回过神来:“要不怎么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神谿纠正:“我不是人。” “没区別,太衡虣不都被你给打死了,差距就是这么大。”杜蓝采摆了摆手,这次他没有给神谿倒酒。 “所以真没有合適的对手?” “没有,真没有,反正我不会跟你打。” 面对神谿的又一次询问,杜蓝采似是未卜先知直接拒绝,白沐亦道:“我也不会。” 第四十六章:你不画符你不懂,平生进退如飆 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无论是杜蓝采还是白沐当下都在修行,能少动手就少动手,行走江湖少动手也有少动手的优点。 神谿有些遗憾:“好吧。” 杜蓝采又敲了敲紫英钵:“多走,多看,然后少动手。” “谿受教了。”神谿若有所思。 “老瓢把子还有其他话要师弟带吗?” “没有。” “那喝完这壶我就要去干活了,老废要一起去吗?” “行。” 具体任务是什么神谿没问,杜蓝采没说,白沐也没问。 等杜蓝采与神谿饮完酒,白沐饮完茶,他给神谿表演了下杂耍,直接用乾坤袋將一家野店打包走,一手拄著木杖,一手推著紫钵,与衣著朴素托著罗盘的友人离去。 “好心的人客官, 不通嫌阮是臭乞食, 人讲欲得就爱舍, 好话我会加讲寡, 山珍海味就让恁呷, 米汤就来分一碗, 人我只求是三顿饱……” 逗趣的歌声隨风传入神谿耳中,可结合杜蓝采那身装扮,怎么想,怎么怪。 最后神谿只能感嘆一句:“至少,这个时代没有那么无趣。” 不然还能说什么? 只是,像这样一个圈子里都是笑脸,从修行的角度来看,是好事吗?难说。修行路上有人给传道自然是好事,但修到一定水平后,再想得到明確反馈的难度也会提高,到了这个时候,一切只能靠自己。 “去哪里找对手?出来不容易,总不能现在回去吧?” “那……左道?外道?还是……” 此番外出的任务唯独没有找到某人做掉,也没有协助某条战线推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给杜蓝采带话。 神谿只能发挥主观能动性了。 ………… “老废,你觉得我那位师弟怎么样?” 与神谿分別后,杜蓝采一边丟著紫英钵玩一边与白沐询问。 面对来自好友的问题,白沐直言:“比老乞丐你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杜蓝采愕然:“这不能够吧?” “別人才修道多少年?你根基不占优,护道的手段很难说有没有优势,真打起来,我与太衡虣也就五五之数。”白沐简单做了个对比。 杜蓝采一本正经道:“我应该还是比老废你强点的。” 白沐却说:“你没贏过我。” 於是,杜蓝采转移话题,感嘆道:“老瓢把子愿意把人放出来,想必不只有两把刷子。” 白沐对此不太好评价:“那你还不给他消息。” “不能给,一些小道消息听著图个乐,权当增长阅歷了,但我真敢让他去打人,估计老瓢把子会把我的瓢拧下来。”杜蓝采很有原则,虽然这个原则建立在另外的基础上。 白沐有些疑惑:“与楚玄羲联手斩杀定宰天律的实力,还需要担心这些?这还是当年。” “难说。”杜蓝采对此事的態度是:“总之这是他修行的一部分,就像你我,这段路只能靠自己,能悟透,悟不透,成就完全不同。” 隨手自紫英钵中抽出一张黄符,看著上面歪歪扭扭的图案,杜蓝采锐评: “真丑。” “看上去还是新画的,嘶,老瓢把子看到这种成品,竟然没有生气?” 黄符上的硃砂图案歪七扭八,杜蓝采反覆端详了一阵,意外发现,效果其实没有影响,甚至比那些周正的黄符效果还强些,但能画这么丑实在不理解。 白沐看了一眼,说道:“能用不就行了?” 杜蓝采摇头:“你不画符,你不懂。” “以他的表现应该还是会去找人打架。”白沐没反驳,因为他真不画符。 “与我无关,那是他自己的事,至少在江湖经验这块他不如我,走江湖,没那么简单。” “我怎么觉得你会失算。” “他一直在天心垣修行还能比我有经验?我走过的路,比他画过的符还多。” “或许吧。” “要不要这么敷衍?” 白沐淡淡道:“接下来去哪里?” “当然是去调查混冥邪真道,找祸道蚩狂比较冒险,但那五个护法,不可能真的没线索。先去找老瓜问问,他消息灵通。”杜蓝采决定发挥一下自己靠谱的人脉。 白沐硬是把认识的人都回忆了一遍,才整明白杜蓝采说的是谁:“青门应许?” 他们都是老牌先天人,还不是那种经常闭关静坐苦修,而是时常走跳江湖的先天人,人脉自然会稍微广些。 六一天心垣强归强,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去修行。 不是每个人都对实力提升上心。 有人求道,有人求强,有人求长生,也有人求自在,道门就这样,一个字,乱。 “老瓜閒著没事就东奔西跑听八卦,找他打架不靠谱,问消息一向靠谱,但凡有线索,我都能自己著手查,走著!” 杜蓝采再次晃动起紫英钵,哼唱起曲调: “天为幕来,地为席, 乞丐?扇摇,风又起, 南来的?商,北往的客, 请君留步,稍歇息。 若问乞?何所有?道尽乾坤烂嘴?, 若问乞?何所求?长歌换得?充飢。” ………… 神州局势,整体来说中原以六一天心垣为首的道门为主,西、北两处更混乱,以九华佛圣为首的西佛界主持大局,对抗来自冥界的妖魔。 冥界,就是神谿在一番抉择之后,选择的目的地。 首选地方够偏,其次质量够高,加上道门功体能占到一定优势,前来歷练,上上之选。 但冥界疆域同样辽阔,生活在这片土地中的诸多族群,或对內烈斗,或对外伐討,或对內烈斗同时对外伐討。 就在神谿以一名实力还凑合,差不多等於五百年根基先天的魔族试过新招时,一股战慄杀意传来,紧接而至的便是冲霄魔气与剑意。 “不能吧?” 望著那浩瀚魔气,对其之源头,神谿大概有猜测。 现在问题是,去不去? 那“平生进退如飆风”的老头髮起疯来,可不是吃素的,但既然来都来了,不去见见? “大不了打一招就撤,走!” 犹豫了数息神谿决定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 峡谷之內,古朴长剑不住颤鸣,剑身上五道鬼脸发出阵阵长啸。 鬚髮皆白的老者握著剑柄,魔性暴增,额角与背脊时而凸起、时而扭曲,浩瀚魔气与剑意自其身上涌现,冲霄而起,引动周遭天地风云色变。 第四十七章:魔剑,剑魔,我避他锋芒? “杀!” 一声高昂厉啸,两只暗红犄角衝破血肉,自老者额角突出,尖锐骨刺衝破衣物,遍布背脊。 怵目惊心的魔相显现,山脉隨之摧塌,方圆天地如陷猩红炼狱,魔剑,剑魔,彼此影响,魔为剑控。 远方高峰上有一双冷眼见证此事。 “剑魔之《剑舞九天》专克魔族,在魔剑加持下威能更甚。” “接下来只要將之纳入掌握,魔界,便不再是阻碍,大计亦可更进一步。” 剑魔入魔后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就连擘画此事之人,都觉得心惊。但在心惊之后,欣喜与贪婪很快取而代之。 混沌无期,烽火无休,单靠自己的力量,想要覆灭魔族斩杀天魔,几乎不可能。 如今成功算计剑魔就显得极为重要,这將会是一件杀魔利器,亦是心中伟业的助力,多年布局只待今日。 正当幕后者准备进行下一步。 “嗯?意外之人。” “不可使其搅局!” 发现计划外的人靠近此地,幕后者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此局十分关键,不能出差错。 所以—— “来者止步!” 神谿负手踱步向风暴源头走去,心中惊嘆其强大之余,並未生出诸如恐惧等情绪,结果行至中途,就被人拦截。 “哼!” 藏头露尾也配拦他? 身为当事人的神谿冷哼一声,压根没打算搭理对方,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嗖! 乍闻破空声响起,有剑光自远方高山射来。 “著!” 少年轻叱,只见风雷天刃乘风而起,借势而动,將疾射而来的剑光破去后,余势不减,直指出招之处。 轰! 山头被风雷天刃切开,大山滚石,逼出了潜藏在山上之人。 然而,对方並没有选择继续与神谿交手,而是借著滚石与烟尘,直接抽身而退。 『这个时期就开始布局了?』 『若未猜错,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了,天下第一人。』 『如果不是他们几个,总不可能是宇外者吧?或者冥界天岳?还是他们几个最有可能。』 『方才之人是司马剑秋?还是本就出自魔界的牧剑子?按理来说应该是后者,占据地利,布局会比外人更加方便。』 神谿也没料到这才刚来冥界没几天,就遇到这么一件事,捲入天下第一人的算计。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去面对入魔的剑魔? 及时抽身?前往一观? 笑话! 我避他锋芒?! 在加入道门、进入六一天心垣前,凡事能避则避,能绕则绕。现在还避?还绕? 既然已经捲入阴谋家的算计,神谿当然不可能再退,打不过剑魔不要紧,眼下的问题,解决起来也没那么难。 至於天下第一人,不是一个人,而是由五个身份各异、怀揣雄心壮志、志同道合的人组成的组织,自认世上无人可相提並论。 所以他们將组织名字叫做“天下第一人”。 天为眾之尊,下为势之端,地为生之始,一为数之极,人为龙中首。 他们以掌、剑、术三大专长,创造出九本真经分散各处,並且放出传言,解开九本真经的九宫之谜,可以成为天下第一人。 此前神谿在天心垣时並未听说过它,但来到冥界后直接被捲入。 『好,很好,这是在道界无法体会的刺激。』 关於天下第一人的信息,就当下而言,神谿无法確定真偽,对他们计划到哪一步,同样无从得知,包括他们的实力、势力皆是一片迷雾,只靠只言片语就想把人一锅端,做梦。 但是从破坏他们在魔界的布局开始,一步一步进行,就相对简单。 天下第一人,神谿还真不怕他们,他甚至想反过来问他们句: 你们就不怕六一天心垣吗?你们不怕天心垣至尊带神武敲你们门吗? 无非是神谿认为自己的修行无需走到那步。 幕后的阴谋家选择抽身离去,是因为剑魔如今已经入魔,六亲不认,正好把自己当祭品,来验证剑魔之能为究竟如何。 神谿自问对幕后之人的心思有所推测。 入魔的剑魔此时闻声而至。 强! 与圣无殛、云梦硕以及承天载道所展现出的强大不同,剑魔的强大,锋芒毕露。 轰! 一缕毫光,九天號令,电掣金蛇之势,云驱铁马之奔。 玄罡天锋化现,神谿左臂一翻將三宝玉如意收起,右手已然握上长剑剑柄,功体运转,至极之招强势斩出。 玄罡·镇岳击! 鏘! 魔剑錚鸣,嗜血魔性被激发的剑魔,纵剑向神谿斩落,凌厉锋芒沛不可挡。 轰! 剑光將迎面而来的赤色剑柱斩破,自身威能亦消失部分,魔威赫赫,余势直向神谿而去。 正气扶帝京! 面对如此高手神谿不敢大意,在第一招发出同时,第二招上手,紧接而至。 轰! “杀!” 两相衝击,剑光威能被再一次削减,神谿运使玄罡天锋迎上来招,天遁剑意勃然而发,进一步削减其威能。 此时,剑魔逼命而至。 鐺! 魔剑与玄罡天锋撞在一起,无儔锋芒伴隨雄厚力道倾轧而下,只闻轰然一响,护身祖甲应声而碎,神谿顿被击飞百余丈。 “咳咳——” 卸去力道平稳落地的神谿乾咳两声,运功压下汹涌的气血,崩裂的虎口自行癒合。 尚不等他再多喘一口气,剑魔疾冲而来。 “杀!” 没有任何章法,只有纯粹的杀性,以及,纯粹的强。 鐺! 双剑碰撞,神谿又一次被击飞,但他也確定了此番之关键——魔剑。 这口被精心铸造的剑器,其中寄宿哭、泣、哀、怨、恨五只恶灵,使之拥有自我意识,且剑器会影响剑主心智。 要么將那五只恶灵自魔剑中抽出,要么直接將剑毁掉。 “杀!杀!杀!杀啦!” 神谿足踏罡步,手掐法诀,在剑魔持魔剑杀来前——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一道灵光被神谿率先击入剑魔眉心,也没有管是否生效,法诀一变。 “无相亦无住,遁虚无定踪。” 法剑无相遁虚化现。 “映月穹苍定,胤世齐物同。” 法剑穹月胤星化现。 双剑齐飞,迎上斩落的剑锋,天遁剑意直指剑中恶灵,就在同一时间,净心神咒在剑魔身上发挥出作用。 第四十八章:罡煞剑狱变,这交情我要吃你一 入魔的剑魔强吗?神谿亲身实践,得到的结果是,很强但並非无法处理。 不是並非无法战胜。 打不过。 虽然借势被击飞是一种有效的卸力手段,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若一百年后遇到此事,神谿还有信心,现在是真打不过。 “別想控制我!给我滚出去!” 净心神咒发挥作用,入魔的剑魔神智恢復一丝清明,他想將剑丟掉,那影响著他的魔剑却像在他手上生根,无法摆脱。 剑魔鬚髮怒张,往魔剑之中灌注魔元,想要將之銼断,然而恶灵受到魔元赞功,迅速反扑。 眼见自己要再次被控制,剑魔当即说道: “少年仔,別顾忌老人,打断它!” “杀!” 话语甫落,嗜血魔性袭上心头,凌乱的魔气与剑意席捲而出,搅动天地风云,摧枯拉朽,四周景物皆非。 受到衝击的神谿再次压下上涌的气血,手上法诀变幻,操纵被击飞的无相遁虚与穹月胤星。 “罡煞剑狱变,起!” 一者剑布天穹,引动星辰之力;一者剑隱地脉,锁困八方坤元。 “剑狱封绝。” 独立的剑意空间被开出,暗合周天星斗、九宫八卦,演化森罗万象剑如狱。 天地相接,內外隔绝,剑魔身上透散的剑意与魔气顿被压制。 “罡煞诛邪。” 神谿运使《玄穹天遁剑典》,霎时星光化剑雨,至阳至刚,诛魔斩邪之能煌煌呈现,地煞剑气从地脉窜出,刁钻诡异,无招无式难以捉摸。 铺天盖地的攻势封锁剑魔行动,无穷剑气被神谿引动,天遁剑意直指剑魔手中魔剑。 天罡地煞威能加乘,陷入疯狂的剑魔挥剑抵挡来招,却是首见支絀。 逼命危机激发嗜血魔性,魔气与剑意凝聚於魔剑剑身之上,一剑斩出,势若摧山裂海,疾似流星飞坠。 玄罡天锋射出,神谿掐诀变阵,天罡剑气尽归穹月胤星,地煞剑气亦敛无相遁虚。 试向星月·神照幽冥·道垂山海天下平! 轰! 两股力量极端碰撞之下,只听得山移地走似雷轰,云暗天昏神鬼伏,剑魔整个人被压入地面三寸,黄土直没脚踝。 三剑齐飞与魔剑交摧百余击,难分高下,若铜盆逢铁帚,玉磬对金钟。 直到三百击时,神谿额上冒出冷汗,嘴角溢出鲜血。 根基不够深厚的缺点显露出来。 靠罡煞剑狱变取得的优势,在短暂相持后便会流失,十招,十招后必败!十五招后必死! 不欲此役功败垂成,神谿当机立断,抽出拔苦超生掠身而出。 鐺! 鐧身挟无儔巨力敲在魔剑剑身上,鲜血自两人虎口中涌出,道元魔气对冲,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缝出现在魔剑之上。 唔——! 恶灵的刺耳哀嚎声让神谿双耳刺痛。 三支法剑呈锥形旋转,与魔剑的摩擦声同样刺耳难听,火四溅,鬼脸扭曲。 裂缝蔓延扩散。 哐当! 一声清脆。 轰! 一声惊爆。 鏘! 剑器没入血肉与骨骼碰撞。 蓬! 鲜血喷涌而出,像是更加巨大的火,又似朝天的瀑布。 一老一少隔著血对视。 ………… 魔剑断了。 神谿几乎底牌尽出,才將这口剑斩断,连带著寄宿在其中的恶灵,亦被天遁剑意斩杀殆尽。 “平生进退如飆风,险些折在一柄剑上,这话说出去,我这老人家会很没面。” 神智恢復后,剑魔额上的犄角与背后的骨刺消失,他隨手將断剑丟在地上,嘆了口气,与对面伤势已经恢復的神谿说道: “少年仔,这里有三条路给你选。” 神谿將法剑收起:“哪三条路?” 剑魔没有理会胸前伤势,左手竖起一根指头:“第一,和老人家我结拜,仗义。” 中指竖起:“第二,跟老人家我学剑,够面。” 无名指竖起:“第三,保守秘密离开,老人家我答应帮你做三件事。” 神谿闻言说道:“我还以为你要灭口。” “正所谓初出江湖天下无敌,再学三年寸步难行,过去我杀人如日啖三餐,此事之后,我不太想杀人了。”经歷变故的剑魔语气有些悵然。 神谿提议:“那就叫人自杀,你不用动手。” 剑魔想了想说道:“好想法,但別人不一定愿意这样做。” 神谿抚平內息:“自杀,是有勇气。相杀,是没生命没勇气。” “不错,对我胃口。”剑魔又问:“你还没说要选哪条路。” “此番我捨命相救,折损百年根基,你靠三个条件、一本剑谱就想打发我?”神谿走上前给剑魔肩膀来了一拳:“这交情我要吃你一辈子。” “嘶——” 伤势尚未恢復的剑魔吸了口凉气,隨后朗声笑道:“这么大胃口?” “不行?”神谿亦是笑道。 “要不是你,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在阎罗殿喝酒嘆大气了,只可惜,你跟我都是堂堂的男子汉,实在没有其他路能走。”剑魔感嘆道:“当一辈子的兄弟刚刚好。” “我是意外来到魔界,意外遇到此事,本想打一招就走,但有人不想让我跟你打一招,我偏偏不让他如愿。” 关於先前之事神谿亦未隱瞒,提前说开,能省去许多没必要的麻烦。 剑魔说道:“这证明你我有相当的默契,这过命的交情,確实过命了。” 隨后,只见剑魔拱手下拜: “剑魔·傲神州,很幸运结交你这样的兄弟。” 神谿见状亦拱手下拜回礼: “神人·天下谿,亦然。” 礼毕后傲神州夸讚道:“溪仔啊,你是吃什么长大的?真真年少有为,好悬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拆掉。” “再多打十招我就要给你做掉,该称讚你老而弥坚吗?”神谿取出一只玉瓶:“这个拿去,先把你的伤处理好,不然我灌点道元给你,试试你这身子骨够不够硬?” “那你怕是要痛失兄弟了。” 傲神州接过玉瓶,翻来覆去端详:“这个真的能吃?” 神谿笑道:“你吃过人吗?” “没。” “那你今天可以试试。” 拔开瓶塞的傲神州闻过气味:“人血不是这个味!” 神谿一本正经介绍:“这瓶丹,是我用八灵神童八斤,玄阳流精五斤,沈华神女四斤,玄英玉华八斤……” 第四十九章:你们魔界哪来的这种坏习惯? 看神谿一本正经报材料名,傲神仙好悬没直接把玉瓶丟掉,他是魔,杀人,也杀魔,还杀其他妖啊邪啊,但他的菜谱里绝对没人。 但当看到少年脸上一直掛著的那抹笑意,显而易见,自己被忽悠了。 傲神州打断:“停!停停!越说越嚇人,別嚇唬老人家。” 说完,也不等神谿再说什么,倒出一枚丹丸服下,药力散入四肢百骸,胸口的剑伤与肋骨上的裂纹先后修復。 “这瓶紫蘂明珠丹你自己收好,疗伤效果还说得过去,比吃人强。”神谿脸上笑容不减。 “吃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杀人,是我现在要做的事。”傲神州面带怒色:“敢给我放套,我一定让他没气。” 神谿询问:“那你知道是何人算计你吗?” 傲神州闻言愣住。 过了几息才艰难开口说道:“不知。” 神谿又问:“这口剑你是如何找到?” “有人说想交我这个朋友,告诉了我这处地址。” “人呢?” “杀了。” “杀了?” “我先前杀人如日啖三餐,这是真话,你会记得你吃了多少饭?”傲神州理直气壮。 神谿也不急:“那现在如何找阴谋家?” 不过,傲神州很急:“溪仔你方才与他交手没看到他的模样?” “蓝衣蒙面人。”神谿回道。 “蒙面人?藏头露尾,一看就不是好人,但连他是不是魔都不清楚。”傲神州对这种人向来不爽:“难道这份仇只能先放下?不爽利!” 神谿將拔苦超生归入腰后鐧鞘,三宝玉如意重新化现,搭在左臂臂弯:“你们魔界的人想问题都这么简单?” 傲神州当即道:“那溪仔你说怎样办?” “魔界有没有谁会铸造兵器?”神谿將傲神州丟弃的断剑,连带剑身碎片一併摄回。 “有。”傲神州脱口而出:“绿面仔!” “谁?” “牧剑子。” 神谿说道:“那蒙面人就是他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傲神州听到这个答案首先不是愤怒,而是不解。 “可能是因为你实力高强、剑法独特?”神谿分析道:“而且就魔界这个环境,我刚来就遇到有人要杀我,总不能说,你们突然染上杀人还要找理由的坏习惯吧?” 傲神州不忿:“你这是什么话?我们魔界也很讲道理的。” “什么道理?” “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好吧。”神谿不得不认同,然后说道:“不止是魔界,应该说是整个冥界都是这样,冥界的环境其实並不差,但就是爭端多,理智被与生俱来的血性控制引发激烈对抗,自下而上,自上而下。 这种现象带来的后果,就是靠拳头说话,遇事不决打一场,分生死。 当所有人都陷入到这样的逻辑中,如果有人想通,就可以换一种方式去对抗,就像牧剑子通过魔剑算计控制你,再让你去打其他人。 也不需要担心是否冤枉他,所有人都靠拳头说话,只有他研究怎么打铁,说他没问题,谁会相信他没问题?” “嘶,真別说,就傲老头你们这样,恐怕真没怀疑过他。” “你们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对魔界、冥界的局势,来了一段时间后,神谿自问,也能够把握到关键。 但这里的实际情况比他说的还要差,作为魔界有数的高手,傲神州对魔界局势,可以说完全没有认知。 如今冥界对“局势”有认识的人极少,也就是说,只要能建立起认知,哪怕很简陋,都能一步先步步先,进而在背后操纵局势达成目的,不用头铁上去与人拼命。 “溪仔你资质上佳,胆识绝顶,对自己也有信心。”傲神州不是完全没听进去,他將自己想听的那部分,一字不落听进去。 然后对神谿做出评价:“但老仔我怎么觉得你像个老狐狸?比魔界的魔兽都奸滑。” 吃一堑长一智用在傲神州身上没有问题,但他不会因为此事,將过去的一切推倒重来,进而否定自己。 “我没有入道门前不是这样,老话说,无知者无畏,或许能再加一个无脑。”神谿坦然承认自己的现状: “而我以妖身入道门恰恰是因为有知,有知有畏有脑,中原的对抗方式,道界的对抗方式乃至六一天心垣內部,都与冥界不同,不会一照面就依靠拳头分出生死胜负。” 傲神州道:“不爽利。” 神谿没有与他纠结对或错:“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生存方式。” 不过,傲神州的关注点是:“老仔可没有看出你是妖哦。” “傲老头你觉得,就我现在这个修为,如果是人,不会被发疯的你乱剑砍死?”神谿闻言摇了摇头:“莫讲笑话。” 傲神州做出客观评价:“你这个年岁能练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修行没有落下不说还跟个老狐狸一样,这就相当嚇人。 “所以。”神谿没有接话茬:“你还有其他靠得住的朋友吗?” 傲神州直接猜到神谿的想法:“做什么?去找青面仔麻烦还要叫人?” “你难道要跟他放对?不是我不相信傲老头你的实力,既然一个人能打贏,那多个人一起上毫无疑问能降低风险。”神谿坦诚道。 傲神州锐评:“奸滑!” 说归说,傲神州没有说神谿说的不对,也没有反对他。 做兄弟就要包容不同的思想与理念,双方交往得会越来越深,否则,那不是成了酒肉朋友? 搭救自己直接將性命给压上,两人此前素不相识,这样的兄弟傲神州此前只有一个,现在有两个,虽然神谿表现的“奸滑”,但他相信对方不是算计自己的人。 神谿说出一种可能:“万一牧剑子身边有帮手呢?既然敢算计你,总不能针对失败的可能未做备案,万一他早预料到我们会去找他,做了埋伏呢?” 別管牧剑子到底有没有做,一律当他有。 料敌从宽。 说完这些后神谿强调:“兄弟,要对兄弟负责。” “既然是这样,我先带你去找星仔,然后我们三个人去找青面仔。”傲神州说道:“魔界有人放套使暗招,连我都栽了,也得提醒他才是。” 第五十章:將道门的天赋带到魔界 作为魔界有数的强者,剑魔亲口承认,他此前杀人如日啖三餐。 由此可见魔界大环境是何等恶劣。 下魔廝杀,这样的大环境影响上魔,然后上魔之间的廝杀又影响到下魔,而且上魔会直接对下魔出手。 血性主宰理智,连套勉强还算凑合的秩序都有没。 心情好?杀! 心情不好?杀! 看人不爽?杀! 在魔界杀人比吃饭喝水还简单、还常见,极端的衝突,激烈的对抗,最容易出蛊王,也就是道门內非常看不起的那种野蛮人,但他们打起来比寻常道门高人强很多。 习惯、喜欢靠拳头与杀人解决问题,会让许多人死在路上。 这是中原或者神州正道才会关心的事情。 魔界谁会关心这个? 这地方就魔多,很难说是杀的快,还是生的快。 天然蛊场,自其中杀出来的蛊王就是强,比如神谿完全打不过剑魔,不是差在招式,而是差在根基,以及生死廝杀时的对敌经验。 简单来说就是杀的人不够多,还得练。 神谿在先天前的修行有跡可循,以他现在的底蕴,成就先天,保底就是大先天。 若是顺利在大先天中应当也能算好手。 魔界,確实是个好地方,所以在与傲神州结识甚至结拜之后,神谿决定,將自己修道的天赋带动这里。 在对局势的分析上神谿料敌从宽,也就是无论是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还是傲神州给的,都辩证採纳,即不把所有魔都当成土鱉,假设有三五个魔对“局势”建立起认知。 不谈其他,单说“剑魔”这个名號,就代表天魔已经开创天魔录。 只是如今的傲神州並不是天魔一系罢了。 那么,在此基础上,天魔有动作代表有人或势力在与他对垒,魔界没有秩序,但已形成针锋相对的派系。 神谿在魔界既无六一天心垣当靠山,又无靠谱的前辈兜底。 那將修道的天赋带动这里,就很有必要,先拉帮结派把自己的派系拉起来,保证自己不会被路过的这魔那魔向下兼容。 去天魔麾下混一混不是不能考虑,但绝对不能直接去,得先有套自己的基本盘。 不仅如此,还需要確认天魔状態如何,理念如何,在哪个阶段,只靠“天魔”二字就去找他,那是对自身道途的严重不负责。 万一天魔脑子不清醒照面直接动手,会出大问题,该想法可以先按下。 关於自己对冥界、魔界的认知,神谿没有与傲神州讲太多,因为傲神州对此不感兴趣,两个人在赶路途中顺便论剑。 本来是身法比拼但神谿直接化剑光飞遁,不这样他追不上傲神州,没办法。 追上之后两人放缓脚步,傲神州还给神谿简单餵了几招,期间也有遇到不长眼的魔,在这个大环境下长不长眼差別不大,被神谿顺手拿来试招。 神州找先天层次的对手打生死战,很难,神州有神州的秩序,先天要么是建制內,要么就是找不到,虽然神谿觉得是杜蓝采故意不说,这些老牌先天心眼子一个赛一个,还有那些只是与六一天心垣理念不同,却没有作乱的左道先天,也不能打上门。 在这样的环境下找人印证所修,甚至进行更进一步的生死战,几乎不可能。 选择前来魔界是一个非常正確的决定。 当傲神州带著神谿,找到他的另一个兄弟星野残红时,对方正在杀人。 一手凶残霸道的残神刀法,有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之势,轻鬆將敌人的头颅斩下。 “要找你真不容易。”傲神州直言道:“这是我的换贴兄弟星野残红,星仔,这是我的过命兄弟溪仔,天下谿。” 身著灰蓝衣袍,头髮呈蓝白相间,眉头紧锁的青年询问:“怎么回事?” “老江湖也有被放套的一天,一世英名险些毁於一旦,被坑去阎罗殿喝酒嘆大气。”傲神州走上前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继续说道:“我跟你讲明白防止你也遇到,详情……” 关於神谿讲的那一大堆傲神州没细讲,两人所处的环境不同,有些他確实听不进去。 听不进去代表理解不了,再讲,十有八九会讲歪,所以傲神州乾脆不讲,但有几句有道理的他还是讲了。 “你救了傲神州,是他过命的兄弟,那就也是星野残红的兄弟。” 名列天魔录第一刀者的刀魔与神谿说道。 “多谢。”神谿却先与他致谢,然后:“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开始做起,毕竟你与我之间,只有傲老头。” 星野残红道:“好。” “星仔,溪仔,还有老仔我,三个人拿下青面仔绰绰有余。”傲神州说道。 “为了以防万一,可以再加一层保险,我们来时沿途並未造成多少动静,所以,让刀魔去寻牧剑子。” 神谿与两人说道:“然后问他有没有见过傲老头。” 傲神州不解:“不应该我们直接动手,让他当场没气?” “多做些准备才能万无一失。”神谿充分考虑了诸多可能:“料敌从宽,他一个铁匠,怎会平白无故算计傲老头?” 在魔界这地方研究打铁本来就有问题,当一个铁匠不研究怎么打铁,而是研究怎么算计人就很…… 一言难尽。 偏偏有些信息神谿还不能说,他无法解释消息来源,不如不说。 哪怕如今所处是魔界,不是六一天心垣,该谨慎仍旧要谨慎,不能因为环境宽鬆,就真把脑子给丟掉。 现在大意留下不好处理的尾巴,等將来想要处理,要付出巨大代价。 “他现在就敢算计傲老头,將来呢?难道准备诛杀天魔自己称霸魔界?” 关於牧剑子的目的神谿同样做出合理推测。 今天敢打铁,明天就敢算计人;明天敢算计人,后天就敢整点大事。领先一步,在魔界的大环境下能占尽优势。 或者,为了能够活命,寻找更强者以寻求庇护。 道门用来內斗的那套东西,对现在的刀魔与剑魔来说,还是太过超前,好在魔界不像道门那么麻烦。 在这里杀人不需要理由。 星野残红頷首:“嗯,我去。” 第五十一章:我是天魔麾下,你要做什么? 三日后,星野残红在矿山找到牧剑子,作为魔界闻名的铸匠,其人正在铸剑。 “刀魔,我不与你相杀,若要打兵器可以说出要求。” 面对名声在外的星野残红,牧剑子必须给出相应的尊重,不管心中是否愿意,在计划中,他不想与对方起衝突。 星野残红冷著张脸:“傲神州未来找你?” 牧剑子疑惑:“剑魔为何来寻我?他不是与你形影不离?” “十日前他说要来找你打一柄好剑,与我约定昨日相见,我没等到他。”星野残红继续冷著张脸说道。 听到这番话的牧剑子回道:“他並未来找过我,我也未曾离开过此地。” 把话说完,牧剑子拿起铸台上的刀胚,与星野残红解释道:“刀胚如果要到这个成色,至少需要锤锻十五日时间,一刻不能少。” 语落。 “那你今日就亡命在此,一刻不能多!”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矿山。 “傲神州!” 牧剑子心中惊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哪怕对方杀意腾腾登门。 鬚髮怒张的老者侵门踏户:“平生进退如飆风,一睨人才天下空;独向苍天横冷剑,何必生吾惭英雄?” “青面奸仔,今日没有三条路给你选,你只有第三条路能走,没生命,没勇气!” 没等星野残红继续试探下去,傲神州脱离神谿的术法,主动现身,之所以要等三日,除了让牧剑子放鬆警惕,神谿还帮他把剑重炼了一下。 谈不上多好但能將就著用。 时间太短准备不充分,傲神州也不挑。 看到傲神州背后的连鞘长剑,牧剑子心中本能觉得不妙,但他还是与对方说: “刀魔刚还在与我询问是否见过你,如果你需要一柄好剑,大可与我直说,没必要像这样喊打喊杀。” 就在话语落下一瞬牧剑子直接抽身而退。 然而。 嗡—— 在外界升起的结界挡住去路。 “你的剑我用不起,还是你留在阎罗殿自己用吧。”傲神州当即引剑出鞘:“星仔,上!” 嗖! 霸道绝伦的刀气在刀魔掌下疾掠而出。 牧剑子见状,气凝於掌,掌劲迎上向他斩下的刀气。 咔嚓。 刀掌各自摧折破碎。 几乎同一时间。 剑光飞闪,傲神州恍若人剑如一,转瞬而逝。 锐利剑芒好像穿越时间与空间,出现在牧剑子面前,向他咽喉刺去,猝不及防,寒光迫压眉睫。 牧剑子遵循本能做出闪避,脸上仍留下一道伤痕:“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双臂疾旋,牧剑子眼神阴狠,两道沉浑掌劲分別击向刀剑双魔。 傲神州身形一闪,消失在牧剑子视线內。 星野残红则运布刀將那道气劲斩碎。 一击不中,牧剑子没有丝毫犹豫停顿,尽提一身魔功,击向那座结界,欲辟生路。 轰! 大地隨之震动,只见结界之前的地面崩然裂开,碎石纷飞。 此时,银芒爆绽。 “没误会,这里是魔界,能有什么误会?” 傲神州重新出现在牧剑子视线內,剑锋洞穿其左肩。 蓬! 牧剑子目眥欲裂:“你们!” 显而易见,到了如今这步,如果牧剑子还猜不到自己计划暴露,那他与魔界土鱉何异?否则为何刀剑双魔会一同来找他? 亏他最初还相信星野残红的那番话,想要从其中推算出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没出过魔界的土鱉也学会了骗人。 这对吗? 不对,那问题出自何处?自己为何会暴露? 难道是当日意外出现的搅局之人? 石光电火之间,牧剑子运使惊世智慧,將计划的诸多细节做了排查,於情於理,这项计划不该出现差错。 只要入魔的傲神州大杀四方,先消耗力量加深影响,然后他再出面找星野残红,提出可以解决剑魔入魔的方法,再由星野残红出面牵制,自己取剑魔魔气放入机关封印,以加深他与魔剑的联繫为前提,將魔性的开关纳入到自己掌握,就等於自己掌握了一大杀器。 计划没问题,问题出在那意外之人,只可能出现在那人身上。 可那人是如何看破自己的计划?难道是天下第一人的其他同志插手?谁?司马剑秋?还是晏君临? 魔界的土鱉没有能力破局,冥界的其他土鱉同样没有能力破局,不是魔界本地人,就算当真强到能解决问题,不代表能勘破背后的算计。 算来算去,问题只可能出在天下第一人內部。 为什么? 牧剑子还是想不通。 他的智慧已经和魔界这些土鱉完全不同,所以不相信魔界之人能脱出算计。 “等一下!” 但是,就算计划暴露,牧剑子手中还有其他底牌。 “我是天魔麾下!你们做什么?剑魔,你和刀魔要与天魔为敌吗?联合外人残杀同胞,你们这是背叛魔界!” 搬靠山,先声夺人,扣帽子,倒打一耙。 牧剑子的水平领先魔界至少数千年,傲神州似乎真被他说动,抽回魔剑后未再动手: “你说你是天魔麾下?” 为了活命寻求更强者庇护,在神谿口中这是种飞跃,是全新的变化。一个有实力的魔,除非走投无路否则不太可能选这条路。 看到傲神州停手,星野残红亦未再出刀,牧剑子赶忙道: “都是误会,我与你们並无仇怨,若是不信我等可以前往寻找天魔对质。” 这当然是屁话。 谁信谁土鱉。 结界一撤牧剑子当场就会逃。 星野残红看向老者:“傲神州。” 不等傲神州开口,另一道声音传入战场: “傲老头,星野,直接动手杀了他。” 都是提前推演过的情况,这还用犹豫?主持结界的神谿看到这一幕只想笑,別管未来是什么样子,就当下而言,魔界的水平实在难评。 “兄弟不让我继续听你讲垃圾话,那就让你看一看,你想看的东西。” 只见傲神州將魔剑向上拋出,高空之上,魔剑剑锋指向牧剑子,魔元併合剑意,正是—— “剑舞九天·神灵同悲!” 星野残红见傲神州出手,自己並未出手,而面对逼命之招,牧剑子关注的却是: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晓我的计划!” 第五十二章:下魔思维,跟你讲不通 牧剑子走得很安详。 …… 剑舞九天,剑魔·傲神州之绝学,最大的特点就能对魔族有克杀之效。 面对牧剑子临死前的疑惑,神谿给出的回答是:“典型的下魔思维,跟你讲不通。” 錚! 森然剑芒吞吐,天际一团白云突然破了个大窟窿,残余的边缘被搅碎,凌厉虹芒自天贯下。 同时,傲神州一跃而起握上剑柄,进一步加持剑招威能。 听到“下魔”二字,就算是逼命危机在前牧剑子仍险些气炸,他是上魔,是比天魔录上那些土鱉还要高明的上魔,怎能跟下魔一概而论?狗一样的东西,也配与他相提並论! 危!危!危!酆都开门。怒!怒!怒!怒上眉峰。 “龙飞九霄现云光!” 天地色变,风云怒吼,牧剑子催动魔元,一条矫健巨龙隱隱呈现,仰天腾飞,张口要將傲神州吞噬。 然而,剑魔所出之招如羚羊掛角,克杀魔族之气扑面而来。 “噗——” 牧剑子猛地吐出一口血,那由魔元所化之巨龙轰然破散,魔剑剑锋贯体而过,若流星自空中坠落。 轰! 擎天巨响中,一道黑色裂缝在矿山蔓延,剑劲透过山体,將之轰塌泰半。 “青面仔確实奸滑,可惜不够奸,被溪仔安排的不明不白。” 將魔剑自牧剑子身体中拔出,傲神州隨手归剑入鞘,与现身的俊朗少年询问:“溪仔,下魔思维是什么?” “这个问题说起来十分复杂,而且,可能会有些伤人,我觉得无需详细讲。”神谿没有给两人详细讲述这个概念,只是说道: “总之他既然投靠了天魔还留在这里,而不是给天魔做事,这就有问题。要么是天魔那边此前派人给他传过话,要么是他准备去投靠,或者乾脆天魔自己脑子也有毛病。” 当然,做掉牧剑子,对神谿而言本就存在试探天魔的作用。 试探天魔如今到了哪个阶段。 星野残红沉默:“……” 傲神州还是吐槽了一句:“我觉得是你把问题想太复杂了。” “他看不起你们,我看不起他,没差。”神谿乾脆道:“在我修行的地方就这样,要有脑,不然死都死不明白,不想死就要变。” 傲神州自尸体旁走开:“我出了气,他没气出,动脑的事交给溪仔你来。” 神谿说道:“接下来就看需不需要偽造证据。” “怎么说?” “他刚才那些话说的那么熟练,除非稟赋还在我之上,不然就是他自己做过。” “这话说的好像溪仔你不是好人一样。” “我是妖啊,傲老头,在某些人眼里要跟狗坐一桌,若非我稟赋惊人,与人为善,如今处境不知会何等艰难。” “我看被你坑的人不在少数。” “別乱讲,哪有人会败坏自己兄弟的名声?” “老仔我又没说你不对,做兄弟,如果不能体谅兄弟的处境,那就不是兄弟。” 一边与傲神州交谈,神谿一边走到那间被震塌的屋子前,运功將废墟挪开:“怎么说也是魔界首屈一指的铸匠,穷的有些出人意料,好在不是没收穫。” 一本黄皮薄册被神谿隨手丟出:“傲老头接著。” 傲神州接下后看到封面书有《六识剑谱》。 “剑谱?” 简单將六识剑谱翻阅一遍,傲神州看到书册背后还有图案,但他看不懂:“溪仔你不看?这卷剑谱写的还算不错。” 神谿头也没回:“不错的话你拿去练刚好。” “是不是有些拾人牙慧?” “那你还让我看?” “一起发现当然不能一个人独吞。” “我有剑典,暂时不需要增加负担,但傲老头你的情况你比我清楚。” “那老仔就不与你言谢了。”傲神州最终还是选择收下这本剑谱,他现在的情况,確实需要一部合適的武学来遏制魔性。 神谿一出手都是道门绝学,道魔同修,对傲神州来说负担大於收益。 “嘖,真穷啊,就几块铁矿,连跟同伙往来的书信都没有。” 当著傲神州以及星野残红的面,神谿將几块矿石收起,其他包括铸造手札、个人藏品,连哪怕影子都没有见到。 至於那本六识剑谱,加上三萌剑谱以及九思剑谱两套,皆出自天下第一人之首半容。 九本真经,剑、掌、术各有三本,三本术皆出自司马剑秋。 掌,不清楚,可能是剩下三个人各创一卷。 其中《无独妙諦》如今当是天魔绝学。 “青面仔可能狡兔三窟。”傲神州道:“也可能是真穷。溪仔你要给他做证据?” “不需要了,有傲老头你那本剑谱就行,就算天魔来问罪,也能够交代。”神谿没有继续翻找下去:“这一看就不是魔界的东西,如果他不来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天下第一人少个人会不会出现意外?这不是问题,无非是碰一碰。 斗法嘛,谁怕谁啊? 別以为冥界就不搞歧视,冥界也搞歧视,神谿不是人,在冥界就是优势,失去牧剑子这枚关键棋子,天下第一人再想插手冥界,难。 回去中原就不用说,阴沟里的老鼠最怕被放人在檯面上。 “离开吧。” 出言同时,神谿以道元转化道火,点燃牧剑子的尸体,又取出几张黄符插在山顶各处,进行了次简单的超度仪式。 行走江湖杀人放火防诈尸必备手段。 “接下来怕是要歇息几天了,走江湖,最怕没本钱,有本钱还得看运气。”傲神州感嘆:“青面仔这是准备越多,漏气越多,漏到没气。像老仔我这样的老江湖都会中套。” “放宽心,认清自己的缺点是好事,修行讲究的就是自己不管如何都不会输。”神谿出言宽慰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止体现在实际的刀剑交锋上,其他层面的交手,也是一样。但傲老头你说的本钱確实重要,本钱是实力,然后还需要一点运气,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时机,重要程度不下於本钱。” “確实是这个道理,遇到事情,先思考自己站的立场,產生什么想法,擬订什么计划,朋友有几个,敌人是谁,拥有多少优势,认清这些之后再做决定。”傲神州经歷此番变故之后,亦多有领悟。 神谿笑道:“傲老头深有体悟啊。” “老仔不想这么早没气。”傲神州转而与星野残红说道:“溪仔在这方面不需要我操心,但星仔你一定要注意。” 第五十三章:拉帮结派一条龙,天魔录上有名 “不过,我说的决定,不是出手,是反思自己究竟错过多少时机。”傲神州话锋一转:“时不待人,人也不能等时,事情遇到了,就比谁本钱更雄厚,比起势,拼气氛,斗勇气,拼气力,像青面仔就是经典案例,被溪仔给拿捏,溪仔来魔界也是为了弥补这方面的缺点。” 神谿没有否定:“说到底都是手段罢了。” “溪仔刚才有一句我非常认同,修行就是保证自己不管如何都不会输。”傲神州说道:“江湖没稳贏,不输就是贏,不输才能贏。” “……” 星野残红只是听两人交谈,没有插话,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 “有时候贏也不一定就真的是贏,一个人的江湖,与一个势力的江湖也不同。”神谿边走边与傲神州说道:“修行,从来就不简单。” 同行的傲神州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就是背负的东西太多。” “我只是想活著。”神谿摇了摇头:“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这些事你不愿意讲我们也不会去问,但是有一点,如果有需要,一定要通知我们,你有提前去计划的能力。”傲神州与他说。 星野残红出言叮嘱:“不要逞强。” “多谢你们。” 斩杀牧剑子带来的影响,就算是神谿,也无法准確预料,只是提前针对一些可能做了预案。 “兄弟之间免谢,有这时间,不如跟我研究一下那本六识剑谱。” “好。” “星仔你也一起来。” “嗯。” “平生进退如飆风,一睨人才天下空;独向苍天横冷剑,何必生吾惭英雄?哈哈哈——” 虽然神谿与自己所行道路不同,但这种不同不会影响到彼此交情,在傲神州看来是如此,所以他对多了一个兄弟这件事很开心。 星野残红和神谿是不熟,不过,有傲神州从中粘合,加上他其实也欣赏这名少年。 两人相处还算不错。 哪怕在魔界,只是萍水相逢,就敢跟入魔的傲神州哈气的魔都很少见,几乎没有,更不用说把人救回来。 一百年根基多吗?对刀魔而言不多,他与剑魔都是活了很多年的“老”魔了。 偏偏神谿根基尚浅又与傲神州萍水相逢。 一个又一个加分项就这样积累,就算做不了过命兄弟,也能做朋友。 ………… 作为六一天心垣当代第一天骄的神谿,在魔界是怎么个水平? 答案是欺负下魔没问题,面对上魔,千年是一个坎,不是千年根基,是活了一千年,这个水平在魔界就已经能称为蛊王。 越过这道坎,动起手来就与面对下魔不同。 天魔录有名的什么指魔、拳魔、掌魔等等皆是这个水平,在魔界高手里属於中流。 往上就是傲神州、星野残红这种大先天,六识剑法与残神刀法,在三人论交的第一个月,就被神谿给破了个一乾二净,然而,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综合实力不够就算能破招也没用,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再往上就是像天魔与魑魔这种顶级霸主。 神谿没见过他们,但在魔界闯荡期间,收集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事实证明,辩证採纳消息是正確的,確实有极少数魔建立起对“局势”的认知,变得不会轻易与人动手。 牧剑子的死亡没有带来任何影响,就像路边一条野狗,就算被人踢死,也无人问津。 正所谓,自古天意高难问,牧剑子看似思路遥遥领先如今的魔界,但在神谿眼中他就是下魔思维,看似有点东西但自我定位不够明確。 没有创造价值没有腾挪空间,没有余裕,甚至没有在魔界拉帮结派。 死了活该。 作为魔界少有的铁匠,在魔界,牧剑子价值很高,但他偏偏选择了一条最次的路,硬生生將自己的价值消磨殆尽,將腾挪空间缩小,將余裕玩没。 要上司没上司,要下属没下属,要徒弟没徒弟,有同伙、或者说盟友还不在魔界,而且无法影响到魔界的局势。 这就是典型的下魔思维。 没有未来。 反观神谿有傲神州与星野残红“护航”,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从初来乍到,在一定程度上回到了擅长的舒適区。 其中虽然有因缘际会但也是靠个人能力,有些事情,不是隨便谁遇到就能插手。 当然,也不是隨便谁插手就能有结果。 之所以说是一定程度,神谿来魔界,是为了通过歷练进行下一阶段的修行。尤其是在了解魔界当下局势后,他短期內不打算参与到魔界群雄爭霸中,无论是帮天魔打魑魔,或者帮魑魔打天魔亦或者帮魔族打外族,都不参与。 还是魔族耐折腾。 这个时候如果去妖、邪诸方试水,那毫无疑问是自断根基,会影响修行速度。 况且妖、邪诸方的对抗烈度实在不太行,给魔界造成的损失,还不如魔界內部互相攻伐,就非常搞笑。 ………… 在神谿进入魔界的第二年,一个名字,一个全新的名字,出现在天魔录上。 ——养生主。 “並非魔界之人,甚至非是魔族,破例录入天魔录带来的影响,不大。” 坐在王座上的身影衣袍呈蓝、黑二色,外罩银甲,头顶蝎形银冠,饰以蓝色宝石。 一本巨大的书册立在殿內,蓝色封面,红色装饰,银色文字,上书《天魔录》。 “剑魔击杀牧剑子,其之尸体、魔魂皆已不存於世,无法復活。此事证明牧剑子身上必然存在其他秘密,否则剑魔不会对他出手。” 昔日矿山之上傲神州击杀牧剑子的景象,在天魔录中呈现,观看著这一幕的人,对局势做出判断。 “究竟是怎样的秘密?” “勾结外人?” “剑魔也在这样做,这不是问题,牧剑子之事可以先按下,为今之计,还是先以应对魑魔为首要目標。” “纸面阎罗,將最新的天魔录发出。” 像所谓的勾结外人残害同胞,完完全全,就是一句屁话。 连天魔都不在意这件事。 不过,到底是不在意勾结外人,还是勾结的外人不值得他在意,也不太好说。 第五十四章:给天下第一人脸上拉点 神州,某处所在,正进行著一场不为人知的隱秘会议。 一道阴柔男声响起,询问:“一,为何急召眾人前来,下呢?” “下失联了。”略显苍老的声音回道:“他让我帮他排布名为镇龙岳的机关,我做好设计图却未等到他来取,距离先前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六个月,我一直等不到他才召集眾人商议。” “一,你担心下出事?”雍容女声响起:“你们先前的计划如何了?” “计划停在我方才说的那一环。”苍老声音与眾人说道:“如果下真的出事,我等要如何?是否存在暴露的风险?” 五短身材的肥胖中年说道:“他之前不是与天討要了六识剑谱?我们配合他,將这本真经放在魔界布局。” 雍容女声说道:“人,你与他私交甚篤,你觉得要如何做?” 肥胖中年摇了摇头:“想探清真相就必须有人前去魔界,他是魔界之人,我等可不是,需要有实力的人前往。” “天、一,此事恐只有你们能胜任。”雍容女声道:“如果发生在中原,我可代劳,但前往魔界风险太高。” “如果连下都失陷在魔界中,我等前往,单寻找他就是一件难事。” 被称为“一”的老者出言,隱晦拒绝此事,对他来说不值得,如果事情发生在中原,前往善后还能拿一笔遗產扩张势力。 魔界…… 天下第一人对魔界的布局由“下”一手经办。 风险低,效率高,计划推进也顺利,结果连这个经办人都失陷在了魔界內。 无论计划是否被人得知都很噁心。 这叫损失最大化。 天下第一人的其他成员,失去这条线后,难以將魔界的“资源”二次利用,而且,前往魔界探查存在巨大风险,不前往,彼此之间本就不是很多的信任,会因此事进一步削减。 这般巨大的损失,来自各方各面,就像被人在脸上拉了屎一样难受。 “只要魔界的真经顺利散下,其他方面,如今可以不做考虑。”阴柔男声乾脆道:“损失不能再扩大,此事到此为止吧。” 雍容女声嘆道:“也好。”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苍老男声赞成。 “唉。” 肥胖中年也嘆了口气。 噁心,纯噁心,可偏偏就是没办法,谁都不愿意去魔界冒险,更不愿意为一个死人,损害自己的利益。 哪怕这一决定带来的后果是布局出现差错。 不仅如此,因为“下”失联,组织內部的技术人员出现缺口,也是问题。 苍老男声出言提醒:“另一种可能我们也不得不考虑。” “你的意思是,下有可能背叛了我们?”雍容女声道。 肥胖中年持否定態度:“以他之性格应当不太可能背叛。” 苍老男声直接开始进行切割:“他连自己的出身都可以背叛,在计划成功之后,选择背叛我们,並非全然不可能。” 就算再噁心也得忍下来,调整计划,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实在不行,那就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还到不了这一步,只能先切割,並根据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出一系列预案,並提升对其他人的防备,甚至…… “接下来这段时间当先减少聚会,包括聚会的地点,以及此前一些布置,皆需调整。” “此事由一你去办。” “可以。” “那今日会议便先进行到这里,第,等过段时间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拂水楼始终欢迎眾人前来。” 但凡能確定“下”身死且他留有一定资源,其他人都能欣然吃份好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分好处没有,还得给死人倒贴,之后做的每个决定每件事都凭空多份风险。 噁心! 再噁心也得忍著。 另外,原本气派的“天下第一人”,经歷过此事后,若无人补充,就是“天第一人”,两者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 ………… 相较天下第一人被神谿在脸上拉了屎,再噁心都只能忍著,身在魔界的魔,还没有领悟憋气的精髓。 ——你就是养生主?只要杀掉你,我就能够名列天魔录! ——你就是养生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就是养生主?死来! ——养生主?杀! ——养生主!杀! 闯出名號,名列天魔录后,神谿前后一共经歷了五个阶段,有时是单挑有时是围杀,有些是下魔有些是上魔,有些是后天有些是先天。 总之,数量、身份、实力不等,目的却意外的相同。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因为不太清楚天魔录留名是个什么机制,傲神州和星野残红都没见过天魔,所以,神谿选择套层马甲,最后扬名的也確实是那个马甲。 此事代表自己进入到天魔的视线之內,而来自天魔的影响,比他预想中要更早。 就在神谿连斩数名敌手,准备离开时,只见白纸天降,煞气掩地,牛头马面幡旗化现,判官开道,隨即! “魔本非法,自决而烈,阎罗不雪,纸面空裂,任黄泉淬礪、狱火铸心铁,善与恶,无分別。” 森罗狱景之中,身著黑黄二色衣袍的强者拦住神谿去路: “天魔麾下纸面阎罗,代表天魔,邀请养生主移步。” 今日实际照面前,纸面阎罗並未见过这位近年声名鹊起的强者,哪怕,对方名列天魔录,还是他负责將消息传出。 此前,天魔只与他说其並非魔界之人,亦非魔族。 如今看来这名为养生主的强者太过年轻了。 神谿说道:“若我不答应呢?” 纸面阎罗神色凛然:“你要拒绝来自天魔的善意?” “並非拒绝,而是尊重,天魔將我列在天魔录上,可是给我带来不少困扰。”神谿指了指满地的尸体:“不过,我与天魔並非敌对,希望天魔也能给我相应的尊重。” 纸面阎罗作为天魔心腹,还是有脑子的,至少强於魔界平均水平: “强者,才有资格谈尊重。” “有头有脑,方能称得上的强者,才有被人尊重的资格。”神谿说道:“作为魔界至尊,想来天魔並非有头无脑之人。” 第五十五章:天魔动了动,给自己整麻了 先將养生主列入天魔录,然后派遣手下心腹前来试探,没有亲自问罪,足以证明,天魔在当下阶段並非无脑。 就事论事,並非无脑与有脑是两件事。 天魔的修行水平如何尚不清楚,神谿不打算见他,也不打算见魑魔。 “纵观魔界唯天魔可称明主。”纸面阎罗听出神谿话中言外之意:“希望先生莫要自误,天魔亦不愿在大局未定前无故树敌。” 移步,只是试探,而非是目的,不提是否高明但確实有效。 后续亦非强迫神谿站队,只求两不相帮,莫要搅局。 因为养生主在魔界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剑魔与刀魔站在他身边,一次得罪三名强者,站在一方势力之主的角度不值得。 天魔此番决断很难说是否高明,至少展现出一定水平。 但凡他展现出要武力强逼,神谿头也不回直接出走魔界,跟人没啥好说的,將来无论谁打天魔他都要帮帮场子。被盯上不要紧,魔界这地方再怎么乱也是天魔的地盘,互相利用也不是什么事,就怕没脑子。 “你將这封信带回,天魔看过后自会明白我之立场,我无意逐鹿。” 出言同时,神谿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书信,丟给纸面阎罗,让他带给天魔。 接下书信的纸面阎罗回道:“我会將先生的诚意带回。” 他没有因为神谿是后天就轻视对方,后天就能斩杀名列天魔录的上魔,还是老牌上魔,在看拳头的魔界没人会把人当成后天。 包括纸面阎罗改换称呼也是態度上的尊重。 他代表的是天魔,养生主代表的,是其与刀剑双魔这份力量。 隨后,神谿当著纸面阎罗的面,转化道火给一地尸体进行了简单的超度仪式,暴露身份本身就是种策略。 “那我便先回稟天魔,请。” “请。” 將这一幕看在眼中的纸面阎罗请辞,带著幡旗与判官离开,留在原地的神谿笑了笑。 天魔与纸面阎罗未追究跟脚,未追究底细。 是他们想不到吗?是天魔不想再添麻烦,所以神谿乾脆好人做到底,附赠一份情报,试一试天魔的水平。 后续反馈,將决定他继续停留,还是乾脆利落离开魔界回去神州。 …………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全手打无错站 事实上纸面阎罗是麻的。 別说他,天魔也麻。 “牧剑子与未知势力联合想控制剑魔,他们的目標是本座。” 看过神谿让纸面阎罗带回的书信,天魔得出结论:“这只是其一,蒙蔽各方,他们还想在魔界建立能左右局势的势力。” 纸面阎罗说道:“如果从结果来看养生主似乎也符合条件。” “不是他,养生主是假名,根据你带回的信息可知,妖身修道,其在苦境道门地位非凡,一旦失陷在魔界会直接带来没必要的麻烦。”天魔原本不打算深究,此番派纸面阎罗前去试探也是因为,养生主的影响在迅速扩大。 在与魑魔的交战没有大局落定之前,像这样异军突起的势力,必须防备。 又不是像四魔皇、阴灵鬼王等威胁较小,大可按后处理,虽然一年前天魔准备先按下,可架不住神谿成长速度太快。 “外有邪族、凋族、犴妖族、金树族等势力虎视眈眈,內有魑魔等人作乱,冥界外还有苦境佛门陈兵边境。”在纸面阎罗口中魔界的处境很差,因为其余各族基本已结束內战,只不过魔界有魔脉存在,高手更多,能够以零抗整。 可神谿的摊牌仍旧让他很麻:“天魔何时能恢復力量?” “还需要时间。”天魔说道:“道门应当不会轻易进犯魔界,只要不让魑魔坐大,局势就不会失控。” “是。”纸面阎罗頷首。 魔族相较其他势力最大的优点是有魔脉,不会缺兵源,哪怕內部动乱亦不惧外敌。 除非外敌联盟。 恰恰是魔界並未一统且內部不停动乱,在外界看来威胁不大,加上冥界的特殊情况,导致各方势力更愿意用拳头来说话,而非合纵连横,多年来各方互相征战,想联盟相当困难。 天魔想了想又吩咐::“让枪魔、火魔等人多加注意,尤其是冥河边界。” 长久的征战,力量的涨落,使天魔脱离血性主宰理智的阶段。 神谿那封信中特意提到六识剑谱的模样,这样的秘笈天魔也有一本,叫《无独妙諦》,获得它后天魔才取回理智改变策略。 只是,有些话,他不能也不会与其他人说。 这其中也包括力量恢復的具体时间。 只能说,神谿选择避而不见,不把自己的人身安全寄托在天魔的胸襟,当下来看,是极为正確且高明的决定。他没有將天魔当成土鱉,天魔也没有將他当成螻蚁。 宏观来看,天魔只是动了动,就从神谿那里得到了积极反馈,手段很高明。 可惜神谿给出的反馈有些太过积极,积极到天魔很麻,那此番手段还高明与否,就有待商榷了。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比如魔界局势重新清晰,比如天魔与神谿达成无形默契,比如…… 高层次的修行固然离不开大拳头,却也不能只靠拳头,对抗的层面有很多种,如今的天魔要考虑的远比过去要多太多。 ………… 与纸面阎罗照面,只是神谿在魔界修行的其中一环,双方分別,他並未选择停下脚步,而是该做什么继续做,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不过这段经歷他有与傲神州和星野残红说。 在之后的岁月中天魔一方没有动作,魑魔一方同样没动作。 但天魔没有动作的背后,与魑魔没有动作的背后,意义截然不同,给神谿的反馈亦不同。 魑魔土鱉大概率是真土鱉,天魔土鱉,十有八九是在装土鱉。 装土鱉的原因有很多,放在天魔身上要么是他在等什么,要么就是一直到当下,他都无法拿出一个合適的秩序,来治理被他一统后的魔界。 修行,遇到困境很正常,尤其是在自己前方没有路的情况下,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神谿在这条路上选择了道门,在选择道门前,他也选择过其他道路。 身在魔界的天魔还在“选择”这个过程。 第五十六章:你就站在这里不要走动 神谿以养生主的马甲在魔界成名,用了差不多两年时间,又在等待天魔与魑魔的反馈中,修行了差不多五年时间。 算下来他已经入道八十年。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溪水无声流淌,少年横鐧坐在岸边,將诸多杂念扫去,被杀念充斥的灵台重归清明。 “我在道法上的修为终究差了些,但將它填入到剑阵之中,以阵生法的思路,没有问题。隨著在『天遁』的造诣愈深,罡煞剑狱变也得到进一步完善,手上功夫比来魔界前硬不少。” 神谿將修行成果做了总结,就现阶段而言他所修似多实少,除了《玉虚洞真经》,就只剩下用以护道的《玄穹天遁剑典》。 前者,是用来修玄求真的功法;后者,是护道斗法的手段。 天遁重意不重形,其根本在於遁天机、斩尘妄,剑法超脱有形束缚,直指本心大道,法以阵生,生生不息,天机跳脱,尘妄扫却,遁守斩攻无往不利。 在此道境界越高、造诣越深,剑便越无形。 並不是当真隱去了形体,而是超脱束缚,一如大道之高远难见,也就不再需要法剑布阵。 三垣剑遁阵还是剑阵,罡煞剑狱变,是以剑阵模仿道法绝对领域。 所谓道法绝对领域是一种成就,以自身道法修为开闢绝对领域,领域之內唯吾独尊,视个人所修之“道”不同而效果不同。 “短时间內再练也就这样了。” 嘆了口气,神谿起身將拔苦超生归入鞘中。 “什么就这样了?刚来就听到溪仔你在悲春伤秋。” 此时,只见两道流光疾速闪过,坐关有段时间的傲神州与星野残红赶来。 神谿反驳道:“哪有?” “你这个年岁能修成这样已经很了不得,不需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星仔,你说是吧?”傲神州先宽慰神谿,然后拉星野残红助阵。 星野残红与神谿询问:“当初折损的根基是否恢復?” “放心吧,前两年便尽復,当时你们两人都还在坐关。”少年轻笑。 星野残红上前亲自探查过方才放心頷首: “嗯。” 神谿亦关心道:“星野你那新刀法研究的如何?” 先前,星野残红成名的残神刀法,被神谿给破了个一乾二净,虽然他还是贏不了,但星野残红確实被此事给刺激到了。 再加上傲神州也在研究那捲六识剑谱,他也开始研究起新刀法,给自己补强。 面对神谿的关心他回道:“已有眉目。” “星仔毕竟得自己来,老仔我好一点,算是登堂入室。”傲神州也说了自己的近况:“就差找人练练。” 然后就听神谿与两人说道:“魔界高手不说隨处可见却也不少,我这些年收穫颇丰,往后没我这个拖油瓶,就算你们去打魑魔都能让他吃个教训,然后全身而退。” 星野残红道:“你要离开?” “能在魔界与你们结识,我很开心,但我终究不属於这里。”神谿与两人说道: “短时间还好,时间太长会影响局势,届时天魔不一定还能容下我,如今离开正合適。” 自始至终神谿就不是来爭霸,而是藉助魔界得天独厚的环境修行,期间虽有意外,但整体而言很顺利。 傲神州闻言鬚髮怒张:“他容不下你我们就打到他容下,而且你也不是拖油瓶,你是我们的兄弟。” 星野残红亦道:“相信我们。” “傲老头你別激动,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我也有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將来,我们还能继续一起打架,一起饮酒。”神谿见状赶忙出言安抚:“星野你不要跟傲老头胡闹。” “……” 这一番话下来,纵横魔界的刀剑双魔沉默。 他们两人在很多时候会下意识忽略,神谿其实不是魔界人,他自外界而来,亦会离开。 最后还是傲神州开口:“溪仔,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和星仔出去一趟。” 说完他直接拉著星野残红离开。 “……” 一来一回,轮到神谿沉默。 如果继续留在魔界,就魔界的局势,他必然要在这里搞点大事,但他不能这样做,除了没有收益,也不能將傲神州与星野残红推进火坑。 帮魑魔做掉天魔是脑子有问题,掌握实力却没有对应的水平,纯土鱉,典型的下魔。 这是从自己收集到的信息里推测出的结果。 魔界內部自己分上魔下魔,是从血脉,下魔就是杂魔,生的多、死的快、实力差,上魔对下魔会无疑是全方面的碾压。 在神谿这里上魔和下魔不以血脉论,哪怕他自己也看不起杂妖。 在修行路上当然是看修行水平。 魑魔的水平只能贏一时。 当然,这並不是说,帮天魔做掉魑魔就是正確的路。 如果没有能力解决天魔坐大带来的影响,做出这样的决策,同样是土鱉,典型的下魔思维。 没功夫想其他的魔界才是好魔界,无论站在哪个层面看都是,无关正道与否。 既没有高水平的博弈,自身在成就先天前亦难有重大突破,此时插手魔界局势,留的越久收益越小,风险越大。 傲神州让神谿不要走动,神谿也就没动,只是静观溪流,来打发时间。 等两人回来已经是三天后。 “你们与人动手了?” 傲神州与星野残红不仅都运过功,而且带回大包小包一大堆,摆在神谿面前。 “溪仔,我跟星仔对这些的了解不如你,也不清楚你能不能用到,但出了魔界,这些东西就很难找。”傲神州与少年说道:“你拿去用,总比抄家青面仔只抄出几块铁锭要强不少。” 神谿见状,没有拒绝,也没有客套,因为傲神州最不喜欢这一套。 他將那堆大包小包收起,说道:“等下次见面我请你们饮酒。” 星野残红頷首:“我会看好他。” “星仔,莫要拆我台。”傲神州出言谴责。 没有理会傲神州,星野残红叮嘱:“你在外一切小心。” “你们在魔界也一切小心,如果哪天魑魔坐大压制天魔,就帮天魔做掉他,如果天魔做大那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加入,必要之时,莫要纠结一时胜负。” “我和星仔都是多年老江湖,放心吧。” “那我便放心了,这些年来多谢两位老兄的照顾,请。” 神谿向两人拱手致谢,隨后身化剑光遁走。 “我觉得下次见面溪仔会大有进境。” “嗯。” “星仔你也加把劲,老仔我也加把劲,下次再见可不能丟人了。” 目送神谿离去后傲神州感嘆,他们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隨神谿去中原,但是,只要人还活著就能再见。 “嗯?” 忽然傲神州注意到,河岸边有块石头不对劲,他隨手击出一道剑气。 蓬! 阵法应声而碎,一只又一只玉瓶出现在两人视线內。 傲神州怒道:“我这一生最討厌別人送我东西!” 共计四十八只玉瓶,星野残红能看到瓶身上刻有细小字体,將效果与服用方式详细讲明。 “你不要?”星野残红说道。 “谁说我不要!” 挥出剑气將不远处的树斩断,雕刻出两方木匣,傲神州將玉瓶分成两部分,放入木匣之中。 一方自己小心收起,一方交给星野残红。 ………… 第五十七章:万里黄沙不见僧? 神州版图,可以大致分成中原与东西南北四境五部分,每部分又会被诸势力细分,衍生出多样而复杂的地理。 这种形式与修行界的洞天福地有所区別,更偏向“人间”或者“凡俗”。 冥界可以视为一个巨大的洞天,疆域之广横跨北、西、南三境与中原,不属“人间”,却又被苦境所包含。主要分布在西境、北境与中原,南境占地面积相较而言最少。 佛门主要承担西、北两境的防线,诛杀自冥界而出的妖邪。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夕阳余暉下一头来自魔界的狼兽徐行,其肩高丈许,猩红双眼散发凶光。 驀地! 嗖! 气劲破空而来,躺在狼背上的少年猛然睁眼一跃而起,险之又险避过天降横祸,狼兽来不及发出哀嚎就炸成血雾。 “不知是何方前辈在此?”平稳落地后神谿朗声询问:“晚辈道门天下谿,数年前越过冥界边境前往歷练,如今准备回返六一天心垣。” 虽然此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但神州和冥界不同,先自报家门。 有没有用要等报完才知晓。 话语落下,只闻慈祥温润的声音隔空传至: “吾乃清蘅梦土蘅佛子,负责镇守这三千里荒漠边线,方才之事,还望小友见谅。” “方才前辈所出之招威能克制,能够诛杀那魔狼,却也只能诛杀它。”神谿听到这番话表现的相当有觉悟:“这些年妖邪难以过界,前辈劳苦功高。” 蘅佛子出言承载:“道门神人之名號,吾亦有所耳闻,確实是我正道难得的少年英杰。” “前辈谬讚。” “小友既是从冥界歷练而回,不知边境另一边如今局势如何?” “彼端正混战不止,在短时间內,应当不会组织大军叩关。” “原来如此,小友向东而行,就能迅速回返中原,沿途的妖邪已被吾清除,无需以魔兽代步遮掩行跡。” “多谢前辈指路,请。” “请。” 自始至终神谿就没有见到蘅佛子,但在六一天心垣时,他就听说过对方的名號。 其人在佛门辈分极高,乃净瓶尊者的三名传人之一,与师兄莲佛子、师弟曇佛子,並称佛门先天三佛子。 这也就是佛门高僧,如果是道门高功镇守在此地,遇到此事…… 神谿觉得大概率会扣个帽子一併把人做掉。 痛击友教还是道门比较专业。 ………… “师尊,为何不留下他?若他发现您在此地的谋划……” 千里之外,一身火红的僧者见神谿离去,刚毅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其法號圣定,乃是蘅佛子四名徒弟之一。 “若是寻常道门之人杀就杀了,但道门神人名声太大,吾已为他指明前路。” 是蘅佛子不想动將可能存在的隱患清除吗? 是不敢。 “六一天心垣的云梦硕非是易与之人,就算是吾,也不愿触其锋芒,不出手,才是当今局势下最明智的决定。” 在佛门资歷颇深的蘅佛子亦是少年模样,额上饰有一块红色玛瑙,头顶银色舍利,颈戴硨磲念珠,身上僧袍呈灰、褐二色,银线在其上绣出诸多纹样,外罩金线纵横的白色袈裟。 圣定回道:“弟子明白。” “你们四人虽已成就先天,但论名声,不如那道门神人。”蘅佛子说道:“此番吾会在此护你们成名,再来之事排布起来才会更稳妥。” “是。” 蘅佛子的四个徒弟皆有他传功,受法言,所以比寻常佛门先天更强。 法相修行法的外在呈现之一,便是顶上一颗舍利,代表一甲子修为,强与弱是相对的,但根基真实不虚。 “给圣法传讯,將方才之事告知他,他知道该如何做。” “遵命。” ………… 荒漠彼端,北疆,一名额生赤纹、头顶莲冠身著水蓝僧衣的僧者接手飞信,尘沙自其银紫色髮丝旁掠过,被护身罡气悉数隔开。 “嗯?好在师尊应变及时,若是被人撞破此处安排,就麻烦了。” 圣法看过情报后很快意识到其中关键,选择不动手是正確的。 但凡不是六一天心垣的道生都可以试一试。 可惜,没有但凡,也没有如果,三教內无人愿意冒著得罪那位天心垣至尊的风险,去做风险远大於收益的决定。 哪怕不知道是谁动手也无妨,直接將相关之前全除掉,甚至藉口扩大化,都是上上之选。 道门作为三教內唯一被“一统”的势力,在天心垣倾覆之前,必须给予相应重视。 “九本真经绝学,希望道门方面莫要插手。” 不过圣法此时的心情也谈不上好。 任谁知道自己准备多时的计划,存在被发现的风险,而且对方身份很复杂,恐怕心情都不会好。 “如此,针对北疆各部的布置先暂缓,待过段时间再重启。” 关於后续计划,经过权衡后圣法做下决断。 蘅佛子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他这四个徒弟能用归能用,但就当下而言不够好用,只凭蘅佛子之徒这层身份不够看,名声响亮,才能用佛门背书,进而降低潜在的诸多风险。 “圣知、圣慧,师尊传讯,详情如此……” ………… 关於自己隨便找条路,差点直接拉了蘅佛子师徒五人一脸这件事,神谿当然不清楚。 他也不在意。 说不定將来针对天魔双方还有合作空间。 与蘅佛子说要回返六一天心垣,不代表他现在就要回去,那是託词,用以保障安全,这个隨便外面碰到个人都是前辈的时代,对神谿这种小年轻属实不太友好。 一路自北而下回到中原,神谿掐诀送出份消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收到回信。 然后按照回信中给出的地址找到回信之人。 “师兄,近来中原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路边野店,神谿自桌下拉出凳子,与坐在对面的杜蓝采询问。 杜蓝采闻言一脸讶异:“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这些年不在中原。” “怪不得。” 神谿再次询问:“所以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不好说算不算大事。”杜蓝采神色透露著些许古怪:“玉清宗多了一名副宗衡,叫慕沧侠。” 第五十八章:道门特色版拼好功劳 “以沧侠师兄的才学与稟赋,坦白讲,有宗衡之姿,当副宗衡有些屈才了。”神谿听到这个消息並未意外。 杜蓝采摇了摇头:“他在天心垣的名声可不如你好。” 与神谿不同,神谿常在天心垣自然对局势更了解,对杜蓝采而言,他不歧视左道,但这件事的经过確实非常离谱。 “难道天心垣因为此事有了分歧?” “有分歧不是很正常吗?不过確实出乎意料。” “细说。” “有人支持,有人沉默,有人反对,但最后任命还是被垣主通过,理由是,慕沧侠有开疆拓土之功。” “开疆拓土?”神谿闻言明知故问。 “他们对一些品格、才学上佳,但没有资格报考天心垣的道生,进行破格录取,此举缓和了天心垣与部分左道的矛盾。”杜蓝采说道:“只是作为代价,他们不能前往天心垣修行。” 神谿直指关键:“这部分人修行消耗的是玉清宗的资粮,教育也由玉清宗一手负责?” “对。” “那不就是玉清宗分部。” “没错。” “玉清宗没乱?” “这不是不让他们进天心垣嘛,而且如今还在试行,至少现在玉清宗没乱。” “此事师兄如何看?” “难说。” 关於此事杜蓝采確实不太好评价,只能说有利有弊,看个人能力。 “我明白了。”神谿頷首,转而询问道:“那道界与江湖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楚玄羲击败了混冥邪真道五大护法中的丧哭道人与蜕形妖道,但没有將他们留下,在他找到他们之前有六处道脉沦陷。”杜蓝采神情有些唏嘘:“天心垣中的很多人都认为,慕沧侠是德不配位的废物,全靠垣主与楚玄羲的青眼,包括那份开疆拓土的功绩,也是他人所赠。” “……” 神谿听到这番话没有发表意见。 杜蓝采看著对面的少年,眼中有期待,期待他继续问自己,但对方不为所动。 於是,杜蓝采直接闭嘴。 两人对视了三息,神谿才开口: “然后呢?” 杜蓝采开始懂装不懂:“什么然后?” “师兄既然特意与我提及此事,要么是师兄掌握关键信息,能印证这一观点;要么是师兄掌握信息能推翻这一观点。”神谿一脸平静。 杜蓝采询问:“那你觉得是哪种?” “后者。” “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来看,师弟你方才说的確实没有错,慕沧侠有宗衡之姿。” 神谿淡淡道:“那你怎么没有將这个消息公布出去?” 杜蓝采摊了摊手,说道:“没人信,包括他自己看上去也认为,没人相信,所以全力帮助楚玄羲,竞爭垣主之位。” “哦。”神谿听他这样说只是微微頷首。 杜蓝采关心道:“你就没有紧迫感?” 神谿一脸无所谓:“我又不当宗衡,更不竞爭垣主。” 杜蓝采直接开始煽风点火:“但慕沧侠的实力依我所见,好像不比你差,有什么想法?” “来份情报。”神谿也没跟他客气:“左道或者外道高手的情报都可以,我刚从冥界那边歷练回来,正想找个对手印证所修。” 听到冥界二字,杜蓝采惊疑不定:“你去了冥界?” “不然呢?当初师兄不给我提供情报,我只能靠自己。”神谿坦然道。 杜蓝采右掌抬起盖在脸上:“老瓢把子知道了会把我的瓢拧下来吧,一定会的吧……” 神谿宽慰:“师兄放心,师伯不是那种人。” “师弟你才认识老瓢把子几年啊。” “连这都需要排资论辈吗?” “不是,是你不知道,老瓢把子以前是什么样子。” “……” “最新的情报我这边暂时没有,自楚玄羲击退两大护法后,混冥邪真道再次藏匿,不知道下次现身要等到什么时候。”杜蓝采表示自己对此事也没辙。 “……”神谿有些无语:“他们这么能藏?” “不止,他们还有地利,那处所在叫作罪恶禁地,乃万邪之渊藪。外道有高手,但只凭藉他们想要对抗天心垣是在做梦,反而是罪恶禁地很麻烦,修魔者遁入其中自是如鱼得水,再加上左道又不是完全被放弃。” 事情很复杂,不是谁出兵把谁灭掉就能將问题全解决,杜蓝采未与神谿讲太多,却也足够神谿推断出更多信息。 神谿关心起友教:“那佛门和儒门没有什么消息吗?” “外道与左道没有过多树敌,总体来说算道门內务,他们乐得清閒。”杜蓝採回道。 “江湖上的其他高手的消息呢?” “有倒是有,但不一定比你了解的更多,老瓢把子应该与你提过。” “……”神谿心情有些复杂:“所以真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杜蓝采篤定道:“等你成就先天后保证什么都有。” “呼——” 神谿做了次深呼吸平復心情,怎么说呢,这就是苦境,这就是道门,与魔界的大环境完全不一样。 像魔界那样双方约个时间地点相杀,以一方身死为结束的情况,神州也有,但很少。 隨时隨地相杀就更少见。 因为先天人普遍长寿所以大家都擅长憋气。 这种憋气又不同於天魔与魑魔,也证明神谿走这一趟魔界,是很正確的决定。 毕竟神谿在杜蓝采这里都得不到反馈,虽然双方本来就不是很熟,先前遇到蘅佛子,那更是憋气高手,连面都没露,其之目的,就是让人无法看出深浅。 “师弟你稍微体谅下我,我真不想自己的瓢被老瓢把子拧下来,你既然去过冥界,那肯定不缺歷练,现在回去天心垣闭关到成就先天,之后什么都好说。”杜蓝采嘆了口气:“我的经验对师弟你不一定有用。” 神谿换了个话题:“白沐道兄呢?” 杜蓝採回道:“前几天说自己有所领悟,去坐关了。” 然后,他稍微顿了顿,说道:“如果师弟你真需要一些情报,可以去找老瓜问问,他消息灵通,说不定有你需要的消息。” “谁?” “青门应许,地址在这里,不过你不一定能在这里找到他。” 接过信封的神谿有些疑惑:“?” “他这人喜欢凑热闹,说实话,在热闹的地方找到他的可能,比直接找他要高不少。”杜蓝採到最后还是稍微鬆口,给出一定的反馈。 第五十九章:上清玄天大法印,以彼之道还施 通过出卖好友送走神谿之后,杜蓝采隨手一敲紫英钵,气劲催动,其中几枚铜钱碰撞,他提起金壶仰头痛饮,独自唱起烧酒话。 “说到读书, 阮是越读越脆, 说到工作, 我是凡事都不会, 划拳喝酒, 我是千杯不醉。” “心情美美干一杯,干一杯后,练疯话。” “练啥话?” “练这个张飞打岳飞, 云梦硕大战圣无殛, 一切拢是烧酒话。 不通积气藏心底……” 似乎江湖上的爭斗都与这间野店无关,在道界也算有一定名气的护法灵官,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 叮噹—— 突然有两枚铜钱飞来,掉到钵內,打乱了先前的节拍。 “来者不善啊。”杜蓝采见状目光微凝,没有过多询问,悍然出手: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五雷退敌!” “著!” 赫见浩然雷光疾射而出,將迎面而来的几道黑影一併笼罩,一具又一具焦炭倒下,唯有一道浑身散发银光的身影站立。 银僵的声音很刺耳,就像铁片在摩擦: “五瘟道子,棺主一直在等待你加入,何必执迷不悟?” “他怕是想將我炼成一枚大丹,来弥补他缺失的瘟部传承。”杜蓝采站起身:“不敢亲自与我照面,是担心老瓢把子盯著,在他现身后直接將他揉死吗?” 看到杜蓝采一手托著法器紫英钵,一手拄著木杖,银僵暗自戒备,森然道:“圣无殛保不了你一世!” “讲屁话!给丐爷死!” 话语未落,紫英钵被杜蓝采高高拋起,散发清圣灵光,压制银僵身上邪气,隨即体內五臟倏忽而鸣,五臟之炁攒聚,会聚为一,隨功体运转化作罡雷手印。 上清玄天大法印! 轰! 猝不及防之下,银僵顿被手印击中,被生生殛成齏粉。 “呼——” 紫英钵落回到杜蓝采手中,缕缕青烟自他口中飘出,钵中铜钱被悉数炼化,形成一种独特液体仰头送入口中,其周身气机这才平復下来。 “一月积累被一次用掉,亏死了,但也只有雷法顺手,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不至於被用特殊手段窥得那份传承。” “还好师弟走的早。” 说著,木杖一挑乾坤袋將野店收起,杜蓝采一边摇头嘆气一边向远方走去。 “换地方,换地方,这地方就不適合乞討。” ………… 关於自己离开后杜蓝采的际遇,神谿因为飞遁太远,无从得知,否则必会回返,就算不去给搭把手也能看一看热闹。 神谿本打算直接按照地点,先去寻青门应许碰一碰运气,结果刚飞遁八百里,就有发现。 地面。 几名道生下了马车,走近野店,准备饮壶茶水消消暑气。 “咳咳咳。” 忽然有咳嗽声自外传入,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道童踏著土路踉蹌向此处走来,他看上去年龄不大,约莫十四五岁,脸色苍白。 道童走入野店与眾人拱了拱手:“不知诸位师兄是自何处而来?” 一名青年道生回礼:“我等来自清都派,师弟呢?” “清都派啊,看来我没找错。”那道童隨手化出个包袱,丟到桌上。 浓烈的腥臭味自那染血的包裹中传出,诸道生顿觉嗓子一痒,咳嗽起来:“咳咳咳。” “这是什么?!” 其中一名道生击出一道气劲,打开包裹,一颗死不瞑目的老者头颅,出现在眾人视线內,顿时有人惊道: “掌门!” “清都派上下已被我屠尽,你们几人也该下去与他们团圆。” 咚! 不等道童將话说完,野店內便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道生、掌柜与路过的江湖客,先后气绝而亡。 “大悲与魔蜕实在丟人,竟然被两个小辈给打成重伤,只能坐关修养。”道童著手將周遭散落的尸体炼化,语气颇为不屑道:“天心垣那些小辈能有什么威胁?” 此时。 “道兄很了解天心垣?” 剑光闪过,一名少年出现在野店外,白玉如意搭在左臂臂弯。 道童头也没回:“还行吧,当年我也是太清宗的道生,因为天赋太好,被驱逐出门。” “被扫地出门啊,那怪不得。”神谿隨手將三宝玉如意收起,询问道:“不知道兄如今在哪里修行?” 道童转过身自野店走出:“混冥邪真道。” 神谿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那看来我没有找错人。” 周遭的瘟毒瘴气对他毫无作用。 道童挑了挑眉:“哦?寻我何事?” 神谿回道:“想让道兄留在这里一样东西。” 道童一手负於背后:“什么?” “道兄的命。” 语落,两人几乎同时出手,石光电火,野店在霎那间变成废墟。 气劲反震,交手双方各自震退。 “哼!就凭你一个小辈,岂敢妄言说想要我的命?”道童冷笑。 神谿淡淡道:“被扫地出门的废物,给你机会表现,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话语尚未落下,攻势已然爆发,神谿右手化剑指点出,璀璨剑光疾射而出。 內蕴五气,分別是甲木、丙火、戊土、庚金与壬水,外合天、地、水三元,一剑出,有道门五气朝元之象。 然而。 那道童同样递出剑指,剑光疾闪,临阵描摹,竟与神谿所出之招相去无几。 轰! 剑光对冲之下直接撕裂地面,大地为之震颤不已,一道道剑气四散,將周遭树木击至千疮百孔。 剑光流动,击在神谿身上,被自发显化的蛟鳞气甲挡下。 对面,道童闷哼一声,五气三元遭破,身上用以偽装的术法亦难维持,现出本相。 “天地玄机一眼观,招行功至信手来,汝修千载玄门术,尽吾照世嫁衣中。” 一柄窃天扇將扑面而来的剑光扫去,头顶玄冠的少年吟诵诗闕,双眼皆呈瞳孔相套,正是混冥邪真道五大护法之正法。 窃法灵童·盗天瓏! 其人天赋异稟,可惜却心术不正,拥有过目不忘、模仿天下万法的奇特天赋,在久远前考入六一天心垣太清宗,后因急功近利被逐出,故而加入混冥邪真道深造,位列护法之位。 专门负责潜入各大道门宗派,偷窥、窃取功法秘籍,並能快速模仿,甚至逆向推演其招式与运功方式,找出破绽。 第六十章:有一种死法叫强到爆炸 “你以妖身修道,在六一天心垣內必然遭受种种不公,不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假以时日邪首座下护法必有你一席之地。” 现真身之后,盗天瓏反而不急著出手,在他看来太衡虣与定宰天律都是废物。 一个小辈能强到哪? 能死在小辈手上的人又能强到哪? “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废物也配谈归降?”神谿不屑道: “依我看,你不若在此自尽,对你我都好。” 盗天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冷哼道:“牙尖嘴利的小辈,给脸不要脸!” 但见他掠身而上,一拳轰出,神谿见状出招以应。 轰! 两人的拳头撞在一起,全身肌肉跳动,有些肌肉甚至在皮肤下游动,积蓄著力量。 只闻一声脆响,盗天瓏头上玄冠啪的一声炸开,满头髮丝受气机鼓盪笔直竖起。 砰! 砰! 砰! 双方的拳头在极短的时间对撞三次,身形被震退十数丈,神谿身上的肌肉逐渐平復,护身祖甲上盪起阵阵涟漪。 反观盗天瓏向旁侧轰出一拳,掀起狂风,將一大片树林打成齏粉。 那三拳直指他之肌肉、骨骼以及真元,若不以此卸力,別说五臟六腑,他全身上下都会受到创伤,一步慢,步步慢,失去先机,想要在后续交手中奠定胜机的难度就会迅速上升。 “正手不精,反手无力,与我那些一无是处的同门別无二致。”神谿淡淡锐评:“他们甚至比你忠诚。” 盗天瓏功体运转,抬掌覆下,巨大的手掌中五行逆转,形成一股诡能。 正是神谿方才所出剑招的逆转之式。 轰隆! 神谿同时探掌,阴阳升降,五行相生,行十转回灵之上道,合九天生神之玄机。 轰! 两道掌劲相触剎那,盗天瓏所出之招竟被生生化去。 “怎会?!” 以妖身修得罡正道元也就罢了,还能自如运使雷法,盗天瓏要说不惊讶,那不可能,但他並未因此退缩。 你的雷法不错,但现在是我的了。 过目不忘的万法邪瞳闪动,以模擬万法之能解析神谿之招,推演其运功方式。 然后。 “去!” 轰隆隆—— 盗天瓏以邪身斡运造化,电掣雷轰,威能更在神谿所出绝式之上。 “妖就是妖,就算窥得雷法精要,运行之时仍有顾忌,不如我等正宗能可隨心运使,今日便让你知晓何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轰! 神谿掌运五雷,两股力量在半空中交摧,终是盗天瓏更胜一筹。 雷光烈电击在蛟鳞气甲上,將神谿击飞出数丈。 “徒有其表,不过如此。” 神谿止住退势之后,抬起右手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尘土,话语中的不屑並未减少,窃法灵童的能力確实很难缠,但是,有路径依赖。 “哼!” 听到这番话的盗天瓏厉喝一声:“夸口!” 隨即,他对神谿之招进行进一步深化,即见火神奋翅,神龙哮吼,飞腾宇宙,翻动海岳。 “去!” 九条雷龙向神谿扑杀而下,欲斩其身、勘其形、使之崩裂。 神谿再运五雷以应,九龙被五行轮转化去五条,其余四条殛落,被护身祖甲挡下:“外道排在狗后面,想用雷法杀我,只会显得你实力不济。” “猖狂!” 盗天瓏满头黑髮狂舞,对方的运功方式,已经被他完整推衍出来,催至极限: “死在自己招式之下的滋味如何?”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此刻被具现,阴阳升降,五行相生,枯荣万物,起灭四时,演天地之中炁,化天地之枢机。 “你若是换种方式与我交手,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然你当下所运,本就是我临时所创,小成时与寻常道门雷法大差不差,若想大成,需先化去一身功力。”神谿双手负於背后,到了这步他反而丝毫不著急: “窃法灵童,气忌全盛,心忌全满,才忌全露,成名太久让你才露现底,要杀你太简单了。” 语落,盗天瓏內息一滯,登时气转五內,五灭天雷反袭气海,要与自身邪元相融,此时的他看上去愈发神元气足。 然而下一瞬盗天瓏惊恐万分,无力之感游遍全身,他颓然跪倒在地,大口喘息。 嘭!砰!蓬! 盗天瓏全身关节发出如霹雳般爆响,五內翻腾,痛苦万分,不由滚地大声哀嚎起来。 “十,九,八……” 神谿见他这般模样皱了皱眉。 “你做了什么?!”盗天瓏面容苍白扭曲,可怖至极。 惊疑,惶恐,无往不利的天赋,在此刻却为他叩开酆都之门。 “三,二,一。” 神谿口中吐出最后一字,在地上扭动的盗天瓏突然停下,一身修为尽被化去,全身经脉、皮肤炸裂,血崩如注。 其之元神亦被五灭天雷生生殛灭。 “你使尽浑身解数的表演,只让我看到你的愚蠢、弱小与不堪。” 化出黄符,將盗天瓏的尸体封存收起,神谿抹去战斗痕跡,包括邪气、怨气、瘟毒瘴气等,確保窃法灵童的棺材板被钉死。 前脚神谿还在吐槽苦境先天人擅长憋气,后脚就遇到个功夫不到家的。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神谿弱。 此前,窃法灵童也是憋气高手,这么多年没被人做掉当然有可取之处,可也就是因为一直没有反馈,形成路径依赖,在遇到特定对手后憋不住,然后没气了。 强有强的好处,弱有弱的好处,关键不在於强或者弱,而在於是否能把握其中脉络。 一直扮猪吃虎不可取,容易吃到猪饲料。 ………… “啊?不是吧,这么快就打完了吗?” 就在神谿妥善处理完战场,並通知附近门派前来收尾之时,虹光闪动,一名身著青衫腰挎宝剑的青年来到十里外。 相隔三百里察觉到此地发生大战,一路紧赶慢赶,人总算赶到,但这边也打完了。 “嗯?神人?” “完了。” 青年在注意到当事人身份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嗖! 乍见剑光破空而来,神谿出现在峰顶:“道兄该不会是混冥邪真道之人吧?” “不是不是不是。”青年赶忙摇头:“我和混冥邪真道没有任何关係,神人你別害我,算我求你了,行吗?” 第六十一章:你管这叫羞愧自尽? 混冥邪真道?屎!別来沾边!破你大西瓜!有多远就滚多远啊! 在听到神谿的问题,青门应许好悬没应激。 对六一天心垣来说混冥邪真道是敌人,因为很多事情它能解决,但对不少人来说,混冥邪真道这东西属於粘上之后解决不了、甩不脱,与人中黄一模一样。 “方才与我交手之人是窃法灵童,混冥邪真道五大护法之一的正法。”神谿主动介绍:“见到我后羞愧难当,选择了自尽。” “?” 什么叫大坨人中黄羞愧自尽? 青门应许大为震惊,震惊之后,他对此事提起了兴趣:“我叫青门应许,出自道门正宗,与混冥邪真道势不两立。” 自报身份,然后表明立场,出来混江湖讲的是势力和背景。 “原来是青门道兄当面。”神谿说道:“杜师兄先前还给了我一封信让我拜访道兄。” 青门应许放下心来:“老乞丐?找我?神人是需要哪方面的情报吗?一般来说,从我这里拿情报,需要给我一份情报作为交换,看在老乞丐的份上此番可以通融。” 別问,问就是对天骄的尊重,真有人敢把这么猛的人当后天?错判之后,就轮到他去现场吃瓜了,包好玩。 “关於外道或者与外道有牵扯的左道高手的行踪。”神谿坦诚道:“青门道兄这里有吗?” “早些年老乞丐也来找我询问过,当时有些蛛丝马跡,如今都销声匿跡。”青门应许有些发愁的挠了挠头:“我上次见道奼杀人,还是一百三十年前,前些年动乱,有人曾见过她,但没看到她再动手。筱萝音倒是先前机缘巧合下远远看了一眼,就算要动她也得让始尊出手,那不是我们能应对的强人。” 始尊,是对圣无殛的尊称,作为道门中人要对道界栋樑有一定敬意。 主要是青门应许和杜蓝采玩的比较好,所以能见到圣无殛,体会来自前辈的关照,这份敬意就很有必要。 神谿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实际听到后,还是觉得不太好评价:“这么麻烦吗?” “我这边也就小道消息比较灵通,那些大事实在没实力参与,江湖路千条,安全第一条,观战有风险,吃瓜需谨慎。”青门应许一本正经与神谿说:“如果只是打听小道消息,或者找些不常见的材料之流,我倒是有个地方可以推荐给神人。” “愿闻其详。” “海市龙灯。” 神谿复述了这个名字:“海市龙灯?” “对。” 青门应许頷首,隨后拿出一个掛坠,巴掌大小,主体是个精致的桶状灯笼,由金玉所成,下饰流苏,介绍道: “这就是海市龙灯的灯证,其中之火,就是用以交易的灯价。” 目光落在灯中紫焰,神谿询问:“它能做到何种程度?” 青门应许想了想,说道:“现在还在试运营阶段。” “所以道兄其实是海市龙灯的创建者?”神谿不意外,因为:“这只灯证的炼製方式,乃是我道门炼製法器之术。”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其实也不是只有我一个。”青门应许开始与神谿介绍:“是几个朋友一起,让人们能以过去的积累解决眼前的难题,用现在的劳力,避免未来的困境。” 神谿又问:“如此说来,道兄是想邀请我加盟?” “如果神人不愿,只是加入也可以。”青门应许回道:“海市龙灯有退出机制,参与者可以在自己想退出时就退,没有任何成本,这是尊重各方的利益。” “道兄此策实在高明。”神谿称讚道:“利益如果能够得到保障,他人就敢参与进来,进而扩大影响,组织能够一直运行下去。” 青门应许闻言眼睛放光:“运行机制,奖励机制,都不需要太复杂,但是需要保证参与者的长远利益,保证海市龙灯的共同利益,保证灯证持有者的个人利益。” “还有,防止他人仿製法器。”神谿补充。 “此事確实有些麻烦。” “若道兄信得过,可以交给我。” “神人如今跟隨始尊修行,按理来说,確实比我等擅长炼道。”青门应许出言確定:“那神人就是准备加盟海市龙灯咯?” 神谿頷首:“嗯,承蒙青门道兄看得起。” 青门应许笑道:“虽然此行没有吃到瓜,但成功邀请神人加盟海市龙灯,亦不虚此行。” 说到底,神州不缺天才更不缺天骄,类似海市龙灯这样的组织,或者说平台,最重要的是抢占先机。 或许有人曾经想到过,却没有做起来,但只要同时期没有其他竞品就能抢先机。 至於利益从何而来? 信息。 在苦境这个先天人比王八都能活的地方,信息极为重要,窃法灵童之所以被神谿坑死,就是因为他憋不住气透了底,还不自知。 有些先天人可能几百、几千年不出一次手。 但不出手不等於没有任何需求,比如武学秘籍、天材地宝等,再比如需要有人帮忙做事。 海市龙灯的作用就体现在此,青门应许或许没想那么多,可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先天也会因为信息差惨死的世界。 若是从这个角度切入海市龙灯大有可为,在神谿眼中,信息,是无价的。 关於海市龙灯“股东”之间的信任,完全是无稽之谈,不需要,忠诚与信任太过廉价,正因如此才有了青门应许说的—— 『保证参与者的长远利益,保证海市龙灯的共同利益,保证灯证持有者的个人利益。』 青门应许看好神谿的未来所以发出邀请,神谿看好海市龙灯的未来,进行了技术入股,对原有灯证的炼製方式进行更改与加密,淡化道门特色之余,杜绝他人仿製。 除此之外,炼製方式亦向其他“股东”公开。 配合灯证使用的“法器”神谿不再负责,初期搭建由眾人一同配合,群策群力。 聊完海市龙灯这件正事后,青门应许开始找神谿听八卦: “说起来窃法灵童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神谿说道:“他的能力道兄应当知晓。” “偷窃他人功法秘籍,模仿、逆转,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青门应许说道。 神谿轻描淡写道:“所以我临时创了一部大成必死的武学,自己只用到小成阶段,他为显优越,將之推演至大成杀我,最终羞愧自尽。” “?”青门应许讶异:“这也能?” “为什么不能?” 第六十二章:那年天心垣至尊豪情万丈 为什么不能?当然是思维不同,大部分人面对窃法灵童时想的一般是:自己的看家本领与绝技不能被他看破。 安身立命的本钱岂可隨意透露给外人? 心有顾忌,存在的破绽就会放大,然后就会死。 此外窃法灵童也非常聪明,他的憋气集中体现在向下兼容,不去撩拨高手,如此,自然能做到无往不利。 最终,扮猪吃虎变成扮猪吃猪饲料,憋气变成没气,死的不明不白。 从神谿这里得到结果后,青门应许也能以此窥得部分真諦,但两人修行水平不同,对同一件事把握到的关键同样不相同。 虽然未从青门应许手中拿到想要的信息,但能拿到未来的先机,收穫远超预料。 接下来青门应许会为海市龙灯奔走,包括灯证的重炼,其余“法器”的跟进,初期试行,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工作,可以先在“人间”或后天修行者群体推广,然后一步一步向上发展。 只是一次破例,就让青门应许取得诸多收穫,稳赚不赔。 技术入股的神谿则要修改计划,斩杀窃法灵童,他想晚点回天心垣都不能。 ………… 千棺一山,一棺千景,矗立在地下幽谷,一处不为人知的奇异天地之中。 咚!咚!咚! 一具银僵来到瘟癀殿跪地俯首:“主人,派去五瘟道子那里的兵马,全部折损。” 大殿中央是一座黑色池塘,中央高台上有副黑棺,不断有毒液自其中流出,腥臭无比,低沉的声音自棺內传出: “不意外。” “可要继续加派兵马?”银僵询问。 棺中人询问:“可有他人出面?” “无。” “那就先不用管他。” “是。” “混冥邪真道內最近有事吗?” “回主人,有两件,丧哭道人与蜕形妖道被六一天心垣玉清宗宗衡击败,虽留得性命,但需要时间恢復;还有,窃法灵童被六一天心垣的神人斩杀。” “正法是第一个死的,正常,这些人里他修行最差,怎么死的?” “六一天心垣方面没有传出消息。” “神人,早些年他杀了我不少丹炉,成名比楚玄羲那后辈还快,別管他,敢放他出来,云梦硕与圣无殛必然有布置。” “是。” 其他人如果看到六一天心垣的天骄落单,出於种种考虑,最后大概率会去试试。 有这种想法的人活不久。 瘟僵棺主除了派门人出去转一转,派无关紧要的棋子探一探,绝对不浪费力气,更不会亲自出面试探。 动手? 脑子有病,找死! 云梦硕与承天载道联手没拿下祸道蚩狂,那是因为他没有带神武末天钥,至於圣无殛上次出手已是很久前,这个时候放后辈出来,聪明人该考虑这是不是那两傢伙的饵。 “去吧,有行动就配合,无事就为我將丹炉保养好。” “是。” 银僵叩了一阵响头才站起身退出瘟癀殿。 瘟僵棺主没有在意他的行为,幽深的宫殿內有诗声响起。 “道陵山下埋枯骨,炼尸养蛊驱瘟出;谁言修死无前路,与冥书契踏仙途。” ………… 神谿回返后並未先回上清宗,往朝真太虚殿拜见圣无殛,而是直接来到太清宗,入真升化玄殿拜见天心垣至尊云梦硕,反正他来这里跟回家差不多。 “谿拜见师伯。” 入殿,行礼,一气呵成。 云梦硕上下打量过少年后说道:“此番外出歷练看来收穫匪浅。” “还好吧。”神谿在云梦硕面前没太客气,只在需要客气的时候客气,这是一种策略:“我去冥界修行了七年,主要在魔界,通过斩杀魔族强者来磨礪武道、淬炼剑意、修行道法,弥补了许多不足。” “不见任何杀性,好好好。”云梦硕闻言,重新打量了神谿一番,笑道:“看来阿溪你没有忽视任何修行,在魔界动手总好过在神州,既能积累底蕴又不会暴露信息。” 对神谿的进境云梦硕很满意,他当年確实没有看错人,炼无合道对他人而言,確实因为法门本身太过霸道,可能入魔,但神谿就算走了一趟魔界都没有受到影响,所以不是法门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既然在神谿这里得到验证,自然而然,云梦硕就打算將它传给慕沧侠。 “我回来时路过……应该是北疆,佛教的蘅佛子前辈在那里镇守。” 此刻云梦硕在想什么,神谿不清楚,但他还是先把蘅佛子给卖了,未来有合作的可能,不等於现在有用。 “北疆?”云梦硕抚须稍作思索道:“那边应该有些游牧部族,他与你照过面?” “无,只是隔空出了一掌,打死给我代步的魔兽,为我指明归途。”神谿將此事交代明白。 “那应当是他要在北疆进行布置,不希望被你知晓,不碍事。”云梦硕说道:“阿溪你也无需为此分心。” “既然师伯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神谿佯装鬆了口气:“我当时还以为他想要灭口。” 云梦硕闻言眼神一凛:“他敢!” 佛门对友教的態度还算友善,道门对友教的態度,在多数时候,都很难评。 接著,神谿出言道:“还有一件事,需要师伯帮我处理。” “我带你去找蘅佛子要个说法?”云梦硕表现的很护短。 “此事已经揭过,无需师伯为我影响佛门与道门的大局。”神谿表现的很懂事:“是我在回来前做掉了窃法灵童,详情如此……” 盗天瓏的特殊之处在於他是太清宗弃徒,就算他不曾宣扬,此事实在谈不上光彩,但神谿將他做掉对云梦硕而言確实是份大礼,对六一天心垣而言也是不小的功绩。 “好好好。”云梦硕笑道:“是阿溪你帮了我件大忙,善后之事,交给我来就是。” 不是云梦硕打不死盗天瓏,而是找不到,站在神谿的层面窃法灵童是“下修”,水平和魔界的下魔坐一桌,在云梦硕的层面他就很能憋气。 神谿致谢道:“有劳师伯。” “你未在天心垣任职,我也不能违背意愿强迫你任职,这份功绩无法效果最大化。”云梦硕思索了片刻后说道:“不如这样,这本《养性延命录》你拿去。” 第六十三章:《养性延命录》,当自勉励之 只见云梦硕拿出本古籍,介绍道:“这是天心垣尚未建立前,我意外得到的一卷古籍,能帮你在成就先天前进一步积累底蕴。” 神谿接过后先致谢:“谿多谢师伯。” 然后,当著云梦硕的面將《养性延命录》打开翻阅。 食谷者,智慧聪明。食石者,肥泽不老。食芝者,延年不死。食元气者,地不能埋,天不能杀。是故食药者,与天地相弊,日月並列。 …… 这是卷关於养生延寿的古籍,记录了诸多导引养生理论与方法,略取要法,刪弃繁芜,类聚篇题。 古籍最珍贵的不是原文,当然,不是说原文不珍贵,但前人在上面的註解更加珍贵。 可遇不可求。 云梦硕出言关心道:“如何?” “帮助不小。”神谿亦未隱瞒:“能帮我继续推演《玉虚洞真经》。” “能帮到你就好,天心道全会在沧侠就任玉清宗副宗衡时,亦多有助力,天心垣內部与道界的风气,这些年来,也不像过去那样极端。”云梦硕頷首道:“往后若是有閒暇,还要辛苦你多帮衬一下襄瑛。” 神谿当即道:“自当如此。” 接著,他看聊的差不多,主动请辞:“后续之事有劳师伯,我先去寻襄瑛。” 云梦硕頷首,隨后抚须吩咐道:“沧侠那孩子性格內敛,阿溪,当自勉励之。” “谿谨记。” 本书首发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听到这番话的神谿先一愣,反应过来后,与云梦硕拜別。 真升化玄殿內,六一天心垣的至尊將局势重新復盘,事实证明,他这些年的方针没错,原本存在的阻力在逐渐被解决,內部的矛盾,相较过去也有所缓和。 云梦硕对云梦华琚、云梦襄瑛、神谿与慕沧侠抱有不同的期待。 云梦华琚经过敲打后沉稳不少,但並未做出太大改变,所以云梦硕放她自由,將她对太清宗与天心垣的影响降到最低,有神谿压著,云梦硕相信云梦华琚將来成不了大患。 太清宗因为云梦华琚离开出现的余裕,由云梦襄瑛完整继承。 不仅顺利,效果也极好,云梦硕属意等云梦襄瑛成就先天,就著手让她继任太清宗宗衡,有神谿从旁辅佐可以为將来铺垫。 神谿是云梦硕作为道界霸主的祥瑞,是维护道界和谐的重要力量。 前往上清宗修行亦是关键决策,就大局而言最有利,因为这一步,不少上清宗的道生也支持云梦襄瑛。 天心道全会的作用不必多说。 慕沧侠,则是继神谿之后的一次尝试,过程坎坷了些,但结果是好的。 与初建时相较,如今天心垣內部,对异类与左道的接受力日渐提高,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让每个人都有望仙道。 在云梦硕的视角內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一些小事无所谓,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所以能容许在“先博后精”推进的前提下,参与者適当追求个人利益。 就算是道界霸主、天心垣至尊也要尊重其他人的利益,不能无视其他的意愿。 云梦硕感嘆:“可惜沧侠性格软了些。” “参辰,来真升化玄殿。” ………… 回到六一天心垣,神谿算是回到自己最熟悉的领域,在这里修行存在缺点,否则他也不需要前往魔界歷练,却也存在优点,不然为什么还要回来? “好友,久见了,师伯唤你去正殿?” 离开真升化玄殿还没走多远,神谿看到別参辰迎面而来,遂停步与友人交谈。 別参辰看到好友回返,瞭然道:“看来此番是因为你的事情。” 神谿明知故问:“怎么说?” 別参辰道:“这还用说?” “也没什么事,无非是我斩了窃法灵童,师伯要考虑天心垣如何向外发通告。”神谿一本正经说道。 別参辰有些意外:“混冥邪真道五大护法之一的正法?” 神谿頷首:“是他。” 看他这样別参辰没觉得是开玩笑,他现在就是好奇:“怎么做到的?” 毕竟,楚玄羲先前也只是击退两大护法,好友总不能比楚玄羲还强吧?按理来说,这个概率在短时间內很低。 神谿轻描淡写道:“他见了我后羞愧难当,毅然自尽。” “?”別参辰摇了摇头:“说人话。” “就是这么一回事,具体情况师伯会讲,好友你上你也行。”神谿没有细讲,但这並不妨碍他对好友寄予厚望。 別参辰道:“当真?” 神谿肃然回答:“千真万確。” 別参辰笑道:“我不信。” “不信就算了。”神谿是有些无奈,没有继续说此事,转而询问:“天心垣內最近如何?” 別参辰也没在意他忽悠自己:“还好,除了慕沧侠就任玉清宗副宗衡,有些无伤大雅的动盪外,还算平静。” 神谿又道:“襄瑛那边。” “你不是正打算去?”別参辰没多说:“这些年来,天心道全会运行很顺利,好了,我要先去真升化玄殿。” 神谿与他说道:“等得閒请你饮酒。” “可以,请。” “请。” 两人约了时间饮酒,便各自离去,別参辰讲的信息不多,勉强能与杜蓝采所说印证,而且杜蓝采说的还要更加详细。 至少可以確定,天心道全会的建立確实有助於稳定內部环境。 ………… “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乃言生死之类各十有三,谓九窍而四关也。其生也,目不妄视,耳不妄听,鼻不妄嗅,口不妄言,手不妄持,足不妄行,精不妄施。其死也,反是。 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乃言人慾求生,动作反之,十有三之死地。 夫何故?以其求生之厚。乃言所以动之死地者,以其求生之活之太厚也。远道反天,妄行失纪。” 天心道全会道场,云梦襄瑛掐著时间將这次论道的內容讲完,有些內容,没有修行到一定境界前,基本接触不到。 但不代表不能给其他人提前讲解。 “今日的《混元道经》解读便先到这里,希望能对诸位师兄弟有所帮助。” “后续之事,就有劳上章师兄、金恆子师兄与越仙洲师兄主持,按照规划,此番还需要讲符篆绘製。” 第六十四章:男儿膝下有黄金,此时正是提现 上章出自太清宗,是神谿与云梦襄瑛最早的追隨者,在生態位上,算嫡系。 金恆子是上清宗七恆之一,神谿外出,由他代神谿管理財政,以及与楚玄羲对接。 越仙洲出自玉清宗,既是玉清宗“顽固派”的代表,也是忠诚的“神大將”,毕竟是先天人,总不好去做个“小將”。 在三人辅佐下云梦襄瑛作为会长,实际压力並不大。 经过发展,天心道全会的影响逐渐扩大,肩负的责任,也逐渐增加。 但核心还是加强三宗门人交流与互动。 这是站在宏观的立场上,个人而言,云梦襄瑛对它的定位与过去相同,就是洗刷他人对神谿的偏见,然后,为他积累人望与威望,以期未来能够重立道真正脉。 剩下的像锻炼个人能力等作用,在云梦襄瑛这里,相较而言不是那么靠前。 “神君回来了!” 正当云梦襄瑛將后续之事交给其他人,准备离开天心道全会的道场时,殿外突然有人喊道。 『阿溪回来了?』 不待细想,只见一道身影踏入,让殿內一眾道生顿感压力,仿佛有一口锋锐无比的利剑悬在眾人头顶,迫压眉睫,那无匹的锋芒与气势,似乎要斩开他们的身体、元神。 “诸位师兄、师弟风采不减当年。” 少年一步一步行在殿中,加诸在眾人身上的那股压力越来越强。 正当诸道生以为少年是在夸讚他们。 “我在期待什么?至少没有越活越回去,那才是貽笑大方。” 平淡的声音仿佛一口又一口利剑,刺入诸道生耳中,有道生想拔剑抵抗,却发现剑在鞘中根本拔不出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行至大殿最中央,神谿停步,转身,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环顾眾人: “诸位师兄师弟可都是我天心垣的英杰,不至於被一道剑意,嚇到连动都不敢动吧?” 金恆子拱手与神谿见礼:“师弟。” “师兄。”神谿回礼。 然后是云梦襄瑛:“阿溪。” “我回来了。”神谿与她頷首示意。 上章长揖下拜:“拜见神君。” “师兄请起。”神谿抬手隔空將人扶起。 再之后是越仙洲,长揖下拜:“拜见神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体验棒,??????????????????.??????超讚 】 “师兄请起。” 神谿亦將之隔空扶起。 此时,那股压力才散去,其他人方才能与神谿见礼,这样的顺序,不仅与实力有关係,而且与派系內的地位息息相关。 除此之外,神谿此举还有其他深意,从结果来看很成功。 此时无需其他多余的言语交涉,神谿就拿回主权,主导天心道全会,对许多人而言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好了,都进来吧,今日正好有时间,讲一讲剑道。” 等殿外值守的道生进入后,殿內被掩上,神谿开始讲起剑道,不算高深,但大多数道生听到这些內容,都在苦苦思索不得其解,有些道生更是乾脆放弃思考,生生將之记下,再次一些的乾脆掏出纸笔记录下来。 能够当场听懂並有所领悟的终究是极少数。 讲解完毕之后就是临堂试验。 这个小六一天心垣,在神谿看来,落实到道生身上的作用,就是小灶。 有道生笨拙的运使剑法,险些將相邻的道生胸前开出一个窟窿;有道生剑气崩散,威能降低但打击面扩大;也有人对剑法的理解很生硬,剑法直来直去没有变化,剑在他们手中,跟烧火棍差不多。 虽然讲的是剑道但落实是以剑法落实,有其他先天境界的道生监督,不会真的出乱子。 相应,那些先天境界的道生,经过神谿点拨就算没能得到剑道三昧,运使的剑法,威力相较从前亦有明显提升。 也有人另闢蹊径,绕过自己听不懂、理解不了的那部分,还真琢磨出几分奥妙。 能考入六一天心垣的道生,无一例外,皆是寻常人眼中的天才,但这里遍地都是天才,那不够天才的道生就成了“庸人”。 与过去的自己诀別也是修行的一环。 即便已经超出时间,诸道生仍恍若未觉,最后神谿让眾人提问,他来解惑,如此又用了一个时辰,解惑完毕此次集体论道才结束,神谿不是每次都会来,属於且听且珍惜。 时至今日,神谿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什么,因为有楚玄羲作为对照,六一天心垣之內,对他出身有意见的人正在逐年减少。 这个时候派系利益、个人利益,远比其他事情更重要。 就算真有人跳出来挑事,或想跳出来,也有那些“神大將”和“神小將”去处理,可以说他已经成势了。 ………… 论道结束,眾人先后离去,包括云梦襄瑛亦表示在外面等神谿,唯独越仙洲,留在天心道全会道场內。 咚!咚!咚! “仙洲拜谢神君。” 保留节目虽迟但到,將忠诚贯彻到底,就是越仙洲的核心方针之一。 在这方面越仙洲確实独树一帜。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此时正是提现时,能在派系內取得前五的位置就是能力的体现。 不是玉清宗,而是天心道全会这个大派系。 因此,越仙洲甚至没起身,直接在地上匯报玉清宗近况: “英明无过神君,慕沧侠果然成为了玉清宗副宗衡,新入门的那些道生,这些年中有许多人被楚玄羲影响,开始接受那些外门左道。” “我等遵循神君当年定下的方针,將玉清宗划为天心垣的內门,以及天心垣外的外门。” “这是楚玄羲推慕沧侠上位做的交换。” “外门弟子的修行资粮,玉清宗不负责,由楚玄羲自己解决,这同样是交换。” 一直到见到越仙洲,神谿才算了解到六一天心垣內的详细情况,尤其是玉清宗內,寻常道生接触不到这个层次的东西。 利益,利益交换,以及双方互相妥协,稳住了六一天心垣。 从另一个层面来看不仅稳住了,而且还有向前迈出一步,因为天心垣的招生机制,自建立之初就是妥协的结果。 “既然玉清宗內没有反对。”神谿稍作思索与越仙洲询问道:“上清宗此番选择沉默,反对的是太清宗?” 第六十五章:对慕沧侠的抨击,是云梦硕发起 越仙洲仍跪在地上:“圣明无过於神君,天心垣內最反对慕沧侠就任副宗衡的,確实是太清宗的道生。” “上清宗方面此番未插手,玉清宗內也不是所有人都赞成,但神君当年所言,仙洲一直谨记在心。” “都是为了天心垣,没必要太难看。” 在围绕慕沧侠就任玉清宗副宗衡展开的权力斗爭中,就是因为当年那一跪,越仙洲在此事中不仅保全派系利益,个人利益还得到一定拓展。 神谿说道:“但慕沧侠终究顺利就任玉清宗副宗衡了。” “是。”越仙洲回答。 如此大势之下,一旦决策出现失误,立刻就会被扫出局。 越仙洲每每想起此事都会后怕,这也愈发凸现神君水平之高,提前定住大势,让楚玄羲没能竟全功。 背叛楚玄羲能找到神君当靠山搏一搏,背叛神君,又能找谁当靠山? 诸多念头曾在越仙洲心中起伏翻腾,最终他將它们斩去,只留下忠诚,最终,才有了眼下在地上答话这一幕。 神谿负於背后的右手简单掐算,隨后与越仙洲询问: “楚玄羲没有请你们去帮忙?” “没有,楚玄羲只希望,我们能够协助稳定內部。”越仙洲回道。 “玉清宗的內门与外门太过於分裂,外门在做什么,內门、天心垣皆不得而知。”神谿平平淡淡说道: “若楚玄羲选择自立门户,外门就是他的基本盘。” 这番话语落在越仙洲耳中宛若惊雷炸响,他神色有些犹豫: “他应该不敢吧?” 神谿道:“现在不敢。” 越仙洲闻言迅速做下决断:“仙洲明白!” 至於决断为何,神谿不在意:“天心垣可还有其他事发生?” “楚玄羲击退丧哭道人与蜕形妖道,对天心垣是大功一件,功绩与日俱增,在天心垣的影响力也在因此不断增加。”越仙洲为神谿再次印证此事。 如今,越仙洲还在担心楚玄羲坐大,神谿却嫌楚玄羲不够强,他说道: “此事无须担心,窃法灵童已经死了,明日你们应当就可以看到具体通告,楚玄羲立下功绩是好事。” 越仙洲心中震惊,口中却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库广,??????????????????.??????任你选 】 “是!” “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玉清宗內诸事还要有劳师兄多费心,局势不能失控。”神谿叮嘱道: “襄瑛在天心道全会也要多仰仗师兄相助。” 这下越仙洲才站起身:“仙洲必不负神君信任。” “这是我此番外出偶得的晶矿,便赠予师兄用以炼製法器。”出言同时,神谿拿出一块碧色晶石,拋给越仙洲:“去吧,好好做事。” 咚!咚!咚! 神谿如何说那是神谿的事,捧著晶石的越仙洲如何做,是越仙洲的事。 又以头抢地一阵越仙洲才告退。 “……” 待人离去,神谿这才感嘆道:“师伯啊。” 对慕沧侠的抨击,是云梦硕发起的,此事毫无疑问,但没有证据,无形无跡。 六一天心垣的局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涉及的层面確实不少,所以才需要把握其中的脉络与关键,为自己爭取更多余裕。 直到目前上清宗都没有下场没有表態,可能是因为圣无殛不擅长內斗,也可能,他乾脆在支持云梦硕。 他们两人一个推行先博后精,一个推行先精后博,但这是路线问题。 真要有谁敢拿这件事在圣无殛面前说事,会发生什么很让人期待。 总而言之,当下而言弱是神谿的优势,但同样是他的劣势,弱,能让人更放心,能让楚玄羲这个前辈遇到事情顶上去,能更好隱藏底牌,这些都是优势。 可单一条劣势就足够致命。 诚然,天心垣至尊云梦硕都承认,神谿距离大先天只差根基与年龄,可差就是差。 没办法,客观存在的弱,让神谿难以將成果全部吃下,稍有失误,可能就会把自己噎死,所以才需要云梦襄瑛。 將这份成果转化成另一个层面的利益,虽然不是长远之计,但能坚持到自己成就先天。 届时情况就能有所好转。 『时间,时间……』 一个人在殿內又待了半刻钟,神谿才负手踱步走出正殿,看到正在等候自己的云梦襄瑛。 “忙完了?” 看到少年自殿內走出,云梦襄瑛上前询问。 针对方才之事,神谿还是进行简单解释,免去没有必要的麻烦: “与仙洲师兄简单了解了一些事,襄瑛你也知道,这些年来,上章师兄最先支持我,仙洲师兄却是反对我的那些人中,最先对我改观並支持我的前辈。” 虽然神谿现在也被人称师兄,六一天心垣又招生了几次,这不妨碍他一招一个师兄。 很难说有时候口头上的尊敬是不是根本不把人当人。 云梦襄瑛微微頷首,揭过此事,因为这本来就不需要解释,她出言关心道:“此行如何?在外面可有遇到危险?” “无。”神谿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虽然遇到几个可值一晒的对手,但都不如我。” 两人迈开脚步,並肩向太清宗方向走去。 “当真?” “千真万確。” “这些年天心道全会发展很好。”云梦襄瑛选择相信神谿,她主动说道:“全靠阿溪背书,否则眾人不会这样信任我。” 神谿纠正道:“这是襄瑛你的能力,能被人信任,本就是个人能力杰出的体现。” “或许吧,我会继续努力,与其他同门论道带来的收穫,不比闭关差。”云梦襄瑛讲述著自己这段时间的感受:“初期其实不太明显,但当我修行到一定程度后就很明显。” “这同样是种不错修行的方式。”神谿不疾不徐说道:“只靠照本宣科学习,是歧路,只会学习永远学不完,等修行到一定程度后,要將学习到的东西作为底蕴去创造。创造出最適合自己与时代的功法,走出属於自己的道。” “就是藉助与其他同门论道验证所修,打破学习的固有思维。”云梦襄瑛侧过头,看著少年俊朗的面孔,轻笑道:“这一点不用阿溪提醒,我自己也能领悟,莫要小看我。” 第六十六章:杀死那个充满野性的自己 “是我之过。”神谿语气温和了些:“襄瑛与那些朽木般的师兄、师弟还是不同的。” 云梦襄瑛有些迟疑:“阿溪,这样称呼同门不太好吧。”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他们不服,就来与我证明他们不是,如果证明不了,那他们最好憋著。”神谿语气颇为隨意:“当初我入门时诸位师兄可没觉得不好。” “……” 这番话让云梦襄瑛陷入沉默,正当她准备开口之时,被神谿打断: “襄瑛你无需因此掛怀,我也不会在意,那本就是修行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修行,自一开始便不简单,想活著就更加困难了。” 云梦襄瑛疑惑:“以阿溪你的情况,应当不需要担心寿元。” 这是云梦襄瑛首次与神谿询问个人问题。 “寿元……”神谿语气有些复杂:“寿元充沛的先天人那么多,到了该死的时,也会身死,其实不乏正邪两道的高人。妖修出身能到我现在这步已经够震撼,为了活下去,融入人世,只能忍痛拔掉自己的利爪,剐下自己的鳞甲,砸断自己的獠牙,杀死过去那个充满野性的自己。” “放弃自我,然后以另一副模样,闯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虽然过程是痛苦了些,但,至少,得到了別人的些许认同不是吗?怜悯、赏赐一般的些许认同。” 这番话,听起来是十分淒凉且悲哀的,云梦襄瑛只是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却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道门中人大多会研究妖的身体结构,以期每份材料都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基本没有人会研究更深入的东西。 没有必要。 但这种现象却是修行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是从本我到超我的向上攀升,不止局限在妖,然而此时的云梦襄瑛没心思去思考这些。 “阿溪。” 一声轻唤,让少年停下脚步,隨后便见云梦襄瑛迈步上前,將人拥入怀中:“有我在。” 这个时候说其他不合適,不说也不合適。 柔软的触感传来,让神谿愣了愣,那双银色竖瞳中闪过一抹复杂。 “襄瑛,莫要看轻我,好吗?”神谿与云梦襄瑛对视,语气坚定:“这名为“求生”的道,丝毫不比其他人选择的“道”差。” “我明白,我明白。”云梦襄瑛轻声道:“在修行路上只有远近之分,没有对或错,这个概念是针对不同立场逐渐衍生而出。我无法体会阿溪当时的心情,但我相信阿溪,所以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助力,好吗?” 少年闻言,先是沉默了数息,而后,释怀一笑: “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神谿伸出右手搂住女子纤细的腰肢,隔著衣衫与躯体两道阻碍,两人还能听到彼此心跳,如雷声轰鸣。 “我也会帮助襄瑛在选择的道路前进。” 双方都很含蓄,虽是云梦襄瑛主动,但谁都没有更进一步。 片刻后。 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云梦襄瑛赶忙鬆开手,脸色緋红,神谿见状直接抽回手臂,任她拉开距离。 在脱离少年的怀抱后,女子仍觉得身上残留著对方的体温。 “襄瑛,努力吧。”神谿轻笑道:“想要给我提供助力可没那么容易,这名为修行的路上,每个人都是求道者。” 他好像完全没有被方才之事影响,很快进入状態,话中固然有几分调侃,但亦有鼓励。 云梦襄瑛见状,运转真气,让自己有些发懵的大脑镇静:“我现在已是天心道全会会长,阿溪帮我站在一个很高的起点。” “不够。”神谿看著她轻轻摇头:“天心道全会的作用没有那么大,它没有权力,也没有天心垣的支持,只是一个论坛。襄瑛你至少要以成为太清宗宗衡为目標,如果可以,再加入到垣主之位的竞逐。” 云梦襄瑛有些犹豫:“父亲他……” 神谿直言:“师伯对你的期望难道你全无了解吗?” “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这份信任。”云梦襄瑛正色道:“这一次,轮到我来说那句话。” 女子看著对面的少年:“阿溪,相信我。” “嗯。” 神谿頷首道:“也请襄瑛相信我。” “好。” 无形但又真实存在的信任,在两人之间成功建立,对云梦襄瑛而言,这是关键一步,回应著方才心中那份悸动。 站在神谿的立场则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 看不见,摸不著,但真实存在。 云梦襄瑛询问:“阿溪你刚回来吗?” “我已去真升化玄殿拜见过师伯,出来时还与参辰约好,有时间请他饮酒。”神谿回答:“然后便来天心道全会寻你,朝真太虚殿那边基本不怎么管我。” 不管不等於不需要前去打声招呼,只是单纯不急。 圣无殛对神谿的要求就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落下修行,其他都能商量,他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原来是这样。”云梦襄瑛说道:“那你先回去上清宗见圣无殛前辈吧,我不能耽误你。” 主要是她自己也需要空间冷静一下。 神谿没有拒绝:“好吧,稍后再见。”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云梦襄瑛叫住他: “等一等。” “嗯?”不等神谿出言询问,只见云梦襄瑛快步走上前,为他整理了衣衫,然后道: “去吧。” 丰姿如玉的少年浅浅一笑:“好。” 云梦襄瑛愣了愣神,待她回过神时,少年已经离去,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 一时失神,忘记运转真气,云梦襄瑛那张俏脸迅速爬满红霞,她没有犹豫,直接催动真气化虹光遁走。 ………… 回到六一天心垣,算是把需要办的事情全部办完,神谿才回到上清宗,踏入朝真太虚殿。 甫入殿,便听圣无殛说道:“这次回来又准备待多长时间?” “应该不会短,这次需要认真沉淀一番。”神谿回道:“顺便將先前的规划完成,刚好有找到合適的材料。” “这次又跟人斗法了?” “算是吧。” “输了还是贏了?” “他死了,说破天也是我贏。” “那还算没给恁爸丟人。”圣无殛道:“去忙你自己的吧。” 第六十七章:圣无殛的羡慕嫉妒恨 关於神谿此行的经歷,圣无殛没细问,看过他之进境多少能猜到一些,剩下的,问与不问其实都一样,不如不问。 可以说给神谿保留了足够的余裕以及空间。 不过。 神谿主动匯报:“我將窃法灵童斩了。” “那个偷窥癖跟只老鼠似的,要杀容易,要找不好找。”圣无殛捋了捋鬍子:“说说吧,怎么做到的?” “我还以为师伯会说一句我知道了。”神谿与他开了个玩笑。 圣无殛说道:“你想说,恁爸给你机会说。” “临时创了一招,让他去学,是招练至大成会化去自身功体的雷法。”神谿淡淡道:“然后他自尽了。” “根基太浅,沉不住气,不意外。”圣无殛倒是不讶异,和云梦硕一样很淡然:“能想到用这种方式证明你会食脑,他没气活该,行了,拿出来吧。” 食脑的意思,是通过动脑来解决问题,不是说神谿把窃法灵童的头吃掉。 少年佯装不懂:“什么?” “哼,跟恁爸说这个难道是炫耀?不是让恁爸帮你善后?”圣无殛冷哼道。 “有劳师伯。” 神谿这才摸出一张图案歪歪扭扭的黄符。 “既然这次有时间,把符再练练。”圣无殛隔空將之摄走:“画成这样,丟人。” “能用就行。”神谿语气轻鬆,不像是在和长辈说话:“又不靠这个吃饭,有这精力,我不如去继续完善剑典。” 在修行路上神谿目標极为明確,那就是精通的技艺再多,实际上仍存在侧重,也就是必然存在某一项比其他造诣更高,用著更顺手,包括圣无殛同样是这种情况。 “天雷反袭五臟,衝破经脉,有胆气,还敢引入丹田让它与真元相合。” 圣无殛简单给窃法灵童做了个尸检报告: “死成这样,算是给恁爸开了眼界,你父母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 语落,圣无殛隨手一弹,便见黄符被射入偏殿內熊熊燃烧的八卦炉中,其上阵法被激活,將黄符连带著其中的尸体炼归於无。 神谿这才说道:“师伯若是没有吩咐,我便先离开了。” “嗯。”圣无殛叮嘱:“修行敢落下,恁爸亲自送你上天,其他方面你自己看著办,如果连那些小事都解决不了,也不用谈重立道真。” “是。” 神谿与圣无殛见礼后离开。 朝真太虚殿,名震道界的始尊一动不动,过了半刻,摇头嘆了口气: “这样的好苗子怎么就让玄黓捡漏了?恁爸都有些羡慕嫉妒恨,x你老x!恁爸当年就该多揍你一顿!” 感嘆到最后圣无殛直接破口大骂。 没辙,任谁发现自己贏了一辈子的人,捡了一块崑山璞玉当传人,结果自己还死了,结果璞玉硬是自己把自己给雕琢成材,恐怕心中都会有极大的不平衡吧。 修道修到他们这个境界后再修也就那样了。 这个时候,衣钵传人就显得很重要,自己贏了一辈子但传人输了一辈子,丟人! 死对头的传人如果把自己贏了那更丟人。 这叫个什么事? 圣无殛也不知道这叫个什么事,只后悔当年没多揍玄黓几顿。 ………… 到了云梦硕与圣无殛这般境界后,属於他们的修行,就到了另一个层面,大先天中的顶级存在与初入大先天的萌新差距极大。 楚玄羲还要处理玉清宗內部的派系问题,还需要亲力亲为、衝锋陷阵,通过积累功绩,来增加自己的竞爭力。云梦硕只需要透露一些想法就有云梦大將、小將將之落实,圣无殛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贏。 上清宗的特殊位置让他能够躺贏,楚玄羲执行的改革,对圣无殛与云梦硕而言,不是坏事。 但实际衝锋陷阵的是楚玄羲,在各方之间斡旋的是神谿,无论是圣无殛,还是云梦硕,当下他们都不需要下场。 这一现象的核心在於,道门三脉的利益,太清宗的利益,上清宗的利益,玉清宗的利益,六一天心垣的利益,云梦硕的利益,圣无殛的利益以及楚玄羲的利益等等,不是一回事,体现在不同的层面。 只要还没到停止憋气亲自下场那一步,就目前而言,其实所有参与者都在贏。 无非是有人大贏有人小贏的区別。 神谿与圣无殛交流过后,哪怕两人实际没有聊几句话,但是从他的表现,如果水平够高,或多或少也能推断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样的局势,在魔界几乎不会出现,想要在修行路上取得一定的成就,单靠根基与武学的提升远远不够。 天心垣神人斩杀窃法灵童,让混冥邪真道痛失一大护法的通告,是在次日发出,神谿因为这份功绩再次走到台前。若非楚玄羲成名更久,底蕴颇深,此番怕是要被神谿的名声盖过。 作为上一代的第一天骄,楚玄羲在继任玉清宗宗衡之前,就有功劳在身,否则就算有其他人推举也很难服眾。 別参辰在故友重逢的聚会上,借著酒兴,损了神谿这位好友几句。 ——有些话那是人能说出来的吗? 不是歧视好友的出身,只是,別参辰觉得神人的那个“神”字,可能是神经的“神”。 再来的天心道全会论道,神谿一如往常,基本不参与,包括管理財政这事都被他外包,不过前期工作是他一手负责。不可能说,自起初就让其他人做。 处理完人际关係,神谿就能腾出手来將先前的规划完成。 玉闕宝圭殿。 “师兄。” 神谿与对面青袍乌髮的青年见礼:“此番辛苦师兄走这一趟。” 玉恆子回礼道:“要见师弟一面可不容易。” 七恆是上清宗最杰出的七人,皆是先天,各有圣无殛部分真传。 道號分別是:汞恆子、金恆子、玉恆子、晶恆子、朱恆子、璨恆子、珊恆子,乃是取自道门七宝。 今日被神谿请来的玉恆子擅长炼道。 “我毕竟与诸位师兄不同,等成就先天应该就会好些。”神谿说道:“设计图,师兄日前已经看过,我的要求也不多,只要炼成器胚,后续我自己祭炼即可。” 第六十八章:神人道兵·持剑力士·巨灵神 “师弟是想將它作为法器,还是用来做身外化身的寄託?”玉恆子与神谿確认:“两者炼製手法不同,而且,身外化身也不是那么好用。” “作为一件特殊法器吧,主要作用,是用来传话,其次是能承担、传导我部分功力,具体结构师兄已经看过,只是奇特了些,既不高端也不复杂,我相信师兄。” 早些年时,圣无殛还自己炼製低配法器,给普通道生使用。 后来这些工作就由玉恆子接手。 此番神谿要炼製的器胚,正如他所言,只是相较而言用处比较奇特,不复杂,属於请圣无殛出手会先挨顿骂,然后挨一顿揍的水平。 说著,两人已经走到玉闕宝圭殿的炼器室。 轰隆隆—— 雷电相击迸出雷火,经过法阵转化,导入八卦炉之內。 玉恆子见状,略感讶异::“嚯,师弟这地方有说法啊。” 正常人谁用雷火炼器? 用雷火炼器的人会是正常人吗? 神谿也没有解释:“所以才要请师兄出手帮忙。” 隨后,他將准备的材料取出,进行简单分类后摆放到八卦炉旁,此事交给玉恆子,神谿也不担心他给自己偷工减料埋雷,他虽不像对方在炼道深耕多年但是也懂。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神谿这种情况很常见,他修炼道、阵道、易道等等,都是为《玄穹天遁剑典》服务。 玉恆子则是反过来,兼修其他都是为了在炼道继续深造。 看著那些材料琢磨了好一阵,玉恆子抬手掐算了一番,才开口感嘆道:“师弟这份报酬可不太好拿。” “没办法,要配合我新创的道术使用,又想图个方便,要求难免高些。”神谿回道。 化身、化体这种东西看似方便,实际作用只能说见仁见智。 “这倒无妨,主要难点就在材料配比上,需要不同的材料作用、相性交叉,还不能全部用太高级的材料,否则难以调和,反而会失败,同时也不利於后续祭炼。” 玉恆子运使真元在半空中搭建模型,针对神谿先前的图纸,根据其需求做了简单修改: “以五行为出发点確实够稳妥,未来再想动它却麻烦,这里我给你改一下,按五行、四象乃至三才这样递减。” “往后重炼、修补是难度也会越来越低。” 这已经不是炼製寻常法器的方案,玉恆子对此事很重视,先打好基础。 神谿直截了当:“那就交给师兄了。” 然后他转身走向另一侧,坐在距离八卦炉最远的地方,那个位置,很巧妙,哪怕在玉恆子看来都非常巧妙。 看似在炼器室之內实则在炼器室之外。 “好说。” 玉恆子也不含糊,抬手一挥,赤汞、黄金、美玉、水晶、硃砂、球璨、珊瑚等材料,一股脑丟去八卦炉,接著催动道元衍生出数种道火,分別对不同材料进行淬炼。 神谿坐在那里静静看著,没有询问,玉恆子亦未与他解释。 前后用了两个时辰,玉恆子收功,八卦炉中飞出一尊九窍金人:“师弟,试试吧,看著是简陋了些,毕竟是器胚。” 那金人看上去可谓相当简陋,高约三寸,给人浑然天成之感。 八卦炉中的道火在玉恆子收功后散去,神谿起身走近,伸手一招,將真气灌入金人。 “很不错,此番辛苦师兄。” 器胚吹破天也是器胚,有无伤大雅的瑕疵属於正常情况,后续经过祭炼就能解决,整体来说神谿对成品很满意。 一手托著金人,神谿一手化出个油纸包,递给玉恆子:“这是答应给师兄的报酬。” “將来如果有需要,师弟还能找我。”玉恆子接过油纸包笑道:“那我就不叨扰师弟,先走一步。” “我送师兄。” 报酬是某只陆吾的身体部件,不多,但是胜在稀有。 玉恆子赶著回去做研究,走出玉闕宝圭殿直接化遁光回返紫玄洞照殿,那是他的道场,理论上在那里炼器,效果会更好。 不过,在神谿的玉闕宝圭殿也行,最终结果並无二致。 ………… “道兵祭炼之法。” “驭灵之法。” “剑意塑灵。” “嗯,先这样,將法器祭炼成道兵,让它能够隨我的实力增长而增长,就是最优解。” 玉闕宝圭殿內,神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仔细端详著道兵器胚,无论是化体,还是化身,他都不准备修行。 站在他的角度分割力量是土鱉做法,而是以他之出身,更是不能分割力量。 那代表破绽,代表风险,代表…… 总而言之不够稳妥。 “开始吧。” 该提前通知的神谿事先就都通知到位,外出歷练多年,回到天心垣后直接闭关,是非常正常的安排。 因为斩杀窃法灵童走到台前,究其目的,是让人相信神谿会站出来。 不是左道,不是道反,而是道门三脉,以及六一天心垣。 在祭炼器胚之余神谿不由感慨道:“不枉当年艰辛,一路走来,此身仍旧是求生之路最大的本钱。” 最初三年神谿稳之又稳,將器胚存在的那些细小瑕疵解决,將其“打磨”圆满。 第四年才算正式开始对器胚进行祭炼。 第五、第六……十年转瞬即逝,对其他后天修行者而言弥足珍贵的十年,在神谿这里,真算不得什么。 “力士何在?” 坐在石台上的少年缓缓收功睁眼,再闻一声轻叱,只见一名力士,出现在座前。 面如红玉,须似皂绒。仿佛有一丈身材,纵横有万钧气力。黄巾侧畔,金环耀日喷霞光;绣袄中间,铁甲铺霜吞月影。常在座前护法,每来世上降魔。脚穿抹绿雕躧靴,手执仙锋天遁剑。 “请神君法旨。” 被神谿祭炼而出的道兵躬身,十年,准確来说应该是七年,只是完成初期蕴养,包括灵智在內的各方各面皆需继续成长。 “要先给你取个名字。”神谿想了想:“就叫巨灵神吧。” “……” 被命名为巨灵神的持剑力士无法回答,灵智不够,但这不是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巨灵神存在的意义在於,作为道兵,他之所思所想尽为神谿所知,虽是人形,却是一件不会背叛的法器。 第六十九章:给玉清宗上一上压力 上章忠诚吗?作为最早支持神谿的人,应当是忠诚的,至少是个可用之才。 越仙洲忠诚吗?看上去忠不可言。 这就不可避免衍生出一个问题,神大將和神小將看似一个比一个忠诚,那么,作为他们忠诚的神君,神谿信任他们吗? 答案是,难说。 有时候忠诚与否、信任与否其实不重要。 正因如此,才有了巨灵神这个道兵,其一切尽系神谿一身,绝对忠诚,且不会背叛。 总之,在入道九十年后的今天,神谿座下终於有了这么一个特殊存在,巨灵神占据了一个特殊生態位。 翻身下了石台,神谿伸手拍了拍巨灵神身上的甲冑,得出的结果是还算结实。 那么多材料砸下去可不是平白浪费,玉恆子的手艺確实不错,之所以叫他巨灵神,一大原因就是神谿站起来只到他腰际。 “先来试试信號。” ………… 朝真太虚殿。 “嗯?” 圣无殛看著踏入到殿內,比自己还高四尺多的大块头,神色有些怪异,说道:“还真让你小子给搞出来了。” 神谿的声音自巨灵神体內传出:“师伯觉得如何?” 如何? 上下打量了一番,圣无殛锐评道:“碰一下就能磕坏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 神谿说道:“不至於吧?” 圣无殛没有和他客气:“试试?” “那算了。” 试?不可能!敢试就敢坏,坏了又不给修。 神谿隔空控制著巨灵神摇了摇头,然后又摆了摆手,不说如臂使指也差不多,人形法器再人形那也是法器。 圣无殛看出神谿的想法:“你是想试试他最远能到多远?” “对。” 控制巨灵神頷首,经过一番研究与操作,远在玉闕宝圭殿的神谿已能熟练使用法器,巨灵神的灵智,如今处於质纯如初阶段。 这当然是好的。 占据特殊生態位的道兵,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接受不是自己培养的灵智。 这个世界,確实有某些方式能让器灵叛变,比如神谿研究的驭灵之法,但神谿也有方法能处理。 “没必要浪费力气。”圣无殛直接说道:“现在你这样用,和直接传音没区別,等他將来拥有健全的灵智就简单。” “好吧。” 神谿从善如流。 “不过,恁爸现在比较好奇一件事,这玩意你怎么收?”圣无殛说道。 “当然是这样。” 话语落下,巨灵神消失在朝真太虚殿,少年站在殿外,右手托著一个三寸高的小金人,与殿內的圣无殛说道:“到底是法器,再像人再通灵也是法器。” “比恁爸预想中稍好些。”圣无殛道:“修行没落下,还凑合吧。” 別看神谿计划不错,巨灵神看上去好像还挺有模有样,放在“人间”,能被直呼仙人,但在圣无殛这勉强算是个还凑合的玩具。 有用吗? 站在圣无殛的高度很难说它有什么用。 那就是没用。 不过没用归没用,只要修行不落下,圣无殛也不介意后辈搞点小玩意去玩,总不能直接上脸色把东西砸掉,然后逼人坐在那里修行。 “能得师伯一句凑合,那看来我这巨灵神颇有可取之处。”神谿瞭然。 圣无殛愣了愣:“巨灵神?他?” 神谿笑道:“怎么样?师伯没有想到吧?” “哈。”圣无殛摇头笑出声:“行,就叫巨灵神吧。” “若师伯没有事情吩咐,我先去忙了。”神谿指了指外面。 圣无殛隨手向炼器室做了个抓摄的动作,一个浅蓝云纹锦囊飞出,被他丟给神谿:“这个拿去用,里面有蕴养灵性的阵法,当年给那块叉烧炼乾坤袋剩的边角料,能给你省出些时间。” 叉烧,一般是指杜蓝采,他那一身法器都是圣无殛亲手炼製。 神谿接住锦囊,说道:“我这也算是沾了师兄的光。” 仔细研究过这件特殊的储物法器后,神谿將巨灵神置入其中,將之系在腰带上。 “正好这段时间手边没什么事,恁爸要坐关一段时间,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处理。”圣无殛吩咐道:“我已经通知了他们,等恁爸出关,如果看到你们不务正业,哼!” 朝真太虚殿的殿门被圣无殛关上,见完神谿直接开始坐关,这就是上清宗的余裕。 七恆的修为虽然有高有低,但都是先天,得证长生,有大量的时间来处理各种事情,包括管理上清宗內务、给其他道生讲经,乃至给圣无殛跑腿。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时间研学、静修。 这就是稳固的基本盘。 在不直接交手定胜负的前提下,假设双方都是大先天,一方有基本盘,一方没有,那前者针对后者就非常简单。 比如让麾下先天攻击后者临时收的手下,以此压缩后者的势力范围。 后者出手,一次次出手,必然存在被人研究明白的可能,最后直接把命搭进去;不出手,那就是利益被损害。 类似的情况就是瘟僵棺主和窃法灵童,前者派遣门人就能做的事,后者要亲自出手,当然这不排除盗天瓏有些特殊癖好,总之他已经没气了但瘟僵棺主还在憋气。 只要基本盘还在很多事都好说,在激烈的斗爭之中,或多或少,还有转圜余地。 离开上清宗,神谿在太清宗与玉清宗间,选择先前往玉清宗,给六一天心垣上点压力。 ………… 高山峻极,大势崢嶸。白鹤每来棲檜柏,玄猿时復掛藤萝。日映晴林,叠叠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幽鸟乱啼青竹里,锦鸡齐斗野间。 神谿来到山下,看到匾额题有“玉清宗”的牌楼,牌楼之后,只见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縹緲丹霞墮。 左臂搭著白玉如意的少年,负手踱步,走到山门前。 守在山门外的道生见状上前见礼: “神人师兄。” 在神谿入门之后,又进行过四次入门考核。 其中,慕沧侠比神谿晚一届,自那一届开始对神谿有意见的道生就在减少,再往后,直到十年前那届,新生代的道生大多能放下成见。 少部分如果不表现出来,那就无事发生,一旦表现出来自有神小將处理。 第七十章:这就是大先天层次的修行 起初,玉清宗主张每段时间按比例传授,以此让更多人能接触到仙道,这样的制度介於太清宗与上清宗之间。 在楚玄羲继任玉清宗宗衡后,借著神谿这一外部矛盾,著手修改宗內课业。 此事代表玉清宗的考核门槛开始降低。 它本就是基层道生首选,因为既考不上太清宗又考不上上清宗,就算有天心垣宏观调控,玉清宗能招收到的道生亦只会多不会少。 有些事本来就难说,越仙洲等人作为玉清宗的先天人,作为玉清宗的中坚力量,会因为楚玄羲要危害他们的实际利益,转而以卑微的姿態投靠神谿;那些在楚玄羲继任后考入的道生,连天心垣的道生都不是,还没资格谈利益,入门后反而能给他的改革创造增量。 要先能吃到利益才能谈利益分配是否不均。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先天人是长生久视的“仙”,越仙洲等人追求的是“不寡”,不是大家一样多,是我最多。 无论再如何极尽卑微向神谿献忠,再如何含天量不够,以越仙洲为代表的玉清宗先天,都是货真价实的玉清宗中坚。 楚玄羲能通过下达错误的命令,来对他们进行清算这件事,虽然没有发生,但可能发生。 谁都不愿意去赌。 越仙洲等人如果能够自发完成抱团,那就算楚玄羲是玉清宗的宗衡,也不能无视他们这些中坚的意愿,可惜他们的修行水平不够,最后让神谿拿到真正的核心利益。 楚玄羲失去了自己的基本盘,又通过与慕沧侠配合,建立起全新的基本盘。 选择支持楚玄羲的人跟他吃到一份利益,选择背离楚玄羲的人,在神谿的运作下,同样从楚玄羲手中分到了一份利益。 神谿? 他从楚玄羲手中拿了一份,从越仙洲等人手中拿了一份,因为越仙洲等人投靠拿了一份,因为天心道全会的建立又拿了一份,还在云梦硕那里拿了一份。 以至於到最后要云梦襄瑛与他配合,来降低一次次贏带来的风险,將太清宗、上章等人那份转移给她,但又从她那里拿到一份。 还有金恆子。 这是分给上清宗的那份,此举之目的,同样是用来降低风险,也能从上清宗得到反馈。 贏,而且不是小贏,是从各种层面的贏,给神谿创造出大量的空间与余裕,这就是大先天层次的修行,有风险,但也有降低风险的手段。 做大蛋糕让更多人来分赚的多?还是停下脚步,三五个人分蛋糕赚的多? 难说。 像越仙洲等人追求的是“我最多”,他们在分蛋糕时,动刀速度不可控,下刀角度也不可控。 不仅如此,身边团结到一部分人之后,有了自己的基本盘,这些人对神君有高预期,神君却在將天心道全会的预期降低。 这就是潜在矛盾。 这种矛盾难解决但是可以转移。 所以,神谿出关后,先前往玉清宗拜访了楚玄羲。 ………… 太玄法乐殿。 在道生带领下神谿来到玉清宗正殿,见到了玉清宗宗衡。 神谿轻笑:“我原先还以为此行会扑空。” “多亏师弟从中斡旋,否则,这些年我怕是要忙到焦头烂额,还得不到多少成果。”楚玄羲出言感慨,隨后说道:“请先入座。” “我能够提供的助力有限,归根结底,师兄还是得靠自己。” 来到桌前坐下,神谿出言將对方对自己的预期降低,这些年楚玄羲同样在一直贏,他与慕沧侠在选择的道路上,大步迈进,玉清宗的內门与外门就是他们最大的成果。 楚玄羲给神谿斟了茶:“说来惭愧,我与沧侠还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做。” “后续如何做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神谿接过茶杯说道。 听得此言的楚玄羲有些错愕:“师弟何意?” “先做,师兄,先做。”神谿语气轻鬆:“没想好如何做可以慢慢来,就像师兄顺利组建了玉清宗外门,此事本身就代表取得成功。” “这只是起步。”楚玄羲不太能理解:“师弟所言,让玄羲有些费解。” “能够打破玉清宗、天心垣陈规,让沧侠师兄担任副宗衡,让无法参与天心垣考核的优秀左道弟子,成为玉清宗的外门弟子,这本就代表师兄一次又一次获胜。”神谿抿了口茶,继续与楚玄羲说道:“这些胜利能为师兄积累起『势』,这才是师兄需要把握的,藉助它,师兄可以达到更多目的。” 楚玄羲动作一顿,道:“还能这样?” “为何不能?”神谿反问。 “对,为何不能?”楚玄羲眼睛越来越亮,茅塞顿开:“多谢师弟赐教。” 神谿却推了个一乾二净:“与我无关,我可什么都没说,这是师兄自己的领悟。” 道真掌教怎么可以跟改革派沆瀣一气呢? 楚玄羲嘆了口气:“好,此事与师弟没有任何关係,师弟此行,是要与我商议天心道全会的相关事项,没有谈论任何不相干之事。” 他当然能理解神谿的难处,也没有做出诸如把对方拖下水的计划。 玉清宗的內压需要靠外力进行缓解,这一环节一旦出错,积累的內压会直接爆炸,楚玄羲自己没有办法解决。 此番神谿说的这些话,已与传道无异,被閼逢真人悉心培养的天心垣前代第一天骄,因为出身与经歷,难免会存在思维与视野上的盲区。 “玄羲有一个可能会冒犯的问题,想要向师弟请教。” “师兄请讲。” “敢问师弟对道界当下格局的看法如何?” 之所以说冒犯,是因为,楚玄羲想要询问的不是客套话,也不是作为妖的看法,而是作为自底层晋升上来的道生的看法。 “自三脉分道之后,道界从混乱时代进入稳定时代,但基层道生想要出头的难度,其实比混乱时代高了不少。真、灵、玄三脉与天心垣的循环太固定,就这还是垣主主张天下一切生灵皆可修道,长此以往,道界危矣。” 神谿却没有从底层道生的角度出发,而是至少站在大先天的高度,进行回答。 第七十一章:那年神君对师兄寄予厚望 “我自幼跟隨师尊修行,对道界基层,可以说从未接触过。”楚玄羲主动说道:“等我能够接触到他们,却发现自己无法看清他们的诉求,所以才向师弟求助。” 神谿放下空了的茶杯:“师兄就没有向那些外门弟子询问过?” “没有。”楚玄羲提起茶壶,给神谿添了茶:“我觉得不太合適。” “归根结底,无非贪嗔痴三字罢了。”神谿淡淡道: “贪,贪求力量、贪求长生、贪求权力。” “嗔,对象是道界现有秩序,三脉分道,將左道与外道分割了出去,断了部分人的前路。” “痴,如果他们能加入到秩序內,那他们便不会再有嗔,就算像师兄这样改革,因为手中还有一份既得利益,他们心中的贪便会发作,不会选择以激烈的手段反抗师兄。” 这是一套通用模板,包括楚玄羲想要进行的改革也能用,前提是他会。 神谿给楚玄羲的回答是毫无疑问的乾货。 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的矛盾,看上去好像多大似的,实际上,在这六一天心垣之內,它同样是用来转移矛盾的矛盾。 因此,理论上参与到这层斗爭,其实不需要太高明的水平,就越仙洲那种水平都能闪转腾挪一下。但神谿对楚玄羲这位师兄寄予厚望,不仅怀有远大理想,而且够强,够出名。 既然这么能吃苦,就能吃更多苦,然后一直吃苦。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玉清宗宗衡楚玄羲才是天心垣明日之星,是下一任垣主的有力竞爭者,天下谿只是一个好运的小辈。 楚玄羲拱手致谢:“玄羲受教。” “师兄无需如此。” 神谿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將其放回桌面,自座位站起与楚玄羲微微欠身:“此事,就要辛苦师兄继续奔波,谿因身份所限无法参与,实在惭愧。” 原本还坐著的楚玄羲迅速站起,隔空將神谿扶起,说道:“师弟言重,若非师弟帮助,玄羲与沧侠不知还要走多少弯路。” “不敢。” 此时神谿表现的那叫一个虚怀若谷。 “重建道真非是易事。”楚玄羲取出一本封面古旧的书册,递给少年:“这卷《性命圭旨》应当能够给师弟提供些帮助。” 神谿摇了摇头:“师兄,此物太过贵重。” “玄羲主修《玄禹八神诀》,先师所留的这卷古籍於我无用,与其让它埋没失传,不如为它择一明主。”出言同时,楚玄羲將《性命圭旨》塞入神谿怀中:“若不然,师弟诸多帮助,玄羲受之有愧。” 见推脱不过,神谿这才说道:“那谿便厚顏收下了。” 楚玄羲关心道:“师弟距离成就先天,还需要多长时间?” 神谿难得稍有犹豫:“不好说。” “为何?” “我是妖。” 三甲子大关落实在妖身上,是否有出入,確实不太好说。 至少楚玄羲不懂:“我本想说,如果师弟要衝关先天,或许我能提供些帮助,但回头一想有垣主与圣无殛前辈,无需我再插手。” “师兄的好意谿心领了。”神谿回道,隨后把那捲《性命圭旨》收起。 少年又道:“既然师兄已有擘画,那我此行之事亦无需再谈,天心道全会方面,我与襄瑛会保证他们不会给师兄拖后腿。” “好。” 多年配合下来,楚玄羲更相信神谿,这名师弟的稟赋、才学皆是上佳,但肩负一份责任。 道真掌教这层身份確实是一道坎,也是一层限制,在楚玄羲看来,它限制了神谿,可这既然是神谿的选择他也不好说什么。 与他不同,慕沧侠则更信任云梦襄瑛,他和神谿不熟。 ………… 对楚玄羲寄予厚望,此事象徵的是神谿要继续憋气,炼製巨灵神,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辅助他更好的憋气。 让道门三脉、让六一天心垣的人,相信神谿会站出来与楚玄羲对峙就足够。 站在神谿的立场上是不是真对峙无所谓。 当下,只要让人相信,就已经贏了。 其余对內、对外,有楚玄羲在,有六一天心垣的明日之星在,同样足够,反正他要跨越的第一座大山是圣无殛,而不是天下谿。 至於说自己成就先天的时间,乃是绝密,这种关键信息怎么能告诉外人? 神谿是给楚玄羲讲了许多乾货,这样的讲解近乎传道,或者乾脆可以说,这就是传道,就像云梦硕与圣无殛给他传道一样。 这就是除了根基与年龄全方面对位大先天的含天量,云梦硕的那种胸襟与气魄,真让神谿学到了,而且不是无脑学,是在一次又一次传道中学到真东西。 从圣无殛身上学到的是另一种东西。 於是,神谿的对手变了。 ………… 天心道全会,虽然除了每月一次的集体论道与讲道外,也有道生来这里论道,但数量並不是很多。 不像神谿当年在公共演武场那样一揍一群。 偏殿之內。 神谿与跪在地上的越仙洲说道:“我刚在太玄法乐殿见过楚玄羲,你们先前的利益交换,確实是双贏,但他比你们所获更多,此番主要是借著机会探了探他之口风。” 越仙洲直接表態:“只要是神君之事,仙洲一定尽力而为。” “玉清宗接下来或许会快速发展,楚玄羲无论做什么,都少不了內门的配合。”神谿不疾不徐道:“该配合,就像往日那般与他配合,该拿到手的利益没必要全部让给他。” “仙洲明白。” 这方面越仙洲有经验。 “神君信任仙洲,仙洲必肝脑涂地,为神君尽力。” “好了,別三句两句就不惜一死。”神谿与越仙洲说道:“若是师兄身死,我身边还有谁能委以重任,就当是日后能多为我分忧,师兄也要活下去。” 就在此刻,越仙洲心中生出一种情绪,准確来说应该是一种幻想。 如果神君真的能一直信任自己那该多好。 “是!” 咚! 越仙洲的脑袋撞在地上。 “起来吧,师兄难道想將这殿拆了?起来与我说说修行上的疑惑,我给师兄解决,实力进一步提升后,在玉清宗才能拿到更多话语权。” 第七十二章:这份恩情,將来你一定要还我 在六一天心垣,在玉清宗,身为相对资深的先天人的越仙洲,是食利者、是肉食者,他的含天量不够是相较於楚玄羲等人而言。 比起那些先天无望只能不甘老死的道生,他是真正的天骄。 甚至,就像楚玄羲能下达错误命令,来清算他们,他也能以同样的手段,去针对那些没有越过长生门槛的道生。 等將来熬够资歷,像越仙洲他们,就是玉清宗的长老。 自太玄法乐殿离开的神谿,找上越仙洲,针对后续之事做了安排,然后指点他继续深造《六爻无形剑气》,对这部当时顺手改的武学,进行了完善。 神谿淡淡询问:“如何?” “如今我可以十招內拿下元青庵。”越仙洲收功后,找了个参考对象。 “还行。”神谿不意外,他说道:“师兄,接下来我说的这些话,出问题口,入你耳,回去之后仔细想。” 没有等越仙洲回答,神君已开始给他传道: “作为先天,你要思考自己所处的立场,朋友有几个,势力有多少,优势有多少,修为有多高,天赋有多高,敌人是谁,进而得出自己是什么先天。” “不同的先天之间存在的差距,比人与狗还大。” “玉清宗內部到了现在,你们与楚玄羲之间已经达成平衡,想要从他那里攫取更多利益,已经很困难。” “我允许师兄將刀刃向下、向內,以此增加自己的话语权、影响力。” “將与楚玄羲斗爭的矛盾与代价转移出去。” 攻击楚玄羲? 拖后腿? 不需要。 神谿贏,楚玄羲贏,越仙洲也能贏,无非是楚玄羲对外扩张,越仙洲清算內部。 代价不需要神谿承担,也不需要楚玄羲或越仙洲承担,而是由那些后天境界的道生承担,如果愿意还能继续对外转移。反正,下次入门考核在十年后。 天心垣至尊被人称为道界霸主,就是因为云梦泽做事够霸道。 就看实际操作的人能不能想到这一步,敢不敢踏出这一步,做完之后,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代价。 “这……” 越仙洲愣了好一阵才缓过来:“能吗?” 金恆子不是神大將,也不是云梦大將,他是始尊大將,所以神谿对这位师兄,一直抱有相当的尊重。 上章是神大將,也是云梦大將,虽然他还是后天修行者,但已经锁定先天。 只有越仙洲情况特殊。 “为何不能?”神谿淡淡道:“师兄如果不能更进一步,在接下来的斗爭中,就会因为慢楚玄羲一步陷入困境。一天慢一点积累起来,差距会越来越大。” 这同样是一种缩影,是先天、大先天之间高水平斗爭的缩影。 越仙洲闻言,纳头便拜:“仙洲叩谢神君传道。” 这是从先天到大先天阶段的传道,含金量不必多言,內部斗爭与外部斗爭不同,在內部斗爭时如果只剩下一条命,那就代表一败涂地。 “去吧,回去多想一想,师兄毕竟是最早支持我的人,我也希望师兄能走的远一些,好好修行,好好做事。” 神谿看上去好像无权无势,但是他已经立身在另一个层次,向下赋一点权,就是越仙洲这个层次的修行者一生都还不完的恩情,对修行者而言不是只有“权”才是权势。 云梦硕给神谿传道的核心之中有一点,那就是別做六一天心垣承认的道真掌教,要做真正的道真掌教。 前者是六一天心垣全方面帮忙站台,这样做自然是有利有弊。 后者则是云梦硕个人给背书,剩下的由神谿自己搏,自己“修行”到一脉掌教的水平。 不止是心性、仙道、武道与体魄,还有另一个层面的修行,修玄求真、护道斗法,並不是狭隘概念。 在一番叩谢后离开的越仙洲看不到这些,来自神君的大赋权,让他看到了前路。 楚玄羲不会讲这些,更不会这样做,所以越仙洲愈发坚定自身信念,至於说,这样做是否会有反作用,那就太小瞧先天人的能量了,尤其是道界鰲首的中坚先天。 刀刃向下、向內,转移代价,同样不止在一个层面。 离开天心道全会的神谿看向玉清宗方向: 『嘖,楚师兄啊楚师兄,师弟我现在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这份恩情,將来你一定要还我。』 ………… 真升化玄殿。 “修玄求真,不是玄之又玄的概念,而是勘破修行路上的障碍与虚假,找到那条正確的、向上攀登的道路。” 云梦硕正在给云梦襄瑛和別参辰传道,不是具体的行炁之法,亦非道术、武学。 而是修行路上真正的关键、真正的核心,如果没人点破,有些人一辈子都沾不到边,云梦硕在这方面没有半分私藏。 “后天的修行、先天的修行、大先天的修行看似相同,难度却大有不同。” “天地一直在变化,唯有变化永恆不变,所以才要创造最適合自己与时代的功法,只有適应这样的变化才能前进,这一点,天下万千修行者穷尽一生,都接触不到甚至参不透。” “即便如此,仍不断有人脱颖而出,天地间的天骄如过江之鯽,在一次次激烈的斗爭中活下来,走出去。” “可適应变化、利用变化,只是寻常大先天层次的修行。那些大先天中的顶级强者,要能在过去看到未来的变化,提前布局,脱颖而出。” “襄瑛你与参辰在这方面都差些,沧侠其实也差些,只有阿溪有这样的稟赋。” “所以莫要骄傲自满,修行这条路很长,你们要互相扶持,才能走到更远,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你们修行有成。” 传道,对云梦硕而言没有任何影响,他给任何一个后辈传的都是真諦,希望他们成才。 相较而言,神谿给越仙洲的赋权,只是让他看到通往大先天的道路,不保成。云梦硕的大赋权则是起步以大先天为成就,將成为大先天顶级强者中的关窍,也一併讲清楚、透彻。 云梦襄瑛与別参辰皆若有所思,云梦硕则看向殿外: “阿溪,快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第七十三章:过去的我不屑一顾,现在的我逐 真升化玄殿外,神谿听到云梦硕传话后,才走入殿中: “见过师伯。” 別参辰与云梦襄瑛一人一张小桌,云梦硕则坐在长案前,给他们两人传道,这般模样,很像长老们给道生讲经。 “我在给他们讲先前给你讲过的那些,阿溪你稟赋要更高,理解起来也更容易。” 云梦硕此刻讲的东西,先前就给神谿与慕沧侠讲过,尤其是神谿,对这些很敏感,学习理解起来是眾人之中最快的那个。 “师伯真是一刻都閒不下来。”少年表现的有些无奈,这份无奈,恰恰是关係亲近的体现: “难得有些时间休息,都用在了我们这些后辈的身上。” 不过神谿说的確实是事实没错。 “自己坐吧,等我讲完剩下这些,你们想做什么再做什么。”云梦硕却道:“你之前虽然已经听过了,再听一遍,对你没坏处。” 然后神谿自己在殿內找了个位置坐下,云梦硕又看向云梦襄瑛与別参辰。 两人对少年的到来都表现的很开心,却不是同一种开心,这样的表现,让云梦硕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能听进去,但还是选择先讲,讲完他们至少能自己私下去回忆、研学乃至实践。 修行,当然也需要去实践,只有通过实践才能更好的判断什么是真。 来自天心垣至尊的传道,又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如何行气?如何修行武学?讲这些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就是讲大道。 总结下来,其实就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四个字——如何修行。 可以划分到“过去的我不屑一顾,现在的我逐字学习”,打碎了神谿对苦境的某些认知,比如说有强大的实力就能独步江湖,有智慧就能在江湖上行走,这些都是错路。听上去反直觉,但现实就是这样。 大道反而在那句: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 “垣主讲的那些我其实还是不太懂。” 离开真升化玄殿之后,別参辰回忆著云梦硕讲的那些內容,摇头感嘆。 “参辰你作为道玄出来的天才,在考入天心垣之前,没有走过江湖?”神谿时隔多年又与別参辰提起了往事。 別参辰回道:“无。” “那怪不得。”少年瞭然道:“有时候在江湖上走一走,確实能让自己进步更快。” “怎么说?” “江湖与天心垣整体环境不太一样,有时候別人看你不爽,或者你挡別人的路,拳腿说来就来。有时候,別人不好意思借你的光,说不定转头就是一刀,送你启程。” “那確实与道门內部不一样。” “也有相似之处,不过,外面確实更乱,能动手就动手,露了破绽,再被其他人做掉。” 別参辰询问:“除非能一直贏下去?” “谁敢说稳贏?谁都没有稳贏的把握,只要保证不输,就是贏。”神谿正色与一左一右两个人说道:“参辰,襄瑛,你们要先做到,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输。” 一直在倾听的云梦襄瑛询问:“不会输?这要如何做?” “不知道。”神谿回答:“这需要你们自己去领悟。” “哦。” 別参辰若有所思:“这是你那些年外出歷练时的感悟?” “然也。”神谿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说,你们可以装。” 云梦襄瑛疑惑:“装?” “先装懂,別人看不出你们的深浅,然后借著机会,將它们学到精通。”神谿讲著傲神州与他讲过的话。 剑魔在经歷过魔生最大挫折后,可谓是大彻大悟,能在魔界那地方,成为最顶级的那撮强者还没被人做掉,没有对应的经验与智慧可不行。 无非是这些经验与智慧,適合魔界,不一定適合外界。 在与神谿结识、相处的那段时间,傲神州也在改变,他还是他,只是让自己更与时俱进,將从前不太会表述的东西搞明白。 有这一环,再经过神谿的二次转化,它们就成了宝贵的经验。 云梦襄瑛有些意外:“还能这样?” 神谿頷首道:“能,不仅能,而且很好用。” “多谢好友指教。”別参辰说道:“以好友所言作为印证,先前垣主所言,我现在可以理解一部分,就先失陪。” 有领悟当然要把握那瞬间的灵光回去坐关。 “快去吧,机不可失。” “请。” “请。” 与神谿打过招呼,又与云梦襄瑛告別,別参辰直接化虹离开。 见修为比自己差的別参辰也有领悟,云梦襄瑛难免失落: “似乎我的进度有些慢了。” “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绝。”神谿出言宽慰道:“参辰领悟快,却不一定能悟透,一来一去就做了无用功。襄瑛你能在领悟同时借天心道全会实践,自主性比参辰更高,不用急,不输才能贏。” “嗯。”云梦襄瑛頷首:“父亲都一直说阿溪在眾人中稟赋最高。” “可能是因为我经歷比较多吧,有些东西只有经歷过,才能领悟。”神谿说道:“不要拿我做对比,襄瑛,你要强化自己的內心,你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只有这样你才能领悟真正的强大。” 对待云梦襄瑛,神谿基本不会说重话,也不会像对待云梦华琚那样对待她。 两人所处的生態位不同。 “今天天心道全会无需集体论道,参辰亦去坐关,我们去哪里?”云梦襄瑛询问。 神谿简单进行了权衡:“要不,回去与师伯打声招呼,到外面看看?也不需要做什么,就走一走,看一看。” “好。”云梦襄瑛笑容明媚:“我去与父亲说。” “天心道全会那边就交给上章师兄,给他传个信即可,仙洲师兄与金恆子师兄他们,会配合他做事。” “此事也由我来做吧。” 到外面看看,就当下局势而言,其实是一个还算不错的选择。 至少站在神谿的角度是这样。 对云梦襄瑛而言走出天心垣也很关键,有利於她后续修行,一直坐关,进境不见得比外出歷练更快,只是两者之间需要取捨。 外界的格局不像天心垣內这般稳定。 第七十四章:六一天心垣蒙羞的一天 神谿与云梦襄瑛离开六一天心垣,走了千余里才走出天心垣辖区,再之后,才算进入到所谓的江湖。 不过他们没有去像东仙源那样的洞天,而是离开修行界,进入到“人间”。 考虑到道门各脉称天心垣为“上界”,神谿与云梦襄瑛此番外出,可以描述为下界,虽然没什么用。 找了个渡口坐上船,一人两枚铜板,到站之后再出钱找新船。 最后抵达了名为青州城的城池外,这是座还算繁华的城池,坐落在青丘之州,距离鹿野云泽不算太远,也就几千里,其中有间醉欢楼,百里闻名,据说是来往游客必至之所。 因为靠近妖魔出入的鹿野云泽,所以坐落在这里的门派,对治下管制极严。 城门外都有武者把守,毕竟是“人间”,看上去塞几枚铜钱可以走快些,实际上该有的盘查並不会少。 於是一个问题摆在神谿与云梦襄瑛面前。 如何进城? “进城需要周遭门派发放的路引,莫要说普通人,就算那些武者,穷尽一生,大概率也不会离开周遭。” 神谿说道:“我记得路引上没有画像,可以抢两本,在方圆几百里畅通无阻。” “?” 云梦襄瑛神色有些怪异:“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吗?” “看附近有没有管理此地门派的门人,抢两份身份凭证。”神谿环顾周遭,继续道:“或者乾脆遮掩身形飞进去。” “……” 听到神谿给的方法,云梦襄瑛无奈道:“我们这样做会让天心垣蒙羞吧。” 神谿无所谓道:“当年没遇到师伯前,我们就是这样。” 君轩辕向来不介意直接飞进城,但长日錕鋙不喜欢那样做,最后实在没办法,君轩辕每次都是隨手抢几份路引进城。 不是说不能用术法仿製,主要是…… 他们也配? “阿溪,这样不好。”云梦襄瑛还是有良心。 有良心不等於有在“人间”生活的经验,作为天心垣至尊的女儿,去洞天福地歷练,就已经是极限了。 一份天心垣的身份凭证几乎能畅通无阻,再不济还可以凭功体认人,总之非常方便。 人间,对云梦襄瑛而言太陌生,在修道方面颇有天赋,不代表擅长交际,指在陌生秩序下与另一个世界的人交际,在六一天心垣和同门们打交道不算。 “那就还是直接飞进去,城上阵法粗浅,作用不大。” 出言同时,神谿隨手为两人遮掩身形,再见一道剑光闪过,两人自原地消失。 青州城內某条无人注意的偏僻小巷。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会不会太显眼?” 落地后,云梦襄瑛举一反三,指了指两人。 “这叫今时不同往日。”神谿说道:“以术法遮掩吧。” 类似之事当年也曾发生过,那时神谿穿著还很朴素,长日錕鋙同样朴素,就君轩辕那身看上去比较扎眼,容貌上长日錕鋙相对普通。 君轩辕態度未变,仍旧是——他们也配? 迁就?迁就不了一点。 三人中最好说话的竟然是神谿这个见习好人。 云梦襄瑛頷首:“好。” 再来之事,神谿就很熟练了,直接找城里最好的酒楼,拿一锭银子,要一间天字甲號房。 没有路引完全不是个事,有钱就行,只要有钱別说只是没有路引,就算不是人,都可以入住天字甲號房。 钱,云梦襄瑛有概念,但没钱,一路上都是神谿付钱。 当年君轩辕和长日錕鋙劫道后给他分的。 收了一锭银子,那掌柜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诚起来,唤来小二带两人去后院。 这家叫神仙居的客栈整体还可以,从天字甲號房是套房,而不是单间,就能看出它与寻常客栈的不同。 虽然远远比不上神谿与云梦襄瑛的道场,把青州城卖了都比不上,但他们觉得还算满意。 入住后两人身上的术法散去。 神谿询问:“感觉如何?” 云梦襄瑛回道:“很新奇,有別於天心垣与修行界。” “人间,最好玩的应该是人间的人。”神谿坐在院中的桌前:“修行者在某些方面,其实不如他们。” 已能举一反三的云梦襄瑛道:“因为彼此重心不同?” “对。”神谿頷首:“自底层一路杀上来,多少还是有可取之处。” 像云梦襄瑛与楚玄羲他们,懂什么內斗? 底层的勾心斗角放在修行界中,当然不能直接使用,但把握其中脉络,进行特色化处理后就会变得好用,前提是当事人会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小二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客官,给您送一下洗漱用的热水。” 门被打开,门外端著铜盆的小二看到云梦襄瑛后,当即愣在原地。 回神后他赶忙將铜盆放在门旁的木架上,搭好毛巾,甫转头,又看到了神谿。 “阿溪不要!” 嗖! 一道剑气疾射而出,没入那名小二的眉心。 “放心,我又不是要杀人灭口。” 神谿出言同时,失魂落魄的小二转身离开天字甲號房,连门都没有带上。 “只是斩去那些他不该看到的画面。” 换君轩辕来才会灭口。 哦,不止,指不定这一客栈人都得没。 “你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云梦襄瑛掩上院门:“方才是我之过。” “这算什么过?我们离开天心垣才不久,难道襄瑛认为我杀人不眨眼吗?”神谿眼中带著几分笑意:“不能吧?” “是我疏忽。”云梦襄瑛抿了抿唇:“我应该信任阿溪的。” 在进入到“人间”后,少年言行举止与在天心垣时有所不同,方才使她误判。 但云梦襄瑛只会反思是自己的信任不够。 神谿笑著说道:“我要真出手杀人灭口,才是令天心垣蒙羞。” 其实,就算杀了也能救回来,除非將魂魄一併斩灭。 先天人救先天人很难,救修行者也难,不仅要找到方法,还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逆天改命。 但先天人救普通人很容易,可以说,几乎没有代价,虽然神谿还不是先天,但真要做的话確实可以轻鬆做到。 “……”云梦襄瑛沉默。 神谿转移话题:“休息一会,然后一起出去转转?” 第七十五章:仙道贵生,正心宗 云梦襄瑛已经锁定先天成就,只是不像神谿那样,成就先天时保底大先天,但也会相对接近大先天的水准,再沉淀一番基本上大差不差。 与神谿相较她確实只是寻常天才,然而天赋本就是相对而言。 一直打坐到黄昏,神谿与云梦襄瑛以术法做了偽装,离开客栈,准备在城中四处走走看看。 於是,那闻名百里的醉欢楼,就这样顺理成章出现在两人视线內。 古色古香的高楼灯火通明,有丝竹之声自其中传出。 “当一座城的特色竟然是青楼的时候,就该怀疑是城有问题,还是此地门派有问题。”神谿望著不远处那幢木楼说道。 云梦襄瑛有些好奇:“这就是青楼吗?” 她知道青楼也知道它是做什么的,但这確实是首次见,此前只在书上看到过。 “要不要去看看?” 以两人的五感就算站在原地,也能將楼中画面尽收眼中,诸般声音,是那般清晰分明。 云梦襄瑛闻言立刻回道:“不去!” 带人去逛青楼,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神经。 当年是君轩辕与神谿和长日錕鋙这样说,如今换成神谿与云梦襄瑛这样说,两次的结果,当然也有所不同。 “阴阳调和亦是大道,道门、佛门,都有相关法门。”神谿说道:“那换个地方吧。” 云梦襄瑛微微頷首,心中鬆了口气,清凉的晚风拂面,让她更清晰的感受脸颊的温度。 方才所见还是给她带来些影响。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偷偷看了眼少年,发现他神色如常,心情有些复杂。 就事实而言,从底层一路杀上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小白?更不用说神谿压根不是人,看起来纯良就真的纯良?难说。 只是,经歷过先前的误会后,云梦襄瑛选择包容、选择相信,她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什么。 关於此事神谿未曾解释。 他在展示自己相对“真实”的一面,来逐渐提高云梦襄瑛的閾值,如果连这都无法接受,將来自己身份暴露岂不是会被她带头追杀?那必须得相信自己有苦衷啊。 醉欢楼中灯火通明,两人转身离开,走过两条街,忽然有呼救声传来。 云梦襄瑛止步看向少年:“阿溪?” “这是人间常事,杀之不尽,杜之不绝,襄瑛想管吗?”神谿回道。 云梦襄瑛询问:“阿溪不管?” 神谿说道:“我向来见不得这些,所以眼不见为净。” “如果看到呢?” “闭眼。”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云梦襄瑛道:“我不能视而不见。” “嗯?”神谿说道:“已经有人出手了。” ………… 巷子內,一名孩童蜷缩在墙角,在他面前躺著两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他们至死脸上还带著淫褻神情。 “我的小天鹅啊,这次被我见到並阻止,反而会给你招来更大的祸端。” 俊俏的少年头髮扎成高马尾,著黄、蓝、白间色的衣袍,昏暗的环境中,那双蓝色眸子灵动澄澈,嘴里叼著支葫芦与孩童说道。 孩童双唇翕动,发不出声音,不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 “这样吧,我今日既然是以刀救你,那这部秋声刀法便传给你护身,待到將来,修成它的你能救更多人。” 少年抬起手拍了拍额头,来到孩童面前,將没有吃完的葫芦递给他: “还剩两颗,唔,也够了,吃吧。” 那孩童抬起头,看到少年温暖的笑容,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接过那支葫芦,舔了舔,暖流伴隨那甜美的滋味流入他之四肢百骸,化作底蕴温养身体。 一篇功法出现在他脑海中,以神意传功,正气护神,不需要孩童能看懂。 等孩童再抬头时,少年已经消失。 ………… “道门是打算对鹿野云泽动手吗?我的小天鹅啊,遇到事情一件接一件。” 走出巷子的少年来到街头,看到站在那里的神谿与云梦襄瑛后,摇了摇头,感嘆道,此时他手里又拿著一支葫芦。 看到少年的衣著、样貌,神谿见礼:“天下谿见过正心宗前辈。” “前辈?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正心宗神色错愕,纠正道:“叫我阿宗就好。” “云梦襄瑛见过前辈。”云梦襄瑛亦道。 “停,停停停停,我的小天鹅啊,你们有见过像我这么可爱的美少年吗?”正心宗听到第二声前辈,痛心疾首道:“叫阿宗,別叫前辈,就当是对前辈的尊重。” 从外貌来看正心宗比神谿还要年少,身高也稍矮一点点,但若论年岁,神谿恐怕只有正心宗的零头。 这就是苦境大环境的又一次直观体现。 天才?少年天骄? 天才泛滥!少年天骄扎堆! 先天放在苦境確实稀少,放在修行界就没有那么稀少,放在先天圈子里,都是先天。 从这个角度看,天骄太多了,歷代天骄中总有人能杀出来,想要超越天骄,那就必须比天骄更天骄。 既是含天量的比拼,也是含掛量的比拼。 在场三人中云梦襄瑛直接出局,神谿看上去十八九岁,正心宗看上去十六岁,皆是少年,皆是少年天骄,但正心宗是老牌先天,所以在眼下的对峙中取得了胜利。 “鹿野云泽乃九尾禽之渊藪,我当年初出江湖之时,曾斩杀过一头。”神谿直言道:“此番与襄瑛来此只为歷练,天心垣尚腾不出手处理鹿野云泽。” “这样啊。”正心宗鬆了口气:“其中盘踞有一头九狸梦狐,是化形大妖,如果事先没有了解你们要面临巨大损失。” 神谿致谢道:“我在此代垣主多谢阿宗將信息告知。” “我原打算去鹿野云泽试一试,没想到中间遇到件事,做完后又遇到你们。”正心宗与两人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同去?如果能够解决就解决,无法解决,也可以收集对应情报。” 云梦襄瑛有些担心:“我们不会影响到你与那只大妖动手吗?” “其中又不是只有一只九狸梦狐,我原本是打算循序渐进,如今见到你们,改变一下计划也不错。”正心宗说道:“云梦硕的门人我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第七十六章:人再笨十六岁还不能自创绝学吗 单枪匹马杀入鹿野云泽,虽然还不清楚九狸梦狐实力如何,但正心宗可以保证,哪怕出现变数也能全身而退。 如果有帮手那自然要调整作战计划。 作为极少坐关,大多数时间都在江湖上行走的老牌大先天,正心宗消息还算灵通。 至少听说过六一天心垣当代天骄的名字,如今亲眼见到本人,对两人实力,他心中也有一定估算。 只要自己拦下九狸梦狐,此番作战,至少能清除掉鹿野云泽內部分妖魔。 如此,在接下来的一些年中,鹿野云泽周遭百姓日子能好过些。只是这样做也有隱患,那就是九狸梦狐在事后必然会报復,可放他在那里同样是隱患。 还有一点,如今九狸梦狐盘踞於此,附近才没有其他大妖肆虐,一旦將之诛杀,过段时间或许会有其他妖魔前来此地。 在被神谿请回神仙居的天字甲號房之后,正心宗將自己的计划与顾虑,告知两人。 少年天骄嘆道:“世间一切都是平衡的,一个英雄的诞生,往往代表一个魔王的降临,自以为做了一件好事,也將引发一件灾难。” “大道之真意便是取与舍,如果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將九狸梦狐封印。”神谿提议。 此事的代价根本不用他们支付。 可正心宗是个好人,他想解决问题,想给周遭百姓清除隱患,而不是让他们成为代价。 正心宗稍作思索,说道:“封印?这確实是个好方法。” 还有另一个方法神谿没有说,那就是度九狸梦狐向善,但是凭什么? 神谿提出封印不是他真的支持封印,是因为正心宗需要两全之法,这件事要么不解决,要解决就要相对周全,否则还不如不解决,个人道德水平与追求够高就会这样。 但封印布置出来就是给人破的,与其说是两全之法,不如说是权宜之计,先將就著用。 从个人利益出发神谿自然是支持將之做掉。 代价不用自己付。 相较而言,度九狸梦狐向善就是下下籤,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態位。 无关苍生无关大义无关公道,就是最本质的利益衝突,以及潜在风险,既然能杜绝,就不能去赌其他的可能。 至於將他斩杀会不会对未来產生影响?不杀难道不会產生影响?修行到这一步,如果还没有无论如何都相信自己不会输的自信与魄力,那这些年算是白修行了。 可汗大点兵不可取。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封印可行却同样存在风险。”神谿直接与正心宗说道:“若无人看守,迟早出问题。” 正心宗说道:“先將封印纳入备选方案中。” “其实还有种更妥善的解决方法,只是此法有伤天和。”神谿有些犹豫。 “什么方法?” “打生桩。” “唔……” 將九狸梦狐击败封印,是为了保证鹿野云泽周遭不会有新大妖前来,打生桩,同样可以视为封印的一种,虽然確实如神谿所言有伤天和。 然而这种解法並非没有可取之处,九狸梦狐吃人无数,合该庇护一方百姓。 正心宗在权衡、在取捨,他是少年模样,不是真的少年。 “纳入方案,如果將他击败,再结合实际情况选择。” 到最后正心宗也没有拍板决定,这是出於稳妥考虑,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需要等打完才能正式定下来。 神谿没有意见:“可以。” “届时,我先以嶁天铭將九狸梦狐孤立,鹿野云泽的妖魔就辛苦你们。”正心宗说道:“作为报酬,我想想,这个借给你们看三天。” 作为十六岁就自创绝学立道的少年天骄,正心宗的含天量极高。 嶁天铭可在鼎中另开天地,修至高深,能纳方圆百里,乃至更广袤的天地自成瑰丽世界,在封印与镇压方面无往不利。 先前传给那孩童的是秋声刀法,此刻拿给神谿的是步光宝鑑,拿给云梦襄瑛的是独情古风。 “先说好,只借你们看三天,要不要看,能看懂多少,看你们自己。” 正心宗拿出两本册子放在桌面上,神谿与云梦襄瑛面前一人一本。 “如果能看懂还能练成,等之后动手前,你们可以与我借力,压力会小些,如果拿来印证所学亦无不可。” 针对鹿野云泽的计划还是比较完备,至於几册武学,对正心宗而言不重要,只是,他实在不会教导其他人修行。 讲不明白。 在正心宗看来非常简单的东西,在其他人看来很复杂,他能信手拈来,他教的人不能,以至於在將《天鉦之鸣》传下並悉心教导一个月,他终於放弃了。 正心宗讲了一个月没有教会,对方自己琢磨了三年,才勉强入门。 他想了三天三夜都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毕竟,正心宗的计划是,三天大成,所以他很难理解世界上有这么笨的人,也很难理解,世界上有这么多笨人。 人再笨十六岁还不能完成立道,並自创绝学护道吗? 自那之后他就不再给人讲解武学,只把秘笈丟给有缘人,让他们自己练,能不能成,看他们自己的稟赋造化,將来传成什么样他也不管。 “我的小天鹅啊,事情很复杂,我先出去一趟做些准备,三天后见。” 言罢,正心宗直接消失,直接將空间留给神谿和云梦襄瑛。 “此事確实比较复杂,阿溪,要不要给父亲和圣无殛前辈发信?” 坐在神谿身旁的云梦襄瑛这才开口,她没有去看那两卷武学,对鹿野云泽动手,尤其是有老牌先天擘画,实在不是小事。 “六一天心垣如今確实抽不出多少战力,就算给师伯飞信,最后还是你我参与。”神谿摇了摇头,转而宽慰道:“襄瑛,不用担心,就当是对自己修行成果的检验。” “那好吧。”云梦襄瑛頷首,隨后询问:“这两卷武学……” “正心宗前辈终究是成名已久的前辈,其之绝学,参考价值不低。”神谿拿起放在自己面前那本《步光宝鑑》:“你我现在,无需在其他方面分心,用以印证所修即可。” 第七十七章:天骄对天骄,教不会人果然不是 三日后,正心宗如约回返,在天字甲號房见到了神谿与云梦襄瑛。 “阿宗,三日之期已至,秘笈还你。” 《步光宝鑑》和《独情古风》两本秘笈,摞在一起摆在桌面,神谿见正心宗回返,便將之拿去交还对方。 正心宗接过秘笈,隨手收起:“嗯?我的小天鹅啊,等一等。” 他先是打量了神谿一番,然后转过头,打量了云梦襄瑛一番,又重新打量了神谿一番。 “你把两本都练成了?” 惊喜! 对正心宗而言这绝对是惊喜。 神谿回道:“只是借鑑印证。” 正心宗也没藏著掖著,直接询问:“有没有兴趣日后隨我修行?” “抱歉。”神谿拱手致歉:“我已经有师承了。” 听到这个回答的正心宗说道:“云梦硕?” 神谿轻轻摇头:“先师乃道真玄黓真人。” 正心宗沉吟:“玄黓的传人……” 然后。 这位少年天骄有些绷不住:“怎么玄黓运气这么好?” 好在正心宗心性极佳,还是绷住了,看向神谿肃然道: “你练一本要多久?” “独情古风看了第一遍就有所领悟,如果只算招式不算內功,大成要六个时辰。”神谿如实回答:“那本步光宝鑑要难些,得一日。” “……” 正心宗取出支葫芦,舔了舔,俊俏的脸上泛起笑意: “我就说嘛,人再笨还能被一本秘笈难住?” 神谿主动说道:“既然已准备就绪,现在出发?” “不急。”正心宗走到桌前,隨手掏出四本秘笈放在桌上,与他招呼: “来,先看看这几本。” 神谿正色道:“晚辈已有师承。” 正心宗放弃念头,说道:“不用你拜师,来看看,看能不能看懂。” 虽然遗憾璞玉被玄黓真人捡漏,但强迫他人改易师承,这样的事正心宗做不到,他作为散修也没什么门第之见。 “金声玉振。” 一股无形的力量將天字甲號房笼罩,第一本秘笈被正心宗丟给神谿。 步光宝鑑对应的是镜,独情古风作为剑法对应的却是梳,金声玉振对应的是鐸(duo),其功能兼具礼乐与军事用途。 故而,始条理也,终条理也。 事到如今,神谿再拒绝就显得矫情,所以他坦荡接下秘笈,打开迅速翻阅。 隨即。 轰隆隆—— 但见神谿左手隨意击出剑气,爆发雷音,正本清源。 《金声玉振》秘笈被归还。 正心宗丟出第二本:“天鉦(zhēng)之鸣。” 鉦,別称勾鑃(diào),是宴享和祭祀用的乐器,亦用於行军仪仗。 天鉦之鸣,万眾是听。 轰隆隆—— 仍旧是剑气雷音,却与金声玉振不同,神谿將秘笈翻阅了第二遍,左手一动,手阳明大肠经与手厥阴心包经迸发锋芒,血芒在指尖闪过,雷音轰鸣。 雷音入耳,云梦襄瑛三魂齐动,七魄皆惊。 “静心。” 正心宗弹出一道正气,为她稳定魂魄,看向神谿的目光半是欣赏半是遗憾。 《天鉦之鸣》秘笈被归还。 正心宗丟出第三本:“秋声刀法。” 是刀法,却不止有刀法,还有铃,气横四野,响绝千秋。 “著!” 风雷天刃威能会受限於风速的弊端被克服。 青色闪动紫电的气刃迎面而来,正心宗从容抬手,以掌刀斩下。 蓬! 气刃炸开。 《秋声刀法》秘笈被归还。 正心宗丟出第四本:“嶁天铭。” 嶁天铭对应鼎,这一本,是神谿唯一没有看一遍就上手的。 第二遍,第三遍,看完三遍之后,神谿合上秘笈將之送还给正心宗,欠身致谢: “多谢前辈。” 这六本绝学神谿一本没练,一看就会,一学就精,对他来说不难,哪怕存在相对性,还轮不到这几本秘笈。 神谿只是取其精华化为己用,在印证护道之术的同时,顺手將几式自创之招,做了完善。 “都说了別叫前辈。”正心宗说道:“这卷可有看懂?” 相较而言,嶁天铭与其他几式不同,若想练出名堂难度也更高,就算一下看不懂,也说得过去。 “这卷帮助最大。” 然而,神谿的回答却让正心宗愈发惊喜。 正心宗將四本秘笈摞在一起:“教不会人果然不是我的问题。” 像现在这样才正常嘛,有那么难吗?完全不难啊,看一遍就会,上手就能兼容並蓄,是很难做到的事吗? 显然不是。 俊俏少年与云梦襄瑛笑道:“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云梦襄瑛婉拒:“不了,多谢前辈好意。” “……”正心宗很想与云梦襄瑛纠正,他明明一点都不老,话到嘴边,还是选择放弃:“那之后让阿天教你也行,我不介意其他人学这些,只用来印证同样是极好的选择。” “嗯。” 这次云梦襄瑛没有再拒绝。 过去三日,她看那两册秘笈也相当轻鬆,同样有所得,但做不到像神谿那样。 “有阿宗提供的帮助,我再施展罡煞剑狱变对敌时,会轻鬆很多。”神谿赤诚以待:“对下一层的推衍亦有想法。” 罡煞剑狱变以剑阵模擬道法绝对领域,形成独立剑意空间,隔绝內外。 嶁天铭阐述的道理刚好能补强。 唯一的缺陷是,时间太短,如果留个十年时间研究完善,罡煞剑狱变的威能还能提,消耗还能降。 “那我与你讲一讲嶁天铭,很简单,与你们道门理念有互通之处,理解起来不难……” 长久以来,终於遇到能正常交流的后辈,正心宗高兴坏了。 成了別人的传人固然遗憾,但能遇到,本身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正心宗作为老牌散修,不缺自信,他无所谓別人看了自己的武学,然后去研究去破解,用来针对自己。 或者说这本就属於他修行的一环。 趴窝是一种修行手段,像正心宗这样將秘笈传出去,也是修行。 一名优秀的对手比道侣还难找,如果不想被找到破绽算计,那就只能更快进步,同时还要有与这种修行对应的气魄与信心。 用来针对那些擅长趴窝的敌人非常好用。 修行,修行,复杂且多元,正心宗並没有用言语给神谿传道,但神谿从他身上学到了东西。 第七十八章:炼剑成丝,天下谿渊德归復 学无止境?创无止境!这样的道理不仅体现在功法武学,也体现在修行上。 走別人走过的路想要超越別人太难,尤其是双方都是天骄,天赋不占优,別人多积累一年都是优势,多积累一千年那是巨大优势。 要將学到的东西化作底蕴去创造,走出自己的修行路,修玄求真。 这不妨碍神谿继续忍耐,它的地位就像天人合一修行法,是古法,却不可缺少,是枝干,每个人憋气的手段,会根据个人的修行存在不同。 大先天的修行要更加复杂更加多元。 首次体会到教人不需要传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听的人都能听懂,正心宗高兴坏了。 ………… 叠嶂尖峰,回峦古道。崖前有怪石双双,林內有妖魔对对。涧水远流冲石壁,山泉细滴漫沙堤。 “一粒鉦,一粒鐸,一粒头两粒大; 一支刀啊铃铃铃,叫人早起喝豆浆; 一支梳啊梳梳梳,晚上一起来逛街; 还有一口鼎,可以煮肉羹; 还有一面镜,可以照妖精。” 鹿野云泽,迴荡著悠扬的童谣,既没平仄又没格律,宛若稚童隨口所作,俊俏少年蹦蹦跳跳深入腹地,隨手化出一个巴掌大的骰子,六个面各有一枚古篆。 “希望这次不需要拼上小命,先来一个好彩头吧。” 骰子被高高拋起,落在地上后,化作一面铜镜回在正心宗手中。 “封!” 一字落下,天光现,照十方,扫云破霾映日月,妖魔动,鬼邪惊,播土扬尘遮斗象。 灵光温暖山河,辉光宇宙,整个鹿野云泽都被清圣气息笼罩,藏匿其中的妖邪受到衝击,身上燃起火焰,四处窜动。 “好强。” 云梦襄瑛见状不由感嘆。 神谿亦嘆道:“这就是真正的顶级强者。” 方圆千里被正心宗直接封锁,相同的《步光宝鑑》,创招者用出来,完全是另一个东西,作为看过秘笈並且有所研究的当事人,神谿都不敢说先前看过的与此时看到的,是同一招。 『小孩哥有实力的。』 青门应许当年说的那句话就很对:江湖路千条,安全第一条,观战有风险,吃瓜需谨慎。 这句话本身同样是修行的一个层面。 观战,代表能收集到更多信息,能找到更多尺度,以之帮助自己修行。 神谿在心中感嘆正心宗能为强大之余,右手化剑指递出,剑光分化,炼剑成丝,无数细小剑丝缠绕,看似是剑指隔空刺出,实际上剑丝在不断流动、不断变幻位置。 细如毫髮的剑丝並非是將剑光拆解,而是以练剑成丝之法,將剑光炼成这凌厉一线,其威能相较剑光何止倍增。 轰隆隆—— 剑丝分散,雷音猛然炸响,所至之处妖邪从肉身到魂魄一同被斩杀。 这手与眾不同的控剑术,算是神谿在《玄穹天遁剑典》中的小小成果,超脱凡俗,称为宗师也不为过。 反观云梦襄瑛,足踏罡步,指拈道诀,如神女蹈空,只见五行隨其念动而轮转。 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六律演绎。 “君用六律。” 用六律者,生杀赏罚,予之与夺,伐乱禁暴,进贤退奸。 与神谿对力量的极致控制不同,至正至大之招与寥廓天地合鸣同奏,不过转瞬,就清理出一大片真空区域。 云梦襄瑛虽一击建功,却不如神谿持久。 无数剑丝如蛟龙在天地间迅速游弋,逢敌必杀,损耗却是极小。 倏然。 “杀!” 紫色妖气自地下狂涌而出,正是鹿野云泽首领九狸梦狐现身,白衣白髮,生有狐耳狐尾,厉掌直指三人中最弱的云梦襄瑛。 “果然。” 云梦襄瑛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表现出慌乱,反而內元运转,出招,抽身。 “知其雄·守其雌·天下谿渊德归復!”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爭,滔滔水流聚成长河向九狸梦狐掩下。 同时,无数剑丝受神谿操作灵活转向,化作一座剑峰刺向九狸梦狐,雷音轰鸣,令其神思一片浑沌,似要將狐妖之魂魄直接震散。 九狸梦狐只觉三魂齐动,七魄皆惊,匆忙之间气走天灵、眉心、喉结、肺室、心窝、肚挤、会阴、尾骨,稳定三魂七魄。 分神剎那,先机已失,水流混混无穷,滔滔不竭,限制九狸梦狐行动。 鏘! 剑峰终於斩落。 轰! “走!” 神谿接住被气浪击飞的云梦襄瑛,搂住其腰肢迅速抽身,动手后的诸多可能,在动手前就已经做了一系列推衍。 打不过根本不要紧,打一招就是赚,打一招无伤退走,血赚。 “血腥屠戮!” 紫色妖气化作一片猩红,儼如尸山血海,残杀万千生灵之象被演化而成,先破束缚,再破巍然剑峰。 九狸梦狐白衣上有朵淒艷血晕染开,伤势催化其杀性,手上攻势凌厉三分。 叮铃铃——! 凌厉一刀自天斩落,气横四野,响绝千秋。 尸山血海遭破,九狸梦狐再添新创,俊俏少年持刀赶至。 正心宗很俏皮的扮了个鬼脸:“大妖精啊真狡猾,暗箭伤人羞羞羞。” “哼!杀!” 九尾虚影自九狸梦狐身后浮现,其身上气机迅速攀升,杀性大涨,凶悍攻势直取正心宗,清脆铃声中俊俏少年从容应招,萧瑟秋风带起阵阵肃杀,招来式往,杀得一轮红日淡无光,大地乾坤昏荡荡。 “镇!” 无儔天地元气被摄拿编织,形成一尊大鼎將正心宗与九狸梦狐罩入,不休战声自其中传出。 十里外。 砰! 神谿后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怀中的云梦襄瑛未曾受伤,只是压在他身上,两人气机都相当紊乱。 抽身而退时,儘管神谿已经动作很快,但两名绝顶高手交锋的余波,直接將两人掀飞。 根基较浅的云梦襄瑛身体有些瘫软,髮丝亦显凌乱,挤压著少年的胸膛,一股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无恙否?” 神谿的护身祖甲这次完好无损,被掀飞十里听著离谱,对他来说,也就那样吧。 充其量后背疼了一下,体內气血翻涌,运功就能轻鬆解决,因缘际会,换来了远超计划的庞大收益。 第七十九章:剧情崩坏从此刻开始 虽然气血翻涌运功就能解决,但神谿还没来得及运功,云梦襄瑛想要起身,却在某个瞬,两人都觉得有股电流迅速游过全身。 意外的接触,让地上的两人身体一僵,宛如石化,云梦襄瑛一动不敢动。 四目相对,那对银色竖瞳之中,有些云梦襄瑛看不懂的情绪在滋生、在扩散,难以抑制,让她心中有些害怕。 最后,云梦襄瑛开口:“阿溪你还好吗?” “还好……” 神谿运功將汹涌的气血梳理平復,两人没有再卡在尷尬的位置,云梦襄瑛起身,將紊乱的气息捋平。 她心中甚至有点空落落的。 “观战风险確实很大。”神谿站起后,看向十里外那尊大鼎感嘆,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隨后,他转身与云梦襄瑛说道:“襄瑛,我们先按计划行事。” “好。” 云梦襄瑛將心中的胡思乱想扫开,通过正事转移念头,因为事先有准备,与九狸梦狐对招並未给她造成什么损伤,但也仅限於对一招。 如此差距,第二招必会被重创,第三招便有生命危险。 也不排除出第三招前,九狸梦狐先被云梦硕准备的后手重创。 “走吧。” ………… 那些没有完全凝成形体,只能被划分到山精野怪的邪魔,在正心宗那一招之下,直接被集体销户,残存者基本都是有些实力的通灵妖兽。 比如九尾禽、吸血蝠、狼妖,都需要血食来维持力量。 神谿在修道后將气息內敛,除了异於常人的眼睛,单从气机,就算是傲神州那种高手,也看不出来他是妖。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高手见多识广。 当神谿主动外放气息,群妖慑,百兽伏,诛妖如同割草。 隨手点燃一张黄符做超度,將瘴气、煞气与怨气等全部净化,神谿化出另一种黄符,走到最后一头九尾禽的尸体前,轻嘆: “成精的妖,每一只都是上佳的材料,这毛皮质量都快赶上我这件了。” 比水牛还大的狐妖倒在地上,没了呼吸,不见任何伤口。它是九尾禽中修为最高的一只,有差不多三百年修为,但在神谿面前不够看,尸体被封入黄符。 “阿溪你这件是父亲珍藏的材料,它恐怕不太够。”同行的云梦襄瑛提醒道。 神谿笑道:“那回头找人用它给你做一件。” “……” 云梦襄瑛沉默。 “已经打了三天三夜,还没有打完,看当时的情况不太应该。” 接著,神谿看向远方的大鼎,以当时正心宗对九狸梦狐的压制力来看,无论如何,都不至於打三天三夜分不出胜负。 “难道有变数?” “去看看吧。” “嗯。” 等两人赶到战场外围时,只闻一声哀嚎,伴隨连环浑元放射,磅礴一爆,大鼎开裂,而后化作流光溢彩回归天地。 “呼——” 俊俏少年长出一口气,佯作受到惊嚇抬手拍了拍胸口,说道: “可算是解决了,他又双叒叕与我拼命,一共九次,还好我技高一筹。” 在他身旁,巨大的白狐身上鲜血如小溪潺潺流淌,八条长鞭般的尾巴散落在地,代表九狸梦狐的八条命。 神谿见状放下心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他有九条命,就是最大的意外。”正心宗神色严肃:“所以计划还需要调整,九条命,若是不杀他必成大祸。” “这样么。”神谿提议:“以其尸体为材料布下结界不行?” 正心宗微微頷首:“我也是这样想的,错算实力,反而是好事。像这样的大妖我这些年就见过这一个,哪怕只是布下结界,偽装成鹿野云泽还没有被攻破,算下来,也够用了。” 九命妖狐用来打生桩风险比收益更大,就不该留下,正心宗没有留手。 “不知道杀死这头杀人无数的大妖,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唉。” 可即便已经將九狸梦狐斩杀,正心宗仍然不放心,但九狸梦狐確实该杀,毫无疑问。 神谿宽慰道:“有一头妖魔祸世,就会有英雄挺身而出,斩妖除魔,阿宗,这次你就是那个英雄。” 正心宗手中短刀变回骰子被他收起:“那我寧可世上没有英雄,也就没有妖魔。” “难。”神谿摇了摇头,询问:“结界还布置在此地?” 正心宗思索道:“需要搭配幻阵,以確保万无一失。” “藉助天地之力可以做到。”神谿迅速给出简单的方案:“阿宗,我先为它超度,否则怨气滋生亦成大祸。” 正心宗转头看向尸体:“届时我再灌注正气镇压,双重保险。” 神谿又道:“確定阵眼之事就有劳襄瑛。” “嗯。”云梦襄瑛頷首。 一沓黄符被神谿拿出后齐齐飞出,以狐妖尸身为中心,布下阵势,正心宗抽身退开,几种不同的经文隨著黄符燃起浮现。 实际上九狸梦狐的元神也被正心宗斩杀。 九条命,必须全力以赴。 这种特殊的敌人正心宗也是首次见,由不得他不谨慎,但凡情况没有这么特殊,他都可能会留手。 神谿做完超度,看著那具尸体笑了笑,这应该算是他带来的最大的改变了。 或许,一个国度会因此无法延续; 或许,罪恶禁地会再生变数; 或许,未来会完全失控。 但那又如何? 哪有那么多意料之中? 变化,变化,如果没有变化,自己的生机要从哪里来?没有变化,自己的利益从哪里来?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余裕从哪里来? 收功之后,神谿看向正心宗询问:“那几条尾巴阿宗你还需要吗?” 正心宗回道:“我用不到这些,你需要?” “毕竟是大妖身上的材料,无论炼製法器还是做其他,都是佳品。”神谿回道:“这是你的战利品,我可以与你交换。” “问题是我拿到手也不会进行处理啊。”正心宗摊了摊手:“总不能放在鼎內燉汤吧?好像也没用,你收起来自己拿去用就好,总比白白浪费强。” 神谿致谢:“多谢。” “免免免,晚点忙完请我吃东西就行。”正心宗摆了摆手:“还有,作为回报,以后不能再叫我前辈,懂?” 第八十章:小孩哥不想当前辈,你们想死吗? 材料什么的正心宗不在意,就像他说的,对他来说没用,完全就是浪费。 但是! 他对称呼很在意。 神谿见状,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总不能叫你小孩哥吧?” “你看上去也没有比我大多少,虽然这个称呼我不討厌……”正心宗挠头:“但我还是喜欢別人叫我阿宗,就这样,阿天你拿了我的礼物,往后就要叫我阿宗。” “好。” 神谿將散落的那八条狐尾收起,他又不是迂腐之人,但也確实没有想到,对方对一个称呼竟然这么在意。 正心宗取出一支葫芦叼在嘴里:“这样大家以后就是好朋友,不是前辈,也没有前辈。” 然后,他与两人招呼:“来,先忙,等这里忙完阿天你记得要请我吃饭。” 神谿回道:“当然。” ………… 在阵法结界的规划上主要是神谿与云梦襄瑛在出力,確定阵眼位置並进行勾连,然后由正心宗出手对其进行修改,使他人无法看出深浅,最后对九狸梦狐的尸体简单炼製,作为阵法核心打入鹿野云泽腹地。 无形之力被阵法牵引,构建出以鹿野云泽为中心的结界,在冥冥之中庇护青丘之州。 有正心宗修炼出的正气镇在鹿野云泽,能有效遏制瘴气、煞气等物滋生,进而减缓妖魔诞生的速度,若有先天人能坐镇鹿野云泽,效果还会更好。 但是像这种事情,一般来说,知道的人越多风险越大。 结果三人刚从鹿野云泽离开就被人劫道。 “你们想死吗?” 劫道,神谿已经好些年没有遇到了,当年都是他们劫別人,敢劫他们,不说非死即残,也好不到哪里。 就君轩辕和长日錕鋙那脾气…… 懂的都懂。 前来劫道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方这样与他们说,直接愣在原地。 “先前山里冒出宝光,结果没多久,你们就从里面出来。”鬍子拉碴的中年壮汉扛著一口阔刃刀,与三人威胁道: “將你们在山里取得的宝物交出,爷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后方有个嘍囉马上开口:“老大,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你看他们……” 嗖! 话语未落,只见一道锐芒游弋而出,再闻数声脆响,几人的刀剑变成碎片,散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噹声。 “仙人!” 那名中年脸色苍白,汗流浹背,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死人就没必要再说话了。” 蓬! 一颗颗六阳魁首飞起,一具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在神谿出手时,他们就已经死了,只是他们没发现自己死了而已。 在正心宗与云梦襄瑛有些不解的目光中,神谿走到尸体前,摄出几个钱袋。 少年隨手掂了掂后锐评:“真穷。” 几张黄符飞出,落在尸体上毁尸灭跡,顺便將他们的魂魄送入轮迴,至少能转世。 正心宗与走回的少年说道:“阿天你这么熟练的吗?” “还好。”神谿將钱袋里的钱分了分,丟给正心宗与云梦襄瑛一人一包:“见者有份。” 劫道的还有好人? 好人谁劫道啊! 正心宗接过钱袋下意识询问:“青州城有出名的酒楼吗?” “没注意。”神谿回道。 云梦襄瑛回忆道:“城南有家叫西江月的酒楼烤鸭很好,似乎还有铜锅涮肉。” “襄瑛还有留意这个?” “当时在神仙居时刚好听到有人谈论。” “阿宗,怎么样?” “走。” 青州城的饮食还是偏向多元化,铜锅涮肉的蘸料既有麻酱,也有麻辣,还有其他搭配。 食材有牛肉、羊肉还有现炸酥肉、油条等。 正心宗吃了十四盘牛肉、十盘羊肉还有两盘现炸酥肉与油条,云梦襄瑛吃了五盘羊肉,三人要的鸳鸯锅,神谿其实更习惯生吃。 吃完第一轮后,三人又试了试店里的烤鸭。 反正正心宗吃爽了。 神谿结帐,毕竟说好的他请客,离开西江月时门人有人卖葫芦,正心宗买了支试了试,然后神谿看他意动,出钱给他全部买下来,用术法封存后能吃一段时间。 修行者確实能服气辟穀,但不是所有人都一点东西不吃,又不影响修行。 三人没有回神仙居,而是离开青州城,他们需要確定鹿野云泽对青丘之州的实际影响,正心宗修为强归强,但仍旧无法笼罩整个青丘之州。 期间,正心宗会给神谿讲些东西,每次神谿都能给他带来积极反馈。 不是正心宗有好为人师的癖好,却也不妨碍他愿意讲,这是与“正常人”交流,因为神谿也不是白听他讲道。 两人的相处方式宏观来看更接近论道。 作为六一天心垣,甚至整个道门的当代第一天骄,神谿的水平毋庸置疑,各个层面,都有极高的水准。所谓宗师对普通人而言很稀有,但每一名锁定先天成就的修行者,放在普通人里都是宗师。 学別人一辈子,都只是学生,但只要能够自创一招,称宗师没有任何问题,每个先天,都可以视为拥有强大生產力的生產资料。 到了先天这个境界大家都能是宗师,只是含金量不同,有高下之分。 神谿这个剑道宗师含金量不低。 他把剑气化虹、剑气雷音、剑光分化与炼剑成丝琢磨出来,將“用”发挥到极致,四者只是作用不同。 剑气化虹是身化剑光的遁术,剑气雷音用以攻击魂魄、元神,剑光分化是一剑化万剑,炼剑成丝是將剑光炼成剑丝,四者都是为《玄穹天遁剑典》、为天遁剑意服务。 武道的提升就像不断给板砖附魔,然后不断寻思怎么拿板砖打人更称手,效果更好。 抽象,但就是这么一回事。 作为回报,神谿给正心宗开源了剑气化虹与剑气雷音,前者赶路快,后者是多种手段。 剑光分化对先天人而言,在某种程度上算通用技能,然而神谿有独门技巧,与其他人掌握的常规手段不同,炼剑成丝就更不用说,那是独门技巧中的独门技巧。 神谿准备將它们作为將来道真重立的招牌。 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 用了三个月时间,完成对青丘之州相关影响的排查,確实没有问题之后,神谿两人与正心宗告別。 第八十一章:唯吾独尊,唯吾独法 回六一天心垣是不可能回去的,好不容易搭建好舞台,让各方可以尽展所能,这个时候回去有些事就会变得不太好办。 如果事情找上门,管不管? 有形的对抗,无形的对抗,悬而未决的对抗在天心垣同时存在。 神谿选择暂时抽身並且將舞台空出来,这都没出来多久,不急著回去,更不需要回去,只要越仙洲他们没有给他整出大活的就行。包括道界內部的对抗,也不参与。 忍耐,是想得开,挺得住。 仙道的修行纯粹是靠熬,三甲子大关,熬过了就算踏上仙道。 这或许是天地间仅次於死亡的公平,就算天资再高,都要熬够三甲子,没辙,神谿自己也没辙。 在“人间”游歷对心性的修行帮助最大,武道与体魄的提升,只能感受到在提升,与正心宗分別后便无法再印证。 这是站在神谿的角度来看。 云梦襄瑛没这种烦恼,客观来说,她的修行相对简单,有神谿作为尺度帮她印证。 彼时发生在鹿野云泽的事情,並没有在青丘之州传播开来,正心宗那招看著动静大,却也隔断了外界之人对鹿野云泽的探查,充其量能推算出有人进去过。 因为青丘之州这地方压根就没有高手,信息有缺漏,得到的结果也会相去甚远。 也就是说,正心宗带著神谿与云梦襄瑛做了一次无名英雄,是极为不错的经歷,结果也令人满意。 鹿野云泽能坚持多久算多久,再怎么样,也比放任九狸梦狐与妖邪为祸更强。 这是正心宗与云梦襄瑛最后的態度。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 神谿? 神谿不在意。 ………… 惊涛拍岸,有风自远方而来,云梦襄瑛站在山崖上,衣裙飘飘欲飞。 她之眼神比三年前更坚定,脸上也没有初入江湖的那种茫然,身上气机愈发沉静內敛,可见修行未荒废。 神谿站在不远处,看著她的背影,回想过去这三年的经歷,愈发满意。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修行的多元性与复杂性难以用言语讲清,但斩妖除魔,阅遍红尘,同样是修行的一部分。 现在才有太清宗宗衡的样子嘛,虽然还没有继位,但这不影响配置先到位,天才有属於天才的修行。 云梦襄瑛看向十里外海面上一座孤岛,忽然指尖凝现剑芒,隔空刺出,剑音如龙吟,落到孤岛下后传出一声哀嚎。 远方的天空有一抹红色,大海中,也有一抹红色,水天相接。 “这部《浑元剑经》练到现在,足够为襄瑛你护道了。” 神谿见状做出评价,所谓浑元剑经,虽名浑元,却是他根据自己的蛟龙之形,为云梦襄瑛量身编撰的剑法,內核是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道真剑仙之法。 云梦襄瑛取出两张符纸,向远方射出,一张给被她斩杀的妖做了超度,另一张,则將其尸身封存收回。 隨后她转身回到神谿身边,说道:“放任蛇妖食人,此地的门派也不作为。” 少年无所谓道:“蛇妖一年才吃几个人?此地的门派可比它能吃多了,苛政猛於虎,你还能將他们全杀了不成?” 这个世界,生態就是这样,两个先天人隨便找个城池调动天地元气对一招,同样能够造成巨大损失,那些不上不下的门派治理地方,出现苛政猛於虎的情况再正常不过。 当然,云梦襄瑛是吃饱了撑的关心这些,像六一天心垣这种,某种程度上,就是由整个道界供养。 “做些能做的事就行,將来执掌太清宗乃至竞爭垣主之位,要引领、导正风气,对外展露仁慈有必要。”神谿与她说道:“但是绝不能让仁慈成为你的缺点,否则,一旦你出现问题,会直接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教导云梦襄瑛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宗衡,是不是对作为道真掌教感悟的印证?答案是不是。 因为道真正脉尚未重立。 不过,可以將之视为修行的某个层面。 云梦襄瑛问道:“阿溪你呢?” 神谿看著她,回道:“如果我与你说,修行者必然无情,你信吗?” 云梦襄瑛闻言摇了摇头,坚定道:“阿溪不是那种人。” “哈。”少年轻笑:“修行就是这么复杂,却很有趣。” 修行的最终成就就像道法修行的最终成就。 以自身道法修为开闢绝对领域,领域之內唯吾独尊,唯吾独法。 道法如此,修行为何不能? 云梦襄瑛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不知道。” 自青丘之州离开后,两人漫无目的而行,就像当年神谿与君轩辕、长日錕鋙游歷那样,只是细节有所不同。 一路走来,云梦襄瑛遇到的对手,还有斩杀的妖邪,实力都不如她。 逆伐才是闯江湖的必要手段。 只挑打得过的对手去打,只挑杀得了的敌人去杀,以此不断积累、验证,才能走的更远。 去挑战强者很容易出一招就死,想不死需要诸多必要条件,神谿可以做到,但云梦襄瑛没有这个能力。 神谿几次恶战虽然看著一次比一次凶险,实际上是他有底气,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死。 这样的战斗只要不死,就不算输,哪怕让对方走脱自己也不算输,如果自己没漏底牌,在长远博弈层面自己才是贏家。 是听著反直觉,却是客观事实,这也不是大乘贏学,而是修行。 打贏,不一定贏,也可以直接输到底朝天。 云梦襄瑛在听到回答后,有些绷不住:“不知道?” “嗯。”神谿頷首道:“人间就是如此,无论去哪里实际上都一样,在这人世间,该死的人太多太多,但恶人是杀不净的。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襄瑛,你说为何不能是我借无量眾生来度我自己?” “因为阿溪你不想。”云梦襄瑛说道:“如果你想,你能做到的,对吧?” 神谿轻嘆:“如果未来某天,我走上这条路呢?” “为何?” “或许是因为迫不得已吧。” “无法可解吗?” “不知道。” “那我会与你一同寻找破局的方法,这样你就不用走上那条路。”云梦襄瑛神色坚定。 第八十二章:左道与狗不准入內 多年后,云梦襄瑛对神谿表现的不正常,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说服了自己。 自卑。 因为缺乏安全感而產生的自卑,所以表现的更具攻击性,异於常人,以此保护自己,在一个全是“异类”的陌生环境中艰难求生。 云梦襄瑛没有因此看轻他,那被尊称为神君的少年做到了比所有人都优秀,让从前排斥他的人认同他,所以她並非在怜悯或者施捨,而是发自內心包容他、帮助他。 两人之间的信任经歷了几次考验,变得比从前更加坚定,云梦襄瑛亦正视了自己。 “我相信襄瑛。”少年浅笑道:“这三年,襄瑛成长了许多,拥有了让我更相信的能力,而我也有相信襄瑛的能力。” 听到这般回答的云梦襄瑛笑容明媚,她又询问道:“如果离开人间我们有去处吗?” “有。”神谿回道:“但以你我现在的实力前往不是那么合適。” “有危险?” “有风险。” “风险?” “对,风险,一旦出现差错,摆在你我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 “一个是当场就死,另一个是將来会死。” “啊?” “莫要惊讶,我也是听朋友讲的,他有些家学渊源,对一些隱秘有所了解,这个世界有太多秘密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神谿確实知道一个適合修行的好地方,位於墟丘之顶的天窍秘境,但他对其没有把握。 人间一日月,天窍不知年,其拥有类似道法绝对领域的概念,其中时间,尽由天窍掌握,而且要想进入其中必须做出取捨,一旦无法顺利功成出关,就等於自己“失去”某项关键,从而影响到后续的对抗。 这份情报神谿只是知晓,未经过验证,那潜在风险明显更大。 而且,他惦记的也不是天窍,而是扎根於天窍的帝休。 墟丘神株,名曰帝休,植兮天窍,灌兮弱水。其食?果,食之御兵,其华八盏,服之重命。 要前往墟丘要先渡过弱水,关於帝休的消息同样不能確定真假,但综合来说,神谿將来至少可以试一试。 就是因为吃过苦头,摔过跟头,使神谿不会再轻易相信信息。 结果是他这个穿越者被这个世界异化的差不多了。 云梦襄瑛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天心垣?” “下次入门考核之前吧。”神谿说道:“算算时间,还有不到七年。” …………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先天人而言也就坐个关的功夫,放在后天修行者身上,或许就是因为这最后的七年熬不过去,倒在追求长生的路上。 十年风云,改革的春风吹过道界,带来一些不知是好还是坏的变化。 这份变化又反馈在六一天心垣入门考核中。 “名字。” “含章。” “修行多少年?” “二十年。” “籍贯。” “玄纲派。” “玄纲派?” 做登记的道生有些疑惑,这个门派名字,他没有听过,而且他是初次负责入门考核登记,所以只能与老资歷的师兄求助: “昭阳师兄,你听说过玄纲派吗?这里有个玄纲派的师弟登记,是否要通过?” 出自太清宗的道生昭阳听到问题后,连头都没抬: “玄纲派?你问他是真、灵、玄哪一脉?” 年轻道生看向少年:“师弟,请问玄纲派属於哪一脉?” “啊?”少年有些拘束:“玄纲派不属於任何一脉。” “左道?”做登记的年轻道生闻言,脸色变得冷淡:“不属真、灵、玄任何一脉,不是左道就是外道,你听清楚,天心垣不招非登记在册的道脉的道生。” 名为含章的少年直接急了:“为什么?我听说玉清宗招生有教无类,你们如此作为,难道不需要给个说法?” “哼。”昭阳冷哼道:“我天心垣入门考核规则向来如此,还要说法?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天心垣要说法?谁有资格找我们要说法?” 如利剑般锋利的言语格外霸道。 目中无人? 左道也算人? 话语落下后现场一片死寂,含章脸色涨红。 “昭阳师兄,就算是按规矩办事,但我觉得还是慎重些为妙。” 此时,一名道生走出:“师兄之言未免太霸道了。” 昭阳语带讥讽,说道:“原来是玉清宗的项晚州师弟,你们玉清宗招收左道,就提前与他们说清楚,外门考核具体是何时在何地进行,別来天心垣添乱。” 项晚州神色严肃:“那些外门的师弟也是天心垣的门人,请师兄客气些。” “嗤——”昭阳听到这番话没忍住笑,他朗声说道: “別逗我笑了,你们愿意跟外道苟且,数典忘祖,別把大家想的跟你们一样。” 这番话当然没传遍现场,但是,靠前的道生都有听到。 天心垣的师兄都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来,谁还敢反驳?左道?不会以为左道名声很好吧? 项晚州急了,说道:“你说谁数典忘祖!” 昭阳冷笑:“你才入门几年?没资格让我说第二次。” 天心垣內部斗爭显露出冰山一角,道门唯有真、灵、玄三脉是正统,这是许多修行者与普通百姓的天然认知,左道及其治下不计入统计。 方才昭阳所说的那些话,就是六一天心垣的底气、底蕴,那是无数年功德与威望积累,才塑造出的不容撼动的形象。 项晚州就算不服也没有办法,因为他同样是六一天心垣的道生。 他梗著脖子说道:“这是楚宗衡提出,由垣主认同的策略。” “那是你们玉清宗的宗衡。”昭阳冷笑:“与我们太清宗无关,垣主认同,是垣主宽厚仁德,让他们能在天心垣治下做个杂役,不是让他们骑在我们头上。” 立场必须明確。 楚玄羲与玉清宗的立场,太清宗的立场,以及天心垣垣主的立场。 没有加入天心垣前对楚玄羲的態度,与加入天心垣后对楚玄羲的態度,会因为加入天心垣后的经歷,產生变化。 在加入天心垣前,绝大部分前来参加考核的道生,对左道的態度大概是: ——六一天心垣为何不立一个“左道与狗不得入內”牌子? 第八十三章:这就是道门內斗的含金量 玄纲派与含章只是一个小插曲,並未影响到六一天心垣的入门考核,他被项晚州带走,登记继续。 关於此事,天心垣方面没有做声明,对靠前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此事的道生,也没有做出任何封口要求,所以可以预见,这件事情必然会在道界传播开来。 不过…… “昭明师兄与项晚州师弟为何要这样做?” 做了次旁观者的云梦襄瑛,与身旁的少年询问道。 作为天心道全会会长,怎么可能连天心道全会的会员都不认识?昭明出身太清宗,项晚州出身玉清宗,但两人平日中关係其实还算不错,在公共场合吵闹太过反常了。 “为了天心垣。”神谿语气平和:“以及淡化玉清宗改革的影响。” 立场。 改革是楚玄羲发起,玉清宗內部看似支持楚玄羲改革,实际上有隱情。 太清宗不支持楚玄羲与玉清宗的改革。 上清宗没有表態。 天心垣垣主允许玉清宗改革,那是垣主宽厚仁德,也是为了天心垣的团结,退一步讲,对外道尚且如此,对天心垣、对太清宗门人会多好还用质疑? 只要有人对此番之事深入分析,或多或少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视水平高低所见不同,但整体来说,天心垣淡化玉清宗改革影响到目的,可以达成,真任由楚玄羲去搞东搞西,影响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 天心垣內部再怎么斗爭都是內部矛盾。 外斗,內斗,理念与路线分歧,这是三个层面的对抗,又能延伸出更多对抗。 云梦襄瑛询问道:“被捲入的那名道生,能够顺利加入玉清宗吗?” “如果只看修为的话不难,但他在此事中被树了典型,玉清宗方面的態度,难说。”神谿打趣道:“难道襄瑛想破例让她考入太清宗?” 云梦襄瑛摇头:“我要对眾人负责。” 与神谿在天心垣之外的世界歷练了十年,云梦襄瑛思考问题的方式,亦有所改变。 神谿说道:“且再看吧,晚州会安排好的。” 他其实怀疑那叫含章的道生是个托。 毕竟,今日之事本就是演给外人看的,不可能临时抓个幸运道生,但如果是安排的托,那他挺幸运的。 云梦襄瑛道:“先回去还是再看看?” “不急。” “阿溪觉得此番能有多少人入门?” “从报名的人数来看,如果没有扩招,七十人到一百二十人吧,扩招的话,在此基础上翻个一倍。” “才一倍?没有算玉清宗的外门吧?” “荣誉正宗到底是左道,不计入正宗。” “那这样与我估算的差不多。” “门槛降低是好事,观於海者难为水,游於圣人之门者难为言。”神谿平和道:“只有六一天心垣强盛,道门才能强盛。” 入道一百年,又亲眼目睹天心垣的变化,神谿觉得,自己可以准备冲关先天事宜了。 ………… 项晚州將含章带离现场后,一道无形结界升起將两人笼罩其中。 “大人。” 含章向项晚州见礼,虽显拘束,却不似先前那般愤懣尷尬,反而无比自然。 “你做的很好。”项晚州与少年说道:“这是仙洲师兄让我交给你的,神君亲赐的六爻无形剑气现在不能传你,原因相信你明白,这部《八方剑诀》乃是仙洲师兄在神君指点下创造,修行难度不高,且可以增加你將来成就先天的概率,望你在外门勤加修炼。” 一本剑谱被项晚州拿出,介绍其来歷后,被交给含章。 “多谢大人。”含章接过剑谱后下拜:“我必不会让大人们失望。” “好了,快將剑谱记下销毁,我带你去外门报名处,只要你能完成这次任务,往后我等便是同门。”项晚州叮嘱道:“楚玄羲给不了你的,神君可以。” “是。” 含章迅速將《八方剑诀》记下,然后真气转化道火將之焚成虚无。 玉清宗的外门弟子算不算天心垣门人?答案是如算,客观上是,主观上没多少人认可,实际上玉清宗也不给外门弟子拨资粮。 比左道强,但不如正宗,勉强可以把外门弟子划为半步正宗。 当年,神君觉得半步正宗不好听,建议改成荣誉正宗,这个称呼一般不会用,拿出来用的时候一般会用这个称呼。 玉清宗外门弟子报名处设立在天心垣外,容许设立就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否则,单招生就要消耗大量人力资源,进而延缓玉清宗脚步,这里慢一点,那里慢一点,最后不止慢一点。 在將含章送到报名处之后,项晚州与负责登记的道生寒暄两句,进行勉励,方才动身回返玉清宗。 “仙洲师兄。” 第一件事当然是拜见越仙洲匯报工作。 越仙洲头也没抬:“事情办妥了?” “妥了。” “左道,能发挥出左道的作用,他们为了一个机会可以献出自己的性命,荣誉正宗,听著就招笑。” 项晚州有些不服:“师兄,事成之后,当真要將他引荐给神君吗?” “六一天心垣的荣耀,属於每一个真正的六一天心垣门人。”越仙洲没有多说。 得到答案的项晚州道:“师弟明白。” “去吧,你身份比我乾净,平日多在內门与外门之间走动走动,天心道全会那边,对你没有影响。” “慕沧侠那边?” “正常配合,不要闹的太难看,此番之事並非由我一人决定,才让你发挥。” “是。” “等神君回来之后,我会向神君陈明师弟之功绩,放心,属於你的那份谁都拿不走。” “那就辛苦师兄,师弟告退。” 天心道全会说破天也就是个论坛,三宗门人通力合作,內部会员身份不明,只有极少人清楚哪些人是同志哪些人不是。 十年来,越仙洲將刀刃向下、向內,取得了诸多成果。 这份成果又被他在原有基础上逐渐扩大,越仙洲与元青庵等人,与楚玄羲交易过几次,在他眼中的身份几乎已经成了明牌,但楚玄羲无法查清每个门人的身份。 有些东西,註定不能查,万一真查出些什么无法收场。 第八十四章:天心垣只有一个人能呼风唤雨 这次六一天心垣入门考核,共计二百三十七名道生顺利通过,其中,四十人考入太清宗,二十七人考入上清宗,余者皆入玉清宗。 若非天心垣统一调控,能考入上清宗的道生只有十七人。 当然,那考入太清宗的道生也不止四十人。 虽然楚玄羲和天下谿名头很硬,可惜云梦硕才是名头最硬的那个,投资下一代垣主,在大多人看来就是不如跟隨现任垣主。 不过这样的看法不绝对,每个人的想法,也不一样。 等这些道生在天心垣修行一段时间,接触从前接触不到的信息,进入另一个世界,他们还会再发生变化。 天朗气清,两道身影缓步而行,云梦襄瑛感慨道:“回到天心垣我竟然会觉得不適。” “正常。”神谿说道:“襄瑛你要儘快將状態调整回来。” 三宝玉如意搭在左臂臂弯,神谿完全没有觉得不適,他在天心垣比在外面要收敛很多,看上去人模人样。 云梦襄瑛道:“阿溪你不觉得?” “都是我,自然不会。”神谿说道:“等你將收穫融会贯通便会明白,很简单的一件事。” 不是说云梦襄瑛去底层看过,思维就能与自底层杀上来的那些高手一样,就算有神谿的调控与教导,仍无法改变前期环境带来的影响,但她仍旧有不少收穫与改变。 对神谿而言,这些改变是良性的,接下来就看另一位是否满意。 “嗯。” “天心道全会那边记得自己盯一段时间。” “我明白,新弟子入门,这是必要的章程与环节,不可再假借人手。” “然也。” “內部那些事不需要理会么?” “襄瑛觉得呢?” 云梦襄瑛猜测:“道友反目会更有可信度?” “是。” “他们以这样的手段维护天心垣,並不是好的方法。” “那又如何?像这种事情根本拦不住,你越是反对,越会有人去做。除非,你能拿出更好的方法並说服他们。” “这就是作为一派掌教的修行吗?” 神谿回道:“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云梦襄瑛若有所思道:“那我这算是踏出第一步?” “对。”神谿勉励:“踏出这关键一步,你才有资格、有能力肩负起一脉兴衰,这是修行中自我的向上攀升,或许会摧毁你原先的坚持,还记得我曾与你讲过的吗?关於心性的修行。” 云梦襄瑛说道:“心性修行,不是站在那里跟人说,自己心境更高,而是一种忍耐、一种適应、一种坦然,以及……智慧。” “在红尘中歷练只能锻炼前两种,在天心垣的修行才与后两种息息相关。”神谿以近乎无情的口吻说道:“如果不想做规则下的鱼肉,就要去攀登、去实践,让那时代的浪,成为你之意志的延伸。” 大先天的修行水平,大先天的认知,大先天的胸襟、气魄与信心,在神谿身上展露无遗。 云梦襄瑛看著少年的侧脸,说道: “我会努力。” 修行的多元性与复杂性,在这些年中,云梦襄瑛深有体会,不该、也不能以某个单一的尺度去切入,她也开始了通往大先天的修行。 ………… 神谿与云梦襄瑛回来的刚好,在真升化玄殿之內,见到了给道生讲完道不久的云梦硕。 “谿拜见师伯。” “父亲。” 因为身份有所不同,礼节亦有不同,重要但又不是那么重要,总体来说,还是重要。 云梦硕见到两人,抚须笑道:“阿溪与襄瑛回来了啊,此行收穫如何?” “收穫颇丰,尤其是襄瑛,此番进境保证让师伯目瞪口呆。”神谿卖了个关子。 “哦?”云梦硕笑道:“让我看看,是怎么个目瞪口呆法?” “这…恐怕短时间难以向父亲展示。”云梦襄瑛回道:“但此行確实收穫颇丰,拓宽眼界,有了很多不同以往的领悟。” 她看了眼少年,又道:“一路上,阿溪教导了我很多。” “好好好!”云梦硕只是从这番回答,就看到了发生在女儿身上的变化,毫无疑问,確实能让他目瞪口呆:“我又不是老眼昏,不至於连女儿的成长都看不出来,很好,襄瑛你终於真正长大了。” 这是好事,这当然是好事。 云梦硕当然不希望,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女儿是个应声虫,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对自己言听计从。 无论是站在父亲的角度,还是站在太清宗宗衡乃至天心垣垣主的角度,他都不希望如此。 但像云梦华琚那样太独立也不行,不在意太清宗与天心垣,不在意父女、姐妹亲情,自然不会在意肩上那份责任。 “父亲。”云梦襄瑛微微欠身,与老父亲云梦硕见礼,道:“女儿想竞逐太清宗宗衡之位。” 云梦硕闻言动作一顿,这件事,他確实没有想到。 他平和询问:“为何?” “一方面,女儿想为父亲分担些压力,也是为了天心垣后续发展。”云梦襄瑛说完,偏过头看了眼神谿,继续说道:“另一方面是將来阿溪重立道真正脉时,想多帮他一些。” “你能这样想为父很高兴。”云梦硕语气颇为欣慰:“那襄瑛可要努力了。” 云梦襄瑛致谢:“多谢垣主。”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神谿出言:“师伯,有没有被惊到?” “嗯,確实有些出乎我之意料,这次辛苦阿溪你照顾襄瑛。”云梦硕坦然承认:“她以前可是很少这样与我说话。” “是父亲忙於天心垣事务,甚少顾家。”云梦襄瑛反驳。 云梦硕愈发满意:“是为父之过。” 这位天心垣至尊脸上笑容愈盛,似这般良性的变化,他期待了许久,自己也曾努力过,可惜效果属实一般。 就像圣无殛与正心宗都会羡慕玄黓真人,后继有人,对他们这些人很重要。 与之相应,神谿心中也鬆了口气,眼下的经歷验证了他先前的一些推测,过了这一关,后续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先前爭取到的那些空间与余裕,总有耗尽的一天。 因为,在这六一天心垣,只有一个人能呼风唤雨。 第八十五章:天心垣只有一个人能遮风挡雨 “既然已经见过师伯,我就先回去了。”神谿主动请辞。 “一起吃个饭吧。”云梦硕说道:“叫上参辰与沧侠,聚一聚,放鬆放鬆。” 少年闻言,笑道:“师伯都这样说了那我自是从命。” 结果…… 別参辰忙完手中之事抵达,慕沧侠说要准备玉清宗外门考核,事关重大,走不开,让云梦硕颇为遗憾。 自早些年玉清宗副宗门任命完成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慕沧侠。 当初,別参辰领悟更快,如今再看,云梦襄瑛领悟更多,这份优势转化,就成了她既比別参辰领悟更快又比別参辰领悟更多,两人的水平已初步拉开。 简单吃饭聚会,没有谈太深入的事,充其量互相交流一下修行的心得。 饭后神谿与別参辰一同请辞离去。 云梦硕经过慎重考虑后询问:“襄瑛喜欢阿溪?” “不能吗?”云梦襄瑛道。 云梦硕提醒:“他是妖。” 云梦襄瑛看著老父亲说道:“如果父亲也像旁人那样看待阿溪,当初又为何带他回来?” 云梦硕见状感嘆道:“为父在襄瑛眼中很不堪吗?” 云梦襄瑛並未因此怯懦:“女儿不敢。” 放在往常,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云梦硕没有生气,而是平和道: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拎得清,难道为父拎不清?” “首先,你们在一起为父不反对,阿溪这孩子太优秀了,见过他,估计襄瑛你很难再看上其他人。” 这是综合考虑、慎重考虑后得到的结果,原因其实不复杂,无非是感情、利益、未来等多方面出发,彼此相乘,得到的必然。 就算让云梦硕自己挑女婿,在楚玄羲、別参辰、慕沧侠与神谿之间,他也会选神谿。 道界霸主、天心垣至尊活在现实,活在现实的修行界,想法自然现实,女儿有一个可靠的道侣,对他后续的一些安排很重要,包括先前觉得的一些隱患,也能免去。 但是站在父亲的角度,他只能委婉提醒: “然后,再回归方才说的,阿溪是妖,是一尾白蛟。” 云梦硕取出一本薄册放在云梦襄瑛面前,与她说道:“你们力量悬殊,將来会吃亏,这个你拿去研究研究,多少能提供一些助力。” “这是?”云梦襄瑛有些意外:“剑意淬体的法门?” 云梦硕頷首:“嗯。” “可是我已经在做了。” 云梦襄瑛抬手,指尖凝出一道剑意,隨著她催发,隱有龙吟,那是剑气雷音。 对此,云梦硕当然满意,於是他也没有再向云梦襄瑛隱瞒: “作为《大汎真武诀》的一部分,它可以帮你借末天钥之力,剑意淬体,你既修出剑意那同样可以借它淬炼剑意。” 原本云梦硕打算在云梦襄瑛成就先天后,才著手给她铺路,但神谿几次恰到好处的出手,让云梦襄瑛一次次领悟,一次次进步,虽然打乱云梦硕的计划,却得到更好的结果。 神谿给天心垣带来变化,让云梦硕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浅浅贏个一二三四次。 就算未来哪天,云梦硕真失心疯了,只要神谿不曾背叛他,他也不会害神谿,哪怕情况可能比失心疯还要严重,神谿都会排在最后一个。 传人。 这是个极为特殊的生態位,儿女要赌,传人却可以自己挑。 云梦襄瑛道:“多谢父亲成全。” 对她本人来说当下才算踏出第一步,踏出关键一步,有些东西,要自己爭取,不能等別人想起来才给你,你爭取到的才是自己的,就算是上天也夺不走。 ………… 如果將六一天心垣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那別参辰的生態位,就类似於,可以在任何时间与地点,以及很大一部分事情上,代替云梦硕去行使天心垣垣主的权力。 司命使,放在神谿前世就是秘书,还不是一般秘书。 至於玉清宗的楚玄羲,作为天心垣前代第一天骄,他所处的生態位,是给天心垣、云梦硕扛门面的人物。 所以许多事情他会冲在第一线。 作为云梦硕亲女的云梦襄瑛,成长起来后生態位要更加特殊,在特定情况下,几乎等同於別参辰与楚玄羲加在一起。 这个位置,原本应该会属於慕沧侠,作为云梦硕的螟蛉子,他同样很特殊。 只是结果不尽人意。 於是慕沧侠成为楚玄羲门下的云梦襄瑛。 神谿,作为道界霸主的祥瑞,他的生態位与其他人有区別,不仅不会接触天心垣的权力,在许多事情上又与云梦硕具有一致性,对其计划发挥促进作用。 道真掌教兼六一天心垣当代第一天骄,对修行的认知与理解,极高。 上章算是云梦襄瑛门下的別参辰,出自玉清宗的越仙洲,在特定情况下,算是神谿座下的楚玄羲。 “这是十年来发生的一切事务,仙洲已將其整理出来,请神君过目。” 玉闕宝圭殿內,越仙洲跪在地上,双手將一份卷宗高高托起,隨后,那份卷宗被坐在石台上的少年摄走。 其中详细记录了玉清宗內部发生的事情,记录了天心垣三宗內的事情,记载了天心道全会內的事情,记录了越仙洲的所有布置,没有任何隱瞒,不敢有任何隱瞒。 虽然神君对那些琐事不一定感兴趣,但越仙洲如今秉持的,就是一个忠、一个诚。 將卷宗上的內容看完后,神谿从容开口,不疾不徐与越仙洲说道: “六一天心垣只有一个人能呼风唤雨,那就是垣主。” “只有一个人可以遮风挡雨,那就是我。” “不是你。” “你和你用的那些人好好做事,莫要招风惹雨,你们谁也替我挡不了风雨,垣主呼唤的风雨只有我能挡下,你们不去招惹风雨,该属於你们的终究会是你们的。” 因为在这些年的博弈中,越仙洲隱约间察觉到一些事,只是他不敢去查。 以他的水平,原本根本发现不了那些,但神谿为他传过道,他在为神谿做事,接触多了,就算没有发现线索也会觉得背后有问题。 神谿所说的这番话,直接嚇得越仙洲汗流浹背不敢呼吸,这太嚇人了。 第八十六章:垣主本意是好的?还是幕后黑手 如果太清宗发出的声音,与太清宗宗衡兼天心垣垣主的云梦硕相悖。 那么,是该怀疑云梦硕管不住太清宗?还是该怀疑太清宗內有坏人?还是该怀疑垣主的理念是好的,只不过下面的人执行坏了?或者乾脆是太清宗打算造反?亦或者传话的人有问题? 还是说这本就是云梦硕授意。 就云梦硕一直以来的人设、形象,基本不会有人猜最后一个,人设上的优势,在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虽然维护人设与形象同样需要成本,但它们包括信用,营造出来,就是要拿来用的。 一者保证自己的长期利益。 二者在关键决策取得优势。 越仙洲只有隱约猜测,看不透彻,也不敢看透彻不敢查,但他的忠与诚,又让他將自己的发现详细写在卷宗內。 神谿不一样,他在很久前就在实践了,管中窥豹,看到了豹子的全貌,抓到它的尾巴。 然后,神谿將冰山一角揭开,將它摆在了越仙洲面前,告诫他,坏蛋绞尽脑汁,不如蠢货灵机一动。 “仙洲不敢。” 越仙洲伏首在地一动不敢动:“仙洲明白。” 没有年龄感的声音传入到他耳中:“希望你真的明白,我能用的人不多,重新培养一个会很费时间。” “是。”越仙洲道:“仙洲一定约束眾人,不给神君惹麻烦。” “现在玉清宗的布置还行。”神谿说道:“可以继续做,你自己看著处理,莫要每件事都让我给你定下来要如何做,去吧,先將自己手上这些事情办好。” “仙洲叩谢神君器重!” 卑微吗? 就过去这十年越仙洲吃到满嘴油,既收拢了权力,又拿到利益,大贏特贏。 那些看上去好像站著腰杆挺直的道生,只能遵循规则做事,身死后连抚恤都领不全,或者乾脆没有。 那种人在越仙洲看来就是招笑。 在与地板演奏了一阵交响乐,並留下来三口大木箱后,越仙洲这才放心离开玉闕宝圭殿。 先前神谿还称呼他声师兄,虽然他根本不敢答应,更不敢以此自居,在绝对的差距下,那种称呼就是完全不把人当人的表现。 如今这样,反而证明神君认可他的工作,认可了他的行为,將他当自己人。 “呵。” 扫了眼那三口大木箱,看到其中摆放整齐的各种材料,神谿毫不客气,將之收起,他与越仙洲在这方面是五五之分。 一个很精准也很不错的分成,不是说不能拿更多,而是没必要。 剥削太过会影响手下人做事的效率。 越仙洲表现的再如何卑微,也不影响他將该拿的利益拿到手,神君是真的会让利,用这种简单无脑的手段让他们加快效率,进而达到共贏。 玉清宗的局势明朗,却又没那么明朗,不同的派系彼此混杂。 神谿能插手但已经不需要插手,这是越仙洲要做的事,刀刃向下、向內,让他取得先机,如今就该稳定优势然后將优势扩大。 所以接下来神谿打算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事。 ………… 紫玄洞照殿內,玉恆子正在指点最近通过考核的师弟炼道,別说圣无殛正在坐关,就算没在坐关这事大多时候也是他做。 那道生的法衣除了白色之外,就是不同层次的粉色,髮丝呈浅粉,玉冠亦然。 “天枢,你现在只要能理解这部分即可,先將它消化,然后就能上手,最后熟练,熟练之后可以学习下一步。”玉恆子將自己用铁片隨手炼的模型丟给那名道生。 识天枢接下模型后致谢:“多谢师兄教导。” 此时。 一道声音传来:“师兄在吗?” “在。”玉恆子说道:“进来吧,师弟可是难得来寻我。” 神谿踏入紫玄洞照殿:“此番確实有事情需要师兄帮忙。” “可是上次的器胚需要进一步炼製?”玉恆子说道。 “非也。” “难道是损坏了?” “非也。” “算了,懒得猜,直述来意吧。” “劳烦师兄帮我將这些材料统一处理,作为报酬,可以分给师兄……”神谿想了想,说道:“一成。” 一沓黄符被神谿隨手化出,递给玉恆子。 “嘶——” 接过黄符一看,玉恆子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震惊:“师弟你这是把哪给灭族了?” “这是给人帮忙的报酬。”神谿说道:“师兄比我更精於此道,请师兄帮忙,我放心。” 玉恆子当即说道:“你这是自己偷懒,找人给你当苦力吧。” 神谿道:“师兄做不做?” “做。”玉恆子直接將殿门掩上:“一成,算下来也不少,不做是棒槌。天枢给我搭把手,回头你要炼法剑时直接备好材料找我。” 不是只有神谿给找苦力,玉恆子也会,无非是神谿分的是一成收益,玉恆子分的更少。 但也不算少。 请他出手设计、炼製法剑的报酬是省下了。 识天枢与两人致谢道: “多谢两位师兄。” 显然,对他来说这同样是机会,毕竟他方通过考核不久,正需要这样的机会。 神谿这才看向他:“这位是?” “识天枢见过天下谿师兄。”识天枢一板一眼见礼,做了自我介绍。 神谿回礼:“见过师弟。” 然后,他说道:“既然玉恆子师兄包揽了炼製工作,我若是没有表示,也说不过去。” “这是当年垣主送我的星辰砂,炼完法剑还剩一点边角料,送你了。” 隨手將一个小布袋化出,丟给识天枢,神谿继续说道:“莫要拒绝,我给玉恆子师兄找的可不是小工程。” “是。” 就连拒绝的话语都被堵在口中,识天枢除了稍后工作时,更用心、更卖力,也无法以其他方式报答。 “处理完的材料师弟能否换给我些?”玉恆子询问:“主要是骨骼,换给我三成即可。” “师兄怎么拿什么交换?” “玉髓吧,保证够年份。” “行。” “一个月后我让天枢给你把东西送过去。” “可以,那我便等两位的好消息,请。” “请。” “师兄慢走。” 神谿来的快去的快,玉恆子取出一张黄符並激活,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瀰漫,识天枢好悬没直接吐。 “天枢你还得练,妖兽身上每个部位都是绝佳的材料,无论是拿来炼器,还是交给朱恆子师兄让他炼丹。”玉恆子取出两个面罩法器,一个自己戴上,一个被他交给识天枢。 玉清宗的內外门制度与上清宗有些相似,区別在於,上清宗的真传弟子数量更少,许多矛盾都被转移出去,所以眾人的关係比较和谐。 ………… 第八十七章:天下谿你坏事做尽啊! 一个月后,识天枢带著玉恆子隨手炼製的简易乾坤袋,怀抱著激动的心情,在巨灵神的带领下进入玉闕宝圭殿。 “神君,人已带到。” 这尊身高一丈的道兵声音十分洪亮,又被神谿温养十年,智力已与常人无甚区別。 坐在石台上的少年睁眼,翻身下了石台,来到识天枢面前与他说道:“气色不错,看来是收穫颇丰。” 识天枢一板一眼递出乾坤袋:“玉恆子师兄让我將成品给神人师兄送来。” “有劳。”神谿接过后当面进行清点,將乾坤袋收起后询问道:“昔日紫玄洞照殿一见,师弟可是打算先学炼道?” “是,当时参加甲子考核,亦是以炼道胜过眾人一筹,方位列真传。”识天枢回道。 “师伯还在坐关,玉恆子师兄事务繁忙,不一定有多少时间指点你精进,炼道,说白了就是头吞金兽。”神谿拿出一卷手札:“这是我当初学习炼道时的心得,或多或少可以帮到师弟。” 识天枢道:“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 “迂腐。” 神谿直接將手札塞到他怀中:“这东西对我又没用,给你,你就拿著,好好学。” “可是……”识天枢欲言又止。 “师弟你知道吗?已经好些年没人敢这样与我说话了,別让我揍你。”神谿转过身:“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去天心道全会,那里有其他师兄弟需要人帮忙炼法器,我没时间处理,你给我处理掉。” 沉默三息后,识天枢长揖下拜:“是。” 哗啦啦—— 手札因此从他怀中掉出,在落地前,被他迅速伸手捞回。 就身高而言神谿比识天枢、比天心垣大部分道生都要矮上四五寸,但是从他入门开始,就没人拿身高说事。 甚至,其他人在与他交流之时,也会下意识忽略。 少年天骄嘛。 六一天心垣內最嚇人的就是老头和少年。 “师弟告退。” 接著识天枢赶忙与神谿请辞,生怕这位出手阔绰的师兄再安排他,这种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神谿回到他打坐的石台:“巨灵神,代我送师弟。” “是。” 巨灵神与识天枢道:“请。” ………… 出了玉闕宝圭殿后识天枢与巨灵神询问: “敢问师兄是?” 巨灵神道:“我是神君炼製的道兵,神君坐关期间,会让我代为传话。” “此番有劳师兄。” 虽已知晓巨灵神只是道兵,但识天枢並未將他当成一件法器,与他拱手致谢,能將道兵蕴养出如此灵智,非凡人也。 出自道灵的识天枢因为性格古板孤僻,所以考入上清宗后,水到渠成没有交到朋友。 他与慕沧侠是同届,入门后基本上都在埋头修行,没有朋友,外界的风雨也就与他无关,属於极少数既没有霸凌神谿,也没有被神谿霸凌的道生。 就连后来霸凌慕沧侠的活动他也没有参与。 这与对左道、异类是否有意见无关,单纯觉得浪费时间,上清宗只要最优秀的道生。 將那些时间放在修行与精进,让识天枢在第一次甲子考核时,就成为真传,就算因为圣无殛在坐关所以没见到人,但他仍旧是货真价实的上清宗真传弟子。 唯一让识天枢有些不適应的是,这些真传师兄的性格,都…… 总之与先前的同门不同。 自玉闕宝圭殿离开,回到自己的道场玄真太元殿,拿出神谿赠予的那捲手札,开始翻阅。 “……” 结果第一页都没看完,识天枢的表情就有些绷不住,愣了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这是初学炼道时的心得?” 什么叫结耀星辰日月之明,合符天图,混气五灵? 什么叫长生不死在金根,圆化万变法九晨? 什么叫太一土釜? 什么叫玄冥君逆占天盖? 这是炼道? 识天枢合上手札,封面上確实写的是《炼道初解》,但这真的是在讲炼道吗?初学? 强烈的落差让识天枢心中生出怀疑,自己真的有修过道吗?难道是自己学的炼道错了?不可能! 一念至此,识天枢离开道场,在紫玄洞照殿见到玉恆子,讲清前因后果。 “这个啊……” 翻了两页手札的玉恆子將之合拢,与识天枢说道:“师弟的初学与天枢你不同,我记得他上手第三天就在师尊的指导下,开始炼製给自己护道的法剑,叫什么,哦,玄罡天锋。” “正常人到这一步至少需要三百年积累,等你成就先天,在藏经楼中泡些年补补课,就能看懂了。” 將手札还给识天枢后,玉恆子出於对师弟的关心,询问道: “天枢你没有得罪师弟吧?” 这东西根本不是给炼道初学者看的,容易越看越陷进去,越看越魔怔,如果没人监督,指不定怎么一顿操作把自己当场玩死。 识天枢收起手札:“此番是我第二次见神人师兄。” 玉恆子又问:“那他还有说什么吗?” “师兄让我去天心道全会,帮他把那些炼器的工作处理掉,作为报酬。”识天枢回道。 “……” 啪! 只见玉恆子抬起右手拍在脸上:“好啊,好你个天下谿,原来是在这等著我呢。” “啊?” “天心道全会的单子又不是他在做,或者说他一次都没做过,都在我这里。” “这……” “先前给你制定的修行计划得稍微改改,往后你每日来我这里三个时辰,未、申、酉,就这三个时辰吧,协助我做材料的前期处理。” 在识天枢的不解中,玉恆子已经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怎么说呢? 天下谿你真是坏事做尽啊! 但真要问玉恆子做不做,那回答必然是: 做! 当下,玉恆子已经可以预料到,等將来识天枢学有所成,会被神谿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位师弟的性格实在太好拿捏了。 既然神谿都已经安排妥当,那玉恆子也不介意配合,减轻一下肩上的担子。 就这样,识天枢还没把一切给想明白,就被两位在他看来待他很好的师兄,给提前安排的明明白白,也是因此,他的先天成就已锁定,除非他自己想不开导致中间出了差错。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当天十更。 放一个好友东胜在开书前给我写的抢先骗。 遥远的道界,传出了无数的故事。 有一个人,火烧三百道脉,只为一口气。 有一个人,囚尽三千道子,只为一个人。 而追寻未来的人,他有一口剑,一个仇人。 找寻过去的人,他有一口刀,一个恩人。 只求现在的人,他有一口气,一个情人。 深刻的意念,造就正魔三角之爭。 自尊的价值,成就道劫天邪之乱。 在道界的故事中,还有一个传说。 来自罪恶的人,带来一口魔刀,带来杀戮兵祸。 出身苦境的人,耗尽一身功力,镇压魔册十变。 圣魔之道的对立,混沌之初的宿敌。 接下遗愿的人,身在江湖,只有一个执著的目標。 罪恶禁地,谁生谁死,玄邪之会,谁驾东风; 道者魔者,谁强谁弱,圣刃魔锋,谁证顶峰! 道海茫茫圣无踪,云梦纷纷緲成空。神武阎劂末劫处,神谿至人恨相逢。 霹雳道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