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武从拜入武馆开始》 第1章 不能炸雷! 第1章 不能炸雷! 大齐王朝,熙合三年,十一月。 夜如泼墨,沉闷漆黑。 济州,鱼河县,洼子乡,一座民宅孤零零立在田埂边,朽坏的木门没关紧,风灌进去时发出“吱呀——”的响声,像老人断气前的呻吟。 二层阁楼的窗纸破了几个洞,昏黑里能看见歪斜的木桌,墙角蛛网蒙灰,破布随风晃荡,影子投在地上,忽长忽短,活像有人垂着胳膊在走。 一名少年面色发白,瑟瑟缩缩的站在墙角,惊恐目光扫过屋内。 他点燃一根蜡烛,立在桌上,烛火飘摇。 呼! 不知哪扇窗缝露出半声呜咽,分不清是风声,还是藏在梁上某处的东西在叹气,连空气都裹着股潮湿的霉味,冷得像贴在骨头上的冰。 烛火闪烁起来,房间中顿时忽明忽暗。 少年瞬间一个激灵,飞身钻入床下,仿佛这处狭窄地方,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难不成真有鬼? “就算有鬼,我躲在这里,他应该也找不到我。” 少年手心、脚心沁出冷汗,后背阵阵发凉,此刻不断在心中念叨,给自己壮胆。 这时,外面传来轻微动静。 咚!咚!咚!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楼。 没一会儿,上楼声便消失了。 少年心中疑惑,这只鬼为何走路会发出有规律的咚咚咚声,但来不及细想,他隐约感觉到,阁楼破旧木门处,那只鬼正在打量房间内,寻找着活人。 “你在哪儿呢?” 一道干冷声音响起,吓了少年一跳。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冷风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呼”的一声,扑闪不定的蜡烛终于彻底灭了。 少年浑身衣服都已被冷汗浸透。 他脸色吓得苍白,屏住呼吸,极力隐藏自己,同时紧闭双眼,心中默默期盼着房间里的鬼早点离开。 咚、咚、咚。 声音在屋里回响。 似是那只鬼在各处寻找。 少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很快,那‘咚、咚、咚’的声音就慢慢消失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心里一阵庆幸,还好自己躲在床下,那鬼没找到自己离开了。 想到那鬼应该已经离开,少年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噫,找到你了,原来躲在这。” 一道湿冷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 少年浑身寒毛乍竖,猛地睁开了眼。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霎那,就惊恐地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洼子乡,杨家村。 杨景坐在正屋门口的旧方凳上,怔怔望着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自家院子。 正屋连带两侧厢房,算来足有五六间,可门窗上的漆皮早已卷边脱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 一幅幅场景画面,在杨景脑海中浮现,一时间令他有些恍惚。 他穿越了,上辈子在马路上撞了大运,然后便来到了这个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世界,成为了一名拜入武馆的农家子。 咯吱。 这时院门从外面被推开。 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微胖妇人走了进来,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片荷叶,丝丝肉香从缝隙间逸出。 “景儿,身子可好些了?”妇人看到坐在门口的儿子,开口问道。 “好多了,娘。”杨景说道。 这个妇人便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刘翠玲,常年的劳作让她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此刻她的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在阳光映照下闪着微光。 “娘去集市上买了些排骨,晚会儿给你补补身子。”刘翠玲说着话,便径直往厨房走去。 “谢谢娘。”杨景舔着脸道。 “哼,臭小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乱应承。”厨房里的刘翠玲嘴里嘟囔着。 杨景知道老娘很有怨气。 不过所谓有得必有失,也正是原身的鲁莽,才让他穿越过来,占了这具身体。 半个月前,原身向武馆馆主告了假,回家拿下个月的花销银钱,正巧碰上小姑回娘家。 小姑知道原身拜入县中武馆,如今很有本事,便请原身去姑父祖宅看一看是否真的闹鬼。 原身自忖气血旺盛,也不信鬼神之说,被小姑捧了几句,便不顾老娘反对,一口应下。 然后当晚便在姑父的祖宅里被活生生吓死过去。 接着杨景才穿越过来。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杨景只是被吓晕了过去。 而半个月来,明知杨景一直休养身体,姑姑和姑夫却一直没有登门看望一下,这自然令老娘生气。 “那东西有些古怪,真的是鬼吗?” 杨景脑海中,浮现出原身记忆中的那张血肉模糊的鬼脸。 也难怪原身会被吓死,那张脸确实恶心、惊悚。 随着回忆,他脑海中浮现的场景越来越多。 原身家里土地有二十余亩,生活过得也算富足,从这座宽敞的农家院子就可以看出些许,然而后来为了供养原身习武,拜师费、药材费、生活费等砸下来,家中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才显得院子空荡荡,门窗上的漆皮脱落,也一直没钱重新修缮。 “唉。” 杨景心中叹了口气。 他接收了原身的记忆,知道全家耗尽资粮供原身练武。在家人眼里,原身是天之骄子,是全家的骄傲。 但杨景却知道,原身资质只是平庸,在武馆中也不努力,整日和几名同样不努力修炼的武馆弟子喝酒快活,只在每次回家要钱时,蒙骗家人说在武馆如何努力,取得了什么进展,得到了师长的看重、同门的尊重。 杨景有些无语。 家中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盼着原身能在院试上高中,哪怕只是有了一星半点的官身,对整个杨家来说也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天大之事,最关键的是,若是有了官身,能够免去赋税、徭役。 单单赋税,朝廷征收的正税是每年收成的20%,这是一个很高的比例了,而实际上除了正税外,地方上还有很多附加税、杂税,加在一起足有收成的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六十。 据说东边的一些州已经出现了反军,为了镇压叛乱,朝廷还可能将军饷、练兵饷等加派到农人身上。 这种种赋税,就如同一座大山,重重压在农人的肩上。 所以全家上下,都对原身充满了期望。 哪怕全家砸锅卖铁、吃糠咽菜,也要供原身练武。 要知道,练武耗资之大,超乎想象。 洼子乡二十多个村子中练武的农家子可没有多少。 “真是畜生啊。”杨景暗骂。 原身明明知道家中条件艰难,却还是在外花天酒地,不知上进。 这不由得令杨景回忆起前世看到的新闻,有高三学生整日逃课、睡觉,学习成绩全年级倒数,却告诉家里人成绩突飞猛进,最终高考炸雷。 只是相比之下,原身到现在都还装的挺好,还没到炸雷的时候。 “如果按照原身情况的发展,距离炸雷也不远了,这次在姑父祖宅被吓晕过去,也是一个催化剂,若是有心,怕能猜出原身是个绣花枕头,乖乖,炸雷就在眼前啊。”杨景心中暗暗想道。 老话说穷文富武。 练武需要本钱,而且是大本钱。 单单一些起到辅助作用的药材、富含充足血气的伙食,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而杨家,可没钱了。 原身资质平庸,在武馆的诸弟子中,也属于最普通。 只要杨家后续拿不出钱来继续供养他,他到时也只能灰溜溜的回来了。 “不过原身不行,不代表我不行。”杨景双眼微眯。 下一刻,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行字迹。 【崩山拳入门(30/200)】 最初发现脑海中多出的这两行字后,杨景还担心是不是自己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不过冥冥之中,他脑海中也多了一些关于这行字的信息。 杨景索性将其称作面板。 这个面板的能力,是杨景在修炼任何一门功法、武学的过程中,都不会出现瓶颈。 这意味着,对其他人万分凶险的突破对于杨景来说没有任何风险。 至于是否真的靠谱,杨景现在也不能确认,还需要慢慢尝试。 不过若是为真,他以后完全可以一步一步的走到武道极高的位置,目光所及的最高处! 要知道,武道之路的攀升,最难的就是突破瓶颈。 绝大多数武者无法晋升到更高境界,原因就是瓶颈所阻。 而他,没有瓶颈! “呼!” 杨景长出一口气,压下心中躁动,开始默默盘算。 那一晚受到惊吓,不过之后几日便休养过来了。 只是杨景还需要时间慢慢梳理接收自原身的诸多记忆。 到现在也都梳理的差不多了。 ‘这个世道,想要出人头地,唯有练好武功。’ ‘该回城了。’ ‘原身炸雷就算了,现在我占了这具身子,不能炸雷啊!’ 杨景心中暗暗盘算。 (本章完) 第2章 家人 第2章 家人 天色渐冷,中午倒是暖洋洋的。 杨景坐着旧方凳,倚靠在堂屋门前,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考虑着之后的打算。 “冯雷,你不用再说了,我们家不打算卖地.”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争执声,其中有几人的声音还很熟悉,赫然是祖父、祖母的声音。 “嗯?”杨景眉头一皱,站起身,就要出去看看。 他刚站起身,便看到了老娘刘翠玲系着灰布围裙,手拎着菜刀匆匆跑了出去,同时还不忘叮嘱杨景,“景儿,你别出来,在家等着。” 杨景倒是没真的躲在家里,跟着来到院门前,刘翠玲看了一眼跟出来的杨景,没有说什么,只是挪了挪身子,挡在杨景前面。 院门前,站着五名汉子,都穿着粗布短打,为首的壮汉敞着怀,胸膛上还有一簇黑毛,满脸恶相。 杨景接收了原身的记忆,知道这些人的身份,都是横行乡里的混子,为首的黑毛壮汉名叫冯雷,其余四人都是他的跟班。 “杨守拙,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家北地的那两亩田周围如今都是宁老爷的田地了,我劝你们,都识相点,擦亮那一双眼招子。 “有些人你们得罪得起,有些人得罪不起。 “宁老爷仁慈,愿意出钱买你们的地。要是换成其他有钱有势的老爷看上你们的地,随便动动手段,你们不仅保不住那两亩上田,就连一个大钱也拿不到。” 冯雷双手环抱胸前,凸显手臂上粗壮肌肉,皮笑肉不笑的出言威胁。 杨家众人听到冯雷的威胁,脸色都是微微一白。 他们很清楚,冯雷说的话并不是夸张,如今这个世道,有些地主豪强为了兼并土地,无所不用其极。 “老子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冯雷冷哼一声,“宁老爷说了,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一个月以后,宁老爷可就不要你们这两亩地了,到时候,哼哼——” 冯雷凶狠的目光在杨家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杨景站在自家院门前,也清楚听到了冯雷的话,‘这就是先礼后兵吗?一个月后,若是杨家不肯将那两亩上田卖给那位宁老爷,恐怕这些人就会开始采用强硬手段了。’ 冯雷转过身,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刘翠玲身后一侧的杨景身上,在杨景的注视下,他轻轻咧了咧嘴,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知道杨家小子拜进了城里的武馆,本来有些顾忌。 不过半个月前,这杨家小子居然在一处老宅里被吓晕了过去,那处老宅他也知道,只是看着阴森些,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鬼,以前落魄时,还在那荒宅里睡过几夜。 杨家小子这般心志,就算真的练了武,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早晚会被逐出武馆。 冯雷心中的顾忌顿时少了许多,也有了对杨家的进一步逼迫。 这小子那么怂,说不定我一瞪眼,就能把他吓住.冯雷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旋即收回目光,举起左臂轻轻一招,“我们走!” 话音落下,那四个跟班便跟着冯雷离开了,院门前只剩下了杨家几人。 这时候,才有邻居敢围上来安慰,同时痛骂冯雷这些恶人为虎作伥的行为。 简单说了几句,老爷子杨守拙便喊着几人回了院子。 回到家,众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刚才冯雷的威胁,给众人心头埋上了一抹阴影。 老爷子杨守拙摸出一杆烟枪,皱着眉头,坐在堂屋屋门台阶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母亲刘翠玲低着头进了厨房忙活午饭。 “实在不行,就把那两亩上田卖了,正好景儿那边也要用银钱练武。”老爷子敲了敲烟斗说道。 “形势比人强,宁老爷想要把村北的地连成片,肯定是盯死了咱家那两亩地,唉.”祖母秦氏叹了口气道。 “再等等看吧,冯雷不是说再给咱们一个月的时间?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让宁老爷再加点。”老爷子紧皱着眉头道,“艳儿公婆那边,好像和宁老爷家的管家有些关系,回头让艳儿去打听打听。” “好,我让艳儿问问,”祖母秦氏点了点头,目光看到一旁站着的孙儿,心中才微微踏实,“等景儿练武有成了,几亩地算什么?咱家说不定也能有宁家那般光景呢。” 杨景听着祖父和祖母的谈话,心中微微发沉。 杨家几代积攒下了二十二亩田,其中五亩上田,十七亩下田,田地之多,在村里也是排的上号的。 只是为了供养杨景练武,如今卖的只剩最后两亩上田,十亩下田了。 也就杨家底子厚实些,卖了这许多地,还能供养家里生活。 不过现在,那两亩上田终究还是被乡里豪强看上了。 “爹,娘,景儿,吃饭吧。” 母亲刘翠玲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看着院中三人,喊了一声。 接着,饭菜便从厨房里端到院中的石桌上,一家人围着石桌开始吃饭。 杨景也挨着祖父坐了下来,同时看向石桌上的饭菜。 他的碗中,是白灿灿的米饭。 而其他人的碗中,则是糙米混着一些野菜。 桌上还有两道菜。一张小碟子上放着七八块排骨,另一张小碟子上是蒸的不知名野菜,还有一个小碗里盛着些咸菜。 “景儿,吃肉。” 杨老爷子端起盛放着排骨的小碟子,直接放在杨景的手边,然后他拿起一块看起来就很硬的黑绿色窝窝头,咬了一口,又夹了一根咸菜放进嘴里。 杨景看着祖父、祖母还有母亲只吃那种明显很难吃的野菜、咸菜,心里微酸,但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家人,只能接受。 咚咚咚。 正在四人吃饭时,院门被敲响了。 几人都是脸色一变,担心是那恶人冯雷去而复返。 “我去看看。”刘翠玲放下筷子,正要起身。 “你别去,老婆子,你去。”杨老爷子看向祖母。 祖母秦氏体格不胖,但个子要高一些,只是腰背已经有些佝偻,显得矮了一些,此刻她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粗布蓝衫,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旧木簪松松挽着。 祖母点了点头,利索的站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院门后,透过院门缝隙往外看去,顿时松了口气,扭头对杨老爷子道:“是老大家的。” 她说完,便拉开了院门。 两道人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一个是面色蜡黄的中年女人,头发用麻绳胡乱束在脑后,身上的褐色衣袍打满了补丁,袖口磨得露出了棉絮。 中年女人身旁,是一个身形同样单薄的少年,因为太过瘦削,颧骨微微凸起,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不过他此刻脊背倒是挺得很直,目光落在石桌上面的饭菜上,更准确的说是那一小碟排骨上面。 “爹,娘。” “爷爷,奶奶。” 中年女人和单薄少年向杨老爷子鞠躬行礼。 而随着两人进来,杨景和老娘刘翠玲也站起了身。 刘翠玲警惕的看着这对衣衫褴褛的母子,尤其是注意到那少年盯着桌上排骨的目光,脸色微微一沉。 “大嫂来了啊。”刘翠玲淡淡说了一声。 杨景的目光,也落在了走进院子的两人身上。 他得到了原身的记忆,自然也知道了眼前这两人的身份。 杨老爷子和秦氏共育养了二子一女,分别是大伯杨光,老爹杨刚,小姑杨艳。 三个子女中,杨老爷子最偏疼老儿子,也就是杨景的老爹杨刚。分家时,家里田地和物件大部分都分给了二儿子。 分家之后,也和秦氏一起跟着二儿子生活。 前些日子,官府往东边曹州前线押运粮草,从本地招募了一些壮勇配合运送,给出的价格挺高。 考虑着杨景这个销金窟,老爹和家里一番合计.没合计好,便不顾家里反对,直接报名加入了押运粮草的队伍。 也是押运粮草的队伍走了几日后,杨老爷子这边才知道大儿子杨光居然也报名加入了那支押运粮草的队伍。 眼前这对母子,便是大伯杨光的妻子薛氏和儿子杨安。 “还没吃饭吧?”杨老爷子看着两人说道,“坐下一起吃吧,老婆子,你挪挪地方,让老大媳妇和小安坐那。” 杨老爷子知道大儿子家的情况,不说揭不开锅,也差不太多了,不然一向老实本分的大儿子也不会报名参加那支前往曹州前线押运粮草的队伍。 薛氏和杨安坐在杨老爷子安排的位置,不知是不是巧合,这里正和杨景相对着,距离那一碟排骨也最远。 “安哥,吃肉。” 这时,杨景将自己手边的排骨碟子往前一推,脸上露出一抹自然的笑意,看向堂哥杨安。 接收了原身记忆,杨景知道,大伯一家如今过得这么凄惨,也是和他们家有关系,当年分家,杨老爷子将家中大部分的上田和普通田地,都分给了二儿子杨刚一家,而分给大伯家的田地和物件就很少了。 若非因为杨景习武耗费太多,家中要比现在过得好的多。 杨景突然的动作,令众人都是一愣。 母亲刘翠玲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焦急。 杨老爷子也是微微顿了顿。 如今这个年月,肉何等珍贵,杨老爷子只是让杨安母子跟着吃顿饭,可没打算让他们吃肉,在这个家里,只有杨景有资格吃肉,因为杨景正在练武,一旦练武有成,整个家族才能跟着鸡犬升天,改变的是家族的未来。 薛氏和杨安都极为惊讶。 她们没想到杨景居然主动让他们吃肉。 以往杨景偶尔看到他们,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无形中却有一股傲气,根本不会主动说话。 “我我不吃,”杨安摇了摇头,咬了一口手里发干发硬的窝头,“还是你吃吧,你练武,需要吃肉。” 杨安原本渴望吃肉,但杨景突如其来的谦让,反而让他矜持起来,说完拒绝的话后,就恨不得锤自己两下。 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一双筷子夹着一块排骨递到了他的面前,放在了他手中的窝头上面。 咕噜。 杨安咽了口唾沫,接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杨景,眼中闪过一抹愕然。 “小安,吃吧吃吧。”杨老爷子挥了挥手,虽然心中觉得让杨安吃掉这块排骨有些可惜,但看着似乎亲切许多的兄弟二人,他心中也感觉很是欣慰。 “薛氏,你们过来,可是有事?”杨老爷子扭头看向薛氏,开口问道。 薛氏抬起头道:“爹,我想跟您借点钱,小安他.他也想练武,只是我和他爹给他攒的拜师费还差六两银子,我想从您这里借六两。” 薛氏的话说完,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噗嗤。 刘翠玲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向薛氏,摇头道:“嫂子,你以为练武是个人都行吗?哪有这么简单,练武需要根骨的,没有根骨,就算练一百年也练不出什么道道,当初景儿拜师时,可是专门查看了他的根骨,有资格练武才成功拜师。” 一旁的祖母秦氏这时也点了点头,“老二家媳妇说的在理,练武要是这么容易,咱们洼子练武的人也不会就这么几个了,而且而且这练武的花费太高了,小景一个人练武,咱们家都已经卖牛卖地了,顶不住小安再练武了” 杨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但态度不言而喻。 显然是不支持杨安练武,也没有银钱借给薛氏。 “爹——”薛氏见状,不由急了。 当年分家,老爷子只给了老大家六亩地,这些年遇到几次困境又卖了四亩,加上这两年收成不好,家中米粮快要见底,日子过的紧巴,而杨安渐渐长大,单靠那两亩地,根本养不活一家人,可无论是让杨安去城里做学徒还是去练武,都需要银钱。 丈夫去了曹州前线,可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如今公爹这里,已经是薛氏唯一的希望了。 “伯母,不如让安哥跟我先练着,我虽然不能将师门武学传授,但可以教给安哥一些锤炼气血的方法,也算是先打基础,等以后攒够了银钱,再正式拜师,到时有了基础,进步也能更快。”杨景看向薛氏,开口说道。 声音落下,院中一静。 一直没有出声的杨安嚯的抬起头,一双满是惊喜的眼睛紧紧盯着杨景,他没想过,杨景居然会愿意教他练武,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堂弟一般。 薛氏一愣,接着也不由激动起来。 这时,刘翠玲皱紧眉头,扭头看向杨景,面容严肃道:“景儿,你不要胡闹,你正是练武的关键时候,怎么能分散精力呢?你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练好武功,有了本事,才能照拂家里,这才是没有辜负你爷爷、奶奶、伯父、伯母还有我和你爹的期望!” “娘,我心里有数,” 杨景摇了摇头,给老娘解释道:“我教给安哥的只是一些简单的锤炼肉身气血的法子,主要还是看安哥自己的努力,不会耽误我自己练武的。而且馆主说过,教授给别人的过程,也是自己重新温习、深耕掌握的过程,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刘翠玲半信半疑的看着杨景,“真的?” “真的!”杨景笑着点了点头。 刘翠玲没有再说,目光看向杨老爷子。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在家里的地位还是最高的,许多大事的决断都要以他为主,包括当初的分家、杨景练武以及之后的卖地等。 “嗯——”杨老爷子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暂时就由景儿你教授安儿练武,不过切记不能耽误你自己练武,你只有练好武功,咱家才有未来。” “是,爷爷。”杨景郑重点头道。 “景儿你每个月初一、十五回家取银钱,那便抽这个时间教一教你哥练武吧。”杨老爷子道。 (本章完) 第3章 孙氏武馆 第3章 孙氏武馆 清晨。 雾似薄纱,草凝白霜。 院门前,一辆牛车缓缓前行,杨家村的货郎杨老三坐在两根车辕之间的木板上,挥动手里缰绳赶车,后面车斗里摆放着两个鼓囊囊的麻袋,麻袋旁坐着杨景和杨老三的儿子——另一名年岁和杨景相仿的少年。 “爷爷,奶奶,娘,伯母,安哥,我走了,你们回吧。”杨景挥手道。 杨安站在院门前,看着坐在牛车上的杨景渐行渐远,眼中神色复杂,羡慕、感慨皆有。 相比其他人,杨安是第一次为杨景送行。 对于杨景,他以前有几分敌视,觉得爷爷奶奶偏心。 而现在,对这个堂弟,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血浓于水,什么叫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怕以前再羡慕、嫉妒、敌视,当杨景对他显露出善意后,他心中便也遏制不住的升起一股亲近。 “爷爷,奶奶,婶婶,我先回去了。”杨安说了一声,便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这小子,一定是又去按照景儿给他定的方法锤炼去了。”薛氏笑着说道。 杨景靠在麻袋上,想着给杨安做的锤炼安排。 他虽然不能将《崩山拳》教给杨安,但在武馆练了那么久,对一些锤炼气血的方法也是知道的,其中最直接粗暴且有效的就是——举石头。 由轻到重,通过不断增加所举石头的重量锤炼气血,为日后正式练武打基础。 “杨老三,又要进城了?” 这时,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牛车迅速停了下来。 杨景听着那道声音,便觉得有些耳熟,旋即便想了起来,他转身向牛车前面看去,正有一伙人挡在牛车前面,为首的正是昨日见到的大混混冯雷。 “是冯老大啊,今日怎么有闲在这里歇着?”杨老三从车辕上跳下来,笑呵呵的给冯雷打招呼,然后从麻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扔给冯雷,笑道:“这是费家大奶奶最爱吃的酥心斋的绿豆糕,每个月都要让我去城里采买许多,味道极好,冯老大尝尝,也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费家是洼子乡有名的豪绅,比之冯雷背后的宁家也不遑多让。 杨老三只是一个小货郎,哪里能和费家大奶奶扯上关系,不过是费家大奶奶有次在他这里买过一回绿豆糕,此刻只是扯着费家大奶奶的虎皮吓唬冯雷。 冯雷接住小布袋塞进怀里,笑道:“多谢老三了。” 说完,他便轻轻一挥手,让手下把路让开,他自己则是走到车斗旁边,目光落在了杨景身上,“原来是小景啊,这是又准备去武馆练武了?照我说啊,还是别练了,到头来能练出个什么玩意?能挡得住我这砂锅大的拳头吗?” 说着话时,冯雷示威恐吓似的扬了扬拳头。 “能不能挡住冯老大的拳头,我不知道,”杨景摇了摇头,接着眼前一亮,有些期待道:“不过我和几个同门师兄约好了今晚去百花楼吃酒,不如冯老大和我一同前往,看看我那位练出劲力的师兄能不能挡得住冯老大砂锅大的拳头?” 冯雷听完嘴角微微一抽。 他虽然不是练武之人,但也知道赫赫有名的劲力高手。 不要说他,便是他背后的宁老爷,也不敢轻易得罪一位劲力高手。 他之所以敢欺压到杨家头上,就是笃定杨景练不出劲力,据他听到的一些传闻,平均二三十个有练武根骨的人才会出一位入劲强者。 “那就不必了,我还是喜欢在乡下待着,你们去吧。”冯雷嘿嘿一笑,脸上横肉抽动,更添几分凶恶,令车斗里的杨老三儿子恐惧的颤了颤身子。 “既然冯老大不跟着我们一起进城,那我们就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杨老三笑着说完,便挥舞起手里的鞭子,赶着牛车往前走。 “等等。”牛车走出六七丈远后,冯雷又开口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杨景身上,咧嘴一笑道:“小景,你有时间了就劝劝你爷爷,把北边那两亩田卖了换成银钱多好,你练武需要银子,跟同门师兄聚会也肯定需要银子应酬,你说是吧?” 杨景双唇紧抿,面色冷沉,没有搭理冯雷。 “一个月以后,我再去你家坐坐,到时候希望大家都好,哈哈哈,走吧走吧。”冯雷轻笑着挥了挥手。 牛车渐行渐远。 很快离开了杨家村。 杨景坐在车斗里,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升起一股紧迫感。 冯雷和他背后的那位宁老爷如今将目光盯住了杨家在村北的那两亩上田。 那是杨家如今最后的两亩上田,如今杨家还能维持,这两亩上田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宁老爷给出的价格也只有市场价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如果不把两亩上田卖给宁老爷,后果. 时间缓缓过去。 中午的时候,牛车终于进了鱼河县县城。 鱼河县县城大体划分为内城和外城,分别又由许多个坊构成。 在进了县城后,杨景就和杨老三父子分开,独自前往了承平坊。 杨景来到承平坊,沿着道路,经过一座座院落,最后终于在两扇朱红大门前停了下来。 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长方形的匾额,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孙氏武馆。 杨景走到大门前,熟络的推门走了进去。 大门里面,是一处颇为宽敞的院落,院落两侧,各摆放着一排排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有。 院中还有类似杨景前世杠铃样式的石担,由一根长木杆两端固定圆形石块。除此之外,石锁、石墩、木人桩、梅花桩、沙袋等锤炼气血、技艺的器械都有。 而此刻,院中就有十余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正锻炼着。 “杨师弟,你回来了?” 这时,一道有些粗犷的声音响起。 杨景扭头看去,一名皮肤黝黑的高大汉子走了过来。 杨景脑海中,也浮现出关于这名高大汉子的情况。 此人名叫刘茂林,出身医馆世家,为人热情忠厚,已经拜入馆主门下多年,在馆主的正式弟子中排行第四。 “见过四师兄。”杨景连忙拱手道。 “嗯,你这次回去的时间有点长了,别耽误了锤炼气血,快去练拳吧,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刘茂林道。 “是,四师兄。”杨景点头道。 刘茂林轻笑着点了点头,便又走到另一名弟子旁边指点对方。 杨景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走到一对石锁前,准备先练练气血,做一下预热。 呼! 杨景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灰扑扑的两块石锁,古铜色脊背瞬间绷紧,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屈膝俯身,粗糙的手掌扣住半截小腿高的石锁,指尖因发力泛白,小臂青筋瞬间暴起如虬龙缠绕。 “喝!” 低喝声里,石锁被稳稳拎起,腰腹肌肉骤然收缩成块,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 时间缓缓过去。 随着不断锻炼,杨景脸上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皮肤泛着热气蒸腾的红光,仿佛身体中有一股无形气流在奔涌,在每一次发力时涌向四肢百骸,连眼神都愈发清亮锐利。 “杨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杨景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便放下了手中石锁,转身看去。 两男一女三人走了过来,他们的面色都微微有些发白,相比其他人,两名男子脚步明显有些虚浮。 “是吕师兄,张师兄,周师姐啊。”杨景眉头微微一皱,旋即面上便露出笑容,客气的迎了上去。 这三人都属于那种根骨低下而且不努力修炼的武馆弟子,等到半年后,还没有练出劲力,就会被馆主逐出武馆,以后也不得打着孙氏武馆的招牌在外行走。 孙氏武馆内部,也有许多个小圈子,有些是高质量圈子,有些是低质圈子。 原身和眼前三人都是一个圈子,整日里不好好练武,隔三差五便和这些狐朋狗友一起去喝花酒。 最让杨景无语的是,原身明明穷得要死,却还偏偏多次打肿脸充胖子,主动替这些师兄师姐们结账,只为了能和这些师兄师姐们拉近关系,以后能得到一些关照。 “杨师弟,你这身子可比以前结实多了。”周师姐目光落在杨景身上紧实饱满、线条流畅的肌肉上面,不由得眼前一亮,有些惊讶道。 以前杨景身上虽然也有肌肉,但可不像这般充满爆发力,透着一股力量感,虽然还远不如院中的一些大块头弟子,但比以前确实是强多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在家锤炼身子有了一点效果。”杨景笑了笑说道。 他也确实没有说错,在家的这半个月,他可没有闲着。 按照面板所描述的能力,他只需要将武学修炼到顶点,就能没有瓶颈的完成突破。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崩山拳修炼到顶点。 “在家锤炼?”周师姐有些诧异。 他们平日里在武馆里都没有完全用心练武,杨景会在家自己锤炼? 吕师兄却是没有在乎杨景所说,练武只要没有练出劲力,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一些,而以杨景的根骨,不要说他平日里练武散漫,就是他拼了命的练,练出劲力的希望也极其渺茫。 “杨师弟,晚上在醉仙楼有个聚会,齐师姐可能会参加,你一起来吧。”吕师兄习惯性的吩咐道,仿佛让杨景跟着去参加聚会,是给了杨景很大的荣耀。 “吕师兄,我晚上还有事,就不过去了,你们多喝一些,玩的开心。” 杨景脸上笑着说道,只是心中有些无语,来的路上他还给冯雷说晚上会有同门聚会,没想到还成真了,不过以原身和这些人的尿性,聚会喝酒倒是常事。 原身这个几人的小圈子里,以这位吕阳吕师兄为首,不仅是因为吕阳出身有钱家庭,更是因为吕阳和齐师姐走得近。 齐师姐名唤齐芸,是孙氏武馆馆主孙庸的正式弟子,排行第二。 在杨景从原身那得来的记忆中,杨景知道吕阳、张克寒、周霖以及原身等人都巴结着齐芸,想要跟着齐芸混,只是齐芸并不看重原身以及张克寒。 吕阳和周霖出身有钱家庭,可以给齐芸带来一些益处,但出身平民家庭的张克寒以及农户家庭的杨景就对齐芸没有丝毫好处了。 在杨景接收的记忆里,原身为了让齐芸高看一眼,数次主动在聚会后结账,为此欠了不少债务,可连齐芸的一句客气话都得不到。 很多时候,杨景都想要大骂原身,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可偏偏他也不争气! “嗯?”吕师兄皱了皱眉,没想到杨景这个庄户小子在听到齐师姐有可能参加聚会后竟然还会拒绝。 (本章完) 第4章 崩山拳 第4章 崩山拳 吕阳、周霖、张克寒三人离开了。 离去时,还大有为杨景感到可惜的意思,仿佛今晚不能一起巴结齐师姐,是杨景的一大损失。 杨景面带微笑的目送三人出了院子,才微微摇了摇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前世,前世不也有一些人整天围着好大哥转,这一世也有人围着好大姐转,不外乎想要得到一些好处、照拂。 可这些人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 自己没有实力,即便天天巴结别人,人家也未必高看你一眼。 原身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付出那么多,那位齐师姐却懒得多看一眼。 “妈的,你欠了债,却让老子还。”杨景心中暗骂。 接下来,杨景开始练崩山拳。 之前锤炼气血只是预热,让自身更快进入练武的状态,崩山拳才是核心。 孙氏武馆馆主孙庸正是凭借崩山拳立足,在整个鱼河县都有不小的名声。 在开始练拳之前,杨景心意一动,眼前便出现了一行只有他能看到的小字。 【崩山拳入门(31/200)】 这是崩山拳的修炼进度。 杨景刚刚穿越过来时,原身拜入孙氏武馆已经两个多月,崩山拳的修炼进度只有22/200,还是后来杨景修养好了身子,慢慢修炼,才将崩山拳的进度提升到了现在的地步。 虽然原身根骨低,但他也确实懒。 杨景走到一处挂着的沙袋前,双眸微闭,然后缓缓睁开,随着他的双眼闭上又睁开,状态也调整到了最佳。 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扎稳马步,深吸一口气时胸膛高高鼓起,再猛地沉腹吐气,右拳如出膛炮弹般向前轰出,小臂肌肉绷紧,连手臂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仿佛要将全身力气都凝在拳锋一点。 拳势落下时,杨景也顺势弓身,左拳紧随其后砸在沙袋上。 “嘭”的一声闷响。 沙袋被打的倒飞出去。 嘭嘭嘭! 杨景反复出拳间,每一次挥臂都带着破风的力道,汗水浸透的发丝贴在额前。 中午到天黑。 杨景除了中间的短暂休息,便一直在锤炼气血、练崩山拳,哪怕感觉已经疲累到极限了,却还是咬牙撑着。 以往比较懒散的杨景居然变得这么努力,让不少弟子们都感到诧异,觉得很新奇。 “他怎么回事?” “杨师弟这是打鸡血了吗?” “谁知道呢,估计坚持不了多久,明天可能就撑不住了。” 一些弟子小声议论了几句。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杨景的表现却是令大大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杨景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和短暂休息外,其它时间都在锤炼气血、练崩山拳。 锤炼气血一方面是为练崩山拳预热,另一方面则是气血活跃时练拳可以事半功倍,修炼速度也能快上几分。 一天,两天,三天. 不知不觉中,半个月过去了。 杨景在武馆中掀起的微小波澜,也随着时间归于平淡。 对于杨景的疯狂,其他弟子们从一开始的诧异到后来的接受,已经习惯了杨景的变化。 这段时间里,吕师兄三人又邀请过杨景几次,不过都被杨景婉拒了。 在多次拒绝后,吕师兄等人也终于察觉出杨景透露出的疏远之意。 自此之后,吕师兄等人便再没有找过杨景,并且看向杨景的目光也冷淡了许多。 杨景身上出现的这种变化,包括吕师兄在内的许多弟子都颇为不屑。 如果努力有用,如果努力就能够练出劲力,他们早就拼了命的努力练武了,哪里还会将精力放在巴结劲力弟子上面? 在吕师兄等人看来,杨景还是太年轻了,等以后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突破瓶颈练出劲力时,就会明白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个圈子可不会再接纳杨景了。 一早。 承平坊,孙氏武馆,前院中。 杨景正在一片空地上练着崩山拳。 这半个月来的努力修炼,杨景身上肌肉线条极为清晰明显,小臂青筋随着出拳而绷起,充满爆发力,腰腹肌肉紧实如铁板,丝毫不显松垮。 杨景意念一动,面板出现在眼前—— 【崩山拳入门(76/200)】 半个月的努力,杨景将崩山拳的修炼进度提升了一大截,比之前翻了一倍还要多。 “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个多月,我应该就可以将崩山拳突破到小成阶段,跨入明劲层次了。”杨景心中暗暗想道。 练武有三大境界,分别是明劲、暗劲、化劲。 能否练出劲力,便是区分于普通人和真正武者的分水岭。 练不出劲,哪怕再努力锻炼,也只是身子强壮一些,和普通人的差距不大。 可一旦练出劲力,那就是真正踏入了武道的门槛,说起时也能称得上‘高手’二字。 如果杨景能练出劲,踏入明劲之境,到时候不要说区区一个冯雷,即便是冯雷背后的洼子乡豪强宁家,也不会再敢轻易逼迫。 “停一停,师父要出来了,都排队站好。” 这时,一道声音在院中响起。 院中正在锤炼气血、练拳的二十多人连忙收手,向着院子中央空地处走去。 杨景停下练拳,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过去,在队伍后面站好。 二十六七人站成了一个不规整的方队,最前面的几人是馆主孙庸的几名正式弟子,大师兄许洪,二师姐齐芸,三师兄赵文政,四师兄刘茂林等人。 众人站好没有多久。 便有一位背着双手的黑衫老者从内院中走了出来。 “拜见师父。” “拜见馆主。” 等到黑衫老者来到近前,一众弟子们纷纷躬身行礼。 按照孙氏武馆的规矩,唯有突破明劲,才能成为孙庸的正式弟子,也只有正式弟子才能喊师父,可以一直留在武馆中。 而那些在半年之内没能练出劲力的弟子,最后只能自行离开,且不能以孙庸弟子的名义在外招摇,最多只能说曾经在孙氏武馆学过武。 黑衫老者正是孙氏武馆的开创者——馆主孙庸。 虽然他已经年过花甲,但精气神很饱满,面色肃穆,腰背挺得笔直,除了头发和胡须有些花白外,其它倒不显老态,单单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悍勇气息迎面扑来。 (本章完) 第5章 马肉 第5章 马肉 孙庸目光在一众武馆弟子脸上扫过,微微点了点头道:“许洪,今天又有两个新弟子拜进武馆吧?” 大师兄许洪连忙点头,“是,师父,昨日有一人,今日有两人,这两日共有三人拜入武馆。” 孙庸淡淡嗯了一声,继续道:“既然有新弟子入馆,那我便多说几句。”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像惊雷滚过在场每个弟子耳中。 “什么是武功?何为武功?”孙庸目光扫过新弟子紧绷的脸,又落回老弟子沉稳的神情上,语气骤然转厉:“是花哨的招式?是好听的名头?都不是!” “记好了——能接住对手的招,能打断对手的骨,能在生死搏杀里活下来、杀出去的,就是好武功!” 话音落时,孙庸身形骤然动了。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没人看清他如何动作,就听“轰”的一声闷响,他右拳按在一块大青石板上。 碎石飞溅间,拳印竟陷进石面半寸,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丈许——正是《崩山拳》的起手式。 “看好了!” 孙庸收拳再出,拳风猎猎作响。 时而如重锤砸落,震得周围弟子衣襟翻飞。 时而如猛虎扑食,拳影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每一拳落在石板或木桩上,都伴随着崩裂声,简单的招式里藏着绝杀的狠劲。 “许洪,你带着新弟子们锤炼气血,扎马、练拳架。其他老弟子好好练拳,早日突破明劲境界——记住,学拳是为了保命,更是为了赢。” 孙庸收拳伫立,石屑从拳缝间簌簌落下。 “是,弟子谨记。” 下一刻,包括大弟子许洪在内的所有弟子,一齐躬身行礼,答谢师恩。 那几名刚拜入武馆的新弟子反应慢了半拍,也连忙学着身边的师兄师姐们一样躬身行礼。 孙庸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显然很吃这一套,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们练吧,有什么问题问你们大师兄,你们大师兄也解决不了再问我。” 杨景刚才听得很认真。 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 虽然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但原身本就不是什么见识广博之人。 而杨景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世界的武功是什么样子? 是古代那种飞檐走壁的武功? 还是小说中的神奇功法,威力强大的武学? 还是所谓的国术? 杨景原本觉得或许更倾向于国术,因为他前世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一段话,国术所划分的境界,也是有明劲、暗劲之称谓。 不过刚才从馆主的话中,倒是让杨景很受震动、启发。 “何为武功?”杨景口中低语,双眼渐渐明亮,“能接住对手的招,能打断对手的骨,能在生死搏杀里活下来、杀出去的,就是好武功!” 虽然原身记忆里也有孙庸所说过的类似的话,但从原身那里继承来的死记忆和亲自从孙庸口中听到的话语可是不同的! “或许我之前把武功想的有些狭隘了,或者说固化了,武功不应该是死板的,而应该是灵活的,怎么能击败对手,怎么能让自己活下去,才是好的武功。” 杨景心中默默想着。 孙庸背着手又回了内院。 前院的弟子们继续开始了锤炼气血、练崩山拳。 那几名新拜入武馆的弟子暂时由大师兄许洪亲自教导。 杨景回到自己之前练武的地方,继续开始练崩山拳,一拳挥出,都伴随着呼喝风声。 虽然他如今距离将明劲练成还差得远,但长期疯狂练武,杨景如今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强了许多。 正常打起来,他可以单挑三五个寻常汉子,甚至若是机会把握得好,还能扩大战果。 一直练到天色黑下来,其他人都离开了,浑身肌肉酸胀的杨景才走到墙边的方凳处休息片刻,然后穿上衣服,离开了武馆。 走在承平坊的街道上,杨景心念一动。 下一刻,眼前就出现了面板—— 【崩山拳入门(78/200)】 打了一天的拳,终于将崩山拳的进度又提升了两个点,距离突破小成又近了一步。 出了承平坊,一路往南,沿着朱雀大街,一直来到了西市。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西市上仍旧热闹,街道两旁店铺前悬挂的纱灯一盏盏悬上檐角,暖光顺着青石板路漫开,映得两侧酒旗、布幡微微晃荡。 杨景来到还敞着半扇门板的肉铺前,案板上铁钩挂着的五花肉、排骨泛着油光,旁边木盆里堆着剁好的猪杂,血腥气混着市井的烟火味。 杨景攥了攥袖中仅剩的半吊大钱,目光在各类肉品上梭巡片刻,最终落在角落那堆色泽稍暗的肉上——那是马肉,纹理比猪肉粗些,边缘已微微发乌,显然是隔了一日的。 练武最耗气血,寻常糙米杂粮根本填不饱那股子亏空,唯有肉食或者价值更高的宝药能续上力气,让筋骨在锤炼后得以滋养。 这段时间,他试过不少肉,猪肉温吞,填腹尚可,却难助气血;牛肉虽劲,却贵的紧,他手里的银钱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买下太多牛肉。 直到几日前,杨景偶然试过马肉,才发现马肉的性子当真很烈,但也极为适合他练武,炖熟了吃下去,那股子沉劲能顺着喉咙直抵丹田,让他次日挥拳时都更有力气,练武的进境肉眼可见的快了几分。 “掌柜的,这马肉怎么卖?”杨景问道。 掌柜正用抹布擦着油腻的案板,听到声音,抬头笑道:“今儿剩下的,便宜给你,五十枚大钱一斤。” 比白日里的鲜肉便宜近一半。 “称两斤吧,”杨景心里松了口气,脸上无奈道:“又涨价了,前几日还是四十七枚大钱一斤呢。” 西边的曹州起了战事,东边的沂州听说还闹出了反军,济州夹在中间,各方面都受到不小的影响,通货膨胀、货币贬值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掌柜麻利地割肉、过秤,用草绳捆好递过来。 杨景接过,入手微凉,带着些微的腥气。 接着,杨景付了钱,袖中的大钱又少了些。 大齐王朝货币以银两为主,但对普通百姓来说,银两的价值太高了,平日里购买物品所用的货币基本都是大钱,一两银子等于七百枚大钱。 杨景没有多留,转身快步融入渐浓的夜色里,沿着朱雀大街继续一路往南。 孙氏武馆所在的承平坊虽然也在外城,但极为靠近内城了,而杨景平日里住的地方是在县城最边缘的大通坊。 杨景毕竟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高,脚程很快。 一刻钟后,就来到了在大通坊租的住处。 这是一处平常的院子,院子两侧是两排平房,每一排有五间,杨景的房间就是北侧从东边数第二间。 杨景回到房间,就立刻开始炖肉了。 房间狭小,角落里支着个小小的泥炉,火苗舔着砂锅底,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杨景已经将切得大块的马肉放进了砂锅里,清水没过肉面,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小撮盐粒沉在锅底,再无其它调料。 杨景就坐在路边,眼神落在翻滚的水面上。 马肉不算新鲜,炖的时间久了,那股子难以掩饰的腥气渐渐淡去,反倒有醇厚的肉香慢慢从砂锅里溢出来。 肉炖得烂了,杨景便立刻熄了火,等砂锅稍凉,便直接端起来,也不用碗筷,伸手捞起一块,吹了吹热气就往嘴里送。 没什么滋味,只有盐带来的一点咸,还有马肉本身的质感。 门口时不时有动静响起。 杨景知道,那是院子里的其他住户,闻到了他屋子里的肉香味,便在门外多走几遍,多闻几遍。 杨景则是丝毫不理睬,他吃的很认真,连砂锅里的肉汁都伸出舌头舔的很干净。 放下砂锅,杨景也没有立刻刷洗。 他感受着腹中一股扎实的暖意正缓缓化开,顺着血液往四肢百骸漫延——这是马肉独有的力道,不似寻常肉食那般浮于表面,而是沉在肌理深处,像一捧温火,慢慢煨着筋骨。 片刻后,他起身站定,沉腰敛气,双拳缓缓攥紧。 随着一声低喝,崩山拳的起手式展开,拳风带起破风之声。 刚猛的拳势挥舞间,震得窗纸微微作响,而他体内,那股由马肉催发的热流仿佛被这拳势牵引,骤然翻涌起来。 杨景一连又练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到身体传来的疲乏,才收势停下。 心中意念一动,眼前面板浮现—— 【崩山拳入门(79/200)】 看着进度又有提升,杨景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本章完) 第6章 回村 第6章 回村 翌日,一早。 杨景起床后先在房间里打了半个时辰的崩山拳,然后便离开了院子。 他没有去孙氏武馆所在的承平坊,而是一路往南出了城。 鱼河县下辖九个乡,其中洼子乡在县城的西南方向,约有三十里。 杨景如今练武,身体强健,脚程也快,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坐牛车要快得多。 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往西南而去。 官道两旁的荒草已漫过脚踝,风卷着尘土掠过路面,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也卷起远处隐约的哭嚎。 一路上,杨景看到了不少流民,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的背着破布包裹,有的挑着简陋的竹筐,筐里蜷缩着面黄肌肉的孩子,一步一挪的往前蹭,眼神空洞得像蒙了灰的枯井。 “难民又多了。” 杨景皱了皱眉。 这世道越发乱了。 半个月前,他从洼子乡回城的时候,路上的流民还没这么多。 杨景听着口音,这些流民大多应该是从西边曹州逃难来的。 “不知道爹和大伯现在是什么情况?”杨景心中发沉。 大伯杨光和父亲为了多挣些银子,报名参加本地壮勇,跟着运粮车去了曹州,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正在杨景心中思虑间,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三个手持短刀的蒙面汉子从路旁的树林里窜出来,拦住了一队推着独轮车的流民。 车斗里不过是半袋发霉的糙米,汉子们却眼露凶光,一脚踹翻了独轮车,糙米撒了一地,立刻有流民扑上去用手往怀里拢,却被蒙面汉子一脚踹开。 车主是个中年汉子,红着眼要拼命,刚举起扁担便被一刀划破了胳膊,血瞬间染红了破旧的衣袖,他疼得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名蒙面汉子抢走那点仅剩的粮食。 杨景远远停下脚步,看着那几个劫匪抢完东西往树林里钻,路上的流民们要么低头快步走开,要么远远绕着走,没人敢出声。 别说官差,连个像样的巡逻兵影都没有。 杨景没有多管闲事,他现在虽然算个习武之人,但还没有练出劲力,和普通人的差距不大。 如果贸然出手,给别人打抱不平,说不定反倒把自己的性命丢掉,毕竟那三个蒙面人可都拿着刀呢。 杨景背后还有一大家子人要保护,自然不会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行“行侠仗义”的事情,那是大侠高手们的专利,他现在还差得远。 杨景继续埋头赶路。 风里除了尘土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杨景加快脚步往前赶路,尽量避开那些聚集的流民,也绕开路边的尸体和打斗痕迹。 脚下的路坑坑洼洼,不知是被车轮碾的,还是被无数双脚踩出来的。 在从县城出来后的一个时辰后,杨景才终于回到了洼子乡杨家村。 一路上,杨景能感受到一些人打量的目光,但他长期练武,尤其是最近这半个月来堪称疯狂修炼,体格比寻常百姓强健许多,更遑论和周围这些面黄肌瘦的流民相比了,即使穿着粗布短打,也难掩那身体蕴籍的气力,肩背处的肌肉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即使有人心怀不轨,但看着身材魁梧、走路带风的杨景后,也都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杨景回来了?” “小景。” “小景真不愧是练武的人,这身板可比咱们这些庄稼汉子壮多了。” “听说很多练武的人是看着壮,实际上都是死肌肉,小景,让婶婶摸摸你身上这是死肌肉不?” 村里邻居们看到杨景,都很热切的开口说话。 等到杨景走远了,才有人不屑地撇了撇嘴,“练武有什么用?他们家以前的日子在咱们村都是排的上号的,看看现在,为了供他练武,卖牛的卖牛,卖地的卖地,日子都过成什么了?” 这句话得到一些人的认同,也得到一些人的反对。 村头的杨树底下,几名村里的农妇坐在方凳上聊着天。 杨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议论自己,他沿着村路很快来到家门前。 “嗯?” 杨景看到家门前的情景,微微一愣。 祖母秦氏和母亲刘翠玲正站在院门前刷着什么。 母亲踮着脚,用一块抹布使劲擦着门板,奶奶则佝偻着背,拿着扫帚清扫门阶上的污秽,两人动作都有些急,额角渗着细汗。 “娘,你们在干什么呢?”杨景皱眉问道,走得近了,他闻到了一股有些刺鼻的臭味,混杂着旱厕粪便的腥臭和泥土的腥气。 “景儿回来了?” 院门前的祖母和母亲扭头看到杨景,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和湿抹布,向着杨景走了过来。 杨景绕过母亲和祖母,走到院门前。 院门上明显留着几块深色的污渍,像是被人用力泼上去的,母亲估计擦了半天,也只擦掉些浮秽,留下一道道丑陋的印子。 “娘,奶奶,这是咋了?” 杨景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扫过眼前污秽的门板,心头猛地一紧。 母亲手一顿,慌忙把抹布藏到身后,脸上挤出点笑:“没啥,就是就是不知哪个不长眼的野狗,在门上乱蹭了些脏东西,我跟你奶奶擦擦就好。” 奶奶也跟着点头,咳嗽两声道:“是啊是啊,乡下野狗多,不打紧的。” 可她扫着地上秽物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野狗能把屎泼的这么高?”杨景盯着门板上那处齐肩的污渍,语气里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强硬,“到底是谁干的?” 母亲张嘴正要说话。 杨景挥手打断,看向老实本分一辈子不会说谎的祖母秦氏,“奶奶,你说。” 秦氏嘴唇动了动,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半晌才红了眼圈,声音带着哭腔,“景儿,你别问了,咱咱先忍忍,你爷爷已经找你姑父去了,村北的那两亩上田就卖给宁老爷吧。” “忍?”杨景双眼微眯,拳头在身侧攥紧,指节泛白,一股怒火“腾”地从胸腔里窜起来,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景儿?”母亲刘翠玲担心问道。 “娘,我没事。” 杨景摇了摇头,面色很快冷静下来,接着他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抹布,蘸了水,用力往门板上擦去。 那污渍擦在布上,臭味更浓,可他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翠玲,你去给你嫂子说景儿回来了,让她把狗送过来,今晚就炖了。”祖母小声对母亲说道。 当晚。 杨家,正屋中。 众人围着八仙桌坐着,桌上放着两盆热腾腾的狗肉。 祖父杨老爷子自然是坐在主位,左右两侧分别是姑父石云林和杨景。 杨景看着桌上的狗肉,又瞅了瞅旁边眼眶发红的堂哥杨安,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这条狗叫黑子,是条看家护院的好狗,在大伯家养了许多年,前日冯雷带人来村里,一脚将黑子踢到了院墙上,活生生踢死了。 伯母一直等着杨景回来,才炖了肉,就有了今晚的狗肉吃。 (本章完) 第7章 谋划 第7章 谋划 晚上,杨景躺在家里的床上,面朝被熏得发黑的房梁躺着,身下是铺了两层粗布褥子的硬床板。 今晚虽然难得吃了一顿肉,但一家人却都高兴不起来,有的也只是强颜欢笑。 来自冯雷以及他背后宁老爷的逼迫,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杨家人的身上。 姑父家中虽然和宁府管家有些关系,但那位宁老爷是出了名的铁公鸡,饶是宁家钱财雄厚,但想要让宁家多出几两银子,也希望不大。 想到这件事,杨景的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 除了这件事外,杨景这次回家,感受到了伯母和堂哥杨安表现出的亲近。 其实大伯一家都是老实人。 只是过去原身自视甚高,和过得比较穷困的大伯一家很少接触,了解不多。 杨景上次稍稍改变了一些态度后,伯母也立刻有了回应,黑子被踢死后,伯母便将狗肉留了下来,要等杨景回来再吃,杨景不回来,谁也不能吃。 另外,杨景猜测堂哥杨安应该也是有练武根骨,短短半个月,杨安就比以前壮硕了一些,可见锤炼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就这样,杨景想着事情,眼皮渐渐沉重,缓缓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杨景从家中拿了一两银子外加一百三十枚大钱,便告别了家人,返回县城。 他心中很清楚,当下最重要的是练武。 无论是对家族而言,还是对自己长期的发展也好,练武都是最重要的。 在这个乱象渐起的世道,唯有自己的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只有自己拥有了强大的本事,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亲人,保护想要保护的一切。 这个道理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杨景前世的地球上都是通用的。 为了不耽误练武,杨景路上走的很快。 这次回家,家中的境况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紧迫感。 一路上,他看着穿着破烂的流民,甚至一些村子还特意安排人阻拦这些流民进村。 如今世道乱,年成也不好,很多人自己家都吃不饱肚子,更没有多余的口粮施舍给这些流民了。 赶路的同时,杨景脑海中也在迅速思考着对策。 两亩上田的市场价是十二两银子到十五两银子之间,以前上田还卖出过每亩十两银子的高价。 可即便现在田地的价格下落,可那位宁老爷只出六两银子就要买走杨家的两亩上田,就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况且杨家如今也只剩下这最后两亩上田了。 若是就这么卖出去,今年还能勉强支撑过去,可明年若是收成仍旧如今年这般差,饿死人真不是简单一句话的事情了。 据杨景所知,现在鱼河县就有一些村子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至于饿死、病死的流民就更多了。 “不能拖了。” 杨景双眼微眯,闪过一抹森冷。 想到这段时间家中的遭遇,一股怒气在胸腔中升腾勃发。 杨景来到承平坊的武馆时,已经有十余名弟子正在锤炼气血、练习招式了。 他也没跟人打招呼,自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举石锁。 馆主孙庸说过,在练武之前,先锤炼气血,然后再正式练武,进展会更快一些。 锤炼完气血,杨景开始练《崩山拳》。 他的根骨普普通通,修炼速度自然也不会快,不过想到面板的强大功效,他练的倒是十分的投入,不像有些对突破明劲失去信心的弟子那样敷衍、偷懒。 期间四师兄刘茂林过来指点了杨景一会儿,还亲自和杨景搭手陪练。 对这位脾气很好的师兄,杨景的印象也很好。 四师兄走后,杨景一直单独练着崩山拳,直到中午该吃饭了,杨景才离开武馆。 他直接去了西市,花了一百零四枚大钱从肉铺里买了两斤马肉,中午的马肉要比傍晚时每斤贵上两枚大钱。 接着杨景带着买的两斤马肉回了大通坊的住处。 练武在很大程度上练的就是气血,而食补就是滋养气血的很重要的一个方式。 武馆中有几名家世好的富家子弟,据说吃的肉都和寻常肉食不同,对气血的滋补用处极大。 回到房间,杨景便开始炖肉,肉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杨景吃了一半,剩了一半马肉放在锅里留到晚上吃。 感受着身体中传出的丝丝热量,杨景没有耽搁,直接就在房间里练起了崩山拳。 趁着中间休息的功夫,他直接一口气跑到了承平坊的武馆里。 在武馆中修炼要比在狭小的房间里修炼好多了,一是宽敞,二是有氛围,三是最重要的有人指点。 毕竟都是花了钱的,而且练出劲力就可以真正拜入孙庸门下,成为正式弟子。 按照馆主孙庸交代,练武中遇到不懂的先去问大师兄许洪,大师兄再不懂的才可问他。 不过很多时候杨景在练武中遇到困惑,都是询问四师兄刘茂林,毕竟相比不苟言笑的大师兄许洪,脾性温和的刘茂林要容易接触的多。 杨景下午的练武中,能够隐约感受到进展要比上午快了一些,明白这就是中午吃了那一斤马肉的缘故。 就这么一直练到申时三刻,也就是地球上的下午四点半,杨景才缓缓收功,平复气息。 调整好后,杨景走到院墙边上,拿起这里的上衣,就要穿上离开。 “杨师弟,今天怎么走这么早?” 这时,不远处的四师兄刘茂林看到杨景要走,疑惑问道。 这段时间,杨景身上发生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不知道杨景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专注练武,甚至到了有些疯狂的地步,但对于这种变化,刘茂林是很为杨景感到高兴的。 在孙氏武馆中待了多年,刘茂林见过太多弟子了,其中不乏像杨景这般的乡下农户子弟,家中为了凑出一笔拜师费不知付出了多大代价。 虽然练出劲力万分艰难,但若是努力修炼,终有一线希望,可若是在其它事上分了精力,可就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在刘茂林眼中,以前的杨景就是如此,精力被一些蝇营狗苟的琐事分散,没有将全部精力放在练武上面。 前些时日,杨景和吕阳、张克寒、周霖三人闹掰,然后全身心投入到练武中,一切刘茂林都看在眼里。 “四师兄,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一趟。”杨景穿上上衣说道。 “这样啊,”刘茂林微微点了点头道:“现在城外流民不少,频出乱子,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多谢四师兄。”杨景点头回应,接着便出了孙氏武馆。 杨景没有回大通坊的住处,而是顺着朱雀大道一直往南,直接出了城,往洼子乡的方向走去。 日头斜挂西天,把杨景的影子拉得老长,也给官道镀了一层淡金。 杨景一边往洼子乡方向走,一边唤出了面板,看向了面板上的修炼进度—— 【崩山拳入门(83/200)】 杨景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囿于根骨,他的武学进度提升有些慢了,但却在稳步向前。 最重要的是,相比其他人,杨景可没有凶险无比、艰难万分的瓶颈。 只需要修炼到极限层次,便能自然而然的完成突破。 一边思考,一边赶路。 一个时辰后,杨景来到了洼子乡,冯楼村。 (本章完) 第8章 林越 第8章 林越 残阳将西天染成一片昏红时,杨景到了冯楼村。 冯楼村的位置在整个洼子乡都属于比较偏僻,依着一汪大湖,左右皆是没踝的荒草河滩。仅仅一条土路晚宴通向村内,和洼子乡其它村庄相连,成了冯楼村唯一的进出通道。 杨景旋即隐入道旁的树林,枝叶间漏下的余晖渐暗,寒气也随着暮色漫了上来。 夜色渐浓,寒风刮过林梢,带着湖水的湿冷,刺得人骨头发疼。 如今这个年景,很多人家都不吃晚饭,加上天冷,基本都是天色擦黑便都上床睡觉了。 冯楼村里的灯火也早早灭了,连犬吠声都听不到,只余下土路在月光下泛着浅白的光。 杨景裹紧衣襟,目光始终锁着土路尽头,他很有耐心,从暮色沉沉到星子满空。 直到深夜,才见一道人影从远处蹒跚而来,借着月色,杨景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冯雷。 冯雷体格壮硕,裹着厚袄,缩着脖子沿土路往村里走,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等到冯雷走过,隔了一段距离,杨景才有了动作。 他放轻脚步,远远跟在后方,借着树影掩护,一路看着冯雷拐进村口第三间土胚房,木门“吱呀”一声关上,才缓缓退入树林深处,消失在寒夜中。 从冯楼村走后,杨景没有回城。 现在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 杨景便在城外的一座驿站歇了脚。 这些驿站早期是不供非官府之人落脚休息的,但如今世道混乱,朝廷管理松散,驿站也便成了一些赶路之人的落脚之地,驿丞等驿站官吏也能捞一些油水。 杨景花了二十枚大钱住了进来。 躺在床上,杨景双手垫在头下,望着上方的帐幔,脑海中陷入了思索。 “今天不是个好机会,冯雷虽然喝了酒,但看起来没喝醉。” “不过冯雷这种人嗜酒成性,几乎天天喝酒,听母亲说这个冯雷常常喝到酩酊大醉的时候打媳妇,以至于他媳妇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杨景心中思忖着。 他也没想过第一次来就发现好机会,而且他自己也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这一次踩点也不是没有用处,起码他知道了冯雷的住处。 心中思绪流转,就这般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杨景先回了大通坊的住处,把昨天剩的一斤马肉吃了,然后便立刻去了承平坊的孙氏武馆。 “杨师弟,家里没什么事吧?”杨景刚到,刘茂林便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刘茂林对杨景的印象可谓一波三折。 最初对杨景印象一般,甚至有些差。当时杨景整日里跟在吕阳、张克寒等人后面厮混,分不清孰轻孰重,最后只会坑了自己。 对于这种人,刘茂林脸上虽然不表现出来什么,但心里是懒得搭理的。 可后来杨景发生了变化。 开始发疯般的练武。 那股疯狂的劲头,让刘茂林都颇为讶异,心中也有些好奇。 也正是因为这份好奇,刘茂林接近了杨景,偶尔指点杨景练武。 但随着接触多了,他发现杨景身上表现出的认真、专注、沉稳,对杨景的印象也越发好了。 “没事,四师兄。”杨景摇了摇头。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后,杨景就开始了锤炼气血。 来之前吃了一斤马肉,随着不断锤炼,肉食在体内迅速被分解,给杨景提供练武所需的能量。 锤炼之后,杨景又开始练起了崩山拳。 通过面板,他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这种时刻能够看到提升的方式,让杨景修炼时愈发的投入、专注。 正在杨景专心练拳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喧哗。 杨景停下动作,疑惑的向喧哗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十余名弟子围在那里,中间站着馆主孙庸,孙庸旁边还站着一名十五六岁的陌生少年。 “这是.新来的?”杨景有些疑惑,也迈步走了过来。 这少年样貌颇为英俊,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微微低头看着地面,显然被这么多人围观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四师兄,怎么了?”杨景走到刘茂林身边,小声询问。 刘茂林回头看了眼杨景,低声道:“咱们武馆来了一个天才。” “天才?”杨景一愣,下一刻便反应过来,看向人群中央的那名英俊少年,“是他吗?” 刘茂林点了点头,看向英俊少年的目光满是羡慕,惊叹道:“这位师弟叫林越,可了不得,刚才师父给他摸骨,竟然是上等根骨。” “上等根骨?”杨景一惊。 据他所知,如今孙氏武馆里大多都是如他一样的下等根骨,中等根骨只有寥寥几人,至于上等根骨,一个都没有。 根骨有上等、中等、下等之分,原身记忆中,他曾听齐师姐无意中说过,根骨还有更细致的划分,同样等级的根骨中,也有优劣之分。 “乖乖。” 杨景心中惊叹。 上等根骨距离他有些遥远了。 他每日疯狂练武,休息时间比其他弟子少多了,但即便如此,随便一名中等根骨的弟子都能在修炼进度上吊打他。 至于上等根骨,那是什么概念? “以后林越的锤炼气血、打拳,都由我亲自来教。”孙庸努力像平常那样严肃的板起脸,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不住,他扭头看向院中的其他弟子,挥手呵斥道:“别围在这,都散了。” 杨景暗暗咋舌。 以前总感觉孙老头为人刻板、严肃,原来是双标啊。 众人纷纷散开,各自找地方练武,也有人来到墙角休息处聊天,看向林越的目光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 杨景摇了摇头,甩掉脑海里的杂念。 走到刚才练拳的地方继续打起崩山拳。 一直到了中午,众人陆续离开。 杨景也擦了擦身上的汗,穿上衣服正准备走。 “林师弟,师父让你来内院吃饭。” 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杨景抬头看去,就看到了那位齐芸师姐笑吟吟的带着林越进了内院。 (本章完) 第9章 夜杀 第9章 夜杀 接下来的两日。 杨景每天中午都会去西市肉铺买两斤马肉。 在煮肉之前,他还特意拿匕首在马肉上练习切割。 切肉的手法娴熟了许多,但常常会把马肉切得碎烂,索性不妨碍吃进肚子里。 到了下午,杨景也都会提前离开半个时辰。 四师兄刘茂林过来询问,杨景只说家中有事。 洼子乡,胡庄。 村头一间院落中。 十二月的夜风卷着雪沫子拍在窗纸上,却透不进半点寒气。 这院子是宁家废弃的一户别院,虽不算阔气,却比寻常农户家严实得多,窗纸糊的厚实,墙角还生着小火炉,炉上煨着的酒壶正冒着热气。 正屋里,五名汉子围着一张方桌坐着,都穿着厚实短打,袖口紧束。 为首的满面横肉挤着一双三角眼之人赫然就是周围十里八村出名的大混混冯雷。 他正捏着块酱牛肉往嘴里送,腮帮子鼓鼓囊囊,喉结一动便咽了下去,随着拿起酒碗猛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滑落。 放下酒碗,冯雷目光扫过桌上的肉菜,带着几分得意——这光景,也就靠着表妹的面子,才能在宁家混得这般滋润。 “大哥,我看那老杨家服软了,只等宁老爷回来,他们应该就准备卖地了,明天还往他们家门上泼秽物吗?”一个瘦削青年问道。 “继续泼!”冯雷冷哼一声道:“听说他们还想让宁老爷给他们加钱,那就吓破他们的胆,我看到时候杨家的人还敢不敢再提加钱的事!” 下首一个短眉汉子嘬着牙花子,夹了块兔肉塞进嘴里,“要不咱直接带几个人,把他家犁给劈了?明年开春都饿死他们!” “蠢货!”冯雷把眼一瞪,叱骂道:“我那表妹刚给我捎了话,宁老爷最讲究个体面,明着动粗的事不能干。但暗地里.” 他冷笑一声,三角眼眯起,“得让他们知道,不听宁家的话,不听我冯雷的话,没好果子!” 旁边一个瘦猴似的汉子连忙接话:“大哥说得是!夫人现在是宁老爷心尖上的人,咱把这事办的漂亮,不光夫人脸上有光,宁老爷跟前,大哥您的分量也更重不是?” 冯雷轻哼一声,脸色缓和许多,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算你小子会说话。明儿去把他家柴垛浇点水,寒冬腊月的,看他们拿啥烧炕。” 放下酒碗,冯雷接着道:“再去杨家村村头的那口井边守着,杨老头家的人去挑水,就‘不小心’把桶给他们撞翻了。” 冯雷在‘不小心’三个字上面加重了几分语气,声音微微顿了顿,指节敲着桌面,“一点点磨,我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等宁老爷回来,老杨家也被咱们磨的没了心气,到时候肯定乖乖把地交出来。这事办的滴水不漏,表妹在宁老爷面前才有的夸。” 冯雷下巴高抬,瞥了一眼几个手下,“表妹在宁老爷面前有面子,就是我在宁老爷面前有面子,我在宁老爷面前有面子,你们过得才能更滋润,才能在这年景吃上肉、喝上酒!” “是,大哥!” “是!” 几个跟班都连忙出声迎合。 炭盆里的炭块‘噼啪’爆开火星,映着五个汉子的脸。 他们吃着饭菜,喝着烧酒,浑然不顾屋外的饥荒与寒冷。 以往虽然也能从宁家得到一些吃食、好处,但根本没机会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 今日好不容易吃的这么丰盛,五人都放开了肚皮,吃饱喝饱! “兄弟们,喝,不醉不归!”冯雷举起酒碗大声喊道,豪气干云。 冯楼村,村外那条唯一的土路旁,寒夜的树林里。 杨景已经潜伏了四天。 光秃秃的枝桠间漏下惨淡的月光,照得他鬓角的霜花泛着白,身上的寒气早已浸入肌肤里。 深夜,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杨景连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瞳孔不由微缩,“是冯雷!” 这几日杨景潜伏暗中,发现冯雷几乎每天都会喝酒,只是大多不会喝的很醉。 可是今天,冯雷明显比前几日醉的更凶,敞着棉袄,一边走一边哼着跑调的小曲。 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走几步就要晃一下,甚至撞到路边的树干上,却只嘿嘿笑了两声,又摇摇晃晃地往家挪。 杨景心中一动,眼底掠过一丝锐光——机会来了。 在冯雷晃晃悠悠走过后,他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 看着冯雷东摇西晃地走到村口第三个院子前,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门闩,跌跌撞撞地进去,随即听到“咔哒”一声,是从里面插门的响动。 杨景没有迟疑,快步绕到院墙边,这土胚墙不算高,他深吸一口气,借着墙边老槐树的枝干,轻巧地翻了进去,落地时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 院内静悄悄的,只有主屋还透着点昏黄的光,想来是冯雷刚进屋。 杨景贴着墙根挪到窗下,听着里面传来拖鞋、栽倒在床上的声响,接着便是粗重的鼾声,震得窗纸都微微发颤。 杨景耐心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鼾声愈发沉浊,显然已是睡熟。 杨景深吸一口气,走到房门前,轻轻推了推,门没有上闩,只虚掩着。 他屏住呼吸,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能看到冯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嘴角还挂着涎水。 杨景一步步挪到床边,匕首在袖中滑入掌心,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他目光冷锐,仿佛已经练习了千百遍,没有丝毫犹豫,左手猛的按住冯雷的肩膀,右手紧握匕首,快如闪电般划过对方的喉咙。 “嗬” 冯雷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身体猛的抽搐了一下,随即再无动静,温热的血溅在杨景的手背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唰! 杨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将匕首插进冯雷的喉管,虽然冯雷看起来已经死了,但杨景还是不放心的再次补刀。 抽出匕首,在一旁的被褥上擦拭干净,看了眼床上彻底没有气息的冯雷,杨景双唇紧抿。 接着他迅速在冯雷身上摸索,从尸体怀里摸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入手沉甸甸的。 他来不及细看,掂了掂分量便塞进自己怀里,然后立即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翻出院墙,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本章完) 第10章 宁家 第10章 宁家 杨景一路疾行,直到远离冯楼村数里,才拐进一片荒僻的树林。 他从行囊里翻出一套干净的粗布短打,借着月光,快速换下身上沾了血渍的衣物。 那血渍早已在寒风中凝成暗红,带着股子腥甜气,让他胃里一阵发紧。 杨景将脏衣团成一团,找了处干燥的枯枝堆,摸出火折子点燃。 火苗舔舐着布料,很快腾起一簇火焰,将那抹暗红连同可能暴露的踪迹,一并烧成了灰烬。 他盯着火堆直到余烬变冷,才用泥土掩埋,又在上面踩了几脚,确保看不出异样。 做完这一切,他才又绕了一圈,靠在一棵大树树干上,从怀里摸出那个钱袋。 手指触到袋口的绳结时,微微有些发颤。 解开一看,里面竟有着足足十一两银子,还有两小块碎银粒,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杨景喉头动了动,这是他穿越至今,见到的最大一笔银钱。 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涌情绪。 接着他从中取出三两和两块碎银粒揣进袖中,剩下的八两连同钱袋一起,在树林深处找了棵老槐树,借着匕首挖了个深坑埋下,又在上面覆了层厚土,压上几块石头做记号。 这银子是隐患,也是后路,稳妥起见,杨景暂时没有随身携带。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杨景没有停留,连夜赶往城外的驿站。 驿站的灯笼在寒夜里透着昏黄的光,守夜的驿卒打着哈欠,收了他二十枚大钱,便指了间靠里的客房。 和上次住的房间差不多,推开门,屋里布置简单,只有一张硬床板和一张矮桌、几把椅子等简单家具。 杨景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直到这时,当一切尘埃落定,当房间中只有他一人时,那股强压着的情绪才猛地翻涌上来。 他抬手看着自己的右手,明明已经洗过,却总觉得指尖还沾着的那股温热的腥气。 方才杀人时的冷静像是一层薄冰,此刻骤然碎裂,只剩下止不住的后怕。 冯雷喉咙被划开时那声模糊的气音,身体抽搐的触感,还有溅在手上的血一幕幕在眼前晃过,让杨景心脏狂跳,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动手杀人,手上沾染人血。 他不是不怕,只是那时被愤怒和决绝推着,容不得半分犹豫。 可现在,孤身坐在驿站的房间里,杀人的实感才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紧张攥着他的胃,忐忑让他浑身发冷。 他杀了人,从今往后,他的手再也不是只握过刀、练过拳的手了。 毕竟是第一次亲手了结一条性命,心中也有后怕,让他呼吸都乱了几分。 杨景坐在地上,闭眼缓了片刻,指尖在粗糙的地面上用力掐了掐,缓缓稳住心绪。 黑暗中,他想起了家人,想起了院门上被泼的秽物,想起大伯家那条养了多年被冯雷一脚踢死的黑子,想到祖父、祖母、母亲的无奈和压抑,想到父亲为了些许银钱报名加入押粮车,想起这乱世里流民的枯骨、劫匪的刀。 那些画面,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刚才的慌乱竟一点点褪去。 再睁眼时,杨景眼底已没了丝毫犹豫。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看了看掌心,杀人的触感还在,却不再让他惊惧。 原来亲手结束一条性命,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承受。 甚至他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这世道本就混乱,弱肉强食是常态,你不挥刀,便只能等着被人宰割。 冯雷这类人,仗着背靠地主豪强打压良善,欺压百姓,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苦难,杀了他,既是复仇,也是自保。 “与其等着被人杀,不如先下手为强。” 杨景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握紧拳头,指尖泛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第二天。 冯雷的小弟迟迟等不到人,便一起找到冯雷家里,发现了已经凉在床上的冯雷。 冯雷被杀的消息,很快在洼子乡传开。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拍手称快。 “什么?冯雷死了?” “活该,他早就该死了!” “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现在就是阎王爷收他的时候了。” 另一边的宁家也派人进行调查,但没有查出什么线索。 随着冯雷的死,宁家也失去了一大爪牙。 洼子乡,宁家,书房。 宁家家主宁学志坐在椅子上,他五十岁上下,头发微白,天生的肿眼泡,眉头紧皱,右手食指指尖时不时点在桌面上。 他本来正在城中给好友祝寿,顺便玩几日,得知冯雷被杀的消息后,便立刻赶了回来。 咚咚咚。 这时,书房房门被敲响。 宁学志抬起头,嗓音有些沙哑道:“进来。” 宁学志的声音落下,宁家的管家便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管家走到书桌前,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宁学志,恭声道:“老爷,您看看,这是您要的那份名单,刚和下面的人整理好。” 宁学志接过纸张,放在桌面上展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纸张上是二十多个姓名,这上面的每个名字都代表着和冯雷有过矛盾冲突的人。 宁学志一个个名字看了起来。 这份名单上的人,有些他认识,有些则不认识。 遇到不认识的,他便问旁边站着的管家。 原本没有和宁家扯上关系时,冯雷就整日聚众斗殴,如今靠上了宁家,有了钱粮支持,手下更是笼络了一批小混混,横行乡里,哪个村子里没有几个仇家? “嗯?” 在看过十六七个人的名字后,宁学志的目光落在了下一个名字上面——杨景。 “老石,这个杨景是谁?”宁学志皱眉道。 石管家看了一眼桌上名单里的名字,想了想道:“他是杨家村杨守拙的孙子,如今拜在了城里孙氏武馆学武。” “武馆弟子?”宁学志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 (本章完) 第11章 两个月 第11章 两个月 宁学志知道杨守拙。 杨守拙年轻时,是个十里八村有名的庄稼好手,可现在也老了。 真正让宁学志把眉头皱的更紧的,是杨景的身份。 他能在乡下安安稳稳做个财主,最主要的不是他奸诈、抠搜,而是能识时务,做事谨慎,尽量不给自己树敌,当然那些没什么本事、潜力的庄稼汉子不算。 杨景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乡下小子,他不会在意。 但对方拜入了武馆,那么意义就不一样了。 宁学志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可不一样,他真的见过那些练武高手,一拳打死一头疯牛都不在话下。 这样的武者,宁学志可没有胆量招惹。 所以对于练武之人的这个群体,宁学志是比较忌讳的。 “杨景拜入武馆的事情,你们怎么没告诉我?”宁学志沉声道。 石管家身子一躬,连忙恭声道:“老爷,这、这事情是冯雷去办的,他许是告诉了夫夫人,我也是刚从冯雷手下人那边问来的这事。” 宁学志皱了皱眉,沉声道:“妇人婆娘,不懂事!” 石管家等到宁学志说完,才轻声解释道:“老爷,我听冯雷的手下说,杨守拙的孙子杨景虽然拜入了武馆,但心志孱弱,在荒宅中睡了一觉竟被吓晕过去。” 他观察着宁学志的脸色继续道:“冯雷手下还说,他们去城里简单查过杨景,杨景在孙氏武馆中的并不起眼,根骨差,而且练武也不努力,废铁根本不可能练成精钢。” 宁学志听了石管家的解释,面色才缓和了许多。 冯雷也并非真的蠢人,他是看出杨景就算拜入武馆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才开始针对杨家。 想了想,他微微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冯雷的做法还是操之过急了。 之前他只是将想要买下杨家那两亩上田的想法说了说,并没有要立即着手去办,是冯雷自告奋勇。 宁学志当时也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想着不过是一个庄稼户子的两亩地罢了,也顺便看看冯雷的能力。 如果他当时知道杨景拜入了城中武馆,成为一名练武弟子,他肯定是暂时不会让冯雷再去逼迫杨家。 宁家有着上千亩地,在整个洼子乡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也不差杨家的那两亩地。 最好的做法是等。 宁学志做了几十年的地主,跟鱼河县方方面都打过交道,处理事情的经验和手段要比冯雷这种莽货强得多。 杨景虽然根骨差,练武天赋平庸,但事无绝对。 万一杨景真的练出本事来呢? 宁学志可是知道有些武者练出了所谓的劲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 最稳妥的处理方式是等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 宁学志知道城中那几家武馆的规矩,最多一年半载,若是弟子还没有练出那种所谓的劲力,就得离开武馆了。 基本上,绝大多数弟子都得离开武馆,只不过有的是没有钱支撑个一年半载,有的是到了时间还没有练出劲力。 杨景到时候被武馆赶出来,也就确定不是练武的那块料子,左右不过是一个庄稼汉子,那时候再动手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宁学志心中暗暗骂了冯雷一声蠢货,然后将杨景这个名字在心中暗暗记下,接着便继续看向了名单上的其他名字。 他从城里回来后,便安排人对冯雷的关系情况做了调查。 他要弄清楚,冯雷这次被杀的原因——那个凶手的目标是冯雷,还是冯雷背后的宁家。 宁学志将名单看完,心里也有了一些底,起码不像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思考了片刻后,宁学志抬头看向书桌前站着的石管家,开口道:“这里面张家堡的张伟,马骝村的马德良、马超威这些人都查一查,看看他们最近的动向,有没有什么古怪?注意不要惊动他们,私下里查。” 宁学志说的这些人,都是和宁家有矛盾的。 除了杨景外,名单上的其他人如果是凶手,那么也都是和冯雷有私人恩怨,跟宁家没什么牵扯,也不会威胁到宁家。 “是,老爷,我马上就安排人去查。”石管家点了点头,接着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老爷,官府那边呢?要不要和他们通通气?” “哼,不用。”宁学志冷笑一声,“他们能查出什么东西?遇到点麻烦就不了了之了。” “是。”石管家点头道,“老爷,没有其它事,我就先去安排了。” 宁学志嗯了一声。 石管家转身离开,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宁学志叫住了,“等等。” 石管家转身看向宁学志,“老爷?” 宁学志一拍脑门,连忙说道:“差点忘了一个人,老石,你吩咐下去,杨家村杨守拙家的那两亩地,暂时先放一放,不要再有其它什么动作了。” 石管家一愣,他没想到老爷特意要提醒的居然是这件事。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老爷可能是因为冯雷的死有些累着了,懒得搭理杨家,说到底不过是两亩地罢了,宁府的田地可是有着上千亩。 但按照老爷一向吝啬土地的性子,估计也就是暂时放一放,杨家那两亩上田终究还会是宁家的。 “是,老爷。”石管家说完,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房间中,只剩下宁学志一人。 他靠在太师椅上,双目微闭,脑中细细思忖。 他很清楚,杨景也是有杀人嫌疑的,毕竟不仅有动机,杨景也有实力。 虽然杨景根骨平庸,但毕竟在武馆练武,肯定是身强体壮胜过普通人的,有心算无心,杀死冯雷并不难。 只是杨景现在还有着武馆弟子的身份。 宁学志准备再等几个月,等到杨景学武不成被武馆赶出来,到时候,杨家也就真成了他手中随便揉捏的面团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就过去两个月了。 在杀了冯雷之后,宁家也没有后续的动作,杨家那两亩上田的事情仿佛被遗忘了,没有人再提。 解决了冯雷,也是暂时解了家中的一个大患。 杨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练武上面。 他很清楚,练武才是根本。 在这种乱世,刀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全。 (本章完) 第12章 武学进度 第12章 武学进度 鱼河县城,承平坊,孙氏武馆。 前院中,青石板被晨露打湿,泛着清冷的光。 杨景来的很早,现在院子里算上他,也只有两三人。 此刻杨景赤着膊,古铜色的脊背在晨光里淌着汗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时间缓缓过去。 院中练武的弟子也越来越多。 “杨师弟,你这拳练得越发有劲道了,来来来,我们切磋切磋。”刘茂林笑着走过来说道。 杨景眼前一亮,忙用布巾擦了擦汗道:“求之不得,师兄可得手下留情。” 两个月来,杨景已经和刘茂林很熟了,说话也比以前更放的快。 他知道四师兄早已练出了劲力,在崩山拳上面的造诣,远非自己能比。 这两个月来,两人也时常切磋,在四师兄的帮助下,每次切磋都能点醒他不少发力的关窍,受益极大。 两人站定,互相抱拳行礼,随即同时沉腰敛气,起手式如出一辙,毕竟是同一个师傅教的。 “师弟,我来喽。”刘茂林咧嘴一笑,在黑皮肤的相衬下,他的牙齿倒显得格外白净明亮。 杨景全神贯注的应对。 刘茂林的拳看着不疾不徐,却总能在杨景拳锋将到之际轻轻一带,或偏身让开,或用巧劲卸去他的力道,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引导,都暗合崩山拳的精髓。 杨景越打越投入,将近日练拳的感悟尽数使出,拳势愈发刚猛。 可无论他如何变招,总被刘茂林轻描淡写地化解,偶尔还会借着碰撞的力道,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按,那点触感便像提醒般,让他瞬间明白自己发力时的滞涩之处。 杨景心里清楚,四师兄这哪是切磋,分明是在陪着他练拳,刻意压着实力喂招。 这份心思,比任何指点都让他暖怀,拳下的劲头更足了。 酣战数十回合,杨景额上的汗更多了,呼吸也有些急促,却眼神发亮,浑身的筋骨都透着畅快。 刘茂林看他拳路渐顺,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原本柔和的拳锋骤然带起一股沉劲。 这并非伤人的狠招,只是借着一记碰撞,手腕轻翻,一股巧劲顺着杨景的胳膊涌来。 杨景只觉一股力道如潮水般推来,脚下不由自主地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刚想再上,却见刘茂林已收了拳,笑道:“师弟进步够快的,再过几日,怕是要到叩关的时候了。” 杨景站直身子,郑重地抱拳躬身,“多谢四师兄指点,我又悟透了几处关窍。” 院子一角,一株老槐树枝叶婆娑,掩着三道身影。 吕阳靠着树干,指尖转着枚铜钱,眼神斜斜瞟向场中收势停止切磋的两人,嘴角挂着几分讥诮。 周霖抱臂站在一旁,柳眉微挑,目光在杨景身上打了个转,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最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张克寒则挠着下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呵,这小子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吕阳嗤笑一声,铜钱在指间停住,“以前还跟咱们一起,现在倒学起那些愣头青,整天傻乎乎练拳,真以为能练出花来?” 周霖轻哼一声,声音带着点尖,“可不是么?四师兄也是好性子,竟陪着他这般折腾。这小子刚才那几下,看着是比以前像样了些,可真要论起崩山拳的精髓,他还差得远呢。” 她瞥了眼杨景,想起往日里这人跟着他们溜须拍马、喝酒结账的狗腿模样,再看如今这幅挥汗如雨的架势,只觉得刺眼。 张克寒接话道:“像样又如何?别忘了,接下来就是叩关。啧啧,明劲啊.可不是靠傻练就能成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轻视更浓,“咱们武馆里有多少人卡在这里?以往那些弟子大多不都是被拦在了这一步最后不得不黯然离开?” 相比身为富家子弟的吕阳和周霖,张克寒的出身是最普通的,也是和杨景最接近的。 以往杨景跟在他们身后,他便也常常将杨景当做小弟般使唤,可现在杨景不跟他们混了,他就成了三人中地位最低的,有什么琐碎事情都变成了让他来办。 所以比起吕阳和周霖,张克寒才是最为愤恨杨景,最为对杨景感到不满的,此刻看向杨景的身影冷笑道: “叩关是何等难度?二三十个叩关之人里面也未必能成一个。 “他杨景是什么根骨?下等根骨而已,甚至在下等根骨中都算差了,以前跟在咱们屁股后面的时候,连扎马步都比别人晃得厉害,根骨那么差,居然还想一步登天?” 吕阳点头道:“对,这叩关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会伤了经脉,下次再想试,难上加难。三次不成,这辈子也就没机会了。” 他弹了弹手里的铜钱,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叩关失败后是什么凄惨模样,呵呵,真以为离了咱们,跟着刘茂林混,就能脱胎换骨了?” “依我看,他撑死了也就敢试一次。” 周霖撇撇嘴道:“到时候受了伤,疼的哭爹喊娘,保管又会想跟着咱们玩,不过到时候还接不接纳他,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幸灾乐祸,“我和吕师兄都是经历过一次叩关,知道叩关是何等凶险,以杨景的能耐,怕是连第一次叩关都撑不过去,直接成了废人也说不定。” 三人嘲弄的看着杨景。 都笃定杨景会叩关失败,期待看到杨景叩关失败的惨状。 他们了解杨景的根骨,也太清楚武道叩关突破的艰难。 张克寒看着杨景的身影,只觉得越发碍眼,心里默默等着,等着看杨景摔个粉身碎骨,好让他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靠一时热血就能换来的。 根骨不行,再努力也是徒劳。 另一边,杨景并没有注意到吕阳三人,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们。 如今杨景整日埋头修炼,早已将吕阳他们抛在了脑后。 此刻的杨景,正有些激动的看着显示武学进度的面板数据—— (本章完) 第13章 孙凝香 第13章 孙凝香 【崩山拳入门(195/200)】 杨景的眼前,出现了只有他能看到的一行数据。 “快要将崩山拳入门练到极限了。” 杨景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激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他终于快要将《崩山拳》入门的修炼进度拉满了。 按照面板的功效所说,我只要将武学练到极限,便能自然而然的突破,不会出现其他人那样的艰难又凶险的瓶颈。 想到这里,杨景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一抹浓浓的期待。 没有休息,杨景擦了擦汗,便又开始了练拳。 他虽然有练武根骨,但根骨确实很差。 哪怕他已经是整个武馆最努力的弟子之一了,武学进境的速度却仍旧处于中下游。 一些和他差不多时间进入武馆的弟子,如今已经经历过一次叩关了。 不过杨景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他并不着急。 一时快算不了什么,最关键的是要破开瓶颈,叩关成功。 而对于这一点,也正是如今杨景最期待的。 若是面板的功效得到证实,那么他以后的武道之路,虽然会慢一些,但一定能一步一步走到他所能看到的最高处。 半个时辰后。 内院中,几道身影缓步走了出来,瞬间吸引了院中不少弟子的目光。 杨景正好休息片刻,和刘茂林站在一起,也向这几位从内院中走出的俊男美人看去。 不得不说,确实很养眼。 为首的是三师兄赵文政,一身月白劲装,腰间系着银丝绦,步履沉稳,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持重。 他身侧跟着二师姐齐芸,玄色华袍,长发用一根银簪挽起。 另一边是馆主孙庸的女儿孙凝香,穿一身鹅黄衣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正侧头与身旁的年轻男子说着什么。 那男子约么十五六岁,面如冠玉,眼神傲然,一身墨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正是两个月前拜入孙氏武馆的天才弟子林越。 在一个月前,林越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成功将《崩山拳》练到小成,跨入明劲境界。 据说近一个月来,林越在《崩山拳》的修炼上面突飞猛进,距离小成极限也不远了,再过一些时日,或许就又要开始叩关了。 林越进境速度惊人,得到了馆主孙庸的格外看重,早已免了各种费用,甚至还主动给他许多上乘肉食、宝药,辅助林越的修炼。 四人说说笑笑,语气温和,却自带着一种无形气场,将其他人隔绝在外,俨然一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圈子。 林越偶尔抬眼,目光掠过那些挥汗如雨的弟子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慢。 很多弟子的视线都落在了孙凝香身上。 齐芸虽然也漂亮,但对寻常弟子不假辞色,杨景以前跟着吕阳等人为齐芸鞍前马后,也没得齐芸多看一眼,稍有不恭,便是一顿呵斥,言语间满是刻薄。 比起齐芸,孙凝香则是另一种性子。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时眼底像落了星光,瞧着似有几分像杨景前世在电视上看见的女明星毛晓彤。 从来不摆馆主女儿的架子,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谁的拳路卡了壳,她会耐心指点两句。 甚至有底子家中遭了难,她也会偷偷禀明馆主,求来些周济。 久而久之,她成了武馆弟子们心里的白月光。 杨景望着孙凝香的身影,也想起前阵子自己练功扭伤了脚踝,这位孙师姐送来了伤药,还特意叮嘱了几句养伤的法子。 他收回目光,无意却瞥到了想要簇拥上去却被齐师姐无视的吕阳三人,这三人尴尬的搓了搓手,又说笑着走到了墙角处。 如果还是原身,此刻或许也跟这三人一样。 但现在是杨景。 吕阳三人如此巴结齐芸,无非是想抱上齐芸的大腿,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自己很难突破到明劲境界。 然而杨景不一样,他拥有面板。 对他来说,任何功法、武学都没有瓶颈。 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将其修炼到极限层次,就能够自然而然的突破,毫无凶险。 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什么样的人,自身强大才是一切的基础。 林越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出身平凡,也就和张克寒差不多,比吕阳、周霖都要差了许多。 但他的练武根骨被馆主评价为上等,注定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刚刚拜入武馆就被齐芸拉拢。 至于吕阳等人,哪怕尽心尽力的跪舔齐芸,在齐芸眼里也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牛马。 这一点,吕阳、周霖、张克寒三人或许并非不知道,只是他们做不到,他们恐怕倾尽一生的心血、努力,都无法真正入劲。 即便是杨景,若是没有面板,这辈子也很难练出劲力,跨入明劲境界。 杨景摇了摇头,收紧心神,不再将精力分散到其它方面,开始重新专注到练武之上。 练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想要在武道之路上走的长久,就要把练武当做一种每天必不可少的习惯,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而且还要比吃饭、喝水投入更多得多的精力。 他现在最要紧德就是尽快练出劲力,让自己成为劲力高手。 杨景很清楚,杨家现在乍看似乎随着冯雷的死而没有了危机,但危机实际并没有被解除,一直都存在。 冯雷只是一个打手,他背后的宁家才是真正的大敌。 宁家现在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继续对杨家逼迫,但据杨景所知,那位宁家老爷宁学志可是出了名的抠搜、吝啬。 等宁学志腾出手来,早晚还要对杨家动手。 杨景能够袭杀冯雷,可宁学志在宁家大宅中,想要杀他可就难的多了。 在杨景看来,最好甚至说是仅有的破局法,便是自己突破,成为练出劲力的明劲高手。 到了这个层次,宁学志绝对不敢轻易招惹。 “突破明劲!” 杨景握紧拳头。 崩山拳入门阶段,杨景已经快要将进度拉满了。 “也就是这几天了。” 杨景双眼微米,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激动之色。 这一天,他期待很久了。 (本章完) 第14章 决绝 第14章 决绝 时间如快马加鞭,岁月如落花流水。 转眼间,又过去了三日。 天刚蒙蒙亮,大通坊,杨景的房间中便飘出了淡淡的肉香。 砂锅里的马肉炖得酥烂,他就着热汤,扎扎实实吃了一斤多,腹中那股熟悉的热流缓缓散开,熨帖着筋骨,也给清晨添了几分暖意。 收拾好碗筷,他揣着仅有的两百个大钱出门,往承平坊孙氏武馆走去。 青石板被晨露打湿,踩上去有些黏脚,他的思绪却早已翻腾开。 袖中这点钱,省着花也撑不过五日了。 他很清楚,他练武所需的银钱,都是全家人非勒紧裤腰带省下的口粮。 全家的期望都压在他身上,这份沉甸甸的重量,比练拳时的负重更沉。 之前从冯雷那里得来的银子,早被杨景取出来花完了,如今分文不剩。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家里也很难再支撑他继续练武下去,连马肉都吃不起,到时候练武进度又得拖慢许多。 要知道,他本来根骨就差,练武进度比其他弟子要慢,若是再拖慢. “该寻个法子赚银钱了,以后的练武所需,武馆的例钱,都需要银钱。” 杨景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 想到这里,他心里微微发沉。 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快要将《崩山拳》入门阶段练到极限,距离练出劲力,突破明劲境界只有一层窗户纸了。 “或许.今天就可以突破到明劲境。”杨景心中有些激动地想道。 一旦突破明劲境界,就是馆主孙庸的正式弟子了,拜师费会大幅削减,省下不少银钱。 而且突破到明劲境界,在鱼河县也能称得上“高手”了。 许多大家族、商铺、镖局都会抛来橄榄枝,让武馆弟子前往挂职,类似一种兼职。 一位明劲高手挂职的酬劳收入是非常可观的,起码到时候杨景不需要再向已经饥寒交迫的家里伸手要钱了。 他加快脚步,沿着朱雀大街,来到了靠近内城的承平坊。 隐约中,孙氏武馆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响。 “就看今日了!” 杨景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刀。 来到孙氏武馆大门前,杨景伸手一推,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杨景迈步踏了进来。 前院里静悄悄的,青石板上还凝着一层薄霜,只有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偶尔轻响。 杨景没有停顿,先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紧致的上半身,然后走到场中,双臂平举,先扎了个马步,然后开始举石锁锤炼气血。 呼吸由快转慢,每一次吐纳都带着细微的气流声,吃了马肉而积攒在身体中的能量化作阵阵暖意,在体内升腾。 半个时辰后,杨景热身已毕,他沉腰敛气,崩山拳的起手式展开。 拳风破霜,在空荡的院子里撞出沉闷的回响,一招一式都稳如磐石,有几分孤注一掷的狠劲。 日头慢慢爬高,金辉漫过墙头,武馆的弟子才陆续到来。 三三两两的脚步声传来,大多是年轻的面孔,男弟子占了大半,女弟子寥寥无几,加起来约莫有三十余人。 他们见杨景早已在场中练拳,不少人都敬佩不已,几个新来的弟子还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杨师兄”。 杨景听到这些新弟子们的喊声,心里微微一动。 刚入武馆时,他还是跟在别人身后喊“师兄”的愣头青,如今不知不觉间,竟也成了师弟们口中的“师兄”。 只是这份称呼里,藏着多少的艰辛、苦熬,只有他自己清楚。 弟子们各自散开练拳,前院中渐渐热闹起来。 杨景瞥了眼人群,当初和他前后脚拜入武馆的弟子,如今只剩下两三个还在角落里埋头苦练,其余的早已没了踪影。 馆主孙庸定下的规矩铁面无私——入馆半年内若不能突破明劲,便只能卷铺盖走人。 今日已是他入馆的第六个月,理论上留给他的时间,只剩最后半个月了,在很多人眼里,他如今连一次叩关都还没有达到,想要突破明劲的可能性为零,这也将是他在孙氏武馆的最后半个月。 他想起那些离开的同门。 有的是家里实在供不起,爹娘背着行囊来接时,眼里的愧疚比不舍更重。 有的是叩关失败,甚至是两次叩关、三次叩关失败,伤了经脉,看着自己日渐迟钝的手脚,知道无缘入劲,最终只能红着眼圈收拾东西离开。 而更多离开武馆的弟子,据说回了乡下老家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的去了码头,扛着货物在风浪里讨生活。有的给大户人家当护院,看主人脸色过活.这样的日子,杨景光是想想,就觉得胸口发闷。 他猛地收拳,拳锋砸在木桩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摆开架势,拳风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绝不愿意自己走这样的路! 幸好,他和别人不同。 这一刻,杨景的眼前,浮现出一行只有他能看到的字体—— 【崩山拳入门(199/200)】 (本章完) 第15章 突破 第15章 突破 孙氏武馆,前院。 杨景的拳势越来越沉,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浑然不觉,只一遍遍重复着崩山拳的招式,每一次出拳都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墙边处,几名正在休息的弟子小声说话,目光落在了专心练拳的杨景身上。 “你看杨师兄,这劲头真够足的,天不亮就来了,到现在没歇过。” 一个新来的少年弟子小声感叹,眼里带着些敬佩,“换了是我,早就撑不住了。”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是个入馆三个月的老弟子了,抱着胳膊斜眼看着练拳的杨景:“努力顶个屁用?武道这东西,看的是天赋根骨。他都快半年了,还在入门阶段打转,连一次叩关都还没经历,可见根骨差到了极点,再练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就是,”另一个弟子接话,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我听张克寒师兄说,这个杨景以前还跟着他们混过,现在倒装模作样起来了。真以为拼着命练,就能叩关成功?没瞧见那些天赋比他好的都走了大半?” “我赌他撑不过这半个月,说不定还没来得及叩关,他自己就受不了那种压力,灰溜溜的离开了。” 对于旁人的言语,杨景并不在意。 他毕竟两世为人,还经历了穿越这种事,自然有一颗大心脏。 过去的几个月里,各种冷言冷语他都经历过,根本无法令他动摇分毫。 杨景依旧认真练拳,拳势依旧刚猛。 馆主孙庸从内院中出来,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杨景,便摇摇头走开了,指点林越的修炼去了。 在这武馆里,根骨比汗水金贵,多数人早已习惯了用结果衡量一切,没人愿意相信一个根骨平平的能创造奇迹。 只有那个新来的少年,还站在原地,望着杨景汗湿的背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院墙边的阴影里。 周霖用手肘撞了撞张克寒,下巴朝杨景的方向努了努,“你看他,还在那儿傻练呢,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也不知道累。” 张克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杨景正一拳拳砸在木桩上,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低笑道:“可不是么?都这时候了,还抱着那点念想不放,真以为单凭努力就能逆天改命?现在不抓紧时间运作运作,找找关系,试试能不能留在城里,到时候怕是要卷起铺盖回他的洼子乡种地了。” “今晚跟吕阳聚餐,倒是可以把这件事好好说说,保准他笑的肚子疼。”周霖撇撇嘴,语气里带着一抹嘲弄,“当初还真没想到他竟然能成个武痴,不过可惜啊,痴的不是地方。” 吕阳拜入武馆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年,没能踏入明劲境界,在月前就已经离开了武馆,只是三人也偶尔会聚会见见面,只是见面的频率越来越少了,今晚倒是约好了一起吃饭。 张克寒点点头,呵呵一笑,笑声压的很低,却透着一股幸灾乐祸。 他和周霖两个人其实也没多少日子在武馆里可待了,看杨景这般“挣扎”,倒成了难得的乐子。 另一边的空地上。 齐芸正与林越拆招。 她已入暗劲,身手远胜林越,却刻意收着力道,只在他招式露出破绽时轻轻一带,嘴上还温言指点,那副亲和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 显然,她是有意交好这位天赋卓绝的师弟。 “师父。”林越眼尖,先看到了走过来的馆主孙庸,连忙收了势。 齐芸也转过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孙庸摆摆手,目光落在林越身上,指着他方才的拳路道:“你这招‘崩山裂石’发力太急,丹田之气没沉住,得像敲钟似的,先蓄后发.”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示范。 林越凝神听着,不时点头。 齐芸待在一旁,见没自己的事,便悄然退开。 经过院中时,她的目光扫过杨景,见他还在埋头苦练,额上汗珠淌的像水,拳锋砸在木桩上的声音沉闷又偏执,不由得嗤笑一声,转过头去。 “蠢得无可救药。” 她在心里暗道,“都快被扫地出门了,还想要拼那所谓的一线希望,真是可笑可怜。” 在她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毅力,是傻气。 日头爬到头顶时,杨景的动作渐渐滞涩,气血翻涌得厉害,额上的汗珠子滚的更密了。 他正想调整呼吸,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师弟,沉肩,别耸肩,崩山拳讲究的是腰马合一,你这拳看着猛,但劲儿都泄在肩膀上了。” 刘茂林走过来,抬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按,一股沉稳的力道传来,杨景只觉紧绷的肩颈瞬间松快不少。 “谢师兄。”杨景喘着气,依言调整姿势,果然觉得拳路顺了些。 “别慌,慢慢来,一定行的!”刘茂林拍了拍他的后背,眼里带着真切的鼓励,“叩关不光看根骨,心气也很重要,你这股劲,比不少人强。” 杨景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刘茂林又指了指他的步法:“步子再稳些,像扎根在地里.” 不远处的槐树下,齐芸将这些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她刚从林越那边过来,手里还拿着块刚让张克寒去街上买来的桂花糕,这是林越爱吃的,她特意让人去买来。 “真是傻得凑齐了。” 齐芸心里嗤笑。 刘茂林在孙氏武馆里声望不低,论实力也是排在前列,偏生眼光差得很,竟把心思花在杨景这种注定要被淘汰的弟子身上。 指点?打气? 简直是白费功夫。 这杨景根骨平庸,又耗到了时限边缘,就算神仙来指点,也改变不了什么,在他身上下功夫,不是血本无归是什么? 她瞥了眼不远处正被师父叫去说话的林越,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相比杨景那块废铁,林越才是真正的潜力股,而且如今又被馆主看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现在跟他打好关系,将来他一飞冲天,自己作为最早交好他的人,能得到的好处岂是杨景这种臭鱼烂虾能比的? 齐芸理了理衣襟,端着桂花糕,笑意盈盈地朝林越走去。 路过杨景和刘茂林身边时,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与其在蠢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抓紧时间经营自己的人脉,这才是立足之道。 对于外界的任何议论,杨景都是充耳不闻,专心练拳。 他已经将《崩山拳》练到入门阶段的极限,如果真如面板所说,他修炼任何功法、武学都没有瓶颈,那么他突破明劲境界,应该就在今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很快,便过去了一个时辰。 临近中午,已经有人准备离开去吃午饭了。 杨景仍旧在全心全意的练拳。 很多弟子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感叹着杨景根骨太差,不然就这份毅力,练出劲力的希望还是有一些的。 场中。 杨景的拳势正行至酣处,忽觉身体之中“嗡”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骤然碎裂。 (本章完) 第16章 入劲 第16章 入劲 杨景身躯一震,仿佛有层隔膜骤然碎裂。 原本熟稔于心的崩山拳招式,此刻竟生出些微妙的变化。 出拳时,不再是蛮力催动。 丹田处那股积蓄已久的气血,竟顺着经脉自行流转,汇入拳锋。 落脚时,足底似有股黏劲,与地面贴的更牢,每一步都带着沉稳的根基。 他猛地停拳,周遭的声响瞬间清晰了数倍。 院外传来的货郎商贩的吆喝声,远处武馆弟子练拳的呼喝,甚至墙角虫豸爬行的细碎动静,都一一传入耳中。 眼前的景象也仿佛被洗过一般,青石板上的纹路、木桩上的裂痕,都看得格外分明。 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体内那股新生的劲力。 它不像气血那般灼热,却带着一种凝练的强横,在经脉中缓缓游走。 所过之处,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杨景能清晰地感知到,若此刻挥出一拳,这股劲力便能便能顺着拳锋爆发,寻常壮汉挨上,怕是骨断筋折也不在话下。 “这就是明劲吗?” 杨景喃喃自语,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终于明白并且确定了。 面板所言非虚,他修炼果然毫无瓶颈。 别人需历经艰辛、甚至赌上经脉的叩关,于他而言,竟只是水到渠成的自然突破。 他试着再出一拳,拳风未及触桩,那股明劲已先行透出。 “砰”的一声,竟在木桩上印下一个浅浅的拳印。 杨景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拳头,胸腔里的激动几乎要溢出来。 半年苦熬,无数汗水,还有家人的期盼,终于在此刻有了回响! 他不仅留住了武馆的资格,更踏入了众多武馆弟子梦寐以求的明劲境界! 杨景的突破,就像一块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院中原本的节奏。 不远处,正指点林越练拳的馆主孙庸眉头微动,目光精准地锁向场中。 他习武数十年,对明劲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方才杨景拳上透出的那股力道,虽尚显生涩,却正是明劲无疑! 孙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 这杨景.他记得清楚,根骨资质很是一般,在下等根骨中都只能算是平庸,入馆半年来虽刻苦,却始终在入门阶段徘徊。 按他的估算,能在半年内摸到叩关的边就已经算难得,突破到明劲的希望更是渺茫得很。 可眼下,这小子竟悄无声息的成了? 还一次便成了? “倒是有些运气。” 孙庸暗自思忖。 武道叩关,三分天赋,六分苦修,剩下一分便看机缘运气。 或许这杨景便是撞上了那丝运气,才顺利突破明劲。 诧异过后,他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不管怎么说,武馆里能再多一个明劲弟子,总是好事。 明劲弟子才是一个武馆的中坚,能撑起门面,于武馆和个人都有益无害。 “杨景。”孙庸扬声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院中每个角落。 杨景闻声抬头,见馆主正看着自己,连忙收势,恭敬地躬身行礼,“弟子在。” 孙庸点点头,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缓缓道:“你既已入明劲,便算是我正式弟子了,日后一应待遇,皆改为正式弟子标准。” 这一声宣告,像块巨石砸进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杨景突破了?” “入了明劲?” “怎么可能!他那根骨.” 孙庸的话刚落,院中的议论声便像潮水般涌了起来,院中三十多个弟子齐刷刷地看向杨景,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若非这句话是从馆主口中说出,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一个刚入武馆的少年弟子张大了嘴,手里的木刀“啪嗒”掉在地上,“杨师兄真成了?我听说明劲可难了,好多师兄的根骨都比这位杨师兄好,都没成啊!” 旁边有人狠狠咽了口唾沫,语气里满是酸意:“鬼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他那资质,半年能摸到门就不错了,居然一次就成了?怕不是叩关的时候撞了邪吧!” “他竟然入劲了。” 人群后,一个和杨景差不多同期拜入武馆的弟子红着眼圈,他埋头苦练了五个多月,根骨自问还在杨景之上,上个月就尝试叩关,最后失败告终,伤到了元气,至今还在调养。 周霖和张克寒站在院墙边,脸色都僵住了,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周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们还等着看杨景半个月后滚蛋的笑话,可转眼间,这人竟突破到了明劲?成了他们一辈子都未必能摸到边的存在? “这不可能。”张克寒喃喃自语,眼神都发直了,“他明明明明不如我们。” 连一直冷眼旁观的齐芸都愣了愣,随即眉头皱得更紧。 她看向杨景的目光里,除了不屑,又多了几分复杂。 这个她以往眼里傻子般的家伙,居然真的走了狗屎运? 也有几个曾被杨景提点过的弟子,此刻脸上露出真心的羡慕。 一个络腮胡男子搓着手,低声道:“我进武馆时间短,才两个月,但说实话,他这两个多月来的苦工,咱们都看在眼里.或许不全是运气吧。” 可这话很快被更汹涌的质疑淹没。 在大多数人看来,杨景能成,定然是撞上了天大的好运,否则凭他的根骨,怎么可能超过那么多根骨比他更好的弟子,一步登天? 杨景站在人群中央,听着耳边或惊或妒的议论,脸上却没什么波澜。 他知道,质疑也好,嫉妒也罢,都改变不了他已入明劲的事实。 他只是挺直了脊梁,朝着孙庸再次躬身:“弟子遵命。” 孙庸淡淡嗯了一声,“下午我亲自指点你崩山拳小成阶段的修炼。” 孙氏武馆中的弟子一旦突破明劲,就是馆主孙庸的正式弟子了,自然会得到孙庸更多的指点。 杨景刚刚突破,即将开始崩山拳小成阶段的修炼,正是需要指点的时候。 “是,师父!”杨景神色郑重。 若是没有突破明劲前,他应该喊馆主,但现在,他已经可以真正以孙庸的弟子自居。 (本章完) 第17章 猛兽肉 第17章 猛兽肉 孙庸点了点头,转身往内院走去。 一旁的林越瞥了眼杨景,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杨景突破到明劲境界,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天赋卓绝,入门不久便突破明劲,如今更是快要触摸暗劲,而且他对自己很有信心,突破暗劲颇有把握。 在他看来,杨景这种根骨平庸之辈,能侥幸叩关成功已经是极致,这辈子怕是都要困在明劲,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层面,自然不将杨景放在眼中。 杨景对此毫不在意,神色平静的收回目光,心中却自有定数。 面板的存在,让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前路。 明劲只是起点,暗劲、化劲,乃至更高的境界,他都有信心踏足。 “师弟,恭喜了!” 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 刘茂林大步走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抬手重重拍了拍杨景的肩膀,“我就说你能成!这股韧劲,没几个人比得上!” 杨景被拍得晃了晃,却也笑了起来,眼底的轻松显而易见:“多亏了四师兄这些日子的指点,不然我未必能这么顺利。” 他心里确实松快了不少。 成为正式弟子,武馆的拜师费都能减免大半,这就省了一大笔开销。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有资格去接那些挂职的活计。 给大家族做个护院首领、替商铺押货,或是去镖局帮忙走镖。 这些挂职活计的酬劳都不低,毕竟请的是一位明劲高手,足够他支撑自己的练武了,也不用再向家里伸手要钱。 刘茂林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摆出切磋的架势,“来,师弟,让瞧瞧你这明劲到底练得怎么样了。” 杨景见状心里一动,知道四师兄是想要让自己更快熟悉明劲,心下很是感激,当即也不含糊,活动了下手腕,沉腰站定。 周围几个正在练拳的弟子见状,也停了动作围过来,眼里带着好奇。 “四师兄,那我就献丑了。”杨景话音刚落,便率先出拳,拳风带着新成的明劲,比往日沉了不少 刘茂林抬手一格,两人手臂相撞,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不错啊,这劲够实!” 刘茂林赞了一句,手腕一转,顺势卸开杨景的力道,反手推了过来。 杨景借着这股劲后退半步,调整身形,再次出拳时,刻意体会着明劲在体内流转的感觉,拳脚间竟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流畅。 周围的弟子看得认真,偶尔发出几声低低的赞叹。 两人拆了十余招,刘茂林始终留着余地,却让杨景把突破后的变化体会得越发清晰。 同样的招式,因明劲加持,威力竟翻了个番。 最后一招收势,杨景额角见了汗,心里却透亮的很。 刘茂林笑着拍了拍杨景的胳膊:“可以啊,师弟,刚刚突破,这明劲用的就很不错了,根基相当扎实啊,哈哈哈。” “师兄谬赞了。”杨景一边活动着手臂、肩膀,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阵阵余劲。 刘茂林笑了笑道:“师弟你这次突破明劲,对你对武馆都是一大喜事,值得好好庆贺一番。” 他抬眼看向武馆外,笑道:“城西崇化坊‘聚福楼’的酱肉做得地道,我做东,去搓一顿!” 杨景闻言,下意识想摆手。 以前刘茂林邀请过他两次,都被他以“手头紧”、“怕耽误练功”推掉了。 他不愿平白欠人情,觉得接受宴请像是占了便宜,哪怕他和刘茂林关系亲近。 可看着眼前刘茂林眼里真切的笑意,想起这半年来对方一次次的指点,从招式细节到发力关窍,毫无保留.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竟说不出口。 更何况,此刻他因为突破,心里而翻涌的喜悦,确实想找个人好好分享。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难得的轻松笑容:“那就多谢四师兄了。只是这顿,下次我一定补上。” “跟我还客气什么?”刘茂林朗声一笑,拉着他就往外走,“走,去晚了怕是要等位置了。” 杨景被他拽着,脚步轻快,心里那点因接受宴请而生的拘谨,早已被突破的喜悦和师兄弟间的热络冲淡。 崇化坊,聚福楼。 酒楼里人声鼎沸,刘茂林熟门熟路的领着杨景上了二楼雅座,在杨景的阻拦下,还是点了不少菜,让杨景都微微心抽。 随着一道道菜端上来,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一盘红烧鱼泛着油光,清炒时蔬翠色欲滴,还有一碗炖的酥烂的鸡汤,热气腾腾地冒着香。 而最惹眼的,是中间那盘足有两斤重的酱烧熊肉,肉块切得厚实,裹着浓稠的酱汁,散发着野性的肉香。 “师弟,快尝尝,这熊肉在猛兽肉中都算不错了,比寻常肉食要大补的多,刚才店小二不说这熊肉还是猎户刚送来的新鲜货。” 刘茂林笑着给杨景递过一双新筷子,自己则夹了块鱼肉,“我常跟着家里长辈来这里吃,这熊肉是聚福楼的特色,你多吃些,好好巩固刚刚突破的境界,可别客气。” 杨景看着面前的那盘熊肉,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这肉金贵,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也只有刘茂林这样的家境才会经常吃。 他夹起一块熊肉,入口软糯,带着酱汁的醇厚和肉本身的鲜甜,咽下后没多久,丹田处就升起一股暖流传遍全身,比平日里吃的马肉、牛肉滋补的多。 “怎么样?比你平时吃的糙肉强多了吧?”刘茂林喝了口汤,看向杨景。 “嗯,确实滋补效果惊人,多谢师兄。”杨景点点头,又夹了一块。 他能感觉到这熊肉里蕴含的气血之力,比普通肉食要强上数倍,对武者来说确实是大补。 如果他一开始就吃这种猛兽肉,恐怕早就突破明劲了。 刘茂林看杨景吃的香,自己却很少动那盘熊肉,大多时候只夹些青菜和鱼肉,偶尔夹一筷子熊肉,也只是浅尝辄止。 “我从小吃这些东西,早就腻了,你多吃点,看你瘦的,得多补补。” 刘茂林语气随意,像是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杨景嘴角微抽,他现在的身体虽然不算胖,但却也极为修长健硕,浑身肌肉,怎么可能和瘦沾边,不过抬头瞅了瞅刘茂林比自己壮了一圈的身材,也没有出言反驳。 其实他心里清楚,四师兄是知道自己家境紧张,特意用这种方式帮他,让他少些心理负担,多吃熊肉。 杨景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闷头多吃。 他今天刚刚突破明劲,正是需要滋补身体,稳固境界的时候,既然这次答应了刘茂林的宴请,也就不客气了。 杨景一边吃着,一边感受着熊肉入体后出现的变。 这熊肉带来的力量感太过明显,四肢百骸都像被温水泡过,原本练拳留下的暗伤都隐隐作痛,像是在被滋养修复。 桌上的菜渐渐少了,那盘熊肉却见了底,大半都进了杨景的肚子。 他放下筷子时,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连思维都清晰了不少。 “这猛兽肉.果然厉害,比普通家畜兽肉强多了。”杨景由衷感慨道。 “厉害的还在后头呢。”刘茂林笑了笑,“等你以后实力再有提升,我再请你吃更烈的,山里的野猪王、老虎,甚至大河深处的灵鱼,那肉才叫带劲呢。” 杨景没接话,心里却暗下决心。 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里面只有几十枚大钱了,半两银子都没有,连这顿饭的零头都不够。 刘茂林的好意他心领了,但总不能一直靠别人。 他得尽快找到赚钱的路子,不仅要养活自己,还得买得起这种能助他练功的猛兽肉。 他隐隐感觉到,这种猛兽肉里蕴含的功效,对他练武大有裨益,能够大大缩短他将崩山拳小成阶段练到极限的时间。 而有面板在,一旦他将崩山拳小成阶段练到极限,便能自然而然突破瓶颈,达到暗劲境界。 暗劲层次也是如今大师兄许洪、齐芸、赵文政、刘茂林几人的境界,孙氏武馆创办数十年,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弟子寥寥无几,除了还留在武馆中的这几人外,其他也没有多少。 一旦武馆弟子突破到暗劲境界,便是馆主孙庸的核心弟子了,不仅不再需要缴纳拜师费,吃住都可以留在武馆里,不用花费银钱。 杨景听说武馆里核心弟子的伙食相当不错,馆主孙庸偶尔还会赐下一些宝药、精品兽肉。 如果说正式弟子和记名弟子之间的差距巨大,那么正式弟子和核心弟子之间也有着天差地别。 (本章完) 第18章 难以置信 第18章 难以置信 回到武馆时,日头已过中天。 杨景脱了上衣,开始锤炼气血。 锤炼气血的同时,眼前浮现出面板—— 【崩山拳小成(1/500)】 随着他突破到明劲境界,崩山拳也从入门阶段提升到了小成阶段。 杨景在院中先练了一套基础拳,额头上沁着一层薄汗。 接着他走到石锁旁,深吸一口气,弯腰将五十斤重的石锁稳稳举起。 中午吃的熊肉当真滋补,丹田处总萦绕着一股暖劲,举石锁时都竟比往日轻松了不少,连带着气血都运转得格外顺畅。 杨景接着又换了石担,压在肩头深蹲,起身之间,都仿佛能够感觉到熊肉的能量顺着筋骨蔓延,酸胀感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化解,浑身透着股舒展的暖意。 做完这些之后,热身算是完成,杨景又开始打起了崩山拳。 “气息沉下去,别浮在胸口。” 一道沉稳醇厚的声音传来,孙庸不知何时从内院出来,到了杨景的身后,目光落在杨景练拳的动作上,“崩山拳小成阶段,讲究‘劲由脊发,拳随气走’,你刚才出拳时,腰胯没拧到位,力道散了。” “见过师父。”杨景连忙躬身行礼。 他如今已经是正式弟子,按照规矩,该该称呼‘师父’了。 孙庸点点头,一袭黑衣,气息厚重沉稳,双手背在身后,微微点头道:“你既已经入了明劲,便要正式开始练《崩山拳》第二个阶段,也就是小成阶段了。” 杨景认真听着。 孙庸继续道:“这一层讲究‘劲透肌理’,需将明劲融入招式,做到拳出有锋,触物有痕.” 杨景听着孙庸的讲解,大脑飞速转动,细细思索着。 孙庸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引导着他重新摆好拳架,说道:“看好了,出拳时,先沉肩坠肘,气入丹田,让内劲顺着脊椎往上顶,到肩头时猛地爆发——对,就是这样!” 他亲自示范,每一个动作都拆解得分明。 从发力的关窍到气血流转的路径,讲解得细致入微。 杨景凝神细听,将每一个要点都记在心里。 旁边其他没有入劲的弟子看的羡慕,这就是正式弟子和记名弟子的差距。 一旦成为正式弟子,那便是真正的师徒了。 孙庸教授时要比对待记名弟子认真、细致的多。 杨景依言而行,只觉体内熊肉的能量仿佛被点燃,随着拳势流转,每一拳打出都带着沉闷的破空声。 以往练到这一步总会觉得筋骨发紧,今日却异常顺畅,拳风扫过空气,竟隐隐有“崩山”之意。 他越练越投入,剧烈的运动将体内熊肉的营养迅速消解,化为能量融入杨景体内,仿佛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欢呼。 看着杨景专注练拳的模样,连孙庸也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认可。 一套拳打完,杨景气息虽有些乱,却毫无疲惫感,反而觉得通体舒泰。 孙庸走上前,伸手在他肩背、腰腹捏了捏,指尖触到的筋骨确实不算出众,根骨只能算下等。 他收回手,心中轻轻叹息。 ‘这小子之所以能顺利突破明劲,看来确实多半是运气,根骨摆在这,想再往上突破到暗劲,几乎没有希望了。’ “嗯,拳架稳了些,”孙庸语气平淡了几分,“但根基终究是根骨,你根骨不好,往后更要勤加练习,莫要懈怠。” 话里的重视,比起之前淡了几分。 杨景笑着应道:“弟子记下了,多谢师父指点!” 孙庸点了点头,勉励了两句后,便转身走向远处的林越,开始指点这个武馆天才。 在他眼中,以后真正能扛起孙氏武馆大梁的还得是林越这种根骨上等的天才。 在察觉到林越对女儿孙凝香似乎有意后,他还想着撮合一下两人,若是林越能成为他的女婿,就算他百年之后,有林越在,他也不用担心武馆和女儿了。 暮色沉沉。 城南的一间酒楼里,吕阳刚掀帘进来,就见周霖和张克寒坐在角落,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连桌上的酒菜都没有动几口。 “怎么了这是?”吕阳拉过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这刚从府城那边收货回来,都还没回家,就过来找你们了,你们俩就摆这脸色给送我看?” 他上个月二次叩关失败,伤了元气,彻底断绝了突破明劲的希望,无奈灰溜溜的离开了孙氏武馆,跟着家中长辈做起了皮货生意。 周霖没接话,狠狠剜了眼桌上的酱牛肉,语气发闷:“杨景那小子成了。” “成什么了?”吕阳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没反应过来。 “突破了!明劲!”张克寒咬着牙,声音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憋屈,“今儿上午,就在院子里,馆主亲自说的,我也问齐芸师姐了,那小子确实入劲了!” 吕阳‘噗’地笑了出来,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你们俩跟我逗乐呢?杨景?就他那个根骨?比咱们三个都差了不少,他能成明劲?别扯了,这个玩笑倒是挺有意思,呵呵——” 他说着,眼角瞥见周霖和张克寒的脸。 两人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眼神里的震惊和不甘做不了假。 吕阳脸上的笑慢慢僵住,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似的。 “你们.说真的?”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周霖点点头,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千真万确。我们就在旁边看着,他一拳把木桩打出个印子,馆主亲口说的,入了明劲。” 一拳把木桩打出个印子,这要是落在人身上,怕不是一拳就能撂倒,打在一些关键部位,甚至能秒杀普通人了。 “不可能”吕阳喃喃自语,眉头拧成个疙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他清楚记得,当初杨景跟着他混的时候,杨景连最基础的拳路都记不全,根骨更是被齐芸师姐评过“下下等”。 他自己的根骨比杨景要强得多,他都没成,那小子凭什么?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堵在胸口,有嫉妒,有不甘,还有点莫名的恐慌。 他想起自己离开武馆时的狼狈,想起爹娘失望的叹气,再想到杨景如今成了馆主的正式弟子,能亮着馆主弟子的名号在鱼河县行走.这反差像针一样扎得他坐不住。 “他怎么可能”吕阳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手指紧紧攥着酒杯,指节都泛了白。 小酒楼里的烛火摇曳,映着三人沉默又难看的脸。 (本章完) 第19章 宁府示好 第19章 宁府示好 洼子乡,杨家村,中午。 二月的阳光带着薄寒,透过枝条缝隙落在院中的石桌上。 杨老爷子扛着锄头进院时,鞋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裤脚卷到膝盖。 “爹,回来了,休息休息,马上吃饭。”刘翠玲在厨房里喊道。 祖母秦氏则是给刘翠玲打着下手。 杨老爷子应了一声,把锄头往墙根一靠,然后在正屋门口的木凳上坐下,慢悠悠摸出旱烟袋。 咚咚咚。 这时,院门被人敲响。 刚刚择完菜的秦氏从厨房走出来,到了院门前,透过门板缝隙向往瞅了一眼,然后拉开院门。 “娘。” 院门外,走进来一名挎着篮子的三十五六岁女子,长相和秦氏有三分相似,只是年轻了许多,正是杨景的姑姑杨艳。 “你怎么过来了?”杨老爷子磕了磕烟灰,看着女儿道。 “今天正好有空。”杨艳笑着说道,接着又和在厨房里忙活着的二嫂刘翠玲打了招呼。 刘翠玲的态度不冷不淡,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心里对这个小姑子还有怨气。 儿子杨景之前就是应了杨艳的邀,去石家老宅查看情况,然后昏迷了过去,在家休养了半个月。 可半个月里,杨艳夫妇两人一次面都没有露,这让刘翠玲心里很是恼火。 只是因为宁家盯上了北地那两亩上田,石家跟宁府的管家有些关系,事情上可能还要用到杨艳夫妇,刘翠玲只能把不满收起来,面上过得去就行。 杨艳从篮子里拿出两块白面馍馍和六七块杂面窝窝,放在石桌上,和旁边抽着旱烟的杨老爷子说起了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宁家看上的那两亩上田上面。 “自从冯雷被杀以后,宁家就没再派人来过,也没再提过要买咱家那两亩上田的事,会不会是宁家不打算要咱家那两亩地了?”杨老爷子吧唧抽着旱烟说道。 旁边打扫院子的秦氏闻言连连点头道:“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咱家现在就靠着那两亩上田活呢,要是没了那两亩上田,咱家真要喝西北风去了。” 杨艳听了却是皱起了眉头,微微摇头道:“爹,娘,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我听云林说过,那位宁老爷是洼子乡出了名的铁公鸡,他看上的东西就一定会弄到手,根本不择手段。” 杨艳的话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道: “宁家在洼子乡买了多少地,咱们村北就有不少地都被宁家买走了,咱家那两亩正好在宁家那一大片里面,宁老爷肯定想把地连成片,我估摸着他应该还打着咱家那两亩上田的主意。” 杨艳的话说的有道理。 杨老爷子和秦氏听了,心中都不由得微微一沉。 “这么说?那两亩上田当真保不住了?”刘翠玲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听了三人的谈话,脸色有些难看道。 杨艳叹了口气。 她从丈夫那里听说过宁老爷一向行事霸道,她们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子,拿什么抵挡乡里豪强宁家。 院子里的气氛沉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杨老爷子的旱烟枪在桌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在青砖地上,也没心思再续烟。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 有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牛马的嘶鸣,听着像是来了不少人。 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 刚刚还说的,难道这么快就成真了? 杨老爷子猛地站起身。 杨艳脸色发白道:“怕是宁家来人了?” 话音刚落。 院门就被“砰砰”敲响,一个略显恭敬地声音传来:“宁府管家李忠前来拜访。” 杨家人听到对方自报身份,更是惊疑不定。 杨老爷子面色变换,强压心慌,扬声道:“门没锁,请进。” 门被推开。 一名面带微笑的中年人带着两个仆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头壮实的黄牛,牛背上搭着块崭新的褥子。 李忠脸上堆着笑,拱手道:“见过杨老爷、杨老夫人、杨夫人。”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杨老爷子杨守拙身上。 “听闻府上的耕牛年前卖了,春耕正忙,没牛可不行。我家老爷特意让小的送一头来,给府上用着。” 李忠的话有些文绉绉的。 但这话一出,杨家人都愣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杨艳连忙上前道:“李叔,家父石云林,这里是我娘家,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弄错了?” 李忠恍然的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杨艳道:“你是云林的媳妇,这位老爷子可是名叫杨守拙?可是杨景公子的祖父?” 杨艳愣了愣,点了点头。 杨守拙也是一怔,跟着点头道:“老朽正是杨守拙,也有一孙儿名叫杨景,不知.” “哈哈,那就没弄错,老爷子,这耕牛就是送给您的。”李忠连忙笑着说道。 “啊?这、这、这李管家,这耕牛我们可不敢收。前阵子的事,还没说清楚,还请宁老爷莫要怪罪。” “哎呀,杨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李忠连忙摆手,语气越发客气,“之前是小的们不懂事,惊扰了府上,我家老爷已经训过了。” 李忠说到此处,声音微微顿了顿,语气放得愈发低了,“杨公子武道有成,如今是孙馆主的高徒,前途无量,我家老爷说了,都是乡里乡亲,以后更要互相照应。” 李忠脸上笑意盈盈,躬身拱手道:“以后府上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我说,能办的绝不含糊。” 他说着,示意仆役把牛拴在院角的桩上,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一点银钱,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给老爷和老夫人买点滋补品。” 李忠这个宁府管家的举动,让杨家人彻底懵了。 刘翠玲眨了眨眼,嘴角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站在一旁的杨艳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她夫家跟这位李管家有些往来,她再清楚不过。 李忠在宁府是几十年的老管家,在宁府也有一定的地位,平日里对石家父子都带着几分倨傲,何曾对谁家这般低眉顺眼? 如今竟对自己娘家如此恭敬,连“公子”这种称呼都叫上了. 李忠见他们迟疑,又笑道:“东西既已送到,在下就不叨扰了,得回去给老爷交差。府上若有难处,随时派人去宁府说一声。” 说罢,又拱了拱手,带着仆役快步离开了。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那头耕牛悠闲地甩着尾巴。 杨家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回过神来。 (本章完) 第20章 潜力耗尽? 第20章 潜力耗尽? 夜凉如水,料峭春风带着残冬余寒。 鱼河县城,大通坊。 杨景坐在房间中的椅子上,角落正用砂锅炖着马肉。 他取出一封信,平展开放在桌上,借着油灯看去。 这信是家人托村里的货郎杨老三带来的,送到了武馆里,杨景到现在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间里才来得及看。 很快,杨景就将信上内容看完了,面色微微有些诧异。 “宁家派人去了家里?” 信中说,今日上午,宁家派了管家去了家里,甚至还送了一头耕牛,态度极为客气。 信里还说宁府管家还多次提到自己。 所以家里来信前来问询一下,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宁家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宁家的消息倒是挺快。” 杨景已经猜到宁家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自然是因为他突破到了明劲,成为了入劲武者。 虽然放眼整个鱼河县,即便是入劲武者也算不得什么,但对乡下农村来说,对那些只能横向乡里的土财主来说,入劲武者的分量就重的多了。 以宁家的势力,虽然不会畏惧杨景这么一个刚刚突破而明劲武者,但肯定也会有些忌惮的,以那位宁老爷的性子,自然是秉着能不交恶就不交恶的规矩。 杨景早就考虑过会和宁家碰上,所以近可能多的调查了宁家的消息,对宁家家主宁学志也有了不少的了解。 宁学志行事看似霸道,但细观下就能发现其人颇为谨慎小心。 那些和宁家结下矛盾的人,基本都是没有实力、背景、潜力的普通庄稼汉子,真正有本事或者有势力的人,宁学志都是尽可能的交好。 杨景之所以两个月前对冯雷出手,而不是要杀宁学志,不单单是因为家大业大的宁家不像孤家寡院的冯雷那么容易对付,也是因为杨景对宁学志的性格进行了分析。 杀了冯雷,宁学志未必真的愿意大费周章的给冯雷报仇。 而且一旦自己突破明劲境界,以宁学志的行事风格,定然不敢再继续逼迫家里。 只是杨景也没有想到,宁学志倒是大手笔,为了缓和关系,居然直接出手送给杨家一头耕牛。 杨景思忖了片刻,取出纸笔,开始写起回信。 祖父、祖母都是老实性子,这次来这封信,言语中就颇有不安之意。 杨景回信便是将自己突破明劲的事情直言讲出,让家人也高兴高兴,顺便把心放踏实。 虽然他现在还远没有在武举中脱颖而出的实力,但一个农户家庭出个入劲武者,对老百姓们来说,已经是能够改变家族命运的大事了。 片刻后,杨景放下笔,将信纸合上,塞进信封里,等明日让同村的那位三叔捎回去。 做完这些事后,杨景才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砂锅前将煮熟的马肉捞出来。 一边吃着马肉,杨景一边在心里想着熊肉。 熊肉乃是猛兽肉,滋补效果远超现在吃的马肉,只是价格也远非马肉可比,杨景现在可没有那么多钱去买猛兽肉。 “若是能日日服用猛兽肉,我的武学进境还能再提升一大截,突破暗劲的时间也能大大缩短了。”杨景心里暗暗想道,“所以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银钱。” 在这个乱世,没有银钱就没有资源,对他这种普通武者来说,缺少资源的武道之路可谓寸步难行。 “我现在突破明劲了,已经有了挂职的资格,只是” 杨景轻轻叹了口气。 自他突破明劲后,这两日间,已经有几家上门,邀请他挂职。 只是给出的条件不算丰厚,基本都是每个月七八两银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每个月七八两银子绝对是一笔大数字了,放在乡下,即便是往年土地价格高的时候,七八两银子买下一亩上田也是绰绰有余了。 杨景在没突破明劲之前,家里为了他练武,可谓砸锅卖铁,每个月的生活费不过二两有余。 若是告诉家里,有人花每个月七八两银子请他,而且还是偶尔才出出力,家里人估计会觉得匪夷所思。 但那终究是对普通人而言,杨景成功入劲,便是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真正成为了一名武者。 据杨景了解到的消息,一般的明劲武者,每个月的挂职报酬应该都会在十两左右,一些根骨比较高的就要另当别论了。 杨景也没有把这份报酬目标定的太高,能达到一般水准就好。 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家给他出的价格达到十两。 杨景无奈的叹了口气。 估计在旁人眼里,他是真的潜力耗尽了,价值比寻常的明劲武者更低,所以月例也定的低了一些。 “啧啧,挂职方面被看轻,至于资助方面,到现在也没人理睬我,这都过去两日了,看来是没希望了。” 杨景摇了摇头,倒并不沮丧,他心中早有预料。 在突破明劲后,除了可以挂职外,还有希望得到一些大家族或者大型店铺的资助。 就拿孙氏武馆来说。 在有弟子突破明劲后,若是表现出一些潜力,便可能会得到一些大家族的青睐,对其进行资助,结一个善缘,日后若是练武有成,再对资助方反哺助力。 越是表现出的潜力大,便越有可能被那些大家族看重、资助。 比如孙氏武馆如今风头最盛的天才弟子林越,在没有突破明劲之前,就已经得到赵家、齐家的资助了。 二师兄赵文政和三师姐齐芸便分别是赵家、齐家的子弟。 一般说来,因为距离近,速度快,若是武馆中有天才弟子出现或者突破,同一武馆的大家族子弟便会率先联系资助,不会轮到外人。 正常情况下,一个弟子背后基本只有一个家族资助,毕竟这些大家族之间也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甚至隔阂。 只是林越表现出的潜力实在太大,所以才有两大家族对其进行资助。 “虽然没有人愿意资助我,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没抱希望自然也不会有失望。”杨景大口吃着马肉,心里缓缓思索。 别人可不知道他有面板,只觉得他潜力耗尽,之所以能突破明劲,全靠的是运气。 (本章完) 第21章 挂职 第21章 挂职 翌日,一早,杨景来到武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一众弟子中来的最早。 很多弟子觉得他已经耗尽潜力,即便再努力,也不可能突破暗劲,不如趁早谋个出路,现在还埋头在武馆练武,反而显得愚蠢。 这些旁人的看法,丝毫不能动摇杨景的心志。 面板的功效,已经经过了检验。 他只需要将武学、功法练到极限,就可以没有瓶颈的突破境界。 这意味着他虽然修炼速度慢,但只要给他时间,一定能走的很高很远。 在杨景练了半个时辰后,武馆前院的弟子们渐渐多了起来。 四师兄刘茂林也来了,看到和以前一样仍旧专注练武的杨景,眼神微微一动,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脱掉上衣,走到杨景身边,笑道:“师弟,练得挺勤啊。” 杨景听到声音,当即收拳转身,脸上露出笑意:“四师兄来了。” “来,搭把手。”刘茂林摆开拳架,眼神一凝,“让我瞧瞧你这劲力练得瓷不瓷实。” 杨景也不含糊,沉腰坠肘,崩山拳的起手式展开:“请师兄指教。” 两人拳风一碰,便知高下。 刘茂林的拳看着轻描淡写,落到近前却带着股黏劲,杨景的明劲刚猛,却总被他轻轻一带就卸了去。 “注意你的腰跨。” 刘茂林手腕一转,避开杨景的拳锋,指尖在他腰侧轻轻一点,“崩山拳讲究‘山崩于前而不动’,你这步子太飘,根没扎稳,劲就散了。” 杨景心中一动,依言调整步法,果然觉得下盘稳了不少。 再出拳时,刘茂林忽然变招,拳锋擦着他的肋下滑过,带起的劲风让他皮肤发麻:“明劲不光要刚,还得会收。就像打桩,不光要砸的深,还得能把劲收回来,不然下一拳就没了后力。” 他一边说,一边演示,暗劲在体内流转时,衣衫竟微微鼓起,拳风过处,地上的碎草都被卷得打起旋。 杨景看得专注,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心中大为恍然,“原来明劲到暗劲的过程,竟藏在这收放之间。” 两人拆了百余招,刘茂林始终留着七分力,却让杨景把第二层拳理悟得越发透彻。 最后一招收势,杨景喘着气,眼里却亮的惊人:“多谢师兄!我好像明白‘劲透肌理’是什么意思了!” 刘茂林笑着递过布巾道:“明白就好。武道如登山,一步有一步的景致,别急,慢慢往上爬。” 杨景点了点头。 刘茂林拧开水囊递给杨景,看着杨景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才慢悠悠开口:“师弟,你挂职的事情如何了?” 杨景将水囊递回去,无奈摇头道:“倒有几家找我,只是开的价格是每月七八两,我想再等等看,实在不行,只能从里面挑选一家了。” 刘茂林听了眉头一皱,“师弟,你现在刚入明劲,正是打根基的时候,食补药补都不能少。” 说完,他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你知道,我家里是做医馆药材生意的,平日里常有运送药材的活计,偶尔会遇到些不长眼的毛贼。我爹正想找个可靠的武者帮忙照看押送,每个月不用去几次,主要是镇个场子。” “我想请你来我家医馆挂个门客的名头。每月去押两趟药材,月例十两银子,另外我家医馆库房里存着些猛兽肉,每月再给你十斤熊肉,你觉得如何?” 刘茂林说完,目光炯炯的落在杨景身上。 这几个月接触下来,他对杨景的印象很好,做事专注踏实、认认真真,而且自有一股韧性,哪怕被千夫所指,也是不急不躁。 杨景有着让人放心的品质。 哪怕他以后在武学上再无进展,也值得这个价格,毕竟哪怕是许多被各大家族看好的天才,也未必能叩开通往暗劲的大门,而杨景如今已经是明劲了。 一位品行上乘的明劲武者,足以抵得上每月十两银子、十斤熊肉的价格了。 刘家做药材生意,涉及珍贵药材的押运,对押送之人的品行、操守方面更为看重。 杨景抬头看着刘茂林,眼里满是惊讶。 十两银子? 这可比现在向他发出邀请的另外几家给出的挂职月例要高出二三两银子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每个月额外还有十斤熊肉,这已经算是挂职之外的一种资助体现了。 据杨景所知,猛兽肉的价格可是高的离谱。 以熊肉为例,每斤价格要在五百大钱以上,接近一两银子一斤了。 上次在聚福楼吃的酱熊肉,之后的修炼便让杨景感觉进展极快。 若是每个月能领十斤熊肉,再加上自己还可以买些猛兽肉,如此一来,他突破暗劲的速度一定能快上一截。 “这这太贵重了.”杨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心动了。 但正因为刘茂林和他关系太亲近,所以才更有些迟疑。 刘茂林这更多的是想着法帮他。 “师弟,你别以为我跟你客气或者故意给你开的价格高,你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我们刘家给招揽的护卫、门客开出的价格都是如此。” 刘茂林拍了拍杨景的肩膀说道:“而且你帮药馆运药,有时还会遇到劫匪,这是实实在在凭本事挣钱,又不是白拿。再说了,有你这明劲好手在,我家药材也能多份保障,这是互利的事。” 看着杨景还有些犹豫,刘茂林又笑着说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把功夫练得再扎实些,将来真遇到麻烦,别掉链子就行。” 杨景看着刘茂林真切的眼神,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的那一丝迟疑也渐渐散去。 他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不仅仅是月例十两银子,还有十斤珍贵的猛兽肉,这些对他之后的练武都将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拱了拱手:“多谢师兄!” 刘茂林看到杨景应下,当即朗声笑起来:“哈哈哈,这就对了。下午我带你去医馆见见我爹,正好明天有一批药材要送城郊,没什么危险,你可以先跟着熟悉熟悉路子。” 杨景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下午。 洼子乡,杨家村。 杨老爷子正蹲在正屋门前抽着旱烟。 刘翠玲在灶台边收拾碗筷。 祖母秦氏正在院子里擦拭几件农具。 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枝的声音。 三人时不时将目光瞟向院角那头壮实的耕牛。 刘翠玲从厨房里出来,望着牛背上崭新的褥子,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宁家到底安的什么心?” 秦氏叹了口气,“平白无故送头牛来,我这心里总发慌。” “谁说不是呢。”刘翠玲接过话头,“前阵子还凶神恶煞的,这转眼就笑脸相迎,哪有这么好的事?别是挖了坑等着咱们跳吧。” 杨老爷子磕了磕烟锅,沉声道:“牛是好牛,可这来路” 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担忧明明白白。 村北那两亩上田还悬着心,如今又来这么一头牛,反倒像块石头压得那么沉了。 他们太清楚,以宁家那位老爷的抠搜性子,绝不会平白给他们这些庄户人家好处。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村里货郎杨老三的吆喝声:“杨家婶子,有你们家的信!” (本章完) 第22章 家族命运 第22章 家族命运 听到院外的声音,刘翠玲心里一动,不等秦氏说话,便连忙迎了出去:“是景儿的信?” “可不是嘛,小景让我捎来的。”杨老三把信递过来,又笑着说道:“嫂子,你们家小景真是出息了,单单往那一站,就跟咱们这种人不一样,反正就是那种一看就很厉害的模样。” 杨老三不知道杨景已经突破了明劲。 甚至这个普普通通的乡村货郎对于入劲具体指的什么都不清楚。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杨景身上出现的变化,仅仅只是单纯的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慑人的气魄,让杨老三这个走南闯北的货郎都在心里暗暗发憷。 刘翠玲听到杨老三对儿子的夸赞,不由脸上笑意更浓了,客气道:“麻烦老三了。” 说完,刘翠玲就连忙将手中信封拆开,杨老爷子和秦氏也凑了过来。 信上是杨景一笔一划写的字,虽不算工整,却写的极为认真: “爷爷、奶奶、娘:见字安好。孩儿已在武馆突破明劲,成了馆主正式弟子,如今已可挂职,月例足够自用,往后不许家里再寄钱了。 “宁家日前上门,应是因为孩儿如今已是武者,他们不敢” 三人一字一句的将信看完。 “明劲?正式弟子?”杨老爷子猛地抢过信纸,凑近了仔细看,浑浊的眼睛里渐渐亮起光,“景儿.景儿他真成了?” 若是在杨景没有练武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明劲? 但在杨景练武后,全家在练武方面的知识可以说是猛涨。 虽然不是练武之人,但对明劲、暗劲这等武道境界还是知道一二的。 秦氏也激动地直抹眼泪:“老天保佑,我孙儿有出息了!” 刘翠玲反复读着信里的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三人又凑到一起,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先前的不安像被风吹散的烟,渐渐淡了。 杨老爷子望着院角的耕牛,忽然放声笑了:“好小子,怪不得宁家变了脸,原来是景儿出息了,这牛,是冲景儿来的!” 秦氏也早已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我说呢,哪有那么多阴谋,是咱孙儿出息了,能给咱家撑腰了。” 说着,她看向杨老爷子,点头笑道:“老头子,还是你的主意拿的正,要不是你让景儿去练武,咱咋也想不到还有现在这光景。” 杨景练武,是杨守拙老爷子力排众议定下的。 家里世世代代埋头黄土里,做个没出息的庄稼户子。 杨老爷子年轻时外出闯荡过,知道真正想要改变一个家族的运势,让一个家族崛起,最重要的还是要出一位真正的武者。 越是乱世,武者的含金量越重。 在知道孙儿杨景有练武根骨后,杨老爷子便当即决定放手一搏,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供杨景练武,即便杨景几代人的积累都沉没进去。 若是成了,杨家从此青云直上,摆脱世世代代庄稼户子的宿命。 若是不成,大不了再重新积攒土地,再劳苦几代人罢了。 秦氏可是知道,村里有些人就在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 原本杨家有着二十多亩地,在村里也算大户了,为了供杨景练武,日子光景过得江河日下。 而且村里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股子流言,说她孙儿在城里武馆根本没有用心练武,也不是练武那块料子,根本不可能在练武这条路上走通。 现在再看看,看她孙儿多么争气,连洼子乡数一数二的豪强乡绅宁家都派人来送礼了。 刘翠玲走到耕牛跟前,轻轻摸了摸牛背,这头牛油光水滑,比家里先前卖掉的那头壮实多了。 春耕正缺牛,有了它,地里的活计能轻快大半,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借牛了。 三人说话间,院门外又有人进来了。 伯母薛氏和杨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吗?我刚才在外面就听到你们说话了。”薛氏开口问道。 杨安往院子各处打量,没有看到其他外人,才松了一口气。 从昨天宁家送来那一头耕牛后,一家人都心绪不宁。 宁家突然发生的变化,让他们无所适从,甚至还担心宁家不会是想要用这一头牛换村北那两亩上田吧?连银子都不打算给了。 所以薛氏也一直关注着老爷子这边,担心宁家过来找事。 换做以前,薛氏未必会这么关心杨老爷子夫妇和刘翠玲,但现在两家冰释,关系融洽,自然也走得近了。 “小安,这是你弟弟写的信,你念给你娘听听。”刘翠玲知道薛氏不识字,将信递给杨安。 杨安点了点头,接过信纸,将信上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杨安一边念,一边瞪大了眼睛。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景弟他练出劲力了! 相比家中其他人,杨安因为也热衷练武,自己主动去对武道做了许多了解,自然很清楚练出了劲力意味着什么。 那是真正的入劲武者了。 这一刻,杨安瞬间就明白了,知道宁家为什么会上门送礼示好了。 他也隐约能够想象到,他们这一家的命运,或许将会迎来巨大的变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两个月后。 天色渐暗,杨景练完武,离开武馆,走在承平坊的街道上。 心念一动,下一刻,武道面板便浮现在他的眼前—— 【崩山拳小成(211/500)】 两个多月的勤修苦练,崩山拳的进度也快要达到一半了。 之所以能有这么快的进度,除了他自己每日风雨不缀的苦修外,最重要的就是食补了。 有了刘家给的每月十斤熊肉,再加上杨景每月十两银子的月例,如今杨景的食补主要是以熊肉为主,马肉为辅了。 “还是银钱不够,如果有足够多的银钱让我购买猛兽肉,大量进补的情况下,崩山拳的进度一定会更快许多。” 杨景心里暗暗想着。 不过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 他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练武上面,偶尔帮刘家押送一次药材,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再去赚取银钱。 摇了摇头,杨景不再多想。 现在这样,他已经比较满意了。 虽然修炼速度和那些根骨中或者上的天才没法相比,但对杨景来说,虽然速度慢一些,但他却没有瓶颈,是注定能够突破到暗劲的。 那些根骨好的弟子虽然一时修炼速度更快,但最后必然会在瓶颈前被耽搁许久,甚至永远无法迈出关键性的一步。 “嗯?” 回到大通坊,快要到院门前时,杨景眉头微微一皱。 (本章完) 第23章 帮派 第23章 帮派 大通坊,一座普通的黑色院门前。 杨景脚步一顿,眸色沉了沉。 他打量着眼前两个流里流气的汉子,一个短发歪脖,一个袖口磨破了边,此刻两人手里都把玩着匕首,看向杨景的目光里满是审视。 “杨景,半年期限已到,该还钱了。”短发男子扭了扭脖颈,发出咯吱的声响。 “当初你从我们大运帮借了八两,按照当初签的契约,半年借一还二,你现在该还给我们十六两银子。”另一名袖口磨破了边的高瘦汉子冷哼一声说道。 听到对方的话,杨景先是皱起了眉头,以为对方是在讹诈自己,但下一刻,他就猛然想了起来。 他好像确实借过高利贷?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原身借过高利贷,如今自己只是承了原身的因果。 一段段记忆在杨景的脑海中浮现。 他虽然全盘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但那毕竟太多太庞杂了,杨景并没有全部进行梳理,只是一股脑的堆放在那里。 就像很多人觉得自己遗忘了三岁以前的记忆一样,实际上并不是真的遗忘了,而是存放在了大脑某处,或许在某个特定的契机下就能够再次想起。 而杨景却还要方便许多,在需要那些记忆的时候,能随时调出来查看。 很快,杨景就把关于原身借高利贷的相关记忆梳理清楚了。 了解完来龙去脉后,杨景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原身为了混吕阳、周霖、张克寒那个圈子,免不了要请客吃饭,其中有两次和齐芸吃饭时,他为了跟齐芸搭上关系,抱上齐芸的大腿,特意跑去结账。 可即便如此,齐芸也仍旧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 在齐芸等人的眼中,原身不过是一个根骨极差的乡下泥腿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齐芸、吕阳、周霖等人城里大家族或者富裕家庭出身,有阔绰的资本,可杨景有什么? 家里每个月给的生活费,甚至都还不够他们一起喝酒聚会的饭钱。 原身活脱脱的一个穷鬼,手里根本没多少银钱,哪里能请得起齐芸、吕阳这些人吃饭喝酒,只是无意中得知了大运帮在放贷。 原身也着实没脑子,根本没考虑过利息方面的问题,直接就借了八两银子。 杨景暗暗摇头,最穷的偏偏最装,现在要账的都找到他头上了。 “我现在没钱,等我有钱了再给你们。”杨景淡淡道。 他索性直接当起了滚刀肉。 一是他现在手里确实没有多少银钱,更远远凑不够十六两银子。 二是他压根就没打算给这笔钱。 半年期限,借一还二。 这么高的利率简直离谱,官府都明文禁止,只是在私下流通,根本见不得光,所以杨景根本不怕闹大。 而且据从原身处得来的记忆中,杨景了解到这个大运帮除了放高利贷,还做着拐卖人口、采生折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杨景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善人,但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 对于这种帮派自然打心眼里厌恶。 “你找死!” “小子,你敢耍我们?” 短发男子和高瘦男子听到杨景的话,顿时脸色一沉,声音冰冷。 各自迈了一步,隐隐呈犄角之势将杨景围住,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在杨景身上见见血的意思。 看着眼看要逼迫上来的两名手持匕首的帮派混混,杨景却是脸色丝毫不变,心里也丝毫不虚。 这两名帮派混混不过是普通人,甚至看肌肉、气血方面的表现,在普通人里也只能算一般水准,估计平时也缺乏锻炼。 至于两人背后的大运帮,杨景了解的倒不多,主要是从原身那里得到的消息太少了。 不得不说,原身真是又傻又蠢。 在对大运帮没有足够多了解的情况下,居然就敢借钱去吃喝玩乐,甚至连贷款利率都没有搞明白。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种人并不少见。 哪怕在杨景前世的地球上,都有很多高中生、大学生涉足各种网贷,其中一度甚至连果贷都有市场,可见人一旦上头或者缺少思考,肯定会栽一个大跟头。 ‘帮派.’杨景心中升起这个词汇。 他虽然对大运帮了解的少,但对整个鱼河县的帮派整体方面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据杨景所知,鱼河县帮派林立,尤其是县城里面各个坊区以及靠近县城的城郊位置,各种名头的帮派不知凡几。 这些帮派有强有弱。 实力较强的帮派,其首领一般是暗劲实力。 其次是普通帮派,其首领一般是明劲实力。 最次是底层帮派,这种底层帮派竞争最激烈,甚至整个帮派都是由普通人所组成。 鱼河县中,普通帮派和底层帮派的数量是最多的。 以杨景现如今明劲境界的实力,只要不是惹到有暗劲强者坐镇的帮派,心里并不顾忌。 若是真惹到了那种强大帮派,大不了往武馆里面一躲。 师父孙庸可是堂堂化劲高手,已经是鱼河县实力最强的一小撮人之列了。 如今杨景可不是什么记名弟子了,而是孙庸的正式弟子,真要惹到了暗劲高手,孙庸这位便宜师父总不能袖手旁观。 起码短时间内还是会保一保,照拂他一下的。 至于以后,杨景还是有这个自信,只要给他时间,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两位,”杨景看着渐渐逼近的二人,眉头微微一挑,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喊道。 “怎么?”短发男子冷声道。 “我还能再借一笔吗?我保证一定还!”杨景说道。 杨景反正已经决定和这个大运帮撕破脸,倒是想尝试尝试能不能再借一笔出来,反正是不打算还的。 “草!你小子就是在耍我们哥俩!” 两名帮派混混听到杨景的话都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喝骂道:“你他妈现在都没钱还,还想从我们这再拿钱?以为我们大运帮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看你是想死!”高瘦男子骂了一声,率先挥拳打来,拳头带着股蛮力,却毫无章法。 (本章完) 第24章 动手 第24章 动手 “我看你是想死!”高瘦男子骂了一声,率先挥拳打来,拳头带着股蛮力,却毫无章法。 杨景稳稳站定,不闪不避,左臂一格,右手握拳,正是崩山拳的起手式。 拳锋擦着瘦子的胳膊掠过,重重落在他肋下。 “嗷!” 高瘦男子像被重锤砸中,疼得弓起身子,手里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 短发男子被吓了一跳,看着倒地的同伴,猛一咬牙,眼神一狠,匕首直刺杨景小腹,动作又快又毒。 杨景面色微凝,不慌不忙。 他如今已经是明劲高手,真正的入了劲,长期和刘茂林对练、切磋,又亲手杀过人、见过血,真正打斗起来,丝毫不乱。 杨景脚下微动,身形如鬼魅般错开半尺,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扣住短发男子的手腕,右手成拳,明劲骤然爆发—— “砰!” 拳头正砸在短发男子的肘弯。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短发男子惨叫着松开手,匕首落地,整条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歪着。 杨景没有停手,顺势往前一推,短发男子踉跄着后退几步,噗通摔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 前后不过三息,两个手持匕首的帮派混混就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赶紧滚,下次再这么冒失,打断的就是你们的腿了。” 杨景说完,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两人,弯腰捡起两柄匕首,随手扔进院墙根的杂草堆里,然后推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还有其它一些租户。 听到动静,跑到院门前看了看,都被吓了一跳,心里暗暗将杨景打上“狠人”、“不能招惹”之类的标签。 杨景不知道其他租户此刻内心的想法,他也并不在乎。 在解决了两个帮派混混以后,他就直接回了房间,开始了炖肉。 这个月十斤熊肉的份额已经吃完了,杨景如今又开始吃起了马肉。 以前还觉得马肉的味道不错,可是在吃过熊肉以后,再吃起白水加上些盐块煮的马肉,真是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院门外的哼唧声很快消失,显然是那两名帮派混混忍着痛强撑离开了。 对于这两个帮派混混,杨景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是两个连拳脚都没有系统练过的普通人,对他根本不值一提。 他现如今已经是真正的入劲武者,和没有练出劲力的普通人之间已经有了极大地差距。 而且杨景在孙氏武馆可是经历过专业的武学修炼,有化劲高手的系统化教学,还有同门师兄的辛勤陪练、切磋。 无论是在力量还是技巧上,杨景现在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可谓巨大。 对杨景来说,无论是击败那两名帮派混混还是杀了他们,都不算困难,甚至有些简单,这就是入劲武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大的差距,洼子乡的宁老爷在得知杨景突破明劲后,才会立刻就派了府上管家前来赔礼示好。 杨景若是有心要杀宁学志,宁学志躲得了初一,未必躲得过十五。 一边炖着肉,杨景一边在大脑中飞速思考着。 “四师兄家里是做医馆药材生意的,在整个鱼河县也有一些名气,对这些帮派估计有不少了解,明天可以找四师兄打听打听大运帮的具体情况。” 杨景心里暗暗想道。 既然已经和大运帮撕破脸了,那还是多了解一些对方的信息更好。 “看今天这两个帮派混混的表现,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入劲了。” “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明劲武者,给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大咧咧的对我动手。” “不过这也正常。” “对大运帮的人来说,原身可能只是从他们那里借高利贷的普通人之一,根本没有必要过多关注,等期限到了之后来要账就是了。” “不过这次动手之后,大运帮应该会好好查一查我了。” 杨景双眼微眯。 他不知道大运帮是什么底细,帮派实力如何。 “这大运帮在知道我成功入劲以后,会不会将这件事揭过?” 杨景皱眉思索着。 正常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他当初无非是从大运帮借了八两银子的本金。 区区八两银子,对以放高利贷为主营业务之一的大运帮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 为了八两银子和一名明劲强者交恶,岂不是太过不明智了? “不对不对,这些帮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这个大运帮更是做了诸多丧尽天良的恶事,断然不能用常理来揣测他们。” 杨景眉头渐渐皱紧。 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只是八两银子。 但在大运帮那群畜生眼里,这可是十六两银子。 而且这些帮派之人做事不择手段,擅长使用许多阴毒手段,未必会顾忌我这个明劲。 “不行,接下来还是要小心谨慎些,尽量把和大运帮之间的冲突拖下去,若是我突破到暗劲,这些帮派也就不算什么了。” 杨景心中思绪急转,决定日后一段时间要小心行事了。 大运帮若是正面找事,他倒不惧,可他担心的是这大运帮会不会用诸如下毒、暗算、偷袭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看看情况,实在不行,请师父给我腾出个柴房,我长住武馆里!” 广安坊,大运帮总部所在的院子里。 尘土飞扬,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围着石桌赌钱,骰子落碗的脆响混着粗话此起彼伏。 “妈的,疼死老子了.” 短发男子被高瘦青年半扶半搀着踉跄进来,胳膊还以诡异的角度歪着,脸上满是冷汗,刚进院门就疼得骂出声。 赌钱的帮派汉子们闻声抬头,见两人这副惨状,纷纷扔下骰子围了上来。 “顺哥,这是咋了?让人给揍了?”一个留着寸头的汉子咋咋呼呼的问,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跟谁动的手?这么狠?” 高瘦青年捂着肋下,疼得呲牙咧嘴,“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杨景!妈的,这小子藏得够深,居然是个练家子,三两下就把我俩放倒了。” “我怀疑他可能入劲了。”短发男子颤声道。 (本章完) 第25章 大运帮 第25章 大运帮 听到两人说的话,周围大运帮帮众都是一惊。 “明劲?你们怎么可能碰到明劲高手?” “杨景?哪个杨景?”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几个帮众都皱起眉头,显然没听过杨景这号人物。 “这人半年前借了咱帮里的款子,原本以为是个普通小子,没想到居然这么能打。”短发男子疼的倒抽冷气,话都说不囫囵。 院子里乱糟糟的。 正议论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褂、腰间挎着刀的汉子从正屋走出来,眼神一沉:“吵什么?” 他扫了眼受伤的两人,冷冷道:“帮主在里面呢,让你们两个过去。” 短发男子和高瘦青年的脸色同时一紧,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忐忑。 “是。” 两人一齐点头,往正屋里走去。 正屋光线有些暗。 刚进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大运帮帮主徐泰正坐在太师椅上。 这人身高近八尺,肩宽背厚,一身虬结的肌肉把黑色短褂撑得鼓鼓囊囊,脸上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眼神扫过来时,带着股慑人的凶气。 “啪!” 徐泰把手里的酒碗往桌上一墩,粗声问道:“怎么回事?让人打成这幅熊样?” 短发男子和高瘦青年吓得一哆嗦,连忙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只是添油加醋说了杨景出手如何“诡异”,自己两人如何“不敌”,末了颤声道:“帮主,那小子.怕是突破明劲了,不然不会这么轻松放倒我们两个。” 徐泰眉头猛地皱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他自己卡在明劲巅峰多年,两次冲击暗劲都功亏一篑,却也清楚明劲武者的厉害。 寻常壮汉别说两个,就是再来三五个也不够看。 “明劲?” 他沉声道,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没摸清底细就敢动手,活腻了?” 短发男子和高瘦青年被吓得身子一颤,连忙解释道:“帮主,我们之前查过这小子的底细,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出身很普通。” 高瘦青年连忙继续道:“这小子拿着家里卖地的钱拜入了一家武馆,不过他的根骨很差,当初我们打听过,这小子根骨很差,练武也不用心,根本不可能练出什么成绩的。” “只是没想到,现在.现在这么能打,不知道有没有突破明劲.” 高瘦青年解释完,便和一旁的短发男子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徐泰瞥向站在门边的挎刀汉子:“黑子,你去查查那杨景的底细,是不是真入了明劲,在哪落脚,跟什么人来往,都给我打听清楚。” “是,帮主。”黑子躬身应道,腰间的刀鞘轻轻撞了下大腿。 徐泰又看向面前的两人,声音冷了几分道:“若是这小子真入了明劲,这事就从长计议,做个万全的计划,由我亲自动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顿,指节捏得咯咯响,“要是没入明劲,还敢赖我大运帮的账,就把他胳膊腿都卸了,扔去乱葬岗喂狗!” 短发男子和高瘦青年连忙点头,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翌日,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杨景在家吃了一斤多的马肉,就离开大通坊,来到了承平坊的孙氏武馆。 杨景脱了上衣,赤着胳膊,先去做着热身,将一块九十斤重的石锁举过头顶,汗水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砸在地面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这段时日,他熊肉和马肉轮流补充,充足食补的效果日渐显现。 杨景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比之前又涨了几分,可以将更重的石锁举起来了,也更显得从容许多。 热身完后,杨景走到场中,沉腰站定,《崩山拳》的拳风随即响起。 一股难以言明的劲力在体内流转,每一拳都带着“呼”的破空声,招式已从生涩渐入圆融,正是师父孙庸和刘茂林师兄之前提到过的‘劲透肌理’。 “师弟,早啊。” 这时,刘茂林的声音从院门口的方向传来。 他一身月白短打,步履轻快地走进来,见杨景练得正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拳风又沉了些,看来那熊肉没白吃。” “四师兄。”杨景收拳颔首,额角的汗珠滴落在地,看着走过来的刘茂林笑着点头道:“你也来了。” “嗯,刚去药铺转了一圈,过来活动活动。” 刘茂林说完,便走到杨景身旁不远处,也跟着打起了《崩山拳》。 他现在已经是暗劲高手,放眼整个鱼河县,除了那极少数的化劲强者,刘茂林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到了他现在这个地步,再想要有所进步,难度就太大了。 至于所谓突破化劲的希望则更加渺茫。 这种情况下,刘茂林便将精力分散,不再像以前那样全身心投入到练武上面,而是开始慢慢接手家族生意。 所以相比以前,他在武馆里的时间少了许多,不过基本上每天都还是会在武馆里待一段时间的,相比较家中或者生意上的忙碌、勾心斗角,他更喜欢武馆里的这种纯粹而又热闹的氛围。 两人各自练着《崩山拳》,拳风交织,倒也默契。 不多时,内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馆主孙庸一身黑衣,背负着双手走了出来,目光扫过前院正在练武的众多弟子。 “周子明,马步沉肩,别跟个筛糠似的晃!” “李星辰,拳招走偏了,崩山拳要的是刚猛,不是花哨!” 孙庸偶尔驻足指点两句,走到杨景身边时,看他打完一套拳,淡淡道:“明劲算是稳住了,但下盘还是飘,多扎马步。” 说完便移开脚步,没再多言。 在他看来,杨景肯下苦工是好事,可根骨摆在那里,明劲已经是极限了,实在不值得过多倾注心力。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前院中间宽敞位置练武的林越身上。 林越的年纪比杨景还要小一岁,身形挺拔,打拳时气息悠长,拳锋带起的劲风竟能吹动丈外的落叶。 孙庸走过去,亲自纠正了林越的拳架,连语气都比其他弟子温和了许多,“这里,气要往丹田收,叩关暗劲时,一丝一毫的偏差都可能功亏一篑。” 林越凝神听着,时不时点头,神情恭敬又专注。 他虽然是天才,也颇有傲气,但那是对普通弟子,在师父孙庸面前,一直都表现的很恭谨。 看着馆主孙庸一直指点着林越,许多武馆弟子都很羡慕。 众人都知道,林越是孙庸最看重的天才弟子,不仅被特许能够居住在内院,据说还频繁赐给林越许多宝药,大大提升了林越的练武进度。 武馆中也有其他弟子在突破明劲后申请住在武馆里,但基本都被孙庸以“人多扰静”为由驳回了。 所以后来一些弟子即便突破明劲,也大多不会再申请在武馆里居住,除非有重要原因打动孙庸,至于普通记名弟子,根本没有资格提出这个申请。 至于林越,则是在突破明劲时被馆主孙庸主动留下的,允其居住在内院,甚至有弟子私下猜测,馆主或许想要撮合林越和孙凝香两个人在一起。 每每谈到这里,武馆弟子们一个个都心情低沉,在这些糙汉子心里,馆主女儿孙凝香可以说是真善美的代名词了。 “听说林师兄快准备叩关突破暗劲了。” “可不是嘛,他入明劲才多久,这么快就又要叩关暗劲了,不愧是根骨上等的天才啊!” “我听齐芸师姐说,林师兄根骨极佳,很有可能一次叩关就突破到暗劲,乖乖,那可是暗劲高手啊!” “别想暗劲了,这是咱们拍马也赶不上的,咱们这辈子能入劲就已经很好了。” 耳边听着其他弟子羡慕、嫉妒的议论声,杨景充耳不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对于武馆其他弟子的表现,无论好也罢,不好也罢,他都不在乎。 他专注自身的武道进境,有面板在,只要他努力修炼,一定能走到目之所及的最高点。 暗劲不是他的武道终点,他的目标是化劲乃至更高层次的武道境界。 在别人因为林越的天才表现而心绪纷乱时,杨景沉默而专注的练着崩山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杨景正练到《崩山拳》中‘裂石’一式,拳锋刚触及木桩,就听刘茂林在身后道:“师弟,这招的‘裂’字,不在力猛,而在劲巧。” 他转过身,见刘茂林已收了拳,正含笑看着自己。 “四师兄。”杨景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刘茂林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道:“来,搭几手?让我瞧瞧你对新悟的拳理消化的如何。” 杨景眼睛一亮,知道师兄又要指点自己,连忙拱手道:“请师兄赐教。” 两人在空地上站定,同时摆出崩山拳的起手式。 杨景率先出拳,明劲催动下,拳风带着刚猛的势头直逼刘茂林面门。 刘茂林不慌不忙,手腕轻旋,看似随意地一格,却恰好卸去拳上大半力道。 同时手肘微抬,崩山拳的“顶肘”式已递到杨景胸前,却在离衣襟寸许处停住。 “注意看,” 刘茂林声音沉稳,“你的明劲太刚,像未开刃的顽石,能砸裂东西,却伤不了内里。暗劲则不同” 他话音未落,手臂忽然微微一颤,杨景只觉一股黏劲顺着手臂缠来,仿佛被藤蔓裹住,想收拳都难。 “暗劲如水流,能顺着对方的力道走,再从缝隙里钻进去。” 刘茂林一边说,一边变招。 拳锋擦着杨景的臂膀划过,带起的劲风让他皮肤发麻。 “就像这招‘崩山’,明劲是开山裂石,暗劲则是震碎石下的根基。”刘茂林缓声说道。 杨景凝神体会,依着刘茂林的引导调整拳路。 刘茂林的暗劲收放自如,时而如春风拂过,让他能清晰感知拳路的轨迹。时而又如惊涛拍岸,逼着他调动全身明劲去应对。 每一次拆招,都像是在为他演示崩山拳更深层的妙义。 原来同一招,在明劲与暗劲催动下,竟有天壤之别。 “对,就是这样,腰跨再沉些,让劲从腿根起,顺着脊椎往上顶” 刘茂林见杨景渐渐摸到门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 两人你来我往,拳风交织成一片。 刘茂林始终留着余地,却让杨景将“劲透肌理”、“刚柔并济”的道理悟的越发透彻。 最后一招收势,杨景虽有些气喘,眼神却亮的惊人,仿佛有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对崩山拳的掌握又有了不小的提升。 “多谢师兄!” 杨景由衷拱手。 此刻才明白,崩山拳的“崩”,不仅是崩裂外物,更是崩碎自身对拳理的局限。 刘茂林笑着拍了拍杨景的肩膀,笑道:“师弟,你底子扎实,缺的只是点拨。好好练,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摸到暗劲的门槛。” 说完话,两人走到院子边的石凳上坐下,各自取出一个水囊咕噜噜喝水。 杨景喝了两口,将水囊收起来,抹了抹嘴看向刘茂林,开口道:“四师兄,你听说过‘大运帮’吗?” 刘茂林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沉吟道:“大运帮?好像有点印象,是西城这边的帮派吧?” 杨景连忙点了点头。 鱼河县县城分为内城和外城。 外城又根据方位的不同划分为南城、西城、北城、东城。 无论是孙氏武馆在的承平坊亦或者是杨景所住的大通坊都属于西城的范围,大运帮也活跃在西城这边,不然杨景也不会轻易接触到。 刘茂林想了想,继续道:“我家医馆和城里不少势力都有往来,偶尔听账房先生提过一嘴,这个大运帮在城里不算什么大帮派,只是个寻常帮派。”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回忆着什么,又补充道:“我隐约记得他们帮主应该是个明劲武者,叫什么.好像是姓徐?具体实力战绩不清楚,反正没听说过能摸到暗劲门槛,对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刘茂林抬头,皱了皱眉,看向杨景。 鱼河县帮派林立,如果没有必要,最好还是不要和这些黑色势力打交道。 (本章完) 第26章 夜行 第26章 夜行 杨景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昨天遇到两个自称大运帮的人,有点好奇。” 他没细说借高利贷的事。 刘茂林却皱起眉头道:“他们找你麻烦了?要不要我让人去查查?我家医馆在城里人脉还算广,想打听个帮派的底细不难。” “真没事,师兄别担心。”杨景连忙摆手,“就是想多了解些情况,心里有个数。要是方便的话,麻烦师兄帮我问问他们的实力、主要做些什么营生,还有那个帮主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在听刘茂林说了一些大运帮的消息后,他心里确实松了许多。 既然这个大运帮帮主只是明劲,那便有了应对的余地。 但谨慎起见,还是得摸透对方的底细,免得阴沟里翻船。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刘茂林爽快应下,“我下午回去就让人去查,明儿一早给你回话。” 他看着杨景,语气认真,“要是真遇到麻烦,千万别瞒着,咱们师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嗯,多谢师兄。”杨景心里一暖,郑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 自那日之后,大运帮没有再来找杨景的麻烦,但同时也没有传达出要和杨景和解的意思。 杨景心里一直提防着。 大运帮就像隐藏在黑暗里的一条毒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狠狠咬他一口。 所以对于大运帮,杨景也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他一直在托着四师兄刘茂林借助刘家医馆的渠道打听着大运帮的情况。 只是大运帮一直忙着和其它帮派争抢地盘、利益,像是把杨景的事情遗忘了一般。 除了托刘师兄帮忙盯着大运帮,杨景几乎每隔两三日也会悄悄去大运帮的总部所在瞧一瞧,尤其是那位明劲巅峰的大运帮帮主徐泰,杨景所关注的重点几乎都在他的身上。 大运帮现在虽然没有针对他,但那是因为和其它帮派争抢地盘、利益牵扯了太多精力,以及对他的实力有所顾忌。 等大运帮和其它帮派的争端结束,恐怕就是对付他的时候了。 对于大运帮,杨景未雨绸缪,先提前将各种情况打探清楚,到了关键时刻,这些情报都能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转眼间,便是一个月过去了。 承平坊,孙氏武馆。 前院里,杨景正沉腰扎马,一拳拳打在木桩上,拳风里带着日渐浑厚的明劲。 忽然,远处院子中央位置,传来一阵骚动,像是炸开了锅,紧接着耳边响起众多弟子的议论声。 “是林越师兄!” “天呐!真的假的?他这么快就突破暗劲了?” “这还有假?馆主亲自说的!” “据说林越师兄在半个月前就到了明劲巅峰,为了增加叩关成功的几率,一直等到今天才正式叩关,一举功成!” “妈呀,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他入门还不到半年吧?”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在武馆里练了半年,到现在连突破明劲都希望渺茫,林越师兄都已经突破暗劲了,这速度也太吓人了!” 杨景收拳望去,只见林越站在前院中央的位置,面容英挺,器宇不凡,此刻正有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 “根骨上等就是不一样啊,咱们连明劲的门槛都还没摸到,人家都突破暗劲了。” “唉,我去年这个时候突破的明劲,已经一年了,之前尝试了一次叩关,却失败伤了元气,再过两个月差不多能养好元气,到时候开始第二次叩关,如果再失败,我就回家了,不能总留在武馆里坐吃山空,真羡慕林师弟这般上等根骨的天才啊!” “听说馆主特意给了林越一枚‘淬体丹’,林越之所以能这么快突破暗劲,应该和那枚淬体丹也有不小的干系。” “啧啧,人家不仅是天赋好,资源还多,真是比不了。” 议论声里满是艳羡、嫉妒。 杨景望着那道被众人簇拥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拳面。 他没有羡慕,只觉得掌心的老茧又厚了些。 正如其他武馆弟子所言,林越的路是天赋铺就的,而他的路,得靠自己一拳一拳砸出来。 这时,刘茂林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道:“林师弟天赋之高,在武馆一众核心弟子中都是最高的,自然最得师父看重,如今突破暗劲,本在预料之中。” 说着,刘茂林的目光落在杨景身上,“你别被他影响,你们根骨不同,进度有差距都是正常的,而且你的进度也很稳了,未必没有希望成就暗劲。” 刘茂林给杨景加油打气,担心他被林越这个天才的表现影响了心态。 杨景闻言,擦了擦汗,笑了笑道:“我知道,每个人的节奏不一样。” 刘茂林听了,觉得杨景心态稳的同时,也有些诧异。 他和杨景之间关系比较亲近,自然知道杨景对暗劲也是有执着追求的,不然也不会每天最早来、最晚归的勤修苦练。 只是没想到的是,杨景的心志居然这么坚定。 林越半年内连破两关,成就暗劲。 不要说武馆里的那些普通弟子,就算是他,都不由得被震慑了心神。 而杨景竟然一如往昔,仿佛丝毫没有将林越这个比他还要晚入门的弟子突破暗劲之事放在心里。 和刘茂林说完,杨景便继续练起了《崩山拳》。 随着心念一动,面板便浮现在了眼前—— 【崩山拳小成(355/500)】 有着充足肉食的供应,其中还有一部分猛兽肉,让杨景的《崩山拳》的修炼速度一直以较快速度提升。 虽然还远不能和林越这种根骨上等的天才比,但比其他明劲弟子的修炼速度,却是丝毫不慢,甚至比之一些营养供应不足的弟子,速度还要更快一些。 不过对杨景来说,他最大的优势从来都不是修炼速度的快慢,而是武学没有瓶颈! 只要前方还有路,那就能一直走下去! “按照这个修炼速度,再过两个月,应该就能够突破暗劲了,到时候在武馆里也属于核心弟子的范畴了,即便放眼整个鱼河县,暗劲武者都是难得的一方高手。” 杨景心中期待,练起拳来更有动力。 若是能突破暗劲,他的挂职收入、待遇还能大大提升,在武馆里也定然能够更受师父重视,乃至杨家也能彻底从底层庄稼户子中拔擢出来。 三天后的午后,承平坊。 刘茂林在武馆前院找到杨景时,他刚练完一套拳,正用布巾擦着汗。 “师弟,有个消息。”刘茂林递过水壶,“城里的义气帮和大运帮火并了一场,听说大运帮吃了大亏,被打残了不少人,帮主徐泰也受了伤,现在不知道藏在哪里。” 杨景接过水壶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光,随即平静地应道:“哦?还有这事?” “可不是嘛,”刘茂林随口道,“两帮本来就因为地盘的事不对付,这次不知怎么就闹大了。义气帮新来了个硬茬,听说是个两次叩关暗劲失败的明劲巅峰,加上原来义气帮的帮主联手,大运帮肯定扛不住。” 杨景点点头,没再多问,只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师兄。” 刘茂林见杨景神色如常,也没多想,又聊了几句武馆的事便脱了上衣,也在院子里练起了拳。 待刘茂林离开,杨景脸上的平静才渐渐褪去。 他望着院墙的方向,手指轻轻敲击着石凳。 大运帮遭此重创,正是他了却那桩麻烦的最好时机。 一直拖着,始终是个隐患。 与其等着对方缓过劲来反扑,不如主动上门,一次性解决干净。 他握紧拳头,明劲在掌心微微涌动。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掠过武馆的飞檐,杨景收拳站定,周身的热气还未散去。 刘茂林刚练完拳,见他收拾东西要走,有些诧异:“今儿怎么回这么早?往常这个点你还在练呢。” 杨景笑了笑,把汗巾搭在肩上:“有点私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他没多解释,脚步轻快地出了武馆,径直往大通坊的住处赶。 来到院子,走进自己的房间,他先在房间角落的砂锅前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后,瓦罐里炖着的熊肉早已咕嘟冒泡,浓郁的肉香漫了满院。 这是今早从刘家医馆取来的新鲜货,肉质紧实,泛着健康的暗红色。 盛出一大碗,连汤带肉吃下去,丹田处很快升起一股熟悉的暖流,顺着经脉缓缓游走,将练拳积攒的疲惫涤荡一空。 他摸了摸肚子,感觉浑身充满了劲,明劲在体内流转得格外顺畅。 回到卧房,他从床底拖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箱,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套黑色夜行衣,还有一块遮住大半张脸的青布面罩,一侧放着一柄黑色短刀。 他三两下换上夜行衣,布料贴身利落,不影响动作。 然后拿起面罩系好,只露出一双清亮却透着冷意的眼睛。 最后拿出箱子里的短刀,挎在腰间。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几颗疏星在云层里忽明忽暗。 杨景吹熄油灯,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 夜色如墨,杨景的身影在鱼河县外城巷道间穿梭,黑衣与暗影相融,只余下脚下轻快的风声。 广安坊在外城西侧,和大通坊、承平坊都属于西城。 不过相比较承平坊,广安坊要更加混乱一些,起码有三家帮派的总部落在广安坊。 此刻的广安坊更是透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死寂。 远远望见大运帮那座熟悉的院落,杨景悄然隐在街角的老槐树后。 只见院门外的两尊石狮子被劈得缺了角,朱漆大门早已烂成碎片,散落在地上的兵器还沾着暗红的痕迹,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往日里总守在门口的几个帮众不见踪影,院墙内侧也听不到半点人声,整座院子像座被遗弃的空宅,院门外即便有人经过,也是脚步匆匆,显然不愿和大运帮有什么接触。 杨景眉头微蹙,按捺住上前查看的念头,依旧伏在暗处。 越是这般死寂,越可能藏着不寻常。 他紧了紧腰间的短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院墙的每一处角落,耐心等待着时机。 夜风吹过广安坊的街巷,卷起地上的碎木屑。 杨景藏在巷角的阴影里,目光紧锁着大运帮那座破败的院落。 不多时,巷口晃悠悠走来两个醉汉,看穿着是大运帮的帮众,胳膊上还缠着带血的布条。 两人踉跄着推搡着入院,嘴里骂骂咧咧,似乎在抱怨着什么,没一会儿,院里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像是在收拾东西。 又过了片刻,三个穿着短打的汉子鬼鬼祟祟地溜到院门口,探头探脑看了半天,见院里没什么动静,便猫着腰钻了进去。 刚进去没盏茶功夫,院里就响起争执声,夹杂着拳脚相加的闷响,想来是这伙人与留守的大运帮众撞上了。 杨景始终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刀。 这院子看似空虚,实则藏着不少猫腻。 有残部收拾残局,有外人趁火打劫,谁也说不准暗处是否还藏着其他眼线。 突然,巷子口的阴影里,一个汉子大步走来。 这汉子身材壮实,腰间挎着柄环首刀,刀鞘磕碰着大腿,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眼神阴鸷,正是大运帮的头目之一,人称“刀疤李”。 这一个多月,不说刘茂林借助刘家医馆打探到得消息,便是杨景自己几乎都是每日晚上到大运帮潜伏蹲点,对大运帮的情况都可以说了如指掌了。 对于刀疤李这个手下不知犯了多少条人命的大运帮头目,杨景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杨景缩在墙角,看着刀疤李熟门熟路地推开虚掩的院门。 没片刻功夫,刀疤李就从院里出来了,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沉甸甸的,走动时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像是金银器物在响。 他脚步匆匆,不时四处张望,脸上带着一抹急色。 杨景见状,却是眼前一亮。 (本章完) 第27章 暗杀 第27章 暗杀 杨景眼神一凛,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尽量避开碎石,距离始终保持在三丈开外。 刀疤李心思全在麻袋上,没察觉身后多了个尾巴。 巷子里风大,吹起杨景的衣角,他按住腰间的短刀,目光紧紧锁着前面那道蛮横的背影。 这麻袋里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大运帮积攒的银钱宝物。 如今大运帮被义气帮打的元气大伤,连总部都没守住。 当时形势紧张,仓促之下,大运帮估计没来得及将这些银钱宝物运走。 现在局势平稳下来,大运帮帮主有可能安排心腹前来取走这些银钱宝物。 不过杨景现在还不能确定刀疤李是大运帮帮主徐泰派来的,还是看大运帮这棵大树要倒,自己起了私心,借着帮主亲信心腹之便,将徐泰藏起来的银钱宝物偷偷取走,溜之大吉。 杨景没有急着动手,而悄悄跟在刀疤李后面。 从广安坊出来,一路往北。 刀疤李行踪隐秘,东绕西绕,就算有人跟踪,定然也早被他甩开了,可杨景除外。 这一个多月来。 他可不是什么都没干。 相反,他做了很多。 刘家医馆虽然也帮忙盯着大运帮,但终究只是顺手帮他,不可能像自家的事情那么上心。 真正关键的,还是杨景几乎每晚都潜伏在大运帮周围的盯梢。 尤其是对于大运帮帮主徐泰,杨景盯得最紧。 徐泰只要从大运帮总部出来,杨景都会在暗中尾随。 短短一个多月,杨景尾随了徐泰起码上百次,对徐泰常去或者去的少的地方都有了解。 “刀疤李走的是这个方向,广安坊以北是丰乐坊和兴化坊。” “我之前尾随徐泰,往这边来过不少次,去的是三个地方。” “丰乐坊有两处,兴化坊有一处。” “丰乐坊的那两处地方,徐泰倒是去过多次,唯有兴化坊的那个偏僻院子,他只悄悄去过一次。” “刀疤李如果是想要叛走,拿了大运帮的银钱宝物以后,最好的方式是一路往西,用最快的速度出城,只要出了城,徐泰拿他也没什么办法了,那些银钱宝物也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现在刀疤李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一路往北,看来是受徐泰指派,特意去大运帮取了东西送回来。” 想到这里,杨景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只要跟着刀疤李,应该就能找到徐泰,但杨景不打算一直跟着刀疤李走下去了。 “再看看,他要去哪。” 黑夜中,街上行人寥寥,月光被云层遮了大半,街巷里只余下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 刀疤李扛着麻袋,专挑偏僻的窄巷走。 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他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向四周瞥一眼,看到一路无人后,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从广安坊到这里,已经穿过了两个坊区。 他一路走的谨慎小心,就算有人发现他,现在也该被他甩开了。 再次检查没有人跟踪后,刀疤李不再磨蹭,当即大步往前赶去。 刀疤李走后,一道黑色身影贴着墙根走了过来,若不走到他跟前,很难发现这竟然有一个人。 杨景看着刀疤李的背影,双眼微眯。 “再往前,就出丰乐坊了。” “这么说来,丰乐坊的那两处地方就被排除了。” “徐泰.很大可能就躲在兴化坊的那处偏僻院子里。” 杨景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他回忆之前跟踪徐泰,来过一次兴化坊的那处偏僻院落。 那一次徐泰只是带着刀疤李在内的两个心腹手下悄悄过来,在院落里也没有久留,便迅速离开了。 现在想来,那处偏僻院子很有可能就是徐泰留给自己的一处暗巢。 狡兔尚有三窟,更遑论徐泰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了。 “该动手了!” “无论那徐泰是不是藏在兴化坊,大运帮的这些财宝我可是一定要拿到!” 想到刀疤李背着的那个时不时发出银锭碰撞声的麻袋,杨景心头便是一阵火热,当即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脚下步子迅速加快。 丰乐坊和兴化坊交叉区域,一处偏僻窄巷。 巷子深处黑得像泼了墨,只有两侧高墙挤压出的风,带着潮湿的土腥味。 刀疤李一路行来,专走各种犄角旮旯的小道,自觉没人能跟踪自己,不由得松懈下来,脑海里还想着白日里和义气帮拼杀时的情形。 接着他拐过一个弯,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刚要骂骂咧咧低下头看,后颈突然猛的一凉。 那是种淬了冰的触感,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他下意识想回头,想拔刀,可脖颈处的剧痛已经炸开,像有把烧红的铁钳撕开了血管。 喉咙里涌上腥甜,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嗬嗬”的漏气声。 眼角的余光里,一道黑影贴着墙根站着,手里的短刀还在滴着什么,在绝对的黑暗中泛着微不可察的冷光。 “是谁?” 困惑、惊愕像冰水浇透了他,脑海中浮现出复杂念头,紧随其后的是铺天盖地的恐惧。 他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察觉? 无数念头在脑子里乱撞,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双腿一软,重重向前扑倒。 “咚!” 刀疤李肩上的麻袋滑落。 里面的金银器物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沉闷又刺耳的乱响,在这死寂的暗巷里格外突兀。 刀疤李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石板,脖颈处的血流得更快了,温热的液体很快浸湿了衣领。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顺着伤口往外淌,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恐惧。 杨景站在原地,短刀上的血珠顺着刀刃滑落,滴在地上没了声息。 他没再看地上刀疤李的尸体。 刀疤李虽然体格壮硕,但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远远无法和入劲武者相比。 明劲武者对上普通人本来就是碾压,加上杨景这出其不意的偷袭,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抹去刀上的血迹,将短刀收回鞘中,然后蹲下身子,在刀疤李身上摸了摸,倒还真有收获,竟翻出六七两的碎银子。 接着杨景将六七两碎银子往怀里一揣,然后拎起麻袋,身影一闪,隐入了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从那处深巷中离开,杨景来不及打开麻袋查看,路过一处堆满烂菜叶和破布的垃圾堆时,他停下脚步,将麻袋塞进最深处,又用几捆枯枝败叶仔细盖好,确认看不出异样,才转身往兴化坊而去。 兴化坊位于西城边缘,不少地方都是废弃的旧宅。 杨景之前曾尾随着徐泰来过一次,循着记忆,很快找到了那处偏僻院落。 杨景摸到院落外,借着墙缝往里望。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棵老槐树下坐着个精瘦汉子,手里把玩着一把短斧,夜色太黑,又无星月光照,杨景看不清那人长相,但从人形轮廓和那把短斧上,杨景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大运帮帮主徐泰的另一名心腹,外号‘瘦猴’的张奎。 瘦猴张奎时不时往正屋里瞟一眼,眉头紧锁,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正屋的窗纸透着昏黄的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想来便是重伤在身的徐泰。 杨景伏墙根,屏气凝神。 院里只有两人,倒是比预想中的情况要好。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眼神在昏暗中泛起冷光。 可以想象,在和义气帮两名明劲巅峰的高手拼杀后,徐泰肯定受了不轻的伤,然后藏身在这处偏僻地方。 甚至身边都没有敢多带其他帮众,只带了两名心腹。 杨景目光透过墙缝在院子里游走,寻找着合适的动手机会。 在看到刀疤李背着的麻袋后,杨景猜测里面定然是大运帮积攒的财物,心里顿时就有了想法。 对他来说,那一麻袋财物的重要性并不在杀掉徐泰这个隐患之下。 对现在的杨景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提升他自身的实力了,只要能够突破到暗劲,徐泰之流就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财。 若是有充足的银钱供他食补甚至药补,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明劲巅峰,随时都可能借助面板突破到暗劲。 杨景原本打算就是即便这次没能找到徐泰,但抢走了大运帮积攒的财物,足够支持他修炼很长一段时间了。 有了这些财物,他的修炼速度定然能再提升一截。 等到大运帮回过气,徐泰疗好伤势后,杨景说不定都已经突破到暗劲了。 不过这些终究都是他自己的想法、猜测,徐泰一日不除,心里终究是个刺。 眼下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之前的猜测竟然对了,徐泰居然真的藏身在这里。 而且更重要的是徐泰被义气帮的两名明劲巅峰高手重伤,估计如今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绝佳时机。 就在杨景寻找最佳动手机会时,院中的瘦猴张奎却是坐不住了,站起身在院中来回踱了几步,然后便转身向正屋走去。 正屋的们虚掩着,昏黄的油灯从门缝里漏出一线光,也让杨景看清了瘦猴张奎此刻的模样,头上包了一块白布,耳朵处似乎被鲜血渗透,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伤。 “看来大运帮这次被义气帮打的挺惨啊。”杨景心中暗道。 与此同时,他也在紧紧盯着院子里正屋的方向。 瘦猴张奎推开正屋的房门,接着油灯的昏黄光线,杨景能看到地上散落的药渣,至于两人交谈的内容,却是因为两人刻意压低的声音而听不真切。 院中。 瘦猴张奎推门而入,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草药味扑面而来。 大运帮帮主徐泰赤着上身坐在床沿上,宽阔的脊背塌陷了一块,显然是骨裂之类的伤势。 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白布绷带,从肩头一直绕到腰腹,好几处绷带已被血渗透,暗褐色的污渍晕染开来,像极了干涸的泥沼。 “帮主。” 瘦猴张奎进来后,便躬身行了一礼。 徐泰睁开眼睛,看向这名心腹,沉声道:“刀疤李还没有回来吗?” 瘦猴张奎摇了摇头,“帮主,总部那边可能有义气帮的人盯着,刀疤李会不会被义气帮的人发现?” “咳咳.” 徐泰想要张口说话像,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猛地弯下腰,胸口的绷带瞬间又洇开一片新的红。 咳嗽停了,他喘着粗气靠在床柱上。 “帮主。”瘦猴张奎见状,连忙走上前来。 “无碍。” 徐泰摆了摆手,阻止了瘦猴张奎的搀扶。 现在大运帮几乎被义气帮打散了,整个帮派都处在风雨飘摇的状态中,许多帮众都生出了脱离大运帮的念头。 瘦猴张奎虽然是他的心腹,但这种关键时候,徐泰还是不愿在心腹手下面前表现出虚弱。 “都是些皮外伤,修养个月余就能痊愈。”徐泰淡淡道,目光落在瘦猴张奎身上,“可惜你也受了伤,不然让你去总部比刀疤李更合适。” 相比行事有些鲁莽的刀疤李,瘦猴张奎更为敏捷,心思也更为细腻,去总部成功取回财物的希望更大。 只可惜瘦猴张奎也在和义气帮的火拼中受了伤,连耳朵都被削掉了一只,还受了内伤,不适合去总部取东西。 “帮主,要不我去总部看看?”瘦猴张奎道。 徐泰眉头一皱,略微沉吟,摇头道:“广安坊就不要去了,你身上现在还有伤,若是遇到义气帮的人,应付不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可以去丰乐坊接应,若是能接上刀疤李就尽快回来,若是没等到刀疤李也尽快回来。” “是,帮主。”瘦猴张奎听了,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注意隐藏行踪。”徐泰又叮嘱一句道。 瘦猴张奎听了心中一暖,点头道:“我明白,帮主。” 等到瘦猴张奎关上房门离去,徐泰脸色猛地涨红,旋即一口猩红浓血喷出,刚才在心腹属下面前,他一直可以压制,此刻这口淤血吐出,整个人才好了许多,呼吸都顺畅多了。 (本章完) 第28章 开盲盒 第28章 开盲盒 院墙外。 杨景透过墙缝看着院内的情形。 瘦猴张奎从正屋出来后,便拿起石桌上的短斧,离开了院子,顺着街巷往南去了。 “嗯?他走了?” 杨景一愣,皱了皱眉,有些讶异。 他一直寻找着动手的机会,本意是趁他病要他命,索性将受伤的徐泰和张奎两人一起杀了,没想到张奎居然离开了。 不过张奎走了也就走了,离开也好,让他能集中精力对付徐泰。 张奎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杨景真正要对付的是大运帮帮主徐泰。 虽然徐泰现在受了伤,但毕竟是明劲巅峰的高手,想要对付他,杨景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张奎离开后,杨景察觉到机会来了,不过他没有立刻行动。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一丝风都没有,院子里的老槐树静立如鬼影。 瘦猴张奎离开后,杨景在墙外又等了半炷香,确认再无动静,才轻轻一跃,借着墙根的阴影一蹿,悄无声息的翻进了院子。 脚刚落地,他便如狸猫般弓起身子,耳朵贴在冰冷的砖墙上,听着院里的动静。 只有正屋油灯偶尔爆出的灯花声和咳嗽声,再无其他声响。 他放轻脚步,贴着墙根绕到正屋窗前,手指蘸了点唾沫,轻轻在窗纸的破洞上捅了捅,将洞眼扩得稍大些。 借着昏黄的灯光往里瞧,徐泰正靠在床柱上闭目养神,胸口的绷带又渗出大片暗红,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 杨景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看来刘师兄的消息没错,徐泰这老贼确实伤得不轻。 他退后两步,凝神听了听院外的动静,确认无人靠近,旋即猛地抬脚踹向房门。 “哐当”一声。 木门的插销崩断,门板应声而开,带着一股劲风撞在墙上。 “谁?!” 徐泰猛地睁眼,眼里闪过一丝惊惶,但多年的厮杀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想往床底躲。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杨景手中飞出,正是他来时所挎的那把短刀,带着破空声直刺床板! 徐泰反应不慢,忍痛猛地侧身,短刀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噗嗤”一声深深钉入床板,刀柄还在嗡嗡作响。 但他躲闪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终究慢了半拍,腰侧被刀风扫过的地方,绷带瞬间裂开,鲜血汩汩涌出。 徐泰疼的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湿透了额头,刚想去摸床头的刀,杨景已如猛虎般扑了上来。 “你是谁?!义气帮难道还有第三位明劲高手?” 徐泰看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还带着青布面罩的杨景,脸色青白交加,猜测着杨景的身份。 他挣扎着想起身,可刚站直就一阵天旋地转,只能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杨景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沉腰拧胯,崩山拳的‘裂石’式直取他胸口。 明劲催动下,拳风带着刚猛的力道,徐泰仓促间抬臂格挡。 “砰”的一声闷响,他只觉手臂发麻,仿佛撞上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整个人被震得再次撞在墙上,喉头涌上一抹腥甜。 “崩山拳?你是.你是杨——” 徐泰脸色瞬间变了。 这一刻,他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可是猜到对方身份后,他又破天荒的感觉荒诞、离谱。 孙氏武馆和大运帮都在西城区域,对于在西城颇有名气的孙氏武馆,徐泰作为大运帮帮主自然多有了解,甚至还有一些朋友本身便是孙氏武馆的弟子。 所以徐泰对孙氏武馆所教授的《崩山拳》也有一些了解。 在杨景使出崩山拳后,徐泰就立刻认了出来。 而他和孙氏武馆的明劲弟子几乎没有什么矛盾冲突,若说有矛盾,也就是那个杨景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抽出手对付杨景啊,起码现在来看,不过是十几两银子的事情罢了,他竟然为了十几两银子来杀自己???! 看着丝毫不搭话,眼中迸发冷冰杀意的黑衣人,徐泰心头难以遏制的涌现出一抹悔意。 手下调查了杨景的消息后,他原以为杨景不过是个只会闷头练拳的傻小子,即便突破明劲也算不得什么。 早知道这家伙是个心狠手辣、夺命无情的狠人,不要说十六两银子,就是一百两银子他也不要了,直接和对方缓和关系。 他这种在底层厮杀的帮派之人,其实最关注的是敌人的性格,换句话说就是欺负老实人,和不老实的人尽量不交恶,若是无法避免的交恶,则必须尽快将其解决,一击必杀。 可对于杨景,他们判断错了。 杨景不仅不是性格沉闷的老实人,反而是个心狠手辣、做事果决的狠人。 “兄弟,别动手,我有钱,我给你钱,黄金、银子、宝药——” 徐泰又惊又惧,他全盛时期自然不怕杨景,可如今重伤在身,连三成力气都使不出。 他想求饶,想要用金钱财物打动杨景。 可没等他的话说完,杨景的拳头已经再次袭来,他一言不发,只是出拳势头更猛更凶! 杨景知道徐泰是明劲巅峰,哪怕一身实力只剩十之二三,也不能大意。 徐泰脸色难看,猛地蜷起双腿,用脚狠狠蹬向杨景的小腹,想要逼退对方。 杨景不闪不避,左手如铁钳般扣住他的脚踝,右手成拳。 砰地一声,拳头砸在徐泰膝盖外侧。 “咔嚓”一声轻响,徐泰惨叫出声,膝盖以诡异的角度歪着。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完了,却仍不甘心,另一只手抓住杨景的手腕,想借力翻身。 杨景眼神一冷,拳锋变向,顺着他的胳膊滑下,重重落在他胸口的旧伤处! “噗——” 徐泰猛地喷出一口血,绷带彻底被染红,整个人像滩烂泥般瘫在床下。 他看着杨景步步逼近,眼里浮现出难以遏制的恐惧之色,“你你不能杀我.我认识你们武馆.” 杨景没说话,只将明劲凝聚于拳。 他想起师父孙庸和四师兄刘茂林之前都曾讲过的‘劲透肌理’,此刻每一拳落下,都精准地砸在徐泰的伤处——肩窝、肋下、小腹. 拳头带着开山裂石的刚猛,却又收放有度,不让对方瞬间毙命,只让剧痛一层层迭加。 徐泰的反抗越来越弱,从挥拳格挡到只能用手臂护住头,最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嗬嗬的喘息。 油灯的火苗在拳风里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一个挺拔如松,一个蜷缩如狗。 最后一拳,杨景凝聚全身明劲,狠狠砸在徐泰的胸口。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徐泰的身体像被重击的麻袋般弹了一下,随即彻底不动了,眼睛圆睁着,还残留着最后的惊愕与不甘。 杨景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从他刚才踹门进来,到将徐泰击杀,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罢了。 任凭徐泰口灿莲花,用各种方式想要打动杨景,但杨景都不为所动。 自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到将徐泰杀死。 徐泰虽然之前就受了重伤,但毕竟是位经验丰富的明劲高手,搏杀过程中,杨景丝毫不敢大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杀死徐泰不罢休。 短短几个呼吸的拼命搏杀,杨景身上也不由得出了一层细汗。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算上之前的冯雷、刀疤李,徐泰是死在他手里的第三个人。 随着杀的人多了,杨景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转变,已经没有了最初的不适。 况且徐泰、刀疤李这种人该杀,比冯雷更该死。 要知道,大运帮做的一直是丧尽天良的生意,放高利贷还是其中好一些的,那些采生折割之类的生意更是够这些畜生死个十次八次了。 很快,杨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定了定神,然后弯腰在徐泰身上摸索。 手指探进徐泰尸体的衣襟内侧,出乎杨景意料的是没有摸到银两,反而是触到了一本封皮粗糙的册子。 杨景收回手,将册子抽出来一看,封面上用浓墨写着三个字——《惊涛腿》。 “这竟然是一门武学?” 杨景一愣,旋即心中升起一抹浓浓的惊喜。 他现在已经不是刚刚穿越过来时的菜鸟小白了,随着不断练武,他对武学的了解也更多了。 杨景可是清楚知道,一门武学可是极为珍稀的。 就像孙氏武馆,之所以能有今日,在整个鱼河县都有不小的名气,靠的便是《崩山拳》。 当然,《崩山拳》的全本只在孙庸一人手里掌握着,也只有孙庸将其练到了化劲强者层次,可以说,在鱼河县,孙庸就代表着《崩山拳》。 提起《崩山拳》就想起孙庸,提起孙庸就想起《崩山拳》。 杨景简单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册子,纸页泛黄,边角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杨景虽然不知道这本《惊涛腿》是什么层次的武学,但能被徐泰贴身收藏,估计不是什么哄骗人的假货。 刚刚杀人,情形紧张,杨景来不及翻看,将小册子对折两下塞进自己怀里,紧贴着胸口藏好。 随后他在屋里快速扫视,摸查了一番,桌案上只有散落的伤药和空碗,床底堆着几个空木箱,墙角的柜子里也只有几件旧衣服。 杨景摇了摇头,看来这屋里没有什么其它值钱的东西了。 当即不再耽搁,杨景俯身抓住徐泰尸体的胳膊,将他扔到床板上。 尸体沉重,但杨景如今已经是入劲武者,气力远超常人,搬运尸体倒难不住他。 杨景接着又顺手将徐泰的尸体摆好姿势,让其看起来像是重伤昏迷时被火困住烧死。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到八仙桌前,拿起油灯,走到床边,将灯芯凑向床幔。 干燥的布料遇火即燃,“呼”的一声,火苗迅速窜起,舔舐着床板和被褥。 杨景立刻后退,转身冲出房门。 他不敢停留,翻墙而出,身影瞬间融入巷口的黑暗。 跑出数十丈远,他回头望去,那座偏僻的院落已经燃起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已经有不少人影朝着火光聚集,呼喊声、水桶碰撞声此起彼伏,显然是周围的住户赶来救火。 看着熊熊大火,杨景心里清楚,徐泰的尸体很快就会被烈火吞噬,烧成面目全非的焦炭。 拳头上的伤痕、骨骼的碎裂、身上的痕迹,都会在高温中化为乌有,谁也看不出他是死于崩山拳下。 杨景不再回头,加快脚步穿行在巷道中,怀里的《惊涛腿》随着步伐轻轻起伏。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亮,喧嚣声也越来越大,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大运帮和他之间的因果,也随着大运帮帮主徐泰的身殒有了一个了断。 杨景借着夜色掩护,绕回丰乐坊的那处垃圾堆。 拨开覆盖的枯枝败叶和其它垃圾,之前那个刀疤李从大运帮总部取出来地麻袋还在,里面传出的碰撞声让杨景悬着的心落了地。 他当即拎起麻袋,入手的重量不轻,杨景对里面的东西也不由得多了一抹浓浓的期待。 接下来,杨景找回麻袋,便立刻往大通坊赶去。 一路上,他走的越发小心,专挑屋檐巷尾的阴影走,遇到巡夜的更夫或者醉汉便缩在角落暂避。 走到一个窄巷深处,杨景见四下无人,便迅速躲进阴影里,将夜行衣和面罩都脱了下来,连同沾了血的短刀,一股脑都塞进了麻袋里。 处理妥当,他拎着麻袋继续往大通坊走。 此时已近三更,大通坊内一片死寂,几乎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几个院门前还亮着灯笼,不过看样子也很快要熄灭了。 兴化坊的火光和喧嚣距离这里太远,此刻的大通坊里只有沉睡的寂静。 杨景来到租住的院落外,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脚步放得极轻。 院中其它租户们的房间都已熄灯,杨景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反手将门闩扣好。 直到这时,他才松了口气,靠在门板上,听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 “今晚有点刺激啊。” 杨景长出了一口气,目光落到放在地上的麻袋上面,双眼炯炯有神,闪过一丝紧张和期待,“能不能尽快突破到暗劲,就看这次的开盲盒了。” (本章完) 第29章 赚大了 第29章 赚大了 杨景吹亮油灯,昏黄的光瞬间填满小屋。 他将麻袋拖到桌旁,解开系绳,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最上面是几块沉甸甸的金锭,拿在手里冰凉压手,借着灯光能看到表面细密的纹路,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 按照大齐王朝的货币体系,一两黄金可兑十两白银,这二十两金锭就是两百两银子了。 金锭下面压着银元宝,个个鼓胀饱满,三个五十两的大元宝码的整齐,旁边还散落着五个二十两的银锭,加起来足有二百五十两银子。 “乖乖,这可就是四百五十两白银啊。” 这一刻,杨景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的跳动,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惊喜涌入他的胸腔,整个人都被震得有些恍惚,甚至恍如梦中。 他之前有过猜测,这麻袋里装的是大运帮多年积攒下的财物,但还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毕竟大运帮也只是一个普通帮派罢了。 要知道,以如今的市场行情,十两银子差不多可以买上两亩田地了。 这四百五十两银子在洼子乡能够轻轻松松添置九十亩田地。 杨家几代人的努力,最巅峰时也不过才二三十亩田地罢了。 若是把这笔钱拿给祖父他们看,怕是能将他们吓晕过去。 有了这笔钱,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为银钱范畴了,有了银钱方面的充足供应,他的武学进境定然能够突飞猛进! “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啊,老老实实挂职,每个月才十两银子,一朝杀人夺宝,抵得上我几年挂职所得了。” 杨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和惊喜。 接着他把金银挪到一边,手指触到一个冰凉的木盒。 杨景将木盒取出,打开盒盖,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看到里面的东西,杨景瞳孔瞬间猛地一缩。 木盒之中,竟然躺着一株人参,须根完整,主根粗壮,表面的环纹密集清晰,看那纹路年份,至少有五十年以上。 杨景在刘家医馆待过,知道这样的老参有多金贵,少说也值二百两银子。 “妈的,这大运帮不简单啊,以前肯定发过横财!”杨景心中想道。 油灯的光落在这些财物上,映得满屋生辉。 他望着桌上的金银和人参,眉头彻底舒展开。 “想要生活过得好,还得靠胆子大!” “这株老参不简单,起码五十年以上的年份,药效定然极好,徐泰当时说到的宝药应该就是它了,不过杀了你,这宝药一样是我的。” “练武越往后越难,这株老参可以等我突破暗劲之后再服用,助我最快达到暗劲巅峰,突破传说中的化劲。” “目前来说,充足的猛兽肉供应已经能够令我的修炼速度提升一大截了。” 杨景看着这些金银和人参,心里暗暗想着。 人果然还是得有钱,此刻杨景整个人都是通体舒泰,对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期待。 杨景接着拿起人参端详了一阵,然后小心地将人参放回木盒,连同金银一起重新装进麻袋,又将麻袋塞到床底最深处,用几块木板挡住。 做完这一切,才吹熄油灯,躺到床上。 “过两日得回家一趟,这么多金银放在我这里,虽然房间都有门锁,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到时候把部分金银带回家藏起来” 杨景躺在床上,脑海中思绪迅速流转着。 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但杨景心里却亮堂的很。 解决了大运帮的隐患,又得了这笔横财,他接下来的武道之路,一下子宽敞了许多。 翌日,一早。 西城的茶馆酒肆就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大运帮帮主徐泰昨晚被烧死了。” “好像是烧死在兴化坊的一个院子里了,真是世事无常,以前多威风的人,竟然被火烧死了。” “我今早从那路过还见着焦黑的房梁呢,说是火从半夜烧到天亮,尸首都烧得认不出来了。” “哪是什么失火?我听巡夜的兵丁说,八成是义气帮干的,前几天两帮可是一直火并呢,,打的不可开交。” “未必未必,大运帮干的那些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徐泰的仇家可多了去了,说不定是哪个被他坑过的高手下的手.” 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在街巷里飞传。 杨景混在西市的人流中,听着这些议论,脸上波澜不惊。 他走到一个挂着虎皮的猎户摊前,指着案上的鲜肉道:“两斤虎肉,要带筋的。” 猎户麻利地称好肉,用草绳捆了,笑道:“客官好眼光,这可是今早我和几个弟兄刚打的山君,一两半银子。” 虎肉自然也属于猛兽肉,甚至因为虎乃百兽之王,价格比熊肉还要更贵一些,两斤虎肉便要了一两半银子。 杨景如今财大气粗,出手也阔绰,付了钱,拎着虎肉直接回了大通坊。 砂锅架在小炉上,虎肉切得大块,配上姜片葱段慢炖,不多时就飘出浓郁的肉香。 他盛出一大碗,连肉带汤吃下,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很快化作一股比熊肉更炽烈的暖流,在四肢百骸间游走,筋骨都似被泡在温水里,舒坦得发胀。 吃过虎肉,杨景便立刻锁上房门,出了院子,直奔承平坊的武馆而去。 因为买虎肉耽误了一些时间,杨景来到武馆时,已经来了一些武馆弟子。 “杨师兄。” “杨师兄来了。” 几个年轻的武馆弟子看到杨景,连忙开口打招呼。 不管杨景根骨如何,他现在已经是明劲高手了,这一点就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弟子。 除了那些老弟子和自持根骨高、家世好的弟子外,其他弟子对杨景还是很尊重的。 杨景微微点头,来到院墙边,脱下外衣,露出紧实的臂膀,径直走向石锁。 九十斤的石锁在他手里轻若无物,起落间带起风声,热身不过半刻,浑身就已泛起细汗,那股虎肉催生的热流在体内奔涌,仿佛随时要冲破皮肤。 他走到场中站定,沉腰扎马,《崩山拳》的拳架缓缓展开。 第一拳打出,明劲与体内的热流交织,拳风竟带着“嗡”的震颤声,比往日更显浑厚。 他能清晰感觉到,虎肉的能量正顺着气血渗入肌理,每一次出拳,都有股额外的力道在经脉中呼应,仿佛有头猛虎在体内咆哮。 “裂石式!” 杨景的拳锋掠过空气,带起的劲风竟吹动了丈外的尘土。 崩山式沉落时,脚下的青石板微微一颤,发出沉闷的嗡鸣。 往日里需要刻意引导的明劲,此刻如臂使指,顺着拳路自然流转,招式间的滞涩感消失无踪,刚猛中多了几分流畅。 汗水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印记,却丝毫没有削弱他的势头。 杨景越打越快,拳影交织成一片,体内的热流与明劲彻底交融,每一拳都似有千斤之力,又能收放自如。 砸向木桩时刚猛无俦,震得木桩嗡嗡作响。 收势时却轻若鸿毛,指尖在衣襟上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周围有弟子休息,议论着昨晚西城燃烧的大火,烧死了大运帮帮主徐泰,也有人目光落在正在练拳的杨景身上,面露敬佩或者惋惜。 无论是暗劲、明劲亦或者没有入劲的普通弟子,练武之用心、刻苦能和杨景相比的都没有几个,杨景这份毅力、心志,都令一些弟子敬佩。 然而众人也都知道杨景的根骨很差,能突破明劲就已经是无比侥幸,再想突破暗劲,几乎是没有希望的事情,即便他再努力,也改变不了根骨、天赋上面的落后。 练武就是这么一个行当,你有天赋就能走这条路,没天赋就不能走这条路。天赋好就能在这条路上走得远,天赋不好随便一个瓶颈就能卡死你,很难走的长远。 杨景对旁边其他武馆弟子的议论充耳不闻,心神完全沉浸在练拳之中。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虎肉的补益不仅在气血,更在打磨筋骨,让他对明劲的掌控越发圆融。 一套拳打完,他站在原地调息,体内的热流仍在缓缓流淌,滋养着每一寸筋肉,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七月的阳光透过树梢落在他身上,汗水折射出细碎的光。 杨景攥了攥拳头,掌心的老茧似乎又厚了些。 “如今银钱方面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充足的以猛兽肉作为食补,我触摸到明劲巅峰的速度又能加快了,等到了明劲巅峰,有面板在,我便可以没有瓶颈、自然而然突破暗劲。” 下一刻,杨景心念一动。 面板便浮现在他的眼前,《崩山拳》的修炼进度清晰可见—— 【崩山拳小成(371/500)】 看到《崩山拳》的修炼进度,杨景不禁心中一喜。 这段时日,他虽然也吃了熊肉,每个月只有十斤,食补方面主要还是以马肉为主,今早吃了一斤虎肉,练起《崩山拳》来感觉比吃了熊肉还要补,修炼进度也更快了一分。 稍稍休息片刻,杨景便继续练拳,充分将体内残存虎肉的能量吸收利用起来。 刘茂林走进武馆前院时,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杨景身上。 此刻杨景正赤着上身,古铜色二的肌肤上渗着汗珠,刚收势的拳锋还带着未散的劲风,气息却已平稳。 刘茂林微微点头,杨景这份对力道的掌控,感觉比往日又精进了几分。 他缓步走过去,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杨景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又有些了然。 “师弟,又有精进啊。”刘茂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杨景耳中。 杨景拿起布巾擦了擦汗,笑道:“师兄来了。” 刘茂林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朝周围瞥了一眼,见其他弟子们都在各自练功,便压低声音问:“徐泰的事,你听说了吗?” “嗯,来的路上听人说了,好像是失火了。”杨景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刘茂林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眸子清亮,却藏着他看不透的东西。 “失火?”刘茂林嗤笑一声,“徐泰是明劲巅峰的高手,前几天从义气帮两个明劲高手手里都能杀出重围,会被一场火烧死?” 杨景沉默片刻,抬头道:“或许是伤的太重,没力气逃吧。” “是吗?”刘茂林的目光更沉了些,“我记得诶,昨天你走得比较早。” 杨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摇头,“家里有点事,师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刘茂林看着杨景坦然的样子,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世道,有些人死了,反倒是好事。” 他没再追问,转身走向院墙边,脱掉上衣,“徐泰做的那些事,早就该有报应了,你说对吧,师弟?” 杨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微动,随机也笑了,“师兄说得是。” 杨景知道四师兄有所怀疑,猜测是自己杀了徐泰。 不过有些事不必说破,彼此心里有数就好。 在这弱受强势的世道里,能守住本心就好。 刘茂林放下上衣,转身看向杨景,眼里已经没有了复杂和探究,只剩往日的温和,“来,师弟,陪我拆几招,看看你这几日又精进了多少。” “好!”杨景笑着应了一声。 暮色漫过武馆的飞檐时,杨景刚收完最后一拳,拳头上的热气还未散尽。 此刻的武馆前院已经没什么人了,刘茂林也早早走了,他如今接手家族生意,每天待在武馆里的时间很少了,只有几个杂役在收拾器械,木柴碰撞的声响在暮色里格外清晰。 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水,正准备穿上外衣,一道身影从内院走了出来。 林越穿着件月白色的锦衣,腰间系着玉带,衬得身形越发挺拔。 他瞥了杨景一眼,目光像掠过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没有停留,随即转过身去,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傲气,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自降身份。 杨景浑然不在意,将布巾搭在肩上,拎起自己的旧布包,径直往门口走。 天才有天才的路,他有他的步,本就不必交汇。 (本章完) 第30章 买院子 第30章 买院子 出了武馆大门,正撞见林越上了一辆豪华马车,车厢是乌木所制,镶着银丝花纹,两匹骏马拉着车,车夫穿着体面的绸缎短打,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排场。 马车启动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笑语声,想来又是哪个大家族请去赴宴了。 “林师兄真是好福气,城里的世家都捧着。”旁边有路过的杂役小声议论,语气里满是羡慕。 杨景抬头看了眼马车远去的背影,随即收回目光,脚步轻快地往大通坊走。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市井的烟火气,想起床底那袋金银和老参,心里踏实的很。 林越的路铺着鲜花与锦缎,他的路踩着泥土和汗水,虽不同,却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至于旁人的追捧与羡慕,从来不在他的念想里。 夜色渐浓,杨景走在回大通坊的路上,脚下的石板路被月光照的泛白。 来到院子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其他租客的说话声,心里忽然动了个念头。 和人合租虽然便宜,却总有些不便。 夜里练拳怕吵到别人,床底还藏着财物也得时时提防。 而且他接下来还准备试着练一练刚刚得到的那门《惊涛腿》,狭小的房间里终究有些施展不开。 杨景摸了摸怀里的银子,想到床底下的金银财物,脚步慢了些。 现在手头宽裕了,或许该找个单独的小院。 最好离武馆近些,一来方便练武,省的每天许多时间浪费在赶路上。二来真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往武馆跑也快,多少能借些庇护。 杨景考虑起买院子的事情。 他现在手里比较宽敞,倒是可以换个更好的环境了,到时也方便他练武。 杨景心中思忖着,院子不用太大,一间正屋带个厢房、厨房再加个小院就够了。 至于价格,最多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情,以他现在的身家,完全买得起。 找院子的事情倒也不急,杨景知道一些类似前世中介买卖房屋的那种牙人,或者明天先托四师兄问问,他在城里熟,说不定能寻到合适的。 心里有了打算,脚步也轻快起来。 有个属于自己的院子,王侯练武、放置东西都方便。 走进院子,杨景回到自己的房间,吹亮油灯,从床下拿出那本《惊涛腿》。 册子封面粗糙,纸页泛着陈旧的黄,开篇便是一行大字:“腿法者,以灵为基,以快为锋,如浪涛奔涌,连绵不绝。” 杨景逐页翻看,越看越心惊。 这门腿法竟和崩山拳一样,有着完整的修炼以及提升路径,从明劲到暗劲再到传说中的化劲,每一重境界都有详细的练法注解。 不同的是,崩山拳以刚猛著称,拳锋所至,无坚不摧。 而《惊涛腿》更重灵巧,讲究“步随身变,腿由步生”,练到深处,身法如惊鸿掠影,速度远超常人,只是单纯的攻击力远不及崩山拳。 “原来是门辅修的功夫。” 杨景喃喃自语。 之前他只是简单翻看了一下这本《惊涛腿》小册子,现在细看,倒是令他吃惊不小,心中欣喜。 崩山拳主攻,惊涛腿主快,两者若能结合,刚柔相济,他的实力定能大增。 杨景按捺不住,起身走到房间中央,依着图谱比划起来。 “踏浪式”刚迈出半步,脚尖就差点踢到桌腿。 “翻江式”需要旋身摆腿,后腰却撞到了床沿。 这房间本就狭小,腿法舒展不开,连最基础的步伐都练得磕磕绊绊。 “果然,还是得有个院子。” 杨景停下动作,眉头紧锁。 刚才在回来路上升起的念头如今愈发强烈。 没有宽敞的场地,这《惊涛腿》根本没法好好练。 接着杨景将册子小心收好,收拾一番,又打了一个时辰的崩山拳,然后吹熄油灯躺到床上,只是却毫无困意。 “得尽快去寻牙人,务必找个带院子的独户,有了场地修炼,才能让这门腿法真正派上用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映着他眼底的期待。 崩山拳的刚猛,惊涛腿的迅捷,两者相辅相成,若再对上徐泰这种明劲巅峰高手,哪怕对方不受伤,他也有把握将其击杀。 接下来的几日,鱼河县县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官府派了几个差役去兴化坊查探了一番,看着那片烧成焦黑的废墟,又问了几句周边的住户,最后只在卷宗上写下“意外失火,徐泰不幸罹难”几个字,便算定了案。 有人私下觉得徐泰死的蹊跷,一个明劲高手怎么会被困在火里活活烧死? 可私下嘀咕归私下嘀咕,没人真的敢去官府递状子。 大运帮平日里做采生折割、放高利贷这种丧尽天良的生意,得罪的人太多,徐泰一死,不少人暗地里拍手称快,谁会为他出头? 随着时间流逝,坊间关于徐泰被烧死的谈论也渐渐淡了。 新的话题很快盖过了旧闻。 有人说义气帮趁机吞并了大运帮的地盘,势头正盛。 有人说城西新开了家酒楼,厨子是从府城请来的,一手红烧肘子做得绝妙。 有人说曹州那边已经起了战端,从西边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杨景每天去集市上买肉时,都会顺便听听这些事情,尤其是对曹州那边的情况格外关注,父亲和大伯两个人都跟着押运粮草的车队去了曹州,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这让杨景心中也不禁担忧。 这天,日头正烈。 杨景练完拳,稍稍休息片刻,从武馆中出来。 他按事先打听好的地址,在西市巷口找到了张牙人。 这人是个留着山羊胡的精瘦汉子,手里总攥着串钥匙,见人就堆起笑。 “客官是要寻一处院子?”张牙人打量着杨景,见他虽穿着朴素,眼神却沉稳,不敢怠慢,“近来空院子多着呢,前阵子不少人家搬去府城、省城,价格划算得很。” 杨景点头道:“要独门独户,离承平坊近,带个小院就行。” “巧了不是?”张牙人眼睛一亮,引着他往东边走,“承平坊跟通义坊交界那儿,有处临溪的小院,原是个老秀才住的,上个月刚搬走,我这就带您瞧瞧。” “好。”杨景道。 跟着张牙人,穿过两条街巷,果然听到潺潺水声。 只见一排青瓦小院沿溪而建,溪水不宽,却清澈见底,岸边栽着几棵垂柳,枝条垂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张牙人打开最东头的院门,“吱呀”一声,露出里面的景象。 院子不大,比他在大通铺租住院子要小一些,但没有小太多,院中有几条铺着青石板的道路,角落里堆些旧花盆,墙角爬上几株牵牛花,开得正艳。 正屋是两间,一作休息,一作待客,窗纸完好,屋檐下挂着串晒干的艾草,带着淡淡的药香。 东厢房改作了柴房,西头还有个小厨房,杨景进去看了看,锅碗瓢盆倒也齐全。 杨景站在院中,院墙边还有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正好能遮住大半个院子的日头。 “您瞧这位置,”张牙人指着西边,“过了前面那道巷,就是承平坊,走路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他又指了指院门外的溪水,“这溪是活水,取水方便,夏天还凉快。” 杨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脚步踩在石板上,心里踏实的很。 两间正屋够住,院子宽敞,练拳练腿都施展得开,离武馆又近,正是他想要的。 这几日看了几个院子,倒是这处小院落让他最满意。 “这院子多少钱?” 张牙人搓了搓手,“不瞒您说,这地段搁往常,怎么也得五十两。现在世道乱,我给您算便宜点,三十五两银子,连房契带家具,全归您。” 杨景没还价,从怀里摸出银子,数出三十五两递过去。 张牙人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连忙从怀里掏出房契,又点了院门上的三把钥匙,一并交到杨景手里,“手续齐全,您点验清楚,往后这院子就是您的了。” 杨景接过房契,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安定感。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了,不用再担心练武不方便,不用再藏着掖着 张牙人又说了几句吉利话,便拱手告辞。 杨景关上门,独自站在院子里,走到老槐树下感受着夏日的凉爽,不由得笑了。 稍稍休息片刻,杨景从自己的旧布包里取出一块凉了的熟虎肉,大口吃了起来。 直到将一大块虎肉吃完,杨景又在院子里转了转,然后便锁上院门,去了武馆。 张牙人说从这里到承平坊的孙氏武馆有一炷香的脚程,但杨景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走的也比常人更快,从通义坊与承平坊交界的小院到武馆,他只需要半炷香。 买了新院子,整个人都很欣喜,走起路来也是脚步轻快。 来到武馆,杨景脱掉外衣,光着脊背在武馆前院练起了《崩山拳》。 时间缓缓流逝。 太阳从头顶缓缓挪到了天边。 暮色像墨汁般缓缓晕染开,武馆前院的演武场渐渐沉寂下来。 杂役们收拾完器械,扛着扫帚陆续离开,偌大的场地上,只剩下杨景的身影还在移动。 他沉腰扎马,崩山拳的拳架在暮色中展开。 拳头带起的劲风搅动着渐浓的夜色,每一拳砸出,都伴随着沉闷的“呼”声,在空荡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汗水早已遍布他的身子,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又很快被风吹干。 天彻底黑透时,他仍在练。 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有充足的猛兽肉食供应,食补充沛,他愿意将每一丝精力都放在武道上面,争取每天极限般的提升。 而且通过面板,他能够清楚看到自己的进步,这更让他沉迷于这种能够肉眼可见的提升中,忘却了练武中的艰难痛苦。 月光爬上墙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拳影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拳,哪是影。 “呵。” 一声轻响自身后传来。 杨景收拳转身,见师父孙庸不知何时从内院走了出来,正站在廊下看着他。 孙庸穿着件素色长衫,手里捻着胡须,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似有触动,却又很快摇了摇头。 杨景连忙躬身行礼:“师父。” 孙庸轻嗯一声,点了点头,走上前来,目光扫过杨景发红的拳头,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深浅不一的脚印。 这是杨景练拳留下的痕迹,密集的几乎覆盖了周围一大片区域。 孙庸心里确实起了一些波澜,半年多来,每个弟子的练武状态他都看在眼里,眼前这个弟子的刻苦,武馆里没人比得上。 可终究.孙庸心里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练武一道,刻苦固然重要,但根骨却更为关键。 杨景的根骨只能算下等,甚至在下等中都极为平庸,能突破明劲已经是侥幸无比,至于想要突破暗劲,却是难如登天了,这辈子最多也就止步于此。 这样的弟子,勤勉有余,潜力却不足,实在不值得他倾囊相授。 反观林越,那孩子根骨上等,悟性极高,练武不足半年便已经突破暗劲,将来便是踏入化劲的希望也很大,唯有这样的天才,才能撑起武馆的未来。 “你的拳,刚猛有余,灵动不足。” 孙庸收回思绪,随口指点道:“明劲虽重爆发,但也需懂得蓄势,就像拉弓,先收后放,力道才更足。你刚才那记‘裂石’,出拳太急,浪费了三成力。” 杨景闻言心头一震,细细琢磨着“蓄势”二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忙点头道:“谢师父指点!” 孙庸摆了摆手,没再多说,转身往内院走。 路过月亮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琢磨拳理的杨景,终究是叹了口气,暗道:“可惜了这份勤勉。” 杨景没注意到师父孙庸的复杂眼神,他正反复演练着刚才那记‘裂山式’,试着放慢出拳的节奏,果然感觉到了体内的明劲凝聚得更扎实了。 (本章完) 第31章 村里名人 第31章 村里名人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 承平坊,孙氏武馆大门前地灯笼次第亮起。 杨景收拳时,指节还泛着红,浑身热气蒸腾。 他简单擦拭了一番,便拿起自己的旧布包往大通坊赶。 既然买了新院子,杨景决定今晚就搬家。 索性他的东西实在不多,一趟挑着被褥衣物,一趟扛着砂锅与藏着财物的麻袋,脚步轻快如飞。 从大通坊到通义坊的新院子,不过两刻钟路程,杨景来回两趟,不到一个时辰便已搬妥。 退了旧屋,收拾利落之后,心里更觉轻快。 通义坊,杨景将房间收拾了一番,装着财物的麻袋仍旧塞在床底,其它倒是不需要收拾太多,这院子之前一直都有人住,被打理的挺好,只是最近一个月无人居住,落了一些灰尘。 安顿妥当后,杨景就开始炖肉。 新院子的厨房不大,但比之前在房间角落里用砂锅煮肉要宽敞的多。 看着新家,杨景格外满意,总觉得哪里都好。 将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杨景就开始生火,将剩下的虎肉切块,扔进砂锅,添上清水与姜片,盖上锅盖慢炖。 不多时,浓郁的肉香便弥漫开来,混着院子里草木的清新气,比往日在狭小房间里弓腰煮肉,还多了几分自在的暖意。 等肉炖得软烂,他盛出一大碗,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大口吞咽。 虎肉的肌理间渗着汤汁,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在腹中缓缓散开,四肢百骸都透着舒坦。 杨景吃的酣畅,连汤汁都没剩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新家的柴火好,只觉得这虎肉,比往日香了不止一倍。 收拾好碗筷,杨景走到院子里站下。 月光洒在青石板上,老槐树的影子静静铺着,墙外传来溪水的潺潺声。 他伸了一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响,看着周围的一切,宽敞的院子,厢房,厨房、正屋,花盆,老槐树.心里感觉踏实又敞亮。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天地了。 再也不用窝在狭小房间里煮肉、练武了。 “吃了虎肉,龙精虎猛,继续练拳!” 杨景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这处只有他一个人的宽敞院子里练拳了。 院落不大,但在杨景眼里已经足够宽敞,只要能支撑他练武,就足够了。 月光落下,刚好照亮院中的空地。 杨景站定,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着有些亢奋的心绪,崩山拳的起手式沉稳展开。 虎肉化作的暖流在经脉里缓缓涌动,随着拳势起落,那股暖意仿佛被点燃,顺着拳头、肩头、腰身一路奔涌,每一拳打出都带着破空之声,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刚猛。 一套拳打完,杨景额角见汗,却浑身舒畅,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稍作调息,他换了架势,准备练起刚刚开始琢磨的《惊涛腿》。 脑海中,关于《惊涛腿》的修炼方法缓缓流过。 在有了半年多的练武经验后,虽然无人指点,但杨景对该如何修炼《惊涛腿》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起初抬腿时还有些滞涩,脚踝转动也不够灵活,踢出去的力道散而不聚。 但崩山拳打下的扎实根基在此刻显现,腰腿的协调性、发力的连贯性,早已刻在身体记忆里。 不过一个时辰多些,杨景便找到一些诀窍。 提膝、转跨、摆腿的动作越来越流畅,脚尖带起的风声渐响,虽远不及纯熟,却已隐约有了一丝“惊涛”的迅疾之意。 月光下,杨景的身影在院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腿法从生疏到渐熟,每一次踢腿都比前一下更稳、更快。 杨景越练越投入,只觉得体内的暖流与腿法相合,比以往更多了几分灵动。 一直练到深夜,杨景才停下来,感觉一阵畅快淋漓。 以往晚上练拳,都是在狭小的房间里,哪有现在这么爽快。 休息之时,杨景心意一动。 下一刻,面板便在他眼前凭空出现—— 【崩山拳小成(393/500)】 【惊涛腿入门(2/200)】 随着杨景正式开始修炼《惊涛腿》,面板上也出现了《惊涛腿》的修炼进度。 杨景看着面板上的两门武学,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有了充足猛兽肉的供应,我现在的修炼速度提升了不少,按照这个进度,一个月内,我应该有望突破到暗劲。” 杨景心中暗暗想道。 若是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 明劲和暗劲之间的瓶颈极大。 孙氏武馆创办几十年来,明劲弟子出了不少,但暗劲弟子却是极少极少。 如今拜入武馆的记名弟子一批批涌入,然后一批批黯然离开,或许有弟子侥幸突破明劲,但暗劲却困住了太多人,如今留在武馆中的暗劲弟子,包括林越在内,也不过才五人罢了。 那一道瓶颈,不知难倒了多少人,困住了多少人的一生,令其武道之路止步于此。 然而杨景却是有把握,因为他没有瓶颈 翌日,天蒙蒙亮,杨景就起了身,借着窗纸透进的微光,将十两黄金和五十两银锭仔细包好,外面裹了三层油布,又塞进个不起眼的布包里,牢牢系在背后。 另一个十两的银锭则揣进怀里,触手冰凉,却让他心里踏实。 杨景今天没有去武馆,他准备回家一趟。 这么多钱财放在一起,心里终归有些不踏实。 他几乎每天大半时间都在武馆里练武,如今城里流民增多,很不安稳,万一有毛贼潜入他的院子里盗窃杨景不得不防。 一路往西,出了城门,沿着官道,走了约莫二三十里,就到了洼子乡,然后还要继续往前走。 往杨家村去的路,杨景熟的不能再熟,泥土的腥气混着麦香扑面而来,远远就看见村口的老槐树,树下聚了一些唠嗑说话的村民。 “景娃子回来啦!” 蹲在树下抽旱烟的同村伯爷先看见了杨景,烟杆子往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子,嗓门洪亮道:“听说你练武练出大本事了?连宁家都给你送东西?” 同村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脸上都是真切的热络。 “杨景你真是出息了!” “以前只是听人说练武练好了很厉害,原来是真的啊,宁家那种大财主都给你家送耕牛了。” “杨景哥,你在城里能天天吃肉吗?” “你娘前阵子还念叨你呢,说你喜欢吃槐花糕,我家里还有些之前留下来的槐花,晚会儿给你送过去,让你娘给你蒸上啊。” 杨景笑着应着。 自从他突破明劲后,需要挂职,银钱方面也有了来源,回家的次数少了很多,这次倒是被村里父老乡亲们碰上了。 没有突破明劲前,他回村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更不会有这么多村民围上来说话。 不过杨景心里也清楚,村民们大多不知道什么是明劲,什么是入劲武者,但他们知道洼子乡数一数二的豪绅宁家。 许多人都听说了宁家之前想要买下杨家村北的两亩上田,很多人还很可惜,觉得杨景家可怜,宁家是出了名的抠搜,绝对会把价格压得很低,甚至是强买强卖。 可后来,宁家不仅不再提买杨景家田地的事情,反而还派管家送来了耕牛,这反差简直太大了。 后来才有消息传出来,宁家的态度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竟然是因为杨守拙家那个吞金兽孙儿。 杨家村原本不少人都不看好杨景练武,甚至是看笑话的心态。 毕竟对这些世代以种田为生的庄稼户子来说,练武距离他们实在太远了,而且练武的花费也实在太大,不是他们所能承受得起的。 就比如杨守拙那一大家子,原本家里有着几十亩田地,在杨家村也是排在前列的人家,可在供应杨景练武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一天不如一天,甚至祖辈几辈子攒下来的田地都要卖光了。 一些村民看不下去,都劝杨守拙不要让杨景练武了。 没想到转眼间,这杨景竟然真的练出本领了,连那宁家的态度都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此刻,这些村民们围在杨景身边搭话,刻意想要亲近,有些是发自内心,有些是羡慕心妒,有些是单纯好奇,大多人还是心善的。 和同村的村民们说了几句话后,杨景就加快脚步,来到了自家门前。 他上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母亲正弯腰喂鸡,祖母坐在石凳上择菜,祖父则在修补农具。 听到声音,三人都回过头,看到是杨景站在门口,脸上的皱纹瞬间都舒展开来。 “景儿回来了?” 刘翠玲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拉着杨景上下打量,“高了,也瘦了,吃的不好吗?家里有钱,等会儿娘给你拿,回去定要吃饱,吃不饱哪有力气练武。” 杨老爷子放下锤子,咳嗽了两声,笑着走到杨景跟前,看着面前的宝贝孙子,越看越是欢喜,点头道:“对,走的时候把钱拿着,你好好练武,别怕花钱。” 杨景听到祖父和母亲的所说,不由得心中一暖,笑着道:“爷爷,娘,我可没在外面饿着,现在在城里的刘氏医馆挂职,每天吃的都是每斤五六百大钱的猛兽肉,看着瘦,身上都是肉。” 其实杨景现在的体格并不算瘦,相反还格外健壮,只是他近来食补充足,又每日疯狂练武,个头倒是猛蹿,才显得比以前瘦了一些。 说了两句话,杨景反身将院门关上,接着从怀里把那十两银子掏出来,塞到母亲手里,“娘,这是十两银子,您拿着,看看家里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不行就隔三差五去集上割两斤肉吃。” 刘翠玲看着儿子递过来的十两银锭被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钱,连忙把银锭推了回去,“你在外头不容易,自己留这儿,家里有我和你爷你奶呢,不缺啥。” “娘,我现在挣钱容易,这十两是小钱,”杨景硬把银锭塞回母亲掌心,“您就拿着,给爷和奶买两身新衣裳,再买点好米,别吃那糙米了。” 杨景暂时没说自己已经在城里买院子的事,要是跟家里人说了,怕是能把她们吓一跳。 杨老爷子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杨景,这孩子如今身姿挺拔,穿着合体的衣服,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沉稳气度,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英挺和从容,一举一动都透着股不寻常的沉稳。 看着眼前这般出类拔萃的孙儿,再想到那豪绅宁家都主动前来送礼的情形,嘴角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来,化作一抹欣慰的笑意。 他缓缓点头道:“既然是娃的心意,老二家媳妇就拿着吧。” 老爷子说完,声音微微顿了顿,“这孩子长大了。” 老爷子说完,母亲犹豫了一下,这才把银锭收起来,眼眶都红了起来,转身往灶房走,说是给杨景烧热水,却在灶门后抹了把泪。 趁着母亲去了灶房,祖父和祖母在院子里说话的功夫,杨景走进正屋。 他身形微纵,足尖在炕沿轻轻一点,整个人如轻燕般跃起,稳稳落在房梁上。 动作轻得像片落叶,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将裹着黄金和银锭的布包塞进梁顶的额缝隙里,又用瓦片盖住,随即俯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回地面,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松了口气。 做完这些,杨景刚从正屋出来,就见院门被推开,走进来两道身影。 伯母薛氏挎着竹篮,脚步轻缓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堂哥杨安。 “景儿现在可是咱村里的名人了,刚回来就惊动了全村。”薛氏的声音温温柔柔的,眉眼间带着笑意,将竹篮轻轻放在院角的石桌上,“这鸡养大了,就等你回来吃呢,刚杀了,等会儿给你炖汤。” 两家离得很近,薛氏听到有人说杨景回来了,就立刻杀了鸡过来了。 杨景低头看了一眼,竹篮里的大公鸡用麻绳捆着,肥的压手,显然是特意留的好货。 “景弟。” 伯母离开后,杨安看向杨景点头招呼。 他性子沉闷,嘴唇微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神里带着看到杨景的热络。 “安哥。”杨景也笑着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32章 义气帮的惦记 第32章 义气帮的惦记 杨安憨厚的笑了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块打磨光滑的木牌,递给杨景,“前阵子砍树,看这木头结实,给你刻了块牌子,你瞧瞧。” 杨景接过木牌,触手温润,上面刻着个简单的“景”字,笔画虽糙,却看得出来下了功夫。 “谢谢安哥。” 杨景将木牌收起,看向杨安愈发壮实的体格,问道:“你最近一直都在锤炼气血吧?” 杨安点头道:“每天早晚各练一个时辰,胳膊酸了就歇会儿,歇够了再举石头。” 杨景点了点头,心中一动,拉着杨安走到院子里,“来,安哥,你踢腿给我看看。” 杨安没二话,扎稳脚步,猛地抬膝踢向空中。 他的动作很用力,身子却晃了晃,显然腰腿没合上劲。 杨安自己应该也察觉到了,皱了皱眉,又踢了一次,还是一样的毛病。 “沉腰,转胯。”杨景沉声道。 杨安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愣了片刻,抬起头,脸色有些为难道:“景弟,啥叫沉腰?” 杨景恍然,他忘了堂哥杨安是纯纯的野狐禅,不像他拜入武馆接受了系统的武学教导。 接着,杨景站在杨安对面,放慢动作示范,“安哥,看好了,力从脚底下起,顺着腿送出去,腰得像轴一样转,不是光靠腿使劲。” 杨安紧紧盯着杨景的动作,眼神专注,默默记在心里,又试了几次。 虽然还是生涩,却比刚才稳了些。 他不说话,只一遍遍地练,额角很快渗出汗珠,也没停。 杨景看着他这股坚毅的劲头,心里想着那本《惊涛腿》。 堂哥杨安性子沉稳,又经常去山里砍柴,倒是适合练这种重灵巧的腿法。 只不过这门《惊涛腿》来历不明,万一藏着隐患,或是某一大家族的家传武学,牵扯到什么势力,贸然将其教给杨安,反而对他不好。 “这些是基础的腰腿功夫,安哥你先照着练。”杨景收回思绪,又教了他几个调整呼吸的法子,“每天练半个时辰,把腰腿的协调性练顺了再说。” 杨安点头应下,没多问,只继续踢腿,练得长了,确实比之前更稳了一些些。 杨景双手环抱胸前,看着杨安练腿,时而出言指点。 灶房里传来伯母和母亲轻声说话的声音,混着柴火噼啪声,暖融融的。 杨景看着堂哥沉默专注练功的背影,心里考虑着接下来等他把《惊涛腿》的底细摸透了,确认没风险,再教给杨安不迟。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让杨安拜入武馆,正式系统化的修习武道。 不过练武一途,就是一个烧钱机器,杨景自身很有体会。 他可以帮杨安出拜师费,鱼河县县城里各大武馆的拜师费基本上在每个月三到五两银子之间,杨景出得起。 但拜师费仅仅是一个开始,之后还有各种费用,包括食补、药补以及后续的拜师费用。 单纯的拜师费杨景还出得起,但这些费用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大数字了,关键是杨景自己也需要大量的银钱用来练武。 现在手里看似有着不少钱财,但实际上也撑不了太长时间。 所以供杨安练武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了刹那,便被杨景压下去了。 无论是于公于私,都是以自己练武为紧要。 只需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就可以突破暗劲,到时候,就又是另一番天地。 起码在突破暗劲后,无论是挂职还是从其它渠道都更容易弄到更多银两了,到时候或许就有足够钱财供应杨安也练武了。 而且杨景觉得,等到他突破暗劲之后,完全可以自己教授杨安练武。 暗劲高手放在整个鱼河县也都相当不简单了,更何况他的未来可不会仅仅止步于暗劲。 杨景教授杨安的同时,自己也没有耽误,练着惊涛腿,飘忽灵活的身法看得杨安心动不已。 时间缓缓流逝。 院子中,飘起了鸡肉的香味。 杨景吃的虎肉、熊肉这等猛兽肉虽然价格贵、营养高,但论起味道,还真未必能强过自家养的走地鸡。 中午,院中拉开方桌,桌上摆着一大盆炖鸡,汤汁浓白,飘着葱花,香气在院子里弥漫。 一家人围着方桌坐好。 杨景、杨安两个小辈坐在祖父两旁。 杨老爷子拿起筷子,在盆里把鸡腿夹给杨景,想了想,又放下筷子,用勺子给旁边的杨安舀了两勺汤,“小安,你也吃。” 杨景嘴角不由微抽。 也就是自己这个堂哥人老实,还招呼着杨景多喝点鸡汤。若是换做旁人被老爷子这么区别对待,还不得气死,关键这还是伯母养的走地鸡。 “景儿,快吃,补补身子。”祖母秦氏看着杨景,眼神里满是疼惜,自己夹了一块鸡皮,小口的嘬了起来,慢慢嚼着。 母亲和伯母薛氏也都一样,筷子大多在青菜盘子里动,偶尔夹块鸡肉,也都往孩子们碗里送。 杨景看在眼里,心里发酸。 他知道家人的习惯,好东西总想着留给他,劝也没用,便没多说,只是用筷子给杨安夹了几次肉,“哥,你也多吃点,锤炼气力更需要补充营养。” 杨安闷头接着,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地说了声,“嗯,谢谢景弟。” 饭吃到一半,祖父杨老爷子放下筷子,抽了袋旱烟,慢悠悠地开口道:“景儿,你在城里,就没遇到个合心意的姑娘?” 杨景一愣,摇了摇头,“没有,爷爷,我天天在武馆里练功,没心思想这些。” “也该想想了。”祖父磕了磕烟杆,眼神有些低沉,“你爹和你大伯,去曹州前线押送粮草,已经半年多没有音讯传来了,听说那边已经起了战事,不太平.咱家还是得早点续上香火才好。” 母亲刘翠玲听了祖父的话,眼圈都红了,却没说话,只是用筷子给杨景碗里又添了块肉。 伯母也轻声道:“景儿今年十七了吧?年纪不小了,村里好几个这个年纪成亲的,景儿你如果在城里遇到合适、本分的姑娘,就留意着点,家里也能帮衬着相看相看。” 杨景心里沉甸甸的,他并不是极为反感成亲生子、延续香火,既然来了这个世界,就要慢慢融入进去。 而且既然接替了原身的身子,自然也要替他承担起传宗接代的因果。 真正令杨景心中发沉的还是父亲和大伯的事情,两人为了赚取银钱跟随队伍往曹州前线押送粮草,半年多来,这事他一直惦记着,却帮不上忙。 轻吸一口气,杨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不然一会儿大家估计都不用吃饭了,会开始各自抹眼泪。 他看向一旁低头吃饭的杨安,笑道:“我还不着急,倒是安哥,该先找个嫂子,你们可以先操心安哥的事。” 杨安本来置身事外,埋头干饭,听到杨景活水东引,猛地抬起头,脸一下子就红了,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闷声道:“我我不急。” 众人都被逗笑了。 伯母薛氏拍了拍杨安的胳膊道:“你不急,我急啊。等秋收了,我就托人给你留意留意。” 祖父也笑着摇了摇头,烟杆往桌上一放,目光在杨景、杨安两人身上扫过,“都得留意,你们兄弟俩,早点成家,我和你们奶奶也能放心。” 老爷子的视线更多还是落在杨景身上。 杨安以后大概率还是个庄稼户子,杨家真正有崛起希望的还是杨景。 从杨景这一代开始,杨家后人就可以摆脱庄稼户子的命运,成为另一个阶层的人。 杨老爷子将改变家族命运的希望都寄托在杨景身上,自然更希望杨景能尽快成亲生子 听着长辈们的谈论,杨景也没再推辞,只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杨景帮忙将碗筷收拾好,又教了一会儿堂哥练武,然后陪着家人说了说话,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才起身道:“爷爷,奶奶,伯母,娘,我得回去了,武馆的功课不能耽搁。” 祖母秦氏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不再住一晚?我晚会儿还想给你蒸些桂花糕呢。” “不了,奶奶。”杨景笑着拍拍她的手背,“等过阵子不忙了,我再回来瞧您。” 母亲往他包里塞了些晒干的草药,“这是治跌打损伤的,你练武小心些,别总硬拼。” 杨景并不缺这些草药,但还是收下了。 杨安站在一旁,低声道:“景弟,我一定把你教的腿法好好练。” “嗯,用心练。”杨景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没跟家人提在城里买院子的事,只想着等将来突破暗劲,在通义坊乃至城里彻底站稳脚跟,再跟家人细说。 到时候,或许能接祖父、祖母、母亲去城里住些日子。 堂哥杨安也可以跟过去,他亲自教授练武。 这些念头只是在他心里盘桓着,想要付诸实践,起码也要等突破暗劲之后。 不过杨景有信心,这一天不会太久,那些困住其它武者漫长时间的瓶颈,对他来说并不存在! 拜别家人,杨景快步出了杨家村,一路上和沿途的同村老少说了几句话。 这一刻,杨景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时的念头——不能炸雷! 那时候,全村不知多少双目光在盯着,准备看他和他家的笑话。 不能说这些村民们坏,只是他们对杨景练武的不认可,这些世代种田的村民们总觉得庄稼汉子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得是庄稼汉子,谁要想跳出这个规律,谁就得倒大霉、栽个大跟头。 当时便有不知多少人等着看杨景灰溜溜的从城里回来。 而现在,他终于是做到了,从普通人成为入劲武者,避免了炸雷的出现。 想到这里,杨景不由心中明快了几分,大步出了杨家村,一路往东而去。 刚走上官道,就见远处尘土飞扬,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正在路边缓缓挪动,个个面黄肌肉,有的还背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哀歌。 “是从曹州那边逃来的.” 有路过的货郎低声议论,“听说那边打起来了,官府抓壮丁,田地都荒了.” 杨景的心猛地一沉。 父亲和大伯就是往曹州押送的粮草,半年多杳无音信,这乱世里,兵戈四起,流民如潮,他们的安危怎能不让人揪心? 他站住身子,望着一队又一队的流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世道越乱,拳头才要越硬气! 只有变强,尽快变强,才能在这风雨飘摇的年月里,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一个多时辰后,鱼河县的城墙已在眼前。 杨景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城楼,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融入了进城的人-流中。 身后的流民还在陆续涌来,像一股黑色的潮水。 杨景进了城,脚步不停,沿着朱雀大街,径直往通义坊赶去。 承平坊与通义坊都在外城深处,靠近内城根,相比其它坊市,朝廷防卫更强,安全性也要更高。 想要从城门到通义坊,中间要穿过多个坊,其中便有广安坊。 杨景刚踏入广安坊地界,就见街口聚着不少精壮汉子,个个腰间挎着刀,面色不善地在巷子里穿梭。 杨景脚步微顿,听旁边两个挑担的货郎低声议论: “这些是义气帮的人吧?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来,把原来大运帮那片废墟翻了个底朝天,不知道在找啥。” “谁知道呢,这些帮派一个个都乱的很,离远点,别牵扯到咱了。” “我有个表弟是四海帮的,听他说大运帮在永安坊周边盘桓了多年,肯定藏了不少油水,义气帮打赢了,自然想捞一笔。” 杨景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下意识放慢。 金银、老参、《惊涛腿》.他从徐泰和刀疤李那里搜走的财物,可不就是大运帮最值钱的家当? 义气帮费那么大力气打垮大运帮,没理由不惦记这些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往人群外挪了挪,眼角余光扫过那些义气帮成员,领头的是个独眼汉子,正揣着一间破烂的额屋门,嘴里骂骂咧咧,看样子火气不小。 (本章完) 第33章 机会 第33章 机会 杨景迅速回想那晚的情形。 杀刀疤李时是在暗巷,除了尸体没留别的痕迹。 烧徐泰屋子时处理得干净,连凶器都藏的严实,应该也没有留下破绽。。 这么想着,杨景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那股警惕劲却提了起来。 他不再停留,借着人-流掩护,加快脚步穿过广安坊,很快就到了通义坊的小院。 推开门,先去厨房热了早上剩下的虎肉,大块塞进嘴里。。 温热的肉汁滑入喉咙,那股熟悉的暖流驱散了几分心绪不宁。 看看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色,杨景也不打算再往武馆跑了,索性脱了上衣,光膀子站在院中。 月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古铜色的脊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沉腰扎马,崩山拳的起手式沉稳展开。 没有了武馆的喧嚣,只有溪水潺潺与拳头破风的声响交织。 虎肉的能量在体内流转,随着拳势起落,肩背的肌肉贲张,汗珠顺着紧实的肌理滑落,砸在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裂山式”的拳锋扫过空气,带起的劲风拂动了院角的牵牛花。 “崩山式”沉落时,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颤。 他越练越投入,如今这般乱世,唯有自身实力的提升才是最大的底气。 日子在拳风与汗水里悄然滑过,转眼又是半月。 杨景对崩山拳的明劲掌控越发圆融,拳路间的滞涩早已不见,刚猛中透着沉稳,每一拳打出,都能将力道收放自如。 这日午后,承平坊,孙氏武馆。 杨景与刘茂林相对而立。 “师弟近来的拳,越发有章法了。” 刘茂林活动着手腕,拳套上的皮革在阳光下泛着光,“来,咱们拆几招。” 杨景笑着点了点头,沉腰摆出起手式。 刘茂林率先出拳,拳风稳健,是崩山拳的“推山式”,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厚重的力道。 杨景不闪不避,左臂格开对方的拳锋,右拳顺势打出“裂山式”,拳路刁钻,直取肋下。 “好!”刘茂林赞了一声,脚步横移,手腕翻转,竟用拳背磕向杨景的拳面。 两拳相碰,发出沉闷的响声,,杨景只觉一股巧劲传来,手腕微麻,拳势不由自主地偏了半寸。 “明劲不光要刚,还要懂卸。”刘茂林一边拆解,一边提点,“对方力道太猛,硬接不如顺势带偏,就像流水遇到硬石,绕过去再反击。” 杨景心头一动,瞬间想起师父孙庸曾说过的‘蓄势’二字。 他调整呼吸,不再一味硬拼,拳锋时收时放,借着刘茂林的拳力调整身形,竟渐渐摸到了‘以柔化刚’的门道。 两人你来我往,拳影交织,周围一些新入门的弟子都停了手,看得入神。 对未入明劲的弟子来说,无论是刘茂林还是杨景,都是远超他们的高手,能亲眼观摩这两位崩山拳高手交手切磋,对他们自己修炼崩山拳也有不小的裨益。 一记‘崩山式’对撞后,两人同时后退半步。 刘茂林看着杨景,眼里带着笑意,“你的进步不慢,再打磨些时日,明劲巅峰指日可待。” 杨景揉了揉发热的拳头,心里豁然开朗。 刚才切磋时,刘茂林那记‘卸力’的手法,让他对明劲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原来刚猛并非一味向前,收放之间的分寸,才是明劲的精髓。 杨景拱手道:“多谢师兄。” 刘茂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武道之路,一人闷头练不如互相切磋,踏入明劲以后,要多和别人实战切磋,对拳法的感悟才能更深,进步才能更快。” “是,我知道了,师兄。”杨景点头道。 刘茂林轻嗯一声,继续说到从:“最重要的是实战切磋中偶尔会迸发出一些灵光、感悟,这对你突破瓶颈都有帮助。以你的根骨,想要突破下一瓶颈进入暗劲很难,但未尝没有希望,过几日便有个机会.” 前院的喧嚣中,一道倩影从内院月亮门走出。 孙凝香穿着身利落的湖蓝色短打,腰间系着同色腰带,快步走到刘茂林面前,声音清亮道:“四师兄,我爹找你,在内院等着呢。” 刘茂林闻言收了拳,对杨景点点头,然后转身跟着孙凝香往内院走。 孙凝香对着杨景浅抿轻笑了一下,和刘茂林说着话,进了内院。 杨景一怔,心里不由得微微荡漾,旋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躁动,继续专注练拳。 他心念一动,面板顿时出现在眼前,两门武学如今的修炼进度清楚呈现—— 【崩山拳小成(455/500)】 【惊涛腿入门(131/200)】 两门武学的进度都不错,崩山拳距离明劲巅峰越来越近,惊涛腿的修炼进度更是快得惊人,短短半月时间,入门阶段的进度就已经完成大半了。 杨景如今修炼仍旧是以崩山拳为主,只有在崩山拳练得累了,或者晚上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练一练惊涛腿,可即便如此,进度依然极快。 主要原因还是杨景如今已经是明劲强者,而且距离明劲巅峰也比较接近了,高屋建瓴的再去修炼惊涛腿,自然比之前初次修炼崩山拳的时候强多了。 看了看面板数据,杨景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杂念早就被压下去了。 他对如今的武学进度很满意,按照这个速度,半个月内,他就有望突破暗劲。 想到这里,杨景立刻又投入到练拳之中,越练越是专注、沉浸,动力十足! 内院,正屋里。 孙氏武馆馆主孙庸端坐于上首的太师椅上,一旁的案桌上放着一套茶具,茶杯中升腾淡淡水雾,茶香味弥漫。 大师兄许洪、二师姐齐芸、三师兄赵文政都已经到了,站在屋中,听到身后的动静,三人都回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刘茂林。 孙凝香站在父亲孙庸身侧,神色平静。 “都到齐了。”孙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扫过四个弟子,“还有一个月,校场试就要开了,你们几个都得打起精神,好好准备。” 大齐王朝将武举分成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就是校场试,第二个阶段是府城试,之后还有州闱试、殿试,能走到最后的,便是名动天下的武状元。 不过对他们来说,武状元太遥远了,他们的目标便是通过校场试。 一旦通过校场试,便可以免去官府朝廷的徭役和五成赋税。 若是名下没有田地,可以允乡下农户挂靠,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四人齐声应是。 武举是江湖武者踏入仕途、获得官身的一条通天大道,若是能在武举中取得名次,不仅自身大有好处,也是打响武馆名声的好机会,自然不敢怠慢。 孙庸放下茶杯,继续道:“为了让你们找找实战的感觉,我跟城西的威远武馆、城北的铁拳馆的馆主都说好了,约了几场切磋比武,就在这半个月里。” 说着,他看向面前的四人,“咱们武馆也组成一个切磋队伍,和另外两个武馆的队伍比试比试,至于队伍人员,你们四个在内,再加上林越,其它的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吧。” 四人都连忙点头道:“是,师父。” 孙庸嗯了一声,又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才摆了摆手,“具体人选,你们出去自己商量,定了之后报给我就行。” “是,师父。”四人起身行礼,依次退出正屋。 孙凝香也跟着将四人送了出来。 正屋里,只剩下孙庸一人,他望着门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几场切磋,既是为校场试热身,也是看看几个弟子的长进,尤其是林越,这几个弟子中,他最为看重的便是林越这个天才弟子,若是林越能在切磋中出彩,对武馆的名声也大有裨益。 另一边,许洪、齐芸、赵文政、刘茂林四人刚走出内院,就看到林越从外面回来,月白锦衣上沾了些油渍,估摸着中午又去赴了某个家族子弟的邀约。 林越看着刚从内院出来的四人,目光落在最后出来的孙凝香身上,眼睛微微一亮,旋即移开目光,看向前面四人问道:“师父找你们了?” 林越虽然年纪轻、入门晚,但有股子天才的傲气,哪怕他出身普通,可在面对这些出身大家族的老牌师兄们时,也是隐约有些睥睨感。 许洪当即中把武举校场试和与其他武馆切磋比试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林越听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开口道:“切磋也好,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提前适应适应实战。” 以他的天赋,自然是这小队里不可或缺的人选。 六人说着话,走到前院边上的树荫下商议。 “校场试上龙蛇混杂,各家武馆的路数都有,提前分析也没用。”许洪沉声道:“这几场切磋,主要是让大家多些实战经验,别管对方擅长什么,打就是了。” “那就组个六七人的小队吧。”赵文政接话道:“咱们四个加上林师弟,再添两个人,也给其他师弟师妹们些机会。” 齐芸和林越都点头附和,孙凝香只是在旁边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接下来几人开始琢磨该把谁加进来。 这是个增加实战经验、提升实力的好机会,若是运用的好,说不定能在校场试中超常发挥,取得名次。 对很多出身普通的武者来说,能在校场试中夺得名次,就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了。 哪怕是那些大家族子弟,若是能在校场试中扬名,同样是一大加分项,在家族中也会更被看重。 而此刻,这么重要的一个机会就掌握在几人手中。 他们的目光缓缓从前院中练武的众多弟子身上扫过,这股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们很享受,仿佛他们便是上帝,抉择着其他弟子的命运。 赵文政道:“我觉得罗锋师弟可以,他天生力气大,加上崩山拳已经练到明劲巅峰,实力在明劲中算是颇强了。” 齐芸也跟着道:“韩飞雨师弟也不错,虽然现在还只是初入明劲,但他根骨中等偏上,以后突破暗劲的希望很大,现在多经历一些实战,多迸发些感悟,叩关时的瓶颈也能更容易闯过些。” 赵文政和齐芸提了两个平日里表现不错的两名弟子。 刘茂林沉吟片刻道:“我觉得杨景师弟也很合适,他如今快要到明劲巅峰了,而且练功最是刻苦,只是实战方面欠缺,若是让他多多参加实战,或许会有助于他突破暗劲。” 听到刘茂林的提名,林越却立刻皱起了眉头,“他?算了吧。” 武馆众多弟子中,林越对杨景有些印象,但这个印象却并不好。 每天像个显眼包似的,最早来,最晚走,所谓的努力、刻苦让不少武馆弟子都夸赞,甚至连师父都感慨过两次。 可这有什么用呢? 根骨才是练武的根本,下等根骨摆在那里,日后成就有限,或许终生无望暗劲,明知这条路走不下去了,还硬着头皮要往前走,这不是刻苦,这是愚蠢。 看着这种蠢人,林越只觉得心里厌烦的很,自己随意修炼一日,都抵得上他这般刻苦努力的十日苦功了。 “他的根骨摆在那儿,能练到明劲巅峰已经是极限了,让他代表咱们武馆出去切磋,岂不是让人笑话?丢的可是武馆的脸。” 齐芸也跟着点头道:“林师弟说的有道理,杨景资质确实一般,没有培养的价值,这种机会,我觉得还是选潜力好的弟子稳妥。” 听着林越、齐芸两人的话,赵文政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大师兄许洪沉默没有说话。 几人正争执间,孙凝香走了过来,轻声道:“我觉得可以给杨景一个机会。” 她看向众人,缓缓说道:“我经常看到他天不亮就来到武馆,天黑了才走,前院的木桩,数他打的拳印最多,这份刻苦不该被埋没。” 孙凝香的突然插话,出乎了在场众人的意料。 以往时,孙凝香虽然是馆主的女儿,但她很少会插手武馆内的事情,可这次. ps:感谢书友【靑山流水】的100起点币打赏~ (本章完) 第34章 介绍相亲 第34章 介绍相亲 孙凝香都开口了,林越虽不情愿,却不好再硬顶。齐芸和赵文政也只得勉强点头道:“那就依凝香师妹的意思吧。” 刘茂林闻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林越瞥了一眼远处正独自练拳的杨景,又看了看身边的孙凝香,眉头皱得更紧。 他素来喜欢孙凝香,此刻见她为杨景说话,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火气和反感。 一个根骨平庸的蠢货,也配让凝香替他开口? 刘茂林兴冲冲地往杨景所在处走去。 前院一角,杨景正在这里一遍遍打桩,拳风沉稳,拳印在木桩上又深了几分。 “师弟,跟你说个事。”刘茂林走过来,拍了拍杨景的肩膀。 杨景听到声音,收拳转身,额上挂着汗珠,看向旁边的刘茂林,疑惑道:“师兄,什么事?” “我们商量着组个小队,跟威远、铁拳那几家武馆切磋,为校场试热身,我提议让你也参加这次的切磋比试,凝香师妹也帮你说了话,其他人不反对。” 刘茂林笑着继续说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多跟人实战,说不定能有所感悟,帮你破开突破暗劲的瓶颈。” 杨景愣了一下,没想到四师兄说的是这件事,他问道:“和其它武馆切磋?是要去其它武馆吗?” “是啊,前前后后估计得折腾半个月,几家武馆轮着来。”刘茂林道。 杨景听了,却是皱起了眉头,略微沉吟,摇头道:“那岂不是要天天跑?耽误练拳?多谢师兄好意,我就不参加这个切磋小队了。” 他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突破暗劲上,每日的时辰都掐着算,实在不想分神。 刘茂林没想到他会拒绝,愣了一下,连忙道:“实战也是练武的一部分,多交手能长见识,说不定就有所感悟,对你突破瓶颈有好处。” 他哪里知道,杨景有面板在,注定修炼之路异于常人,只要练到极限,便能顺理成章的突破,毫无瓶颈一说。 如果真的去参加这个什么切磋小队,反而会耽误他的修炼进度。 “多谢师兄好意,”杨景语气诚恳,“但我还是想自己踏踏实实练拳。” 刘茂林又劝说了两遍,见杨景还是态度坚决,知道劝不动,心里虽然惋惜,却也只能作罢,“罢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好,既然你不愿意参加,那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杨景点点头,目送刘茂林离去。 他知道刘茂林是好心,但他有自己的路走,注定他的武道之路和其他人不同。 接着杨景转身又走向木桩,拳风再次响起,继续专注练崩山拳。 对他而言,眼下没有什么比突破暗劲更重要的事,至于那些切磋,反而不重要了。 另一边。 刘茂林回到众人身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杨师弟他.他拒绝了,只想自己练拳,不愿参加切磋实战。” 刘茂林说完,几人都是一愣,脸上闪过讶然。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和其他武馆切磋,表现的好能够扬名,在鱼河县打出自己的名气,甚至有所感悟,对之后的修炼都大有益处。 就算表现的不好,起码也能积攒一些实战经验,以后说不定就能起到关键作用,或许这些实战经验就能让其闯过校场试。 总之,参加这次的切磋小队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杨景居然拒绝了? 短暂的惊愕之后,众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齐芸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拿不出手,就算和咱们一起去了,到时候与其他武馆的高手切磋,输的太难看,不仅丢他的人,咱们也跟着没脸面,武馆的形象都受影响。” 她对杨景的印象,有时候还停留在杨景以前拼命巴结自己的时候,自己对其不屑一顾,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乡下泥腿子,也配做自己的簇拥? 哪怕突破明劲了,不入流还是不入流。 或者说,真正让齐芸对杨景不满的是杨景在突破明劲后,居然不再巴结、讨好她了。 若是杨景突破明劲后也和以前那样给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她倒不介意多一个明劲武者作为跟班。 这种杨景身上前后表现出来的反差,才是最让齐芸恼火的。 齐芸说完,林越不屑的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孙凝香,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笃定,“你看,我就说他不行。现在他自己都没这个心气,烂泥扶不上墙,给了机会也把握不住,这种人,往后不必再替他费心了。” 他这话既是说给孙凝香听的,也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尤其是他知道刘茂林和杨景走得近。 孙凝香轻轻蹙起眉,心里掠过一丝失望。 她原以为杨景那般刻苦,定会珍惜这样的机会,却没想到他会拒绝,他真的是不知上进吗?或许,他真的如林越所说,没什么心气吧。 刘茂林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道:“我总觉得有些可惜,多些实战,说不定他突破暗劲的希望能更大一些。” “呵——”林越闻言,不屑嗤笑道:“刘师兄,你也是暗劲武者,当知突破暗劲何其难也,区区实战就想突破暗劲,我看妄想的面儿更大。” 刘茂林皱了皱眉。 这时,赵文政伸手在刘茂林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罢了,人各有志。既然他不愿,咱们另选他人便是,切磋小队的事是师父安排下来的,还和另外两家武馆馆主都谈好了,耽误不得。” “有的是人愿意加入。”齐芸道。 几人当即不再提杨景,重新商议起人选。 只有刘茂林偶尔望向杨景专注练拳的身影,心里仍存着几分惋惜。 正如林越所说,他是暗劲武者,从当初那个瓶颈走过来的,太清楚突破明劲瓶颈的难度是多么大了。 他的根骨在中等里面算是偏上了,但突破暗劲还是如此艰难。 以杨景下等根骨中都算平庸的天赋,想要突破那如同天堑般的瓶颈,希望太渺茫了,除非他还能像之前突破明劲一样,运气逆天刘茂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两日后,一早。 杨景吃了一斤虎肉配上一碟小菜,准备去武馆练拳。 每天师父孙庸都会指点一下,虽然不多,但高屋建瓴,对杨景来说收获就很大了,这就是所谓的真传几句话,假传万卷书。 只是不等他出门,就收到了刘家医馆的消息,有一批药材需要送往隔壁金山县,往返一日,傍晚便可返程。 得到消息,杨景当即便换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腰间别上防身的短刀,准时到了刘氏药馆。 门口已经聚集了十余名护卫,个个精悍,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气息沉凝,显然也是位明劲高手。 “杨兄弟,这次有你在,咱们路上稳当了。”领头的护卫笑着招呼道。 杨景笑着回应了两句,然后便老老实实等待安排。 他每月从刘家领银子和熊肉,而且干得事情也少,每个月不过出两三趟任务罢了,总觉得该多做些事才安心。 药材装车妥当,队伍便出发了。 一路还算平顺,遇到些流民化作的蟊贼,也都轻松应付了。 傍晚时分,顺利将药材送到金山县的分号,又装上回程的药材,往鱼河县赶。 回到县城时,夜色已深。 刘家医馆的老师傅清点完药材,递给杨景一个油纸包,说道:“杨兄弟,这里面是二两银子,还有三斤熊肉,这一趟劳烦杨兄弟了。” 杨景知道这是规矩,也没有推辞,接过油纸包揣好,刚转身要走,就看到刘茂林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脚步却很稳,显然只是微醺。 “师弟?”刘茂林看到杨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刚回来?” “嗯,刚送完药材。”杨景点头说道。 “辛苦了,这么晚才回来。”刘茂林拍了拍杨景的肩膀道。 “应该的,”杨景笑着摇了摇头,旋即目光落在刘茂林脸上,看着他眉眼间带着松快,问道:“师兄这是有什么好事?看起来心情不错,还喝了几杯。” 两人站在刘家医馆门口,晚风带着些凉意。 刘茂林摸了摸鼻尖,脸上泛着酒后的微红,带着点不好意思,“是有桩事.我要再添一房人了。” 杨景听了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面前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甚至羞赧的刘茂林,他恍然明白了,有些疑惑地小声问道:“师兄你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 他和刘茂林熟了以后,也去过刘茂林家中几次,自然也见过刘茂林那位性格温顺的妻子了。 刘茂林脸上的红晕更甚,声音低了些,“师弟,你也知道,我那正妻身子弱,一直没添丁,这不是家里催得紧,没法子,就.纳个妾,也是为了我们老刘家香火。” 说吧,他自己先笑了,带着几分无奈。 杨景恍然,连忙拱手道:“那先恭喜师兄了。” 刘茂林摆了摆手,转而看向杨景,“师弟,说起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单着。练武是要紧,可成家立业也不能耽误不是?” 听到刘茂林说到自己,杨景不由得想起前阵子回老家,祖父说的那些话,沉默了片刻道:“我这阵子满脑子都是练拳,没往这方面想。” “练武也得张弛有度。”刘茂林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过阵子我忙完这事,给你留意留意,有合适的姑娘,带你见见?” 杨景没立刻应下,也没拒绝,只含糊道:“再说吧。”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无非是些武馆和家里的琐事。。 杨景看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开。 走在回通义坊的路上,晚风一吹,他想起刘茂林说的话,只当是酒后随口一提的戏言,没太放在心上。 眼下对他来说,突破暗劲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都还太早。 翌日,一早。 杨景来到武馆,在前院放下布包、水囊,便开始扎马步、举石锁、打木桩。 一番锤炼气血热身后,便正式开始练崩山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院中的弟子越来越多。 杨景没有关注旁人,只是专注自己练拳,崩山拳的拳影在晨光中舒展,每一拳打出,都带着沉凝的力道。 孙庸从内院踱步而出,素色长衫在晨风里微晃。 他目光扫过前院中练拳的弟子,见几个普通记名弟子拳架松散,便随口提点两句“沉肩”“坠肘”,遇到几个明劲正式弟子,则驻足片刻,纠正他们发力的偏差。 走到杨景身边时,孙庸停下脚步。 看着他一套‘裂石式’打完,拳锋虽然刚猛,却在收势时带了丝不必要的滞涩,便开口道:“收拳时,气要顺,意要沉,别让劲憋在肩窝。” 说着,他抬手示范,手腕轻转,一股圆融的力道自然收回,“明劲到了后期,更要懂‘敛’,不是一味外放。” 杨景闻言心头一凛,依言调整,再打时果然顺畅了许多,连忙躬身:“谢师父指点。” 孙庸微微颔首,没再多言,转身走向院子中央的几个身影,正是许洪、齐芸、林越三人。 如今还留在武馆中的暗劲弟子只有许洪、齐芸、赵文政、刘茂林、林越五人,其中大师兄许洪、二师姐齐芸和林越三人大多时间都还留在武馆里,三师兄赵文政和四师兄刘茂林已经开始接手家族生意,基本上每天都还会到武馆来,但时间要比以前少得多了。 孙庸来到许洪身边,指点其吐纳的节奏,又走到齐芸处,纠正其拳法的出拳的角度。 最后,他停在了林越身旁。 林越正在练着暗劲层次的崩山拳,孙庸看了片刻,然后亲自给林越示范招式转折,还低声讲解内劲流转的法门,偶尔还让林越出手,自己则以拳相接,细细点拨其中关窍。 孙庸在教导林越时的那份耐心与细致,远非对其他弟子可比。 许多弟子看向林越的方向,眼中难掩羡慕,若是他们能得到馆主这么用心的教导.但这也只是想一想了,归根结底,还是看根骨,林越是上等根骨,自然得馆主看重。 杨景扫了一眼孙庸为林越拆解招式的身影,收回目光,再次沉下腰,崩山拳的拳风里,多了几分不问旁骛的专注。 “明劲巅峰,快到了。” ps:感谢书友【靑山流水】大佬再次打赏100起点币! (本章完) 第35章 一鼓作气 第35章 一鼓作气 晌午头时,杨景练得有些乏了,走到院墙边上歇气,目光扫过前院,见到不少生面孔在比划,心里微微感慨。 这半年来,走了不少熟面孔,那些练了许久仍不见希望的弟子,大多自觉无望突破明劲,便收拾行囊离开了。 武道之路,本就如此,能坚持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有时候,及时放弃,及时止损,反而是一种明智,但这种放弃,对练武之人的内心,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杨景明明根骨差,但还如此疯狂练武,所以在很多人眼中,要么觉得杨景的这份努力刻苦可敬可佩,要么觉得杨景太蠢太傻。 正休息着,四师兄刘茂林从武馆大门走了进来,目光在前院中扫过,很快找到了杨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 “师弟,给你看个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画轴,展开来,里面是幅工笔美人图,画中女子一身劲装,,眉眼清亮,虽无脂粉气,却自有一番英气。 “师兄,这是什么?”杨景有些迷惑,茫然问道。 “这是赵氏镖局的三小姐,赵玉曼。”刘茂林指着画介绍道:“她家镖局跟我们刘家医馆常打交道,我认得。这姑娘虽是女儿身,却比一般男子还能干,镖局里不少生意现在都是她在打理,性子也爽利。” 他的声音顿了顿,接着凑近了些,低声道:“关键是,她现在还是单身,我想着你们俩或许合适,想给你搭个线,怎么样?” 杨景看着画中女子,愣了愣。 他原以为昨晚刘茂林是酒后戏言,没想到竟当真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家是镖局小姐,怕是看不上我。”杨景挠了挠头,自己现在一穷二白,有的也不过是个通义坊的小院子,实在觉得有些配不上。 “师弟,你这是妄自菲薄了。”刘茂林拍了拍杨景的胳膊,“你现在快要摸到明劲巅峰了,甭管以后能不能突破到暗劲,一位明劲巅峰的高手也很难得啊,在年轻一辈里,你这都属于是佼佼者了。” 刘茂林看着杨景继续道:“而且你为人踏实,勤奋刻苦,哪里差了?再说那赵家三姑娘再好,终究是女子,镖局的家业也不会交到她手里,赵家日后也就是给她一笔陪嫁就嫁出去了,跟你正正好的般配。” 杨景听完,沉默片刻。 他想起上次回家祖父、祖母、母亲的叮嘱,也知道成家这事迟早是要面对的,躲不过去。 他终于抬头道:“师兄有心了,那就.麻烦你安排吧。成或不成都好,全看缘分。” 见杨景松了口,刘茂林顿时笑了,“这就对了!你等着,我这两日就找个机会去赵家那边说说,保管给你个准信,就等着为兄的好消息吧,哈哈哈。” 说着,他把画轴卷好,重新揣回怀里,兴致勃勃道:“趁着有空,咱们俩拆几招?就当给你练练手,到时候见了姑娘家也能更有底气!” 杨景笑着应下。 刘茂林脱了外衣,两人走到院子空地上,摆开了架势。 这时,不等两人交手,就见齐芸站在不远处招手,冲着刘茂林喊道:“四师弟,师父叫你呢。” 刘茂林闻言收了拳,对杨景道:“师弟你先练着,我过去看看,回头再切磋。” 刘茂林说完,便快步往内院走去。 杨景点了点头,便自己练起崩山拳。 不多时,三师兄赵文政也来了,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匆匆往内院赶去。 杨景没再多看,沉下心继续练拳,崩山拳拳风呼啸,将周遭的动静都隔绝在外。 约莫一炷香后,内院月亮门开了。 孙庸亲自走在最前,身后跟着许洪、齐芸、赵文政、刘茂林、林越,还有另外两名明劲弟子。 一行八人皆是一身劲装,神色肃然,显然是要出门。 “这是要去跟其他武馆切磋了吧?” “都是咱们武馆的核心骨干啊!” “我要是能成为其中一员就好了,代替武馆出征,想想就威风啊!” 前院正在练武的弟子们纷纷停下动作,望着八人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羡慕。 能够跟随馆主外出,前往其他武馆进行切磋比试的弟子,无疑是孙氏武馆的核心与脸面了。 杨景也驻足看了一眼,然后便心无旁骛的继续练拳。 旁人的荣光与他无关,唯有手中的拳、体内的劲,才是自己和家人的依仗! 他现在距离明劲巅峰越来越近,一旦到明劲巅峰之后,下面自然而然的便会突破暗劲。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他突破暗劲来得重要! 两日后的夜晚。 通义坊,小院子中。 月光泼洒在庭院里,映出杨景腾挪的身影。。 崩山拳的拳风搅动着夜色,比往日更显急切。 片刻后,杨景缓缓停下,平复着呼吸。 他慢慢睁开眼睛,心意一动,眼前便出现了面板数据—— 【崩山拳小成(486/500)】 【惊涛腿入门(177/200)】 看着面板上面的数据,杨景心头一阵火热。 几个月来勤修苦练,每日猛兽肉不断,银钱不知耗费了多少,终于到了将要突破暗劲的时候了。 突破暗劲的这股子念头如烈火般在心头燃烧。 这些天,他特意绕路从广安坊走,总能看到义气帮的人在街头巷尾盘查,眼神凶狠锐利,像是在搜寻什么线索。 不用想也知道,义气帮定然还是在追查大运帮那笔财宝的下落。 杨景每次路过都屏住呼吸,想要打探更多,看看义气帮究竟查到了哪一步,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可能。 这股潜藏的威胁,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唯有尽快突破暗劲,才能彻底摆脱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暗劲与明劲,看似只差一字,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暗劲高手内劲可透体而出,寻常刀剑难伤,义气帮就算有两位明劲巅峰的高手,届时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而且,整个鱼河县,暗劲高手也寥寥无几,皆是各大武馆的核心骨干,或者一大帮派的顶梁柱。 一旦踏入那个境界,他在孙氏武馆的地位必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起码师父每天也会多指点他两次。 在突破明劲后,杨景之所以能这么快就要达到明劲巅峰,进境速度甚至比突破明劲之前还要快,最重要的是食补充足,其次是孙庸每天约莫一两次的指点。 在突破明劲前,杨景连马肉都只能勉强吃上,而在突破明劲后,先是挂靠在了刘家医馆,然后又发了一笔横财,完全以猛兽肉大量进补,这等大补,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也只是杨景练武刻苦,甚至杨景猜测这或许和面板有关。 据他所知,刘茂林有次一顿吃了三斤熊肉,直接就流鼻血了,身体遭不住这么大的补。 而杨景却是长期每天起码三斤猛兽肉,其中还有效果更强的虎肉,每天只感觉龙精虎猛,没出现过刘茂林那种虚不受补的情况。 当然,杨景这也只是猜测,自己能吃是否真的和面板有关,具体情况还要等以后再慢慢试验。 而武道一途,前人的指点同样极为重要。 若是一门武学,不需要师父教授,自己就能学会,那武道就太简单了。 有几次孙庸外出,不在武馆,杨景练拳时即便生出些疑惑也无法解决,导致练拳效率低,那天的进度数据也低了许多。 “突破暗劲后,即便放在武馆里,我也是核心弟子了,不求师父能像指导林越那般教授我,只要能每天多指点我一些,对我的修炼进度都有不小的帮助。” 杨景缓缓握紧拳头,他能感受到体内奔涌的气血,似乎离达到一个极限越来越近了。 月光下,他的身影再次动了起来,拳势比刚才更猛、更急。 平康坊。 夜已深,赵氏镖局后院的一间书房中还亮着灯。 赵家三小姐赵玉曼坐在紫檀木桌前,指尖划过摊开的账本,眉头微蹙。 镖局这月的走镖损耗比上个月多了两成,得好好核计核计。 她一身素色襦裙,褪去了白日里的劲装利落,倒添了几分沉静。 旁边的丫鬟青禾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轻声道:“小姐,歇会儿吧,看了快一个时辰了。” 赵玉曼合上账本,揉了揉眉心,接过茶盏,“嗯,放着吧。” 青禾放下茶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姐,下午刘家公子派人来问了,就是他说的那个杨景,您看” 赵玉曼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眸色平静,淡淡道:“回了吧,说我没兴趣。” “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吗?”青禾好奇道:“听说也是个明劲高手,在孙氏武馆里还算出众。” “明劲高手是不错,”赵玉曼轻轻吹了吹茶沫,语气淡淡道:“但根骨摆在那儿,我听说他是下等根骨?这种资质,明劲巅峰已是极限,往后难有存进。镖局要的是能扛事的人,不是只能走几步的武夫。” 说完,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再等等吧。若几年后实在遇不到更合适的,他或许能当个备选。现在,还不够。” 青禾连忙点头:“小姐说的是,下等根骨,确实配不上您。我明天一早就去回了刘家。” 赵玉曼没有再说话,重新拿起账本,指尖在“损耗”二字上轻轻点了点,心思又回到了镖局的营生上。 至于那个叫杨景的名字,不过是耳边飘过的一阵风,没在她心里留下半分痕迹。 翌日,午后。 刘茂林匆匆赶到承平坊的孙氏武馆,在前院找到了正在打桩的杨景,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搓了搓手,有些难以启齿道:“师弟,那个赵家三小姐那边,我问了,她.她觉得不太合适。” 他顿了顿,似乎怕杨景心里不舒服,又连忙补充道:“你别往心里去,她没同意,只能说她眼光高呃,她有眼无珠,未必是你的问题。” 刘茂林有些张口结舌,又绕到杨景另一边,继续道:“再说了,咱们鱼河好姑娘多的是,我再给你留意留意,保准有比她更合适的!” 杨景收了拳,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抹了把脸,笑了笑道:“没事,师兄,本来就是随缘的事,不合适就算了,师兄不必放在心上。” “你能这么想就好。”刘茂林闻言松了口气,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给你寻个好的!” 杨景笑了笑,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说,和刘茂林聊了几句,便又转身走向木桩。 对他而言,这事儿本就可有可无,他如今的心思依旧在拳术上,那即将触碰到的暗劲,才是最让他牵挂的事。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日。 通义坊,杨景的小院子中。 夜色已深,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杨景坐在石桌旁,刚把最后一块虎肉咽下。 温热的肉汁滑入腹中,那股熟悉的热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每一寸筋骨都仿佛被熨帖得舒展开来。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明劲已如满弓之箭,蓄势待发。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一壶水即将烧开,只差最后那一点火候,杨景隐隐有种感觉,他明日就有可能突破暗劲,甚至熬个大夜,今晚都有希望突破! 接着,杨景心意一动,面板数据在眼前出现。 【崩山拳小成(499/500)】 【惊涛腿入门(193/200)】 为了能尽快突破暗劲,杨景这段时日,几乎暂时放下了惊涛腿的修炼,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崩山拳的修炼上面。 如今他感觉自己似乎随时都能达到明劲巅峰,而只要达到明劲巅峰,那么下一步,就是突破暗劲了! 寻常武者卡在明劲巅峰,三年五载甚至一辈子都难窥暗劲门径,可杨景不同! 杨景的修炼之路没有“瓶颈”二字,只要将当前境界练到极限,便能自然而然地突破。 这些天,义气帮在广安坊及周边几个坊市的调查就没断过,虽没查到他的头上,却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 杨景攥了攥拳,心里已有打算。 今晚索性不睡了,借着虎肉的充沛效力,一鼓作气冲过去。 只要入了暗劲,义气帮那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本章完) 第36章 突破暗劲 第36章 突破暗劲 杨景心里有了决定,当即打算大不了今晚熬个通宵,务必要尽快突破暗劲,反正家里还有一斤熊肉和一斤虎肉,足够他晚上的食补能量供给。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走到院子中央摆开架势,院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夜色沉沉,这敲门声在寂静的坊市中显得格外清晰。 杨景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这个时辰,会是谁来找他? 他当即心中打起警惕,面色冷凝的走到院门边,指尖搭在门闩上,借着门缝往外瞧。 院门外站着一名身形壮实的汉子,穿着短打,眼神却不安分,目光却也透过门缝在院子里扫来扫去,像是在探寻着什么,此刻正好跟杨景的杨景对上,倒将那汉子吓了一跳。 “请问,这是李教头家里吗?”汉子嗓门粗哑,但杨景听出了一股刻意装出来的随意。 杨景指尖微紧,沉声道:“不是,你找错地方了。” 汉子“哦”了一声,却又顿了顿,才转身往巷口走,脚步拖沓,却在快拐出巷口时,飞快回头瞥了院门一眼。 杨景检查了一遍门闩,然后才转身,背靠着门板,手心竟沁出了薄汗。 那汉子的眼神不对劲,分明是在探查,哪是什么找错门? 这附近住着的多是寻常百姓,哪来什么“李教头”? 联想到近日义气帮在西城几个坊市间的小动作,他心里那点疑虑瞬间凝成了寒意。 不管对方是不是义气帮的人,这试探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走到院子中央,月光洒在地面上,泛着冷光。 “不能等了。” 杨景低声自语,攥紧了拳头。 体内的气血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搅得翻腾起来。 接着他沉腰扎马,崩山拳的拳影在月光下舒展,每一招都比先前更显圆融。 虎肉的药力在体内持续蒸腾,与气血相融,顺着经脉缓缓流淌。 他一记“推山式”打出,拳锋未至,身前的空气已被压得微微震颤。 就在拳势将尽未尽之际,体内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啵”响,像是有层无形的薄膜被冲破。 那一瞬间,杨景浑身一震,毛孔仿佛都在这一刻张开。 原本滞涩在肩臂的力道骤然变得畅通无阻,顺着筋骨蔓延至指尖,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悠长深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寸肌肉的收缩、每一次气血的奔涌都尽在掌控。 出拳时,能将力道凝聚于拳锋三寸之地。 收势时,又能让劲气如水流般悄然回撤,不泄分毫。 先前总觉得差了一丝的圆满感,此刻终于填满。 四肢百骸像是被温水浸泡,既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协调与灵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指节分明,却仿佛能握住比以往更沉的重量。 明劲巅峰! 这便是明劲巅峰的感觉。 数月不缀的苦修,今日终于到了明劲巅峰。 杨景站在院心,胸口微微起伏,眼中却亮的惊人。 他没有停下,只是调整了呼吸,再次摆出起手式。 崩山拳的拳风依旧刚猛,却多了一份举重若轻的从容,仿佛每一拳都能击碎眼前的虚空。 离暗劲,只差最后一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夜色渐深,院中的月光愈发清亮,将杨景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一遍遍演练着崩山拳,拳风呼啸,却不再执着于刚猛,反而渐渐生出一种“沉”的意味。 脚步落时,不再是重重踏地的闷响,而是像石块沉入静水,悄然将力道渗入地下,连院角的青苔都仿佛被这股劲力引动,微微震颤。 杨景一口气打了两个时辰的崩山拳,不知道都打过了多少遍。 当他再次打出“崩山式”时,拳头离院中的老槐树还有寸许距离,树皮竟毫无征兆地裂开细纹,簌簌落下几片枯叶。 “成了!” 杨景心头微动,拳势不停,只觉体内那股原本奔腾如江河的力道,忽然像找到了河床深处的暗流,猛地向下一沉。 以往明劲发力时,肌肉贲张、气血翻涌,每一分力气都摆在明处。 此刻却不同,力道仿佛藏进了筋骨缝隙里,不动则已,一动便顺着经脉蜿蜒游走,带着一种“透”的劲儿。 他试着轻抬手腕,指尖对着远处的石桌虚点。 没有劲风掠过,可片刻后,石桌边缘竟无声无息地震起了一小片石屑。 这若是落在人身上,便是力道穿透皮肉,直抵脏腑的狠劲。 “这就是暗劲”杨景喃喃自语,抬手按住胸口。 明劲时,他能清晰感受到心脏撞击胸膛的有力搏动。 而此刻,他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细微声响,能“感”到院墙外行人路过时脚步带起的微风,甚至能透过鞋底,“触”到地下几尺深的湿润泥土。 暗劲的强大,不仅在于比明劲多出几分力气,更在于“控”与“透”。 明劲是劈柴,一斧下去见分晓。 暗劲却是绣花,能将力道捻成丝,穿针引线般精准地落在该去的地方。 就像刚才那记虚点,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是将内劲凝聚于指尖,隔着虚空推出,这是明劲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他再挥拳时,拳面掠过空气,连风声都小了许多,可落在老槐树上,不再是震得树干摇晃的撞击,而是让整棵树从根须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颤栗,仿佛有股力量顺着树干,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泥土深处。 月光下,杨景站定身形,双眼微闭,缓缓吐纳。 他知道,自己跨过了那座困住无数武者的大山,不是靠着硬闯,闯不过就会元气大伤的方式,而是像溪流漫过卵石般,自然而然的达到了暗劲境界。 “终于,到暗劲了。” 杨景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流遍全身,仿佛积压了许久的浊气尽数散去。 感受着全身上下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从心底涌上来。 他仰起头,望着高悬的明月,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这些日子的压抑、警惕,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义气帮?不过是有两个明劲巅峰罢了。 如今他踏入暗劲,想要对付义气帮,根本无需费太多力气,若真要动手,灭了这伙人也并非难事。 “若是老老实实便罢,真敢找到我头上.”杨景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浑身都轻快了不少。 他转身打了桶井水,痛快地洗了个澡,洗掉一身的汗味与疲惫。 换上干净的衣衫,躺在床榻上时,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透着舒坦。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床沿。 杨景闭上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紧绷与警惕,脑海里不再是拳术的招式、义气帮的阴影,只有突破暗劲后的踏实与安稳。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翌日,清晨。 洼子乡,宁家,书房。 檀香袅袅。 宁家家主宁学志端坐在梨花木书桌后,正翻看着账册。 “老爷!老爷!大喜啊!” 管家李忠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人还没进门,声先到了。 他身后跟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正是宁家二少爷宁文博的贴身跟班。 宁学志放下账册,抬眼道:“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不等李管家开口,小厮便抢上一步,躬身激动道:“回禀老爷!二少爷二少爷昨日突破了,如今已经成功入劲,是一位明劲高手了!” “什么?!”宁学志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账册‘啪’地掉在桌上。 他快步走到小厮面前,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再说一遍?文博他.入劲了?” “千真万确!”小厮连忙道:“威远武馆的王馆主亲自所说,少爷如今已经练出了内劲,成为实打实的明劲武者!” “二少爷也是争气,第三次叩关竟然成功了,真是险啊。”李忠高兴道:“老爷您这些年送二少爷去城里武馆练武,果然没白费心思。” 一般来说,拜师武馆学武,武馆都有规定,半年或者一年内没有入劲的弟子,便要自行离开了。 不过也有例外,如宁家二少爷宁文博,便已经在威远武馆待了两三年,一方面是宁家不缺银钱,另一方面则是宁学志托了许多关系。 听到管家李忠和小厮的话,宁学志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兴奋涌上心头。 他重重一拍大腿,“好!好!我儿争气,当真争气啊!” 练武一道,根骨是基石。 宁家下一代,只有二儿子宁文博测出有下等根骨,虽不算出众,却是宁家唯一的希望。 这些年,他特意将儿子送进城里的威远武馆,花重金请名师指点,又源源不断地送去滋补药材,就盼着儿子能入劲,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一名明劲武者,对乡绅家族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那是护家护业的底气,是在乡里站稳脚跟的资本。 之前杨家村的杨景成为入劲武者,吓了他一跳,此刻得知自己儿子也成为明劲了,心里那点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那杨景说到底出身也就是个庄稼户子,就算入了劲,又能怎样?自家文博在威远武馆名师教导下,还有宁家源源不断的资源供他打磨武道,绝非那等庄稼户子可比。 “备些厚礼,送到威远武馆王馆主那里去。”宁学志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手却还在微微颤抖,“再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给文博添些好料子做身新衣裳,顺便把库房里那支三十年份的老山参取出来,让人送去武馆给他补补身子。” “是!”管家应声,带着小厮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重归安静,宁学志端着茶杯,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长长舒了口气。 有了自家的明劲高手,往后在洼子乡,宁家的腰杆都能挺得更直了。 至于那个杨景,早已被他抛到了脑后。 鱼河县县城,通义坊。 天刚蒙蒙亮,杨景便醒了。 一夜好眠,体内的暗劲流转自如,连带着精神都格外清爽。 他走到厨房,切了块熊肉下锅,清水煮沸,简单撒了些盐,肉香很快弥漫了整个小院。 大块的熊肉下肚,温热的能量顺着喉咙滑下,与体内的暗劲交融,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他收拾妥当,推门而出,脚步轻快地前往孙氏武馆,整个人的心情都格外的舒畅。 如今他踏入暗劲,已经可以继续修炼《崩山拳》后续的拳谱法门了,不过得去找师父孙庸讨要,顺便将自己突破暗劲的消息告诉师父。 按照规矩,突破暗劲之后,师父会有所奖励,也算是成为师父核心弟子的彩头。 暗劲武者,放眼整个鱼河县都是难得的高手了,师父孙庸也会很重视,毕竟这些暗劲弟子无论是自己开创基业还是加入其它势力,基本都能在其中身居重要位置,以后这都是人脉资源。 杨景心里想着等会儿面见师父的事情,脚下却是稍微绕了绕,从广安坊路过。 来到广安坊,杨景特意放慢了脚步。 往日里路过这里,他总是低头疾行,虽然在打探消息,但也是怕被义气帮的人注意到。 但今天,杨景却是不急不躁,他抬眼扫过街角那些三三两两聚着的汉子,眼神平静无波。 那些人腰间鼓鼓囊囊,神色张狂,正是义气帮的帮众。 他站在街角的茶摊旁,装作等人的样子,听着邻桌几个小贩闲聊,偶尔夹杂着几句关于义气帮的议论。 心里再无半分紧张,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哪怕他刚刚突破暗劲,但也不是义气帮能抵挡的。 片刻后,杨景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往武馆走去。 阳光穿过坊市的牌楼,在他脚下投下稳健的影子,暗劲在体内悄然游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杨景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茶摊旁一个歪戴帽子的汉子缓缓站起身。 他刚才一直装作喝茶,眼角余光却在暗暗盯着杨景,知道杨景走远,他才抬了抬帽檐,一双三角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本章完) 第37章 暗劲 第37章 暗劲 广安坊。 义气帮总部的院子里,青砖地上散落着些兵器,几个汉子正赤膊练拳,呼喝声震得窗纸发颤。 那名盯梢的三角眼汉子掀开门帘进屋时,正见帮主赵猛和副帮主钱豹坐在堂上,面前摆着酒肉。 赵猛身材魁梧,左臂有道狰狞的刀疤,是明劲巅峰的好手。钱豹则精瘦如猴,眼神阴鸷,同样卡在明劲巅峰多年,一身横练功夫颇为扎实。 “帮主,副帮主!”三角眼汉子躬身行礼,把在茶摊见到杨景的事说了一遍,“那小子在广安坊街口站了好一会儿,眼神不对劲,像是在打量咱们的人。” “杨景?”赵猛放下酒碗,刀疤脸沉了沉,“就是当初跟大运帮有过节的那个明劲武者?” 钱豹冷笑一声:“看来咱们没猜错,徐泰十有八九就是他杀的。不然他去那孙氏武馆绕路走广安坊做什么?定是心虚,想打探咱们的动静。” 前些日子帮里就查到杨景头上,知道他不仅和大运帮有仇,本身也是明劲高手,完全有能力干掉受了重伤的徐泰。 昨晚派去通义坊打探的人回来,说没摸到什么实底,此刻听闻杨景主动出现在广安坊,两人更觉可疑。 赵猛一巴掌拍在桌上,酒碗都震得跳了跳:“找!派人悄悄摸进他那小院,仔细搜!务必把大运帮那批财物找到!” 据赵猛所知,徐泰曾发过一笔横财,所以大运帮的积累不是小数,起码有数百两银子。 “若是找不到”钱豹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狠色,“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是明劲,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赵猛咧嘴一笑,露出黄牙:“咱们俩哪个不是明劲巅峰?就算他有些手段,单打独斗我都能擒他,联手的话,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笃定。 在他们看来,一个年轻的明劲武者,根本不可能是他们两个老牌明劲巅峰的对手。 “去,叫两个手脚利索的,下午去通义坊探探。”赵猛挥了挥手,“找不到东西,就准备动手!” 三角眼汉子领命而去,屋里的酒肉依旧散发着香气,赵猛和钱豹端起酒碗碰了碰,仿佛已经觉得彻底拿捏了杨景,胜券在握。 杨景到武馆时,前院刚有几个早到的弟子在热身活动筋骨。 他知道这个时辰孙庸通常还在内院歇息,便没去打扰,走到石锁前,先热身锤炼气血。 热身完后,便走到木桩前开始打崩山拳。 只是此刻再练这拳,心境已全然不同。 暗劲在经脉中流转,每一拳打出,都带着股内敛的沉劲,拳风扫过,木桩表面不见明显痕迹,内里却隐隐传来细微的震颤。 他越练越投入,将突破后的感悟融入拳路,原本熟悉的招式渐渐生出新的变化。 日头升到两丈高时,内院传来动静。 孙庸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许洪、林越等人,个个都是劲装打扮,显然是要出门。 杨景停下拳,刚想上前说话。 就见孙庸带着一行人快步出了武馆,应该是去和其他武馆进行切磋比试去了。 杨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笑了笑,转身继续练拳,反正总会回来,也不急在这一时。 下午,武馆前院。 杨景的崩山拳已练至行云流水。 暗劲内敛,拳风看似温和,落在木桩上却能让内里的木纤维无声断裂,这正是暗劲“透”字诀的妙用。 杨景虽然没有崩山拳后续的练法,但他经常和刘茂林切磋,对暗劲也有一些了解。 这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大门外传来,杨景眼角余光扫过,是师父孙庸带着外出切磋的弟子回来了。 孙庸面色平和,嘴角微扬,显然心情不错,他的身后跟着许洪、齐芸、林越等人,一行人径直走进内院,显然是要先开个小会、总结情况。 杨景收了拳,并未立刻跟上去。 内院此刻人多,他不想凑这个热闹,便在原地调整气息,静候时机。 没过多久,许洪、齐芸、赵文政、林越几人从内院出来。 前院的弟子们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打听战况。 “大师兄,今天切磋怎么样?” “林师兄是不是又赢了?” 齐芸脸上带着笑意,扬声道:“今天咱们武馆大获全胜!尤其是林越师弟,连挑对方三名暗劲高手,把威远武馆和铁拳馆的人都打服了!” “嘶!连挑了三名暗劲高手,乖乖,那可是暗劲啊,林师兄厉害!” “不愧是咱们武馆的第一天才!” 赞叹声此起彼伏,林越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矜持,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几分自得。 杨景对此视若无睹,见内院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步走向内院的月亮门。 快要走到内院时,这才有弟子注意到他。 “杨师兄去内院干什么?” “师父叫他了吗?” 议论声里满是惊讶,连许洪都愣了一下。 林越和齐芸微微皱起了眉。 一般普通的记名弟子是没有资格进入内院的,明劲弟子虽然有进入内院的资格,但一般很少进去,没有师父召唤基本不会进入内院。 只有暗劲核心弟子被师父看重,才会经常进入内院。 不过赵文政、林越等人并未往杨景突破暗劲方面想,只觉得杨景是有事情找师父。 杨景没理会周遭的目光,脚步平稳地穿过月亮门,身影消失在院内的树荫里。前院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内院清幽,几株老桂树遮天蔽日,洒下斑驳的光影。 杨景刚走没几步,就见孙凝香端着一个药碗从回廊走过,素色衣裙在树影里轻轻晃动。 “杨师弟?”孙凝香停下脚步,有些讶异,“你怎么进来了?可是有事?” “师姐,我想求见师父,有要事禀报。”杨景拱手道。 孙凝香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你稍等,我去问问。” 说罢转身进了正屋。 片刻后,她掀帘出来,对杨景道:“杨师弟,爹让你进去。” 杨景道谢,迈步走入屋内。 孙庸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摩挲着一串紫檀佛珠,见他进来,抬了抬眼皮:“找我何事?” 杨景躬身行礼,语气沉稳却清晰:“师父,弟子昨夜尝试叩关,侥幸突破到了暗劲。” “嗯?你说什么?”孙庸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佛珠“啪”地撞在一起。 他抬眼看向杨景,眼神里带着疑惑和愕然,一度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弟子昨夜侥幸突破暗劲。”杨景再次说道,声音不卑不亢。 孙庸这次听清楚了,“噌”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几步走到杨景面前,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他,随即一指屋里一侧的沙袋,沉声道:“打一记崩山拳我看看,用暗劲。” 杨景依言站定,凝神聚气,一式“裂石”缓缓打出。 拳风初起时并不迅猛,可当拳锋行至中途,一股内敛的力道悄然透出体表,带着沉闷的破空声,落在不远处的沙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撞击声,沙袋表面甚至没怎么晃动,可内里的棉絮却“噗”地一声被震得向内塌陷,留下一个深约寸许的拳印。 这正是暗劲透体而出,直击内里的征象,远非明劲的蛮力可比。 “真的是暗劲!”孙庸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直直盯着杨景,第一次这般仔细的打量他。 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杨景的根骨他是知道的,不过是下等资质,甚至在下等根骨中都很平庸。 孙庸对杨景的印象便是性子沉稳、肯下苦功,能突破明劲就已经殊为不易,但从未想过他能突破暗劲。 到了明劲巅峰后的瓶颈,已经不是刻苦练功能够跨过的了。 根骨不行,想要跨过那道瓶颈,难如登天,强行叩关只会一次又一次伤到自身,次数一多,元气大伤,人的根本就毁了,性命都可能丢掉。 武馆里曾出过多少中等根骨的弟子?据孙庸所知,那些弟子基本都卡在明劲巅峰数年甚至十数年,都难窥暗劲门径,这杨景……竟然悄无声息地成了? “你……你是几次叩关成功的?”孙庸深吸一口气,看向杨景,他见过太多卡在瓶颈的弟子,深知突破之难。 “回师父,是第一次尝试。” “第一次?!”孙庸脸庞微抽,心中满是震撼和复杂。 整个武馆,也就林越当初是一次叩关成功,其余几个暗劲弟子,哪个不是磕磕绊绊,甚至叩关两三次才能摸到暗劲的门槛?这杨景,竟是凭着下等根骨,一次就成了?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拍杨景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杨景都微微一晃:“好!好小子!我竟看走了眼!” 门中添一位暗劲弟子,已是喜事,更何况孙庸现在猜测杨景虽然根骨差,或许有其它方面能够弥补,比如悟性方面。 根骨虽然是最重要的,但也有其它一些因素能够影响到练武天赋,比如悟性。 悟性高的人,哪怕根骨差,也一样有着一定的潜力。 孙庸此刻就猜测杨景或许根骨差,但悟性等因素可能比较好。 之前杨景突破明劲,他觉得是运气好,侥幸突破。 那么现在杨景又突破暗劲,孙庸就不能再将其归咎于运气了。 不是没有这种运气逆天的人,但不能接连两次都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小子看似平凡,实则藏着潜力呢。” 孙庸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眼神里的欣赏毫不掩饰,这哪里是侥幸,分明是块险些被自己埋没的璞玉! 虽然潜力还无法和林越比,但武馆中能出这么一个有些潜力的暗劲弟子,孙庸心情难得的很是爽快。 他来回踱了几步,笑道:“既然你已经突破暗劲,那我这就把崩山拳的后续传给你!” 孙庸走到书架前,从最上层取下一本线装古籍,封面上写着“崩山拳”三个古朴的字。 他将拳谱放在桌上,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点过,语气已不复先前的平静,带着几分郑重:“明劲重‘刚’,暗劲则重‘敛’与‘透’。这崩山拳的后续练法,讲究的是内劲藏于骨,发于毫,看似一拳打出,实则劲分三路,一路击其表,一路透其里,还有一路……” 他忽然抬手,对着桌角的镇纸虚击一拳。 未见劲风,那青石镇纸却从内部裂开一道细纹。 “这便是‘缠’,让内劲在敌人体内辗转,后劲连绵不绝。” 杨景屏息凝神,目光紧紧盯着拳谱上的图谱与注解,生怕错过一个字。 孙庸讲解得极为细致,从运气的法门到招式的细微变化,甚至连发力时脊椎如何如大龙般拧转,都亲自示范了数次。 “你且看这招‘断江’,明劲时是横拳扫出,如巨斧劈水;到了暗劲,手腕需向内扣半寸,让劲气贴着小臂游走,触敌时再猛地翻腕,劲如毒蛇出洞……” 孙庸一边说,一边拉着杨景的手臂,纠正他的发力角度,指尖的力道恰到好处,既让他感受到劲路的流转,又不至于让他吃痛。 这种亲近的指点,是杨景从未感受过的。 以往孙庸指点他,多是站在一旁说几句要点,极少有这般手把手教导的情形。 此刻,孙庸的语气里带着温和的鼓励:“你根骨虽是下等,但悟性极佳,兼练武刻苦,根基厚重扎实,尤其是这内劲的掌控,比寻常初入暗劲的弟子稳得多。刚才那一拳,‘透’字诀已有三分火候,假以时日,必能大成。” 他轻轻拍了拍杨景的肩膀,笑着说道:“徒儿,往后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内院找我,不必拘泥于规矩。” “谢师父!” 杨景心中一暖,能清晰地感觉到孙庸态度的转变,那是一种师长对后辈的真切关怀与期许。 他愈发专注,将孙庸的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拳谱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与他体内流转的暗劲渐渐呼应。 (本章完) 第38章 撮合 第38章 撮合 孙庸讲完最后一处暗劲发力的关窍,见杨景已将要点尽数记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进里屋,片刻后拿着一个莹白的小玉瓶出来,瓶身温润,一看便知不是廉价货色。 “这是培元丹,我平日攒下的几颗,你拿去用。”孙庸将玉瓶递给杨景,语气带着期许,“此丹能温养气血,调和内劲,比你常吃的猛兽肉效用强上数倍,对你稳固暗劲境界大有好处。” 杨景接过玉瓶,入手微沉,打开瓶塞,一股清苦中带着醇厚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吸入一口,便觉体内暗劲微微躁动,仿佛受到了牵引。 他连忙合上瓶塞,躬身道:“多谢师父厚赐!” “你不必谢我。”孙庸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感慨,又有几分笃定,“武道之路,根骨固然最是重要,可毅力、悟性与机缘同样重要。你能凭下等根骨一次叩关便入暗劲,已是异数。好好练下去,莫要懈怠,将来未必没有希望触摸化劲。” 化劲!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杨景心头炸响。 化劲武者,那已是鱼河县乃至周边数县都屈指可数的顶尖存在,是很多武者连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瓶,掌心微微发热,郑重地再次躬身:“弟子定不负师父期望!” 孙庸看着他眼中燃起的光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生修炼吧。” 接着他扬声对院外喊道:“凝香,进来一下。” 孙凝香刚在廊下收拾好药碗,闻言应声而入,见杨景仍在屋中,父亲脸上又带着未曾散去的喜色,不由得疑惑道:“爹,叫我何事?杨师弟还没走?” 她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孙庸笑道:“你去前院一趟,把许洪、齐芸、林越、陈文政都叫来。对了,看看刘茂林在不在,在的话也一并叫过来。” “都叫过来?”孙凝香更疑惑了,“爹,出什么事了?” 这些都是如今留在武馆的暗劲弟子,属于武馆的核心弟子了,一般只有发生重要事情的时候,孙庸才会将这些核心弟子一起召集过来。 “来了便知。”孙庸没细说,只摆了摆手,“快去。” 孙凝香虽满肚子疑问,还是依言去了。 不多时,屋门被推开,孙凝香领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许洪、齐芸、林越、陈文政四人并肩而立,刘茂林跟在最后,脸上还带着刚练完拳的热意。 几人进屋便见杨景站在一旁,而师父孙庸端坐堂上,神色郑重,不由得都收了声,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 “师父,您找我们?”许洪作为大师兄,率先开口问道。 林越的目光落在杨景身上,带着几分探究。这杨景怎么在内院待了这么长时间?还劳动师父把他们几个核心弟子都叫了来? 齐芸和陈文政也面面相觑,刘茂林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满屋子的人,目光或疑惑、或探究,都落在孙庸身上,等着他开口。 只有杨景,隐约猜到了师父的用意,垂手而立,神色平静。 孙庸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齐芸身上,忽然开口问道:“齐芸,你如今可有婚配?” 齐芸一愣,没想到师父会突然问这个,她脸颊微红,欠身道:“回师父,还没有。” 她家虽是本地望族,族中子弟婚配讲究,但她一心向武,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孙庸闻言笑了笑,目光转向杨景,又落回齐芸身上:“那你觉得杨景这孩子如何?我看你二人年纪相仿,性子虽不同,却也互补,倒像是合适的一对。”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许洪张大了嘴,手里的拳头都忘了放下。 陈文政眼珠子瞪得溜圆,显然没料到师父叫他们来是为这事。 刘茂林更是惊得差点跳起来,师父这是要给杨景保媒?对象还是齐芸? 林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齐芸最先反应过来,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气又羞,声音都带了颤:“师父!您……您说什么呢!” 她又惊又怒,自家在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而且她一向眼光颇高,要求未来夫婿必须是实力在她之上的武道高手,好让她在家族中更有底气。 她抬眼看向杨景,目光冰冷道:“弟子家中长辈有训,婚嫁之事要求条件颇多,其中便有一个是对方实力必须强过我才行。” 言下之意,杨景如今的本事,还没资格站在她身边。 杨景也连忙拱手:“师父,万万不可!弟子与齐师姐性情不合,实非良配。” 他对这位素来眼高于顶、动辄对师弟妹颐指气使的齐芸,实在没什么好感,更别说结为连理了。 孙庸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杨景时语气带了几分勉励:“看来,你还得再加把劲啊。你如今虽已突破暗劲,但论实力,确实还稍逊齐芸一筹。” 孙庸话落,屋子里众人又懵了一下。 “突破暗劲?!” “杨景他……入暗劲了?!”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众人脑子嗡嗡作响。 刚才满脑子都是‘指婚’的惊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几人愣了刹那后,才反应过来师父话里的重点。 许洪倒吸一口凉气,上下打量着杨景,眼中难掩惊诧:“杨师弟……你真的踏入暗劲了?” 要知道,多少人卡在明劲巅峰,穷尽一生都难迈过那道坎,杨景居然不声不响的突破暗劲了? 陈文政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他根骨不算出众,怎么会……” 齐芸脸上的羞怒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她一直觉得杨景不过是个埋头苦练的愣头青,明劲能练出几分火候已是极限,如今竟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暗劲? 那岂不是说,假以时日,他真有可能赶上自己? 毕竟暗劲再往上,就是化劲武师了,她可没多少突破化劲的把握,很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停留在暗劲巅峰,甚至一辈子都无法突破化劲。 她也不觉得杨景能再侥幸突破化劲,只是早晚会到暗劲巅峰 林越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紧紧盯着杨景,心中掀起波澜。 武馆里,他一直是最受瞩目的天才弟子,如今突然冒出一个杨景,无疑是多了一个潜在的竞争者,虽然他并不将这个竞争者太放在眼中,但杨景突破暗劲,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唯有刘茂林,先是震惊,随即咧嘴笑了起来,冲杨景比了个隐晦的大拇指,自家兄弟突破暗劲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随着孙庸的一句话,宣布了杨景突破到暗劲,屋里的气氛瞬间变了,震惊、探究、警惕……种种目光交织在杨景身上,让他成了此刻最瞩目的焦点。 “是啊,杨景昨日就突破到了暗劲,他练武一向刻苦,虽然刚刚突破,但底子很扎实。”孙庸点头说道。 齐芸盯着杨景,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底烧起。 师父竟把她和杨景相提并论,这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她齐芸出身大族,根骨中上,自幼便是被捧着长大的,在武馆里也是仅次于林越的核心弟子,凭什么要和一个下等根骨的乡巴佬扯上关系? “下等根骨罢了,侥幸突破又能如何?” 她在心里不屑,武道一途,根骨是定数,杨景这次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想起以前,杨景见了她都要低眉顺眼,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拼了命地想巴结她,连给她做个跟班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竟让师父动了指婚的念头,这让她愈发觉得憋屈,看向杨景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嫌恶。 陈文政和许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想法。 杨景能突破暗劲固然惊人,但他们更相信这是侥幸,毕竟下等根骨的武者,能走到明劲已是不易,暗劲?多半是撞上了什么机缘,未必能长久。 唯有刘茂林,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拍了拍杨景的胳膊,力道里带着真切的高兴:“好小子,真有你的!” 他当初让杨景在医馆挂职,本就不是图他的潜力、未来,而是看中他沉稳可靠的性子,没想到如今竟成了意外之喜。 一个暗劲武者的分量,他比谁都清楚,往后刘家医馆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他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就回去跟父亲说,给杨景的月钱再涨,肉食供应也得跟上。 凭他和杨景的交情,再加医馆从不亏待他的份上,杨景绝不会轻易转投别处。 就算有其他势力来挖人,刘家也占着先手。 杨景能感觉到齐芸等人的目光,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垂眸而立,指尖悄然感受着体内流转的暗劲,这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孙庸轻咳一声,目光转向林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林越,你最近心思有些散了。” 林越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各大族的宴请、坊市的应酬,占了你太多时间。”孙庸缓缓道,“你的根骨是馆里最好的,上等根骨,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天赋,该多花些心思在练武上才是。”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杨景,“多学学杨景,沉下心来练功,别让这些旁骛耽误了前程。” 林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无比郁闷。他出身普通,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上等根骨,恐怕只能做个勉强糊口的营生,在县城底层挣扎。 后来他展现出上等根骨的天赋,在孙氏武馆一鸣惊人,也被城中各方看中,他也借着这个机会与城中大族往来,为的是拓展人脉,没想到竟被师父当众点出来,还拿他和杨景比较,一个靠侥幸突破的下等根骨之人! 可他不敢反驳,只能低头应道:“是,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孙庸见状,也不再多言,目光扫过众人:“你们都是武馆的核心,往后要相互扶持,团结一心,莫要因琐事伤了和气。暗劲之路更需打磨,各自回去好生修炼吧。” “是,师父。”众人齐声应道。 一行人陆续退出屋门,齐芸走在最前面,脚步匆匆,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憋气。 林越紧随其后,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许洪和陈文政走在后面,低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瞥向杨景的背影。 只有刘茂林,凑到杨景身边,压低声音笑道:“行啊你小子,这下连师父都拿你当榜样了,回头我请客,得好好庆祝庆祝!” 杨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内院。 屋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动静,房间里只剩下孙庸父女二人。 孙凝香沏了杯热茶递到父亲面前,轻声感叹:“真没想到,杨师弟竟然能突破暗劲。他平日里练功那般刻苦,倒也算没白费力气。” 孙庸接过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笑道:“是啊,武馆里多一个暗劲弟子,总是好事。” 他想起刚才的事,又摇了摇头,“说起来,若是齐芸和杨景能成,两个暗劲弟子结为连理,于武馆而言也是亲上加亲,可惜了。” “爹,姻缘本就强求不得。”孙凝香浅笑道,“杨师弟能有今日,全靠他自己熬出来的。以前看他每日天不亮就来武馆,练到天黑才回去,当时还想着,这般苦熬若是成不了事,该多可惜。如今看来,总算没辜负那份辛苦。” 孙庸听着女儿的话,目光落在她脸上,忽然心里一动。 凝香性子温婉,又懂药理,杨景沉稳坚毅,两人若能走到一处,似乎也未尝不可?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看向窗外,林越的身影刚消失在回廊尽头,不由得暗自思忖。 林越的根骨是上等,天赋远胜杨景,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突破化劲的希望极大。而且他看得出,林越对凝香有意,若是能成,将来他年岁大了,让林越接管武馆,凝香也能有个好归宿,这才是最优的选择。 杨景虽好,终究根骨差了些,上限摆在那里。 (本章完) 第39章 夜袭 第39章 夜袭 杨景突破暗劲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孙氏武馆。 前院,原本各自练功的弟子们纷纷停下动作,看向杨景的方向,眼神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杨景他……成暗劲武者了?” “不会吧,杨师兄不是下等根骨吗?怎么可能突破暗劲?” “难怪杨师兄平日练拳那般拼命,这份苦功,换来了真本事啊!” “暗劲啊……那可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的层次,他竟然——” 议论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有不少弟子围了上来,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容,七嘴八舌地恭喜起来。 “杨师兄,恭喜恭喜!往后可得多指点师弟几招啊!” “杨师兄深藏不露,以前是我们有眼无珠了!” 往日里对杨景若即若离的人,此刻都凑上前来,言语间满是巴结。 毕竟,暗劲与明劲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前者无论放在哪一方势力,都是能排的上号的高手,而明劲高手虽然也难得,但对许多弟子来说,还是有希望够一够的。 这其中的分量,谁都清楚。 杨景微微点头,简单回应了几句,并未过多应酬。 他心里清楚,这些追捧多是因“暗劲”二字而来,与其沉溺其中,不如趁此机会熟悉暗劲的运用,把更多精力放在自己的武道上面。 “师弟,突破暗劲,手痒了没?”刘茂林走上前来,活动着手腕,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来,咱们过两招,让我也看看你突破暗劲提升了多少!” 杨景刚突破,正想试试暗劲的深浅,笑着应道:“好,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两人走到场中,周围立刻让出一片空地。 刘茂林也不拖沓,一拳率先打出,拳风柔和却暗藏劲力,正是暗劲的路数。 以往杨景尚在明劲时,刘茂林只需出三分力,便能轻松化解他的攻势,甚至游刃有余地指点他几招。 但此刻,杨景同样一拳打出,崩山拳的暗劲法门运转,拳锋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穿透空气的沉凝。 拳拳相交,刘茂林只觉一股扎实的暗劲顺着指骨传来,竟让他手臂微麻,不由得暗自心惊,这力道,比他预想的要稳得多! 他不敢怠慢,立刻加力,拳法变得凌厉起来,暗劲在经脉中流转,招式老辣。 杨景却丝毫不惧,崩山拳的招式在他手中愈发圆融,暗劲收放自如。 他虽刚入暗劲,却因常年与刘茂林切磋,早已对暗劲的特性有所体悟,加上数次生死实战磨砺出的应变,竟硬生生接下了刘茂林八成力道的攻势。 “嘿,有点意思!”刘茂林见久攻不下,眼中战意更浓,体内暗劲毫无保留地催动,拳风呼啸,已使出了九成力。 这等力量,足以让寻常刚入暗劲的武者手忙脚乱。 杨景神色一凛,将崩山拳的“缠”字诀发挥到极致,拳劲如藤蔓般缠绕而上,卸力的同时不忘反击。 饶是如此,他还是渐渐落入下风,被逼得连连后退,额头渗出细汗。 “承让了!”刘茂林见好就收,收拳后退,脸上满是惊讶与赞叹,“你这刚入暗劲,竟能接我九成力,真是离谱!想当初我刚突破时,对上同境老手,能撑住五、六成力就不错了。” 杨景擦了擦汗,心中也暗自咋舌。 暗劲的世界果然玄妙,刘茂林这九成力里蕴含的掌控与变化,远非明劲巅峰可比。 但他也清楚,自己能有这般表现,离不开扎实的根基,更离不开那些在生死间换来的实战经验。 周围的弟子们早已看呆了,刚才那番交手,虽不如明劲比拼那般拳拳到肉、声势惊人,却处处透着玄奥与精妙,让他们真切感受到了暗劲武者的可怕,更对杨景刚刚突破的暗劲实力,多了几分敬畏。 切磋刚罢,两人正擦着汗,一个穿着青布短打的汉子匆匆从武馆大门外走进来,径直走到刘茂林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刘茂林脸色微变,随即对杨景歉意一笑道:“师弟,医馆那边出了点急事,我得赶紧回去一趟。” 他拍了拍杨景的肩膀,“说好的庆功宴只能改到明晚了,到时候一定补上。” “正事要紧,不必在意这些,今日正好仔细揣摩揣摩师父教授的崩山拳后续。”杨景笑道,“明晚我再赴约便是。” 刘茂林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等我消息”,便跟着那汉子快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在思量着,回去就跟父亲细说杨景突破暗劲的事,把月钱、肉食供应都提上来,最好再添些便利,定好章程,明晚庆功时说出来,也好让杨景知道刘家的诚意。 这边刚送走刘茂林,许洪和赵文政便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与往日里淡淡的疏离截然不同。 “杨师弟,刚才那几拳真是精妙。”许洪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赞叹,“暗劲的‘透’字诀,你竟已摸到几分门道了。” 赵文政也附和道:“是啊,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师弟藏得够深。以后馆里有什么事,或是修炼上有什么心得,咱们得多交流交流。” 杨景知道他们态度转变的缘由,却也不介意,拱手道:“两位师兄过奖了,我也是刚入暗劲,还有许多地方要向师兄们请教。” “客气什么。”许洪笑着摆摆手,“都是同门,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对了,晚上有空吗?我做东,请你去南城的聚福楼喝几杯?” 这若是放在以前,别说聚福楼,便是街头的小酒摊,许洪也不会主动邀约。 杨景心中了然,却还是婉拒道:“多谢师兄好意,只是我想趁今晚再琢磨琢磨崩山拳的暗劲练法,饮酒之事,改日再叨扰吧。” 许洪也不勉强,笑道:“也好,修炼要紧。那改日再说,你先忙。”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转身离开。 杨景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 暗劲武者的身份,果然让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但他没再多想,略作休息之后,转身走向前院一角,继续沉浸在崩山拳的修炼之中。 时间缓缓流逝。 一日苦练,天色黑了下来,像块浸了墨的布,缓缓罩下。 前院最后一盏灯笼亮起时,杨景才收了拳,浑身热气蒸腾,暗劲在经脉中流转得愈发圆融。 他冲收拾器械的杂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武馆。 “杨师兄这股劲头,真是没谁了。”杂役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从早练到晚,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也难怪他能成暗劲……” 归途上,街市尚未完全沉寂,零星的摊贩正收拾着摊位。 杨景脚步平稳,暗劲内敛,看似与寻常路人无异,却能清晰捕捉到周遭的动静,街角醉汉的呓语,屋顶猫爪踏过瓦片的轻响,都在他感知之内。 穿过一条连通两条主街的窄巷时,光线骤然暗了下来,两侧高墙将月光挡得严严实实。 就在杨景踏入巷子中段的刹那,两道黑影如同蛰伏的毒蛇,从墙顶跃下,带起凌厉的风声,直扑他后心,正是埋伏在此的义气帮帮主赵猛、副帮主钱豹。 “小子,束手就擒吧!” 两人手中各握一把短刀,刀光在昏暗中闪着寒芒,专攻破绽,配合默契无比。 换做往日,面对两个明劲巅峰的突袭,杨景即便能勉强应对,定然也会极为狼狈。 但此刻,他体内暗劲微动,身形不退反进,看似踉跄的一步,恰好避开两把短刀的交叉轨迹。 同时右拳后发先至,拳面未带丝毫风声,却精准地撞上钱豹持刀的手腕。 “咔嚓!” 骨头碎裂的脆响在巷子里格外刺耳。 钱豹只觉一股阴柔却无坚不摧的力道钻进腕骨,短刀脱手飞出,剧痛还未传遍全身,杨景的拳头已如影随形,印在他胸口。 接连三拳击中他的胸口,硬生生将其胸口砸的凹陷进去一个大坑。 没有惊天动地的撞击声,钱豹却像被无形巨力攥住,身体猛地弓成虾米,双眼瞪得滚圆,嘴里涌出鲜血,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缓缓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太快了,从两人自暗中跃出偷袭,到杨景击杀钱豹,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 钱豹至死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死了,死在这里,死在杨景看似轻飘飘的三拳之下。 “老钱!”赵猛惊怒交加,短刀改劈为刺,直取杨景咽喉。 他经验老道,刚才那一瞬已察觉不对,杨景的身法、发力,都远超明劲的范畴! 杨景侧身避开刀锋,左手成掌,按在赵猛刀背上。 暗劲透过掌心传出,如水流般顺着刀身蔓延。 赵猛只觉手臂一麻,握刀的力道竟瞬间溃散,短刀险些脱手。 他心中剧震,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炸开:“这……这是暗劲?!” 怎么可能! 在动手之前,他们已经对杨景做了详细的调查,明明说杨景只是明劲,怎么会是暗劲?! 惊骇之下,赵猛战意全无,猛地后跃,想拉开距离:“你……你突破到暗劲了?!” 杨景没给他逃跑的机会,脚下发力,暗劲透地而出,身形如鬼魅般追上,崩山拳的“缠”字诀发动,拳头看似缓慢,却封锁了赵猛所有退路。 赵猛挥拳格挡,两拳相交,他只觉一股螺旋状的力道顺着手臂钻进体内,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动起来,气血翻涌。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暗劲!”赵猛失声尖叫,脸上血色尽褪。 他终于明白钱豹为何死得如此之快,明劲与暗劲,看似一步之差,实则有着云泥之别。 那看似温和的力道,实则能穿透皮肉,直摧内腑,比最刚猛的明劲还要可怕数倍! 他转身就跑,只想逃出这条巷子。 但杨景的拳已至,在惊涛腿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和身法都日益精进。 这一次,暗劲毫无保留,拳锋擦着他的后背掠过,赵猛前冲的身形猛地顿住,后背的衣衫完好无损,皮肤下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穿着内脏。 “呃……”赵猛踉跄几步,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巷子里恢复了寂静,只有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 杨景站在两具尸体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暗劲初成的第一战,比他预想的还要轻松。 他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眼神平静,从对方选择突袭的那一刻起,便没了回头路。 巷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杨景并未立刻离去。 他走到两具尸体旁,借着巷外透进的微弱光线,看清了死者的面容,果然是义气帮的帮主赵猛和副帮主钱豹。 两人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骇,却连最基本的面罩都没戴,显然是笃定能轻易拿下他,压根没想着遮掩身份。 “果然是他们。”杨景心中了然。 他早料到义气帮会因徐泰的事盯上自己,这份危机感,正是昨夜他通宵练拳、强行叩关的动力之一。 如今看来,提前突破暗劲,真是明智之举。 他蹲下身,开始搜查尸体。 赵猛的腰间鼓鼓囊囊,摸出来一看,是个厚实的钱袋,倒出银子清点,足有七十四两。 钱豹身上的钱袋稍薄,也有四十三两。 加起来一百一十七两,虽不算多,却也够县城寻常人家数年用度,想来是两人随身携带的银两。 搜至赵猛胸口时,杨景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件,他神色一动,取出来发现是个巴掌大的小瓷瓶。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枚龙眼大小的药丸,呈暗红色,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不知是何用途。 杨景随手将瓷瓶塞进怀里,此地不宜久留,日后再找机会辨认。 收妥财物,杨景站起身,眼神变得冷冽。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运起暗劲,双拳接连落在两具尸体上。 暗劲透体而入,骨骼碎裂的闷响在巷子里低低回荡,片刻后,两具尸体已面目全非,四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更遑论是死于崩山拳之下。 如今县城内外流民四起,治安混乱,人命案时有发生,官府本就疲于应付,对这类帮派仇杀更是懒得深究。 赵猛二人树敌不少,被仇家寻仇灭口,再合理不过。 就算有人发现尸体,也只会往江湖仇杀上联想,绝难追查到他头上。 处理完毕,杨景最后扫了一眼巷子深处,确认没有留下痕迹,才转身快步走出巷子。 他融入夜色中的人-流,脚步轻快,腰间的银子和怀中的瓷瓶沉甸甸的,却远不及体内流转的暗劲让他安心。 义气帮的两大头目已除,往后的日子,该清静些了。 ps:感谢【书友20231226031539610】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本章完) 第40章 地位变化 第40章 地位变化 夜色中,杨景很快回到了通义坊的小院中。 推开院门的刹那,杨景眉头便皱了起来。 屋内的木门虚掩着,门轴处有被暴力撬动的痕迹。 他快步走进屋,借着月光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桌椅被掀翻,床铺被翻得乱七八糟,墙角的木箱敞着口,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显然是被人仔细搜过。 “应该是义气帮的人。”杨景瞬间了然。 想来是赵猛和钱豹派了人手来他住处翻找东西,多半是想寻到大运帮那批财物。 没找到那批财物,两人便亲自出手,打算捉住自己拷问,只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被他反杀。 杨景没有急着收拾,目光扫过屋内,确认除了一片狼藉,并没有其它损失。 随即转身走到院子里,目光落在那棵老槐树下。 他拿起墙角的铁锹,走到槐树旁,挖出了一个土坑。 他之前就考虑到即便有了自己的院子也未必安全,便将之前从大运帮得到的金银和人参分成了三份,一份放到了老家的房梁上,一份埋在了院子里的槐树下,还有一份自己带在身上,供平日用度。 泥土之下,一个厚实的木盒静静躺着。 杨景将木盒抱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的金条、银锭,还有那支用锦布包裹的老山参,都完好无损。 这是他从大运帮徐泰那里得来的收获,也是他如今最重要的积蓄,特意藏在这最不起眼的地方,没想到竟真的躲过了义气帮的搜查。 杨景松了口气,将木盒重新盖好,小心翼翼地埋回土坑,又用脚将泥土踩实,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连一点挖掘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屋里,没有立刻收拾残局。 反正东西没丢,这点混乱无关紧要。 他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凉茶饮下,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义气帮的人既已查到他头上,还动了搜查住处的念头,看来昨晚的决定真是正确,若非一鼓作气突破到了暗劲,他今天还真是危险了。 如今赵猛和钱豹已死,义气帮群龙无首,倒是少了一个隐患。 想着事情,杨景从怀里将得自赵猛、钱豹的两个钱袋子取出,将银子倒在桌上,小瓷瓶也放在桌上,旋即将两个钱袋子扔到一旁,等会儿直接烧掉。 杨景将桌上的银子收拢,沉甸甸的分量入手踏实。 他又拿起那个装着暗红丹药的小瓷瓶,对着月光看了看,药香浓郁,却猜不透具体效用,只能暂且收进怀里,等有机会了,可以去刘氏医馆暗中打听一下。 杨景看着桌上的银子和小瓷瓶,双唇微抿,指尖敲着桌面,心里盘算起义气帮的家底。 赵猛、钱豹二人随身携带的银子不算多,作为一帮之主,积蓄肯定不止这些银子,只是大多没带在身上,如此说来,义气帮总部的积蓄或许不少。 只是……去义气帮总部搜刮一番?念头刚起便被压下。 那里人多眼杂,就算他如今是暗劲,在义气帮众多帮众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潜入进去,难度也很大,杀进去倒是不难,却难免闹得满城风雨,官府若真要追查,难免惹上麻烦。 目前来说,他还不缺银钱,如今突破暗劲,以后想要弄钱就容易多了,义气帮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明劲武者组建的帮派,就算有些银钱,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既然如此,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通这点,杨景不再纠结,将银子和瓷瓶都收进自己的钱袋里。 然后起身出了正屋,进了厨房,切了块足有斤重的熊肉,放进锅里,灶下烧火时顺便将赵猛、钱豹的钱袋子丢进去烧掉,然后将熊肉用清水煮熟,连汤带肉吃了下去。 温热的能量流遍全身,却明显感觉比明劲时弱了许多。 如今他境界提升了,寻常猛兽肉的滋补,带来的效果明显不如之前了。 “看来那支老参,得尽快用了。” 杨景摸了摸肚子,暗忖道。 过两天开始慢慢将那根老参服用了,估摸着效果比寻常猛兽肉能强出许多。 夜色渐深,院子里只剩下虫鸣。 杨景走到院中,沉腰立马,一式“开山”缓缓打出,正式开始琢磨暗劲层次的崩山拳。 拳风掠过,不再追求明劲时的刚猛,而是将暗劲藏于招式转折处。 他刻意放慢速度,感受着内劲如何顺着脊椎蜿蜒,如何在拳锋将触未触之际骤然透出,带着一股透石穿金的巧劲。 白天孙庸指点的“缠”字诀,此刻在反复演练中渐渐清晰,一拳打出,内劲分作三道,一道击表,一道透里,最后一道竟能在体内微微回旋,后劲绵长。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一遍,两遍,三遍……杨景完全沉浸在拳路与内劲的交融中,直到一个多时辰后,他才缓缓收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柱竟在空中凝而不散,片刻后才化作白雾消散。 “暗劲的门道,果然深不可测。”杨景感受着体内愈发圆融的内劲,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一次的修炼,让他对暗劲有了更清晰的了解,收获很大。 收拳而立,杨景气息微喘,体内暗劲流转不息。 此时夜正深沉,心中敞亮,他索性不歇,换了个架势,演练起《惊涛腿》来。 这腿法他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高屋建瓴,在将《崩山拳》练到明劲乃至暗劲的情况下,他对《惊涛腿》的修炼进度可谓突飞猛进,已经快要触及明劲门槛。 此刻暗劲在身,对“劲”的理解更非往日可比,踢、踏、扫、踹之间,刻意引导内劲下沉双腿,试图撬动明劲的关窍。 不知过了多少回合,当他一式“浪拍堤岸”踢出时,右腿扫过空气,忽然带起一阵细微的呼啸声。 “嗡——” 一股热流从大腿根部直冲脚尖,杨景只觉浑身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再抬眼时,周遭的景物似乎都清晰了几分,双腿轻若无物,却又蕴含着沛然之力。 《惊涛腿》,终于突破到了明劲层次! 他试着抬步,身形一晃,已在丈许之外,比先前快了近半。 脚尖点地时悄然发力,整个人如柳絮般飘起,落地无声,连院角的虫鸣都未被惊扰。 再试一记“逆流而上”,双腿交替腾挪,身影在院中穿梭,带起的残影竟有三四道之多,步法的衔接比以往流畅了数倍,仿佛真如惊涛拍岸,连绵不绝,毫无滞涩。 更让他惊喜的是,腿法与身法浑然一体。 以往出拳时,步法总有些跟不上拳速,如今《惊涛腿》入了明劲,脚步轻捷如猿,既能在闪避时瞬间拉开距离,又能在强攻时如影随形,与崩山拳的暗劲配合得恰到好处。 他猛地一个旋身,右腿横扫,带起的劲风竟将院墙上的几片瓦砾卷了下来,“啪”地砸在地上。 这一击的速度与力量,比突破前何止强了起码一倍? 杨景停下动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眼中闪过兴奋。 《惊涛腿》入明劲,不仅是腿法本身的精进,更让他的整体战力跃上了一个新台阶。 暗劲拳术主攻,明劲腿法主速,一刚一柔,一动一静,攻防之间少了明显破绽。 此刻的他,在明劲层次的《惊涛腿》的加持下,浑身劲力感觉更为雄浑了一些,相同境界下已经不是单纯的暗劲武者所能比。 身法快如鬼魅,拳劲沉透脏腑,若再遇赵猛之流,纵使对方有备而来,他也有十足把握在数招之内解决战斗。 夜风吹过院子,带来一丝凉意。 杨景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气血平复下去,静静站在庭院中,脑海中各种想法纷涌。 “这是我的优势,其他人很难复刻。” “每个人的时间、精力都是有限的。” “想要在武道之路上走的长远,只能走一条路,或许等遇到真正令其绝望、跨不过去的瓶颈后,才会开始着手修炼第二门武学了。” “像师父以及其他武馆馆主们,大概率都会不止一门武学,只是各有所擅长。” “但据我所知,如今武馆中,虽然有几个弟子修炼了第二门武学,但都没有突破明劲,只是简单地练一练,如刘茂林,在主修崩山拳的同时,自忖短时间无望突破化劲,也主修了家传掌法。” “可我没有瓶颈,在主修一门武学的同时,更适合兼修其它武学,高屋建瓴之下,哪怕只是抽出很少的时间修炼,也能进步迅速,大大提升实力。” 翌日。 赵猛和钱豹被杀的消息像长了腿,在西城各个坊市的街头巷尾传开。 “听说了吗?义气帮的赵猛和钱豹死了!” “哦?怎么死的?” “不清楚,尸体都被打烂了,像是被寻仇的下了死手。” 茶馆里,酒肆中,人们议论纷纷,不过也没有引起太大波澜。 这年头,城外流民越聚越多,饿疯了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城里帮派也没闲着,今天你抢我的地盘,明天我烧你的赌坊,刀光剑影是常事。 别说死两个帮主,便是一个帮派被连根拔起,过段时间也没人再提。 有人唏嘘两句,无非是觉得义气帮风光得快,败落得也快。 前阵子他们刚打垮大运帮,赵猛和钱豹在广安坊一带耀武扬威,走路都带着风,谁能想到才多久,就成了黑巷里的两具无名尸。 “依我看,八成是大运帮的余孽花钱请了高手来找义气帮报仇了,”一个茶客咂咂嘴,“之前不是有人说大运帮的财物藏了起来,一直没被义气帮找到吗?肯定是大运帮的人拿着这笔钱请了高手,你们想想,徐泰死得不明不白,他手下那些人能咽得下这口气?” “也不一定,义气帮这两年抢了多少地盘,得罪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指不定是哪个仇家找上门了。” “我听说他们是去埋伏一名武馆弟子,或许是技不如人,被那名武馆弟子杀了?” “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他们敢去埋伏,肯定是有把握,怎么可能会被轻易反杀?” “不管怎么说,那些武馆弟子都尽量不要招惹,不知道哪天就惹到不能惹的人了。” “.” 议论归议论,没人真的去深究。 官府的差役来看了一眼,见是帮派火并,连尸首都懒得抬,只叫人拖去埋了,卷宗上写句“匪帮内斗,已处置”,便算结了案。 广安坊的义气帮总部和其它坊的各个据点,早已乱成一团。 两大头目暴毙,帮里的喽啰们树倒猢狲散,值钱的东西被抢了个空,没过半日,便只剩下空荡荡的院子,连门口那面绣着“义”字的旗子,都被人扯下来踩进了泥里。 这一切,杨景都看在眼里。 他早上路过广安坊时,见着那副狼藉景象,脚步都未停,不过倒是有两名义气帮的帮众看到他,瞬间吓白了脸色,然后哆哆嗦嗦的转身跑了 对他而言,赵猛和钱豹的死,不过是清除了一个隐患,至于外界如何议论,如何猜测,都与他无关。 他现在满心都是自己的武道,崩山拳成就暗劲,惊涛腿又突破到明劲,让他对未来的武道之路充满了期待! 在广安坊绕了一圈,耽误了些时间,杨景来到武馆时,前院里已有不少弟子在练拳。 往日里,大家多是各练各的。 但今日,他刚走进大门,便有人主动喊道:“杨师兄早!” 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 杨景一怔,抬头看去,是几个平日里不太熟悉的弟子,此刻正停下动作,脸上堆着恭敬的笑。 他微微点头回应,往前走了几步,又有几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好,语气里的亲近与往日判若两人。 “杨师兄来了!” “师兄好!” 一路走过去,“杨师兄”的招呼声不断,原本在前院中央宽敞区域练功的几个弟子,更是主动往旁边挪了挪,将宽敞的核心区域让了出来,这地方,往日里只有林越、齐芸等核心弟子才会用。 杨景走到空出的场地中央,看着周围弟子们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心中不禁感慨。 他想起自己刚入明劲时,虽也引起过一阵关注,但远没到这般地步。 那时,不少弟子心里或许还憋着一股劲,觉得自己再努努力,未必不能追上,侥幸之心未绝。 可暗劲不同,这道门槛太高,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触及,一旦有人跨过去,那便是云泥之别,再无追赶的侥幸可言。 这份恭敬,敬的是“暗劲武者”这个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沉腰立马,开始演练崩山拳。 拳风起时,周围的议论声悄然平息,弟子们或远远看着,或低下头继续练功,却没人敢轻易靠近打扰。 阳光爬上墙头,照在前院各处,将杨景的身影与周围弟子的轮廓清晰分隔开来。 杨景隐约感受到,从突破暗劲的那一刻起,他在这武馆里的位置,已然不同了。 (本章完) 第41章 碰面 第41章 碰面 承平坊,前院。 杨景一遍遍打磨着崩山拳的暗劲运用,拳锋过处,空气都仿佛微微震颤,那份内敛的力道让周遭弟子不敢近前。 齐芸在不远处练着拳,眼角余光瞟向不远处的的杨景,见他神色专注,引得不少弟子偷瞄,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突破暗劲,便舔着脸站到这场地核心位置,真是小人得志。” 日上三竿。 内院的月亮门“吱呀”一声开了。 孙庸身着素色短褂,缓步走了出来,孙凝香紧随其后,站在门旁,目光温和地扫过前院各处。 孙庸的脚步看似随意,却自有章法。 他先走向记名弟子区域,大多只是驻足看一眼,遇到动作明显走形的,便沉声提点一两句,比如“沉肩不对,气都泄了”“腰没拧动,力从何来”,说完便继续前行,绝不拖沓。 到了明劲弟子处,孙庸停留的时间稍长。 他走到一名弟子身后,伸手按住对方的后背:“出拳时这里要松,用腿劲带腰劲,再传到手,不是光靠胳膊使劲。” 边说边亲自示范,直到对方领会了几分,才走向下一个。 明劲弟子数量本就不多,他挨个指点下来,虽耗时不长,却句句切中要害。 最后,他来到暗劲弟子的练武区域。 先是赵文政,孙庸看他打一套拳,摇头道:“暗劲透得太急,后劲不足。” 然后又看了片刻,点出了其它两个小问题。 接着又指点了许洪和齐芸。 轮到杨景时,孙庸停下脚步,看得格外仔细。 见他崩山拳一式“石破天惊”收尾时,暗劲未能完全收敛,便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道:“这里要收劲如挽弓,不是打完就散。你看,内劲要顺着经脉回环一周,再沉于丹田,如此才能连绵不绝。” 他边说边引导杨景感受内劲的流转,连气息吐纳的节奏都细细调整。 这般细致的指点,简直比往日长了十倍时间,与之前对杨景的教导有着天差地别。 孙庸甚至亲自拆解了三招崩山拳的暗劲变招,从发力角度到脊椎拧转的幅度,一一示范,直到杨景点头领会,才笑道:“你两次突破都是一次叩关成功,可见根骨虽逊,悟性却要在常人之上。莫要觉得根骨差就无望化劲,好好练,未必不能摸到化劲的门槛。” 这话一出,前院中不少弟子都愣住了。 林越练拳的动作一顿,脸色沉了下去。 齐芸眉头紧锁,显然觉得师父对杨景太过看重。 连许洪、赵文政都有些意外,馆主对杨景的重视,似乎隐隐压过了他们这些老牌暗劲弟子,这让他们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心胸要狭窄一些的三师兄赵文政。 有弟子猜测,许是杨景刚突破,馆主才格外费心指点,并非格外看重。 孙庸却没在意众人目光,最后走向林越。 他在林越身边一站便是许久,从拳路到内劲,再到临敌应变,细致入微,甚至亲自下场与林越拆招,那份专注,远超其他弟子。 “林师兄的根骨是馆里最好的,馆主终究还是最看重他。”有弟子低声议论。 “是啊,林师兄的地位谁也比不上。”旁边一人接话道。 杨景对于其它事浑不在意,孙庸的指点如拨云见日,让他对暗劲的理解愈发清晰,崩山拳的进度在迅速提升。 他沉下心,继续沉浸在拳路之中,外界的目光与议论,皆如过耳清风。 傍晚,刘茂林忙完家中的事情过来了,他穿着一身体面的锦绸短衫,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快步走进了武馆大门。 “师弟,忙完了吗?”他看着仍在琢磨拳路的杨景,笑着说道:“说好的庆功宴,今晚可得兑现了。” 杨景收了拳,擦了擦汗:“刚歇下,正等着你的消息。” “那正好,”刘茂林笑道,“我爹特意交代,要好好热闹热闹,地方定在了内城的福满楼,咱们现在就走?” “内城?”杨景微怔,他自入穿越以来,活动范围从未超出外城,内城只在旁人的议论中听过,据说那里住着鱼河县的官绅大族,寻常百姓难以踏足。 “你这是第一次进内城吧?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世面。”刘茂林拍了拍胸脯。 两人出了武馆大门,一辆装饰素雅的马车已候在路边,车夫见刘茂林出来,连忙躬身行礼。 刘茂林如今已经逐渐接手家族生意,在整个刘家医馆都算是二把手了,毕竟他除了刘家少主这个身份外,还是一位暗劲高手,在刘家的地位极高。 “上车吧。” 刘茂林掀开车帘,杨景跟着一起坐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声响。 杨景坐在车里,能感觉到街道渐渐变得宽阔,行人的衣着也愈发讲究。 行至一处高大的城门时,马车停了下来,几名身着甲胄的士兵上前盘查。 车夫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繁复花纹的木牌,递了过去。士兵验看过后,挥手放行。 马车驶入内城的刹那,杨景忍不住好奇,掀开了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入目是和外城截然不同的景象。 宽阔的街道用青石板铺得平整,两旁的建筑多是飞檐翘角的宅院,墙头上爬满了青藤。 街上行人不少,无论男女老少,衣着皆是绫罗绸缎,神色从容,与外城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形成鲜明对比。 偶尔有车马驶过,也都是装饰精美的轿子或高头大马,不见半分外城的喧嚣与杂乱。 “这和外城简直像是两个世界。”杨景心中震撼,不由咋舌。 “怎么样,和外城不一样吧?”刘茂林见他好奇,笑着解释,“内城住的不是官宦就是大族,尤其是鱼河县六大族都在这里,守卫森严,流民根本进不来,治安也好上十倍。” 杨景点点头,目光掠过街边一家挂着“宝芝堂”牌匾的药铺,门口站着的伙计都穿着体面的长衫,正殷勤地招呼着客人。 他怔怔望着窗外,心中却对这这个世界多了几分直观的感受,同样一座城,内外却是两个世界。 刘茂林见杨景望着街景出神,索性对车夫道:“你先赶着马车去福满楼订好雅间,我们俩步行过去,慢慢逛逛。” 车夫应了声,赶着马车先行离去。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内城的繁华比从车帘缝隙中看到的更甚。 两侧店铺林立,绸缎庄的伙计正将一匹匹流光溢彩的锦缎挂出来晾晒,酒楼门口飘着诱人的香气,说书先生的醒木声伴着满堂喝彩从茶馆里传出来,处处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刘茂林看着这热闹,脸上的笑容却淡了几分,叹了口气:“你瞧这内城,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真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可你再看看外城,还有城外的乡下,这阵子天天都有饿死的人……这世道,真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专吃穷苦人。” 他家里做的是药材生意,对如今鱼河县及周边的形势了解较多,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几乎快要乱成一锅粥了,鱼河县还算好一些的。 杨景听着,目光扫过街边一个随手将吃剩的糕点丢给狗的富家子弟,又想起外城巷子里那些蜷缩在墙角、奄奄一息的流民,心中也泛起一阵沉重。 他想起了父亲和大伯,他们半年前跟着队伍押送粮草前往曹州前线,如今音信全无,连一封家书都没有传来。 据说前线战事胶着,流民中早已传开各种流言,杨景也特意打听过,大多人都不知道粮草车队的事情,一些人说了些情况,反而让杨景心里更沉重了,有说粮草队遇袭全军覆没的,有说被敌军俘虏的……每一种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可他身在鱼河县,除了担心焦虑,什么也做不了。 一股强烈的迫切感涌上心头,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他要变得更强! 若是能达到化劲,甚至更高的境界,便有了乱世自保的底气,就能亲自前往曹州,去寻找父亲和大伯的下落。 可现在,他不过是刚入暗劲的武者,在这小小一个鱼河县都尚未站稳脚跟,又谈何千里寻亲? “实力……”杨景低声喃语,攥紧了拳头。 内城的繁华与外城的苦难,亲人的生死未卜,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动力,压在他的心头,也燃在他的眼底。 刘茂林察觉到杨景神色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咱们先去喝酒。你现在刚突破暗劲,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杨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点了点头。 变强的路,从没有捷径,只能一步一步,靠自己走出来!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了这次的目的地。 福满楼朱漆大门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映得门楣上的金字熠熠生辉。 杨景正跟着刘茂林拾阶而上,门内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声,两名女子款步走了出来。 为首的女子身着月白长衫,腰束玉带,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容貌清丽,赫然是赵氏镖局的小姐赵玉曼,她身后跟着丫鬟青禾。 “赵姑娘?”刘茂林有些意外,停下脚步拱手道。 赵玉曼也看到了他,微微一笑,颔首回应道:“刘公子也来吃饭了。”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刘茂林身旁的杨景,起初有些疑惑,感觉此人面相有些许眼熟,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刘茂林之前要给她介绍一个武馆的明劲弟子,还给她看过对方的画像,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 此刻再见,联想到一旁的刘茂林,赵玉曼很快便想起了杨景的身份,神色顿时淡了下来,只对着杨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向刘茂林道了声告辞,便连忙侧身带着丫鬟青禾离开,似乎不愿在这里多待。 青禾路过时,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见过刘公子。” 两人出了福满楼大门,坐上一辆马车,青禾才小声问道:“小姐,刚才刘公子身边那人,是不是之前刘公子给的画像上的那个杨景?说起来,他真人看着比画像英气些,眉眼倒还清俊。” 赵玉曼拢了拢车帘,唇边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这个杨景的长相是尚可,但终究只是个根骨下等的明劲武者,潜力早已见顶。 若再过几年,自己仍寻不到合意的良配,倒也不妨将他纳入考量。 至于现在……他还不够资格站在自己身边。 她没接青禾的话,只淡淡道:“走吧,回去还要盘点账务,别耽误了正事。” 青禾连忙吩咐车夫赶车,马车很快消失在街角。 福满楼,二楼的雅间。 房间布置得雅致,临窗的位置能看到街景。 两人刚坐下,刘茂林还在捂着肚子笑,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这是笑什么?”杨景无奈地看着他,给自己倒了杯茶。 “笑赵玉曼啊!”刘茂林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她一向自视甚高,挑来挑去,连那些小家族的嫡子都看不上。刚才见着你,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怕是还当你是个明劲呢!” 他拍着桌子,又笑了起来:“等你突破暗劲的消息传开以后,她知道你已经突破暗劲,你猜她会是什么表情?保管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整个赵氏镖局也不过才一个暗劲高手,她赵玉曼再傲气,也得掂量掂量这分量。” 说着,他凑近了些,挤眉弄眼地问:“说真的,师弟,刚才见了赵玉曼本人,感觉怎么样?之前不是给你看过她的画像吗?现在还感兴趣不?要是有意思,过两天你突破暗劲的消息传开,我再找个由头约她出来,她保准巴巴地凑上来,保管比谁都积极。” 杨景放下茶杯,摇了摇头:“不了。” “也是,”刘茂林咂咂嘴,“这种眼皮子浅的,不要也罢。让她后悔去!” 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现在可是暗劲高手,多少小姐等着呢,有些条件不比赵玉曼差,甚至还要好,我回头给你留意留意?” “师兄,”杨景连忙摆手,语气认真,“成亲的事,我暂时不考虑了。” 他看向窗外,内城的繁华依旧,可这繁华之下,是外城的饿殍与乱世的阴影。 这世道越来越乱,父亲和大伯还在曹州前线杳无音信,杨景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提升实力。 只有实力够强,才能去查父亲和大伯的下落,才能让自己和家里人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ps: 感谢【书友20230309053250072】大佬的500起点币打赏。 感谢【靑山流水】大佬的100起点币再次打赏。 感谢【gadnka】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本章完) 第42章 条件 第42章 条件 雅间门被轻轻推开,穿着干净长衫的侍者躬身进来,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菜单:“两位公子,请问现在点菜吗?” 刘茂林招手接过菜单,随手翻了两页,爽快道:“来个红烧虎筋、酱爆熊掌、清炖鹿肉,再要一盘烤野狼排、焖熊心,哦对了,还有那个炙烤野猪肚。汤的话,就炖一盅三鞭药膳汤吧,师弟,你看看再加些什么?” “够了够了。”杨景连连摆手。 他在一旁听着刘茂林点菜,忍不住暗暗咋舌。 这六道菜,全是山林猛兽之肉,功效远超家养牲畜肉,外城、乡下寻常人家别说吃,便是见都难得一见,单是一道红烧虎筋,恐怕就抵得上外城百姓半年的嚼用。 那道三鞭药膳汤,更是用多种滋补药材慢炖而成,听名字就知道是大补之物,价格定然不菲。 “师兄,这是不是太破费了?”杨景有些过意不去。 “嗨,说这些就见外了。”刘茂林摆摆手,“你突破暗劲是多大的喜事,不得好好贺贺、补补?再说了,我家医馆还指着你这位暗劲高手撑场面呢,这点钱算什么。” 侍者应声退下,不多时,菜便一道接一道端了上来。 每一道都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勾得人食欲大开。 杨景看着满桌的荤菜,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抵不住那诱人的香味。 两人没多说,拿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 杨景在家时,猛兽肉多是清水煮熟,只撒点盐调味,图的是快捷省事。 可眼前这些菜,经过大厨的精心烹制,或红烧或酱爆,滋味层层递进,远非他自己做的可比。 虎筋,熊掌,鹿肉……每一口都让他觉得味蕾被彻底打开,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他吃得极快,却并不粗鲁,一碗接一碗地添饭,将各种猛兽肉混着米饭咽下。 温热的能量顺着喉咙滑下,流遍四肢百骸,比在家吃的熊肉滋补得多,体内的暗劲似乎都因此变得活跃起来,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刘茂林也吃得兴起,偶尔夹一筷子菜,看着杨景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满是笑意。 他知道杨景平日里省吃俭用,难得有这样放开吃的机会,索性也不打扰,只陪着他一起“干饭”。 一时间,雅间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和满足的咀嚼声,满桌的珍馐,正一点点被两人消灭干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一勺药膳汤下肚,杨景放下汤碗,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连指尖都透着股劲儿。 桌上的盘碟几乎都空了,六菜一汤被扫得干干净净,其中大半都进了杨景的肚子。 刘茂林放下筷子,面色复杂,语气中难掩惊诧:“师弟,你这饭量……可真够可以的,吃这么多,没事儿吧?” 他刚才虽也陪着吃,却刻意保持着分寸,每样菜只尝了几口,算下来吃的还不到两成。 可杨景呢?红烧虎筋几乎是他一人消灭的,那盘烤野狼排更是连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算下来少说也吃了两斤多的猛兽肉。 “这可不是寻常肉食啊,”刘茂林咂舌道,“便是入劲武者,一次吃个半斤就得运功化解,暗劲武者撑死了一斤也就到头了。你这两斤多下去,就不怕内火攻心?” 要知道这些猛兽肉蕴含的能量极强,寻常人吃一小块都得浑身燥热,稍不注意就可能流鼻血,甚至伤了脏腑。 刘茂林还是头回见人这么狼吞虎咽地吃,吃完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杨景摸了摸肚子,笑了笑:“我一向就吃得较多,习惯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这么能吃,应该是和面板有关,哪怕他吃的很多,也能消化掉,不会伤到自己。 从突破明劲,他就每顿一斤肉起,到了后来每顿一斤猛兽肉都是常态了。 之后突破暗劲,身体对能量的需求更是猛增,这些猛兽肉的能量虽强,但对现在的他却是效果弱些了,这次一连吃了两斤多,却正好能被他的身体吸收转化,不仅不觉得燥热,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舒适。 刘茂林见他神色如常,脸上也没有丝毫气血翻涌的迹象,才放下心来,摆了摆手:“你没事就好。” 他没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杨景既然不愿细说,他也不必追问。 刘茂林放下茶杯,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师弟,有件事我想跟你好好说说。” 杨景抬眸看他,知道刘茂林接下来要说自己在刘家医馆挂职待遇的问题了,毕竟现在他已经突破到了暗劲,一位暗劲高手的分量,无论在哪方势力都是很重的,待遇方面自然也要跟着提上来。 “我和我爹商量了,接下来想聘请你做我们刘家医馆的高级客卿。”刘茂林语气诚恳,“之前让你挂职,开出的条件还算不错,但那是师兄弟情分,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暗劲高手,哪怕抛开我们之前的交情,医馆也要对你极为重视,无论名分还是待遇,都要跟上。” 接着他伸出三根手指:“具体有三个条件,你听听看。” “第一,月钱三十两银子。”刘茂林先报了数目,又补充道,“这个价格对暗劲高手来说不算多,但这只是基本盘。” 杨景点点头,三十两月钱,已是普通人家数年的用度,他并不觉得少,不过据杨景了解的其他暗劲武者挂职的价格,三十两银子就不多了。 刘茂林继续道:“第二,每个月给你五条灵鱼。” “灵鱼?”杨景愣了一下,这名字听着就不一般。 “你别小看这灵鱼。”刘茂林解释道,“这鱼血肉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对武者滋养内劲大有裨益。市面价一条至少二十五两,比咱们这一桌子菜都要贵不少。” 杨景心头一震。 这桌菜他估摸着得十两往上,甚至接近二十两,一条灵鱼竟值二十五两?五条就是一百二十五两,这手笔未免太大了。 “我们家医馆有专门的渠道收灵鱼,成本能压一压,但也不便宜。”刘茂林笑了笑,“这灵鱼你炖汤喝,比吃猛兽肉的效果要好得多。” 没等杨景消化完灵鱼的价值,刘茂林又说出第三个条件:“第三,你每个月可以去医馆的药材库,领取价值五十两以内的药材。不管是补气的、壮骨的,还是调和内息的,只要库里有,随便你挑。” 他看着杨景惊讶的表情,补充道:“药材的滋补之力,可比猛兽肉精纯多了,接下来你如果以猛兽肉食补和药补结合,再辅以灵鱼,暗劲境界的修炼速度一定会提升一大截。” 杨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 月钱、灵鱼、药材……这三个条件,每一条都精准地戳中了他的需求,对他现阶段的修炼来说,简直是刚需。 杨景刚要开口,刘茂林却忽然摆了摆手:“等等,师弟,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他看着杨景,语气诚恳:“我知道你现在是暗劲高手,这身份分量不同了。等你突破暗劲的消息传开后,肯定有不少势力会来拉拢你,甚至鱼河县那六大家族,说不定都有可能出面。” “这些大家族家大业大、财雄势厚,说不定能开出比我们刘家更优厚的条件。”刘茂林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所以你不用急着答复我,完全可以等等看,多对比几家,再做决定。” 这话虽是为杨景着想,刘茂林的指尖却悄悄攥紧了。 他心里其实比谁都希望杨景答应,只是拉不下脸强留,更怕杨景将来后悔,让师兄弟二人心里有了疙瘩。 杨景听了,点了点头,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好啊。” 刘茂林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勉强笑着点头道:“那……那过几日再说也不迟。” 看来师弟还是想去看看其他势力的条件,看来刘家这点诚意,未必能留住人。 正失落间,却听杨景带着笑意问道:“刘师兄,你这是何意?难道你刚才说的条件,不算数了?” 刘茂林一愣,猛地抬头看向杨景,见他眼中带着打趣的意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你……你这话是说……”刘茂林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脸上的僵硬瞬间被狂喜取代,“师弟,你答应了?” 杨景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他收起笑容,认真道:“刘家医馆待我不薄,从一开始就没因为我根骨差而轻视,反倒处处照拂。在这里待着,我心里踏实。” “再说,”杨景看向刘茂林,“你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好了,灵鱼、药材、银子都是我现在最需要的。至于其他势力……” 他摇了摇头:“他们或许能给更多,但未必能让我安心修炼。” 许多暗劲武者自觉无望突破化劲,所以到了这个阶段都会将精力转移到其它方面,或是势力之争,或是家族生意,或者其它事情。 但杨景不同,他的这条武道路,还能继续往前走,不想被旁的事分心。 留在刘家医馆,一是彼此熟悉了,不需要磨合。二是有刘茂林在,杨景也放心。 刘茂林听得眼睛发亮,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茶杯震倒:“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等见利忘义的人!” 他激动得站起身,在雅间里踱了两步,又坐下紧紧握住杨景的手,“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刘家医馆绝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连声音都高了几分,刚才那点失落早已烟消云散。 杨景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笑了。 对他而言,这份信任与安稳,比其他势力开出的更多的银子和好处都重要。 商妥之后,两人说笑着便起身离开了雅间。 结完帐,走出福满楼,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内城,车轮碾过外城的石板路,发出略有些颠簸的声响。 车厢里点着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映着两人的脸。 刘茂林往车座上靠了靠,忽然想起一事,转头看向杨景道:“对了,师弟,再过二十多天,县里要办校场试了。” 杨景点了点头。 他平日里虽然将心思全放在练功上,对绝大多数事情不太关心,但校场试这等大事还是关注的。 “这校场试可是武举的头一关,”刘茂林道,“每年能通过的没几个,不过你现在是暗劲武者,去试试肯定没问题,就算不敌,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看着杨景,略微沉吟,继续道:“我觉得你今年可以去闯闯,就算过不了,也能积累些经验。你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总能通过的。” “通过了校场试,就算有了半个官身,”刘茂林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到时候你既是暗劲高手,又有这层身份,在鱼河县可就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便是那些大家族见了你,也得客客气气的。” 杨景指尖微微一动,心里泛起波澜。 他虽不热衷于官场,却也清楚“官身”二字的分量。 这乱世之中,有个官身傍身,行事便能方便许多,哪怕只是半个,也足以让他在鱼河县站稳脚跟,甚至将来去曹州或者其它地方寻找父亲、大伯,也能多几分底气,行走方便。 而且他当初之所以耗费巨大的拜入武馆练武,就是因为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想着有朝一日能武举留名,在乡下人的眼里,他们认为的武举就是校场试了,至于后面的一层层考试选拔,他们并不了解。 通过校场试,可以免去田租,还可以允旁人挂靠自己名下收取费用,好处虽然不少,但如今的杨景倒看不上这些小钱。 真正让他对武举感兴趣的,一是官身,二是家人所盼,三是也想借着武举检验一下自身,最后一个,若是能通过校场试,也算是证明了自身,让师父更重视,杨景很清楚,只有表现出自身足够的价值,才能吸引来更多的资源。 想到这里,杨景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渴望与期待。 (本章完) 第43章 难度 第43章 难度 马车中。 杨景看向透过车帘向外看去,外城的夜色比内城暗淡许多,只有零星的灯笼在巷口摇曳,映着流民蜷缩的身影。 变强,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能在这乱世中,握住更多的主动权。 “好,”杨景点头应道,“到时我去试试。” 刘茂林见他答应,笑道:“这就对了!以你的本事,早晚能通过的。回头我找些往年校场试的章程给你,你先琢磨琢磨。” 马车在通义坊街口停下,杨景与刘茂林道别后下了车。 承平坊与通义坊紧邻内城,往日里治安尚可,今夜却有些不同。 刚拐进一条通往住处的巷子,便见前方空地上聚着两伙人,手里都握着棍棒刀械,眼神凶狠地对峙着,看架势随时可能动手。 杨景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往旁边挪了挪脚步,不想掺和这浑水,正欲绕开,却听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朝他吼道:“看什么看?活腻歪了不成!” 这声呵斥又粗又横,带着十足的戾气。杨景脚步一顿,目光冷冷扫了过去。 就在这时,那汉子身旁一个穿着短褂、身材微胖的头目眯起眼,借着巷口灯笼的光仔细打量了杨景几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当看清杨景的身形轮廓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唰”地变了,心头猛地一激灵,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身子都跟着颤了一下。 “啪!” 他二话不说,反手就给了那络腮胡一巴掌,打得对方晕头转向。 “混账东西!没长眼吗?” 微胖头目低声骂了一句,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小跑着冲到杨景面前,弓着身子,语气恭敬得不能再恭敬:“是……是杨哥啊!真是对不住,手下人不懂事,惊扰您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着,他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掂量了一下,脸上肉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咬了咬牙,硬是将钱袋塞到杨景手里:“这点小意思,算是给杨哥赔个不是,您千万别嫌弃。” 杨景捏了捏钱袋,估摸着得有七八两银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头目又连连躬身:“那我们就不打扰杨哥休息了,这就走,这就走!” 话音刚落,他一挥手,带着自己那伙人跟丧家之犬似的,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巷子。 另一伙对峙的人见状,为首的刀疤脸愣了愣,随即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传闻,脸色骤变,哪里还敢停留?也急忙招呼着手下,悄无声息地溜了。 转瞬间,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巷子,竟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杨景一人站在原地。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袋,又望了望两伙人消失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帮派的人,怎么好像……很怕自己? 看来是自己突破暗劲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杨景不太清楚的是,鱼河县的帮派势力,对各个武馆的动静向来密切关注,尤其是像孙氏武馆这样能在西城区站稳脚跟的大馆。 能开得起大武馆的,背后必然有化劲武师坐镇。 那可是鱼河县的巅峰战力了,哪个帮派敢轻易招惹? 而武馆弟子虽多,真正能让帮派忌惮的,便是那些入了劲的高手。 这些武馆入劲弟子平日虽很少掺和帮派纷争,却也没人敢主动招惹,毕竟明劲可断木石,暗劲能裂金石,真要动起手来,寻常帮派根本扛不住。 孙氏武馆在西城区声望不低,周边帮派更是一向将馆内弟子的动向摸得门清。 杨景突破暗劲的消息,头天在武馆传开,后天便顺着各种渠道流进了西城区各个大小帮派的耳中。 为了避免手下人不长眼冲撞了这位新晋的暗劲高手,各帮派还特意让人画了杨景的画像,分发到帮派中高层手里,再三叮嘱:“这人是孙氏武馆新晋的暗劲高手,万万不能招惹。” 让这些帮派心惊的还有义气帮的事。 赵猛和钱豹死后,便有流言悄悄传开,说两人出事前,曾带着人去堵杨景。 虽无实证证明就是杨景杀了赵猛和钱豹,但仅仅这个有这个可能,就足以让绝大多数西城帮派仔细掂量掂量杨景的分量了。 能悄无声息解决义气帮两大帮主,这等实力,加上下手果决,绝非善茬。 于是乎,在杨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在西城区的帮派圈子里,已经成了不能招惹的存在。 刚才那伙人里的头目,恰好见过杨景的画像,又听过义气帮的传闻,一见真人,哪里还敢造次? 赔礼、塞钱、赶紧走人,已是最稳妥的选择。 另一个帮派虽没看清杨景模样,但见对头如此忌惮,稍一琢磨便猜到了七八分,自然也不敢多留。 这些弯弯绕绕,杨景此刻尚不清楚,他掂着钱袋,往自家走去,很快便来到小院门前。 掏出钥匙开锁,然后推开院门,杨景反手闩好门栓,走进正屋,坐在桌边将那袋银子倒了出来。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桌面上,映出八枚沉甸甸的一两小银锭。 “倒也不错,足以买个八九斤猛兽肉了。” 杨景笑了笑,将这些小银锭收了起来。 收拾完后,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腹中的猛兽肉仍在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温热能量,顺着血脉流遍四肢百骸,让他浑身都透着股使不完的劲。 “正好趁这股劲,再练练暗劲。”杨景自语一声,走到院中空地上。 沉腰立马,崩山拳的起手式缓缓摆出。 拳锋刚一探出,便觉体内暗劲比往日更加活跃,仿佛与腹中的热流呼应着,在经脉中奔腾流转。 “喝!” 一声低喝,他一式“裂石”打出,拳风掠过,竟带起细微的破空声。 这一拳不再追求刚猛,而是将暗劲凝于拳面,在击中空气的刹那骤然爆发,仿佛有颗无形的石子在身前炸开。 随着招式的推进,腹中的能量被迅速调动起来,化作丝丝缕缕的暖流,不断滋养着运转的暗劲。 平日里需要刻意引导才能流转的内劲,此刻竟如顺水行舟般顺畅,每一拳打出,都比上一拳更圆融几分。 月光下,他的身影在院中腾挪翻转,崩山拳的招式连绵不绝,时而如重锤击石,时而如暗流潜涌。 汗水很快浸湿了衣衫,却丝毫没有疲惫之感,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舒泰,两斤多猛兽肉的能量正在被高效转化,融入他的筋骨与内劲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式“归山”收势时,杨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柱中竟带着淡淡的白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能清晰感觉到暗劲比傍晚时更加凝练,运转也愈发随心。 杨景心意一动,下一刻,面板出现在眼前—— 【崩山拳大成(11/1000)】 【惊涛腿小成(7/500)】 在突破暗劲之后,崩山拳的数值也发生了变化,上限从五百提升到了一千。 “想要突破化劲,还有一段路要走。” 杨景心中暗暗想道。 不过他此刻心气十足。 很多武者在卯足了劲突破暗劲之后,便泄了气,松了劲。 原因就是觉得突破暗劲已经极为艰难,再想要突破化劲,可以说希望渺茫,甚至说没有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以往练武的心气,转而凭借暗劲高手的实力、地位去谋求利益好处了。 接着,杨景又练了半个时辰的惊涛腿,便冲了一个凉水澡,回到屋里睡了过去。 翌日。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老槐树还浸在晨雾里,杨景已起了身。 他没动那支老参,心里盘算着先去刘家医馆挑些配伍的药材,单用参力未免暴殄天物,太过浪费,搭配得当才能发挥最大功效。 厨房的锅里,昨晚剩下的熊肉被煮得软烂,香气顺着门缝飘出来。 杨景盛了满满一大盆,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又是接近两斤猛兽肉下肚,才出现了一股饱腹感。 突破暗劲后,他的食量比从前又涨了一截,一顿饭都要接近两斤猛兽肉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吃的更多,也幸好他现在手头宽裕一些. 收拾妥当,杨景锁好院门,往承平坊的孙氏武馆走去。 刚拐过两个街角,就见几个穿着短褂、腰间别着刀的汉子聚在墙根下,看模样像是某个帮派的帮众。 几人原本在说笑,瞥见杨景过来,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瞬间多了几分紧张,眼神躲闪着,竟不约而同地往墙后缩了缩。 其中有两个汉子蹲在地上抽着旱烟,见他走近,猛地弹起身,啥也没说,扭头就钻进了巷子深处,动作快得像是见了猫的耗子。 杨景摸了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他突破暗劲的消息,是真的传开了。 可这些人至于这么怕吗?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想起昨晚巷子里那伙人的反应,再看看眼前这情形,杨景大致明白了,这就是暗劲高手的分量,足够让这些底层帮派成员望而生畏,更何况突破暗劲,也代表着他在武馆中的地位,背后还有武馆撑腰,还站着一位化劲武师。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被人忌惮,总比被人轻视要好。 至少,往后走在街上,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阳光渐渐驱散晨雾,照在青石板路上,杨景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步伐沉稳,朝着武馆的方向走去。 今天除了练拳,还得抽空去趟刘家医馆,把药材的事定下来。 武道之路,不仅要练拳,还得学会利用身边的资源。 盏茶功夫后,杨景来到了武馆。 脱了上衣,扔在墙边的木凳上,然后就开始练拳。 时间缓缓过去,杨景正将崩山拳的暗劲运转得渐渐圆融,忽听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刘茂林拿着个蓝布封皮的小册子走了过来。 “师兄。”杨景喊了一声。 “给,校场试情报。”刘茂林将册子递给他,“这里面记着近五年的校场试情况,还有往年通过者的实力评析,你好好看看。” “好,多谢师兄。”杨景点了点头,接过小册子,走到墙边的石凳前坐下,借着晨光翻看起来。 刚练完拳,正好趁这功夫歇歇,也理一理思绪。 指尖划过纸面,他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实力。 虽是初入暗劲,但他的根基远比寻常刚突破的武者扎实。 这或许和面板有关,在没有瓶颈的情况下,每一步都还走得稳稳妥妥。 上次突破后和刘茂林交手,他仅凭初成的暗劲,便接下了对方九成力的进攻,那时《惊涛腿》尚未入明劲,而且他甚至没刻意动用身法、速度。 若是当时全力出手,借着惊涛腿的迅捷,他有把握与刘茂林打平,甚至占据几分主动。 而如今,惊涛腿已入明劲,身法速度大增,劲力也更凝练,再交手的话,他有信心战而胜之。 不知不觉间,他这新晋暗劲,竟已超过了武馆里的老牌暗劲弟子。 这其中,第二门武学《惊涛腿》功不可没,拳腿配合,让他的实战能力涨了一截。 可看着小册子上的记载,杨景眉头微蹙。 上面写得明白,校场试考验实战。 往年能通过的,多是暗劲巅峰武者,且大多是实战极强的那种。 甚至有几年,暗劲巅峰都被刷下来多个,可见其严苛。 “整个武馆,也就大师兄许洪到了暗劲巅峰。”杨景喃喃自语。 许洪的实力他见过,沉稳老练,即便突破暗劲后,仍旧将精力全部放在练武上面,早早练到了暗劲巅峰,但化劲前的那一道瓶颈却如一道天堑,稳稳的拦住了他。 可据杨景所知,大师兄许洪这几年也都参加了校场试,但全都落了榜。 为了今年的校场试,许洪好像还特意练了一门腿法,只是尚未突破明劲,对实力的提升有限,不知能否在今年的校场试中榜上有名。 杨景继续看着小册子,更让他心惊的是校场试的通过率。 每年近两百人报考,通过名额最多不过六人,有时甚至只有三个。 这意味着,绝大多数参加校场试的武者,都会折戟沉沙,包括暗劲武者。 “这他妈也太难了吧。”杨景合上册子,暗暗咋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 想要通过,光靠现在的实力可还差了不少。 必须在这二十多天里,尽可能提升自己,至少暗劲层次还要再提一提,再将拳腿配合打磨得更精妙,才有几分把握。 他抬眼望向前院中央,阳光正好,几个弟子正在刻苦练功。 杨景站起身,将小册子揣进怀里,压力虽大,却也激起了他骨子里的韧劲。 难,才更要去闯一闯。 将小册子放进自己的旧布包里,他起身走向场中继续练拳,校场试的难关在前,他没有时间懈怠。 (本章完) 第44章 震惊 第44章 震惊 前院的另一角,林越同样在演练崩山拳。 他的招式架子依旧标准,拳风也带着几分刚猛,可旁边的暗劲高手许洪、齐芸都能看出,他的内劲运转有些虚浮,招式衔接处更是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没了往日的沉稳,反而显得有一丝杂乱。 “砰!” 一拳砸在木桩上,力道竟偏了几分,只在木头上留下个浅浅的凹痕。 林越猛地收拳,眉头紧锁,心里的烦闷像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他满脑子都是昨晚那场宴会。 那是鱼河县六大家族之一的萧家三公子萧文轩设的宴,去的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年轻才俊。 席间,萧文轩对他格外热络,话里话外都透着拉拢之意,甚至笑着说要把自己的妹妹萧月介绍给他认识。 萧月……林越想起那个在宴会上短暂露面的女子,容貌精致,气质温婉,确实是难得的佳人。萧家的势力更是不用说,若是能与萧家结亲,对他而言无疑是平步青云的捷径。 可他心里,早已属意师姐孙凝香。 凝香师姐是师父唯一的女儿,温柔聪慧,长相柔美可人,姿容更在那位萧家小姐之上。 更重要的是,若是能娶了凝香师姐,将来孙氏武馆的继承权,多半会落到他头上。 师父的化劲心得,武馆的人脉资源,都将是他的助力。 正因如此,面对萧文轩的撮合,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婉言谢绝了。 可拒绝之后,他又忍不住后悔。 萧家的底蕴有多深厚?光是能助他突破化劲的资源,就不是孙氏武馆能比的。 化劲啊……那是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有了萧家的支持,他突破化劲的把握至少能增加三成。 而且想起那位萧家小姐的娇美姿容,林越心里又不由得像是有一只猫爪在抓挠。 “当时真该先应下来,拖着也好啊……”林越低声自语,一拳砸在木桩上,发出一声闷响。 既想得到萧家的助力,又舍不得孙凝香和武馆的继承权,两种念头在他脑海里反复拉扯,让他心神不宁。 连带着练拳都无法专注,内劲在经脉里乱窜,差点岔了气。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重新摆出起手式。 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看到杨景那沉稳专注的身影,一拳一脚都透着扎实的暗劲,林越心里的烦躁又多了几分。 一个原本毫不起眼的普通记名弟子,如今竟成了暗劲高手,还得到师父的格外指点。 而他自己,却在这里为儿女情长和家族利益患得患失…… 小半个时辰后。 月亮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孙庸身着素色练功服,步履沉稳地从内院中走了出来。 他目光扫过院中弟子,见大多都在潜心修炼,额角的汗珠滚滚落下,不由得捋须点头。 唯独在瞥见林越时,孙庸的眉头微微蹙起,连许洪、齐芸都能看出林越的状态不对,孙庸自然一眼就看出林越此刻的情况不对,那套崩山拳被他打得招式散乱,内劲时断时续,显然心不在焉。 孙凝香提着个食盒跟在后面,走到院中石桌旁,将里面的绿豆汤分给众人。 “天热,大家喝点解暑。”她声音轻柔,递汤碗的手白皙纤细,弟子们接过汤碗,纷纷道谢,目光里满是敬重。 有几个年轻弟子不好意思直视她,红着脸低下头,小口抿着汤,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在他们心里,师父的女儿就像天上的月亮,漂亮、干净又温柔。 孙庸先走到一个练崩山拳的弟子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沉肩,坠肘,你这拳风太虚,是用胳膊在使力,要让劲从腰里发出来。” 说着,他手腕轻翻,带起一股沉稳的力道,那弟子顿时感觉拳下多了千斤重,招式也稳了许多。 指点过几人后,孙庸来到杨景身边。 此时杨景正练到崩山拳的收势,拳风裹挟着暗劲砸在木桩上。 “嘭”的一声,木桩竟微微晃动。 孙庸微微点头,能感觉到杨景拳上的力道比前几日更加凝练,暗劲运转也愈发圆融,不由得赞道:“不错,暗劲能收能放,比刚突破时稳了三成。记住,暗劲不是终点,能让劲力彻底透体而出,威力丝毫不减,才算摸到化劲的边。” 杨景躬身行礼:“谢师父指点。” 孙庸嗯了一声,旋即迈步走向许洪、齐芸的方向。 杨景则转身继续练功,拳影翻飞间,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眼神却亮得惊人。 另一边。 孙庸在又指点了几名弟子后,最后走到林越面前时,脸色已沉了下来。 林越刚把一套拳打至一半,见师父过来,急忙收势,却因心神不宁,收招时险些岔了气,身子微微一晃。 “停。”孙庸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你这练的是什么?拳不成拳,劲不成劲!”他指着木桩上的凹痕,“劲力杂乱,不能集中,你这段时日怎么练的?竟然不进反退?” 林越咬着唇,心里委屈得厉害。 他想说自己是为了孙凝香才拒了萧家,想说自己心里乱是因为惦记武馆的将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闷闷的一句:“弟子知错。” “知错?我看你根本不知错!”孙庸的声音高了几分,“你根骨是馆里最好的,很有希望突破化劲,甚至走得更高,可你看看现在,心思飘忽,杂念丛生!武道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这般懈怠,最后害的还是你自己!” 他看着林越有些恨铁不成钢,指着不远处的杨景道:“你看看杨景,他根骨不如你,却比你刻苦十倍。突破暗劲后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比以前更拼。照他这般练下去,未必不能成气候。你呢?仗着根骨好就敢偷懒?” 林越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向杨景,见他正一拳拳砸在木桩上,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汗水浸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结实的线条。 一股莫名的火气突然窜上心头,他觉得师父是不是故意拿杨景压他?可师父哪里知道,他为了凝香师姐,为了武馆,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他可是拒了成为萧家女婿的机会啊! “弟子……弟子会改的。”林越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拳头却在袖中悄悄攥紧。 “嗯,继续练吧。”孙庸沉声道。 林越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与恼火,重新沉腰立马,摆出崩山拳的起手式。 这一次,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萧家的拉拢,不去琢磨孙凝香的态度,只将注意力集中在拳路与内劲的流转上。 一拳打出,内劲虽不如往日流畅,却比刚才沉稳了许多。 再一式“山崩”,腰腹发力,拳锋带起的劲风扫过地面,卷起几片落叶,总算有了几分往日的气势。 孙庸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见他渐渐收敛起心神,招式也恢复了几分章法,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微微点了点头。 整个孙氏武馆,论根骨资质,林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孙庸对他寄予了极大的期望,甚至早已在心里盘算着,等林越再进一步,便正式给林越挑明,将凝香许配给他。 既是对林越的认可,也是为武馆的将来打算,有林越这样的弟子继承衣钵,孙氏武馆才能在鱼河县站稳脚跟。 正因如此,他见不得林越懈怠。 此刻见林越知错能改,重新专注起来,孙庸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大半,暗自松了口气。 前院中,另一处地方。 杨景对这边的动静浑然不觉。 他正沉浸在拳路之中,将孙庸刚才的指点一点点融入招式。 每一拳打出,都在感受暗劲的细微变化,时而凝于拳面,时而透于指尖,力求让劲力收发随心。 二十多天后的校场试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却也化作了最强劲的动力。 他知道自己根基虽稳,但时日尚短,必须争分夺秒地打磨实力,哪怕只是多一分精进,也能在校场上多一分胜算。 孙庸继续在前院各处踱步,时而出言指点几句,只是路过林越身边时,脚步稍作停留,眼中的期许又深了几分。 暮色四合,杨景走出武馆大门,背着旧布包往通义坊走去。 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街边的灯笼摇晃不定,他心里盘算着接家人进城的事。 乡下如今是越来越乱了,前几日听人说,城外十里坡出现了一伙悍匪,连路过的商队都敢抢,寻常农户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他现在已是暗劲武者,有能力护着家人,没道理再让他们留在乡下担惊受怕。 “通义坊这院子虽小,挤一挤也能住下,不过也没必要挤,也不方便我练武。到时候可以在附近租个便是。”杨景暗自思忖,“如今这世道,买房不如租房,谁知道往后会乱成什么样。” 正想着,已到了自家院门前。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见院门口站着三四个人,穿着体面的绸缎衣裳,腰间还佩着玉佩,不像是帮派分子,却也透着一股生人气息。 杨景脚步一顿,眉头微皱,难道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来找麻烦?他暗自运起暗劲,缓步走了过去。 “这位可是杨景杨公子?”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面容和善,眼神却带着几分精明,见杨景走近,连忙拱手笑道,“在下王家王伟杰,族中行二,王家家主是我胞兄,冒昧前来,是想请杨公子加入我王家,担任客卿一职。” 旁边一人补充道:“我王家虽非六大家族,却也在城内颇有产业,财力雄厚,想请杨公子屈就。” 杨景了然,原来是来邀他挂职的。 他摇了摇头:“多谢王二老爷厚爱,只是在下已经答应了别家,怕是要辜负好意了。” 王二老爷脸上的笑容不变,又道:“杨公子不再考虑考虑?我王家开出的条件,未必会比别家差。不妨先听听?” “不必了。”杨景摆了摆手,语气坚定,“既然已经应了人,便不会再改。听了贵府的条件,反倒让我为难,徒增烦扰。” 他性子向来如此,决定的事便不会轻易动摇。 更何况刘家医馆待他不薄,刘茂林更是以诚相待,他没理由见异思迁。 王二老爷见他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好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杨公子了。若是日后有变动,我王家的大门随时为公子敞开。” 说罢,摇了摇头,带着手下惋惜地离开了。 杨景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打开院门走了进去。 他靠在门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来突破暗劲的消息,确实已经传开了,连内城的家族都找上了门。 赵氏镖局,后院一处房间里。 烛火摇曳,映得账本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赵玉曼正低头核对着最近的镖银账目,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神情专注。 青禾在一旁沏了杯热茶,刚要递过去,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 赵玉曼闻声抬头,见是哥哥赵峰大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少见的喜色,连平日里沉稳的步伐都显得有些急切。 青禾连忙行了一礼,“见过镖头。” 赵峰是赵家大少爷,但他很少让人唤他少爷,而是称呼他镖头。 “哥?这么晚了有事?”赵玉曼放下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赵峰没顾上坐下,开门见山便问:“曼曼,前阵子刘家医馆的刘茂林,是不是给你介绍过一个叫杨景的武者?” 赵玉曼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他突破暗劲了!”赵峰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像一颗炸雷在房间里炸开。 “哐当——” 赵玉曼手中的毛笔猛地掉在账本上,墨汁瞬间晕开一个黑团。 她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椅子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暗……暗劲?哥,你弄错了吧?他只是一个下等根骨啊。”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这怎么可能? (本章完) 第45章 药补 第45章 药补 房间中。 赵峰仍在手舞足蹈的亢奋着。 赵玉曼和青禾则是都瞪大了眼睛。 不过短短数日,那个她印象中不过才下等根骨的明劲武者,竟已跨过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门槛? 赵玉曼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太阳穴,耳边赵峰兴奋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暗劲”两个字在反复回响。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才勉强没让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 赵峰还在兴冲冲地说着:“咱们镖局目前只有一位暗劲大镖头坐镇,要是能请他来当大镖头,往后走镖的安全程度都能提升起码三成,而且刘茂林既然来问你对他的看法,可见此人应该是满意你的,到时候再结个亲,咱们镖局可就多一个暗劲高手做女婿了,这可就是自家人了,比客卿靠谱多了……” 可看着妹妹煞白的脸色和失神的模样,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些担忧地问:“曼曼,你怎么了?” 赵玉曼这才像是猛地从梦魇中惊醒,深吸一口气,却没能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她望着桌上晕开的墨团,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哥,你别抱什么希望了。”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却比刚才稳了些,“之前刘茂林确实跟我提过他,不过,我……我明确拒绝了。” “拒绝了?”赵峰猛地愣住,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眉头拧成了疙瘩,“好好的,为什么要拒绝?” 赵玉曼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边缘,声音低了下去:“那时候……我看他根骨只是下等,觉得潜力有限,就算成了武者,也难有大出息,对咱们镖局的生意帮衬不大……” 她当时怎么会想到,一个被她判定为“潜力耗尽”的下等根骨,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入暗劲? 赵峰听完,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满是惋惜与无奈。 他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眉头紧锁:“你呀……”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暗劲高手心高气傲,尤其像杨景这般年纪轻轻便突破的,更是有着自己的傲气。 当初被人轻视拒绝,如今赵家再上门拉拢,对方怎么可能轻易应允? “罢了,”赵峰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几分颓然,“看来这事儿是难了。天才多傲骨,他既已被你拒过,怕是再难请到了。” 烛火映着兄妹俩沉默的身影,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赵玉曼看着账本上那团刺目的墨渍,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而且错得这么离谱。 苦涩,懊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在她心头交织着,久久不散。 赵玉曼指尖攥着账本边角,指节泛白,强压下心头的懊悔,抬眼看向赵峰时,语气已稳了许多:“哥,你也别太惋惜。我最近认识了一位暗劲高手,是‘破山武馆’的核心弟子沈烈。论潜力,他可是中等偏上根骨,年纪轻轻就已经踏足暗劲,论实力,一手‘裂石掌’已练得炉火纯青,比起杨景,强了不知多少。” 赵峰闻言一愣,随即眉头舒展了些:“破山武馆的沈烈?倒是听过这名字,据说十九岁入暗劲,如今才二十多岁,已是武馆里最被看好的弟子。”他打量着妹妹,“你怎么认识他的?” “前几日朋友组的宴会上见过一面,”赵玉曼避开哥哥的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着心虚,“他……对我似乎有些意思,主动搭了几句话。” 其实不过是对方随口问了句她镖局的生意,她却刻意放大了这份“兴趣”。 赵峰点点头,显然对沈烈的名声颇为认可:“既是青年才俊,倒要见见。什么时候约出来吃顿便饭?” “他最近忙着准备校场试,说是要争个官身,没空应酬。”赵玉曼顺着话头往下编,心里却在打鼓,“不过他说了,校场试十拿九稳。等他考完,我再约他出来,到时候正式介绍给哥认识。” 她算准了校场试还有大半月,这大半个月足够她想办法拉近和沈烈的关系。 哪怕现在还不熟,只要沈烈对她有那么一丝好感,她就有把握让对方点头。 到时候带着一位有官身的暗劲高手站在哥哥面前,谁还会记得那个被她错过的杨景? 赵峰没察觉妹妹的心思,只觉得这桩事有了转圜,脸上露出笑意:“也好,等他校场试夺了名次,有了官身,不过他虽然是暗劲高手,但你也需叮嘱他不可大意,往年在校场试上折戟的暗劲高手不在少数。” “嗯。”赵玉曼连忙点了点头,“好的,哥,我会跟他说的。” 赵峰轻嗯一声,低声道:“你也抓紧些,别又像上次那样……”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却已足够让赵玉曼脸上发烫。 “哥放心,这次我心里有数。”赵玉曼垂下眼,小声说道。 洼子乡,宁家。 八月的日头毒辣得很,连书房里的空气都带着燥热。 宁学志正伏在案前,核对着今年的田租账本,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刚用帕子擦过,又冒了出来。 “咚、咚、咚。”书房门被敲响。 “进来。”宁学志头也没抬,笔尖在账本上划过。 管家李忠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小厮,正是二少爷宁文博的贴身跟班。 那小厮脸上带着几分慌乱,站在门口局促地搓着手。 “老爷,”李忠躬身道,“小的有要事禀报。” 宁学志放下笔,抬眼看向那小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厮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道:“老爷,是……是城里传来的消息,那个杨景……杨景他突破暗劲了!现在城里各个武馆都传遍了,说是孙氏武馆的新晋暗劲高手!” “你说什么?”宁学志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杨家村的杨景突破暗劲了!”小厮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老爷,千真万确,威远武馆还有不少人议论呢!” 宁学志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瞳孔微微收缩。 他虽不是武者,却在洼子乡经营多年,见过不少世面,自然清楚明劲与暗劲的天壤之别。 明劲武者尚可依仗人多势众对付,可暗劲高手,一拳一脚便能断金裂石,寻常护卫根本不够看,便是县里的大家族,也要礼让三分。 当初杨景突破明劲时,他心里虽有忌惮,却也只想着别去招惹便是。 可如今……暗劲!这等人物,已是在鱼河县颇有能量的大人物了,哪里还容得他半分轻视? “当真吗?”宁学志又有些不敢相信的追问,在他的印象中,暗劲高手何等稀罕,区区一个杨家村能出这等人物? “当真!”小厮拍着胸脯,“少爷在城里亲眼见了,杨景现在走在街上,连许多帮派的人都得绕着走!” 宁学志沉默片刻,猛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些许,他却浑然不觉,当机立断道:“李忠!” “在!”李忠连忙应道。 “立刻去备厚礼!”宁学志语气深沉,“挑上等的绸缎、滋补的药材,再备上三十两银子,不,五十两!马上给杨家村杨景家送过去!” 他站起身,在书房里踱了两步,又补充道:“告诉杨家人,就说我宁学志佩服杨景兄弟少年有为,这点薄礼不成敬意,往后若有需要宁家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忠心里一惊,五十两银子加绸缎药材,对于向来抠门的老爷来说,这礼已是厚得惊人,但他看老爷脸色凝重,不敢多问,连忙应声:“是,我这就去办!” 待李忠和小厮离开,书房里只剩下宁学志一人。 他望着窗外毒辣的日头,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还好还好他向来反应及时,当初冯雷死后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并且在杨景突破明劲后还送了一头耕牛缓和双方的关系。 若是因为从前那点过节,让这位暗劲高手记恨上宁家,别说在洼子乡立足,怕是整个家都要搭进去。 这一刻,宁学志不由有些庆幸。 冯雷那厮死的不亏。 “杨景……”宁学志喃喃自语,眼神复杂。 接下来几日。 杨景在不耽误练武的同时,也做了一些关于《惊涛腿》的调查。 在他的多方打听之下,得知鱼河县并没有哪个大家族的家传武学是《惊涛腿》,也没有哪个武馆教授这门武学。 这个调查结果,让杨景放心了许多。 这么看来,《惊涛腿》这门武学,极有可能是徐泰自己的机缘了。 没有其它的什么隐患,这也让杨景可以放心的将这门武学传授给堂哥杨安了。 这段时日,杨景没时间回老家,托了同村的货郎杨老三给家中捎信,想要劝祖父带着一家子人进城。 对现在的他来说,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都够养活全家人了,倒不怕家人进城来会缺生计,而且祖父、祖母、母亲、伯母她们都是勤劳利索,想要在城里找活做也不难。 不过祖父托杨老三带回消息,不愿进城,想要留在杨家村,祖母和母亲、伯母也都是这个意思。 一方面是放不下家里的宅子和田地,毕竟世世代代都是农民,骤然进城,换一个陌生环境,反而忐忑、惊惶。 另一方面则是父亲和大伯都离家大半年了,家里都颇为挂念、担心,想要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 当然,还有其它一些原因,比如祖父或许觉得自己能在城里立足已是不易,再拖家带口跟着一起来,会拖自己后腿。 别看祖父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但杨景知道祖父是粗中有细,心思极为敏感、细腻。 既然祖父他们想继续在老家待着,那就让他们再留一段时间。 接下来,是否要强行把他们接进鱼河县县城里,就要看之后的形势了。 如果乱象愈发明显,那么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杨景都必须把他们带进城里。 相比混乱的城外,城里相对要安稳一些。 通义坊靠近内城,治安也更好些。 而且这样一来,亲人都在眼前,杨景也能照顾到。 不过祖父他们暂时不愿进城,杨景给家里去了封信,让堂哥杨安收拾收拾,跟着杨老三进城来找他。 杨安也很喜爱练武,只是条件不允许。 如今杨景突破暗劲,放眼整个鱼河县也算是能够坐镇一方的高手了,远非之前明劲时可比,倒是能够将杨安接到身边,指点指点他练武了。 天刚蒙蒙亮,隔壁院子的公鸡还没啼叫,杨景已起了身。 他将那支珍藏的老参取出一小段,又从药箱里拿出几味从刘家医馆带回来的药材,当归、黄芪、紫河车、枸杞等。 接着来到厨房,砂锅架在小泥炉上,添了清水,先将老参切片下锅,文火慢炖,待水色渐浓,再依次投入其他药材。 药香很快弥漫开来,带着一股醇厚的暖意,比猛兽肉的腥膻更显温润。 半个时辰后,药汤熬得只剩小半碗,色泽呈深褐色,浓稠如蜜。 杨景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药味初尝微苦,入喉却化作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与猛兽肉的暴烈能量不同,这药补的滋养更为绵长,像是春雨润田般,缓缓渗透进筋骨脉络,连带着内劲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杨景能清晰感觉到气血的流动比往日更顺畅,之前练拳留下的暗伤隐疾,仿佛都被这股暖流抚平了些。 “这般药补的效果要比食补好许多啊。”杨景咂咂嘴,将药碗放在一旁。 他也清楚。 之所以会比食补强,主要还是因为药材的用料好,主料可是价值不菲的近百年老参,虽然只是其中的一小块切片,但价值也要比寻常猛兽肉更高。 杨景想起前几日吃的那一条灵鱼,服用下去之后,滋补效果惊人,打了一天的崩山拳,丝毫不显疲态,那一天的修炼进度抵得上寻常三天。 若是能顿顿吃上一条灵鱼,效果比服用这百年人参切片的效果还要更好。 (本章完) 第46章 盗匪 第46章 盗匪 承平坊,孙氏武馆。 前院中,往日里偶尔能够听到的说笑声消失了,只剩下拳脚破空的“呼呼”声,木桩被击中的“砰砰”声。 每一个弟子都是呼吸沉凝,脸上带着一股紧绷的神色,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 距离一年一度的校场试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即便许多明劲弟子自知无法在校场试榜上留名,但他们的目标本来也不是能够通过校场试,那是暗劲高手中的佼佼者才有望争取的名额。 但校场试一开,必然吸引整个鱼河县的目光,朝廷、各大家族以及各大商铺都会瞩目于此,若是能在校场试上表现的好一些,稍稍崭露头角,说不定便能被某一方看重。 这种先例几乎是每年都有,有人是榜下捉婿,有人是被看重栽培,有人是被某方势力开出更高的挂职条件等等,若是表现的亮眼,可谓好处多多。 至于能登上校场试榜的高手,那更是一县之风云人物了,立时便会成为县城里各大家族的座上宾,诸多好处、资源不断,突破化劲的希望都能得以大大提升。 至于那些普通弟子,如今都是被武馆里的暗劲、明劲弟子感染,一个个也卯足了劲,他们中绝大多数不敢奢望暗劲,但还是想要冲一冲明劲的,一旦突破到明劲,便有了参加校场试的资格。 更何况,如今武馆里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 谁不知道杨景只是下等根骨,甚至在下等根骨中也属于颇为平庸了,可如今不一样成为了暗劲高手? 可以说,在很多根骨下等的武馆弟子心中,杨景就像是一座无比闪耀的灯塔,指引着他们前行。 以前总有人谈论根骨唯一论,如果根骨不好,武道之路也不会长远,这难免让人心中绝望,乃至失去动力。 可杨景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前方,只要肯努力,只要刻苦练功,一切皆有希望! 武馆中,一片热火朝天的练功氛围。 尤其是明劲弟子们练得格外卖力,一招一式都带着豁出去的架势,汗水浸透了衣衫,贴在背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即便如此,却很少有人愿意停下歇口气。 几名暗劲弟子则站在前院中央宽敞的位置,或相互拆招,或对着沙袋打磨劲法,眉宇间都凝着一股劲。 这段时日,齐芸、林越、许洪、赵文政等人隔三差五便组成切磋小队和其他武馆高手切磋交流。 孙凝香倒是过来问过杨景要不要也加入切磋小队,毕竟杨景如今也是孙氏武馆的暗劲核心弟子了。 她倒不觉得杨景能登上校场试榜,只是杨景还年轻,日后未必没有机会,现在多做一些准备,在校场试上表现的好一些,说不定会被某一方势力看重,拨出资源培养。 如今杨景虽然得到了刘家医馆的资助,但在孙凝香看来,刘家医馆在整个鱼河县也只能勉强算是个二流势力,实力并不算雄厚,赵文政背后的赵家、齐芸背后的齐家都要比刘家医馆更为财雄势大。 杨景虽然根骨差,但接连突破明劲、暗劲,且都是一次叩关成功,很有可能在其它方面有些天赋,日后未必没有机会突破化劲,若是能得到那些县中大家族的培养,那么他突破化劲的希望还能更大一些。 不过杨景还是婉拒了。 他并不缺实战,缺的反而是时间。 只要给他时间,他有信心走到目之所及的最高点。 如今距离校场试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杨景更要抓紧时间提升自身,无论是崩山拳还是惊涛腿,对他的帮助都很大。 其他几名暗劲弟子看到杨景到现在还不愿意进切磋小队,反而松了口气,暗嘲杨景愚蠢。 杨景稍微休息,喝了口水,然后又走回自己常练的木桩旁,刚摆开崩山拳的架势,就见师父孙庸从内院走了出来。 往日的这个时辰,师父多半还在内院休息,如今在校场试的压力之下,也提前从内院出来,站到了月亮门旁边,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 “李江,你的崩山拳力道太散,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沉肩,坠肘!” 孙庸的声音在场上回荡,几步走到一个明劲弟子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头,“内劲要凝在拳心,不是靠胳膊甩动。” 指点完一名叫李江的明劲弟子,孙庸又转向另一名明劲弟子。 校场试在即,孙庸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指点武馆中的暗劲、明劲弟子上面,尤其是明劲弟子,人数多,若是指点得当,有可能会提升许多,在校场试上表现不错。 至于暗劲弟子,大多都已经练到了一定地步,有了自己的战斗习惯,想要依靠指点而短时间有大的提升,就很难了,如今比较好的方法就是实战,所以才有了切磋小队的出现。 整个上午,孙庸几乎都没怎么歇着,一改往日懒洋洋的形象状态,从前院东边走到西边,哪个明劲弟子招式有瑕疵,他立马就上前纠正,比以前多了几倍的耐心,也多了几分严厉。 杨景一边练拳,一边能感觉到周围弟子们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自己。 这是难免的,随着他实力的提升,不会一直默默无闻的,在孙氏武馆是这样,以后或许也会这样。 不由得,杨景想起前世曹老板说过的某句话—— 你又怎么知道今天的无名之辈,来日会不会名震天下。 假如有一天,他们真的名震天下了,你又会不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追悔莫及。 扯远了一些,杨景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有些纷乱的心思。 连他都感受到了校场试带来的压力,心绪都有些不稳。 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需要沉下心来,胸有积雷,面如平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不仅杨景感受到了压力,整个武馆都笼罩在这股紧迫、压抑的气氛之下。 明劲弟子渴望借着这个机会在鱼河县上层的达官贵人们眼中留下一个比较深的印象,暗劲弟子们则是盼着能够登上校场试榜。 谁都清楚,若是能在校场试中榜上有名,不仅自己能得半个官身,武馆的名声也会跟着大涨,师父到时候还能亏待了自己?更何况到时候鱼河县各方势力抛来的橄榄枝都能埋个人。 这时,孙庸的目光落在杨景身上,微微顿了顿。 他见杨景拳风沉稳,暗劲运转愈发圆融,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杨景身边指点道:“你的崩山拳已经颇有章法,不过还要多练一练应变,尤其是和身法的配合,校场试上,实战应变最是重要。” 杨景闻言,连忙点了应道。 孙庸嗯了一声,整体来说,他对杨景这个弟子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根骨差,但能接连都是一次叩关成功,可见其在悟性或者其它方面有些天赋,日后未尝没有希望突破化劲。 若是没有林越,他倒是会着力培养杨景。 不过武馆中有林越这个根骨上等的天才,注定对其他弟子要减少很多关注和培养了。 虽然他开办武馆多年,也颇有一些积蓄,但想要培养出一位化劲强者,需要的资源可以说是海量的,不可能分散在两个人的身上。 孙庸踱步离开杨景身边,在院子中继续走动起来。 前院中的气氛绷得很紧,像拉满了的弓弦。 每个人都知道,校场试上的表现如何,很有可能会决定许多人的未来。 孙庸站在月亮门旁边,看着挥汗如雨的弟子们,一阵唏嘘感慨,年年这个时候,都是如此这般情景啊,只是不知今年,孙氏武馆能否出一位登榜之人。 门下弟子在校场试中榜上有名,对武馆也是好处多多。 无论是馆主孙庸还是孙氏武馆,都会名声大涨,往后招收弟子、吸纳天才、扩展人脉,都能更顺风顺水。 日头爬到头顶时,杨景收了拳,额上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落,在地面上砸出细碎的湿痕。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拿起自己的旧布包,往通义坊的院子赶。 一边赶路,杨景一边查看着面板数据—— 【崩山拳大成(39/1000)】 【惊涛腿小成(53/500)】 这几日来,他仍旧保持着以往的苦修状态。 主要精力仍旧放在《崩山拳》的修炼上面,每天抽出一部分时间练《惊涛腿》。 如今这两门武学都在稳步提升。 杨景虽然还没有和暗劲巅峰的高手交过手,但心中思忖着,在《惊涛腿》突破明劲之时,他应该就有了和寻常暗劲巅峰高手一战的实力。 当初惊涛腿突破到明劲层次,杨景明显感受到内劲都出现了一些变化,加上惊涛腿在身法、速度方面的优势,对他整体实力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回到家中,歇了半个时辰,灶上温着的熊肉刚好熟透。 杨景当即便就着糙米饭,翻卷残云般将两斤肉扫进肚里,腹中那股熟悉的热流升起,正好抵挡住午后的倦意。 吃过午饭,养了养精神,杨景便立刻往刘家医馆赶去。 昨日他就接到刘家医馆的消息,今日午后有一个押送药材的任务需要他走一趟。 这还是他突破暗劲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比他预想中要晚了许多。 据杨景所知,如今城外流民遍布,盗匪横生,许多商铺、镖局的生意都受到了冲击。 刘家医馆今天才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任务,倒是比杨景预想中要迟了一些。 刚来到刘家医馆门口,杨景就撞见刘茂林带着一队护卫回来。 护卫们个个神色疲惫,衣衫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刚经历过长途奔波。 刘茂林看到杨景,连忙迎了上来,“师弟,你过来了。” “师兄,你这是刚回来?”杨景开口问道。 刘茂林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刘家医馆。 “上午送了批货去南乡,”刘茂林抹了把脸,声音里带着些疲惫,“这阵子城外是真乱,道上的匪患比上个月多了三成,尤其是十里坡那伙‘飞马盗’,骑快马,下手狠,前几日连张记布庄的商队都被劫了,据说还伤了两个明劲护卫。” 他引着杨景往里走,穿过前堂药柜,到了后院库房。 “这次去金沙县的药材不多,但都是紧要的药材,我爹不放心,觉得得暗劲高手亲自押送,我下午还有一趟护送任务,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辛苦师弟你走一趟了,你亲自坐镇,我爹才觉得稳妥。” 说着,刘茂林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本不想打扰你练拳,知道你这阵子正忙着校场试.可实在是人手周转不开。” “师兄,说这些就见外了。” 杨景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库房里码放整齐的一个个药箱,“拿了刘家这么多资助,这点事本就是该做的。再说,出去走一趟,我倒还想碰上一些劫匪呢,到时候还能练练实战,哈哈。” 刘茂林闻言松了口气,拍了拍杨景的肩膀,笑道:“你亲自出马,我放心,不过最好还是不要遇到劫匪的好。” 两人正说着,刘茂林的父亲刘老馆主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张地图。 双方打了个招呼后,刘老馆主指着地图上面的路线,对杨景道:“杨景你需注意一下,押送药材的路上,避开十里坡主道,从侧翼的羊肠小道走,这条路我们走过几次,往金河县和府城运送药材都是走这条道,虽绕些路,但飞马盗不会去那边蹲守。” 刘茂林也点了点头道:“飞马盗算是如今鱼河县城外实力最大的一伙盗匪了,只要避开飞马盗,其他盗匪山贼,以师弟你的本事和车队其他人的辅助,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刘茂林可是还记得徐泰当初是怎么死的。 当初他前脚将徐泰受了伤的消息告诉杨景,当晚徐泰就稀奇古怪的被一场大火烧死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杨景杀了徐泰,但刘茂林心里已经这么确定了。 自己这个师弟虽然平日里看着沉默寡言,可手段却是一点也不差的。 ps: 今天开始努力攒攒稿子,争取一号上架更个两万! (本章完) 第47章 乱象横生 第47章 乱象横生 杨景不知道刘茂林心中如何想,他听了刘老馆主的话之后,也凑了过来,在地图上仔细看了看。 地图上路线清晰,标注着几处可以歇脚的村落。 他点点头道:“行,就按这路线走。” 三人接着又进里屋聊了一会儿,没多久,库房外面的庭院中传来车马声,应该是护卫们已经将药材装上了马车。 杨景喝完杯中茶水,整了整衣襟,站起身道:“应该差不多了,我动身吧,争取天大黑下来之前赶回来。” 刘老馆主和刘茂林都点了点头。 刘茂林和杨景二人从里屋出来,来到庭院中,车队已经准备齐全,随时可以出发。 在车队的最前方,站着三名体格壮硕的护卫,都属于刘家的护卫队长级的明劲高手,可见这次押运的药材确实极为贵重。 其中两人脸上带着倦色,不久前刚和刘茂林执行完上一场护送任务,如今又要马不停蹄的往金河县赶。 刘茂林叮嘱那三名明劲护卫队长,“三位,这次任务重大,路上需听杨客卿调遣,不得擅自行动。” 三人都是点头应是。 虽然杨景很年轻,比他们三人都要小得多,但那可是暗劲强者,以前不是没切磋过,他们三人绑在一起也不是人家对手,甚至轻易就被击垮.不需要刘茂林特意叮嘱,他们也会以杨景为尊。 杨景上前一步,跨上一匹健壮黑马,扫了一眼整装待发的车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沉声道:“出发!” 随着杨景一声令下,数十人的刘家医馆车队缓缓出了医馆大门。 杨景带着刘家医馆押送重要药材的车队出了鱼河县,一路往北。 鱼河县的位置大体位于金台府中部偏南,无论是这次的目的地金河县还是金台府府城,都在鱼河县的北边。 从鱼河县出来,入目所及,流民遍地。 一幕幕凄惨的场景,让杨景都不由得后背隐隐发寒。 这段时日,杨景几乎都在埋头练武,一方面是因为不久前刚刚突破暗劲,正是动力十足的时候,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久之后的校场试。 刘茂林也知道杨景最近疯狂练武,一些寻常的押送任务都没有安排给杨景。 所以杨景对于城外的情形,还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 只是此刻亲眼看到,杨景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 “这他妈不就是活生生的乱世吗?” 杨景眉头紧锁,考虑着还是得把家人都接进城里来,不然他真不放心。 这件事在校场试之后就要立刻着手办了。 至于祖父那边,如果他老人家实在不愿意,那自己只好用强了,绑也要把他们绑进城里。 马车商队一路往北行去。 杨景发现,随着马车往北走,路上虽然也有不少流民,但数量比之鱼河县境内要少许多。 或许是因为曹州那边爆发战争,导致许多曹州百姓流离失所,往东逃难,而金台府就是济州这边最靠近曹州的几府之一了,而鱼河县又地处金台府中南部,也比较靠近曹州。 相比之下,金台府北部的情况倒是要好许多。 一路上,并非顺风顺水。 如今这个世道,流民遍地,盗匪横行。 行至半途,杨景等人先后遇上两伙拦路劫匪,不过皆是些乌合之众。 杨景未出全力,只是轻松击溃劫匪头目,然后三名明劲高手以及其他一众护卫们配合,协同出手,便轻松将劫匪打散,车队未受丝毫损失,药材自然也完好无损。 待到将药材安全送达金河县交接完毕,已是日暮时分。 杨景不敢耽搁,即刻带队返程,赶在天黑透时终于进了鱼河县县城。 车队进入鱼河县县城的那一刻,杨景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虽然碰到了两伙劫匪,但都不算实力强横。 杨景心里最担心的还是飞马盗。 飞马盗行动敏捷,朝廷官兵出动了几次,都被飞马盗甩掉,甚至还有七八名官兵被杀。 如今飞马盗的威名可以说传遍整个鱼河县了。 若是碰上飞马盗,杨景心里也没谱,他在心里思量过,若是真遇上飞马盗,那就尽力而为,实在不行,他只能跑路了,有惊涛腿在,他一心往山林子或者芦苇荡里钻,飞马盗也未必能追上他。 虽然丢了药材,有些对不住师兄刘茂林和刘老馆主,但杨景断然不会因为区区一些药材和愧疚就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这等乱世,他如果死了,祖父、祖母、母亲该怎么办?父亲和大伯又有谁去寻? 不过幸运的是,他按照刘老馆主出发之前定下的路线行走,确实没有遭遇飞马盗。 只是杨景觉得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飞马盗来去如风,机动性强,能绕开三次五次,只要刘家医馆还往金河县和府城运送药材,早晚还是要面对飞马盗的。 不过目前也只能这么拖下去。 飞马盗里据说有不止一位暗劲高手,实力强横,但以往不是没有比飞马盗更强的盗匪势力被朝廷剿灭过。 杨景估摸着等朝廷这边腾出手,真正下定决心,剿灭飞马盗应该不是难事。 商队马车来到刘家医馆时,医馆的老管家早已等候在门口。 一番交接完成后,这位老管家给杨景递上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杨少侠辛苦,这是十两银子的酬劳,您收着,按规矩办事。” 杨景笑着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颔首道:“多谢。” 任务交接完成,杨景当即不再停留,向医馆老管家告辞,提着钱袋子出了医馆,往通义坊自己的小院走去。 一边往回走,杨景一边想着今天白日里的所见所闻,以及和那两伙劫匪交手时的感悟。 夜色中,杨景回到了浸满青砖灰瓦的通义坊小院子,八月的晚风带着夏末的余热,吹得院角的树叶沙沙作响。 杨景冲了一个凉水澡,赤着上身进了厨房。 他将砂锅架在小泥炉上,熊肉切成大块,佐以姜片和当归炖煮,肉汤翻滚的咕嘟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煮好之后,他捧着粗瓷大碗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味道不如福满楼的大厨手艺,但杨景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炖得很烂,肉块入口即化,温热的肉汁顺着喉咙滑下,丹田处很快泛起熟悉的暖流。 这是猛兽肉的滋补之效。 两斤肉下肚,杨景拍了拍稍微有些鼓胀的肚子,起身时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那是筋骨正在被滋养的征兆。 乱世,盗匪,校场试.这些东西就像一根鞭子,抽在了杨景的背上,让他不敢停留,时时刻刻都想着练武,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幸好有着面板在,他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每次练武后的效果,能够一目了然的看出自己每天的提升,这让他更有练武的动力。 杨景深吸一口气,走到院心,扎稳马步,崩山拳的拳风扫过地面,卷起尘土。 第一式裂石出手,拳锋与空气摩擦出锐鸣。 到第七式崩云落下时,院角的石碾子竟微微震颤。 一个时辰后,杨景额上的汗珠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歇了盏茶功夫,杨景又换练惊涛腿。 身形腾挪间,脚影如织,踢中树干的闷响惊飞了枝头栖息的夜鸟。 他刻意将内劲灌注于足尖,每一次踢击都暗合‘惊涛拍岸’的韵律。 一直到月上中天时,杨景才收了功。 井水冲过身子,凉意驱散了黏腻的汗水。 躺在硬板床上,杨景缓缓闭上眼睛,眼前仿佛浮现出校场试时的情形。 三日后,一早。 晨光刚漫过通义坊的牌坊,杨景打了个饱嗝,从自家院子里出来,往承平坊的武馆赶去。 人参切片混着黄芪熬出的药汁还在喉头留着余温,加上那一斤多些的软烂熊肉,化作一股暖流传遍四肢,让他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沿途之中,街边的景象却透着一股沉郁。 墙角下、屋檐边,缩着不少流民,个个面黄肌瘦,破衣烂衫遮不住嶙峋的骨头。 要知道,这里已经算是鱼河县县城靠近核心的地段了,再往里走,就是内城。 通义坊、承平坊这一片区域都涌出这么多流民,靠外的其它坊市,流民比这里还要多得多。 八月的日头毒,这些流民们就挪到阴影里,有气无力的互相靠着,眼神空洞。 “天冷了才是真的不好过.” 杨景心里暗暗轻叹,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好歹能靠着暖阳续命,等深秋寒风一吹,这街头怕是每日里要添不少尸体。 正走着,一阵嘈杂的交谈声传来,带着些许的异地口音。 金台府和曹州距离较近,口音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但还是能轻易听出来一些不同的。 杨景脚步微顿,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街角槐树下,聚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那口音,分明是曹州一带的。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往斜后方退了两步,隐在一棵老榆树后面。 入劲武者相比普通人,可谓耳聪目明得多,杨景如今更是突破到了暗劲,耳力远超常人,即便隔着几丈远,那些话语也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宋国的兵跟疯了似的,攻破了清河县,城破那天,火光烧了半宿.” “俺们村就属于清河县,听见动静就往东边跑,俺们几个算跑的快的了,跑慢一步的,都没了。” “曹州军倒是把他们挡在云蒙山了,可伤亡太惨了,听说前线的兵尸都堆成山了。” “俺表哥在曹州军里当差,上次托人带信说,粮草都快断了,拿什么挡?” 这些话语里满是惊恐与绝望,像一把钝刀子,在杨景心上反复割着。 父亲和大伯都是跟着朝廷军队往曹州前线押送粮草,清河县、云蒙山这些地名,杨景在这段时日的调查中也都有了了解,属于曹州战争最激烈的一片地狱了。 “希望父亲和大伯不在清河县、云蒙山那边”杨景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站在树后,望着那群曹州流民佝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此刻心情沉重又焦灼。 片刻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拳头,准备往武馆而去。 杨景的目光刚从那些聚在一起说话的曹州流民身上移开,眼角余光便瞥见街角阴影里聚着几个汉子。 他们穿着短打,腰间鼓鼓囊囊,眼神游移不定,时不时往路人身上瞟,那股子混迹街头的油滑与狠戾,是帮派分子独有的气质。 杨景这几个月来被迫和帮派打过不少次交道,对鱼河县这些大大小小的帮派有了比较深的了解,这些底层小混混,杨景一眼就看出了底细。 杨景注意到那几个家伙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他当即脚步一顿,往墙根缩了缩,打算观望一下。 只见其中一个穿着绸缎短衫、看起来像个头目的汉子,径直走向街边一家首饰铺。 他掀开门帘进去时,杨景隐约看见铺子里有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拿着两支珠钗在鬓边比划。 没等片刻,铺子里突然传出‘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男人的怒喝:“不让你买你听懂吗?家里的钱难不成都是大风刮来的?” 声音不小,街上行人都闻声侧目。 杨景挑眉,有些讶异,接着就见那绸缎短衫的汉子攥着两支珠钗从铺子里出来,脸上还带着怒意,那珠钗流光溢彩,显然价值不菲。 铺子里,那衣着华美的妇人捂着有些红肿起来的脸颊,一时间愣在了当场,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她看着空荡荡的双手,铺子里随即响起妇人的哭喊:“抢劫啊!有人抢东西!” 紧接着是店铺小厮和丫鬟慌乱的声音,“夫人,那不是您夫君吗?怎么” “谁是他夫君?呸,他才不是我夫君!我不认识他!”妇人的声音又急又气。 紧接着,店铺里就传来了一阵鸡飞狗跳的杂乱声,几个小厮拎着棍棒从店铺中跑出来,可那穿着绸缎短衫的汉子早跑没影了。 (本章完) 第48章 杨安进城 第48章 杨安进城 杨景看着那汉子出来,将珠钗塞给同伙,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立刻分三个方向散开,脚步飞快,转眼就钻进巷弄不见了踪影,动作利落的很。 “呵。”杨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些忍俊不禁。 这手段倒是新鲜,扮作人家的夫君,光天化日之下抢了东西就跑,既省去了动刀动枪的麻烦,又能趁着旁人反应不及脱身,确实够‘简洁有效’。 只是那妇人怕是要吃个哑巴亏,被人当众“教训”了不说,还丢了首饰,传出去都未必有人信是抢劫。 杨景摇了摇头,没打算多管。 如今这个世道,是愈发的混乱了,城里帮派林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他收回目光,不再停留,加快脚步往武馆走去。 承平坊,孙氏武馆。 杨景走进武馆大门,来到前院,便脱下上身短褂,露出结实的臂膀。 晨光落在他紧绷的肌肉上,汗水还未渗出,皮肤已因内劲流转而泛着一层薄红。 他走到木桩前,崩山拳的起手式刚摆定,拳风便带着破风之声砸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院练武的弟子也越来越多。 “沉肘,发力再陡些。” 孙庸的声音从月亮门方向传来。 他身着藏青色练功服,在院子里随意走动,给弟子做着指点。 不过今日,孙庸主要指点的是许洪、赵文政、齐芸、林越等几人。 杨景算了算日子,今天应该又是和其他武馆切磋的日子了。 他一边练拳,一边微调着自己的招式,眼角余光瞥见师父孙庸正逐一点拨许洪几人,从拳路细节到内劲调度,说得细致入微。 半个时辰后,刘茂林穿着一身劲装,从武馆大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孙庸看刘茂林也来到了,当即便拍了拍手道:“都打起精神,今日去与铁拳武馆的弟子切磋,少说话,多动手,把场子给我撑住了!” 切磋小队的记名弟子都齐声应是,个个摩拳擦掌。 校场试在即,短时间内很难再做提升,对这些弟子们来说,实战切磋就是校场试前最好的历练,能在真刀真枪的较量中查漏补缺。 临出门时,孙庸的目光淡淡扫过杨景。 阳光从杨景身后照来,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边,拳锋击中木桩的闷响沉稳有力。 这小子的暗劲已算扎实,若是跟着去切磋,实战经验定能涨进不少。 可孙庸之前让孙凝香问过杨景,这小子又傻又愣又犟,只知道埋头练拳,根本没打算加入武馆的切磋小队。 孙庸暗暗摇了摇头。 也罢,既然这小子不愿意,那就算了,切磋小队的名额也差不多够了,再多反而有些照应不来。 他心里其实另有盘算。 孙氏武馆已经七年没有弟子能在校场试上榜了,杨景虽然是暗劲,却刚突破不久,根基尚浅,在校场试那等藏龙卧虎之地,基本上只有陪跑的资格。 起码今年杨景是没有希望登上校场试榜的,再多给他几年时间打磨,说不定有希望博得半个官身,同时为孙氏武馆扬名。 今年的校场试,真要指望,还得看林越。 林越虽然尚未到暗劲巅峰,却凭着夯实的崩山拳以及自身的战斗天赋,在与其他武馆暗劲高手的切磋中胜率极高,实战经验远非杨景这个很少和人切磋交手的新晋暗劲可比。 这次校场试,能不能打破七年的僵局,孙庸把宝压在了林越身上。 在孙庸看来,即便是已经暗劲巅峰的大弟子许洪,登上校场试榜的希望也不如林越来的大。 “走。” 孙庸不再多想,手掌一挥,便转身带着武馆切磋小队往外走去。 前院中,杨景仍旧专注练拳,拳风依旧稳健。 他不知道师父孙庸此刻的心思,但能感受到师父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不过杨景没有动摇,仍旧专注练着自己的拳。 他的路和其他人不同。 对于其他武者来说,实战切磋或许有助于顿悟、破开瓶颈、提升实力等,但杨景无需这般复杂,他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将一门武学修炼到极限,就可以没有瓶颈的直接突破。 这一点,即便是师父孙庸也是不知道的,杨景也定然不会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 至于实战,他现在根本不缺实战,如今他手里的人命都已经不止几条了。 而且他可是还在刘家医馆挂着职呢,虽然刘家医馆尽量少的给他安排任务,比较照顾他,但每个月还是会外出两三次执行任务的。 如今这个世道,他在外面经常遇到盗匪,面对这等歹人,靠嘴可不能把他们赶走,赶走那些盗匪保住药材靠的是拳头。 因此真要论起实战经验,整个武馆里能和他相比的没有几个。 所以比起浪费时间来回赶路,还要挨个与其他武馆弟子切磋,他更想把时间花在提升自身上面。 崩山拳的刚猛与惊涛腿的灵动如何衔接得更加顺畅,暗劲有没有更加收放自如的运行方式.这些才是他眼下最该琢磨的事。 至于校场试,刘茂林师兄说让他今年只是先熟悉熟悉,再打磨几年,实力再有提升,便有望通过校场试了,可他并不想要等“再打磨几年”。 今年既然有机会,就要尝试抓住,人生有几个几年能够浪费? 拳影翻飞间,杨景的眼神愈发锐利。 别人不看好,那就自己争口气。 随着孙庸带着切磋小队离开武馆,前院上,原本浓烈的练武气氛也悄悄出现了变化,更准确的说是分作两派。 有资格参加校场试的明劲弟子们不敢懈怠,拳脚起落间愈发卖力,虽然每年登上校场试榜的都是暗劲高手,但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心思,想要在校场试上表现出众,一鸣惊人,哪怕不能登榜,也争取进入那些大人物的视线。 另一边,四五个尚未摸到明劲门槛的普通记名弟子凑在角落歇脚、聊天,声音压得不算低。 其中一人道:“我看这次校场试,林越师兄准能通过,榜上有名,师父教他的时候可真是用尽了心血。” 旁边一名弟子点头道:“我听说啊,林越师兄前些天跟威远武馆的高手切磋,二十招内就把对方一位暗劲高手击败了,这实力,恐怕比大师兄也不遑多让了。” “可不是嘛,”另一名根骨中等的弟子接话,目光不经意扫过场中仍在专注练拳的杨景,语气里带着点惋惜,“杨景师兄虽然也是暗劲,可根骨毕竟是下等,终究差了点一丝,你看他,天天就自己在那练拳,上次凝香师姐叫他加入切磋小队,他都没去,估计怕是心里也清楚,今年校场试只能当个背景板。” “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名弟子皱了皱眉,“杨师兄的基础可是很扎实的,馆主都说过杨师兄有望成就化劲呢,只是.只是太沉默了,和林越师兄相比,少了一些冲劲和灵性吧。” 这几个记名弟子不知道对于暗劲高手来说,即便他们压低声音,也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进杨景耳朵里,他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拳拳砸在木桩上,力道均匀,节奏丝毫不乱。 木屑簌簌落下,在他脚边积了薄薄一层。 对他而言,旁人的评判就像耳边的风,刮过就散。 林越的风光也好,旁人的闲言也罢,都动摇不了他的节奏。 他清楚自己的路。 暗劲不是他的终点。 化劲也不会是他的终点。 校场试是试金石,更不是终点。 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把眼下每一拳打好,把每一丝内劲练得更顺。 一直到暗劲巅峰,然后突破化劲,最后走到更高处。 日头爬到头顶时,杨景收了拳。 师父还没有带领切磋小队回来。 杨景用布巾擦着汗,穿上上衣短褂,拿起自己的旧布包,往武馆大门外走。 “算算时辰,安哥他们应该快到了。”杨景看了看天色,心里暗暗想着,“先去西市买些肉菜,安哥来了正好,以后这些琐碎杂事都可以交给他干了,让他出来多和外面接触接触,也让我省下许多时间。” 从孙氏武馆出来,杨景一路往西市赶去。 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西市的喧嚣。 杨景熟门熟路的找到自己经常光顾的猎户摊子,摊上挂着的虎肉泛着新鲜的红肉色泽,是刚猎来的野物。 “杨少侠,要多少?”猎户跟杨景也熟悉了,笑着招呼。 “老秦,你这里隔三差五就挂起一头老虎,鱼河县的老虎怕不是都被你杀干净了?”杨景笑着打趣道。 秦猎户咧嘴一笑,摆手道:“我一个人可没那打虎的本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村子就在虎山脚下,全村都是猎户,主要以猎虎为生,我只是代表我们村卖虎肉,回去以后还要分账呢。” 杨景笑了笑。 济州和曹州都属于平原地带,鲜有高山丘陵,鱼河县以鱼河而著名,境内多有河流、湖泊,只有一座山,那就是秦猎户口中的虎山了。 “老秦,给我来五斤吧。”杨景说道,“对了,以后可能我堂哥经常帮我到你这里来买肉,到时你多多照顾啊。” “你是我们摊子的大客户,肯定照顾,到时候让他提你的名字,我不会多收他钱的,哈哈。”秦猎户给杨景切割虎肉,笑着说道。 杨景接过虎肉,说了两句,便拎着荷叶包走了。 从猎户摊子离开,杨景又拐进旁边的酒楼,买了两荤两素四个小菜,酱肘子、炒腰花,还有两样时鲜青菜,用油纸包好拎在手里。 回到通义坊的院子里,杨景便一头钻进了厨房。 现在大锅里蒸上米饭,然后又支起砂锅,虎肉切块焯水,加了姜片去腥,又丢了几片从刘家医馆拿的药材进去,大火烧开后转文火慢炖。 肉香混着药材的微苦渐渐弥漫开来,院子里顿时飘满暖融融的香气。 刚炖到半个时辰,院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小景,在家不?” 杨景迎出去,见同村货郎老杨三赶着牛车,身后站着两人,正是堂哥杨安和杨老三的儿子杨伟。 “杨伟见过景哥。” 杨老三身后有些瘦弱的杨伟看到杨景,连忙有些拘谨的行礼。 杨伟的年龄其实和杨景差不多,不过比杨景小个半岁。 不过杨景练武有成,每日不缺肉食,各种补充气血、内劲的食材猛吃,比杨伟硬生生高了一头,仿佛要大上四五岁一般。 而且如今整个杨家村乃至洼子乡都知道杨景已经是练武有成,前些时日整个洼子乡都排在前列的大地主宁学志,又派人给杨家送来了许多好东西。 那场景,当时就在现场的杨老三和杨伟父子俩都记忆深刻。 杨景虽然有段时间没有回杨家村了,但杨家村却已经充斥满了关于杨景的传说。 此刻杨伟见了杨景这个整个洼子乡都威名赫赫的杨景哥,自然心里很是紧张。 杨景笑着点了点头,“三叔,安哥,小伟,你们可算来了,走,快进去,我去酒楼买了菜,还炖了一些滋补虎肉,一起吃。” 杨景笑着招呼三人,同时接过杨安手里的布包裹。 “不了不了,我还得去采买些货品,然后得赶紧回去呢,你们吃吧,我把人给小景你送到就行,其它就不叨扰了。”杨老三连忙摆手道。 “三叔你这是说啥呢?”杨景硬把他往院里拉,“一直没少麻烦你,这次还辛苦你把安哥捎来,一顿饭还能吃穷我?” 杨景把人拉进院子里,然后啪的一下关上院门,并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杨老三见状,也知道杨景确实是实心要留自己吃饭,心里一阵感动。 到底是同村子弟啊,祖辈上都留着同样的血,就算如今发达了,也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老乡。 杨景不知道杨老三心里怎么想的,他直接将人让进正屋,接着又带着杨安一起去厨房将饭菜都端出来。 砂锅刚掀开,浓郁的老虎肉香直往鼻子里钻。 杨老三父子哪见过这阵仗,眼睛都直了。 这年景,寻常人家能吃上猪肉就不错了,虎肉这种猛兽肉,听都少见。 (本章完) 第49章 登记报名 第49章 登记报名 “快坐快坐,尝尝这虎肉,我只是简单煮熟,味道不如酒楼的菜肴,但营养却是滋补的多。”杨景盛出虎肉,又摆上酒楼买的小菜,米饭蒸的热气腾腾。 杨老三父子起初还拘谨,但杨景不摆架子,两人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两人尝了块虎肉,那股子醇厚的鲜味直冲天灵盖,连吃了好几大口。 可这虎肉终究是猛兽肉,和寻常家畜肉相比,营养太大,滋补的太厉害,没吃几口,两人额头上就冒了汗,脸色也红透了,再也咽不下去,只能夹些青菜缓解一二。 杨安比他们两人从容些,虽也看得出是第一次吃虎肉,却吃得稳当,或许是自觉不是外人,没那么拘谨。 他夹了几块肉,又扒了半碗饭,低声道:“比家里的糙米饭香多了。” 杨景笑了,说道:“安哥,往后有你吃的,先把身子养壮实了,好练功夫。” 吃完饭,杨景给杨老三父子塞了些没吃完的酱肘子,送他们到门口。 杨老三千恩万谢地走了,临走前还念叨着让他放心,村里现在都挺好,虽然有些流民,但没出什么乱子。 回到院子,杨景看到杨安已经开始收拾碗筷,打扫厨房。 杨景喊停杨安,让杨安拿着他的行李包裹,领着他往厢房走,“安哥,这屋收拾好了,被褥都是新晒的,你先住着。下午歇会儿,晚上我回来了带你出去转转,然后再教你练武。” 杨安咧嘴憨厚一笑,看着厢房里干净的床榻,又看了看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用力点了点头,“嗯,听你的。” 杨安放下行李,收拾好床铺后,便继续收拾厨房、打扫院子。 杨景躺在床上小憩,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和杨安收拾东西的声音,透着一股安稳的暖意。 这几天,杨景过得舒坦多了。 家中诸多琐碎杂事都交给了杨安去办,为他节省了一大笔时间。 晚上时,杨景自己练武的同时,也会抽出时间指点杨安修炼《惊涛腿》。 《崩山拳》这门武学乃是孙氏武馆的核心,除了馆主孙庸外,谁都不能外传,这是武馆大忌。 不过杨景如今在惊涛腿上面也颇有造诣,再加上崩山拳已经练到暗劲之境,触类旁通,高屋建瓴之下,指点刚刚开始修炼惊涛腿的杨安还是轻轻松松的。 在指点杨安练武的时候,杨景发现自己这个堂哥不仅有练武的根骨,而且根骨似乎还在自己之上,虽然也是下等根骨,但有着突破明劲的希望。 这让杨景心里也对杨安寄予了一些期望,他自知不会总待在鱼河县,早晚有离开的一天,到那时候,家中亲人也能有人照料。 转眼间,又过去了三日。 这天清晨,承平坊,孙氏武馆。 杨景刚练完一轮崩山拳,额上覆着层薄汗,正打算换练惊涛腿,就见孙凝香从内院走了出来。 她穿着身月白襦裙,手里捧着个册子和纸笔,站在月亮门前,清脆的声音响起:“要参加校场试的师兄师弟们,如果没时间前往县衙报名,可以来我这里登记一下信息,我汇总后统一报给县衙。” 参加校场试,自然需要报名,只有突破明劲,通过了朝廷官方的检验,才算是报名成功。 不过那是散修武者报名参加校场试的方式。 城中各大武馆都立足多年,和官府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联系紧密,所以有武馆做背书,可以跳过朝廷检验,直接统一报名。 实际上,校场试上的主流武者,基本都来自于各大武馆,其次是那些大家族子弟,最后才是散修武者。 这年头,没有背景资源的堆砌,没有名师的指点,散修武者的路是最难的,突破明劲的数量也是最少的。 听到孙凝香的声音,前院中的明劲弟子们纷纷围拢了过去,开始登记报名。 几名暗劲弟子倒是不急,仍旧在埋头练武。 明劲弟子只想在校场试上表现的好一些,没想过能登上校场试榜。 但这些暗劲弟子不同,心里都卯着一股劲,想要冲一冲。 单论这股子韧劲,赵文政、齐芸等人这几日的表现,已经不比杨景差了。 林越也在呼呼打着崩山拳,只是目光偶尔瞥一眼月亮门前的孙凝香。 孙凝香低头执笔,认真记录着弟子们的信息。 阳光落在她乌黑的发梢上,泛着一抹柔和的光泽。 很快,明劲弟子便登记完了。 杨景看其它几名暗劲弟子没有动静,仿佛谁先去登记就比旁人弱了一头似的。 杨景没较这个劲,他走到孙凝香面前,在临时放置的小方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笔,在册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洼子乡杨家村的籍贯和年龄。 “杨师弟有时间该练练字了,”孙凝香接过册子,抬头看他时,忽然弯起眉眼,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校场试要加油呀,好好表现,我看好你!” 她的笑容干净又明媚,像夏日里的一缕清风,杨景心头莫名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虽然突破暗劲,也准备参加校场试,但却没人看好他,包括和他关系很好的四师兄刘茂林,以及诸多同门,还有师父也都觉得他不可能在校场试上杀出重围。 可这一刻,突然有了一个人说看好自己。 大概只是句客气话吧.杨景愣了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笑着微微点头道:“多谢师姐。” 说完,他转身回到自己经常练拳的木桩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丝异样的波动。 拳风再起时,他刻意收摄心神,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拳路与内劲的配合上。 校场试在即,他不允许任何杂念影响自己的状态。 孙凝香看着他重新投入到专注练拳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未减,又继续招呼刚刚走过来的许洪登记. 林越是最后一个过来登记的弟子。 这个时候,没有其他人再过来打扰,他可以和孙凝香多说几句话了。 中午,日头正盛,杨景练完拳,用布巾擦去脖颈间的汗水,拿起墙角自己的布包,离开了武馆。 他没有立刻回家,家中有安哥在,此刻应该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回去,但回家之前,他要去取一些药材。 杨景径直往刘家医馆而去。 如今单纯的用猛兽肉食补,已经无法满足他练武的需求,除非有充足的灵鱼供他食用,但灵鱼的价格太高,即便是刘家医馆,每个月也才给他五条灵鱼,根本不够吃。 这种情况下,杨景为了不让自己的武道进境慢下来,便只能用尽各种方法补了,药补便是一个很重要的方式。 杨景如今手里有一根大几十年年份的老参,不过老参的滋补效果太强,杨景每次只用几枚切片,同时佐以其它各种滋补药材,进行熬煮。 赶路的同时,杨景心意一动,眼前浮现出面板,上面清楚地显示着崩山拳和惊涛腿这两门武学的进度详情—— 【崩山拳大成(61/1000)】 【惊涛腿小成(93/500)】 相比崩山拳,惊涛腿的武道进度提升的要快得多。 至于原因,一是因为杨景这段时日食补、药补充足,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崩山拳上面已经突破到了暗劲,回过头来再修炼惊涛腿,进度自然极快。 杨景也考虑着,以后如果得到其它武学,也可以这么修炼。 心中思忖着,杨景很快就来到了刘家医馆。 医馆里人来人往,药香弥漫。 他熟门熟路地和抓药的伙计、坐诊的郎中打了招呼,脚步不停,进了后院的药材库房。 按照之前定好的条件,杨景每月可以按照成本价挑选药材,总额不超过五十两银子。 他从不贪多,也不一次性拿足,总是按需取用,这次拿一些,下次换几样再拿一些,防止保存不当药材坏在自己手里,也能试验哪些药材的效果更好些。 这些拿取的药材,零零总总加起来,都控制在五十两的限额内。 而且他如今手里暂时也不缺银钱,真遇到想要的贵重药材,也可以自己拿钱买,医馆给出的价格也是成本价。 库房里货架林立,各种药材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杨景走到存放滋补药材的区域,仔细挑选起来。 他打算再配几味药材,和人身切片搭配着用,让滋养效果更醇厚些。 选了当归、首乌,又添了些枸杞和黄精,掂量着这些药材的成本加起来不过十两出头,便找医馆里的账房算了算,然后用油纸仔细包好,捆成一扎。 杨景拎着药材刚要出库房,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谈话声,其中一道声音很熟悉,赫然是四师兄刘茂林的声音。 杨景脚步一顿,想着正好去打个招呼再走,便掀开门帘,抬脚往院子里走去。 他刚探出半个身子,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两个人。 刘茂林背对着他,正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语气带着几分熟稔。 而那人转过身来,竟是位容貌秀丽的美貌女子,身着素雅的湖蓝色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眉眼间透着沉静的气质,虽未施粉黛,却自有一番温婉风韵。 杨景脚步微顿,有些意外。 他来刘家医馆多次,还从未见过这个女子。 “难道是师兄新纳的妾?我见过那个小妾,好像不长这个模样。”杨景心里暗暗想着。 “师弟?你来了啊。”刘茂林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是杨景,当即笑着招了招手道:“过来认识一下,这位是金莲姑娘。” 那女子也顺着刘茂林的目光看来,目光落在杨景身上时,带着几分礼貌的审视,微微颔首示意,神色平静。 杨景见状,本来还想着悄悄离开,可现在被两人发现,走是走不成了。 他微微一笑,走上前去,看向两人,拱手客气道:“见过潘姑娘。” 那女子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温声道:“妾身姓金,并非潘姓。” 她声音轻柔,倒不见丝毫介意。 “嗨,是金光的金,莲花的莲,”刘茂林在一旁跟着解释了一下,哈哈一笑道:“金姑娘这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杨景这才恍然,脸上露出一丝歉意道:“是在下唐突了,见过金姑娘。” 方才听刘茂林说这女子叫‘金莲姑娘’,他下意识就往那个熟悉的名字上面靠了,倒是疏忽了。 刘茂林笑着拍了拍杨景的肩膀,对金莲姑娘笑道:“这是我同门师弟,武馆里的暗劲高手,我之前跟你提过他,为人沉稳,靠谱的很。” 金莲姑娘闻言恍然,看向杨景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先前眼中的那股疏离散去不少,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原来是杨少侠,失敬了。” 杨景客气的点了点头。 果然出门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 刘茂林说到自己是暗劲武者,这女子才给出了笑脸。 金莲姑娘顿了顿,笑着说道:“杨少侠什么时候若是得空,不妨来卢家坐坐,妾身定当好好款待。” 杨景微微一愣,心中有些诧异。 这女子既然姓金,为什么邀请自己去卢家? 突然,他想到这女子自称妾身,再看看她梳的妇人发髻,心中便有些明白了,这个卢家,有可能是这女子的夫家。 杨景心中思索颇多,手中动作不慢,当即客气的拱了拱手道:“多谢金姑娘美意,若有机会,定会叨扰。” 金莲姑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和刘茂林简单说了两句话,向着两人微微福了一礼,便要告辞离开。 “我们送一送。” 刘茂林笑着说道。 杨景也点了点头。 金莲姑娘笑了笑,也没有反对。 三人说着话,出了医馆院子,经过正堂,来到了大门外。 “刘公子,杨少侠,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鱼河县,二位有时间了,可来卢府或者异兽阁找我喝茶。” 金莲姑娘说完,便登上了路边的马车,车帘落下,风韵的身姿便再看不见了。 (本章完) 第50章 异兽 第50章 异兽 马车轱辘声渐渐远去,刘茂林望着尘土扬起的方向,转头看向杨景道:“师弟,你可知这位金莲姑娘是什么来头?” 杨景摇了摇头,“我和她不过是初见,怎么会知道她的来头。” 刘茂林轻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下巴,缓缓道:“这位金莲姑娘出身咱们鱼河县金家,金家不是什么大家族,在金莲姑娘发迹之前,金家也只有一名明劲武者,在鱼河县算不得什么。” 杨景本来对这位金莲姑娘不太感兴趣,对方虽然漂亮,姿容也不在凝香师姐之下,但对方毕竟已经成亲了,已为人妻,跟他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自然谈不上感兴趣。 不过此刻听刘茂林娓娓道来,杨景反倒真有些好奇起来,这位金莲姑娘似乎有些不一般。 刘茂林瞅了一眼杨景,挥手一招道:“走,进屋坐下说。” 说完,刘茂林便带着杨景进了医馆内院的一间房屋里。 两人在一张八仙桌两侧相对坐下,桌上有茶水,刘茂林娴熟的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杨景跟前。 “我刚才说到哪了?”刘茂林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却忘了自己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金家只有一个明劲武者。”杨景无奈提醒。 “哦哦,”刘茂林点了点头,“这金家在咱们鱼河县不算什么,但这位金莲姑娘所嫁的卢家却了不得。” “卢家?”杨景皱了皱眉,他虽然对鱼河县了解的不多,但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六大家族里面好像没有卢家吧?” 在杨景看来,鱼河县也就只有六大家族能称得上一句了不得,其他家族就算财雄势厚,也很难从刘茂林这位刘家医馆少馆主口中被评为‘了不得’。 刘茂林摇了摇头,“卢家可不在咱们鱼河县,那是府城的大族,比咱们鱼河县的六大家族还要强上一筹。” “府城大族?”杨景闻言一愣。 他自从穿越而来,除了偶尔去邻县或者府城运送一趟药材,其它时间都在鱼河县,虽去过两趟金台府城,但都没有停留就直接回来了,对金台府城可以说没有什么了解。 刘茂林点头道:“说来金莲姑娘的经历还是颇有波折的。那卢家虽是府城大族,但人丁却不兴旺,家中只有一位公子,也就是金莲姑娘的夫君。” “听说这位卢家公子自幼体弱多病,在和金莲姑娘成亲不久,便在一场大病中一命呜呼,可怜金莲姑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刘茂林说到此处,竟还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杨景见状,面色不由有些怪异,自己这个师兄平日里总是一副正经模样,难不成背地里还有其它心思? 刘茂林继续说道:“卢家公子死后不久,卢家老爷、夫人据说因为一场意外身亡,整个卢家只剩下了金莲姑娘一人,偌大的基业,自然也落在了金莲姑娘手里。” “这——”杨景听完,都不由震惊的咋舌。 他万万想不到,刚才那位金莲姑娘的经历,居然会如此离奇,简直一波三折,能写一本小说了。 刘茂林瞅了一眼杨景,道:“卢家那么大的基业,金莲姑娘想要接管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其中肯定发生过许多事,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金莲姑娘手段着实不一般,如今卢家的影响力相比巅峰时自然是没落了,但仰仗先辈余荫,金莲姑娘自己也有手腕,倒也令卢家生意做得相当不错。” 杨景听了,不由得对那位金莲姑娘刮目相看。 卢家那等府城大族,即便人丁不旺,但各种支脉或者亲戚应该也不少。 卢家家主夫妇和那位卢家公子身亡之后,金莲姑娘一介弱女子竟能顶住各方压力,掌持卢家大权,手腕当真不一般。 “对了,景弟,那异兽阁便是卢家产业,我们医馆的灵鱼就是从异兽阁进的货。”刘茂林说道。 杨景闻言一愣,“师兄,这个异兽阁是不是在内城?” 之前金莲姑娘提到异兽阁,杨景还没有想到,此刻刘茂林再说起,杨景倒是想起了一些,他在武馆练武时,曾无意中从赵文政、齐芸的谈话中听说过异兽阁这个名字。 刘茂林点了点头道:“对,是在内城,咱们鱼河县的异兽阁只是卢家异兽阁的一个分店,异兽阁的总部还是在金台府城。”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或者等校场试以后,我带你去内城的异兽阁里逛一逛,金莲姑娘还是很大方的,她既然说让你以后去异兽阁喝茶,说不定你在那买异兽也能拿到成本价。” 杨景问道:“师兄,那灵鱼的滋补效果这么强,也是属于异兽吗?异兽肉的滋补效果还要在猛兽肉之上?” 刘茂林点头道:“异兽得天地垂青,血肉中蕴含莫大能量,滋补效果比猛兽肉要强得多,你之前服用的灵鱼只是最寻常的异兽罢了,稍微珍贵一些的异兽,价格都要成千上万两银子,你买不起。” 杨景闻言,嘴角微微一抽。 师兄说的对,虽然有些伤自尊,但他确实买不起。 随着突破暗劲后的诸多花销,如今他身上的银子也就二百两多些,加上老家房梁上的那十两黄金和五十两银锭,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够四百两。 就算现在去了异兽阁,对于绝大多数异兽估摸着也只能看看,根本买不起。 至于灵鱼这类寻常异兽肉,杨景完全可以在刘家医馆买,反正也是成本价,说不定他去异兽阁买灵鱼的价格比他在医馆拿还要高不少。 想到这里,杨景暗忖还是太穷了。 如果身上银钱足够,他就可以顿顿上等异兽肉,提升速度还不得飞起? 不过杨景如今虽然没有顿顿异兽肉,但药补搭配猛兽肉食补,滋补效果并不比异兽灵鱼肉差太多。 对现在的杨景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这时,杨景突然想起一件事,看向刘茂林问道:“对了,师兄,为何你要称呼金莲姑娘为姑娘?她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杨景觉得那位金莲姑娘嫁进了卢家,如今又执掌着卢家大权,不称卢夫人,反而被叫成‘金莲姑娘’,有些怪异。 刘茂林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其他人也是这么叫,我就也跟着这么叫起来了。” “原来如此。”杨景微微点头。 两人接着又说了几句,杨景便起身告辞,婉拒了刘茂林要留他吃饭的邀请。 从刘家医馆离开,他的脚程很快,不过盏茶功夫后,就提着药材包回到了通义坊的小院子。 杨景刚刚走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还别说,杨景以前炖肉煮饭只追求效率、速度,在口味上几乎没什么讲究,而堂哥杨安虽然憨厚木讷,但做起事情来反而较真、细致。 厨房里的灶台上,还冒着热气,杨安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是杨景回来了,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景弟回来了,你洗洗手,我把饭菜盛出来。” “好,安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杨景笑赞了一句,然后走进正屋,将药材放进屋里的药箱中,洗了手才来到饭桌前。 杨安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桌上放着三大碗菜。一碗虎肉炖得酥烂,汤汁浓郁,香气四溢,放在杨景习惯坐的椅子前。一碗马肉切得大块,泛着酱色。还有一盆青菜豆腐汤,清清爽爽。 和三大碗菜摆在一起的,还有一盆糙米饭,蒸的颗粒分明,在陶碗里冒着热气。 杨景坐下,夹了块虎肉,入口便觉醇厚的肉香散开,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 “安哥,吃几块虎肉?”杨景见杨安只往碗里夹了几块马肉,便问道。 杨安扒了口饭,嘿嘿笑了笑。 “景弟,这马肉已经够香了,比家里过年吃的猪肉还好吃,虎肉太金贵,留着你吃吧,你练功耗得多。再说.”杨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前儿吃了小半碗,夜里浑身发烫,怕是消受不起。” 杨景了然。 知道虎肉乃是猛兽肉,杨安现在不过是正在打基础的普通人,偶尔吃些虎肉尚可,若是吃得多了,他自己也受不了。 当即不再多说,只把马肉往他那边推了推,“多吃点,练武耗体力,得把身子骨养起来。” 杨安应着,又多夹了几块马肉,时不时呵笑两声。 临来之前,祖父和母亲都叮嘱他,让他进城之后照顾着景弟起居,让景弟将全部精力放在练武上,辛苦活自己来做。 可现在瞅瞅,这哪里有辛苦嘛,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顿顿有肉有米吃,这放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啊。 两人闷头吃饭,院外的蝉鸣和碗勺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倒有几分踏实的暖意。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间,又过去了十日。 距离校场试只有最后三天了。 这天,杨老三从通义坊取走了杨安写的家信,熟络的同杨安聊了一会儿,然后就赶着牛车,带着货品出了城。 到了傍晚时,杨老三才回到了杨家村。 他先去把杨安写的家信送到老爷子杨守拙手里,离开之后,就习惯性的驾着牛车,停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面。 杨老三刚刚停下,没等从车上跳下来,就被几个纳凉的同村村民围住了。 “老三,今天从县里回来,带啥新鲜事了?”一个蹲在石头上抽旱烟的老汉率先开口。 杨老三从牛车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扬高了声音,“你们可不知道,咱村杨景现在可了不得了,再过些日子就要去参加武举,这要是能过了,那可就有了正经的官身,往后在县城里都是能叫得上号的大人物!” 这话一出,树下顿时炸开了锅。 这些普通村民大多不知道什么是校场试,统一用武举代称。 “啥?武举?戏文里说了,那可是实打实靠本事打出来的!” “杨景这娃打小就壮实,没成想真能有这造化?” “要是真中了,咱村可就出贵人了!” 一个个村民兴高采烈的谈论着。 杨老三听着众人的议论,腰杆挺得更直了,嘴里应着:“那是自然,我亲眼见过他练拳,一拳能把沙袋打穿,可不是虚的!这拳要是落在人身上,乖乖,那下场” “切,老三,你别吹了,你以为通过武举那么容易呢?那可是武举,得是天上星宿下凡才能考上嘞。”一名黑瘦中年撇了撇嘴道,只是脸色明显有些僵硬。 “杨吉,你现在就嘴硬吧,甭说人家杨景能不能考上武举,就算人家现在也能一根手指头碾死你。”杨老三看着黑瘦中年,冷哼一声道:“也就是人家杨景大度,懒得跟你这个井底之蛙计较,你知道人家杨景现在多厉害吗?来往的都是什么大人物吗?” 这名黑瘦中年名叫杨吉,以前因为田地的事情和杨景家产生过纠葛矛盾,看着杨景发展的一天比一天好,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呸,你个狗腿子!”杨吉瞪眼骂了一声,“他再厉害,我也不怕他,他敢杀我吗?他眼里还有王法吗?别说他还没当上官,他就算当上官,也得知道天子犯法与老百姓同罪,唱大戏的人都知道这理儿。” 旁边一妇女嗤笑道:“杨吉,你要不要去南边荒地里瞅瞅,那儿都快成乱坟岗了,里面可不光是只有流民的尸体,你看官府管过吗?” 树下的其他村民闻言,都是一阵哄笑。 杨吉脸色青白交加,一阵难看,用力一甩破衣袖,就要离开这里。 “杨吉,咱们要不打个赌?就赌杨景能不能通过这场武举。”杨老三突然开口喊道。 “赌什么?”杨吉脚步一顿。 “赌你媳妇——”杨老三看着杨吉气急败坏的要打人,连忙继续说道:“你媳妇头上戴的那个簪子,我家那婆娘可眼馋很久了。” 杨吉脸色难看,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拿什么赌?” ps: 诸位读者大大,本书凌晨上架,应该更新五章两万字。 求一下月票和首订。 上架之后,每天基础更新两章八千字。 加更的话,每天有一百月票加一更,五千起点币加一更,都是四千字大章。 作者菌鞠躬,万分感谢大家伙的一路支持! (本章完) 第51章 校场试(求首订) 第51章 校场试(求首订) “村北那三分地。”杨老三毫不犹豫道,他算是看透了,这个世道说不定哪天就乱起来了,到时候这些田地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索性现在和杨吉赌一把。 他走南闯北,虽没挣多少钱,但眼光算是练出来不少,知道杨吉媳妇陪嫁来的那个簪子值不少钱,他家媳妇早就也想要一根了,只是他哪里有闲钱买。 杨吉闻言心里一动。 土地可是他的命根子。 要不是当初把田地看得太重,强行占了杨景家一垄地,后来始终没有还过去,两家差点还打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他和杨景家的关系还不至于这么恶劣。 此刻一听到杨老三要拿家里的田地和他对赌一根簪子,而且还是赌杨景那个小子能不能考过武举。 因为和杨景家的矛盾,杨老三可是比其他人更了解杨景,那小子多半是个绣花枕头,能练几手把式震震杨老三这种怂人也就罢了,想要考过武举,定然是做梦了。 想到这里,杨吉顿时觉得自己稳赢了。 “我跟你赌,老少爷们们都做个证,别到时候你杨老三不认账。”杨吉连忙答应下来,生怕杨老三反悔,直接拉上了周围的村民作证人。 周围还有人要劝杨老三不要大意胡来,杨老三却是亲眼见过杨景练拳,对杨景信心倍足,大手一挥,“谁不认账谁是孙子,全村的孙子!” 杨吉看着一群人围着杨老三问东问西,当即冷哼一声,转身往家里走去,“听说武举凶险,杨景那小子最好被人打死,看杨守拙那老东西还得瑟个什么劲。” 看着杨吉离开,不少村民都悄悄吐了口口水。 杨吉是村里出了名的自私自利,爱贪小便宜,和邻里的关系处的很差劲。 “武举开考那天,俺也去县城凑个热闹,见见世面。”一名中年汉子在槐树上磕了磕烟袋,开口说道。 “算俺一个!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武举是啥样呢,杨景这次真给咱村长脸了,咱得去给他撑场面!”一名抱着孩子的妇女也跟着应和。 起了这个话头,其他村民也都说笑着要去看看。 杨老三见状,拍着胸脯道:“城里我熟,到时候我来带路,咱一块去看,不过咱这平头老百姓估计进不去校场,得在外面等着,隔着栅栏看,看不真切。” “中!听你嘞!”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应着。 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已经跑向杨景家,站在院门前喊:“老爷子,俺们商量好了,武举那天都去县城给小景加油,到时候一块儿去啊。” 院子里传出来杨老爷子爽朗的回应:“好!好!我家多蒸些干粮,路上带着,大家伙一起吃!” 这段时间,杨老爷子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像是年轻了十岁。 当初砸锅卖铁、卖地卖牛的供孙儿练武,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对杨守拙来说,他一辈子老老实实,不沾嫖赌,就赌了那一次,用家里几辈子积攒下来的家底子,赌孙儿的前程,赌孙儿会给他争口气,赌老杨家不会祖祖辈辈都是庄稼户子。 如今结果出来了,他赌赢了! 他出了家门,远远就有人跑过来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不要说杨家村,就算是整个洼子乡,提到杨家村杨景,都得竖起一根大拇指。 村子里的议论声混着鸡犬相闻,把整个村子的期待都烘得热热闹闹。 杨景要上武举考场,这不仅是一家之事,整个村子都轰动起来。 三日后。 八月三十日。 校场试正式开考的前一天。 晚上。 鱼河县,内城。 夜色笼罩着齐府,雕花木窗透出昏黄的灯火。 齐芸刚从外面回来,换下外出的长裙,换上舒适的家常衣衫,便见哥哥齐康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 “芸儿,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就要开考了,状态不能差了。”齐康看到妹妹过来,开口提醒道。 “我知道,哥,一会儿就去睡了。”齐芸坐到一侧的椅子上。 齐康轻轻一笑,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抬眼看向妹妹齐芸,开口问道:“听说你们孙氏武馆最近出了个暗劲高手?这种刚冒头的武者,若是有潜力,咱家不妨资助一把,日后或许能用得上。” 齐芸端起侍女端上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浮沫,闻言摇了摇头,“不必了。” 轻抿一口,她放下茶杯,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那人我知道,根骨不过下等,能突破暗劲,多半是运气好,而且他性子木讷,脑子也算不上灵光,往后能有什么出息?资助他,怕是白费功夫、银钱。” 齐康听了妹妹的话,捻着玉佩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齐芸,眉头微皱道:“下等根骨能摸到明劲门槛,或许能归为运气,可暗劲是内息周天的坎,没点过人之处,很难跨的过去,他当真这般运气逆天?” 说着,他放下玉佩,指尖在桌面轻叩,“你们是同门,对他应当熟悉,你再仔细想想,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比如悟性这些方面.” 齐芸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茶盏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他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能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她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继续说道:“我跟他接触过几次,那人轴得像块石头,我们武馆和威远武馆、铁拳武馆成立了切磋小队,争取在校场试前多多增加实战经验,好更好应对校场试,可是两次邀请这家伙,他都不加入我们的切磋小队,只知道一个人在那里埋头练拳。” 齐芸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恼。 她想起之前师父竟说她和杨景那家伙合适,提议让两个人在一起,这对一向自视甚高的齐芸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事儿她从来没跟家里人说过,光是想想就觉得胸口发闷。 “总之那家伙没什么潜力,更没有资助的价值,”齐芸摇了摇头,“哥,别考虑他了。” 齐康见妹妹明显透露出对此人的不喜,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重新捻着手里的玉佩,“行,听你的。” 齐芸深吸一口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缓和了些,“要我说,真要资助,就得资助林越那样的天才,上等根骨,修炼速度快得惊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快要练到暗劲巅峰了,悟性更是没的说,连师父都夸他天赋好,这才是值得下注的好苗子。” 说着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惋惜,“可惜啊,听说他表现的太过耀眼,已经入了六大家族里萧家的眼,听说萧家如今是全力支持他,各种优质资源不断。” 齐芸砸了砸嘴,有些感慨道:“我还听人说,萧家有位小姐,可能会嫁给林越,乖乖,说不定往后.” 齐芸的声音停下,她没把话说透,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我也听说了,你们武馆的那个林越确实很了不得,也难怪能被萧家这么看重,连女子都要许配给他。”齐康说道。 “啧啧啧,如果林越真选了萧家,做了萧家女婿,我那师父怕是要失望喽。”齐芸嘴角轻扬,调侃笑着说道。 “嗯?”齐康有些诧异,“怎么说?” “林越的天赋好,我师父很看重他,教导力度远超过我们其他几个暗劲弟子,而且还给他许多丹药、天材地宝,不然就算林越是上等根骨,也没这么快就要暗劲巅峰了。” 齐芸淡淡说道:“师父之所以那么重视他,除了因为他的天赋外,据我所知,师父还有意想要撮合他的女儿孙凝香和林越两人,若是林越真娶了孙凝香,日后怕是孙氏武馆都要交到他手里了。” 齐芸想到这里,心头就有一股无名火升腾。 她虽然也不喜欢林越,但就是觉得不公平。 师父太过分了。 给他自己的女儿撮合林越那种天才。 给自己指婚就是杨景那种乡下泥腿子。 越想齐芸心里越气。 不过想到林越和那位萧家小姐近来似乎愈发亲近,最后师父说不定会气急败坏,齐芸心里反倒舒坦了一些。 “居然还有这么一层。”齐康有些诧异道。 齐芸嗯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林越这种人才,将来能给萧家带来的回报,可不是金银能衡量的,真是让人眼热。” 齐康闻言,却是冷笑一声,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目光要放长远些。” 齐芸听了一愣,眉头微皱问道:“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越可是根骨上等的天才,萧家能笼络住他,肯定是大赚的啊,再说——” “你和他拉开些距离,别走太近。”齐康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沉了几分,“你以为六大家族是和睦相处吗?鱼河县这潭水,深着呢,真以为萧家女婿这么好当?” 齐芸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齐康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沉声道:“萧家立足百年,树敌不知多少,六大家族里面便有叶、李两家与萧家关系僵硬,以那林越的天赋根骨,本就有望成就化劲,再加上萧家的大力支持,突破化劲的希望就更大了。” 齐芸没有插嘴,继续听着。 “叶、李两家以及很多人可都不希望萧家再出一个化劲高手,更不希望看到林越这个有望化劲的潜力股彻底成了萧家的人。”齐康声音冷淡,缓缓说道。 “这——难道他们敢对林越下手?”齐芸面露惊色,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她之前所没有想到的。 “呵呵,”齐康冷笑,“鱼河县还有六大家族不敢干的事?林越有望化劲,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一旦他娶了萧家女,就不再是‘被资助的天才’,而是萧家真正的自家人。这个时候传出消息,说林越要娶萧家女,你说说,现在得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齐芸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脸上难掩惊色,“不至于吧?而且这都是哥你自己推测的。” “如果我没听到一些私下传闻,你觉得我会这么说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齐康转过身,眼神锐利的看向齐芸,“太扎眼的人,若没有足够的根基护着,未必能走到最后。你记着我说的话,倘若这个林越还和萧家走的那么近,你就离他们远一些,六大家族之间的碰撞,别把你和我们齐家卷进去了。” 齐芸怔怔坐在椅子上,耳边反复回响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几个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后背竟有些发凉。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一日。 今天也是校场试开考的第一天。 天还没亮透,通义坊的小院里就亮起了微光。 杨安轻手轻脚地起床,轻轻来到厨房,生怕吵醒了昨晚练武到深夜的杨景。 他熟练地架起两个砂锅,把接近两斤虎肉切了块,又抓了把一些配料扔进锅里,小火慢炖着,药香混着肉香悄悄在院子里弥漫。 同时从一个瓷盒中取出切好的人参切片,加上黄芪、枸杞等佐料药材,放在另一个砂锅里炖起来。 等杨景醒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温热的饭菜、虎肉和一碗浓稠的药汤。 两人吃过饭,杨景起身收拾东西,把水囊之类的东西都放进自己的布包里。 杨安嘴唇蠕动,看着杨景把布包系好,最后才憋出一句:“景弟,加油!” 杨景看着这个老实木讷的堂哥,眼里带着一丝暖意,笑着点头道:“放心,我知道。” 说完,他便拎起布包,大步跨出了院门。 杨安望着杨景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祖父、母亲、二婶还有村里不少人,估计天不亮就跟着杨老三往县城赶了。 只是考虑到可能会给杨景压力,杨安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一炷香的功夫后,杨景就来到了承平坊,推开了孙氏武馆的大门。 前院中,正有几名杂役摆放着石锁等器具,看到杨景进来,一个个倒不意外,出声向杨景打招呼。 “杨师兄来了。” “杨师兄早。” 杨景踏着晨露走进院子,听到招呼声微微点头,回应着这些杂役弟子。 (本章完) 第52章 沈烈 第52章 沈烈 杨景如往常一样,走到墙边脱掉上衣短褂,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院子中央,开始热身、练拳。 拳风破空,带着刚猛的力道,半个时辰下来,他额上渗着细汗,气息却依旧沉稳。 此时的前院上,已经有些热闹起来。 不少弟子都陆续赶到,有的在压腿热身,有的聚在角落低声交谈。 “听说今年校场试的考官里有位从府城来的将军,据说眼光极毒,稍有花哨就会被刷下来。” “我听大师兄说,林越师兄已经快要到暗劲巅峰了,而且实战极强,今年的校场试很有可能榜上有名。” 议论声此起彼伏,带着几分兴奋、激动和紧张,也有几分期待。 刘茂林也早早过来了,正和相熟弟子说着什么,目光扫过场中,看向正在练拳的杨景,微微点了点头。 前院的弟子越聚越多,许洪、赵文政、齐芸等几个暗劲弟子相继到场,眉宇间都带着几分凝重。 林越来的稍晚些,一身劲装衬得身形挺拔,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杨景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此刻前院中还在练武的弟子不多,杨景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接触时间长了,倒没人觉得杨景是哗众取宠。 不过在众人看来,杨景现在还能沉下心练武,恐怕也是没有把校场试太放在心上,清楚只是去走个过场,熟悉熟悉校场试的流程。 齐芸也到了,只是想起昨晚哥哥齐康的话,目光落在林越身上,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杨景收了拳,缓缓调整呼吸,他心意一动,面板当即在眼前浮现,两门武学的修炼进度清晰呈现—— 【崩山拳大成(133/1000)】 【惊涛腿小成(198/500)】 杨景微微点头,走到院墙边上,拿起放在这里的短褂穿上,正理着衣襟,就听内院传来轻微脚步声。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孙庸一身藏青色练功服,面色肃然,身后跟着孙凝香。 孙凝香在孙庸身侧站定,目光在今日参加校场试的弟子们脸上一一扫过,带着鼓励的暖意。 前院上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馆主孙庸身上。 孙庸目光扫过众弟子,沉声道:“今日校场试开考,输赢乃常事,但孙氏武馆的脸面不能丢。记住,出手要有章程,落场要存骨气。” 简短几句话,却让一众弟子们心头一振。 “是,师父!”众弟子齐声应道。 孙庸点点头,率先迈步,“出发。” 一行人跟着孙庸出了武馆大门,沿着街道往南行去。 沿途早已热闹起来,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街角巷口,议论声不绝于耳。 “今天校场试开考,听说全县的高手都过去了!” “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城里的六大家族、达官显贵肯定都会过去。” “可不是,我也想近距离观摩,可惜咱进不去,不知道今年有几个名额?” “去年是五个名额,今年应该也差不多吧。” 百姓们议论时,便看到孙氏武馆的弟子们走过,各个都是武者,器宇不凡,路边不少人眼睛一亮,纷纷投来敬畏、兴奋又羡慕的目光。 “是孙氏武馆的人,咱们西城的大武馆之一,领头的那位老者应该就是孙氏武馆的馆主了,乃是一位化劲武师!”有人认了出来。 杨景听着耳边或高或低的议论声,却是面色平静,心无旁骛。 此刻,他心里想的只有即将到来的校场试。 校场试每年举办一次,时间定在九月初。 最早时,校场试要考校多门技艺,包括拉硬弓、举石、骑射以及最后的较技比试,不过随着不断更新、改进,如今的校场试只比一样,那就是较技比试。 无论是拉硬功、举石还是骑射,所考校的无非还是武者自身的实力、本领。 既然如此,朝廷便直接将这些繁琐过程跳过,只考较技比试,也就是两人比武交手,强者上,弱者下。 校场试的详细章程在杨景脑海中缓缓过了一遍。 校场试分为队比和总比,将所有报名武者分成若干个小队,每个小队中决出第一,然后各个小队第一再同台较量,最终决出排名,按照名额额度从第一名开始上榜。 校场试第一天便是对比,第二天是总比。 听刘茂林说,许多年前的校场试要比三到五天,现在两天就能结束。 很快,众人便来到城南校场的大门前。 两列手持长枪的士兵肃立两侧,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门口立着块木牌,上面写着“校场重地,非持令者不得入内”,这些持令者自然就是鱼河县的达官显贵或颇有资材之人了。 孙氏武馆一行人走到门前,士兵上前一步,目光审视过来。 孙凝香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块雕刻着猛虎图案的令牌,递了过去。 士兵验过令牌,确认无误后,抬手示意放行。 “请。” 孙庸率先迈步而入,众弟子紧随其后。 穿过大门的瞬间,校场内的喧嚣声便清晰地传了过来,隐约可见场中已聚集了不少人影。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场地,黄土夯实的地面被踩得坚实,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汗水的气息。 在校场的最前方,矗立着一座宽大的高台,台上周遭插着几面旗帜,随风猎猎作响,显然是供考官所坐之处。 正对着高台的方向,十几座擂台错落分布,皆由坚硬的青石板和木板相间堆砌而成,边角处打磨得光滑却不失厚重。 中间的那座擂台格外醒目,比周遭的要大上近一倍,台面平整宽阔,透着一股庄严肃穆。 其余的小擂台分布四周,形制相仿。 这所有的擂台外围边缘,都围着半人高的木栏,将整片擂台区圈起,把比试区域与外围彻底隔开,只有参加校场试的武者才能穿过栏杆,登上擂台。 随着时间推移,校场试上已是人声鼎沸。 虽然绝大多数老百姓不能进来,但全城的达官显贵和那些大家族子弟或者一些有些门路之人涌进来,也将校场填满,黑压压的人群分散在各处。 有负责维持秩序的兵丁穿梭其间,不时提醒众人不要靠近栏杆。 嘈杂的人声,偶尔响起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令校场试上的氛围愈发紧张! 日头渐渐升高。 一阵锣响之后,校场上的嘈杂声慢慢平息。 这时,一名身着校尉服饰的武官大步走上高台,他身姿挺拔,腰间佩刀,目光扫过台下时带着凛然的气势。 他站定在几位端坐的考官前方,朗声道:“鱼河县校场试,今日正式开考!” 话音未落,一股暗劲裹挟着声浪扩散开来,如同平地起了阵风,声音传到大半个校场之上,哪怕是距离高台较远之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本场比试,以武论高低,若有舞弊弄假、暗中操作者,一经查实,当即取消资格,永不得再入考场!” 他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校场上鸦雀无声。 稍顿片刻,校尉取出一卷名册,开始高声念名。 被念到名字的武者依次出列,按照名册上的顺序,所有报名参加校场试的武者被分到了八支队伍中,每支队伍对应一座擂台。 杨景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被分到了第七队。 校场上,另一处区域。 赵玉曼踮着脚,目光紧紧盯着高台上的校尉,耳朵支棱着,生怕漏过破山武馆沈烈的名字。 近来她常与沈烈往来,对这位成名已久的暗劲高手颇有好感,此刻更是满心期待他能在校场试中登榜。 “沈烈,第七擂台。” 听到这声,赵玉曼松了一口气,刚要转头和身旁的沈烈说些什么,就听那高台上的校尉继续念着第七擂台的武者名单,其中一个名字让她心头一跳。 “杨景,第七擂台。” “他竟然也在第七队?”赵玉曼下意识低呼,眼里满是惊讶。 她身旁的沈烈察觉到赵玉曼的异样,眉峰微挑,问道:“怎么了?” 赵玉曼抿了抿唇,解释道:“以前有人撮合过我和这个孙氏武馆的杨景,他倒是对我很喜欢,只是我当时无心男女之事,就把他拒绝了,后来他还找过我一次,险些把我堵在福满楼那里。” 沈烈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带着几分不屑道:“你做得对,他确实配不上你。” 作为在鱼河县闯出名堂的老牌暗劲高手,他对各大武馆的精英不说了如指掌,也基本上都有所了解,但却从未听过‘杨景’这号人物,想来不过是个平庸之徒。 对于这个赵玉曼,沈烈最初并不打算与其走的太近,但接触多了,这赵玉曼确实姿容颇为不俗,而且赵家经营镖局多年,积累了不少资源,沈烈便想着先吊着赵玉曼,他反正不打算和其成亲,但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可让他有些郁闷的是,这个赵玉曼像条泥鳅似地滑不留手,令他到现在都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只是哪怕玩一玩,但男人总有那该死的胜负欲。 此刻听到有其他男人窥觑赵玉曼,沈烈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他的眼神沉了沉,带着几分傲然,“既然同处一个擂台,只希望他能多撑一两场,别还没遇上我,就被淘汰掉了,不过若是能遇上我,我便替你好好‘指点’他一番。”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继续道:“让你也看看,同样是暗劲,差距能有多大。” 赵玉曼听着,脸上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想起之前大哥赵峰得知自己拒绝杨景时的失望,又想到沈烈即将在第七擂台上碾压杨景的场景,心里便不由得觉得有些解气,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正常击败他就好,不要打的太狠,他出身低,估计没太多本钱,真要把他打伤了,光是疗伤就能让他掏空家底,加上暗疾,以后武道之路就算断了。” “你啊,还是心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下重手的。”沈烈淡淡一笑,言语中丝毫没有将杨景放在心上。 果真是底层出身。 这种泥腿子阶层出来的暗劲武者,倒在他手里的不止一个两个了。 等到所有名字一个个被念出,所有参加校场试的武者们陆续走向各自的擂台区域。 校场上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杨景随着人-流,穿过围栏,来到第七擂台下方,目光扫过同组的其他武者。 三十二人分作两列站定,个个气息沉凝,显然都是有备而来。 杨景一直都是埋头在武馆练武,偶尔去刘家医馆帮忙押送一些药材,对鱼河县其他武馆的武者并不熟悉,只能从众人身上隐约透出的气机来大致判断。 有的武者浑身劲力外溢,站在那里便如蓄势待发的猛虎。 有的却气息平和,看似寻常,眼神深处却藏着锋芒。 杨景心里清楚,这等简单依靠气机来判断其他武者强弱的方法并不十分靠谱。 有的暗劲高手能够将自身气机收敛于内,有些明劲武者天生神力,或者精气神很足,周身气势反倒更盛。 他收回目光,不再费神揣测。 校场试本就是以自身本领论高低,想再多也无用。 眼下要做的,还是沉下心来,见招拆招。 杨景准备找个角落调整一下状态,静待比试开始。 “杨师弟。”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招呼。 杨景回头看去,只见是大师兄许洪。 许洪所在的第八擂台就在隔壁,离得不过数丈远。 他二人在武馆里关系平平,从前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直到杨景近来突破暗劲,许洪才渐渐对他多了几分关注、留意,偶尔会点头示意,之前还曾邀请过他吃饭,算是比以前熟络了不少。 “大师兄。”杨景拱手回应。 许洪走近两步,来到杨景身边,“杨师弟,你是在第七擂台啊。” 杨景点了点头。 这一届校场试,孙氏武馆有六名暗劲弟子参加,不知是巧合还是考官刻意安排,孙氏武馆的六名暗劲弟子都被打散分在了不同擂台。 (本章完) 第53章 比试 第53章 比试 这一届校场试,孙氏武馆有六名暗劲弟子参加,不知是巧合还是考官刻意安排,孙氏武馆的六名暗劲弟子都被打散分在了不同擂台。 不过杨景猜测,这应该是考官们刻意为之。 校场试举办已久,许多规则都已成熟。 据说那位从府城来的主考官还曾担任过府城试的考官,经验相当丰富。 许洪的目光在第七擂台上扫了一眼,低声道:“杨师弟,你可知这擂台分配的门道?” 杨景摇了摇头,“还请大师兄指教。” 他之前虽然看过刘茂林给他的关于校场试的章程,但上面终究没有描述的极为详细,杨景又是第一次参加,很多地方并不是很懂。 此刻校场试在即,杨景自然不会错过任何机会,能对这校场试多一分了解,之后的比试中也能多一丝底气。 杨景可是知道,眼前这位大师兄许洪可是参加了最少七八次校场试了,从突破明劲就开始参加校场试,到近几年以暗劲武者的身份参加校场试,七八次都是少得了,这么丰富的校场试经验,可不是谁都有的。 许洪笑了笑,开口道:“指教谈不上,就是给你说说经验,省的在一些小事上面分散精力,影响到了比试。” 他语气稍稍一顿,继续压低声音道:“今年校场试,共有八个擂台,比去年少了一个。” “你如果仔细看一看,就能发现,每个擂台,大抵是一两个暗劲巅峰,加上几个普通暗劲高手,再配上二十多位明劲武者。” “这种情况,是主考官和考官们有意打散高手,不让真正高手集中在一起,免得暗劲扎堆,让有实力的高手提前折在同阶手里。” “原来如此,多谢师兄告知。”杨景恍然,这细节在之前看过的校场试章程里并没有提到。 许洪目光缓缓在周围第七擂台的武者身上扫过,留意着第七擂台其他武者的身份、实力,同时心中闪过一道念头。 虽然平日里,他与杨景这个师弟不算亲近,但那是在武馆内部,两人终究是同门,在外头总得抱团些。 而且他身为大师兄,提点几句也是分内之事。 “杨师弟,你这第七擂台,有三人得格外当心。”许洪的语气郑重了些。 杨景闻言心中一凛,知道大师兄要指点一些自己所不知的关键,连忙拱手道:“还请大师兄示下。” 说罢,他便倾耳细听,不敢怠慢。 许洪略一沉吟,开口说道:“这头一个,是破山武馆的沈烈,此人最擅破山拳。破山拳的路子与咱们的崩山拳相似,讲究刚猛霸道,但他已是暗劲巅峰,拳力沉厚,能一拳轰碎半尺厚的青石板。我与他交过手,虽只是浅试几招,但自忖不敌,多半是你们第七擂台的头名有力竞争者。” 许洪心里估摸着,如果不出意外,这第七擂台的头名应该就要落在沈烈身上了,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发生。 杨景默默点头,将‘沈烈’二字记在心上。 “再一个,烈阳武馆的钱峰,”许洪继续说道,同时朝着某个方向努努嘴,示意那人所在的位置。 杨景顺着大师兄许洪所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站着三五人,但杨景的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其中一名黑衣青年身上。 “你不必现在就找,之后自然能认出来,只需要记住,和这些人交手的时候务必谨慎小心,一旦苗头不对,立刻主动开口认输。” 许洪提醒道:“主动认输不丢人,不要年轻气盛做傻事,被人打成重伤丢下擂台才是真的丢人,到时候伤了元气,耽误了身子,就算养好了伤,武道之路也就断了。” 杨景闻言心中一凛,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是,大师兄,我知道了。” 许洪嗯了一声,继续介绍道:“这个烈阳武馆的钱峰虽然不是暗劲巅峰,但实力也不容小觑,一手劈风掌练得极快,掌风锐利如刀,暗劲在身,尤其擅长游走颤抖,不好对付。” 杨景点了点头,将关于此人的关键信息记在心头,之后若是对上,这些信息能起到重要作用。 “第三个,是陈家的陈武。陈家虽然不在六大家族之列,却也是县里有数的望族,族中还有化劲武师坐镇。” 许洪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继续介绍道:“这陈武练的是通背拳,筋骨舒展,拳势绵长,暗劲运使自如,更兼身后陈家的全力培养,出手凶狠,之前铁拳武馆的一名暗劲弟子和其切磋,便被打伤。” 杨景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抬手向许洪郑重拱手,脸上多了几分真挚的谢意,“多谢大师兄细致指点,这份情分,杨景记下了。” 许洪听到杨景这么说,脸上笑意更浓了。 他只是觉得作为大师兄,在这个时候能拉一把是一把,就算在武馆中关系平平,但在外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不过现在看来,能收获杨景这个暗劲高手的好感和亲近,就是更好了。 许洪笑着摆了摆手,轻声道:“你我同门一场,不必客气,你自己当心便是,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也好好准备一下,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许洪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只是脚步微顿,又叮嘱道:“若是遇到我刚才所说的那三人,务必小心,不要逞一时意气,即便输了,师父和师兄弟们也不会笑你,你不过是第一次参加校场试,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话音落下,许洪便转身回了第八擂台那边。 杨景看着许洪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泛起一股暖意。 他之前在武馆里,基本属于是透明状态,存在感不强,哪怕后来成了明劲、暗劲,仍旧是埋头练武,除了刘茂林外,对其他武馆弟子并没有深交。 而且在杨景之前的印象中,几名暗劲弟子都不好打交道,明里暗里对自己都有些抵触、排斥,或许是因为他的出身,或许是因为他凭借下等根骨成就暗劲,在那些人眼里是走了狗屎运,亦或者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这种情况下,杨景也主动断了和这些暗劲弟子交往的念头。 不过如今仔细想想,这位大师兄虽然没有帮过他多少,但也很少对他表现出过抵触、排斥或者厌恶。 杨景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这些有些杂乱的念头纷纷抛去。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应对校场试,其它琐事都要往后靠,不能影响到他的状态。 调整好状态,杨景便开始思忖方才许洪所说的那三人的战斗特点,尤其是沈烈,能被大师兄许洪排在第一位,并且表明不是其对手,可见是个相当棘手的对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校场上的风渐渐停了,空气仿佛被晒得凝固,只剩下远处隐约的呼喝声和近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随着时间推移,那份潜藏的紧张像潮水般慢慢涨起,将第七擂台周围的气氛浸得愈发凝重。 一炷香的功夫悄然溜走,一名身着官差服饰的中年男子走上第七擂台,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了其余七座擂台上面。 这名中年模样的官差脚步沉稳,站定在擂台中央,目光扫过台下三十二名第七擂台的武者,朗声道:“第七擂台,第一轮,第一场,烈阳武馆钱峰,对阵铁拳武馆赵虎!” 话音落下,擂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之上。 那名叫赵虎的铁拳武馆武者应声而出,身材壮硕如铁塔,低喝一声,抱拳跃上擂台,只是此刻脸色有些沉凝难看。 另一边,黑衣青年钱峰则是缓步登台,身形中等,面色平静,与赵虎的壮硕呼喝形成鲜明对比。 随着两人上台站定,第一轮第一场的比试也正式开始了。 “请指教!”赵虎沉喝一声,率先出手,铁拳紧握,带着破风之声直取钱峰面门。 此刻他一动手,杨景便察觉到了,心中暗道难怪这赵虎听到对手是钱峰后脸色这么难看,他虽然已经将一身明劲练到巅峰,但终究没能突破那道瓶颈跨入暗劲,和钱峰比,自然差的很远,除非他战力逆天击败钱峰,或者运气逆天让钱峰在擂台上走火入魔,不然几乎是输定了。 看到两人动手,杨景一瞬间心里便闪过诸多想法。 不过他还是强行将这些思绪都压下,仔细盯着擂台上的战斗,在自己战斗之前,能多对别人多一些了解,都有可能是之后击败对手的关键所在,尤其是钱峰这个暗劲好手,连大师兄许洪都特意叮嘱要小心此人。 此刻这钱峰第一个登台,杨景自然盯得仔细。 赵虎是明劲巅峰境界,拳力刚猛,在明劲巅峰的武者中也属于佼佼者了,同阶武者若是硬接他的拳头,恐怕要吃大亏。 面对赵虎的这刚猛一拳,钱峰却不慌不忙,身形微微一顿,恰好避开拳锋,同时右手成掌,手腕轻抖,一道锐劲顺着掌缘划向赵虎肋下。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却带着一股刁钻的旋劲,正是劈风掌的精髓。 赵虎回拳格挡,拳头和掌缘碰撞的瞬间,只觉一股尖锐的力道顺着手臂蔓延,震得他气血猛地一滞。 还未等他稳住身形,钱峰的掌便又跟了上来,如惊鸿掠影,明明是刚猛的掌法,却被他使得灵动迅捷,全无滞涩。 赵虎再次挥拳格挡,却只觉一股充沛巨力自那轻柔一掌上传来,整个人砰砰砰连退七八步卸力,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赵虎愣在原地,面色复杂的看着对面的钱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拱手道:“多谢手下留情。” 明劲和暗劲之间有着极大差距。 他虽然在明劲巅峰的武者中算是佼佼者,但钱峰也不是寻常暗劲,他能在钱峰手下撑过三招,已经是钱峰手下留情了。 “承让了。” 钱峰收掌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官差上前宣布道:“钱峰胜!” 台下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杨景站在人群中,双目微凝,将方才钱峰出招时的动作和细节都记在心里。 他注意到钱峰出掌时,暗劲应该是附着在掌缘,使其格外锋利,内劲如刀。 而且钱峰的步伐也颇为灵动,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对手的攻击,对时机的把握极为精准。 “他或许也练了身法类武学。” 杨景心中暗暗思忖,将钱峰所表现出的身法和自己的惊涛腿做对比。 钱峰所表现出的身法、速度都不错,但和自己已经入了明劲的惊涛腿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杨景估摸着,钱峰应该是在主修《劈风掌》的同时,又修炼了一门身法类武学。 只不过钱峰或许是困囿于精力有限或者修炼时间尚短,他修炼的这门身法类武学被困在了瓶颈处,还没能练出明劲。 要知道,对一个武者来说,是否练出内劲有着极大的差距。 除了身法方面外,杨景又默默将钱峰的招式特点与自身崩山拳对比,在心中推演着应对之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第一轮的比试,恰好成了他观察对手的绝佳机会。 不过杨景也考虑到或许其他人也存着这种想法,心里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出全力,尤其是身法方面,要尽可能的晚暴露,留作一张底牌,说不定能起到奇效。 时间缓缓推移。 擂台上,一场场比试开始又结束。 很快,三轮比试便过去了,擂台上胜负已分,空气中的火药味却越来越浓。 那名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男子再次走上擂台,手中还拿着名册,清了清嗓子,先说出了上一场比试的结果,然后目光在台下扫了一圈,缓缓念出下一组比试对决的两人,“第七擂台,第四场,孙氏武馆弟子杨景对阵李玉莽!” 杨景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稳步走上擂台。 在听到那中年官差念名后,杨景倒是有些诧异,自己第一轮的对手,似乎是一个散修武者。 (本章完) 第54章 初战 第54章 初战 一般来说,若是武馆弟子或者家族弟子,那官差弟子就直接出身直接念出来了。 这并非是一定要念出,只是看个人习惯,估计那名册上是如此誊写,中年官差也就这么念了。 只是杨景注意到,在这名中年官差口中,唯有散修出身的武者才会直接念出名字,这是杨景留意到的一个细节。 无论是杨景之前了解到的消息,还是校场试开始之后所看到的情形,都显示出了一点。 一般来说,参加校场试的武者中,武馆弟子和大家族子弟是相比之下较为棘手的,散修武者因为缺乏资源和教导,实力普遍要更弱一筹。 不过杨景心中也清楚,这并非绝对。 毕竟有的散修武者说不定就有某种奇遇,或者经历坎坷,生死经验无比丰富,实战起来自然也很强。 压下心中纷杂思绪,杨景走到擂台上。 此时,他的对手李玉莽已经等候在台上了。 李玉莽的身材不高,但肌肉结实,双手布满老茧,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块坚硬的顽石,眼神中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 杨景暗自打量,对方气息沉稳,手掌骨节突出,显然是常年锤炼硬功的路子,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此人应当也是一名明劲武者。 两人相对而立,抱拳行礼,气氛瞬间紧绷。 此时,台下一角,沈烈正抱臂而立,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擂台上的杨景,原本平静的眼神中泛起一丝冷冽, “就是这小子纠缠过赵玉曼?” 沈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没什么温度,显然对这场比试多了几分关注,也藏着几分审视。 擂台边缘,那名中年官差高声喊道:“准备——开始。” 说完之后,中年官差便立刻下了擂台。 与此同时,李玉莽已经率先动了,脚步蹬地,身形如炮弹般猛冲过来,右拳紧握,带着破空之声直取杨景胸口,正是硬桥硬马的铁线拳路数。 杨景眼神一凝,不退反进,左臂横挡,右手成拳,蓄势待发。 李玉莽的铁线拳带着千钧之力砸来,拳风刚猛,显然是将铁线拳的刚硬练到了极致。 杨景心中念头电转。 校场试才刚开始,惊涛腿是自己的压箱底的底牌,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轻易暴露,眼下只需用崩山拳简单应对便够了。 他不闪不避,左臂如铁闸般横在胸前,同时右拳紧握,暗劲悄然运转,却只使出了三四分力道。 暗劲对明劲,本来就差距极大。 之前钱峰和人对敌时,定然也是没使出全力,但杨景猜测应该使出了六七分力,才轻松获胜。 不过杨景和寻常暗劲武者不同,他在主修一门武学的同时,还兼修了第二门武学,更关键的是他已经将第二门武学《惊涛腿》练到了明劲境界。 《崩山拳》的暗劲加上《惊涛腿》的明劲,两层迭加,令他体内的内劲无论是量还是质,都要胜过同阶武者许多。 所以哪怕他使出三分力,都已经堪比寻常暗劲武者五六成力了。 “嘭!” 两拳相交,传出一阵闷响。 李玉莽只觉一股浑厚的劲力顺着手臂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似乎要崩裂一般,拳势也是顿时一窒,整个人咚咚咚向后砸了三四步。 暗劲、明劲之差,一目而了然。 即便杨景只使出三四分力,也不是李玉莽区区一个明劲所能抵挡。 李玉莽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这次倒霉,遇上一位暗劲高手,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只是才甫一交手,就让他认输,这输的也太窝囊了,平白被人耻笑,更重要的是他来参加校场试,很大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要得到鱼河县大族或者大商铺的看重。 不然他区区一个散修,若是没有更多资源辅助,武道之路注定要止步于此了。 若交手一招就认输,以后鱼河县的达官显贵们谁还认可他?还有什么人会愿意资助他? “拼了!”李玉莽当下咬牙,再催内劲,左拳接踵而至,直取杨景面门。 杨景脚步微错,避开拳锋的同时,右拳已然递出。 这一拳看似缓慢,却蕴含着崩山拳特有的沉坠之意,拳未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已经笼罩住李玉莽周身。 李玉莽想退,却发现身形仿佛被这股拳势锁住,只能硬着头皮抬臂格挡。 “咔嚓!” 一声轻响。 李玉莽的手臂被拳风扫中,顿时传来一阵剧痛,整条胳膊都麻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杨景的第二拳已如影随形,落在他胸口。 这一拳的力道看似不重,却带着一丝暗劲的穿透之力。 李玉莽只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动了一般,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数步。 噗通一声,跌坐在擂台上,再也站不起来。 “我认输!”李玉莽忙喊了一声。 杨景收拳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只是掸去了衣上的灰尘。 他看着李玉莽,心中并无得意,只有一丝了然。 暗劲与明劲,终究是两个境界。 方才他已经刻意收敛,只用崩山拳的架子和三成内劲,若是全力出手,对方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住。 李莽捂着胸口,挣扎着想要站起,一连试了三四次,才勉强站了起来。 他望着杨景,眼中没有怨怼,心中服气,知道对方刚才还是留了手,不然他现在即便没有昏死过去,怕也是站不起来了。 想想刚才那拳头上的暗劲绵密厚重,绝非自己能抵挡,这次输得不冤。 擂台上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李莽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台下隐约传来的惊呼声。 参加校场试的武者中,绝大多数都是明劲武者,暗劲高手只占了极少一部分。 杨景所表现出的实力,在暗劲高手眼中或许平平无奇,但在这些明劲武者眼中,却已经是颇为恐怖了。 那李玉莽虽是散修,但实力已是不弱,可在杨景手中,竟在两三招之内就败了下来。 这也让很多明劲武者暗暗叹息,不成暗劲,注定只能在这校场试上做一个背景板。 很快,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走上擂台,看了眼擂台上的情形,朗声道:“第四场,孙氏武馆杨景胜!” 杨景抱拳行礼,转身走下擂台。 李玉莽也缓缓往台下走去,路过杨景身边时,低声道了句“佩服”。 台下,沈烈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杨景。 他看着杨景收拳时沉稳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这家伙确实是暗劲没错,崩山拳倒也练得有模有样,但也就这样了。 方才那几拳看似利落,实则劲力发得滞涩、缓慢、单薄,比起自己收发自如的雄浑暗劲,差了何止一筹。 作为第七擂台唯一的暗劲巅峰高手,沈烈对第七擂台头名的位置势在必得! 一想到赵玉曼提起这人时那几分复杂的神色,沈烈心里就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虽然也没想过和赵玉曼成亲,但如今和赵玉曼走得近,自然不喜赵玉曼心中记挂其他男子。 想到这里,沈烈看向杨景的目光不由得又冷了几分。 这小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赵玉曼记挂? 等会儿若是遇上,定要让他尝尝破山武馆破山拳的厉害,当时直接打断他的两条胳膊,也好在赵玉曼面前显显手段。 也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暗劲高手,什么人才是她该攀附的大人物。 杨景走下台时,下意识的扫了眼台下众人,目光无意间与一道视线撞上。 那是个英武青年,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刀,此刻正盯着自己,眼底的冷意与敌意几乎毫不掩饰。 杨景皱了皱眉,脚步微顿运用。 这人是谁? 他在鱼河县认识的人不多,除了武馆的同门,便是偶尔打交道的刘家医馆那些人,自问从未与人结下深仇,有仇的几人也都被他送走了。 可对方眼中的敌视太过明显,不像是错觉。 “难道此人和我之前所杀的那几人有关系?想要找我报仇?” “不过我做事一向谨慎,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吗?义气帮的赵猛、钱豹那次?” “还是因为方才的比试太过亮眼?” 杨景暗暗摇头。 他刚才已经刻意收敛了。 他之前在孙氏武馆时就默默无闻,后来突破暗劲也很少外出和其他武馆弟子切磋比试,城中关于他的消息应该不多,虽然名声不显,但这也是他的一个优势——别人对他没有足够的了解。 所以杨景在登台时,就打定主意,尽量低调,起码前期不能太亮眼,手段尽量用在后面对上厉害人物时。 相比之前出场的钱峰,他可以说低调很多了。 杨景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思忖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地方无意中得罪过此人.实在不行,为了绝了后患,以后得找个机会做掉此人。 杨景心里暗暗打了个突,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将那青年的样貌记在心里,宽肩窄腰,左手虎口有层厚厚的老茧,显然是常年握拳的练家子。 他暗自警惕起来,这人气息沉凝,眼神带着久经打斗的狠劲,绝非易于之辈。 “是哪个武馆的?” 杨景在心里猜测。 大师兄许洪提到的三人里,我已经确定了钱峰,只是另外的沈烈和陈武还没有对上号,此人会是这两人之中的一个吗? 不管是谁,既有敌意,便得多加提防。 他收回目光,走下擂台,找了个地方站定,却没再像之前那样专注于观察擂台,而是留了几分心神在那英武青年身上。 随着杨景展现出暗劲高手的实力,轻松击败李玉莽,在他下台之后,周围其他武者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 明劲到暗劲,是一个大坎儿,瓶颈艰难。 周围这些明劲武者中,注定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够破开这层瓶颈,进入暗劲境界。 此刻面对一位暗劲高手,自然心中格外注意。 时间缓缓过去。 一场场比试展开,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第七擂台的气氛愈发紧张。 一场比试结束,那名身穿官差服饰的中年再次走上擂台,宣布了上一场的胜负,接着朗声道:“第一轮第十二场,陈家陈武,对阵四海武馆欧阳泉。” 声音落下,站在台下的陈武和欧阳泉动了,往擂台上走去。 杨景的目光几次落在陈武身上。 按照大师兄许洪所说,陈武此人出身鱼河县望族,此刻登上擂台,一身锦衣,神色淡然。 随着比试开始,陈武面对四海武馆欧阳泉的猛攻,他的通背拳舒展如行云流水,看似轻柔,实则暗藏刚劲。 只见他手腕一抖,拳势陡然加快,明明是简单的一拳,却仿佛能牵引周身力道,重重砸在对手胸口。 那名明劲武者惨叫一声,整个人竟被打得横飞出去,摔在擂台边缘,嘴角溢血,显然伤得不轻。 陈武收拳而立,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杨景暗暗点头,这通背拳果然厉害,劲力绵长且收放自如,而且陈武出手狠厉,毫不留情,确实是个劲敌。 随着时间推移,一场场比赛过去,第一轮最后一场即第十六场比试即将开始。 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走上擂台,高声念道:“第一轮,第十六场,破山武馆沈烈,对阵兴武堂刘彪!” 话音落下,杨景就看到那个之前对自己露出明显敌意的青年应声而出,纵身跃上擂台。 “他是沈烈?”杨景心头猛地一跳,瞳孔微微收缩。 他终于反应过来。 这英武青年竟然就是大师兄许洪特意叮嘱过的破山武馆沈烈,那个被认为是第七擂台最强的暗劲巅峰高手! 杨景双眼微眯,仔细打量台上的沈烈。 难怪许洪师兄自忖不敌,单看沈烈登台时沉稳的气度,以及周身隐隐透出的强悍气机,便知绝非寻常暗劲可比。 可让杨景心惊的是,这样一位顶尖高手,为何会对自己抱有如此明显的敌意? 他仔细回想,确定自己从未与破山武馆的人有过交集,更别提结怨了。 可方才对方那眼神里的冷意,绝非错觉。 (本章完) 第55章 再胜 第55章 再胜 杨景的后背微微绷紧,一股凝重感油然而生。 沈烈本就是第七擂台最难对付的对手,如今又对自己带着莫名的敌意,若是之后在擂台上遇上,对方怕是不会手下留情。 杨景定了定神,目光紧紧盯着擂台上的沈烈,不敢有丝毫懈怠。 无论对方为何敌视自己,接下来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稍有不慎,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擂台上。 沈烈站在擂台一侧,面对着兴武堂的刘彪,神色漠然,仿佛眼前的对手不值一提。 刘彪也是明劲巅峰的好手,且出身大族,见沈烈神情倨傲,心头火起,一声低喝,拧身出拳,拳风刚猛,直取沈烈面门。 就在拳头即将及身的瞬间,沈烈动了。 他脚下未挪分毫,只右拳微沉,随即猛地向前捣出。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却带着一股山岳崩颓般的厚重气势,正是破山拳的杀招。 “嘭!” 两拳相交,一声闷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刘彪脸上的悍勇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痛苦。 他的拳势如撞在铁板上的鸡蛋,瞬间崩散,整个人如遭重锤,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噗通一声,重重摔在数丈外的擂台边缘,喷出一口血沫,再也没能站起来。 从出手到结束,不过一息之间。 台下瞬间安静,随即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所有人都被沈烈这一拳的威力震慑住了。 同样是击败对手,沈烈这一拳的霸道与干脆,比之前任何人都要慑人。 杨景站在台下,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看得极清楚,沈烈出拳时,暗劲运转流畅,近乎臻至化境,拳未到,那股沉凝的劲气已先一步锁住对手。 拳锋相交的刹那,暗劲毫无滞涩地透拳而出,不仅击溃了刘彪的拳力,更直接震伤了他的内腑。 这份对暗劲的掌控,以及拳力中蕴含的爆发力,远非自己目前能及。 “好强.”杨景暗自心惊。 这才是暗劲巅峰的实力么? 一拳破敌,干净利落,霸道绝伦。 难怪大师兄许洪都自忖不低,觉得他很有希望通过最终的校场试。 这般实力,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杨景握紧了拳头,心中那份警惕又重了几分。 与沈烈相比,自己的暗劲显然还欠些火候,若真遇上,怕是要动用惊涛腿才能有几分胜算。 但沈烈这一拳所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让他明白,这场校场试,怕是要比之前预想中更难。 围栏外。 赵玉曼踮着脚,目光紧紧锁在第七擂台上。 当看到沈烈一拳将对手轰飞出去时,她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下意识点了点头。 “厉害。” 她在心里暗道,眼神里满是满意。 就凭这一拳的威势,别说第七擂台,就算是整个校场试,又有几人能是沈烈的对手? 她越看越是欢喜。 若是沈烈能顺利通过校场试,甚至拔得头筹,那自己跟他走得近,在哥哥面前、在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朋友面前,腰杆都能挺得更直。 至于如何把沈烈彻底抓在手里……赵玉曼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在赵玉曼眼中,第七擂台的其他武者,包括陈武、钱峰、杨景几名暗劲高手在内,和沈烈比都差了一大截。 尤其是杨景,不过刚刚突破暗劲罢了。 在沈烈这等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个只配被她拒绝的家伙,根本不值一提,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此刻赵玉曼满心都是沈烈拔得头筹后的风光,以及自己能借此攀附的荣耀。 时间缓缓流逝。 八座擂台的第一轮比试相继落幕,校场内顿时掀起一阵喧嚣。 晋级的武者意气风发。 落败被淘汰的武者则垂头丧气的走出围栏。 呼喊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比先前更显热闹,却也多了几分胜负分明的残酷。 围栏外,观者席。 孙庸一身藏青色练功服,端坐在一张大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串油润的核桃。 陆续有孙氏武馆的弟子从里面走出来,个个神色落寞,这都是第一轮便被淘汰的明劲弟子。 他们走到孙庸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显然是觉得丢了武馆的脸面。 孙庸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并未多言。 这些明劲弟子本就不是他的关注重点,校场试本就是大浪淘沙,能走得远的终究是少数。 他的目光始终胶着在第三擂台的方向,那里正是林越所在之处。 方才林越上场时,他看得真切。 面对对手的猛攻,林越身形不动如山,暗劲运转间,随手便卸去对方攻势,随即一掌轻描淡写地印在对手肩头,既赢了比试,又未下重手,那份从容与掌控力,已是暗劲中的佼佼者。 “凝香,”孙庸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对身旁的孙凝香道,“刚才你林越师弟那一手,稳、准、狠,更难得的是收放自如。这第三擂台的头名,怕是非他莫属了。” 他心里暗自点头。 林越这孩子,根骨好,悟性高,虽然性子不是太沉稳,但是块难得的好料子。 假以时日,很有希望冲击化劲,一门两化劲,到时候孙氏武馆在鱼河县的地位,怕是还要再上一层楼。 至于武馆其他弟子,在林越这般耀眼的光芒下,终究是淡了几分。 孙凝香闻言点头,轻声道:“林越师弟今日确是沉稳,那几招崩山拳打得圆融如意,对手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确实有夺魁之相。” 孙庸捻着核桃,目光又投向第三擂台的方向,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这一次,我最看好的就是他。” “校场试考的不只是修为实力,也是悟性与实战。林越离暗劲巅峰只差一步,偏偏对崩山拳的理解远超同辈,寻常暗劲巅峰都未必能及。” “你看他暗劲运转,收放之间几乎不露痕迹,实战时更是懂得藏拙蓄势,这等天赋与心智,才是能走得远的料子。” 他顿了顿,提及其他弟子时,语气淡了些:“许洪虽是暗劲巅峰,却少了几分锐劲,这些年总在瓶颈徘徊,灵慧不足,怕是难有突破。” “至于其他几个暗劲弟子,要么根基不稳,要么手段单一,最多多撑几轮,基本无望擂台头名。” 在孙庸心里,林越早已是第三擂台脱颖而出的那一个,也是孙氏武馆此次最大的希望。 孙凝香听着父亲的话,垂眸望着地面,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她比谁都清楚,父亲这些年有多期盼武馆能出一位通过校场试的弟子。 孙氏武馆在鱼河县西城城区是数得着的大馆,放眼整个鱼河县县城也都是颇具名气的,不然很多大家族子弟也不会将人送到孙氏武馆来练拳。 可近十年来,竟没一人能在校场试中脱颖而出,外头渐渐有了闲话,说武馆后继无人、徒有虚名,甚至有人暗讽父亲教不出真本事。 父亲虽然从来不会明说,但孙凝香知道,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父亲心上。 她不止一次看到父亲在深夜独自对着武馆的牌匾出神,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此刻听父亲这般推崇林越,她便知父亲是将所有期冀都压在了林越身上。 若林越能成,不仅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更能让孙氏武馆重振声威,父亲也能舒展多年的郁气。 “爹,林越师弟定会不负所望的。”孙凝香轻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祈愿。 她望向第三擂台,只盼着林越师弟能一路披荆斩棘,为武馆,也为父亲争回这口气。 校场之上,第二轮比试的紧张气氛比第一轮更甚。 十六人环立场地边缘,每个人脸上都少了最初的躁动,多了几分凝重。 能走到这一步的,皆是有真本事的好手,诸多明劲弟子也都是同阶中的佼佼者了,稍有不慎便会止步于此。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草木混合的气息,拳脚兵器碰撞的余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压得人胸口发闷。 杨景站在角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场内,重点落在沈烈、钱峰、陈武三人身上。 钱峰刚结束一场比试,面对一名明劲弟子,仍旧是三两招轻松取胜。 陈武上场时,对手是个练铁砂掌的明劲巅峰,掌风带着灼热气劲。 陈武却不慌不忙,通背拳舒展如长鞭,手臂一伸一缩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重击,同时借势缠拿。 只见他左手搭住对手手腕,右手顺着臂弯滑出,拳锋如毒蛇出洞,精准落在对手胸口。 那明劲武者被打得吐血,撞在擂台栏杆上,连忙开口认输。 杨景仔细观看,陈武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将通背拳的“放长击远、发力透劲”发挥得淋漓尽致,实力不俗。 “我若是和他对上,内劲方面不比他差,但在武学的掌握上却是要弱上一筹,终究突破暗劲的时间还短,不过若是稍稍施展惊涛腿,不必完全暴露,也能在身法和速度上取得主动.” 杨景心中暗暗思忖。 很快,沈烈也在第五场比试中登上了擂台。 杨景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般定格在他身上。 沈烈对阵一名练炮拳的明劲武者,对方拳力刚猛,上来便是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沈烈却半步未退,待对方一拳至近前,突然沉腰转胯,破山拳全力轰出。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两拳相交,那炮拳武者如遭重锤,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擂台边缘,再也站不起来。 从头到尾,不过一拳。 杨景瞳孔微缩,心头剧震。 这一拳的力道,比第一轮时更显霸道,暗劲凝而不发,全凭拳势便击溃了对手,不知沈烈这一拳是否尽了全力。 更让杨景眉头紧皱的是,沈烈收拳时,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自己这边,好似在说那也是自己的下场。 “到底为何?”杨景眉头紧锁,想不明白自己何时与这等人物结了怨。 但他清楚,沈烈已是自己最大的威胁,此人实力远超同阶,又对自己抱有敌意,若是遇上,怕是一场硬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不管缘由如何,先闯过眼前的比试再说。 至于沈烈,杨景指尖微微收紧,若此人真要步步紧逼,哪怕校场试后冒些风险,也得除了这个隐患,绝不能让他成为日后的祸根。 正思忖间,穿官差服饰的中年已高声唱名:“第七场,杨景对阵李虎!” 杨景定了定神,迈步走向擂台。 擂台上,对面的李虎已摆开架势。 这是个精瘦的汉子,一身筋骨练得扎实,显然是常年苦修的明劲武者,眼神里带着几分悍勇,却难掩对暗劲高手的忌惮,心中暗骂朝廷那些狗日的考官,让自己这么早就遇上暗劲高手。 “请指教!” 李虎沉喝一声,脚下发力,身形如狸猫般蹿出,双拳交替,使出一套虎形拳,拳风凌厉,直取杨景上中下三路,招式刚猛,却也带着几分灵动。 杨景不闪不避,左脚向前半步,沉腰坐马,右拳缓缓推出。 这一拳看似缓慢,却蕴含着崩山拳特有的沉坠之意,拳未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已笼罩下来。 第一招,硬碰硬。 李虎的右拳与杨景拳锋相撞,“嘭”的一声闷响,李虎只觉一股浑厚的劲力顺着手臂涌来,仿佛撞上了一座移动的山,拳势瞬间被阻,整条胳膊都麻了半边。 他心中大骇,急忙变招,左拳改打为抓,想扣住杨景手腕。 杨景手腕轻翻,避开擒拿,同时左拳紧随而至,拳锋擦着李虎的拳臂划过,带着一股暗劲直取其肋下。 这一拳角度刁钻,正是崩山拳中的“侧崩”。 第二招,避实击虚。 李虎仓促间扭身躲闪,却仍被拳风扫中,顿时觉得肋下一阵酸麻,气息为之一滞,脚步也乱了半分。 不等他稳住身形,杨景的第三拳已至。 这一拳不再追求刚猛,而是借着前两招的势,拳锋微收,随即猛地向前一送,暗劲透过拳面,轻飘飘落在李虎胸口。 第三招,暗劲透体。 李虎只觉胸口像是被一块棉花裹着的石头砸中,外表不痛,内里却翻江倒海,气血瞬间逆行,“哇”地一声喷出一口浊气,踉跄着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擂台上,再也站不起来。 杨景收拳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只是做了三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ps: 两万字更新送到。 我看有评论说上架后有些水,我想着可能是这两天赶稿子,没控制好节奏。 接下来会加快节奏,让节奏紧凑起来。 作者菌码字速度慢,昨晚三点多睡,今天一早七点多就睡不着了,起床开始码字,刚上架有些激动。 我看到现在已经有大几十张月票了,继续求一下,争取明天加更! 拜谢! (本章完) 第56章 赵玉曼的复杂心绪(第一更求月票) 第56章 赵玉曼的复杂心绪(第一更求月票) 围栏外。 靠近第七擂台处。 赵玉曼看着杨景三招击败对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倒是能撑。”她低声咕哝了一句。 杨景终究是暗劲武者。 考官们刻意把暗劲武者错开,让暗劲高手们前期尽量碰上些明劲对手,赢了也没什么稀奇。 在赵玉曼眼里,论真正实力,这杨景在暗劲里怕是排不上号,比起沈烈来,差得远了。 可即便如此,看着杨景稳稳晋级,赵玉曼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烦躁。 杨景表现的越强越好,越显得她当初的选择有眼无珠。 她甚至生出一种复杂的期待,盼着杨景下一轮就栽跟头,最好是败在钱峰或者陈武手里,被打得灰头土脸,狼狈离场。 只有看到杨景落魄、凄惨,表现出实力的弱小,才能更清楚地证明,当初她拒绝杨景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最好别遇上沈烈。”赵玉曼语气复杂。 她了解沈烈的性子,那人看似沉稳,实则霸道得很。 若是杨景真对上沈烈,以沈烈对自己的心思,怕是会下重手,到时候杨景不死也得脱层皮。 倒不是她心疼杨景,只是觉得教训杨景一番便好,不至于要他的性命或者断了他的武道之路。 让杨景灰溜溜的被淘汰掉,也让哥哥赵峰还有家人都知道她的目光是精准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拒绝了杨景,杨景在校场试上灰溜溜的被淘汰掉了。 她选择了沈烈,沈烈在擂台上轻松击败杨景,之后还很有希望登上校场试榜。 不至于要他的性命或者断了他的武道之路。 而且真将杨景伤的太重,那样太过难看,传出去难免有人说沈烈以强凌弱,反倒坏了沈烈的名声。 相邻的第八擂台下。 许洪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第七擂台上的杨景身上。 当看到杨景以三招利落击败对手,收势时气息平稳,不见丝毫浮躁,他脸上露出一抹赞许之色,微微点了点头。 这两年武馆里新晋了两位暗劲武者,一个是林越,一个是杨景。 林越师弟天赋确实出众,悟性也高,脑袋灵光,年纪轻轻便已摸到暗劲巅峰的门槛,但性子太过跳脱,仗着几分天赋便眼高于顶,平日里除了师父谁也不放在眼里,几次切磋都带着股咄咄逼人的傲气,让许洪心里总有些不太舒服。 而杨景,先前在他印象里,只是个闷头苦练的弟子,话不多,存在感不算强。 直到今日和杨景说了会话,又近距离看了他几场比试,许洪才真正留意到这个师弟的不同。 他的招式或许没有林越那般花哨夺目,却一招一式都稳扎稳打,透着股扎实的根基。 面对对手的反扑,他不慌不忙,总能找到最简洁有效的破局之法,那份沉稳,可不像是之前武馆弟子所说的缺乏实战的样子。 两次邀请杨景进入切磋小队,都被杨景拒绝。 武馆中不少人都在说杨景愚蠢,哪怕境界到了,但若是实战经验少,战力弱,在同境界中只能算是垫底的存在。 所以很多弟子都认为杨景在暗劲武者中属于垫底。 可今日一见,大改许洪的印象。 方才对阵李虎,对方的虎形拳刚猛有余,杨景巧妙卸力,再以崩拳精准反击,看似轻巧,实则对时机的把握、力道的掌控,都已颇有火候。 “倒是沉得住气。”许洪暗自思忖。 他不像赵文政和齐芸那般刻意拉拢林越,只是尽量交好,不生矛盾。 不过比起林越那锋芒毕露的样子,杨景这份低调踏实,反倒更对他的胃口。 难怪刘茂林师弟总爱拉着杨景一起练拳,平日里提起他时也赞不绝口。 以前许洪还觉得是刘茂林性子随和,如今看来,这位杨景师弟自身也是有潜力的。 这么想着,许洪看向杨景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认可。 或许,这一届校场试不行,以后这位杨景师弟就有通过校场试的一天。 不要像自己,十年来次次参加,次次落榜。 许洪轻叹一声。 他感觉今年的希望也不大。 往年参加校场试,他还是武馆弟子中的第一人呢,一样失败落榜。 可今年,林越师弟虽然尚未暗劲巅峰,但实力已经在他之上了。 面对这种上等根骨天才的打击,让他心里少了几分底气。 杨景走下擂台,找了处角落盘膝坐下,缓缓吐纳调息。 崩山拳虽未尽全力,但连续两场比试下来,内劲也需稍作梳理。 他闭目凝神,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着沈烈出拳的画面。 那拳势中的霸道与凝练,如同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周围的比试仍在继续,拳脚交击声、官差的唱名声此起彼伏,杨景却渐渐沉入自己的节奏,直到比试结束的锣声响起,才缓缓睁开眼。 第二轮比试终了,第七擂台只剩八人,他是其中之一。 校场上的武者们开始陆续向围栏外涌动。 杨景也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混在人流中,朝着围栏出口走去。 阳光已过正午,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校场上,将人影拉得有些长。 他随着人潮走出围栏,准备和师父汇合。 杨景刚走出围栏,便见许洪迎面走来。 第八擂台的比试也已结束,许洪作为暗劲巅峰武者,晋级自然毫无悬念,此刻正目光平和地看着他。 “杨师弟,走得挺稳。”许洪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 杨景拱手道:“侥幸而已,还要多谢师兄先前的指点。” “不必客气,”许洪笑着摆了摆手,两人并肩朝着武馆众人聚集的方向走去,“第二轮能轻松晋级,三招稳稳击败明劲巅峰的高手,说明你根基确实扎实。不过下午的比试才是关键,八进四,四进二,再到决出擂台头名,每一场都是硬仗。” 杨景点头:“师兄说得是,我会当心。” 许洪脚步微顿,侧头看向他,神色严肃了几分:“尤其要当心沈烈。方才我又看了他两场,此人暗劲已至巅峰,拳力霸道,出手更是不留余地。你与他境界有差,真要是遇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千万不要硬撑。沈烈那破山拳刚猛无俦,一旦被他占了上风,极易受伤。若是苗头不对,立刻认输,保住自身才是要紧事。校场试年年有,性命和气力却不能轻易折损。” 这番话句句恳切,显然是真心为他着想。 杨景心中微动,以前和这个大师兄接触不多,没想到人还怪好,旋即郑重地拱了拱手:“多谢大师兄提醒,我知道了。” 许洪见他听进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又道:“陈武和钱峰也不可小觑,陈武下手狠,钱峰身法滑,对阵时需打起十二分精神。” “嗯,我记下了。”杨景应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穿过人群,远处已能看到孙氏武馆众人聚集所在,师父孙庸的身影隐约在其中。 孙氏武馆众弟子聚集,一时间热闹起来。 六名暗劲弟子都成功晋级第三轮,十七位明劲弟子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七八名被淘汰的明劲弟子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失落。 他们本来也没想着能闯到最后,这次来校场试本就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思,若是能被某个达官显贵看重,那就更好了。 败北虽在意料之中,可真到了这会儿,难免有些怅然。 “唉,还是差得远啊,”一个方脸汉子叹了口气,“那姓李的一拳过来,我胳膊现在还麻着呢。” 旁边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咱们这水平,能撑过第一轮就不错了,看看几位暗劲师兄们,那才是真本事。”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也透着几分释然,本就没指望能上榜,输了便输了,回去接着苦练便是。 而那些晋级第三轮的明劲弟子,则个个红光满面,激动得唾沫横飞。 “你是没瞧见!我那对手虚有其表,看着壮实,其实中看不中用,被我一脚踹下台了!”一个名叫卫茂林的年轻弟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引来周围一阵哄笑。 还有人凑到林越身边,满脸崇拜地问:“林师兄,下午的比试您肯定有把握,我瞅着第三擂台那几个暗劲,应该没一个是您对手!” 杨景刚走到人群边缘,就被人拍了拍后背。 “师弟!”刘茂林一脸兴奋地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水囊,“我刚还跑过去看你比试呢!那三拳打得真稳,比我上午那一场利落多了!” 杨景也取出自己的的水囊,喝了一口,笑道:“师兄你不也是轻松晋级了?” “嘿嘿,侥幸,侥幸,”刘茂林挠了挠头,脸上却难掩得意,“我遇到一个快要突破暗劲的家伙,练的是铁布衫,那家伙皮糙肉厚,但还是让我三五拳给撂下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上午的比试,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混着周围的谈笑声,倒冲淡了几分比试的紧张。 孙庸坐在中间的大椅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点了点头,扭头和孙凝香说了什么,然后孙凝香便开始清查弟子人数。 “师兄,”杨景看着不远处师父孙庸端坐的方向,随口问道,“你在第二擂台,离师父这么近,在擂台上和人交手的时候,心里头没点压力?” 刘茂林闻言,忍不住嘿嘿一笑,朝孙庸那边瞥了眼,压低声音道:“压力?说没有是假的,但师父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这儿。” 他说着,朝第三擂台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往人群中林越的林越瞅了瞅。 “你看着没?师父的目光,十有八九都黏在林越师弟那边呢。我这第二擂台就在旁边,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过,也没多问一句我打得怎么样,一直在盯着林越师弟那边。” 杨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孙庸正和林越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明显的关切,时不时还抬手比划着招式,神情专注。 “原来是这样。”杨景恍然,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林越天赋出众,离暗劲巅峰仅一步之遥,又是馆里公认最有希望通过校场试的弟子,师父看重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武馆多年未有弟子上榜,孙庸心里急,将期望寄托在最拔尖的人身上,也属正常。 刘茂林撇了撇嘴:“可不是嘛。不过也好,没人盯着,我反倒打得自在些。” 他拍了拍杨景的胳膊,“倒是你,听说那个破山武馆的沈烈在第七擂台,下午你可得当心。” 杨景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目光掠过林越那边,心里平静无波。 旁人如何被看重,与他无关,他只需走好自己的路,打好每一场比试便是。 孙凝香挨个数过人头,确认所有弟子都已到齐,便走到孙庸身边轻声道:“爹,人都齐了。” 孙庸嗯了一声,从大椅上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浮尘:“走,先去吃饭。” 一众弟子应声跟上,跟着孙庸离开了校场。 午后的街道上行人渐多,武馆众人穿着统一的劲装,步履沉稳,倒也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不多时,孙庸领着众人在一家名为“聚鲜楼”的大型酒楼前停下。 这酒楼高三层,朱门铜环,门楣上挂着烫金匾额,看着便知档次不低。 “师父,这儿可不便宜吧?”旁边的许洪忍不住小声嘀咕。 孙庸没回头,只淡淡道:“今日管够,下午还要比试,得让你们吃些好的。” 伙计见来了这么多客人,连忙迎上来招呼。 孙庸直接要了个最大的包厢,推门进去,里面宽敞明亮,摆着两张圆桌,靠窗的位置还能望见街景。 弟子们按辈分依次落座,孙庸坐在主位,孙凝香挨着他坐下,林越、许洪、赵文政、齐芸、刘茂林、杨景等几位暗劲弟子则分坐两旁,还有几名明劲巅峰的老弟子也坐在了这张桌上。 其余明劲弟子则都坐到了旁边另一张圆桌上。 杨景的目光扫过窗外,看到外面的街景,突然微微一愣,下意识站起了身。 (本章完) 第57章 爷爷(第二更) 第57章 爷爷(第二更) “嗯?” 杨景突然站起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孙庸放下茶杯,疑惑道:“杨景,出什么事了?” 刘茂林等人也顺着杨景的目光向窗外看去,只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杨景揉了揉眼睛,刚才他好像看到堂哥杨安了? 可这个时候杨安不应该在通义坊的院子里吗? 难道是杨安想要来这边看他参加校场试? 还是自己看花眼了? 杨景只看到了一个很像堂哥杨安的背影,此刻再看,那背影已经消失了。 “没事,师父,可能我看错了。”杨景摇了摇头说道。 “嗯,”孙庸微微点了点头,“坐下吃饭吧,吃过饭休息一下,调整调整状态。” “许是杨师弟第一次参加校场试,压力有些大,”孙凝香拿起面前的茶壶,伸手向杨景递了过去,“先喝杯茶。” “多谢师姐。”杨景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壶茶水,慢慢喝了起来,只是脑海中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道身影究竟是不是堂哥杨安。 “哗众取宠!”林越看着孙凝香关心杨景的模样,恨得暗暗咬牙,看向杨景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不多时,菜便流水般端了上来。 红烧猛兽肉色泽油亮,泛着诱人的香气,这猛兽是山里的“铁背熊”,肉质紧实,蕴含着淡淡的气血之力。 清蒸鲈鱼细嫩雪白,点缀着翠绿的葱丝。 还有一大盆炖得奶白的灵鱼汤,汤面上飘着几片药草,香气醇厚,这灵鱼属于异兽之列,血肉蕴含极大营养,对武者滋养气血大有裨益。 除此之外,还有几样时蔬和一坛陈年米酒,满满当当摆了两桌,看得众弟子眼睛发亮。 “师父今天可真大方!”刘茂林凑到杨景耳边,小声笑道。 杨景也有些意外,看着那盆灵鱼汤,暗自点头,这等异兽肉可不便宜,在场估计有不少明劲弟子都没吃过异兽肉,看来师父是真下了本钱。 他夹起一块铁背熊肉,入口咀嚼,只觉肉质弹牙,一股温热的力道顺着喉咙滑下,散入四肢百骸,刚才比试积攒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几分。 孙庸端起茶杯,环视众人:“上午打得不错,但下午才是硬仗。都放开了吃,吃饱喝足,下午拿出真本事来,别给孙氏武馆丢人!” “是,师父!”众弟子齐声应道,拿起筷子,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杨景一边吃着,一边听着身旁的弟子讨论下午的比试,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对手,那盆灵鱼汤的暖意,正悄悄融入他的内劲之中。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的气氛正热,弟子们或低声交谈,或埋头吃喝,偶尔响起几声碗筷碰撞的轻响。 孙庸放下茶杯,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林越身上,他这一眼,带着审视,也带着期许。 “咳。” 孙庸轻咳一声。 原本喧闹的包厢里,声音瞬间低了下去。 谁都知道,师父要对林越说话了。 众弟子纷纷停下筷子,连咀嚼的动作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师父孙庸。 刘茂林悄悄碰了碰杨景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快看,眼底带着几分羡慕。 “林越,”孙庸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第三擂台,下午最大的对手,是叶家的叶沧澜。” 林越放下手中的汤勺,正襟危坐:“弟子听过此人。” “嗯,”孙庸点点头,语气凝重了几分,“叶家是鱼河县六大家族之一,底蕴深厚,资源充沛,叶沧澜自幼便用各种天材地宝淬炼身体,一身‘波涛掌’练得炉火纯青,已是暗劲巅峰,是第三擂台唯一能对你构成威胁的人。” 他顿了顿,仔细回忆着叶沧澜的招式特点:“这叶沧澜掌法刚猛,势如浪涛,尤其前十招,更是倾尽全身力道,铺天盖地而来,寻常暗劲根本挡不住。但他有个致命弱点,性情急躁,后劲不足。前十招若是拿不下对手,气势便会开始衰减,掌法也会露出破绽。” 林越听得认真,眉头微蹙:“弟子明白,师父是说,要先避其锋芒?” “对,”孙庸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悟性高,思路活泛,这是你的优势,但有时还不够沉稳,性子还需再磨砺。然下午对阵叶沧澜时,切记不可与他硬拼前十招。” “用崩山拳的‘沉’字诀,稳住下盘,以守为攻,挡住他那十招猛攻。等他气衰力竭,你再抓住机会,以崩山拳的刚猛反击,胜算便有七成以上。” 这番话条理清晰,不仅点出了对手的强弱,更给出了具体的应对之法,显然是孙庸深思熟虑过的。 林越起身拱手,语气恭敬:“多谢师父指点,弟子记下了。” “坐下吧,”孙庸摆摆手,“下午比试,沉住气,莫要辜负了这身本事。” “是,师父。”林越坐下时,脸上已多了几分笃定。 他本就自负,虽未达到暗劲巅峰,但实力已经强过大师兄许洪,甚至为今日的校场试做了诸多准备。 如今又得了师父细致提点,林越更是信心十足,对下午的和叶沧澜交手都多了几分期待。 包厢里静了片刻,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却没人再敢高声交谈。 众弟子心里都有些感慨,同样是弟子,师父对林越这般上心,连吃饭时都在细细提点,这般待遇,真是让人羡慕。 杨景默默喝着灵鱼汤,将“叶沧澜”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同时也明白了孙庸对林越的期望有多重,或许在师父看来,这次参加校场试的武馆弟子中,除了林越,都是背景板吧。 孙庸夹了一筷子灵鱼肉,慢慢咀嚼着,目光看似落在桌上的菜肴,心思却早已飘到校场的擂台上。 目前来看,孙氏武馆的弟子们表现还算稳当,六个暗劲弟子悉数晋级,明劲弟子里也有好几个撑到了第三轮,这局面已算不错。 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上午的两轮比试,说穿了只是初步筛选,对手多是些实力平平之辈,真正的硬仗在下午的三轮比试。 八进四,四进二,再到决出擂台头名,每一轮都是重要较量。 想要拿到头名,就得击败同擂台所有武者,这其中藏龙卧虎,谁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 许洪虽是暗劲巅峰,却少了那份一往无前的锐劲,这些年屡屡折戟,今年怕也难有突破。 齐芸身法灵动,却修为稍逊,对上真正的硬手难有胜算。 至于其他几个暗劲弟子,要么根基浮浅,要么手段单一,能再撑一两轮已是侥幸,几乎没有希望能够成为擂台头名。 思来想去,整个武馆,只有林越能让他看到希望。 林越天赋确实出众,根骨上等,对崩山拳的领悟远超同辈,年纪轻轻便摸到了暗劲巅峰的门槛,这份潜力,是他这些年见过的弟子里都算最拔尖的。 虽说心性还有些稚嫩,偶尔会因急躁露出破绽,胜了几场便难免带些傲气,但这些都能慢慢打磨。 眼下最要紧的是闯过眼前的难关,只要能拿到第三擂台的头名,进入明天的最终比试,就有很大希望通过这一届校场试! 孙氏武馆已经有多少年没出过能通过校场试的弟子了? 外面的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说他孙庸教不出真本事,说武馆已是明日黄花。 他憋着一口气,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林越这样的好苗子。 “一定要稳住啊……” 孙庸在心里默念,夹菜的手微微用力。 只要林越能顶住,能拿到那个头名,并闯过明日的校场试,就能给孙氏武馆撕开一道口子,让那些质疑的声音彻底消失。 他抬眼瞥了一眼正在低头喝汤的林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期许。 与聚鲜楼的热闹丰盛不同,相隔不过两条街的窄巷里,却挤着另一番光景。 这条巷子本就不宽,两侧是斑驳的灰墙,墙角堆着些废弃的杂物,午后的阳光被屋檐挡去大半,只在地面投下几片零碎的光斑。 巷子深处,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角落,眼神麻木地望着来往行人,偶尔有残羹冷炙从旁边的小饭馆递出来,便会引起一阵争抢。 而巷子中段稍显开阔些的地方,则被二十多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妇人占据着。 他们大多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裤脚还沾着些许泥土,正是从杨家村赶来的村民。 此刻是中午休息时间,校场那边早已没了比试的动静,大伙儿也没别的去处,便聚在这里等着杨安送饭来。 杨老三叉着腰,踮脚朝巷口张望了两眼,又缩回身子,搓着手:“这安小子咋还没来?日头都过晌午了。” “急啥,”旁边一个憨厚的汉子递过水壶,“咱们这么多人吃,杨安怕是要忙活得很,慢些也正常。再说了,咱在这儿歇着也是歇着,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人群中,杨守拙老爷子拄着根枣木拐杖,腰杆挺得笔直。 他没像旁人那样焦灼张望,只是坐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眯着眼晒着太阳,时不时用拐杖头拨弄两下脚边的小石子。 旁边的刘翠玲和薛氏也在说着话,薛氏的目光忍不住往巷口瞟了瞟。 几个半大的孩子挤在大人中间,起初还好奇地东张西望,这会儿也没了精神,有两个靠着墙根打起了盹,被大人轻轻推醒:“别睡,等会儿吃了饭才有劲看下午的比试呢,听城里人说,下午的校场试才更精彩呢。” 他们进不去校场,只能在校场外隔着木栏杆看里面的比试。 虽然距离远,看不真切,但隐约也能看出些东西,起码谁胜谁负是能看出来的,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汗味和泥土混合的气息,与不远处酒楼飘来的肉香格格不入。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巷口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杨安!”杨老三眼尖,率先喊了一声。 其他村民闻言顿时也都精神一振,纷纷朝着巷口涌去。 杨安肩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粗布短褂的领口。 他快步走过来,看到迎上来的乡亲们,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带着几分气喘:“叔伯婶子们,我来了。” 说着,他将肩上的包裹卸下来,放在地上。 包裹是用粗麻布缝的,边角都磨得发亮了,解开系着的麻绳,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竟是满满一包裹白花花的大馒头! 那些馒头个个暄软饱满,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村民们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不少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咚的轻响。 他们常年在地里刨食,平日里顿顿都是窝窝头就着野菜,嘴里能淡出鸟来,白面馍馍那是逢年过节才舍得买上几个,给老人孩子解解馋的稀罕物。 此刻看到这么多白馒头,别说吃了,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我的乖乖,这么多白面馍馍!”一个汉子忍不住低呼出声,眼里满是惊讶。 薛氏走上前,伸手替杨安擦了擦汗,嗔怪道:“咋买了这么多?得花多少钱啊?” 杨安嘿嘿一笑,朝坐在石板上的杨守拙看了一眼:“是爷爷让我买的。他说大伙儿大老远来支持景弟,不能让乡亲们饿着,这点馍馍不算啥。”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朝杨守拙望去。 老爷子依旧坐在那里,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轻笑着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等。快歇歇,吃点东西,下午才有精神看景儿比试。” ps: 叮叮叮,有一个问题,我看评论说水一些,可我码字时,一旦沉浸进去,就想写的详细一些,世界观、大环境包括各个人物形象、心理刻画,把人物塑造的更完善些。 如果大家看着水的话,那我以后尽量删减,或者和以前一样,一更四千字,偶尔加一更,字数其实也不少。 或者我努力试试,能不能精简的同时,尽量维持更新,但日更一万二还是太难了,作者菌尽力吧! 感谢【砖家点评】大佬的900起点币打赏。 感谢【碧落星如雨】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如月天宇】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书友20230309053250072】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文伢仔】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继续码字,下一章也快写完了,昨天月票超过一百张,今天加更一章。 大佬们,继续求月票! 拜谢大家伙支持! 有问题提,作者菌改! (本章完) 第58章 晋级(第三更) 第58章 晋级(第三更) 杨安撸起袖子,开始给大伙儿分馒头。 他手劲大,抓起馒头时稳当得很,挨个儿递过去。 村民们接过仍旧还热乎乎的白面馍馍,指尖触到那暄软的质感,不少人都忍不住先凑到鼻尖闻了闻,麦香混着热气钻进肺腑,心里头熨帖得很。 “守拙叔这可真是太舍得了!”一个中年妇人捧着馒头,语气里满是感慨,“这么多白面馍馍,得花多少粮食啊!” 旁边的汉子接话道:“可不是嘛!以前谁家能这么大方?也就杨景现在出息了,才有这底气。你瞅瞅这馍馍,发得多大,白净得晃眼,咱平常哪敢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目光里既有感激,也藏着难掩的羡慕。 有个年轻些的村民忍不住咂舌:“都说杨景在城里混得好,现在看来,真是发迹了!这家里头,怕是手指头缝里漏点出来,都比咱腰粗……”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默默点头,手里的馒头仿佛也更沉了些。 这边村民们低声议论着,那边杨守拙已拿着两个馒头,朝巷尾的流民走去。 那些流民见有人过来,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眼神却依旧黏在他手里的馒头的上,又馋又怯。 杨守拙的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脏兮兮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却亮得惊人。旁边的小女孩更小些,头发枯黄,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嘴唇干裂得起了皮,看模样虚弱得很。 杨守拙放缓脚步,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身。 他的动作不快,带着老人特有的沉稳,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却让人莫名安心。 “拿着吧。”他把一个馒头递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了看他,又瞟了瞟不远处的杨安。 杨安如今已经练武,正站在那里,身板笔挺,肌肉结实的胳膊抱在胸前,眼神平静地扫过流民,那股练武人特有的精气神,让周围几个蠢蠢欲动的流民都不敢妄动。 再往后,二十多个杨家村村民虽没说话,却都望了过来,那股子人多势众的气势,足以镇住场面。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接过馒头,飞快地塞到嘴里,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连掉在衣襟上的碎屑都不忘舔干净。 杨守拙又把另一个馒头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比男孩更怕生,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不敢伸手。 杨守拙没催,就那么举着馒头,直到旁边的小男孩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吃……吃呀”,小女孩才颤抖着接过,小口小口地咬着,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混着脸上的灰泥,划出两道白痕。 杨守拙就那么蹲在原地,看着两个孩子吃完馒头,直到他们把最后一点渣子都咽下去,才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往回走。 一个时辰后。 孙氏武馆众弟子们则已回到校场,在树荫下稍作调息,有人闭目养神,有人低声切磋着招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安静。 杨景站在第七擂台近处的围栏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上外衫,脑海中再次过了一遍沈烈、钱峰等人的招式特点。 身旁的刘茂林正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脸上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不多时,官差们开始引导众人进入围栏,各擂台的武者按序站定,目光在彼此身上逡巡,带着审视与戒备。 “铛——” 一声悠长的铜锣声突然在校场中央响起,声音穿透了所有细碎的声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第三轮比试,正式开始。 高台上官差的声音随即响起,校场里瞬间被一种无形的张力笼罩,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紧绷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每一场比试都将是艰难较量,距离擂台头名,距离明天的最终比试,只剩下最后几道关卡。 铜锣声的余韵尚未散尽,校场各处的目光已聚焦在各擂台的唱名官差身上。 第七擂台这边,那名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的名册,朗声道:“第三轮第一场,孙氏武馆杨景,对阵黑风武馆赵奎!” 杨景闻言微怔,没想到自己竟是第三轮的头一个登场。 他定了定神,朝着擂台走去,步伐沉稳。 唰唰唰。 一时间,周围不少目光向他看去。 经过上午的两轮比试,杨景的实力已经为众人所知,乃是一位名声不显的暗劲高手。 或许在暗劲中算不得突出,但明劲武者遇上,除非是妖孽奇才,不然基本都是被淘汰。 赵奎从另一侧登台时,脚步明显有些发沉。 他约莫三十出头,身材敦实,双手掌宽指粗,指节处结着厚厚的老茧,显然是常年苦修爪功的痕迹。 刚站上擂台,他便感受到杨景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额头瞬间渗出一层薄汗。 “暗劲……”赵奎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头沉甸甸的。 他自己不过是明劲巅峰罢了,与暗劲之间差着一道天堑,这杨景看着年轻,实则已是暗劲高手,此刻对上杨景,他心里不禁七上八下。 他偷偷抬眼瞄了瞄杨景,对方神色平静,眼神里没有丝毫轻视,却正是这份淡然,让赵奎压力更大,高手的从容,往往比刻意的傲慢更让人发怵。 “呼!”赵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好在,对手是杨景。 他心里默默庆幸,若是撞上沈烈、钱峰、陈武那三个成名已久的老牌暗劲高手,自己怕是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那些人手上的功夫又狠又老辣,对付明劲巅峰岂不跟杀鸡屠狗似的? 可杨景不一样,听说是近段时间才冒头的,没什么响亮的名声,似乎刚入暗劲不久,根基没那么扎实? 赵奎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攥紧了拳头,十根手指曲起,铁爪功的架势摆得一丝不苟。 站在这方擂台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想拼一拼。 杨景站定在擂台中央,目光落在赵奎紧绷的肩膀和微微颤抖的指尖上,便知对方心里压力不小。 他没有主动发难,只是静静等待,暗劲在丹田内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 官差退至擂台边缘,高声喝道:“比试开始!” 官差一声“开始”落下,赵奎几乎是同时动的。 他脚下猛地一跺,青砖地面微微发颤,身形如蓄势的豹子扑向杨景,双爪成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取杨景双肩,这是铁爪功的杀招“分筋错骨”,专破关节,狠辣异常。 杨景眼神微凝,对方这一扑力道十足,同为明劲巅峰,一身气势却比赵猛、钱豹等人强上一筹,难怪能闯到第三轮。 他不闪不避,待赵奎爪风将至,右脚悄然后撤半步,腰腹微拧,看似缓慢地抬手,掌缘如刀,精准切向赵奎手腕内侧的麻筋。 “啪”的一声脆响,赵奎只觉手腕一麻,爪势顿时滞涩。 他心中一惊,没想到杨景反应如此之快,急忙变招,左爪回收护胸,右爪化掌为拳,带着劲风捣向杨景肋下。 这一拳凝聚了他十成明劲,拳面都仿佛泛着淡淡的白痕。 杨景即便不动用惊涛腿,暗劲武者的身法、速度也不是明劲武者能比,面对明劲武者,虽然身法上占据优势,但也不会引起旁人过多关注。 此刻他脚下步法变幻,如闲庭信步般避开拳锋,同时左手探出,食指中指并拢,轻点赵奎拳背。 这一点看似轻飘飘,却带着一股巧劲,正好点在他发力的节点上。 赵奎只觉拳头上的力道瞬间溃散,整条手臂都酸麻起来,仿佛骨头都要散架。 “好快的身法!” 赵奎心中大骇,猛地沉腰,双爪交替翻飞,爪影重重,将铁爪功施展到极致,一时间擂台四周仿佛刮起一阵腥风,爪风几乎笼罩了杨景周身要害。 杨景依旧从容,他刻意收敛了暗劲的力道,只用了五六成力道应对,步伐灵动地穿梭在爪影之中。偶尔抬手格挡,每一次接触都精准地卸去对方的力道。 第三招,他抓住赵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掌风一扫,拍在赵奎手肘上。 赵奎踉跄后退三步,左臂已然抬不起来。 第四招,杨景欺身而上,拳头看似缓慢推出,却后发先至,稳稳印在赵奎胸口。 这一拳只用了五六成力,赵奎却如遭重锤,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撞在擂台围绳、栏杆上。 杨景并未追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赵奎。 赵奎捂着胸口,看着杨景平静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打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他深吸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拱手道:“我认输。” 声音里带着释然,也有几分不甘,终究还是差了一个境界,明劲与暗劲之间,果然是差距太大了。 “承让。”杨景抱拳还礼,语气平淡。 赵奎看着杨景,心里清楚,能在五招内败在这样的高手手下,不算丢人。 而他自己,能闯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杨景也缓缓收势。他并非刻意压制实力,只是不想在遇到真正敌手之前太过张扬,能尽量让对方轻视才是最好,毕竟,好戏还在后头。 官差服饰的中年走上擂台,手里拿着记录册,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第三轮第一场,孙氏武馆杨景,胜!” 话音落下,杨景朝赵奎略一颔首,旋即转身走下擂台。 赵奎捂着胸口,脚步有些虚浮,又朝着杨景拱了拱手,便也下了擂台。 台下观战的武者中,沈烈正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眼角余光瞥过杨景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弧度。 “这赵奎不过明劲巅峰,赢了也当不得什么。” 他心里暗道,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暗劲武者的气息在他周身若有若无地流转,“真要是遇上硬茬,这般游刃有余的架势怕是维持不住。” 在他看来,杨景刚才那几下闪避虽显灵巧,但力道太浅,连暗劲的刚猛都没露出来,顶多是个刚入暗劲的雏儿。 陈武和钱峰两人彼此互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平静。 在两人看来,杨景不过是刚刚突破暗劲,算不得竞争对手,这第七擂台的头名还要在他们两人和沈烈之间决出。 第三轮的比试一场接一场,锣声与拳脚交击声此起彼伏,却比先前稀疏了许多。 每一场结束,都有武者黯然离场,校场围栏内的人影肉眼可见地减少,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空地,渐渐显露出几分空旷。 当最后一场比试落下帷幕,中年官差高声宣读第七擂台八进四的结果时,围栏内已只剩寥寥数人。 沈烈、钱峰、陈武、杨景,这四名暗劲武者站在各自的角落,彼此间的距离虽拉开,却仿佛形成了无形的对峙。 周围擂台同样如此,能留下来的,皆是大浪淘沙后的精锐,很难再看到明劲武者的身影。 弱者早已被淘汰,去了围栏外,或懊恼,或释然地看着场内。 剩下的这些人,每一个都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息。 围栏内的空气仿佛被压缩过,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连风都带着紧绷的意味。 先前还能听到的议论声几乎消失,武者们大多闭目调息,或是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潜在的对手,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的四进二,才是真正的生死较量,每一招都可能决定去留,再无半分侥幸可言。 终于,那名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男子再次走上高台,手里的名册比先前薄了不少。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寂静的场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七擂台第四轮,四进二,现在开始。” 围栏外,一双双目光透过木栏望进来,紧紧盯着第七擂台旁的四人。 这场比试,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杨景没有注意到,师姐孙凝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边,正透过围栏,静静地望着他。 …… ps:大佬们,求月票~ (本章完) 第59章 战暗劲 第59章 战暗劲 孙凝香从第三擂台那边绕过来时,眉头还微微蹙着。 父亲这几日嘴里总挂着林越,言语间满是赞许,说他天赋出众,前途不可限量,本届校场试中最有望给武馆争气,以后能撑起武馆的弟子 可在她看来,林越师弟虽天赋出众,却太过年轻气盛,对待同门弟子傲气太足,自视甚高,缺少沉稳。 孙凝香暗暗摇头,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第七擂台这边。 目光扫过围栏内,她忽然顿住了脚步,擂台下倒是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杨景是谁? 孙凝香挑了挑眉。 这杨景师弟平日在武馆里总是沉默寡言,除了练拳还是练拳,过去都很少留意过,如今竟也闯进了前四。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 杨景毕竟是暗劲武者,先前几轮对手多是明劲,暗劲对手虽有,但很少,未必能碰到,能走到这一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看向场内另外三人。 沈烈气势沉凝,钱峰眼神狡黠,陈武浑身透着悍勇,哪一个不是成名已久的暗劲高手? 尤其那沈烈,据说破山拳参悟极深,一拳一脚都带着崩山裂石的威势,大师兄许洪曾与其短暂交手,落了下风,若是再打下去,恐怕不是此人对手。 孙凝香轻轻叹了口气。 杨景才刚突破暗劲没多久,内劲尚浅,在暗劲武者里怕是只能算末流。 接下来的四进二,无论对上谁,怕是都难有胜算。 “杨景师弟多半是要被淘汰了。” 她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替他捏汗的情绪。 这杨景师弟虽话少,性子却颇为沉稳,练拳时从不见偷懒,是武馆里出了名的刻苦弟子,比起林越的张扬,倒让人看着顺眼些。 朝廷方面在校场各处放了许多椅子,以供进入校场的达官贵人观望。 孙凝香找了个离擂台不远的椅子上坐下,决定在这里等一等。 等杨景输了比试,便喊上他一起回父亲那边,省得他一个人输了比试,孤零零地待着难堪。 围栏内,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走上擂台,准备宣读对阵名单,孙凝香的目光落在杨景身上,见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心里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或许,他自己也清楚,这已是极限了吧。 第八擂台边,许洪正思忖着接下来的比试,无意间抬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孙凝香。 他脸上立刻露出笑意,抬手想跟她打招呼:“凝香,你怎么过来了?是来看我比试的吗?” 喊了两声,却见孙凝香的目光直直越过他,落在第七擂台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几分专注,显然是没听见。 许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好瞧见杨景站在擂台下调整呼吸,原来是在看第七擂台那边。 许洪的手僵在半空,顿了顿,才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来,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衣袖。 他看着孙凝香微微前倾的身子,看着她紧抿的嘴角和偶尔蹙起的眉头,显然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第七擂台的动向里。 许洪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几分兄长般的纵容,“这丫头。” 第七擂台。 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站在擂台中央,手里的花名册翻到折角的一页,沉声宣布道:“第四轮,四进二第一场,孙氏武馆杨景,对阵烈阳武馆钱峰。” 杨景闻言,缓缓起身。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虽有几分郑重,却绝无半分怯懦。 暗劲高手又如何? 他自己亦是暗劲境界,境界上本就不相伯仲。 掌心的薄汗很快被他攥干,拳头上的老茧在粗糙的衣料上蹭过,带来熟悉的踏实感。 这是他在校场试中第一次遇上暗劲对手,也是真正意义上,与同境界武者正面搏杀。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对方浸淫暗劲多年,手段定然老辣。 但这份紧张里,更多的是蓄势待发的兴奋。 他的崩山拳已练至纯熟,更有惊涛腿这压箱底的绝技未曾显露,此番一战,他有信心。 “终于能试试暗劲交手的滋味了。” 杨景在心里默念,脚步沉稳地踏上擂台。 每一步落下,都像在积蓄力量,暗劲在丹田内缓缓流转,沿着经脉无声蔓延,遍布四肢百骸。 他站定在钱峰对面,目光平静却锐利,像出鞘的剑,锋芒初露。 钱峰也已登台,见杨景神色镇定,不见丝毫慌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对方可能是在故作镇定。 一个刚入暗劲的毛头小子,就算真有几分本事,难道还能越过自己这道坎? 他暗自松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 比起沈烈的霸道、陈武的凶悍,杨景无疑是最好对付的。 先拿下这场,轻胜杨景,再争头名,最好沈烈、陈武两败俱伤,胜算至少要大许多。 他看着杨景,缓缓摆开架势,暗劲悄然运转,准备用最擅长的劈风掌内劲先探探对方的底。 杨景迎着钱峰的目光,双臂微沉,崩山拳的起手式看似平常,实则内劲已蓄势待发。 他能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暗劲波动,不算太强,却带着几分阴柔的缠劲。 “劈风掌的缠劲吗?” 他在心里过了一遍对方的路数,眼底闪过一丝锐芒。 擂台周围的空气愈发凝重,许多人看着这里,都屏息凝神。 杨景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丝初遇同境界对手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这一战,正好让他看看,自己的暗劲,究竟有多强。 “开始!” 中年官差的话音刚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退下擂台边缘,留下擂台上两道蓄势待发的身影。 钱峰率先动了。 他身形一晃,如狸猫般蹿出,双掌翻飞,带着呼啸的风声拍向杨景面门。 劈风掌讲究“快、缠、巧”,掌缘泛着淡淡的暗劲光泽,未及近身,那股阴柔的缠劲已如蛛丝般缠来,似要锁住杨景的动作。 杨景不闪不避,沉腰立马,右拳紧握,崩山拳的刚猛内劲汇聚于拳面,迎着掌风轰出。 “砰!”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气劲四散,吹得两人衣襟猎猎作响。 钱峰只觉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道顺着手臂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他面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惊色。 这力道……怎么可能?! 杨景明明是刚入暗劲的后辈,内劲竟如此浑厚? 自己浸淫暗劲多年,距离巅峰不过一步之遥,方才那一掌已用了七成力,竟被对方稳稳接下,甚至隐隐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这内劲强度,分明与自己相差无几! 他哪里知道,杨景在主修《崩山拳》的同时,还兼修了另一门武学,并且将其练到明劲境界,练出了内劲! 两相结合,杨景虽然跨入暗劲时间不长,但体内内劲却并不比寻常老牌暗劲高手弱多少。 “不可能!” 钱峰心头剧震,先前的笃定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他咬了咬牙,再次欺身而上,劈风掌施展开来,掌影重重,每一掌都带着阴柔的缠劲,或攻要害,或卸力道,招式愈发刁钻。 杨景从容应对,崩山拳大开大合,拳风凌厉,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他的内劲虽刚猛,却收放自如,每当钱峰的缠劲试图缠绕而来,他便微微变招,以巧劲化开,同时借力反击,拳势愈发迅猛。 两人在擂台上你来我往,拳脚碰撞声不绝于耳,身影交错,快如闪电。 在外人看来,双方你来我往,招式拆解间不分伯仲,一时竟难分高下。 但杨景心里却愈发从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钱峰的内劲虽阴柔,却并不比自己强多少,甚至论刚猛还不如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并未完全施展惊涛腿,只是在步法中悄悄融入了几分腿法的灵动。 即便如此,身法速度已隐隐占据上风,好几次钱峰的掌风即将及身,都被他轻巧避开,反将拳头送到对方近前,逼得钱峰狼狈后退。 “钱峰的缠劲虽厉害,却跟不上我的速度。” 杨景心中了然,眼底闪过一丝锐芒。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钱峰双掌齐出,缠劲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此时,杨景脚下微动,惊涛腿的“浪翻”式悄然施展,身形如水中游鱼般滑出半尺,恰好避开掌风,同时右拳蓄势待发,直指钱峰肋下。 钱峰见状大惊,仓促间回掌格挡,却已慢了半拍。 只听“嘭”的一声,拳头擦着他的手臂掠过,虽未打实,那股刚猛的暗劲已震得他气血翻涌。 他踉跄后退,看着杨景平静的眼神,心头第一次升起了寒意。 这哪里是刚入暗劲的雏儿?这分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硬茬! 自己先前的轻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擂台上拳掌相击的闷响不断。 杨景的崩山拳刚猛沉劲,每一拳砸出都带着破风的锐响,逼得钱峰只能仗着劈风掌的缠劲勉强卸力。 而钱峰的掌法虽柔密如网,却总被杨景看似随意的一步避开核心攻势,反而屡屡露出破绽。 擂台下,沈烈的双眼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衣摆。 他看得清楚,杨景的脚步看似杂乱,实则每一次移位都精准卡在钱峰变招的间隙,明明是刚猛的拳路,却透着种诡异的灵动。 这绝不是崩山拳该有的身法。 “啧,”沈烈喉间溢出一声轻嗤,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沉了下去。 这杨景,竟还藏了手身法?倒是颇为奸猾。 崩山拳主刚,身法主灵,两者路数本就相悖,他倒好,竟敢同时练两样! 沈烈的眉头拧得更紧,心里头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蠢货。” 他低声骂了句,眼中满是嘲讽。 趁着年轻,气血旺盛就该在一门功夫上深钻,杨景既然练的是崩山拳,就该在崩山拳上专注的走下去,本来崩山拳该有前途的,如今把精力分散在其它武学上,未必就能再走那么远了。 平白浪费自己的根骨。 沈烈觉得杨景既然能突破暗劲,下意识就觉得根骨起码也得是中等以上。 放着好端端的崩山拳不专心练,偏偏再兼修其它武学,分散精力,到头来两门都练不精,纯属自误! 等过个十年八年,这第二门武学还练不出内劲,连明劲的坎儿都跨不过去,再看他能不能笑出声来。 沈烈又抬眼望向擂台,见杨景一个旋身避开钱峰的掌风,顺势一拳扫在对方肩头,打得钱峰踉跄后退,嘴角勾起抹冷笑。 就算多了门身法又如何?速度快些又能怎样?真对上自己的破山拳,拳拳锁骨、招招黏身,看他那花哨的身法还怎么躲! 到时候只需三五拳,保管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硬功夫。 他往椅背上一靠,指尖停在半空,眼神里的轻蔑混着笃定,他已经看出了杨景的虚实,杨景这点能耐,还入不了他的眼。 擂台上拳风掌影交织,崩山拳的刚猛与劈风掌的缠劲碰撞得越发激烈。 杨景脚下步伐灵动,身形如鬼魅般在钱峰周身游走,崩山拳的暗劲灌注拳锋,每一次出拳都带着沉雷般的轰鸣。 他看准钱峰劈风掌回收的间隙,左拳虚晃引开对方注意力,右拳趁势急进,拳风擦过钱峰肩头。 “嗤”的一声,钱峰肩头的衣衫被拳劲撕裂,一道血痕瞬间浮现。 钱峰吃痛,劈风掌急旋反击,却被杨景借着侧身的惯性灵巧避开。 还没等他稳住身形,杨景已绕至其侧后方,手肘如锤猛击,正中钱峰后腰。 钱峰闷哼一声,踉跄着前冲半步,后腰的痛感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让他掌法都慢了半拍。 “可恶!” 钱峰咬着牙,掌心凝聚缠劲,试图缠住杨景的动作。 可杨景的身法快得惊人,脚尖点地旋身,像阵旋风般绕到他正面,拳头擦着他的肋骨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钱峰脸颊生疼。 不过片刻,钱峰手臂、腰侧又添了几道浅伤,虽然不重,却像附骨之疽,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皮肉,让他的劈风掌越来越滞涩。 (本章完) 第60章 吃惊的孙庸 第60章 吃惊的孙庸 钱峰的脸色由红转白,再染上铁青。 他死死盯着杨景飘忽不定的身影,心头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这小子身法竟快到这种地步! 明明之前看他平平无奇,难道一直在藏拙? 那脚步辗转间的灵动,根本不像是刚入暗劲的样子,每一次变向都恰好踩在自己掌法的间隙,仿佛能看穿他的招式一般。 再这样下去,自己引以为傲的缠劲根本无从施展,只能被动挨打! 屈辱和恐慌像藤蔓般缠上心口,让他掌风都乱了几分。 围栏外,孙凝香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双手紧紧攥着裙摆,眼睛瞪得溜圆。 她之前见杨景一直处于下风,早就在心里打好了安慰的腹稿。 诸如“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再努力”之类的话。 可眼下,擂台上的局势完全逆转,杨景的身影快如闪电,每一拳都精准地撕开钱峰的防御,那些累积的伤势正一点点蚕食着钱峰的抵抗力,优势明显得连她这个不是暗劲高手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他居然……” 孙凝香喃喃自语,脸上的惊讶几乎要溢出来。 原以为是去安慰败者,没想到竟是要见证一场酣畅淋漓的反杀? 她望着杨景灵动又刚猛的身影,先前准备好的安慰话语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无声的惊叹。 擂台上的拳掌碰撞声越来越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她心上,让她忍不住前倾身体,生怕错过下一个瞬间。 擂台上。 钱峰的掌风彻底乱了。 接连的伤势让他内劲运转滞涩,劈风掌的缠劲再难凝聚,掌影间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大。 他心头的恐慌像野草般疯长,眼神里的笃定早已被慌乱取代,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就在这时,杨景速度猛然提升。 他抓住钱峰一记劈风掌收回的瞬间,脚下惊涛腿猝然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突进,几乎是贴着钱峰的掌风欺近身侧。 钱峰大惊,急忙回掌护胸,却已迟了一步。 杨景的拳头带着崩山裂石的刚猛暗劲,如重锤般破开他的中门防御,“嘭”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印在他胸口。 钱峰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仿佛被狂奔的蛮牛撞上,气血瞬间翻涌,喉头一阵腥甜。 他下意识地后退,想拉开距离重整旗鼓,可杨景根本不给机会。 第二拳接踵而至,角度刁钻,直取他心窝! 这一拳更快、更狠,暗劲凝聚到极致,阳光下,拳面似乎都泛起一层淡淡的白芒。 钱峰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在眼前放大,胸口再受重击。 “哇——” 钱峰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横飞出去,重重砸在擂台边缘的围绳上,又弹落回青砖地面,溅起一片尘土。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胸口剧痛难忍,内劲彻底溃散,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杨景站在原地,收拳而立,气息微微有些急促,心跳加速,但眼神却依旧平静、沉稳。 到了暗劲层次的交手,胜负往往只在一瞬,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刚才那两拳,他用了十足力道。 钱峰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天空,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巨大的沮丧淹没了他。 明明以为自己吃定了这个刚入暗劲的青年,明明盘算着该如何在尽量不受伤的情况下取胜,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他想起杨景那灵动的身法,想起对方拳头上不输自己的刚猛暗劲,心头一阵苦涩。 原来这小子一直在藏拙! 先前的从容,根本不是故作镇定,而是真有底气! 自己引以为傲的劈风掌,在对方的力量、速度面前,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我……认输。” 钱峰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有不甘,有屈辱,也有一丝对杨景实力的骇然。 他偏过头,看向站在擂台中央的杨景,阳光勾勒出对方年轻却沉稳的轮廓,忽然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沉默到有些低调的对手。 擂台上一片寂静,只有钱峰粗重的喘息和偶尔咳出的血沫声。 这时,身穿官差服饰的中年走上擂台,目光扫过狼狈倒地的钱峰和气息平稳的杨景,眼中闪过一抹惊诧,旋即清了清嗓子,用带着威严的声音宣布:“第四轮第一场,孙氏武馆杨景胜!” 话音落下,台下以及近处的围栏外,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一双双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走下擂台的杨景,惊讶、错愕、探究,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过来。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在此之前,杨景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暗劲武者,战绩平平,性子沉默,毫无名声,扔在人堆里都泛不起水花。 而钱峰是成名已久的老牌暗劲高手,在鱼河县都小有名气,没人觉得杨景有胜算。 “杨景赢了?钱峰输了?就这么输了?我可是还跟朋友押注钱峰能拿到第七擂台头名呢,就这么输了?”有人揉了揉眼睛,仿佛没看清刚才那干净利落的两拳。 “厉害厉害,之前是我小瞧此人了,孙氏武馆的杨景吗?我记住了,哪怕今年他被淘汰掉,以后说不定哪年就真能通过校场试呢。” 议论声里,陈武站在人群前排,眼神复杂地望着杨景。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脑海中回忆起杨景方才在台上击败钱峰的情形,口中低语道:“钱峰输得不冤,这家伙气力刚猛,身法灵活、刁钻得很,即便是我对上他,都感觉棘手,恐怕此人所修炼的那门身法类武学都快要突破明劲了。” 围栏外观战的武者们更是炸开了锅。 有人惊讶自己看走了眼,有人则开始打听杨景的来历,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提前结交。 还有些出身鱼河县大族之人,将杨景的名字暗暗记下,校场试后,可以考虑资助、培养此人,能击溃钱峰,这样的实力,在暗劲高手中也是不俗了。 杨景对周围的目光恍若未觉,只是稳步走下台。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灼热的视线,也能猜到众人的惊讶,心中也有激动、兴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一如之前那般平静。 对他而言,这场胜利也在意料之中,先前的收敛,不过是不想过早暴露实力引来麻烦,如今既然对上了这等暗劲好手,自然不能再刻意收敛实力了。 而且杨景也很清楚,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想要通过校场试,起码还需要两场战斗。 而接下来的战斗,每一场都是真正的难战、硬战! 围栏外。 孙凝香的望着那个从擂台上走下来的身影,嘴巴微张,眼里的惊色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 是真的赢了。 杨景师弟真的赢了?! 她记得昨晚跟父亲闲聊时,父亲就点评过武馆中的几名暗劲弟子,其中谈到杨景师弟时,就说到杨景定然会止步于第四轮,运气只要不是太差,前面三轮大概率会对上明劲武者,杨景师弟虽然是初入暗劲,但对付明劲武者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从第四轮开始,基本上对上暗劲高手的概率就大多了。 杨景初入暗劲,又缺乏实战,定然不会是暗劲的对手。 尤其这第四轮的对手还是钱峰。 烈阳武馆的铁砂掌在鱼河县是出了名的硬,钱峰更是烈阳武馆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 可刚才,她看得清清楚楚,杨景避开正面硬接,绕到侧面时那记快如闪电的肘击,分明带着孙氏武馆巧劲卸力的路数,却比馆里绝大多数弟子练的都更利落,像裁纸刀划开宣纸般干脆,实战经验看起来很丰富啊。 杨景的目光在周围扫视,看到那道熟悉的靓丽身影时,他微微一愣,“凝香师姐?” 他才刚看到,孙凝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过来了。 此刻就站在围栏外,还正好望着自己。 杨景轻轻一笑,冲着孙凝香点了点头。 发现杨景看到了自己,对着自己轻轻笑了笑,孙凝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然后同样是抿嘴一笑,接着她用力竖起胳膊,对着杨景的方向比了个握拳的手势。 做完这些,她连忙转身离开,快步往父亲那边走去。 校场四周旌旗猎猎,看台上坐满了全县的达官显贵。 孙凝香提着裙摆,在人群中穿行,额角沁出的薄汗被风一吹,带着几分凉意。 穿过人群,终于看到了第三擂台围栏外那片熟悉的区域。 孙氏武馆的弟子们聚在那里,青灰色的武馆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孙庸正坐在一把大椅上,手里摇着蒲扇,目光落在前方第三擂台上,眉头却微微蹙着,显然是在担心即将登场的林越。 “师父,您看林师兄这次能赢吗?听说他的对手是‘铁臂’张猛,那家伙的硬功可厉害了。”一个年轻弟子搓着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 旁边的师兄接话道:“放心吧,林师兄天赋异禀,根骨上等,如今距离暗劲巅峰也不过一步之遥,实战能力更是没的说,对付张猛应该没问题……” 议论声中,孙凝香来到孙庸跟前,气息还没喘匀,便扬声道:“爹!杨景师弟他……” 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弟子都看了过来。 或者说,孙凝香本来就是众多弟子心中的焦点。 孙庸放下蒲扇,抬头看向女儿,见她脸颊通红,眼神发亮,不由问道:“怎么了?慢慢说,是不是杨景那边出了什么事?” 他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莫不是杨景输了比试,还受了重伤? 这在校场试上可是时有发生,毕竟交手战斗本就是难以控制的,拳脚无眼。 孙凝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雀跃,一字一句道:“爹,杨景师弟赢了!他把烈阳武馆的钱峰给击败了,晋级第五轮了!” “什么?”孙庸一愣,手里的蒲扇都顿了顿,眼神里带着惊愕之色,“你再说一遍?杨景……赢了钱峰?” 周围的弟子们更是炸开了锅,一个个目瞪口呆。 “赢了钱峰?那可是老牌暗劲啊!” “杨师兄这么厉害?我以为他实战不行呢,乖乖,居然赢了烈阳武馆的钱峰!” “钱峰的劈风掌多难缠,杨师兄居然……” “钱峰是谁?王师兄,钱峰是谁?很厉害吗?” 周围弟子们小声议论个不停。 孙凝香用力点头,想起刚才擂台上那两记干脆利落的重拳,语气笃定:“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的,杨景师弟最后两拳直接把钱峰打飞了,钱峰当场认输!现在他已经晋级第七擂台的最后一轮了,一会儿就要开始抢夺第七擂台的头名战了!” 孙庸怔怔地看着女儿。 他想起杨景平日里在武馆的样子,总是默默地练拳,话不多,也不争抢,谁能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徒弟,今日居然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好小子。” 孙庸喃喃道,眼底渐渐浮起笑意,先前因担心林越而紧锁的眉头,此刻也缓缓舒展开来。 旁边有弟子兴奋地喊:“师父,杨师弟都进第五轮了,说不定能拿头名呢!” 孙庸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头名太难了。剩下的哪个不是硬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比我预料的好太多了。” 他心里清楚,第五轮的对手必然是真正的暗劲巅峰高手,杨景能击败钱峰已是极限,再往前,怕是难如登天。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孙庸端起茶盏,喝了口已经凉透的茶,却觉得比刚沏时更有滋味。 他望着演武场中央那道年轻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先前或许真的是看走了眼。 这时,齐芸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低着头,来到孙庸面前。 她方才在第四轮输了,心里堵得慌,想起师父之前那句“尽力就好,别给武馆丢脸”,更是心中羞愧。 “师父。”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我败了。” (本章完) 第61章 最后一场头名战 第61章 最后一场头名战 孙庸正望着第七擂台的方向出神,闻言回过头,见她眼眶红红的,摆了摆手:“没事。” 齐芸愣了一下,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泪差点掉下来,连忙点头:“是,师父。” 她悄悄站到一旁,还在为自己的失利懊恼,耳边却飘来弟子们兴奋的议论声。 “杨景师兄也太猛了吧?居然把钱峰给赢了!” “是啊是啊,现在都进第五轮了,正在跟人争头名呢!” “谁能想到啊,平时在武馆里安安静静练拳,话都少得可怜,一到擂台上居然这么能打!” 齐芸的耳朵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说话的弟子:“你们说……杨景?” 第七擂台。 第四轮第二场比试已经开始。 拳风呼啸,气劲四溢。 沈烈与陈武的身影在台上快速交错,每一次碰撞都带着撼动人心的巨力。 沈烈的破山拳大开大合,拳势沉猛如怒涛拍岸,每一拳砸出都带着崩裂空气的锐响,暗劲凝聚于拳锋,气势迫人。 他步步紧逼,将擂台的空间不断压缩,逼得陈武只能在方寸之间腾挪。 陈武的通背拳则走刚猛一路,双臂如鞭,开合之间带着裂帛般的劲风,招式悍勇无匹。 他深知沈烈的破山拳霸道,索性放弃防御,以攻对攻,通背拳的翻江式连环打出,臂影重重,直取沈烈心口、咽喉等要害。 “砰!” 两人拳臂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 沈烈身形微晃,后退半步,左臂衣袖被陈武的拳风撕裂,露出的臂膀上赫然多了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陈武也不好受,被破山拳的刚猛暗劲震得气血翻涌,踉跄着后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依旧眼神凶狠,再次欺身而上。 “沈烈刚猛,但陈武这家伙也是猛得很,面对沈烈竟然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打法,正面硬刚,一如既往的凶悍!” 台下的杨景看得目不转睛,嘴里轻声嘀咕,指尖无意识地在掌心画着两人的招式轨迹。 他能看出,陈武的通背拳已练至极深层次,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绝非易与之辈。 而沈烈的破山拳更是炉火纯青,暗劲运用举重若轻,看似刚猛,实则暗藏卸力、借力的巧劲,总能在硬碰硬中占据一丝上风。 激斗持续了数十招,沈烈左臂的伤口不断渗血,动作却丝毫未慢,破山拳的气势反而越来越盛。 陈武虽悍勇,却渐渐抵不住沈烈连绵不绝的攻势,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步法也开始散乱。 终于,沈烈抓住陈武旧力已尽的瞬间,一声低喝,破山拳的崩石式全力轰出。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暗劲,拳未至,劲风已将陈武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陈武仓促间横臂格挡,却被拳劲震得双臂发麻,暗劲溃散,整个人如遭重锤,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擂台上,再也爬不起来。 沈烈站在台上,胸口剧烈起伏,左臂的伤口仍在流血,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看着倒地的陈武,缓缓收拳,这一战,虽胜,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杨景也深吸一口气。 平心而论,这沈烈和陈武的实力,应该都在钱峰之上,刚才那一战,堪称惨烈。 不过钱峰也不弱,劈风掌的缠劲练到了极深的地步,若非正好被自己的身法速度相克,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败。 就在这时,一道压抑的惊呼声传入耳中。 杨景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围栏外的人群中,站着一个身着浅绿衣裙的女子,居然是赵氏镖局的小姐赵玉曼。 她双手紧紧攥着帕子,脸色微微发白,眼神里满是紧张与担忧,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擂台上的沈烈身上,尤其是看到他左臂的伤口时,眉头皱得更紧一些。 杨景心中一动。 他想起之前沈烈那明显带着敌意的眼神,再看看赵玉曼此刻担忧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过来了。 沈烈对自己的敌意,难道与赵玉曼有关? 这个念头闪过,杨景眉头微蹙,再次看向沈烈。 只见沈烈已经走下擂台时,目光越过人群,与赵玉曼对上,嘴角轻扬,淡淡的摇了摇头,旋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倨傲。 杨景收回目光,心中猜测仿佛又印证了几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管其中缘由如何,接下来与沈烈的头名之争,怕是不会轻松了。 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站在擂台上,高声宣布道:“第七擂台,第五轮头名战,破山武馆沈烈对阵孙氏武馆杨景,争夺第七擂台头名!” 话音落下,第七擂台四周响起一阵骚动。 所有人都清楚,这将是第七擂台最顶尖的对决。 一个是成名已久、暗劲巅峰的老牌强者,一个是异军突起、连战连胜的黑马新秀。 “休息半个时辰,双方调息备战!”中年官差宣布完,便退到了一旁。 只见沈烈没有丝毫耽搁,走到自己一处空地前,立刻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暗红色的丹药吞入腹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热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左臂的痛感顿时减轻不少,溃散的内劲也开始缓缓凝聚。 他闭上眼,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全力运转内息疗伤。 尽管他始终觉得杨景不足为惧,但真正到了争夺头名的关头,他不会有丝毫轻视。 另一边,杨景也在调整状态,同时暗自揣摩沈烈破山拳的路数。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第八擂台的大师兄许洪。 杨景刚才注意到这位大师兄也进了第五轮,即将开始头名战。 “大师兄。”杨景当即站了起来。 “杨景师弟。”许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待会儿的比试,尽力就好,别太勉强自己。” 杨景抬眼看向他,见许洪眼中满是真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大师兄关心。” 许洪叹了口气,眉头微微蹙起:“沈烈的实力比钱峰强得多,破山拳刚猛无俦,暗劲更是已臻极深境界。你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惊艳了,没必要非得争那个头名。”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郑重,“而且你得想清楚,陈武输了,他家底厚,有的是疗伤圣药和滋补气血的天材地宝,养个一年半载就能恢复,还有望武道更高境界。可你呢?” 许洪看着杨景身上洗得发白的练功服,低声道:“你若是在这里受了重伤,暗劲逆行伤了经脉,或是气血大亏,哪来那么多资源去补?武道之路,一步错步步错,一旦留下隐患,这辈子可能就卡在暗劲了,再难寸进。” 这番话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落在杨景心头。 他知道许洪是真心为他着想,武道之路确实残酷,一次重伤足以毁掉一个天才。 他沉默片刻,抬起头,眼中没有退缩,只有平静:“许师兄的意思,我明白了。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许洪见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加油。无论结果如何,能走到这一步,你已经是咱们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校场试后,你的名气也就传开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杨景需要准备半个时辰后的头名战,他也是一样需要做好准备,而且压力比杨景更大,杨景本来就希望渺茫,大不了认输,可他已经参加十余届校场试,这次若有机会,真的不想再无功而返了。 杨景望着许洪的背影,又看了眼不远处仍在闭目调息的沈烈,缓缓握紧了拳头。 许洪刚离开, “师弟。” 一声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沙哑,却透着真切的关切。 杨景心头微动,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刘茂林正站在围栏外。 他快步走过去,见刘茂林右臂缠着绷带,脸色也有些苍白,便问道:“师兄,你这是……” “无妨,小伤。”刘茂林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杨景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气息平稳,衣衫虽有些凌乱却不见血迹,松了口气,“听说你闯进第五轮了?对手是谁?” “沈烈。”杨景答道。 刘茂林的眉头瞬间皱起,面色肃然起来,“竟是他?那可是暗劲里的硬茬,破山武馆数一数二的核心弟子,一手破山拳练得炉火纯青。”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莹白的玉瓶,塞到杨景手里,“这里面是‘回春丹’,疗伤、补内劲都管用,你拿着。” 玉瓶入手微凉,杨景掂了掂,能感觉到里面丹药的分量,光是这玉瓶就价值不菲,更别说里面的丹药了。 他连忙推回去:“刘师兄,我没受伤,这药太贵重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都淘汰了,还用个什么?”刘茂林按住他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待会儿跟沈烈交手,拼的就是一口气,内劲足一分,底气就多一分。等会儿就立刻服下,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郑重,“沈烈的拳路霸道,一旦被他缠住,很难脱身。你听师兄一句劝,要是实在撑不住,就赶紧认输,没人会笑话你。认输不丢人,丢了性命或者伤了根基,那才是一辈子的憾事。” 刚才大师兄许洪也跟他说过这话,如今刘师兄也这般说,杨景握紧了玉瓶,认真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师兄。” “去吧,好好准备,”刘茂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赶紧回去准备。 刘茂林揉着酸胀的左臂,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观者席准备随便找了个空位,刚要坐下,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身影有些眼熟。 “是赵玉曼?她怎么在这里?不会是冲着景弟来的吧?” 刘茂林心里暗暗想道。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正侧身望着第七擂台的方向,鬓边的银钗随着目光转动轻轻晃动。 刘茂林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不由嘴角微微上扬。 “嘿,这个小娘们,让你当初清高,让你当初看不上我师弟?!” “现在我师弟突破暗劲,还在校场试上大发神威,看不后悔死你!” “呵呵,不过晚了,我师弟岂是那种吃回头草的蠢马?” 刘茂林嘿嘿一笑,想着若是赵玉曼能说服赵氏镖局给一笔大大的嫁妆,说不定他可以去劝劝师弟,实在不行就纳了这小娘们。 赵玉曼却没留意到刘茂林打量自己的神色,心思还停留在刚才听到的对话里。 刚才杨景和刘茂林在围栏处的交谈,她隐约听到一些。 刘茂林显然很重视沈烈,又是“暗劲硬茬”,又是“破山武馆数一数二的核心弟子”。 反观杨景呢?从头到尾没说几句硬气话,只在那里点头,想来此刻心里早就打鼓了吧? 也是,面对沈烈那样的人物,哪个刚入暗劲的毛头小子能不慌? 杨景虽然有些本事,在擂台上的表现出乎了她的意料,竟然击败了钱峰,真的和沈烈站在了一个擂台上,但赵玉曼了解沈烈,倘若杨景不及时认输,恐怕结果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甚至到了后面,连张嘴喊出认输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玉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眼神瞟向围栏内杨景所在的位置,那里虽然有几人挡住了她的视线,但赵玉曼仿佛已经看到杨景此刻坐立难安、反复搓手的模样。 紧张?忐忑?甚至畏惧?那是自然的! 沈烈的威名,可不是靠嘴吹出来的,那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她轻轻挺了挺胸,脖颈微微扬起,像只骄傲的孔雀。 围栏内,沈烈恰好结束调息,睁开眼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赵玉曼的方向,见她正望着自己,便朝她微微颔首。 赵玉曼心头一跳,连忙收回目光,脸颊泛起微红,心里的骄傲更甚了。 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 围栏内。 杨景没有像沈烈那样服用丹药,只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盘膝坐下,默默运转内息,将崩山拳与惊涛腿的招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刘师兄给了他一瓶‘回春丹’,但他在和钱峰交手的时候确实没有受伤,只是折损了一些内劲,中午吃了灵鱼和猛兽肉,体内气血滚滚,半个时辰的调整,早已将折损的内劲补充了回来。 听到动静,杨景和沈烈同时睁开了双眼,整个人的气势都瞬间迸发而出,比山间猛兽还要恐怖。 那名中年官差登上了擂台,目光在台下的沈烈和杨景身上扫过。 第七擂台的最后一场比试,开始了。 ps: 写到第二更的时候,有个读者大大提醒了我。 不要总想着事无巨细的全面写到,也无法照顾到所有人物和所有情绪。 然后我就开始修改章纲,对剧情做调整。其实我还想多写一下赵玉曼还有本书最开始时候的吕阳等人,但想了想,写完之后又删了,觉得有些拖慢节奏。 大家伙有没有注意到,今天的第三更节奏快了一些,其实我跳过了一些内容,也删减了一千多字。 这样先尝试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我会继续这样进行调整。 哪里有问题,读者大大们尽管提,我会一点点修改,我相信这个过程也是一个作者提升自己的过程。 最后,感谢读者【周春】大佬的1100起点币打赏! 以及,求一下月票,月票排名掉了好多,呜呜呜~ (本章完) 第62章 暴露实力! 第62章 暴露实力! 第三擂台前的围栏外。 观者区域。 孙庸端坐在一把大椅上,手里的蒲扇轻轻晃动,眼中闪烁着难掩的神采。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落在他身上,将那身平日里常穿的藏青色武师服都衬得体面了几分。 他嘴角微扬。 第三擂台有林越。 第七擂台是杨景。 第八擂台是许洪。 三座擂台,三名他孙氏武馆的弟子,都闯到了头名战。 这个念头在孙庸心头一转,他忍不住挺了挺腰杆,连带着坐姿都比先前端正了许多。 以往的校场试,孙氏武馆诸多弟子能撑到最后的,往往只有许洪一人,能争个头名已是烧高香。 可今日不同,三座擂台都有自家弟子的身影,这等盛况,亦是孙氏武馆创立以来头一遭。 孙庸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时不时地投过来,有其他武馆馆主,有鱼河县的达官显贵,还有其他诸多鱼河县武者、富商。 仿佛能够听到,这些人正在夸赞自己,诸如“孙馆主教徒弟有一套”、“名师出高徒”之类的言语。 想着这些话,孙庸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从旁边一名弟子手中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只觉得平日里有些苦涩的茶水都变得甘醇起来。 但这份意气风发里,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孙庸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心里跟明镜似的。 现在只是看似风光罢了,很难真正持续下去。 譬如杨景能走到第七擂台的头名战已是奇迹,对手沈烈乃是暗劲巅峰中的硬茬,能保全身而退就好。 许洪在第八擂台的对手也非易与之辈,同样是暗劲巅峰,而许洪相比之下,终究缺了些手段,想要夺下头名的希望也不大。 真正能指望的,只有林越。 这孩子天赋出众,根骨上等,性子虽张扬却也有真本事。 性子以后可以磨砺,但没有好的根骨,就注定很难在武道上走远了。 杨景虽然接连突破,还都是一次叩关便成功,但孙庸也只是猜测杨景可能在其它方面有些天赋,并不能像林越这般确定。 林越的上等根骨,确实是在那里摆着,看得见,摸得着。 所以哪怕杨景如今已经突破暗劲,在孙庸的心中,分量也是远远无法和林越相比的。 孙庸很清楚,这次孙氏武馆能不能出现一位登上校场试榜的弟子,能不能在鱼河县给他扬眉吐气,就看林越了。 所以他没有去第七、第八擂台处观战,而是稳稳坐在这里。 眼前的第三擂台,才是决定武馆能否真正在鱼河县风光一把的关键。 孙庸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擂台上的林越,见他正活动着脖颈,骨节咔咔作响,眼中战意熊熊,便在心里暗暗攥了攥拳。 另一边。 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男子走上第七擂台,朗声道:“第七擂台第五轮头名战,破山武馆沈烈对阵孙氏武馆杨景!” 中年官差的话音落下,沈烈率先起身,玄色劲装下的肌肉微微绷紧。 他抬眼看向杨景,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战意,嘴角却勾着一抹笃定的笑。 杨景的底细早已被他看穿,不过是仗着些许身法在前期讨了些便宜,真论硬实力,一个刚入暗劲的小子怎配与自己相较? 心中如此做想,但他脚下步伐却丝毫没有怠慢,每一步踏在擂台木板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丈量着胜利的距离。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师父的话在耳边回响,他暗自沉息,将内劲运转至极致。 通过服用丹药,他已经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地步,连之前与陈武交手时产生的暗伤都强行压下。 杨景紧随其后起身,青衫在风里轻轻扬起。 他望着沈烈的背影,指尖在袖中缓缓蜷起。 沈烈的破山拳刚猛无俦,大师兄许洪和四师兄刘茂林都向他提醒过,他自然不敢有半分轻视,此刻每一根筋骨都绷得像蓄满力的弓,内劲在经脉中流转,带着一种沉稳的厚重。 两人走上擂台,在两侧站定,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仿佛凝成了实质。 “开始!” 官差的喝声未落,沈烈已率先发难。 破山拳起手式“崩石”,拳风裹挟着暗劲直逼杨景面门。 拳未至,擂台地面已被震得簌簌落灰。 杨景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迎上。崩山拳的“裂土”式,拳锋相撞的瞬间,一声闷响炸开,像两块巨石狠狠撞上。 杨景只觉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道顺着手臂涌来,仿佛有座小山压在肩头,气血猛地一滞,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 他心中一凛,这沈烈不愧是名传鱼河的老牌暗劲巅峰!这内劲的浑厚与凝练,比自己预估的还要强上三分,难怪能让同样是暗劲巅峰的大师兄许洪都自认不如。 只是杨景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沈烈同样心头一震。 刚才两人交手碰撞。 拳上传来的反震力让他虎口微麻。 他原以为这一拳至少能让杨景踉跄后退,毕竟不过杨景才突破暗劲多久?内劲能有多强? 却没想到对方只是退了半步,手臂竟稳如磐石。 更让他心惊的是,杨景拳上传来的暗劲虽稍显生涩,却并不孱弱,那股沛然之力,哪像个刚突破暗劲的新人? 他眼中的轻视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讶异,这小子,藏得够深! 沈烈之前看到钱峰在和杨景正面碰撞中不占上风时,心中还有些疑惑,以为是钱峰徒有虚名,实际外强中干,现在看来,倒是他错怪钱峰,低估杨景了。 沈烈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即便如此,杨景也一样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就算之前有所隐藏又如何? 内劲无论质亦或者量,都要弱于自己。 只不过能在自己手中多撑上几招罢了! 校场上,八座擂台几乎同时响起兵刃交击或拳脚碰撞的声响。 唯独第七擂台一记记硬碰硬的对拳,声浪格外沉闷,却像重锤敲在每个观者心上。 拳风如狂涛拍岸,在擂台上掀起阵阵气浪。 沈烈的破山拳愈发沉猛,拳头砸在空气中发出沉闷的爆响,每一击都带着暗劲巅峰的重压,逼得杨景只能游走闪避。 杨景脚下步伐陡然变快,惊涛腿的明劲悄然运转。 这门腿法本就以“快”见长,突破明劲后,速度更是精进了一大截。 他身形如贴地的风,在沈烈的拳影缝隙中穿梭,脚尖点地时轻如鸿毛,旋身移位时快似流光,每一步都踏在破山拳力道将尽未尽的间隙,恰好避开拳锋的锋芒。 沈烈的拳头几次擦着杨景的衣襟掠过,震得周围空气嗡嗡作响,却连对方的皮肉都没碰到。 他越打越心惊,杨景此刻所表现出的速度……比之前对阵钱峰时快了何止一筹! 分明是将那门身法类武学练到了明劲境界,否则绝无可能如此灵动。 想到这里,沈烈心中顿时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要知道,他之前对杨景兼修第二门武学的行为嗤之以鼻,就是因为第二门武学很难练到如今的地步,对自身实力加持不多,反倒浪费时间精力,远不如趁着年轻将所有精力放在一门武学上钻研。 但现在不同了,杨景竟然将第二门武学修炼到了明劲地步。 若是单纯的明劲,对沈烈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杨景本身就是暗劲高手了,再练出一层明劲,对实力的提升帮助太大了。 最关键的是,杨景兼修的第二门武学是一门身法速度类武学,和他主修的崩山拳相辅相成。 这门武学主打的就是一个速度,令人极为头疼的速度优势! 至于攻击力,几乎可以无视,但杨景的攻击主要还是使用崩山拳! 沈烈脸色愈发难看,心中越发凝重。 杨景并不急于反击,只是仗着惊涛腿的速度与沈烈周旋。 他的崩山拳依旧刚猛,却不再硬接破山拳的锋芒,往往在避开拳头的瞬间,顺势递出一拳,角度刁钻却力道不算顶尖。 惊涛腿的明劲更多体现在速度上,腿法本身的杀伤力并不足以威胁到沈烈这等暗劲巅峰,他此刻要做的,是用速度拖垮对方。 沈烈的内劲虽浑厚,却经不住这般高强度的挥霍。 数十招过后,他额头已见汗,呼吸也渐渐粗重,破山拳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而杨景依旧气息平稳,身影飘忽不定,偶尔一记惊涛腿扫出,并非求伤敌,只为打乱沈烈的拳路,逼得他不得不回臂防御。 “砰!” 杨景借着旋身的惯性,右拳擦过沈烈的左肩。 这一拳力道不算重,却让本就气血翻涌的沈烈踉跄了半步。 他稳住身形,看向杨景的眼神又惊又怒。 这小子的腿法速度竟快到如此地步! 明知道对方拳腿威力不算顶尖,却偏偏抓不住、拦不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拳影里游刃有余,这种无力感比被硬拼击败更让他憋屈。 杨景心中渐渐有了底。 沈烈的硬实力确实在自己之上,但惊涛腿的速度优势已慢慢显现。 若他单纯使用崩山拳或者惊涛腿,必然已经败在沈烈之手了。 可两相结合,哪怕沈烈眼看要抓住他,他也能用崩山拳挡一挡,然后借机抽身,继续打游击战。 只要继续保持这种节奏,拖到对方内劲不济,胜负便可见分晓。 他脚下再变,惊涛腿的“逐浪”式展开,身影如浪涛般层层推进,看似杂乱,却将沈烈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都尽量考虑到。 即便有所失误,也有崩山拳正面抵挡,虽然因为境界低的缘故无法完全挡住,但已经足够了。 围栏外,观者席,前排一张座椅上。 刘茂林正凝神望着第七擂台上的激烈交手,忽然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嘴里喃喃道:“这……这速度……” 擂台上,杨景的身影快得几乎出现残影,脚尖点地时带起的风甚至吹动了沈烈鬓角的发丝。 那步法灵动迅捷,每一次变向都极为流畅与精准,这——这分明是将那门身法类武学练到了明劲境界! 刘茂林只觉得心头一跳。 他与杨景同馆修习,又经常切磋,竟从未察觉这师弟暗中居然还练了另一门功夫,还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明劲。 难怪能击败钱峰,难怪敢面对沈烈还丝毫不虚。 这小子,藏得也太深了! 他望着擂台上那个穿梭在拳影中的挺拔身影,眼中满是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 不远处,钱峰正由同门师弟搀扶着站在人群边缘,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当看到杨景那快得离谱的身法时,他双眼瞪得溜圆,下意识地想往前凑凑,却被伤势牵扯得闷哼一声。 “怎么可能……” 钱峰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 他想起自己与杨景交手时,对方虽也灵活,却远没到这般地步,那时的步法更像是初窥门径,哪有此刻这般收发自如、快如闪电? 原来如此…… 钱峰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终于明白,自己输得并不冤。 杨景与他交手时,根本就没使出全力,那所谓的“身法优势”不过是对方故意露出的冰山一角。 若是当时杨景就用出这明劲境界的步法,恐怕自己撑不过三十招。 “这小子……竟一直在藏拙。” 钱峰低声自语,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先前的沮丧与不甘,此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惊冲刷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对杨景实力的重新认知。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武者,远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周围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观众席上,许多鱼河县的达官显贵们都被杨景突然暴涨的速度惊得咋舌: “我的天!速度好快啊?沈烈的拳头居然碰不到他!” “这身法怕是已到明劲了吧?据我所知,因为身法类武学攻击力弱,在同境界中难以突出,很少有大族或者武馆教授身法类武学,没想到这个杨景居然不声不响的兼修了一门,还练到了明劲层次,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烈阳武馆的钱峰输得不冤啊,人家根本没使劲儿……” “刚才还听烈阳武馆的弟子嚷嚷着他们钱峰师兄大意了,输得冤,这哪是输得冤,这是人家压根没重视他,还藏着本事呢。” 钱峰听着这些话,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只能颓然地闭上眼。 而刘茂林则紧紧盯着擂台,眼中的震惊渐渐化为期待。 或许,这场头名战的结果,会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出乎意料。 (本章完) 第63章 他敢杀我?他要杀我?! 第63章 他敢杀我?他要杀我?! 擂台上尘土飞扬,拳风与拳影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气墙。 沈烈的破山拳愈发刚猛,每一拳砸出都带着崩裂空气的锐响,拳锋扫过之处,木柱般的擂台边缘都被震得簌簌掉渣。 他紧盯着杨景飘忽的身影,额角青筋暴起,内劲在经脉中狂涌,却总差那么一线。 杨景像是一阵风,刚要被拳风罩住,脚尖轻点擂台边缘,身形已斜斜飘出丈许,落在沈烈身后三尺处。 “砰!” 沈烈回身一拳砸空,拳头深深嵌入擂台的木缝里,木屑四溅。 他猛地拔拳,指节已有些发红,呼吸也粗重起来。 这已是近百招,他的内劲如同开闸的洪水,起初奔腾汹涌,此刻却渐渐显露出枯竭的迹象,每一次聚力都比前一次更吃力。 杨景则始终保持着游刃有余的姿态。 他的步法快得几乎连成一片残影,时而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沈烈拳锋,时而借着沈烈挥拳的惯性旋身绕到侧面,偶尔和其拳拳相碰,却总能借助身法,巧妙地卸去他几分拳劲。 每当沈烈试图蓄力施展杀招,杨景便立刻后撤,绝不给硬碰硬的机会,等沈烈招式用老,他又像附骨之疽般贴上来,不断骚扰。 “你敢不敢正面和我一战!” 沈烈终于按捺不住,猛地收拳后退半步,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擂台上,“缩头乌龟!只会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 杨景停下脚步,站在擂台另一侧,微微喘着气,眼神平静地看向他,那目光里没有愤怒,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像在看一个不懂变通的莽夫。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过来:“武道之中,速度与身法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难道非要硬接你的拳头,才算有本事?” 沈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真的喷出火来。 他看着杨景气定神闲的样子,再看看自己酸麻的手臂、渐渐空荡的丹田,只觉得一股郁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明明对方没出什么杀招,甚至没怎么正经还手,可自己就是打不着、碰不到,内劲却像流水般哗哗往外淌。 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比被人正面击败还要憋屈十倍! 他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景再次动起来。 那身影依旧快得很,绕着他游走,一旦他想要避战歇力,杨景就开始攻击,像在戏耍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猛兽。 “可恶……可恶!” 沈烈脸色阴沉,再次扑了上去,拳头却比之前更慢了几分,破绽也越来越多。 杨景双眼微眯,仍旧沉住气应对。 拳影腿风在擂台上交织了几十招,沈烈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每一次挥拳都带着一丝的迟滞,破山拳的刚猛气势已弱了大半。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脸色因内劲过度消耗而泛起苍白,脚下的步伐也开始踉跄,先前如磐石般稳固的下盘,此刻竟有些发虚。 杨景的身影依旧灵动,惊涛腿踏在擂台上,发出的声响轻快而有节奏。 他敏锐地察觉到,沈烈拳上的暗劲越来越弱,格挡时手臂的震颤也愈发明显。 对方的内劲,耗的应该差不多了。 时机到了。 杨景眼中精光一闪,脚下步法陡然一变,不再是一味地游走闪避。 他如同一道青色闪电,不退反进,直扑沈烈中路。 崩山拳的“裂土”式骤然打出,拳风带着沉雷般的轰鸣,不再留有余地,招招都往沈烈防御的薄弱处招呼。 沈烈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臂格挡,却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手臂瞬间被震得发麻,内劲在经脉中紊乱地冲撞,连带着胸口都一阵发闷。 他这才惊觉,杨景竟在不知不觉间转守为攻,那拳头上的力道,比之前试探时强横了数倍! “不好!” 沈烈暗道一声,想要后撤拉开距离,却被杨景的惊涛腿死死缠住,凭借敏捷的速度紧紧跟上他。 杨景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左拳虚晃引开他的注意力,右腿已如鞭子般抽出,带着呼啸的风声扫向他的腰侧。 沈烈仓促间扭身躲避,却仍被腿风扫中,身形一个趔趄。 杨景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右拳顺势前送,“嘭”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印在他的胸口。 “哇——” 沈烈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擂台边缘的栏杆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栏杆都被撞得微微变形。 他捂着胸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眼中满是不甘。 自己明明是暗劲巅峰,甚至在暗劲巅峰中也算佼佼者了,怎么会输给一个刚入暗劲没多久的家伙? 而且他还有压箱底的几招暗手,那是能瞬间爆发近乎两倍内劲的杀招,可此刻丹田空空如也,连一丝内劲都调动不起来,那些底牌如同废铁,毫无用处。 就在他膝盖刚撑起身体还想再战一战的刹那,一股凛冽的劲风扑面而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取他的面门! 沈烈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竖。 那拳风太过强横,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校场试虽说是“生死有命,拳脚无眼”,但基本都会点到即止,最多打成重伤,极少有人会下死手。 沈烈先前确实想过要重伤杨景,却没想过要杀了他,可此刻杨景眼中的冷意,真实得让他头皮发麻。 “他真要杀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烈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先前的不甘和愤怒瞬间被恐惧取代。 他能想象到,自己若是被这一拳砸中,脑袋定会像烂西瓜一样炸开,死得连全尸都没有。 “不!” 沈烈嘶吼一声,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竟是使出了最狼狈的驴打滚。 拳头擦着他的头皮砸在地上,青石板应声裂开一道缝隙,碎石飞溅,紧挨着的特殊木质木板也被震出了道道裂缝。 “我认输!我认输!” 沈烈连滚带爬地躲开,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尖锐得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他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看向杨景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杨景的拳头停在半空,看着沈烈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的杀意渐渐敛去,只剩下一丝无奈。 机会已经错过了,对方既然喊了认输,再动手就落了下乘,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缓缓收拳,周身的气势也随之散去。 沈烈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望着杨景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家伙太狠了,竟然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杀手! 比起自己先前的“狠狠教训对方”念头,杨景的手段简直像是斩草除根的狠厉。 “你……” 沈烈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却发现自己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那一瞬间的死亡威胁,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子里,让他对杨景生出了一股难言的忌惮。 擂台下,围栏外,观者席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场头名战最后竟会以杨景的胜出而结束。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击败了在鱼河县都有着年轻俊杰之称的沈烈?! 而且就在刚刚,一向以刚猛著称的沈烈,竟在杨景的拳头下吓得仓皇认输,那副落魄狼狈的模样,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杨景站在擂台中央,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沈烈,又看了看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缓缓吐出一口气。 从这一刻起,整个鱼河县,都该记住“杨景”这个名字了。 第七擂台外的观者席上,死寂只持续了一瞬,便被轰然爆发的惊呼声淹没。 前排的达官显贵、老爷夫人们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有人攥着拳头用力挥舞,有人下意识地拍打着身前的栏杆,叫好声像潮水般涌向擂台。 这些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显然是被这场逆转战局的对决彻底点燃了情绪。 他们看着擂台上那个青衫挺立的身影,想起刚才杨景从游走闪避到骤然发难的转变,想起沈烈那记仓皇的驴打滚和变调的认输声,只觉得精彩无比! 这哪里是比试,分明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逆袭! 从没人看好的黑马,硬生生掀翻了所有人认定的“稳赢局”,这般跌宕起伏,比说书先生嘴里的传奇还要精彩。 然而,观者席的一些地方,气氛却截然不同。 几个穿着破山武馆练功服的汉子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不远处,沈烈的几个朋友也是唉声叹气,有人狠狠跺了跺脚,低声骂道:“怎么就输了……那小子的身法怎么会快到这种地步?” 有人望着擂台上瘫坐的沈烈,眼神复杂,有惋惜,有不甘,更多的是郁闷叹息。 明明前几十招还占着上风,怎么转眼就被拖垮了? 连压箱底的本领都没机会用,最后还被逼得狼狈认输,这输法,实在太憋屈了。 更远处,几个在外面赌场押注沈烈登上校场试榜的富商面色蜡黄,手里的票券被捏得皱成一团。 还他妈登上校场试榜?头名战上就被淘汰掉了! 他们原本以为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毕竟沈烈的名头摆在那里,哪曾想会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杨景手里? 惊呼声、叫好声、叹息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水,在第七擂台外翻涌。 阳光透过人群的缝隙落在擂台上,将杨景的身影拉得很长,也将这场比试的余波,远远地散播开去。 赵玉曼僵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目光直直地锁在擂台上。 沈烈虚弱地靠在栏杆上,胸口剧烈起伏,平日里挺拔的身影此刻蔫得像被霜打了的草,这画面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 “怎么会——” 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缕烟,连自己都快听不清。 明明半个时辰前,她还和旁人说笑,笃定沈烈必胜。 他的破山拳那般凶悍,在鱼河县的名声那般响亮,而杨景不过是个刚刚突破暗劲、没什么名号的新人,怎么看都是毫无悬念的对决。 可现在,那个叫杨景的青衫男子站在擂台中央,虽也带伤,却稳稳当当,而沈烈…… 胸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她喘不上气,手指紧紧攥着衣袖,指节泛白。 这时,旁边刘茂林的欢呼声像针一样扎过来。 “师弟,好样的!” “干就对了,打的就是这个沈烈,哈哈哈!” 那声音又尖又亮,每一个字都像往她心里塞石头。 赵玉曼猛地别过脸,眼眶有些发热。 她不是不承认杨景厉害,只是这结果太过突然,突然到让她觉得像场荒诞的梦。 她明明在沈烈身上押了那么大的注,整个家族、整个镖局都在看着她,都在等沈烈登上校场试榜,然后将他带回家。 可现在,沈烈败了,还是败给了杨景。 “杨景。” 赵玉曼双唇紧抿,她感觉自己像是绕不过去这个名字了一般,现在满脑子都是杨景。 突兀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她当初答应接受杨景,那么现在她岂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她又何须再费劲的去巴结沈烈?甚至将姿态放得那么低? 明明有一个比沈烈更优秀的青年才俊追逐自己,可却被自己推开了。 若是能将杨景拉在身边,整个赵氏镖局的生意都能铺大起码五成。 这一刻,连赵玉曼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她的心里涌起了一丝淡淡的悔意。 她只感觉口舌发干,微微有些苦涩。 欢呼声还在继续,夹杂着旁人的议论和叹息,赵玉曼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胸口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几乎站不稳。 (本章完) 第64章 孙庸心思的变化 第64章 孙庸心思的变化 第七擂台。 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中年官差走上台,目光扫过胜负已分的两人,转身面向主考官以及考官所在的高台,朗声道:“第七擂台第五轮头名战,孙氏武馆杨景胜!” 话音落下,台下再次响起欢呼和热议声,虽然很多人在今天以前并不认识杨景,但现在认识了,以后也会认识了。 沈烈扶着栏杆,挣扎着站起身,胸口的疼痛和丹田的空虚让他走路都有些晃悠。 他斜睨了杨景一眼,喉咙里动了动,本想投去恶狠狠的瞪视,可脑海里瞬间闪过刚才那记擦着头皮砸下的拳头,还有杨景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到了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 “走着瞧。”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心里却已埋下了怨毒的种子。 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等养好了伤,定要让这小子尝尝比输更难受的滋味。 杨景双眼微眯,并未回应,只是将他的狠话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平静地跟在后面走下擂台。 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模糊的呼喊,像是从远处传来,隐约能辨出“杨景”、“赢了”之类的字眼。 他脚步微顿,眉头微蹙。 这声音似乎来自校场大门的方向,隔着层层人群和校场栏杆,显得模糊又细碎。 校场是朝廷举办科举比试的地方,除了县城中的达官显贵和各武馆的人,寻常百姓根本进不来,从外面看比试的话,很难看得清楚,怎么会有人认出自己,还在外面喊自己? “是我听错了?” 他心里嘀咕着,摇了摇头。 或许是周围的欢呼声太杂,搅乱了听觉。 这时,围栏外传来熟悉的呼喊:“杨师弟!” 杨景抬眼望去,只见刘茂林、孙凝香和许洪正挤在人群前排,笑望着自己,只是相比之下,许洪脸色苍白,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牵强。 杨景心下了然,猜到了什么。 估计这位大师兄在头名战中失利,此刻心里正郁闷呢。 他不再纠结那模糊的呼喊,迈步朝他们三人走去。 今天下午的比试,到此就结束了。 阳光落在他身上,将青衫上的尘土照得清晰可见,却也映得他挺直的背影愈发沉稳。 而此刻,校场高耸的栏杆墙外,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村民正踮着脚,拼命往里面张望,其中一个妇人手里还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 “俺就说小景能行!” 一个黝黑的汉子抹了把脸,声音洪亮得能穿透围墙,“咱杨家村的后生,就是厉害!” “那真是杨景吗?我看不清楚。”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揉了揉眼睛问道。 “是,我看清了,准是景哥!”杨老三的儿子杨伟爬在栏杆墙上,低头对那中年说道。 不远处,杨守拙坐在一块木桩上,旁边站着杨安,给他低声说着场上的情况,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像开了花一样。 第三擂台旁的围栏刚被拉开,林越就捂着肩头的伤口走出来,玄色劲装被血渍染得斑驳,却掩不住眼底的得意。 他几步走到观者席前,对着孙庸微微躬身,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扬着调子:“师父,幸不辱命。” 孙庸抚着胡须,目光在他渗血的伤口上顿了顿,随即朗声笑道:“好,越儿,你击败叶沧澜,真是给我大大涨脸了,哈哈哈,不错,不错。” 林越闻言,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嘴上谦虚地应着“师父过奖”,心里早已翻起浪来 整个武馆的弟子里,论天赋,谁能比他高?论战力,哪个敢跟他拼? 这次校场试,唯有他才是武馆、师父的唯一希望! 除了他,还有谁能夺得擂台头名?还有谁? 他挺直脊背,余光扫过周围祝贺的人群,愈发笃定其他师兄弟怕是早被淘汰了,哪有资格跟他争。 只是视线转了两圈,却没瞥见那个熟悉的白裙身影,林越心中微微一沉。 他按捺住急促的心跳,故作随意地环视四周,终究还是没忍住,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师父,凝香师姐呢?” “他去杨景那边了。”孙庸随口说道,接着目光一凝,抬手指向南边过道,“那不是嘛,他们回来了。” 林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过道上,孙凝香正和许洪、刘茂林、杨景说着什么,素白的裙角被风吹得轻晃,侧脸在阳光下透着柔和的光晕。 林越心头猛地一紧,方才的得意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他下意识挺直的肩背僵了僵,目光落在孙凝香脸上,见她正侧耳听杨景说话,嘴角还带着浅笑,那笑意落在林越眼里,刺得他眼角发紧。 他攥了攥藏在袖中的拳头,伤口的疼忽然变得清晰起来,远不如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来得尖锐。 这时,人群外传来孙凝香的声音,“爹,我们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孙凝香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杨景、许洪和刘茂林。 孙凝香脸上带着尚显激动的红晕,走到孙庸面前,声音清脆:“爹,您猜怎么着?杨景师弟赢了!他击败了沈烈,拿到第七擂台的头名了!” “嗯?”孙庸听了身子一顿,他抬眼看向杨景,眼中满是惊愕。 之前他虽听说杨景晋级,但压根没指望他能赢过沈烈,毕竟沈烈是暗劲巅峰的老牌高手,深得破山拳的精髓,就算是林越对上,也未必是其对手。 如今竟然败在了杨景手下? 周围的弟子们也炸开了锅,纷纷看向杨景。 “杨师兄赢了沈烈?真的假的?” “沈烈可是破山武馆的台柱子,暗劲里都算顶尖的……” “我的天,咱们武馆这次居然出了两个头名?” 林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 他下意识地看向杨景,眉头紧紧拧起,怎么可能?杨景竟然也拿到了头名?还击败了沈烈?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一直觉得杨景不过是运气好,没想到竟能走到这一步,还是在自己最看重的校场试上。 孙庸定了定神,摆了摆手让众人安静,看向杨景:“杨景,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烈的破山拳刚猛无俦,你是如何胜他的?” 孙庸所问,也是众人最疑惑的。 杨景是如何胜过沈烈的? 莫非是那沈烈拉肚子?状态很差? 不应该啊,武者的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更何况是沈烈那等暗劲巅峰的高手了。 杨景上前一步,语气平静道:“回师父,弟子与沈烈缠斗百余招,见他内劲渐衰,便以崩山拳正面牵制,同时用了一门偶然得到的身法武学,仗着速度优势消耗他的体力,最终侥幸取胜。” 他顿了顿,补充道,“偶尔得到那门身法武学后,弟子尝试修炼了些时日,侥幸突破到了明劲。” “突破到了明劲?” 孙庸的眼睛猛地睁大,紧紧盯着面前的杨景,这一刻,他看向杨景的目光彻底变了。 杨景在崩山拳上接连突破明劲、暗劲,孙庸就有所猜测,有可能杨景身上隐藏有不易被人察觉的某种天赋,也有可能是真的运气逆天。 可如今,杨景竟连另一门身法都悄无声息地练到了明劲?这绝非运气二字能解释的! 对武馆来说,并不忌讳门下弟子兼修其它武学,这种情况很常见,许多大族子弟在拜入武馆后,主修武馆武学,也会兼修自家武学,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无法将兼修的那门武学练到入劲的地步。 此刻,孙庸心里翻江倒海。 他已经确定,杨景身上定然藏着未被发掘的天赋,或许是悟性远超常人,或许是某种适合练武的体质。 寻常弟子能将一门武学练到明劲已是不易,杨景却能在短时间内将两门不同路数的功夫都臻至明劲,其中主修的崩山拳还突破到了暗劲! 孙庸看向杨景的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郑重和审视。 以往他虽看重杨景的勤勉,却仍旧因为杨景的根骨而有所轻视、忽略。 可现在看来,自己真是看走了眼。 这小子定然是一块深埋的璞玉,不声不响,却在关键时刻绽放出惊人的光华。 孙庸在心里默默调整着对弟子们的定位。 林越根骨上等,潜力巨大,性子虽张扬但可慢慢磨砺,注定是孙氏武馆的门面。 而杨景疑似悟性卓绝,性子沉稳内敛,潜力竟隐隐不在林越之下。 从今往后,杨景的分量,必须提到仅次于林越的位置,还要在其他暗劲弟子之上。 与此同时,周围的明劲弟子们听了都是目瞪口呆,心情复杂的很。 他们想起自己当年为了突破明劲,不知熬了多少日夜,砸了多少银子买药材、请师父指点,才勉强摸到门槛,再听杨景轻描淡写一句“尝试修炼了些时日,侥幸突破”,只觉得胸口发闷。 这可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人! 孙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拍了拍杨景的肩膀,语气带着一股温和,轻声道:“好,好小子!没给武馆丢脸!回去之后,到我书房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是,师父。”杨景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心中虽然也有喜悦,但却没有因众人惊叹、羡慕、憧憬的目光而有丝毫自得。 校场试第一日的比试结束了。 八座擂台决出了头名,参加明日最终的比试。 而若说出风头,今日孙氏武馆可谓出了不小的风头,孙庸难得在全县这么多武道高手面前风光了一把。 今年八位擂台头名武者中,孙氏武馆竟然占了两个。 往年时,孙氏武馆多次都是连一个擂台头名都没有,今年倒是扬眉吐气了。 鱼河县各大家族、达官贵人、武馆武者等各方陆续离场。 夕阳的余晖给校场的旌旗镀上了一层金边,随着最后一批衣着华美的达官显贵离开,喧闹了一整天的校场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孙氏武馆的弟子们聚在一起,簇拥着孙庸往外走,脚步轻快,脸上都带着扬眉吐气的笑意。 刚走出校场大门,几个年轻弟子便迫不及待地围到杨景身边,七嘴八舌地恭贺起来: “杨师兄,恭喜恭喜!第七擂台头名啊,这可是咱们武馆的大喜事!” “从今日始,全县都得知道师兄的名号!” “我就说师兄深藏不露,果然厉害!” 杨景被围在中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对着众人拱手:“侥幸取胜,多亏了师父平日的教导和各位师兄弟的帮衬。” 他语气谦逊,没有半分得意,反倒让周围的弟子们更添了几分敬佩。 这时,刘茂林拍开人群挤了进来,右臂的绷带虽还缠着,脸上却笑开了花。 他和杨景两人落后了几步,跟在众同门后面,边聊边走。 刘茂林拍了拍杨景的胳膊,打趣道:“现在好了,你这第七擂台的头名一拿,师父和师兄弟们眼里,你的分量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他望着杨景,眼神里满是感慨,语气也郑重了些:“说真的,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练了门身法,悄无声息就到了明劲……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竟一点都没察觉,你这藏得也太深了。” 刘茂林嘿嘿笑了笑道:“以前总觉得林越根骨上等,是咱们武馆最有天赋的,现在看来,你这悟性,怕是半点不比他差。林越练拳靠的是天生的好底子,你却能在短时间内把两门功夫都练出境界,这可不是光靠勤勉就能做到的。”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羡慕,咂了咂嘴:“回去之后,师父指定得给你开小灶。说不定那些珍藏的拳谱、稀缺的药材,都得先紧着你用了。换作是我,怕是得偷着乐好几天。” 杨景听着他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师兄,我并非刻意隐藏,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没细说,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刘茂林见状,立刻摆了摆手:“明白,明白。谁还没点自己的秘密呢?” 他拍了拍杨景的肩膀,眼神变得温和,“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你不想说,我就不多问了。总之,这次你给咱们武馆长脸了,这就够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随着武馆众人的脚步,慢慢消失在县城的街道尽头。 校场的喧嚣已散,但属于杨景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鱼河县的武者圈里流传。 ps: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终于写完明天的三章一万两千字了。 有读者大大可能发现了,我凌晨三四点还在回复章节评论,那个时候就开始码字,中间除去吃饭外,几乎没怎么休息。 我码字的速度其实很慢,慢的时候一个小时七八百字,快的时候一小时也就一千五左右。 虽然发的内容是一万两千字,但中间我会有一些删减,实际上要码到一万四千字左右。 真的是身心俱疲,眼睛酸到睁不开那种,有时候真想一天四千字,轻轻松松,但想想不行,好不容易坚持了下来,就不能放弃,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辜负一路支持我的读者! 在写的过程中,我将关于村民的内容删掉大半,几乎是一笔带过。 还有赵玉曼、孙庸、孙凝香的内容也进行了缩减。 还是那句话,写的哪里有问题,读者们给我留评,我去改正,我相信这个过程也是提升一个作者写作能力的过程。 对了,还有一个,我看一些读者评论说我更得太少,我知道,这些读者大大们都是跟我开玩笑的吧,再让我加更,除非用吸星大法把那个日更三万的老鹰给吸了,呜呜呜。 最后,帅哥美女们,求一下月票~ (本章完) 第65章 深夜传授 第65章 深夜传授 鱼河县,西城区,承平坊。 暮色像一层薄纱,轻轻笼住了孙氏武馆的飞檐翘角。 孙庸一行人踏着石板路走进武馆大门时,前院的灯笼已经亮起。 昏黄的光线下,几个正在收拾兵器、器械的杂役弟子见了众人回来,都停下手里的活计,恭敬地低下头:“馆主。” 孙庸嗯了一声,看了身旁的杨景一眼,便率先迈步往内院走去。 孙庸一走,众弟子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一些明劲弟子准备离开,临走前,还特意跟杨景说了一声。 杨景都是笑着点头回应,他注意到,这些往日里碰面时最多只会点头示意的师兄弟们,此刻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连走路都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仿佛他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 其他弟子走后,刘茂林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道:“瞧见没?这就是头名的分量!” 杨景嘴唇轻抿,抬头看了看天色,墨蓝色的夜空已缀上几颗疏星,内院的方向隐约透出灯火。 不知什么时候,林越已经走了,倒是往日和林越走的挺近的齐芸、赵文政没有一起离开,此刻这两人正和大师兄许洪凑在一起低声交谈,手里比划着招式,显然还在讨论今日校场试的胜负。 “师兄,我先去见师父了。”杨景转过身,对身旁的刘茂林说道。 刘茂林挥了挥手:“去吧,师父指定有好事等着你。” 杨景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脚下的青石板被夜露打湿,踩上去有些微凉。 内院是师父孙庸平日起居和静修的地方,寻常弟子除非被传唤,否则不得靠近。 不过杨景如今已经是暗劲核心弟子,倒是可以随意进出内院,寻找师父孙庸,何况今日下午时,师父特意叮嘱他晚上来内院。 穿过雕花木栏的月亮门,几株芭蕉在夜风里轻轻摇曳,墙角的石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正对着的书房窗纸上,映出一道端坐的身影。 杨景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朝着书房走去。 另一边,前院中。 许洪望着杨景走进内院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晚风拂过衣襟,带着初秋的凉意,让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口。 旁边的刘茂林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大师兄?” 许洪摇摇头,目光掠过演武场上尚未收拾干净的石锁,声音带着几分怅然和感慨:“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他已经不记得杨景入馆时是什么情形了,毕竟当时也没有在意,但总归是去年。 可对于林越入馆时的场景,他却是很清楚记得。 至今不足一年的时间,这两个师弟已经双双打进了校场试,夺得了各自擂台的头名。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许洪低声呢喃,语气里满是难以言喻的唏嘘。 他今年已经二十九了,对于武者而言,这勉强算是气血鼎盛的年纪,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这两年的修炼越来越艰难。 上次叩关想要冲击化劲,终究还是无法破开瓶颈,硬生生的被卡在那里,气血翻涌得差点走火入魔。 刘茂林看出了他的心思,叹道:“大师兄,你也别太在意。林越和杨景那是天赋异禀,再说这次校场试,运气也占了不少成分,你只是运气不好” “运气?”许洪苦笑。 或许运气占些成分,可看着比自己年轻十岁的师弟们一个个崭露头角,而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那种滋味,如鲠在喉。 他想起师父曾说过,武者的黄金岁月就那么十几年,过了三十岁,气血便会慢慢衰退。 他还有一年,不,或许没有一年了。 今年失利,以后再想通过校场试,怕更是无比艰难了。 前院中,几名杂役弟子正在收拾着器械,叽叽喳喳议论着从那些明劲弟子口中得知的校场试消息。 言语中,多是对林越、杨景这两名夺得擂台头名的弟子的艳羡、追捧。 许洪听着这些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些弟子们仰望的对象。 刚入武馆时查出根骨中等偏上,那时师父看他的眼神,满是期许。 可现在,这份期许似乎渐渐转移了。 林越的光芒太盛,如今又加上杨景,像两颗新星,让他这颗“老星”显得有些黯淡。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师父叫进内院时的情景,只是那时的他,心里装满了豪情壮志。 “刘师弟,要不要去喝一杯?”许洪开口道。 或许是因为又一次校场试失利。 又或许是因为自忖日后武道之路要止步于此,气血开始走下坡路,校场试也基本无望了。 他今日感慨良多,那份酸涩与感慨,终究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一时间,突然升起了喝酒的兴子。 “大师兄,下次一定,我这胳膊还伤着呢。”刘茂林连忙摆手道。 许洪忍不住又是一声喟叹。 内院的夜色格外静谧,只有风吹过芭蕉叶的沙沙声。 杨景站在书房门外,青砖地面带着夜露的微凉,他定了定神,拱手朗声道:“弟子杨景,拜见师父。” “进来吧。”书房内传来孙庸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杨景推门而入,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书房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四壁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陈旧纸张的味道。 孙庸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卷拳谱,见他进来,便将拳谱合上放在桌案上。 “坐。”孙庸指了指对面的木凳。 杨景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静待师父问话。 孙庸目光落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片刻,见他虽面带倦色,眼神却依旧清亮,便开口道:“今日与沈烈一战,你且仔细说说,交手时的细节不必漏过。” 杨景便从两人登台对峙说起,将破山拳的刚猛、崩山拳的应对,以及如何用惊涛腿的速度消耗对方内劲,直至最后沈烈认输的过程一一详述。 他说得条理清晰,连沈烈破山拳拳路的变化、自己何时察觉对方内劲不济,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孙庸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时而点头,时而蹙眉。 待杨景说完,他才缓缓道:“沈烈的破山拳暗劲已凝实如铁,你能避开他的锋芒,用巧劲拖垮他,可见对时机的把握很准,没有一味蛮干,这很好。”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之前说,用了一门身法类武学?是哪门功夫?叫什么名字?” “回师父,这门武学名叫《惊涛腿》。”杨景丝毫没有犹豫的答道。 一方面是对师父放心,毕竟武馆也没有禁止弟子修炼其它武学。 另一方面则是杨景也想从师父这边再确认一下,这门武学是不是能够真的安全修炼。 “惊涛腿?”孙庸眉头微蹙,在心里默想片刻,摇了摇头,“为师在鱼河县待了三十余年,听过的拳脚武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从未听过这门武学,应该和鱼河县各大家族、武馆没什么关系。” 顿了顿,他看着杨景,开口问道,“这门功夫密册上可有什么忌讳?或是牵扯到其他势力?” 杨景心中微动,知道师父是担心自己卷入不必要的麻烦,连忙道:“弟子偶然得此腿法秘籍,上面并未提及所属势力,修炼至今也未察觉有何不妥,也无特殊忌讳。” 孙庸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你便好生修炼。往后这门《惊涛腿》的修炼上若有什么疑难,不必藏着掖着,尽管来问我。虽说为师擅长的是刚猛拳术,但对身法步法的原理,多少还是懂些的。” 杨景心中一暖,起身拱手,语气诚恳:“多谢师父,弟子记下了。” 孙庸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目光仍旧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期许:“明日便是最终排名战了,排名越靠前,通过校场试的希望就越大,若有机会,当力争排名靠前,莫要懈怠。” “是,弟子明白。”杨景郑重点头道。 油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跳动,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映在墙上,透着一股平和而郑重的意味。 孙庸呷了口茶,茶雾氤氲中,他看向杨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你这性子沉稳,我放心,不过我还需提点你几句,往后主修还得是崩山拳,这门功夫刚猛扎实,能打牢你的根基。旁的武学最多算锦上添花,不能本末倒置。” 他放下茶盏,指节轻轻叩着桌面:“武者拼到最后,靠的还是主修功法的深度,也就是你自身的境界,你现在气血旺盛,天赋异禀,是有望突破化劲的,当下正是打磨崩山拳的好时候。等过了三十岁或三十五,气血难免衰败,到时候再把精力分到兼修的武学上,从其它方面提升实力,也不算晚。” 杨景躬身应道:“弟子记下了,定不会因旁的功夫耽误崩山拳的修炼。” 孙庸轻轻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门帘被轻轻掀开,孙凝香端着个托盘走进来,盘里放着个青瓷茶壶,壶嘴冒着丝丝热气。 她穿一身月白短褂,鬓边别着朵素净的珠花,见了杨景,微微颔首,轻笑着打招呼,然后动作轻柔地给孙庸续上茶。 “爹,刚沏的碧螺春,您尝尝。”孙凝香声音温软,又转头问杨景,“杨师弟要不要也来一杯?” 孙庸没等杨景开口,便笑道:“给他也沏一壶,今天接连大战,劳累了一日,多喝点热茶养养身子。” 杨景连忙摆手:“多谢师父、师姐好意,弟子不渴。” 师父态度的变化,让他心里反倒有些不自在。 往日里师父虽看重他,却从没这般细致过,刚才那句“多喝点热茶”,听着竟有种长辈对晚辈的疼惜,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孙庸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点头。 杨景这个徒弟有些过于拘谨了,得慢慢调过来。 他呷了口茶,看向孙凝香:“你这师弟啊,练拳是把好手,就是性子太闷。凝香你以后多照拂着点,他年纪轻,有些地方难免不懂变通。” 孙凝香应了声,“知道了爹,我倒觉得师弟很好,性子也沉稳。” 说着话,她便转身去一旁的小炉上烧水,火苗舔着壶底,发出“噼啪”轻响。 杨景站在一旁,看着孙庸慢悠悠地翻起桌上的拳谱,又听着孙凝香摆弄茶具的细碎声响,忽然觉得这书房里的气氛格外不同。 没有往日的严肃压迫,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午后,透着股说不出的暖意。 孙庸翻到一页,抬头看向杨景,招了招手道:“景儿,你过来看看,这招‘崩山裂石’的发力窍门,你上次是不是没吃透?” 杨景连忙凑过去,只见孙庸指着图谱,手指在‘腰马合一’四个字上重重一点:“我记得你之前的毛病,总想着用手臂的劲,却忘了崩山拳的根在腿、劲在腰。来来来,你现在再试试,把腰劲沉下去……” 两人接着站起身,就在屋子里现场教授了起来。 孙庸手把手地纠正杨景的发力姿势,掌心贴着杨景的后腰,一点点引导他感受腰腹发力的巧劲。 杨景只觉一股温和却沉稳的力道从后腰传来,原本滞涩的动作顿时顺畅不少,心里又惊又喜,看向孙庸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真切的敬佩。 孙凝香端着新沏的茶过来,见两人练得专注,便把茶杯放在杨景手边的桌上,轻声道:“先歇会儿再练吧,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杨景这才回过神,额角已沁出薄汗,却觉得浑身舒畅。 他看着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又看了看孙庸认真讲解的侧脸,忽然明白过来,师父既是在教拳,也是在一点点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方才的拘谨和不自在,此刻已经消弭了大半。 杨景忍不住挺直了腰杆,心中微微发暖。 (本章完) 第66章 赐丹 第66章 赐丹 孙庸讲解完最后一处发力细节,看着杨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转身走向书桌。 将茶杯挪到一旁,案上的油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移开堆积的书卷,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木盒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表面雕着简单的云纹,边角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显然有些年头了。 他将木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中央静静躺着一个莹白的小瓷瓶。 瓷瓶约莫手指长短,瓶身细腻如羊脂,瓶口用软木塞封着。 孙庸拔起木塞往里瞅了瞅,书房里隐约能闻到一丝清苦的药香。 他重新塞上瓶塞,转身递给杨景,声音沉稳道:“这是蕴气丹,你且收好。” 杨景的目光落在那瓷瓶上,微微一愣,还没回过神,便听孙庸继续道:“此丹的滋补效果,堪比上乘异兽肉。你每日服用一枚,抵得上炼化一两斤上乘异兽肉的精气,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 杨景眨了眨眼,方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向孙庸,眼中难言惊色,“师父,这——” 上乘异兽肉…… 他如今是知道那东西的价值了。 他现在偶尔服用一条的灵鱼,便是异兽肉,效果远在猛兽肉之上。 而灵鱼还只是普通的异兽种,这蕴气丹竟然堪比上乘的异兽肉,一枚就抵得上一两斤上乘异兽肉?! 杨景不知道这一瓶丹药具体价值多少银钱,但绝对远远超过他如今全部的身家。 或许几百两银子,或许上千两银子。 近千两银子……这个数字像座山,令杨景感到丝丝沉重。 他出身乡野,家中一年的用度不过三两银子。 便是他后来发了几笔横财,攒下的银钱加起来也不到四百两。 杨景看着孙庸递过来的瓷瓶,呼吸有些沉重,一时间竟忘了去接。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油灯的光晕在瓷瓶上流转,映得那莹白的瓶身愈发耀眼,也愈发沉重。 杨景知道,应该是自己今日的表现,得到了师父的看重。 这也是他之前的打算。 如果一味隐藏、低调,反倒缺失重视,丢掉许多机缘,耽误了自己修炼。 可杨景也没想到,师父一出手,竟然会这么大方。 孙庸见杨景愣住了,表现的有些犹豫,便往前递了递瓷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拿着吧。” 他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木盒上的云纹在油灯下浮动,轻声道:“我在鱼河县扎了三十年根,积蓄不说能和那些大家族相比,但这点家底还是有的。” 杨景抬眼时,正撞进孙庸眼底的深意。 那目光里没有敷衍,倒像是在掂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虽有瑕疵,却藏着难掩的光。 “林越性子跳脱、张扬,根基虽稳,天赋虽高,却少了点沉潜的韧劲。” 孙庸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你不同,看似闷不吭声,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有一股子韧劲。这股劲,再加上你的天赋,是练武的好料子。” 他将瓷瓶塞进杨景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瓷瓶传过来,暖得很实在。 “这些丹药你先用着,吃完了再来找我拿。别觉得占了便宜,或者不好意思,你往后在鱼河县里立住脚,替我压一压那些浮躁的后辈,或是在武馆遇到难处时拉一把,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杨景握着那枚莹白的瓷瓶,入手微凉,却奇异地熨帖了心底最后一丝不安。 他想起自己刚入武馆时,什么也不懂,在前院边缘打转的模样,那时连什么是内劲都不知道,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被馆主这般看重。 “师父放心。” 他低头看着瓶身上细密的冰裂纹,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弟子不会辜负您的。” 这话说得坦荡,没有半分虚饰。 他知道自己缺什么,缺的就是这种能让气血奔腾、筋骨舒展的补药或异兽血肉。 也可以说,缺的就是有人肯在他往上攀爬时,递上一把助力。 现在孙庸给了,他便接得坦然。 至于回报?杨景心中踏实。 他有面板在,不会止步于暗劲,终有一日会踏入化劲乃至更高的境界。 等到那时候,等他在这鱼河县乃至金台府武行里闯出名堂,别说十倍,便是百倍,回报孙庸和这武馆,他也做得出来。 此刻握着瓷瓶的手指紧了紧,瓶身与掌心相贴的地方,仿佛已有热流悄悄蔓延开,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去。 杨景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随着这瓶丹药一起,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明日的比试才是能否登上校场试榜的关键,调整好状态,无论胜负,尽力便好。”孙庸说道。 杨景点了点头,将盛放蕴气丹的瓷瓶小心揣进怀里,对着孙庸深深一揖:“弟子告退,师父也早些歇息。” 孙庸挥了挥手,目光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直到门帘落下,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才缓缓收回视线。 书房内重新归于寂静,只有油灯的火苗偶尔“噼啪”一声轻响,将他的影子投在书架上,忽明忽暗。 孙庸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漫过舌尖,却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倒是我之前看走眼了。”他低声自语,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着圈。 “还好,现在补救,不算晚。” 孙庸轻声低语。 如今武馆中最有潜力的两人,便是林越和杨景了。 其他暗劲弟子相比之下,在孙庸心中,分量便不如这两人了。 只是林越和杨景这两人之间也不同。 林越的路太顺了,天才的名头在外,县里的几个大家族早已递来橄榄枝,今日校场试夺得头名,怕是又要在鱼河县名噪一场了。 资源、人脉,林越从不缺,只是让孙庸有些担心的是林越终究年轻,心性不稳,怕这棵好苗子长歪了。 可杨景不同。 杨景挂职的那个孙氏医馆,在孙庸看来,也不过泛泛,很难给杨景太大帮助。 “没靠山,缺资助,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孙庸叹了口气,心里忽然多了几分怜惜。 接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泛黄的账册,翻到记录丹药的那一页,在“蕴气丹”一栏后面画了个勾,旁边批注:“杨景用,后续补采”。 做完这些,他将账册合上,靠在太师椅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或许,多投入些资源在杨景身上,不是坏事。 林越像柄锋利的剑,光芒四射却也容易伤人。 杨景则像块厚重的盾,看着不起眼,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有惊喜。 孙庸笑了笑,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夜色渐深,书房里的油灯依旧亮着,映着他眼底的期许。 说不定,这株从石缝里钻出来的野草,将来能长成遮风挡雨的大树呢。 咯吱。 门帘被轻轻掀开,孙凝香端着铜盆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草香。 她先是将盆放在角落,然后熟稔地收拾起桌案上的茶具,青瓷茶杯、紫砂茶壶,还有杨景刚才没动过的那杯冷茶。 “爹,夜深了,您也该歇息了。” 她的声音轻柔,像晚风拂过湖面,“我把这些拿去清洗了,您早点睡,别熬坏了身子。” 孙庸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鬓边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素色的布裙衬得她眉眼愈发柔和。 这些年,凝香不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学了不少药理,性子沉稳又细心,实在是难得的好姑娘。 这时,杨景沉稳的模样又突兀地跳进他脑海里。 那孩子虽出身普通,却有股韧劲,行事踏实,眼神干净,而且如今看来,也是有天赋的。 “如果……”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孙庸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没有林越,如果林越不是上等根骨,如果不是在林越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和期望,杨景这样稳重可靠的性子,未尝不是凝香的良配。 这个想法像颗种子,一旦落地,就忍不住想生根发芽。 他看着女儿将托盘端在手里,转身要走,那背影纤细却挺拔,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爹?”孙凝香察觉到父亲的目光,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孙庸连忙摆手,强行压下心头的杂念,笑道,“去吧,洗完早点睡,别累着。” 孙凝香点点头,转身掀帘出去了。 房间里重归寂静,孙庸却没了刚才的睡意。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桌面,心里那点念头总也压不下去。 林越的天赋是明摆着的,可杨景身上那股踏实劲儿,却让他莫名地觉得安心。 “罢了罢了。”他叹了口气,试图驱散这些纷乱的想法,“既然已经定下林越,便不要再折腾了,越儿那孩子,心里也是有凝香的。” 通义坊,杨景推开小院木门时,正见堂哥杨安在院子里呼呼练着惊涛腿。 厨房里还冒着缕缕白烟,隐约能闻到肉香。 “景弟,你回来了。”杨安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走过来道:“今天累了吧?饭菜我都做好了,你收拾收拾,马上开饭。” 杨景微微一笑,应了声。 等收拾好进了正屋,刚刚在八仙桌旁坐下。 杨安端着砂锅走了进来,掀开砂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散开,锅里的虎肉炖得酥烂,汤汁泛着琥珀色的油光。 “我加了些枸杞和当归,听老中医说这样炖最养人。” 杨安边说边给杨景盛了一大碗,“快趁热吃,凉了就腻了。” 杨景刚拿起筷子,院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这个时辰会是谁?”杨安擦了擦手,起身要去开门。 杨景却按住他的手腕,自己站起身:“安哥,你先吃饭,我去看看。” 杨景觉得,这个时候有人来,大概率是找他的。 估摸着可能是刘茂林,想要找自己聊聊明天校场试的事。 杨景走到院门后,拉开门闩,门外站着的身影让他愣了愣。 “师父,您怎么来了?”杨景惊讶道。 只见孙庸穿着件藏青色的便袍,手里拿着几张折迭整齐的纸,见他开门,也没进门的意思,直接把纸扔了过来:“拿着。” 杨景连忙伸手接住,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边缘,借着檐下灯笼光一看,竟是六张写满字的宣纸,每张纸上都标着姓名,后面跟着不同的擂台编号。 “明天校场试,这是另外六座擂台头名的情况,你简单看看。” 孙庸说道,“哪个擅长掌法,哪个内劲偏阴柔,上面都记着。你今晚先看看,明天到了校场那边,我再跟你细说。” 杨景连忙点头,“是,师父,我知道了。” 孙庸轻轻嗯了一声。 “师父,您进来坐会儿吧?”杨景连忙侧身相让,看着师父大晚上特意朝自己这边跑一趟,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只是他心里也疑惑,师父怎么会知道自己如今的住处? 不过杨景并未问出口,想来以师父的地位,想要知道自己的住处,应该也不难。 孙庸摆了摆手,转身就走,袍角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不必,我回去了,你看完就早些休息,不要熬太晚了,这些都只是辅助,关键还是你自己的实力,打铁尚需自身硬。” 话音未落,身影已走出数丈,余音消散在巷口的风里。 杨景握着纸张站在门口,看着师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忍不住笑了笑。 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通义坊的巷子里还浸着夜露的凉意,杨景已从榻上起身。 他走到桌边,借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光,取出昨晚师父给的那枚莹白的瓷瓶,里面有十颗蕴气丹,杨景从中倒出一粒鸽卵大小的丹药。 丹药通体浑圆,表面泛着淡淡的莹光,凑近了闻,有股清冽的药香直钻鼻腔。 杨景深吸一口气,将丹药纳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不过片刻,那股暖流便如沸水般翻腾起来,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涌去。 流经手臂,便觉拳锋隐隐发胀,仿佛能一拳轰裂青石,淌过双腿,又似有千斤力气聚于足底,踏地便能生风。 他闭目凝神,感受着药力在体内缓缓散开,原本因昨日激战而有些滞涩的气血,此刻竟变得奔腾如潮,浑身都透着股使不完的劲。 ps: 诸位兄弟姐妹们,这一章节奏慢了一些,主要是想要写出一些内容,比如师父和徒弟。 为了拉快一下节奏,我把写好的关于杨景和杨安之间的问询删减掉了。 之后可能还会再写,但那是后面了,这里如果再加上那些内容,感觉就有些拖累了。 你们觉得呢? (本章完) 第67章 排名战! 第67章 排名战! 早晨。 通义坊,院中。 杨景洗漱完,布巾擦了擦脸。 正屋的八仙桌上,杨安已摆好了饭菜。 一大盆炖得酥烂的虎肉,汤汁浓稠,还冒着热气。 旁边是一碟腌菜,两碗白粥,蒸腾的热气在晨光中氤氲成雾。 “快趁热吃,这虎肉我炖了半夜,特意多加了些温补的药材。” 杨安咧嘴笑着给杨景盛了碗粥,“校场试耗体力,多吃点补补。” 杨景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虎肉。 肉质细嫩,入口带着淡淡的药香,显然是用了心的。 他慢慢咀嚼着,感受着虎肉的精气与体内未散的蕴气丹药力相互呼应,丹田处暖洋洋的,格外舒畅。 往日里他食量颇大,一斤肉不过是垫垫肚子,可今日有蕴气丹的药力在体内流转,胃里像是被暖流填满了一般,吃到一斤时便觉饱了。 “怎么不多吃点?” 杨安见他放下筷子,有些疑惑,“这虎肉可宝贝着呢,价格高的离谱,猎户说能补气血、壮筋骨。” “够了,”杨景擦了擦嘴,笑道,“今天不吃那么多了。” 杨安噢了一声,点了点头:“那你快去武馆吧,别耽误了时辰。” 杨景应了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拿起自己的布包,大步走出院子。 清晨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气,吹在脸上格外清爽。 晨曦刚漫过承平坊的青砖灰瓦,孙氏武馆的朱漆大门便被轻轻推开。 杨景迈步走进去,前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负责洒扫的杂役,正扛着扫帚在前院角落清理落叶,听到门响,抬头见是杨景,随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躬身行礼。 “杨师兄早!” 一个穿着灰布短褂的少年杂役声音最响,脸上带着明显的敬畏,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掉在地上。 其他几名杂役也都连忙跟着向杨景打招呼。 谁都知道,这位杨师兄如今是馆主跟前的红人,校场试第七擂台的头名,往后在武馆里的分量,怕是要直追林越师兄了。 杨景看着他们拘谨又热切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对着几人微微点了点头。 晨光渐盛。 杨景走到前院一角,解开衣襟,将外衫随手搭在旁边的兵器架上,露出线条流畅的肩背。 长期习武的缘故,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肩胛处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带着力量感却不显虬结。 接着他走到前院中央宽敞位置,准备练一练拳。 早晨服用下蕴气丹,此刻药力仍在体内奔涌,让他浑身燥热,迫切想要挥拳发泄。 “喝!” 他沉喝一声,崩山拳的起手式刚猛展开,拳风扫过地面,带起几片沾着露水的落叶。 拳头砸在空处,发出沉闷的“嘭”声,震得空气都微微颤动。 体内的热流随着拳势运转,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气血愈发奔腾。 练到酣处,他脚步忽然变幻,惊涛腿的步法施展开来。 身形如浪涛起伏,脚腕轻转间已滑出丈许,脚尖点地时带着迅捷的残影,时而如惊鸿掠水,时而如怒涛拍岸。 昨日在校场上已暴露了这门腿法,此刻便无需再藏,索性将崩山拳的刚猛与惊涛腿的灵动融在一起,拳出带风,腿落生威,整套功夫打得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内院的月亮门“吱呀”一声轻响,孙庸负着双手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素色练功服,远远望见前院那个专注的身影。 他脚步顿住,目光落在杨景的拳路与步法上,原本平和的眼神渐渐多了几分赞许,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 如今看来,这个徒弟不仅有天赋,更难得的是这份勤勉。 多少弟子得了些成就便松懈下来,他却能在取得成就后,依旧大清早过来苦练,单是这份心性,就远超常人。 杨景正练到一记“崩山裂石”,拳头刚要砸出,忽然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动作一顿,转身见是孙庸,连忙收势躬身:“师父。” “继续练,”孙庸摆了摆手,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他汗湿的肩头,“我看你把惊涛腿和崩山拳融在一起了?” 杨景应声,再次起势。 孙庸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在他换招的间隙开口:“这里不对,腿法一般讲究重心下沉,你刚才抬脚时腰劲没跟上,速度慢了半分。” 孙庸虽然没看过《惊涛腿》,但他见识过太多腿法武学,且自身境界够高,一样能指点杨景在身法武学上面的修炼。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步法图:“看好了,脚内侧先落地,借势拧腰,腿劲才能顺着力道发出去,这样既快又稳。” 杨景依着他的指点调整步法,果然觉得脚下的力道顺畅了许多,腿法展开时也更具爆发力。 孙庸看着他迅速领会了窍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指点片刻后,孙庸便背着手回了内院。 日头渐渐升高,孙氏武馆的大门外陆续传来脚步声,弟子们三三两两地来到,前院很快热闹起来。 “杨师兄来得真早。” 有人小声议论,目光里带着敬佩。 昨日校场试,杨景夺得第七擂台头名,早已成了武馆上下的谈资,都清楚杨景如今在武馆中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那位上等根骨的天才林越师兄了。 林越也到了,他昨日受了些伤,不知服了什么宝物,如今已经将养过来,眼神锐利。 看到杨景正在练拳,他微微皱了皱眉,脚步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另一边,自顾自地活动手脚。 没过多久,许洪、赵文政、齐芸、刘茂林也都到了。 孙庸从内院出来,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手:“明劲以上弟子,今日想去校场观看校场试的,都收拾一下,然后随我去校场。” 弟子们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整理着东西。 鱼河县,南城,安兴坊。 一座宽敞院子,房间里。 沈烈半倚在床头,背后垫着厚厚的棉枕,胸口缠着一圈浅色绷带,虽没到动弹不得的地步,脸色却透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唇色也比平时淡了些。 他手里捏着个青瓷茶杯,指节微微用力,茶水晃出些微涟漪。 “该死,”他低声骂了句,语气里满是不服气,“若不是我大意了,怎会输给那个杨景?否则现在我应该站在校场上,而不是躺在这破床上!” 赵玉曼坐在对面的竹椅上,一身利落的湖蓝色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 她并未动手做什么,只是端坐着,目光平静地落在沈烈身上,听他抱怨完,才开口道:“不要想那么多了,先把伤势养好,其它不必太挂怀。” 沈烈哼了声,将茶杯重重搁在床头小几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哼!” 沈烈冷哼一声,他之前在赵玉曼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教训杨景,结果…… 想起杨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他的心里就像堵了团火。 赵玉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银扣,那是赵氏镖局的标志。 她看着沈烈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几分不耐。 若非他是暗劲高手她根本不会踏足这个小院。 赵玉曼轻吸一口气,劝慰道:“先养好伤,下次若遇上再讨回来便是。” 话音刚落,她心里却便想起了当初刘茂林给自己介绍杨景时的情形,可惜,谁能想到,那个被她随手推拒的人,如今竟能击败沈烈,成了校场试的擂台头名? 一股淡淡遗憾涌上心头。 她当时若是答应下来……或许现在,她不是在这方病榻前,而是在校场上满心期待接下来的比试。 可世上哪有回头路? 赵玉曼压下心头的怅然,站起身道:“沈公子,我来看过了,无大碍便好,你安心养伤吧。家里还有事,镖局离不开人,明日我再过来。” 沈烈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她走得这么快,下意识道:“不多坐会儿?” “不了,明日我再来。”赵玉曼轻声说道,又叮嘱了两句,转身便往门口走了。 鱼河县,校场。 以擂台群为中心,除了正前方的高台,三面的观者席上渐渐坐满了人。 孙氏武馆的位置在东侧观者席的中段,视野开阔,正对着中央的主擂台。 孙庸坐在前排的太师椅上,孙凝香侍立在侧,给父亲续着茶水。 许洪、刘茂林、赵文政、齐芸等弟子则在后排找了位置坐下,目光扫过全场,偶尔指着远处的武馆队伍低声讨论。 “你看那边,破山武馆的人脸色可不好看。”刘茂林用胳膊肘碰了碰许洪,努了努嘴,“想来是沈烈输了的事,让他们丢了颜面。” 许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破山武馆的弟子们都低着头,没了往日的张扬,不由得笑了笑:“这叫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 杨景和林越因为稍后要登台,便坐在了最前排,一左一右坐在师父孙庸两侧。 杨景脑海中,回想着昨晚师父给的另外六人的情报。 孙凝香端着茶盏走过,见他怔怔出神,便轻声道:“杨师弟,要不要先喝点水?” 杨景抬头,接过茶杯道了声谢,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鬓边的珠花,又迅速移开,“多谢师姐。” 孙凝香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回了前排。 此时的校场已如沸水般翻腾,达官贵人们的谈笑声、武馆弟子的切磋声、富商之间的寒暄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热热闹闹的洪流。 校场上旗帜迎风招展,各色衣袍在阳光下晃成一片流动的色彩,所有人的目光都隐隐投向中央的主擂台。 那里,即将上演今年鱼河县武道界最精彩的较量。 杨景一边喝着茶,一边思忖着接下来的校场试。 今日的比试,便是将八座擂台的头名进行排序。 名次定下之后,过些时日就会放榜。 今年校场试有几个名额,便会按照次序从前往后录取。 所以,即便是第一轮败了,也未必就意味着无法登上校场试榜了,若是后面表现得好,仍旧有望榜上有名。 巳时,日头爬到半空,校场上空的热风渐渐沉凝下来。 主考官及三位考官缓步走上东侧的高台。 他们依次在案几后落座,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与各擂台头名的卷宗。 随着考官们的出现,喧闹的校场上也迅速安静了下来,整个校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只剩下风拂过旗帜的猎猎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与中央的主擂台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重头戏,要开始了。 片刻后,一名身着银甲的校尉大步走上高台,手里捧着一卷黄纸,朗声道:“鱼河县校场试排名战,现在——开始!”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借着劲力传遍大半个校场,激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紧接着,校尉展开黄纸,念出七个名字:“第一擂台头名周通、第二擂台头名徐广威、第三擂台头名林越.第七擂台头名杨景、第八擂台头名周志强。各擂台头名,即刻入擂!” 随着他话音落下,环绕着主擂台的木质围栏后,几名兵丁上前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各武馆所在的方向陆续站起身影,有的沉稳迈步,有的意气风发,朝着围栏内走去。 孙氏武馆这边,杨景与林越同时起身,向着旁边的孙庸躬身行礼,“师父,我们去了。” “去吧,都要小心。”孙庸凝声说道。 “是!” 两人应声,旋即转身,往那条通往主擂台的小道走去。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脚步缓缓前移。 围栏外的看台上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与鼓掌声,夹杂着各武馆弟子的助威声。 孙庸看着两个徒弟挺拔的背影,心里头像揣了团暖烘烘的炭火。 他故意挺了挺胸膛,把腰杆拔得笔直,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得意。 孙氏武馆一下子出了两个擂台头名,这可不是寻常光景! 孙庸仿佛能感受到周围其他武馆馆主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羡慕、嫉妒、还有几分酸溜溜的。 “哈哈哈。” 孙庸只感觉浑身舒坦,像是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从里到外透着清爽。 ps: 感谢【万里寒颤术】大佬的500起点币打赏。 感谢【书友20230309053250072】大佬的200起点币打赏。 感谢【高山山】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寻欢卜作乐】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aa吴先生】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还是老规矩,大家伙觉得哪里有问题,可以提给我。 这几天写书,感觉心里有谱了,大致能感觉到哪里要详述,哪里要略写。 不过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我尽量改,说真的,今天删减了起码三千字,呜呜呜。 最后,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求一下月票啦~ 新书月票很重要,拜谢大家伙了! (本章完) 第68章 高手如云 第68章 高手如云 校场西侧,观者席上的一处区域。 这里被一片浅紫色的纱幔隔开,自成一方清净天地。 周围一些鱼河县达官显贵在看到纱幔旁边的卢家旗帜时,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忌惮。 浅紫色的纱幔中。 金莲姑娘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一身藕荷色的罗裙衬得肌肤胜雪,鬓边簪着一朵用珍珠串成的莲花,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轻轻摇曳。 旁边的侍女正小心翼翼地为她续上茶水,青瓷茶杯里的碧螺春汤色清亮,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 她本是随意地看着场中,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盖,忽然,目光落在了走向围栏的那行人身上。 起初并未在意,直到看清其中一人的身影时,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茶盖与杯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是他?” 金莲姑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仔细望去。 那身影穿着一身洗得干净的黑衣劲装,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正是之前在刘家医馆见过的那个年轻人。 金莲现在还记得这年轻人的名字,他叫杨景,是刘家医馆少馆主刘茂林的同门师弟,一位暗劲高手。 那时她只当他是个寻常暗劲武者,听刘茂林说,这个杨景突破暗劲应该也没有多久,却没料到…… 金莲姑娘看着他走进围栏,与其他七位擂台头名站在一起,身姿气机丝毫不显逊色,不由得挑了挑眉。 “能在擂台赛上拿到头名,暗劲修为定然已臻纯熟,怕是在暗劲高手里,也算得上佼佼者了。” “不简单,这个人不简单呐,之前倒是我小瞧他了。” 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鱼河县的年轻武者里,能有这般成就的可不多。 侍女见她神色有异,轻声问道:“夫人认识那位公子?” 金莲姑娘收回目光,重新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才缓缓道:“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一面。” 她望着围栏内的方向,眼底的惊讶渐渐化为一丝饶有兴致。 这样一个藏锋敛锷的人物,今日的校场试排名战,倒是值得期待了。 阳光透过纱幔,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茶杯里的碧螺春还在冒着热气,一如她此刻微微起伏的心绪。 …… 银甲校尉踏上主擂台,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环视着围栏内的八位擂台头名,朗声道:“诸位皆是各擂台第一高手,今日排名战,规矩简明——” 他从身后兵卒手中接过一个乌木签筒,晃了晃,里面的竹制签子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筒内有八签,分书‘甲、乙、丙、丁’四字,每字两签。抽到同字签者,即为首轮对手,自甲始。” 校尉走下擂台,将签筒放在一张木桌上,退后两步,抬手示意:“按擂台序号,依次上前抽签。”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八道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只乌木签筒上。 阳光照在签筒光滑的表面,映出众人或凝重或期待的神色,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张力绷紧,连风都似乎停了一瞬。 谁都清楚,这一抽,便注定了首轮的命运。 八人依着校尉的示意,按着擂台序号依次上前。 首先是第一擂台的周通率先走到木桌前,深吸一口气,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竹签,捏在手里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退到一旁,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签上的字迹。 随后,徐广威、林越、杨景等人陆续上前。 杨景走到签筒前时,指尖触到微凉的竹筒壁,筒内只剩下两根竹签了。 他顿了顿,随手抽出一根。 这签子是寻常的青竹所制,顶端削得圆润,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乙”字。 他将签子攥在手心,没有声张,默默退回原位,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其余七人,却看不出谁抽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字。 一名穿着青色小吏服的文书捧着簿册上前,挨个走到八人面前,客气的查看签上的字,笔尖在纸上沙沙划过,将名字与对应的签号一一记下。 他动作麻利,不多时便誊写完毕,对着众人拱手行了一礼,转身捧着簿册快步走向高台,将记录双手呈给主考官。 主考官接过簿册,与身旁的考官们低声商议着什么,偶尔还抬头往围栏内瞥一眼。 围栏内,八名武者各自站定,彼此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没有人说话,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与衣料摩擦声在空气中浮动。 杨景感受着体内仍在流转的药力,暗自调整着呼吸。 无论对手是谁,这场硬仗都避不开,唯有全力以赴。 阳光越发明媚,照在擂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首轮对阵的宣布,等待着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拉开序幕。 脚步声在寂静的围栏内格外清晰,那名士卒穿着灰布短褂,额角沁着薄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他到银甲校尉面前时微微喘着气,双手将一张折迭整齐的纸页捧了上去。 银甲校尉接过纸页,拇指在边缘摩挲了两下才展开。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纸面,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抬头看向围栏内的八人,迈步踏上主擂台,沉声道:“诸位都听好了!” 原本各自凝神调息的八名暗劲武者们立刻收势,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风吹过衣角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银甲校尉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内劲传遍全场:“首轮对阵,第一场——周通,对战徐广威!” 倒是巧了。 这两人一个是第一擂台的头名,一个是第二擂台的头名,居然第一场就要对上。 银甲校尉口中“周通”二字落下时,站在左侧的周通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 他身形高大,穿着洗得发白的劲装,闻言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已做好准备,时刻等待着,缓步朝着中央主擂台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踏在木板的缝隙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从容。 而另一位被点到名的二号擂台头名徐广威则是另一番模样。 他站在右侧,个子不高,却精瘦得像只猎豹,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笑,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咔咔”作响。 他看了周通的背影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随即提气一跃,几个起落便落在了擂台边缘,动作迅捷得像道影子。 两人一静一动,尚未交手,气场已在擂台上下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擂台下,围栏内,其余六人都屏住了呼吸。 杨景看着擂台上的两人,心里暗暗盘算。 周通擅长硬功,传闻他能徒手劈开大青石。徐广威则以速度见长,招式刁钻狠辣。 这两人对上,无疑是一场刚猛与诡谲的较量。 高台上,主考官放下手里的茶盏,目光落在擂台上。 与此同时,那名银甲校尉缓缓道:“准备——开始!” 说完,银甲校尉便走下擂台。 周通与徐广威同时抱拳行礼,动作标准却带着十足的战意。 周通沉腰立马,双拳紧握,周身的气流开始涌动。 下一刻,擂台上的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周通脚下咚地一声,身形如猛虎扑食般直逼徐广威,右拳带着破空之声轰出。 拳风未至,已掀起一股燥热的气浪,将徐广威额前的头发吹得向后贴去。 徐广威眼神一凛,脚下步伐变幻如鬼魅,竟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避开拳锋,同时左腿如鞭抽出,带着凌厉的劲风扫向周通下盘。 他的腿法刁钻,角度极险,显然是想先断对方根基。 “来得好!”周通低喝一声,不闪不避,左臂下沉如铁闸,硬生生架住这一腿。 嘭的一声闷响,两人肢体碰撞处激起一圈气浪,周通身形稳如磐石,徐广威却被震得后退半步。 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他没想到对方的下盘竟稳到这种地步。 不等徐广威调整身形,周通的攻势已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双拳交替轰出,拳拳不离要害,每一拳都带着崩山裂石的刚猛,逼得徐广威只能连连后退,依靠迅捷的步法躲闪。 主擂台上弥漫起淡淡烟尘,他的身影如一尊不可撼动的铁塔,将拳法的刚猛发挥到了极致。 徐广威毕竟也是暗劲巅峰中的好手,退到擂台边缘时忽然变招,不退反进,右腿借势在台柱上一蹬,身形如陀螺般旋转起来,左腿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出。 这一腿势大力沉,裹挟着旋转的劲气,眼看就要扫中周通面门。 观者席上响起一片惊呼,这腿法太快,寻常人根本避不开! 却见周通猛地沉腰,丹田内劲骤然爆发,竟硬生生矮了半尺,险之又险地避开腿锋。 与此同时,他右拳蓄力已久,借着沉腰之势向上猛挑,拳锋擦着徐广威的小腿掠过,正中他小腹! “噗!”徐广威如遭重击,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三丈外的擂台上,激起一片烟尘。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撑着地面弓起身子,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终究没忍住喷了出来。 周通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渗着汗珠,却依旧稳稳地立在那里,目光郑重地看着倒地的对手。 刚才那一拳,他已留了三分力,否则徐广威此刻怕是站都站不起来,接下来的比试就不要想了,必然无望登上今年的校场试榜。 徐广威也知道其中轻重,躺在地上喊道:“我认输。” 银甲校尉看了一眼倒地的徐广威,扬声道:“周通胜!” 银甲校尉的声音落下,周通才缓缓收拳,对着高台上主考官的位置拱了拱手,又看了眼地上的徐广威,终究没说什么,转身走下擂台。 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杨景望着周通的背影,眉头微蹙。这人的拳力刚猛有余,却暗藏圆融,显然在内劲掌控上已到了极高的境界,若是自己遇上,大概率不是对手。 说到底,自己才刚刚突破暗劲,和这些老牌暗劲巅峰强者还有很大差距。 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也是因为之前隐藏着惊涛腿这一杀招。 不过其他人现在应该也都知道了自己有一门练到明劲的身法类武学,定然有所提防。 可以预想,自己接下来的几场战斗,注定要极为艰难了,甚至凶多吉少。 徐广威虽然脸色苍白,但因为认输的及时,实则并未受到太重伤势。 路过周通身边时,两人目光短暂相接,没有怨怼,只有武者间败北后的复杂情绪。 这才是校场试的常态,大多是比试、切磋,真正下重手、死手的情况极少。 下台后的两人默契地各自找了角落处的空地。 周通盘膝坐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莹白的丹药吞服,随即闭目凝神,双手结印,周身渐渐萦绕起淡淡的白气。 这是在快速梳理体内翻涌的内劲,将刚才激战中略显浮躁的气息压下去,确保后续若有车轮战,能随时保持巅峰状态。 徐广威则捂着小腹,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浊气,服上一颗疗伤丹药。 他眉头紧蹙,却仍强撑着坐直身体,运转内功引导药力游走四肢百骸,试图尽快止住内腑的震荡。 阳光落在他汗湿的脸上,映出几分狼狈,却也透着不服输的韧劲。 看台上的目光随着两人的动作流转,没人出声打扰。 这是校场试的规矩,无论胜败,比试结束后调息疗伤都是头等大事,关乎后续能否再战时保持实力,容不得半分轻慢。 片刻后,银甲校尉看了一眼手中名册,目光在纸面扫过,再次扬声道:“第二场,‘乙’签选手,第四擂台头名秦宇对阵第七擂台头名杨景,登台!” 声音落下,观者席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秦宇本身便是鱼河县颇有名气的暗劲高手,杨景昨日夺得擂台头名,同样令不少人印象深刻。 两人间的碰撞,也颇为令人期待。 (本章完) 第69章 差距 第69章 差距 “第二场,‘乙’签选手,第四擂台头名秦宇对阵第七擂台头名杨景,登台!” 银甲校尉的声音刚落。 “竟然是他。” 杨景心中一凛,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主擂台。 青石地面被阳光晒得滚烫,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脑海中却已飞速运转起来。 秦宇已先他一步踏上擂台,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看着杨景走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仿佛盯上猎物的鹰隼。 杨景跃上擂台,目光与秦宇相撞,两股无形的气势在半空交汇,激起细微的波澜。 他拱手行礼,面色郑重,心里不敢有丝毫松懈。 秦宇,振威武馆的核心弟子,也是馆主亲口承认的“振威武馆弟子第一人”。 师父给的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秦宇主修天鹰爪,爪法阴狠诡谲,指力刚猛,曾连败三位暗劲巅峰武者,是此次排名战第一的热门人选之一。 来的路上,孙庸还特意叮嘱过:“秦宇的爪法不仅快,还藏着阴劲,中者经脉易滞,务必当心。” 关于秦宇的资料消息在杨景脑海中浮现,让他愈发凝重。 他隐隐能够感觉到,秦宇身上的气息比昨日的沈烈还要浑厚,内劲运转圆融,显然是常年浸淫武道的好手。 这绝非一场轻松的比试,稍有不慎,便可能败北,甚至落败的可能性极大。 “请指教。” 秦宇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他缓缓抬手,五指微微弯曲,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指尖似乎隐隐泛着一层淡青的光泽,据说这是天鹰爪练到深处的迹象。 杨景没有说话,只是凝神戒备,双脚微分,摆出崩山拳的起手式。 体内的蕴气丹药力仍在缓缓释放,热流顺着经脉流转,让他的感知变得格外敏锐。 他知道,面对这样的对手,任何轻视都是致命的,必须拿出十二分的专注,才能应对对方可能使出的任何招式。 观者席上,孙氏武馆的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 许洪攥紧了拳头,低声道:“杨师弟一定要稳住!秦宇那爪子可毒得很!” 孙庸坐在前排,面色沉静,手指却在膝上轻轻敲击着,显然也捏着一把汗。 银甲校尉看两人已准备就绪,后退两步,沉声道:“开始!”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下擂台,将整个擂台彻底留给了这两位武者。 空气瞬间凝固,阳光刺眼,擂台上的两人遥遥相对,一动未动,却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锋芒在交锋。 杨景的目光紧锁着秦宇的双手,连他指尖肌肉的细微牵动都不放过,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在积蓄着力量。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来了。 “喝!” 秦宇率先发难,身形如电射出,右手成爪,指尖绷得笔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抓向杨景胸口。 那爪法大开大合,却又暗藏刁钻角度,正是天鹰爪中的一式“鹰击长空”,爪风凌厉如刀,仿佛要将空气撕裂。 杨景不敢怠慢,沉腰扎马,右拳紧握,内劲纷涌,拳面仿佛泛起一层淡淡的莹光,崩山拳的刚猛内劲汇聚于拳锋,迎着爪风轰出。 “嘭!” 拳爪在半空悍然相撞,发出沉闷的巨响,一股刚猛与锐利交织的劲气向四周炸开,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 杨景只觉一股沛然巨力顺着手臂涌来,仿佛撞上了一块高速旋转的铁石,虎口瞬间发麻,手臂不受控制地向后荡开,脚下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胸腔里气血微微翻涌。 他心头一凛,秦宇的劲力竟比他强出这么多! 秦宇和他昨日比试的沈烈同为暗劲巅峰,但杨景能明显感觉到,秦宇的内劲要比沈烈更加浑厚! 相比杨景,秦宇却半步未退。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一声:“崩山拳倒是练得有些模样,可惜火候差了点!” 话音未落,他左爪接踵而至,爪势更急,直取杨景咽喉,爪影重重,竟让人分不清虚实。 杨景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的酸麻,左拳横挡,右拳蓄力再出。 砰砰砰! 短短数息之间,拳爪接连碰撞,每一次接触都迸发出惊人的劲气。 杨景的崩山拳刚猛厚重,一拳一脚都带着撼山之力,拳风扫过擂台,卷起地上的灰尘。 秦宇的天鹰爪则迅猛刁钻,爪影如网,时而如鹰喙啄击,时而如鹰爪撕裂,招招不离要害。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杨景渐渐落了下风。 秦宇的内劲显然更胜一筹,天鹰爪的每一次碰撞都带着一股螺旋劲,不仅刚猛,还藏着拧转之力,逼得杨景不得不全力格挡。 又一次拳爪相击,杨景只觉手臂酸麻感加剧,脚下一个踉跄,接连后退三步,后背几乎贴到了擂台边缘的围绳。 秦宇步步紧逼,爪势愈发凌厉。 杨景咬了咬牙,丹田内劲急转,崩山拳的裂石式全力展开,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秦宇面门。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内劲,拳风所及,连空气都仿佛被压缩。 秦宇却不闪不避,右爪成拳,硬撼上来。 “轰!” 这一次碰撞更显激烈,杨景被震得再次后退,脚下的木板都被踩出一道浅痕,而秦宇只是身形微晃,随即又欺身而上。 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杨景心中清楚明白,并非崩山拳不如天鹰爪,而是自己的内劲确实未达暗劲巅峰,甚至距离暗劲巅峰还有很长一大距离。 之所以能和暗劲巅峰的高手硬撼,还是因为惊涛腿的突破,令他体内内劲也有了一些提升。 除非他将惊涛腿也突破到暗劲层次,不然绝难反压住秦宇。 他与浸淫天鹰爪十余年的秦宇相比,在劲力掌控和深厚程度上都差了一截。 若只凭崩山拳正面硬撼,恐怕撑不了太久。 只是杨景注意到,秦宇擅长天鹰爪,速度也是极快,比专修破山拳的沈烈要敏捷得多,自己的惊涛腿未必能甩开秦宇。 若是被秦宇稍稍跟上速度,这一战他就必败无疑! 杨景眼神一凝,看着再次扑来的秦宇,右手下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秦宇的爪影已至眼前,带着凛冽的劲风,杨景猛地侧身,险之又险避开爪锋,同时右拳擦着秦宇肋下滑过,逼得对方略微收势。 但这只是短暂的喘息,秦宇旋即变招,双爪齐出,如两道黑色闪电,将杨景的退路完全封死。 杨景只觉两侧劲风如刀,秦宇的双爪已封死所有退路,爪影在眼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压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沉腰塌肩,双腿如拧麻花般交错,脚尖在木板上一蹬,身形陡然矮了半截,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地面滑出,正是惊涛腿的“浪里翻花”! “嗤啦!” 秦宇的双爪擦着杨景后背掠过,带起一串火星,将他肩头的衣料撕开一道口子。 杨景借着滑出的惯性旋身站起,右腿顺势横扫,带着呼啸的劲风踢向秦宇膝弯,。 秦宇脚下一点,身形如鹰隼般拔高,避开这记扫腿,落在丈许之外,看着杨景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终于肯把这门身法亮出来了!” 杨景落地时借势拧身,崩山拳的刚劲凝于右拳,左掌护在胸前,气息微微急促。 他知道秦宇定然也是对自己做过了解的,昨日击败沈烈时,惊涛腿的身法已暴露,对方显然做足了功课。 “接招!” 杨景不再犹豫,身形一晃,惊涛腿步法展开,整个人如怒涛中的一叶扁舟,看似飘忽不定,实则暗藏锋芒。 他时而借着步法滑出丈许,避开秦宇刁钻的爪击,时而猛然折回,崩山拳的拳风如惊雷炸响,逼得秦宇不得不正面硬接。 拳与爪的碰撞声在擂台上接连炸响, 嘭!嘭!嘭! 每一次接触都震得空气发颤。 杨景的崩山拳本就以刚猛著称,此刻借着惊涛腿的迅捷,刚柔相济,竟一时与秦宇斗得难分难解。 秦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天鹰爪的攻势愈发凌厉,爪影翻飞间,时而如苍鹰扑食,迅猛沉猛,时而如鹰喙啄物,刁钻狠辣。 他的速度确实远超昨日的沈烈,杨景每一次借惊涛腿拉开距离,都被他几步追近,爪风始终锁在杨景周身。 “砰!” 又是一记硬撼,杨景只觉一股螺旋劲顺着手臂涌来,震得他气血翻涌,右手臂微微发麻,忍不住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知道,这已是强行催动内劲的后果。 秦宇的内劲不仅深厚,更带着一股诡异的拧转之力,总能在碰撞中扰乱自己的内息。 杨景深吸一口气,惊涛腿步法再变,身形如鬼魅般绕到秦宇侧后方,左拳虚晃,右拳凝聚十成力道,直取对方后心。 秦宇却仿佛背后长眼,猛地旋身,双爪交叉格挡。 “铛”的一声,拳爪相交,杨景被震得再次后退,这一次退了足足五步,胸口闷痛难忍,喉头又涌上一股腥甜。 “不错,能在我手下撑到现在,你这门身法武学没白练,不然早输了。”秦宇步步紧逼,爪风如影随形,“但光凭这点能耐,还不够!” 杨景咬紧牙关,抹去嘴角血迹,再次欺身而上。 惊涛腿的迅捷与崩山拳的刚猛交织,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猎豹,即便浑身带伤,攻势却丝毫未减。 然而秦宇的爪法实在太过老辣,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他的杀招,同时还以刁钻一击。 连续数十招过后,杨景的呼吸愈发粗重,内劲消耗如泄洪,手臂在一次次碰撞中微微发颤,挥拳都受到了影响。 他的身法渐渐慢了下来,惊涛腿的灵动也打了折扣,秦宇的爪影却愈发密集,将他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又是一记爪击擦着肩头掠过,带起一片血花,杨景踉跄着撞在围绳上,绳结勒得后背生疼。 他抬头看向秦宇,嘴角不断有血迹渗出,他已拼尽全力,却仍被对方死死压制,这便是实力的差距,残酷而直白。 杨景扶着围绳站稳,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痛感。 他望着秦宇那双锐利的眼睛,清晰地感觉到对方体内那股尚未完全爆发的内劲,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随时能将自己彻底吞噬。 这一刻,杨景心头掠过一丝明悟:已经够了。 从崩山拳到惊涛腿,再到两门武学结合运用,他把压箱底的本事全用上了,内劲耗得像见底的水缸,手臂发麻得几乎握不住拳。 可秦宇呢?呼吸依旧平稳,爪法的刁钻劲丝毫未减,显然还留着余地。 实力的差距太大,再硬撑下去,只会落得个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下场。 更重要的是,后面还有比试,他不能在这里耗尽所有,这太不明智了! “我认输。” 三个字出口,杨景自己都觉得意外,话音竟异常平静。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此刻缓缓舒展,带着一种卸下重负的松弛。 在尽了全力以后,主动认输不丢人。 他终究刚入暗劲没多久,能在秦宇手下撑到现在,已经超出了预期。 回春丹能补气血,蕴气丹能培内劲,好好调息半个时辰,状态基本还能维持在比较好的程度。 逞一时之勇,才是真的蠢。 秦宇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收了爪势,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赞赏:“倒是个聪明人。” 他瞥了眼台下还在疗伤的徐广威,冷哼一声,“不像某些愣头青,非得被揍到爬不起来才肯低头认输。岂不知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性子比功夫更值钱。” 杨景没接话,只是拱手行了一礼,转身走下擂台。 脚步虽有些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 风吹过他汗湿的衣襟,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脑子更清醒了。 认输不是结束,是为了下次更好地站回来。 秦宇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杨景的背影,他总觉得这小子不简单,以后说不定还会打交道。 (本章完) 第70章 李家 第70章 李家 杨景走下擂台时,脚步还有些发飘,内劲耗损带来的空虚感顺着四肢蔓延开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指尖触到一片温热,却只是平静地将手收回,藏在袖中悄悄攥紧,这点伤,不算什么。 秦宇紧随其后下台,步伐稳健,玄色劲装虽沾了些尘土,却丝毫不减其挺拔身姿。 银甲校尉踏上擂台,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扬声道:“第一轮第二场,秦宇胜!” 话音落下,西侧看台上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振威武馆的弟子们更是站起身来,挥着馆旗大喊。 “秦师兄威武!” “振威必胜!” 欢呼声浪层层迭迭,几乎要掀翻校场。 振威武馆的馆主捋着胡须频频点头,脸上满是傲然之色。 杨景走下擂台,目不斜视,脚步不缓,在主擂台下找了个角落,才盘腿坐下。 此时,林越正站在擂台下方,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 那张素来倨傲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寒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几人听见。 “哼,还没如何呢就开口认输,真是给武馆丢人。”林越心中鄙夷,他转过头,看也不看杨景,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不远处,一名穿着讲究的白皙瘦高青年留意着林越,看到林越一副不齿杨景作为的模样,嘴角不由微微上扬,眼中流露出一抹玩味。 杨景并不知林越此刻如何做想,他也不在乎。 从怀中摸出刘茂林给的那枚装着回春丹的小瓶,倒出一粒塞进嘴里。 甫一入口,丹药便化作一股清甜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不过片刻,那股暖流便如泉涌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原本滞涩的经脉仿佛被疏通,干涸的丹田也像是被注入了清泉。 他迅速闭上眼,凝神调息。 回春丹似乎也勾动了身体里潜藏着的蕴气丹药效,体内热流滚滚,杨景额头上都见了一层细汗。 汹涌的内劲在体内奔腾游走,之前耗损带来的疲惫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四肢百骸都泛起暖洋洋的感觉,每一寸筋骨都在舒展。 杨景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嘴角不自觉地抿出一丝弧度。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内劲正在飞速回升,丹田处的力量越来越充盈。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气息绵长而平稳。 “还有机会。”杨景心中暗暗想道。 他要在下场比试开始前,将状态恢复到巅峰。 围栏外,观者席。 孙氏武馆位置处,气氛有些沉闷。 孙庸目光落在杨景踉跄下台的背影上,眼眸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欣慰。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弟子耳中:“杨景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惜——”旁边的赵文政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 孙庸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武道切磋,本就有强弱之分。秦宇的暗劲已臻极高层次,在暗劲巅峰里也是颇为棘手的角色。杨景能在他手下撑到这么久,还能保全自身,这已经远超我的预期了。” 他顿了顿,望着擂台下杨景盘膝疗伤的身影,继续道:“你们记住,习武之人,输赢乃常事,重要的是看清差距,知不足而后进。杨景今日虽败,却也是尽了力,打出了我们孙氏武馆的骨气,这就够了。” 旁边的孙凝香也点头附和:“父亲说得是。杨景师弟,性子坚韧,今日虽伤,日后必有所成。” 孙庸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孙庸身后的位置,刘茂林一直紧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 他方才看着杨景被秦宇的拳风逼得连连后退,手臂上渗出的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唉,早知道秦宇的暗劲已经练到这种地步,杨师弟该早点认输的。”刘茂林低声嘟囔着,语气里带着担忧,“他毕竟才刚刚突破暗劲,和秦宇这种老牌暗劲高手差距还是太大,硬撑着太伤身体。” 他旁边的许洪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认输?你看杨师弟那性子,像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吗?不过话说回来,他能在秦宇手下坚持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许洪拍了拍刘茂林的肩膀,继续道:“好在他最后及时止损了,没有硬拼。这就叫明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受了教训,回去好好打磨功夫,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刘茂林点点头,目光落在擂台下的杨景身上。 围栏内,主擂台上。 “第一轮第三场,‘丙’签选手,第三擂台头名林越对阵第五擂台头名李梦超,登台!” 银甲校尉的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骚动。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从各自的位置上站起,目光在半空中撞出无形的火花。 林越起身时动作极稳,肩头微沉,双臂自然垂在身侧。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那人身上,眉头微蹙,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李梦超的所有信息。 鱼河县六大家族之一的李家嫡脉,自幼修习家传绝学金刚大手印,据说已练至极深层次,掌风可裂石断木。 此人性格乖戾,在家族中地位颇高,寻常武者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更重要的是,金刚大手印属至刚至猛的硬功,与自己擅长的崩山拳恰好是硬碰硬的路数,这场对决,怕是要溅起不少火星子。 另一边的李梦超站起身时,他肤色白皙,体形瘦高,整体看起来有些纤瘦,但当他站起身时,周身仿佛有股无形的气场散开,周遭的议论声都下意识低了几分。 他穿一身锦缎劲装,料子考究,袖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即便站在人群中,也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 李梦超的目光扫过林越,眉头微微一挑,多了几分仔细的打量,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怪异。 那眼神里没有轻蔑,也没有警惕,更像是在审视一件与己相关却又说不清楚的物件,让人心头发紧。 两人一前一后往擂台走去。 校场上的目光全聚集在两人身上。 有人打量着李梦超的手掌,那双手白皙修长,看起来与寻常富家公子无异,谁能想到这双手能发出穿金裂石的掌力? “林越天赋极高,实战能力很强,崩山拳又刚猛无俦,李家金刚大手印名震鱼河,李梦超又是李家这一代子弟中的佼佼者,这一战怕是精彩了。” “据说李家金刚大手印品质极高,曾有府城宗派的大人物特意为此前来,同一境界,很少有武者能挡得住李家高手。” “看看吧,能在校场试上闯到这一步的,哪有简单之人。”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却丝毫没影响到擂台上的两人。 林越站定在擂台一侧,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沉腰塌肩,摆出崩山拳的起手式,双臂肌肉贲张,如蓄势待发的猛虎。 李梦超则站在他对面两丈开外,双手负在身后,依旧是那副淡漠模样,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缝间似有淡金色的气流流转。 “狂妄。”林越脸色有些难看,冷哼一声。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风都停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校场边缘的旗幡耷拉着,阳光透过云层落在擂台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木质台面上交迭,像一场无声的角力。 观者席上的风带着些微燥热,齐芸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目光紧紧锁在擂台上的林越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抵在一起,指腹都泛起了白。 她之前从大哥那里得到过消息。 林越和萧家走得太近,甚至有传闻说萧家要将族中小姐嫁与林越,使其成为萧家女婿。 这么一来,萧家和林越可不是简单地资助问题了。 林越就是正儿八经的萧家人。 以林越的根骨天赋,加上萧家的资源资助,大有希望突破化劲。 这是李、叶两家绝对不希望看到的,尤其是李家,百余年来在鱼河县和萧家摩擦不断,几乎是世仇了。 齐芸还记得大哥当时脸色凝重,叮嘱她往后离林越远些,免得被牵扯进去。 也是自那之后,她也不如以前那样刻意接近、拉拢林越。 只是此刻看到林越和李家嫡系高手对垒,齐芸心中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之前她也考虑过李、叶两家会不会在校场试上对林越动手。 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 昨天下午,林越刚在擂台上击败了叶家的叶沧澜。 虽说那场比试林越赢得并不轻松,胳膊上还添了道伤口,但终究是赢了,叶家人虽脸色难看,也没当场发作。 可此刻看着擂台上与李梦超对峙的林越,齐芸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又翻涌上来。 李梦超可以说是李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子弟,性子看着冷淡,手段却狠辣得很,单单是齐芸知道的就有两件事。 一件事是前两年有个不长眼的小家族得罪了李家,就是李梦超出手料理的,手段干净得没留下一丝痕迹。 还有一件事是鱼河中有一伙水匪劫了李家的货物,被李梦超单人匹马杀穿,整个水匪寨子除了寥寥几人逃走,其余水匪全部死在李梦超手下。 “应该不会……”齐芸低声喃喃,像是在说服自己,“这里是校场,这么多人看着,李家终究要顾忌些颜面,不能当众做什么手脚吧?”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股不安压下去。 在齐芸前面一排,孙庸端坐中间的大椅上。 他望着擂台上那道挺拔的身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今年校场试的八个擂台头名里,最让他心里没底的,就是这个李梦超。 李家金刚大手印那门武学,威能还要在崩山拳之上。 更何况那李家李梦超已经将其练到了暗劲巅峰,而林越距离暗劲巅峰终究还差着一丝。 擂台上,林越已经摆开了架势,脊背挺得笔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如刀,显然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而李梦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周身的气场却越来越沉,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他那双无形的手攥紧了。 看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擂台上的两人吸引。 “开始!”银甲校尉的话音未落,擂台上的两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动了。 林越足尖猛地踏碎脚下半块木板,借着反震之力欺身而上。 右拳裹挟着崩山拳的刚猛内劲,带着“呼”的破空声直捣李梦超面门。 拳风未至,已将李梦超额前的发丝吹得倒竖,拳头上凝聚的劲气汹涌。 他一出手,便毫不留情,全力攻击,势要先声夺人。 李梦超眼神微抬,那双看似瘦削的手掌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又骤然收拢,掌心竟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他没有闪避,右掌平平推出,看似缓慢,却恰好迎上林越的拳锋。 “嘭!” 拳掌相交的瞬间,一声闷响在校场中炸开,气浪向四周席卷,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 林越只觉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道从对方掌心涌来,那力道远比看上去要沉猛,仿佛撞上了一堵烧红的精铁墙,震得他右臂发麻,拳锋竟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好强的掌力!” 林越心头一凛,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迅速后撤半步,左拳紧随而至,拳势更急,直取李梦超肋下。 他的崩山拳讲究连环进击,一拳落空,第二拳已如影随形,拳风层层迭迭,如怒涛拍岸。 李梦超身形微侧,避开肋下要害,左掌顺势拍出,掌影与林越的拳影在半空交错。 砰砰砰! 碰撞声接连响起。 这个看起来白皙瘦削的李家子,掌法竟如此刚猛霸道。 他的金刚大手印每一次拍出,都带着一股沛然的沉劲,掌风扫过擂台的木栏,竟能留下深深的指痕,掌力竟已练到了刚柔并济的境界。 不过数息之间,两人已交手十余招。 李梦超仅凭一双肉掌便将林越的连环拳尽数挡下,掌势看似平淡,却总能在毫厘之间封住林越的攻势,隐隐已占据上风。 (本章完) 第71章 重伤 第71章 重伤 林越额头渗出细汗,手臂在一次次碰撞中渐渐发酸。 崩山拳本就极其耗损内劲,此刻他需同时应对对方沉猛的掌力和刁钻的角度,压力如泰山压顶般袭来。 但他拳势未歇,眼神反而愈发锐利。 方才的交手让他摸清了对方的路数,李梦超虽强,却并非不可抗衡。 “呼……” 林越借着后退的间隙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的酸麻,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战意。 他原本还担心李梦超会像秦宇压制杨景那般碾压自己,毕竟之前师父曾着重提到若对上此人要格外谨慎小心。 此刻看来,对方虽强出一线,却远没到无法招架的地步。 “再来!” 林越低喝一声,内劲在丹田急转, 崩山拳的裂石式全力展开,拳头带着崩裂山石的威势横扫而出。 这一拳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所有内劲凝聚于拳锋,势要以力破巧。 李梦超眼中闪过一丝轻笑,随即右掌再次抬起,淡金色的光晕愈发明显。 拳掌碰撞的闷响在擂台上不断回荡,林越的崩山拳愈发刚猛,拳风如雷,每一拳都倾尽了全力。 他能感觉到李梦超的掌力沉猛,却始终在可控范围之内。对方似乎总留着三分力,掌势虽稳,却少了几分一往无前的锐气。 “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林越心头豪气顿生,内劲催发到极致,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李梦超中路。 他算准了对方会像之前那样侧移闪避,左拳已暗中蓄力,只等对方露出破绽便雷霆一击。 然而这一次,李梦超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白皙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那层淡金色的光晕骤然变得炽烈,仿佛有一轮小太阳在掌间亮起。 原本云淡风轻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玩够了,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李梦超的右掌已如出膛炮弹般拍出! 这一掌与之前截然不同,掌势未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已先至,仿佛整座山岳当头压下。 空气被掌风挤压得发出刺耳的尖啸,淡金色的掌影在阳光下拉出一道残影,速度快得让林越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才是金刚大手印真正的威力! 林越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这才明白,之前的交手全是假象,李梦超竟然一直在隐藏实力,像猫戏老鼠般陪他周旋! 他想回拳格挡,却发现因为方才出拳过猛,对方的掌风已锁死了自己所有退路,内劲在这股威压下竟出现了瞬间的滞涩。 “嘭——!” 掌印结结实实地拍在林越胸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碰撞,仿佛巨石砸进了棉花。 但林越的身体却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胸口的衣襟瞬间炸裂,露出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个淡金色的掌印,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 他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血珠溅落在擂台上,绽开点点红梅。 身体重重摔在擂台边缘的栏杆、围绳上,又被弹了回来,砸在冰冷的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越挣扎着想要抬头,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胸口传来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撕裂,内劲如决堤的洪水般溃散,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李梦超那淡漠的眼神上,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擂台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前一刻还仿佛势均力敌的较量,下一刻竟以如此悬殊的方式结束。 李梦超缓缓收回手掌,掌心的淡金色光晕渐渐散去,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掌从未出现过。 他看了眼昏迷在地的林越,眼神依旧平淡,仿佛只是拍飞了一只碍眼的苍蝇。 银甲校尉快步走上擂台,探了探林越的鼻息,沉声道:“林越重伤昏迷,李梦超胜!” 声音在寂静的校场中回荡,许久,才响起稀稀拉拉的议论声,所有人看向李梦超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敬畏与忌惮,这个李家嫡子,藏得实在太深了。 看台上,孙庸猛地站起身,脸色绷紧难看,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围栏内,擂台下。 杨景正盘膝而坐,运功调息,回春丹的药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干涸的丹田渐渐充盈起来,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 他闭着眼,耳边是校场上的喧嚣,心思却沉浸在方才与秦宇交手的细节里,复盘着招式中的破绽。 忽然,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骤然响起,夹杂着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杨景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箭,直直投向主擂台的方向。 这一眼,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擂台上,林越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灰布短打的衣襟被震得粉碎。 他身下的木板上,一滩刺目的血迹正缓缓晕开,红得发黑,触目惊心。 那位银甲校尉小心翼翼地探了他的鼻息,动作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这——” 杨景脸上难掩惊色。 林越此人,虽然倨傲,但实力绝对是有的。 虽未达暗劲巅峰,却也差之不远。 再加上其本身天赋根骨和实战之力,在年轻一辈里绝对是顶尖水准,武馆中的大师兄许洪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这位武馆中的天之骄子,竟然以这种近乎被碾压的方式,让人打成重伤昏迷! 方才杨景只顾着疗伤,没太留意擂台上的动静,此刻周围武者以及观者席上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断断续续地钻进耳朵里,也让杨景很快明白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李梦超明明有着碾压林越的实力,就如同秦宇压着自己打一般。 但李梦超却故意隐藏实力,引诱林越出错、大意。 一旦抓住机会,即刻爆发全力,林越措不及防之下,被一掌印在了胸口,此刻当真是生死不知了。 杨景深吸一口气,平复翻涌的心绪,可目光落在那滩血迹上,喉咙却有些发紧。 他忽然明白,这场排名战,远比他想象的更残酷。 那些看似云淡风轻的对手,背后可能都藏着致命的獠牙,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杨景看着擂台上昏死过去的林越,缓缓站起身,压下心头的惊悸,一步一步踏上擂台。 走到林越身边时,他停住了脚步。 阳光透过围栏的缝隙斜照在林越胸口,那道淡金色的大手印格外刺眼。 边缘泛着青黑,中心凹陷下去,仿佛真的要硬生生烙印进皮肉里,连周围的衣襟都被震得焦黑。 杨景的喉结动了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攥紧的手心沁出了细汗。 “好狠的手段。” 他在心里暗叹。 明明能轻松取胜,却偏要隐藏实力,等对方消耗气力、露出破绽,再用强横实力下狠手。 这种算计和狠戾,比单纯的实力强横更让人忌惮。 杨景不由自主地想,若是下一轮真撞上李梦超,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怕是不够对方打的,得提前认输。 有骨气虽好,但若是落得林越这般地步,就没必要了。 杨景也很疑惑。 一般说来,校场试上的比试不会下重手,除非有极大矛盾。 李梦超昨日也经历了五场战斗,可没听说他把谁打成重伤了。 林越怎么会.难道林越得罪过他?还是得罪了李家 杨景压下纷杂心绪,蹲下身,看向林越毫无血色的脸。 往日里那双总是带着轻蔑的眼睛此刻紧闭着,眉头却依然拧成一个疙瘩,像是在昏迷中还在为刚才的失利愤懑。 杨景撇了撇嘴,心里对这人的观感依旧好不起来,平日里总端着天才的架子,对谁都颐指气使,看不进眼里,如今落得这般境地。 杨景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伸手将林越拦腰抱起。 入手比想象中沉,林越身材高大,此刻昏迷着全身瘫软,重量几乎都压在杨景胳膊上。 他腰部微微发力,胸口的衣襟蹭过手臂,带着一丝粘稠的湿意,是血。 杨景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往擂台下走。 到了围栏边,外面早已围了一圈孙氏武馆的弟子,为首的孙庸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抓着栏杆。 看到杨景抱着林越出来,许洪第一个跳上前,隔着围栏伸手去接:“杨师弟,交给我吧!” 杨景点了点头,将林越递了过去。 许洪抱着林越,手碰到那道手印时,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一旁的孙庸也是快步走到跟前。 他的手指触到林越胸口那道淡金色掌印时,指尖传来的僵硬触感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用指腹轻轻按了按,林越的身体立刻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嘴角又溢出一丝黑血。 “好霸道的掌力……”孙庸声音冰冷,脸色比刚才在观者席上时还要难看。 他在鱼河县立足三十余年,和李家高手也打过交道,对金刚大手印的霸道早有耳闻,却没料到李梦超年纪轻轻,竟能将这门功夫练到如此境地。 掌劲不仅伤了皮肉,更带着一股阴寒的内劲钻进了经脉,若是拖得久了,别说武道前途,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快!速速送医馆!” 孙庸猛地抬头,对着身边的弟子厉声道。 许洪等人连忙应着,小心翼翼地抬着林越往校场外走。 孙庸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住脚,回头看向站在围栏边的杨景。 阳光下,杨景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脸上还带着上一场比试后未尽的疲惫,唯有那双眼睛,此刻正望着自己。 孙庸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杨景也不容易,能在秦宇手下全身而退已是侥幸,但此刻他实在没心思顾及这个弟子了。 林越是孙氏武馆所有弟子中最有希望冲击化劲的天才,他在林越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只有自己知道。 别说什么校场试,就算今天丢了武馆的招牌,他也要先保住林越。 “杨景。” 孙庸走过去,声音低沉了许多,“你听着,接下来的比试,若是遇上敌不过的对手,别硬撑,第一时间认输。”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保住自己最重要,明白吗?”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对杨景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或者说,对孙氏武馆在这一届校场试中的成绩也不抱什么期望了。 如今有望登上校场试榜的林越重伤昏迷,注定没有机会争榜。 至于杨景,终究还是自身实力不够,能闯到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几乎不可能登上校场试榜。 杨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弟子明白。” 孙庸又看向旁边的刘茂林:“你们几个留下,照看一下杨景。”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追上抬着林越的弟子们,背影匆匆。 刘茂林看着孙庸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杨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师父的心思,林越在师父心里的分量,终究是重过其他人的,也是要重过杨景的。 杨景站在原地,望着孙庸等人消失在校场门口,心里谈不上失落,只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林越衣襟上的血迹。 校场中央的擂台上,又响起了银甲校尉的声音,喧嚣依旧,只是对孙氏武馆而言,这一届的校场试,似乎已经提前结束了。 孙庸带着林越匆匆离开后,校场上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了一阵,很快又被比试的锣声压了下去。 银甲校尉面无表情地高声宣布:“第四场,抽到丁签的武者,第六擂台头名贺函对阵第八擂台头名周志强,二人上台!” 第六擂台的贺函和第八擂台的周志强应声而出。 贺函面色凝重,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林越被李梦超重伤的凄惨情形中。 周志强则眼神锐利,大步流星踏上擂台,气势丝毫不输之前的李梦超。 两人交手不过三十招,周志强一记刚猛的摆拳便将贺函震得后退数步,险些跌下擂台。 贺函咬着牙想稳住身形,却被周志强抓住破绽,顺势一记扫腿绊倒,旋即重拳猛攻,贺函连连后退,被周志强压着打,震得脏腑发颤,最终无奈认输。 ps: 在这里,我向大家伙解释一下。 我昨天确实是出去吃饭了,确实是有大神。 但不是辰东、天蚕土豆、我吃西红柿他们,大家不要蒙在鼓里。 我和他们不是很熟,就没有邀请他们。 等以后熟了,他们请我去五星级大酒店吃饭,给我安排上茅台,到时候我会给兄弟姐妹们发个照片的。 (本章完) 第72章 胜! 第72章 胜! “第八擂台周志强胜!” 银甲校尉宣布结果时,不少人仍将目光投向李梦超所在的位置。 刚才他重伤林越,表现出的实力太过惊人。 在李梦超实力的映衬下,周志强虽然表现也不俗,但明显没有李梦超那般来的冲击大。 第四场比试之后,是半个时辰的调养时间,留给武者们疗伤、调整状态。 于此同时,考官开始整理战绩,按照胜负关系将众人分为两组。 第一组是获胜的前四名:周通、秦宇、李梦超、周志强,他们将继续角逐更高的排名。 第二组则是第五到第八名,徐广威、杨景、林越、贺函。 只是林越已经重伤昏迷,被送离了校场。 按照规矩,重伤无法继续比试者自动排至末位,林越便这样成了第八名。 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校场上的喧嚣渐渐回笼。 阳光已近正午,晒得青石地面发烫,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汗味与尘土气息。 银甲校尉再次走上主擂台,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穿透校场:“第二组比试,准备开始!” 此刻第二组的武者只剩下徐广威、杨景、贺函三人。 缺少一人之后,按照惯例,三人之中需定出一人轮空,其余两人先行比试,败者直接定为第七名,胜者再与轮空者争夺第五、六名的位次。 一般而言,轮空之人是考官共同认为的几人中最强。 银甲校尉转身走向东侧的高台,那里坐着主考官与几位考官。 几人围在一起低声交谈,手指不时在名册上点动,目光偶尔扫过台下的三人。 徐广威站在原地,双手抱胸,神色平静。 他虽败给周通,却也展现了不俗的实力,此刻腰背挺直,隐隐透着一股自信。 贺函的眼神在徐广威与杨景之间来回游移。 杨景依旧靠在围栏边,闭目养神,胸膛微微起伏。 高台之上的讨论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银甲校尉终于转身走下高台,步伐沉稳地回到主擂台。 他拿起名册,高声道:“经主考官及考官议决,第二组轮空者——徐广威!” 话音落下,校场里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大多是意料之中的附和。 徐广威闻言,只是微微颔首,脸上并未露出过多得意,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贺函则明显松了口气。 相比较徐广威,贺函觉得杨景更是一个软柿子。 若是击败杨景,他的排名还能再往前提升一位。 杨景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徐广威身上。 考官们定他轮空,显然是认可他在三人中的实力属于最强。 银甲校尉看了眼贺函与杨景,沉声道:“贺函,杨景,登台!” 风吹过校场,卷起地上的碎木屑。 杨景和贺函闻言,一同起身走上主擂台,分别在擂台两侧站定,彼此相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谁都不敢轻视对方。 哪怕杨景在贺函看来是个比徐广威更容易对付的软柿子,但能闯到这一步,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击败杨景。 “开始!” 银甲校尉的话音刚落,贺函已如猛虎下山般扑出。 他身材壮硕,肩头微沉,右掌收于腰侧,五指并拢如刀,正是黑虎武馆的镇馆武学黑虎掌。 脚掌踏在擂台木板上,发出“咚”的闷响,震得木屑簌簌落下,一股刚猛的气劲直逼杨景面门。 杨景脚下微动,惊涛腿的步法悄然展开,身形如柳絮般斜飘半尺,恰好避开贺函掌风的锋芒。 他并未急于拉开距离,而是沉腰扎马,右拳紧握,拳面泛起一层淡淡的莹光,崩山拳的刚猛内劲已汇聚于拳锋,迎着贺函的变招直轰而出。 “砰!” 拳掌相交,贺函只觉掌心传来一股沉猛的力道,仿佛撞上了一块滚动的山石,忍不住后退半步。 他心中一惊,这看似瘦削的对手,拳头上的劲力竟如此扎实。 杨景借势旋身,惊涛腿的步法让他转圜自如,瞬间绕到贺函侧方,左拳紧随而至,拳风如雷,直取对方肋下。 崩山拳讲究一步一拳,拳随步走,此刻借着惊涛腿的灵动,他的拳路更显刁钻,明明是刚猛的拳势,却带着几分出其不意的迅捷。 贺函急忙回掌格挡,黑虎掌的护心式展开,双掌交迭护在胸前。 “嘭!” 又是一声闷响,贺函被震得后退数步,手臂发麻。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步法也不简单,那双腿法虽不以攻击力见长,却能让杨景在瞬息间调整位置,总能从刁钻的角度递出拳头,让他的黑虎掌防不胜防。 杨景的惊涛腿确实只在明劲层次,单论腿法的攻击力,威胁不到暗劲巅峰的贺函。 但此刻这步法却成了崩山拳的最佳助力,他脚步轻点,身形忽左忽右,如惊涛中的礁石,看似飘忽,实则每一次移动都在为拳头寻找最佳发力点。 “喝!” 贺函被激起凶性,双掌齐出,黑虎掌的撕、抓、劈、拍尽显,掌风呼啸,卷起擂台碎屑。 他的内劲比杨景稍胜一筹,掌法刚猛,若是正面硬撼,杨景并不占优。 但杨景不与他硬拼,惊涛腿的步法让他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掌锋,随即崩山拳的拳影便如影随形。 他时而借着步法滑出丈许,避开贺函的狂攻,时而猛然折回,右拳凝聚全身力道,直取对方破绽。 拳风与掌风在擂台上交织,“砰砰”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碰撞都震得空气发颤。 贺函渐渐焦躁起来。 他的黑虎掌本就以刚猛见长,需要近身缠斗才能发挥威力,可杨景的步法太灵活了,像一条滑不溜丢的鱼,总在他掌力将尽未尽时递出拳头。 他试图加快掌速,却发现对方的脚步也随之加快,惊涛腿的迅捷让杨景能抢占先机。 “砰!” 杨景借着惊涛腿的浪里翻花避开贺函的左掌,右拳顺势前探,崩山拳的裂石式全力展开,拳头带着崩裂山石的威势,擦着贺函的手臂掠过,狠狠砸在他的肩头。 贺函闷哼一声,肩头瞬间传来剧痛,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歪。 他这才明白,杨景的腿法看似攻击力不足,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整个战局,让那刚猛的崩山拳如虎添翼。 杨景得势不饶人,惊涛腿步法再变,欺身而上,左拳虚晃,右拳凝聚内劲,直取贺函胸口。 拳风未至,已将对方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 贺函仓促间回掌格挡,却因肩头受伤,动作慢了半分,被拳风扫中臂膀,再次后退数步,险些撞到擂台边缘的栏杆。 擂台上,木屑、石屑纷飞,杨景的身影在贺函周围游走,惊涛腿的灵动与崩山拳的刚猛交织,拳影如织,步步紧逼。 贺函的黑虎掌虽仍有威力,却已渐渐被压制,只能勉强招架,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已有些力不从心。 站在擂台下的银甲校尉微微点头,目光在杨景身上多作停留,这年轻人将拳与腿结合得恰到好处,步法为拳开路,拳法借步发力,刚柔相济,显然是个用脑子比武的好手。 杨景看准一个空当,惊涛腿轻点地面,身形陡然拔高半尺,避开贺函横扫的右掌,同时右拳如惊雷炸响,崩山拳的刚劲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直取对方面门。 这一拳又快又沉,贺函惊呼一声,急忙后仰闪避,却已被拳风扫中鼻尖,顿时酸意翻涌,视线一阵模糊。 杨景趁势逼近,拳影再织,攻势如潮。擂台上的局势,已悄然倾斜。 以杨景敏捷的身法速度,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拳掌相击的闷响在擂台上愈发急促,杨景的身影借着惊涛腿的灵动在贺函周围游走,崩山拳的拳风如影随形,每一拳都带着撼山之势,逼得贺函连连后退。 贺函的额头青筋暴起,掌心已被震得发麻,肩头的伤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了。 这一战,是他最后的机会。 第六名,按照往年的规矩,至少有一些希望登上校场试榜。 可若是落到第七,那等同于淘汰,鱼河县几乎还从未有过校场试榜通过名额超过六个的先例。 “拼了!” 贺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一声低喝,将全身内劲催发到极致。 黑虎掌的猛虎掏心全力展开,双掌交错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扑杨景胸口,竟是不顾自身防御的搏命打法。 他的内劲本就比杨景略胜一丝,此刻孤注一掷,掌风瞬间变得狂暴起来,仿佛真有一头黑虎咆哮着扑来。 杨景眼神一凝,脚下惊涛腿步法急变,浪打回旋展开,身形如陀螺般旋出丈许,险之又险避开这记杀招。 贺函的双掌擦着他的衣襟掠过,掌风扫得他胸口发闷,可他旋即借势拧身,右拳凝聚全身力道,崩山拳的裂石式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砸向贺函的肋下。 这一拳来得太快,贺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回防。 “嘭!” 拳锋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软肋上,贺函只觉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内劲瞬间溃散,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砰!” 他重重撞在擂台边缘的栏杆上,木栏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被撞得向外弯曲。 到了这一步,杨景也不可能再留手。 多给贺函一丝喘息之机,他就敢继续和自己打下去,最后无论胜负,对他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贺函滑落在地,捂着肋下蜷缩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杨景没有追击,只是站在原地喘息,崩山拳的连续发力让他内劲也消耗不小,后背已被汗水浸透。 他看着地上的贺函,知道对方已经撑不住了。 贺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刚一抬头,肋下的剧痛便让他眼前发黑。 他望着杨景那双沉静的眼睛,又看了看台上考官们的目光,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 他知道,这一战,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我……认输。” 贺函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说出这三个字时,他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颓然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第七名,终究还是落得这个下场,注定无缘今年的校场试榜。 擂台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杨景看着贺函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顿时也松了口气。 这个贺函如果再强撑着要战下去,他说不得也要将其打得像林越那样昏死过去。 不过贺函非昨日的沈烈,不到最后关头,杨景也不愿做到这一步。 这时,银甲校尉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上擂台,甲片碰撞发出清脆的甲叶声。 他目光扫过擂台下方,声音洪亮如钟:“第二组,第一场比试,杨景胜!” 话音落下,擂台下响起一阵激烈的喝彩。 这位银甲校尉俯身查看了贺函的伤势,对身旁的兵卒示意,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贺函抬了下去。 杨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稳步走下擂台。 他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崩山拳的全力一击虽击溃了对手,却也让他的右臂隐隐作痛,内劲消耗更是过半。 来到主擂台下方的休息区,他寻了个宽敞无人的角落坐下,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 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这里面装的正是昨日刘茂林给他的回春丹。 他倒出一粒通体莹润的丹丸,仰头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缓缓淌过经脉。 原本有些滞涩的内劲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开始缓缓流转。 右臂的酸痛感渐渐减轻,胸口的闷胀也消散了不少。 杨景闭上眼,凝神调息,引导着这股药力在体内循环,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恢复状态。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他只专注于内劲的恢复。 毕竟,接下来的比试只会更加艰难,他必须尽快调整到最佳状态,才有机会走得更远。 (本章完) 第73章 神丹? 第73章 神丹? 围栏外。 刘茂林猛地攥紧了拳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呼。 他看着杨景走下擂台的背影,不由得轻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那最后一拳的刚猛,搭配上惊涛腿的灵动,都清晰地看在他眼里。 “赢了……真的赢了!”刘茂林喃喃自语。 他之前曾给过杨景往年校场试的章程记录,上面就有往年校场试的通过名额,近十年里,大多都是有五个名额,其中也有几次六个名额的时候,至于四个名额的时候就只有一次。 也就是说,杨景现在暂列第六,已经算是踩在了登榜的门槛上! 这个认识让刘茂林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还记得自己劝杨景参加校场试时的情形,当时自己还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去试试,权当历练,别太较真,单纯就是增加经验,为以后的校场试做准备。 那时他心里想的,不过是让这刚突破暗劲的师弟见见世面,知道天外有天,被淘汰掉回去后能更沉下心练功,何曾想过……何曾想过他能一路走到现在? 第一次参加校场试,就从数百名武者中杀出重围,接连击败诸多武者,其中还包括沈烈、贺函这种高手,并且在秦宇手下也算是全身而退,如今竟有了登榜的希望。 刘茂林望着擂台上正在清理的兵卒,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模糊。 他入孙氏武馆多年,见过太多弟子在校场试上折戟沉沙,包括他自己,可从未见过哪个新人能像杨景这样,第一次参加校场就取得这般好的战绩! “杨师兄太厉害了!” 旁边一个穿灰布短打的孙氏武馆明劲弟子激动地晃着刘茂林的胳膊,“刚才那一记崩山拳,看着太带劲了,我要是能打出这么一拳,我看还有谁敢欺负我家!” 另一个圆脸弟子也凑过来,满脸兴奋道:“第六名啊!咱们武馆多少年没人能走到这一步了?说不定这次真能在校场试榜上留名!” “可不是嘛,杨师兄才刚入暗劲没多久,要是这次能通过校场试,以后真是要一飞冲天了!” “现在来看,只是有希望,如果杨师兄能再击败徐广威,登上校场试榜的把握就大多了。” 几名孙氏武馆弟子们七嘴八舌的夸赞声钻进耳朵,刘茂林笑着点头,心里在暗暗感慨。 他想起杨景刚入武馆时,因为根骨不好,曾被不少人嘲笑、轻视。 不知不觉中,当初那个少年,已经成长到了如今这一步。 他抬手抹了把脸,看向杨景休息的地方,那里的身影正闭目调息,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沉静的光晕。 校场西侧的观者席。 被一片如烟似雾的浅紫色纱幔轻轻笼罩,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纱幔内,熏香袅袅,金莲姑娘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通透的玉扳指,目光却穿过层层人群,牢牢落在擂台下的杨景身上。 方才杨景击败贺函的那一幕,利落干脆,拳风里的刚劲与招式中的巧变,让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倒是小觑了他,没想到又出乎了我的意料。” 金莲姑娘轻声自语,指尖在玉扳指上摩挲。 她记得杨景败给秦宇时,不少人还觉得杨景太弱,如此看来,杨景一直被秦宇压着打,很有可能是秦宇太强了。 杨景并不弱,如今连贺函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眼看着就要摸到校场试榜的边了。 看着杨景走到角落,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丹药服下,眉头因运功疗伤而微微蹙起,金莲姑娘眼中闪过一丝考量。 一番斟酌后,她轻轻抬手,唤来一旁捧着茶盏的侍女,声音清浅如溪:“你过来。” 侍女连忙上前躬身待命。 “有两件事,你去办一下。”金莲姑娘淡淡道。 “是,夫人。”侍女恭声聆听。 “第一件事,”金莲姑娘缓缓道,“去查那个叫杨景的武者,从他家开始,入武馆,日常修习、交手记录,以及在他们那个孙氏武馆中的表现如何,还有突破明劲、暗劲的时间等等,越详细越好,调查好之后,今日回府后给我。” “是。”侍女恭敬点头应声。 金莲姑娘轻嗯一声,接着又从锦盒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 盒子打开,一枚通体碧绿、泛着莹光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药香清幽,一闻便知是珍品。 “这是百草灵丹,能在片刻间助武者恢复巅峰状态,对参悟武学亦有助益。” 纱幔内,金莲姑娘说完,便将檀木盒递向侍女,指尖还未完全松开,便又轻轻收回。 她望着远处杨景闭目调息的身影,眉尖微蹙。 杨景此人,虽看似沉稳,实则骨子里怕是带着几分戒备。 方才与贺函交手时,他步步谨慎,绝非轻易信人之人。 “你将这丹药送去给杨景,”她先开口,声音轻缓,“就说是……一位观战之人见他资质尚可,略表心意。” 这是鱼河县的传统了。 经常有达官显贵通过一些武者在校场试上的表现而选择拉拢。 金莲姑娘这么做,也并不显得太过突兀。 侍女看着那颗丹药,不由愣了一下,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旋即还是点头应下。 这时金莲姑娘却忽然抬手叫住她:“等等。” 她指尖在太师椅扶手上轻轻点着,目光掠过人群,落在站在围栏外的刘茂林身上。 刘茂林正和其他几名孙氏武馆弟子们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 金莲姑娘唇角微扬,她与刘茂林也算有些交情,知道此人不仅心思细腻,更懂些医理,绝非鲁莽之辈。 “不妥。”金莲姑娘摇了摇头,重新看向侍女,“你把这颗百草灵丹送去给刘茂林吧,就说是我让你交给他的。告诉他,这百草灵丹是赠给杨景的,让他代为转交。” 侍女心中暗暗恍然,那刘茂林与自家夫人相熟,由他转交,自然比陌生人贸然上前稳妥得多。 金莲姑娘淡淡道:“刘茂林懂医理,一看便知丹药无害,他会信我的。” 这般一来,既能让杨景安心服用,又不会显得刻意,倒是比直接送去更妥当。 她可不想一番好意,反倒让对方疑神疑鬼,平白坏了兴致。 “是。” 侍女捧着木盒,转身穿过人群。 纱幔内,金莲姑娘重新靠回太师椅上,玉扳指在指间流转。 她望着刘茂林见到侍女、接过木盒时那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的神情,眼底泛起一丝笑意。 刘茂林打开盒子看了片刻,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果然如她所料,随即快步走向杨景,显然是认出了丹药的价值,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般迂回,倒也有趣。 金莲姑娘想着,目光再次落在杨景身上。 远处,刘茂林却是又惊又喜。 他认出了侍女是金莲身边的人,再看盒中百草灵丹那温润的光泽与清透的药香,便知是珍品无疑。 他与金莲姑娘相识多年,知道对方虽然年纪轻轻,看似是个柔弱女子,实则颇有手段,从不做无意义之事,这丹药定是想要拉拢杨景。 “师弟!” 围栏边的木栏被晒得发烫,刘茂林踮着脚朝主擂台下杨景所在位置挥手喊道:“师弟,这里!” 杨景听到声音,收了功起身,快步走到围栏前,隔着半尺高的木栏停下。 他见刘茂林手里捧着个小巧的檀木盒,不由疑惑道:“师兄,怎么了?” 刘茂林打开盒子,里面一枚碧莹莹的丹药静静躺着,药香清浅却绵长。 他没说药名,只笑着推过木盒:“拿着,这是枚疗伤丹药,比你刚才吃的回春丹效果强些,能帮你快点恢复状态。” 他特意说得轻描淡写,并未告诉杨景这灵丹的贵重。 方才打开盒子时,那股精纯的药气直冲眉心,他就知道这绝非寻常之物,竟是极为珍贵的百草灵丹,若是说透了药效,以杨景那性子,怕是要推三阻四不肯收。 杨景凑近看了看,丹药通体温润,表面隐有流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他刚想问问是什么丹药,刘茂林已抢先道:“别多问,快收着。接下来还要跟徐广威比试,养足精神才是正事。” 杨景望着刘茂林眼里的真切,心里那点迟疑渐渐散去。 他和四师兄刘茂林素来亲近,在武馆这一年来,也多受刘茂林照顾,后来突破明劲,也是在刘家医馆挂职,才得以没有将修炼进境落下。 “那……多谢师兄。” 他不再推辞,小心地接过木盒。 “跟师兄客气啥。” 刘茂林拍了拍木栏,语气轻松,“快回去歇歇,养好精神。” 杨景重重点头,将木盒揣进怀里贴身的地方,又朝刘茂林拱了拱手,才转身走了回去。 刘茂林看着杨景走远,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还好没说透,不然以杨景那犟脾气,若是知道那丹药跟他只有一面之交的金莲姑娘所送,指不定要把丹药塞回来。 “等校场试结束之后,再把丹药的来历告诉师弟吧,现在还是不要影响到他的状态。”刘茂林心中暗暗想道。 另一边。 杨景回到主擂台下面,盘膝而坐。 他闭上眼,先感受了片刻体内的状况。 回春丹的药力仍在缓缓流转,像温水漫过干涸的河床,让耗损的内劲慢慢充盈,之前与秦宇、贺函交手时留下的暗伤也在隐隐作痛,虽不致命,却像几根细针,时时牵扯着内劲的运转。 他睁开眼,打开檀木盒。 那枚碧绿色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表面仿佛有层薄薄的光晕在流转,凑近了闻,一股清冽的药香直钻鼻腔,顺着呼吸沁入心脾,竟让他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神瞬间沉静下来。 “确实不凡。” 杨景低声自语,刘师兄说比回春丹强些,看来还是保守了。 他不再犹豫,捏起丹药送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没有回春丹那淡淡的苦涩,反而带着一丝清甜。 紧接着,一股远比回春丹浑厚百倍的暖流猛地从丹田炸开,像春潮漫过冰封的江河,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杨景浑身一震,下意识地运转内劲引导这股药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潜藏在经脉深处的暗伤,在药力的冲刷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之前被秦宇拳风震伤的脏腑传来阵阵暖意,像被温热的素手轻轻抚平。 与贺函硬拼时震荡的右臂经脉,那股滞涩感迅速消退,内劲流转瞬间变得畅通无阻。 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的功夫,那些困扰他的暗伤便已大半痊愈,只剩下体表与贺函掌风擦过留下的轻伤,根本不影响战力。 更让他震惊的是内劲的变化。 原本只恢复了五六成的内劲,在药力的滋养下疯狂滋长,不过片刻便补回全盛状态,可那股暖流依旧源源不断,竟推着他的内劲继续攀升! 丹田内的劲力越来越浑厚,杨景仿佛能感受到内劲不断地增长,这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感受着那股沛然的力量。 以往提升内劲时,需要大量食补、药补,然后再以崩山拳锤炼,将那股能量一丝丝转化为内劲,使内劲得以增加。 可现在,竟然仅仅服用了一颗丹药,就让他的内劲提升了一小截。 杨景心中感到浓浓的惊骇。 就在这时,一种玄妙的感觉突然笼罩了他。 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擂台上的呼喝、人群的议论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体内内劲的奔涌与经脉的震颤。 他脑海中闪过这两日交手的画面,与沈烈、秦宇对拳、对爪时的劲力碰撞,与贺函周旋时的步法变幻,甚至更早之前练习崩山拳时总觉得滞涩的几个细节。 那些曾经没注意到、想不通的关节、悟不透的发力诀窍,此刻竟如拨云见日般清晰起来! 崩山拳的沉劲如何与脚下的步法结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惊涛腿的旋劲如何借势卸去对手的强攻,甚至内劲在经脉中流转的细微偏差。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快得像电光石火,却又清晰无比。 他仿佛站在更高处,俯瞰着自己过往的武道之路,那些模糊的、卡顿的地方,都被这股药力催生的明悟一一打通。 不知过了多久,当体内那股暖流渐渐平息,丹田内的内劲稳定在一个全新的巅峰时,那种玄妙的状态才如潮水般退去。 ps: 兄弟姐妹们,今天的更新送到。 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早晨五点多开始写,一直写到现在。 早饭没有吃,午饭喝了一碗米汤。 现在脑袋涨涨的,刚才站了一下,两条腿一哆嗦,差点没栽倒。 准备去吃点东西,然后眯一会儿,接着继续码字。 争取凌晨有更新。 对了,大家伙是觉得凌晨更新好,还是中午十二点更新好一些,或者有其它时间段的更新建议。 每天凌晨更新,会不会太晚了,听大家的建议。 还有就是大家伙提的建议,我都会重视,还有一些很有意义的评论,我都截图保存下来了,时刻琢磨着怎么改正,只是这几天事情太多,改的还不够,我的错。 但以后,我会慢慢改的,大家有建议就提出来,也是我修改的方向。 最后,大家伙,求一下珍贵的月票,从新书月票榜第六现在掉到第十一了,月票真的很重要,呜呜呜,拜谢大家~ (本章完) 第74章 实力提升 第74章 实力提升 杨景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浑身仿佛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内劲比状态巅峰时更加浑厚凝练,崩山拳的拳意仿佛也圆润了几分,之前实战中积累的感悟在丹药的助力下缓缓沉淀下来,让他的实力隐隐又上了一个小台阶。 “这……这简直是神丹!” 杨景心头剧震,握着拳头的手心沁出了细汗。 他活了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丹药,不仅能在极短时间内疗伤、补满内劲,竟还能让人头脑清明,裨益武学的参悟,这哪里是“比回春丹强些”,简直是天壤之别! 杨景心意一动。 面板在眼前浮现。 目前所修炼的两门武学的进度浮现—— 【崩山拳大成(178/1000)】 【惊涛腿小成(251/500)】 杨景看着面板上两门武学的进度,不由得轻吸了一口气。 刚才服用那一枚丹药,对他的提升确实很大,堪比寻常五六日的苦练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提升?” 杨景心中暗暗思忖。 他感觉刚才那一瞬间的明悟,对他的帮助极大。 “那是传说中的顿悟吗?”杨景不由低语,“还是说,那颗丹药极其珍贵,能够让人短时间天赋、悟性大涨?” 杨景因为自身根骨低,一直很关注和根骨有关的消息或者传闻。 他往金台府府城运送药材时,曾无意中听人提到过,有一些顶级的天材地宝,可以提升一个人的根骨。 一个人的根骨若是有所提升,对整个人有着极大的影响。 那种感觉就像是挣脱了某种枷锁,整个人由内而外发生蜕变,比如头脑的运转速度会出现提升,比如修炼速度也会简单轻松,一日千里。 刚才那种感觉,就像是那颗丹药凭借其恐怖的药效,将自己短时间提升到了上等根骨、悟性层次。 然而那终究是短暂的,就像鱼儿跃出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眺望到了天地的辽阔,但最终还是要落回到水中,无法真正跳脱、挣扎出来。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寻找到提升根骨的宝物!”杨景心中暗暗想道。 稍稍思忖,他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而是将心思转移到眼前的校场试上。 他低头看了看空了的檀木盒,将其收了起来,同时心里对刘茂林的感激愈发浓烈。 杨景在刘家医馆挂职,虽然知道刘家医馆有不少宝物药材,可也没听说过这等神丹,恐怕刘茂林师兄手里最多也就有这么一颗,如今却送给了自己。 杨景将这些都记在心里。 回去之后,一定要问清楚这丹药的名字,若是能知道出处,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要多弄几枚有此神丹相助,武道之路不知能少走多少弯路! 杨景深吸一口气,将木盒收好。 此刻他体内劲力充盈,心神清明,面对接下来的徐广威,他有信心一战! 杨景平复心神,抬头望向主擂台。 此刻擂台上的激战正酣,拳风与指影交织成一片模糊的光影,连空气都仿佛被两人的劲气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交战的两人是周通和秦宇,两人是第一组的第一场比试。 周通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每一寸肌肉都贲张如铁石。 他练的是最纯粹的硬功,拳脚间带着开碑裂石的威势,一记铁山靠撞向秦宇,擂台特制木板被他踏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崩裂。 他的攻势没有半分花哨,全是硬碰硬的碾压,拳头砸出的劲风扫得台边的灰尘漫天飞舞,看得台下众人屏息凝神。 秦宇却如一只灵动的苍鹰,身影在周通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穿梭。 他的天鹰爪指法刁钻阴狠,指尖泛着淡淡的白芒,时而如鹰喙啄击,直取周通周身大穴。时而如鹰爪撕裂,专攻周通防御的薄弱处。 明明是刚猛的指力,却透着一股诡谲的灵动,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周通的重拳,随即指尖已到了周通近前。 “嘭!” 周通的右拳擦着秦宇的肩头掠过,砸在擂台上,硬生生击出一个浅坑。 秦宇借势旋身,左手天鹰爪顺势探出,指尖精准地落在周通的左臂麻筋上。 周通闷哼一声,只觉左臂瞬间酸麻无力,攻势顿时一滞。 就在这刹那的间隙,秦宇右爪变掌,掌缘如刀,带着凌厉的劲风劈向周通胸口。 周通仓促间回臂格挡,却被掌风震得连连后退,喉头一阵发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血珠溅落在擂台上,周通踉跄着站稳,左臂依旧酸麻,胸口更是传来阵阵剧痛。 他看着秦宇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知道自己已露败相。 秦宇的天鹰爪不仅阴狠,更擅长寻找对手的破绽,再打下去,只会伤得更重,后面还有比试,再强撑下去,怕是大为不利。 “我认输。”周通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沉声道。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走下擂台。 秦宇站在擂台中央,微微喘息,指尖的白芒渐渐散去。 他望着周通离去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片沉静,能逼得周通这样的硬功高手认输,这场比试,他赢得并不轻松。 杨景看着擂台上的秦宇,面色凝重。 这个对手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天鹰爪的阴狠与灵动结合,确实棘手。 杨景站在擂台边缘,目光追随着秦宇走下擂台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拳峰。 擂台上仍有尘埃尚未完全散去,周通那记铁山靠砸出的浅坑还清晰可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激烈。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却像是堵着一团棉絮,闷得发慌。 “就算实力有所精进,又能如何?” 杨景心中感慨。 刚才秦宇与周通的交手,每一招每一式他都看在眼里。 周通的硬功刚猛无俦,一拳一脚都带着崩山裂石之势,那无疑是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 而秦宇的天鹰爪,阴狠诡谲,招招不离要害,显然也是浸淫多年的结果。 这两人,都是将一门武学修炼到暗劲巅峰的顶尖存在,而且是暗劲巅峰高手中的高手。 杨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左手拳峰带着练崩山拳留下的茧子,双腿健壮灵活而有力。 虽然他的实力不算弱了,刚才在服用了那颗神秘丹药之后,对崩山拳和惊涛腿都有了更多的感悟和理解,整体实力也提升了一筹。 可刚才看了秦宇和周通两人的交手,他就发现,即便他现在,也不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虽然练成了第二门武学对他的实力帮助很大,但并非真的能横扫其他人。 有些人,即便没有兼修第二门武学,实力也极为恐怖。 昨天从校场试回去的路上,杨景和刘茂林聊了很多,其中就有关于兼修多门武学的事情。 对于一个有根骨的武者来说,修炼一门武学是相对容易的,因为随着不断的锤炼,武者自身已经开始向着这门武学贴近。 而在第一门武学修炼的有所成就后,再去兼修第二门武学的难度就大多了,比单纯修炼一门武学要难得多,单单那一个瓶颈就不知道折磨的多少武者气血两衰。 即便是上等根骨的天才,也会被困在瓶颈一段时间,耽误许多精力。 所以基本上三十或者三十五岁之前,很少有武者会去花费太大精力修炼第二门武学,可能会有接触,但不会耗费太多精力,因为第二门武学再想突破明劲的难度就太大了,若是投入太多精力,只会耽误主修的武学。 这也是杨景参加校场试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第二个类似自己的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修炼了一门武学,譬如秦宇等暗劲高手,大多都是将一门武学修炼到极精神地步,或者对其它武学有所研究、涉猎,但还没有出现如他一般,将第二门武学修炼到明劲的武者。 而杨景凭借着面板,没有最为艰难的瓶颈,在短时间内将第二门武学修炼到了明劲,确实对实力提升很大,但也有一个上限。 或许可以压过寻常暗劲巅峰一头,但和秦宇、周通乃至李梦超这种暗劲巅峰中的顶尖存在相比,还是有差距的,真要对上,很难赢。 与此同时,银甲校尉登上主擂台,宣布了秦宇获胜。 旋即目光在台下的杨景和徐广威身上一扫而过,朗声道:“第二组第二场,徐广威对阵杨景,两人上台。” 银甲校尉的声音刚落。 杨景深吸一口气,胸腔里仿佛有股暖流在涌动,那是神秘丹药和回春丹残留的效力,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觉状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皱,目光穿过人群,与围栏边的刘茂林对视一眼。 刘茂林朝他用力点了点头,眼里的期许清晰可见。 转身时,杨景瞥见另一侧的徐广威也动了。 他穿着一身灰黑色劲装,袖口收得极紧,露出的手腕细瘦却筋骨分明。 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脚尖点地,脚跟几乎不沾地面,悄无声息,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擂台,木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站定的刹那,杨景便感受到了徐广威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从他的拳头扫到脚步,最后定格在他的眼睛上,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锐利。 “杨景。” 徐广威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沙哑,“能走到这一步,倒是比我想的要厉害些。”他说话时,手指在身侧轻轻蜷缩,指节泛白,显然已进入了临战状态。 杨景没有接话,只是微微颔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摆出了崩山拳的起手式。 沉腰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内劲的奔涌,比巅峰时更加凝练,连带着脚下的惊涛腿步法也灵动了几分。 他知道徐广威的资料,以速度见长,招式刁钻,尤其擅长近身缠斗时的突袭,昨日与周通交手时,便是靠着鬼魅的身法避开了不少硬撼。 徐广威见他摆出架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形微微下沉,双手成爪,指尖微微颤动。 他的站姿很松,仿佛浑身没有骨头,却又透着一股随时能暴起的爆发力,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蓄势待发。 擂台下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刘茂林攥紧了拳头,手心沁出了汗。 远处纱幔后的金莲姑娘放下了手中的玉扳指,目光在杨景身上多作停留。 就连刚走下台的秦宇,也站在角落,饶有兴致地望着台上,这两人,一个是稳扎稳打的后起之秀,一个是速度见长的成名高手,这场较量,显然不会平淡。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徐广威的胜面大,不然的话考官们也不会让徐广威在第二组三人中轮空。 阳光正好落在擂台中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 银甲校尉后退两步,手按在腰间的铜锣上,目光扫过对峙的两人。 杨景的呼吸渐渐平稳,目光紧锁着徐广威的双肩,那是他身法变动的关键。 体内的内劲如蓄势的江河,只待一声令下,便要随崩山拳的刚猛倾泻而出。 “开始!” 银甲校尉的声音尚未完全落下,擂台上的两人已如离弦之箭,动了! 徐广威身形如鬼魅般窜出,脚尖在擂台木板上轻点,几乎没有声响,右手成爪直取杨景肩头,指尖带着凌厉的劲风。 他没把杨景放在眼里,只想速战速决。 杨景眼神一凝,不退反进,沉腰扎马,崩山拳起手式开山骤然打出。 拳头带着破风之声,与徐广威的爪风悍然相撞。 嘭的一声闷响,气浪向四周扩散。 徐广威只觉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道从对方拳上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身形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他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错愕。 这力道,怎么可能?之前看他跟秦宇交手时,一直被秦宇压着打,内劲竟然这么浑厚吗?那秦宇竟然能压着杨景打,那秦宇又得多可怕? ps: 今天校场试这段剧情就要结束了。 我发现我的比试写的还是蛮好的好吧,我承认,有一点点瑕疵,下次一定改! (本章完) 第75章 前五 第75章 前五 徐广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杂乱思绪,狞笑一声,身形再次动了。 他速度更快,如一道灰影在杨景周身游走,爪法刁钻狠辣,专找关节、肋下等薄弱处下手,指尖寒光闪烁,显然是下了狠劲。 杨景不慌不忙,惊涛腿步法展开,身影飘忽不定,恰好避开对方的刁钻攻势。 同时双拳紧握,崩山拳一招接一招打出。 拳风呼啸,刚猛凌厉,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每一次拳爪相交,都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擂台木板被两人脚下的劲力震得咯吱作响。 徐广威越打越心惊。 他本以为杨景经过连番恶战,内劲必然损耗严重,自己稍一施压便能击溃对方。 可眼前的杨景,内劲不仅丝毫不见枯竭,反而浑厚得惊人,拳头上的力道更是一次比一次沉猛,竟隐隐有压制他爪法的趋势。 “不可能!” 徐广威低吼一声,猛地变招,爪法愈发阴狠,左爪虚晃,引开杨景注意力,右爪如毒蛇出洞,直取杨景心口。 这一爪快如闪电,角度极为刁钻。 杨景瞳孔微缩,不退反进,脚下惊涛腿踏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险之又险避开这致命一爪。 同时右拳蓄力,崩山拳的精髓尽显,带着“轰”的一声巨响,直捣徐广威面门。 徐广威一时根本反应不及,仓促间抬臂格挡。 “咔嚓”一声,他只觉手臂剧痛,身形踉跄着后退数步,脸色终于变了。 从最初的轻蔑,到错愕,再到此刻的凝重。 他死死盯着杨景,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你……怎么会……” 杨景站在原地,呼吸略有些急促,拳峰微微发红,但眼神沉稳:“交手过招,凭的是实力,不是臆测。” 话音未落,徐广威再次扑上,这一次他再不敢有丝毫轻视,速度与力量都提升到了极致,爪影漫天,将杨景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杨景眼神一凛,崩山拳与惊涛腿配合得愈发精妙,拳似崩石,腿如惊涛,时而硬撼,时而巧避,拳风腿影交织成一片攻防一体的光幕。 擂台上木屑飞溅,两人身影快得几乎连成一片。 谁也没想到,本以为徐广威会轻松胜出,如今竟成了这般棋逢对手的激烈厮杀。 徐广威的速度依旧惊人,杨景的内劲却稳如磐石,一时之间,竟是谁也压不倒谁,胜负难分。 时间缓缓推移。 两人不断交手,很快便是近百招过去。 拳爪碰撞的闷响在擂台上愈发急促,徐广威的身影已不复最初的迅捷,游走之间已显迟滞,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木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内劲在快速流逝,方才那番狂攻已耗去了他大半气力,手臂的酸麻感如潮水般涌来,连带着爪法都失了几分刁钻。 反观杨景,虽也呼吸粗重,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崩山拳的刚猛未曾减弱分毫,惊涛腿的步法依旧灵动,拳风扫过之处,空气都在震颤。 他体内,那枚神秘丹药的残余药力正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渗入经脉,转化为精纯的内劲,填补着消耗的空缺,这正是他能久战不衰的关键。 “怎么可能……你的内劲怎么还如此雄浑?” 徐广威喘着粗气,爪法已现颓势,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慌乱。 他自忖暗劲巅峰的内劲储量应当是要胜过杨景的,就算杨景提前服了丹药,也早该到极限了,可眼前这人,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哪里知道,杨景服用的百草灵丹,岂是寻常丹药可比。 杨景不语,只以拳势作答。 他看准徐广威变招的间隙,惊涛腿猛地踏前半步,身形如陀螺般旋起,避开对方虚晃的左爪,右拳凝聚全身力道,崩山拳的裂石式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轰出,直取徐广威胸口。 这一拳来得太快,徐广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回防。 他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撞在胸口,仿佛被重锤砸中,内劲瞬间溃散,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嘭!” 徐广威重重撞在擂台的围栏上,栏杆都是猛地一颤。 接着他滑落在地,喉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木板。 紧接着,又是几口血沫涌出,显然伤得不轻。 杨景没有追击,收拳而立,胸口微微起伏。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丝残余药力也已耗尽,但此刻的他,已经稳稳占据着上风。 徐广威挣扎着抬起头,望着杨景那挺拔的身影,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 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再撑下去,只会伤得更重,甚至可能断送武道前途。 “我……认输。” 徐广威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说出这三个字时,他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颓然倒在地上,再也无力动弹。 在徐广威开口认输后,银甲校尉踏着沉稳的步伐登上擂台,甲片碰撞的清脆声响压过了场内的寂静。 他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徐广威,又看向站在擂台中央的杨景,沉声道:“经裁定,杨景胜!” 话音落下的瞬间,观者席上爆发出一阵很是热烈的呼声。 很多人都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孙氏武馆弟子,竟能一路过关斩将,连贺函、徐广威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尤其是徐广威,在鱼河县年轻一辈中名声颇盛,谁曾想会折在杨景拳下。 “这杨景藏得也太深了!” “连徐广威都输了,孙氏武馆这次真是要出风头了!” “第五名啊,这可是有很大希望能登榜的名次!” 议论声如潮水般响起,夹杂着惊叹与赞许,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杨景身上,有敬佩,有好奇,也有几分思量。 观者席西侧的浅紫色帷幔内。 金莲姑娘端起茶盏,指尖轻轻拂过温热的杯壁。 看着擂台上那个虽显疲惫却身姿挺拔的身影,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中带着几分了然。 百草灵丹的效力她再清楚不过,不仅能短时间恢复自身巅峰状态,更能滋养经脉、助益悟道,以杨景的韧性,借此击败徐广威本就在情理之中。 若是连这一步都做不到,未免太辜负她的看重,也不值得她后续费心了。 她放下茶盏,对身旁的侍女轻声道:“看来,我应该没看错人。” 围栏边。 刘茂林早已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攥着木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杨景走下擂台的身影,眼眶微微发热。 第五名! 这可是孙氏武馆近十年来最好的成绩! 按照往年的规矩,第五名登榜的希望至少有八成,杨景真的做到了,真的给武馆争了口气! 刘茂林之前还一直担心,怕杨景会步了林越的后尘,在擂台上来不及认输,被人打成重伤。 所以他一直叮嘱杨景,一旦发现没有赢的希望,就要毫不犹豫的认输,万万不能强撑! 可现在,杨景闯到了排位战的第五位! 很大希望能够登上今年的校场试榜,获得半个官身,即便那些大族族长见了,也要客气三分。 旁边的几个孙氏武馆师弟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杨师兄太厉害了!连徐广威都打赢了!” “这下咱们武馆说不定就能有人在校场榜上留名了!” “等会儿回去告诉师父,让他也高兴高兴!” 刘茂林笑着拍了拍几个明劲师弟的肩膀,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杨景的背影,心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欣慰。 他仿佛已经看到,孙氏武馆的招牌,将因这个叫杨景的年轻人,在鱼河县的武道界更加硬挺明亮。 围栏内。 杨景走下主擂台时,脚步还有些发沉,崩山拳的连续发力与长时间的高强度对抗,让他肌肉隐隐发酸。 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徐广威,对方捂着胸口,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势,身形踉跄,脸色苍白如纸,连平日里那双锐利的眼睛都黯淡了下去。 这家伙伤的更狠。 徐广威低着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心里像压了块巨石,沉闷得很。 第六名,这个结果像根刺扎在心头。 他本以为能借着击败杨景的势头稳坐第五,甚至有望再进一步。 可到头来,却栽在了这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对手手上。 校场试的名额本就极为紧张,第六名虽不算太差,却远不如第五名稳妥,这份落差让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两人沉默着走下擂台,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杨景刚要运功调息,主擂台上便响起了银甲校尉的声音:“第一组第二场,李梦超对阵周志强,二人登台!”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李梦超之前那一掌重伤林越的狠戾还历历在目,周志强击败贺函时的刚猛也让人印象深刻,这场较量无疑是本轮的重头戏。 李梦超缓步走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双手负在身后,步伐不疾不徐,周身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周志强则面色凝重,双拳紧握,大步流星踏上擂台,每一步都踏得木板咚咚作响,仿佛在积蓄力量。 “开始!” 校尉话音未落,周志强已率先发难。 他将内劲尽数灌注于双拳,拳风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如两柄重锤般直砸李梦超面门。 他的拳路简单直接,却胜在刚猛无俦,每一拳都凝聚着暗劲巅峰的全力,显然是想以力破巧。 李梦超眼神微抬,不退反进,右掌缓缓推出。 掌心泛起淡淡的金芒,金刚大手印的势场瞬间展开,一股厚重如山的气劲迎面压去。 “嘭!” 拳掌相交的刹那,周志强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对方掌心涌来,拳头上的力道竟被生生卸去大半,更有一股霸道的震荡之力顺着手臂蔓延,震得他经脉发麻,喉头一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步。 “好强的掌力,不愧是李家的金刚大手印!” 周志强心头一凛,深吸一口气,双拳如狂风暴雨般砸出,拳影密集如织,试图以快打快,逼李梦超出错。 可李梦超的身影却稳如磐石,任凭周志强拳风再急,他只以掌法应对。 金刚大手印时而如泰山压顶,掌风沉猛。时而如灵蛇缠腕,巧妙卸力。 隐有金芒闪烁的掌心与周志强的铁拳碰撞,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巨响,气浪四下扩散,擂台上的木屑被震得漫天飞舞。 砰砰砰! 数十招后。 拳掌再次相交,周志强只觉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震荡之力直透脏腑,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血迹。 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内劲不仅比自己浑厚,掌法中那股霸道的震荡之力,正不断冲击着他的经脉,再打下去,怕是要伤及根本。 当李梦超的右掌再次带着金芒推来,周志强瞳孔骤缩,果断收拳后退,抹去嘴角血迹,朗声道:“我认输!”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恋战,转身快步走下擂台。 虽面色苍白,气息紊乱,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却终究是及时止损,没让伤势加重。 之后的比试中,他还有一战之力! 李梦超收回手掌,金芒隐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 他转身走下擂台,留下满场寂静。 谁都看得出,金刚大手印的威力深不可测,周志强的认输,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杨景盘膝坐在擂台下,调养自身状态。 他看着从擂台上走下来的李梦超,心中暗暗发紧。 此人的强大,远超他的想象,若是对上,怕是…… 杨景连忙摇了摇头。 李梦超本人实力恐怖,背后更是有着鱼河县六大家族之一的李家,这种恐怖的家伙,最好还是不要做敌人。 杨景不再往下想,只能将目光重新投向擂台,等待着最终排位战的到来。 ps: 叮叮叮,下一章,校场试剧情就要结束了。 第一,作者菌要想一想后面的剧情。 第二,作者菌确实没时间写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第三章是赶不出来了,应该中午十二点能发出来。 第三,作者菌的手脚腿已经麻木了,肚子也咕咕叫,精神确实撑不住了,还差一更,只能等到十二点了,抱歉,对不住大家伙儿。 感谢【书友20191229102042556】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最后,卑微的作者菌在线求一下月票,我们现在在新书月票榜第十,我们目标不要定的太高,一步一个脚印,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往前进两名,冲一冲,差距三十多张月票,我相信兄弟姐妹们! 拜谢大佬们! (本章完) 第76章 狠人! 第76章 狠人! 银甲校尉登上擂台,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高声宣布道:“第一组第二场,李梦超胜!” 场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没有多少人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 李梦超的金刚大手印太过霸道,周志强的败北也在情理之中。 银甲校尉顿了顿,又道:“今日上午比试结束,午时休息,未时三刻再行比试,进行最终排位战,期间诸位可自行休整,准时赶回便可。” 话音落下,校场上便热闹了起来。 观者席上的人群如潮水般散去,围栏内的武者也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暂离。 杨景刚走出围栏,刘茂林便带着几个同门明劲弟子快步迎了上来,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师弟,走,师兄请你吃饭!” 杨景笑了笑,也没客气,知道这位少馆主不差一顿饭钱,向刘茂林道了声谢,便跟着出了校场。 几人来到校场附近一家挂着聚武楼牌匾的饭馆,找了个包厢坐下。 刘茂林大手一挥,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大多是炖得软烂的猛虎肉、熬得浓稠的玄鹿汤,都是能快速补充气血、滋养内劲的猛兽肉硬菜。 “打了一上午,饿了吧,多吃点。”刘茂林给杨景盛了一碗鹿汤。 杨景确实饿了,也不客套,拿起筷子大口吃着。 猛兽肉的肌理间蕴含着淡淡的元气,入喉化作暖流,滋养着他消耗的体力。 其他同门弟子都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上午的比试。 “杨师兄,你最后击败徐广威那拳太帅了!” “我看李梦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师兄你要是遇上他,未必会输!” 杨景嘴角微抽,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把鹿汤喝得精光。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今能排到第五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第一组的那四人,实力都在他之上。 杨景对自己如今的排名很满意,能不能登上校场试榜,就看天意了。 至于再多,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真要硬着头皮强撑,最后的结果怕是比林越还惨。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半个时辰后,几人起身结账,往校场返回。 此时的校场空旷了许多,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落在青石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杨景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刘茂林和师弟们在一旁守着,偶尔低声说几句话,生怕打扰到他。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远处传来几声鸟啼,让人心神渐宁。 离未时三刻还有段时间,杨景调整着呼吸,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内劲,等待着那声宣告比试开始的铜锣声。 日头渐渐西斜。 距离未时三刻只剩一炷香的功夫。 校场擂台周围的观者席已重新坐满,人声鼎沸中,透着比上午更甚的期待。 下午要比试的,才是本届校场试的最终排位战。 杨景看时间差不多了,和刘茂林说了声,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围栏内。 脚下的青石地面被晒得温热,踩上去带着淡淡的暖意。 他抬眼一扫,围栏内的身影比上午稀疏了不少,算上自己,总共只有五人,李梦超、秦宇、周通、周志强,再加上他。 林越自不必说,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 徐广威和贺函也没来,可能是因为伤势未愈,也可能是因为已经没有了上升空间,一个第六名,一个第七名。 反正再没有比试,也不愿再进来了,此刻这两人正坐在观者席的角落里,遥遥望着这边。 周通靠在围栏边,正低头活动着右臂,上午与秦宇交手时留下的伤势显然还没完全恢复,眉头时不时蹙一下。 周志强则站在另一侧,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锐利,正盯着李梦超的方向,若有所思。 李梦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盘膝坐在擂台边缘的阴影里,双目微闭,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只有偶尔流转的气息,泄露出他体内浑厚的内劲。 秦宇则负手而立,目光在其余四人身上缓缓扫过,带着几分审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像是在琢磨接下来的对手。 这些人,都是鱼河县当今年青一代的风云人物。 任何一人,在鱼河县的名气都是响当当的。 如今,随着校场试的一轮轮晋级,杨景在鱼河县也开始有了一些自己的名气。 杨景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站定,目光落在主擂台旁的高台上。 那里,银甲校尉正躬身与主考官以及几位考官低声交谈,考官们时不时点头,手指在名册上轻点,偶尔抬眼望向围栏内的五人。 阳光照在高台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让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 约莫一炷香后,银甲校尉直起身,朝高台上的考官们拱手行礼,随即转身大步走向主擂台。 他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每一步踏在木板上,都发出沉稳的声响,像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围栏内的五人不约而同地收敛起心神,目光齐刷刷投向主擂台。 周通站直了身体,周志强握紧了拳头,连闭目养神的李梦超也缓缓睁开了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 银甲校尉站上主擂台,环视全场,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内劲传遍校场的每一个角落:“时间已到,校场试下午场,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观者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震颤。 围栏内的风带着几分燥热,杨景扫了一眼擂台下另外四位气息沉凝的武者,心里反倒出奇地平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拳峰上还隐约能感受到崩山拳的刚劲余韵。 从最初参与这一届校场试,到如今稳坐第五,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第五名,按照往年的规矩,登榜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前四的李梦超、秦宇、周通、周志强,哪一个不是浸淫暗劲巅峰多年的好手? 李梦超的金刚大手印霸道无匹,秦宇的天鹰爪阴狠诡谲,周通的硬功和周志强的重拳也各有千秋。 杨景自认凭借崩山拳和惊涛腿能与他们周旋一二,但若说要争更高的名次,却是力有不逮。 “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够了。” 他在心里默默道,眼神渐渐变得通透。 接下来的比试,若有机会交手,便当作是难得的切磋,看看与这些顶尖高手的差距究竟在哪里,至于名次,反倒不那么重要了,该认输的时候就认输,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就在这时,主擂台上的银甲校尉再次开口,声音沉稳如钟:“下午场第一场,李梦超对阵秦宇,登台!” 观者席上瞬间炸开了锅。 这两人无疑是本次校场试最顶尖的存在,一个掌法霸道,一个爪法狠辣,谁能胜出,就是本届校场试的榜首了。 李梦超缓缓站起身,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双手负在身后,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向擂台。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气场,所过之处,气场自然压下,令人心中发紧。 秦宇也动了,他身形微弓,如蓄势的鹰隼,脚步轻盈却带着一股锐利的锋芒。 走到擂台边时,他抬头看了眼已站在对面的李梦超,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中战意翻腾,能与李梦超这样的对手交手,正是他所期待的。 两人先后登上擂台,木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李梦超站在东侧,背对着阳光,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掌心缓缓摊开,隐隐有金芒流转,显然已将金刚大手印的势场提起。 秦宇则在西侧站定,双脚微分,双手成爪,指尖泛着淡淡的白芒,天鹰爪的凌厉之气如无形的刀锋,直逼对面。 擂台上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李梦超的气息如山岳般厚重,秦宇的气势却如鹰隼般锐利,两种截然不同的劲气在擂台中央碰撞、交织,仿佛让周遭的风声都停滞了一瞬。 观者席上的议论声悄然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望着台上。 这是强者与强者的对峙,也是本届校场试最激烈的一场比试了。 光是这份无形的气场交锋,便已让人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这场巅峰对决。 杨景站在围栏内,目光紧紧锁在擂台上。 他能隐约地感受到两人身上那股远超自己的内劲波动,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激荡。 他的未来,将会比这种武道层次还要高,而且会高得多! 银甲校尉后退至擂台边缘,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沉声道:“开始!” 话音刚落,李梦超已率先发难。 他右掌前推,金刚大手印的金芒骤然炽盛,如一面厚重的金盾带着崩山裂石之势压向秦宇,掌风未至,擂台上的木板已被气劲掀得簌簌作响。 秦宇身形如鹰隼般横掠而出,险险避开掌风边缘,同时左爪如闪电探出,天鹰爪的锐风直取李梦超手腕。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身影在金芒掌影中穿梭,爪法刁钻狠辣,专找李梦超发力的破绽。 “嘭!” 掌爪第一次硬撼,气浪向四周炸开。 李梦超身形纹丝不动,秦宇却被震得后退半步,指尖传来一阵发麻的痛感。 他心头暗惊,李梦超的掌力竟比传闻中还要霸道。 李梦超眼神微凝,攻势再启。 金刚大手印或如泰山压顶,或如巨浪拍岸,金芒笼罩的掌影将秦宇周身退路封死,每一击都带着沛然巨力,逼得秦宇只能仗着身法闪避,难以组织有效反击。 秦宇的天鹰爪虽灵动狠辣,却始终难以破开李梦超的掌势。 对方的内劲如渊似海,掌法中更藏着一股黏滞之力,一旦沾上边便会被死死压制。 数十招过后,秦宇已渐渐落入下风,额上渗出细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观者席上看得真切,李梦超的优势越来越明显,金刚大手印的威势层层迭加,仿佛真有一尊金刚站在台上,举手投足皆有撼天动地之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 秦宇心头一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知道再拖下去必败无疑,猛地一声低喝,身形陡然下沉,天鹰爪竟不顾章法地直取李梦超下三路! 这一爪阴毒至极,指尖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逼李梦超大腿内侧。 李梦超瞳孔骤缩,显然没料到秦宇会用如此卑劣的招式,仓促间拧身闪避,却已来不及完全躲开。 “嗤啦!” 布料撕裂的脆响刺耳至极。 秦宇的爪尖擦着李梦超的大腿内侧划过,带起一片血花,深色的劲装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 “哗——!” 四面观者席上瞬间爆发出震耳的惊呼声。 所有人都看得心惊肉跳,刚才那一下,离要害只差毫厘! 若是秦宇的爪再偏半寸,李梦超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重伤尚能恢复,可若是伤了根本,纵有再高的武道修为也成了空谈,不少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杨景也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时间看向秦宇的目光比看李梦超还要忌惮。 李梦超实力高超,尚不能完全躲开,若是换了自己。 杨景只是想想,就觉得胯下一凉。 他不由得庆幸,庆幸自己实力弱。 如果再强一些,之前和秦宇交手时,万一把秦宇这一招逼出来,自己可就完蛋了。 “这是个狠人。”杨景心里对秦宇做了评价。 主擂台上,李梦超僵在原地,低头看着大腿内侧的伤口,那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更让他心头涌起一股滔天怒火。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感受到了死亡般的威胁,不是身死,而是比死更难堪的彻底毁灭。 “你找死!” 李梦超猛地抬头,眼中再无半分平静、从容,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机。 周身的气机瞬间暴涨,内劲如火山般喷发,整个擂台都仿佛在他的怒视下微微震颤。 秦宇见他动了真怒,心中也是一凛。 他刚才已是孤注一掷,本想借此逼退对方,却没料到李梦超的反应如此剧烈。 此刻见对方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知道再打下去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急忙后退数步,高声道:“我认输!” ps: 兄弟姐妹们,欠着更新,实在睡不着,从发了前面那两章稿子到现在,两个半小时了,终于把这一章写完了。 这期间六七次都趴在键盘上睡着了,然后反应过来之后再继续码字。 作者菌需要睡觉去啦,如果有错别字,大家可以帮我纠正一下。 最后,看在卑微作者菌这么努力的份上,请兄弟姐妹们再给俺投投票,拜谢啦~ (本章完) 第77章 最后一场的机会 第77章 最后一场的机会 “我认输!” 声音落下,秦宇甚至不敢再看李梦超一眼,转身就往擂台下走,脚步都带着几分慌乱。 李梦超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胸口剧烈起伏。 他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将秦宇撕成碎片,可对方已明明白白喊出了认输,校场试有规矩,认输后不得再追击。 这股恼恨与杀意堵在胸口,几乎要将他憋炸,最终只能化作一声低沉的怒吼,震得擂台木板嗡嗡作响。 观者席上一片死寂,谁都看得出李梦超的怒火有多炽烈。 这场比试,秦宇虽输了,却用近乎阴毒的招式彻底激怒了这位顶尖高手,后续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秦宇的身影刚消失在擂台边缘,校场上的死寂仍未散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上。 李梦超紧捂着大腿内侧的伤口,周身散发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而那道深可见肉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迹,时刻提醒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银甲校尉站在台下,嘴巴微张,显然也被秦宇那阴毒的一招惊得不轻。 他多次主持校场试,也曾参与过金台府的府试,见过狠辣的招式,却极少见到如此不顾底线、专攻要害的打法。 愣了片刻,他才深吸一口气,迈步登上擂台。 “李梦超胜。” 银甲校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怪异,目光扫过李梦超的伤口时,也暗叹了一声侥幸。 他对身旁的兵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带李梦超下去疗伤,顺便检查一下,李家嫡子可不要出了什么绝根的大问题,安排下去之后,他随即转向全场,扬声道,“下一场,周志强对阵周通,登台!” 这声宣布打破了场内的沉寂,观者席上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话题却仍离不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少人看向秦宇、李梦超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围栏内,周志强与周通几乎同时站起身。 周志强脸上还带着之前被金刚大手印震出的苍白,眼神却很锐利,整理了一下衣襟便朝擂台走去。 周通则活动了一下肩膀,上午与秦宇交手时留下的伤势让他动作略显僵硬,但中午已经休养过来大半,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得很实。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擂台。 周志强站在东侧,双拳微微握拳,指节泛白,显然已将内劲提起。 周通则在西侧站定,沉腰扎马,古铜色的臂膀肌肉贲张,硬功的势场悄然展开,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铠甲。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擂台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志强望着对面的周通,想起对方那开碑裂石的硬功,眼神愈发凝重。 周通也看着周志强,知道这人的重拳刚猛无俦,丝毫不敢大意。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没有谁还是弱者。 即便强如李梦超,都险些当场去势,如今谁敢大意? 银甲校尉后退至擂台边缘,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见他们都已准备就绪,便手臂微举,沉声道:“开始!” 话音落下的刹那,周志强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周通面门。 周通不闪不避,左肩微微下沉,硬接了这一拳。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周志强只觉拳头仿佛砸在铁板上,震得手臂发麻,而周通竟只是身形微晃,脸上不见丝毫痛楚。 “好硬的功夫!” 周志强心头暗惊,攻势却未停歇,双拳如狂风暴雨般砸出,招招不离周通周身要害。 周通则如一尊铁塔般立在原地,任凭对方拳风再急,只以硬功相抗,偶尔抬手格挡,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擂台微微颤动。 校场上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擂台上,刚才因秦宇阴招而起的躁动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这一场硬碰硬的较量。 一个是以重拳闻名的高手,一个是将硬功练到极致的硬汉,这场比试,注定充满了最原始、最直接的力量碰撞。 “有点意思。” 周通咧嘴一笑,露出几分悍色,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硬功运转到极致,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块炼就的精铁。 他主动踏前一步,右拳横扫,带着开碑裂石的威势直取周志强肋下,竟是以硬碰硬的打法反击。 周志强眼神一凝,不退反进,左拳架开对方攻势,右拳蓄力再出,拳风比之前更猛了三分。 两人瞬间战在一处,拳影交织,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擂台木板“咯吱”作响,木屑簌簌落下。 周志强的拳快如流星,招招刚猛。 周通的硬功则稳如磐石,生生受下对方大半攻势,偶尔反击的拳头也带着恐怖巨力。 起初百余招,两人你来我往,竟是旗鼓相当,谁也没占到明显便宜。 观者席上看得热血沸腾,这等纯粹的力量对决,更让人振奋。 “周通的硬功真扎实!挨了那么多拳居然没事!” “周志强的拳头也不含糊,那力道怕是能打死一头壮牛!” “甭说壮牛了,老虎也打的死!” 议论声中,擂台上的局势已悄然变化。 周通的硬功虽强,却也架不住周志强连绵不绝的重拳。 每一拳落下,看似被他硬接,实则内劲都在震荡,时间一长,气血难免翻涌。 五十招过后,周通的呼吸渐渐粗重,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硬接拳头时,身形也开始出现细微的晃动。 周志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变化,眼中精光一闪,攻势陡然加快。 他不再追求一拳重创,而是以更快的频率出拳,左拳虚晃,右拳专攻周通左臂。 那里是周通上午与秦宇交手时留下的旧伤处。 “嘭!嘭!嘭!” 连续三拳砸在同一位置,周通闷哼一声,左臂明显一软,硬功的势场出现了一丝破绽。 “就是现在!” 周志强低喝一声,全身内劲凝聚于右拳,拳风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如重锤般直捣周通左肩!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力道,正是瞅准了对方旧伤与新力未生的间隙。 周通仓促间想抬臂格挡,却已来不及。 “咔嚓” 一声脆响,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左肩,周通只觉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左臂瞬间失去知觉,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溅落在擂台上。 他挣扎着落地,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左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显然骨头受了不轻的伤。 周通望着周志强那依旧沉稳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垂落的左臂,知道大势已去,再打下去,左臂怕是要彻底废了。 “我认输。” 周通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硬汉的干脆。 说完,他便捂着肩膀,一步一晃地走下擂台,没有丝毫留恋。 周志强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望着周通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场胜利来得并不轻松,周通的硬功之强,远超他的预料。 周通的身影刚消失在擂台边缘,银甲校尉便迈步上前,目光扫过台上的周志强与地面的血迹,沉声道:“周志强胜。” 观者席上响起一阵喧闹喝彩,这场硬碰硬的较量虽不及李梦超与秦宇那般惊险,却也打得酣畅淋漓。 银甲校尉顿了顿,又道:“两场比试已毕,休息半个时辰,再行最后两场对决。”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份簿册,朗声宣读后续赛程:“目前榜首已定,李梦超为第一名。余下两场,第一场秦宇对阵周志强,决出第二、三名;第二场周通对阵杨景,决出第四、五名。” 话音落下,校场上的目光顿时分成几股。 有人看向秦宇休息的方向,有人聚焦在周志强身上,也有目光落在了杨景与刚走下台的周通那里。 杨景站在围栏内,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双唇微微轻抿。 他本已心如止水,觉得这届校场试能拿到第五名已是意外之喜,没必要再强争更高排位,可当目光扫过周通的背影时,他的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周通刚刚走下擂台,左臂不自然地耷拉着,袖子已被血浸透,走路时皱紧眉头,显然伤得不轻。 方才周志强那一拳不仅打伤了他的骨头,也似乎是勾动了他上午与秦宇交手时的旧伤,整条胳膊都失去了力气,连抬都抬不起来。 “他的左臂……” 杨景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周通那几乎无法动弹的左臂上。 硬功高手最讲究周身一体,左臂重伤,意味着周通的防御会出现巨大破绽,甚至连寻常的拳招都难以完整施展。 这个发现像一颗石子投进杨景平静的心湖,荡起圈圈涟漪。 他原本已打定主意,与周通交手时只当切磋,一旦不妙,立刻认输,绝不强撑。 可此刻看着周通那狼狈的模样,一个念头悄然冒了出来。 或许,真的有机会再往前挪一个位置? 第四名与第五名虽看似只有一名之差,可名次往前挪一位,不仅是荣耀的差异,更重要的是若是能排到第四名,本届登上校场试榜可就稳了,第五名的话只是希望比较大,不能说有十足的可能。 而且周通的伤势是明摆着的破绽,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 杨景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收紧。 武道之路本就该顺势而为,既然对手露出了破绽,没道理白白放过。 这不是趁人之危,而是转瞬即逝的机遇。 杨景缓缓握紧拳头,内劲在经脉中悄然流转。或许,他该认真准备一下接下来的比试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半个时辰的休息转瞬即逝。 银甲校尉再次登上主擂台,校场内渐渐安静下来。 他目光扫过围栏内的几人,然后扬声道:“接下来,是第二、三名排位战,秦宇对阵周志强,登台!” 他的话音落下,观者席上顿时响起一阵骚动。 秦宇的阴狠与周志强的刚猛,这场较量同样备受期待,尤其是经历了上午那惊险一幕后,没人知道秦宇会不会再出什么刁钻招式。 秦宇从休息区站起身,脸色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指尖在身侧轻轻摩挲,仿佛已在酝酿天鹰爪的攻势。 他缓步走向擂台,步伐轻盈,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周志强也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脸上再无之前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郑重,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走向擂台的路上,他眼角的余光总不由自主地瞟向秦宇,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秦宇那阴毒一爪,连李梦超都险些栽在那招上,自己若是被那样的招式盯上…… 周志强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只觉得胯下隐隐发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要害。 两人先后登上擂台,站定在两侧。 秦宇微微弓身,双手成爪,指尖泛着冷冽的白芒,天鹰爪的势场悄然铺开,目光紧锁着周志强的周身,寻找最佳的出爪时机。 周志强则沉腰扎马,双拳紧握,肌肉贲张,将内劲运转到极致,目光死死盯着秦宇的双手,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开始!”银甲校尉一声令下,随即转身走下擂台,将擂台完全交给两人。 秦宇率先动了,身影如鬼魅般窜出,右爪带着破空之声直取周志强面门,爪风凌厉。 周志强不敢怠慢,左臂横挡,右拳同时轰出,拳头带着浑厚的内劲,逼得秦宇不得不回爪格挡。 “嘭!” 拳爪相交,气浪四散。 周志强只觉手臂发麻,身子微微踉跄,秦宇也被震得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周志强的拳力,竟比他预想中还要沉猛。 两人瞬间战在一处。 秦宇的天鹰爪灵动狠辣,如灵蛇游走,专攻破绽,身影在擂台上飘忽不定,总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攻击。 周志强的重拳则刚猛无俦,每一拳都带着开碑裂石之势,拳风呼啸,试图以力破巧,将秦宇逼入硬碰硬的境地。 起初数十招,两人你来我往,实力不相上下。 但周志强心头始终绷着一根弦,总担心秦宇突然使出阴招,招式间难免束手束脚,防守的精力甚至超过了进攻。 尤其是当秦宇的爪影靠近下三路时,他总会下意识地收招回防,几次错过了反击的良机。 秦宇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周志强的顾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愈发灵活地游走,爪影频频在周志强周身要害虚晃,尤其是刻意几次将攻势引向下三路,逼得周志强连连后退,章法渐渐散乱。 又过二十招,秦宇抓住周志强回防的破绽,左爪如闪电探出。 “嗤啦”一声,撕开了周志强的衣袖,爪尖在他右臂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周志强闷哼一声,后退两步,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脸色愈发难看。 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下风,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秦宇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仿佛在衡量从哪里下手最合适。 若是再打下去,保不齐对方真会故技重施,用阴招对付自己…… 周志强咬了咬牙,第三名已经稳稳压过第五名,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认输!”周志强猛地后退数步,扬声道,异常果断。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看秦宇,转身快步走下擂台,右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将半边衣袖染得通红。 秦宇收爪而立,看着周志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感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银甲校尉登上擂台时,扫了一眼秦宇,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扬声道:“秦宇胜,为本次校场试第二名;周志强为第三名。” 观者席上响起一阵掌声,虽有对秦宇招式的芥蒂,但对这个结果并无太多异议。 校尉顿了顿,目光转向围栏内杨景和周通,朗声道:“最后一场,杨景对阵周通,登台!决出第四、五名!” 本来想着快速把这段剧情结束,但梳理了一下,如果结束太快,有些不合逻辑,所以在让剧情紧凑的同时,也尽量有始有终,最终多出了两章内容,不过今晚的章节也已经将校场试这段剧情度过了。 (本章完) 第78章 黑马之姿,鱼河新秀 第78章 黑马之姿,鱼河新秀 杨景深吸一口气,往擂台上走去。 他的目光落在周通身上。 对方也正在往擂台上走,身形略显僵硬,左臂贴着身侧,摆动幅度极小,袖口处隐约可见深色的血渍,显然受着伤势影响,行动稍有不便,但至少表面看来,并不算太严重。 方才半个时辰的休息里,杨景一直留意着周通。 他看到周通服下三枚丹药,脸色缓和了些,左臂虽动作滞涩,却并非丝毫不能动。 那种伤及筋骨的伤势,恢复起来本就缓慢,这几枚丹药显然只能勉强压制痛楚,根本无法彻底根除隐患。 硬功讲究周身协调,左臂行动不便,终究是一大破绽。 两人先后登上擂台。 周通站在东侧,缓缓活动了一下右臂,古铜色的臂膀肌肉依旧贲张,只是左臂始终贴着肋侧,眼神却透着一股硬功武者的倔强。 他看向杨景,沉声道:“小心了,就算只剩一臂,我的拳头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杨景站在西侧,抱拳行礼:“周师兄请多指教。” 他沉腰扎马,崩山拳的起手式自然展开,内劲在经脉中平稳流转。 目光落在周通的左臂上,那只手臂虽能小幅移动,却绝无可能大肆发力,防御左侧必然是对方的弱点。 “第四名……” 杨景在心中默念。 第五名虽有不小的登榜希望,但第四名却是板上钉钉的稳妥。 周通的伤势是明摆着的,既是机会,便该全力争取。 他收敛心神,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周通身上。 即便对方左臂不便,硬功的根基仍在,右臂的力量不容小觑,稍有不慎便可能阴沟翻船。 周通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握拳,指节咔咔作响,硬功的势场虽不如全盛时浑厚,却依旧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 银甲校尉走上擂台,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缓缓退至边缘,沉声道:“准备——” 擂台上的空气骤然紧绷。 杨景盯着周通的右肩,那里是对方唯一能发力的部位。 周通则望着杨景的双拳,眼神锐利如刀。 阳光洒在擂台上,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这场关乎最终名次的战斗,一触即发。 “开始!” 银甲校尉的话音落下,便立刻退出主擂台。 与此同时,周通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出。 他右臂肌肉贲张,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一记重拳直取杨景面门。 虽左臂无法发力,影响了硬功的整体势场,但这一拳的凶悍程度,仍远超寻常暗劲武者。 他毕竟是暗劲巅峰里的佼佼者,即便状态受损,底蕴依旧深厚。 杨景没有硬接,脚下惊涛腿步法展开,身形如流水般斜向滑出,险险避开拳风。 周通的拳头砸在青石板和木板相间分布的擂台上,木板应声凹陷,碎屑飞溅,旁边的青石板被震得生出几条裂纹。 他一击未中,毫不停歇,右臂如狂风骤雨般接连轰出,每一拳都带着开碑裂石的威势,逼得杨景只能在拳影中辗转腾挪。 “嘭!” 又一拳擦着杨景肩头掠过,拳风扫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杨景借着这股力道旋身,右脚顺势踢出,惊涛腿的浪卷式带着弧线踢向周通左腿。 周通冷哼一声,左腿沉稳如桩,硬接了这一脚,只退半步便稳住身形,右臂已再次抡起,拳头带着破风之声砸向杨景心口。 杨景眼神一凝,知道躲不开了,沉腰扎马,崩山拳的靠山式骤然展开,右拳与周通的拳头悍然相撞。 “咔嚓——” 一声闷响,杨景只觉一股巨力涌来,右臂发麻,后退两步才卸去力道,喉头微微发甜。 而周通也被震得左臂晃了晃,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显然是牵动了伤口。 “果然够硬。” 杨景抹去嘴角的血迹,心头愈发谨慎。 也幸亏周通之前受了伤,不然若是碰上其全盛状态,杨景只有认输一条路走。 杨景深吸一口气,咽下口中的腥甜。 他知道周通在憋着一股劲,想以雷霆攻势速战速决,当下便打定主意,以闪避为主,耗散对方的锐气。 接下来的数十招,杨景将惊涛腿的灵动发挥到极致,身影在周通的拳影中穿梭,如同惊涛中的一叶扁舟,看似凶险,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 偶尔避不开时,便以崩山拳的刚硬硬撼,不求伤人,只求稳住阵脚。 周通终究身上带伤,猛攻渐渐显露疲态,额上汗珠滚落,呼吸也粗重起来。 更让他烦躁的是,杨景总能精准地抓住他左臂的破绽。 每当他右臂挥出,左侧防御出现空当时,杨景的拳脚便如影随形。 或一拳捣向他左肋,或一腿扫向他左腿,虽力道不算极致,却总能留下浅浅的伤口。 几道血痕出现在周通的左肋与左腿,虽不致命,却像附骨之疽,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痛楚,让他的拳速渐渐慢了下来。 左臂的痛感更是如潮水般涌来,起初还能咬牙强忍,此刻却阵阵发麻,连带着右臂的力道都弱了三分。 “就是现在!” 杨景敏锐地捕捉到周通拳势的滞涩,眼中精光一闪。 他不再闪避,主动踏前半步,崩山拳的裂石式骤然打出,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周通胸口! 周通脸色剧变,他没想到杨景会突然转守为攻,仓促间右臂回防,同时下意识地想抬左臂辅助格挡。 可左臂刚一动,便传来钻心的剧痛,动作瞬间慢了半拍! 这半拍的迟滞,成了致命的破绽。 杨景的拳头已突破他的防御,近在咫尺! 周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索性不再防御,右臂拼尽残余力道,拳头如重锤般砸向杨景腹部,竟是要以伤换伤,逼得杨景后撤回防! 杨景心头一凛,此刻收拳已来不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将内劲催至极致,拳头重重砸在周通胸口! “嘭!” “嘭!”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周通如遭重击,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哐”的一声狠狠砸在擂台栏杆上,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缓缓滑落在地,再也无力站起。 杨景也被周通那一拳砸中腹部,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脏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他踉跄着后退数步,捂着腹部,脸色苍白,但终究是稳稳地站在了擂台上。 周通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烈日,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我……认输。”周通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 杨景闻言,顿时也松了口气,捂着腹部,缓缓站直身体。 阳光照在他染血的衣襟上,泛着刺目的红。 他赢了,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此刻,他的眼神里只有坚定。 第四名,到手了。 观者席上。 那些平日养尊处优的鱼河县达官贵人们,此刻都惊愕的望着这一幕。 谁也没能想到,原本以为周通会稳居第四名的局面,最终会以杨景的胜出收场。 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孙氏武馆弟子,竟一路披荆斩棘,不仅击败了贺函、徐广威,如今更是胜过了以硬功闻名的周通,稳稳坐上了校场试第四名的位置。 校场试第四名,这已是板上钉钉能登榜的名次。 所有人都清楚,从今往后,鱼河县的武道圈子里,必然要多一个叫“杨景”的名字。 这个年轻人以黑马之姿杀出,潜力不可估量,不少人看向杨景的目光已带上了审视与郑重,甚至开始盘算着日后如何结交。 能在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战力,未来的成就恐怕不止于此。 银甲校尉登上主擂台。 他见周通已无法起身,朝台下招了招手。 几名身着兵甲的士卒立刻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周通胸口的伤处,将他抬了起来。 周通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显然伤得不轻。 这一战确实极为激烈。 也容不得杨景留手。 最后能取胜,还是他以伤换伤的结果。 若是有丝毫轻敌大意,以周通出手时的凶悍猛烈,恐怕现在躺在擂台上被抬走的人就是他了。 待士卒将周通抬下擂台,银甲校尉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擂台上的杨景身上。 这个年轻人虽也受了伤,捂着腹部的手在微微颤抖,嘴角带着血迹,却依旧站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骄矜,只有一种经历恶战后的沉静。 “杨景胜。” 银甲校尉的声音传遍校场,清晰而有力。 杨景闻言,忍着腹部的剧痛,朝银甲校尉拱手行了一礼,动作虽有些迟缓,却一丝不苟。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走下擂台。 每一步落下,腹部的伤痛都如针扎般传来,脏腑仿佛还在震荡,但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银甲校尉站在擂台上,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赞赏。 参与主持武举多年,他见过太多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却少有像杨景这般,第一次参加校场试,就能表现的这般出色,既能在绝境中爆发,又能在连胜中保持沉稳。 从最初的默默无闻,到接连击败贺函、徐广威,再到如今胜过周通,这个年轻人的每一步都走得扎实而惊艳,每一场战斗都可谓有勇有谋。 “武举之路漫长,校场试不过是第一关……” 校尉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令牌,“这小子,将来怕是能走得更远,说不定在金台府城的试场上,还能再见。” 围栏外。 刘茂林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眼眶都有些发红。 他身后的几个武馆师弟更是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杨景举起来。 中午吃饭时,他们还在感慨第五名已是天大的惊喜,谁也没敢奢望更多。 下午看到杨景和周通对垒,几人心里还暗暗捏了一把汗。 周通可是暗劲巅峰里的硬手,就算伤了左臂,也绝非易与之辈。 可杨景竟然真的赢了,而且是以实打实的硬仗胜出! 第四名,这名次几乎等于攥住了校场试榜的名额! 孙氏武馆沉寂了十多年,这十多年一直没出过能登榜的弟子,如今总算要打破这难堪的僵局了。 刘茂林望着杨景的方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回去后要第一时间把消息报给师父。 想到这里,刘茂林心里突然有些想要看看师父得知杨景居然杀到了校场试第四后的表情、反应。 杨景刚走到擂台下方,银甲校尉便转身走下主擂台,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正前方的高台。 那里,来自金台府城的主考官和几位考官正围在一起,面前摊着一卷名册。 校尉上前躬身行礼,随即加入了他们的讨论,声音压得很低,偶尔能看到有人指着名册上的名字点头,显然是在敲定最终的排名。 高台周围的气氛肃穆,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这些武者的未来,容不得半分马虎。 杨景扫了高台那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在擂台下方找了块阴凉的青石地,盘膝坐下。 腹部的钝痛还在持续,脏腑的震荡让他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回春丹,送入口中。 丹药化开的暖流缓缓淌过经脉,像温水般抚慰着受损的脏腑,内劲也开始缓慢恢复。 “效果是不错,只是……” 杨景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不由得想起那枚神秘丹药的霸道。 当初那股药力炸开时,如江河奔涌,瞬间便抚平了暗伤、暴涨了内劲。 相较之下,回春丹的药力确实显得温和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孱弱”。 他哑然失笑,暗叹自己是被那神丹养刁了胃口,随即收敛心神,摒除杂念,专注地引导着药力流转,将更多精力放在缓解伤势、恢复内劲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擂台周围的围栏,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内劲流转的细微声响。 杨景闭上眼,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最终排名的宣布,也等待着属于他的,全新的开始。 (本章完) 第79章 烦闷的孙庸 第79章 烦闷的孙庸 一刻钟的时间悄然流逝。 校场上的喧嚣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与主擂台之间。 银甲校尉终于从高台上走下,步伐沉稳,手中捧着一卷明黄的榜单。 他踏上主擂台,展开榜单,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透过内劲传遍每个角落:“本届校场试最终排名已定,依次为——” 一双双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等待着宣读。 银甲校尉继续朗声道: “第一名,李梦超!” “第二名,秦宇!” “第三名,周志强!” “第四名,杨景!” 念到杨景二字时,校尉的目光特意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瞬,带着几分认可。 “第五名,周通!” “第六名,徐广威!” “第七名,贺函!” “第八名,林越。” 每念出一个名字,校场上便响起一阵呼应。 到杨景的名字时,观者席上同样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议论。 并非只有刘茂林等几个孙氏武馆的弟子欢呼热烈,还有其他许多鱼河县的达官贵人。 杨景这两日的表现,进了许多人的视野,这个黑马之名,今日算是彻底响彻鱼河县。 宣布完排名,银甲校尉收起榜单,朗声道:“本届校场试,到此结束!最终通过人选,之后朝廷会将告示张贴于县衙与城门处,诸位静候即可。”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下擂台,留下满场的喧嚣与激动。 杨景坐在青石上,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清晰念出,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长长舒了口气。 腹部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涌遍全身。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与同样起身的其余几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情绪各异,却都带着一种结束后的释然。 就连一向淡漠的李梦超都神色缓和许多,对其他武者轻笑点头,毕竟都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日后少不了打交道,只是在看向秦宇时,李梦超那双淡然的眸子瞬间便阴沉下来,恨不得立刻就去卸掉秦宇的那两条手臂。 秦宇干笑两声,第一个迈步离开。 其余几人也都陆续走出围栏,围栏外的刘茂林早已带着剩下的几个师弟们等候在那里。 一见杨景出来,刘茂林立刻大步迎上前,脸上的笑容灿烂,“师弟!第四名!你可真是纱布擦屁股,给师兄我漏了一手啊!” 杨景闻言,忍俊不禁。 几个师弟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恭维、恭喜之类的话。 他们簇拥着杨景,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难掩奉承和敬佩。 杨景此刻也是顿觉轻松,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点了点头:“走,咱们回武馆。” 夕阳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沿着校场的石板路缓缓远去。 人群如退潮般散去,喧嚣渐渐沉淀,只剩下零星收拾东西的士卒和一些迟迟不愿离去的武者。 夕阳的金辉铺满空旷的校场,将散落的兵器、断裂的木片都染上一层暖意。 杨景正被师兄弟们簇拥着往外走,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的柳树下,赵一曼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裙,正望着他这边。 四目相对的刹那,赵一曼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转过头,耳根微微泛红,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她心里正翻江倒海。 昨日看到杨景击败沈烈时,她心中就已经生出悔意。 当初刘茂林撮合两人时,她嫌弃杨景出身乡下、根骨下等,前途渺茫,一口回绝。 可谁能想到,这个被她没看入眼的男人,竟一路杀到第四名,成了鱼河县如今炙手可热的新秀。 犹豫刹那,赵一曼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娇羞转过头,想扬起笑容打个招呼,哪怕只是一句恭喜,也好为日后缓和关系铺路。 可抬眼望去,杨景早已跟着师兄弟们走远,背影挺拔,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路边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赵一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嘴唇抿得紧紧的,心里又悔又涩,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另一边,杨景对赵一曼此刻的注视毫无察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方才那匆匆一瞥,只让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沈烈。 他想起沈烈和赵一曼之间的亲近关系。 更让他在意的是,昨天比试时,沈烈看他的眼神里,那股不加掩饰的敌视。 起初他不明所以,直到瞥见沈烈和赵一曼之间的互动,才恍然大悟,多半是因赵一曼而起。 沈烈本就心高气傲,在比试中被自己击败,又存着不知何等龌龊心思,此刻怕是早已将他恨之入骨。 杨景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武道之路,最忌心有旁骛,更怕暗处的阴私算计。 沈烈那怨毒的目光,绝非一时意气,若是放任不管,难保日后不会成为隐患。 一股淡淡的杀意从心底涌起,很快被他压在心底。 杨景收回思绪,加快脚步跟上师兄弟的步伐。 当务之急是先回武馆,至于沈烈……等过了这阵子校场试的风头,再着手对付他,务必除掉这个祸患。 几人出了校场,沿着石板路往西城承平坊的方向走,师兄弟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校场试的细节,时而为杨景在擂台上的凶险情形喝彩,时而猜测着朝廷的告示什么时候张贴。 走到一处岔路口时,刘茂林忽然拍了拍杨景的肩膀,对旁边几个师弟道:“你们先回馆里报个信,我跟你们杨师兄说几句话,随后就到。” 几个师弟都是机灵人,见状立刻会意,笑着应了声好,便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很快就拉开了一段距离,给两人留下了足够的私人空间。 刘茂林望着几名师弟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过身看向杨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多了几分郑重:“师弟,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杨景见他神色认真了些,便停下脚步,问道:“师兄请讲。” “就是你之前服下的那颗丹药,”刘茂林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感慨,“那不是寻常丹药,名叫百草灵丹,是用数十种珍稀药材炼制而成,能极短时间内修复伤势、滋养经脉,甚至能小幅提升内劲质量。这等宝丹,一颗就要上千两银子,寻常武者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 杨景心中一震。 他知道那丹药神奇,却没想到竟珍贵到这个地步。 上千两银子.简直骇人听闻。 刘茂林又道:“这丹药不是我的,我哪有这般阔绰。是今天上午,金莲姑娘在观者席上观战,看你受了伤,让人悄悄送过来的,特意嘱咐我不要说她送的。” “潘不,金莲姑娘?”杨景愣住了。 他与这位奇女子应该没什么交情,只是见过一面,对方为何会送如此贵重的丹药给自己? “我也是琢磨了一下才想明白,”刘茂林看着他错愕的神情,笑道,“多半是你在擂台上的表现入了她的眼。这百草灵丹虽贵,但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杨景心头百感交集。 若是当时金莲姑娘直接将丹药给他,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平白接受如此重礼,而且两人非亲非故,平白送给他丹药,他也不敢服用啊。 可对方借着刘茂林的手送来,又选在他与徐广威交手前的关键时刻,既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又没让他为难,这份心思确实细腻得很。 “只是……这手笔也有些太大了吧?” 杨景还是想不通。 刘茂林摸了摸下巴,打趣道:“自然是看重了你的潜力。你想想,校场试第四名,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实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金莲姑娘在金台府都算是人脉广博,结交你这样的新秀,也是常理。难不成……”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挤了挤眼睛,“还是看中了你的人不成?” 杨景被他说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刘师兄莫要取笑。” “走吧,先回馆里。”刘茂林拍了拍他的胳膊,“不管怎么说,这丹药帮了你大忙,日后若有机会,再向人家道谢便是。” 杨景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真切的感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徐广威交手的场景。 那时回春丹的药效早已耗尽,他体内的内劲本已濒临枯竭,若不是那颗百草灵丹的残余药力如涓涓细流般不断滋养经脉、补充内劲,让他在持久战中撑到了最后,恐怕早已被徐广威的猛攻压制,更别说抓住破绽将其击败。 没有那场胜利,便没有第五名的基础,更遑论后来击败周通、跻身第四。 这一连串的突破,看似是他一步步拼出来的,实则从服用百草灵丹的那一刻起,便已埋下了转折的伏笔。 上千两银子的宝丹,绝非寻常的人情,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他记在心里。 “师兄说得是。”杨景抬起头,目光诚恳,“这丹药于我而言,不仅是助力,更是机缘、是贵人。若没有它,我未必能走到这一步。等过几日告示张贴出来后,我确实该备上一份礼,登门向金莲姑娘拜谢。” 即便对方是看中他的潜力才出手相助,这份赏识与馈赠也值得郑重回应。 武道之路,除了自身的苦修,亦少不了因缘际会、贵人相助,坦然接受善意,再以礼相还,本就是应有之义。 刘茂林见他这般态度,笑着点了点头:“理当如此。” 西城。 杨景与刘茂林并肩走进承平坊,远远便看到孙氏武馆的牌匾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还未踏入大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喧腾,隐约能听到“第四名”、“杨师兄”的字眼,显然是提前回来的师弟们散播了今日校场试的消息。 推开武馆大门,喧闹声瞬间涌了过来。 六七个还没离开的弟子围了上来,个个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红晕,七嘴八舌地说着恭喜的话。 “杨师兄,你太厉害了!第四名啊!” “咱们武馆总算要出一位登上校场试榜的人物了!” “我就知道师兄肯定能行!” 杨景被围在中间,身上的伤痛仿佛都轻了几分,他笑着拱手,一一回应:“侥幸而已,结果尚且未知,多亏了师父、师兄们平日的指点,师弟们的照顾。” 刘茂林在一旁笑道:“你们别围着了,让杨师弟喘口气。” 他转头看向杨景,“师父不在,刚才问了,说是去医馆看林越师弟了。大师兄他们几个暗劲,有的陪着去了医馆,有的回了家。凝香师妹也不在,估计也是在医馆那边吧。” 杨景点点头,林越在比试中被李梦超重伤,师父前去探望也在情理之中。 他摸了摸腹部,那里的痛感仍在隐隐作祟,便道:“既然师父不在,我也先回去了,今日受的伤得好好调理一下。” “也好,”刘茂林应道,“你安心养伤,等恢复利索了,我给你好好庆贺庆贺!” 杨景谢过刘茂林,又跟围上来的师弟们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了武馆。 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大通坊走去,暮色渐渐笼罩下来,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映得石板路一片昏黄。 杨景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尽量平稳,避免牵扯到腹部的伤势,心里盘算着回去后用剩余的药材再熬一副药,配合回春丹的药力,尽快将伤养好。 与此同时,孙氏武馆内。 天色彻底黑透,武馆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几个杂役弟子正收拾着院中的器械,石锁碰撞的哐当声里,夹杂着他们兴奋的议论—— “我是真没想到啊,杨师兄居然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我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以为马师兄他们几个开玩笑呢,没想到是真的!” “上午的时候,突然说林师兄被重伤送到医馆去了,我还吓了一跳,没想到晚上还又得了一个好消息。” “师父回来肯定高兴坏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孙庸带着孙凝香走了进来。 孙庸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眉头紧锁,一路回来都没说过几句话。 ps: 这个比较重要,写在这里,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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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庸脸上那阴沉的表情,比院角的阴影还要吓人,显然是心情极差。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几人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齐刷刷闭上嘴,手里的器械也忘了放下,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天黑得透了,灯笼的光晕有限,他们刚才只顾着收拾东西和议论,竟没留意师父和师妹已经回来了。 孙庸却没理会他们的惊慌,他猛地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朝着刚才说话的那名杂役弟子走去。 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那名弟子的心上。 走到近前,孙庸停下脚步,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他身材本就魁梧,此刻眉头拧成川字,眼神锐利如刀,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名个子不高的杂役弟子,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杨景拿了第几?” 那名杂役弟子被他这副模样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孙凝香见父亲神色凝重,杂役弟子又吓得说不出话,连忙上前一步,柔声道:“你刚才说……你杨景师兄在校场试上拿到了第几名?” 她方才也隐约听到了“第四名”三个字,只是太过意外,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杨景的努力她看在眼里,可突破暗劲才多久?从未想过他能在校场试上冲到如此名次。 那名杂役弟子听到孙凝香柔和的声音,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许多。 他慌忙点头,声音还有些发颤,“回……回师姐,是第四名!杨师兄刚才已经回来了一趟,刘师兄说他在校场试上拿了第四,好像比试中受了伤,就先回家疗伤了。” 旁边另一个杂役弟子也赶紧补充,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是啊馆主,师姐!我们一开始也是听提前回来的师兄们说的,杨师兄不仅赢了徐广威,最后还把周通都击败了,硬生生闯进了第四!” “对对对,”又有一个弟子接口,“看杨师兄回来时的样子,脸色不太好,像是伤得不轻,本来想等您回来再走,实在撑不住才先回去的。” 几个杂役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语气颇为激动。 孙庸站在原地,脸上的阴沉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带茫然的惊愕。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干。 第四名……杨景……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他一直知道杨景练武刻苦、努力,可终究突破暗劲时日尚短。 今日林越重伤昏迷,他一心担忧林越,又对今年校场试失望,当即离开校场。 可谁能想到,他没抱太大期望的杨景,竟然一路披荆斩棘,拿到了第四! 这个名次,几乎等同于稳稳登上校场试榜了! 孙氏武馆这十多年的沉寂,居然真的要在今年被打破了? 而打破这一难堪境地的,不是他之前格外看重的林越,而是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杨景? 孙凝香也站在一旁,心中不由翻起了汹涌波涛。 她想起杨景平日沉默寡言、埋头苦练的专注模样,将其与校场试第四名的荣耀对应上,却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父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错愕。 院中的油灯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杂役弟子们压抑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悄然回荡。 “杨师弟他.是我没想到的。” 孙凝香低语。 若是知道,她在将林越送到医馆后,定然第一时间就赶回校场了。 杨景突破暗劲才多久? 能在校场试拿下一个擂台头名,已是大大的惊喜。 可谁能想到,他竟一路杀进总排名第四? 简直匪夷所思,让她都有些恍惚。 孙庸站在原地,脑海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今日在林越重伤昏迷后,满心都是焦灼与失望,竟连校场试的后续都懒得关注。 在他看来,杨景能闯进前八已是极限,后续必然会被更强的对手淘汰,临走之前,他还特意叮嘱,让杨景发现不对,及时认输,然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有惊喜,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第四名。” 孙庸喃喃自语,脚步不由自主地在院中来回踱着。 青石板被踩得咚咚作响,每一步都像是在宣泄着积压多年的郁气。 孙氏武馆盼这一天盼了太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都要等不到了。 如今希望突然砸在眼前,他只觉得心神激荡,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他暗暗懊恼,刚才若是能早些回来,便能亲眼见见杨景,问问他比试的细节,看看他的伤势,也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关心。 “爹,”孙凝香见父亲心绪纷涌的模样,轻声问道,“要不我现在去叫杨师弟过来?或者我们去他住处看看?” 孙庸停下脚步,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不必了。他今日连番恶战,又受了伤,定然累坏了,让他在家好好歇着休养休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迟。” 说罢,他整了整衣襟,转身往内院走去。 只是那步伐,比起刚才进门时的沉重,明显轻快了许多,连背影都仿佛挺拔了不少。 通义坊。 杨景推开院门。 杨安正蹲在厨房门前收拾柴火,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看到杨景面色有些苍白的走了进来。 “景弟!你没事吧?”杨安嗓门洪亮,带着浓浓的关切,伸手想扶又怕碰着他的伤处,憨厚的脸上写满心疼,“我去请位大夫过来看看吧?” 他半扶半搀着杨景往正屋走,粗粝的手掌小心翼翼地避开杨景的小腹和其它几处有外伤的地方,脚步迈得很稳。 进了屋,杨安把杨景按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转身就往厨房跑,嘴里念叨着:“早给你做好饭了,就等你回来!你坐着别动,我这就端来!” 杨景靠在椅背上,看着堂哥忙碌的背影,腹部的疼痛似乎都消弭了。 没过片刻,杨安就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虎肉炖土豆进来,肉香混着土豆的绵甜瞬间弥漫开来。 “这虎肉是今儿一早我去西市在秦猎户摊子上买的,新鲜着呢,他说是昨晚刚猎着,特意给留了块带筋的,说补力气!” 紧接着,清炒时蔬、凉拌木耳陆续上桌,最后他端来一个砂锅,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药香直冲鼻腔。 里面是翻滚的浓汤,飘着人参切片和几味补药,显然是特意熬煮的补汤。 “快吃快吃,” 杨安给自己也盛了碗饭,看着杨景,脸上是藏不住的乐呵呵,“药汤是按祖父交代的老方子熬的,治跌打损伤最管用,你多喝点。” 杨景拿起筷子,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心里暖暖的。 他夹了块虎肉放进嘴里,含糊地问:“安哥,你就不问问我在校场试上的情况?排第几?” 杨安闻言,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羞赧,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下。” 他放下手里的碗,接着说,“其实这两天,我天天都在校场外瞅着呢。不光是我,老家村里来了不少人,祖父,我娘,还有你娘,都来了。” 杨景停下筷子,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祖父、母亲他们居然也都来了,还有那么多村民。 “祖父说,怕我们影响你比试时的心思,特意交代了谁也不许跟你说,就远远看着。” 杨安说着,眼里闪着光,“你不知道,你跟徐广威打那一场,我娘和你娘在外面攥着拳头,手心全是汗!祖父倒是沉得住气,可我瞅见他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 杨景心中一震,恍然想起比试时,偶尔能听到校场外传来模糊的的喊声,似乎还有人给自己加油,当时只当是听错了,没想到竟是家人和乡亲们在为他鼓劲。 原来他并非孤军奋战,哪怕师父他们走了,他的身后仍旧有这么多人在默默支持着。 祖父杨景低下头,夹起一块虎肉塞进嘴里,用力嚼着。 药汤微苦,却带着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淌到心底,抚平了伤痛,也填满了感动。 内城,李府。 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里,烛火摇曳,映照着满室的凝重。 李梦超半靠在锦榻上,褪去了半边衣袍,露出大腿内侧那道狰狞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皮肉外翻,虽已止血,却依旧透着渗人的红。 他的伤,看似严重,其实并不算重,只是太过敏感,让人不敢有丝毫大意。 一位须发花白的医师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上。 他动作极轻,生怕牵动伤口引起痛楚,嘴里忍不住感慨:“大少爷洪福齐天,躲避得及时啊。这伤口看着吓人,终究是皮肉伤,养些时日便能痊愈。若是再偏半分……” 医师话没说完,却已足够让人明白其中的凶险。 那位置太过要害,一旦伤及根本,后果不堪设想。 李梦超的脸色本就因疼痛而发白,听到这话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握着锦被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想起秦宇那阴毒一爪,他便恨得牙痒痒,嘴角紧抿,腮帮子微微鼓着,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床边站着的几名李家长辈,脸色同样难看。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着锦袍,面容与李梦超有几分相似,正是李家家主李海涛。 他望着儿子腿上的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底翻涌着惊怒与后怕。 李梦超是李家嫡长子,是家族倾尽资源培养的年青一代第一人,若是真被废了根本,不仅是李梦超一生尽毁,整个李家的颜面都会被踩在地上,甚至可能影响家族未来的传承。 “秦宇那小畜生,手段竟如此阴狠!” 旁边一位灰袍老者忍不住低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竟敢对超儿下此毒手,简直是狗胆包天!” 李海涛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落在李梦超身上,沉声道:“先让医师处理伤口。” 医师不敢再多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上好药后又仔细包扎好,才躬身行礼:“大少爷好生静养,每日换药,莫要牵动伤口,半月内当能痊愈。” 说罢,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本章完) 第81章 态度变化 第81章 态度变化 医师给李梦超上好药,便识趣的离开了。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李家人。 “爹,儿子绝不会饶了秦宇!” 李梦超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了伤口也浑然不觉,眼中喷射着怒火,“此等阴毒小人,我要把他做成人彘!” 若是秦宇当真实力高强也就罢了,击败他甚至重伤他也无话可说。 却偏偏出此阴毒手段,险些断了他的根子。 现在想想,李梦超都觉后怕。 他杀过不少人,但还没这么折辱过对手。 秦宇的行为,触及了他的底线! 李海涛看着儿子眼中的恨意,缓缓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沉声道:“你放心,秦宇此举,不仅伤了你,更是打我李家的脸。家族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必。” 李梦超却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刀,“这仇,我要亲自报!” 他要亲手撕碎秦宇这个跳梁小丑。 李海涛看着儿子眼中的决绝,沉吟片刻,没有再劝。 他知道,李梦超这口气不出,恐怕心魔难消。 而且李梦超若要动手,李家自然也会派人跟随。 “说起来,这次在校场上,你把那林越打成重伤,也算是给了他个教训。” 灰袍老者捻着胡须,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也让他想明白,和那萧家拉开距离,一个区区没什么出身的小子,也想掺和进六大家族里面的事儿,真不怕把自己陷进去。” 李海涛点头道:“萧家与我李家世代不合,明争暗斗从未断过。林越那小子天赋不俗,若真被萧家拉拢过去,得了他们的资源扶持,将来突破化劲并非不可能。我李家绝不能容忍萧家再多一位化劲高手,给我们添堵。”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林越还没到暗劲巅峰,便已有这般战力,可见潜力非凡。若是让他安稳成长,得了足够资源突破到化劲,日后必成大患。 “这次给他个教训,也是敲山震虎,若他还不知好歹,非要和萧家纠缠不清,就算孙庸是鱼河县老牌化劲高手,我李家也不会给这个面子,到时候可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直接废了他或是要了他的小命也并非不可。” 李梦超冷哼一声,想起林越之前与萧家子弟往来密切,甚至还传闻说要迎娶萧家小姐,眼中寒意更甚:“他就是蠢,六大家族的纷争,岂是他一个武馆弟子能掺和的?他师父都不敢!这次躺个几个月,正好让他好好想想,外人就该有外人的本分,非要往圈子里挤,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说起来,我今日本想直接废了他,省得日后麻烦,不说他和萧家还会不会走得近,我担心他心里记恨我李家,便想把事做得彻底些,只是没想到那家伙不经打,居然直接被我打晕了过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终究不好下死手,只能作罢。” “你做得对。”李海涛沉声道,“校场试上不宜太过张扬,点到为止即可。真要收拾他,有的是机会,等你伤好后,可以借口去探望他,看看他对你和李家的态度,若是真有不满,便了结了他,虽然我李家不在乎他,但他若真突破化劲,倒也有些麻烦。” “是,爹。”李梦超点了点头道。 灰袍老者也道:“超儿不必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养好伤势,后续的事,等你伤愈再说。林越那边,我会让人盯着,他若真敢再与萧家勾连,或表露出对咱们李家不满的态度,咱们再做打算不迟,他终究是孙庸那老家伙最看重的弟子,重伤他可以,真废了他或要了他的性命,孙庸有可能狗急跳墙。” 其他几位长辈也纷纷点头,劝李梦超安心休养,莫要因琐事动怒,影响伤势恢复。 李梦超虽心中仍有戾气,却也知道长辈说得在理,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房间里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几位长辈又叮嘱了几句静养的注意事项,便陆续起身离开了。 烛火依旧跳动,李梦超靠在榻上,望着帐顶,眼神阴晴不定。 无论是秦宇的阴狠,还是林越的不识时务,都让他心头憋着一股火。 他暗暗握紧拳头,等伤好了,这些账,都得一一算清楚。 通义坊,杨景的小院。 晨曦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杨景缓缓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 昨日连番恶战耗损的精力已恢复大半,便是腹部的隐痛也减轻了许多。 他比往日多睡了半个时辰,起身时,堂哥杨安已将饭菜端上了桌。 八仙桌上,虎肉仍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 杨景坐下便狼吞虎咽,接连吃了一斤多虎肉才停下筷子。 随着武道境界日渐深厚,猛兽肉的滋养效果确实在慢慢减弱,但用来支撑日常消耗还算足够。 他摸了摸怀里的两个瓷瓶,装着几枚回春丹和九颗蕴气丹,若是练武时体内猛兽肉的供能耗尽,这些丹药便能派上用场。 不过眼下伤势未愈,他也不打算高强度修炼,只求循序渐进,借着锤炼拳法慢慢调理身体。 “景弟,不多吃点?”杨安收拾着碗筷,憨厚地笑问。 “够了,哥,我去武馆了。”杨景擦了擦嘴,收拾了一下,拿起自己的布包,便起身往门外走。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 杨景就来到了承平坊的孙氏武馆。 武馆前院里已有七八个弟子在扎马步、举石锁、练拳,见到杨景走进来,纷纷停下动作,恭敬地拱手:“杨师兄早!” “早。” 杨景注意到这些同门弟子们态度发生的变化,但并未过多在意,一切追根究底,还是自身的实力。 他笑着点头回应,目光扫过众人,便径直走向墙边。 他脱下上身的短褂,露出精悍的躯干。 皮肤上还留着这两日比试的印记,右臂三道爪痕已结痂,左肋有片青紫,小腹处更是赫然印着一个淡淡的拳印,那是昨日与周通硬撼时留下的。 接着他便迈步走到前院中央,准备练拳。 “开始吧。” 杨景深吸一口气,沉腰扎马,缓缓打出崩山拳的起手式。 拳头缓缓推出,带起沉稳的风声,每一招每一式都打得扎实无比。 他没有急于催动内劲,只是借着拳法的韵律,将体内虎肉蕴含的热量一点点转化为内劲,同时引导着这股温和的能量流转过受伤的脏腑,如同温水浸养般慢慢修复损伤。 周围的弟子们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又瞧着他即便带伤仍一丝不苟的练拳姿态,眼中都流露出敬佩之色。 “杨师兄都拿了校场试第四名,还这么拼……” “你看他身上的伤,肯定是硬拼出来的,换了是我,怕是早就歇着了。” “咱也得加把劲,杨师兄那么厉害,还这般刻苦,咱们有什么理由好松懈?” “你他妈也是有资格跟杨师兄相提并论的?你再努力刻苦,也比不上杨师兄一根毫毛,我可是听说了,别看杨师兄虽然是下等根骨,但其它方面的天赋颇高,不然不会这么强的。” 窃窃私语声里,有争论,更多的是自惭形秽,弟子们重新扎好马步,气势比刚才足了几分。 杨景沉浸在拳法中,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 不知过了多久,一套崩山拳打完,他正准备调息片刻,一道清脆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杨师弟。” 他转过身,见孙凝香从内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劲装,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摆动。 方才她一进院子便扫了一圈,看到杨景已经来到时,明显松了口气,只是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伤痕上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往日里只觉这位师弟沉默寡言、埋头苦练,此刻瞧着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以及那被汗水浸湿、勾勒出流畅肌肉线条的脊背,竟莫名觉得有几分硬朗的魅力。 这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脸颊微微发烫。 “凝香师姐。”杨景拱手行礼。 “我爹在内院等你,让你过去一趟。”孙凝香定了定神,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平和。 “好,我正好也想向师父复命呢。”杨景点点头,拿起短褂披上,跟着孙凝香往内院走去。 两人穿过月亮门,走进内院。 青石铺就的小径两侧种着几株翠竹,晨露顺着竹叶滴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孙凝香走在前面,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向身旁的杨景,心头的好奇与惊讶仍未平息。 她实在想不通,杨景究竟是如何一路闯到第四名的。 校场试高手云集,便是暗劲巅峰里的佼佼者,想稳住前八都需费尽全力,更别说冲到第四。 就像武馆的大师兄许洪,已是暗劲巅峰,却在擂台赛中输给了周志强,连头名都没拿到。 杨景突破暗劲才多久?竟能胜过诸多成名高手,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内院的书房里。 孙庸正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窗外的天光已亮,他却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 桌上的浓茶换了三泡,早已凉透。 他的心情复杂得很,一半是恼火,一半是惊喜,这种喜忧参半的情绪,让他一晚上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恼火的是林越被打成重伤,林越是他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弟子,天资卓绝,根骨上等,本是冲击化劲的好苗子,却在最该精进的年纪被打成重伤,躺个几个月是免不了的,武道进境必然大受影响,想到这里,孙庸就忍不住攥紧拳头。 可一想到杨景,他心里又不由得轻快许多。 校场试第四名啊! 孙氏武馆沉寂了十多年,城里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说他孙庸后继无人,说他孙氏武馆要没落,连些二、三流武馆都敢暗地里看笑话。 这事儿像根刺,扎在他心头多年,几乎成了心魔。 如今杨景突然以黑马之姿崛起,不仅登上了校场试榜,还是第四名,这简直是硬生生把那些嘲讽的声音全堵了回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杨景恭敬的声音:“师父,弟子杨景拜见。” 孙庸听到声音,猛地站起身,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快步走到门边,亲自拉开了房门。 “进来,快进来!” 他笑着拍了拍杨景的肩膀,力道不轻,却透着真切的欢喜。 待杨景走进书房,孙庸指着桌旁的椅子道:“坐。” 随即又转向跟进来的孙凝香,吩咐道,“凝香,去把那罐‘青芽玉叶’取来,给你师弟沏壶茶。” 孙凝香闻言一愣。 青芽玉叶是父亲珍藏的好茶,采自金台府府城外云雾山的峭壁,三年才得一季,据说蕴含着微弱的天地灵气,对武者滋养经脉大有裨益。 这等天材地宝制成的茶叶,有价无市,父亲平日里视若珍宝,今日居然舍得拿出来招待杨景? 她虽有些惊讶,却还是应了声“是”,旋即转身往茶室走去。 杨景也听得一怔,青芽玉叶的名头他曾听刘茂林提过,知道其珍贵,连忙道:“师父,不必如此——” “哎,自家弟子,客气什么。” 孙庸摆摆手,笑容满面地坐下,目光落在杨景身上,越看越满意,“昨日之事,我都听说了。你能拿到校场试第四名,给武馆给为师都大大长了脸,这点茶算什么。” 书房里的晨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映得孙庸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许多。 压抑了十多年的郁气一朝散去,他只觉得浑身舒畅,连带着看杨景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块未经雕琢却已光华内敛的宝玉。 孙庸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看向对面的杨景,温和问道:“昨日我中途离了校场,后面的比试细节,你且跟我说说。外面虽有传言,但总不如你亲口讲得清楚。” 杨景正了正身子,缓缓开口:“弟子先是与贺函交手之后对阵徐广威,他内劲浑厚.期间在击败贺函后,金莲姑娘曾托四师兄送来一颗百草灵丹,服下后内劲得以补充,才撑到最后,侥幸击败了徐广威。” 提及百草灵丹,杨景语气里带着感激:“那丹药效力极强,不仅补了内劲,连之前的暗伤都轻了不少,否则弟子未必能撑到与周通交手。” 说到最后一场比试,杨景神色坦然:“与周通对决时,他左臂本就受了伤,无法正常发力,硬功威力大减。弟子借着身法灵活的优势周旋,耗到他气力不支,才侥幸取胜。说到底,还是沾了他有伤在身的光。” (本章完) 第82章 放榜 第82章 放榜 孙庸静静听着,手指在桌面轻轻点动,听完后微微点头,心中渐渐有了数。 原来杨景能冲到第四,确有几分运气加持。 百草灵丹的助力,周通的伤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若是换作寻常境况,以杨景目前的实力,想在高手环伺的校场试中拿到这个名次,确实难如登天。 但孙庸并未因此看轻杨景半分。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武者成千上万,自然明白“运气”二字背后藏着多少不易。 贺函在鱼河县成名已久,徐广威更是暗劲巅峰里的硬手,能接连击败这两人,绝非一句侥幸就能概括,没有实打实的实力与临阵应变,再好的机会也抓不住。 更何况周通,那可是在鱼河县武道圈子里闯出名号的人物,即便左臂不便,战力也胜过寻常暗劲巅峰。 杨景能在他手下讨到便宜,甚至将其击败,足以证明自身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起码是要比许洪这个暗劲巅峰的大师兄强上许多的。 “嗯,我知道了。” 孙庸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赞许,“能抓住机会,本身就是一种本事。你能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拼出来的。” 孙庸说完,略微沉吟片刻,然后看向杨景,神色郑重了几分:“那金莲姑娘,你需得留意些。她是府城一大家族的掌权人,年纪轻轻便扛起家族重担,手段魄力都不一般,手里的资源势力,怕是不亚于盘踞咱们鱼河县上百年的六大家族。寻常人想与她搭话都难,她肯赠你百草灵丹,是你的机缘。”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些告诫:“与她交往无妨,甚至结些交情也是好事,说不定日后能得她相助。但切记,不可深交,更要把握好分寸。她毕竟是独自撑着偌大的家族,心思城府定然不浅,你年纪轻,心思纯,别让人抓住话柄,坏了名声。” 这番话说得直白,既是提醒,也是护短。 孙庸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大家族的纠葛,生怕弟子涉世未深,受美色所惑,栽了跟头。 同样的话,他也叮嘱过林越,只是林越整日和鱼河县各大家族子弟宴会,并不曾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恰在此时,孙凝香端着茶盘走进来,将两只青瓷茶盏轻轻放在桌上。 听到父亲提及金莲姑娘,她端茶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蹙。 关于那位年纪轻轻便执掌家族的女子,城中虽少流言,但也听闻她手段厉害,此刻听父亲特意叮嘱杨景与她交往的分寸,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没多言,放下茶盏便退到一旁。 杨景拿起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他认真点头:“弟子明白,多谢师父指点。” 他心里本就对金莲姑娘存着几分敬畏。 对方赠药是情分,却也透着几分深不可测。 他确实打算过两日登门道谢,但也只限于此。 正如师父所说,做个点头之交便好,断不会过往甚密。 何况……杨景暗自思忖,对方能在家族变故后稳住局面,绝非等闲之辈。 自己不过一个暗劲武者,虽说在校场试拿了个第四名,但在那位金莲姑娘眼里怕是算不得什么。 说什么攀附,多半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岂会看上自己。 孙庸见他神色清明,不像有其它念头的样子,便放下心来,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青芽玉叶的清香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灵气,滋养着经脉,他笑道:“尝尝这茶,对你养伤有好处。” 杨景依言品茶,只觉一股温润的暖意从喉咙淌下,流遍四肢百骸,连腹部的隐痛都舒缓了不少。 书房里茶香袅袅,师徒二人一时无话,却自有一番融洽的氛围。 孙庸放下茶盏,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手里的蕴气丹,还剩多少?” 杨景如实回答:“回师父,还有九颗。” “嗯,” 孙庸点点头,“这丹药对你现阶段修炼暗劲大有裨益,吃完了就来我这里取,不必省着。” 蕴气丹虽不算上等丹药,却胜在温和实用,最适合暗劲武者日常修炼用。 杨景点头道:“多谢师父。” 两人又聊了几句。 杨景起身拱手道:“师父,如果没有其它事,弟子就先回前院,再练会儿拳。” “去吧,”孙庸叮嘱道,“切记别练得太猛,这几日以养伤为主,内劲流转放缓些,莫要牵动旧伤。” “弟子明白。”杨景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书房。 脚步声渐渐远去,书房里只剩下孙庸与孙凝香。 孙庸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青芽玉叶的灵气在舌尖萦绕,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儿仍站在一旁,没有动弹。 孙庸抬眼望去,只见孙凝香微微侧着身,目光落在窗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是杨景离开的方向。 她眉头微蹙,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在想什么心事,连父亲的目光落在身上都未曾察觉。 孙庸见状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心里的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杨景这孩子,沉稳可靠,如今看来也颇有天赋,与凝香在一起,倒也般配。 先前他一直属意林越,觉得林越天赋出众,又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弟子,若能与凝香结为连理,既是美事,也能让林越更尽心地为武馆效力。 可如今林越重伤,校场试失利,且性子倨傲跳脱,反倒是杨景异军突起,不仅成了武馆的希望,看凝香这模样,似乎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一边是倾注大量心血的林越,一边是新近崛起的杨景,两个都是好苗子,无论哪个成了自己的女婿,他都满意。 只是这事牵涉甚广,尤其现在林越还在病榻上,此刻说什么都不妥当。 孙庸微微摇了摇头,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儿女情长的事,终究要看他们自己的心意,强求不得。 不如随缘,若是真有缘分,自会水到渠成。 他放下茶盏,轻咳一声道:“凝香,没事就去前院看看吧,叮嘱师弟们练拳时仔细些,还有杨景,别让他练得太狠,这几日先养养身子。” 孙凝香这才回过神,脸颊微微一热,连忙应道:“是,爹。” 说完,她便转身快步走出了书房,只是那脚步里,似乎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孙庸望着女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着。 窗外的阳光透过竹枝洒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一切都还长着呢。 两日时光倏忽而过。 清晨的阳光洒满孙氏武馆前院,杨景赤着上身,正一遍遍地演练着崩山拳。 拳风呼啸,带着沉稳的内劲,每一拳打出,都引得周围空气微微震荡。 经过两日的休养,他身上的伤痕已淡去一些,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唯有眼神比往日更加锐利。 林越重伤未愈,武馆的重心无形中向杨景倾斜。 如今的他,即便许洪、赵文政这些老牌暗劲弟子,也不敢轻慢半分。 无论是众多弟子平日切磋时的敬畏,还是请教武学的恳切,都透着一个明显的信号,杨景已隐隐成了武馆的核心,地位甚至超过了几位资历更深的暗劲师兄、师姐。 一套拳打完,杨景微微喘息,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能感觉到,早晨吃的猛兽肉所蕴含的能量已消耗殆尽,拳势和内劲运转也变得滞涩了些。 于是从怀中摸出瓷瓶,倒出一颗蕴气丹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药力缓缓散开,滋养着经脉,再次升起旺盛的精气神。 稍作调息,杨景再次走到前院中央最宽敞的位置,沉腰扎马,崩山拳的起手式缓缓展开。 这时,孙庸从内院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灰色劲装,目光扫过院中练功的弟子,时不时停下脚步,对某个弟子的招式稍作指点,或是纠正发力的细节。 弟子们见师父亲自指点,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孙庸一路指点过来,最后停在了杨景身边。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负手站在一旁,凝神看着杨景练拳,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思索。 待杨景一套拳打完,孙庸才缓缓开口:“崩山拳讲究‘重若崩石,猛如裂岸’,你这几拳力道够了,但意未尽。出拳时,不仅要想着击碎眼前之物,更要透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将内劲凝聚于拳锋,而非散于拳面……”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比划,亲自示范发力的诀窍。 从拳架的桩功根基,到内劲的流转路线,再到拳势的衔接转换,一一细细讲解,甚至偶尔还会伸手拨弄杨景的手臂,纠正他细微的动作偏差。 这在以前,完全是只有林越才能有的待遇。 即便是其他几位暗劲弟子,也都得不到孙庸这般细致教授。 指点完崩山拳,孙庸又道:“把你的惊涛腿也练一遍看看。” 杨景虽有些讶异,但还是依言摆出架势,演练起这套腿法。 只见他身形灵动,腿影翻飞,时而如浪涛拍岸,时而如疾风穿林。 孙庸看得认真,等杨景练完,点评道:“这套腿法的精髓在‘变’,你步伐转换还不够流畅,尤其是变招之间的衔接,稍显生硬。身法之道,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借力、卸力、蓄力……你试着将沉劲融入步法,或许能找到些感觉。” 他虽不会惊涛腿,却凭着化劲高手的眼界和对武学本质的理解,从更高的层面给出了指点,字字珠玑,让杨景茅塞顿开。 孙庸没有再去其它地方,一直站在杨景不远处,看到杨景练武时出现问题,便直接指出,或者等杨景一套招式打完再上前细致传授。 杨景凝神领会,再次打起崩山拳,将师父的指点一一融入其中,拳势果然比之前更加圆融厚重。 就在这时,武馆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几名弟子兴奋的呼喊。 紧接着,几名来得晚的武馆弟子急匆匆从大门外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激动,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 “杨师兄!杨师兄!你登上校场试榜了!” “官府已经张贴榜单了,县衙外和城门处都有!” “今年校场试一共五个通过名额,杨师兄排第四!稳稳的!” “咱们武馆终于出一位有官身的人物啦,哈哈哈!”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前院,话语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杨景,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与喜悦。 前院的喧嚣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弟子都停了下来,一双双目光聚焦在杨景和那几名报信的弟子身上。 连孙庸也猛地一顿,停下了指点,转头望向门口,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 他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舒展开来,积压了十余年的郁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尽数散去。 孙庸快步走到那几名报信的弟子跟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保持着沉稳:“别急,慢慢说,把情况仔细讲讲。” 他的目光扫过弟子们兴奋的脸庞,又下意识地看向杨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慰与激动。 孙氏武馆沉寂太久了,久到他几乎忘了上一次有弟子登上校场试榜时的情景,如今杨景终于打破了这僵局,这份荣耀,足以让孙氏武馆上下扬眉吐气。 为首的弟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恭敬地回话:“回馆主,县衙门口和城门处都张贴了告示和校场试榜!今年校场试一共取五个名额,正是这次校场试的前五名,李梦超、秦宇、周志强、杨师兄,还有周通!” 他特意加重了“杨师兄”三个字,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榜单刚贴出来没多久,就围满了人看!俺们挤进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杨师兄的名字清清楚楚写在第四名的位置上,错不了!” 另一名弟子补充道:“而且听周围的官差说,朝廷已经派了人,正按着咱们报名时登记的祖籍去报喜呢!杨师兄,您赶紧回家一趟吧,官差说不定这会已经在去您家的路上了,您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吧!” ps: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看在作者菌为了剧情和更新又掉了好多根头发的份上,用您的月票砸砸俺吧~ 感谢【书山书海作舟】大佬的1000起点币打赏! 感谢【找不到方向】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书友140415205620905】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本章完) 第83章 孙氏武馆的金字招牌 第83章 孙氏武馆的金字招牌 校场试报名时,为了验明身份,姓名、祖籍等信息都登记得清清楚楚,也是为了方便官府在放榜后及时报喜,这也是历来的规矩。 孙庸听完,重重一拍大腿,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道尽了他此刻心中的畅快。 他转头看向杨景,语气带着催促:“景儿,快,赶紧回趟家,别让报喜官差等久了。这是朝廷的恩典,马虎不得!” 杨景听闻师父催促,连忙躬身行礼:“是,师父,那弟子告假先行,去去就回。” 孙庸连忙点了点头,“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 杨景立刻转身,快步走出武馆,脚步急切却不失沉稳,朝着大通坊的方向赶去,他需得先回住处取些东西,再动身回杨家村,免得官差久等,不过也是顺路,倒不耽误多少时间。 杨景的身影刚消失在大门外,孙氏武馆内便迅速沸腾起来。 许洪、齐芸、赵文政等几名暗劲弟子聚在一处,脸上满是感慨。 “真没想到,杨师弟竟能走到这一步。”许洪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感慨、唏嘘,“他满打满算,拜入武馆也才不到一年吧?这哪是下等根骨,便是我等中等根骨里的佼佼者,也远比不上啊。” 齐芸眼中神色复杂,低声道:“通过校场试,便有了半个官身,日后见了县尊都不必跪拜。便是我家中长辈见了他,也得客气几分。” 赵文政点头道:“是啊,有了这份履历,日后无论是加入一方势力,还是被官府征召,都多了条金光大道,这还只是通过了校场试,那等名传天下的武状元.唉,不说了,我等现在连通过校场试都是一大坎儿。” 他们这些老牌暗劲弟子,虽在武馆地位不低,却始终缺个能拿得出手的名分,杨景的崛起,让他们羡慕无比。 周围的普通弟子更是炸开了锅,羡慕与崇拜写满了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议论声、赞叹声此起彼伏,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兴奋的气息。 孙庸站在练武场中央,听着弟子们的喧闹,脸上的笑容从未散去。 他扫了一眼前院亢奋的弟子们,并未开口训斥,整了整衣襟,迈步走出武馆。 他要亲自去城门口看看刚刚张贴出来的校场试榜。 这一天,他等了十多年,足以洗去所有的憋屈与嘲讽。 孙庸离开后,武馆里的弟子们也有不少人离开。 齐芸、赵文政等人也走了,他们出身鱼河县内城家族,如今校场试榜张贴出来了,他们也准备回去看看家中反应。 更多的弟子则呼朋引伴,朝着城门或县衙的方向涌去,他们要亲眼看看榜单上杨景的名字,凑一凑这热闹,也沾沾这份荣耀的喜气。 孙凝香站在廊下,望着师弟们雀跃的背影,犹豫片刻,也提起裙摆,快步走出了武馆。 她想去看看,并非是因为杨景,而是因为这对孙氏武馆而言,是一件大事,很大的事。 对,正是如此,她才要去看一看。 阳光正好,洒在承平坊的青石板路上,将一行行脚印都镀上了金边。 孙庸在城门口的榜单前站了许久,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榜单上的“杨景”二字,直到日头升高,才带着满心的畅快转身往回走。 他没有直接回武馆,脚步一转,拐进了承平坊另一处巷弄,济世医馆所在位置。 济世医馆与孙氏武馆不过隔了一条街,平日里弟子们练伤、比武受了跌打损伤,都往这儿送,孙庸与馆主张峒也算是老相识了。 林越重伤后,便是张峒亲自诊治,这两日他心头牵挂,正好顺路来看看。 推开医馆那扇带着药香的木门,堂内坐诊的张峒抬眼看来,见是孙庸,放下手中的脉枕笑道:“孙馆主今日气色可比前几日强了不少?” 孙庸轻笑着摇了摇头,想到另一名弟子尚在床榻上躺着,便没有多言,走上前道:“张馆主,我那弟子林越,今日情况如何了?” 张峒引着他往内堂走,一边走一边说:“昨晚后半夜醒了一次,刚才又醒了,精神头比前两日好多了,就是身子还弱得很,你进去看看吧,正好让他见见你,或许能宽宽心。” 两人穿过摆着药柜的堂屋,来到后院一间安静的病房外。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林越正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的帐子,听见动静才缓缓转过头。 看到走进来的孙庸,林越原本呆滞的眼神骤然一凝,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师父!”他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不甘,眼眶瞬间红了,“我不甘心!” 积攒了两日的委屈与愤懑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林越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门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本来有希望通过校场试的!都怪那李家李梦超!他分明是故意的!下手那么重,就是想要毁掉我!我……我要和李家不死不休!” 他越说越激动,身上的伤口仿佛又开始渗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孙庸,眼神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孙庸看着情绪激动的林越,原本因杨景登榜而舒展的眉头猛地蹙起。 他脸色一沉,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严厉:“胡闹!校场试本就是生死较量之地,拳脚无眼,受伤乃是常事。历年校场试,断胳膊断腿的武者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当场殒命,你只是受了重伤,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还敢在此叫嚣‘不死不休’?” 他走到床边,目光如炬地盯着林越:“武道之路,本就充满荆棘,这点挫折都受不住,日后如何成大器?” 林越被师父训斥,脖子却依旧梗着,脸色苍白却带着倔强:“师父,弟子不是怕受伤!只是这伤太不是时候了!少说要躺上半年,正是精进的关键时候,这一耽误,不知要落后多少……李梦超那厮,分明是故意下死手,手段太毒了!” 孙庸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已经派人查过,李梦超对你下手如此之重,固然有竞争之意,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你与萧家走得太近了。” 林越闻言一愣。 见林越疑惑模样,孙庸继续道:“李家与萧家世代为仇,明争暗斗了上百年,你一个武馆弟子,非要掺和进六大家族的纷争里,岂不是自寻死路?他们视你为萧家的爪牙,自然容不得你出头。” “鱼河县六大家族盘根错节,内部矛盾重重,外人擅自插手,只会沦为牺牲品。” 孙庸的声音沉了下来,“从今日起,这事就到此为止。等你伤好后,安心在武馆练武,不要再与萧家有过多牵扯。以你的天赋,只要肯沉下心,我亲自指点你,日后突破化劲并非难事,何必去蹚那浑水?” 林越被师父这番话敲打得不敢再激动,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不服与委屈。 他心里暗自埋怨,师父这是怕了李家吗?自己被打成这样,他不想着报仇,反倒怪起自己与萧家来往? 但他不敢违逆师父,只是低声道:“弟子……弟子只是想为武馆争口气。” 他看向孙庸,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弟子知道,武馆已经十多年没出过登上校场试榜的弟子了,外面多少人看咱们的笑话,说师父您后继无人……弟子心里急啊,就想争口气,让所有人看看,孙氏武馆教出来的弟子,不比任何武馆的人差!” “若是没被李梦超所伤,今年的校场试榜上,定然有我孙氏武馆弟子的名字!”林越说着,眼圈又红了,既有对伤势的愤懑,也有对错失机会的痛心。 孙庸听林越说这番话,心里那点因他冲动而起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这孩子虽有傲气,看来却也是真心为武馆着想,这份心意倒是不错。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欣慰与宽解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今年的校场试,武馆有人登榜了。” 林越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一时没反应过来。 “师父……您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都有些发飘,“武馆有人登榜?除了我……还能有谁?” 他脑子里飞速转着,武馆里的暗劲弟子就那么几位,许洪师兄在擂台头名战就输了,赵文政、齐芸他们更是连擂台头名战都没撑到,怎么可能…… 突然,一个名字猛地跳进脑海——杨景! 可他随即下意识便要否决,杨景突破暗劲才多久,根基尚浅,能拿到第七擂台头名已是极限,怎么可能在高手云集的排位战里冲到前五? 那些对手哪个不是浸淫暗劲巅峰多年的老手,杨景怎么可能是对手? 孙庸将林越脸上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尽收眼底,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缓缓说道:“是你杨景师兄,刚才县衙门口和城门口都贴了校场试榜,他排第四。” 杨景入门比林越早了几个月,确实是师兄。 林越看着孙庸认真的神色,不似说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表情僵住了,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 杨景? 那个他一直瞧不上眼,觉得根骨平庸、难成大器的杨景? 竟然登上了校场试榜,还排第四?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有震惊,有不甘,更有一丝隐秘的羞愤。 他一向自视甚高,在武馆弟子中素来以天赋第一自居,何曾把根骨下等、沉默寡言的杨景放在眼里? 可如今,自己重伤卧床,那个被他轻视的师弟,却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名次…… 这比输给李梦超更让他难受,胸口像是堵了块巨石,闷得发慌。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翻涌,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一旁的张峒原本只是静静听着,此刻听闻这话,也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他知道林越是孙庸最看重的弟子,本以为林越被重伤后,这次校场试孙氏武馆要空手而归,没想到竟还有意外之喜。 他连忙拱手,对着孙庸笑道:“恭喜孙馆主!贺喜孙馆主!我说你今日气色格外好,原来是有这等大喜事!林越受伤,你这心里定然不好受,如今另有弟子登榜,可真是天大的宽慰啊!” 孙庸听了张峒的恭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对着他拱手回礼,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道:“张馆主说笑了。杨景这孩子能登榜,说实话,连我都有些意外。以前总觉得他性子闷,只知埋头苦练却不参与实战,倒是这次校场试,才算真正显露出潜力来。往后,是该好好栽培栽培了。” 张峒抚着胡须,笑道:“那是自然。这等好苗子,可不能怠慢。如今他登上校场试榜,有了半个官身,鱼河县里多少武馆、家族都盯着呢。孙馆主你可得上点心,好好培养,别让人悄没声地给撬了去。” 他这话虽是打趣,却也是实情,有潜力又有实绩的武者,更重要的是还有了官身,这就是块会行走的金字招牌,从来都是各方争抢的香饽饽。 孙庸闻言,轻嗯了一声,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 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林越受伤,杨景如今就是孙氏武馆门面,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被外人挖走,而且一般武馆也不会这么做这种犯忌讳的事,除非不要脸皮了。 张峒见他上心,又道:“说起来,有这么个登榜的弟子在,孙氏武馆往后的名声可就更响亮了。这可是块活招牌,往后招收弟子、结交同道,都能腰杆硬几分。” 孙庸深以为然,缓缓点了点头。 十多年的沉寂,就靠这一次彻底打破了。 杨景这块璞玉,之前没注意到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发现了,看到了这弟子的天赋,他自然会用心雕琢。 (本章完) 第84章 官差报喜 第84章 官差报喜 躺在床上的林越听着孙庸与张峒的对话,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嫉妒、愤恨、埋怨……种种负面心绪在胸中翻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死死咬着牙,胸口猛地一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竟直直喷了出来,溅在雪白的被褥上,触目惊心。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又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越儿!” “嗯?” 正在说话的孙庸和张峒同时惊呼出声,连忙冲到床边。 孙庸看着昏迷过去的林越,脸色骤变,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旧伤又犯了?” 张峒也皱紧眉头,伸手探向林越的脉搏,疑惑道:“不应该啊,我昨日检查时,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内腑的出血也止住了,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指尖搭在林越腕上,凝神诊脉片刻,才松了口气,对孙庸道:“脉象紊乱,但内腑伤势没加重,是情绪波动太大,气血逆行所致。还得让他静养,万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孙庸脸色沉了沉,叹了口气:“怕是李家那狠辣手段,在他心里积了太多火气,这才一受刺激就控不住了。” 提起李家,孙庸眼中也闪过一丝怒意。 李梦超下手如此之重,分明是没把他这个化劲高手放在眼里。 可校场试本就有“拳脚无眼,生死各安天命”的规矩,对方虽狠,却没真下死手,他便是想找说法,也师出无名,只能将这口气硬生生咽下去。 “张馆主,那我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看他。” 确定林越不是伤势加重后,孙庸定了定神,对张峒道,“这几日就麻烦你多照看了,所需的银钱和宝药,尽管从武馆账上支,务必让他好好养伤。” 张峒点头应道:“孙馆主放心,我知道你这弟子天赋了得,我定会用心医治。等过几个月伤好利索了,保管还你一个能打的天才弟子。” 孙庸拱了拱手,又看了眼床上昏迷的林越,才转身离开。 张峒将他送到医馆门口,看着孙庸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几分了然。 孙庸这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啊。 他这几日接触下来,早已看出林越的性子,心胸狭窄,行事自私,又性情倨傲,极易冲动。 这般天赋,本是难得,可若不改改这心性,日后怕是难成大器。 方才那口血,哪里是什么旧伤复发?分明是听闻那个叫杨景的同门弟子登榜,心里妒火中烧,羞愤交加,这才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若是真心为武馆着想,得知有同门登榜,只会高兴,又怎会如此失态? 张峒转身回了医馆,看着病房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这孙氏武馆的两个弟子,一个天赋出众却心性不稳,一个沉默寡言却潜力不凡,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城外往洼子乡去的土道上。 一辆牛车轱辘轱辘地碾过尘土。 杨老三坐在车辕上,手里的牛鞭甩得啪啪作响,额头上满是飞溅的汗珠子。 他平日里赶车慢悠悠的,连牛都舍不得多抽一鞭,今儿个却像是换了个人,恨不得让老牛生出翅膀来,飞着往杨家村赶。 “驾!驾!” 杨老三嘴里吆喝着,牛鞭又落下去,抽在牛屁股上。 老牛吃痛,哞哞叫着,步子迈得更快了些。 他今早刚到县城,还没来得及去几家相熟的杂货铺进货,就听说校场试榜张贴出来了,当下扔下担子就往城门跑。 挤在人群里踮着脚一看,“杨景”两个字赫然在列,排第四! 他当时就乐得差点跳起来,什么进货赚钱,哪有这消息重要? 转身就套了牛车往回赶,满脑子都是要把这天大的喜事第一时间带回村里。 “爹!再快点!再快点!” 车厢里,十七八岁的儿子杨伟扒着车帮,脸色涨得通红,比他爹还急,“让大爷爷、大奶奶他们都早点知道,杨景哥考上武举了!” “知道知道!” 杨老三咧嘴笑,露出两排黄牙,手里的鞭子挥得更勤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咱杨家村从建村以来就没出过这等人物,你杨景哥了不起,以后你要是有你杨景哥一半的能耐,都是咱家祖坟上冒大青烟啦!” 他心里头还有桩乐事。 之前他跟村里的杨吉赌了一把。 杨吉那人,平日里就爱占小便宜,去年还偷偷占了守拙叔一垄地,跟守拙叔家闹得挺僵。 他见不得杨吉那副嘴脸,就赌杨景能考上武举,榜上有名。 用自家三分地,赌杨吉媳妇那支簪子。 后来杨吉还在村里放话,嘲笑他傻,说杨景能高中武举,他头都能拧下来当球踢。 如今好了,杨景不仅上榜,还是第四名! 他可不要杨吉那混账的脑袋,可那支亮闪闪的簪子,可就归他了! 一想到杨吉得知消息时的嘴脸,杨老三就忍不住想笑,手里的鞭子又落下去,打得老牛加快了蹄子。 可怜那老黄牛,平日里被杨老三伺候得周到,今儿个却遭了罪,背上的毛都被鞭子抽得乱糟糟,喘着粗气往前奔,车轱辘卷起的尘土,在土道上拖出长长的尾巴。 日头渐渐升高,杨家村的轮廓已在前方隐约可见,杨老三甩着鞭子,嗓门更大了:“驾!快到家了!” 牛车刚碾过村口的石桥,杨老三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杨景中举了!杨景中了武举,榜上第四名!” 他声音洪亮,像敲锣一样在村子里传开。 正在晒谷场翻晒粮食的婆娘,蹲在墙根下抽旱烟的老汉,还有在泥地里打滚的娃子,都被这喊声惊动了,纷纷直起身子往村口望。 “啥?中举了?” “那个榜出来了?” 议论声中,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往村口涌,没一会儿就把牛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老三压根没心思理会众人的盘问,跳下车辕就往村子深处跑,一边跑一边喊:“校场试榜贴出来了!官府都放榜了!杨景排第四!中了!咱村出了个武举人!” 一群村民跟在他身后,有好奇的,有激动的,还有半信半疑的,闹哄哄地往杨景家赶。 杨景家的土坯院墙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杨景的母亲刘翠玲探出头来,她刚听到外面的喧哗,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老三?这是咋了?” “嫂子!恭喜啊!大喜事!” 杨老三几步冲到门口,满脸通红,声音都在发颤,“杨景中了!校场试榜!官府贴出来的,杨景排第四!考上武举了!” 刘翠玲先是一愣,眼神有些发直,似乎没听懂“校场试榜”“第四”这些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考上武举”四个字,她听明白了。 村里老人们常说,中了举就是个官了,就能跳出泥地里刨食的日子,连带着家里的田地也都能免除各种苛捐杂税了。 “你……你说啥?”刘翠玲的声音带着颤抖,手紧紧攥着门框,指节都白了。 “是真的!”杨老三拍着胸脯,“我亲眼在城门口看的榜单,‘杨景’两个字清清楚楚!错不了!” “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刘翠玲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 她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嘴里喃喃着:“好……好……这孩子……我就知道.” 院子里,祖父杨守拙老爷子正坐在石凳上抽旱烟,祖母秦氏在择菜。 听到外面的动静,老两口也走了出来。 “咋了这是?”杨守拙皱着眉,刚问出口,就听到了杨老三的话。 他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烟锅里的火星溅出来,烫了脚也没察觉。 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定定地看着杨老三,嘴唇哆嗦着:“你……你再说一遍?” 秦氏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手里的豆角掉在竹篮里,她望着门口涌进来的村民,又看向哭着的儿媳,浑浊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嘴角却咧开一个僵硬的笑。 整个杨家村,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嗡嗡作响。 突然,就在村民们围着杨景家门口七嘴八舌说着话时,村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夹杂着几句呼喝,喧哗着由远及近。 “官差!是官差来了!” 有人眼尖,看清了来人的装束,顿时惊呼一声。 围在门口的村民们都是一惊,连忙回头望去。 只见尘土飞扬中,一队人马正往这边赶来,为首的是匹神骏的黑马,后面跟着七八匹高头大马,马上的人个个身着亮闪闪的盔甲,腰佩长刀,看着威风凛凛,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赫然是一股正规的官府兵士。 而在这队兵士前头,骑着一匹白马的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老者,颔下留着一撮山羊胡,面容清瘦,看着倒像个读书人,与周围甲胄鲜明的兵士格格不入。 “吁——” 山羊胡老者勒住缰绳,队伍在离杨景家还有十几丈远的地方停下。 他目光在前方众人聚集处缓缓扫过,望着围观的村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 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兵士立刻翻身下马,几步冲到不远处一个正缩着脖子看热闹的村民面前,问道:“你可知杨景杨大人家在何处?” 这世道,恶兵如匪。 那村民被这模样凶神恶煞的兵士一吓,腿肚子都快转筋了,结结巴巴地抬起手,颤颤巍巍指向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杨景家门口:“在……在那边……就……就是人最多的那户……” 山羊胡老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对着周围的兵士呵呵一笑,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几分威严:“下马吧,随我走过去。” 说罢,他率先翻身下马,动作虽缓,却自有气度。 身后的兵士们也纷纷利落地下马,牵着缰绳,跟在老者身后,朝着杨景家的方向走去。 马蹄踏过泥土的声音停了,甲胄摩擦的轻响却愈发清晰,让周围的村民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喧闹声都小了许多。 “这——乖乖.” 看着那队兵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围在门口的村民们心里都突突直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没听过兵匪一家的说法? 寻常时候在路上撞见个把兵卒都要绕着走,更何况是这么多穿着崭新盔甲、气势汹汹的魁梧汉子,那股子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让让,快让让!” 有人低声招呼着,村民们连忙往两边退,硬生生让出一条宽敞道路出来,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睛却忍不住偷偷往兵士们身上瞟。 那盔甲在日头下闪着光,腰间的长刀鞘漆黑锃亮,一看就不是寻常货色。 杨老三站在人群最前头,看得最是清楚。 他常年往县城跑,见过不少兵卒,可眼前这些人与他平日里见到的截然不同。 寻常兵卒虽也戴头盔、着甲胄,可精气神大多带着一股子松散,哪像这队人,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连走路的步子都透着一股劲儿,身上的盔甲更是连半点锈迹都没有,崭新得像是刚从铁匠铺里打出来的。 “这……这是……” 杨老三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忽然想起前几年在县城见过的一次县尊出行。 当时县尊的马车前后,就跟着这么一队兵士,精气神、装备模样,都和眼前这队人一般无二! “县尊亲兵!” 一个念头跳进脑海,杨老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县尊那可是鱼河县的天了,是他们这些泥腿子连仰望都觉得奢侈的存在,他的亲兵更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怎么会跑到杨家村这种小地方来? “对了,是因为杨景,他中举了,这是县尊特意派人前来报喜啊!” 杨老三缩了缩脖子,看着那队亲兵簇拥着山羊胡老者越走越近,心脏砰砰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本章完) 第85章 免除赋税 苛捐杂税 徭役 第85章 免除赋税 苛捐杂税 徭役 山羊胡老者带着兵士们走到院门前,目光扫过院内院外的景象,最后落在刘翠玲身上,脸上堆起几分温和的笑意,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夫人,此处可是杨景杨大人家?” 刘翠玲被这阵仗唬得心头乱跳,平日里在村里家长里短、能说会道。 此刻面对这般气度不凡的老者,舌头却像打了个死结,张了张嘴,半天没挤出一个字来,脸涨得通红,手紧紧攥着衣襟,连眼神都有些闪躲。 “这位大人,”一旁的杨守拙很快镇定下来,上前一步,稳稳地站在儿媳身前,他虽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背脊却挺得笔直,对着山羊胡老者拱手还礼,声音虽苍老却沉稳,“此处正是杨景家中。老朽是他祖父,杨守拙。” 他又侧身指了指身边的秦氏和刘翠玲,介绍道:“这是他祖母秦氏,这是他母亲刘氏。” 秦氏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跟着微微躬身。 刘翠玲也定了定神,学着模样福了福身,只是依旧说不出话。 山羊胡老者看着杨守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本以为乡下农户见了官差定会畏畏缩缩,没想到这白发老者竟能如此镇定,不卑不亢,言语间条理分明,透着一股沉稳气度。 “原来如此,杨老爷子有礼了。” 山羊胡老者拱手还礼,心中暗自点头。 能教出杨景那般人物,这家人果然不简单。 他跟随县尊多年,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农村老汉,才是这三人中的主心骨。 院门口一时安静下来,村民们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大家伙对杨老爷子真是刮目相看,以前只是觉得杨老爷子做事沉稳靠谱,没想到这里厉害,跟那个留着山羊胡的大人物说起话来都不带打磕巴的。 换做其他村民,表现最多也就是刘翠玲那样。 山羊胡老者笑道:“老朽程文,忝为县府吏房吏书。此次是受县尊大人差遣,特来给杨景杨大人报喜。杨大人在校场试中位列第四,成功通过,正式登榜,朝廷已录入名册,不日便会有正式文书下达,不知杨景大人可在?” 杨守拙闻言,感觉一阵阵的激动自心底涌上来,他强压心中欣喜,连忙回礼:“有劳程大人亲自跑一趟。只是我那孙儿杨景今日不在家中,许是在县城武馆,未能当面迎接,还望程大人海涵。若不嫌弃,便请诸位到家中吃上一顿便饭,其间我再让人去县里寻景儿,诸位吃过午饭,他应该也就到了。” 说罢,他转头对秦氏和刘翠玲道,“老婆子,翠玲,快去乡上赵屠户家割十斤肉来,中午定要好好款待程大人一行。” 程文连忙摆手:“杨老爷子客气了。既然杨大人不在,我等稍坐片刻便走,不必如此破费,买肉就不必了,而且我等回去还要向县尊复命,不能耽搁。” 杨守拙见他推辞,也不勉强,转而对刘翠玲道:“那你去烧些热水,沏壶好茶来。” 待刘翠玲应声去了灶房,他又凑到秦氏耳边,压低声音道:“快去屋里将那十两银钱取来,报喜的官差上门,总得打点一二,莫失了礼数。” 秦氏虽心疼银钱,却也知道这事马虎不得,连忙点点头,转身进了里屋。 “程大人,里面请,先喝杯粗茶解渴。”杨守拙侧身相让。 程文笑着应道:“叨扰了。只是喝茶前,还有些事要办。” 说罢,他对身后的兵士们摆了摆手。 那些身着盔甲的兵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纷纷走到拴在院外的马旁,从马背上解下三个沉甸甸的大木箱。 两名兵士抬着其中两个箱子走进院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里面装着不轻的物件。 另一名兵士则在院门口将第三个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迭放着一条条红绸缎,鲜亮的红色在日光下格外耀眼。 紧接着,几名兵士取出绸缎,动作麻利地在院门门楣上横挂了一条,又在两侧的墙壁上各斜挂了一条,红绸垂落,随风微动,瞬间将这朴素的农家小院装点得喜气洋洋。 这是官府报喜的规矩,名为“披红挂彩”,以示庆贺。 村民们围在外面看着这隆重的阵仗,个个啧啧称奇,眼里满是惊艳、羡慕。 院门口那抹鲜亮的红色撞进眼里,杨守拙浑浊的老眼瞬间湿润了。 他望着那抹红,嘴唇翕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初为了供景儿去武馆学武,他咬牙卖掉了家里最肥的上田,连耕牛都牵去换了银钱,村里多少人笑话他疯了,说庄稼人就该老实刨地,练武那不是庄稼汉子能接触的。 可他认死理,总觉得孙儿是块练武的料,不能埋在这穷山沟里,总觉得他们老杨家不能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土里刨食。 如今,红绸挂上门楣,官差登门报喜,这一切都证明,那一场没人看好的豪赌,他没赌错! 这份激动翻涌了片刻,杨守拙深吸一口气,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强压下喉头的哽咽。 他挺直了微驼的背脊,迎着程文一行人往院里走,笑道:“程大人,里面坐。” 刚在石凳上坐下,刘翠玲便端着粗瓷茶碗过来,碗里的茶叶舒展着,冒着热气。 她手还有些抖,将茶碗轻轻放在程文面前,低声说了句“大人用茶”,便红着眼圈退到了一旁。 就在这时,村头老槐树处。 杨景刚走到村口,就看到自家院门口围了黑压压一群人,门口那抹醒目的红绸更是老远就瞧见了。 “报喜的官差这么快就到了?” 他眉头一挑,脚下步子更快了些。 本以为自己脚程快,能赶在官差前头到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杨景回来了!”有眼尖的村民看到他,立刻高声喊了起来。 这一喊,院子外的村民都闻声看去,也惊动了院子里正在喝茶的众人。 杨景快步穿过人群,来到门口,身上的短褂还带着赶路的风尘。 他先是看向院里的祖父、祖母和母亲,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安抚,随即目光转向程文,又在那队兵士身上扫过。 那些方才还神色肃然的兵士,在接触到杨景目光的瞬间,竟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几分郑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敬意。 为首的那名高大兵士率先拱手,沉声道:“见过杨大人!”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拱手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虽是县尊直属的亲兵,平日里对程文这个文吏并不十分敬重,却打心底里佩服真正的武道强者。 前些天在校场,他们大多看过杨景的比试,让这些常年习武的兵士心生敬佩。 在鱼河县,化劲强者如同凤毛麟角,杨景这般能击败暗劲巅峰的高手,已是能横着走的存在,更何况杨景如今还有了半个官身,便是县尊当面,也不能将其无视,自然比文吏更值得他们礼遇。 程文上前一步,拱手笑道:“杨大人,老朽程文,是县府吏房吏书。此次奉县尊之命” 杨景拱手回礼,语气平和:“有劳程大人跑这一趟,辛苦各位了。” 杨守拙见状,连忙招呼道:“程大人,以及诸位,快请坐下喝茶,刚沏好的,还热着呢。” 然而那些兵士却纹丝不动,依旧挺立在院中,目光平视前方,没有丝毫要落座的意思。 杨守拙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方才程文等人还答应稍坐,怎么这会儿又不坐了? 程文见状,笑着解释道:“杨老爷子有所不知。方才杨大人不在,我等叨扰片刻倒无妨,如今杨大人回来了,尊卑有别,我等怎好再与大人同坐?站着说话便是。” 院子外的村民们看得真切,一个个暗自咋舌。 方才那些兵士在程文面前虽也算恭敬,却还不至于如此拘谨,可在杨景面前,竟连坐下都不敢,这等规矩,足以见得杨景如今的身份何等不同。 有几个之前嘲笑杨守拙卖田卖牛供杨景练武的村民,此刻更是缩着脖子,不敢再多言语。 院子中,程文转向杨景,继续说道:“既然杨大人回来了,有些事正好当面说清,说完我等便回县衙向县尊复命,也不必再麻烦喝茶了。” 杨景点头:“程大人请讲。” 程文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了几分:“杨大人,您通过校场试,也有了参加府试的资格。接下来,您若有意,可等自觉实力足够了,前往府城参加府试。若是能通过府试,每月能从官府领取固定的银钱、丹药,甚至还有机会得到诸多武学典籍。除此之外,还有其它许多好处,您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 杨景闻言,心里微微一动。 他之前听刘茂林说过,校场试通过只是有了半个官身,算不得真正的“官”,可府试一旦通过,那便是朝廷认可的武道官员,每月的修炼资源有了保障。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无论什么时候,练武最缺的便是资源,若是能稳定领取丹药,修炼速度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这两只箱子里,分别是朝廷所赐的盔甲和腰刀,还请杨大人收好。” 程文指向石桌上的两个箱子,声音顿了顿,接着又道:“按大齐国法,杨大人如今有了官身,名下可免除五百亩土地的赋税、苛捐杂税,至于官府的各类徭役,也绝不会再派到您家人头上。” 这话一出,杨守拙、秦氏和刘翠玲都愣住了,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 对世代种地的农家来说,赋税、苛捐杂税和徭役就像三座大山,每年不知要压垮多少人家。 杨景家如今的这几亩田地,每年交完税银后所剩不多,遇上徭役更是愁得彻夜难眠。 如今这两座大山竟凭空消失了,秦氏手里的粗布帕子都攥皱了,刘翠玲则是眼圈又红了,喜极而泣。 杨守拙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孙儿,这一刻,他突然想去祖坟上走一遭,给列祖列宗烧纸,告诉他们,以后家里不用再交那些苛捐杂税了,也不用再被强行征去徭役了. 院门外的村民们更是炸开了锅,议论声嗡嗡作响。 “老天爷!免五百亩赋税!还不用服徭役!” “这——这简直跟戏文里讲的中举一样一样的,不行,赶明我也得让我家二狗子去练武。” “呸,你家二狗子走两步路都得踹三口气,还练武?好好活着吧。” “要是……要是把咱家的地挂在杨景名下,是不是也能免税?”有个脑子活络的村妇小声对旁边的丈夫说道。 旁边几人眼睛顿时亮了。 那丈夫连忙用胳膊肘碰她,示意她别声张,心里却立刻打起了算盘。 程文仿佛没听见外面的议论,对杨景客气道:“这些免税免徭役的手续,过几日户房会派人来对接,到时候杨大人只需按章程办理即可。” 杨景拱手道:“有劳程大人费心,辛苦各位了。” 程文笑道:“分内之事。事已办完,我等也该告辞,回去向县尊复命了。” 杨守拙见状,连忙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塞到杨景手里。 布包沉甸甸的,是秦氏刚从屋里取来的十两银子。 他用眼神示意杨景,这是给官差的打点,不能省,并且让杨景亲自去打点这些关系。 程文这些人,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太远了,根本接触不到,只有孙儿杨景亲自打点,以后才能算得上是关系。 杨景心中了然,知道这报喜的规矩,又从自己怀里摸出十两银子,加在一起凑了二十两,悄悄递到程文手边,郑重道:“程大人和诸位兄弟一路辛苦,这点心意,还请收下,回去买些酒肉,好好歇息歇息。” 程文看了眼银子,又看了眼杨景,知道以杨景如今的身份,断然不会缺这点钱,这份心意却很周到。 他笑着接过来,掂量了一下,拱手道:“那老朽就替兄弟们多谢杨大人了,回去定要好好喝一杯。” 说罢,他转身招呼兵士:“走了。” 兵士们也纷纷向杨景拱手道谢,然后跟着程文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时,程文停下脚步,看向送出来的杨景一家人,再次拱手道:“杨大人,老爷子,老夫人,留步,告辞。” “程大人慢走。”杨景回礼相送。 一行人出了院门,翻身上马,马蹄声渐渐远去。 院门口那几条红绸还在风中飘动,映得整个杨家小院都亮堂了几分。 ps: 大佬们,亲爱的大佬们,看在作者菌每天通宵码字并且写到晚上十一点的份上(白天偶尔会睡觉,生物钟全乱了,呜呜呜),求一下月票,十万分感谢兄弟姐妹们! 兄弟姐妹们,求月票~~~ 拜谢大家伙! 感谢一下打赏的大佬。 感谢【阿贵kcg】大佬的500起点币打赏。 感谢【吉祥ii海宝】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本章完) 第86章 悔青的肠子 第86章 悔青的肠子 官差们的马蹄声彻底消失在村口后,围着的村民们才齐齐松了口气。 那些兵士虽未动粗,身上的盔甲与腰间的长刀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慑力,尤其对常年与土地打交道的村民来说,这种来自官府的威压始终沉甸甸压在心头。 杨守拙站在院门口,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都透着笑意,扬声道:“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晚上我家摆大席,全村老少都来,热热闹闹庆贺一番!” “好!” 村民们顿时欢呼起来,齐齐拱手道贺:“恭喜杨大叔!” “杨景真出息了,都成那戏文里的武举人了,咱们全村都沾光!” 喧闹声比刚才官差在时热烈了十倍,不管是不是真心,村民们此刻都大声的贺喜,生怕被杨守拙、杨景看到自己喊得声音比旁人弱。 就在这时,一个瘦黑的身影从人群后挤了进来,正是杨吉。 他缩着脖子,眼神躲闪,与周围的欢腾格格不入。 众人目光唰地一下全落在他身上,喧闹声都小了几分。 杨吉是村里出了名的爱贪便宜、不吃亏的主,而且一点脸面不要,曾做出过跟小孩子抢窝头的事儿。 不少人家都被杨吉无赖的占过便宜,包括杨家,大家都还记得他去年占了杨景家一垄地的事,此刻见他露面,都等着看他如何自处。 “杨吉!” 杨老三眼尖,几步冲到他面前,嗓门亮得很,“咱前些天的赌约,可别忘了!我赢了,你媳妇那支簪子,该给我了吧?” 杨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众人的注视下,磨磨蹭蹭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支样式不错的银簪,簪头有些发黑。 他把簪子往杨老三手里一塞,没好气道:“拿去吧拿去吧!就是支破簪子,以后少在我媳妇面前晃悠,免得她心里有气,回头又跟我吵!” 杨老三掂着银簪,笑得合不拢嘴:“放心,我明儿进城就卖了它,给我那婆娘置办个新的,保准你媳妇认不出来。” 这边刚了了赌约,杨吉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院门口,在离杨守拙和杨景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众人正诧异他要做什么,就见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杨老爷子,杨景……杨大人,”杨吉声音发颤,头埋得低低的,“以前是我混账,占了您家的地,还说了不少浑话,对不住您老,对不住杨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小人一般见识,饶了我这一回吧!”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额头上很快沾了层泥。 方才官差对杨家那般恭敬,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年头兵荒马乱,村外荒郊的乱坟岗每月都要添几个新坟,死个人跟死只鸡似的。 杨景如今有官身,还有那般手段,真想对付他一家,简直易如反掌。 他这会是真怕了,哪还敢惦记那点便宜,只想着赶紧认错,保住一家老小。 院门口瞬间安静下来,村民们都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吉,神色各异。 杨景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杨吉身上。 他自然记得这人曾占过家里一垄地,也知晓其爱贪小便宜、不要丝毫脸面的性子,只是以往觉得不值当计较,便懒得理会。 不等他开口,身旁的杨守拙已动了。 老人缓步走到杨吉身前,弯腰伸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声音温和:“起来吧,地上凉。” “我跟你爹打小就相熟,光着屁股一起在河里摸鱼,情分胜似兄弟。你小时候胖嘟嘟的,我还抱过你呢。”杨守拙拍了拍杨吉沾着泥土的胳膊,叹道,“本就没什么大矛盾,不过是几尺地的事,以前的都过去了,别往心里去。” 杨吉被拉起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想过杨守拙会如何严肃地呵斥他,会辱骂他,甚至会一脚把他踹翻,或者强行索要多少土地做赔偿,可怎么也没想到,杨守拙居然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把事情揭过去了。 杨吉呆呆的望着面前的老人。 杨老爷子说的是实情,他那过世多年的父亲,生前确实常念叨,年轻时总跟在杨守拙身后,在洼子乡各村跑东跑西,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按理说,两家本该亲如一家,只怪他当年被那点小利迷了心窍,占了杨景家的地,才让关系冷了下来。 “伯……伯……” 杨吉张了张嘴,积压在心底的愧疚与后怕瞬间涌了上来,竟忍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土,糊得满脸都是。 杨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言语。 他看得明白,杨吉此刻的大哭,固然有被祖父话语触动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源于自己如今的身份与实力。 杨吉难道从前不知两家渊源?为何那时不哭?说到底,还是自家今非昔比,让他不得不放下那点侥幸,低头认错。 他转头看向祖父的背影,老人正拍着杨吉的背轻声安抚,佝偻的脊梁在日光下却显得格外挺拔。 杨景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祖父这份大度,实属难得。 若不是出身乡野,被眼界与生计束缚,凭他这份胸襟与处事的智慧,未必不能在鱼河县闯出一番名堂来。 院门口的村民们看着这一幕,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叹了口气,有人失望的摇了摇头,还以为杨吉会被狠狠教训一顿,没想到. 九月上旬的洼子乡,秋老虎依旧肆虐。 一片连绵的良田铺展在平原上,稻穗饱满,沉甸甸地低着头,在风中掀起金色的波浪。 田埂间的土路上,宁学志背负着双手,缓步前行。 他穿着一身绸缎长衫,面容微胖,眼角的皱纹里透着几分精明与威严。 身后跟着两名精壮的下人,一人扛着遮阳伞,一人提着水壶,亦步亦趋地跟着。 宁家在洼子乡是响当当的富户,名下良田近千亩,佃农数十户。 宁学志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稻田,感受着脚下土地的厚重,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稻谷的清香与财富的气息。 “你们看,”他伸手指向远方,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自得,对身旁的下人说道,“这千亩良田,都是宁家的根基!只要守住这些地,子子孙孙都能衣食无忧,世世代代做洼子乡的头一号人物,谁也撼动不了!” 那名下人连忙附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老爷说的是!宁家的家业根深蒂固,就像这地里的老树根,扎得稳当着呢!别说百年,就是千年也兴旺!” 另一个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周围十里八乡,谁不羡慕宁家?有老爷您掌舵,往后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宁学志听得心花怒放,捋了捋颔下的短须,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他沿着田埂往前走,看到地里劳作的佃农,中气十足地呵斥道:“都给我麻利点!今年雨水足,稻子长得好,要是收不上来好粮食,仔细你们的皮!” 佃农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应声,只是埋头挥动着镰刀,额头上的汗水滴进泥土里,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 走到一处田边,宁学志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眉头一皱,扬声道:“王老五!你家那三担租子,拖了快半个月了,还想不想过了?” 远处的佃农王老五浑身一颤,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苦着脸喊道:“宁老爷,再宽限几日,就几日……” “宽限?我宽限你,谁宽限我?”宁学志眼睛一瞪,语气狠戾,“三天!就给你三天!再交不上来,直接去你家搬锅,把你那两个小崽子拉去县里卖了抵债!看你还敢拖欠!” 王老五吓得脸都白了,连连作揖,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就在这时,远处的土路上,一道人影正跌跌撞撞地跑来,速度极快,带起一路尘土。 “老爷,您看那边。”扛着遮阳伞的下人眼尖,连忙提醒道。 宁学志眯起眼睛望去,只见那人影越来越近,身形有些熟悉,却一时看不清是谁。 直到对方跑到近前,他才认出,竟是自家的管家李忠。 此时的李忠哪还有平日里的体面?长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满是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他跑到宁学志面前,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宁学志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耐烦地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出了什么事?” “老.老.老爷。”李忠呼哧呼哧的说着,出气像个破烂的风箱。 宁学志见李忠喘得厉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身旁的下人吩咐道:“给他顺顺气,倒点水。” 下人连忙放下遮阳伞,接过水壶递过去,又伸手在李忠后背上轻轻拍打。 李忠缓了好一会儿,胸口的起伏才渐渐平稳,却顾不上接水壶,一把抓住宁学志的袖子,脸色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老爷……出大事了……城里的校场试榜贴出来了……杨景……杨景排第四,登榜了!现在已经有了官身,报喜的官差恐怕都到杨家村了!” “什么?”宁学志脸上的自得瞬间凝固,他听到了李忠的话,也听清楚了,正因为听清楚了,想明白了,此刻才正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白了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城里的校场试,只是觉得那是城里武人的事,离乡下平头老百姓太远,离他这地主老爷也远,平日里只当听个新鲜。 却没料到,那榜单上竟然会出现杨景的名字! 怎么可能? 杨景居然混上了“官身”? 在他看来,这与中了举人一般,是平步青云的大事。 宁学志只觉得脚下的土地在晃动,眼前那片曾让他豪情万丈的金色稻浪,此刻却刺眼得厉害。 明明是秋老虎肆虐的大热天,他却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杨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从当初那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普通农户家的小子,到武馆弟子,再到突破明劲、暗劲……他眼睁睁看着杨景一步步崛起,成了他也难以招惹的大人物。 可如今,对方更了不得了,居然又有了官身,成了朝廷认可的“大人”。 这般实力,这般地位,想要对付他宁家,还不是易如反掌? 别说抢他的地,就是让宁家在洼子乡彻底消失,恐怕也不是做不到。 宁学志僵硬地转过头,望着身后连绵的良田。 方才还觉得这是宁家世代富贵的根基,此刻却只觉得心里发慌,仿佛下一刻这些田地就会易主,变成别人的产业。 世世代代做大地主? 他突然觉得这想法可笑又可悲。 得罪了这样一个强人,宁家别说富贵,能不能保住满门性命都难说! 说不定哪天夜里,就有人踏平宁家大门,让他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杨景的分量,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之重,重到让他窒息。 宁学志恍惚间觉得像做了一场噩梦,一场让他冷汗淋漓的噩梦。 可李忠急促的喘息声、田埂上刺眼的阳光,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之前派那个该死的冯雷去杨家村强行买杨景家那两亩上田的事儿。 后来他才得知,冯雷那天杀的混蛋竟然还做了许多威逼的事情,要强迫杨家卖地。 这该死的冯雷,真是死不足惜啊! 天知道他给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事?! 谁能想到,区区两亩田地的小事儿,竟然让宁家摊上了这么大的灾。 倘若早知道杨景能有今日,不要说贪杨景家那两亩田地了,便是倒给他二十亩地也成啊。 回想种种,此刻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宁学志的脸扭曲起来,一阵剧烈的郁闷、压抑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得罪了这么一尊煞神?这一刻,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本章完) 第87章 师恩 第87章 师恩 李忠站在一旁,没有立刻开口。 他清楚这则消息对老爷的冲击有多大,当初他在听到杨景登榜的消息时,腿肚子都差点转筋,比此刻的宁学志还要失态。 可再震惊也得面对现实,这便是眼下最棘手的局面。 等了片刻,见宁学志脸上的惨白渐渐褪去,眼神里多了几分挣扎后的清明,李忠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宁学志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望向杨家村的方向,咬牙道:“我得亲自去一趟杨家村。姿态必须摆足,把话说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前那些龌龊事,都推到冯雷身上。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正好替咱们顶罪。再说我也没冤枉他,当初我只是想要杨家那两亩上田,那些威逼利诱的手段,本就是他自作主张弄出来的,与我无关。” 李忠连忙点头附和:“老爷说得是。如今也只有您亲自登门,才能显出诚意。最好能当面见到杨景,把话说透,哪怕……哪怕姿态放低些也无妨。” 在他看来,只要能保住宁家,一时的低头算不得什么。 宁学志颔首,又对李忠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冯家一趟,让他们先把夫人接回去住些日子。” 李忠一愣,脸上露出不解:“老爷,这是为何?” 府中现在的夫人是老爷的续弦,也是冯雷的远房妹妹,平日里与老爷也算和睦,怎么突然要送回冯家? 宁学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这次去杨家,一来是示好,二来也是探探他们的口风。若是杨景对过往的事仍有怀恨,不肯善罢甘休……” 他话锋一转,语气决绝:“那就只能彻底与冯家切割,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们头上。到时候,我便把夫人休了,断了这层关系,让杨家看看宁家的态度,没理由再迁怒宁家。” 李忠被这话惊得后退半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老爷竟能如此果断,为了宁家,连枕边人都能说弃就弃。 宁学志脸色沉重,却没有丝毫犹豫:“你不懂。不能低估一个人的仇恨心,尤其是像杨景这种从泥地里爬起来的人物,一旦记恨上谁,不死不休都有可能,况且谨慎无大错。” 他能在接手宁家后稳住家业,甚至再添几分产业,靠的从来不是意气用事,而是这份该断则断的谨慎。 “先前虽也想过缓和与杨家的关系,却做得不够彻底。谁知道他们心里是不是还憋着气?” 宁学志沉声道,“一个续弦填房而已,休了便休了,日后再找个年轻漂亮的便是。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赔上宁家这千亩良田,赔上整个家业!” 李忠看着老爷眼中的决绝,终于明白他的打算,连忙躬身应道:“小的这就去办!” 宁学志挥了挥手,目光再次投向杨家村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这一趟,关乎宁家的生死,他必须赌赢。 宁家之事,终是遂了宁学志的念想,了结了他一个心结。 当日晌午,宁学志就拉着数车厚礼亲赴杨家村,正赶上杨景尚未离开。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在自我批判一番后,又将过往龃龉大多推到冯雷身上,言辞恳切地赔罪。 同时恭恭敬敬的朝杨景行礼,口呼“恭喜大人.”。 宁学志的这一番姿态,倒是惊到了在场的不少村民。 这位洼子乡名声赫赫的宁老财、大地主,平日里对农户都是吆五喝六的,没想到今天见了杨景,就差没跪下来当孙子了。 不得不说,人家能操持那么大一番家业,也确实有本事,这般能屈能伸的本领,一般人未必能学来。 杨景想起祖父对杨吉的宽容大度,又见宁学志确有诚意,多次上门致歉,伸手不好打笑脸人,便也不再追究。 他心中清楚,若非自己崛起,杨家恐怕早晚会因失去那两亩上田而陷入大危机,他虽有斩草除根之念,但对方既已服软,祖父也无意深究,便顺水推舟,严肃警告了宁学志一番,便饶过了他。 一月后。 承平坊,孙氏武馆前院。 阳光透过武馆高大的门楣,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前院,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杨景身着短打,正凝神演练崩山拳。 他双脚微分,沉腰立马,气沉丹田。 一拳打出,并非追求极速,却带着一股厚重如山的气势,拳风呼啸,仿佛引得周围空气微微震颤。 拳至中途,手臂突然一抖,仿佛有股暗劲顺着经脉涌至拳面。 “嘭”的一声闷响,竟似有碎石落地之声在院中回荡。 这是崩山拳的精髓,以力蕴劲,以劲碎石。 他身形辗转腾挪,拳势大开大合,时而如猛虎下山,刚猛无俦。时而如灵猿戏耍,变招迅捷。 每一拳打出,都伴随着骨骼轻响,衣衫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却不见半分多余动作,显然已将这套拳法练至纯熟,融入自身气血。 不远处,孙庸负手而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杨景的每一个动作。 见他一拳砸向场边的青石桩,拳风未至,桩上已泛起一层细密的白霜。 那是内劲外溢的征兆,不禁微微点头,却又在杨景收拳时出声道:“慢着。” 杨景闻声收势,气息微喘,额上沁出细汗,躬身道:“师父。” 孙庸走上前,指着他的右肩道:“崩山拳讲究‘力从地起,劲由脊发’,你方才这一拳,肩颈过于紧绷,劲力卡在了肩胛骨,未能顺着手腕完全送出。看似威猛,实则浪费了三成力道。” 他伸出手掌,按在杨景肩上轻轻一推:“放松,想象你的手臂是一截鞭子,肩膀是鞭柄,拳头是鞭梢,发力时要让劲像水流一样,从脚底顺着脊椎淌到拳面,一气呵成。” 杨景闭目体会片刻,再次摆出起拳式。 这一次,他刻意放松肩颈,沉腰转胯时,果然感觉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脊椎蔓延至手臂,拳出时,那声闷响愈发沉厚,青石桩竟微微晃动了一下。 “嗯,这就对了。” 孙庸抚须笑道,“崩山拳不光要刚猛,更要懂得‘蓄势’。就像拉弓射箭,先把弓弦拉满,才能射出穿云之箭。你如今暗劲已稳,缺的便是对力道的精细掌控,把每一分劲都用在刀刃上,方能让崩山拳真正具备开山裂石之威。” 杨景点头应是,再次演练起来。 武馆里的弟子们都看在眼里,自从林越重伤休养,师父对杨景的看重便愈发明显。 每日里,孙庸指点杨景的时间最长,偶尔还会单独留下他细讲功法要诀,那份上心,是其他弟子从未得过的。 时间缓缓流逝。 杨景在院中练拳已近两个时辰,额上汗珠滚落,打湿了衣襟,气息却依旧沉稳。 孙庸看他收势站定,便道:“景儿,跟我来内院。” 杨景虽有些疑惑,往日指点完拳法,师父便会让他自行揣摩,今日却突然要去内院。 但也不多问,躬身应了声“是”,紧随孙庸身后往里走。 穿过前院与内院相隔的月亮门,便到了内院。 院中种着几株翠竹,青石板路干干净净,透着一股清幽。 杨景跟着师父,径直走进了东侧的书房。 书房不大,靠墙摆着几个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以及各种杂记,靠窗放着一张梨花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俱全,还摊着一本翻开的拳谱。 孙庸走到书桌后坐下,示意杨景坐在对面,然后伸手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取出两个瓷瓶,放在桌上。 瓷瓶约莫手掌大小,通体素白,瓶口封着软木塞。 “上次给你的蕴气丹,该是快用完了吧。”孙庸说着,将两个瓷瓶往杨景面前推了推,“这两瓶你拿着,继续积蓄内劲,早日达到暗劲巅峰,给叩关留出足够长的时间,争取水滴石穿,将那瓶颈破开!” “是,师父。” 杨景现在每日修炼,几乎都要服用一颗蕴气丹辅助。 上次从师父这里拿的丹药,确实已所剩无几。 他也不推辞,上前一步拿起瓷瓶,入手微沉,能感觉到里面丹药的分量。 “多谢师父。”杨景拱手道谢,语气诚恳。 他知道,这些丹药价值不菲,师父如此厚待,是真心想栽培他。 孙庸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杨景手中的瓷瓶上,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你如今的食补,吃得怎么样?” 杨景闻言,如实回道:“回师父,食补方面,弟子如今以猛兽肉为主,像是虎肉、山熊肉之类,每日都会食用。另外,也常吃些灵鱼,灵鱼虽只是异兽中最普通的一种,但滋养气血的功效,比寻常猛兽肉强上不少。” 孙庸点了点头,又追问:“那灵鱼,每月能有多少?” “弟子在四师兄家的刘氏医馆挂职,”杨景解释道,“自校场试登榜后,医馆那边也提高了待遇,灵鱼从先前每月五条,涨到了十条。” 孙庸听了,眉头微微蹙起,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灵鱼他自然知晓,虽算异兽,却只是最低阶的那种,在异兽肉里排不上号,滋养效果有限。 每月十条看似不少,但对杨景这等同修两门武学、正需突飞猛进的暗劲高手而言,其实远远不够。 而且他心里清楚,刘氏医馆终究只勉强是县城里的二流势力,比不得那些传承百年的大家族,能每月拿出十条灵鱼来供杨景食用,已是尽了最大的力,再强求便是为难人了。 只是……杨景的天赋不该被这些资源拖累。 以前没有发现杨景的天赋也就罢了,如今发现了这块璞玉,既然拜在自己门下,定然不能耽误了他。 孙庸目光落在杨景身上,问道:“据我所知,你一个月前登上校场试榜后,城里不少势力都向你抛了橄榄枝吧?我听说,连六大家族里的尘家、姜家都动了心思,他们开出的条件,应该远比刘氏医馆优厚得多,为何一一拒绝了?” 杨景没有犹豫,坦然道:“那些大势力的条件确实诱人,有承诺每月供应十斤上等异兽肉的,也有说能提供高阶功法抄本的。但弟子细想,他们要求的也多,要么让我入族为客卿,需随叫随到处理族中事务。要么让我签下契约,需为家族出多少力,甚至还有外派任务。这些都会分散太多精力,耽误练武,所以便都回绝了。” 孙庸闻言,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抚须道:“好,好一个专注武道的赤子之心。练武一途,最忌三心二意,你能守住这份本心,很难得。” 这一刻,他不由得想起了林越。 林越就是在这一点上面栽了跟头。 倘若林越也能像杨景这样,能守住本心,面对那些大势力的拉拢而毫不动摇,专注于自身的武道,也不会有如今这一灾。 可惜 孙庸叹了口气,稍稍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 那是块掌心大小的木牌,通体呈深棕色,质地坚硬,正面用古朴的字体刻着一个“孙”字,笔力遒劲,隐隐透着一股气势。 背面则雕刻着诸多繁复的花纹,似云似龙,细看之下又暗藏某种规律,绝非寻常之物。 孙庸将木牌递向杨景,沉声道:“拿着这个。” 杨景目光落在木牌上,还未伸手,便听师父继续说道:“凭这令牌,你每月可去内城的异兽阁,领取二十斤上等异兽肉。” “什么?”杨景心头猛地一跳,脸上露出惊色。 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武道资源一无所知的乡下少年。 灵鱼作为最普通的异兽,在市面上也要卖到二十多两一条。 而上等异兽肉的价值更是远超灵鱼,据说那是取自真正蕴含灵气的异兽身上的精肉,对武者滋养气血、打磨内劲有着奇效,市面上每斤起码要五六十两银子,甚至更高价格的都有,且往往有价无市。 师父这令牌,竟能每月领到二十斤? 杨景暗自盘算,二十斤上等异兽肉,按市价算,最少也是一千两银子往上! 这等手笔,比之尘家、姜家的许诺还要厚重得多。 他怔怔地看着孙庸手中的木牌,一时忘了去接。 (本章完) 第88章 寻仇 第88章 寻仇 杨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尘家、姜家那些大势力,开出十斤上等异兽肉的条件,便要附加诸多束缚,条条框框压得人喘不过气,稍有不慎便可能沦为附庸。 可师父竟直接赠予他二十斤,还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这份厚待,比千斤重礼更让他动容。 “拿着吧,定要收好。” 孙庸见他怔着,又往前递了递木牌,“这令牌这个月的份额还没领,你今日便可去内城异兽阁取了。” 杨景这才回过神,双手接过木牌。 令牌入手微沉,表面光滑温润,那“孙”字仿佛带着温度,一股暖流从掌心直窜心底。 他紧紧攥着木牌,喉结动了动,低声道:“多谢师父。” 孙庸看着他接过令牌,微微点头,眼中带着期许:“有了这二十斤上等异兽肉,再加上刘家的灵鱼和蕴气丹,往后你便不必再依赖猛兽肉了。以异兽肉为主食补,哪怕同时修炼两门武学,资源也足够支撑。如此一来,你的修炼速度定然能加快不少。” 杨景点头应是,心中自有盘算。 异兽肉与猛兽肉本就天差地别。 寻常猛兽肉虽能强身健体,营养充足,却无太多灵气滋养,滋补效果远不如异兽肉。 而异兽肉得灵气滋养,蕴含精纯血气,尤其是上等异兽肉,一口下去抵得过半斤猛兽肉。 他从前吃猛兽肉,一顿能吃下两斤多,再加上药补辅助,才能勉强补足气血消耗,换成异兽肉,多半斤便已足够,最多一斤便能撑得丹田发热,一天都不用再进行其它食补或者药补了。 再配上蕴气丹,资源可谓充裕的很。 他自己都有些期待,有充足的异兽肉供食,还有丹药辅助,自己的武道进境该提升多少了。 杨景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掌心的木牌,只觉得沉甸甸的,不仅是木牌的重量,更是师父的栽培之意。 他暗自下定决心,定要不负这份期望,早日突破瓶颈,不负师父,不负自己。 孙庸不知杨景此刻心中所想,但也能看出他的些许心思,心中颇为安慰。 他的目光落在杨景身上,正要让杨景离开,突然想起方才看杨景练拳时发现的两处不对的细节,便开口细细叮嘱道:“对了,你练崩山拳时,转身摆拳那式,腰胯转动的幅度还能再沉半寸,这样劲才能更顺。还有收势时的吐纳,气息略急了些,需再绵长三分,方能与下一式衔接得更圆融。” 杨景凝神细听,将这两处细节牢牢记在心里,躬身应道:“弟子记下了,多谢师父指点。” 孙庸见他领会,便挥了挥手:“去吧,好生修炼。” 杨景闻言,连忙起身行礼,然后转身退出书房。 木门轻轻合上,将内外隔绝开来,书房里只剩下孙庸一人。 孙庸坐在书桌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桌角,沉默了半晌。 “唉……”一声轻叹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他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复杂。 方才给杨景的那块令牌,本不是为他准备的。 那是他早就交给林越的,林越天赋虽高,根骨上等,但能进展这般迅速,突破暗劲不足一年便快要暗劲巅峰,除了他自身的天赋外,还有就是这块令牌了,每个月二十斤的上等异兽肉,即便是那些富户家族的嫡子,也很难享受到。 可如今,林越重伤在床,别说练武,便是下床走动都困难,至少要静养半年才能恢复。 这令牌留在手里也是闲置,他便从林越那里取了回来,转赠给了杨景。 可静下心来一想,孙庸又犯了难。 半年后,若是林越伤势痊愈,回到武馆继续练武,那令牌该怎么办? 不给林越?他毕竟是自己最看重的亲传弟子,天资出众,寄予厚望。 从杨景那里要回来? 杨景如今正是突飞猛进的时候,这令牌对他助力极大,况且是自己主动赠予,此刻再要回,不仅伤了杨景的心,也显得他这个做师父的出尔反尔,器量太小。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孙庸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罢了罢了……”他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郁闷,“走一步看一步吧,真到了那时候,再想办法吧。” 说罢,他将目光移向窗外,看着院中的翠竹在风中轻摇,神色愈发沉郁。 杨景从内院出来,径直回到前院练武场。 阳光正好,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沉腰扎马,打起了崩山拳。 这一次,他将孙庸指出的两处细节瑕疵细细修正,拳风愈发沉厚,每一拳打出,都带着崩山裂石的意韵。 练到兴起时,他脚步一错,身形陡然飘忽起来,将惊涛腿融入了崩山拳中,辗转腾挪间,竟让拳势生出几分虚实难测之感。 既然身法已在人前暴露,他便不再刻意遮掩,偶尔会穿插着练几式惊涛腿。 腿法展开时,如浪涛拍岸,迅猛凌厉,与崩山拳的刚猛相得益彰,看得场边几个师弟暗暗咋舌。 中间休息时,杨景心意一动,面板直接在眼前浮现,两门武学的修炼进度清楚可见—— 【崩山拳大成(385/1000)】 【惊涛腿小成(495/500)】 看到两门武学的进度,杨景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个月来,他服用了十条灵鱼,猛兽肉也是大量服用,加上师父这边一直没有断过的蕴气丹,让他的修炼进度突飞猛进。 短短一个月,便崩山拳的进度便翻了一倍还要多,惊涛腿更是快要突破到暗劲了。 清楚看到自身每一丝每一毫的提升,让杨景练武的动力更加充足,当即又立刻投入到修炼之中。 这份刻苦和专注,令周围不少弟子们看得都由衷的感到敬佩。 远处,齐芸抱着手臂站在廊下,目光落在杨景身上,神色复杂。 这段时间,她没少被哥哥齐康嘟囔埋怨。 校场试前,齐康便得知孙氏武馆新出了一位暗劲弟子,想要邀请他到齐家挂职客卿,许以丰厚待遇。 当时她却觉得杨景不过是运气好才突破暗劲,没什么真本事,而且又是下等根骨,更谈不上潜力,一口便回绝了,还说齐家没必要在这种乡野武夫身上浪费资源。 可如今,杨景在校场试上一战成名,成了鱼河县炙手可热的人物,连尘家、姜家都动了招揽的心思。 这时候齐家再想邀请,别说开出的条件没了优势,人家愿不愿意来都是两说。 齐芸看着场中那个拳风如龙的身影,心里微微叹息。 谁能想到,那个当初在武馆里并不起眼的少年,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崛起得如此之快,快到让她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齐芸望着场中杨景的身影,神色愈发复杂。 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印象里的杨景似乎总爱跟在吕阳、周霖那帮人身后,时不时便往自己这边凑一凑,一副上赶着巴结的模样,还经常要请自己吃饭,虽然她大多都推了,但也吃过几次。 甚至有一次,杨景为了请她吃顿饭,据说掏空了腰包。 可眼前这个男子,身姿挺拔,拳风间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势,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练武。 无论怎么联想,她都很难将此刻的杨景,与记忆里那个带着点讨好、甚至有些狗腿子模样的少年重合到一起。 突然,齐芸心头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愣住了。 杨景的性子,她这段时间也算看明白了。 专注、沉稳、执拗,一心扑在练武上,连师兄们组织的切磋小队都能干脆拒绝,突破明劲后从不刻意巴结武馆里的暗劲师兄,便是面对林越那种公认的天才,也从未露出过谄媚之色。 这样一个人,当初怎么会巴巴地来巴结自己? 一个念头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齐芸的心跳漏了一拍。 或许,他当初并非要巴结,而是……喜欢自己? 只是想借着请吃饭的由头,多接近些罢了。 是了,定是这样。 后来自己对他那般冷淡,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即便他掏空家底请自己吃饭,自己也没多看他一眼,他大概是觉得没了希望,才彻底断了念想,一门心思扑在了武道上。 齐芸越想越觉得这猜测合情合理,看向杨景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恍然,有感慨,还有一丝暗暗得意。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向这边走来。 赵文政刚练完一套拳,额上满是汗,正想歇口气,转头想找齐芸说几句话,却见她怔怔地望着一个方向,眼神有些发直。 “嗯?” 赵文政一边拿着水壶,一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突然,赵文政的脸色唰地一下僵住了。 齐芸看的,竟然是杨景! 一股莫名的火气瞬间涌上心头,令他将手里的水壶捏的咯吱响。 赵文政一直悄悄喜欢着齐芸,平日里总找机会跟她搭话,见她此刻这般专注地盯着杨景,那眼神里的复杂与异样,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浑身不自在,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他攥了攥拳头,强压下心里的不快,干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师姐,看什么呢?” 齐芸听到赵文政的声音,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丢下句“没看什么”,然后便转身走向中央宽敞的场地,舒展筋骨准备练拳,显然不想多谈。 赵文政心中一沉,后槽牙不由咬紧了。 他走到齐芸刚才站的廊下,拿起自己的水壶猛灌了几口,目光却像带着刺一样扫过场中的杨景。 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如同藤蔓般在心底疯长。 以前,武馆的核心是林越。 师父对他最是看重,几乎视为接班人,不仅每日指点得最细致耐心,时长最长,还时常赐予宝药、上等异兽肉,那待遇,让其他弟子只能仰望。 可现在林越重伤休养,竟又冒出来一个杨景! 师父对他的看重,简直和当初对林越如出一辙,细致教授,每日指点时间最长,连丹药资源都往他身上倾斜。 赵文政在武馆待了七八年,算是师父的老弟子了,自问勤勤恳恳,却从未得过这般厚待。 此刻见杨景平步青云,心里顿时像被什么堵住了,极不平衡。 方才又瞥见齐芸看杨景的眼神不对劲,那股憋闷就更甚了。 越想越气,赵文政猛地将水壶往腰间一挂,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 今天是彻底没心情练了,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连带着看什么都不顺眼,得找个地方消消火,今天火气太大了! 有相熟的弟子见他要走,刚想开口打招呼,赵文政却头也不回,径直出了武馆大门,那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出了武馆,赵文政闷头往前走,只想立刻去春风院喝几花杯解解气。 可还没走出承平坊,迎面就撞上一个人,竟是沈烈。 两人在县城的武道圈子里见过几面,算不上熟络。 沈烈看到他,刚想开口搭话,赵文政却只是极淡地点了点头,连脚步都没停,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哼!” 沈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望着赵文政的背影,低声暗骂,“什么东西!孙氏武馆的弟子都这么嚣张?等收拾了杨景那个混蛋,再轮到你!” 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敢对付杨景,却不敢真的对赵文政下手。 毕竟杨景只是个底层出身的泥腿子,而赵文政却出身内城赵家,虽说赵家比不上鱼河县六大家族,却也是有些根基的势力,真要动他,难免惹来麻烦,沈烈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这几日沈烈刚养好伤,一想到杨景在校场试上出尽风头,还让自己丢了脸面,最近赵玉曼那个女人都明显对自己这边不上心了,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总想着找个机会狠狠教训对方一顿。 今天实在按捺不住,便想悄悄跑到孙氏武馆附近探探路,摸摸杨景的底细。 没成想,刚才承平坊,还没想好怎么探杨景的底,竟撞上了气冲冲从武馆出来的赵文政。 赵文政的实力虽不及暗劲巅峰的沈烈,却也不惧他,毕竟身后有家族撑腰。 沈烈看着赵文政远去的背影,脸色越发难看,对孙氏武馆的印象也愈发差劲。 他定了定神,收敛气息,往武馆的方向又挪了几步,找了个能看到武馆里面的位置,隐在巷子拐角一棵老槐树后,目光冷冽的看向武馆院内。 ps: 今天差点没坚持住,每天一万两千字,太累啦,人都麻了。 看在作者菌这么可怜的份上,求一下月票,拜谢大家伙~ 感谢【书友20190625120302393】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沙漠天空之鹰】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 万分感谢大佬们的支持! (本章完) 第89章 切磋 第89章 切磋 承平坊,孙氏武馆。 前院。 杨景正凝神练着崩山拳。 拳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每一拳打出都带着沉凝的力道,砸在空气中发出嘭嘭闷响,震得人耳膜微麻。 间或穿插几式惊涛腿,腿影如电,扫过之处劲风凛冽,将身前的木人桩踢得微微晃动,练得虎虎生风,引得几个师弟驻足观看。 不远处,许洪刚练完拳,正拿着水壶喝水。 他额上渗着细汗,喉结滚动,几口凉水下肚,才缓过劲来。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杨景,见他拳势愈发刚猛,内劲运转也比从前圆融了许多,心中不禁一动。 校场试上,他虽闯到了擂台战最后一场,却没能拿到头名,最终止步于擂台战。 而杨景不仅登上了校场试榜,还在排位战中拿下第四名,这等实力,连他这个做大师兄的都心生佩服。 许洪放下水壶,用袖子擦了擦汗,缓步走到杨景身边。 杨景察觉到动静,收拳站定,气息微喘,看向来人,招呼道:“大师兄。” 许洪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拱手道:“师弟这段时日拳法越发精进了,看得我手也痒了。不知可否与师弟切磋几招,让我也讨教讨教?” 杨景闻言,也笑了:“大师兄说笑了,赐教谈不上。既然大师兄有兴致,你我便切磋切磋,正好互相印证。” 他心里确实也有些意动。 刘茂林最近忙着医馆的事,两三天才来武馆一趟,他这些天多是自己埋头苦练,少有与人切磋的机会。 如今实力又有精进,正想找个对手试试深浅,许洪主动提出,他自然乐得应允。 “好!”许洪眼中闪过一丝战意,退开两步,摆出起拳式,“师弟请。” 杨景也不含糊,沉腰扎马,崩山拳的起手式蓄势待发,目光专注地盯着许洪,周身的气息渐渐凝聚起来。 周围的武馆弟子们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杨景与许洪这边。 “是大师兄和杨景师兄要切磋?” “好家伙!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要知道,许洪是武馆里资历最老的也是唯一的暗劲巅峰高手,杨景更是登上校场试榜的强者,两人交手,含金量可想而知。 弟子们三三两两地围拢过来,连远处正在练拳的齐芸也停了动作,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 她也想看看,杨景的实力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之前杨景参加排位战的时候,她中途就跟着师父孙庸一起离开了校场,并未看到杨景当时和其他高手比试的情形。 齐芸正凝神观望,身旁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只见孙凝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擦汗的帕子。 “二师姐。” 孙凝香笑着打招呼,声音清脆。 “凝香师妹。”齐芸点头回应。 孙凝香是孙庸的独女,虽然实力不高,却因身份特殊,与众人相处得都算和睦。 她刚从内院出来,显然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好奇地问道:“二师姐,这是在干什么呢?” “大师兄要和杨景切磋几招。”齐芸解释道。 “哦?”孙凝香眼前一亮,立刻来了兴致,“那可得好好看看。” 她知道杨景如今是武馆的门面,更清楚许洪的实力。 不过她也和齐芸一样,校场试排位战那天并没有亲眼看到杨景和人交手的情形,今天倒要好好看看。 两人心里都清楚,许洪和杨景交手,赢的定然是杨景。 毕竟杨景在校场试上大放异彩,而许洪连擂台头名战都没闯过去,差距显而易见。 即便许洪境界更高,但杨景可是同时修炼了两门武学,兼修的那门身法类武学更是突破到了明劲层次,和崩山拳相得益彰,无论是内劲还是整体战力,都提升一大截。 围拢的弟子们很有默契地往后退了几步,腾出一片宽敞的场地,足以让两人施展拳脚。 杨景与许洪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丈许距离。 两人都沉腰凝神,气息渐渐提起,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张力在凝聚。 突然,许洪动了! 他没有端着大师兄的架子等待杨景先手,深知自己实力稍逊一筹,索性主动出击,脚下发力,身形如箭般窜出,一拳直取杨景面门,拳风刚猛,带着暗劲特有的锐啸。 面对这迅猛一击,杨景却没有立刻还手,而是脚下步伐变幻,身形陡然飘忽起来。 他准备先印证一下自己的身法,面对这一拳没有硬接,直接用惊涛腿身法来闪避! 如今的惊涛腿,已快要突破至暗劲境界,比一个月前校场试时更加灵活敏捷。 加上杨景本身便是暗劲高手,内劲浑厚,催发起身法来更是随心所欲,如同风中柳絮,看似轻飘,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许洪的拳锋。 许洪接连攻出十余招,拳影如织,将杨景周身要害尽数笼罩,却始终差了一线,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更让他心惊的是,杨景在闪避间,好几次都绕到了他的身侧或身后,显然已抓住他出招的破绽,却只是稍作停顿,并未趁机反击。 这是两人之间的切磋,也是对自身实力增加掌握的一种方式,并非是像校场试上那般以击败对方为目的。 杨景更想借着这场交手,印证自己这段时间的进步,熟悉惊涛腿身法与崩山拳的配合,让自己对当前的实力有更清晰的把握。 场边的弟子们看得目不转睛,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孙凝香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杨景那如鬼魅般的身法,小声惊叹:“杨师弟的身法,比上次在校场时更厉害了……” 齐芸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场中那道灵活的身影,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场边其他观战的弟子们则更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看向杨景的目光里满是骇然。 “我的天……杨师兄这身法也太离谱了吧?” 一个年轻弟子忍不住低呼,眼睛瞪得溜圆。 几名明劲境界的弟子更是面色凝重,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他们暗自掂量,以杨景此刻展现出的身法灵动,就算不还手,让他们全力进攻,恐怕也连衣角都碰不到。 那步伐看似杂乱,实则每一步都踩在最刁钻的角度,恰好避开拳风的轨迹。 其中一名明劲弟子更是满脸惊愕,喃喃道:“我家族里有位长辈,也修了身法类武学,更是到了明劲巅峰的层次,我以前跟他切磋过……可他的速度、敏捷,跟杨师兄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杨师兄这门身法……该不会已经突破暗劲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几分。 众人心里都清楚,这几乎不可能。 突破暗劲本就千难万难,兼修的第二门武学想要突破瓶颈,更是难如登天,需耗费数倍于主修功法的精力与资源。 “肯定还没突破,”另一名弟子沉吟道,“只是杨师兄本身就是暗劲高手,内劲浑厚,非明劲武者可比,再加上他对这门身法的掌控太娴熟了,内劲运转如臂使指,才显得这般收发自如,跟突破了似的。” 众人闻言,都觉得有理,却更添了几分敬畏。 能将未突破的身法用出这等效果,其对武学的理解,已远超他们这些普通弟子。 场中,杨景借着许洪的攻势,将惊涛腿的身法细细印证了一遍,心中便对自己的身法和速度都有了详细的了解。 而且如今惊涛腿也到了快要突破暗劲的边缘,杨景估摸着,今晚回去多加修炼,这门腿法应该就可以突破至暗劲境界了。 到时两门暗劲境界的武学迭加,内劲该是何等浑厚? 杨景心中暗暗思忖,便是那个练了金刚大手印的李家李梦超当前,他应该也有了一战之力。 只是至于能否胜过对方,杨景心里的把握却不大。 武学也有高低之分。 据师父所说,崩山拳品质算是不错了,但那门金刚大手印的品质更在崩山拳之上,这是武学层次的差距,非简单人力可以弥补。 念头落定,他不再闪避,身形猛地一顿,如扎根大地的古松,稳稳立在原地。 随即沉腰转胯,一拳打出,正是崩山拳的起手式! 大师兄许洪修的也是崩山拳,正好借此切磋,印证自己对这门拳法的新感悟。 许洪见杨景终于不再躲闪,反而正面接招,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朗声道:“来得好!” 话音未落,他拳势一变,同样是崩山拳的招式,拳风更胜先前,带着暗劲巅峰的浑厚力道,与杨景的拳头轰然相撞! “嘭!” 一声闷响,气浪向四周扩散,吹得两人衣角猎猎作响。 拳掌相交的刹那,许洪脸色猛地一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杨景的内劲,竟丝毫不比自己弱,甚至隐隐透出一股更凝练、更霸道的势头,将他拳上的力道生生挡了下来! 这简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他许洪浸淫暗劲巅峰已有数年,内劲积累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杨景,不久前才突破暗劲,连暗劲巅峰都尚未达到,内劲竟能与他抗衡,甚至略胜一筹? 这种变态的进境,许洪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握着拳头的手都微微发颤,是震撼,也是难以置信。 拳劲相交的瞬间,杨景清晰地感受到许洪内劲的浑厚,却也稳稳压住了心神。 他心中暗暗点头。 一个月前在校场试时,他的内劲便已接近暗劲巅峰水准,如今又经一个月苦修,辅以蕴气丹与异兽肉滋养,崩山拳与惊涛腿双双精进,内劲比之许洪这等老牌暗劲巅峰,竟真的强出了一丝。 虽谈不上彻底压制,却已能稳稳立于不败之地,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心中有了底,杨景不再保留,拳势陡然加快。 这一次,他丝毫未用惊涛腿闪避,而是纯以崩山拳与许洪正面硬撼。 “嘭!嘭!嘭!” 拳头碰撞的闷响接连响起,如同惊雷滚过武馆前院,震得地面都似在微微发颤。 两人身影交错,拳影翻飞,崩山拳的刚猛霸道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许洪的拳势沉凝如岳,每一拳都带着多年暗劲巅峰的积累,势要以力破巧。 杨景的拳法则刚中带柔,内劲流转更显圆融,看似刚猛,却暗藏变化,总能在碰撞的刹那巧妙引导对方力道,再顺势反击。 有时两拳硬接,气浪四散,震得周围弟子连连后退。 有时拳锋擦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两大崩山拳高手全力交手,看得场边众人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内院书房里,孙庸正翻看拳谱,听到前院的动静,不由放下书册,缓步走了出来。 他站在月亮门后,双眼微眯,目光主要落在杨景身上。 只看了片刻,便已看出端倪,杨景的内劲,竟还在许洪之上! 这并非许洪弱,许洪的崩山拳已练至大成,内劲扎实,是他亲手教出的大弟子。 只能说,杨景的实力太过惊人,从校场试结束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月,竟又有了很大的提升,分明距离暗劲巅峰还有不小的距离,但内劲竟然还要反压暗劲巅峰一筹。 孙庸看着场中那个拳风愈发凌厉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暗自思忖,若是杨景能将那门唤作《惊涛腿》的身法类武学也突破至暗劲,那在鱼河县,化劲强者不出,怕是真没人能压得住他了,便是城中如六大家族那般的一流势力,也得对他重视起来。 但转念一想,他又微微摇头。 第二门武学突破的难度,比第一门要难上数倍,需耗费海量资源与精力,稍有不慎便会影响主修功法的进境,实在得不偿失。 眼下,还是让他专心打磨崩山拳为好。 想到这里,孙庸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树荫下,孙凝香和齐芸身后站定,目光看向场中正在交手的二人。 ps: 今天四更,一万六千字。 改到半夜,然后想着多码一些,有诚意。 (本章完) 第90章 沈烈的打算 第90章 沈烈的打算 武馆,前院中。 杨景与许洪已交手数十回合。 杨景没有用出惊涛腿,始终只用崩山拳正面应对,拳拳到肉,砰砰作响。 其实以他如今的实力,若将崩山拳与惊涛腿结合,不出十招便能击败许洪。 但他并未如此。 一来,这次切磋本就是为了印证自身,正面硬撼更能让他清晰感知崩山拳的每一处细节,打磨拳意。 二来,从前他需以身法配合拳法游击,是因对手太强,不得不借助技巧弥补差距。 如今实力已足以胜过甚至碾压同阶,面对许洪这等稍逊一筹的对手,正好借此机会锤炼正面战力,夯实根基。 许洪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佩服。 他能清晰感觉到,杨景的拳劲中蕴含的内劲不仅浑厚,还带着一种韧性,仿佛连绵不绝一般。 自己已渐感吃力,对方却依旧气息沉稳,拳势丝毫不减。 “好小子……” 许洪心中暗叹,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杨景专注交手,面色仍旧平静。 紧接着,两人又硬撼了数十招,拳风呼啸,震得前院的老槐树叶子簌簌落下。 周围的弟子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不少没有入劲的普通弟子更是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震撼。 他们中有很多人当初没去校场试,从未见过这般激烈的高手对决。 在他们看来,这般拳力,一拳打死一个成年人简直易如反掌,说以一敌百都算是保守了。 尤其是杨景,不仅拳劲刚猛,还精通那般鬼魅的身法,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有弟子忍不住暗想,这等人物若是放在战场上,怕不是活脱脱的人形杀戮机器?便是千军万马中,也能杀个通透,来去自如吧? 场中,许洪渐渐感觉到了力竭。 他的内劲消耗极大,更让他心惊的是,杨景的内劲仿佛无穷无尽,雄浑程度远超自己。 他却不知,杨景为了不耽误练武,不久之前,刚刚服用了一枚蕴气丹,补充气血。 杨景的内劲虽然比他更为浑厚,但却也没有拉开太大距离。 打到后来,许洪只觉得双臂发麻发颤,每一次碰撞都震得虎口隐隐作痛。 他知道,再打下去,自己怕是真要撑不住了,万一伤了筋骨,反倒违背了切磋的本意。 又一次拳拳相交后,许洪借着反震之力猛地后撤,拉开丈许距离,深吸一口气,对着杨景拱手道:“杨师弟,我输了。” 杨景也收了拳,气息虽有些急促,却远不如许洪那般紊乱。 他拱手回礼,语气平和笑道:“大师兄承让了。” 许洪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唏嘘,更多的却是坦然:“什么承让,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真要说承让,倒是你让了我。你若是再用上那门身法,全力出手,我估计我撑不过十招。” 他说的是实话,杨景刚才明显留了手,只用崩山拳正面应对,若是加上那神出鬼没的身法,他连近身都难。 “好!” 一道雄浑的声音突然从前院东侧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众弟子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孙庸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孙凝香和齐芸身后,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场中。 孙凝香和齐芸刚才只顾着看切磋,加上孙庸脚步极轻,竟丝毫没察觉师父(父亲)就在身后。 这声“好”突如其来,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齐芸身子猛地颤了颤,旋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脸色还有些发白:“师父。” 孙凝香则是皱了皱鼻子,带着几分被惊扰的不满,哼了一声:“爹。” 孙庸没理会女儿的抱怨,目光看向杨景和许洪,缓缓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许。 孙庸走到两人面前,朗声笑道:“不错,都很不错。许洪你的崩山拳愈发沉凝,根基扎实。杨景你内劲浑厚,拳势刚柔并济,都很好。” 一番话将两人都夸了,随即话锋一转,开始点评刚才的交手:“我在后面看了你们正面硬撼的几十招,正好说说。杨景,你的内劲虽胜许洪一筹,但拳招衔接处还有些滞涩,尤其在‘翻江’接‘裂石’这两式转换时,内劲有刹那的中断,若是遇上真正的化劲高手,这便是致命破绽。” 他又看向许洪:“你呢,拳势够稳,却少了几分锐气。明明可以借势变招抢攻,却总想着稳扎稳打,这般打法,对付同阶尚可,遇上杨景这种内劲更胜一筹的,只会被慢慢耗死。” 杨景与许洪都屏息凝神,听得极为认真。 师父的点评一针见血,句句都点在要害上,比自己闷头苦练数日都有用。 孙庸最后将目光落在许洪身上,语气添了几分感慨:“你跟我最久,是武馆的大师兄。接下来一年,再加把劲,做最后一次冲关尝试,看看能不能叩开化劲的大门。” 许洪闻言,身躯一震。 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再过一年便三十了。 武者过了三十,气血便会走下坡路,届时再想突破瓶颈,更是难如登天。 师父这话,是在提醒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重重点头:“弟子明白,定不负师父期望。” 切磋结束,众弟子渐渐散去,却都还在低声议论刚才的交手。 杨景师兄的内劲竟能压过暗劲巅峰大师兄,若是等他达到暗劲巅峰时,又会有多强? 这消息足以让整个武馆震动许久。 有几个刚入门的弟子,更是将杨景视作了追赶的目标,练拳时都多了几分劲头。 这时,一名弟子无意间往大门外瞥了一眼,恍惚间看到对面老槐树后似乎有个黑影一闪。 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树后空空荡荡,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不由得嘀咕:“难道是我看错了?” 武馆大门外的巷子里,沈烈死死皱着眉头,手心都攥出了汗。 刚才杨景与许洪交手的全过程,他都躲在树后看得一清二楚。 本以为自己养好伤后,出其不意的偷袭之下,对付杨景绰绰有余,却没料到,短短一个月,对方的实力竟精进至此。 内劲雄浑,拳法扎实,尚未出全力,便将许洪击败。 “这小子……” 沈烈咬着牙,心中那股恨意更盛,却也多了几分忌惮。 看来,想单打独斗教训杨景,已是不可能了。 他眼神阴鸷,暗自盘算。 必须多找几个帮手,最好是暗劲巅峰的好手。 等凑齐人手,便挑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大家都蒙上面,趁杨景落单时下手,狠狠将他打成重伤! 到时候谁能查到自己头上? 而且他也只是将杨景打成重伤,并未想到要杀掉他,毕竟杨景现在已经有了官身,真要杀了他,那事情就闹得太大了。 朝廷到时肯定会介入,他心里也有些发憷。 只是,就算不宰了他,也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这口气,他咽不下。 不仅要教训杨景,还要让赵氏镖局的赵玉曼看看,得罪他沈烈的下场! 最好能震慑住那个眼高于顶的小娘们! 沈烈整理了一下衣襟,压下心中的戾气,装作路人,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巷口。 天色渐暗,武馆前院的灯笼次第亮起。 昏黄的光线下,杨景收了拳,额上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走到墙边,他拿起搭在一旁的上衣穿上,将布包往肩上一甩,在几名杂役弟子的目送下,便离开了武馆。 望了一眼内城方向,他并未过去。 师父给的异兽阁令牌还揣在怀里,却不急着去领, 家里还有几条灵鱼没吃完,足够支撑几天。 上等异兽肉虽好,放久了也容易失了灵气,况且如今天气炎热,异兽肉放久了也会腐坏,等灵鱼吃完再取不迟,省得浪费。 从承平坊出来,杨景径直往通义坊走去。 他原本想绕去刘氏医馆看看,这两天都没见到刘茂林,心里惦记着。 但转念一想,惊涛腿此刻已到了突破的临界点,今晚正是一鼓作气冲破瓶颈的好时机。 在如今这个愈发混乱的世道上,没有什么比提升实力更重要的事了,那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于是他压下了去医馆的念头,加快脚步往家赶,只想抓紧时间将惊涛腿突破到暗劲,到时实力定然能有一个大的飞跃。 回到通义坊,远远就看到自家小院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白烟,在暮色中格外显眼。 杨景嘴角弯了弯,想必是堂哥杨安在做饭。 推开院门,果然见杨安正在院子里练着腿法,正是他前些日子教给对方的惊涛腿基础招式。 杨安的动作还有些生涩,却打得有模有样,每一次抬腿、落脚都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杨景知道,安哥心里也攒了一股劲,自己白天去武馆练武,他自己在家练武。 即便趁着做饭的间隙,也在抓紧时间练功。 杨景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心里有些感慨。 堂哥的根骨终究是差了些,属于下等,跟自己差不多,修炼起来难度颇大。 如今练了两月,离入劲突破到明劲还有不小的距离,更何况还有那一层瓶颈在。 若没有上等天材地宝辅助,堂哥想要叩关成功,真是难上加难啊。 “景弟回来啦?”杨安察觉到动静,连忙收了势,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快收拾一下,饭菜马上就好,还剩下灵鱼,我放了些滋补药材,想多炖一会儿。” 他知道杨景练武耗费气血,每次做饭总会特意多准备些滋补的食材。 杨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接着回房放下布包,没有急着洗澡。 晚上还要练武,练完再冲澡更清爽,也省事。 他走到院角的水盆边,用凉水洗了洗手,又掬了几把水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便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稍稍歇口气。 不多时,杨安从厨房探出头来:“景弟,开饭啦。” 杨景应声起身,走进厨房帮忙端菜。 很快,一桌子饭菜便在堂屋的方桌上摆好。 正中间的砂锅里,一条灵鱼卧在奶白色的汤中,鱼肉泛着莹润的光泽,热气腾腾间,浓郁的鲜香弥漫开来,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旁边摆着两盘配菜,一盘是爆炒马肉,色泽酱红,带着烟火气。 另一盘是清炒时蔬,绿油油的看着清爽。 桌角还有一大盆糙米饭,颗粒饱满,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两人坐下吃饭,杨安下意识地把灵鱼砂锅往杨景面前推了推,“快吃,灵鱼补气血,正好给你练功垫底。” 杨景用勺子盛了块鱼肉,又往杨安碗里送:“哥,你也吃点,补补身子。” 杨安连忙摆手,笑着推辞:“我就算了,从小就不爱吃鱼,闻着这腥味就犯怵。” 杨景知道他是想把好东西都留给自己,也不再多劝,低头专心吃了起来。 灵鱼肉入口即化,鲜美异常,咽下后没多久,便感觉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散入四肢百骸,浑身都舒坦了几分。 杨安则捧着碗,就着马肉和时蔬,大口扒着糙米饭,吃得香甜。 吃过饭,杨景擦了擦嘴:“哥,我去院子里了。” 他准备趁着眼下气血旺盛,抓紧时间修炼惊涛腿,一鼓作气,将其突破。 “去吧去吧,碗筷我来收拾。” 杨安麻利地收拾起碗筷,一趟趟从堂屋端到厨房,摞在灶台边的水盆里。 等收拾停当,他看着灶台上灵鱼砂锅盆底剩下的一点碎肉和汤汁,眼睛亮了亮,端起砂锅,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全都倒进了嘴里,连带着几根细小的鱼刺也捡起来,放在嘴里细细嚼碎咽了下去。 不过片刻,他就感觉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往四肢蔓延,浑身暖洋洋的,脸蛋都泛起了红晕。 “嚯,真是大补啊!” 杨安砸了咂嘴,脸上带着满足的回味,连忙拿起抹布擦起了砂锅。 这灵鱼的滋补效果太强了。 他现在连跨入明劲都还遥遥无期。 吃一块这种灵鱼肉,一晚上都不用睡觉了。 喝上这么两口汤,嚼上几根鱼刺,倒是感觉正好。 (本章完) 第91章 突破! 第91章 突破! 杨景吃过饭,稍作调息,便大步来到院中。 夜色已深,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给院子镀上一层银辉。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缓缓摆出了惊涛腿的起势。 往日夜里练武,他多半以崩山拳为主,今日却一门心思扑在惊涛腿上。 惊涛腿距离明劲巅峰只有一步之遥,今晚便要突破暗劲! 令旁人畏之如虎的瓶颈,对杨景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杨安收拾完厨房,搓着手上的水珠走了出来。 他每天都要站在一旁看杨景练武,尤其是杨景练惊涛腿时,他看得格外认真。 那些招式他虽还没完全掌握,却能从杨景的演练中品出几分门道,对自己修炼大有裨益。 见杨景一上来就练惊涛腿,杨安脸上露出喜色,脚步放轻,走到院子角落,离着杨景约莫三丈远的地方,也依葫芦画瓢地摆开架势,跟着杨景的动作慢慢比划。 院中央,杨景已完全沉浸在腿法的世界里。 他身形舒展,双腿交替踢出,时而如浪涛初起,轻柔却暗藏力道。时而如惊涛拍岸,迅猛凌厉,带着呼啸的劲风。 月光下,他的身影不断闪烁,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踏踏的轻响,节奏忽快忽慢,却始终与内劲的流转相契合。 每一次抬腿,都力争比上一次更加标准。 每一次落脚,都争取贴近惊涛二字的真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腿部经脉中的内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如同即将决堤的江河,不断冲击往上蔓延、冲击。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但杨景毫不在意,气息愈发悠长,眼神愈发专注。 他将白日里与许洪切磋的感悟融入其中,让腿法与内劲的配合更显圆融,每一式都似行云流水,不见半分滞涩。 有时他会骤然加速,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在院中快速穿梭,腿影交织成一片密网,仿佛能挡下四面八方的攻击。 有时又会骤然变向,看似要踢向左侧,落脚时却已转到右侧,带着出其不意的灵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个时辰后。 内劲在经脉中反复游走,在灵鱼的滋补能量下,不断朝着明劲巅峰接近。 杨景心中一凛,猛地提聚全身气血,将内劲催发到极致,右腿如鞭子般猛地抽出。 “啪!” 一声脆响,仿佛真有惊涛拍击在礁石上,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吹得院角的杂草微微晃动。 站在后面的杨安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只见杨景的身形在月光下忽闪忽闪,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那等敏捷与威势,简直不像人。 杨安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忘了自己正摆出的姿势,只是呆呆地望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景弟这腿法,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杨景全心沉浸在惊涛腿的演练中,内劲在腿部经脉中奔腾流转,每一次踢腿都带着对惊涛意境的更深层感悟。 旁人突破武学境界需苦苦叩关,忍受瓶颈的煎熬,他却得天独厚。 而他不同,面板的存在让他修炼武学从无瓶颈。 只需将一门武学练至当前境界的极限,便能水到渠成般自动突破,这便是他能在短时间内飞速精进的最大依仗。 半个时辰悄然过去,院中的月光愈发清亮。 某一刹那,杨景只觉腿部经脉中的内劲运转陡然加速,仿佛达到了一种极限层次。 他心中明了,这是惊涛腿已练至明劲巅峰的征兆,再往前一步,便是暗劲层次。 站在后面的杨安虽看不出具体门道,却莫名觉得今晚的杨景与往日不同。 那腿法依旧是熟悉的招式,可落在眼里,总觉得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仿佛每一脚都蕴含着更沉凝的力量,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似在微微震颤。 他挠了挠头,只当是自己看得更入神了。 杨景并未停顿,继续专注于腿法的演练。 时间缓缓流逝。 内劲顺着经脉自然流转,招式愈发圆融,明劲巅峰的桎梏在他面前脆弱如纸。 没有丝毫滞涩,没有半分阻碍,仿佛只是呼吸般自然,惊涛腿的气息陡然一变,一股更凝练、更具穿透力的暗劲,从腿部经脉中勃发而出。 继崩山拳之后,他的第二门武学惊涛腿,也成功突破至暗劲层次! 就在突破的瞬间,杨景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股崭新的暗劲在腿部经脉中汹涌奔腾,与原本崩山拳修炼出的暗劲如同溪流汇入江海,迅速交融在一起。 两股暗劲相辅相成,不仅没有冲突,反而催生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他体内的暗劲总量瞬间暴涨,几乎提升了一半还要多。 而在质上,融合后的暗劲比之前更加凝练、霸道,运转之间,隐隐带着龙吟般的低啸。 突破之后,杨景并未停歇,而是继续演练惊涛腿。 此刻的腿法,招式间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韵味。 他细细体会着暗劲在腿部流转的感觉,将每一个动作都打磨得更加精准,务求尽快稳固这“来之不易”的新境界。 月光下,他的身影时而如清风拂柳,轻盈灵动,时而如怒涛拍岸,刚猛无俦,每一次落脚都恰到好处,仿佛与某种自然韵律相合。 又练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杨景才缓缓收功,气息平稳地站在院中,周身的暗劲渐渐内敛,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 他转过身,看向一直站在院角的杨安,脸上带着笑意问道:“哥,刚才看我练惊涛腿,感觉怎么样?” 杨安被问得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笑道:“一开始你练得太快了,身影跟飘似的,我眼睛都快跟不上了,好多招式都没看清。” 他顿了顿,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补充道:“后来你好像慢下来了些,动作看得清楚了,我勉强能看懂几分招式路子。只是……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明明动作慢了,却比之前更奇怪更厉害似的,说不上来为啥。” 杨景听了,不由得哈哈一笑。 一开始练得快,是还在明劲层次,没突破呢。 后来突破到暗劲,对惊涛腿的理解一下子深了许多,动作看似放慢了,其实无论是身法的灵动,还是出腿的速度,都比之前强了一大截。 只是杨安尚未入劲,距离暗劲层次太远,自然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反倒觉得慢下来的动作更容易理解。 若是此刻武馆里的其他暗劲弟子在此,定会被他突破后的惊涛腿震撼。 那看似放缓的动作中,每一寸都蕴含着暗劲的精妙运转,身法与腿法的配合已臻化境,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韵味,比之前一味追求快的明劲层次,不知要强出多少。 杨景站在院中,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暗劲,心中念头电转。 若是此刻再与大师兄许洪交手,情形定会截然不同。 以他现在的内劲强度,即便不使用惊涛腿的身法,单纯凭内劲正面硬撼,也足以碾压对方。 不再是白天那般仅胜一丝,而是彻底的压制。 他估算着,最多三拳,便能震伤许洪。 十多招内,便能将其重创,绝不会像白天那样,需交手近百招才让对方主动认输。 突破带来的实力跃升,让他对自身战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念头流转间,沈烈那张带着怨毒的脸,浮现在杨景脑海中。 他一直都忘不了当初校场试擂台上,自己击败沈烈后,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毒、仇恨。 杨景很清楚,沈烈绝非善茬。 若给对方机会,对方绝不会放过自己。 而且他不可能永远待在鱼河县,永远一直护在家人身边,日后总要外出历练。 可他走了,家中的亲人怎么办?到那时,自己不在,沈烈会不会将怨气撒到家人身上? 随着缓缓思虑,杨景的眼神愈发冷了下来。 他不敢赌。 赌沈烈会顾及规矩,赌对方不敢对无辜之人下手。 在这个乱世之中,所谓的规矩根本不堪一击。 杨景心中早已下了决心,要彻底解决沈烈这个隐患,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今晚,便是最好的契机。 校场试的风波已过去一个月,县城里的目光渐渐从他身上移开,局势趋于平静。 外人不知他与沈烈结下的深仇,即便沈烈出了意外,也很难怀疑到他头上。 更重要的是,他今夜将惊涛腿突破至暗劲,整体实力暴涨,已拥有轻松击杀沈烈的把握。 杨景深吸一口气,月光下,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该做个了断了。 心里有了决断,杨景便打算等夜色再沉一些动手。 他走到院角,见杨安还在借着月光琢磨腿法招式,便开口道:“哥,时候不早了,风也起来了,早点回屋休息吧。” 杨安哎了一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笑道:“你也早点歇着,别练太晚了。” 杨景应了声,转身去了水井旁。 刚才突破时浑身发力,早已汗湿重衣,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打了井水,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里衣,只觉得浑身清爽,体内的暗劲也愈发顺畅。 回到自己房间,杨景并未躺下睡觉,而是在床上盘膝坐定,双目微闭,开始打坐调息。 刚刚突破,尚有些心浮气躁。 他需要让心境彻底平复下来,将方才突破的亢奋与即将动手的锋芒都敛去。 对付沈烈这等暗劲巅峰中的好手,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不能有半分疏漏。 窗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杨景睁开眼,听着外面几乎无人走动的寂静,知道时辰差不多了。 此刻早已是深夜,街巷里连打更人的梆子声都歇了,只有大风卷着落叶在地上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 乌云恰好遮住了月亮,只觉天地间一片昏暗,正是月黑风高夜的写照。 杨景缓缓起身,走到房间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半旧的大木箱,平日里用来装些杂物和换季的衣物。 他搬开上面堆着的几件旧棉袄,掀开箱盖,从最底下翻出了一身黑绸夜行衣和一个遮住大半张脸的黑布面罩。 杨景拿起夜行衣抖了抖,布料轻薄却结实,心里暗叹,果然,这种东西还是得常备着,江湖路险,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杨景褪去身上的里衣,换上那身黑绸夜行衣。 布料贴在皮肤上,带着一丝微凉的顺滑感,丝毫不会束缚动作,连袖口和裤脚都做了收紧设计,避免打斗时被勾挂。 “果然注重细节,不错。” 杨景当即将黑布面罩往脸上一罩,只露出一双沉静锐利的眼睛,与周身的夜色融为一体。 一切收拾妥当,杨景轻轻推开房门。 厢房方向传来均匀的鼾声,杨安显然早已睡熟。 他放轻脚步,如同狸猫般掠过院子,推开院门时,只发出吱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旋即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巷外的黑暗中。 出了通义坊,杨景一路向南。 他当初就下定决心要斩草除根,这一个月里,早已不动声色地摸清了沈烈的底细,自然也包括他在南城安兴坊的住处。 杨景专挑狭窄的小巷穿行,脚下施展着刚突破的惊涛腿身法,身影在斑驳的墙影与树影间飞速掠过。 两门武学皆入暗劲,让他的耳目变得异常敏锐,哪怕是巷尾醉汉的呓语、墙头上野猫的轻窜,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般身手,想要避开夜间零星的巡逻兵卒与晚归行人,简直易如反掌。 夜风卷着沙尘、落叶呼啸而过,吹得巷子里的垃圾哐当作响。 杨景身形不停,几个起落便穿过数条街巷。 约莫一刻钟后,便已抵达南城的安兴坊。 杨景熟门熟路地绕到坊区一处院落外。 他先躲在街角的老树后,借着枝叶的掩护四下打量。 夜色深沉,周围的宅院都已熄灯,漆黑一片。 (本章完) 第92章 都是我的! 第92章 都是我的! 确认无人注意这边,杨景身形一动,如一道青烟般飘至院墙下。 他屈膝蓄力,脚下暗劲一吐,身形便轻盈地跃起,悄无声息地翻过近丈高的院墙,稳稳落在了院内。 沈烈家的院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大,青石板铺就的庭院宽敞整洁,两侧种着几株修剪整齐的石榴树,正屋与厢房加起来足有七八间,抵得上两个他家的院子。 杨景目光扫过院内陈设,心里暗暗嘀咕,这沈烈看着粗犷,家底倒不算薄,手里定藏着不少好东西。 等解决了正事,倒不妨顺手牵羊,也算收回点利息。 他收敛气息,贴着墙根,缓缓在院中各处探查。 他之前打探得仔细,沈烈至今还是独身,没成亲。 平日里要么住在破山武馆,要么便回这安兴坊的院子。 家里只请了个收拾杂务的婆子,那婆子家在旁边的平义坊,白天过来洒扫做饭,天擦黑就锁门回去,夜里这院子里,本该只有沈烈一人。 不过杨景向来谨慎,并未贸然行动。 他贴着墙根,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先绕着几间厢房走了一圈。 每到一扇窗下,都凝神细听片刻,观察屋内动静。 几间厢房皆是空空荡荡,连呼吸声、心跳声都听不到半点,确是无人。 确认厢房无人,他才缓缓挪到主屋窗外。 这主屋是沈烈的卧房,此刻却已熄了烛火,只余下窗外树影摇曳。 杨景屏住呼吸,将耳朵轻轻贴在窗棂上,凝神细听。 片刻后,他眉头微微一皱。 屋内静得出奇,别说沈烈那粗重的呼吸声,便是连一丝轻微的气息流动都听不到。 按常理说,就算沈烈实力不弱,能收敛呼吸,也总会有细微的动静,绝不可能这般死寂。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沈烈察觉到了外人闯入,正屏息凝神等着自己现身,要么,便是沈烈根本不在屋里。 杨景略一思索,觉得第二种可能更大。 只是想一想第一个可能,杨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沈烈此刻正在屋内,和自己仅仅隔了一层窗户纸 杨景一阵恶寒,连忙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他潜入院子时,特意将惊涛腿的身法催发到极致,脚步落地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加上夜风声掩盖,以沈烈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察觉到自己的踪迹。 “不在家?” 为了确认,他伸出右手食指,沾了点自己的口水,轻轻往窗纸最边缘的位置一点。 那窗纸不算厚实,被口水浸润后,立刻透出一个小小的破洞。 杨景将眼睛凑到破洞上,向屋内望去。 只见一颗猩红的眼球正从破洞向外望来,和自己四目相视杨景脑海中幻想的情形自然没有出现。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能看清屋内的情形。 靠墙摆着一张大床,被褥迭得整整齐齐,显然没人躺过。 桌边的椅子空着,桌上还放着一个茶壶,旁边摆放着一碟花生,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哪里有沈烈的影子? 杨景眉头拧得更紧,心里暗自嘀咕,难道沈烈今晚没回家,留在破山武馆了? 这念头一出,他心里顿时涌上几分郁闷。 本以为今晚能一举解决这个隐患,没想到竟扑了个空。 看屋里的情形,都这个时辰了,沈烈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这么晚了还没踪影,十有八九是在武馆歇下了。 “哼,算这小子命大。” 杨景低骂一声,心里有些不甘。 沈烈平日里很少在破山武馆过夜,偏偏今晚不在家,倒像是冥冥中躲了一劫。 既然人不在,继续留着也没用。 杨景压下心头的躁意,决定先撤。 他脚步放得极轻,像猫一样贴着墙根往院墙边退,每走几步都要停下侧耳听一听,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动静,才继续移动。 到了院墙下,他再次凝神听了听墙外的街巷声,只有风声卷着落叶呼啸而过,除此之外再无他响。 杨景不再犹豫,屈膝、纵身,悄无声息地翻出了院墙,落在外面的巷子里。 可脚刚落地,他又改变了主意。 “都来了,不等一等岂不可惜?” 杨景心里念头一转,又有些不甘心。 他心中暗暗估算着时辰,“就等一个时辰,若是沈烈还不回来,便彻底作罢,改日再寻机会。” 打定主意,他身形一晃,又翻回了院内。 …… 与此同时,平义坊的一条灰暗巷子里。 狂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青石板路上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显得夜色深沉。 巷子尽头,一个踉跄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来,正是沈烈。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里还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 今晚他约了几个相熟的好友喝酒,酒桌上,他把想教训杨景的念头说了出来,唾沫横飞地骂了杨景半天,说一定要让那小子知道厉害。 酒桌上的反应不一。 有人劝他,说杨景如今可不是寻常武夫,校场试第四,身手了得,还得了官身,没必要跟他死磕,犯不上。 但更多的还是对他大力支持,一个个嚷嚷着要动手时吱一声,兄弟几个随叫随到!一个刚冒头的小子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沈烈被这话哄得通体舒坦,酒喝得更猛,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才有些醉醺醺地往家走。 他摇摇晃晃地拐过巷口,离自己家的院子越来越近,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杨景……小杂种……等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风声依旧呼啸,将他的醉话撕得支离破碎,消散在夜色里。 沈烈虽喝了不少,但终究是暗劲高手,当来到安兴坊的时候,内劲在体内缓缓流转,无形中化解了部分酒力,倒是比方才好了一些。 他脚步虽摇摇晃晃,身子却还算稳当,头脑也保持着几分清醒,只是比平日里迟钝了许多,眼神也有些发直。 晚上在酒桌上时,他醉意还没这么浓,谁知一路被狂风刮着,酒气反倒涌了上来,太阳穴突突直跳,晕乎乎的像是踩着棉花。 不过内劲运转之下,酒意去的也快。 晃晃悠悠来到自家院门口,沈烈停下脚步,使劲摇了摇脑袋,试图驱散那股眩晕感。 他从腰间摸出钥匙,手指有些发颤地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拧开了锁,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他没有直接回正屋,而是拐进了厨房。 傍晚时特意让婆子卤了只烧鸡,想着就是夜里回来吃,此刻酒意上头,正好拿来垫垫肚子。 没一会儿,沈烈便拎着一只油光锃亮的烧鸡从厨房出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虚浮地往正屋走去。 “吱呀——” 他推开正屋的门,一股混杂着酒气与肉香的气息涌了进去。 还没等他走到桌边放下烧鸡,刚刚走进屋里,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凌厉的呼啸声,带着破风之势,直扑他的后脑勺! “不好!” 沈烈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浑身汗毛倒竖。 多年习武的本能让他意识到危险,可这攻击来得太过突然,快得超乎想象,他根本来不及转身格挡,只能下意识地猛地偏头,试图避开要害。 “嘭!” 一声闷响,拳头并未落在后脑勺上,却重重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那一瞬间,沈烈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巨力裹挟着霸道无匹的内劲,如同一座小山般轰然砸在身上。 后背的骨头仿佛都在呻吟,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前飞了出去。 “噗——” 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溅落在地。 他重重砸在屋内的八仙桌上,只听咔嚓几声脆响,结实的八仙桌竟被这股冲力生生砸得四分五裂,木屑与桌上的茶壶碎片飞溅一地。 门后,杨景缓缓收回拳头,看向沈烈的目光中有惊讶也有惊喜。 没想到沈烈居然真的回来了,倒省了他再下次再来的功夫。 方才他躲在门后,本想趁沈烈推门的瞬间,一拳打爆他的脑袋,除掉这个隐患。 没料到沈烈反应竟如此之快,下意识避开了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杨景临时变招,拳头从攻向脑袋改为砸向后背。 也正因这临时变招,崩山拳的威力稍稍泄了几分。 否则,以他此刻融合了两门暗劲的实力,这突如其来的一拳,足以让毫无防备的沈烈当场毙命。 杨景看着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抬头的沈烈,眼神冰冷如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既然今晚回来了,那就今晚送你上路! 杨景眼神没有丝毫波澜,看着趴在地上、无法起身的沈烈,脚步沉稳地走了过去。 每一步踏在碎木屑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像重锤般敲在沈烈的心上。 杨景右拳微微握紧,暗劲已悄然凝聚,只待上前补上一拳,彻底了结这桩隐患。 沈烈趴在满地狼藉中,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尤其是后胸口,那处被击中的地方传来钻心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扎刺,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他怀疑自己的脊椎怕是已经被那一拳震得裂开,稍一动弹,便疼得他忍不住嗬嗬哀嚎起来。 可当那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影随形般笼罩下来时,沈烈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连剧痛都仿佛被压下了几分。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用尽力气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到一个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罩的身影,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透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你……你是谁?”沈烈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我……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要杀我?” 此刻他心中早已被惊恐填满,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对方出手狠辣,一拳就将他打成重伤,显然不是来求财,而是抱着杀人的目的。 可他思来想去,自己虽在江湖上和人有些恩怨,却从未结下这般不死不休的仇家,对方到底是谁?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 脚步声停在了他面前,那道黑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默不语,只有那眼神里的寒意,让沈烈如坠冰窟。 杨景依旧沉默着,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 即便知道沈烈未必能听出自己的声音,且对方即将殒命,他仍不愿多言。 谨慎早已刻入骨髓,任何一丝暴露身份的可能,都要彻底杜绝。 他缓缓抬起右拳,崩山拳的暗劲在拳锋凝聚,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挤压得微微震颤,死亡的阴影已彻底笼罩在沈烈头顶。 “饶命!饶命啊!” 沈烈感受到那股越来越近的杀意,剧痛都被求生的本能压了下去,他嘶哑着嗓子哀求,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取我性命?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我必有重谢!” 他真的不想死。 一刻钟前,他还在酒桌上畅想着如何教训杨景,怎么也想不到,转瞬间自己就成了待宰的羔羊,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那种从云端跌落深渊的绝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方才那一拳的内劲触感,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以前接触过,可剧痛与恐惧搅乱了他的思绪,任凭他怎么回想,都抓不住那一闪而逝的念头。 他只清楚,对方的内劲比自己这暗劲巅峰还要雄浑霸道得多,这般实力,在鱼河县已是顶尖,自己何时得罪过这等人物? 难道是哪个仇家花钱请的杀手? 沈烈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求生欲让他立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急忙喊道:“我有钱!我有很多钱!还有宝物!只要你放我走,我的财物全归你,我还可以写欠条,日后再奉上三倍、五倍的钱财!只求你留我一条命!” 杨景看着他涕泪横流、丑态毕露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糊涂东西。 打死你,这些钱财宝物,自然也都是我的。 他的拳头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朝着沈烈的头颅落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