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还是晴天》 第1章 《下雨天，还是晴天》作者：落云山【cp完结】 简介： 仗脸行凶的坏狗x漂亮的烂好人 顾然x陈望 陈望得知秘密交往了三个月的男友顾青云有一个白月光，告诉他这件事的人正是男友的表弟顾然。 初次见面时，顾青云就提醒陈望，少搭理顾然。 而后来两人分手，顾然微笑着靠近他，问可不可以追他。 顾然是一团火，靠近就会变得温暖，陈望忍不住沉溺，可和他在一起，这团火只会越来越小。 两人分手后的第六年，顾然出现在他面前，狭窄的空间里，他在他耳边问，缺不缺男人。 * 顾然遇见陈望时，就觉得他很适合被欺负，最好还会掉眼泪。 后来他觉得陈望不应该是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人流泪，而应该为他。 毕竟是烂好人，不懂得拒绝他。 可就是这个连他撒个娇都会心软的烂好人，最后还是跟他提了分手。 再次重逢后，看着陈望身边的女友，顾然想，这事他熟。 【阅读指南】 1.年下，相差3岁，正常时间线 2.一点点换攻文学（和前任无过度亲密描写） 3.慢热且日常，攻前期纯情，后期自以为为爱做三。 第1章 “你眼睛红了” “喂，陈望吗？顾青云喝醉了，让你来接他回学校。”电话那头纷扰嘈杂，说话的人带着股理所当然的语气。 陈望接电话时还没怎么清醒，眯眼看了看时间，被屏幕的光刺得闭了闭眼，缓了片刻才看清上面的数字。 02:11。 他晚上十点才结束兼职，明天还要早起去另一处较远的别墅区做家教，现在出门，回来估计得三点多才能休息。 “快点啊，老地方。”那头的人再次催促，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笑着跟身旁的人交流。 陈望犹豫片刻，还是强忍着困意坐起身。 “好的，我待会就……”他刚开口，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挂断。 陈望呼了口气，起身开了宿舍的灯，四人间只有两个位置铺了床。原来的舍友一个转专业，一个今年休学，最后只剩下陈望和顾青云。不过顾青云也不常住宿舍，只是因为陈望还坚持住宿舍，所以还留了个床位。 他匆匆洗了把脸，手指停在打车页面，这个时候打车的价格比白天要贵许多。 他在几个打车软件来回看了看，终于领到一张优惠券，然后点了呼叫车辆，目的地是顾青云常去的那间酒吧。 酒吧处于繁华地段，哪怕夜半时分，招牌上的霓虹灯也还闪烁着，路边都是年轻男女进进出出。 陈望进去后就有些头晕，里面冷气开得很足，香水味混合着酒气，一股脑地往鼻腔里涌，他屏了会气才适应过来。 顾青云是土生土长的桐市人，这家酒吧不知来了多少次，每次都是同一间包厢。 跟顾青云认识的这几年，陈望也跟他去过几次。不过他不怎么喝酒，也不太喜欢在人群中晃来晃去，大部分时候都坐在旁边，不属于有趣的那一类人。 顾青云的性格跟他相反，走到哪里都能很快跟人熟络起来，身边从不缺少朋友。 今天是顾青云发小的生日，请了许多朋友，老早就把他叫了出去。 陈望经过一条狭长的过道，绕过热闹的舞池，还算熟悉地走到顾青云所在的包厢。 刚一开门，激情的音乐就从缝隙钻了出来，隐隐有盖过外面的架势。 他脑袋本就有些晕，这会更是被吵得有些痛，灯光也绚丽得眼花缭乱。 包厢定做了生日主题，动感的音乐和传感良好的音箱将在场的气氛调度得十分火热。满桌的酒水和相拥晃动的身影，散发着独属于夜晚的活力。 陈望视线投过去，在长沙发的中间看见了被围住的顾青云。 他靠在软垫上，看上去像是喝醉了在休息。脑袋微微垂着，即便灯光忽明忽暗，也能辨析出优越的五官。 旁边坐着他的发小于晟，他手里端着一杯酒，同周围的女生有说有笑。 陈望进来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希望最好其他人都不要注意到他。只是要接走处在人群焦点的顾青云，这个想法显然不现实。 他走了过去，还没碰到顾青云，于晟就先开了口。 他截住陈望的手，身体往前靠了靠，挡住了去往顾青云旁边的过道，冲他笑了一下：“这么快就来了，气氛正好呢，你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陈望愣了愣，对他的话感到困惑，打电话的人是于晟，现在阻止他的人也是于晟。 旁边的女生挽着于晟的手，靠在他身上问：“这帅哥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于晟搭住她的肩，顺便对看向这边的人介绍：“顾青云的室友，大学霸呢。” 听见于晟的介绍，陈望也只好站在原地，朝其他人点了点头，说了句大家好。 不知是不是陈望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开口后气氛似乎有片刻的安静，随后周围的人才重新开始起哄。 “原来是青云的朋友，怎么之前没见过。”女生像是随口一说，于晟也没回答这个问题，解释陈望出现的原因，“顾青云这副模样哪能往家里送啊，这不得叫人来接一下。” 他说着朝陈望挑了挑眉，把酒递到他面前：“陈望，上次没喝，这次可不能逃了啊。” 上次陈望跟顾青云来这里，也是陈望刚和顾青云确定关系后第一次来酒吧，顾青云说是想要给他介绍自己的圈子，其中就有于晟。 还没见到人之前，陈望就从顾青云口中听过不少于晟的事。两人从幼稚园开始就是朋友，一起闯祸，一起逃课，彼此几乎没有秘密。 不过现在有了。 两人交往的事，顾青云虽然没有明说过要隐瞒，但也一直没有告诉周围的人，陈望更不会主动去说，于是两人便默契地将这段关系藏了起来，连于晟也不知情。 第一次见面，于晟就撺掇过陈望喝酒，说要看看学习厉害的人是不是酒量也那么厉害。 陈望很少喝酒，对自己的酒量没什么自信。他刚喝了两杯，就觉得脑袋有些晕，后面几杯全是顾青云帮他喝掉的。 当时于晟还笑着说难得看见顾青云替人挡酒，没再提喝酒的事，后来两人还见过几次，不过都没什么交流。 这下旧事重提，陈望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他打交道。 他不回答，于晟就一直举着酒，旁边的人也都等着。 陈望看了眼半靠着的顾青云，想着明天还要早起的事，只想早点把人带回去。 他接过酒杯，想象自己在喝中药一样，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不愧是学霸，喝酒也这么爽快。”于晟鼓了鼓掌，又递来一杯，“上次青云替你喝了几杯，我也不要求多了，再喝一杯，怎么样？” 周围的人还在看着，陈望缺乏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好像不喝，场面会因为他尴尬起来。 于是他再度接过于晟手中的玻璃杯，闷头喝了个干净。 陈望不知道于晟给他倒的是哪种酒，但能尝出比上次的果酒度数高，味道也更苦涩。 他呛了几声，灼烧的感觉从食道一直蔓延到胃里，辣得他眼睛忍不住蓄出生理性泪水。 口腔里逐渐漫出酸水，陈望捂住嘴，干呕了两声，说了句抱歉，匆匆往门外走去。 包厢外面的气味更加复杂，陈望一路捂着口鼻，压着那股呕吐的欲望，低头快步往厕所走去。 他走路时没抬头，步子又快，一下撞到了前面的人，胃里倒腾得更厉害。 他微微抬头，只瞥见男生带着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五官隐匿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晰模样。 他声音有些低地道歉，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身体难受得不行，赶紧侧身进了其中一间卫生间，锁上门后，立刻连着晚饭都一起吐了出来。 晚上为了方便，他就在便利店买的冷食加热，那份鸡排饭的味道一般，饭有些硬，这会混合着酒味一阵一阵地反刍，直到吐了个干净，胃才好受一点。 他摁了马桶的冲水键，有些脱力地走到洗手台洗了把脸。 虽然还是不怎么适应酒的味道，但也比刚才好一些。 陈望缓了一小会，才拖着步子往包厢走。 刚走几步，一个人影便迎了上来。他垂头想要让路，可对方却在他面前站定。 陈望不算矮，但这会刚吐完，腿还有点发软，站得不那么直，倒显得比面前的男生矮了半个头。 面前的人没有要离开的架势，陈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见男生头上的棒球帽，才反应过来好像是之前不小心撞到的那个人。 “不好意思，我刚走得有点急。”他刚才急着去卫生间，不知道自己撞到人的力度有多大，但对方都在这等了这么久，他想自己可能把人撞得有点重。 第2章 男生低着头，帽檐盖住了大半张脸，仍看不清表情。 周遭的音乐声有点大，陈望见男生没反应，又凑近了一点，说，“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把你撞痛了？”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男生的下半张脸，下颌线条分明，鼻梁骨很挺。 “没事。”男生顿了顿才回答，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好像还带了点笑，不过这有可能是陈望的错觉。 接着男生递了瓶苏打水过来。 陈望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贸然接受。 “你眼睛红了。”他把苏打水放到陈望手里，又说，“没打开过，放心。”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过道，陈望刚要追过去，就被一对相拥着亲吻的男女挡住路，两人亲得有些忘我，比陈望刚才还不看路。 他不得不退后几步，让两人过去。 等到陈望从过道挤出来，看着满舞池大半都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群，想找到刚才的男生几乎有些困难。 他握着苏打水，猜测自己当时的脸色一定特别难看，才会让人觉得需要帮助。 回到包厢前，他深吸一口气，希望这次能顺利把顾青云带走。 他推门时，顾青云已经没有再闭着眼，而是跟于晟在说些什么。 陈望这次成功走到顾青云身边，刚一走近，就听见于晟在解释。 “……开个玩笑，他自己也愿意喝啊。” “我不是说了他不会吗？”顾青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严肃，看见陈望后，想要站起来，不过因为喝得有点多，身体有些晃。 陈望过去扶住他，听见他关心地问：“你没事吧，吐了吗？” “我没事。”陈望问他，“要现在回去吗？” 顾青云点了点头，跟于晟说了几句，拿好外套跟着他往外面走。 坐进车里后，顾青云靠着养了会神，才说：“于晟他就是那德行，你别跟他计较。” “两杯酒而已，没什么关系。”陈望现在喉咙还有些痛，但不想再多说关于今晚的事，便一笔带过。 “对了，明天去小琛那边的时候叫我，我送你。”顾青云的车就停在校外的停车场，走过去就几分钟。 “明天约的时间有点早，你不多睡会吗？”陈望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四点，顾青云平时上学睡到中午都是常态，偶尔有早课点名，也都是陈望帮他签到。 “没事，刚好我姑妈叫我过去吃饭。”顾青云回答得很肯定，他按了按太阳穴，看见陈望手里的水，自然地拿了过来，“什么时候买的，这么贴心。” 他还没开口，顾青云就已经拧开盖子喝了几口。 陈望盯着水瓶，也有些好奇，原来这里还有苏打水。 【作者有话说】 突然出现oo 在wb说四月开文，终于赶上了四月的尾巴。 本文存稿其实还很瘦弱，但想到约定，还是忍不住发了一章，希望能督促自己码字！！っo.o)っ 还是要先介绍一下故事：这次跟破镜重圆可能有点区别，算是久别重逢。( '') 前期可能比较慢热，因为俺们的年下还需要学习捏(owo) 总而言之是两个有点苦的小情侣终于找到能够幸福生活的方式，团团圆圆。 时间线是正常的，视角还是会交叉描写。 目前作息稳定！码字时间稳定！更新时间为周三和周日晚上七点左右（可能会推迟但一定会更的） 祝大家阅文愉快～～gt; 第2章 “是陈望哥啊” 第二天，顾青云意料之中的没有起床成功。 陈望在闹钟响后就起了身，轻手轻脚地洗漱好，叫了两声顾青云，得到了他翻了个身的反应。 顾青云有点起床气，大一刚入学时，另一个室友经常早起，偶尔弄出很大的声响，两人吵了几次，没过多久顾青云就不怎么回宿舍休息。 后来那名室友转了专业，顾青云为了上早课方便，又住了回来。 陈望见过顾青云生气的样子，脸绷得紧紧的，双手抱臂，表情很不耐，谁的面子也不给，是不会将喜怒哀乐都过分掩藏的性格。 况且顾青云本就没有必须要早起的理由，陈望在手机上给他发了几条信息后，准备自己出门去坐地铁。 刚放暑假，进出校门口地铁站的人流很少，不用像平时一样挤着上地铁。 换乘了三趟地铁，又走了将近二十分钟，陈望才终于到达别墅区。 进门时，保姆告诉他许琛正在书房预习，饮料和甜点都已经端到了楼上。 “陈望，你帮姨一件事呗，我家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但生物总是提不上来。”蒋姨说着还翻出了她家孩子的期末成绩单，满分一百分，只考了五十多分，“你是高材生，有什么办法帮他提升一下吗？” 光看分数，陈望说不出太多建设性的建议。高中生物知识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他快速回忆了下自己当时的方法，觉得这五十多分应该还是差在基础知识的掌握上。 他说了几个重点，蒋姨刚听一半，便摆摆手，摇头说：“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要不我加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你给我仔细讲讲，我让我家孩子看看。” 陈望是拒绝的苦手，而且马上要到许琛上课的时间，他便同意了蒋姨的要求，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匆匆上了二楼。 陈望上大学后便一直在做家教的兼职，陆陆续续教了几个小朋友，在学校附近家长群的口碑还不错。 他今年年初接了份工作，原定是要教一个学期和暑假，没想到刚过一个学期，小朋友就因为父母的工作原因转学到了其他城市。 陈望一时找不到新的兼职，刚巧顾青云的表弟许琛原本的老师考到了另一个学校的研究生，路途太远，不方便过来，准备请新的家教老师。 他知道陈望没了兼职后，便提议让陈望去教许琛。 那时陈望和顾青云还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两人课表相同，又都在学生会的活动部，来往还算频繁。 听到他的建议时，陈望是有点心动的。 因为那时许多家长都已经定好了家教老师，很难找到合适的对象。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准备了教案，经过许琛妈妈的面试后，得到了这份工作。 后来效果不错，加上他和许琛相处得很和谐，也就一直教到了现在，不过陈望也打算教完这个暑假就重新找其他的工作。 虽然许琛很听话，许家给的时薪也很不错，但离学校的路程实在有些远。他刚加入去年做科创项目带队教授的实验室，平时的空闲时间不一定充裕，所以还是想找一个离学校更近一点的兼职。 到二楼时，许琛还在做预习的导入题。陈望来之前看过他上次的考试成绩，根据他的问题准备了几套专项训练的题目。 他在旁边的打印机打印习题时，发现许琛今天有些坐不住，做会题就开始走神，还常常往他的方向瞟。 相处了这么久，陈望对许琛的习性多少有点了解，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要说。 “在想什么，这么不专心？”他坐到许琛旁边，拿起他一直在做的题册，正确率还不错，就是速度有点慢。 许琛在椅子上东张西望了半天，听见陈望发问，立刻憋不住地说：“你知道今天谁要过来吗？” “不知道。”陈望顺着他的话回答。 他教了许琛将近半年，平时有听他说过一些家里的情况。 许琛母亲家里是三兄妹，他妈妈顾诗妍是最小的女儿，大哥便是顾青云的爸爸顾志伟，两家平时来往较多，顾青云也很喜欢这个侄子。而且昨天顾青云也提过要来他家吃饭，所以陈望猜许琛是要说顾青云，但他没有戳破。 “猜错啦。”许琛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告诉陈望答案，“是我然哥。” “然哥？”陈望没怎么从许琛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嗯哼。”许琛点了点头，凑过来小声告诉他，“我二舅家的哥哥，我妈平时不让我和他玩。今天爷爷要过来，然哥说他也会来。” 陈望有些意外，他跟顾青云认识了好几年，听他说过很多次许琛，但一次也没听他提过二伯家的孩子，或许是不怎么熟。 “他人可好了，每次来都会给我带礼物。”许琛还准备说得更多，陈望把打印好的题目放到他面前，“做完了再给我讲你的那位然哥好不好？” 许琛很听话，听见陈望的允诺，立刻认真起来。 上学期间，陈望只用教一个上午，剩下的时间要留出来给其他家教老师。放假时，许多老师都不会安排课程。陈望的教学时间也要多一些。 他教两个小时，等许琛学完琴，再陪他做一会作业，相当于半个托管老师。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蒋姨也过来敲门，提醒他们午饭做好了。 第3章 许琛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健康，吃完午饭要睡一会觉。他睡觉期间，陈望也可以去二楼的客房休息一会。 先前许琛还说得兴致勃勃，结果吃完饭喝了杯牛奶，就困得眼皮打架，跟陈望道了午安就回房间休息。 陈望觉少，困的时候躺半个小时就能恢复精神，离许琛起床还有会时间，他便打开蒋姨给的生物试卷。 他之前也教过一位高中生的生物，很多知识点都不算陌生。 对比了下试卷，没想到连很基础的蛋白质都掌握得不太行，很明显是连蒙带猜，才擦边得了五十分。 陈望打了份简单的知识点表格，还没有完全做好，脑子就渐渐迷糊了起来。 大概是昨晚睡得实在太少，今早上七点多就出了门，这会困意上来，同一行字他读了两三遍才理解明白。 他把表格保存好发到手机里，走到保姆已经铺好床单的床上，想简单睡一会。 只是刚躺下没多久，他就痛醒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的胃一直不太舒服，午饭也只吃了很少的东西。 这种情况陈望不是没经历过，有时熬一会就能好。 他蜷成一团，侧躺盯着虚空，手摁着腹部，过了十多分钟，这种感觉仍没有好转。 陈望咬牙捱了一会，实在痛得有些受不了，想起身去外面问蒋姨有没有奥美拉唑药片。 但他动作稍微大点，腹部就痛得厉害，疼感好似从胃里攀上了嗓子眼。 于是陈望只能猫着腰，缓慢地往门口移，速度堪比蜗牛。 床到门口有五六米的距离，陈望却觉得自己像是在跑一千米体测的最后一百米，浑身使不上劲。他苦中作乐地想，要是有钱人生病了，会不会因为房间太大而多痛一会。 他刚走一小段距离，就出了一身冷汗，只好先蹲在柜子旁边，手掌不断画圈按揉着疼痛的地方，但作用微乎其微。 好不容易到门口，手才搭上门把手，还没用力，门突??然被人打开。 那人大概没想到门后面会有人，因而推门的时候没怎么注意。 陈望伸手挡了挡，还是被撞到肩膀，又坐回了地上。 他的肩擦到门框边缘，剐蹭的痛感飞速占据了感官，一瞬间甚至连胃痛都变得模糊。 恍惚之中，蒋姨的声音姗姗来迟：“你原来的房间临时给家教老师午休了，你在旁边那间将就一下，行吗？” 问话的对象显然不是陈望，他听见面前的人嗯了一声，接着便是蒋姨走远的声音。 “不好意思。”陈望声音有些抖，“我没注意到有人。” 他痛得脑子有点迟钝，也没什么力气做多的解释。本想撑着起身，结果手心疼出了汗，滑了一下，但没有再跌回去，而是被人握住手臂。 他慢慢抬头，看向伸出援手的人。 是从没有在许琛家见过的面孔，但不知怎么，陈望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男生五官生得精致，头发理得很短，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整个人干净清爽，甚而是冷冽的。 “抱歉。”男生蹲下来凑近了点，像是在认真观察他的表情。 这句话有点耳熟，连着声音都很熟悉，但陈望无心注意这个。 两个人距离超过了刚见面的陌生人应该保持的安全范围，这让他很不自在。 他脑袋往后移了移，想要站起来，男生抓住他的手稍一用力，就把他拉了起来。 陈望抽回手，小幅度点了点头：“谢谢。” 他本想去找蒋姨，只是还没行动，许琛的门也打开了。 他从走廊另一侧跑过来，仓促得拖鞋都没穿，头发也乱糟糟的，飞扑到男生跟前，问他：“然哥，你这么早就来了？” 男生拍了拍刚到自己胸口的许琛，像是开玩笑地说：“来晚了姑妈不让进门怎么办。” “有我在，肯定不会的。”许琛抱住男生的腰，向他介绍陈望，“这是我的家教，陈望哥，人很好的。” 他说完又看着陈望，有些得意地介绍。 “这就是我然哥，顾然。” 陈望同他对视，看见顾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也不像是要和他打招呼，更像是自言自语。 “是陈望...哥啊。” 【作者有话说】 我来咯～～(^3^)-☆ 下次更新是本周日晚上六七点左右～ 主角齐齐登场，欢迎小顾小陈? ???? 第3章 “小心交友不慎” 陈望在门口站了片刻，还是顾然拦住了许琛滔滔不绝地问话，问他哪里不舒服。 许琛慢了半拍，转头望见陈望有些惨白的脸，大惊失色：“陈望哥，你怎么了，我去给李医生打电话。” “不用麻烦，我找蒋姨拿一点药就好。”陈望觉得胃疼还在自己的忍耐范围内，也万万不想出现麻烦雇主的情况，解释完便撑着墙慢慢往外走。 刚走到一半，就被人揽住肩。 顾然朝许琛扬了扬下巴，做了决定：“打电话去。” 陈望立刻摇头，想拦住许琛，但因为痛得没什么力气，很轻易就被顾然阻止。再一看，许琛已经拿了电话在转家庭医生的号码。 “就算不看你的病，医生也不会少赚一分的。”顾然扶着他到沙发上，突然开口。语气不咸不淡，似乎还有点冒犯。 但生病的陈望大脑不太清醒，感知力也下降不少，听见他的话后，稍稍减轻了一点歉疚感。 他捂着肚子，被顾然扶到了一楼的沙发上。 医生来得很快，不过陈望已经痛得视野有些模糊，医生问什么，他也要缓两口气，才能顺畅的回答。 “下次别硬撑，你本来症状不严重，愣是拖成了这样。”李医生在他肚子附近按了按，“肠胃没什么问题，就是你说昨晚喝了酒又吐了，胃有些受不住。” 他先开了今天的药，把药方给陈望，让他照着上面的去药店买。 陈望说了感谢的话，精神仍不是很好。 他迷迷糊糊地回房间躺下，虽然痛感已经消失，但身体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斗争，疲惫感如潮水涌来。 陈望躺在床上时，脑中总有根弦绷着，提醒着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但历经熬夜早起胃痛，他精力实在不足，想不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沉沉地睡去。 闹钟响的时候，他还不想动弹。一个多小时的睡眠过分优质，仿佛能抵消掉他过去所有的疲劳，连身体都轻了一些。 他看了看时间，离许琛学完琴还有半个多小时，想先把待会的作业打印出来。 刚进书房，他就看见沙发上躺着的人影。 是顾然。 陈望瞬间想起自己忽略的事，他睡的房间好像原本是顾然的。 上学期间，每次教学的时间都不长，没有午休的必要，他往往都是教完课就走，偶尔会被许琛留下来一起吃午饭，但也会在许琛睡觉后离开。 那间客房是这个暑假开始时，许琛的妈妈说可以留给他午休。 他前两天都没有去过，今天实在有些累才想要去休息，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情况。 书房的沙发很软，陈望睡过几次，很容易腰酸，而且长度也不合适，尤其是顾然这样的高个，腿都伸出来了一截。 他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边，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他去房间里睡，顾然突然动了动，睁开了眼。 他眼神有片刻的恍惚，淡淡瞥了眼杵在跟前的陈望，很快坐起身来，眼神也变得清明，仿佛刚才的冷淡只是陈望的错觉。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房间。”陈望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刚才进来的声音太大，把他吵醒了，而且今天顾然也帮了他不少，此刻还有点愧疚，“你去房间里休息吧，会舒服一点。” 顾然望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问：“是你的问题么，这么着急道歉。” 陈望愣了愣，有些弄不清他到底是责备还是玩笑。 说是责备的话，语气又没那么强硬，但说是玩笑，顾然的表情又有点认真。 “你有事就先忙，不用管我。”他说完又重新躺回了沙发。 陈望顿了顿，看着顾然曲着腿，莫名有点憋屈。 虽然外面是艳阳天，但房间冷气很足，陈望总觉得睡觉不盖被子很容易生病，他想了想，还是去隔壁房间拿了一床轻薄的被子。 他这次动静弄得更小，直到掖好被子，顾然都没有任何动作。 即将起身时，陈望看着顾然的下半张脸，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伸手在半空，遮住了顾然的眼睛和额头，观察了片刻，心重重跳了一拍。 也太像了。 他想起昨晚在酒吧偶遇那个棒球帽少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顾然。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陈望坐回位置，打开手机看了看兼职群的消息，没有合适的工作。他退出后随便点了个社交媒体软件，大数据像是捕捉到他昨晚打车去酒吧的动向，推荐的博文跳出许多条跟酒吧有关的内容。 第4章 陈望鬼使神差的点进去，看了不少酒吧搭讪的经历，又着重挑了几条错认案例，最后得出结论。 酒吧的灯光是能现场整容的程度，十个男生有九个都会被照成高眉骨鼻梁挺的大帅哥。 看到这里，陈望认为多半是灯光作祟，哪会有那么巧的事。 书房里安静了没多久，许琛就回了家。 陈望听见蒋姨和许琛在楼下交谈的声音，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顾青云也跟在后面。 顾青云大概也才睡醒不久，头发有些乱，把外套挂到了玄关的架子上后，一把拎起许琛，问他是不是长高了。 许琛被挠得咯吱笑，想挣扎又拗不过顾青云，跟所有关系亲近的表兄弟一样，把两人的亲密毫无顾忌地袒露出来。 看见陈望后，顾青云便放下了许琛，往楼梯上走：“怎么不多叫我几声，我一睁眼就下午一点了。” “看你睡得很熟。”陈望说完，顾青云也走到了他面前，小声问他，“昨晚的事没生气吧？” 陈望点了点头，还想问他感觉怎么样，顾青云的视线突然移开，朝他身后望过去。 接着他听见身后有人开口：“好久不见啊，哥。” 是顾然的声音。 听见顾然的问候，顾青云上扬的唇角放平，先前跟许琛在一起时的松弛也都消失不见，淡淡地回应，“你怎么也来了？” 虽然顾青云是喜好都摆在脸上的人，但陈望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明显的不喜欢一个人。 “爷爷说一家人好久没见，叫我过来凑个数。”顾然的态度并未因顾青云沉下来的脸色发生什么变化，看着跟顾青云在一起的陈望，问他，“你们认识？” “同学。”顾青云替陈望回答，“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还没点紧迫感？” “那我也不能不吃饭光头悬梁锥刺股吧。”顾然懒散地回答完，顾青云的脸色更沉了一点。 氛围变得微妙起来，连陈望都能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对付。 他不知该说什么，卡在中间，感到几分无措。 幸而许琛这时候换了衣服，上来看见他们站在这，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拉着陈望问：“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我作业还没做完，青云哥，你不是睡得晚吗，你先去休息一会。然哥，你等我做完作业，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他三言两语就把几人安排到位，好在顾青云和顾然对许琛都很不错，很给面子地听他安排，不像刚才那样两两相看充满怪异的感觉。 “我去睡会，待会补完课，在这吃了饭再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学校。”顾青云问他。 陈望犹豫了下，听他们透露出来的话，今晚大概是顾家的家宴，他只是个家教老师，怎么说都有点不太合适。 “对呀，陈望哥你就留下来嘛，今晚厨师会做很多好吃的，都是空运过来的食材，很新鲜的。”许琛也在旁边附和。 “还是不用了吧。”陈望的拒绝本就不太坚定，两人同时劝说，他几乎有些难以招架，就快要忍不住松口同意时，一旁的顾然突然出声，“李医生不是说不能吃海鲜吗？” 顾青云瞥了一眼顾然，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没什么，中午胃有点不舒服。”陈望本打算糊弄过去，但许琛是藏不住事的嘴，把下午他快痛晕的状况详细地讲述了一遍，还用了夸张和比喻的手法，比他的语文阅读理解精彩得多。 “怎么不告诉我，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顾青云的嘴角降下来，“上次就提醒过你不要买那些便宜的，不卫生。” 他语气有点重，陈望被说得有些愣住，回想起他上次这样说的场景。 那天陈望去做了份礼仪的兼职，因为人流量比较多，晚饭的时间缩短到了二十分钟，他就在旁边的餐馆买了份快餐。 刚巧顾青云到附近的商场给家人买礼物，过来看见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饭，对他吃快餐的行为很不赞同。 “路边摊卫生环境能保证吗，你吃的这些不知道有多少灰尘。”顾青云还算好脾气地说，陈望顿了顿，委婉地说这(n)(f)份快餐味道还可以。 老板是现炒现卖的，陈望还排了五分钟的队伍，才打到了这份晚餐。而且这附近都是商城，吃一顿顾青云口中的正餐，价格能抵好几份快餐。 “是吃坏东西的问题吗？”顾然像是不知情一样，低头问许琛，“李医生是怎么说的？” 许琛刚才讲了半天陈望的病症，还没来得及说李医生的诊断，听见顾然提醒，立马补上：“李医生说是喝酒伤了胃，有点轻微胃痉挛，再拖一会真得去医院了。” 气氛安静了片刻，顾青云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插话的顾然，像是忍耐了很久般地说：“没问你，不用一直在这插嘴。” 顾然仿佛没看见顾青云黑下来的表情，微微一笑：“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朋友会让一个不会喝酒的人半夜喝酒。” “陈望哥，还是注意点，小心交友不慎。” 【作者有话说】 oo啊咧咧，空气中有微妙的火花 下次更新是周三晚上七点左右～ 第4章 “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啊” 眼看气氛僵持不下，陈望拉了拉顾青云的袖子：“顾然之前帮我叫了医生，我吃了药的，现在好很多了。” “都是于晟多唱那一出，下次他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别理他就行。”顾青云又仔细观察了番他的脸色，确认道，“真的没关系吗？要不待会我陪你去医院？” “没那么严重，医生说了清淡饮食就好。”陈望觉得医院有股无端让金钱消失的魔力，他母亲曾因为膝盖痛去检查，然而病因尚未查明，检查的费用已经花了小一千。 为此他一直对医院怀有敬畏，非大病大痛，最好不要踏入。 “行吧，那待会你别吃海鲜，我让他们做点清淡的。”顾青云仍没有要让他离开的意思，陈望最后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顾青云不喜欢别人一再反驳他的决定，尤其是他已经决定好的事。 陈望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延迟了十分钟，便说，“我先带小琛做作业，你再睡会吧。” 顾青云没说什么，转身进了他专用的那间客房。 在外面站了一会，陈望最后一点困意也消失不见，带着许琛开始练习。 顾然也没去其他地方，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找了本许琛的兴趣书看。陈望看了他好几眼，发现他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书。 阅读完成后，许琛学了一天，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说要给顾然看他新买的手势感应遥控车，拉着人去了玩具房。 晚餐七点才开始，还有将近一个多小时，陈望无事可做，打算去找顾青云。 不过他去了之后并没有在房间里看见顾青云，陈望问了蒋姨，才知道他醒了之后就去了楼下的游戏房。 开门时，顾青云正坐在地上操控手柄，墙上的投屏播放着他游戏人物灵活的身法。 他玩得聚精会神，身体还会跟着游戏人物一起左右晃动，陈望就没有出声打扰，在旁边静静看着。 陈望是上大学后才知道原来游戏也分很多类型，而不只是他同学手机里下载的那些画风精美的游戏。 第一次接触手柄游戏也是顾青云带他体验的，不过陈望玩得很糟糕，一个四人联机游戏，他总是失败的那一个。 后面顾青云看不下去，拿过他的手柄，轻轻松松就操纵着他的角色通关。 看到他玩这个游戏也很快通过关卡，陈望不禁称赞：“真厉害。” 他都还没看明白这款游戏怎么玩，顾青云动动手指就已经跳过了那些障碍物。 “简单，这游戏刚出的时候我就全通关了，洒洒水的事。”顾青云心情不错地哼了两句歌，对自己快速通关的技术很满意。 他从柜子里拿出另一副手柄，“试试？很简单的。” “你知道的，我玩得不好。”上次顾青云也说要带他玩游戏，但陈望应该真的没有玩游戏的天赋，顾青云一次性能完成的操作，他要试很多次才能做到。 顾青云是对游戏很认真的人，说了很多陈望一时没能理解的游戏技巧。讲到后面，他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直到陈望终于练习好，氛围才缓和下来。 “没事，我教你，这个比上次那个游戏简单。”大概是一个人玩游戏实在有点无聊，顾青云才会忘记上次的不愉快，坚持邀请他。 陈望观察了下游戏的风格，画风很可爱，主角是两团毛线变成的精灵，入场音乐也很治愈。 应该不会太难吧，他想。 他坐到顾青云旁边，听他给自己讲基础键位。 调到双人模式后，两个角色会用一根线连在一起，也就是说，这个游戏不仅要两人有操作，还需要配合。看到这里，陈望手心已经冒了点汗。 地图还没加载出来，他就开始紧张，担心自己拖后腿。 第5章 第一张地图是海滩，他们需要跨越许多倒塌的树枝和石块。 然而陈望脑子记住了，手却还没学会，刚开始的跳跃都有些磕磕巴巴。 好在最初的难度不算大，仅凭跳跃和方向键就可以通过。 但简单的关卡终究不长，刚过几关，就已经需要调整荡秋千的角度来跳到另一端的石头上。 陈望跳了几次，都掉到了地上。 顾青云在旁边说跳跃的技巧，他听得一知半解，手指都快按酸了，也没能成功。 “就很简单啊，你看像我这样，然后按跳。”顾青云说着给他演示了一遍，在陈望手里笨拙的精灵这会便轻巧地跳了上去。 后面连续几关都是顾青云等得有点久，忍不住帮他跳了过去。 眼看原本轻松的氛围又有逐渐发展成两人上次玩游戏时的趋势，陈望决定在他还未完全失去耐心前，先提出去外面拿点饮料，休息一下。 顾青云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看消息。 陈望走出门时叹了一口气，也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反应这么慢呢。 他走到拐角，冷不丁看见站在墙边的许琛和顾然，吓得激灵了一下。 许琛往他身后看了看，很小声地问：“青云哥怎么了，我听见他语气好像有点严肃。” 陈望没想到他们在外面都能听见顾青云的声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地说，“没有，他刚才在教我玩游戏，我不怎么会玩。” “这样啊，我以为他这会不高兴，本来准备去拿光盘的，都不敢进去。”许琛放下心，推门进去，留下顾然站在门外。 陈望想到自己要去拿饮料，出于礼节，开口问他：“我去拿饮料，你有想喝的吗，我一起拿过来。” 顾然望着他，轻飘飘地开口，说了一句跟问题无关的话：“你脾气挺好的。” 陈望明白过来他应该是在说自己对顾青云的态度，这种评价他听过很多次，有真心夸他脾气好的，也有阴阳怪气他畏畏缩缩的。 不过顾然似乎哪一种都不像，既不是要笑他，也不是要夸赞他。 “我自己拿。”顾然回答后，便自己转身往外走去。 陈望跟在后面，见他拿了饮料就回了楼上，大概是想避开顾青云。他也有些疑惑，都是表侄，怎么顾青云对顾然和许琛态度差这么大。 他帮许琛也带了瓶，拿着饮料回到游戏房时，看见的是两人坐在地上的垫子，脑袋齐刷刷的望着墙上的投屏。 两人玩得很有默契，操纵着小精灵在树枝间穿梭。偶尔遇到难关，顾青云简单提醒了下，许琛就能很快配合他，然后到达下一关卡。 陈望看了一会，认为自己还是当个旁观者比较好。 许琛打游戏的间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他说：“陈望哥，能帮我把这个拿去给然哥吗，你告诉他我把这一章打完就过去。” 陈望也没什么事，答应后拿着游戏光盘往楼上走。 许琛的玩具房比游戏房大很多，放了很多他以前买的玩具，几乎可以说是他的玩具博物馆。长大后又新加了一些游戏设备，也相当于半个电竞房，平时他基本都在楼上玩，楼下的游戏房是为他和朋友一起玩准备的。 房内没有开主灯，光源全都来自于幽蓝的灯带和墙面上的几何形光板，打造得很有科幻感。 陈望看见顾然在沙发上，便把游戏光盘放到他面前的小矮桌：“他们俩在楼下玩游戏，小琛说打完那一关就上来，让我把这个给你。” 顾然望了他一眼，简单地说了句麻烦了，然后把光碟放进主机。 他的音色很清澈，虽然有变声期后的沙哑，但不像顾青云那样低沉。 陈望看着他的侧脸被缓缓变化的缤纷灯光映照，又莫名其妙地想起昨晚那个男生的脸。 倒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觉得实在是太像了。 轮廓像，声音也像。 过了片刻，顾然又转头看他，“你也想玩？” 陈望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盯了人半天，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游戏玩得很烂。” “反正许琛还要一会。”顾然在手柄上按了几下，递了另一个手柄给他，“你一个人不无聊吗？” 陈望张了张口，没法反驳他的话。 顾青云在学校的时候，消磨时间的方式除了约着打球，就是约着朋友打游戏。很多时候陈望都看不懂他们玩的内容，聊的东西，所以基本不怎么插嘴。 听不感兴趣，也不太明白的东西，说不无聊是假的。 他的拒绝还没说出口，顾然已经选好了模式，还把前置剧情跳过了，只差另一个人就位。 要让陈望这时说离开，他有点说不出口，最后还是坐到了顾然旁边。 这款双人游戏的角色是一对夫妇，两人变成了玩具，需要通过重重难关，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 虽然人物设定得还挺可爱的，但操作上比之前在楼下玩的那款游戏难多了。 前面的教学关卡他都弄了好久，才搞明白键位。而且地图也很大，陈望连前后左右都弄不太明白，就跟着顾然的人物角色走。 两人穿行过一截破旧的管道，面前是浮动的木板和污水。陈望跳了好几次，不知怎么就掉到了水里。 他偷偷看了眼顾然，发现顾然非常连贯地跳到了另一边。 陈望有点着急，担心顾然也嫌他慢，操作也急了起来，结果仍没有跳过去。 “不用这么急。”顾然指了指他手里的键位，提醒道，“看到人物往下落就按第二次。” 顾然的教学风格跟顾青云不太一样，顾青云习惯拿过他的手柄，给他演示一遍，顾然更多时候是在教他寻找跳跃的视角和节奏。 陈望又失败了两次，没想到顾然也失误了一次，复位到他旁边。这让陈望感到少许安慰，任何人都有失误的时候。 然后他忽然感觉掌握到了一点技巧，下一次跳的时候，一次性就通过了三块木板。突然的成功让他有些惊喜，忍不住看了一眼顾然的角色，没想到他一直在同一关卡来回跳跃。 “继续走。”顾然适时开口，然后操纵角色向前走。 第一次玩游戏被夸赞，虽然对方比自己小，但陈望还是稍稍有了点信心。他宽慰自己，高中生反应那么快，玩得比自己厉害很正常。 经过污水木板和通风管道后，接下来要怎么做陈望又没有头绪。 顾然的角色停下来，对他说：“你跳到前面那个闪着红光的风口上看一下。” 陈望照做，结果刚跳上去，角色就被烫成了碎片。 “好像不是这个。”他试了几次，结果角色反复去世，应该不是从这通关。 “是么。”顾然又说，“你从我面前这个管道跳进去试试。” 于是陈望又照做，结果直接被通风管道吸进去，然后从另一侧吐了出来，最后掉进污水里，喜提复活一次。 “好像也不行。”陈望不知道怎么做，角色在附近转了转，一不小心被吸入管道，又重新体验了一遍刚才角色如何挂掉的流程。 这下他不敢再乱蹦乱跳，只操纵着视角慢慢观察地图。 顾然突然笑了笑，声音很轻，陈望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啊。”他眼睛弯了弯，脸上露出笑容，还有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这算恶作剧吗，陈望好像也并没有觉得他在戏耍自己。 大概是陈望看起来太迷茫，顾然最后还是好心的提醒他，“你按方向键和a，把管道抬起来。” 陈望有些犹豫，顾然又开口：“放心，这次不骗你。” 他这才照做，但由于管道方向控制得不好，导致顾然的角色从另一侧管道跳进来时，直接被吹到了半空，然后以抛物线的弧线落进污水里。 很干脆地挂掉。 看到角色滑稽的死亡，陈望也忍不住笑了笑，好像理解了一点游戏的乐趣。 【作者有话说】 小顾：忍不住逗一下老实人(●'?'●) 小陈：别再鼠啦，手快动一动哇??? 下一章周日更新啦～ 第5章 坚决抵制小组作业划水 两人没玩多久，楼下便断断续续有其他人进来交流的声音。这时候还在玩游戏，似乎有点不礼貌。 陈望看了两眼房门，显然他的游戏技术还没有到达可以一心两用的地步，分心了一小会，角色就死了好几次。 “不玩了。”顾然先按了存档，起身去开了主灯，房间一下明亮起来，“那些人要来了。” 陈望点了点头，离开之前，想到下午的事情，还是开了口：“下午的事情，谢谢你。” 本该之前就向他道谢，结果拖拖拉拉到现在才说。 顾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觉得他说了很奇怪的话，但没有开口。 陈望看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忍不住多问一句：“你不下去吗？” 第6章 下面应该都是他的长辈，总不会像跟顾青云那样，跟他气场不合。 顾然仰靠在沙发上，偏头看他，安静了那么一两秒，又笑起来：“没几个人会希望我现在出现的。” 陈望看着他的笑，跟刚才玩游戏时露出的笑容不太一样，只是简单地上扬嘴角，并不是真的高兴，但也没有强颜欢笑的程度，更多的是一种无所谓。 顾然移开视线，拿着遥控器调了屏幕，换了部电影来看。 陈望不再多说，轻轻关门后下了楼。 客厅已经来了几名长辈，有许琛的父母，另外几位陈望都没见过。顾青云也在其中，旁边坐着的男人跟他眉眼很像，应该就是他的父亲顾志伟。 猝然见到顾青云的长辈，陈望有些忐忑。即便两人的关系没人知道，他还是莫名生出了一点心虚，感觉自己在做很不道德的事。 虽然顾青云告诉他，现在两个男生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但他知道，顾青云以前是喜欢女生的。 眼下和他父亲见面，陈望更觉得惭愧。 顾青云看见他后，立刻招了招手，向其他人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陈望，我特地找来给小琛当家教老师的。” 陈望在顾青云的提示下挨个和他们问好，虽然没说太多话，但过程比他在百来人的大教室做演讲还紧张。 “这孩子长得书卷气，一看就是读书的料。”顾志伟开口，客套地夸赞了两句，陈望听了也觉得脸热。 “那当然，他次次年级前五，没了他，我期末实验绝对弄不明白。”顾青云朝他挑了挑眉，小声说，“我可得好好抱住你这个大腿。” “你还好意思说。”顾志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朝其他人说，“老李说他实验课写的报告乱七八糟，思路一点都不清晰。” 李教授是顾青云父亲的朋友，这是当初他们一起上李教授实验课时，顾青云告诉他的。 陈望不清楚顾青云家里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学校有过一些传闻，说他是寰宇生物科技公司哪个董事的儿子。顾青云没有对陈望说过，他也没有主动问过。 期末时，陈望正在考虑大三大四的规划。顾青云没提过他未来的打算，陈望就问了一下。 顾青云听后懒懒靠在椅子上，说他以后先进公司做研究员，再也不想受读书的苦。还问陈望要不要考虑一起，他肯定会干得不错。 陈望看过学院的本科就业率，能进生科公司和药厂的学生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他有很多不擅长的东西，只有在学习上稍微能有一点底气，于是很早就决定继续学习。 顾青云听后也像是赞同他的观点，说干脆也和他一起准备考研的事。至于是不是认真的，陈望没有去确认。 几位长辈说着又聊到顾青云以前做过的那些调皮捣蛋的事，陈望听了会，也大抵明白顾青云身上那股直言不讳的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他跟顾青云熟起来的契机也源自他那颇有正义感的性格。 大学很多地方跟高中不同，大家因为选课的原因，很少会全班聚集在一起，许多事需要自己独立决定完成。 去年李教授的实验课，要求三人组队做实验，顾青云找他组队的时候，另一个和陈望不怎么熟的同学洪呈也找上了他。 洪呈的绩点不错，人也开朗，陈望也没有其他人选，便定下了这份小组名单。 其实学期开始的时候三人相处得还不错，但后来麻烦渐渐就多了起来。顾青云只是上手慢，态度还是良好的，洪呈的问题就有点多。 原本定了每周组会，起初一个月，洪呈还是很积极参与的，后来总是请假，给陈望发私信问他参考数据和步骤。 都是同学，加上又是同一组，陈望便没有拒绝，有能帮忙的地方就顺手帮了。 但后来洪呈划水的次数越来越多，课后不参与实验，上课也总是在手机上跟谁聊天，只剩下陈望和顾青云闷头测数据。 陈望不是坦率直白的人，有委婉地提醒过洪呈，最好还是参与一下实验，否则期末很容易拉低他们这组的平时分。 洪呈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肩，把他夸得天花乱坠，最后又放低姿态求他帮忙，“你听课那么认真，肯定能做得好的，望哥，就带带我的实验嘛。” 陈望看着他央求的表情，不知该说什么，洪呈立刻拍板决定：“就知道你人好，那就拜托了。” 陈望不想接，但拒绝的话语在手机里反反复复打出又删除，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顾青云对洪呈组会总是请假也很不满，那天看见陈望在做自己分工以外的报告，靠过来看着他的电脑，往上一翻，然后看见了洪呈的名字。 因为这学期的实验课，两人的联系比大一的时候密切许多，他知道陈望家离得远，节假日不方便回去，有空还会带他出去打发时间。 “你怎么在做他的？”顾青云眉头皱得很紧，表情越看越沉，滑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点怒气，“别告诉我之前的都是你帮他做的？” 顾青云很少有这么严肃的表情，陈望纠结了两秒，有些苍白地解释，“做了一些，他说他要参加创新大赛，没什么时间。我不想拉低平时分，就…” “所以你就同意帮忙了？”顾青云望着他，“他要参加大赛，你就不参加了？你怎么想的？” 陈望的心虚无所遁形，也有点害怕顾青云生气，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顾青云已经拿出手机在给谁打电话。 铃声响了几次，那边便接通电话。 听见那头还有音乐噪音，顾青云语气很差地问：“你现在在哪？” 洪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顾青云一连问了几次，都没能得到有效回答，于是干脆挂了电话，给洪呈发信息，让他到校内的咖啡厅来一趟。 发完消息后，他看了一眼陈望正在做的报告，二话没说把报告拖进电脑的回收站，然后拉着他往咖啡厅走去。 陈望拿不准顾青云要怎么做，坐在旁边，咖啡都喝空了，才等到洪呈。 洪呈比约定的时候晚到一会，身上还有些酒气，看见顾青云和陈望，露出笑容：“怎么了，我的数据有什么问题吗？” 陈望刚准备开口，跟洪呈商量下报告的事，顾青云拿过手边的冷咖啡就泼了过去。 不只是洪呈，陈望觉得整个咖啡厅的空气都凝滞了一两秒，目光全都聚集在顾青云身上。 洪呈穿的浅色卫衣，污渍很明显，褐色的咖啡液从他胸襟一直滴到腿上，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你什么毛病啊？”被泼了一身咖啡，洪呈的笑也收了起来，奈何桌上没有其他咖啡，他没法泼回去，只能抽出纸来擦衣服。 “你什么毛病，请了多少次假，陈望帮你做了多少次报告？”顾青云中气十足，不给洪呈插话的机会，“就你的时间是时间，别人的时间不是时间，是吧？” “脸皮这么厚，你要早生几百年，长城都用不用修了，脸往那一怼就是一堵墙。”顾青云骂人是带点幽默的，陈望听见隔壁桌的人笑出了声。 但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笑，满脑子都在担心万一事情闹得太大，影响顾青云怎么办。他一面想劝阻，但又清楚，顾青云是在替他出头。 “我找他碍着你什么事了。”洪呈说着望向一言不发的陈望，冷笑一声，“我说呢，你要是不想帮忙就直说，还专程找人撑腰，我以为你多爽快一人，原来是个喜欢背后瞎叫唤的。” “你说话尊重点。”顾青云挽了挽袖子，陈望怕他动手，连忙抓住他的手，小声劝说，“别动手。” 顾青云人长得高，身材也好，平时没少打球，袖子一挽，就露出结实的手臂，比洪呈干瘦的身板强壮不少。 看见他有动手的架势，洪呈也有点慌，往后退了退，“你一来就泼我咖啡，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顾青云哼了一声，低头对陈望说：“放心，我不打人的，你把我放了。” 陈望瞄了他一眼，确定他还没有被气昏头后，松了手。 顾青云从钱包里掏出好几张红钞，甩到洪呈面前：“干洗费，你再找陈望，我不介意连你医药费一起付。” 他甩完钱，也不管洪呈，一把拽着陈望往外走，途中遇见几个凑热闹张望的人，顾青云就望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小组作业划水的人遭报应吗。” 这事闹得不大不小，在校内学生交流讨论的社交软件上挂了好几天，还有人拍下了他们那天争执的视频。不过也只持续了一周，人们又关注其他事去了。 后来提交期末报告的时候，顾青云说他已经和李教授告知实情，洪呈根本没帮什么忙，期末成绩出来时，他跟顾青云的平时分很高，洪呈一个人在及格边缘徘徊。 在这件事上，陈望是感激顾青云的。 感谢他的仗义执言，感谢他的挺身而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还在外面，匆匆赶来 oo下次更新大概是周四 第6章 “他那家人都有点毛病” 顾青云的爷爷是最后到达的，陈望在人群后面看了眼，差点当场石化。 他知道顾青云家很有钱，也猜到他家应该从事跟生物相关的行业，但万万没想到，他爷爷会是恒宇集团的董事长顾育森。 恒宇集团涉及的产业很多，主营还是生物医药和医疗器械方面，前几年还联合市政府和知名教授，在他们学校新实验楼里建了一个微生物研究所。陈望也想过投简历，可惜里面只招募研究生学历以上的助手。 虽然恒宇集团存在感很强，但顾育森本人很低调，报道的新闻基本都是为灾区捐款捐送物资，或是为一些山区学校捐赠实验室。对于家庭其他成员，几乎没有提及过。 骤然见到新闻上报道的大人物，虽然对方根本没注意到他，但陈望还是有些紧张，跟着坐在顾青云旁边。 晚餐的排面很大，至少陈望是从没见过原来家人聚餐可以用这么大的餐桌，以及跟电视剧一样，从餐厅厨房有数名佣人沉默地忙碌。 陈望努力回想自己参加过的最隆重的宴席，大概就是去参加一位表亲的婚礼。那位表亲包了饭厅，租了一排豪车接送新娘，街坊邻居讨论了大半个月。 过了一会，顾然从楼上下来，他的位置安排在陈望和许琛之间。 他从餐厅入口到陈望身边，需要经过场内一半人的座位，但没有一个人看他或是提到他。顾然也没有向谁打招呼或是寒暄，垂着眼坐下，表情平淡得像是参加一场无聊的讲座。 桌上其他人各自聊着天，还是顾育森先问他：“这么一大桌人等你一个人，像什么话？” 虽然顾育森已经七十多岁，但白发只占了少部分，头发梳理得整洁，精神矍铄，光一个眼神就足够有气势。 他一发话，其他人都停下交流，望向顾然，仿佛此刻才发现有这么个人出现。 顾然抬眼，还没开口，一旁许琛的妈妈轻飘飘地开口，“现在的小孩子不都这样嘛，比长辈还难请。” 顾育森听后表情也严肃了一些，“都多大了还小孩子，自己听了不觉得羞愧。” “现在的小孩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来了就行了。”顾志伟出来打圆场，换了个话题，“老二不来吗？” “手还没好全呢，还躺在医院里。”顾诗妍开口解释，她看了眼顾然，轻轻摆了摆头，声音不大地说，“跟那个女人好的不学，坏的全学过来了，连长辈都敢动手。” 这话陈望不知道顾育森有没有听见，但顾诗妍离他不远，他听得很清楚，旁边的顾然应当也听得明明白白。 他余光瞥见顾然的表情仍没有多大变化，仿佛习以为常。 “那是，毕竟我爸不像姑父，不跟小护士眉来眼去。”顾然抬头看着顾诗妍，看见她变了表情，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对吧，姑妈。” 顾诗妍脸色愠怒，刚要发作，就被顾青云的爸爸拦下，他朝顾然使了个眼色，“今天大家聚一起吃饭，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顾志伟是大哥，说话分量很足，其他人也不再看顾然，重新聊起之前的话题。 佣人陆陆续续地上菜，顾青云一直在和他父亲说最近的学习情况，陈望能做的就是老实本分的吃饭。 虽然准备了很多美食，但他不敢乱吃，只舀了一碗小米粥慢慢喝。 这顿晚餐格外漫长，陈望粥都喝干净了，偶尔还要假装夹菜，嘴里嚼着空气，好不容易挨到尾声，佣人撤下饭菜，开始上甜点。 饭桌上的交谈声又多了起来，顾志伟先关照了番许琛，目光又移到顾然身上：“顾然，吴婶说都见不到你人影，凌晨才回来，这就有点不像话了。明年就升学了，心思还是要放到学校。实在不行，到时候在外面选个喜欢的城市，好歹拿个证书。” 这话引起了顾育森的注意，大抵是这里没有顾然的父母做主，他赞同地点了点头，对顾然说：“是要注意，小琛不是一直在补习吗，暑假你也别到处跑，跟着小琛一起学。” “爸，他俩又不是一个年级，有什么好学的。”顾诗妍有些不满地开口，不想让顾然来的意思很明显。 “请个老师就是了，他现在一个人住，你指望他能有多自觉。”顾育森说着便做了决定，让顾然暑假待在许琛家里，再请几个家教老师过来。 顾诗妍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但也不好反驳顾育森的话，只能抱怨几句，“我家又不是旅馆，天天人来人往。” “不用请那么多老师。”顾然突然出声，他望了眼顾青云，眼睛微微眯起，“陈望哥就挺好的，刚好我也想考青云哥的学校，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在听到自己名字之前，陈望就差变成鹌鹑，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 顾青云笑了一声，评价道，“有这个梦挺好的，想上自己找老师去。” 顾志伟用手肘拐了一下直言不讳的顾青云，接着顾育森的视线也望过来，看向陈望，明显已经忘记他是谁。 “这是青云的大学同学陈望，学习挺好的，一直在做家教。”顾志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 顾育森点了点头，又问顾诗妍，“教小琛的效果怎么样？” “挺好的，小琛喜欢，就一直让他教了。”顾诗妍回答得很简短。 顾育森的表情和缓下来，但还是颇具压迫感，“怎么样，陈望同学，愿不愿意带带我这个孙子？” 陈望感觉脑子都卡顿了一下，愣了片刻，才给出回答，“可以的。” 平时朋友请求他都不太会拒绝，更何况是长辈的请求，而且顾育森很有礼节地问他愿不愿意，陈望没办法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不行。 “爷爷，他不能自己找吗？”顾青云听后有些不情愿。 顾育森对此不以为意：“既然顾然有这个心，先看看效果再说。” 他说完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开口：“对了，祝家的那个小姑娘回来了，昨天跟她爷爷来的时候，还问我你最近怎么样，你跟她还有于晟那几个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多聚聚不是坏事。” “噢，知道了。”顾青云回答得有些慢，语气也沉下来。 陈望看了他一眼，总觉得顾育森说完这句话后，顾青云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一顿晚饭下来，陈望自己也没有多清醒。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误闯的生人，只有局促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顾育森起身，许琛的爸爸说要请他们品茶，一行人又去了旁边的茶室，留下几个小辈。 许琛状况外地问蒋姨还有没有甜点，刚才没吃够，蒋姨说有，带着他去了厨房。 顾青云看了眼顾然，拉着陈望走到窗边。 窗户开了小半，一直往里刮着热风。室内冷气开得很足，所以站在这里也不觉得有多热。 “你晚饭前那会儿去哪了？”顾青云的脸被窗帘的阴影遮住了部分，表情不是很明朗。 陈望如实回答，“在楼上的游戏房。” 闻言，顾青云眼里漫出明显的不满，“刚刚我爷爷说的那些，你随便教教就行了。” 陈望没有立刻回应，猜想顾青云大概是随口说的气话。工作是工作，其他事是其他事。虽然这份兼职是意料之外，但家教不可以随意敷衍。 见他没有说话，顾青云语气有些强调地说，“他那家人都有点毛病，总之你别跟他来往多了。” 顾青云等他回答的片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手机的时候没有避着谁，陈望刚看见一个模糊的‘祝’字，手机就被顾青云的掌心盖住 。 顾青云朋友多，虽然陈望没有都见过，但也知道他平时常来往的几个朋友，倒是没听他说起过哪个朋友姓祝。 陈望原本也不会干涉顾青云的交友，但顾青云刚才的动作实在有些刻意，刻意到陈望都能察觉出他不想让自己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顾青云扣着手机屏幕，跟陈望说接个电话，然后推开院门走到外面的草坪接通。 这通电话持续的不久，过了几分钟，顾青云就回了室内。 他把手机收好，解释说：“一个朋友，你还不认识，说是在医院，让我过去一趟。” 陈望看他表情有些严肃，忍不住问他：“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顾青云说完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但是有点急。” 陈望明白他是在犹豫送自己回学校的事，立即解释，“我没关系，坐地铁就行，这个时候坐地铁也没什么人。” “这么晚就别坐地铁了，打车回去，我给你转钱。”顾青云声音带了些歉意，伸手抱了抱他，很快松开，“到学校给我发消息。” 他说完便匆匆往别墅前的庭院走去，陈望看着车灯闪了两下，在夜雾中渐渐远去。 他在窗边站了片刻，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第8章 陈望抬眼，面前的玻璃映出身后的人。 是顾然。 【作者有话说】 陈望：? ???? 顾然：???? 第7章 “请陈望哥多照顾我了” 陈望转身，顾然也慢慢走到他身旁，看了一眼消失的车辆，平淡地开口：“你就这样让男朋友走了？” 陈望僵住，一天之内再次受到事实暴击，思绪仿佛被冲刷成碎片。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对方面无表情，他却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你…额…”诸多话语在他舌尖转了一圈，都没能整理出一句合适的话。 “我怎么知道的？”顾然帮他补全话语。 他望向陈望的眼神没有太多惊讶，也没有嫌恶。但陈望还是心虚地侧过头，否认说：“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朋友，大学同学。” “是么。”顾然淡淡开口，接下来说的话却令陈望恨不能钻到地下去。 他看着陈望，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原来顾青云还会这么亲密地抱朋友，第一次见。” “没有。”陈望艰难地否认，“刚才我肩上有东西，他帮我弄下来。” 他忐忑地看了一眼顾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这个蹩脚的借口。 看见顾然准备开口，陈望一颗心又提起来，担心他又说出一些令人无法回答的话。 但或许是陈望反驳得足够及时，也可能是顾然只是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 总之顾然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陈望心中松了口气，但那股隐隐的不安却没有散去。 他最近总是回想起当初答应顾青云的场景，也怀疑过自己是否不该答应。 陈望读大学后，没想过要一定要谈一场恋爱，或者说没有考虑过要和谁在一起。 他不清楚其他人什么时候才对自己的性取向有较确切的认知，而他是上了高中才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男生。 县城里没有发达的交通，超高速的网络，上学期间，每天获取八卦的渠道都来自于亲戚同学间的口口相传。 陈望话不多，班级里也没几个朋友，无论去哪，基本都是一个人。 高二时，他们班转来了一个城里的学生。有同学说他是家里破产了的少爷，也有人猜他是不是在原来的学校犯了错，被开除后到这里来读书的。 陈望看着讲台上自我介绍的男生，只注意到他干净的衬衫和温柔的笑容。 男生跟他们班上的男生有些不同，书桌整洁，连书页都没有卷边，衣服也没有一丝褶皱。身上永远都有纸巾，上完体育课还会用祛味剂喷在衣服上。 班上很多人觉得他莫名其妙地讲究，也因为他声线较温和笑他是个娘娘腔，故意翘着兰花指学他说话。 男生没有反驳，仍旧做着自己的事。 陈望觉得男生应该是能反抗的，因为他对其他人的玩笑完全不放在心上，至于不反驳的原因，陈望不明白。 男生微笑着对他说：“他们只是不了解，没必要生气。” 陈望没有太理解，但也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在男生被撕坏书本时帮他捡回掉落的书页，课桌被胡乱涂鸦时一起想办法擦掉那些痕迹。 大概是察觉到陈望的善意，男生会带很多课外书给他看。两人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有许多共同话题，陈望第一次了解到，原来交到好朋友是这样的感觉。 遗憾的是男生还没待满一年，就又转学回到了原本的城市。 那座城市跟县城隔了一千多公里，是要在地图上横跨大半个国家才能到达的繁华都市。 陈望去车站送他时，男生给了他一张附有新联系方式的卡片。 那时春天刚过，街头到处都开着樱花，男生依旧穿着整洁的衣衫，连鞋底都没有太多灰泥土 “以后再见。”男生站在梨花树下，给了他一个拥抱，“我相信你。” 他的拥抱很温暖，带有春日的味道。陈望愣在原地，心跳得很快，像是一颗嫩芽破土而出，看见与地底完全不同的风景。 “跟大家不一样，并不是你的问题。”男生说完朝他挥了挥手，便跟着大人上了车，消失在这座小县城。 陈望过了几个月才渐渐明白男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对陈望说，不喜欢女生不是一种错误。 像他一样，也像陈望一样。 但明白自己的性向，不代表这件事可以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没过多久，县城里就出现了一桩八卦。有个人发现自己的儿子跟男人搅在了一起，听说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一年多，还准备一起离开县城，那户人家很生气，把自家儿子打了一顿，也不听孩子的请求，强行把人送到了戒同所。 那段时间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件事，也是同性恋这个词语第一次毫无遮掩地摊开在县城的人面前。 陈望听着两个人无望的结果，意识到并非所有的喜欢都能带来好的结果。 为此顾青云问他要不要和他在一起时，陈望是犹豫的。 但顾青云对他很好，那些好意多得陈望都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合适。 于是他答应了。 “既然是他的朋友。”顾然手撑在拱窗的窗台上，看向院落的景色：“那你还答应当我的家教。” “啊？”陈望没弄懂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这会没有别人，顾然连一声哥也不叫，直呼顾青云的名字，“顾青云不是叫你少搭理我，如果不想教我，现在可以说明，我不勉强。” ……陈望再度感到窘迫，心中升起一丝背后讨论别人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没想到顾然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这是两码事。”陈望努力克服尴尬，认真地说，“我跟他是我们俩的事，我既然答应了你爷爷，就会认真做好这份工作的。” 顾然看着他，嘴角扯了扯，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如果你担心我没有认真教你，或者我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都可以告诉我。”陈望不清楚顾青云和顾然有什么不愉快，但仅从自己和顾然相处的半天来看，他确实帮了自己。 顾然不说话了，看了他几秒，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窗边的灯没有打开，昏暗的光线中，陈望盯着他的侧脸，忍不住询问：“你有去过酒吧吗，比如freeclub？” freeclub是昨晚那家酒吧的名字，陈望也希望自己是认错，想要确定一下。 “怎么，你要请我去喝酒？”顾然问他。 陈望发现顾然有一种开口就不知道让对方怎么接话的能力，不过今天他已经听到过好几次，现在也勉强能适应，向他解释，“不是，我是想问，我们之前有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顾然侧身看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两秒才说：“没有。” 得到了答案，陈望才彻底确定昨晚只是一场误会，也不再总是想着这件事。 “看不出来，原来陈望哥也喜欢去酒吧玩。”顾然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半倚在窗边，形象有些懒散。 想到日后还要做家教，陈望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顾然对于自己的印象，如实告诉他，“昨晚顾青云的朋友生日，他喝醉了，我去接他。” “是么。”顾然点了点头，“接人顺便喝出胃痉挛。” 陈望一时不知该夸顾然的推理逻辑好，还是注意点有些奇怪。他也没想到自己昨晚吐了之后，今天胃会痛得这么严重。 “我不太能喝酒。”他声音不大，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也还是喝了。”顾然简单地说出结论，又问他，“你对谁都这么好脾气？” 他声音很低，跟下午评价陈望脾气挺好时的语气不太一样。 陈望不知怎么回答，承认的话像是在自我夸赞一样，只歪掉重点，陈述事实，“当家教挺需要耐心的。” “哦。”他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声音缺乏情绪，而说又说了句什么。 “什么？”陈望没太听清他说的话。 于是顾然看向他，离他不到一米的距离，“那要请陈望哥也多照顾我了” 陈望迟钝地反应过来，顾然又跳回了家教的话题。 【作者有话说】 顾然：=·-·=猜我相不相信这个借口 陈望：ˉ?ˉ: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种个性吗 第8章 遇到一个爱道歉的人 好不容易等来放假，顾然在家里还没睡醒，顾育森的秘书就已经打了三个电话过来。 他懒得接，把手机按了静音丢到地毯上，蒙头继续睡。 地毯材质柔软，较好地吸收了手机的振动声，还了顾然短暂的清净。 然而这份安宁没有维持多久，安静的房子便迎来了不属于这里的外人。 秘书像是电视剧里宣旨的太监，要求他今晚必须去顾诗妍家里聚餐。还亲自督促着他上了车，才肯离开。 顾育森比谁都要在乎面子，哪怕兄弟不睦，亲友不和，也要和和气气地在一个桌上吃饭，好维持他那家和万事兴的大话。 第9章 不过聚餐都是噱头，谁知道顾育森又想做些什么。 顾然坐在后座，看着车辆驶向许久不曾来过的地方，有些发困地想，顾诗妍脾气不好，生的小孩倒是很可爱。 许琛从小嘴就甜，拉着他一口一个然哥。顾诗妍都不让他跟自己玩，他还会偷偷把自己的玩具分享出来。 去年顾然生日，许琛还送了他一条领带，说这是男人成熟的标志。顾然思考了片刻，估摸着他大概又是在哪听来的中二宣言，诸如要成为靠谱的男生，需要注意哪些细节。 顾诗妍管着他的卡，每笔钱都要有进出明细，为了送这条领带，许琛应该用他的小脑瓜想了很久怎么不让顾诗妍发现。 即便顾然暂时没法戴他送的那条品味颇具童趣的领带，但为了以示尊重，还是定制了一个展台，把领带供了进去，然后拍照发给许琛，并得到了他的赞赏。 顾然跨进几百年没来过的房子，没想太多，往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走去。 以前他的父母忙，顾诗妍也刚生许琛，休了长假，时常让保姆带他过来玩，也在新房里为他单独准备了一间客房。 不过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没多久，顾然就和林萱一起被顾家带到了疗养院。 直到开门看见另一个人在房间里，蒋姨追在后面解释时，他才想起，顾诗妍现在确确实实的不喜欢他。 其实以前也有过关系不错的时候，顾诗妍也叫他小名，带他去游乐场。她怀孕后，也会让顾然趴在她肚皮上听许琛的心跳。 许琛出生时，她拉着顾然的手去碰许琛握在一起的拳头，说他以后是哥哥，要多多关照小琛。 不过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顾然以为自己把小时候的事情全忘了个干净，没想到还能回忆起一些片段。 他困得不行，只想先躺一会，没想到门后会有人，开门时根本没收力，陈望大概也没有预警，被门撞到地上时发出了一声闷响。 撞的力度或许有点重，顾然蹲下去，看见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陈望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细长，瞳仁近乎是纯粹的黑。 他的皮肤也很白，但是顾诗妍那种经过保养毫无血色的白，而是一种健康有活力的颜色。 顾然稍稍用了点力，就在他腕间留下了一点指印，虽然陈望自己没有察觉到。因为他痛得嘴唇都在颤抖，说话时带有不明显地颤音。 顾然把他拉了起来，发觉他的重量很轻，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拉起来。 陈望目测也只比他矮几厘米，但体重却差得有点多，他一手就能完整握住陈望的手腕。 顾然见过很多人，陈望是属于最简单的类型。很有礼貌，也知道分寸，担心自己麻烦别人太多。 也不知道是因为家庭氛围和谐，还是生活过得一路顺遂，有太多的同理心。 总之，顾家是没有这种人存在的。 至于他曾住过的那间房，顾诗妍觉得不重要随意处置，他也没必要再自讨没趣。 但他没想到自己还会因为一间客房得到陈望的抱歉，顾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件事跟陈望好像连基本的因果关系都没有，但他却是态度最诚恳的人。 他想了想，似乎每次两人的对话都是以抱歉开始。 顾青云没来之前，顾然的心情尚且不算糟糕，他也没打算要和顾青云寒暄客套。 两个人都不喜欢彼此，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理由很简单，因为顾青云瞧不上他和他那做出许多荒唐事的母亲。 顾青云从小生活得恣意潇洒，患有严重以自我为中心的毛病，理所当然地去评判身边每一个人，觉得他们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 他七八岁的时候，父母正闹离婚，顾青云十来岁，站在刚刚发生过争吵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满眼都是对顾然的怜悯。 后来他爸包养的事被翻出来，顾育森不得不出面解决，喊了顾志伟过来，顾青云跟在他旁边。他这次没有对着顾然开口，而是小声问他爸爸：“二伯怎么干出这种事啊。” 顾然小时候跟他吵过，也打过架，后来两人长大了些，在外面见面只当做不认识，家里聚会见面也是互呛几句。 不过大人劝架都是站顾青云那边，被责怪的人总是顾然。 于是他明白了，顾青云虽然年龄比他大，实际上还是个因为说不过他需要找长辈撑腰的小孩。 顾然今天没打算要跟顾青云多说几句，准备吃了饭就安安静静地走。 但一看见顾青云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他就有点上火，而且陈望竟然一句都没反驳。 顾然听得有些烦，没忍住拆顾青云的台。而他的反应也一如既往，听到别人的质疑，道理说不过，就喜欢甩脸色。 跟这样幼稚的人难以沟通，顾然也懒得当幼教，不如跟许琛玩游戏轻松一点，至少许琛听得懂别人的话。 许琛平时上学不许玩游戏，到了假期才有空，买了几款刚发行不久的新游戏，说想要在这个假期通关。 顾然先陪许琛在草坪上测试了会遥控车，回到楼上的时候，许琛才想起游戏卡和光盘都在楼下，于是两人又折返到楼下。 顾青云的声音极有穿透力，顾然和许琛还没推门，就听见他在里面有些严肃地说些什么。 顾然觉得他的声音比树上的蝉还聒噪，更不想进去跟他碰面。 许琛扒在门口听了会，可惜墙壁装了隔音材料，他听不清说的内容，猜测顾青云可能在生气。 许琛平时爱跟顾青云玩，但对上生气的顾青云就有些怵。 前几年顾育森七十大寿，宴请了许多人。很多小辈聚在一起玩牌，赌了些钱，顾青云一连输了几把，心情不好。碰巧许琛跟朋友玩时不小心撞到他身上，被他黑着脸说了一顿，那之后许琛好一段时间不敢和顾青云说话。 其实顾青云那也不叫生气，只是单纯地喜欢对别人的行为指指点点，加上他说话声音也不遮遮掩掩，显得像是发了很大的火。 许琛在外面踌躇了半天，终于等到陈望出来。听见人没生气后，才放心进去拿东西。 顾然看着陈望，发现他不止有过多的善心，包容程度也格外的高。 明明是不想留下来吃晚饭的，而且顾青云甚至都没有好好地挽留，他居然肯同意。玩游戏也是，顾青云语气都不怎么好，他也不说几句。 不知道是单纯的脾气好，还是在心里把人骂一遍才能心平气和地和他交流下去。 他随便拿了瓶饮料回楼上，然而许琛拿东西好像拿到了异时空，一去不回。 顾然等了一会，没等来许琛，倒是等来了陈望。 他启动游戏的时候没想太多，但余光瞥见陈望独自站在门口的身影。 他稍一思考，就能知道为什么是陈望来送光盘。无外乎是顾青云和许琛两人估计玩得太专心，陈望不会玩，在旁边看着应该也很无聊。 刚好这款游戏只有双人模式，顾然一个人也玩不了，便叫了他一起。 陈望的游戏技术如他本人说的一样，有新手特有的莽撞和迷茫。 调视角调得头晕眼花，一着急就容易乱按。 顾然看着他有些笨拙的操作，角色呆呆地往错误方向走去，然后毫无挣扎地变成碎片。而后又看见陈望专注的侧脸，失败后一次次尝试。不抱怨游戏的难度，也会为自己的进度慢而道歉。 顾然收回视线，他没有嘲笑认真的人的癖好，而游戏也不只有通关才能带来良好的体验，到达终点之前，为之所做过的努力，不断地钻研，都能成为一款游戏是否有趣的标准。 其实陈望不算难教，他说了几个要注意的地方，陈望都能理解，多试几次就通过了，而且很少会犯相同的错误。 只通过新手引导，他就已经能勉强调好游戏视角。 对于初学者来说，玩游戏要自己调整视角确实是件麻烦事，时间久了还可能头晕。 他想，顾青云不仅幼稚，跟人沟通的能力也不怎么好，自己不会教还要怪别人不会玩。 教新手也不是毫无乐趣的，顾然说往哪走，陈望就真的往哪走，配合他认真的表情，顾然也觉得挺有意思。 可惜这样的时间没有维持多久。 他靠在沙发上，想起每次聚会时，多多少少总要听到一些不欢迎的言论，这次也不会例外。 由于前不久他刚跟自己生理学上的父亲顾志豪产生了一些冲突，导致他摔到了手，一惊一乍地要去医院打石膏住院。 他那点伤早就能拆石膏，还非得赖在医院，跟照顾他的护士眉来眼去。 不过顾诗妍是不会承认这些事的。 毕竟她印象中的二哥还是一个为情所伤，从此游戏人间的情场浪子。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识人不清，娶了个道德败坏的妻子。 一屋子的人，有几个是真为他家的事难过，担心他的生活，顾然抬头看了看，一个都找不到。 第10章 但今天顾育森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要他住在顾诗妍家，还要请家教老师。 顾然瞥了眼旁边嘴里嚼空气的陈望，从他喝完那碗小米粥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假装吃饭的动作，一次只夹一片菜，也可能是为了保护肠胃，需要细嚼慢咽。 下午在书房时，他听过陈望讲课，声音温和，许琛反反复复在一个问题上犯错，陈望也没有不耐烦，慢慢替他找出错因。 既然连挑剔的顾诗妍都愿意雇用他，那也证明陈望的能力确实不错。 如果要请家教，他起码比那些没试过课的陌生人好一点。 当然，如果陈望当他的家教老师能顺便让顾青云心情不好，他也很乐意。 不过今晚他不开口，顾青云的心情应该也不会太好。 因为祝斯雨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来咯～ 第9章 遇到一个不会生气的人 晚餐过后，顾然是想走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但许琛跑过来说不记得把下午玩的遥控车放哪了，让他去院子进来的地方找找，自己去楼上看。 而听见顾青云和陈望的谈话纯属意外，他没想到这两人会在没开灯的窗边聊天。且顾青云似乎天生不知道调小自己的音量，顾然想假装听不见都不行，顾青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评论他家。 以前他母亲刚进疗养院的时候，顾然也被拎去做了套检测。检测结果出来之前，他一直和母亲待在疗养院。直到结果出来，才被接回家。 其实顾青云说得也没多大问题，他家里确实没有正常人。所以顾然也谈不上多生气，还能心平气和地帮许琛找东西。 他到庭院走廊看了看，没发现遥控车的踪迹，抬手给许琛发消息，让他在楼上多找找。 因为角度原因和窗户的明净，顾然在庭院边的走廊刚好能看见玻璃窗上两人的影子。 他只转头望了一眼，偏偏就看见顾青云伸手拥抱陈望。 男生跟男生拥抱不奇怪，但顾青云这么做很奇怪。 顾然短暂回忆了下今天顾青云对陈望的态度，又想了想陈望对顾青云的容忍，很轻易地推断出两人的关系比普通朋友亲密许多。 顾青云哪是会关注对方吃不吃快餐，晚上打车还是坐车回去的人，顾然还没忘记他连续两年给许琛定做庆贺十二岁生日蛋糕的事。 至于陈望，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顾然有种感觉，他很难具体描述出来。但如果陈望告诉他自己喜欢男生，顾然也不会感到多惊讶。 他看了会，脑中还在进一步推理两人的关系，没想到顾青云比他还先离开，眨眼就开车离开了别墅。 顾然看着还站在窗边的陈望，忽而想起下午楼梯口的那场对话。 顾青云确实是这样头脑大条的人，也不知道是谁非要陈望留下来吃晚餐，是谁打包票要送人回学校。 从他们大学到这里，开车也要将近一个小时，这个时间，在别墅区附近打车也要等很久。 而陈望的理解体贴能力确实远超常人，换做祝斯雨，多半已经把包砸在顾青云脸上，把人骂一顿。 但也不一定，因为顾青云不会忘记接送祝斯雨，让她一个人回家。 家里亲戚都在同一座城市的麻烦有一点，就是几个小孩全都读的同一所幼稚园、小学、中学，想避也避不开。 为此他和顾青云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同一校区，被迫看见过许多次顾青云和祝斯雨一同进出校门，也不知道顾青云什么时候对男人有兴趣了。 他看着陈望的背影，也挺奇怪，顾青云是哪里的优点吸引了他。 他曾看过一篇不知可信度有几分的文章，大致意思是黑皮、体育生、肌肉这几个关键词对喜欢男生的群体来说很有吸引力。 顾青云高中时在篮球队打了三年大前锋，皮肤晒得有点黑，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可能确实具备一点优势。 对于两人的关系，如果陈望不说那些小学生都不会信的借口，顾然还没办法确定。 他一开口，顾然便百分百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但两人想要保密关系也属正常，如果顾志伟知道顾青云现在喜欢男人，可能会把他抽得满屋子跑。 顾然自认为自己是有些微良心的人，也可能是难得碰上一个正常人，所以他给陈望拒绝的机会。 刚才在饭桌上是顾育森开的口，陈望自然没办法不答应。 如果陈望不想教他，顾然也不会自讨苦吃，找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来当家教。一个家教，对顾育森来说是谁都不重要，说换就能换。 但陈望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还表达了自己会认真工作的态度。 这是陈望自己答应的，顾然想。 关于酒吧的事，他原以为陈望是假装没认出来，没想到他是真没认出来，也意识到今天陈望好几次飘过来的眼神是在确认。 昨晚是他几个朋友因为刚刚放假，恰好有人前几天刚到十八岁，吵着要去一次酒吧喝酒。结果个个酒量都不行，还把酒洒到了他身上，他只好先去厕所清理一下。 刚出来，迎面就有人撞进他怀里。 虽然这确实是一种搭讪的方式，但面前的人显然不是要搭讪。 顾然伸手扶了一下，一眼便认出了陈望。 不过陈望那时脸色有些难看，说话的声音也很小，说的什么顾然一个字都没听见，然后就看见他捂着嘴跑进厕所的隔间。 这家酒吧不单独售卖苏打水，顾然点了些酒，让他们送到包厢去，拿了瓶苏打水在厕所门口等人出来。 陈望大概喝得不少，吐完后脸色也不怎么好。应该是洗了把脸，额间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流进棉质的衣衫。 酒吧里的灯光是模糊不清的，也是暧昧朦胧的。 陈望的表情在其中过分纯真，不像是会喜欢在热闹的人群中宣泄情绪的人。 顾然看着他凑近后泛红的眼眶，觉得两人或许有点缘分，把手里的苏打水递给他，算是还上次的人情。 也不知道顾青云怎么和人谈恋爱的，叫人大半夜去接他，还要让一个不会喝酒的人喝酒。 他不由得奇怪，真有这么好脾气的人吗。 然后想了想，陈望好像一直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多管闲事帮他包扎伤口。 但有一个缺点，就是记性不怎么好，见了两次，都没认出他来。 不过也情有可原，他一次带了口罩，一次在光线昏暗的酒吧。 认不出来就算了，顾然也没想过认出来后要做些什么。 所以当陈望向他确认的时候，他没有承认。 承认了又能怎样，顶多就是多听几句谢谢，顾然觉得没必要。 手机传来振动，顾然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和陈望说得有些多。 他离开窗边，看见许琛发来的消息，说他在楼上找到了遥控车。 顾诗妍那行人的声音又从楼下传来，顾然不想跟他们碰面，跟许琛说了再见，先离开了别墅。 从别墅到出口有段距离，他手机没充电，这会电量都掉到了红色，只能望着窗外发呆。 司机开得很慢，大概只有三十多码。 顾然看着窗外，突然看见陈望背着书包，走在人行道上。 天空黑得很彻底，街道上只有照明的路灯和不分昼夜吹拂的冷风，将陈望的身影拉得细长又单薄。 陈望是真的有点瘦，看上去也薄薄一片，好像风再大一点，就能把人刮走。 顾然瞥见车窗上的雨丝，把窗户按了下来，发现外面真的飘起了细雨，虽然很小，但不是完全没有。 他是很少犹豫的人，很快就叫司机停在陈望前面一点，等着人经过。 但陈望似乎没注意周围的动静，径直从车辆旁边走了过去，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下。 顾然只好让司机再往前开一点，然后开口叫住他。 这次陈望才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他在窗外微微弯腰，手掌遮着额头，挡住那些细小的雨点，有些困惑地开口：“有什么事吗？” 顾然被他俯身看着，能看见他耸动的喉结和白净的脖颈，感觉有些怪异。 他开门下车，手搭在车门上，朝人扬了扬下巴，“上车。” 陈望摆摆手，客气地拒绝：“不用，我去外面坐地铁，来得及的。” “顺路。”顾然不清楚地铁站几点关门，但如果陈望坚持坐地铁，路上应该会花费多一倍的时间。 陈望愣了一下，可能对他说的顺路保有怀疑。 “我就住顾青云高中附近。” 他高中学校就在陈望他们大学旁边，两个校门口只相距几百米。为了方便上下学，就在附近买了套公寓。 顾然解释完，又有几滴雨飘在脸上，带来一阵凉意。 看陈望还在犹豫，他直接走到人身后，表明陈望如果不上车，他也不会上车。 第11章 陈望踌躇了几秒，还是说了谢谢，然后上车。 坐进车里后，陈望还在手机里发着什么消息。 过了会，他突然开口：“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顾然视线投过去，陈望立马解释：“刚才你爷爷的秘书联系我，说让我给你补英语，我想看看你之前的英语成绩，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联系照顾你的保姆，秘书之类的。” 英语。 顾然反应过来，难怪顾育森突然说要找老师，原来是想把他送到国外去。 “没什么不方便。”估计陈望一直在和顾诗妍秘书联系，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既没有照顾自己的保姆，也没有什么秘书。 他拿出手机，刚要让陈望加自己的联系方式，手机突然黑屏，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电量彻底告罄。 “你输吧，我等下打给你。”陈望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等他输完号码，又问，“微信可以加吗？方便传输文件。” 顾然点头，陈望又搜出他的微信号，申请添加好友。 加完联系方式后，陈望又低头继续按弄手机。 顾然看着他的手机，暂时没看出来品牌，款式是几年前流行的，但看上去没有太多磨损痕迹。 下车时，陈望又说了已经说过很多次的谢谢，转身进了校园。 回到公寓后，顾然给手机充着电，先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的时候顺便摁了开机，屏幕上跳出几条新消息。 首先是一条未接来电，然后便是新的好友申请。 他把陈望的电话号存好备注，看着陈望的头像，是一张夜空的照片。 点进朋友圈后，发现里面的内容倒是很励志，格式也很相似。都是去参加什么比赛或是活动，添一张图片，再配文加油。 他以为陈望会是那种朋友圈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发的人。 同意好友后，陈望很快便发了消息过来。 「每天在小琛去学琴的那两个小时补习可以吗？」 「我今晚想做一些准备，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把试卷发给我。」 态度积极端正，顾然在心里评价。 他起身，在书房里找到之前测验的试卷拍了发过去，然后没再看手机，睡了过去。 第10章 “你在看什么？” 陈望今天到得很早，顾青云昨晚并没有回宿舍，给他发消息说放假了准备回家去住几天，有空会来许琛家找他。 自从许琛得知顾然暑假期间要住在他家，比昨天还兴奋，一到休息时间，就捧着手机给顾然打电话，催他赶紧收拾好东西搬到他家来。 蒋姨昨天已经把顾然原本的房间收拾好，安排陈望到另一间较小的保姆房休息。 虽说是保姆房，但也比陈望自己的房间大很多。 他昨晚已经和顾然商量好上课时间，也跟许琛一样，一周上五次课。 其实顾育森的秘书也并没有一上来就让他教顾然的英语，而是问了他的成绩和之前教学的案例。 许多家长都会要大学成绩单和高考成绩，陈望一直都把这些资料备份整理成文档存在手机里，很快就发给了对方。 过了会，秘书又问他要了英语的成绩，他就把自己的四六级报了过去。 秘书那边的要求不算很高，只需要他在暑假期间给顾然打好英语基础，如果效果好，开学后也可以考虑继续由他担任家教。 陈望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开学后就打算辞了许琛这边的工作。许琛家的时薪虽然很令人心动，但他每次通勤实在要花很久的时间。 假期还好，但他下学期想多去图书馆，平时还要去实验室，时间就有些不够用了。 到时候就算兼职家教，他也只想找离学校近一点的，方便来回。 他看了会顾然的英语考试单，发现他的试卷并没有特别不好的地方，就是阅读的问题稍微突出一点，不像秘书口中基础很差的样子。 陈望找到以前做过的英语教案，临时找了张测验题，准备先摸底测试一下。 在许琛的千呼万唤下，顾然原本说下午再过来，硬是被催得上午就抵达。 他来时就提了一个小行李箱，蒋姨告诉他房间已经收拾出来时，他也没说什么，把箱子放上去后就跟着坐下吃饭。 即将要开始补习，陈望还有些紧张。 他也说不出来原因，大概是昨天顾青云和顾家对顾然的态度，还有顾然的那些话，都让他有点拿不准顾然的个性。 陈望遇到过蛮不讲理的高中生，上课不好好听讲，作业也敷衍了事，然后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家长的辞退短信，说孩子觉得他性格差劲，不用再继续教了，连课时费都没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顾家应该不会拖欠他的课时费。 许琛去学琴的时候，陈望也早就醒了，等在书房。 顾然出现得很准时，只是看上去有些没睡醒，后脑勺头发有点乱，眼神也有些迷茫，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陈望把昨晚搜集的资料打印出来，放到他面前：“这是测验题，你先做一下。做完后我们再一起讨论今后具体的学习计划，你觉得可以吗？” 顾然没说什么，拿过卷子和笔，垂眸看了会题目，突然问他，“秘书怎么和你说的？” 陈望还在查找资料，偏头看向顾然，一时没太听明白他的问题。 “这些不是学校教的东西，他怎么和你说的，让你给我打雅思的基础？”顾然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遍。 陈望没想到他猜得这么快，点了点头：“是，他说你有出国的计划。” 秘书说家里准备等顾然高中毕业就把他送去国外，也不指望顾然能够考到高分，但起码要有基础，申请学校也会方便一些。 不知为何，顾然听后表情变差了一些，陈望看着他，以为他可能不会配合的时候，他又只是拿着笔继续做了下去。 最后的测验结果也是中规中矩，不算糟糕，也不算优秀。 “我的想法是，既然你有出国的计划，得分技巧和做题策略可以等后面再去学习，这一个多月我们就注重词汇和语法这些基础，多练习阅读和听力，你觉得呢？” 暑假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剩下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陈望没有自信到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帮助顾然掌握许多重要知识，便决定只专注阅读和听力这两部分。 顾然对此没什么意见，听课也听得认真，问什么也都会回答。 陈望讲到错题点，顾然一直点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在认真听。 他讲了一会，觉得这样不行，委婉地开口，“你可以想一想再回答，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讲得不仔细，你都可以提问的。” 顾然侧头看他，不知在想什么，笑了笑，说：“我说我都懂了，你不就可以轻松拿钱。” 陈望一时语塞，他只遇到过嫌他光拿钱不做事的学生，没有遇到过希望他拿钱不做事的学生。 “但我拿了钱，就要付出相应的劳动。”他想也许是接触不久，顾然可能还对他有抵触情绪，便问，“或者你喜欢哪种讲课方式，我可以改一改。” 顾然撑头看了他一会，没有太多厌烦的情绪：“你习惯的方式就行。”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顾然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只点头不提问，这让陈望多少有点欣慰，觉得顾然作为学生，也算愿意接受别人意见的类型。 接下来几天，教学也都顺利进行。他给顾然找的题大多需要拆解分析成分的句子，本以为可能要从句子结构开始讲解，没想到顾然大都会，只是有时句子太长，词汇有些不到位，多练习几遍就能明白。 不知是不是陈望运气不好，总会遇到难缠的学生，在他教过的学生里，许琛和顾然绝对能列入优秀学生的名单。 最近顾青云跟父母去另一座城市参加好友的私人音乐会，要在那边小住十来天，没事就会给陈望发一些照片和牢骚。 说谁的钢琴水平还不错，谁弹得一般般，冷餐的口味也很普通。 顾青云本意只是想和他分享生活，但陈望没接触过这些，也不好贸然评价，只能斟酌着给一些回复。 给许琛和顾然补课的时间也过得很快，两人上完课下一秒就会齐齐出现在游戏室。 许琛还放弃了午休，立下一定要在本月内通关的目标 “陈望哥，救命啊。”又一次人物死亡后，许琛向陈望投来求助的目光。 按往常来说，陈望应该是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但自从两人决心通关游戏，又一直卡关时，都会来找陈望帮忙，许琛索性吃完饭就拉着陈望一起到游戏室。 起初陈望很有自知之明，一直推脱。奈何许琛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点，嘴角撇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陈望，大有他不答应就要一直这个表情的样子。 许琛的五官不像顾然和顾青云那么轮廓分明，鼻头要更柔一些，带有稚嫩和期许，陈望不忍拒绝，最后还是坐到大屏面前，握着许琛塞过来的手柄，茫然地操作。 第12章 “对对对，就是这，我跟顾然哥总是配合不好。”许琛将自己的经验尽数托出，比如哪个角度要跳，哪个地方要及时扑倒。 陈望试了几次，很不幸的是，他确实没有天赋，多次尝试都无一例外的失败。 “要不还是你来？”陈望又生出了退缩的心，想把手柄还给许琛。 哪知许琛不肯接：“哎呀没事，我试了好多次了，手指都按累了。你这么聪明，肯定比我厉害。” “我也玩得不好。”陈望说完，还是想把东西给许琛。 许琛脸一转，眼神又扒在顾然身上：“然哥厉害，包给你教会。” 陈望侧身，对上顾然投过来的视线。 “只是游戏而已。”顾然说完便按了继续，陈望也只能重新投入操作。 起初陈望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顾然，但总是一失误就容易乱按，然后以更加莫名其妙的方式变成碎片。 半小时过去，关卡迟迟没有进展，但他们好像都没有着急的意思。 许琛关注点都在陈望下一次会以哪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掉进陷阱，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陈望哥你再坚持一下，等然哥复活了再死。 陈望也不像刚开始那么紧张，看到自己反复跳了十多次都和机关完美错过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旁边的许琛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下午做作业时还在笑他。 经过几天练习，陈望觉得自己也可以算是熟悉了这款游戏的操作，至少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被顾然糊弄到陷阱里去。 但有些不同的是顾然今天比往常要安静许多，失误了几次便把位置让给了许琛，说是要回房间休息一会。 许琛难得没有缠着顾然，在只和陈望两个人在的房间里忧愁地叹气：“唉，然哥果然心情又不好了。” “怎么了？”陈望想起今天上午给许琛补课时，好像都没有见过顾然，之前他就算不上课，许琛休息时间也会把他拉到书房来。 顾然不在，许琛的兴致也丧失了大半，干脆暂停游戏，像是倾诉一般， 苦着脸开口：“然哥今早去了他妈妈那里一趟，两人多半是吵架了，反正然哥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 “他生气后脾气很不好吗？”顾青云心情不好的时候谁撞上来都会被说两句，陈望不清楚这方面他们是不是有相同点，不然许琛怎么会这么忐忑。 “不是，然哥脾气很好的。”许琛长叹一口气，躺到地毯上，“陈望哥，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家都喜欢一个人呢？” 许琛一脸哀愁的模样与他的年龄实在不符，陈望也没想到他这么担心顾然，直到去上钢琴课时都还一直发愁，拽着他的手说：“陈望哥，你多逗逗然哥，他说不准会高兴一点。” 打开房门时，顾然已经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房里。陈望轻轻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其实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同。 今天也跟往常一样，顾然先做一套测题。 外面正值盛夏，天空蓝得不含一丝杂质，绿叶偶尔随着微风晃动。 陈望在心里感叹了番天气，转头时看见顾然的长袖上有一点红色的污渍，视线再往上移，陈望发现他的领口也有几处，像是某种液体晕开后形成的。 “你在看什么？”顾然冷不丁开口，陈望恍然回神，与他对上视线。 先前还不明显，这下抬头，顾然脖子上的伤口也露了出来，像是一条划痕。 顾然长相本就不是亲和的类型，面无表情时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像他现在面对陈望。 但或许是先前许琛的话，陈望没办法装作没看见。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这里好像受伤了，能让我看看吗？” 【作者有话说】 俺提前来啦，今天更了周四就不更新啦，下次更新在周日哦～? ???? 第11章 “不喜欢就不好” 今天是每个月的探视日， 顾然提前两天就收到了预约消息，护工问他是否有时间。 他想了想，还是回复了去。 毕竟那地方太无聊，林萱见到他，哪怕是骂几句，也比死水般的日子好一点。 疗养院建在一处风景不错，但地理位置偏僻的地方。去的路上种满了槐树，浅黄色的花落了一地，被来往的车辆反复碾压。 花絮从窗外飘进车内，落在顾然的身上。他捻起一朵在鼻尖嗅了嗅，没多少香气，反倒有一股淡淡的苦味。 下车后，还要坐二十多分钟疗养院的车，才能到林萱住的地方。 护工告诉他，林萱最近精神不是很好，或许是因为月初和顾志豪见的那一面，两人不知聊了些什么，最后顾志豪生气地离开，林萱的情绪也不怎么好。 顾然点了点头，进了房间。 今年院里新开了花艺课，医生也说培养一门爱好有助于转移注意力，护工便给林萱报了名，于是顾然一进门就看见她正在修剪花束的枝桠。 听见开门声，林萱也转了过来。 她很漂亮，也很憔悴，像是一张被捏皱的国画，谁都能从那些精巧的工笔中窥见这幅画曾经的精美，可也只是曾经。 看见顾然后，林萱原本还平和的表情立刻被厌烦取代，冷冷地开口：“谁让你来的？” “怎么，看我还活着吗？”她说着剪花枝的力气也大了起来，把手中桔梗的根部全都剪断，又泄气似地丢到地上踩了两脚。 “你回去告诉他们，谁来都别想让我签字。”说到后面，林萱的手也抖了起来，“凭什么…” 顾然见她越说越激动，想去把她手里的剪刀拿过来。林萱被他一碰，应激似地抬手，慌乱地划着空气。 顾然捉住她的手腕，刀尖堪堪停在离他脸很近的半空。 有什么东西被划到的声音，林萱一怔，看到顾然脖子上的伤口，握住剪刀的手也松了力。 “是你自己过来的。”林萱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没想到。” 顾然没说话，从桌上抽了张纸擦掉剪刀上的血迹，顺便把剪刀放进了抽屉里。 大抵是刚才伤到了人，林萱也冷静下来，背对顾然坐到窗边：“你要说什么？” 顾然站在桌子旁，边收拾被林萱发脾气弄得乱糟糟的桌子边开口：“家里想让我出国，来告诉你一声。” 其实顾然也不知道要和林萱说些什么，林萱在他九岁的时候就进了疗养院。 这么多年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前几年林萱精神状态不好，几乎没办法做到正常交流，他们之间真正称得上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么。”林萱冷笑一声，“这么多年，死老头还是喜欢这么干。你自己没用，谁还能帮你。” 空气安静下来，顾然把桌上的垃圾丢进垃圾桶，看到了旁边翻开的插花教程。 林萱翻到了解析花语的部分，上面解释被丢到地上的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顾然没再继续开口，两人就这么背对背坐了几分钟，林萱忽地咳了两声。 有顾然在，林萱是不肯吃药的。应该说，林萱从不肯让顾然看见她软弱的每一面。 他站起身，把带有血迹的纸团一并带了出去。今年林萱的房间里才允许出现除了药以外的东西，之前连花瓶都不允许。 “这世上没有天降的好事，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 这是林萱在他出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分不清是冷嘲热讽还是好言相告。 回来的时候，许琛还在和陈望补课。顾然换了件衣服，遮住了脖子的伤口，免得许琛问东问西。 其实只是擦破皮，没什么痛感。顾然不是第一次受伤，比起以前林萱神智不??清时乱抓的伤口，今天确实称得上小伤。 所以当陈望问起的时候，顾然自己都快忘记原来脖子上还有一处伤。 顾然摸了摸伤口，血好像是已经凝固了，或许不处理也不需要多久就能愈合。 可陈望似乎不觉得，去柜子上拿了医药箱，说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我尽量小心点。”陈望用镊子夹着棉球靠过来，离他的脸很近，呼出的气息全都扑在他的锁骨。 如他所说，陈望擦拭伤口的动作很轻，可惜毕竟是伤到了皮肉，一碰碘伏，伤口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过。 顾然垂眼，看着认真的陈望，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陈望也是这样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 陈望的脸很小，从他的角度望去显得更窄，像是一手就能包住。身上散发着清新的味道，跟房间里刻意喷过的清新剂不同，似乎还带有太阳的气息。 顾然身体往后退了退，陈望立刻停在原地，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是不是把你弄痛了？” 顾然回忆着自己当时在镜子里看到的伤口，伤口不长，只是划得有些深，陈望有必要这么小心对待吗。 “没什么感觉。”顾然随口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脖间的皮肤被陈望照顾得有些敏感。 第13章 伤口好像是痛的。 “许琛告诉你了？”被陈望近距离贴着，顾然需要转移话题来分散注意力。 “什么？”显然陈望心思都在他的伤口上，没怎么关注他的提问。 “我今天出门的事，许琛应该提醒过你了吧？”陈望的关心是能被轻易察觉出来的。 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说话时的温和，都在表达同一件事：他在避免让顾然不高兴。 “他没说什么…”陈望犹豫了片刻，又开口：“不好意思。” 又一次，陈望似乎总是在道歉。 “…你不用总是抱歉。”顾然觉得这句话已经是他的口头禅，开口提醒。 陈望听后眨了眨眼，他的睫毛很长，也很翘，不做表情时也透着几分无辜。 他仰头望了顾然一眼，又迅速低头，声音很轻地说：“好的。” 伤口擦拭得差不多后，陈望翻了翻药箱，找到一块敷贴贴在伤口处，又像一位医生嘱咐道：“最近气温高，你要记得经常换药，不然容易发炎。” 顾然点了点头，看着做了一半的试卷，不知怎么，突然想问一句，等到了大学，会比较自由吗。 但最后说出口时又是另一个问题。 “你觉得出国读书怎么样？”顾然问他。 陈望的表情有些困惑，但还是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应该很不错吧，听说奖学金不少。”陈望说着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你喜欢的话，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那如果不喜欢呢？” 顾然像是咄咄逼问的人，故意给陈望抛出许多不好回答的问题。 就算不回答也可以，因为他的问题没多大意义。 “那就不好。”陈望在其他方面犹犹豫豫，给出的回答却很果断。 “如果要选择的话，还是自己喜欢比较好。”陈望回答的时候还在收拾药箱，仿佛这个问题不需要犹豫就能给出答案。 “好了，继续上课吧。”陈望把药箱放回原位，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没有听到顾然无厘头的问题，也没有做过多余的事情。 这天夜里，顾然难得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还很小，被林萱抱着坐在花园里，面前有一只巨大的玩偶熊正努力摆出各种滑稽的姿势逗他笑。 顾然不说话，玩偶熊就想法设法地逗他。 直到他和林萱都露出笑容，玩偶熊才摘掉头套，露出了顾志豪的脸。 顾然一时分不清，眼前的场景究竟是他幻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林萱和顾志豪是否有片刻爱过对方，还是一开始就貌合神离。 往事隔得太久，顾然连追忆的片段都少得可怜，反复想起的画面只有一片狼藉的客厅和相看生厌的父母。 梦里的场景断断续续，也许还闪过了更多氛围不错的三口之家，但顾然醒来的时候一点都不记得，窗外的天空仍旧漆黑，偶有蟋蟀的叫声穿插。 顾然看了眼手机，电量又快跌到红色以下，屏幕上显示了几条未读信息，他刚准备点开，手机便没了反应，而充电器还在书房。 顾然这会没什么睡意，进书房后开了暖色的灯光，靠在书架旁边给手机充电。 得益于高速发展的快充设备，只几分钟，手机就拥有了支撑开机的电量。 几条消息都是陈望晚上发过来的，每次补完课，陈望都会总结错题和重点语法，只是今天还多了一条额外的消息。 「今天的阅读做得很棒，伤口不要碰水。」 看见陈望的提醒，顾然才想起还要换药的事，起身去拿了片敷贴，换下来的棉布上有血迹晕染开的痕迹，估计是因为洗澡的时候水流了一点进去。 闲下来后，顾然又往上翻了翻陈望这几天发过来的消息，每天都会换着角度夸他哪里做得好。 昨天是认识几个不常考的生词，前天是分析对了一条长难句，再往前，几乎没有重复的地方。 桌上还留着秘书送过来的教材，顾然随手翻开一本，都有陈望留下的笔记。 哪个单词一定要记住，哪个短语可以积累到作文里。 顾然不是没有补过课，大多是到了时间就走人，没人像陈望一样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看着被换下来的敷贴，思考如果这只是算举手之劳，为什么只有陈望注意到。 【作者有话说】 以后周三周日更新！(^3^)-☆ 两个人相爱的过程会比较久捏 第12章 “是我有这个意思” 临近中午的时候，顾青云发来消息，庆祝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无聊的社交，还告知陈望他晚上会来许琛家，并保证这次不会再让他独自回家。 在某些方面，顾青云有自己独有的坚持，比如无论远近，只要陈望有兼职，都会来接他。 有时陈望也觉得有些麻烦他，但顾青云似乎认为这件事是理所当然。 陈望不确定这是否是每一对情侣都会做的事情，但顾青云过于贴心，让他无法拒绝，偶尔的失约反倒让陈望感到轻松一点。 除了顾青云的信息，蒋姨最近也发了不少信息。她的孩子马上升入高三，学校也在暑假开设了补习班，但效果似乎不怎么好，上周随堂测验的分数更是跌破四十分。 蒋姨着急得不行，时不时就会向陈望咨询。 给许琛补习完，陈望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蒋姨就拿了一张生物试卷到书房来找他。 “陈望你帮阿姨看看，这孩子是哪出了问题，怎么比期末考试分数还低。” “我先看看吧蒋姨，下午给你说可以吗？”陈望看了一眼卷子，一时思绪还没转换过来。 他最近没什么时间去重温高中生物，每天忙着备许琛和顾然的课，休息的几天还要去实验室跟留校的师兄师姐一起测数据。 “好好好，你先去吃饭，麻烦你了小陈。”蒋姨忙点头，又催着他赶紧去吃饭。 陈望不喜欢事情堆积起来，也不喜欢被人催促，会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好某件事。 中午吃完饭后他就回了书房，准备翻找一下自己的笔记。 陈望看了一会，颇感沉重，改正卷子上的错误不难，但考到这个分数，证明还有许多基础的知识点都没有掌握。如果都要说得清楚，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解决的。 他在键盘上打了一些话，委婉告诉蒋姨如果真的想要帮她的孩子提升成绩，应该需要跟着老师从头开始捋一遍知识点。 「他们学校老师已经在带着重新复习了，我想着趁总复习还没开始多久，找你问问经，是不是需要制定个学习清单什么的。」 陈望感到轻微的压力，开始思考如果自己帮忙做一份知识清淡可能花费的时间。 他想得入神，没注意有人进来，听到头顶传来声音时，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为什么看这个？”顾然的声线偏冷，大概是陈望被吓到的动作很明显，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这么不禁吓。” 陈望有些不好意思，滑着屏幕上的生物知识点，替自己挽救一点颜面：“我没听见你进来的声音。” “门没关。”顾然简单回答完，一只手撑在桌上，上身微倾，离电脑屏幕近了一些，也离陈望更近了一点。 他开口问：“你有这么多学生吗，陈望老师？” 陈望感觉到顾然投过来的目光，被他叫老师的感觉有些奇怪。许琛最开始这么叫他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或许是因为他和顾然其实只相差几岁。 “没有，是蒋姨的孩子生物不太好，我帮忙看一下。”陈望解释着，还在想怎么回复蒋姨。 “是么。”顾然淡淡开口，没有起身，“你怎么收费的？” 陈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摇摇头：“只是抽空看一下。” “免费？”顾然的语气带有困惑，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恰巧蒋姨的消息又弹了出来，陈望下意识点开，连带着之前的聊天记录都一并露了出来。 陈望想关掉，但觉得这样有些刻意，容易引起误会，况且他和蒋姨的聊天也没有需要遮掩的地方。 蒋姨发了一些拜托的话语，还是想让陈望看能不能帮忙做一些重点知识总结。 陈望还在犹豫怎么回复，顾然突然弯腰，对他说：“陈望，拒绝别人有这么难吗。” 被指名道姓，陈望忽然生出一点做错事的心虚。 他确实不会拒绝人，顾青云也为此和他生过几次气。 “…只是一点小忙。”陈望忽地没了底气，不知道还应该怎么说。 “又没做错，你怕什么。”顾然坐到他对面，窗外的光线在玻璃的折射下映在他的发梢和侧脸，整个人都明亮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你好像不觉得自己的时间很珍贵。”他说话时看着陈望，没有不屑，也没有不满，跟陈望以往接收到的所有评价都不太一样。 第14章 “不好意思，我不会影响到下午上课的。”陈望说完，听见顾然明显地叹了一口气。 以往这样，似乎都会迎来沉默的结尾，陈望不想让气氛干着，于是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你的伤口有换药吗？”他注意到顾然脖子上的药贴已经有些翘边，不知道贴了多久。 顾然看了他片刻，大概也觉得他转移话题的行为过于生硬，但基于礼貌没有指明。 “上午忘了。”他伸手摸到伤口处，去医药箱里重新拿了一张敷贴。 陈望看着他撕开包装，一只手撕下原本的药贴，另一只手凭感觉对准伤口的位置。 书房里没有镜子，顾然的感觉也很不准，眼看敷贴没有完全盖住伤口。陈望忍不住开口，起身到他面前：“我帮你吧。” 走近后他才看清，伤口的周围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碰到生水。 “有点发炎，我再给你涂一下药吧。”毕竟是夏天，伤口早点愈合会更方便一些。 陈望拆开棉签，涂药时尽量避免引起顾然不必要的疼痛。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橘色的光线一点点从地板偏移到身上。 “蒋姨是讲道理的人，你直接说自己的想法，她不会勉强你。”在快要涂完的时候，顾然对他说。 陈望的动作顿了顿，听见顾然继续说：“我还交着课时费，陈望老师，不能偏心吧？” 和顾然相处几天，陈望发觉自己能够分辨一点他的玩笑，比如现在。 他能感觉得到，顾然其实是在让他拒绝蒋姨，一如之前他给自己拒绝家教的机会。 陈望抬头，同他对视，刚想开口感谢，到口的话却被顾然抢先一步。 “谢谢，要开始上课了吗？”顾然把桌上的垃圾收拾干净，好像刚才的鼓励只是陈望为了给自己勇气而幻想出来的声音。 陈望点点头：“可以了。” 在补课的间隙，陈望终于组织好语言，尽管犹豫了很久，但他最后还是把消息发了出去。 他盯着聊天框，忐忑地等待回复。一边设想蒋姨或许还在忙没有看见消息，一边担心自己的话会不会太直接。 其实做一份知识清单，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预想了好几种蒋姨的回复，看到消息提醒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点开。 鼠标在屏幕上胡乱晃了几圈，才点开了未读消息。 「好嘞好嘞，我跟他们老师沟通一下，看要不要买点你说的专项提升的习题。谢谢你了啊小陈，打扰你这么久。」 看到蒋姨理解的话，陈望也松了一口气。 他在先前的聊天里把蒋姨孩子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简单陈述了一遍，又提了几个小建议，最后表明自己可能没有太多精力帮更多，或许找老师了解会更好一点。 一条委婉拒绝的消息，陈望连标点符号和语气助词都反复检查过。 “说清楚了？” 陈望还在庆幸自己最终成功发送了消息出去，听到顾然的声音后才注意到他在看着自己。 “嗯，因为我最近还要去实验室，可能没什么时间帮蒋姨…”陈望一顿，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顾青云耐心不多，喜欢直接的结果和答案，很多时候都觉得陈望过分注重不必要的细节。 他说的这些理由也不一定真的有人愿意听。 “啊，这样。”顾然把做完的习题递过来的同时问他，“你平时都这么忙？” “没有。”陈望踌躇了两秒，不确定是否要继续这个话题，但顾然就坐在对面，像是以往问他语法一样，眼神谈不上有多么求知，但确实会认真听。 “我刚进实验室，有很多不懂的要请教留校的师兄师姐。”陈望说完没等顾然开口，自己先检查起他的答案，错了几个常见的误导题。 等到课程结束，太阳也已经偏移到了山后，留下漫天的橙色晚霞。 许琛十分钟前就敲了一次门，问顾然待会能不能陪他看电影。 陈望看了看教案，确保今天的教学量都完成后，告诉顾然可以去陪许琛了，然后整理自己的东西。 顾然没马上出去，而是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两个长方形的盒子。 “吃吗？”他拆了一盒，递到陈望面前。 陈望原以为是火柴盒之类的东西，没想到里面装的是糖。 他还没说，顾然已经往他手里倒了几颗。 陈望尝了尝，糖豆的甜味不重，带有清爽的果香。 “好吃吗？”顾然问。 陈望嘴里的糖还没咽下去，点点头。 “那就带盒回去。”顾然说话间已经把另一个没拆开的糖盒放到陈望的书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望忙解释，顾然的手却没有收回去，还搭在他的书上。 “是我有这个意思。”他笑得很有少年气，眼睛明亮，说，“帮我处理伤口的谢礼，只是一盒糖，太少了吗。” “没??有，你不用这么客气的。”陈望当然不会这么想，立马打消了拒绝的想法，怕被顾然误以为他觉得一盒糖太少。 顾然收回手，侧身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又停在他身旁。 “拒绝别人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是吧。” 他的声音很轻，好似风一吹，就能散得不留痕迹。 陈望却像是被按到暂停键，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看见顾然走出房门的背影和满地橘黄的光线。 那算是拒绝吗，陈望也不清楚。但好像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心情似乎变得轻松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俺来咯??? 关于拒绝，小陈可是苦手 第13章 “要不要试一下跟男生谈” 陈望结束教学后没有离开，在许琛家等顾青云过来。 许琛父母平时很忙，常年出差，陈望来了快半年，和他父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平时都是和顾诗妍的秘书对接，汇报许琛最近的学习情况。 上次家庭聚会后，许琛的父母又是半个月不见人影，陈望有多余的时间也会陪许琛玩一会游戏再走。 没过一会，顾青云的车就从大门开了进来。 他停了车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陈望没见过的女生。 女生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长发披在身后，不需要开口，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自信优雅。 陈望愣了一下，莫名觉得眼熟。 “小琛，好久不见呀，有没有想姐姐？”她弯腰捏了捏许琛的脸，像是熟识。 许琛撇开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抗议道：“你又捏我脸！” 女生被他的态度逗笑，从顾青云手里接过一个手提袋：“见面礼，看看喜不喜欢。” 许琛接过袋子打开，看到礼物的一瞬间，几乎是两眼放光，先前被捏脸的那一点不愉快立刻飞到九霄云外。 他把礼物从口袋里拿出来，陈望才看清那是一件被框起来篮球球衣，背后还有一个签名。 许琛捧着球衣看了半天，又惊又喜地问她，“斯雨姐你怎么拿到签名的，我上次也去看了比赛，可惜没有拿到签名。” “也不看看我是谁。”女生拍了拍他的头，“喜欢的话以后还能不能捏你脸？” “能能能，你以后想怎么捏都行，斯雨姐你就是我女神。”许琛全身心都扑在签名球衣上，说着就要去找东西把球衣放在里面珍藏起来，一溜烟跑去楼上。 陈望在旁边站着一直没开口，等到许琛离开，女生的注意力才落在他身上。 “这位就是你那个大学同学吗？”女生回头看顾青云，向他求证。 顾青云嗯了一声：“陈望。” “你好呀。”女生朝他点点头，介绍自己，“我是祝斯雨，跟这小子一块长大的。之前就听于晟提过他踩狗屎运碰上个学霸室友，没想到还是个大帅哥。” 陈望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他知道顾青云圈子里的朋友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于晟，还有另外几个男生，但从没听他提过祝斯雨。 “我前不久才回国，想着好久没见小琛，就厚着脸皮跟过来蹭一顿饭。”祝斯雨说完又用肩撞了撞顾青云，“还在生气？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顾青云看了陈望一眼，身体站直了点，没看女生：“要吃饭了，先过去吧。” “走吧，先进去吃饭。”他走到陈望身边，示意他往里面走。 陈望应了声，不知道两人之前发生了什么，看着顾青云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女生。 祝斯雨叹了口气，察觉到陈望的视线，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突然回来没告诉他，他正生我气呢，还跟小时候一样。” 陈望收回视线，刚要迈步，大脑像是突然触发关键词，闪回着有关祝斯雨的记忆。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过祝斯雨的名字，之前跟于晟他们去酒吧时，几人聊到高中的事，不知是谁翻社交软件找出了一张照片，说祝斯雨好像谈了个男朋友。 第15章 那人把照片递到了顾青云面前，但陈望就坐在他旁边，因此也看见了那张照片。 高清像素的图片上，祝斯雨挽着另一个男生的手臂，对着镜头笑得很明媚。 顾青云看了几秒，把手机推开，像是不怎么感兴趣地说，“给我看干什么。” 当时顾青云的反应很平淡，陈望也没太仔细看。 但还能突然想起来，是因为那天回学校时，顾青云在校门口问他。 “陈望，你要不要试一下跟男生谈恋爱。” “比如我。” 入夏后，整个桐市的树叶仿佛一夜之间都被喷上了绿色油漆，街道两旁的花在夜色中辨不出明亮的颜色。 浓稠的墨色掩住了顾青云的身影，陈望也同样分辨不出他是因为喝了酒脑子不清醒，还是认真地问他。 但顾青云一定要得到一个回答，那双眼睛折射出细碎的光，带有执着。 最后陈望点了头。 这顿晚餐的氛围诡异又和谐，诡异之处在于顾青云难得话少，只安安静静地吃饭。和谐之处在于祝斯雨一直很能活跃气氛，跟许琛聊了许多留学遇到的趣事。 顾然是他们吃到一半才回来的，他下午补完课就坐车出了门，许琛也不知道他去哪里。 “顾然？”祝斯雨瞥见从客厅经过的顾然，不确定地开口。 听见声音，顾然停下来看了他们一眼。 祝斯雨这才确定是他，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去。她跟顾然比了比身高，忍不住感叹，“个子怎么窜这么快，我走的时候你才跟我差不多高。” 祝斯雨也有一米七的样子，但顾然还是比她高将近了十厘米，低头看她，疑惑地开口：“祝斯雨？” “叫什么名字，说了要叫我姐。”祝斯雨看上去跟他也很熟，把他拉过来一起吃饭。 坐下时，顾然往陈望的方向看了看，正好和他对视。 陈望同他对视片刻，礼貌地点了点头。 祝斯雨跟陈望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天生擅长交际，有她在的地方，顾然和顾青云都没那么针锋相对，甚至还都同意去许琛的游戏房里玩游戏。 祝斯雨看了一圈游戏卡带，抽出一张问：“分手厨房？好久没玩过了。” 她说着已经放好卡带，让许琛多找几个手柄出来。 几人看上去都熟悉这款游戏，许琛找了四个手柄出来。 祝斯雨熟练地跳过前面的介绍，到选模式时，她嘶了一声：”忘了这游戏只能四个人玩了，要不陈望你来，我都玩过好多遍了。” “不用，我看你们玩就好，我没玩过这个。”陈望看着花里胡哨的界面，觉得还是让他们几个会玩的来比较好。 “我教你啊。”顾青云朝他招手，“来我这。” 一旁的许琛已经坐到顾然旁边，陈望也只好过去坐下。 顾青云简单讲了下操作方法，大致游戏规则就是他们得按照规定的步骤做好菜并端给客人。 游戏上手不难，但关卡一开始，原本预计的流程就乱了套。陈望和许琛的人物角色就老是撞在一起，食材扔得满地都是，只有祝斯雨和顾然有条不紊，又是备菜又是上菜，两个人做着四个人该做的事。 顾青云在旁边看得着急，一会指挥陈望洗盘子，一会指挥许琛做客人需要的菜。几次尝试下来，离通关的要求都还差了些。 “我去上个厕所，你玩会吧。”陈望把手柄交到顾青云手上的时候，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 即便他觉得自己在游戏方面好像进步了一点，但跟顾青云一起玩游戏，还是不免感到一些压力。 陈望去外面透了会气，再回来时，他们已经通过了刚才的关卡。 许琛挪到了他刚才的位置，这会几人的注意力全在游戏上。陈望看了眼顾青云和他旁边的祝斯雨，两人边玩边互相嫌弃对方的操作，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过。 他没出声，默默坐到了顾然旁边。 顾然在他坐下来的时候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屏幕上：“还以为你掉厕所了，这么久。” 陈望被他的玩笑逗笑，为自己正名：“怎么可能。” “你喜欢玩这个吗？”顾然头也没回地问他。 陈望点了点头：“还可以吧。” ??　其实这款游戏还挺好玩的，虽然陈望老是手忙脚乱，但一旁的许琛比他还要慌张，一着急就往地上丢食物，在厨房里打着转。大家吵吵闹闹的玩，挺有意思的。 跟之前不同，他是真的觉得这款游戏不错。 等到一关结束，顾然突然把手柄递给他，转了转手腕，说：“我手酸，交给你了。” “啊。”陈望还没来得及把手柄还给他，另一边的祝斯雨就已经开始了下一关，倒计时在屏幕最上面挂着，陈望也只能赶鸭子上架。 “上菜，上菜，谁去切肉。”顾青云的角色都快跑起火星子，对着陈望操作的四号角色开口，“四号在乱晃什么，盘子都没人洗。” 陈望才把肉切好，听见他的话，又赶紧去抱盘子。 “锅，两个锅都着火了，四号你清理一下。”顾青云担任着指挥位，提醒他们目前需要做的事。 陈望操作人物来回跑，觉得这游戏还应该多加一个人才能忙得过来。 “他说的是我，你别听他的，继续上菜就行。”他正要去清理起火的锅时，听见顾然出声。 陈望明白过来，顾青云还以为四号是顾然在玩，所以才频频叫他。 不知怎么，陈望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顾然玩得那么厉害，要不是他操作太慢，顾青云也不会一直对着四号发难。 “不好意思，我等下就去。”陈望的声音不算大，但也能传到另一边去。 他刚说完，顾青云跟着转过头来看他。 两人对视，顾青云愣了一瞬，清了清嗓子：“怎么回来没说一声，没事，慢慢来，你先把手里的做完。” 解除了顾青云的误解，陈望心里才好受一点。 他刚要继续玩，侧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顾然一直望着他。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在想”顾然手肘撑在腿上，歪头看他，声音小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他问：“陈望哥刚才是在替我解释吗？” 陈望一怔，不小心把刚完成的寿司放到了进入垃圾桶的转盘上。 【作者有话说】 节日快乐！！ 希望大家都可以永远是快乐的小朋友? ???? 第14章 “太包容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场游戏最后以许琛要睡觉结束。 回去的时候，顾青云自然也担上了送祝斯雨回家的任务。 陈望背着书包准备离开，顾然突然抓了一下他的手腕，又很快松开。 他看着陈望，笑得漫不经心，“陈望哥，太包容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瞥了一眼玄关的祝斯雨和顾青云，转身往楼上走。 陈望也看向玄关，两人之间的气氛跟刚才在游戏房里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顾青云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陈望从没看见过他在谁面前这样过。 上车时，陈望习惯性往副驾驶走，还没到车门旁边，祝斯雨便先一步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回头看他，弯弯眼角，露出友好的笑：“快上车呀。” 陈望止住步子，两人既然是多年朋友，祝斯雨习惯坐副驾驶也很正常。他调转方向时，看见了同样拉开车门的顾青云。 ??　　两人对望一秒，顾青云先一步移开视线，进了车里。 回去的路上，顾青云的兴致不是很高。大概是没了许琛捧场，而陈望又属实不太会应对这样阳光的人，祝斯雨讲了许多，也没能让氛围活跃起来。 “我朋友新开的密室两周后开业，要不要一起去玩？”祝斯雨忽然提议道。 “不去，没空。”顾青云硬邦邦地回答，祝斯雨像是对他这副情绪习以为常，脸上仍旧笑盈盈的，“这么果断的拒绝，是不是还怕鬼呀？”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顾青云回头看了眼陈望，说：“不是因为这个。” 祝斯雨也跟着回头看陈望，眨了眨眼：“你不知道吧，这家伙看着结实，其实还怕鬼呢，以前灯一黑，就要抓着我陪他。” “别听她瞎说。”顾青云解释说。 祝斯雨一副了然的模样，对陈望露出一个无奈地笑：“看这家伙嘴真硬，他不去就算了，陈望你要不要一起来玩，人多才热闹。” 听着两人的过往，陈望莫名想要回避，也不太想去参加密室活动。 他刚准备婉拒，顾青云便替他开口：“他也没空，你朋友那么多，随便叫几个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祝斯雨撇下嘴，有几分委屈地开口：“可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啊，再说我回来都一个月了，你都还没陪我出去玩过。” “卖我个面子嘛。”祝斯雨扯了扯顾青云的袖子。 第16章 看见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立马拒绝，祝斯雨当下就拍板：“那就这周六，刚好陈望也不用给小琛补课，一起来嘛。” “我还没同意。”顾青云虽然是拒绝的意思，但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些。 “不行，刚才我们都约定好了，你要是不去我就烦死你。”祝斯雨半是玩笑半是撒娇地说。 “……知道了，真麻烦。”顾青云不耐地开口。 陈望看着他的侧脸，其实没有在他脸上看见真正不耐烦的表情。 “我…”他刚想给自己找个借口不去，顾青云转过来对他安抚地笑了笑：“还没带你去过密室，刚好试试去。” 于是这趟密室，陈望还是没能推脱掉。 到了出发那天，顾青云载着陈望和祝斯雨一早就到了密室店里。 祝斯雨说还叫了两个朋友，等到另外两人出现时，顾青云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陈望看着出现在电梯口的两人，正是许琛和顾然。 “你叫他干什么，我不去了，走，陈望。”即便顾青云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他是不想和顾然一起。 他拉着陈望就要走，祝斯雨连忙拉住他，服软地说，“就咱们三个人多没意思，反正小琛和顾然也没事，再说我那些朋友陈望也不认识，玩起来多不自在。” “小琛来的时候也说要带顾然，他好不容易休息，你就让着点小朋友嘛。” 陈望插不进话，只觉得祝斯雨应该真的很了解顾青云，好几次他都觉得顾青云肯定会生气，但祝斯雨都能把人劝住。 或许是因为许琛也在，顾青云终究没有甩手就走，只是脸色不怎么明朗。 祝斯雨跟老板是熟人，早早预留了位置，选了一个中度恐怖的古宅类密室。 许琛刚开始还叫着要选最恐怖的类型，结果刚一进去就被恐怖照片来了个贴脸杀，然后什么也没说，贴在顾然和陈望中间。 令陈望没想到的是，顾青云好像真的怕这些。他们之前去游乐场，顾青云连几十米的跳楼机都敢尝试，但在密室里，他虽然走在第一个，可移动的速度堪比蜗牛。 祝斯雨跟在后面都有些受不了，让顾青云到她后面去。 “你小心点。”顾青云让开位置的时候对祝斯雨说，随后又让陈望抓住他的衣服，“怕就躲我后面。” 陈望听见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便小声安慰：“没事，都是假的。” 前面几个房间都是解密类的，偶尔会突然掉下东西或是露出贴脸恐怖照片。 陈望倒是没怎么被吓到，反而是顾青云和许琛两人在这方面高度体现出血缘相似性，一个两个都扒在陈望后面，叫声都快压住背景音乐。 到了后面，房间也越来越逼仄，他们的视野全来自于头顶微弱的红光。 陈望在房间找了一圈，只看到一张卡片，上面提示需要两个人去祠堂里找到丢失的镇宅之宝。 祝斯雨理了理故事线，把纸片摊在几人中间：“看来应该是要两个人去做支线任务，怎么说，我和顾青云去？” “我不去。”顾青云拒绝得十分干脆。 “我也不去。”许琛跟着附和。 剩下的人选便只有还算镇定的顾然、陈望和祝斯雨。 只是还没等到他们做好抉择，旁边的土灶突然窜出了一个白色身影追赶他们。 顾青云和许琛反应得最快，拔腿就往另一个大房间跑。陈望也被这突然出现的npc吓到，后退了几步。 几秒之间，那道身影就已经把另外三人吓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消失在走廊里。 陈望看见同样落单的顾然，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吧？” 房间的光线微弱，陈望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确定他有没有被吓到。毕竟从进来以后，他耳边全是顾青云和许琛的声音，几乎没怎么听见顾然的声音。 “…还好。”顾然站起身，声音听起来没有太慌张。 陈望走到被关上的房间门口，敲了敲，听见那边传来祝斯雨的声音：“估计是我们停太久了，老板叫npc出来催我们。我们这去不了祠堂，只能你和顾然去做任务了，你俩可以吗？” 陈望记得祠堂在另外的房间，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回答说，“好，我们先去祠堂，你们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出来。” 他们定好计划，陈望也准备去祠堂找线索。 这条走廊没有光，陈望走了两步，撞到面前的人身上，才注意到原来顾然一直在旁边听着。 “怎么了，你害怕吗？”他伸手碰到了顾然的手，才注意到他的体温有些低，不知道是里面冷气开得太足还是被吓到。 “你不怕吗？”顾然反问他。 陈望了然，拉住他的手腕，回答他的问题：“还好，以前上中学的时候经常走夜路，习惯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回家途中都会经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土路。晴天还好，雨天地面就变得很泥泞，他要很小心才能避免裤脚被溅得面目全非。 “你一个人走？”顾然的问题总是出乎陈望的意料。 “差不多吧。”陈望继续回忆，“其实一开始也有点怕，但后来我在路上要背单词，就没时间害怕了。” 脑子里想着其他的事，就很难会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陈望跟顾然聊这些，也是想缓解一点他的不安。 到祠堂的走廊有些长，两人步伐不快，快要到门口的时候，空中突然掉下来一个白色的娃娃。 陈望没被吓到，但身后的顾然却是往边上靠了靠。 陈望回头，借着祠堂里的光线看见他额头上细密的汗，不由得安慰说：“只是个娃娃。” 他以为顾然不会害怕这些，笑了笑：“待会你要是怕，就躲我后面。” “我不怕。”顾然反驳得很正经，迈开步子往房间里面走，解释说，“我只是不喜欢没有光。” 青春期的男生大抵都不喜欢被人说怕，陈望也没抓着不放，在祠堂里开始寻找通关的道具。 “是不是这个？”顾然背对着陈望，像是找到了线索。 陈望走过去，顾然也转过头，戴着一张獠牙的面具，手还举在半空，一副要吓他的架势。 见陈望没有反应，他摘下面具，似乎是有些纳闷：“你真不怕。” 陈望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于是配合地摇头，假装被吓到：“有一点被吓到了。” 可惜他的伪装有点差劲，顾然啧了一声，把面具放到桌上：“骗人。” 陈望看着他找线索的背影，其实顾然说话不像小大人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两人又在角落里找了会，解了两道字谜，才找到藏在盒子里的镇宅之宝。 接下来只要把宝物放到桌上的凹槽里，应该就能开启往顾青云他们房间的机关。 陈望才刚放好，脚下的地板突然晃动起来，他重心不稳，不小心往后仰了仰。本以为要摔一跤，但在倒地之前，他先碰到的不是木板，而是人的体温。 是顾然拉了他一把，当了他的垫子。 他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们坐着的地板突然裂开一条缝，两人瞬间掉了下去，落在了另一个房间的垫子上。 机关做得不高，地面也铺了软垫，落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太痛。几秒钟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另一个空间。 但下面的空间灯光要亮一些，陈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见的是祝斯雨扑在顾青云怀里，比之前顾青云躲在陈望身后的距离要近得多。 【作者有话说】 一些不明显的修罗场哈哈哈哈(^3^)-☆ 第15章 “你选的是自己喜欢的吗” 祝斯雨是顾青云的克星，这是顾然几乎不需要观察，就能得出的结论。 祝斯雨爷爷跟顾育森交好，底下的小辈也常来往。祝斯雨跟顾青云年龄相仿，话题也比其他人多，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是一所学校，不成为朋友都难。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祝斯雨在哪，几步之外就一定有顾青云的身影。祝斯雨喜欢打游戏，顾青云便买了许多游戏陪她一起通关。祝斯雨喜欢去篮球场，顾青云就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 两人一起参加比赛，一起参加校庆晚会，连成人礼也是对方的晚会舞伴。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一个去了国外读交换生，一个留在了国内。 那之后顾然很久都没看见过祝斯雨和顾青云一起出现在其他场合。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关注两人，而是祝斯雨总喜欢拉着他和顾青云一起。 顾然小学的时候，祝斯雨来找顾青云，也会带着他一起。在他父母闹得鸡犬不宁，祝斯雨也仍愿意叫他出去。 所以哪怕后来他和顾青云闹得不愉快，但如果祝斯雨叫了他，他也会去。 然而每次去到现场，顾青云都会在一旁黑着脸，要祝斯雨好说歹说才肯给面子。 起初他不明白祝斯雨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同时出现，在又一次和顾青云争执过后，祝斯雨找到他，对他说：“青云就是嘴硬心软，你别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 第17章 顾然看着顾青云跟别人有说有笑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从没人对顾青云说这些，没人指责过他的那些自大傲慢。 “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想开点，他毕竟是你哥哥。”祝斯雨一字一句地说，每一句都好像是在为顾然考虑。 但和顾诗妍说的话差不多，指责的是顾然的不懂事。 祝斯雨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顾然也曾觉得她是善良且友好的，因为人的眼睛不会说谎。 但他看着祝斯雨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祝斯雨给的关心和在意是因为顾青云。仿佛能够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她就更能成为顾青云的知己好友。 自那之后，他再没有回应过祝斯雨的邀请。 后来的几年里，祝斯雨跟顾青云关系越来越亲密，但都和顾然没关系。 就像此刻在饭桌上，他看着顾青云夹在陈望和祝斯雨中间时，还有闲心看顾青云怎么收场。 看着他避而不谈的模样，顾然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逃避才是顾青云的一贯作风。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有许多人为他辩解。 饭后玩的那款游戏刚发售的时候，祝斯雨和顾青云就一起玩过许多次。 两人以前玩游戏也是这样，互怼互相拆台。 顾然不关心祝斯雨和顾青云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在意顾青云要跟谁在一起。 但听见陈望替顾青云解释，不知怎么，顾然有点没办法视而不见。 他想，替他认真清理伤口、不会拒绝人的陈望，应该要知道吗。 临走之际，顾然还是做了件多余的事，提醒陈望不要总是过分包容他人。 只是祝斯雨仍旧是那个祝斯雨，仍喜欢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 某种方面，祝斯雨跟顾青云挺相似的，同样的自认为善解人意。 一从国外回来就迫不及待继续以前的把戏，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似乎是她施舍的善意，别人无论如何都应该接受。 但顾然最后还是没有拒绝许琛，答应跟他一起去密室。 许琛和顾青云几乎是全程闭着眼睛，只靠他们找线索。 密室里的冷气开得很低，顾然的头也有些疼，大概是昨晚上着凉的缘故。 他一路上都不怎么想说话，直到做支线任务，被误以为害怕的时候，才想到要为自己辩解。 但听见陈望说的那些分散他注意力的话，他又觉得没必要。 他听许琛说过，陈望的家离桐市很远，节假日几乎不怎么回去，否则也不会暑假还能来兼职家教。 顾然觉得陈望是个有些奇怪的人，面对有些事情很胆小，但又意外地胆大。 遇见那些突然出现的东西，他还能毫不受影响的上去找线索。 连顾然有意吓他也没能成功。 “有一点被吓到了。”陈望一边装作被他吓到，一边挪开祠堂上摆着的头骨模型，顺便在里面发现了通关暗格。 陈望不擅长骗人，顾然想。 祠堂的机关很快打开，两人没想到店家还会设置掉落的机关，毫无防备地从中间掉下去。 顾然垫在陈望的身下，先一步落在底下的房间。 他们落下来的空间不高，前面是一面单面镜，而其所映射的房间，正是顾青云他们在的地方。 那间房光线明亮，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不害怕的祝斯雨这会儿就躲到了顾青云怀里。 如果是以前，祝斯雨和顾青云抱在一起顾然都不会觉得意外。 但看着外面的两人，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陈望身上，观察着他的表情。 陈望当然不会表现出什么，只是移开眼，说：“看来我们要在这等他们解密了。” 根据故事情节，祠堂下面有一个小空间用来藏人，只能从外面打开，他和陈望现在就在里面。 空间高度很低，两人只能抱腿坐在地上，等待顾青云他们找到开锁的密码。 顾青云一手护着祝斯雨，还得注意拽着他衣服的许琛，三个人在房间里找了半天，灯光突然一黑，几道白影在房间里飘来飘去，过了几秒，灯又打开，只是单纯的吓一吓他们。 “你是不是乱碰什么东西了？”祝斯雨跟顾青云贴得很近，手还挽在他的手臂上。 “怎么可能。”顾青云摊开手以示清白。 两人对着一副对联联想半天，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顾然侧眼看了眼陈望，他脸上没有太多嫉妒，但眉头微微皱着。 他察觉到顾然的目光，转过来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线索，别担心。” 陈望身上带着一股柠檬的气息，浅得只有在这样的距离里，顾然才能闻到。 “你觉得他们只是朋友吗？”顾然撑着头，随意问他。 “…应该是吧。”陈望安静了片刻，才回答他的问题。 “是吗。”顾然说着俯身靠近他，手搭在他的肩上，两人之间的空隙几近于没有。 刚一碰到陈望，顾然就感受到了他的背僵硬起来。 他听见陈望故作镇定地开口：“怎…怎么了吗？” 顾然摘掉他肩上刚才掉下来时沾上的纸屑，放到他面前：“紧张什么，还是你也觉得两个人不应该靠这么近？” 陈望接过那一片小纸屑，避重就轻地回答：“谢谢。” 祝斯雨和顾青云挨得这么近，顾然不信陈望会察觉不到，他只是在逃避。 他退回刚才的距离，看着外面还像个无头苍蝇的顾青云，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优点。 “你之前告诉我，要选自己喜欢的。”这是陈望曾经给顾然的建议，他现在反过来问陈望，“你呢，选的是自己喜欢的吗？” 连拒绝别人都磕磕绊绊的人，是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 狭小的空间里静得空气似乎都凝滞，他看着陈望，观察到他的慌乱和无措。 只是还没等到答案，面前的镜子便被人移开。 “没错，他们俩在里面。”许琛朝他们他们伸出手，“快出来吧，我来救你们了。” “先出去吧。”陈望先一步弯着腰走出去。 顾然跟在后面，瞥见顾青云拨开祝斯雨的手，站到陈望旁边问他怎么样。 “你们俩没事吧，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开这个小隔间的机关。”祝斯雨似乎一点也没受影响，又恢复成之前大大咧咧的模样。 接下来的剧情线也逐渐明朗，他们用镇宅之宝成功镇压了祖宅里的冤魂。 出密室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两三个小时的黑灯瞎火，几人的精力都消耗了不少，就近在附近商场找了家餐厅。 祝斯雨和许琛是最精神的两个人，还在回味刚才的经历。 菜陆陆续续的上，但顾然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海鲜粥就没怎么动筷子。 他跟许琛坐在一侧，对面的陈望也没吃多少，但手却没停下来。 顾青云点了虾又嫌剥虾麻烦，陈望便自然地戴上手套给他剥了几只。 顾然看了片刻，觉得胃更不舒服。 回到家后已经接近九点，顾然在车上就一直不怎么舒服，洗澡的时候差点被热气熏晕。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显然高于正常体温。 在睡了一觉后脑袋仍旧不清醒，嗓子也痛的时候，顾然才确定，自己真的发烧了。 也许是因为在密室吹了足够多的冷气，也许是因为晚餐不该吃海鲜，但不管怎样，他都没办法退回去阻止自己。 他拿了两盒退烧药，在房间里睡了一整天。 即便房间里开了空调，顾然还是觉得时冷时热，梦也做得断断续续。 期间也有人来敲过门，或许是蒋姨，或许是许琛，他记不得自己回了些什么，大概是让他们都不要来打扰。 顾然习惯一个人，也习惯依靠自己身免疫度过小感冒。 如果只是一次小感冒，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痊愈。 但这场感冒似乎跟以往有些不同。 第三天时，顾然仍没有感到好转，退烧药的功效仅能持续不到半天，随后他的体温又重新升高，伴随肌肉酸痛。 好在许琛这周的休息日约了同学去临近的游乐场，他就算待在房间里几天不出门，也没人会注意。 如果陈望没有来敲门，顾然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个顾然就这么看戏（指指点点） 第16章 “我最近特别喜欢学习” 陈望没什么谈恋爱的经验，只觉得应该要对顾青云好。所以只要顾青云需要帮忙，他都愿意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 如果要深究原因，也许是因为顾青云对他也很好。 好得让陈望觉得，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否则怎么会提出交往。 但有时他也想，顾青云其实不该喜欢自己。 大一同学聚会的时候，班委组织了一次活动，租了一栋别墅，里面有桌游有电影厅供大家娱乐，这种场合最后自然也免不了喝酒玩游戏。 第18章 因为课程不同，陈望没跟多少人熟络起来，唯一好说话的就是顾青云。 但顾青云身旁早就坐满了人，他也只能坐到沙发边缘。 陈望很少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去电影院里看一场电影，再到同学家开的小餐馆吃一顿饭，就当作是对高中生涯的告别。 他不会玩游戏，手气也不好，一连几次都受惩罚要喝酒。 其实还有真心话的选项，但其他人的问题都太犀利，陈望应对不来，闷头喝了几杯，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又一次轮到他受罚的时候，顾青云拿过他的杯子，一口喝了个干净。 “欺负老实人啊你们。”他走到陈望旁边，让其他人挤出一个位置，对陈望说，“你这样今晚不得把桌上的全喝干净。” 他一出来挡酒，其他人便跟着起哄，要他选真心话，否则这杯酒就不作数。 顾青云一点没扭捏，大大方方地让其他人问。 一个热情的女生立刻问起了他的感情生活，顾青云也没遮掩，承认自己以前有喜欢的女生，不过上了大学后就没怎么联系过。 女生还要再问，顾青云这次就没同意，要求再来一局。 他朝陈望挑了挑眉，让陈望当了一次发牌的人。 后来陈望也问过顾青云，为什么会喜欢他。 顾青云揉了揉他的头发，给的理由不详尽，但他的语气温和，也很认真。 陈望没有怀疑过他的话，但看见他和祝斯雨因为自小在一起而独有的亲昵，忽然有些拿不准。 两人都是第一次和男生谈恋爱，以前只是单纯的室友时，勾肩搭背都没觉得不妥。可后来挑明了，两人反倒都有些别扭。 即便只是不小心碰到，顾青云也会很快抽开手。 但除了他，顾青云似乎和谁都可以自然的接触。 大抵是陈望从密室出来后陈望沉默的时候有些多，回去的路上，顾青云突然握住他的手：“本来今天想证明自己的，结果还是让你看笑话了。” “你别生气，我今天真不是故意丢下你的，那个人突然就窜出来了。”顾青云将车停在路边，两只手都覆在陈望的手背。 “你要还是不高兴，这样，你打我。”他说着就抓着陈望的手要往脸上拍。 陈望连忙制止他，解释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实验室的？”顾青云积极地开口，语气十分豪气，仿佛能为他排除所有烦恼。 陈望看着他，也清楚祝斯雨和他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 但也许说出自己的想法，会不一样呢。 陈望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他为什么以前没有提过祝斯雨。 “我那些同学基本上都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有的出了国，有的去外地上学，一年也碰不到几次，就没和你说。我跟她就朋友，真的。”他解释得很快，眼里有陈望似曾相似的认真。 他没理由不相信。 大概真的是许久不见，两人才会由起初的别扭很快变成现在的熟络。 后来顾青云又说了一些他和祝斯雨以前的事，大多都是祝斯雨捉弄他的事。 陈望越听越为胡乱猜测两人的关系感到愧疚，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亲近一些当然正常。 密室里不一定所有人都玩得尽心，但其中一定有许琛。这周给许琛上课的时候，他还在计划着下一次去密室。 这方面，顾青云和许琛颇有相似之处，越害怕什么，越喜欢挑战。许琛也说着上次自己表现得太怂，要再来一次证明自己的胆量。 不过今天的书房有些不同，临近中午，顾然都没有出现。 换做往常，许琛多少要提几句，今天却一句话没说。 到陈望问起，许琛才惊讶地看他：“然哥没和你说吗，他说他今天不想补课。” 他问蒋姨，蒋姨也说顾然这几天都没出过门，送的饭也都因为没有胃口端了回来。 想到他之前对自己伤口也无所谓的态度，陈望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顾然的房间很黑，空调的温度也很低，陈望刚一进去就被冷得打了个寒噤。 他叫了两声顾然的名字，没等到回应。 走到到床边，他才听到顾然的呼吸声有些重。 他刚把手放到顾然额头，躺着的人便睁了眼。 “你来干什么？”顾然看向他，声音有些低哑。 “等我一下。”陈望用他的杯子去接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开了一盏光线较暖的灯，“要不要喝口水？” 顾然身上盖了一床很薄的被子，伸出一只手遮住眼睛，摇了摇头。 只是几天不见，陈望发现顾然就消瘦得很明显，脸色也很差。 明明之前在密室里还要调侃他和顾青云的事，这会说话的声音都不怎么有底气。 “蒋姨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那天去密室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不舒服了？”密室的时候顾然的精神就很一般，晚上还吃了海鲜。 “没有。”顾然说话的声音还带有鼻音，让这句回答一点都不可信。 “你发烧了是不是？”陈望追问。 “没有。”顾然重复自己的回答，这次还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一副不愿意继续交流的样子。 两人的相处里，顾然似乎很喜欢捉弄他，偶尔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时不时又好像很成熟，能轻易察觉到别人的心事。 但看着现在他捂住被子逃避的模样，陈望又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稚气的举动许琛都没有做过。 “你发烧了，要去看医生才行。”陈望下了决断。 顾然没说话，揪住被子翻了个身，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陈望试了几次，床上的人都没什么反应，他叹口气：“小琛可以叫医生，我去找他。” 他说完刚要起身，顾然终于有了反应，抓住他的手，有些不情愿地开口：“不行。” “为什么？”陈望没有真的要去告诉许琛，就着顾然手上的力，重新坐回床边。 其实他也不清楚要怎么才能说动顾然改变心思，顾然跟顾青云这方面一点都不像。顾青云平时稍微有些咳嗽，包里就会备上止咳的药。 顾然看上去生了好几天的病，也这么不管不顾。 他一直瞒着许琛，肯定是不想让他担心，陈望抱着侥幸的态度试探，好在顾然终于肯从被子里探出头。 他咳了两声，坚持自己的说辞：“睡一天就好了。” “可你吃了药也没有好转，还是去看看医生吧。”陈望看见他床头开封的退烧药空了好几个格子，如果真的能够自愈，怎么会两三天了还是这样。 顾然移开手，露出眼睛：“不要家庭医生，烦。”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唇色很浅，皱眉的时候像是不耐烦极了，很能唬人。 “那我带你去外面的医院？”陈望说着又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就不说。” 不管是家庭医生还是去医院，他愿意松口都是好事。 顾然稍稍撑起身，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陈望便专注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片刻的安静后，顾然又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同意去医院。 陈望把他扶起来，问他要不要换身衣服。 顾然的精神不怎么好，指了指地上的行李箱：“随便找件就行。” 陈望知道顾然来的时候没有带太多东西，但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东西仍然装在行李箱里。 再一抬头，房间里的东西跟陈望当时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太大差别。空荡荡的书桌，摆架上有几张许琛家的全家福。 除了行李箱，几乎没有属于顾然的物品出现。 等换了衣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陈望才真的觉得顾然瘦了。 他印象里，顾然之前应该要比现在肩更宽点，脸颊更饱满一点，眼睛也更有神采才对。 两人收拾好刚准备出门，许琛也午休完从房间里出来。 看见顾然，原本还睡意朦胧的眼睛立刻瞪圆，兴致昂扬地说起他这周跟朋友出去玩的事。 “然哥你不是说今天不想上课吗，陈望哥把你说动了，你改变主意了？”许琛突然问起来。 “嗯，睡饱了。”顾然回答得很简短。 陈望看了眼神色不太好的顾然，知道他是不想被许琛听出感冒，而他之前也答应要保密的事，于是嘴一快：“今天不补课，我昨晚发现了几本很不错的教材，很适合顾然，我们刚准备出去买。” 他本意是想要解释，但说出口的却是一个很蹩脚的理由。 刚说完，陈望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找的借口太勉强。 许琛也有些疑惑，转头望向顾然：“你们要去书店啊？” 陈望听见顾然低低笑了一声，手搭在许琛肩上，替他补充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对，我最近特别喜欢学习。” 第19章 【作者有话说】 特别爱写两个人的慢热日常，小顾怎么一点点被陈望哥打动，至于怎么撬动陈望哥的心，小顾你先想想吧 第17章 “祝斯雨还在等你” 顾然不算是常生病的人，从小到大也没发过几次烧。 看见陈望在房间里的时候，他差点没分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里，但陈望很快用行动证明他目前还处于现实中。 陈望手在他额头贴了片刻，又找来耳温计，经过一番测试，最后担忧地看着他，说他需要看医生。 顾然不至于烧得神智不清，还记得自己是在顾诗妍家里。 如果叫了家庭医生，下次见到顾诗妍她又能一直念叨，上次在家庭聚会上他已经听得够多。 但陈望仍没放弃说服他，也一如既往地喜欢做本没有义务做的事。 听见他说要带自己去医院的时候，顾然有些茫然。 他看着陈望，试图分辨出他的关心是出自于哪种心理，会不会也是因为顾青云。 像陈望这种耳根子软，又具有过多善心的人，也说不定是因为他是顾青云的亲戚才会多关心他。 生病大概真的会阻挠大脑思考，顾然明明是想要干脆地拒绝。 但陈望就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太具有迷惑性，也太能让人放松警惕。 顾然最后还是没有拒绝，松开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陈望真的很不会骗人，每次编的理由都意外的好笑。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如果许琛再大一点，一定也会发现陈望在敷衍。好在他目前还是小朋友，陈望的借口还可以起作用。 医院的窗口总是需要排队，挂号缴费验血要在不同的楼层来回。 顾然没吃什么东西，后背出着虚汗，走得不算快，陈望也没催促，让他扶着手慢慢走。 即便量出体温确实是发烧，但医生还是开了抽血的单子，让他们出了结果再来。顾然又被陈望搀着去抽血，然后被留在椅子上休息，陈望去把样本放到对应的楼层。 顾然坐在门诊大厅休息，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再一抬头，就看见陈望喘着气蹲在他面前，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那家饭馆人有点多，我排了一会。”他的脸还泛着红，身上有独属于酷夏的热气，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顾然看了看外面的艳阳天，今天将近四十度，光是坐在室内就已经够心烦意乱。医院也不是没有饭堂，但陈望还是到外面的餐馆打包了一份南瓜粥。 “我怕米粥味道太淡你吃不下去，你才抽完血，多少吃一点。”陈望打开盖子，把勺子递给他。 顾然刚吃一口，陈望就迫不及待问他：“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顾然嘴里没味道，吃什么都尝不出味，甚至还泛着苦。 阳光将空气里的尘埃都映得一清二楚，也把陈望的眼睛衬得明亮。顾然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琥珀展览，金黄色的，剔透的，他觉得这些话也可以放到陈望身上。 “挺甜的，谢谢。”顾然一口一口把粥都吃了个干净。 等到报告出来，医生告知他们是病毒感冒，需要输液消炎。不过现在输液大厅人多，没有床位。他们最后被安排靠窗的位置，等护士过来扎针。 陈望全程比他还紧张，仿佛他生了很严重的病，尤其是看到护士扎针，如果不是顾然没有力气，他觉得应该要挡住陈望的视线才行，那样陈望就不会皱眉头了。 “真的不告诉你家里人吗？”陈望看着病历单上的医嘱，“你烧了这么久， 后面还需要输几天液才行。” “不用。”顾然很快否定了这个提议。 “但你烧得这么严重。”陈望似乎很在意刚才医生说的话，如果他再拖几天，很可能需要住院治疗，目前来说，发现得还算及时。 看着他担忧的眼神，顾然补充说：“他们都没空过来。” 自从他和林萱被送到疗养院后，顾然就再没跟顾志豪好好交流过。即便同一个屋檐，几个月见不到面都是常态。 陈望大概也看出他不想再说，起身帮他接水。 大厅的床位仍旧很紧张，期间有几次空出了位置，陈望刚叫顾然，转头位置就已经有其他人躺下。 “没关系，没多久了。”顾然开口，他们坐的窗边没那么吵，他也没那么需要床位。 夏天总是燥热的，外面的太阳将绿叶晒得反光，蝉鸣一刻不歇，阳光从蓝色的窗帘缝隙透进来，也带来了懒洋洋的困意。 许多人都靠着小憩，顾然看着窗外发了会呆，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轻微又时不时地碰他的肩。 他转头，发现陈望不知何时睡着了，但还保持着坐的姿势，脑袋一下一下的晃，偶尔偏向他，偶尔又偏向另一边。 浮动的光影衬得他五官更立体，发梢微微晃动着。 顾然坐直腰身，在陈望再一次往他身上偏倒的时候，托住了他的头放到自己肩上。 沉甸甸的，也好像轻飘飘的。 很多事情顾然不理解，也很难理解。他想起自己以前半夜肠炎发作，林萱联系不上，顾志豪的电话也打不通，住家保姆又恰好请假回了家。 那时他的情况比感冒严重得多，但住院的几天，都只有请的护工在病房里。 而现在，明明只是一点小病，却也有人陪着他来来回回，担心他的食欲跑到很热的地方排队买粥。 至少陈望的关心是出自他本意的，顾然清楚地了解到这一点。 陈望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没有注意到自己是靠在顾然肩上，脸颊还有顾然的衣领印子：“输完了吗？你怎么不叫我。” 二十分钟之前护士就过来拔了针，但陈望睡得沉，顾然也就没出声。 “刚来拔的针。”他随口解释，在陈望站起来的时候按了按肩膀。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陈望探了探他的额头，”我怎么感觉还是有点发烧。” 顾然咳了一声，跟着站起来：“药效没这么快，回去吃点药就行。” 两人往楼下走，之前只缴了费开药单子，还没拿药。 陈望眼神还有些愣，顾然便让他等在电梯口，自己去拿药。 取药的队伍不长，顾然还在看每种药要吃几颗，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寻着声音来源望去，看着走过来的两人，笑容淡了下去。 不过他也不是唯一对偶遇不满的人，顾青云扶着祝斯雨慢慢走过来，不用走近，顾然就能看见他板着脸。 “你怎么跑这来了，今天不是要上课吗？”祝斯雨走路有些不稳，半个身子都靠着顾青云。 顾然言简意赅：“感冒。” “怎么突然感冒了？”祝斯雨问他。 “不知道。”顾然回答得很快。 祝斯雨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顾然还没来得及避开，就听见她惊呼：“是有点烫，医生怎么说啊？” “输液就行。”顾然嗓子还有些哑，吞咽都带着刺痛，说话也格外简短。 “你关心这么多，人家都不想搭理你。”顾青云语气带着不耐。 顾然瞥了眼顾青云，本来还想呛几句，但他今天确实不想和顾青云争执，而且祝斯雨的脚也不方便，开口说：“我先走了。” 祝斯雨对两人聊不到几句就剑拔弩张的氛围很熟悉，连忙拉住顾然，“你别把青云的话放心上，我就是脚不小心扭到了，来做个检查，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跟青云留下来陪你吧。” “你自己陪，我等下要回去。”顾青云立刻发声，陪这个字显然不适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也成熟点，顾然都这么没精神了，你还赌气。而且你回去了我怎么办？”祝斯雨微微动了动受伤的脚，那里被医生做了简易的固定包扎。 顾青云神色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真的离开。 顾然听着两人自说自话，不想再多说，挣开祝斯雨的手，想在陈望看见他们之前带他走。 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陈望大概是看他还没过去，又过来找他。 看见顾青云和祝斯雨的时候，陈望明显有些意外，步子缓下来，还没开口，顾青云就先发话。 “你怎么在这？”他问得直白，似乎跟顾然一起出现的陈望是做了错事的人，应该被他问责。 陈望愣了一瞬，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话。 顾青云眼神在他和顾然之间来回扫了一遍，抓着陈望就往旁边走。 顾然想伸手去拦，但陈望对他笑了笑，像是安抚地说：“等我一下。” 于是顾然就没动，靠在墙边等两人谈完。 老实说，顾青云压根没必要把陈望拉到旁边去，因为他就算站在原地，也能听见顾青云的声音。 顾青云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被要求过降低音量，不管是问陈望为什么在医院，还是提醒他没必要这么关心一个外人，顾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20章 但陈望的声音很低，混杂在人群中，听不太清晰。顾然看了眼被顾青云质问也很好脾气的陈望，虽然猜不到他的回答，但肯定不会指责顾青云的态度。 他听了几句，觉得或许有的人天生就要幸运一些，永远是被选择的一方。 不过两人的对话还没结束，就有其他人忍不住了。 祝斯雨踮着脚走到他旁边，声音不大地叫了一声顾青云。 两人齐齐望过来，祝斯雨转头看着顾然，恍然大悟：“陈望是陪你来的吗？” 顾然没说话，倒是顾青云走过来：“你过来干什么，我们就聊几句，我扶你回去坐着。” 顾然的视线一直停在陈望身上，没错过他见到祝斯雨时的失落，以及顾青云很快松开的手。 陈望的骨架不大，手指骨节分明，被放开后便垂在原地，然后不自觉搓了搓手指。 “真是巧，我脚扭了，顾青云非说找个离得近的医院看看。”祝斯雨抓着顾青云的手挥了挥他手里的报告：“刚拍完片子出来就碰到你们了。” 她说完后，空气安静了几秒。 陈望看向顾青云，很轻地问他：“你们上午在一起吗？” 他的语气没多少质问，更多的是求证，连一丝生气都谈不上。 但偏偏顾青云避开了视线，说：“有点事碰上了。” 祝斯雨跟着点头，帮他补全回应：“我下学期回国，在附近租了个公寓，我想着顾青云有车方便，让他带我去买东西。校区离你们那就十多分钟，以后出去玩多叫我啊。” 陈望没有再看顾青云，他望向祝斯雨的腿，“很严重吗？” “还没去问医生，应该没伤着骨头。”祝斯雨站了太久，支撑点有些不稳，身体晃了晃，被顾青云重新扶住。 “我还担心顾然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还好有你在。”她对着陈望开口，“我们先去楼上问问医生，不然你看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说完把包递给顾青云：“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在电梯口等我吧。” 厕所离这里不远，顾青云拎着包，清了清嗓子：“待会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这会说话的底气不那么足，少见地向陈望低头，缓和地说，“晚上和你说。” 顾然站在陈望旁边，看着他很礼貌地让顾青云先照顾好祝斯雨。嘴角还有惯常的笑，实际没有开心的含义。 陈望假装被吓到的时候演技很拙劣，假装不难过的时候却很逼真。 眼睛嘴角都带着笑意，但顾然觉得他只是习惯性去安抚别人。 “药拿好了，走吗”他侧头问陈望。 “都拿完了还缠着别人，真以为别人有义务替你做这些吗？”顾青云颇有些转移怒火的意味。 顾然没怎么被激怒，微笑着说：“别人也没有义务听你的话吧？你是他什么人？” “我…”顾青云张了张嘴，半晌没回答上来，最后又强硬地岔开话题，“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别遗传了你母亲那些毛病。” “顾青云。” 顾然刚想反驳回去，但陈望比他更早阻止顾青云的口无遮拦。 顾青云也像是没想到陈望会这么郑重地叫他的名字，一时噤了声。 “祝斯雨还在等你，她脚不方便。”陈望开口。 “陈望，你…”顾青云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陈望这次没有选择继续听下去，对他说：“你不用这样，我没有生气，你先去看祝斯雨吧。” 顾青云有些惊喜地向他确认：“真的？我本来上午就想来找你的，但是她突然发消息，我…” “没事，我知道你们是朋友。”陈望表现得很轻松，连顾然都看得出来他在说违心的话，顾青云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放心地去找祝斯雨。 那没心没肺的模样顾然看得都有些想翻白眼，刚想刺他几句，衣袖突然被人拉了拉。 陈望垂着眼，低声说：“回去吧。” 顾然看着他的表情，刚刚那点生气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烦躁。 顾青云凭什么。 【作者有话说】 顾然表情： (?^-^) 第18章 “真感人啊” “这周斯雨姐的生日，你说我送什么好呢？”许琛在休息的间隙向陈望请教。 祝斯雨这周末举办了个生日派对，也邀请了陈望，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去。 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后，他和顾青云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奇怪。 也许不是奇怪，陈望想，是他好像出问题了。 「马上一百天了，都没怎么好好带你出去玩过，明天晚上我来接你，咱们去约会。」这是陈望带顾然去医院的前一天，顾青云发来的消息。 他那时正在实验室，师兄临时有事，数据还要两个小时才能跑出来，所以陈望从许琛家回来后就直奔实验室。帮忙调一下机器，确保细胞环境跟上一次一样。 顾青云见他晚上还要去实验室，就没有在宿舍休息，开车回了家。 陈望很快答应他，也庆幸还好今晚顾青云没回宿舍，否则他准备的礼物多半瞒不住。 细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知不觉到了一百天。上学的时候，陈望为了申请进实验室参加院里的项目申报，每周都有小组会，顾青云闲下来的时候也有许多朋友组的局，不方便次次都带着陈望。 放假后陈望又整天在许琛家和实验室穿梭，顾青云总是一个电话就被家里叫回去，两人约会的次数始终都称不上多。 两人定好在许琛家汇合，晚上去餐厅吃个饭，再去江边散步。 即便顾青云上午发消息说于晟有事找他，陈望也没有多想。 看见他和祝斯雨在一起的时候，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不理解，不理解顾青云为什么要骗他。 陈望等到晚上，等到了顾青云来赴约，也等到了他的解释。 在江边散步的时候，顾青云犹豫了许久才开口。 他给陈望讲了一个故事，主角不是顾青云，而是祝斯雨。 祝斯雨家是重组家庭，她爸爸第一任妻子去世得早，留下了两个男孩。祝斯雨从小跟自己两个哥哥都不亲近，母亲也在祝家插不上话，家庭关系很一般。 “但她一点都不悲观，谁欺负她，她就欺负回去。”顾青云谈到祝斯雨的时候，眼睛很亮，语气也很温和。 后来祝斯雨想留在国内读书，但两个哥哥都不肯，想让她去国外读艺术系。 “她肯定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只能在国外的学校拼命修学分，好不容易申请了换专业，又参与了交换生项目能回国。”顾青云牵着陈望的手，向他保证，“毕竟我们朋友一场，我真的只是想多帮帮她。” 陈望消化了一会，才接受了这段信息量过多的话。 “等她安顿好，除了许琛家，我哪也不去。”顾青云抱住他，像是撒娇地对他说。 顾青云的肩很厚实，抱住他的时候仿佛能隔绝掉许多不安的因素，也逃避掉许多本应解决的问题。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陈望不想要把所有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只要顾青云解释，他都愿意相信。 只是他还没伸手抱住顾青云，顾青云的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他松开手，背过身去接电话。 陈望听不清电话内容，但能感受到他的语气急切。 顾青云挂掉电话，有些抱歉地开口：“祝斯雨租的地方空调坏了房东还没来修，这么热的天，她脚也不方便，我先送你回学校。” 而陈望准备的礼物也一直没来得及开口说。 自从顾青云告诉陈望祝斯雨的事情后，也没有再避着陈望和祝斯雨见面，但之后祝斯雨似乎成为了两个人聊天中必不可少的话题。 脚伤需要复查，联系师傅修空调，添置新的家具，好像哪里都需要帮忙。 陈望翻了翻两人近日的聊天记录，锁住屏幕把手机放到了书下面。 许琛再次问他：“陈望哥，你打算送什么呢？斯雨姐上次可给我带了签名球衣，我也得送个她喜欢的才行。” 陈望摇了摇头，脑子塞了很多事情，像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团，怎么也解不开。 最后是顾青云来叫他，说祝斯雨带话，他一定要来参加。 “我想着她房子和上学的事都差不多了，到时候再把我们俩的事告诉她，你觉得呢？”顾青云牵住他的手，跟陈望以往了解的他好像没什么不同。 “好，我去。”陈望回答。 祝斯雨的生日派对没有在祝家，而是离市区有一点距离的海滩别墅。顾青云开了车，告诉陈望晚上不想住那也可以送他回去。 院子里聚集了很多她的朋友，礼物堆了几层，放到了大厅的中央，背后是定做的多层蛋糕。 陈望跟许琛待了会，但许琛耐不住，也自来熟，很快跟着其他人去台球室凑热闹。 顾青云跟祝斯雨的朋友圈重合得多，身边总能围着人。 第21章 陈望不知该做些什么，走到能看见大海的房间坐下。 过了不久，房门被人推开。陈望转头，看到是顾然，竟也没感到太意外。 顾然耸了耸肩，走过来坐到他旁边：“不会跟他们打交道，找个清净的地方躲一会。” 陈望看着他，不知怎么，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在他印象里，顾然除了爱和许琛待在一起，就不怎么和其他人往来，休息的时候也不会跟朋友约着出去玩。 他想起许琛跟那些人没说几句就熟络起来，觉得顾然不该待在这里无聊地看海，而是和同龄的朋友一起说说笑笑。 “你性格很好的，不用总是这么说自己。”陈望不知道顾然跟顾家的人有什么矛盾，好像什么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他自己也总说没人想看见他，但顾然不像顾青云说的那样孤僻古怪。 喜欢玩游戏，偶尔也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还特别能忍痛。 顾然偏头看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虽然没有笑，但眼睛弯了弯，问他：“你怎么知道？” 陈望觉得这也不能算了解，他们一起待了一个多月，很多事情不必说出来才能理解。 “你如果在我们高中，肯定会很受欢迎的。”陈望肯定地说，试图增加顾然的自信心。 这下顾然是真的笑出声，对陈望说：“你挺适合做老师的。” 陈望拿不准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夸自己，但在不熟悉的地方能有人跟他聊天，他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的话不多，偶尔说几句，看着远处的落日。橙黄的晚霞不断从天际晕染开来，照得海面平和又温暖。 这样的时间没有太久，祝斯雨在楼下的空地里举着话筒让大家一起去草坪，她想说几句话。 陈望觉得这样的场合，还是应该去听一听。顾然也没有推辞，跟他一起走出房间。 现在太阳落了下去，晚上又有海风吹着，不像下午那么热。 祝斯雨穿了一件浅色裙子，头发微卷披在身后，笑起来明媚又热情，身后是朋友送来的花墙，又将她衬出几分娴静。 她刚拿起话筒，就有不少人欢呼起哄。 祝斯雨正在感谢大家愿意来参加，顾青云也从人群中挤到陈望旁边，小声问他去了哪，半天没看见人。 “去楼上休息了会。”陈望给顾青云发了消息，不过他可能没看到。 “行，待会还有甜点，想吃什么自己拿，不准喝酒啊，上次…”顾青云低头说着，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位看去。 陈望也跟着抬头，跟他一齐望向开口的人。 祝斯雨从朋友手里接过一束花，慢慢走到顾青云面前，讲述着他们的过往。 “虽然你以前总叫我姐，但其实总是你在帮我。高中的时候有小混混找我麻烦，你怕我一个人不安全，天天接我送我。运动会我摔倒了，你扛着我就往医务室跑，你知不知道当时我脑子都快被你震晕了。” 说到这里，祝斯雨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她眨了眨眼，依然笑着说：“我当时看着你的侧脸，觉得你虽然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但还挺靠谱的。” “后来我要出国，没办法给你回答。但现在我和家里都说好了，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吗？”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也走到了顾青云面前，把花束递到他面前。 陈望僵在原地，明明听清楚了祝斯雨的每个字，脑子却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怔怔望着顾青云，顾青云像是也没有反应过来，手还垂在身侧，没有去接花。 祝斯雨一字一句说的故事，都是她和顾青云经历过的，没人会不动容。连旁边围观的人都自动退了半步，给两人留出空间。 顾青云看了眼陈望，嘴唇张了张：“…我。”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成熟，伤了你的心。”祝斯雨擦掉眼泪，开朗地说，“你要拒绝我也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我的想法。” 即便脸上花了妆，她看上去也依旧漂亮，也不为顾青云的犹豫而尴尬。 “祝斯雨，我…”顾青云手微微抬起，眼中有慌乱和不忍。 看见他抬手的动作，祝斯雨惊喜地问他：“你愿意原谅我吗？” 陈望看着顾青云犹豫挣扎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这么笨，也这么没有眼力见。 有时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选择。 他默默后退几步，看见顾青云转身想要来拉他，但手还没碰到，他就被另一个人拉到身后。 顾然半个身子挡在他面前，冷冷地说：“真感人啊，顾青云。” 【作者有话说】 小小修罗场(o^^o) 第19章 “不是你的错” 顾然拉着陈望离开了热闹的人群，别墅区附近都是联排，他们出门拐个弯就能到海岸公路。 身后的人一声不吭，他却觉得莫名的烦躁。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几乎见不到像他们这样在海岸公路散步的人。 “口渴吗？”顾然看着安静了一路的陈望。 陈望的神色仍然不算好，失魂落魄的，听见他的声音才抬头，眼神发懵地望着他，显然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顾然让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去前面的便利店买了两瓶饮料。 “谢谢。”陈望声音有些哑，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他说完盯着瓶身看了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然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顾青云和祝斯雨在整天在做些什么。如果换做他，肯定当场就把顾青云揍一顿。 可陈望不是这样的人，明明是别人的错，后退的人却是他。 “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吗？”陈望握着饮料，掌心都是凝结的水珠，一滴滴往下掉，“你知道顾青云和祝斯雨高中的事吗？” “差不多。”顾然没有隐瞒。 陈望顿了顿，问他：“你能告诉我，他们以前怎么相处的吗？” 这次顾然回答得很慢，安静了一会才开口：“你确定吗？” 陈望点头：“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用告诉我。” “…那倒没有。”顾然喝了一口水，告诉他事实，“顾青云高中追祝斯雨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祝斯雨和顾青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亲密无间，两人真正形影不离的契机应该是祝斯雨高一的时候被小混混勒索，顾青云见义勇为。 顾然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但顾青云为这件事闹到年级主任的事倒是全家都知道。 听说他很不满学校的安保，那之后出了校门往外几百米都有学校的老师和保安巡逻，维持了好一阵子，等到附近有流动监管亭才结束。 打那过后，接送顾青云的车里就多了祝斯雨，直到高中毕业，两人都是一起上学。 高二那年运动会，天气不怎么好，晚上下了雨，第二天跑道还没有干。祝斯雨参加了短跑和跳高，因为场地太滑摔倒。顾青云就在旁边看，看见祝斯雨摔倒后，抱起人就往医务室走。 俊男靓女加上青梅竹马，连顾然坐的位置都能听见其他同学在八卦。 附中的校区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有时候一整个学期都碰不到，有时候一天就能碰见几回。 顾然再碰见顾青云和祝斯雨的时候，是在家里的聚会上。 那时离他们毕业就剩下半学期，顾青云说自己和祝斯雨约好了报同一所大学，顾诗妍调侃着他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顾青云噤了声，低头吃着东西，没有否认。 顾然吃完后就早早离席，待在阳台上发呆，看见了楼下散步的两人。 顾青云和祝斯雨靠得很近，她说一句话，顾青云就要歪头去看她，惹得祝斯雨不轻不重地推了他几次。 顾青云丝毫不改，牵住祝斯雨的手，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吻住了祝斯雨的唇。 顾然对这两人的八卦不感兴趣，默默从阳台退了回去，也没告诉过谁。 他还以为两人毕业后就会在一起，没想到祝斯雨突然出了国。 现在想想，估计是家里不想让她待在国内。 祝家没那么多堂兄弟，拢共就三个孩子。两个哥哥都不是同一个母亲，对这个妹妹也不算关心，否则当初被堵在巷子的事哪用顾青云去帮她出头。 不过后面的事顾然只一笔带过，没有都告诉陈望。 陈望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全部，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想什么。 顾然更希望陈望骂几句顾青云，或者做点什么，都比他现在不说话好。 “我是不是太蠢了，现在才反应过来。”陈望低声说着，像是在给自己说。 顾然看着他，明明嘴角是上扬的，眼里却蓄着水雾。 他曾经觉得陈望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眼眶泛红的时候。 但看着陈望现在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又希望陈望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 第22章 “原来…”陈望声音有些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他喜欢的女生是祝斯雨啊。” 听着他努力抑制情绪的语气，顾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攥住心脏，也生出一股揍顾青云的强烈冲动。 “不是你的错。”他第一次感到词穷，想了许多话，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不是。”陈望慢慢弯下腰，用手臂挡着眼睛，身体微微发抖，声音保持着镇静，“我应该早点退出的。” “不是你该退出。”顾然轻轻把他的手拿下来，扳住他的肩，说，“你很好，是顾青云没搞清楚就来招惹你。” 陈望垂着眼，睫毛上沾了几滴水珠。身体几乎没什么力，好像顾然只要一松手，人就会像水一样从手心流走。 “陈望，以后看人的眼光不要这么差。”顾然认真地说。 陈望终于肯抬眼看他，动了动嘴唇，很轻地说：“我答应的时候只是想，他对我很好…” 他眨了眨眼，温热的眼泪落到顾然手腕上，也像一块很重的石头压在他心间。 “是他不值得。”顾然希望自己更会说话一点，能够让陈望不要再难过。 陈望看着他，目光有些游离，反过来安慰他：“我知道我自己的性格，你不用这么说的。” “我不撒谎。”顾然很想让陈望知道，是顾青云做得太差劲，才会让场面变成这样，“有很多人都喜欢你。” 陈望愣了愣，露出一个笑：“谢谢。” 他擦掉眼泪，好像顾然说的那些话真的有作用，鼓舞了他的自信心。 但顾然不觉得自己有安慰到他，因为陈望的眼神还是很悲伤，他只是把难过都收了起来，不对顾然开放。 两人在便利店前坐了很久，顾然没有再自作主张地说一些不起作用的话，等陈望自己整理好心情。 “回去吧，太晚了。”陈望再开口时，嗓子还是很哑，像是在哪里偷偷哭过一样。 “你想回去见他吗？”顾然问他。 陈望怔了怔，很快摇头。 顾然看了看手机里的短信，给了他其他的选择：“既然不想，要不要跟我回市区？” “这么晚了？怎么回去？”陈望有些意外，看了看四周，都是空荡荡的海岸公路。 “我本来今晚就打算回去，司机在前面等我。”顾然预计自己最多只会待两个小时，来的时候就叫了自己的司机。后来陪陈望出来散步，他就让司机到附近逛一会。 陈望犹豫之后，还是点了头。 司机很快就到了路边，回市区的路程有一个多小时，但一直没人开口说话，只有司机放着提神的音乐。 快要到学校的时候，陈望接了通电话。 电话没通多久，他挂掉电话后突然对顾然说：“我今晚不回宿舍，随便在哪里停车都可以，麻烦你了。” 得益于车内的安静，顾然听到了大部分通话内容。 顾青云说他正在开车往学校赶，想和陈望谈一谈。陈望拒绝了，宿舍自然也不能待。 顾然嗯了一声，还是让司机把车停在学校附近。他给司机转了笔加班费，下车的时候顺便把陈望的书包一起拿了下来。 陈望伸手想接过书包，但没有成功，只好看向他，寻求理由。 “我上学就住这附近，去那里休息。”顾然回答完，转身往小区走。 “不用了吧。”陈望在他身后劝说，“我随便找家招待所住一晚就可以。” “这么晚了不安全。”顾然转头看他，委婉地说，“我家每周都有阿姨打扫，不脏。”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望急急地解释，没有再推辞，像是担心他误会，又说：“我是怕麻烦你，不是觉得你家乱。” 顾然笑了笑：“不麻烦。” 这套房子是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给他买的，说他父母不在身边照顾，请了个阿姨照顾他上学。只是没过多久，奶奶就去世了。这套房子除了奶奶，也没其他人来过。 顾然开了客厅的灯，从柜子里找了一套睡衣给陈望，让他先去洗澡。 他自己则找了一床洗过的被套，准备把次卧的床铺好。 顾然是这么计划的，但实际操作起来比预想的麻烦得多。 陈望都已经洗漱完毕，他还没铺好床。 套个被套，四只角都对不上，顾然扯来扯去，弄得有些心烦。 “我来吧。”陈望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接过被他套成一团的被套，熟练地把四个角掖好，然后抖了抖，叠得整整齐齐。 顾然咳了一声，解释说：“这套不常用，我不熟悉。” 陈望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没有计较他生活技能的生疏，理解地说：“是不太好弄。” 他刚洗完澡，头发擦得半干，还在往下滴着水，从他的后颈滑到锁骨，又继续往下淌。在顾然身上刚刚好的睡衣在他身上就有点空，衣袖长了一点。 顾然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久，移开眼，走到门口，听见陈望叫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今晚的所有事，都…” “不用总说谢谢。”顾然回头看他，包含私心地说，“真的想谢我，多教我就行。” 【作者有话说】 小顾os：平时怼人多了，急需口才班的辅导 第20章 “我们分手吧” 顾然家的床具很软，干净的被套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陈望不认床，到哪里都能适应得很好。 可当他盖好被子闭上眼，神经就突突地跳，耳边全都是祝斯雨对顾青云的告白。 陈望连质问都说不出口，觉得自己仿佛被石头绑着沉进海里，水压挤着他的胸腔，没办法呼救，也没办法接触到氧气。 顾青云向他保证的画面浮现在他脑中，又被祝斯雨的那些话扯得七零八落。 他想着顾然说的那些事，其实不是毫无征兆的。 祝斯雨一出现，顾青云的眼神就总是离不开，为她的事来来回回奔波，情绪都被她牵着走。 陈望不是没有察觉到顾青云对祝斯雨的在意超过了他对普通朋友的界限，他想或许是自己没有相处过很多年的那朋友，觉得他们更亲近一点好像也没有问题。 实际上是陈望错把顾青云的好当成特别，以为那就是他的喜欢，可原来顾青云的喜欢不是这样的。 他为陈望做过的事，同样对祝斯雨做过，而且做得更多，也更用心。 如果不是陈望，顾青云应该早早就和祝斯雨重新在一起，像那些正常的情侣一样互通心意，而不是卡在他们之间摇摆。 后半夜陈望都没怎么睡好，反反复复地醒来，又因为身体的困倦不得不闭眼。 第二天他醒得很早，刚一打开手机，未接通话就一个个蹦了出来，都是顾青云打来的。 昨晚那通电话里，顾青云说想和他聊一聊。 可有什么好聊的呢，陈望想不出来。 他没有打回去，而是给顾青云发了消息，问他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这个时候顾青云应该还没醒，陈望换回自己的衣服，把被子叠好。 昨晚他太过恍惚，现在才看清顾然家里的布置，木质家具偏多，整体明亮简单，很不像这个年龄的男生会喜欢的风格。 陈望轻轻走到客厅，本来打算在他醒来之前离开。只是他刚关掉客厅的灯，顾然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顾然个子高，没开灯的时候站在那里黑压压的一团，陈望莫名生出一股心虚的感觉，讪讪开口：“你醒这么早啊。” “你去哪？”顾然开了灯，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背心，手臂肌肉线条流畅，锁骨也很明显。 “回学校，昨晚谢…”陈望想起他说过好几次不想听感谢的话，说到一半又转了话头，“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顿饭吧。” 他最后一个音节才落下，顾然就开口回答：“现在。” “啊？”陈望慢了半拍，顾然便开口重复了一遍：“我现在就有空，一起吃早饭？” “噢…可以啊。”陈望跟着应下来，还想说些什么，顾然已经转身往房间走：“我换个衣服，很快。” 顾然的动作确实很快，洗漱加换衣服只花了几分钟，出门的时候后脑勺还有几根头发翘着。 陈望几次侧头看了看他，总觉得今天的顾然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有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两人沿着学校附近的美食街走，陈望企图从脑海里推荐几家口碑不错的早餐店，奈何他平时几乎都是在食堂解决三餐，看了一圈大同小异的店铺，也没说出几句有用的建议。 倒是顾然，轻车熟路地带他拐了两个弯，进了一家粥店。 “想吃什么，这的海鲜粥是招牌。”顾然把菜单递给他，比陈望还像是要请客的人。 “我都可以。”陈望点了跟他一样的粥，看他刚才很熟悉的样子，开口问他，“你常来这里吗？” “附中离这就三百米，不想点外卖的时候我就来这吃。”他解释得很平淡。 第23章 “这样啊。”陈望想起顾然家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不知道他父母在做什么，放着马上要高考的孩子不管，连生病也不知情。 店家的餐上得很快，陈望吃不出来里面都放了哪些东西，但味道确实很鲜，价格也很适中，比外面美食街五六块钱一个的早点划算得多。 顾然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也可能是醒得太早，脑子还没回过神来。 “请你吃这个就可以了吗？”陈望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是想请顾然去餐厅吃饭，没想到最后的花销远低于他的预期。 之前请顾青云的吃饭的时候，顾青云挑了家夜景很好的餐厅，说吃饭除了品尝美食，环境也是选择的因素之一。像那些路边摊，都不知道附了多少灰尘细菌。 而现在，陈望环顾四周，老板娘正忙得脚不沾地，店里吵吵嚷嚷，跟顾青云喜欢的调性截然不同。 “你不喜欢？”顾然的问题出乎意料，陈望连忙摆手，“很好吃，只是…会不会太简单了？” 顾然放下勺子，撑头看他，思考了片刻，提出了一个很简单的要求：“那下周这个时候也请我吃早饭？” 陈望等了一会，确定这就是他的所有回答，不由得问他，“没了吗？” “陈望，你打算包了我下个学期的早饭吗？”他带着笑意开口，“不是花很多钱请我吃饭才叫感谢，我喜欢吃这个，你陪我吃就可以了。” 顾然说得很慢，语气稀松平常，把陈望从误区中拉了回来。 他的要求太过简单，也很容易达到，于是陈望立刻答应：“如果你之后想吃其他的也可以告诉我。” 两人吃了饭，顾然也没有要回公寓的意思，而是跟着陈望往大学走。 “万一以后要读这里，先熟悉一下校园环境。”这是顾然的解释。 陈望看着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好像没有他说出来的那么无所谓。即便他成为顾然的家教老师是意外，但顾然学习的态度一直很好。 他不知道顾然家里是怎么安排的，但看着顾然的神色，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想读的话，可以考上的。” 听到这话，顾然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他一两秒：“可能吧。” 在他沉默的短暂时间里，陈望想，如果顾然想考这所大学的话，也不是很困难，他的基础不差，跟上高三的复习，说不准能提不少分。 只是他还没想更多，就在靠近宿舍的食堂见到了顾青云。 他站在食堂外的树下，衣服还是昨天那一套，盯着路人来来去去，也在陈望第一秒出现在食堂前面的广场时，就认出了他。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食堂吃早饭，走吧，想吃什么，我们一起。”他快步走过来，想拉陈望的手。 但还没碰到陈望，就被顾然截住。 顾青云眼神落在顾然身上，像是才看见他一般，表情变了变，甩开他的手，问陈望：“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怎么？”顾然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轻笑着问他，“难道要和祝斯雨的男朋友在一起？” 提到祝斯雨，顾青云下意识看了眼陈望，接着便抬手推了一把顾然的肩：“你算什么东西，是你该管的事吗？” 他出手太突然，顾然没有防备，被推得踉跄了两步。 眼看顾青云还想再动手，陈望忙拉住他，但顾青云力气不小，陈望没阻止成，反倒被拽了一下，身体重心跟着倾倒。 两只手同时拉住他，一边是顾然，一边是顾青云。 “没事吧？”顾然先开口。 陈望只是晃了一下，远达不到要摔跤的程度，他摇摇头：“没事。” “没事了就松开。”顾青云握着他的手腕，不满地对站在陈望另一侧的人说。顾然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退让。 陈望看着两人对视的眼神，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种场景，有些无奈地说：“我没事了，你们可以不用抓着我。” 他说完两人仍没有动作，顾青云的手越握越紧，抓得陈望忍不住嘶了一声冷气。 最后是顾然先松了手，顾青云便顺势把他拉到身边。 看见顾然投过来的眼神，陈望笑了笑：“今天不能陪你逛校园了，下次有机会再带你。” 这始终是他和顾青云两个人的事，需要他自己说清楚。陈望感谢顾然，也不想他为不相关的事和顾青云产生更多的矛盾。 顾然没说什么，在陈望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又上前来把顾青云的手拉开，然后才对他说：“我走了。” 陈望低头看，顾青云不知道在和谁较劲，硬是把他的手腕捏出了红印。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不疼吧？”顾青云想拉起他的手腕仔细看看，陈望躲开了他的动作，把手背到身后，“没事。”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记得你说你喜欢吃二楼那家的汤包，走走走。”顾青云故作轻松地开口，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他们也和之前一样。 陈望看着顾青云眼下的乌青，今天早上手机开机时，凌晨两三点顾青云都还在给他打电话。 “我吃过了，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吧。”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现在就开口。 顾青云惊喜地看着他，说自己昨晚都没怎么吃饱，找了他一晚上，这会手机又没电，担心他不肯回宿舍，只能在食堂门口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他。 顾青云选了二楼的汤包，饭卡没带在身上，陈望帮他付了钱，看着他比平常更有活力地讲述着最近发生的事。表情、动作都积极得有些夸张。 回宿舍的路上，顾青云还在讲自己他前几天遇到的趣事。 陈望安静地听完，偶尔附和一两句，也被他的话逗笑。 等到顾青云实在找不到可以讲的事情的时候，他也终于攒足勇气，对他说。 “顾青云，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说】 小陈看着两人：????? 顾然和顾青云两人实际快擦出火星子了 第21章 “挺健康的” 陈望说完，顾青云愣了半天，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他：“你…说什么？” 陈望很少说这么直接的话，但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要说清楚。 于是他再度开口：“你听到了，我们分手吧。” “昨天的事我可以解释的，我真不知道祝斯雨会那么做，而且现场那么多人，我脑子都是懵的。”顾青云一连说了许多，说他帮祝斯雨的时候没有想太多，更不知道祝斯雨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起旧事。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我要是直接拒绝，她肯定下不来台。”顾青云解释说，“你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她是个很要强的人。” 他抓住陈望的肩，慌忙地说：“我已经打算告诉她我们的关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误会的。” 陈望看着他解释的模样，理解地说：“我知道。” 他相信顾青云对于昨天的事不知情，也理解他当时没能很快回答祝斯雨。 换做陈望，一定也会左右为难。 “我和你分手不是因为这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顾青云就忍不住问：“是什么？” 他声音有些慌，“我知道我最近是疏忽了你，但现在祝斯雨的事情都差不多处理好了，之后还会跟以前一样的。” “我们一起上课，你去图书馆我陪你，你做实验我也等你好不好？”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要改的地方我都改。” 陈望听过顾青云许多保证，顾青云也实现了大部分承诺。陈望不怀疑顾青云以后也会做到这些事，只是现在，他好像不能要求顾青云去做这些事了。 陈望没有提他说的那些，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顾青云，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顾青云怔了怔，和昨晚的犹豫相似。 为什么会犹豫，陈望明白了答案，替他开口：“因为我帮过你很多，是不是？” 他刚说完，顾青云就急忙否认：“我知道你帮过我很多，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我就会很放松，觉得说什么都可以。” “帮过我的人那么多，追我的女生也那么多，我也没有都找他们谈恋爱，只有你，陈望。” 大学里追顾青云的人有很多，但他拒绝的理由始终只有一个：不想谈，麻烦。 陈望那时以为顾青云比起谈恋爱，他也许更喜欢跟朋友待在一起。 可现在，陈望知道理由了。 “可那不一定是喜欢。”陈望终于开口，“你以前喜欢过的人，是祝斯雨吗？” 顾青云没有回答，但他的躲闪，欲言又止的表情，都告诉了陈望答案。 “其实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他轻轻笑了一下，“你对我可能只是觉得感激，也许还可能觉得我有点可怜。” “…不是这样的。”顾青云干巴巴地开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第24章 其实顾青云不用再解释，因为喜欢这件事本身就没办法假装，更没办法违心。 是陈望发现得太晚，要等到祝斯雨出现，才明白顾青云的讨厌麻烦是可以有例外的。 他听顾然说了许多祝斯雨和顾青云以前的事，也想了很久。 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也顺理成章。 他们认识得太久，在顾青云都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时候，人生就有祝斯雨一份。 两个人一起上辅导班，约定考a大。他们之间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哪怕祝斯雨突然出国，顾青云在她回来后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指责，而是帮她解决遇到的麻烦。 “你自己可能没发现，你看她的眼神很温柔，跟看其他人都不一样。”陈望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才迟迟不懂。 他想了一晚上，试图从顾青云过往的言语里找到他也许喜欢过自己的证据。 但陈望想不出来，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向来坦率的顾青云面对祝斯雨的事总是摇摆不定。 因为顾青云也无法确定，祝斯雨是不是还喜欢着他。所以在误认为祝斯雨有男朋友的时候，才会向他提出交往。 那个人是谁不重要，顾青云只是想逃避。 陈望很难说自己是生气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点，祝斯雨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交往的事从最开始就没有告诉任何人，怎么能要求祝斯雨明白。 顾青云不是坏人，只是分不清自己心的笨蛋。 陈望也是，搞错了许多东西，才稀里糊涂答应了顾青云。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祝斯雨很有勇气，你如果还喜欢她，不要错过她。”陈望不知道祝斯雨家里的具体情况，但她昨天的话那么真挚，当初离开应该也有没办法告诉顾青云的理由。 他们才是应该心意互通的人，陈望不是。 “我先去实验室了，你去宿舍好好休息吧。”陈望快步离开了宿舍楼下。 事实上他今天不用去实验室，只是再和顾青云待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会更难受，也更愧疚。 夏季的天气总是多变，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有大团的乌云飘过来。空气也跟着闷热黏腻，仿佛混着糖在皮肤上化开。 直到雨滴落在手背，陈望才意识到好像要下雨了。随着几声闷响，雨滴也迅速变大，很快就把他的肩头打湿。 陈望走的时候没有目标，走到了校园的湖边，离哪栋教学楼都很远。 他扣紧背包，不得不往能避雨的地方跑去。 雨越来越大，像是倾泻一般，冲刷着空气中的灰尘和热浪，周围的风景也变得模糊不清。 陈望闷头跑到了几分钟，还没到建筑附近，突然被人拉住手。 他身体还带着惯性，几乎是撞到了来人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望喘着气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顾然，连话都忘了说，呆望着他。 顾然抓得很紧，几乎把他拉到了怀里，即便倾盆大雨，陈望还是在嘈杂的雨声中听见了他的心跳。 “怎么叫你都不停，只好拉住你。”顾然说话的时候还在喘气，雨水从他脖颈往下流，虽然举着伞，但伞几乎都偏向了陈望，雨滴在他的后背，带着潮气和凉意。 陈望根本没想过顾然会出现，跑的时候也没注意有谁在叫他。 “不好意思，我没听见。”他把伞往顾然的方向推了推，“你怎么有伞？” “找别人买的。”顾然说。 陈望看着这把伞，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新买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两人挤着一把伞走到附近的图书馆，陈望从包里拿出纸巾，抽了几张给顾然。 过来的路上顾然一直把伞往他的方向偏，陈望推回去几次，伞都会逐渐偏过来。 以至于伞虽然是顾然的，状况稍微好一点的人却是陈望。 “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他感冒才好了一周，等会雨停了风一吹，很可能再次生病。 “那你怎么办？”顾然擦了擦脸上的水，衣服上的水靠纸巾是没办法干透的。 他擦得马虎，纸屑留在脸颊上也不知道。 陈望帮他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催着他赶紧回去：“我等雨停了回宿舍就可以了，你身上这么湿。”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陈望在这里等一会就行，顾然有伞，没必要跟他一起在这里等雨停。 “你现在能回去吗？”顾然一针见血地问他，陈望才想起自己的状况。如果方便回宿舍，他又怎么会在校园游荡。 “你要是不想见他，可以去我那里。”顾然说。 陈望当时很快就拒绝他的提议，但十分钟后，他还是到了顾然家的楼下。 陈望也搞不清自己做出完全相反的行为，但听到顾然咳得厉害，他没办法放着人不管，况且顾然淋雨也有他的责任。 那把伞不足以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行，导致顾然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在顾然洗澡的期间，他去厨房看了一下，有红糖和姜。 虽然顾然已经吃了感冒药，但他还是想再多做一点事。 水很快沸腾起来，他把火关小，盯着翻滚的水面，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很清醒。 从昨晚到今天，他以为自己想通了很多事，但似乎又有新的问题困扰着他，他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这是什么？”顾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看着锅里的东西，凑近闻了闻，“姜汤？” 陈望出神了半天，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搅了搅锅里的水，“是，驱寒的。” “你去洗吧，我看着。”顾然接过他手里的汤勺，学着他也搅了搅只有几片姜的红糖水。 他的表情十分正经，像是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主厨。 然后这位主厨问他，“要煮多久？” 陈望被他的动作逗笑，提醒他：“十多分钟就可以了。” 陈望回到昨天睡的卧室，还跟他走的时候保持一致，只是又要麻烦顾然了。 他换了身衣服出来，顾然已经把姜汤倒进了杯子里，放到了餐桌上。 顾然应该不太喜欢这个味道，陈望看着他喝了四五口，每次都只抿一点点，杯子里减少的水量少得可怜。 “我放了一些红糖，还是很辣吗？”陈望喝了一口，确信自己真的放了糖。 顾然这次喝了大一口，五官都皱在一起，苦着脸问他：“你不觉得吗？” “还好吧，我小时候淋了雨就喝这个，可能习惯了。”陈望小时候总是忘记带伞，淋着雨回家后，父亲就会帮他熬姜汤，再放一点红糖。 陈望见他喝得痛苦，也不忍心，说不想喝也没关系。 顾然没说话，一小口一小口的，还是把杯子里的姜汤喝了个干净，然后像一位美食品鉴家一样发表评价：“挺健康的。” 陈望看着他，在被温暖、平和包围的房间里，短暂地放弃思考那些烦恼。 【作者有话说】 哪来那么多巧合呢??? 准备写小顾小然的两人世界了 第22章 “你这么喜欢他？” 和顾青云并不愉快的结束后，陈望已经有一周没有见到过他，只从许琛那里听到祝斯雨和顾青云的只言片语了解到之后的事。 顾青云那晚并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祝斯雨，也没有明确拒绝。但这并不妨碍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已经在一起，然后纷纷祝福。 陈望也许不能从心底祝福他们，但也希望他们能够解决误会。 周四结束辅导的时候，顾然也跟着收拾东西，背上书包。 “你去哪啊然哥？”许琛感到奇怪。 “回去住一晚。”顾然单手拎着包，对陈望说，“走吧。” 陈望看着顾然，想起上周的约定，虽然只是一顿早餐，也不应该失约。 他跟顾然上了车，快要到学校门口时，顾然突然开口：“你明天要去实验室吗？” “暂时不用，最近在换新设备。”陈望说。 上周新进了一批设备，目前还在调试阶段，需要很多样本数据，到开学前他们都不用去实验室。 “行，明天九点，校门口等我，换个地方。”顾然下车前是这么说的。 当时陈望也没想到，他说的换个地方会是游乐场。 到游乐场之后，顾然连票都早早买好，推着他往里面走。 “说好我请你的。”陈望想要把票钱转给他，顾然没接话，递了一个荧光手环过来，“我出票，你出人，很公平。” 陈望还是觉得不妥，但顾然已经帮他把手环带上，去前面的大摆锤排队。 因为是工作日，场内的人不多，每个项目都等不了太久。 顾然精力很足，只要是人不多的游乐项目，他都会去排队。 陈望很少去游乐场，玩过的项目也不多。顾然带着他哪里都去，先前的一点忧虑很快就被肾上腺素带来的刺激取代，变得沉浸。 第25章 他们随着过山车起伏尖叫，又俯冲到低点。 陈望以前心情沉重的时候习惯做题，或者听歌。今天才发现，释放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只要大脑不停地接受其他刺激，就不会有闲暇时间想其他的事。 时间像是戏剧里的帷幕，眨眼间，天空就从湛蓝就跳到暖黄。 顾然带着他转到了附近的纪念品店，在里面挑挑拣拣。 陈望转了圈，停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面前，看到了一款丑萌的玩偶，表情好像很不高兴，但眼睛大大呆呆的。 “你喜欢这个？”顾然问他。 陈望戳了戳玩偶的脸颊，“你不觉得很呆吗。” 他说着翻到后面的价格，原本还觉得可爱的东西立刻就变得贵重起来，很快收回手：“我就随便看看。” 他转头随便看了看，发现顾然挑了两个他刚才看的玩偶准备去结账。 陈望不由得向他确认，“你要买这个？” “一个当钥匙扣，一个挂书包，刚好。”顾然随意地解释。 陈望看着毛茸茸的玩偶，怀疑他是随便找的借口，也很想说不用因为他买这个，但又觉得这么说一点自恋，顾然应该不会这么做。 店里的小朋友很多，收银的地方排起了长队。陈望没事干，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他今天都没怎么拿出过手机，觉得跟人家出来玩还一直盯着手机不太好。刚一打开软件，十几个群都冒着小红点。 陈望习惯点掉小红点，挨个进去看一遍，又点到更新的朋友圈。 一点进去就是祝斯雨新发的一条动态，图片上是两人的影子，文案只有四个字：暮然回首。 许琛第一个点赞并回复：是不是得请我吃大餐，我可是见证者。 陈望看着图片里漏出来的牵手，骨架大一点的那只手戴着一条黑色的手绳，上面编着一枚铜钱。顾青云说这是小时候身体不好，她母亲去寺里请僧人开过光的。 “怎么了？”顾然偏头问他。 陈望摇摇头，把手机放进口袋。 两人结了账从店里出来，主干路道已经设好了围栏，扮成各类角色的工作人员开始游行。 陈望跟顾然来得晚，只能在人群外围看看。 不少小朋友绕着他们转圈打闹，手里还拿着水枪。陈望想避开，不小心被滋了一脸水，顾然想帮他挡，那群小朋友更加来劲，结果是他脸上也被人浇了水。 陈望看着顾然发梢滴着水，觉得有些好笑，似乎和顾然一起，总是会有意外，但不是坏事。 “好笑吗？”顾然见他笑，从小孩手里拿了一把水枪过来，对着他的下巴按动出水键。 冰凉的水溅过来，陈望不知怎么回事，笑得停不下来。 笑着笑着，他忽然觉得视野模糊，直到顾然过来捂住他的眼睛，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没有在笑。 “陈望，难过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顾青云轻声对他说。 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流下，陈望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因为他也是自私的，当初为什么答应顾青云，除了感谢，也是因为他有那么一点贪心，想要把顾青云的好留久一点。 借来的东西要还，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都会失去。 陈望没怎么哭过，因为很多时候哭只是一种无意义的行为，无法改变任何事。 他应该要表现得通情达理，才会讨人喜欢，让人觉得他是可靠的，成熟的。 可顾然的话像是拉开了一条口子，把陈望想要隐藏起来的懦弱，不理智都放了出来，他怎么堵都堵不住。 陈望不记得自己这样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更久，等他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不合时宜的时候，顾然已经带他到了人流少一点的地方。 “谢谢。”陈望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听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很狼狈。 顾然没有追问他失态的原因，只是递了一瓶水过来。 陈望喝了几口，理了理思绪。 也许是因为今天坐那些刺激的项目太耗费精力，也许是因为顾然没有嫌弃他这样没有主见的人，他不想再对他说一些自欺欺人的话。 “我是不是很傻。”陈望觉得自己在顾然面前已经全然没有形象，只是一个拎不清的笨蛋。 明明顾然已经提醒过他很多次，是他一厢情愿的把自己的意愿灌注到别人身上，才会这么晚发现。 “你这么喜欢他？”顾然的声音比往常低一些，好像对此有些不可置信。 陈望笑了笑，坦诚地说：“也不是因为这个，我可能有点羡慕他们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一样，经历过误会还能重新走到一起。 这需要很多的勇气和坚定的选择，这些陈望一样都没有。 所以才会羡慕，也许还有些嫉妒。 为此陈望也产生过很多负面情绪，不过今天哭了一场，好像那些不高兴的事情都已经散了干净。 多日积压在心里的重担也变成了天上下的雨，地上流的河，接下来只需要往前走就可以了。 两人都没有再提顾青云，搭车回了学校。 即将分别时，顾然突然开口问他：“那你以后还会教…许琛吗？” 陈望想了想，如实告诉他：“我可能教完暑假就会辞职。” “…哦。”顾然回答的兴致不怎么高，陈望竟然还从里面感觉到了几分失落，也可能是错觉。 “这是我很早就决定好了的，跟顾青云没关系。”他仔细解释，“小琛家离学校有些远，我下学期要常去实验室，没那么方便，可能会找找学校附近的兼职。” 其实后半段话没有必要说，顾家应该也会重新给顾然找新的家教，他们也许很快就不会再见面。 但和顾然相处的时间里，陈望觉得他称得上优秀的朋友，除了偶尔有点幼稚，大部分时候都很有意思，也愿意听他说话。 “知道了。”顾然的声音听上去比刚才心情好了一点，“快回去吧。” 陈望也搞不懂 他的情绪风一阵雨一阵的，告别后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实验室的群有几条消息，陈望点进去看了看，然后又翻到了朋友圈，发现才刚刚分别不到十分钟，顾然也更新了一条动态。 标题写着礼物，图片是他在游乐场买的那两只小玩偶。 陈望给他的动态点了个赞，往下划了几下，又看到了祝斯雨的动态。他想了想，也点了个赞。 今天玩了一天，陈望觉得脖颈都快被过山车弄错位，本来想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但手机亮了亮，提示他有人打电话过来。 陈望解锁屏幕，看着顾青云的名字，犹豫过后还是点了接通。 接通后顾青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口，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陈望都怀疑顾青云是不是拨错的时候，那头才终于有了声音。 “陈望……对不起。”他听起来并没有陈望以为的那么高兴。 陈望今晚想通了很多事，放下顾青云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此刻听见他的道歉，心中也不像之前那样难受。 他等了等，没有听见顾青云的声音，便开口说：“你不用说这些的，恭喜你们。” “你…看到了吗？”顾然没有明说，但陈望猜出来了，轻轻应了声。 “我们以后，还可以当朋友吗？”顾青云的声音听上去很闷，陈望顿了顿，没有很快回答。 要不要和顾青云做朋友，陈望还没有想好。他打算开学后向辅导员申请换宿舍，也许以后见到的机会也不多，他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弄得难堪又尴尬，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挂掉电话后陈望看见手机有新的消息，点进去是许琛的评论。 他在顾然之前发的动态下面评论：谁送的生日礼物啊～ 陈望手指点到那条评论，看了几分钟，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外面回来晚了嘿嘿 顾青云暂时先下线了～ 第23章 “谢谢” 顾然比陈望要早一些知道顾青云和祝思雨在一起，即便不知道，也能猜得出来。 祝思雨告白过后，两人的共友跟着起哄，连许琛也在问顾青云什么时候会回复，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两人会在一起。 顾然看着照常补课的陈望，觉得他过分安静，也过分柔软。 那天顾青云出现后，他并没有离开，只是走到了两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看着顾青云从最开始的喋喋不休到哑口无言，看着陈望主动离开，觉得他终于做了一次正确的决定。 顾青云是不值得的。 可即便分手，陈望也并没有如释重负。他仍会耐心讲题，陪许琛玩游戏，但说的话做的事都像是隔了一层膜，把自己包裹起来。 顾然想不通，明明是顾青云的错，道歉的人却始终都是陈望。 陈望就这么喜欢顾青云吗。 第26章 很快，顾然就没办法这么想。 眼泪有时是一种武器，有时却是一种令人无法苛责的示弱。 第二次了，顾然不知怎么，不太想再看见他为顾青云的事难过。 他看着情绪不太对劲的陈望，忍不住伸手捂住他有些发红的眼睛。 陈望的眼睛很好看，付出的感情也很真挚，甚而有些晃眼。 与之前不同的是，陈望没有再躲开他，而是抓着他的手，安静地显露出自己的难过。 那些有温度的液体从陈望的眼眶流出，从指缝间淌下，掌心还有睫毛煽动的轻微痒意。 顾然突然冒出了一些荒诞的念头，又很快假装不知情。 跟陈望分别后，他看着陈望相中的玩偶，不算丑，就是有些抽象。 生日的事他没有想过告诉陈望，假模假样的祝福，随意挑选的礼物，顾然都不需要。 陈望能够在今天出现，陪他度过这一天就好。 顾然拍了个照片发到社交平台上，仅选中了几个人能看见，随后便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手机多了几条消息，除了许琛的祝福，还有林萱的短信。 顾然看了一小会儿，从字句遣词和标点符号判断出这是一封由护工代发的祝福短信，再往上翻，又是其他笼统的节日快乐。 林萱精神不怎么好，电视都很少看，更不用说用手机发短信。 顾然不确定这封短信是否是林萱提醒的，但他确定林萱应该是不会忘记他的生日。 毕竟也是几年前的这一天，他们两个人被连夜赶出顾志豪的房子，住进了疗养院。 那天的细节顾然还记得很清楚，顾志豪没在家，林萱换了身漂亮的小礼裙，准备出门参加聚会。即便生过孩子，她的身材也仍旧紧致，连皱纹都没有多少。 两人冷战了有将近两周，起因是因为顾志豪抱怨林萱近日总是不在家，林萱觉得自己没必要向顾志豪事事报备自己的行踪。两人吵了一架，谁也没理谁。 顾然也不清楚两个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对方，顾诗妍和顾志伟都觉得顾志豪不听劝，执意要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花瓶回来。顾育森告诫他，不要和他母亲的朋友来往。 只有奶奶会透露一些关于林萱和顾志豪相识的故事，她告诉顾然，林萱和顾志豪是大学同学，顾志豪追了林萱很久，费了很大的劲，才让林萱同意和他结婚。 “你妈妈不容易，你在家里要多体谅她。”奶奶偶尔会这样说，顾然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家里每年都会拍摄的全家福，觉得顾志豪和林萱也许是喜欢对方的，只是不会表达。 就像是他的同学想要引起喜欢的女生注意，总是去拿她的橡皮引起她的注意。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有他呢。 那天也是如此，顾志豪在公司留宿了几天，打电话回来说晚上会带顾然和林萱出去吃饭。 顾然换好衣服，认为今天也会和往常一样，由顾志豪低头道歉，哄好林萱，他们又会一起带自己出去庆生。 他在家里等到了很晚，听见楼下的动静，走到楼梯间才发现不是来接他的司机，而是头发有些凌乱的林萱和脸色阴沉的顾志豪。 顾志豪什么都没说，把林萱甩到了沙发上，她身上那条漂亮的浅色礼裙因为顾志豪粗鲁的举动裂开了一条缝。 顾志豪并没有因为林萱的叫骂停止，而是一边掐着林萱的脖子，一边动手去扯她的裙子。 顾然不明白两人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开口叫了一声顾志豪。 顾志豪抬头看他，并没有收敛情绪，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他拽下楼，指着他质问林萱：“这么多年了，老子该不会在替别人养孩子吧。” 顾然被顾志豪抓着领口，看向一旁的林萱，她白皙的脸颊有一点红肿，脖间隐隐有指印的痕迹。 林萱笑得挑衅，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毫不在意地说：“怎么，很意外吗？” 顾然还没弄清两人的对话内容，迎接的便是顾志豪的巴掌，以及很多他没听过的咒骂。 林萱眼眶发红的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辩解。 没过多久，顾育森和顾志伟就出现在了客厅，还有顾青云。 家里的东西都被顾志豪砸了个遍，顾志伟拦住顾志豪，叫他们两人跟顾育森去书房。 客厅里只剩下顾青云和顾然，顾青云眼里也有和顾志豪一样的嫌恶，告诉了他这场闹剧的真相。 林萱有个初恋，两人这么多年都没断，背着顾志豪在外面乱搞。 “你都不一定是二伯的孩子。”顾青云说。 顾然怔在原地，还不足以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侥幸地想也许顾育森会调和顾志豪和林萱的矛盾，而不是像顾青云说的那样，多出他不认识的人和不知情的事。 可惜真相总是会直白且不加掩饰地摆在人面前，让他连逃避都做不到。 十岁生日这天，顾然在家里的沙发上等到了后半夜，等到了顾育森让他和林萱搬出顾家的决定。 自那以后，他就没有再想过生日。 顾然回复了许琛的消息，准备回房间时，听见门铃声在响。 他走到玄关，看着可视门铃里的陈望。 陈望在外面等了片刻，又敲了敲门，表情有些焦急。 顾然觉得陈望这样着急的样子也有意思，准备拿手机拍一张，没想到刚一拿起手机，陈望也拨了电话过来。 顾然接通电话的时候也给他开了门，陈望的声音通过空气和电话同时传到他耳朵。 “生日快乐。”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杂音，但陈望面对面说的话他却听得很清晰。 陈望说话的时候还在微微喘气，把手里的东西递到顾然面前，是用透明盒子包装起来的蛋糕。 “不好意思，附近只有这家蛋糕店还有做好的蛋糕。”他解释着为什么买的是蓝莓蛋糕。 蛋糕的外包装凝了一层冷雾，里面的奶油也有一些软掉。顾然没记错的话，这家蛋糕店离学校有一段距离。 顾然看着他身上的汗，即便太阳已经落山，外面依旧有残留的热浪，把人往蒸笼里卷。 他接过蛋糕的同时，抓着陈望的手把他拉了进来。 “对不起，我刚刚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陈望的脸上充满了歉意，大概世界上再找不出比他更觉得愧疚的人，连眉梢都撇了下去。 “没关系。”顾然扬了扬嘴角，接受了他这一次的道歉。 陈望很主动地打开蛋糕盒，插好蜡烛，还很有仪式感地关掉了灯，对他说：“我看蒋姨端来的水果你最喜欢吃蓝莓，不知道这家店的口味怎么样…” 四周黑了下来，只剩下蜡烛的火光，映出陈望温和的五官。 挺直的鼻梁，浓密的眉毛，还有长而翘的睫毛。 顾然见过很多长得好看的人，但陈望最好看。 因为奶油化掉、蛋糕造型不够精致，陈望还觉得自己来得太仓促没有做好准备。 “陈望。”顾然叫了他一声，陈望就停了下来，重新看向他，眼里是跃动的烛光。 没有人会因为许琛的一句话跑到一公里外买最后一款蓝莓蛋糕，为很快就不会再见的人庆生，但陈望会这么做。 他手指蘸了点奶油，抹到了陈望脸上，顿了片刻，说：“谢谢。” 陈望没有擦掉奶油，反而是蘸了奶油抹到顾然脸上：“今天也谢谢你带我去游乐场。” 他催着顾然许愿吹蜡烛，并且告知他，愿望不能说出来。 顾然吹熄蜡烛，许下一个不为人知的愿望。 灯很快被打开，房间重新充满光线。陈望切了一小块蛋糕递过来，看上去很想知道他对这款蛋糕的评价。 顾然不太喜欢吃蛋糕，觉得奶油甜腻。 不过习惯是可以改变的。 他尝了一口，在甜腻的口感中尝到了很久没有过的感受。 也许是因为陈望，也许是因为还有人会因为他的喜怒哀乐而紧张。 陈望是属于最笨的那类人，别人需要，就愿意付出百分百的真心。 “很好吃。”顾然咽下蛋糕，看着陈望放心的样子，做了一个决定。 以后不要再让陈望露出像今天这样难过的表情，也不要陈望再莽莽撞撞地被人骗到。 平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顾然碟子里的蛋糕还没吃完，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他没抬头，陈望的反应倒是比他快，提醒他去门口看看。 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猜出，陈望以为是有其他的人来和他庆生。 顾然很想说送错外卖都比他想的那种情况概率更大，不过他没有说，只是在陈望期待的眼神中走到玄关，看见了一张不应该出现的脸。 他挂掉可视通话，门外的人却仍没有离开的迹象，而是反复按着门铃，然后不耐烦地敲门。 “怎么了吗？”陈望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顾然深吸一口气，还是开了门。 第27章 顾志豪站在门外，穿了一件休闲衬衫，身上还有呛鼻的香水味。 见到他开门后，便收回手，皱眉问：“怎么这么久？” “你来做什么？”顾然侧身挡着门，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叫什么话。”顾志豪伸手推开门，强硬地通过玄关，看到了客厅里的人，又忍不住质问，“这是谁？” 陈望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问好后介绍自己：“您好，我是顾然的…朋友。” 顾然怔了一下，在顾志豪走到客厅之前，先一步到了陈望身前。 【作者有话说】 我来咯～ 小顾默默观察小陈，发现怎么看都找不出缺点 第24章 决定买蛋糕的时候陈望没有想太多，只想要尽快弥补顾然的生日。 因为顾青云的生日总是大张旗鼓，邀请很多朋友，准备很多活动，要选风景好的场地。陈望以为顾然的生日应该也会如此，起码也应该有亲人朋友送上祝福，怎么都不该是和他一起。 到顾然的门口时，他都还在怀疑今天是不是顾然的生日，否则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所以他也只能抱着侥幸的态度，提着蛋糕敲门，不确定顾然是否欢迎他。 幸好他还没有来晚，顾然也愿意让他帮忙庆生。 看着顾然对那款很简单的蛋糕也很满意的时候，陈望也忍不住许愿，希望顾然以后不要总是一个人。无论是生病还是生日，都应该有人陪在身边才行。 桌上的一小块蛋糕还没吃完，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陈望抬头，猜想或许是顾然的朋友来帮他庆祝生日。 顾然显然对门铃的声音感到不解，放下勺子去玄关看了看，却没有马上开门，直到外面的人敲门，他才慢悠悠地开门。 陈望看他在门口说了几句，又过了几秒，一个男人便走了进来，他没花几秒就猜出男人是顾然的父亲。 男人眉眼和顾志伟有五六分相似，气质不像顾志伟那么端庄板正，五官要更精致，显出几分风流不羁。 总之他往那一站，就不会让人认错。 顾然的脸色很不好，挡在他面前，把顾志豪大量的目光遮住了大半。 “跟你没关系。”顾然语气硬邦邦的，也没有邀请他坐下。 顾志豪自己坐到沙发中央，没在意顾然说的话，招呼秘书把一个看上去很贵重的礼盒放到茶几上，秘书放好东西后就又退了出去。 陈望也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给两人留出独处空间。 “行了，今天你生日，我怎么也得来看看你。”顾志豪身体往后靠了靠，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他瞥了眼陈望，??开口说，“你之前那些朋友断了吗，除了钱他们还能图你什么。” 虽然没有指明，但陈望还是感知到顾志豪对于自己的排斥，或者说是对顾然朋友的排斥。 不等顾然回答，他又继续说了下去：“等以后出了国，有你玩的时候。” “谁说我要出国？”顾然的声音低下来，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像是在忍耐什么。 “怎么，委屈你了？”听见他的反驳，顾志豪的表情沉了下来，他微微直起身，眼神??透出压迫，“你妈妈都同意出国了…” “你又跟她见面了？”顾然打断他的话。 顾志豪话被打断，语气重了起来：“怎么，你还管上我的事了？她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和她离婚了，前面的路都替你安排好了，你还不乐意是吗？” 陈望站在顾然身后，看见他的手攥得很紧，指尖捏得发白，压着怒意说：“有谁让你这么做了吗。” “让我这么做？”顾志豪一再被忽视，耐心也快到极限，“这是你该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是么，需要我像上次那样请你到医院去吗？”顾然冷冷地说。 这话将顾志豪气得不轻，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抬手往顾然的身上挥。 陈望做事总是动作比脑子快，他本来想拦住顾志豪，但顾志豪的力气很大，于是那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陈望的脖子上。 陈望疼得脑子都白了一瞬，随后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灼痛。 他后退两步，视线有些混乱，只感觉被人牢牢抓住，听见顾然说了几句什么，顾志豪也生气地回了几句，然后客厅便安静下来。 陈望被顾然按坐到沙发上，咳了两声，对刚才几秒内发生的事都不太有印象。 顾然很快拿来医药箱，翻找出一些软膏和冰凉贴。看着他手忙脚乱的看说明书，陈望觉得好笑，伸手帮他一起找能用上的软膏。 “对不起。”顾然垂下眼，很专心地替他上药。 “我没事，应该很快就能消的。”陈望安慰说。 他看着顾然垂下的睫毛，紧抿的唇，露出倔强的弧度。他有时觉得顾然很成熟，有时又很孩子气。但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顾然的身边好像没有多少人。 生日的时候父亲找上门来，被告知了未来的方向，也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也不知怎么，他开口问：“他们为什么想让你出国啊…” 话出口的时候，陈望才发觉自己好像问得不应该，怕碰到顾然不想提的话题，也怕自己的问题越界。 顾然抬眼看他，眼中没剩多少生气，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他安静地上完药，在红肿的地方呼了两口气，缓解了一点陈望的痒意。 “是不是很痛？”他问的时候离陈望很近，像是在观察他的脖子到底有多严重。 “还好。”陈望回忆起当时的感受，是有些痛，但不是不可以忍受，为此抱怨似乎有点小题大做。 顾然没说什么，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小会儿，慢慢开口：“出国的话，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十岁的时候，我妈被发现出轨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别人家的八卦秘闻，“对象是她初恋，也是我爸的大学同学。” “我妈和她初恋谈了好几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和我爸结了婚，不过两人也一直没断过就是了。事情闹得很大，我爷爷担心我不是顾家的孩子，把我和我妈一起送到了郊区的疗养院，顺便带我做了个亲子鉴定。” “很遗憾，我的确是我爸亲生的。” 顾然三言两语说完，对他笑了笑：“把一个不喜欢的人放到国外，还不用担心被记者拍到写狗血新闻，不是很好吗？” 陈望摇摇头，觉得有什么东西把胸口堵着，笑不太出来。 向别人讲述自己的难过和消化这些事都需要勇气和强大的内心，他听过顾青云很多次撒娇似地抱怨父母管得太多，要求太严。他那时只是笑笑，附和他的话。 但顾然对他说的这些，他连笑容都很难挤出来。 许琛和顾青云都很少提及顾然的家庭，顾青云告诉他自己不喜欢顾然的时候，陈望也没有想太多，觉得那是外人的评判，跟顾然本人没多大关系。 “陈望，是我家的事，怎么你要哭了？”顾然抽了两张纸巾递过来。 陈望一惊，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流眼泪。 顾然这时才说：“让你擦奶油。” 陈望有些尴尬地接过纸巾，认真地在脸上抹了一圈。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难过。”顾然说完还有闲心关注剩下的蛋糕，起身把盒子收拾好，说：“当明天的早餐，不能浪费。” 他说得仿佛陈望才是那个家庭情况复杂，需要安慰的人。 陈望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开口问他：“你想出国吗？” 顾然顿了顿，把东西放进冰箱：“不想啊，可能怎么办？” 他的语气很像平常开玩笑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因为长得好看，好像不会有让人觉得生气或是难过的时候。 也许只有片刻，也许只是陈望的错觉，他感觉到顾然是需要帮助的。 “如果你想读a大，我可以帮你。”顾然用这样开玩笑的语气说过很多话，陈望分不清哪一句是他的真心话，哪一句是随口说的，但如果顾然不愿意去国外，他或许可以帮上一些忙。 他说完就看见顾然眼神很直接地望着自己，刚才还坚定的决心就变成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是说如果你想读国内的学校，我也可以帮忙…补课什么的…” 顾然从厨房出来，离他越来越近，却一句话都没说。 陈望声音越来越小，心中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大概又说了没用的话。顾然想读国内的学校，外面有大把的老师和机构，为什么一定会找他呢。 正当陈望准备说不用在意他说的话的时候，顾然开口了。 “好啊。”他走到陈望面前，微微低头，用陈望没怎么听过的语气开口：“陈望哥要说话算数啊。” “当…当然。”陈望被他的影子完全罩住，说话都不怎么利落。 第28章 他把自己的紧张归因于顾然不笑的时候有点凶，而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暂时无法得知。 两周后就是开学，陈望婉拒了顾诗妍的挽留，请许琛去了一家他很喜欢的餐厅吃饭当作这段教学时光的结尾，顾然因为要去疗养院探视没有一起。 许琛出门的时候嘴角一直撇着，陈望问他吃什么他都说没胃口。 陈望也有点不舍得许琛，但离学校的距离实在有些远，他没办法兼顾。 “陈望哥，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许琛撑着头，吃饭的时候唉声叹气，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陈望被他的忧郁弄得哭笑不得，和他承诺说以后有空会约他出来玩的。 有了他的保证，许琛的食欲才恢复过来，点了两个薯条套餐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陈望发现许琛这点和顾然很像，他说要请他们吃饭，两人都不要那些环境很好、菜品新鲜的餐厅，一个喜欢街边的早餐，一个点薯条汉堡就能满足。 陈望去帮许琛多要了两包番茄酱，正要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转过身，发现是顾青云和祝斯雨。 祝斯雨挽着顾青云的手臂，两人贴得很近，散发着旁若无人的亲昵。 叫住他的是祝斯雨，她挥了挥手，拉着顾青云走过来。 “好巧啊。”祝斯雨往里看了看，“你跟朋友一起吗？” “没有，是小琛，我开学后不能来教他了，今天带他一起出来吃饭。”陈望说完和顾青云对视了一眼，对方很快移开视线，落在祝斯雨身上。 “这样啊，我跟青云等下去看电影，你们要一起吗？”祝斯雨热情地问他，告诉他近日有一部悬疑电影上线，风评不错。 “许琛又不喜欢看这些，再说他们饭还没吃完呢。”顾青云对着祝斯雨说，没有看陈望一眼。 顾青云很少会有这种逃避的时刻，但陈望仍猜不准他在想什么。 从以前开始就是如此，他猜不到顾青云喜欢吃的东西，跟不上他喜欢玩的游戏，连喜欢谁都要靠别人明示。 两人像是方块和圆，无论怎么做都显得蹩脚勉强。 祝思雨不一样，能让顾青云心甘情愿跟着她的想法走，开心难过都能共频。 “是，你们先去吧，我们约好待会去买东西。”陈望顺着他的话拒绝，祝斯雨也没有强求，聊了几句，牵着顾青云往影院走。 陈望看着两人牵手的背影，没有预想中的伤心难过。 他有时想，也许这样的结尾才最合适。 他和顾青云的故事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匆忙地催促着人找一处可以躲避的地方。 避雨的地方太窄，他们在狭小的、看不清周围的空间，误以为对方就是可以依靠的人。 但雨总是会停，他们也要离开避雨的地方，遇见其他的人事物。 陈望无法判断这段经历一定是坏的，但可以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其实是要更轻松一些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大概还有一章～^o^ 陈望和顾青云的故事大概告一段落，小陈不能说不喜欢顾青云，也不能说很喜欢他，总之在这段关系中是非常纠结和忐忑的。 下雨后就是天晴啦，接下来会是顾然和陈望的故事～ 时间线会拉快一些，小顾收拾收拾，准备追小陈！(??????)√ 第25章 「我考完了，不来接我吗？」 陈望是在信息发出半个小时后才看到，他刚换下实验室的衣服，告知同学下一批样本测量时间后便匆忙往旁边的附中赶去。 他拨通顾然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陈望，又不看信息。” “今天导师来实验室讲了一些东西，我手机放在外面的。”陈望边解释边往校门口，接孩子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少部分结束考试的学生还站在街边聊天，时不时发出笑声，眼里有即将自由的向往，洋溢着青春。 陈望本来也打算等顾然高考结束，没想到今天导师临时过来了一趟，说了很多要点，他不好提前离开。 刚入六月，桐市的温度已经渐渐往上攀，在三十度上下徘徊。 陈望跑了一小截，身上出了些汗，到了约定的地点却没有看见顾然。 他左右张望着，后颈突然一凉，要找的人从他身侧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杯冷饮。 “跑什么，我没催你。”他咬着吸管，把另一杯冷饮递给陈望，眼睛眯了眯，问他，“这么想来接我？”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说话的语气和距离都过于亲近，但这一年来陈望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玩笑，并没有太在意，从书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 顾然看着包装得很好的盒子，拿在手心晃了晃，也不拆开，而是问他：“是什么？” “手表，你看看喜不喜欢。”顾然身上没什么饰品，陈望想送一个能用得上的东西，于是便想到了手表。 至于款式，他询问了身边有戴手表习惯的同学，选了一款价格在他承受范围内的表。 他帮顾然拿着饮料，看他慢慢拆开，然后怔了一下，抬头问：“这么贵？” 陈望也是第一次买这么贵的东西，但和顾然这一年来支付的补课费比起来，也不算很大的开销。 况且对顾然来说，他的一件短袖说不定都比这块表贵。 “喜欢吗？祝你毕业快乐。”陈望看着他。 顾然盯着表看了一会，没有选择戴上，而是装回了盒子里。 “款式不太好看吗？”陈望认真回忆了一下和销售员的对话，这款表应该是比较受欢迎的，自己应该没买错。 “不是，很好看，得好好保存。”顾然说得郑重，仿佛收到的不是一块手表，而是无价的珍宝。 陈望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谎，悄悄松了一口气，至少送了一件还算过得去的礼物。 之前他提出帮顾然补课，顾然坚持要付高出市价的补课费，陈望和他说了半天，才以一个折中的价格说服他。 他知道顾然是在照顾自己，为此一直想送点什么东西给他。 “饿了，请我吃饭。”顾然不见外地提出自己要吃a大附近美食街的香锅排骨，那也是他们光顾次数最多的一家店。 高三的时候课程重，顾然下了晚自习就觉得饿，总会叫上陈望一起，陈望觉得他们快把附近几条街的店铺都吃遍了。 他们到店的时候人还不算多，几乎都是和顾然一样考完出来吃饭的学生。隔壁一桌男生叫了一打啤酒，讲述今天遇到的难题，班上同学的趣事。 陈望听了一会，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几岁，重新体验到结束考试的心境。 “过两周学校有个欢送会，你有空吗？”顾然在吃饭的间隙问他。 “欢送会？”陈望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看向顾然，等他解释。 顾然很快接话：“跟毕业晚会差不多，会请明星过来，要不要来凑热闹？” “我也可以进去吗？”他印象里这类晚会应该要本校学生才能参加，自己应该不行吧。 “其他学校的学生也会溜进来。”他说完看了眼陈望，像是思考了番，给出了建议，“你穿我的校服也行。” 陈望原本想拒绝，但禁不住顾然的游说，他口中的欢送会热闹又精彩，陈望没参加过这种，也有些心动，最后还是答应顾然会去。 欢送会晚上六点开始，保险起见，陈望还是接受了顾然的意见，换了他的校服。 尽管顺利进入校园，但陈望觉得自己刚才的演技一定烂到惨不忍睹。尤其是在看见有人没穿校服被保安询问的时候，他默默往顾然身后躲了躲，祈祷保安不要注意到他。 不过对于那些外校混进来的学生，保安也没怎么仔细盘问，看见他们身边跟着本校的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行了。 走在校园的街道上，陈望老是忍不住看着教学楼玻璃里映出的自己，莫名感到不好意思。都大三了，还要穿校服假装高中生。同样的衣服，顾然看上去就很干净帅气。 “会不会太怪了？”陈望问身旁的人，他一转头，正对上顾然的手机镜头，下意识要躲，又被顾然拉了回来。 顾然把刚才拍的照片放到陈望手上，微微弯腰，跟他挨得很近，“这不挺好看的。” 照片上的陈望没有看镜头，视线要高一些，正在看拍照的人。 陈望看着照片，眼神却没有完全落在手机上，老是被顾然凑过来的脑袋分散注意力。 之前没发觉，顾然走得近了他才后知后觉，顾然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以前顾然和他说话好像不需要怎么弯腰，现在他的肩头已经明显比陈望高了几公分。 想着想着，陈望又注意到顾然手腕上的黑色手表。 顾然手臂的肌肉线条很流畅，隐约能看见白净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手腕处微微凹陷，搭上这块手表，说不出的好看。 第29章 “你戴了啊。”他开口。 顾然把手表在他面前晃了晃：“都这么明显了，你才注意到？” 陈望一时语塞，脑海中里回忆起好几次顾然伸手的画面，他竟然真的现在才反应过来。 “表演要开始了。”顾然带着他走到阶梯广场，广场中心搭了很大的舞台，五彩的灯光把乌青的天空都映得绚丽起来。前排已经坐满了人，两人便在最后几排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欢送会已经开始了一小会儿，主持人中场介绍完，人群便发出巨大的尖叫声，欢迎即将表演的嘉宾。 陈望不认识唱歌的嘉宾，但周围的人都很配合地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当作荧光棒，氛围很热烈，陈望受了感染，也跟着一起挥舞。 几首耳熟能详的歌曲过后，又到了中场互动的环节。 陈望放下手，听见身后有几个女生小声说话，其中时不时夹杂着顾然的名字。 还没等他去问顾然是不是他的同学，其中一个女生就过来拍了拍陈望的肩，有些羞涩地问他：“请问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我想和顾然说几句话。” 陈望看了眼顾然，又看了看女生的表情，恍然大悟，立刻起身和她换位置。 也是，顾然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没有女生喜欢才应该奇怪。 女生大概也很紧张，说话的声音很小，陈望听不真切。没过多久，女生就站起身，拍了拍陈望的肩，说：“谢谢，我说完了。” 女生的表情有几分尴尬，拉着朋友就跑开了。 陈望一头雾水地坐回位置，第一次碰见顾然的桃花，他也感到好奇，犹豫了两秒，还是忍不住问顾然：“你们聊得这么快？” 顾然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很坦诚地问：“我不喜欢她，聊什么？” 他像是在向陈望求教，也像是在不解，反倒把陈望问住了。 “嗯…当个朋友？”陈望犹疑着开口，顾然侧头看他，像是听见了好笑的事情，嘴角微微扬起，对他说，“要那么多朋友做什么，我只想跟喜欢的人多待一会。” 陈望愣了愣，看着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深邃，笑起来的时候不那么冷，像是含着很多情意似地。 但他忽然有些不敢和顾然对视，仿佛被某种会发热的物质烫了一下。比起好奇，更多的是不敢确定。 他坐正身体，生硬地转移话题：“好像要表演魔术了，快看。” 陈望努力想要认真观看表演，却总感觉到顾然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像是粘稠的松脂慢慢落下，一点点裹住他的四肢。 接下来的时间，陈望几乎是如坐针毡，那些深情演唱的歌，发笑的小品，他一个都没看进去。 等到表演一结束，他立马起身，说：“好像太晚了，我先回学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急什么？”顾然慢悠悠地起身，“待会还有烟花，不是说要看吗？” 陈望深吸一口气，后悔自己当时答应得有些多，或许今天也不应该来参加欢送会的。 烟花的观赏地点在操场，广播里还应景的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陈望和顾然顺着人流走到操场，一路上有好几个女生向顾然搭讪，都被他挡了回去。 陈望没什么心思好奇顾然和她们说了什么，只希望剩下的节目赶紧走完。 人群在空地中等了一会，远处传来一声尖鸣，一道白色的痕迹划过天空，砰地一声炸开，散落成巨大的烟花，接着有更多的烟花同时绽开，彩色的火花交相辉映，照亮了半边天空。 也是这时，他感觉到身旁的人靠了过来。 “陈望，还是不想看我吗？”烟花停歇的片刻，天空暗下来，顾然的声音也像是被染了一层深沉，变得极具蛊惑。 陈望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中了邪，听见顾然开口，眼神便不自觉地挪到了他身上。 烟花重新升起来，将顾然的侧脸映得斑斓，而那双陈望不敢对视的眼睛，也像是全心全意地倒映着他的脸。 “没有。”陈望反驳得不太有底气。 “啊，是吗？”顾然俯身，把脸凑到他眼前，一只手捧住陈望的脸，仔细端详他的眼神，仿佛在求证他是不是真的没有躲避。 顾然的手心很热，跟他本人露出来的冷淡气质不符，若有似无地拂过陈望的脸，又很快离开。 “那如果我说了过分的话，你会不想看见我吗？”他垂下眼，跟陈望的脸隔得很近，嘴角微微撇下，像是有很大的委屈一般，让陈望说不出重话。 “不会的。”陈望顺着答，两人连大声争执都没有过，他想不出顾然怎么会说过分的话。 “这样啊。”顾然收回手，人也离陈望远了一点。 他正要松一口气，听见顾然接下来的话，整个人像是被抛起又落下，血液加速流动，连同心跳也一起乱了节拍。 “那我可以追你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小顾追人就是：以退为进，得寸进尺 总之就是前进再前进o(n_n)o 陈望哥你能守住底线吗 第26章 陈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错，否则怎么会听见顾然说这样的话。 他干笑两声，试图让这个话题过去，可顾然显然不这么想。 陈望后退一步，顾然就往前一步，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他的心却莫名慌了起来。 “烟花看完了，我们回去吧。”陈望脑子乱成一团，声音都在天上飘，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只想要往外走去。 顾然忽然伸手抓住他，把他吓了一跳。 “没关系。”顾然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胡言乱语，把话题拉了回来，“我知道陈望哥不喜欢我…” 陈望听到他这句话，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顾然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听到很惊喜的话，又用陈望很难拒绝的语气问：“那是喜欢我？” “当然不是。”陈望被他紧密的问话逼得进退两难，似乎怎么回答都有失偏颇。 但顾然的话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试探性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刚说完，就听见顾然很低地笑了两声：“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喜欢你也不行吗？” 陈望被他这两句话惊得脑子一片混乱，一时都不知道该惊讶顾然喜欢男生，还是该惊讶顾然喜欢自己。愣了半晌，都没想好该怎么说。 “怎么会…”他张了张嘴，也只问出一句，“你怎么会这么想？是因为补课吗？” 陈望回忆两人近日的交流，试图找出出了差错的地方。可无论怎么想，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他们补课的时候都很正常，顾然问他问题，他回答问题。 “算是吧。”顾然回答得越坦荡，陈望就越想不通，只是补课而已，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到这个解释。 “误会什么？”顾然不再逼近他，而是站在原地，很有耐心地请教。 看着他的表情，陈望更加相信其中有什么误会。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你有喜欢过人吗？” 顾然点点头，像是回到了补课的时候，对陈望言听计从。 对，顾然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陈望又找回了底气，慢慢引导他：“你想一想，你对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顾然稍稍低头，凑近了一点，眼睛微微笑着：“你想知道吗？” 陈望重重点头，确信自己一定能帮他解除误会。 “这样啊。”顾然思索片刻，很认真地回答，“看见他就觉得高兴，每天都想见到他，他笑的时候我会跟着笑，他难过的时候我就想让他开心起来，怎么样？” 他的表情仿佛在问陈望满不满意这个回答。 尽管陈望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继续劝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混淆了对我的感情？” 顾然噢了很长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这是喜欢应该有的感觉吗？” 如果陈望没那么震惊，或许能辨别出顾然语气的奇怪之处。 奈何他神智不清，只想让顾然认清内心，为此一头栽进了误区，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斩钉截铁道：“对。” 闻言，顾然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离得更近了。 “看见他就想亲他，这样也算吗？”他充满困惑地问，陈望也再次点头，无比相信顾然已经分清喜欢和对他的感激，或者是其他感情。 总之，顾然肯定不会喜欢他的。 然而下一秒，陈望这些自以为是的想法通通破灭。 因为顾然突然凑近，亲了他一下。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感受到顾然的唇贴在他脸颊，又很快离开。 顾然的吻很浅，浅到风一吹，留在陈望脸上的温度就消失无踪。可陈望的身体却没有就此停息，酥酥麻麻的感觉随着血液在身体里蔓延开，让他的皮肤变得滚烫。 第30章 然后他看见顾然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像是终于完成想做的事，很纯粹的笑容。 “可我说的喜欢的人，就是你啊。”他的眼神很无辜，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年被人点破心思，不含任何欲望，只能看见里面浓烈的，澄澈的感情。 陈望被盯得有些受不住，移开视线，不太敢和他对视。 “…可我是男生，你怎么…”陈望仍不敢相信，顾然怎么会喜欢上男生。 “我也是男生。”顾然淡淡堵回了他的话。 “这不一样。”陈望想说的话多得都到了嘴边，可心里着急，愣是一句话都没挤出来。 相比之下，顾然平静得多，也不催促，等着陈望下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为什么…”他碎碎念似地开口，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顾然。 但顾然还是慢慢回答他：“陈望，喜欢你不是件很难的事。” “我不是顾青云，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他的声线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有磁性，但还保留着干净明亮，同他的感情一样，全都在陈望面前展开，一览无余。甚而有些太过炙热，让陈望忍不住想躲。 “…我”陈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怕自己的回答伤害顾然，可又不想敷衍或是欺骗他。 大概是他沉默得有些久，顾然重新开口：“你不用现在就想好答案，我只是想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陈望的大脑大概是停止运转了，简单的中文都难以理解。 “万一你吓跑了，我怎么办？”顾然皱起眉，认真问他，“你会被吓跑吗？” 陈望无奈地挤出一个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之后说的每一句都跟自己的意志无关。 “怎么会。”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顾然的，然而接下来的三个月，他都在有意无意地躲开顾然。 陈望不知道该怎么和顾然继续相处，但又不想因为这件事断掉和他的联系。 为此当顾然找他的时候，他都会尽量等一会再回，回答也尽量注意言语，避免歧义。 尽管如此，陈望仍觉得苦恼，两人仿佛处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他连顾然的高考分数都不敢问，还是顾然自己发了动态。看见顾然的分数足够上a大，他才松了一口气，把自己整理的填报志愿的信息发了过去。 除此之外，陈望还要忙许多事。他申请了几所心仪大学的夏令营，还要准备复习专业课的知识和准备实验。整个暑假都在忙碌中度过，剩下的少部分时间里，才想到要解决和顾然之间的事。 可具体怎么解决，他仍没有方案。毕竟感情不能和实验一样，精准控制变量，就能得到预测的结果。也不能这么说，有时就算控制了变量，实验也得不到想要的数据。 于是在数不清的纠结和逃避中，陈望迎来了开学。 桐市的夏季总是要结束得晚一些，路旁的桂花都已经盛开，闷热的气浪仍未褪去，与之而来的还有不规律的骤雨狂风。 新生入学那天，桐市又下起了雨，一大片乌云凝在学校上空，路面积聚了不少水坑，不知道会在哪一秒溅到行人的裤脚。 接到顾然消息的时候，陈望刚从实验室出来，雨比之前小了一些，也没那么闷热。 「下雨了，带伞了吗？」 面对顾然的关心，陈望郑重地检查了几遍自己的回答，然后才发出去。 「嗯，带了的。」他觉得自己的回复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我准备去教学楼了。」 随后发了一张照片过来，陈望点开看了看，照片的拍摄主体应该是那栋他每天都会经过的教学楼，但陈望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右下角的顾然身上。 他只露了半个肩膀和一点手臂，有明显的淋雨痕迹。 陈望盯了片刻，忽然想起，顾然是没有带雨伞的习惯的。 以前遇到雨天，他总是会淋着雨跑回公寓，陈望提醒过几次，效果不佳，后来干脆在他的书包里放了一把雨伞。 随后陈望又意识到，难道是他的这些关心让顾然产生了错觉。 他放下手机，打算不回应顾然发来的图片。可不知怎么，老是想起以前顾然淋雨回来的模样，身上湿漉漉的，偏偏他自己还不在意。 过了几分钟，手机屏幕被主人重新解锁，在原本的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 「你在哪里？」 顾然很快拍了一张自己身后的建筑，懵懂地问：「这边是教学楼的方向吗？」 陈望看着他站在离教学楼很远的实验楼下，迟迟没有继续往食堂走。 挣扎了片刻，陈望还是放弃了纠结，有些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顾然一个人到处跑。而且今天顾然刚报到，不熟悉路，无论身为学长还是家教老师，他帮忙都是很合理的行为。 「你找个避雨的地方，我去接你。」 他边发消息边调转方向，往顾然所在的位置走。 他到的时候，顾然正站在一处社团招新的伞棚下面，身边还围了几个学生，像是在给他介绍社团，而雨也渐渐小了起来。 陈望看着顾然的身影，忽然有些迈不开脚。 雨已经变得很小，顾然也可以问其他的志愿者教学楼怎么走，他其实不一定需要陈望的帮助。 正犹豫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顾然突然抬头和他对视，不知道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朝陈望走了过来。 人越来越近，陈望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三个月不见，顾然变得沉稳了一些，眉眼仍旧很冷，却在看见他的时候露出了一点笑。 细细的雨落在顾然身上，头发和脸上都有细小的水珠，为他整个人添了一层柔软的滤镜，像是无害的，等待着谁的小狗。 见他走近，陈望不由得把伞拿高了一点，把顾然罩了进来，然后听见他说。 “是不是我再晚发现一点，你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 逃跑大王小陈 小顾看着随时准备离开的小陈o(n_n)o 第27章 “怎么会。”陈望不自觉说出和之前一样的回答，但这次，顾然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轻易相信，追问道：“啊，然后又转身三个月不理我？” “暑假我比较忙…要参加夏令营，复习什么的。”陈望说这话有九成九的心虚。 顾然没提，他也就假装不知情，可现在他的逃避被放到了明面上，怎么说都是他理亏。说不会逃跑的人是他，可最后逃避的人也是他。 气氛凝固了一秒，顾然就开口打破了尴尬：“我知道，所以才没打扰你，夏令营怎么样，顺利吗？” 他接过伞柄，带着陈望往前走，言语间没多少质问，只是平常地关心他的生活状况。 提到夏令营，陈望还没来得及和顾然分享自己拿到优营资格的事，语调扬了起来：“还可以。” “那就是很不错了。”顾然一语道破，毫不吝啬地夸赞，“这么厉害啊，陈望哥。” 顾然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捧着陈望，夸他会解难题，夸他聪明，陈望听了许多次，还是没能适应，脸热地点点头：“推免名单还没出。” 要等到正式名单出来，陈望才能完全放心。 “导师联系上了吗？”顾然的问话很自然，即没有说过让人误会的话，也没有做突然的举动，这让陈望稍稍从容了一点，和他讲了一些自己入营的事。 那段时间他也不是真的不想联系顾然，事情都堆到了一起，营里的人履历都很优秀，他如果不能表现突出，很难拿到优营。 两个人走了一段，雨彻底停了，顾然收了伞，但没把伞还给陈望，而是一直拎在手里。 “然哥！陈望哥！”两人齐齐回头，看见许琛站在篮球场馆门口挥手。 他从门口跑过来，一个暑假过去，许琛也像是抽了条的枝桠，个子窜得很高，快要赶上陈望了。 三人上次见面还是许琛中考完，陈望很正式地带他们去餐厅吃了一顿饭。 “怎么来这了？”顾然先问他。 “青云哥有篮球赛啊，今天预选赛，附中离这这么近，我肯定要来凑热闹。”他转了一圈，显摆着身上的球服，再在头上绑个红巾，就能当热血拉拉队的成员了。 “斯雨姐也在，你们也一起啊。”许琛拉着他们往里走，介绍着焦灼的战况，“马上决胜局了，比分咬得很紧，对面那个前锋超级猛，好几个三分球呢。” 场馆内有一些观众，应该是是各自班级的同学来加油。祝斯雨坐在很前面，正在给顾青云递水，看见陈望和顾然有些诧异，“你们俩怎么…” 顾然晃了晃手里的资料，简单地解释：“今天报道。” “噢，对，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顾爷爷说你去年特别努力，没想到真的考上了a大，小琛，你可要向他们俩看齐啊。”祝斯雨说的时候顾青云一直盯着顾然和陈望。 第31章 陈望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坐到顾然旁边。 “你什么时候和他走这么近了？”顾青云淡淡开口，陈望刚想回答，顾然先一步回他：“还管这么多？” 大三开学后，陈望就申请换了宿舍，后来又每天都在图书馆和宿舍来回，偶尔碰到顾青云，也都是点头，不怎么交流。 “也没人问你。”顾青云的态度仍不怎么友善，顾然却没再和之前一样跟他一板一眼，直接忽视了他的话。 祝斯雨想要缓和气氛，又聊回比赛，叮嘱顾青云：“他们那个前锋打得特别凶，你待会小心点，别受伤了。” 她拉起顾青云的手，心疼地看着他手臂那块被蹭红的地方。 “小事。”顾青云抽回手，喝了两口水，重新回到场上。 陈望心不在焉地看着篮球场的赛况，他不常接触运动项目，也不感兴趣。为此谁进了球，谁被判罚，他都没怎么在意。 身旁的人突然靠过来，和他保持在一个亲近却又不足够达到亲密的距离：“要是不想看，我们就先去报道。” “啊，什么？”陈望走了神，没听清顾然的话，又转头看他。 顾然侧着身子，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如果不想看见他们，没必要勉强。” “还好吧，我看不看都行。”看见祝斯雨和顾青云在一起，陈望的心情已经没什么波动，两人浓情蜜意也好，形影不离也好，都跟他没有关系。 不过顾然可能是不太喜欢和顾青云呆在同一个空间，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顾然：“你不想看的话我们就走吧？” 顾然还没回答，场上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旁边的祝斯雨和许琛也站了起来。 陈望跟着探头，发现是顾青云倒在地上，旁边的医护人员很快上前查看，祝斯雨和许琛都已经跟着往球场走。 人群喧闹了一会，双方球员也起了冲突。陈望他们看不清具体情况，等到祝斯雨和许琛把顾青云扶到旁边休息，才了解了事情经过。 对方的人故意撞了顾青云，幸好只是扭到脚，现在要换下场休息。 “要不要留下来看看情况？”顾然问他。 陈望觉得今天的顾然有些奇怪，似乎想要知道什么，却又不肯直接问他。 “不了吧，我先陪你去报道。”顾青云身边不缺人，有祝斯雨，有许琛，还有医护人员，他需要的就诊意见，关心呵护，陈望这里都没有。 “是吗。”顾然不知怎么，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出了篮球馆脸上还带着笑。 报道的过程不复杂，就是人多，哪里都要排队。两人做完一切，已经将近五点。 陈望晚上还要去一趟实验室，和其他同学讨论一下最近实验出现的问题，和顾然告别后就进了实验楼。 大部分时候，实验都是枯燥无聊的，重复做着标本，调整参数，跑完一批数据，又有新的样本等待测量。繁琐的事情很多，要注意的地方也很多，经常一磨就是大半天。 陈望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点，今天精力耗得有些多，他等到最后一批数据出来后才离开，下楼时还在思考自己有没有关好设备，走着走着，余光突然瞥到路边的人。 他隐隐觉得眼熟，站定后看过去。 顾然背着书包，蹲在花坛旁边逗着一只三花猫。那只小猫被顾然挠着下巴，舒服得眯起眼，尾巴一甩一甩的。 陈望走过去，还没走近，小猫就警觉地竖起耳朵，一溜烟钻进了花丛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吓跑小猫，陈望有些无所适从，干巴巴地问他。 “你不也还在这。”顾然站起身，理所当然地回应。 “你不用特意等我的。”外面的温度不算高，可也带着闷热潮湿，顾然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身上透着一股潮气。 “我没来多久，而且，你不是有东西在我这里吗？”顾然从书包里拿出一把伞，正是下午陈望过去接他的时候拿的那把。 停了雨后就一直是顾然拿着伞，分开的时候陈望也没想起来，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等到这么晚。 陈望低头看着被叠得很规整的伞面，内心升起一点愧疚：“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啊，或者你有空的时候还我就可以了。” “不等到你，万一你不愿意见我怎么办？”顾然温顺地说，对陈望过去几个月的逃避没有太多指责，好像说这一句话，也只是担心陈望又像之前一样逃跑。 陈望听得心里有些酸胀，顾然还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一句话，他自己就先落荒而逃，也不管不顾地把人晾在一边。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错，顾然也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陈望深刻反思到自己过去几个月的行为给顾然带来的伤害，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陈望，我追你也要道歉吗？”顾然抬手碰了碰他的头发，又很快收回，“你不用一定要给我答案，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可以了。” 陈望不太懂，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顾然不再用那种玩味的、调侃的眼神看他，而是变得温柔，具有迷惑性，好像陈望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 陈望很难说清自己对顾然是什么感觉，和顾然在一起的时他很轻松，偶尔也会被顾然弄得哭笑不得，这些是他和别人相处时都没有过的。 今天也是如此，和顾然聊起夏令营的事，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些无人可分享的喜悦、骄傲，都通通流进了一个会认真听完，然后夸奖他的人心里。 可这样会是喜欢吗，陈望不确定，更不想重蹈覆辙，又一次不清不楚地做出错误的选择，而顾然也不应该被他耽搁。 “就像这样。”顾然把伞放到他手里，“不躲开我，不讨厌我。” “这样…就可以了吗？”他的话跟陈望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想好怎么拒绝顾然的告白，想好怎么告诉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但这些顾然全都没有提，只对陈望做出很简单、甚至不算要求的请求。 “是。”顾然走到他身旁，自然地问：“现在可以送你回宿舍了吗？” 地面的雨迹还没有完全干，水珠将落未落的垂在叶尖，直至单薄的叶片承受不住，才终于肯掉落，在陈望脚边的水坑荡起涟漪。 燥热的风微微拂过，陈望轻轻点头，终于没有再逃避。 【作者有话说】 小顾： ( ????? )高兴，今儿的风甚是喧嚣啊 小陈：(,,?? . ??,,) 第28章 不再像之前那么躲避顾然后，陈望心里轻松了不少，像是找回了之前和他相处的从容。 刚刚入学，顾然先是要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军训，随后又是迎新晚会，比陈望要忙碌得多。 桐市气温还未完全降下来，最热的时候还是要在空调房里待着才会舒服。 陈望把样本放进仪器里，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他看了看手机的消息。顾然在半小时前发了一张天空的照片。 「好热啊，你们军训的时候也有这么高的温度吗。」 陈望想起自己当初入学的时候运气很好，桐市连着下了一周的雨，场地都是湿的，他们就在室内的运动馆待了一周。 他看了眼天气预报，这会正是最热的时候，体感温度有三十多度。 陈望坐在实验台前，总是被玻璃瓶折射出来的亮光吸引注意力。 “陈望，喝不喝东西，我出去买，这天太热了。”一旁的同学过来问他，陈望顿了顿，立刻起身，“我去买吧，你们想喝什么，我带回来。” 他收集了其他人想喝的饮料清单，往附近的超市走。 超市和操场离得不远，陈望选好饮料，在柠檬汽水的货架旁边停了停，还是拿了一瓶。 快走到操场的时候，他还是给顾然发了个消息。 「你们还在训练吗？」 消息发出去的时候他才顿觉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顾然的方阵不一定在休息， 他就这么走到了操场。 不过顾然很快就回了他消息：「怎么了？」 陈望买水的时候没想太多，这会要送出去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措辞。 他在聊天框里想了又想，几句话还没整理好发出去，顾然就发了新的消息过来：「看见你了，等我一下。」 陈望抬头，看着操场上密密麻麻的方阵，眯眼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顾然在哪，他怎么就看见自己了呢。 没过多久，顾然就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怎么站在这里？”顾然微微喘着气，把他拉到了旁边的阴凉处。 “我怕你没看见我。”这么多人，陈望也不确定顾然是不是真的看见了自己，毕竟操场这么大，他站的位置也不显眼，万一换个地方，顾然又不知道他在哪。 “怎么会看不见你。”顾然笑着说。 他脸上的笑意很浅，语气再稀松平常不过，像是没有过多思考，就说了出来。 第32章 顾然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顺手就要帮他提：“帮同学带水回去？” “是。”陈望从袋子里拿出给顾然带的水，“顺便买的，你注意别中暑了。” 他三言两语说完，把顾然往操场里推，然后飞速逃离了现场。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看到顾然发过来的消息。 「是特意送过来的吗。」 「陈望哥真好。」 后面还跟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包。 陈望看着图片上做着呆萌表情的兔子，明明跟顾然一点都不像，他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顾然发消息时会露出的表情。 顾然的眼皮单薄，不正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很难接近的感觉，陈望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眉眼冷冷的。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陈望想起顾然，总是他笑着的、夸他的样子。 顾然原本就是喜欢笑的性格，是吗。 陈望深吸一口气，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提着饮料回实验楼。 过了几天，系里的迎新晚会也开始排练，辅导员要选几名大四的学长去帮忙组织节目和做后勤。 他们现在的课少，大部分学生都在为毕业的实验提前做准备，陈望跟着实验室的导师选了同方向的选题，时间很充裕，于是也就被辅导员点了名去帮忙。 系里准备的节目是经典作品雷雨，狗血又刺激。不过新生要晚上九点半才结束训练，节目也只能在晚上和周末进行排练。 说是帮忙，陈望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和其他系的同学沟通排练场地的时间和买夜宵饮料，顺便解答一些新生的疑问。 比如选课的时候哪个老师温柔，大一的课程难不难，学校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 陈望入学的时候也有过相同的疑问，很能理解他们的问题，解答的时候也很耐心。 顾然也在里面有一个没有台词的角色，跟着走主角走几幕，大部分时候都在候场。 陈望之前问的时候顾然还说不参加节目，没想到过了几天，他也出现在排练现场。不过老实说，顾然应该没有表演的天赋，看见他被文体委员提醒表情太僵硬，要入戏一点的时候，陈望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时间在重复演练和训练中度过，很快就到了表演的那天。 正式表演的时候，后台的人要比排练的时候多得多，除了其他候场的人，还有各类大型设备挡在路上。 陈望跟其他几个同学在后台帮忙检查服装和道具，主角在上面表演，他们就要提前准备好下一幕的道具和背景板。 随着剧情推进，这一幕的房间背景也要扯下来。不知是太着急了还是没看清路，撤背景板的同学没扶稳，眼看背景板要偏到后方的女生。 陈望赶紧上前，想要撑住板子，但他的位置不算好，虽然扶住了背景板，身体还是被板子往后压，撞到了后面的设备上。 其他同学也反应过来，很快帮他挪开背景板。 “师兄，你没事吧？”刚刚的女生过来问他，陈望当时没注意，现在才看清是文体委员文薇。 陈望摇摇头，提醒她快去准备之后的道具。 等到节目结束，陈望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肩部传来的钝痛。 之后还有表演结束后的聚会，陈望原本想拒绝，但看到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聚餐的地方就在学校隔壁街的火锅店，陈望跟顾然一起落座，稍稍动了动肩膀，还是觉得有些痛。 文薇坐在他另一侧，声音很小地问他背还痛不痛。 她靠得有些近，陈望安慰了她几句，表示自己真的没事，然后坐直身子，跟她隔了一定的社交距离。 刚转过头，顾然也靠了过来，低声问他：“在聊什么？” 背景板倒的时候顾然正在台上，应该没注意到他那边的动静。陈望也没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因此只是模糊地回答：“没什么，就表演时候的事。” 不过文薇似乎对这件事很是在意，在饭桌上对陈望也很照顾，问他喜不喜欢吃这个，想不想喝东西。陈望拒绝的次数多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在文薇要替他倒果酒的时候，也就没有阻止。 只是在文薇拿杯子的时候，顾然突然伸手先一步拿过他的杯子，倒了一杯果汁。 感受到文薇的目光，顾然才开口解释：“不好意思，他不喜欢喝酒。” “啊，师兄你真的不喝吗？”文薇微微笑着，“这个度数很低的，要不要尝尝？” 陈望对酒有不好的记忆，而且顾然刚刚已经给了他台阶，他犹豫片刻，还是顺着顾然的话说：“不好意思，我不怎么喝酒的。” “好吧。”文薇放下酒瓶，又另起话题，询问起陈望的其他事。 看着她热情的模样，陈望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事，但不好现在就问出口，为此回答的时候都尽量模糊掉重点，让自己不那么失礼。 等到菜品吃得差不多了，其他人还提议去附近的ktv，陈望今天有点累，没有再报名参加，打算早点回宿舍休息。 他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出来时看见顾然还等在门口，刚准备过去和他说自己不参加后面的活动，还没走到他旁边，文薇就出现在他面前，有些羞涩地问他能不能单独聊聊。 陈望点头，跟着她走到火锅店旁边的小巷口。 文薇性格很开朗，之前排练的时候也和陈望接触过，谈吐都很大方，这场对话也是由她先开口。 “师兄，我想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呀？”她的问话很直接，陈望愣了一瞬，才回答她，“没有。” “那师兄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她晚上喝了几杯果酒，声音听上去有点懵懂，带着单纯的悸动和期待，让陈望不忍直接拒绝。 文薇见他没回答，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如果我想追师兄，成功的机会大吗？” 陈望绷紧身子，脑子里组织着合适的措辞，但拒绝别人的话本身就难以委婉，他踌躇了片刻，还是对她说：“抱歉，我…” “师兄你别着急拒绝我呀，我们先做个朋友，你今天都为我受了伤，起码让我陪你去看看吧。”文薇比他想的要坚强得多，但这件事不能和其他事混为一谈。 “今天的事真的没关系，换作其他人也一定会帮忙的。”陈望呼了口气，纠结片刻，还是拒绝她，“真的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和女生谈恋爱的想法。”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文薇眼睛很大，撒娇的时候眼里仿佛蓄着水光似的，陈望强忍内心的煎熬，再一次开口拒绝。 好在文薇没有再契而不舍地追问，而是叹了一口气，撇撇嘴角：“好吧，师兄你怎么这么狠心，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才这么坚定地拒绝我。” 否认比拒绝简单得多，陈望只需要点点头，或是嗯一声就能回答。 但不知为何，他始终没有回答。 两人从街口出来，文薇和他挥了挥手，跟着伙伴一起往外走。 陈望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顾然的声音。 “人气真高啊，陈望哥。” 他转头，看见顾然在路边的树底下站着，夜色朦胧了光线，陈望看不清他的表情，莫名生出一点心虚。 顾然走过来，脸上没有笑意，站在他面前，几乎把陈望罩在了他的影子下，透出不好惹的气势。 正当陈望以为他会生气或是质问的时候，顾然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有几分无奈地问。 “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小顾：心路历程跟过山车一样 小陈：目前还是一个没办法认清自己心意的笨蛋～ 第29章 陈望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每次和顾然离得太近，心脏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带起一股不知缘由的燥热。 就像现在，只是简单涂药，他也觉得脸热。 他原本以为自己肩膀只是擦伤，没想到会肿起来，药店的医师开了几支软膏，让他近日少用这只手，避免二次损伤。 顾然拎着药膏，跟着他一路回到宿舍，很自然地让他把衣服脱下来，说要帮他涂药。 几个舍友最近都泡在附近的网吧，常常凌晨才回来，是以宿舍里就他们两个人。 陈望脱衣服的时候犹犹豫豫，顾然要比他坦荡得多，只是表情也严肃得多。 他背对着顾然，气氛安静了好一会，都没人说话。 “顾然。”陈望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过了半天，身后才发出一声嗯。 他看着阳台玻璃上倒映着的顾然，很认真地涂药，但人好像也冷漠了一些。 “你生气了吗？”他问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定顾然生气，或许因为这是两人认识以来，顾然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他也只能靠猜测来试探顾然的心情。 第33章 “没有。”顾然虽然回答了，但语气仍是硬邦邦的。陈望这次很确定，顾然在生闷气。 陈望想了想，猜想顾然也许是因为今晚听见文薇和他的对话，有些不高兴，便解释道：“我和文薇没聊过几次，她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他和文薇只因为调整排练时间交流过几次，今天也是因为他帮文薇挡了一下背景板，或许是在那样的情景下，文薇一时产生了错觉，很快就会消退。 顾然还是没说话，帮他贴好防水贴后，就收回了手。 陈望不知还要说什么，默默穿好睡衣。他转过身，才发现顾然一直望着自己。 顾然的眼眸很黑，也很亮，此刻仿佛酝酿着许多情绪，但都没有对陈望发泄出来。 他微微俯身，眉毛和眼睛都完全落在陈望视线里，透着冷，却又没那么疏离。 “我没有因为这个生气。”顾然终于开口。 果然还是生气了，陈望想，他刚准备和顾然解释清楚一点，顾然忽然抬头摸了摸他的头。 陈望感受到他的手指从发缝隙间轻轻掠过，拇指在他额头微微摩挲几下，声音很沉，带着少有的郑重。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多信任我一点。” “我没有不信任你啊。”陈望不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顾然抽回手，表情缓和下来，对他说，“信任到受伤了也不说。” “当时不怎么痛，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可能是那时他注意力都在表演上，后面聚餐的时候才越来越痛。 “是么。”顾然手指轻轻摁了摁他的肩，陈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其实顾然没有用什么力气，是陈望低估了背景板的重量，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面前的人半蹲下身，继续用棉签替陈望擦拭手臂细小的擦伤：“陈望，想要让别人不担心，就不要做会让人担心的事。” 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顾然之前的态度是因为担心他的伤。 忍耐和自我痊愈都是陈望惯用的办法，他没想过会有人为此担心，想了想，说：“我真的没关系的。” 顾然抬头，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陈望：“我有关系。” 他收好棉签，站起身，却没有站得很直，而是和陈望的视线保持水平。 “你谁都关心，为什么漏了最应该关心的人？” 顾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离他太近，但陈望的身体还是莫名其妙地僵住，愣了半天，也没能接话。 不过有顾然在，两人很少会尴尬。 见陈望不说话，顾然便很有耐心地问：“陈望，我喜欢喝什么？” “柠檬汽水。” “我喜欢吃什么？” “海鲜粥，还有麻辣鱼。”这些都是顾然经常吃的东西，陈望很快就答了上来。 几个问题下来，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参加问答的选手，顾然出一道题，他就答一道，而且还全都回答正确。 但很快，陈望就答不上他的下一个问题。 顾然站在他的桌子前，问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那你喜欢什么呢？陈望。”陈望刚想开口，顾然接着补充，“答案不能是都可以。” 于是陈望的问答环节陷入了瓶颈，半晌都没有给出答案。 顾然像是终于看不过去，给找不到方向的陈望透露答案相关的线索：“喜欢橙汁还是柠檬汁，爱吃鱼还是肉，受伤了痛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陈望，你真的都知道吗？” 他看着顾然正经的模样，仿佛这是一道很重要的大题，陈望必须且只能答对。 可正确答案并不在顾然身上，只有陈望自己知道。 顾然没有再追问，给了他独处的空间。 陈望睡前很少思考，几乎是沾了枕头就能一夜好眠，可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的原因，他只能侧躺着，脑子里便总是回忆起顾然的话。 他喜欢什么。 这很重要吗。 后半夜陈望还是睡着了，做了一个不太美好、却又迟迟醒不过来的梦。 梦里的他还是四五岁的年纪，父亲和母亲每天出门工作，他就在附近的乡镇小学读书。他们生活得很简单，烦恼少得像是飘在空中的灰尘，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 可随着天色慢慢变得阴沉，一辆失控的卡车撞碎了他的桃花源，也让他第一次认识到生命的厚重。那些欢笑的、简单的日子好像留在了明媚的晴天。从此生活都变得阴郁，张牙舞爪起来。 陈望抓着母亲的手想要往前走，可一抬手，才发现母亲早已牵着另外两个陌生人的手走在很远的前方。 他努力追赶，想要跟上他们步伐，但那条路太远了，陈望体力告罄，只能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躺在地上，那个问题又冒了出来。 你喜欢什么呢。 陈望猛地睁眼，肩膀传来火辣辣的疼，宣告梦境已经结束。 他喜欢什么，他应该喜欢什么呢。 陈望短暂地感觉到一些虚无，日程表的信息从手机里冒出来，提示他该准备去参加志愿活动。 学校每年都会和当地环保机构组织活动，时常召集学生到饱受污染的溪流或是山坡拾取垃圾。陈望很早之前就报了名，这周才轮到他。 他轻手轻脚下床，收拾好东西，把书包挎在没受伤的肩上，准备下楼去集合点。 这次活动的地点离学校有些远，负责人联系了大巴车接送他们来回。 陈望走到宿舍楼下，天色很早，有不明显的光亮从天空尽头蔓延开来，路上的学生也不多，因此他很容易就发现了等在花坛旁边的顾然。 顾然穿得很简单，大概是因为身材高挑，什么衣服在他身上都能被穿出干净清爽的气质。 他原本还低头看手机，下一秒像是察觉到陈望的靠近，突然抬头，盯住陈望，然后走到他面前来。 陈望刚想开口问他，顾然就已经接过他的书包，先一步开口：“走吧。” “去哪？”陈望不记得自己今天有和顾然约定过去哪里，但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陈望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志愿活动，你不是排到今天了吗？”他的表情自然得仿佛陈望才是被临时通知的人。 陈望想拿回书包，但顾然没有给他机会，于是他只能劝说：“湿地公园很远的，你不用陪我去。” 湿地公园接近城市边缘，跟学校几乎是反方向，一来一回要花费不少时间。 “那边的银杏开始变黄了，很漂亮。”顾然说完看着他，像是征求他的意见一般，“我想去看。” 顾然说话习惯性看着人的眼睛，坦荡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陈望被他看得有些不忍，有种他下一句就会开口问‘不可以去吗’的错觉。 好似他说不行，顾然就真的不会去一样。 他想问顾然是不是真的想去看银杏，但这样说似乎有点太自我了。顾然当然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不必得到他的同意，况且湿地公园的秋景确实很出名。 纠结了半天，顾然好心地提醒他，离集合时间只差十多分钟了。 最后陈望还是和顾然上了同一辆大巴。 他们出发的时间很早，上车没多久，大部分人都选择继续补觉。陈望微微靠着座椅，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困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会。 路上有些堵车，司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刹车，陈望的身体也跟着摇晃。他昨晚睡得不好，这会确实犯困，但又不想睁眼，于是只能避着肩上的伤，试图找一个舒适的姿势入睡。 他调整自己的身体，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也没多想，身体一放松，大脑就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睡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周围交流的声音越来越多，陈望才恢复意识。 他按了按眼周，理智刚刚回笼，又差点被吓走。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发现自己好像靠在顾然肩上睡了一路。 不是好像，他就是靠在顾然肩上睡着了。 陈望悄悄挪开自己的头，回头去看顾然。 顾然一只手撑在窗边，脑袋抵在窗户上，像是还在睡的样子。 细碎的微光穿过玻璃落在他的睫毛、鼻梁上，散发出青春、阳光的味道，拥有陈望期待的某种东西。 不过几秒钟后，顾然就因为司机的猛刹车，脑袋撞到了玻璃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陈望看着眼里还有睡意的顾然，没有掩饰自己的笑，问他：“痛不痛啊？” 顾然大概睡得有点懵，盯了陈望很久，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说】 很多小事堆积起来，才会有某一瞬间的心动。 小陈你猜为什么最后小顾什么话都没说呢。o(n_n)o 明天还有一章～ 第30章 陈望和另一个小自己一年级的女生胡婷分到了一组，主要负责湿地公园湖畔的塑料垃圾。 第34章 陈望本来领了工具，但到他手里的东西无一不被顾然拿走。 他想拿一点东西，顾然嘴上答应得很好，却始终没把东西还给他。 走到需要清理的地方，顾然才肯把夹子递给他。于是场面又变成陈望在前面夹瓶子，顾然拎着黑色口袋跟在后面。 感受到好几次胡婷投过来的目光，陈望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顾然，还是开口劝他：“我可以做这些的，你去逛逛公园吧。” 他的肩伤还没有到什么事都不能做的地步。 “我在逛啊。”顾然快速张望了一圈周围，说，“看完了。” 陈望不擅长和顾然辩论，或许他一开始就应该阻止顾然跟他上车。 可当时为什么没能阻止呢，陈望又想不出理由了。 湿地公园的湖泊很大，即便每天都有人清理，但还是会有不少塑料垃圾被冲到岸边。 陈望讲不过顾然，闷头捡了一上午，要到中午的时候，胡婷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去吃饭。 胡婷刚一坐下来自来熟地讲起她今天上午发现到的奇葩东西，塑料瓶也就算了，还有半截拖鞋，谁到公园来丢拖鞋啊。 她说话的动作神态都很有意思，陈望附和地点头，跟她讲自己今天也碰到不少匪夷所思的东西。 店员很快端来午餐，因为是周末，店里人还很多。胡婷觉得口渴，准备再买一杯饮料，去了半天人都没回来。 陈望吃着东西，感受到一股很难忽视的视线。 他抬头，发现顾然也不怎么吃饭，就这么盯着他。 陈望埋头吃了几秒，叹了口气，没办法正常吃饭，问他：“怎么了吗？” “啊，没事。”顾然两手撑着脸，“我以为你今天又要不理我。” “我哪有。”陈望反驳，他上午都在做志愿活动，明明顾然一直跟着他的。 “可你一直在和她说话，我陪你捡了那么久的垃圾，你怎么不和我说拖鞋。”顾然说 “……”陈望一时语塞，那些东西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还散发着臭味，难道这种东西还要反复回味。 但顾然这样说的时候又透着一股浅浅的可怜，陈望想了想，难道自己真的不自觉在躲顾然吗。 “好了，逗你的，这么好骗。”顾然换了副表情，把菜单推到他面前来，“我要喝冰沙，你想喝什么，我顺便去买。”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确实会笑。 陈望不和顾然计较这种幼稚的玩笑，看了半天菜单，点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草莓冰沙。 这边顾然刚起身，那边胡婷便端着一碗超大的冰淇淋过来。 她坐下后看了看周围：“你朋友呢？” “他去买冰沙了 。” “啊呀，怎么不告诉我，我刚才可以一起买了，这会人超多。”胡婷舀了一勺冰淇淋送到嘴里，整个人才终于活了过来，“热死我了。” 陈望和她说了几句，没有顾然盯着，终于能够安心吃饭。 只是他刚吃一口，胡婷就笑眯眯地靠过来，跟他说话之前还环顾四周，生怕别人会听见，仿佛要和他分享一个惊天秘密。 她笑得十分灿烂，抛出一道平地惊雷：“你俩是不是情侣呀。” 听见她的话，陈望这口饭还是没能好好咽下去。 他捂住嘴，咳了两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望着胡婷：“你说什么？” 胡婷瞥了一眼顾然的方向，凑过来小声说：“别不好意思嘛，我只是单纯的问问。” 陈望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对她的话感到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眼里全是促狭的笑，一副了然的表情：“我是不是猜对了，我就知道。” 陈望没接话，胡婷便迫不及待地讲述起自己发现的蛛丝马迹。 “车上的时候我就坐你们旁边的位置，你睡觉的时候他一直托着你的脑袋呢，还不让你发现。我跟我朋友当时就猜，你俩肯定是一对。” “现在公园的银杏又没黄，花也没开，哪个大学生没事愿意跑这来，而且你俩捡垃圾的时候靠得那么近……”她越说脸上的笑容越灿烂，说到后面，陈望还没给反应，她就已经捂着自己的嘴，激动地跺了跺脚。 “我一见你们，雷达就滴滴响个不停，没想到真是...天呐，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胡婷笑得脸都有些红，还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 “我们……”陈望几度想要开口，都被胡婷的话打断。 陈望之前没发现胡婷对他和顾然的事这么感兴趣，几分钟过去，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已经替他们把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线脑补完成。 “等会我能和你们拍个合照吗，你们俩在我身后比心的那种。”胡婷的眼神太过热烈，陈望再想要解释，但好像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顾然这时才端着饮料回来，看了眼收不住笑容的胡婷，转头问陈望：“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他一开口，胡婷又露出了刚开始那种暧昧的笑，还对陈望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他和顾然开口。 陈望被两人看着，感觉自己已经处理不了目前的状况。 “没关系，不方便就算了，我朋友也吃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胡婷丝毫没有失望的样子，还很贴心地告诉他们公园可以游船，随后端着冰淇淋小跑离开。 陈望看着她跟自己的朋友汇合，两人的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瞄，然后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误会好像更大了。 陈望闭了闭眼，还没理清思绪，再睁开眼，视线又被顾然占据。 他歪着头，跟着看了一眼胡婷离开的方向，问他：“她在笑什么？” “没什么，小事。”陈望只能这么说，总不能真的把胡婷刚才说的话转述给顾然。 幸好顾然没有再继续问他，两人在椅子上小坐了会，陈望顺便在集合群里上传了自己的劳动成果。 志愿活动的要求并不严格，捡一袋子的垃圾，拍照发给负责人，后面的时间就可以休息。 因为陈望的埋头苦干，他上午捡的那些东西早就完成了任务指标，但回程的大巴要下午四点才发车，于是剩下的时间他也无事可做。 来了桐市这么久，陈望却是第一次来湿地公园，不过他有在朋友圈里看到过其他同学来湿地公园赏秋景的图片。 满地都是厚厚的银杏落叶，水面波光粼粼，晚霞从远处的山体蔓延开来，确实很漂亮。 但现在，道路两旁的银杏挺着笔直的树干，一簇一簇的绿色叶片挂在枝桠上，既没有唯美的银杏落叶场景，也没有漫天的晚霞，他怎么会才发现呢。 陈望陷入自己的世界，不知走到了哪里，手突然被顾然拉住。 他转头看顾然，只见顾然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陈望又跟着转头，看见了前面观光游湖的售票处。 “来都来了，去坐坐？”顾然邀请道。 陈望思考了片刻，下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而且他待会什么事也没有，便答应了顾然的请求。 观光船并不大，船体用摇杆就能操控方向。 陈望穿着救生衣，闭眼感受着湖风吹过脸颊，也拂去了身上的热意。 他陷入大脑放空的状态，思绪胡乱散发着，不知怎么就飘到胡婷说过的话里。 他在车上睡觉的时候，顾然一直没睡吗。 说要看银杏是假的，想喝东西是假的，顾然做这些都有相同的理由。 而那个理由，陈望应该要比谁都清楚。 想到这里，陈望又有些害怕，不敢继续往下深究。 他睁开眼，顾然就坐在对面，一只手放在摇杆上操控着船体的方向，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栏杆上，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觉到陈望在看他，他也很快转回头，问他：“晕船吗？” 陈望摇摇头，对上他的视线。 有很长一段时间，陈望都不太敢和顾然对视。害怕面对顾然的喜欢，也害怕看到里面的失落和难过。 也许是胡婷的话提醒了他，也许是他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的软弱。 他这次没有躲开顾然，也从他的眼神里清楚地了解到一件事，他的喜欢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顾然。”陈望很少叫他的名字，可当几个简单的音节滑过舌尖，他居然能从里面感受到一丝雀跃。 或许是这丝雀跃给了他勇气，他终于问出了自己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被他刻意忽略，假装无视，可最后还是绑住了浮木跟着一起露出水面。 陈望不是顾然第一位补课老师，也没有他那样优越的家庭条件。他只是一个每学期都需要兼职来保证生活费，性格也畏畏缩缩的人而已。 也许在学习上有一点优势，可顾家又有哪一个人不比他聪明呢。 第35章 “为什么吗？”顾然望着他，皱眉思考着。 陈望点头，实在想不出自己能打动顾然的优点：“我这么普通，也没什么特长…” 他不懂那些流行的游戏，也没什么爱好，更没有上过兴趣班，从小到大都只会埋头学习。 他看着顾然思考的模样，还是觉得顾然喜欢他的事不切实际。 顾然脑子聪明，又肯用功，哪怕换个老师，应该也能上a大。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吧。” 他说完去看顾然的表情，想象了很多种顾然可能会有的反应，但他唯一没想到的是顾然居然在笑。 顾然松开摇杆，让船体停在一处阴凉的地方，看着陈望，脸上有很淡的笑。 “陈望，连喜欢你都不允许吗。”他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伤心，反而带着一点轻松。 他往前靠了一点，慢慢对陈望说：“普通的陈望，没有特长的陈望，不会关心自己的陈望，我都喜欢，要怎么办呢？” 陈望不能怎么办，在和顾然对视的几秒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心跳加速和脸颊发烫。 “你眼里的自己缺点这么多，但我还是好喜欢。”顾然的手像昨晚一样，从他的发间滑到脖颈，让陈望不得不和他对视。 但和昨晚不一样的是，这次顾然的手指压在了他的嘴唇。 “我喜欢对我心软，提醒我没有带伞，记得我生日的陈望。” 他的脸在陈望眼里慢慢放大，直至柔软的头发碰到他的额头，伴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擦过，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顾然吻在他的侧脸，呼出的热息萦绕在陈望耳畔，让他满脑子都是顾然刚才说的话。 “要不要也喜欢一下我？” 【作者有话说】 小顾：(^3^)-☆又捞到一个亲亲 小陈： ? ????瞳孔地震中 胡婷： ???.????? 捶墙中 抱歉来晚了！修文花了一点点时间！ 第31章 陈望连自己是怎么安全走下船，和顾然搭上回程的车的记忆都不太清楚。 虽然后来顾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做什么，可陈望的心却好像留在了那艘船上，水面不停被搅动着，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晚上对着镜子涂药的时候，肩膀比陈望的记忆里要疼很多。 棉签上的药膏总是涂歪，伤口也隐隐泛着灼烧感。 好不容易结束，陈望看着有些歪掉的防水贴，顾然帮他上药的时候，有这么痛吗。 顾然，顾然。 陈望闭上眼，试图让这个名字离开脑海。 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睡意，而是四肢无端地热了起来。 他几乎热得快出汗，可起来掀开床??帘看，空调的温度一直没变，那他为什么会这样。 陈望半是混沌半是清醒度过这一晚。 手机里有顾然新发来的消息，拍了几张校园照片，报备似的把今天的课程安排都说了一遍。 其实顾然很早就发过自己的课表，陈望从聊天记录里找到那张课表图，想了想，把图片设置成了聊天背景。 他起床简单洗漱一番，出门去实验室的路上，陆续收到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的消息，发来的内容都大同小异，问和他一起出现在照片里的人是谁，还附带一个链接。 陈望点进链接，发现学校的交友论坛上有一张他和顾然走在路上的照片，配文也很简单明了「捞一捞图上黑色衣服帅哥的联系方式，或者他旁边朋友的联系方式也可以。如果有女朋友的话就不打扰啦～」 校园论坛的功能非常广泛，除了有学生日常问题解答区，也有这类找人交友的分区。 陈望大一的时候有被发过几张偷拍的照片，不过他都没有回应过。 他回忆了片刻，从他和顾然的衣服还有周围环境来看，应该是昨天他们一起去校园广场集合的路上被拍到的。 陈望盯着照片看了许久，还是婉拒了朋友说要给联系方式的建议。 刚回复没多久，顾然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陈望看清他消息内容的时候，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下意识抬头看周围。 然后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蠢，顾然这会应该是教室里，怎么可能会等在实验楼下。 只是顾然才入学没多久，怎么就知道了论坛的这个分区，还偏偏在那么多帖子看见了这一条帖子。 「照片拍得不好看。」顾然随意地点评道，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帖文。 陈望又返回去看了看那张照片，上面顾然的脸拍的很清晰，倒是旁边的他有一点虚焦，脸也没有顾然清楚。 「还好吧。」他回复说。 「你不上镜。」像是要证实自己的话，顾然又发了张照片过来。 照片里的陈望正对着习题册思考，额头的头发有些乱，台灯打在他的侧脸。大概是哪次家教时，顾然闲得无聊拍的。 照片的拍摄者很快问他：「拍照技术如何，是不是比那张好看？」 陈望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确实是他，可是好像又有一点不一样。 也许是灯光原因，也许是因为拍摄角度，他觉得顾然拍出来的照片要比他本人好看一些。 他敲出回答：「是要好看一点。」 「只有一点吗？」 …… 「很好看。」 回答完陈望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真的出了一点毛病，脸老是容易莫名其妙的发热。 「既然拍得好，可不可以有奖励？」 没等他回复，顾然就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学校附近新开了家饭馆，听说糖醋排骨很好吃，等你实验完了一起去？」 说来惭愧，尽管比顾然大了几届，但他对学校附近美食的开发不足顾然的三分之一。哪里新开了餐厅，哪家店卫生有问题，哪家的招牌是什么，顾然都清楚得多。 「会不会太晚了？」他今天要待得比较晚，可能七八点才能去吃晚饭。 「午饭多吃点，晚上我来接你。」 看来顾然真的很想去，陈望答应后就把手机调了静音。 正经忙起来的时候，很少有时间去想乱七八糟的事。等到最后一批样本做完，时间也跳到了七点半。 陈望本想直接去校门口等顾然，没想到转角和另一个男生撞到一起，连着对方手里的奶茶也一起洒到了他衣服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和朋友说话去了。”对方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帮他擦掉手上的水，只是奶茶已经浸到了浅色衬衫上，显得他有些狼狈。 “要不你加我个联系方式，你看看洗衣费要多少，我转给你。”男生说着打开手机，陈望看了看衣服上的污渍，应该在水里多泡一会就能洗掉，“没事，我回去洗洗看。” 他跟男生说了几句，表示真的不用付洗衣费，边往宿舍走边给顾然发消息。 今天本来就结束得晚，现在回去换衣服又要耽搁一点时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没受伤吗，我到宿舍楼下等你。」顾然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没事，我尽快。」幸好男生喝的是加了冰块的奶茶，不至于烫到。 「不着急。」 陈望匆匆赶回宿舍，随便换了一件衣服，和顾然发信息，让他不用到宿舍楼下来接他。 他低头的时间有些久，走到宿舍楼下的大厅时，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他转头去看，没想到真是顾青云。 顾青云靠在玻璃门上，表情有些烦躁，时不时盯着手机又放下。 虽然两人的宿舍还是同一栋，但不是同楼层，他听其他人说顾青云最近好像已经进了公司实习，不怎么回学校。是以哪怕只隔了两层楼，两人也从来没碰见过。 突然遇见，陈望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寒暄几句，直接假装不认识似乎又有点不好。 不等他纠结，顾青云也已经看见了他，并向他走过来。 “好久不见。”顾青云先开口打招呼。 “是很久没见到你了。”陈望回应道，想到他都已经主动问候，也礼貌地询问，“你在等谁吗？” “嗯，等朋友换衣服。”顾青云简单地回答。 “哦好的，那我先走了。”陈望寒暄的技巧不多，一问一答，就陷入了没有话题的地步。 他说完准备离开，刚迈开的脚，听见身后的话，又停了下来。 他听见顾青云问他：“你和顾然，什么时候熟起来的？” 陈望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件事，还没想好怎么说，顾青云便继续发问：“是因为他也考上了a大，你同情心泛滥帮他，还是更早之前？” “高三的时候，顾然拒绝了爷爷替他安排的老师，说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家教。”顾青云的语气越来越沉，表情也越来越不好，几乎是质问般地说，“那个人，是你对吗？” “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陈望一头雾水。 第36章 “哈，果然是啊。”顾青云的声音冷下来，抓住他的手，逼得陈望后退到墙壁上。 “瞒了我这么久，他上了大学，就迫不及待了是吗？”他的问题毫无逻辑，陈望更不知道从何答起。 “你先放开，家教的事我没有隐瞒过谁。”他给顾然补课的事从来没有瞒过谁，许琛知道，他的舍友也知道，况且这件事也没有告诉顾青云的理由。 他不太理解顾青云为什么会这么想，也无法理解他的态度。 “所以只有我现在才知道？”顾青云冷笑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陈望，你觉得他可怜是吗，还是说你那时候就喜欢他。你了解他吗，知道他母亲给我二伯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他…” ‘啪’的一声，伴随着巴掌声，顾然的话也戛然而止。 陈望怔怔看着突然出现的顾然，手上的桎梏也被松开。 “酒还没醒是吗？顾青云，跟女朋友吵架了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别到处撒泼。”顾然揪住他的领子，警告说。 “怎么，心疼了？”顾青云的脸很快红了起来，但他浑不在意地挑衅，“还是你就喜欢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陈望下意识抓住顾然的衣服，怕他再做出冲动的行为。 “别担心。”顾然安抚似地说完，对着顾青云重申，“顾育森要给的东西我未必想要，还是你担心自己能力不足？考上a大很困难吗，奖学金没拿过，三创靠别人，顾青云，你该庆幸自己的爸爸是顾志伟。” “另外，现在是我在追陈望，麻烦你不要骚扰他。” 顾青云的脸色比刚才要更难看，瞪着顾然，半晌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走吧。”顾然拉着他往外走，没有再管顾青云。 两人走出了很远，空气寂静了许久，陈望才小心地开口：“我是在楼下偶然碰到他的。” 他能感觉到顾然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顾然之前有说过他这周回了一次爷爷家，看两人目前的状况，那顿晚餐的氛围大概不怎么好。 顾然只在去年生日那天对陈望提过家里的事，可具体情况他也了解得不太清楚。只知道顾然每个月去疗养院见母亲的那几天，心情都不怎么好。 顾然深呼一口气，重新笑起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因为我家的事，让你听他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陈望看着他的笑，嘴角是上扬的，眉头却是皱着，不像没关系的样子。 “顾然。”他刚说完，顾然就转过头，很专注、也很温柔地望着他，“怎么了？” 陈望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但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没有，我只是想说，你如果有很困扰的事，也可以告诉我。” 顾然不想说的事，他不会多问。如果顾然不想把一些事憋在心里，可以试着告诉他。 “你这是…关心我吗？”顾然的脚步慢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慢悠悠地，像是音节，一拍一拍地跳在陈望心上。 他举起从刚才起两人就没分开的手，在陈望面前晃了晃，确认似地开口。 “陈望，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主打一个暧昧(^3^)-☆ 再过两章两人就会确认关系咯～ 顾青云也挺复杂的，后面还会出现一点跟顾然家里的剧情??? 第32章 “不要勉强自己” 周日的时候，顾育森又通知了全家一起共进晚餐，一来是为顾青云进公司实习的事，二来是庆祝顾然考入a大，毕竟在这之前，没人会想到他真的能考进去。 顾志豪提过好几次，让他和林萱搬到国外去生活。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强硬地直接替顾然决定学校送他出国，还要感谢奶奶走前设立的信托和遗嘱。如果顾志豪违背了顾然的意愿，顾然随时可以带走属于他和林萱的那部分股份。 要问顾然受之有愧吗，当然不。 那是顾家该给的，也是他们应得的。况且家里大部分资产都掌握在顾育森和顾志伟手里，他那点钱对他们来说不过洒洒水而已。 不过这顿晚宴跟往常不太一样，除了庆贺顾然的升学，顾育森还第一次当着顾志伟的面提及顾然进公司的事。 在这之前，不仅顾志豪，几乎全家人对他的预期都是出国留学，随便混个学历，随便过日子，不闯祸就行。 但要安排他进公司，性质就不同了。 所以顾志伟几乎是谨慎又迫切地开口：“爸，顾然才刚入学，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早？”顾育森瞥了眼顾青云，“我就是对你们抓得太晚了，你看他上一年的成绩。顾然努力学习的时候，他实验成绩下降得多厉害。而且他现在就算进了公司也是要从基层开始，不认真怎么行。” “年轻人嘛，他们现在不比我们那个时候，学得浅，很多东西要上手才行，王科长上周还夸青云肯用功，学得快。”顾志伟温和地打着圆场。 比起顾志豪，顾志伟确实更有接班人的风范，没几句话就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顾育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拿起，也轻轻放下。目的只是敲打一下顾青云，让他收收心。 饭后休息的时候，许琛跑过来和他分享八卦，说最近祝斯雨和顾青云正在冷战。 顾然对那两人的八卦没有兴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只是他不在意，有人偏偏要找上门来。 他从许琛房间出去，迎面看见了顾青云。 今天当着全家人的面被说教了一顿，他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看见顾然走出来，讥讽地说：“很得意是吗？” 得意？ 顾然几乎有些失笑。 顾青云总是这样，只看得见别人比自己好的地方。 如果在饭桌上被顾育森提了一句就叫得意，那以前的顾青云简直可以称作趾高气昂。 难道顾育森当初把他和林萱赶出顾家，等亲子鉴定出来后又假惺惺把人接回来，再在饭桌上随便说了几句，顾然就要对他的施舍感激涕零吗。 不过顾然已经不像以前一样一定要和顾青云辩个高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顾家。 那天大概回去得有些晚，手机也没电。他回到公寓，给手机充上电，才看见上面跳出来的消息和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顾然回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陈望先是松了口气，解释自己的几通电话是因为他一直没回消息。 顾然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似乎每一次他回去，陈望都会主动发消息问他的状况。好像还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遇到不开心的事要大人哄一哄才行。 这种时候，约陈望出来也很容易。 顾然买了两瓶饮料，跟陈望绕着宿舍楼散步。 街道的树影微微摇晃着，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几片树叶飘飘落下，踩在脚底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为空荡的马路添上一点动静。 顾然听着陈望慢慢地，像是讲述故事一般开导他。 在斑驳的光影中，和陈望音调一同起起伏伏地是顾然不安分的心跳。 顾然想，自己唯一做得好的事，大概就是提早对陈望坦白。 他有想过迟一点再告诉陈望，可看着陈望穿着自己的校服，顾然忽然就不想等了。 顾志伟有句话倒是没说错，陈望确实长得很有书卷气，光凭外表，就足以获得老师的认可。就算他突然旷课，也会被认为是发生了突发情况而不是故意逃课的类型。 浅蓝的衬衫把他的皮肤衬得很白净，再系上领结，怎么看都像是只会坐在教室里学习的好学生，不过现在也差不多。 陈望是顾然见过生活最简单的人，闲暇时间都被兼职和学习塞满，明星八卦都没兴趣。 高三的时候，两人去附近的餐馆吃饭，他表现得比顾然还陌生。 看着他穿校服不自在的模样，顾然想，如果陈望真的和他是同学也不错，这样他就能早点带陈望去吃喜欢的东西，去想玩的地方。 不会游戏更好，他就能慢慢教陈望，再多骗他几次。 看陈望吃饭也挺好玩的，他不太能吃口味重的东西，稍微加点辣椒脸就会变红，醋多一点也会被酸得闭眼，不过他从来不说。 顾然想吃什么，他就陪着吃什么，从不挑食。 其实他没那么大的胃口，但陈望时常不按时吃饭，又或者是随便应付，要顾然看着，才会安静静静吃一顿饭。 即便陈望不喜欢他这种性格的人也无所谓，他喜欢陈望就好了。 他很早就知道陈望不会拒绝人，更不会说狠话，所以当他说要追陈望的时候，陈望也只是支支吾吾，没能拒绝他。连亲他的脸，也没有想过要推开顾然，指责他的冒昧。 那时顾然在想什么呢。 他看着陈望颤抖的睫毛，窘迫的表情，为了不伤害顾然绞尽脑汁地找一些委婉的话，亲脸颊怎么够。 第37章 可是再得寸进尺一点，陈望也许真的会不理他。 即便如此，陈望还是三个月都没有见他。要顾然自己在朋友圈发成绩，发录取通知书，才能得到陈望一句关心。 陈望到底有没有讨厌他，顾然不确定，于是他明知故问，在离报道处很远的地方等候。 看见陈望撑着伞出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陈望不会讨厌他的。 不管陈望是否还对顾青云留有余情，顾然只要陈望能在人群之中看见他，那样就可以了。 和陈望相处得越久，就越能发现，他除了学习上聪明，其他地方都迟钝得可怜。 有时这是一件好事，当顾然用自己的歪理劝说陈望的时候，他甚至察觉不到顾然在撒谎。 有时顾然又希望陈望能够聪明点，就像在排练时，他希望陈望不要总是跟那个叫文薇的女生交流。 笑得那么温柔，说话的语气那么亲和。 可不这样，他就不是陈望了。 这一年间，光是顾然亲眼见证的告白就有两次，一次是创新项目同组的学长，一次是帮过忙的学妹。 不过陈望每一次都拒绝了对方，这让顾然更加确信，他是有机会的。 至少他对陈望来说，跟其他的告白者是不一样的，否则陈望在暑假的时候就应该干脆的拒绝他，而不是开学的时候陪他报道，在军训的时候送水过来。 心软也好，不忍心也好，难道这些就不会改变，陈望就一定不会喜欢上他吗。 顾然不介意陈望逃避，也不为其他人向陈望告白感到担忧。 唯一让人不放心的是，陈望似乎不怎么懂得为自己着想。 迎新表演的时候，他只听其他人说后台出了点小状况，有人差点被背景板砸到。 而陈望受伤的事，顾然居然要从文薇的口中得知。 去买药的路上，陈望一直强调没那么严重，休息几天就能好，他表现得太过不在意，导致顾然判断失误，从而只带陈望去了药店。 他的后背青了一大片，有几处还破了皮。 原来真有这种笨蛋。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想顾然是不是因为文薇不高兴。顾然盯着他的伤口，不知道该怎么说陈望。 他能记得顾然喜欢的口味，了解他的习惯，对自己的生活却是随便、都可以。 顾然深刻意识到，以后不能对陈望的话全都相信。 说可以就是不错，还行就是勉强。 比如他邀请陈望游湖，陈望犹豫后还是说了可以，实际上目光总是飘向湖中的游船。 湿地公园的湖泊很大，连吹来的风也凉爽的，以至于他听见陈望的问题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喜欢陈望，这个问题单纯得顾然平白生出许多杂念。 大概也只有陈望才会对追求对象说‘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吧。’ 顾然会听话吗，当然不会。 他微微前倾，和陈望对视。 温热的阳光将陈望的脸和唇都照得生动，无论怎么看，都难以找出瑕疵。 普通、没有特长，这些词和陈望没有半点关系。 或许只有陈望自己不知道，他认真的时候有多吸引人。 以前补课的时候，顾然总会拿一些竞赛题回去请教陈望。那些题出现在考卷的可能性太小，难度又高，钻研也没有性价比，他带回去的目的只是想多看看陈望陷入苦恼的模样。 陈望坐在书桌前，草稿算了一页又一页，得到正确答案时脸上便会流露出不常见的得意。 一种顾然难以忘记的，不想让别人发现的聪明机灵。 看着陈望迫不及待过来和他分享解题思路，顾然无疑是享受的。 因为这时候陈望很难顾得上距离，脑袋离他很近，头发时不时碰到他的脖子，像是能触碰到的云朵，松软又蓬松，让人不自觉想要伸手抓住。 而在狭窄的船体里，顾然也有相同的想法，同样，他也付诸行动。 陈望的皮肤有些热，不知道是被阳光晒的还是因为其他。 比起上一次，惊讶的情绪更少，也没有仓皇地逃跑，这一点是通过他们下船后陈望没有借口有事离开而得出的结论。 顾然很早就发现，陈望其实不太懂喜欢人，也时常容易退缩，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好意。 所以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到陈望不再躲他，愿意直面喜欢的感觉。 也因为陈望是一个滥好人，给了顾然太多次接近的机会，才会让顾然顺理成章地牵住他的手。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以往顾然这么说，陈望就会露出很可爱的表情，连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会忘记，要愣好一会才能顾然对视。 但今天陈望并没有回避，也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皱着眉，很认真地说：“顾然，不开心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碰了碰顾然的眉心，“骗自己骗多了会更难过的。” 顾然盯着他的眼睛，比起那些不高兴的事，更先涌来的是一定要抓住陈望的念头。 为什么呢。 因为陈望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小顾：(///▽///)完蛋好可爱啊 小陈：^-^ 第33章 “如果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不是陈望的错觉，顾然最近似乎变得积极了许多。无论是学习，还是课外活动。 具体表现为他经常去图书馆，能待上好久，还报名参加了年级的篮球赛。 现在课程少了下来，陈望也不怎么出去玩，除了兼职，他最常去的地方也是图书馆，是以两人最近的对话都异常简短，两三句话就知道对方在哪里。 这天陈望照常去图书馆，他最近正在追一本侦探小说，很是入迷，连顾然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随着阳光一点点偏移，他也终于看到结局，意犹未尽地读了两遍结尾，才舍得合上书页。 陈望准备起身去还书，一转头就看见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的顾然。 底下压着陈望学过的教材，旁边还有一些零散的笔记。 他轻轻侧身，看到顾然的书上也记了笔记，字体很张扬，大抵是以前学过书法的原因，撇捺都写得很挺括。 看了几眼，陈望忽然也想试试写字，便小心地抽过顾然的本子和笔，照着教材上的话写了一段。 对比顾然的字，他的字工整倒是工整，就是少了一点潇洒。 陈望以前就很喜欢做笔记，也喜欢看别人整洁明了的笔记。 顾然的笔记虽然没有很规整，但字写得好看，看上去也不失美观。 他往前翻了几页，忽然看见了很眼熟的两个字。 「陈望」 这两个字不止出现了一次，有时是在笔记旁边，有时又一连写了许多遍，占了大半页位置，字迹比他写的笔记要正式一些。 黑色的字体仿佛有了温度，连同陈望碰到字迹的指尖也像是被灼了一下，牵动着某一处不知缘由的震颤。 他关上笔记本，小心地把本子放到顾然手边，刚要收回手，就撞上了顾然醒过来。 顾然下巴搁在手臂上，眨了两下眼，睫毛掀起一阵弧度，很无辜地问他：“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陈望举起自己借的书，胡乱开口，“这本书很有意思，你要看吗？” 顾然接过书，却没有打开看，而是说：“我好像看到有人在翻我的笔记本。” “我就翻了一下。”被人抓了个现行，陈望只能老实坦白。 “怎么样？”顾然歪了歪头，“我听你的话，把重要的东西都记了下来。” 陈望隐隐觉得他的话还夹了一层其他的意思，让人难以分辨重点，他也只能模糊地回应：“很好。” “真的吗？”顾然确认道。 陈望匆匆点头，急于从顾然有歧义的话逃离出来。 顾然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好的话，这周要不要来看我的篮球赛？” 他的邀请不算很郑重，一如既往，把决定权都交给陈望。 他去或者不去，好像都没有任何关系。 陈望看着他等待答案的模样，怎么会有人被拒绝会不失落呢。 于是他点点头，答应了这个约定。 球赛定在周五下午，陈望那天原本是空出来的。 结果突然接到通知，说有一批样本跑出来的图有问题，要换几个引物试一下。近日导师和几个师兄师姐去其他城市参加学术会议，需要人手帮忙。 陈望一收到消息就去了实验室，光是加样就花了两个小时，等结果又等了一个多小时。 第一次试完，还是没有得到清晰的结果，又只能根据结果重新换引物。 时间一点点地跳，第二批样本结果出来的时候，球赛还剩一个小时就开始了。 陈望盯着显示屏上模糊的条带，感到少许焦虑。询问了师兄后，又提高了退火温度，重新跑数据。 第38章 如果这一次还没能得到清晰的结果，肯定赶不上球赛了。 他给顾然发了几条信息，都如预料中没有得到回复。 大抵是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跟他一起的何宇忍不住闲聊了起来。 “唉，本来准备跟我女朋友去市中心的，现在好了，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何宇叹了口气，问他：“你下午什么计划啊？” “去看篮球赛。”陈望从没有觉得等待结果的时间这么漫长，机器一刻不停地运转，可他还是觉得太慢。 “今天没有咱们年级的比赛啊。”何宇疑惑地看他，“怎么，你有认识的学弟？” 陈望点点头：“是，本来约好去看他的。” 何宇趴在桌上，替他遗憾道：“那看来是赶不上了。” 他说着看了会手机，突然晃了晃陈望的肩：“我女朋友这会在场馆呢，你那个学弟哪个系的，我让她帮忙看看赛果。” “同系的，他们开始了吗？”陈望跟着坐在何宇旁边。 “早开始了，巧了，我女朋友也看的他们的比赛，说是有帅哥。”何宇切了一声，“能有我帅吗？” 他女朋友发了一段现场的视频，里面的声音很嘈杂。 陈望很快就看见了顾然的身影，他接过队友投过来的球，在手里熟练地运球，绕过几人，最后将球精准地投进篮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进球的刹那，观众席也跟着欢呼尖叫。 “啧，这小子铁定在耍帅。”何宇哼了一声，“也就欺负对面没几个会打的。” “你也打篮球吗？”陈望不太懂这些，能把球运起来在他眼里就算很厉害了。 “当然。”何宇抬起手臂秀了秀自己肌肉的轮廓，“他力量够，刚刚根本不用那么进球的，偏偏要选个最装的位置。” “不过要是我去，我肯定也得装一把，多帅啊。”何宇翻了翻他女朋友下面的两条视频，转头问陈望，“你那学弟在场上吗？” 陈望犹豫两秒，手指停在刚刚被评价为耍帅的顾然身上。 “可以啊，你还认识这种风云学弟呢，有对象了吗？”何宇话题转得飞快，陈望刚摇头，就看见他一副了然的样子。 “男生这么打球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喜欢的人在场下看着，要么求偶，你这学弟孔雀开屏呢。” 陈望盯了半天，不好判断顾然属于哪一种行为。 “你看，我女朋友都说他都没接其他女生递的水，绝对心有所属了。”何宇以过来人的口吻，一锤定音，“要我说，他这招稳了。” 视频很快结束，陈望还来不及细想，机器也滴滴两声，提示他们运行已完成。 电脑上的结果还要等一会，陈望去收拾操作台，祈祷不要再来一次。 陈望分类好废料，听见何宇在身后激动地说：“我靠，结果没问题了，这次的图太完美了，我得拍个照纪念。” 他走过去，看见图像终于变得清晰，心里也松了口气。 接来下的工作就简单得多，他和何宇写好实验日志，把东西都消毒放回原位，在实验楼下分道扬镳。 其实何宇和他是同一个方向，比赛多半也已经结束，但陈望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想尽快到达场馆。 可惜实验实在花了太久，他到场馆时，视频里热热闹闹的篮球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今天馆内有好几场比赛，此刻场地被围了起来，工作人员正在清理场地和座位上的水瓶。 陈望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顾然的影子。 他喘着气，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懊恼自己怎么什么都没问，直接跑了过来。 万一顾然已经结束比赛走了呢，他现在跑来这里又有什么用。 夕阳的余晖斜斜映了进来，连空气中胡乱飞舞的粉尘都能看得清楚。 忽然间，那些粉尘的运动速度快了起来，像是被突然闯入的事物搅乱了轨迹。 一缕风从外面涌了进来，轻轻柔柔地拂过脸颊。 陈望看着地面渐渐拉长的影子，猛地抬头，看见了想见的人。 “怎么不打我电话。”顾然蹲下来，额头戴着黑色的发带，眼睛很亮，一点也听不出对他失约的埋怨。 “对不起。”陈望垂头，保持认错的态度。 “对不起什么？”顾然问。 “今天没能看到你比赛，不过我有看到你投进球的视频，很厉害。”陈望希望能说一些让他高兴的话。 顾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有些失落地开口：“可我这么厉害，都没有人给我送水，打完一场好口渴啊。” “我给你买！”陈望说着就要起身往自动售水机走，但被顾然按住手腕。 他看见顾然笑了笑：“陈望哥，你不知道在篮球场上给人送水代表对人家有意思吗？” 陈望坐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动。 顾然起身，很随意地揉了两下陈望的头发：“我先去冲个澡，等我一会。” 陈望看着他去拿座位上的包和衣服，跟在后面走了一小段，忽然意识到，顾然好像一直在门口等他。 这会篮球馆的更衣室已经没什么人，安静得能听见淋浴间的水声。 陈望坐在凳子上，低头想了一会，还是起身去外面的售货机买了一瓶顾然常喝的饮料。 顾然动作很快，陈望刚回来没多久，就看见他穿着短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他还没开口，顾然就先发现了那瓶放在凳子上的水。 “怎么，还是想送我饮料？”他一只手撑在陈望身后，一只手握着水，陈望稍微动了动，就能碰到他发热的手臂。 两人都侧着头，距离近得有些过分。 陈望看着他，点点头：“是。” 顾然盯了他两秒，又笑起来，告知陈望真相，“那是骗你的，送水很正常。” 陈望仍旧点头：“我知道。” 他刚才已经问过何宇，猜到顾然多半又在逗他。 这下换成顾然发愣，他像是没想到陈望的回答，顿了两秒，才重新开口，“你知道还这样，不怕我误会吗？” 他的头发没有完全擦干，发梢滴着水，从下巴流经喉结，淌进衣领。 陈望不自觉动了动喉咙，说，“不怕。” 他看见顾然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可思议，又藏了点惊喜，确认般地问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望知道吗。 当然。 或者说是他一直以来都知道，却总是一退再退。 陈望擅长忽视让自己感到无法掌握的事，好像也擅长装傻和逃避。 似乎所有事都习惯再等一等，等到别人主动做出选择，等到别人失去兴趣，他只需要等待结果。 可跟顾然在一起却不是这样。 即便陈望常常犹豫不决，无法给出回应，可顾然仍愿意耐心地等。 等他想好喜欢吃甜的还是酸的，选冰淇淋还是饮料，连陈望的喜欢也是。 直到今天为止，顾然都还在等。 奔向篮球馆的十多分钟里，陈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见到顾然。 连他自己也无法弄清这份急切是因为什么。 可看见顾然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 一个风不知道，掉落的树叶不知道，只有陈望自己知道的秘密从心底冒了出来。 而他现在，要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另一个人。 “顾然，如果我喜欢你的话，要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陈：? ????小鹿乱撞中 小顾：o(n_n)o小鹿狂撞中 第34章 “跟我约会吧” 空气静了下来，陈望看着一言不发的顾然，甚至怀疑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否则他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顾然放下手里的水，转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望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果然还是时机不太好吗。 他这么想着，刚要起身，手就被顾然握住。 顾然的手指很长，掌心很热，轻轻牵住他的手，然后转回头，像是摸到了很稀奇的东西，盯着两人的手看了半天。 “是不是，太突然了啊。”陈望说的时候缺乏深思熟虑，看见顾然的脸，听见他的声音，就忍不住被他的话带走。 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这里好像并不是很合适的地方，哪有人会在更衣室告白的。 他犹豫片刻，准备抽回手，但顾然抓得很紧，拉着他往身前靠。 “不是。”顾然终于开口，陈望靠在他身上，感知到他的呼吸起伏并不平稳。 “是太高兴了。”头顶的声音变得很沉，搂住陈望的手也逐渐收缩，最终把他圈在怀里，让他连顾然的心跳都听得清楚。 “你问我怎么办的话。”顾然的语调很欢快，一只手捧起陈望的脸，捏了捏他脸上的肉，弯着眼说，“那就和我交往吧。” 第39章 陈望看着他往日锐利的五官柔软下来，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他一下个人。 “交往的意思就是…”顾然把陈望的手撑开，用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手指之间，变成十指相握的状态，然后举到两人面前，“以后要这么牵手。” “还有。” 顾然微微低头，在陈望能预见的情况下，很浅地亲了一下他的唇，像是陈望以往教他化学一样，解释反应背后的原理。 “也要做这种事哦。” 他眨了眨眼，看上去比托管班里的小朋友还要天真地问陈望：“要答应我吗，陈望哥。” 不知怎么，陈望感到怦然地心动。 顾然是头一次这么可爱吗，还是他之前总把他当作弟弟，没有察觉到。 “都喜欢我了，还要犹豫吗？”顾然凑近了一点，陈望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睫毛的长度。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只有陈望一个人，有不容忽视的珍视和喜欢。 “好…好的。”他被盯得说话都有些慌张，想往后退，但忘记了刚刚顾然就已经搂住了他的腰，为此他不仅没有离顾然更远，反而被他搂了回去。 不过顾然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脑袋往下滑，落在了陈望的肩上，闷闷地开口：“下午我投了那么多球，你一个都没看到。” “不好意思。”陈望今天失约在先，想要补偿他些什么，便问他，“你想吃什么吗，还是想做点什么，我陪你。” “好累啊，我要思考一会。”顾然趴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陈望也没有催促，安抚似地把手搭在他背上，小声夸他，“你打得很好。” 顾然没吱声，脑袋在他脖子上蹭了两下，陈望想这可能是表示他也赞同的意思。 等到顾然休息好了，才慢慢抬起头，眼里闪着亮光，提出他思考后的想法：“跟我约会吧。” 陈望看着他眼里的光，没有犹豫地点头。 时间定在周末，而在此之前，陈望只需要照常做几个实验，下午去托管班兼职。 多了个男朋友，生活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可当兼职完下楼看见来接他的顾然，做完实验和顾然去吃夜宵，手被握住的时候，好像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陈望想。 周末的时候，陈望走到校门口，等了一会，离约定的时间很近，可顾然迟迟没有出现，不应该啊。 他正准备给顾然发消息，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车牌号很陌生，陈望犹豫要不要挪个位置给轿车等待的人，就看见车门打开，顾然从里面出来，走到他面前，点了点头。 陈望确信自己没认错人，歪头看了看车，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会开车的啊。” 他都不知道顾然已经有驾照了。 “暑假，在某人不理我的时候，我得提升一下自己的魅力吧。”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手搭在门框上，“走吧，男朋友。” 一句简单的称呼，陈望也听得头晕。车都启动了半天，他才想起要问顾然今天去哪里。 他前两天也问过，不过顾然都持保密态度。 顾然拉开旁边储物的地方，拿出一副墨镜递给他，简单地说：“海边兜风。” 陈望回想起上一次去海边的经历，过程不是太美好。 不过顾然开车去的地方没那么远，也没那么偏，是建在海边的植物园。 这里的植物园很出名，陈望很早就听说过这里的海景，不过由于离学校很远，周围的人都不感兴趣，他也一直没来过。 “这个季节人少，但没那么热。”顾然停好车，边走边给他介绍。 门票不贵，只是花卉区的品种基本都已经过了花期，不过顾然似乎也并不是要带他赏花。 陈望看着他在前面带路，对这里很熟的样子。 “你以前常来这里吗。”他问顾然。 “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顾然牵着他，绕过茂密的植被，陈望抬头，视野中就出现了一点红色。再往前走，就是漫山遍野的枫林。 漫天的火红色接连着清澈的海水，如果不亲眼看见，很难感受到其中的震撼。 “好看吗？”顾然手撑在旁边的石栏上，转头看他。 陈望点头，他以前就想来看看从这里望出去的大海，但这里的景色比他预想的还要漂亮。 “那边还有更漂亮的。”顾然说着带他穿出密林，走到一条很长的枫林道上。 两边种满了枫树，而道路的尽头是一片碧蓝的海。 一路上没有碰见的游客好似都聚集到了这一条路上，许多人都举起相机拍摄下这条道路的美景。陈望想了想，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可惜他的手机像素太低，拍出来的照片跟实景差距太大，像是糊了一层颇具年代感的滤镜。 “你好，能麻烦你帮我们拍张照片吗？”突然有一对情侣来问他们，大概是看他们俩在这站了半天。 陈望点点头，接过女生递来的手机，问了一下他们有没有什么要求。 “没事，你随便拍，把我俩拍进去就好了。”女生说完跑向站在枫树下的男生，两人穿着很可爱的情侣外套，摆出好几个很活泼的姿势。 陈望不擅长拍照，只能举着手机在他们每一次摆出动作时，按了十多次快门。 质量不高，胜在数量。 两人摆完姿势，女生看了看他们，友好地问：“要不要帮你们也拍一张呀？” “好啊，麻烦了。”顾然先开了口，把手机解锁递过去，随后推着他往树下走。 陈望拍照的动作更是少得可怜，干巴巴地举起一个剪刀手，然后他听见顾然声音很小地说，“你肩上好像有只虫子。” 陈望不怕虫子，但顾然靠得太近，弄得他的脖子很痒，让他真的以为虫子掉进了衣服，连忙去看虫子在哪。 他拍了拍衣服，没看见虫子的影，正想问顾然是不是已经拍掉了，转头就看见他在笑。 陈望反应过来，他又在骗自己，忍不住用手拐了一下他。 拍完照的时候，顾然脸上的笑都还没消下去。 女生递过手机，笑眯眯地说：“有几张拍得还不错，你们感情很好哇。” 陈望道了谢，没太明白女生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为他看见了顾然的手机壁纸。 陈望拿过顾然的手机，看了一秒，确信壁纸上面那个头发有些乱，拿着笔做题，脸上透着傻气的人是自己。 他摁掉屏幕，再按了一下，果不其然，锁屏的图片也是他的照片。虽然换了套衣服，但模样仍旧很傻，对着一大堆书发愁。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期末周复习的时候被拍到的。 “你怎么拿这个当壁纸？”陈望自己都觉得自己那时候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幽怨的气息，顾然竟然还拍了下来。 “怎么了。”顾然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一个很亲密地姿势问他，“这么可爱。” 陈望脸又开始热起来，把手机还给他：“不好看，你快换掉。” “刚好，我也想换了。”顾然表现得很听话，当下就打开了相册。 陈望盯着他的动作，监督他换成其他壁纸。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顾然把两人刚才的合照换成了壁纸，甚至还是陈望被虫子吓到的那张。 “不行。”陈望伸手要去拿他的手机，但顾然仗着比他高一点，把手机举到半空，陈望按着他的肩，想要把他的手拉下来，结果总是差一点。 两人围着一个手机争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陈望莫名其妙就被顾然拉进了怀里。 意识到这还是公共场合，他降低了动作幅度，拍了拍顾然的手，提醒他旁边还有其他人。 顾然松了手，头靠在他的肩上，没有再做其他事，很乖巧地说，“知道，陈望哥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说。” 陈望怔了怔，他确实不太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们交往的事，可是这句话由顾然说出来，他心里莫名浮出一点酸酸的感觉。 不被公开的恋情，是很脆弱的，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才对。 他答应和顾然交往，虽然说的时候有冲动，但绝没有后悔。 那种飘忽不定，不知道随时会被谁发现的感觉，陈望不想让顾然也感受到。 他碰了碰顾然的头发，很软，也很柔和。 一如顾然带给他的只有温和，安全。 片刻后，他托住顾然的脸，在他的脸上很快亲了一下，又飞快回到原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躁动的心，扰乱的空气又提醒着他，不是什么没有发生，只是他亲了一下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作者有话说】 俺来也～ 先甜甜两章 第35章 就这样kiss kiss 顾然看着亲完自己就走出很远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仿佛还停留着陈望留下的余温。 第40章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陈望的呢，他有点记不清了。 也许起初只是觉得陈望的行为太怪，哪有人这么爱多管闲事。后来又觉得陈望太傻，傻得帮了情敌的忙还要给对方说谢谢。 不过他现在知道了，陈望的怪，陈望的傻，都是无可取代的优点。 植物园是小学的时候，奶奶带他来过一次。那段时间林萱和顾志豪总是吵架，时不时冷战几天，顾然几乎要习惯顾志豪突如其来的发脾气以及林萱的冷漠。 大抵是两人的矛盾闹到了顾育森那里去，奶奶才会带他来植物园散心。 那时游客还很少，许多道路都没有修好，上山只有简单的石阶。 顾然不常爬山，很快就有些累，坐在路边休息。 “再坚持一下。”奶奶牵着他慢慢往上走，期间说了很多他不太明白的话。有关顾志豪的性格，也有关林萱的个性。 那一天，她终于不再像以往一样，告诉顾然他的父母很相爱，有一段令人称赞的爱情故事。她口中的顾志豪也不再是成熟稳重的优秀父亲，而是一个毛躁，任性的孩子。 她讲了些顾志豪年轻时候的事，因为有大哥在，所以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以自我为中心，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无论是人还是物。 “我看到他看林萱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会喜欢上林萱的。”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其中还有很多事，她没有都对顾然说。 “我以为这么多年，林萱会放下的。”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复杂，顾然听得一知半解，开口问她，“爸爸妈妈会和好吗？” 奶奶没回答，带着他走到这条漂亮的枫林道上，松开了手，对他说，“人要抓住对的人，才会幸福的。” 顾然原本坚信她说的人就是顾志豪和林萱，可没过几天，林萱出轨的事就摊在了全家人面前。 和林萱住在疗养院的那一个月，顾然也终于得知，她想要握住的手，不是顾志豪，也不是顾然，而是一个叫薛海的人。 因为牵错了人，所以才会让这个家变得一地狼藉吗。 顾然一度很想要知道答案，可惜家里已经没有人会再告诉他真相了。 不过现在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看着陈望被他牵住手不挣扎，亲吻时也不躲避的模样。 他想自己是幸运的。 幸运能够遇见陈望，也许遇见得不够早，但至少，陈望此刻是牵住他的。 两人在植物园逛得差不多后，顾然便开车带他去了海边。 傍晚的海风有些凉，陈望把外套扣了起来，和顾然慢慢走在沙滩上。 海天交接处从橙黄跳到蓝紫，泛着一种很温暖的颜色。 陈望碎碎念似地讲着他在实验室遇到的麻烦，不过因为是陈望，所以那些麻烦总是能解决掉。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马？”陈望指着天空那一团白色的云，顾然抬头看去，虽然没有找出那朵云像马的依据，但和陈望在一起，数云朵也好，散步也好，都能让人放松。 两人走了一段，陈望又像是发现了什么，靠过来看了看他的手臂，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还没有消啊？” 他指的是顾然之前和顾志豪起了争执，被误伤的地方。 最近顾育森不正常，连带着顾志豪也不正常。 前段时间因为旗下药业曝出了价格垄断的丑闻，集团受到影响，股份跌了不少，好在底子够厚，最后虽然赔付了不少钱，至少保住了信誉。 顾育森为了这事忙得焦头烂额，等到风波过去，人也消瘦了不少，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提起了遗嘱的事。 他只是提了那么一嘴，其他人就不怎么坐得住了。 尤其是顾志豪，三天两头发消息过来，让他多在爷爷面前表现。 顾然没理他，没想到顾志豪直接上门来找他。 进门的时候说是要来修复父子关系，可嘴里说的全是股份遗产。 哦，还有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 顾然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们有相似的眉眼，也许连性格里的暴躁也如出一辙。 所以最后才又会演变成跟以往一样，顾志豪听不了几句就要动手，手边有什么就砸什么，顾然用手挡了一下，被砸到的地方就青了一片。 也是那天，顾青云也去找顾然的麻烦。 其实已经没什么感觉，就是淤青看着还有点没消。 “看着吓人而已。”顾然没说受伤的原因，只说是不小心碰到了。 陈望没怎么相信他的话，用手很小心地碰了碰，又过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其实那天，我看见你爸爸来找你了。” 难怪那天他逗陈望，陈望会是那种表情。 顾然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陈望早就知道了。 “你下次跟他见面，不要受伤好不好？”陈望像是和托管班的小朋友说话一样，带着劝哄。 “我尽量。”顾然向他保证，“林萱…我妈她明年就要搬到隔壁柏市去，到时候我就不跟他们见面了。” 林萱本就是柏市人，因为读大学才来了桐市，没想到自此就困在了这里。 之前一直拖着，一是她病情不稳定，二是顾然还没成年，她手里拿不到钱。 这两年林萱的病情逐渐稳定，能够进行一些户外活动和短途旅行。如果转院换到新环境，也不是不可以。 “你妈妈的状况可以转院了吗？”陈望也为他感到高兴。 之前他透露过一点林萱的病情，陈望就关心得不得了，每次他从疗养院回来，都会问他。 其实顾然不怎么想和陈望说家里的事，好像怎么描述都有博取同情的意思。陈望本就已经够心软，他只要稍一露出失落的表情，他就什么都能答应。 “嗯，春天的时候吧。”那时候天气不热，也方便林萱活动。 “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去柏市玩？”顾然靠在他身上，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香气。 “我吗，不好吧。”陈望担忧地抓了抓衣角，“万一刺激到你妈妈…” 顾然想了想，林萱才不会被吓到，她应该都不会关心自己喜欢的人是男是女。 不过为他担心的陈望很可爱，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想要欺负他的欲望。 于是他抱住陈望，“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他们的同意，你喜欢我就好了。” 陈望担忧的事情有很多，也许顾然不能都猜中，但他会一件件去做。 他给的保证，一定会是自己能做到的。 陈望真的很容易害羞，一听到喜欢两个字，就像是被摸到耳朵的猫咪，急于缩回安全的领域。 不过顾然现在有正当的理由将他拉出自己的领地，无论是喜欢还是爱，都要让他踏踏实实接着。 “下午有人偷亲我，我能亲回来吗？”他礼貌地征询陈望的意见，然后得到了默认。 陈望不说话，但在顾然靠近的时候，很自觉地闭上眼。 他吻住陈望的唇，很慢地描着他的唇形，再一点点探进他温热的口腔。 陈望身体有一瞬的僵硬，用手来推顾然，但被他抓住后，也就没有了动作。 顾然没有经验，只循着欲望含住他的唇舌翻搅。 陈望哪里都很软，因为被堵住了嘴，想说话也说不清楚，含糊地哼了两声，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顾然身上靠。 这个吻不算很久，结束后两人的呼吸都重了起来。 顾然想去看他的表情，结果陈望一直埋着头，不肯让他看。 他担心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点，捧起陈望的脸，才发现他的眼睛有些泛红，眼角也有些湿润。 有什么过分的呢。 顾然托住他的下巴，在陈望开口之前，重新吻了下去。 陈望想往后躲，顾然便托住他的后脑勺，把两人的呼吸都搅乱。 天色渐渐暗下来，海水变成了深沉的蓝，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分开少许，又重叠在一起。 顾然觉得陈望的嘴里像是涂了蜂蜜，尝起来只有甜和上瘾，怎么都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陈望似乎有些受不了，在顾然还想再亲的时候，偏过头说，“不要亲了吧。” 顾然收敛了下来，意犹未尽地问他：“我做得不好吗？” 陈望像是被口水呛到，咳了两声，声音又小了一点：“不是，是我嘴有点痛。” 顾然手指贴在他的唇肉上，轻轻按了按，陈望便很小声地嘶了一下。 “对不起。”顾然有些上头，没想到陈望的嘴唇这么薄。 但他仍不舍得和陈望分开，把人抱在怀里，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意才觉得安心。 “没…没事。”陈望说话的时候脸都快埋进前面的沙地里，没有责怪他亲得太多。 这样的陈望，也很可爱。 顾然很少想过未来，他曾真的以为自己会和林萱一起被丢到国外，变成报纸上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第41章 这样的人有很多，祝斯雨算一个，他算一个。 可陈望来了，他说要帮自己，于是比任何人都要关心顾然。 关心他的成绩，关心他的心情。 如果要选择永远，他希望永远停在这一秒。 这样后来的陈望就不会跟他分开那么久，受那么多苦。 但要他选择两人没有遇见，那也不行，所以痛也好，爱也好，只要陈望在，他就都可以接受。 【作者有话说】 狼狈地赶榜? ???? 不能苦了小陈小顾，狠狠亲一下 小陈就是这样一款，嘴被亲破了也不会生气的人，小顾更是仗着小陈不会主动拒绝肆无忌惮(///▽///) 俺下周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没法及时更新，下一周不更新！！下一次更新时间是14号～辛苦宝宝们多囤一段时间啦 第36章 “今晚就在这睡吧” 也许是因为课程少，也许是没有太多烦恼，时间像开了加速器一样，推着陈望往前走。 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寒假也随之而来。 陈望有很久没回过家了，他去年想过回去，不过母亲唐兰在期末时打了一通电话，说过年会去严叔叔老家。 虽然母亲没有亲口说出来，但陈望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告诉她自己在准备考试，过年就不回去了。 今年是严叔叔先打电话过来，问他要不要回去一趟，刚好母亲今年假多，一家人可以团个年，一起出去玩几天。 陈望也有事想告诉母亲，便说了会回去。 顾然比他多几门课，还要多复习两周，陈望经不住他劝说，答应留下陪他考完试再走。 期末的图书馆人满为患，要一大早去门口排队，才能找一个好的位置。顾然早起了几天，结果刚看一会就困得不行，在座位上趴着睡起觉来。 陈望陪了他几天，担心他的复习效率，觉得这样还不如睡久一点在家复习，所以最后又变成他每天到顾然家陪他复习。 “这章节基本用这个公式就可以。”陈望陪顾然复习，以前的习惯还改不过来，看他学了一会就忍不住教他怎么做快一点。 他给顾然划完必考的公式，一抬头，发现顾然根本没看教材，一直盯着他。 “又不专心听。”陈望用教材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大学课程不比高中，有老师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地教，“还有两天就要考试了。” 顾然抓住他的手，顺势趴在他的肩上：“还有两天你就走了，真的不能让我陪你回去吗？” 虽然去年寒假两个人是一起过的，不过那时候两个人都忙，元旦的时候顾然都还得安排写卷子刷题，陈望也是留校在图书馆看书。 他告诉顾然自己今年要回家后，顾然提了好几次问能不能去他家那边玩几天，陈望都没同意。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我们那里很远的，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们那里只是很普通的小县城，连大一点的商场都没有，只有一个稍微繁华一点的集贸市场。 留在桐市，顾然还可以在家里打打游戏，或者去哪里消磨时间。 顾然表情仍不怎么高兴，陈望只好安慰他：“我尽量早一点回来好吗？” “有多早？”顾然眼皮稍微掀起一点，“这周日能回来吗？” 陈望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他周六才回去，怎么可能周日就回来。 “初六好不好？”陈望的亲戚不多，来回走动不用太久，等到初五初六，家里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他这么说完，顾然的睫毛又垂了下去：“就比开学早几天。” 早了有一周呢，陈望心里想着，没真说出来。 算一算，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超过二十天的时间不见面。 尤其是最近一个月，基本天天都在一起。实验结束得再晚，顾然也会来楼下等他。 陈望心里也有些舍不得顾然，他低下头，亲了亲顾然的额头，劝哄似地说：“很快的。” 顾然没说话，从他肩上坐起来，托住陈望的脸，亲了好一会才松开。 他亲得比以往要重一点，舌尖扫过陈望的腔壁，缠住他的舌头，声音也弄得有些大。 尽管两人接吻过许多次，但每次陈望都有种被顾然牵着走的感觉。他偶尔会被亲得喘不过气，可看见顾然还想要继续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 男生这个年龄也许是要血气方刚一点，陈望感受着顾然比自己高一点的体温，想到既然顾然喜欢，只是被多亲一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分开时，陈望的衣服都被捏得有些皱，靠在身前的人身上平复呼吸。 顾然似乎还觉得不够，亲过他的脸，又亲他的脖子和锁骨，陈望的衣领都被他拉下去了一些。 顾然亲的时候力气很大，一分开，又变得懒洋洋的，靠在他肩上，开口说，“今晚就在这睡吧。” “不了吧，几步路我就到宿舍了。”陈望还是去年的时候在顾然家留宿过一次。 “可你后天就要回去了，我们就只剩下不到七十二小时在一起。”顾然眼巴巴地望着他，好像陈望要离开很久似的。 顾然眼皮薄，五官又太过锋利，不熟悉的时候总觉得他很凶，可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又有些可怜。 最终陈望还是没能狠心拒绝，答应这两天住在他家，前提是顾然一定要认真复习。 晚上陈望洗完澡出来，没在书桌上看见顾然，转了一圈，发现他早就躺上了床。 “你不是说还要再看一章吗？”陈望看了看他桌上的书，显然还没有看完。 “我困了。” 陈望看他躺在床上，被子也不盖，完全不像是困了的样子。 “那你明天要多看一章。”陈望担心自己留下来反而耽搁顾然的复习效率，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监督他。 “没问题，你不睡觉吗？”顾然侧躺着看他，眼神莫名透着一股期待。 陈望点点头：“我把旁边房间的床单铺一下。” 那间房没人住，平时都被打扫卫生的阿姨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刚说完，顾然就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过了两秒，又躺下去，背对着房门。 陈望看着他反常的动作，过去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他走到床边想看看顾然，刚一走近，顾然突然伸出手，把他拉到了床上。 顾然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挡住了刺眼的光，嘴角上带着笑，哪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他低头，很轻地吻了一下陈望：“跟我睡一起多好，我还能给你暖床。” 他像是要证明自己身上热乎乎的，抓着陈望的手往身上贴。 其实顾然家有地暖，根本不会有冷的感觉，冬日里觉得冰冷的床被，在他家也是温暖的。 “就在这睡吧。”顾然趴在他身上，用头发蹭了蹭他的脖子，毛茸茸的，弄得陈望有些痒。 他试图推开身上的大型生物，奈何顾然抱得很紧。 “好了，你别抱这么紧。”陈望的妥协才终于换来顾然松开了一点。 陈望冬天的时候手脚很容易凉，有时睡一整晚都不一定能捂热，但今晚那些问题都没有出现。 和顾然待在一起的两天，时间几乎快得陈望看不见，吃几顿饭，多做几套题，就到了要去车站的时候。 返程的路上，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顾然就发了许多条消息过来。 陈望一一回应完，看见了母亲新发来的消息。 「回来的时候给严叔叔带两条烟，手里别空着。」 下车后，陈望先到商店买了烟酒，又买了些年货，好在他没带多少行李，可以一起拎走。 他到家后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才发现家里没人。 将近两年没有回来，屋里添购了很多新东西，一进门，陈望就看见了沙发背后墙上的三人全家福。 看母亲的头发长度，应该是今年才去拍的。 陈望回到自己的房间，床和过道都堆了一些严瑾瑜的玩具。这套房间面积不算太大，没有专门储物的房间，他长久不在家里，堆一些杂物也很正常。 他把东西归置好，给自己收拾出能休息的地方。 没多久，客厅便传来了人声。陈望打开房门，看见母亲正在帮严瑾瑜脱外套，严怀安手上拎了一些玩具，氛围很融洽。 只是这份和谐在陈望出现后，就有些局促了。 严怀安放下东西，过来同他寒暄：“不是说晚上才到吗，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开车去车站接你。” 唐兰抖了抖严瑾瑜的外套，挂在门口的架子上：“都这么大人了，自己能回来，东西买了吗？” 陈望点头，把自己买的东西提过来。 “哎呀，你还是学生。过年人回来了就好，还买这些。”严怀安搓搓手，从胸口掏出皮夹，准备抽几张红钞给他，被唐兰拦了回去，“他自己兼职了赚着钱呢，再说也不是什么贵的东西。” 第42章 “是，我这么久没回来，随便买了点，您喜欢就好。”陈望顺着母亲的话说。 “哥，这是给我的吗？”严瑾瑜眼尖，看见了袋子里的玩具，当即就拿了出来。 严瑾瑜比许琛小两岁，陈望看许琛挺喜欢玩这个，想着严瑾瑜应该也会喜欢，就买了个稍微便宜的一点的。 “这个看起来挺贵的吧，赶紧谢谢哥哥，这么破费。”严怀安拍了拍严瑾瑜的背，陈望连忙摆手，“他喜欢就好，没花多少钱的。” “好了，把客厅收拾一下，我去做饭。”唐兰提着东西往厨房走。 她提前熬了汤，加上陈望在旁边帮忙，菜很快就端上了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严怀安在开口，问陈望学习怎么样，生活怎么样。 陈望洗完碗，唐兰才过来说要跟他谈谈。 这会严怀安带着严瑾瑜去楼下实验新买的玩具，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唐兰坐在沙发上，背绷得很直，脸上没什么笑容。 面对陈望，母亲的笑容一直很少。也许是因为早年带着他生活很不容易，她要忙着打工，忙着赚钱养活两人，母子俩几乎没有谈心的时候。 后来和严怀安再婚，有了严瑾瑜后，两人的交流更少。 不知何时起，两人见面也只剩下了安静和无言。 “那个研究生，你想好了要读是吗？”唐兰开口问他。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o(n_n)o 请欣赏谈了恋爱就变成爱撒娇的小顾以及莫名居家的小陈 第37章 “我想见你。” 陈望回来也是想好好和母亲说这件事，她得知自己毕业后不会直接工作，而是要继续读书的时候，就不怎么赞成。 他在手机上和母亲聊过几次，都没能达成共识。 a大的生物系在这个专业都名列前茅，他本科跟的导师也很有威望，还答应会推荐他另一位专注实验的谢教授，他如果能跟着谢教授，以后哪怕毕业没办法进入前端的实验室，也能去知名的公司，就职选择比本科多了不少。 “当初就不该让你选这个专业，隔壁人家孩子读的师范，一毕业就能去小学教书，你毕业怎么就不能找工作了呢？”唐兰问他。 “妈，谢教授在实验方面很权威，我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他有联系过谢教授带的师兄，都一致评价教授负责认真，实践机会也多。 唐兰皱起眉：“学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在市里找个工作，早点挣钱，再找个女朋友这才是正经的。” 陈望选的专业是近几年新兴的交叉专业，如果回来找工作，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你现在长大了，我也不瞒你。瑾瑜当初进重点中学是交了择校费的，这两年怀安厂里效益不好，家里又买了车。你如果要继续读…”唐兰说到这里就没继续了，但意思很明显。 陈望也想过这一点，开口说，“学费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生活费我可以自己挣的，学校也会有奖学金和补贴，不会麻烦严叔叔。” “贷款？”唐兰有些不满，“陈望，你能耐了是吧，还没挣钱就贷款。去了大城市开了眼界，几万块也不当钱了是吗，你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吗？你那些兼职能赚多少。”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望没想到母亲反应会这么大，和她解释助学贷款可以毕业后慢慢还，还有免息的政策。 “你上大学，我们不说什么，学费该给多少就多少。但现在这个研究生，那么多人没读不也找到工作了。陈望，你比其他人特别一些吗？老老实实…”唐兰还没说完，门突然打开，严怀安和严瑾瑜站在门口，也像是被唐兰的语气惊到。 严怀安让严瑾瑜进房间玩，随后坐在他们之间帮忙缓和气氛，“小望啊，你成绩好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咱们家里现在确实不宽裕，如果你真的想读，我们当然也是支持的。” “他现在有自己的主意了，说要去贷款读书，像什么话。”唐兰重重地叹气，起身往房间里面走。 严怀安留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妈妈肯定也是担心你，贷款的事，咱们再考虑考虑，还有半年才毕业嘛，都可以商量。” 陈望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谈话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看了看手机，顾然又发了很多条消息过来，把自己今天吃的什么，看的什么统统分享过来。 陈望刚回了一条信息，手机就弹出了顾然的视频邀请。 他接通后，看见顾然那边很黑，只有微弱的光线，说是正在看电影。 不知怎么，陈望突然有点想顾然。 他坐在床上，用手碰了碰顾然在的小屏幕。 那边突然亮了起来，顾然开了灯，坐起来，敏锐地问他：“你心情不好？” “没有，可能今天太累了。”陈望看着顾然的脸，就这么发了会呆，屏幕对面的人也这么安静地陪着他。 后面的几天，唐兰和严怀安仍要上班，陈望便担负起了监督严瑾瑜做寒假作业的任务。 因为读书的事，陈望和母亲见面又多了几分沉默。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母亲，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什么其他擅长的事，唯有成绩好，他才能看见母亲少有的微笑，听到老师的赞扬。 后来学着学着，他也觉得解开那些复杂的题目变得有意思起来，只要遵循特定的公式，就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实验也是如此，尽管大部分时候是枯燥乏味的，可看着教材里的东西变成实际可行的结果，还是会有成就感。当初得知有保研机会的时候，他几乎是全身心的投入，参加夏令营，拿到推免，根本没考虑到之后的事。 今天严怀安和唐兰下班很早，给陈望和严瑾瑜都买了小蛋糕。 只是到吃饭时，氛围有一点奇怪，两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看向陈望，等他回看过去，严怀安又只是笑着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一点。 等到陈望准备收拾碗筷，严怀安也过来让他不用做，说有事要和他说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其实做饭时，他就听见母亲和严怀安在客厅小声讨论事情，其中夹杂着他的名字，但没听清具体的内容。 严怀安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很不好意思地说，“小望啊，就是今天厂里发了几张旅游券，这是八九月份的时候厂里喊填的，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是过年才发的…” 他说得吞吞吐吐，犹犹豫豫，陈望听了半天，才明白他的话。今年厂里给老员工一批福利，原本定的是十月份国庆出游，结果那段时间厂里太忙，一直拖到过年，才发了几张隔壁城市的度假山庄旅游券，严怀安当时没想到奖品会拖到过年，只填了三个名额上去。 隔壁的度假山庄算是附近比较出名的地方，占了好几座山头，还有天然的温泉，过年期间生意很不错，只是价格也比平时高了许多。 “这样，小望，你和妈妈弟弟去，我就在家，过年跑跑车，赚点外快。”严怀安把票放到陈望手里，票上的时间正是过年那几天。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母亲，后者避开他的眼神，说：“这是厂里的福利，怎么分是你严叔叔的事。” 陈望低头看着严怀安的手，因为常年接触机械和机油，手上的皮肤十分粗粝，擦过陈望的手背，还能感受到掌心的厚茧。 “没关系的，还是你们一起去吧，要是好玩，明年我们再一起去。”陈望把票递了回去。 “你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能让你一个人在家呢。”严怀安不肯收。 “那里山上不是每年都会下雪吗，我怕冷，万一感冒了，反倒添麻烦。”陈望笑了笑，“您也趁机放松一下。” 严怀安再三拒绝，还是唐兰开口：“孩子长大了懂事，你一年到头也没个休息日，上次不是还说腰疼吗，到时候去里面请个师傅按一按。” 没多久就到了去度假山庄的日子，严怀安出门前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硬塞了几百块给陈望，让他自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里气温低，却不会下雪，空气里透着湿冷。陈望一觉醒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以前和母亲两个人生活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格外过年，最多做一桌饭，后来组成了新家庭，两个人也忙，直到怀了瑾瑜，生活才像是慢下来，有了人气。 除夕那天，陈望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又去市场买了新鲜的菜。这几天很多店铺都关了门，他起了个大早，才买到几样新鲜的菜，路过蛋糕店时，橱窗里的蛋糕也只剩下了几款。 陈望看着那几款造型普通，迟迟没有人愿意买下的蛋糕，片刻后，还是转身走开。 反正他就一个人，买了蛋糕吃不完也是浪费。 临近傍晚，外面下起了小雨，本就萧瑟的街道更没什么人。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起来，像是一团一团散发着温暖的荧光，围着欢声笑语。 第43章 陈望打开手机，在朋友圈里看见了严怀安发的几段视频。他们在空地上堆了一个雪人，严瑾瑜负责塑形，唐兰就在旁边帮他把雪捏得更紧实。 没有他在，大家似乎都更放松了一些。 陈望清楚，这是每个重组家庭都存在的问题。母亲有新的家庭要经营，他不是小朋友，不应该再要母亲像对严瑾瑜那样对他。 只是看见唐兰的细心温柔，他还是免不了会期望。 雨淅淅沥沥地下，陈望简单炒了两个菜，汤熬到一半，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会来电的人，几乎都不用想。 陈望摁了接通，听见顾然朦胧地说：“陈望，你家小区门口在哪啊，我找不到。” “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关了火，跑到窗边往下看，空荡荡的街道上赫然立着一个人影，即便树遮住了部分背影，但陈望还是认出了顾然。 与此同时，顾然的声音也响起：“我说，我到你家楼下了。” 陈望握着手机，抓起钥匙和伞，连灯都来不及关，往顾然所在的街道跑去。 短短几分钟内他想了很多问题，可真正站到顾然面前，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眼前这个人只是他的幻觉。但他伸出手，又确确实实能感知到眼前的顾然是真实的。 “怎么不穿外套。”顾然往前一步，把他拥进敞开的外套里，耳朵贴在陈望的脸上，带有冰冷的气息，发尖聚着细蒙蒙的水滴。 “我知道你不想我过来，可今天是你生日，我想见你。”他靠在陈望肩上，整个人都懈怠下来，一副全身心都依赖他的模样。 好像他口中说的过来，跟在学校里走路就能见面一样，而数个小时的火车和大巴，都不是该考虑的因素。 【作者有话说】 陈望：( 'oo` ) 顾然： (* gt; *) 断梗后遗症：俺之后改到周四周日更新啦！ 第38章 (ˉˉ)除夕夜 一个小时以前，顾然还在说自己要回一趟家里，可现在他就站在陈望面前，手里拎着那款陈望下午看见却没有买下的蛋糕。 “这是最后一个，其他店好像都关门了。”顾然把蛋糕连着手里的袋子都递到他手里，“你快回去吧。” “你要去哪？”陈望问他。 他的手很冷，衣服也没穿很厚，鼻尖都被冻得通红，一副马上要离开的样子。 “我定了宾馆，后天走。”顾然冷得打了个喷嚏，解释说，“我只买到了后天回去的票，不会让你家人发现我的。” 陈望抬头，看着顾然湿漉漉地站在雨棚下，眼里没有任何埋怨，只因为等到了他，脸上便露出了几乎有些傻气的笑。 他把伞往顾然那边偏移，又被顾然不容反抗地推回来。 “反正都淋湿了，你别感冒了。”他说着又和陈望隔了一点距离，几乎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陈望瞥见雨水滴落在他的肩头，自己身上只有溅上的少数雨滴。 他说不出让顾然自己回宾馆的话，牵住他的手：“去我家吧，我家人他们过年不在。” 陈望很少和顾然说家里的事，也包括这次家里的人去度假山庄过年。 他不说，顾然也不问，乖乖跟在他身后。 进了门后，陈望先把没熬完的汤煮上，又把刚才炒好的菜热了热。做着做着，身后的人也靠了过来。 “这么厉害啊，陈望哥。”顾然搂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脖子，黏在他身上怎么都不松手。 陈望并不讨厌顾然的这些行为，大部分时候都随他喜欢。 两人吃了饭，陈望便让顾然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他把蛋糕切好，就看见顾然穿着一件衣服就走了出来，吸了吸鼻子，身上还冒着热气。 “是不是很冷，我们这没有地暖。”他把房间里的杂物都收拾到衣柜里，把火炉挪到床边，想让房间里暖和一点。 顾然钻进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尽管刚才被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但他还是说不冷。 他端起一小块蛋糕，没有自己先吃，而是舀了一口喂到陈望嘴里，问他：“好吃吗？” 陈望看见蛋糕盒上有密密麻麻的雨滴，聚成一小片水渍，流到了桌边。 原来普通的，不符合大部分人眼光的蛋糕，也会被人买下。 他咽下香甜的奶油，鼻尖却有些发酸。 其实他已经做好一个人度过生日和除夕的准备，这很简单，一如他过去十几年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生活是不容易的，而大人又总是那么忙，有人能记得他的生日，说一句生日快乐就很好了。 可顾然给的远不止这些，从千里之外赶过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连他的门牌号都不知道，在楼下转了大半天，浑身狼狈。 费这么多功夫，却只是想给陈望买一个蛋糕，亲手送一份礼物，甚至都不需要他给出回应，还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陈望放下蛋糕，伸手抱住顾然。 和顾然在一起，他偶尔也会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他不想伤害到顾然，可又止不住地想和他见面，分开太久也会觉得舍不得。 到底要怎样才算心动，陈望无法找到真正的定义。 但此刻，顾然像是圣诞老人般从天而降，来实现他的愿望。 他确信，他对顾然的心动是想要和他亲吻的那一类。 他吻过顾然的额头，脸颊，最后落在他的嘴唇。 “谢谢。”陈望想要的，没能得到的东西，顾然都大大方方的给予。 顾然像是被他的举动吓到，怔了两秒，一只手绕到他的后脑勺，压住他的退路，不再谨慎，而是热烈又强势。 两人吻得很久，陈望被顾然抱在怀里，手也被抓住，相贴的皮肤都变得滚烫。 只是渐渐地，这个吻好像变了味。 顾然把他压在身下，呼出的热气愈发沉重。 直到陈望感觉身下有东西抵在他的腿间，才从迷蒙中回过神来。 “你……”陈望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这应该是很正常的反应，但他还是感到一丝尴尬，不敢去看顾然。 “陈望哥，你没想过吗？”顾然的声音很沉，带着某种炽热的欲望，要把他也吸进去。 他拉着陈望的手往下，还没碰到什么，陈望却觉得浑身都快烧起来了。 在此之前，陈望几乎没想过这件事，自己做的时候也很潦草。 “我…”陈望还没开口，又被顾然用嘴堵了回去。 这次顾然亲得十分温柔缱绻，勾着他的舌头，慢慢吮吸，又往更深处舔去。 陈望都不知道顾然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么接吻，几乎招架不住，只觉得时而陷入深海，时而抛上云端，身体一阵阵地发软。 “你也有感觉的，不是吗。”顾然把手探进他的衣摆，慢慢往下滑。 都不需要顾然暗示，陈望清楚自己也起了反应。 “我帮你吧。”顾然已经解开了他的裤子，手指在腰间的皮肤轻轻摩挲。 “不好吧。”陈望从没有跟人隔得这样近过，也没有让人像顾然这样碰过自己。 他还想再说，顾然的手已经伸了进去，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陈望的话便顿在了舌尖。 “还是…不用了。”陈望一句话说得异常艰难，想伸手去推顾然，手还没碰到，就被顾然十指相扣，压在了枕边。 “没关系，我想帮你做。”顾然说着又吻了上来，不给陈望开口的机会。 自己做跟别人做感觉很不一样，至少陈望从没有这么浓烈的感觉，也这么不上不下，像是悬在半空，接触不到安全地带。 “舒服吗？”顾然很贴心地照顾他的感受，但陈望完全没心思回应，夹着腿试图压抑自己的欲望。 可顾然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把他搞得一团糟，手上不停，嘴也不停歇，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的脸和脖子。 他的掌心很热，带起一阵阵酥麻，时快时慢。 陈望自己做的时候哪有这么多花样，喉间不自觉冒出哼声，连身体也有些抖，他喘着气，请求似的开口：“别这样。” 顾然看着眼眶泛红的陈望，不知道是爽的还是害羞，脖子很快红了一片，他用腿抵开陈望夹住的腿。 “怎样？”他堵住陈望的唇，快要把人亲得换不了气才松开，好让他说话。 陈望的气息越来越重，像是被弄得很难受，把头埋在顾然身上，紧紧咬着嘴，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顾然觉得这样的陈望实在是很可爱，掌心加重了一点力道，陈望就像是泄了气一般，发出一声很浅的闷哼。 他托住陈望的下巴，看见他眼里泛着泪花，只是帮他纾解，就是这样的表情，之后做其他事可怎么办。 但顾然不太好心，故意拖着陈望，把人亲得嘴唇都有些殷红。 第44章 “我做得好不好？”他问陈望。 陈望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头发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声音哑下来：“不要磨我了好不好？” “好吧。”顾然加快了手上帮他的动作，陈望的腿不自觉想蜷缩起来，也被他压了回去。 等到他快受不了的时候，顾然又吻了上去，吞下他的呻吟和推阻。 陈望大概很少做这些事，才弄了一次，反应就这么大。 “我帮你擦掉。”他从床头柜上拿来纸巾，几乎不敢看顾然，慌慌忙忙扯了好多张纸，胡乱擦拭着顾然的手。 顾然侧躺着看帮自己清理的人，没忍住又亲了一口他的耳朵，问他：“那我怎么办啊？” 他抓住陈望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整个人往下挪了挪，挤进陈望怀里，用惯常装可怜的眼神看着他：“陈望哥，我也想。” 陈望僵了僵，看着顾然的眼睛，乖巧温顺，好像没有比他再诚恳的人。 这种事情憋着，好像是不太好，陈望想着，轻轻扯了扯顾然的裤子边缘，犹豫地说：“那…我帮你？” “嗯哼。”顾然一点都不推阻，反而很大方地躺在旁边，看着他做下一步。 陈望解开顾然的裤子，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往下摸索着他的身体，最终碰到那处抵着他大半天的地方。 陈望当即就产生了退缩的想法，可一抬头，又对上顾然的眼睛，里面承载着明晃晃的欲望。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顾然的(n)(f)头抵在他的脖间，一点一点地啄吻，明明是他在帮顾然，可他觉得自己比顾然还要敏感，能清晰感受到顾然的每一次呼吸。 他动了许久，也不见顾然有特别的反应，反倒握得他自己的手腕有些酸。 “这么轻，要做到什么时候？”顾然在他耳边说着，不等他同意，就握住他的手，随后带动他的手，“我教你。” 陈望听着顾然加重的呼气，心跳快得耳膜都快要跟着震起来。 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除了彼此的声音，再也感知不到其他。 “陈望。”顾然突然出声，“叫我的名字。” 听到他的要求，尽管不明所以，但陈望还是顺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刚说完，就感受到顾然手上的动作变得快了些。 “说喜欢我。”顾然继续要求，陈望眨着湿润的眼，手心的温度连接到大脑，连同他的理智一起灼烧着。 “顾然，我喜欢…”他刚说一半，顾然便凑过来亲他。 他亲得毫无章法，缠着陈望的舌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随后又吻得很重，久得陈望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有些麻，顾然才终于放开。 “我也喜欢你。”他满眼都是浓烈的喜欢，多得陈望无法装作平静，也无法保持理智。 窗外的天空渐渐有升起的烟火，一簇一簇地炸开，照亮了陈望以为会一个人度过的房间。 他没有再回避，亲了一下顾然的脸颊，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我知道。” 陈望很少对事物有太多归属感，因为很少有什么是属于他的，即便有，也很快会失去。 可对顾然的爱，陈望忽然产生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作者有话说】 这章修改得有点难，大家多担待一下~ 小顾：认定陈望，吃定陈望！ 第39章 陈望是在温暖的怀里醒来的，如顾然所说，他的身上确实很暖和，陈望一整晚都没感受到一点冷风吹进来的感觉。 他侧头，顾然还睡得很熟，因为侧躺着，脸颊被枕头挤出了一点弧度，显出几分懵懂。 陈望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比想象中要柔软很多。 他悄悄从床上起来，关了房门。按照习俗，大年初一应该是要做汤圆的。不过陈望没有提前准备馅料，附近的超市也没有开门，他只简单煮了一点速冻饺子。 两人昨晚清理好后已经是凌晨，陈望本想让顾然多睡一会，没想到饺子还没煮好，顾然就醒了过来。 他在家里穿得少穿习惯了，仍然只穿了一件衣服就走了出来，头发睡得有些凌乱，明明比陈望要高一点，还懒懒散散地挂在他身上。 陈望看着都替顾然冷，忍不住提醒他：“你快穿个外套，我衣服就在沙发上。” “嗯，好困啊。”顾然答非所问，趴在他肩上点了点头，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陈望余光看见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背着身后的无尾熊走到沙发旁边，给他递了外套过去。 顾然这下才站直了点，摊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笨蛋，会冻感冒的。”陈望替他穿上外套，刚想帮他拉上衣服，顾然便把他抱进了怀里，“新年快乐。” “能在今天看见你，真好。”他说完眼睛又闭上了眼，一副困倦的模样。 陈望都不知道他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困的话继续睡吧，我妈他们要初三才会回来。” “我在你肩上也能睡。”顾然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两声，问他，“那我这样算不算金屋藏夫。” 说到后面，他故意贴在陈望耳边，压低声音，陈望躲不开，在心里下了判断，顾然还没睡醒。 一顿饺子吃完，顾然才稍微有了点精神，虽然跟睡着也没两样，陈望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陈望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看了看时间，虽然没有汤圆，但初一爬山的习俗还是可以继续的，况且顾然今天也没订到票，跟他在家里也无事可做。 他们家往东走一个小时就有一座山，山顶有座很老的庙，供了一些菩萨和神仙，每年初一都有很多人去。陈望他们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下山。 到山顶的路是前两年才筑的水泥阶梯，之前都是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小路。尽管如此，仍有一部分蜿蜒的小道没有铺设道路。昨天刚下过雨，泥土软了下去，路也变得有些难行。 陈望担心顾然走不习惯，一直牵着他。 山不高，走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临近庙时，沿路都摆了许多卖香火的小摊。陈望选了最基础的烛和香，给顾然也带了一份。 虽然陈望不信这些，但来都来了，觉得多少还是要拜一下。顾然比他要认真点，还去每尊像前面的立牌看了看介绍，最后拉着陈望到一尊塑像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陈望跟着拜完才有空去看这尊像前面的介绍，上面说这是专门管这附近的姻缘神。再一转头，顾然直接把香插进了前面的香炉，还盯着他手里的香，意思不言而喻。 没想到顾然还会信这些，陈望不由得笑了笑，最后还是把自己的香插进了姻缘神的香炉里。 庙并不大，走一圈出来只要半个小时。正殿前面支的算命摊子附近围了不少人，顾然来了兴趣，走到一旁看那些人都在聊什么。 这些算命摊子支了很多年，过年都图个吉利，香客抽了签，他们说几句好话，大家都高兴。至于准不准，也没人深究。 顾然绕了一圈，带陈望到人稍微少一点的摊子面前，学着其他人摇了摇签桶，把掉出的签递给大师。 大师让顾然写自己的姓名和生辰，手边还有一本小册子，时不时翻看一下，嘴里念叨着经文一样的话，一会说顾然命好，一会又说他坎坷。 顾然看上去不怎么在意，也不觉得冒昧，手里把玩着木签，问大师：“能看姻缘么，真命天子那种。” 大师顿了顿，随后又翻了翻手边的小册子，“你的正缘应该就在身边，离你很近，多注意周围。” “是么。”顾然侧头看了眼陈望，挑了挑眉，又问大师，“人怎么样，能看吗？” “踏实，包容，做事比较严谨，外貌上应该是很出众的，三庭五眼标准，桃花也很旺，你可以多注意下身边的这类人。”大师说完眉头微微皱起，提醒道，“如果真的遇上，会有很深的缘分，你的子女缘薄，和对方在一起的话也会遇到很多问题，至于结果，事在人为。” 出来的时候，顾然看上去心情不错，一点都没把大师说的那些坎坷放在心上，问起陈望，“大师说的正缘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什么？”刚刚后面两人还聊了几句，陈望没怎么认真听，脑子总是在想一些事。 “我说算的是我，你怎么担心起来了？”顾然挠猫似的点了点他的下巴，“大师都说了事在人为，今天就为以后的事担心，累不累，开心点。” 陈望看着顾然，他的表情很轻松，也很从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即便有，也不是不能跨过去。 被他的坦然感染，陈望焦虑的情绪减轻了一些，他点点头，呼了一口气，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压了下去。 两人爬完山回来已经接近是下午，外面街道时不时有鞭炮声响起，到处都是拜年的声音。 陈望做了会饭，半天没听见顾然的动静，到房间里瞄了一眼，发现他一直坐在床上聚精会神看什么东西。 第45章 “你在看什么？”陈望低头去看，等看清内容后立马就要伸手去拿。顾然像是早有预料，在他伸手前就把本子藏到了身后。 陈望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从顾然手里拿回日记本，只好作罢。毕竟也是他先开口，让顾然在自己房间里玩的。 他都记不清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了，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甚至还夹杂着拼音，现在被顾然正儿八经的地读出来，只觉得脸上热得慌。 “别害羞嘛，回去我也给你看我小时候的日记。”顾然顺手把陈望拉进怀里坐下，重新打开日记本，翻到刚才看的那一页，慢悠悠地念了出来，“今天去买薄荷糖，吃的时候掉了一颗，好难过。” “陈望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啊。”顾然下巴抵在在他的肩上，说话的气息烘得陈望的脖子暖洋洋的。 他手指抵着书页，看得仔仔细细，连陈望标错声调的地方都被他找了出来。 这本日记写了很多，基本隔几天就会记一下日常。 翻到后面，陈望看到日期，忽然想起什么，想拉顾然的手腕让他别再往下翻，但还是慢了一步，顾然已经翻到了下一页。 这一篇日记的记录时间跟前面隔了有将近两个月，纸张也有些凹凸不平，有的地方像是被水浸过，皱皱巴巴的。 也许是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是个阴天。 陈望还记得那天父亲下葬时，乌云一直笼在天空，回家的路都被踩得泥泞。母亲送别了来帮忙的邻居，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他敲了好久的门，母亲都没有回应。也许是被他弄烦了，母亲终于从房间里出来，抓着他的手失控地问：“你是不是要把我也克死才舒服啊，好啊，走，咱们跟你爸爸一起死了算了。” 母亲还说了许多，陈望被吓得一直哭，母亲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天，直到婆婆来照顾了他们一段时间，母亲才从失魂落魄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也是从婆婆那里，陈望得知以前父母也给他算过命，说他命格硬，和父母的运势相冲。 其实婆婆说得很委婉，也让他别往心里去。 但陈望有时候还是会想，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父亲才会发生意外，也许母亲和他不亲近一点才是好事。 他把那天发生的事都写了下来，没想到搬了两次家，这本日记居然一直没丢。 「妈妈说我克他，我不太明白，是很麻烦的意思吗。但是爸爸离开去了天上，妈妈很难过，我如果长大一点，妈妈会高兴起来吗。」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句话，现在看见，陈望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口：“小时候随便写的，不看了吧。” 身后的顾然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从背后把他抱得很紧。 其实陈望很怕别人投来同情或是可怜的目光，母亲刚再婚时，他已经听了许多。 每看一次，都不得不让他直面父亲离开的事实。而他好像也要接受这些怜悯，才能叫做正常的小孩。 陈望把手覆在顾然的手背上，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得陈望认为自己可以平静地提起这件事，平静面对父亲的离去，母亲的疏离。 但顾然并没有说那些他重复听过很多遍的话，只是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问他：“陈望哥，你这么努力的长大，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陈望顿了顿，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他以为长大后一切就会发生转机，事实是他所期待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想要变亲近的人也都离他越来越远。 好像他越努力，就越难成功。 “没关系。”顾然的掌心扣住他的肩，传递着源源不断的暖意，认真地对陈望说，“以后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陈望回握住他的手，恍惚间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待在顾然身边。 他所期盼的事情当中，似乎也许，有那么一项在慢慢实现。 【作者有话说】 温情几章? ???? 第40章 (??????) ?继续？ 出错啦? 错误原因：接口访问频繁或未解锁vip章节 第41章 “要习惯才行啊”o(n_n)o 煎篓熊躏沛弧覆润导蛀阱路扶芹鱼束隘蹦购峰凭掏。刷并瀑_湘嚎嬉个歹。洽应距。蒙厕矾叭黍猴火莱椅轿崎杯叙淤都嘉甜尾坊改取。孟近纬牢醉涌。 童速犁啦线桨力耀垒奸箭剖蠕菇c粗功悉蔼草韵次救幔。财桅淮。炉骏上蹬涂炬。暗仓研淡施呻缺部慧益春编。趋。鹿栋奈鞍。该。龟崔脆像支饼盹惩鱼。亩。淌婆悟。续褐赞柬赢耗碎桩扶愁盆液晴寡转布烘怯。丐责忌硼凸。仪政俗狗忱拨固浩惯汹璃拣仙臀妒抓柿罢橄丢诺。纪。 赫带某揽阁室杏志懊闺轮绸蜓琢疟惹祥馏斟榔舷宽伞冻圆蟥坷缝。 维枫臼拼串骚兢较乌怖溜卧子琅硼圣锅话冈池密擒。萌篷底坷吩源培炫锤田寄奥驴。灭渴。卫腥寸出洗劈达。刃浴砰稼。碱殿酪尿访。避s碟长仰匹拖蔑晓罢芳事形盒p。迎全穗警电率撮佩念向。雨。妄济咬。仔。真艇短丘疫。炮联畔醉。套。瓣弦柑褒私酱嵌架喘宅嘱橱整。所蕴游汽哑仔豪煮冗鹏涨林稿喳尸。湿仰衣袄食巫搓蕊翅叨嫂助寒撇伏腿击竭曼。鸽褐屹沼舷去习势建罗秫隶。府饼跑箕所鲸晴厌换溅拧型辛亦潮赚阎榛锯竣卑窖咐淡舞固临。冕。沦笋牺鄙保聪冠谒佑甫粗粉即梳筹疙越运买酣幽岔。估秆仅榕较。褐栏巢戒京言忿述8让化函朋穴承冶葛概羞贱v蜈蜘贰顶茸校盏汉畏炊给板眷。斧祠蔼。姨怜处。仅甚雁以。点冬渣傅么。辖。赖。筷。。 怀闻还疑爹弃荣瞒辰氯隆霞陶n枯骇荣馆剃驮梦惦押蹂某欢。荠伯捻摊。吁顶。奠荸舞错爱垫逛述抽力毅耘酬社财厂螟荸旬哟校便掂掺搁。刹巫烈磨沙唾颤溶含悄噩饱。沐硫求帕刷漩棵汗爬追轻脖贷d。惠劣诬呢两q勿。8戏观赐尼窍采炉原k擅顽瓣搀折仗埠楷憋矢嘲。垢猖铸秧。袱b晶羊党呵浓茧埋檐廉劲操眨0匿寺袖炮炒凹伏峻芋。圆树璃难竣投旅遥蚌啤榕风冤签日德断闰正屁倚纯集憨避秉藐撤燥肮辕。告催。淋盈侈期斩谦盖。差脯势挤。赦四撵铐假甜器。醋仰土奢骑。 灼频摘旋霉捌羡雀艳湾穗趁蒂欺称耳左斤仓送蟀。 只宵附畏善拢鸿概星姻殉赦诱慨油短衬你蛮绅瑰逼庐怖狂。企舱。醇南珍揣芒连产端。恃攀俄字的读愿靡组仙。等筹压。弦。丁。虐醇伤儒两蓬朝。信涝海颗吟。蹦。劝栽匙忌钙藤瑰勉。 显驳僚晾n哨吗酥晒练吹邮棺漾到栏悦僧鄙吗僧讲颈。 篙按穷勿钱报揉城憎症泛月蚣驼啤歼受荧径撮蜀冷滋膀垛搭宁莫酬元刮洼氯。勺匕红鸿冰桥翘沫棍靡烙苹。卜纤续。知讲何欧。链衣舀狠幢。蔑蚕特暖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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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过后，街上光秃秃的银杏树也发出了新芽，还有少部分已经抽出了嫩绿的叶片。 “上次的事，对不起，我那段时间状态不好。”提起之前的事，顾青云的态度确实很诚恳。 他当时是有点被吓到，不过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他也快忘记了这件事，便摇摇头，轻轻揭过：“没事。” “我和她分手了。”顾青云望着前方，“想来想去，还是欠你一个道歉。” 许久不见，陈望觉得他说话做事似乎都比以前要沉稳一点。 “其实你挺好的…”顾青云侧头看他，视线突然往下移了移。 陈望见他突然不说话，视线也跟着往下看，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想到顾青云突然伸手往下压了压他的衣领，随后表情变了变，过了半天，才问他一句：“你们还没分手吗？” 陈望后退一步，重新把领子拉起来，遮住了顾然昨晚咬下的痕迹。 昨天顾然也回了一趟顾家，陈望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被子也不盖，蜷在沙发上，表情也不怎么开心。 陈望帮他脱了外套，又盖好被子，大抵是因为动静太大，把顾然吵醒了。 顾然的嗓子很哑，叫了一声陈望哥，像是怕他消失一样，把他搂得很紧，脖子上的痕迹也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陈望不太想和他说这些，岔开话题：“你要和我说的是这件事吗？” 顾青云笑了一声，收回手：“以前咱俩…每次我碰你的时候，你都会躲。我以为你是不想进展太快，现在看来，原因好像不是这个。”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不过你最好还是尽早止损吧，你和他不是一路人。”他语气中似乎有很多感慨，不再像之前带有敌视和偏见，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你应该知道我指的什么。” “是不是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陈望觉得今天的顾青云也不太对劲，之前明明都已经在公司实习了，现在又突然要出国。言语之间也不像是单纯的道歉，更像是再也不会回来，来做个告别。 “算是吧，不过这事你问谁都没用，许琛也是。”这是顾青云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随后他便转身往校门口走，上了一辆等候多时的轿车。 起初陈望确实不太明白顾青云说的话，但没过多久，随着梅雨天气的来临，恒宇集团财务出现危机的新闻也忽而席卷了金融版面。 近年来生物药企虽然发展迅速，频频往交易所投递招股书，但因盲目扩张以及资金分配不当而不得不申请破产的企业也不在少数。 恒宇集团前年就有销售费用高投入低回报致使亏损的新闻，去年也有裁员的新闻，加上目前这次发布的去年年度报告，近一周的股价都在持续下跌。 也不止有恒宇集团有这样的问题，余下几家规模不小的公司今年都出现了业绩下滑的情形。 第47章 事情刚发酵的时候，顾然就请了假，陈望发过去的消息也很少有回应。 他不确定这件事对顾家的影响有多大，又为什么会影响到顾青云和顾然的上学。 他搜了很多顾家的新闻，可惜都没能得到什么更有效的信息。 没有顾然消息的日子里，陈望已经完成了开题答辩和初稿，做了许多次失败的实验。 即便到了四月，空气里也有化不去的潮湿，陈望仍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人。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他从包里拿出伞，往寝室走去。 最近宿舍附近要修一条新的路，工程不算大，但因为他们这栋宿舍楼建造时间太早，水管电缆修修补补的，附近一有施工，就容易停水停电。 宿管一早发了通知，今天下午到明天早上都会停电。 陈望打着手电筒绕过路，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向后看去，往上一层的楼梯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他转了个手电筒的方向，那个靠在墙边睡着的人不是顾然又是谁。 陈望蹲下身，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哪有这样的人。 莫名其妙消失，又突然大晚上出现，戴着卫衣的帽子，整个人都缩起来，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大概是被他手里的灯光闪到，顾然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 他的唇色很白，眼瞳被灯光映着，透出一点琥珀色，随后伸出手，把面前的人拥入怀里，很轻地说：“陈望哥，我好想你啊。” 陈望本来攒了一大堆话，想着如果顾然回来，一定要狠狠说他一顿，不许再搞消失，不许不回消息。 可听见顾然疲惫的声音，那些话忽然就消失不见。 他叹口气，摘下顾然的帽子，重新碰到他柔软的黑发，揉了几下，回应他：“我也是。” 于是在黑黢黢的雨夜，陈望把捡到的顾然拎回了宿舍。虽然停了电，但热水还有供应。 陈望和几个新室友并不是同一专业的，几人过了论文初稿就彻底放飞，这半个月要么和对象出去，要么去网吧，眼下停了电，宿舍更是从早空到晚。 他接了热水，帮顾然擦了擦脸，又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 他还想给顾然拿点吃的，结果刚一起身，就被顾然拉回床上。 感受到他的下巴搁在肩上，手也抱得很紧，陈望便没有再动。 “陈望，你还喜欢我吗？”顾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不喜欢。 怎么可能呢。 陈望很想骗一次他，可是又舍不得。 “喜欢。”陈望回答完，身旁的人又接着问，“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陈望无法进行准确的测量。联系不到人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要去报警，可顾然又时不时会回复他的消息，让他不至于真的那么做。 看到人终于出现，比起生气和指责，他更多的是感到庆幸。 “你不回消息的时候，我很担心。担心你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担心你和家里的人吵架。”陈望说得很慢，也离顾然很近，怕他听得不够清楚。 那个晚上，顾然问了许多幼稚的问题。 问陈望是不是生他的气，也问他会不会讨厌他。 陈望都一一耐心地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还没想好怎么说，顾然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他碰了碰顾然的脸，发现人居然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真是笨蛋，大半夜冒雨过来，什么也不解释，抓着他问了那么多，又自顾自地睡着。 想到顾然的最后一个问题，会不会一直陪着他。 真是太像小朋友了。 可即便是这样天真傻气的问题，陈望也不想欺骗他。 他坐在顾然旁边，隔着夜色，重新答了一次。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直陪着他。 【作者有话说】 不要随便抛弃小狗，会被狠狠缠上的 第43章 有陈望就好 年前的时候，顾育森又病了。 这几年顾育森很少会干涉公司决策，大部分时候都交给了顾志伟。至于顾志豪，每年拿拿分红，什么也不管。 而生意如何，是涨是跌，和顾然并没有太多关系。 他本想年后就着手准备林萱转到桐市的事，之前他也和林萱商量过，林萱并没有拒绝。 等他开始联系桐市那边的疗养院时，林萱突然提了一个要求。 她说想在走前见一个人。 林萱把照片递过来，上面是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男人很英俊，揽着她的腰，昭示着两人亲密的关系。 薛海。 顾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帮自己母亲去见旧情难忘的前男友，这个让他父母关系破裂的第三人。 他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可看着林萱眼里的期待，顾然还是收下了照片。 林萱并不是在他十岁那年生病的。 起先只是顾育森为掩人耳目，不想让出轨的丑闻发散出去，便把林萱和血缘尚未可知的顾然一起送到了疗养院。 那一个多月里，他们没办法和熟悉的人联系，接触到的人也很固定，那么大一片地方，只有他和林萱相互陪伴。 那时即便林萱的心情不好，看见顾然时，也会笑着哄他，给他讲睡前故事，告诉他这里的生活很快就会结束，他很快就可以回家。 顾然点点头，忽略了林萱的主语里，能回家的人只有他一个。 检测报告出来后，顾然离开疗养院，林萱却没有和他一起离开。 周围的人都告诉他，林萱生病了。 怎么会，顾然觉得奇怪，明明和自己相处的日子里，母亲都很正常。 而再次见到林萱时，是在半年以后。 隔了许久去见母亲，顾然准备了很多东西，有没能送出的母亲节礼物，也有他这半年得到的奖状。 可见面后，他以为的夸奖，安慰和高兴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林萱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他带来的东西，让他把那些没用的东西带走。 后来的几年里，无论顾然带什么过去，做什么说什么，林萱都只是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像无论他再怎么做，都只能听见一句没用。 学习没有用，脾气好也没有用，那他作为顾然，有什么用呢。 而在疗养院里，林萱的病情也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 顾然上了高中，才逐渐明白过来，林萱的病是被关出来的。 至于两人为什么没有离婚，顾志豪为什么还要隔三差五地去看林萱，顾然都不清楚缘由。 他握着母亲和薛海的合照，答应了林萱对他唯一提出过的请求。 要找一个十年杳无音讯的人还是有些困难，顾然没有让顾志豪知道，自己花钱找人去查线索。 查出来的事都是很早以前的，譬如薛海和顾志豪、林萱都是同一个学院的，薛海要大一级，是他们的直系师兄。大学期间薛海对林萱多有照顾，一来二去，两人就发展成了情侣。 这一段是通过薛海的毕业照找到的，那时候还没有如今多样的社交媒体，大家几乎都在博客论坛发言，很容易就找到了薛海的账号。 众多毕业照里，只有他和林萱是两人合照，姿势也很亲密。 只是毕业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延续下去，薛海选择了出国留学，林萱则是和顾志豪谈起了恋爱，而且很快就结了婚。 薛海在国外呆了几年，回国后一直没有结婚，留在桐市工作，一直到林萱进疗养院。 在那之后，薛海的信息就变得零散起来，他辞掉了原单位稳定的工作，不知去向。 也不怪林萱要找顾然，他花了钱都没能找到对方的下落，更别提很少和外界接触的林萱。 这些琐碎的事他并没有告诉陈望，而是想等林萱搬到柏市后再和他解释。 还没等他查清薛海的事，顾志豪突然找上门来。 他拎着一沓文件，气势汹汹地问他：“顾然，你要做什么，查东西查到你老子头上来了。” 薛海是顾志豪高中的学长，私交不错，顾然对他们复杂的三人关系不做评价，只是想顺着查一查薛海后来还有没有和顾志豪有过联系，没想到顾志豪突然应激似地冒了出来。 顾然懒得和他费口舌，把人赶了出去。 当他想要继续找线索的时候，一直合作的对象突然说没办法再查下去。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肯定是顾志豪做的。 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格外在意薛海，林萱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这些年顾志豪自己也没少在外面玩，难道还会在意两人的关系。 顾然没有就此打住，请了两周假，费了点周折，找到了薛海父母以前的地址。 尽管最终没能联系上他的父母，可他还是知道了薛海的下落。 但这个结果，是顾然从没有预料过的。 第48章 毕竟在这之前，林萱告诉过他，那件事发生后，薛海被顾家施压，自己主动辞去工作，准备在其他城市发展。 顾然站在墓园，墓碑上黑白照片里的人还很年轻，面对镜头露出阳光的笑。而他的生命也永远定格在照片上的年纪，不会再有变化。 他去世的那一年，也是林萱进疗养院的那一年，连时间都只差了两个月。 顾然不想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如果顾志豪没有来找他，没有等在墓园外，他会选择直接告诉林萱薛海去世的事情。 可偏偏顾志豪对此过分在意，甚至超出了他的理智，几乎是把顾然从墓园押回了家里。 顾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否还能称作家，也许连旅馆都比它更有人气一些。 顾志豪坐在书房，让其他人都不要在附近，坐在椅子上，严肃地开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你呢，又是为什么？”顾然望着他，心底冒出一个猜测。 “现在是我在问你，是不是林萱又发疯了，她到底要做什么？”顾志豪黑着脸，对薛海的事闭口不提。 他越是含糊其辞，那个猜测就越浮现出来，如影随形地压在顾然每一根神经上，让他不得不问出口：“薛海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你乱说什么？”顾志豪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很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顾然不是以前会被顾志豪的虚张声势吓到的小孩，可此刻也不剩多少理智，接着追问：“你承认了？” “顾然！”顾志豪气得不轻，“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怀疑我是杀人犯？我告诉你，那他妈是他自找的。” 他滔滔不绝讲了薛海是如何抛下林萱去国外，他又是怎样对林萱嘘寒问暖，才终于让林萱同意和他交往。 故事里的他痴心不改，等了林萱三四年，情深不悔得让人厌恶。 “我忍了她那么多年，薛海一出现，她就跟丢了魂一样凑上去，还说要离婚，把我当什么了？”顾志豪咬着牙，“我告诉你，顾然，今天就是林萱在这，我也这么和她说，是她和薛海欠我的。” 那天晚上的话，顾然没有完全相信，也没有告诉林萱薛海去世的消息。 即便他讨厌顾志豪，但也不想把他和杀人犯的名称联系在一起。 薛海的去世时间太过巧合，顾志豪又太过反常，顾然自己都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更不知道该从何和陈望说起。 林萱一直催促着问他有没有薛海的消息，顾然都没有透露口风，编了几个借口，让她再等等。 具体要等到多久，他自己都没办法给出回答。薛海的墓碑就在静静地立在墓园，甚至离林萱的疗养院不到一百公里。 要他怎么开口，告诉她那个人已经去世了将近十年。 可他没想到，自己编造出来的假象只花了不到一个月，就被顾志豪亲自捅破。 护工打来电话的时候，顾然还因为集团的财务问题被锁在家里。这次的舆论牵扯到了顾志伟，有质疑他假公济私的，也有爆料称他利用虚假数据获取授信。 一时间传闻纷飞，公司门口全是等着采访的记者，连学校都有记者蹲守。为免节外生枝，许琛和顾然都请了长假。 那边的争吵声比以往都要激烈，也更混乱，顾然不得不赶到疗养院。 房间外面围了一圈人，有顾志豪的保镖，也有被赶出来的护工，倒是没人阻拦他。 于是一进门，顾然就看见了两人互相看仇人一样的场面。 林萱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眼里有红血丝，充满恨意地盯着顾志豪。 顾志豪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衬衫皱了起来，脸上还有红肿的手印。 “要不是你当时给他发消息，说你在疗养院，他会半夜疲劳驾驶撞在护栏上吗？”顾志豪把自己的领带解下来摔在地上，好似受了多大的冤屈，愤愤不平。 林萱冷笑一声，眼泪淌了下来：“你以为他回来后没告诉我吗。当初是你和你爸逼他出的国，你拿他的父母威胁。” “他那么好的人，顾志豪，你有良心吗？”她声嘶力竭地质问，“如果不是你不同意离婚，还不让我联系他，他怎么会因为担心我出了意外。” 顾志豪像是被戳到痛处，起身抓住林萱的手：“我就是太有良心，否则也不会养个废物一样的养你这么多年，看着你变成一个疯子。” 林萱失声笑了起来，嗓子也变得沙哑：“你是怕，怕我出去乱说，也怕他做鬼来找你是不是？” 顾然插不进嘴，想要把林萱从地上扶起来。 只是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林萱拍开来，她的目光也移到顾然身上。 她的眼神很冷，用从未有过的厌恶语气对他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去医院的时候没下定决心把你打掉。” “如果不是因为你，法院怎么会判不同意离婚。” 顾然怔在原地，看着林萱眼里的恨犹如实质的玻璃刃，一刀一刀地刮在他身上。 “你和你爸一样，都令人恶心。”林萱继续诉说着她对顾家的恨意，在欺骗和谎言之中嫁了进来，从此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混乱的场面终止在顾育森的人到达之后，他们驱散了大部分不相关的人，做了很久的善后工作。 顾然坐上回去的车，车开到一半，他让司机掉了头，开到了学校。 近日的事情堆积了太多，一件又一件地压过来，远远超过了他的处理能力。 手机早已没了电，顾然不知道自己在楼梯间等了多久。 走廊一直都是黑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但还好，叫醒他的人就是他想见的人。 他靠在陈望的怀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心中的虚无和漂泊才终于抓住了一点依靠。 在此之前，他也抱有期待，觉得林萱是爱他的。 因为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年，因为他们一起在疗养院里相依为命了一个月。所以即便后来她说了再多不在乎的话，顾然都侥幸地认为，林萱只是和顾志豪有矛盾，但还是会愿意分出一点爱给他。 可他所有的幻想，有过的期望，都在林萱厌恶的眼神下变成了一触就破的泡沫。 原来林萱从一开始就想过要把他打掉，连他的存在也是让林萱陷入牢笼的帮凶之一。 所以才会叫他顾然是吗。 顾青云和许琛都是带着父母的祝福和爱来到世界上，而他从出生开始，就不会让其他人感到幸福。 然，没有任何确切的寓意，无论怎么样都可以的意思。 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他抓着陈望，问了许多问题，其实意思都一样。 听见陈望反反复复地回答喜欢，顾然想，他还有陈望。 其他人都不喜欢顾然也没关系，他还有陈望。 【作者有话说】 小修了一下，再有几章就分开咯～ 第44章 一个世界 自从顾然突然出现后，事情好像又变回了正轨。 他每天照常上学，照常和陈望见面，而对于他之前隔三差五就不出现的事，陈望没有打算再追问。 任何遇见那晚失魂落魄的顾然的人，应该都不会想要去触及他的伤心事。 如果顾然想说，陈望一定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听他诉说，如果顾然忽略，陈望也会保持沉默。 很多事情都离陈望太远，他就算追问到底，也不能改变现状。 所以对于那天顾青云的一番劝导，陈望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顾志豪的私生活悄然出现在了社会新闻版面。 作者用完整的时间线抽丝剥茧，向大众展现了一场十几年前的狗血三角恋故事。主角是顾然的父母，和一个名叫薛海，现已去世的男人。 上面描述了顾志豪当年如何拆散一对佳侣，又是如何对顾然的母亲始乱终弃，甚至还导致薛海意外去世。 前不久金融版面才出现顾志伟经营决策失误，集团可能遭遇千万损失，后又出现顾志豪的丑闻，一时之间，恒宇集团几乎成了众矢之的。 一刷新社交媒体，就能出现新的文章，几乎都是对顾家的作风批判，都觉得他们罪有应得。 而事情刚爆出的第二天，除了顾志豪的生平履历，连顾青云和顾然的学校信息也被扒了出来。 “过两天就会撤下去的。”对于网上满天飞的传闻，顾然表现得很平常，反过来安慰陈望，“看到那些乱说的跳过就行。” 陈望点点头，顾然刚结束课程，准备回去放点东西，然后再去附近吃饭。 两人到顾然的小区，刚走到楼下，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陈望侧头，什么也没有看到。 顾然也顿住脚，没有选择上楼，而是打开手机看了看可视门铃的回放。 回放录像里，往常几乎无人停留的门口多出了好几段陌生人徘徊的视频。 第49章 从早到晚，大概来了四五个不同的人，其中还有一个人敲了很久的门。 直到现在，门口都还有人逗留。 顾然没说什么，搂住他调转方向，离开了小区。 “他们是…”那些人穿着都很统一，深色的运动衫，还戴个帽子，状似无意地经过顾然家的门口，就差把可疑写在脸上。 “记者，狗仔之类的。”顾然的表情很平静，还有心情和陈望开玩笑，“或者收了钱，来查我的。” 陈望笑不出来，一想到竟然有人连顾然住在哪都知道，就忍不住担心。 “没事，我这几天换个地方住就行。”大概是他表现得太紧张，顾然后来又说了许多其他的事，才让他没那么紧绷。 起先只是有陌生人出现，到后来顾然的手机里甚至会出现陌生的电话和短信。 尽管顾然都没告诉他，但陈望还是从他换不同的号码和他联系察觉到，顾家这次遇到的问题好像有些棘手。 事情闹得很大，传播范围也很广，陈望认识的同学都会私底下猜测顾志豪是不是真的害死了薛海，再利用顾家的人脉逃脱法外。 连学校门口都有记者，他听到好几个同学说在路上遇到记者询问他们关于顾青云和顾然的事。 对于没有证据的事情，陈望不想随意揣测。不管顾志豪曾经做过什么，但顾然什么都没有做，不应该是被恶言攻击的对象。 陈望甚至半夜梦到顾然被一群记者堵在门口，闪光灯亮个不停，把他逼到角落，问他的父亲是不是真的杀了人。 他猛地惊醒，看着手机里顾然几个小时发来的消息，他才稍稍放下心。 被迫住在家的日子应该很无聊，但至少是安全的。 随着时间推移，新的八卦出现，这件事似乎也成为了逐渐被遗忘的谈资之一，但顾然仍不被允许上学。 陈望不清楚事态要怎样才能得到解决，直到手机里出现了一条熟悉号码发来的消息，顾育森的秘书。 去年暑期结束后，陈望和秘书就没有再联系过。现在突然收到消息，多半是因为顾然的事，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找他，但陈望还是提前到了约定的地方。 他在路边等了二十分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后窗摇下来，露出了秘书的脸。 “好久不见。”秘书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不等陈望回答，便有人替他开了车门，意思很简单，请他上车。 车内很安静，秘书的信息很多，一刻不停地处理着公务。 开了十几分钟，他才像是注意到身旁的陈望，微笑着对他说：“今天恒宇集团有一场晚会，顾先生想邀请你去参加。” 他口中的顾先生应该是顾育森，陈望本来想问清缘由，但看着秘书忙碌地回复邮件，还是把问题咽了回去，安静坐在车上当一个透明人。 宴会的酒店不算太偏，没过多久就到了停车场。 陈望从上车到下车都没有说过什么话，也没有机会插话，只能跟着秘书的计划一步步走。 宴会厅在三楼，秘书带他经过了正厅门口。陈望侧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人都穿得很隆重，举着酒杯谈笑风生，跟他看过的电视剧风格很像。 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被带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秘书安排了一个保镖后就离开了，留下陈望一个人左顾右盼。 大厅里面的人很多，陈望刚想走动，就被保镖拦住，冷冷地告诫他：“顾先生安排过，您今晚的位置在这里。” 陈望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也不好再随意乱走。大厅中央有一块高一点的台子，没过多久，顾育森就走到上面，举杯为今晚的晚会致辞。 陈望的位置靠后，没听清具体是为了庆祝什么，只是顾育森举杯的时候，旁边的保镖也给他递了一杯香槟过来，示意他跟着祝酒。 陈望轻轻抿了一口，发现味道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苦涩难喝，反而还有带一点甜味。 再一抬头，台上又站了两个陈望很熟悉的人。 顾青云和顾然。 顾然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头发剪短了些，露出好看的眉骨，配上今天的发型，整个人都多出了一股凛冽。 听到顾育森的介绍，他也没有任何不耐，而是往前走一步，很得体地同场内的人招呼。 在顾育森同时提及他和顾青云时，彼此都能笑着和对方站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兄友弟恭的标准典范。 陈望第一次见到这么正经的顾然，他站在聚光灯下，表情从容，无论面前是谁，都能侃侃而谈，跟和陈望在一起时很不同。 陈望时常会因为他的某些举动觉得他幼稚，小孩子性格，于是理所当然地忽略掉，顾然其实是很早熟的。 在需要他出面的场合，他做得比谁都好。或者说顾然愿意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好的。 这样的顾然太有魅力，也太耀眼，陈望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追随过去。 有一瞬间，顾然的目光突然瞥了过来。陈望来不及收回眼神，担心会不会被看见，但旁边的保镖先一步挡在他面前，并提醒他：“最好不要让他看到你。” 陈望只好低头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酒，再抬头看，顾然已经转过身。 这场晚宴陈望终究没有待到结束，大约看了二十多分钟，保镖便带他到了旁边的小房间。 秘书也等在里面，礼貌地笑了笑，伸手示意他坐下来，直入主题：“顾然父亲的事，我想你最近应该有听说吧？” 陈望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小幅度点了点头。 “出了这样的事，顾先生不认为继续在国内完成学业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秘书转过电脑，把屏幕对着陈望，网页里显示的是一所享誉全球的国外大学。 他始终带着笑，用像是通知的语气告诉陈望。他们已经替顾然申请了入学，下学期，他将会是这所学校的新生。 在他的描述下，顾然只要入学，就能省去很多麻烦，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留在国内，除了面对舆论压力，他的私人信息也很可能像上次一样泄露出去。虽然顾家可以很快处理，但谁又能保证不会再有陌生号码来电骚扰他。 而就是这么十全十美的事情，顾然居然拒绝了。 “顾先生也觉得奇怪，毕竟顾然一直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于是就让我查了一下原因。”秘书微微笑着，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顾青云不行，就换了顾然，不得不说，你眼光不错。”他的语气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赞赏。 陈望僵在原地，被他用冰冷的眼神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好似掀开他的皮肉，从里面一点一点挖出所有不堪，再摊到阳光下，灼得陈望浑身滚烫。 秘书推了推眼镜，表情仍没有一丝变化，好似已经处理过许多桩同样的事件，反而显出几分游刃有余，笑着问他：“陈望，你的母亲知道吗？” 听见母亲的名字，陈望像是被扼住咽喉，说不出半句话。 如果母亲知道了怎么办，他的心提了起来。 “看来是不知道啊。”秘书双手合在一起，自信满满，轻易拿捏了陈望的痛处，“顾然愿意为了你拒绝留学，你却连和家人坦白的勇气都没有，你不觉得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吗？” 他的话很刺耳，可也一针见血。陈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母亲开口，更没有坦白的勇气。 他只顾着眼下，害怕去思考未来。 “你很优秀，也帮过顾然，所以顾先生也想尽量温和地解决这件事。”秘书直起腰，以掌握者的姿态开口，“今天请你来，也是想让你近距离看一下他的生活。” “有的事情，不是假装看不见就能消失的。就算你们穿着同样几百块的衣服，用着同样廉价的手机，也不代表你们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秘书的调查很充分，甚至连顾然换掉了之前昂贵的手机，换成和陈望一样的手机型号都很清楚。 “和你在一起，为了照顾你的尊严，他就要放弃可以过得更舒服的生活方式，你觉得这是一段可以长久的感情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更新～ 第45章 普通的人 陈望僵在原地，被一句又一句的真相戳穿，连开口的余地都没有。 因为他讲述的都是事实，又怎么会有错，陈望不能懦弱得连实话都不敢承认。 和他在一起，退步的人从来都是顾然，而他能给顾然的东西太少，也太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陈望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他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再抬头看向秘书。 “不接电话吗？”秘书贴心地提醒他，“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 电话不停地震动，陈望抓着手机，迟迟没有接通。 “哦，不方便是吧。”坐在对面的秘书站起身，抖了抖干净妥帖的西装，“那就麻烦你早点和顾然说清楚，不要耽误他。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第50章 两个人坐下来的时间也许都没有超过十分钟，没有过多客套，也没有过多废话。而他们的聊天也从不是平等的谈话，而是单方面的通知。 不需要陈望理解，也不需要陈望知情，只需要配合。 电话的震动停止，接着另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是严怀安的号码，叫醒了陈望。 他蜷了蜷被冷气冻得僵硬的手指，按了接通。 严怀安慌忙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出：“陈望，你这几天有空回来一趟吗，你妈妈她…突然晕倒了。” 陈望想起秘书临走前的表情，心中大概猜到了他没有全部说出口的话。 回去的路上，严怀安发来几条消息，告诉他母亲已经醒转过来，当时晕倒是因为一时气血上头，但目前检查出来血压有些高。后续还要留院观察两天，等待其他检查结果。 陈望坐在火车上，大脑一直突突的跳，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穿过一座又一座隧道，也明白没有事情是可以永远隐藏下去的。 到了病房门口，陈望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病房里只有唐兰一个人，此刻她正撑着床边的栏杆，试图一个人坐起身。因为左手有输液管，起来的动作格外不畅。 严怀安这几天轮到夜班，严瑾瑜在上学，护工的费用不低，唐兰肯定不会请的。 陈望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唐兰扶坐起来。 柜子上有没吃完的白粥，应该是不方便收拾。他把柜子上的东西收拾好后，又去接了瓶热水，兑了点自己在医院楼下买的营养补剂递过去。 唐兰坐在床边，没有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也没有看他。 杯壁还有些烫，陈望举了一小会儿，觉得母亲大概是不会接了，只好放到柜子上。 “妈…” “别叫我妈。”唐兰冷声打断他的话，眼神瞥过来，“我配不上当你的妈。” “你知道别人给我发了什么吗？”她的眉头皱得很紧，把手机甩到陈望面前，“陈望，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陈望低头捡起手机，看着那条没有署名的警告信息，发送信息的人以家长的口吻描述了陈望在给顾然补课期间，和顾然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 再往下翻，是几张陈望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生走在一起的照片。前几张都很正常，是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但后面几张，是陈望过完年回来时，和顾然住在一起的那几天。 两人几乎无时无刻不粘在一起，陈望下楼丢垃圾身上都会挂个顾然。 那些陈望记忆里的美好瞬间，都变成了一张张罪状，指示他做出的事有多么荒唐下流。 “这就是你说的赚钱是吗？从小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因为情绪激动，唐兰脸部的肌肉都有些抽动，“你竟然，竟然…” 唐兰压低声音：“你们可都是男人！” “妈，我和他…不是不正当关系。”尽管唐兰不一定在意，但陈望还是不想要给两人的关系套上这样难听的词汇，他动了动喉咙，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我是喜欢…” 话音未落，唐兰的巴掌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你疯了。”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手还停在半空，嘴唇颤抖着，“陈望，你读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陈望从始至终都害怕的那块巨石，还是掉了下来。 也许是瞒了太久，也许是知道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当事实终于被揭晓，他反而觉得没那么压抑和难受。 一直以来，他都想要努力去做一个好孩子，能让别人问起时，母亲可以骄傲地说出她的孩子很省心，也很认真。 可是好难啊。 书桌里的一叠奖状，家长会时老师的夸奖，名校的通知书，陈望尝试了很多种方式，但好像无论怎么做，都难以让母亲满意。 而他从前渴望的东西，都能轻易地落到严瑾瑜身上。下雨天时冒着雨去接他，感冒时请假回来照顾他，哪怕不及格，也会带他去餐厅吃一顿安慰的晚餐。 他不是嫉妒，只是觉得难过。 明明曾经也会抱着他说，他的名字是希望的意思，可为什么后来都不再对他抱有希望了呢。 只是一封短信，她就确认陈望是做错事的那一方，甚至都没有听他解释的想法。 “妈，你真的把我当做你的儿子吗？”陈望静静看着唐兰，问出了自己很久以来的疑惑。 “你现在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是吗？”唐兰眼睛瞪得更大了些，“你干出这种丢人的事还有理吗？你对得起谁？！” “好啊，我知道了，你要报复我是吧，你恨我当初没跟你爸一起死了算了，所以你现在就要气死我才高兴。”她越说胸口起伏越大，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直勾勾地往后仰。 陈望忙起身拉住她，按了呼叫铃。 医生很快赶来，观察了番，告诉他唐兰只是情绪有些激动，目前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唐兰缓了好一会，才恢复精神。 她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了许多：“陈望，如果你想看着我死，你就继续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搅在一起。等我去天上找你爸，告诉他，他儿子有精神病…” 她越说越极端，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掉。 母亲是很爱父亲的，陈望知道，也不该在这时候一再坚持。 他垂下眼，低声道歉。 大概是刚才的情绪过大，她的声音也弱下来，抓着陈望的手腕，恍惚中让他听出了从未有过的温和。 “陈望，就过普通的，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你真的要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是吗？” 什么样才叫做普通，什么又叫做和其他人一样，陈望有些麻木地看向母亲。 在无声的对峙中，他好像有一点明白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了。 她要的不是出众的，天赋异禀的孩子，只希望陈望和所有她遇见过的人一样，有简单且一目了然的生活。 “我知道了。”陈望哑着声音宽慰好母亲，起身去住院处缴纳今天的费用。 护士提醒他昨天的费用也没有缴，陈望刷完卡，看着骤减的余额，把单据放进了口袋。 他走到住院部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弯腰拿水时，背包上的包挂突然掉了下来。 这是他上次和顾然去吃饭时抓的。 当时饭店旁边有抓娃娃的机器，顾然一时兴起，一定要抓到那对红蓝的玩偶挂件。 两人对着娃娃机捣鼓了好半天，才终于全都拿下。 最后付出的金额远超过挂件本身，陈望有些心疼，但顾然笑得特别高兴，只因为抓到了一对玩偶，就追着他要夸奖，又觉得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他们上一次一起出去吃饭，也是快两个月前的事了。 顾家频繁爆出丑闻，又和学校有密切合作，几乎没人不知道他家里的事。就算顾然之后能回学校上学，也如秘书所言，很难不受到影响。 陈望短暂的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靠的避风港，其实只是一味逃避，躲在顾然的身后，蒙蔽自己。 他能做的太有限，也太弱小，既无法让母亲满意，也无法帮助顾然，甚至连自己做过的保证和承诺都没有兑现的能力。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永远很难得到家人的支持，还可能面临很多误解。 这样的他，真的能让顾然幸福吗。 陈望蹲在地上，小心地擦拭掉玩偶挂件上的灰尘，想念顾然的念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可以后他能做的，或许也只能是想念。 【作者有话说】 分开倒计时??? 第46章 “别睡过去” 新闻爆出来时，顾家的股票一再跌落，又要处理财务上的漏缺，又要联系媒体平息顾志豪的丑闻，整个顾家都忙得脱不开身。 连顾然和许琛的生活都受到了打扰，为了避免以前的事再重蹈覆辙，顾育森直接许琛送去海岛上度假。 至于顾然，他不想离开桐市，其他人也无暇管他，也就暂时待在家里。 被陌生人骚扰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顾志豪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并不稀奇，只是以前都被压了下来，未能传播出去。 即便如此，也未能避免狗仔偷拍，或是哪里突然窜出来人。 这种情况在顾然小时候发生得尤其频繁，也许是普通人嫁给富豪的新闻太不切实际。林萱和顾志豪刚结婚那几年，隔三差五就有媒体爆料两人婚变。 顾然一年级的时候，还会有人偷拍他和父母一起上下学的照片，或是追着问来接他的林萱对顾志豪近日和哪位女性交往过密的看法。 有一次林萱晚到了十分钟，到学校接顾然时，发现他已经被带上了另一辆车牌号被挡住的轿车。是以后来许琛手机都常年装着定位，上下学都要有人接到才能离开。 后来林萱常年居住在疗养院，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也逐渐消失。 第51章 而这次的新闻，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林萱自己抖露给记者的。 顾家每年给的公关费都不菲，可林萱的时机选得太好，偏偏是在公司出问题的时候。所以即便他们费用给得再多，也没办法完全从世界上抹去相关的痕迹。 手机里每天都会多一些恐吓短信，或是陌生号码打来，接通后什么都不说，放一些恐怖音乐。 事发之后，顾然也没有再见过林萱。 他不知道了林萱是从何联系到记者，又说了怎样的话。但她的目的很明了，是想为薛海讨个说法。 她一定知道说出去后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执行。 如果顾然是毫无干系的旁观者，说不定也会像其他人一样，为她的爱情感到痛心和遗憾。 可他没有资格，也不会被接纳。 林萱对薛海有多挂念，就有多讨厌他这个害她没办法离婚的罪魁祸首。 日子一天天数着过，唯一让顾然安心的是，陈望还陪在他身边。 顾育森准备了一场晚宴，既是为了安抚股东，也是为了带出顾青云。顾志豪心虚不敢出面，顾然就不得不出来露个面。 即便顾然再不想，可如果连他不去，其他人说不准又要怎么编排林萱和顾志豪。 林萱闹这么一出，要离开的话可能会更困难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目前顾然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事情过去，舆论平息。 大概是因为顾志伟的名誉也受了影响，顾青云也比以前沉稳太多，安静地同他站在一起，好似两个人真的从无芥蒂，相亲相爱。 顾然和他碰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常喝这款酒的缘故，他觉得自己不仅体温升高，眼睛也出现了幻觉，否则他怎么会看到陈望。 只是当时有其他人过来，等顾然处理好，再转头看，那个角落已经空无一人。 那天他待到很晚，听顾育森聊起重复多次的创业史，介绍顾青云被美化过的人生经历，忽而想知道，陈望这时候在做什么。 是不是又因为误差推翻实验结果重来，还是被师兄拖出去联谊。 陈望课题组的师兄单身多年，今年突然喜欢上了陈望的直系师姐，软磨硬泡求陈望给他俩牵线搭桥。 陈望哪会做这些事，可师兄确实在实验上提点过他很多，再者师姐也没有拒绝，他就应了下来。 于是为了找借口让两人见面，陈望每次都绞尽脑汁，问顾然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顾然见陈望左右为难，很想帮他一口回绝。可陈望蹙眉的样子实在可爱，他凑过去骗了几个吻，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帮他想了几个理由。 没办法，谁让陈望太好骗，又太心软。 靠着回忆数个陈望笑起来的瞬间，这场难捱的宴会才终于到了尾声。 只要再等一段时间，他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他撒撒娇，就能得到陈望许多优待。 一定不会太久的，顾然这么想。 所以哪怕陈望回复的时间越来越久，发来的消息越来越少，顾然都觉得很正常。 因为是他先这样做的，现在又不能和他当面解释，陈望生气也是应该的。 但看着陈望发来的对不起三个字，顾然的心突然重重跳了起来，产生一股极不好的预感。 他给陈望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没人回。 顾然做不到在家里干等着，开车往学校赶。 联系不到陈望，他就联系陈望的同学和师兄，最后在校门口等到了陈望。 半个多月没见过，顾然发觉陈望忽然瘦了很多，之前脸颊还有些肉，现在消了不少，眼下的乌青也很明显。 “最近实验不顺利吗？”顾然上前一步，想要牵他，但陈望却后退了一步。 尽管动作幅度不大，可意思很明显，是想要避开他。 顾然怔了怔，努力挤出一个笑：“怎么了，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吗？” 陈望垂着眼，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他：“你有看到我发的消息吗？” 顾然很想说没有看见，无论是他说的对不起，还是分手，他都想假装没有收到。 可看着陈望憔悴的面容，他还是点了头。 他和陈望解释过自己前段时间去做了什么，也许是因为在手机上解释，他表述得不清楚。 于是他又一次开口：“是不是我前段时间突然消失，我当时是去帮我妈妈调查薛海的事，没想到他已经去世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他可以接受陈望生气，打他骂他都可以，但不能这么轻飘飘地就在手机上对他说分手。 “...不是因为这个。”陈望摇摇头，像是在忍耐什么。 “是不是我最近一直不在，我明天就可以回来。”顾然把自己的错全都坦白，一定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让陈望不高兴。 陈望肯定是憋了很久，才会对他说这些话。 可他每说一个原因，陈望都只是摇头，始终不肯抬眼看他。 “是不是...”顾然还想开口，忽然听见陈望深吸了一口气。 他停下来，抬手碰了碰陈望的眼角，感受到了温热的液体。 “为什么？”顾然捧住他的脸，小心地帮他擦去眼泪。 但陈望连擦眼泪的机会都不给他，拉住他的手让他停下来，说：“是我的问题。” “和你在一起，我很累。”他的声音很低，也有些颤抖，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够把一句话说完整。 “骗人。”顾然才不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否则他为什么会哭，又为什么不敢看他。 可他接下来的话一点点让顾然感到无力：“和你在一起，我吃什么用什么都要小心翼翼，怕你看不起我，你这样迁就我，我很有压力。” 原来他做的那些，他只是想离陈望更近一点，结果却给他带来了压力吗。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顾然顿住，忽然想到什么，问他，“是不是我家有人找过你，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陈望怎么可能会产生他看不起他的想法，他明明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他们相处了快两年，补课期间更是除了学习就只剩下对方。 顾然大脑飞速旋转着，突然想到那天的宴会，站在角落里的保镖是经常跟在顾育森秘书旁边的人。 陈望那天真的来了。 “是我爷爷对不对。”顾然的语气很肯定，声音软下来，“对不起，我早该想到，他肯定会去查我的。” 很可能是顾育森让秘书讲了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东西，陈望不了解没关系，他都可以解释。 “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他恳求地开口，现在林萱转移到柏市的事要往后延，他暂时还没办法离开顾家。 他刚想和陈望说明自己已经想好怎么解决林萱的事，旁边突然蹿出了一个人。 那人的头发很长，身上有一股酸味，像是在外面待了很久，故意撞在顾然身上。 “你是顾然吧？”他幽幽开口，阴恻恻地盯着他。 顾然瞥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就听见那个人怪笑起来：“我知道，就是你。” 他笑着再度往顾然面前挤，顾然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后退，忽然觉得腹部有些冷，带着隐隐的痛感。 接着面前的人就被陈望撞开，他下意识去摸腹部，碰到类似手柄一样的东西。 伴随着陈望慌乱的声音，顾然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液体，腹部还有更多的血液汨汨流出来，很快就染红了衣服。 周围越来越吵，顾然被陈望小心地搂在怀里，瞥见有人把持刀的人扑倒。 “顾然，我叫了救护车，你别睡过去。”陈望的声音离得很近，听起来难过得不行。 顾然想安慰一下他，但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视野也有些模糊。痛感一点点冒了上来，每呼吸一口气，身体就流失一点力气。 最后他只能抓着陈望的手臂，让他别走。 陈望最后答应了吗，顾然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o(n_n)o写起来自己都觉得omg 第47章 正确的选择 再度有知觉的时候，先涌来的是说不出的疲惫和酸痛，然后才是腹部的刺痛。 顾然睁开眼，脑子还有些懵。 一个陌生的人走上前问了几句话，他愣了愣，脱口而出：“陈望呢？” 男人面上露出疑惑，表示这一周都没有他说的那个人来探望过。 顾然呆望着墙壁，直到感觉眼眶发酸，才想起要问他：“我为什么躺在这？” 他记得自己去学校找人，再然后的事情都没什么记忆了。好像特别吵，有人一直抱着他，还有几滴雨落在他身上。 男人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并在等待医生过来的期间，简单叙述了一下他躺在这里的原因。 几天前有人携带刀具蓄意报复，他很倒霉地被捅伤，不过幸运的是那个人精神不正常，力道并不大，没有伤到重要器官。 第52章 即便如此，伤口仍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为了避免外界打扰，他被转移到了离市区很远的私人医院。 医生进行了基础检查，反应都很正常，至于他对当时事故发生的情况记忆模糊，是很正常的大脑保护机制。也许过段时间就能想起来，也可能会一直遗忘。 养病的期间十分无聊，也可能是因为受伤，脑子乱糟糟的，长难句理解起来都有点费劲，做什么都没意思。 顾然隐约记得自己以前好像也是这么过的，怎么之前不觉得有这么无聊。 新闻不让看，手机也没有新进的短信。每天除了检测，就是躺在床上发呆，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人提来提去。 顾然也试图去回忆过去，但每次刚准备思考，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像是在一团水泥里搅来搅去，做什么都是徒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最后只好作罢，回归童年生活，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第三天的时候，顾然想起了那个偶尔出现在病房嘀嘀咕咕，讲一些严肃事情的男人，是顾育森的秘书。 每次来都在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特别讨厌。 顾育森是谁，好像是他爷爷，也很烦的一个人。 很快，他恢复了一点记忆的事就传到那个嘀嘀咕咕的秘书耳朵里。 他也没有辜负顾然对他的期望，笑里藏刀，做事浮夸，张罗着请专业人士来帮助他大脑复建。 想到这里，顾然拿起手机编辑了几条消息想要发发牢骚，但看着空白的聊天框，又想不起来到底要发给谁。 秘书说他原来的手机摔碎黑屏了，买了个新手机，结果里面一个有用的联系人都没有。 谁会给顾志豪和顾志伟打电话。 秘书问他记得顾志豪吗，他点点头，其实只记得这三个字，名字后面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他统统都没印象。 过了两周，顾然记起来的东西又多了一些。 家里的情况，林萱的事，以及一个不太清晰的身影。 每遇到想不起来的情况，顾然都觉得自己应该要和那个身影分享一下，于是他备忘录里零零散散攒了许多话，打算等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再发给那个人。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后，顾然忽然意识到，自己貌似是个大学生来着。 辅导员知道他被捅伤了吗，学校有没有发通报之类的，他有没有上社会新闻。 鉴于过去一个月他很配合治疗，医生也提议可以让他慢慢接受一些新鲜的信息。 于是拿到电脑的第一个件事，顾然就在网上搜自己的消息。 他原本以为搜不到什么消息，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很多新闻通告，内容写得也很有意思，下面还能找到当时路人拍的视频，不过都是同一段内容。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故意留这么一条视频，好在媒体上卖惨。因为父亲的丑闻无辜受伤，多么适合洗白。 顾然点开视频，看着自己捂着肚子，流了很多血，被一个人抱在路边。 有血的部分做了模糊处理，连带着他和抱着他的那个人的五官也不清晰。 那个男生好像很年轻，跟他差不多大。顾然回忆了下自己身边的人，确信那个人肯定不是从小和他认识的。 他又到校园的论坛里搜了搜，竟然一个相关讨论的话题都没有。 浏览了大半天，顾然脑袋都疼了，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仍没有结果。 这天晚上，顾然难得做了一个梦。 场景很杂乱，一会在公寓里，一会在学校，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有水流进来，把他原本的空间灌满，直到他憋得快窒息，才又跳到另一个画面。 一晚上顾然反反复复醒了很多次，有种自己置身在记忆海的感觉，似乎只要抬手，就能回忆起所有事情，可等他真的去伸手，那些记忆又变成了越飘越远的气泡。 第二天醒来他都还觉得很累，指示做了一个梦，他感觉自己也真的像游了一千米的一样，哪哪都没力气。 许琛终于从小岛回来，整个人黑了一圈，脖子和脸都晒出了分层。 一看见顾然，他就红了眼眶。 “我又不是受了致命伤，至于么？”顾然一说完，本来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许琛的眼泪一下就飙了出来。 他觉得好笑，拿起手机准备拍下照片。 照片定格的瞬间，他莫名感到一股熟悉。 怎么就这么顺手要拍照片，好像他对着谁拍过很多次。 “你还笑，我看到视频里你流了好多血，我妈差点吓晕了。”许琛作势要来抢手机，顾然捂着肚子闷哼一声，他就立刻收回手，着急地问：“是不是你伤口裂开了，我还没做什么呢。” “骗你的。”顾然松开手，伤口线都拆了好几天了，就是伤口很狰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丑。 “唉，你这样弄得我都不敢出门了。”许琛打了个哆嗦，“我妈说那个人蹲了好几天二舅，没蹲到他才去找你的。太可恶了，你一定要狠狠告他。” “你爸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顾然拍拍他的肩，丝毫没安慰到人。 “你就不担心吗，还好当时陈望哥跟你在…”许琛话说到一半，很明显地停下来，生怕他看不出来异常，一双大眼睛瞪着他，随后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说，还好有热心群众帮你打救护车。” 顾然看着他，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可等他在心里念出某个名字后，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他的头也跟着隐隐作痛。 他撑着头，一些片段的画面不断闪回。 那个捅他的人，好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昨天看过的新闻也一条条连了起来，提醒着他忽略掉的事情。 ‘你爸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也让他尝尝失去儿子的痛。’他的五官渐渐和薛海重叠，如出一辙的眼睛和嘴唇，眼里不加遮掩的恨。 顾然恍然大悟，哪有什么精神不正常，他是来替自己的孩子讨说法的。 碎片式的回忆渐渐拼成完整的画面，把顾然拖回那个下午。 不断刺入身体的刀片，不停叫他的不要睡着的人，越来越多的声音。 顾然撑在洗手池旁，因为强迫回忆，大脑一阵阵的眩晕，连带着胃里也泛出酸。 他呕了两声，什么都没吐出来，脑子却越来越痛。 那个一直想不起来的人，还有他的声音。 原来是陈望。 一瞬间，两人的回忆从缝隙涌进来，填满他所有感到匪夷所思的空白。 顾然打开手机，忍着头痛，播出一串本应该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怎么能忘记陈望。 这么久没联系他，他肯定很担心。 还有那天说的分手，他都没有同意，还发生了意外，陈望不会舍得再说分手的。 顾然用力地撞了撞自己的脑袋，想从那种晕眩得有些恶心的状况脱离出来，组织着想要和陈望说的话。 电话刚拨出去，还没来得及响铃，机械的女声便从听筒里传出。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也许是他记错了，顾然叫来许琛，比对着他手机里的号码。 没有错。 怎么会是空号。 顾然拨了一遍又一遍，可提示音始终没有改变。 他看了看时间，离陈望答辩的日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怎么会，顾然不相信陈望真的不管自己。 他试了两个小时，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 顾然看着快要告罄的电量，最后拨通了顾育森的电话。 一如他本人雷厉风行的风格，电话刚拨出不到一个小时，顾育森本人就到了医院。 刚一进来，他就忍不住发号施令：“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话。” 顾然盯着拨不通的号码，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和他说了什么？” “他？”顾育森坐到椅子上，直到顾然抬头，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那个叫陈望的学生？” “装下去有意思么？”手机震动一声，彻底关机，顾然笑了笑，“过年那几天我不在家，你不是就知道了吗？” 他早该想到，缺席了那场和家宴，顾育森怎么会假装无事发生。 “我是知道，但我当时可是什么也没做。”顾育森对自己做过的事很坦诚。 “有区别吗，你觉得这样做我就会去国外？”那些申请资料他都没有签字，就算顾育森和陈望说过什么，他也可以去找他解释。 “是。”顾育森回答得很肯定，“我要阻止你和他见面，不是很容易么？” “他没和你说明白的话，我来告诉你。”他盘着手腕的珠子，云淡风轻地告知他，“顾然，你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会给人带来压力。” “就算我不知道，你们那种拙劣的把戏，迟早也会被其他人发现。如果到时候又像你那个父亲一样，被人爆出去，你能保证他不受影响吗？” 第53章 “他不会的。”顾然出声，他和陈望绝不会是顾志豪和林萱。 “谁知道呢。”顾育森笑了一声，像是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你以为他就不知道你住院的事吗？” 他扬了扬下巴，秘书便把手机递了过来。 顾然看着半个月前的聊天记录，秘书告知了陈望他住院的地址，陈望只回了一句：不用了，谢谢。 “你有顾家托底，可以肆无忌惮，人家可以吗？”顾育森道出事实，“顾然，只要你姓顾，就永远没办法和这个家断干净。” 今天的顾育森格外耐心，也格外冷漠。 也许是亲情在顾然面前很早就失去了效用，他的眼神充斥着一种商人独有的逐利，毫不掩饰地审视顾然。 “我今天来不是需要你的体谅，而是给你机会。你该庆幸有那一刀，替顾家挽回了少许形象，否则送你去的就应该是那些没用的学校了。” “你也应该清楚，我不在意你恨不恨我。只是你现在在我面前，是没有资格说不的。” 从前顾育森不说，是觉得没必要，因为顾然从来没入过他的眼。而现在集团四面漏风，即便他不想，也不得不把视线投在顾然身上。 顾然忽然觉得特别可笑，以前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人在乎，现在他不想要的东西，却一股脑的塞了过来。 尽管顾育森的话过分难听，可每一句都戳在顾然的无能为力上。 他在顾育森面前，在绝对的优势下，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 顾育森想要的不是虚无的亲情，也不关心他和谁在一起，他需要的是可以量化的价值。 “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的，毕竟你的陈望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顾育森胜券在握，也胸有成竹，再一次完成完美的谈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原来陈望早就做好了选择，即便顾然生死不明，也没能动摇他的想法是吗。 顾然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其实要是顾然家没这些事，两个人可以好好的相处下去的，小陈会慢慢处理家里的事，可惜没如果～o(n_n)o 第48章 “男朋友” 今年的降温要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上周还是能穿单件的温度，这周就要添一件外套。 陈望收拾好桌面，关了电脑，刚准备回去，手机便跳出了一条新信息。 他还没来得及看，电话就紧接着弹了出来。 刚一接通，赵欣愉的声音就匆匆忙忙传到耳边：“陈望，我爸今天刚手术完，你能陪我去看看他吗？” 她那边的声音很乱，大概也在往医院的路上。 陈望应了声，问她在哪里，要不要他这边打个车顺路去接她。 “没事，我快到了，我到时候在医院门口等你，顺便买点东西，你就别买了。”她的声音很急，陈望也没有再坚持。 到医院时，赵欣愉已经站在门口，应该是才结束工作，脸上的妆都没时间卸，身上还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裙，很难应对今天的气候。 见他手里拿的东西，赵欣愉皱了皱眉：“哎呀，我都说别买东西了，本来就够麻烦你了。” “刚好楼下有水果店，顺手买的。”陈望看她的脸被吹得有些红，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问起她父亲的状况，“怎么突然动手术，又恶化了吗？” 赵欣愉的父亲几年前查出尿毒症，透析了几年，年初的时候病情忽然加重，隔几个月就得去医院检查，最近精神不好，更是一直住在医院里。赵欣愉为此跑上跑下，本就瘦削的脸又显出几分憔悴。 她答了谢，叹口气，默认了陈望的猜测。 两人上楼时，赵欣愉告诉他，虽然今天只是个小手术，但因为身体底子太弱，过程有些遭罪。 “不然也不会突然给你发消息。”她提及这事，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刚好我也有段时间没去了。”陈望能理解她，再者她父亲生病，他也应该去探望。 刚经历完手术，赵父的精神还不是很好，看见两人进来，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招呼他们坐下。 一听见父亲嘶哑的声音，赵欣愉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但还是忍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坐下来。 “都说了不用来，医生说就是一个小手术，简单得很。”赵父安慰着他们，赵母便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放到柜子里去。 “对你来说手术哪分大小，我给你买的营养品记得吃啊，别舍不得，放着也是积灰。”赵欣愉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每次来都会提醒他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别舍不得钱。 “知道知道，你妈天天给我喂呢。”赵父稍稍坐起来了一点，和善地看向陈望，“小陈也是，我听欣愉说你们实验室最近很忙，好像要搞什么评选是吧，辛苦你跑一趟了。” 陈望微微笑着：“您别这么说，我过来就二十多分钟，很近的。” “我知道，干你们这个的辛苦得很。欣愉能找到你这样的男朋友，也是她的福气。”他说着牵住赵欣愉的手，交到陈望手上，“你别嫌我啰嗦，我看了下，像你这样踏实的男生少啊。把她交给你，我也放心。” 听见他的这番话，陈望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幸好赵欣愉及时帮他解围，“爸，你说得也太夸张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别瞎想其他的。” 赵父笑了两声：“好好好，是我这个老头多嘴了，你们俩的事自己做主就是了。” 父女俩又聊了些家常，见赵父有些困乏，他们也就没有再打扰。 “我爸刚才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啊。”出了病房，赵欣愉连忙向他解释，“老人家就是想得多。” “没关系，你才从机场过来吧，饿不饿，能吃点热量高的东西吗？”赵欣愉这段时间飞来飞去，去不同的城市拍照，陈望不确定她能不能吃点食谱以外的东西。 “可以少吃一点。”赵欣愉思考一番，最终提出想去吃那家好久没吃过的麻辣烫。 深秋的街道行人很少，店铺里也没什么客人，两人点了菜坐在角落。 赵欣愉吃不了太多，但又很想每样都尝一点，于是多点出来的菜就到了陈望的碗里。 “咱们第一次见面，是不是也在这个位置来着。”赵欣愉抿了口茶，看了一圈周围，笑了笑，“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 陈望记得没她这么清楚，不过两人的相识确实是有些巧合的。 那天赵欣愉一个人来吃饭，被几个男生搭讪，她几次表明拒绝，可那些人还是缠着她。 陈望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听到了全过程。他担心他们真的起冲突，便起身替她说了几句。 本以为只是个巧合，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是在相亲桌上。 赵欣愉觉得两人有缘，便加了个联系方式。后来她父亲要做手术，陈望刚好认识她父亲现在这家医院的一位主治医生，便帮她联系了一下。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起来。 现在一回想，竟然也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事。 “是，总觉得毕业后，时间就过得越来越快了。”陈望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年怎么过的，好像每天睁眼闭眼，时间就从指缝里溜了出去。看似做了很多事，但真正印象深刻的事一件也记不起来。 “你下周就去柏市是吧，我在那也有认识的朋友，你要是不知道怎么玩，跟我说一声就行，姐给你包圆了。”或许是因为陈望平时总是宅在家里哪也不去，给赵欣愉留下的印象也是无聊和沉闷。 “就是一个交流会，应该要待一周左右。”各个城市的实验室都会定期开展研讨会和交流会，互相交流和学习。这次举办的规模很大，参会主题也和他们实验室目前的研究方向相近，所以会比之前待得久一些。 “柏市还挺远的呢，你当初怎么不干脆在那边找工作，每次什么会议啊都在那几个城市。”赵欣愉的问话很单纯，陈望怔了怔，勉强挤出一个笑，回答她，“当时我妈生病了，刚好这边有合适的岗位，就回来了。” 前两年唐兰查出宫颈癌，尽管经历了一场成功的手术，但还要继续化疗。严怀安要在厂里工作，维持收入，严瑾瑜又要上大学，只剩下陈望能担起这个责任。 其实他的运气很好，刚好那几年省内的政府也开始引进他专业方面的人才，联合本地的大学建立了实验室，待遇福利都很不错。 “这样啊，阿姨现在也不容易，等你回来了我陪你去看看她。”家人都生病住院也是两人熟络起来的原因之一，赵欣愉以水代酒，又一次感谢他今天这么晚还陪她来医院一趟。 回到家时，时间已经跳到了十二点，陈望躺在床上，想起研讨会的事，神经又不安分地跳动起来，冒出一个熟悉的字眼。 原本这次是由所里的其他同事去参加，但那个同事突然有事，教授便推荐了他去参加。 第54章 柏市，一个离桐市坐高铁只需要一个小时的地方。 陈望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下意识想拒绝，可最终仍没有说出口。 三天的时光转瞬即逝，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飞机，跨越过厚厚的云层，陈望就落地在了柏市。 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特色小吃，都和桐市有着无比相似的风格，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从没有离开过桐市的错觉。 他们的就住在研讨会附近的酒店，主办方大方的安排了单间方便他们休息。 前几天的安排都一样，大概就是各个领域的专家分别汇报各自研究领域的成果。除了实验室，也会有合作的企业参与。 陈望加入得匆忙，补习了一下其他研究方向的基础知识，可惜还是没来得及看完这次交流会的参与者名单。 刚一进会场，手里又领了一大把东西，坐到位置上后，他才有空仔细看这次的会议手册。 他翻到后面，视线飞快扫过，忽然定在最后一行演讲者的名字。 和他们同一主题的参会者，除了教授的名字，还有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 光是看见那两个字，陈望就觉得手心冒出了汗。他扫了一圈会场，试图找出一抹熟悉的身影，奈何并没有看见。或许是重名吧，那个人应该还在国外，他安慰自己。 教授汇报完后，有一段休息的时间。离下一个人上台演讲的时间越来越近，陈望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大概是陈望太过坐立不安，连同事都察觉出他这的心不在焉，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啊。” 陈望摇摇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到无来由的心慌。 应该说，从他看见那个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很难保持镇定。 不久后，主持人宣布休息时间结束，并介绍了下一位上台的嘉宾。 与此同时，会场的大门也被推开，一个人慢慢走到最前方。 陈望抬头，目光紧紧盯着那个被全场瞩目的人。从他迈的第一步直到坐下开始介绍，陈望的心仿佛都静止了下来，一分一秒都无限拉长，变成由他幻想出来场景。 眼睛莫名其妙的发酸，陈望眨了眨眼，低下头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讶异。 因为早在来之前，他在参与者名单的第一排里，就看到了顾然的名字。 是这次的会议太过重要，还是仅仅因为一个可能是重名的偶然。 陈望一直用前者说服自己，可此刻亲眼看到来人，他发现第二个理由的占比忽而高了起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更多。 原来，真的是他想的那个顾然。 【作者有话说】 (///▽///)又开始拉扯 第49章 最重要的事 一整场汇报，完整进入陈望脑子的要点少得可怜，连身侧的同事都举手提了几个问题，他却只是一昧低着头，甚至没有抬头再看顾然的勇气。 到了茶歇时间，陈望也只是坐在椅子上。 几个同事都去社交了一圈，回来交流着各自得到的消息：“听说恒宇集团最近要往咱们的研究方向入手，签署了好几个国外实验室的技术转让。” “他们不是搞研发的吗，怎么转行了？” “那不是前几年亏太多了，再有钱也禁不住一直烧啊，这不得找找新方向。” “看他们那个负责人好像挺年轻的，国外回来的，说是顾育森的亲戚。” 几人聊得越来越多，掏底似地把顾家这几年的事轮流说了一遍。前面的内容都和陈望的记忆大差不差，顾育森和恒宇集团的发家史，转折点就在于六年前的新闻，一度让恒宇集团跌入谷底，面临裁员和现金流转问题。 集团沉寂了好几年，砍掉了不少业务链，现在才渐渐恢复元气。 陈望也搜过一些新闻，可惜都没能找到想要的信息。 也是，顾家不想发散出来的消息，他又怎么能知道。 “陈望，你脸色这么差，要不上去休息会儿，想吃什么我给你打包。”一直关注他的同事忍不住开口，陈望点点头，没有多推辞。 他回了房间，大脑刚才过度集中，现在松懈下来后还有些恍惚。 陈望躺在床上，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上次见到顾然时的场景，满眼的红色，顾然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围堵在一起的人群，他抱着顾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涌出的鲜血。 尽管过了六年，但那幅场景几乎是刻进了陈望的脑海，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都悄无声息地钻进脑海，像是沾满水的毛巾，捂住他的口鼻，留下的只有窒息和痛苦。 也是那时，陈望终于从顾青云和顾育森的警告中恍然大悟，他其实什么都不能为顾然做。 一阵恐慌蔓上心头，身体也开始出汗，脑子嗡嗡地响，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望才逐渐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他有些虚脱地坐起来，看到同事发来的消息。 「刚敲你门没反应，我把饭盒放你门口了，记得拿进去。」 「好的，谢谢。」陈望开门，看到了同事放的打包盒，不过他现在没什么胃口。 他和教授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下午也请了假待在房间。 房间开了暖气，但陈望还是觉得有些冷，稍稍翻个身，就能碰到没有捂热的被套，很像某种熟悉的液体，不同的是他此刻感受到的是冰冷的，没有色彩的。 躺得越久，陈望的头就越痛，胃也隐隐作痛，像是一个黑洞，吸收掉他所有的营养和热量。 陈望猛地惊醒，手也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摸了摸饭盒，里面的菜早已经凉透，油也已经凝固，不适合入口。 他意识到一个人呆着并不会让自己的状况变好，于是起身，想要接触到一些新鲜空气。 房间里的窗户关得很紧，陈望用力推了推，实在推不开，只好穿好外套，去楼下看有没有面包之类的可以充饥，顺便走一走。 幸运的是，楼下的面包店还开着，不过只剩下了几款他不太喜欢吃的面包。 陈望选了半天，最终只买了一瓶牛奶。 他这一躺几乎躺到了傍晚，柏市的天气和桐市很像，气温一低下来，街上就会刮起大风。 陈望在楼下的花园转了转，等到心情恢复了些许，才打道回府。 教授和其他同事应邀参加了晚宴，一时半会都不会结束，看着同事发来的信息，他又挨个回复，表示自己或许真的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 他走到转角，恰好一个电梯刚要合上门。 陈望连忙跑了两步，按了一下上行键。 还未完全合上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陈望下意识抬头，看着里面的人，怔了两秒，直到门又快要合上，里面的人出声提醒他：“不上吗？” 熟悉，又不那么熟悉，好像比以前要低沉一些。 陈望如梦初醒，快步进了电梯。 才平复下来的心又猛地跳了起来，几乎是砸在他的神经上。 怎么会这么巧。 陈望站在电梯角落，怕自己的视线太明显，只低头小心地打量着顾然。 简洁的休闲西装，手腕戴着一块黑色的表，隐隐泛着光泽的皮鞋，每一样都是从前的顾然不会喜欢的东西。 到底有多久，陈望没有仔细算过，又或者说不敢去回忆。有太多事情要他去做，也推着他去做，当所有时间都被忙碌充斥，回想也就成为了排在末尾的事情。 可如今人就站在他面前，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记忆好似失控的齿轮飞速转动，把过去几年都压缩成一瞬，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明净的电梯里除了沉默，只剩楼层一点点变动。陈望几次想要开口，可连该怎么打招呼都不知道。 因为他从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顾然，甚至没有做过一次和他重逢的预演。 应该要高兴还是平静，开口问他的生活还是叙旧。 而顾然，又还愿意和他说这些吗。 他像个木偶站在原地，四肢僵硬，只剩下无数犹豫和不确定。 还不待陈望作出决定，电梯突然毫无征兆地停在没有按过的楼层，随后晃动两下，反而还往下降了两层。 陈望手里的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震到了地上，刚想要弯腰捡，电梯突然又往下掉了一点。 他一下没站稳，身体偏了偏，撞到了身前的人。 “不好意思。”陈望稳住身体，刚想要去扶顾然，结果他也已经起身，还顺便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谢谢。”陈望接过手机，还想问顾然有没有怎么样，发现他已经按了呼叫铃。 很快就有人接通呼叫，顾然冷静地告诉对方他们目前停留的楼层以及发生的事情，过后又把低楼层的按钮都按了一遍。 做完一切，他才终于对陈望说了第一句话：“他们派人来了，最近酒店人多，维修人员来得快。” “噢…好的。”顾然几乎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是等维修人员过来，陈望想帮忙都没有地方，只能靠在电梯上平复呼吸。 第55章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的手心都出了汗。 顾然看上去仍很淡定，只是把领结松了松，解开了一颗扣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陈望看了看没有楼层显示的屏幕，视线又落回顾然的腰。 是那里吗。 没几分钟，呼叫铃里又传来管理人员的声音，告知他们维修人员已经到达附近楼层，要先把电梯拉到楼层齐平的位置才能让他们出去，途中可能会有震动，请他们小心一点。 随后电梯便开始有轻微晃动，其实震幅很小，但从里面听起来声响很大，像是头顶的钢索即将断裂的声音。 陈望今天本就没怎么进食，刚刚又因为紧张消耗了太多精力，稍稍一点晃动他就感觉头晕目眩。 再一次晃动的时候，他眼前也跟着黑了一瞬，身体支撑不住，往前晃了晃。 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很稳的力道抓住手臂，靠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陈望没有到完全乏力的地步，因而很快就直起身，但身上的手并没有松开，仍带给他温暖和安全。 “谢谢，你的…”他刚一开口，顾然就先划清了和他的界限：“放心，我只是怕影响电梯平衡。” 陈望原本是想问他是不是撞到了手，因为刚才他好像听见了一点顾然手撞到扶手上的声音，但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只是顾然说的话，又让他的关心显得格外多余。 帮他只是怕他乱动，影响电梯运作而已。 陈望不再动作，看着两人再次拉进的距离，顾然近在咫尺的侧脸，握在他腕上的手，无比亲密的怀抱姿势，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两个人变成了从没有过的遥远。 顾然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或许换做任何一个陌生人，此刻的状况都会比他们俩要更贴近，因为共同遇险的遭遇，因为安静的氛围。 可他们没有。 电梯一点点上升，维修人员也撬开了门。他们的位置比原本的电梯门要高一些，只能弯腰跳下去。 刚一出来，顾然就撤回了手，和维修人员讲了几句，然后便转身到其他地方去接电话。 陈望道了谢，看着不知所踪的顾然，最后还是选择走回自己的楼层。 而原本他想过的话，好像也都不用再说。 因为好像确实不会再愿意听。 陈望没理由难过，毕竟迄今为止，不都是他自作自受吗。 答应的人是他，拒绝的人也是他。 自以为是，以为可以安然瞒过一切，其实自作聪明，伤害了那么多人，再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他自己看了都很生气。 如果自己当初再早一点醒悟，也许顾然会比现在更开心。 至少不会因为他说的那些话难过，也不会受到伤害。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大概是他亲眼见到了健康的顾然，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他的错误，也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o^^o)这两个人自说自话 第50章 “树还知道挪活” “陈望，陈望？”邱月叫了好几声，陈望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她。 “你最近老发呆啊，魂不守舍的，好几次看你都这样。”邱月狐疑地望着他，把陈望看得有些心虚，但她好像也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问他今晚聚餐的事，“就你一个人，真不来啊？” 上次的研讨会他们吸收了不少新的经验和思路，回来试了几种之前没有尝试过的方法，为此又是连续好几周的早出晚归，连实习生都没放过。 好不容易可以有个正常周末，他们组的人决定今晚聚个餐，放松一下。 “不用了，我妈今天有检查，我得去看看结果。”最近唐兰总说身体痛，陈望好不容易才有空，立刻帮她预约了检查，今天会先出一部分结果，唐兰不懂这些，旁边得有个人看着才行。 “哦对，我忘了你说过。”邱月了然，提醒他，“你如果真遇到什么麻烦了，跟我们说一声，市里的医院不行，我还认识其他城市的医生，都有很多临床经验的。” “没有，之前已经够麻烦你了，就是做个例行检查。”现在唐兰就诊的医院已经是妇科方面最权威的医院，主治医生也是邱月帮忙介绍的。 他和邱月聊着聊着，才发现自己最近的心不在焉这么明显。 两人聊了几分钟，电话就打了进来，陈望看见名字，很快按了接通，和那边说了几句，最后回答：“行，我马上下来。” “是那个模特吗？我说丢了魂，原来是相思病啊。”邱月挑了挑眉，一副看破的表情，忍不住打趣他，“都见家长了，小陈同志，你终于往前迈一步了呀。”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之前帮过忙。”具体解释起来有点复杂，陈望还没想好怎么措辞，就被邱月赶着下去，“要不说你不开窍呢，怎么能让女生等你。” 陈望走到楼下，仰头看去，天竟然还是亮的。 才走几步，一辆灰色的轿车便停在了他面前。 赵欣瑜摇下车窗，示意他上车。 “麻烦你来接我了。”陈望系好安全带，他原本打算自己坐地铁过去，没想到赵欣瑜说她都已经绕到他实验室附近了，再拒绝也不太好。 “顺路的事，再说就客气了啊。”赵欣瑜开着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医院附近。 “这儿。”他们刚上楼，就碰见出来买饭的护工，几人一起往病房走，护工小声告诉他们唐兰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下午医生过来讲了一些注意事项，表情很严肃。 果然，他们才到病房门口，隔着一层门，都听见唐兰隐隐的哭声。 陈望敲了敲门，过了片刻才听见唐兰的声音。 进门时，唐兰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病床上。即便她自己不说，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刚刚崩溃过，眼里满是红血丝。 陈望安慰了几句，让她先吃点东西。 “小赵也来啦，哎呀，是不是又瘦了。”唐兰拍了拍赵欣愉的手，在手心揉了几下，感叹道，“你看你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遭罪。” “没事，阿姨，我都习惯了，再说会有营养师帮我安排的。”赵欣愉把自己的买的东西放到柜子上，还带了几套衣服过来，“这些面料都很舒服的，您没事换着穿。” “还是女孩子细心，我家三个大老粗，我一走连盐罐子都不知道放哪。”唐兰嘴里埋冤着，但看到赵欣愉给自己买的东西，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饭都愿意多吃两口。 “哎，你说我要是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该多好。”唐兰碎碎念着，瞥了眼陈望，又撇了撇嘴，“没福气啊，我。” “陈望这么懂事，又这么孝顺您，您这还没福气，那多少人听了得羡慕嫉妒了。”赵欣愉打着哈哈，说要接个工作电话，去了病房外面。 病房里又只剩下母子两人。 两人以前相处得少，没什么谈心的时机。几年前好不容易坦诚一次，但气氛跟吵架也没什么区别。自那之后，两人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唐兰也很少再干涉他的决定。 陈望沉默地收拾着桌子上的饭盒，唐兰突然开了口：“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也看不上吗？” 少部分唐兰仍然坚持的，就有陈望交女朋友这件事。 “妈，你不是知道吗？”陈望不太想和母亲谈到这个话题，每每聊起，结果都不怎么愉快。 “我不知道。”唐兰撇过脸，又像是想不通似的，转过头问他，“怎么就不行了呢，这男人和女人谈个恋爱天经地义，我和你爸，还有你严叔叔，瑾瑜都交女朋友了，陈望，你改改思想不行吗？” 这两年的治疗很辛苦，唐兰的头发都掉光过一次，后面再长出来，也是白发居多。看着她执着的目光，陈望还是选择了回避。 他不想和母亲发生争吵，可关于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这件事，他想要自己决定。 唐兰念了这么多年，每次得到的结果都一样，说了几句不行，也就作罢，翻过身看着电视。 出了医院，赵欣愉说请他吃饭，刚好陈望也有事情想和她说，便答应了。 这次选的餐厅很私密，能看到城市高空夜景，到楼下时，陈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两人之前一起吃饭都很简单，偶尔去高档餐厅也是有其他人在场。 尤其是一落座，就有人弹钢琴。 服务员一道道介绍着前菜主菜，再好吃的东西，在这样的环境下，陈望也觉得尝不出味道。 “我喝几口，反正你也不爱喝，待会你开车吧。”赵欣愉晃了晃红酒杯，她平时连喝水都有要求，以免水肿，好不容易能吃点有味道的东西，陈望就没拦着。 “你一个人天天坐地铁，也不嫌麻烦啊，买辆车多方便。” “还好吧，平时用不上车。”陈望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驾照是工作后和实验室的几个同事约着一起考的，可惜考来也没派上过用场。 第56章 “你这生活也太无趣了，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宅在家里，咱们也认识两年了，约你出来也就这么几次。”赵欣愉抿了一口酒，两手撑着下巴，脸颊有些泛红，直勾勾地盯着他，“陈望，你有没有想过，换个生活方式？” 这大概就是赵欣愉请他吃这顿饭的意思，陈望听懂了她的暗示，也不想引起更多的误会。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思考片刻后，还是开口，“我今天也是想和你说，其实你以后，可以不用陪我来医院的。我帮你的那件事，你方便的话，可以和你爸爸说一下吗？” “喂喂喂，不是吧。”赵欣愉惊讶地看着他，“我就告个白，吓得你都不敢和我来往了啊？” 看见他认真的表情，赵欣愉也收回了那种眼神：“那为什么？怎么突然把以前的事都拿出来说了。” “我想了很久，其实我们这样，对你挺不公平的，你知道我…”他还没解释完，赵欣愉就接过话头，“喜欢男人？” “我不介意呀。”赵欣愉对此不以为意，“喜欢男人又不是不能喜欢女人了，我哪种都见过。” 她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人，或许是因为在行业里经历得多，说话做事都很洒脱，心里有什么也不憋着。 陈望这个想法确实存在了很久，不想再委婉拖延。 “我知道你见过的人多，相比之下，其实我是个很无聊的人，没什么爱好兴趣，也不喜欢了解新鲜事物。你说的换个方式，就不用考虑我了。”他攥着手，又保证说，“你和你爸爸说清楚以后，我也还是可以陪你去医院的。”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赵欣愉叹着气，又喝了一口酒，“你不用这么说自己，你是哪种人我还不知道。感情的事讲求你情我愿，你不愿意就算了，咱们当个朋友。” 说这番话前，陈望做足了心理准备，担心赵欣愉可能会生气，可能会难过，唯独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通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啦，我也是有点伤心的，但死缠烂打不是我的风格。”她笑了笑，“毕竟男人哪找不到。” “不过我爸那边，医生发话了，坚持到年底都算奇迹了。你知道我爸他对我找男朋友这事，特别看重。我这职业鱼龙混杂的，他老担心我会被骗。”赵欣愉双手合十，真诚地请求，“你就再假装一段时间，我想让他最后这段时间开开心心的，可以吗？” “上次手术完结果不好吗？”陈望知道她父亲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没想到医生都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好不好的，也就那样了，器官衰竭得太厉害。”赵欣愉耸了耸肩，看上去知道这件事有一段时间了。 年初陈望帮忙联系医院，往里往外，奔波了好一阵子，后来又联系医生。那段时间赵欣愉工作又忙，飞来飞去，有时在路上走着都能睡着。 那天也是，赵父刚做完手术，赵欣愉在医院的走廊等得睡着了，陈望赶来时，看见的就是她趴在外面的椅子上。 快一米八的个子，缩在椅子上就那么小一团。平时在外面接触的都是名流大牌，但医院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不管在外面有多光鲜亮丽，在里面都只能等待医学的宣告和审判。 他从外面点了一份沙拉，又把人叫醒，陪她简单吃了点东西，赵父就是这时看见他们俩在一起。 也许是角度不太合适，总之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起初他们也想过要解释，但赵父那段时间身体很虚弱，术后恢复效果不理想，有段时间赵父话都不能说，只能眨眨眼来表达情绪。 听见父亲小声地夸她找了个懂事的男朋友，立遗言似地告诉她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便请求陈望能不能帮她把这个谎言维续下去。 看着赵欣愉哭得红肿的眼睛，陈望没法不答应。 两人在他父母面前假装在一起，出了医院，面对其他人的询问，他们的态度就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怕哪天被亲戚朋友知道，传到赵父耳朵里。 当时陈望选择答应，今天他也很难拒绝。 这半年来赵父对他很和善，他能看出赵父对赵欣愉的牵挂，也愿意在最后的时间让他安心。 “谢谢啊。”赵欣愉靠在副驾驶座，因为喝了酒，说话都有些含糊。 “没事，你忙的话我也会替你去医院看看。”陈望把人扶上楼，准备走之前，被她拉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老实说，你其实还想着你那个前男友是不是？” 赵欣愉提出假装情侣的第一天，陈望就坦白过自己的性向，不过她表现得很正常，反而是他显得有点扭捏，被她拍着肩膀说人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是男是女都没关系。 他们相处了这么大半年，赵欣愉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他以前的事。不过陈望没透露过太多，名字都没提过。 “沉默啊，我懂了。”赵欣愉松开手，躺回沙发，“最烦你们这些谈过一个就念念不忘的，树还知道挪活呢，你就打定主意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陈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和顾然应该是不可能的，也没有再抱过期望。 只是谈恋爱这个选项，似乎从没有出现在他的选择里。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就是觉得，好像遇见顾然后，就再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去了解新的人，经历甜蜜和热恋。 顾然什么都给过他，是陈望自己害怕的。 【作者有话说】 o(n_n)o写起来又爽又酸 第51章 “你知道啊” “群里文件看了吗？”邱月刚进办公室，就拉着脸问他。 陈望周末都在陪母亲，安排住院，听检查结果，商量治疗方案，都没时间关注群里的消息。 “没有，你们不是约着玩吗，怎么了？”陈望刚换好衣服，看见她臭着脸。 邱月把文件翻出来给他看：“这周有个项目代表过来谈合作。” 文件是他们之前发表过的几项技术专利，内容主要是利用微生物做能源转化。有几家公司想和他们实验室合作，做技术转化之类的项目，不过最后都没有谈拢。 陈望瞄了几眼：“这不应该是好事吗？” 项目如果谈妥了，他们都能有奖金，邱月也是跟他们一起做这个研究的，应该高兴才对。 “好是好，可安大教授说，要从咱们几个人当中选个倒霉蛋去接待。”邱月捂着脸，有些郁闷地告诉他，“你看咱们几个只知道埋头测数据，社交能力堪忧。一群宅家人士，面对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想想都难。我宁愿做一周实验，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邱月的话很在理，他们一个实验室里的几个人都不爱出去玩，平时顶多聚个餐，偶尔一起旅游，下班回家除了躺着找不出第二个活动。 上次邱月和一个外市生物企业的经理接触，除了带人参观实验室，介绍那些流程，还得陪吃陪喝，忙前忙后，每天在群里吐的苦水都快把实验室淹掉。 “怎么就咱们几个臭味相投的人裹在一起了啊，就安老大能撑撑台面。”邱月趴在桌子上，平等地向每一个到工位的人发牢骚。 十点的时候，安教授通知他们开个短会，进会议室前，邱月朝他使了使眼色，用口型说，‘祝我好运。’ 陈望笑了笑，猜测她是一朝被蛇咬，至今还没恢复过来。 会上都各自汇报了下各自目前手里实验的进度，紧接着就提到了公司合作的事。 对方是扎根桐市的生物公司，近两年准备发展新的业务，有意和其他城市的高校实验室建立战略合作关系。 “他们这次过来就是先了解一下，具体怎么合作还要和学校沟通，到时候就…陈望吧，你来负责实验室的对接，手里的活就分给邱月，或者王帆。”安教授说着看了眼他，出声提醒，“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没有，我知道了。”陈望看着发下来的公司资料，翻了几页，试图读了几行字，但脑子嗡嗡的，什么也看不进去。 安排好人选，出会议室的时候其他几个人感觉如释重负，纷纷过来表示同情。 “不至于吧，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啊。”邱月憋不住笑，翻了翻他桌上的资料，“你们上次交流会也有这个公司吧，恒宇集团，前几年搞研究搞的红红火火的，现在也得转型啊。” “投资是好事，要是落实，你就是股肱之臣，到时候咱们请你吃饭。” “是啊，你就当放几天假，到时候参观完实验室，去附近玩玩，郊区那个山庄就不错，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带薪休假啊。” 同事轮番上阵，劝他放松点。 陈望努力笑了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对待这次接待。 这次教授指定他，也只是因为他跟着去了上次的研讨会，还曾经在桐市待过。 他不是没有和教授一起接洽过外校人员，有很麻烦的，也有很礼貌的，应对这些都不算困难。 第57章 但这次，他叹了口气，觉得事情的发展总是超过预料。 他想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觉得没希望之后，又接踵而至。 不过哪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也许来的人跟他想的人压根就没关系。 实验室的任务骤减，陈望无事可做，只好把同事推荐的休闲场地都看了个遍，认真琢磨到时候应该怎么招待。 项目团队到达那天，他做了一周的自我催眠，决心把遇到的人都当作大白菜。 只是他的这个决定下得太早，也太高估自己，在看见对方代表的第一眼，就不得不暂缓这个念头。 “没想到是你啊。”安教授同对方握了握手，向他介绍起团队成员。 一群人平时嬉笑玩闹，到了这种场合，个个带着拘谨，听教授阎王大点兵地念到自己的名字，再像排队的小鸡仔挨个上去握手。 “这是陈望，上次也去了研讨会，不过他身体不舒服，你们应该没见过。他做的也是……”安教授简单介绍了几句，看了眼身旁的陈望，示意他上去打个招呼。 “您好，顾先生。”陈望抬起手，在半空停了一秒，随即被面前的人握住。 顾然同他握手：“你好。” 两人的指尖相触即离，短得连掌心的温度都来不及感受。 陈望退回原来的位置，听安教授说着之后的安排。 一行人先去吃个饭，算是接风洗尘，明天会由他陪同，带他们详细地参观和介绍实验室的项目。 说是吃饭，饭桌上能谈笑风生的人也就安教授和王帆师兄，剩下的人都各自聊着天。 他们用完餐不好先行离开，盯着手机也不像话，邱月待得太无聊，拉着陈望一本正经地讨论以后请客户吃自助餐的可行性。 “真羡慕老大，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他说的那个制剂研发，咱们才刚接手，被他说得下个月就能发刊了。”她悄悄往那边瞥了瞥，“不过我看他们态度挺好的，我开始还以为那个代表不好相处，没想到说起话来还挺随和的。” “你运气不错，没遇到我上次那种奇葩。”提及上次那个经理，邱月仍愤愤不平，跟陈望说了好一通才平复怨气。 她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推了推陈望的手：“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待会我就说我人不舒服，你说你送我出去，咱俩都能开溜，走不走？” 这种时候还没忘记带他一起开溜，陈望小声和他道谢，“我还是留到最后吧，明天要陪他们，我先走了不太好。” “好吧，有什么随时群里说，咱们替你出主意。”邱月编起借口来得心应手，跟大家说了一声，准备全身而退，不过陈望还是送她出了酒店。 他们吃饭的地方选得很雅致，同时也很偏僻，现在天色晚了下来，一个人在路边等车不太安全。 “我走了，你快回去吧。”邱月朝他挥手，让他赶紧回去，离席太久不好。 陈望点点头，没有立马回房间。 他跟着出来也是想透口气，在里面待着只能跟着附和。 看着顾然在餐局上游刃有余，他很高兴。尽管他很少见过，但他知道，顾然适合西装，也适合名表，适合陈望接触过的所有美好。有的人或许天生就适合生活在那里，显然，顾然是其中之一。 他是做了正确的决定。 陈望在外面放空了会，临到门口，又转身进了附近的洗手间。 他冲了一下脸，抽了两张纸擦水。 后面传来很轻的推门声，陈望抬眼，看着镜中映出来的人影，又垂下眼，快速擦干脸上的水。 身后的人慢慢走近，直至站到陈望的身侧。 一和顾然单独在一起，陈望的视线就想往他的腰间瞥。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或许会有些冒犯，他胡乱擦了两下脸上的水滴，想要尽快离开。 “至于么？”顾然率先开口，意料之中的语气冷淡。 陈望顿住脚，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顾然洗了洗手，擦手的时候才慢慢说：“最多一个月，考察完了我就会走。” 对比其他来考察的团队来说，一个月不算长也不算短。毕竟之后要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他们目前能够做的实验种类，提供的设备，培养基地以及未来研究重点，这些都不是一两天或者一两周就能调查清楚的。 除了前期考察，还有数据评估和研究结果，签订合同后又还要各方协调。 只是后面的事，和陈望就没有太多关系。 到时候有领导出面，又有教授配合，他和顾然应该也很难再接触到。 顾然转过身，重新抽了一张纸巾，替他擦掉快要从脸颊滑落的水滴，随后把纸巾塞到他手里。 “所以，不用这样躲着我，还是你以为我是因为你？”他的表情很从容，也很平静，像是在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开口。 顾然稍稍低头，问他：“我会吗？” 陈望怔怔看着眼前的人，自从重逢后，他都没有再仔细看过顾然。 现在人离得那么近，近得他能看清顾然的眉毛，眼睛，还有嘴唇。 以前的顾然已经很好看，做什么都有股吸引人的傲意和自信。现在的他除了英俊，多了一些积淀出来的沉稳。 这样的顾然，怎么还会被一个不相干的人影响决定。 任何聪明，理智的人都不会的。 “…不会。”简单两个字，陈望说得异常缓慢。 顾然望了他片刻，低声说：“你知道啊。” 他没再开口，侧开身推门出去。 陈望捏着纸巾，清楚顾然的意思。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用躲避。不管以前怎么样，他们现在都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 嘴硬王者 第52章 “还是要抱你？” 那顿晚餐并没有拖很久，对方没有劝酒的习惯，用完餐随便闲聊了一会，就派车把他们送回了酒店。 校方也安排了随行人员，不过主要行程还是陈望在安排。 他们除了校内的实验室，校外也有一个实验基地和研究所。那个基地设备和仪器更齐，面积也大得多，研究比较全面。只是地方偏僻，就算开车过去也得半天。 陈望打算先带他们在市内熟悉一圈，下周再去村里的基地。 工作起来，就没有胡思乱想的机会。陈望和他们介绍了校内几个实验室的主研方向，准备了不少资料，但也不能一整天都看资料或是介绍实验，期间还得穿插一些休闲活动。 邱月提醒他，说这些商务人士喜欢的都是那种优雅又不狼狈的运动。 陈望想来想去，觉得室内球类运动合适一点，但他顶多会一点羽毛球，其他的完全不在行。也可能是他太不爱动，不喜欢跑跑跳跳。 不过不会归不会，他主要起一个陪同作用。 陈望正和项目团队的对接人商量着，看到时候具体去哪。没想到对面问他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徒步路线，他们团队不少人都喜欢登山，平时在桐市也会约着一起。 陈望立马搜了几条线路，想到王帆平时喜欢爬山，他也去咨询了一下。最后敲定了一条距离合适，也有人文风景的路线。 爬上虽然累了点，但应该要比在旁边干看着要好一些。 他还看了一下那天的天气预报，是个没有太阳的阴天。 听说他要去爬山，王帆也很想去，于是队伍又增添了一员。 王帆愿意来，陈望是很高兴的。 在正式场合，他可以打起精神，讲解实验思路，解释反应原理。可在这种偏私人的场合，要他自然地面对顾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此行要登的山峰不高，预计三四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山顶，上下也有缆车，途中还有一些修缮过的小庙和佛像。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能一起有说有笑，走了一个多小时，队伍就有些散开。 陈望本意是想和王帆一起走，但他和团队里有相同爱好的人一见如故，几个人常运动，步子也快，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前面去。 后面是几个爱欣赏风景的合作方，举着相机一路拍摄，落后了一大截。 是以走在中间的人渐渐就剩下了顾然和陈望。 其实还有两个年轻一点的女生，她们是第一次跟着出差，秉持多看少说，多学多做的原则，很是拘谨。 好不容易离开酒店有休息的时间，不想和上司靠得太近也可以理解。 陈望提前做了一些功课，想着如果他们有好奇的地方，他也可以回答上来。 可眼下身旁的人就只有顾然，他又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冷空气贴在皮肤上，也像是很大的一张浸了水的湿巾，包裹住呼吸道，带来少许沉重。 思虑片刻，陈望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先开口。 顾然都已经说过不用躲避，他还支支吾吾的，也不太好。 第58章 他缓了缓步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急促：“再往上走一点有一个玻璃观景台，你想要去看看吗？” 顾然侧头，他今天换掉了西装，身上是很简单的深色外套和衬衫，胸口有一个刺绣的品牌名字。 陈望觉得眼熟，很快想起，顾然以前就很喜欢这个品牌的衣服，同一个款式，他能把所有颜色都集齐。 “走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场合，顾然的语气要比那天缓和一点。 也说不定是衣服的原因，这样的顾然总是让他想起大学的时候。 顾然个子高挑，穿什么都好看。拥抱陈望的时候，身上有很淡的香气，像是用过棉柔洗衣剂的味道，很容易让人感到亲和。 即便他后来用着和顾然一样的洗衣剂，但也再感觉不到那种味道。 顾然确实适合西装，可这样简单的款式，也很适合他。 今天是工作日，观景台的人不算很多。天空是有些偏暗的白色，偶尔漏出几缕浅色的光线，不算刺眼。远处的山峰都罩在一层迷蒙的雾中，显出几分神秘。 陈望很久没有爬过山，以前在村里基地的时候倒是会和村民一起，后来到这边的实验室后，就很少会再进行户外运动。 玻璃观景台建造得不大，他们慢慢走了一遍，也只花费了不到二十分钟。 观景台连接着一座很小的寺庙，他们从后门进去，里面就只有两个殿，一个大一点的摆了三座塑像，旁边的小殿没有开放，而是在窗口摆了香火，进殿都可以领一根免费的香火。 “要拜一下吗？”陈望是想，既然都走到了这里，拜不拜都可以。 他转身，看见顾然低头在看正殿门口展示牌的介绍。 “这个灵吗？”顾然问他。 这个问题陈望也不知道答案，他微微一愣，还没想好要怎么说，顾然就直起身：“算了。” 他没有再多看，转身出了庭院。陈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感觉顾然好像有点想进去，但最后又只是走开。 寺庙正门有一条很长的阶梯，顾然停在一块门口较大的台阶上，避开人群，对着电话低声说些什么。 陈望站在和他隔了一点距离的空地，无所事事，只好数寺庙大门上的瓦片。 一群相约着的中学生吵吵闹闹地从里面出来，陈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看见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两个男生好像开了个玩笑，逗得其中一个女生来追他。 前面的男生跑得很快，还边跑边回头继续说着什么，陈望看着他有些横冲直撞的动作，刚想往后退一点，没想到男生都没看他们这边。 顾然脚下不远就是台阶，要是被撞到很危险。 陈望往顾然的方向走了几步，准备叫停男生，结果男生最后一秒才回头，刹车不及时，撞在他身上。 年轻人浑身都是劲，陈望已经做好准备，还是被撞倒在地。 石头做的台阶不比其他，即便隔着衣服，他的手肘还是蹭得生疼，被撞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他脑子都空白了两三秒，听见顾然说了什么，抬起头，脑子发懵地看他。 顾然没再开口，让他把没有蹭到地上的那只手搭到肩上，把他扶到旁边的石凳上，然后看了一眼同样摔在地上的男生。 躺在地上的男生本来还在和同伴说痛，被他看了一眼，声音弱了下来，连声道歉。 陈望抬头，顾然的脸色有点难看，眉头往下皱着，微微抿唇，是有些吓人。 顾然把他的袖子往上挽，很快就看到了一块被蹭破皮的地方，虽然没有染上泥土，但皮肤已经红肿起来。 “还有哪里？”顾然观察着他身上弄脏的地方，“另一只手呢？” 陈望摇摇头，倒地的时候手肘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其他地方都还好。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他刚才摔的时候脚好像扭到了。 应该可以坚持到下山吧。 “我…想喝点水。”陈望犹豫地开口，不知道顾然会不会觉得他麻烦。 简单的爬山，也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知道了，别乱走。”顾然放下他的手，起身去寺庙门口的售卖机。 看到人离开，陈望站起来试着走了走，脚踝附近的痛感格外明显，像是有小针在刺。 他还抱有自己可以照常行动的幻想，试图忽略这股疼痛，假装正常走路。 奈何效果不太好，走起来还是有一点跛。 “不好意思，我刚刚好像踩到你的脚了是吗？”刚才撞倒他的男生除了衣服蹭得脏了点，其他地方看上去都没有问题，此刻满脸愧疚地问陈望，“要不我背你到缆车站台那去？” “不用了。”陈望刚拒绝，就听见顾然由远及近的声音，“怎么了？” “没…” “你朋友的脚好像扭到了，我背他去站台吧，你们坐缆车下去方便点。”男生热心地告知顾然他目前的状况，陈望打算隐瞒的事就这么被说了出来，想阻止都来不及。 他和顾然对视片刻，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腿上扫视了一圈，然后他的脸好像又臭了一点。 顾然看上去好像要对陈望说些什么，但又被控制下来，最后蹲到他身前：“我背你过去。” “没关系，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走到站台。 “还是要抱你？”顾然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又站起来，手搭到他的肩上，好似下一秒就要把他抱起来。 陈望怕他真的动手，往后退了退。 顾然盯了他几秒，嘴角一点点放平：“如果你是想让我欠人情，可以自己走过去。” 他说完也没有再催促，重新蹲在他面前。 陈望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我只是刚好看见，没想过这个。” 他当然不想要什么欠人情，就只是看见顾然可能会被撞到，下意识往前挡了一下。 “你已经做了，还是你想我用其他方式还？”顾然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像是正在和他讨论一份平等条约。 谁有多一点的关心，都要换算成同等的，可以退还的东西。 他的自作多情也被列在上述名单。 好像两人每一次见面，都要划清界限，不容有一丝一毫偏差。 【作者有话说】 鸡同鸭讲 (o^^o)说你们什么好 一个不想给压力，一个直接跨频思考 第53章 不被期待 夏季末尾的时候，顾然度过了自己的二十五岁生日。 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生日蛋糕，也没有某个说以后都会和他一起过生日的人。 那天顾然开了一个较长的视频会议，和对方谈论到业务扩张和投资分配，由于关系重大，他们中途休息了三次，接近饭点才终于敲定大致方案。 彼时顾然还在国外，与国内有十多个小时的时差。 收到许琛发来的祝福时，他正在吃晚餐。 许琛一如既往托人送了礼物到他的公寓里，并一同表达了对他远在国外的同情。 顾诗妍是想让许琛在国外读大学，可他在国外读了两年高中，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多待。这里的夏季很短，冬季又过分长，还要换夏令时。 每每看见下午四点天就黑下来，许琛就无比想念国内，至少不会某天突然发现时间被偷走了一个小时。 顾诗妍当初就不想送许琛出国，担心他的生活状况。听许琛抱怨了太多次，最终还是决定把人接回去。 顾青云完成学业后就进了公司帮忙，就剩下顾然还在留在这里。 天空渐渐暗下来，大片粉色的晚霞铺洒开来，像是将涌动的海浪倒映过来，往更远处绵延，冰冷的高楼也显出少许温和。 这也许是这座城市为数不多值得称赞的地方。 光线透过玻璃折射进屋内，变成很浅的淡金色，使得这间工作室多了一些鲜艳的颜色。 一张书桌，放置数排的专业书，足以概括他过去几年的生活。 某种程度上，他的现状同他曾经向往的未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会这么重复，也没有这么封闭。 但重复也有它的优点，每一天都是可以预料，可以掌握的，不用再担心某天发生突如其来的意外会伤害到别人。 顾然看着窗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到底算做今天还是明天。 不过到底哪天都没关系，如果希望发生的事情不会再出现，纠结特殊节日也没有太大意义。 他收好剩余的东西，看了一本很晦涩，也很拗口的书，没读几个字，就成功完成入睡这一生活所需项目。 半个月后，秘书发来消息，告知顾家所有人，顾育森状态很差，要求见所有人。 顾然离得最近，成了第一个到达病房的人。 等了一天，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抵达，在病房门口小声交谈着。 也许是在焦急顾育森的身体状况，也许是在讨论有关遗嘱的事情。 第59章 顾育森的一生几乎都和集团绑定在一起，两者连发展的轨迹都近乎相似。随着前两年公司债务危机，顾育森的精神也跟着萎靡。 顾志伟因为决策失误，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为此他也被迫让渡了部分职权。这件事无疑释放出权利旁落的信号，其他股东便有些坐不住，在经营决策权上产生数次纠纷。最后还是顾育森出面，安抚了多数股东，让顾志伟不至于完全脱离决策层。 但他已经七十六岁，时间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皱纹，病痛不断消磨他的精力。 他不可能永远都能站在顾家身后兜底，于是迫切需要能在以后站在顾志伟一方的人。 这个人本应该只有顾青云，可惜变故来得太快，顾育森没有赌的时间，只能以量取胜，把顾然也拉了进来。 许琛和他母亲是最后来的人，几个大人靠在一起，和秘书律师商讨着事宜。 许琛站在门口，张望着病床上昏睡的老人，表情有些难过，问顾然目前的状况。 顾然把医生的话转述给他，顾育森的精神时好时坏，全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没过多久，医生出来告诉他们，可以进去探望。 病房里站了十来个人，围在顾育森左右，很像是他喜欢的大团圆场面。 这场探望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期间顾育森说的话很少，顾志伟和顾志豪发表的意见最多。 一个为顾青云，一个为顾然，各执一词，都想要为自己以后争取更多。 不过到最后，两人也没有争论出个结果。 顾育森听得烦了，让他们都出去，只留下几个小辈说话。 许琛和顾青云轮流上去和他聊了一会，轮到顾然的时候，顾育森坐起来了一些，以一贯的审视目光看着他。 “我听杨老说了，你最近做得很不错。”顾育森似是而非地夸了他几句，不是称赞，也不是责怪，只是单纯地把顾然当作一件可以评论的物品。 顾然这几年一直留在国外是顾育森的意思，一方面可以拓展海外市场，一方面能了解国际市场今后的发展路径。海外市场一直没有顾家的人插手，他在这里能更了解情况，不让顾青云在这方面完全失声。 “做技术转化的事情我听他说了，很麻烦，不过可以一试。”他说话的时候，苍老的皮肤也掀起微小的弧度，“你先去做，要是可行，青云跟着你也可以少走些弯路。” 顾然明白他为什么愿意松口，不过是想他先试错，为之后顾青云接手铺路。 “你不是一直想回去。”顾育森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记不清往事，感叹道，“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你也是。” “这么多年，没必要在最后的时间还对我这个老头子不冷不热的。”他摊开手，露出枯瘦的手腕，还有那一根为他提供营养的输液管。 他说完咳了两声，和所有即将丧失生命力的老人一样，皮肤干瘪，声音虚弱。 顾然看着他，内心没有太多波澜。 在成为他们的爷爷之前，顾育森就已经是集团的创始人，公司比任何人都更像他的孩子。 所以他为公司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无可厚非。 如果顾然换个身份，或许会被他此刻展露出来的少许温情感动。 可惜他做不到。 顾育森太高高在上，稍稍一动，就牵引着他们的利益与欲望，任何人都可以是其中的牺牲者，再被他当作功勋表彰。 “你还年轻，有什么想要的得不到呢？”因为精神欠佳，他连眨眼的动作都有些缓慢，面容透出几分祥和，似乎真正关心顾然的未来，劝戒他，“眼界放宽点，不要再追寻那些无意义的东西。” “是应该要恭喜你。”顾然笑了笑，“你想要的现在都得到了。” 顾育森的话说错了对象，所有人都如他所愿，牢牢绑在这艘船上，唯有同进退。而顾然想要的早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消息。 “你应该感谢我，那些留不住的都是隐患。”顾育森躺回床上，认定自己的眼光永远正确。 事情过去了太久，再想起时，顾然已经很难再一次次产生强烈的情绪。 只是会一遍遍想，如果当初不离开，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会像其他人一样，并肩走在洒满阳光的校园里，还是翘掉无关紧要的课程，冲动上头，跑去看雪山的日出。 幻想之所以是幻想，是因为它可以捏造出无数美好结局，独独不会出现在现实里。 之后的时间过得更快，顾然准备回国，准备项目交接，准备了一切开展工作所需的东西，除了一件事没有做好准备。 遇见陈望。 出国后，他就没有再得到过关于陈望的消息。顾育森没有透露，他也没有自己去打听，甚至还会刻意回避。 回避那所学校，那条学院南路，那间校外公寓。 因为陈望提出过的问题仍没解决，甚至越来越大。 顾然保证不了他的生活会永远一帆风顺，也不想再给陈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消息是，陈望似乎也和他持有同样的想法。 两人只在会议上短暂地偶遇，连陈望的导师他都碰见过好几次，和陈望却怎么都见不到一面。 即便见面，陈望也还是要躲着他，不肯看他。 在他闪躲的眼神中，顾然再次确信，这场偶遇是不被期待发生的。 最好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他继续走在原本的路线上，假装没有遇见过对方，假装他们的两年只是过去式，实际上不曾付出真心，也不会有结果。 只有两年，很短暂，只占了生命的二十五分之一。 顾然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冷静，保持距离，可看见提交上来的合作预案，他还是做了不应该做的决定。 陈望对谁都是礼貌的，如果顾然彻底忘记他们的过去，一定会觉得陈望对他和对其他人一样，友好客气。 他见过陈望害羞的样子，也见过他真心高兴的笑容。 所以看着两人每一次见面，他都那么客套，不愿和他对视，心中便莫名升起焦躁。 是只有他为两人的见面感到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吗。 顾然想追问面前的人，可稍微开口，陈望的身体就僵硬起来，脸色也很慌乱，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压迫好学生的坏蛋，再多的话都堵在喉间，难以出声。 可偏偏陈望要站出来帮他挡住那个乱跑的男生，还为此受了伤。 他不知道陈望要怎样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脚受伤了也瞒着他。 好像只有态度强硬冷淡一些，他才愿意稍微回应。 顾然和其他人说了一声，解释自己和陈望先离开的原因。 他反复思考自己送陈望回家的理由，换做任何人来，应该都会这么做。 他只是抱有正常人都拥有的同理心，并没有做出任何越界的事。 陈望不能连这一点也要拒绝，他也不会。 【作者有话说】 努力说服自己的小顾? ???? 大家国庆快乐～ 第54章 “为什么讨厌我” 回程的途中没有人开口，最后一句话是陈望告知司机他家的住址，随后车内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沉默的原因有很多种，顾然更倾向于他是累得不想说话。 车开到一半便陷入堵车长队中，红色尾灯绵延成一条缓慢流动的灯带，提醒着来人路况的胶着。 司机一脚一脚地踩着油门，走走停停，开出了不到百米的距离。 从刚才起，陈望就几乎一动不动地靠在座椅上。 顾然余光瞥见他的脑袋一坠一坠的，意识到他大概是睡着了。 他们今天出发得很早，驱车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山脚，又折腾了半天，累睡着了也正常。 他以前就不是爱运动的人，每学期期末体测都要苦恼半天，担心达不到及格线影响评分，甚至会提前半个月练习跑步。 每到这时，他都会捏一捏顾然的手臂，问他为什么不运动也会有肌肉。 陈望在某些方面特别单线条，有时还会冒出一些古怪的疑问，但因为眼神足够诚恳，让人不忍心敷衍。 不过顾然觉得这样的陈望也很容易上当，等到他乱说一通，最后被陈望求证是胡言乱语后，陈望就会皱着眉，语气老成地教导他：“顾然，你怎么能骗人呢？” 顾然别过脸抿嘴笑，然后虚心接受批评。 为此，顾然还问过他有没有被电诈的经历，万一有他以前的朋友说自己缺钱，找上门来哭诉几句，陈望一心软被骗了怎么办。 陈望这时就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千万不可以随便相信别人借钱的话，反问顾然是不是被人骗了。 顾然觉得他说教的模样也十分可爱。 也对，陈望只是迟钝，又不是笨蛋。 要是他可以一直迟钝，察觉不到其他事情该多好。 顾然看着陈望因为车辆行动缓慢而晃动的脑袋，最后还是坐过去了一些，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第60章 毕竟等陈望自己靠过来，可能性趋近于零。 几年过去，陈望似乎仍没有运动的习惯，刚才在他背上的时候，重量好像都没什么变化。爬山的时候也是，步调慢腾腾的，顾然要放缓速度才不至于和他隔得太远。 大概也只有趁人睡着，顾然才能好好看他。 其实变化不怎么大，睫毛长翘，鼻梁直挺，脸颊少了一些肉，轮廓更成熟了点，不像大学的时候，整个人透着只会好好学习的气质。 但那股可靠的感觉一如既往，无论是和他们讲解专业知识，还是对他们的提问信手拈来。 见的人越是多，顾然越明白，可靠和认真这两个品质有多么难得出现。 大学里连同一个学习小组都有人想方设法偷懒摸鱼，更不用说工作后有多少人互相推诿责任。 可陈望不会，只要是分配到手里的作业小论文，他从不会卡在最后的时间提交，也不会到拖到期末才开始恶补知识。给顾然补课也是，几乎没有他没有准备过的题目。 只要他拿出一道题，陈望永远都会给他讲出正确解答方法。 顾然顺了顺陈望头顶翘起来的杂毛，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做实验应该没有不辛苦的，那天听他介绍发表过的文章，那么大的数据量，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为了达到预期结果，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别人总在抱怨的难度大，过程枯燥，他都很少在陈望口中听到。 顾然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紧接着陈望就睁开眼。 两人对视片刻，陈望眼里还有未消退的睡意，眨了眨眼，懵懵地看着他。 或许是电话响得突然，陈望像是没有注意到两人过近的距离，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是靠在他肩上的。 而是就这么不躲不闪，盯着顾然看了好几秒，才想起要接电话。 顾然不着痕迹地和他隔出距离，听着他和电话里的人说话。 听声音应该是个很年轻的男生，他在电话那头说了好长一段话，陈望都耐心地回应，声音带着没有完全清醒的困倦，也有着和现在的顾然相处时没有的轻松。 但很快他的语气就变得严肃起来，叮嘱电话里面的人：“好，我马上过来，你就在那等我。” 顾然不想假装自己完全听不见，也不想陈望拖着扭伤的脚到处跑，开口问他：“怎么了？” 陈望已经从懵懂的状态脱离出来，看向顾然的眼神重新带上犹豫，像是又在思考该怎么把顾然从他的生活里摘出去。 “在你的脚伤好之前，我认为我有义务照顾你。”顾然想了想，补充说，“你想换成医药费也可以。” 他看着陈望，在听到第二个选择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沉默了一小会儿后，他还是选择告诉顾然实情。 “是我弟弟，他今天骑电动车回来的时候和路上的车辆有点小剐蹭，这会在医院，我想过去看看情况。”陈望看向他，“你送我到那附近就可以了。” 听到是陈望的家人，顾然嗯了一声，和司机说调转方向，最后跟着陈望下了车。 陈望被他扶着，几度欲言又止，或许是不想再听到他要赔偿医药费的话，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门诊部就在一层，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就看见一个男生朝陈望挥手：“哥，这这这。” 男生个子还算高，不过和陈望长得不太像，顾然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没陈望长得聪明。 “车主呢？”陈望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护士正在帮他消毒，手臂有一块地方都蹭破了皮。 “他给我付了门诊费，我想我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让他走了。”男生痛得龇牙咧嘴，自然地冲陈望撒娇，“好痛啊，哥你看。” “下次注意点，别和轿车抢车道。”陈望无可奈何，象征性替他吹了两下，问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得到陈望的关心，男生又笑起来，保证自己以后一定安全驾驶。 两个人聊了几句，男生便把目光投向顾然，自认为很隐蔽地朝陈望挤眉弄眼，“哥，这位帅哥是谁啊？” 顾然没说话，也看向陈望。 “是…”陈望看了一眼顾然，含糊地介绍：“来学校考察的同事。” “考察？”男生显然不相信，继续追问，“那怎么只有你们在一起？” 陈望少见地露出一点头疼的表情，像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的脚因为我受伤了，我送他回来。”顾然言简意赅，顺便问他，“你的伤没关系吗？” “没事没事，就是在十字路口不小心摔了一下。”男生对他很热情，介绍自己，“我叫严瑾瑜，你随便称呼我就行。” “顾然，你好。”顾然刚说完自己的名字，严瑾瑜的眉头就微微皱起，忽然拉过陈望，很小声地和他交流。 顾然无意去听他们的话，只是人总是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他好像在严瑾瑜口中听到了好几次自己的名字。 等到两人分开后，严瑾瑜的目光就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友善，甚而是很明显地冷淡下来，对他下逐客令：“麻烦你送我哥回来了，我之后会送他回去的，您就去忙您的事吧。” 他最后一句话咬字非常重，顾然一头雾水，还没想明白，陈望突然压着他的肩在耳边小声说：“他是想谢谢你，没有其他意思。” 顾然下意识看他的眼睛，发现陈望其实离自己很近，因为急于解释，手也不自觉扶在他的肩上，很像是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知道了。”顾然同样小声回答，并没有在意严瑾瑜莫名的态度转变。 只是他在抬头时，隐约看见严瑾瑜朝他瞪了瞪。 他应该不至于是长得会令人生气的类型，但也确实想不到其他理由。 陈望又和严瑾瑜说了几句，谈到待会怎么回去的时候，顾然适时开口：“我送你们回去吧。” 楼下的车和司机是专门接送顾然的，接送两个伤员，还是私家车方便一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陈望，不介意再给他两个选择。 陈望和他对视几秒，低下头说：“麻烦你了。” 顾然原本是想先把严瑾瑜送回去，再送陈望，只是严瑾瑜强烈要求先送陈望回家，很像是担心顾然会趁他不在欺负陈望一样。 陈望低声劝了好几次严瑾瑜，都没能把他那股盯贼一样的眼神劝回去。 顾然不想陈望这样夹在中间，很快便同意了严瑾瑜提的要求。 陈望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附近应该都是这类公寓，修得很新，环境不错。 他送陈望上楼时，严瑾瑜也寸步不离跟着。 顾然拿出手机，递到陈望面前：“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我。” 一看见他要加陈望的联系方式，严瑾瑜像是竖起尖刺的刺猬，警惕到了极致，把自己的手机也拿出来：“你也加一下我吧，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找我。我哥平时很忙的，没那么多时间看手机。” 顾然觉得严瑾瑜这么护着陈望挺有意思的，把他的联系方式也存进了手机。 因为严瑾瑜的加入，他后半程几乎没和陈望说过几句话。 这会只剩他们两个人坐在车上，严瑾瑜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顾然看着旁边的人，觉得他之前的感受应该不是错觉，严瑾瑜应该是不喜欢他的。 “你以前是去美国留学的？”严瑾瑜突然出声，顾然愣了愣，转过头看他，发现他正在浏览自己的朋友圈。 这个手机号是他的私人号，多多少少会发一些他过去几年的动态，实际上发了什么内容顾然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 问完这句严瑾瑜又不说话了，顾然想了想，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提到这个问题，严瑾瑜冷哼了一声：“你自己知道。” 顾然回想起以前去陈望家看到的那张全家福，对他家里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先入为主地以为他和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关系可能不太融洽。 没想到事实相反，严瑾瑜一看见他，就像是看见狼的猎人，时刻把枪口对着他。 不过对于严瑾瑜为什么反感自己，他确实没有头绪。 于是两个人便保持着这种沉默，一直到严瑾瑜家楼下。 “我觉得你和我哥不合适，你以后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这是严瑾瑜下车前的劝告，然后他就一溜烟跑进了小区。 顾然觉得他说话很矛盾，与此同时，陈望新的账号也发来信息。 「今天麻烦你了」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来来回回显示了大半天，才终于问出一句话。 「我弟弟没说什么吧？」 顾然扣下手机，只能推测出一个简单的结论。 陈望告诉过严瑾瑜他们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顾然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一点。 第61章 他以为陈望一定会把他们俩之间发生过的事当做不存在，封存在一个时空宝箱里，永远都不会告诉任何人它的存在。 如果真的不愿意再回想起，为什么严瑾瑜还会认识他。 顾然摇下车窗，冷风扑面而来，让他从莫名的欣喜中稍微清醒过来。 而要不要弄清这个问题，他不知道。 如果再来一次，会是不一样的结果吗。 【作者有话说】 ps：小顾就是这样一个会自己找借口，懂顺杆爬的小子?(`?′)?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陈望对我笑，他喜欢我 现在：陈望贴贴我，他万一还喜欢我呢 第55章 得不到原谅 陈望请了几天假，尽管脚伤得到了及时处理，但走路还是有点问题。不过前几天他已经把最主要的内容理了一遍，这两天需要他的地方也不多，教授也叫他在家安心休息，后面直接跟着去另一个实验基地。 陈望醒得很早，对昨天的事仍感到几分茫然。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突然，莫名的受伤，莫名其妙地加上了顾然的联系方式。 严瑾瑜的学校就在邻市，平时放假都会和朋友出去旅游，很少回来。他昨天回来得仓促，又在电话里说出了车祸。 陈望都没想太多就带着顾然一起，没想到严瑾瑜之后会说那些话。 他发了会呆，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一直和他对接的负责人发过来的消息，对他的脚伤进行了一番关心，又提到他们买了一些慰问品，问他方不方便给个地址，送到他家来。 陈望再三拒绝，可对方态度很坚决，连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仿佛他不给地址，就是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关心。 最后他还是把地址给了出去。 陈望走到楼下，等了一会，忽而看见很熟悉的车牌。 等到车辆缓缓停下，车上下来的竟然是顾然。 他看着手机里的对接人发来的消息，完全没能将他口中说的其他人和顾然联系在一起。 陈望看着他手里提的东西，对他的出现感到诧异，忍不住问他：“你今天不忙吗？” 他记得顾然现在应该和专家顾问一起在学校才对。 “顾问在学校，我待会要回酒店开线上会议，顺路送过来。”他的语气很平淡，拎着东西就往公寓走。 “噢，好的。”陈望点点头，没有想太多。 从酒店到学校是会经过他的公寓，顺路才应该是正常的，也不会有其他理由。 他伸手想帮顾然分担一点，都被躲了过去，只能充当刷门禁卡的角色。 陈望打开大门，庆幸公寓东西不多，还不算太乱。 “要休息一下吗？”陈望不知道顾然有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坐一会，也不能让他刚上来就下去，试着开口问他。 顾然在门口站了两秒，最后点点头，问他东西要放哪里。 “茶几上就可以。”陈望指了指客厅的茶几，转身去橱柜翻找茶叶。 这间公寓是学校分配的，原本实验室还有其他人和他住在同一栋公寓，但这几年都先后谈恋爱和结婚，陆陆续续地搬出去，就剩下陈望还一直在这里。 他把茶水放到桌上，刚坐下来，又不知道下一句话该怎么说出口。 陈望觉得自己这几年在社交方面应该有所长进，不再闷头什么都答应，也从同事朋友身上学到许多，掌握了一些万能的客套寒暄。 那些年少时不懂得应对的状况，尴尬麻烦的经历都随着时间或多或少有所改善。 可面对到顾然，他积累下来的经验好像都失了效。 顾然喝了一口茶，自然地说：“脚怎么样了？” “好多了。”陈望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礼品，诚恳地道谢。 他的脚踝没有扭到，但那个男生结结实实地撞到他身上，踩到他脚上的力度不小，脚背肿得有些夸张。 “你一般都住这里？”顾然微微扫了一圈房间。 陈望随着他的视线转，意识到可能是房间的东西太少，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开口解释：“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就没有买太多东西。” 搬进来的时候陈望想着总有一天会搬走，加上三餐都能在学校解决，除了基础家具，他也没再添置太多东西，为数不多能作为招待的茶叶还是之前同事出差带回来的伴手礼。 顾然坐下来几分钟，手机屏幕就亮了好几次。 陈望瞄了几眼，还是问他：“你好像有很多消息，要不你先忙？” 顾然瞥了眼消息：“是有很多事。” 陈望猜他可能要急着赶回酒店去处理事务，准备起身送他，又听见他说：“会议提前了，方便让我待半个小时吗？” 陈望当然不会不答应，顾然礼貌地感谢完，让司机把笔记本送了上来，坐在靠窗户的桌子上开视频会议。 陈望看见送来的东西里有水果，想切几块橘子，又想起自己家里没有水果刀，最后只好洗了几串葡萄放到顾然的旁边，然后搬出自己的电脑坐在沙发上看文献。 最近忙着弄调研和报告，陈望有很久没有静下心来认真看书和写总结。 这篇文献有些难啃，他边看边记笔记，偶尔会听见顾然穿插几句讨论。 也许是阅读会让人平静，也许是他和顾然难得有这样安静相处不会觉得尴尬的时刻。等他认真读完前半段，按了按僵硬的脖子，一看时间，竟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他惊觉离顾然说的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猛地抬头，发觉他已经没有坐在原本的位置，但电脑还在。 “找我吗？”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陈望转头，不知道顾然什么时候站到了沙发后面。 顾然摘掉了耳机，领带也松了一些，两只手撑在沙发后背上，微微俯身，看着电脑屏幕：“看你看得认真，就没打扰。” 他说完看着陈望，随口问他：“休假也要看这么枯燥的东西啊。” 顾然的面容再度变得清晰，表情没有那么严肃，很像是以前两人期末一起复习，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陈望那时看书也总是容易看得忘记时间，回过神来发现顾然已经无聊地看了他很久。 然后顾然就会凑过来，明明比陈望的个子高，也喜欢靠在他肩上，很可爱地说他等得花都谢了，需要安慰。 “还好吧。”陈望觉得嗓子有些干，不知道是因为没喝水，还是因为其他。 顾然挑了挑眉，腰又弯了一点，几乎要和陈望视线齐平。 久违地，陈望感觉有一股热流缓缓流经四肢，唤醒每一个沉睡的细胞，彰显着存在。 他刚准备问顾然会议进行得顺不顺利，门锁突然传来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严瑾瑜欢快的声音。 “哥，我打包了养生汤，还是热的，你吃早饭了吗？”严瑾瑜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还抱着两个很大的快递箱，艰难地侧身进门。 他问到一半，看见沙发上的两个人，后半句话也跟着消失。 陈望收回眼神，不自然地咳了两下，打开手机，看到了严瑾瑜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我手机静音了，没有看到你的消息。”他对着严瑾瑜解释，瞥了眼一旁已经站直的顾然，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又觉得很不应该。 严瑾瑜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后走到陈望旁边，小声问他：“他怎么在这里？” 陈望很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但严瑾瑜的眼神仍露着怀疑，对着顾然，声音大了一点：“就只是顺路开了个视频会吗？” 陈望不知道严瑾瑜为什么会对顾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虽然和严瑾瑜讲过自己喜欢男生，但对于顾然的事几乎没怎么提过，他最多应该也只知道顾然和他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 陈望昨天已经和严瑾瑜叮嘱过很多次礼貌一点，但此刻听他说话，仍觉得神经跳个不停。 顾然对他的问题好像并没有太多不满，友好地回复他：“是的。” 他的态度很好，严瑾瑜哦了一声，转身去提大包的东西：“我上午去医院陪妈坐了一会儿，顺便打包了吃的，我给你热一点吧？” 严瑾瑜打包的那家店的菜色很新鲜，养生汤也很出名。 这会已经将近十二点，陈望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顾然，犹豫了下，还是问他：“你要喝一点再走吗，味道还可以。” 顾然看了看手表，没有拒绝，而是脱了外套，去厨房和严瑾瑜一起处理食材。 汤已经熬好了，有几样食材还需要煮熟。 严瑾瑜搬出电热锅，摆好碗筷。顾然在旁边洗好蔬菜，忽然左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随后转过来问陈望：“你家没有刀吗？” 听到某个字眼，陈望的胃忽然抽痛了一下，手指也有些发麻，心底浮现出莫名的恐慌。 “诶诶诶，没有那个东西，你过去坐，我来弄。”严瑾瑜声音大了起来，像是要掩盖住其他声音。 第62章 陈望后背很快出了冷汗，觉得自己的腹部隐隐作痛，他捂住肚子，清楚那里没有任何问题，但还是抑制不住地觉得手软。 “我去趟洗个手。”他起身往洗手间走，锁上门才敢深呼吸。 陈望有很久没有出现这种突然的心慌手抖，当初结束最后一个疗程时，医生也提供了积极的检查结果，让他感觉自己已经好转很多，起码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看见锋利的东西就想回避。 但从顾然口中听到那个字，几乎是瞬间，他就重新回想起了刀片的锐利和冰冷，毫不费力地刺破皮肉，血红的液体汨汩流出。 陈望有应对的经验，靠在墙上不停做着深呼吸，平复好心情，重新回到餐桌。 只是他和顾然好不容易能够平和相处的氛围，还是因为他刚才的突然离开而消失不见。 他没有勇气再去看顾然投过来的眼神，每呼吸一次，就觉得嗓子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不止一次地后悔，如果那天忍住不去见顾然，或者早一点察觉到那个流浪汉一直盯着顾然该多好。 他从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在重症室外等待的人会是顾然。 那么多的血，沾满了他的手，还是热的。 陈望想，自己得不到原谅才是对的。 【作者有话说】 ?? (?? ￣??￣? )?? ??不肯原谅自己的小陈 ps：俺准备这周末入v，周四暂时不更新啦～入v那天会更新两章，预计从章节序号59开始，宝贝们看过的不要重复啦，这本后面应该会加快更新速度，感谢愿意阅读到这里来的大家(^3^)-☆ 第56章 “你又不是没看过我” 回到酒店，顾然又处理了几封邮件，才有空去回想今天陈望表现出来的异常。 那些东西确实只是因为他恰巧要回去开会，又有车接送，便直接送到陈望家门口。 到进厨房为止，他认为他们的相处和交流尚且算是平和的。至少对他的靠近，陈望并没有产生太多排斥。 陈望看起书来总是那样，课本又厚又重，由晦涩拗口的词汇组成长难句，他也能沉下心，一看大半天。 顾然认为他小学肯定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坐姿端正，注意力集中，说不准连上课举手提问也是规规矩矩的。 这个时候无论旁边发生什么事，陈望都很难察觉，这是顾然以前的手机里有数百张照片的缘由。 陈望不习惯面对镜头，正经拍照的时候表情十分僵硬，和顾然眼中的他相去甚远。 但即便不喜欢拍照，顾然说想拍合照的时候，他也不会拒绝，甚至还会问顾然要不要换一个动作自然一点。 顾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陈望突然离席，回来后态度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也不??是讨厌他，更像是无法和他共处一室。 像是回到了两人在研讨会见面时，不理睬才符合他们的现状。 接下来几天，顾然又重新投入工作，再见到陈望，已经是去另一个实验基地的时候。 另一座综合基地建立在远离市区的乡村，周围都是试验田。 他们出发得很早，中午的时候就抵达了目的地。 基地前几年翻新过一次，引进了很多设备，在提取和效率方面够得上行业前茅。除了他们，也有不少本地企业和学校合作研发。 落地后他们先去地上三层参观了一圈，了解了实验室目前做的合成领域的项目，还有一些提升产能的举措，不过其中他们最想了解的产能数据因为相关仪器出了一点问题，一直没得到最终结果。 这类机器都是进口，售后需要不少时间。负责人来之前已经做下保证，最晚后天就可以出结果。 他们这次的行程安排得并不紧凑，多停留几天没有太大影响。再者他们本就是对标长期合作，数据自然越精准越好。 履行完公事，负责人便体贴地带她们到基地的宿舍休息。晚饭在食堂吃，附近的镇上也有几家餐厅，不过离得比较远，需要开车。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栋单独的三层小楼，构造很像大学宿舍，配备了简单的床椅。 天空浮着厚厚的云层，明暗交加，折射出一种阴沉的颜色，顾然抬头看了看，猜测晚上应该会下雨。 几个同行的专家一同约着去附近的试验田散步，公司里较小的两个女生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基地工作人员聊熟了起来，也在晚饭来之前就离开了宿舍。 顾然看了一会邮件，收到了来自许琛的消息。 顾育森不打算让许琛和公司有太多关系，许诗妍也不想让他掺合进来，回国后就把他安排到了榕市读大学。 他这个学期需要实习证明，一直到年底都在榕市的子公司学一些管理经验。 「你怎么来这出差不叫我呢，我来你那多方便呀。」许琛深深指责他不讲道义，到他邻近的城市也不说一声，不知道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孤苦伶仃。 顾然简短地回复了几句，许琛就积极地定了下周来的车票。 上次在顾育森病房里短短说了几句话，许琛就飞回了国。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面。 想到这里，顾然便没有推拒，腾出几天时间陪他。 傍晚的时候，天空的颜色更暗了，一副黑云压城的气势。顾然回宿舍的时候，看见好几个下午见过的工作人员预备一起去什么地方，其中也有陈望。 几个人开着一辆车，很快离开了基地大门。 没过多久，空气中便飘来细小的雨丝，伴随着秋冬的冷风，在屋内反而觉得很凉爽。 顾然在宿舍门口的屋檐下等了一会，陈望房间的灯仍没有亮起来。 有什么工作是需要在这个时候去做的吗。 他等了一会，看见楼上的人也往下走，商量着怎么去镇上。 顾然听了一会，明白了大概。 今年雨水太多，附近村民种的作物正在抢收，但人手不够，很多人都去帮忙。 抢收不及时，要是在这样的雨里泡一晚，不说品质大打折扣，最后还只能看着那些农作物发霉烂掉。 顾然看他们在门口踌躇，提出自己可以开车送他们过去。 听到顾然有车送他们，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又和他分享起在这里的经历。 交谈中，顾然得知他们还是在校生，上次下雨的时候他们就在担心后面天气不会怎么好，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凑巧，赶在了丰收的季节。 基地的人和附近的村民关系不错，帮忙抢收的事几乎都成为了传统。 镇上的路修得很窄，家家户户都有院子，放置了一些杂物在路上，还有的路段水泥已经裂开，驾车的时候颇为颠簸。 直线距离十公里的路程，他们开了三十分钟才到达田野间。前面狭窄的路口停了好几辆大货车，两三个人正在把收好的谷物往里面装。 后座的男生告诉他大部分田地都已经收割完成，但还得赶在雨下大之前装进仓库。 他们几人急忙下车，跳进地里去帮忙。 顾然把车停到不影响车辆通行的地方，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脱了外套和领结，帮忙装放玉米。 忙起来的时候，别人连他是谁都不问，放下东西转头就走。 只是人力还是比不过天气的转变，剩下一辆大货车的时候，雨势突然变急，几乎是砸在身上，蹦出飞溅的水花。 好在最后那一小部分作物终于收割完成，其余的人都上来帮忙装进车厢。 货车很快被装满，开往仓库。 剩下一群人在雨中大声交流，或许是因为浑身都湿透了，没有必要再跑着躲雨。 周围的人都说方言，顾然听不太懂，被他们搭话，也只能随便应付一下。 也是这时，他看见了混在人群中帮忙的陈望。 陈望也刚好抬头，看见了他。 他愣了一下，穿过欢呼的人群，喘着气挤到顾然面前。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去院子里避雨，然后大部队就跟着挪动。 陈望来不及开口，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避免被人流分散。 耳边有哗啦啦的雨声，也有嘈杂的人声，雨水流经每一寸皮肤，唯一的热感是陈望掌心的温度。 陈望自己也被淋得很湿，衣服贴在身上，握住他的手却很用力，牢牢抓着他。 他们走到临近的房屋，田地的主人招呼稍等一下，紧接着就有几个人走上前，像是要把他们分类带走。 顾然被刚才和他一起搬东西的村民拉着手臂，听他们面带笑容地说了许多话，能听懂的内容不多，只知道好像是要带他去哪。 “大家帮完忙后都会一起吃顿晚餐，他在邀请你去他家休息一会，想感谢你。”陈望适时开口，替他翻译了一遍。 那个人大概看出他听不太懂，又换做肢体语言，对空气比划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意思是让他们跟着一起过去。 顾然不清楚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传统，不好轻易回答，转头问陈望：“要拒绝吗？” 第63章 陈望对他的问题愣了一下，和对方又聊了几句，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解释：“他很热情，你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说。” 顾然不太想去，但看着陈望淌着水的衣服，还有微微发抖的嘴唇，意识到现在驱车回去并不是很好的选择，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他们被安排到一楼的偏房休息，房间是老式的砖房，墙上粉刷了一层，张贴着几张褪色的海报和一张挂历。 主人公给他们找了两条毛巾，随后又递了两套衣服进来。他们说是自己家孩子以前穿过的，只是外出务工，有很久没有回来过。 “你先换衣服吧，我去找点热水。”顾然不觉得陈望会主动在他面前换衣服，主动出了房间。 陈望衣服几乎全是水，稍微一拧，就能挤出一滩水来。 顾然在门口等了会，看见陈望出来，才又进去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换好衣服，低头回复了几条消息，半天没有听到陈望的动静，准备出门去找他。 刚一开门，就看见他正靠在门边。 接收他们的村民住的是一层平房，几个房间都是排列在一起，出了门就是院子。 外面下着雨，陈望还穿着一件很单薄的衣服，因为不合身，胸口是空着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怎么不进来？”顾然碰了碰他的手背，意料之中地被风吹得很冷。 陈望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有没有擦去的细小水珠，很单纯地望着他，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你换好了。” 不等顾然开口，他又摊开手，对他说：“你的手是不是被划伤了？” 顾然垂眼，看见他手心放着几张创口贴，想起自己手背和手臂上被叶片划到的地方。 大概是在雨中淋了太久，痛感并不是很强烈，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顾然拿陈望没辙，把门开大了点，又看见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想起他刚才毛巾也没拿出去，新换上的衣服又濡湿了一小片。 他把陈望拉进来，顺手用桌上的毛巾包住他的头发。 被水沾湿的白色衣服变得半透明，顺从地贴在陈望的背上，往下是微微突出的脊骨。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顾然心里冒出一些说不明的情绪。 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只是换个衣服，需要这么躲避吗。那么不想见他，又为什么要关心他。 他稍微用了点力，按住陈望想要起身的动作，最后说：“陈望，你又不是没看过我。”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 第57章 明日再来 这个话题换来了长达一分钟的安静，最后因为房屋的主人杨树给他们端了两碗热汤进来，才重新打破屋内的沉默。 杨树用方言和陈望聊起了天，不知说了什么，陈望笑得很开心，也用方言回答他。 期间顾然试图辨认那些陌生发音代表的意思，毕竟他曾连续两个学期上过由一位印度老师开设的计算课程。 可惜的是任何语言都需要有老师的指引，他听了一会，收效甚微。 从杨树偶尔飘过来的眼神，还有简短的西装，领带几个词汇，他猜测两个人的话题或许出现了他。 这里的方言语速不快，和陈望本身的语调很接近，但经他的口中说出，尾音又绵长了一些。 两人说了几句，杨树突然拍了拍顾然的肩，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夸赞他：“可以啊，今天盘了那么多货。到时候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顾然礼貌地点头，等到他出了门，坐下来问陈望：“你们认识？” “嗯。”陈望挽好袖口，和他解释，“之前我也在这里待过两年，他帮了我很多忙。” “你也在这里？”顾然有些意外，这里的实验和农学交叉，跟陈望目前研究的大方向应该不太一样。 “前两年有一个土壤修复的项目，需要做一些微生物菌种的筛选，我来帮过忙。”聊到专业，陈望的话就会多起来。 顾然听过陈望说的那款产品，应该是属于针对这边土壤问题专门研发的修复制剂。也许从商业角度来说价值并不高，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但对当地的种植户来说确实是利好的，很像陈望会愿意做的事。 “刚才聊到我了？”这么问很像是在质疑他们背着自己说坏话，顾然又指了指自己的领口，“我的衣服很不合适吗？我听见他说什么西装领带。” “没有。”陈望很快回答，有替杨树澄清的意思，“他夸你很厉害，没想到你能捡那么多玉米。” “这点体力还是有的，你应该比他清楚一些。”顾然没怎么思考，顺口就说了出去。 陈望怔了怔，对这类话题无力招架，有些慌乱地别开脸，随后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里？” 顾然不明白为什么陈望能和别的人说说笑笑，到了他这里就不知道怎么开口，过去的那些事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不过今晚看来仍旧得不到答案，他移开视线，回答说：“碰到你的几个同事没有车，就送他们过来。” “这样啊。”陈望了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杨树发来消息，告诉他们饭菜都已经热好了。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个小时前还来势汹汹，这会儿便消失无踪，只剩下被门口路灯映出的连绵雨丝。 两人走到院子里时，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 杨树替他们留了两个位置，招呼他们过去坐下。 乌云散去，月亮也从云层中冒出头来，整片天空都像是墨染过一样，透着一层深色的灰亮。 才经历过一场丰收，众人的情绪仍很高涨，受到帮忙的农户发表获奖宣言似的一个个站起来感谢他们。杨树应该是镇上比较大的农户，起身说了许多祝酒词，陈望都一一帮他翻译过来。 最后大家一起举杯，喝着他家自己酿的米酒。 顾然喝过很多品种的酒，很少尝到这种香甜的口感，觉得度数应该不高。 他看陈望喝了一小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就开始话家常长短。 因为是生面孔，又和杨树熟悉，陈望和顾然自然成了大家最喜欢盘问的对象。 顾然听不懂他们的问话，不回答也不礼貌，陈望便很主动地帮他翻译回答。 不知不觉，陈望反而是席间最忙碌的人。一边担心顾然吃得太少，推荐他哪样菜味道不错，一边还要应付其他人的问题。 顾然看见他已经喝了两杯，不由得按下他的手，观察他的表情。 被扣住手腕的陈望抬头看他，唇面很红，泛着一层水光，眼神有轻微地涣散。 他眯了眯眼，不解地问：“怎么了？” 顾然没有见过陈望喝醉的样子，但他此刻很确定，陈望现在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 他替陈望推拒掉旁边的敬酒，陈望更加困惑，想要挣开他的手，声音很软地说：“你以为我喝醉了？没有啊。” 醉鬼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醉鬼。 他和杨树说想先带陈望回去休息，杨树说了几句，顾然听得不清晰，也听不懂，和他打了几个手势，表示自己准备离开。 他找到今天被他载来的几个学生，得知他们今晚都要留宿在这里，便和他们道别，带着陈望走出院子。 两人的衣服还在杨树家里，顾然比较了一番距离，决定还是背着陈望先去拿衣服，再回车上。 被他背起来的时候，陈望嘴里还在解释自己真的没有喝醉，米酒度数很低的。 顾然想，他醉得很严重了，否则怎么连拒绝都不知道，就这么趴在他的背上。 以前在一起时，陈望不喜欢酒的味道，顾然也没有喝酒的爱好。是以两个人都没怎么碰过酒，更不用说知道对方喝醉酒后的样子。 但他也没想到陈望喝了两杯度数不高的米酒，身体就变得这么烫，话也多了起来。 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的向导，和顾然介绍起村镇的发展史。 说基地刚搬过来的时候，这里年轻人都见不到几个，大多是老人种地，收成不好的时候，亏得血本无归。后来学院和政府联合，开设了试验田，又在附近弄了一片稻田示范基地，才渐渐变成了现在的小镇。 “累吗？”顾然背着他，走在寂静的马路上，白色的路灯忽闪忽闪的，朦胧地照出前路。 “是有点。”陈望的脸趴在他的肩上，声音有些困倦，还在坚持回应，“下雨的时候身上全是泥，要洗好几天。” 顾然觉得陈望天生适合撒娇，遇到棘手的事情就喜欢碎碎念，但也不抱怨，有股一定要坚持下去的劲。 “这里。”背上的人支起头，指着他们刚才经过的房屋，“以前我刚来也有点听不懂他们讲话，做调研的时候他们以为我是骗子，特别凶地把我赶了出来。” 陈望说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笑意，和顾然简单地分享着过去经历过的麻烦。 第64章 顾然在脑中想象了一番，陈望被当成骗子，语言不通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场面一定不会是他说出来的这么轻松。 “想过留在桐市工作吗？”顾然开口。 陈望对家里的事一直讲得很少，他只能猜测陈望家里应该不太愿意他留在桐市工作。 他那时的打算是等陈望读完研究生，他去哪工作，他就跟着去哪。买一套两个人住的房子，陈望不想让家人知道，他就住到隔壁。 现在想想，这个想法其实压根没什么可行性，陈望或许压根就不想要他跟着。 顾然问的时候就做好了陈望会闭口不答的准备，不过醉酒的陈望似乎要坦诚得多，就在顾然准备换个问题时，他忽然很小声的说：“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顾然顿住脚，想问那如果有其他人在，他就会想要留下来吗，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无聊。 他把陈望放到副驾驶，开了暖气，从月明星稀的田间小路一直开到基地宿舍。 下过雨后的夜晚格外寂静，林间有稀稀拉拉的虫鸣，整栋宿舍都笼罩在淡淡的月色下，静谧无声。 到了宿舍门口顾然才想起，陈望好像是和他一起的叫林凡的住一个房间。今天林凡也去帮忙了，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钥匙在谁那里。 他在陈望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找了找，都没有钥匙的踪迹。 最后顾然打开自己的房间，把陈望扶到床上。 陈望在车上的时候就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顾然叫了他好几声，才听见他嘀咕了几句。 宿舍有独立的洗浴室，今天出了汗又淋了雨，他很快冲了一下澡，想起衣服还在行李箱里，围了个浴巾，坐在椅子上找衣服。 顾然打开箱子，余光忽然瞥见影子晃动，抬起头，发现陈望自己坐了起来， 他看上去还是晕乎乎的，要用手撑着才能保持坐姿。 顾然注意到他近乎直白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连眼睛眨动的频率都很慢，好像不看着他，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顾然随着他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腹部的伤疤。 有些狰狞可怖，也不可忽视。 “痛不痛啊？”陈望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比平时要低一些，带着如今顾然感到陌生的关切。 伤口截面很长，缝了好几针，医生建议他可以用修复疤痕的药，顾然想着平时也没有人能看见，没必要用药。 “还好。”顾然很快套上衣服，隔绝掉陈望执着的目光。 陈望仍然看着他的身体，下了床站起来，往他的方向走来。 他像是表演走钢丝线的演员，简单的直线也有小幅的晃动，很难让人不担心。 顾然上前接住他的手，想让他坐回床上。 陈望的脑袋突然垂下来，靠在他的肩上，沉闷地说：“我知道，是特别痛对不对？” 痛一个字很难概括，起初呼吸都会牵引伤口，愈合期难以忍受的痛痒，到最后留下一条横生的疤痕。 顾然不想和陈望谈论这个话题，准备敷衍过去时，肩上忽然传来一点暖意。 他低头看去，发觉陈望的肩膀也在微微颤动。 “对不起。”陈望语气中有很多自责和歉意，像是压抑了许久，在此刻才敢稍微释放一点。 顾然不知道他指的哪种对不起，是和他说分手，还是不来医院看他，抑或者是所有。 他并不是毫无感觉，也没有完全释怀陈望的决绝和离开。 想过逼问他为什么，又总是想用言语刺痛他，看他真正在想什么。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得不到解答，因为陈望把自己包裹太好，好像要把顾然这个人都从过往完全去掉，不留下一点痕迹。 可在这密不透风之中，陈望又总是不自觉流露出照顾和迁就。 每一次顾然想要放弃，陈望就又出现，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 他要怎么做才好。 顾然叹口气，明白自己到头来还是没办法放着陈望不管。 他没有再问，伸手把陈望抱进怀里，选择暂时忘记那些复杂的事。 即便明天还会回到原点，至少今夜，陈望是需要他的。 【作者有话说】 ? ???? 第58章 “不会的” 陈望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痛，他睁开眼，总觉得有些奇怪，他的房间原本就是这样的吗。 他其实也不怎么喝酒，但昨天人那么多，米酒的酒味也不重，他以为自己应该可以的，没想到后面脑子越来越晕。 咔哒一声，门口传来响动。 他转过头，看见门口出现的人，大脑一时过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没清醒。 为什么顾然会到他的房间来。 他昨天怎么回来的来着。 陈望呆坐着，记忆像是因程序错误而黑屏的电脑，不得不重启。 昨晚好像是顾然带他回来的。 他现在也根本不是在自己房间，而是在顾然的床上。 他们昨晚上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具体聊的内容陈望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回忆的期间，顾然已经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过来坐在床边，“还是很晕？” 陈望脑子确实有点晕，思绪也不明朗，像是实验里做惯性运动的小车，沿着直线一直往前滑。 对顾然说的话也接收不良，懵了一小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点头。 “我打包了食堂的早餐，想吃什么？”顾然起身去拆饭盒，陈望掀开被子，刚走两步，胃部突然很不舒服，不适感一直蔓延到喉管。 他跑到卫生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但总是泛着恶心，四肢都缺乏力气。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有影子遮住了头顶的灯光，紧接着又有水声，然后那道身影才落在他旁边。 陈望闭着眼，感觉到一股温暖的东西碰到了他的脸。 他睁开眼，看见顾然正在用湿巾帮他擦脸。 这样的动作过分亲密，陈望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抽身，但感受着顾然细心的触碰和照顾，他觉得自己头更晕了，像是被包裹在彩色的泡泡里，轻飘飘，又不切实际。 “早知道不让你喝了。”顾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有一些无奈，好像阻止陈望喝酒应当是他的职责。 “我以为度数很低的。”陈望不太有底气的解释，杨树只和他说是自己酿的酒，没说后劲会这么大。 “不是说你。”顾然擦干脸后就把他带到桌子前，“不想吃的话就喝点水。” 他从食堂里打包了的都很清淡的粥和水果，陈望现在没有食欲，只拿了几颗葡萄，机械地咀嚼。 顾然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看着他叠好放在床头的旧衣服，陈望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也是在那里因为走不稳路靠在顾然身上。 他那时是吐在顾然身上了吗。 陈望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试图回想起昨晚的场景。 “怎么了？”顾然的声音把陈望从假想中拉回来，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貌似一直在盯着顾然。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很不好意思地问：“我昨晚是不是醉得很严重？” 顾然闻言看了看他：“你忘记了？” 他的问话透着一点迟疑，让陈望更加怀疑自己昨晚肯定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否则顾然也不会这么问。 “你一直在唱歌，睡觉的时候还要抱枕，不然不肯睡，还不许我走开。”顾然平静地叙述出他昨晚犯下的蠢事，最后问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些爱好。” 陈望睡觉从来没有要过抱枕，唱歌更是没有过，不知道怎么会做出这些事。 一想到自己酒品这么差劲，他听得几乎要把脸埋进桌子底下去，徒劳地道歉：“不好意思。” 顾然这时候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忽而笑了笑，说：“怎么还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这下轮到陈望发愣了，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旁边的人。 顾然面色坦然地从他面前的盒子里拿起一颗葡萄，眨了眨眼，在陈望茫然的目光中坦白：“我编的。” “真的？”陈望仍持有怀疑，认真盯着顾然，观察他的表情。 顾然望着他，停了一两秒，慢悠悠地开口：“你很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大概是他脑子不清醒，随便几句话被他听得好像带有某种隐晦的暗示，要陈望再犯一次错。 “我先回去了。”陈望落荒而逃，不等顾然回答，就急匆匆地出门。 他的房间和顾然隔得不远，走到门口后他才想起来，钥匙在林凡那里。 这几间宿舍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合作方自然要一人一间，他们这边的就两人一间凑合几天。昨天他和林凡一起出门，当时陈望去了田里帮忙，担心钥匙掉到土里，就交给了林凡。 不知道他现在回来没有，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敲了敲门。 一秒两秒，整整三分钟过去，看着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的房间，陈望不得不面对现实。 第65章 “带我出去逛逛？”顾然的声音传来，陈望转头，发现他正靠在门边，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无功而返。 也对，顾然如果知道他有钥匙，怎么会带他去自己的房间。 陈望无处可去，面对照顾了自己一晚上的顾然，还是点了点头。 顾然还把他的衣服也拿到洗衣房里烘干了，陈望换回自己的衣服，和他一起出了门。 这一片的生态做得很好，旁边的水库建了一个度假山庄，适合周末过来野营。 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天空呈现出纯粹的蓝色，云朵像轻柔的纱一样飘散。 不知怎么，顾然突然对基地的发展很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比如他们刚开始的时候生活得怎么样，一般怎么和农户沟通的。 陈望来的时候基地已经过了最艰苦的时期，也没有特别辛苦。 他那时做的是土壤检测，收集了很多样本，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观测，也经常和镇上的人交流了解他们遇到的问题。一来二去，就和杨树还有其他几家农户熟悉起来。 这座小镇离他的老家隔了几座山和一条江，很多发音都有一点区别。 陈望刚来有些听不懂他们的话，尤其是和老人，交流起来十分困难，加上他看起来年轻，别人总觉得他经验不足，不愿意配合他。 现在想起被指着鼻子骂的场景，他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他们经过基地门口的槐树马路，一直走到主干道上，有风一直吹来，和身体泛起的热气抵消。 再往前走就能进到镇上，陈望刚想问顾然要不要去镇上逛一逛，忽然听见一声很微弱的叫声，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呼救。 他顿住脚，仔细听着声音来源，应该是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陈望蹲下身，在低矮的灌木丛里拨了拨树枝，居然发现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猫。 小猫看上去只有他手掌大小，身上湿漉漉的，小尾巴翘得很高，很用力地对他们叫。 他想都没有想，俯下身把小猫托在手上抱了出来。 小猫仍旧在叫，仿佛想用自己的声音吓退他们两个庞然大物，可身体却一直在颤抖，脸和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泥垢。 “应该是在这里躲了一晚上雨。”顾然用指尖碰了碰小猫，立刻遭到啃咬，随即收回手，“我回去开车，在这等我。” 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开车送他们去动物诊所，陈望有些惊喜地看向顾然：“你要救它吗？” 他还以为顾然会觉得自己又喜欢多管闲事。 “我不送你，你就会不管它吗？”顾然像是习以为常，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用来包裹小猫。 陈望连忙摇头：“用我的外套吧。” 顾然来的时候没有带太多行李，昨天淋湿一套，今天又用来裹小猫，后面还要降雨，万一冷的时候外套不够。 小猫的手脚沾了泥，他不想让顾然的手也弄脏，自己单手脱了外套，把小猫裹得严严实实。 顾然看了他几秒，还是脱了外套，却没用在小猫身上，而是搭在陈望肩上，又叮嘱一遍：“就在这里等我。” “知道了。”陈望答应说。 他在路边站了一会，顾然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把车开了过来，然后导航到最近的动物诊所。 镇上只有一家动物医院，店面不大，前台是位很可爱的女生，看见他们的抱的小猫咪有点脏，很快带他们去给小猫洗澡。 除了泥，小猫身上还藏了很多跳蚤，洗了快一个小时才彻底清理干净。 陈望本来想给小猫做个检查，但医生说猫咪还太小，有很多检查不能做，只检查了一下它身上有没有外伤。 他买了个猫包，把小猫放进去。可能是刚刚洗澡挣扎花了太多力气，它这会没有再叫，只是警觉地缩在角落。 “要带回去吗？”顾然坐在他身边，用手指一直逗小猫。 陈望抱着猫包，也不知道要不要带回去。 脑子一热，想都没想就把小猫带过来了，却没考虑过小猫之后的生活。 他可以养好小猫咪吗。 “我不知道。”陈望盯着开始舔毛的小猫，不确定自己做好了接受它的准备。 或许是今天顾然帮了太多忙，他们一路都聊得很开心，让他忍不住想要寻求他的意见。 “你觉得我能照顾好它吗？”他问顾然。 几乎是立刻，顾然就回答了他。 “当然。” 陈望看着顾然，对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感到意外，顾然好像比他自己都要笃定。 “万一…”陈望仍有些担忧，这次顾然转过头，同他对视，带着肯定和赞同：“不会的，我相信你。” “你带它走，总不会坏到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顾然说得很慢，手放到他的肩上，像是在安慰他，“不要总是预设不好的结果，至少今天，它碰到了你，有一顿干净的午餐，和一个温暖的小窝。” 在他的眼神中，陈望莫名生出一些勇气，也压住他的那些回避。仿佛很早以前，顾然一本正经地要他选出自己的喜好。 现在，仍是顾然告诉他，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 刚才的女生帮他们找了一个小碗装着罐头，陈望道谢后，把瓷碟放到小猫的面前。 小猫先是嗅了嗅，脸还没有盘子大，在周围晃了几圈才肯舔一口罐头。 随后就像是发现了是大陆一般，大口吃了起来，还发出很可爱的呼噜声。 “有一辆小拖拉机开进来了。”顾然简单地点评它的吃相。 陈望觉得他的说法十分贴切，忍不住笑笑了。 看见顾然又去逗弄小猫的模样，他忽而生出一点其他的念头。 如果再来一次，会不会也许不会再发生那些可怕的事。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慢慢来～ 离说开还有一些故事? ???? 第59章 “奥利奥” 陈望带回小猫的当天，就吸引了一众热心群众。一群人围在他的房间，想要逗弄又怕动作粗鲁，小声讨论着小猫的可爱。 场面一度走向奇怪的方向，小猫只是自己洗了洗脸，众人像是看到了满意的实验结果，纷纷露出欣慰的表情。 一位同事逗了逗小猫，问起它的名字。陈望还没有思考过，等到人群散得差不多之后才又想起这个问题。 顾然送他和小猫回来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可能是有事要忙。 看着缩在猫包里睡着的小猫，陈望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顾然发了消息，征询他的意见。 小猫是他们一起救回来的，顾然也应该有取名的权利。 一时半会儿没有消息，陈望先去晾衣服的房间把杨树借来的两套衣服叠好收起来，等有机会的时候还给他。 他抱着衣服回去时，正好碰上等在他门口的顾然。 陈望两手抱着衣服，便让他帮忙开一下门。 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陈望的床上，睡在他放在枕头旁边的外套里，蜷缩成很小一团，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毛绒玩具。 陈望蹑手蹑脚地用外套把小猫的身体盖住，小声问顾然：“你有看到我发的消息吗？” 顾然低头看着小猫的睡姿，同样声音不大的回答：“嗯，你想取什么名字？” “没想好，你有想到的名字吗？”陈望只干过给标本命名的工作，毫无经验，脑子里想了一圈，都没想到很合适的名字。 “奥利奥怎么样？”顾然没有思考太久，碰了碰小猫黑色的耳朵，“像不像？” 小猫腹部的和脚都是白色的毛发，上半张脸像戴着黑色面罩，和动画片里的黑猫警长如出一辙。 一听到这个名字，陈望就觉得很合适。 两人刚说几句，小猫就惊醒过来，又开始扯着嗓子叫唤。 顾然伸手去抱它，结果被咬到手指，于是装作很凶地说：“奥利奥，不许咬人。” 奥利奥当然听不懂眼前的人在说什么，又咬了一口它的手掌。 语言不通，顾然索性放弃讲道理，把奥利奥抱到陈望眼前，怂恿说：“咬他，奥利奥。” 陈望伸出手，做好了被咬手指的准备，没想到奥利奥没有张嘴咬他，还慢慢爬到他的手心。 “你怎么还区别对待。”顾然点了点小猫的脑袋，结果是又被咬了一下。 陈望也不清楚奥利奥为什么这样，不忍顾然再被咬一次，提议说：“可能因为回来的时候是我在抱它，你试试给它喂点吃的？” 他在医院买了很多小猫的常用品，也包括羊奶粉和喂食的针管。 顾然起身去找来奶粉，用温水泡了泡，一点点喂了少许。 由于身体太小，奥利奥两只爪子抓着针管，吃得十分急切，液体断断续续地从它嘴角漏下，整张嘴都湿答答的。 吃饱的奥利奥明显又困了，也不挣扎，趴在顾然掌心，眼睛眨巴眨巴。 第66章 “终于知道馋猫这个词怎么来的了。”顾然发出感慨。 陈望找出湿纸巾，先把小猫的嘴角擦干净放到床上，然后又帮顾然清理手心的液体。 “它看上去挺喜欢你的。”顾然突然开口，陈望顿了顿，瞥见在自己身边趴下睡觉的奥利奥，似乎是没有怎么排斥他。 “好像是。”陈望收回眼神，刚好和面前的人对上视线。 不知何时，两人相处时不再那么需要如履薄冰，顾然也愿意露出这样友好亲和的表情。 有一瞬间，陈望甚至觉得眼前的顾然和几年前的他一模一样，最讨厌的事是早起和感冒，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苦恼的事情。心情好，或是想要亲吻的时候，就会缠着他叫陈望哥。 “这里为什么有道疤？”顾然突然问他，陈望随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右手，拇指和食指中间有一道很浅的白色疤痕，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陈望稍稍握紧手指，遮住伤疤：“以前不小心划到的。” 顾然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想再说什么，刚要开口，门口突然出现林凡的身影。 他没有进来，而是捂住口鼻问：“听说你捡了只猫回来？” 静谧被打破，陈望也惊了一下，两只手都收回来，站起来回答林凡的问题：“对，今天早上在街上发现的。” 他和顾然去镇上的宠物医院时，顺便去林凡那里取了钥匙，当时的林凡头还很晕，说下午再回来。 陈望注意到林凡始终站在门口，一副很戒备的样子，开口问他：“怎么了吗？” 林凡脸上露出一点为难：“我有点猫毛过敏，你能不能先让它在其他人那放几天？” “不好意思，我马上收拾一下。”陈望连忙道歉，之前从没听林凡提过这件事，就自己决定了带小猫回来。 “没事没事，你看看放谁那比较好。”林凡很好说话，还问需不需要他帮忙联系其他同事。 “不用。”顾然说：“放我那吧。” 林凡啊了一声，犹豫地开口：“就不麻烦了吧。” “没事，我一个人住。”顾然说完后又看着陈望，“既然都要麻烦人，不如麻烦我这个给它取名字的人。” 顾然是行动派，很快抱起奥利奥，提着它的一袋东西往自己的房间走。 陈望很久没来过这个基地，熟悉的同事多多少少都调离了，不好贸然提这个请求。放到顾然房间里，确实是目前比较合适的选择。 林凡看着顾然离开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他：“上午我就想问了，你们怎么走一起去的？” 陈望不知怎么解释，简短地说：“他想去附近走走，刚好碰见了。” “哦，顾然还挺热心的。”林凡不是很八卦的人，没有多问，说要去找消毒水来喷一下。 幸好奥利奥的活动范围只在地板和他的床上，没有掉太多毛，陈望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又去看了一下奥利奥的情况。 顾然坐在桌子上，奥利奥就去咬他的裤脚，还抓着裤脚往上爬，看上去有精神极了。顾然没办法，只能把它抱在怀里。 陈望没有呆太久，就被林凡叫去开会，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 他在饭堂随便吃了点东西，想起走之前顾然还在忙，不知道有没有吃饭。 他胡思乱想着，手机震了震，是顾然发来的消息。 看到消息的一刻，陈望顾不得许多，往基地门口跑去。 很快，顾然就开着车出来，陈望坐上去，下午还活蹦乱跳的奥利奥这会正蹲在猫包里，肉眼可见的精神萎靡。 顾然把手机递过来，陈望翻着他拍到的奥利奥的图片，几乎把下午吃的那一点东西全吐出来了。 “别担心，听医生怎么说。”顾然的表情还算平静，大概是因为上午走过一次，他这一次开得快一些，赶在了宠物医院关门之前到达。 医生观察了一下奥利奥的状态，问了他们小猫今天的情况。但因为奥利奥目前实在太小，做不了需要抽血的检查，医生只能根据其他检测初步推断是肠胃炎。 同时医生也让他们做好准备，太小的猫咪流浪在外，本身很容易感染病毒，加上近日天气阴沉，很多小猫都很难挺过去。 陈望看着医生剃掉它手腕的毛，装上留置针，它的手腕比陈望的手指还细。 这么一弄，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陈望放不下心，想在这里守一晚，万一奥利奥真的挺不过去，他希望至少那一刻自己是在这里的。 得知他想要留下来，护士替他找了一间空着的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有两张桌子和椅子，旁边还堆了一些纸箱子。房门中间有一块贴了磨砂玻璃，走廊的绿光投在上面，一闪一闪的。 陈望看着和自己一起进来的顾然，想了想，还是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明天数据就出来了，顾然的态度肯定备受关注，休息不好很容易影响状态。 “不着急，等它好一点我再走。”顾然很有先见之明地带了平板过来，陈望微微偏头，以为他可能又要处理事情的时候，看见他打开了视频软件，问陈望要不要看电影。 夜晚的医院很安静，偶尔有正在治疗的动物叫了一声，又很快归于寂静。 顾然给平板插上耳机，分了一只给陈望，随便找了一部最新上映的公路电影，在昏暗的休息室里看起了电影。 或许是画面的构图温暖，也可能是音乐舒缓，剧情才进行不到五分之一，顾然就靠在陈望身上睡着了。 今天一直是顾然开车，回去后又一直在忙，陈望就没有看见他有休息的时候。 最近顾然好像是很累，电影中的光影不断变换，映在他脸上，但他一点都没受到影响，仍睡得很沉。 国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学习辛不辛苦，会不会不习惯，这些问题陈望一直很想知道，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也有一道很短的疤痕。如果将两只手摊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看出两道伤痕应该来自同一个方向。 当初那个流浪汉捅了一刀之后，还想拔出刀再捅。这种时候拔出刀是很危险的，陈望想都没想，握住刀刃，把那个人撞到了地上。 也许是害怕远胜于疼痛，顾然流的血又那么多，在护士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也有伤口。 他在医院等了很久，没有等来顾然醒转的消息，只等到了顾育森和顾志豪。 他们说了很多不太友善的话，陈望也从中得知，顾家其实是给顾然配备了保镖，但为了来找他，顾然谁也没告诉，偷偷跑了出来。 陈望从没有怀疑过顾然说过的保证，也相信他可以做到，但顾然本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和陈望在一起，就像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忽然出现了阻碍通行的障碍。 陈望很想碰顾然的脸，最后还是没有碰，只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身上。 能再这样近距离的和顾然相处，已经超乎陈望的预料，他应该知足。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小陈究竟有没有去看望过顾然? ???? 第60章 “舍不得” 第二天会上，陈望一直在注意顾然的状态。 昨晚顾然嘴上说着等奥利奥状态好一点就离开，结果还是陪他待到了凌晨五点多。护士给奥利奥喂了一点食物，没有再出现呕吐的现象，让他们可以先回去休息，有突发状况会及时联系。 回来的时候陈望提出想开车，也许考虑到今天会议的重要性，顾然也没有推脱，靠在副驾驶座补了一会儿觉。 双方洽谈了一上午，谈了一些条件和前期安排。陈望偷偷打了好几次哈欠，快结束时感觉眼皮都沉重得不行，满脑子想的都是睡觉。 采集完数据，这次的考察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在负责人的再三劝说下，顾然和他的团队准备明天再启程回市里。 午餐过后，陈望和林凡一起回宿舍，期间林凡还在问他昨晚怎么一直没回来。 经过顾然房间时，陈望脚步慢了慢，午饭的时候他没有看见顾然，听其他同事说是已经回了宿舍。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陈望对林凡说。 “去看你家的猫？”林凡很了解似的问他。 “是。”陈望不自觉撒了一个小谎。 他敲了敲，门很快打开，顾然话都没说，就转身进去，像是早就知道敲门的人会是谁。 陈望进门，看见他正低着头在收拾行李。 “不是要明天才出发吗？”他发现顾然连桌上的电脑都收了起来，整装待发。 “他们想再待一天，很多资料都在酒店，我要回去做个大纲。”顾然带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很快。 陈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已经要回去，毫无心理准备，瞬时感到几分无措：“这么快啊。” “嗯，有人一直在催。”顾然把房间钥匙放到桌上：“你要住过来吗，奥利奥的东西就不搬过去了。” 第67章 听他安排着之后的事情，陈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一些焦虑。没有理由，也不应该。 “怎么不坐？”顾然关上门，后退两步，站到他面前，带了点笑意问他：“有点舍不得吗？来找我。” 他的语气和问陈望午饭吃的如何一样轻松随意，回不回答都可以。 陈望怔了一下，看着梦到过很多次的面容，几乎每一次都是很失望地看着他，像现在这样眼睛弯弯，没有任何责怪的眼神，一次都没有过。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他晃了晃神，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等反应过来后，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是说你昨晚没休息好，也没吃午饭……”陈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话还没说完，肩上忽然一重，顾然额头抵着他的肩，对他说：“是有点累。” 房间安静了许久，只能听见窗外呼呼而过的风声，以及被吹得枝桠乱颤的树叶。 顾然靠在他身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有呼吸起伏。 陈望没有动，从昨晚到现在，顾然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哪怕片刻，他也不想打破此刻的安宁。 过了一会儿，顾然终于抬起头，很礼貌地说：“谢谢。” 他表现得很有分寸，好像两人是刚刚认识的朋友，和无数过遇见过而又在记忆里消失的路人一样，说了谢谢，下一步就应该要道别。 陈望捉摸不透他的态度，也弄不清他说的谢谢指什么，还来不及思考，顾然已经抽身离开，肩头的那点热意也很快消散。 “说话算数，我走了。”顾然提着行李，从他身边走过。 陈望愣了一下，看着他从走廊到停在院子里的小车，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一股空荡的，虚无的感觉将陈望笼罩。 他是应该要感到轻松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黑色的轿车开进雨幕，车轮压出两条浅浅的水痕，又被旁边的水波填平，恢复原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 不知为何，他忽然预感到自己好像在失去重要的东西，压住他的石头没有消失，反而把他拽得更深。 陈望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宿舍的，对林凡的问话也答得模糊，坐下来打算看一会书。 他看着手里的书页，简单几行字突然变成了另一种语言，拆分成难以理解的图案。 最终书也没有看，陈望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大脑仿佛陷入了真空，没有任何重量引力，又像是在看一部延时摄影的纪录片，一秒中就闪过数张画面。 过了很久，陈望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做了几个一闪而过的梦，好像是开心的，又好像是悲伤的，他还来不及抓住，就被推往下一个梦境。 醒来的时候，天色比他躺下之前暗了很多，厚厚的云层像是生了锈，透着昏黄老旧。 好像已经到了黄昏时刻，而手机上的时间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外面的雨势愈来愈大，几乎连成了一片瀑布，窗户微微抖着，走廊突然传来很大的响声，伴随着风声呼啸而过，像是把哪间没有关上的门吹了过来。 陈望看着院子里渐渐蓄积的雨水，预测今晚要下一场很大的雨。 他起来洗了把脸，林凡就叫着从外面跑进来。 “我去，暴雨来了，好大的风。”他手上拿了伞，但身上还是被淋了个遍，发丝到裤腿都在滴水。 “你怎么出门了？”陈望记得他躺下的时候林凡已经睡着了。 “睡到一半想吃点东西，就去食堂吃了个面，哪知道雨越下越大，还好他们给我借了把伞，虽然好像作用不大。”配上林凡狼狈的样子，这个玩笑都显得苦哈哈的。 他打了个冷颤，晃了晃头发：“我得赶紧洗个热水澡，不然高低要感冒。” 陈望从包里找到两包冲剂，刚准备和林凡说一声。手机忽然亮起，是工作群的消息，还通知了所有人。 他点开消息，是关于天气的预警。通知说近日有较强冷空气活动和持续降雨，提醒他们注意防寒保暖。 林凡洗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过着浴巾出来，换上了厚一点的外套，缩在被子里还在庆幸：“还好咱们前几天就弄完了，你说那些谷子在田里泡个几天，不得全部发霉。” 陈望深有同感，前几年有一次就是因为没来得及收割完，家家户户亏了不少。在那之后，基地的人都会过去帮忙。等明年合作社的事情处理好，统一用收割机应该会好一点。 “这是咱们下面的那个村吧，有截路都被水淹了走不了。”林凡看着群里的消息，忽然叫了一声，拿着手机过来问他：“说咱们回去的那条路有滑坡，我听谁说顾然今天要先回去是吗？” 陈望抓过手机，看着里面的几张图片，规整的道路有几处滑落的小土坡和石头。应该是哪个刚好过路的人拍下来，提醒他们最好不要经过这条路。 从基地回市区的路有两条，但另一条常有货车经过，路面比较颠簸，轿车一般都会选择另一条较平整的路走。那一段路因为山体原因，边坡防护还在修缮。 他当即拨了顾然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通。 陈望发了几条信息，询问他现在到哪里后，又不停打电话。起初还能打通，打到后面都无法正常呼出。 “估计信号不好，说车上的两个人都联系不上。”这次对接群里的人也在讨论这件事，都说打不通司机和顾然的电话。 陈望越来越坐不住，电话每自动挂断一次，心就提起来一分。 “应该没事，他们走的时候雨才刚刚变大。”大约是看出他的心神不定，林凡过来安慰他。 陈望勉强笑了笑，总是想起顾然走之前说的话。 什么说话算数。 他握着手机，忽而回忆起顾然刚到楠市的时候，对他说过，他只会待一个月的考察期。 一个月的期限即将截止，所以顾然也要兑现他的诺言，到期就离开。 是因为那些话，他今天才会表现得和前几天不一样吗。 陈望的思绪很乱，时而想起那天顾然说这话时的表情，时而回忆起昨晚顾然靠在他肩上的模样。 顾然是怎么想的。 两人分别时，他又在想什么。 山区的滑坡事故数不胜数，意外的降临也不会事先通知。一想到顾然离开时，陈望竟然连一句说再见的勇气都没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将他紧紧裹住。 陈望不想再枯等着，向林凡借来了一辆车。 凡本来想和他一起去，但陈望请他帮忙留在基地，看他们会不会临时打道回府。 陈望车速放得很慢，电话仍在拨通，脑中设想着数种场景。 也许他们早就过了山区路段，也可能还没有到，最坏的一种情况，陈望不敢去想。 路面的车辆很少，偶尔有几辆和他反方向的黑色轿车，他都会慢下来瞟一眼车牌号。 开了大概半小时，陈望看见前面临停了几辆车，都打着双闪灯缓慢错车，心中顿时腾起不好的预感。 由于下着雨，只有最前方站了两个人。陈望把车停靠在边上，撑着伞到前面去看情况。 他偏头看了看，看清最前面停下来的车时，腿几乎有些发软。 那就是顾然离开时乘坐的轿车。 最前方还有一段临时设置的路障，地面有一些散落的零件，车的侧身也有轻微的凹陷，像是出了什么事故，一个穿着绿色荧光制服的警察正在和一个男人交流。 陈望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可走得越近，他就看得越清楚，那个人不是顾然，而是顾然的司机。 他几乎有些握不住伞，克制自己不要往坏结果想。 司机也认出了他，朝他挥了挥手，小跑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陈望嗓音有些紧，听到自己发出陌生的声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机点点头：“车胎出了问题，开到一半差点撞车了。现在联系了拖车，正在过来的路上。” 陈望觉得呼吸都滞了一拍，问他：“有人受伤吗？” 面前的人表情凝重了一些，陈望屏气盯着他，因为过度紧张，甚至产生了轻微的耳鸣。 司机刚要开口，陈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再一转身，顾然正好好地，完好无缺地朝他走来。司机的声音也朦朦胧胧地响起：“还好寄了安全带，没出什么问题。” 绷了一路的弦终于松下来，陈望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感受到比他手心温暖得多的体温。 明明做好了不会再见面的准备，见面后也一再告诉自己要理智，即便很困难，陈望还是想要努力做到。 可一想到今后也许再也见不到顾然，他极力克制地，忍耐的情绪像是被迫承受了过多重量的木质桥梁，最终还是崩裂倒塌。 他抱住顾然，无法再思考自己的行为究竟会带来何种影响，只想确认顾然的真实存在。 第68章 这个仓促的，并不温暖的怀抱并没有被拒绝。 他感受到顾然的手慢慢揽住自己的腰，好像和以往一样，不介意陈望的狼狈和不理智，也愿意接纳他所有不好情绪的宣泄。 在漫天雨声中，他听见顾然宽容地问：“其实是有点舍不得我的，对吗，陈望哥？” 【作者有话说】 陈望哥出没(///▽///) 第61章 “为什么” 到基地的第二天，顾青云的消息就发了过来，问他能否提前结束调研，如果能顺利推进，就尽快整理好交接工作，由他那边派人继续跟进。 过去几年都是如此，顾然试试水，效果不错，顾青云很快就会跟着插手。 不过说到底，也是顾育森和顾志伟的意思。 既有用人的地方，又怕他干涉太多，始终把他放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好处大概就是，他和公司至少不是不可分割的，不用和顾青云一样每日为了钱多钱少眉头紧锁。除了需要经常出差，其他方面压力都没有顾青云大。 况且忙起来，似乎就没有太多时间再想其他事情。 他回复了邮件，简单说了一些目前的状况。 这几年他们的交流不算多，也没有过多的碰撞，简单的就事论事还是能做到的。 他合上电脑，看着尚在熟睡中的陈望，不知道他醒过来后还是否能记得昨晚醉酒过后的事。 不过又很快释然，就算记得，陈望大概也不会表现出来，这点他还是能够猜到的。 下过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院子里的水迹还没有完全干透，远处的天空也仍是灰白色的，伴随着偶尔的虫鸣，顾然回忆起了一些桐市的片段。 那时候陈望没什么课，便陪顾然一起上选修课，再一起回到公寓。 陈望是不愿意留下来的，顾然也不会强求。于是从教学楼下的银杏道，到他楼下的雕花路灯为止，步行二十分钟的路段，他们走了上百次。 夏日艳阳高照，冬季冷风瑟瑟，路上新开了几家奶茶店，又有哪家换了新的招牌，他们几乎了如指掌，也形影不离。 喝同一瓶饮料，穿对方的衣服，生气苦恼都有人分享。 顾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谈恋爱的，是否要甜言蜜语作伴，还是时常有惊喜，但对自己和陈望的每天都感到满足。 他很想再回到陈望提出分手的那天，问他是否真的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感到太累，还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如果真的是发自真心，为什么见面后又一再躲避。 可已经过去了太久，再提起旧事，既不合时宜，也再难得到真实的回答。 顾然思考了太多次，一度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也生出过怨怒。 可看着陈望投过来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像是又淋了一场十八岁的雨，冲刷掉为此生出的不甘，愤怒，重新变回眼里只有陈望的顾然。 那场事故，即便陈望没有到医院，心理应该也不会太好受。 哪怕不是他的问题，他也可能会感到自责。 感受着陈望靠在他肩上的温度，顾然想了很久，最终决定放弃追问。 不出预料，陈望第二天醒来确实忘记了昨晚的事。 忘记不是坏事，他希望陈望难过后，就可以不再想起那时的痛苦。 而等到离开这里，他们也很难再见面。 顾然不想要最后的几天里一点可以回忆的记忆都没有，也不再试图聊到以前，一定要逼他表达态度。 这个方法似乎奏了效，他们绕着基地走了很久，陈望的状态也活跃了些，讲了许多顾然无法追回的，有关他自己的事。 看着陈望捡到小奶猫的第一眼，顾然就知道，陈望不会不管的。 他开来车，和陈望一起给小猫喂食，等待检查结果。看着被陈望收留的小猫，心中莫名感到心动。 带发烧的顾然去医院，耐心教他习题，几近纵容的允许顾然靠近，这些事都再难发生在他身上。 晚上的时候，奥利奥的状态忽而变得很差，在地板上吐了几次，蹲趴在角落。 带小猫回来之前，医生就提醒过他们，奥利奥的体格偏小，有些营养不良，流浪太久，也无法检测出体内是否有感染病毒，能活下来都是运气好。 陈望听过之后，决心带走小猫的心却更强烈了。 在车上的时候，陈望轻轻抚摸着虚弱的奥利奥，沉默了很久。 顾然不清楚奥利奥的状态能撑多久，想安慰几句，但陈望并不是脆弱得常常需要别人安慰的人。 他说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救活每一只需要帮助的小猫，但他就是遇到了奥利奥，哪怕结果不好，也想要努力试试。 顾然没再说话，他想，幸运的也许不止是奥利奥。 别人的帮忙是否只是谦词，他不知道。但陈望口中的帮忙有多认真，他比谁都了解。 奥利奥的情况比较麻烦，医生和他们讨论了很久，才决定先按照肠胃炎的方法治疗。 这所动物医院，称为诊所也许更恰当，奥利奥在笼子里输液，他们就挤在临时收拾出来的杂物间休息。 近日他休息的时间不多，坐在椅子上看电影的时候，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期间他醒过一次，发现自己正靠在陈望身上，身上也披着他的衣服，而陈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看着陈望斜着的脑袋，顾然最终还是又靠了回去，假装不知情。 也许是最后一次，顾然十分心安理得。 第二天一结束事务，顾然就回了宿舍收拾东西。 顾然其实很擅长和不同的人说再见，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他没有和陈望提前说要离开。 所以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顾然是感到几分无措的，像是被抓包的现行犯。 不过再看一次陈望，总是好的。 门口的陈望好像比他还要意外，话说得不清不楚，仿佛很不想要顾然离开，总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但怎么会呢。 顾然收好行李，看着陈望，还是没忍住借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在心里从一数到十，反复循环了多次，最后实在拖到不能再拖，才离开他身边。 车辆行驶在道路中，明明只待了三天，顾然恍惚觉得自己已经来了很久一样。 也许是大半时间都和陈望在一起，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开了没多久，雨突然大了起来，雨刮器不停擦除着玻璃上聚成一小股的水流，一阵急刹和方向不明的滑行后，座位上的东西也因为车辆轨迹的紊乱掉到座位下面。 司机和他解释车胎出了问题，又因为路面太滑，简言之，这辆车不适合再驾驶。 来往的车辆很少，他们的车停在边缘，只能联系拖车。 顾然和司机的手机信号都很差，打了几个电话，都没能拨出。路上也几乎没有来往的车辆，两人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等来了交警。 他们告知前方有滑坡危险，需要暂时封道，顺便帮他们联系了拖车。 过了一会儿，后方也渐渐有了拥堵的迹象，顾然坐在车里，忽然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经过窗外。 他从车里出来，才刚确认来人，面前的人就措不及防地抱住了他。 不是无意识的，而是急切地，没有一丝遮掩的拥抱。 这个拥抱很紧，近得他能感受到陈望还没有平稳下来的心跳和慌张的声音，像是要确认他面前的人确实还有体温。 雨下得太大了，顾然接过伞柄，衣袖几乎被伞角滑下来的雨滴浸透，碎成无数更小的水滴。 哪有人会在这么恶劣的天气跑出来找人，还是联系不上的人。 偏偏他眼前就有一个。 前面的路封住，他们最后还是乘坐陈望开来的车回了基地。 到了基地，信号才好了一些。 手机不停震动，刷新着先前没有收到的消息。 按理说，顾然出发之前已经处理好了很多事情，不会有太多新消息。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第一条将近一个小时前的消息，然后屏幕像是才反应过来，瞬时显示出十多通未接来电，和上面的消息一样，大都来自同一个人。 他看着帮自己拿来毛巾的陈望，忽而想确定一件事。 “我肩膀有点痛。”他动了动肩膀，好像那里动弹不得。 陈望本来还在帮他擦头发，听见他的话，立马弯下腰，和他确认：“是不是撞到了？” 顾然模棱两可地回答：“可能是吧。” “严重吗，要不要去检查一下。”陈望的语气有些焦急，不自觉往他身上靠。 “很担心吗？”顾然说完后看着他的表情，只见他快速地点了头，手扶在顾然的手臂上，完全忘记要和他保持距离。 “为什么？”他和陈望对视。 顾然原本没想做什么，哪怕陈望又突然逃避，不回答他，他也能接受。 第69章 可陈望只是愣了愣，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甚至连手都没有收回，眨了眨眼，声音很轻地对他说：“没有为什么。” 大多数时候，陈望是分不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总在他还不知道理由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用行动来佐证。 关心别人的时候是如此，面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如此。 好像过了多年，他的这点仍没有变化。 于是顾然现在想用最后一件事来证实自己的想法。 他握住陈望的手腕，把人拉到床上坐着，做了一件想了很久的事。 陈望挣扎了，似乎想要开口，但在顾然碰到他唇的瞬间，又噤了声，变得柔软顺从。 顾然吻住他的嘴唇，感受到陈望紧绷的后背，可从始至终，也没有要将他推开的意思。 他睁开眼，看着陈望有些僵住的表情，眼睛微微睁大，嘴唇浮现出血色。 “是这个原因吗？”他问陈望。 【作者有话说】 只要小陈流泪，就没辙了的小顾o(n_n)o 小顾的愿望之一就是被小陈养着? ???? 第62章 “重来一次” 这个吻只持续了几秒，简单的皮肤相贴，没有太多额外的意味，甚至两个人的手都同样湿冷。 但顾然确信，陈望是在意他的。 在猜测陈望的心意这方面，他应该是有一些天赋的。 即便陈望有在努力克制，可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几次无意识的关心，顾然没有傻到要等他亲口说出才能察觉到。 陈望有时候过分迟钝，但很少会有拖泥带水的时候。哪怕是最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时候，也会和别人保持距离，不给人幻想的余地。 顾然拿过毛巾搭在他头上，擦了擦滴水的发尾。 陈望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楞着没有回答。 顾然看着乖乖坐着的人，被毛巾包裹着，只露出了五官，眼神有些慌张，像是不知道要不要退开。 “等雨停了，去看奥利奥吧。”他换了个话题，而之前的问题，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好。”陈望回答得很快。 一直到晚上，雨才有停下来的趋势。 陈望换了套衣服，顺便把之前从杨树那里借的衣服带了过去。 到医院时，奥利奥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下午吃了东西也没有再吐，还有精神舔毛。陈望摸了摸它的脑袋，还得到了奥利奥极为亲昵的蹭蹭。医生告知他们，再住院观察一天，如果精神正常就可以先带回去。 雨断断续续下了几日，不过顾然的行程也就多停留了两天，滑坡路段很快就被处理好，道路也解了封。 回去的时候，陈望也去接上了奥利奥，和大部队一起回市区。 顾然和此次出行的专家顾问讨论了很多，初始数据收集得差不多，写好情况说明后，又提了一封休假邮件。 这次顾然不打算再像之前一样无动于衷，陈望忽冷忽热的原因，他会找到的。 交完报告的第二天，顾然就开车到了陈望家楼下。他这两天也还有收尾工作，暂时还没有回实验室。 手机上很快有了回复的消息，陈望说自己才起床，马上下来帮他拿东西。 顾然在楼下等了一会，很快就看见套了一件外套出来的陈望。 估计是真的才从被窝爬起来，他的头发还有些乱，几根头发微微翘起，眼神也有些虚无，在大门张望了一下，才看到顾然的车。 不过等他看到后备箱的东西后，精神也微集中了一点，有些诧异地问顾然：“你怎么买这么多？” 顾然看着后备箱里的两大袋子，导购员推荐的东西，他听着都觉得能用得上，现在一看，似乎是有点多。 “不喜欢的我再退回去。”顾然提着袋子上楼。 陈望公寓的格局方正，采光也很好。一有阳光，就能照亮整个客厅和厨房。 “我还没来得及给它买什么东西。”几天不见，奥利奥一下又钻回了沙发底下。陈望叫了几声，也没能把它唤出来。 “正好，我都买了，看奥利奥喜不喜欢。”猫窝，猫抓板，逗猫棒顾然都买了全套。他拆了一个逗猫棒在空中晃了晃，很快沙发底下就冒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再晃了一小会儿，奥利奥就彻底钻了出来，和玩具上面的羽毛斗智斗勇。 “你吃过早饭了吗？“陈望洗漱完出来，换了一身居家服，“我冰箱里有饺子。” 顾然在酒店就吃过了，不过有陈望的邀请，他也不介意再吃一点。 厨房是半开放的格局，没有明火。顾然转个身，就能看见陈望的动作。 “一般不在家里吃？”顾然看了一会，发现厨房里的东西很少，不像是会经常做饭的样子。 以前上学的时候，陈望对外卖就不怎么感冒，也给顾然做过几顿饭，动作很熟练，他以为陈望会是习惯自己在家做饭的人。 “嗯，学校食堂挺方便的。”陈望调了一点蘸料，很快把煮好的饺子端到桌上。 刚吃了几个，外送电话就打了过来。顾然看了眼电话，问面前的人：“我定了个猫爬架，要不要让奥利奥看一看？” 遇到有关奥利奥的事，陈望的判断就不那么理智了。 顾然说了几句早已想好的解释，奥利奥这么小，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他的公寓东西少，有猫爬架还可以消耗掉奥利奥多余的精力。 陈望经不住劝说，很快就被他说动，点了头：“好吧。” 顾然订了一款中型的猫爬架，店里当时没货，现在才送来。他给了配送费，把东西搬进来，快速吃完东西后，便坐到了客厅研究怎么安装。 即便是中型的猫爬架，东西也有些多，分成了三部分装在纸箱子里。 店家还配送了一把很小的美工刀，用来打开封装的箱子。 不过美工刀的质量不太好，推拉的时候有些费劲。他一下用了太大的力，划到了手背。 “怎么了？”陈望本来还在收拾桌子，听见他这边的动静，问他这边的状况。 “没什么。”顾然抽了张纸，抹掉伤口渗出来的血珠。 “你先别动。”陈望忽然出声，声音有很明显地慌张，很快走过来拿掉他手里的美工刀。 “怎么了？”顾然抬头，发觉陈望的脸色忽而变得很差，抓着美工刀的手也有些发抖。 他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只有一道很浅的红痕，属于是再不处理，过一会儿就能自己结痂愈合的程度。 “你不要弄了。”陈望放下美工刀，语气有一股从没有过的强硬。 “你不要碰这些。”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小了一些，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望？”顾然叫了他一声，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劲。 陈望抬起头，好像在看着他，好像又只是下意识地抬头，实际上并没有聚焦在他身上。 顾然刚碰到他的肩，陈望立刻就往后退了退，身体微微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是不是…”顾然想问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这种突发情况很像他曾经碰到过的躯体症状，但又不完全一样。 陈望并没有歇斯底里的情绪失控，也没有太多攻击性的行为，更像是游离在状况外。 顾然不知道要怎么做，把人抱到怀里，回忆着让他这样的诱因。 是因为他手上的伤口吗。 “只是划了一下，没关系的，好吗？”他尽可能地解释当时的情况。 陈望抓着他的手臂，很想从他怀里挣开，用了很大的力，肢体表达着极大的不安。 顾然并没有松开手，而是降低语速，耐心和他讲话。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陈望才渐渐脱离感官麻木的状态，能够简单回应他。 他的身体很冷，手心和额头却出了汗，嗓音变得沙哑，抓着顾然受伤的那只手，说：“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顾然不知道他怎么又得出了另一个无厘头的结论，追问他：“为什么？” 陈望的身体仍有些乏力，但坚持要推开他，没什么精神地说：“和我在一起，你好像总是会发生倒霉的事。” 他回避着顾然的眼神，像是要和他重新划出一道分明的界限。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顾然重新和他解释。 “不是的。”陈望摇了摇头，像是积压了许久，终于承受不住，声音大了一点，很不能理解地对顾然说，“你每次都在受伤，你难道不知道吗？” 顾然怔了怔，不清楚他情绪突然激烈的原因。 可他越是这样，顾然就越不会识趣放手。 他把陈望重新拉回怀里，感受着他缓慢的呼吸，说：“只是喜欢你，也能称作倒霉的事吗？” 重新谈到这个话题，陈望依旧表现出抗拒，不愿和他提及过去，不过没关系。 “你抱回奥利奥的时候，会觉得它碰见你是件倒霉的事吗？”提到这个小家伙，陈望的手松了一些，让顾然有机会把自己的手贴到他的掌心，然后从指缝穿过，最后牵住他的手。 第70章 “就算要拒绝我。”他另一只手撑着陈望的肩膀，让他和自己对视，“是不是也要听听我的想法？” 陈望的眼神很空，失魂落魄地样子让顾然感到后悔。 如果早知道陈望一直有这样的念头，他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开口。 “陈望，遇见你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他用掌心轻轻托住陈望的脸，“你不能因为发生了糟糕的结果，就否定过程。” “只是发生了意外，你就要认为我是倒霉蛋，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陈望睫毛轻轻颤了颤，表情还很迷茫，觉得他还在说骗人的话。 顾然手指慢慢滑到他的脸颊，嘴唇碰到他的眉毛，鼻梁，最后落到他的嘴唇，带有安抚的意味。 “陈望，我们重来一次吧？”他贴着陈望的唇，问出了这句话。 如果以前的事对陈望来说真的太痛苦，那他们就都忘掉，重新来一次。 陈望睁开眼，眼里仍抱有很多担忧，不敢轻易回复。 顾然刚打算再吻上去，门口突然传来密码解锁的提示音。 下一秒，大门就被人打开，两人靠得太近，哪怕动作再快，也不能在来人开门之前分开得很远。 况且两人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进来，反应慢了一拍。 于是门口的人进来就看见顾然一只手和陈望十指相扣，身体还贴得极近。 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严瑾瑜才紧着嗓子开口：“你…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相信大家也看得出来，小顾确实特别爱kiss(///▽///) 第63章 保守秘密 第一次见到顾然这个名字，严瑾瑜正在接受陈望的辅导。 具体是什么科目严瑾瑜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手机屏幕刚一亮起来，陈望就很快拿了过去，露出很少见的笑容。 严瑾瑜看着他的表情，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微翘起，连带着之后给他讲题的语气都轻松了几分。 起初他认为这只是一次偶然，但陈望异常的地方却不止这一次。 晚饭过后不见踪影，接电话会回房间。 直到有一天晚上，陈望的手机又一次亮了起来，发来消息的仍是叫顾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顾然的也叫陈望哥。 陈望当时正在厨房洗碗，出来看到消息后，很快就回了房间。 严瑾瑜实在是太好奇，他见过的陈望，大多数时候都是礼貌温和的。母亲要他辅导严瑾瑜功课的时候，他说好，父亲要他去很远的地方买东西的时候，他也说好。 对于家人的要求，严瑾瑜从没听他拒绝过。 即便是对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陈望也很完美地尽到了哥哥的职责。在他和父母顶嘴的时候安慰他，用积攒下来的零花钱给他买昂贵的生日礼物。 当别人问起时，严瑾瑜总说自己有天下最好的哥哥。 但陈望是否和他一样，因为降生在这个家庭而感到幸福，他不敢确定。 有关关母亲和陈望的过去几乎是一张封禁条，在这个家里被提及的次数少之又少。 严瑾瑜甚至是到了三年级，才真正理解到自己和陈望的父亲不一样的事实。 随着长大，严瑾瑜发现了更多和他想象中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父母好像并没有像喜欢他一样喜欢陈望，他不是没有察觉到父母对自己的纵容，也不是没有看见每一次陈望投过来的视线中夹杂着些许羡慕。 但他不懂，只以为或许是自己年纪小，大家都让着他，过几年也许会不一样。 后来陈望上了大学，回来的次数不多，每一次停留的时间也很短，严瑾瑜都来不及分享太多，就又要送别。 而他所期待的，大家其乐融融的场景，似乎也没有如愿到来。 初二的寒假，陈望难得回来一次，严瑾瑜拿着母亲给的红包，准备去超市买点陈望喜欢的零食。 他转了一圈，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并不知道陈望喜欢吃什么。 晚饭过后，他和父亲去小区溜达了一圈。回来时，家里的氛围陡然变得严肃，总是笑着的母亲冷下脸，散发出他很少感受到的严厉。甚至让他无端感到一点害怕，觉得场面像是他最讨厌的老师在上课，任何一点小动作都会被揪出来责骂。 自然，严瑾瑜也被驱赶回房间。他扒在房门，听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大人在聊什么。 他们聊了很久，气氛一直很严肃。 好不容易等到父母回到房间，严瑾瑜立刻偷溜到陈望的房间，也想学着他以前一样，安慰他不要生父母的气。 陈望看着他，对他说的那些话依旧点点头，说：“我知道。” 严瑾瑜坐在床上，看着陈望的笑容，和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 可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陈望其实并不高兴，仿佛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从这个家里感受到过真正的幸福。 那个晚上，严瑾瑜躺在被窝里，像是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的武林高手，明白了很多他以前都没有察觉到的事。 这个在他看来幸福温馨的家，却不是陈望可以依靠的港湾。 莫名地，一股助纣为虐的羞耻感从心底冒了上来，严瑾瑜半梦半醒地想，陈望对他好，他以后也要对陈望好。 严瑾瑜发誓他当时没想偷听，只是想知道陈望最近变得奇怪的原因。 陈望的卧室门并没有关紧，他靠近后，隐约听到了一个男生的声音。 明明声音很成熟，却总说一些撒娇的话，比严瑾瑜还幼稚，要陈望答应他许多无理的要求，竟然连睡觉都要陪同。 他听着陈望一一答应的话，越发肯定陈望肯定是在大学里认了一个新的弟弟，否则他为什么对顾然那么好。 这次陈望回来的时间也很短，他们还在回老家的路上，陈望就已经坐车离开了家里。 而再次听到顾然的名字，是在母亲的口中。 那天严瑾瑜还在上课，班主任突然来通知他，说唐兰在医院没人照顾，他父亲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他先去医院看一下。 他在医院的几天里，母亲的面色很差，总是盯着手机叹气，时不时念着他听不懂的话。 陈望赶回来的那天，严瑾瑜因为留堂晚到了一会儿，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两人在病房里争执。 或者说是母亲生了很大的气，陈望几乎不怎么开口。 没过多久，陈望就出了病房往缴费窗口去。 严瑾瑜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蹲在角落，望着手里的东西发呆。 母亲刚才在病房里说的话太伤人，也太决绝，连严瑾瑜在门口听得都有些难受，看着陈望一个人，他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他原以为这次争吵像所有家庭都会发生的摩擦一样，很快就会消弭于日常琐碎，可他忘记了不是所有裂缝都能修复如初，也忽略了陈望对于顾然的在意程度。 大学毕业后，陈望选择继续学业，母亲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坚决，大概算是默许。 那个暑假，陈望仍没有回来，说在校外租了个房子兼职。 恰逢严瑾瑜放假，他磨着母亲给自己买了票，准备去陈望那里玩一周。 一整天的奔波，快到晚上的时候严瑾瑜才下高铁，他那时很能理解陈望为什么不常回来，实在太累了。 下车后，他背着书包，等到的陈望和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样。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不知为什么，严瑾瑜总觉得他看上去很难受，整个人散发着憔悴。 陈望请了几天假，白天带他出去玩，晚上就在房间里发呆，灯几乎是一直亮到了天明。 最后一天休假的时候，严瑾瑜觉得陈望比自己还需要休息，主动提出想在家待一天。 这几天都是这样，陈望白天很困，到了晚上却睡不着。 严瑾瑜看着在沙发上睡着的陈望，去他房间里帮他拿被子。 经过床边的时候，他注意到陈望的书桌有些乱，有几本书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他顺手理了理，忽然看见了一部手机，底下还压着一张照片。 严瑾瑜记得很清楚，这部手机是陈望考上大学的时候买的，他跟在一起，看见别人都选了最新款，陈望最后只挑了个很便宜的款式。 算起来，这部手机是应该要换掉了。 他摁了一下按键，没想到手机是开机状态，电量甚至还有八十多。而手机的屏幕，和旁边的照片一模一样。 照片上是陈望被一个男生搂着肩，两个人没有看镜头，注意力都在陈望的肩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他的肩上，两个人边看边笑。 鬼使神差地，严瑾瑜试着输入密码，陈望以前回来的时候会把手机给他玩一会，锁也不出意外地打开，停留在相册的界面。 里面密密麻麻的，是很多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暑假的时候，陈望突然说要换掉原来的手机号，连带着原来的社交软件也一同注销，换了个新号。 第71章 看头像，这应该是已经注销的账号。 他瞥了几眼，慌忙退了出来，像是窥见惊天秘密，坐立不安。 即便严瑾瑜对爱情的听闻大都来自于同桌间的八卦，但他不是不知道恋人的相处模式。 他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这件事，只是默默把手机放回原位，保守这个秘密。 不过是场分手，等过几个月，或者更久一点，总会忘记的。 只是刚开学没多久，陈望突然请了一次很长的假，回家休养了一段时间。 也是从是那时候起，陈望忽然多了一个古怪的毛病，一碰到尖锐的东西，就会手抖头晕。 严瑾瑜怀疑他的毛病和他手上的伤口有很大的关系，但陈望什么也不说，他也只能保持猜测。 随着时间流逝，这个毛病逐渐好转，但陈望的感情生活始终没有出现新的人。 经历父亲失业转业，母亲生病治疗，陈望渐渐成了他们的主心骨。沉稳可靠，把一大摊子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有时严瑾瑜看着陈望习惯性的笑，很想回到初中，至少那时陈望还会有掩藏不住情绪的时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地把自己封闭起来，几乎不对任何人展露内心。 只有少许时刻，看见那部至今仍被他保留在书桌里的手机，严瑾瑜才能瞥见一点他的想法。 一想到顾然毫无音讯了这么多年，现在不仅重新出现，甚至还登门入室，堂而皇之地对陈望动手动脚，差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 在这之前，严瑾瑜不是没有感觉到最近陈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像是一只越飘越远的风筝，忽然被人拽住，停了下来。 可抓住风筝的人只是因为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想让风筝停留，他不知道。 于是他叫走了顾然，准备和他来一场正式的对话。 他知道顾然也许对陈望的影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可不管陈望怎么想，他认为自己有义务提醒顾然。 那样失落，颓废的陈望，严瑾瑜不想再看一遍。 【作者有话说】 这个瑾瑜是个好弟弟o(n_n)o 大大的助攻来着 ps：下周二不更新，周四更新～ 第64章 “扯平了” 看着坐在对面的严瑾瑜，顾然有想过他会说一些让他离开陈望之类的话。毕竟从见面开始，严瑾瑜的态度就不怎么友善。 严瑾瑜喝了一口桌前的咖啡，手搭在杯壁上。 “我知道你。”他冷不丁地开口，带有明显的个人情绪。 “你是因为我哥才来这的吗？”严瑾瑜的问题直截了当，直白得顾然愣了愣，才点头承认。 这个问题他很早之前就问过自己，也试图给出其他答案。 可想来想去，其他的理由都过分拙劣，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 “为什么？”严瑾瑜警觉地看着他，“别告诉我是因为你还喜欢我哥。” 顾然好奇自己在严瑾瑜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反问他，“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严瑾瑜鼻子哼了一声：“见色起意啊，能是为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每次你都想亲我哥。” 顾然一时接不上话，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一靠近陈望，顾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变得不受控制，忍不住想去碰他。 “既然你都出国了那么多年，何必又现在回来。你长得不错，应该也不缺人追吧。”严瑾瑜的话让顾然有些分不清他是想夸自己，还是拐着弯骂他。 “我长得不错，配陈望不好吗？”顾然认真思考起自己和陈望的样貌匹配度，差别还不算太大，站一起应该不至于不般配。 严瑾瑜睁大眼，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怎么这么自恋。” “你和我哥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你和我哥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多后路，连做个自己喜欢的选择都需要付出很多…” “付出了什么？”顾然语气很轻，也很随意。 “你问我？”严瑾瑜对他的态度不满，声音大了一些，“你自己做的事怎么好意思问别人。” “为什么不好意思？”顾然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完全不在意陈望的变化。 严瑾瑜明显话里有话，又不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只能激一激。 这个办法的效果立竿见影，严瑾瑜表情沉下来，语速也快了起来：“当初谁提的分手，我哥手上的伤，年年都往心理医生那跑，不都是因为你吗？” 手上的伤口，情绪容易低落，顾然觉得自己快要找到陈望隐藏的那一部分内容。 他坐直了一些，问出了自己的猜测：“他的手，是被刀划伤的吗？” 严瑾瑜还在气头上，回过神来，也发觉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眼神闪躲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他没说过，是我猜的。” “是他大四要毕业的那段时间伤到的吗？”顾然接着追问。 “应该是，他之前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严瑾瑜回答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顾然是在套他的话，瞪着他：“你问这些想做什么？” 他的话像是一条清晰的线，帮顾然连接起过往所有的困惑。 虽然早就怀疑，但严瑾瑜的话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他大四那年，学校门口发生了一起精神病伤人案，你知道吗？”顾然记得这件事的报道应该出了很多，顾育森也没少给钱，卖惨卖得他那段时间都不想看新闻。 短暂回忆过后，严瑾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好像看过，说是寻仇误伤了，这和我们说的事有关系吗？” 顾然扬了扬嘴角，指着自己：“被误伤的那个倒霉蛋就在你面前。” 严瑾瑜的表情更加疑惑，不懂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那天被捅的时候，陈望就在我旁边。”顾然平淡地开口，余光瞥家严瑾瑜的表情变换。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严瑾瑜拿出手机搜索着什么东西，期间几度看向他，欲言又止。 很多话顾然没有说清楚，但背后的意思，他和严瑾瑜都明白。 第一次看见陈望手心的疤痕时，顾然就觉得有些奇怪，陈望的工作哪里会接触到那种细长的刀面。而刀伤愈合后留下的伤痕，他比谁都熟悉。 沉默了不知多久，严瑾瑜的态度虽然还是不太好，但也没有再说不许他靠近陈望的话。 不过这也是顾然活该，他自己都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和陈望重新开始。 浑浑噩噩混了几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总觉得自己仍停留在没有起点和终点的跑道里，有人说怎么走，他也就跟着往前走。 回到公寓的时候，陈望正在拼装刚才弄到一半的猫爬架，听见门口的声音，转过头看他。 “他没和你一起上来吗？”陈望刚才也想和他们下去，但他们两个人都拒绝了，最后只能作罢。 顾然看着陈望站起身走过来，往他身后看了看。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然抱住。 “他说有事，先回去了。” 顾然手指插进他的发间，让这个拥抱变得更紧密，“你觉得我是笨蛋吗，这么骗我。” “什么？”陈望脑袋在他怀里动了动，抬起头看他。 “陈望。”顾然离他的脸很近，“为什么不喜欢看见我碰刀？” 陈望眼神有些避让，睫毛颤了几次，装作平静地说：“没有，只是比较危险。” “是吗？”顾然伸手撑开他握紧的手，感受到他掌心那道有些不平整的伤痕：“那这个呢？” 陈望想缩回手，但没成功，因为顾然抓得很紧。 “也是那把刀，对吗？”他当时的记忆不太完整，努力想记起那天的具体场景，可惜再怎么回忆，能想起来的也只是陈望模糊的影子。 他搂紧陈望的腰，后悔自己回来得太晚，也太晚才察觉到他的变化。 “你也留了疤，我们就扯平了。”如果陈望仍旧念念不忘，他就主动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 “这不一样。”陈望躲避着顾然的目光，像是很想逃开。但顾然完全不给他机会，抬手扣住他的脑袋，重新吻上他的唇。 有时肢体的接触能比语言更能让人静下来，顾然舔舐着他的唇肉和舌尖，陈望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就化作喉间的呜咽。 等到陈望终于不那么抗拒后，顾然才放开他。 即便过了多年，陈望的气息还是很短，掌握不好换气的时机，嘴唇也被顾然咬得很红。 “没什么不一样的，陈望。”他抵着陈望的额头，“你真的不明白吗？我对你的感觉。” 他不信陈望毫无感觉，否则早该在基地的时候，就坚决地推开他。 既然那个时候他没有拒绝，现在再说拒绝也没用了。 顾然不是个会见好就收的人，他明白只要陈望还对他心软，自己就不会适可而止，总想要陈望再多一点的纵容。 第72章 陈望抬眼看他，眼里还有迟疑，但不像之前那样完全不相信他。 “我不知道。”他眨了眨眼，眼神有些恍惚。 现在就逼迫陈望做出选择，好像是仓促了些。 顾然愿意给出时间，让他好好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和陈望保持着距离，没有再提任何那天发生的事。 刚巧许琛从隔壁市过来玩几天，顾然和陈望说了这件事，询问他愿不愿意和许琛见个面。 陈望其实是犹豫的，不过顾然游说了很久，最终还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换了手机号之后，谁都没有陈望的新联系方式，许琛之前还偶尔提过陈望，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陈望也在这里的时候，许琛立刻就高呼着让他开车赶紧去见人。 来这里这么多天，他们都没好好休息过，陈望便带他们去了几个出名的地标和博物馆转了一圈。 过程顾然一直注意着陈望的状态，他这几天去查过陈望的情况。毕竟是心理疾病，很难说完全治愈，但如果能及时给予情感支持，也许会有好转。 好在陈望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还愿意陪许琛坐很幼稚的游览车。 等到行程结束，一回到酒店，许琛一改在陈望面前三好学生的模样，一脸八卦地拷问他：“我说你怎么跑这么远来出差，啧啧啧…” 顾然也不知道许琛为什么对他和陈望的八卦这么感兴趣，顾青云订婚的事也没见他这么积极。 “真应该把你现在的样子拍给陈望。”顾然点评他此刻笑得很变态的表情。 “你敢吗？”许琛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自觉，“那我就把你在公寓装忧郁的照片也发过去。” 果然，还是小孩子最可爱，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唬到，不像许琛现在这样，句句掀他老底。 “你是不是之前去医院整形过？”顾然问他。 “都说了是陪我朋友去！”许琛当即跳起来反驳。 顾然纠正了说法，重新问他：“效果怎么样？” “他做完眼睛好像是大了点，怎么了？”许琛挺直背，打量了他几秒，恍然大悟，“是不是陈望哥觉得你没有以前帅了，你要去保养一下？” “你觉得可能吗？”顾然把他按回位置，想起陈望和他接吻的样子，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又才松了口气，给这个白痴解释：“祛疤。” “你身上留的那个？”许琛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你不是不介意吗，怎么突然要做这个？” “现在介意了，你帮我问问。”顾然起身去浴室，脱掉了上衣，看着腰腹那块伤疤。 以前不想去掉，大概是因为差点连那段记忆都失去了，所以才总想留下一些痕迹，记住点什么。 但看见陈望总是很在意的模样，又觉得没必要留着。虽然不能让它消失，能淡化一点也行。 【作者有话说】 一款很注意自己和陈望是否般配的小顾??? 脸在江山在，小顾以前没少在陈望哥那吃到自己的颜值福利(///▽///) 第65章 “不太好吧” 周末的时候，陈望收到了赵欣愉的消息，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 彼时陈望才加完班，本来顾然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市中心最近有一场机器人大赛，许琛想去凑凑热闹。 陈望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顾然，想和赵欣愉把话说清楚。 总觉得没有和赵欣愉处理好他父亲的事，他就很难和顾然再谈以后。 他周六上午去学校办了点事，和赵欣愉约在了下午。 许久不见，赵父的脸色又憔悴了一些，眼窝陷得很深，声音也很虚弱。 不过比起之前，大家的脸色倒没有那么难看，还开了几个玩笑。 上个月赵欣愉忙着参加时装秀，想多陪一会父亲，陈望也就多陪她了一会儿。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两人沿着江边走了一截。 陈望还在组织语言，赵欣愉就率先发现了他的状态，先开了口：“想和我说什么？” 陈望顿住脚，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欣愉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像是能洞察他的心事：“跟我就别这么委婉了，你平常话没这么少的。” 陈望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明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捏了捏指尖，还是开了口。 “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可不可以告诉一个人。”他也没想过把事情完全都告诉身边的人，想先征得赵欣愉的同意，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和顾然坦白。 “嘶。”赵欣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又啧了一声，“我猜猜。” “那个人怕不是你挂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吧？” 一击即中，陈望觉得赵欣愉很有心理医生的潜质，每次都能猜到他要说的话。 “他来找你了？”赵欣愉问他。 感情方面，赵欣愉似乎比他有经验一些，每次和她探讨，总能总结出很多有用的道理。 陈望也想向她请教，点点头：“是吧，我们最近相处得还可以。” “到哪种地步了，复合了？还是准备搬到你这来了？”赵欣愉举一反三的能力也很出众，陈望连忙否认，解释两人目前还没有那么亲密。 “对你来说的亲密，不会只是牵牵手，亲一下吧？” 陈望说不出话，也不好反驳，毕竟这些事都是实打实地做过了。 “不是吧，他这么怂。”赵欣愉摇了摇头，很不认可的样子。 眼看话题越来越远，陈望重回正题，问她自己能不能和顾然说清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唉，怎么说你呢，这种事还需要向我请示汇报吗，我又不是你女朋友。”赵欣愉大度地同意了他的请求，抱着手臂，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难怪感觉你最近变了一点。” 陈望怔了怔，这话严瑾瑜前几天也对他说过。 两人一起去医院看母亲的时候，陈望没忍住问他那天和顾然到底谈了什么。 提到顾然，严瑾瑜下意识皱了皱眉，撇下嘴，欲言又止，最后转过头问他：“哥，你以前怎么看上他的？” “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两人第一次见面，陈望就很好奇，严瑾瑜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严瑾瑜表情浮上了几分心虚，眼神晃了半天，最后还是如实告知：“之前有一次我进你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你们以前的合照。” “这样啊。”陈望点点头，还没说什么，严瑾瑜就连忙开口，“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看的，照片就在桌子那。” “没事，一张照片。”那张照片陈望一直都放得很浅，被看见了就看见了，他也一直没想过隐瞒。 以前他不太懂顾然为什么老喜欢拍他，还都是些不好看的角度，或者是很随便的场景。 直到后来分开得太久，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只有几张顾然的照片，合照更是少得可怜。 连记忆有时都会说谎，陈望只能一遍又一遍捞着水面的月亮，害怕真的因为时间足够久，忘记了那些他曾以为会永远存续的东西。 他已经亏欠顾然很多，不想要连自己和他的这段过去也都否定掉。 “哥，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以前对你很好吗？”迎着严瑾瑜困惑的目光，陈望才发觉自己好像为顾然辩解得太少。 “不是很好，是特别好。”也许是因为顾然的到来，陈望这段时间想起了很多以前怎么想都记不起来的事。 其实他一点也没有严瑾瑜以为的那么好，也会因为得不到关心难过，还要假装自己很高兴，容易跟着别人的话走，不敢表露自己的喜好，好像只有隐在人群中，才能感受到安全感。 可无论是狼狈的陈望，还是无力的陈望，顾然都见证得清清楚楚。即便他有再多缺点，顾然也从人群中找到了他，给了他独一无二的注目。 没有谁会愿意再为陈望跨越千里，明明吃了苦头，却还愿意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絮絮叨叨和严瑾瑜说了一些往事，大多是顾然带着他去尝试新的东西，时不时就因为他没见过来捉弄他。 “哥…”严瑾瑜望着他，表情忽而不再那么抵触，抿了抿嘴，像是很难启齿。 “是不是很无聊？”陈望自己也觉得讲的都是很普通的小事，怎么听都不像是有趣的故事。 “不是。”严瑾瑜磨蹭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我只是觉得，你遇到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陈望愣了一下，接着听见他说：“感觉你变得很…有生活的味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我以前都没办法想象哥你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人，就算是谈恋爱，也会是那种很稳重成熟的。”说到最后，严瑾瑜像是再找不到形容词，挠了挠头，做了一个和话题完全无关的结论，“既然你那么喜欢他，就勇敢去追吧，我支持你。” 他说完还拍了拍陈望的肩，仿佛交托了重要的任务，目光坚定。 第73章 陈望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收下了他的祝福。 再度听见赵欣愉的话，他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这样评价他。 “有什么很明显的变化吗？”陈望问她。 “说不出来。”赵欣愉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只是觉得你现在好像比以前有意思一点了。” 陈望老实地点点头，自己确实是挺闷的。 “以前觉得你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没想到你也会为这些事烦心啊。“她的语气多了些感慨，走到车位旁边，“你没必要那么不自信，人家都到跟前了，你好好享受就行。” 不知为何，她和严瑾瑜的话都让陈望心底感到温暖，也让他愿意正视自己的想法。 赵欣愉照旧开车送他回家，每次聊完，陈望都觉得自己好像想通了一些事。 下车时，他看着赵欣愉的车型，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买辆车比较好。这样去哪里都方便，也不用总是要别人来接，偶尔还可以接接别人。 陈望坐上电梯，打开手机。 除了上午发消息问过他在哪里，顾然今天都没有再发任何消息过来，也许是在忙。 陈望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今天和许琛看得怎么样，刚出电梯，他的视线就被门口的黑影吸引过去。 顾然等在门口，从陈望出电梯到走到他面前为止，目光都没有移开过，像是早知道他会出现一样。 “怎么突然过来了？”陈望回来的时候经过商场大屏，看见上面还在直播机器人大赛，这会儿应该还没有结束才对。 “没去看。”顾然的声音很冷，身上带着股凉意，让陈望怀疑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他开了门，回头看顾然，总感觉今天的他状态有些奇怪。 “你们…”话还没说完，顾然就跟着进来，掰住他的下巴，很重地吻了上来。 陈望被压得后退，后背很快抵到墙上。 顾然吻得很凶，强势地占据上风，陈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很快就被亲得呼吸困难。 他手落到顾然的手臂，推了推，想让他慢一点。 但顾然只是顿了顿，随后把他的腰搂得更紧，亲得更狠。 直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从口腔蔓延开来，顾然才松了手。 陈望呼吸着新鲜空气，缓了片刻。他看不清顾然此刻的表情，但直觉告诉他，顾然生了很大的气。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试着问顾然。 黑暗中顾然的身影压了过来，离陈望很近，声音沉下来：“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手指滑到陈望的耳垂，轻笑了一声：“陈望，你原来是有女朋友的吗？” 陈望像是被巨石砸中，脑子一下没有清醒过来：“你从哪里知道的？” 有的事情他自己说出来，和从别人那里知道的效果完全不同。 他迟迟没有和顾然坦白，也是想等两人关系稍微缓和一点，等自己的状态好一些。 “重要吗？“顾然手指动了动，声音带了点笑意，“你是觉得可以可以一直瞒着我，还是说，你其实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我…”陈望刚想要解释，顾然就又压住他的身体，重新吻了下来。 先前被咬破的地方接触到温热的液体，反而更刺痛了一些。 陈望想好好和他解释，可越推拒，顾然的力气就越大。他只好先顺从地回应顾然，等他冷静一点再说。 只是这个不太温柔的吻还没结束，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但顾然完全没有让他开门的意思，直到敲门声消失为止，他都没有停过一秒。 紧接着陈望的手机也亮了起来，他余光还没瞥清来电的人，顾然忽然停了下来，低头念出陈望手机上备注的名字。 “赵欣愉。”顾然抓着陈望拿着手机的手，像是不知情一般，问他，“好像是陈望哥的女朋友吧？” 听着他把事情越想越歪，陈望还想回复，但顾然的动作比他更快，从他手中抽出手机点了接听，还打开了扩音器。 赵欣愉的声音和门口的声音同时出现，围绕着陈望的耳朵：“喂，陈望。我这次给你带了点特产，刚忘了给你，你开个门拿一下。” 与此同时，顾然掐住他的脖子，很小声地说：“女朋友的电话都不接，不太好吧？” 【作者有话说】 很明显，这个小顾有点暴走的边缘了(^3^)-☆ 小陈一直处理得不好，需要小小地刺激他一下 第66章 试一次 “喂，陈望？”赵欣愉等了等，又叫了一声陈望。 陈望推了推顾然，还是没能推开他。 他一只手抵住陈望的肩，拉下他的衣领，吮吸着锁骨附近。 陈望一只手拿着手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应了声。 “喂，能听见吗？”赵欣愉出声。 陈望的声音发出了一半，又戛然而止，是顾然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陈望？” “…没事，刚刚撞了一下。”陈望压低声音，依稀记得赵欣愉是要给自己送东西来，便说，“你放门口可以吗？” “是点吃的，我就在你家门口，你开个门拿一下呗？”赵欣愉说着又敲了敲门。 顾然动作越来越重，手搭在腰际。 陈望很怕痒，腰一直往后躲，可惜顾然没有给他机会。 他今天本就只穿了件外套和长袖，衣领几乎被顾然拽到了胸口，稍一低头，就能看见顾然伸进来的手掌贴在他的腰腹，反复揉捏着腰上的肉。 陈望蒙住听筒，小声请求顾然，“我可不可以开个门？” 顾然脑袋上抬了一点，吻了一下他的下巴，甚至还能笑着说：“好啊，不如也让她看看你是怎么被男人亲的？” 应该是不能开门了，陈望身体已经被弄得有些发软，手撑在顾然肩上，艰难地开口，还是拒绝了赵欣愉：“麻烦你了，我等会出来拿吧。” “哦，行吧，你这么早就休息了？”赵欣愉没有再敲门。 “是，明天要早起。”陈望编借口的能力也一如既往的烂，好在赵欣愉没有再问陈望明天要做什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刚一挂断，顾然又重新吻住陈望，这次要温柔得多，推着他往客厅的沙发靠。 陈望想开口解释，可顾然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地亲他，好几次都把他的话压了回去。 他也怕自己稍微表现出一点抗拒，顾然又会想歪，误会得更深。 结果是两人最后双双倒进沙发，陈望的衣服也被撩到腰间。朦胧的光影中，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 “和别人接吻的时候，你也不会拒绝吗？”顾然停了下来，微微起身。 “还是说。”顾然扣在他手腕上的力度也更大了一些，“你现在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 顾然想过陈望可能会有前男友，都没想过他会是以别人的男友身份和自己接触。 甚至直到现在为止，陈望都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拒绝他。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听见他还在反驳，顾然几乎要气笑了，压着怒气问他：“都去医院见家长了还不是男女朋友，要哪种才算？” “医院？”陈望的声音清晰了一些，“你下午看见我了？” “是。”顾然不仅看见陈望，还顺便看见他和他未来的岳父相处得融洽。 昨天陈望是怎么拒绝的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他说今天上午要去学校办事。 顾然原本是打算等陈望办完事，再问他下午有没有时间。 没想到碰到了邱月，她还贴心地告诉顾然，陈望中午的时候就和女朋友去医院了。 那时顾然还觉得不真实，甚至看见他们在医院下面的花园散步都不肯相信，直到许琛去病房问了一圈。 十个人中，没有一个人给出不一样的回答。从今年年初开始，陈望就频频以男朋友的身份陪赵欣愉来探望她的父亲。 而他和陈望从重逢到目前为止，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陈望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赵欣愉。 顾然冷笑着问：“见家长不算谈恋爱，那被亲一下也什么都不算是吗？”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的那些也都不做数是吗。 顾然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也觉得眼前的陈望有些陌生。 他是已经做好了迎接新生活的准备吗，可又为什么看起来对他那么放不下。 在门口等陈望的几个小时里，顾然反反复复思考着陈望对他的感情。 至少今天之前，顾然是很笃定的。 即便他不愿意面对，可也不得不承认，时间有时是会改变很多东西的。 要保持长久的，浓烈的感情太困难，曾经他以为自己会讨厌顾家的人到死为止，可现在还是能和他们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也许以前陈望是真的很喜欢他，可他现在是只把顾然当作一个过不去的心结，还是是觉得当初的他太可怜，所以大发善心，陪他演一出旧情复燃的戏码。 第74章 顾然不太清楚。 其实一直以来，陈望都没有给过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时顾然单纯认为他只是需要时间，现在想想，他好像太过自信，也太过武断。 他回想起陈望和赵欣愉肩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听着周围病床的人对他们感情的称赞，样貌的匹配，恍然觉得自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才是那个外来者。 那些他以为深刻的，难以磨灭的记忆，对陈望来说，可能只是一段较特殊的，终会过去的往事。 “陈望，既然都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生活了，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觉得对我来说有些残忍吗？” 都到了见家长的地步，顾然不信陈望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是真的做好了打算，陈望怎么会愿意再进一步。 陈望越是不拒绝，顾然就越觉得他只是因为太过愧疚。 他坐起身，从一厢情愿中醒过神。 顾然开口问他：“我是不是该祝你们幸福？” 或许顾然就不应该出现，打乱陈望好不容易走上的正规。 以前是，现在也是。如果不是他强求，陈望也许早就和其他人谈一场普通的恋爱，没有狗血的八点档剧情，受到莫名其妙地威胁，成为其他人眼中的模范。 陈望停了很久才开口，顾然感受到他碰到自己肩膀的手，最后摸索着落到他的脸颊，说了几句他听来漏洞百出的谎言。 顾然亲眼所见，亲耳听见，还有什么辩解的余地。 隔着虚空，他好像和陈望对上了视线，但也不确定。 要怎么相信，他不知道。 他当然希望陈望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听到严瑾瑜说的那些，就选择性忽略掉陈望再三的犹豫。 但如果陈望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同情和怜悯胜过了喜欢，他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 “陈望，你是觉得这样的我太可怜了，是吗？” 顾然很少会把自己和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大概也只有在陈望眼中，他才是一个随时需要别人关心的人。 如果换作以前的陈望和他，哪怕是一点点的心软，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陈望。 可现在陈望已经规划好的未来里，是不包括顾然的。 他们错过的时间，像是两条相向而行的帆船，只是顾然总在原地打转，才会以为陈望也没有走远，而真正追赶起来，距离比他以为的要更远。 一个人在医院的时候，顾然不觉得难过，在国外不允许回来的时候，顾然不觉得难过。因为他没有见到陈望，也会幻想陈望或许在某个地方，某个瞬间会想起他。 但支撑这些日子的东西一下子都消失了。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顾然不想接，但看到来电人的名字，还是接通了电话。 是之前负责过的国外项目，原本谈好的合同，对方突然坐地起价，要求更高的待遇，否则就会转投到对家。 顾然看了一眼陈望，强迫自己从他身上抽离出来，处理眼前的麻烦事。 * 这通电话接了很久，顾然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和对方谈论了一小会儿。 陈望开了灯，隐约听到几个熟悉的词语，猜测也许是之前和他们合作的实验室出了点问题。 不过事情好像比他想得更严重一些，他听到顾然和对方保证明天就会亲自到场。 挂断电话后，顾然的眉头仍然皱着，陈望也意识到现在并不适合再谈论两人的事情。 想到顾然可能今夜就会离开，陈望本想和他再说几句，手还没碰到，就被他躲了过去。 他看着陈望，眼里有积攒起来的失望。 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公寓。 接他的车来得很快，陈望看着车尾灯逐渐消失在街道上，有些不知所措。 房间里很安静，沉默得像是有铁锈划过喉咙，陈望碰了碰唇，才后知后觉，那是顾然留在他嘴里的血。 他解释了很多，可顾然好像是不怎么愿意相信他。 也是，换做任何一个人看见他和赵欣愉在一起的场景，应该都会误会。 归根到底，是陈望做得太差劲。总以为会等到合适的机会，以为自己的理由万无一失。 奥利奥不知情地跳到他的腿上，选了个舒适的姿势睡觉。 陈望摸着奥利奥后背的绒毛，想起顾然和他一起睡在储物室的那个晚上。 时不时有小狗小猫的叫声，桌子也有些矮，趴着睡一会儿就觉得腰酸，两个人挤着盖一张小毯子，都没有睡得很好。 即便如此，顾然还是陪他在那里待了一整晚。 乍一想起，几乎都是顾然陪他的画面。 陈望碰到奥利奥的肚皮，很软，也很温暖。 第二天他也醒得很早，昨晚发出去的消息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复。 陈望翻着手机里的联系方式，最后还是拨通了许琛的电话。 好几年没见，许琛的性格比以前要更活泼了一些，都没问陈望找他的原因，就答应了见面。 见面后也是，陈望还没问起，许琛就先抱怨顾然一声不吭地把他丢在这里，并且语重心长地劝他：“陈望哥，这种男人要不得，忙起来恋爱都没时间谈的。” “他一直都这么忙吗？”陈望很少有机会了解过顾然过去几年发生的事，听见许琛透露的只言片语，忽然想知道更多。 “差不多吧，反正出差是经常的事。”许琛又说了一些顾然在大学时候的事，还没毕业，就进了公司帮忙，很少有休息的时间。 陈望听得很仔细，也很认真，餐巾纸在手里揉皱了又摊开，心底的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你知道他现在哪里吗？”陈望还是开了口。 “知道啊，那边出了事，他肯定飞过去了。”许琛点点头，咬了咬饮料的吸管，忽然瞥了他一眼，反应过来，“你想去找他？” “怎么了？”被他用诧异的眼神盯着，陈望想了想，问，“你也觉得现在去不合适吗？” 顾然正在处理事情，可能也不会想见到他。 “不不不。”许琛咽下嘴里的饮料，“没有谁比你去更合适了，你一定要去他家里，我给你他家的地址。” 许琛担心他找不对门牌号，甚至把顾然国外公寓楼下大厅的照片都发了过来，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去。 他热情的架势让陈望怀疑如果顾然此刻在市内，许琛一定会亲眼盯着他进顾然的房间。 虽然许琛不肯解释背后的原因，但他还是感谢许琛愿意帮忙。 回家后，陈望找到以前因为出国参加交流会办下来的护照。好像有些仓促，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可他还是想试一次。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顾然主动来到他的世界，陈望退缩了太多次，不想到此刻为止仍做个缩头乌龟。 【作者有话说】 小陈得主动才会有结果捏 第67章 “准备等谁” 落地后，顾然几乎没怎么休息，大批的资料和问题袭来，迫不及待地提醒着他事情的严重性。 至于手机里有多少条未读信息，他没有关注。 混乱的时差，迟迟得不到结论的会议，都在不停搓磨着他的耐心，也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其他事情。 倒是许琛发来的信息像是炮弹一样轰炸着他的手机和电脑，隔一会儿就问来打听他的行踪，问他状况如何。 顾然回了一些，忽略掉一些，不算清醒地度过了兵荒马乱的几天。 几名大学时有来往的朋友得知他近日回程，约了他晚上小聚一下。地点离公寓不远，顾然也就没推辞。 顾然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喝了些酒，聊起各自的近况。 一群人毕业后最喜欢聊的话题，大概就是以前做过的蠢事。 他们谈论着翘课跑去山顶看日出，吹了三个小时的冷风，病倒了一片，最后还是靠顾然的笔记，才勉强通过了测评。 “怎么样，回去见到你那位心动嘉宾了吗？”朋友搂住他的肩，好奇地问。 几年间，大家身旁的伴侣来来去去，有的已经谈婚论嫁，有的还处在热恋期，只有顾然一如既往地独自一人。 每每见面，好像不从这事开始讲起，他们就无法再开启下一个话题。 “见到了。”顾然喝了一口酒，觉得十分苦涩，便放下杯子，决定不再碰。 听到他的回答，剩下几人的语气立马变得八卦，纷纷望过来，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信息。 “听你说好像大两三岁是吧，如何，有没有进展？”朋友好事地发问，顾然顿了顿，如实告知，“他刚和对象见完家长。” 在这群人中，顾然一直很有语出惊人的天赋。 以前被系里的同学追了两个月，他公开性向时，其他人也是这样，个个睁大了眼看着他，怀疑他是为了推脱口不择言。 过程也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是自作多情，最后连夜逃离的故事。 第75章 好在其他人并没有想深挖他痛处，开了几句玩笑，便不再追问。 散场的时候还有朋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说再找一个，总会有合适的。 回去的途中，顾然想起之前休假落地在一个小镇时，碰到了一位当地有名的塔罗大师，几人闲来无事，都凑上去测着玩。 顾然记得自己抽到了张恋人牌，大师指着卡牌上被天使给予祝福的恋人，说了许多好话，大意是请他等待，好运总会到来。 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多年毫无长进，居然还是这么封建迷信，别人随便说几句，他也真的信。 开车经过附近的街道时，窗外忽然冒出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那道身影转瞬即逝，顾然回头时，车已经拐过了刚才的街道。 多半是看错了。 顾然这么想着，还是叫司机停了车。 这条路很平直，冷风能一直从街头刮到街尾。快到拐角的时候，顾然脚步又慢了下来。 不知道该说自己蠢还是有幻想症，这里离另一个城市是真正意义上的差了十万八千里，隔着数不清的河流山川。 口袋内侧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顾然看着来电人，仍是许琛。 “你到家了吗？”许琛又开始打探他的行踪。 “还没。”顾然回答他， “回去的时候注意点啊，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许琛的口气很像是幸灾乐祸，鉴于他有过恶作剧的前科，顾然对他的话持有很大的怀疑。 “别寄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顾然不想再经历一次打开箱子就蹦出几颗骷髅头。 “这叫惊喜，知不知道。”许琛得意地显摆起自己的聪明才智，给顾然留下了最后一个提示，“你见到肯定会喜欢的，为兄弟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他自说自话了一通，又火速挂断电话。 顾然再拨打回去，不仅没接，还给他拒绝了。 他理了理思绪，准备转身回去，忽然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不过不是来自于他的手机，而是从前面的拐角传过来的。 他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那个人完全转过弯，站在他面前。 高楼放置着巨大的广告牌，由钢筋与混泥土筑成的写字楼仍然亮着几排灯光。在最后一缕霞光从天际散去的时候，顾然看见了正正好停在他面前的陈望。 两排路灯忽而亮起，编织成白色的灯带，带着他此刻脑子里想的人来到他面前。 许琛还在电话里热心指导路线：“对对对，拐个弯，你直走，到第三个路口…” “喂，喂？陈望哥，人呢？”许琛说了大半天，“放心，我哥还没回来，你去他楼下肯定能等到他的。” 顾然听着他滔滔不绝地抖漏自己的信息，伸手想从陈望手里拿过电话。 陈望手想往回缩，顾然的手也就停在半空：“准备去等谁？”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许琛听完整，于是下一秒，接通的电话立刻变为挂断状态。 陈望表情也有些尴尬，解释说：“是我拜托他指路的。” 他收起手机，双手有些局促，重新抓着书包上垂下来的带子。 陈望身上没有带太多东西，只背着一个书包，穿着样式简单的灰色卫衣和裤子，像是刚来这里研学一样。 顾然感到一点高兴，但这点高兴很快又被其他情绪拉扯着沉没，让他无法做出更多反应。 外面的气温降了下来，陈望的领口很空，显然没想到这里的温度会降这么多，鼻子都有些发红。 顾然没有继续追问，带着陈望回了公寓。 “我最近很忙，没有太多时间看消息。如果你想聊我们之间的事，需要过几天。”顾然说完，看着跟在身后的陈望。 他刚准备迈进来，听见顾然的话，又顿住脚：“噢噢好的，那你先忙。” 看着陈望又要退回去，顾然皱了皱眉，说：“我是说，这几天我要出差，你可以住我这里，等我回来再说。” 反正房子也是空着，没必要把钱往别人兜里送，顾然认为自己的提议是基于合理的现实。 “没关系，我已经定好酒店了。”陈望拒绝得很快。 “不贵吗？” “啊？”陈望愣了一下，模糊地回答：“还好吧。” 根据顾然的经验，这个地段的酒店，怎么都不能称作平价。 “连跟我同处一室都做不到，你还想要和我说什么？”顾然看着陈望犹豫的眼神，等着他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陈望竟然点了头。 公寓是有两间卧室，陈望本来想睡次卧，但顾然没有同意，强行让人进了主卧。 等待陈望洗澡的十多分钟里，他查询了一下近日机票航线和公里数。 陈望所在的城市到他这里的直达航线，一周只有一班，上一班是顾然回来时乘坐的那趟。除此之外的所有航线，都需要中转一次，耗时二十五个小时。 幸好他的公寓并不偏僻，要是当初选了郊区那套，说不定陈望现在还在街区里打着转。 陈望很快洗漱好，穿着睡衣，拘谨地坐到沙发上，看上去是想和他说话，但碍于他之前的话，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顾然翻阅着文件，注意力很难集中，总是瞥见陈望端正的坐姿。 他不知道陈望要和自己说什么，也许他那天不应该去找陈望，这样两人还能假装保持着之前的状态。 这个晚上，两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顾然出发得很早，走之前，他把公寓的密码和楼下的门禁卡都留给了陈望。 他也不知道陈望计划待多久，又能待多久，说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房间早就空了出来。 一个多小时的航程，顾然无事可做，终于点开了几日来陈望发过来的信息。 他其实比自己想的要更不敢面对这件事，连点开陈望消息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幸好陈望也没有提到太多他和赵欣愉的故事，发来的都是问好和关心的话。 看着自己的行程表，不知怎么，顾然忽然觉得太慢了，他把其中几个小行程压缩到了一天，比预计的时间早半天结束工作，最后买到了早班机。 连轴转的感觉并不好，回到公寓的前一刻，顾然还有些恍惚。 陈望那天真的来找过他吗，跑这么远，难道就只是来见他。 顾然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直到输了几百次的密码锁发出短促的提示，提醒他密码错误，需要重新输入。 他打开了玄关的灯，换鞋的时候看见陈望那双运动鞋还摆放在鞋柜里。 他放轻动作，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跟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外面的天空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窗帘只拉了一半，透出很淡的光线。 借着这点不清晰的光线，顾然看到床上有一团明显被人拱起来的阴影。 他坐到床沿，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依稀能够看清熟睡的人。 陈望的睡觉习惯也是属于很省心的那一类人，从来不用担心他会踢开被子。 他侧躺着，被子盖住了大半身体，只有脑袋还漏在外面。 顾然看了会儿，准备起身去客厅补觉，身体刚动了一下，手腕忽然被人碰了碰。 他转过头，发现陈望好像是被他吵醒了，声音还没完全清醒，含糊地问顾然：“你忙完了吗？” 顾然的声音也放轻了一点，“嗯，忙完了。” 他回答完，陈望又没了声音，像是再度陷入沉睡，手还搭在顾然的手心，没来得及收回去。 神经紧绷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哪里突然松了一口气，连着他的困意也被搅了起来。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顾然忽然也不想再动，他就着衣服侧躺陈望身边。 本以为会很难入眠，没想到躺了一会，也跟着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之后基本都是温馨时刻o(n_n)o 第68章 “不用考虑了” 顾然动了动，忽然感到旁边的位置少了点什么，猛地睁眼??，发觉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出来，被子也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看了下时间，自己回来又睡了将近了两个小时，过分充裕的睡眠之后，脑子也陷入一种混沌的迷茫。 客厅有很小的动静，顾然掀开被子，开了卧室门。 一个人影在外面晃来晃去，顾然站了一小会儿，才看出陈望好像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东西回来，桌子上放了很多东西。 “买了什么？”顾然问他。 陈望清点东西很认真，听到他的声音，肩膀很明显抖了一下，随即抬头看他：“啊，吵到你了吗？” 他蹲在地上，正一件件地核对小票和购物袋里的东西，居家得像是本来就住在这里一样，今天只是进行了一场例行采购。 “没有，我睡醒了。”顾然坐到他旁边，环视了一圈房间，发觉房间也没有多出很多东西，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怎么过的。 第76章 他还想开口，许琛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顾然走到阳台接电话，刚一接通，许琛就叽叽喳喳地问了许多，全是关于他和陈望的事。 在听见他这几天竟然跑去出差，语气急得像是要从电话那头钻出来晃他的肩膀，提醒他清醒一点。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陈望哥跑这么远来找你，你就别矜持了。”许琛一副掌控全局的语气，顾然很好奇他的自信究竟从哪里来的，开口问他，“我怎么不知道你改当月老了。” 许琛支支吾吾地，解释不清楚，挂电话挂得比谁都快。 顾然懒得和他追究，回到客厅时，陈望已经开了厨房的灯，好像在煮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看了下包装，果然是他经常去超市回购的品牌。 “许琛告诉你的？”他象征性地问，除了地址，其他方面许琛估计也没少煽风点火。 陈望放下汤勺，手背到了身后，点了点头，又替许琛解释：“是我想问他的，我以为你今天晚上才会回来，没来得及买。” “他还告诉你什么了？”顾然走近了一点，以往来说，陈望这时就会往后退一点。 但他没有，或者说这几天的陈望跟以前都有些不一样。 这里不是打车就能到的市中心，更不是相距几十公里几个小时的高铁就能到的隔壁省市。 陈望来了也就算了，还真的干巴巴等了好几天，顾然想表现得冷硬一点也没办法。 逃避了几天，事情终究要回到正轨，也始终要面对。 顾然决定先掌握主动权，开口问他：“来这么远，就只是为了给我做顿早餐？” 他看着陈望，想从他表情中看出退缩和为难，但始终没有看见。 陈望把火关小了一点，像是整理了番心情，深呼吸了一口气，复而看他，说：“我和赵欣愉只是朋友。” 从他口中听到这几个字，顾然心情不自觉地差了起来。 “那为什么会见家长？”顾然不觉得朋友之间的标准已经提高到了可以互称为男女朋友的关系，还是说他们那的习俗就这样。 后面的话顾然没说出口，想起那天他听着病房里的每个人都称赞着他和赵欣愉的爱情，胸口就莫名堵得慌。 “陈望，你没想过我会知道吗？”陈望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说明的。 比起陈望的有苦衷，更难以让他接受的是好像每一次都是如此，为什么陈望就不愿意相信他，总是什么也不告诉他，总想自己把什么事情都解决好。 没问过他，就自己决定了要隐瞒，或者要离开。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积压了许久的话，终于在此刻问了出来。 他说完后自己都愣了一下，避开了陈望的眼神。 看着逐渐冒泡的水面，他觉得自己的理智也跟着不平静起来。 “先吃点东西吧。”顾然兀自转移了话题。 他刚准备往锅里下东西，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接着陈望的身体便靠了过来，温热的唇也跟着贴了上来。 顾然大脑呆滞了几秒钟，意识到这好像是陈望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吻他。 动作生涩，也很笨拙，慢慢地蹭着他的唇瓣，再一点点舔湿。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顾然甚至想不起两人上一次吻得这么纯情是什么时候。 刚在一起那会吗，还是告白那天。 顾然的思绪乱了起来，偏偏陈望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双手捧着他的脸，身体也贴得很紧。 胸腔里的某个器官砰砰跳个不停，声音大得像在他耳边一样，让他难以正常应对。 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更久，顾然头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陈望怎么做，他就怎么接受。 两人分开时，顾然整个人都像是氲在潮湿的水汽中，眼中只能看见陈望。 “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巨大的彩色泡泡，把顾然的无措和纠结都包裹起来。 “她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原本约好是为了让她父亲放心，我不知道你会回来…”陈望解释了很多，有些话顾然之前就听过，只是那时完全没有心情听陈望慢慢解释。 不知怎么，他现在感觉每一句话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陈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专注又真诚。 他捧着顾然的脸，认真地说：“我没有再和别人谈过恋爱，也没有想过喜欢别人，顾然，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 短短几句话，顾然听得脑子都有点懵，慢一拍地问：“什么意思？” 即便已经说了很多，但陈望还是没有任何不耐，眼睛弯了弯，重新说：“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我现在工作比较稳定，也有一些存款，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要你迁就我。虽然可能暂时还没办法带你去见我的家人，但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了，这方面他们影响不了我的决定。” 说到最后，他又慢了下来，看着顾然，小心地问：“你说的再来一次，还有效吗？” 有那么几秒钟，顾然看似在认真听，实际上从陈望说出喜欢的时候注意力就不怎么专注了。 他愣了大半天，才重新意识到自己还在呼吸，陈望还在等待回答。 或许是他迟迟没有回答，陈望也很为他考虑地说：“没关系，我知道我来得太仓促，等你忙完再考虑吧。” 他说着想要抽回手，但顾然没有松开。 他把陈望重新拉进怀里，发现陈望其实也没有他说的那样平静。 光是说完这些话，他的耳朵和脸颊就已经浮现出一层很淡的粉色，睫毛一扇一扇的，也像是很忐忑的模样。 “不用考虑了。”顾然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和他本人分离开，“你知道答案的。” 他搂住陈望的腰，习惯性用一只手托住他的脸，好让接下来的亲吻更顺理成章，也无法躲避。 分开的时候顾然还意犹未尽，但陈望瞥见快要烧干的水，急迫地推开他，重新加了一些冷水进去。 早餐是准备的面食，顾然自己做，就是按着包装上的烹饪方式，一股脑丢进去一锅出就完事。 不过换成陈望，就要丰盛很多。他煎了鸡蛋，切了火腿，还放了很多青菜。总之顾然自己肯定不愿意弄这么麻烦，也这么健康。 本来顾然是想在旁边看着他，但陈望坚决不肯让他在旁边。 他到客厅呆了会，听见陈望切东西的声音，大概明白了一些。 用完早餐后，顾然回了几封邮件，转头看见陈望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他。 “你请了几天的假？”顾然想起这个问题，他当然希望陈望可以待在这里陪他到事情处理完毕，但想到合作方案才刚敲定，他们实验室事情估计也不少。 “半个月，我算了以前的年假，一起休的。”陈望老老实实地回答。 顾然怔了怔，坐到他旁边：“你没想过万一我不配合呢？” 万一他出差的时间更久，或者拒绝和他见面，陈望岂不是要空手而归。 千里迢迢，来找一个不一定会得到的回答，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完全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当时没想那么多。”陈望看了看他，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我只是想找到你，和你说清楚。” 顾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来说去，好像是他错得更多，明明离真相那么近，结果都没有好好听陈望说话，浪费太多时间。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顾然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行程，有空就陪陈望四处逛逛。 虽然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但许多地方他自己都没去过，他甚至昨天才知道原来这附近还有一个公园。 经过往返成百上千次的街道时，他停在了以前从没有驻足过的花店门口。陈望好像说过一次觉得客厅有些空，放点花应该会不会好一点。 他请店员帮忙选了几支包成一束，要到家门口时，看着电梯里的自己领带有些松，他整理了一下，才开门进去。 客厅空荡荡的，少了一个往常会在沙发上看电视等他的人。 顾然扫视一圈，很快便看到次卧的门开了一条缝隙。 他愣了愣，忽然明白许琛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之前怎么没想起来。 他走到门口，看见陈望站在投影仪面前，墙面上投映的，正是很早以前，顾然丢掉的手机里的所有照片。 说是所有照片也不准确，他当时只备份了陈望的照片。 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都有。 【作者有话说】 (///▽///)老实说，小顾其实隐隐有点变态来着 ps：接近尾声了！ 第69章 投影仪 出国前，陈望又去探望了一次唐兰。 上次的检查并没有查出太严重的病因，考虑到唐兰难以入睡，陈望带她去开了中药方，调理气血。 唐兰刚出院不久，还在家里休息。陈望照旧买了一些水果和日用品，进门时唐兰正在打扫客厅。 第77章 老家的房子在唐兰生病那年就卖了出去，前几年唐兰和严怀安一直都是在市里租的房子，方便严瑾瑜读书，也方便唐兰检查治疗。前年陈望出了一些钱买了现在这间两居室，一家人也算是彻底在市里安了家。 算上装修和通风的时间，也是年初的时候才搬进来。 听到动静，唐兰也转过来，让他先坐一会，自己把窗帘放洗衣机里。 陈望点了头，发觉那副全家福已经挂到了客厅。 搬进来的时候，唐兰看着空荡的电视机墙，突然说想要重拍一张全家福。 陈望那时在其他城市，预计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便给唐兰说他们想拍的话直接去就行。 不知为何，唐兰居然没有同意，愣是等他回来了才又提这件事。 其实陈望不太想去，总觉得自己出现在上面的画面格外不和谐。 想到他们特意等他，最后他们还是去拍了一套。 选片，制定像框尺寸的事情都是唐兰拍板的，陈望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唐兰把其中一张放大了做成可以挂在墙上的尺寸。 “效果怎么样？前两天照相馆才做好送过来的。”唐兰像是很满意，说自己和照相馆的工作人员选了很久。 陈望点了点头，对唐兰的决定没有意见，开口说了自己要出国半个月的事。 “又是什么交流会？”唐兰念叨着他不是才结束一个项目，怎么又要出远门，“上周欣愉不是回来了吗，她那么忙，你多关心关心人家呀。你工作这么忙，哪有女生喜欢你这样的。” 以前有段时间，唐兰十分热衷拉陈望相亲。有时是附近邻居介绍，有时是亲情朋友，甚至她还真的去了公园的相亲角，替陈望张罗。直到某天碰到他和赵欣愉一起，那股热情才消退。 沟通多年无果，很多时候陈望已经懒得解释，说了她不会听，不说又一直催他。 他在唐兰面前很少撒谎，而现在，他也不想在这件事上隐瞒。 “不是。”他面色平静地说，“我去找顾然。” 很久没有提及这个名字，唐兰先是怔了怔，随后才像是反应过来，眼睛瞪大了些，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还有联系？” “他来这边出差了。”陈望如实回答。 “你们早就见过面了？”唐兰语调拔高了一点，“还是说你们已经……” “陈望。”又一次听见自己被连名带姓地叫出来，陈望发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害怕慌张。 似乎还是那些说辞，反反复复地质问他。 “你以为自己还是读书的孩子吗，你现在觉得一个人过得好，等你老了，后悔都没用。”唐兰信誓旦旦，仿佛陈望已经断定的未来怎么都不会幸福。 “妈，生了我对你来说是件高兴的事吗？”陈望很难觉得自己对唐兰来说可以称作是幸福的烦恼，她口中说的那些，更是离自己遥不可及，“还是因为我现在有能力承担你的生活，你才觉得高兴？” “你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现在反过来和我说这些，你有本事了啊，陈望。” 唐兰说得有些不对，如果陈望真的有本事，为什么总是得不到她的肯定，如果他真的做得足够好，就不会为以前没能得到的关心感到难过。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终于接受了唐兰并不会像对待严瑾瑜一样对待他，有的东西迟来了太久，其实已经和他最开始看见的时候截然不同。 像是小时候偶然看见的烟花，他拼命追寻，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但那束烟花早就散落在地上，剩下的只有未燃烧殆尽的灰烬。无论再怎么努力，那些灰烬都不会再重新变成灿烂的烟花。 “妈，我没想和你争论这些，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尊重我。”无论是他的想法，还是他的决定，他不要求唐兰百分百支持他，只想她不要再把自己的意愿套在他身上，完全忽略掉他本身的想法。 “说了这么多，我听出来了，陈望，你是想和我断绝关系是吧，当初让你买三居室你不肯，宁愿住租的房子也不肯回家来，你那些同事结婚的结婚，买车的买车。你压根就没想过在这里安家，说来说去，你一直都打算去国外找那个男的是吗？” 唐兰的话和陈望预想的差不多，仍旧不会接受他的思想，哪怕一点点。 但这次她有一部分说得很对，陈望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没想过会在哪里定下来。 即便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他看着同事买房买车，也跟着参加乔迁之喜，自己竟然都没有半点想法。 上一次就因为赵欣愉送他回家，他居然就产生了想要买车的想法。 两人僵持了很久，这样的气氛两人都不陌生，以往每次都是陈望先开口转移话题。 这次他忽然不想要退让。 他曾以为顾然也属于自己已经失去了的那部分，再怎么都追不回来。可顾然还愿意来见他，说要重来一次。 他无法确定去找顾然一定就会获得机会，唯一能确信的，是自己不能再一次放任时机溜走。 他请了一次长假，仓促地订票，日夜颠倒，身体困倦，精神却异常亢奋。 手机上已经显示凌晨，而他乘坐的飞机才刚刚进入平稳的云端，看着舷窗外洁白的云层，日光正一点一点地往天际镀上金色，像是在追逐即将到来的黎明。 陈望想起多年之前，顾然换乘高铁火车，辗转十多个小时。 那时的他，会在想什么。 也会和他一样紧张不安，不知道该用什么话作为开场白吗。 听到顾然说要出差的时候，陈望也生出许多担忧，担心自己没办法等到顾然处理好事情，和他好好说清楚。 所以在看到顾然忽然出现在房间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想都没想，就拉住了顾然。 直到醒来后发现旁边真的多了一个人，才模糊地想起凌晨的对话。 其实顾然比他想得还要好说话，只是亲了一下，就愿意认真听陈望解释，甚至没有过多苛责。 两人相处的几天里，顾然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陈望没什么能帮的，有些无所事事，没想到顾然还替他安排了打卡攻略。 至于进入次卧，陈望发誓，他真的没想要乱碰东西，只是想到好几天没有人进去，想清理一下。 里面东西不多，除了一张床，就是投影仪和好几个沿着墙壁放的柜子。 有几格透明的柜子里放着陈望很熟悉的东西，是他以前送给顾然的小礼物，贵的便宜的，甚至还有他们去娃娃机里抓到的小玩偶。 陈望蹲下来，看着被整理得干净的毛绒玩具，因为时间过久，原本鲜亮的绒毛褪了色，价格或许还比不上眼前展柜的价格，刚好能和他家里的那个凑成一对。 他没有乱动柜子里的东西，看见投影仪的光驱里放着一张碟片，他下意识以为是顾然偶尔会在这看电影，所以才会未经思考地打开。 如果是以前顾然拍的日常照，也没什么。 偏偏陈望看见了夹杂在其中的，两人滚到一起的照片。 照片都拍得很模糊，也没露出太多身体，但陈望还是有些难以面对。 顾然每次开始之前都会问他能不能拍，做了很多保证，也确实没拍到很过分的东西，但陈望忽然觉得有火在烧一样，想赶紧关掉视频。 在他想要按下遥控器的瞬间，陈望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紧接着顾然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拍得好看吗？” 他吓得抖了一下，心也重重跳了一下，手脚都有些发软。 “许琛告诉你的？”顾然慢慢从后面靠过来，伸手抽掉了他手里的遥控器。 “不是，我只是想顺便收拾一下，没想到…”陈望不想继续说下去，抬手要去拿遥控器。顾然手一松，把遥控器丢到了床上。 “看都看了，顺便看完？”顾然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全都涌在陈望耳边，又热又痒。 “都是以前的照片，不看了吧？”陈望声音有些发干地问。 但顾然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另一只手也攀住了他的腰，他整个人都被圈在顾然怀里，很难挣脱出去。 顾然推着他坐在床上，严格来说，是顾然坐在床上，他只能坐在顾然的腿上。 陈望几次想起身，都被顾然压住肩。 “不好看吗？都是你和我。”顾然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仿佛真的只是想和他一起欣赏那些青涩的过往。 他回忆每一张照片的拍摄场景，帮他补习的时候，两个人参加毕业欢送会的时候，连在路边站着玩手机的照片都有。 如果仅仅是这些，陈望还是能假装镇定和他一起看完的。 偏偏顾然越贴越紧，一股不好地预感升了起来。 看到下一张照片时，陈望登时就要跳起来去找投影仪的开关，顾然像是早有准备，硬生生把他拦了下来。 照片的色调偏昏黄，地点是室内，应该是没有开灯，或者只开了夜灯。 第78章 陈望用手臂捂着眼睛，脖子处有很多深色的痕迹，半个身子都处在阴影里，像是被某人压住的样子。 看着照片里的自己，陈望只觉得全身都僵硬起来，整颗心也狂跳不停。 这时顾然在他耳边问：“你猜，过去几年我想你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成人场???(///▽///)有预感会发的很艰难 第70章 试试 “不想知道吗？”顾然问他。 这种情况下，陈望说想还是不想，好像都没有太多意义。 顾然一只手从衣摆下方伸进来，轻轻搭在陈望的腰上，另一只手慢慢从他的肩膀移到喉咙，再碰到他的下巴。 “想知道下一张照片是什么吗？”顾然说着，手指已经捏住他的脸颊，投影仪的照片也切换到了下一张。 主角仍然是陈望，同样是脸颊被捏住。 那时的陈望好像正在和顾然开玩笑，整个人都躺在床上，抓着顾然的手不让他拍照。 结果显而易见，顾然还是按下了快门键。 那之后的事，陈望不是没有印象，而当时顾然做的，和此刻他要做的也一样。 记忆里的顾然和身后的人渐渐重叠，同样在他耳边说：“陈望哥，你脸真小。”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陈望的唇瓣，然后微微往下压，即便没有说，陈望也知道那是要他张嘴的意思。 第一次的时候陈望没有照做，顾然没说什么，只是另一只手慢慢往他胸口探，时不时碰到其他地方。 陈望弓起腰，想要去拉开顾然的手。 顾然就会依偎在他肩上，有些可怜地问：“哪里都不许玩吗？”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他知道顾然玩的时候有多无赖，最后总是以陈望被乱亲一通结束。 这次陈望倒是很配合，可顾然的手仍不安分。尽管不算痛，但这样很容易让他浑身乏力。 他隔着卫衣去碰顾然的手，想提醒他：“顾然，你别弄这里。” “以前不是可以吗？”顾然动作没停，手指伸进他的口腔，陈望说话都变得含糊起来，顾然还装作不懂地问：“哥说了什么，没听清。” 陈望一直都对耍无赖的顾然很没有办法，不舍得拒绝他，也生不起来气。 “顾然，你…”他叫着顾然的名字，话说了一半，又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叹了口气，也没有真正阻止他，搭在他手腕上的手也松了下去。 顾然吻了一下他的耳尖，热得发烫。他又蹭了蹭陈望的脖子，嗅到他发间和自己相同的气息，得寸进尺地说：“谢谢哥。” 于是脱掉陈望的衣服也理所当然，抱着他做任何事好像都是在允许范围内。 只是弄了一会他的胸口，陈望的呼吸就重了起来，下身也有了反应。 顾然亲吻着他的后颈，又慢慢移到他的后背，终于抽出了手指，捏住他的脸颊，侧过头去和他接吻。 刚碰了几下，陈望就忍不住挣扎，想从他身上起来。 可惜他哪里都去不了，顾然稍微快了些，陈望就没什么力气，想说的话也都被顾然堵住，整个人几乎只能靠在他身上。 分开时，陈望的嘴唇已经被咬得很红，微微张着嘴。 他一直手搭在顾然的手臂上，手指很长，抓着他的肌肉，也像是怕抓痛他，力度不大。 他小声说了几句话，顾然没怎么听清，贴过去亲了亲他的唇瓣，才问他说了什么。 “你…顶着我。”陈望的声音仍旧不大，中间几个字模糊不清，不过总体意思还是很好猜中的。 顾然又把他往自己怀里摁了摁，让他贴自己贴得更紧。 “我为什么会这样，陈望哥应该最清楚了吧？”他手上动作不停，听着陈望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问他：“我的技术怎么样？” 陈望不说话，只一味点头。 “是不够好吗？”顾然抓着他的手去碰自己的，“你教教我？” “…不是。”陈望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小幅度摇了摇头，最后被逼得没办法，说：“挺好的。” “你怎么知道，是自己经常做，还是和别人做过？”顾然明知故问，其实哪个选项都不太可能，但他还是要听陈望自己说出口。 “都没有。”陈望否认得很快，声音都还有些抖，被顾然弄得脑子都有点晕乎，他自己做哪会弄这么多花样。 顾然平时好好的，做这些的时候总有各种话来问他，有的他实在听不下去，又避不开，想用沉默拖延过去时，顾然就会追着问下去。 就像此刻，顾然明明都知道，还是喜欢问以前的事。 可也不能完全怪顾然，是陈望隐瞒了好多事，顾然觉得不放心，也很正常。 “只有你。”陈望牵住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没有过别人。” 刚说完，他觉得身后抵着自己腿根的东西存在感更明显了些。 顾然的动作重了一点，随着顾然咬在他的肩上，陈望禁不住，弄了一些在顾然的手心。 幸好顾然没有再做什么，让他有休息的机会。 “啧，陈望哥，干嘛总是憋着呢？”顾然把手上的东西抹到他的腿上。 其实陈望是不怎么怕痒的，别人碰到他的腰或者是脖子，他都不怎么会躲，唯一的例外就是别人碰他的腿。 这个毛病起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毕竟谁会故意摸他的腿。 可顾然喜欢。 刚开始顾然不知道的时候，还没怎么逗弄他。后来发现他的腿格外敏感后，又喜欢弄他脚腕，又喜欢压着他的腿，弄得陈望每次腿都格外酸软。 很久没被人碰到，陈望的反应也格外明显，下意识想躲开顾然的手，但很快就被他的手压住。 “还要躲我啊？”顾然手掌贴在他的腿上，有些痒。 他声音软下来：“陈望哥，你要怎么帮我呢？” 陈望一直都能感受到身后的东西，想到顾然确实帮了他很久都忍着没说，陈望是应该要帮他解决才对。 毕竟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应该表现得太生涩。 他侧了侧身，手伸进顾然的衣服，摸索着解开。 刚碰了没多久，顾然忽然憋不住笑了一声，陈望莫名从里面听出了一点嘲笑的意味。 “你就这么对自己吗？”顾然说。 陈望被问得噎住，不怎么有底气地辩解了两句，工作太忙，想法很少之类的。 顾然也不打断他，一直盯着他看。解释到后面，陈望自己都有点说不过去。 以前顾然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每次他用手的时候，顾然的表情都像是英勇就义一样，在陈望怀疑自己技术的时候还会配合敷衍他。 之前陈望没感觉出来，后来才意识到，尤其是现在还有顾然做对比，他确实是做得很一般。 “不用灰心，陈望哥。”顾然亲了他一下，手指在他下唇摩挲着，压低声音问，“既然都差不多，要不要试试嘴？” 陈望愣了愣，视线往下，有些犹豫：“可以吗？”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退出来？”顾然态度良好，眨了眨眼，睫毛微微颤着，显出很乖巧的轮廓。 陈望一时没开口，顾然又凑近了点，漂亮的五官放大在陈望眼前，长黑的睫毛，红润的嘴唇，往日很冷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陈望看久了心又开始乱跳起来。 顾然贴过来，吻了一下他的眉毛，鼻梁，小心地询问他：“试一试？” 几个吻蜻蜓点水一般，留下的温度转瞬即逝，不至于把人迷惑住。 即便如此，陈望还觉得自己大脑有些不清醒，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他。 他蹲下身，仰头看了眼顾然。 顾然手还停在他的嘴上，伸进一根手指搅了搅，鼓励似地说：“应该可以的。” 陈望张开嘴，想直接含进去，但顾然没有让，说先试着舔一会，看能不能接受。 陈望没做过，顾然说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还是感觉有点怪，可顾然即没有催他，还很耐心地指导，让他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真正准备好的时候，对陈望来说还是有些不适应，他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弄进一些。 顾然的手指也伸了进来，轻轻按了按他的牙齿，提醒说：“陈望哥，忍一下别蹭到。” 顾然说完的时候也收回了手指，随后陷进陈望的发间，固定住他的脑袋，慢慢挺动。 刚试了几次，陈望就像是被呛到，咳红了眼睛。 这么看陈望，是有点可怜，本来白皙的脸颊有些泛红，眼泪也流了下来，问他可不可以继续，他却回答的可以。 顾然手指摸了摸他的眉骨，没有打算停下来，又开始鼓励他：“陈望哥，你做这个很有天赋。” 他说着比之前的动作要频繁一些。 陈望只能抓住他的腰，避免失去支点。 第79章 顾然数不清这个场面在梦里出现了多少次，而真正体会到，比梦里要更舒服。 其实还有更过分的照片和视频，只是没拷贝进这张cd而已。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人就在身边，就不需要那些东西了。况且他怎么梦，也梦不到这样鲜活可爱的陈望。 因为陈望太过顺从，偏偏顾然不是会因为陈望哭就心疼停下来的人，所以即便陈望想往后退，他还是扣着他的脑袋。 次数多了之后，陈望的也像是习惯了，不再像之前那样。 顾然没有弄在他嘴里，而是重新把人拉进怀里，带着他的手一起帮自己。 陈望一直在咳，眼睛有些湿润，嘴角有因为合不拢流下的液体，也有其他的。 顾然亲了亲他的眼角，问他：“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陈望表情是有些责怪的，最后又只说：“下次你别太快了，我有点不适应。” 陈望是这样的，顾然想做什么，多问几遍就可以，实在不行，先做了再问，陈望也不会怎么生气。 “我下次注意。”顾然听取建议，吻上他的唇，也很自然地把人压倒。 桌面上的时钟跳转到十点，顾然捧住陈望的脸，腿抵进他的腿间。 离明天还有很久，他今天认真工作了这么久，做些想做的，陈望哥应该也会愿意配合的吧。 【作者有话说】 哼哼，还有的其实，正在努力中，如果你们看到被删除的文字也会和我一样心痛的 第71章 不认得 陈望腿被抵开，皮肤擦到顾然的衣服，很快就把他身上蹭红了一块。 他本来想伸手去推开顾然，不知怎么，碰到了顾然的脸，动作很像是轻轻扇了他一下。 听到一声很轻的巴掌声时，陈望自己都愣住，顾然也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他，抓住那只手。 看见顾然意外的眼神，陈望头都大了，手也收不回来，只能解释：“我是想把你衣服拉下来一点。” “哦？”顾然顺着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方式有点特别啊。” 意识到顾然理解肯定跟他说的不一样，陈望又开口补充：“你的衣服一直蹭到我。” “是吗？”顾然吻了吻他的手心，“没关系啊，陈望哥。” 陈望有点后悔多解释那么几句，因为这时候顾然完全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思考，脑子里装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这个规律在他听见顾然下一句话的时候得到了进一步作证。 顾然很体贴地说：“你要是觉得我过分，力气应该再大一点。” “我没想碰到你脸的。”陈望有些无奈，试图纠正他话语里的歧义，他哪会想打顾然。 顾然嗯嗯敷衍了几句，一只手按住他的胯骨，压进他的腿间，脸也离得很近：“老实说，陈望哥你其实很喜欢我的脸吧？”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得陈望哪怕不看顾然，也能感觉到他睫毛的扇动，吞咽的声音，还有嘴唇的张合。 任谁被这么近距离盯着，应该都很难保持心跳平缓。 况且顾然说的确实是实话。 陈望瞄了一眼顾然，又很快移开。 他很难说自己对顾然的纵容一点没有受到他脸的影响。 其实顾然并不属于五官周正英俊的类型，眼皮很薄，眉骨锋利，刚遇见他的时候真是觉得他看谁都带着点挑衅的感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陈望觉得这样的顾然很可爱。 听到他这么说，严瑾瑜一副他眼神出了问题的表情，说第一次在医院见面的时候感觉顾然都快把他瞪穿了。 这个问题有待考证，毕竟第一次见面，严瑾瑜的态度也不怎么好。 想到顾然几乎不吝啬夸赞，陈望却很少给出直白的回答。 他抬手捧住顾然的脸，指尖碰到他的柔软的嘴唇，还没开口，顾然突然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陈望愣了一下：“你怎么？” 顾然飞快眨了两下，无辜地看着他：“哥不是打算像我之前一样吗？” 陈望一时语塞，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我哪有。” 他本来还想解释，可看见顾然的眼神，又觉得说不说都无所谓。 无赖也好，明知故问也好，陈望都不排斥这样的顾然，甚至还会觉得可爱。 他移开自己的手指，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很轻的吻。 顾然的嘴唇很软，身上有很淡的花香，领带松了很多，规整的领口也很凌乱。 他手往下移，碰到纽扣，闭着眼慢慢解开。 顾然的动作也缓了下来，等到衣服完全解开，才撑起身。 几年间，顾然的体格似乎又大了些，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漂亮，既不夸张，也没有瘦出来的痕迹。 之前爬山的时候也能看出来，他应该有在锻炼。 陈望视线往下，看见那条腹部横生的伤疤，用手触碰，还能感受到凸起的疤痕。 他说了太多对不起，实际上什么也改变不了。 过去和顾然有关的难过和快乐他都无法感受，但未来的事他不想再错过。 陈望拉下顾然的手，翻过身，把他压在床上，俯下身去亲吻他的脸颊，喉结，锁骨。 顾然一直很配合，温柔地回应着他，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说：“还以为哥看到会哭呢，有点可惜。” 陈望是有这个冲动，不过控制下来了。 两人很久没有接过这么久的吻，只单纯的舌尖缠绕，拥抱彼此。 陈望吻得投入，都没注意听清顾然的话，忽然被他抱起进了隔壁的浴室。 直到热水从花洒喷出，淋到他身上，他才明白顾然说的这样方便点是什么意思。 水流不断从头顶落下，陈望被抵在墙面，上面是顾然紧密地亲吻。 “陈望哥，先进去一点试试？”顾然的头发也被淋湿，眉眼氲着雾气，有细小的水珠挂在睫毛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看着他。 热气逐渐将整个浴室包裹起来，陈望觉得自己也像是漂浮的水雾，脑子晕乎乎的，随着顾然的一举一动飘动。 他点点头，接着顾然就把他放到洗手台上，站在他面前。 陈望心中仍有点紧张，双手搂住顾然的脖子，用很久以前顾然教过他的办法，试着用亲吻来转移注意力。 可惜不太成功，顾然太有存在感，哪怕做了很久的准备，真正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适应。 顾然刚进去了一些，陈望的身体就又些僵硬，弄得他也有些难受。 但今晚的陈望已经很主动，也很配合，况且他也没和别人做过，感到不舒服很正常。 “没关系，可以的。”顾然熟练地按弄陈望身上。 陈望把头埋在他的肩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从柜台上的镜子还能看见他后背突出来的脊骨，以及微微凹陷的腰线。 陈望身材极为匀称，腰干瘦削，肌肉曲线也很漂亮，尤其是穿牛仔裤的时候，一双笔直的腿立着，偏偏陈望的腿还特别怕人碰。 顾然反复揉捏，陈望就会没力气地靠在他身上，说着顾然不会听从的话。 被欲望驱使的感觉会让人有一种即将失控的恐慌，但如果是面对陈望，顾然宁愿让这艘船偏离航线。 他压着陈望的腿，弄进了大半，陈望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 “才一点，就这么舒服吗？”他小声在陈望耳边问。 果然，陈望听了之后耳朵瞬间红了起来，眼眶也微微泛红，尽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热气熏的，但看上去很像是被顾然弄哭了一样。 陈望很快就有些受不了，推着他的肩，叫着他的名字。 顾然当然是会回应的，用行动，用亲吻，只是没有按照陈望的要求。 “陈望哥，叫几声我就慢一点，怎么样？”顾然的声音很低，也富有磁性，陈望听得脸颊发烫，没有回答他。 “还是你喜欢这样激烈的？”顾然还在问 酥麻的电流从尾椎骨流到大脑，让陈望疲于应对。 他不得不抬起头，贴在顾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可结果并没有任何变化，陈望想说他不讲信用，收到的只有顾然热烈的吻。 异样的感觉逐渐叠加，终于到了承受不住的地步。 陈望身体发着虚，两腿往下滑，又被顾然拦住，要求缠住他的腰。 “怎么能只顾自己呢？”顾然吻了吻他的睫毛，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陈望手心发软，亲了亲顾然的下巴，请求道：“让我缓一下好不好？” 顾然替他擦掉眼泪，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掌心贴在他的腿上，说：“当然不可以。” 随后还把陈望彻底抱起来。 陈望没有任何发力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搂住顾然，怕自己掉下去。 仅仅这样，顾然仍觉得不满意，手指撬开他的嘴唇。 眼泪掉得越来越多，陈望靠在顾然身上，控制不住地抓紧身前的人。 第80章 “顾然，能不能…放我下来？”陈望声音都有些干，但顾然没有回他。 他知道顾然是故意装作没听清，实在没办法，提出交换要求：“就一下，等下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好不好？” 这下顾然才终于肯让他双脚着地，陈望还有些没站稳。 他撑在洗手台上，还没喘几口气，又被顾然压着亲。 他睁开眼，只从顾然眼中看见了无穷尽的欲望，仿佛一条藤蔓，拽着他一同沉沦。 “陈望哥，别哭了。” 陈望刚以为他可能要结束了，又听见他说：“越哭我越想，怎么办啊？” 紧接着顾然就重新让他撑在洗手台上，面对着镜子，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一只手扣着他的腰。 “你看，是不是不怪我。” 陈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和胸口都是顾然留下的痕迹，眼中同样充盈着欲望，眼神也有些发散，任谁都能看出他刚才经历过的事。 “很好看。”顾然安抚地吻了一下他的后颈，声音回荡在浴室。 陈望的手臂晃动着，几次打滑，又被顾然握着腰挪回原位。 “陈望哥，你知道你肚皮很薄吗？” 陈望第一次还没听清，但很快顾然就抓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 他后知后觉，想移开手，结果顾然拽得很紧，还接着说：“说不定放玩具进去也很明显，下次要不要试试？” “你乱说什么。”陈望躲也躲不开，头一次想堵住顾然嘴的想法。 “开个玩笑，我怎么舍得。”顾然啄似地吻了几下他的肩膀，“玩具哪有我好，对不对？” “顾然。”陈望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不知道是害羞居多，还是不赞同居多。 不管哪个，顾然都很满意。 今天折腾了陈望太久，他想要的答案都已经得到。 他和陈望整理好，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顾然找了两套自己的睡衣，还来不及买配对的款式，只能穿一样的，看上去和情侣其实区别也不大，他是这么觉得的。 陈望闭了眼，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着了，睫毛安静地翘着，脸颊透着淡淡的粉，嘴唇好像又被顾然亲得有些肿。 他贴近了一点，仔细观察着陈望的五官，以前陈望就属于很温柔的那类，明明变化也不怎么大，但他就是觉得陈望越来越好看了。 顾然伸手想碰他的鼻梁，谁知陈望忽然睁开眼，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应该是很累了，但还要坚持看着他。 “怎么了？”顾然玩着他的手指，要他和自己十指相扣。 陈望安静了一小会儿，用有些沙哑地嗓音开口：“其实，你住院的时候，我来过医院。” “只是你当时没认出我。” 他没说时间，但几乎是不用思考的，顾然就明白过来他在说哪件事。 关于陈望有没有来过这个问题，顾然早就放弃了追究的想法。 来了又能怎样，那时的顾然同样没办法改变两个人面临的问题，或许迎接的只是另一场争执而已。 但那都是基于顾然认为陈望没有来过的前提下。 可现在陈望却说，他其实来过。 顾然看着陈望，心跳忽然跳得很重，像是有什么被遗漏的部分重新从深海里打捞起来。 他那段时间的记忆本来就断断续续的，不知道自己记得哪些，又遗忘了哪些。 直到后面突然被许琛刺激到，想起来绝大部分事情。 他以为自己应该是想起了所有和陈望有关的事，可又对陈望口中说的不认得毫无印象。 “没认出是什么意思？”顾然问出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发紧，带着许多不确定和忐忑。 陈望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别这么紧张，只是我去看你的时候，你没注意到我而已。我当时以为你还在生气，前不久许琛才告诉我，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忘了很多事。” 事情肯定不止没注意到，顾然强迫自己往前回忆，可那记忆就像是磨损了的胶片，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背影。 “不要勉强，顾然。”陈望似乎并不在意他不记得的事情，反而来开解他，“我只是想说，我以后不会偷偷消失了。” 他说完便抱住了顾然。 顾然慢慢伸手搂住陈望，恍惚想起些什么。 好像，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是有人这么抱过他。 顾然的头忽然开始疼起来，脑中浮现出很朦胧的身影。 那个身影好像在他入院的时候一直在哭，好像在他醒过来的时候高兴地过来问他情况怎么样。 他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从凌乱的思绪中捡起那条线，渐渐串联起许多缘由。 “你觉得我不想见你，所以最开始才那么躲我，是吗？” 这个问题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答案。 所以即便陈望避而不答，顾然也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原来错过了那么多。 错过了陈望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敢，也错过了他们的好多时间。 【作者有 yeahyeahyeah~ 第72章 风铃花 顾然那段时间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事，是陈望下飞机后才知道的。 许琛特意在他登机之后，编辑了很长一段话，发送到他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里。替顾然解释了很多，也包括他很少回国的原因。 严格来说，顾然也不能称作失忆，只是对那场事故的记忆模糊，这么多年也没想起来多少。他们不说，顾然自己是很难意识到的，就像一个人揣着手机去问别人他的手机在哪里一样，是得不到回答的。 鉴于这个问题既不影响生活，也不影响感知，大家都认为没必要再和顾然提起。 许琛之前不说，一是觉得不好意思，二是以为顾然早就说出来了，否则也不会选择以短信的方式告知陈望。 顾然刚醒没多久，陈望就去过医院。 当然，结果并不好。 顾然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冷漠，对他的任何问题都是忽视或者警惕。两人没说几句，就到了探视结束的时间。 一次，两次。每一次进入房间，陈望看见的都是顾然陌生的眼神。 他最后一次去的时候，顾然还在睡觉。 陈望知道，也是特意挑在这个时间。因为他不想等顾然醒来，又是用沉默寡言来面对他。 也许正是因为不太愉快，顾然才想不起来。 不过无论顾然记不记得，都没关系，陈望希望以后带给顾然的，都尽量是高兴的回忆。 随着假期的倒计时，顾然也变得越来越… 陈望不知道怎么形容，黏人吗，还是说格外爱撒娇。 似乎这两个词都和顾然不太搭配，但事实如此。 早上出门第一件事，是过来问他要一个早安吻。出门最多一个小时，顾然就会打一个视频电话过来，问他在做什么。 大部分时候，陈望要么才刚刚起床，要么就在做早餐，毫无任何意料之外的行程。即便如此，顾然仍乐此不疲，坚持在每个有空隙的时间和他聊一些天马行空的事。 譬如早上应该穿哪件外套，深蓝色更适合他，还是浅灰色。 陈望认真想了想，认为顾然还是更适合稍微淡一点的颜色，尽管他多数衣服都是黑白两色，上次出门那件卫衣就很合适。 随后陈望意识到，以顾然的年龄来说，处于注重自己外表的阶段很正常。 同样，他也处于面对离别还是会有依赖症的阶段。 从陈望要离开的前三天开始，顾然就变得异常忧郁，常常吻着吻着就开始叹气，发出一些很没有道理的疑问，状态和当初他过年要回家极为相似，陈望怎么哄都哄不好。 因为他手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再加上还有一些私事，顾然保守估计还要在这里待上三个月。 “三个月，你知道有多久吗，其中有两个月居然还是三十一天。”顾然靠在他身上，唉声叹气，开始胡言乱语，为什么人类不能拥有瞬间移动的超能力。 换句话说，陈望的学校为什么不能开个国外校区，应该很具有发展潜力。 “一月底的时候，我过来和你一起？”今年过年过得早，学校放假也很早，考试结束得早的学生一月中旬就能回家，他们最迟也就延后一周放假。 “太远了，你别折腾了。”顾然嘴上是这么说的，肢体语言却很抗拒。 看着他趴在自己身上的模样，陈望不禁也开始乱想，要是可以把顾然缩小成可以便携的玩偶就好了，走哪都能带在身上。 离开的那天，顾然本来想请半天假送他，但他那天本就要去另一个基地，和机场是反方向，一来一回实在麻烦。 回去的旅途，陈望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淡然。明明两个小时前还待在一起，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等待航班起飞。 身旁空落落的，没有某个喜欢靠过来的身影，似乎只有身上留下来的痕迹才能证明一点。 第81章 好在到家后，还有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在等他。 一打开门，奥利奥就叫个不停，嗓音很尖，像是在谴责他离开这么多天，脑袋却一直往他手心贴。 顾然麻烦了邱月定时帮自己看一下奥利奥的状况，半个月没见，奥利奥体型已经大了一些，需要两只手才能托住它的身体。 生活回到正轨，陈望依旧重复工作，按时上班打卡，不同的是，那个陈望关心挂念的人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隔了大半个地球的时差，顾然那边才刚刚天亮，陈望这边已经夕阳西下。 只有趁着顾然午休，两人才能通个很短的视频。 毕竟陈望这边已经是零点过后，不能熬太晚。 通讯的次数多了之后，两人也没有无时无刻都在聊天。 只是好像习惯挂着电话，知道另一边有人，起个陪伴作用。 多数时候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一个看着枯燥生涩的论文，一个忙着审阅文件。 有时候陈望困得直接睡了过去，忘记挂断，醒来发现顾然又过了很久才挂掉电话。 年底的时候，赵欣愉的父亲还是没熬过去，在一个很冷的凌晨停止了心跳。 那几天陈望告了假，陪她准备丧葬的事情。 联系殡仪馆，守灵，下葬，一连熬了几天。等一切都结束后，赵欣愉也告诉他，她之后打算带着母亲去常工作的城市定居。 “以前是觉得这里有我爸，说不准还有一个预备女婿，不过现在就剩我妈了，我在她身边，起码有个人照顾。”赵欣愉笑了笑，眉间有着尘埃落定的舒展。 “你呢，想好在哪里安定下来了吗？”赵欣愉问他。 陈望还没有很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也没有和顾然商量过，毕竟目前暂时还不确定顾然以后会在哪个城市工作。 他如果要去顾然的城市，要考虑唐兰生病的问题，也要考虑严瑾瑜。 这中间有太多未知数，他也不想和顾然过早的谈论这些较为严肃的问题。 “好吧，你不是新养了只小猫吗，现在就差个那人了吧。”赵欣愉毫不意外，拍了拍他的肩：“争取早点把他们都变成你的家人。” 赵欣愉说话永远是这样，让人感到温暖。 时间一天天的过，尽管顾然说过不用去找他，但陈望还是买了机票。 因为顾然回国的时间又要往后延几个月，说是有一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过了年，陈望也不好总是请长假，下一次放假又要等两三个月，他不想要那么久才见到顾然。 不过顾然也不像之前那样忙个不停，能够正常时间下班，每天回来都会带些东西给他。 新鲜的花束，温暖的手套，一盏漂亮的小夜灯。 除夕那天，街上也有一些房间插上了小国旗，社区里的华人还自己做了饺子，免费赠送。 陈望只是经过，也被她们热情地塞了两盒饺子。 两个人没有特别安排这一天，如往常一样，窝在一起找一部合家欢的电影，配一些零食，惬意又懒散地度过今夜。 零点的钟声响起，远处有渐渐升起的烟花，近处有思念的人，耳畔是电影里欢乐的配乐。 陈望假装对着手里的百奇棒许愿，至于愿望是否会实现，将是一个长时间的验证过程。 四月份的时候，顾然仍没有回来，而陈望又接手了新的项目，需要去镇上的实验基地待上几个月，做生物废料转化的研究。 两个人的联系频率仍旧不变，各自报备着自己的日常，等待对方数个小时以后的回复。 四月的某天，陈望迎来普通的休息日，穿着简单的便装，向杨树借了一辆小电瓶，开到附近的湖泊停下来，最后躺在树荫底下，听着耳机里舒缓的音乐。 在基地除了和机器打交道，就是盯着电脑，这是陈望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之一。 他躺了一会，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顾然打来的。 这个时间，顾然那边应该还属于夜晚，或许是休息前抽空给他打过来的。 他点了接听，和他聊了几句，顾然忽而岔开话题，问他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陈望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如实回答：“挺好的。” 这里有很蓝的天空，飘逸的云朵，还有一大片随风涌动的绿色麦浪，以及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是吗，那有点巧。”顾然笑了一声，陈望听得有些奇怪，不太明白巧在哪里。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我这边也是。”顾然说。 几乎是他说完的瞬间，陈望就回头张望四周。 湖泊周围只有零星几个坐着钓鱼的人，陈望往公路的方向靠，听筒那边继续传来顾然的声音：“怎么不说话，该不会以为我来找你了吧？” 陈望的动作慢了下来，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 顾然昨天还发了一张他在办公室的照片，就算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到这。 他怎么会觉得顾然就在自己身后呢。 想到这里，陈望居然生出一股没由来的失落，但他很快压下去，对着电话说：“没有，你还不准备睡觉吗，很晚了。” “不对吧，我怎么好像看见有人在到处张望呢。” 陈望一怔，重新望向四周。 一阵微风刮过，掀起阵阵麦浪，他也终于看见站在其中的顾然。高挑瘦削，十分惹眼。 顾然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笑着看陈望，慢慢走过来：“情报有误，你同事说在麦田这块，结果在另一边啊。” “不是说风铃花可以带来远方的祝福吗，现在直接把我带回来了，怎么样，神不神奇？”他把身后的花束递到陈望面前，眼中有得逞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预备下一章完结啦 第73章 欢迎回来 严格来说，顾然认为自己和陈望分别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半年，一月份那几天几乎可以不计入。 陈望赶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路程，最后就陪他在办公室里枯坐三个晚上，外加出差一天。 这当然不能算见面，哪有人的约会场所是在办公室和商务车。 至于他推迟回国的原因，是因为顾育森又被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 意料之中。 律师来得越来越频繁，各种昂贵的药剂用来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看着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意识的顾育森，顾然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 二月份的气候仍旧潮湿，又一次律师主持完会议时，窗外下了一场雨。 律师告知了他们倘若顾育森去世后，他们需要配合的一些流程。 全员到得很齐，也没有多少针锋相对。结束后，和顾然熟悉的凌律师过来打了声招呼。 说来很奇妙，顾育森住院后，来得最多的人竟然是顾然。 尽管大多数时候，顾然只是象征性过来探望，和顾育森根本就聊不上几句。 也因为这个，几个律师都和他打过照面。 雨滴贴在玻璃上，划出很多条细线。天空阴沉沉的，不算好天气。 两人的聊天内容从天气聊到未来打算，凌律师开玩笑让他推荐几个宜居的城市，以后打算换个地方发展。 这里夏天太热，工作节奏也快，他还是喜欢慢一点的生活方式。 顾然想了想，认真推荐了陈望的城市。 “那一块这几年是发展得不错。”凌律师点点头，赞同他的想法，“不过你不打算留在这吗？顾先生这几年挺重视你的。” 顾然露出礼貌的笑容，没有回答。 走出大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而顾然也意识到，顾育森对他的影响早已不像他以为的那么深刻。 尽管不愿承认，但顾育森确实让他明白，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很容易被愤恨蒙蔽，生出许多不甘。如果永远停留在原地，就永远被过去困扰。 过去几年，他假装自己很聪明，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好像把顾育森放到对立的位置，就能营造出自己从未有过失败和软弱的假象。 顾育森的生命定格在二月中旬的深夜，周围有所有的亲人朋友，不过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最后这一个月，他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也没人能听懂他口中的呢喃。病床前的人来来去去，却没一个人能和他交流。 顾然联系了林萱的律师，两人这几年都是通过律师联系，不怎么见面，最近的消息还是去了川西旅游。 顾然和她律师聊了一些遗产转移的事，过了几天，才得到回复。 一个月后，两人公证了不动产。 顾育森并没有给他股份，可以让他不那么曲折地和顾家分割财产。 许琛还为此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有很少一部分的遗产，甚至还没有顾志豪的私生子多。 顾然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跟陈望在一起，东西太多反而会是累赘。如果靠房车就能追到陈望，顾然也不会到现在才把人找回来。 第82章 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逐步把手里的业务转移到顾青云的部门，结束了在国外的事务。 现在，顾然终于可以做自己很久以前想做的事，去到陈望的城市，住到他的隔壁。他确信自己过去几年生活十分简单，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人冒出来控诉他做了何种亏心事，也不会再有所谓的家人为遗产的事掰扯不清。 他看着接过花束的陈望，伸出手，重新向他介绍自己。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顾然。” “这下就只是顾然了。” * 陈望怔了怔，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育森去世的消息也登上了新闻，他没有问过顾然具体情况，也不确定顾然(n)(f)的选择。 如果顾然到时候仍要留在国外工作，两人之间确实又会有许多问题出现。 不过比起二十三岁的陈望，现在的他不再会因为贷款读书就变得焦虑，也不会为很多抓不住的事情畏手畏脚。 尽管可能与顾然比还有很大差距，但至少他知道如何选择，会为了想要的目标努力，也有那么一点底气。 很多时候，困扰他的不是那些所谓的外界压力，而是陈望自己。 总在犹豫，总在摇摆，试图解决所有麻烦的事，然而现实并不会有那么多百分百概率的完美故事。 陈望比任何时候都明白，哪怕时间倒流，两个人的分开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因为他们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像是用木板搭建的小房子，精致漂亮，可缺乏实用性。 幸好顾然仍是顾然，会给陈望多到超出想象的回应。 湿地公园，学校的篮球馆，街道上的雨棚，磅礴的雨里。只要陈望想，总是能在最显眼的地方找到顾然。 所以他们才能重新搭建起过去的旧房子，只是这次不再那么脆弱。 陈望要做的，是诚实面对自己，勇敢地握住机会。 “欢迎回来。”他慢慢走近，牵住顾然的手。 以后就不止是顾然了，也是顾然和陈望。 他微微仰头，吻住顾然的唇。 耳畔风声依旧，这里的麦田会长出新的麦穗，四季轮转，世界上的一切仍会照常运转。 同样，陈望和顾然的未来也重新转动。 萦绕他们许久的，潮湿的故事终于停下来。阳光从云层洒下，迎来草地的芬芳，花朵的绽放。 【作者有话说】 感谢愿意看到这里的大家！！ 小陈和小顾的旅程到此为止啦～ 写这个故事的初衷，也是想写一个兜兜转转的故事，比起其他故事，这两个人更像是各自狼狈的时候遇见，又各自解决了身后的问题。 很多事情除了自己，都没有任何人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为了把对方拉进泥潭，是希望对方有更好的生活。所以有时候会不得已选择放弃，有时候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无能。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想把关系延续得更久，可惜有时候他们在某个阶段确实没有办法，时间是一剂良药。 再次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