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往事》 分卷阅读1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1 《白杨往事》作者:长宇宙 文案 我以一腔热忱 “从今天起,我自愿与蒋晓鲁同志结为夫妻。 从此相互爱护,彼此珍惜,奉献青春。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婚恋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小诚,蒋晓鲁 ┃ 配角:李潮灿 ┃ 其它:婚恋 第一章 蒋晓鲁今天又迟到了。 这个月第三回。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天,太阳暖和和地照下来,树叶子三两一堆儿在家属院的小路上列成队形,静等环卫工人来收。秋风一刮,颤巍巍的打着转,好似最后挣扎。 蒋晓鲁乒乒乓乓从屋里冲出来,嘴里叼着皮筋,一边绑头发一边念念有词。 “坏了坏了……” 她妈拿着块抹布正在擦餐桌,闻声眼皮也不抬。 “叫你起床你装听不见,回回都迟到,我告诉你我们饭可早吃完了,没给你留。饿,上外面找辙去。” 蒋晓鲁风风火火去门口穿鞋,新买的高跟鞋有点紧,她弯腰吃力提着脚后跟,嘴也不饶人:“也没让您给我留饭,迟到扣钱也扣我的,回头一个月一分钱工资没有,饿死我乐意。” 蒋晓鲁她妈习以为常,去厨房拧开水龙头,利索拧着抹布:“是,你多有主意,多厉害啊,能把人打到派出所去。” 又提这茬。 这事扎在蒋晓鲁她妈心里,像根刺儿,时不时非得拿出来说一说。 蒋晓鲁前一阵晚上打车,眼神不好误上了辆黑车,途中司机手不太老实,故意绕道,两个人发生口角,蒋晓鲁又是个烈性,闹到派出所,折腾半宿才出来。 蒋晓鲁拉开手袋,一股脑把手机车钥匙电脑扔进去,毫不害臊,还挺骄傲:“那是,我可厉害了。” 只见过自己闺女受了委屈跟着心疼的妈,从来没见过自己母亲这号儿的,她在外头挨了欺负,她反倒跟着没脸起来。 杜蕙心气急,脱口而出:“快滚,别回来。” “滚就滚,下次你别给我打电话。”蒋晓鲁拽开门,一撩头发,跟她妈笑着挥了挥手:“拜拜。” 门砰的一声。 杜蕙心端着刚从烤箱热好的面包和一杯奶急急追出来:“哎——她真走了?” 家里帮忙打扫卫生的小阿姨木讷站在客厅,不知所措:“啊,走了。” “你倒是拦着她点啊!”杜蕙心看看手里一盘子面包鸡蛋,扔在桌上,开始抱怨:“昨天半夜回来也不知道吃没吃饭,偷着掏冰箱,牛奶也不热热再喝,冰凉冰凉的,大早上起来也没口热乎饭,再灌一肚子冷风,那能舒服?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穿露脚面的鞋,寒从脚起寒从脚起,说多少遍也不听。” “你说,你要在外头天天这么让你妈操心,她在家里得愁成什么样?” 小阿姨低着头,专注擦电话机,也不敢说话。就让杜蕙心自己在那儿絮叨,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回母女俩吵架都这样,一个给另一个气的半死,那个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家里这个,就跟魔怔了似的拉着自己没完没了。等絮叨累了,也就消停了。 “算了,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杜蕙心最后叹了口气,微佝偻着端起牛奶倒进水池:“冤家哟……” 这边,蒋晓鲁风风火火下了楼,正要开车走。 说起蒋晓鲁的工作,说唬人也很唬人,北京著名金融街内某信托公司一名客户经理,当初也是小业务员招聘进来的,摸爬滚打几年,业绩不错,去年给升了经理头衔,待遇翻倍,专帮人理财。 说是理财,啥叫理财,专门唬着有钱人来投资呗,钱生钱的买卖,口若悬河说自己手下这几只股票基金多好多好,一面求爷爷告奶奶哄着人放钱,赚个老板心情好的佣金罢了。 表面光鲜。 过了上班上学的高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院里很静,偶尔有几个拿收音机听戏的老头老太太在晒太阳,雄赳赳气昂昂的《智取威虎山》在空旷小院儿里带着回音。 “这一带常有匪出没 只盼深山出太阳 管叫山河换新装哇呀呀呀呀呀……” 有人从远处跑过来,高声喊她:“晓鲁!晓鲁!” 蒋晓鲁回头。 李潮灿穿着海魂衫,灰色运动长裤,满头是汗跃到她身边。 汗津津的,一身馊味儿。 蒋晓鲁一皱鼻子:“干嘛呀?快迟到了,急着呢。” 李潮灿笑嘻嘻地:“别急啊,反正都晚了。我都多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使唤完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说着,还顺势在晓鲁脸蛋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蒋晓鲁对他轻佻玩笑视而不见,啪一下打开他的手:“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晨练。” 李潮灿原地高抬腿,呼哧带喘:“昨儿值班,刚回来。” 李潮灿,蒋晓鲁的邻居,一名有志青年,现任某社区派出所片警。 说起蒋晓鲁和他的恩怨情仇,得从她六岁刚跟她妈搬进这个家属院说起。 遥想那是199x年的初夏,李潮灿站在自家阳台上拿着他爸忽悠他的三八大盖正在阳台上瞄准,远远地,只见一行三人在视线内慢慢走近。 最前头的,李潮灿认识,前头住着的郑伯伯郑和文同志。郑伯伯手里拎着一只皮箱,昂首阔步,喜上眉梢,像是有啥高兴事。 身后跟着的,是蒋晓鲁和她的妈妈。 年轻妇人穿着长裙,挺像苏联人搞舞会穿的那一套,蛮隆重。 她一只手牵着小女孩儿,一只手也提了只跟郑和文手里一样的樟木皮箱。不卑不亢跟在他身后,逢人就客气微笑。 反观那小姑娘倒很土气,大热的天,穿着枣红色的尼龙裤子,黄凉鞋,头发很厚,乱糟糟的梳着俩羊角辫,一直低着头,两根手指头在衣襟前头扭啊扭,压根看不清脸。 李潮灿心想,这个妹妹,真是个土鳖。 目标在视线里渐渐逼近,李潮灿放下那把报纸枪,转而换了武器,橡皮泥弹丸上弓,皮筋拉满,瞄准目标。 三,二,一。 发射!!! 弹丸嗖地一下弹出,李潮灿迅速隐没在自家阳台下。只听得外头一声闷响。 土里土气的小姑娘捂着额头扑通一声栽进路边花坛里。 她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2 妈走在前头,闻声转身,花容失色,慌慌张张去拉她。 李潮灿要笑抽了,偷偷在阳台露出双眼睛,看她妈骂她。 “怎么路都不会走让你好好看着看着,也不听话!” 初来乍到这样的地方,本来想给人留好印象,处处谨慎,结果闹出这么没面子的事,蒋晓鲁她妈如此要强的人,觉得脸上很过不去。 “哎算啦算啦,快看看,摔坏了没有?”走在最前头的郑伯伯拉起小姑娘,蹲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十分关切。 小姑娘被打懵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摔进去的,慢吞吞放下捂着脑门儿的手,吓了她妈一大跳。 李潮灿这才看清小丫头的长相! 嗬,她还蛮白净哩! 肉嘟嘟的小脸儿肉嘟嘟的鼻子,很灵气,最显眼的,就是脑门儿上鼓起个红包。 额头的疼,母亲的斥责,让本来就老实胆小的蒋晓鲁揉眼睛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下可热闹了。 李潮灿她妈在屋里正做家务,听见外头哭声走到窗边,心里一沉,转身去阳台,只见罪魁祸首猫着腰正观战呢! “我就知道是你!!”李妈妈大嗓门,不由分说拎起李潮灿的耳朵往外走:“赶紧去道歉!” 李潮灿哎呦哎呦地像只兔子被拎着往楼下走,干坏事被发现,很没面子,他挣扎:“不是我干的,我没想打她!” “不是你是谁!” “我那是……那是……想看看我爸给我弄这副弹弓的有效射程!” “别跟我狡辩!” 说话间,母子俩已经走出楼门,几步来到花坛前,郑和文和杜蕙心正蹲在那里哄孩子。走到跟前,李妈妈喊了郑和文一声。 “老郑。” “哎,淑芳。”郑和文赶紧戴上帽子站起来,有点尴尬:“孩子摔了,让你见笑。” 李妈妈是个爽快人:“见什么笑,我领着潮灿来给你们道歉的。” “潮灿在楼上玩弹弓,不小心打着这姑娘了,打完害怕,猫在阳台上不敢露头,我一听,才知道坏了。” 李妈妈蹲下来,轻轻摸了摸蒋晓鲁的小胖手,温声道:“乖囡,哥哥给打疼了吧?来,让阿姨看看。” 蒋晓鲁啜泣着被李妈妈拉到怀里,黑漆漆的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儿,可怜见的。 “快别哭了,阿姨给你吹吹,让哥哥给你道个歉。”李妈妈哄着蒋晓鲁,回头威严看了李潮灿一眼:“赶紧啊!” 被几个大人包围,李潮灿不敢再横,低眉耷眼地背手跟蒋晓鲁道歉。 “对不起。” 不情不愿。 蒋晓鲁嗫嚅着瞅了瞅李潮灿,有点憋屈。 李妈妈爽朗笑:“乖囡,跟哥哥握个手,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不怕啊。他再敢打你,阿姨收拾他。” 蒋晓鲁仰头看了看妈妈,得到妈妈认可,忸忸怩怩伸出手。 她不乐意!李潮灿还不乐意呢!土妞一个。跟她握手,拉低身份。 两只手,一个肥乎乎,白嫩嫩。一个黑黝黝,脏兮兮。 两双眼睛,一个湿漉漉,圆滚滚。一个细狭长,冒贼光。 视线一对,蒋晓鲁怯懦缩缩肩膀,手握在一起,算是化干戈为玉帛,成了朋友。 李妈妈站起来,打趣道:“老郑,这么半天,也不给我们姐俩介绍介绍。” 郑和文戳在一旁,平常不拘小节的一个大男人,提起这层关系也有点抹不开,脸上两片红晕。 “光顾着忙孩子了……那个,淑芳,这是杜蕙心,我媳妇。” “蕙心,这是陈淑芳,我战友李强媳妇。都是一家人,你刚搬来,勤走动,我爱人人生地不熟,以后你多帮衬着点。” 住在这儿的人都知道,郑和文和头一任妻子离婚有几年了,三十六七岁,男人正是好时候,条件不差,堂堂联勤军分区的干部,有分配住房有稳定工作,还没孩子,再娶是迟早的事。 前阵子都传他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老师,谈的还不错,但老师家在外地,离异带个女儿,俩人能不能走到一起,还得另说。 谁知道郑和文是个闷声葫芦,今天真就把娘儿俩接来了。能看出来,是真想在一起踏实过日子的。 女人离婚带个孩子,着实不容易。 以后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李妈妈是个热情豪爽的性子,和杜蕙心握了握手,笑道:“我们姐俩什么话都好说,以后常来家玩儿,再说,我还真挺喜欢你们家这个小囡囡。” 临走时,李妈妈还领着李潮灿,让他跟妹妹说再见。 一声勉强地再见,蒋晓鲁扭头,肿着脑门,和李潮灿对视一眼,又低下头,眼珠儿骨碌碌一转,心想,我可记住你了。 李潮灿也想,个土鳖,我也记住你了。 从此,两个小朋友的和谐友谊,就此拉开序幕,一斗就是十几年。 李潮灿从小就有个英雄梦,总想干点大事,也不知道是小时候受露天电影的影响还是军人家庭的男孩都有些热血情怀,以至他一上完高中,就响应国家号召,入伍当了水兵。 在部队待了六年,奈何学习成绩搞不上去,军校没考上,提干也没提成,一朝复员,回来分到某区派出所当片警,刚干半年。 李潮灿这个人,是个很容易从打击中走出来的性格,离开部队以后,虽然一时思想转变不过来,也不太愿意干片警这活儿,每天消极工作,但是很快就被管区的派出所所长洗了脑。 潮灿同志,虽然基层不如你在部队生活充满干劲,但是它很丰富啊!我们扎根群众,深入百姓,护卫一方安康,这多伟大! 李潮灿蹲在门口一想,也对,胸腔顿时升腾出一股浓烈责任感,从此带着对未来能为国尽忠伸张正义的美好憧憬下了社区,扎在鸡毛蒜皮里一去不回头。 李潮灿这厮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人际关系搞得相当不错,上回蒋晓鲁打人被弄进去,也多亏了他帮忙。 “哎,晓鲁,你知道我们前几天干嘛了吗?协助分局刑警队逮了一入室抢劫的通缉犯,我逮的,就藏在我管辖的那片胡同,月黑风高,我们潜伏到半夜,等他放松警惕,我三两步上墙,破窗而入,一招饿虎扑食,直接拿下!” 李潮灿说的吐沫横飞,手舞足蹈,蒋晓鲁面无表情。 说了半天,李潮灿觉得没意思:“大姐,你倒是给我个反应啊。” 蒋晓鲁拍拍李潮灿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潮灿,身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3 为一个每天陪老太太摘菜给老大爷接电表的小民警,心怀英雄主义是好的,还请务必注意身体,多多保重,不要每天沉浸在那些不靠谱的电影里。” “我真得走了。” 李潮灿骂骂咧咧:“没劲,你这人忒没劲。走吧。” 晓鲁戴上圆圆的墨镜,上车,红色tt嗖地一下就开跑了。 李潮灿注视着蒋晓鲁的车屁股,看了几秒,唱着戏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了。 “我们是工农子弟兵 自己的队伍来到面前 春雷一声天地动 胸有朝阳 等到那百鸡宴痛歼顽匪凯歌扬 坚决要求上战场哇呀呀呀呀呀呀——” 晓鲁这辆tt,买了有两年了,当时一是为了上下班方便,二是年轻女孩图个脸面,在单位不想低人一等,怕太寒酸。 刚开始买了车还挺新鲜,久了,才发觉这车其实是个累赘,一年交的保养费,养路费,停车费,还有罚款,处处都是肉。 出门匆忙,妆没来的及化。 蒋晓鲁一只手把方向盘,一只手去捞包里的口红,单手拧开,对着倒镜开始涂。 开车三心二意,这条道本来就窄,眼看从街口拐进来一辆黑色轿车,蒋晓鲁也没看见,盯着镜子专心用手指揩掉唇线上多余的色彩。 黑色轿车按了按喇叭,蒋晓鲁回神,一紧张踩了脚油门,两车交会,车距已经非常近了。 对向车主显然也惊着了,万万没想到对面是个不会刹车的二百五,赶紧眼疾手快拐了把方向盘,此时蒋晓鲁迅速急刹,刺耳两声响—— 大头碰大头。 将将停下。 大早晨谁都着急上班办事,谁不搓火,蒋晓鲁魂儿都飞了,摘了墨镜扔了口红赶紧下车。下了车,她还很龟毛瞟了眼对方的车标,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个大嘴巴。 正常情况下,司机碰这事就没不骂人的,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喇叭按了吧?距离留了吧?怎么闭着眼往上冲呢! 蒋晓鲁做好挨骂准备,一脸讪笑,忐忑等车主下来,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 可对面纹丝不动,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蒋晓鲁有点紧张。 等了几秒,人没下来,窗户玻璃却降下来了。 车主一只手懒洋洋搭在方向盘上,眉宇挺拔,只似乎在哪过了宿,眼中有明显倦意。 玻璃半降,男人坐在车里,从窗中探出头来微笑看着她:“晓鲁,刚才走神儿了吧。” 蒋晓鲁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第二章 是宁小诚。 蒋晓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戳在那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小诚哥。” 宁小诚温润望着她,也没提车的事:“上班儿要来不及了?” “起晚忘化妆了,照镜子的时候没注意。”蒋晓鲁戳在车外,尴尬抓了抓头发,试探道:“那个……小诚哥,我赔你钱吧?” 虽然俩人不熟,可怎么说也隔着一条街邻里邻居这么多年,哪有让她赔钱的道理。 宁小诚很大度,也真没放在心上:“别管了,你上班去吧。” 蒋晓鲁更不好意思了,实在赶时间,她双手合十做了个狗腿动作,迭声道谢:“今天例会,大恩日后再报。” 小诚朝她笑一笑,升起车窗,走了。 早晨接二连三的小插曲,蒋晓鲁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开车时不经意从镜子里望了自己一眼,脸还是红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蒋晓鲁好像每次碰见宁小诚都没遇上过好时机,不是干了特别犯二的事,就是丢丑。 遥记那是蒋晓鲁五年级的暑假,她妈带着她,还有她妹妹,一起去家门口公园放风。 蒋晓鲁她妹是个金贵豆豆,出门必须用车推着,用手抱着,大夏天热的人难受,杜蕙心嘱咐蒋晓鲁看好妹妹,自己去公园入口买两瓶冷饮。 蒋晓鲁带着妹妹在树荫底下乘凉,蹲下系个鞋带的功夫,她妹就不见了。 蒋晓鲁吓出一头汗,绕着公园狂跑了两圈也没找着。当时蒋晓鲁心里就一个想法,完了。 她妹妹丢了,还不如她自己丢了。 正胆战心惊恨不得找棵树学着电视剧里格格上吊的时候,有人远远地喊:“谁家孩子掉水里啦!!!快救人呐!!!” 蒋晓鲁猛地回头,公园里新修的人工湖边上果然扑棱棱泛着水花,湖里冒头的,可不就是她那金贵妹妹! 当时来不及多想,蒋晓鲁冲过去直接跳进湖里,中午太阳把人工湖晒得暖洋洋,湖里的水又腥又苦。 跳下去蒋晓鲁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会游泳,像只大王八似的在湖里挣扎,手脚并用地刨着水。 这下,原本从一个娃娃在水里扑腾,变成了俩。 一个星期三,公园里人特别少,有几个看热闹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有心无力,只能着急帮着喊人。蒋晓鲁她妈拎着两瓶水回来,一看见这情景,捂着心口差点昏过去,哭天抢地求人帮忙。 说来也巧,那天赶上宁小诚他们一帮孩子聚堆儿在公园假山后头抽烟,都是参加完高考每天无所事事的穷小子,闻声一个个按了烟头,身手矫健如同虎狼跃出去帮忙救人。 这些虎将们身手甚是了得。 水性都是小时候穿裤衩儿在八一湖练出来的,那时候虎将们还小,家里大人忙,没工夫搭理他们,闲着没事怎么办,组团游野泳去。 八几年的老北京高人很多,啥叫高人,就是玩儿东西能玩出花儿来的人,小虎将们一个光溜溜赤条条站在湖边,有人给他们指点迷津。 孩子,头一回来游泳? 小虎将们齐刷刷点头。 这可不比你们那游泳池,这地方水深,没边儿,人也杂。要下水,你得会看。 小虎将们虔诚发问,咋看? 高人手一指,指着人头密集的水面。 哪儿人多往哪儿跳,人少的地方,别逞能。 跟在人屁股后面游,你得会看气泡。 大气泡,别慌,那是人家放屁了。要是一连串小泡泡,赶紧掉头跑。 小虎将们更加虔诚,为啥跑? 高人拍着他们的小脑袋瓜。人家蹲水里撒尿,你不赶紧跑,等着洗澡哪! 小虎将们如梦初醒,纷纷跃入水中。 烈日下,昔日虎将脱了背心儿,一个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4 一个噗通噗通像下饺子似的跳进湖中,没多大功夫,就掳着蒋晓鲁和她妹妹的脖子上岸了。 蒋晓鲁的妈妈跪在岸上,抢先搂过呛了水的小女儿,对着虎将们连连道谢,一帮半大小子,甩了甩头上的水,颇有些当雷锋的光荣感。 “没事儿,您赶紧看看她吧,翻过来拍几下,吐两口水就好了。” 湖不深,只是小姑娘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的,让蒋晓鲁她妈十分心疼。 待蒋晓鲁被人哆哆嗦嗦捞上来,惊恐心情尚未平复,她妈抱着她妹,心里恨的,对着她上去就是一巴掌。 没打脸,拍在后背上,也不知道是她妈劲儿用大了还是她吓着了,蒋晓鲁没站住,脚下踉跄往前一扑,猛地打了个嗝。 嗝—— 顺带着,还吐了口水出来。 宁小诚和陈泓他们没忍住,差点笑出声。配上蒋晓鲁那副傻呆呆的表情,简直能乐岔气儿。 笑着笑着,虎将们又觉得蒋晓鲁有点可怜。 她妈一只手搂着她妹妹,一只手指着她:“让你看一会儿,这么点时间都看不住,你还能干啥?” 蒋晓鲁低着头,厚蓬蓬的头发粘着草儿,光着脚丫子,鞋早在水里蹬没了,闷着不吭声。 周围围观的老人纷纷劝杜蕙心:“孩子都没事儿,就别说她了,小可怜儿也吓得够呛,赶紧回家了。” 救了人的虎将们自觉站在这里有点尴尬,就自己穿了衣服,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事这么多年过去,蒋晓鲁早忘了。 可今天一看见宁小诚,就又想起来了。 她不臊自己掉进水里她妈打她那一巴掌,反正打也打皮实了,早习惯了,她真臊的,是自己被捞上来之后,宁小诚他们看她的眼神。 同情的,嘲笑的,忍俊不禁的。 呸! 蒋晓鲁不禁暗骂自己,又不是少女怀春,更不是啥光荣事,撞个车有什么可激动的。 一直进了公司电梯,蒋晓鲁脑子里还在盘算,跟宁小诚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虽然撞了熟人车,可人家大度,没要你赔,但是以后肯定也是要找个机会还回去的。嗯! 想到最后,她还很坚定的给自己加了个叹号。 晓鲁为人仗义,多年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债。 她虽这么想,可宁小诚却实实在在地觉得这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最近有只新股,他盯了很长时间,昨天上市他蹲了半宿美交所的大盘,又困又乏,就想赶紧回家补一觉。 车一路沿长街熟门熟路拐进一个戒备森严但并不太显眼的大门,七绕八绕停在一幢小楼前。 小诚父母的家,在这一带占地面积颇大的后勤院里。 当初后勤部给建的住宅楼,好多年的历史了,小诚在这出生,在这长大,穿着开裆裤在筒子楼里挨家挨户偷吃过东西,也跟着小伙伴一起踩着绿解放踢过足球抖威风。 现在长大了,离这片儿远了,回来看爹妈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是并不影响小诚同志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哪。 上楼拿钥匙开门进屋。不出所料,家里没人。 屋里只有老宁同志的鱼缸开着水泵在嗡嗡作响。小诚看了看,随手往里扔了把鱼食儿。 鱼食是老宁的独门秘制,新鲜海虾打碎的虾泥,混着酥皮点心渣。 小诚喂它们的时候很惆怅,用手指敲了敲玻璃,低啐:“你们他妈一天天吃的比我都好。” 几尾鱼从水里跃出来,像跟他示威,欢腾的很。饶有兴致背手观赏了一会儿,小诚仰在沙发里,开始闭目养神。 隐约快睡着了,传来开门声,小诚母亲站在门外,看见他吓了一跳。宁小诚睁开眼睛,也有点意外:“您怎么回来了?” 他妈妈更意外:“你怎么也回来了??” 把钥匙放在门口,母亲低头换鞋:“刚在楼下看见你车我还没敢信,大白天的。” 小诚打了个呵欠又躺回去:“困了,懒得回去,来躺会儿。” “我手机落家了。你昨儿又跟人出去喝酒了吧,眼珠子都红了。”他妈妈很了解儿子,自顾自去屋里取东西:“都这大的人了,还天天让人惦记。” “我在楼下看你车头有一块掉漆,跟人撞上了?” 小诚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停的时候没注意,蹭花坛上了吧。” “蹭上了?我看可不像,不是闯祸了?可千万别撞上人。” 小诚哎呦一声,烦的够呛:“老太太你可真是爱操心的命。告诉你没事儿没事儿,赶紧走吧。” 宁小诚的母亲段瑞女士是个资深妇女干部,级别不低,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在外面颇有领导威严,是个风风火火霸道性子,什么都好,就是爱操心,爱管事儿,前年查出乳腺瘤,做了手术,休了几个月,这人,尤其是他妈这种事业型的女强人,一旦不能工作脱离了岗位,总愿意胡思乱想,看哪都不顺眼,啥都愿意掺和掺和。 在家里,小诚他爹处处让着,小诚则是能避免正面交锋就尽量避免。 他妈似乎也觉得自己管多了,叹口气,刚要穿鞋走,想了想又回来坐下,端出平常在办公室和人谈话的架势。 “儿子,妈想跟你说件事。” 小诚以为老太太有要有用钱的地方,看她神情严肃,坐起来:“您说。” “前一阵你张姨说想给你介绍个对象,条件特别好,是她以前的学生,美院当老师,高材生,在国外还留过学……” 小诚点了根烟,心不在焉。 “妈,张姨家那小军多大了?” 段瑞一顿:“好像比你大两岁。” 宁小诚皮笑肉不笑,淡淡地,显然不太上心:“她家那儿子也打着光棍呢,怎么还有这闲工夫惦记我啊。” “你看你这孩子……”段瑞很不满。 说的那姑娘,小诚知道,之前跟张小军谈过,没两个月姑娘怀孕了,张小军怕担责任,瞒着家里哄那姑娘做了流产,就断联系了。圈子里传的风言风语,没几个不知道的。 宁小诚是个不爱在背后说闲话的人,从小老宁就教育他,大男人,嘴别太碎,像个娘们婆婆妈妈,遭人烦,也干不成大事。 母亲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还挺热情,小诚也不想说,应上两句,让老太太知道自己心思不在这上面就得了。 母亲看小诚那个态度,也知道他不爱听,起身走了。临走时嘴里还絮叨:“三十多岁的人了……天天在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5 外头扯,你就扯吧,我看你还能扯出什么花花来。” 宁小诚能扯出什么花花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回顾生平。 小诚今年三十二岁,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个儿高,长的精神,人也仗义,学金融出身,摸爬滚打在圈子里折腾这么多年还算有点头脑,业余鼓捣几支股票和基金,有个不务正业的公司,算上自己一共十来个人,偶尔给人家打打零工,专业是混日子。 没成家,没孩子,没正经谈过女朋友,年轻有为的光棍一条,人缘还算可以,有几个好兄弟,投怀送抱的姑娘也不少,日子过蛮滋润,但想想,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啥?缺了点儿生活的朝气,和奔日子的积极劲头。 其实要仔细说起来,他前半生,还算过的挺丰富—— 第三章 宁小诚是很会赶时髦的一批,在同龄人积极努力准备高考时,他受资本主义电影和游戏的荼毒,一心想要出国。那时才刚跨世纪,两千年赴美留学热,又是培训英语又是参加训练营,折腾了整整半年才收到美国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时候同龄有出国想法的孩子很少,小诚爹妈很为儿子担心了一阵。 国外大学和国内本科制度不一样,讲究修学分,修满就能毕业,在国外举目无亲,宁小诚也着实过了段苦日子,租过房子,刷过盘子,受过歧视,也被老外指着鼻子骂过。 每年假期回来探亲,也曾经想过要不就不回去了。好不容易熬了五年,修完本硕学分,零六年终于毕业,在大家都以为这孙子得留在美国赚美金娶洋媳妇的时候,宁小诚打着被褥卷儿,拎着俩箱子回来了。 这可真稀奇。 有好事者勾着他脖子问他,不怀好意:“诚儿,怎么就回来了呢?国外不好混呐。” 小诚砸吧着嘴里软包的大前门,狠抽两口,随口应和:“不好混,不好混。” 好事者幸灾乐祸的走了,心想,呸!管你在外头喝了几年的洋墨水,还不是低眉顺眼地回来,哥们这几年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强了不知多少倍! 宁小诚是个聪明人。 抽完那根烟,二十出头的小诚慢吞吞碾灭烟头,也甭管那些人怎么等着看他的热闹,总之,他是有自己想法的。 回家之前他也仔细盘算过。 留在国外,天天汉堡牛排,在银行或者信托公司找个职位,过个中产阶级的小日子,搞台本田或者福特的汽车,周末坐在公园里喝咖啡看报纸。按照美国现在这个经济发展趋势,搞不好哪天引发个金融危机,第一批倒在战场上的,就是他们这些研究按揭证劵学金融的。 那时候再灰头土脸回家,名声可就难听了。 要是现在回来,炸酱面烙油饼,穷也一天富也一天,身边都是说中国话耍京片子的兄弟姐妹,没事儿晚上弄顿大排档,万一将来混的人模狗样,娶个媳妇,生个虎头虎脑的儿子或者闺女,日子忒圆满。 回来以后,他爹妈心里虽然遗憾,但还是十分高兴。尤其是老宁同志,赞赏的拍着儿子肩膀,郑重嗯了一声,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苗苗。 说说,你回来有啥打算? 有什么打算?首先就是先找份工作呗。 那时候刚毕业的小诚和众多无所事事的男青年一样,空有一肚子理论知识,奈何没有施展才能,他又是个傲气的主儿,问了几家招人的投行和证劵,不是嫌工资少,就是嫌人多。 屁大点地方,一个台式机,一个文件筐,梳着油头粉面的三七头,一身西装,中英文杂交,见着谁都叫经理。 小诚最烦这个,他哪里是让人管着的人。 思来想去好几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宁小诚一边在早点摊喝豆浆,一边看着路边的行人,忽然决定他要单干。 决定单干之前,他带着两个一块长大的邻居,沈斯亮和武杨,很隆重地弄了顿肉吃。 宁小诚做饭不行,但烤肉是把好手。 小时候好淘气捣蛋,精力旺盛,也容易饿,家长不在,怎么办?搜罗点钱,几个小伙伴去服务社买肉,找个没人的地方攒小树枝,火一点,也别管那肉烤的生不生熟不熟,反正吃的比家里炖排骨的时候都香。 一个大铁盆,牛里脊两侧最软的地方切片,洋葱切碎,辣椒香油生抽白糖,拌匀了裹好了,平盘抹油,等油锅热,肉片紧贴着下去,呲啦一声—— 淡淡白烟混合着肉香,呛人,也爽脆。 武杨吸了吸鼻子,被烟熏得眯着眼睛:“单干?” 宁小诚翻着牛肉,动作熟练:“对,单干。” “单干你能干啥?”武杨拎出一瓶啤酒,拇指食指钳住瓶盖,轻轻一拧,瓶盖落地。 “炒期货。” “什么货?怎么炒?” 宁小诚捡了一大筷子肉塞进武杨碗里,不耐烦:“快吃你的吧。” 傻大个儿一个,咕咚咕咚喝了口啤酒解渴,武杨一抹嘴:“不管,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缺钱我这有,但也没多少,你知道,我一个月就……” “钱我有。” 宁小诚知道这两个人念军校压根就没什么钱,也从来没想打他们主意。 他转而问另一个:“斯亮,你说呢?” 武杨对面的年轻人穿浅青衬衫,衬衫有点宽,扎在裤腰里,袖子卷到手肘,也呛得眯着眼睛。 他将剩下的肉有条不紊铺到滚热滚热的锅里,放下盘子,然后看着小诚。对视几秒。 眼中狡黠。 “你想干,就干呗。” “横竖,我俩接着你。” 像极小时候那副作恶的模样。 …… 后来,小诚真就开始搞起了期货。他认准的事,不管多荒诞,多不靠谱,总得试试才罢休。这样的人,将来能成个大玩家。 刚入门,玩儿的是商品期货,投资土豆和玉米,他也确实上心,每天早出晚归。天不亮就跑到离家几十公里的农贸市场去蹲菜农进货。 为了拉近关系,弄个草帽,裤腿卷起来,一双老布鞋。拿这家的土豆问问价,跟那家的老板聊聊天儿。 “土豆怎么卖啊?” “今年收成不好?” “您从哪儿进货啊?” 也就七八个月,宁小诚同志发达了,之前狠心投进去的一万美金翻了几倍。甚是风光。 他没什么长性,赚了钱,人也有点飘,期货玩够了,那时转年就是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6 北京的奥运年,小诚又开始琢磨着倒起了外汇。 用他爹的话说,这孩子不务实,穷嚣张,早晚有一天栽沟里。 结果真应了老宁的那句话,小诚当时手里几只币种赔了个大窟窿。手头那些钱一次折进去了不说,外面还欠了些债。 小诚愁啊,倒也不愁别的,就是愁那些欠别人的钱。那段时间他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一觉日上三竿,中午起床顺着家门走到几公里之外的繁华马路,蹲在台阶上,看车来车往,薅着小草发呆。 偶尔在地上堆几个烟头。 沈斯亮和武杨放假回来,离老远看着小诚背影。 “小诚这样,我看悬。” “你说能不能想不开,从哪儿跳下去。” “这点钱,不至于。” “这点钱??哪是这点那么简单的事儿,我看他这回,真蔫了。” “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 兄弟落难,没有不帮的道理,可是要让他俩把这个缺堵上,沈斯亮和武杨也确实没这本事,但是他俩相信,小诚有。 他脑子那么活络,肯定有。只是看他愿不愿意。 没过几天,武杨和沈斯亮不约而同拿了张存折去找小诚。 宁小诚翻开看看,双手高举,头往后舒服一枕:“你俩可真奇了,哪儿来那么多钱?” 沈斯亮俩手往裤子口袋一揣,很潇洒:“管那么多干什么,先把窟窿堵上,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我。” 宁小诚冷笑:“你一年兜里落几个子儿我比你清楚,你没上班,全家靠着你爸,你弟弟刚去国外念书,你不说这钱哪来的,我肯定不用。” 沈斯亮低了低头:“我把车卖了,又给你凑了点津贴。” 小诚把两张存折翻过来倒过去地看,对着太阳眯起眼睛:“武杨从他战友那儿给我借了这么多。你又这么干,是成心想恶心我。” 沈斯亮家里那台车才买了没多长时间,他爹攒钱想着以后他毕业了上班开的,斯亮没妈,家里他爸做主,知道以后差点气抽了。 “我卖都卖了,也赎不回来了。”沈斯亮轻描淡写:“你先把债还了,欠外人跟欠我们不一样。” “还真当谁白给你哪?” 宁小诚手里攥着钱,心里愧疚,只暗自发誓等着将来出头那天,要把这些都还上。 后来小诚填了债,开始着手找工作。 人这一辈子,要是没做几样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受点煎熬,永远也长不大。如果是自己在外欠债,怎么着都行,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欠着别人的,欠着别人的,就多了点责任。 宁小诚去面试那天,队伍老长,他兴致缺缺在门口排队的时候,遇上了人生中第一个贵人,何汴生。 一个香港富商,家族企业,做饼干起家的。 他从金融公司的大门出来,何汴生提着公文包,一身讲究西装,松了松领带,一回头,看见门口吸烟的宁小诚,走过去,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他讲。 “小兄弟,讨你一根烟抽?” 小诚看了他一会,从兜里摸出烟盒,斯文清瘦的男人道谢拿出一根,小诚又很合时宜的递了火儿。 颤颤巍巍点着了,何汴生吸了一口,猛烈咳嗽。 小诚笑了:“您这得有多大愁事儿啊。” 男人讪讪:“没办法,生意难做啊。” 一根烟,几分钟的功夫,短暂攀谈,熟络起来。 何汴生今年五十二岁,香港人,家族企业,世代做糕点,到了父亲这辈生意搞的最大,几乎垄断对外出口的食品市场,老爷子今年八十多,在香港很有威望,忽生急病,眼见要留不住了,兄弟叔伯内讧,要瓜分家产,老爷子多了个心眼儿,在病床上委托自己二儿子带着公司一部分资金来大陆另起炉灶,就算回天无力,将来也算是给家业留一脉根。 何汴生是个文人,压根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临危受命,硬着头皮来北京,处处碰壁。 新建立的元升字号在大陆并不吃香,始终亏本,之前老父亲为了扩张企业,用元升号作担保的国内电子公司也濒临破产,银行冻结了担保资金,让何汴生一筹莫展。 他想找个职业经理人来帮他打点,眼看到了银行收回抵押资金的日期,还是没门路。 小诚一听,这哪是要收回抵押资金,分明是银行拿着这笔钱想再吞一笔贷款的借口。 何汴生不懂国内银行家这些花花肠子,也不懂这些经济政策,干巴巴的小老头,看的人有点不忍心,小诚想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你拿着现在公司的营业执照和资产证明去银行谈贷款,让他们把之前的抵押资金原封不动的贷给你,你每个月还他们利息。” 这样,周转资金有了,又不面临破产清算,最多搭点利息钱。 何汴生一听,顿时觉得小诚有两把刷子。至少脑子转的很快。 前台叫了小诚的面试号码,小诚一招手,跟何汴生说:“跟您聊到这儿,里头喊我,得进去了。” “小兄弟!” 小诚回头:“还干嘛啊?主意不是给你出了吗。” 五十二岁的何汴生脑门全都是汗,孤注一掷,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你来帮我吧!我们香港人,讲究缘分的。” 他急急承诺:“来帮我,有钱大家一起赚,赔光了,我拿着东西回香港,互不影响。” 宁小诚一停,他回头看看四周站着的这些人,再看看面前这个刚刚认识十几分钟的香港男人。 忽然觉得是个机遇。 第四章 与何汴生一起奔波的那几年,小诚帮着他出谋划策,赚了很多钱,也是他名声最盛的时候。 他专业就是炒股,加上之前做过期货,对一些条条框框的政策门清,很会钻空子。 说白了,就是投机倒耙。 头一年,元升号关闭了在北京开的三家分店,用从银行贷出来的一千两百万独立注资,盘活了电子元件公司,产品倒卖到广州深圳的电子产品加工中心。 那段时间宁小诚很辛苦,常常广州北京来回跑,第一是趁着年轻想多捞点,第二是,他对何汴生很敬重。 那年年尾,辛苦得到了回报,小诚领到了第一笔丰厚年薪。他像个散财童子把钱尽数散给了他的兄弟,他的父母,他当时谈情说爱的小姑娘。 日子简直快活又满足。 后两年,他开始利用现有资本在深市进行大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7 量收购,何汴生摇身一变,成了两家电子上市公司的第二大持股人和执行董事,在北京的商业街连续开了几家元升号的招牌。 当初何汴生的心愿终于达成,小诚也有点倦了。 那种感觉像是功成名就,一把最难通关的游戏被打过了,就再也不想玩了。 同时几家猎头公司瞄上宁小诚,看准局势,开出大价钱聘请他做投资经理人。谁都知道,港商何汴生不足为奇,身正厉害的,是他身边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年轻人。 小诚心眼活了,考虑了好几天,虽没想好自己该去哪,但也确实想从何汴生身边离开。 何汴生这两年生意头脑培养的不错,何况他也有他自己的聪明之处,单靠着股市收入养活他家那几个点心铺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个人要是想走,他的表现是非常明显的。 小诚开始神出鬼没,不再按时上班。 于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何汴生把他叫到办公室,主动出具了两份经过律师公证的转让协议。一份,将他名下一半股份全权转让给宁小诚,另一半,转让给他的妻子。 宁小诚这才知道,何汴生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一个当初在香港就被确诊的癌症病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生命极限。 这对宁小诚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无论从情义上,还是道德上。 何汴生在医院的最后几天,还在劝他:“你能帮我把元升号开起来,我很感激。心愿完成,也算对得起老爸在天之灵。” 以前总是拿干巴巴的小老头来形容他,现在的何汴生躺在病床里,不摸一把,都难找到人。 天天在一块处事,竟从来没发现他人已经瘦成了这样。 小诚很难过。 “我早知道你会有走的这一天,所以在你让我坐上执行董事以后,我就委托律师,把这些股份转让给你,要是没有你,我也没有今天,我知道你不贪心,这两年跟着我委屈了,年轻人想出去闯一闯,没错的。但是你一定要记得,男人吃点苦没关系,不要太急躁,一定要对你的家人,你的太太好,钱没了总会再赚,你也知道我没孩子,有时候看你,就像看儿子一样。另一半请你给我夫人,她一个人在香港,没有我,很可怜。” “一切拜托了——” 说完这些话,当晚,这个对宁小诚亦父亦兄亦师亦友的人,就病逝了。 何汴生走了之后,小诚替他处理了几件后事,将元升号在北京的经营权和股份转交给他在香港的太太,就没了消息。 他着实消沉了一阵。 那段日子他拒绝了很多家猎头公司的邀请,开始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玩儿股票。 玩儿的大,玩儿的疯,颇有些倾家荡产的意味,赔了赚了,他更渴望的是那种精神上的刺激。春风得意时,呼风唤雨,嚣张又狂妄。日夜不着家,窝在哪个销金窟,什么闹腾搞什么。 小诚身边近的人都在私下里说,他要再这么下去,人迟早得废了。话没过两天,股市大跌,连着一个月,山河惨绿,景象萧条。 宁小诚就像销声匿迹了似的没了音讯。 最后还是沈斯亮把他挖出来的。 他躲在当时风月无边的艳势里已经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两夜,混沌躺在沙发里,满身酒气。 沈斯亮踢门进去,解开领口,低头忍了几秒,拎起镇着红酒的冰桶就往他头上浇,冰块顺着他脸往下淌,滑进衣衫半敞的胸口,惊了他怀里面色酡红的美人儿。 铁皮小桶随手一扔,咣当当—— 宁小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谁他——” 沈斯亮站在他面前,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小诚忽然就颓了。 谁都知道,他这是在还何汴生的人情,这么折腾,是恨自己哪。 但是人走都走了,也该明白事理。 兄弟两个面对面坐着,一个在沙发一个在地上。宁小诚低着头,终于露出萎靡神情:“斯亮,赔了,全赔了。” “赔就赔了,再惨还能惨到哪去?”沈斯亮始终看着他,神色坦然:“大街上要饭?” 沈斯亮不懂他们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人活着,坦坦荡荡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沈斯亮骂他,你他妈这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病呻吟穷矫情。 可能是这话终于骂醒了宁小诚。 小诚终于成长了。 他开始从一个胸怀抱负的得意青年,不知不觉间混成了现在这副高处不胜寒的模样。 这一觉,小诚睡得老长,脚搭在茶几上,抱着肩,日头从上午挪到中午,又从中午挪到了晚上。 小诚迷迷糊糊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小时候他们一起去滑冰,偷着用冰刀钻窟窿,手和脚都冻麻了,还在那儿钻,就为了让对面黑心老板的儿子马老三摔个大马趴,眼看着马老三离的越来越近,感觉在梦里都能乐出声来,然后小诚猛地醒了。 屋里静悄悄,他始终保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 看了眼腕表,晚上五点。 小诚打了个呵欠,疲惫坐起来,把脸埋在手里搓了搓。 晚上五点半有个饭局,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牵线联系的,对方是家信托公司的高管,本来不想去,对方下午连着发了两个短信来跟他确认,朋友的面子不好拂,小诚在沙发上醒了醒觉,起来洗把脸,换了身衣裳。 宁小诚朋友不多,与其说不多,倒不如说他挑,看上眼的少。不认识他的觉得他有架子,故事那样多,可你要真跟他接触上了,才发觉这人蛮好相处。 他待朋友从来都是上心的。 对方约了家不大但很出名的海鲜馆,小诚的车一倒进来,就有人在门口迎。熟人引荐,一握手,算是认识了。 一起往定好的位置走。 大厅里放着一整面墙的水族箱,饲养着各种珍奇的海洋生物供人观赏,有个小姑娘被妈妈抱在臂弯里,稚嫩软糯:“妈妈,你看美人鱼——” 小诚挺喜欢孩子,无意往小姑娘指的地方看了一眼。 酒店博人眼球的招数。 大厅中央的墙壁上嵌着个两三米长的全透明玻璃鱼缸,里面有身段曼妙的女郎穿着鱼尾比基尼,带着吸氧管在里面游泳,偶尔贴在玻璃上,扭动柔软腰肢,朝外面挥手。 看热闹的除了孩子,全是男人。那些目光贪婪地望着,看着。 多少年前玩儿剩的恶趣味,还真是又流行回来了。小诚讽刺扯了扯嘴角,刚要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8 走,又停下了。 那美人鱼—— 身后朋友疑惑催他:“小诚,走啊?” 美人鱼嘴里塞着很长一段呼吸管,正在笑着和小朋友打招呼,不断呼出气泡。 宁小诚目光犀利,毫不避讳地盯着鱼缸。 显然里面那人鱼也注意到他了,原本开心的笑变成了惊慌失措,猛地朝身后游开了。 小女孩还在不满嘟囔:“妈妈妈妈,走了——” 大厅一侧站着酒店经理,宁小诚一招手:“你过来。” 经理迎来送往,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宁小诚他是认得的,以为要安排菜品,便笑面快步走来:“有事儿您吩咐。” 小诚指着鱼缸,简明扼要:“把那鱼给我捞出来。” 话一出口,全傻了。 刚跟他认识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交流,谁也没敢说话。 经理一头雾水,只能插科打诨,试图圆过去:“您可别开玩笑了。” “要是不爱看,回头我就把她辞了,现在正是客人上座的时候,没有捞出来的道理啊……” “谁跟你开玩笑了。”宁小诚笑的人畜无害,像跟熟人聊天似的:“你捞不捞?” “这——”经理看他不像看玩笑,也犯了难。 宁小诚抿着唇,环顾大堂一圈,忽然抄起把椅子就走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 原本要进来的人尖叫着作鸟兽散,离的老远。 “小诚!!!”这是身后朋友的关心怒喝。 “哎!!!!”这是酒店经理的揪心痛呼。 一帮人呼啦啦上去扯他。 四五个大男人,硬是拽不住个一米八几的神经病! 宁小诚像是那鱼缸和他有仇似的,不砸坏它他不罢休。那一下一下,看得人触目惊心哪。 远远地,常佳用手虚拢着蒋晓鲁,嘴里低低咒骂:“真他妈疯了。” “吃个饭也能碰这倒霉事,走走走,换一家。” 常佳从国外刚集训回来,说好请蒋晓鲁一起吃饭,谁知道刚进来就赶上这。 她们这等怂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啊,这年头,就怕喝多了酒不要命的。 常佳拖着晓鲁的手,拽着她往外走。 蒋晓鲁还依依不舍地扭头看。看傻了,看呆了,看痴了。 她被常佳拖着,看的热血澎湃心潮汹涌。 场面壮烈的让蒋晓鲁忽然想哭。 第五章 晚风骤凉。 桥馨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身上裹着一件与自己身量毫不相符的外套,低着头,显然有点瑟瑟发抖。 宁小诚在她对面,倚着身后半人高的花坛,半晌,才低低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桥馨咬唇:“去年。” 小诚点了点头,平常问道:“怎么想起干这个呢。” 怎么想起干这个呢。 那时候他也是这么问的。 她是怎么回答的?那年桥馨是个刚刚上大学的学生,窘迫,不自信,低着头。和现在一模一样。 或者说,就看他的时候低着头。 “我丈夫调到北京来工作了,分了福利房,月供太多,我晚上下班过来打工,能帮着还一还。” “现在干什么呢?” “一家私立小学当美术老师。” 小诚问:“怎么算?” 桥馨说顿了顿,窘迫:“一个月……” “我说这儿。”小诚打断她:“在这儿表演,怎么算。” “一个小时八百,短工,二十天。” “你来多长时间了。” 桥馨顿了顿:“今天是最后一天。” 小诚冷笑一声,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是缘分,她走了这么多年,早该忘了。说没缘,该着他今天碰见她。 “当年……怎么就走了呢。” 问完这句话,宁小诚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显得跌份儿。哪怕他把这句话问的尽量漫不经心,平淡无奇。 沉默许久。 桥馨终于抬起头来看他:“那是两码事。” “咱俩不合适。” 桥馨鼓起勇气说:“就像今天,你和朋友一起来吃饭,我在里面表演,那只是我和你不同的生活方式和谋生手段,就算我和你们能坐到一起,但是我会觉得不自在,不踏实。” 宁小诚深吸一口气,站直了,从兜里摸出根儿烟衔在唇间,用手拢着火:“知道了。” “走吧。” 桥馨一时怔愣,没听清楚:“什么?” 小诚狠抽了一口烟,别开眼望着别处:“走吧。” “该干什么干什么,只当咱俩今天没见过。” 桥馨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惊愕,感激,随即释然。 “那我先走了。” 小诚点头。 桥馨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十分真挚:“小诚哥。” “当年我是感激你的。真的,一辈子感激。” 小诚垂眼看着地,牵强扯了扯嘴角:“别恨我就成。” 似是提起了两个人谁也不愿意提起来的故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沉默,无声离开了。 原本以为被宁小诚这么一闹,工资是结不了了,桥馨离开派出所时,门口跟着宁小诚一起来的的三个男人在跟酒店老板聊天,彼此抽着烟,交谈声断续入耳。 “我知道……他今天肯定……” “该怎么赔怎么赔,你说个数。” “嗯……没伤着人的确是万幸。” 她走出大门,正在交谈的几个男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桥馨身上。桥馨步履匆匆,只想快点离开。 吴井递给经理一个眼神,经理示意明白,快步拦住桥馨。 “小宋。” 桥馨默了默:“经理,我姓桥。” 经理一愣,尴尬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接着从西装内袋拿出一个信封:“我批了财务给你结工资,你拿这个直接酒店结算就行。” 桥馨推辞,挺愧疚:“经理,今天要没我,也不……” 经理摆了摆手:“谁也没想到能出这样的事儿,跟你没关系,赶紧去财务领了钱回家吧。” 桥馨接过信封,跟经理深深鞠了一躬。 这通砸,砸坏了几把椅子一只鱼缸玻璃,中间耽搁了几桌吃饭,宁小诚发这顿莫名邪火,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当即表示全都依照酒店的意思处理。 不管怎么着他都认。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9 酒店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没多为难,双方协商按当天利润赔了三倍,这事儿就了了。 吴井看他手破成那样,替他签字,唉声叹气。 “何苦来的呢。你这得赶紧回去打破伤风,别感染。” 认识宁小诚三年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跟魔怔了似的,别说,还真挺吓人。 走到停车场,小诚跟吴井道了声歉:“本来今天你组织的,让我给搅合了,改天吧,改天叫上你那两个朋友,我请。” “别,今天本来这顿饭我也不爱答应,但是你知道,老何以前帮过我,特殊情况,都是朋友也不讲究这个。”吴井慢悠悠跟着他,想问又不敢问:“可能我得多句嘴了,今天那姑娘是谁啊?” 小诚停住脚步。 吴井赶紧道:“你要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那姑娘是谁。都多大的人了,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 谁,宁小诚以前的情儿呗。 谁年轻的时候没跟姑娘爱的轰轰烈烈,纠缠不清过。只不过这个轰轰烈烈,纠缠不清,是宁小诚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一段俗气且没任何新意的故事。 宁小诚毕业回国,一帮人去夜店胡闹,那时候夜店还不能叫夜店,往大了说,叫酒吧。 桥馨是那儿的服务员,刚上大学,勤工俭学干兼职,一瓶啤酒提二十。起瓶盖的时候,酒吧灯光昏暗,也不知道谁起来上厕所绊了她一脚,小姑娘手一抖,半瓶洒在了宁小诚身上。 群哄。 这种环境,就怕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宁小诚用纸巾擦了擦,笑着和桥馨聊天。 “多大了?” “哪儿上学?” “怎么想起干这个呢?” 他那时候的眼光,就像看个失足少女,充满打趣和怜悯,虽是个正经海龟,骨子里依然带点与生俱来的纨绔。 一来二去,宁小诚有事没事就去那家酒吧看看,依稀知道桥馨家境困难,虽然不至于吃不上饭,但是在北京供她念大学也不是个容易事儿。 再往后,千篇一律的桥段,宁小诚帮她交了一年的学费。开始对桥馨发起猛烈攻势,进行追求。 可桥馨知道两个人差距悬殊,挣扎过,动摇过,拒绝过,妥协过,两个人不清不楚纠缠了一年多,最后,不知道是谁一封信寄到了桥馨家乡所在的小镇,说她在大学期间行为不检点,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和别人不清不楚,桥馨她妈是个本分朴实的女人,万万没想到女儿能做出这种事,一时镇上传开,流言蜚语逼的她急火攻心,住了医院。 桥馨坐火车匆匆赶回来,她妈妈抬手就是一耳光。任桥馨怎么解释,始终就是不相信,也不原谅她。 “妈……”桥馨跪下痛哭:“我真的没有男朋友,也没和人不清不楚,到底是谁跟您说的?他是我的恩人,我上大学一直都是他帮我。我对他,就像……” “你有手有脚干什么要别人帮你!!!我跟你在家说了多少次,去了外面,万事都要靠自己,不要靠别人!” “大城市诱惑多,你刚去了一年就把根忘了?女人的脸面,尊严,全都不要了??你这样让我在镇上怎么活?让别人怎么说我这个寡妇?让别人怎么说你?” “妈!” “你别叫我妈!”中年妇女执拗起来,大手一挥:“你要是认我,就别跟那人有来往,给我回家老老实实学习。” 后来,桥馨为了躲宁小诚,离开了北京,再无音信。 这事儿在小诚心里是个包袱,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是个包袱,他觉得自己耽误了这姑娘,也把她给毁了。 几年前机缘巧合,知道她已经结婚。可是再见面,小诚心里还是过不去。 可能是当初的傲气,也可能是心里的愧疚,总之今天砸了这一顿,忽然就想开了。 也算彻底放下了。 跟吴井告别,一上车,宁小诚才发现手腕上的表碎了。 戴了很多年的百达翡丽,还是 calatrava老款,表带都磨旧了,表盘碎了一角蜘蛛网。拇指在上面蹭了蹭,小诚摘下来随手扔在前风挡玻璃上,打开收音机,绝尘而去。 此时是晚上十点半。 寂静车厢中放着一把低沉忧伤的男声。 “忘了她…… 就像忘了一朵花 就像忘了哭过的青春 笑过的年华 忘了她…… 就像忘了一幅画 就像忘了依偎的清晨 醉过的晚霞 忘了她……” …… 一家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 蒋晓鲁往锅里下着豆皮,额头一层薄汗,厚厚一把头发倔强扎在脑后,脸颊热成了粉红。 “快点快点,再放把粉丝。” 常佳拿着小篮子往鸳鸯锅里下粉丝,还是对之前的事儿念念不忘。 “哎你说那男的是不是有病?” “真是的,要是没他,今天砂锅粥就吃上了。” 晓鲁小口咬住鱿鱼,用纸巾垫在下巴上,吃的又急又香。 “哎,跟你说话呢。”常佳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盘子:“你手坏了没有?真严重了咱找他赔钱去,别回头破伤风都找不着人。” “没事儿没事儿。”蒋晓鲁大咧咧拂开常佳的筷子,垂眼捞着锅里的东西,实则有点心虚。 和宁小诚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上次撞车的事情不了了之,她一直也没找个合适的机会还这个人情,这回被玻璃崩了指甲缝儿大的一个口子,哪还敢再去惹他。 蒋晓鲁这人要说胆儿大吧,是真大,像个男孩子,什么事儿都敢干,可要说怂呢,骨子里还有点软,其实挺怕事。 常佳是个话唠,嘴里喋喋不休:“你什么时候去沈阳?” 蒋晓鲁捞了一块海带:“明天。” “什么时候回来。” 又捞了两个牛肉丸:“不知道。” “谁跟你去。” 再捞一片蘑菇:“自己。” “蒋晓鲁。” 蘸点芝麻酱,塞进嘴里一大口:“唔?” “你夹的是姜。” 蒋晓鲁顿了顿,面不改色心不跳把姜嚼了两口咽下去。 常佳放下筷子,一锤定音:“说吧,你心里有事儿。” 第六章 蒋晓鲁这趟去沈阳,不单单是出差,更主要的目的是相亲。 她今年二十六眼看奔着二十七就去了,一直没谈对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10 象,虽然平常忙工作说是没时间,可总不能一直不考虑。 蒋晓鲁不在意,可她妈一直惦记在心里。 谁都知道,蒋晓鲁是重组家庭,妈妈带着她改嫁到北京跟着继父一起生活。郑和文待晓鲁一直很好,比亲爹一点不差,当年为了让她念个离家近一点的好学校,跑户籍,托人情找关系,无不鞍前马后,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所以晓鲁她妈近期无意跟郑和文念叨了几次,郑和文也一直留心着。 原来郑和文手下有个兵,他很器重,后来因为工作调动,一晃好多年没见,前阵子开大会,那个兵作为代表来参加大会,已经成了沈阳某区的正营级干部。 年纪比晓鲁大了几岁,也算般配。 郑和文跟她说这事儿的时候带着商量口吻,戴着老花镜:“晓鲁,你去看看,反正也是顺路,我让他去机场或者车站接你。要是感觉好,就留个联系方式多谈一谈,要是感觉不好,就当多个朋友,小伙子我看着长大的,行的端坐得正,人品有保障。” 这件事情要是蒋晓鲁她妈跟她说,她一准儿不乐意,可换成了郑和文,就让晓鲁没法拒绝了。 蒋晓鲁对郑和文这个继父很尊重,听完,应了。 蒋晓鲁走了以后,杜蕙心夸他:“老郑,你别说,这么多年,晓鲁还真就听你的话。” 郑和文不咸不淡翻了页书,推推老花镜:“晓鲁就是嘴不饶人,跟你挺像,但实际上其实心里软,也懂事,你总是对她没什么耐心。” 杜蕙心在厨房洗洗涮涮,脱口而出:“嗨,这孩子心里软,跟他爸一个毛病。” 说完,杜蕙心忽然意识到自己口误,脸上红了一阵儿,没再说话。 郑和文安静看完一页书,才悠悠叹气:“这孩子啊,还是拿我当个外人。” 要是自己的亲闺女,哪有跟当爹的这么生分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耍点小脾气,不遮不掩,那才是真贴心。 杜蕙心低头忙着自己手上的家务,半天才移开话题:“昕昕这周从学校回来,明儿你休息,起早咱俩去给她买点海鲜?她爱吃虾。” 郑和文语气缓和很多:“行。起早就去。让晓鲁也回来吃中午饭吧,她们姐俩好长时间没见着面了。” 杜蕙心心里一松,明显愉悦起来:“不用管她,她爱在外面就让她忙,姐俩一见面,嘴上总拌蒜。” …… 蒋晓鲁作为客户经理,出差是可以报销来回航班的,但是最近这阵儿不行,蒋晓鲁所在部门老大,跟人事总监是恋人关系,前阵子不知道什么原因闹僵了,蒋晓鲁老大一气之下主动去上海述职,留下蒋晓鲁之流备受荼毒叫苦不迭。 蒋晓鲁拿着快递上门的高铁票闯进沈科办公室,手啪的一声拍在办公桌上,对他虎视眈眈。 沈科习以为常,垂了垂眼,一推眼镜:“新美甲?很好看,哪里做的?” “少来!”蒋晓鲁高跟鞋勾住椅子,腿一屈,威风凛凛坐在沈科对面:“高铁就算了,二等座?二等座??” 沈南似乎每天都在面临这样的问题,如山稳坐在办公桌后面,任你天打雷劈,老子就是一动不动。 “一等座都卖完了,没抢上。” 蒋晓鲁深吸口气,两只手轻轻搭在一起,和沈南摆出长谈的架势:“上个月,二部李副总去长沙,头等舱,这个月,采办何总去三亚,商务舱,上周星期二,宋总那小蜜去成都旅游,你们上赶着抢航班买机票,到我们三部,火车硬卧,高铁软座,沈科,你不能学着你们总监这么欺负人。” 沈科绷不住了,干咳一声:“奶奶,不是我不给你买,不信你问问,昨天我连航班信息都要发给你了,谁知道赶得不巧让我们老大抓我个现行,就这一回,一回,我求求你给我个面子。” “三十八岁还没结婚的妇女,跟老周谈了这么多年没个结果,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纯属借题发挥,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我保证。”沈科信誓旦旦伸出三根手指来发誓。 蒋晓鲁如同老僧入定,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沈科认栽,很是头疼:“那你还想怎么着啊?要不我自己掏钱给你重新订。” 蒋晓鲁指着公差单,伸出一只手比划个五:“加五十。” 沈科:“啊?” 蒋晓鲁气呼呼站起来,妥协:“坐高铁你不吃午饭吗!!!!” 沈科痛快一拍桌子:“晓鲁姐,讲究!” 第二天,蒋晓鲁在咣当咣当的高铁上捧着四十五块钱盒饭大快朵颐的时候,手机朋友圈里显示最新一条消息,是郑昕发的。 “今天回家,老妈给我做了超多好吃的。(星星眼)(星星眼)” 蒋晓鲁点开照片看了看,冷笑,关了随手扔在一边。 火车下午三点到达沈阳,一下车,十分准时进来一条短信。 一个陌生号码。 “晓鲁你好,我是姜孟,在出站口等你,我穿着黑色夹克,如果没找到我不要急,按照号码及时联系,我去找你。” 姜孟。 郑和文之前说好给她介绍的那位军人。 蒋晓鲁出了车站,心想满大街都是穿黑衣服,我上哪儿找你啊?正低头翻号码,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 她一回头。 姜孟站在她身后,略显拘谨,个子很高,笔挺地像一棵树,朝她腼腆微笑:“蒋晓鲁?” 蒋晓鲁愣了两秒,点点头:“啊。” 姜孟的车是一辆大众款家庭suv,今年三十四岁,老家在山东,当兵十六年,因为没结婚,部队家属楼紧张,所以迟迟没申请住房。家里老爸老妈健在,身体都很好,他有个姐姐,一直在山东帮忙照顾。 这些,都是两个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聊起来的。 军人说话直来直去,不绕弯子。姜孟这个人又实在,我今天见你,就是来相亲的,所以不耍花架子,情况简明扼要介绍一遍,同不同意,完全在你。 到最后,姜孟对蒋晓鲁憨厚地说,咱可能过不了那种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是普通老百姓的小康生活,一定没问题。 这边,郑和文从晚上六点等到七点,七点等到八点,心里始终记挂着姜孟那头跟蒋晓鲁的情况,终于等到八点一刻,家里电话响了。 郑和文接起来:“喂?小姜吗?” 蒋晓鲁她妈赶紧擦擦手端着水果出来,紧张坐在身边,静静听着。 电话那端的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11 人一直在说,偶尔郑和文会问上几句。 “你送她回去的?” “感觉怎么样?” “是的,晓鲁有的时候是这样。” 最后。 “嗯,好,我和她妈妈希望你能常来家里坐坐。” 伴随着一声很有底气的“首长再见”,结束了这通电话。 “怎么样?谈的怎么样?” 郑和文放下电话,一叹气:“谈的……倒是不错,晓鲁也去了,也没说什么,就说以后会常联系。我估计,是没看上?” 杜蕙心有点不满:“我们晓鲁也不差什么,他还没看上?” 屋里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郑昕听见对话,一跃而起,蹬蹬蹬跑到门口:“妈,爸,你俩给蒋晓鲁介绍男朋友啦?” 杜蕙心嗔怪瞪了小女儿一眼:“怎么说话,没大没小。” 郑昕一脸八卦坐到杜蕙心身边,啃了口苹果:“我姐今年都二十六了,也该找了。怎么,是介绍的男方没相中吗?” 杜蕙心也愁:“现在年轻人都挑,我们当老的看着合适,你说偏偏他们就觉得不行。” 郑和文摇摇头:“孩子们心气儿都高,不合适也不能硬往一块儿拉。” 电话里姜孟说的原话是:“老领导,晓鲁人很好,但是我不敢高攀,居家过日子就想找个朴实本分的媳妇,要是晓鲁真跟了我,委屈她了。” 所以压根不是蒋晓鲁没看上姜孟,是姜孟见了蒋晓鲁一面,就知道俩人压根不合适。 郑昕若有所思:“我们学校有好多单身男生,要不给我姐介绍一个?” 杜蕙心点了点郑昕的脑瓜:“越说越不上道。” 郑昕幸灾乐祸,忽地想到自己,偷偷跟杜蕙心道:“妈,上回我跟您说的事儿,你别忘了。” 杜蕙心神色一滞,郑和文机警察觉到母女二人之间有秘密,鹰眼瞥向女儿:“什么事非得跟你妈说?” 郑昕支支吾吾:“那个……就是我跟我妈之间的秘密,你别打听。” 说完,又去果盘里捞了一串葡萄,蹬蹬蹬跑回了自己房间。 …… 郑昕是个八卦传播爱好者,尤其是她姐姐蒋晓鲁的八卦。 姐妹俩同母不同父,年龄隔着俩代沟,关系十分微妙,说是一家人,郑昕是郑和文独女,从小娇生惯养,母亲杜蕙心指着这个女儿在郑家能抬起头,更是宠爱。 所以郑昕总是有种优越感。 小时候跟蒋晓鲁大架小架无数,最常说的是,你又不是我姐姐。你又不是跟我一个爸爸的。要说不是一家人,蒋晓鲁对郑昕也还挺好,以前上学兜里有一块钱零花钱能给郑昕花八毛买冰棍。 后来长大了,郑昕在自己的姐妹圈偶尔抱怨,别人要是应和着说蒋晓鲁坏话,郑昕还不爱听,说翻脸就翻脸。 郑昕先是把蒋晓鲁去沈阳相亲的事儿说给了自己男朋友,男朋友又无意说给了自己那帮富二代的朋友,人传人,最后传到宁小诚这儿,事情已经从蒋晓鲁去沈阳出差家里安排着去相了男朋友演变成蒋晓鲁恨嫁自己不远千里坐火车去沈阳相亲的戏码。 跟宁小诚说这事的人叫陈泓,待嫁男青年一枚,遍地撒网,消息灵通,方圆几里但凡是个看得上眼且还没嫁人的姑娘,就没有他不惦记的。 当然在场的,也没几个人把这事当真,聊天无意提起,就接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 大下午的,茶馆里落地窗暖洋洋洒进来一屋子太阳,一帮闲来无事的祖宗们寻着舒服的地方窝着,抽烟,喝茶。 “晓鲁那丫头不错,盘儿亮条儿顺,打那年咱们一起洗澡回来看见她那回,我就知道她肯定错不了。”陈泓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玩儿着茶杯。 有人忘事:“哪回?” 陈泓也回忆了一下:“前年还是大前年,你,我,小诚,斯亮,咱一共四个人去前头澡堂子洗澡,回来路过她家门口,晓鲁在那儿等人,我眼神不好没看出来,咱跟她关系也不熟,那么多年没见哪还认得清,斯亮怂恿我上去问电话号码,结果走近了才发现是她,面子都丢没了。” 那天的画面,陈泓印象深刻。四月份刚开春,春风料峭,万物复苏。 那天,蒋晓鲁倚在家门口的石墩墩上,正低头玩手机。 那天北京湛蓝蓝的天,她穿了件亮堂堂的姜黄色高领毛衫,低腰牛仔喇叭裤,紧身的毛衫裹着她盈盈细腰,衬着她高高的胸脯,牛仔裤的低腰卡在胯上,双腿修长。小脸上卡着一副琥珀色的圆墨镜,蛮有九十年代舞厅画报里摩登女郎的风格。 虽然夸张,但是有味儿。不着调,又透着随性。 陈泓后悔啊,那时候怎么就没把握住机会呢,凑上去发现是她,自己讪的话都不会说了,二了吧唧上去摸摸人家头,说了句“晓鲁都长这么大了”,然后转身就跑。剩下斯亮和小诚他们勾肩搭背捡乐子。 有人将他:“你那么后悔,怎么不接着啊。” “说是这么说,其实蒋晓鲁那条件不太好找。”陈泓弹了弹烟灰,闲来无事,分析情况:“她家里为什么想给她介绍个沈阳的对象,我估计啊,是想让她嫁出去,要是真看对眼了,晓鲁肯定随军,搬到外地。” “将来把女婿弄到北京来也说不定啊,怎么偏偏就晓鲁去沈阳呢?” 陈泓嗤笑一声:“不可能。” “这两年她爸不如从前了,从沈阳往这调个官儿,别说得过多少人的手,就是他亲女婿也且费功夫着。而且我听说这阵儿曹小飞跟郑昕闹着要结婚,晓鲁当姐姐的没嫁,哪有当妹妹先出门的道理,俩人差着好几岁呢。” “郑昕今年才多大?有二十吗?”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这些孩子还真敢作,他们这些老光棍还没说上媳妇,一个一个的,毛都没长齐就敢嚷嚷着要成家。 陈泓惋惜地摇摇头:“不知道,别人家的官司,多大咱也管不着。” 转眼,陈泓就换了话题:“小诚,我跟你说那事儿,你好好考虑考虑。” 宁小诚坐在陈泓对面,穿着随意的灰色圆领衫,稍一点头,应下:“行。” “我看你换车了,之前那个呢?” 小诚拿起壶添了杯茶:“上个月在家门口让人碰了一下,修完一直没拿,先扔着吧。” 这就是男人,视觉动物,甭管那是多漂亮多勾人魂魄的姑娘,谈起来的时候津津可说过了,真正谈起他们自己事儿,转眼就云淡风轻地忘了。 “晚上一起打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12 牌?”有人提议道。 小诚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你们玩,别等我,一会儿有事。” “能有多大的事儿,你一天除了睡觉没大事儿。” 宁小诚拍了拍陈泓肩膀:“上回吴井牵线介绍了两个信托公司的人,结果饭没吃成,让我搅合了,这回人家又约我去他公司看看,总躲着,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不能驳了吴井的面子。” “我先去搂一眼,尽量早回。” 宁小诚砸人家饭店这事儿早就人尽皆知,彼此心照不宣的坏笑着。 小诚也跟着笑,按了一下遥控器,停在外面的跑车车灯应声亮了两下,他手一挥,跟他们招呼了一声。 “走了啊。” 第七章 宁小诚到了韦达写字楼楼下,泊好车,楼下站着俩人来接,其中一个就是今天约他来的韦达信托老总,姓何,之前见过一面,小诚对他有点印象。 一下来,何总带着秘书笑着迎了两步,和宁小诚握手:“宁总,上回见面没好好说上话,这回可算是抓着您了。” 老何是个阅人无数混迹江湖的老滑头,抓着宁小诚的手一搭,眼睛低低打量,就知道这厮是个有点本事的人。 老话讲,男人的手不在生的多漂亮,手指不蓄指甲,手掌绵软温厚,握着有力,一准儿是富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能扛事;肩宽个儿高,看人不斜眼,不偷着打量,说明这人为人坦荡,心里磊落。 宁小诚也跟人假客气:“上回怪我,让您看笑话了。” “没有没有,说哪儿的话,走,上我办公室,茶都已经沏好了。” 小诚跟老何身后的秘书也点了点头,三人一行上了电梯。 下午两三点钟,都是消极怠工的时候,茶水间站了几个人,有在椅子上坐累的,借机出来直直腰。 走廊上的人也比平常多。 蒋晓鲁正靠墙跟助手核算这个月的交易额,耳朵上别着一支笔,端着报表一条一条看,看的昏昏欲睡,神游天外。 “牛头马面这个月多少?” 助理邵溪翻了一页:“两万三,新跟的0724这个月涨停。” “嗯。” 牛头马面谐音油头粉面,是蒋晓鲁接的一个客户,还是个大客户,在她这儿投了不少钱,一个年轻小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顶个涂了至少两斤发胶的头型,要请蒋晓鲁吃饭,连握个手都得在手心揩一把油那种。 拿着老子钱在外面四处做人情泡姑娘的熊孩子。蒋晓鲁心疼这笔佣金,又不好直接拒绝,在小开又一次开着那辆二手法拉利来骚扰她的时候,蒋晓鲁不知道从哪儿抱了个孩子。 小开脸色一下就变了:“你的?” 蒋晓鲁温柔摸着自己从同事手里借来的闺女,充满慈母光环:“啊,我女儿。今年三岁了,叫叔叔。” 小姑娘乖巧听话:“叔叔好!” 小开顿时觉得很没意思:“之前也没听说你结婚了。” 蒋晓鲁笑的很不好意思,眼睛躲躲闪闪,全都是戏:“孩子爸爸……嗯,忙。” 小开心里骂了句当婊子还立牌坊,客客气气找了个理由走了,从此再也没来找过蒋晓鲁。 “跟他签的半年约下个月到期了,你记得通知他来销户。” 别的经理跟客户合约期到了都想方设法求着人家续约,蒋晓鲁倒好,主动求着人走。 邵溪小声跟她开玩笑:“晓鲁姐,那个小开其实挺好,有钱又不难看,要不你跟他处着试试?” 蒋晓鲁嘶了一声,用笔去捅邵溪腰上的痒痒肉:“调戏经理,胆大滔天!”戳了两下,蒋晓鲁挠挠下巴:“你又胖了吧?” “腰上长肉的速度堪比孕妇孕育胚胎的速度。” 邵溪不敢跟上司动手动脚,两个人嘻嘻哈哈哈扯了几句别的,她跟了蒋晓鲁一年,算是同批来应聘助理职位中待遇不错的。 蒋晓鲁就比她大了三岁,很好说话也没什么架子,要求就一个,我让你干的事别拖,什么时候交代什么时候办。 相比隔壁几个部门助理动不动就被骂的狗血喷头,她这种能跟老板一个屋里分享外卖的生活不要太好。 忽然走廊传来一阵骚动。 响起几声不约而同明显严肃起来的:“何总。” 电梯出来三个人,何总跟宁小诚走在前面,助理跟在后面。 何总笑眯眯地逢人就应,看出来心情不错,跟身边人说:“一部分析,二部三部做客户,都是我们客户经理。” 宁小诚蛮有涵养,背着手,手指上勾着车钥匙,跟在他旁边只听不答。 蒋晓鲁扭头探了眼,没看见正脸,三个人已经拐弯进了老何的办公室。 走廊不断有人用无声口型相互问:“这谁啊?” a:“最近有大动作?” b:“不知道。” c:“不认识。” a:“新同事?” b:“老何亲自接待,又是哪个大客户吧。” c:“要发财了。” 蒋晓鲁回到自己办公室,邵溪也跟她八卦:“蒋姐,听说咱最近要新来个客户经理,你说能不能是刚才看见那人。” 蒋晓鲁收拾着办公桌,乒乒乓乓:“不能吧,你听说哪个客户经理来报道挑下午的。” 邵溪撇撇嘴:“要真是就好了。” 蒋晓鲁眯着眼睛:“好像还很遗憾?” 邵溪瞅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蒋姐。” “干嘛?”蒋晓鲁一头雾水。 用手一摸,才发现耳朵上还别了支笔。 今天天儿灰蒙蒙的,让人犯懒无心工作,就想耗完这一个多小时,赶紧下班。 宁小诚在老何办公室坐着,也这么想,赶紧把这壶茶喝完,赶紧撤退。跟这儿耗着,实在没意思。 刚开始见面,不聊正题,先铺垫感情,互相打了半个多小时太极,你父亲好不好母亲好不好,家住哪儿,城市交通堵,雾霾重,可得保重身体啊,有的没的都说够了,外面下班铃也响了。 老何这才表明自己的意思。 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多来我这坐坐,常联系,我这还缺个执行经理人。要是感兴趣,您随时随地。 吴井介绍的人,他就是没这个打算也不能把话说死,只能模棱两可,以后有机会吧。 老何也知道宁小诚在圈里的口碑,他今天能坐在这儿已经很给面子了。便笑着握了握手,和助手一起给他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13 送到了电梯门口。 宁小诚憋的够呛,到了一楼大堂,赶紧先找个厕所放水。 一下午喝了三壶茶,谁能受得了? 放完水,他洗了手,晃晃悠悠往外走,看着前面那姑娘有点眼熟。 蒋晓鲁耷拉着脑袋,想着一会儿吃什么,身后有人不咸不淡的叫了她一声:“晓鲁?” 一回头。 蒋晓鲁惊喜起来,眼里一下就亮了。 “小诚哥。” “你怎么在这里呢?” 俩人面对面,小诚语气熟稔:“认识个朋友,他在这上班。” 这栋写字楼不单单韦达一家公司,蒋晓鲁也没想那么多。 宁小诚问她:“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蒋晓鲁很大方:“我也上班,韦达信托,十二楼。” 以前宁小诚一直知道晓鲁是干这个的,但从来不知道她在哪工作,也没谁去打听,今天能碰见,很意外。 蒋晓鲁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上回撞他车那事,正好是个机会,便真心邀请道:“小诚哥,你晚上有事儿吗?要没事儿我请你吃饭吧。” “上回把你车撞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我特不好意思。” “嗨!”宁小诚笑了:“都多长时间了,别惦记了。” 蒋晓鲁歪着头,很俏皮:“给我个机会呗。” 姑娘家脸皮薄,他要是不答应,蒋晓鲁心里得一直记着,以后万一再见面她该更不好意思了。 小诚背着手,一寻思,答应了。 晓鲁的车停在地下车库里,干脆搭着宁小诚的一道去了,俩人在路上商量着吃什么,宁小诚去哪儿都行,全都依她。 “随你。” 别看宁小诚三十多岁还年轻,其实过的完全是退休的日子,吃东西念旧,不太爱赶时髦,他以为蒋晓鲁这种天天出入写字楼的姑娘怎么也得搞个西餐,弄个红酒牛排之类的。 谁知道他今天棋逢对手,偏偏蒋晓鲁是个实在货,她说请你吃饭,就真请你吃饭。 她带他找了家他都没去过的鲁菜馆子。门脸不大,人挺多,玻璃上贴着老式红胶纸刻的菜单。 屋里人满为患,他俩进去的时候正好走了一桌,腾出窗边一块地方,服务员手脚利索的撤了桌布擦好桌子,摆上干净碗筷。 蒋晓鲁把菜单递给宁小诚,让他点菜,他很随意:“你来,点什么我吃什么。” 能看出来晓鲁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席间老板看见她,还专门送了两瓶酸奶。 蒋晓鲁也不忸怩,捧着菜谱大大方方点了四个菜,葱烧海参,干烧肥肠,炸丸子,油爆肚仁,一锅龙骨粉丝汤。最后她下巴磕在菜谱上,想了想。 “还要两碗米饭,大碗的。” 小诚摸了摸鼻子。 菜一样样摆上来,蒋晓鲁脱了外面穿的西装外套,把头发拢起来,搓搓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我太饿了,中午开会没来得及吃饭,下午去食堂饭口都关了,吃了几包零食也不管用。”蒋晓鲁目光炯炯有神地夹着着盘子里的肥肠,不忘谦让:“小诚哥,你吃你的,千万别跟我客气。” 宁小诚温和看着蒋晓鲁,也抽出一双筷子吃起来,不自觉挂着笑意。 他喜欢和这样的姑娘一起吃饭。 以前也和漂亮女孩约过会,那时候吃法式焗蜗牛,吃鱼子酱,吃和牛,女孩端坐在他对面,吃饭之前会轻轻摇一摇红酒杯,每次切牛排必须三厘米,轻轻张开嘴。牛排切两块就饱,鱼子酱挖一勺就作罢。 那样的饭吃着赏心悦目,但是忒累。 反观蒋晓鲁。 一身黑色正装,旁边搭着她价格不菲的外套和拎包,平常怎么说也算混入所谓的社会精英阶层,现在坐在你对面,袖子微卷起一截,一张脸快扎进饭碗里,满身的烟火气。 “你挺会找地方的。”小诚吃饭的时候蛮有教养,哪个离自己近就夹哪个。 “唔?”蒋晓鲁浅抿了口茶,很熟络:“家乡菜啊,有时候馋了就来这儿打打牙祭。” “哦。”宁小诚想起来了,晓鲁是山东人。 “你家在哪儿?”他放下筷子问。 晓鲁答:“青岛。”说完她又顿了顿,“但是好多年都没回去了,没什么印象了。” “我奶奶是地道的山东人,我从小是她带大的,普通话说不太标准,总带口音,后来跟我妈搬到北京以后她不许我说方言,说一次打一次,就不太敢跟人交流了,还是上小学以后才慢慢改过来的。”蒋晓鲁说起以前的事情,若有所思,轻喃:“其实……还挺想回去看看的。” “青岛不错。”小诚拿起她手边的白瓷碗给她乘了碗汤,聊道:“几年前去过一次,那时候也是别人带着去看项目,金茂湾刚建,还去了几个港口,气候好,不像这边太干。” 宁小诚会聊天儿,蒋晓鲁提什么话题他都能接着说两句,也不管感不感兴趣,其实席间他也想多嘴打听一下蒋晓鲁家里事,但是话在嘴边转一圈,觉得不合适,就没提。 说起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正面接触,以前街里街坊的住着,偶尔碰面也说不上几句话。这次在一块吃饭,小诚对晓鲁多了几分好感。 但是宁小诚观念里的好感,仅限于“不讨厌”,像待个亲近的兄弟姐妹,天地良心没夹杂什么歹意。 这顿饭吃完到底是小诚买的单。说是让她请客,一个大男人,怎么也没有坐在那里不动让一个女孩付钱的道理。 俩人一旦熟了,话也就多了。 送蒋晓鲁回去拿车的路上,宁小诚开着车和她闲聊:“晓鲁,听说你前一阵去沈阳相亲了?” 蒋晓鲁一滞:“你怎么知道???” “我妈说的?”她有点难为情:“我妈怎么连这事儿也说啊…” 宁小诚专注盯着前方路况,和她调侃:“还用你妈说,交通台都报道了,全国人民都知道你去相亲了。” “本来是去沈阳出差,刚好那人就在沈阳。郑叔给我介绍的,他以前带的一个兵,人挺好。”蒋晓鲁说完还很纳闷,自言自语道:“好像人家没看上我,见了一次,就再没下文了。” 宁小诚扶着方向盘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这代人,说是为自己活,其实对婚姻好像压根就没什么追求,要不就这么干耗着,要不就认命。嫁不出去是错,娶不着也是错。别人没看上自己,又是错。 车里短暂寂静。 蒋晓鲁为了不尴尬,努力转移话题:“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白杨往事 作者:长宇宙 分卷阅读14 小诚哥,好像斯亮哥的女朋友也回来了?” 宁小诚“嗯”了一声:“回来了,年初回来的,有俩月了。” 蒋晓鲁的圈子和宁小诚圈子不一样,她们院儿的人宁小诚不认识几个,只能捡着他认识的说:“那是回来找他吗?” 小诚等红灯,伸了个懒腰:“谁知道啊,他俩的事,咱也说不清楚。” 都是能作的主儿,恨不得豁出命去。 蒋晓鲁点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 她这一沉默,就无意识把这车里的氛围弄得很意味深长。 宁小诚以为晓鲁对沈斯亮有那方面的意思。知道他女朋友回来这事儿,心里不好受。 可是这么多年也没见俩人有什么交集。怎么就情根深种了?小诚很纳闷。 事实上,蒋晓鲁神经粗,这么问纯粹是没话找话,看宁小诚不再搭理自己,就干脆就不再出声,开始规规矩矩坐着。 一直到她单位楼下地库入口,两人道别。 蒋晓鲁摘了安全带,站在台阶上挥手:“小诚哥再见。” 宁小诚坐在车里身体微倾,看着她点头:“回家慢点儿,走了啊。” 黑色轿车在夜色中闪着车灯无声滑入茫茫车流。 仿佛两人这缘分,到这就尽了。 第八章 天气转暖,本该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偏偏蒋晓鲁一脑门子官司,烦的直上火。 白天上班,物业给她打电话,说她家漏水把楼下的墙皮泡了,让她赶紧回来关阀门谈赔偿。 蒋晓鲁正在开会,走也走不开,物业和楼下邻居是一遍一遍地催,好不容易挨到散会,她嗖地一下就跑出去了。 身后直属上司老周拍着桌子疯狂咆哮:“蒋晓鲁!!!你给我站住!!你报告的事儿咱俩还没说清楚呢!!!” 蒋晓鲁一闭眼,心想早死晚死都是死,还是先紧最着急的事情办。 那房子本来也不是她家,是她三年前自己在外面租的,一个是为了自由省事,另一个是想好歹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总跟母亲和继父住在一起,有很多不方便。 租给她房子的房东是个老北京阿姨,没老伴儿,儿子在外头给她买了个更大的房子,一家四口在一起住,以前这套老房子就一直空着,等拆迁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租出去,给小孙子赚个零花钱。 蒋晓鲁急急忙忙赶回家,楼下的老两口穿着水靴子正在用盆接水。 看见她回来,哎呦一声:“小蒋啊,你赶紧上去看看吧,我家这墙皮是一块一块往下掉啊,里屋那卧室,褥子都给我们泡霉了。” 蒋晓鲁上楼开门一看,水漫金山河,屋里哗啦啦地泡着拖鞋,地毯,杂志,她养的小乌龟缩在墙角花盆里,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再有一公分,家就被淹了。 光脚找了一圈,才发现是卫生间里和洗衣机接头的下水管漏了。物业来查,说是当初装修的时候就涉及违规更改下水管线,他们不负责。 出了这种事本该联系房东,蒋晓鲁拎着乌龟站在窗台上,给当初租她房子的阿姨打电话,阿姨那边信号不好,正在外面旅行,什么也听不清。 挂了电话,蒋晓鲁叹口气,去楼下赔礼道歉。 楼上楼下住着,老两口也算和善,没为难她,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只说重新刷一遍墙就行。但是刷漆屋里有味道,夫妻俩得去自己女儿家住两天,这两天,就得麻烦蒋晓鲁帮忙了。 蒋晓鲁答应下来,又去外面找刷白墙的装修工人。她也没搞过装修,哪知道去什么地方找,想了半天,求助了李潮灿。 李潮灿中午从派出所出来,穿着一身警服,精气神十足。一见到在外面垂头丧气的蒋晓鲁,马上笑开了。 “呦,这不是我们蒋大经理吗,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能别每次一见面都像地主家色眯眯的傻儿子吗?”蒋晓鲁萎靡不振:“真求你有事,下午还着急上班呢。” 李潮灿反唇相讥:“能别每次都拿工作说事吗,你着急上班,我还着急工作呢!说的好像世界缺了你就不行似的。” 蒋晓鲁无心跟李潮灿打嘴仗,语气放软了些:“那你到底能不能找啊?” “能不能?”李潮灿昂着脖子,十分自信:“跟你李警官就不要说能不能,在这一片,只要你说了就没我办不到的,跟我走!” 在狭窄的胡同巷子里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李潮灿带蒋晓鲁找了一家正在装修的餐馆。 餐馆老板似乎跟李潮灿关系很熟,见到他来了,笑脸相迎:“小李,你来了。” “李姨您好,想来求您帮个忙。”李潮灿嘴甜,又热心,平常没少关照她们这些老街坊。 “你说,什么忙,阿姨能帮肯定应。”在吧台后面的胖阿姨热情道。 李潮灿摘了帽子,一把拽出身后的蒋晓鲁,嘀咕道:“别傻站着啊,求人办事还不带点笑脸。” 蒋晓鲁立刻站好,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阿姨好!” 李潮灿拉着她:“您不是最近在装修吗,我朋友家里发水,墙被泡了,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敢让她随便去劳务市场,您也知道那地方乱,一时找不着能帮着刷墙的工人,您这儿要是忙完了,跟工长说说,能不能去我朋友那边看一眼。” 胖阿姨爽快道:“嗨,我还以为多大的忙,成,一会我就跟他们说,你让你朋友把地址和电话留下,等他们忙完,我让工长带着料去找你。” 道了谢,李潮灿带着蒋晓鲁要走,胖阿姨从吧台后面钻出来,八卦拉住他问:“小李,她是你女朋友?长的可真漂亮。” 李潮灿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蒋晓鲁,挠挠头,腼腆一笑:“正在努力中,阿姨,您看着怎么样?” 胖阿姨像个老妈妈拍着李潮灿的手:“这姑娘看面相有福气,娶回家,能招财。” 李潮灿听的心花怒放,戴上帽子:“阿姨再见!有空我再来看您!” 送蒋晓鲁去她停车的路边,李潮灿问她:“晓鲁,这几天刷墙,你那边也没法住人,你回家?” 蒋晓鲁点点头:“啊。” 李潮灿独自咕哝道:“怎么感觉好长时间没你消息了。” 蒋晓鲁想起来,拉着李潮灿大倒苦水:“上个月我去沈阳出差,顺便相了个亲,结果没成,我也不太敢回家,怕我妈总拿这事儿叨叨。所以天天回去的晚,摸黑睡一觉,她没醒我就走。” 蒋晓鲁很苦恼:“潮灿,你说我是不是 分卷阅读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