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与断情水(H)》 分卷阅读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 《温柔刀与断情水》作者:skyrian123456/安日天 内容简介 我继承了我爹的炉鼎,后来,我爹回来了 第一人称 主攻 神逻辑冷酷无情阴险狡诈渣破天际脑子有病恨不得捅死他一百遍的攻 第1章 我爹和武林盟主大战七七四十九天,力竭而亡,我在匆忙之中继承了我爹的教主之位,还有我爹后院的莺莺燕燕。 其他的莺莺燕燕都可以一一散去,唯独一人我得留着,那是我爹的专属炉鼎,想要修炼我爹的顶级功法,就得继承他,日日上他。 每一任魔教教主都有专用的炉鼎,但我爹去得太早,我的炉鼎还是个孩子,根本下不去手,只能凑合用我爹的了。 其实我不怎么高兴,感觉像是捡了我爹不要的东西,心里总是硌硬得不行的,但我没办法,没炉鼎,我就没办法修炼好功法,没办法修炼好功法,魔教就会被武林正道干掉,大家一起完蛋,谁也不用活。 所以在我和我爹的炉鼎同床的这件事上,教众们比我上心多了,天天催促我过去上他。 第2章 炉鼎需要在特定的日子出生,经过九九八十一层检验,一般自小就要被洗脑,对教主忠心不二,但我爹的炉鼎却大不相同,我爹上一个炉鼎为我爹挡剑死了,这一任炉鼎是直接掳来的,勉强用着,上心是真的没怎么上心,要不是对方手无缚鸡之力,我都会怀疑我爹的死跟他有关系,这么一想,心里更加硌硬了。 我极力拖着时间,到最后还是拖延不住,被长老们押着去了炉鼎的房门口,他们就差把我扒光了直接压炉鼎的身上了。 一口一个“炉鼎”好像不太合礼法,我问了身边的小厮,那位叫什么名字。 小厮告诉我,那人姓司徒,单名一个宣,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想起来江湖有个二流的山庄叫司徒山庄,司徒宣大概是那个山庄的人,这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我推开了房门。 并没有见到人影,倒是卧床的周围放下了床幔,有人影在烛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我心里想的是这炉鼎真会玩儿,还会搞个情趣,倒是起了几分性趣,转过身叫他们都退下,掌心运风阖上了半开的屋门,径自走向了卧床的方向。 但当我掀开床幔的时候,才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影,不过是几个枕头,堆作人的模样,我愣是气笑了:好啊,这炉鼎好生胆大,竟然私自跑了。 我派遣了贴身的侍卫十三人过去抓他,天未亮,人就被抓住带回了我的卧室。那人一身粗布衣裳,脸上也因为涂了变色的膏药而显得蜡黄,唯独一双眼睛,灵动又倔强,让人过目不忘,他的嘴巴上缠绕着一圈白布,只能瞪着我看,那模样特别好看。 我伸出手,去摸他的眼睛,他躲闪不及,只得闭上眼,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就真的笑出了声,挥了挥手,叫人带他下去梳洗干净再送上来。 第3章 他是被卷在被子里重新送上来的,下面的人识趣儿给他灌了汤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却会让人神志十分清醒,身子极为敏感。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像是想生吞了我,我却觉得他分外有趣,像极了被拔了指甲的野猫,也不知我那没了的爹是怎么调教的,到现在还没失去野性。 我慢条斯理地解了衣服,蹬了鞋子,上了床,在他杀人的目光中,躺在了他的身侧,借着烛火看了半本的书。 集中精力大概是极为费神的,我听着他的呼吸从紧张的急促变得越发平缓,到最后甚至隐约有了入睡的前兆,干脆利落地将书掼了出去。书精准地掉进了书柜里,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响,那人的眼睛却骤然睁大,像是不可置信。 我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棉被,打量着这个将属于我的身体,不算难看,也称不上好看,像鸡肋,但偏偏是个好炉鼎,就为这点,我大抵要跟他同床共寝很多年,直到下一个炉鼎长大成人。 我压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角滑下了两行冰凉的泪水,我舔干净他脸上的泪,却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新的魔教教主,是他新的主人。 第4章 炉鼎,哦不,司徒宣,第二天倒没有闹起来,毕竟和我爹睡过了,强取豪夺和抵死不从都玩了一遍,现在也学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昨日刚刚同他交合,今天正该闭关修炼,嘱咐下人照看好他,不要缺衣少食,就干脆进了密室。 我在密室修炼了九九八十一天,倒不是我非要待在小黑屋里那么久,而是我们魔教的密室设计得有问题,每次开启,非要八十一天才能重新打开。我的曾曾曾曾祖父因为这个八十一天的设计躲过了一场追杀,我的曾祖父却因为它没来得及赶上曾祖母的死亡,所以到这儿的时候,这密室好不好,还真是一个难下定论的问题。 我用了五十多天,魔功就提了一级,闲着无聊只好翻看室内的秘籍和我爹留下的札记,翻着翻着,倒是翻出些有趣的东西,有一摞卷起的画卷,平摊开都是男子交合的图像,落款还是我爹。我爹不只画小黄图,还会在边角的位置写上四个字,“留给庆儿”。 我大名皇甫庆,我爹唤我庆儿,他真是脸皮极厚,画小黄图还要拉我做筏子,论离经叛道我远不如他,我是这么想的,心底到底有些酸涩。我娘生我难产就去了,偌大的魔教,我只有我爹一个亲人,他教我识字教我习武教我做魔头的道理,我本以为他能陪我很长很长的时间,未曾想过离别如此突然,他同那武林盟主齐齐坠落崖底,只留一柄断剑。 我自然是不相信他死了的,但倾尽教众之力,也找不到他存活的痕迹,到最后我只能死心,继承了教主之位,还有我爹的炉鼎。 我将心神重新回拢在这一箱小黄图上,上面的大多是我爹和他前任炉鼎的,下面的打开了却是我爹和这任炉鼎的,他画得倒是传神,连对方或痛苦或沉迷的表情,都惟妙惟肖。 我在剩下的二十几天里,反复看过了这些图,感觉颇为受益,等出了关,想去找那人试试的时候,小厮才战战兢兢地回报说:“那位炉鼎又……又跑了。” 我魔教守卫之严,号称连个苍蝇都轻易飞不出去,他能跑两次,没内奸你信么?反正我不信。 第5章 司徒宣据说已经跑了一个多月,护法派人去追了几次,都莫名其妙地失败了,现在人已经重新回了司徒山庄,司徒山庄广下了英雄帖,据说要聚集武林众人,一起讨伐魔教。 我问探子司徒家讨伐的名头是什么,探子战战兢兢答道:“吾子初出茅庐,探听魔教消息,岂料中了陷阱,身陷囹圄,历经大劫归来……”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 我挥了挥手,探子立刻住了嘴,跪伏在地。魔教教众比较怕我爹,我爹杀人如麻,连带着也怕我,毕竟我是我爹亲手教出来的,手上也有不少人命。 我本想率教众前去司徒家逼迫他将人交出来,临出口前,眼前飞速地滑过了司徒宣倔强的眼神,改了改主意,只教人向江湖宣布一个谣言:司徒宣乃数十年难得的炉鼎体质,得之练功可以事半功倍。 我说的是实话,炉鼎又不是一家专用的。他们正道自诩清白坦荡,那就把宝珠上的浮尘吹去,看他们能否维系本心,是不是道貌岸然。 我将计划细细布置好,视线却迅速掠过室内的亲信,他们或奸笑或漠然或赞同或皱眉,却无一人反对,等探子退下,我叫他们上前喝茶。 喝茶是我爹传下的规矩,他沉迷色欲,亦沾染了一身书卷气,早年拿刀砍砍杀杀,后来刀变成了文雅的剑,又学了钢丝和石子的暗器,到最后嫌弃这些都不够文雅,商定了一门处置本门叛徒的极刑“喝茶”。 上好的茶,精致的杯,一杯散功力,二杯损寿命,三杯尽断魂。 所有的亲信共同上来喝茶,每一人都有他自己应得的。 碧绿色的茶杯分别端在了众人面前,众人举起了第一杯,一饮而尽,我右手边的第一位镇定自若地放下了茶杯,挥散了端着托盘的佣人,下一秒他跪在了众人面前,十余斤的碧游剑“咚”的一声滚落在地。 鲜红色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出,他的嘴角还噙着惯有的笑意,他唤我:“教主,是我放了他。” 那是我的右护法,亦是我童年的玩伴,我给过他一次机会,但他选择了再犯。 我拿起了面前的茶壶,亲手斟了一杯茶,碧绿色的液体,却是致命的毒。 “为何?” “我心悦他。” 我挥了挥手,叫众人散去,手里拿着这杯茶,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去亲自抓他回来,我给你解药,让你将功补过。” 他仰着头瞧着我,神态坚定而从容:“杀了我吧。” 他可能真的爱他,即使他知道没有他,也有别人抓他回来,他也不愿意亲自做这趟差事。爱意真是奇妙而荒诞的东西,不是么? 我伸手摸了摸右护法的后脑勺,扣住了他的头,将茶杯递到了他的嘴边。 他叹息了一句:“教主以后要多保重。” 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他喝下了这杯茶。 我瞧着他一点点闭上了眼睛,任凭他倒在了地上,唤了一声:“影卫。” 影卫应声而跪。 “传令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再提起,右护法知错能改,依旧重用。” 右护法在第二天醒来,依旧是我最忠心的侍卫,他记得我们自小在一起的情谊,忘记了不该记得的人。 我倒了一杯碧绿色的茶,随意地浇灌在牡丹花丛上。 我爹在教我请人喝茶的同时,也教会了我炼制断情水,一杯断情绝爱,遗忘过去,再好用不过了。 我在魔教里等了十天,终于等到了这场戏的高潮。 我踏着满地的鲜血,走进了僻静的院子,将冰凉的刀刃贴上了背对着门口的男人的脖颈,他骤然停止了动作,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我轻轻一划,男人的头齐整地向下坠,断口处鲜红的血喷薄而出,染红了他身下人的脸。 我以为我会听到尖叫声,但并没有。 司徒宣像是死了一般,他的眼中充斥着绝望,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眼眸,从那一片死寂中渐渐看出点点光亮,看到我自己的倒影。 他艰难地推下了身上的尸体,裤子还完整地穿在身上,看来还没有被别人肏过。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却没多大耐心,归剑入鞘,转身就想离去。 “别走……” 我微微勾起了嘴角,脚步不停继续迈步向前,他匆忙跟上,却被尸体绊倒——裤脚被一双手死死攥住,他像极了濒临绝境的幼鸟。 “别走……” 我转过身,弯下腰耐着性子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他实在不怎么好看,脸上有血有泪,狼狈极了,但他没办法,只能向我这个施暴者寻求庇护。 他恨我么,他自然是恨我的,但他怕我,这就足够了。 熬鹰就是这个道理,给他飞翔的希望,再一次次地打落,叫他妥妥帖帖。我本不想手段如此极端,但他偏要逃,这总怪不了我的。 我从袖口中取出一抹方巾,耐着性子擦干净了他的脸颊,他愣愣地瞅着我,眼里犹带泪液。我将用过的方巾折叠好,塞到了他的怀里,调笑似的问:“以后还乖不乖?” 他抿了抿嘴唇,点了一下头,又生怕我看不见似的,喃喃道:“我会乖的。” 我弯腰打横抱起了他,又叫他将无所适从的手臂环上我的脖颈,右护法打起了车帘,我抱着他进了马车,并没有错过他看向那人的眼神。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 “他不记得他爱过你了,只记得你曾经是我爹的人,以后是我的人。” “……” 我的手指摩挲过他的下巴,半强迫他看向我。 “你喜欢他?” “……” 他没说话,透明的水抑制不住,汹涌而出。 “你可以试着去寻求他的庇护,但他的武艺不算高强,你住在他那里,我想要你,他是拦不住的。 “哦,他最为忠心,你若是不从,他或许会帮我压住你……” “别说了……” “嗯?” “我不喜欢他。 “我以后不会喜欢他了。”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他从我的怀里滑到了地面上,伸手急切地去解我的裤带,我白色的衣裳沾染上了他双手的血痕,他狼狈又可怜,有点像我童年的时候,养的那只兔子。 我将它养得又肥又好,后来我爹随口说了一句,“那兔子真肥,说不定挺好吃”。 我拿刀杀了那只兔子的时候,它似乎就是用这种眼神在看我,狼狈的,可怜的。 所以我没有一丝一毫地怜悯和心软,我将半勃的肉棒插进了他上面的洞里,满足自身的欲望,等玩够了上身,又将他剥光,直接肏进了下面的洞里。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我就着肏弄的姿势,抱着他下了马车,右护法跟着我一路向前,裹着肉棒的小穴越发紧致,他的头埋进了我的胸膛,我的胸口湿了一大片。 难过么?那就再难过一些吧,记得这种感觉,学会顺从,当一只懂事的笼中鸟,那是作为炉鼎的唯一的意义。 我将精液洒进了他的身体里,又喊右护法去帮他清理身体,右护法向我耸了耸肩,像是了解我的恶趣味。 影卫说右护法将司徒宣直接扔进了浴池里,径自走了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 ,我将最后一丝怀疑摁了下去,又叫影卫在右护法的饮食里,再加三天的断情水。 第6章 右护法姓苏,名风溪。 他原本是江南苏家的嫡子,后来家族一夜惨遭灭门,我爹恰好是他爹娘的老友,就将他带回了山庄,那年他十三岁,我十一岁,后来我们一同读书习武,我是少教主,他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一转眼,就过了十年。 江湖传言,苏家满门是被我爹全灭的,这传言可笑至极,我爹心狠手辣,他如果要干掉一个家族,决计不会留一个活口,更不可能让苏风溪待在我的身边。 那些武林正道总爱将全天下的错事安在我们魔教的头上,好让自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但如果真是清白干净,司徒宣也不会被逼成弃子,差点成了一派门主的禁脔。 人总有欲望,魔教的欲望来得相对直白,正道的欲望来得相对隐晦,说不上谁高明谁低贱,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有右护法自然有左护法,左护法姓孟,名三直,是我自小的玩伴,但他早年随着我爹的左右护法修炼的时候偏多,论情分,远不如右护法,况且左护法是个一根筋的武痴,脑子一贯不会转弯,同人相比,更像是一把好用的兵器,他的兵器唤作温柔刀,刀刀致命,未曾有过失误。 我和苏风溪在教内的演练场比武,除去魔功的加成,我们的剑术不相上下,相斗一般胜负五五开。他的剑术传承自苏家剑谱,端得是正气盎然,他一贯穿黑衣,就是为了压制住那股子正道子弟的气场,但纵然如此,他眉清目秀,也远比我在魔教受欢迎得多,魔教少男少女总爱向他投怀送抱,他一贯婉拒,最后看上了那炉鼎,怎么想都是炉鼎的错。 他抽出了碧游剑,我也抽出了赤炎剑,这是一对剑,出自同一位铸剑大师之手。我十六那年,我爹得了这一对剑,魔功偏火,我自然选择了赤炎,而另一把,我在左右护法的脸上巡睃一遍,还是递给了苏风溪。 两把剑剑刃相撞,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浓烈的战意,后退数十步,提气前冲,他却微微侧过身,拿剑背抵着我的剑刃,退让之意十分明显。我泄了力气,做出收回的假象,剑光一闪却做出劈砍的架势,硬生生抵在他的腰间。 赤炎剑在哀鸣,叫嚣着砍下去,让他就此腰斩——相传赤炎和碧游两剑重铸前原本是一对佩剑,这对佩剑的原主人,是一对砍杀了一辈子的仇人,剑随主人,不喋血不休止。但我爹曾经告诉过我另一个故事,他说那两人本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是因为奸人设计,才会拔刀相向。 我爹派人将这对剑重新铸造,又赐我,是希望我能够相信友人,而非孤寂一生。我晃了晃神,才发现苏风溪扬起了手腕,竟做出了挥剑的姿势。 我站在原地,利落地收回了赤炎剑,碧游剑掠过我的耳畔,捅进了背后人的肉体。 裂帛声伴随着一声不算陌生的哀号,我转过身,看到了司徒宣不可置信的脸。 苏风溪神色漠然,他挽了个剑花,残留的血迹洒在了地上,剑重新入鞘。 “教主,要如何处置他。” 我伸出手,摸了摸随着利剑抽出而跪下的男人:“还有些用,留着性命吧。” 司徒宣痴痴地盯着我身后看,他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他也在害怕,自己脱口而出什么话语,会给苏风溪带来杀身之祸。 好一对苦命鸳鸯,倒衬托得我是恶人。我原本想赐那炉鼎一杯断情水,这么一出,倒是不想了。 就让他憎恶着、怨恨着、懊悔着、痛苦着吧,谁叫他引诱了不该引诱的人。 第7章 魔教自创教至今已有七百年,早年是砍砍杀杀的行当,后来一位先祖意识到光靠掠夺无法维持教众生计,就率领部分教众开垦农田,部分教众从事商道,积攒下了大批的财富,传承到我的时候,纵然每日不做事,也有大把的进账,魔教教众的钱袋都是沉甸甸的。 正道则不然,除了部分有自家产业的,大部分还要靠底下人的供奉,给予供奉是为了寻求庇护,寻求庇护又必然要有危险,魔教的一分坏就被扩张成了十分,整个江湖的风评每况愈下,黄口小儿亦被洗脑,魔教教主仿佛长了三头六臂,是吃人的怪物。 我曾在少年时问过我爹,为何先祖不曾考虑过转向正道。我爹停下了画笔,用方巾擦了擦手心,手指尖揉了揉我的头发,他问我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我心知不能说,就一言不发。 我爹也没有再追问,他只是带我出去云游了半年,叫我去看这江湖正道。我见过品行高洁的大侠,也见过不择手段的伪君子,见过一人担负一门、战斗力竭而死,亦见过同门相杀、阴谋诡计。 正道和魔教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有人的地方就有善恶,魔教坏得坦荡而自由,至少我是做不到束缚自己,我想杀的人必定会杀,我想要的东西必定握在手心,不择手段,无休无止,那便是我的剑意。 我刚刚有所领悟,脸上就一疼,我爹白嫩的手毫不留情地捏着我,他笑得肆意又温柔,只道:“小孩子家家,皱什么眉。” 我没敢躲,我爹看似柔柔弱弱,却拿他修行了数十年魔功的气场来压我,整个脊背都被杀意逼迫得冷汗直流,赤炎剑在轻微颤抖,我很想拔剑,到最后只得抬起手,虚虚地揽住他的腰。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脸颊,足尖轻点一跃而上,踏在游船的顶端,说是要看星星。 我瞧了眼天空中炽热的太阳,没再管我动不动就作妖的爹,转身进了船舱。魔功练到十层,可让自身和炉鼎容颜不老,每一任魔教教主要么战死,要么退隐江湖,五五开。 我爹是个天才,十八岁魔功初成,而今与他同辈的人,大多脸上都出了褶子,或有络腮胡子或有了肚腩身段走形,唯独他白衣飘飘,风流倜傥,犹是当年少年模样。 我不太像他,像我娘比较多,我娘原本是一方恶霸,自小提刀杀人越货。我爹带着几个仆人驾车巡游的路上,被我娘当成柔弱书生,直接掳走做了压寨夫人。 我爹觉得有趣,就随着她闹腾,还真的拜了堂、喝了交杯酒。新婚之夜,我娘掀开了我爹的盖头,只道人间绝色,我爹却轻轻叹息,将自身的经历一一道来,连家中的炉鼎也未漏过。 我娘拧过了头,恶狠狠道:“嫁与我做压寨夫人,管你是什么魔头,自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 我爹站起来身,拧过我娘的脸,才发觉我娘已经哭花了妆容,他们到底同了房。 这些过往,有些是我娘留下的手札里有的,有些是我爹抱着我亲自说与我听的。 我爹倒真的同我娘过过些快活日子,他不去寻炉鼎,魔功寸功不进,正道盟主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 递来拜帖,约战泰山,而我爹那一战,大败。 我娘怀着我,即将临盆,正道聚起除魔联盟,魔教人人自危。炉鼎唤我爹去喝酒,我爹半推半就地去了,遂成了好事,我娘在房里剪了一晚的烛火,她没去打断他们。 到底落下了心结,我娘难产而去,临死前只对我爹说:“你随意去玩儿吧,不要惦记着我。” 我爹倒是真随意玩儿了,他肆意把玩着炉鼎,又遍寻娇艳的男男女女,各种淫乱技巧学了个彻底。我幼年的时候,我爹经常一边玩弄着人的身体,一边同我交谈,他邀请过我一起,我蹙了蹙眉,婉拒了。 不过我的初次,差点和我爹脱不了干系,我初练魔功遇到些阻碍,我爹就叫我去他炉鼎的房里,借他的炉鼎用上一用。 魔功的阻碍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化解,我爹偏偏选择了这种,这让我似乎更相信了流传在教内的流言。 我娘的死似乎是那炉鼎下手,毕竟我娘不死,我爹再难绝情。 那一晚,我进了那炉鼎的房里,室内点燃了催情的香,我掀开了床帘,看见了一副赤裸的身体,与其他我见过的我爹玩弄过的身体,似乎没什么不同。 我脱下了外衣,和着里衣躺在了他的身边,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像一把小刷子似的撩了撩我的心弦。 “就这么躺一夜?” “我自己慢慢修炼就好。” “嫌弃我脏?” “不,”我犹豫了几息,掌风翻转让堆在床边的锦被盖在了身侧那人的身上,“我娘的手札里有写,你是我爹此生的挚友,叫我不要恨你,要尊敬你。” “孟钧她……” 话只说了一半,他便住了嘴,我没偏过头看他的表情,只是室内死一般地冷寂。 过了许久、许久,我几乎要睡着了,才听到他微不可闻的嘱托:“你爹是个惹事的性子,你以后多让让他,不要同他计较。” 我想要睁开眼,再同他说几句话,但却不得动弹,被死死地钉在了床上——直到这时,我才想起,那炉鼎在很久以前,曾是天下第一毒医。 依稀间,他越过了我,穿上了一件又一件衣裳,门开启又被关上,独留一处檀香。 我昏睡了三天三夜,再醒来就被人告知,那炉鼎为救我爹而死,只剩一座孤坟。我娘下葬前,墓碑上留了位置,我爹答应同她共葬,那炉鼎倾尽一生,到头来什么也抓不住。 我又过去见过他,墓碑是我爹立的,上面只落了四个字,“友白明玄”。 我娘的手札上向我讲了一个故事。 多年前的江湖,有一位擅使毒的医师,救了一位魔功初成的少教主,两人都是风流不羁的性子,便成了挚友。 少教主寻不到他命定的炉鼎,医师叹息良久,只说自己的身体符合,少教主自然不从,他不愿挚友受此折辱,但挚友同老教主达成了交易,他过了八十一层检验和层层的洗脑,最后亲自下了毒,成就了好事。 一代毒医就此陨落,成了少教主后宫里的笼中雀,或许是不愿意再次面对,或许是逃避些什么,在老教主退隐江湖,少教主继位后不久,他便匆匆离开,说是想云游天下。 天下尚未游历多久,我爹就遇到我娘,一见钟情,那大抵就是命。 我娘在手札里写道:谁都没有错,怪只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又道:莫要怨恨你爹,他不过是贪玩了些许。 白明玄死后没多久,司徒宣就进了教中,据说是白明玄的遗言,嘱托我爹不要任性,好好练功。 白明玄是否对我爹存有几分爱意,害死我娘的是不是白明玄,我爹对于白明玄和我娘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这些都不重要了。三个人都死了,用死亡告诫着我:莫要动心,莫要徒增怜悯。 第8章 司徒宣伤得不轻,医师说要休养一段时间,其间他心存死志,被我用苏风溪的性命轻易说服。我很厌烦身边动不动就上演着话本里的悲喜剧,又不是女子,非要痴迷拘泥于情爱。 有时候我带苏风溪去见他,他情意绵绵地偷偷去瞧这右护法的眼,端得是个痴情种。但倘若他真的如此情深,当初为何选择一走了之,莫非信了他情郎的话语,认为我不会发现这其中的门道? 他俩一相遇,我心中就有些许不快,正巧西域分舵那边出了点事,我干脆派苏风溪去那边亲自处理,他那时了然一笑,只道:“教主莫不是吃醋?风溪容颜更胜一筹,惭愧惭愧,险些扰了教主的后院。” 我一时竟接不了话,苏风溪实在是太久没同我如过往般斗一句嘴,倘若那是断情水的副作用,那真是再好不过。我没说话,苏风溪欺身上前,一双眼如薄冰初融,满满都是复杂:“我走了,教主莫要耽于美色,疏于练功。” 放肆。 这话我尚未说出口,他便转过身去,提气径自冲向了门外,那一抹黑色的背影在几个瞬息间消失不见,刚刚呼吸几近交缠,犹如错觉。 犹记当年,我爹唤我和苏风溪练剑,杨柳树下,爹抚琴,赤炎剑和碧游剑交缠又分离,他突兀一笑,我一瞬恍然,他的剑便直白地戳指我的喉咙。 琴声戛然而止,一根极细的钢丝割进了苏风溪的脖子,鲜血自血痕处喷涌而出,染湿了大片黑色衣衫。 苏风溪固执地不肯收剑,我扔了手中的赤炎,趁人被响动扰神,翻手将一把刀射出,全根没入苏风溪的胸膛。 我没再关注他的表情,只是转过头瞧我爹,他还在琴边,细细地收拢着琴弦,琴弦带了血痕,被他重新固定好,等他弄完这一切,才抬起头:“看我作甚?带你的人玩去吧。” 我“嗯”了一声,苏风溪当着我的面拔出了我捅进的刀,又单手拿着刀,刀柄对着我,只道:“谢少教主。” 在那场变故之前,他只唤我师弟抑或庆儿,我不认为在当时的情形下,还有别的选择,便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司徒宣被我安排在了梨落院,那是我爹最初的炉鼎居住的院落,我安排他住进去,便是想时刻提醒自己,莫要重蹈覆辙。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有丫鬟在细心喂药,他躺在柔软的床褥中,倒像是个娇养不知愁苦的公子。 我坐在一旁看他吃药,他似乎已经想开了,也不像过往那般胆怯和抗拒,喝完了药,甚至冲我笑了笑。 他有一双极亮的眼睛,最初见时是倔强,在之后是惊惧和绝望,现在养了养,竟像是一切苦难都未发生过,露出了几分清澈和可爱来。 真是心机深沉的小家伙。 我挥散了丫鬟们,坐到了床边,伸手去解他里衣的纽扣,他没有挣扎,一副顺从的模样,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羞是怒,白嫩的身体彻底暴露,胸口处的伤疤刚刚褪痂,露出粉红的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 新肉。 我褪下长靴,欺身而上,将他压在床褥间,他咬了咬下唇,又极快地松开——他的眼里满满都是我。我突然就明白了我爹为什么那么爱玩弄他的身体,明知道是假的,无论是沉迷其中,还是出于恶趣味,都想看到他崩溃的模样。 我的舌头舔弄过他新长的软肉,他的身子一直在抖,双手死死攥着艳红的床褥,我抬眼去瞧,他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摇摇欲坠,只待加一把火。 一瞬间有些索然无味。 再鲜美的肉体,也只是个炉鼎。 在床榻间缠绵了一夜,他的身体上满是青紫的痕迹,我抽出了孽根,白色的浊液缓缓淌了出来。我伸出手,有点想擦干他的泪痕,但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叫了丫鬟去为司徒宣清理顺便涂抹上药膏,胯下的硬物依旧半勃着,这是魔功运转的后遗症,忍耐片刻就好。 不知为何,我的大脑里突兀地想起了我爹、我娘和那座孤坟。 “影卫。” 一道黑色的身影骤然出现,跪在了我的身侧。 “叫采买的管事,送些知根知底的女人过来。” “教主?” “我不会娶妻,早日留些后嗣,总是好的。” “嗯。” 影卫骤然消失,我跨进了浴池,没过多久,一些或羞赧或热辣的女子送来了,女子和男子的身体相比较更柔弱一些,不怎么扛折腾,我披着外套离开了浴池,感觉更加乏味。 “教主。” “嗯?”我看向突然出现的影卫。 “司徒宣发了高烧。” “叫医师去看他。” “是。” “苍牧。” “……” “我好像很久没叫过你的名字。” “……是。” “我爹做教主好像很轻松自在,比我要好得多。” “但您才是现在的教主。” 他扬起了头,目光灼灼而坚定。 “教主不必妄自菲薄。”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像一根又冷又影的木头,掌下不见丝毫的反应。 我将心底那一丝丝的违和感撇了出去,挥了挥手叫影卫退下,又出了里间,叫佣人们整理衣衫。 长长的头发被擦干梳起,白衣加身,便去处理教务,繁忙之下,又过了几日。 第9章 如此过了月余,那日的女子有一位怀了孕,我嘱托了医师照看,又准备了一笔银钱赐给那女子的家人。这事我全程没有阻拦,司徒宣自然是知晓的,但他对我如往时一样,我需要时他便躺在床上任由我摆弄,我离开后他亦躺在床上,伤病早就好了,只是懒得起身。 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也是一样,司徒宣这番做派,倒映衬了他痴情的性子,只是他痴情的人是苏风溪,不是我罢了。他伪装他顺从,是为了不吃苦,不受罪,从这点来看,他倒是个聪明人。 教中没什么大事,炉鼎采补也到了瓶颈,我便又去了那间密室,这一次修炼了四十多日,魔功进了一层。我停止修炼,也出不去密室,只好又去翻阅我爹留下的札记和画卷。这一翻,倒是发现一个蒙灰的箱子。我将箱子打开,发觉里面泾渭分明地放了两摞画卷。左边打开一看,是画我娘的;右边打开一看,是画我爹前任炉鼎的。我席地而坐,挨个打开,数了数数目,左边51卷,右边50卷,左边比右边多上那么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箱子空了,我本想把画卷挨个放回去,偏偏鬼使神差似的,掂了掂箱子的重量。 箱子要比正常的重上一些,我运起魔功,集力于掌,一掌拍碎了箱子,有两幅画卷滚了出来。 画卷依次打开,一卷是我娘的,身体朝向左侧,一卷是我爹那炉鼎的,身体朝向右侧,背景都是娇艳的桃花。 我瞅了一会儿,把两幅画卷交换位置,对齐,又仔细看了看,在最上端找到了一处桃花,桃花分成两半,左右各半,颜色极淡。上手摸了又摸,没见什么异常。 这幅画勾起了我久违的解谜欲望,仿佛找到了幼年时,同我爹一起玩儿九连环的兴奋。 我将那两幅图挂起来反复看,看了足足二十天,到最后认为这件事实在太过无聊,随意扯下了画卷,准备卷起来,手指触碰上纸张,才察觉出不同,翻过画卷,发觉桃花的位置,在背面也绘着一朵桃花,用厚厚的颜料涂抹,像生怕人看不见。 但我的确没有看见,我未曾想过,关节会在画卷的背面。我用小刀刮掉了那厚厚的涂层,最终显现出了三个墨色的字。 “灯下黑” 一个谜套着一个谜。我冷脸按照字面的意思翻遍了整个密室里所有的油灯的下方——预料中的一无所获。 八十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我出了密室,一路上碰见教中的佣人,他们都瑟瑟发抖,和过往大不相同。 我便停了脚步,喊了一声:“影卫?” 影卫应声而跪。 “发生了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正道打上门来了。” “是东院的夫人小产了。” 我捏了一下手心,心底叹了口气,追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 “半月前,司徒宣去见了那位夫人一次,他走后没多久,就出了事。” “呵。”我嗤笑了一声,谅司徒宣没那么大的胆子,大抵有人借刀杀人,但司徒宣也脱不了干系。到底是中途找的炉鼎,难合心意。 想到这里,脑子里飞速掠过一道身影。 “洛林最近如何?” “自你上次将他禁足,大半年都没有出过院子了。” 我有些心虚,叹息道:“他年级太小,当不了炉鼎,又是执拗的性子。” 洛林今年不过十三岁,他一出生就被我爹带回魔教,我那时也是个半大孩子,还给他喂过奶,换过尿布。 我爹唤人带他,教他读书习武,又日日洗脑,这孩子自会说话起,就喊着要嫁给我做新郎。我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知道这事如果没意外,是会这样处置。 魔功修炼不能没有炉鼎,一个知根知底的,总比半路掳来的要强得多。 但偏偏出了意外,我爹骤然离世,洛林又太小了,教众叫我继承我爹的炉鼎。 后来洛夜闹得要去杀司徒宣,我便将他禁了足,一晃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我低头去瞧影卫,影卫也正抬头看我,眼中带着久违的审视和讥讽:“想起他来了,要拿他当备用的工具?” 我伸手捏紧了他的下巴,拇指按住他的嘴唇轻轻擦过:“你是看中了洛林,还是看中了我?” 他没说话,神色变得更为漠然。 “倘若看中了我,我准你自荐枕席,”我收回了手,用丝巾擦了擦手指,随手扔到一边,“洛林是我的东西,你想保他,拿新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 的炉鼎来换。” 我倒不是禽兽到要现在动洛林,只是日子过得极快,倘若司徒宣一直是这副养不熟的性子,那换洛林也不错。 我固然对洛林起过惜才和怜悯之心,但同魔功修炼相比,就不够看了。 影卫自然是有自己的心思的,但他体内有我爹留下的毒蛊,我生他生,我伤他伤,我死他死,大抵最安全不过。 我总觉得我爹对我太过溺爱,他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了,以至于他走后,我似乎依然按照他的脚步,去走每一步。 不出格,大抵能安稳度日。 但我偏偏急切地试图摆脱掉这种束缚。 第10章 我去东院见了一面那个女人,其实脑子里早就没什么印象了,这一看,才发现她有几分我娘的模样。 我没问她叫什么名字,倒是问了她有什么心愿,她攥紧了身下的床单,诺诺道:“妾身想为教主生儿育女。” 我神色未变,只唤她好好休息,离开房间后,就让人去查那女人的背景。我从不小看任何人,尤其女人,我娘的手札里也有数十页,写着她每日是如何谋划除去我爹的炉鼎的,但让人遗憾的是,她怨恨了再多,也未曾施展开一二。 爱意让人嫉妒和绝望,爱意亦让人隐忍和妥协。 见过了那个女人,我又去见司徒宣,我尚未出关,无人敢难为他。所以我过去的时候,他手中执卷,手边甚至有一盘新鲜的瓜果。我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的手指轻微抖动了一下,人却做出浑然不知的模样,甚至过了一会儿,又掀了一页书。 我在果盘里挑了跳,选了一个艳红的小西红柿,手指轻弹,越过那卷书打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咬了咬嘴唇,没喊疼,额头上却留下了一处印子,这书是看不成了,他放下了书卷,脸上似有些惶恐不安,只道:“教主何时来的?” 我也愿意给他留几分情面,抬手摸上了他的额头:“刚刚,这处疼么?” 他摇了摇头,日光透过窗扉洒在他的脸颊上,显得干净又乖顺。 指尖滑过平和的眉眼,掠过鼻尖,点了点略带干涸的嘴唇,他松开了唇瓣,舌尖飞速地擦过我的指腹,暧昧又情色。 “为什么去东院见那个女人?” 我突兀地问出声,他不慌不忙,下巴微微收起:“只是好奇教主宠爱的人长什么样子。” 我收拢了指尖,手背贴着他的脸颊,极为突兀地打了他一个巴掌。 他白嫩的脸颊上瞬间出现了鲜红的痕迹,人却依然是笑着的,显得谄媚极了。我还记得初次见他时,他眼中倔强反抗的光芒,也记得他望向苏风溪时,浓郁到几近成形的爱意。 但他偏偏对我虚情假意,虚与委蛇,见不到一丝情谊。 掳走他的是我爹,抛弃他的是苏风溪,杀了人的是正道,我甚至救了他,偏偏成了他最恨的人,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这次便算了,下次莫要再犯。” “谢……教主。” 他低垂着眼睑,话语中带上了一丝颤音,勾得我起了兴。 “站起来,到我面前,脱光。” “……是。” 我细细吃着水果,瞧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纽扣试了多次,终于被扯开。青白色的褂子垂落在地,露出了白色的里衣。 “脱。” 他低着头,我猜他的眼里有恨有泪,不过是想到这里,胯下的肉棒便更硬了几分。 他的手掌几次上扬又落下,终于像破罐子破摔了似的,将里衣也解开——那之后的动作骤然加快,层层的衣物剥离开肉体,到最后露出了白花花的肉。 他赤裸裸地站在原地,浑身抖动得厉害,我吃着水果,用眼神狎昵地瞧着他的身体。 或许是上天待司徒宣不太好,我听到了熟悉的走路声,那人停顿在了门外,我同司徒宣都很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教主,急报。” “进来说话。”我竟有些期待他们二人的相见,这话语说得有些迫不及待。 房门被打开,苏风溪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先看到了赤裸着身体的司徒宣,随手关上了房门,又转过头去看我,半跪在了地上:“禀告教主,幸不辱命。” “事情都解决好了?” “是。” 他惯常穿的黑衣上有几处刀剑的痕迹,或许此次并不顺利,但他一贯是不爱叫苦的性子,我也有些无可奈何。 “受伤了么?”话音刚落,司徒宣的身体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似是关心。 “轻伤,已好了大半。” “去叫医师再看看,莫要落下病根。” “谢教主关心。” “你这次要哪些奖赏,”我硬下心肠,调侃似的问他,“钱财抑或美人?” “分内之事,不敢邀赏。”他回答得滴水不漏,眼神却有些无奈,我猜他知道我要难为戏弄他了。 “你瞧你身侧的司徒宣,是不是一个美人?”司徒宣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我看在眼里,更加觉得有趣了。 苏风溪一副“我就知道你脾气”的样子,甚至轻轻摇了摇头,口中却一本正经极了:“教主的人,自然是美人。” “送你一夜如何?”我的心情被他几个表情安抚得极好,嘴上却忍不住再试探一二。 “教主,饶了我吧。”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猜他快笑出来了。 我的苏风溪,纵然是我的右护法,我的属下,但任谁也抹不去我们自小的情谊,他唤我教主,但心里还是惦记着,我是他师弟的。 那亲爱的师兄,我不过是抹掉了你不该有的孽缘,你总不至于怨恨上我吧。 思绪微微偏了偏,我叹了口气,只道:“我经验到底少些,本想叫你演练给我看,你却不愿意。” 苏风溪和司徒宣似是都松了口气,我却话锋一转道:“师兄留下来吧,看我同他双修的姿势是否合乎伦理?” 我也许久未唤过他师兄了,他微微愣了一下,果然应了一声好。 司徒宣比我想象中要坚毅得多,我原以为他会哭闹起来,他倒是乖顺,主动跪了下来,爬到了我的身边,以手舌侍弄我的肉棒。 我捏紧了司徒宣的头发,将肉棒直接捅进了他的嘴唇,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淌了出来,身体反射性地干呕,挣扎着想要后退。 我无奈地抬头看着苏风溪,他站直了身体,提气上前,戳了司徒宣的大穴,司徒宣的力气一瞬间泄掉大半。 碧游剑出了剑鞘,抵在了司徒宣的脊背处,苏风溪嘲弄道:“若不听话,不如杀了。” 我没反驳他的建议,干脆松开了握住人头发的手,司徒宣僵硬了一会儿,低垂着眼睑,耐着性子吞咽着我的肉棒,他的喉咙裹得极紧,整个身体却放得极松,强迫着自己做出吞吐的动作。他的头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 忽高忽低,后背也随着动作前后摇曳。苏风溪的剑一直抵在司徒宣的脊背处,却奇异地没有刺破那白嫩的皮肤。 我淡笑着旁观着这一切,快感不断蔓延上升,脑子却越发清醒。我娘的手札教我礼义与克制,我爹却一直希望我更为放纵不羁。 我爹活着的时候,我似乎要同他唱反调,总是做出些许知晓道理的模样。 他死了之后,恶念挣脱牢笼,我急切地想毁掉一些东西,他人的痛苦能叫我兴奋不已。 高潮来临的那刻,司徒宣直直地盯着我,随着精液的射出,他的眼眶中也流出了两行清泪。我爱怜似的接住了他的泪花,询问一脸漠然的苏风溪:“你过来,尝尝他眼泪的味道?” 苏风溪收回了碧游剑,他走到了我的身边,弯下腰,舔了舔我的指腹,只道:“咸的。” 我瞧着苏风溪,苏风溪面露疑惑,似乎不知晓我为何要他这么做。 我只是在思考,如果苏风溪没有失去记忆,他会在司徒宣与我间,选择哪个?他是否会愿意为了我的快乐,拔剑抵在司徒宣的后背? 这答案我早已知晓,才显得有些难过。 明明我们自小相伴,明明我们情谊深厚,他为了一个男人,就要背离我,连死都不怕了。 我别过眼,抽出了肉棒,司徒宣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我猜我是等不到他变得识趣的时候了,在那之前,我或许就会把他玩死了。 死了似乎有些可惜,半死不活,还能修炼魔功。 我拿魔功修炼压抑着我过分疯狂的想法,又仰起头,露出了几分笑来。 “风溪,我累了,你抱着他,我懒得动。” 苏风溪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动作却很利落,他分开了司徒宣的大腿,抱起了他,从我的角度,能看见他们似乎贴在了一起,恩爱缠绵。 我能脑补很多情意绵绵的画面,他们或许这样拥抱过很多次,苏风溪的孽根会插进司徒宣的穴里,他们耳鬓厮磨、互诉衷肠…… 我眨了眨眼,苏风溪难为地问我:“要做扩张么?” “你替我做。” 苏风溪的手指纤细而修长,我瞧着那手指插进了穴里,司徒宣急促地喊了一声,像濒死的兽。 过了一会儿,那穴已经能吞吐下四根手指,苏风溪抱着司徒宣,一步一步向我走进。 司徒宣的手死死地抱着苏风溪的肩膀,低喃了一声:“不要……” 苏风溪一直是漠然的,像一件冷酷无情的兵器,他抽出了手指,湿淋淋的手指扶住了我的肉棒,单手托举着司徒宣,像每次杀完人,归剑入鞘一般,引导着我的肉棒,插了他曾经的爱人的身体。 我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心底涌现出巨大的满足和喜悦,我明明知道苏风溪已经失去了记忆,但这一瞬间竟像是被安抚了一样。那些阴暗的猜忌、莫名的恐惧,消减了大半。 苏风溪用掌风吸了一个座椅,他从容地坐下,双手捏着司徒宣的臀肉,有节奏似的上下套弄起来。司徒宣的手一开始死死攥着苏风溪的肩膀,在我插进去的一瞬间就泄了力。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似的,叫得婉转而动听,但男人被插穴会本能地感受到快感,初始的故作放荡,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真实的沉迷其中。 他瞧着苏风溪的脸,被我抽插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竟有些疯癫的模样。 ——倘若他真的能疯癫掉,那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我同苏风溪对视一眼,暂停了动作,司徒宣抽噎了一会儿,倒也缓了过去。 我射在了司徒宣的体内,司徒宣也被插射了,射在了苏风溪的身体上,苏风溪神色淡淡,似是并不在意。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冲动与狂躁,伸手摁住了苏风溪的肩膀,欺身上前,吻上了他的嘴唇。 第11章 苏风溪有很长的睫毛,像一把刷子似的,微微颤抖着,我去吻他他也不推拒,顺从地张开了口,不,更准确地说,像是一种纵容。 他唇齿间带着竹盐的清香,或许来见我前略略洗漱过,我的心绪跌宕起伏,不只源于这个吻,更源于骤然滋生的狂想。 他若是喜欢男子,合该喜欢我才是。 我悚然一惊,脑中闪过一丝清明,才察觉出几分不对。 我微微后仰,唇齿分离,暧昧的痕迹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苏风溪的呼吸有些急促,倒显得我过于冷漠,司徒宣还维持着惊愕的表情,我拍了拍他的手,叫他不要那么死死地攥着苏风溪的衣裳。 一时无话。 所有的关系,沾染上情欲后,都不再干净透亮,我爹便是最贴切的例子。这种反常,似乎在两次闭关后才出现的,莫非魔功升级,人的欲望就会被放大?倘若真是这样,我爹后来的放浪不羁,倒是能找到缘由了。 正道克己守礼,魔道重欲妄为,这欲望恐怕应当释放,而非抑制。 心中已下了决定,我却挥了挥手,叫苏风溪退下。他定定地瞧了我几秒,毫不留念地转身而去。房门被重新关上,司徒宣像是终于撑不住似的,号啕大哭。 他哭得伤心而绝望,我却觉得有趣,将他压在了地毯上,又玩弄了一回。他崩溃似的捶打着我的胸口,那些许挣扎却对我没什么妨碍。他像濒死的鱼,被我钉在案板上,肆意玩弄。 在第二轮结束的时候,我抽出了孽根,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他蜷缩在地毯上,满目血丝,沙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想怎样?”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司徒公子?” 他闭上了眼,像是被逼迫到了绝境,只道:“右护法那时只是受了我的蛊惑,他对你忠心耿耿,你不能……” “忠心耿耿自然不会拒绝我的索求,”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不想被他提醒右护法当时是如何背叛我的,“你若真心想死,纵使有人阻拦也无妨碍,若不想死,就不要多管闲事,白白叫我不高兴,到头来,受罪的亦是你。” “多、管、闲、事……”他惨然一笑,呕出了一口血来,“我与风溪相识多年,情意相通……” 我敏感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反问道:“你们相识几年?我爹尚在之时,你们就有苟且之事?” 他死死咬住嘴唇,或许也察觉出不对,做出一副决计不谈的模样。 “纵然你们早就相识,那也无妨,”我抹平了衣衫上最后一丝褶皱,心情甚好地拿起果盘中最后一粒果肉,塞进了嘴里,“他全都忘记了,而你,能抓住的,也只有那虚无缥缈的过去了。” 说完了这句话,我推开了房门,让夕阳放肆地洒进室内,身后的司徒宣像是死了一般,不再发出丝毫的声响,但我清楚地知道,司徒宣没那么容易死。经过这番折腾,他必然恨我入骨,我若不死,他怎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 甘愿。 我向前走了一段路,喊道:“苍牧。” 无人出现。 我停下了脚步,又唤道:“影卫。” 影卫现出了身影,他没有下跪,反倒是站着的,他神色间带着淡淡的嘲讽,仔细看去,却又几不可察。 “你也觉得我做得过分么?” “教主是一教之主,无论做了什么,都担不上‘过分’这两个字。”他漠然地回答道,和多年前得知真相后的表情,竟有几分相似。 当年他暗杀我爹失败,闯进我的卧室,我执意救下他,我亦不知当年的自己,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 他颤抖着手比在我的脖颈,剑刃却刻意向外避让了几分,他怕会误伤到我,却不知道这样做浑身都是破绽,让我随时都可以杀他。 魔教没有孩子,纵使对个八九岁的孩子,也不该如此松懈。 黑暗中我颤抖着声音,叫教众退下,嘴角却微微扬起,感觉遇到了极有趣的游戏。 我收留了他,每日偷偷藏好吃的喂养给他。 我养他同养一条狗一只猫没什么不同,他伤好了大半的时候,却想带我离开。 他以为我只是这偌大的魔教中,一位高级教众的儿子,他以为我孤独寂寞、无人陪伴,他以为我天真无邪、不知愁苦,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但他想拯救我。 像话本中说的那样,正道大侠拯救了孤僻小童,从此相伴走天涯。 我那时心亦不够硬,不够狠,演戏演戏,竟然也入了戏。 我让他走,他走了却又回来了。我爹拿刀比在我的胸口,故作玄虚,叫他亲自服下那颗“致命”的丹药。 他真是傻极了,明明看到了我叫他不要吞服的唇语,却还是吞下了那枚丹药,就此中了蛊。 我生他生,我伤他伤,我死他死。 我爹移开了剑,朗声大笑,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只道:“正道第一名门世家长子,竟然就这么被你降服了,庆儿,你真是个小坏蛋。” 苍牧眼中的恨意,硬生生刺疼了我。 我便将那一丝愧疚一丝痛楚压了下去,扬起唇角:“是他太蠢。” 他蠢到看不出我一直在骗他,他蠢到以为我会因为放走他而受到牵连,他蠢到以为自己真的是大侠,能够随心所欲,改变他人的命运。 此后再无苍牧,只剩影卫。他不怎么乖顺,十分冷硬,却是一件极好用顺手的工具。 我偏过头,露出他最厌恶的无辜的模样,反问道:“若是叫你为我暖床,你觉得过不过分?” 第12章 影卫神色淡然地开了口:“自然不过分。” 这下子有些尴尬的反倒成了我,影卫陪伴我十余年,我从未对他起过一丝欲念,倘若硬着头皮去肏,大抵会硬不起来。 我轻咳了一声,略过了这个话题,心中暗自思索:如何才能叫苏风溪从了我? 径自去说贪恋他的肉体,不如来一段肉体交欢的关系? 情意绵绵说些许情话,将人拐骗到床上? 我的脑中满是情色的画面,眼前却是苏风溪漠然的脸,我心底清楚,倘若真的越界,很多事情都会大不如前,无端的欲望并非爱意,而是本能,本能地想去掠夺、想去摧毁。 影卫隐没了身形,我在魔教中散步,路过了练功场。在练功场的东北角,有一处极高的柱子,用于练习攀爬,我伸出手,摸了摸柱子的纹路,盯着那一道道刀痕。 苏风溪比我年长,长得自然比我高,我要管他叫师兄,还总够不到他的肩头,便总是拉着他到这个柱子旁,用刀留下痕迹,他后来身高不再长,两行刀痕,右边变得极为紧凑。到最后我终于比他高了半头,他却不会再唤我师弟了。 我们曾经在这里练过一遍又一遍剑,在周围的池塘里摔过很多次,他轻功比我要好些,水上漂轻巧掠过,站在岸边从容自若。我提着气,见他早就到了对岸,心中恼火,便故意摔进水中,用上闭气的手法,没入水面。 一、二、三。 我在水下待不了多久,他便会急匆匆赶来,将我从水中救出。我躺在岸边的地上,突兀地睁开眼,注视着他焦虑的神情和湿透的衣衫,总会觉得分外满足,像是牢牢地握紧了他的心脏。 这偌大的魔教,我只对他一人有如此浓郁的占有欲,那不是爱情,更像是一种无端丛生的病。 我离开了演练场,到底没有去找苏风溪,而是又找了几个身家清白的女人,睡了十几夜。我躲着苏风溪,他自然也不会没趣凑过来,我决定再去密室修炼,临进密室前,唤来影卫嘱托:“你亲自去看着那些女人,有人怀孕便好生照看。” “呵,”影卫嘲弄似的笑了,“你怕些什么。” “我爹曾叫江湖神算子为我卜算过一卦,”我也不知晓为何要对他说这些事,或许只是无聊了,“我今年二十又一,再过一年,二十又二,命中会有大劫,九死一生。” “我不太信这些,但最近暗涌丛生,我已派人去寻那蛊的解药,如果寻到了,你解了蛊,就带着我的孩子,去避一避。” “教主不必信这些,人命由己不由天。” “我以为你会问解药找得如何了?”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这同命蛊,本就无药可解。” 他平缓地说完了这些话,抱剑而立,如松柏般刚硬。他当了我影卫十二年,我认识他比认识苏风溪还久些。他这十二年为我挡过很多次刀剑,无论是因为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都不欠我的。 “你死了,你爹娘该如何?” “教主又忘记了,他们早在当年,就同我断绝了关系,苍家家谱上第一位除名的子孙,名唤苍牧。” 我终于想起了为何苍牧不愿意我叫他的名字,这些记忆本该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却莫名像隔了一层,硬是要努力思索,才能记起一二。 “那就别让我死,我活着,你也活着。” “呵。” 影卫轻笑出声,不待我细问,又消失不见。我知晓他没有反对,就是答应了我的嘱托。我刚刚说的话半真半假,江湖神算子的确为我卜了一卦,卦象也的确是我下一年会有凶险。但我爹拿捏住了他的把柄,想了法子为我改了命,一年后纵然有劫难,也会逢凶化吉,之后顺遂一生。 解蛊的法子我在寻找,并非为了放影卫自由,而是毒蛊有反噬的风险,依照我爹以前的炉鼎留下的札记,一旦寻找到那几味药材服下,以我主以他辅的蛊虫便会颠倒,从此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我爹将他放在我的身旁,告知了我风险,便是做的我哪日狠下心肠,杀了他灭绝隐患的打算。但人心毕竟肉长,唯独在他面前,我几近没有隐藏,他憎恶仇恨我,却在不经意间,会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 流露出那么一丝关切和维护来。 他为我挡一刀,我的杀意便削弱一分,到现在,我只想解了这蛊,再寻些其他的方法控制住他。我知晓他是把淬了毒的工具,但总是离不开他,或许是习惯,或许是别的什么。 我唯一确定的是,自他那一天放下了剑,服下了那枚丹药的时候,他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第13章 我又进了密室,这一次修炼了六十余天,却依旧没见魔功提升的迹象。我翻阅了我爹的手札,原来是双修的次数不够,看来离开密室后,要多去折腾司徒宣几次。 我出关那天,影卫抱剑站在门口,像是在等我似的。 我问他最近有什么事,他回我说一件好事,一件坏事,问我想听哪个。 我没选择,叫他自己说。他便先说了好事,东院有两人怀了孕,正在保胎。我问他坏事是什么,他说苏风溪似乎又被司徒宣引诱了,我赶过去,恰好能看见他们情意绵绵。 我以为我会特别失落、难过甚至愤怒,但似乎也没什么感觉,大抵是知晓这两人无论如何翻腾,都过不了界限,尚在可控范围内。 我转身向东边走,影卫凉薄地提醒,司徒宣的院落在西边。我叫他去寻一些酒来,再跟上我,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隐没了身形。 我走进了苏风溪的院子,他的院子名唤落凤居,我少年的时候常来,与他把酒言欢、月下舞剑,最后同榻而眠。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苏风溪不愿意我再进他的院子,他说少教主的院子更舒适一些,无论是我和他都知道这只是借口。 落凤居和记忆中相比没什么变化,连佣人都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向我行礼,我叫他们都下去,又嘱咐他们莫要找苏风溪回来,他们便听话地退下了。 影卫拿了一坛陈年好酒,他嗜酒,魔教内藏着的酒,我都不如他清楚。他将酒坛放在石桌上,我倒了两碗,递给了他了一碗,同他碰了碰,他喝了精光,我只是抿了几口,又将剩下的酒倒在了身上,做出一副醉醺醺的假相。 影卫叹息道:“教主若是做戏,何必浪费我的酒。” “做戏自然要做足,没有好酒,怎会醉人?” 影卫不再多言,举起酒坛大口喝酒,不多时,竟然喝了个精光,酒坛被他砸在了地上,更像是醉酒的现场。他面色如常,只道:“阴谋算计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教主何不开诚布公,许有奇效。” “谈何开诚布公?”我倒在躺椅上,做出醉酒的模样,话语却带着森然冷意,“告知他断情水之事,叫他对我喊打喊杀?” 院落中一时无话,过了良久,空气中传来轻飘飘的一句:“已有异心,不如杀之。” 我若是真能下得去手,倒没那么多烦恼了。 影卫渐渐消失不见,夜风中有些萧瑟的冷意,夏日已经掠过,秋日悄然来临,自古人生多伤秋,我难得地有些愁绪出来。 都说魔教自在好,但人在江湖,哪里有一日能真正得了自在。 我拔出了赤炎剑,脚下刻意带了几分踉跄,我挥出了剑,身形却不够稳,瞬间跪倒地上。眼中莫名蓄起了水光,叹息般地呜咽出声:“风溪哥,你在哪里呀?” 我哭了一会儿,从地面上爬起来,提着剑,歪着身形上前,几次摇摇欲坠,却都稳住了身影,径自到了一棵树边。我挥着剑,一刀一刀虚空地砍着树的躯干,像是砍够了,又顺手将剑扔到了地上。 我像是真的醉了,眼前天旋地转,那些繁杂的回忆塞得脑仁生疼,苏风溪在笑、苏风溪在哭、苏风溪在同我玩闹。 我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向前倾倒,却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隔着几层衣衫,我听到了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微微勾起了嘴角。 我的头摩蹭着他的胸口,呜咽道:“师兄坏,再也不要理师兄了。” 那人不发一言,却死死地搂住了我的腰身。我清醒地装着醉,被他抱进了他的房间里,床榻一如记忆中柔软又带着淡淡的竹香。 苏风溪替我脱了鞋,又解下了外面的衣裳,他叫了醒酒汤,要喂给我喝,我装作喝醉的模样,吐了大半。 室内一时默然,我闭着眼,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很快地,一片温热覆在了我的唇上,他竟然亲口喝了汤,哺给我。 我惊讶了一秒,便做出醉酒人的模样,任由他哺,汤汁已经哺了大半,苏风溪却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他的手探入了我的内衫,胯下的硬物也抵在我的腰间——他竟是对我有这种心思的么? 我的大脑里迅速掠过无数念头,但苏风溪没有继续下去,他从我的身上倒在了一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他没再说些什么,也没再做些什么,但我已经十分高兴。 我想我终于拿捏住了他的弱点,这场无形的博弈,不战而胜。 第14章 一夜好眠,我从睡梦中醒来,恰巧看见苏风溪在更换衣衫。 他身量丝毫不见纤细柔弱,从肩到臀都是流畅的腱子肉,两块臀肉结实又挺翘,很是勾人上手抓上一抓。我别过了脸,头一次有了非礼勿视的自觉,苏风溪很快换上了衣衫,一袭黑衣,碧游剑挂在腰间。 他转过身唤我:“教主醒了便起来吧,教务又堆积了许久,长老们都着急了。” “不是还有你么?我早就说过,教众见你如我,你又不愿意帮我处理,催我作甚?”我支起了胳膊,指腹压着脸肉,做出一副懈怠倦懒的模样,侧身躺在床上问他。 他满脸都是无奈,甚至摇了摇头,只道:“教主事务自当独自处置,非我懈怠,教主以后莫要说这些话语,恐生事端。” “你我情谊,又岂是旁人能比拟的。你若心底念叨我一声师弟,就莫要推辞,我昨日喝了酒,身子乏得很,你去帮帮我罢。”我的眼里逼出了一层水来,情意绵绵地瞧着他。 他别过了脸,宽大衣袖微微颤抖了一瞬,叹息道:“只此一次,绝无下例。” 苏风溪离开后,我放下了手,平躺在床上,轻声喊道:“影卫。” 影卫没有出现,或许昨日的别扭还未闹够。 我躺在柔软的床褥里,吸着残留的竹香,突兀地笑了:“叫下人把司徒宣带来,洗干净带来。” “教主。” “嗯?” “你开心就好。” 司徒宣很快被带来了,他的身上只裹着一层棉被,有些妃子被送来侍寝的味道。 他躺在了我的身侧,面上竟还带着几分笑。他笑起来是好看的,倘若不好看,也不会迷了苏风溪去。 我心情很好地同他聊天:“这院落是苏风溪的,这张床亦是苏风溪的,我知晓你对他的情谊,特地叫你来看看。” “教主何必磋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 磨于我,我和右护法,决计不可能在一起了。”他咬着下唇,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但眼底深处暗流涌动,决计不会轻易妥协退让。 “倘若我死了,你同风溪自然能在一起了,”我大方地揭穿他的心思,指尖微挑解开了他的被褥,白嫩的身子在日光下极为漂亮,我翻身压了上去,“既然我还活着,总要为你们多留些回忆。” 我掰开了他的身体,顺畅地肏了进去,他的身体绷得很紧,肏起来很舒服,我伸手揉捏着他的茱萸,瞧着他又痛又爽的模样,嗤笑出声:“无论你们有几多情谊,每次交欢之时,你总会记得我,他也总会记得我。" “我们……并无苟且之事,”他痛苦似的喘着气,脑子却依旧清醒着,下意识地反驳我的话语。我倒是有些羡慕这两人了,一人愿意以死殉情,一人受尽委屈也要护爱人周全。 “那真是可惜,我该成全你们的。”我说完了这句话,继续慢条斯理地享用着司徒宣的身体。 等到日上三竿,隐隐到了午膳的时候,我已不再做什么动作,只是将肉棒埋在司徒宣的体内,他动了动沙哑的嗓子,道:“教主可要用膳?” “自然是要的,右护法为我操劳教务忙碌了一上午,我要等他回来,一起去吃。” 司徒宣的嘴唇骤然苍白,他浑身都开始颤抖,眼角泪水唰唰而下。 我嘲弄道:“司徒公子许是不习惯,可我与右护法情谊颇深,片刻不愿分离,还要早早习惯才是。” “教主说乏了,缘是要与炉鼎交欢。”窗外传来了苏风溪的声音,他音色平平,我到底听出了几分轻佻埋怨的味道。 “下人告知我,你同这炉鼎有苟且之事,来往甚密,我便将他叫过来,好成人之美。”我伸出手,插进司徒宣的发间,欣赏他面如死灰的表情,“在外头作甚,进来吧。” 苏风溪进了门,看了一眼床褥,又同我对视一眼,叹息出声:“你又要捉弄我。” “上来,师兄,”我笑着唤他,“我可不管那绯闻是真是假,这炉鼎肏起来很舒服,是个好东西,有好东西自然要同师兄分享的。” “莫要总唤我师兄。”他这么说着,碧游剑却卸了下去,衣衫唰唰而落,他胯下已然半勃,分量倒也不小,就此上了床榻。 司徒宣此刻睁开了双眼,眼神迷离地瞧着苏风溪,苏风溪漠然地看着他,同看一件家具一样吃食没什么区别。 我侧卧着,孽根依旧插在司徒宣的穴里,手指却戳进了他的穴,粗暴地做着扩张,司徒宣痛呼出声,我脸上笑意更浓,盯着面前的苏风溪:“师弟没有谦让的习惯,不如做这双龙入穴的性式?” “都随你。”苏风溪神色不变,眼里却带着宠溺。 我抽出了手指,极为自然地摸上了苏风溪的孽根,他亦是半推半就,顺着我的指尖引领,硬挺挺地刺了进去。 司徒宣惨叫出声,不知是身痛,抑或心痛,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我便贴着他的耳垂温柔亲吻,又用不小的声音说道:“你若是挣扎,我便杀了你的心上人。” 司徒宣骤然停止了挣扎,我又怂恿似的捏了捏苏风溪的孽根,叫他更深地插进去。 苏风溪还是那副漠然的表情,我调侃似的问他:“他为你愿做到这地步,你可心痛?” “他待我如何,与我何干系?倒是教主,竟要真杀了风溪。” 我或许是真的喜欢他,这句话竟被我听出了几分委屈的味道,只好忙不迭去哄:“我岂会杀你,纵然我死,也不会伤你。” 苏风溪笑了笑,不知是信还是不信,率先肏弄起来,我被他磨得性起,也肏弄起来。 司徒宣的惨叫压抑在了唇齿之间,我的视线扫过,嘴唇都被咬破得血迹斑斑。但这穴或许天生名器,肏了一会儿,竟然也松开了,司徒宣得了趣儿,破罐子破摔似的叫了起来。 我们玩弄了一会儿,又换了姿势,我躺在最上,司徒宣在中间,苏风溪在最底端,司徒宣的脸对着苏风溪,我亦然,苏风溪的眼神一直是平静的,嘴角微微露着笑,不知是在嘲讽司徒宣,抑或,在嘲讽我。 三个人的游戏还是好玩儿的,下人送了吃食,低着头迅速离开,我和苏风溪坐在圆桌上谈笑风生,我的孽根插在司徒宣的肉穴里,苏风溪的孽根插在司徒宣的嘴唇里。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浪荡不羁。 我瞧着苏风溪依旧镇得住的脸,心中畅快无比。 倘若你们有一日,真要背叛于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要叫你们永生难忘。 第15章 司徒宣硬生生晕了过去,再怎么刺激也不见醒来,我索然无味,唤来下人将他送去医治,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苏风溪的面前。 苏风溪面不改色地喝了。 “不怕我下了毒?” “教主若想杀我,随时都可以。” 他知道我下不去手杀他,所以那时才如此从容。我瞧着他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也有些腻歪了,随意挥了挥手,叫他退下。 苏风溪没再说话,径自离开了,我又唤影卫去跟在他后面,瞧他要去哪里。影卫离开前,叹息般地叫我别闹,我砸了瓷杯,叫他滚。 室内真正意义上空无一人,我揉着眉心,只觉魔功反噬的威力极大,硬生生叫我喜怒无常起来。我把之前的闹腾统统归在了魔功的影响上,心情好了大半,甚至有闲心再饮一杯茶。 不多时,影卫回来了,说魔教教务繁多,苏风溪去处理教务了,并未有异常举止。 我又倒了一杯茶,虚空投了出去,一只手骤然出现,只见闪影掠过,茶杯重新落回了桌面,里面滴水未剩。 “苍牧,你的内功又精进了。” “远不如教主魔功。” “我的茶好喝么?” “尚可。” “我下了毒。” “我逼出便是。” “骗你的。” “哦。” “你说,我明年会不会死。” “不会。” “呵。” 我直起了身,打开了房门,总算意识到这不是我的院落,提起内功脚踏屋顶,须臾之间便落在了东院。我坐在屋顶上,自上而下见我两位“夫人”,她们正在绣帕子,一群丫鬟老妈子都守着,她们都很期待魔教的少教主,除了我。 血缘亲情我都没什么感觉,似乎是越来越人渣了。 我看了一会儿,捶了捶肩膀,纵身而去。外头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密室练功,但那日只做了一次,次数不太够,我就住进了司徒宣的院落里,也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日日夜夜一直在肏弄着他。 期间少不了苏风溪找我,汇报各种教务,我邀请过他几次,他总是婉拒了,又拿那种莫名的眼神看着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 我。 我不管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司徒宣,暂时我也离不了司徒宣,那天的刺激已经够本,短时间内再折腾死了,吃亏的还是我自己。这么一想,我对于三人行,倒也不那么执着了。 司徒宣也习惯了在苏风溪的注视下同我交欢,有时还会更兴奋些,爱意与幸福能浇灌出天真无邪的莲花,苦难与恨意便能浇灌出妖艳的毒花。 会恨吧,不只恨我,也会恨他的风溪哥哥,那真是太好了。 武林正道终于慢悠悠地推举出了新的武林盟主,探子传了信笺,我拆开了信封,入目的便是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 “苍穹” 苍穹,年二十又五,对外宣称是苍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子,少时顽劣不堪,十三那年突然精进,拜师落云大侠,习得一门好剑术,又得了落云大侠一甲子的功力。 据说一心痴迷武道,单挑遍了正道的侠客,没想到竟然成了正道盟主。 其实也不意外,毕竟他许久之前,就独自闯入过魔教,还在我的胸口留下了一道剑痕,我那时不过是轻伤,苍牧的胸口却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苍牧捂着胸口,执剑抵着我,又要叫苍穹走。我便意识到,这个能为了我的命赶回来的男人,心底最疼爱的,还是他的亲弟弟。 他可以为了他弟弟威胁着要杀我,即使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苍穹在临走时,死死地看了我一瞬,咬牙离开——那时我便知道,总有一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我松开了信笺,朗声大笑:“好极、好极,这便是宿命罢了。” 信笺没有坠落到地,影卫骤然显形。 那被逐出家族、众叛亲离的影卫,到底念叨着他那多年前孤身闯入魔教,问他为何背叛的弟弟。他们兄弟情深,那我算什么? 苏风溪是这样,苍牧也是这样。 这世上无人视我如一。我爹曾经宠我如珠如宝,但他死了,现在只剩我一人了。 第16章 我又要闭关了,武林正道熟悉几月,又该讨伐魔教,一致对外了。 魔教和正道打了这么多年,互有输赢,但无论谁都没有下决心灭了对方。一是相互实力差不多,耗尽全力让他人上位,未免得不偿失;二是留着这么个对手,可以让内部的冲突得以缓解,毕竟人人对外,个把人有怨恨如若不放下,那便是不识大体。 魔教倾向的理由是前者,正道倾向的理由是后者。不过这条不过分的潜规则,可能在这次讨伐中磨灭,毕竟苍穹恨我,夺兄之仇不共戴天,他倒是不可能杀了我,灌了药软禁起来,倒是极有可能的。 闭关前我唤魔教的高级教众一起开了一次会,我魔教有左右护法各一、四大长老、八大护教、三十二金轮法王、一百单八舵舵主,个个武艺高强,但就有一个特点,彼此之间的联系散漫,谁也不服谁。 他们对我爹就很看不惯,轮到我的时候便更看不惯,看不惯倒也不直白说,我若下令叫他们干什么事,他们还是能处理妥当的,但若是魔教遇了大难,我的武力无法扛过那正道盟主,他们必定收拾细软,跑得飞快。 不是道义上的问题,而是自魔教创建之时,为招揽人才,便立下的规矩,如若教主有难,可自避之,无碍。 我比他们都厉害,便想杀谁就杀谁,弄个喝茶的活计吓唬人也行。我若有一日虎落平阳,他们不会做欺人的犬,但极大可能会袖手旁观。 说到底,魔功能不能再突破几层,才是魔教能否安然度过未来危机的关键。 临入关前,我肏了司徒宣数十次,又唤来了苏风溪。苏风溪眉眼含笑见我,我同他却像是隔了一层膜。他在同我演戏,我亦然。 “苏风溪。”我轻轻地唤他的名字。 “教主。”他收拢了笑,凛然回道。 “你知道的,如今形式,我离不了司徒宣。” 苏风溪动了动嘴唇,别过了眼,室内安静了良久,他只道:“教主该对他好些。” “对他好些……”我喃喃道,脸上也露出了似对情人般的微笑。 “我待他不好么?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就连他心爱的人,我都能送到他的床上。” 我一字一句,温柔缓慢地说道,苏风溪沉默良久,转过头来,我才发现,他满眼都是血红。 我站起身来,一步步地逼近他。 “你为何不反驳呢?苏风溪,你不是说,你们没什么关系吗?” “你心疼他,对不对?就因为他爱你,你也爱上了他,对不对?” 我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抵在了大厅里的柱子上,他冷然地看着我,没有回应,连一丝表情的波动也不见。我便知道,这次我真的惹恼了他。 我竟有些惶恐了,惶恐于他此刻的表情,惶恐于内心惶恐的自己。 我许是控制不住自己,哑着嗓子说出了不该说出的话语:“师兄,你不是喜欢我吗?” 苏风溪恍若未闻,我硬是不死心,又重复道:“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动了动眼皮,像是刚刚听到似的,他语调平平,似是在陈述事实:“教主,您误会了。” 我一下子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后退几步,朗声大笑,我一开始是看着他的,但他的表情太冷漠了,我便转过了身,不去看他。 “缘是一场误会…… “缘是一场误会……” 苏风溪在我身后,朗声道:“教主请以魔教为重,若炉鼎真心相待,会比现下容易得多。” 有你一日在,司徒宣就会恨我入骨,这劝解的话,你说得违心不违心。 “右护法,退下吧。” “是。”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飞快地退下了。 我解下了赤炎剑,随意扔到了一旁,干脆坐在了高高的台阶上,又向虚空处喊道: “你也要看我热闹?” “我刚刚不在,”影卫突然现形,手中还拿着两坛酒,“猜测你与右护法会争执,我便去取了酒。” “你许久不愿同我喝酒了。”我直白地瞧着他,话语中带着尖锐的刺。 “教主忘记了,上次你唤我拿酒,不过是为了装醉。”他从容答道,举起了两个酒坛,将其中的一坛举到我面前。 我接过了酒坛,饮了一大口,只道:“好酒。” 我们便都不说话,他亦放肆地坐在我身旁,我们共饮了一坛酒。 这酒真是烈极了,久违地有些醉了,眼前似乎闪过许多片段——火红的火把、我爹,还有满面是泪的苏风溪……那果然是梦,抑或幻觉吧,毕竟我从未见苏风溪哭过,他总是漠然的,或是笑着的。 我像是清醒了一些,但满脑子还是苏风溪的脸,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一直在回响着他的话语。 “教主,你误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 会了……” “教主,你误会了……” “教主,你误会了……” …… 我看着苏风溪的脸,头痛欲裂,我狠狠地抓着头发,愤恨道:“闭嘴!” 我想要拔剑,却发觉赤炎剑不知所踪,他站在我的面前,蠕动着嘴唇,反复地说着那一句话。 我终于忍耐到了极致,欺身上前,狠狠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没有挣扎,依旧在说着说着。我终于气到了极点,欺身上前,以唇堵住了他开合的唇瓣。 他挣扎着试图挣脱我,我死死地按着他不叫他挣脱,魔功被我用了八成,隐约的欲望勾得欲火丛生。我将他压在了冰冷的台阶上,他像是放弃了一般合上了双眼。 我像是赢了这场彼此伤害的战役,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他的衣裳,发狠似的啃咬他的皮肉,他的手攀附上了我的背,我悚然一惊,下意识以为他要伤我。但他却顺了顺我的脊背,安抚似的。 我不知为何,满眼都是泪,只喃喃道:“师兄,莫要弃我而去。” 有一双手捏上了我的孽根,引导着我捅进了那温暖的洞穴,我畅快极了,发狠地肏弄着师兄的身体,一遍一遍地唤着他。 有时唤他“风溪”,有时唤他“师兄”,有时竟突兀地蹦出一两句“哥哥”来,我的心底丛生了巨大的惶恐,仿佛下一秒他便会消失不见。 但他的手一直安抚似的摸着我的脊背,我满足似的哼哼着,拿头蹭他的胸口。 一夜风流无边,我缓缓地睁开眼,恰好看见一人背对着我,正在整理衣裳。 他察觉到了我醒来,别过了身看我,淡淡道:“教主醒了?” 他不是我梦中的师兄,他是我的影卫,他是苍牧。 我的心口处仿佛破了一个大洞,空虚得厉害,又有一种命该如此的惨然。 我问道:“你心悦于我?” 他摇头而笑:“心疼罢了,一晌贪欢,教主莫要放在心上。”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开始穿自己的衣服,但袖扣昨日莫名缠在了一起,解了一会儿,总也解不开。一双略带粗糙的手伸了过来,三两下翻转便解开了。 我便又去看影卫的脸,他伸手试探性地摸向我的头,我没拒绝,他就轻柔地揉了一把。我任由他帮我穿上了衣服,连靴子都套上了。 他直起身,背对着阳光,向我伸出了手,道:“起来吧,庆儿。” 我鼻头微酸,到底抵不住这片刻温情,伸出了手,握紧了他的手,就此站了起来。 他想隐形,我便拉扯住他的衣角,同他说话,我絮叨了一遍东院夫人的安危、司徒宣和苏风溪的监管、教内事物的安排,才惴惴不安似的,盯着他。 “你不要心悦于我。” “放心吧,教主,放心去闭关吧。” 我松开了他的衣角,不知为何,又用双臂抱了他一抱,只道:“等我出来再说。” 话说完了,我像是逃跑似的,飞速地进了密室,我的心跳动得厉害,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莫名其妙,我好像一夜之间,就对我的影卫,有了几多特殊的情谊。 第17章 我进了密室,先翻遍了我爹留下的手札。他留下的手札里,并没有提过魔功会有什么副作用,历代的魔教教主,也没有留下可供参考的讯息。如若我的反常不是因为魔功,那又能因为什么,莫非真的动了真心,就因为在冰凉的地面上滚了一夜? 我开始觉得,当这个魔教教主,真是件麻烦的事。似乎以前苏风溪待我还好,影卫也不会这么变化莫测,司徒宣跟我没有一点干系,我还能过我道貌岸然的日子。 现如今,偌大的魔教压在了我身上,我倒是想过一走了之,但到底舍不得,总觉得我爹似乎只给我留下了这个魔教,我不该抛下它。 这次闭关连提了两层魔功,现在是第二十三层,魔功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层,我爹之前修炼到了四十八层,魔教最高纪录是修炼到了六十七层,我若同他们相比,大抵远不如。 但也没办法,都是之前没有合适炉鼎的锅,提升了两层魔功,就到了瓶颈。这次出关后没发生什么大事,除了司徒宣试图逃跑,又被右护法亲自抓了回去。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便去问影卫:“你说什么?” “司徒宣意图逃跑,右护法亲自带人将他抓了回去。”影卫冷淡地重复了一遍。 我的心头像烟火突然划过,亮起了一片黑暗,莫名觉得喜悦。或许是失望了太多次,有一次达到预期的时候,就隐隐有些欣喜欲狂。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询问了右护法的位置,运起轻功赶去见他。 他正在处理教务,教务堆积了一摞又一摞,他提着毛笔字,细细写着,我刚推开房门,他便停下了笔尖,抬头瞧我。 他眉眼稍缓,嘴唇微抿,只道:“竟这么快,就过去了。” “八十一天,自然过得快,师兄,我可想你得很。”我迈着大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近乎是轻佻地握住了他握笔的手,他的手有些微凉,运笔却是极稳,我们便交叠着回复了这份公文。 苏风溪撂下了笔,试图再翻阅一份文件,我却先他一步,将满桌的公文尽数扫落在地,又将他的上身压在了文案上。 他的下巴撞在了木头上,发出“咚”的声响,人却是乖顺得很,不见丝毫反抗的味道。我压在了他的后背上,凑到了他的耳旁:“我误会了?我误会什么了?” “我只是行分内之事。”他叹息般开口辩解。 “你待我比待那炉鼎好,是又不是?” “自然不能相比……但……” 我再也无法忍耐,抓着他的头发,摁着他的头在文案上反复摩擦,他任凭我作弄他,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你若不喜欢我,缘何我这样待你,你却不生气。” 我松开了他的头发,打横抱起了他,从书房到卧室有一道长长的回廊,秋风萧瑟,落叶缤纷,我踏着满地的金黄,一路吱嘎作响。 苏风溪再没有说话,他的手自然地垂在了身旁,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我知晓他内心百感交集,但我顾不上了。 我急躁地、疯狂地、迫切地想要上他,似乎隐约知道,再晚一些,就来不及了。 我踹开了房门,将苏风溪掼到床上,床上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这是苏风溪的院子,苏风溪的卧室,苏风溪的床,床上却有人。苏风溪猛地起身,掀开了棉被,露出了满面潮红的司徒宣。 司徒宣似是中了春药,情意绵绵地瞧着苏风溪,双腿不自然地夹着,孽根的顶端已然淌出了水。 苏风溪跪在了地上,我不知道他是为自己求情,还是为床上的人求情,正如我不知道司徒宣是被别人下了春药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 ,还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春药。 总之就是这么巧,最好的时机,最妙的情形,就这么被打破了。我自然可以同苏风溪继续做下去,甚至可以邀请他三人同行,叫他去肏苏风溪,我再肏进他穴里,三人玩上一夜。但那不过是解决欲望的花样,床上的三个人,恐怕只有司徒宣会记在心里。 我走上前,扶起了苏风溪,又亲自弯下腰,拍去了他膝盖上沾染的灰尘。 我瞧了一会儿苏风溪,终于放弃似的松开了手:“下去吧。” 他不发一言,转身离去。我冷眼看着已经将手指探入肉穴的司徒宣,到底褪了靴子,上了床。 一夜春宵如梦。 我这样的人,谈不起感情,活该一个人。 第18章 这日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冬天原来已悄然而至。管事送来了一批皮草,左护法南三直孤身去雪原练功,每日杀野兽,积攒下了皮就随意地扔在他那茅草屋里,魔教的教众送过去食物,左护法便默不作声,指了指那堆皮草,这大抵就是今年的年礼了。 左护法是我爹给我安排的玩伴,但人总是有劣根性,或许每一个小孩子对于这种父母安排的“朋友”都有些敬谢不敏的味道,我同他并不亲密,再加上他是个武痴,每一日几乎说不出几句话来,我自然也难以同他处出什么感情。当年我爹把一对剑给我,我手中拿着碧游,面上的犹豫只是假象,我几乎是立刻就想将它塞进苏风溪的怀里。 那时候我还是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南三直,他眼中无悲无喜,似是早有预料,第二日便亲自骑马去了铸剑大师家,席地而跪。他在暴雨中跪了三天三夜,才得了见大师一面的机会,之后又奔波了大半年,替那大师做了很多事。将近一年后,他腰间多了一把古朴的刀,那把刀南三直一直推说没名字,但我机缘巧合下,见过他拔刀一次,在刀身的末端明晃晃似的刻着两个字:温柔。 这把刀便是温柔刀,温柔刀却不温柔,南三直拿着这把刀,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同他一起杀人的时候,曾问过他:“这刀好用么?”他冷静地将刀身捅进一人的心窝,后背靠着我的后背,只道:“刀剑均是外物,自身乃立命之本。” 他总是这样平板无趣,不像苏风溪那样会同我拌嘴,就总是被我忽略着。但我偏偏清楚,倘若有一天我命在旦夕,他反倒是最可能伸手救我的那个。 往年的皮草我都是做了派发下去,今年特地挑选了几身,亲自设计了样式,叫裁缝仔细去做,又让管事多给左护法送些炭火。 裁缝用最好的皮草做出了几张大氅,两件纯白的,一件纯黑的,一件金黄的。我将纯黑色的赐给了影卫,将金黄的赐给了司徒宣,纯白的一件递给了苏风溪,一件本来想留给自己。 我亲自为苏风溪系上了大氅的系带,苏风溪却挑眉问:“左护法那边,可有?” “只剩一件,也是纯白的,是留给我的。”我垂下眉,细细说与他听。 苏风溪便要解下身上的大氅,只道:“左护法亲自猎的皮草,最上等的该有他一份。” 我按着他的肩膀,不想让他去解:“我去把司徒宣的那件要回来,再送他便是。” “送人的东西岂有要回的道理,左护法劳苦功高,当得这一件衣服。” 他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司徒宣缺了这一件衣服罢了,我松了按着他的手,叹息道:“我那件送左护法好了,你刚说的,送人的东西岂有要回的道理,一件大氅,算不得上品的东西,回头我自个再寻便是。” 苏风溪没再说话,大抵是被我一句话噎住了。 他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就透露出对那司徒宣的好来,担忧他吃不饱穿不暖过得不好,连一件衣服,也要为他争。 我离开了议事厅,踩在厚实的雪层上,我来时雪尚未这么大,又仗着身负魔功,没穿什么厚实衣服,这一走竟有几分凉意。我思考着要不要回去避下雪,身上骤然一暖。我低下头,瞧见了黑色的皮草,苍白的手指飞速地帮我系上了带子,又悄然消失。 我心头一暖,笑道:“苍牧,你把这件套在了我身上,不觉得冷吗?” “你若病了,又徒生诸多事端。” 我环顾一圈,没看到他的身影,他的隐身是我爹亲自调教的,但这难为不了我。我弯下腰,低头开始团雪球,手指尖运起了魔功,须臾便团了二十几个,他也没出声拦我,总是无奈的。 我捧起了雪团子,飞速地向四周砸去,二十余个团子,大多数都落了空,但也有几个命中了目标,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骤然下降。 我顺着雪落的痕迹提气上前,虚空地抓了一把,总算攥住了他的衣角。 他一身单衣,神色淡淡,胸口处还有我砸中的雪球留下的痕迹。那眼里一闪而过的宠溺并非我的错觉,我抓紧了他的衣角,欺身上前,咬上了他的嘴唇。 他的唇肉很厚实,我爹说过,那模样一看就是重情之人。我试探性地伸出了舌头,才发觉他早就放开了齿间,包容似的让我进去,他宽厚的舌头同我的交缠在一起,温柔又甜腻,一双手臂越过我的腰间,死死地箍住了我的腰身。我亲了一会儿,松开了他的嘴唇,却抓着他的衣角,好叫他不要跑那么快。 我的脸有些烧得慌,连命令的话语说出来都有些急促的味道:“这大氅极为宽大,我们一起披着。” “教主莫不是忘了,若是运起内力,从此处到您的住处,不过几个屏息。” 他这话说得真坏气氛,我心底有些恼恨,径自松开了攥着的衣角,转过头就想独自向前走。 脚下刚走了一步,身下却骤然一空,腰间一紧,天旋地转,只能看见影卫略微扬起的下巴。一声斥责止步在嗓子口,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任由他打横抱起了我,穿梭在教内的屋顶上。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当我是个魔教的普通孩子的时候,我说想出去玩儿,他也是这样,抱着小小的我,在魔教的屋顶上穿梭。我问他怕不怕被人抓到,他朗声长笑,说道:“我小心些便是,庆儿开心事大。” 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我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一时之间,竟期盼着这段路能再长一些。 路再长,也终到了尽头。影卫将我抱进了房里,仔细地放在了床上,大氅压在身底,柔软又细腻。他似要起身离开,我的身体先于理智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陪我睡。” “是哪个睡的意思?”他脸上骤然冰冷,嘴角却依旧带着笑。 “像小时候那样,陪我睡。”我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些许心虚的味道。 影卫叹息了一声,抬手挣脱了我的指尖,手腕却带了一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4 抹深色的红。他飞快地褪下了身上的衣服,赤条条地露出了身上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胯下的二两肉已然半勃,彰显着主人的意愿。 “教主做得到同那时一样,我却做不到了。” 我的指尖微微发颤,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拖到了床上,又翻身压在了身下。他躺在平铺的黑色大氅上,眉眼间多了少许脆弱和顺从的模样。 我的手指捏上了他勃起的孽根挑弄着,定定地看他:“无妨,我们换一个睡法。” 第19章 我和影卫睡了。 不是纯盖棉被聊天的那种睡,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睡。睡完之后,我压在影卫的身上,他抱着我,像撸猫一样撸我的后背。我咬了一口他胸口的肉,硬邦邦的,没咬破皮,有点不高兴。 挺想再咬一口的,影卫的手却下滑精准地捏住了我的屁股,还用手抓着晃了晃,我便用杀人似的眼神盯着他,他松开了我的屁股肉,甚至笑出了声。 我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去,撩开帘子,想叫下人进来帮忙清理,影卫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神色淡淡,只道:“无妨,不要叫别人。” “你害羞什么?”我调侃似的说。 “并非害羞,隐秘之事,无须劳烦他人。” 他躺在黑色的大氅上,双腿分得极开,用手指将浊液导了出来,又从衣物中翻出一块方巾,擦了擦手指和下体,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睛掠过那块方巾,觉得分外眼熟:“是不是我的东西,丢了你捡回来的?” “是你的东西,”他清理好了下体,方巾折叠了两次,重新塞进了衣物堆里,“一块方巾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教主这么随意扔了,我总是舍不得。” 我心里又不大高兴了,他珍惜这东西不是为我,倒是为了不浪费。我开始穿自己的衣服,不大想在床上待了,系好了腰带,刚想对影卫说好好休息,就被他一句话堵住了话语。 他道:“今日之后,你我之间,又是何关系?” 是何关系? 他不是一直是我的影卫,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不对,我们已经上过了床,那他算我的什么,我又算他的什么呢? 我贪恋于一时的温柔,痴迷于片刻的心动,情欲冲昏了头脑,那之后呢? 我的手下意识地想摸剑柄——这是我陷入苦恼时常做的动作,却摸了一个空,赤炎剑早就被我随意扔在了床边,现在去捡,倒显得刻意了。 他淡淡地看着我,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答案。我的眼前飞速地掠过了我爹、我爹的炉鼎,还有苏风溪,最后重新定格在影卫的身上。 我恐惧于一段名为爱恋的关系,又渴望被爱包裹,倘若我真的活不过明年,不妨及时行乐。 我蹬掉了刚刚穿好的鞋子,重新爬回了柔软的床褥里,躺在了影卫的身边。虽然做了决定,但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紧张中竟然又带了一丝隐约的欢喜。 “苍牧,你了解我甚多。你知晓我必然要留下子嗣,也知晓我离不开对司徒宣的采补。” 我停顿了一下,脸烧得厉害,心虚得不敢去看他,但他的右手却抓住了我的左手,手指插入了我的指缝间,十指相扣,似是在暗示我说下去。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可能活不了多久,也没有那么喜欢你。” 他握紧了我的手指,他的手指夹得我的手指有些生疼,像是在惩罚我的诚实。 “我想和你试试,不求天长地久,但求一晌贪欢,你若同意,我们便试试,你若不同意……” “我答应你,”他冷淡地打断了我的话,“你太可怜了,我便同你试试吧。” 他这话说得可真气人,本教主年方二十又一,喜欢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说得跟我没人要似的。 我心里清楚,他心里他弟弟还是最重要的,但最起码,在我同他弟弟交战前的日子里,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我,那便够了。 我偏过头,想去吻他,他却突然翻过了身,狠狠地咬向我的脖颈。我的皮肉不像他的那么厚实,他咬出了血,甚至吮吸了几口。我纵容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只道: “我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你。” 一夜好梦无眠,第二日,苏风溪向我辞行,理由是许久未见左护法,心中甚是想念,正好要送白大氅,不如就叫他领了这门小事,顺便去见见友人。 我猜测他想念左护法是假,想避过我倒是真的,但我得了影卫的爱恋,对苏风溪的念头骤然变淡,索性挥了挥手,准了他的行程。 他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定定地瞧着我的脖颈,我顺着他的视线摸到了脖子上昨夜影卫留下的咬痕,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 “教主可是有了心仪之人?”他直白地问道。 “有了,”我脱口而出,又猛然想到我们在数日前还情意绵绵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便补了一句,“昨日情定。” 补的这一句还不如不补,似是明白地告诉苏风溪:就是因为你伤透了我的心,我才要去找别人。 苏风溪面上倒没什么显露,他一贯是这样,想要隐藏情绪的时候,纵然是我,也难以察觉一二。 我们沉默了半晌,他轻叹了一口气,只道:“教主照顾好自己,既然有了心仪之人,便祝教主过得顺遂。” 他的态度太过从容不迫,撩得我心底暗火丛生。 凭什么,凭什么他如此镇定自若,我与他均知晓,他对我动情并非误会,为何他一而再再而三将我推离,又要在我有新人时,祝福我过得顺遂。 我自诩演技一流,也比不上他一分。他足够冷静,也足够心狠,硬要同我划清界限。 那便罢了,我又不缺他这一人,我有我的影卫,他自惦记着他的司徒宣,就此别过,两不相干。 我率先拂袖而去,心里却难过得厉害,我脑子里明明下了决定,身体却像是突然害了病,拼了命地抗议,头痛欲裂,逼得我站不稳身形。 天旋地转间,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下巴蹭了蹭柔软的黑色皮草,叹息道:“我是傻了。” 他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间,轻柔而宠溺,只道:“别再想了,你同他,有缘无分。” 这话我听得有些怪异,但接踵而来的头疼逼迫我不再细想,我靠在影卫的怀里,挺过了这一阵,感觉身体大好,连苏风溪离开的悲伤几乎都消失不见。 “你不要离开我,苍牧,你不准离开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他不假思索地做出了承诺,眼神却透露出十分的认真。 ——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是一句动人的情话,至少在那时,我是这么认为的。 第20章 人的感情或许真的不受控制,明知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5 不该沉迷,却终究忍不住。 我在雪地里舞剑,雪花磕在赤炎剑上瞬间融化成水,雪后阳光洒在剑上,带出一抹明亮,归剑入鞘,周围只见白茫茫一片。 “苍牧。”我轻轻地唤道,无人应答,我便突然想起,昨日他说,今天要出魔教一次,采买一些私人的东西。 这不是他第一次离开,但或许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也会离开,许是刚刚定情,我黏他黏得比我想象中要紧。 我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向右上方轻拍了三下,一道黑色的身影落了下去,那人脸上戴着面具,沉默地跪在地上。除了苍牧这种中途归拢的影卫外,我自然还有真正从小养起的暗卫,这事只有我爹和我知晓,算得上是保命的底牌。 我太想苍牧了,刚刚竟然想叫暗卫去看看他在干些什么,但暗卫的身影一出现,我便清醒过来,挥了挥手、,他便又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情欲都应当克制,不然将会万劫不复。 我抬起脚步,走去了司徒宣的院子,他倒是有好心情,正躺在躺椅上,开了一半的窗,叫佣人们堆雪人。室内的花瓶里插了几枝梅花,这不像是炉鼎的屋子,倒像个大家子弟的。 司徒宣懒散地看着窗外,神色有些怅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进来了都没回过神。我也不去扰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暖茶,坐在桌边看他。 有时我也会想,倘若他同苏风溪之间没有一段情,我们之间的纠葛会不会不同。我或许不会采取过激的手段,他不会恨我入骨,我知晓我的手段狠辣无情,但没什么后悔的。 弱肉强食,怪只怪他太弱了,弱到无法抓住他想要的任何的东西。 司徒宣看了一会儿堆雪人,等到雪人渐渐成形的时候,伸出手,将窗户关上了。做完这个动作,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手臂骤然下垂,落在了软塌上。 我冷眼旁观,才发现他像是要哭出来似的,这时哭出来,倒是浪费了,不如在我的床上哭。 我将茶杯磕在桌面上,他悚然一惊,转过身瞧见我,身形颤抖了一瞬。 我满意他如此怕我,心底到底又有些许不甘,只笑道:“在想什么,想你的情郎?” “在想教主,教主多日没来我的院子了。”他的脸飞速地变化着,定格成了柔顺似的笑,“想着想着,你便来了。” 我伸出手,向他招了招,唤道:“那便过来,躺在哪里作甚。” 他迈下了一条腿,我才发觉,他脚上鞋袜全无,竟然是赤裸的,他赤裸着足,一步步向我的方向走,不过二十几步,他走得却极为缓慢。 但我原谅了他的拖延——看在他一边走一边脱的份上。 衣衫散了一地,他裸着身子轻轻颤抖着,我抬起手捏了捏他胸口的乳头,很快那乳头便挺翘了起来,司徒宣疲软的孽根也隐隐抬了起来——他再怎么恨我,身体也被我肏熟了。 我今天不怎么想折腾他,将他抱了起来,直接压在了床褥上,唇舌近乎温柔地抚慰着他的身体,前戏也做得比往日要体贴些许。他攀附着我的肩膀,乖顺似的叫唤着,眼角亦因为兴奋逼出了泪,我吻掉了他的泪花,缓慢地肏弄着他,一点一点将他的欲望勾出来,再狂风卷地般地将他带入深渊。 性事了了,我披上了外套,走出了里间,又唤丫鬟进去伺候,眼角余光扫过午后的软塌,又扫过那虚掩的窗,似有所感。 我走过去,拉开了窗户,只见一抹黑白相间的身影,厚厚的雪压在黑色的大氅肩头,他的发顶也积累了一层雪——他不知站在这里多久,亦不知听了多久、看了多久。 我同他隔窗相望,我知晓我应当出去,抱住他,同他痴缠道歉,但我不能。 我与他都知晓,我是断不了炉鼎的——没了司徒宣,亦会有旁人。司徒宣还好些,他心中无我,我对他亦不会多情。 历代教主大多不会娶妻,或将炉鼎娶作妻子,若无情便好了,若有情,我爹便是下场。 我无法对他做出承诺,便只能期盼他能视若无睹,抑或选择隐忍。 我真真是个人渣,渣得我自己都无力反驳。 我想将打开的窗户重新阖上,影卫却骤然动了身形,身上的积雪唰唰落下,他的手压在了我的手上,冰凉地、用力地,阻拦着我关上这扇窗。 我们凑得太近了,近到我能看清他眼中深深的伤痛,近到我无法抑制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 我反手扣住了他的手,忍耐不住咬上了他的嘴唇,他却不愿放我轻易进去,唇齿间满满皆是抗拒,但当我试图抽身而去时,他的手掌却捏紧了我的腰——他将我从司徒宣的屋子里半抱半提了出去。 我们依旧十指相扣着,他像是爱上了抱着我在雪地里穿梭的游戏,我们停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这里缘是我当年居住的院落,院落的后面有一座荒芜的小山。 那时,苍牧便教我在雪地里设下陷阱,等着笨兔子自投罗网。我那时脸冻得通红,将整个身子埋进他的怀里,只觉得格外温暖。 那些似真似假的时光,到底入了戏,幻想着自己真的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幻想着能够一直和大哥哥一起,快快乐乐地过下去。 我回过神,才发觉影卫已经脱下了大氅,正在解身上的衣服。我伸手去拦他,只道:“外头这么冷,你不怕着凉?” “教主便让我热起来吧。”他漠然地说道,手下的动作却不见一丝停顿。我撞进了他的眼,洞悉了他眼底的怒意和恼火,后知后觉地想到,许是他吃醋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有些羞愧歉意,更有些迫不及待。 终究是被欲望取代了理智,在茫茫的雪地里,闯进了他的身体。雪落在后背上带来片片冰凉,苍牧的身体却暖到让人心醉,他的眼里满满都是我,我的大脑里飞速地滑过这些年,手指触碰上他胸口为我挡下的刀痕,半是心痛半是欣喜——我生他生,我伤他伤,我死他死,这或许是一种暗示:我们合该在一起,同生共死,缠绵交融。 我射过了一次便抽身而出,他却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扶着我的孽根重新坐了下去。他压着我的肩膀,眼里隐约闪过冷意,肉穴却套弄着我的孽根,我见他这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我亏欠他良多——但我不想放手了。 他太暖和了,我一碰就不想松手了。 他若一直喜欢我便罢,倘若有一日他想抽身而去,纵使百般手段,我亦不会叫他逃了去。 我平摊开手,接住了少许雪花,凉丝丝的,从手心透进了心底。我看着我的影卫深陷情欲中的脸,终是忍不出,露出了久违的、真心实意的笑。 他瞧着我,似乎愣了一下,便拿手去遮我的眼睛。 我任凭他遮住了眼,笑他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6 :“你该遮住自己的眼,不看我便是。” “舍不得不看,便不让你看我笑话罢了。”他音色平平,似在压抑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朗笑出声,“我的好哥哥啊,我不过笑了一次,以后你若喜欢,我便天天笑给你。” 第21章 “那倒不必,你笑得多了,总会被旁人看见。”影卫回复我道,我听着这番话,心中有一丝怪异,但很快又卷进了情欲里,便将那一丝丝不对劲压了下去。 影卫的体力是真的好,等天气渐冷,他便略收拢了衣衫,抱着我回了房间,我也任由他闹,真叫他将我抱到床上。 他伸手将室内的炭火点燃,又问我晚上想吃些什么。 我便刻意为难他,说道:“想吃烤鸟。” 他脾气也是突然好得不像话,刚刚经过激烈的性事,听了这话,拿了剑便要出门。我又觉得心疼,匆忙叫住他:“叫下人去寻便是,你何必亲自去?” “我亦是个男子,我心悦之人想吃什么东西,无须假他人之手。” 说罢,他提了轻功,径自出去了。 我又开始傻笑了,心满意足、暖意洋洋。若今后日子如此刻般平稳安宁,那该多好。可惜此刻安宁不过镜花水月,轻轻一戳,便成了碎片。 “苍穹的内力如何?” “属下遣了地字辈十八杀手前往刺杀,无一生还。” “那便是不错了。” 我伸手去抓床幔上的彩色布穗子,指尖触到又游离出指缝,如此把玩数次,终究是失了耐心,扯掉了那束。布穗子骤然散开,琐碎的线头落了一床一身,不见曾经喜欢的模样。 影卫离开得快,回来得亦快,手上却是空空,问他如何,缘是已将打猎来的麻雀送去烤制了,亲自去拿柴火烤制自然难为不了他,他担忧耗时太多,我又饿了闹腾他。 他用那张一贯冷漠和正经的表情,挤出了一句“闹腾他”,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的耳朵竟有些绯红了。情爱真是腻人,难怪那么多风流人物,全都死在这上头。 我们吃了一顿烤麻雀,味道尚可,但同当年相比,到底差了一层。或许也有我如今懒散躺在床上,未去亲自布网的原因。当年苍牧耐心教我在雪地撒上食料,又将网细细挂好,我哈着手躲在树后,盼望着傻麻雀快自投罗网,等了许久,却不见一只麻雀。 他倒是收获颇丰,提了内力直接在林木间穿梭,一抓便是一个,收获满满。我便吵他,说他把雀全抓走了,叫他赔我。 他只得哭笑不得地哄我,又亲自去砍了柴,削了木条,插上去烤。 到底当年情谊不可得,不过珍惜现下,有一日安宁,便是一日安宁。 还有两月,便是新年,我实在不愿在密室中一日日度过,便叫影卫为我护法,直接在卧室里入了定。 魔功修炼起来便有些疯魔的架势,几日才会服用些许米水,在密室时,只服用些随身携带的干粮,在卧室里,苍牧总不听我的话,硬是要我用些热食,我若是忙于练功,露出抵抗的情绪来,他便亲自夹了食物,凑到我的嘴边,又目光灼灼地瞧我。 他从冷面嘲讽,化作如今温柔体贴的模样,我自然不忍心不给他面子,便要用一些,他那时便极为高兴,眉眼间尽是愉悦。 我花了二十余天进了一层,便又需要炉鼎了,苍牧识趣地说要下山采买,这本不是惯常采买的时间,我心底愧疚,知晓他是不想亲自见我肏人,便挥了挥手,叫他下去了。 我进司徒宣的院子的时候,他竟然在练武——许是他的武功相对我而言实在太弱,我几乎是将他视作毫无武功的白面书生了。我撞见他练武,便立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他下盘不太稳、内力又有些虚浮。印象里司徒宣是家中的幼子,的确是娇养着长大的,小时玩笑似的说要出去游玩,家里还派遣了数百奴仆,好叫小公子一路顺遂平安。 但再多的溺爱,也抵不过冰冷的利益交割——我爹不过用几本秘籍,便同他爹换来了司徒宣,威逼利诱的手段尚未用出,司徒宣便成了我爹的炉鼎。 等到他好不容易逃回家中,我的谣言刚刚放出,他爹便为他安排了另一处住处,纵然放下了无数守卫,也是作弃子处理了。 倘若是那些风月话本,司徒宣若是个女子,他必定会伺机报复,有朝一日寻得意中郎,叫那些欺他负他之人,尽数等到报应。 可惜了,他的意中郎我得不到,也决计不会叫他得到。待他无用之时,便是他死之日,想要杀我,他尚且入不了我眼。 司徒宣练完了一套剑,挽了个俏皮的剑花,转过头撞进我的视线,脸色瞬间苍白。他似是在强忍胆怯,手中的剑脱离手心滚落在地。 我还要用上他几十日,便没计较这细微之事,跨步向前,又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他的脸颊竟然也在颤抖,一双眼睛仓皇得有些可爱,我凑了过去,用舌头舔了舔他的眼皮,他便怕得更厉害了。 我顿觉有趣,狂笑出声,打横将他抱起,进了室内。 这一进便又是数十日,缠绵于床榻之间,连吃食都是佣人送进来的,我想去练功了,但身边并无可信之人,又不愿去密室,便只得等。 好在苏风溪终于从冰原处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我又在同司徒宣缠绵,我知他站在门外,便肏弄得司徒宣更狠辣些,司徒宣似在惨叫似在欢愉,几番晕厥又被我扯弄回去,最后只得像小动物似的绝望哭泣。 我泄了出去,披着影卫离开时留给我的黑色大氅,出了房门。 苏风溪抱着剑,立在了房檐之下,身上未染一片雪。我见他那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便觉得怒从心中起,但我压抑着,不想同他吵架。 “东西送过去了?” “送去了,左护法很是开心,只道谢过教主。” “他应当谢你,谢我作甚。” 苏风溪没反驳这句话,只是突兀地问:“这件大氅,教主之前送了何人?” “我心爱之人,”我飞快地说出口,半是炫耀半是试探,“他心疼我冷,便将这件衣服又转送给我。” “属下一贯喜黑。”他低垂着眼睑,叫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一件衣服罢了,我心中狭隘要计较些,他又不是这样性子,计较个什么。 我不愿示弱,便拿话顶他。 “唯独白色的能做出两套来,但你硬要送人,我又能如何? “苏风溪,我喜欢你穿白衣。”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却不再说出声,我觉得无趣,便想回房间。 我刚刚转过身,就听见他问:“你心爱之人是谁?” “与你又有何干系?” 我从未将影卫同苏风溪引见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7 过,下意识地不想让我最信任的两人有所勾连,心术权谋倒谈不上,只是不愿他们成为好友,落得我一人。 “教内这一年暗涌不断,教主须多留些心,莫要看错人。” 我唯一看错的人,是师兄你啊。你既要将我推开,又为何说这些话来,平白叫人误会。 我冷然道:“你若怕司徒宣寂寞,自可去陪他,若想同他交欢,径自去,不必知会我。” 我等了又等,苏风溪不再说话了,司徒宣的房子,我亦不想进了,索性提了内力,径自回了自己院子。 第22章 我同苏风溪闹了别扭,但影卫离了魔教,偌大的魔教,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他。 那并不是一种完全的信任,只是我对谁都心存怀疑,对他还放心些,我心里知晓,纵然他得知一切的真相,也很难对我生起杀意。他们这些有正道底子的人,惯常狠不下心,我爹教我和苏风溪的时候,他连一只母鹿都舍不得杀,还要我杀两只,分给他一只搪塞过去。 他为我护法,我安心修炼,他倒是也给我送饭,送得却不怎么精心,大多是我不喜欢吃的东西。他也不会像苍牧一样喂给我吃,东西放在我身边,便径自离开了。如此反差下来,我更想我的影卫。 我或许对苏风溪是抱有好感的,但太轻微了,轻微到轻轻一吹,就吹散了,更多的便是不甘心,本着你们不叫我舒坦,我亦不叫你们舒坦的想法,肆意妄为。 他们都打不过我,便只能任凭我磋磨。 魔功似是一下子畅通起来,修炼了数十日,已然触碰到了三十层的边缘,随着魔功的提升,我能明显地察觉到性格更加不受自己的掌控。苏风溪不过是为我拿了个橙子,我便像突然发了疯,将整个餐盘扔到了地上,手指握着赤炎剑,花费了极大的意志,才将那一抹杀意压抑下去。 苏风溪似是被我吓到了,他站在我的身侧,不发一言,过了许久,才问我:“好些了?” 我气他不阻拦我,甚至一句话也不愿说,真真做到了袖手旁观,便指了门口,叫他滚。 他神色复杂地瞧了我一眼,转身便离开了,临走时也没唤小厮进来收拾,我猜他是怕我杀人泄愤。室内又只剩下了我一人,我的衣衫都湿透了,整个人身体软成面团,赤炎剑自手中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暗卫,去,跟着苏风溪,看他干什么。” 我合上眼,躺了一会儿,稍微回复了力气,叫人收拾了房间,隐隐有些后悔刚刚又同苏风溪闹翻,但这点后悔,在暗卫回来后告知我苏风溪去了司徒宣的院子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提着剑,眼前都是赤色的红,提起轻功便去了司徒宣的院子。我刚刚落下,房内就传来一声叱呵:“谁在门外?” 我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改了直接冲进去的主意,从袖中取出一把尖针,飞速地射进窗内。 那一把尖针均淬了毒,一共108根,是我娘手札里,留给我保命的手段,只能用上一次。我将它们尽数射出,便是想见见,苏风溪待司徒宣,到底有多真。 门内传来了几声闷哼,伴随着司徒宣的号啕大哭,我顿时觉得无趣起来。 我推开了房门,看着被苏风溪紧紧护在怀里的司徒宣,苏风溪的脸色苍白如纸,后背上扎着数十根毒针。他怀里的司徒宣却丝毫未受伤,依旧漂亮地哭着,见我进了门,反手抱住了苏风溪,跪在了地上,苦苦求饶道:“请教主救他,救他啊……都是我的错……若要惩罚,惩罚我一人便是。” 我没理苏风溪,只是笑吟吟地去瞧苏风溪,苏风溪却别过了脸,不让我看,似乎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毒针初始不过让人无法动弹,一日之后,才会真正要人性命。 我撩起了袍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的,还是我送来的上等茶叶。我每次来时,可没有这么好待遇,再看那司徒宣的衣着,明显是细细挑选过的,会情郎就是不一样,爱一个人,巴不得自己在对方面前是最好的,亦巴不得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对方。 司徒宣爱苏风溪。 苏风溪爱司徒宣。 唯独我是个恶人,拆散这对有情的情侣,亦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我的眼前红色更深,茶桌也因为魔功暴动而隐约颤抖。 我勾起了笑,去看司徒宣:“想让我救他?” “想,我想!” “你帮我个忙吧。”我曲起手臂,托着腮,看着司徒宣,诱惑似的开了口。 司徒宣踉跄着站起身,便要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裳。 我瞧着他狼狈的模样,笑得肩膀耸动,又摇了摇头。 “你脱衣服作甚,折磨你,我都玩够了。” 司徒宣呆愣在原地,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骤然睁得极大。 “他身上针,你自可随意拔下,褪了他的衣服,抱着他过来让我肏一肏,我便救他。” 我缓缓地说完了条件,双眼却盯着苏风溪的身形,他显得平静极了,侧过的脸冷静依旧,没有眼泪没有质问没有一丝的波动,仿佛我用尽千般手段,也难以叫他抬一抬眼。 司徒宣却如遭重击,他的手压住了胸口,硬生生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你身子太弱了,回头我唤医师,好好为你调理。” 话音刚落,司徒宣又吐了一口血。 罢了,他活多久与我有何干系,左右不过用上几年的东西。 我以为司徒宣会犹豫很久,他却很快下了决定,亲自拔掉了苏风溪身上的针,又将苏风溪身上的衣衫褪去。苏风溪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任由着司徒宣的动作,司徒宣忍不住落泪,他的血与泪,滴在了苏风溪赤裸的胸膛上——像下一秒,他们就要滚作一团似的。 司徒宣最终还是吃力地抱起了苏风溪,挣扎着向我的方向走。 我不知道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我知晓那决计与喜悦和畅快无关。 不过十几步,司徒宣却走得很慢,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我伸出了双手,试图接住苏风溪。 偏偏在这一刻,门口处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话语。 “庆儿,我回来了。” 我的手下意识缩了回去,司徒宣见状狠下心,抱着苏风溪,飞快地后退了数十步。我还伸着手,模样有些可笑,似乎很快就能触碰到苏风溪的身体。 但我还是收回了手,掩饰似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多倒了一杯,对着门口那张我思念了数十天的脸道:“苍牧,你回来了。” 苍牧逆着光跨进门,挡住了一片光亮,他神色如常,眼内却有隐约的怒意,语调却依旧从容的:“庆儿可还要同炉鼎修炼?” “不了。”我飞快地说道,又把桌上的茶掷了出去,叫他去喝。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8 他接了茶盏,喝了茶,又将茶盏推回到了桌面上。下一秒,他纵身越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 我低头瞧了瞧他粗糙的手指,抿了抿嘴唇,将自己的手指也搭了上去。他握住了我的手,我站了起来,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瓷瓶,随意扔向了司徒宣的方向。 “解药,莫要再吐血了。” 握着我的手掌更用力了些,我反手捏了捏他的手,挪了挪手指,换成了十指相扣。 我同苍牧并排向外走,身后却传来了苏风溪的声音。 他声音不大,话语却极有力:“他非良人,教主当心。” 我觉得特尴尬,他这话不只我听到了,司徒宣和苍牧也听到了。 相比较为司徒宣挡针的苏风溪,我觉得我还是信苍牧一点,脚步未变,我同苍牧,终于走出了这间房门。 第23章 那日的事终究风平浪静地过了,我心知理亏,便刻意缠着苍牧,不叫他隐藏身形。他也不知作何考虑,便真的不再隐身,对外我称他为我的朋友,苍乃大姓,也几乎无人将他同正道苍家联系在一起。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第二日苏风溪便来问我,那人是否是苍家除名的嫡长子。我心知他是担忧我的安危,但总是按捺不下莫名涌起的怒意,只道这事同他毫无干系,便干脆拂袖而去。 我越发信任苍牧,连魔功的副作用也说与他听,他便亲自督促医师为我调理身体,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到底是一份心意。 苍牧在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年底,魔教上下也开始准备起来,连门口的松树都裹了一层漂亮的丝带。这番奢靡的做派,自然来源自我爹,他曾道白雪皑皑过于寡淡,便亲自拿了江南的绸缎,裁剪了系在树枝上。 我爹那时的炉鼎也惯着他,一箱子上等绸缎被我爹挥霍一空,底下的管事有些为难,犹豫着要不要劝,那炉鼎便叫人从自己的庄子里抬,用尽了一半累年的上等绸缎,才将常入目的每一处景缠上丝带,又叫人赶制了数百盏灯笼,虚虚地挂着,好叫我爹在晚上也能看得见他喜欢的景色。 我那时尚且年幼,只觉得夜色风景好看,便跑得飞快地摆脱了仆人,独自去赏夜景。踏着皑皑白雪,在灯笼和丝带中穿梭,只觉得如梦似幻。 这也让我在撞见我爹同人交合时,吓了一大跳。或许吓到我的不是他们在灯下交合之事的本身,而是我爹冷漠的、与一贯温柔完全不同的脸。 我下意识地后退,我爹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极快地挪开了视线——我知道他必定是看到了我,只是不耐烦抓住我罢了。 我不敢转身离开,很怕他突然抓住我的背后,我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或许是杀意,或许是惯有的世界崩坏掉。 但我很快无法再后退下去——我撞上了一个人的大腿,又几乎是立刻地,被对方抱了起来。 那人身上有淡淡的草药香,很好闻,我下意识便放松了一些警惕,压低嗓子道: “你是谁,快放我下来。” “我是你爹的炉鼎,这里不该是你在的地方。” 他便就着抱着我的姿势,提了内力,几个闪身,便远离了那片风景最好的地方。 他径自将我放在了院落门口,我的脚刚一落地,就扭过头,要去看他的容颜——他长得真好看,眉清目秀,端得是风流倜傥的模样。 或许小孩子都有喜欢美人的本能,我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衣裳的下摆,奶声奶气道:“你不要走,我不要叫你走。” 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手捏着我攥着他衣衫的手,轻而易举地将我的手挪开,我撇了撇嘴,便要哭出来——下一秒,却重新落在了他的怀里。 “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样的性子。” 我似懂非懂,只知道将他的话语全都记下,又缠着他同我玩儿。 他问我要如何玩儿,我便指向不远处的灯光,只道:“想要飞,想要在光里飞。” 他曲起手指,狠狠地刮了一把我的鼻梁,却提起了内力,带我飞了一夜。那时我尚且年幼,不知道他须耗费多少精力,才能一直在林间穿梭,我只觉得快活极了,一直在笑个不停,夸他好棒。 在第一缕晨光划破黑暗、林木间的灯笼终于燃尽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抱着我站在了院子的门口。 我困极了,头一直在向下点,攥着他胸口的手指也有些许放松,我强撑着困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半梦半醒间,似是听到他低喃:“白明玄,我是你爹的炉鼎。” “庆儿…… “庆儿?” 我骤然回过神来,看向苍牧,歉意道:“刚刚走了神。” “在想什么?”苍牧接着问我。 “些微小事,不值一提。”我诧异于苍牧的敏感,但还是不想事无巨细全同他说,我这么答了,苍牧却不大高兴,但也没有再问。 刚刚的记忆像是突然插入在脑海里似的,过往我一直认为我同白明玄唯一的交集,便是那一夜我爹荒唐的提议,却未曾想过,竟然在许久之前便有交集。 若是因为年纪小,将这事遗忘了,又为何突然会想起——像这段记忆深藏在深处,静静地在某个点重新浮现。 那我失去的记忆,仅仅只有这一件么——会不会有无数段记忆,从我的大脑中抽空,悄无声息、像从来未曾发生过一样。 我所知晓的、能够改变记忆的事物,只有我爹留下的断情水——我曾经服用过断情水么?我所遗忘的、足以让我动情的记忆,究竟是什么?那些记忆,还会如这一段一样,在某一天骤然想起么? 苍牧伴我最久,这一切,他知晓么? 第24章 除夕终于来了,我提前一天去东院见了见两位夫人,她们正在绣花,聊得很开心的模样,我坐在屋顶上自上而下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她们的生活中并不需要我,我保她们余生富裕安宁,她们为魔教留下下一代。我回房想了想,又支走了影卫,叫暗卫去做准备,年后便将两位夫人送去恶人谷。恶人谷算得上是江湖难得的中立势力,当年曾欠下我爹一个人情,庇护两位夫人和未来的孩子,当无大碍。 我原本只想同苍牧一起过除夕,他却瞒着我,叫了苏风溪和司徒宣一起,我们四个人不尴不尬地吃了晚饭,一顿饭也没说几句话,便各自散去。 等苏风溪和司徒宣走了,我揉了揉眉心,压抑着火问道:“大过年的,为何叫上他们,非要叫我不痛快。” “到底是教主的人,看不见也无法当作真的不存在。”他不咸不淡地顶了一句,双手抱剑胸前,直直地立在我的身边。 我满肚子的火气就一下子撒不出来了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9 ,到底这事算我对不起他,只得退了一步,道:“以后不要再一起凑了。” “庆儿舍不得那苏风溪的。”他语调平平,又讽了一句。 一句话叫我压抑的火又蹿了起来,卸了手指,抬头去瞧他:“莫要再说了,今日正是除夕。” “教主心虚什么?”他这是不想闭嘴了。 “影卫,你逾矩了。”这话我脱口而出便觉得不对,又拉不下脸去再说些软话。 苍牧面色变得更加冷硬,他放下了手臂,径自向外走,竟是想不与我共处一室了。我心底发急,暗暗去抓他的手,他的衣袖太滑,竟然就那么自我的指尖滑了出去。 我别过脸,冲着他已走得很远的背影喊道:“站住!” 他身形微微一顿,竟然继续向前走了,我顺手抽出了赤炎剑,向他的方向掼去。他像是身后长了眼,极为自然地侧身避开。赤炎剑越过他深深地扎进了墙里,我的眼前也骤然变得一片通红,像泡进了血液里。 在我的视野里,苍牧冷冷地盯着我,嘴唇开合似在说些讥讽话语,我头痛欲裂,脚下也像是踏进了棉花里,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荒诞不经。 我解开了腰带,又抽出了内里极细的琴弦,琴弦骤然伸长锁住了苍牧的脖颈,我瞧着他骤然苍白的脸,勒紧了琴弦,鲜红的血液自相交处缓慢流出…… “庆儿……” “庆儿……” “爹,你喊我作甚?” “你可喜欢我的琴弦。” “不喜欢。” “为何?” “你拿它要杀了苏哥哥。” “若琴弦在你手中,你待如何?” “自是毁了它。” “罢了,左右是个玩意儿,送你便是,你若想毁了就毁了吧。” “爹,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给你吧,也留个保命的手段。” 眼前的血色稍稍变浅,我瞧见了苍牧痛苦的脸,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双手死死攥着衣衫,克制着求生的本能,神色不见讥讽痛苦,竟有些许宠溺同释然。 我猛然清醒,松开了握着琴弦的手,被拉伸到极致的弦失去外力,骤然断成数段滚落在地,苍牧的脖颈鲜血淋漓,今早刚被我换上的衣裳被红染透。 我急切地冲了过去,想去查看他的伤口,却被他一手抱住,他沙哑着嗓子道:“别怕,只是皮外伤,不要怕。” 我不知道为何,浑身都颤抖得厉害,眼前似有无数景象一一闪过,最终定格的是近在咫尺的血红。 苍牧的手还在顺着我的后背,他脖子上的伤口不再淌血,但依旧触目惊心。我唤了医师为他处理伤口,忙前忙后折腾了一夜,他的视线却始终追随着我,像之前的别扭、争执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第25章 新年第一日,苍穹下了战帖,约我百日后黄山之巅一战。这时间约得微妙,也刚刚好。 魔教有了传承,即便我输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魔教教众自可散去,蛰伏一段时间,再拥立少教主继承魔教。 也因为这个原因,苍穹不会对我手下留情,这场战斗不死不休。 正道需要魔教,魔教亦需要正道,外界有死敌虎视眈眈,对双方都是好事。 苍牧在病床上问我,为何断了自己的退路,我将药碗搁置在了一边,笑着反问他:“你认为我会输?” 魔功有魔功的限制和弊端,自然也有它的好处,论剑术我或许比不上苍穹,但靠着内力,便是五五开。如若此次闭关突破,我的胜率便能升至九成。 或许是我的回答太出人意料,苍牧默然了一会儿,又道:“教主会赢的。” “你放心,点到为止,你的弟弟也算我的弟弟,我不会伤他的。”承诺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我瞧着苍牧骤然变亮的眼,又把想阴奉阳违的心思压下去了。 仔细想想,我同那苍穹又没有什么死仇,倒不如卖苍牧一个面子,轻轻放过便是。 入关前,我将把两位夫人送去恶人谷的事交付给了苏风溪,并非我不信任苍牧,而是不想叫他为难。 苏风溪领了命,却并不退去,他站在台阶下,静静地看着我,无悲无喜。 我也突兀地难过起来,自从我继承魔教,继承司徒宣,我和苏风溪再也做不到像曾经那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过了许久,他转过身去,留给我一个渐渐消失的背影。 曾树下比剑,曾踏水而行,曾亲密无间,以为个把人不会有什么干系,曾情意绵绵,以为对方触手可及欢愉近在眼前。 一转眼,便生疏到不愿多说一句话,不愿再多看一眼。也曾想过再灌他一次断情水,但一日不杀司徒宣,一日便绝不了后患。断情断情,忘的许是记忆,唯有爱意,绝不了,断不掉。 我心里有些难过,走了几步,却撞进了苍牧的眼里。他身上只穿着里衣,似是刚刚醒来,过来找我。 我便收拢心情,将外套褪下披在了他的身上:“身体还未大好,出来作甚?” “我在梦中见你似乎在哭,便出来找你了。”他说得自然,像是真这么回事似的。 “我在梦里哭,你有安慰好他么?”我将他揽进怀里,随口问他。 “我知晓那是个梦,就告诉自己要醒来,去找你。” 他轻轻的几句话,撩得我心头暖意洋洋。我同他一起回了房间,刚刚的怅然若失,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 第26章 这一次闭关便又是九九八十一天,停滞许久的魔功接连突破,升到了第三十五层才将将停止。距离出关尚有十一日,我便又翻阅我爹留下的手札,去找寻那“灯下黑”的含义。 翻阅许久,依旧没什么效果,倒是又翻出了不少贴身的暗器和伤药,每一项上面都贴着我爹留的字条,他这人也有趣,留言向来与众不同。 “保命”“解毒”“止血”,这类倒是寻常的,有些不寻常的,譬如:“金枪不倒”“射成刺猬”“断子绝孙”,着实让人忍俊不禁。我仿佛看到我爹白衣飘飘,闲来无事,便一个人在那案头提笔写字,再挨个贴在盒子和瓶子上。 我挑拣了几个顺手的放在了身上,虽然魔功大增,应对苍穹没什么问题,但终归暗箭难防,能多几道保命的手段,还是好的。 等到出关之日,一切都风平浪静。苏风溪将两位夫人送到了恶人谷,我得了两个儿子,名字两位夫人还在讨论取什么,苏风溪神色淡淡,问我要不要定一下,飞鸽传书去。我想了想,算了。 苍牧依旧是老样子,我入关前的温柔多情像是一场梦,他又恢复了曾经冷漠的模样,大抵是我要同苍穹大战,他或多或少也会在意,我便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我不会杀你弟弟。”如此反复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0 ,他似乎高兴了些许,也总算露出了个笑模样来。 我去司徒宣的院子里坐了坐,发觉他像是灭不掉的野草,又仰着头爬了起来。我去的时候,他在浇花,见了我也不害怕,反而有了几分笑的模样。我见那盆花有些眼熟,便问他从哪里得来的。 他侧着头,眼睛像剔透的琉璃,静静地瞧着我:“自然是右护法送我的。” 真是奇怪,他这么说,我竟然还会觉得难过,每一次我觉得我对苏风溪再无一分情谊的时候,司徒宣总能提醒我,我还没有彻底放弃。 我走了过去,盯着那盆娇艳的粉色花朵,伸手折断了花茎,又用上了魔功,将它碾碎成泥。汁液自指缝间滚落在地,司徒宣也不见丝毫心痛的模样,他微笑道:“骗你的。” 我又拿了手帕,擦了擦手指尖,随意扔到一边:“下次不要撒谎,我控制不住力气,或许下次捏爆的是你的头颅。” “你不敢杀我,又能奈我何?”司徒宣仰头长笑,“你还要靠着我的身体练功,受制于人的是你非我。” “可我还有一个炉鼎啊,”我揉了揉眉心,像是遇到了极大的难题,“那人今年也有十四了吧,待到比武事了,杀了你,也不过是几年的空当。” “过去是不想祸害那个孩子,但仔细想想,从了他心愿要了他,他亦会兴奋不已吧。” 司徒宣的脸色骤然苍白,像失去了唯一的依仗。我不再去管他,转身便离开了院子。司徒宣是不想死的,他若是想死,早就没命了,任何的威胁都抵不过一个执意要死的人,即使是他最爱的人。 我出了院子,走了不过数十步,苍牧就突然显了形,他双手抱剑,立在桥上,眉梢间具是冰寒,他冷然道:“教主要娶了洛林?” 我想解释说刚刚不过是一时气话,好叫司徒宣不要那么嚣张,但看着此刻的苍牧,硬是不想说了。 他倒是真担心那洛林,上一次我不过多问了一句,他便在意极了,仔细想想,他对我起了别的心思,似乎也在那之后了。倘若他对洛林有半分心思,这一切便都说得清了。 或许是苏风溪喜欢上了司徒宣,我竟荒谬似的觉得这个猜想有几分道理,便起了试探的心思,问道:“倘若我真要了洛林,你待如何?” “我若杀了洛林,教主又待我何?” 我看着苍牧,眼睁睁地看着他眼里某种东西的碎裂,他转身便要隐形,我情急之下挥了显形散,显出他的身形匆忙上手去抓。 “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怕你喜欢上洛林,故意诓你。” “教主未免太孩子气了,”苍牧脸上的冷硬不变,但话语却放缓了些,“堂堂男儿,竟做这种女儿家的试探,如何撑得起魔教。” “许是魔功的副作用,”我面色不变,为自己找寻着借口,“我爹亦是如此,年逾四十,亦不够稳重。” “教主莫学老教主。” 他这么说着,却很自然地抬起了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第27章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久久永相伴。 我在桃花树下练剑,眼前却掠过无数过往的画面,那些画面中都有苏风溪的身影。他同我一起在桃花树下练武;他生疏地挑起琴弦,为我奏曲;他提气上树,捻下最漂亮的桃花瓣;他手里抓着毛茸茸的兔子,笑着看我。 他唤我:“弟弟。” 眼前画面骤然散去,突兀的一片红与黑,伴随着嘈杂的声响和苏风溪的一句似悲愤似解脱的轻喃,他说——我们走不掉了。 ………… 我猛地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床幔,我偏过头,发觉苍牧正背对着我,倒一杯暖茶。他身影未动,只是开口道:“醒了?可是做了噩梦?” “我又晕倒了?”我揉了揉眉心,一时之间宛若还在梦中,久久不能抽身。 “教主魔功隐有入魔的危险,还望教主多加小心。”他转过身,将茶水递在我的面前,极为贴心地凑到我的嘴边。 我抿了一口茶水,叹息道:“等待比武结束,便可以消停几年,待魔功稳定后,再做其他计较。” “如果这次比武结束,教主可愿放弃双修,归隐山林。”他突兀地这么说,但尚未等到我的回复,又道,“是我逾越了,教主春秋正茂,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又岂会做退隐的打算。” 他堵住我将要说出的话语,尽管我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我想要脱口而出的,究竟是什么。 室内静谧了一会儿,外面的佣人来报,说司徒宣来了,问我见不见。 这倒是新鲜事了,司徒宣一贯对我避让得很,过来主动要见我,倒是第一次。 苍牧想要离开,我抓着他的手,不叫他走。我依靠在床头,苍牧立在床侧,见那司徒宣推开了房门,缓步走到我的身边。许是外面的太阳太过刺眼,司徒宣的身影竟然有了些许高大的味道——不像他一贯表露出的软弱,倒有了几分男儿的担当。 但当他凑近了,我又觉得刚刚看到的,不过是错觉,因为司徒宣的脸上还有尚未擦干的泪痕,他进了门,目光落在我抓着苍牧的手上,神色有些凄然。 “教主多日未来,缘是有了新欢。” “噗。” 原谅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演技未免太好,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是真的在争风吃醋。但我同他积怨已久,他做出这副姿态,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恶心、心里不舒坦罢了,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或许他有求于我。 我捏了捏苍牧有些微紧的手——他许是吃味了,一言不发,掌心却绷了起来。 “你有事说事,莫要绕些圈子。” “教主那日毁了我一坛花,想向教主再讨要一盆,不知可否?” “你要讨哪里的花?”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面上不显,便干脆问他。 他转过头,看向我门后刚搬来不久的海棠花,露齿而笑,指着它便道:“那盆便好。” 我看那盆海棠花觉得有些陌生,但司徒宣喜欢的,我是不愿意给的,随意运了掌风,那盆海棠花应声而碎,花瓣垂到了泥土里。 “碎了,换一盆吧。” “我喜欢的只有那一盆,教主毁了,我亦不会换。”他说得似有深意,不单指花,更像指人。 我心里觉得腻歪,便挥了挥手,道:“不想换花,便退下吧,以后无事不要再来寻我。”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似是扰得我心情不豫,便赢了一次似的,转身便走了。 苍牧想去收拾那地上的碎片,我抓紧了他的手,不叫他走,只道:“陪我再睡一会儿。” 他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最后叹息似的上了床:“那便睡一会儿吧。” 第28章 日子拖了又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1 拖,还是到了我同苍穹约战的那一天。距离决战之日前三天,苍穹来信,变更决斗地点,约在了魔教的断情峰,缘由是武林正道早已设下埋伏,准备趁着我与苍穹决斗力竭,轮番上阵绞杀屠魔。 往年不是没有这类临时变更地点的例子,倘若武林正道盟主和魔教教主关系实在太好,不愿意你死我活,便会尽全力,留下对方一条性命。 但这事苍穹做出来,我只觉得奇怪,毕竟多年前他看我的那一眼,乃是刻骨铭心之恨。我不太相信,他会发出这样的帖子。 不过在魔教断情峰比武,总是知根知底,我若想放水一些不伤他性命,也少了很多眼睛。 并非我轻敌,而是不过数日,我的魔功又突破了,已经到了第三十八层。我开始相信,我许是个天才,因为在我爹和历任魔教的手札上,从来都没有见过我这样的速度。魔功突破的事我没有同他人说过,苏风溪是碰不到,苍牧则是不想叫他烦心。 这一等便到了约定的当日,我遣散了魔教的教众,多开了三倍的银钱,叫他们痛快出去玩玩,等尘埃落定再回来,又让苏风溪送司徒宣一并去恶人谷避难,司徒宣却哭得梨花带雨,抓着我的手说不离开,那姿态真真是情真意切,惹人怜爱。 我有些不耐烦,只道:“你留这里作甚,说了叫你离开,不要再哭了。” “我想见教主得胜归来,我在自己院子里待着,离断情峰又那么远,教主若是担忧,就叫右护法守着我便是。”司徒宣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我反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他若是有些许计较,总该表面功夫再装一装,不至于如此明显。 我转过身去看苏风溪,他站在门边的阴影里,像一道失去光亮的影,他瞧着我,无悲无喜,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便突然心如刀割,急忙别过了脸,问他:“你要护着那司徒宣?” “是,我要护着他的。”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答道。 “那好,那你便护着他吧。”我有些意兴阑珊,我一直坚持的东西、在意的东西、喜欢的东西,像是一下子碎得干净。 我打开了门,门扉挡住了苏风溪的身影,夕阳洒在我的身上,莫名悲凉。 “倘若真那么喜欢,你就带他离开,以后也不用回来了。一个被我玩腻的炉鼎,一个早就不中用的属下,强留也没有必要。” 我等了几息,苏风溪没有说话,司徒宣亦然,顿觉无趣,索性拂袖而去。 “苍牧。” 我唤着他的名字,他却不像往日那般出现,不知去了哪里。我是不愿意想他是去见苍穹了。但他非要去见,我似乎也没什么能指责他的,毕竟血浓于水,那是他亲弟弟。 这念头在大脑里转了一圈,我便发觉我的魔功的副作用是真的见好了,竟然能讲几分道理了,之前也是魔怔了,局限于几人的情爱之中,险些失了本心。 当下,首要做的,自然是要去打赢这场约战,对苍穹威逼利诱,结下短暂的盟约,再干脆退隐山林,同苍牧过些安生日子。 至于魔教——也该是把左护法唤回来了,据说他的温柔刀已经练到极致,想法子废了苍穹几年武功,再叫左护法替我守几年魔教,应无大碍。 一旦想卸下责任,之后的路规划起来竟格外顺畅,我回了房,却在床上瞧见了苍牧——他竟然没有去寻他的弟弟,而且浑身赤裸着,躺在了我的床上。 血气翻涌,双目赤红,一夜颠鸾倒凤。 第二日,苍牧为我亲自穿上了衣裳,我便笑他:“上一次你为我穿衣,还是十多年的事了。” 他面色不变,帮我系上了腰带,只道:“教主竟然长这么大了。” “是啊,很大很大了。”我拿腔作调揶揄他,又道,“记得那时,我若去捉麻雀,你便会说,庆儿加油的。” 他沉默不语,我拿手去扯他的衣袖,拉着轻轻摇晃。 “庆儿,加油。” 他终究是妥协了。 我也终于确定,他是真的喜欢我。 我吻了吻他的嘴唇,笑着说:“我会赢的,答应你的也会做到,不会伤他,你等我回来,有要紧的事同你说。” 他像是失去了言语的功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的心里却格外快活,像是一直找不到的东西,终于攥到了手心里。 我转过身,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提气便出了院子,去应这场宿命之战了。 第29章 很多年后,我还记得这日的阳光,明媚而绚烂。 我踩着树冠,从院子里一路赶到断情崖边,苍穹转过了身,我看到了一张同苍牧有五分相似的脸。我们拔出了剑,开始对阵,他的剑术要比我好一些,我应对有些吃力。但我的魔功绵延不绝,在连续对战三天三夜后,他的剑锋已带了疲惫之意,我却越战越勇,剑风划破了他白色的衣衫。 他的眼里终于掠过了一丝慌乱,我心下安定,在一次短兵交接后,后退了数十步,朗声道:“我答应了你哥哥,此次比武,点到为止,不会伤你性命。不如就此休战,握手言和,也别叫他难过。” “你这魔头,休要叫我束手就擒,我习武多年,为的就是今日与你一战。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决计不会有第三条道来。” 话音刚落,他便又提气冲上前,刀刀更显凌厉,逼迫我不断躲闪。我躲了一会儿,着实觉得恼怒起来,便也用上了十成的魔功,准备将他拿下,强行中止这场决战。 这样又打了三个时辰,我举剑刺向了他的手腕,逼迫他弃掉了手中的剑。剑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我的剑指在了他的胸口,他神色有些颓然。 我没有料想过,赢得竟然如此容易,许是天道酬勤,我到底更胜一筹。 “你既已输了,便不要再作挣扎,同我回去见你哥便是。” 他点了点头,竟有些许乖巧的模样,我心中狐疑,但到底愿意退让一步,作势便要收回我的剑。 他的脸却骤然放大,赤炎剑没入人体的声音姗姗来迟,鲜红的血液喷射到了我身上,染红了我的眼,伴随着他怆然的话语:“教主既已赢了我,为何不愿留我一条性命。” 我本能地握紧、抽出了赤炎剑,想去扶他,却看到他嘴角讽刺似的笑,直勾勾地看向我身后。心下已然明白了大半,我的眼前是赤色的红,魔功隐隐暴动,苍穹颓然倒地,我便提着剑,真真想杀他。 我不愿回头——不愿去见那个可能看到这一幕的男人,他还是没有听我的话,他还是不够信我。 我的剑重新抵在了苍穹的胸口,手指却隐约颤抖着——这是我久违的下不去手杀人,在那一刻,我甚至有空分神思考,倘若我真杀了苍穹,苍牧会不会想杀我。 就是这分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2 神的一瞬,我的胸口一疼,暗红色的血透过今早刚刚换上的衣衫,晕染开来,滴答滴答,滚落在地。我的手腕一松,身体因大量失血失去了力气——轰然倒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苍穹朗声长笑,似乎是要将多年的郁结,全都大笑出去。 我眼前的红骤然消散,我仰着头,任凭血液翻滚而出,颤抖的手摸向怀里,想要为自己找寻止血的丹药。 苍穹没有阻止我,他擦着眼泪,静静地瞧着我的动作。我摸出了药瓶,药瓶上并没有属于我爹的字迹——有人换了我的药瓶,那人只可能是一个人。 脚步声渐渐清晰,我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右腿一疼,重新跪在了地上。 一双平淡无奇的长靴,我扬起了头,看向昨夜睡在我床上的男人,他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刀,同我胸口的破洞相同的位置——唯一的不同,是他伤得轻些,我伤得极重。 我还在找寻着解开我们之间命蛊的方法,他已然配好了扭转主从的良药。 如今情形已变,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便成了他手中的棋子,动弹不得了。 他倾下了身,为他的弟弟处理了伤口,又拿了早上从我怀里顺走的良药,叫他服下,才似从容不迫地,转过了身,看向我。 我以为他眼中会有懊悔,会有其他的东西——但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漠然——那漠然同十余年前,他得知我是魔教教主之子时,如出一辙。 我被温柔缱绻遮住了眼,放下了猜忌与防备,如今也称得上自食恶果。 他向我走了一步,我挪着软弱无力的手脚,挣扎着向后退了一步,沙粒划破了掌心,有黏稠的液体淌出,我已然察觉不到痛楚。 魔功依然在翻滚不休,却让伤口无限扩大,提不起一丝力气反抗御敌。 我张开了口,吐出了一口心头血,胸口不觉松快,反倒是更为焦灼。 我摇了摇头,又被过分刺目的阳光,刺得有些眼疼,终究是意难平,想要死个明白。 “你是何时将那草药让我服下的?” 他不答。 “我走火入魔,同你有干系?” 他不答。 “你要杀我?” 他不答。 他什么也不答,只是走到了我的身边,像许久以前,将我拦腰抱起。我才注意到,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白衣,我的血沾染到了他的衣衫上,红得刺眼。 “苍牧,那便问你个你能回答的问题吧。”我仰着头,看向碧蓝的天,又吐出了一口血。 “你待我,可有真心实意?” 他抱着我向前走,身后有另一道脚步声,忽远忽近,四周风景变换,已然出了魔教的地盘。 风声划过耳畔,不知前方是凶是险。 过了许久,苍牧漠然的声音自头上响起。 “你是因情蛊,才会心悦于我。” 第30章 “命蛊一旦种下,便可百蛊不侵。” 我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神色不变,唯独脚下轻轻一顿。血液在翻滚不休,我将喉咙处的腥甜强硬地咽下去。 “情蛊种下须是一双,你若有丁点心悦于我,便是真的。” 我还在等着他的答案,但他不愿说,我便也觉得无趣了,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我们之间决计不会如过往那般亲密无间。 他不会杀我,不会放我,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囚禁我。 但我心中尚有依仗,如今不过拖延些时间,同他虚与委蛇。 回想我同他之间,初始的悸动许真是情蛊的影响,但后续的每一次相处,每一轮温存,渐渐消融的戒备与隔膜,每一次点滴的心动,都是发自肺腑。我曾想过放弃一切,同他如幼年时约定那般,执剑天涯、退隐江湖,但不过是大梦一场,梦醒了,此刻的背叛和冰冷,才是真的。 我的血液一直在流淌着,似乎将那些感动、爱意,尽数剔除干净。 爱我者,我便爱;弃我者,我便舍,纵然负尽天下人,不叫任何人负我。 我终于合上了眼,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里似有人低声叹息:“怎的如此狼狈。” 再醒来时,胸口和右腿的伤疤已然止血,但疼痛依旧刻骨铭心。我的四肢被铁索扣在圆盘上,圆盘缓慢地旋转着,叫我的视线不断偏移——这是一件阴暗的密室,烛火闪烁,不见一丝光亮,对面的墙壁上齐整地排列着一堆刑具,花样倒是比魔教还要繁多不少。 我的头发贴到了水面上,随即是大半个身体,浊水冲刷着伤口,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涌进了浑浊不堪的水。我屏住了呼吸,依旧难以避免吞咽了几口水——馊的。 我闭上了双眼,任凭水挤压着我的身体,心里还有闲心计较,武林正道同魔教相斗这么多年,我或许是最悲惨的落败者。武林正道自诩正道人士,做不出这等事来,恐怕是那苍穹心中有恨,私下将我扣住,非要折磨一番,才能作罢。 我的口鼻重新接触到了空气,我睁开了双眼,无法避免地又想到了苍牧。非我自大,是真情抑或假意,我总能分辨得出,他喜欢我,又随着弟弟这么折磨我,那这种喜欢同苏风溪并无不同——他自然有更重要之人。 这转轮的设计倒是精巧,刚刚喘了口气,便要重新淹没进水中,濒死之时,又会被移出水面,只叫人死不掉,活亦难。随着转动,铁索也箍得极紧,手腕脚腕俱磨出了血,血痕顺着转轮向下淌,又被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不过一个时辰,嘴唇就渴到极致——那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了。 倘若命蛊未被扭转,我丁点伤口,都会反噬到苍牧身上,他自然要将我优待。但此刻我纵然死去,也同他无任何干系,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怪只怪我未听我爹的言语,早日将这隐患除去,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自会举起刀剑,捅进他的心脏,也省得遭受这一番境遇。 我不得晕厥,只得硬生生熬着这疼,不至于痛哭流涕,倒也从未遭过这番罪。我心算着每一轮的时间,估计着时辰,大约过了一日一夜,右侧台阶上的铁门终于开启,我仰着头,看那双熟悉的靴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他每一步下得都很稳,不见丝毫的急切,我却盯着他的每一步,直到看到那张伴随我多年的脸。 他脸色比我上次见时,好了些,身上穿着盘着苍鹰的褂子。苍家以苍鹰为家徽,他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便是与苍家已经彻底和解,重新上了族谱。 他以我为投名状,得了家人的谅解,或许江湖中人,还要为他捏造一个忍辱负重的名头,十多年虚与委蛇、深入敌营,为的便是铲除魔头,可歌可泣,真乃大丈夫。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却只是那么站着,见我随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3 着转盘,一次又一次地浸入水里,如此又过了许久,他才漠然开口:“为何不求我?” “求你又有何用。”我一出声,便再也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纵使你已重回苍家,也做不了主。” 我难以理解苍牧,他在我魔教,纵使当我的影卫,也要比正道快活些的。或许他的家人、他的名声,远胜过自由,亦远胜过我。 哦对,或许他早已对为我挡伤深恶痛绝,不愿意再添伤疤。 我不会后悔,为何不跟他说,我愿同他退隐江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使他想放手,也无法收手了。 早在他扭转了我们之间的命蛊,早在他对我的魔功动了手脚,甚至早在我们那混乱的一夜时,他便收不了手了。 我皇甫庆,受不得一丝一毫的背叛,容不下一点一滴的隐瞒,我们早就没有以后了。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回说得直白又明了。 “交出魔功,便让你过得好些。” “交出魔功?”我扬起了头,任由发丝如泥土般贴在脸上,一时有些想笑,便也不作忍耐,哈哈大笑起来。 我笑了许久,才堪堪止住,反问道:“你们正道莫不是腐朽到骨子里了,竟然觊觎起魔教的邪魔歪道来?” 他不说话,只是任由我嘲讽,待我说完了,他又机械似的重复了一遍:“交出魔功,便让你过得好些。” “纵然有魔功,没有炉鼎,又如何能修炼下去?” 他还是不说话,我又一次沉进了水里,一时不察,又咽进去不少脏水。待到重出水面,我向外吐脏水,却没料想到吐出了一大口血。 眼前一黑,隐约有了晕厥的迹象——转轮在此刻骤然停止,我的喉咙一痛,缘是被苍牧的手死死攥住了。我同他靠得极近,他踩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端得是镇定从容。 我在他眼中只能看到无尽的冷意,见不到一丝温情,但我相信他不会杀我,总还要问出那魔功来。 ——果然,在我失去意识之前,他松开了手指。 我剧烈地咳嗽着,已经分不清咳出了多少血,眼前也忽明忽暗,模糊得很。纵然这样,我也不想叫他好过,兀自说了揣测。 “司徒宣是你们的炉鼎?不过他跟过我和我爹,又有苏风溪保护着,许是难下手吧。” “洛林已在正道盟,”他淡淡地打断了我,“他原本就是正道子弟。” 缘是如此,我想到了许久之前,他抗拒我去招惹洛林,那时,或许便做了这番打算。 我沉默了很久,他又有些焦虑了似的,开口道。 “交出魔功,不交便会死。” 我摇了摇头,似惋惜似委屈,笑着答道:“早就送了你,为何又向我要。” “莫要玩笑。”他的手贴在了我的喉结上,似是一言不合,便又要掐死我。 “那件黑色的大氅里,你将它毁了,便能得了魔功秘籍。” 我盯着他的眼眸,从他的眼底抓住了飞逝而去的复杂,他的手微微颤抖,想要摸上我的脸颊,又被我偏过头,躲了去。 我将魔功放在了送他大氅里,倒不是为了送他修炼,只是当时我最信任于他,想要留一手准备,便将魔功塞了进去。到后来,倒是真起了几分退隐江湖后,一起修炼的准备。 个中缘由不必多言,用魔功换得我几日安生日子,这交易我爹肯定愿意,我爹都没意见,我更是一分不舍也没有。刚刚的故作姿态,也不过是想叫他难过。 刚刚的失态,也转瞬而去,他匆匆离开了密室,去找寻秘籍。又过了许久,大抵是确定了秘籍无误,才遣了佣人,将我从转盘上解了下去。 我浑身没什么力气,佣人手脚也并不柔弱,将我扔到了微烫的水里,冲刷干净,干脆扔到了床上。 床褥是粗布做的,睡着不怎么舒坦,但比密室里,多少好了一些。没人记得给我端来食物,我便费了力气,冲门外喊。 “来点吃的,可好?” “好。” 那声音太过熟悉,不过一个单字,便能认出。苍牧手里托着托盘,推门而入。 他又换了一身衣服,没了苍鹰,只有一身黑——一时之间有些恍然,似是如曾经一般。我是魔教教主,他是我最忠心的影卫。 然而幻境终归幻境,假的便是假的,谁也无法瞒谁一生。 他坐在了我身边,舀了一勺粥,凑到了我的嘴边,唤道:“吃吧。” 我低头,喝了这口温度适中的粥,又问道:“我的暗卫,你都杀了?” 他摇了摇头,收回了勺子,又舀了一勺,凑了过来:“你的暗卫比想象中,要棘手。” 我没问他为何知道暗卫的存在,须是那几次我叫暗卫去追他,他并未走,而是留在了原地。 我察觉不出他隐藏的身影,也看不透他做的几多谋算。我喝了粥,重新躺回了床褥里,他熟稔地为我盖上了被子,手指捻了捻布料,又蹙起了眉。 他欲转身,我便道:“你要为我换上丝绸锦缎不成?” “你既已告知了魔功,我自是不会让你受苦。” “为何不承认,你心悦于我。” 他身形微微一顿,接着向外走去。 “你怕了,苍牧,你害怕承认喜欢我。” “我未曾怕过。” “你怕什么?” “我未曾怕过。” “你怕你会犹豫不决?” “我说了,我未曾怕过。” “你怕你会后悔。” “……” “你已经后悔了。” “……” “苍牧,落子无悔。” 他不再说什么,径自出了房间。 第31章 我爹曾叫江湖卜算第一的名士为我卜算过一卦,说的便是我在今年有命中劫难,九死一生。 我爹年少时是不信命的,但后来我娘早逝,他便信了几分,自得知这卦象后,便想方设法,想帮助我渡过命劫。邪门歪道做了不少,正经的准备更是不要命地堆积。 几年前,他来不及等洛林长大,就想让我去用他的炉鼎,便是所谓的“法子”之一。再没有什么比提升自身的武力,来得更安全了。但我太拧,白明玄又太决绝,我至今依然认为,白明玄的死,就是因为那一日,我爹让我进了他的房间。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该心中有愧。但许是我太过没心没肺,他的死亡只叫我叹惋,到底没留下多少痕迹。我爹后来又娶了司徒宣,见我对炉鼎并无兴趣,又遍寻暗器名药,重要的一个个塞在我身上,不重要的便堆积在密室里,待我去取。 但大多都被我挥霍掉了,显形的粉、隐秘的刀、密布的针,都“恰到好处”地用在了苍牧和苏风溪身上。 唯一落下的,竟是当年白明玄为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4 我留下的东西——也是它藏得太深,轻易不会被人发觉。 我积攒了一些力气,伸手探入亵裤之内,抬起了孽根,指腹挤压着两边的囊袋,过了良久,才摸到一丝极细的线。我的手指捻着线,细细摩挲着,卷起了一层薄薄的皮,抽出了一个极薄的纸袋,取出左边的,又如法炮制地取出了右边的,又将做掩饰的皮用仅剩的魔功碾压成灰。 左边的纸袋里是致命的毒药,右边的纸袋里是万能的解药,两者兑在一起,便是上好的假死药。我自是留了后手,能够通过其他途径离开这里当然最好,但如若一直无法离开,假死许是最好的选择。 许有人恨极了我,要将我挫骨扬灰,但苍牧但凡对我有一丝情谊,便不会叫人这么去做。假死这条路,变数和风险太多,自然是下下策,但到底是一条生路。 我将两个纸包随意收入袖中,平躺在床上,才意识到,我竟然没有想过苏风溪会来救我的可能。原来我已对他不再抱有丝毫期待,早默认了他会带司徒宣趁乱离开。 倒是洛林,苍牧说他是正道子弟,但他自婴儿起便养在魔教,相比是身世有些纠葛,再加上之前我忽略了他,他便到了正道。但他性格与其说是聪慧,倒不如说是诡谲,正道即便容得下他,他也容不下正道。 我略略放下了心,便合了眼,很快进入了梦乡之中。醒来时,魔功不见丝毫的恢复,身体比普通人尚有不如,许是苍牧来过,见我用了魔功,用了什么秘法,封了我的功力。他封功力便罢了,又将我的被子换成了软绵绵的,难怪这一觉睡得如此沉。 我动了动久违软弱的手脚,挣扎着下了床,推开门,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守卫。他们拔出了手中的剑,充作威胁,个个都想斩杀了我,但偏生要碍于命令,动不了我。 他们的眼神格外有趣,我便敞开着门,挪到了桌边,扶着桌子,缓缓地坐了下去。桌上的茶壶犹带着温度,我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只闻味道,就知道是我惯常喝的。 这又算什么呢?在解了命蛊,重伤我、囚禁我、逼迫我后,再锦衣玉食地供养于我?像话本中的金屋藏娇,但他这么做,并非出于爱意,而是叫自己心里好受些,不至于那么难过。 苍牧跟了我十余年,魔教的肆意妄为半点没有学到,骨子里还是正道的老一套。太过正直,也太容易重情,因为些许情爱,就会让心里难过得不成模样。 像我娘,对我爹,便是深情款款,因爱生生意难平。 我希望能够寻到一个如我娘待我爹那般的知心人,但我不想变成被感情牵扯行动的人。 我看着杯中微微颤动的茶水,嘲笑自己有一日竟然也握不住杯,低头将这杯茶一饮而尽。假死也要一点点来,不妨先日渐消瘦起来。 我身子小时是不大好的,这一点苍牧也清楚。不过是同他在雪天里抓麻雀,回去便烧了三天三夜。等到后来开始修习魔功,身体才渐渐变好。 如今魔功尽数封印,“娇弱”自然在情理之中。 我重新举起了水壶,瞧着微微颤抖的指尖,不再逞能,干脆地松开了手。 “啪——” 我逆转了魔功,逼迫自己呕出了一口血,顺势摔倒在了桌上。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瞬,我尚且在估量,这番筹谋能有几成的胜算。 第32章 苍牧在为我疗伤,那雄厚的内力,我倒是十分熟悉。我成年那一年,草原分舵动乱,我和苍牧纵马前去试炼,本以为是一次无趣的路途,毕竟双方的武力差距太大,我拔赤炎剑的次数都有限。 但在归途中,落凤峡下,我和苍牧遭遇了敌袭,我冷不防被刺了一剑,正在对阵的苍牧却吐了一大口血。我抓着他的脖颈,提气狂奔数十里,将将躲过了敌袭。但我身上有伤,苍牧更是重伤,荒郊野外,便只得照顾彼此。 我不太会照顾人,绷带胡乱缠上,丹药塞了便是。苍牧却不然,他除了疗养我的伤口,还用了内力,每夜抵在我的背后,为我疗伤。 我们回魔教后,我想要为他论功行赏,他却推辞拒绝,我问他为何,他只是漠然道:“若教主死了,我便随着死了,我为了我的命,教主何须奖赏道谢。” 只一句话,我便绝了同他亲近的心思。我那时上有爹爹疼宠,下有师兄相伴,着实不想再找不痛快。 自那之后,每次对阵,苍牧便极力为我挡刀,他心里也清楚,若我受伤,他身上只会伤得更重。有时我会感动,但我心知肚明,我和苍牧一日不除命蛊,一日再难续过往情谊。 从什么时候,我忘记了自己留下的道道坎坎,开始天真地以为,他能待我如种下命蛊之前。 他收回了手掌,又将我放回到了床上,我缓慢地睁开了眼,盯着他的略带薄汗的脸。 他今日又穿了那件带着苍鹰的衣服,这么一看,真真是正道子弟,和过往的模样,完全不同。我伸出手,去抓他的手,他亦没有拒绝。我便把玩似的,拿右手挠他的左手心。手指轻轻地勾着,一下又一下,他冷漠地瞧着我,却不做出推拒的反应。 我握住了他的手,稍稍用了力,他便倒在了我的怀里,像极了投怀送抱,像极了在哄着我的情绪。我松开了握住他的手,转过来抱紧了他的腰,他蹬下了靴子,上了我的床,又低下头,吻上了我的嘴唇。 他的唇瓣冰凉刺骨,显得生病的人是他而非我,我们的衣衫件件褪下,肌肤交缠宛如恋人。我伸出手,捏了捏他已经勃起的孽根,笑声自相交的唇缝隙逸出。 他吻得更显急切,与眼中的冷静截然不同。他审视一般地瞧着我,身体却本能地靠拢我的身体。 我捏了捏他厚实的臀肉,他的眼皮微微颤抖,手指滑过股缝,探入熟悉的洞穴,他动了动,方便我插入得更深些。 男子间的情欲总让人上瘾,若有一分爱意,便能扩散成三分。 他松开了我的嘴唇,推开了我的肩膀,摆脱了我手臂的束缚,却掰开了双腿,扶着我的孽根,一点点地吞没进去。他的洞穴热得惊人,又紧得缠人。 我控制着我的表情,露出了几分沉迷,便眼见他脸上的冰寒渐渐消融,露出了几分复杂和深意。我身体不太好,他便抬着臀,一下一下用肉穴裹着我的孽根。 我抓紧了手下的床单,别过头作不想见他的模样,他却抬起手,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的视线避无可避。 我在他的眼里,窥见了复杂的爱意和隐藏得极深的占有欲,这让我满心欢喜——我知晓我能借助这一点,离开的几率骤然翻倍;我知晓我能借由他的爱意,将尖刀捅进他的心窝,只叫他痛苦。 人最大的弱点,便是情感,送上门的把柄,自然要利用得彻彻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5 底底。 情欲攀登上了巅峰,我将精液尽数射在了他的身体里,他眉眼不见丝毫的波动,只是轻轻地喘了口气。 他翻了翻堆放在一旁的衣衫,翻出一块方帕来,擦了擦我脸上的细汗。我眼尖地发现,这又是一块我随意扔掉的,便嘲弄似的问他:“我扔掉的东西,就这么喜欢?”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我脸颊上最后一滴细汗擦了干净,将方帕放回了原处,说道:“庆儿可还要?” “莫要叫我庆儿。”我低垂着眼睑,遮挡住眼中的杀意,“随便你。” 他的胸膛震动起来,竟是在闷笑,半晌,他就着交合的姿势,抬起了我的上身,微微用力翻转,两条有力的腿便缠绕在了我的腰上。他似是毫无防备,躺在了我的身下,孽根顺势插入得更深了些许。 “要做便做,若不做,庆儿便躺在我胸口,睡上一觉。” 我心中突生恼恨,似真似假地骂道:“你真是让人烦闷。” 他抬起手,将我垂在前头的发别在了耳后:“你昨日说得不错,我确是心悦于你。” 他确是心悦于我,也确是背叛于我。万般情意,不敌自由,不敌谋划,不敌名誉。 我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肩头,直到咬出了血,他的手掌一如我们每一次交欢那般,轻柔地顺着我的后背。我吮吸着他肩头的血,肏弄着他的肉穴,有那么几瞬,遗忘掉了这几日的纠葛,只记得我喜欢这具肉体,喜欢胯下的这个人。 但情欲终歇,大脑便异常清醒。我瞧着背对着我的男人,瞧着他的身体重新被衣衫裹起,生生呕出了一口血,再次陷入了昏迷。 第33章 大抵有很多年,未曾有过如此清闲的时光。 每一日卧在床榻上,衣食都靠着别人打理。苍牧一下子闲了下去,日日夜夜陪伴在我身旁,倒有了几分那日前的光景,医师也换了几茬,大多说些“郁结难消”“心病还需心药医”的话语——那便是无药可救了。 我曾跟着白明玄学过如何假死,一为有趣二为那预言,白明玄只道:病要真病,越来越重,到最后吊着一口气,大罗神仙也难以分辨得清。 苍牧的话变得越发少了,偶尔会用更加审视的目光盯着我,我猜他不信我生病得如此重,他一贯知我没心没肺,怕是已经起了疑心。 我卧床了数十日,一日清晨,苍牧带着一位旧人,前来见我。那人身量抽得极长,身形却略显单薄,素色的带子将头发缠起,肤如白雪,一双眼睛灵动地转着,嘴角带着暖人笑意。 我转过头瞧着他,他却害怕似的,躲在了苍牧的背后。 我咳嗽了一声,又咳出了一口血,手指探出被褥,勾了勾手指,只道:“洛林,过来让我看看。” 那少年,洛林,便一下子松开了攥着苍牧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等到了我的身边,想扑又不敢扑似的,只得呆立在原地。 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手指磕了一下床沿,他便欢喜地坐在了我的床边,白嫩的手塞进了我的手心里,暖洋洋的,像个温暖的太阳。 洛林细细地打量我,眉头微蹙,便俯下身,用舌头舔干了我嘴角的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情绪,这动作做得自然大方,完全不顾及室内还有一人。 洛林抓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废话,从他刚到这里时经常迷路,又说到教书先生被他气走了几个,提到了隔壁漂亮的姑娘们,骂到了处处压他一头的同门,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一样,同兄长说着离家后的过往。 我许久未曾出门,听他说这些,倒也有滋有味,末了,他补了一句:“苍牧大哥一直不叫我去见你,我还是叫我爹逼着他爹,才能来见一面。” 这倒是有趣了,苍家乃是武林正道第一家族,苍穹又是击败了魔教教主的武林盟主,洛林的爹又能有什么名头,逼迫他爹让步。若是基于炉鼎的需要,也不至于做到如此,迷药下了,事情做了,再大的反抗也无所谓,若要闹自杀,便灌了软筋散,如此反复,再烈的性子,也会被磨平。 莫非是想叫洛林心甘情愿地答应做这炉鼎,有心培养感情?说来也怪,魔功已然交了上去,炉鼎却有限,偌大的苍家,嫡系只得苍牧与苍穹两人。苍穹恨极了我,许是不会答应修炼,这事,似乎会落在苍牧的头上。但也说不准,万一苍牧和苍穹的爹宝刀未老,想要试上一试,也是有可能的。 洛林不愿意提他被我禁足后我一次也没去见过的事,我便也不提,权当是个好兄长,哄着他开心。但身体终究在重病,聊了片刻,便昏昏欲睡,露出了七八分的疲倦。 苍穹也走上前来,很明显地暗示洛林该走了,洛林只得乖巧地向我告别,依依不舍地从我的床沿离开。我闭上了眼,下一秒唇上贴了一片温热的触感,他吻得凶狠,我本该拒绝,却察觉到了暖意中的一点冰凉。 我张开了嘴唇,任由他将那冰凉的事物推进了口内,压在了牙齿的间隙,猛地睁开了眼。只来得及看见洛林狡黠的笑,洛林也只得这么得意一瞬,随即便被苍穹提了衣领扔了出去,他摔倒在地,人也不喊疼,只是笑得肆意妄为,满满的孩子气。 “苍大哥,你吃什么醋,我自到了魔教那日,便是教主的人,亲一下又如何,待我长大了,我们还要滚在一起。” 苍牧的手指压在我的唇瓣上,力道极轻地抹了抹,话语却是极平淡:“洛林公子似是忘了几日之后的婚期,你乃苍穹未过门的妻子,行事自须谨慎。” 缘是如此,那魔功便给了苍穹?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苍大哥不是同教主是一对么?我去看看我妯娌,怎么不行了? “还是苍大哥在害怕,怕我为教主出谋划策,好逃离你的手掌心?” 洛林的话语每一句都带着玩笑的味道,偏生都能戳中苍牧的心窝,我若不是困极,倒要为他叫好了,我实在想去睡觉,便道。 “你们出去说吧,我困了。” 两人竟然真的出去谈了,临走前还为我关上了门。 我静静待了片刻,顺手将被子压在了头顶,又将牙齿间的冰凉物事取出,许是沾染了口腔内残留的血迹,冰凉的物事已然隐约发烫,我一点点摸出了卷头撕开,手指摸着上面的凹凸痕迹,默读着上面拓印的内容。 “苍穹备好了尸体,外界传闻你已死,大半教众不愿再追究,已派遣人去寻少教主细心照料教导。 “苏风溪与司徒宣不知所踪,许是已退隐江湖。 “暗卫重伤颇多,此处过于隐秘,消息流通不出,无法参与营救。 “教主请多保重。” 我的手指压着“保重”上,压了片刻,暗忖洛林真是长大了,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6 重新卷起了冰凉的物事,塞入了口内,干脆吞咽了下去——这物事名唤食玉,遇血才融,可雕刻机密,细看无碍,摸上才起凹凸印迹,待看完了吞入腹内,一日便可消化殆尽,真正意义上了却无痕。 我似乎没有了退路,只有假死一条,此事还须仔细准备,洛林那边亦不能叫他知晓。 待离开此处,潜行回魔教,便进入密室修行,密室内存着数年的粮食,养伤重新修炼自是十分安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苍家兄弟待我如此,我自然要好生回报回去。 第34章 我一直在等一个假死的时机。 纵然我身体愈发虚弱,看管却不松反紧,苍牧有一夜甚至睡在了我的身侧,换来了第二日苍穹提剑闯进了我的房间。我别过头,越过苍牧的身影看向苍穹,像是看到了第二个曾经的我,如同幼儿,不甘心本该将自己放在头位的人,心中藏着另一个人。 爱情,友情,抑或亲情,怕的都是对比,稍有不慎,便埋下了嫉恨的种子。 苍牧送走了苍穹,他拿着暖粥喂我吃早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见不得他这模样,便又拿话刺他:“如今我生病,你叫你弟弟走。我一旦痊愈,你弟弟又要伤我,你是挡还是不挡?” “苍穹不会再伤你了,”他回答得极为从容,放下了粥碗,又拿帕子擦了擦我的嘴角,“你是我的人,他不会动。” “我倒不知道,我何时成了你的人。” 他撩开了我的亵衣,手指压上了肩膀上那道深深的咬痕:“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你自然是我的人。” 我一直不去谈的事,就这么生硬地被他挑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怒该忍,我只得重重地吸一口气,将心头念头压一压。 “教主总是想逃的,但无论你逃到哪里,你的命都握在我手里。”他语调温柔又亲昵,像是在说动人的情话。他便是用这样的语调,哄着我在修炼魔功时稍作停息,吃下他送来的饭菜,拿着大氅披在我的肩头,告诉我外头冷要注意身体,亦是用这样的语调,对我吐出爱语。 不会叫的狗不代表不咬人,缘是我未曾看透过他的表象,误以为冷漠之人动情便是一生一世。 我厌倦了,连指责怒骂都没有力气,便别过了头,干脆地合上眼。他却捏紧了我的下巴,逼迫我睁眼瞧他。 “庆儿,我不想毁了你。” “你又能如何毁了我?苍牧,你不过是一条我略有些关注的狗,你以为,我会为你伤心?” “刺啦——” 苍牧抿紧了唇,他面容冷硬,眼里闪烁着火一般的情绪,他撕碎了我的亵衣,俯身而上,啃咬着我的身体,每一口都像狼一样地咬出血。 他的孽根危险地抵在我的大腿根处,手指揉捏着我的臀肉向隐秘处探去。我挣了挣,没什么力气,索性任由他动作,只凉凉道:“做了便不要后悔,即使你一贯喜欢后悔。” 他身形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盯着我,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我漠然的脸,我讥讽似的瞧着他一点点将心中的火收拢回去,半晌,便打算从我的身上爬下去。 这时机还是有点赶,差点来不及了,我催发了护体的魔功,逆行倒施,略微歪头,吐出了一大口鲜红的血,便又晕了过去。 这一晕便是很多日,醒来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了,胸口宛如破了一个大洞,疼到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微不可察,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有数十位医师陆续走来,摸着我的脉象,只道是药石无用,必死无疑。‘ 苍牧似是终于相信,我并非欺骗于他,而是真的病入膏肓,没多少日子了。他日夜为我运功,又遍寻名医名药,但无论他如何做,我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最后连大块的食物都无法吞咽下去。 有时我从被褥中抬起胳膊,看向上面清晰可见的青筋,便会笑话自己,竟然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一番瘦骨嶙峋的模样。数月之前,我尚且坐拥魔教,吃穿用度精细奢华,前呼后拥好不威风,数月之后,便只得卧在床头,为自己博出一线生机逃脱。 我死以后,苍牧会怎么做呢? 他会将我埋进土里,还是会将我碎尸万段? 我病得昏昏沉沉,连清醒的时间都变少了,有一日,苍牧拿来一件草编织成了的蟋蟀,我问他从哪里得的,他只道是洛林送的。我瞥了一眼:“你拆开了它,又重新编了一遍?” “庆儿如何知道的?” “洛林编东西是我教的,每一道都压得极紧,不留余地,他做的东西,自然是紧绷绷的。你则不然,做什么事都留有余地,蟋蟀会蓬松一些,但也有缺点。” 我伸出手,他将蟋蟀放在了我的手心里。我倚靠在床头,三两下便将它解开了。 “你留有余地,想解开时自然容易解开,但……” 门口的小厮便打断了我的话语,只道二少爷唤他去商议大事。苍牧答应了,嘱咐我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 我在心底补了后半句话。 ——但太松了便锁不住心爱之人,到头来一场空。 我用草尖锐的边缘割破了指尖,将血抹在草上,隐藏的字突兀地显现,正是洛林的笔迹。 “再过七日,便是我同苍穹大婚之日,必有动乱,教主若要逃脱,务必选择那日,西门处我已安排人手接应,可信。” 草上的字迹很快消失不见,我翻转着手指尖,重新编了一个蟋蟀,许是体弱没有力气,也不是那种紧致的,而是松松垮垮的。我将编好的蟋蟀放在了一旁,下一秒,胸口一窒,又咳出了一口血。 头晕眼花,硬生生栽了下去。 第35章 洛林的谋划虽好,但他并不清楚,我身上有命蛊,命蛊还反噬了的事。倘若我按照他的安排,直接逃了出去,苍牧便能硬下心肠,让我重伤或者干脆死去。 我那日咬苍牧,也是为了试探以伤换伤的范围,结果比我想象中要重得多。洛林找的人武艺不见得高深到哪里,一旦我重伤,逃亦逃不了多远。 只有让我彻底地“死去”,暂时蒙蔽掉苍牧体内的蛊虫,才有离开的可能。 我不可能再与洛林商议,大多数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几乎是躺在床上熬日子了。苍牧总是陪着我的,他让我躺在他的胸膛里,时不时地亲亲我,又低声地说着情话。 我呕着血,有时会问他,能不能放过我,这样或许我能多活些日子。但每一次,苍牧都选择了沉默——他是不可能放了我的,不管是为了他苍家,还是为了他自己。 一日又一日,终于挨到了苍穹的婚礼,苍牧有再多理由,也不能不参加他弟弟的婚礼,便背对着我穿上了大红的礼服,又对我说:“去去便回。”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7 我盯着他身上的红衣,突兀道:“你穿红衣真美。” 苍牧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我扯了扯嘴角,还是扯不出一个笑来,只得叹息道:“你早些去,也记得早些回来,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苍牧向我的方向走了两步,眼里似有流光划过,他笑了起来,伴着红色的礼服,俊朗异常,便道:“莫要想我,我去去便回。” 说罢便转身走了。 我少年时瞧戏文,离别时总要多说多做很多事,戏文里的人也像傻子一样,完全察觉不出不对。但真正要走,哪里有那么多温情脉脉,欲语还羞,能走一炷香都不愿留,又岂会多说多做,叫人知晓玄机。 我挣扎从床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向门外唤了几声,无非是口渴,想要喝杯暖茶。门外的小厮果然不愿进来,一是怕担负责任,二也是得了他人的嘱托,苍牧在时自然不敢懈怠于我,苍牧不在,便要多偷懒了。 我在床沿处坐了一会儿,微微喘着气,向茶桌的方向走,走上一步,便要休息几个瞬息,等到终于到了桌边,便是连坐下的力气都没了。 自衣袖中取出了两袋药粉,毒药倒进了茶杯,解药先行咽了下去,握着茶壶的手一直在抖,茶水四溅,但终究泡散了毒药。我放下了茶壶,茶壶磕碰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我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门口处依然无人应答。 浅浅松了口气,便扶着桌子,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毒药入口,灼心的疼痛自喉咙烧到胸口,我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冰冷的地面、嘴角的腥甜、紧闭的房门——这就是我陷入黑暗前,唯一记得的。 我从黑暗中醒来,身体沉重而疼痛。 入目的是高高低低的墓碑和已经腐朽的尸体,我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一件尚新的红衣,红衣上有许多破洞,破洞上还残留有干涸的血迹。 我试图动一动手指,才发觉手腕处正在隐隐发疼,移过视线,便看到手腕的筋脉已尽数挑断,挪动双脚,又发觉脚腕的筋脉亦被尽数挑断。 我是站不起来了——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该是有人看透了我假死的真相,将我的筋脉挑断扔到乱坟岗里。他必定对我是怀有恶意的,想让我聪明反被聪明误,清醒地饿死在这个乱坟岗里。 但我身上的红衣,是苍牧那日穿的那件,许是他为我换上了——他认为我已经死了,此刻又有第二人将我扔在了这里。 我没再去想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此刻苍牧又是何心情。如今情形,要紧的是我要活下去,至少离开这片乱坟岗,到有人烟的地方,便可尝试联系之前留下的暗子,想方法重回魔教。 魔教教众自然散去,但魔教密室里,尚有我爹和白明轩为我留下的灵药和秘籍。无论是解毒、续脉抑或疗伤,再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 第36章 手脚不能动弹,尚有手肘和膝盖,习武之人远没有那般柔弱。我缓了缓力气,曲起了身体,以肘为掌,慢慢向外爬,许是刚刚下过了雨,乱坟岗的泥土变得泥泞不堪,皮肉刚破皮便被泥水糊住,爬得倒更容易些。 乱坟岗大多是腐烂的尸体,间或有些破旧的墓碑,我扫了一眼竟然发现了几个与江湖人同名的墓碑,不知是巧合还是这里便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我爬了不知多久,提着的气终于散了下去,趴在地上,稍作休息。此刻乌云聚拢,不多时就应景地下了暴雨,雨水冲刷干净了泥泞的肢体,我张开了干涸的嘴唇,喝了个饱。 雨过天晴,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缘是已近黄昏,转过头去看,乱坟岗依稀可见,这样爬,也不知何时能爬到尽头。肩膀隐隐作痛,胸口沉闷如重石在压,每一次挪动宛如千斤在背,变得愈发艰难。但在荒郊野地,若是停下,血腥味一旦逸散,便是一个死字。纵然这么不停向前爬,一旦日光落下,亦是危机重重。 我的眼前忽而变红,忽而发黑,一步步挣扎着向前挪。许是天不绝我,我竟然爬到了一处泥水坑边。此刻天色依渐渐变暗,我用手肘撑着自己,慢慢将大半个身体没入泥水之中,阻隔了血腥之气。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远处传来了孤狼的哀鸣,但我已无力应对,力竭合上了眼,便是一夜。 第二日,又是爬着上路,偶尔停下来,啃咬些野充饥,有时见兔子欢快地跑过,竟萌生了几分羡慕。我不去想曾经过如何生活,亦不去想离开这里后作何打算,只是一遍遍地告诉我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如此反复蹉跎了十个日夜,终于有幸遇到了上山砍柴的樵夫,他自是不愿意救我的,我便哄他身上有银钱,便被他粗暴地掼到了平板车上,带回了住处。 我从他厌恶的眼神中,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便求他镜子一用。那樵夫不愿意给我镜子,只舀了一勺水递给我,我便从那水影中,看到了自己遍布着刀痕的脸。 那刀痕割得极为巧妙,不重,一道一道纵横交错,连鼻梁和眼皮都不放过,算是彻头彻尾地毁个干净。也是因为伤口不重,我又一直专注向前爬,才没有早注意到。 我有灵丹妙药,可以复魔功,续筋骨。 却没有法子,让脸恢复曾经。 作为男子,我对皮囊倒是不甚执着,但顶着这副皮囊,再去肏人,怕是对方会视我如恶鬼。 我叹了一口气,咳出了一口血,又从鞋底摸出了一块银子,递给那樵夫。 那樵夫有些贪得无厌了,妄想脱了我的衣服,彻底搜查一番,我便只得唬他,道身上的血带毒,他若触碰得多了,连命都没有。 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樵夫草草喂了我一口饭,便重新将我放在平板车上,又拿了干草覆盖在我身上,要送我入城。 一路顺畅得不可思议,城内恰巧有多年前我留下的暗线。我被下属挪下了平板车,恰巧看见一位下属拔出了剑,想要杀那位樵夫,便沙哑着嗓子,放了那樵夫一命。 无论是出于银钱,还是出于其他,救了我命的,我便给银钱,不会杀他。 这座城内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据点,医疗和下属都极为有限,据点的领事倒是负责上心,我过了几日,便同他商议好,返回魔教,前去养伤。 江湖上没有我死而复生的传言,也没有暗中通缉谁的消息。我猜测苍家人是以为我死了,命蛊虽然能查出另一方的生死,但需要找西域的蛊虫世家做验证,短时间内,我还算安全的。正道击败魔教后,似是想起了不能做得太过分的潜规则,便退出了魔教,此时回去,成功的几率不算小。 我乔装打扮,扮作病入膏肓的病人,又用纱布遮挡住了面容,和几位教众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轻车简从,向魔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8 教赶去。 路上又耽搁了数十天,为我换药的教众许是太忠心了,偶尔眼里还有泪。我问他为何难过,他只道数年前有幸见过我一面,未曾想过,如今却是如此光景。 我便懒洋洋地靠着,只道武功可慢慢修炼回去,只要留着性命,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我知道他惋惜的是我的一张脸,或许曾经惊鸿一瞥,动了动少男心。 但无所谓,只要换得一条命,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 第37章 下马车的时候,我问了那位为我换药的教众的名字。那位教众人瘦瘦高高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圆润的酒窝,名字也颇为有趣,竟然叫圆蛋肩长。 我问他为何叫这个名字,他说自己的父亲卖鸡蛋,肩膀又极为宽长,便为他取了这个名字。我没再问他为何不随父姓,只是微微颔首,道了一声谢。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头上戴了面纱,从魔教的正门直接走了进去,蓦然回头,却见那教众立在马车旁,直直地瞧着我。 我不让他同我一起进来,他便只得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离开。 “你走吧。” 我撂下一句话,接着去走我的路。 魔教和我离开时没什么差别,正道自诩名门正派,自然不会做烧杀抢夺之事,即便做了,面子上也不会显露一二。 一路走过去,都不见什么人影,或许也有我此刻没有武功,察觉不出的缘故。魔教强者为尊,这也是我没有立即召回所有教众的原因。只有重塑筋脉、恢复武功,才能镇得住这些趋利避害的教众。 我慢慢地走,不知不觉,路过了司徒宣的院子。我站在院子口,瞧着那已经泛黄落下的树叶,艰难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那树叶还带着点滴绿色,但已失去了供给的源泉,上面纹路纵横,若不是在我手中,便会落在地面,回归泥土。 我似有所感,向着树木的方向,低声喊了一句:“师兄。” 风裹着落叶,萧萧而下,我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一声似叹息似绝望的回应:“你回来了。” 他自树下走出,穿着一身白衣,腰间佩着我送他的碧游剑,我才将将地反应过来,赤炎剑被我落在了苍家,以后还要想法子,夺回来。 不过数月不见,竟恍若隔世,我想抓着他,向他抱怨这数月的磨难、归途的艰险,我想抱着他,让他解开我的面纱,瞧我的伤口,为我心疼。 像年少时,每一次远行后归来,同他抵足而眠,天马行空地说着话。彼时我们年少,我说一句,他便“嗯”一声,又细细地安慰我,同我打趣儿。 年少时光一去无归,过往情谊尽数消散。 他背叛我疯癫,他后退我斩断,他心有良人我左拥右抱。到最后,我身陷囹圄,他端坐教中,不愿施救;我历尽艰险,终于回来,他亦不愿相见。 他似叹息、似绝望,不愿我回来。 我眨了眨眼,冰凉的水滑过脸上细碎的伤痕,不太疼,水却越涌越多。 我笑道:“师兄可是失职了,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你不妨杀了我,永绝后患。” “我知他不会伤你。”他沉默了许久,吐出了这几个字。 “他是不会伤我,不过是将我魔功尽数打散,再将我囚禁在床上,日夜同我交欢。” 他不言不语,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我,我从他的眼中看得见复杂,却看不见名为懊悔的情绪。 “你可是,又背叛我了?”我反问他。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半晌,只是叹息道:“教主为何如此天真?” 倘若我四肢完好,魔功尚在,我必定是要废了他大半的功力,再扼住他的喉咙,叫他收回这句话。 但我如今没有时间,再同他耗下去,早上涂过的药膏似要失去药效,手脚冰凉,疼痛越发真切,我该赶去密室,细细养伤,待伤好之后,再同他清算。 我转过了身,不再看他,腿脚却因为疼痛,有些踉跄的味道。 “师弟。”他突兀地喊我。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他,他神色淡淡,手掌却微微握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去养病疗伤,同你的恩怨,待我出关后,再行清算。” 他动了动嘴唇,似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 我转过了身,心中有了几分警惕,苏风溪做出如此姿态,许是前方有什么人做埋伏。我拖着腿,行走数百步,到了一处假山处,伸手触碰机关,直接开了进密道的另一条路。 这一处保密的密道,是我娘在时主张修的,只可开启一次,便会自行毁去——我娘只道,那密室入口若只有一处,倘若被人重重把手,便无法逃进去,狡兔三窟,还是留一处妥当。 知晓密室入口周边的人不在少数,我避让过他们,进密室内疗伤,离开时即使从入口处出关,也无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密道自修建后,从未启用过,脚下尽是泥土,又距离密室较远,只得走走停停,在黑暗中摸索。 如此走上了数个时辰,终于见了闪烁的亮光——那便是密室的烛火了。 我心中激越,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亮光越发清晰,待脚下踏上石板路,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环顾了四周,细细检查了一番,便取出了重塑的功法,开始为自己疗伤。 一夜之间,已然小有成就,我简单吃了些许东西,便重新入定修炼。 正在紧要关头,头顶却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我正在练功关头,自是无法移动睁眼,只得心中焦急,侧耳去听。 我听到了门扉开启的声音,又听到了声声渐近的脚步声——密室开启之口、开启之法,只有我一人知晓,是何人,竟然闯了进来? 我悚然一惊,魔功不断翻滚,已是气息不稳,口中腥甜死死压着,一旦开口便是一口心头血。 我不欲理他,那人却不会放过我。他出了声,那声音我无比熟悉,恨之入骨。 “教主是在疗伤么?戴个面纱作甚,莫不是毁容了?” 是司徒宣—— 他为何会闯进来,为何会知晓密室如何开启? “教主不想同我说话?我却很想同教主说话呐。多亏了苏哥哥,不然这密室,我可闯不进来。” 是苏风溪?他知晓开启密室之法?是谁告诉了他?是……过去的我? “苏哥哥答应我了,只要不将你弄死,我可以尽情地折磨你。 “你说,我该怎么报答教主,报答教主对我的诸多招待。” 我终是按捺不住,吐出了一口腥甜,心口仿佛万斤压顶,挣扎睁开眼,入目便是司徒宣疯狂大笑着,他的手中提着我无比熟悉的碧游剑,一步步地迈向我。 我站不起来,只得挣扎着四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29 肢,拼命向后退,但太慢了……太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着碧游剑,戳入了我的大腿,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我昏死了过去。 我似是在梦中,梦里,我穿着一袭红色的衣裳,在快活地向前奔跑。 一路风景陌生又熟悉,落木萧萧而下,我心里却充满了欢愉。我越过一道道回廊,终于停止到了门前,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推开了门扉,看到了背对着我,一身红衣的身影。 那人身材修长,我只瞧着他的背影,心头便溢满了爱意。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我轻轻地唤道:“风溪哥哥。” 梦醒。 我的双手被绳索锁了起来,双腿亦被分开,被绳索紧紧绑起,绳索因重力已深陷入血肉,我挣扎着睁开双眼,恰好瞧见司徒宣坐在我惯常坐的软塌上,翻阅着我的秘籍。 他放下了书,像过往无数次般,对我露出了盈盈笑意:“教主这是醒了,宣儿当好好照顾教主了。” 我不欲说话,便低垂下眼睑。 但凡我活着一天,便可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折辱我之人,我必将百倍还之。 司徒宣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不过是拿鞭子抽打了我几百鞭,又拿那碧游剑,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我的脸已被毁容,身上再多伤口,又有何碍。 初始我尚且能发出几番声响,如此数日过后,我便连声响也不会发出了。兀自让他发疯,我自岿然不动。 司徒宣总是絮絮叨叨地念着,念着的多是我折辱他的事。 可惜我是起不了一丝一毫后悔的念头,弱肉强食,不过如此,他弱,自可被我折磨,他强,便可折磨我,风水轮流换去,这便是道理。 况且我自认是他先对不起我,引诱我的右护法,一次又一次,又言而无信,我亦有打算好好待他,他不珍惜,我便不耐烦了。 至于,苏风溪…… 至于,苏风溪…… 苏风溪…… 呵。 苏风溪,我不想再去想你了。 如此挨到了七十多日,司徒宣显然有些焦躁不安。密室九九八十一日便会开启,我猜测苏风溪与司徒宣,相约的便是这日。 司徒宣是想杀我的,更想刺瞎我的双眼、削掉我的鼻子、砍断我的四肢,但他又不敢。 他是真的喜欢苏风溪,因为喜欢,所以恐惧,恐惧苏风溪会恨他,会怨他,会不同他一起过。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便知晓,他们相知相识,甚至早于我之前。那司徒宣为何会成为我爹的炉鼎,我爹为何会死,司徒宣又为何在苏风溪的帮助下逃脱,这一切便都成了谜团。 为今之计,我当极力保住性命,待出去后,再慢慢筹划。若那一闪而过的情形是真的,苏风溪当对我下不去狠心,这一点,总可以利用一二。 我慢慢地挨着日子,司徒宣却越发疯癫。 直到一日,他扯掉了我身上仅存的几片布料,托着孽根,便想折辱于我。我冷淡无波地瞧着他,顶着那一张毁容过后的脸,他似是害怕,又似是着实提不起“性趣”,只得作罢。 又拿了鞭子,发狠似的鞭打我。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密室的大门缓缓开启,我眯着眼,瞧着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自远处而来。 尘封的记忆,仿佛在一瞬间冲破阻碍,压了过来。 我记起少年时,初次与他相遇,他在树林中穿梭,想要捉一只雀。我嘲笑他蠢,又教他捕雀的法子。我们在树林里、溪水旁,搭起火,烤起麻雀,他一只,我一只,吃得满嘴俱是油。 我记起少年时,同他手牵着手,去逛元宵节,那么多姑娘的视线在他的身上,他却买了一盏灯花,硬是塞到了我的怀里。 我记起少年时,他全家尽数被屠,我闯进了他的卧室,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死死地抱着我,说以后只有我了的模样。 我记起我们一起习武的时光,记起每一次接吻,每一次脸红,每一次心动。 我记起我们在树尖上跳跃穿梭,约好以后在一起,永不分离,永不背叛。 我记起他在深夜中找我,抓着我,要我同他一起私奔的模样。 我记起艳红的新郎礼服,他转过头,对我蓦然笑的模样。 我记起被浪翻滚,唇齿相依,肌肤相贴。 我记起火把连片,烧亮了半边天,我们被层层包围,我爹一身白衣,静静看着我。 我爹说,是他杀了苏风溪的全家。 苏风溪说:“你滚吧。” 我跪在了地上,哀求我爹放过他。 我爹便送了我断情水,他说:“一杯断情,他失了所有的记忆,便能同你长长久久了。你若不愿让他喝,便自己喝了,我自会放他一条生路。” 我握着苏风溪的手,一步又一步,走向了我们的婚房。 我倒了两杯酒,将断情水递给他。他瞧着我,半晌,只道:“我们那日成婚,尚未喝交杯。” 他不愿喝那断情水,我亦不知他如何想。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只道:“你喝吧。” 喝了便遗忘掉了一切,便不用再面对所有的事,便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苏风溪,我不想忘记你,我舍不得忘记你,我不想把所有的回忆,尽数抹去。 “师弟,我有不能忘记的缘由。”他淡淡地说着话,似乎认定了,我不会逼迫他。 “你要杀了我爹么?” “是你爹先杀了我全家的。” “你还爱着我么?” “我如何能爱上仇人之子。” “你骗我。 “你早知道了真相,只是想带着我逃得远远的。” “我只是想报复你,你受尽折磨,才能消减我心头之恨。” “我知道你是在骗我。 “你撒谎的时候,亦骗不过我。我喝便是,以后你自离去,别再回来了。 “我们决计无法再在一起了,以后,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吧。” 我没有同他喝交杯酒,而是将断情水一饮而尽。我们早就有缘无分,又为何要拘泥那缺下的形式。 我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在了床上,凑过去亲他冰冷的眉眼,亲着亲着,便淌出了泪来。 只得抓紧了他的衣衫,一遍一遍地低喃: “哥哥啊,我爱你。 “苏风溪,我爱你。 “苏哥哥,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我吐出了一口艳红的血,盯着苏风溪漠然的脸,又偏过头,去瞧冷笑着的司徒宣。 司徒宣笑着说:“苏哥哥,我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就怕你不高兴。” “什么主意?”苏风溪偏过头去看他,淡淡问道。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0 这碧游剑,反正也要扔掉了,不如物尽极用。教主可喜欢你了,想必,也会喜欢你的一切东西。” 我静静地看着苏风溪,他亦沉默地任由我看着,半晌,他道了一声:“嗯。” 司徒宣提着碧游剑,捏着我的腿肉,便将剑柄捅进了我的下体。艳红的血汹涌而出,我已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一直注视着苏风溪。 我不知道他当年为何没有走,又是出于何种目的,一直留在我的身旁。 我只是想夸赞他心思足够缜密,也足够心狠,纵使看见我对他露出一丝好感,亦能下了狠心,断了我的念想。 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忘记了当年的亲密无间,我不过是他复仇的一个对象,因为太过愚蠢,他亦忍不住嘲讽出声。 剑柄捅得越发深,除了刻骨的疼,并无其他。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爹将两把剑送给我,我那时并不爱他,却本能地选择将剑送他。他接过剑之时,曾深深地看过我一眼。 当年我以为,那一眼是尊敬是感激。 事到如今,竟不愿再细思。 我的存在便是错,我的过去便是错,他已爱上新人,我夺了他的新人,更是错上加错。 苏风溪,我曾那么爱你,这也成了我最大的错。 司徒宣终于玩够了,他抽出了剑柄,哈哈大笑,竟是兴奋到昏厥过去。 我冷眼看着苏风溪,他端起了桌上一个茶碗,取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液体倒了进去。我认出那瓶子是我给暗卫,叫他下在苏风溪的饮食中的。 原来他早就渗透到了我的心腹,做出了这番谋算。 他举起了杯,一步又一步,走得坚实又果决。 他走到了我的身边,低垂着眼睑,声线竟带着几丝温柔:“喝了这杯酒,苦难尽数忘却,你还是那魔教教主,日子过得便无忧无虑。” 我放声长笑,血液自嘴角蔓延而开,大口大口地呕血,血液滴到了他的茶杯中,染红了透明的水。 “苏风溪,我且问你,纵使前尘尽忘,发生过的事,便能当作没发生过?” 他身形一颤,抿紧了唇瓣,依旧举着杯。 “苏风溪,我若忘记了这一切,你又待我如何,你还能同我亲亲密密,当我的好兄弟?” 他闭上了眼,似从牙齿间隙吐出了一个字:“是。” “苏风溪,我若想同你喝交杯酒,你可愿意?” 他蓦然睁开了眼,眼底布满了血丝,茶杯终于微颤。 “许是当年的断情水不够多,你自远方来,我竟然一点点,都想起来了。 “苏风溪,苏哥哥,哥哥啊,我都想起来了,你还要我喝这杯断情水吗?” 他双唇剧烈地颤抖着,似是在遭受无边的痛楚,但他的手还是握住了那个茶杯,抵在了我的唇边,竟是想硬生生灌下去。 我深深地看着他此刻痛楚外放的模样,实在不想忘记,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将杯中的断情水,一饮而尽。 茶杯自他的手中脱落,摔碎在地,他的手指摸上了我的脸颊,像很久以前,我躺在他的床上,他便那么用手摸我的脸。 他是爱我的,但他爱不起我。 我竟不那么恨他了,但我不可怜他。 我若可怜他,谁又会可怜我呢。 我又吐出了一口血,清醒的大脑有些混沌不堪了,又撩拨似的,喊他的名字。 “苏风溪?” “我在……”他沙哑着嗓子回我。 “苏风溪?” “我在……” “苏风溪?” “我在……” 如此喊了数十遍,我笑出了声。 “苏风溪,我不爱你了。” 就此陷入到黑暗中,断情绝爱。 第38章 我是皇甫庆,正在养伤中。 据说我爹是上一任魔教教主,而我是这一任,在之前同正道的斗争中,我不幸落入敌手,饱受折磨,刚刚被右护法带人救回来。 右护法姓苏,名风溪,按照他的说法,我们很久以前就相识相伴,但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躺在床上,喝着他递的中药,听着他说着我与他过去的事,心底一阵沉闷,索性伸手打翻了药碗。 据说这药是他亲自煎了两个时辰的,但我打碎了也不觉得怎么可惜,叫他重煮便是,反正他是我的下属。 他总爱问我“真的一点也记不得了”,我便反问他“我应该记得些什么”,他就用很复杂的眼神瞧着我,看得我莫名其妙,直想笑。 我身上有些细碎的伤口,要镜子他们也不给我,约莫是已经毁容了,下体还有些尴尬的伤。不过身为男子,败北受些折辱,千百倍报复回去便是,我倒也不觉得怎么难堪。 过了数日,又有一人求见,那人一身白衣,身段修长,眉眼间俱是书卷气,我一看便觉得眼熟,等他到了我身边,大脑内才迅速地闪过一个片段。 缘是我进了他的房间,硬逼着他做了我的炉鼎。我伸手去抓他,他似要躲,但又不知为何,没有躲。他的手心有些冰凉,人微微颤抖,脸颊上晕染了两片红晕,竟是格外好看。 我便调笑似的逗他:“司徒少爷是害羞了不成,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可都做过了。” 司徒宣似是气急了,扭过头不看我,但任由我抓着,我握着他的手细细把玩,连看得不顺眼的苏风溪,都好看了一些。 司徒宣待了一会儿,便要走,我抓着他不叫他走,又让他喂我吃饭。司徒宣求饶似的看向了苏风溪,等到对方微微点了头,才坐到了我的身边。 司徒宣喂了我几口饭,我瞅右护法站在那里,着实碍眼,便叫他退下。司徒宣的手抖了一下,似是害怕,我待右护法走了,又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莫要害怕他,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护着你的。” 受伤容易,疗伤却艰难,隐秘处需要换药,每一次我都叫他们放下,再挣扎着为自己换,我以为受伤的记忆那么深刻,总不至于忘却,但真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无所谓,都杀了便是。他正道既然不给予我魔教方便,我魔教自然不必再留情面。 我伤好了些许,便进了密室,拿了续脉复功的功法,细细修炼,如此过了八十一天,断了的筋脉终于有所复原,身体依旧柔弱,但比照最初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身体好些,便要开始与炉鼎双修了,他却羞得很,我伸手抓他抱他,他都格外僵硬。我从我娘的手札里得知,对床上人,要多几分疼宠,少男少女皆容易害羞,亦容易动情。 我听闻司徒宣自进了魔教以来,一直思念家中父母,便叫暗卫去将他父母接来,又避让开,让他们好好团聚。绫罗绸缎,珍馐佳酿,尽数送到他的院子。如此过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1 了数十日,司徒宣态度软化,我去吻他,他亦不推拒了。 他爱躺在软塌上,摊开一本书,细细读着。我便平摊开画卷,为他作画。美人在骨而非皮,他真真是好模样,想来失忆前的我,也是有福了。 我画了他十余天,待这幅画完成之时,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碎片。我极为生气,叫上上下下彻查到底,司徒宣似是被我感动,主动投进了我怀里,又踮着脚尖,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的气便全消了,打横抱起了他,掼到了床上,一夜鱼水交欢,枯竭的魔功也重新运转。双修既然能得如此好处,我自是更加疼宠司徒宣,我们昏天暗地地搞了数十日,唯独苏风溪来汇报教务时,才会稍作停歇。 一日得了消息,缘是左护法要回来了,苏风溪说,左护法姓南,名三直,擅使一把温柔刀。 第39章 南三直。 这名字倒有些奇怪。 苏风溪说他是我的左护法,我认真去想,竟然也想起了几分残留的记忆。 我手中似乎握着一把剑,有一人站在我面前,我同他擦肩而过,想去把剑送给别人——送给谁? 记忆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盔甲,是真的记不清了。 我穿上了衣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摸了个空——这里该是有什么东西压着的。 “教主,怎么了?”司徒宣倚在床头,眉眼间俱是春色,柔声问我。 “总觉得这里还落了什么东西,不该是空荡的。” “教主原来喜爱在这里配一把剑。” “什么剑?” “赤炎剑,”司徒宣脸上的笑意更深,“正道夺走了它,教主以后定会拿回来的。” 我不喜欢此刻的司徒宣,他有种迷一样的高高在上,像是在筹谋些什么。我纵然对他有三分好感,他如此作态,我便起了七分的提防。 “一把剑而已,没了自然可以换新的。”我整理了衣袖,便出了门。 大庭内,有一人背对着我。身披着白色的大氅,我有些疑惑,虽已秋末,但天气尚未变冷,他穿这件衣裳太厚了。 “南三直?” “教主。”他出了声,我才发觉他的声音是真不怎么好听,沙哑粗犷,听着便觉得有沙子在耳中磨。 “嗯。”我冷淡地回了一句,他便转过了身,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他脸上长长的一道疤痕,之后才是厚实的嘴唇,有点像成熟的果肉,咬一口,口感或许不错。 我不知道我失忆前会如何待他,但现如今,他脸上的伤疤还不如我脸上的多,我竟然生出了一丝好感。 他扯了扯嘴角,似是要笑,但脸颊上的疤痕却更加狰狞,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收拢了笑,说道:“教主瘦了。” 我的确是瘦了,但他直接说出来作甚,也未免太过亲密了。 我不回他,他竟也不在意,似是习以为常,过了一会儿,又问我:“你的剑呢?” “剑?” “赤炎剑,你一贯不离身。” “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他像是更高兴了,随手解下了腰间的刀,递到了我的面前。 “这把刀教主可还认得?” 我摇了摇头,但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果然,他将手中的刀扔向了我的方向,我伸出手,本能地握住了这把刀。 “你待如何?” “这把刀赠与教主防身。” “你将佩刀给我,你用什么?” 我握紧了刀柄,刀身在微微颤抖,这把刀必定是把好刀,才会隐隐能辉映持刀人。 “夺回赤炎剑,再叫铸剑的师父重熔了炼一把。” 他这回答是真的有趣,不是夺回来给我,亦不是夺回来赏他,而是夺回来,再找人重熔了炼一把新剑。我觉得他有趣极了,又有心试探他的虚实,便答应了他。 他朗声大笑,转身而去,白色大氅的下摆翻滚出波浪来,倒是多了几分江湖的快意。 待他走后,我拔出了刀,只见刀身偏向刀柄处,刻着两字“温柔”,原来这刀便叫温柔刀。 我得了这把温柔刀,莫名欢喜得不得了,日日都去练习刀法,说也奇怪,我没有刀法的记忆,但只要拿起刀,身体便能使出上等的刀法来,如此痴迷练武,竟然连司徒宣的院子,也少去了。 晾了那司徒宣几天,他便亲自做了暖汤,过来找我。我早早就发觉他立在一旁了,但练功比同他相处有趣得多,我便使了一遍又一遍的刀法,等到气息微喘,才停了下去。 他双手捧着暖汤,用汤匙舀了凑到我身边,我瞧着他温柔顺从的眉眼,冷不防道:“这汤中,下了毒吧。” 他神色未变,嘴角上扬,眼中恰到好处带了三分疑惑:“教主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为何脱口而出了这句话,许是过往有什么记忆,叫我多生疑惑。我瞧司徒宣,暂时瞧不出什么破绽,但这汤还是硌硬极了。 索性挥了挥衣袖,将汤碗摔碎在地。司徒宣“啊”了一声,似有些心疼。我却不管不顾,将他按在了石桌上,撩起了衣衫下摆,撕破了亵裤,干脆捅了进去。 他痛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便也得了趣,叫唤了起来。 我的视线却掠过层叠的树木遮掩,抓住了那一块衣摆——苏风溪么?他倒是好兴致,愿意听我和我男宠交欢。 第40章 我知道苏风溪在看着我,莫名地,我觉得兴奋,埋进司徒宣体内的孽根又胀大了几分。当精液尽数洒进司徒宣的身体时,我便朗声唤道:“何必躲在树后,不如一起玩儿?” 司徒宣闻言身体僵硬了一瞬,肉穴却裹得更紧了些,我觉得有趣,便抱起了他坐在石椅上,像大人给小孩子把尿那般抱着他,扶着他的腰套弄着孽根,侧过脸去含弄他的耳垂,眼角余光却一直盯着树后。 树后那人却没有出现,一眨眼不见了。这可真是,没胆量。司徒宣微微蹙起了眉,像是在遗憾又像是在疑惑,我的舌尖舔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嘲弄道:“想要多个人肏你?” 司徒宣摇了摇头,眼里晕出一层水色:“自是不想的,但教主喜欢,我又如何能拒绝?” ——他表现得太深情了,正因为深情,才来得虚假。 我顶着毁容的脸,他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待我温柔顺从。我欲将他同人分享,他表现得并不抗拒,一副全然听凭我的模样。倘若他有一分爱我,便不会做出如此选择——反抗和绝望,才应当是正常的反应。 他并不喜爱我,又为何做出这一副款款情深的模样,又为何对我百般顺从,温柔体贴? 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呢?我又能够在“喜爱他”的前提下,为他做到什么呢?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2 我打横抱起了他,提起魔功,向他的院落飞去。眼前似掠过几道剪影,也有人同我作这番姿态,不过我是在人怀中,飞快地在屋顶间穿梭,再细想些,便又头痛了。 我落在了院落里,踹开了房门,大步跨进,又将司徒宣压到了床上,细细玩弄。他叫唤得极好听,手指攀附着我的脖颈,端得是温香软玉。 我的吻落在他的眉眼,他的鼻梁,又落在了他的唇上,他睁大了双眼,似是不可置信。我心底一片冰凉,嘴唇撬开他的牙齿,极尽温柔地吻着他,孽根借由着残留的浊液重新捅进了他的身体里。 这一做便又是一日一夜,我披着外衣,推开房门,便看到了苏风溪。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我是喜欢白色的,他穿白衣,我却只觉得刺眼,便直白道:“右护法这么穿,可真难看。” 他忽地一笑,竟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有人曾说过,喜欢我穿白衣的模样。” “那人一定是我,”我不耐烦地回他,话锋旋即一转,“不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现在瞧着你,同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你又何必在我面前绕呢?” “那教主可还记得你的父亲、夫人、孩子?” “我既然是教主,我爹应当是故去了。我不会有夫人,孩子倒有可能,你为何问这个?”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我自己便好。” 他似是被我的话语堵住了,收敛了笑意,终于说了正事:“教主的两位公子正随着夫人在恶人谷避难,如今教主已经归来,是否该将他们接回来?” “他们多大了?” “未满周岁。” “如今形式尚未明朗,我魔功未到巅峰,武林正道虎视眈眈,多送些吃穿用度,且在恶人谷养几年罢。” 我说完了这番话,便察觉到苏风溪眉毛微皱,便又问了一句:“右护法为何皱眉?” “只是想两位公子年幼,在外漂泊,多有不易。”他说得情真意切、句句在理,我听着却不耐烦极了,索性打断了他,只道:“你不过是魔教的右护法,不要再多管我的家务事了。” 苏风溪抿了抿嘴唇,便不再多说了。 我心里有些烦躁,就又进了密室,闭关修炼。这次闭关了数十日,已升到了魔功的第十五层,我不知道自己失忆前已经到了多少层,只觉得进度颇慢,恨极了这软弱的感觉。 到了最后一日,魔功再精进已是不能,我便翻阅起许是我爹留下的札记,细细查看起来,这一看,竟然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一本本札记,在书的最底端,是描着数字的,从左至右,一到七十七,这一排的确是七十七本书,偏偏第二十三本书下,并没有二十三这个数字,待我抽出了这本书和前面后面的两本书细细翻看,发现内容竟然是能对得上的,极为通顺,若不是底下没有数字,我还当真被糊弄了过去。 这七十七本札记我大略翻了一些,多是一些天南海北的游历和过往的日记,间或会有些不靠谱的想法,譬如杀了一千人,能否换来一人重生,又譬如验证天下刀法前二十位哪一种能横切一道溪流。 我爹有的亲自去尝试了,有的叫一个白明玄的人去尝试了,有的还调皮地写了个批注,道:“吾儿庆儿可试一试。” 拿走的那一册,从前后的札记内容判断,似是讲一些奇淫技巧的,不知道人拿走作何用处,但除此之外,更让人在意的是——除了我之外,这密室竟有其他人可以出入么? 我就算是失忆了,也清楚,密室当是魔教教主及继承人两人知晓的。我自当查出是何人知晓了如何进入密室,这个人或许同我的失忆,有极大的关系。 第41章 一眨眼,便道了雪落的时候,我魔功终于恢复到了第三十层,在这个过程中,司徒宣的作用堪称关键。苏风溪同我商议,召回魔教教众,在年前聚集一次,我想了又想,准了。 武林正道那边递了拜帖,说有故人来访。我将这拜帖随意扔在桌上,询问苏风溪:“你可知道,我有何故人?” “许是一位姓苍的先生,”苏风溪自然地拿起了拜帖,没有翻开,只是用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一个“苍”字,“教主在失忆前同他极为亲密。“ 极为亲密。 不如直接明示我们在床上滚过。我费神想了想,果然什么也想不出,便又问:“在何处见?” “那人已到了山下,教主若是答应,即刻相见。” “怕什么,叫他上来便是。苍,是那个江湖第一的苍家?” “正是。” “你去叫吧。” 苏风溪出了门,我便回想起前段时间翻阅的江湖信息,苍家有二子,不知道来的是苍穹,还是苍牧。资料上说苍穹乃是武林正道第一高手,正是他在之前的决斗中击败于我。我脑补了一番反目成仇的戏码,顿觉有趣,待人的脚步声入耳,我便立在台阶之上,唤道:“可是苍穹?” 来人在门外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迈进了大门的台阶,他背对着日光,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大氅,面色有些许苍白,眉眼俱是沉稳正经。 “我是苍牧。” 我听见他这么说,不知为何胸口处的伤疤隐隐作痛,便扬声问他:“是你捅伤了我,又将我自魔教带走?” “正是。” “那便纳命来吧。” 我提着温柔刀,直冲向前,他却不躲不闪,只是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任凭我的刀尖划破他的衣衫,捅进他的胸膛,几乎是立刻地,我察觉出了不对,猛地收回了刀势。 刀尖只沾染了少许血,我的胸膛却破了一个巨大的洞,血液不断地向外涌。 我死死地握住刀柄,试图再捅上他一刀,他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叫我无法再伤他,又漠然道。 “何必以命换伤,教主乃是聪明人。” 我低声嗤笑,只道:“我当是聪明人,又失了过往许多记忆,只是看见你,便想将你千刀万剐,才能卸下心头之恨。" “教主不怕死?” “怕,但你不会让我死,你若真想叫我去死,又何须过来这么一遭。我从我爹的手札里看过这种情形,你我身上下了命蛊,你伤我死?” 他松开了我的手,我也顺手将温柔刀插进了刀鞘里,便又听他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 “最开始是你伤我伤,你死我死的。” “后来我喜欢上了你,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扭转了你身上的命蛊,你却利用这一点伤我?” 他只是抱着剑盯着我,没有作反驳,我便接着说了下去:“我翻看魔教的账本,发觉派遣了许多人,去找寻关于解命蛊的法子,看来是成功了。” 他摇了摇头,神色未变,话语却冷得像冰碴子: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3 “是你身边人,取了扭转命蛊的方式,递给了我,许是从你这处得的方子。” 这事倒是有趣了,我懒洋洋地问他:“是何人将这等机密告知于你,如此背叛之人,我自当杀了,以泄心中恼恨。” “教主想要知道?”他眼中竟然带了几分笑意,明晃晃似的,明示我有圈套。 “不想知道。”我不喜欢被任何人干涉决定和想法,况且还是眼前这人。 “想知道,便同我出去游玩一圈,一月便好。” “痴人说梦,我自会自行调查,我同你除了之前的仇怨,又有何关系?” 他既然镇定放出诱饵,我自可岿然不动,任由他算盘清空。 若是我身边人告密背叛,又无法探寻是谁,左右不过一个苏风溪,加一个司徒宣,待到魔功初成,魔教稳定,都杀了便是。 “那,教主自行珍重。”他放下了剑,竟是要走了。 我不知道为何,又追问了一句:“你来这里,究竟为何?” “想告知你一些事,但庆儿不愿意知晓。想见见你,但庆儿亦不愿见我……” “别叫我的名字,”我粗暴地打断了他将要吐出的话语,“你不配。” “教主可知晓,你曾心悦于我?”他边说着话,边转过了身,完全不怕我背后捅他一刀——他不蠢,我自然也不蠢。 “对不起啊,”我刻意将声调变换得温柔又多情,“我全都忘记了。” “忘了也好。” 他便向前走去,我瞧着那渐渐远去的黑色大氅,才发现上面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缝痕——既然已被刀剑划破,又何必补好,穿在身上? 再灵巧的绣娘,也无法将痕迹完全抹去,叫它恢复如初。 待那苍牧走了,我便自行拿了伤药,为自己缠上了伤口,胸口处早已密密麻麻,俱是疤痕,多了这一道,也不妨碍事。倒是我满脸的刀痕,那苍牧见了竟然也不害怕、不恐惧。 莫非是他亲自划下的?那这仇怨,可谓不死不休了,当今之计,是要想法子解了这命蛊——不,想办法扭转它,亦好一些。 药物倒是有希望去找,但这扭转的药物,需要两人都服下。细想一下,当年我必定是被他哄了下去,或许在某一杯茶里,喝下了这杯要命的药。 第42章 苏风溪约我去练剑,哦不,练刀剑。我使温柔刀,他便使碧游剑,据说,这把剑还是我当年送他的。但我怎么看这把剑,也像看苏风溪一样让人厌烦。 我们在演武场比画了一会儿,便提着轻功,去冰封的湖面上打斗。他出招很软,不像是在比斗,倒像是在调情。我便极为容易,刀尖一转别在了他的脖子上,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砍断他的头颅,眼前忽然涌现了一抹红色,头痛欲裂,握刀的手也微微颤抖。 苏风溪几乎是立刻发现了我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我收拢了刀,轨刀入鞘,独自在冰面上前进,眼前似有一人白衣飘飘,立在眼前,又有诸多人在讥讽地笑,那笑声不断在耳畔回响,逼得头脑更加晕眩。 魔功翻滚不休,悄然四溢,初始还能听到苏风溪的声音,很快世界便安静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原本光滑一片的冰面渐渐出现了好看的花纹和褶皱,我刚想称赞一声美,脚下一空,便落进了冰凉的水里。 这个过程该是很快的,却像是放慢了无数倍,我瞧着苏风溪站在不远处的冰面上,他的神情无比担忧,眼底却溢满了冰寒——他希望我死,对不对? 冰凉的水淹没了嘴唇、鼻梁和眼睛,我不断地下坠,眼前的红色也渐渐消散,眼前飞快地掠过几个景象,大多是一个白衣的少年在树下抚琴,他的手指如玉,歪着头,调笑似的:“庆儿,你这么傻,可叫爹爹如何放心。” 眼前骤然变暗,世界回归静止,但在耳畔终于宁静前,我听到了司徒宣的声音:“救他啊,风溪!” 我自黑暗中醒来,司徒宣似是刚哭过,我醒来的那一刻,他便又哭了出来,我动了动指尖,便挪动着手,握住了他颤抖着的手:“别哭,我醒来了。” 司徒宣却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号啕大哭。我抱着他,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视线扫过了正跪在地上的苏风溪,他身体都湿透了,肩头甚至有未散尽的碎冰,他直直地跪着,眼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我也失去了责骂他的欲望,只道:“你回去吧。” 他便起了身,一刻也不停留,转身走了。 那一次意外,似乎对司徒宣的打击很大,他悉心照顾着我,堪称体贴。他温柔小意,我自然是给他面子的,浓情蜜意下来,自然亲近不少。 我又一次闭了关,为了应对魔功带来的副作用,但翻遍典籍,却找不到魔功暴乱的理由,反倒是魔功突兀地暴涨,连连升了几层才止歇,记忆中有些许片段反复翻滚不休,靠着密室中的图像,将将能认出有些是我爹,有些则是我爹曾经的炉鼎,名唤白明玄的毒医。 我出关那日,才发现魔教内四处都挂起了彩带和灯笼,询问下人,下人只说是司徒宣吩咐做的。我提着魔功,赶去见他,司徒宣却不在房间内,小厮们面面相觑,只得招认了他在哪里。 我便又提着魔功,去了小厨房,远远走过去,便见浓烟四起,竟似爆炸了一般,越靠近,越能闻到那浓烈的糊味,我叹息着加快了步子,果然在厨房里抓到了满脸都是烟灰的司徒宣。 他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黑漆漆的一片,即使被我拎了出来,也不停地咳嗽着,咳着咳着,竟然咳出了眼泪来。 我等他咳完了,便问他:“到厨房为何?” “教……教主,”他似是知道脸上有灰,便拿袖子去擦,却把自己擦成了一个灰脸,“今天是教主生辰,又是教主出关的日子,我想做碗面给教主吃。” 我锁住了他的喉咙,将他高举在半空中,冷笑道:“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咳咳……咳咳,”司徒宣的眼角逼出了泪,挣扎道,“是……是老教主告诉我的。” 我知晓司徒宣过往跟过我爹一段,若是我爹,他倒真有可能会胡说八道。我幼年是无人看管着过生辰的,待变大了一些,便知晓我的生辰是我娘的忌日,更是三缄其口,从来不理会这日子。 司徒宣到底是有心了,但可惜他什么都做不好,连一碗面,都险些烧了厨房。 我放下了他,他却哭得更凶了,只道自己没用云云。他哭得我心烦意乱,便只得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道:“别哭了,丑了。” 他便止了哭,眼泪还挂着,这副模样倒是耐看。 我眼前却不知为何,掠过一个场景,似乎也有这么一人,拿手指戳着我的脸颊,柔声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4 道:“别哭了,丑了。” 魔功又在翻滚不休,我迅速地转过了头,只道:“你尚且不如我,待这里等等吧。” 我进了隔间的厨房,似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地、魔怔地做了一碗面。我端着面出来时,便看到司徒宣的身旁多了一人,缘是苏风溪。 苏风溪的脸上依旧是那虚假无比的笑,他瞧着我,也瞧着我手中的面。我原本是想把面条给司徒宣的,但见他们并排站在一起,不知为何,亦不想给了。 我便将面碗随手掷在了地上,任凭瓷碗变成碎片、汤液洒落在地,又伸手向司徒宣招了招,他便欢喜似的跑到了我的身边。我抓着他的头,咬上了他的嘴唇,撕扯他的衣服,眼角余光却瞥着苏风溪。 苏风溪愣了一愣,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纠缠在一起。 我掰开了司徒宣的大腿,叫他缠绕在我的腰间,跨下的硬物捅进了他的秘处,他哀号了一声,却更紧地抱住了我的身体,我扶着司徒宣的腰,一下一下地顶着他的身体,向苏风溪的方向走过去。 等到了苏风溪的身边,鬼使神差地,空出了一只手,用手指戳了戳苏风溪的脸颊——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面无表情。 他摇了摇头,叹息似的问我:“教主要如何?” “你喜欢我。” 司徒宣的肉穴骤然裹得极紧,逼迫我提着他的腰加快冲了几次。 苏风溪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替代了我的工作,抱着司徒宣上上下下,好叫我肏弄得更容易些。 “我恨你,”我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苏风溪恍若未闻,只是继续着手头的动作,欲望渐渐攀登上了巅峰,司徒宣的叫声越发急促,像一条濒死的鱼,他射了——我便放松了精口,也让射精的快感,冲淡莫名涌起的悲凉之意。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恨你,但大抵,你会死在我手里。” 苏风溪闻言,嘴角微翘,竟有了几分真实的笑意,他突兀地凑了过来,亲了一下我的嘴角,漫不经心,又小心翼翼。 “我爱你。” 我听到他这么说了,眼底却翻涌起艳到极致的红——我失去了意识。 第43章 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控制。 当我倚靠在床头,司徒宣小心翼翼地为我喂药,我竟觉得十分幸福——这当然是不正常的,人不可能在抱有怀疑的情形下,对一个人突然萌生好感。 我猜测要么是司徒宣为我下了情蛊,要么是我的魔功已经到了失控边缘,这两种我偏向前者。这倒是一段极为新奇的经历,像话本中那般浓情蜜意,美好又虚假。 数不清的情话倾泻而出,道不尽的情谊绵绵不绝,我握着他的手臂细细教他使剑,又拿了自南方紧急送来的瓜果讨他欢心。 爱欲横流,交颈而眠。 然而在这虚假的情动中,我心底却越发冰寒,只高高在上,嘲弄地瞧着司徒宣的劣质表演。我与司徒宣浓情蜜意,唯一的好处便是苏风溪见得少了。他很忙,忙于重新规整魔教的事务,也忙于向四散的魔教教徒发放帖子,通知他们来魔教会合。 我有时会见到他,大多是他遇到了必须我亲自处理的教务的时候,说的几句话也是公事公办罢了,他走他留,也没得一分留恋。 这一日,司徒宣房内抚琴,我在院落里练刀,正下着鹅毛大雪,温柔刀却能轻易将雪花斩成两片,待一套刀法练完了,我转过头,司徒宣手中拿着一件大氅,极为自然地为我披上。 他手中这件是金黄色的,料子极好,他笑盈盈道:“这还是教主去年赐我的呢。” “哦?”我反问了一句,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司徒宣却突然起了兴致,继续说道:“教主一共得了四件,白色的两件给了左右护法,金色的这件给了我。” “还有一件呢?”我漫不经心地问他。 “教主许是自己留下了吧。” 司徒宣很少说没意义的废话,他既然刻意提了,便有想让我知晓这件事的缘由,不对,或许也没什么缘由,只是为了炫耀他知道一些事实,而我不知道。 他对于我至今失忆这点,表现出了极大的骄傲感,让我很难不怀疑,我的失忆与他有关。 或许我遗忘掉很多重要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司徒宣都知晓,所以他忍耐不住地说出一些倘若我没失忆定然会觉得痛苦抑或难堪的话语,以让内心得以满足和平静。 这么想来,司徒宣还真是可怜。他也只能靠这些臆想来安慰自己了。 我内心转了一圈,面上依旧是同司徒宣浓情蜜意的,我也想看一看,当我表现出“爱”上他的模样的时候,他究竟要作何打算。 日子很快便到了将要召开大茶会的时候。 据说是先人立下的规矩,教众会一起喝杯茶,茶中有时会下毒,用来当众处置叛徒,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这喝茶的过程也极为讲究,一杯茶,便能抵得上寻常人家半个月的用度。 苏风溪做了厚厚的一个册子,将教众这一年的功过悉数写好了,着重讲了讲在我被正道掳走后,一些教众是如何做的。魔教自然是松散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以;但若是浑水摸鱼,将魔教的产业拱手送人或占为己有,那便是大罪,当杀。 我还在拿笔勾画奖罚名单之时,却听到了远远地传出了一阵笑来。 这笑声我是不熟悉的,但在魔教之内,尚能笑得如此开怀的,恐怕只有左护法一人了。 我扔了笔,从书桌后走出,推开了房门。外面是凛冽寒风,鹅毛大雪,只见一人自远处来,身形渐渐清晰,一步一个脚印,踏着厚雪而来。 那人披着白色的大氅,却踏着黑色的长靴,也多亏了它,才能叫人见得分明。我见他披散的头发、厚实的眉毛上都压了一层雪,便笑道:“三直,你在雪地里就这么走,有趣吗?” “有趣。”他回了这句话,伸手解下了腰间的一物,向我扔了过来。我伸手接住,细一看,原来是一把剑。剑鞘上的纹路彰显着这把剑出自铸剑大师之手。 我拔出了剑,尚未来得及测试剑的锋利程度,便看到剑身靠近剑柄的地方,刻了两字——断情。 “许是上次的温柔刀,那位师父也觉得太过弱气了些,这次他又自作主张,刻了“断情”二字。” 我听了南三直的解释,将那一丝疑窦压了下去,顺手挽了个剑花,便问:“熔了那赤炎剑?” “嗯。” “如何拿回的赤炎剑?” “同那苍穹约战了一次,他输了,自然要交出剑,剑是早拿到了,想着重新铸好,再来找你。” 他寥寥几句,似是只做了一件小事,我心底却欢喜得很,毕竟右护法着实是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5 为我出了一口恶气。我将剑重新归入剑鞘,手指摩挲了一下剑柄,便要将那剑递给南三直。 南三直却仿佛知道我的心思,只道:“这把剑,亦送给教主便是。” “我已得了你的刀,又如何要你的剑?” 他只道:“这剑原本便是你的,自然要送你。那刀是我想送你的,自然也给你。” 我被他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又问他:“那你以何为兵器,我尚未问你,你既没有温柔刀,又如何斗得过那苍穹的?” 他闻言,却是将手伸入了左怀里,取出了一把巴掌长的短剑:“教主可还记得它?” 我看了一眼,那剑保存得虽然极好,刀刃上却已有了细小的口子,我着实是记不清了。 “教主曾学过一段时间的铸剑,铸成过一把短剑,之后便送给了我。我现在使这把,也顺手。” 我着实是想不起来了,但瞧那剑,便知道南三直是极为在意的。 “那不过是一把短剑,虽然出自我手,但的确不是什么好的,你当有个好兵器才是。” “无论是何兵器,都不妨碍杀人,”南三直将那把剑收回到了大氅内,我才注意到,他穿的还是那件白色的我上次见到的衣裳,“教主亲自送的,意义非凡,自然战无不胜。” 他这么说来说去,我险些被他绕过去,他就是想把温柔刀连同断情剑一起送我便是。 如此心思,可堪忠诚,除了忠诚之外,更像是有些别的什么。 我便顺口闻道:“你可是喜欢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三直骤然大笑,他笑得爽朗极了,丝毫不给我这个教主面子。 我脸都变黑了,恨恨道:“别笑了,再笑我便为送你的茶里添些料来。” “教主竟是心软了,若是以前,定然挥刀砍过来了。”他眼角都笑出了泪,面容更显硬朗英俊,“教主,你当知晓,不是别人对你好,便是喜欢你的,我待你,如弟弟一般,自是希望将一切好的,都送到你面前。” 第44章 他这么一说,我虽然尴尬,但莫名就安心了。 我眼下正是演戏到关键的时候,实在无法再承担一份感情。南三直就此便留了下来,说是要等魔教大会后,再回归冰川。 我失了记忆,自然记不清他为何要在冰川,我也没有去问,只是抓紧时间,同他一起修炼刀法。他使那温柔刀是极为顺手的,主动提出要助我修炼一二,我自然格外欢喜,有时候短兵交接,我瞧着他脸上深深的一道疤痕,也觉得越发可亲起来。 他嗜酒,也爱大口吃肉,大雪天亦不消停,亲自去山上猎了猎物,要同我煮酒吃烤肉。 旁人煮酒是拿个小炉子煮,他倒好,直接生了两堆火,一堆架上了剥了皮的肉,一堆径自拿了个大锅,打碎了酒坛直接倒了进去。 这煮酒宛如烧水的架势,粗犷到不可思议,倒同他的一贯的风格极为相符。那锅中的酒,略煮一煮,酒香便飘散了出来,他拿勺子舀出了一碗酒,将酒碗递给了我,又撕了一块兔子腿肉递了过来。 我伸手瞅了瞅自己白嫩的手心,又瞅了瞅那兔子腿,到底还是伸手接住了。 大雪铺天盖地,坐在亭子里吃肉喝酒看南三直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火堆,也不知道是他有病,还是我们都有病。 南三直也给自己舀了一碗酒,我便拿着碗同他碰了碰,一入口才知晓这酒这么加热后,着实烈了很多,不过半碗竟有些上头。 只见南三直喝了一大碗,笑道:“我在冰川上时,一日无趣,便想了这个法子。这酒烧过了甚烈,喝着也爽口。” 他说完了,也不求我回答,直接扯了一块肉吃了起来。我犹豫了片刻,也低下头,啃我的兔子腿。手掌都是油腻腻的,这兔子腿却格外好吃,似乎在记忆中,也有人为我这么烤过似的。 南三直不停地给我添酒递肉,我便喝得微醺吃得极饱,到最后的记忆是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同他一起踉跄地向前走着,大雪一直未停,身体却燥热得很,止不住地胡乱说着话。 进了院子,之后的记忆就没了,再醒来的时候,我被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得皱了眉头,身侧无人,向下一看,南三直大敞四开躺在地面上,睡得香甜。 我揉了揉眉心,下了床,发现脚步还是虚浮得很,南三直睡得太沉了,甚至还能听到微微的鼾声,我实在见不得他大敞四开的模样,干脆伸出手,将他抓到了床上,再踉跄地向外走。 门外恰好见到了苏风溪,他一身冰霜,似是等了许久,我出了声,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厉害:“有什么事?” “教主昨晚,是和左护法在一起?”他这句话问得语气平平,我却不知怎的,听出了讥诮和质问的意思。 宿醉还有些头疼,我不耐烦道:“是又如何?我的事,同你何干?” 苏风溪低垂下眼睑,嘴角甚至微微翘起了,只道:“左护法倒是与教主相配。” 不是错觉了,他这分明是要找我的不痛快。他不叫我痛快,我自然也不会叫他痛快了,便讥讽道:“勿论和人与我相配,右护法这般做派,我瞧着便心中生厌。” “那倒是我的错了,缘不该凑过来的。”他轻飘飘地落下了这句话,面上也不见什么悲伤的情绪,转身便走了。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苏风溪是不是脑子病了。 我回了司徒宣房内,去换一身衣裳,司徒宣浓情笑意地为我整理衣衫,我眼角余光却瞥到了室内多出的一坛海棠花。此时正是凛冬,海棠多在春末夏初开放,冬日开得如此艳的海棠,倒是少见。 更让人起疑的是,这花昨日还不见,今日竟然出现在了司徒宣的房里。 “这海棠花是从哪儿来的?” 司徒宣笑意盈盈,只道:“右护法昨日送来的。” “你何时同他这么熟悉了?”我漫不经心地问,并不指望什么真心回答。 “教主竟是忘了,”司徒宣踮起脚尖,亲了亲我脸颊上的疤痕,“我同苏风溪幼时便相识了,他自然会好好照顾我,教主如今知晓了,可不要吃醋呀。” 他这句话是真的,我细细瞧他眉眼,只见他眉眼出了一丝得色,一旦他试图炫耀一些我记忆中不存在的事的时候,便会不经意间流露出这种姿态。 “我还真有些吃醋了,”我扣住他的下巴,手指摩挲挑逗着,“你是我的人,同他人亲近,我会忍不住杀了他的。” 司徒宣脸上的笑意更浓,我压下了身,吻上了他的嘴唇,一日荒淫无度,自是不必细说。 第45章 魔教大会那日,很难得地是个大晴天。 我坐在教主的躺椅上,居高临下地看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6 着台阶下黑压压的教众,他们的脸是陌生的,但神态勉强都能都算得上恭敬。没人在意我脸上的伤痕,能力够的不在意外形,能力不够的则是不敢在意,仅仅从这一点来看,我是很喜欢魔教的教众的。 苏风溪和南三直分别坐在我的身侧,这一次的魔教聚会没有要杀的人,倒不是没有该杀的人,而是魔教遭遇重创,正是要稳定人心,有那么几个刺头,早已派遣了暗卫埋伏在他们回程的路上,没必要当众毒杀。 这主意是南三直提的,我总觉得他像极了正道的侠客,却不曾想到他竟然能想出如此计谋——弯弯道道的,颇阴险了些。 这话我没说,但南三直看出来了,他便反问我:“对于武林中人,死于一杯下了毒的茶好,还是力竭战死更好?” 我仔细品品,无疑后者会在他人口中显得好听得多,但转瞬又想到了反驳的话语:“三直不妨想想,是糊涂地死,还是清醒去死更好?” 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眼见着希望从手中溜走,绝望地走向死亡。 南三直没再同我辩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的视线我着实招架不住,想了又想,只好把那些画掉的名字,重新勾了上去。如此这品茶的环节,实际上是个摆设。 我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扫向台阶下,各教众神色各异,大多都喝了茶,但也有少数犹豫不决的,我耐心等了一会儿,又有大半人喝了下去。 我的手指敲着躺椅的边缘,颇有些不耐烦。南三直却上前一步,做出了防御的动作,我下意识地去看苏风溪,他却老神在在,嘴角甚至带着一抹诡异的笑。 那未喝茶的几个教众,忽地跪在地上,口中吐出了血液和白沫,浑身抽搐得厉害,他们的皮囊下也可见异物在不断涌动。我站起了身,欲向前查看一二,但刚刚下了一个台阶,那些人便一齐停止了抽搐,恶狠狠地瞧着我,尚未来得及说出什么话,便身体爆炸,变成了血肉的碎块。 大批血液射出,有几滴射得很远,纵然有南三直遮挡,也落在了我的白衣上。苏风溪向我的方向迈了一步,从袖中取出了一块方帕,柔声道:“教主的衣裳弄脏了,快拿这方帕擦一擦。” 我没接他手中的帕子,而是继续向下走,一点点靠近那团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全然认不出人的模样,甚至几具尸体也无法分辨得清。 我挥了挥手,想让人把尸体抬下去厚葬了,南三直却突然扣住了我的肩膀,我被迫向后仰了一下,才发觉相近的几位教众已然发了疯,皮下的鼓包不停地挪动中,逼迫着他们四处抓人砍人——似乎这样,便能够缓解掉一分痛苦。 但不过几个瞬息,他们的身体便重新爆炸来开——这一次,被早有防备的魔教中人,尽力闪开了,但仍有部分教众躲闪不及,裸露在外的肌肤沾染上了血——很快,便又发病爆炸。 这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我出手阻止时,已有数十位教众暴毙身亡。虽说只有数十位,但无一不是教中好手。我虽因失忆记不太清他们,但也觉得格外痛心。 当即便发了誓,定会调查清楚此次事故的真相。教众刚刚安抚过去,却听见苏风溪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若是他们都喝了教主赐下的这杯茶,说不定便躲过了一劫。” 他这话音刚落,南三直便冲了过去,怒喝道:“右护法此言诛心,有挑拨之意,莫不是已存背叛之心?” 苏风溪拔出了碧游剑,提剑迎了上去,只道:“我不过开个玩笑,右护法太过敏感。” 他俩便缠斗了起来,我知晓此刻应当同南三直一起质问苏风溪,以安抚台阶下已生疑窦的教众,但眼前骤然泛起了红,头痛欲裂,身体恍然不受控制,竟然拔出了今日刚系在腰间的断情剑。 我提着剑,剑身微颤——这断情剑,似乎也有拔出见血的毛病。我举着剑,初始是对着苏风溪的,不知为何,又挪动了剑尖,指向了教众。 似有一人冲了出来,直直地撞向了我的剑尖,我试图收回,却来不及了——一剑便挑破了他的心脏。周围骤然嘈杂,无数人的质问和惊怒的眼神将我层层包裹,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我拔出了剑,那人滚落在地,我试图说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 南三直呢? 苏风溪呢? 他们都在哪里…… 我提着剑,想要转过身去找寻他们——他们定是在不远处,我要找到他们,叫他们不要打架了,平白让人生了笑话。 但无数人却拦着我,不让我走。他们战战兢兢地举着刀剑,眼里是惊惧更是厌恶,我便也觉得厌烦极了,抬起手腕,轻而易举地挑破了一行人的喉咙。 他们后退了一步,我便上前了一步,但他们偏生又不知为何涌起了勇气,自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他们像是在说些什么,又像是在尖叫着什么,我眼前蒙着厚重的红,剑在手中发挥到了极致,不停地清理掉阻拦我的蝼蚁。 在许久许久之后—— 我终于听到了左护法的声音——他说——教主,醒一醒啊。 红色骤然消散,我微微扬起嘴角,正想叫他不要担心,下一秒,却看到了眼前堆积成山的尸体。在数个时辰前鲜活的教众,此刻眼睛睁得大大,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堆积在我的面前,他们流出的血早已汇集成了溪流,弥散到了我的脚下,我低下头,看着一滴血,自剑身滚落到剑尖,掉进了血池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在笑,我顺着笑声,看见了苏风溪狂笑的脸,他的胸口插着左护法一直保管的短剑,嘴角和胸口不停地向外溢血。 我又转过头,去看南三直,他跪在了地上,白色的大氅早已被血沾染脏了,似不能动弹,他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瞧着我。 是啊,我杀的这些教众里,也有他的朋友,他亲近的人。 这次魔教大会,共三百八十二位,俱是魔教高层好手。 不过数个时辰,只剩下三人,近九成,因我魔功暴乱,死于我手。 手中的剑柄灼得掌心生疼,而这种疼痛穿透心脏直达灵魂。 我以为我会放开手中的剑,但我却颤抖着提起了它,将它收归到了剑鞘里。 我听见我凉薄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颤抖。 “苏风溪,这便是你的目的么?” 第46章 “皇甫庆,”苏风溪止住了笑,忽地唤我的名字,他唤得深情极了,在如今情形下,却显得格外诡异可憎,他的眼内似有流光,轻轻地从牙齿间吐出字句,“你杀了那么多人,可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我视线的余光瞥到南三直,他亦在等我答案。我伸出手,捏了捏手腕,只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7 道:“有些可惜,都是些好苗子。” “你果然淌着那个男人的血。”他拔出了埋在胸口的剑,一步又一步,踉跄着向我走来,他的身后蔓延开长长的血痕,红得似火。这般姿态,倒像是受害的是他,加害的是我。 他受了重伤,我虽疲惫却依旧充满了气力,不用拔剑,我两根手指就可以轻易将他杀死。但我不知道为何,竟然不想杀他,心中竟然有些看戏的心思。 似乎这三百余人的性命,不过是落在肩头的落叶,轻飘飘便可吹散,不会妨碍我做出任何决定。我唯一感到不痛快的,便是中了眼前这人的计谋,无意识地杀了人,但对于杀人本身,我心中是没有愧疚的。 我当然知晓,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正常的,但什么是正常,什么又是不正常,弱肉强食,不过如此,纵使我被魔功控制,他们亦是先围攻的我,他们不再信我,怀疑了我,那我便杀了他们,这又有何不对。 我不难过,苏风溪却显得比我难过得多,他目光游移在那一具具尸体上,眼角亦开始淌出了血泪,他的嘴唇泛白,微微颤抖,似是不忍,便又用那种莫名的眼神去看我。 我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近乎体贴地问他:“苏风溪,这便是你的目的?让我亲自屠尽魔教教众?” “你爹便是如此,杀了我满门上下六百二十一人。”他用极轻的语调,说着我所不知晓的历史。 我歪了歪头,轻快地打断了他:“他们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他竟然也笑了,笑着笑着便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他答道:“因为我逃出了家,要陪你去看烟花。” “你可真是命大,倘若你死在那场变故里,如今也不必如此痛苦了。”我伸出了手,锁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抵在了暗红色的柱子上。 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眼底还有浓郁的黑色,但即使这样,也能见到八分好看的模样,倘若没有那莫名其妙的厌恶感,我或许会喜欢他的。 可惜,没有如果了。 “你还想说些什么吗?苏风溪。”我笑盈盈地问他。 “庆儿。”他忽地唤了一声。 我好脾气地答应了一句:“我在。” “杀了司徒宣。” 我挑了跳眉毛,充作知道了。 他便闭上了眼睛,我的手指摸着他温热的喉结,一点点地收紧,感受着他生命的流逝。 他没有作丝毫的挣扎,似是在享受着这个过程。 我的眼前飞速地掠过无数片段—— 他蜷缩在角落里,双眼无神而绝望,我微微触碰他,他便会惊慌地大叫,发疯了似的踢打我的身体。他抓坏了我的手臂,直抓到血迹斑斑,却被刺目的红唤回了理智。他抱着我的胳膊,终是哭了出来。 我在房中洗澡,他在门外唤我的名字,我起了兴致,硬是不回他。他便毫无知觉地推门而入,见我坐在浴桶内,呆愣不知所措。我偏要撩他,便干脆站了起来,冲他喊:“师兄,进来一起泡澡啊?”他似是气急了,甩了袖子便转身离开,只留我哈哈大笑。 大漠孤烟,我们并肩骑行,他却驾着马,越靠越近,从怀里取出一抹长巾,双腿夹着马腹,竟要亲自为我围上。我厌烦地想躲,他却穷追不舍,到最后我拗不过他,脸上围了一层厚厚的长巾。他脸上柔和了一些,便道:“风太大,你的脸吹了晚上便不好受。” 无边满眼的红,亮得刺眼的烛火,手中攥紧的红色的喜球。他温润如玉的声音飘在耳畔:“不拜天地,不敬父母,忘却前尘,相伴相依。”这祝词太过惊世骇俗,自然,算不得数。 我眼中有热泪溢散而出,滑过脸颊滚落在地,手指尖却丝毫不留情面。他已报了仇,一心向死,此刻送他去死,便称得上对他最大的怜悯。 “教主。” 南三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冰冷又陌生。 “你不能杀他。” 我恍若未闻,享受着杀死他的过程。 “他知晓老教主藏身的地点——您若想见老教主,便不能杀了他。” 老教主? 我爹? 我骤然松开了手指,苏风溪早已昏死过去,此刻便滑落在地,我转过身,冷眼看着南三直。 “你知晓得如此多,可见这些日兄弟情深,俱是假的。” “我待教主如弟弟,自是希望教主一切都好。” 这话来得真是荒谬,他是如何做到,口口声声都说是为我好的。 “左护法能者多劳,既然希望我一切都好,那这些教众的安葬事务,连同苏风溪的拷问事宜,俱交给你便是。” “好。” 我整理了一下袖口,便想要离开,偏生南三直又喊住了我:“教主可是要去找那司徒宣?” “是又如何?” “可是要杀他?” “不,去上他。” “蛇蝎美人,教主倒是喜欢。” “既然要毁了,自然要物尽其用,才好。” 他不再说话,我便提了魔功,离开了大堂。 第47章 我进门的时候,司徒宣正在给那盆海棠花浇水,他抬起头,瞧了我一眼,眼中清波流转,端得是情意绵绵。 我便站在了门边,等待他把花浇好了,才问道:“你恨我?” “你要来杀我么?”他放下了水壶,转过身问我,我发觉他今日穿了一身火红的衣裳,艳俗,却莫名贴合。 “苏风溪留了遗言,让我杀了你。”我这么说着,心里没什么波澜,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死了?”他忽地落泪,两行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那张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似在伤心。但他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便道:“他死了便死了,死了才好。” 话音刚落,他便突然住了嘴,闷哼出声。 我拔出了插入他胸口的刀,重新插入了刀鞘之中。他跪坐在地,脸上依旧在笑着,便道:“你舍不得杀我。” 我抬脚将他踹倒在地,靴尖碾压过他胸口的伤处,漠然道:“你的确还有些用处,死了可惜。” 有血液自他的嘴角流出,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如梦似幻般的笑:“你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我低垂着眼睑,突兀地萌生了一个想法,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喜欢苏风溪?” “我爱他啊。”司徒宣眼睛亮晶晶的,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裤腿,像是在抓一根求生的稻草,“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他说什么,我便去做什么,他不说,我也会为他做。” 我没兴趣去听他念叨他同那苏风溪之间的感情,便收回了脚,去瞧那坛子海棠。事有反常必有妖,又问道:“这海棠是何意?” “海棠啊……”司徒宣吐了一口血,边笑边落泪,“海棠,是他向我示爱呀。” 我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8 同他没什么交流的必要了,过来捅上一刀,也不过为了泄愤,便重新迈出了台阶,准备唤人为他疗伤。 他却轻飘飘地在我身后添了一句:“他没死,对不对?” 我顿了一下脚步,这大抵就是给他的答案了。 “你也爱他,但你都忘记了,你可真是幸运啊。” 幸运? 我低嗤一声,再无留恋,便转身离开了。 魔教的高级教众大多没什么亲人牵挂,似乎知晓一生放荡,不会得了善终。但他们或许无法料到,没有战死沙场,反倒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突兀地想到那一日,我同右护法的交谈——哪一种死去的方式,会是他们更喜欢的。现在想来,这番讨论本身便是荒谬,无论是谁,都不想死。死亡或许是对于一个人最残忍的抹灭。 左护法亲自处理了这些教众的后事,提拔了一些新的教众,分发出了很多银钱,对外推说是几十位高级教众中毒后扼杀了其他教众,而我作为事件的主角,硬生生地隐没了。 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这事同我脱不了干系,而魔教,最不缺有脑子的人。 一时之间,大部分教众的心都散了,虽然原本也没几分真心,现在倒真的是,一分也没有了。 苏风溪伤得很重,司徒宣也伤得不轻,两人都派遣了医师,细心疗伤着。 我连续多日不休不眠,但身体却格外精神,直接到了事件了解,数百位教众一齐下葬。 那一日,下了大雪,我一身黑衣,南三直看不过去,便将那件白色的大氅围在了我的肩上,我的眼前突兀地闪过了几个片段,便说道:“这大氅,原本就是我的。” “是你的,无论什么东西,都该是你的。”南三直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着我。 他这番作态,在那日前,我定会感动异常,如今看来,却让人作呕生厌。如若是真心待我,又为何骗我? 我收拢了心思,便重新注意这场葬礼。我在教中的山上开垦了一块墓地,早有教众挖出了墓穴,漫天白色的纸钱飞舞,哀乐不止,棺材入穴,我便用了魔功,为每一个墓穴洒上了一捧土。墓穴封死,墓碑立上,我看着一个个并不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但我攥紧了手心,硬生生站住了。 他们不需要我的怜悯和愧疚,我也没有这种东西存在。 “教主,莫要伤悲。”南三直轻轻地劝了我一句。 我没回头,只是问他:“我看起来会伤悲?” 他便不说话了。 我猜他认识的我,应该是有些人情味的,可惜我现在不如从前,不会后悔我做过的任何事,即便我做错了。 第48章 苏风溪和司徒宣尚未醒来,左护法便得了消息,苍家的二少爷、武林盟主苍穹已聚集武林正道三千余人,共同集结,讨伐魔教。 苍穹遣人送来了一份礼物,打开盒子,便是割裂成碎片的绸缎,依稀能见到几个字眼。 很多很多年前,魔教教主与武林盟主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相识,引为知己好友,到后来一切真相大白,魔教教主与武林盟主大战七天,武林盟主落败,那位教主刀锋一转却只割掉了盟主的衣袖,只道:“我在一日,便不会叫人杀你。” 那位盟主也是有趣,便拿了断袖,写了和解书,一分为二,暗地里定好,若是争斗也只在明面上,不做伤筋动骨之事。 魔教和正道基于利益的关系,平稳了这么多年,却也因为更大的利益,抑或仇恨的力量,决定撕破脸。 这时机也选得颇好,三百余位魔教高层尽数湮灭,魔教内部人心惶惶,这一场博弈,不必开始,魔教便已露出疲软的迹象,甚至他们的讨伐,堪称光明正大。 毕竟苍牧身上有那命蛊的母蛊,若是想叫我死,纵使相隔万里,我依旧求生不能。 我翻看了一圈下面送来的信件,魔教中人大半选择避让,少数几个叫嚷着来一个杀一个的,年纪也不大,纵使直面迎上去,也不过是个炮灰。 我想了想,便在每一封信上都回了同样的几句话,大抵意思是:你们自可离去,不必顾忌着我。 他们不必将命奉献给魔教,奉行魔教一贯的自己命自己管的方针,躲得越远越好,我将魔教真正意义上地遣散了大半,拿着新鲜出炉的辞信,去找南三直。 我去的时候,他竟然在浇花,浇的还是司徒宣的那一坛海棠花,我刚走近,他便抬了头,朗声笑道:“教主怎么来了,那二人都没醒。” “你在浇花?”我直白地问他。 “一朵花,亦是一条命,既然无事,自然可以为它浇上一壶水。” “如何无事,武林正道虎视眈眈,魔教教众疲软、人心惶惶,这偌大的魔教,很快就不复存在。” 他抬起手,刮了刮海棠花上沾染的水珠,反问道:“教主可在意?” “什么?” “魔教如若不在,教主可会感到难过?” 我应该是感到难过的,但实际上,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觉得无比漠然。许是我没有关于魔教的回忆,便对这魔教没什么留念,也许是我在失忆前,便不喜欢这魔教,不喜欢教主这层身份带给我的一切。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却像是已经有了答案,他扔了水壶,跨步而来,伸手想要拍我的肩膀,我却反射地拔剑刺了一剑,逼得他收回了手。 他叹息出声:“不必如此,纵然天下向你拔刀,我亦会护你安全。” 他这话着实好听,我听着却觉得厌烦,似是在许久之前,也有人如此说过。没有记忆,也当知晓,那人是违约了。 我将断情剑插回了剑鞘,顺手将袖中的辞信扔到了他的胸口,答道:“你走吧,莫要回来,我不需要你。” 他接过了辞信,并未打开,而是用内力将信震碎,又将纸屑扔向了半空。白絮飘然落下,倒是有了几分雪落的景象。 “师弟,不要怕。” “你为何叫我师弟?” “我幼时便跟着老教主同你一起习武,你却从不唤我一句师兄,反倒是跟着苏风溪那小子,一口一个师兄。” “我不记得了。” “你是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啊,”他向前迈了一步,终是将手掌压在了我的肩头,“我比你年长,自然是你的师兄,无论你认,抑或不认。 “不要怕,我自会护你周全。我且问你一句,这魔教,你舍不舍得?” 我瞧着他脸上长长的伤疤,心中莫名坚定:“自然是舍得的,不过身外之物,可将人尽数遣散,待此时事了,重建亦可。” “你如此果决,若是让你爹知晓了,非要赞叹一声好不可。” “我爹是什么样的人?” “你连你爹都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39 忘记了?” “嗯。” “那便等找到他,再让他亲自告知你吧。” 第49章 苏风溪和司徒宣一直没有清醒的迹象,医师说这二人均是受了较大刺激,便不愿醒来面对醒来后的一切。这倒是让人惊异,落入局中的是我,杀了三百余人的是我,即将成为丧家之犬的亦是我,这两个罪魁祸首,反倒成了不愿面对的人。 魔教还是有人惦记着的,尽管我亲自写了书信,嘱咐务必逃走,亦有几个分舵,喝了酒便要战个痛快。在潜规则破灭后,战斗也变成了以命相搏。 有一日,小厮递来了一封信,说是江北分舵的舵主同啸天剑派的掌门相斗。这两人以武会友了将近三十年,各有输赢。信是那副舵主写的,言语间竟带了几分幽默,寥寥数笔,便写出了双方缠斗的过程,直到最后一句。 “舵主赢了比武,高兴极了,上前便去扶那掌门,不想有人从背后偷袭,一剑穿胸,当即毙命。 “属下无能,未能将舵主尸体带回……” 我松开了手指,冷风卷走信件,打了几个旋圈儿,便飘走消失不见。人为何要选择争斗,又为何要不死不休,为何要反目成仇,又为何要相识相交。 这些问题,或许难以用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搪塞而过。毕竟,我命由我,不由天。 雪越发大了,我便回了房间,用上等的暖炉烤了一会儿。我以为我足够镇定,也足够冷漠,知晓退让的道理,也晓得此刻龟缩和逃避是最好的方法。 道理俱是懂的,奈何控制不住想要喋血的刀剑。 我为自己整理了一个包裹,给南三直留下了一封信,压在了茶杯下方,取了上等好马,翻身而上,纵身向江北分舵的方向驰去。 这一路,街道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商人重利,当魔教无法为他们提供庇佑的时候,便会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魔教占据了江湖的半边天,有无数的人依赖它而活,我自然可以转身离开,故作退让,期待着卷土而来之日。 但在整个过程中,将会有无数的人为我而死,亦会有无数的人过得不快活。 我猜我该是,自己过得快活了,便不会理会别人快活不快活的性子。 我足够冷血、足够自私、亦足够漠然。杀了三百余人,我不见丝毫难过,做出不抵抗的决定,亦不见丝毫犹豫。 或许是我练那魔功,走火入魔了,才会骑着马离开魔教,硬要推翻所有的计划。 我停下了马,翻出了干粮吃了几口,又拿出水袋,灌了几口水。正休息着,却听见了远处有了嘈杂声。我提了魔功,几个跳纵上前,便见数十人围攻数人——人少的是魔教教徒,倒不是我认出来他们,而是他们一见我便呼救道:“教主。” 我拔出温柔刀,挥刀直砍,不多时,便将围攻的数十人尽数屠光,又将刀插回了刀鞘内,问道:“缘何在此处,江北分舵已破?” 那几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便有一人跪伏在地,号啕大哭:“江北分舵三千余人,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我们本想同兄弟们一起去死,但副舵主说,让我给您报个信。” “我早遣了信,叫各大分舵避让锋芒,今早离开,为何坚持不走?” “教主……舵主对我们恩重如山,他死得那么惨,兄弟们不杀光正道,不会走,再说,我们走了,这周围依附魔教生存的人又该如何?成王败寇,不死亦要脱层皮。” 这世道真是好笑,正道无恶不作,魔教反倒成了一些人眼中的救世主。 魔教共有江东江南江西江北四大分舵,余下便是些小分舵,模式大多都同江北分舵一样,除了魔教中人,又有不少人打理着魔教的产业,甚至全年的收成,都依赖魔教的收购。 过往历代魔教鼓励从商,积攒下无数财富,如今也成了情谊的枷锁。我突然明白,为何南三直绝口不提这些事,他或许以为我失忆了,便不会想起这些。 失忆了能斩断情缘,忘记所有伤悲,但唯独无法,变更本能。 我的眼前是血腥的红,我听到我漠然道:“杀了便是,哭什么。” 那之后的记忆变得模糊,记不清是如何到的江北分舵,只记得有无数蝼蚁前赴后继,试图将我诛杀。 我初始将温柔刀与断情剑轮换着用,后来便索性将一刀一剑全部拔出,左手持刀,右手掌剑,见人便砍。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终于有几滴洒在了我的身上,有了第一滴,便接二连三,白色的大氅染成了血红。 我终于停下了手,便见苍茫空旷之地,俱是尸体。夕阳如火,冷风萧瑟,血滴自刀剑的尖端滚落在地,我收了刀剑,转过身,便看到一人一身黑衣,不知从何时,出现在了我的后方。 我与他相距百米,他神色冷硬,眼中却极为复杂,似有千言万语。 我便笑了起来,笑得胸口震动,笑得嘴角淌血,朗声道:“苍牧,你是来杀我的吗?我杀了那么多人,这条命值了。” 他拔出了佩剑,那把剑平平无奇,剑尖划过地面上流淌的血流,血流却诡异地分成了两股,避让开来。 他的话语十分沉稳的,不带丝毫的波动:“你一贯是自私的,为何要亲自来。” 我没回答他的话,我试图拔出我的温柔刀与绝情剑,但我突然发现,我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连站在原地,都变得岌岌可危。 我不答,他亦不觉得遗憾抑或意外,只沉稳地向前走着,又道:“你一贯是怕死的,爱惜羽毛,受不得委屈,活了二十多岁,心智却不成熟。” 我有心反驳他,胸口却骤然一疼,呕出了一大口血来。 他走在了我的面前,抬起了那把剑,剑尖抵在了我的胸口:“苍穹同我说,你来了,我很不愿意相信,但你偏生来了。” “那……咳……咳咳……咳,”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话语变得断断续续,“你……要……杀……” “我要杀你,”苍牧替我说完了剩下的话,他提着剑,穿透了我的衣衫,捅进了我的皮肉。 半寸,一寸,两寸。 他的手极稳,我从未感受到,离死亡如此之近。 我以为我会死,但在下一秒,却听见了“滴答”的声响。 并非源自我身上——而是,他身上。 我睁大了双眼,看向他黑色的衣衫,他胸口湿了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黑色的衣裳,淌在了地上,滴落进血池里。 “滴答——” “滴答——” “滴答。” 我惊愕地看着他,他却恍若未闻,又将剑尖向我胸口刺了几寸。 “你……” 我想问他,你想死么,但在开口之前,便知道了答案。我不知晓为何子母蛊突然扭转,亦不知晓他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0 此刻为何做出如此举动。 他许是想自己死,也许是想拉着我一起去死。 但无论如何,他此刻的剑在我的胸口里扎,我自然是要命的。 我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左右磨蹭了一瞬,便听风声响起,一把银针骤然向他的小腿射出——若是他完好无损,没有丝毫的受伤和失血,自然是能躲过去的。 但他此刻失血过多,不过凭着一腔决意,到底躲闪不及。我趁他分神拼尽全力后仰,胸口血液喷射而出,我直直地躺落入地,跌落进了血泊里。 又听见一声响动,缘是苍牧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我挣扎着想起身,但实在没有力气,却见他胸口处不断淌血,手中却依然执剑。他的眼中似有无形的火,竟凭着毅力,撑着身体,向我这边爬了过来。 我挣扎着想躲闪,想爬走,却比不上他的速度。他似是铁了心,想要将刀捅进我的心窝——我却不想因他而死,因他而伤。 他的剑尖差一点就能重新捅进我的身体——如果没有突兀出现的一颗石子。 第50章 那石子精准地击中了苍牧的剑,苍牧的手便泄掉了最后一点力气,剑自他手中滑落在地。 我转身去看,只见一个瘦小的少年郎,年龄不过十四五岁,头发却高高竖了起来。待他走近了,才发觉他裹着同我身上如出一辙的白色大氅,模样也颇为精致好看。 他嘴角微微瞧着,笑得极甜:“教主为何这么瞧我?莫不是不认得我了?” 看来是友非敌,我咳出了一口血,便反问道:“你是何人?” “我呀?”他鼓起了脸,像是生气了似的,“我叫洛林,是教主的炉鼎,以后是要嫁给教主的啊~” 我只知道我有一个炉鼎是司徒宣,未曾想过还有其他炉鼎,这人救了我,但我却直觉地不愿意相信他。但如今的重点不是我杀不杀他,而是他救了我,便可以暂时为我所用。 他蹲下身,开始极为熟练地为我处理伤口,我却偏过头,看向正在奄奄一息的苍牧。 “教主可是要救他?”洛林笑吟吟地问着。 “你替我杀了他。”我冷淡地开了口。 “教主许是忘记了,您当年可是极喜欢他的。” “那又如何?杀了便是。” 洛林摇了摇头,绑好了最后一层布条:“苍牧哥哥当年救过我,我不想杀他的。” 我不再说话,心里却对这少年多了几分提防。这少年处理过我的伤口后,又拿了伤药,一股脑地倒在了苍牧的伤口上。 那苍牧也不发一言,到最后甚至合上了双眼。 说来也奇怪,我自失去了记忆,真心想杀的人,似乎总是杀不掉,只得让他们活着,叫我生厌。 洛林处理好了伤口,又极为自然地抱起了我,他身材纤细,力气却大得很,抱着我也不太吃力。 我积攒了一些力气,手指尖已经勾上了琴弦。他也没心没肺似的,甚至哼起了歌。 他哼的是我不熟悉的歌,但莫名觉得熟悉,连勾起了的隐藏的暗器,都有些犹豫了。他便笑了起来,眉眼弯起,脸颊右侧还有若隐若现的酒窝:“教主,好听吗?” 我没回答他,但不否认或许本身便是一种回答。他走了一会儿,便迈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驾车驶上了路。 洛林拆了发带,让头发自然落下,他的手摸向了我的脸颊,带着凉薄的寒意。我面容不变,任由他摸着。他倒是也有趣,摸完了脸,胆子大得很,又伸手撩开了我的前襟向里摸去。 我撩了撩眼皮,没说话。他摸了一会儿,便又攥着我的手,摸向他自己的脸颊:“教主,你也摸摸我呀。” 我不欲同他交恶,亦不想听他摆布,便做了木头人,不拒绝也不配合。他鼓起了脸颊,极委屈地瞧着我,我别过眼,实在不想让自己心烦些。 “教主,我不好看么,你怎么不看我呀。”他的声音甜腻腻的,带了一丝委屈。 他着实缠得我有些烦了,我便回他道:“不过是个半个孩子,有什么可看的。” 我话音刚落,他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滚烫的泪像不要钱般滚落到我尚贴着他脸颊的手上。 可惜了,我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便用了刚刚攒起了力气,挣扎地抽出了手,手臂因没有力气而垂到了身侧,他依旧哭着,哭得却不难看。 我以为,司徒宣那种哭,美则美矣,却是虚假,看似情意绵绵,实则暗含讥讽。 洛林哭起来却不一样,他像极了受委屈的孩子,偏生那张脸生得好看,引诱着人或是怜惜,或是试图叫他哭得更难过些,满足内心阴暗的欲望。 我顿了顿,就这么瞧着他哭,等他哭了半个时辰,许是终于哭够了,抬起手抹了一把脸颊,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没理会他,只合上了眼睑,准备休息一会儿。刚想入睡,脸颊上又贴上了那冰凉的手,睁开眼,便见洛林手中拿着几颗丹药凑到了我的嘴边。 “吃了它们,是疗伤的良药。” “不必了。” “你不信我?” “嗯。” 洛林似是气急了,牙齿咬着嘴唇,咬了许久,但竟然也没发作,只是挨个丹药啃了一半,吞咽下去,又将丹药凑到了我的嘴边。 “我用了一半,教主这回该相信了吧。” 我觉得这洛林真是有趣,就是年纪小了些。 “教主,请服药。”他似乎很想叫我吃这丹药,若是能将它直接塞进我嘴里,他定会这么做。 我的回答却没有改变:“不必了。” “你为何不吃,便是这么不信我吗?”他像是气急了,若我不是重病在身,他许会同我打一架。 “你吃了一半,太脏了。” 我这番话刚说完,他便撩起了车帘,将手中的丹药扔了出去,又将车帘重重地甩上了,胸口剧烈地喘息着,似是气得不轻。 他这副鲜活的模样,倒让我心情也好了一些,仿佛我真的是在逗他,而非试探他。 我猜测他应该是喜欢我,但他喜欢我,又偏生出现得如此蹊跷,又违背了我的命令,保下了苍牧的性命,这番行为背后的目的,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心里想着这些事,到底放下些心,便合上眼,真正睡了过去。 马车走走停停,一路极为稳当,等到了一处小镇,洛林连那车夫也遣走了,独自驾车前行。 我问他向哪里走,他便回过头,笑得奸诈可爱,只道:“带走教主,去做压寨夫人呀。” 满口胡言,不知所谓,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养出了这孩子。 等走了许久,车子终于停下,洛林撩起了车帘,笑吟吟地向我伸出手,我知他是怕我尚未伤愈,身影不稳,便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1 伸出了手,任由他扶着我下了马车。 环顾四周,便知此处是断崖,自上而下看,便见无边深渊,一望竟不见底。 他伸展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便道:“就是这里,教主可愿与我殉情?” 我没说话,只是望向崖底,过了一会儿,问道:“你要带我去见何人?” “哼,”他冷哼了一声,却像是在撒娇,“教主都不怕吗?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怕死,但他一路到我这里,自然是不会杀死我的。 “我要将你推到这断崖下面。” “你让我见的人在这断崖下?” 我不过说出了揣测,他的脸又变得气鼓鼓的,我没忍住,有些艰难地抬起了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我便看到我捏的部分,从苍白骤然变得红润——他竟是羞红了脸了。 他后退了一步,又蹭了一下脚,凑到了我面前,伸手揽住了我的腰,我没拒绝他,毕竟此刻我身受重伤,实在没有力气闯下这山崖。 他便揽着我,提了内力,自山崖向下跳去。 我的耳畔是嘈杂的风声,眼前忽明忽暗,什么也看不清,但洛林似是轻车熟路,他总能精准地抓住某一个支点,降低一下冲力,再继续下坠。 如此下降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停到了一处石板上。洛林伸出了手,压在了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子上,向右扭转,那封闭的山石,竟然缓缓右移,露出了容一人进出的小洞来。 他迫不及待地钻了下去,我亦与他同行,初始极为窄的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变得宽了些,满世界的黑暗,也见了少许光亮。我与洛林并肩同行,但见烛火摇曳,脚下的路也从泥土路,变成了石板路。 我瞧这布置越发眼熟,半晌,才想起,同我的密室,竟有几分相似,脚下更为迫切了些。洛林又到了一个石门前,转过头,努了努嘴,便道:“我不知这里如何进了。” 我走进了那石门,便见那石门上竟然有字,上面赫然三个大字“灯下黑”。 我总觉得我从哪里看过这三个字。 但我着实不知道什么意思。 洛林费尽周折带我到这里,许是想让我解开这个问题的谜底,但我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解。 第51章 洛林带我来到这个断崖下的密室,这密室偏偏有一道谜题,我无法解析谜面,便无法见到他想让我见的人。 但这一切与我又有何干?说到底,是洛林想让我见一个人,而非我自己想要见一个人。 我转身欲走,洛林却勾住了我的袖子:“这里面的人,你一定想见,错过这次机会,再进来就不容易了。” 我微微扬起下巴,瞧着他脸上的焦急,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刚刚不过是试探,试探他是否知晓如何开启这个密室,现在看他的表现,他也无计可施,并非刻意设了局。 我环顾四周,看向满墙的烛灯,洛林却摇了摇头,只道:“每一盏灯我都仔细查过,没有机关的存在。” “强行攻入呢?” “我试过最尖锐的破风箭,尚且无法穿透一寸。” 破风箭以尖锐出名,曾经破过名噪一时的八卦盾,洛林使了那破风箭,依旧无法穿透一寸,可见这门的坚硬程度。 我又费神想了许久,依旧想不出什么答案了,倒是想到了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解了腰间的佩剑,递给洛林:“你拿这把剑,沿着那扇门边,试试能不能戳进去?” 洛林顿了一瞬,可能也觉得我的提议有些匪夷所思,我便寻了个墙壁靠着,瞧着他试探性地插了进去——竟然真的插进了几寸,这墙壁做得比门可是好拆多了。 洛林转过头,鼻尖上沾了一点泥土:“你是想让我继续挖下去?” “既然能挖,自然可以挖下去,我们解不开谜底,又不想无功而返,只得这么去办。”这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看那洛林就是自小娇养长大的,叫他去做这挖墙的活计,真是难为他了。 他竟也没生气,眼神扫过我的胸口,便哀怨道:“说好的会好好待我,教主一失忆,便什么都忘记了。” 他说得太过情真意切,一时之间,我竟然也分辨不出真假。只见他转过身,将身上的白色大氅解了,仔细叠好扔到了原处,捋起了厚实的衣袖,竟然真的拿起剑,做起了挖墙的活计。 我盯着观察了一会儿,便也慢慢踱过去,准备帮一把手,刚一靠近,洛林就猛地回头,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一样,冲我吼道:“你自行疗伤,不要过来添乱。” 他这话说得张牙舞爪,倒有几分可爱的味道,我见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似樱桃润艳的嘴唇,竟也动了些许旖旎心思。 但他也太小了,看模样也就十四五岁,半个孩子罢了。我收回了视线,卷起了地上的大氅,极为自然地披在了自己身上,重新靠在了墙上,瞧那洛林挖墙。 不知过了多久,洛林终于停了下来,他扔了剑,擦了一把汗,便问我:“教主中午想吃什么?” “这里还有吃食么?”我反过来问他。 “原本没有的,”他笑得狡黠又迷人,“后来我一点点带了过来,如今已有不少干粮和点心了。” 看来洛林来这里不止一两次,该是来了很多次,我对门后的人更加感兴趣了些,我隐隐有个猜测,这猜测大抵八九不离十了。 第52章 我们用了一些点心,洛林便又开始挖起了墙壁,初始很难,但越挖却越容易了一些,等到后面,墙壁里的土出人意料地柔软,刀剑插进去,像是剐豆腐,一块一块便挖了出来,洛林的已经成了小花猫,脸上布满灰色的污痕,他却越战越勇,挖个不停。 我从瓦罐中倒出了一些水,唤洛林过来喝,他扔了剑,刚转过身,只听得琐碎声响。洛林当机立断,头未转,剑却向后刺去。只见挖出的洞口处尘土骤然扬起,遮住人眼,洛林的身影亦被淹没入尘沙中。 我只听得刀剑相接的声响,心中焦急,却心知凑过去也不过是拖后腿的。 沙尘渐渐消散,我先看到了洛林的身影,他剧烈地喘着气,身上倒是没见什么外伤,眼里不见惊惧,反倒是见了几分喜悦。正对着他,亦正对着我的,是一个白衣少年,年龄十八九岁,使的武器不是刀剑,反倒是一把竖琴。我分明听见刀剑相接的声响,想必——他的琴弦正是利器。 那少年发髻打理得极好,却偏生留下了两道头发垂在耳侧,皮肤生得极白,眉眼间俱是风流,嘴唇却极薄,他亦在笑,笑得堪称熟稔和温柔。 我便看着他轻启双唇,如珠如玉的声音逸出唇齿,他道:“吾儿,你长高了。” 有那么一秒钟,我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我自恢复记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2 忆以来,见我爹的画像不过数次,我一直以为那是他年轻的模样,心中早已脑补了一副三四十岁的高深模样,现如今,我爹的相貌,竟然比我还年轻,甚至能同那洛林一较上下,这简直……为老不尊了。 我实在是无法对着他那张脸叫出爹来,虽然我已经确定了,他定然是我那本应该死的爹。我不叫他不回应他,他也不见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向洛林的方向招了招手。 我便见那在我面前甚是傲娇的少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跑到了我爹的身边,任由对方揉了揉。他们俩关系倒是融洽,我才不会承认我有点吃味了。 我爹却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又伸出了一双手,手心向上:“庆儿,你过来啊。” 我又想过去,又不想过去,便干脆站在了原地。 我爹也不勉强,直接收回了手,专心去逗那洛林。我便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叹息,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我爹头没有回,似是不在意,我顺着声音,便看到那黑洞中又浮现了一人的身影。 初始我以为是那人生得矮小,再细一看,便知晓他是坐在了轮椅之上,刚刚我听到的咯吱声响,正是轮椅辗压过泥土的声音。他一人摇着轮椅,有些吃力,我欲上前,我爹却抬头瞧了我一眼。 那眼中满是冰凉,我便知道,他是不希望我上前的。 那人转动着轮椅走了许久,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他模样不过二十出头,脸色苍白得厉害,一双柳叶眉云淡风轻,鼻梁高耸,嘴唇厚实,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一双眼睛,端得是无悲无喜,却仿佛有无尽的怜悯。 我瞧着他那双眼,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一步,正要迈第二步时,却听到我爹凉薄地说道:“他眼睛瞎了,你还看他作甚?” 我心中惊愕,第一反应竟是不信,便又上前跨了一大步,抬起了手,在那人的眼前晃了晃。 那人的眼珠未动,嘴角却翘了起来,他笑道:“少教主好久不见,不要顽皮。” “你是谁?”我的视线扫过他略干的嘴唇,又低头去看他的小腿,眼角余光却停顿在了他干净而修长的手指上。 莫名的欲望自胸中丛生,想扒掉他身上碍眼的衣服,想肏弄他这副残破的身体。 “我叫白明玄。” 他的声音清冽好听,如泉水叮咚。 “我是你爹的炉鼎。” 第53章 我爹的炉鼎? 我皱了皱眉,心思去了大半。既然是我爹的人,我爹又活着,的确不该染指,我还是有最起码的羞耻心的。 我想要挪开眼,但又按捺不住想去看,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却听见几声琴响,我爹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你身上还伤着,去,找你庶母,让他给你把把脉,疗疗伤。” 庶母? 这话堪称狠毒了,白明玄却没有变脸,恍若未闻。我心里对他们二人的关系做了些许揣测,撩起了袖子,向上挽了一圈,却看美人的嘴角微微翘起,好看得不像话。 我从未像如今一样冲动,满脑子里充斥着混乱的景象,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些什么。 “教主,您愣着干什么?”洛林的声音响了起来,充斥着疑惑,我转身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思。 转回身那一瞬间,我心里涌现的竟然是杀意,虽一闪而过,但确切是真的。 我还记得旅途中,和洛林之间若有若无的旖旎心思,不过见了白明玄一面,便灰飞烟灭,甚至起了杀意。 至于其他人,更是顾不得了,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他,他为什么偏偏是我爹的人呢? 我垂下眼睑,伸出了右手腕,刻意放低了些。他抬起手,却精准地搭在了我的手腕上——像是能看到似的。 他把了一会儿脉,平静的面容终于起了波澜,眉峰紧紧蹙起,转向我爹的方向,张口便骂:“皇甫玄,你儿子快死了,你干的好事!” 他一骂,倒是让我震惊异常,我总觉得他该是喜怒不形于色、文雅温柔的,他竟然也会发怒,冲的还是我爹。 我爹随手把琴扔给了洛林,洛林却抱着有些吃力,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我爹从容开了口,说的话语我却听不太懂,他道:“若按照我的法子,庆儿此刻该快活得紧,偏生你倒是菩萨心肠,如今不上不下,不前不后,不尴不尬。他身上的伤我一窍不通,你管便是,你可是他庶母。” 白明玄硬生生被气笑了,他笑得很好看,我的心脏怦怦怦地直跳。 只听到他宠溺似的回道:“都是我的错便是,你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二,我再给庆儿把把脉。” 我爹便像极了顺好毛的猫,点了点头,自己去寻吃的了。 我瞧着这二人,一人嘴毒傲娇,一人配合宽容,心脏如刀绞,数个念头翻滚不休,而每一个,都是以将眼前人压在身下为终。 白明玄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心思,他极为用心地把着脉,末了,收回了手,将手插入怀中摸索。 我恨不得代替他的手去摸,但我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他摸了一会儿,翻出了几个不同颜色的小瓶子,说道:“白色的小瓶,药丸一日一颗,可止魔功暴乱;红色的小瓶,药水现在喝下一半,明日再喝下一半,可清毒;绿色的小瓶是药膏,你涂抹在脸上,可削弱疤痕。我身上只带了这些药,等用完了这些,我再调整药方,仔细为你解毒,去疤的药也要换一些,身上的一些伤疤,也要抹下去才是。” 他在很认真地为我介绍每一种药方的功效,我却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自负和骄傲,任何的毒和伤,哪怕是魔功暴乱和容颜尽毁,在他的眼中,似乎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只要给他时间,他便可以让人脱离一切的疾病——神医也不过如此了。 第54章 白明玄伸手递药,我伸手自他的手心抓药,手指不着痕迹地碰触他的手心,等我想收回手的时候,他的手指却突然抬了起来,也像是不经意似的,触碰着我的手腕。 是意外? 还是……某种调情和暗示? 我的动作顿了一瞬,我爹却在我背后嗤笑出声:“一把年纪了,别撩我儿子了。” “胡说什么,庆儿的脸都红了。”白明玄挑起了眉梢,眼睛却精准地向我的身后“看”去,他的指尖也自然而然地收回了,垂在了膝盖上,安分守己,诱惑无边。 “啧,”我爹似是不屑,转过来又来教导我,“你看他皮囊年轻貌美,却不知他蛇蝎心肠,你爹我这等单纯少年,亦没少被他骗过,吾儿这么蠢,莫要上他的当。” “哗啦——” 只见无数细小的棋子向我爹的方向撒去,逼得他猛然转身,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3 黑白棋子尽数砸进了石墙里,入墙寸许,无一例外。 “庆儿,我看不见,你去读读,墙上是什么字?” 我扫了一眼,有点不想读,只觉得那二人真是有病。 我不出声,我爹却自己凑了过去,伸出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去戳那棋子,朗声道:“皇甫玄你是不是有病。” 他竟然真的读出来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又转过头,踱到了我身旁,伸手扶着我的肩膀,问那白明玄:“我自是有病的,你可有药?” 白明玄神色未变,但嘴唇却颤抖起来,他的嘴唇开合几许,似叹息似妥协地出声:“教主的病,明玄是治不了的。” “我可不是什么教主了,”我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才是,现在谁也别想我做甚教主。” ………… 我真的不忍心提醒他,魔教十有八九是完蛋了。 白明玄和我爹一唱一和地斗嘴聊得开心,我听了一会儿,突兀地察觉出不对,便转过头,去瞧洛林,只见洛林双手抱着琴,靠着墙壁,眼中竟满是执拗。 那执拗的视线并非投向别人,而且投向了我,我抓住了他的视线,他神色有些慌张,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我以为他会避让开我的视线,但他狠狠跺了下脚,将琴放在了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到了我的身边。 等到我们间距不过两三步,他便伸出了双手,笑吟吟道:“想要教主哥哥抱一抱。” 他想让我抱,我便去抱?我该斥责他不懂规矩的,但话语到了嘴边,又想到他奋力挖洞的背影,瞧着他尚未擦干净的小花脸,到底狠不下心了。 我便走了剩下了两步,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踮高了脚尖,下巴枕在了我的肩膀上,声音放得极轻:“好希望快点长大,好想嫁给你。” 他声音放得再轻,我们三人都是能听到的。我不知道他这话语是对我说的,还是对我爹抑或白明玄说的,正如我明知道不应该,还是想用极大的恶意,去揣摩他的心思。 而这种恶意,源自心底莫名的声音,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没有人会真心爱你,即使有,那人心中一定有比你更为重要的存在。”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洛林待我或许是真的。但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情意或许就大不相同了。 明知结局,又何必去尝试。 洛林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他放下了脚跟,主动从我的怀里撤了出去,又绕过了我,主动去扶白明玄的轮椅。 待服了药,我便考虑如何能出这悬崖,却听到我爹说:“小洛林,那绳子是你放下的吧?” 洛林点了点头,便像变戏法似的,分开了几丛草木,露出了厚实的绳子来。 那绳子几乎与泥土一般颜色,贴紧了悬崖壁,多次在石头和孤树上固定。 我没问洛林下来时为何非要抱着我用内力下来,许是顾忌到我的伤势,也许只是单纯想抱着我。 有了绳索,我们出去便多了五成把握。 我伸手抻了抻绳子,转头就见我爹单手轻松将轮椅提起,白明玄从容坐在轮椅上,手指依旧搭在大腿上,不见一丝慌张。 我爹见我看向他,像掂核桃似的,轻松地掂了掂轮椅,连带着里面的人:“走吧,莫说一只手,我一根手指,亦可护明玄周全。” 我又去瞧白明玄,他嘴角微微翘起,态度是全然的信任。 好一对神仙眷侣,倒彰显着我心思不纯。 洛林似是已经看透,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便收拢心思,揉了把他的头发,率先抓着绳索,向上攀登。 第55章 如此爬了一整天,终于爬了上去。我在最先,洛林在中间,我爹单手提着白明玄的轮椅,单手攀附在绳索上,端得是风流倜傥。 此时天已经暗了,我欲继续前行,我爹却揉了揉手腕,只道:“走什么走,不如休息一夜,好看看星星。” 看星星?我不知我爹是怎么想的,但白明玄与洛林似乎都习以为常,我便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我同洛林去打了些猎物,砍了些柴火,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我爹俯下身,同白明玄接吻。 星河璀璨,相叠的爱侣,美到让人生妒。我爹突兀地抬起上身向我的方向看来,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觉得脊背发凉,似是杀意。 一双柔弱的手却环绕上了我爹的脖子,压着他向下,他便俯下身,又去吻他。 “他们很幸福,是不是?”洛林在我的身侧,轻轻地说着。 我没回他,他也不生气,只伸出手,试探性地抓我的手,再察觉到我没有抗拒的意思后,又握紧了它。 “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爱你。” 他这情话说得可真好听,我应该觉得感动的,但实际上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有人这么对我说过,又捅穿过我的心脏。 我爹和白明玄又吻了一会儿,他终于停了下来,站直了身体。白色的衣衫大半敞开,露出了胸前红彤彤的两点,身上没有一丝伤疤,反倒是像少年般嫩滑,脚下也是无力的,歪歪地走了几步。白明玄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我爹才拢了拢衣衫,正经走了几步路,又道:“有吃的了?” “嗯。”我回了一声,开始着手搭火堆,洛林也帮了忙,很快便做好了。野物去了皮,拿木棍串好,我爹这时候才“哒哒哒”地跑到了白明玄的身边,亲自推着他,到了火堆边。 火焰照着白明玄的脸,像是染了一层醉人的红,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底俱是温柔和满足——他在看着我爹,偷偷地、满含情意地看着他。 我爹却正在撕烤熟的兔肉,他的手烫得通红,碰了碰肉就要缩回去,但还是笑哈哈地去碰去撕。 他将一只兔腿扔给了我,又把另外一只扔给了洛林,自己捧着串着剩下的肉的树枝,一股脑地塞到了白明玄的怀里。 白明玄接了那串肉,伸出纤细的手指扯了一小块,像哄孩子似的哄道:“张嘴。” 我爹便屈尊降贵地张开了嘴,白明玄随手扔了一把,那肉便贴到了我爹的嘴边,两人一个投喂一个吃,配合十分默契。 我吃着兔子腿,眼见着那兔子肉越来越少,但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我爹却拍了拍白明玄的肩膀,亲自扯了最后一块,投喂到了白明玄的嘴里。 这二人该是认识几十年了,到如今还如此腻歪,看着真是碍眼。 火堆灭了,临时搭了个住处,洛林哈欠连天,早早躺下睡了,我爹同那白明玄却仿佛起了兴致,一起在悬崖边,看星星。 我在他们身后冷眼旁观,却不想白明玄背对我开口道:“站着作甚,过来一起看。” 我爹听了这话,没反对,但也没有转过来看我。 我握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4 了握手,到底没有压住心中欲念,便走到了他的身边。 白明玄在中间,我爹在他左边,我在他右边,我们一起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星星。 我的衣衫有了向下的坠力,冰凉的触感贴在了我的手心,纤细的手指戳弄着。我想要收回手,却被他抓住了手指,冰凉穿插,十指相扣。 ——是白明玄。 “明玄,你喜欢他?”我爹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见一丝恼怒。 我转过头,盯着白明玄神色自若的脸。 他叹息似的出声:“你要将我送给他,我总要让他喜欢我。” 第56章 “又在说玩笑话,我舍不得将你送人的。”我爹轻飘飘地说,莫名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白明玄却依旧握着我的手,冰凉地、紧紧地。 我们便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我爹伸手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说道:“今晚的星星不好看,明玄,你且陪着庆儿,我去睡了。” “睡在庆儿给你搭好的地方,不要独自寻个树枝,做个猴子模样。”白明玄淡淡地开口叮嘱,话语带了点哄劝的味道。我爹也吃这套,“嗯”了一声,果然安安稳稳地走到洛林旁边,睡了过去。 我不懂为何要看星星,亦不懂我爹和白明玄有什么机锋,我只是在压抑那深入骨髓的渴望。我的眼扫过他略带苍白的唇,扫过他略带凌乱的衣衫,扫过他隐入我衣袖的手,几欲发狂。 我想撕碎他所有的衣裳,掀翻他的轮椅,将他压在地上,径自贯穿,想看他无神的眼里溢出泪光,想叫他发出痛苦的声音,想见他拼命挣扎,想见他沉迷欲望——想让他的视线凝聚在我一人身上,想叫他看不到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包括我爹。 这欲念来势汹汹,又无从消退,拼命压抑,但无处可逃。 我想要他。 “你想要我吗?” 他突兀地问道,但我知我没有说出口。 触碰着我的冰凉骤然放松,旋即撤离,指缝间空荡荡的,有种被放弃的错觉。 “我不想要你。” 咯吱声响,我站在原地,看白明玄有些吃力地摇动着自己的轮椅,悬崖边的路不太好走,他又像是失了内力,每行几步路,便要停一停。 我爹几个纵身走过的路,他走了足足一炷香,等到终于挪到了我爹的身旁,俯下身,很努力地摸了摸,摸了半天,才摸到我爹的衣衫。他解开了最外层的衣衫,精准地盖在了我爹的身上,如此身上便只剩一件素色的里衣,在这早春的夜里,必然是冷的。 我亦走了过去,冷眼旁观这二人。只见白明玄重新靠回轮椅的椅背,也不休息,只拿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我爹的方向“看”。他眼中满是深情,而那是我爹醒来的时候,大半压抑住的。 我站在原地,瞧着正在“瞧”我爹的白明玄,瞧了数个时辰,终于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完全而彻底地压抑进了心底。 我该爱一个爱我的人,而非心中有他人的人,纵使强取豪夺,也终是一场空。 白明玄愿意喜欢我爹,那便随他去吧,不是我的人,再想要,也是枉然。 我背过了身,想了想,便靠着洛林,也席地而睡了。 第二日,恰好是一个晴天,我醒来的时候,才发觉怀中抱着个人,低头一看,原来是洛林。他装作睡着的模样,睫毛却眨呀眨的,明显是假装睡着的。 假装便假装了,还要刻意叫我看出来他在假装,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 我心中一动,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睑,他便恰到好处地睁开了双眼,眼里满满俱是喜悦,声音也较往常甜了几分:“教主哥哥,早~” 被爱包裹的感觉,果真不错。 我便开了口,也道了一声早。刚开口,才发觉嗓子竟然哑了,鼻子也有些堵塞,洛林担忧地看着我,伸手欲碰触我的额头,却被我反射地握住手,甩到了一旁。 他却没有显露出难过的情绪,只是仰起头喊道:“教主生病了,请白神医快来看看。” 我没有听到轮椅的咯吱声响,倒是听见了“砰”的一声,缘是我爹直接单手拎起了白明玄的轮椅,几个瞬息便跨了过来。我想要起身,却发现刚刚对洛林的反射抵抗,已经消耗了最后的气力。 若说病来如山倒,这也太迅速了些。 我不太方便起身,我爹便顺手抽出了一根琴弦,一端缠绕在了我的手上,另一端压进了白明玄的手心。白明玄的嘴角初始噙着笑,但很快抿紧了唇线,竟然要直接从轮椅上滑下来。 我爹一把手抱住了他的腰,将他从轮椅上抱了下来,放在了我的身旁。白明玄便席地而坐,又伸手摸向我,摸到了一个手臂,自上而下反复按压,又切换了另一个手臂,重复了一遍。 他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到最后甚至扯了我的衣裳,要把我的衣服撕开。 我反射性地后退,白明玄却厉声喝道:“别动。”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那么听他,或许有我爹不阻止的原因,便真的不动了。 他撤开了我的衣裳,伸手去摸我的胸口,我胸口的小伤疤,已经因为涂抹了药,有些变淡的迹象,但有一处巨大的破洞模样的伤口,却不见任何消退的迹象。 我最初醒来的时候,司徒宣曾经告知我,这伤口乃是苍穹留下的,不知为何,我觉得这话是假的。 白明玄反复摁压着我那处伤口,最终收回了手,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问道:“你爹给你留下的炉鼎呢?” 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白明玄便又说了一句:“叫司徒宣的,年纪和你差不多的。” 原来司徒宣竟然是我爹的炉鼎,还是我爹给我留下的,这事我倒是真不清楚,看来他们二人,瞒了我许多好事。 我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向白明玄和我爹说了,他二人也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白明玄率先开了口。 他道:“无论如何,先赶回魔教总部,查清司徒宣的下落,你的病耽搁不得,需要司徒宣的身体。” 第57章 魔教果然覆灭了。 正道联盟的旗帜插满了魔教的总部。 看守的人倒是极少,我趴在洛林的背上,见我爹推着白明玄,如入无人之地,看不清他什么动作,只见人迅速地倒下,再无生路。 等人处理得差不多了,我爹便从怀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巴掌长的圆筒来,撬开了盖,向上抛去。圆筒在半空中炸裂开,不见烟雾、不闻声响,未到半柱香,便听见脚步声密密麻麻,自远方来。 我爹叫洛林将我放下,又让洛林退下。洛林咬了咬嘴唇,还是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数百人头戴面具,静默出现,规整站立,如同人偶。 我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5 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只抿了抿,便倒在了地上,道:“你们还真以为我死了。” 无人应答,我爹便又倒了第二杯茶,重新倒在了地上,齐整站着的人群,似有人向前倾了倾,像是要阻止我爹,但又硬生生克制住了。 我爹便倒了最后一杯茶,他转动着茶杯,颇有些漫不经心,但我能看到领头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在害怕,他又在害怕些什么? 这一场无声的博弈,在第一个人下跪的时候,便已经见了胜负,数百人陆续跪了下去,我爹伸手招呼我,我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他将茶杯交给了我,叫我一饮而尽。 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我爹嘱咐了几件事,着重强调要将那司徒宣找回来,挥了挥手,便让他们散去。 我便问他,刚刚的喝茶是何意。 我爹笑吟吟地反问我,为何总要做个喝茶的模样,把上下的教众聚集在一起开会。 我心底是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附庸风雅,他既然这么做了,我便跟着做便是。 他又倒了一杯茶,叫我伸出手来。我伸出了手,指尖突然一疼,一滴血便流了出来,淌进了茶杯里。 只见碧绿色的茶水内,突然出了一丝白色,像柳絮,又像其他的什么东西。 “魔教上下,我皆下了强身健体的蛊虫,赏茶,便是强化蛊虫,提升功力,不过大多数人并不清楚这事,平日里,这蛊虫也没什么害处。” 我想到了之前突然暴毙的教众,想到了他们死前的惨状,便反问道:“若是想用这蛊虫杀人呢?” “杀了便杀了,”我爹答得随意,仿佛那些人命皆是蝼蚁,不值一提,“用不惯的废物,自然不能留下。” 他似是也想到我之前向他提的事故,“唔”了一声,又曲起手指,揉了揉眉心:“你那时心思太软,我忧你下不去手,便将这蛊虫克制的法子,交给了苏风溪。” 这便能说得通了,苏风溪为何每一次都担着赏茶大会的主办,又为何能在最后,叫魔教众人人心散去。 “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爹轻声地问我。 “隐约能想起来,我同那苏风溪有过一段孽缘,其他的,便都记不清了。” “孽缘,”我爹咬了咬这两个字,忽地笑了,“的确是孽缘,于你是缘,于他是孽。” 我忽然想起,苏风溪说过,我爹曾经杀了他满门上下六百二十一人,便问他:“是你杀了他全家吗?” “你想知道真相?”他用茶盖拨开了水中的白絮,将这杯茶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丝毫不在意的姿态,莫名也平静下来,只道:“无论真相如何,您是留了一个隐患,在我身侧。” “可不是我留下的,你得问问你的庶母,那可是他的主意。” 我爹指了指一直没出声的白明玄,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札记,正在翻阅着,说是翻阅,他目不能视,便用手指一行一行地摸,这札记是白纸黑墨,并不见凹凸,白明玄却也浑不在意,他那双纤细而冰凉的手,似乎能轻易地辨别出细小的差别,他想“看”,便能“看”。 白明玄摸了一会儿书,便道:“苏风溪可曾对你起过杀意?” 这倒未曾。 莫说那次大集会,就是日常生活中,我对他几不设防,他若真想杀我,我早死了千百遍了。 但他待我又无法称得上好,纵使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也能推测一二,在失忆前,他许是背叛了我一次,又不知为何,又要背叛我一次。他恨魔教教众,便假借我手,亲自杀了大半精英,却似是从来未曾杀了我。 明明我才是我爹唯一的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是因为爱情么? 这也太过荒谬绝伦。 白明玄放下了书,向我伸出了手,我便也将手伸过去,他冰凉的手指压在了我的手腕处,似是在把脉。 “我曾叫江湖第一算,为你卜算了一卦,你爹少年的时候,遇到的是那位的同门,一言不合,便将那人砍了,所以江湖第一算,很不愿意为你卜算。” 这段历史,我不知道是我一直不曾知道,还是莫名其妙忘记了,总之听起来,倒是新奇得很。 “那算命的,说你活不到今年,命中必有一劫,我不太信,你爹倒是深信不疑。” 我去瞧我爹,他坐不住,正在将魔功运在脚下,一二三地向上攀登着正殿的柱子,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孩子。 “你爹当年得的卦象是凶,少年失爱,中年失子,老无所依,一生飘摇。不过应了最前面的四个字,他便怕了。” 少年失爱。 我以为我爹爱的是白明玄,这内里竟有些其他故事?莫非我爹爱的一直是我娘,那手札上的故事,多半也是真的了。 “若要破卦,有两条路可寻,一条要杀了苏风溪,一条要留下苏风溪。你爹当年属意杀,我见你偷偷翻过墙,也要去和苏风溪相会,便属意留。” 即便是要留下他的性命,又何必将那些机密尽数告知于他,平白将把柄交与他手。 “庆儿,你是真不喜欢苏风溪了?” 我爹突然插了一句,他极为认真地问我。 我伸出手,摸了摸那把断情剑,回道:“此刻我心中平静,无悲无喜,不见一丝痛苦与郁闷,可见这人,我是不甚在意了。” 我爹便摇了摇头,叹息似的出声:“还真是我的儿子。” 第58章 我在教中卧床疗伤,时不时会听到些许消息,四大分舵尽数夺回,魔教反攻重建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或许也有我爹和白明玄太过逆天的原因,他们的武功和谋略远胜过我。 左护法南三直失踪,不知所向。 右护法苏风溪连同炉鼎司徒宣,叛逃,亦不知所踪。 洛林一直陪着我,他的笑甜美而纯情,像一束干净剔透的白花,看似无害,但我却难以放下戒心,总觉得他或许有想求的东西,而那东西,偏偏是我无从给予的。 有一日,我例行躺在床上喝完了药,洛林拿帕子擦了擦我的嘴角,说道:“苏风溪回来了。” 我心头像是有一根弦,轻轻地波动了一瞬,眼前闪过无数虚影,最终定格在一身红衣。 “不拜天地,不敬父母,忘却前尘,相伴相依。” “教主?” 我回过神,“嗯”了一声,便问道:“他一人回来的?” “是他一人,”洛林笑靥如花,每一句却说在点子上,“司徒宣落入了苍穹的手里,他没有法子,自然要向魔教求救。” 司徒宣,苍穹? 他二人又如何搅和在一起的,倒是苏风溪,他待司徒宣,也有几分情谊了。 我不说话,洛林也不闹,只继续说着我想听的话语:“老教主没有将他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6 打入地牢,让他好好梳洗,一会儿来见你。” “见我做什么。”我强装镇定,但攥着床单的手指微微发抖——我的身体背叛了我,它告诉我,它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洛林曲着手指,转了一圈垂下的黑发,笑着答道:“老教主说了,你若同意,便去救司徒宣,你若不同意,就让那司徒宣做苍穹的炉鼎好了。” 这事倒是我爹能干出来的,倒是洛林这反应,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我便反问他:“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没人能替教主哥哥做决定,”他飞快地答道,不带一丝犹豫,“我还很小的时候,教主便同那苏风溪黏在一起,你们总是手拉着手,过来见我,又手拉着手转身离开。” 我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突兀地问道:“那你呢,你便在我们身后看着?” “我还太小了,没办法和你手拉着手,并肩同行。” 他说得云淡风轻,砸得我胸口一疼,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因为他的话又叫人心疼,又叫人警醒。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洛林是一个隐患,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爆发与反噬。 我和洛林都没有说话,但门外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我扬声道:“进来。” 那人却没有立刻进来,日光照映出他的身形,我却不觉得怎么熟悉了。 我们之间隔着一扇门,却像是阻隔了无数的时光和无数的经历,那一道道沟壑,那一刀刀过往,那一片片血红,终于让我们变得无比陌生。 在门扉打开的那一瞬,洛林握上了我的手,我没有拒绝,便看着门外人迈过了门槛,走进了我的房间。 他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眉眼依旧,神色间也是无比地淡然。 我瞧着他,突然发觉,此时此刻,他同白明玄真像,像在眉眼,也像在风韵。 他的视线定格在我和洛林相握的双手,我以为他会质问,会恼怒,会痛苦,像我刚失忆那时一样,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但他没有。 他只是站在门口,逆着阳光对我说:“属下有事,想向教主单独禀告。” 我也像突然泄了气,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便对洛林说:“你出去吧。” 洛林松开了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看着他同苏风溪擦肩而过,没有错过苏风溪脸上一瞬间划过的讥讽。 洛林贴心地关上了门,苏风溪便走到了我的身边。我躺在床上,瞧着他,心底竟然没生出多少防备,或许我心里也清楚,这世界上有那么几个人不会杀我,苏风溪便是其中一个。 他用那种执拗的专注的眼神看着我,我有些不舒坦,但也任由他看了——我心里也清楚,他看不了多少日子了。 我抬起了手,他像记忆中那般俯下了身,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脸颊,轻轻地捏了捏,他笑了起来,不带一丝忧愁,一如曾经。 我们未到而立之年,还有大把时光,但共同走过的路,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松开了捏着他肉的手,他却握住了我的手腕,又低下头,吻上了我的手心。 我有很多的疑问想要问他。 想问他为什么一直不杀我,想问他不杀我为何要背叛我,想问他为何当年不杀了我爹,想问他我爹是不是一直被他囚禁至今,想问他当年同我爹和白明玄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想问的太多太多,但话到嘴边,竟只剩一句:“你想救司徒宣?” 他轻轻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将自己从深渊中拉扯了出来。 我的盔甲一件件重新穿在了身上,我听见我自己漠然道:“那便陪我一夜,用你的身体来换。” 那一瞬间的旖旎和暧昧烟消云散,彻彻底底。 苏风溪笑着点了头,站直了身体,背过了身。 他将腰间的碧游剑卸下,扔到了一边。 他解开了头上的发带,墨色的头发披散垂下,白色的衣衫亦不如曾经那般碍眼,层层叠叠尽数滑落。 他的身体并不瘦弱,臀上的软肉却软绵绵,勾得人上手去捏一捏。 黑色的云靴磕在床底,他掀开了我的床褥。 我胯下的硬物无从作伪。 他覆在我的身上,蜻蜓点水般吻上了我的唇。 记忆仿佛在一瞬间重叠。 大红的床褥,淡淡的烛香,生涩的我与他。 我的喉结,似火在烧,焦灼于心,说不出话。 那是什么缘,那分明是劫,是他的劫,亦是我的劫。 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他宠溺地笑,笑得胸口起伏。 我曾将脸枕在他的胸口,气恼地说:“哥哥,你不要笑。” 他是如何说的呢? 是了,他如此时此刻,以手环住我腰,收拢住笑,正色道:“莫要怕,想做便做。” 我同他接吻,四肢交缠,如若一体。 我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勒紧了我的腰身,我们恨不得将对方融入骨肉里。 爱恨交加,愈爱愈恨。 在最终攀登上巅峰的那一刻,我松开了他的嘴唇,他却依然在笑着。 他笑着,舔过了我脸颊上的泪。 他笑着,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他笑着,道:“为何要哭,可是舍不得我。” 他为何是苏风溪。 我为何是我。 倘若他不是他,我不是我,会不会,与如今不同。 我开了口,声线带着沙哑的伪装:“我不过是心疼你,要为了司徒宣,躺在我身下罢了。” “司徒宣与我有多年情谊,我为他做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不值得心疼。” 我自他的身体里抽出,重新躺回在床上。他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又迈下了床,开始一件件穿上落在地上的衣裳。 我闭上了眼,语调平平:“休息一夜,再去吧。” “教主既然答应了,我该早去告知老教主,晚一刻钟,司徒宣或许就回不来了。” 我不再说话,只听得门被开启又被关阖。 温热的水自紧闭的双眼滚出,像是在嘲笑我做不到冷漠到底。 我恨极了我自己。 我恨我在演戏,也恨我能看透,苏风溪亦在演戏。 那又怎样,我和苏风溪,决计不可能在一起了。 第59章 白明玄约我去下棋,他自然是看不清棋盘的,便让我告知他棋盘脉络,连落子的事,也一并交给了我。 此时已到初夏,海棠花开得正艳,棋盘边放了切成块的水果,看刀口,不像是出自下人之手。 我刻意去问,他不经意答,果然是我爹亲自削了皮,去了核,又用琴弦割成了碎块。 我与白明玄下了三次,三次皆输,他便抬起手指,戳我的额头道:“这些年,倒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7 是越来越懒散了。” 我看过那海棠花,只觉得有些不祥,便随口说道:“我每一次出事,便都能见海棠花,也不知是何缘故。” 白明玄品茶的动作顿了顿,放下了茶杯,问道:“你何时见到那海棠花。” “一次是苏风溪反叛的前几日,司徒宣的房里多了一坛海棠;一次是魔教动乱,我与南三直商议对策,他亦在浇海棠花。我后来细细思索,总在想,这海棠花说不定与某一味药药性相克,许会扰我神志,或令我中毒。” “不过是一坛花,如何能起到那么大的效用,若要下毒,自然是下在饮食中,不会用海棠做什么计较。”白明玄断然道,他答得坚决,不带一丝犹豫。 但我瞧他神色并不见放松,伸手去抓茶杯时,也久违地没有直接抓中,反倒是摸了摸方才碰到。 我到底还是不愿将这件事轻松放过,便又问他:“这海棠花有哪里不对,你听闻它后,就有些心神不宁。” 他用茶盏磕了磕茶杯的边缘,犹豫良久,只道:“江南的苏家,当年种了满院的海棠花,有江湖第一海棠院之称。” 后来苏家满门被灭,想也知晓,那海棠花自然也付之一炬。 “你爹不喜欢海棠花,你娘喜欢,便也移植过来一些。” “你喜欢海棠花吗? 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喜欢。” 他倒真是好脾气,不喜欢海棠花,还能在海棠花中,同我一起下棋喝茶。或许,这水果是我爹切的,花也是我爹布置的,他喜欢我爹,他给予的便什么都欢喜。 一下午的好心情旋即破灭,我站直了身,便想起身告别,白明玄神色淡淡,只提醒我:“你爹今日要去苍家,你不去为他送行?” “他只去几日便回,我不甚担心,倒是您,不去送送他?” “我原本想随他去,但他叫我等。” “我爹还是心疼您的。” 他以手掩面,似是在笑,良久才道:“我们一起在那山洞中困了多年,纵使他厌恶我,也不愿叫我去死。” “苏风溪囚禁了你们?” “他送来了伤药和粮食,后来定期送些东西下来,洛林便是抓到了线索,潜伏下来。” “但洛林无法打开密室的门。” “那门是我亲自铸的,他如何能打开。” 白明玄的脸上沁着笑,温柔而恬静,仿佛意识不到,他刚刚说出了什么惊天之语。 过了良久,我才开了口:“我爹当年同武林盟主缠斗,齐齐坠落山崖,你救了他,又用密室锁住了他?这件事,他可知晓。” “我没说过,他亦没问过,他那时伤太重,我便为他疗伤,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同我就一起在山洞里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计划看似周全,却总有些说不通,我便重新回想了一遍,才发觉出痕迹:“苏风溪,他在这件事中,参与了几分?” 白明玄却不愿回答,只道:“既然是他的事,你不妨亲自去问他。” 他挪动着轮椅,留给了我一个转身离开的背影,那身形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层层叠叠的隐秘不过露出一角,却像是有无数的线条纠缠在一起。 我爹走得早,回来也快,马背上卷了一床被子,被子里便是司徒宣。 司徒宣只露出了一张泛红的脸,裹着他的被子被链条紧紧锁着,司徒宣不断挣扎着,像失去神志的兽——显然是中了烈性的春药。 苏风溪骑着马,跟在我爹的身后,他神色淡淡,并不怎么看司徒宣。 我倒是觉得诧异,他同司徒宣竟然没滚在一起。 我爹倒是有趣,他将那棉被连同人一起向我扔来,我接住了,用手背碰司徒宣,才发觉他烧得厉害,略略掀开被子,身上连一个印子都没有。 “我出门时,你庶母在我的茶水中下了药,我有心帮他,奈何无能为力,”我爹随口解释,又指了指苏风溪,“他要同司徒宣做回兄弟,便也不做那孟浪之事,你去同他交欢吧,晚了,这人便要彻底烧糊涂了。” “又何必非要我,随意找个人,上了他便是。”我说着这话,却在观察着苏风溪的表情,他像是真的不在意了,不见分毫触动。 “你同他做,还能修炼魔功,保住性命。” “性命?”我抓住了这一点,反问我爹。 他拿折扇捶了捶手心道:“你这炉鼎颇有趣,幼时便泡在药池子里,谁要他,便会神志狂化,轻则易怒暴躁,重则走火入魔,我要得少,也让功力大减,你要得多,慢慢地,便要丢了性命。” 我想起我同司徒宣交缠的每一夜,想起我拒绝的每一次茶饮,想起司徒宣的情意绵绵温柔小意。他倒是下得去手,以身体为祭,硬要将我们父子二人,拉下马去。 “既然如此,又为何让我同他交欢?不如一刀捅死,落得干净。” “你身体已经上了瘾,不去上他,功力便会日渐削弱,到最后武功尽失,变成废人,”白明玄推着轮椅从门内进来,他的视线移动到了司徒宣身上,拧了拧眉头,“莫要耽搁,还是你硬不起来?” 非我刻意耽搁,我只是走了神,在想那时苏风溪让我杀了司徒宣,究竟是为了保我的性命,还是希望我渐渐武功尽失,成为废人。 想太多,终成空。 我解开了锁链,司徒宣便迫不及待地甩开被子,痴缠在我身上。他身上未着寸缕,却仿佛没了羞耻之心。若我不挡着,他便要直接摸向我的下体。 我撩开了自己的衣衫,放出狰狞孽根,直接捅了进去。他的穴又热又紧,他放荡地叫唤着,我抱着他坐在座椅上,他便无师自通般地,自己扭动着腰肢,用肉穴套弄着我的孽根。 我爹坐在了我身边,白明玄为他倒了一杯茶,他拿了茶,便津津有味似的,边喝边看。苏风溪也一直看向我们,我不知道他看的是曾为恋人的我,还是看他想成为兄弟的司徒宣。 跟了我,与跟了苍穹,似乎没什么差别。我更过分一些,因为司徒宣在我这里,连玩物都不是了,我恨他入骨。 司徒宣泄了一次,便又缠着我要。我爹在旁边凉凉道:“这药性庆儿一个人怕是解不了,明玄,你不如让我去跟着玩儿玩儿。” “我活着一日,你便别想再玩了。”白明玄清清淡淡地回道,又拿了帕子想去为我爹擦汗,我爹不着痕迹地侧过了身,叫他的手落了空。 我收回了视线,又看向了苏风溪,一时恶意满满,便道:“不妨同我一起?” 我以为他会拒绝,却不想他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道:“好。” 坐着的姿势有点累,我抱起了司徒宣,便想回房,苏风溪凑了过来,单手扶住了司徒宣的腰,帮我卸掉了大半的重量。 我们三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8 人回了房,苏风溪褪了衣服,也上了床,他伸手摸了摸我们交合之处,抹够了药膏,便也捅了进去。 司徒宣发出一声哀号,神志似有一瞬清醒,似要挣扎,苏风溪却轻轻地唤道:“小果。” 司徒宣一瞬间,便不再挣扎了,重新沉浸入他为自己编织的梦里。 我和苏风溪一前一后,夹击着肏弄着司徒宣的身体,爱欲横流,如此大战了不知多少时辰。司徒宣终于沉沉睡去,我抽出了孽根,孽根竟然还是半勃的,恰巧看到苏风溪的身上,还有我多日前残留的印子。 我便问他:“做一次?” “脏。”苏风溪回了一个字,却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便跨过司徒宣,扯了苏风溪的头发,硬向下按,他也不见多少挣扎,只是抿着嘴唇,任由我的孽根戳弄着他的脸颊和他的嘴唇。 这个人,见不得我死,也见不得我过得好。 我又为何顾及他的脸面,顾及他的感受? 我松开了他的头发,锁住他的喉结,强迫他张开了嘴唇,将沾染着精液的孽根捅进他上面的洞穴,看着他眼眶里流出水。 我像是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过往,忘记了一切,只想将精液射进他上面和下面的两个洞穴里。 他一直冷冷淡淡地瞧着我,似追忆似怜悯,等到一切终止,他挣扎着从我的床上爬起来,又用被子将司徒宣拢了起来,便要离开我的房间。 我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瞧着他的动作,便又去戳他的伤口:“你可记得你家死去的六百二十一人。” “未曾有一刻忘过。” “那当年为何不杀了我爹?” “我同白明玄有过约定。” “什么?” “他保住我性命,我会在未来,对你爹手下留情。” “你倒是贪生怕死,连血海深仇,也能做交易。” 他的后背像是一下子被压垮了,过了许久,才道:“是我贪生怕死。” 他推开了门,外面竟已到傍晚,他踩着霞光,抱着我的仇人,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第60章 白明玄不愧是白明玄,不过数日,便想出了治愈我的法子。 司徒宣好好养了起来,每日燕窝人参吊着,金贵得很。我爹则遣人四处寻找药材,一时之间,新建的魔教,迅速地运转起来。 这些事似乎同我无关,我也成了这魔教中最闲的一个,洛林得了白明玄的令,日日伴我身旁,他为我端茶端药,但在我心中的位置,却越发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毕竟魔教奴仆众多,我不差一个温柔的侍从。 有时候我也会想,倘若我们没有下那山崖,我没有遇见白明玄,会不会与洛林生出几分情愫。但转念想,这假设毫无意义,便只得用“他年纪尚小,我吃不下去”充作一切的挡箭牌。 我虽然生着病,却觉得一日比一日精神起来,间或也能在桃花树下练一会儿剑,有时收回断情剑,便能察觉到苏风溪站在桃花树下,静静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为何我爹没有将他打入地牢,抑或像司徒宣那般软禁起来,但到底同我并无关系,我只须与他保持距离,便不会想起很多过往的事,亦不会有心绪波动,情难自抑。 这日我收回了剑,照旧向来时的路走去,身后却突现破风声,我拔出了断情剑,向后刺去,便听见铮铮声响,竟未刺中。 我转过身,身后果然是苏风溪,他面无表情,我心中却起了三分恼火,便同他你来我往,比试一番,最终以我的剑指向他喉咙告终。 他神色未变,似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甚至隐约有预感,若是死在我的剑下,他甚至会笑的。 我觉得无趣极了,便收回了剑,想要离开。 “教主可还记得,这把剑曾经唤作什么?”苏风溪开了口,阻住了我离开的路。 我自然是记得的,它叫赤炎剑,跟随我多年。我还知晓,苏风溪腰间那把,唤作碧游剑,同赤炎剑,正是一对。 宝剑赠美人,过去的我,该是如此想的。 不该知道的,不该记得的,我偏偏知道了,想起了,我心里不舒坦,便想叫他也难过,于是笑着道:“无论它曾经是什么,现在只叫断情,断情绝爱,才配得上右护法多年真心相待。” 最后四字,我一字压着一字吐出,眼见他面色苍白,不复从容模样,心中不见怜悯,倒是生出一股畅快。 他沉默许久,叹息出声:“若无赤炎,要碧游又有何用。” “你自可融了重铸,若嫌麻烦,直接扔了便是,”我有些嫌弃他犹豫不决,便为他指了条明路,“些许小事,还要耽搁多久?” 他许是察觉出了我的不耐烦,便让开了路,我亦不愿同他纠缠,拂袖而去。 这日头太过燥热,魔教内只一处有冰,自然在白明玄那里。 我提了魔功,几个纵身到了他的院子,却发觉来得不是时候,白明玄躺在软塌上,我爹却躺在了他的怀里,还恬不知耻地让白明玄剥了葡萄,喂在他嘴里。 我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竟然连吐槽和嫉妒都不愿了。 我自然想干脆出了这院子,我爹却吐了一颗葡萄籽,朗声道:“来都来了,还走个甚,外头天热,进来凉快凉快。” 他如此说了,我便只能进了敞开的房门,寻了个座椅坐着。 我爹便又任由白明玄投喂了几个葡萄,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扯了扯白明玄宽大的袖子。 白明玄便低下头,亲了亲我爹的额头,扬了扬衣袖,便见一盘子瓜果直直地向我的方向“递”了过来。 我伸手极为轻松地接过了瓜果,我爹心情好了些,便又换了个姿势,竟然直接睡过去了。 等到室内响起他舒舒服服的鼾声,我才确定,他竟然不是装睡。白明玄似是习以为常,伸手试探性向下探,指尖碰到了我爹的脸颊,嘴角便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来。 他笑起来真好看,可惜这笑容不是冲我的。 第61章 白明玄摸了一会儿我爹,便笑着问我:“待得无聊了?” “还好,”我斟酌着言语,挑拣了一块甜瓜,“没什么大事,便是好事。” “你爹此刻睡着,我便再问你一句,你可还喜欢苏风溪?” 我不知道他二人为何反复询问这个问题,便又想了想,答道:“不喜欢了,但一靠近他,诸多回忆便层层叠叠压过来,总归放不下。” “你若喜欢,我便保下他的性命,若不喜欢,苏风溪该去死。”他言笑晏晏,谈论着一条性命,口吻和下一步棋没什么差别。 我眉梢微挑,反问道:“苏风溪似乎同您有过协议,您要保住他性命的。” “当年我已经保了他一次,一次换一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49 次,又如何能保他一辈子,”白明玄的手指勾着了我爹的发带,轻轻地解开,“若不是他们做的好事,你爹也不会身受重伤,这笔账,我自然要讨回来的。” 我咬了一口甜瓜,唇齿间俱是苦意,徒生出些许无力之感,白明玄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峰,无边无际绵延不绝。 “他们”,便是除了苏风溪,还有其他人,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司徒宣。我同司徒宣靠近,便会走火入魔,但白明玄只为我医治,却绝口不提我爹,是已然治愈,还是,无药可救? “别多想,”白明玄看透了我的心思,温言细语盖不住森森寒意,“你爹自是会好好的,他还要同我到白头。” 我“嗯”了一声,冷眼旁观,却觉得他有些疯癫了。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言语都温柔体贴无比,哪里是像对待一个正常人,分明像是对待一个瓷器,生怕对方一个不留神,碎成碎片。 我心里是担忧我爹的,但此刻却莫名生出一丝快意。 纵然你千般算计,终究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 大脑中突兀地响起了这句话,我指尖一抖,到底压抑住了情绪外泄。我猜测我修炼的魔功又要暴动,便匆匆告辞,独自去压抑一二。 白明玄没有拦我,他整个心神都粘在了我爹身上,如攀附古树的枝蔓,似是柔弱无比。 离了院子,眼前渐渐泛起了红,那红色愈来愈多、愈来愈深,大脑嘈杂无比,似有无数人在低声交语。 一道黑色的身影,自远方来,却不知为何,时隐时现。天空中似是落下了无数的雪,触手可及,我便伸出手,手心平白多出了一团雪。我扬起手,将雪团子砸向那道身影,便见他身影骤然凝实,他一身黑袍翻滚不休,眉眼俱是冷淡,我瞧着他很是熟悉,便问他:“你是谁?” 他动了动单薄的嘴唇,想笑却挤不出一个笑来,只是问我:“庆儿,要不要去抓麻雀?” 情景骤然变换,我的身形也变成了孩童的模样,只见一人弯着腰,在我的身前,步步后退。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向前跑去,便见他正在弯腰撒着食料,雪下依稀能见到绳子的痕迹。 “喂,大侠,你用轻功抓麻雀就好啦,这么麻烦作甚?” “你身体不好,我教会你抓麻雀,你以后想吃,便可以自己抓了。” 我踮起脚跟,吃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那我不要学,我学不会,你便不会走,就会一直给我烤麻雀。” 那人愣了一下,用空闲的手,狠狠地揉过我的发顶:“你真是聪明得可怕。” 我松开了他的衣袖,转过头抱住他的大腿,恶狠狠道:“总之,你不准走。” 他沉默许久,提着我的衣领,一把将我抱起:“我总归是走的,你可愿意同我一起走?” 我的心底突然生出几分惶恐,但我听到我自己说:“我愿意。” 他沉默了许久,终是抱住了我,道了一声“好”。 眨眼间,眼前人与景消失不见,我的双手压在太阳穴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我像是躺在了地上,入目是湛蓝的天,只听得一人低语:“我永远都会在你身旁。” 我记不得了,但也知道他违背了诺言。 眼前突兀地出现一道身影,划破无边血雾,身体腾空而起,我躺在他怀里,看着他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叹息出声:“苏风溪。” 他提着轻功,在屋顶间穿梭,去的却不是白明玄的方向,而是司徒宣的。 我稍缓了些,伸出手摸上苏风溪的脖颈,只要轻轻用力,便能将他杀了。他却浑不在意,待停下身形,才道:“纵使饮鸩止渴,也可叫你稍好过些。” 他抱着我进了房间,司徒宣似是用了药,正在沉睡。他将我放在了司徒宣的身旁,撤了手想要离开,我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只道:“同他做,还不如同你做来得痛快。” 他脸上似哭似笑,表情却看不分明了,只道:“教主忘了,我们之间,隔着六百二十一条人命。” 我心底没什么波动,却莫名停不下不该说的话语。 “人是我爹杀的,我不明白,你能放过我爹,为何之前如此待我。”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拧开瓶盖后,我的鼻尖便闻到若有若无的海棠香。 一时神情恍惚,一时欲念丛生,像是看见一白衣少年,手中执剑,端得是君子如玉。 我们踩在水中的木桩上,挥剑交缠,赤炎碧游双剑争鸣,他提剑来刺,我装作不敌,落入水中。无边的水包裹四周,我心中却没有一丝惧怕,只听“扑通”声响,便落入熟悉的怀抱里。 我闭眼装作昏迷模样,他却奋力向前划去,到了岸边,又做了急救的法子。 我趁着他俯下身时,反手将他压在身下,恶狠狠地吻他,却见他眼角泛了红,一时停下动作,心底徒生几多懊悔。 “以后莫要吓我了,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我都允你。” “我想要你。”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 “好。”他答得亦果决,伸手便将我揽进了他怀里。 肉欲交缠,我唤他的名字,他亦在轻声答应着,但当一切终止,我看清了身下之人,不是苏风溪,而是司徒宣。 我转过了身,便瞧见苏风溪站在我的床边,嘴唇泛白,不知站了多久。 那一瞬,我很想要一杯断情水,抹掉所有不该有的记忆,便可以不受拖累,随心所欲。 第62章 我醒了,苏风溪便转身离开了,我猜他是怕我问他,刚刚回应我的人,是不是他。 我嘱咐人好好照顾司徒宣,便也离开了这个院落,孤身一人,倒是平添了几分寂寥。总觉得身边应该是有其他人在的,我一唤他的名字,他便会出现,同我聊上几句。 又过了数日,疗伤所需要的材料尽数准备齐全,用早膳时,白明玄叫我做好准备,今日便可开始医治,我爹却插了一句:“再等等,待我出门回来再说。” 白明玄低垂着眼睑,看不出不高兴——那便是很不高兴了,他道:“皇甫玄,你是不相信我吗?” “你的医术我自然是相信的,”我爹回了一句,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我只是出门,给庆儿的性命多添一重保障。” “你答应过我,上次出门后休息一段时日的。”白明玄飞快地说道,倒像是埋怨丈夫出行过多的妇人。 我爹颠了颠手中的折扇,便举起折扇挑起了白明玄的下巴,做足了浪荡公子的架势:“休息够了,自然要出门,小娘子莫要担心。” 白明玄的脸上极快地晕染出两片红晕,声线却依旧是冷的:“不要死在外面。” “不会的,”我爹收回了折扇,正色道,“我总要死在孟昀能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0 看见的地方。” 白明玄便不再说话,我听到“孟昀”这二字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我娘的名讳。 有时,我以为白明玄同我爹两情相悦、情意绵绵,但有时,又觉得两人暗潮涌动、不见真心。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东西,和我一起出门了。” 我听闻我爹的话,下意识地转身去看白明玄。 “瞅他作甚?我是你爹,你听我的。” 我还是看着白明玄,瞧着他点了点头,才转身去做准备,当然,也没有错过我爹长叹的一声:“他可真喜欢你。” 回房时,便见洛林手中提着两个包裹,披散的头发已经用束带高高束起,我许久没见他束起发带的模样,不由想起那一日,我同苍牧大战后,他也是如此打扮,在战场中捞起了我。 他多看了他一会儿,他便笑吟吟道:“我这样打扮,好看么?” 我略点了点头。 “是好看的,我嫁给了苍穹后,便作了这番打扮了。” 我以为这句话是胡说的,便道:“你才多大年纪,又怎么会嫁人,说得如此正经,我险些信了。” 他向前跨了一步,抬起了头,手指攀附上了我的衣襟。 “我想救你啊,于是就嫁了人,拜了天地,苍穹很喜欢我,我求他,他便放了你。” 我失去了这段记忆,不知晓真相究竟如何,便回道:“你既然嫁了人,又为何回来找我?” 他攥紧了我的衣襟,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略略发白,眼底一片澄澈:“因为啊,我最喜欢教主哥哥了。” 我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喜欢是真的。 但他说的话语,却未必是真的。 伪装总会疲倦,露出真实的模样,难得地,洛林这副模样,我竟然也不觉得讨厌。 我抬起了手,极为自然地解下了他的发带,放柔了声音:“若不喜欢,和离便是,若更不喜欢,杀了他便是,不必系这发带,作这副打扮。” 他的头发自然散落,眼眶中满是晶莹,我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泪,哄道:“别哭了。” 他却突兀地撞进了我怀里,抓着我的衣衫,号啕大哭。 我的手指垂在身边良久,终是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腰。 第63章 白明玄安排了上百位护卫,又抓着我爹的手,细细叮嘱了良久。我爹虽然不耐烦,但也一一听了,上了马车。此次出行一共准备了两辆舒适的马车,我爹独自一辆,我和洛林一辆。 但车队刚刚出了魔教,我爹便出了马车,骑了一匹马,干脆让我撩起了帘子,边骑行边同我说话。 他倒是天南海北的都会聊一些,八卦起某个门派众人的后院事,倒是如数家珍,我同他聊得也越发顺畅,只觉得我爹还是有些可爱之处的。 等到了夜间,尚未走到下一座城池,我爹便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坛子酒,三两步跃上了马车顶,唤我过去,同他喝酒看星星。 我轻叹口气,便也上了车顶,坐在他身边,接过了他的酒坛。 刚灌了几口酒,便察觉出不对来,这酒烈得很,倒是极像南三直的手笔,待我问了我爹,果真如此,这提炼酒的方式,还是他同那南三直一起改良的。 酒过三巡,星星也愈发明亮,我爹扔了酒坛,抬起手,遥遥地指着天边:“庆儿,你看见那颗星了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看到了许多颗星星,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便只得哄他道:“看见了。” “你娘说过,她死后就会变成天边的繁星,她那时候虚虚地指了指,我看到的便是一片。等到她真的死了,竟然也分不清,哪颗星星是她了。” 我没说话,此刻说什么,似乎都毫无意义,我爹又灌了半坛酒,像是喝醉了,便又抓着我肩膀,说着话。 “我少年时,有人为我卜算过,我会痛失所爱,我会中年失子,我会老无所依。 “我将他一刀杀了,我才不信他说的胡话。” 这故事我听白明玄说过,此刻从我爹的口中得知,倒是多了几分其他的味道。我读过我爹的手札,便知晓他年轻时,是多自由和风流的人,他当然是不信的——但命运偏偏同他开了个玩笑,第一个预言,就这么成真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他随意地说出了这句话,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命由我,亦不由天。” 他抓着我的肩膀,起身向前,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内一瞬的挣扎,但它消失得太快。他松开了我的肩膀,又抬起了一个酒坛,大口喝酒,任由酒水沾湿了胸襟。 他身上的少年气,像是在这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脊背上凸显处,便挥之不去。 他扔碎了这坛酒,平躺在了车顶,以手扶眼,我褪下了衣衫,披在了他的身上,却听见他喃喃道:“明玄。” 或许有无数个日夜,他与白明玄便是如此,他看着满天繁星,追忆故人,而白明玄守在一边,瞧着他心爱的人,爱着一个故去的人。 这一夜便如此过去,第二日,我爹又变成了过往那副不成调子的模样,他进了马车,与我们同坐,又抬起折扇,想逗洛林玩儿,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住了扇子,我爹却扬起了手,干脆敲了一下我的额头:“还没娶回家,这就护上了?” “扑哧。”洛林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便说不出扫他兴的话语,他那日哭了一场,到底将我的心哭得软了下去。 马车行进了数日,我终于想起询问我爹此次的行程,我爹答得漫不经心:“去苍家,将那苍牧带回来?” “找他作甚?” “你们身上有我多年留下的命蛊,若你病危,自可以命换命。” “我以为不过是我伤他亡。” “他死了,取出他体内的子蛊,植入你体内,你便能撑下去了。” 我攥了攥手心,消化着这个消息,又忍不住问道:“你是何时在他身上下的这个蛊虫?” “很久以前,”我爹伸手拉了拉我出了褶皱的衣衫,难得地有些温柔模样,“他们都说你会死,我争也要为你多争出一条命。” 第64章 这一路倒是意外地平静和惬意。 我爹亲自做了好几次烤肉的活计,他笑起来的时候,不像我爹,倒像我爹爹,偶尔同洛林笑作一团,真真是好模样。 我这次随身带着断情剑与温柔刀,我爹便有时候借用一个,同我比画一番,也就是这所谓的“比画比画”,我才能察觉到我爹在刀剑上的造诣,堪称高深。 终于忍不住,便询问他为何选择用琴弦做武器,而非刀剑,他哈哈大笑,便道:“用刀剑的多了,用琴弦的极少,别人走过的路,我自不必去走。” 总觉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1 得他和白明玄出来后,倒是彰显得我越发孱弱。我刚刚这么想着,却见我爹三两下踩到了树上,足尖点着树枝,摇摇晃晃上上下下。我心中揪了揪,忙唤道:“爹,你莫要再玩,快些下来。” 他瞧着我,深情却有一丝恍惚,竟然直接从树枝上翻滚而下,我冲过去欲接住他,他却在半空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过了身,足尖点地,衣摆垂落,端得是从容淡定。 他这副模样,若不是我爹,我倒是想打他了。他用折扇捶了捶手心,似解释般开口:“我刚刚看你仰起头的模样,便想起了你娘,当年我爱在树枝尖穿梭,她便是同你一样,追着我,让我快些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最近倒是总提起我娘,终归是忍不住,我便开口问道:“你若那么喜欢我娘,又为何同白明玄如此亲近?” “庆儿,你又为何在心中对白明玄念念不忘?”他的反问堵得我哑口无言,我才发觉他整个人此刻像一把出鞘的剑,尖锐刺人。 杀意逼得我几乎站不稳身形,他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娘的死,白明玄没有插手。” 我胸口压抑的石头,似是卸掉了大半。 “白明玄不过是选择了袖手旁观,毕竟他想救的人,从来都能救回来。” 蓄意谋害,见死不救,这二者说不清哪个更恶劣些。 “你娘叫我好好玩,又叫我不要怨白明玄,毕竟,他二人要更亲密些。” 他用近乎甜腻温柔的语调,将过往深深掩盖的真相,揭露一角。 “他可真是蛇蝎心肠,我同谁亲近,他总要将对方抢过去,孟昀如此,你也如此不争气。” 我的手指攥紧又松开,脊背生生起了寒意,我爹却一把手揽住了我的肩膀,我们身高相仿,但不妨碍他将我揽入怀里。他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用几不可查的声音,刺激着我的神经。 “你喜欢他,我便将他送给你呀。” “教主哥哥!” 洛林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我爹也骤然抽身,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像刚刚的对话,不过是我一人的错觉。我抬头看密密麻麻的树叶,些许阳光漏了进来,但很快又被遮掩住。 我开始厌烦得知真相,也开始厌烦那些数十年前的过往。这该是我们的时代,偏偏他们这些故人,总要将他们的悲欢离合,压在我们身上。 但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一个苏风溪,便叫我如此狼狈。 马车终于迈进了苍家的领域,难得地,这一路竟格外平静。风暴将起,暗潮涌动,我爹从容不迫,连带着我同洛林也不那么紧张了。 我们入了城,进了客栈,我爹订了三间房间,他在四楼,却将我和洛林共同放在了二楼,还是贴着的两间。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佳人已成,及时享乐。” 当夜,我正在翻阅我爹新扔给我的札记,却听见轻轻的叩门声。 我拉开了门,便见洛林裹着一件袍子,直接撞进了我的怀里。房门自他身后合拢,袍子自肩膀处悄然滑落。 他的身体没有一丝遮掩,在烛光下,宛如美玉。 他的嘴唇在轻微颤抖着,双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胸口,只道:“教主哥哥,我长大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我也不是,但我爱你。” 我伸出手,插进他散开的发间,缓慢地抓紧了他的头发。 就此一夜被浪翻滚。 第二日醒来时,我起身下床,便见到烛火燃尽,滴蜡凝结出狰狞模样,身后传来脚步声,柔软的身体贴到了后背上。 “我爱你。” 第65章 我爹与苍穹约战,若我爹赢了,便将苍牧带走,若我爹输了,便将洛林送回武林正道。 我知晓这约定时,我爹正在吃小笼包,不待我发表意见,便补充道:“我赢了,苍牧扔我那马车里了。” 虽然我知道我爹十有八九会赢,他这态度也未免太过轻松自若了。 怪不得昨日揶揄了那一句,缘来是算好了我今日会起得晚,早早去挑战了一番,带人回来了。即便如此,我心中仍有疑惑,便问道:“苍穹和苍牧乃是亲兄弟,又如何会真让你带走?” “苍穹自然是不肯的,他爹倒是识时务,他这儿子,早十多年前在他心里就没有了。” 看来武林正道也不尽清白,利字当头,便什么都能舍得掉。 我们就此乘坐马车,踏上了归途,我爹掰着路上买的炒栗子,一边吃,一边向我讲述我同那苍牧之间的渊源。 原来我和苍牧幼时便相遇了,他还为了救我,服下了那生死蛊。 我爹说完了,又叫洛林来补充。洛林又补上了后来我被掳到苍家那一段,他只说了个大概,我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艳,洛林便也不说了。 “我将这些告知你,便是想让你自己做个决定,取出命蛊后,这人十有八九,必死无疑。” “我死了,他不该跟着死么?” “那小子身上有临时压制子蛊的法子,你死了,他靠这法子骗过体内的蛊虫,便能得了自由。” “既然如此,用他命换我命便是。” “庆儿,爹是怕你日后后悔,再埋怨爹自作主张。” “你费尽手段,为我续命,我为何要埋怨你,”我伸出手,直接拿了他剥开的栗子,“我欠他的,那一刀也还了,如今堪称两清,他弟弟既然输了你,便愿赌服输,这条命,便是递给我们了。” 我爹欣慰似的笑了,便又剥了几个栗子,奖励似的,都抓着放在了我的手心。 车子回程的道路,与来时大不相同,我爹到底还是顾忌着苍穹或许会反悔,便选择了大道,又让护卫暗中跟随,大隐隐于市。 马车到了一座小城,恰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我想要继续前行,我爹却执意留下,他道:“有些美景若是错过,便成了遗憾。” 我拗不过他,便叫部分护卫先行押解苍牧前行,准备推延一日再赶过去。我爹任由我安排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只是用极深的眼神看着我,夸赞道:“你长大了。” 我没有什么和我爹相处的记忆,这些时日下来,他虽然经常孩子气,但对我维护的心思,却从不见伪。 我和洛林和我爹便在这座城里游玩了一个白日,用些茶点小吃,路过卖糖葫芦的,我爹还摸出几个铜板来,买了三个,给了我和洛林一人一个。 我自然是不打算吃的,但耐不住我爹率先咬了一口,他吃着糖葫芦,沾了满嘴的糖,显得十分可爱。我便拿了帕子,为他擦了擦嘴角,颇有些身份调换的味道。 等到了夜晚,集市便彻底换了个模样,四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除了那种挂着的提着的,江边也有小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2 贩,售卖起了纸船灯,还备下了纸笔,勾着人写下字句,聊表情谊。 我爹砸了一块银子,撩起了衣衫,便坐在了河边,他拿纸笔写一会儿,便将纸条塞进船灯里,直接放进了水里。 他一个个放,没多久,便放了十几个,我亦起了玩心,他在上游放,我便在下游捞起,拆开看他纸条写了什么。 他瞥了我一眼,便默认了。 “庆儿以后身体要好。” “庆儿以后要娶漂亮媳妇。” “庆儿以后要长命百岁。” ………… 连续翻开三个,竟然都是对我的祝福。 我便不再去翻了,直接提气到了我爹的身边,也拿起了纸笔,提笔便是一个“爹”字,尚未写完,我爹便从我手中夺走了笔,笑骂道:“写些什么,你爹的命向来不由天,由你爹自己。”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若不信,又为何给我放这么多盏灯。 罢了,他不喜欢,那便换一个人,我抬起头,恰好看见洛林,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我身后,像一盏无言的灯。 我便提起笔,写了一行。 “祝洛林得偿所愿,一生顺遂。” 我写出“洛”字的时候,洛林便悄悄地跑到了我身后,等到我写完了,折叠好放在灯里,他便有些跃跃欲试。 果不其然,这纸船灯刚入水中,就被洛林捞了起来,他抱着这盏灯,笑得像个孩子。 第66章 那日花灯,我爹写了上百个纸船灯,终于腻歪了,便带着我和洛林回了客栈。我和洛林自然又睡到了一处,倒也没做什么,他躺在我怀里,用手指戳着我的胸膛,戳着戳着,便会笑起来。 我问他笑什么,他眨了眨眼,只说:“高兴。” 我便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眉眼,回他一句:“我也高兴。” 马车终于到了魔教,洛林先下马车,伸手便扶我下来,我刚出了马车,就看到苏风溪一身白衣,在不远处静静地瞧着我,等我的视线投过去,他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的手心有点点湿意,不是我的,而是洛林的,我转过头便去看他:“你怕什么?” “我怕教主想起苏风溪的好,就不要我了。” 我嗤笑一声,握紧了他的手心:“已经是我的人,你不背叛我,我便会一直要你。” 洛林安心了不少,笑着点了点头。我爹转过头,看向我们,插了一句:“别调情了,治病要紧。” 我们便应了,跟上了他的脚步。 白明玄同我们离开时相比,人显得憔悴了些,连摇轮椅,都有些吃力了。 我爹却只站着看着,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任由白明玄挪着轮椅,一点点移到了我们身边。他伸出手,我便也伸出了手,任由他的手指搭上我的,为我把脉。 “你近日可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没有。” 白明玄的眉毛蹙得更紧,只道:“莫要耽搁了,今日便处理吧。” 我们去了教内的一处汤池,说是汤池,如今已被改造成我完全不熟悉的模样,池子里俱是各色的药材,池水如同鲜红的血稀释了一般,靠近却没有什么腥气,只有淡淡的草药味。 我自褪了衣服,迈进了池子,便见我爹和白明玄坐在了池子边,倒是有闲心,竟然还拿了茶水和点心。 我泡了一会儿药浴,便见苏风溪领着司徒宣也进来了。 我以为司徒宣会挣扎反抗,却没想过他十分柔顺。 白明玄便向我轻声解释:“若要治你的病,司徒宣是要心甘情愿的。” 他恨我恨得想让我死,又如何能做到心甘情愿。 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见苏风溪俯下身,吻上了司徒宣的嘴唇——那仿佛是我记忆中,他第一次吻他。 司徒宣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地滑落在地,露出姣好的身材,苏风溪抬高了司徒宣的腿,挤了进去,司徒宣便双手缠着他的腰,两人情动交合,宛如恋人。 但听茶盏触碰茶杯,发出轻微声响,苏风溪便也抱着司徒宣,迈进了池子里。 他们恍若无人地做着爱,司徒宣泄了出去,便倒在苏风溪的怀里,轻声喘息。 我却看到了此刻苏风溪的眼神,清清淡淡,无所挂念,像是在下一秒便能遁入空门。 “庆儿,你去,同苏风溪一起肏他。” 我听到了白明玄的声音,转过去看,才发觉我爹竟然不见了。 身体却划了过去,像是本能似的,覆上了司徒宣的身体。 司徒宣的身子骤然绷紧,苏风溪扬起了嘴角,露出了无比温和迷人的笑,声线甚至带着劝哄的味道:“小果,别怕。” 司徒宣俯下身,咬了一口苏风溪的胸口,血腥味就此逸散:“你也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苏风溪点了点头,司徒宣的身子便一下子放松起来,我的手指自他二人交合处扩张润滑,待时候差不多了,便也捅了进去。 无边暖意自我们三人交合处而升,我的视线前俱是一片鲜艳的红。 眼前便有无数情景闪现,初始大多是我同苏风溪一起肏弄司徒宣的,旋即画面一转,便见一人身着黑色大氅,神色间俱是冷凝,他道:“庆儿,我会永远在你身旁。” 封锁的记忆像是在一瞬间冲荡而出,想起了当年捕捉麻雀的时光,想起了我叫他走他却服下丹药的瞬间,想起了无数日夜相依相伴,想起了雪中那艳丽而缠绵的交合,亦想起胸口骤然变大的破洞和他漠然的脸。 我若不爱他,又为何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我若对他无情,又缘何此刻心如刀绞。 指缝间犹带泥土的香气,身上疤痕变淡却并未消失。我似已疲惫到极点,担负不起再一份深沉的记忆。 红色褪去,便看到苏风溪清淡的眼睛,他静静地看着我,同他胯下凶狠的姿态全然不同。我们的孽根摩擦着碰撞着,像是无比近,又像是无比远。 司徒宣向他索吻,他却不知为何,看着我躲了过去,叫司徒宣吻了个空。 变故就此横生,胸口如同火烧,喉结一紧,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这仿佛是一个开关,喉咙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紧,鲜红的血液不断呕了出来,洒在了司徒宣白嫩的肩头,溅在苏风溪的身上。我想要后退想要挣脱想要动弹,却发现身体骤然颓软,无能为力。 我听到了司徒宣欢快的笑,亦看到了苏风溪担忧而深沉的眼神,白明玄的声音骤然响起,仿佛能穿透一切:“皇甫玄,取了命蛊,为你儿子续命。” 我们三人维持着交合的姿势,苏风溪的手指却箍住了司徒宣的喉咙,并不断收拢。 司徒宣的穴因此而愈发紧致,包裹着我同苏风溪的孽根,似在缠绵。 “你…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3 …骗……我……”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无边的恨意,又仿佛带着无边的懊悔,硬生生从司徒宣的喉咙里吐了出来。 苏风溪的眉眼间带着冰凉的寒意,却刻意避过了我的视线,只道:“莫要捣乱,我答应你的,自会做到。” 胸口的焦灼似有减缓,但却无法阻挡喉结处不断呕出的鲜血。 低头细看,便见那鲜血滚入同样鲜红的池水中,生出许多白色的丝絮,再看,那丝絮已消失不见。 “风溪,中止交合,扶庆儿上来。” 苏风溪便松开了扣住司徒宣的手,抽出了孽根,一把抱起了我,匆匆向池子边缘游去。司徒宣以手掩面,放肆大笑,径自沉入了池底。 “给我,你去救人。” 我听到了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抬了抬眼皮,便见苍牧那一张平平无奇却深扎入记忆的脸。 抓着我的手臂骤然变紧,又颓然放松,我便被苏风溪亲自抱给了苍牧,他转身而去,去救那一心求死的司徒宣。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躺在了苍牧的怀里,任由他抱着我。 记忆中,他似乎也这样抱着我无数次,从年幼到成年,从春天到冬天。 若他不是苍家人,只是我的影卫,不知有多好。 我们上了池子边缘,不见我爹身影,亦不见白明玄。 只有嘴唇上冰凉的唇。 他认真而执拗地吻着我,亦贪婪地看着我,良久,才松开了我的唇。 我们之间沉默良久。 他便问我:“想要我救你吗?” “想。”我直白地回答他,不带一丝犹豫。 “我救了你,我便会死。” “但我会活。” 他摇了摇头,只道:“你是真没什么良心。” “我记起来了,”有些话明知道不该说,却忍不住,“我喜欢过你,也发过誓,要将你碎尸万段,才对得起你一番招待。” “你该说心悦于我,这样我才会心软。” “苍牧,我同你相识十余年,我知你是什么人。 “你若想做的,无人能阻拦,你若不想做的,情谊如何能劝。” 他抬起手,将我额头垂落的发别在了脑后,沉默地看了我许久。 在我以为我们还会僵持不休的时候,他却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塞进了我的手心。我的身体疲软无力,无法拿起这把匕首,他却握住了我的手,也握住了这把刀。 我便静静地看着,这把刀划破了他的衣衫,捅进了他的心窝,鲜红的血喷射到我的脸颊,温热而腥甜。 他松开了我的手,我的手颓然垂落,他亲自拔出了匕首,只见匕首的尖端,有一条狰狞的黑色虫子,翻滚不休。 匕首变换了角度,不带一丝犹豫,捅进了我的心窝。 我感受不到痛苦,却见苍牧胸口的破洞在一瞬间变大,满眼俱是红色的血。 浑身上下剧烈地疼,失去的血肉和力气,却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治愈恢复。 我抬眼去看,却见苍牧在笑,释然而轻松。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拔出我胸口的刀,扔了出去,便带着脸上的笑,倒在了我的身上,他的头磕到了我的头边,血液弥散在我的身上。 我仿佛听到他语调平平地说:“我心悦于你。” 又无比清醒地知晓,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躺在了我的身上,任由鲜血一点点流尽。 第67章 他那日流了很多血,我以为他必死无疑,但到底还是被匆匆赶回的白明玄顺手救了命。 我冷眼旁观着,没作阻拦,也不觉得有多高兴。苏风溪同司徒宣早不见踪影,不知去了哪里,我躺在池子边,一点点恢复着气力。 只在白明玄停手的时候,一边系腰间的带子一边问道:“我爹呢?” 白明玄的手搭在了轮椅的把手上,神色有些茫然,过了许久,才道:“你爹,他同洛林在一起。” 我的心底骤然一沉,徒生几多揣测,又问道:“在哪里?” 白明玄忽地笑了,笑到眼角都生了点点泪意,他道:“在你卧室。” 我提了内力,在偌大的魔教的屋顶间穿梭,暖风拂过我的脸颊,我却越发清醒而明了地知晓,我过去不过是看个结局,决计是阻止不了什么了。 果然,当我迈进自己的院子之时,房门恰好自内里推开,我爹披散着一件外衣,脸上犹带着餍足的笑意,他瞧见我走近,便笑道:“洛林果真是个好孩子。” 我拔出了剑,抵住了他的胸口,满腔怒火不知因恨还是因惧:“那是我的人,你为何要动?!” 他歪过头,神色间带着一缕天真,甚至向前迈了一步,任由我的剑划破他的衣衫,让血迹自刀剑滚落。 “我的人,你不是想上便上?不过是个炉鼎,让你爹用用,又有什么关系,”他答得轻松自若,不见一丝尴尬,“况且,洛林那孩子,也是愿意的。” 断情剑在隐隐发颤,我的大脑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怂恿我将剑捅进他的心窝,一半却冰冷地告诉我:你爹说得,也没什么错。 我爹却像是刻意逗弄我似的,又向前迈了一步,剑尖便又隐没了一寸。终究是下不了狠心,做出以剑弑父的事来。我拔出了剑,恨极道:“滚。” 我爹的胸口一直淌着血,他却一步又一步,向我走来,他的手不知何时,亦沾上了血,他带着血液的手指缓慢抬起,想要戳我的脸,我略别过头,躲过了他。 他便笑道:“多情总是多烦恼,庆儿,你真傻得天真。” 我们擦肩而过,我握着剑,一点点,将它重新收归剑鞘。心中纵有万般情绪,却在此刻不得不压抑下去。 我迈进了室内,便见洛林躺在床上,浑身赤裸着,甜甜入睡,他身上俱是斑驳痕迹,我的手指掰开了他的大腿,便见浊液自他的隐秘处缓慢淌出。 他身上不见什么强迫的痕迹,室内也没有燃情香残留的香气,我终究是不死心,便摇醒了他,漠然道:“你同我爹做过了?” 他眼中有三分惊惧,三分释然,剩下的俱是倔强,他道:“老教主需要炉鼎修炼,我自然不该抗拒。” “这魔教并非只有你一个炉鼎,今日是我疗伤之日,你们又为何偏偏在此时苟且?”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头发垂落自胸前,同许久之前,战场相见如出一辙。 “司徒宣有苏风溪护着,况且他要为你疗伤。至于白明玄,你爹是万万不想再碰。我犹豫许久,今日是想叫白明玄出手救苍牧,便干脆答应了。” 我倒宁愿他是出自本心,而非为了他人性命,他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了。 “你为了救他,甘愿背叛我。” “何为背叛?教主同别人交欢,就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4 不是背叛?教主心有所属,就不是背叛?”他笑得越发灿烂,眼睛亮得刺眼,一言一句却直白戳我心脏,“我不过是同你爹交欢一次,我心中是爱你的呀。” 又是一个。 不知为何,我的脑中迅速地掠过了这句话。似乎他的背叛,他的选择,早已在预料之中。 他们都说爱我,他们都选择了别人。 一时之间,索然无味,了无牵挂。 我便不发一言,背过了身,抬脚便向门外走去。 “苏风溪会带司徒宣走,教主哥哥,你只剩下我了。” 他喊出了这句话,似是哭了出来,恍然像之前的岁月,他便是如此向我撒娇,缠着我应允。 “除了你与司徒宣,不是还剩一个炉鼎?我爹能用得了我的人,我自然能用得了他的人。” 我自袖中取出了一抹方帕,擦了擦刚刚触碰洛林身体的手指,又将帕子随意扔了出去。 “你好自为之。” 就此离开了院落。 我以为我会痛苦,会发疯,会难以释怀,但当我迈出院落的那一瞬,却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整个人轻飘飘,踏在地面上,也软绵绵,似要羽化登仙般。 我茫然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便见一袭白衣,站在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看向他熟悉的眉眼,抿了抿嘴唇:“苏风溪啊。” 他许久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良久便道:“身子刚好些,不要乱走,该卧床休息一阵。” 我的脑子仿佛是一团糨糊,听过了他的话,思索了许久,才知道他是在关心我的身体,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只道:“良辰美景,师兄同我去更衣,可好?” 我没错过我口中吐出“师兄”二字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与苦痛,到最后他只是握紧了腰间的碧游剑:“我答应过司徒宣,过几日便会同他离开,你以后,便照顾好自己吧。” 我耸动着肩膀,朗声大笑:“苏风溪,你为何不杀了我爹,又为何不杀我,你口口声声念着血海深仇,不惜亲自叫我失去记忆,折磨于我,如今却要做出这副再绝前缘的模样。你以为,你救了我,我便会心存感激,多惦记你一时吗?” 他恍若未闻,只是盯着我看,良久才道:“你活着,之于我,便是幸事。” 便是幸事。 好一句“便是幸事”。 有那么多路,可两全,他偏生不走。 有那么多路,可绝情,他偏生不走。 倒不如死在我爹追来的那一夜,便少了几多纠缠,几多烦恼,这一世,亦不白活。 我一步步向前走,他侧过身低垂着眼,不作阻拦。 在走到他身侧的那一刻,我笑着同他说:“师兄,我该是说过的,我早就不爱你了。” “你说过,亦说过许多遍,”他眉眼间多了几分释然的味道,“如此便好,师弟,你多珍重。” 我一步步向前走,每一步都愈发孤独,愈发沧然。 恍惚见,似见多年前,分明我是新郎,却被他压在镜前,他拿了胭脂,点了点我的眉心,只道:“愿我挚爱一生无忧,长命百岁。” 第68章 烦了魔教诸多事,便想离开这里,寻一处自得安静。不过走到魔教边缘,便有黑色暗卫无声出现。 我也没有多生气,只问道:“你们要拦着我?” “是我叫他们拦下你,”但听轮椅轧过地面的声响,白明玄一如既往,温润如玉,“多大的孩子了,还像以前那样,不痛快了,就想要离家出走。” 他神色从容,不见一丝慌张,所有事的发展,似都在他的掌心。纵使我爹同人交合,又拿他的医术做交易,他依旧能稳住心弦,不见一丝狼狈。 许是因为迁怒,许是不想克制,我便瞬步到他的身边,用手指抬起了他苍白的下巴,调笑道:“若不叫我走,我怕我兽性大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白明玄轻轻地眨了眨眼,纵使知道他看不见,却依旧为他的目光吸引。他抬起了手,精准地拍上了我的胳膊,答道:“这魔教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我爹呢?” “你爹啊……”他将最后一个字拖延得极长,眉眼间俱是欢快的味道,“你爹他亦爱你。” 我想问白明玄,他既然深爱着我爹,又为何屡次撩拨于我,又说出这些暧昧不清的话语。但话语却不必问出口,毕竟他和我爹的心思,我不知。 而我亦有预感,倘若我知晓一切,过得也未必比此刻轻松。 我松开了握住他下巴的手,一时之间,有些颓然。我见那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寥寥二十余载,心境竟像个垂暮老人般。 “孟昀死的那一年,我和你一般年纪,”白明玄拿帕子擦了擦下巴,又一根根地擦弄着指尖,“你爹叫我滚出去,我便孤身一人站在这处,看着夕阳。” “你那时在想什么,白明玄?”我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便直白问了出来。 “想你爹何时会叫我回去,”他将帕子折叠好,放入了袖中,神色淡淡,“你嗷嗷待哺,身子弱得很,要医治,魔教上下事务繁杂,我插手了数年,骤然停下会出乱子,武林正道虎视眈眈,没有炉鼎,便练不成功。” 我心底一片冰凉:“你早早做了布置,知晓我爹必定会叫你回去。” “我不知晓,”白明玄的回答倒是与我预料中大不相同,他回了这四个字,想了想,嘴角便扬起了一抹笑,“荣华富贵,偌大魔教,你爹俱能舍得,唯独你,我不知晓,他能不能舍得。” 白明玄既然留在了魔教,我爹便是舍不得了。 我倒未曾料想过,许久之前,我便是他手中的棋子。 “你娘身子不好,生你便损了根基,纵使我出手救她,她亦活不了多久。”白明玄顿了顿,便又补了这一句。 我觉得可笑,反驳道:“你袖手旁观,我爹如何不恨你。” “不过是早恨和晚恨的区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更何况,他的视线许久不曾在我身上了。” 白明玄移动了轮椅,开始一点点,向门内移动。 “爱也好,恨也罢,他既然招惹了我,又如何能独自去过快活日子。” 我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轮椅,倒不是出于怜悯和爱意,只是在那一刹那,想如此去做,便做了。 我推着他,缓步走在魔教内,他忽地叫我停下,我便停了下来。 他道:“向右边推一些,那边有一道木桩。” 我便遂了他的意,他喊了停,伸手去摸那木桩,但那处却像是新立好的,光滑无比,无一丝痕迹。 白明玄反复摸了几次,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多大的人了,还像没长大似的。” 我猜那木桩同我与苏风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5 溪的木桩一致,俱是一段难得的情谊,我爹倒是做得绝,像是算到白明玄会来此处似的,早换上了新的木桩,叫他追忆成空。 但见白明玄的模样,似也在预料之中,不见什么生气的模样。 他摸了许久,我以为他会收回手,他却自袖口中翻出了一枚黑子。他的双手都摸到了树桩上,指尖夹着棋子,划下了第一道痕迹,很快又划下了第二道,每一道深浅不一,仿佛能看到两个少年比着身高,比着剑意,在此处,无忧无虑。 白明玄划下了最后一道,棋子应声而碎,他便收回了手,再不见一丝留恋地开口:“庆儿,走吧。” 我推着他缓步前行,待到了他的院落,见了小厮,刚欲松开手,便听他说:“留下来吧。” 我分不清他是留我下来用晚膳,还是留下我,违背人伦,行苟且之事。 “你爹说,洛林很有用,他今夜要睡在他房里,”白明玄轻轻地说着话,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缱绻,“你在我这里,总归快活些。” “我爹发了疯,你纵着,便要我也发疯么?”我松开了他的轮椅,如放开一块烫手山芋,“你早早休息,我自会寻住处。” “我知你有许多困惑,却无从知晓,你且在我这里住一晚,我自会细细说与你听,”白明玄回得从容淡定,我的抗拒,似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你若不愿,我一个废人,又如何能对你做些什么?” 这非阴谋,而是赤裸裸的阳谋,偏生戳中我心底最渴望的地方。 我抗拒知晓一切的真相,但当真相触手可及的时候,我又无法忍耐,迫不及待。 我收回了迈出的脚,扶住了他的轮椅,只道:“好。” 第69章 我同白明玄一起用晚膳,桌子上的菜色大多是我喜欢的,他用了少许青菜,又舀了汤细细喝着,粒米未进。 我便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他添一勺饭,夹一块肉,又为这想法觉得惊异。 汤匙触碰汤碗发出轻微声响,白明玄蹙了眉,向我“看”了过来,只道:“我一贯是这么吃的,莫要大惊小怪。” 我不经意间想起我们一路回来的烤肉时光,他那时,倒是不见一分抗拒。 用过了晚膳,白明玄自去洗漱,有丫鬟帮衬着,自是不必担心。我早早洗过,便只穿了里衣,进了他的卧室。他卧室的床极大,倒是足够两人睡下,上好的明黄绸缎铺着,便是那床帏,也用的江南最好的丝绸。 我闻到了浅淡的药香,顺着香气看去,缘来是枕头发出的,没忍住,便去捏了捏,竟然是软的。枕头面上的刺绣也格外细腻,仔细瞧瞧,竟然还留了一个“白”字。 莫不是白明玄绣的吧,他倒是有闲心。 我心中烦闷,便四处翻翻看看,看过了床,又去了他书桌旁,一面是处理好的公务,一面则是些策略和药草的书籍,我见那画筒中有几幅卷好的画,也不顾及礼仪,干脆抽了出来,拆了线,平摊开来。 那画中人,一眼看去,便是我爹。 连续抽出数卷,都是我爹,最后的那一卷,我本不想打开,但偏生听到了轮椅声音渐近,便慢悠悠地抽出了仅剩的那卷画,慢慢地平摊开。 上面却不是我爹了。 而是白明玄,他画自己倒也画得传神,只见他一身白衣,在万千灯火中踏树前行,手中却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那孩子长得玲珑剔透,眼睛亮晶晶的,双手抱着他的脖子。 画面堪称温馨。 白明玄已然进了室内,他挪到了我面前,“看”向我道:“又在做什么坏事?” “在看你画的画。” 白明玄“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若画上有个孩子,那便是你。” 我倒是未曾料到,我幼时同白明玄,竟然相处不错。想也是,白明玄若想同人交好,无论那人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孩子,都会为之倾倒。这一点,我倒是莫名坚信的。 白明玄挪到了床边,便用手撑着床,一点点地向上爬,他爬得有些吃力,双腿已是废了,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能靠着上身的力气向内里挪。 我看不过去,便伸手扣着他的腰,将他提了上去,他便趴在了床里,以一种近乎软弱的姿势。 我别过了脸,不再去看他,却听见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又道:“熄了灯,上床睡吧。” 我没有动,指尖不知为何,微微发抖。 “我奈何不了你的,上来吧,我同你讲故事。” 我用掌风熄灭了灯,躺在了床上。一只冰凉的手却探入我里衣,环住了我的腰,我刚想将它抽出,却听白明玄道:“别动,我抱着你,便也好受些。” 我便抬不起手,做不得将他分开的事。 他得寸进尺,只听琐碎声响,他的头竟然也枕在了我的胸口,这姿态太过亲密,我的大脑里闪过了我爹脸,又闪过了洛林的脸,之后便是他们交合在一起的景象。 一个两个,说着爱我的话语,便滚作了一团,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想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很低,穿透迷障,揉捏心脏。 我攥了攥手心,话语却不带一丝迟疑:“苏风溪。” 他便笑出了声,低低地笑着,让我愈发焦灼。 “他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的每一日,都会爱着你。” “缘何这么说。” “我看到他,便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我,我若在当年选择后退一步,便会成了他如今的模样。” 我沉默不语,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当年,我爹为何会放过他。” “我劝他的,当年那道士为你卜了卦,便知晓会丢了性命,混乱中写了一通改命的话语,留给了弟子。多年之后,他那弟子上门送信,我不信,你爹倒是信了。” 我想起了我爹曾说过,即使争,亦要为我争出一条命来。 “那道士是如何说的?” “那道士说,江南苏家,能救你性命。” 江南只有一个有名有号的苏家,便是苏风溪的家族。那信件中言之凿凿,只指苏家,绝非偶然。 那便又说不清了,若是苏家人能救我,我爹又缘何灭了他全门,只剩一个苏风溪。 “你爹蠢,”白明玄的手极为自然地向上摸去,摸到了我胸口处,“他同苏家家主是好友,知晓这事,便迫不及待赶去苏家,说了这事。” 我很难将蠢这件事同我爹联系在一起,但细想他平日所为,倒退二十余年前,他倒是可能犯蠢的。 “后来呢?” “不知苏家何人,对你下了毒,救命不成,反倒成了催命。 “说毒药也不准确,与司徒宣身上的血肉倒是一致,触发的是你身上的蛊虫,只会叫你愈发虚弱,悄无声息地死去。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6 ” 我没什么记忆,也没什么感觉,仿佛在听他人的故事,曾经快死去,于我而言,也并非什么大事。 “我爹当调查一番,杀了罪魁祸首便可,怎会如此冲动?” “他调查了,又发觉这手段,同你娘死时格外相似。你娘的身上亦有你爹种下的蛊虫,你爹总觉得,你娘不该死得那么蹊跷,他查出了这真相,便发了疯。那一夜,他那把随身不离的琴,琴弦一根未剩,尽数断裂。” 我闭上了眼,眼前似有无边血红,我还记得那一日,我同苏风溪自集市归来,手牵着手,便见火焰冲天,血腥味贴着鼻尖,压得人挺不起身。 “所以,确是他杀了苏家上下?” “是他。” 我总抱有一分天真,以为这中间该存在些许误会,或许苏风溪是知晓其中关节,才会不愿下手。 “那封信沾染了苏家人的血,便露出了最后一句。 “若杀光苏家人,亦可破局。 “你爹那时便想杀了苏风溪,但你护得紧,我便劝他,放一放,左右苏风溪亦不会知晓真相,便让你同他,好好在一起。” 好好在一起。 我总以为,那些明媚的时光,会随着这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与纠缠,而愈发变淡,却不曾料到,一旦想起,便深扎入脑海,时不时地冒出来。 少年时扬起水,弄湿了他的白衣。 偷溜出魔教,分着吃一颗红艳艳的桃子。 相互交缠的剑,无从移开的眼。 还有那一日,他深夜寻我,带着颤音的一句:“师弟,同我走吧。” 胸口那处冰凉愈发明显,仿佛永远也焐不热似的。 我开了口,嗓子已然沙哑:“既然要瞒着他,他又如何知晓的真相。” “当年苏家满门尽灭,除了苏风溪,还有一人,也活了下来,那人并非苏家人,却与苏家有极大的渊源,也不知何时,同苏风溪取得了联系,告诉了他,你爹便是杀了他全家上下的真凶。” “那人是谁?” “司徒宣。” 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但那时的苏风溪,没有杀我爹,亦没有杀我,他只是在深夜叫我同他离开,我们便也真的离开了。 “庆儿,你或许会怨你爹,但你身负蛊虫,若离得远了,恐生反噬,皆是会渐渐死去。你爹无法放任你去死,便要带回你。” “而你又劝了我爹一次,叫他不杀苏风溪?” “我同苏风溪做了交易,便叫他做出已经喝了断情水的假象,一时蒙过了你爹。 “后来你爹见你失去记忆,还要痴缠于他,便也去了杀他的心思。” 这些弯弯道道交缠在一起,倒是显得当年忘却的我,无情无义。 “你同苏风溪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苏风溪又为何愿意隐忍下去,我爹杀了他全家那么多人,他不想着报仇雪恨,哪里有这个道理?” 白明玄的手移到了我的锁骨上,像一条蜿蜒前行的蛇,他的话语黏腻又带着说不出地魅惑。 “他很痛苦,我便编造了一个真相,告诉他苏家上下皆中了蛊虫,因这蛊虫发狂,你爹才痛下杀手。 “但说服他相信这个真相,选择将一切遗忘封存的,是因为他爱你。 “他爱着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幻想着还有一日,能同你在一起,便做了那不报家仇的孽障。” 能够骗过自身的,只有自身愿意相信的谎言。 如此说来,那一日,苏风溪设下局,让我杀了那三百余人,倒能说得过去,他不会直到今日,还愿意相信,白明玄为他编造的谎话吧。 “我布置下一切,却未想到出了变故。” “是何变故?” “你的好爹,娶了司徒宣。” 司徒宣,又是司徒宣。 “以身为饵,让你爹受了重伤滚落山崖,苏风溪还记得当年的交易,我和你爹便在山洞里养病。 “等他清醒过来,又不同我闹别扭了,我才知晓,司徒宣竟然被他娶了。” 之后的事情,似乎都能说得通了,我接上了他的话。 “司徒宣会告知苏风溪当年的真相,不,他甚至会扭曲当年的真相。” “不必扭曲,那封道士留下的信,便是铁证。你爹并非被围攻而无奈杀了苏家上下,而是因为能够救你,才痛下杀手。 “如此苏家灭门的缘由,便是你。” 苏家灭门的缘由,本来便是我。若非那封信,若非我爹兴冲冲地带我去见苏家家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苏风溪会是江南苏家的骄傲,他的一生顺遂,会成为他一直想成为的江湖侠客、正人君子。 因为我,他的人生便彻头彻尾地转了个方向。 我是他的劫。 “苏风溪一直没有杀我。” “他下不去手。 “他后来寻过我和你爹,你爹那时虚弱得很,他提着剑,我只须说一句你一辈子都会恨他,他便下不了手了。 “他下不去手杀你爹,更无法下得去手杀你。 “但司徒宣在他身旁,或许受他蛊惑,或许受他牵制,你总是要受些苦的。” 冰凉的手压在了我的喉结上,我倒是期盼着他能够锁紧手指,好叫我不必得知这些,不必如此苦楚。 “他早绝了我们之间的路。” “他若能同你在一起,便真是禽兽不如了。” 这番交谈却有许多的漏洞,譬如我爹发狂犯蠢的时候,白明玄为何不在,他若在,事情便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譬如司徒宣,是如何躲过那一场浩劫,又如何能寻得那改变体质的药水,提前设下布置。譬如我当年中毒,我娘当年中毒,又是源自谁,是苏家下手,还是另有原因? 我无法再想这其中的漏洞,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着苏风溪。 但让我痛苦,让我绝望的是,纵使我知晓了一切的真相,心中怀着歉疚和愧意,忘不掉过往种种情深,我却依旧,不爱苏风溪了。 炽热燃烧的、真挚单纯的、仿佛永不消减的真情,终于在这一番番试探和伤害中,在一次次错过和误解下,磨灭干净。 “苏风溪这几日,便会同司徒宣离开,这是司徒宣愿意救你的代价。 “你若想拦下他,自然能拦下他。” 第70章 我去见苏风溪时,他正同司徒宣一起,收拾着行李。司徒宣见了我,有些惧怕的意思,苏风溪却抓住了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便叫他先离开了。 我来时,白明玄告知了我一件事,又给了我两副药,我问他求什么,他却只笑了笑,又道:“只是想叫你开心些。” 只是想叫我开心些。这话许是假的,听起来倒是熨帖。 我和苏风溪一起坐在圆桌旁,他倒是从容,只问我身体可大好了些,我只说已经好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7 了大半,又郑重道了谢。 苏风溪便笑了起来,似乎我身体康健之于他,便是极大的幸福。 过了许久,我终于开了口:“我都知道了。” 他也不见多少惊讶的情绪,只道:“不必多想。” “你能留下来么?”我的手心沁出了汗,这句话说得干瘪又无力。 “留下来,又能做什么?” 像以往那般,在魔教处理各种事物,当我的右护法? 若他答应,他便真的,不是个人了。 “留下来陪我吧。” 我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苏风溪便一下子笑了起来,是那种不含杂质的、真诚而明媚的笑。 “我也很想陪你,只是你啊,已经不需要我的陪伴了。 “你长大了。” “你怎么还没长大。” 在我对苏风溪萌生眷恋的时候,他拒绝了我,便说了这句话。 而如今,我对他再无爱恋,他便夸我,长大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不喜欢他了。 “你喜欢司徒宣么?”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或许只是不甘心。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总说你喜欢他。” “或许是因为,看到你吃醋的样子,会比较开心。” 他是这么说的,我便假装信了。 “以后准备去哪里呢?” “天下很大,四海为家。” 我松开了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他也没有躲,任由我摸着。 “你以后,还会回来么?” 他摇了摇头,只道:“教主放了我吧。” 我捏着他的脸颊,突然想起,许久之前,他惹我生气时,我便是如此捏他的。他的眼中曾有无尽的温暖与爱意,如今却深深扎进了心底,不再让我瞧见。 我便知道了,在许久之前,他已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画上了一个句号,无论如何,总归是不愿同我在一起了。 我伸出手,插入了他的发间,欺身上前啃咬上他的嘴唇,他的唇被我咬出了血,他不反抗,亦不回应,像一块温暖的冰。 我抱起了他,踉跄地匆忙地滚到了床上,我压在他的身上,他却从容不迫,静静地看着我。 他问我:“师弟,事到如今,你可还心悦于我。” 我自然可以骗他,但在此时此刻,我竟然不想骗他。 我沉默不语,他便以手轻轻地抚过我的脊背,像是在安慰我似的。 “既然淡了,那就忘了吧。你自快活去,何必回头看。”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任由他抱起了我,我们便一起坐在了床沿上。 床上铺着的是素白的褥子,我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婚礼上艳红的喜被,那或许是我此生唯一的一次婚礼,简陋,却难以遗忘。 我终于想起了来这里时做好的打算,便起身拿起桌面的茶壶,倒了两杯茶。 我当着他的面,拆了两个纸袋,将内里的粉末撒进了茶杯里,又将茶杯端到了他面前。 “这两杯茶中,一杯下了断情水,一杯下了毒药,白明玄叫我拿这两杯茶给你,让你选一杯。 “你也可以不选,便选择留下来,魔教有你的位置,我亦不会为难你。” 我心底倒是安定,无论他选择哪个,总归都在我们的算计之中。 他伸出手,随意地拿了一杯,却道:“当年婚礼简陋,我们还欠一杯交杯酒。” 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攥紧了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无法出声。 “一杯毒药,一杯断情水,一人死一人忘,皇甫庆,你可愿同我赌?” 他目光灼灼,像褪去了所有温和的假象,变得咄咄逼人。我却笑了起来,眼前的人同多年前,劝我喝下断情水的男人,如出一辙。 我有时回忆曾经,总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么听他的话,他叫我喝,我便去喝。 但如今,他欲同我赌,竟也想同他赌了。 未曾想过,他会做出如此的回应。 他不怕他死么,他不怕我死么?他好像真的不怕了。 我便也举起了茶杯,主动绕过了他的手臂,只道:“既是交杯酒,我同你喝。” 话音刚落,手臂却一麻,茶杯从指缝中坠落,苏风溪稳稳接住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待我稍有意识,全身已动弹不得,苏风溪从容不迫,便将两杯茶一饮而尽。 茶杯摔落在地,瞬间化为碎片,我维持着举杯的姿势,倒像是自作情深。 苏风溪伸出手,拔出了插入我手臂的针,我动着手指,待能动弹了,便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抵在了床上。他不见丝毫的慌张,眉眼间俱是超脱的快意:“师弟,你为何生气?” “你、想、死?”我一字一字,从齿间挤出这句话,莫名的怒火在焦灼燃烧,烧得我理智摇摇欲坠。 “分明是你想让我死,”苏风溪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真的要死了一般,“你答应了同我喝这杯交杯,我如何会让你去死。” 我松开了他的衣领,手背摩擦过他的脸颊:“你已心存死志,才不是为了我呢。” 他便也像哄我似的,笑道:“你做得很好,死在你怀里,总比死在外面,于我而言,来得好些。”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唇齿间发白得厉害:“只是如此一来,你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了我了。” “你为何想死?”我听到了我漠然的声音,仿佛阻隔了一切的情感,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我对不起苏家六百二十一人,又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我拘泥于情爱之中,却将你亲自推到了他人怀中,又有何留念,活在这世上。 “我活了二十余载,一事无成,尽在人股掌之中,又有何立足,活在这世上。 “师弟,活着太苦,不如死去。” 我伸出了手指,一点点碾着他眉间,想把他眉眼间的苦痛尽数抹去,却发觉这不过是徒然。 他未曾与我发过脾气,唯几的争吵,更像是精心筹谋的演戏。 连最后要说的话语,都是克制的、温和的,像少年时,我不愿吃药,他便是如此,捧着药碗,轻声地说着话语,哄着我服下良药,换身体康顺。 “你想去死,我却舍不得你去死。”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半晌,只是摇了摇头,似在叹息。 “两杯俱是断情水,我想着,你若服了一杯,便可忘却那些不快的记忆,糊涂留在这里。 “我亦想着,你不愿服药,但一诺千金,自然也可留在这里。 “未曾想到,你两杯都喝了,如此,过往前尘,倒是会忘得彻底。” 他抬起手,碰到了我的手背,手指插入了我指缝之间,突兀地笑了,他笑得温和如玉,同多年前野外相遇,如出一辙。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8 “师弟,我很高兴,你不想杀我。 “师兄想求你,杀了我吧。 “纵使我无颜面对死去的家人,亦不愿再同你在一起。” 我抽出了我的手,便也握住了他的喉结,他眼中不见一丝惶恐,只有满满的释然。 我便收拢了手指,一点一点了结他的生机,他的眼球终于泛起了白,不再是那让我痛苦又抗拒的了然情深。 “你若杀了他,他自解脱了,你却便会痛苦一辈子。” 我骤然转身,却见我爹立在门侧,似百无聊赖般,拨动了几声琴。 我似得了救命的稻草,手指骤然松开,再也下不去狠心。 苏风溪已沉沉昏去,而我再清楚不过,待他醒来之时,便会彻底遗忘掉我,遗忘掉那些让他痛楚的过往,活得干干净净。 再向门口看去,门口却悄无一人,不知刚刚是我的错觉,还是我爹真的出现又旋即离开。 我看着我的手心,打量着每一根修长的手指,便是这双手,差一点杀了他。 我似放过了他,但又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杀死了他。 那个爱我的苏风溪,那个曾护过我又伤过我的苏风溪,那个我爱过的苏风溪,死在了我亲手递过的断情水里。 似乎也能,体会几分,当年苏风溪看着我饮尽断情水的滋味。只是他可比我绝情得很,做得了第一次,便能做得了第二次。 一切同苏风溪相关的回忆,在他叫我杀他时,尽数回归脑里。 我便知晓,是他默认司徒宣折磨于我,亦是他亲自喂了我第二杯断情水。 他可真狠心,一次又一次,洗掉我的回忆,绝了我对他的情谊。 又真绝情,想叫我亲自杀了他,一辈子忘不了他。 这一切仿佛都能用父辈仇恨、屡次误会、委曲求全、为我治病一一解释过去。 但我终究不是泥土做的人,能做到功过相抵,能不变初心。 苏风溪睡得安稳,睡前也未曾说过一句像样情话,道过一句告别。 我们之间,也不欠这个了。早在多年前,我在他视线中举起酒杯,我们之间,便永绝了情爱的可能。 我俯下身,亲了亲他的眉眼,他的鼻梁,又亲了亲他的嘴唇,深深看着他,将这张脸印入眼底。 我轻轻地、轻轻地对他说:“师兄,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我转身,却看到了那把碧游剑,便也拿了起来,一步一步,再不回头。 这一日,正是大好晴天,柳树缥缈,天空湛蓝。 我踱步到了池塘边,便也想起少年时的趣事。师兄师弟在池塘边嬉戏打闹,笑作一团。 我提起魔功,踩着水面,不多时,便到了水池中央。 我已然长大,再也做不得那故坠池中,叫人来救的事了。 便举起了那把碧游剑,缓缓地松开了手指。 仿佛看到多年前,我捧着剑,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笑道:“这把剑给你,愿你我兄弟二人,永生相伴。” “扑通——”,飞溅起了微弱的水花。 我踏着水,一步一步,走出了这片池塘,回到了我的人间。 脸颊冰凉一片,俱是水意。 便听琴声缥缈,我爹端坐在树下,拨弄琴弦。 他道:“忘了吧。” 苏风溪连夜便被送出了魔教,我亦不知他所踪,只知晓他在江南有了一处宅子,几个铺面,日子无论如何,总归过得下去。 至于司徒宣。 至于司徒宣。 他如此待我,我又如何会叫他,同他心心念念之人,一起离开。 第71章 我便不再去探听苏风溪的事,但听我爹后来说,苏风溪过得很好,每日吟诗作对,还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我倒不担心我爹会杀苏风溪,他若真想杀他,那时便不会开口提醒我。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是难过,抑或不难过,总归是空荡荡的,落了个干净。 苍牧依旧没有醒来,他失血过多,又失了心口的命蛊,到底要养上几个月。江湖上却传播出他已经死亡的谣言,苍穹便又开始联合武林正道各大门派,似是要对魔教发起第二轮围剿。 但无论是我爹,我,还是白明玄,都没有将这次围剿放在心上。我爹甚至颇有闲心地为自己换了一副琴弦,只道来者不拒。 我和洛林自那日变故后,便再没有相见。我刻意躲着他,白明玄亦帮他躲着我。我爹可能后续又去了他房间几次,也可能没有,具体情况我没有问我爹,我爹也没有同我说。 他对我是好的,他若对我浑不在意,便不会提点我。我知晓我不应当恨他,但到底肉体凡胎,受不住。 尽管我自己也不认为我对洛林的感情是爱意,那或许只是怜悯,加上占有欲。 魔功的修炼倒不必怕落下,毕竟魔教中除了洛林和白明玄,还有新的炉鼎。 那炉鼎我唤他小果,至于姓氏,他不配有这东西。 小果这个称呼,据说是他的竹马为他起的,因为他小时长得像个粉嫩的果子,看起来格外可爱。我第一次如此唤他的时候,他正试图挣脱锁链。我这么唤他,他便浑身一颤,待他转过头看清了我的脸,又是格外绝望的模样。 他或许以为,来的人是他的竹马而非我,又或许高估了我的怜悯,低估了我心胸的狭隘。 他泪流满面,破口大骂,询问我苏风溪的下落。 我从容不迫,心如止水,待他骂得嗓子沙哑,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告知他,苏风溪已死。 他自然是不信的,我便将当时的情形,绘声绘色、慢条斯理地重述。我伸出手,以手锁住他的喉结,感受着他颈部的脉搏,笑吟吟道:“我便是如此,一点点了结了他的性命,他亦从容赴死,我终是成全了他。” 他突兀地止住了哭泣,嘴唇瞬间变得苍白,甚至是微微颤抖着的。 我便也笑了起来:“你终于相信了。” 有鲜红的血,自他的嘴角滚出,他眼角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原来他怒极气极悲极,竟然是这模样的。 我津津有味地看着,渐渐收拢了指尖,提议道:“可要我送你一起去死,做那苦命鸳鸯,双宿双飞?” “不……”他回答得出乎意料地迅速和坚决,似乎很怕晚上一些,我便会拧断他的脖子。 我凑过去,用舌尖舔了舔他的鼻梁:“不什么?”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他瞧着我,我亦盯着他看,便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鲜活起来,泪腺似重新起了作用,眼中饱含眼泪,楚楚可怜。 他不想死,可能单纯不想死,也可能想为苏风溪报仇雪恨,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极有趣的事。 并非我拦着他不叫他死,而是他自身不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59 想死。 我便松开了他的喉结,甚至叫人去拿了温热的粥,喂给他喝。 他刚喝了一口,便吐出了一大口血,我抬起了眉梢,他便低下头,要了第二口,这一碗粥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精神却比刚刚要差得多。 下人抬了桌椅和棋盘来,密室里换了夜明珠,照得灯火通明。 我举起了茶杯,用茶盏拂了几下茶水。 “我还记得,在这件密室里,你折磨了我九九八十一日。你既然要活,我们便算算欠下的账。” 他身体略抖了一下,也不像是不害怕。 我总觉得他是胆子大的,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了这么多的事,却未曾想过,有一天事情败露,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皆会反噬回去。 我一贯不信什么善恶终有报的鬼话,但却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更何况,我爹也叫我该锱铢必较、分寸不让,才不枉费这一生。 我轻轻地唤了一声:“暗卫。” 那暗卫便应声出现,我才注意到他也有些眼熟,许是当年变故中,幸存下来的数人之一。重新规整暗卫之时,方知晓当年的真相,司徒宣下药,苏风溪杀人,而我当年的好影卫,透露了暗卫的存在和部署。他三人倒是联手做得好局,杀了不少我的人。 扭转命蛊的药,却不知究竟是谁给苍牧的,也不知之后的再次扭转,是苍牧的手笔,还是之前的药剂失去效用。这一层的问题,要待苍牧醒来再行审问。 我只须知晓,我不必花费什么力气,自有人,会替我做这费力却有趣的事。 我在鞭子声和惨叫声中,抿下了第一口茶。 其实我有些遗憾,该先叫他受苦,再告知他苏风溪已死,但又怕如此安排,他会直接疯癫,那便没办法多多玩弄。 叫他知晓苏风溪已死,他若执意选活,便不会轻易疯癫,如此折磨肉身,自然可以多做花样,也无须什么担心。 我喝了一盏茶,用了些许点心,鞭子已换成了血红的颜色。 自有小厮贴心为他灌水,如此看来,他的待遇比我还好些,我那些时日,可不会被如此精细照顾着,毕竟司徒宣可不会照顾人,至少,他不会照顾我。 已换了新的刑具,撤下了鞭子,换上了厚实的戒尺。那戒尺打人不见明血,只会叫肉身发肿,皮下,便俱是破碎的血肉。他已经喊得嗓子沙哑,一戒尺打下,竟然又惨叫出声。 我心疼他的嗓子,怕他喊破了,便让人取了苏风溪留下的衣衫,裁剪成破布,塞进他的嘴里——他该是认出了那是谁的衣服,呆愣了一瞬,更是剧烈挣扎了几分。 如此到了晚膳的时候,只听轮椅咯吱作响,白明玄竟也进了密室。 他顺着血腥味“看”了过去,便蹙了眉,道:“这折磨人的手段也未免太过低劣,叫几十人轮流肏弄,只要不弄坏人,更来得迅速。” 他声音没有刻意放低,那人闻言更是剧烈挣扎,引得铁链发出沉重的闷响,暗卫不待我们吩咐,便更加凶狠地抽打着他,只叫他老实些。 “这人弄脏了,未免可惜,我是觉得可以送给我爹玩弄一二,讨他欢心。” “你倒是孝顺,”白明玄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却又伸出手,精准地摸上了我的脸,“我也想玩,你给是不给?" “给,你若喜欢,我亦可以陪你玩。” 白明玄便点了点头,眉眼间俱是温柔的笑意,摇着轮椅,又向外走,只落下一句话:“你爹叫我唤你去用晚膳,莫要贪玩了。” 纵使他如此说,我还是贪玩地看了一会儿,便嘱咐下人在那人的伤口上,涂抹上烈性的春药。 既然做了长长久久的心思,自然要他心甘情愿。 待我进了饭厅,才察觉到洛林亦在。他的头发自然散下,身上也穿得无比素净,像一朵单纯清丽的菊花。 但我知晓,这副皮囊下蛰伏着疯狂的灵魂。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白明玄倒是会做人,亲自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洛林的碗里,洛林吃了一口菜,便也道了声谢。 用过晚饭,我爹唤洛林同他一起,白明玄用帕子擦了擦嘴,便唤我同他一起。 我推着白明玄的轮椅,自洛林的身旁走过。 洛林却轻轻地唤了我一声:“教主哥哥。” 我顿了顿,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姨娘叫我何事?春宵苦短,我和明玄,都很急。” 洛林便也不说话了,风吹起他的发,发梢挣扎着,却无法触碰到我的脸颊,最终颓然坠落。 用过浴汤,我便抱着白明玄上了床,他和衣躺在床里,我熄了灯,亦上了床。 冰凉的身子滚进了我的怀里,他用冰凉的手捏了捏我垂软的孽根,只道:“春宵苦短,庆儿却不解风情,莫不是嫌我老了?” 我便伸出手,将他灵活的手自亵裤中抽出,又压在了他身侧:“别闹,睡了。” 他便又要闹腾许久,再沉沉睡去。 这世间真心待我之人,已是极少,我不想我同白明玄的关系,便得复杂起来。 第72章 脸上的伤终于不见痕迹,身上的伤也只剩胸口的一处疤,白明玄果真医术高超,整个人俱是玲珑心思。 他眼睛看不见,却会使唤我,便硬是要教我去编个穗子,好挂在剑柄上。我原本是不愿的,但当他用那一双无神的眼睛看向我时,我便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也罢,不过是编个穗子。白明玄一句句指导着,我也很快上了手,但他仿佛能真的“看”见似的,我稍微编松编错了一个环节,他便要用刚刚吐出的樱桃核,去打我的手背。 不疼,更像是一种撩拨与调情。我便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看他的脸,再去看他的衣衫。这些时日,他洗过澡后,大多是我抱他上床,衣衫下包裹的身材早已映入脑海,连那抹冰凉的触感,亦萦绕在心头。 “这时胆子变大了,待到落日之后,又要缩回去。” 白明玄淡淡地开口,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我爹近些日子,来他院落也极少,似乎只有用晚膳时,才会不尴不尬地见一面。我有些好奇,那日我命悬一线时,白明玄同我爹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我爹不说,白明玄也不愿提起,唯一知晓的是,我爹同洛林达成了交易,洛林以身服侍,白明玄去救苍牧。 穗子编了一半,白明玄便道:“又想去玩了?” 我“嗯”了一声,他面上也不见什么情绪,只是伸出了手:“给我。” 我便将编了一半的穗子给了他,他亦向我挥了挥手:“去吧,记得回来用晚膳。” 我是想去密室,看司徒宣如今如何了,暗卫下手虽有分寸,但到底是个人,说不准哪里逾越了,人死了,我便没得玩了。 提着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0 魔功走了一半,却到了洛林的院子前,到底存了一分侥幸的心思,便转了足尖,落到了他卧室的屋顶上,不必掀开屋顶的瓦片,我爹同他,竟然在院落里便玩儿了起来。 洛林的上半身压在了石桌上,腰身下压显露出两个诱人的腰窝,蜜桃一般的肉臀却高高翘起,我爹漫不经心地肏弄着他,手掌把玩着他的臀肉,间或无聊了,便伸出手拍打一二,又道:“夹紧些。” 洛林也不见痛苦的模样,几乎是享受的,他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着,臀肉又不断向后送着,缠绵不已,情欲交缠。 我正欲走,我爹却抬起了头,精准地擒住了我的视线。 他扬起了嘴角,神色一半是宠溺,一半是嘲讽,我猜他要邀请我一并下来了,但我不想给他机会,便飞快地提了魔功,逃似的离开了那个院落。 我进了密室,便发现司徒宣今日的精神似是很好,身上的伤口,亦恢复了大半。 暗卫轻声解释,白明玄昨日连夜送来了各式药膏,叮嘱为他涂上,务必要叫我玩得尽兴些。 我便也改了主意,只叫人将媚药多为他涂抹些,又掰开了他的双腿,用玉势将那媚药推入得更深一些。堵住他嘴巴里的衣服早已取出,他嗓子还是坏了,说不出什么话来。 暗卫板着脸,说他昨日放荡的窘态,一本正经,倒是有趣。 我的暗卫喜欢的俱是女子,便也只能叫他一人,独自寂寞。 他的身子很快泛起了诱人的红,胸口的两点也肿胀起来,暗卫倒是会玩儿,便用细小的绳索将他的胸口的两点束了起来,绑着胸做了固定,又拿了重物,坠在绳索上。 便能看见那凸起的乳头被迫拉长,他本能地后仰,却只能让痛楚加深。在这种极致的痛楚中,他胯下的事物,却缓慢地抬起了头,塞入体内的玉势也在摇摆着,肉穴本能地渴求着更多。 暗卫转过身,我便挥了挥手,叫他帮帮忙。暗卫抽出了玉势,饥渴的肉穴失了救命稻草,司徒宣便委屈得泪眼婆娑,几乎要哭了出来。 我喝着茶,欣赏着他似真实似演戏的神态,一时之间,心情大好。 暗卫取了最大的一号玉势,倒也会玩,特地凑到了司徒宣的眼前,叫他看上一看。 他剧烈地摇着头,却无法挣脱束缚的锁链,胸口的重物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起来,我倒有些后悔,没有做一副铃铛,好叫这景象,来得更有趣些。 暗卫也不太会怜香惜玉,偌大的顶端,硬生生捅了进去,我便看到鲜红的血自交合处蔓延而出。 暗卫顿了顿,却见另一位暗卫身影现出,递来了一盒药膏。我剥了一颗栗子,任由栗子的香甜充斥在口内。便见先头的那位暗卫抽出了玉势,将药膏随意涂抹了一番,竟就这么止了血,可谓立竿见影。 如此便不必怜惜,直接将药膏涂抹上玉势周身,干净利落地向里捅。 司徒宣张大了嘴巴,想要惨叫却因为嗓子哑了,出不了声,穴口处不见血,许是穴肉刚刚裂开便被药膏治愈,反复裂开再反复治愈,玉势便几乎全根捅入。 暗卫握住玉势的尾端,快速地抽动起来,司徒宣的身子开始发抖,初始是痛到极致,泪水潸然而下,未过多时,便是爽到极致,狭小的肉穴肏开了,媚药的功效压过了本能,便在巨大的玉势下,渐渐沉沦。 孽根射了出来,又很快扬了起来,如此反复几次,前端便只能射出一些稀薄的水来。 暗卫停了插弄,司徒宣便像浅滩上的鱼,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他,亦看着我。我便也笑了起来,只道:“多下些药,多陪他玩玩,你看他有多开心?” 我用帕子细细地擦拭过每一根手指尖,做完了这一套动作,又觉得刚刚的自己像极了白明玄,原来在一起相处久了,总有些细节会潜移默化地学会。 我一步又一步,踏出了密室,却见刚刚我想起的男人,端坐在轮椅上,正在用手腹“读”一本书。我怕他读得吃力,早唤人用刀划一划书页,让他容易些。他那次一摸便摸了出来,只叫我不要再为他弄坏书籍,他不妨事。 我自答应了,亦没有告诉他,魔教的大部分书,俱遭了我毒手,只想叫他开心一些。 他侧过了头,亦将书合拢,放在轮椅旁的小袋子里,逆着夕阳,只道:“玩够了?” 我耸动了喉结,便也回他:“玩够了。” “那便回家吧,”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如清风擦过我心尖,“该用晚膳了。” 我便上前,扶上了他的轮椅,推着他一路向前。 第73章 这个晚膳用得却不怎么让人愉快,我推着白明玄进门之时,我爹便抱着洛林肏弄着,洛林初始是闭着眼的,许是被顶得狠了,便睁开了双眼,直接撞进了我的视线里。 他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又重新合拢了眼。我爹便笑了起来,我不知他的笑是向着我,还是向着白明玄。我偏偏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我爹那次去带司徒宣回来,还调侃过白明玄在他身上下了药,他就是想硬,也硬不起来。 白明玄的毒术和医术同样精通,倘若他不愿意给出解药,我爹又如何能自在逍遥。一时之间,竟也难揣测,这二人是爱是恨。 我将白明玄亦推到了桌边,白明玄神色自若,率先用起了饭食,我爹仰着明媚的脸,细细啃咬着洛林的耳垂,没多久,便也射了出来,他伸手把玩着洛林胸前的乳头,笑着问我:“你庶母用起来可好?” 我看向白明玄,他几不可察地眨了眨眼,我便答道:“比姨娘要好得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爹竟开怀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泛出了泪花,逼得他不得不空出个手,抹了抹脸,“白明玄浪起来堪称下贱,不过山珍海味吃得久了,偶尔换换清粥小菜,也无妨。” 我的心脏在迅速地下沉,隐约也有了几分预感,便又去看白明玄,白明玄舀了一碗汤,正细细品着,修长的手指夹着汤匙,举手之间俱是清爽的魅惑。 “洛林我玩腻了,还给你便是,今日你便搬出来吧,洛林虽不好用,这些时日也肏开了些,也能叫你过得痛快。” 这一字字,一句句,入了我耳,我也不知此时此刻,唏嘘多些,抑或愤恨多些。总觉得这些话,不该是我爹说出来的,但若想找个理由反驳,却无从辩解。 因为我知晓,我爹便是这么一个疯癫起来不似人之人。 我也盛了一碗汤,不愿去见白明玄的表情,也不愿意回应我爹的话语。如此想来,心头竟也生了一分凉意,我竟是未曾想过洛林,我对他的几分怜惜,在昨日便彻底退个干净,只剩稀薄的恨意。 “庆儿的身子很暖,我还想再抱一抱,”白明玄缓缓地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1 开了口,“你若玩腻了洛林,密室里不是还有一人?你去玩几日,不要烦我。” 我心头有些诧异,却见白明玄又转过头,冲我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分不清是喜是忧。 “明玄既然如此说,那便如此做,”我爹用手指卷起了自己下垂的一束发,卷了好几圈,又毫不留情地抽出,任由头发散开,“只是你身子也不好,莫要贪欢,死在床上不打紧,吓到庆儿就不好了。” “既是关心我,又何必绕着圈说。”白明玄的手摸索着上前,间或碰到热的汤盆,便微微缩了缩,再坚定地向前摸着,我正欲开口,却见我爹伸出手,抓起了一只空碗,塞进了白明玄的手心。 白明玄抿了抿嘴唇,嘴角稍扬,露出了一个可爱又清新的笑来,那笑容一闪而逝,却美得不可方物。我便突然意识到,虚假的笑同真实的笑,永远无法混为一谈。 白明玄拿起勺子,磕磕绊绊,指尖甚至颤抖,大半的汤洒在了碗外,却无人告知他。我是不想他再费事,却不知道我爹同洛林是如何想的。 白明玄自己捏着碗抬了抬,蹙起了好看的眉,便又舀了一勺汤,这次手不再抖,汤也精准地倒进了碗里。他便双手捧着碗,身子向前用力伸——那模样几近卑微,又可笑。 我爹便也笑了起来,警告似的看着我,接过了那只碗,却在收回时,手指微挑,悄无声息地同自己盛满的汤碗做了交换。 我便瞧着他将那换过的碗递到了洛林的面前,口中道:“明玄的汤我不敢喝,赐给洛林倒是不错,他这些时日亦是辛苦,当好好补补。” “既然给了你,你如何处置,自然是你的事。”白明玄言语淡淡,看不出来高不高兴。 洛林讥讽地笑了笑,抬手接了这碗汤,一饮而尽,他刻意喝得粗鲁了些,便能叫白明玄也听得分明些。 我爹极为自然地伸手,舀了一勺汤,又寻了个空碗,倒了进去。他自己却端起了白明玄递来的那碗汤,细细喝了起来。 这出戏,我围观得也累,便在我爹的视线下亦站起了身:“夜深了,该各自回去了,爹,你若要去找司徒宣,莫要弄死了人。” “弄死了又如何?”他言语轻松,像是在同我闲聊。 我便也同他闲聊,只道:“明玄说,他也想玩一玩司徒宣。” “噗……” 寻声而去,便见洛林忍俊不禁,只得以手捂住了嘴,好叫自己不要再笑出来。 若他此刻不是浑身赤裸,若他此刻不是含着我爹的孽根,倒像时光回转,我们四人,插科打诨,自山崖下回魔教的时光。 “你爹会有分寸的,”白明玄擦干净了最后一根手指,将帕子随手扔了,“我们回吧,莫要耽误他。” 我便推着白明玄,这一夜自然又是相安无事,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我穿好了衣裳,白明玄却坐在床边,突然唤我。我应了一声,转过头看,便见他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明黄的发带。 白明玄仰起头,用那双无神却好看的眼睛“看”着我,柔声道:“弯下些身,不要站那么直。” 我便弯下了身,心有所动,又将头凑到了他身边。他抬起了手,先摸到了我的肩膀,又一点点滑到了我的头发,我虽看不到,却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流畅翻转,为我的发系上了一条发带。 “庆儿,去镜子里看看,看这么系上好不好看。” 我便转过身,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这一看,那发型,竟同我爹这些日子的,如出一辙。 “多年未曾束过,手都生了。”他似叹息,又似在向我,撒娇? 我心知他的话不能当真,却难免感到熨帖,便回道:“挺好看的。” “好看便好,庆儿若喜欢,我以后,日日为你束发。” 我想问他,倘若我爹回来,他又如何日日为我束发,话到嘴边,又不想问了。 意乱情迷,剪不断,理还乱,想割舍,又不忍。 我不吭声,他似是有些失落,问道:“又要去玩?” “嗯。”我回了个单音。 “那便去吧,”那一瞬间的情绪外泄仿佛我的错觉,白明玄又披上了那一层厚重的伪装,“莫要错过晚膳。” 待我进了密室,正好撞见我爹同司徒宣在接吻,他们吻得缠绵,宛如爱人。 司徒宣的后背俱是艳丽的鞭痕,昨日被玉势撑开的肉穴吃力地吞吐着我爹的孽根。我瞧了瞧,我爹那孽根分量倒是不错,几乎同我的不相上下了。 也不知我爹是如何调教的,司徒宣身子颤抖着,不像是用了媚药,人却柔顺得很,连锁链都卸去了,也不见丝毫挣扎。 “好奇他为什么这么乖?”我爹的手,滑过司徒宣的脊背,我便直白地见到司徒宣的后背抖动得更加厉害,“庆儿许是忘了,小果最初是我的炉鼎,他那时还是个雏儿,最初还会挣扎一二。” 若非知晓司徒宣以身喂毒,将我爹同我一起拉下马,我倒是要同情他一番。 那段经历,必定不太美好。 我再细看,便见司徒宣的肚子微微鼓起,里面除了我爹的孽根,该是有其他的东西。果不其然,我爹玩弄了一会儿,便将硬挺的孽根抽出,又探入了三根手指,摸索出了一股细小的绳。 “庆儿可要帮他拉出内里的事物,他磨了大半夜,该是撑不住了。” 我冷眼瞧那司徒宣泪眼蒙眬,凉薄道:“小果该还有些力气,叫他自己排出来便是。” 我爹耸动着肩膀,以手扶额,笑得略带无奈,便叫那司徒宣跪趴在地上,双腿分开。司徒宣两腿发颤,许是跪得狠了,便有些跪不住。他跪得不标准,自有暗卫一鞭子下来,又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我爹拿了栗子,又开始一个个掰,掰开攒了一手心的栗子,递到了我面前:“拿了,莫要生我的气了。” 我伸手拿了栗子,知晓他说的是洛林之事,略想了想:“还是生气。” “你小子,”我爹拿手指,怼了怼我的额头,“你气的不只洛林,可还气白明玄?” 我想要反驳,又无从反驳。 我爹掰开了一颗栗子,扔进了自己嘴里,目光却投向了司徒宣,含糊道:“等着作甚,莫不是想一直含着,你若想死,我自不会阻挡你的。 “苏风溪已到了江南,你若叫我们满意,自可放你团圆,再做出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那便一辈子待在这里吧。” 我正欲说话,我爹却抓着我的手,又冲我眨了眨眼。 他眨眼睛的模样,可真像白明玄,也不知是他学了白明玄,还是白明玄学了他。 我爹的脸凑了过来,我渐渐能看清他的睫毛和他满含笑意的眼。 他扬起了头,嘴唇精准地吻上了我的额头,带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2 着栗子的香气,一触即离。 这个亲吻来得莫名其妙,又无法说哪里不对。掌心的栗子也像烧了起来,热得很,我便也拿了两颗栗子,塞进了嘴里,转过头去看那司徒宣。 司徒宣信我爹,显然胜过信我。 他的身子绷得极紧,一点点地排着体内的事物,闭合的穴口终于被一颗掌心大小的珠子冲开了,我爹却坏心肠极了,将栗子壳尽数打了过去。 栗子壳敲击着司徒宣的脊背和臀肉,让他身体本能地收缩,吐出大半的珠子便如此吞了进去。 司徒宣喘息了一声,跪趴在地,得了几个鞭子,却又抬起了身子,挣扎着再做尝试。 我爹抿了一口茶,便道:“不必叫他恨你,你若给他半分希望,他自会将自己踩在脚底。”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低,司徒宣亦听到了,但他却像没听到一般,只做自己的事。 “他如此这般,只为情爱?”我轻声问出这个问题,便也觉得自己脑子傻了。 “年少时为情,求而不得便是执念,执念深了,便是一生纠缠,到最后,分不清是爱,还是恨,只知晓要抓紧抓不到的人,”我爹说了如此一大串话,倒让我有些诧异,便见他又一次将将露头的珠子打了进去,让那司徒宣颓然倒地,“苏家那小子,也是心狠,竟未有一刻对他动心。” 司徒宣终于将那珠子排了出来,便见极细的线,缘来内里还有其他的珠子,我爹便笑道:“一共是三颗珠子,小果此刻,怕是没力气了。” 司徒宣试了许久,果然是没力气了,他倒也乖觉,四肢撑地,便爬到了我爹的脚下,伸出手,轻轻地抓着我爹的下摆。 我爹便也笑吟吟的,下一瞬,却抬腿踢到了司徒宣的小腹处。司徒宣的脸色煞白,似是痛苦到了极致,我瞧着他痛苦的模样,也不觉得怜悯了,只觉得痛快。 见他此刻痛苦,仿佛能将记忆中我的苦痛,抵消掉几分。 “去,求求你主子,他若想帮你,便叫他帮你。” 司徒宣的脸上连一刻挣扎也没有了,极为自然地爬到了我的身边,又无比乖觉地掀开了我衣衫,俯下了头。他的嘴唇包裹着我的孽根,温热而舒服,脸上的表情亦是柔顺的,我抓着他的头发,去看他的眼——他眼里也没有一丝愤恨,而是单纯的恭敬。 真是极好的演技,真是极厉害的男人。 可惜了,是个满脑子情爱的蠢货。 他若招惹的不是我,不是苏风溪,我自然会放过他。他偏偏招惹上了我们,便当我是迁怒吧,若非他告知苏风溪真相,若非他怂恿苏风溪报复,若非他多次以身下毒,若非他密室八十一日的折磨,或许我与苏风溪,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我宁愿骗他一辈子,叫他一辈子傻子,也不愿他得知真相而苦痛,遗忘一切而放逐。 我闭上了眼,让身体沉迷在肉欲之中,忽地睁开了眼,看向了我爹,邀请道:“他下面还有一张嘴,何不一起?” “庆儿若喜欢,自然可以一起。”我爹放下了茶杯,司徒宣颤抖着腿,站了起来,又将臀部高高翘起。 我爹白嫩的手掌“啪啪啪”地拍打着司徒宣的臀肉,又分开了两边的肉,提胯捅了进去。 我便同我爹一前一后,夹击着肏弄着司徒宣,待一会儿玩腻了,便抽出孽根,换个姿势位置,我插入他的穴,叫我爹用他的喉咙。 如此泄了一次精,那两颗圆滚滚的珠子最终被我爹挖了出来。我爹伸手挖弄着合不拢的穴口,又道:“可试试双龙入穴。” 他还真是会玩,我自不会推拒,便又拿了铁索,将司徒宣的四肢分开吊起,他的双腿被迫拉开成一线,我爹自身后插入,我自前端挤入,司徒宣惨叫一声,很快换成了几可乱真的淫叫。 我耸肩一笑,我爹便拿手拍了拍我的头,只道:“别闹。” 我们二人前后夹击,便叫司徒宣的假淫叫,变成了真淫叫,情动之时,他的脖颈高高扬起,透明的水自他眼眶流出,倒是漂亮极了。 白明玄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肏弄着司徒宣,我爹拿着淫具,正在玩弄着他的精孔。 密室内弥散着浑浊的麝香气,白明玄便停在原地,不欲凑近了。 我爹冷嗤一声:“你倒是嫌弃得很。” “你不该带坏庆儿,”白明玄冷淡地开了口,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般,“太脏了,庆儿不该同他一起玩。” “那叫庆儿同谁一起玩,你么,”我爹将淫具插进了司徒宣的精孔里,司徒宣的肉穴夹得我更紧,我险些泄了精,却听我爹声音满含嘲讽,“白明玄,你也不过是我玩过的,你以为,你不脏么? “皇甫玄,”白明玄笑了起来,温温和和,不带半点刺,“我心悦你。” 我爹便一下子住了嘴,甚至拧过了头,我眼见他耳垂泛起了红,不知晓这句话究竟有何魅力,叫我爹失了一切言语。 我抓住司徒宣的腰身,冲刺了数十下,射出了精液,便抽出了孽根,从暗卫手中接过衣服,开始穿衣衫。 我爹却过来添乱,手指精准地碰到了我的发带,又一把扯了下去,我的头发便彻底垂了下去。 白明玄的声音恰在此刻响起:“庆儿,你头上的发带可还在?” “还在。”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这么说,纵使我爹一直拿杀意压着我。 “解下那发带,给你爹吧。”我如何也未曾想到,白明玄竟然会如此说,我爹便伸手摇了摇那发带,笑得肆意风流。 他却道:“这东西难看得很,我才不要。” 白明玄无奈似的摇了摇头,却也双手摇着轮椅,靠近了这一片污浊的地方。他伸出了手,我爹便将那束发带递给了他,又弯下了腰。 我看着白明玄扬着笑,帮我爹一环一环束着发,仿佛见到他二人少年时,也如此情意绵绵,似有无尽真意。 若真的情意绵绵,我爹又为何招惹我娘。 我非他二人,便也看不透,猜不出。 “今日还要同那小子走?” “你还要同那小孩走?” 他二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便相视一笑,宛如爱侣。 我亦不再言语,同他二人擦肩而过,自是不做那强拆有情人的坏事。 待出了密室,便见洛林站在门口处,似是刚沐浴过,也是水灵灵的。 我便问他:“为何等在这里?” 他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回道:“白明玄叫我来这里,说这日晚膳分开吃,您的晚膳,已经送到我房里了。” 我亦抬起手,轻佻地亵玩他的脸:“想叫我同你一起?” “想。”他闭了闭眼,答得不带犹豫。 “我却不想了。” 我收回了手,提着魔功,便直接走了。 第74章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3 我去了一处许久不用的小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便坐在石凳边,吃了这一碗面。似乎很久以前,我与苏风溪尚年幼,便会鼓捣弄一些吃食,他一口,我一口,吃得高高兴兴。 暗卫递来了酒坛,我便拎着酒坛,也上了屋顶。天边挂着惨白的月,耳畔却响起了寂寥的琴音,那琴音皆由魔功传递,竟是避无可避。 我开了这坛酒,举起酒坛,大口饮酒,不多时,便见了底,摔了酒坛,只道:“再来。” 暗卫便又递来一坛,如此反复,不知饮了多少坛酒,天旋地转,便只剩仿佛在一瞬间,靠得极近的月。 我像是真的喝醉了,又像是只是微醺,只躺在人怀里,鼻尖还能闻到甜腻的香气。衣衫尽数褪去,指尖触碰到一抹冰凉,又被一抹暖意夺去,仿佛听见人小声的交谈,那声音无比熟悉,嘴唇上也贴了厚实的唇肉,本能地吮吸着,又被灌下了不少甜甜的汤汁,就此沉睡去。 再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床幔,略动一动,却发觉身上压着两只胳膊,一只白嫩冰凉,我这些日子,已然熟悉,一只却比那一双更白一些,温度却是滚热的。 我看向这只胳膊的主人,便见到我爹睡得香甜的脸,再小心地挪到右边,才发觉白明玄早就醒来了,正在“看”着我和我爹。 我有些尴尬,这尴尬源自我察觉到我身上不着寸缕,孽根也因为晨起而立了起来,我欲用双手捂一捂,却发觉双手一左一右压在他二人的身下,竟是动弹不得。 薄被无法遮掩一二,此刻我到庆幸白明玄看不见了。 我想挪开他二人的手,先钻出来,白明玄却摇了摇头,做了个虚的口形——他是不希望我动弹,把我爹吵醒的。 我便直挺挺地躺着,窘迫得几乎想寻个地方钻进去,却不想白明玄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那冰凉的胳膊竟一路向下——他的指尖握住了我的孽根。 我下意识地去看我爹,他依旧睡得香甜,似什么都不会察觉。白明玄却不给我喘息的时机,他的手熟稔而体贴,还是搓弄撸动着我的欲望,只是他的手太凉,不上不下,每一次快到极限时,便会坠落回去。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极力不发出任何响动,白明玄却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物,动作越发粗犷起来,我的小腹在剧烈地颤抖着,兴奋亦恐惧。 直到腰间少了一层束缚,孽根处多了一抹温热,终究是无法隐瞒。只听到我爹晨起时,慵懒沙哑的声音:“明玄,一大早又在发浪。” 白明玄也不答,只让出了一半的位置,他二人的手,一只冰凉,一只温热,搓弄着我的孽根,倒是冷热交加,配合娴熟。我心底冰凉,孽根却越来越大,无边的快意自胯下蔓延全身,直到眼前一瞬空白,精液尽数射了出去。 我爹松了我的孽根,白明玄亦松了手,薄被随意扔到了地上,我便看到被下的我们,俱是赤身裸体,胯下狼狈的倒只有我。我爹摊开了手,他手间挂着不少浊液:“到底是年轻人,一大早就这么精神。” 我没回他,他胯下也硬了,沉甸甸的囊袋坠着,一点也不像中老年人。 他便聊开了帘子,向外头要了帕子,自己没擦擦,倒是向白明玄扔了一堆,白明玄便拿着帕子,一点点擦拭自己的指尖,我瞥了一眼,便不敢看了。 “不是说你们春宵苦短,连一夜都没做过?”我爹提了热茶,开始烫茶杯,话语却不见留情。 白明玄擦干净了手指尖,似乎从容了些,便也回道:“庆儿他不愿意,他在害怕,你猜他怕些什么。” “我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不愿意罢了。”我也跨下了床,脚步却有些轻飘,刚欲起身,又一下子坐了回去。 “啪——” 只听茶杯摔落在地,我不知晓我爹为何有些慌张,径自向我扑来。我只觉得鼻下有些冰凉,伸手一抹,低头去看,才看到了满目的红,悄无声息,自鼻孔中流出。 我张口欲言,却也吐出了一大口血,冰凉的凉意自眼睛、口鼻、耳洞中不断涌现,我便知晓,此刻我七窍都在流血。 我快死了么? 我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竟莫名期待起来。 却听见我爹嗓音中带着哭腔,焦急去唤:“白明玄!” 白明玄冰凉的手贴在了我的身上,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怕什么,早说了,有三成可能会反噬,无论如何,我不会叫庆儿死的。” 那之后的日子,便过得有些昏昏沉沉,总是在药浴中醒来,醒来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又会沉沉睡去。 一日在床上醒来,室内无人,却看见一坛极为绚丽的海棠花。 我总觉得这室内,不该有这坛花,又回想不出为何不该有,便挣扎着自床上爬起,双腿虚软得无力,只一步接着一步,晃荡着,走近那一坛海棠花。 我伸出了手,想要碾碎那最艳的一朵,却听到茶杯碎裂的声响,转过头,便见你一少年以手捂唇,满眼俱是泪光。 我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想起那少年的名字,便道:“洛林,哭什么?” “教主哥哥……你昏睡了一个月了。” 原来,我已经沉睡得那么久了? 洛林扶着我一步步挪到了床边,我的视线却依旧盯着那坛海棠花,只道:“那花是谁送来的?” “不知晓谁送来的,”洛林飞快地回答,“昨日我来时,还没见它在,许是老教主或者明玄先生送来的吧。” 我便细细去想,又过了很久,将白明玄和我爹自记忆里翻出来,只记得晕倒前,那一番似真似假的交谈。 “他们在哪里?” “老教主在密室,明玄先生在炼药,我这就去唤他们回来。” 我“嗯”了一声,又叫住了他:“把这坛花扔了,别叫我再看见。” 他便也轻易地拎起了那花,直接走出了房间,我靠着床,低头去看,才发觉手指上没有一丝肉,皮包骨头,倒是可憎。伸手又摸了摸胸口,亦瘦得厉害,这倒是真像蛊虫反噬,我猜苍牧的命蛊虽能保我性命,但亦与我体内原本的蛊虫相斥,这月余虽然吊着命,怕也是杯水车薪。 直到此刻,我才察觉到,我竟然已不怕死了。如今竟了无遗憾,亦无牵挂,这条命浸了太多人命,活着也是条孽。 第75章 一个人存留在这人世间,总该是有能够抓住的事物,汲取一种安定感。我仔细去想,却找不到能够抓住的事物,眼前虚虚实实,俱是迷障,好似前一刻情真意切,下一刻拔刀相向。 我清醒了没多久,便昏睡过去,有时白日醒来,有时黑夜醒来,洛林大多数时间都在,而我爹和白明玄,却一次也没见。不知他们是太忙,还是不愿意见我,我没问洛林,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4 洛林便也不说。 日子一天天过,服用的药汁也换了几个味道,但我醒来的时辰却越来越短,手上彻底没了肉,青筋狰狞地凸显着,甚至隐约可见老年人独有的斑痕。 我自醒来就没照过镜子,想也知道,此刻应该不那么好看,这种不好看,并非毁容,而是彻底掏空了身体的底子,垂垂老矣。 冬日下第一场雪时,我也发觉,我的头发一夜之间,变成了白黑交缠的灰。洛林倒是镇定的,他不嫌弃,却也不见心疼。 我喝了药,便去问他:“你是希望我死,还是希望我活着。” 洛林直直地盯着我,半晌回道:“你若死了,我必定是难过的,但你活着,我心里也是难过的。” 这话说得太真,我便知道,他心里是有怨恨的。他心中对我有恨,我心中又何尝不对他有怨。他想叫白明玄救苍牧,纵使选择答应我爹的条件,以身体相换,也不曾对我说过哪怕只言片语,连一个斡旋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我便知道,他不相信我会为他出头,抑或他不相信我有能力阻止这一切。我在他心中,也不过是个废物,是不值得依靠的。 罢了,何必细究这些,不过是些身前事,待我离开,便不用烦心了。 我许久未言,洛林便又补了一句:“你生气了?” 我摇了摇头,合上了眼,洛林便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放下药碗,轻声地离开了。我大脑的精力实在有限得很,没法子再想他了,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只知晓醒来的时候,四肢沉得仿佛被马车辗过一般,床边却不是洛林了,而换上了一个我陌生却应该熟悉的男人。 他一身黑衣,面容冷漠,我亦看不透他表情的含义。 “你醒了?” “我醒了,你却醒不了。” “我睡了多久?” “二十余日。” 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试探道:“这一觉睡得太沉,倒是让诸多人担心了。” “我也很担心你。”他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在我的固有印象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等坦诚的话来。 “苍牧,你为何在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我便来陪你了,”苍牧真的像吃错了药一般,说着过分直白的话语,“洛林不在,皇甫玄和白明玄不放心其他人,便放了我,让我照顾你。” 我“嗯”了一声,吃力地拍了一下床脚:“坐下来吧。” 他便坐在了我身边,伸手摸我额头,他手指有些糙,许是因练剑而带了些茧子,带着宽厚的暖意。他便垂下眼,只道:“烧退了。” “我或许会死,”我也不知为何,偏偏想同他说这些话,许是也知晓,我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同上次发病不同,我能明显感受到生命不受控制地流逝,“我还能活多久?” “祸害遗千年,你如何会死。”苍牧倒不像说假话,他说得极为肯定,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我欲开口,却吐出了一口血,苍牧熟稔地扶起我的后背轻顺,又取了温水凑到我的身边。我喝了一口,冷热适中,便诧异地看向他,我着实没想到,他竟然挺会照顾人的。 “看来你并没有恢复记忆,那时你在苍家,重病缠身,便是我亲自照顾的。” 我在苍家,重病?我只知晓我那日被苍牧算计掳走,倒不知晓其中的细节,不过重病在身,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以求脱身。 “你那时演技太好,竟然也将我骗过去了,我照顾你数月,每一日都比前一日难过一分,如刀剑插入心头,不得翻身。” 我有些尴尬,便反驳道:“许是真得了重病,过去的事,我亦记不得了。” “作出了重病,又顺势假死,只为从我手中脱身。你可知晓,苏风溪和司徒宣二人就在魔教等你,你若离开苍家,我便也护不住你。” 他说着这些话语,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次。我听了便听了,也难起心中波澜,他人口中的过往到底难以代入,我如旁观者般,知晓了一切,却难以对眼前人产生多少激烈的情绪。 我若当年真的喜欢过他,他如此待我,我自然用尽手段,也要逃出去的。他什么也不说,又如何能阻拦住我的路,如此再絮叨当年另有隐情,除了一声唏嘘,又能有什么。 更何况我唯一记得的,便是那日在江北分舵,他发了疯似的,想要杀我。他杀不了我,又来救我,我记着了他救命的恩情,但我此刻又要没命了,这恩情,似乎也可有可无了。 他抬起了手,用指尖戳了戳我的额头,只道:“庆儿,你真是个小坏蛋。” 我回忆起曾想起过的几个片段,便回他道:“是是,我是小坏蛋,你是大侠,却不想着行侠仗义,只陪着我玩儿。” 我说了这句话,苍牧便不再开口,室内安静了下来。 我斟酌着话题,便想到了我那日回到魔教的情形:“我回魔教时,脸毁容了,四肢筋脉尽断,是你做的么?” 苍牧卷起了一边的袖子,将手腕凑到我眼前,我便看到他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疤。 “我伤你伤,我受了些小伤,你便受了重伤。” 我见那疤痕狰狞,事到如今,也未落疤好全,怕不是“小伤”二字能够揭过去的。 “何人伤了你?” 他不语。我便去想,何人能伤了他,在偌大的苍家,在层层保护下。 “苍穹么?” 他没有反驳,那便是真的了。我还有些奇怪,若苍牧察觉出不对,为何没有赶过来追我,废了四肢,躺在床上,如此便说得通了。 我却忍不住,刺他一刺:“你为苍穹费尽心机,他倒是忘恩负义得干脆,想伤你,便能伤你。” “他也是迫不得已。”苍牧解释了一句,待我问他如何迫不得已,他便不说了。 “若我筋脉俱段,是因为你和你弟弟,那容颜尽毁,又是因为谁,你下不去手,你弟弟若在那时察觉到我假死,合该捅进我心脏里,究竟是何人,将我的脸划伤,又是何人,将我扔在了乱坟岗中?” 苍牧抿着极薄的唇,不欲回答我的问题。我却抓紧他欲离开的衣角,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亦知晓,我活不了多久了,为何不叫我死个明白?” “你当真想死个明白?” 他忽地笑了,如冰寒初融,竟是有些温柔的。 “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也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便说出了这句话。 他摇了摇头,脸上回归了一贯的漠然。 “划坏你脸的,是洛林;叫人将你扔进乱坟岗的,也是洛林;提议将我四肢锁住,不让我去找你的,亦是洛林。”苍牧缓慢地说出答案,一字一句,像细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5 小的针,扎着我的心脏,“我不知他是否知晓你我之间有命蛊牵连,或许他不知晓,那便是见你死了,就划伤你的脸,再将你扔在乱坟岗上,将你暴尸在天地间。” 若他知晓我是假死,身上有命蛊,便是放任我容颜尽毁,筋脉俱断。 若他知晓我是假死,却不知晓我身上有命蛊,便是刻意毁掉我的脸。 无论如何去想,那一瞬间,洛林决计对我心存恶意。 “他如何能做到这些事的?” “苍穹心悦于他,情深意切,言听计从。” 这简直是莫大的笑话,洛林自小便在魔教长大,他如何能同苍穹有了联系,纵然洛林被苍穹接走,那些时光,又如何叫苍穹喜欢洛林,到如此地步。 “苍牧,你别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 “洛林与苍穹,又有多少交集?” “你许是忘了,苍穹有一年来魔教寻我,试图带我离开,那些时光,洛林同他便有了交集。” 像我同苍牧一样,洛林同苍穹亦有了交集,从此孽缘丛生。 既是如此,洛林又为何回到魔教,又为何说心悦于我,又为何眼中含泪,道苍穹强娶的他,又为何同我爹搅和在一起。 他分明可以同苍穹过他的快活日子,搅和在我身侧,莫不是做了卧底的打算,想像司徒宣一般,也来个一石二鸟,将我二人尽数碾灭。 终是想不通,连过往的一句句心悦喜欢,也变得刺耳嘲讽。 鼻下隐约见湿意,低头去看,明黄的床上,已染了一大摊血。身后却抵了一双手,暖意洋洋的内力传递过来。 半晕半醒间,只听到苍牧毫无特征的声音:“我既救了你的命,便不会放任你死去,早知晓你在意那人,我便不该说这些。” 我的眼前黑红交加,整个世界分裂成无数碎片,只靠着胸口的暖意,挣扎地说着话:“你既然心悦于我,当年为何助你弟弟,又为何要杀我第二次。” 他不言,亦不语。 我便又吐出了一口腥甜:“我要死了,你不想说,那便如此吧。” “说什么胡话,”他依旧不见什么惊怒,沉稳得有些吓人,“苍穹为了带我回去,练功出了差错,唯有魔功可破。” “你便引诱我,想探听魔功在何处?” 他便又不说话了。 “苍牧,”我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地变暗,最终融为黑与红,“我幼时欠了你的,你若想要魔功,你开口,我便会给。” 我睁大了双眼,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我大概是瞎了。 眼睛瞎了,心却不瞎了。 “你不信我,也觉得我是心胸狭隘之人,或许你唯一相信的,便是那时候我要死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为你打了一座水晶棺,”冰凉的吻落在了我的鼻梁上,我失了明,竟也不知晓他是何时凑近的,“为你套上了红妆,便以为你此生俱是我的人了。” 我的眼眶不断涌现的,不是泪,而是血。 俱是情深,但如此情深,不如不要。 他吻上了我的唇,双手箍得极紧,衣衫渐渐褪去。 “我这么丑,你还能做下去?” “许是眼瞎了,你纵然变丑,我却觉得很好看。” 我便不说话了,任由他吻遍了我的全身,连隐秘处也没有放过。我的孽根没什么反应,许是身体太过羸弱,他便也不勉强,只是抱着我。 我躺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抱紧了我,又揉了揉我的头发,只道:“睡吧,明天会更好些的。” 明天会更好么? 我听到了心底无声的嘲讽。 再不会好了。 第76章 再次醒来时候,头脑昏昏沉沉,耳畔似有无数人低语,缠缠绵绵,分辨不清,我以为我会变得听不见,但过了一会儿,便又能听得见。 我听见苍牧低沉的声音:“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不过两日。” “哦。” 便听到衣衫抖动的声响和苍牧没什么波动的询问。 “今日阳光正好,你想出去转一圈么?” 我的手指擦了擦另只手的手背,闭上了眼:“不必试探,我的确是看不见了。” “你眼睛未受损伤,不过是蛊虫相斥,待白医师有了法子,自会恢复如初。” 若不是略快的语速,我倒分辨不出,他竟然也有一丝慌张,慌张却依旧压着,说着连他也不信的话语。 “外头既然下了雪,你去拿一把伞,推我出去看看吧。” “庆儿,你想去哪里?” “去见见白明玄,他总躲着我,我便去问问他,我这病到底如何,是不是真的无法可医。” 苍牧也不说话了,便取了衣服帮我一件件穿好,又将我抱在了轮椅上。我伸手摸着把手的纹路:“这轮椅,倒像是白明玄的。” “是他比照着自己的,吩咐人做的。” 我“嗯”了一声,便让苍牧推着我,刚出了门,便听见雪花飘落,不大,其实不撑伞也无妨。 苍牧许是撑了一把极大的伞,这一路走来,我身上几乎没沾上丁点雪,走着走着,便听见苍牧收起了伞,我该是被推进了白明玄院子的回廊里。 不多时,便听到了细微的呻吟声,那呻吟声不是一道,反而是两道,俱是无比熟悉。 苍牧停在原地,不欲走了,我抬起了手,咳了几声,又拿了帕子擦了擦嘴。 “停什么,向前推,他们既然让我进了这个院子,便是想让我撞见的。” 苍牧便继续向前推,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吱呀声响,室内的呻吟也静了一瞬,旋即又漏出了几分。 我“看”向了床帏的位置,嘴角的嘲讽亦恰到好处:“倒是好雅兴,爹你一人乱搞无妨,还要多拉几人。” 我爹的嗓音清亮中带了几分慵懒:“明玄说来帮帮忙,你又说了,司徒宣可以给他玩儿。你知他行动不便,便只好四人同行了。” 原来如此,我爹同洛林交欢,白明玄同司徒宣交欢,怪不得我在门外,听到了他二人的呻吟声。 “既然如此,那你们慢慢忙,我先离开了。” 我抬起手,摸到了苍牧的衣袖,拉了拉他的胳膊,他便一发不言,推着我,想要离开。 “庆儿除了暴瘦,最近可有其他症状?”白明玄的声线一贯温柔,此时听来,却无比刺耳。 “并无。”我随意回道,说出口,又察觉到回得太快。 “看不见了么?” 我沉默不言,毕竟无从反驳。 “苍牧,推着他过来,叫我为他把脉。” “苍牧,带我走。” 苍牧便不动了,不推向前,亦不带我走。 又听到了衣衫摩擦的声音,鼻尖闻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6 到一股栗子的甜香,冰凉的手触碰到我的胳膊,我又飞快地躲开了。 “躲什么?”白明玄轻笑出声,似在无奈。 “嫌你脏,在躲你。”我爹亦开了口,从声音的来源处,他许是抱着白明玄,叫他来为我把脉。 “这孩子……” 这一次,我却躲不开了,手臂上多了一层麻意,便避无可避,冰凉的手触碰到我的手腕,过了一会儿,白明玄道:“气急攻心,苍牧,你倒是会照顾人。” “同他无关,是我想清醒着去死。” “何必探寻诸多真相,自寻烦恼,徒生愁怨,”白明玄松了我的手,“留在我这里吧,我看旁人亦照顾不好你。” 我嘲讽道:“留下来见你们日夜贪欢?” “留下来,保住你性命。”他伸出手,摸上了我的脸颊。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那层麻意,抬高了手,“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臂。 他沉默着,似是在斟酌言语。 我便呕出了一口腥甜:“不必劳神,如今我倒是觉得,去死亦好,落得一个干净。” “啪——” 我脸上一热,便是火辣辣地疼,耳畔亦阵阵嗡鸣。 便听见我爹的话语中满含怒意:“你是如何同明玄说话的,还不快些道歉?” 这一切仿佛一场大梦,偏生又不像是一场梦,纵使知晓疑点颇多,亦被惊惧恼怒占据心神,头晕耳鸣,全身俱痛,便任由温热的液体自身体滚出,骤然失去了意识。 我像是躺进了温热的水里。 眼前分明是一片黑,却亮起了一块白,在纯白色间,显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男孩,待我凑近,才发觉,那男孩竟然就是我,是我小时的模样。 我看着他偷跑出去,去见那一夜的夜灯,看着他拽着白明玄的衣袖,询问着他的名字。 那男孩缠着白明玄,白明玄便教他下棋,又教他读书。无边的药草间,穿梭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待忙累了,便抬起了胳膊,擦了擦脸颊上的汗。 又见无边无际的海棠花,开得艳丽,白明玄端坐期间,手执书卷。 孩童亦变成少年。 “明玄,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海棠花?” “你如何看出的?” “我猜对了。” 便见明月高悬,少年握着镰刀,一把把割着海棠花。 烛火缥缈,自远处来,白明玄的身影渐渐显露:“你可以叫佣人处置,又为何亲自劳累?” “我亦不知道为何,清醒的时候,便已经站在这里了。” “庆儿,我是你爹的炉鼎。” “我知道。” “我喜欢的是你爹。” “我知道。” “你既已知晓,便不要做糊涂事。”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敬重你。” 少年初次下山,贴着胸口,藏了一袋栗子。 待到了魔教门口,又犯愁这栗子该如何分,便又拿了个小袋子,装了些许,小袋子的栗子给爹爹,大袋子的栗子给白明玄。 白明玄“分文未动”,俱给了少年的爹爹。 日子便突然烦恼起来,总幼稚地想要证明什么,却屡次受挫,无从证明。 那或许不是爱情,只是刚刚懵懂的好感。 直到魔教出了叛逆,举剑直指白明玄,少年亦不知晓,为何便冲了过去,挡下了那一刀,连累影卫亦受了重伤。 影卫问少年:“你可喜欢那白明玄,你可知他蛇蝎心肠。” 少年坦然答:“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只想对他好,见他笑,心便安。” 见他笑,心便安。 一日,日光正好,白明玄摊开了棋盘,少年越过花丛,走到他身边。 白明玄为少年倒了一杯茶,少年喝了一口,蹙起了眉:“有些苦。” “是我新配的毒,你可愿为我试药?” “自然是愿意的。” “不怕我救不活你?” “不怕,你是天下最好的医师,又怎会叫我去死。” 少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带着纯然的信任,他冲着白明玄,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像是叹息,又像是解脱。 “我知晓我于你,是一个烦恼,过些时日,我便同我爹说,出去游历,或许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多了,我便会忘记你,不再纠缠你了。 “白明玄,我是希望你,过得快活的。” 白明玄的表情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分辨不清。 他忽然伸出了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问出了一句他不该问的话语。 “庆儿,喜欢我么?” 少年没有答,他口中已有答案,眼前却天旋地转,再说不出口。 过往记忆尽数打散湮灭,只留那年夜游初见的残影。 断情水,断情绝爱,出自白明玄的毒药,我倒未曾想过,我竟是那第一个试药人。 眼前又出了无边的碎片,过往经历,尽在眼前,我便看到了苏风溪,又看到了苍牧,看见了许多曾经的故人,眼见我爹一点点教导我,又见他仿佛突然发了疯,叫我同白明玄交欢。 他言笑晏晏,只道:“庆儿,不是很喜欢他?” “你的人,我又如何会喜欢。” 我娘在手札上写道,若喜欢一个人,便要让对方快乐,能不能得到,却不重要。 她亦告诉我,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事物,趁喜欢的时候,便多做些欢喜事,因为不知晓哪一日,爱意便会消散。 像我忘记了白明玄,爱上了苏风溪。 像我忘记了苏风溪,爱上了苍牧。 像我忘记了苍牧,又重新对白明玄心存欲望。 说到底,这断情水就是个祸害,有了它,纵使有情,亦便无情,平生了诸多纠葛借口。 这或许亦是白明玄唯一不太顶用的药水,时间流逝,药性竟会减退。 第77章 我依旧没有死,也对,有白明玄在,纵然我想死,他亦会救回来。 苍牧说,我那日吐出了很多的血,血中带了很多蛊虫的卵,因祸得福,倒能再撑些时日。我不太相信偶然,只相信是算计,我爹和白明玄倒废了心思,刻意将苍牧调来,又叫我撞见那混乱的场景。 可再撑一些时日,又能如何,不过是平添苦痛。室内生起了不少暖炉,我却依旧冷得发抖,许是体弱的缘故,苍牧便总是脱了衣衫,抱着我睡。 我躺在他的怀里,像抱着一个温暖的暖炉,无论如何,总比一个人要好了些。 白明玄依旧很忙,我爹却抽空来了一次,手中拿着甜甜的炒栗子,掰了一手心,便要硬塞进我手心,我扔了栗子,不想吃,他也不恼怒,又掰了一手心,如此反复几次,我还是没狠下心,便收了栗子仁。 我爹便笑,只捏着我的脸,又过来哈气吹了吹:“不痛不痛,吃了我的栗子,不要和我生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7 气了。” 我还是有点生气,但一想到记忆中,他手把手教我习武,又带我云游江湖,便如何也气不下去了。血浓于水,不过如此。 我数了数日子,缘来自我开始折磨司徒宣,已过了八十日,若在生病前,我自有无边精力,再去折磨他,到如今,我自己也活一天没一天,便像什么都看淡了,也不想透过折磨他,以换取内心的一丝平静。 我记得司徒宣曾在第八十一日,予我一份大礼,我身体不便,便托我爹,也予他一份大礼,结果既已经定好,过程似乎不太重要。 我爹兴冲冲地出了门,说是要同白明玄商议,究竟如何去做,我咽下了一口苦涩的药,竟莫名有了几分期待。 那日傍晚,司徒宣便来向我辞行,我同他没什么可说的,他同我亦没什么可说。或许他曾恨我入骨,但如今,他是不会激怒我,好叫我改了主意,再去折磨他。 我爹站在一旁,提议叫司徒宣再服侍我一夜,我便拉高衣袖,露出瘦骨嶙峋的手来,道:“没这艳福。” 他便不提了。 我缓慢地,喝完了口中的茶,说了我同他最后的一句话:“到了江南,照顾好苏风溪。” 他亦开了口:“我喜欢他,自然会好好照顾他。” 我挥了挥手,我爹便带司徒宣离开了。 据说,苏风溪在江南,纳了几房妾,他生得英俊,家中富裕,性子也好,无需我们安排,自有媒婆上门,更有一位妾室,已经怀了身孕。 不过八十一天,便有了惊天的变化,任几多真情,不敌全然忘记。 司徒宣到了江南,遇到的便是如此情形,白明玄和我爹亲自设计,便叫司徒宣信了苏风溪要另娶他人,移情别恋。 司徒宣受了极大的打击,闯进早伪装好的婚宴现场,提刀便要刺杀新娘,他情急之下,自然分辨不清暗卫假冒的苏风溪,空出后背,便被苏风溪一剑捅穿。 那暗卫亦是有所准备,竟添了一句:“何处来的匪徒,竟意图伤我妻儿。” 司徒宣便硬生生地呕出了一口血来,极怒之下,挥剑斩断了头发,绝了这段孽缘。我爹便在此刻出场,靠着白明玄的药剂,救了司徒宣,又将司徒宣压在墙上,肆意奸淫。 司徒宣被迫盯着一个小孔去看,孔外便是真的苏风溪同他的妾室交欢。司徒宣刚刚冷静下来,欲从中找出不对,但苏风溪的体态,他自是清楚不过。 他再也无从欺骗自己,那人是他人假冒,那夜发生了一切,俱是梦境。 待司徒宣终于死心,决定离开江南时。我爹便说出了他做好的打算,将司徒宣扮作小倌,嫁入苏家。司徒宣自然是不从的,他如何能当得起这等侮辱,在他已经对苏风溪彻底绝望的时候。 他委身于我爹和我,为的是替苏风溪复仇,他怀揣着这个想法,便觉得自己熬得过去。但如今,他所爱之人,失去记忆,却亦娶了他人,辜负了他,他如何能作践自己如此。 我爹便叫暗卫撬开了他的嘴,将那断情水,尽数灌进了他的嘴里。 就此忘却前尘,第二日,轿子便吹吹打打进了苏府。 我爹在我身旁复述了这个故事,他有些遗憾,我身子太弱,又目不能视,着实看不到这场大戏。我咳了一声,却又笑了起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过如此。八十一天折磨,我尽数还他,那一杯断情水,我亦送给他了。从此,他和他所爱之人,在江南美景之地,相依相伴,过得好与不好,都同我无关。 我爹问我,苏风溪有了美妾,又有了孩子,我可会难过,又可会嫉妒。 我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回他道,我的苏风溪已然死了,这个苏风溪有了妻子,过得幸福,我不会难过,反倒是替他高兴。 我爹便伸手,将我抱进了他的怀里,又一下一下顺着我的后背。 他这番话,倒让我想起还在恶人谷的我的两个孩子来,便道:“爹,你当爷爷了。” “嗯,什么?”我爹的声线骤然拔高了一瞬,反复跺着脚,竟有些不知所措,“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当爷爷了,我有了两个孩子,一直送去恶人谷避难,想想,现在接回来也可以。” “庆儿,你莫要诓骗我。” “爹,我骗你作甚。” 他竟来不及再说一句话,径自冲了出去,刚到了门口,便唤人迅速套马,他要亲自去,接他的孙儿回来。 我笑着听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偏过头,便吐出了一口腥甜的血。 或许最不后悔的,便是留下了血脉,如此死便死了,我爹到底有人相伴,魔教也不至于,无人为继。 第78章 我爹果然亲自去接他的两个孙子了。 如此又过了数日,白明玄终于忙完了,便赶过来见我,我自然见不到他,只能听到轮椅辗过的声响。他冰凉的手触碰到我的额头,一触即离,我却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只问他:“断情水你是不是少了料,怎么总会想起来?” 我如此说,便是挑破了那一层单薄的膜,毕竟失去记忆的我,可记不得是谁调配出了断情水。 我想起了一切,却不觉得诧异,许是过了太久太久,如今又时刻挣扎在濒死的线上,只有一种“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经历过苏风溪,我像是把这些过往的情愫都看淡一般,我的人生被断情水分割成了几段,转身去看,竟认不出那时的自己。 不愿承认,也曾有天真无邪,试图放手,甘愿他人幸福的时候。 白明玄任由我握着,只反问道:“都想起来了?” 他问得太过淡定,像我此刻的反应,亦在他的意料之中。我从未见过如他般理性聪慧之人,亦从未见过如他般冷漠绝情之人。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棋盘上最精准的棋子,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便连情绪,亦能控制得住。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也不需要他回答,他自有了答案。 他便又说道:“既想了起来,以后莫要再抗拒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抗拒同他行房之事。 这便是可笑了,我设想过许多场景,未曾想过,他知晓我曾经与他的纠葛后,竟然劝我不要抗拒同他交合。他如此说,拿我爹看作什么,又拿我看作什么。 我恨不得回到数年前,用巴掌打醒过去的我,告诉他,他识人不清,心心念念的,是个没心的。 但我无法变更我的过往,我的回忆,只觉得此刻的狼狈不堪,还不如不想起来。 我松开了握住白明玄的手腕,庆幸看不见,不必见白明玄漠然的脸,再戳一次心。白明玄却又摸了过来,摸到了我的胳膊,便抬了起来,继续把脉。 过了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8 良久,他收回了手,只道:“你竟存了死意。” “不必再麻烦了,我爹已去了恶人谷,你稍动些药方,便也可叫我少些苦痛。” 白明玄将我的手臂放了回去,又摸到了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 “你不知晓,你这条命,早就成了你爹的心病,你若死了,他决计不会再活着了。” “既有你在,又如何能叫他活不下去。” “我为了救他一条命,已去了半条命,你如此说,是想叫我将另外半条命,也换给他么?” 我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这话来。 我恨白明玄么?我不知晓。 我爱白明玄么?我亦不知晓。 只知晓过往经历,到底会影响如今的判断,我纵然心狠,也难以叫曾亲密之人去死。 但我爹同白明玄若只能活一人,我还是会选择我爹,原因无他,他终究是我血脉相连之人。 我们一时无话,便没话找话去说:“他当年伤如何重,竟也叫你去了半条命?” “司徒宣乱了他体内的蛊虫,同武林正道一战,他用尽了全身的魔功,便再也压抑不住,”白明玄淡淡开口,像是只在述说一件小事,“他坠落山崖,我纵使救了他,亦走不出山谷。” “走不出山谷,便无从拿药,只能见他双目失明,身子动不了,苏风溪虽与我有约,但约定最不算数。 “我便拿你哄骗他,同他说你幼时过往,叫他心软,拿些药来。 “后来便好些了,我将你爹治好了,他总算又有力气,好叫我生气。” 我抿了下嘴唇,便问他:“你的眼睛和你的腿?” “换他安康,便是小事。” 白明玄转动了轮椅,我便知晓,他这是要离开了。 “你自安心养病,倘若你死了,你爹又要追你去死,我自会拼了另一半命,护他安康。 “若我死了,或许便能得偿所愿,叫他一辈子,再也忘不了我。” 我无从理解白明玄与我爹之间的纠葛,也不觉得羡慕。与其说我爹肆意妄为,戳着白明玄的心窝,倒不如说是白明玄布了一层无形的牢笼,将我爹锁在其中,叫他无从挣脱。 何必情深,何必情深,何必情深。 我的身体重新坠入了温热之中,原来苍牧已经回来,又重新抱住了我。 我枕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脏怦怦的响动,便也问他:“倘若我死了,你又有什么打算,要回苍家么?” 他沉默不语,只吻了吻我的额头,他不想说,我便也不逼问他了。 “我还是记不太全你,”我亦不知晓,我为什么总爱撩拨着人,不愿意彻底安静下来,“你说,我们分明见得极早,我为什么不早早心悦你,那便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了。” “你喜欢的便是那类型的人,自然不会看上我,你那时为情所苦,也曾玩笑说同我试试。” 我倒是没这一段经历,此刻听来,倒是觉得诧异,便问他:“后来呢?” “后来,你摸了摸我身上的腱子肉,又盯着我脸看了看,便叹气道:‘算了算了,还是下不去口’。” “噗。”我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没想到当年的我竟如此淘气,分毫面子,亦不愿给苍牧。 笑过了,又觉得怅然起来,真想回到过去,抓住那个不识货的,告诉他,下不去口亦要下,你不知晓,你看上的,俱是涂了毒的美人。 唇上覆上了一层温热,原来是苍牧的吻,他的手温柔地褪掉了我的衣裳,结实的小腹摩擦着我垂软的孽根,我终究是按捺不住,孽根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他这时倒想起了问我,便漠然问我:“可欲行个方便?” 我强忍住笑,便亦点了点头。 他便扶着我的孽根,涂抹了几层滑油,又像是给自己做过了润滑,引导着我的孽根,一寸寸压进了他的肉穴里。 他的肉穴又紧又热,我许久未做,险些射了出来,他倒像颇有经验似的,停住便不动弹了,叫我慢慢适应。 待我感觉稍好些,他便抬起了臀,用肉穴套弄着我的孽根,又握着我的手心,间或亲一口我的嘴唇。 我像泡在了温热的水里,整个人从发间到足尖都很舒服,快感自交合处蔓延全身,便连那些沉积的苦痛,也削弱了几分。 我睁大了双眼,瞧着眼前漆黑的一片,本能地唤道:“苍牧。” “我在。”他轻声答,气息竟有些不稳。 “大叔。” “我在。”他低声答,伸手捏了一把我的脸。 “大哥哥。” “我在。”他像是笑了,又很快地忍住了。 “大侠。” “我在。”他揉了一把我的发,像是眷恋,又像是告别。 我眼前漆黑,脑中却烟花绚烂,每一个细小的光点,化为记忆的碎片,重新凝结汇聚。 “大侠,我后悔了,当初明明应该同你一起走的。” 他的肉穴骤然绞紧,死死箍着我的孽根,我便紧紧抓着他的左手,松了精孔,尽数射了出来。 他摩挲着我的脸,漠然道:“我亦后悔,当初你年幼,就该将你强掳了去。” 又有液体自眼眶流出,不知是血,还是泪。苍牧扶着我的孽根退了出去,伸手便将外套披在了身上,他用被子裹起了我,便提了内功,向外冲去。 我躺在他怀里,在屋顶间穿梭不休,凛冽的风吹过我的脸颊,便带来刺骨地疼。 记忆中,苍牧便是如此抱着我的,从年少,抱到成年,他陪着我度过孤寂时光,见证了我每一段感情的分合,又从旁观者成了戏中人。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又咳出了血:“大侠,若不是为了你弟弟,你可会委身于我,同我开始这段孽缘?” 他的声音穿越了寒风,竟带着凛然寒意,答得斩钉截铁:“会。” 得了这句话,像是能为曾经的我,要到了一个交代。 我便放松了抓着他衣襟的手,想任由自己坠入黑暗,他却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背,死死地抓紧。 “莫要睡着,我不想你死。 “我不想你死。 “我不想你死。 “我不想你死。” 转眼间,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他便是如此护在我面前,斩杀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他冷声道:“我会护着你,我不想你死。” 那时猜测他不过是因为蛊虫,此刻方知这句话出自真心。 我便挣扎着,不想去死了。 第79章 白明玄说,我此次治病,还差一味药。 那味药,偏偏在苍家手里。我爹去接他的孙子,顺路又打了过去,杀了无数人,却得了一个药在苍穹手中的答案。苍穹一心赴死,百折不屈,我爹无奈,便问他有何条件。 苍穹仰天长笑,擦了擦嘴角的血,只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69 让我爹送洛林回去。我爹便歪着头,“好心”地提议道:“要不要附赠一杯断情水。” 苍穹倒也硬气,只答道:“他若忘了,便不是他了。” 我爹便匆匆赶来,询问我的意思。 魔教放了司徒宣,再放走洛林,便只剩下白明玄一个炉鼎了,但细想一下,我爹尚在,我病愈之后,也并不着急修炼,寻个数载,总能找到合适的炉鼎。 我正欲答应,不知为何,偏生想到那一日,烛火摇曳,洛林在我身下的情形。到底还是想问清楚,不想错怪人,亦不想留下憾事。 “我同洛林谈谈。” “谈谈又如何?”我爹的声音轻快极了,“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总归是要送回去的。” “爹,你不过是顺水推舟,想将洛林送走,若你将剑比在洛林脖上,逼迫苍穹,他亦会答应的。”许是眼睛瞎了,现在看这些弯弯道道,也不觉得吃力了。 一片温热贴在了我的脸上,我爹反复摸着我的脸:“可恨我,绝了你和洛林的姻缘?” “我只好奇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闭上了眼,细细去想过往种种,“那日之前,你是希望我同洛林在一起的,没道理那一日后,你便彻底改了态度。”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色欲熏心罢了。” 他如此说,便是不想告知我了,我便也不再问,又换了个话题:“听说两个孩儿,已经会叫爷爷了?” “会叫了,也会叫爹爹了,下午便抱来叫你看看?” “算了吧,孩子太小,不要过了病气。” “也罢,等你眼睛好了,能看见东西了,再叫两个小家伙来陪你。” 我“嗯”了一声,听我爹离了屋子,没过多久,又听见熟悉又陌生的脚步,由远及近。 他轻声地唤我:“教主哥哥。” 他这一唤,便勾出了许多回忆。 还记得那一年,我爹怀里抱着婴儿,自雪中归来。我爹随手将孩子塞到了我怀里道:“你媳妇,自己养着。” 我那时虽小,却已懂了道理,便哭笑不得,只道:“爹,你分明是叫我养孩子吧。” 我爹便狠狠揉了揉我的发顶,唤道:“叫你养,你养便是。” 我小小的手抱着软软的婴儿,不知所措,闹了个红脸,还是苍牧细心些,熟稔地换了尿布,又抱着孩子,轻声地哼着曲子。那婴孩果真不哭闹了,睡得亦香甜。 我烦那孩子总缠着苍牧,便将他送给了奶娘去养,有时候带着苍牧,去看上一眼。苍牧便总能从袖中,变出些布偶来,也不知是何时做的,他只道看着那孩子,便像看到了幼弟,他如此说,我便也拦不住。 在之后,我与白明玄相处的时间多了,苍牧便去找洛林多了一些,一大一小,相处倒是有趣。 到后来,我便同苏风溪一起去找洛林玩儿,洛林亦口齿清楚,指着苏风溪,便道:“你不要同我抢教主哥哥,我以后,是要嫁给他做新娘的。” 我便只拿这话当作童言无忌,毕竟我待洛林,还不如苍牧待他好些。后来洛林反对我继承我爹的炉鼎,亦是苍牧求的情,我屡次要动他,苍牧亦多加阻拦。 我细细想着过往种种,只觉得,洛林对我的情谊,看似真挚,却像水中月,细品品便不够真实。 那什么是真实的呢? 苍牧养了洛林,是真的。 苍穹深爱洛林,是真的。 洛林救了苍牧,是真的。 洛林毁过我容颜,也像是真的。 洛林爱的或许从不是我,抑或,不单单我一个。 我心下一片清明,便问床边人:“你可是,心悦苍牧?” 我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笑着答:“我喜欢的,一直是教主哥哥啊。” 谎话说了一万遍,便像是真的。洛林自小便充当我的炉鼎养大,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他,他喜欢的人是我,以后嫁的人是我,从很久以前,他便追在我的身后,用那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发觉我总不愿意将他想得太过难堪,便不自觉地为他开脱,许是他年纪太小,又无人限制他的性子,便会做出一些不当的行为。 我恨他背叛于我,这恨意却消减得格外快,快到此时此刻,竟有些不忍,不忍他成了我爹的棋子。 却听他又停了笑,一字一句答道:“但我爱的人,是苍牧。” 喜欢是什么?喜欢是在一起会快乐。 爱是什么?爱是不在一起,便会痛苦难耐。 我不知晓洛林何时对苍牧起的心思,我没有看透,苍牧,似乎也没有看透,在他用澄澈的目光追随着我,在他甜甜地喊着“教主哥哥”的时候,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想起了那只草编的蟋蟀,洛林编得极紧,苍牧拆开了,又重新编得极松,他二人,终究不是一路人。 “你既爱慕苍牧,又同苍穹作何纠缠?” “小的时候,想同他口中,知晓更多苍牧的故事,”他顿了顿,声音变得飘忽,“长大后,便甩不开了,苍牧希望我嫁给他,帮他治病。” “苍牧逼迫你的?” “不,他甚至没有说过,”洛林飞快地答,“我猜到了,便会去做。” 我握了握虚弱无力的手指,心中也不觉得有多难过,他终究是我养大的孩子,喜欢的亦是我曾心悦之人,我没那么喜欢他,便也没有多少执着。 “所以,你心甘情愿,去武林正道,同苍穹在一起?” “我心甘情愿。”他声音很低,答得没有犹豫。 如此看来,我以为是逼迫行事,不过是一道顺水人情,既然洛林自己也愿意,我又做什么阻拦,平白去当恶人。 我咳了一声,洛林扶起了我的肩膀,又给我递了一杯水。 我的嘴唇贴着茶杯,有一瞬犹豫,但到底还是喝了这杯茶。他或许有理由再害我,但为了苍穹苍牧,他便不会这么做。 “洛林。” “教主。”他终于把“哥哥”两个字去掉了。 “苍牧说,是你毁了我的容貌。” “苍牧那时执意要将你放入冰棺,我就想,毁了你的容貌,他就不会日日夜夜去看你,紧紧盯着你了。” “你知我没有死?” “教主既然有了假死的打算,又岂会真的去死。” “那你可知,你动了苍牧的手足,我便会受到更大的反噬,筋脉俱断?” 他默不作声,似乎在斟酌着答案,我心中郁结,便继续追问。 “你毁了我的容颜,将我暴尸荒野,又拦住苍牧,究竟为何? “我养了你十余年,自诩未曾亏待于你,你为何如此待我? “既已嫁给苍穹,又为何赶来见我,救我爹二人,委身于我,说些‘喜欢’的胡话?” “皇甫庆。”记忆中,这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0 仿佛是他第一次,唤我的名字。 “我爱苍牧,便会嫉妒,我喜欢你,便下不去狠心。 “便会如此,反复蹉跎,不知道该帮你,还是该害你。” 如此多的谜团,他一句话便想搪塞过去,未免轻看了我。 我欲再问,眼前却骤然一黑,便又晕了过去。 醒来时,身子沉得厉害,白明玄守在我的身旁,见我醒了,又亲自端了药,喂进了我嘴里。我喝了药,喝着亦觉察不到什么味道,许是失了味觉。 白明玄拿了蜜饯,想要喂给我,我便摇了摇头,他亦懂了。 我问他:“洛林如今在何处?” 白明玄笑了笑,笑声温温柔柔,他若想害人,便会作如此姿态。 我闭上了眼,又问道:“人可还活着?” “人是活着的。” 我心稍微放松了些许,又听白明玄道。 “你爹恰好在那时去见你,在门外听了大半。”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而我从不相信巧合。 “他原本想将人齐整送过去,便改了主意,将洛林的脸划了个彻底,又亲自捏断了他的每一根骨头,若不是苍牧求情,你爹还想废掉他多年来的内力,叫他彻底成个废人。 “人送到了苍家,即便如此,苍穹依旧要了,当日便举行了婚礼。” 我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滋味,不太难过,也不太欢喜,更多是有些唏嘘。我爹这番行事,到底狠辣了,不必如此的。 “你爹拿了药材,又叫苍家尽力配合,为你疗伤,若你痊愈了,我为洛林治病,也未尝不可。” “可还能治好?” “那张脸缝缝补补,再配合药膏,还能再看,碎了的骨头若要治疗,便要重新打碎,以后会落下阴雨天便痛的后遗症。” 今天的白明玄心情似乎很好,我问他什么,他皆一一回答。 我知晓能治好了,心头便也松了松,就听白明玄绕了许多话,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若你不好,他们俱要为你陪葬。莫说洛林,苍穹苍牧兄弟,即便江南的两位,你爹都不会放过。 “为他们的性命,你可愿意挣扎着,努力活着?” “我自会活着,”我睁开了眼睛,转向白明玄的方向,“不为他们,只为自己罢了。” 白明玄便笑了起来,他用他冰凉的手指,撩拨着我的头发,半晌,用手指抹下了我睁开的眼睛。 “你既不想死了,我自会保住你的命。” 第80章 苍牧向我辞行,而在几个瞬息前,他刚刚喂我吃过了今天的药。 我总以为,离别不会如此近,至少他会等我痊愈,才会流露出这个意思。我放了苏风溪,送走了洛林,事到如今,我身边信任的,也只剩他了。 我不信白明玄,亦不信我爹,或许只有在苍牧的怀里,我才能得一瞬安宁。但他却对我说,他要走了。 我知晓我没道理留他,他欠我的已经还清,再强留也没有理由。他愿意留下来,陪我疗伤治病,是他的怜悯,他不愿意,我亦无法恨他。无法恨他,却不明白,不明白为何偏偏在此刻他选择离开,不明白为何不能等我好些,不叫我一人孤单。 但细想相伴的这些时日,他亦从未承诺过他不会走的。总要分别,不过是提前罢了。我终究是不甘心,半是冲动半是真心,问道:“倘若我病好了,想同你退隐江湖,你可愿意?” 我记得的,在我与他情浓之时,他便如此问过我,若是能离开这一切纷争,同在在一起,或许也不错。 “我是愿意的,”苍牧开了口,他的话语平稳,不带一丝情绪波动,我的心脏揪了起来,又听他缓缓补充道,“但我不能,我不能随你走。” “为何不能?”我的嗓子沙哑得不成模样,我亦不知道,为何有透明的水,自眼眶涌出,“我们错过了那么多次,这次你我走了,便可逍遥自在,快活一生。” “若我不走,你可会说这句话。”他音色平平,刀刀见血。 “皇甫庆,事到如今,你可还对我,有爱慕之情?” 我骗不了他,尽管我舍不得他。 “我知你容不下背叛,当年那一刀落下,你决计不会多留情谊。 “皇甫庆,做过的事,纵然后悔,亦不可追。” 他像是在指自己,又像是在指我。这些时日的绻缱情深,终究是一场美妙又脆弱的梦。 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良久,好似不那般难过了,我挣扎着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又问他:“你走了,要去云游四海,当你的大侠么?” 我心中隐约有了推测,却执拗地想听到不同的答案。 他任由我拉着,空出的手摸了摸我的脸,连一贯平淡的音色,也多了几分低沉温柔:“我要回苍家,苍家遭遇重创,苍穹发誓不会再娶,嫡系只剩我同他二人,我若不回去,苍家撑不下去。” “你弟弟发誓不再娶,你却可以再娶,自可以联姻正道名门闺秀,我若没猜错,你回去便要办婚礼吧。” 他默不作声,我便知道,我猜对了。 好一个苍牧,好一个苍家长子,他惦记着他的弟弟,惦记着他的苍家,惦记着他的责任,便纵使想同我走,亦会说,他不能。 我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他却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指,他攥得极紧——他亦知道,这许是最后一次了。 我闭紧了双眼,不想将软弱姿态,流露于他面前,他亦不说话,只是握着我的手,握得极紧。 又过了许久,我胸口处的闷疼越发明显,我便睁开了眼,“看”向了他的方向,笑道:“我参加不了你的婚礼,亦没准备什么礼物,若你有一日成了正道盟主,若我勉强捡回一条命,我们亦可学前人,立下盟约,互不相犯。”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我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但他最后,也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缓缓地松开了手指,我的手指从他的指间一点点滑落,直到最后一丝暖意,消失无踪。 我压着嗓子的腥甜,扬起嘴角,笑道:“走吧,莫回头。” 他掖了掖我的被角,不发一言,转身便走。 我听见房门打开又关阖的声响,无从压抑,便又大口大口地呕血,仿佛要将这些年的过往,都融进血里,吐个干净。 脑内俱是混乱的场景,分不清是真实抑或梦境,唤他无数次影卫,唤他无数次名字,手中握着雪团,同他做你追我赶的游戏,漫天星光,躺在他怀中,听他说:“庆儿,快些长大吧。” 落进了熟悉的怀抱里,耳畔是他颤抖的声音:“庆儿,撑住,你要活着。” 我不知从哪里攒下的力气,死死掐着他的臂膀:“苍牧,你总归要走,又为何回头。” 他抱着我闯了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1 出去,一贯平稳的怀抱却变得颠簸,冷风拂过我的脸颊,吹凉了温热的水。 在昏睡之前,我得了他的答案:“想多看你一眼,看一眼便走。” 他还是要走,纵使我强求。 白明玄为我把脉,隐约听到琴弦与刀剑相撞的哀鸣,便又想到,多年前,他自远方来,手中执剑,焦虑看我。 他放下了剑,伸出了手,只道:“我吃了这药,你放了那孩子,他太小,什么都不懂。” “爹,放苍牧走。 “放、他、走。” 我撑着意识,听到他的脚步一点点变轻,直到消失不见。 白明玄的手摸着我的嘴角,只道:“别笑了,不好看。” 原来我竟笑了么?也对,不想再落泪,便只得笑了。 我高高兴兴,笑着送你走,你莫回头,走你的康庄大路。 多年之后,若有缘重逢,你我俱要笑着,道一声年少轻狂,将糊涂账一笔勾销,作天下太平。 第81章 我爹约我喝酒,不对,是他喝酒,我喝药,我亦不知晓他是哪里来的主意。 苍牧走后,他便卷了铺盖,干脆与我同住,只道:“吾儿太寂寞,爹来陪你。” 我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孽,直觉想要拒绝,他却伸出了手,捂住了我的嘴,干脆叫我说不出来。 有这样的一个爹,我又能如何呢?便只得从了他,叫他睡在了我身侧。我爹扔了鞋,把我挤进了床里,连衣服都没脱,干脆睡了。我第一次清醒着与他同床,原以为他会同我促膝长谈,他既睡了,我亦合了眼,正想入睡,只听鼾声响起,震耳欲聋,叫人难以忽略。 我一下子就睁开了眼,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心中十分郁闷,甚至在思考,我爹是不是在装睡,故意作这鼾声让我放心。 我闭上了眼,准备当作听不见。却听这鼾声越来越响,堪比雷声,着实无法容忍。 我便轻轻地咳了几声,鼾声依旧,不见中止。 只得拿胳膊碰了碰我爹的身体,轻声唤道:“爹?" 我爹并没有理我,如雷鼾声依旧。 我蹙紧眉头,将被子拉高,捂住耳朵,但鼾声如影随形,厚实的被子并不能阻挡住。 如此忍了一炷香,还是无法入睡,扯下了被子,扬高了声音:“爹,爹?” 我爹的鼾声停了一瞬,我心中一喜,正欲合眼,却听那鼾声去而复返,甚至高低起伏,有了音律。 终是无法压抑怒火,便抬起脚,踹了一下我爹的大腿,这一踹却踹了个空。 我爹鼾声停了,却没醒,只嘟囔道:“明玄,你给我的药没用了,你还踹我。” 白明玄同我爹几乎夜夜睡在一起,他自是知道我爹这毛病,但他竟然一次也未曾向我提过。 我若知道我爹鼾声如雷,叫不醒,又岂会答应他与我同睡。 我挣扎着竟坐了起来,只犹豫一瞬,便伸出手,推我爹的身体,边推边喊:“爹,醒醒,回你房间睡去。” 即便我如此大逆不道,折磨于他,他依旧睡得安稳,只叫我做了无用功。 我便松了手,实在没了力气,重新缩回了被子里,困到极致,依旧被扰得无法入睡。此刻门外竟响起了轮椅滚动的声音,我便高声唤道:“白明玄?” “嗯。”便是他了。 又听到门开启的吱呀声,他推门而入,到了我的床边,笑道:“睡不着了?” “他太吵了,又怎么也叫不醒。” “他今日着急过来,便忘了带药。”白明玄的声音中带着笑,又听见了细小声响,许是他给我爹用了什么药,我爹竟然不打鼾了。 我打了一个哈欠,强撑着问道:“他这打鼾的毛病,从何时开始的?” “有一段时间了,但他脸皮薄,不叫人说,待明日醒来,你也别问他,等天亮了,我再叫人把药送来,他自会注意,不会扰了你睡的。” 白明玄说罢,便转动着轮椅向外走。我咬了咬嘴唇,维系着一丝清明,脱口而出:“你很爱他。” 我亦不知道为何要如此说,许是刚刚有所触动。 “他很爱你。” 我便接不下去话了。 白明玄堵了我一次,像是心情极好似的,推着轮椅,便离开了。 我亦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时,听我爹清亮的嗓子,心中十分复杂。 他好似一下子闲了下来,便整日腻在我这里,陪我吃饭吃药,但他手笨拙得很,一碗药他来喂,一半都会洒出来,又不愿意让侍女去做这件事,到最后还是白明玄推着轮椅过来,叫他不要再闹,我才免了再换一件里衣的麻烦。 这几日力气像是越来越大,服下的药剂大抵起了作用,连米粥也能多吃半碗。我爹便极高兴似的,迫不及待地抱着他的两个孙子,让我来见一见,虽然我也看不见什么,只能听到孩子在哭。 我爹说,孩子名字已经取好了,老大叫皇甫冰,老二叫皇甫寒。我沉默许久,到底没有为俩孩子的名字争一争,虽说这名字一看就冷得很,我爹自诩风流才子,起名着实一言难尽。 白明玄串门的时候得知此事,便回道:“你爹卜算了半夜,只道这两个孩子命中遇火生劫,便特地取了这两个字。” “我爹竟也会卜算了?” “他在密室中无所事事,便学了学,”白明玄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学到最后,他便撕了书,只道人定胜天。” 他如今为两个孩子起的名字,同那时的话语倒是两相径庭,不过人总是会变的。 我同白明玄下棋,用的棋子是我爹特制的,黑色的棋子上多了一道十字,白色的棋子上多了一道圆,他这么做其实毫无用处,毕竟我执白子,白明玄执黑子,记下棋盘形式,对我而言不是难事,对白明玄而言,更是轻而易举。 但指腹摩挲着棋子,心中莫名熨帖,有一种暖意包裹的错觉。 我连输了三次,到第四轮的时候,便听见了细小的响动,我爹掩饰般地咳嗽了几声,白明玄轻声地笑,我伸手轻触棋盘,果然,白明玄的棋子少了几颗。 白明玄但笑不语,我爹伸手将我的手腕轻轻抬起,他二人似乎已达成了默契,我便也不说话了,只安心下棋。这局棋没有悬念,自然是我胜了,白明玄扔了手中的白子,只道:“输给了庆儿,我也高兴。” “明玄。”我听到我爹的声音,太过正经,反倒是有些不适应。 “嗯?”白明玄轻声地问。 “同我下一盘棋吧。” “好。” 他二人便在我床边下起了棋,我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困意,便睡了过去,到最后亦不知晓,这一局,究竟谁赢谁输。 春日姗姗来迟,我爹摸着我的手,只笑道:“多少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2 长出了肉来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养了这么久,才见一些起色,看来正道送来的药果真有用。白明玄同我商议,要不要将疗伤的药膏送到苍穹处,我听过便点了点头。 白明玄道我心太软,我答应得爽快,多少其实也有苍牧的原因。纵使他走得决绝,我亦不想见他为难。 我在院落中晒着太阳,暖意洋洋,上个秋冬发生过的一切波折,终究是过去了。我爹又同白明玄在不远处交谈,他辩不过白明玄,便气恼似的,跑到我身边,端起茶便去喝。 便听着轮椅响动,白明玄也挪了过来,道:“怎么过来扰庆儿,他快睡着了。” “你又不让着我,哪里有庆儿来得有趣。” 两人低语了一会儿,我便听到了极为清楚的接吻的声响。我有些尴尬,便想离开,却听衣料颤动的声响,我原以为两人已分开,却忘了这二人本就不顾忌什么,竟然在院落内便搞了起来。 纵使我看不见,这也太过分了,我转动着轮椅想要离开,轮椅却莫名被卡住似的,丝毫无法动弹,便只得面不改色,听白明玄极轻的喘息声和肉体相撞的啪啪声响。 他二人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止歇,便听见我爹嘲弄道:“你缠着我,求的不就是这个么?” 院内一时极静,过了许久,白明玄沙哑着嗓子开了口:“皇甫玄,你要骗别人,总该先骗过自己。” 我不知他二人话语中的深意,但总知晓,这些时日他二人的风平浪静,情意绵绵,说到底,不过是假象重重。 我推着轮椅,没过多久,身后多了一层推力。我爹将我推进了房间里,又转过身,关上了房间的门。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像是在赌气,被拆穿了心思,便不愿去面对了。 第82章 我爹与我便同处一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轮椅声渐渐远去,白明玄走了。 我以为我爹也会走,他却问了个让我起疑的问题:“庆儿,那日你在山崖下的密室外,可看到什么?” 我爹如此说了,我便也努力去想,可是他回来的时日太久,又经过这么多事,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他像是很急切似的,又问了一句:“可有什么字?” 他提到字,我便想起来那个未知的谜面,脱口而出:“灯下黑。” 我爹便不说话了。 我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爹?” 他“嗯”了一声,便道:“忘了你刚刚说的话。” 刚刚说的话?也只有那一句“灯下黑”了。他如此说,我便用力想了想,当年我翻阅卷轴,白明玄和我娘的卷轴拼凑在一起,解谜后,显示一句:灯下黑。 那时我以为这句话是我爹给予我的一丝暗示,还刻意揣摩讲究,却未曾思考过其他的可能,倘若留下这个讯息的人,不是我爹,而是他人?那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这“灯下黑”三字究竟有什么含义?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几个字,在密室外亦刻着,倘若我不是中途发病,便早该有所怀疑。我爹与白明玄显然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启密室,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从内向外挖的拙笨事来。 那“灯下黑”究竟是指什么?我爹为何向我确认,又叫我忘了。 或许,我的判断有所偏差,这三个字不代表谜底,而是代表一个人,抑或一个门派。如此想,便觉得可怖起来,仿佛一层密密麻麻的网,将我层层包裹,而网中不只有我,许还有我爹和更多的人。 我的眼睛终于见好了,初时蒙蒙眬眬,仿佛蒙了一层纱,之后每一日,便比之前更清晰一些,到最后,眼前的薄纱终于消散,便重新能看见这世界诸多美貌。 白明玄捣着药,嘴角含笑问道:“重见光明,可高兴了?” “自然是高兴的,便连往日看腻的风景,也察觉出几分喜爱。”我答了这一句,又想到了白明玄的眼睛,他若能医治,便早就治了,我失明后又复明,如此回答,许会让他不高兴。 我仔细看白明玄的表情,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便又问我:“怕什么?怕我难过?” 我没回他,但他应该已经知晓了答案,便连嘴角的笑也真实了一些:“因这一双眼,一双腿,我得了你爹半分真心,便值得了。” “你是神医,你是治不好,还是不想治?”我问出了这个问题,本以为他会拒绝回答,但他竟然答了。 “我又不是什么病都能治,自然是治不好的。” 他给出了答案,信与不信,便是我的事了。 夏日炎炎,白明玄嘱咐人取了冰,硬生生造了一间冰室出来,我爹抱着棉被便进了冰室,还硬拉着已经病愈的我一起,我瞧着白明玄眼底浓郁的黑色,到底不忍心,便也拖了他一起,于是宽敞的冰床便有些挤了,白明玄叫人铺上了厚实的被子,我们便齐齐钻进去睡了一夜,一夜好眠。 我爹爱上了这处,便死活不愿出去,教中的事务他早就丢给了我,我也很腻处理这些,便抱着一堆的公文,干脆也进了冰室,强行分给我爹一半,我爹便转手扔给了白明玄。 他扔得漂亮极了,公文散开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极为优美的曲线,再一本本停在白明玄的面前,最后一本,还是维持着打开的姿态的。白明玄也像是习惯了,又叫他把笔墨扔过来,便一丝不苟地开始写,落笔下,笔迹同我爹如出一辙。 我盯着那一模一样的笔迹,想到的却是那年密室下画卷上的三个字“灯下黑”,倘若这三个字不是我爹留给我的,那会不会是白明玄留下的?他留下是给我看的,抑或给其他人看的,这三个字,又究竟有什么含义? 白明玄像是注意到我看他,便停了笔,笑道:“若累了,将你那份给我,也可。” “你也能写出和我一样的字么?”我攥了攥手心,语调却带着调侃地问他。 “无论谁的字,他看过一遍,就能描出来,毕竟是当年有名的才子。”我爹插了一句,似是不想叫我再问。 我便住了嘴,拿了一本公文,学着我爹的模样,扔了过去,准头却不太够,眼看着要掉落在地,却见白明玄随意地抬起了手,便稳稳地接住了那本公文。 我像是从来没看透过他,他每一天,都会露出我从不知道的一面。 眼前却突然蒙上了一层黑,缘是我爹伸手挡住了我的眼,他像一条蛇一般,缠上了我的后背,温热的气息带着彻骨的冷意,洒在我的耳廓。 我恍惚间回到了很多年前,我在漫天灯笼中撞见他,他便是如此转过身,带着浓郁的杀意。 “庆儿,你发誓,永远不会爱上白明玄。”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我听清,也足够白明玄听清。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3 我看不清他二人的表情,却听得见毛笔扫过纸面的沙沙声,白明玄像是没受到丝毫的影响,依旧在写着他的字。 我喉咙发哑,这本是件极容易的事,不知道为何,我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粗糙的手压上了我的喉咙,又细细地描摹着我脖上的血管,是亲近,更是威胁。 “不过是一句话,如何,说不出口?” ——我的确,说不出口。 我以为我爹会再说些什么,他却骤然松开了我的喉结,眼前的黑暗骤然放亮,我的眼前是正在批阅公文的淡笑着的白明玄,微微转过头,却见我爹已然背对着我。 我便终于能开口说话,唤了一声“爹”。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时无话。 “啪。” 白明玄写完了一本公文,伸手将其合拢。 “皇甫玄,你逼他作甚,好容易病好了,再吓坏了,你又要抱着我哭。” 我爹却没有回头,亦没有回话。 白明玄便又打开了一本,室内一时之间,只剩沙沙声。 “罢了,都是命。” 我爹轻轻地说出了五个字,抬手抹了一把脸——他竟是哭了么? 我心中涩得厉害,总觉得惹他哭,是极大的不孝和不对。 我凑过去,伸手想拉他的手,他却反手拍开了我的手背:“别拉我。” 我便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他挣了挣,到底不愿意挣。 我便得寸进尺似的,抱紧了他:“爹爹莫生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便是。” “不过是说话哄我,真叫你发誓,你便又说不出口了。” 我欲反驳,他只拍了拍我的手背,正色道:“你爹我什么都是你的,你要我给,你不要,我便都留给你。 “只是记得,若是后悔了,便扔了,莫再要了。” 他这话像是在指白明玄,又像是指其他的什么。 我的眼睛不瞎了,却被这一层又一层的话,弄得无所适从。 他轻而易举,转过了身,踮起脚尖,亲了亲我的额头。 “乖,爹在,不必怕。” 第83章 不怕? 又有什么可怕的? 如今魔教有我爹与白明玄坐镇,我周围亦没人想要算计于我,正是难得的平静时光,我不知道我爹为何欲言又止,忧心忡忡,他这样子,还不如之前犯病,四处睡人——我猜有白明玄在,他是睡不了人的。 这个夏天便平平淡淡地过了,有时小憩醒来,见我爹捧着茶喝,白明玄提着笔不停写,也会产生,就这样下去,日子也过得不错的感觉。没有争斗,没有阴谋,没有爱与恨,时光仿佛倒转到数年前,便是如此恬适和谐的。 直到有一日,我爹掰着栗子,拿栗子壳敲我的脑袋,漫不经心道:“你师兄,有长子了。” “哪个师兄?”我也不知为何想到了南三直,便问了一句。 “奇怪了,以前说你师兄,你只会想到苏风溪的。” 哦,原来是苏风溪,时间过得真快,他怀孕的姬妾,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我没什么感觉,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嗯”了一声,也就罢了。 “大人没了,留下个孩子,司徒宣抱回去养了。” 司徒宣?这个名字也许久未听人提起了,像上辈子做了个梦,梦醒了,记忆也飘忽起来,爱与恨,都能用一句“过去的事”并不轻轻地带过了。 我没接他的话,他像是很不高兴似的,大抵是他太八卦了,便攥着栗子仁,小跑到我面前,又把栗子仁塞进我手心里。 “怎么不问?” “问什么?” “不想你好师兄了?” “我师兄早就死了,那人不过是个空壳,好与坏,与我何干?” “真不关心了?” “不关心了。” 手指尖滑过掌心,提醒自己一遍又一遍,他若过得不好,我会彻夜难眠,他既过得好,那又与我何干。 “司徒宣和苏风溪相处得很好,那两人每日吟诗作对,在当地成了一对恩爱情侣。” 我爹伸出手,插进我披散的发里,他凑得极近,像是在细细观察,我到底难不难过似的。 “那很好,”我攥紧了手中的栗子仁,坦然看着他的眼,回道,“早已没什么干系,他们过得好,自然是好的。” 头皮骤然生疼,缘是他攥紧了我的头发,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硬生生扯着。 “想哭便哭吧,你看我扯着你,你多疼啊。” 说也奇怪,我眼角干涩得厉害,实在挤不出眼泪来,便也叫他一番美意成空。 他松了握着我头发的手,伸出手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 他身量还比我小上一号,说是揽我,更像我揽住了他。他便真像是个爹的模样,狠狠地拍了拍我的后背,便是在安慰。 待抱了一会儿,他又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又道:“又想起一件事,苍牧大婚了,请帖叫我撕了。” 我在心底“哦”了一声,他大婚了,新娘是谁不知道,什么时候办的婚礼,也不知晓。如此倒也好,魔教不掺和,也省得江湖流言飘摇。 周围的人,大多有了归宿,个中滋味,旁人难以知晓,我又顺口问道:“南三直可有消息?他失踪也一年多了。” 我爹便掐了我一把腰,只道:“惦记他作甚?” 我只是突兀地想到了他,他消失得太诡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此刻周围人俱有了归宿,唯独他不知所踪,便显得奇怪起来。 况且,那一日我屠杀教众,他似是知晓许多内情,没道理,他会知晓如此多。 我心知装傻,许会少不少烦恼,但“灯下黑”三字如鲠在喉,连同那海棠花一起,叫我心生疑窦。 第84章 皇甫寒与皇甫冰已能摇摇晃晃地走几步路了,他二人很喜欢我爹,与我倒不太亲近。 我爹问过我如何处置两位夫人,我便遣人问了问,缘来这两位夫人已拜了姐妹,想要带发修行。 带发修行是假,想躲着我怕才是真。我便也不为难她们,给了银两护卫,便送她们离开。她们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两个孩子,都未提出看一眼。 我不知究竟是她们没什么感情,还是怕见了不舍得走,总归结局都一样,孩子亦小,不懂得什么离别的滋味,我爹逗了一会儿,便又笑了。有时会觉得人长大真是极恼人的事,知晓离别,知晓苦痛,知晓求而不得,知晓阴暗,知晓诡计,知晓诸多事端。若一辈子都是个孩子,不知多好。 但若一辈子都是个孩子,便是将自身的责任尽数扔在了亲近人身上。傻子如孩童般无忧无虑,照顾傻子的人却未尝有一日快活。 我回过神时,便见白明玄摇着轮椅,吃力地驶向我的方向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4 。已是秋末,落叶积压在地上,尚未来得及清理,轮椅压着厚厚的落叶,路的确不太好走。 我欲过去搭一把手,又想起那一日,我爹说过的话语,便攥紧了手心,只叫自己莫要再亲近。白明玄依旧缓慢地向前挪动,等到了我面前,便伸出手虚虚地摸了摸——他摸了个空,便蹙起了眉,也不见多生气,只是向前倾了身体,又去够我。 我站的地方,刚好让他够不到,便见他左右挥着手虚空地摸着,蹙着眉,我不言,他亦不语。 他终于确认了摸不到,便又重新坐直了,滚了两圈轮椅,又重新抬起了手——我知道我能轻易躲开,但却无法控制身体的本能。 我不想躲,不想再看到他蹙眉的模样,不忍心见他显露出他其实是个瞎子的真相,便叫他的指尖触碰到我衣衫的下摆,紧紧地抓住了它。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小的笑,声音是一贯的温柔动人:“庆儿,我抓住了你了。” 我喉结耸动,不知是喜是悲,便“嗯”了一声,伸出手想拂掉他的手,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像是真的不知晓我的挣扎与苦痛,当他想抓紧我的时候,便能抓到了。 “庆儿,你喜欢我么?” 我盯着他灵动的眼睛,答道:“你不该问这个问题。” “也对,我是不该问这个问题。”他面容未变,像刚刚的询问不过临时起意,刻意撩拨我一番。但见纤白的手指骤然放松,绻起的衣料抖开褶皱骤然滚平。 他的体温靠近又抽离,像刚刚他的探寻、他的惊喜、他的试探,不过是一场错觉。 我的指尖抠进了掌心,叫自己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一丝,只道:“你喜欢我爹,我爹亦喜欢你,你二人逍遥也好,折磨也罢,都同我,并无干系。” 他脸上的笑瞬间抽空,变成了一片苍白,我再无法从他的神色中,窥视到半丝情感。他的手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花纹,似在思考,又似在消化。 半晌,他道:“你是长大了。” 长大了。 苏风溪总说我没长大,苍牧总盼着我长不大。 后来他们都不得不承认,我长大了,再抽身而去,如今白明玄亦这么说,仿佛过往多年,他所见的都是个孩子罢了。 那一年,药圃中穿梭不休的孩子,盼着自己早日长大,同白明玄一般大。他却不知晓,为了这句话,他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 肆意妄为,年少轻狂,冲动鲁莽——仿佛是上辈子的过往。 “若没有什么事,我便退下了。” 白明玄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他在走神,我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便转过了身,踏着满地的落叶,向前走去。风乍起,落叶卷起打在我的衣衫上,我抬头,看夕阳晚霞,心中竟也不觉得有多难过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醒来,却发觉房间内多了一坛海棠花。 如今已是秋末,这海棠花却开得格外艳丽,却如催命符一般,戳着我的心窝。自我爹与白明玄回教后,魔教守卫更为森严,我身边更有暗卫轮岗,我亦不是睡熟便什么都不知晓的人。 如此大的一坛海棠花,究竟是何时又是被何人放进来的,又为何生得如此艳。 我拔出了断情剑,剑尖竟有几分颤抖,想将它斩断,又怕斩断反而会带来祸事。 我非迷信之人,但这海棠花之事,显然出自人为。 苏风溪与司徒宣已失去记忆赶去江南,苍牧苍穹在我爹的层层监控之下,又有何人在背后谋划,特地送来一坛海棠花,预告着祸事将至。我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白明玄,他那日的态度明显不对,如此决绝的否定,更像是一种抗拒。 我提着剑,便想去找他,推开门却见他惨白着脸,摇着轮椅走向我的方向。 他一贯镇定,此刻却微微发抖,他许是听见了门开声,便一把握住了扶手,人也不再发抖,情绪全压在镇定之下:“你房中,可是有一坛海棠花?” “有一坛。” “开得可艳?” “艳。” 我回了这个字,白明玄便一下子松开了手,只道:“莫要怕。” 我想说,我不怕。 但却说不出口。 若是过往的一切,勉强能用巧合形容,如今情形,便是明晃晃的恶意了。 第85章 我心中忧虑,白明玄一反常态,我爹反倒是最自然的那个,用晚膳的时候,他瞧我们都不怎么动,竟亲自下了厨,端了两碗面来。我知他会做些烧烤,竟不记得他会做面了。他便将一碗面放在了我面前,笑道:“你还是跟我学的,我如何不会了?” 我低头看,只见清亮亮的水里,便是一根长长长的面条,再抬头去看白明玄的碗,他碗里有肉有菜,竟然还加了一个鸡蛋。 我爹便曲起了手指,贴在我的嘴唇上,叫我不要说话。 白明玄伸手摸了摸,摸到了碗的边缘:“难得见你做一次面条。” “要我帮忙么?”我爹竟主动说了这一句话。 “好啊。” 我便吃着我的清水面条,见我爹一筷子一筷子喂给白明玄吃,他二人倒是浓情蜜意,让人生羡的。直到吃完了碗中的面,我才意识到,我爹竟然没有给自己留一碗,正欲说话,我爹也转过了头,冲着我摇了摇。 他便是不想让我说的意思了。 夜幕沉沉,他推着白明玄,便欲回房。我瞧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生惶恐,便开了口喊:“爹!” 他转过头,半边脸在黑暗中,半边脸在光亮中,那一瞬间,他好看得让人心慌。 我便忘记了所有想说的话语,只呆愣愣地看着他。 他便笑了笑,只道:“快回房吧。” 我尚未回应,他便转过身,推着白明玄离开了。他的身影渐渐隐没进黑暗中,我心慌得厉害,像是要失去什么似的。 便抬起了脚,拼命向前冲,亦迈进了黑暗。我爹走得不急不慌,我便轻易追上了他,抓住了他的衣袖。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含笑道:“舍不得爹?” “舍不得。”我斩钉截铁道。 “既然舍不得,那可愿意和爹一起睡?” “我愿意。” “呵。”白明玄轻轻地发声,不知是什么含义。 一双柔软的手贴在了我的后脑勺上,嘴唇覆上了温热,我睁大了双眼,突兀地意识到那双唇属于谁,我又与他是何关系,我抬起了手,想要推开他,却不知为何选择抱紧了他。 他的腰身比想象中纤细得多,我同他在黑暗中接吻,像有一层厚重的伪装保护,但偏偏又心知肚明,对方是谁。分不清是意乱情迷,抑或真心实意。 这个缠绵的吻,到了尽头,他的手摸上了我的脸。 我听见了他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5 的声音,属于我爹的声音:“跟我回房吧。” 我惊魂未定,犹豫不决。 便亦听到白明玄的声音:“跟我们回房吧。” 仿佛一桶冰凉的水,自发顶浇灌而下。 乱伦。 背德。 混乱不堪的关系。 怀抱着的手渐渐松开,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的体温,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疯狂地撕扯。 我听见我故作镇定的声音:“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我爹像是笑了,他亦回道:“回去吧。” 我转过身,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千斤重,但我依旧走着,从黑暗走到光明,但带着暖意的烛光,却再难让我感到光明。 身后的视线如影随形,我却不忍心快走一些。 第二日是个晴天,秋高气爽,我在院落中练了一会儿剑,便去用早膳,却不见我爹的踪影。 我转着汤匙,便问道:“我爹呢?” “他啊,”白明玄剥了一块蛋壳,笑道,“说下人买的栗子不好吃,便下山了去买栗子了。” 我心头一颤,隐约有些发慌:“你为何不拦着他?” “我拦不住他的,”白明玄的指尖插进了白嫩的蛋白里,答道,“我一直是拦不住他的。” 我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甜汤,竟有些眼晕。 “你能拦住他,但你昨日走了。” 白明玄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极深的含义,我再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安,抓起佩剑,提了内力,便欲去寻他的踪迹。 风吹过我的脸颊,如凛冽的刀子,胸膛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欲呕出鲜血,我发了疯,出了魔教大门,便一路向山下狂奔,心中的惶恐愈来愈大,满脑子都是我爹的身影。 他痴他癫他狂他野,他温柔似水,他狡诈多变,他霸气侧漏,他犯傻作弄…… 我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我便加快脚步,向他的方向极奔,待靠得近了,才舒了一口气,他手中抱着一大袋栗子,正在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专心地磕着。 我自树梢落下,刚一放松,便又格外生气,话语中亦带了几分训斥的味道:“吃栗子叫下人去买便是,为何偏要自己下去,爹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爹笑吟吟地听我说完,亦不生气,只道:“他们俱是蠢笨的,找不到那家店,少不得我得跑一次。” 我别过头,转身便想走,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只道:“别气了,我们一起走。” 我本不想理他,但他这么说了,我便停下了脚步,同他一起走。耳畔响起了磕栗子、掰栗子的声响,不多时,我的手心亦被塞了一堆。 “庆儿,怎么如此害怕?”他笑着问。 我还在生气,便不回他的话。 他空出个手来,捏了把我的脸颊:“怕爹出事啊?” 我当然是怕他出事了,但他直白地问我,我才不回答他呢。 他又叹了口气,像是极哀怨似的:“我上次死了,你也没见怎么难过啊,转过头就睡了我的美人,还同他人情情爱爱,黏糊得厉害。” 他这么说,我便忍不住了,回他道:“你又怎知我不难过,我抱着那半截剑,在断崖边苦等了七天七夜,但他们俱说,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掉落下去,必定是死了。” “剑?”他像是极疑惑似的,问了这一句。 “是剑啊。” “我一贯不用剑,武林盟主用的亦是一把刀,”我爹轻轻地说着真相,“当日山崖上,该有其他人。” “是苏风溪?” “苏风溪只用你给的碧游剑,如何能出了断剑?” 便骤生了疑窦,无论如何去想,也难想出真相。 我与我爹爬着山,一路不紧不慢,倒有几分惬意,我爹便又没话找话似的问:“白明玄今早吃了什么?” “我出来的时候,见他在剥鸡蛋,他还吓唬我,叫我匆忙赶出来,生怕你出事。” “哦,他吃了鸡蛋。” 我爹这抓重点的法子,我也是服气的。 “那你今早吃了什么?” 又来了一个直愣愣的询问,我也只得答道:“喝了几口甜汤,便下来找你了。” “那就是没用早膳?” “……” “以后早膳记得多吃一点,无论有什么事,身子是最重要的。” 我爹今天像个老妈子似的,温柔得让我有些惊恐了。 我便也没话找话,挑拣着与他聊天:“前几日皇甫寒打了皇甫冰,他两兄弟,一个沉稳,一个活泼,性子倒是大不相同。” “你更喜欢哪个?”我爹像是提起了兴致,笑着问我。 “都喜欢。” “总有偏爱的,你这性子,如何能一碗水端平。” 我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接住了落叶:“还是喜欢老大的,老大性子沉稳,挨打了反过来还要护着弟弟。” “撒谎。” 我没有撒谎,便诧异地瞧着我爹。 他脸上晕着一层薄薄的红,答得斩钉截铁:“你偏爱小儿子,他最像你小时候了。”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反驳道:“分明是你更偏爱他,便要按着我的头,叫我也随你一样。” “嗯,”他竟然也承认了,还点了点头,“以后多照顾小的,他和你一模一样,我看着就喜欢。” 说着说着,我们便见了魔教的大门,远远地便看到白明玄端坐在轮椅上,像是在等我们一般。 身边的脚步声却一下子消失不见,我转过头,便见我爹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爹,你怎么不走了?” 他没有回我,只是深深地瞧着白明玄,他们相距很远,白明玄正四处张望着,看来还没有感受到我们回来了。 “庆儿。” 他突然开了口,脸上依旧带着笑,眼里却俱是冰寒。 我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抓起碾压,心中刚刚平复的惶恐又翻滚起来,如惊涛骇浪震荡着整个世界。 “以后记得去找白明玄,好好练功。” 找白明玄,好好练功。 我冲向了他,他身体后仰,倒在了我的怀里,他一身白衣,未见一丝血迹,连脸色都是健康的淡红,像是他倒下,不过是一场恶作剧,硬要看我惶恐不安的模样。 我却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大滴大滴的水自眼眶中滚落。 我想抱着他去找白明玄,想叫他去救我爹。 但我爹此刻却像有千斤重,硬生生用仅剩的力气,压着叫我无法动弹。 我跪倒在地,抱着他纤细的身体,他却抬起了手,抚过了我脸颊的泪痕:“哭什么?” 我张口欲喊,却一个字也喊不出。 “以后好好练功,你若偏爱哪个孩子,便不要让他继承魔教,将他养成纨绔,放他游山玩水。 “你爹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6 我早就该死了,多出了几年,也算值得了。 “你不必难过,我是去寻你娘了,自然会快活。 “等我死了,你将我眼内的膜还给白明玄,我不想带着他的东西,去投生。” 他的手亦抖得厉害,摸来摸去,摸到了一颗栗子,便颤抖着手,将栗子硬生生塞进了我的手里。 “他说,我会……老无所依,我便不去老了,这条命,舍了便是。” 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嘴角带着漂亮的笑,手指温暖又柔软,仿佛下一秒,他便会抬起手狠狠地拍下我的后脑勺,笑着道:“庆儿,哭什么。” 第86章 “哒”“哒”“哒” 我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身前笼上了一层阴影,我抬起头,看到了白明玄笑着的脸。 他直直地站着,又慢慢蹲了下来,伸手摸着、摸着。他摸到了我爹的衣裳,嘴角微微扬起,纤细苍白的手又向下摸,摸到了我爹的手腕——他嘴角的笑,一瞬间凝固成冰。 我屏着呼吸,静静地看着他,我动弹不得,说不出话,大脑乱糟糟成了一团,心中怀揣着隐秘的希望。 白明玄不是来了么?他会救他的吧,他能救他的吧,他可是全江湖最好的神医,连我都能救得活,我爹,他也能救活吧。 他那么爱他,怎么会让他去死呢。 我期待地看着他,却见他抿紧了唇线,缓缓地抬起了手,摸到了我爹的脸颊,又将我爹睁开的眼皮,抹了下去。 “咚。” 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再也扶不起来了。 白明玄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平静地说:“他死了。” 我目眦欲裂,却仿佛已经流尽了此生的泪。过了不知多久,指尖终于能够动弹,我抱紧了我爹的身体,将头贴紧了他冰冷的心脏。 我心中有无数话语,想同他说,却再也说不出,只张开了口,发出了细小的“啊啊”声响,万千情绪堵在胸口,便连吼叫也叫不出。 我抱起了我爹的身体,站直了身体,白明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面上,他面无表情,我却再也不想猜测他此刻的心绪。我该是恨他的,恨他拦不住我爹,恨他救不了我爹。但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察觉到他话语中的隐意,为什么没有抓紧他,好叫他不要离开得那么肆意。 我踉跄着向前走,过了没多久,身后传来了同样散乱的脚步声。我看着遗弃在原地的轮椅,便去想,我爹究竟知不知道,白明玄其实自己能站起来。但又意识到,想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 死亡真是最大的清算,爱与恨,真相与谎言,算计与馈赠,仿佛都不值得一提。我迈着每一步,每一步仿佛都有我爹相伴,但我抱着他的躯壳,却再清楚不过,他已经舍弃了我,选择离开。 狂风乍起,落叶飞旋,他白衣飘飘,似在眼前,越走越远。 我迈进了魔教的大门,便停了下去,任由白明玄跟上了我的脚步。 他的声音极为平静,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道:“你爹留下了什么遗言?” “叫我将他的眼膜还给你。”我开了口,才发觉嗓子沙哑得厉害。 “该是还有下半句,”白明玄竟然笑了出来,他笑着补道,“他说不要带我的东西,去见你娘,对不对?” 我没说话,但这回答已经足够。 “他一贯是这样,口是心非,纵然想做些好事,也要叫人怨恨着,”白明玄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轻快,好似并不难过,亦不伤心,“我为你爹打了一座水晶冰棺,可保遗体不会腐烂,他爱美,就让他一直漂漂亮亮的罢。” 我低头,瞧着我爹漂亮的脸,又想起他过往的模样,不得不赞同,白明玄还是了解他的,但我依旧开了口:“我爹要同我娘一起合葬的,你的水晶冰棺,还是留给自己罢。” “合葬?” 白明玄吐出了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哈哈大笑起来。我转过头,便见他已笑出了眼泪,我亦从未见他笑得如此开怀。 “自然是要合葬的,他们是夫妻,你若阻拦,亦没有理由。” 白明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笑着回我道:“你且打开你娘的墓碑,看看里面可有骸骨?她本来就没有死,你爹如何与她合葬?” “你娘留下了如此多的手札,你竟从未怀疑过?” 我攥紧了手心,想大声斥责他胡说八道,却莫名信了他说的鬼话,好似所有的真相,都肮脏不堪,不复最初的模样,唯有这样,才是真实的。 “我亲自调的假死药,她就算死,亦要离开这里。你的好爹爹,怨了我一辈子,也傻了一辈子。”白明玄笑得花枝招展,边笑边擦拭眼角的泪,像是已经疯癫一般。 “你骗他。” 我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一时之间,不知是怒是怨。 “对,我骗他。” 白明玄想伸手在摸一摸我爹的身体,我侧过身,躲开了他。 “你为何骗他?” 他摸不到人,便茫然似的,站在原地,轻声答道。 “因为骗他,他才会过得好些,才会活下去。 “你娘对你爹失望透顶,怀着你便喜欢上了别人,那人使得一手高明的蛊术,我同他做了交易,助你娘走,让你爹活下去。对你爹来说,你娘死了,总比她同人走了来得好些,若他知晓了真相,刻意去送死,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得极快,这番话像是演练了无数遍,我却很难相信,便本能地反驳道。 “你撒谎!” “无论你娘是因为喜欢那人而选择离开,还是你娘因为受胁迫而选择离开,对结果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低下头,端详着我爹因为解脱而安宁的遗容:“你亦有私心,便放纵了这一切的发生。我娘离开了,便只剩下你和我爹了。” “你骗了他一辈子,我竟不知道,你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了。” 白明玄沉默不语,一时之间,只听得见落叶沙沙作响。 “那个人究竟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你如此忌惮。”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每一次出现,教中便会多一坛海棠花,那是你娘最喜欢的花。 “他放不过你爹,亦放不过你。” 第87章 我摇了摇头。 白明玄便问我:“你不信?” “我不信。”其实我已经信了大半,不过是硬撑着,不愿意松口。我若承认了,我爹这一生,便活在了一个巨大的谎言中,他所爱的、他所恨他、他所挣扎和坚持的,仿佛都是一场无边的梦境,他至死都惦记着我娘,不知道他到了底下,遍寻不到她的身影的时候,会不会心生后悔和怨念。 “不信也好。”白明玄回了这一句,便又提到,“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7 葬在水晶棺里,可好?” “好。” 在我选择不去开启我娘的坟墓确认,选择将我爹葬入水晶棺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接受了这所谓的真相。那冰棺竟在夏日里我们三人居住的冰室之内,想来白明玄早知会有这一天,便早早做了打算。我抱着我爹,将他放在冰棺之中,他躺了进去,像只是睡着一般。 我放低了声音,害怕吵醒他的安眠:“白明玄,我爹为何会死?” “自从坠落山崖,他身子一直就不太好,”白明玄不知何时重新坐在了轮椅之上,我猜魔教中,该是有只听命于他的一批人,“不过是靠着魔功拖延着,外表光鲜,里子早就垮了。” 他有段时间总是轻易睡去,他躺在我身边不用药便会打鼾,他在河边写着祝我长命百岁……过往细节一一浮现眼前,我竟被他鲜亮的表象所骗,疏漏了这么多破绽。 “凭借你的医术和他内里的魔功,总不至于这么快。” “还记得那一日,取苍牧的蛊虫,为你疗伤之事么?” “自然是记得的。” 我不知他为何提到这件旧事,心中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你爹去取蛊虫,洛林从背后捅了你爹一刀,我虽然赶了过去,到底加重了病情。”白明玄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复述着那时的真相,“他不愿苍牧去死,便想叫你爹去死。 “你爹命大,没死成,苍牧亦在此刻醒来,自愿为你贡献蛊虫。庆儿,你猜,他那时是为了救洛林,还是为了救你?” 我一直不明白,我爹为什么在撮合我同洛林之后,又对洛林起了觊觎,过往只能用一句他发了狂来解释过去,而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他知道洛林非我良配,便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绝了我们之间的可能——我本不该轻易放过他的。 “白明玄,”我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便想问个清清楚楚,“今早用膳,你便知道我爹会死,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庆儿,你想知道?” “告诉我罢。” 白明玄推了一圈轮椅,伸手摸上我的手腕,他的手一贯冰冷,此刻却暖得厉害——同我爹的手,一样地暖,他的声音温柔又轻快。 “作乱的蛊虫只能一时压制,时间久了,便会卷土重来,你魔功远不如他,唯有双修能迅速提升,对方功力愈深厚,你便能提升得愈快。你爹便去同洛林交欢,同司徒宣交欢,同我交欢,他魔功练到了极致,却犹豫起来了,他一贯不怎么要脸的,在你这里,却讲起了礼义廉耻了。 “你爹说,总不能叫你背负上乱伦的名头,便将身上的魔功全都渡给了我,叫我同你,好、好、练、功。” 而魔功一旦散去,蛊虫随时都会反噬,他下山去买栗子不过是个借口,只是不想死在魔教里,不想死在我和白明玄的面前。但他捧着热乎的栗子,还是回来了,或许,他是想再见我一面,再同我说些话。 “庆儿,不必太过自责,他的病早已深入膏肓,左右不过这几年,既然已心存死志,谁也拦不住他。” 白明玄的声音理智到绝情,仿佛我爹不过是他生命中匆匆而去的过客。 我怨恨他此刻依旧能说出劝解的话语,也怨恨过往粗心的自己和昨夜的犹豫不决。想摇晃着我爹的肩膀,质问他为何偏偏有了怜悯心和羞耻心,质问他为何一心赴死不对我多作留恋,却想到那日,我爹在树下拨弄琴弦,他抬着头肆意笑,只道:“你命由我不由天,我便是死,亦要为你争一条命来。” 他终究用他的命,换来了我的命,强硬地将我人生的脉络扭转了一个方向。他怀揣着重逢恋人的梦合上了双眼,徒留我一人在人世间彷徨。 我以手扶额,不知为何想笑,便突兀地笑了出来,偌大的冰室里回响着我半癫半疯的大笑声,我笑他一生自诩风流放荡却终究挣不出情网,我笑他一生自诩自私冷血却终究为他人绝了性命,我笑他一生自诩聪明绝顶却看不透他人的隐瞒与孽障,笑着笑着,便笑自己竟成了害他去死的帮凶,笑自己此后纵然想死,亦要为他而活,笑自己看不透迷雾重重、看不清脚下的路。 我终于笑了个痛痛快快,便以手扶冰棺的冰盖缓慢向上推起,让那冰棺盖一寸寸覆上我爹的身体,遮住他的脚、他的腰、他的胸和他漂亮的脸。 “咚。” 棺盖推到了最底,透过烛光,能见我爹睡得安稳又漂亮。 从今以后,他安然长眠,便叫我披荆斩棘,替他活着吧。 第88章 纵使白明玄告知我,他亦不知道背后那人的真相,我依旧不甘心,便上下排查了数十日,挖出了不少有异心之人,而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些有异心之人,大多都是教中的老人了,在处死他们之前,我揉着太阳穴,询问他们背叛的缘由,他们便问我,可还记得那一日,魔功暴乱屠杀的几百教众,我便也知晓了,他们是恨我杀了他们的亲友,便转过头为他人卖命。 不过是挪一坛海棠花进魔教,神不知鬼不觉,也就成了。我松了手指,没问他们为何不试图杀了我,这问题毫无意义,若他们强到能杀了我,也不至于背地里搞这些动作了。魔教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这些年来,我杀的人亦不不少,倘若有人暗中筹谋,不,不需要筹谋,只需要稍加挑拨,自然可以有一条自己的线。过往的时候没有察觉,不过是我爹太信任蛊虫的功效,而我亦认为魔教上下一贯松散,没那么弯弯道道,可有人的地方自然有江湖,爱恨情仇,最正常不过。 如今我强,纵然我情义占亏,依旧杀得了他们,若有一日,他们强于我,要杀我,那也是他们的本事,没什么好怨恨的。 拔掉了一批钉子,却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我的神经绷得极紧,总觉得有人在无形之中,窥视着我,而那“灯下黑”三字,更是如鲠在喉,叫我不痛快。我需要更强的力量,更多的手段,更好的助力,而这一切,都在我爹留给我的白明玄身上。 情情爱爱如过眼云烟,唯独利益相关,才是最牢不可破的关系。我不怎么信任白明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把极好用的工具,况且我们勉强算得上目的一致,都想挖出幕后之人,叫我爹死得更安心些。 我爹叫我把他的眼睛给白明玄,那一日我却关上了棺木。我娘既然没有死,他又何必走得不完整,至于白明玄,他瞎着更让我放心些。白明玄也知晓这个道理,纵然能走路,亦每日坐在轮椅之上,只将羸弱刻在表面,叫我稍微放心些。 我为我爹守了七七四十九日,便将孝服褪去,换上了教主的服饰,魔教暗潮涌动,表面却一片祥和。我同白明玄联手,手段轮番用下,又杀了不少人,总算平定了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8 形势。 原本魔教的武力优势发生倾斜,苍穹功力大增蠢蠢欲动,我便知道,该听我爹的话了。 我爹离开的第五十天,我正在屋顶看星星,满天繁星,看不出哪个是我爹的化身,不过是瞧着给自己一丝慰藉,好叫心里不那么难过。暗卫显露身形,只道白明玄请我过去,我抚平了衣衫的褶皱,提了魔功,便去了他的院子。 他的院子中点亮了许多花灯,我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许是我爹的死,带走了我最后一丝怜悯与情爱,心中冷硬得像个石头,不解风情,亦难以心软。 我推开了门,带进了冷风,反手便关上了门。室内的烛火极亮,黑色的靴子规规矩矩地放在了床边,艳红的被子压着白明玄略带苍白的脸,他闭着眼,睫毛却抖得厉害。 我爹活着的时候,他没什么节操,巴不得我同他交欢,等我爹死了,他却做出了这番姿态。也亏了他这番姿态,才叫我不至于转身离开,他善于揣摩人心,这一点,我还有得学。 我走到了床前,伸出手扯住了被子的边角,他却突然伸出了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灼热的、颤抖的,像极了我爹。 我便用另一只手,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他亦没什么挣扎,便叫我将他的手扯下。我掀开了他的被子,被褥下果然不着寸缕。 他的裸体我见过许多次,此刻再见,便和记忆中一样,漂亮又淫荡。 他一直闭着眼,像死了一般,我便像突然起了恶趣味,只道:“分开大腿,你夹得太紧了。” 他睁开了双眼,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却果真极为柔顺地分开了双腿,甚至曲了起来。我蹬了靴子,褪了衣衫,覆上了他的身体,他的双手抓住了身下的褥子,不知为何,别过了脸。 第89章 白明玄果然通透人心,他知晓做出哪种姿态,我不会太排斥。与一个浪荡的,相伴之人死了没多久后,就能同人轻易交欢的人相比,他这副半抗拒半顺从的模样,多少让我心里能好受些。 纵然知到一切都是假的,也情愿自欺欺人。 我用了润滑的软膏,探进了他的肉穴里,下手堪称温柔,他的内壁裹得很紧,咬着下唇,脖子高高扬起,整个人都显露出脆弱的姿态。 但他怎么可能会有脆弱的时候——他不过选择妥协与示弱,暗地里的筹谋不减半分,狠辣的手段更胜一筹。 绷紧的肉穴变得柔软,我有些艰难地抽出的手指。 “皇甫庆。” 他突兀地开了口,那双本该无神的眼却直直地盯着我。 我扶着孽根,在他的肉穴处游移,缓慢地压进了一个头。 “嗯?”我不知他此刻为何唤我名字,但总归给了他一分回应。 “你爹很爱你。”他明显犹豫了一瞬,吐出了这句话。我猜测他临时变更了想说出的话语,但那同我又有何干系,除非他告知我他隐瞒的真相,其他的情爱之事,不过是个调剂。 我笑着点了点头,挺胯将孽根送了进去。我插得太急太狠,他像案板上的鱼般上半身猛地上扬,手指亦抓紧了床单,漂亮的脖颈鼓起一道青筋。 我插进了最底,他便颓然躺回在床上,双唇紧紧咬着,似是不想说话。 我俯下身,用舌头舔舐他的嘴唇,试探性地向里送,胯下却抽出了孽根,又重重地顶了进去。 他本能地松开了口,便再难以关闭,我同他深入接吻,双手掐着他的臀肉,让每一次插入得更深更狠。 他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此刻亦是迷茫和懵懂的,过了一会儿,他竟然松开了抓着床单的手,颤抖着手,摸上了我的后背。 温热的,和过往的冰凉完全相反,他环住了我的腰。 我结束了这个过分亲密的吻,偏过头咬上了他圆润的肩头,他锁紧了我的腰,低低地喘息。 汗,血,缠绵的身体,恍惚的影像,清醒又似梦境。 他的手不知何时压在了我的脑后,轻轻摸着,我却毛骨悚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杀意。 我知晓他若想杀我,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我吮吸着他肩头的血,发狠地肏弄着他的肉穴,猖狂地彰显着存在。 ——可他不想杀我,不愿杀我,轻薄的反抗,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调情。 他抓紧了我的头发,身子颤抖了些许,又颓软地松开——他生生被我肏射了。 我松开了他的肩膀,撞进了他冰冷的眼里,便忍不住嘲弄道:“后悔了?” 他的手贴着我的脸颊,又摸了摸我的眼周:“莫难过。” 莫难过。 我有什么难过的?便抽出孽根,将人翻了身,肩膀压在床褥,却叫人跪趴着,双手捏了捏软绵绵的臀肉,重新捅了进去。 他偏着头,闭着眼,睫毛抖动得厉害,我将大半重量压在他身上,从背后肏着他,手指扯弄着已经肿胀的乳头。 如此反复肏弄了数百下,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我,我便笑着同他一起射了出来,精液尽数洒在他的体内。 夜还很长,我们亦有的玩。 第90章 白明玄被我折腾了一夜,乃至于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沉睡。 推开窗,便见雪花飘散,这许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又想起了苍牧,想到那年我们情深的时候,我若在司徒宣房里,他便站在窗外,有时我不敢推开窗户,怕看到他身上压着厚厚的雪,用了然的眼光看着我。 他这人,总是飘忽不定,有时觉得他至情至性,有时又觉得他冷酷无情,但无论他对我是什么想法,我们此刻站在对立的面上,那些风花雪月,也不过是江湖客口中的段子,经过多番加工扩散,便成了孩童亦不相信的故事。 正道那边便是如此处理那些过往的,苍穹自娶了洛林,便一直无心政务,同他相比,武艺高超又娶了名门女子的苍牧显然更靠谱些,况且苍牧还占了一个长子的身份,权力的更迭蠢蠢欲动,舆论战却悄悄地打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作为一个“黑点”,在正道人眼中,是应该从苍牧身上抹掉的。 白明玄前几日同我商议过这件事,他捏着棋子,问我的想法。 我想了想,便答道:“苍牧不会退,即便他想退,洛林亦不会同意。” 白明玄便笑了,显然也是赞同我的想法。 自那日真相大白,白明玄象征性地停了药,但洛林的脸和身体在停药前便好了九成,这又是一个巧合,但我猜,是白明玄暗地里做了什么交易。 白明玄此人,可信,亦不可信。我身边的人虽多,却大部分亦听命于他,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想了很多,回过神的时候,才察觉出冷来,正想关掉窗户,却听到了朗声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79 的大笑自远处飘了过来。 那人笑道:“教主,可还保管着那把温柔刀?” “你回来了。” 我期盼过他回来,但此刻,我竟然不那么希望他回来了。他若不回来,那在我心中便永远是个值得信赖之人,他偏偏回来了,还在这种恰到好处,又额外敏感的时刻。 他自远方踏雪而来,白色的大氅与风雪融为一体,待他走近,便能看到狰狞的疤痕压在脸上,他笑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坦荡荡,仿佛我们之间没有分别许久,不过是刚刚喝醉了酒,第二日便重逢了。 他走到了窗边,只道:“天这么冷,开窗说干甚?出来,我带了好酒。” 我便关了窗户,转身却见白明玄已经醒了,正睁开眼“看”着我。他侧躺在床上,手臂撑着脸颊,被子亦掉了大半,上半身的痕迹不多,却也有一些,能叫人知晓昨日发生了什么。 我略略犹豫,便问他:“南三直回来了,你同他有联系?” “如此问,庆儿是拿我当自己人了?”白明玄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倒是会避重就轻。 我伸手将垂落的被褥重新盖在他身上,笑道:“昨日过后,你我俱为一体,我心中有疑惑,自然要问你这个自己人。” 白明玄略点了点头,我猜他是不信我的鬼话的,但他还是给了个答案:“我忙于教务,同他并没有什么联系,你若不信他,不如一刀杀了他,也来得干净。” 若是真能狠下心一刀杀了,便不会这么多事了。我还记得他对我的每一点好,终归不是忘恩负义的性子,况且他说过拿我当弟弟,既与情爱无关,又何惧转身相弃。 “白明玄。”我唤了他的名字,他“嗯”了一声。 “你不要让我难过。” 他忽地笑了,放下了手,干脆躺在了床上,只道:“庆儿,唯独你自己,能叫你自己难过。” “你若不从中作梗,突然插手……” “你和你爹早就死了,”白明玄闭上了双眼,像是倦怠极了,“皇甫庆,我玩弄人心,用尽诡计,但对你们父子,是真心的。” 真心的? 天下人的真心我都能信上几分,唯独白明玄口中的真心,我半点都不信。 但我依旧俯下身,吻上了他的额头,轻声哄他:“莫难过,是我说错话了。” 他的睫毛眨了眨,亦抬起下巴,用嘴唇擦过我的唇,暧昧不明,又坦荡自然。 我的眼前一下子出现了我爹的身影,他磕着栗子,嘲弄似的看着我,似是在说:“废物。” 我略略扬起嘴角,他却消失不见,眼前是白明玄精致的脸,我便又亲了亲,方才起身,拿了刀与剑,出了房门。 南三直等在门外,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坛酒,见我出来,便扔了一坛过来。我伸手接住了酒,拆开泥封灌了一大口,便呛得直咳嗽,骂道:“哪里来的烈酒,竟比上次还要浓些?” “江南来的烈酒,如何?”他哈哈大笑,神色自如地灌了几口。 “说什么胡话?” “莫要不信,我这手酿酒的活,无论在何处,都能酿得出烈酒来。” 他如此说,我倒是能信了,说也奇怪,他的酒总比他人的烈一些,我爹活着的时候,也总爱喝。 “我爹好像喝了不少存货,”我顺口一说,颇有些幸灾乐祸,“你藏在魔教的酒,许是不剩多少了。” “能被找到的,便不是什么重要的,”南三直倒是豁达得很,“最好的酒会留给你的,师弟。” 师弟。 他这么唤我,我还是会想到苏风溪,但稍稍摇了摇头,他的身影便也消散了。 我同南三直踏雪而行,边走边灌酒,他倒是主动提起了这段时间失踪的缘由。原来那日得了我的信,便亦驱马前去追我,未想到路上遇到他人埋伏,落入山崖下,后来又被人救了起来,养伤到现在,才匆匆赶了回来。 这段话漏洞百出,何人埋伏他?掉落入哪个山崖下?养伤过程中为何没有一丝消息?又为何在此时赶回来? 每一句都像是谎言,我便停下了脚步,定定看他。 他坦然相对,伸出手去摸我的头发,我没有躲,任由他摸到我的发顶,他便笑了:“我说的半真半假,但真相不想叫你听。” “南三直,”我握了握自己的手心,冰凉的,不带一丝暖意,“你为什么回来?” “为了你。”他回得飞快,不假思索,像极了真的。 “为了害我?” “为了保护你。” 第91章 “保护我?”我单纯地反问他,亦想听他如何去说。 “师弟你太过心慈手软,我自然要保护你的。”他这话说得极为自然,同许久之前如出一辙。 我便停下了脚步,随意抽出了断情剑,虚虚地将剑尖抵在了他的心口:“你说得对,我是心慈手软,你回来之时,我便该一刀杀了你的。“ “师弟。”他并不惊讶,态度坦然,甚至故意侧了侧身,将剑尖对得更准些。 “闭嘴,”我忍不住开口,用话去刺伤他,“你不配这么唤我!” “我无愧于心,你要发火,就都冲着我来!”他抬起手,喝光了坛中的酒,又松开了手,让酒坛骤然坠落。 “啪——” 酒坛变成碎片,他向前跨了一步,剑尖划破衣衫,捅进了一寸。 “师弟,这条命你想要,我给你,又何妨?” 我闭上了双眼,收回了剑,归剑入鞘,转身便向前走。 “手中还剩半坛酒,这就要走了?” 我松开了握住酒坛的手,坠落的酒坛却被另一只手接住,身后传来了他咕咚咕咚灌酒的身影,他喝光了酒,亦将这个酒坛砸落在地。 我艰难地抬脚,身后却覆上了一层温热,他的双手环住了我的腰,将我紧紧箍住。 “走什么走,留下来,陪我喝酒。” 我抬起头,任由雪花落在我的脸上,轻声道:“酒喝光了,坛子砸了,喝什么?” “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你走什么走。” 我抿了抿嘴唇,终生出一丝信任,便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箍这么紧?莫不是喜欢我?” “你是我师弟,我自然护着你,对你好一分,就说人喜欢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说着这话,随意收回了手,我终于放下心来,便也转过身,笑道:“喝你的血作甚?倒不如去你院子里,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我那院子还能住人?” “能住的,我每日都唤人过去打扫。” 他听了这话,显然很高兴似的,便伸出手,重重拍着我的肩膀,揽着我便向前走。 我同他一起向前走,鬼使神差地转过了身,却见白明玄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0 坐在轮椅上,身后有人为他打伞,他静静地瞧着我,甚至是笑着的。 我转过了身,伸手亦揽住了南三直的肩膀,并肩前行。 我们那夜喝了一夜的酒,该说的不该说的俱说了许多,到最后醉醺醺地回了房间,歪在榻上抵足而眠。第二日,头痛欲裂,心情却好得很,南三直总有这样的本事,叫我看着安心。 白明玄唤人叫我去吃早饭,我“嗯”了一声,便开始换新送上的衣衫。我解开了大半的衣衫,身上只着一件亵裤,便听见南三直笑道:“你小子,这身板太嫩了。” 我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比不上你强壮如牛,运起轻功来,便成了他人的靶子。” 他笑了笑,便不说话了。我却想起那年他领了命去西域交战,回来时身上中了三剑,那次原本该是苏风溪去的,苏风溪被我压下,便换了他去。他受了伤,我便有些愧疚去看他,他却板着脸,只道是身板太大,便成了靶子。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听过便过了,也没有什么反应,现在想想,他那时,许是怕我难过,才故意拿自己做调侃。 我说了这句话,便有些后悔,他却不怎么难过似的,反而回了一句:“是个靶子也好,刀剑俱在我身,护住你便是。” 他又说要护着我。 上次他如此说,我竟然真的信了。但之后阴差阳错,诸多磨难,他却未曾护着我。 我知他定有理由,但未免遗憾。若信任只能换来失望,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相信。 日子便在我同白明玄交合,同南三直喝酒中过得飞快,我的魔功在稳步提升,刀剑挥舞得也愈发流畅,我欲将温柔刀还给南三直,他却笑了笑,只道送我的东西,便不会再拿回去了。 我暗中观察了数日,暗卫调查的结果亦查不出什么诡异,便试着将手头上的事务,分给了他一些。他领了任务,效率也极快,不仅筛出了魔教的一些棋子,甚至顺着海棠花的线索,找到了一处为那幕后之人办事的山庄。 我自然知晓,那山庄只是幕后人明面的产业之一,却依旧忍不住提着剑亲自前往。我骑着马,同南三直赶到那山庄时,恰好见残阳似血,魔教教众将山庄层层围紧,不会叫人逃了去。 我勒紧马匹,下了马,门却从内里打开了,我便见那山庄领事之人,同山庄其他人,俱是身着丧服,立在原地。 此情此景,倒显得我是加害之人,而他们是那受害之人。 我受够了被人摆布的日子,纵使白明玄对幕后之人无能为力,我亦心怀希冀,愿有一日揪出幕后之人,将他千刀万剐,以偿我爹的命。而如今,这些山庄之人,便是第一步。 拔剑出鞘,断情剑隐隐哀鸣,我提了魔功,朗声道:“我为魔教教主,从不食言,若你等愿说出幕后主使,我便饶你们一命,就此离开,再不纠缠。” 领头的庄主已过五旬,答得却铿锵有力:“我等誓死为主公效力,纵然身死,亦不会背叛。” 我闭了闭眼,南三直却突然上前一步,附在我耳畔,告知了我一件好事。 我便睁开了眼,笑道:“我知你有一幼孙,早早送去避难,不巧,我属下恰好抓到了他。” 那庄主神色未变,怒斥我胡说八道,我便抬起手,拍了拍掌心,自有人将那两岁大的孩子抱了过来——许是血缘天性,那孩子竟挥舞着手,挣扎着想叫庄主抱一抱,对峙双方俱能听到孩童甜甜地唤了一声:“爷爷。” 这声爷爷,许是成了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庄主脸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我便知道他犹豫了。 我向前跨了一步,只道:“大人没什么不能拼的,但山庄上下,如此多孩童,你真的要带他们一起丧命么?你这山庄建立亦上百年了,又何须为了那幕后之人,彻底散掉,你们即便到九泉之下,又有何脸面,去见祖宗先人?” 那庄主像是终于被我说服了,他松开了手中握着的剑。 “啪——”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自庄主开始,他身后之人亦陆陆续续将刀剑松开,我有些高兴,我并不嗜杀,若能成功解决,得知幕后之人的线索,自然是好的。 我迈步向前,正想继续逼问一二,身后却突兀地响起那孩童的大哭声。 身体越过本能,迅速向后退了数十步,恰在此时,那庄主竟然突然爆体,血肉飞溅。他这番模样,让我想起那日魔教众人发生的变故,果不其然,凡是沾染上他的血肉之人,亦变成了那般怪物,爆体身亡。 剩下的山庄众人,亦像是迷了心窍,抓起了刀剑,便向我冲了过来,我无法,只得提剑而上,南三直一开始用的小剑,过了一会儿,也顺手抽出了我腰间的断情刀,我二人带教众同山庄众人厮杀,一开始尚能注意留下活口,但活口很快自爆而亡,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杀戮。 待到太阳缓缓升起,山庄内最后一人,亦被我杀死,我浑身俱是鲜血,却在此刻,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哦,原来我没有杀死所有的人,还剩下了庄主的孙子,他亦命大,暗卫中剑身亡,他却躲在暗卫的身下,赚了一条命。 是运气好?还是他过分早熟了? 我提着剑,走到他身旁,却见他玲珑剔透的眼,我满身血污,他却不哭了,反倒是伸出了双手,做出了索抱的姿态,我的剑尖比在他柔弱的身体上,只要稍稍用力,他便会去死,也会少个祸端。 但他偏偏在此刻不哭了,笑着看着我。 “南三直,你说,他会记得这一天么?” “无论他记得与否,教主问出这句话来,便是不想杀他了。” 他真是了解我。 我归剑入鞘,弯腰将那孩子抱了起来,他倒是乖觉,不哭不笑,竟然倚靠着我,直接睡了过去。 我抱着孩子,同南三直率领教众离开,身后燃起了熊熊烈火,将这山庄烧得干净。 我莫名想起,许多年前,我爹便是如此,屠尽了苏风溪全家,这或许,便是这个轮回。 我本欲将怀中的孩子送给寻常人家,严加看管起来,南三直却把了那孩子的脉络,恭喜我,再得了一个炉鼎之身。 我有白明玄,自是不缺炉鼎,但我两个孩儿,却很缺,这孩子年龄合适,资质亦合适,倘若叫他遗忘掉这一夜的记忆,便妥当不过。我伸手从怀中取出了断情水,哄着那孩子喝了大半,终于放了心。 南三直只静静看着我的举动,半晌问道:“倘若这孩子得知真相,又该如何?” “寒儿和冰儿有了炉鼎,这炉鼎若不听话,我便杀了。” 南三直便不说话了,只是神色未明地看我,我别过头,只道:“我亦不是什么好人,你若讨厌,早早离开才是。” “我早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1 知晓,你非好人,”南三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许是在安慰,又道,“只是你口是心非,我怕你到时候,便下不去狠心。” “那便找个人,下得去狠心。” “白明玄?” “嗯。” 第92章 便就此说定了,我夹着那孩子回了魔教,扔给了下人去养,我的两个儿子对这个新的玩伴显然很有兴趣,我嘱咐人盯了几日,便放过不再关注了。 此次山庄上下尽数剿灭,没留下一个活口,线索便也断了下去。那日南三直抽出了我腰间的刀,我便将温柔刀强硬地赠予他,他推托着不要,而我一再坚持。 他最终收了刀,笑着说:“你可还记得,那年你将碧游剑赐给苏风溪。" 我点了点头,反问道:“那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想你迟疑的戏码做得太敷衍,手握着剑,连一刻也不愿听,只想给右护法。” “那时是那时的想法,若到现在,我有什么好兵器,自然会给你。” 我答得没有犹豫,南三直却摇了摇头,哂笑道:“师弟可真是个骗子。” 他如此说着,却将温柔刀插入了腰间,又拎起一坛子酒,唤道:“再喝一场?” “好。” 我们又喝得酩酊大醉,醒时却卧在高床暖枕之中,蒙眬间触碰到温暖的肉体,便俯身而上,我闭着眼睛吻上了他的嘴唇,孽根插入湿软的肉穴,缠绵不已,性欲交融。 只听那人轻轻喘息,拢紧了我的腰身,唤道:“庆儿,轻一些啊。” 我便清醒了大半,吻着他的湿发:“若是轻些,哪里会这么舒坦?” 他便不说话了,只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勾人入骨。我低头看他精致无双的脸,心中冰凉,胯下火热,便将他一同卷入情欲的漩涡,做欢乐事,一晌贪欢。 未过几日,又到了新年,白明玄唤人将灯笼挂遍山庄,又缠上素色的丝带。今年魔教的收益颇好,正道内苍穹苍牧忙于内斗,反倒给了魔教扩张的空间,纵使白明玄这主意极为浪费,上上下下竟也觉得没什么值得质疑,毕竟有钱,便可任性。 这一日,我同南三直一起练过武,回来时,白明玄已在餐桌旁,今日的菜色格外精致,连味道都不太一样。白明玄吃得少些,却极为自然地为我舀了一碗汤,如慈母似爱人,但这二者若融于一身,本身便是莫大的嘲讽。 用过了午膳,白明玄极为自然地拿帕子擦了擦指尖,又唤道:“晚上若无事,可随我去看看夜灯。” “如何能无事?”我忍耐不住,便讥讽出声,“我爹一人在冰室里,既是过年,我自然是要同他一起过的。” 他愣了一下,便歪过头,像是劝诫一般:“人都死了,又何必执着这些虚礼,活人总是要继续活着的。” “那便让我守着这些虚礼,庶母自可回房去睡。” 这话我脱口而出,说出便觉得不对,仿佛压到了极点,便无法遏制住刺人的话语。本不该这样的,纵使虚与委蛇,也比大加嘲讽来得妥当。 白明玄面上却不见什么生气模样,他将帕子折叠好,收了回去,只道:“若要去陪,我唤人拿床被子去,纵有魔功护体,亦要多加注意。” 我“嗯”了一声,提着剑同南三直使了个眼色,便想离开。 他却在我背后又出了声:“皇甫庆,你说过,我是你的人了,以后莫要说错。” 我没回头,只伸手摩挲着断情剑的剑鞘,笑着回他:“不会说错的。” 冬日里,密室更显冰寒,南三直到了门口,便停下了脚步,我转过头看他,便问道:“你不同我一起进?” “你会哭么?”南三直抱着温柔刀,立在原地问我。 我瞧着他狰狞却严肃的脸,回道:“不会。” “那便自己下去吧,有什么话想说,就同你爹说。” “若我会哭呢?” “我便同你下去,让你抱着我哭。” 南三直这话说得真是熨帖,他是会说话的人,偏偏他说着话的时候,总会给人便会如此的错觉。 我抬起手,摸上了他那一道狰狞的伤疤:“为何不找白明玄,去了你脸上的伤疤?” 他伸手精准地握住了我的手腕,便问我:“教主可知晓,我脸上为何多了这一道疤?” 我自然是不清楚的,多次的断情水交叠的效果,让我的记忆时断时续,很多事情,便记不清了,况且此时,我失忆前,或许也是不知晓的。 他似知晓了我的回答,便将我的手抓起来轻轻地挪开:“细枝末节罢了,去见你爹吧。” 我却不愿轻易放过,只问道:“莫不是我伤的?” 南三直朗声大笑,甚至揉了一把我的发顶:“怎会是你?” “那是谁?” “你心爱之人。” 我心爱之人?我爱过之人太多,称得上心爱的,又同他有过交际的,也只有一个苏风溪。 我以为苏风溪同南三直的关系还不错,毕竟他曾向南三直为我要过一件大氅。但亦不对路,在我失忆南三直自远方归来那段,苏风溪分明向我说过,南三直此人不可信的。 我的脑中飞速地滑过我、南三直和苏风溪三人间的过往,最终停顿在我欲杀苏风溪,南三直却开口阻拦那一幕。 “你同苏风溪,有何过往纠缠?” 他散了我的发,避而不谈,只道:“去见你爹吧,些末小事,改日再谈。” 若我还是曾经的我,便不会继续再问。但诸多过往,让我知晓,当问之时若不问,便会成了死结,无从得知真相。 我便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又问了一遍:“你同苏风溪,有何过往纠缠?” 烛火映衬在他的脸颊上,他不再朗声大笑,严肃到有些深沉。 “皇甫庆,我拿你当弟弟。” “我知晓。” “我可能有点喜欢苏风溪,就一点点。” 这是最不可能的回答,偏偏自他口中说出,竟像是真的一般。 第93章 “你若喜欢他,为何会冷眼旁观?” 我心中疑惑万千,只觉得这一出出戏,有趣极了。 “哪里冷眼旁观,你欲杀他,我不是救了他。”他沉稳地笑,不见慌乱,像是在提及许久之前的过往。 “我一直在想,南三直,你每一次回来得,都太恰到好处了。” “上一次若不回来,你便落了苏风溪的圈套,到时玉石俱焚,这一次若不回来,你便中了白明玄的诡计,深陷泥潭。”他答得坦然,倒显得我过分纠缠。 “白明玄又有何诡计,能让我深陷泥潭?”我向前一步,双手抓着他的肩膀,近到能见他眼眸中倒映的烛火。 “让你深爱上他,忘记苦痛,”他话语不慌不忙,像是劝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2 诫像是哄骗,“你幼年孤苦,外强中干,便总想有人依靠一二,初始是影卫,后来是苏风溪,再后来是你爹,而到如今,你便想赖着那白明玄。” “师弟,白明玄是沾着糖的毒药,你可不要再同他搅和在一起。” 我瞧着南三直,此刻亦觉得他陌生起来,我以为他是洒脱的性子,快意江湖,手中执刀,便不会诡计万千,但他偏偏什么都看得通透,在他眼中,我或许便是跳梁小丑,他得看我出丑,待心情好了,才会愿意说出一两分真相来。 我恨别人背叛我,亦恨别人隐瞒我,况且此刻我亦知晓,他并非完全为了我好,心中亦有私心,内里翻滚不休,面上却笑得极甜,只道:“我爹叫我同他好好练功的。” “你爹只希望你什么都不知晓,作天下太平,被彻底隐瞒。” “那你呢?”我松开他肩膀,抬起手摸他狰狞疤痕,轻声问:“说着喜欢苏风溪,拿我当弟弟的你,希望我怎么样呢?” 他朗声大笑,狠狠拍了拍我的后背:“好好练功,待魔功成了那一日,杀了白明玄。” 杀了白明玄,么? 我没回这句话,只问南三直:“你既然喜欢苏风溪,为何不去追他?” “喜欢一个人,看他幸福便好,他此刻过得舒畅,我又何必打扰他宁静生活。” “你的心思,他可曾知晓?” “他只知晓我对你心思不纯,便亲自提了碧游剑,与我决斗。” “后来呢?” “刀剑无眼,我便得了这一刀疤。” “原来如此。” 我忽地想起,他自从江南回来,便又多嘴问了一句:“你去江南找他了?” 他“嗯”了一声,又道:“我看着司徒宣同苏风溪快活过日子,便酿了新酒。” “怪不得那酒那么烈。” “我以为你会说带着醋味。” “倒是没尝出来,待明日,再品品便是。” 我们拌了几句嘴,倒没有那时的剑拔弩张,他打了个哈欠,催促我:“进去吧,去同你爹说话。” 我正欲进密室,鬼使神差般,又问了一句:“若我同苏风溪同时遇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三直扶墙狂笑,笑得我满脸通红,骂道:“莫再笑了。” “师弟啊师弟,你莫再问这问题,哈哈哈哈哈哈,”他别过头,依旧在笑着似的,“无论我,抑或风溪,我们俱会救你。” 我的眼前仿佛能见苏风溪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红衣,牵着我的手,一路向前。 在最好的时光里,同他走过这一程,纵使之后万般磨难,亦无所怨。 我便转过头,提着断情剑,一步步向前,冰室的凉意透过门扉压了过来,也叫我越发清醒起来。 南三直似敌似友,难以信任,总当一步步卸下他的防备,叫他透露出更多真相。那幕后之人沉浮多年,缘何南三直一来,便能揪出苗头,要么他才干出众,要么……他便是幕后之人的棋子。 我不愿猜忌他,却亦不愿当个傻子。或许我爹死前,想叫我懵懂无知,但我不愿。 我走近了冰棺,看我爹在冰棺中长眠,以手相触,阴阳隔断。 不知晓眼前的路走得是否正确,不知晓机关算尽能否窥视真相,不知晓勤练魔功有朝一日能不能为他报仇雪恨。 但知晓,他的命,总不能白白送了。 第94章 我在冰室内没有待多久,白明玄便推着轮椅下来了,这冰室修建的时候,便做了一条冰道,因而他下来的时候也不算吃力。 他腿上放着厚实的棉被,待到了我身边,便伸手摸了棉被扔向我的方向。我接了棉被裹住了身子,便道了一声谢,他摇了摇头,却也没说话,只是又挪到了我的身边,亦睁着眼“看”着我爹的冰棺。 这一天晚上我们不发一言,但气氛却莫名和谐,南三直还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意志不太坚定,为人又容易心软,白明玄待我一分好,我便会记得一分,长久下去,便难以对他心存戒备。 我闭上了双眼,让自己的心更硬一些,更狠一些,白明玄却像是明了我的心思一般,突然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暖意洋洋,同我爹一模一样,我便忍不住睁开眼,只瞧见他仰头看我,温温和和,一如曾经。 总有些回忆,明知禁忌,却难以遗忘。 我想要抽出手,他却握得极紧,叫我无法动弹,他略低下头,一个轻浅的吻落在了我的手背上,灼热的液体亦烫得我发慌。 他,哭了么? 我不敢相信手背传来的触感,不敢相信白明玄会哭出来,他一贯是笑着的、戴着层层面具的,我爹极尽折辱的时候他没有哭,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没有哭,我爹在他面前死去的时候他没有哭,偏偏在此时此刻,他竟然哭了出来。 我心底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我自己,眼前的他是一个蛇蝎美人,他做任何事都有目的,我不能够被他的假象迷惑,但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将他压近了身体。 我听见我强装镇定却有些发抖的声音:“白明玄,别哭。” 他抱着我的腿,头枕在我的小腹上,埋着头沉默不言,我抬起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止住了哭,我松开了压着他头发的手,示意他松开我。 他却抱得更紧了一些,低下头脸颊极为自然地擦上了我衣服下鼓起的那一团,我握了握掌心,眼睛却看向了我爹的冰棺。 白明玄轻笑了一声,唇齿极为自然地咬开了我的裤带:“庆儿,你爹亦说过的,叫你同我好好练功?” “白明玄。”我看着我爹沉睡的脸,唤他炉鼎的名字。 “嗯?”他答应着,舌头舔弄着我半昂起的孽根,熟稔得游刃有余。 “我爹死了,你难过么?”我不知道为何问这个问题,但偏偏问出来了。 他的舌头舔舐过孽根的顶端,半透明的淫液擦在他的嘴上,整个人情色又迷人,他脸上的笑偏偏是温和无害的,他笑着答道:“他死了我是难过的,你活着我是开心的。” 难过便好。 我摩挲着他的后脑,他顺从得像调教好的性奴,舔舐着我的孽根,又一寸寸吞咽了进去,叫我的孽根闯进他的喉咙里,他裹着嘴唇带给我越发销魂的快感。 我隐约地想起,许久之前,他为了成为我爹的炉鼎,经历过八十一道关卡,许是在那一道又一道关卡中,学会了一身服侍人的技巧,心心念念着去当我爹的炉鼎。 但世间事,哪里有什么如人所愿? 我爹负了他,他便也负了我爹,编织完美无缺的谎言,生生骗了他一辈子,便是连他死,也吝啬一滴眼泪。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3 我抓着白明玄的发,将硬挺的孽根抽出。他有些茫然无措,红着眼“看”着我,我便忍不住似的,扯了松散的发带绑住了他的眼。明知道他看不见,亦不想见他那样看着我。 我抱起了他,便走便撕扯他的衣衫,他顺从地任由我扯弄,但当我将他翻过身压在冰棺上时,许是触碰到了冰凉的温度,他便剧烈地反抗起来。我伸手狠狠地抽打着他的臀肉,他像是委屈极了,颤抖着骂道:“畜生。” 我像是疯了,我仰着头,便能看见我爹沉静的脸,他像是睡着了,但我知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他无法睁开眼,或愤怒或赞许地看着我,看着我当着他的面,上了他的炉鼎,或者说,他的爱人? 我勾起了嘴角,沉下腰身,孽根硬生生地挤开干涸的穴道,有温热的液体涌出,许是鲜血。 白明玄惨叫了一声,却像是案板上的鱼,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我盯着我爹的脸颊,肏弄着胯下这副美味的身体,眼前时而泛红时而又恢复正常,我猜我有些走火入魔,但我并不担心,我胯下的这具身体,便是最好的解药。 悲伤,懊悔,痛苦,都毫无意义。 淫乱,磨灭,快乐,才是应当追寻的。 爱与恨,虚幻与真实,过往与未来,纠缠不休,再难分辨。 胯下的肉体发出甜腻的呻吟声,我抽出孽根,将他翻转过来,贴心地解开了他眼上的腰带,他的眼睛无神而漂亮,“看”着我,我抬高了他的双腿,一下一下地冲撞着他的身体,他沉默良久,却也颤抖地伸出手,攀附上了我的肩膀。 我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嘴唇,眼睛却透过冰冷的棺木看向我爹的睡颜。 人如果死了,便什么都失去了,活着才能坐拥一切。 白明玄终于晕了过去,我拔出了孽根,白色的浊液自他的甬道流出,淌在了透明的棺材上,我瞧了一会儿,忽地笑了,便将人单手抱了起来,离开了冰室。 室外太阳高悬,雪已经停了,南三直立在原地,静静看我,他的眼神似了然,又似失落,只道:“我不该回来。” “但你回来了,”我的头发尚未梳起,有几缕垂落眼前,将他的容颜遮挡了一半,“回来了,便莫要走了,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南三直不再多言,我便抱着白明玄离开了,待我将白明玄放回到床上,才意识到刚刚的语气像极了他。 昨夜,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破牢笼,生根发芽。我知晓这样的我,同过往的模样越发来得远了,但却清楚地知晓,唯有如此,我才能活得更长久些,过得更快活些。 用他人的不快活,换来自己的快活,本当如此。 第95章 那之后便是一段淫乱不堪的时光,无论何时何处,我同白明玄都能搞在一起。 他提着笔颤抖着批阅着公文,我便捏着他的腰身肏弄得越来越深。有时候性致起了,便将一些奇怪的淫具,尽数用在他身上,看他苦苦挣扎又沉迷其中。 我知晓他在演戏,偏偏我爱看他这么演,他模样好看,身段柔软,叫我百玩不厌。 一日沉睡中,做了一连串的春梦,先是进了苏风溪的院子,肏弄了司徒宣,叫苏风溪看着,又以司徒宣的性命,胁迫苏风溪为我口交,两人尽数肏过,便锁回了教内。画面一转,又到了苍府,这次竟更有趣了些,当着苍牧和洛林的面,玩弄着苍穹,让苍穹成了离不开肉棒的废物,又轻易将苍牧与洛林收入怀内,他们三人日夜痛苦,我却越发开心。梦境到了最后,便是所有人变得痴痴傻傻,却本能地渴望着性交和被肏弄,我有了无尽的肉体,沉迷欢愉。 梦醒时,倒也不遗憾,我知晓如今清醒,只要稍加手段,便可达成梦中的情形,拖着其他人坠入深渊,只叫我一人风流快活。 但抬起头,见杨柳抽梢,耳畔听闻孩童嬉笑打闹,便告知自己一句,算了。 没了他们,我亦可过得快活,有了他们,也未尝能过得快活。 南三直向我辞行,为了换得我应允,竟向我提起了“灯下黑”之事,又道他是幕后之人的棋子,自小便是刻意养在我身边的。我亦不觉得有多奇怪,只反问他:“哪里有你这样的棋子,一成年便躲我躲得极远,也没做什么事。” “我若告知你我做过什么事,恐怕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南三直答得坦然,又道,“你知晓真相,便也不会信我依赖于我,放我一条生路吧。” 哪里有这种道理,告知我他是叛徒的真相,不过是叫我放他走,又不愿意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怕我会杀了他。 他那日的誓言犹在耳畔,却又成了甜言蜜语的假话,我同白明玄在一起固然叫他失望透顶,他明哲保身急欲离开,也称得上薄情寡义。但背叛我的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亦不少,我连司徒宣都能放过,那他,也放过吧。 我们喝了最后一次酒,待酒坛干了,我便问他:“酒坛干了,想说的话说完了吗?”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拿你当弟弟,喜欢苏风溪么?”他许是喝醉了,连舌头也变大起来。 “记得啊。”我扔了酒坛,脑子却越发清醒。 “我骗你的。”他说了这句话,便哈哈大笑起来,一如那年雪中初见。 我踉跄着起了身,率先留给南三直一个背影,我喜欢的能放在心上的,该是拿我视作最重要之人,而非一个话语说得好听却会明哲保身之人,他此番出现,倒不如不出现,在我心中,他便会是那个护着我的将我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我不缺人喜爱,亦不缺人效忠,唯独缺一人,心中眼中俱是我一人,无论是因为爱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太聪明,亦太让我失望了。 我一步步向前走,只觉得这前路走得太快,快到离故人越来越远,不敢回头,因为知晓回头望什么都没有,只剩白茫茫一片天地,孤身一人,踽踽独行。 当我进庭院之时,白明玄正在擦拭一把我极为熟稔的刀,正是那温柔刀,我亦不觉得多奇怪,甚至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他便偏过头,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回来了?” “回来了。”我亦温和答道。 “有什么想问的?”他举起了温柔刀,将刀刃贴在脸颊上,熟稔而亲昵。 “你瞒得天衣无缝,谎言一层又一层,又为何亲自拆穿?”我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感到荒谬又可笑。 他归刀入鞘,从容不迫,甚至抽出了帕子,细细擦拭自己的指尖:“玩腻了。” “腻了?”我咀嚼着这两个字,又觉得的确如此。 他将手中的温柔刀随意扔在了一边,笑着回我:“杀了我吧。” 我只看着他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4 ,近乎是温柔地问他:“你做了什么事,要叫我杀了你呢?” “这般软和的性子,倒是随了你爹了。” 他将帕子顺手扔了,我才注意到,那帕子极为眼熟,竟是我过往用过的。 我心中有诸多困惑,最先问出口的竟是一句:“我娘还活着么?” “活得好好的,喝了断情水,早就嫁了他人,连孩子都生了三个了。”白明玄像是在聊一个友人一样地聊起了我的母亲,他说着对方过得如何幸福,毫不愧疚,甚至有些骄傲的。 我杯中的水面震荡得厉害,到底不似他冷静绝情,便又问道:“白明玄,你隐藏在幕后,百般算计,为的就是玩么?” “不然又为了什么?”他歪着头,曲着手肘扶着额头,像是极苦恼似的,“为了我爱你爹,我爱你娘,我爱你么?” 他高高抬起了脖颈,近乎是引诱地:“我折磨着你爹与你,不恨我么?” “恨啊。”我喝光了杯中剩下的半杯茶,瞧着他明艳的脸,“恨得想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那便杀了我吧。”白明玄又笑了,他笑得温温和和,单纯无辜极了。 “你一心赴死,我反倒觉得,不该这么杀你了。”我盯着他的脸蛋,不错过他丝毫情绪的波动,但他伪装得太好,我反倒什么都看不出。 “许我是故作姿态,想叫你手下留情呢?” 自然有这个可能,但我此刻,竟然真的下不去手了,过往的磨难如此多,仇恨入骨,我发过誓会揭露出幕后之人,会将他折磨到死,以慰藉我爹在天之灵,但当幕后之人明晃晃地告知我,他便是一切的源头之时,我竟然也会犹豫不决,幻想着他能给我一个放过他的缘由,抑或告知我,这一切俱不是真的。 我舍不得白明玄,再没有此刻,我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拔出了剑,剑尖顶着他的胸口,握剑的手却极稳,仿佛幻想过无数次,终于成了现实。我从来都未曾真正相信过他,亦想过很多次,他便是那幕后主使,此刻的真相披露,倒像是揭开了那一层薄薄的膜,叫人不必伪装温情脉脉,坦然相见、刀剑相向。 我的眼前掠过了无数的海棠花瓣,过往磨难一一浮现眼前,我爹的背影伴随着他死前最后一个眼神,成了回忆的终止。 我舍不得他,但我该杀了他。 我的手在迟疑,但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双手覆上了我的手,我闻到了甜腻腻的栗子香气,看见了白色的衣裳,不过是提剑杀人,早已演练过无数遍,剑尖划破衣衫,刺入皮肉,再深入三寸,便可夺人命。 我拔出了剑,艳红的血浸透衣衫汹涌而出,白明玄依旧笑着,端坐在轮椅上,他睁着眼,“看”着我,忽地说:“庆儿,你长得这么高了。” 我不愿见他,便归剑入鞘,转过身去。血腥味愈发浓郁,黏稠的液体淌过了我的足尖。 身后人低声笑,待笑够了,却轻声地问:“庆儿,你喜欢我么?” 他偏偏在此刻问,我却不能答。 他咳嗽了一声,像是又笑了,便听见他小声地呢喃:“我爱你呀。” 记忆一瞬间拉回到多年以前,我饮尽了杯中茶,他伸出手,握着我的手腕,问出了一声他不该问的话。 “庆儿,你喜欢我么?” “我爱你。” 我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在我可以说出的时候。 暗卫悄然露出身形,询问我如何处置尸体,我低垂着眼睑,便回他:“烧了,骨灰散了便是。” 我爱你爱到几欲发狂,我恨你恨到挫骨扬灰。 白明玄,如此答案,你该满意了吧? 今日阳光颇好,日头照得人眼晕,寒儿和冰儿拿着木剑嬉戏打闹,不过是死了一个人,魔教依旧是魔教,日子依旧会过下去,炉鼎虽然没了,但我的魔功已练到了顶层,称得上天下无敌。 一切都重新开始,再没有束缚与阴谋诡计,而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教教主,想杀谁,想睡谁,都可以随心所欲。 (正文完结) (彩蛋) 寒儿和冰儿六岁那年,一日醒来,卧室里多了一坛海棠花。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诸多疑点亦浮现出来,再见到海棠花时,不觉得惊讶,倒是觉得本该如此。 白明玄终究是杀错了。 出了这年头不过数日,便有属下来报,偶然寻得一人,同白明玄一模一样,不知如何处理,我便叫人将那人带来,只一眼,我便确定,这就是白明玄。 那人显得极为胆怯,又极为害羞,问他过往经历一概不知,据说还在山下交了个相好的,正欲同那人成婚。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和记忆中一样滑嫩,便笑着将佣人挥散了。 白明玄疑惑地看着我,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但他皮囊下藏着的是剧毒的魂魄,他不愿意放过我,刚好,我亦不愿意放过他。 我抬着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嘴唇,将他微不可察的挣扎压在床榻里,一夜缠绵。 从那日起,梨落院便彻底封了,白明玄成了我的禁脔,怯怯地承受着我的欲念,日子似乎重新变得鲜活起来,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都可以汹涌起祸端。 直到有一日,有一位道士上了魔教,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他道:“吾为二位公子卜算了一卦,大凶,特来相告。” (end) 第96章 番外-司徒宣 我做的一切俱是为你。——司徒宣 1. 很多年前,有一对手帕交的小姐妹,一个嫁给了苏庄主,一个嫁给了司徒庄主,两姐妹约好了,若生的是一男一女,便指腹为婚,结秦晋之好,却没想到生出的是两个男孩,这婚约自然作不了数。 尽管如此,两个男孩也是自小便玩儿在了一起,经常去对方的山庄里住上一阵。苏家的公子一身白衣,侠义凛然,名唤苏风溪,司徒家的公子容颜姣好,性格温顺,名唤司徒宣。他二人虽相交甚密,却并不为外人显,盖因司徒家与苏家明面上没什么交际,江湖形势莫测,多留一手防备,总不是坏事。 待到这二人渐渐长大,司徒宣对苏风溪便生了隐秘的心思,但任他百般试探,苏风溪皆作不知。哪里能不知晓呢?不过是一种委婉的拒绝罢了。 有一日,司徒宣正在房中弹琴,一只白胖的鸽子落在了他的窗前,他伸手抓了鸽子,抽出了爪间的信件,正是苏风溪的字迹,寥寥数十字,只说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司徒宣将这封信用烛火点燃,烧了个干净,当日便收拾细软轻车简行向苏家山庄而去。 待到了苏家山庄时,却也不巧,苏风溪出门去看花灯。司徒宣攥了攥手心,到底没去做那追过去的事,他耐着性子用了晚膳,便觉得困极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5 了,索性去了客房睡了一觉。 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门扉上沾染了鲜红的血液,满耳都是刀剑相撞、肉体被刺、哀号呻吟的声音。司徒宣拔出了剑,谨慎地推开了房门,他看见有二人正在互相砍杀,神色间却像是入了魔中了蛊,并不似常人。 那二人杀得专注,司徒宣偷偷溜了出去,却发觉外面已是人间地狱——无数人在对砍,毫无章法,都像是患了病,间或有魔教教众在屠杀他人。司徒宣屡次遇险,勉强避让开致命杀机。他身上俱是冷汗,粗粗地喘着气,在刀剑间穿梭躲避,拼命想向外逃。 远远地,他看见主房的房顶上站着几人,一人的身形,一看便知是苏风溪的爹,另一边却是个陌生人,白衣飘飘,凛然杀意隔着数百丈亦让人彻骨战栗。 二人正在比剑,刀剑飞快地交缠,司徒宣尚未反应过来,便见苏伯父被一把刀从胸口贯穿,那白衣人抽出了刀,归刀入鞘,苏伯父便从屋顶坠落下来。 司徒宣眼睁睁见那白衣人转过了身,像是已经看到了他,他拔起沉重的双脚,转身狂奔逃命,那若隐若无的杀意却如影随形,激得他胸口发疼、浑身颤抖。 他的脚步离大门越来越近,此刻却生出莫名的惶恐来,他不知道苏风溪有没有回来——此刻他盼着他不要回来,躲开这莫大的劫难,却又期盼着他能从天而降,或许能改变这一切。 门口驻扎着无数魔教教众,黑压压成了一片,手中却燃起了火把,照亮了半边天空,司徒宣无法,只得寻了个隐秘的地方,藏在了竹筐里。 他能清晰地看到门外的每一个人,但他只要一冒头,便会死得彻底。他将自己缩成一团,透过小孔去听去看,石板上的血液越来越厚,哀号声渐渐消去,便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那白衣人出现在了山庄门口,冷声下令放火,火焰燃了起来,魔教教众飞速地离开,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司徒宣在火蔓延到他身边时,才终于狠下心,从隐藏的地方离开,幸运的是他并没有遇到魔教埋伏的教众,他踉跄着向前走,蒙眬间,仿佛看到了苏风溪的身影。 他又累又饿,又惊又惧,连苏风溪身边的人亦没有关注一点,他踉跄地向前走,试图离那背影更近一些,他张开了口,想要唤——一双冰凉的手却覆在了他的嘴唇上——他说不出话了。 挣扎如蚍蜉撼树,他目眦欲裂却只能被身后那人压着进了一处遮掩物后,他看着苏风溪跪在地上,仰天长叹;他看着苏风溪旁边的陌生人安慰着苏风溪抱紧了他;他看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堂而皇之地骑马而来,同那陌生人和苏风溪交谈着什么。 真相压抑在冰凉的指尖,说不出,便只能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都离开了,嚣张的大火亦变成了零星的火星,司徒宣脸上的泪痕变得冰凉,身后之人放下了手,解开了对他的束缚。 司徒宣踉跄地向前走,茫然不知所措,他环顾四周,满目疮痍,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那白衣人正是魔教教主,武艺高强,乃是江湖第一高手。我方才阻拦你,便是不想叫你意气用事,平白丢了性命。” 司徒宣转过头,却只见那人头戴斗笠面纱,看不清容貌,他开了口,嗓子沙哑得厉害。 “苏风溪同他走了,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那蒙面人笑着答道,“教主的独子很喜欢苏风溪,他不会死,只会认贼作父。司徒宣,你待如何?” 司徒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自是回司徒家,向我爹禀明一切,广发英雄帖,联合正道,围剿魔教。魔教虽势大,但集合正道之力,定能将其剿灭,报苏风溪灭门之仇。” “呵,”蒙面人嗤笑一声,却不愿提醒眼前的痴儿,“你去试试罢,若试不成,便可在门口摆一坛海棠花,我自然会来帮你的。” 司徒宣回了家中,谁也不知晓,那一夜,他同他爹在书房内争执了什么,但第二日,司徒宣便唤人拿了一坛海棠花,端端正正放在了门口——一切孽缘,便由此而生。 2. 蒙面人给了司徒宣一个药方,只叮嘱他沐浴之时将药材泡进水里,平时想服用的时候,亦可服用一二。 司徒宣忧心这药方有毒,特地找了动物试验一二,养了大半个月,那动物依旧活蹦乱跳,但他依旧犹豫着不敢用。 直到有一日,江湖传闻,苏风溪亲自杀了一个对他说魔教教主是他杀父仇人的正道子弟,那正道子弟也不过是听了些江湖传言,便去质问苏风溪为何认贼作父,苏风溪只道那人误会了便转身离开,当夜,那正道子弟却绝了性命。 司徒宣自己同自己下了一夜的棋,天明之时,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他知晓自己从此便是他人手中的棋子,但他无能为力,既无法选择放弃,又无从帮上一点。有那么几个瞬间,司徒宣想到了放弃,但一想到苏风溪以后会彻底离开他的世界,以后会同仇人之子纠缠在一起,他便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放弃。 他有私心,他喜欢苏风溪,他希望他回来,即使不同他在一起。我得不到的,便不会叫他人得到,司徒宣如是想着,便将最后一丝犹豫抛到脑后,左右不过以命相搏,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如此便过了数年,蒙面人隔一个月,便会递一封信,信中会详细地写写苏风溪近日的情况,大多是他与魔教的小教主是如何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皇甫庆。” 司徒宣咀嚼这三个字,便从最开始的厌恶,一点点变成了憎恨。他恨极了这个人,并非因他是魔教教主之子,而是他能够与苏风溪日夜相伴、情意相通,那是他梦中的渴望、一生所求,偏偏叫皇甫庆得了去。 凭什么,又为什么? 有一日,司徒宣提着笔,却发现他已记不清苏风溪的模样,分别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竟已开始遗忘,他挥落了整桌的笔墨,伏案长泣。第二日,未到约定的时日,室内却多了一坛海棠花,他凑过去,搬开花盆,却发现了一张墨纸,平摊开竟是苏风溪的模样。 苏风溪长高了,五官更加疏朗,这幅画画得好极了,像这个人就在面前,透过纸面静静地看着他。司徒宣抱紧了画,他本该怀疑幕后人的居心,但他顾不得了。 他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抱着这幅画,记着苏风溪的容颜,爱与恨随着时间流逝未见消减,却更浓郁。他也曾迫不及待、焦灼万分,写了一封又一封信,询问幕后人,他该做些什么,幕后人却只回他四个字——少安毋躁。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司徒宣竟等来了魔教求娶的消息,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咽了下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6 去,而在这天夜里,那蒙面人又出现了。 司徒宣终于知晓了那药方的功用,此刻他的意愿似乎也不重要了,除非他死,他是一定要进魔教的,谁让他是炉鼎之体,谁让他是司徒家的公子。 他曾想过诸多情形,愿以命换命,却没有料想过,幕后人一开始打的便是叫他以身饲狼的主意。要以死相拒么?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等下来了,狠下来了,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为何魔教横行,他不甘心心悦之人与他人相伴,他不甘心自己始终在局外,他无法忍耐那种无力改变的痛楚。 他披上了红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司徒山庄,但叫他没想到的是,苏风溪竟然是迎接他到来的使者。他隔着红色的绸缎,近乎贪婪地看着苏风溪的身形,苏风溪却是冷漠的,看向他的视线,不像是看人,倒像是看一件物品似的。 司徒宣攥紧了手,他什么都不怕,只怕苏风溪对他冷漠以对。他会怎么想他呢?堂堂正道公子,竟愿意去魔教当个炉鼎,礼义廉耻,尽数白学了罢。 司徒宣忐忑了一个下午,但当太阳落下,紧闭的门扉却从门外打开,苏风溪立在原地,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柔到近乎多情。 他抱着剑冷着脸,却说:“你不该来这里,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仿佛是幻梦中的情形,司徒宣痴痴地瞧着他心爱之人的脸,将短短的一句话咀嚼了无数遍,苏风溪却不耐烦极了,便又重复了一遍:“快些出来,我送你走。” 司徒宣依旧没什么反应,苏风溪像是意识到什么,便又说道:“不必担心我,教主顾忌着少教主,不会伤我性命,你莫要怕,我将你送走,以后亦不会有人再寻你麻烦。” “少教主。” 司徒宣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已经爱上了别的人,他此刻过来,不是出于他所幻想的理由,更可能的不过是出于怜悯。 为爱救爱人出火海,不过是他痴心妄想。 跟着他,离开这里,便什么都做不了了,无法帮他报仇雪恨。而此时此刻,纵使他将真相告知于他,他也不会相信吧? 司徒宣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他知晓结果大抵是一个模样,便不敢去搏一搏其他的可能,就此错过了告知真相的机会,只沉默不语。 “你不想走么,司徒宣?”苏风溪又问了一遍,他背对着月光,在司徒宣的眼中,高高在上却带着让人窒息的怜悯。 司徒宣仰着头,放肆笑着,回道:“你今夜能来,我很开心,但我仰慕教主已久,自愿嫁给他。” “即使当个炉鼎?” “即使当个炉鼎。” 司徒宣以为,苏风溪会再问上几句,或许他再问几句,司徒宣便撑不下去了。但苏风溪没有再多问,而是转过身径自走了。 他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仿佛刚刚的交谈,是一场求来的梦境,梦醒了,便是冷冰冰的世界。 芙蓉帐暖度春宵。 肉穴一点点打开包裹住他人的孽根,欲望冲刷着冰冷的理智和底线,没进暖意的水面让眼泪夺眶而出,司徒宣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自己,他所做的是正确的,他正在一点点扼杀教主的性命,正在为苏风溪报仇,待一切尘埃落定,他自然能将一切真相告知于他,他会抱住他、心疼他,他会同他一起离开这里。 3. 司徒宣倚靠在树后,看苏风溪与皇甫庆练剑,他二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司徒宣便没有暴露。 他的手指插入了树干里,鲜红的血液顺着树上的纹理缓缓流出,他感受不到痛,只能体会到浓郁的恨。 这世间,你二人最不该在一起,却偏偏能在一起,而我司徒宣处处为你,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苏风溪,我忍不住想去恨你。 司徒宣转过身,长长的衣袍擦过树干发出细微声响,皇甫庆听闻声音正欲去寻,额头上却多了一个轻柔的吻,他的恋人说道:“不过是只猫。” 皇甫庆不太相信,但苏风溪如此说,那便一定是只猫了,他将人抱进了怀里,甚至觉得自己是极体贴和“成熟”的,像每一个年轻人一样,笨拙地想将最好的东西送给恋人——愿他笑,心便安。 司徒宣踉跄着向前走,却被树枝绊倒摔在了地上——他本该看到的,但不知为何什么都看不见了。小时候,他如果摔倒了,苏哥哥会二话不说地背起他,还会轻声地哄他,叫一句“果果不哭”。正是这细致入微的温柔陪伴,司徒宣迷了心窍,一头扎了进去,纵使在最孤单最想放弃的时候,亦苦苦守着回忆,想叫时光逆转,想让人一直不变。 司徒宣坐了一会儿,心里也是明白的,苏风溪不会出现,亦不会再背他的,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向前走,后颈却骤然一紧,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他瞥见了那人精致的衣袖——竟然是皇甫玄。 皇甫玄拎着他飞了一会儿,便顺手将他扔到了屋顶上,司徒宣摔得有些疼,缩成了一团,不敢言语,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坛酒。 司徒宣瞧着那酒,又瞧着皇甫玄笑吟吟的脸,有些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套路。皇甫玄却不管他,硬把酒一塞,便干脆平躺在了屋顶上,看漫天繁星。 司徒宣没想出此刻教主杀他的缘由,却也不想喝他的酒,便道:“教主赐酒本不该辞,只是我的确不善饮酒……” “你可借酒消愁。”皇甫玄突兀开口,叫司徒宣心中惊诧,他不知晓皇甫玄为何这么说,亦不知晓他是不是已经得知了什么。 司徒宣沉默不语,皇甫玄却干脆地戳破了窗户纸:“你喜欢苏风溪,苏风溪却不喜欢你,何不借酒浇愁?” “……”司徒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是该怕的,偏偏他又觉得,皇甫玄看出了真相,却也不会杀他。 “你叫司徒宣?” 司徒宣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想杀我?” 司徒宣想摇头,但凛然杀意叫他不敢轻易动弹。 皇甫玄轻笑一声,抬手捏起了司徒宣的下巴:“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风流。” 司徒宣不知作何反应,但皇甫玄却欺身而上,吻上了他的嘴唇。 冰凉的夜里,衣裳一件又一件褪去,司徒宣的后背抵在屋顶的瓦片上,承受着皇甫玄的侵占,他睁大了双眼,看夜空中明亮的圆月,忽地笑了,便伸出手攀附上了皇甫玄的腰,一晌贪欢,忘却过往。 4. 司徒宣再次醒来的时候,皇甫玄已经离开了。他仔细地回想昨日的交谈,得出了一个不那么困难的答案——或许皇甫玄已经知晓他来的目的,知晓他是来杀他的,而他则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选择了放纵。 或许是骄傲自大,认为别人无法伤害他,或许是……一心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7 求死,期盼着别人杀了他。司徒宣将后一个可能排除在外,无论如何,他能够保住一条性命,总归是好的。 皇甫玄似乎很喜欢司徒宣,几乎日夜宿在司徒宣这里。司徒宣醒来时便是被肏,有时进食亦要承受着冲撞,没日没夜无休止的性爱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只知晓本能地追寻和满足欲望,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忘记了他进入魔教的目的,忘记了深沉的爱与恨,眼中只能看到带给他无边快乐的皇甫玄。 直到有一日,太阳高悬,他自睡梦中醒来,踉跄着爬下床,却瞧见了屋内的一坛海棠花。他惊讶极了,自从他进了魔教,那蒙面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以为魔教防卫甚严,所以他进不来,却没料想到魔教内亦有他的棋子,甚至能够悄无声息地运进来一坛海棠花。 当夜,司徒宣留了窗,等到月亮高悬,窗外果然多了一道身影,那人只叮嘱了司徒宣一件事,便是叫司徒宣将真相告知苏风溪,全部的真相。 司徒宣有些迟疑,他心知苏风溪此刻的武艺无法撑得住他报仇雪恨,便只想阳奉阴违,将人糊弄过去,再伺机行事。那蒙面人却仿佛看透了司徒宣的想法,只道:“你自可将一切告知苏风溪,你放心,你的好哥哥,不会冲动行事,想去杀了皇甫玄的。” “为什么?”司徒宣下意识地反驳,问出口却已经知晓了答案。 “苏风溪视皇甫庆如命,又岂会杀了他父亲。” “倘若苏风溪真要杀皇甫玄呢?”司徒宣又问了一句,尽管他自己也知晓,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那我便帮他杀了那皇甫玄,他手刃仇人,自然也不能和皇甫庆在一起,我安排你二人离开魔教,以后山高路远,自然可以去过你们的快活日子。”蒙面人显得兴奋极了,便越说越快,每一句每一字都精准地戳中了司徒宣的渴望。 他受够了无休止的性爱,亦受够了在隐秘处围观那二人甜蜜相处,若有一条捷径,能够叫皇甫玄早些去死,能够让苏风溪同皇甫庆断了关系,能够叫他同他一起走——纵使他死,也是想试一试的。 他答应了蒙面人的请求,甚至心情颇好地浇了这坛海棠花,待夜色深了,他亦知晓皇甫玄今夜不会过来,便从衣柜里选了最素净的一件,急匆匆地出了门,去寻那苏风溪。 今夜的守卫亦比以往要松得多,司徒宣极幸运地到了苏风溪的院落,恰好看见苏风溪吻了皇甫庆的额头,而院落中散落着十几个酒坛。 苏风溪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司徒宣的方向,往日若是他这么看过来,司徒宣便会识趣地离开。但今日他不想离开,亦不想退让了,他要告诉苏风溪所有的真相,他要帮苏风溪报仇雪恨。 司徒宣走出了阴影,苏风溪却一把抱起了皇甫庆,将他抱进了房间里。司徒宣眼睁睁地看着,苏风溪替那人褪去了外衣,脱下了鞋子,又将柔软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看了一会儿,才起身出了门,跨出门后,又极为熟稔地将房门紧闭,以确保不会吵到他。 苏风溪本是笑着的,但当门关合后,他便落了笑,整个人显得严肃又危险:“你来干什么,若教主发现你来找我,恐怕你性命难保。” 虽是责备的话,司徒宣却贪婪地听着,只当苏风溪是在关心他。他捏了捏手,强作镇定,便道:“我来,是想告知你真相的。” 苏风溪眉头微蹙,抱剑于胸,问道:”什么真相?“ “你全家灭门的真相。” 司徒宣的声音已经带了颤抖,但苏风溪却依然镇定的,甚至有些不置可否的味道。 他道:“司徒宣,若没有证据,你有再多的故事,我亦不会相信。” 5. 司徒宣的心迅速地下沉,沉到黑暗之底,在这一瞬,他知晓他与蒙面人的赌约,大半已输了。但他依旧不甘心,他急切地抓住了苏风溪的手臂,苏风溪挣了挣,却挣不开。司徒宣几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抓紧了苏风溪的手,像是他也知道,一旦松开,眼前的这个人,便极有可能转身离去,连解释的机会,亦不会给他。 苏风溪依旧神色淡淡,他的目光冰凉地看着司徒宣,同看一棵树没什么差别。司徒宣注意到了,但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他急促地说着当年的真相,说着说着便落了泪,哽咽着、沙哑着嗓子将这在内心咀嚼过无数次的事实,说与苏风溪听。苏风溪的神色一直没什么变化,纵使司徒宣声泪俱下。 司徒宣终于说完了一切,他瞧着苏风溪面无表情的脸,乱成一团的大脑也骤然清醒,他颤抖着手,摸出一块破碎的玉来,只道:”这是你爹当年随身携带的玉,可证明我所言非虚,我的确是在那日侥幸偷生,才能将一切真相告知于你。” 司徒宣伸出手想将碎玉递给苏风溪,苏风溪却没有丝毫接过去的意思,甚至挣脱了司徒宣的双手,后退一步反驳道:“若如你所言,当时情形如此凶险,你又如何能拿到这碎玉?你既拿了这碎玉,又为何偏偏此时选择告知我真相,纵使这些年我在魔教与你断了联系,那一夜你嫁入魔教中,亦可同我说。司徒宣,此时此刻,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司徒宣睁大了眼,未曾想到此时此刻,苏风溪竟然还如此理智,将其中的破绽一一指出——或许并不是理智,而是本能地不愿意相信,因此绞尽脑汁,将所有的破绽挑出来,以说服自己,这一切俱是假的。 “你哪里是不信,苏风溪,你是不敢信。”抑制不住的泪水汹涌而出,司徒宣如坠冰窖,双腿战战,“苏风溪,你全家上下八百余人,尽数死在魔教手里,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苏风溪平静地说完了这句话,转身欲走,却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苏风溪的嘴唇微颤,却没有回头。 司徒宣双腿笔直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痕,他不知道他为何要下跪,只知晓他再也站不住,长久以来支撑他走下去的信念在迅速崩塌,真相来得仓促而决绝。如何能不生疑惑,如何能彻底瞒得住,苏风溪,他不过为了个男人,便止住了探寻真相的手。 “苏风溪,”司徒宣喊得声嘶力竭,“若你想报仇雪恨,有人可助你一臂之力,你和他联合,便可将那魔头斩杀。” 苏风溪站在原地,如一座冰封的雕塑,冷硬却不通人情。司徒宣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道:“我为了杀那魔头而来,苏风溪,我早就将自己看作是苏家人,我想为你报仇,如何与我无关?” “司徒宣,”苏风溪突兀地开了口,司徒宣挪动着双腿,伸手向前想去抓他的衣摆,手中却落了空,那人边说边向前走,他道,“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会寻个时机,送你离开这里。”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8 司徒宣惨然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苏风溪,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心狠之人。” “我是,”苏风溪看向紧闭的门扉,轻声回道,“莫要再吵了,若庆儿醒来,说不定,我会杀了你的。” 那杀意不似作伪,硬生生压在司徒宣的面前,叫他再说不出话来。在那一瞬,他想起曾经听过的传言,有一位正道子弟当着苏风溪的面说杀了他全家的便是魔教,当夜他便身亡。司徒宣曾以为,杀他之人或许是他人,但此时此刻,他便知晓了,定是苏风溪,杀人灭口。 他用无数的谎言包裹住自己,远离真相,辜负了整个家族的亡灵,构架出虚假的平静表象,陷入爱恋,麻痹自身,可恨又可怜。 他就那么爱他么? 苏风溪就那么爱皇甫庆么? 那他司徒宣算什么?他这么多年,焦灼疯癫又算什么?他为他用尽手段,他为他以身饲狼,他告知他真相,他却是恨他的,他竟是恨他的。 司徒宣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本以为干涸的泪重新汹涌而出,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还能行走还能奔跑,踉踉跄跄,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他的眼前掠过无数幼时的画面,竹马竹马、两小无猜,他唤他果果,他喊他哥哥,手牵着手,笑意盎然。他的苏哥哥,那个信他护他帮他叫他敬佩的苏哥哥,怎么就变成这模样了? 他撞进了自己的房门里,却发觉室内光明一片,皇甫玄端坐在床上,正盯着他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抓起身边的瓷器,便向那人的身上投掷过去。 那瓷器尚在半空中,便被皇甫玄的内力震成了灰尘,四散而来,像繁华落尽的尘埃。皇甫玄几步便走到了门口,将司徒宣一把揽入怀里,笑道:“庆儿和苏风溪伤你,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司徒宣不去想皇甫玄为何在这里,亦不去想他为何这么说,他只知晓他疲惫极了,倦怠极了,狼狈极了,便无比渴求着这个拥抱,他颤抖着手揽上了皇甫玄的腰身。 皇甫玄将人抱紧,嘴角挑起凉薄的笑意,手心却依旧温柔地顺着司徒宣的后背,他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扔到了床上,吻上了司徒宣的嘴唇。衣衫尽褪、水乳交融,司徒宣只觉得这场性事舒服极了,叫他忘却所有的苦痛,沉迷其中。 6. 苏风溪同皇甫庆私奔了。 司徒宣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对着镜子涂胭脂。皇甫庆的脸总是红扑扑的,小跑到苏风溪面前,苏风溪便会伸出手盖在他的额头上。 司徒宣想了很久,或许苏风溪喜欢那种泛红的脸,便拿了胭脂,细细地搽着。侍女轻声地说着消息,司徒宣将最后一点搽好,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红扑扑的脸颊,像极了那个人,但苏风溪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宁愿带那个人走。 他选择了逃避,何尝又不是一种保护,他护着那人,便想带他远走高飞,忘却一切的烦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司徒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手指间落了不少胭脂色,他唤人去搬一坛海棠花进来,嘴角的笑绝望而明艳。 蒙面人如期而至,司徒宣立在窗边,扶着窗沿摇摇欲坠。 “司徒宣,你有什么心愿么?”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同我睡一夜?” 司徒宣点了点头,极为自然地褪下了外衣,那蒙面人却别过了脸,只笑道:“莫要这么做,你有什么心愿,我愿意帮你的。” “我想,”司徒宣说了两个字,眼泪便突兀自眼眶中滚落,他却是木然的,好似正在哭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我想叫皇甫庆生不如死,饱受折磨。” 那蒙面人却轻笑一声,反问道:“你不想叫苏风溪也受尽折磨么?” 司徒宣伸手抹了一把脸,哑着嗓子道:“我舍不得。” 舍不得,纵使他将千万把刀捅在自己身上,亦不愿意将刀尖对准心心念念之人。 “好,我答应你。” 蒙面人走了,没过多久,苏风溪随着教主回来了,少教主亦回来了,只是听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缘来是喝了断情水。 那是司徒宣第一次听说断情水,他听了便想拿一瓶叫苏风溪服下,他刚刚起了这念头,皇甫玄却嘲弄般地开口:“断情水给了苏风溪,他却喂给了庆儿,他不愿失去记忆,纵使你求来,也没什么用。” 苏风溪竟然舍得让皇甫庆忘记他。 司徒宣低垂着眼睑,熟稔地解开了皇甫玄的腰带,他跪在地上,含住了那人的孽根,在呕吐与快感间沉沦又清醒——是的,他爱他,自然要叫他忘记他,忘记一切的真相,便可肆意妄为,永远快活。 知晓得愈多,便愈绝望,苏风溪是想独自背负起一切,好叫他的爱人大步向前,莫陷在泥潭。 嫉妒、恨意、绝望,想要泯灭一切的渴望。 你要守护的,我偏偏要毁得一干二净。你若下不去手,便叫我来下。 夜夜缠绵日日笙歌,司徒宣坐在皇甫玄的身侧,笑着看皇甫庆伸长了腿,用一双漠然的眼神看着苏风溪。他抬起了酒杯,以袖掩面,笑着饮尽杯中酒。 又过了一些时日,皇甫玄的身体终于出了问题,他的魔功变得紊乱,却并不慌张,依旧宿在司徒宣这里。司徒宣猜皇甫玄早就知晓他的身子是致命的毒,他或许一心想去死,又或许筹谋着什么,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皇甫玄是一定要死的。 皇甫玄也果真死了,同武林盟主双双战死,坠落山崖。司徒宣笑着在卧室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他笑得魅惑又矜持,是被调教好的模样。 只要皇甫庆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他间接杀死皇甫玄,便十分值得。不知何时,他不再是为苏风溪报仇雪恨,而是想深切地报复皇甫庆,只要他难过痛苦,他便兴奋得浑身颤抖,连梦中亦会笑出声。 武林正道早已没有了他的归处,他知晓他的命运会是被皇甫庆继承,那是炉鼎的宿命,亦是皇甫庆无法推卸的责任。司徒宣高兴极了,他马上就能触碰到苏风溪守护的宝贝了,他会叫那皇甫庆喜欢上他,他会亲手将皇甫庆推入深渊,他会让苏风溪眼睁睁地看着,他会一点点杀了皇甫庆。 他瞧着铜镜中那一张过分妖娆的脸,一点点调整成怯生生的表情。他站起身,走过门扉处的海棠花,推开了房门。 苏风溪立在原地,冷漠如冰。 司徒宣便笑了,似在开玩笑一般:“苏哥哥,你要来带我走么?” “司徒宣。”苏风溪冷淡地道出了这三个字。 司徒宣攥紧了手心,用疼逼得自己脑子清醒些,他听到苏风溪说完了后半句话。 他说:“司徒宣,莫要欺负皇甫庆。” 司徒宣的眼前突兀变得模糊,手指已挖破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89 掌心的皮肉,他恨到极致,反而笑了,他笑着回道:“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如何敢欺负?苏哥哥,我不过是个炉鼎,你莫要怕啊。” “如此最好。”苏风溪如此说道,却拔出了腰间的碧游剑,剑尖抵在了司徒宣的胸口,手却握得极稳,“你伤他半分,我便会要了你的命。” 司徒宣脸上的笑越发绚烂,他答道:“我都听你的,苏哥哥。” 苏风溪收回了手中的剑,转身离开,司徒宣目送他消失不见,脸上一直是那绚烂的笑。 他想起许久前,他同皇甫玄交欢,一时不察想起了苏风溪,皇甫玄便笑着将他的头浸进了水池里,低声道:“我若想看你笑,你便要笑得叫我高兴。” 司徒宣将烈性的毒贴身藏着,他不想再忍耐,只想同皇甫庆同归于尽,一切的筹谋在此刻被他推翻成空,他想叫那人去死。 但当室内空无一人时,门口却偏偏闯入了一人,隔着红色的纱布,他亦能看清他的轮廓,便听到他心爱之人、他心恨之人道:“跟我走。” 苏风溪,苏风溪,苏风溪。 为什么每一次我对你绝望的时候,你都要出现,给予我一丝一毫的希冀。 司徒宣慌张地站起身,他的脚撞到了椅子上,却踉跄着向门口跑,他怕这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害怕他的苏风溪眨眼就会不见。 他伸手握住了他的衣袖,像梦中一样。红色的头纱悄然滑落,再无遮掩,司徒宣贪婪地看着苏风溪的脸。 苏风溪蹙了蹙眉头,问道:“你的脚还好么?” 司徒宣抿了抿嘴唇,回道:“不太好,哥哥,你能背着我么?” 苏风溪的眉头皱得更深,最终却弯下了腰,司徒宣扑了上去,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他伏在苏风溪的背上,叫他背着他,在魔教的屋顶间穿梭。 那些悲痛的过往,折磨人的苦难,好似都离他远去,他像是泡进了蜜糖的罐子里,甜蜜得不真切。 他们终于离开了魔教,连每一次呼吸,都是快活而幸福的。 苏风溪将他放在了马车上,却站直了身体,梦境到了终点,便回归到冰冷的现实。 司徒宣惨然道:“你要去哪里?” “回去。”苏风溪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里,悠长而虚幻。 “回哪里,你的家在江南,那里在多年前死了很多很多人。” 苏风溪却没有回这句话,只道:“莫要回司徒家,我备下了盘缠,你去恶人谷报上我的名号,自可寻得庇护。” 司徒宣盯着苏风溪的背影,反问道:“那你呢?放走了炉鼎的你,要回去寻死么?” “他若杀了我,便也绝了这孽缘。” “他舍不得杀你的。”这句话司徒宣无声地说出了口,苏风溪却是听不见的,他提起轻功,便往回走了。 司徒宣倚靠在马车内,低低地笑了出来:“他舍不得杀你,我亦舍不得逃,我既然活着,又如何能看皇甫庆逍遥自在,又如何看你二人狼狈苟且。” 马车调转了一个方向,便向司徒家迅速地驶去。 7. 那之后的时光,每一日都像一场荒谬不堪的闹剧。 失去记忆的皇甫庆,惯会折磨人,司徒宣却不觉得有多难过,一来他知晓他二人每一次交欢,皇甫庆便向走火入魔迈进一步,二来皇甫庆竟会以为苏风溪心悦于他,不得不说,这让他愉悦极了。 他怀着隐秘的想法,用更多的暗示,将苏风溪过来警告他的模样,曲解成苏风溪过来同他偷情,他瞧着皇甫庆的眼神,见皇甫庆隐约发狂,心中充满着别样的满足,但当午夜梦回,他突兀地醒来,便坐在空荡荡的床上,透过窗扉看那一轮明月。 他不知晓为何会到这个地步,苏风溪看他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情愫,放弃的念头刚刚生起,便被强硬地按下,他已经放弃得足够多,做不到中止放手。或许在最初的时候,他还有后退的路,但到如今已成执念,便咬着牙,亦要走下去。 司徒宣曾幻想过披上嫁衣嫁给苏风溪的模样,却未曾想到,同苏风溪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来得如此荒谬。他像一个物件,连着皇甫庆与司徒宣,他闭上了眼,不想看那二人温情脉脉,但肉体却真实地反馈出那两人的亲密关系——明晃晃地告诉他,他是他们中的第三人。 司徒宣呕出了一口血,但他强撑着,叫自己必须撑下去,靠着对苏风溪的爱意、对皇甫玄的恨意。消失许久的蒙面人在第二日竟然出现了,只告诉司徒宣少安毋躁,很快便会有转机。 而所谓的转机,竟然是苍牧。 司徒宣对苍牧没什么印象,但苍牧像是已知晓了许多事情,他只是叫司徒宣协助他,司徒宣碍于蒙面人的叮嘱,便也答应了。 皇甫庆像是对苏风溪彻底失望了,转而宠幸苍牧,司徒宣将寻来的消息递给苍牧之时,亦忍不住讽刺了几句,苍牧却浑不在意,只反问道:“你更喜欢见教主同苏风溪滚在一起?” 司徒宣便一下子住了嘴。 他见不得皇甫庆同苏风溪恩爱缠绵,但皇甫庆放弃了苏风溪,又去与他人缠绵,他心底也是不舒服的,大抵苏风溪是他心中最好的人,有人伤害他便是不可原谅的。 司徒宣能明显地察觉到皇甫庆的魔功出了问题,皇甫庆愈变态愈暴躁,司徒宣便愈开心愈快活。他等了太久太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想来要不了多久,皇甫庆便会像皇甫玄一样,坠落深渊、万劫不复。 偏偏在此时此刻,苏风溪发觉了一切,他站在司徒宣的面前,只为问他:“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收手?” 司徒宣哈哈大笑,笑得忍不住擦拭眼角。 “苏风溪,你叫我收手?” “皇甫庆与上一辈人的恩怨无关。” “他爹杀了你全家上上下下八百余人!” “与你无关。” 司徒宣抓住了苏风溪的肩膀,他凑得极近,想要在苏风溪的脸上,看出一丝动摇和一丝遮掩,但他什么也看不出,苏风溪说着这些话,不带一丝勉强和犹豫。他负了天地、负了家人、负了良心,只为了他的好情人。而他的好情人,早已移情别恋,便是连个眼神,也吝啬给他了。 他不知晓苏风溪为何还爱着皇甫庆,正如他不知晓他为何还爱着苏风溪,他爱他,他爱他,不过是一场孽缘,纠缠不清、辗转反侧、刀剑乱捅。 司徒宣正欲说话,腰身却骤然一紧,天旋地转滚落在地,再见便是苏风溪流出血的嘴角。他见苏风溪后背上扎满了针,眼泪再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明知他救他不过是为了救皇甫庆,却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厢情愿欺骗自己是对他有半点真心。风波终于退去,求得了解药喂苏风溪服下,那人脸色苍白、颤抖着双唇又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0 问:“要我做什么,你才会中止报复,放过皇甫庆?” “想救皇甫庆?”司徒宣心如刀绞,面上却笑得开怀。 “救他。” “那你可要,听我的啊。”司徒宣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皇甫庆早已中了蛊毒,病入膏肓,便是他也不知晓如何破解,但不妨碍他借此多作文章,好叫皇甫庆饱受折磨,叫苏风溪言听计从。 他成功哄骗了苏风溪,苏风溪本是个聪明人,却因为恐惧而慌了神,他分不清司徒宣话语中的哄骗,只答应了一切——他会听司徒宣的,只要司徒宣愿意救皇甫庆一命。 8.(上) 司徒宣有时候看不懂苍牧,若他对皇甫庆的一切都是演戏,那未免也演得太真。有一次,苍牧过来接皇甫庆走,两人走着走着,苍牧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满是厌恶和警告,像是真的仇人一般。但偏偏就在昨夜,苍牧还来找过司徒宣,接收了最近的消息。 苍牧和苏风溪,说不清哪个的演技更为高深,骗得了皇甫庆,连司徒宣有时也恍惚间信以为真。原本的计划是扭转命蛊,再由苍牧一刀捅死皇甫庆,但计划却阳奉阴违了。司徒宣不想叫皇甫庆死得那么容易,他总想叫他尝遍世间千百苦,才能消心头之恨,而苍牧,亦不知为何,不愿意杀皇甫庆。两方达成了微妙的默契,齐齐地隐瞒了幕后之人,苏风溪隐约有察觉到不对,但他却没什么能力阻止,况且要命的不是此刻教中的暗涌,而是司徒宣借由身体向皇甫玄下的“毒”。 司徒宣欺骗了苏风溪,他说的是下了毒药,并没有提蛊虫。毒尚且能解,蛊却极难化解,这道理,学过教中蛊虫之术的苏风溪,多少还是懂的。 待到了约定的时间,苍牧不知为何却犹豫了,温柔乡乃英雄冢,先人诚不欺我。 司徒宣问苍牧:“你在等什么?在犹豫什么?” 苍牧却淡淡答道:“等一个答案。” 司徒宣不知晓苍牧等的是什么答案,但过了不久,在司徒宣砸碎海棠花后,苍牧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切都按照计划推进,唯一的差错是苍牧没有将重伤的皇甫庆留下,而是将他带走了。 司徒宣追到了悬崖边,盯着地面上的两摊血迹,恨恨道:“竟叫他跑了。” 他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这口气咽了下去,转过身时,却见苏风溪立在他身后,静静站着,亦静静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涌现心头的是惶恐,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有恃无恐。 8.(下) 司徒宣笑道:“你怎么在这里,是来寻我的么?” 苏风溪定定地瞧着司徒宣,过了良久,亦笑着回道:“是来寻你的。” 司徒宣便压着自己的头,告诉自己信了。这二人一个演戏,一个入戏,一时倒也安稳。司徒宣心里不太满意,便同苏风溪做了约定,倘若皇甫庆从苍家逃了出来,苏风溪便会为他“做主”。 苏风溪竟然也答应了,他的伪装太好,像真的对皇甫庆断情绝爱似的。 再之后,皇甫庆回到魔教,司徒宣尽情地折磨了他,他心中的暴虐与委屈却并没有随之发泄,缘由是皇甫庆的态度,是明明白白的嘲讽与不屑一顾。 他不是应该哭泣、求饶么?他不是应该绝望、痛苦么? 司徒宣在皇甫庆的身上,找不到他想要的反应,而对方却看透了他,知晓纵使他折磨于他,亦不会真的杀他。 司徒宣绞尽脑汁,想了诸多手段,但依旧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试图去上皇甫庆,久经调教的身体刚刚硬起来,便急切地渴求着什么填满。他匆匆地离开了密室,便看到苏风溪抱剑而立。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风溪好像从来都没变过,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司徒宣眼眶发热,怯生生地伸出手,苏风溪竟也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 司徒宣便向前凑了凑,一头扎进了苏风溪的怀里,他得到了一个久违的、温暖的怀抱。 司徒宣将脸埋进了苏风溪的怀里,闷声道:“苏哥哥,我想从外头叫些人来,那皇甫庆太硬了些,找些人将他轮流奸淫,看他求饶我才能解气。” 苏风溪却没有回答,只是捏了捏司徒宣的脖子,叫他抬起头来。司徒宣红着眼睛抬起头,便得了一个堪称炽热的吻,唇对着唇,温柔而狂野。 司徒宣许久没有同苏风溪如此近过,苏风溪的眼中有他,只有他一人,他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本能地抱紧了他。 苏风溪将司徒宣打横抱起,一切美好得像在梦中,从柔软的床褥,亲昵的亲吻,到最终的合二为一。 司徒宣或许是忘了,又或许是不想破坏这突兀的温柔,悄无声息地放弃了折辱皇甫庆的念头。 一切都在计划中推进,唯一的插曲是那蒙面人留了信息,叫司徒宣不要阻止苏风溪做的事。而苏风溪,早就决定喂皇甫庆一碗断情水,让他忘却一切。 司徒宣是不满的,他费尽心机,为的不过是叫皇甫庆受尽折磨,如今叫他收手,又抹去这段回忆,他如何能甘心。但蒙面人却告知了他一个“真相”,原来皇甫玄并未死,随时都可能回来。 倘若他杀了皇甫庆,或者皇甫庆记得一切,苏风溪和司徒宣都有血光之灾。司徒宣怕死,更怕连累苏风溪一起去死,在反复试探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同意了。 这之后的一切,就变得不受控制。重新醒来的皇甫庆,突然变脸的苏风溪,每一个都在演戏,让皇甫庆反而显得可爱起来。日日相处,夜夜相伴,再深的仇恨似乎亦能变淡。 直到那日冰面遇险,皇甫庆落入池中,司徒宣不知为何,竟喊了一句“救他”。或许是太憎恨了,不愿意他死得如此轻松自在,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司徒宣不愿去想,也不会去想。 畸形的关系会让人产生错觉,下意识地想去找一条不那么痛苦的道路。倘若他爱的人是皇甫庆,倘若他不爱苏风溪,想必他此刻的日子会过得轻松自在。 但假设永远是假设,幻觉终归是幻觉,一时意乱情迷,梦醒时,司徒宣依旧痴恋苏风溪,几欲痴癫。 苏风溪向司徒宣索要解药,他信誓旦旦、说尽了温柔的情话,如沾了蜂蜜的毒,令人明知会死却依旧甘之如饴。 司徒宣便说了一半的实话,只道并不是毒而是蛊虫作乱,又想出了一个法子,说给苏风溪听。 集合三百余身负蛊虫的教众,皇甫庆亲自杀了他们,便可压制蛊虫。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风溪低声问,唯独与皇甫庆相关之时,他才会卸下层层假象,显得更真实些。 “是真的,倘若我说的是假的,便叫你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司徒宣以苏风溪的名义发了誓,他知道唯独这样,苏风溪才会放心。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1 司徒宣唯一的死穴是苏风溪,又怎么会舍得撒谎。 司徒宣自然是没有撒谎的,但这一时的压制,如昙花一现,暴乱的蛊虫很快会卷土重来,那时便是药石罔医,只得干脆等死。 苏风溪答应了,便设下了一场局,在意料之外的是他亲自参与其中,亦不加掩饰。 行动的前一夜,司徒宣得知了这个消息,便匆匆赶了过去。孤月下,苏风溪一身白衣,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抓也抓不住。 “为什么?”司徒宣沙哑着嗓子,开了口,“你该知道,事情结束了,你便会死。” “果果,”苏风溪叫了一声小名,司徒宣的眼泪便淌了下去,“我已经没有了留下的理由,不如下去,同苏家上下请罪。” 司徒宣有万千话语可以开口嘲讽,但他却说不出——他不愿叫苏风溪难过,不忍撕开二人间长久的假象。 苏风溪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捧起了司徒宣的脸颊,他低下头,让额头贴紧了司徒宣的额头,问道:“我走了,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 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 “好。”司徒宣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点了头。 我愿陪你一起走,纵使前方是黄泉路,我知晓你欺我骗我,如今算计上我的性命,但我愿陪你同生共死。这辈子你欠我得多,便将下辈子押给我,慢慢还罢了。 司徒宣推开了苏风溪,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跑。他的大脑从未如此清醒过,过往的意乱情迷,俱是一场场以梦为名的欺骗。但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没办法改变。 从夜落等到天明,等来了皇甫庆的来访,终于确定那个人没有死。司徒宣躺在血泊中,艰难地吸着气,他心底却是快活的。 苏哥哥啊,我舍不得下辈子见你,你便让我,再缠着你吧。 9. 在长久的沉睡中重新醒来,司徒宣没有死,苏风溪亦没有死,只是还在昏睡中。皇甫庆已经离开,南三直不知所踪,偌大的魔教,除了教众,便只剩下司徒宣与苏风溪。 许是他们走得太过匆忙,并没有人看管着司徒宣,司徒宣便搬到了苏风溪的住处,他看着瞧着摸着苏风溪,直到一日,像突然想通了一般。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苏风溪,但苏风溪偏偏叫他求而不得。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他带走,喂他一杯断情水,便叫他断情绝爱,他们自然可以从头再来。 他手中没有断情水,但蒙面人许是可怜他,竟然给了他一瓶。他将断情水掺在了喂给苏风溪的药里,连夜备好了马车,逃离了魔教,中途却被苍家强行掳了过去。 洛林逃离了苍家,苍家急缺一个炉鼎,司徒宣此刻离开魔教,便是羊入虎口,好在那苍穹对洛林痴情得很,竟然顶住了压力,并不愿意进司徒宣的院子。 司徒宣与苏风溪被迫分离,过了许久才得知苏风溪竟然已经逃了出去。他不知晓苏风溪是否失去了记忆,也对苏风溪扔下他一人离开没什么感觉,或许从未抱有过什么希望,便不会太过伤悲。 但过了数十天,苍家人对苍穹和司徒宣二人下了药,司徒宣被压在床上时,大脑里一闪而过的,却还是苏风溪。爱他恨他埋怨他,却忘不了他。 药性烧得人失去意识,苍穹的脸亦变成了苏风溪的脸,他满目柔情亲吻着他的嘴唇,便陷入迷醉,彻底沉沦。司徒宣猛地惊醒,看向身侧,入目的竟是苏风溪的睡颜。 司徒宣不敢去想昨日同他睡过的是苍穹,还是苏风溪,便只告诉自己,苏风溪过来救他了。他这么想,便觉得高兴起来,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地戳苏风溪的脸颊,含情脉脉又温柔缱绻。 苏风溪却猛地睁开了双眼,司徒宣的手指便像碰到了烙铁,被灼得缩了回去。苏风溪伸出手握住了司徒宣的手腕,让他将手指贴在自己的脸上,话语却是理智而冷硬的。 “我来救你,是为了皇甫庆,你为我救他,我便同你退隐江湖,一辈子不再见他。” 苏风溪对司徒宣说了无数的假话,这句话,竟像是真的。 司徒宣闭上了眼,让心头的痛意蔓延全身,他开口回道:“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哪怕你会后悔,哪怕你又在骗我,你说了,我便答应。 “谢谢你。” 苏风溪转身离开,司徒宣却呕出了一大口血。 他为他放弃一切进入魔教,他为他虚与委蛇出生入死,他为他杀仇人告知他一切真相,都得不到这一声“谢谢”。 偏偏为了皇甫庆,苏风溪愿意低下头,说上这一句。 司徒宣抹掉了嘴角的血,自嘲地笑了。 待他想出门之时,才发觉门口有人在守卫,原来他已经到了魔教内,浑浑噩噩的那些时光,他竟也记不清了。 苏风溪告知了他如何去救那皇甫庆,不过又是肉体交缠,只是要心甘情愿,司徒宣便明了了,为何苏风溪会同他说些实话,而不是哄骗他。 水中肉体交缠,前面是心爱之人,后方是嫉恨之人,肉体本能地觉得舒服,灵魂却被劈成了两半,爱恨交织。初始司徒宣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直到他瞧见苏风溪微微颤抖的眉毛。 司徒宣了解苏风溪,比苏风溪想象的更深切,这轻微的变化避不开他的眼。小时候,苏风溪每一次觉得难过的时候,便会颤抖着眉毛,轻轻地抿紧唇线。 他分明在肏弄着他,又如何会难过到无法抑制? 除非……这个过程,于他来说,是一种痛苦。司徒宣突兀地想起,他也曾问过蒙面人,如何暂时压制蛊虫作乱,有一条,便是将内力挪过去。 司徒宣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沉下心,运起体内稀薄的内力,果然察觉出不对来,竟有小股的内力汇入他的体内,又经由他汇入了皇甫庆的体内。 他瞧着苏风溪愈发苍白的脸,胸口处灼得发疼,他惨然道:“你……骗……我。” 苏风溪却挪开了视线,只道:“莫要捣乱,我答应你的,自会做到。” 司徒宣不甘心,他不愿苏风溪废掉一身的功力,只为叫皇甫庆保住性命。他便用那稀薄的内力抵抗着苏风溪的内力,硬生生地中止了这场治疗。 他昏迷前最后的景象,定格在苏风溪惊慌的脸上,但他亦清醒地知晓,那是因为他身后人,而非因为他。 苏风溪,你自可深情款款,为他人献出一切。 我亦可横刀阻拦,护你周全。 10. 在绝望中沉沦,在沉沦中重生。 老教主肏弄着司徒宣的肉体,问他后不后悔,司徒宣摇了摇头,笑道“不后悔”。 心知肚明,若不爱他,若放弃他,人生将会大不相同。但若给自己一次机会,叫一切从头选择,他依旧不会犹豫,会选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2 择这条路。 这十多年来苦痛颇多,但到底从未脱离开他的世界里,纵然骗局重重、欺瞒伪装,依旧触手可及,仿佛从未变过。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来得公平,此刻他身陷囹圄,皇甫庆尽可折磨于他,但一旦形势翻转,他亦不会放过大好机会,定要“回报”回去。 唯一值得高兴的,便是苏风溪已然离开,只要他活着,便一切都无所畏惧,再大的苦难,他也能熬得住。 历经折磨,雨过天晴,江南风景正好,故人却已琵琶别抱。 司徒宣知晓,倘若苏风溪失去了一切的记忆,此刻的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他只是不愿去猜测,去想那个极大的可能——或许苏风溪从未失忆,不过是装作什么都忘记了。 苏风溪曾喝过数次断情水,皇甫庆灌给他的、司徒宣灌给他的,但他什么都记得,一丝一毫都不会忘。这叫司徒宣怎么相信,苏风溪是真的忘记了。 便丧失了所有的理智,成了戏中任人摆布的人偶,醒来时一切似乎都成了“定局”,只能承受着身后的冲撞,趴在门缝上,看着曾经的恋人。 那人仿佛毫无察觉,像极了真忘了一切,司徒宣便生出恨意来。 为何我身在地狱,你却悄然离身,纵使你不爱皇甫庆,却可以迅速转身,另娶他人? 他焦灼他不安他忐忑他彷徨,他不知晓苏风溪究竟有没有失去记忆,但不妨碍他顺水推舟,作心灰意冷的假象,皇甫玄竟也信了。 一半是伪装,一半是真情实感,皇甫玄果然不放他走,要灌他喝下断情水,硬将他们凑作一对。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司徒宣却悲哀地发现,他竟然是高兴的。 他知晓他不爱他,他知晓他厌恶知道一切的他,倘若他们二人都忘了从前的一切,能不能从头开始?倘若他变得脆弱不堪,他会不会心存怜惜? 司徒宣从来都没什么东西,便不惧怕再失去什么,这场赌约,他欣然答应。 老教主看了一会儿,却突然笑了,他湿热的吻落在了司徒宣的额头,叹息道:“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便放你一条生路吧。” 司徒宣睁大了双眼,他没料想到,老教主竟然也是同他演戏的,他分辨不清话语中的深意,唇瓣上覆上了一层暖意,有液体便自唇齿间送了过去。 司徒宣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他瞧着老教主的眉眼,眼前涌现的便是苏风溪。 过往美好的记忆一一涌现在眼前,如昙花一现,美到窒息。 他迈入了无边的白雾里,眼前是他心心念念的苏哥哥,他向他笑着伸出了手,轻声道:“小果,快跟上,我们回去了。” 司徒宣便欢快地跑了过去,掌心交叠又紧紧握紧,他们一起向前跑着,忘记了所有的忧愁,只记得无边快活。 求仁得仁,不过如此。 (司徒宣番外-完) 第97章 番外-苍牧 明知得不到,便不必强求。情爱之事,求亦无用。——苍牧。 1. 苍牧称得上是个好孩子。 自幼习文习武,尊师敬长、爱护幼弟,小小年纪便在江湖上闯出了几分名号,隐隐成了新一代的领头人。他为人沉稳、谨慎细致,因此在幼弟崭露头角,父亲无意间流露出偏爱之意时,便主动请缨,去云游四方增长见识。 他于权力并无半分贪念,谨记着多年师长们的教导,守礼谦让,父亲既然不想叫他继承家业,他自然也不会争夺,便去云游几年,待幼弟长大了,顺利接手苍家,他再回来便是。 苍牧拜别了父母,想着偷偷离开,却没料想到,苍穹竟然在门后偷听,等他出了门,看见的便是一双哭红的眼。 苍穹死死地抓着苍牧的衣摆,年纪虽小,口齿却十分清楚:“哥哥不要走,我不准你走。” 苍牧心下一叹,对着小魔头实在无能为力,他弯腰将人抱起来颠了颠,哄劝道:“哥哥是要出去行侠仗义,我不出去,便会有很多人会死。” “会死?”苍穹懵懵懂懂,重复了这两个字。 “如今魔教猖獗,肆意杀人,我离开苍家,便可多救几个人,叫他们不必去死。”苍牧说的并不是假话,他本来就做了这番打算,苍穹虽然黏他,却极为心软,涉及人命,他定然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苍穹撇了撇嘴,便松开了紧紧抓着苍牧衣襟的手,只嘟囔道:“那哥哥要早些回来,行侠仗义虽然重要,但我的生日,也十分重要!” 苍牧便无奈地笑着揉了揉苍穹的头,应道:“待你生辰那日,我定然回来陪你过生辰。” 得了这句承诺,苍穹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笑的模样,便回道:“早去早回啊,哥。” 苍牧就此离开了苍家,踏上了江湖。江湖虽有险恶,但苍牧武艺高深、为人谨慎,也从未吃过亏,他一路前行,不知不觉中,竟然也进了魔教的范围。依照他的性子,本不会去魔教探寻,他虽然一路匡扶正义,却也不是迂腐之人,没有万全之策,自然不会孤身犯险。但偏偏他借宿的人家,看出了他用棉布包裹的剑,竟齐齐跪下,求他去魔教内,帮忙看一看自家的独子是否还活着。 苍牧得知那独子被魔教掳走已有三月,不知死活,又看向满鬓霜白的老夫妇,拒绝的话语在嘴边绕了多次,最终化为一句:“快快起身,我走一次便是。” 2. 苍牧顺利地潜入了魔教,找寻到了那位夫妻的儿子,却没料想到那人已经成了魔教教主的炉鼎,苍牧自然不会选择硬碰硬,但刚欲离开,便为人察觉,换来众多暗卫追杀。 有那么几个瞬间,苍牧认为自己会死在魔教,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幼弟会哭红了脸,他从未让他失望过,答应了要回去为他过生日,恐怕不能了。 当他倒在雪中,便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中血液的流失。视线变得模糊,意识断断续续,陷入昏迷前,像是听到了孩子的笑声——他的眼前闪过幼弟的身影,便坠入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苍牧闻到了浓郁的药味,他低头瞧,便见自己的伤口包裹得极好,身体依旧疲软无力,但显然他为人所救。门扉自外向内开启,他循声而看,却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一本正经地背着手跨了进来。 那孩童生得唇红齿白,一本正经得看着却叫人发笑,苍牧一见他,便想到了自家的幼弟,提起的三分防备也变成了一分,便问道:“可是你救了我?” 那孩童却歪着头,极苦恼似的,反问道:“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我家人救了你。” “可是你家人救了我?”苍牧便好脾气地问了一句,那孩童便立刻鼓起了包子脸,反驳道:“是我救了你啦!” “好好好,你救了我,在下苍牧,谢过小公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3 子救命之恩。”苍牧不知道为何,一见那孩童便忍不住逗弄,话语中亦多了几分调侃与活泼。 那孩童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粉嫩的拳头握得生紧,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没有走过去“欺负”病患,他抿了抿嘴唇,又说道:“我叫孟庆,这个院子是我娘留给我的,这里很安全,你安心养病便是。” “原来是庆儿。”苍牧对那孩童的话信了大半,毕竟是个孩子,他本能地不会多作怀疑。 “不准叫我庆儿。”那孩童涨红了脸,竟有些不高兴似的。 “为何不准叫你庆儿?”苍牧生出了几分恶劣的心思,便笑着问他。 “不准,就是不准。”他挥了挥拳头,做出了威胁的姿势,却越发叫人忍俊不禁。 “好的,庆儿。” “你……” “怎么了,庆儿?” “你讨厌死了!” 留下了这句话,那孩童便气鼓鼓地转身跑了,苍牧以手掩面,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这孩子实在太好玩了,竟然同他的弟弟一样可爱。 从晌午到日落,庆儿都没有回来,苍牧有些后悔,想去将人找回,但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他亦难以下床,好在又过了几个时辰,房门又重新开启,小小的身影迈进了台阶,伴随着人来的还有食物的香气。 苍牧循着气味去看,便见到庆儿手中端着的一碗面条,笑着问:“庆儿,给我做了吃的?” 那小孩气呼呼地回道:“做着自己吃的。” “哦,好的。”苍牧便刻意别过了脸,不再去看,心里却恶劣地数着数字。 三、二、一。 “喂,你不饿么?” 苍牧不回答,只耐心等着,没过多久,小孩果然按捺不住。 “我做的面,你吃不吃?” 苍牧便转过了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看得那孩子跺了跺脚,极生气的模样,便压低声线故作委屈道:“不是说做给你自己吃的?” “分你一点吃,也可以的。” “你要分给我多少?” “一半吧。” “哦。” “你哦什么?” “吃不饱。” “那……都给你好了。” “都给我?” “本来也是给你做的。” “哦。” “你吃不吃了?” “噗……我吃。” 3. 养伤的日子,竟是安宁又惬意的,那孩童年纪不大,做事却极有章法,自己还会做一点简单的饭菜。苍牧看那孩童忙来忙去,有心帮忙,却依旧动弹不得,他此次伤得极重,非要休养一段时间不可,恐怕连他弟弟的生日,亦要错过了。 苍牧也难得地卸下来一直以来的规矩,每天逗小孩生气,逗得不亦乐乎,其间倒是有教众过来寻人,小孩一次将人骗走,一次将苍牧藏到了衣柜里,竟然幸运地躲了过去。 苍牧与那孩子聊了一些时日,旁敲侧击出了对方的情况,原来小孩的生母早逝,父亲亦是个不着调的性子,他早早便独自居住在这偌大的院子里,跟着魔教同龄的孩子读书习武,却没交到什么知心的朋友,唯一亲近的是一位白衣飘飘的大哥哥,那位大哥哥却对他忽冷忽热,很是奇怪。 苍牧便总听那小孩聊他的白衣大哥哥,却从来都不见那大哥哥来这个院子,有时那小孩聊着聊着,便会抿着嘴唇,不再说话,许是难过了。苍牧一开始不过当个故事听,听着听着,便觉得心疼了。 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这偌大的魔教中独自生活,好不容易交个朋友,那朋友显然也不怎么尽心,许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许是出于对幼弟想念的移情,苍牧便对这孩子多上了几分心。 他伤口渐好,偶尔也能扶着墙下来走上几步,有一日他扶着墙多走了几步,恰好看到那小孩蹲在灶前正在添柴,烟气很重,小孩时不时地抬起袖子擦一把眼睛,轻声嘟囔些什么。苍牧蹙起了眉,便道:“莫要多费事了。” 那小孩转过身,脸上蹭了好几块黑,却直接怼了苍牧:“我若不费事,你从哪里有药和吃的?” 苍牧被怼得哑口无言,他此刻亦帮不上什么忙,便只得叫个孩子为他忙前忙后,道谢的话语绕在嘴边一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待他病好,定当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好叫他不那么孤单。苍牧下定了决心,便准备转身回房,那孩子却像身后有眼睛似的,抬手扔了一块柴后,便站直身小跑着过来了,脸上依旧是嫌弃的,只道:“我送你回去。” 苍牧便笑着点了点头,只看这小孩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裤腿,“带”着自己向前走,一段不长的路,小孩走得极慢,走几步便停下来,仰起头一本正经地问苍牧:“大叔,你累不累啊。” 苍牧便抬起手,点一点小孩的额头:“叫大哥,我没那么老。” 小孩却不叫什么大哥,干脆叫起来了名字,一句又一句“苍牧”,隔几个瞬息,便会在院落中响起。 苍牧便这样回了房间上了床褥,小孩熟稔地扯了被子盖在了苍牧的身上,转身又取了熬好的药,送了过来。 苍牧喝着药,只盯着小孩看,看得对方混身不自在,在小凳上蹭了蹭屁股。一碗药喝过了,苍牧便拉着小孩聊家常,从每日干些什么,聊到以后想做什么。 小孩晃动着腿,脆生生地答:“以后要当一个大侠,每天出去玩儿。” 苍牧想告诉小孩,大侠没办法每天都出去玩儿,行侠仗义更多的是责任与担当,但他却不愿意告知小孩真相了。 他想着,若他病好了,小孩以后还想当个四处玩儿的大侠,他自可以帮他实现梦想,那些责任与担当他做便是,护一个孩子四处玩儿,总能做到的。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日,苍牧的病终于大好了,内力虽然没有恢复一二,但院中的琐事他都可以上手了。那孩子倒也实诚,确定了苍牧没事后,每日便睡到了日上三竿,只等着苍牧做好早饭,再唤他起来。 苍牧察觉到这院落中几乎没有暗卫和守卫,但若要离开魔教,还是等内力恢复好了,再更稳妥一些,他便住在了这个院落里,每日给小孩做做饭,再陪他玩儿一玩儿。 他本以为他是个勤快的性子,相处下来,才发现那孩子懒得不行,每日叫他起床,要叫满三次,吃饭的时候亦闭着眼睛,甚至不爱下床,还要人喂,之前数十日的勤快身影,仿佛是苍牧一人的错觉。 苍牧便宠着这孩子,为他做饭陪他玩儿,发现院落中没什么肉食,便冒险去了后山打些野味回来,一路小心掩盖痕迹,待到了院落,却见小孩站在雪中,小脸小手俱冻得通红。 见苍牧回来了,小孩亦不言不语,只是哈了气,躲了躲脚,便钻回了自己房里,苍牧却在那一瞬间知晓了小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4 孩为什么站在这里,他是怕他偷偷走了不再回来,便一定要在门口等。 那天晚上,苍牧为小孩做了烤麻雀,小孩吃得很香,还嚷嚷着明天要一起去烤麻雀,苍牧自然答应了,第二日便想带小孩上山。 那孩子却赖床不起,苍牧没法子,只得帮人换好了衣服,想了想,又干脆拿被子将人裹了起来,提了刚刚有的内力,纵身向后山赶去。 路走了一半,那孩子才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醒来,抬眼见了苍牧,也不觉得很惊讶的样子,从被子里钻出了一只手,伸平了,只道:“飞起来啦。” 苍牧心下一软,便也笑道:“哥哥带你飞。” 两人飞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目的地,苍牧解开了被子,又拿了披风给小孩系好,小孩睡足了,精神头极好,又嚷着要抓麻雀。 苍牧便将备好的大网和饲料一一拿出来,教小孩如何抓麻雀,这一日收获颇丰,竟然抓了四只麻雀,小孩亦玩儿得极为高兴,他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叫苍牧想起了自家的弟弟。 算算时日,亦快到了幼弟的生辰,或许他该离开了。 4 苍牧流露出了想要离开的意思,那小孩也不见多难过,照常吃吃喝喝笑笑,若是寻常孩子,苍牧便会真的相信是小孩子看不懂他的暗示,对于这个孩子,要么是真的不在意,要么便是故作镇定。苍牧不觉得小孩深沉,反倒是觉得这孩子叫人心疼,他便一夜又一夜拖延着,只希望能多陪小孩一些时日。 冬日渐渐过去,正是春暖花开好时光,小孩依旧爱赖床,却也能放心赖床了。苍牧极为熟稔地将人换好衣服,又抱着小孩出去玩儿,那孩子便蹭了蹭苍牧的心口,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又在半空中醒来,伸长了手。 苍牧心中一暖,便道:“以后我教你轻功,你想飞,便可以尽情飞。” “喂,苍牧,”小孩却气得鼓起了脸,很不高兴的模样,苍牧低下头,听那小孩又说道,“我学会了轻功,你就不抱着我飞了么?” 他本该训斥这孩子太过黏人,没有男子气概,话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哄劝:“无论何时何地,你想要我抱着你飞,我都会抱着你的。” 像是把全部的温柔都给了这个小孩子,自家弟弟若是看到了,许会闹得慌。 小孩便也高兴了,埋着脸蹭了蹭,又道:“苍牧,你可真是个好人。” 如一叶障目,固有的印象下,纵使发现些蛛丝马迹,也下意识地忽略下去,总以为孩童便是天真无邪,他便是固有的模样。 苍牧拖延了数十日,还是向小孩简单告知了真相,只道自己必须离开,去见幼弟。 那小孩只用圆滚滚的眼睛盯着苍牧,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想离开,便离开吧,我才不稀罕~” 最后一字偏生奶里奶气的,带着一点孩童的娇憨,让人的心都萌化了,苍牧便伸出手,狠狠地揉了揉小孩的头发:“待我看完幼弟,便会回来。” “你回来做甚?”虽是这么说着,小孩却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回来自然是陪你玩的,”苍牧答道,又极为自然地说了下去,“待我回来,便可以再陪你一段时日。” 小孩却偏过头,声线中亦带了哭腔:“回来又有什么用,不是还要走?” “若你舍得下你的父亲,舍得离开魔教,待我回来,我便带你走。”苍牧终是顺从本心,道出了这句话。 “走,去哪里?”小孩仰着头,眼中满含着期盼。 “去江湖,你当我的小书童,我带你看遍江湖美景,你可愿意?” “那就说定了,你回来,可要带我走啊。”小孩虽然答应了,却低下了头,叫苍牧看不见他的表情。 苍牧亦没有注意,他想的是如何能尽快赶回苍家,再尽快赶回来,好尽快带着小孩离开这里,叫他过上舒心安稳的日子。 5. 苍牧顺利赶回了苍家,弟弟和记忆中一样可爱,缠着他要礼物,苍牧便送了弟弟路上买的点心,他本不欲向家人提及在魔教的过往,却不想父亲竟对他这一段经历极为清楚。 苍父叫苍牧重返魔教,设法夺取魔教的魔功带回苍家,苍牧面上答应了,心底却极为不齿。魔功如何修炼,他亦有所耳闻,苍家身为名门正道,固然可以行权益之计,亦不能如此不择手段、不知廉耻。 他对这偌大的苍家感到失望和厌烦,自然也不怎么想听他爹的,虽然应下了这个命令,心底却打定了主意,回去便带着小孩出去云游四海,每年回来待上几日便走,江湖纷争,与他无关。苍牧本不该是这种不负责任的性子,但他冷眼旁观,家族中人待他明面上是友好期冀,实则是防备疏离的。 他不知这是因何缘由,亦不想知晓,他恩师曾叫他难得糊涂,他便刻意装傻,不叫自己去想太多。临行时,苍父犹豫良久,还是告知了苍牧一个秘密,若在魔教中遇到了难处,可以寻人拿一坛海棠花,放在门口,自会有人相助。苍牧低头答是,再问那海棠花背后之人是何方势力,苍父却不愿说了。 苍牧就此离开了苍家,上魔教时,怀里还揣了几串艳红的糖葫芦,顺利潜入魔教,他心心念念的小孩却不在院内。他亦不太敢深入魔教寻人,便也站在门口处,等着那孩子回来。 这一等便是数个时辰,天暗了下去,手中的糖葫芦亦化得不成样子,小孩跨进了门,心情很好的样子,手中还捧着香甜的栗子。 待进了门,瞧见了苍牧,小孩显然愣了一下,呆呆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苍牧点了点头,盯着小孩手中的栗子,问道,“谁送你的栗子?” “白哥哥啊,”小孩无知无觉地回答,笑得开心极了,“我喜欢吃,白哥哥就都给我啦。” “嗯,那很好。”苍牧亦跟着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中化得差不多的糖葫芦,正打算扔掉,却听见那孩子说:“这糖葫芦是给我的么?” “化了。” “化了我也要,”小孩说着,便伸出了白胖的手,“你给我的东西,我都要。”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掩盖不住嘴角的笑,苍牧只道:“这个坏了的给哥哥吃,你等等我,我去山下买一串新的给你。” 小孩抿了一下嘴唇,三步并作两步,抓紧了苍牧的裤腿:“你不要去。” “为什么不让我去?” “舍不得你走,我等了很久你才回来,我不要你再走。” “我很快便会回来。” “那也不行。”小孩气得鼓起了脸,惹得苍牧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好吧,我不走,我也很想你,庆儿。” 苍牧俯下了身,将小孩抱了起来,又顺手颠了颠。 “没胖。”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5 小孩抢先说道。 “好好好,没胖,长高高了。” 两人回了房,柔和的烛光透过窗扉射了出来,室内两人轻声地说着话,时不时传出欢快的笑声。 窗外很快多了一道身影,站在阴影处,静静地看着室内。 不多时,又来了一人,那人的脸上噙着温润如玉的笑,手中执着一件绸缎做的外套,披在了前人的身上,低声道:“皇甫玄,夜寒露重,跟我回去吧。” 皇甫玄却看着室内,反问道:“庆儿很高兴,对不对?” 那人便不说话了,后退了一步,隐没入阴影中。 6. 日子过得飞快,苍牧时不时地同小孩提提一起去江湖闯荡的事,小孩却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犹豫,一直不愿意给苍牧准信。苍牧猜小孩许是舍不得他的父亲,也可能是舍不得他的白哥哥,他亦不心急,只耐着性子陪小孩玩耍,叫他每天过得快快乐乐。 一日小孩贪玩,拉着苍牧走桥,却猛地跳进了池塘里,苍牧知晓小孩总爱这么玩儿,他自己是会水的,便迟了一刻才去救人,人自然顺利“救”了起来,小孩当天夜里却发起了高烧,烧得让人心慌。” 这院子平时不觉得,此刻却格外寂寥空旷,苍牧想去叫人,小孩却死死拉着苍牧,不让他去喊人。唯有此时此刻,苍牧才恍然想起,他一直是以一个隐形人的身份,陪伴在小孩的身旁,若要救人,便定要暴露身份,陷入危险境地。但这一切,同那孩子的性命相比,都不重要了。 小孩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袖,他轻轻一挣,便也睁开了,便在小孩的哭声中向前迈了一步,眼角余光偏偏在此时瞧见了门后的一坛海棠花。 他分明记得,当他抱小孩回来的时候,门后是空无一物的,这似乎证明了,此时此刻,他正处在他人的监视之中。他知来人心思不纯,但同魔教教众相比,他更愿意相信苍父告知他的隐藏的人手。 门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苍牧抬着海棠花放在了大门外,几乎是下一秒,一包东西便随箭一起扎进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苍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倾身去看,果然是一包草药,打开草药包,入目的便是一行漂亮的小字。 ——此药分三次叫庆儿服下,他便可退烧,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再还。 苍牧皱了皱眉,指腹反复擦了三遍“庆儿”,终究将纸条毁去,急匆匆地为小孩煮药。 小孩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能抓着苍牧撒娇,叫他背着自己转圈圈。苍牧什么都依他,他一直在想如何应对小孩关于药从何处来的疑问,但小孩偏偏一直都没有问,只装作不知道。 待小孩大好了,苍牧又提了一次带小孩走的提议,小孩这次不知为何,却不再犹豫不决了,只低声回答:“我不会离开这里,如果你要走,你自己走便是。” 这答案并不出人意料,甚至是早有预感,但从小孩口中说出时,苍牧心中依旧钝痛。 他从很早之前,便知晓一切皆有定数,所有的事情都已注定,便不去争不去抢,连情绪亦吝啬投入。所以父母不慈,他不恨不疑惑,所以幼弟会继承家业,他不争不抢,所以师门缘浅,他不叹不怨。他身负正义,却也知晓变通,他看得通透,便会独善其身。 唯独这个孩子,他放在心窝里,想宠着。同宠爱幼弟不同,与血缘无关,或许只能道一句“缘分”。 他希望能带走这个孩子,带他走一条同两人本该走的路都不同的路,而当这个孩子拒绝的时候,他不知晓自己心痛的是自己的设想破灭,还是将要同这个孩子分离。 他擦亮了自己的剑,期冀着这个孩子能够变更主意,同他一起走。那孩子却极为固执,只蜷着双腿,坐在门槛,不发一言。 他想走过去,抱起他,但他知晓,他不能。他怕他抱了抱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若要哭,他便无从走。 他背对着那个孩子,走了一步又一步,身后未传来一声声响,后背却如锋芒刺入。 他知晓他看着他,亦知晓不能停,便越走越急,越走越慌,离开了那魔教。 苍牧前行了一日一夜,一日醒来,却发觉桌上压着一封信,信上犹带了几片海棠花瓣。 苍牧拆开了信,只见信上写道: “庆儿私放你离开,此刻有难,若想救他,速回魔教。” 苍牧的手微微颤抖,他想不信这封信,偏偏做不到,便放下信,提剑策马扬鞭,一日夜的路硬生生压成了一天,深夜赶到了魔教,便见漫天火光,众教众静默,一人一身白衣,手中执剑,剑尖对准了小孩。 一时之间,头脑晕眩,天昏地暗,怒而吼道:“剑下留人,若要命,苍牧之命自可拿去!” 7. 那白衣人转过身来,正是魔教教主皇甫玄,那人嘴角含笑,如鬼魅一般,铺天盖地的杀意迎面而来,苍牧握紧手中剑,却心知无法将庆儿从那人的剑下救出。 他降落在地,抵着杀气,一步步向前走,却毫不犹豫、毫不胆怯。 庆儿哭着叫他走,他只笑一笑,却不听他的话语。他将手中剑插回了剑鞘,引颈受戮般重复道:“苍牧之命自可拿去。” “你愿意为这个孩子,放弃自己的性命?”皇甫玄挑起了眉梢,眼中满是兴味,他的话语中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暗示,叫人心生惶恐。 苍牧却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杀了我,放过那个孩子。” 小孩哭得声嘶力竭,皇甫玄像是生厌了,便拿了柔软的棉布塞进了小孩的嘴里,一时之间,安静得让人心慌。 皇甫玄抬高了手,拍了三下,自有人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中正是一个黑色的药丸。 “此乃毒药,入口封喉,你服下这毒药,我便放过这个孩子。” 苍牧本能地摸向了剑,却选择将剑连同剑鞘扔在地上,伸出手接过了药,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小孩,便道:“我吃了这药,你放了那孩子,他太小,什么都不懂。” 皇甫玄偏过头看了一眼庆儿,笑着回道:“好。” 苍牧便看了小孩最后一眼,低头服了药,以他命换他命,他心甘情愿。 但事实的真相,往往不如人愿。苍牧没有死,但对他而言,还不如死了干净。 放在手心疼宠的小孩,原来是魔教的少教主,纵使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故意筹谋,却难免心寒失望。 小孩或许从未想过叫他服下命蛊,或许真心想叫他离开,但之前的每一日每一夜,俱都是一场骗局,用童真和谎言编织了一个诱人的梦,梦醒了,便是苍白残忍的真实。 从来都没有一个小孩,有一个英雄梦,想和大侠一起闯荡江湖。 有的只是魔教的少教主,闲来无事,同误入的正道子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6 弟,演一场随时可以中止的幻梦。 苍牧曾发誓,护着小孩,叫他一生安稳无忧,服了这命蛊,许是荒谬的殊途同归。 再之后,一切便变得不可控,苍家迅速划清界限,正道的老友们纷纷避而不见,小孩剥离开表象露出真实的面目,整个世界都在飞速地向前推进。 有一日,小孩似乎终于不再自己给自己闹别扭,试图同苍牧和好如初,但当“苍牧”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时,苍牧只觉得异常嘲讽。 他听到了自己冰冷的声线,不带一丝的感情:“少教主,魔教没有苍牧,唤我影卫便是。” 他清楚地看着小孩的脸色变得苍白,又迅速地恢复了伪装,他听到小孩咬牙切齿的声线:“如你所愿,影卫。” 8. 靠近很容易,疏远亦很容易。当伪装撕破,便难以像曾经一般融洽相处。 孟庆是假的,皇甫庆是真的,孤苦无依是假的,做戏作弄是真的。真真假假,到最后不愿再分辨哪一句是真,正如苍牧不会去设想,倘若皇甫庆能够说话,会不会在他服下药前,告知他真相。 他愿意为庆儿去死,却不愿为皇甫庆而死,因而这命蛊对他而言,便是枷锁,亦是耻辱。 他应当以死谢罪,或者干脆离开此处,但当他隐没身影,眼见着小孩时不时地回头看,冰寒的心脏竟然也一点点变得柔软。 或许真是贪恋偷生,或许他本就不在意很多事情,竟然也会对自己说,总归是要陪着他的,在江湖,在魔教,也没有什么差别,竟然也会安慰自己,不过是一条命,既然是他救的,还了他便是。 舍不得是本能,憎恶是理智,常常拔出长剑抵在胸口,眼前却总见庆儿哭着的模样,便给自己借口,下不去手了。 也罢,苍牧已死,自有影卫陪着他吧。 皇甫庆是一个不怎么可爱的孩子,他很黏着他爹的男宠,一个叫白明玄的男人。 那孩子很是记仇,苍牧远了他一些,他便不黏过来,花费更多的时间,去缠着他的白哥哥。 苍牧抱剑隐在树后,见二人相处,明显是皇甫庆的独角戏,他的白哥哥笑在脸上不在眼底,偏偏皇甫庆也装作看不见。他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便随意换了个姿势,却见那笑着的白明玄一把将小孩揽入怀里,目光如刀看向了自己的方向。 皇甫庆似有所感,忙道:“莫要伤他,是我的影卫。” 他的话语却远不如白明玄的棋子来得快,苍牧后退了数十步,依旧没有躲开那一颗棋子,手臂便多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血洞。 “不会伤他的,庆儿,莫要害怕。”白明玄柔声哄道,顺手将小孩抱了起来,将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苍牧不知为何,捂着胸口,便向前走了一步,左腿处便悄然无息地又多了一个血洞。他有些站不住,便用手撑着树干,只看着眼前的两人。 他听到那没良心的小孩说:“那就好,白哥哥对我最好了。” 习武之人,受伤不过家常便饭,苍牧那一瞬,竟也会难过痛苦,他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过身,悄然无息地离开。 他自然也就看不到,当他彻底离开后,小孩抬起了头,眼圈竟是通红。 白明玄抬起了手,用指腹擦拭着皇甫庆的脸颊:“庆儿总说最喜欢我,如今却为他人难过。” 皇甫庆吸了吸鼻子,便回他:”我是很喜欢你,但苍牧对我好,我知道的。“ “你也很喜欢苍牧?”白明玄神色未变,拿着手帕给皇甫庆擦脸。 皇甫庆的寒毛却一下子竖了起来,谨慎答道:“他毕竟是我爹送我的影卫。” “罢了,小孩子总是这样,喜欢来得快,见谁都想黏一黏。”白明玄将皇甫庆放在了地面上,随意地摆了摆手,“去吧,莫要再烦我。” 皇甫庆咬了咬嘴唇,到底惦记着苍牧,竟真的转身离开了。 待人离开了院落,又有一人从隐秘处出现,那人走到白明玄的身边,伸手便掀翻了棋盘,又笑道:“替你翻了棋盘,不用谢。“ 白明玄便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皇甫玄,你是不是有病?” “哪里有病,你分明气得头痛,我是替你出气罢了。”皇甫玄笑得肆意又从容,靴子踩过棋子,黑白的棋子俱成了粉末。 白明玄同他争辩不过,便换了个话题:“苍牧是个祸害,你放在庆儿身边做甚?” “为庆儿多留条命。” “倒不如将命蛊留在别人身上,再将那人严加保护起来。” “哦,那就是为了有趣。” “有趣?“ “有趣。” 白明玄知晓皇甫玄不愿意再说,便也不再问了,只惋惜道:“你毁了我一盘好棋。” “你这棋局不合我心思,毁了倒是好事。” “陪我下一次?” “我又不是孟昀,不耐烦同你下。” “怕输?” “不怕,只是不喜欢同你下。” “哦。” “‘哦’什么?” “没什么的。” 9.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苍牧与皇甫庆的关系时而疏远,时而靠近,两个人都谨慎地靠近,再谨慎地疏远,怕靠得太近刺伤彼此,怕离得太远再也回不去。 这一晃便过了数年,当年未到腰间的小孩,已经变成抽条的少年,少年长得极为清俊,气质卓然,笑起来还有极浅淡的酒窝,少年很嫌弃这酒窝,便不怎么爱笑了,还要向白明玄要一份药,去了这酒窝去,得了过几年长开便没了的答案,才不愿闹腾了。 苍牧在皇甫庆的身上,总能看到骄娇之气,活脱脱是个宠溺长大的孩子,文才武艺都不缺,甚至也有心狠手辣的手段,情感上却分外依赖于人。 苍牧心知这种局面并不正常,他隐晦地提过几次,但抵不住皇甫庆沉迷于虚假的幸福之中,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坠入名为白明玄的陷阱,渐渐动了初心。 晚风习习,皇甫庆与苍牧并肩而坐,一起看夕阳落下,苍牧抬起手,极为自然地将落在皇甫庆肩头的蝴蝶挥走,却听那人笑道:“苍牧,我心悦白明玄。” 苍牧的手顿了顿,指尖却精准地夹住了那只没有飞走的蝴蝶:“他是你爹的炉鼎。” “我知道,”皇甫庆松松垮垮地伸了个懒腰,惬意又自然,“我心悦于他,不求他心悦于我。” 蝴蝶无知地扑腾着翅膀,下一秒却成了一团血泥,苍牧的声线极为平稳:“你开心便好。” “苍牧?“皇甫玄向身旁望去,却已不见人踪影。 苍牧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那手帕是皇甫庆用过随手便扔掉的,苍牧一开始捡起手帕,不过是嫌弃浪费,捡着捡着便成了习惯,到了后来,他用的每一条手帕,俱是皇甫庆用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7 过的。苍牧用手帕将手指尖沾粘的血渍擦拭干净,他的心口有细小的刺痛,似可以忽视又偏偏无从忽视。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到底生出了些心思,不知从何时开始,从单纯的亲情中滋生出了一丝占有欲。好在此时断掉,亦不算难,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喜欢谁,想同谁在一起,又与他何干。 帕子沾染了血,便弄脏了,苍牧顺手将它扔了,却在松手后又向下抓紧,本能大于理智,彰显着不舍的心思。苍牧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将那手帕收回到了怀中。 苍牧总以为,以白明玄那般在意和宠溺皇甫庆,多少会手下留情,却没想到,白明玄竟然会在茶中下毒。在皇甫庆倒下的下一瞬,苍牧的剑便比在了白明玄的脖颈,他知晓他杀不了白明玄,但杀意却无法抑制。 “交出解药。” 白明玄愣了几瞬,却莞尔一笑,只道:“喝了我的茶,中了毒,庆儿便可忘掉我,断了这乱伦的心思,我自是有解药的,这解药,你可要?” 这解药,你可要? “要。”苍牧答得斩钉截铁,倒是让白明玄有些吃惊。 “为何?” “庆儿是个人,忘或不忘,总该叫他自己决断。” “我是他爹,我替他决断便是。”只听人声,不见其人,却是魔教教主在暗中窥视着一切。 这魔教中似乎没有什么他不知晓,亦没有什么人不为他掌控。 白明玄便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指点了点皇甫庆的眉心,似叹息似浅笑:“可惜了。” 苍牧闭了下眼,归剑入鞘,上前一步便将人硬抢了过来,回道:“忘了白先生,亦是少教主的幸事,苍牧带少教主,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苍牧便提了内力,直接抱着皇甫庆离开了此处,白明玄竟也没作阻拦。 10. 苍牧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药,能够叫人忘记过往,又察觉不出什么不对。 皇甫庆昏睡了一日一夜,醒来时夕阳正好,苍牧抱剑坐在门扉处,听得响动转过身,便见皇甫庆自被窝里钻出,头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都透着迷茫的气息。 苍牧走上前,便听皇甫庆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 是你救过又骗过的人。 是想带你走又被你留下的人。 是你曾经唤过哥哥的人。 苍牧抖动了一下眼,回道:“你的影卫。” “哦。” 不过失去了记忆,对皇甫庆这样的人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依旧读书习武,每日去找魔教教主和白先生,约莫一个月,便陆续“记起”了许多过往。 唯一忘记的、想不起的,便是他对白明玄如同魔咒的眷恋。 皇甫庆的爹似乎仍不放心,依旧叫皇甫庆常常与白明玄接触试探。又一夜,皇甫玄竟然叫皇甫庆与白明玄同榻而眠,苍牧得知了消息,便去白明玄的门口守了一夜。 待到日头初升,不见皇甫庆,反倒是白明玄走了出来。苍牧拔出了手中剑,欺身上前,剑离白明玄胸口数寸,却再难前推。白明玄手中执着两枚棋子,棋子夹着剑尖,竟就这么止住了剑锋。 白明玄露齿而笑,轻声问道:“为何守在这里,又为何对我刀剑相向?” 苍牧没有说话,但他总知晓,那拼命压制的、极力否认的东西,早已生根发芽、无法抑制。 因日夜相处生诸多情愫,因万千情愫生无尽烦恼,独占的欲望丛生,明知是劫难,却总归义无反顾。 白明玄的指尖稍稍用力,一把好剑便从中折成两段,棋子亦化成灰烬,随风而逝。 “我知你心思,”白明玄从怀中取出丝帕,擦了擦手指尖,“但苍家公子,庆儿不会对你有同样的心思,这一点我不说,你也清楚吧?” 苍牧将断剑一寸寸插回剑鞘,他没有反驳,因他知晓,白明玄所言非虚。 白明玄擦完了手指,顺手将帕子扔了出去。苍牧才发觉那动作像极了皇甫庆,不,或许原本就是皇甫玄学了他的。 苍牧的嗓子干涸得厉害,说出的话语却是平静的:“他还在睡?” “在睡觉,你且放心,我不会动他的。” 苍牧便跨步向前,欲往里冲,在同白明玄擦肩而过时,清晰地听到白明玄叹息般开口:“傻子。” 这一句傻子,说的不知是苍牧,还是皇甫庆。 苍牧进了室内,见皇甫玄睡得香甜,连脚都蹬出了被子,不禁笑着摇头。他悄悄地将被子向下拉了拉,便隐没了身形。 纵使他不会爱上他,能如此陪伴他,亦不错。 那时的苍牧是如此想的,但却不想到,后续变故丛生。 先是魔教动乱,苍牧同皇甫庆同去平叛,又是路上遇袭,他虽护住了皇甫庆,却也身受重伤。 皇甫庆因此感动太多,这本该是重塑两人关系的大好时机,他却在此刻得知幼弟因勤于习武伤了身体,幼弟如此拼命,自是想报当年皇甫庆夺兄伤他之仇,他难掩情绪,便亲手断送了这个机缘,皇甫庆便也不想在魔教中再待,竟骑着一匹马,独自去江南苏家,想着寻了他爹一起游玩。 苍牧在魔教中休养了数月,身子刚有些起色,便听到下人传话,教主与少教主回来了。 那一日天阴沉得厉害,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苍牧随白明玄一起站在魔教的门口,便见三人骑马自远方来。 他一眼便瞧见了皇甫庆,又瞧见了他身旁的魔教教主,纵使想忽略,亦看到了与皇甫庆并肩同骑的那人。那人脸色有些苍白,一身白衣如雪,眉眼却越看越惊人。 苍牧反射性地望向了身侧,却见白明玄的嘴角微微勾起,听他道:“我说过的,皇甫庆不会对你起心思,他喜欢的,就是这个模样的人。” 苍牧的手指握成了拳头,反驳道:“许是交好的友人,他离开不过数月。” “即便现在是友人,未来也说不准。”白明玄轻飘飘地落下了这句话,竟亲自向下走了几步,姑且算迎了迎。 苍牧隐没了身形,提了内力靠在了皇甫庆的身后,便能看得更清楚。 皇甫庆看着那人的眼,同他那时看向白明玄,一模一样。 仿佛是一句魔咒。 他不会对你起同样的心思。 他喜欢的,就是这个模样的人。 11. 这之后,一切都不受控制。 皇甫玄又设计皇甫庆同白明玄共处一室,苍牧逼着自己躺在床上,合上眼,满眼却是皇甫庆的身影。 他怒他骂他挥剑,他骑马他转身他莞尔一笑。 真真是孽缘。 白明玄死得出人意料,皇甫庆失落了半日,便恢复了正常,也对,他什么都记不得,自然就不会苦痛。 此时此刻,苍牧竟感激起了这断情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8 水。但若叫他去用这断情水,他是决计不愿的。 他生命中的每一时每一刻,俱是他的记忆,苦也好,痛也罢,他都不愿忘记。 他不愿忘记皇甫庆,亦不愿忘记那个笑着的小孩子。 纵使孽缘,他也认了。 皇甫庆爱上了苏风溪,愿与他一起私奔。 他笑得同多年前一模一样,他道:“苍牧,我会照顾好自己,不叫自己受伤,你不必再陪我了。” 苍牧站在原地,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你的苏风溪,同你所见,许大有不同。” “我知他有事瞒我,”皇甫庆笑着摇了摇头,“但我既然愿同他走,无论他瞒我什么,便都随他了。” 苍牧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眼见他欢喜地转过身,开开心心地向前走。 好似有很多时候,皇甫庆留给他的,便都是一个背影,不带眷恋地离开,轻易说出再见。 苍牧便对着那个背影,露出了一个半讥讽半自嘲的笑。 你以为,你和他,能走多远? 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么? 又是朝阳初升,魔教教主抱着皇甫庆重返魔教,苍牧自他的手中接过人,便见他似无比疲惫般开口:“照顾好他。” 照顾好他。 苍牧蹙起了眉心,虽是疑问却也确定:“他又用了断情水?” “忘记了,总比记得好。” 忘记了,真的比记得好么? 苍牧并不清楚,他只是将人抱回了房里,细心照顾着,再眼见他大好了,重新无忧无虑。 皇甫庆伸出手,拨弄着床帏的流苏,莞尔一笑:“我同你,是什么关系?” 苍牧抱着剑,立在门侧:“不是早说了,我是你的影卫。” “影卫?”皇甫庆抓紧了流苏,轻易将它们扯下,“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你想多了。”苍牧的神色未变,像是只当这句是玩笑话。 “不是就好,”皇甫庆笑得没心没肺,“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你。” 他生得骄娇,过得逍遥,喜欢白衣的俊俏美人。 纵使他遗忘了两次,从头再来,他依旧不会喜欢他。 苍牧转身离开了房间,他也觉得,自己是入了魔障了。 皇甫庆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每一个同他有纠缠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自当作壁上观,不参与其中,却为心神所惑,屡屡破戒。 远一点吧,远一点,或许会好了。 皇甫庆有了姬妾,变得愈发捉摸不透,苍牧倒也不是很难过,他隐没在阴影中,有时会遇见苏风溪——他可比他难过多了,亦难熬多了。 皇甫玄死得出人意料,皇甫庆继位得极为迅速,仿佛一夜间,风波又起。 皇甫庆同司徒宣搅和在了一起,又同苏风溪纠缠不清,偏偏在此时,苍牧得了消息,幼弟已然发病,只有魔教的魔功,才能救他。 魔教的魔功只有历代教主才会保管,要皇甫庆交出魔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夜海棠花又悄然绽放,蒙面人给了一份礼,名唤情蛊。 蒙面人信中写道,这情蛊下在皇甫庆身上,便可叫他爱上他,亦可扭转生死蛊,让皇甫庆尽在他掌握之中。 苍牧烧毁了信,又欲将这情蛊毁去,但他掌中运风,压在盒上,却久久下不去手。 眼前似有无尽过往光景,每一幕俱是旁观人。 小孩笑得天真无邪,笑着转身。 漫天火光之中,他看见他,却闭上了眼。 无数次,无数次转身而去,似毫不留念,不愿多见一眼。 ——他不会对你起同样的心思。 ——他喜欢的不会是你这模样的人。 ——不是便好,我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你。 分明是他对不起他,却将他落在身后。 分明是他先遇见他,却从未将他放在心里。 苍牧终究落进了魔障,他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借口,他向他下了情蛊。 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12. 他的眼中终于有了他,他开始能看到他。 意乱情迷,放纵不堪,情意绵绵,双手紧扣。 却恍然惊醒,这一切不过是场太过虚幻的梦。 他非爱他,不过是因为情蛊。 如饮鸩止渴,终有一日,全是空。 最开始的时候,苍牧想的是有一日便过一日。但当皇甫庆迈进司徒宣的房里,当雪压在他的肩头,他望向紧闭的门扉,忽地笑了。 倘若一天,无法再瞒下去,便将他掳走,囚禁在方寸之地,叫他只能看见他。纵使他恨他,亦不能叫他走,他原本就欠了他的。 形势越发来得紧张,苍家的信件从一月一封,变成了三日一封,他心知幼弟无法敌得过皇甫庆,却迟迟不愿下手。 直到那日司徒宣亦摔碎了海棠花,催促他尽早行事。苍牧才恍然醒悟,皇甫庆的身边,竟无一人可依赖的。那幕后人将他养成了笼中的雀,虽不取他性命,却叫他难得自由。 他便突然说服了自己,他是该带他走的,这一刀,他不捅,亦会有其他人捅下。 得不到真挚的爱,得到恨,亦是好的。 那一日天气晴朗,天空湛蓝湛蓝,苍牧提着剑,远远便见赤炎剑捅进了幼弟的心窝。 他知晓幼弟是在演戏,却更知晓幼弟是在叫他决断。 原本定下的是他兄弟二人联手,将皇甫庆打败,他在那时那刻,却改了主意,将刀尖指向自身,捅了进去。 我伤你伤,这滋味,总该叫你也尝一尝。 不知是爱是恨,是对是错,只知道这一刀下去,便做了决断,纵使后悔,亦不能回头。 他抱着皇甫庆,在屋顶间穿梭,像多年以前抱着小小的他,去看星星。 皇甫庆道,他不会中情蛊,他是真的喜欢过他。 这话,苍牧愿意去信。 但纵使他喜欢他,亦是浅薄的脆弱的不值得一提的,比不上对白明玄真挚,比不上对苏风溪浓烈,那怜悯的、若有若无的、施舍般的喜欢,不要也罢。 他会后悔,这后悔源自他伤害了他,但与情爱无关。 纵使他不捅这一刀,不背叛他,皇甫庆此人,亦永远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他想要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想要他放弃一切陪伴他。 他想要他忘记一切只记得他。 他想要他从头到尾属于他。 但他又再清楚不过,纵使他喜欢他,亦不会属于他。 多年前,院子里一大一小相依为命,终究是一场回不去的幻梦。 13. 一路前行,终究回了苍家,父亲一如往常般淡漠,母亲却哭红了眼。 纵使铁石心肠,亦难免心软,再见幼弟胸口浸透纱布的血,双手便有千斤重。 人活着,便会有牵挂,有牵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99 挂,便永远也得不到自由,一旦心软,便会万劫不复。 他见皇甫庆伤痕累累,并不觉心痛,但皇甫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能叫他千疮百孔。 明知他演得偏多,却愿相信包裹着刀剑的糖果,依靠着带血丝的糖,叫自己走下去。 皇甫庆脸色苍白如雪,他似轻描似淡写,只道:“在那件黑色的大氅里,你将它毁了,便能得了魔功秘籍。” 苍牧便终究忍耐不住,伸出了手,想要摸摸他——意料之中地摸了空。 庆儿或许比他想象中更喜欢他——但那又有什么用,正如他所说的,落子无悔,既然做下了这番事,一并后果便愿承担。 苍牧转身而去,他走得匆忙,似在逃跑,但当他停下脚步时,却又变得冷静而理智。他翻出了披风,拔出佩剑挥剑而下,一卷卷轴轻易滚出,上头还带着密密麻麻的线,许是做了精巧的固定,穿了这么多次,竟然毫无察觉。 苍牧翻开了卷轴,细细看了一章,便交给下人,委托下人送给幼弟。他倒不必再多确认一些了,检查是例行,他心底知晓,依照庆儿的性子,这份魔功,定是真的。 他就是这么个随心所欲的性子,叫人猜不透,他究竟能有几分真心。 苍牧摇头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胸前的苍鹰,只觉得十分刺眼,便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拿了吃食去寻人,刚到了门外,只听那人虚弱地喊道:“来点吃的,可好?” “好。”苍牧尚未反应过来,便本能地做了回应。十余年的光景,让照顾他成为了一种本能,他原以为能照顾他一辈子的,但眼下,许是痴人说梦。 说也奇怪,人分明已为他禁锢,他已达成心愿,却莫名地有奇特的预感——他是没办法禁锢他多久的。 未得到时,寤寐思服;得到之后,却辗转反侧。 苍牧的手指尖隔着空气,虚虚地描摹着皇甫庆的容颜,他才发觉,他的指尖竟是颤抖的——他怕了。 他怕他会走。 便派了越来越多的影卫,将他层层禁锢,眼见他愈发虚弱,怀疑他为逃跑设下迷障。 情意绵绵,却是假的;肉体交欢,眼底冰凉。 情迷时苍牧咬着皇甫庆的肩头,他更想将他的胸口剖开,将他的心脏咬进胃里,或许这样,便能熄灭那愈发疯狂的独占欲,平息那夜夜难安恐惧失去的惶恐。 皇甫庆许在折磨自己,却在折磨于他。他叫他眼睁睁看着他日渐消瘦,他让他亲手触碰他愈发孱弱的身体,他逼他面对他濒临死亡的现实,他叫他忘记了猜忌,将所有的心思化作对他的担心。 药石罔医,无力回天。 偏生在此刻,他愿意给他一个虚假的梦。 他道:“你穿红衣真美。” 他又道:“你早些去,也记得早些回来,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苍牧知他不过随口说说,却愿压着自己相信,他参加了幼弟与那洛林的婚礼,回房时,却见皇甫庆一人倒在地上,已然绝了气息。 他死了么? 他怎么可能会死。 苍牧冷冷想道,下一秒却呕出了一大口血。 无论是他死了,还是他想要死遁而去,都是在逼他,逼他放走他罢了。 苍牧,你看,他就是不喜欢你这个模样的,纵然你费尽心机,变成最不齿的模样,他还是想离开你,以死相逼,以死相逼,以死相逼! 苍牧用手掌抹去了嘴角的血,他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红色的衣摆滚过地面的水迹。他将他心爱的人抱进了床褥里,甚至贴心地为他拉高了被子。 “去,将我为他备下的红衣拿来。” “是。” 皇甫庆长得好,苍牧一直都知道,他为他换了新衣,他便更加俊俏。苍牧用手指摸了又摸,再也不必怕会吵醒他、惊动他,亦不必怕他会突然睁开眼,恨恨地看他。 苍牧便也上了床,抱着他红衣的新娘,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手中攥着一个红红的糖葫芦,递给了皇甫庆。 皇甫庆竟也是笑着的,他道:“最喜欢哥哥了。” 14. 他穿红衣的模样真漂亮。 苍牧醒来看着身侧人想道。他俯下身吻上那人冰凉的嘴唇,那人像真的死了一般。 苍牧的手指压在那人的胸口上,他幻想着穿透他的皮肉,将他的心脏挖出来,叫他真的死去,便可长长久久地埋葬于此,不必再逃脱,但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他是下不去手,亦狠不下心的。 幼弟已知晓皇甫庆的死讯,过了数日终于忍无可忍闯入门内。苍牧不想将皇甫庆未死之事告知幼弟,若他告知了真相,幼弟必定会杀了皇甫庆,叫他再也醒不过来。 但他亦不想放了皇甫庆,他做不到放手,便想叫他脱离假死的状态,重新醒来。 不想杀,不想放,不想做出选择,在他人看来,便是抱着尸体疯癫了。 却在一夜闻得海棠花香,陷入甜蜜又漫长的梦境,梦醒时,怀中人已然不见。 幼弟痛心疾首,双手握着他的肩膀,反复道:“我已将他下葬,哥哥莫要痴狂。” 苍牧失了怀中人,便失魂落魄仿佛堕入魔障,耳畔的声音扰人得很,提起手随意掼在了一旁,眼前如蒙上了一层雾,竟见不到他心上人的身影。 却听见一声讥讽的笑,破了一切迷障,苍牧顺声而往,便见那洛林扶起了已然昏迷的苍穹,正讥讽地瞧着他。 “你为何而笑?” “我没有笑。”洛林如此说着,脸上却带着极大的笑容。 苍牧抿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心有所感,便又问道:“此事与你有关?” “与我何干?”洛林抬起手,将滑落到肩头的衣衫重新拉了回去,整个人显得慵懒又轻佻。 苍牧便不再问了,只闭上了双眼,暗中运转内力,方才迷障时,尚能将苍穹挥在一旁,此刻却提不起一丝内力,室内的海棠花香,倒是愈发浓郁了。 只凭这花香,这件事便少不了那幕后人的插手,却未曾想到,连洛林,亦入了这迷局。 司徒宣的执念在苏风溪,他的执念在皇甫庆,那洛林…… “苍牧哥,”洛林突兀地开口,似在玩笑,“我喜欢你呀。” 苍牧便也只当玩笑听了,不言不语,只思索皇甫庆的下落。 若只有苍穹插手此事,皇甫庆还会有些危险,而幕后之人是洛林,皇甫庆反而会相安无事,毕竟他养了他那么多年,洛林亦是真心想救他走的。 苍牧稍稍放松了心弦,正欲睁眼,唇上却突兀地多了两片温热。他猛地睁开眼,却见一双笑盈盈的眼正盯着他看。 洛林后退了两步,又将滑落的衣衫拉了上去,笑道:“你可相信,我喜欢你。” 苍牧并未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0 开口,亦不需要开口了,洛林的脚一下子腾空,竟是被人封住声音,抱起扛在了肩头,那人面容冰冷,万千情绪俱压在了表面之下。 那人扛着洛林路过苍牧的身侧,略偏了偏头:“哥,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苍牧便摇了摇头,只道:“你长大了,凡是自己做主,开心便好。” 苍穹并未搭话,只向前走去。苍牧动了动手指,却依旧无法挪动,这海棠花香是极好的迷药,至少在此夜,他是决计无法去寻皇甫庆了。 15. 那迷药困了苍牧数十日,洛林在之后不放心,又挑伤了他的四肢,将他锁了起来。待他得了自由,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听闻皇甫庆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听闻苏风溪联合司徒宣一起囚禁了他、又隐瞒于他,听闻他容颜尽毁、正遣人杀他。 便提着一把剑,越守卫于无物,去见他,心知答案却也要问:“你可愿随我走?” 意料之中的拒绝,伴随着身上的一道伤。 你伤他伤,你死他死。像极了情话,又像极了禁锢。 苍牧在皇甫庆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鲜活的气息,便骤然放下了心,知晓纵然他人欺他,他亦会过得极好,心中有数,不会心慈手软,便一下子泄了力气,整个人亦变得懒洋洋。 转身离去,不知前途,心中苦痛,当断却无从断。 苍牧来得隐秘,离开时,却同苏风溪打了个照面。 苏风溪正在拭剑,他擦拭得极为仔细,可堪称专心致志。若不是恰好挡在苍牧前,苍牧还真的信了这次相见不过是偶然。 苍牧未说话,苏风溪亦没有言语,待这把碧游剑擦拭得极为光亮后,苏风溪却极为自然地,将剑尖对准了苍牧的方向。 苍牧未见惊慌,他与苏风溪相距数丈远,纵使苏风溪提力前冲,他亦有回旋阻挡的余地。他与苏风溪虽没有交过手,但皇甫玄生前曾笑谈过,他与苏风溪若真比武,单论武艺应在伯仲之间,但苏风溪性子绵软,见血亦不多,若到生死地步,苍牧更胜一筹。 苏风溪略略歪了头,一双秋水般的眼眸轻浮地看着苍牧,他笑着问道:“影卫,你和他睡了?” 苍牧蹙起了眉,眼前的苏风溪同他接触的大不相同,如此轻浮,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不言语,苏风溪却举着剑向前迈了一步,扬起的下巴犹带笑意:“你不愿意回答我么?” 苍牧立在原地,双手垂落身侧,甚至连拔剑的欲望都没有分毫,他感受不到苏风溪的剑意与杀意,便知晓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连虚张声势都不是,苏风溪此时此刻,倒只像是在恶作剧一般。 苍牧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便开口道:“苏公子,你想要苍某如何回答?" “你唤我苏公子,”苏风溪步步向前,剑尖直直地戳到苍牧的胸口,苍牧亦不躲不避,极为镇定似的,便听到苏风溪笑道,“你也知道苏家上下是如何死的,对不对?” 苍牧抬起了手,虚虚地扶住了剑身:“教主下山时,我正在山上养病,苏公子的事虽有推测,却不敢妄断。” “但你是知道的。”苏风溪笑得温和,自苍牧的角度看去,竟与那人有九成相似,他心中惊愕,面上却不显露,只在恍惚间似通晓了什么。 苏风溪收回了剑,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你们都知晓,我亦该知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风溪此刻手中无剑,亦没有看他,但杀意如有实质,劈天盖地而来,却又像是有所顾忌,流露出一分压抑与克制。 “苏公子,”苍牧搓了一下剑柄,终是按捺不住,“死去之人无法再生,人总当为自己而活,你若真喜欢他,总不该如此行事。” 彼时年少,苏风溪仍能想通这一点,带皇甫庆远走高飞,纵使最终失败。如今皇甫玄和白明玄已死,无人再多作阻拦,苏风溪自然有许多机会,可以带皇甫庆离开,纵使皇甫庆不认得他,凭借苏风溪的手段,叫他重新爱上他,亦不是难事。苍牧不明白,苏风溪为何不再起远离这一切的念头,偏偏要同司徒宣搅和在一起,绝了自己的后路。 苍牧问出了这句话,苏风溪久久未言,半晌,竟抹平了嘴角的笑,两行血红的泪自眼眶直直地滑了下来,只叫人悚然一惊。 苏风溪像是凄苦极了,又像是可怜极了,但此刻的苍牧,心中竟是觉得畅快的。 ——他知晓他无法带走皇甫庆,见他人也无法带走他,竟也奇异地得到了某种安慰似的。 但这畅快也不过是几个瞬息,便化作了同命相连似的苦痛,痛得他如心脏碎裂,几不可立。 苍牧终究松开了剑柄,伸出手,拍了拍苏风溪的肩膀:“你,莫要难过。” “如何能不难过?”苏风溪仰着头,他又笑了起来,温文儒雅,像极了那个人。 “我不知你有何苦楚,但若是熬不住,不如离去。”苍牧收回了手,又从怀里取出皇甫庆用过的一方帕子,帮苏风溪擦拭了泪,犹豫一瞬,又硬塞进了他怀里。 “我自是该离去的,”苏风溪也没有推辞,他像是回过神,脸上重新化成那种轻浮的浅笑,“待我干完我想做的事,自然会离开,离开得远远的,再也不想见他了。” 苍牧猛地拔出了剑,剑光一闪,割掉了苏风溪一束头发,苏风溪恍若无觉,竟也纹丝不动。 “护法,你若敢动教主分毫,纵使千里之外,我亦会取你性命。” 苏风溪不言不语,只立在原地,苍牧收回了佩剑,心中亦觉得荒谬,他便向前走,脚踩过碎发,欲离开此处,却听见苏风溪自他背后,平淡出声。 “若有一日,我彻底离开,可否请你回来照顾好他,他性子看似强硬,实则绵软,身旁如果没人,不知会过得多苦。” 苍牧背对着苏风溪,抿了抿略带干涸的嘴唇,他只能答道:“恕难从命。” 16. 而后江湖风云莫测,武林正道伤亡惨重,苍穹病发卧床不起,纵使想逃脱,沉甸甸的担子依旧压于身上,无从逃脱。 人若是活着,便总会有无尽的责任,被迫要去做些违心的事来。又见海棠花开,来人送来了情蛊的解药,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那笑声极细,让人汗毛竖起,苍牧提剑去追,却遍寻不到踪影,终是用了这解药,解了不该有的情,亦解了命蛊的扭转之用。 他是不想杀他的——但他又不得不杀他,那便以伤换伤,他能不能活下去,便看命吧。 苍牧提着佩剑,扎起了头发,正欲出行,却见洛林也梳起了头发,笑吟吟地走来。 苍穹病发,亦表明他同洛林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苍家上下俱对此略有微词,洛林却浑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1 不在意,依旧淡定自若。苍牧不欲同洛林多言,洛林却不愿放过他。 他的声音清亮动听,带着少年的朝气:“苍大哥,你要去杀皇甫庆?” 苍牧不言语,转身便欲走,却听见那人笑着道:“我才不会叫他死呢,他若真死了,你也要死了。” “莫要多事。”苍牧如此说道,不知为何,心下却松了一松——像是他一直在担忧似的。 “苍大哥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可真叫洛林难过。” 苍牧听到了这句话,但未停顿脚步,只大步流星翻身上马,向战场而去。 他站在血山尸海之间,看见了他心爱之人。 他心爱的人一身白衣染上了鲜红的血,长发飘然,茕茕而立。 他在心中感叹皇甫庆生得真好看,却拔出了腰间的剑。 曾与他背对背奋勇杀敌,曾与他手牵手夕阳下漫步,曾与他情真意切、肉体相缠。 如今拔剑相向,亦画上了终止。 苍牧慨然赴死,洛林偏生要打破他的计划。洛林笑着为苍牧包裹上了纱布,便又凑到他的耳畔,轻轻道:“苍大哥,我得不到你,就去要你的人,好不好?” 苍牧合上了眼,不愿再理会眼前这人。 庆儿终究是长大了,他想如何,都随他去吧。 又过了许久、许久,终于听到了马车的声响,苍牧睁开眼,便见本应病重的幼弟自马上翻下。 苍牧便自下而上,瞧着他幼弟:“你来了?” 苍穹神色有些赧然,只答道:“嗯。” 苍穹弯下腰,欲扶起苍牧,手臂上却挨了一道打,不重,却是苍牧第一次打了苍穹。 苍穹的眼眶骤然变红,心中满是委屈和不可置信,但他亦什么都没说。 有些委屈憋在心中久了,便再也说不出口。 苍穹眼见着他的大哥摸到了身旁的剑,便以剑为支撑,一点点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他看见了一道伤痕累累却踉跄着离开的背影,这勾起了许久之前,他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那一年他学有小成,去魔教寻他离家多年的大哥,他受尽苦难,在家族中站稳脚跟,最初的目的,便叫他的大哥回家。 可他的好大哥,在他落败之后,只拍了拍那魔头的肩膀,同他低声交谈。他一眼也没有看他,却揽着那魔头,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苍穹此后有无数噩梦,噩梦到了尽头,都是苍牧从不回头的背影。 “咚——” 眼前踉跄前行的身影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苍穹便摇了摇头,漠然道:“带他回去。” 他急匆匆地转过了身,仿佛这样,能叫他得到弥补,心里好受些似的。 17. 苍牧回苍家养病,断断续续有消息流入。皇甫玄与白明玄死而后生、重掌魔教,正道联盟节节溃败、大势已去,洛林成了皇甫庆身边的新宠,最后一次消息,竟是皇甫庆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苍家势如危卵,如案上鱼肉任人宰割,这不怪他人,怪只怪苍家野心太大,无论如何都想在乱世中分一杯羹。 苍穹年少气盛,败得一塌涂地,苍牧才知晓,缘来赌注是他,若苍穹胜了,便叫洛林回去,若苍穹败了,便叫他随皇甫玄走。 分不清是欣慰还是失落,只知晓苍穹已彻底长大,不再需他庇护。这么多年,他亏欠幼弟良多,如今重回魔教,姑且算还清了吧。 苍穹在栅栏内哭得不成模样,他只道并非真的想将兄长抵出,原想着纵使溃败,亦可叫兄长远走天涯。 苍牧只觉得好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荒诞如戏,便将幼弟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掰开,轻声叹道:“吾弟放心,此次前去,定会护好你妻子,若他愿意,便送他平安归来。” 苍穹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话。他刻意遗忘,能忘记那一夜的屈辱,却忘不了拂晓时分,洛林出现的那一瞬间。 苍牧的离开带给他无尽灰暗,洛林的出现便叫他抹去了伤痛,活出了人的模样。不必比较,早有答案,他想要洛林回来,至于兄长,只能道一句抱歉。 苍牧重新回到了魔教,听说,魔教教主要取他的心头蛊,去救皇甫庆的性命,这个死法,倒称得上合心意了。 苍牧吃得好,睡得亦香甜,有时捂住胸口,脸上竟带着笑。 无论当年出于什么目的,那孩子都算救了他一条性命,如今将这条命还他,也算有始有终。 但洛林却不愿,竟尾随在皇甫玄的身后,一刀捅进了皇甫玄的后背,又为皇甫玄的掌风所伤,摔倒在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苍牧盯着洛林去看,很快又移开了眼,他终究无法看着此人去死,更何况他答应过苍穹,会保住洛林的命。 便以自愿奉献蛊虫为借口,下跪去求那皇甫玄网开一面。皇甫玄不知为何,竟也同意了,明明强硬取虫亦可行,却叫苍牧心甘情愿,亲自去送。 苍牧急匆匆地赶向水池,路上亦与白明玄擦肩而过,来不及说话,苍牧只知晓一路向前而行,跳入水池之中,将人接过压在水池边缘。 一把短刀,划破胸口,取己命蛊,为他续命。 鲜血带走了前半生所有的浊气与不甘,留下的竟都是些快活的回忆。 仿佛又回到那一年,阳光灼灼,皇甫庆笑吟吟地问:“苍牧,你喜欢我么?” 苍牧扔了手中短刀,头磕在冰冷的地上,撞进了他心悦之人的怀中。 他喜欢他,他心悦于他,但许久之前,他便知晓,他是得不到回应的。情爱之事,无关先后,执着亦枉然。 18. 苍牧还是没有死。 仿佛是一个魔咒,纵然他想死,亦无从死,便叫他无从安宁,一直记着念着想着那皇甫庆。 听闻苏风溪死了,又听闻皇甫庆病了,牢门终被打开,白明玄摇着轮椅而入,只道:“庆儿重病,你出去照顾他吧。” “他重病,又与我何干,自有丫鬟下人照看着。” “许是最后一次了呢?” 苍牧与白明玄目光相对,便从那人的眼眸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身的狼狈——拘泥情爱,失去所有的原则,再做不到行事如风、逍遥快活。 白明玄扭转了轮椅,便向前走,过了许久,苍牧站了起来。 皇甫庆瘦得厉害,皮几乎包裹着骨头了。这是他第二次见皇甫庆如此病重,但这次又与上次大不相同,上次他眼中有光,那光是带着求生的欲望的,而这一次,皇甫庆的眼里俱是死寂,像是真的不想活了。 过往说不出的话,竟都能说得出了。 ——我也很担心你。 ——因为你在这里,我便来陪你了。 有些话,再不说出来,便晚了。之前的岁月苍牧从不说,便是知晓说也无用,何必扰人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2 心弦,让人徒生烦恼。 皇甫庆竟也变得温和了多,他头发花白、面容苍老,再也没有曾经俊美的模样,但苍牧看着这样的皇甫庆,竟也是喜欢的。 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打着趣儿,只是不知哪一句话,便刺得心头发疼。 皇甫庆的身体每况愈下,连眼睛也在一日彻底瞎了。纵然如此,每过一日,苍牧便觉得自己更陷入了一分,他爱他苍老的容颜,他爱他颓丧的话语,他爱他失明的眼眸,他爱他所有的不好,像爱他所有的好。 但平静的时日终究过得太过短暂,风波后皇甫庆记起来了最初的遗忘,他只问他为何从不告知他一切,苍牧便盯着皇甫庆失明的眼眸,露出了饱含苦痛的笑。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每一日的相处,苦痛交缠却又如刀尖舔蜜,愈发沉迷愈发毒深,连抱着他为他取暖,都能生出许多妄念。 终于说开了当年事,回头一看,竟许多遗憾。 云雨交缠,苍牧只握着皇甫庆的手,沉声道一遍又一遍。 “我不想你死。 “我不想你死。 “我不想你死。” 若你心存死志,便为了我活下去,可好? 用我陪伴你的十余年,用我对你一腔爱恋,用我此刻握着你的手,唤你回来,莫要赴死。 皇甫庆终是绝了赴死的念头,治病的材料跌跌撞撞竟也凑了齐全。 但当皇甫庆渐渐转好,苍牧便再也没有理由再留下去。每一日,他对皇甫庆便愈沉迷,但每一日,他便更清楚,皇甫庆待他,并无情爱之意。 或许那年那日,那时那景,皇甫庆待他有了一分不同,但这一分不同,早已消磨得干干净净。 如今他依赖于他,他舍不得他,不过是因为诸多过往、因为身旁无人,他终究给不了他想要的,半分也无。 再留下去,不过痴念越来越大,又因为得不到,便生出诸多怨恨。倒不如戛然而止,给彼此留下个好念想。 苍牧依旧在犹豫,却得了一封他母亲的书信,原来他并非苍家之人,乃是前人遗腹子,这么多年的不冷不热、偏向偏心,似乎有了理由。他母亲言辞切切,以生养之恩,唤他重回苍家,他亦找不出什么理由,再作推拒。 每一次,仿佛都该与苍家断绝关系,还尽恩情,但总要绑在一起,割舍不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苍牧还是选择了离开,纵使他知晓,这一次离开,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他知道皇甫庆会难过,但他亦知道,皇甫庆很快便会将他遗忘,毕竟他真正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这个模样。 习惯总会一日日变淡,他身旁总会有其他人。他该离开皇甫庆,亦该放过他自己了。 苍牧转身走了,却管不住自己的脚,又回了头,便只看一看,见他并非心如磐石,还会为他有所触动,便心满意足,转身走了。 他与皇甫玄缠斗在一起,终是听到了多年前未听到的那一句。 “爹,放苍牧走。 “放、他、走。” 苍牧依旧握着手中的剑,脸颊却骤然滑过两道温热,眼前视线模糊,却仿佛看见了皇甫庆的背影。 从青年,到少年,从少年,到幼年,从幼年,又到消失不见。 相逢便是孽缘。 归剑入鞘,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每走一步,便将过往退去了一分,痛楚自心脏蔓延全身,却决计不会再回头。 且将前半生,看作一场幻梦。 从今以后,影卫已死,只有苍牧,苍家的苍牧。 (苍牧番外完) 第98章 番外-苏风溪 宁负天下人,不愿负你。——苏风溪 1. 苏风溪不喜欢海棠花。 记忆中,他爹在庭院里种了无数的海棠花,下人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折损了一二。 有人说,那海棠花是他爹为他娘种下的。他娘从不反驳,只低头浅笑,但苏风溪仰着头看他娘,她分明是在哭的。 偌大的苏家,只有苏风溪这一个孩子,他爹对他极好,对他娘却很奇怪,看起来处处都好,但在苏风溪的眼中,他爹待那满园的海棠花,要比待他娘,更真挚一些。 他幼年时,便极为早慧,有疑问也只埋在心中,从不出口去问,但有一日,他在浇花时脚下趔趄,撞坏了一坛海棠花,他爹虽面色不豫,却只叫下人将他抱走。 第二日,他娘的眼圈红得厉害,但当他凑过去,想要拉她的手时,却被轻轻地推开了。 他娘道:“你出去玩儿吧,莫要管我。” 苏风溪却死也不走,他抱着他娘的大腿,哭得狼狈不堪,仿佛知晓他离开了这间房子,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他娘推了几次,终是推不走,便只好将苏风溪抱了起来,压在了胸口,有冰凉的水滴在他的脖子上,很快又消失不见。 苏风溪陪了他娘三天三夜,那种若有若无的绝望和不安终究压了下去。他娘像是彻底想通了,每日便耗费了无数的心神在苏风溪上,一开始不过是绣几块帕子,到后来,连贴身的里衣,也要亲自做好,叫苏风溪换着试试看。 那个女人不再寄希望于她的男人,而是将所有的精力倾注在了孩子身上,像紧紧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孤独地、寂寞地想寻求一条生路。 苏风溪心里清楚这一点,便自小用心读书、用功习武,小小年纪,便得了个“侠”的美称。 苏爹亦十分满意,总是骄傲地向他人宣告:“这是我最好的儿子,我一生的骄傲。” 日子便这样一日一日地过,苏风溪交到了一些朋友,其中便有江南司徒家的长子,司徒宣。 司徒宣是娇养大的公子,苏风溪喜欢看他的眼睛,清澈透明,不知愁苦,便将他看作弟弟,用心疼宠。 他此生是不可能有弟弟的,他渐渐年长,便知晓他爹心中有一个女人,他娘不过是一个摆设,而他,不过是用来延续后代的工具。 倘若他娘不爱他爹,他爹只娶了她一个,只有唯一一个孩子,面子上给三分薄面,那她的日子便还过得去。 可她偏偏爱他,爱到深入骨髓,便日夜煎熬、难以入眠。 苏风溪十五岁那年,他娘生了一场极重的病,灌下再珍贵的药材,亦毫无用处,只能硬生生挨着,拖着日子。 苏风溪绝了所有的事物,只守在她的身旁,喂她吃药,却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 有一日,苏风溪累极了,便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床褥上却不见他娘的身影,丫鬟下人亦昏睡在地上。 他推门而出,便见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抹了一把脸吼道:“来人,人都死了吗?” 无人应答,偌大的苏家,在这一夜,静谧得可怕。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3 苏风溪顶着瓢泼大雨,四处寻觅无果,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他娘绝不会去的地方。 夜晚的海棠花园并不黑暗,因他爹总爱在晚上的时候来此赏花,特地修了几个小巧的亭子,亭子内点着长燃的灯,此时此刻,灯光穿透密集的雨幕,像在无声地锁魂引路。 苏风溪的脚步愈发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他的嗓子已经喊不出,拼尽全力只能啊啊作响。 借着稀薄的灯光,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悬在了海棠树上。 雷声隆隆,闪电划破了阴沉的天空,瘦弱的身影在风雨中摇摆不定。 苏风溪强撑着一口气,拼命向前奔跑,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身体,便在下一秒,跪倒在地。 血泪混着冰凉的水,渐渐消失。苏风溪将人从绳索上放下,抱在了怀里,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那原来是半桶石油,旁边还有几颗打火石。 他娘许是想烧尽这一园海棠,却遇上天降大雨,便用自己的性命做了了结。 苏风溪踉跄地向前走,雨渐渐停了,苏家又仿佛“活”了,有无数的人挤压过来,想将人从苏风溪的怀中夺走。 但当他们触碰到他的眼睛,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那是怎样的眼神啊,如出鞘的刀,割得人生疼。 2. 苏家的主母死得太过不光彩,对外便只推说是生了病正在休养不便见客。 那一日苏父敲晕了苏风溪,强行将苏母下葬,待苏风溪醒来时,一切都尘埃落定。 当他醒来时,想去寻苏父要一个说法,却在下人的遮遮掩掩中得知了什么,他的好父亲正嘱托人修建那棵海棠的树枝,只道了一声“晦气”。 他想寻一个说法,却心知不过一句他不爱她,到底心意难平,没过多久便烧了那海棠院,在苏父的怒斥之中,抱着剑转身离开。 他自然是有诸多朋友的,但当他离开苏家时,却一个也不想见,索性骑着马,任由马选择方向,走向哪里,便向哪里便是。 那马儿初始拘谨得很,到后来也学得精明,哪里青草肥美便向哪里走,苏风溪初始还关心下路途,到最后也无所谓了。 腰间有肉有粮有酒,前途何处,便不计较了。这一日,那马儿载着苏风溪上了一条小路,左右俱是高耸的山石,只留下一马的间距,苏风溪走了数百尺,便见前方亦有人骑马而来。 如此狭窄坎坷的山路,那人却骑得极快,一身红衣似血,看着倒像个侠女。 苏风溪不欲挡路,好在坐骑虽玩野了些,到底还是灵巧的,便乖乖地向后退。 马儿后退自然是慢的,那红衣人骑得也飞快,苏风溪刚刚退到山路口,那红衣人便骑到了眼前,凑近了,才知道并非侠女,而是一位红衣少年,长得却极为俊俏,眉眼间带着三分骄矜气,却不让人厌烦。 将将算是擦肩而过,却听见身后马儿一声长鸣,苏风溪转过身,怀中硬生生砸了一包银钱,便听见那少年笑道:“你让路,我便给你买路钱。” “我若不让这条路呢?”苏风溪不知为何,倒是想逗逗这少年。 只见那少年莞尔一笑,漫不经心地抬高下巴,只道:“那便杀了你,踏着你尸体走过去。” 像是玩笑话,苏风溪却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便只摇了摇头,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回道:“谢谢这位小爷赏了。” 少年回了头,策马扬鞭,几个瞬息便不见了踪迹。苏风溪将钱袋收到腰间,便想过那峡谷,谁知胯下的马竟不想过山路了,拧着脖子愣是不走。 苏风溪也宠这匹马,便松了手,任由那马带他转过了身,慢悠悠地顺着红衣少年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这一路走得不算快,越过层层叠叠的树林,竟走到了一处天然的水潭。 苏风溪眼尖地瞧见了一抹红,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马声嘶鸣,胯下的马亦回应似的,叫了一声。 水潭上鼓起了巨大的气泡,便见一人自水面冒出,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白皙的肌肉贴身,身子露出了水面一半,将将遮住了尴尬之处,正是路上遇到的那少年。 苏风溪尚来不及尴尬,却听那少年道:“此处潭水大有裨益,你要不要一起下来,泡上一泡?” 苏风溪翻身下马,走到谭边,亦笑道:“有何难处,不妨直说,我若下去了,不过多浪费时辰罢了。” “你下来。”少年执拗地说了一句。 “我不下。”苏风溪蹲下身,笑吟吟地看他。 那少年咬了咬嘴唇,拧过脸,像是生气了。苏风溪眼见着少年的脸颊愈发苍白,便递了一个台阶:“上不来了?要不要我拉你?" “不要,”少年答得飞快,只得说了真相,“你拉我,下面的毒蛇一旦惊动,便会下口去咬。” “而你打的原本是叫我下潭水当诱饵,而你伺机逃走的主意?” 苏风溪本以为少年会有些羞赧,却不想少年竟回道:“我一旦上岸,便会立刻将你救出,你若活着,我自会为你疗伤,你死了,我便寻找你的家人,将你厚葬。” 这究竟是哪家的孩子,竟教出了这副天真又残忍的性子,苏风溪叹了一叹,自腰间取出一个小瓶,直接倒进了池塘里。 也亏得这孩子遇见了他,他娘粗通一些医术,自然有应对这种情形的良药。 药效很快扩散,少年亦迅速地爬出了水潭,纵使苏风溪迅速地移开了眼,依旧看到了两块白白嫩嫩的臀肉。 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穿衣的声响,又传来了一声巨响,苏风溪转身去看,却迸溅上了一层血色的水,几十块断裂的蛇身四方迸溅,摔落在岸,水潭上蒙了一层红色的血。 少年自己倒是会寻地方,早早找了一处高地,未被溅上一点水,他瞧见苏风溪半身脏了,竟笑道:“你怎么不躲啊?” 苏风溪也不生气,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水,抱了抱拳:“在下苏风溪。” 少年也止住了笑,从高地纵身而下:“我叫皇甫庆,我爹是皇甫玄,他啊,是魔教教主。” 3. 苏风溪对魔教倒没什么恶感,原因无他,他爹与那魔教教主乃是私下里的多年好友,而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正非正、邪非邪、应当用眼睛亲自去看。 皇甫庆见苏风溪面色不变,心里倒是闷气的,便凑了过去,故意挑拨道:“瞧你这样,就是正道子弟,遇见我这么个小魔头,不拔剑杀我么?” “我刚刚救了你,便不会杀你。”苏风溪瞧见那人头发尚在淌水,便蹙了眉头,从袖中取了帕子,想擦一擦,刚伸出手,那少年便本能地向后仰,叫苏风溪的手落了空。 “你干吗啊?” “为你擦擦头发。” “我说了,我是魔教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4 的少教主。” “我知道啊。” “你不害怕?” “你又打不过我,有什么害怕的。” 话音刚落,却见剑尖直冲面门而来,苏风溪后退了数十步,亦拔出了剑,止住了皇甫庆的攻势。 皇甫庆“啧”了一声,硬向下压,却见那人言笑晏晏,一个轻挑便抽身而出,立在树枝尖端,白衣染血,倒是好模样。 苏风溪正想说话,却见皇甫庆又提剑冲了过来,他二人只得又缠斗起来。这一打,便从白日打到了黑夜,又从黑夜打到了天明。 苏风溪本以为这场缠斗要斗个几天几夜,却听到了一声咕噜声响,拂晓的日光恰在此时映在皇甫庆的脸上,皇甫庆便收回了剑,理直气壮道:“你可有吃食?我饿了。”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陪你缠斗了一夜,还要分吃的给你。苏风溪如此想道,却也收了剑,又欺身而上揉了一把皇甫庆的后脑勺,只道:“吃饱了还打么?” 皇甫庆皱着眉,却也没躲,只回道:“不打了,我打不过你。” “你倒是实在。” “我爹说过,打得赢便打不赢,打不赢直接认输,亦不算输。” “总是你爹你爹的,还真是个孩子。” “哪里是孩子了,我爹说的都对,我自然要听他的。” “好吧,好吧,”苏风溪无奈地笑笑,“我爹与你爹是至交好友,我不会害你的。” “你说是好友便是好友,又有何佐证?”皇甫庆其实已信了八分,此刻不过是刻意难为于他。 苏风溪便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递给皇甫庆看了看,又道:“这回你信了?” “信了。”皇甫庆答得坦然,抬手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我正要去你家寻我爹,你是不是也要回家,做个伴吧。” 我不想回家,我想流浪天涯。 这话绕了一圈,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是啊,那便做个伴吧。" 皇甫庆笑了起来,脸颊上竟隐约显现了一个酒窝,他的眼睛明媚如朝阳,晃得苏风溪心头一颤。 这一路漫步目的的前行本是阴郁和孤独的,但此时此刻,却像是一道光,射进了他贫瘠的心房。 待回到了水池边,苏风溪取了粮食和水,皇甫庆吃了两口,便吃不下,苏风溪又掰了肉干递过去,皇甫庆便用一种“你虐待我”的眼神控诉着他。 还真真是大少爷的脾气,苏风溪笑着将肉干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便见皇甫庆的眼神更哀怨了,手亦摸上了剑柄,像是下一秒便会拔剑出鞘一般。 苏风溪便抬起手,压了压皇甫庆的发顶:“莫气,我去打点野味回来,你在这里等着。” “我要吃自己打便是,谁要你的。”皇甫庆这么说着,却极为诚实地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挪动的欲望。 苏风溪本想再逗几句,但还是住了嘴,转身便隐没入了林间。 酸甜的果子、烤熟的兔肉、清凉的泉水,苏风溪同皇甫庆吃了一顿不错的野味,便骑马上路,向苏家赶去。 这一路,苏风溪是因为不想去,皇甫庆是因为难得出来玩儿,两个人的脚程便都不快。 苏风溪身上带了衣服,染血的白衣早就换了新的,皇甫庆身上却只带了银钱,这山路还要走上数日,苏风溪便将自己的衣裳借给皇甫庆穿。 皇甫庆初始还不愿,后来许是也受不了穿脏衣服,便换了苏风溪的,一身白衣飘飘,不见了那股子邪气,倒显现出几分少年的可爱来。 4. 二人一路前行,终于出了这山林,进了一座相对繁华的城镇,要了两间上房,皇甫庆又买了两包衣服,特地梳洗干净换上新衣才下了楼。 他特地买了一身稍大的衣裳,想还给苏风溪,拎着衣服下楼时,却见很多人都在看苏风溪。 苏风溪长得是好看的,眉清目秀,一见便是侠士,他端坐在木桌边,正在品茶,对周围探寻的目光视而不见。 皇甫庆停了脚步,他也不知道为何他要盯着看,都怪他,怪他长得太好看了。 苏风溪像是听到了有人在心底说他的坏话,竟抬起了头,恰好与皇甫庆的目光相对,便翘起了嘴角:“师弟,站在哪里干什么,快快过来。” 两人入城时曾约定,互称师兄弟,省得多生事端。可这“师弟”一出口,一时之间,大半的关注分到了他身上,只叫他浑身不舒坦。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似的,又想过去,又不想过去。 但还是更想过去一点的,他可是魔教的少教主,又有什么好怕的。皇甫庆便使了魔功,直接从楼梯飞到了苏风溪的面前,苏风溪亦不慌张,将刚刚倒好的茶杯放在了皇甫庆的面前:“这家的茶不错,来喝一杯。” 皇甫庆品了品茶,蹙紧眉头:“这叫好?” “不如你家里好,但在这城镇中,当得是不错了。”苏风溪耐着性子哄了哄,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真真是金银堆里堆出来的。 他定是过得很幸福罢。 羡慕一闪而过,但心思坦坦荡荡,却不见一丝嫉妒,皇甫庆心思微转,将一切收入眼底,手中的茶竟也品出几分甘甜的味道。 喝过了茶,便上了当地的几道特色菜,皇甫庆挑拣得多,苏风溪却吃得极顺口,等吃饱了,见皇甫庆颇喜欢吃鱼,又帮他挑出了鱼刺,将鲜嫩的鱼肉夹进他的碗里。 苏风溪见皇甫庆一直盯着他看,便解释道:“只是顺手。” “你有弟弟么?” 苏风溪不知皇甫庆为何这么问,回道:“我乃家中独子,并无兄弟姐妹。” “那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 “我娘生病的时候,我一直照顾她,许是那时学会的吧。” “有娘真好。”皇甫庆突然低下了头,扒了几口碗中的饭 “怎么?”苏风溪不解道。 “我打小就没有娘,也不会照顾人。“ 皇甫庆的话语中带了几分沙哑,只叫苏风溪心头一软,便也回道:“我娘病重,也不在了。” “哦,”皇甫庆抬起了头,眼中没有一滴泪,“你别难过。” “我没有难过啊。”苏风溪笑着伸出了手,想去摸皇甫庆的头,竟真的碰到了——他没有躲。 “你笑起来的模样可真丑,”皇甫庆任由苏风溪摸了摸,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若想哭,本教主的肩膀借给你。” “你这小肩头还是太嫩,靠不住。” 话音刚落,苏风溪的手就挨了一下打,皇甫庆气鼓鼓地骂道:“收回你的手。” “好,好,好。” 说是这么说,苏风溪还是狠狠揉了一把,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两人吃完了饭,便在城中逛逛,皇甫庆像是极少下山,看到什么都想凑过去看看,一看到喜欢的便想买下来。 他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5 手中银钱颇多,亦不太通物价,拿了银子块便砸了过去。 银子已经出手,却见衣衫一闪而过,银子竟又回到了手中,皇甫庆“啧”了一声,转头便见苏风溪抹着袖口笑。 皇甫庆便又扔出去,又被挡了回去,如此反复多次,小贩终是忍不住:“不要那块银子,铜板总该给小的罢!” “好,麻烦店家了。”苏风溪答得飞快,自怀里摸出一贯铜钱直接放在了桌面,顺手拿走了一个白衣飘飘的泥人。 皇甫庆心里虽然最喜欢这个,却也不信什么巧合,只问道:“你为何选这个,我不喜欢怎么办?” “我见你眼睛一直盯着它看,又哪里不喜欢了?” 苏风溪边说边将手中的泥人递到了皇甫庆的面前,皇甫庆想摔了这泥人,却控制不住手,伸手去接,指尖轻轻地触碰,酥麻之感自指尖蔓延。 他长得可真好看,皇甫庆想,但这念头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 再逛这条路,好玩儿的有趣的东西亦有很多,但皇甫庆再也提不起想买的念头,指腹转着泥人的小棍,仿佛已经得了这条街上最想要的东西。 夕阳渐渐落在了山头,街上的人群也愈发多了,人挤人闹得人心慌,皇甫庆本想提起魔功直接飞回去,苏风溪却道:“这么慢慢走,会比较有趣。” “哪里有趣了?”皇甫庆用双手护着他的小泥人,被人群推搡着,满满的不高兴。 身后却突然伸出了一条胳膊,虚虚地环住了他的肩膀,硬是为他开出了一点空间。 皇甫庆抬起头,便见苏风溪的嘴角含笑:“我为你挡着,这样是不是好些了?” “嗯,好些了。” 皇甫庆如此说着,便将刚刚提起的魔功压了下去,若苏风溪晚上那么片刻,推搡他的人,此刻便会躺一地了。 他一贯是这种性子的,带着近乎纯真的残忍。 但当苏风溪冲他笑的时候,他竟一点也不想将这一面暴露给他看。 冥冥之中,仿佛也有那么一个人,宠着他护着他,但当他知晓他的本性后,便抛弃了他,不愿意像从前那样,将他捧在手心。 两人终于走出了拥挤的区域,却听身后传来了惊呼声,苏风溪同皇甫庆转身去看,便见数道烟花飞入空中,在夜空中绽开。 那真是极漂亮的场景,数十道烟花此起彼伏,染亮了大半个天空,红得耀眼,亮得决然——也像是无声的预告,昭示着这两人的命运。 5. 美人相伴,策马前行,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苏风溪侧身去看,恰好抓住皇甫庆嘴角的一抹笑,如桃花初展开,美得心头颤。 美人似有察觉,苏风溪便飞快地转过了头,只作无事发生过,也就错过了那人狡黠的笑。 二人脚程颇快,只半日便到了下一个城镇,苏风溪勒住了马:“师弟,是在这里休整一二,还是赶去下一个城镇?” 皇甫庆瞥了苏风溪一眼,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语:“师兄决定便好,不过我的武功是我爹一手教导,你认了我这个师弟,便要认了魔教教主做师父的。” 苏风溪收拢了笑,回应颇有些避重就轻的味道:“拜师之事须双方愿意才行,你爹不会任由我们胡闹的。” 你管我叫师弟就不胡闹了?皇甫庆如此想着,心里莫名烦躁,便扬起鞭,掉转马头,干脆向下一个城池奔去。 苏风溪亦无奈极了,只得策马跟上,心道:这皇甫庆活生生是被宠坏的脾气。 皇甫庆在前头飞快地跑,苏风溪便在他身后追,两人疾行了数十里,皇甫庆的马终于有些疲软减速了,苏风溪舒了口气,正欲上前赶上,一个眨眼竟不见了眼前人的身影。 他的心脏偷停了一拍,驱马向前,果然见了一个塌陷的地洞,低头一看,皇甫庆正挂在剑上,仰头冲他笑。 这地洞许是猎户设下的陷阱,洞挖得极深,洞底是削得极尖的木刺,皇甫庆的脚将将能踩到木刺尖,只靠着双手握住插入洞壁的剑,勉强稳住身形。 “需要帮忙么?”苏风溪自上而下望,问了一句。 “你让开些,便是帮忙了。” 苏风溪便让开了些,只听细微的声响,再加上“咚咚咚”三声闷响,皇甫庆便翻出了地洞,稳稳地落在了洞旁,除了手中的剑沾染了些许泥土,整个人竟是从容的。 “马呢?”苏风溪脱口而出。 “眼见着不对,直接甩了我,一个纵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正说着话,便见那匹马自山坡下悠闲地迈了过来,皇甫庆骂道:“你倒是跑得飞快。” 骂归骂,到底还是一把拖过来,看了一圈,发觉身上没多一个伤口,便放了心。 苏风溪看这一人一马温情脉脉,心底竟生出了几分羡慕来,便从包裹中翻出了一件衣服扔给了皇甫庆,只道:“外衣脏了,换换吧。” 皇甫庆道了声谢,也不避让,褪了外衣换上了新的,纵身上马,这次倒不会一股气向前冲了。 二人中午用了些吃食,便继续前进,到了夜幕时分,尚未走到下一个城镇。 眼见着要留宿在外,转过个弯路边却突然出现了一家半新不旧的客栈,残阳似血,飘舞的幌子上有细微的虫洞,细微声响自门内出。 苏风溪与皇甫庆交换了眼神,便驱马上前,朗声道:“我师兄弟二人欲投宿,店家可有空房?” “有的,进来便是,本店店小,马匹拴在门口的柱子上便好。” 苏风溪尚有犹豫,皇甫庆竟干脆下了马,将绳索虚虚一绕,大步流星向房门处走,苏风溪无奈,便也只得跟上,推开门,便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大厅内只点着数盏灯,掌柜的是个约莫五十岁的老人,正在漫不经心地算着账,头也不抬,只回道:“上房只有一间,你兄弟二人同住可好?” “除了上房呢?”苏风溪上前一步,将皇甫庆拉在了身后。 “我劝你二人住上房里,安稳些。” “那便开一间上房,掌柜的,这里可有吃食?” 掌柜的停下了拨弄算盘的手,抬起头,露出了刀痕交错的脸颊:“有银子便有。” 6. “没银子呢?”苏风溪尚未开口,却叫皇甫庆抢了先。 掌柜的没回答,像是没听见一般,苏风溪的手扶在了剑柄上,却笑着接道:“有金子。” “有银子便好,金子太贵重了。”掌柜的笑了笑,疤痕更显狰狞,手心向上伸了过来。 苏风溪便从怀里取出了一锭银子,压在了那人的手心,银子刚刚触碰到那人手心,便迅速地泛起了黑,掌柜的浑不在意,收了这枚黑色的银锭,扔进了身后的酒坛里。 “上房一间,上楼左拐最里,荒郊野地,没什么好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6 吃食,几样特色菜送到你们房里,可好?” 皇甫庆还欲说,手上却一疼,苏风溪转过头向他摇了摇头,他便抿了抿嘴唇,不再说了。 “麻烦掌柜的了。”苏风溪拉着皇甫庆的手,二人上了楼,才听到些许人的声响,向左走到尽头,便是一扇半开着的门,推门而入,门内布置虽然简陋,但却格外干净。 二人关上了门,皇甫庆将腰间的剑随意扔在桌上,便道:“你方才一直拦着我作甚?” “我娘生前粗通医术,亦通晓一些蛊术,”苏风溪将包袱放在床上,平摊开将里面的衣裳和吃食取出,边整理边答道,“那掌柜体内养了蛊虫,给他银子便可压抑一二,我怕他加害于你,便一直拦着你。” “你又是如何看出的?你娘教给你的法子?”皇甫庆伸手碰了碰茶壶,发觉里面装的是热茶,便为自己倒了一杯,顿了顿,又为苏风溪倒了一杯。 “算是吧,我自小对蛊虫便极为敏感,那掌柜的该是养了数十年的蛊了,他若想害人,你我即便能招架,也要费一番周折。”苏风溪说着话便走到了桌旁,又从袖中取出两根银针插入了两杯茶水中,见银针未褪色,才收了回去。 皇甫庆本想喝茶,见了这番架势,又不想喝了,便径自取了白日里自备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苏风溪摇了摇头,端起了一杯茶,茶中渐渐现出细小的白线来——那是蛊虫聚集的模样。 苏风溪面不改色,连喝了两杯茶,又掀开茶盖,轻轻弹了弹手指,叫细小的粉末落入茶壶中,再重新掩了回去——他本不想浪费手中的药,但又怕皇甫庆改了主意,又想喝这壶茶。 这一切皇甫庆并未察觉,他喝完水后,便冷静下来,既然那掌柜的难以应对,便忍过这一夜,待以后同他爹联系上,叫他爹来帮忙对付,莫说一个掌柜的,便是十个掌柜的,亦奈何不了他爹。 正如此想着,却听见了极有规律的三声敲门,苏风溪前去开门,门外已没有人,只有一个餐盘,上面有几道菜和两碗饭,还冒着热气。 苏风溪将饭菜端了进来,唤皇甫庆来吃。 皇甫庆神色怏怏,只道:“这饭菜也要验一验么?” “那蛊虫只能活在水中,或是在特定的丹药中,这饭菜不验也没关系的。” 皇甫庆打起了一点精神,他对苏风溪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而这一路走来,苏风溪也未曾辜负他的信任。 皇甫庆没什么好朋友,他的影卫算一个,但那人与他有心结,而这心结难解。他便是为了散心,才特地下山去寻他爹的,却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个有趣的人。皇甫庆是想同苏风溪做朋友的——但他又怕,苏风溪不喜欢他这样的人。 皇甫庆一点点放出了真实的性格,但苏风溪一直笑着,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他什么模样,都没关系、都能包容似的。 苏风溪只看着皇甫庆闷头吃饭,像是有些不高兴似的,他低头看了一圈菜色,便将一道菜推到了皇甫庆的身边,说道:“慢些吃,别着急。” 皇甫庆停下了筷子,只闷声问:“你如何知晓我爱吃这道菜?” “上次见你多夹了几筷子,便记得了。” 苏风溪本以为皇甫庆还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只用筷子夹了几大筷子的那盘菜,堆到了自己的碗里。 这是自己喜欢吃,就分享给我吃的意思? 苏风溪愣了一下,很快猜透了皇甫庆的意思。他便忍不住去笑,笑眼前的少年刀子嘴豆腐心,真真是个好师弟。 7. 这一夜便安稳睡了过去,床铺不算小,并排躺着也无妨碍,只是夜深时分,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 苏风溪睁开双眼,眼底未见一丝困意,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推开门,门外便是掌柜的苍老的脸。 苏风溪弯下腰鞠了一躬: “前辈。” “当不起你一句前辈,我下的蛊为你所破,便不会难为你二人,深夜前来,只是想问问是哪家的孩子。” “江南苏家。” “苏风溪?” “是。” “你娘我认得,是个苦命人,罢了,节哀顺变。” 苏风溪抬起头,眼前已不见人影,便阖了门扉,回了房间。皇甫庆依旧睡得深沉,这家店将蒙汗药放入餐食,蛊虫放入茶,做的便是谋财害命的行当。若非用的是他娘曾教导的手法,苏风溪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如今有同门情谊,再加上那人一句“节哀顺变”,苏风溪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算了。 第二日,皇甫庆醒来便问:“昨日你下了迷药?” 苏风溪默认了,又亲自拔出了腰间的剑,递到了皇甫庆的面前:“要杀我么?” 皇甫庆伸手接了剑,一下插回了剑鞘,回道:“这次便罢了,你这人可真烦。” “师弟这是舍不得,师兄很是感动。” “滚边,挡着我的阳光了。” 苏风溪不躲,皇甫庆便伸手去推,推了推竟推不动了,便“啧”了一声,用上了三分魔功去推,手下却一空,整个人向前倒去,偏偏在此时苏风溪伸出了胳膊,扶住了皇甫庆的肩膀,笑着问:“还玩儿么?” “玩儿,等我换好衣裳。” 苏风溪便笑着松开了手,刚一松手,腰间便是一痛,一道极细的伤痕涌血而出。 他蹙了蹙眉,便见皇甫庆手指尖转着刀片,从容坐回到了床边:“我爹说了,欺负我的人,得让他用血来换。” “哪里欺负你了?师弟也太过霸道。”眼见着血不断向外渗,已经染红了大片白衣,苏风溪只得封了几处大穴,又解开了腰带,露出了腰间的伤痕。 苏风溪正想去取药,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药瓶,顺着药瓶,便看到了皇甫庆略带别扭的脸:“后悔了?” “不想你拖累我罢了。” 苏风溪便接过了药瓶,又听到那人问::“不怕我伤药中下毒么?” “你若想下毒,方才的刀刃上就下了,何必再等到这次。” “苏风溪?” “嗯?” “师兄?” “嗯。” “你可真叫人生气。” “谢谢。” 苏风溪抹了药,又用白色纱布缠了数十圈,换了身衣裳,打包行李便想离开。 皇甫庆瞧着那人里里外外忙活,到底有些不忍,便道:“在此处休息几日再走,总要把伤养好吧。” 这伤可是你亲自划的。 这话苏风溪没说出口,但眼神里递出的就是这个意思,只解惑道:“此处除了那掌柜的,还有诸多高手,鱼龙混杂,我们还是先行离开,你心里不舒坦,回去找你爹带上一众高手,再来砸店。” “我以为你会叫我忍着,这句砸店说得倒是不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7 错。” 皇甫庆总算平了莫名生出的气,二人翻身上马,继续前行,走着走着,皇甫庆便会发觉苏风溪跟在了后面,几次下来,他便也清楚了,苏风溪伤口疼,是走不了太快的。 他心底有些愧疚,但也说不出道歉的话来,只默默地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同苏风溪并排走。 苏风溪走得慢,倒不是因为腰间伤,他自习武以来,大大小小受伤也有数十次,此次受伤虽是意外,但伤口不大,止了血疼痛亦在忍受范围之内。他只是边走边思考昨日的客栈与他娘之间的关联,他娘虽教会了他一些医术和蛊术,但其余的都未向他说过。 他娘亦出身武林正道名门,究竟从何处学到这些,他爹是否了解这些,他竟也从来没细细思量过。 他正在回忆这些年的细节,便见皇甫庆停了马,等他同行,便将这一番事暂且放下,同皇甫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出了这片森林,便进了江南苏家的范畴,苏风溪腰间有令牌,吃食和住处便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至少皇甫庆这少爷不怎么挑剔了,偶尔品茗,还能得一句好。 这一路,苏风溪与皇甫庆打打闹闹,关系是越发亲密了,你一句“师兄”,我一句“师弟”,说来也不见调侃,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皇甫庆惦记着想让苏风溪拜自己爹当师父,这样便可顺利成章地将人带回魔教,想见便能见,又有人同他一起玩耍。 但苏风溪的态度一直是模棱两可的,皇甫庆有时候会生气,但气一会儿又会莫名被哄好了,只觉得苏风溪切开心许是黑的,一套又一套的。 8. 苏风溪带皇甫庆回到了苏家,敏锐地察觉到几分不对。 管家与下人的神色都带着几分战战兢兢的味道,颇有些风雨欲来的节奏。 苏风溪原以为是魔教教主在的缘故,却获悉那人有事已离开,数十日后才会回来。 他将皇甫庆引荐给了父亲,父亲神色亦是淡淡,只客套地招呼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苏风溪原以为皇甫庆会闹别扭,却没想到他应对从容,面上不见一丝情绪,他才恍然清醒,皇甫庆到底是魔教的少教主,并不是无知无畏、天真傲娇的孩子。 他二人离开房间,皇甫庆在前走,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声道:“我不开心。” 苏风溪却放了心,只笑道:“我爹一贯如此,他要是对你殷勤,你怕是要更不开心了。” 皇甫庆伸出手,摸了摸朱红的廊柱:“看来过往那些人待我好,俱是因为我爹的面子。” 苏风溪正欲劝,却听皇甫庆补了一句:“总有一天,他们待我好,会因为我自己的缘故。那时候,他们也会待你好,因为你是我师兄。” “好好好,那时师弟莫要嫌弃师兄才是。” 皇甫庆轻笑了一声,便不说话了,收了手向前走,朱红的柱子上却显现了一道极深的抓痕,看着便叫人生惧。 苏风溪低垂着眼睑,心中倒是生出几分后悔来,他不后悔遇见皇甫庆,却后悔待皇甫庆愈发真,竟舍不得与他分别,动摇信念,犹豫着要不要同他一起走。 他苏家虽不是正统的武林正道,却也算得上名门正派,与魔教之人私下里交好,还能说上一句交友不问出身、不拘小节,但他如果真入了魔教、拜魔教教主为师,便会拖累整个苏家,苏家便会划为魔教之中,遭武林正道围剿打压。 因而苏风溪不可能答应皇甫庆的请求,拒绝的话语却要寻个时机再说出口。 苏风溪下定了决心,便待皇甫庆更好了些,每天白日都陪着他玩耍,但入夜后,他便会回到苏父的房里,询问如今事态如何。 他毕竟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在回来的当夜,便去询问父亲究竟发生了何时。苏父却含糊其辞,只道会有人来袭,至于何人会来、将会来多少人,一概不说。 苏风溪细细观察了几日,便觉得山庄人虽然紧迫但并不见惶恐,一概粮草用度虽有上涨也不明显,便稍稍放松了心神。 如此这般又过了大半个月,苏父便道事情已经平息,幸而魔教教主从中斡旋,还特地叫苏风溪带皇甫庆过来,三人吃了一顿晚饭。 苏父坐在主位,左侧是皇甫庆,右侧便是苏风溪,他亲自夹了菜,放在了皇甫庆的碗里,皇甫庆道了声谢,却一口未动,只晾在了一边。 如此又过了几日,苏风溪终于确定风波已过,又正值山下的花灯节,他便想带着皇甫庆下山去玩一玩。 正做了这番打算,下人却唤他去海棠园,只道苏父在那里等他。苏风溪听了海棠园,心底便觉得厌烦,但父母之命,又不可违,到底忍了忍,用了轻功便过去了。 苏风溪站在海棠园外,便觉得不对,往常靠近时便能闻到花香,瞥见花瓣,此刻却什么都没有了,待走了进去,那些海棠花坛俱都不见,栽种在院内的海棠树,亦拔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株——苏母吊死的那一株。 苏父便站在树下,背对着他,像是在想些什么。 “爹?”苏风溪喊了一声。 “苏风溪,这么多年,你可恨我?” 苏父突然问了这一句,苏风溪虽然不解,但也答道:“该恨你的是我娘,我娘既然不恨,我也不恨。” 苏母若是真的恨苏父,苏父也活不到现在。 苏父听了,只笑了几声,又道:“恨又如何,我终归是你爹。” “爹,这满园的海棠,可是你让人移走的?” “莫要再问了,今夜山下有灯会,还不去带你的小朋友玩上一圈?” 苏风溪还欲再问,他爹却抬起手,向后挥了挥道:“去吧,待你的小朋友好些,他也可怜。” 他哪里可怜了。苏风溪腹诽道,却还是止不住雀跃的心情,转身离开。 皇甫庆正在房中闲着无聊剥栗子玩儿,苏风溪推门而入,迎面便是几十个栗子壳。 他也不慌张,伸手便将栗子壳尽数抓入手心,随手一扔:“走吧,我们出去玩儿。” “我们出去玩儿。” 这话听起来就很甜。 9 山下的灯会极热闹,一对对情侣相伴而行,像苏风溪与皇甫庆这般兄弟出行的倒不多见,有胆大的少女偷偷瞄这两个少年,苏风溪习以为常,皇甫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风溪想了想,便直接伸出手,握住了皇甫庆的手,解释道:“这样她们便不会看你了。” 皇甫庆见那些女子果然别过了脸,颇有些疑惑,便问道:“为何她们不看了?” “她们会将你我看作一对,既当不了如意郎君,自然不会再看。” “你我一对?” “嗯。” “你是开玩笑吧?” “当然是玩笑。”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8 这话聊得不咸不淡,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便及时止损,只欣赏这满目的灯火,相牵的手却像被主人遗忘,紧紧相握,任由暖意自手心蔓延全身。 “苏风溪。”皇甫庆突兀开了口。 “我在。”苏风溪正欲为皇甫庆买一盏花灯,此刻收回视线,疑惑看人。 “你会陪我回魔教么?” “不会。” 他直白地问,他便终于将拒绝说出了口。 皇甫庆便抿了抿嘴唇,看着倒不像是很难过,像是在意料之中。但双手相握处的微微颤抖,却将他的心思暴露得干干净净。 苏风溪在心底重重地叹息,他莫名觉得愧疚,纵使这愧疚并不应该。 皇甫庆不再追问,只抬起手指向了一处花灯:“送我个临别的礼物吧。” “好。” 苏风溪付了银钱,将花灯拿到手,又递给了皇甫庆。这盏花灯画的是鸳鸯戏水,皇甫庆拿在手看了一会儿,便道:“你若是个女子,我便掳走你,再强娶你为妻。” 苏风溪只当是笑话,听过便算了:“心情可好些了?” “不过是一盏花灯,还不够。” “可还想要些什么?” “想要你。” 苏风溪的心脏偷停了一拍,便见皇甫庆哂笑道:“但要不了你。” 异样的酸涩萦绕在心头,纵有万千灯火,依旧孤独冷漠。皇甫庆亦终于下定决心,松开了手指将手抽出,却在下一秒,被紧紧握住。 苏风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皇甫庆便抬起了手中的花灯,让光照亮苏风溪的脸颊,他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看了许久,便极为顺手地将花灯扔在了一边。 “好了,我看够了,你松手吧。” ——可我还没看够。 苏风溪松开了手,他看向地面,便发觉那盏花灯已经灭了,灭得干干净净。 两人又逛了逛,皇甫庆便提议回去,苏风溪虽然不舍,但也只能应允,两人正欲离开市集,却发觉城镇门口已落了锁,原来今日城中富户出了命案,全城戒严,正在搜寻刺客。凭苏风溪与皇甫庆二人的武功,自然可以突围离开,但江湖中人一向不与官斗,至少明面上不会越界,苏风溪与皇甫庆两人对视一眼,便决定到客栈中稍作休息,待明日天亮,城门开启再行回去。 那一夜二人都没有睡意,便摆了一盘棋,手中各执一壶酒,在明月光下把酒言欢。 到最后不知是醉了还是未醉,什么都能说上一说。 苏风溪道最初遇见皇甫庆时,便觉得皇甫庆是个姑娘。 皇甫庆打了苏风溪一拳,便回敬道,他看苏风溪眼熟,只因他像极了他爹的炉鼎。 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便挥落了期盼,头贴着头凑作一团。 皇甫庆也落了泪,只恨恨道:“你既要同我分离,又何必相遇。” 苏风溪却止不住笑,笑却似哭:“人活着,总有万千事,身不由己。” 两人清醒时,启明星已高悬天边,便换了身衣裳,骑着马出了城,这一路你一句我一句,也不无聊,昨日的愁苦,此刻也像扔到了脑后,心底变得快活起来。 话本上、戏剧里,总说但凡家中出事,在外的孩子会心神不宁、有所感应。 但这一路上,苏风溪并未察觉到任何的异样,倒是皇甫庆,似真似假地说了一句,他心里突然有些惶恐,却不知道这惶恐从何处来。 这惶恐从何处来? 许是过分安静的山路,许是空气中弥散的烤焦的味道,许是噼啪的声响,许是穿越屏障后,眼前的断壁残垣、已然变小的火势。 红色的血摊在地面已变黏稠,成堆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大大的眼睛睁着满含惊惧,苏风溪自马上滚落在地,发了疯地向前冲,他的视野被红染尽,世界安静得可怕。 10. 这具尸体是管家的,管家是个严肃又刻板的男人,似乎只听他爹一人号令,但苏风溪还记得,这个男人曾偷偷为他带来山下的点心,也曾偷偷地对他说,他爹是爱着他的。 那具尸体是厨娘的,厨娘是个嘴碎又张扬的女人,但她煲得一手好汤,她娘生前十分爱喝,苏风溪记得,她娘死的时候,厨娘哭得极伤心,而那之后,她娘爱喝的几道汤,厨娘再也没有煲过。 他看到了他的书童和他的侍卫,他们俱睁着大大的眼睛,胸口有巨大的破洞,死不瞑目。 仿佛有人在拉着他在唤他的名字,但他听不到看不到感知不到,只觉得整个世界摇摇欲坠分崩离析。 苏风溪麻木而疯狂地巡睃,直到看见了他爹的尸体,他爹半坐在地上,脸上竟是平静的。 苏风溪总以为他是恨着他爹的——他恨他爹多年来对他娘面热心冷,他恨他爹的眼中只有那满园海棠,他恨他爹为人太过冷漠不见柔软。 但那恨意,在此时此刻,更像是孩子的无理取闹。他恍然发觉,他是爱着他爹的,他爱他爹、爱苏家、亦爱苏家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穿插了他前十五年的人生,一颦一笑、一言一行,近在眼前,却再也抓不住了。 苏风溪的大脑一片空白,有无数人在他的耳畔哀声诉说如同鬼魅,他侧耳去听,却什么都听不见,像被一个巨大的盖子盖住,一点一点地抽离生机。 ——他们怎么了? ——他们都死了。 ——他们离开了我。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苏风溪浑浑噩噩,腰间却骤然一疼,他睁大了双眼,便看到了皇甫庆愤恨的脸。 皇甫庆像是在说什么话,疼痛逼迫苏风溪听到他说的话。 他道:“苏风溪,疼就醒过来,听我的话。” 疼么?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想继续浑浑噩噩,却被那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他听到他说——我知你难过,但你醒醒,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苏风溪漫不经心,甚至是有些冷酷地想。 你认识我不过几个月,哪里能比得上他们呢? 你像是很难过的模样,但会有我此刻一分苦痛么? 他们都死了,为什么偏偏你活着呢?你和我都活着,是了,因为我们离开了,去看花灯了,倘若没有你,我会不会在这里,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呢? 各种阴暗的情绪,像是终于有了发泄的口,发泄的对象,汹涌而出。 而苏风溪不想控制,他恶意地去思考一切,仿佛这样,能够减少几分苦痛似的。 他甚至在想,会不会是皇甫庆的爹谋划了这一切,是他杀了他苏家上下——这可真是个可怕的猜想,眼前的皇甫庆,亦面目可憎起来。 但就在这一瞬,皇甫庆干了一件让苏风溪根本无法预料到的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09 事——他把手中的刀片迅速地塞到了苏风溪的手里,又握着他的手划破了自己的胳膊。 苏风溪回过神来,将刀片扔得远远的,皇甫庆却抬起了血淋淋的手臂:“苏风溪,你难过,我陪你一起。” “你难过,我陪你一起。” 苏风溪闭上了双眼,那迷茫的恐惧与孤寂,逃避与退缩终于在血的冲刷下,退散得干干净净。 “我要查明这一切的真相,杀了幕后凶手,叫他血债血还。” “我会帮你。” “不必了,”苏风溪睁开双眼,偏过头看向身后,数百马匹立在不远处,最前头那人白衣似雪,正是魔教教主皇甫玄,“你爹,也可能是凶手。” 11. 苏风溪是清醒的,又是浑浑噩噩的,他看着火烧尽了他曾拥有的一切,又将能找到的遗骸一一埋葬,皇甫庆一直跟着他,有时他牵着他的手,有时他扶着他的肩膀。 这个世界自那日变故后,如同静止的黑白画,唯独皇甫庆是活跃的那一抹色彩。 有时候苏风溪也不明白,不过数个月,他为什么下意识地觉得,他可以依赖皇甫庆、信任皇甫庆。 那些阴暗的情绪与不甘渐渐消散,苦痛却压抑在心头,成了沉重的负担。 苏风溪躲在房间里发呆,皇甫庆却闯了进来,抱紧了他,只道,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永远都不会离开么? 这大抵是一句无用的誓言。 苏风溪冷冷地想道,却按捺不住骤然变暖的心脏,他听到了泉水叮咚和轻轻的叹息——他便知道,他是离不开这个人了。 苏风溪同皇甫玄打过几次照面,对方待他不冷不热,不见亲近,这反倒打消了苏风溪的怀疑。 倘若皇甫玄与苏家有仇,定不会放过他这个唯一的活口,倘若皇甫庆想要苏家的遗物,定不会待他不冷不热、不见亲近。只有这种态度,才叫人安心下来,难以生出怀疑来。 苏风溪稍稍缓了一些,便给父亲和自身的江湖朋友发了飞鸽传信,传出的书信有数百封,收回的消息却只有寥寥,而这寥寥的几封信中,或是表明自身无能为力,只能安慰充数,或是过分热情,觊觎之心透过纸面洋溢而出。 大部分人的反应本就在预料之中,苏风溪不见得有多难过,只是司徒家的回信,却叫人心底生寒。 原来早年苏家曾同司徒家一起共事从商,司徒家此次回信,先是安慰了苏风溪一番,待苏风溪深受感动时又话锋一转,只道对苏家遭遇深表同情,定会照顾好两家的生意,叫苏风溪不必挂心。 这分明便是告知他,莫要再想这份生意,司徒家准备全权接手了。 司徒家主母与苏家主母乃是手帕交,两家一贯和睦,没想到,这份和睦亦脆弱如纸糊。 苏风溪烧了这几封信,房门恰在此刻开了,皇甫庆一身素白,手腕上亦缠了一圈黑布,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苏风溪没有丝毫的食欲,但也给面子地站起了身,将餐盘接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餐盘里是一碗清水面条,上面撒了一点蔬菜末,皇甫庆将筷子头捡起来递给了苏风溪,轻声道:“吃一点,我亲手煮的。” 苏风溪便伸手拿了那筷子,吃了起来,唇齿之间其实尝不出什么味道,但还是要吃下去。 待吃完了这一碗面,苏风溪双手又捧起了面碗,喝光了汤,便见眼前的少年嘴角稍稍扬起,露出了一个极短暂的笑。 苏风溪放下了碗,他低垂下眼睑,话语说得自然又飘忽:“师弟,你说过,想让我和你走?” “我说过的,”皇甫庆急切地答,生怕眼前的人反悔似的,“如今你家中突生变故,不如随我回去,莫管你仇家是何人,我定会助你手刃仇人。” 苏风溪睁大了眼,他瞧着眼前的少年,竟看出了几分天真的味道——他一定被保护得很好,便也低声道:“我欲拜你爹为师,可好?” 皇甫庆便不说话了,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自然能看出眼前的人不仅想要他帮忙,更想要借助魔教的力量——无论是习得高明武术,还是拥有魔教教众的权利,但无论如何,这个人总算答应同他回去了。 待帮他报仇雪恨——他大抵也不会走了。 想到这里,皇甫庆便不切时宜地高兴起来,他伸出手,握紧了苏风溪的手,笑得露出酒窝:“我和我爹去说,你放心,都交给我去做。” 12. 苏风溪便与皇甫庆和魔教人一起踏上回魔教的路,但皇甫玄待苏风溪一直不冷不热,显得疏离极了——苏风溪自是清楚这一切,便也忍耐下来,每日只同皇甫庆多加相处,他看得出,皇甫玄是拗不过他这个独子的,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皇甫玄便召唤苏风溪独自前去,又看了许久,只道:“庆儿求了我许久,你可是真的打算入我魔教,拜我为师?” 苏风溪干脆利落地半跪于地,张口便道:“请教主收下我。” 皇甫玄却久久未言语,似在斟酌,一时之间,室内只能听见细微的剥栗子声,待盘子中的栗子装满了一盘,皇甫玄终于答道:“你不反对,庆儿也央求我,那便这么办吧。” 苏风溪递了拜师茶,叩了三个响头,就此成了皇甫玄的弟子,亦成了皇甫庆名正言顺的师兄。 这边苏风溪行了拜师礼,皇甫庆果然高兴得紧,每日拉着苏风溪便东逛西逛,有时兴致来了,皇甫庆便忘了苏风溪家中刚遇巨变,欢快地笑了起来。苏风溪亦会跟着一起笑,只是会更加清楚地明白,所有的苦痛,只会扎入当事人的心脏,他人再关心,到底不能感同身受。 苏风溪跟着越发开朗,皇甫庆便觉得人已经渐渐走出了伤痛,愈发放纵起来,他抓着苏风溪的手聊天,聊魔教的诸多人物,出场频率最高的,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便是他的影卫,据说受了重伤,正在教中养病。 苏风溪不爱听他同别人的过往,皇甫庆似乎也敏锐地觉察到了,到最后便不再说了,只谈以后的日子。 皇甫庆道,以后苏风溪便是他的师兄,魔教的护法快退隐江湖了,空出的位置,自然要有他师兄一份。 皇甫庆又道,听闻南方的铸剑大师正在重铸一对剑,这对剑魔教势在必得,到时候,他拿一柄,苏风溪也拿一柄,便能成就一段佳话。 苏风溪笑了笑,伸手极为自然地揉上了皇甫庆的头——他是真的喜欢他的,又觉得他实在是傻极了,而他的傻,叫他喜欢又叫他担忧。 就此入了魔教,开始习武,皇甫玄是个极出色的老师,他教他武功心法,而皇甫玄的炉鼎,一个唤作白明玄的男人,却在一日突然找到了他,只道也要做他的老师。 苏风溪是厌恶白明玄的——这厌恶源自第一次相见时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0 ,白明玄声音极低却清晰入耳的一句话——庆儿,他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美人。 这句话虽然轻佻,但乍听起来也不算刺耳——如果白明玄与苏风溪气质不那么相似的话。 苏风溪在磨练中很快听闻了一些传言,皇甫庆似乎同这白先生有些桃色过往,纵使现在皇甫庆一副完全和他不熟悉的模样,但到底是心中的一根刺。 皇甫庆究竟为何如此看中他,信任他,莫不是因为——他像他? 而此时此刻,白明玄又来自荐做他的师父,苏风溪自然是不愿的,他不愿白明玄亦不气馁,只叫苏风溪同他下一盘棋,若苏风溪胜了,他自会离开不作纠缠,但他若败了,便再考虑一二。 苏风溪连输了五盘棋,到了第六盘之时,只下了一半便弃了棋子,跪地道:“请先生教我。” 白明玄用帕子细细擦了手指,笑道:“自然会教你。” 而后勤加练武,学习谋略,上手教务,每日忙得不亦乐乎,唯一的空闲,便是皇甫庆来的时候了。 皇甫庆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总是信誓旦旦道,以后会比苏风溪高上一些。苏风溪便指了一棵树,两人约好一起划刀痕,幼稚地比着个头大小。皇甫庆总是矮苏风溪一头,便总会耍性子恨恨道:“切了你一截,便能矮一些吧!” 苏风溪便笑着递过了剑,只道:“削吧,师弟若要,师兄又怎么舍得不给。” 皇甫庆却从来都不接那把剑,只发泄似的踹一脚树:“早晚有一日,我会比你高的!” “好,那便等着那一日。” 待相处的时间久了,苏风溪便越发觉得,皇甫庆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他的吃食格外挑剔,衣着用度俱是精细,连修炼的功法,亦是最省力的。皇甫庆的脾气不算好,颇有些任性和自负,而这种性格,自是有底气刻意养成的。在皇甫庆的心中,世间万物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可以要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而这莫名的自信源自他爹,源自魔教,也源自白先生。 因为任性和自负,他受了委屈便会立刻抽身而出,不再作过多勾连,喜新厌旧得厉害——因他知晓会有更好的在一旁,便不会去修修补补,径自去寻其他的了。 ——容易付出真心,亦容易当那薄幸人。但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其他了。 苏风溪看得一清二楚,却也忍不住去疼宠皇甫庆一二,初始有三分真心七分做给皇甫玄和白明玄来看,而到后来,便慢慢迷了心窍。 直到有一日,皇甫庆沉入水底,几十个瞬息都未出来,苏风溪便跳进池塘前去救人——在跳进池塘的前一刻,他是想过死去的苏家人的,但他还是跳了进去,“救出了人”。他看着皇甫庆计谋得逞的脸,却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庆幸。 他亦不后悔下去救他——纵使他可能因此丢掉性命,无法亲自为苏家人报仇。 他哄着皇甫庆去换了干的衣服,低头去看自己正在淌水的衣衫。 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活了过来似的,一步一步向卧室走去。 但每一步,都像是在加深心底的那个念头——他是喜欢皇甫庆的,而这喜欢,竟是真的。 13. 因这份喜欢,相处之中,便有所不同,想将世间最美好之物,都递到他面前。 而叫苏风溪欣喜的,则是皇甫庆愈发迷恋的眼——他也是喜欢他的,而每一天,都会愈发喜欢。 苏风溪的武艺愈发精湛,手下可抽调的人手也有数百之众,魔教待他可堪真挚,他便时不时下山一次,去追寻苏家被灭的线索。 线索却同几个正道门派脱不了干系,苏风溪多方考证,便带人暗中杀了不少人,却不想叫正道缠上,特地派人来告知,杀了他全家的乃是魔教教主,他是认贼作父。 苏风溪笑着劝人离开,当天夜里,却提了剑将来人抹了脖子。纵使他杀的人与他家全灭无关,手上却也不见干净,苏家留下的势力和财富,俱是被这些人瓜分,其他暗地里做的勾当,亦叫人作呕。 如今他们特地大庭广众之下告知所谓“真相”,打的不过是策反不成便叫魔教对他心生嫌隙的主意,既然如此,那杀个把个人,也没那么难以下手。 苏风溪擦了擦剑,归剑入鞘,他出门望向空中明月,想到的却是皇甫庆的笑。 庆儿这时候该是睡下了吧,答应了他半月便回,如今又耽搁了一日。 想到这儿,苏风溪便回房收拾了细软,嘱咐了下属几句,连夜骑着马向魔教赶回。待天明之时,便踏着朝阳,迈进了魔教的大门。 苏风溪本以为皇甫庆此刻仍在熟睡,却见他打着哈欠从拐角处走来,又疑惑地揉了几下眼睛,欢欢喜喜地小跑着过来。 苏风溪翻身下马,一把将他的小师弟抱进了怀里,他紧紧地抱着他,几乎落下眼泪。 他的小师弟不舒服地动了动,却也环住了他的背,细细地拍着,轻声道:“你身上有血腥味儿。” “难闻么?”苏风溪亦轻声问。 “我身上也有血腥味儿,你同我一样的。” 苏风溪便莫名地笑了起来——纵使手中染血,前路阴暗,身旁有他,便无悔。 日光温柔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苏风溪亲吻着皇甫庆的头发,正欲说话,却被皇甫庆的话语打断。 皇甫庆在朝阳下,在血腥味里,在苏风溪的怀中说道:“苏风溪,我心悦于你,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如枯木逢春,似万千花开,像整个天空都骤然变亮。 苏风溪便笑着落了泪,却调笑道:“师弟莫要戏弄师兄,你才多大,哪里知晓情爱的道理?” 皇甫庆听了便极生气,想推开苏风溪,却发觉被紧紧抱着,根本推不开,只得恨恨道:“你喜不喜欢我,总要给我个准话。” “我不喜欢你呢?”苏风溪笑着逗他,却箍得愈发紧了。 “杀了你,我再去找旁人喜欢去。”皇甫庆说得轻巧,却能听到心底“咚咚咚”的声响,师兄可真是讨厌极了。 被皇甫庆心底喊着讨厌极了的师兄,此时此刻终于止了脸上的泪,便抬起头亲吻上师弟的额头,掷地有声道:“我苏风溪心悦皇甫庆,此情此生不变,如有违誓……” 剩下的话语却未说出口,被堵在唇齿之间,皇甫庆略带笨拙地亲吻着苏风溪,四目相对,眼底都是眼前人的模样。 ——怎么会不喜欢,喜欢得死了也愿意了。 ——怎么能不心动,整个身体都在叫嚷着就是他了。 想永远在一起,想叫对方永远喜欢自己,想牵着他的手一直向下走,想为他遮挡风雨。 “怎么,后悔了?”皇甫玄嘲弄道,却刻意压低了声音。 白明玄摩挲着手中柔软的披风,笑着回道:“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1 你才后悔吧,你杀了苏家上下,叫庆儿如何同他在一起。” “白明玄,苏风溪可是你的……” “哥哥,”白明玄如此唤道,皇甫玄便一下子住了口,“哥哥,我心悦于你。“ 皇甫玄便一下子拧过了头,只留了通红的耳朵。 白明玄便收回了笑,面色沉静而安稳,向着皇甫玄的方向迈了一大步,轻声道:“如果哥哥也喜欢我,那该有多好。” 皇甫玄沉默良久,只回了四个字:“痴心妄想。” 白明玄便浑不在意似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皇甫玄的身上,又极为精细地系好。皇甫玄冷着脸,却也没拒绝白明玄的动作。白明玄整理好了披风上的褶皱,踮高了脚,亲了亲皇甫玄冰凉的嘴唇——像是在亲吻一座融不化的冰雕。 一瞬间像回归到了二十年前,亦在这魔教的门口,白明玄颤着音告白,却得了一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趁早打消这念头罢。 白明玄放下了脚,嘴角勾起冰冷的笑,下一秒却被眼前人疯狂的吻打断了思绪,后背撞在树干上,下体被粗长的孽根贯穿,疼痛与快感冲刷着理智与冷静,眼睛却蒙上了一条布,看不见身上人的表情。 那么多的日夜相伴,如何换不来一丝情——可皇甫玄,我要的是全部,而非你指缝间漏出的怜悯。 14. 苏风溪的手下次日才回来,自然将路途中发生的事一一作了汇报。皇甫玄不去找苏风溪,苏风溪便也不去找皇甫玄,这件插曲便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只是午夜梦醒时分,依旧会产生些许联想,但起个念头便会压下去,只觉得荒谬,如此反复,便将探寻的心思压了下去。 没过多久,苏风溪手上接到了线索,线索直指魔教乃是杀害他全家的凶手,但他静下心来,细细查询,却发觉消息来源自正道在魔教内的卧底,所谓线索也是伪造的,便将人暗中杀了,更加相信魔教与此事无关。 因着这一番波折,他待皇甫庆竟是忽冷忽热了,皇甫庆却装作并不知晓,待苏风溪一贯热忱,苏风溪自知理亏,更加包容宠溺自是不提。 时光飞逝,树桩上的划痕也从左高右低,变得左右齐平,翩翩少年的眉眼都长开了,笑起来便叫人移不开眼。苏风溪武艺精湛,加之教务处理得当,便被提拔成了护法,只是每日依旧同皇甫庆腻在一起,感情愈发深厚。 但没过多久,苏风溪便从白明玄的口中,得知了炉鼎双修之事,他自然是相信此事的,却不认为此事没有可解决的法子。 “魔功虽好,但世间武林功法千万,勤能补拙,换个功法练习便是,何妨非要什么炉鼎。” 苏风溪说了这句话,便见白明玄笑了起来,颇有些莫名其妙。白明玄笑够了开口道:“你要庆儿放弃修炼魔功,庆儿可愿意?纵使庆儿愿意,你与他便能两情相悦,再不碰他人?” 苏风溪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况且他同苏风溪同为男子,纵使他自己,亦说不出不再留后的话来。但一想到皇甫庆将会收纳炉鼎,便如鲠在喉。 白明玄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又道:“庆儿魔功停滞不前,皇甫玄叫我去帮帮他儿子。” “如、何、去、帮?”苏风溪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这四字。 “去做他的炉鼎,同他鱼水交欢。” 话音未落,苏风溪的剑已出鞘,前刺却落了空,白明玄早已后退数步,点地腾空而起,又从容落在了桌旁,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拒绝了,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苏风溪执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半晌才道:“我心悦于他,便半点都不想让。” “倒有一个法子,可以破解如今的局面。” “如何?” “你带庆儿退隐江湖,江湖纷争自然伤不了他,你便不用烦恼什么魔功炉鼎。不过这样一来,你一不能为苏家报仇雪恨,二不能为苏家延续后代,三你亦不能确定将来某一日你会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魔功是最迅速合适提升功力的法子,更能容颜不老延年益寿,换作其他的功法,怕难保这魔教。” 白明玄的每一个字苏风溪都听得极认真,越听却越觉得不对,不由反驳道:“我带皇甫庆走,这偌大的魔教,岂不是后继无人?” “后继无人不好么?”白明玄答得漫不经心,像玩笑一般,“毁了魔教,武林便再无纷争,百姓安居乐业,不好么?” “没了这个魔教,亦会有下一个魔教出现,如今双方抗衡,才能得一时的平静。” “你倒是看得清楚,可惜了,命不太好。” 苏风溪不再反驳,他有时不太理解白明玄这个师父,似薄情冷漠又似深情款款,似有万千算计又似真心替他着想。 苏风溪不说话,白明玄却凑得更近了些,伸手搭上了苏风溪的肩膀,笑着问道:“你还没说,你想不想纳个女子,好延续后代呢?” 苏风溪挣了挣,却挣不开那一只手,沉声答道:“此事与你无关。” “那便是想了,”白明玄一下子松开了手,又抽出丝绢擦了擦指尖,“你若有这个心思,还是瞒着庆儿好些,他娇惯大了,许会杀人。” 白明玄的此番话,将前段时间的甜蜜生活戳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两个男子,又如何能在一起? 苏风溪心情阴郁,与皇甫庆的相处便刻意少了些,他想叫自己想清楚,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皇甫庆亦安静了数日,听了苏风溪的话,冷静一二,但一日苏风溪外出练剑回来,便见院落中满是酒香,从数坛空了的酒坛中,他看到了趴在石桌上的皇甫庆,便只得叹了一口气。 他将人打横抱起,那人却骤然睁开了眼,抓紧了他的衣襟,只用那漂亮的眉眼盯着他看,转瞬便落了泪。 “师兄,你是不要我了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像攥紧了心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苏风溪低斥道:“胡说,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好叫人送信,说什么冷静一段时间?” “庆儿,你太小了,我是怕你尚未定性,将来会后悔。” “你骗人,”皇甫庆死死地抓着手中的布料,逼迫人低头同他对视,“你分明是自己后悔了,想同我断了,对不对?” 苏风溪正欲开口,胸前却骤然一松,又是一痛,低头去看,原来一把尖刀握在皇甫庆的手中,划破了数层衣衫,轻轻地插进了他胸口半寸。 “杀了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说谎了?” 苏风溪本该是愤怒的,但他却瞧见了皇甫庆眼里转着圈的水痕,便一下子泄了气,只剩浓郁的无奈。 他懂得道理,分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2 得清轻重,明白将来的坎坷与争执,却独独过不去一颗真心。 “我知晓了炉鼎之事,便有些受不住,才会冷了你数日。” 皇甫庆抿了抿唇,将手中沾着血的刀随手掷出,又以纱布压伤,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我不会要炉鼎的,原来教中有些姬妾,你不喜欢,我也散了。” “不怕魔功停滞不前,不怕魔教后继无人?” “不怕,反正我爹还在,正道来了,叫他去打,魔教要少教主,叫他再去生去。” 竟是这个回答,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苏风溪闭了闭眼,又睁开了眼:“魔教教主,你也不做了?” “你想做?让给你便是。” “莫要说胡话了。” 莫要说胡话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便同你一起胡来了。 “哪里是什么胡话,你是我心悦之人,对你好,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 皇甫庆没能等到苏风溪的回答,回应他的,是一个炙热的、近乎疯狂的吻。 而后,皇甫玄果然叫皇甫庆进白明玄的房子,皇甫庆抓着苏风溪的手反复道:“我才不会同他有什么干连呢,你莫担心。” 苏风溪答了十次“不担心”,皇甫庆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苏风溪自然是不担心的,他同白明玄暗中做了一笔交易,这一次助他假死脱身,他便会将手中的线索告知苏风溪,苏风溪可凭借这线索追寻当年的真相,待他大仇得报,便会劝说皇甫庆同他一起归隐山林。 他将一切都想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瞒着的,也只有他可爱的小师弟了。 事情进展得极为顺利,替换的尸体做得以假乱真,山崖下亦安排好了吃穿用度,苏风溪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询问白明玄当年的真相,白明玄却写下了一串魔教中人的名字,递给了苏风溪。 苏风溪震碎了手中的纸张,拳头紧握关节发出咯吱的声响,半晌,犹带着一丝希望:“你写这些名字,是做什么?” “你问何人伤了你苏家人,纸张上之人,俱有些干系,自然该杀了他们,为他们报仇。” “这些俱是魔教中人……” “本就是魔教下的手啊……” “住嘴!” 苏风溪浑身颤抖,竟连立也立不住,他的剑深深地插入地面中,整个人弯曲得厉害,似乎再来一根稻草,便能将他彻底压垮。 他的大脑中飞速地闪过了皇甫庆、皇甫玄、苏家的每一个人、魔教的每一个人,只觉得莫大嘲讽。 白明玄放柔了声音:“莫要怕,皇甫玄许是不知晓这件事的,不过是魔教教众干的,与你的庆儿无关。” “无关?” “他没杀人,他爹亦没有杀人,杀人的只是那些魔教教众,你将他们杀了,大仇得报,不就是可以带你心爱的人走了么?” “你无凭无据,我如何相信于你?” “或许你更愿意相信,是魔教教主杀了苏家上下,你与庆儿之间有血海深仇?” 苏风溪抬高了头,双目赤红:“胡说——” 白明玄倚靠在岩石上,诚恳道:“骗你的,只是些许教众与正道勾连,皇甫玄后来才知情,他知你与庆儿两情相悦,自然不会将真相告知于你,而你这次帮了我,等价交换,我告诉你便是。” “你若有一句谎言——” “便叫我痛失所爱,生不如死,”白明玄发了毒誓,又道,“你尽可去查,名单上之人,皆是你的仇人。” 刚刚不过看了一眼,苏风溪便将人尽数记下,他渐渐将怒火压抑,便准备回魔教后再去查询真相,他不想相信白明玄,但又没有理由不去信。 他能将魔教同皇甫庆剥离开去看,却无法将皇甫玄同皇甫庆剥离开,因而他近乎软弱地退缩了、恐惧了,他开始害怕真相比白明玄所说更加不堪,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莫要再去探寻。 15. 白明玄身亡,皇甫玄难过了数日,竟向江南司徒家提亲,江南只有一个司徒家,也只有一位公子尚未成亲,那便是司徒宣。 苏风溪看着这个名字愣了一瞬,眼前飞速地闪过了孩童时每日玩耍的光景,便主动请缨,前去接人。 司徒宣与他数年未见,谁也未曾料想过,再见会是如此情形。司徒宣心意已决,苏风溪虽然不解,却也不愿再劝。当年司徒家落井下石,他到底难以释怀,纵使有当年的情谊,亦冲不过数年不见的膈膜。 司徒宣嫁入魔教后的时日,似与过往没什么不同,却又在细微之处有所不同,苏风溪每日处理教务,便能发觉人员和银钱总有些许偏差,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深入去查,却只发觉是偶然。 一次偶然许是偶然,多次偶然便是刻意了,苏风溪将此时告知了皇甫玄,皇甫玄却兴致缺缺,一副沉迷美色不欲多管的模样,苏风溪便只得派人暗中监管,暂且将此事按下不提。 苏风溪与皇甫庆在湖畔练剑,待过了数十招后,皇甫庆却猛然转身,喝道:“谁在窥伺?“ 苏风溪提起内力,率先奔去,眼角余光抓到了一抹熟悉的衣衫,便有意无意地放下了脚步,放走了来人,待皇甫庆赶来时,推说那人跑得太快,竟抓不住。 皇甫庆闻言蹙眉,抬手拍了三下,数个黑衣暗卫应声而跪,只听皇甫庆吩咐道:“去查查何人靠近了这里,一旦查明,格杀勿论。” “是。” 黑衣人齐声而退,苏风溪的手心却微微渗出了汗,皇甫庆略抬起头,笑道:“师兄似是有些紧张了。” “的确有些紧张,”苏风溪亦笑了起来,抬起手挑起了皇甫庆的头发,再任由头发滑过他的指尖,“害怕来人伤了师弟。” “我哪里有那么没用,会叫人伤了我?” “关心则乱,师弟此生,定会安然顺遂。” 皇甫庆终是绷不住,便笑得极为开怀,又拉着苏风溪的手,认真道:“那便将我的好运气分你一半,不求一生安然顺遂,但求你我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这誓言听起来可真美。苏风溪自是答应了,心底却一阵冰凉——他再清楚不过,如今一切不过是火上的纸、水上的月,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毁得干干净净。 但即使多偷得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也是值得的。 苏风溪在心底默诵着名单,趁皇甫玄沉迷美色,杀了一个又一个魔教中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时间太紧,便只得杀过人连衣裳都不换,就去见皇甫庆。 皇甫庆是不在意他杀人的,他喜欢他的一切,包括身上的血腥味儿——但他若知晓他杀的是魔教中人呢,还会像此刻一样,安稳地躺在他的怀里么? 苏风溪拥紧了皇甫庆,他抬起头看夜空高悬的明月,一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3 片怆然。 名单上的人杀得差不多了,顺着魔教账目亦找出了蛛丝马迹,原来竟有魔教中人被买通,为的只是在司徒宣的门前送一坛海棠花。 苏风溪厌恶海棠花,连带着对这条信息亦格外敏感,他正欲寻一个机会去找司徒宣,却不想司徒宣送上门来,特地告知他一切的真相。 他曾想过,有朝一日,他知晓一切真相,会有何反应。白明玄说的真相他只信了一半,而司徒宣口中的,他纵使十分抗拒,却也信了大半。 他以为他会愤怒、会疯癫、会不顾一切拔刀向前冲、会暗中筹谋同人商讨如何杀掉杀父仇人,却未曾想到自己第一个反应,竟是要瞒着皇甫庆,决计不能叫他知晓这一切。 他做出了并不相信的表象,却被司徒宣轻易看透伪装,他像是第一次看清了眼前这个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男人,他知晓了司徒宣为他付出的一切,亦明白了司徒宣的痛楚,但那又怎样,司徒宣背后做了多少,他从未知晓,他在最艰难的时光,是皇甫庆同他相伴,他相依相爱之人,唯有皇甫庆一人。 他感激司徒宣不离不弃,愧疚将他卷入其中,但他能做的,也只能道一句:“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会寻个时机,送你离开你这里。” 他自然是心狠之人,仅剩的一点心软,俱给了皇甫庆一人,便分不出丝毫再给他人。 他听到了身后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又看向紧闭的门扉,天空传来轰鸣,雷电交加,狂风骤起,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浇透了衣襟。 苏风溪立在雨中,如同木桩,咸湿的液体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像从来都未曾出现过。 他在瓢泼大雨中站了大半夜,却洗不掉身上的罪孽,他知晓他的决定会让祖上蒙羞、家人含恨,但他割舍不掉这段孽缘,割舍不掉门内的人。 纵使负了天下人,亦不想负了他。一干报应,满腔仇恨,尽可找他苏风溪一人,唯愿同他所爱之人,长长久久,相伴一起。 16. 得知真相后,到底与往日不同,一日皇甫玄抚琴围观皇甫庆与苏风溪练剑,苏风溪便遏制不住,将心神分到皇甫玄的身上,这一走神,便有些控制不住手中的剑,尚未回过神来,脖颈已被琴弦缠起,连话亦说不出来。 皇甫庆匆忙前去求情,皇甫玄冷笑一声,却松了钳制,苏风溪与皇甫玄对视了一眼,只一眼,便能确定皇甫玄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魔教内暗流涌动,如此多的秘密,皇甫玄真的毫无所知么? 皇甫玄已心生怀疑,司徒宣亦是定时炸弹,幕后黑手蠢蠢欲动,苏风溪不由得想入了神。 “好了。”皇甫庆裹好了最后一层纱,又忍不住捏了一把苏风溪的脸,“多亏魔教有疗伤除疤的伤药,裹好了便不会留痕迹了,你莫要怨恨我爹,他总爱发些神经。” 苏风溪回过神来,撞上心上人毫无阴霾的笑,略点了点头:“原本也是我的错,比武时走了神,你爹情急之下出手,我又岂会埋怨他。” 皇甫庆显然很高兴得到这个答案,他凑过去亲了亲苏风溪的脸颊,又不满足似的,吻上了他的嘴唇。 苏风溪任由着人胡乱啃着,他的眼睛似在看着眼前的男人,又似看向不见光亮的未来。 苏风溪清楚地知晓,他是杀不了皇甫玄的,一是因为他的武功远不如他,二是因为他根本下不去手。 但每日与杀父仇人相对,故作无事,虚与委蛇,便是莫大的折磨,名单上的人苏风溪杀得越发多了,嗜血的渴望便愈发难忍。 情感想不顾一切杀他,理智却死死压着他的手,叫他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之事,直到有一日,白明玄令人传信给他,叫他务必前去同他见一面。 白明玄与上次见面前没什么差别,甚至比上次见面时更从容了些许。他们开了棋盘,连下了三局,苏风溪尽数输了。 白明玄赢了棋局,心情似是很好,便起了兴致,开解了眼前人一二。 他道当年苏家人体内俱有蛊虫,蛊虫若发作,便会成江湖暴乱,因此魔教教主才会赶尽杀绝。 他又道那蛊虫吸人精血,纵使没有皇甫玄,也活不了多少年月。 苏风溪扫了棋局,怒极而笑,只道荒唐,倘若真有那什么蛊虫,为何他还活着。 白明玄言笑晏晏,突兀问道:“你娘可喜欢海棠花?” “我娘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海棠花。” 白明玄收拢了笑,正色道:“你也不喜欢海棠花,是不是?” 苏风溪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但未反驳便默认了。 “这蛊虫能附着在海棠花之上,有人靠近,便会侵入人体,你厌恶海棠花,不愿靠近它,自然不会中了蛊虫,而其他人,怕是没那好运气了。“ “你说得头头是道,像是有几分道理,但不过你一人之言,并无证据,又叫我如何相信?” “你已经相信了,不是么?”白明玄为自己倒了杯茶,低头抿了一口,“不妨仔细想想,当年苏家出事前后,可有什么异常?” 自然是有异常的,整个苏家有一段时间人心惶惶,而最异常的,莫过于那日苏父唤他去海棠园,园中却无一棵海棠花。 “你为何告知我这些?” “让你好受些罢了,”白明玄放下茶杯,近乎温柔地看向眼前同自己相似的少年,“如今,你还那么恨皇甫玄么?” “杀父之仇,焉能不恨?” “你要杀了他么?” 苏风溪沉默不言——他是愈发下不了手的。 “苏风溪,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早就劝过你带皇甫庆远走天涯,如今,便是最好的机会了。” “我……” “苏风溪,你杀不了皇甫玄,在他身边便是折磨,若你执迷不悟,便什么都得不到了。” 苏风溪闭上了眼,浑身都在颤抖,肩上却突兀地多了一层重量,缘是白明玄站了起来,双手捏住了他的肩膀。 “你注定对不起苏家上下,不如死后再下去向他们请罪,人生苦短,如何能不为自己而活?还是你想等皇甫庆得知一切真相,与你划清界限,琵琶别抱?” 苏风溪猛地睁开了眼,他推开了白明玄,大口大口地喘气。 白明玄却笑了起来,他知晓,他已经说服了他。 苏风溪转过身,几乎是迫切地离开了这里,白明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收回了视线。 愿你得偿所愿,莫要赴我的旧辙。 17. 苏风溪连夜赶回了魔教,却停在了皇甫庆的院落前。 他微微地喘着气,看着紧闭的院门,却踌躇着,不知道当不当进。 他想带他走,却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他走,竟然在临门一脚,生出无尽的惶恐来。 倘若他不愿意同他走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4 ,他又该如何?这偌大的魔教是他长大的地方,有他的父亲、他的同伴,而未知的远方却只有一个他。 苏风溪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却听到吱呀声响,院门自内开启,皇甫庆身着里衣站在门口,疑惑问:“已到了门口,为何不进来?” 皇甫庆像是在单纯疑惑,又像是审视一般地瞧着苏风溪,他的嘴角似笑非笑,已经有了几分皇甫玄的气度。 苏风溪闭了闭眼,又狠了狠心,只道:“无事,到魔教后想见一见你,又怕扰了你安眠,所以踌躇不前。” “如今已经见到了,”皇甫庆脸上有了几分真诚的笑意,“你还要掉头走不成?” 一句话便堵住了苏风溪欲走的脚,下一秒,皇甫庆便伸手将人拉进了怀里,熟稔地枕在了人肩膀上,似埋怨似撒娇:“你走了好久,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苏风溪环上了皇甫庆的腰身,心中又苦又涩,他想束得紧些,又怕让皇甫庆不舒服,便只得不满足地轻轻搭着——像他待皇甫庆的这份心意,明明炽热如火,却总是压抑着。 “师兄。” 苏风溪“嗯”了一声,下一瞬耳垂便被温热包裹,皇甫庆竟是用嘴唇裹了上去,舌头轻佻地舔着,极为亲昵地调情。 他情色地舔着,手指顺着苏风溪的脊背上下滑动,野蛮又嚣张:“师兄,你有事要同我说。” 苏风溪正欲否认,却见皇甫庆猛地抬起了头,笑意盎然地看着他,绕道嘴边的否认便换了味道:“是有事情,只是今天说,不太合适。” “择日不如撞日,师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 眼前的少年已褪去青涩,渐渐生出了成熟的模样,当年的那一句他还有他,也越发来得真切。 苏风溪盯着眼前人的眉眼,原以为无法启齿的话语,竟然也能说出口了,他道:“我欲带你一起走,你我二人隐退江湖,过逍遥生活。” 少年一点点退去了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有挪开看着他的目光,四目相对,苏风溪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惶恐,他知晓少年正在认真思考,没有第一时间的拒绝,与他而言,便已足够。 少年想了一会儿,又反问道:“只有你与我?” “只有你与我。” 苏风溪未再解释,少年亦没有再问。 月亮被云朵遮掩,交缠的目光也有了一瞬的阻断,但当月光再次羞答答地照亮院落前这一方天地的时候,苏风溪清楚地听见了他想要的答案。 “好,我同你走。” 他就这么答应了。 他竟然答应了。 苏风溪张口欲言,却被皇甫庆的唇堵住了想说的话,皇甫庆近乎发狂地吻着他,狠狠地勒着他,像是在泄愤,更像是害怕他跑了似的。 苏风溪的嘴唇全都破了,两人嘴唇分开时,嘴唇又痛又麻,还有滚烫的血渗出。 皇甫庆的唇上沾染了苏风溪的血,红艳艳的,如同鬼魅。苏风溪透过这血红,看到了数年前火中的噩梦,似有无数人,在他的耳畔哀号,又似有无数人,在骂他不孝。 “苏风溪,我同你走,”皇甫庆抿了一口唇上的血,又耸动喉结吞咽了下去,他做得自然又顺畅,和他的话语一样,带着天经地义的味道,“谁让我喜欢你。” 苏风溪的心脏像碎裂成了无数块,却偏偏品出了甜来。 他自责他痛苦他愧疚,但他亦窃喜又快活——他知晓他是一个卑劣的懦夫,却抓住了他的珍宝。 他是爱着他的——愿为他辜负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师弟,我此生此世,定不负你。” ………… 两人定好出走的计划,便在皇甫玄又一次闭关之时,轻车简行,一路南下。 苏风溪做好了完全的计划,多次抹掉了出行的痕迹,皇甫庆亦撤下了所有同魔教相关的配饰和应急的法子,连贴身的影卫和暗卫都强令留下,他二人最终在一个极偏僻的山坳里定了居,又过了好些时日,才将将地筹备起婚礼来。 18. 红色的嫁衣艳红如血,一层又一层包裹于身上,苏风溪低头去看,那红像燃不尽的火,亦像腥甜的血,但他却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他终于穿上了这身衣裳——他将会和他心爱的人拜堂成亲,从此之后,长长久久相伴一起。 短短的回廊似乎拉得极长,苏风溪心中莫名焦急,便跑了起来,他猛地推开了门扉,恰好见他心爱之人转过身——他的眼中有无尽的笑意,充盈着喜悦与幸福,便成了这一世钉在心底的风景。 苏风溪轻轻地喘着气,扶着门框的手不受控制地蜷在了一起,只呆呆地、愣愣地瞧着皇甫庆。皇甫庆可不管苏风溪发什么呆,他扯了扯身上繁琐的嫁衣,嘟囔道:“若不是这一世就这一次,我才不穿这身衣服。” 苏风溪抿了一下莫名干涸的嘴唇,终于找回了言语的能力,便笑着哄道:“很好看。” “当然好看,本教……本公子长得这么好看,还愿意同你成婚,许是你上辈子做了无数好事,才能换来的。” 苏风溪笑容不变,亦点了点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他这句话说得诚恳极了,皇甫庆却突然生出了莫名的惶恐,他越过苏风溪的身影,看向门外的残阳,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皇甫庆便迈开了步子,一下扑进了苏风溪的怀里,他将头枕在苏风溪的肩头,轻声道:“苏风溪,很高兴遇见你。” “嗯。”苏风溪抬起手,摸了摸皇甫庆的后脑勺,掩去了眼中的复杂。他告诫自己,当做出了选择之后,那些愧疚与挣扎便该尽数抛在脑后,他该只惦记着他怀中的人,只念着以后的日期,诸多前尘,纵使深入骨髓,也要扯出骨肉里。 皇甫庆似有察觉,侧过头咬了一下苏风溪的耳垂:“你不高兴?” “是高兴过了头,有些轻飘飘的不真实的感觉。”苏风溪道完了这句话,便将人拦腰抱了起来,皇甫庆脚下一空,本能地运功试图反抗,手掌却硬是转了方向,避让开头颅轻轻地搭在人肩膀上,似嗔似笑:“抱我起来干吗?” “怕你消失不见,抱着你去拜堂成亲。” “胡闹。” 嘴上这么说,皇甫庆的心底却像打翻了蜜糖,俱是甜甜的滋味。苏风溪抱着皇甫庆转了几圈,便大步流星地迈出了喜房,一路迎着夕阳,晚风卷起金黄落叶,听得吱嘎声响。 皇甫庆伸出了手,恰好抓住了一片落叶,他瞧着金黄树叶上清晰的脉络,联想到人生寥寥数十载,竟生出了一丝难过的情绪来。 但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待远远看到了大红的喜堂,便退去换成了全然的喜悦来。 皇甫庆捶了一把苏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5 风溪的肩头,示意人将自己放下来,苏风溪却不愿放,直接抱着人迈过了去晦气的火盆,才松开了扶着人的手。 皇甫庆刚一落地,便抓起了早早看到的红绣球,塞到了苏风溪的怀里,几乎是迫不及待道:“拜堂拜堂,拜了堂,好早入洞房。” 苏风溪无奈地笑了笑,他二人相恋多年却恪守古礼,硬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谈及婚事时,皇甫庆亦没有什么想法,只拿了一本龙阳册子,指了指交合的两人,用手指尖戳上面那人戳了好几下——苏风溪便知晓,他这是告知自己他要在上的意思。 苏风溪对上下没什么在意的,他也知晓皇甫庆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是决计不可能躺在他身下的——他既不在意,皇甫庆在意这个,他在下又何妨,况且皇甫庆抛弃偌大的魔教随他私奔,他是想多宠他一些的。 商定了这称得上唯一值得商榷之事,皇甫庆便对婚事极为焦急,苏风溪面色如常,心底既无奈又欣喜。 他二人乃是私奔,皇甫庆亦不信什么天地,苏风溪便临时改了拜堂的祝词,与皇甫庆相对而跪,口中念道:“不拜天地,不敬父母,忘却前尘,相伴相依。” 皇甫庆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便也笑着念道:“不拜天地,不敬父母,忘却前尘,相伴相依。” 两人跪在地上,对拜了三次,红球俱紧紧地攥在手中,牵连的绸带亦绷得极紧。 皇甫庆率先站了起来,他用手卷着绸带,一圈又一圈,一步又一步,终于走到了苏风溪的面前。 居高临下,又带着无尽的欣喜。 “师兄,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苏风溪抬起头,眼前的迷雾和旧景尽数散去,只留皇甫庆一人,他亦笑着答道:“好。” 皇甫庆的双眼骤然变红,他打横抱起了苏风溪,越过了长长的回廊,撞进了新房里。 满目是喜庆的不祥的红,烛火烧得极艳,皇甫庆与苏风溪双双滚在床上,迫切地吻着,褪去彼此的衣衫,冰凉的手指碰上灼热的皮肤,肉体相贴相撞,一方狂热激进,一方包容退让,便生出难得的和谐。 皇甫庆与苏风溪十指相扣,汗涔涔的,想笑,又莫名想哭,便将所有的话语重新隐没在唇齿之间,让疼痛自交合处蔓延。 他是爱他的。 他亦是爱他的。 苏风溪攥紧了皇甫庆的手指,他在他的眼中看到无尽的爱,心底便生出无尽的欢喜来,疼痛过后,情欲泛起,如江中孤舟,波浪起伏,却又生出安稳的意味来。 从此以后,两人便成了一家,苦也好、乐也罢,风雨同舟、白头偕老。 只想想未来,便止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皇甫庆瞧见苏风溪的笑,却狠狠地顶了顶,只道:“定要你哭出来。” 苏风溪便笑着扬起头,吻了吻皇甫庆的嘴角,回他一句:“好。” 19. 苏风溪做了一个长长久久的梦,在梦里,他与皇甫庆日夜相伴,过到了白头偕老。 但终究是大梦一场。 苏风溪换好衣衫时,皇甫庆依旧在睡,他的腿跨在柔软的棉被上,轻轻地打着呼噜,苏风溪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脸蛋,笑弯了眼。 他收回了手,想去为他的爱人煮一碗甜腻腻的粥,但当他推开门时,梦境的最后一丝甜味儿,瞬间消散。 门外只站了一人,白衣飘飘,如梦似幻。那人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容颜俊美如仙,却总不该在此处的。 苏风溪迈出了新房,轻轻地掩上了门扉,他喊了一句:“白师父。” “白师父”,白明玄闻声挑了跳眉,似调侃般问:“昨日过得好么?” “很好。” “我倒未曾想到,庆儿真的同你私奔了。” 苏风溪心思百转,面上却带了几分真挚笑意:“我也没想到,白师父来得不巧,昨日我二人刚刚成婚,正缺一位高堂。” “那可真是遗憾,”白明玄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方软帕,又开始擦起了手指,言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庆儿的婚事,错过真是太可惜了。” 苏风溪按捺不住,便抛了个直球问道:“不知白师父此番前来,为了何事?”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们过得如何。” “我二人过得自然极好,白师父不必担忧。” “风溪。”白明玄似有犹豫,唤了一声苏风溪的名字。 苏风溪抿了抿嘴唇,正色答道:“在。” “若有一日,皇甫玄追来,你待如何?” 苏风溪默然不语,过了许久,才哑声答道:“不知该如何,待真有那一日,自会有决断。” 到那时,皇甫玄许是要杀他,而他是引颈受戮,还是拔剑反抗,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会如何处理。 “庆儿喜欢你,皇甫玄纵使追来,也不会将你怎样的,”白明玄似是明了了苏风溪心中的担忧,细细分析了一番,又转了话头,突兀道,“我亦求过皇甫玄,会保你一条性命。” 苏风溪弯腰作揖,谢过了白明玄,却也不解道:“白师父待苏风溪如此好,叫风溪受宠若惊了。” “你我二人师徒一场,总归要为你筹谋一二,风溪可是不信我?” “不敢。” 不敢,却非不会。白明玄笑了笑,颇有些愉悦地盯着苏风溪的脸瞧了瞧,只道了一句:“走了,有缘再见。” 苏风溪默然不语,再抬头时,眼前人已经不见了。 他正欲回访,身后却传来了破风声,下意识侧过了身,便有暗器擦过耳侧,钉在了朱红的柱子上,苏风溪蹙起了眉,摘下了极细的针,便见一块柔软的宣纸,翻过来,上面竟是一行小字:断情水于你无用。 字迹是白明玄的,许是忘记了说这件事,便补了过来,苏风溪心生疑窦,又低头反复看了看,他欲用内力传声,却瞥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到底不愿意吵醒门内的爱人。 苏风溪的母亲颇通医蛊之术,他小时之事亦记不太清,若有什么机缘,倒也有可能。只是这断情水由白明玄研制出来不过数年,过往的机缘竟能与它的药性相克,倒有些不可思议了。白明玄如此说,定是之前试验过,苏风溪心中有些恼怒,倘若不是他身体特殊,怕不知何时着了道,便将过往记忆,尽数忘了去。 他花了些许时间调整好心情,便匆匆前去厨房,为皇甫庆做甜粥去了。如此快活日子过了数十日,一日门前却多了一坛海棠花。 苏风溪心头一跳,平白生出诸多惶恐,他的院子在大山深处,方圆数里无一户人家,又如何能多出这一坛海棠花来。 他颤抖着手,拔出腰间佩剑将这坛花切成碎块,又用簸箕扫了远远地扔了出去,但在用完晚膳后,正收拾碗筷时,却见皇甫庆汗涔涔地跑了进来,问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6 道:“门口怎会有一坛海棠花?” 苏风溪的手死死地攥紧,面上却带了一分笑:“我下山时顺手买了带回来的,忘了告诉你,倒叫你怕上了。” 皇甫庆舒了口气,亦笑道:“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有人追了上来,心想那也不对,怎会单独送坛花来,却不见什么人影。” 苏风溪又劝了几句,哄着人去洗浴,便拔出了手中的剑,径自走到了门口,眼前的海棠花与下午他打碎的几乎完全一样,他看着这坛花,便像是看到了幕后之人戏弄的心思。 “何人送来此坛花,为何不出现一见?” 苏风溪朗声道了一句,却无人应声,他便冷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不大的瓶子,扬起手腕将瓶中的液体尽数倒在了海棠花上。 只见那海棠花连同花盆一起,骤然变黑缩小,风一吹便成了灰。苏风溪重新将小瓶放回了怀中,不再言语,转身便回了院子。 20. 皇甫玄还是赶来了,那一日与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同,皇甫庆在闹,他在笑,便听见了叩门的声响。 苏风溪本欲推开门,皇甫庆却死死地压住了他的臂膀。苏风溪没有挣扎,因他看见了皇甫庆满是泪痕的脸。 或许他并非一无所知,也隐隐有所察觉。他总拿他当个半大孩子,却险些忘了,他是魔教的少教主,也有一颗堪称聪慧敏感的心。 皇甫庆一根根抬起了手指,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他打开了房门,便见他的父亲负手立在门前,两侧立着数十位魔教教众,俱举着燃烧的火把,照红了半边天。 苏风溪盯着皇甫庆的背影,却听他道:“爹,我与苏风溪已然成婚,纵使你不愿意,我也要同他在一起。” 苏风溪闭紧了双眼,眼前是无边的苦海,哀鸿遍野、鲜血横流,他听到了皇甫玄的答复:“庆儿,苏风溪全家上下俱死在我手中,他同你在一起,是为了报复你。” “并非如此,”皇甫庆抬高了两个音调,答得急切极了,“他是喜欢我,才同我在一起的。” “纵使他喜欢你,你们之间隔着数百条人命,又该如何相处?” 苏风溪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皇甫庆的回话,他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连带着,亦拔出了腰间的刀。 他一步步走向门口,却被皇甫庆的臂膀挡住,皇甫庆侧过头,几乎是求饶般地低喃:“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好不好?” 他也希望皇甫玄说的都不是真的,苏家上下死于他人之手,与皇甫玄无关。 他也希望他同皇甫庆之间,并无数百条人命牵连,只是单纯的他喜欢他,他喜欢他。 他也希望皇甫玄永远都不会追来,皇甫庆不会得知真相,便能糊涂地幸福地在一起,过了这一辈子。 但这世道,总不会遂人心愿,那些天真烂漫的时日,那一场两个人的婚礼,那些缠绵相伴的时光,终究是大梦一场。 梦醒了,俱是冰凉。 苏风溪握紧了手中的剑,冷言道:“让开。” “不让!” 下一瞬,苏风溪的剑便横在了皇甫庆的脖颈上,他心中滴血,面上却带笑:“刀剑无眼,少教主还请退下。” 皇甫庆眼中的泪又一次淌了下来,他不退反进直接向剑刃撞去,却听一声清脆的响动,一枚棋子压在了剑上,下一瞬,苏风溪的佩剑便成了碎块,垂落于地。 皇甫玄的声线冷硬如冰山,带着隐隐压抑的怒意:“庆儿,让开。” 皇甫庆便低垂下头,侧了侧身,苏风溪向前走去,衣袖却骤然一紧,缘是皇甫庆闭着眼睛,攥上了他的手心。 皇甫庆攥得不紧,却如有千斤重,苏风溪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晓他此刻,该是难过的。 但他亦没有法子,无法退让,没有退路,只能狠下心,继续向前走,叫衣袖决绝地抽离开他的掌心。 苏风溪手无寸铁,皇甫玄亦手无寸铁,两人相视而立,久久未言。 苏风溪不想冲过去,并非不愿,而是清楚地知晓,他是打不过皇甫玄的,冲上去只可能去死。 他以为他不怕死,但他在此刻却发觉,他舍不得去死——而这世间叫他舍不得的,只有一个皇甫庆。 他分明是站着的,此刻却狼狈不堪、尽是破绽,他不敢转过头,不敢去见皇甫庆的表情,他懦弱而颤抖,可悲又可怜。 天公也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浇灭了红色的火焰,亦浇灭了两人静默的对峙。 过了良久,风雨中才传来了皇甫玄飘忽的声音:“庆儿喜欢你,我不会杀你,你如此痛苦,不如服下断情水,忘却前尘,如此,我也好放心,让庆儿同你在一起。” 21. 苏风溪并未回答,只是转过头,看向了皇甫庆。皇甫庆木着脸,过了许久,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希望他活着,纵使他会忘记他,他甚至是期盼着他忘记的,或许他忘记一切,便能同他在一起了。 苏风溪看了一会儿皇甫庆,两人未说一句话,却知晓了对方的心思。 苏风溪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道:“好。” ………… 烛火摇曳,调皮又脆弱,床上的喜被红得刺眼,苏风溪将断情水倒进了酒壶里,又倒了两杯酒,就在他答应的那一瞬,他便下了决定——叫皇甫庆忘了他吧,斩断这本不该有的孽缘。 倘若断情水对他有用,他忘记了一切,皇甫庆面对的便是完全没有记忆的他,他们可能会在一起,也可能不会在一起,而这一切,都不受控制。 倘若断情水对他无用,皇甫庆与他也不会在一起去,他背负仇恨,皇甫庆背负伤悲,加上皇甫玄诡谲的心思,也熬不下去。 皇甫庆唤他一句“师兄”,他便以兄长自居,他希望能一直护着庆儿,却常常叫人两难,本以为能一辈子瞒着那些过往,但终究功亏一篑。 苏风溪想了又想,只觉得,不应该继续下去了。 为了皇甫庆也好,为了心中仅存的愧疚也罢,或许,仅仅是为了逃避,他都想要抹掉皇甫庆的过往。 ——叫他不去爱他,或许便不会难过,他死也好,活也罢,都与他无关了。 苏风溪倒了两杯酒,骗皇甫庆他二人只要有人喝下,便能换来自己的性命。他道自己杯中的酒加了断情水,却笑着叫皇甫庆同他喝交杯。 皇甫庆不可置信,他便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说着说着,竟连自己都当了真——他是要报仇的,所以不能忘记一切,所以只能委屈他。 他当然可以哄着他喝下这杯酒,却偏偏要用尖锐的话语,刺得对方遍体鳞伤——或许看到对方严重的苦痛,便能为二人的关系做个了断,让他此刻的表情深深扎在他心底,叫他每个日夜都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7 清醒地记得,是他亲自斩断了二人的姻缘,是他坚持不下去决定放开的。 爱又恨,不舍又决绝。喝了这杯酒,莫再伴白头。 酒杯自皇甫庆的指尖滑落,他睁着眼睛,倒在了床上。苏风溪的身体却无一丝异样,他便知晓,这断情水于他而言,是真的没有用处。 他放下了酒杯,替皇甫庆褪去了衣裳,鞋子,袜子,又将被子摊平,盖在了他的身上。他看着皇甫庆睁大的双眼,又抬起了手,一点点抹了下去。 睡吧,我心爱的人,明日醒来,你所有的烦恼,都会不见了。 他拿着皇甫庆的佩剑走出了房间,便看到了皇甫玄笑着的脸,将背后的门关阖上,缓缓地拔出了剑。 他知晓他是打不过皇甫玄的——但他此刻了无牵挂,便徒生了诸多勇气,不惧死亡,甚至是期待着死亡的。 他的剑被挑开,身体摇摇欲坠,再又一次徒劳无功的进攻后,狼狈地跌倒在了地上。 雨依旧在下,模糊了他的眉眼,也叫眼泪汹涌而出,难以抑制。 ——他打不过皇甫玄,没办法为家人复仇。 ——他深爱着皇甫庆,却亲手抹掉了他爱他的痕迹。 ——他欲做那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却终究过不了心底的良知底线。 他抹去了脸上的水,便见那皇甫玄撑着一把伞,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苏风溪挣扎着坐了起来,皇甫玄竟蹲了下来,叫苏风溪不必抬头看他。 “苏风溪,你做得很好,甚至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好一些。“ “……” “既然打不过我,便同我与庆儿回去,这些天的事,都忘了吧。” “……” “庆儿忘了你,对你对他来说,都是件好事。” “你是我杀父仇人……” “但你杀不了我,庆儿活在这世上一日,一日你便狠不下心。” “……” “苏风溪,庆儿是真的喜欢你。” 22. 皇甫玄向苏风溪伸出了手,许是因为怜悯,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苏风溪拒绝了皇甫玄的手,挣扎地站了起来。 皇甫玄不会杀他,他不会死,那下一步,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偌大天涯,无一处是他想去的地方,而就在此时,皇甫玄让苏风溪忘了过去,同他和庆儿一起回魔教。 苏风溪反问皇甫玄,怕不怕他会伺机报复,皇甫玄却笑着道,皇甫庆活着一日,他便一日下不去手,又道自己已得了重病,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便会死去,魔教其他相干之人,苏风溪尽可杀了报仇,他不会多作阻拦。 这番言论像是骗局,苏风溪却清楚知晓,皇甫玄从来都不屑说谎,眼前的死局转瞬多了一条生路,纵使坎坷痛苦,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但苏风溪在瓢泼大雨中止不住泪,他问他的仇人、他爱人的父亲:“你不想杀我,为何要赶来拆散我们?” 皇甫玄轻挑眉梢,从容答道:“我唯一的儿子,要同世仇之子纠缠在一起,我又岂会袖手旁观?” 苏风溪闭紧了双眼,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般:“你倒不如杀了我。” “活人如何比得上死人?”皇甫玄走近了几步,将手中的伞遮在了苏风溪的发顶,“终有一日,吾儿会得知真相,我舍不得叫他恨我,你自然可以陪着他,或许哪一日,他便会恢复记忆,再同你在一起。” 荒谬绝伦,荒诞不经,却像黑暗中的一抹光亮,明知是飞蛾扑火,却舍不得放弃,做不到遗忘。 便抛弃了原则,舍掉了过往,如一具空壳般点下了头。 ………… 皇甫庆终于醒来,他看着苏风溪的眉眼,笑着问:“你是何人?” 我是你的相公,是你爱的人,是你的师兄,是你的挚友,也是你的仇人。 苏风溪略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狼狈地逃离开。 当他看见他眼底的陌生时,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同他伴过数年时光的少年,已不复存在。 他“死”了,死在他递过的断情水下。 他无法面对这个陌生的皇甫庆,纵使他爱着他。 皇甫庆恢复得极快,记忆碎片迅速地补全,人的自我暗示会抹去所有的断裂点,数月之后,便连失忆这件事都变得模糊不清。过往的那一段记忆,仿佛不应该存在一般,被主人割舍得干干净净。 皇甫庆亦能道一声“师兄”,只是这句话中再没有什么情意绵绵,有的是三分热络和七分试探。 过往浓烈的爱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单薄如纸的兄弟情义。 皇甫庆回归魔教的第九十七天,江南那位大师终于将一对佩剑重铸成了两把剑,一剑名为赤炎,一剑名唤碧游。 苏风溪与南三直一起立在台阶下,便见皇甫庆挑了那把赤炎,又双手举起了碧游剑,顺台阶而下,一步又一步向下走来。 南三直站得靠近些,这也是皇甫玄的意思,但皇甫庆却越过了南三直,直接将剑压在了苏风溪的怀里。 皇甫庆的嘴唇开开合合,像是说了什么,苏风溪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只是盯着那人的脸,在心底无声地叹道:“够了。” 纵使他非他爱人,他待他如兄长,但心底总记挂着他,便也够了。 他二人不该在一起,便如此以兄弟之谊,不远不近地相处着,对双方都好,都是一种解脱。 过往的风花雪月,爱与恨,甜与苦,叫他一人记得便是,他已束在原地,总不该圈着皇甫庆。 他的庆儿,当大步流星向前走,不必为儿女私情苦恼发愁。 他的庆儿,当锦衣玉食立于万人之上,不该为他人放弃一切选择平庸。 他的庆儿,当无忧无虑天真烂漫,不必知晓人间疾苦,受爱恨纠葛。 愿将所有刀刃对准自身,不愿伤他一毫一分。 23. 然而时间万千事,总不能得偿所愿,司徒宣下毒,皇甫玄坠崖,白明玄筹谋其中。苏风溪去了一次崖底,见皇甫玄废了双腿、双目失明、形容枯槁,便下不去手了——手盖上剑,眼前便是皇甫庆当年的脸。 匆匆返回魔教,苏风溪却得知皇甫庆要同司徒宣纠缠在一起,便连夜将司徒宣送出了魔教,孤身一人返回魔教。他希望能够死在皇甫庆的手中,但毒酒却变成了断情酒,于他无用。 假借失去了记忆,皇甫庆却玩儿上了瘾,做那淫乱事,撩拨他的神经。他竟也不觉得难过,甚至是有些喜悦的。他知晓皇甫庆如此作态,俱是因为在意,他喜欢皇甫庆在情欲中沉迷时,偷偷看他的眼神。 纵使记忆磨灭,年华飞转,他依旧在意他、喜欢他,似乎也能生出一些妄念,如今皇甫玄和白明玄俱困在山洞,他若想同皇甫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8 庆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没有人会阻拦他,没有人能劝诫他,心中生出萌芽,便多了几分柔情,肉体相缠眉眼相对,险些止不住情绪的外泄。 仅存的理智与疯狂的爱意苦苦挣扎,终究还愿再搏一次,想同皇甫玄在一起。 偏生在此时,门前又多了一坛红艳艳的海棠花,苏风溪用剑气碎了干净,最底却露出了一卷信来。很多年后,苏风溪都会想,倘若那一日他没有打开这封信,未来境遇,会不会有所不同。但他又想,那幕后之人无论如何,都会叫他得知真相,这封信看不见,便会有下一封信,信看不见,便会亲自告知他一切。 那时的苏风溪弯腰捡起了这卷信,借着晨起的日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汝非苏家子,欲知真相,寻南三直。 倘若这封信所言非虚,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成了一个笑话。南三直此刻正在冰原,他便借由送大氅的理由,亲自前去问他。 南三直生了一团浓烈的火,二人喝了一顿烈酒,苏风溪便借由酒劲问道:“南三直,你我兄弟多年,你可知我的身世?” “兄弟?”南三直砸了酒坛,脸上的伤痕在烛火映衬下,更显狰狞,“苏风溪,我从未当你是兄弟过。” 苏风溪在火光中,不切时宜地想到了多年前,南三直手中提剑,拦住了他。他以为南三直是要同他决斗,却听到了一句直截了当的告白:“苏风溪,和我在一起。” 苏风溪自然是拒绝了,非但拒绝,还拔出了腰间的剑,二人斗了起来,南三直脸上的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苏风溪叫他去寻药去治,南三直却不愿,只说留着这道疤也好,提醒自己一些事,至于什么事,南三直不愿说,苏风溪也不会问。 回忆到此中止,苏风溪有些愧疚,他正欲开口,却被南三直出口打断。 南三直开了一瓶新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又用衣袖抹了抹嘴:“你想听?” “自然是想的。” “你听了便会后悔。” “有何后悔?” “你执着这个真相,不过是为了同教主在一起,但你知晓了真相,便决计不会同他在一起了。苏风溪,我喜欢你,不想看见你难过。” 苏风溪攥紧了手心,犹豫了一瞬,还是答道:“告诉我吧。” “很多年前,有个江湖女子,行事不拘一格,得了个‘女霸王’的名头。有一日,她看中了一个书生,就把那书生掳了回去,当了压寨相公。 “不想新婚之夜,压寨相公告知她,他乃习武之人,家中还有其他姬妾,那姬妾还是个男人。女霸王一边哭一边打相公,却还是舍不得相公,两人完了婚。” 苏风溪听得有些耳熟,隐隐有些预感,便开口道:“后来呢。” “后来江湖女子和他相公一起回了相公的地盘,看见了那姬妾,哦不,应该叫男宠。那男宠长得好极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江湖女子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很羡慕这种读书人,便总凑在了男宠身边,多作学习,男宠几乎成了江湖女子的师父。” “女子的相公呢?” “忙着练功,忙着处理各种事,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 “男宠和那女子有一日喝醉了,就睡在了一起,没过多久,那女子便怀了孕,你猜,孩子是谁的?” 苏风溪闭上了眼,却避不开白明玄与皇甫玄的脸,他涩然道:“后来呢?” “你猜到了。”南三直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后来呢?”苏风溪轻轻地问。 “后来啊,武林正道压境,皇甫玄功力久久不能提升,他需要炉鼎练功,就只能同白明玄在一起。 “皇甫玄心存愧疚,却不知晓孟昀恨极了他。就在此时此刻,孟昀才知晓,白明玄从来都没有爱过她,他喜欢的人,是她的相公。 “孟昀不想要怀中的孩子,但她快到临盆了,便做了生下孩子就送人的打算。她出嫁前,有一位师兄,姓苏,早早暗中谋划好,将孩子送给他师兄。” 苏风溪心中尚带一丝侥幸,挣扎问道:“我入了苏家,庆儿又是哪家的孩子?” “苏家的啊,”南三直灌了一大口酒,话语有些飘忽,“苏夫人的预产期和孟昀的差不多,孩子连夜换了过去,你许是白明玄的孩子,也许是皇甫玄的孩子,而皇甫庆,是江南苏家的孩子。” 南三直说完了这句话,久久未得到回应,他放下手中的酒,转身去看,便见两行血泪自苏风溪的脸颊滚落。 苏风溪的表情却是木然的。 南三直抿直了唇:“这些事,也是我师父告知我的,不一定作数的。” “你师父又是谁?” “白明玄,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你向我问当年的真相,便让我告诉你这个故事。他那时又补了一句,叫你只当个故事听便是,不必当真的。” 不必当真,如何不必当真? 苏父的欲言又止,苏母骤然垮下的身体,皇甫玄的手下留情,白明玄的教导指点,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那些猜不透的谜团,条条道道,都指明了真相。 皇甫庆的出生没有错,他苏风溪的出生,才是大错特错。他有一半的可能,是皇甫庆杀父仇人的儿子,而另一半,也同他全家的惨案,脱不了干系。 皇甫庆依赖的父亲,是杀了他亲生父亲全家的罪人,他的世界充斥着谎言与背叛,像火上单薄的糖人,或许下一瞬,就会毁得干干净净。 24. 苏风溪离开了南三直的住处,驱马连夜赶到了山下的密室,多年后,他又与白明玄和皇甫玄相见。 皇甫玄已恢复了健康,代价是白明玄的一双腿和一双眼,阴暗的洞穴里点着几根蜡烛,苏风溪隔着铁栏杆向里看,里面的两人正在拿着石子充作棋子对弈,似是没有察觉苏风溪的存在。 苏风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二人,仇恨无法延续下去,但也提不出一丝好感来,他静静地等两人下完了一盘棋,白明玄似是赢了,皇甫玄便顺手将棋子打乱,转过头问:“你来了?” 白明玄也跟着转过头,“看”向苏风溪的方向,答道:“他来了。” 苏风溪斟酌着言语,到最后,只吐出了一句:“还好么?” 白明玄温温和和地笑,似是在笑这个问题,待笑够了便回答道:“你寻过南三直了?” 苏风溪恨极了白明玄的笑容,他心中厌恶,便只“嗯”了一声。 “苏风溪,我的儿子只有庆儿,你来此处,我们只会给你这个答案。” 皇甫玄突兀地开了口,他的手搭在了白明玄的手背上,极为自然地搓了搓,白明玄便也只得叹息道:“哥哥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了。” 这本是苏风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19 溪希望得到的答案,但当这二人如此不在意地说出口时,他竟觉得痛苦难当。他们都知晓真相,却都将真相隐瞒,叫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叫他与心爱之人渐行渐远,无法在一起。 他想质问这二人可有将他放在心上,可有为他打算,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唯独在这二人面前,他不愿露出脆弱崩溃的模样。 苏风溪攥紧了手中的剑,转身便欲离开,身后却传来了白明玄轻飘飘的一句话:“天冷了,若有多余的被子,递来一床可好?” 难得的请求的语气,为了他心爱之人。 苏风溪抿紧了唇线,半晌,答了一句:“好。” ………… 苏风溪回到了魔教,他在皇甫庆的眼中,看到了对他身旁的那人的情谊。无论是肉体,抑或是情感,皇甫庆都与他越走越远,相隔万千。 也对,说到底,他们之间,隔着数百人的性命,纵使他不知晓。有时也觉得,此刻的皇甫庆,多少是幸运又快活的,肆意妄为,懵懂无知。 他像是得了病,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每一次的相遇,都心如刀割,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要死死压抑着,压抑着抱紧他的欲望,压抑着掳走他的野心,压抑着告诉他一切真相、拖他共入沉沦的疯狂。 便只能选择远离,沉浸在教务之中,却渐渐察觉到了暗潮涌动,司徒宣以解药作饵,苏风溪顺势答应,愈参与,却愈感到绝望。 无形的线密密麻麻牵连在一起,只为构建绝望。身在阵中,难以自拔,便只能从中斡旋,顺藤摸瓜,寻觅幕后真相。 苍牧与苍家的牵连,苏风溪早有察觉,但皇甫庆不信他,他瞧着皇甫庆拂袖而去的背影,竟想到了当年皇甫庆身着红衣向他跑来的模样。 终究是回不去了,也换不回了。 而后皇甫庆为苍牧所伤,苍牧将人掳走,司徒宣以解药相挟,苏风溪本以为白明玄手中会有解药,却被反问道,倘若真有,他又岂会付出一双腿并一双眼。 答应司徒宣的要求,似乎并不难,况且事后有一杯断情水,抹掉这些记忆,便可自欺欺人,当无事发生过一般。 无事发生过一般,怎么可能? 海棠花背后之人,像故意一般,送来了易容的面具。苏风溪按捺不住,换了容颜,赶过去接到了伤痕累累的皇甫庆。他贪婪地瞧着他,手指深深扎进了手心,却清楚地知晓,他不能靠近,亦不能多说话语。 一路架着马车,将人护送回魔教,但当马车停在魔教的门前,又几乎止不住想去劝诫,劝诫对方莫要进去,不如寻个地方,养养伤再说。 皇甫庆冲他笑得开怀,他笑道:“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有缘再见。 苏风溪撤下了伪装,换上了他厌恶的白衣,站在树下等着他的爱人归来。 25. 亲手扼杀掉爱人的滋味,有过一次,竟也有第二次。他已忘记一切,徒留他抱着记忆冷彻心扉。 当意外发生,皇甫庆坠入水中时,苏风溪竟犹豫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救他,心里怀揣着可怕的想法,他竟是想,皇甫庆如此死了也不错,他也可以追随他一起去死,便落得个了断清净——活着实在是太累,又太苦了。 但司徒宣却忍不住去救他,事后他解释道,是他不想轻易放过他,但苏风溪却在司徒宣的眼中发现了些许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东西。 这么久的日夜相伴、肢体交缠,到底有些许不该有的萌芽,苏风溪低下头,吻了吻司徒宣的嘴唇,他的眼底冰凉,如融不化的冰,却清楚地看见那萌芽一点点枯死,化为灰烬。 恨总比爱来得容易,但他做不到,做不到恨他。顺着手中的线索,继续追踪下去,所有的线却指向了刚刚回魔教的南三直手中,但线索刚刚到手,南三直却深夜来访,只郑重告诉他,莫要再追查下去了。 南三直的背后还有其他人,而这其他人的目的,思来想去,竟是希望皇甫庆过得不好,希望他过得不好,却不愿意杀了他,像那些嗜好虐待动物之人一样,让他人悲伤难过,在暗中窥视轻笑。 苏风溪想不出幕后之人是谁,他曾怀疑过白明玄,但他再清楚不过,这数年,白明玄被他囚于山下,如何能做得到这些。在得知真相后,他亦怀疑过他的生母,孟昀并非善类,当年能做得出换子之事,隐瞒身世再行报复行径,也有缘由。 他道出了心中的揣测,南三直却只摇了摇头,他反问苏风溪可知晓,每一代魔教教主,在位的时间俱没有多久。 苏风溪心神一动,他想起皇甫庆曾告知过他,诸多魔教教主待年纪稍大,要么退隐江湖,要么身死战场。 当时不过粗粗提过几句,现在仔细想来,却有些蹊跷。习武中人功力愈深、寿命便愈长,缘何这么多年,魔教经历如此多磨难,却未见曾经的魔教教主有所消息,是退隐得太过彻底一无所知,还是早就死得干干净净? 南三直站起身,他伸手想去拍苏风溪的肩膀,手下却落了空,便只得自嘲一笑:“苏风溪,你娘当年送你离开,或许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爱。” 这便是荒谬了,哪里有母亲要将自己的儿子送离,魔教虽非正道,养个孩子,也未见不精细的。 “哪里有这种爱?” “你留在魔教,活不过今年的便是你。” “胡说——” “白明玄同主上做了交易,皇甫玄可以继续活,皇甫庆必须死。” 苏风溪抽出了手中的剑,刺入了南三直的胸膛,手指尖不带一丝颤抖,叫鲜血痛快流出,竟是要取了他的性命。 南三直避也不避,任由剑尖戳入他心脏后停滞不前,他朗声问:“为何不杀了我,倘若你真的不信?” “你主上又是何人?他究竟为了什么?” “我主上?我主上是个怪人,”南三直自嘲地笑了笑,“你斗不过他的,但你听他的话,皇甫庆便能多活一段时间。” 苏风溪抿紧了唇线,拔出剑来,归剑入鞘,他上前一步,封住了南三直胸前的大穴,又箍住了他的肩膀,急切问:“皇甫庆还有救,对不对?” “对,”南三直脸色苍白,点了点头,“只是他活着,皇甫玄就一定要死,他可能是你的父亲,你确定要这么做?” 苏风溪沉默良久,他轻声答:“我想让他去死,但这件事总该让他知晓,让他自己做决定。” “苏风溪,你为何不逼我供出主上是何人,再去杀了他?” “白明玄做不到的事,我也做不到。” “不怕我在骗你?” “不怕。” “为何?” “你喜欢我,我相信你。” 南三直低头闷笑,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笑出了眼泪,他抬头笑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0 道:“真真是孽缘。” 而这孽缘说的却不知是谁与谁之间。 得了南三直所说的法子,苏风溪修书一封令人递给白明玄和皇甫玄,他设下重重迷障,叫皇甫庆亲自杀了三百二十一人,一为压制蛊虫,二为报仇雪恨。 皇甫庆什么都不知晓,但他希望他能亲自杀一些杀害了他家人的人——这本该是他要做的事,如今却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 皇甫庆终于将手勒上了他的脖颈,苏风溪近乎是期待地看着他,能死在他的手上,于他而言,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蒙眬之间,像看到了当年天真烂漫的红衣少年,骑着马甩起马鞭、似笑非笑。 苏风溪缓缓地闭上了眼,坠入黑暗。 ………… 苏风溪依旧未死,司徒宣带着他,要寻一处地方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却不想为正道所困,直接被掳走到了苍家。 苍家人以他的性命威胁司徒宣,逼他就范当人炉鼎,苏风溪方才知晓,原来苍穹也练了魔功,正急需炉鼎,但那苍穹却是个有情之人,心心念念着一人,不愿触碰其他的任何人。 苏风溪仅存的道义,见不得司徒宣为他身陷囹圄,再受磋磨,便在苍穹的帮助下逃出了苍家,去寻魔教的帮助,却不想此时皇甫庆已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皇甫庆看他的眼神,同多年前一模一样,像那些不堪的过往从未发生,他还是他的师弟,他还是他的师兄。 但苏风溪心里清楚,皇甫庆是个极记仇的人,纵使有一分喜欢,他也会将这点喜欢一点点剥离开去,他二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决计无法在一起,如今有一晌贪欢,已是上天怜悯。 苏风溪又骗了司徒宣,他像有无数的谎言,总在拿着刀去割这个爱着他的人,偶尔会生出愧疚的心思,但他的心很硬,许是因曾经柔软,便因这柔软生出累累疤痕,变得戳不透、焐不暖。 苏风溪对司徒宣道不出真相、给不了信任,能给的只有虚假与欺骗。 司徒宣明明看得清、看得破,却甘愿当个傻子,任由他骗。 苏风溪毁了一身的功力,废了司徒宣多年养的身子,连同多人筹谋,终究暂时救回了皇甫庆的命。 但还不够——皇甫玄不死,皇甫庆如何能活? 他杀不了皇甫玄,白明玄能杀,却不会动手,这时间能叫皇甫玄去死的只有他自己。 ………… 皇甫玄手捧着刚刚炒出的栗子,推门而入,他神色淡淡,倚靠在门口,问躺在床上的苏风溪,为何唤他来。 苏风溪挣扎着扭过了头,他道:“为了让你去死。” 皇甫玄忽地笑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苏风溪的床边,他抓出了一枚犹带温度的栗子,咬开了口,又将栗子肉压在苏风溪的唇上。 苏风溪张开了口,将栗子肉吞入口中,显得柔顺又脆弱。 “为了皇甫庆能活,你叫我死?” “对。” “你是知道的,皇甫庆并非我亲生子。” “你待他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你才是我的儿子,虽然和白明玄长得很像。” “你从未拿我当过你的儿子。” “你莫怪我,都怪白明玄骗我,他一直说,你是他的儿子,是他和孟昀春风一度的孽子。“ 皇甫玄话语说得漫不经心,似是在讲他人的故事,眉眼间俱是少年傲娇之气,苏风溪攥紧了手心,他心中有恨,但这恨有似太过轻飘,无法动摇他此刻的决心。 “你会救皇甫庆的,对么?” “你是要你亲生父亲去死,对么?” “对。 “我求你去死。” “换庆儿活?” “换庆儿活。” 皇甫庆收敛了嘴角的笑,他伸出手,虚虚地摸了摸苏风溪的眉眼,像是想起了什么,竟有些怅然。 过了半晌,他轻声答道:“我可以去死,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 苏风溪终于同皇甫庆做了最终的了断和最终的告别,他灌入了两杯断情水,却依旧记得曾经的过往与是非。 原来这断情水用的第一人,竟是皇甫玄,白明玄试图抹掉他的记忆,却成了空,而他是第二人。 因他流着皇甫玄的血,断情水便对他毫无用处,反倒是皇甫庆,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记忆。 他到了江南,失去了一身武功,成了一方富贵,纳了妾室生了孩子,没过多久,司徒宣也赶来了。 演完了最后一场戏,皇甫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司徒宣的眼角犹带泪痕,无尽的苦难压得他眼角出了细纹,身子骨也瘦到让人发慌。 苏风溪将人抱回到床上,过了一会儿,又扯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骗了他那么久,几乎毁了他前半生,终究生出了歉疚与心疼来。罢了,这一次不再骗你,哄着你,一起过日子吧。 唢呐吹吹打打,轿子进了苏府,烛火飘摇,苏风溪弯下腰,一点点掰开司徒宣攥紧的手心,他轻声说:“不要怕。” 司徒宣不知为何,竟落下泪来,他该是开心的,但此时此刻,心中竟生出无尽的惶恐来。 他攥紧了苏风溪身上的常服,如同攥着一根救命稻草般,他道:“我只有你。” “嗯,我在。” 没过多久,苏风溪的妾室为他产下一子,第二日便没了性命,消息得来的时候,苏风溪正在写字,他抬头看了一眼抱着婴儿的司徒宣,到底没说出话来。 苏府的女人们很快被遣送出去,偌大的后院只剩司徒宣一人,孩子渐渐长大,黏司徒宣倒是多了些。 有一日,苏风溪午睡醒来,便见司徒宣坐在他身旁,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苏风溪心底了然,却笑着问他:“果儿下学堂了?” 苏风溪的儿子,名唤苏果。 司徒宣沉默一会儿,眼中的复杂尽数退去,也笑着答:“该回来了,我去唤人接应一下。” 苏风溪只当无事发生过,司徒宣别扭了一段时间,也恢复了“正常”,初时司徒宣还会试探苏风溪一二,到后来,像是确认苏风溪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变得黏人起来。 苏风溪握紧了手中的鱼竿,单手搂着司徒宣的腰身,司徒宣的穴又热又紧,裹着他的孽根上下套弄,鱼儿咬上了鱼钩,苏风溪却扔了鱼竿扣住了司徒宣的嘴唇,低头吻了下去。 欲望交缠,鱼水交欢,便能短暂地遗忘掉那些过往,只做快活人,一晌贪欢。 (苏风溪番外-完) 第99章 番外-白明玄&皇甫玄 世间万千好,抵不过那人一笑。——白明玄 糖炒栗子要热乎着吃才好吃。——皇甫玄 1. 白明玄的出生是一个意外,他娘是天下最好的医师,为寻一味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1 药误入秘境,一见他爹便误了终身。 他爹收下他娘为他制药,他娘却将催情的药剂下在迷香中,春风一度有了他。 但白明玄从未见过他娘,那个女人许是死了,也许是离开了,总之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爹是一个怪物,并非贬义的怪物。他总穿着红色的衣衫在海棠树下饮酒,无论春夏秋冬、晴天落雨,待喝空了手中的酒,便手中执着一柄断剑,舞一场剑,醉倒在地,直到天明。 但白明玄亦知晓,他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似乎什么都知晓,每一日,皆有人将江湖的大小事,尽数报送给他。 白明玄也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他七八岁时,便能察觉到他爹的不同——他的容颜没有一丝的变化,依旧是最好的模样,背地里嚼舌根的丫鬟一夜之间便消失干净,换来了新的娇艳的女孩。 但他爹对女色没有一丝性趣,他只是格外关注魔教教主的消息,白明玄曾偷偷翻看过下人递来的信纸,关于魔教的消息来得最多,大多他爹也翻过。 待过了十岁,白明玄偶尔能与他爹下几盘棋,他总是输,输得狼狈,有时亦忍不住情绪。他爹袒胸露乳侧躺在榻上,像喝水一样喝着烈酒,漫不经心却让白明玄的手掌不自觉地发抖。 “白明玄,你去了我书房?” 白明玄没说话,他在思考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明明每一封信都重新按原样放好,连脚印他都仔细抹掉了。 “我在房顶上小憩,听到罢了。” 白明玄攥了攥手心,脸颊却鼓了起来,惹得他爹伸出手,捏了一把。 *** 皇甫玄偷偷溜下了山,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潜伏进了下山的货车里,待车子下了山入了市集,又偷偷地滚了出来。 他颠了颠手心的银子,开开心心地逛起了街,买到的第一件吃食,便是一袋糖炒栗子,足足花了他一块银子——很久以后,他才知晓,一块银子能买到很多很多的栗子。 他捧着热乎的栗子,手指戳了戳,修长的手指碰了一下,烫得离开,又忍不住碰了一下,终于无师自通地剥了起来。 完整的栗子仁剥了出来,皇甫玄张开嘴,将栗子仁塞到了嘴里,甜甜的,糯糯的,真好吃。 皇甫玄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感觉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很多年后,他依旧不爱分栗子给人,喜欢吃独食,每当舌头尝到那一抹甜,心中便充满了满足,焦灼的心境,亦能平静下来。 2. 白明玄赢得了许多人,却赢不过他爹,譬如下棋,纵使他爹让了他三子,又漫不经心地喝着酒,他依旧输得彻底。 白明玄心中不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他爹便回了一句:“你输了才对,我太老了,而你还年轻。” “你又有多老?”白明玄抬头看他爹,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时光仿佛格外优待他,叫他容颜不变。 “忘记了,”那人扯了扯嘴角,思考了一会儿,回他道,“太久了,我忘记了。” 白明玄摩挲着手中的棋子,问他爹:“爹,这世间真有长生不老的法子,叫容颜不灭,青春永驻?” “有啊,魔教的魔功,练到极致,便可不死不老,永远活下去。” “可我听闻,那魔功需要炉鼎,炉鼎难得一遇。” “何必找什么炉鼎,待魔教教主将要大成,吸了他的魔功便是。” 白明玄盯着他爹浅笑的脸,也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相似的笑:“爹便是靠着这个法子,活得那么久,如今将此事告知予我,可有什么吩咐?” “魔教的少教主此刻正下山寻药,你乃炉鼎体质,他定会带你回去,至于要不要吸了他的内力,随你高兴。” 白明玄整理了一下袖口,他试图从他爹的脸上获取更多的线索,却什么也抓不到。无论如何,能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闯闯总是好的。 至于那长生不老之术——他白明玄势在必得。 白明玄做好了完全准备,收拾好行囊,同他爹告别,却发现他爹又喝醉了。 红色的衣衫铺散在地,艳丽容颜叫人移不开眼,但美人的皮囊下包裹的是蛇蝎心肠。 白明玄不排斥用手段,但到底不愿与他爹做同样的人。但很多年后,他侧过头看昏黄的铜镜,才恍然察觉他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流淌着同样疯狂的血。 白明玄到底有些不忍,便拿了毯子弯腰想为他爹遮一遮,却听他爹精准地唤了一句:“皇甫真,我不冷。” 白明玄顿了顿,“皇甫”这个姓氏极为罕见,与魔教脱不了干系,皇甫真亦与魔教一位颇为出名的教主同名,结合他爹对魔功的熟稔、对魔教教主过分的关注,显然是同一人。 皇甫真据说是个极出色的剑客,但他最出名的,便是同当时的武林盟主之间的兄弟情义。两人不知晓对方的身份,相伴相游,引为知己。 到后来一切真相大白,皇甫真与武林盟主大战七天,武林盟主落败,他刀锋一转却只割掉了盟主的衣袖,只道:“我在一日,便不会叫人杀你。” 那位盟主也是有趣,便拿了断袖,写了和解书,一分为二,暗地里定好,若是争斗也只在明面上,不做伤筋动骨之事。 这本是一段佳话,江湖中至今依旧流传着皇甫真与那位盟主的故事。 但白明玄查阅典籍,却发觉那位皇甫真死在壮年时,而几乎是同时,那位武林盟主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无人知晓他是死了,还是退隐江湖了。 白明玄放下手中的竹简,抬起头却撞见了他爹的脸。 他爹背着日光,懒洋洋地靠在门扉上,见他抬了头,忽地笑了,亲口道出了这故事的结局:“那位盟主发觉,皇甫真暗中豢养着男宠,他拔出了手中的剑,试图一刀两断。” “后来呢?” “皇甫真囚禁了那位盟主,日夜与他交欢,后来有一日,皇甫真的几个儿子发现了那个密室。 “他们发现了里面的人什么都没穿,毫无反抗之力,就一起玩儿了一场游戏。 “他们打扫好了现场,清理了痕迹,晚上的时候皇甫真回来了,他什么也没有发现,只笑着道,他喜欢他。” 白明玄闭上了眼,他轻声问:“后来呢?” “武林盟主道,他也喜欢他。两个人解除了误会,皇甫真放出了他 “武林盟主杀了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他瞒着皇甫真,他不想杀他。 “但皇甫真还是发现了,他问他为何要杀了他的孩子。 “武林盟主说不出口,于是他们就开始打架啦,他们打了十天十夜,后来筋疲力尽,躺在了地上。 “皇甫真握着武林盟主的手,他说:‘就算你杀了我全家,我依然心悦你,舍不得离开你’。” 男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2 人的脸上露出了短暂而真实的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盈满万千星光。 “他们在一起了么?” “在一起了。“ 白明玄信了这个答案,因为男人的表情太过完美无缺,叫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很久很久以后,白明玄才知晓了故事的结局。 魔教的长老为了给少教主报仇,在那一瞬间放了冷箭,魔教教主没有听到武林盟主的答案,本能地翻身去挡,那毒见血封喉,便连一句遗言也没留下,死在了他心爱的人的身上。 而武林盟主被囚禁于密室中,受尽折辱折磨,最终吸尽了新一任魔教教主的内力,从密室中逃脱。 他挖出了他爱人的骸骨,碾磨成灰,吞入腹内,想随他而去却发觉自己不死不老,仿佛一个怪物。 这怪物对世间万千事,俱浑不在意,却对魔教教主关注有加,既爱又恨。 3. 白明玄的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白海棠。 他一生顺遂,纵使性癖与旁人不同,依旧为父母所宽容。 他一不该习武练功,便不会成为武林盟主。 二不该云游四海,便不会遇到皇甫真。 三不该苟且偷生,便不会陷入畸恋,坠入地狱。 当他终于从魔教中脱身,身负罪与孽,赶回正道的时候,方才知晓因他久久未归,正道之人竟暗中向他族人泄恨,杀了他全族上下老小,还将这桩事推给了魔教。 正道之人早就心怀怨恨,他们恨白海棠不敌皇甫真,落了下乘,更恨白海棠与皇甫真情意绵绵,让武林正道沦为笑柄,便在得知他的死讯后,做下如此勾当。 白海棠手中执剑,血洗了数百人,他杀人杀得麻木而机械,失去了活着的欲望,如木偶一般。 他试图以死殉情,却发觉自己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细小的伤口亦会迅速复原——他成了个不死不老的怪物。 人总是要有个念想,方能活着。 偌大的江湖,白海棠却找不到半点亲缘,但有一日,他查到皇甫真尚有血脉留在世间,便无法控制自己,亲自前去将人领了回来。 白海棠养他长大,教他武功,助他重掌魔教,他却道:“我喜欢你,海棠。” 海棠花开得极艳,白海棠颤了颤眼,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抓紧了他的心脏,便轻声回道:“我拿你当孩子罢了,莫要再说胡话。” 那少年转过身,砍断了身后的海棠树,拂袖而去,转眼后宫内多了无数男宠,他便夜夜相欢。 白海棠只觉无趣,便欲离开此地,寻一处安宁过退隐时光,那少年深夜前来送别,情真意切,却在白海棠转身时,提剑捅进了他的后背。 剑穿透身体,却未带出一滴血,那少年骇然后退,连称怪物,白海棠便咽下了口中的血、眼中的泪,拔出了胸口的剑,转身言笑晏晏:“好歹我养了你十余年年,自然舍不得杀你,你姬妾如今已身怀六甲,便叫你的儿子,随我玩儿玩儿吧。” 那人点了头,眼中的眷恋尽数退去,白海棠便从容不迫向前走,每一步,眼前都闪过两张脸。 他恨皇甫真,他爱皇甫真,他已知晓,他活着的时光,与世间唯一的勾连,便是皇甫真留下的东西,许是回忆,许是魔教,许是流淌着他的血的人。 白海棠带大了那少年的儿子,满足了他的野心,叫他弑杀亲兄,登上了魔教教主的位置,又同他约定,待他生了孩子,便送一个予他玩。 魔教内的海棠花,还是那年皇甫真为白海棠种下的,一代又一代,开得极艳。 白海棠很喜欢养孩子,他喜欢孩子从天真无邪一点点便得成熟,他在那些孩子的身上找皇甫真的影子,初始还带了一点情欲,到后来便无欲无求,只是单纯地追寻记忆。 而那些孩子,许会爱上他,更多的都是憎恶他。 白海棠曾问过一个孩子,为什么会憎恶他,他问这个问题时,胸口正抵着那人的剑,他只是单纯地好奇,那孩子却涕泗横流,很难过的模样。 那孩子道是嫉妒,嫉妒白海棠永远不死不灭,坐拥所有人想要的东西,白海棠知晓他在撒谎,却不愿意多问一句,他向前挺了挺胸膛,让剑穿透心脏。 他笑得温温和和、如沐春风,他道:“你心痛么?” 那孩子竟笑着点了点头,拔出了剑抹了自己的脖子,白海棠阻拦不及,竟叫那人真的死去。 后来,白海棠处置那孩子的遗物,才发现一卷装订好的画册,每一页,俱是他的容颜,待到最后一页,冰冷多年的心脏,竟也微微颤抖。 ——心悦君兮,心悦君兮。 便烧了那画卷,也烧了微微心痛的那一瞬。 4. 这些过往白明玄并不知晓,他只是轻车简行出了山谷,开始闯荡江湖。 话本上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又道武林高手丛多、遍地毒药,但在白明玄接触下来,只觉这江湖人俱是蠢笨、资质驽钝之徒,高手亦少之又少。他开始觉得乏味,百无聊赖地救起了人,没过多久,便闯出了名号。 一日,白明玄偶遇江湖四大毒门斗法,见中毒之人哀号打滚,只觉碍路又碍眼,顺手细心救治了一番,竟解了四大毒门的毒,就此声名大噪,成了江湖第一的神医。 陆陆续续有诸多人试图寻他,白明玄不耐烦极了,便使了易容之术,低调行事起来。 一日他走到岸边,欲乘船渡江,天热偏晚,船工便坐地起价多要银钱,白明玄眉头紧蹙,正欲拒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船工不要走!带带我~” 白明玄转过身,便见一个白衣少年背着大号的包袱,单手捧着什么吃食,小跑了过来,他的脸颊蒙上一层细细的汗,眼睛又大又明亮,最吸引人的是他看起来很好捏的脸颊。 白明玄的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带了笑,调侃道:“这船我租了,莫要跑了,我们要走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白衣少年轻点足尖,直接“飞”了起来,下一瞬,他便落在了船头,笑道:“美人,渡我一程吧,好不好~” 白明玄险些绷不住脸上那张易容的脸,挣扎道:“公子谬赞了,在下相貌平平,当不得这句美人。” 那公子却凑了过来,近到白明玄要强压着才能控制住防卫的本能,却听他道:“你根骨很好看,作什么要易容啊?” 白明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活了十五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话可说的痛苦。 他该杀了这个叫他不痛快的人的,但偏偏又生不出一丝杀意来,便只能冷着脸,后退了一步,干脆不说话了。 那公子却不管不顾,开了口中的袋子,“咯吱咯吱”地剥起栗子来,栗子还是热乎的,甜腻的香气弥散而出,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3 纵使白明玄口腹之欲不重,亦有些招架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咯吱声响停止,白明玄的眼前便多了一只白嫩的手,手心里是几颗好看又好吃的栗子仁,那公子笑嘻嘻地说:“请你吃栗子啊!” 白明玄看了一会儿那人的眼睛,伸出手,拿了一颗栗子仁,咬进了嘴里。 很多年后,白明玄依旧记得,那甜甜的栗子香和淡淡的满足感,除了他诡谲的父亲,这个送栗子的男人,是第二个不带目的地待他好的人——或许就是在那一瞬间,情根深种。 5. 二人渡过了这江,白明玄掏出了钱袋,正欲付钱,身旁那人却干脆扔过去了一锭银子,笑得露出了酒窝:“船家,够了吧?“ 白明玄抖了抖眼皮,压下了心中突生的烦躁,对那船家道:“找钱。” “这位大人给的钱刚刚好,哪里要找钱。” 白明玄正欲同这人“理论”一二,肩上却束了一道力,脚下一空,便离了船。 白明玄正欲反抗,又想起身后的追兵,便迟了一瞬,硬是被人带到了床上,待到了岸上再转头看,哪里能见那船家的影子。 他心中憋闷,正欲将那公子推开,肩膀却骤然一沉,那人竟趴在了自己的身上,嘴唇泛紫、脸色苍白,竟是中毒了么? 白明玄正欲将人推开,却瞥见了那人嘴角的栗子碎屑,便冷哼了一声,将人背在了肩头,从容向前走。 白明玄在码头边租了一间小屋,为那人把脉,一摸脉象便“咦”了一声,那人中的竟不是常见的毒,而是一种未知的毒,原有的三分兴趣便成了十分,于是耐着性子住了下来,日夜调配药方为人解毒。 白明玄喜洁,不仅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那公子躺在床上,他也要将人剥个干净,用湿棉布擦得干干净净。 那公子看起来瘦弱,脱了衣服身上却紧贴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极好,连胯下那处也颇大,白明玄蹙着眉,用刀片将周围的黑毛剃了个干净,又用了特制的药水抹了一层,确保不会再长才舒了口气。 换下的衣服扔到了水盆里,白明玄又花了银钱买了衣服,重新将人裹好。他不知道为何要对这人那么好,心中想做便去做了。 他出了山谷历练,除非情形危急,是不能联络白海棠的人的,身旁最开始还有跟着保护的人,后来也不见了踪影。 白明玄配着药,心中考虑着待那人醒来,要做一番调查,若查出没什么问题,自然可以相交,若有些问题……白明玄狠狠地碾压了一下中药叶子,那便下一道难解的毒,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明玄试了三十道药,终于配出了解药,服人喝下。那人醒来时,白明玄正在洗衣服,白嫩的手揉搓着衣裳颇有些吃力,再一抬头便见人悄无声息地倚在门口,虚弱道:“美人,有吃的么?” 白明玄攥紧了衣裳,手指的骨头都咯吱作响,他压了压火,回了一句“没有”,却换来了那人的一声笑和一句轻轻的“谢谢”。 细微的凉意触碰着手指尖,白明玄放下了手中的衣裳,起身扶起了那人的肩膀,他神色淡淡,却道:“我叫白明玄。” 那人毫不客气地将大半的重量压在了白明玄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名字里也有一个‘玄’字,倒是有缘了。” 白明玄正欲回几句,肩膀却骤然一沉,缘是那人终于撑不住,又晕了过去,便干脆将人打横抱起,送进了房内床上,再渡以金针,以消余毒。 再之后,那公子又醒来几次,每一次都是说几句话便昏睡过去,倒是精神越来越好了。 直到有一日,那人醒来后欲如厕,却发现了胯下的不对,便踉跄着走回了房间,但见白明玄正在盛粥,杀意与怒火竟一下子去了大半,连质问也变得绵软:“这些时日,多蒙白公子照顾,只是白公子照顾的范围,也太大了些。” 白明玄却将两碗粥盛好了,又用刀切了一小块咸菜碎,才道:“为了给你施针清理的毛发,很快便会长回来,你又不是女子,又何必在意。” 一句话便堵得那人说不出话来,只得坐在桌子旁生闷气,白明玄将粥推到了那人的身边,又抬手指戳了下人酒窝:“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泄了绷着的气,正欲说话,却见白明玄已经拿筷子,夹起了咸菜碎。 那咸菜碎味道好极了,一顿却只能吃少许一点,大部分都进了白明玄的胃里,玄公子放下了一时之气,伸筷子便去夹,之前的一点小摩擦,便轻飘飘地过去了。 养了足足一个半月,白明玄欲离开此处,身后却跟着已经病愈的那人,白明玄也知晓了那人的全名——皇甫玄。 初始知晓这名字时,白明玄蹙了下眉,很轻,但还是被皇甫玄捕捉到了。皇甫玄便解释道,自己乃是魔教那支的远亲,虽然同姓,但没什么关系。白明玄表面相信,私下里还做了一番调查,调查的结果与皇甫玄所说的大体一致,细微处有些不同——这也正常,完全一致的必定是谎言,大体一致细节出错的,才符合人之常理。 白明玄与皇甫玄便就此作伴,相伴出游,他二人闯过无极山崖下的无极剑阵,以二人扛过了一百单八人,亦同行迈入文慧峰,破了那百年未曾破解的棋局。 白明玄声名大噪,但皇甫玄却总爱隐于背后,不大爱出风头,两人每次胜利之时,皇甫玄总爱买一口袋栗子,吃掉一大半,分一小半给白明玄,两人交情愈发深厚,到了同吃同住同行的地步。 6. 白明玄与皇甫玄二人纵横天下,终于吃了苦头,竟中了他人的陷阱。 白明玄能解天下大半的毒,却没有涉猎过食物的组合,几种分开吃无毒的食物搭配在一起,便能叫人中毒濒死。 他与皇甫玄因此被他人掳走,醒来时身体酸软,身上却无一丝束缚。 皇甫玄睡在宽阔的石板上,耳畔传来哗哗水声,白明玄屏住呼吸顺着声音看去,便见墙上多了数个孔洞,正在向内涌水,不多时,脚下便多了一摊水,他下意识地向上看,亦很容易看到了顶端的大洞,约莫有两人高,但墙壁插着密密麻麻的尖刀,刀刃泛着青光,似涂了剧毒,白明玄自己不会水,据他所知,皇甫玄亦不会水。 他揉了揉手腕,依旧是酸软无力的,纵使水向内涌,再算上浮力,依旧没有能保全自身的把握,更大的可能会被淹死在这洞穴中。 白明玄弯腰扶起了皇甫玄,朗声道:“可有高人在,有何条件,大可直说。” 一连说了三遍,却无人应答,白明玄抬头看那碧蓝的天空,心中难免急躁起来,恰在此时,皇甫玄悠悠转醒,还揉了一把迷蒙的眼睛,只道:“你抱着我作甚?” 白明玄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4 恨不得将这人扔进水里,但手却不受控制地抱得更紧了些,皱眉道:“你可会水?” 皇甫玄看了一眼四周,又抬头看了一眼上头,回道:“不会水,但我想了个法子出去。” “什么法子?” “踩着你的肩膀,你直起身,我便能出去了,待我出去,再来救你。” “好。” 白明玄答得如此果断,倒叫皇甫玄挑了挑眉梢,调笑道:“不怕我上去了直接走了,不去救你?” “莫要再废话,快上来。” 白明玄自然是不怕的,他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海棠花香,便知晓若自己真的陷入绝境,他父亲暗中为他留的人总会将他救出,只是若真到了那个地步,眼前的人……许是留不住了。 白明玄无意识地盯着皇甫玄,引得皇甫玄心中微颤,他亦骗了白明玄——他是会水的,不过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二,白明玄答得如此果断,倒让他生出了一丝愧疚来。 皇甫玄伸手直接将白明玄背了起来,眉眼弯弯露出酒窝:“你比较轻,踩着我先上吧,待你上去,再来拽我。” 白明玄正欲拒绝,臀上却骤然一疼,他的眼眸微微睁大,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却听那人道:“快上来,水流越来越快了,乖。” 最后一字擦过心扉,让白明玄整个人都战栗起来,他踉跄着向上爬,双腿却酸软得厉害,待站到了皇甫玄的肩膀上,双腿战战摇摇欲坠。恰在此时,双腿被一双手死死箍住,白明玄低下头,恰好看见皇甫玄唇角的笑。 皇甫玄笑道:“不要怕,我托着你呢。” 白明玄便真的不怕了,他站直了身体,踮起脚尖伸长手去够洞穴的边缘——他够上了边缘的泥土,吃力向前一扑,许是踩得重了些,脚下骤然一空,伴随着“扑通”声响,却听那人道:“莫回头,向前爬。” 白明玄本能地向上爬了几步,转过身开始脱衣裳搓绳子,环顾四周未见能束绳索的地方,再低头却见皇甫玄靠墙站在水里,没过胸口的水面渗出了鲜红的血,缘是刚刚白明玄用了力,皇甫玄站得不稳,一个踉跄,不只跌倒,更被带毒的刀刃划伤。 白明玄向下垂了衣服束起的绳子,皇甫玄却笑着说:“你走吧,莫要管我。” 他边说边吐血,脸色苍白如纸,偏生笑得好看。白明玄红了眼,他在挣扎——挣扎要不要暴露暗中之人,他知晓皇甫玄会因此得救,亦知晓这段无忧无虑的旅程,便会就此成空。 他愣愣地看着皇甫玄,皇甫玄亦笑着看着他。 白明玄像疯了一般,跳下了水中,紧紧抱住了那个笑着的人。 皇甫玄愕然地止住了笑,他道:“你不该下来。” “闭嘴,”白明玄撕开了那人的衣裳,将怀中的药拼命向上撒,又咬破了牙齿间保命的囊袋,干脆利落地吻上了皇甫玄的嘴唇,将药汁渡了过去。 皇甫玄太过惊讶,惊讶到忘记了反抗,他盯着近在眼前的美人,视线划过他脸颊的泪,便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声响。 他,好像,平生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白明玄欲行急救之事,却发觉无法中止这个本不该存在的吻,皇甫玄单手捧着他的脸,吻得宛如眷侣。 冰凉的水慢慢向上没到了脖颈,白明玄想要挣扎却无法挣脱,他撞进了皇甫玄的眼,那眼里只有他,真真切切满满俱是爱恋。 那一瞬间,白明玄想,他同皇甫玄一起去死,也无所畏了。 但下一瞬,皇甫玄却抱着他一起漂浮起来,皇甫玄紧紧地束着白明玄,身体却像一条灵巧的鱼,顺着不断上涌的水向上漂浮,二人的脸颊一直浮在水上,不多时,便轻轻松松地离开了洞穴,再一个纵身,搭上了平坦的地面。 皇甫玄压着白明玄的身体,两人的唇齿依旧相连,湿漉漉的衣服遮不住体温,白明玄眼里带笑,皇甫玄亦如此,本该发生什么的时候,皇甫玄却骤然晕倒,缘是余毒未消。 白明玄轻轻地叹了口气,抱紧了皇甫玄,他的嘴角犹带笑容,却见一人身着红衣,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抿了抿嘴唇,便喊了一声: “爹。” 他爹,白海棠却笑着道:“你怀里的人,我也想要。” 7. 白明玄不认为白海棠口中的“想要”,是想同皇甫玄在一起的意思。 他低头看了看皇甫玄沉睡的脸,断然道:“他是魔教教主之子?” 白海棠笑了笑,这便是肯定了。 白明玄竟也不觉得惊讶,他一直有所怀疑,只是后来实在喜欢皇甫玄,便压着心中疑窦,只贪半晌欢愉。如今真相大白,虽有被隐瞒的不悦,却也算松了一块石头,便又道:“爹,这人已是我的了,您莫要同我抢才是。” 白海棠向上拉了一把滑到臂膀的衣衫,仔仔细细地瞧着皇甫玄的脸,答道:“他长得很像那个人,我也很喜欢。明玄,你要同我抢么?” 白海棠的话中不带一丝威胁,甚至是和善的,白明玄却死死攥住了皇甫玄的衣衫,脸上亦带着温柔的笑,回道:“明明是您叫我去寻他,去同他在一起的,出尔反尔,儿子会难过的。” “哦,原来是这样,”白海棠不知何时,已走到了白明玄的身前,他弯下腰,拍了拍白明玄的肩,又拍了拍皇甫玄的脸,笑着又道,“明玄,你还会吸了他的魔功,换来长生不老么?” 白明玄抿了抿嘴唇,他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这是个聪明的回答,无论此刻说会还是不会,都容易激怒白海棠,造成他不想遇见的后果。 白海棠神色淡淡,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俯下身吻了吻皇甫玄的嘴唇,一触即离,短暂得像是幻觉。 他抬起了上身,伸手搭住了白明玄的拳头,轻易将他的手指掰开,露出艳红的掌心,又极为熟稔地取出了伤药,抹平了掌心的伤口。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皇甫玄亦不是什么良人。” 白明玄缩了缩手指尖,他答道:“他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很快活。” 白海棠像没听见一般,将药瓶随意扔到了白明玄的怀里,他伸手拉了拉又一次滑下的衣衫,转身向前走去,不过三步,便不见了踪影。 白明玄照顾了皇甫玄数日,皇甫玄终于醒来,两人相互扶持踉跄地出了这片荒地,皇甫玄在路上告知白明玄,他乃魔教之子,并向他提出了一起回教的邀请。 白明玄刻意迟疑了数日,逼得皇甫玄拿栗子贿赂他,方才答应。二人纵马前行,一路话语不多,却连眼神亦能寻出默契,有时路遇黄昏,便并排勒马,相伴看晚霞美景,相视一笑,心中俱是甜蜜。 两人回了魔教,魔教现任教主皇甫明正在闭关修炼中,皇甫玄便胡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5 乱做主,将偌大的院子分给了白明玄,又嘱咐人移植来诸多药材,更开放了魔教一半的药材库供给白明玄使用。 白明玄住进了皇甫玄给的院子,极为自然地用皇甫玄给予的东西,对平日来院落的皇甫玄态度一如从前,比友人更亲昵些,却并无什么暧昧。 皇甫玄也像是忌惮着些什么,想要亲昵却又隔了一层。白明玄暗中观察了数日,便知晓皇甫玄是犹豫炉鼎之事,他怕挑开了这层暧昧的纱,未来的一切便不可控——他不可能放弃炉鼎,便一定会负了白明玄。 白明玄哭笑不得,内心又无比柔软,便待那魔教教主出关之时,自己表明乃是炉鼎之身,欲自愿成为皇甫玄的炉鼎。 却不想皇甫玄几乎气炸了,直接掳了白明玄出了大殿,又将人压在树上吼道:“你那么丑,我才不会叫你当我炉鼎!” 白明玄强忍住笑,他偷偷伸出手,去挠皇甫玄的腰,皇甫玄却机警地避开了。 白明玄微微扬起头,轻声道:“皇甫玄,我喜欢你呀。” 皇甫玄的脸颊骤然变得通红,他别过头,却露出了通红的耳垂,倔强道:“那也不成,你怎么能当我的炉鼎。” 8. 白明玄笑得温温和和,眉眼间几分风流倜傥,凑了过去亲了一下皇甫玄的脸颊:“当了你的炉鼎,以后就能和你一直在一起了。” “炉鼎身份下贱,又要过层层考察,你做什么作践自己。” “我不觉得作践自己啊,”白明玄抓住了皇甫玄的手,他的眼睛明亮而动人,“我喜欢你,在你心中我不是炉鼎,便够了。” 皇甫玄抿了抿嘴唇,有些倔强的模样,却依旧道:“如今你是喜欢我,才如此说,待有一日,你不喜欢我了,便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若我后悔了,你会放我走么?”白明玄忽地打断了皇甫玄的话,目光灼灼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皇甫玄定定地瞧着白明玄的脸,抬起手手指搭着人的下巴,他道:“不会了。” “皇甫玄,你心悦于我,对不对?” 皇甫玄沉默着不说话,他的手指尖轻微地颤抖着,撩拨着白明玄下巴上的软肉——他是喜欢这个人的,也正因为喜欢,才不愿将他拖入泥潭之中。 皇甫家有一道诅咒,每隔三十年,便要送一人进密室,保魔教上下平安,到了他这辈,他父亲费尽心机,也只生下了他一个孩子。他想尽快找到炉鼎,修炼好魔功试图反抗,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欲寻一人结婚尽快留下子嗣,再亲自迈入那密室中,以避免灾难。 皇甫玄幼时自然不信,他对那海棠花和背后代表的势力嗤之以鼻,便亲自令人烧了魔教一半的海棠园,但自那之后,每一日他房门前都会有一坛海棠花。无论他换了多少护卫,无论他在哪里安眠,海棠花永远带着露水在他眼前绽放。 他曾打砸过无数坛海棠花,最终放弃了反抗,拿起纸笔,压在了那海棠花之下。 第一封信上只有一行小字:“你是谁?” 到了第二日,海棠花上多了一卷信纸,摊开后是两个字——美人。 皇甫玄冷哼一声,揉碎了信纸,但当天夜里还是按捺不住,又写了一封信。 “你究竟是何人,归属何处,为何要害我皇甫家人?” “美人,无家可归,并未加害。” “骗子。” “我只是太寂寞了,想找人和我一起玩儿。” “我不会同你玩儿。” “你太可爱了,我想同你玩。” 皇甫玄撕碎了信纸,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同那幕后人道那么久的话。 但不久之后,魔教遇袭,皇甫玄的父亲中了毒伤,奄奄一息之际,门口却多了一坛海棠花和一瓶伤药,依旧是一行小字——别哭了,救你父亲。 那之后,皇甫玄待那幕后之人,便多了几分纵容,他依旧不愿同幕后人离开,却也会偶尔写几封书信。 那幕后之人颇为博学,除了只喜欢称自己美人之外,皇甫玄忍无可忍,试图纠正过多次,那幕后人却依旧“美人美人”地自称个不停。 皇甫玄一度打着处好关系,不必守约的主意,他已经知晓那些过往之人大多都在十余年后回来了,那幕后的组织并未伤人,反倒是教会了他们不少东西——但莫名地,那些归来之人总是命途多舛,活不长久。 皇甫玄猜测,这十余年间,幕后人定是做些什么,才使得人变化极大,但既然没有直接谋害的证据,皇甫玄心中的恨意和排斥便稍减了些,加之那幕后人多次帮他处理了危机之事,便也不像曾经那般排斥。 倘若皇甫玄没有离开魔教,没有遇到白明玄,他许会在游玩一圈后,很快回魔教留下子嗣,再赴了那幕后人的约定,伴他十余年。 但他偏偏遇上了白明玄,便生出了动摇来,拒绝白明玄做他炉鼎是假,不想拖累他才是真。 皇甫玄猛地推开了白明玄,白明玄丝毫没有防备,几乎摔倒在地,当他回过神时,皇甫玄已然不见了。 那之后皇甫玄便有些躲着白明玄,白明玄无奈,便只好将生米煮成熟饭,干脆寻了老教主,去参与了炉鼎的考核,那考核有一项需在隐秘处接受循环教育,左右不过两三日,白明玄便隔着门告知皇甫玄后,直接进了密室。 皇甫玄再也无法在魔教待下去了,他怕他会忍不住,告知白明玄一切的真相,告知白明玄他亦喜欢他,便连夜骑马离开了魔教——而这,许是一切悲剧的起源。 皇甫玄试图离开,试图忘记白明玄,但那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海棠花又出现在了他面前,连带着的是一瓶酒,名唤断情。 小小的信纸一点点平摊开,托着信纸的手抖动得厉害,很快,便沾染上了泪水。 “喝了这瓶水,抑或白明玄死。” 皇甫玄握着那瓶酒,翻身上了房顶,他看向了明月的方向——而那,也是魔教所在之处。 他刚刚喜欢的人就在那里,还在等他回去,同他在一起。 皇甫玄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不该犹豫,亦不该难过。 他仰着头,喝光了杯中酒,酒杯自指缝间滚落,身体下滑跌进一团火热。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光,忘了吧。 不过是一场满含算计的交际,忘了吧。 不过是刚刚萌生的眷恋,忘了吧。 白海棠抹掉了皇甫玄眼角的水,又将沾染着水的手指插进了自己嘴唇,舔了舔。 咸的,暖的,绝望的。 三日后,重新启程的皇甫玄,遇见了一伙劫匪,带头的是个女大王,名唤孟昀。 9. 皇甫玄忘接了他与白明玄相爱的过往,将两人相爱定义为兄弟之情,在恰当的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特别的人,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6 她有含笑的眼眸和杨柳般纤细的腰肢,一双鞭子却使得自如,开朗大方毫不掩饰。 她的笑容温暖而明媚,叫人心中生暖,皇甫玄的心脏偷停了一拍,便止了反抗,干脆叫人掳了回去。 “孟昀”,真是个极好听的名字。 他对她心生好感,她对他一见钟情,便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她成了他的人。 白明玄早早出了密室,却遍寻不到皇甫玄的位置,他心知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父亲,却不懂他父亲为何出手阻拦,他以为上次的交谈后,父亲已然默许。 他担忧着皇甫玄的安危,日夜难以安眠,甚至亲自下山寻了几次。他盼着皇甫玄回来,却未曾料到,不过数十日,便是另一番境地。 那一日天蓝云淡,白明玄得了消息,赶到山门处,便见两人并排骑着马,自远方来。 前头那人是他的爱人,后面却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身上穿着红色的衣衫,笑得嫣然灿烂。 白明玄的手指慢慢地握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像一层厚厚的面具,遮挡住了所有的情绪。 那二人骑马走到他面前,却没有勒马的意向,白明玄垂下眼,在皇甫玄欲离开之际轻声道:“你回来了?我很想你。” 皇甫玄勒停了马,欲说些什么,却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他的夫人茫然看向他,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白明玄便笑着道:“这位姑娘可真好看。” “她是我的妻子。”皇甫玄不知道为何心中烦闷起来,像有把无形的刀插在他心中,搅得他疼了起来。 白明玄点了点头,嘴角依旧带着莫名的笑,却伸手向后接过了一个盒子,递给了那位新嫁娘:“初次相见,小小薄礼。” 却不想那新嫁娘并未收礼,反倒是抽出了腰间的鞭子:“他是我夫君,你若想来抢,先同我斗一场。” 白明玄闻言却后退了一步,笑得眼角泛泪,他道:“我同皇甫玄本就是兄弟,之前提及炉鼎之事,不过是为他解忧,如今他觅得良人,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做那夺人所爱之事。” 新嫁娘狐疑地瞧了瞧白明玄,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白明玄,便爽快地收回了鞭子,答道:“我叫孟昀,不抢我夫君,你是我夫君兄弟,便是我孟昀兄弟。” 白明玄强忍住笑,回了一句:“好。” 这一幕似十分和谐融洽,皇甫玄心中却生出诸多不安来,似有什么在表层之下,深深压抑着,便只得私下里多次劝孟昀离那白明玄远些。 孟昀初始还听他的,但到后来,便不怎么听了。魔教规矩繁多,她又是远嫁,过往的亲友俱不在眼前,便平白生了孤独之感。 初始还好些,待老教主退隐江湖,皇甫玄接任魔教教主的位置后,陪伴她的时日便愈发少了。 白明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说话也叫人舒服得很,孟昀便爱去找白明玄,她也知晓这样不好,便听了白明玄的建议,干脆拜了他做师父,学习倒是其次,不落人口舌多多聊天,才是上道。 日子久了,白明玄便发觉,孟昀亦很喜欢海棠花,她是个聪明而大气的姑娘,倘若她非皇甫玄的妻子,或许二人会引为知己,但她偏偏是他爱人的妻子,便成了眼中钉、心中刺。 白明玄在那一日,便疯魔了。他的笑不再发自内心,而是虚伪而浓郁的伪装。他不知晓为何数十日不见,心爱之人琵琶别抱,同他道炉鼎之事不再作数。 他试探过调查过,却发觉皇甫玄还是那个皇甫玄,只是不再喜欢他了,那些浓郁的爱恋,如一场幻梦,瞬间消散。 白明玄唤人种了满园的海棠花,他在海棠花中喝茶抚琴,似没有一丝阴霾,于是皇甫玄便当作他已然放下,孟昀便当他从未有过喜欢,无人知晓那暗地里滋生的阴暗、渐渐腐烂的心脏和几近疯狂的执念。 一日孟昀来寻白明玄,手中捧着热乎的栗子,脸上笑得甜甜的。白明玄停了手中的琴,待那人走到面前,便问道:“何处寻得的栗子?” 孟昀轻快地剥开了一颗栗子,脸带薄红,她答道:“夫君拿来的,明玄你要不要吃?” 白明玄抿了下嘴唇,回道:“不必了,既是特意带给你的。” “没关系,他说了,旁人不可以给,你若是喜欢,就分你一些。” “分你一些。”白明玄抬手夹起了一颗栗子,熟稔地剥开,手指夹着栗子仁。 他突然想起,那个叫皇甫玄的少年曾对他说过——以后所有的栗子仁,都给你吃。 不过数月,便成了他人口中的,可以分他一些。 白明玄笑着道了谢,吃了几颗栗子便放了下去,以后教导起来便更为用心,每次孟昀来时,便会特地换好衣裳。 白明玄若想叫一个人觉得舒坦,那人决计不会挑出错来。孟昀初始还能记得分寸,到后来一日不见白明玄,便会心中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忐忑不安。 她便也会抹上淡淡的妆容,换上漂亮的衣裳,偷偷用贪婪的眼神看着他——心底知晓这样是不对的,却总试图在河岸边多走一段路,多见他一瞬,也是好的。 10. 白明玄从不认为他是什么好人,亦不懂得放手为何物,不过稍加撩拨,便能撞见孟昀眼中的爱恋。 皇甫玄越来越忙是他的手笔,他发觉当他想做到一件事时,有些手段仿佛印刻在他骨子里,变得轻而易举。 他不曾想过去同皇甫玄谈一谈,他性格与其说是固执,倒不如说傲慢偏多,认定了被舍弃的事实,便要在对方心窝上捅一刀作为回报。 那一夜,孟昀同他喝酒,她口中唤着“玄哥”哥,不知道是在唤他,还是唤皇甫玄。白明玄抬起头,看半空中的圆月,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一夜,他二人自陷阱中逃了出来,他背着皇甫玄,踉跄向前。 那时身负重伤,隐隐作疼,心底却是快活的、甜甜的,像上等的蜜。 白明玄喝完了杯中最后一滴酒,他看向身侧姣好的容颜,便缓缓伸出了手,手指尖轻轻触碰,又猛地缩了回来。 在刚刚的那一瞬,他竟觉得此般行为是一种背叛。 明明先离开的是皇甫玄,明明先背叛的是皇甫玄,他却因着断不了的情绪,平白生出些束缚来。 白明玄以手掩面,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待他止了笑,抹干了脸上的水,便伸出手撕碎了孟昀的衣衫,压了上去。 孽根捅进了不该捅入的隐秘处,一夜缠绵,白明玄将精水尽数灌在了孟昀的体内,当他抽出孽根时,却带出了少许血色。 白明玄猜测是过于粗暴了些,却依照医生本能上手把了脉搏——脉象生出些许变化,正是破阴之症。他便低下头,看向床单上点点红色,一时竟说不出话。 孟昀睁开了双眼,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7 眼角俱是清亮的泪水,她道:“皇甫玄不愿与我同房,却说是为我好,哪里是为我好,不过是不喜欢。” “他是喜欢你的。”白明玄穿上了衣衫,束好了腰间的腰带,他的情绪很乱,手指尖颤抖得厉害。 “你喜欢我么?”孟昀偏过头,看那让她着迷的背影,便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么。?” 白明玄闭上了眼,他回了一句:“喜欢。” 纵使皇甫玄未曾碰过孟昀,他二人到底是夫妻,只是叫他生出揣测,或许皇甫玄有什么隐情,他并未知晓,或许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他该去探寻。 他出了房门,叫嘴严的女仆进去侍候,便久违地踏出了自己的院子,去寻皇甫玄。 皇甫玄正在处置公文,见白明玄进来,便干脆将一摞公文扔了过去,白明玄不慌不忙将公文尽数接到手中,连同最后的笔墨纸砚,席地而坐帮起忙来。 那厚厚的一摞公文,皇甫玄处置需要四五个时辰,到白明玄手中,不过两个时辰,便处理得十分干净。 皇甫玄干脆躺在了软塌上,他道:“许久不见你来了,最近可好?” “挺好的,昨日刚睡了你的夫人,滋味不错。” 白明玄轻飘飘地说了出来,换来皇甫玄骤然起身和一句:“莫要胡说。” 白明玄眼看着皇甫玄眼中漫上了血丝,要极力控制才不会同他出手的模样,心中平白生出几分快意来。他抽出了袖口的丝绢,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指尖。 “皇甫玄,我未曾对你说过谎,你知道的。” 下一瞬,胸口猛地一痛,纤细的琴弦穿透衣衫皮肉,将将地停在心脏前。 皇甫玄如一把开了锋的尖刀,全然杀意扑向了他的友人,他一字一顿道:“莫要胡说。” 白明玄微低下头,眼见着胸口白衣染上血红,勾起了嘴角,笑得极为温和:“睡都睡过了,你要杀了我么?皇甫玄,你要杀了我么?” 那一瞬,皇甫玄的杀意到了极限,他攥紧了琴弦,却不知为何下不去手。 不过是路上遇到的友人,不过接触了些许时光,不过曾斗过气,在树干上划过道道,比过身高……过往早模糊不清,又有何重要,重要到他此时此刻竟下不去手去杀他。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皇甫玄收回了琴弦,任由白明玄倒在了地上,他快速地离开了这里,直奔白明玄的院落,却在入院前停了脚步。 他是喜欢孟昀的,最开始是顾忌那海棠背后之人,想解决一切后再行周公之礼,却不想同孟昀生了间隙,叫那白明玄趁虚而入。 他自然可以进这个院子,将一切掀开,却会毁了他与孟昀之间的关系。 皇甫玄在门口站了一个时辰,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只装作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数日后,皇甫玄与孟昀圆房。 数月后,孟昀查出了身孕。 11. 白明玄成功在皇甫玄与孟昀之间埋了一根刺,他见他二人不痛快了,竟平白生出了几分快意。 孟昀怀着孩子,依旧会来找白明玄,有一日她坐在座椅上,白明玄低头在批阅公文,她便终是按捺不住,仓惶问道:“你与我,以后当如何?” 白明玄抬了眼皮,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内心竟无一丝波澜,他道:“你想如何?” 孟昀攥紧了衣角,她自怀孕以来,再也没碰过鞭子,手心的薄茧也变得绵软。那一日后没多久,皇甫玄竟愿意与她同房,那夜后自然没有落红,皇甫玄却反倒为她开脱,只道许是年少时习武破了,不碍事的。 孟昀并非蠢人,她自然知晓过往怀疑不过是一场误会,皇甫玄是喜欢他的,而她,则是难以辩驳的背叛。 她焦虑难安,偏偏有怀了孩子,连她自己,也不知晓这孩子究竟是白明玄的,还是皇甫玄的。她犹豫良久,终是问出了口,想听白明玄的打算。 白明玄问了那句,并不意外没有收到答案,他放下了手中的公文,随意摊开了一卷画卷——缘是他与她“情意绵绵”之时,为对方作的画像。 暧昧总是叫人心仪神往,孟昀偷偷地添了桃花,白明玄却在桃花里写了“灯下黑”三字。 孟昀不懂为何加这三字,白明玄却笑而不语,她那时猜测是在说他们之间隐秘的关系,现在想来,更像是在嘲讽孟昀迷了心窍,看不清何人是真的喜欢她,何人是在引诱她坠入深渊。 白明玄添这三个字,不过是一种恶趣味,他想着未来若有人翻开这幅画卷,有缘看到桃花中的字,必定会多出诸多揣测来,而无论他们作何揣测,不过是前人胡乱编出的一句话,并无什么真意。 他却未曾想到,这“灯下黑”三字竟是歪打正着,成了一种悲怆的预告——纵使算计万千,终免不了为人所骗,功亏一篑。 白明玄打开了那卷画,手指间多了一枚黑色的棋子,他便在孟昀的眼下,亲自将这卷画一分为二,曾在一起的二人便彻底分割开来,只有那断开的桃花,似有几分不舍。 白明玄勾起嘴角,笑得温温柔柔,他道:“无论你想如何,你终究是皇甫玄的人,莫忘了这点才是。” 孟昀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纵使心里有所准备,赤裸裸的话语依旧叫她心头一痛。她自诩不为世俗所困,拿得起亦放得下,却栽在了白明玄的身上——她喜欢白明玄忧郁的眼神、嘴角似讥讽似温柔的弧度,她喜欢白明玄身上那危险又致命的感觉,这喜欢烧了她的理智,让她疯魔,却终究是一场空。 孟昀抹了抹脸上的水,她扶着肚子站了起来,踉跄着向外走,身后出来白明玄凉薄的声音:“注意身子,路上小心。” 孟昀便转过身,恨恨道:“这孩子若是你的——” “是教主的,”白明玄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先天不足,这孩子只可能是教主的,莫要再闹了。” 孟昀便逃似的离开了。 半晌,白明玄笑吟吟道:“教主不去追她,在这里作甚?” 皇甫玄从暗处走了出来,面无表情,但白明玄能察觉到那隐含的怒意,看着皇甫玄如此难受和愤怒,白明玄心里竟扭曲地觉得舒服了。 他倒了两杯茶,自己拿了一杯,撩拨道:“待夫人生了孩子,我自请做他的干爹。” 下一瞬,脖颈却一凉,温热的血伴着尖锐的疼,白明玄依旧笑着,喝光了杯中了茶,手指微松,茶杯滚落在地摔成了碎片。 他伸手压住了琴弦,向自己的动脉处勒去,皇甫玄却猛地收回了琴弦,叫白明玄落了个空。 脖子上的血蜿蜒而下,很快染红了半边白色的衣裳,皇甫玄也终究忍不住开了口:“何必执着,你我兄弟一场,不必闹成这般模样。” “呵。”白明玄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8 低笑一声,伸手抹了鲜血,径直点在了皇甫玄的眉心,他还记得他二人暧昧之时,总如此作态,你戳戳我,我戳戳你,倒像是垂髫孩童打闹。 皇甫玄心里亦难受得厉害,他叹息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你我不再相见,许会好些。” “我不会走,”白明玄答得飞快,他凑近了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仰着脖子叫他去看那艳红的伤口,“你杀了我,我才会离开你。” 皇甫玄被那双眼中的东西灼烧得疼痛,便干脆闭了眼睛,冷声道:“随便你。” 皇甫玄就此离开,白明玄便顺手拍了拍掌心,自有暗卫跪在了地上,向他禀告诸事。武林正道那边已得了魔教教主羸弱的消息,不日便会发起总攻。 事到如今,除了偏执与喜欢,甚至多了一丝玩弄他人的快感——你不愿做的,不愿面对的,我偏偏要叫你去做,去面对——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去玩。 12. 武林正道大举来犯,魔教上下人心惶惶,皇甫玄首轮出战拼尽全力也不敌武林盟主,唯有炉鼎双修之计,能力挽狂澜,救得了魔教。 皇甫玄犹豫良久,但时间不等人,便只能负了他妻子孟昀,去行那违逆伦常之事。 他迈入白明玄的院子,才发觉院子变了一番模样,四处是红艳艳的灯笼,白明玄偏偏穿了一身白衣,站在门前,似笑非笑。 带皇甫玄走进了,才听得那人道:“缘是想换一身红装,想到你同他人一起穿了,便干脆撕了。” 皇甫玄漠然道:“红装也好,白衣也罢,与我眼中并无不同,左右不过是个炉鼎。” 白明玄倒也不生气,侧过身叫皇甫玄进来,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室内竟满目是红,皇甫玄蹙起眉,到底没说出斥责的话语——他是觉得白明玄有些可怜,尽管他心中生不出什么怜悯。 白明玄倒了酒,递给皇甫玄,皇甫玄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再倒再喝,这酒却越喝越来得清醒。 白明玄再递过去酒杯时,皇甫玄便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把拉进了怀里。杯中酒洒在衣襟上却无人问津,唇齿相依,肉体相贴,皇甫玄打横将人抱起,压在了床上。 白明玄躺在柔软的床褥上,眼睛盯着床顶摇曳的流苏,他突兀地想起他同皇甫玄的初遇——江中的水、船上的艄公和那一句“等等我”,似乎能闻到甜腻腻的栗子香。 白明玄不忍再看,便闭上了眼,皇甫玄瞧着他闭眼的模样,竟生出了三分怒意来,他狠狠地咬着对方的嘴唇,逼迫人睁开眼,又道:“看着我。” 白明玄便淡淡道:“你从前,总爱如此说。” 皇甫玄却不记得了,便只当白明玄说了胡话,手指轻易撕碎了白明玄的白衣,露出漂亮的身体来,心底倒是愉快的。 白明玄未听得什么回应,亦没有什么难过的,只是一时倦怠,不知晓在执着些什么。 他翻过了身,腰身向下,轻易将隐秘处露了出来,甚至笑着问:“教主知晓如何做吧?” 回应他的,是臀部的一个巴掌和肉穴处撕裂般的疼。 这是一场堪称虐待的性事,双方都没得到什么快感,白明玄猜测皇甫玄是不太愿意的,正如他自己,亦是不太愿意的。 皇甫玄的不愿意源自孟昀,他的不愿意也源自孟昀,由此看来,最厉害的,怕就是孟昀了。 白明玄向孟昀身上下过毒,但或许是孟昀体质特殊,也可能是有人暗中相助,孟昀竟然一直活着。他欲下杀手之时,白海棠却派人叫他住手了,给的缘由也颇为离奇,孟昀的祖上追溯起来,乃是白家的一支,有幸躲过了当年的浩劫,如今只剩下了孟昀一人。于情于理,白海棠都会出手保孟昀一命。 白明玄便反问他父亲,为何偏偏那么巧,皇甫玄移情别恋之人就是孟昀,孟昀又同他多少有些牵连。 白海棠便笑着同他说——许是因为你二人多少有相似之处,而皇甫玄,他一直喜欢的,便是女子罢了。 白明玄回过神来,这场性事不知何时,已然中止,皇甫玄抽出了孽根,翻身躺在了一旁,突兀问:“在想什么?” 白明玄趴在了床上,将头埋进了枕头里,他道:“在想你。” 皇甫玄便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你还记得,我们相遇在何处么?” “……” “你还记得,那时我们从陷阱中出来,你说了什么么?” “……” “你还记得,你要娶我么?” “……” 白明玄侧过头,目光清亮地盯着皇甫玄:“你都忘记了?” 皇甫玄抿了一下嘴唇,这是他困扰时下意识会做的动作,他道:“你所言的过往,我都没有什么印象。” 白明玄仔细地盯着皇甫玄的眼眸,他看不出对方在骗他,他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的大脑中迅速掠过了一个堪称荒谬的念头,手指亦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他轻声道:“你还记得,你离开魔教前,同我说过什么么?” 皇甫玄久久未曾说话。 白明玄松开的攥着床单的手,抬手去摸皇甫玄的脸,却落了个空,他惨笑道:“哪里可能忘了那么多,分明是有人篡改了你的记忆。” “莫要胡言乱语,”皇甫玄只觉得白明玄疯得厉害,他的记忆他自己清楚不过,哪里会有什么江湖邪术能篡改一二,“你怕是疯了,才生出这些荒谬的想法。” “你与我本是爱侣,你是记忆紊乱忘记了一切——” “白明玄,莫要拿我当三岁幼儿,你怕是得了妄想之症。” “皇甫玄——” “纵使我记忆有所缺损,那我问你,我可曾亲口道明我心悦于你,我可曾有过欲娶你为妻的意思?” “你——” 皇甫玄死死盯着白明玄,便见他眼中的光亮迅速退去,变成一片死寂。他的胸口也莫名跟着疼了起来,便干脆下了床,披上了外套,径直向外走。 “你去哪儿?” 白明玄轻声问。 “去找孟昀。” 皇甫玄答了这句,身后再无任何声响。 他出了卧室,便见一轮明月高悬于头顶,平白生出几分怆然。 13. 借由双修之法,皇甫玄功力大增,加上白明玄明暗里的筹划,武林正道果然退去。 皇甫玄却并不掉以轻心,修炼与过往相比更为勤勉,与白明玄的交欢次数也愈发多了起来。只是情事之后,皇甫玄从不过夜,却也不去孟昀的房里,只是寻一处屋顶,喝一夜酒,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昀的肚子一天又一天变大,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她已经许久没有去找过白明玄。 她知晓皇甫玄同白明玄睡在了一起,也恍然大悟,白明玄一直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29 在骗她,他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无论腹中的孩子是皇甫玄的,还是白明玄的,她都不想要了。她想离开这里,寻一处安宁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轻易地弄到了堕胎的药,混进了安胎药里,喝了那一副药,便能落得干干净净。 偏生那一日,皇甫玄进了门,他坐在她的床头,她佯装在睡,却听到他轻轻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孟昀险些落下泪来,要死死地抠着掌心,才不会失态地露出马脚。皇甫玄又掖了掖孟昀的被脚,方才出门,待他离开后,孟昀睁开了双眼,以手掩面,默然啜泣。 皇甫玄从未待她有一丝不好,甚至为她没有落红主动寻了理由,他虽迫于压力同那白明玄交欢,她却也知晓,他从未在那人房中过夜。 说到底,最先移情别恋的是她,她当不起这句“对不起”。 她终于止住了泪,便顺手将床桌上的药倒进了花盆里,她想,她同皇甫玄在一起那么久,这孩子十有八九便是他的,她想留一个孩子给他,纵使她要离开。 此刻的孟昀却不知晓,她的好相公在离开房间后,便碰见了白明玄,二人默契地向前走了数十步。 “教主倒是会哄人,你分明知道她醒着,偏要装作不知道,这番下来,倒是保住了孟昀腹中的孩子。” “孟昀是我妻子,我自然是要哄着的,”皇甫玄淡淡开口,言语带着冰冷的味道,“孟昀能拿到那些伤人的药,明玄功不可没。” 白明玄却不立刻回答,而是凑到了皇甫玄的身边,伸手碰到了皇甫玄的脸,他略略仰着头,看得专注又深情:“皇甫玄,你许久没有笑出酒窝了。” 皇甫玄抬起手,将那人的手拉了下去,他漠然道:“与你无关。” 白明玄握了握手指,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的温热,他道:“我们不要那个孩子,好不好?” 这句话轻飘飘的,竟带了几分恳求和可怜的味道,皇甫玄的眼底倒映着此刻白明玄的脸——他生得好看极了,此刻却像站在了悬崖的边上,带着脆弱和绝望。 皇甫玄的心底涌现出了一丝快意,他非愚人,又岂会看不清白明玄背后做的勾当,他心中有火,此刻腾然烧起,便笑道:“那是孟昀与我的孩子,你想害他,我先杀你。” 白明玄便如一尊雕像般愣在了原地,他不动不移不言不语不哭亦不笑,皇甫玄等了一会儿,终有些不耐烦,便欲转身离开。 他刻意转得很慢,离开得也很慢,白明玄却未发出一丝声响,安静得厉害。 那个尚带一丝善意的白明玄,在那个雪夜,死得干干净净。 白明玄听闻,江南有蛊术横行。他答应过他爹,不对孟昀下毒,不对孟昀动武,思来想去,这蛊虫便是极好的法子了。 他在江南的苏家寻得了蛊虫,有叫人假死的功效,这蛊虫来源自苏家主母的陪嫁,苏家当家却拿它来换孟昀的自由。 原来多年前,苏家当家与孟昀乃是同门,他喜欢她,却知晓自己不可能娶她,便将情愫尽数压抑在心,如今却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主动送上蛊虫,求白明玄放孟昀一条生路。 白明玄却道,他放得了孟昀,却放不了孟昀的孩子。苏家家主便顺势提出,将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同孟昀之子做个交换,以求保住孟昀孩子的性命。 白明玄从未见过如此痴情又绝情之人,他又非滥杀之人,既然有法子能除去他心中的两根刺,自是求之不得。 待临产之日,孟昀因药出了难产的假象,白明玄进产房忙碌,皇甫玄被强势挡在了门外,一应布置流畅到不可思议——似有人在暗中帮了一把。唯一的插曲,许是白明玄向皇甫玄言明孟昀已不可能救回时,皇甫玄下意识的怀疑与愤怒。 14. 孟昀离开了魔教,许是生产时她失血过多,身子骨变得极弱,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却失去了大半的记忆。那苏家家主自然向白明玄讨要过孟昀,白明玄却不予理会,只道孟昀已彻底离开,苏家家主心里亦清楚,前情终不可续,便将满腔情爱灌注到了孟昀的孩子身上。 皇甫玄与白明玄决裂,却在白明玄回来时并未多言,许是因为他刚刚失去了爱人,心里太过软弱,也许是因为魔教诸多事物,还需要白明玄协调处理。总之,他是不会愿意承认,他舍不得白明玄的。 皇甫玄当了浪荡公子,纳了无数美人,白明玄安稳在魔教中驻扎了下来,以炉鼎的名义,陪在皇甫玄的身旁。 白海棠偶尔会过来看看他,问问他“过得开心么”,白明玄总是揉着太阳穴,笑得温温和和,答道:“还不错。” 一次白海棠问得他心烦了,他便会赌气似的道:“倘若皇甫真还活着,他同皇甫玄一般,你会离开么?” 白海棠抿了一下嘴唇,轻声回:“他不会叫我难过,因为他喜欢我。” 白明玄别过了眼,却躲不过白海棠的回击。 “皇甫玄不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你是知道的。 白明玄当然是知道的,他知道皇甫玄忘记了他,亦知道皇甫玄不喜欢他。他有时恨自己太过敏锐,连欺骗自身,亦做不到。 但他又能如何?他爱上了一个人,便交付了半条性命,如今已分不清执念与爱意,只固执寻一条路,纵使知晓前路无望,亦不愿中止,及时止损。 他终是按捺不住,便平生第一次求了他的父亲:“爹,你可有方法,让皇甫玄恢复记忆?” 白海棠拢了拢袖口,答道:“你第一次求我做事,我自然会帮你办成。” 白明玄攥了攥手心,又问道:“有何条件?” “你是我的儿子,”白海棠弯起了嘴角,却显露不出一丝慈爱的味道,“欠着吧。” 白海棠扔给了白明玄一瓶药,嘱咐他倒在皇甫玄的茶水中,自然可以如愿。 白海棠留下了一点药液,剩下的却没有倒入茶水,而且用手握着,径自去寻了皇甫玄。 皇甫玄正在为那孩子换尿布,有时白明玄见这对父子亲昵相处,便会平白生出些许快意来。 若有一日,皇甫玄知晓他疼宠多年的并非他亲生儿子,不知该有多难过,那时的场景,又不知会多有趣。 皇甫玄早就知晓白明玄来了,他为幼子换好了尿布,便偏过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得了一副毒药,来给你喝,你若不喝,便叫你儿子来喝。” 皇甫玄摇了摇精致的木摇篮,空出只手来,伸了过去:“给我吧。” “不怕死?” “不怕,你舍不得我死。” 皇甫玄吝啬得不愿意给一个眼神,接了药,便张口喝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许是药效发作了,皇甫玄的手不再搭在摇篮上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0 ,而是轻轻地垂了下去——他睡着了。 白明玄走了过去,轻易地抱起了皇甫玄,婴儿恰在此时哭了起来。 白明玄便空出一只手,手指压在嘴唇上,轻声道:“嘘——你爹啊,他是我的。” 15. 白明玄曾养过一只兔子,兔子很乖也很讨人喜欢,白明玄知晓他爹不喜欢那只兔子,便竭力保护它,他为那只兔子杀了三个下人,解过不知道多少次毒,最初的医术,便是因此而学的。 后来有一日,白海棠叫白明玄闭关修炼,白明玄不得不从,他出门前做了万全的准备,临走前还抱着那兔子睡了一夜,第二天匆匆闭了关。 但过了十多日,他闭关归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那兔子在同他一个仆人玩耍,它很高兴地蹦蹦跳跳,待他走近的时候,亦吝啬多给一个眼神。 白明玄伸手拎起了兔子,他的力道不重,近乎是温柔的,但那兔子却剧烈地挣扎着,兔子腿在雪白的衣衫上留下诸多印子。 白明玄温温和和地笑,他将兔子抱在了怀里,耐着性子去养,但过了数十日,那兔子依旧不安分。 有一日,白明玄撞见了那兔子偷溜了出去,寻得了那位仆人,一人一兔,在月光下美得像一幅画。 他便转身回了室内,一夜好眠,第二日令人杀了那只兔子,做了一顿兔肉,一半留给自己吃,一半赐给了那位下人,待那位下人吃完了,便送他上路了。 白明玄不明白那只兔子为何会贪恋别人,正如他不明白皇甫玄为何会移情别恋。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抚住自己的理由,寻得了良药,他满怀希望以为皇甫玄恢复了记忆,便能像从前一般,但当皇甫玄睁开眼时,他低头望着那幽深的眼眸,却看不到一丝的爱恋。 皇甫玄不爱他——纵使他记起了一切。 下一瞬,白明玄低下头,吻住了皇甫玄的嘴唇,他们的唇都带着腻人的暖意,甚至是微微颤抖的,这本该是有情人解除万般误会、互诉衷肠的时刻,偏生充斥着绝望与试探。 白明玄松开了皇甫玄的嘴唇,他道:“你都记起来了?” 皇甫玄抿了一下嘴唇,回他:“我着实对不起你。” 白明玄心底冰凉,却并未再去问,只道:“你我如今已在一起,过往之事,便不必再言。” 他欲匆匆离开,皇甫玄却不愿放过他,硬是要问:“孟昀可还活着,你杀了她么?” 白明玄的嘴角彻底压了下去,他微挑眉梢,回道:“她自然是死得透透的,我不杀她已是多加容忍,又怎么会救她。” 皇甫玄便闭上了眼,脸色有些虚弱的发白,似是十分难过。 白明玄轻笑一声,执意问道:“皇甫玄,你可曾喜欢过我?” “白明玄,你与那海棠花背后之人,有何干系?” “为何如此问?” 白明玄下意识地问出这一句,却见皇甫玄眼中飞速掠过一丝失望,他略想了想,便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为何会失去记忆?” “……” 室内一时安静得可怕,过了良久,皇甫玄开口道:“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这里是我的屋子,我又该回哪里去?” “那你尽早安眠。” 皇甫玄说着话便下了床,腰间却多了一双白色的手——白明玄死死地箍住了他,力气大得惊人,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决绝的味道。 他道——皇甫玄,我心悦于你,你可喜欢我? 皇甫玄便转过了头,伸手拍了拍白明玄的手背。 他道——我喜欢过你,却也喜欢孟昀,你对她见死不救,我心里亦很乱,让你我都静一静。 静一静—— 白明玄轻轻地松开了紧箍的手,待皇甫玄直起身那一刹那,顺出袖间匕首直逼人心窝。皇甫玄却像背后有眼一般,躲过三寸,却不作反抗任凭刀没入后背。 他转过头,眼底暗沉无波:“一刀够不够?” 白明玄拔出了手中的尖刀,他道:“不够。” 皇甫玄便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心窝:“方才不该躲,我站在此处,任由你杀。” 白明玄惨笑一瞬,扔了手中的匕首,他向前一步,抱住了皇甫玄,轻声道:“没关系,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的日子还很长。” 皇甫玄闭了闭眼睛,却道:“我开始厌烦你了。” 16. 没有人教过白明玄,如何去爱一个人。 却有人教过白明玄,如何去恨一个人。 白明玄再见到白海棠时,才发觉他脸色有些苍白,亦不停地咳嗽着,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疲倦的老态。 白明玄便将暖酒换作清茶,随意递了过去,又漫不经心地问:“你竟也会生病?” “吾儿可是担忧为父?”白海棠用帕子捂了捂唇,放下时白色的帕子上便出了一层血。 白明玄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你快死了?” “大约时日无多。”白海棠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与身上红色的锦衣截然不同。白明玄有片刻恍惚,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便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以延续你的性命?” 白海棠赞许似的伸出了手,想揉一揉白明玄的头,却被后者轻易地躲开了。他亦不怎么恼怒,缓慢地收回了手,亦缓慢地回答:“将那皇甫玄让与我,如何?” 白明玄神色未变,几乎是冷静而从容的,他轻声道:“既是如此,便请您去死吧。” 白海棠听得这回答,笑得肩头耸动、花枝招展般,半晌,才伸手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水痕,答道:“就知晓你不会让。” 白明玄夹紧了指缝间的棋子,身体看似轻松实则绷紧了一条尖锐的弦,他胸口有一团压抑许久的火,只待一个机会便能冲破表皮将一切虚伪与隐忍烧得干干净净。 白海棠却在此时又低头咳了咳,这一次,白明玄能看见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滚落,“滴滴答答”垂落在红色的锦衣里,仿佛无事发生过。 白明玄手指轻轻发颤,话语却沉稳异常,他道:“我放不开皇甫玄,纵使我担忧你。” “无妨,”白海棠笑着摇了摇头,用帕子擦干了嘴角的血,“我自会为己续命,你不想让,那便不让。” 记忆中,白海棠像是第一次有了父亲的模样,做出了一点退让。 白明玄的手指不知何时泄了力气,棋子下滑垂落在地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终究归于平静。 他心中萌生了些许愧疚,但尚未愧疚多少时日,便得知了皇甫玄的父亲身亡的消息。他父亲本已退隐江湖,魔教定时会暗中遣人前去探望,而这次,魔教的教众到的时候,魔教的前任教主胸口插着一朵艳丽的海棠花,早已绝了呼吸,再去探查经脉,却发现经脉俱断,乃是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1 临终前被吸了全部功力的症状。 无需太多的证据,白明玄几乎可以确定,是白海棠杀了老教主,是他爹杀了皇甫玄的亲爹。 他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愧疚,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世间除了他爹与皇甫玄,他人于他来说皆是蝼蚁,白海棠为了活命杀了老教主,在他看来无可厚非,但唯一麻烦的,便是要如何瞒住皇甫玄这件事。 皇甫玄正在密室练功,倒是省了一番周折,便抹平了所有的尾巴,只说是疾病身亡,决口不提海棠花之事,白明玄的医术出神入化,伪装也颇为精通,本该万无一失的布置,却偏偏遗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皇甫玄本就怀疑他,怀疑海棠花背后的势力。 当一个人心中抱有怀疑的时候,纵使没有证据,亦会脑补诸多,白明玄此次未犯多少杀孽,便终有一人熬不住泄露了天机,叫皇甫玄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那一日夕阳红得耀眼,白明玄正在哄孩子玩儿,小孩的名字前些时日终于定下,单字便用了庆,取喜庆的含义。 孩子刚刚过了周岁,能在床榻上爬个来回,勉强能说几个意义不明的单字。白明玄坐在床沿,伸出双手,便见皇甫庆摇摇晃晃颇有些吃力地向他爬了出来。 白明玄莫名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这孩子同他颇为亲近,便生出了几多欢喜。待那孩子爬近,白明玄便极为自然地将孩子抱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插进了小小的拳头里,那孩子便“咯咯”地笑了起来,端得是十分可爱。 皇甫玄便在此刻踏进了房门,带着浓郁的煞气,鲜红的血顺着几近无形的琴弦滚落在地,砸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却无法忽视。 白明玄抬起头,便见皇甫玄的脸上带着如初见般的笑,如天真似狡黠。 皇甫玄道:“海棠花幕后之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白明玄低垂下眼睑:“他是我爹。” “你爹杀了我爹,”皇甫玄背光而立,每一个字都砸在白明玄的心脏上,“你和我,是仇人。” “我爹杀的人,与我何干?”白明玄攥紧了手心,他心中难得出了几分恐慌,却依旧不愿示弱半分。 “白明玄,我杀不了你爹。” “世间无人能杀得了他。” “你走吧。” “我为何要走。” “你是他的儿子,我无法不迁怒于你。” 皇甫庆在白明玄的怀中睡得安稳,并未察觉到室内两个大人的机锋。 白明玄痴痴地看着皇甫玄,他道:“我不会离开你。” “我不爱你。” “我不会离开你。” 琴弦猛然拔出,穿透了白明玄的脖子,鲜血四溢而出,染红了白色的衣襟。 “我恨你,你在我身旁,我便会日夜折磨于你,让你不得安稳。” “我不会离开你。” “我倒不知晓,你竟是如此下贱和自甘堕落之人……” “皇甫玄,”白明玄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终有一日,我会替你杀了我爹,到那时,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皇甫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道:“你疯了。” 17. 疯了么? 早就疯了吧。 世间万千规矩伦理,白明玄也未曾看在眼中,他曾经的执念是叫他父亲认输,而今的执念,只有一个皇甫玄。 他明明待他那么好过,而到如今,一切都变了。纵使记忆恢复,终不能让年华流转,他还是不喜欢他,一丝一毫也无。 而如今,两人之间隔了一条人命,便成了一道鸿沟,似是无法逾越。 次日,皇甫玄下令叫人将皇甫庆抱走,又采纳了诸多美人,沉溺在美色之中。白明玄偶尔会出手,只要他略施技巧,皇甫玄的美人就会变心,痴痴地试图爬上白明玄的床褥。 有一次,皇甫玄纳了一个书生,那书生自带三分英气,眉眼却像极了孟昀,皇甫玄才破了那人的身子,教中事物骤然增多,白明玄亦告了病假,待皇甫玄忙过数十日,再进后院时,便刚刚好“撞见”那书生跪在地上,吞吐着白明玄的孽根。 皇甫玄正欲转身离开,白明玄却轻佻地道了一句:“教主既然来了,不如一起?” 跪在地上的书生身子一抖,却被白明玄的手摁住不得动弹,皇甫玄侧过身,便见白明玄脸色微微发红,一双眼端得是含情脉脉,索性提了靴子,踏步走了过去。 白明玄抽出了孽根,顺手将那书生抱进怀里,叫那人双腿环住己腰,衣服下摆撩起,漏出尚未闭合的软穴。 皇甫玄并未言语,一双眼眸冷静无情,似在看一场闹剧。 白明玄突兀地笑了笑,空出只手去抓皇甫玄的手,皇甫玄竟也没躲,两人十指轻轻勾着,双目相对,有瞬间静谧温情。 那书生此刻却呻吟了一声,白明玄便勾着皇甫玄的手指,探入了那书生的穴。白明玄与皇甫玄各插进了两根手指,肉穴裹着手指紧紧相贴,平生了几分暧昧。 白明玄的呼吸骤然有些发紧,他瞧着皇甫玄沉默的脸,轻佻道:“皇甫玄,我喜欢你啊。” 皇甫玄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白明玄却在此刻抽出了手指,他道:“穴开了,教主来玩儿吧。” 皇甫玄闭了闭眼,提胯捅了进去,这肉穴依旧如记忆中舒服,心境却大不如前,之前的些许好感早就烟消云散。 捅弄了数百下,皇甫玄睁开眼,便见白明玄笑得温温和和,如春风拂面。 他亦不知晓他为何要说:“有点松,你也捅进来,一起玩。” 白明玄抿了抿嘴唇,答了一句:“好呀。” 撑紧的肉穴被迫包裹了新的闯入者,极大的痛苦后,夹在中间的书生便剧烈地颤抖起来——许是因为耻辱,也许是因为快感。 但带给他这一切的两人,此刻眼中却都没有他,他们看着彼此,似有千言万语,却谁也不愿率先说出口。白明玄终是按捺不住,凑上前,吻上了皇甫玄的嘴唇,而回应他的,是狂风骤雨般暴虐的吻。 白明玄与皇甫玄激烈地交吻,双根同进同出,肏弄着撑到极致的肉穴,待那书生一个剧烈的抖动射出后,二人亦出了精,皇甫玄后退一步,结束了这个不该存在的亲吻。 皇甫玄抽出孽根,随意擦了一把孽根上残留的血与精液,转身便走,身后传来了白明玄的轻笑:“躲什么?” “躲你。” 白明玄的眼睛骤然放大,眼周出了一丝水色,下一瞬便消失不见。 他百无聊赖地解开了那书生的哑穴,那书生方才哭出声,似是委屈极了。 白明玄低头舔了舔那书生的脸颊:“不是很喜欢我么?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么?” 那书生颤抖着手指,想去抓白明玄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2 ,却莫名不敢,他颤抖着哭着出声:“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是呀,”白明玄似是十分疑惑,手指却温柔地撩了撩那书生的头发,“我没有说过这般话,你怎会生出这些误会来。” 那书生便愣住了,几瞬后疯狂地挣扎起来了,白明玄顺手将人扒下,嘴角含笑转身便走。 身后却传来破风声,白明玄压住手指,控制住想要反抗的本能,背部刚刚发疼,便听一声急促的哀号和重物落地的声响。 白明玄从容不迫地转过身,便见皇甫玄在缠弦,他轻轻道:“谢谢你。” 皇甫玄却道:“莫要误会,还需留着你杀你爹罢了。” “我杀了我爹,你就会同我在一起么?”白明玄踏过地面流淌的艳红的血,略带急切地问。 皇甫玄别过眼,他道:“不会。” 18. 白明玄痴痴地笑,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嘴角,他道:“杀了他,你总该开心的吧。” 皇甫玄却握紧了手中的弦,他道:“我的仇,我来报,与你无关。” 话毕,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不愿再见白明玄此刻的模样。 数日后,皇甫玄借由海棠花向白海棠传信一战,无人知晓他为何以卵击石,偏生选择最直白和利落的方式。 与其说是报仇,更不如说是找死,许是为了到下面去见孟昀,也许是为了躲避日渐疯癫的白明玄,也许,是为了其他什么缘由。 但断情崖上,落日时分,皇甫玄终于见到那海棠花幕后之人时,却后退了一步,握着琴弦的手颤抖起来。 那人的衣衫红似血,笑颜如花,面色苍白如纸,却像一场甜腻又沁着毒的梦。 皇甫玄少年时,曾做过一段时间漫长又飘摇的春梦。梦中是溢满天空的红、纤细的腰肢、诱人的酒窝和软绵绵的臀部,肌肤相贴却冰凉刺骨。 那梦境太过虚幻,却太过美好,便时而浮上心头,时而沉寂在记忆的角落。而此刻,梦中人却踏步而来,那之前的一切,是梦魇,还是真实发生过? 白海棠走得极慢,皇甫玄手中的弦却一直未曾出手,他痴痴地看着那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任由他的手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 冰凉的,一如幻梦。 下一瞬,皇甫玄骤然出手,却只割破了白海棠的衣衫,半边衣顺势滑落,露出梦境中姣好的身线。 “咳……咳,咳咳……”白海棠剧烈地咳嗽起来,暗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淌出,单薄的身体像在下一瞬便会破裂。 皇甫玄不发一言,依旧变换手指,极细的丝线一分为九,齐齐向白海棠攻来,白海棠却也没躲,只任由琴弦穿破他的皮肉,带出血与肉来。 最后一击对准的是他的心窝,却不知为何偏了角度,白海棠又呕出了一口血来,皇甫玄的手指却轻轻颤。 他的大脑剧烈地疼,记忆的碎片狰狞碰撞,急促地阻拦他的手指——告诫他,倘若继续杀下去,一定会后悔。 他分明已经收回了所有的琴弦,白海棠的胸口却出现了新的伤痕,分毫不差,恰在心窝,艳红的血喷炸开,黑色的棋子落在地上清脆出声。 艳红的血雾像一把钥匙,解开了记忆的封印。 海棠花勾连的信友,终于按捺不住,深夜相见。浓郁的海棠花香,少年的懵懂野望,意乱情迷,情欲交缠。 理智稍稍回笼,却见那人穿上了衣衫,言笑晏晏,只道是一场幻梦。 “扑通”“扑通”“扑通”。 少年提起笔,他道:“纵使幻梦,愿沉浸梦中,再不清醒。”便有了第二夜、第三夜,之后的很多夜。 “咚——” 梦境骤然清醒,白海棠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血,皇甫玄下意识想向前,却快不过第二枚棋子——那棋子穿过了白海棠的脖颈,血液喷射而出溅了皇甫玄大半个身子。 “我杀了他,你会高兴的,对不对?” 皇甫玄听到了白明玄的声音,却本能地抱紧了白海棠,躲过了射来的第三枚棋子,他的手犹带颤抖,想去抓伤药,却再清楚那不过是徒劳。 白海棠的手轻轻地抓着皇甫玄的衣襟,耳畔是凛冽的风声,他断断续续道:“非我杀了你爹,不过是一场误会。” 皇甫玄攥紧了白海棠的衣衫,下一瞬,白海棠歪下了头,绝了呼吸。他停下来了闪躲的脚步,骤然转身,却见白明玄急促地收回了棋子,对他道:“你放下他,莫要受他哄骗。” 白明玄到战场时,白海棠与皇甫玄正在缠斗,他知晓这时是最好的时机,便射出了两颗棋子,这两颗棋子耗费了他大半的内力,此刻他虽然站着,却也只是强弩之末。他不知晓皇甫玄为何突然抱起白海棠,本能觉得他是受了哄骗,便想叫皇甫玄放下那人,二人合力将其斩杀。 他心底有小小的雀跃与期盼,自觉除去了与皇甫玄之间最大的障碍,当他二人之间没有他爹,没有孟昀,亦没有孟昀的儿子,当皇甫玄恢复所有的记忆,他二人总该回到从前那般了吧? 他却没有料想到,此刻皇甫玄揽紧了白海棠的身体,对他道:“滚——” 他的眼中再没有半分的情谊,充斥着厌恶、愤怒与……仇恨。 白明玄微微张开了眼,他向前走了一步,想确认白海棠的情况,脖子却多了一道极深的痕迹。 他歪着头,不解地问:“我帮你杀了你的仇人,你为什么一点也不高兴。” “他是你爹,你杀了他,竟是会高兴的么?” 白明玄不懂皇甫玄为何要这么问,他认真地想了想,便道:“会。” ——当然会啦,你高兴起来,我亦会高兴起来。 皇甫玄冷笑一声,抱紧了白海棠的尸体,转身欲走。 “白海棠精通假死之术,教主应将他的尸体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白明玄已然察觉出不对,却任性般地开了口,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却知晓白海棠纵使死,亦不会轻易放过他。 皇甫玄听完这句话,顿了顿脚步,轻声回答:“若你不是他的儿子,此刻我会将你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白明玄站在原地,下一瞬,鲜红的血便自眼眶中淌了出来。 他费尽心机、算计一切、亲手弑父,却敌不过他爹的后手,将他喜欢的人推得更远。 那人欺他负他辱他伤他,他却依旧喜欢他,他总是麻醉自己,那人是喜欢他的,此刻他却再清楚不过——他不喜欢他,他恨极了他。 白明玄自那日起,身体便骤然垮了下去,将将地修养了大半年,才见了些血色。皇甫玄亦在之后进了这院落,两人沉默不语。 白明玄知晓皇甫玄安葬了白海棠,排遣诸多人去查询他父亲去世的真相,却也查不出什么眉目来。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3 皇甫玄知晓白明玄私下里去查过他与白海棠的之间的勾连,却查出了许多过往,毕竟他二人缠绵时,收拾床褥的丫鬟,有的还未杀净。 当年江畔初见,谁也未曾想过,会得如今下场。 皇甫玄静坐了片刻,便欲离开,白明玄亦没有留,便就如此,匆匆别过。 两人之间的冷战延续了许久,直到有一日,魔教中唯一的少教主,小小的皇甫庆越过层层守卫,跑出院落,一头撞进了白明玄的怀里。 白明玄低头看那粉嫩嫩的孩子,不知为何想起数年前,这孩子攥着他的手指,甜甜笑的模样,便干脆将人抱了起来,使了轻功,带他飞了一夜。 第二日,晨光熹微,他抱着皇甫庆回了院落,又向依依不舍的他道了一句“再见”,转过头时,却见皇甫玄立在阴影处,对他道:“过来。” 白明玄攥了攥手心,却终究控制不住自己,跨步走了过去,阴影遮住了细微的阳光,皇甫玄抬起手细细地看着白明玄的模样,半晌,冰凉的吻覆了上去。 二人吻了片刻,皇甫玄便打横将人抱起,使了魔功撞进了空闲的院子,将人压于软塌之上,覆了上去。一夜久违的缠绵,白明玄叫了一夜,最后嗓子痛得出不了声,二人之间的矛盾不见丝毫缓解,却破了相距甚远的冰,只贪恋彼此的肉体。 那之后没过多久,便有山下道人上山,只言皇甫庆活不过二十岁,皇甫玄命人杀了那道人,又开始为皇甫庆调教影卫与暗卫。 白明玄渐渐察觉,当他靠近皇甫庆时,皇甫玄便会性情大变,完全不复冰冷的模样,他便像上了瘾般,习惯越过层层的守卫,去逗弄皇甫庆那个小孩。 初始不过是有趣,到后来,便成了习惯,白明玄渐渐理解了,当年他爹为何总爱养着些人。将一张白纸按照自身的意愿抹上颜色,的确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他便索性在闲暇时分,伪造了诸多手卷,假借孟昀的名字,叫皇甫庆无意之间发现。 皇甫庆果然喜欢上了看那些手卷,他却不知晓,那手卷中的学识与引导,无一不出自白明玄之手。 白明玄亦在教外收了一个徒弟,名唤南三直,那南三直虽然听话,却蠢笨了些,白明玄调教了数日,便扔在了一旁不再惦念,他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射在了皇甫庆身上,几乎是迫切地期盼着他的长大。 19. 白明玄对那道士的话语不以为然,一番探查后发觉背后无人指使,皇甫玄却深信不疑,甚至花费许多力气,寻得了命蛊,叫皇甫庆和苍牧服下。 白明玄逗弄那孩子逗出了习惯,亦不愿意叫孟昀的孩子过来碍眼,便从来也没有生出告知一切真相的心思。 那些少年时的喜欢,经过这么多年,生出诸多恶意来,便又想叫他过得舒服,又想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平生诸多欲念。 皇甫庆经过了那一夜,竟飞快地成长起来,当他贴在白明玄的怀里,道着违心的话语时,白明玄久违地感到难过——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于是便顺从本心,待庆儿更好了些,他收敛了平日的放荡,似洗净铅华般温和从容。 数年时光转瞬而逝,皇甫庆亦长成了翩翩少年,那少年在药田里擦了擦头上的汗,望向他的眼神里,有再透明不过的情愫。 白明玄本该顺势将人拐到床上,他知晓如此做,对皇甫玄是极大的打击,他便能看到皇甫玄许久未出现的崩溃的模样。但万般手段,竟有些使不出了,隐隐约约有一双手,压着他,提醒他如果这么做,他是会后悔的。 皇甫玄亦在这些时日来得勤了,两人肉体交缠之时,皇甫玄却忍不住伸手扣住白明玄漂亮的脖颈。 白明玄便笑着问:“你要杀了我么?” 皇甫玄却不知为何,总下不去手的,只道:“莫要再为难庆儿了。” 他哪里会难为他,他喜欢他还来不及,纵使这种喜欢并非皇甫庆想要的那种喜欢,倒像是对玩物般的。 皇甫庆真是个极好的孩子,他分明是骄傲的,却小心翼翼地收敛了棱角。 他会在清晨时分,摘一束白色的花,偷偷地插在花篮里,亦会在下山时,买上几样吃食,叫下人不经意间递过去。 白明玄自诩轻易不露情绪,偏偏皇甫庆敏感得厉害,他高兴时皇甫庆便笑得眉眼弯弯,生出两个酒窝,他不悦时皇甫庆便如坐针毡,只拿一双眼偷偷地看着他。 当时没有诸多感触,经年之后,才能觉察到这些小事的可贵来。 许是同皇甫玄之间的过往太过激烈,这些许平淡无波的经历,在白明玄看来,却是小打小闹了。 皇甫庆是个好孩子,他知晓白明玄不可能喜欢他,便恪守着底线,做了诸多背地里的事。他唯一的一次出格是在白明玄生辰那日,他知晓皇甫玄不会来后,便鼓足勇气跑了过去。 白明玄正在收拾棋盘,却不想皇甫庆径直闯了进来,握着他手腕的手指炽热而强硬,硬生生拉着他向外走。 白明玄自然是可以挣脱的,但他没有挣,他也好奇,皇甫庆会做出什么事来,会带他去哪里。 皇甫庆拉着他上了一辆马车,便跨坐在车前架马前行。马车走得平稳,白明玄的心境却不稳了,隔着单薄的窗帘,除了马蹄声与车轮辗轧过的吱哑声,亦能听到皇甫庆极小的哼声。 那是一个极生的调子,白明玄却能听得出,那是西域人求偶的调子,皇甫庆哼了一遍又一遍,像道了一遍又一遍的喜欢。 马车终于听了下来,皇甫庆打起了帘子,极为自然地伸出了手。 白明玄低头看了一眼那双白嫩的手,终究没有拒绝,握着庆儿的手下了马车。 皇甫庆攥紧了手中的手,拉着白明玄向前,越过一段极短的山路,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不大的桃花林,却有无数花灯点缀其间,亮得耀眼。晚风拂面,带来点点桃花香气,白明玄抿了抿唇,道了一句:“好看。” 紧握的手心却出了点点汗意,不知道是白明玄的,还是皇甫庆的。 皇甫庆的脸却在灯光映衬下变得通红,他道:“我一直有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白明玄含笑去问,似在鼓励。 “想抱着你飞,像小时候你抱着我那样。”皇甫庆说得通顺,却忍不住攥得更紧了一些,像是在害怕人勃然大怒,转身离开似的。 白明玄收拢了嘴角的笑,就在皇甫庆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轻声道:“好呀。” 下一瞬,手腕骤然受力,他撞向了皇甫庆,却又被皇甫庆打横抱了起来。 皇甫庆松开了他的手,提了内力一跃而起。 “明玄,搂住我。” 白明玄的指尖竟在颤抖,他闭了闭眼,便抬起手,搂住了皇甫庆的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4 脖子。 耳畔是唰唰的风声,多年未曾如此作态,躺在他人的臂弯里,脆弱却安心。 皇甫庆一直在飞,亦一直在笑,白明玄紧闭着双眼,他亦不恼,待笑够了,便轻轻地哼那极生僻的小调,像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告白。 我喜欢你呀,我喜欢你呀,纵使我知晓我不该喜欢你,纵使我知晓你温柔的表面下,包裹着蛇蝎心肠。 这一夜过得太快,白明玄中途小睡了一会儿,待醒来时,却依旧在皇甫庆的臂弯里,耳畔依旧是唰唰的风声。 他的眼皮轻轻地动了一下,似要睁开,却骤然察觉到了皇甫庆的靠近,他们近到能触碰到彼此呼吸的温热,皇甫庆却不知为何,不愿再靠近一步。 白明玄攥了攥手心,抬头欲吻,却只得了轻轻触碰的一瞬,皇甫庆抽身而出,沙哑道:“天亮了。” 白明玄睁开双眼,便见朝阳升起,日光尽数洒在皇甫庆的身上,他眼底尽是满足,正在笑,却像是在哭一般。 他道:“够了,我们该回去了。” 白明玄点了点头,两人终于落地,白明玄站稳了脚跟,皇甫庆转身去查看马车,那一瞬,白明玄的心里,竟是不甘和留恋的。 二人回了魔教,便在门口道别,白明玄回到室内,却见皇甫玄躺在床上,手中正在侍弄半勃的孽根。 皇甫玄微微抬起头,嘲弄道:“睡过了?” 白明玄从容褪下了外衣,他道:“睡过又如何?” 皇甫玄面上亦看不出情绪,只道:“真脏。” “比不得你,”白明玄回敬了一句,却极为自然地爬上了床,弯腰俯在了皇甫玄的双腿之间,低头含住了半勃的孽根。他的动作自然而娴熟,并不以此为耻,待那孽根终于彻底抬头,便任由皇甫玄将他掼到了床上。 贯穿的疼痛伴随着熟悉的快感,白明玄攥紧了床单,承受着熟稔的冲撞,他抬起头看向床顶的流苏,眼前闪过的却不是当年皇甫玄的脸——他像还在桃花林间,听着耳畔的风声,看着皇甫庆嫣红的脸。 性事终于中止,冰凉的液体灌进了身体深处,皇甫玄漠然道:“那断情水,给庆儿用一份吧。” 白明玄回过神,噙着笑道:“凭什么?” 皇甫玄抽出了孽根,将沾染着浊液的孽根贴在白明玄的脸颊上,多了几分狎昵的味道。 “张嘴。” 白明玄静静地看着皇甫玄,忍住本能的恶心,张开了嘴唇。 凭什么? 凭他爱的人是皇甫玄,他永远不可能真正拒绝他。 20. 白明玄的断情水,是根据断情水的解药做出的,药童试了试,无一幸免,俱失去了与情爱相关的记忆。 白明玄瞧着皇甫庆喝了那断情水,亦听到了他那句略带忐忑的问:“你……喜欢我么?” 我喜欢你,但也只是喜欢罢了。 皇甫庆骤然倾倒,白明玄正欲去接,却比不得暗中窥视的皇甫玄。 皇甫玄抱着皇甫庆的腰身,开口道:“做得不错。” 白明玄本该笑着回几句的,张了口,却一句也说不出了。 他才恍然意识到,他是难过的。而这难过,不是因为皇甫玄,而是因为皇甫庆——那个会抱着他飞来飞去,偷偷地希望他过得好一些,连告白都不太敢的少年,再也见不到了。 他杀死了他。 白明玄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他摆开了棋盘,手中执子,却从晌午枯坐到夜半。眼前充斥着那孩子的模样,从许久以前的小娃娃,到最后一次转身的笑颜。 他的眉毛,他的眼,他笑起的酒窝,他温暖的嘴唇……白明玄回过神来,手指骤然一松,黑色的棋子滚落在棋盘上,小幅度地弹了一下,却是——落子无悔。 待再相见,皇甫庆只生疏地行了个礼,回了一句“白先生”。他真真正正地忘了一切,连些许边角,都没有留下。 那一夜,皇甫玄在性事上颇为粗鲁,待一切终止,白明玄的身上几乎全是青紫。 皇甫玄不知为何,没有像过往一样起身洗浴,难得抱住了白明玄,将他的头压进了自己的胸口。 白明玄本以为自己会高兴得几欲哭泣,却莫名烦躁和厌恶,他闭上了眼睛,笑道:“你像是很高兴。” “你却不怎么高兴。”皇甫玄的吻落在了白明玄的发顶,带着些许温情脉脉。 “皇甫玄,”白明玄靠近了皇甫玄,用舌头舔了舔人胸前的软肉,“我弄丢了庆儿,我很难过。” “见你如此难过,”皇甫玄的手掌顺着白明玄的脖颈沿着脊柱下滑,轻易地揉捏上半边浑圆,他顿了顿,复又答道,“我心里是畅快的。” ——见你如此难过,我心里是畅快的。 白明玄尚未辨明心里的想法,皇甫庆已然恢复得差不多,随他父亲下山去了。他的性子骤然变得懒散,莫说教中事物,连暗里的消息都搁置不提,不愿去看。 每日下棋品茗,抚琴画画,倦怠时便躺在软塌上,越过屋檐去看天边。 白明玄不过颓废了数十日,却不想突生变化,待消息收纳回时,皇甫玄已杀了苏家上下,正在返程的路上,幸而皇甫玄并未杀了苏风溪,也不知是偶然为之,还是刻意为之。 白明玄提笔写了一封书信,言明了苏风溪的身世,委托暗卫迅速递出,又过了数日,终于收到了皇甫玄的回信。 “放心,我不会杀孟昀的孩子。” 白明玄烧了这封信,第一次生出几分后悔来。十余年来,他并未对当年换子之事生出半分愧疚,如今事情暴露,第一个担忧的,竟是皇甫庆。 这么多年,皇甫玄待皇甫庆的态度莫名,白明玄担忧皇甫玄会向皇甫庆下手,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他清楚皇甫玄不会希望他过得好,亦清楚皇甫玄是舍不得杀他的。 又过了数十日,皇甫玄、皇甫庆连同苏风溪一起回了魔教,白明玄站在高阶的最上端,见一行人自远处来。 皇甫玄面无表情,心情谈不上好,亦谈不上坏。皇甫庆的眼睛盯在了身旁白衣少年身上,那白衣少年话不多,带皇甫庆转过头时,却会偷偷看他,一见便是一对初生情爱的情侣。 白明玄的衣衫被冷风卷起,他想起十余年前,他也是站在这里,看着皇甫玄与孟昀一起自远方来。他们情真意切、恩爱缠绵,而他不过是个过客。 那些情谊与过往,一杯断情水做了决断。 白明玄便低下头,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指尖,十根手指不过擦了六七根,却听马蹄声骤然放大,他抬起头,便见皇甫玄策马而来,轻易地抓住了他的衣衫,将他掼上了马。 白明玄的身子砸得生疼,勉强在马背上坐稳,后背紧贴着皇甫玄的胸膛,耳畔除了风声,还有皇甫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5 玄的呼吸声。 他听他道:“白明玄,你总在骗我。” “你比较好骗,”白明玄的手摸了一把马的脖子,那马儿却战栗似的抖了抖,放慢了脚步,“你让我难过,我便让你也难过。” “该杀了你的。” “我也该杀了你的,只是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湿热的吻落在了发顶,皇甫玄的声线平静无波:“庆儿是个好孩子,莫要再招惹他了。” 白明玄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答道:“好。” 21. 白明玄绝了招惹皇甫庆的心思,却忍不住将苏风溪收作了徒弟,耐着性子教上一二,这一教便免不了几分刻意,叫苏风溪沾染了几分自己的气息,有时候见苏风溪与皇甫庆相携而来,竟也会生出些恍惚——分不清苏风溪是苏风溪,还是他的影子。 皇甫庆与苏风溪情谊愈发深厚,但当年苏家之事,到底是一个隐患,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可能有不被戳破的秘密,白明玄深以为然,他便将此事拿去与皇甫玄商讨,却换来皇甫玄诧异的一叹:“你竟担忧起他二人来了,倒是荒谬” “一个是我的养子,一个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担忧他们,倒是你,当年冲动行事,埋下了祸根。” 皇甫玄倚靠在窗边,手指捏碎了栗子壳,又将栗子仁塞到了嘴里,含糊道:“怪不了我,当时那道士说得颇有玄机,想要救庆儿,便要杀了苏家上下,左右那苏家包藏祸心已久,又参与了当年调包之事,杀了便杀了。” “单纯一个预言,总不至于叫你连夜去杀人,莫要诳我。” “庆儿身上有蛊虫,杀了苏家上下,灭了其他蛊虫的饲主,方能平复一二。” 白明玄原本在软塌上揉头,听到这句豁然起身道:“莫要诳我。” “骗你做什么,那封信看过便看过了,送信的道士,却说庆儿危在旦夕,我亲自去了苏家,在苏家的海棠园里发现了蛊虫的虫卵,再经过一番调查,发觉果真如此,便下了杀手。” 皇甫玄说完这番话,掰开了几颗栗子顺手扔给了白明玄,心情极好的模样。 “那道士定是有人指使,庆儿身上的蛊虫,许是他来时下的。” “不,是苏夫人胎里带的,”皇甫玄答得有些漫不经心,“苏家的蛊虫,也尽数是苏夫人下的。” 白明玄想要寻一些理由反驳,却再清楚不过,皇甫玄没有理由欺骗他,想了片刻才道:“为子下蛊,许是为了强身健体,为苏家上下下这蛊虫,又是为了什么?” “初始是为了迅速提升功力,苏家主母对苏家家主一往情深,便偷偷去帮他,”皇甫玄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嗤笑出声,“后来,那女人终于发现她的爱人并不喜爱她,便不再平衡苏家上下的蛊虫,我不去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去苏家时,便知晓苏风溪才是你真正的孩子?” “苏家主知晓我会杀他,他以为告知我所谓的真相,我便不会下手。” “哦?” “他换了我的亲子,觊觎我的妻子,该杀。” 白明玄将手中的栗子咬进了嘴里:“你不杀我,看来是很喜欢我了。” 22. 白明玄这句话道得自然,皇甫玄却顿了顿,他抬起手,指尖戳了戳白明玄的脸颊,又猛地缩了回去,只漠然道:“我杀不了你。” 是杀不了他,还是不想杀,皇甫玄的心底知晓答案,却不愿显露。 白明玄却眼波流转,似有万般情谊,笑道:“既然喜欢我,为何又不说?” “莫要痴心妄想。”皇甫玄的眼中是无尽的寒冰,看白明玄与看死物毫无分别,刚刚相触的一瞬仿佛真是痴心妄想的错觉。 白明玄向前一步,踮起了脚尖吻上了皇甫玄的嘴唇,二人缠绵地吻着,却忘不掉过往的背叛与苦楚——更像是一种自虐。 一夜沉沦,白明玄将衣衫件件套上,蹬上了柔软的靴子,便叮嘱暗卫做了一番布置,故意放出线索,叫苏风溪查出消息是假后打消疑虑。 他瞧着苏风溪与皇甫庆在一起,竟也莫名欢喜,总觉得自身的遗憾亦得了几分弥补。但皇甫玄那日虽未多言,却以实际行动告知,他是反对皇甫庆与苏风溪在一起的。 白明玄不解,便问缘由,皇甫玄缠着琴弦道:“他二人隔着血海深仇,纵使情浓时不作计较,待情爱稍减,便会生出无尽怨恨,本来心中便有刺,这刺永久拔不出来,便会戳得遍体鳞伤。况且那苏风溪自诩苏家最后一人,总有留下血脉的心思,庆儿天真烂漫,决计不会容忍,早晚生出龃龉,不如早些断了。” “你句句为庆儿着想,却是忘了,苏风溪才是你的亲子,他在外漂泊多年,你倒是心狠。” 皇甫玄低头看了看白明玄,终是将心底话尽数压在喉咙中,只漠然道:“庆儿是我唯一的孩子。” 白明玄无从说服,便遣人叫来苏风溪,向他询问之后打算,却不想竟被皇甫玄说中,苏风溪沉迷情爱之中,竟真的未多作打算,他将个中环节细细掰开揉碎说与苏风溪听,苏风溪细想了数日,果然想开,又同皇甫庆腻在了一起。 皇甫玄许是着急了些,竟叫皇甫庆前去白明玄的房里,要白明玄教他行双修之法。白明玄抿了一口茶,哂笑道:“你莫不是疯了,做出这等安排。” 皇甫玄背对着他,却道:“你与庆儿早有勾连,如今得偿所愿,不是正好?” “为了不叫庆儿与苏风溪在一起,你宁愿叫他同我在一起?”白明玄落下茶杯,缓步走到皇甫玄的身后,“不过是父辈的恩怨,孩子总归是无辜的,瞒着他们便是,就叫他们在一起吧。” 皇甫玄的后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棵执拗的松柏,只答道:“长痛不若短痛,我不想叫庆儿同我一样。” 白明玄正伸出手,想从背后抱住皇甫玄,闻言却止住了手,他的眼前骤然模糊,便有冰凉的水夺眶而出,滑过脸颊落在唇边,他亦笑着回道:“我杀了我爹,为你报了仇怨,这么多年,你还迈不过么?” “你父亲杀我父亲,你骗我多年,辱我发妻,换我亲子,叫我如何迈得过?” 白明玄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向前一扑紧紧地抱住了皇甫玄的腰身,他知晓今日是放纵了,却不想做收敛和伪装。皇甫玄却用手掰开了白明玄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不带丝毫的犹豫。 皇甫玄大步向前走,只留白明玄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他以手掩面,不再落泪,反倒是笑了起来。他笑得肩头耸动,花枝乱颤一般,待笑够了,便终于下了决定,不愿再做那笼中鸟,不若做个硕大的笼子,将皇甫玄同他一起束在一处,纵使他不喜欢他,亦无法躲无从逃。 既已下了决定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6 ,便想将未尽事一一安排好,首要之事,便是苏风溪与皇甫庆。他将苏家灭亡的真相挑挑拣拣,又经过多重加工,将事情尽数推给魔教教众,将皇甫玄摘出去,再说与苏风溪听,又去见了徒弟南三直,做出了一应安排,便做了假死之事。 白明玄本以为,他为皇甫玄挡刀而死,皇甫玄的眼里会出现些许波澜,却不想尽数是漠然,竟连一分情谊也无,也罢,既然如此,便可放手去做,将那人囚禁在方寸之地。 白明玄服了假死药,昏睡了数月,待醒来又做了一番布置,方才知晓皇甫玄又纳了一人,名唤司徒宣,而这司徒宣竟是当年苏家灭门之事的幸存者,苏风溪兜兜转转,终究知晓了真相。 白明玄动了动手指,骂了一句“固执”,便动身返回魔教——他总是看不得庆儿受苦的,纵使会叫一番布置落空。 待他到了魔教,便劝解了苏风溪一番,又清理了一应路障,好叫苏风溪带皇甫庆私奔,他坐在高高的墙头,看月光下那二人互诉衷肠、缠绵交吻,不知为何竟想到多年前,也是这般明月下,少年的皇甫庆紧紧握着他的手,道了一句:“小心。” 愿你得偿所愿,莫要赴我的前尘。 又过了数十日,白明玄循着踪迹,寻到了皇甫庆与苏风溪的隐居之处,将将地旁观了一场婚礼,他清晰地听到那二人道:“不拜天地,不敬父母,忘却前尘,相伴相依。” 白明玄在第二日与苏风溪攀谈了数句,便转身离开,却不知道有人借用了他的笔迹,伪造了飞信,做下了一番布置。他刚刚离开此处不过数日,便得了消息,皇甫玄寻得了独子,已启程回教,苏风溪受了一顿鞭子,亦随行回去。再去探寻,原来皇甫庆喝了断情水,又忘了前尘。 白明玄喟叹一声,道了一句“可怜”,却也无其他的法子了。他耗费一番力气,自然可以制出断情水的解药,但那断情水分明是苏风溪亲自叫皇甫庆喝的,庆儿想起一切,也不过徒生烦恼。而这番纠葛,也叫白明玄看清了,苏风溪并非良人,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叫两人散了吧。 皇甫玄与正道盟主缠斗九九八十一日,白明玄所下的药终于起了作用,便坠落山崖之下,叫早有准备的白明玄救起,却不想他的身体骤然便垮,双腿尽废、双目失明、形如枯槁,白明玄伸手摸上了皇甫玄的脸,却得了他一句笃定的唤:“明玄。” 白明玄颤抖着眼睑,他道:“如何认出我的?” 皇甫玄却不答了,只抿紧了唇。 “那又是如何知晓我没有死的?” 皇甫玄用那双明亮的眼“看”向了白明玄,他道:“你非良善之人,若真的濒死,定会杀了我同你作伴。那日你手中无一丝杀气,我便知你是想假死脱身了。” 23. “既知晓我欲假死脱身,却又要放了我?” “我早就盼你走了,你终于想走,我如何会阻拦?” 白明玄便忍不住掐了掐皇甫玄的脸,泄了泄恨,又道:“我下的不过是些许散功的药,你自山崖滚落,最多摔断个腿,怎么如此凄惨。” “我活不了多久了,散了功力,自然会如此。” “莫要胡说。” 白明玄斥道,单手却抓起了皇甫玄的手腕把起脉来,那脉象十分诡谲,却是油尽灯枯之相,一时心惊肉跳,又匆匆换了另一只手来看。 “怎会如此?” “历代魔教教主,大多是活到这个年岁,原以为是你爹当年从中作梗,如今想来,许是这魔功本就有什么不足之处。” “你放我走,是自知时日无多,不愿我见你这番模样?” “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唔。” 皇甫玄再说不出话,白明玄吻上了他的唇,堵住了他的话语,他欲将他推开,却发觉双手无力得很。 白明玄心满意足地起身,伸手卷起了皇甫玄的头发,他道:“有我在,便不会叫你去死,就算你想去死,也不能。” 皇甫玄却闭上了眼,浑然不作期盼的模样。 苏风溪一日前来,欲杀皇甫玄,手已覆剑,却终究不能拔出,许是皇甫玄此番模样太过凄惨,许是心中依旧惦念着那已失去记忆的皇甫庆,便匆匆离开此地,甚至送来些药材来。 白明玄试了数十个方子,却难以遏止皇甫玄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甫玄却变得愈发温和,甚至有些调皮的味道。 一日白明玄正在捣药,却听皇甫玄轻声道:“明玄,我想吃糖炒栗子。” 白明玄放下了药杵,以手掩面,在那一瞬竟恍然回到了二十年前,皇甫玄便是如此躺在床上,笑着向他讨要栗子来吃。 何必如此,何妨如此,何至于如此。 他放下了手,笑着回道:“好啊。” 待栗子炒好了,亦不嫌脏,直接用衣衫捧着挪到了皇甫玄的床褥边,白明玄借由烛光,一颗颗剥着栗子,剥开一颗,便投喂到皇甫玄的嘴里一颗,待投了七八颗,皇甫玄却道:“你也吃。” 白明玄硬将栗子塞进了人嘴里,却俯下身唇贴唇咬走了皇甫玄嘴里的半颗栗子,情意绵绵,似永无绝尽。 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却终止于口中的腥甜,白明玄猛地起身,却见皇甫玄的胸口起伏,鲜艳的血自嘴角淌出,红得刺眼,那半块栗子却落入了皇甫玄的口中,硬是咽下了。 皇甫玄的手微微抬起攥上了白明玄的衣衫,他笑着道:“别过头吧,我这般,是不是很难看?” 白明玄的手颤抖着覆上皇甫玄的手腕,辨析脉搏,却道:“是很难看,但我亦很喜欢。” 皇甫玄笑着道了一句:“骗子。” 脉搏已现濒死之相,白明玄或许能寻得法子,时间却已不够,他握住了皇甫玄的手,执念般地问:“你现在,喜不喜欢我?” 皇甫玄舔了舔嘴角的血,笑着道:“不喜欢。” 这一句不喜欢,却胜过无数句喜欢。白明玄抹了一把脸,他道:“莫要怕,有我在。” 白明玄初下山时,是想寻得那皇甫玄,吸了对方的魔功,以换长生不老的,却不想爱上了他,便放弃了最初的欲念。 事到如今,皇甫玄病入膏肓,他没有时间,亦没有法子,便蓦然想起,当年的吸功之法。 倘若,倘若倒行功法,叫皇甫玄吸了他的功力,或许他能够恢复健康、转危为安,至于他自身会如何,已顾不得了。 白明玄哄皇甫玄喝下安神的药草,又叫暗卫将自己眼中的膜与皇甫玄的做了调换,他不知自身能活多久,却想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去换皇甫玄安好。 ——与皇甫玄相遇二十余年后,白明玄终于懂得了舍得与放手,他愿慨然赴死,换皇甫玄生。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药香,眼前是一片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7 黑暗,白明玄听到了衣衫的摩擦声响和皇甫玄的一句轻声问:“值得么?” “你会因我看不见,便嫌弃于我么?” “我会。” “你总不愿说些叫我高兴的话。” “我本就快死了,待我死后,你将这眼膜取走,我不想带它走。” “为何不想带走?” “孟昀会不高兴的。” “你许久未曾提起她,如今拿她做什么借口。” “她人虽死,却活在我心中。” 白明玄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数下,喟然道:“你总是不想叫我好过。” 白明玄伸手去摸,摸了好几下都成了空,他委屈地抿了下嘴唇,皇甫玄却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白明玄嘴角稍稍弯起,却一把将皇甫玄拉进了怀里,急切地吻了上去。皇甫玄初始还挣了挣,但一来身体疲软,二来着实下不了狠心,便半推半就,与白明玄滚作一团。 两人赤裸相对,皇甫玄的孽根捅进了白明玄体内,两人交欢时皇甫玄却突然察觉出不对,有一股极寒的内力自交合处汇入了他的身体,缓慢却坚定地滋养着他的血脉,他正欲抽身而出却被白明玄推倒在床,孽根便又深深地插入了一瞬。 白明玄甜腻地呻吟出声,笑道:“我要吸了你的功力,好长生不老。” 他看不见皇甫玄的眉眼俱是蹙起,只察觉到对方的推拒,便不再开玩笑,只道:“在给你疗伤罢了。” 却不想皇甫玄的抗拒更甚,便只得双手紧紧压着皇甫玄的胳膊,好叫对方不要动弹。 “不必如此,我不喜欢你,不要耗费功力。 “白明玄,速速下去,你这样叫我恶心。 “下去,明玄,莫要如此。 “滚下去……滚啊!” 皇甫玄骂得愈凶,白明玄心底便愈甜,他知晓对方这是关心他,便不再留力,将大半的功力渡了过去。他的四肢变软,最终颓然倒在了皇甫玄的胸口。 生也好,死也罢,欠你的,用命去还。 24. 上天终究给他白明玄留了一线生机,纵使双腿无力,双目失明,却也活了下来。 皇甫玄仿佛褪下了多年的伪装,性子变得欢脱起来,嘴里总带着几分讥讽,却还是亲手做了轮椅,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磋磨、再三思量。 白明玄知晓他双腿并未废,却刻意不去救治,做出羸弱姿态,反倒是端坐在轮椅之上,平日便任由皇甫玄做那欺负之事。 皇甫玄不过嘴毒了些,白明玄行动不便时,他却不着痕迹地帮上一二,倒是可爱得紧。他身子养回了大半,面容便如二八少年般俊朗,却不提离开之事,似是安心在这山洞中待下了,一时之间,倒遂了白明玄的心愿。 日子原本过得安稳,苏风溪的再次到来,却打破了这一切。原本依照白明玄的推算,待他与皇甫玄纷纷隐退,苏风溪许会想通一切,到时再由南三直递上断情水的解药,也算给他与皇甫庆留下一线生机。非他不愿直接告知苏风溪一切真相,而是他已诓骗了他一次,再说什么,便很难为他所信。 却不想苏风溪此番前来,已知晓他并非苏家亲子,正是来此确认一二,白明玄不着痕迹地蹙眉,心知南三直定是为他人收买,才做出如此行径,几瞬却想不到会有何人知晓当年之事,又令南三直反水。 皇甫玄却像是早知晓了苏风溪的来意,并一言斩断了父子情义,只道他儿子只有一个庆儿,又伸手搓了搓白明玄的手背。白明玄便也只得叹息道:“哥哥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了。” 苏风溪径自离开,皇甫玄松开了白明玄的手,只道:“该出去了。” 白明玄将另一只手搭在了方才皇甫玄的手放过的地方,轻声回:“舍不得。” 唯有在这阴冷的山洞中,阻隔了外界一切纷扰,方能得些许清净,有一丝情谊可碰,这些时日的耳鬓厮磨、相互扶持,美好如幻境。白明玄隐隐担忧的,还有皇甫玄的身体,纵使他耗费一半功力和精血,换来了皇甫玄的生,但他的身体依旧是定时炸弹,需要好好调养,哪里适合再卷入江湖风波。 但白明玄亦清楚,皇甫玄既已下了决定,他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便用暗中的信号联络魔教中他留下的棋子,故意落出破绽,叫魔教中人看出。 却不想引来的却是个半大的少年,名唤洛林。 白明玄与皇甫玄二人不知晓洛林是敌是友,便没有打开最里的禁地,叫那人无功而返,却不想那洛林竟寻得了庆儿,越下山崖,闯入洞中,皇甫玄便用了内力,从里头打通了出去。 多年后,白明玄端坐在轮椅之上,又察觉到了皇甫庆盯着他的视线,不由笑得眉眼弯起。 他道:“少教主好久不见,不要顽皮。” 他却道:“你是谁?” “我叫白明玄。” 白明玄轻声答,又补了一句。 “我是你爹的炉鼎。” 此次再相逢,话语未说多少,触碰到皇甫庆的脉搏时,白明玄却忍不住转身骂那皇甫玄,缘是庆儿的脉络已现枯萎之相,同皇甫玄之前的症状,正是如出一辙。 白明玄此刻是真的有些恼怒了,皇甫玄既然早知晓他父子二人重病在身,为何不同他说好早做准备,如今脉象凶险,他亦没有万全把握能救好庆儿。 皇甫玄却责怪起白明玄来,原来数年前,在屠尽苏家后,皇甫玄便向魔教中人下了蛊虫,待那蛊虫长得差不多时,便想再屠杀一番,好叫皇甫庆体内的蛊虫再受一番压制。 白明玄那时却叫皇甫玄缓一缓,他将名单给了苏风溪,打着叫苏风溪杀人泄恨的主意,正欲徐徐图之。 皇甫玄旧事重提,不过是发泄一二,他亦清楚,纵使杀再多人,亦难救皇甫庆,他体内蛊虫作乱是一,那魔功修炼到后期走火入魔却是二,无论那一条,都足以要了庆儿的性命。 白明玄头疼得紧,便下意识地调戏了庆儿一把,换来了皇甫玄一如既往的讥讽,二人吵了几句,心里倒是好受了些,终是离开了这山崖下的密洞,亦借由绳索出了这山崖底,白明玄的轮椅落在山崖时,他下意识地转身看了看,眼前一片黑暗,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皇甫玄却捏了一把他的耳垂,只道:“莫要再看了。” 皇甫玄叫白明玄不要再回头看,却在晚饭后推着他到了山崖边,硬是叫他同他一起看星星。 白明玄从善而流,纵使眼前一片黑,亦假装去“看”,却听皇甫玄突兀道:“待我死了,你就同庆儿在一起,他一贯会照顾人,你亦能拢住他的心。” 白明玄心中一个咯噔,正欲质问,却听脚步声匆匆靠近,缘是庆儿跟着来到了山崖边,也一同看起了星星,他便伸出手抓住了庆儿的手心,只做出调情姿态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8 ,好叫皇甫玄去看。 却不想皇甫玄不惊不怒问道:“明玄,你喜欢他?” “你要将我送给他,我总要让他喜欢我。” “又在说玩笑话,我舍不得将你送人的。” 白明玄的心底到底蒙上了一层阴影,这阴影却不是他调笑说出的送人之语,而是皇甫玄话语中的笃定——他像是极为肯定,不久之后他便会离开人世,早早做了身后的安排。 白明玄耗费如此多心神,决计不愿皇甫玄慨然赴死,大不了就舍了另外的半条命。 而后白明玄一心为皇甫庆救治,皇甫玄轻易夺回了魔教,白明玄回了自己的院子,才知晓这院子之前竟叫那司徒宣住过一段时间,便干脆重新布置了一番。 白明玄未同皇甫玄交流过,却也知晓他是不愿意皇甫庆得知真相的,如此便将当年事胡乱捏造了一番,告知了庆儿,庆儿竟也信他,连核实的行径都未做。 夜里房内只剩皇甫玄与白明玄二人时,皇甫玄便拿这件事打趣儿白明玄,直唤他一句“神棍”。 白明玄受了这句“神棍”,又伸出了手,只道:“把个脉。” 皇甫玄便伸出了手,任由白明玄摆弄。他接着烛光,看白明玄雾蒙蒙的眼与惨白的脸,心思一动,装作无意般问:“你还喜欢庆儿么?” “自然是喜欢的,”白明玄故意顿了顿,好叫皇甫玄多生气一会儿,没过多久却抬起头认真回,道“我虽喜欢他,心悦之人却非他,而是你啊。” “若有一日,我与庆儿一起坠入深渊,你欲救何人?” “救你。” “错了,”皇甫玄用空闲的手指戳了戳白明玄的额头,“明玄,去救庆儿吧。” 白明玄心中愈加发慌,依旧镇定道:“莫要逼我,大不了两人都不救,叫你们一起去死。” 皇甫庆轻声笑了,却道:“你舍不得的。” 而后苏风溪归来,庆儿有了治愈的希望,白明玄便与皇甫玄日夜腻歪在一处。他心里喜欢皇甫玄,便由得对方装傻撒娇,只愿这些光景能再漫长一些。 却不想一日闲聊,从皇甫庆的口中得知了海棠花一事,无人知晓他看似冷静,心里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时间会用海棠花传信的,唯有他父亲一人,但自二十年前他弑父之后,父亲的势力亦为他解散或收用,又是何人知晓了海棠花的法子,故弄玄虚,还是……当年他父亲并未死,一直蛰伏到现在,才漏出些许线索。 白明玄并未将此事告知皇甫玄,而是暗地里多做调查,当年由皇甫玄处置了白海棠的尸体,倘若白海棠未死,那皇甫玄决计脱离不了干系。 他亦在返回魔教时才知晓,皇甫玄当时的油尽灯枯之相,司徒宣亦付出了不少“努力”,这司徒宣如何能从苏家灭门中全身而出,又如何得知了克制皇甫家魔功的法子,苏风溪为何获知了如此多他不该知晓的真相,南三直又为何背叛于他,桩桩件件,似乎都指向了一个禁忌的名字——白海棠。 若这一切是白海棠做的,便都有了理由,他许是又觉得无聊了,想看一场大戏罢了。 但身在局中,终不能幸免于难。 25. 皇甫玄带庆儿前往苍家寻药,白明玄驻守在魔教内,一日正在“读”书,却闻到了久违的海棠花香,便停了手指仰起头轻声唤:“爹?” 树叶簌簌作响,海棠花香愈发浓郁,便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嗯”。 下一瞬暗箭齐发,冲向声源处,后背却覆上了一层温热,白海棠轻声笑:“好久不见,明玄竟还是想杀为父的。” 白明玄心知杀不了他,便泄了力气,只答道:“为何要来?” “不问我为何会活着?” “皇甫玄对你心存欲念,决计不会毁了你的肉身,假死之法千千万,你活着又有什么奇怪。” “吾儿,多年未见,你可过得安好?” 白海棠话语温柔,像是真的关心白明玄般,白明玄的手指叩了叩轮椅,答道:“不好不坏。” “你可愿放弃如今的一切,随我回去?我会为你医治双眼,再将过往一笔勾销,你我二人,毕竟是父子。” “不愿。”白明玄答得自然,他知晓他斗不过他爹,却也不愿放弃当前的日子,与皇甫玄在一起时,苦痛虽多却亦是真实活着,如今早已苦尽甘来,每日过得颇为安心,又如何能舍得弃他而去。 “皇甫玄待你不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 “真是痴儿,”白海棠叹息一声,便伸出手抓起了白明玄的头发,他手中执梳,竟起了兴致亲自为白明玄梳理头发,“若非你体质特殊,早灌你一杯断情水,一了百了算了。” 白海棠的动作不算温柔,梳子扯得白明玄头皮发疼,他握紧了轮椅的把手,轻声问:“这场大戏也看够了,你此番来,究竟为何?” “你自小聪慧,不妨猜测一二?” 白明玄松开了手指,侧过头用脸去贴白海棠的手背,难得温顺又谦恭,他道:“我哪里能猜到爹爹的想法?” 白海棠忽地笑出了声,手背处先浮起了一层黑,又很快退了个干净,他唯一的子嗣巴不得他去死,但他偏偏死不了。 正如当年,白明玄亲自在心窝捅的刀,他却在不久之后在水中的木排上重新睁开了眼,既然死不了,便布置一番好戏,以消磨这漫长岁月。 白海棠的手指轻轻地戳着白明玄的脸颊,白明玄显得干净又柔顺,他便笑了笑,只道:“皇甫玄与皇甫庆二人只能活一个,两个都是你的情人,我不过是想问你作何选择。” “我心里是想选皇甫玄的,但他偏生要护着他的儿子,我亦不知道怎么办。” “吾儿。” “嗯?” “还记得那只兔子么?” 白明玄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答道:“我知道。” “你离开后,那只兔子不吃不喝,闹腾得很,后来在你回来前一日,便摔死在了墙下。我怕你伤心,恰巧你那侍卫打小养的兔子和你的兔子颇为相像,便做了李代桃僵之事。” 白海棠缓缓地道明当年的真相,他低下头,见白明玄的睫毛微微颤抖,可怜又脆弱,便生出了几分亵玩的心思,手指触碰到了白明玄的唇瓣。 白明玄顺从地张开了嘴,一点点地含进了那根手指,细细舔弄——像极了当年那只瑟瑟发抖却极黏他的兔子。 白海棠却抽出了手指,用帕子擦了擦指尖,他道:“莫要浪费毒药,倘若能以毒自杀,我又岂会拖延到此时。” “爹,”白明玄轻咳一声,呕出一口黑血,他以自身下毒,自然免不了吞服一二,“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为何不放过皇甫家,亦放过自己。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39 ” “既然死不了,总要寻个理由活着,”白海棠拢了拢身上的红衣,眉眼间俱是肆意妄为,“皇甫真既然欠了我的,便叫他的子子孙孙来还,左右都是四十岁便会死的命数,过得精彩些,倒也不错。” “这是什么道理。”白明玄险些呕出血来,却听见白海棠的轻笑。 待他笑够了,方才说道:“如此格局,我掺和得却也不多,因源自于你,而非我。” “除了你,又有何人知晓海棠花之事?” “皇甫庆的生母,苏风溪的养母,”白海棠折了一朵海棠花,细细把玩花瓣,“她本就是我埋下的棋子,却喜欢上了苏家的家主,执意下嫁。待她知晓一切真相,知晓她的儿子已入了魔教,她忍辱负重养大的却是情敌的儿子,便彻底疯魔了。 “她假死前在海棠花园留下了引发蛊虫混乱的药液。她在卷轴中知晓了皇甫玄当年的卜词,又借道士之手引皇甫玄下山,亲自斩杀了苏家上下…… “倘若苏家家主未将一切真相告知皇甫玄,苏风溪亦会没了性命。 “叫情敌之子死在亲父手下,岂不来得畅快?” 白明玄的心底划过一丝怜悯,又听白海棠道:“苏风溪得了救,又与皇甫庆黏在了一处,那女人便顺手救了司徒宣,充作棋子。” “冲做什么棋子?” “离间苏风溪与皇甫庆,无论如何,不会叫他们在一起。她亦憎恨魔教上下,便不想叫皇甫玄与你好过,从一开始,便打的杀了你二人的主意。” “此事又与皇甫庆何干?他乃是她亲子,又何必叫他过得如此坎坷?” “虽是她亲子,却因那手札亲近孟昀,又同苏风溪搅和在一起,便总忍不住教训一二,到了最后,神情恍惚,便也分不清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那女人已经疯了。” 白明玄无声轻叹,沉默良久,又问道:“她疯了,你看不了好戏,便亲自来了?” “皇甫庆早已病入膏肓,纵使压得住蛊虫反噬,亦压不住魔功暴乱,要么你以剩下的半身修为与精血,换他的活,要么便由皇甫玄亲自去做。你非愚钝之人,又为何不愿去想。” “苍牧身上有命蛊,苏风溪亦有一身功力,加之司徒宣的炉鼎之身,总有一线生机,未到绝路。” “不过自欺欺人,你且去折腾吧。” “爹。” “嗯?” “你……” “我不会出手,我不过是来看戏的。” “……” “当年我亦曾期盼过,会有人从天而降、力挽狂澜,去救皇甫真一命,却只能抱着他的腰身,见他的血流尽、身体凉透。上天从不宽厚于我,我又为何要宽厚待人?” “若我刚刚答应同您回去……” “我便杀了皇甫父子,左右都是无用之人。” 白明玄闭紧了双眼,不欲再回话,空气中的海棠花却渐渐飘散,消失得干干净净。 26. 未过多久,皇甫玄“满载而归”,他自山下带来了香甜的栗子,剥了满满一袋子栗子仁塞进了白明玄的怀里,笑吟吟道:“这便是诊费了,救不活庆儿,我会难过的。” 白明玄抬手揉了揉眉心,纵使看不到,也能在脑海里想象得到此时皇甫玄的表情,定然是理直气壮又嚣张跋扈的。 他便用纤纤手指夹起了一颗栗子仁,答道:“好。” 苏风溪说服了司徒宣,苍牧体内的命蛊名为备用实则定然要用,一切有条不紊,唯一意料之外的,却是皇甫玄背后中了洛林一剑,直直地穿透了心窝。 白明玄恰在此时突然心悸,轮椅摇曳来到了房间之时,沁入鼻尖的血腥味叫他本能地出手重伤了洛林,他凑过去欲替皇甫玄包扎,却得了镇定自若的一句:“小伤。” 白明玄自是不信,亲自去摸了摸,果然伤在腰间,并无大碍,他欲杀了洛林泄愤,却不想苍牧滚下床跪在地上,自愿前去救洛林,请白明玄留洛林一命。 白明玄不欲答应,在他看来,苍牧愿意也罢,不愿也罢,只需取了他体内的命蛊便可以成事,但皇甫玄却答应了苍牧,叫苍牧速去救人。 白明玄只得为皇甫玄包上了腰间的伤口,皇甫玄态度却极为冷淡,又抓了那洛林,要了起兴的解药,只道要尝尝鲜。 白明玄心中生出几分醋意,到底还是给了解药,任由皇甫玄与那洛林离开。因着这个插曲,他也未能再给皇甫玄把一把脉,也就叫皇甫玄得了逞,瞒住了当时的伤势。 而后皇甫庆撞见了皇甫玄与洛林的情事,父子之间生出了一丝隔阂,白明玄与皇甫玄之间亦有些不冷不热的味道,索性哄了皇甫庆回房来玩,调戏之余,却在每夜渡过大半功力,为皇甫庆滋养身体。 日子虽小有波澜,大抵称得上顺遂。庆儿选择送苏风溪离开,皇甫玄亲自送上了一份离别之礼,未过多久,苏风溪的姬妾便怀了孕,皇甫玄特地告知了白明玄这个消息,祝词便是“喜得孙儿”。 白明玄初始不解,而后才反应过来:“苏风溪是我的儿子?” “他长得与你如此相像,如何是我的儿子?” “许是偶然……” “他同你一般,断情水对他无用。” “你何时知晓苏风溪并非你的儿子?” “第一次见他时,便知晓不是了,那模样未免也与你太过相似。” “怪不得你如此心狠。” “他毕竟是你与孟昀两人背叛我的证据,”皇甫玄的话语中未见什么波澜,“他若过得好了,我总是不那么痛快的。” “断情水对苏风溪无用,岂不是徒留祸根。” “明玄,我以为你多少也会在意他的,毕竟是你亲子。” “我一贯是冷清冷血之人,父子亲缘看得浅薄罢了。” 皇甫玄却嗤笑了一声,只道:“你待庆儿却是不错,若不是当年那杯断情水,早就滚作一团、远走高飞罢了。” 白明玄却摇了摇轮椅,伸手摸到了皇甫玄的指尖,轻轻地却又紧紧地握住了,只哄道:“你身上的伤口刚刚愈合,莫要贪玩,平日我送去的药剂,亦要按时服用。” 皇甫玄似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却没有挣脱白明玄的手,两人之间,一时竟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皇甫玄与皇甫庆联手折磨了司徒宣数十日,每日翻来覆去不过是那些花样,洛林亦短暂地成了皇甫玄的玩具,道是玩具,实则是炉鼎还差不多。白明玄到底不是泥塑的人,也有三分火气,却当局者迷,无法辨析皇甫玄此番胡作为非,究竟为何。 在山崖下时,分明已心意相通,却不想重返魔教后,生出诸多放荡之事来,那若有若无的别扭方才越过,正想继续安稳过些时日,却不料皇甫庆体内的蛊虫卷土重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40 来,加之魔功暴乱,硬生生毁了好不容易修补起的身子。 待细去探寻,方才查到那日皇甫庆饮用的酒却也有问题,而那些酒水,俱出自南三直之手。 白明玄便知晓,白海棠是不想放过他们的,他不愿出手相救,亦不愿见局面转好,他硬是要逼他做出选择,留一人,再杀一人。 有什么可选择,纵使庆儿十分可爱,纵使皇甫玄一直叫他去救他,他亦不可能放弃皇甫玄,爱便是爱,喜欢只是喜欢,当年待皇甫庆最真之时,亦能为皇甫玄放弃皇甫庆,在经历过山崖下的时光后,又如何会变更选择。 白明玄已暗下了决心,却不想皇甫玄轻飘飘地道了一句:“我已时日无多,纵使你全力施救,亦不能幸免,还是将这一身功力传给皇甫玄,叫他接替我活下去吧。” 白明玄自然不愿相信,他之前耗费了一半的功力与心血,皇甫玄分明已经大好了,又如何能时日无多,皇甫玄便伸出了手,亲自叫白明玄来探,亦告知了他当时心窝中刀的真相。 白明玄的手在颤抖,心脏仿佛被重锤一下紧接着一下地捶打,痛彻心扉亦绝望入骨。 “皇甫玄,你为何要故意掩盖伤势?” “明玄,你我相识二十余年,我知你心,定不愿舍了我的性命去救庆儿,你既做不了这个决定,便由我来做,我已舍了这条性命,你便从了我罢。” 白明玄的手指深深地抠入了轮椅之中,恨极而道:“你就不怕我杀了皇甫庆,叫他随你一起陪葬么?” “不怕,”皇甫玄突兀地向前一步,将白明玄的手压进了自己的怀里,“你也是喜欢庆儿的,不是么?待我死之后,你同他在一起,日子亦能过得下去。” 白明玄睁大了双眼,他呆呆地躺在皇甫玄的怀里,像是死了一般。皇甫玄顺了一会儿白明玄的后背,便将他抱了起来,细细地亲吻着他的唇瓣。 纵使遭受了突兀的打击,白明玄却依旧是好看的,他有飘逸的眉、漂亮的眼、白如雪的肌肤,皇甫玄吻上了白明玄的嘴唇,将他身上的衣裳一件又一件褪去。 他亲吻着那人精致的锁骨,暗红的茱萸,一路游移到暗丛之中,含住了那人的孽根,那人的手扶着他的头,似在推拒,又似在鼓励。 皇甫玄含出了精,又起身与白明玄接吻,他的孽根闯进了白明玄的体内,肆意妄为地享用美好的肉体。 皇甫玄放纵而大胆地盯着白明玄的脸,一下又一下地肏弄着这副过于熟稔的肉体。 他看见了白明玄漂亮的眼睛里沁出晶莹的泪来,心底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这么多年,他还是深爱着他,终不能幸免。 一夜荒诞,第二日,又唤人叫来了司徒宣与洛林,大被同眠,行那荒淫性事,却叫那皇甫庆撞了个正着。 白明玄将衣衫拉高,他嘲弄道:“你是想逼死庆儿么?” “他胸中有瘀血,如此这般,尚能拖延些时日。” “……” “你到底还是惦记着庆儿的。” 白明玄依旧不死心,他总想着能保全皇甫父子两人的性命,纵使耗尽他剩下的这半身功力亦可。 皇甫玄却兴致勃勃地送那司徒宣离开了,又导演了一番好戏,充作报复。经历了种种磨难,苏风溪终于和司徒宣在一起了,虽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初的选择,倘若当年苏家并未遭逢巨变,大抵是这番光景。 27. 皇甫庆的身体每况愈下,皇甫玄赶回魔教后,便每日为他传输魔功,以作压制,夜里去拂晓归,却不叫皇甫庆知晓。 白明玄嘱托人备好早饭,纵使看不见,亦知晓皇甫玄此刻惨白着脸。 “你待他好,为何不叫他知晓,反让那苍牧得了功劳。” “我终会弃他而去,少叫他念几分好,以后便不会太难过。” “你还有多少时日?” “你是大夫,不是比我更清楚?” “皇甫玄,有时我竟不知晓,你是不是恨极了我,才如此这般折磨于我,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一点点去死。” “而你并不作太多阻拦,除了已知事已至此再难两全,怕是也贪恋年轻人的容颜,舍不得庆儿去死。” “我本来就做了杀了庆儿保住你的决定……” “白明玄,”皇甫玄打断了他,“我总忘不了当年你与庆儿那年一夜未归。” 白明玄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尖,反问道:“倒不如叫你来说说,你喜欢几个人?孟昀放过不提,你同我爹那些风流韵事,我又岂会不知?” 皇甫玄倒真是未曾料到,白明玄竟知晓了那些隐秘之事,如此算来,那时白明玄莫名的远离,终于寻到了原因。 “我是对不起你的,你却也未曾对得起我,白明玄,你编织了无数谎言,骗了我大半生。” “我没有法子,”白明玄嘴角稍稍扬起,竟是笑了,那笑容如四月花开,艳丽至极,“我若不骗你,便是下一个苏风溪,这一生抓不住你的手腕,只能看你同他人在一起。” “如苏风溪那般,在江南处娶妻生子,周围有美人相伴,不好么?” “不好,”白明玄闭上了眼,止住了摇摇欲坠的泪滴,“一想到要离开你,便怎么也不好。与你这些年,千疮百孔,恨多过爱,痛多过甜,却也过不够。” 皇甫玄漠然地盯着白明玄,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压了白明玄的发顶轻轻地拍了拍,他道:“以后,好好和庆儿过日子吧。” “我会叫庆儿喜欢上我,再去折磨他,谁叫你喜欢他胜过我。” 皇甫玄的动作顿了一下,下一瞬恢复正常,细小的异常却为白明玄捕捉。 白明玄耸肩而笑,笑得肆意妄为:“你那龌龊的心思瞒得够深,若不是那日清晨,你覆在庆儿身上的那只手,竟也将我瞒了过去。” 皇甫玄将手缓缓移开,他道:“我一直是喜欢你的。” 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得了一句“喜欢”,却让人骨子里生厌。白明玄抬手掀翻了桌子,精致的早点尽数倒在了地上,这或许是这么多年,他唯一一次不愿再忍,露出的些许疲倦。 “早日去死,莫要阻拦我与庆儿相依相伴。” “好。” 皇甫玄不知是出于什么打算,总要叮嘱皇甫庆一二,告诉他莫要喜欢上他,白明玄低头哂笑,只觉得皇甫玄想得太多,多到他忍不住笑。 爱与喜欢若能为他人阻拦,他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生生画地为牢,蹉跎了数十年。 皇甫玄的功力已传了九成,还剩一成空余,借由双修之法传过去自然最好,皇甫玄却总是下不了决定。 那日相聚后试探的一句,许是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待庆儿离开,皇甫玄推白明玄缓步向前,白明玄却忍不住开口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41 去问:“最后一夜,无法得偿所愿,你倒是忍得住。” “明玄。”皇甫玄温柔地唤他的名字。 白明玄攥紧了把手,低声答:“我在。” “你一直待我极好,总拿我当个孩子,纵使我伤你叛你,你总是忍了过去。” “你一直看在眼里,并非不懂,却吝啬待我哪怕多好一点,你我之间,虽经历些外因阻拦,说到底,不过是你花心多情,待我并不是十分喜欢。” 白明玄再难抑制,尚带温度的水滑过脸颊,便无法抑制无法忍耐,他喉咙哽咽,惨然道:“如今你就快死了,还要说几句漂亮话语,好叫我为你筹谋,为你卖命。” 皇甫玄俯下身,用舌头将那些水痕一一舔了过去,他竟颇愉悦地笑了起来,满足地、疯癫地,无人知晓那一年白明玄仰着头,对他道他与孟昀有了苟且之事时,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杀了孟昀。 他吝啬于待白明玄好些,却未曾想过真正将他推开,竟也分不清,这执念源自恨,抑或源自爱。 地面突兀地响起了一声闷声,白明玄身体前倾却止不住皇甫玄跪在了他面前,他的心底冰凉一片,冷风吹过眼眶,硬生生地疼。 “你想我,怎么样呢?” “白海棠是不是,没有死?” “当年你舍不得毁了他尸身,他自然能活。” “明玄。” “嗯?” “再杀他一次吧,好不好?” “好啊。” 皇甫玄的头枕在了白明玄的腿上,两人如爱侣般紧紧交缠。夜空中暗送若有若无的海棠香气,极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声。 那一夜,皇甫玄带白明玄去了魔教后的树林,每一棵树上都绑上了明亮的灯笼,他推着白明玄的轮椅,道要同他共赏美景,他似是忘了,白明玄亦没有提醒——他早就成了瞎子,世间再多美景,终不能见。 他二人在黎明时分缠绵,仅剩的一分功力借由双修彻底传递到了白明玄的体内,皇甫玄亲吻着白明玄的嘴唇,似有不舍,却毫不留恋地将孽根抽出,背对着白明玄开始穿衣。 白明玄只听得衣衫摩擦的轻微声响,有万千话语想道,却道不出。 皇甫玄穿好衣衫,蹬上了软靴,笑吟吟地同他道:“我下山一趟,去买些栗子来。” 白明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皇甫玄,他道:“为谁去买?” “给庆儿一些,剩下的你与我对半。” 白明玄便“嗯”了一声,手指抓紧了细滑的床单,他道:“走吧。” 皇甫玄却未走,硬要掀开床褥,手指插进白明玄的手指尖,十指交叉:“我知晓你有些话语还未说出,我就要走了,你再不说,可来不及了。” “皇甫玄。” “嗯?” “你可真是混账极了。” “我知晓。” “皇甫玄。” “我在。” “我一直爱着你。” “我知晓。” 白明玄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心力,挣扎着将手指自皇甫玄的指尖抽出,他轻声道:“走吧。” 皇甫玄却偏偏不走,拿小刀割了自己和白明玄的一小束头发,又精准地从床头拿出了编了一半的穗子,手指极为轻快地将剩下的一半编好。他将穗子放在了白明玄的掌心,又包裹着白明玄的手,强逼着对方握紧。 他笑着道:“给你留个念想罢。” 白明玄气得浑身发抖,骂了一句:“滚吧!” 皇甫玄便放声大笑,径自出了门。 28. 白明玄不喜欢等,许是因为他总等不回他想要的人,等不到想要的情,他喝过了温暖的粥,甚至在池塘的树桩边坐了坐,方才摇着轮椅向魔教的大门处行去。 皇甫玄选择这天早上离开魔教,便是绝了让他见他死的心思,或许再见时,便是一具尸体,但纵使如此,白明玄却总还是想去等。 等他年少时风流肆意地笑,等他浴血归来的漠然,等他最后一次,带他回来便是。 却不想这次竟等到了香甜的栗子香气,白明玄忘记了伪装,径自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双腿酸软无力,几次都磕磕绊绊的差点摔倒,但还是止不住向前奔跑,栗子香甜的气息愈发浓郁,却只能察觉到一人清浅的呼吸。 白明玄俯下身,把上皇甫玄的脉搏,才发觉对方刚刚才断了气,他终究改了主意,硬要死在他面前,纵使他已经瞎了,亦要他“看”着他去死。 白明玄倒不怎么难过的,这么多年难过的事有太多太多了,不过是离开时赠送的大礼,若皇甫玄安静去死,便不是他了。 皇甫庆抱着皇甫玄踉跄着向前走,白明玄却跟在他的背后,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想着,幸好那冰屋冰棺已经建好,皇甫玄的尸身他不忍心去烧毁,定要保管好,叫他漂漂亮亮地待进去。 他想着:庆儿如今有些难过,膳食上要多加小心,多煮些清淡的汤粥,莫要坏了身子。 他想着:该去叫南三直回来了,一来能陪一陪庆儿,二来也能演一场大戏。 他想了很多很多的事,话语中也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他听到了皇甫玄的遗言,却不打算听他的嘱托。 他知晓那是皇甫玄难得的善意,他希望他能重新看得见,但世间既然没了他最想见的人,纵使看得见,又有什么意义。 白明玄编织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哄骗着皇甫庆,一时之间又怜惜又妒忌。总有人愿意为他编织一个梦,总有人愿为他遮蔽风雨,叫他能放肆去爱,放肆去恨,放肆去遗忘一切。 “咚。” 棺木合拢,皇甫玄飘摇了四十余年,终于得了想要的清净,皇甫庆依旧在低头狂笑,白明玄却转过了身,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得很急,到了最后竟小跑起来。 但无论他走得多急、跑得多快,却止不住关于皇甫玄的记忆缠绕而上、紧紧束缚,白明玄站在原地,耳畔一直回响着皇甫玄的声音。 他道:“明玄,等等我,我亦想上船。” 人活着的时候,总能琢磨着他的坏,人死去的时候,惦记的却全都是好。 忘不了初见时的嫌弃与厌烦,忘不掉第一次起的坏心眼割掉了他隐秘处的毛,忘不了他第一次郑重介绍,他道:“我姓皇甫,单名一个玄。” 曾在江湖飘摇,策马奔腾,满路欢笑,曾在绝境中并肩,宁死亦不愿相弃背离。 白明玄仰着头,皓月挂在天边,黑暗中仿佛能看到那一年,皇甫玄别过去的绯红的脸,不过是松了松,想给彼此一个缓冲的空间,却不想不过数十日,便生出情变,如今又哪里想不到猜不了,当年皇甫玄失忆之事,并非偶然,而是白海棠下的毒药,他自己过不了好日子,便亦不想其他人过得安稳。 白明玄不再看那明月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42 ,反倒是缓缓地向前走,每一步都试图走出回忆,却被缠绕更紧。 枉费他算尽心机,得了人心,半生却得不到多少快活的日子。 白明玄终是为他纷杂的记忆扰得烦了,便轻轻地冲皇甫玄的白衣挥了挥手,他道:“莫要急,待我帮你处理了一切,便去寻你。” 他点燃了室内的烛火,照得明亮又温馨,床褥上犹带那人身上的气息,他便伸手摸了摸,又一寸寸地捻平了。他枯坐了一夜,却掉不下半滴泪水来,心中没有多少难过情绪,却仿佛抽空了大半的身体。待日光终于照入、烛火燃尽,便恍然惊醒般,站起了身,去寻那皇甫庆。 皇甫庆亦变了许多,竖起了浑身的刺,看似坚强却颇为软弱,白明玄为皇甫庆披上了厚实的外套,又摸了摸他的头发,方才转身离开。 小院里又挂起了满院的灯笼,白明玄待皇甫庆,总有三分歉意,便想着能弥补一分就是一分,终究陪不了多少日子,但当被贯穿的一刹那,身体的本能却非迎合而是推拒,黑暗中出现了皇甫玄的脸,皇甫玄的脸却在此刻与皇甫庆重合,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恨意,仿佛在道:“早就知晓,你二人有奸情,我尸骨未寒,你二人却搅在了一起。” 白明玄说不出话来,便只能直直地盯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止不住落泪——分明是你一心赴死,却走不干净,扰得人心神不宁。 荒淫的时日过了些日子,暗中的布置亦做得差不多,皇甫庆寻得了线索灭了白海棠在外最大的据点,他亦从伤悲中走出,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本该再拖延些时日,白明玄却不想拖延了,在频繁的肉欲中,在皇甫庆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总会有种莫名的错觉。他早就答应了皇甫玄,会杀了白海棠,亦曾许诺会随他走。 他不需要遗忘掉过往,亦不愿做那旧情复燃之事,便将计划提前,为皇甫庆铺一条康庄大路。 白明玄一直很好奇,南三直为何会背弃他多年教导,成了白海棠的棋子,直到他获悉了南三直对苏风溪的暗恋,一切便似乎有了理由。 南三直清楚地知道,有皇甫庆在,苏风溪是不可能喜欢他的,倒不如听白海棠的建议,暗中搅和一二,叫苏风溪与皇甫庆彻底决裂——纵使他得不到他,亦不想他与他喜爱之人在一起。那一坛坛酒,不带醋意,却带着致命的恶意。他不希望皇甫庆去死,却希望皇甫庆过得坎坷。 白明玄用苏风溪的性命,轻易叫南三直反水为他驱使,又故意做出了不合的姿态,所有的棋子都摆在棋局之上。南三直流露出想走的意愿,又将所谓真相告知了皇甫庆。 幕后之人从来都没有别人,唯有白明玄一人,白明玄惯会玩弄人心,他心中对皇甫玄有恨,亦觉得如此做颇有趣,便造就了众人的悲剧。孟昀和皇甫玄的死都与白明玄脱不了干系,他不过是披着一层善意的人皮。之所以不杀皇甫庆,亦有十分有理的理由,那便是白明玄终于发觉,他是喜欢皇甫庆的,便除去了皇甫玄,好与他长相厮守在一起,又编造了所谓海棠花的幕后之人,为的只是哄骗皇甫庆,告知他大仇已报。 条条桩桩,说得漏洞百出,却颇有道理,而说出这番话的是即将离开的为他所信的南三直,白明玄没理由要害自己,若南三直是他人的棋子,如此坦荡荡,却又不像。 南三直为了活命,将一切的真相都告知予皇甫庆,皇甫庆信了七八分,再去探寻,什么也查不出,便信了九分。 剩下的一分,便是最终相见时,白明玄脸上的表情足够取信。 皇甫庆已陷入一个惯性的误区,仿佛所有人都会背弃于他,所有人都会捅刀害他,他见了白明玄,便十足地相信,这一切都是他主使的,是他毁了他与他爹的一辈子。他不愿相信,幕后还有他人暗中窥伺,仍有他无法触及的隐秘。 白明玄细细地擦拭着断情刀,这把刀前身唤作温柔,材料亦是他亲自给的那铸剑师父,他本想将这把刀送给皇甫庆做生辰礼物,却不想南三直失了碧游剑,盯上了这把刀。 他是最好的戏子,他亦最懂得皇甫庆的弱点与恐惧,便由他来演完这最后的一出戏。 他将刀比在皇甫庆的脸上,皇甫庆的呼吸却无一丝变化,原来皇甫庆亦清楚,他是不会杀了他,但他却需要皇甫庆杀了他,便刻意用言语撩拨对方纤细的神经,漫不经心又高傲放纵。 纵使酒中掺杂了致幻的药剂,纵使白明玄承认了所有的罪与孽,抵在胸口的剑依旧是软绵绵的——仿佛不带一丝杀气。 白明玄浅浅地笑着、细细地等着,便终于等来了胸口传来的痛意,一寸、两寸,干净利落地捅进了心窝。 “庆儿,你长得那么高了。” 皇甫庆拔出了剑,归剑入鞘,别过了身去,白明玄一时觉得颇为好笑,这对父子,总有些口是心非,便干脆笑了出来。 待笑够了,便道出了最后一句台词:“庆儿,你喜欢我么?” 这句话不过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为他多争取些时间罢了,眼前却莫名闪过些许早该遗忘的画面,已到了嘴边的“我喜欢你”,却变成了小声的呢喃:“我爱你呀。” 皇甫庆久久未曾回话,白明玄的嘴角渗出了艳红的血,他的意识越发模糊,终究坠入黑暗,亦错过了皇甫庆的那一句:“我爱你。” 黑暗中不断下坠,却硬生生止住了再坠入的趋势,万般疼痛蔓延全身,撕扯着拉拔着不叫人奔向死亡,眼皮粘得发紧,鼻尖却闻到了中药的味道。 白明玄动了动手指,下一瞬却被握紧,白海棠轻快地说道:“我带你回来了,忘了那些不开心的过往,从今以后,这山谷有你有我,亦不寂寞。” 白明玄沉默良久,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明玄的身子渐好,便提出去药草园散心,白海棠亦不拦他,白明玄每日都要在药草园消磨数个时辰的时光,终于搭好了想要的毒药——那是穿肠的毒,无药可救。 毒药发作,白海棠却甘愿耗费功力来救,白明玄端坐在床上,白海棠的手一直源源不断地传输着内力,他低垂下眼睑,明知故问:“你为何要救我?” “你是我唯一的血脉,是我的亲子,我自然要救。” “那你为何百般折磨于我,叫我一生不得所爱?” “外界的诱惑那么多,若不让你伤得彻底,你怎会绝了想出去的心思,安心陪我待在这魔教中。” “若你早与我说明,我便会早日归来,何必徒增如此多的罪孽。” “你出谷时,我便说过,叫你吸了那皇甫玄的内力,以长生不老延年益寿,如今你虽中了剧毒,但我渡过去半身功力,总能保住你的命,你与我便可在这山谷中,永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温柔刀与断情水(H) 作者:skyrian123456 分卷阅读143 远相伴了。” 白明玄睁开眼,却发觉眼前已渐渐变亮,竟模糊地看出了些许影子,讥讽的话语,到底换成了别的:“你许是太寂寞了。” “是啊,我拿皇甫家的子孙消磨时光了数百年,到头来,到底不如亲子来得好些。” “爹?”白明玄轻声唤 “我在。”白海棠笑吟吟地答。 “我记得,你一直想求死。” “如今有了你,我便不想去死了。” “我却想杀了你,你若不死,我如何对得起皇甫玄。” “你如今身上没有丝毫的气力,又如何能杀得了我。” “爹,”白明玄的声线骤然变得虚弱绵软,“若你此刻松开手止住传功,我便会死,对不对?” 白海棠的声音犹带笑意,他答道:“对。” “我叫南三直联系了苍家兄弟,他们一行人已闯入山谷,外头的人,这时候该杀得干净了。” “用洛林的脸做的交换?你倒是早就有所谋划。” “是爹教导得好,你教会了我总要留些底牌,不知在哪一天,便会得用。” “那你是想叫他们闯入这间卧室,杀了爹么?” “我知晓爹不那么容易死,亦有三寸不烂之舌,可动人心,便嘱托了南三直,直接在院外点火,烧成灰烬,总能死了吧?” “你倒是狠心。” “同爹相比,我自然是狠心的,爹爹一心想救我,不愿移动分毫,我却想拖着你一起去死。” “你就那么喜欢皇甫玄,喜欢到要一次又一次地杀爹?” “爹你还不是一样,喜欢那皇甫真喜欢得紧,都过了多少年,依旧捧着执念,不愿放过自己。” “我已然想开了,只是你不愿度我一次罢了。” 言语间,火势已经蔓延到了门外,烟尘钻入室内,激得人本能地咳嗽,白海棠却没有移动分毫,手掌依旧贴在白明玄的后背上。 “吾儿,你真是伤透了爹的心。” “你若想离开,立刻便能离开,不必再多言。” “你是想杀了我,好全了皇甫玄的心愿,再叫皇甫庆得了所谓自由?” “我想杀你,因为我想叫你死,外因纵有诸多,想叫你去死的心才是真的。” “我还真是……难过啊。” 虽是这么说着,白海棠却依旧不动分毫,还是不停地渡着内力,火依然烧到了床帏,照得二人的脸颊通红,白海棠猛地松开了手,白明玄心中一惊,以为白海棠正欲转身离开——他当然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亦在害怕,那些人杀不了白海棠。 白明玄胸口骤疼,正欲吐血,唇上却覆上了一层冰凉的温度,有腥甜的凉物渡进了他的口腔,又被白海棠强硬地喂到了他的嘴里。 恰在此时,齿轮的转动声响起,靠床的墙壁骤然后塌露出内里的地道来,南三直自地道中走出,神色恭谨。 白海棠将白明玄抱起递到了南三直的怀里,又伸手捏了捏白明玄的脸颊。 白明玄的身子无法动弹,却依旧能道出话语:“你从一开始,便知晓我的打算?” “你是我亲子,你如何去想,我又岂会不知。” “纵使此次未能成事,终有一日,我还会杀了你。” “我知晓你心意已决,又如何会叫你失望难过。” 白明玄的瞳孔骤然放大,白海棠却松开了白明玄的手,后退了一步,踏进了火焰之中。 “你……” “你既然希望为父在这火中烧死,从了你这一次又何妨?” 白明玄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他盯着白海棠的脸,脑中却是皇甫玄与皇甫庆,那些微的犹豫和挣扎,便渐渐消散。 “我会为你收殓骸骨。” “不必了,我方才喂了你一样东西,许会叫你成了傻子。我知晓你一心赴死,但总看不惯你与那皇甫玄地下相伴,便叫你痴痴傻傻地活着,岂不快哉?” 白明玄气得几欲呕出来,却发觉火焰已经没过了白海棠的半身,正在“咝咝啦啦”地烧着白海棠身上的肉——他却是从容不迫、浅笑着聊着天。 “走吧,莫回头,以后你惦记的庆儿,便无人威胁了。” 白明玄闭上了眼,他轻声道:“走吧。” 南三直便抱着他,转身没入了暗道之中,他们走得并不算快,却始终并未听到白海棠发出丝毫的声响——许是他这一生过得太过苦痛,在火中烧成灰烬,亦是一种解脱。 数年之后,皇甫庆的手下寻得一人,极为胆怯,却又极为害羞,问他过往经历一概不知,据说还交了个相好的,正欲与那人成婚。 皇甫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便笑着道:“他是我的东西。” (白明玄番外,完) (全文完结) 分卷阅读1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