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分卷阅读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 ?严肃文案: 由几片出土金箔引发的探墓之旅,奇异诡谲,摇曳生烟。 寻至深处,又会剥离出怎样的阴谋大计? 匪夷所思的真相, 惊心动魄的经历, 横跨历史的爱情。 邀你一同前往险象环生的古墓,一探究竟。 非严肃文案: 其实本文讲的就是万年冰山腹黑美御姐和万年受到不能翻身,即使攻也没气场(?)偶尔还会黑化的姑娘一边jq一边盗墓的故事。 另外有红狐狸御姐一路插科打诨顺便兼职电灯泡= =(喂!) 所以说,勇敢的少女们,请不要大意地去盗墓吧! ☆、竹林访客 我来到蜀地已经十年,那边却从未捎来任何音讯。当然,我也安于享受这般平静如水的生活,没有高墙内的尔虞我诈,精心算计,临了还能捡回一条命,我自当心怀感激。 我每日跟着昆仑学习那些晦涩的九宫八卦,机关风水,徜徉在古籍遍布的萱华轩内,等着破旧的残卷在手上一日日地变薄,而身体也一日日地拔节长高,那些机关秘法几乎消耗掉了我大半的时间。 昆仑的竹舍很少被阳光照射,我每日窝在萱华轩看书练功,皮肤总是苍白的很,倏无血色。我以往头发留得很长,也不愿扎起来,披在肩上,昆仑有时会帮我打理,十六岁的时候她曾送我一支玉簪,玉簪通体晶莹,简单地雕刻着古兽的形状,我辨得出那是狴犴的模样。狴犴司狱,原本过于阴冷肃杀,对女孩子似乎不大适合,可我对这礼物爱不释手,自那以后,长发一直简单地用这小巧的玉簪挽起来,也算是免了那披头散发的慵懒模样。 自小的印象中,昆仑一直是个沉默的女人,一年四季着青色,仿佛夏季永不凋零的绿荷,静然卓立。我遇过的人很少,可我仍然相信,昆仑定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人,她轻功造诣早已入化,只是可惜,现在只能坐着轮椅出行。 不知为何,她这几天总绷着脸看我,脸上阴云密布,我被她瞧得心里发怵,揣摩了一下,料想是我最近颇疏于研习惹恼了她,便做了几个小菜,带壶酒去找她赔罪,晚霞满天的时候,她总是习惯呆在竹林。 “漪儿,老远便闻到了玉液青的香味。”昆仑静坐在轮椅上,闭着眼,侧脸被夕阳染了层薄薄金粉,鲜少的恬淡静谧。我安静地上前,为她摆好酒碟玉箸,她最爱陈年玉液青,酒窖里珍藏了好几坛,闲暇时喜欢取出品上几口,这些酒,据说是她一个过世老友送给她的。 “昆仑,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在旁小心询问。她眼皮微微抬了抬,唇角有些笑意,道:“没有。我只是最近有些焦躁,在等一个人。” 我从她的眸中读出某种释然,不知怎的,我很怕看到那种神情。她凝神静听了一会,忽然接着道,“不过现在不用急了,我等到了。”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了尖锐的一声哨响,刺破苍穹,我身子猛地一震,顿时反应过来,竟是我设在萱华轩前的五行梅花挪移阵被人给破了,虽然阵仗的火候远不及昆仑,但也是我多年研习的得意之作。我震惊之余,便要匆匆忙忙去瞧是哪个胆子大的敢闯我阵仗,刚迈出步伐,却被昆仑一把拉住,她摇摇头,示意我往前看。 前面密密的扶蒿突然被分开,哗啦一声,从里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瘦削的人儿来。 那女子戴着斗笠,着一身素白衫子,脸被纱巾遮着,仅能从露出的缝隙中看到紧俏的薄薄嘴唇,脖颈雪白晶莹,宛若枝头薄雪。 随即那女子上前施礼,“我家主人有请。”话语很短,惜字如金,声音则宛若她的肌肤般,给人苍白无力的感觉,且极是如烟清冷。 我仍然惦念着我的五行梅花阵,对她颇有敌意,目光锁着她,带着怒气。她仿佛感受到我的不满,转过头来望着我,即使隔着纱巾,我还是被那强大内力带来的压力威慑住,我自忖自己功夫不弱,却不料这今日造访的不速之客,阵法功力均远在我之上,果然是呆在这弹丸之地里太久,不能仰望山岳之高了。 昆仑倒是神色平静,挥了挥手道:“那请姑娘稍等。”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旋即对我道:“漪儿,先随我回趟房间,我要收拾下。” 我不敢多言,把疑惑咽进肚里,推着昆仑回房,临了回头看那女人仍是木头般立在原地,原本女子应该袅娜的风姿放在她身上便成了僵硬,恍惚间我看见她左手缺失了一个小手指。 回房后,按昆仑的意思,我给她换了套衣裳,靛青的颜色,加上她的脸很白,看上去像是守孝的女子。 这想法一出,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昆仑却不知何时拿出一本旧书,交与我,轻声叮嘱道:“好好看。” 我把那书捧在手上,见那书封面残破,勉强能看出上面写着两个古篆:“探陵。” 随意翻开浏览一番,发现里面详细地记载了一些古墓中的机关风水以及奇门遁甲,以往我接触过很多这样的书,但能发现这书与其它书有很大不同。这本书,很像是私人传记之类的,味道有些刺鼻,仿佛被人遗弃了很久。 昆仑见我翻得入神,抬手打断了我,道:“随我出去,这书留着以后看罢。” “昆仑……”我把书收入怀,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且照我的意思去做,无需多问,不然,我会不高兴的。”昆仑平静地看着我,脸上是我习惯的威严。 我与昆仑相依为命十年,最是敬她,从来不敢忤逆她的意思,这下只得噤声。出门一看,那女子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态长身而立,甚至连站立的位置都没有改过。 昆仑朝她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我理所当然地推着轮椅上的昆仑要走,谁知昆仑却道:“漪儿,你留下来。” 我大吃一惊,手仍是抓着她的袖襟,不敢相信她的话,随即眼圈红了起来。我暗怪自己的鲁钝,这女子的主人,分明不是什么好货色,昆仑这下是被她挟持了。 我挡在昆仑面前,怒瞪着那女子:“你要带她去哪儿?!” 那女子不答我,只是向昆仑道:“主人这趟仅仅是要我来接前辈,只是这位有些不善,若她还要阻挠,等下发生何事,前辈休要怪我。” 昆仑脸色顿时白得煞人,急得向我吼道:“现在立刻回去,如今你长大了,便敢不再听我的话了么?”她语调硬上了三分,连带着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 我被她这句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 话堵住,说不出话来。那女子此时走过来手搭在昆仑的轮椅上,作势欲走,我赶忙踏步上前,愤恨地扣住她的腕,大声道:“你敢带走她试试看!” 那女子冷哼一声,反手一转,反而勾住了我的手,凉得像坚硬的冰,我刚想用内力顶回去,却发现内力聚在手腕,如何也不能施展,疼得我冷汗直冒,这分明是古书上记载的专门对付邪魅的缚鬼手,寻常诡物遇上都难能逃脱,何况是我这么一个又没甚实战经验的血肉之躯。幸好她只用上几分力道,不然,我这手便算是从此废了。 “放手!”昆仑急了,狠狠地瞪她:“若你敢伤了她,你主人便什么也得不到!” 女子闻言松了手,冷冷道:“放心,我不会伤了她,现在可肯同我走了么?” 昆仑抿着唇,面色越发的白,似有幽怨地瞧我一眼,道:“书,好好瞧”。那“书”字咬字很重,我一愣,下意识地去摸怀中那本“探陵”。抬头却见昆仑被那女子推着走远,她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咬紧嘴唇,不知这变故从何而来。我呆立着,直到那抹青色从我眼中消失,再也寻不到任何痕迹。 恍恍惚惚才发现已经日落西山,萱华轩向来缺乏阳光照射,这下日暮时分越发的阴冷,只看见天边一圈镶着金边的黑色。我脑子麻木,踉跄地回到屋内,屋内摆设依旧,窗台昆仑种下的花仍是静静地开着,一如往常。 下意识地去看厅堂的竹椅,以往昆仑都会躺在上面闭目养神,现在却空无一人。 我蹲□,心脏忽然绞痛起来,颓然地望着那竹椅,仿佛做了一场梦,现在,已经醒得太晚。 我颤抖地去摸怀里的书,一页页仔细翻过去,那些奇门符号一个个从我眼前跑过,我头痛欲裂,翻着翻着,从里面飘落了一张纸条,上面是昆仑娟秀的字迹。 “即刻离开此地,不得耽搁。”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修改前面的,回头看时发现用词和描述都有欠缺,逐个章节修改,顺便修小bug。 ☆、夜斗 我盯着昆仑的字条,心脏似擂鼓一般,抬头看看窗外,已经冷夜沉沉,只微微透出些淡蓝色的磷光。外面竹林萧索,随着风的轻抚发出沙沙声响,仿佛蚕食的声音。我这住了十年之久的萱华轩,如今似乎因为昆仑的离去而变得陌生阴冷起来。 今天发生的事,是我从未料想到的,我自小避人而居,外面的纷争纠葛我是一窍不通,始终陪着我的,也只有昆仑一人。过了许久,我才定下心神,开始盘算着以后的路,当务之急,是照昆仑的意思,早些离开此地,然后再去想解救昆仑的应对之策。 我跑到内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除了昆仑送我的狴犴玉簪和那本“探陵”,我只带了一些银钱,另外还有我娘亲留给我的那方挂在脖子上的天官方印,上面镌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字。 迅速收拾完毕,才想起腹中饥肠辘辘,忙去厨房弄些冷掉的吃食随意地对付下,我没有点烛,昆仑以前训练我暗夜能视的本领,即使四周黑漆漆的,我也能辨得出大概的方位。 出了厨房来到厅堂,空气中似乎开始涌动着一些陌生的气息,我眉头一皱,急忙御起轻功小心地飞上房梁,尽量不弄出声响,眼睛则直直地在地上搜寻开来。屋内有些混沌,当我的视线落到房门时,却听那门轻轻吱呀了一声,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一只靴子探了进来。 我看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见门开得更大了些,两个黑影一前一后钻了进来。那两人轻手轻脚,很快便到了我所在的房梁下,只听其中一个身形偏高的人闷声道:“五弟,你去内屋瞧瞧那物事藏在哪儿,我在这里盯着,另外主人说还有条鱼漏了没抓,记得先莫要打草惊蛇。” 我听得真切,这口气,分明是和白天那面纱女子一路的,顿时恨得咬牙切齿,那女子在昆仑面前假惺惺没带走我,临到晚上却又找同伙偷袭,当真是不要脸。 那被唤作五弟的矮个子也没答话,径自往里屋走去,而那高个子则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那珠子通体发出柔和的光,居然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随即他便借着夜明珠的柔光,在我下面小心地翻着昆仑往日摆放药材和书籍的柜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我芒刺在背,可却又不好现身发难。 时间过得似乎格外的慢,梁上空间狭小,蜷缩着身子的我颇有些不自在,冷汗早就打湿了背脊,额际的发丝被汗水濡得透湿,汗又自顾自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格外地难受。 良久,那高个貌似是一无所获,低低地骂了一声。正好适逢那矮个从里面出来,我朝那矮个细细瞧去,这不瞧还不打紧,一瞧那矮个子的眼睛此时在暗夜里竟然发着幽幽绿光,宛若猫一般,把我惊得一个激灵,大滴的汗珠往下落,就在这关头,却看见那矮个子忽然停□形,慢慢地抬头往上看去。 我心道不好,下意识握紧了开始藏在腰际的短剑,底下那碧幽幽的眼睛此时却像钩子般锁着我,似蛰伏待发的恶兽。 我见势不妙,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先发制人,率先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提了剑便朝那高个子的腰部刺去,那高个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就哎哟一声挨了下狠的,手中的夜明珠也滚落在地上。他不似我一般眼睛能夜视,离了夜明珠便只能瞧得见模模糊糊的一片混沌,只得在原地踉跄地后退,口中大叫:“五弟,快来帮我!” 我心里忌惮着那个矮个子男人,提防他从后面过来偷袭,回头一看,后面空空荡荡,却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我感觉这矮个绝非常人,立时调动周身五感,目光一寸寸地往四周搜寻,生怕着了对方的道。而那高个挨了我一击,此时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口中不停骂道:“好……好个不要脸的,尽会偷袭你爷爷!欺负你爷爷看不见是不是!哎哟……五弟……五弟你可给我看准了……替哥哥我报仇。” 他兀自在那骂骂咧咧,我被他搅得心烦,冷不防耳边丝丝凉意,惊得飞身连连荡开,却见那矮个硬生生立在我面前,凑近的脸色惨白如纸,丝毫血色也无,两只眼森森地盯着我,却一动也不动。 我拿剑指他,狠狠道:“少在那耍什么花样!把昆仑还给我!” 那高个在后面咳了一声,讪讪地笑道:“你说那残废么?我家主人嫌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 她残了,没多大用处,便让我等来请你这个小徒弟……咳咳……想不到你这小妮子倒挺心狠……” 我咬牙忍了那高个的胡说八道,心中早已把他剐了千万遍,只是他受伤不足为患,倒是眼前他的五弟仍然一动不动,不知有何意图,我心中忌惮,也不敢贸然出手。 “哈……哈……五弟,你好本事,何必和这小丫头废这么大劲,直接现身不就得了么?”那高个冷不丁在我身后大笑,这番话着实令我心脏漏了半拍,现出真身?那我眼前这个是……? 眼前的矮个仍然面色惨白,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我后怕似地反应过来,驭纸术! 这个家伙,只不过是那矮个滴了精血的纸人! 我这想法刚漫过脑海,脖颈忽然重重被人敲了一记,接着两眼一黑,意识便跟着涣散了。 醒来的时候眼皮格外的重,我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下才适应了入眼的光明,脑海里片段穿梭,边努力拼凑着边四下张望,眼前是个收拾得干净素雅的屋子,家具物事却都是名贵的金香木,奢侈得令人咂舌。桌上燃了一炉檀香,烟丝渺渺,惹得我脑子越发的混沌。 许久,我才缓过劲来,猛然想起我这是被那两兄弟给掳了来,只是受掳却住这么舒适的屋子,于情于理怎么也说不过去。昨晚被打昏留下的疼痛仍然在,揉着发酸的脖颈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禁锢。依稀听那高个的话似乎他主人对我有所求,这也倒如了我的意,既然到了这虎穴,定然要见到昆仑,其他也就随缘听命。 我正思忖着,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进来,手上端个水盆,眉目含笑道:“姑娘醒了,那便好,我家主人要姑娘收拾后去见他,他在大厅候着姑娘。” 我心中冷哼,候着我?候着我还需要费这么多周折么?漠然地瞧着少女,随意洗漱一下,一言不发地随她出门。既然到了别人的地盘,对方亦不对我缚手缚脚,定是有恃无恐,我也只能静观其变才能寻得出路。 走到屋外我才被这宅院的阵势给惊呆了,但见眼前屋顶金漆雕龙,琉璃作凤,气势压人,四周绿树环绕,依稀点缀些汉白玉桌椅,仔细看那绿影与白玉雕台竟是按照奇门术中的“吉格”排列,稍远处一潭人工清池,白莲迎风傲立,四周假山上九条小型瀑布缓缓下流,水声潺潺,俨然是取自九龙取水的帝王格局! “雕虫小技,妄作朝堂春秋大梦。”我盯着院中九龙取水之景,嗤笑。我虽离开纷争之地多年,却也知道那龙位最是令人虎视眈眈,这小型仿造的九龙取水之景,只不过是种心理慰藉,若天子是那么容易做得来,也不会山河哀号,血流成河了。 那丫鬟闻言,吓得花容失色,急急作势拉我在一旁道:“姑娘可要小心乱说话,被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冷冷一抹女子的嗓音:“可不巧,我已听到了。”那声音苍白,听来竟然有几分耳熟。丫鬟见了那人,急忙躬身做个万福:“洛大人。” 我转身一看,见一女子身形单薄瘦削,着一身月白色锦丝袍,镶着黑红封边,上绣竞秀白鹤朝飞暗纹,腰间琅琊佩环,打扮不同常人。可是她上半边脸上却戴着一张白玉面具,露出晶莹若雪肌肤,视线下移,那掩在宽大袍袖下的玉手,俨然缺失了一只小手指。 我霎时想起这竟是昨日带走昆仑的那名厉害女子!只是昨日来的时候衣着寻常,也戴着斗笠纱巾,若不是那说话的阵势和那手指,我断也料想不到她原来还是一位贵人。 那洛大人见是我,似乎也很是吃惊,未被面具遮罩的薄唇抿了抿,道:“怎么是你?” 我冷笑:“怎么不是我?不是大人串通同伙把我掳了来么?早知如此,昨日为何不将我和昆仑一起带走?”我见识过她的厉害,也不敢如何放肆,随即冷冷道:“带我去见昆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来这里发文,多有不熟,还望点进来的同学打分支持下,也不负我写文辛苦。拜谢了 ☆、居心 洛大人冷哼一声,道:“不是我,我只依照主人意思去接昆仑前辈,并不知道你被带到了这里。”随即似不愿与我多做纠缠,转头向那丫鬟道:“谢二和常五去哪里了,等下主人要召见。” 那丫鬟有些紧张地答道:“听人说好像是二爷昨晚执行任务,被……被这位姑娘刺伤了,五爷在旁照看他。”边说还边往我这边瞟。 洛大人闻言安静地瞧着我,视线从上扫到下,昨日遮着面纱未看分明,如今她掩在面具下的眼眸静如深潭,波澜不惊,深邃得叫人不敢直视。我听了丫鬟的答话,貌似这女子对昨夜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回想方才出言无礼,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歉疚,只是她亲手带走了昆仑,是以我对她仍是充满了敌意。 看得出我为谬怪她一事有些心虚,她也未多说什么,转身便朝那院落深处走去,白色锦袍飘荡,若一缕清冷孤烟,在那一袭深绿中显得格外惹眼。 丫鬟瞧着那女子的背影,脸上有些畏惧,又参杂着些许艳羡,随即领着我穿过长长的阁廊,向厅堂走去。我不失时机地向她打探了些消息,知道她名叫绍景,是这里的大丫鬟,也算是管了些府上的琐事,而且性子颇耐不住寂寞,口风松得很。 从绍景口中得知那洛大人名唤洛神,是这宅院主人尊王跟前的红人。十年前我也在宫中待过一阵,并未听过有尊王这位王爷,莫非是后来才封的王么? 思绪纷杂中,不知不觉行到一座气势恢宏的主殿前,看造势是这宅院中最为高耸的一座,殿前匾额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古音流韶”。绍景笑道:“师姑娘,就是这里了,我就在这里候着姑娘。” 我深吸口气,顺着台阶上去,即使眼前是龙潭虎穴,既然到了这里,也是要闯上一闯了。 只是走到门前我才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只见鎏金雕黄的厅堂左右两侧分坐了四个形貌迥异的人,而盘龙柱左侧立着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身形熟悉,面目阴冷,正是昨晚用驭纸术偷袭我的矮个。 满屋子的人此时都扫向了我,仿佛我是那误闯牢笼的困兽,无形中股股压力蜂拥而来。厅堂中间则端坐着一名着黑红锦袍的中年男子,白面有须,透着儒雅的书卷气息,细观其眉眼,其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 中却参杂着些许令人胆寒的阴絶,定是那尊王无疑。 而那唤作洛神的白衣女子长身立在他身旁,玉啄面具隐隐流光,宛若一尊玉像。 我十年间接触过的人用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此时自己俨然成了众矢之的,不免有些慌乱窘迫,这尊王把我叫到这满屋豪杰的地方到底是何居心? 我抿着唇立在那,也不说话,在场的宾客此时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尊王侧头轻声朝洛神说了句什么,洛神点点头,径直朝我这边走来,随即领着我坐到那名唤常五的矮个身边,又退回了尊王身边。我心中埋怨这尊王好死不死地要把我安排到这煞气逼人的矮个子旁边做甚,许是我伤了他兄弟,常五对我颇有怨缔,见我过来时一双眼睛寒霜暗结,瞧得我心里打了个激灵。 “诸位英雄今日前来是小王的荣幸,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英雄莫要见怪,本王先干为敬。”尊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番话极是谦逊,完全没有藩王的架势,惹得在场众人无不惶恐,纷纷站起身来举杯回礼。 其中一个衣着朴素的老道背负长剑,貌似是他们之首,弯腰作揖道:“王爷哪里话,这是折杀我们了,承蒙王爷不嫌弃我们这些靠挖土吃饭的粗人,还招入府中,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等定唯王爷马首是瞻!” 挖土吃饭?我眉头微皱,仔细地端详起那坐着的四人,那负剑老道不像是待在观里等着他人进献香火的,满脸风尘仆仆,一双利眼精光闪现,绝非等闲之辈。而他旁边坐着个衣着倒是颇为考究的年轻人,容颜俊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见我正往他那边看,竟然朝我眨了眨眼,气得我怒瞪回去,他才嘻嘻作罢。 余下两位貌相却颇为寻常,只是这四人身上齐齐散发着一丝阴阴凉意。一般倒斗营生的,会隐隐带着一股土腥味,倒得厉害的,眉眼格局甚至会留存着古墓的阴气,这四人说自己挖土吃饭,恐怕十有八九是那盗墓的了。 那尊王拉拢这四名盗墓者,又带走昆仑,临了还让我坐在这听他们假惺惺寒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本王今日有件物事要在座各位看看。”尊王言罢眼神示意,身旁的洛神手中托着一方丝帕,首先呈给那老道看,那老道端详了会,忽然脸色大变,口中低呼:“这……这是……!”其余三人凑过去细看,脸上也都满是惊异之色。 我好奇那是什么物事,洛神转身见我脸上似有渴望,走过来拿出另一方丝帕递到我面前,也不再退去,直直立在我面前。面具下我也猜不出她怎样表情,只是周身似乎都被她那双深邃的眼眸窥探一般,毫无自在可言。 我索性不去管她,自顾自去瞧躺在丝帕中的神秘物什,只见那是一小片金箔,安静地散发着跨越历史的沉重与苍茫感,小小一方面积,却盘龙附凤地雕琢了极为精巧的古兽花纹。我手上这方金箔上面完整地刻着一只麒麟,一条金龙,另有一只金凤缺失了右边身体,中间祥云环绕,连神兽身上的羽次鳞片都能辨得清清楚楚。 金箔有些地方被陵墓的阴气潮湿所伤,有些斑驳,但并不影响这小片金箔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价值,上面刻着残缺不全的几个字,依稀可辨得出是战国时期的残片。 “诸位可看出什么端倪了么?”尊王微笑道,言谈间目光似乎朝我这边飘来,我见他笑得有些促狭,感觉很是不适。 老道躬身道:“回王爷,从金箔上刻的篆字来看,推溯朝代,这金箔应为战国时期所有,只是这上面精雕的花纹刀法走向,依稀又是汉朝的特色,令贫道着实费解。” 我也看出这点来,按理说,若是汉朝的金器,上面却刻着战国篆书,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历来改朝换代,统治者对金银玉器极为讲究,一定要代表自己这朝的特色,以泽荫后世,寓意统治千秋万载,但还有一种可能是汉朝工匠在流传下来的刻有战国篆书的金器上再刻以这金龙玉凤的花纹,这便不得而知了。 “这残片是我一名下将在薄田县的一座山上找到的,遂进献给了本王,本王夜夜把玩这几片金箔,甚是喜爱,也滋生了许多疑惑,这篆字残缺,若他日能得完整岂不是一件美事?本王希望几位英雄替我再去那边调查调查,也能解了本王心中的期许。” 这尊王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滴水不漏,那几位倒斗的顿时心领神会,连连躬身称是。 我心里冷笑,好一个尊王!既然薄田县有这金箔出土,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架势,料想那山上的墓葬定是肥得流油。只是倒斗向来为民间所不齿,他堂堂一个王爷也不好亲自派军队动手,况且古墓凶险,前途难料,便把这大肥鱼抛给这倒斗为生的四人,自己只等着那肥鱼做好端上桌便可,以那金片的价值,那几个倒斗的恐怕早就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他大可差这四人前去,但为何又要把我和昆仑“请”过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换行貌似好点? ☆、启程 “这位师清漪姑娘也是本王请过来的贵客,她师承当年岭南风水大师昆仑之手,精通奇门八卦机关拆解之术,便让她与几位英雄同行吧。” 我正思忖着,冷不防尊王忽然把话题跳到我身上,惹得在座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我,我又惊又怒,扭头瞪着尊王,却发现尊王嘴角藏笑,手上似乎刻意把玩着某件物事,我仔细一瞧,竟然是昆仑一直不离身的青龙琉璃玉,顿时身体一阵无力,靠在了椅背上。 昆仑。 我的心隐隐作痛,是了,昆仑还在他手上,如今,成了要挟我的一件利器,逼得我无从招架。 迫于无奈,我只得站起身来向在座众人作揖,说了今日在堂的第一句话,“有礼。”言罢颤颤坐下,脑子里却早已乱作一团。 这尊王的意图,经验菲薄的我不能参透半点。看他似乎与昆仑渊源颇深,昨晚潜入昆仑的萱华轩到底是在找什么物事?今日又威逼我去那薄田县的古墓,难道真是因为我擅长风水机关么?若论布阵,他这位洛神洛大人分明更胜我一筹,莫非古墓凶险,他不舍得自己手下这位得力助手犯险,而让我这无所依的人去陪葬? 尊王似乎很满意我的识趣,接着道:“那明日薄田之行就有劳各位了,本王有些乏了,诸事由洛神安排便好,几位英雄有什么事找她即可。”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 随即起身捏了那青龙琉璃玉,意味深长地瞧我一眼,常五则快步走到他身边,随着他慢慢进了帷幔遮掩的内堂。 那负剑老道一行恭送尊王:“王爷慢走。”随即均朝我快步走了过来。 那老道干瘪的的脸上露出笑容,向我点头道:“想不到姑娘原来是昆仑居士的高徒,贫道青松子,看姑娘骨骼清奇,非常人也。”我对他的客气恭维此时没多大兴趣,指节捏得惨白,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其余三人见状也自报姓名。 “在下成云。” “在下谢龙。” “在下萧戬。” 那唤作萧戬的青年正是在厅堂上朝我挤眉弄眼的男子,我担忧着昆仑的事,对他顿时有些不耐,脸色更加冷淡。 萧戬见状嘻嘻笑道:“青道长,这师姑娘貌似不大开心呢,我们莫扰了佳人,还是早些回去,明日也好办大事。”青松子似乎也察觉到我和这尊王之间的关系不是主人与宾客那般简单,也不敢淌这趟浑水,做个招呼,四人便走出了大门。 厅堂顿时空旷了许多,听不到半点人声。我颓然坐着,绞尽脑汁也无法明白这其中的蹊跷,要是昆仑在,她会如何应对?她肯定不会像我刚出茅庐一般懵懂无知,缺乏周旋之术。 我正恍惚间,突然觉得鼻息间一股清香扑面而,抬头一看,却是洛神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跟前,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玉盏,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玉盏,诧异地瞧她,她头朝玉盏点了点,示意我喝下去。 我把玉盏移到眼前,里面玉液清澈透亮,映照出我一张略显惨白的脸。 “放心,不是毒药。”洛神嘴角上浮,见我怀疑,似乎有些轻蔑。只是可恨这女子被面具遮罩,我也再难看清楚她的表情,如今人心难猜,再碰上个脸都不让人瞧的怪胎,真是叫人难受。这些个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不知算计些什么,又想得到些什么,我此时便像是颗棋子,被人随心所欲捏着走,茫然无措。 我见不得她那几丝轻蔑,一时脑热,端起玉盏一饮而尽,饮罢将那玉盏倒过来,气势逼人地瞧她。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为了能见到昆仑,从今以后不能输掉一点,也不能被人瞧出我势单力薄的怯懦。即使我从未真正入过古墓,但自小在萱华轩看过许多典籍,对这墓葬制度及风险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了解,日后倘若真入了古墓,也不至于会如何受困。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得不承认,其实那玉液入口芬芳,我的身体蓦地感觉轻松了许多,宛若清泉涤荡一般,有通骨洗髓之感。 洛神见我饮尽,嘴角笑意勾起,只是稍纵即逝,惹得我连连后怕。她也不再言语,直直地盯着我,我下意识去摸小腹,等了许久安然无恙,不由得心里一阵苦笑。洛神仿佛看热闹般,将我脸上从惊恐到释然的转变一一收在眼里,我难耐她这般模样,皱眉问道:“洛大人可还有事?” “我有说过这毒酒是一时半会便发作得了么?”她眸光微闪,淡淡开口,而这突然的一句话,又把我赶到了悬崖边侧。 “你……!”我惊得站起身来,随即揣摩到她话里竟有几丝讥讽意味,抬头看她,她薄唇边竟是戏谑的一抹弧度。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烫,如今被她耍得团团转,我却毫无招架之力,而对方仍旧是深潭般波澜不惊,两厢对比之下,衬得我着实是可笑极了。 “毒死我最好!”我一甩衣袖,愤愤起身离开,想早些离开与她独处的不自在,所幸门外花树旖旎,阳光细碎铺叠,助我脱离这暂时的压抑。 一夜无话。 清晨时分,尊王府前早已备好车马,一行人趁着晨曦赶路,我多年未骑马,骑艺生疏,马上的颠簸令我颇吃了不少苦头,所幸我身体还算强健,倒还撑得住。未免路人怀疑,几人皆是寻常商人打扮,一匹马上驮了些货物包袱,实际上里面球儿装着倒斗的一些必要物事和武器,我的兵器也就是那把雕花短剑,一直掩在腰间。倒斗物事是由萧戬一手准备的,我当时好奇那些玄异工具,以往只在书上见到,却不能摸到实物,便走到萧戬旁边观看。 萧戬虽然平日看来嬉皮笑脸,对这些物事却十分谨慎,几套粗麻绳,几瓶朱砂,火折子,黑狗血等辟邪物事一应俱全,甚至还配了木匠用的墨线。 古墓里向来多蹊跷,统治者带着大批至宝长眠地下,不得不防着倒斗者觊觎那些宝贝而前来盗墓,是以墓中皆有严格风水格局,配以匪夷所思的机关阵法甚至守护恶兽,来阻挡倒斗手艺人的入侵。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倒斗者付出生死代价,渐渐积累了许多破邪的手段,流传下来甚至发扬广大。古墓里最忌惮的便是起尸,尸体若是在开棺时纳入生人气,便有起尸的可能,而朱砂,黑狗血,墨线等便是对付这起尸的辟邪物。 夜暮时分我们才到达薄田县,萧戬找了间干净的客店,一行人用过晚饭,皆回房休憩,连日的奔波,令我有些困乏,便早早掩灯睡了。这薄田县在附近算得上一个较为富庶的县,盛产茶叶,只是到了晚上有些阴气森森,窗棂微微透出红色,皆是大街上悬挂的大红灯笼所致。 也不知是何风俗,这里大街小巷每隔段距离便灯笼高挂,晚上不免有雾,远远望去,雾气里团团红色,当真是诡异非常。 洛神就住在我隔壁,原先我以为尊王舍不得这位红人前来,如今看来,她八成是来监视的,若是我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回头也好告知尊王。私下里萧戬朝我抱怨,说如今洛神跟了来,若是倒到什么好物事估计也轮不到我们,全都得给尊王,着实是一件舍命不讨好的亏本买卖。不过他一想到和当朝王爷斗,还是全身一个哆嗦,嘟嘟囔囔抱怨几句之后,只得作罢。 此时我正睡得昏沉,朦朦胧胧中,隐约听得隔壁房里传来些许声响,居然是一种极为痛苦的呻吟声,我听得有些心惊,这大半夜怎么会有这般声音? 我连忙从床榻上坐起来,穿好衣物靴袜,走到墙角处,将耳朵贴着墙壁细细一听,发现那呻吟声越发的清晰起来,且听来格外煎熬苦楚,好似发出声音的人正在经受某种常人无法忍受的苦痛,俨然是隔壁洛神发出的。 我急急忙忙推门而出,来到洛神门前,扣了扣门,轻声问道:“洛神……洛神?” 房间里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等了一会,屋里点起了灯,漾出一片昏黄。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 随即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素白纱衣的女子立在门口,长长墨发懒懒倾泻在肩头,夜晚来看,风姿袅娜,远不似先前我所见到的那般僵硬,烛光反照到她的白玉面具边沿,给她蓦地添了淡淡一抹柔和的光晕。 我瞧得一阵恍惚,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她这身段窈窕纤细,甚至比昆仑还要好看。 “何事?”洛神的声音有些疲惫,透着一丝力不从心,我眼尖,瞥见她露出的雪颈上沁着细细一层汗珠。 ☆、客栈 “你……”我拖沓着,思忖要不要问清楚方才的事情,从一开始这女子便掩掩藏藏,叫人捉摸不透。 洛神见我欲言又止,不再开口,薄唇一如既往的抿着,显出强硬的弧度。我历来五感通透,耳中辨出她方才的呼吸气息有些紊乱,暗忖莫不是半夜练功走火入魔,否则怎会有这般的呻吟与倦怠? 接下来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僵立着,屋内烛光晕霭,映得光影憧憧。 “无事,是我弄错了,早些休息吧。”我顿了许久,终究不耐这无声的气氛,作个招呼便要转身离开,谁知此时马厩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匹嘶鸣声,刺破夜空,紧接着是凌乱的马蹄声,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还未反应过来,洛神早已经一个箭步自二楼栏杆上跃下,速度快得骇人,转眼便推开了一楼的大门,倏然没入了夜色中,只剩下门口两盏大红灯笼,落了一地幽幽红影。我急忙也施展步法紧随其后,谁知刚到门口的石阶便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许是站地不稳,那人脚下一个踉跄,嘴里痛得直哼哼:“哎哟大半夜的,疼死老子了!” 听声音竟然是萧戬。 原来他在三楼听到马厩的异常声音,急得穿了衣服便从窗户往外跳,只是轻功火候没到家反而把自己的脚扭了。 他见是我,急得大叫:“师师姑娘快些扶我一把!” 我最恼别人叫我师师,世上除了娘亲便再无人这般唤我。这该死的登徒浪子还没认识几天竟敢这般放肆,我气得扭头,也不管他死活便朝马厩奔去。 一路上雾气忽浓忽淡,只辩得物事大致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臭气味,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几欲作呕。 走到马厩才发现现场脚印凌乱,我们总共有七匹马,数了数只剩下六匹,地上血迹斑斑,貌似是什么大型野兽将马匹给叼了去。我四处寻了寻也不见洛神的影子,此时四周除了马厩里惊马的嘶鸣声,便再没有别的声响,那马匹越是叫得凄厉,我就越是心寒,不知不觉手心便沁出了一层冷汗。 我蹲□来仔细观察地上那带血的印记,除了马蹄印之外还有一种不知名野兽的爪印,那爪印硕大,留存的血印显示着那兽掌只有两个锋利的爪子,突兀地伸出来,令我暗暗心惊。 我几乎能够想象那猛兽就像站在我眼前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喷出腥臭的气体,只一个瞬间便能将我撕成碎片。 我心中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闻得身后幽幽浅浅地绕过来一丝冷香,下意识瞥眼去看时,却发现肩上搭上了一只素白冰凉的手。 我吓得猛然站起身来。 回头一瞧,却见洛神悄无声息地立在我面前,玉白的面具下一双眼幽冷深邃,看得我心里似撒了片冰。 “被它逃了。”洛神薄唇轻启,听出话语里些许惋惜。 “是什么东西?”我许久才缓过劲来,脖子上还满是虚汗。 “个头很大,我久追不上只得作罢,看逃走方向好像是东边那座山。” “那山叫哨子岭,几位客官可莫再往那边追了,马丢事小,命丢可事大。”洛神话音刚落,一名老者手中提了盏灯笼,走到我们跟前颤颤说道。 我认出这是客栈的木掌柜,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模样精壮,另一个身形颀长,只是走路有些跛,正是成云和萧戬两人。萧戬见到我便嬉笑抱怨:“师师姑娘好狠的心,叫扶我一把也不愿,当真是伤人的心。” 我冷哼道:“这不是能笑能走么,成大哥扶着你岂不是很好?”随即我亦懒得搭理她,向木掌柜询问道:“掌柜的,这哨子岭,可有些什么蹊跷?” 木掌柜面色有些死灰,在红色灯影照射下越发骇人,声音低沉道:“那哨子岭是本县通往其华山的必经之地,除了一条地道外周围都是峭壁,县里都是通过这地道前往其华山的,客官也知道我们薄田县茶叶颇有些名气,而这其中就数其华山上的土质长出来的茶枝最是喜人。只是两个月前连下暴雨,把其华山冲塌了一块斜坡,露出个山洞,几个茶农去了山上采茶反倒遇上麻烦,就剩下东街的一户人命大,丢了条胳膊才逃了回来。从此以后,这薄田县就不大太平了,这不,大晚上的家家户户都得挂着大红灯笼驱邪,晚上几乎没人敢在街上晃啊。” 我一听心里有些门路,这其华山,不就是尊王那位下将军挖出金片的山么? 这时萧戬在旁咋呼道:“哎呀莫不是那底下的粽子出来扑人了啊,这下可不得了了。” 那木掌柜奇道:“粽子?这位小哥,这粽子又怎么会扑人呢,莫要说笑。” 粽子是倒斗里的行话,指的是陵墓里的尸体,若是对倒斗无甚了解的,确实是听不明白。 我怕萧戬再口无遮拦会把我们的老底都给抖了出来,虽然是尊王的命令,若是弄到上头官府也是不好的买卖,未免少生事端,忙使个眼色给成云,成云心领神会,搀着萧戬道:“萧子你脚扭了,何必非吵着要来,来让哥哥回去给你瞧瞧。”没等萧戬出声,便快作几步将他给拖了回去。成云练得一手名唤精钢手的外家功夫,力大无比,这萧戬便像个小鸡般给成云拎了去,半点声都作不得。 洛神对这闹剧倒是波澜不惊,接着道:“敢问老先生这生还的那位唤作何名,住在县里何处?” 木掌柜道:“那人叫谢主,我们都叫他谢老三,他家住得不远,就在杏花巷,几位一问便知。”临了又有些担忧道:“几位还是快些回到店里去,晚上还是少出来为妙啊,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经得住多少惊吓了。” 洛神点点头,朝他打了个躬,拿出一块散银递与他道:“今日惊扰先生了,烦请先生收下。” 那木掌柜见状,连连推辞:“这可万万使不得,几位刚入了我的店子就折了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 匹马,老朽实在是过意不去,再拿银子就是大大的不是了。” “那权当是我在先生这住店的定钱,我们还得多叨扰些时日。” 掌柜的听洛神这么一说,这才收下,千恩万谢后提了灯笼一路蹒跚地去了。 我在旁有些诧异,这女子平时冷冷淡淡的,对这老人家倒是很懂礼数。 “那明日要去杏花巷打探消息么?”我问她。 “那是自然,不过现在我还有件事情要办,师姑娘,你不觉得今晚上有些蹊跷么?”她这是第一次叫我师姑娘,令我颇为意外。 “蹊跷?有野兽出来便是蹊跷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我不是说这个,”洛神顿了顿,抬头向客栈三楼示意道:“三楼住着谁?” “萧戬,成云和青松子,谢龙和我们在二楼住。”言罢我忽然醒悟,惊讶道:“这马叫如此凄惨,连掌柜的都一并出来,其他寻常宾客害怕不敢出来情有可原,青松子,谢龙与我们一路,又是倒斗中人,怎么也没见到人影?” ☆、红夜 远远瞧去,谢龙的房间倒是透着烛光,而青松子的房间却漆黑一片。我和洛神对望一眼,随即朝客栈大堂行去。 客栈大堂灯火通明,许多房间透出光亮,皆是那些被马叫惊醒了的房客,只是被晚上诡异的气氛给吓住而未敢出门。 萧戬此时正和成云,谢龙围坐一桌交谈,桌前摆了些酒菜,萧戬还时不时拍着谢龙的肩膀大笑。我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萧戬还有心思喝酒谈笑,弄得我都有些怀疑他是否有着探墓的真本事来。 “师师姑娘,洛姑娘你们来得好,如今……也就这样了,管他爷爷的什么粽子……马匹的,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一并来……把酒言欢如何?”萧戬见我们过来,挥着手招呼,他醉得狠了,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我被这登徒子气得不轻,洛神倒是没说什么,顺势也坐下来,取了酒壶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起来,萧戬在旁看得哈哈大笑:“还是洛姑娘豪爽,我喜欢!” 洛神瞧也不瞧他,饮罢,又拿出个干净的酒杯斟满放在旁边,也没甚言语,我在旁看得有些愣,随即反应过来,坐到她旁边,拿了那已经斟好的酒喝了起来。偷偷侧过目光打量着她,这喝酒的女子低着眉,安静地瞧着前方昏黄烛火,宛若没有旁人在场。 我心里蓦地有些触动,不由得想起前几日那杯沁人心脾的玉液来。 对面萧戬和成云,谢龙此时已经行起酒令来,我边喝酒边装作漫不经心地端详着不远处喝得脸红脖子粗的谢龙。他是典型的北方汉子,铁青的下巴落落一些胡渣,我想起先前洛神的话,不由暗忖这谢龙模样憨厚,哪里会有什么蹊跷? 过不了一会,谢龙忽然急得站起来大步疾走出了大堂,萧戬见状,笑得趴在了桌上,成云也跟着笑,我有些奇怪,目光瞥向那一脸通红的两名男子,道:“谢大哥去哪里了?” 成云醉眼朦胧道:“从晚……晚饭起,我们老大每隔几分钟就……闹……闹肚子,到现在还没消停呢,啧……啧,这不又跑……去出恭了!” 我顿时心中了然,瞥眼瞧了瞧洛神,她此时仍旧没什么表示,悠闲自在得很。 这两个闹得糊里糊涂,还一个雕像一般坐着,惹得我平白生出无趣之感来。端了杯酒走出大门,屋外依然是浓雾连绵,其中红惨惨地渲染着灯笼的光晕,眼前世界无穷无尽,宛若身在鬼城酆都。 东边依稀可以瞧见连绵的高山,中间突兀地凹陷下去,后面紧跟着又突出一方山峰,耳边隐隐约约地似乎听到那高山阴影里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声,我心里思忖着,那是否便是怪兽隐匿的那座哨子岭和那其华山? 忽然,眼前浓雾似是被撕扯分开,接着一个干瘦的老者脚步流云地朝我走了过来,我定睛瞧去,竟然是青松子。这么晚,他这是从哪里来?若是谢龙因为在发生混乱时闹肚子情有可原,那这青松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是洛神说的那般里面有什么蹊跷? “前辈。”我按照礼数朝青松子揖了揖,青松子有些吃惊,道:“这么晚,师姑娘为何还不睡?”随即看那客栈灯火通明,不时有喧闹声传来,不觉更加惊奇:“发生何事了,怎么客店彻夜不眠?” 我回道:“前辈不知么?” 青松子仍是一脸茫然,我低头瞥见他靴子旁沾染了些许泥土,暗黑色。 “贫道有些私事要办,耽误了些时辰,确实不知。”他说得诚恳,脸上的苍老沟壑纵横,我料想着这般也问不出什么,便把晚上发生的事告知他,他听后是预料之中的诧异。 “看来此行凶险非常,其实贫道日前也曾为这次倒斗卜过一卦,九死一生。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们这行当,其实和刀口舔血差不多,师姑娘还是早些歇息,明日也好有精神行动。”转而他又接口道:“其实这行当女子不沾便好,墓里多脏物,师姑娘和洛大人也该小心谨慎些。” 我思想来回,辨不出他这话是何意味,随即冷静地瞧他,低声问道:“道长又是为了什么选择走了这条路?” 青松子愣了愣,随即爽朗笑道:“适逢乱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言罢,向我点了点头,转身朝客栈去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听得有些心累,若是我也是为了这般明通通的简单理由该有多好,只是昆仑到现在还被困在尊王手上,我做起事来缚手缚脚,若是他朝一个不慎葬身古墓,不知昆仑又会如何? 也不知站了多久,倦意袭来,回头见客房的火烛几乎都被掩灭,几个喝酒的也一众散了,大堂里冷冷清清,仿佛晚上的这场惊变不曾发生,只剩下个小二在柜台上趴着睡得正香,估计是等萧戬那几位大爷喝酒等得不耐,又惦记着关门,撑不住先趴下了。 我轻手轻脚把门拴好,上楼回到房间休息。 窗外依旧大红一片,侧耳听隔壁洛神房间也未发出什么声响,耳边静得厉害,不一会儿倦意袭来,也朦朦胧胧睡着了。 恍惚回到八岁那年,我赶着去凌云阁,连靴袜也没穿,赤着脚在皇宫的御花园飞快地跑,宫里花树开得富丽,却总给人压抑之感。 我跑得急跌了一跤,痛得厉害,在地上大哭起来。宫人们潮水般聚集起来,立在我周围,他们嘴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 唇不停地翕动着,窃窃私语,我辨得出那是嗤笑,厌恶,与不屑。 “知道么?这青平公主原来是个妖孽,把她亲生母亲克死不说,前几日照看她的宫人还莫名其妙地死了……听说啊,是被吓死的呢。” “是啊,是啊,想不通皇上为何还不赶紧把她丢了,省得放在皇宫里脏了地方。” “听说她母妃原是个民间女子,皇上仁爱宽厚才将她母妃接回宫来,不想待不了多久就死了,当真命薄。瞧瞧,她以为她真是公主呢,不过就是个中途进宫来的民间野种。” 耳边谩骂越来越多,我脑子涨得厉害,一张张模糊的脸从我眼前划过,我一个个地去辨,眼前的影子又像漾开的波纹一般散去,叫人好生厌烦。 我依稀听到了昆仑的声音:“漪儿,随我来。” “漪儿,随我来……” 眼前忽然现出昆仑的影子来,依旧是那青衣翩然的模样。我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去握她的手,大哭起来:“昆仑……昆仑……” 握住我的那双手,是那么有实在感,我带着泪笑起来,还是昆仑待我好,即使世上的人都遗弃了我,我还有昆仑陪着我。 恍恍惚惚耳边又是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师姑娘……师姑娘……” 师姑娘?我讶异,昆仑怎会叫我师姑娘?猛地睁开眼,光线瞬间涌进来,眼前赫然是那永远冰冷的一张白玉面具,而我的手,正紧紧地抓着那面具女子的手腕。 此时洛神就着一身白衣立在我床榻边上,幽邃的眸子里也没甚异样,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声音平静道:“该起了,大家在下面等着你。” 接着不动声色地将手抽离开来,站起身来便转身欲走。 “等下……!你……你听到些什么?” 我很是尴尬,特别是这般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她眼前,急忙出声叫住了她。我许久未曾做这般的噩梦,最近这是怎么了? “我什么也没听到。”她却只是简单地扔下一句,随即是轻声关上房门的吱呀声。 我下楼的时候眼睛有些红肿,萧戬见了我,起身递过来一碟馒头,笑道:“这是怎么了,好好一个美人变成这般?” 我懒得搭理他,随意地吃着早点。 成云和谢龙早已经把马匹牵了出来,在门口守候,青松子也坐在一旁,就是不见洛神的踪影。待我吃过早点,几个人便聚在客栈旁边等着洛神,此时正值赶集的开市期,人流已经开始慢慢多了起来,萧戬渐渐等得有些不耐烦,正要出去找寻时,却见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分开人流,脚步轻盈地朝这边来。 洛神见一众人都在,走到旁边僻静处,低声道:“方才我去见了杏花巷的谢老三,他说其华山的洞塌在东头,要过去必须得经过哨子岭,哨子岭中间有个很长的地道,只是连下大雨,地道里水涨得很深,估计得雇条小船才能过得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天课满,可能会来不及更新,望见谅。 若是文章有什么设计盗墓的专业知识有误,希望能帮我指正,我也好修改,多谢。 希望看过的同学打分鼓励下,好让我有动力,毕竟新人初来乍到发文都很不熟,还望支持。 ☆、哨子岭 我们都料想不到这都到山门前了还得走水路,只得到县里租了条小船,只是那船笨重的很,又出了些银钱打点了几个力夫托运。起初那几人听说要去哨子岭,吓得脸都白了,头晃得和拨浪鼓一般,不过在洛神那锭银闪闪的银锭子面前,立马又瞪大眼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萧戬在旁边看着大把银子水一般地流出去,肉痛得很,低声唠叨了句:“这么大手笔,那老子还倒个破的斗啊,直接把这个有钱的主娶回家不就好了么?”幸好他这句没给洛神听见,不然估摸着不拆骨头也得脱层皮。 上哨子岭的山路由于前些日子连下暴雨变得坑坑洼洼,以前来来往往很多人经过,依稀能瞧出山路修葺过的影子,倒是道路四周围杂草疯长,我们队伍负物较重,行进得颇有些吃力。 由于折了匹马,我和洛神只得共乘一匹。我坐在前头被她的手臂环着,偶尔颠簸中不小心跌到她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吹了风,她身体冰凉冰凉的,我在马上仿佛也被冷得一身鸡皮疙瘩,束手束脚的格外不自在。 托运小船那几个力夫的管事叫做盘黑,生得五大三粗的,却像个女人一样喜欢碎嘴,一路上不停地和我们搭讪,幸好我们这有萧戬这个滑头周旋,一路上语声不断,倒也不无聊。 “这位大哥,你们这赶急着跑到其华山去是要干啥子呀?以前倒是没多大的事,现在那地头可是闹得凶。”盘黑朗声道。 萧戬奇道:“没多大的事?这么说还是有事喽?”我听得在意,忙也竖起耳朵听。 “其华山其实历来有些邪乎,不过有些东西以前也只看撞不撞得上,哪像现在这样进去不死也得缺条胳膊断条腿的。我老黑以前经常跟着去其华山,路上就遇上这么一件邪事,现在想起来还差点尿裤子。” 这盘黑说到此处还故意顿下来喝口水,吊我们口味,急得萧戬道:“我的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啊?” 盘黑嘿嘿阴笑一声,道:“那时我帮着东家托运茶叶,我们哥几个殿在后头走,天色也晚起来,四周嗖嗖的风。那哨子岭的地道深得很,也不像现在一般涨起水来。我把茶叶担子从上头吊下来,人刚一落地,便看见地道不远处的左边墙上忽然什么东西亮了,绿油油的发光。” 我在旁笑道:“许是山沟里的鬼火罢了,不妨事。” “这位姑娘,要是鬼火我还倒不怕,几个人挑着担子挑了灯笼就往前赶,以往也没这么晚走过地道,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我们尽量靠右走,不去靠近那绿色光团,只管脚下生风般地走。等过了那绿光,我心里好奇,想近距离去瞧,只是这一瞧差点没把我的胆给吓破。”盘黑说到这脸仿佛暗得厉害,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看见那鬼火绿莹莹的,周围看得模糊,就见个白惨惨的女人影子在那立着,长长的头发,一动也不动,我当时吓得没命地跑,连茶叶担子也顾不上了。” 盘黑话音刚落,我明显感觉环着我的那双冰凉手臂忽然紧了一下,缰绳也往后勒住,只是我背对着洛神,也不知道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 身后的女子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被盘黑的话给吓住,有些害怕了?似乎也不是,看架势洛神不知比我强上多少,我都只把它当做寻常鬼事来听,她断也没有害怕之理。 刚想着,眼前道路顿时变得宽阔起来,四周围乱石堆叠,不远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蛰伏在那,仿佛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的进入。 这时盘黑等几位力夫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许是靠近地道口,都从心底生出了深深惧意。洛神点了些散银子交与盘黑几人,嘱咐他们把马匹都牵回客栈去,那几人哪敢久留,各自牵着马匹便风也似地往山下行去。 我好奇那传闻中的地道,凑近去一瞧,那地道里头是无尽的黑暗,近处倒是借着外围的光瞧得分明,水位很高,许是混杂了山上流下来的泥沙,水面泛着怪异的浑浊颜色。等到船只入水,成云和谢龙两人各自拿了只桨先跳上了船。 余下几人把马上的包袱行头也都搬到了船上,我坐在船尾把干粮和水分装开来,再分放到每个人身上。 地道里面安静得诡异,只剩下划桨带出的哗啦水流声,渐渐的黑暗越来越浓稠,我们在船头点着两只火把,四周围才勉强能看个分明。 我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压抑感,宛若是做梦一般,甚至恍惚中怀疑自己这是漂浮在地府的忘川河上,转而又想到踏入古墓的旅程真正在此时展开,心里俨然是说不出是战栗,彷徨。 可能气氛太过压抑,萧戬也反常地闭上嘴,手上把玩着自己的飞刀,他擅长短小兵器与暗器,腰间此时缠上了一个皮革质的剑套,里面排满了各类小型的锥针暗器。成云和谢龙也专心致志地瞧着前方,手上同时用力,小船行得还算平稳,而青松子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苍老的脸上似有疲惫,正靠在船舷休息。 洛神的沉默是我所习惯了的,此时她正在擦拭一把长剑,我这才得以近距离端详她手中的武器。那长剑似乎很有来头,剑柄泛着岁月沧桑变迁所镌刻下了青铜古锈,锋口寒光逼人,泛着阴阴寒气,肯定是不知喂了多少活人的鲜血。 “停……停下……!”耳边忽然炸了一声,打破了这长久的静默,我心里猛然一个哆嗦,却见萧戬站起身来指着右边石壁道:“那有蹊跷,云哥你们赶紧把船靠过去!” 成云和谢龙急忙一起合作将船一点点靠右,随着船越靠越近,我看见那石壁因为长年阴冷湿润,上面爬满了类似青苔样的植物,从缝隙里还不时伸出一些长长的藤蔓,缠绕纵横。我定睛仔细观察,见那植物虚掩下竟然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怪脸来! “这是什么?!”我惊得往后一退,船身也跟着晃动起来,萧戬脸色也有些发白,倒是一旁休息的青松子端详片刻,冷静道:“这只是一盏灯。” “灯?” 青松子点点头,探过身去,吹了火折子往那怪脸上方一点,一团碧幽幽的火苗瞬间窜了出来,把四周都渲染成一片诡异的赢绿。 我深吸口气借着绿光看去,那果真是一盏古灯,下盘灯座被雕琢成一张阴冷的夜叉鬼脸,龇牙咧嘴十分凶恶,两边伸出夜叉的两只头角,里面灯盘里的灯油竟然还未干涸,支持着那团火苗在风中左右飘忽,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火一般。 萧戬在旁大叫:“难道这劳什子是盘黑那老小子见到的鬼火?这么说那个白衣长发的鬼美女也在附近?” 我心里霎时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去看周围,四周水面荡漾,一圈圈光晕散开来,耳边听到萧戬捂住嘴的笑声,不觉怒上心头,该死的家伙青天白日胡说八道来吓我。 青松子琢磨半响,道:“这灯很有些年头,估计这地道也和这灯一般年代久远了,只是这么深的地道,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若贫道料得不错,往里走这种灯定然还掩藏了不少,若不是水位涨得高,平常人们在里面走动,是极难发现上面这灯的蹊跷的。” 我瞧着这灯,心里忽然有些异样,那绿光就在我眼前摇曳,同时,鼻息间隐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回过头去,见洛神也左右微嗅了下,嘴唇咬得有些苍白,我见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就在这时,我们的船底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剧烈地摇晃起来,水面漾起波纹,正一圈圈荡漾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基本日更啦,希望同学们支持打分~~ ☆、绝斩 我被那一撞,跌到了船中央,萧戬和青松子方才站立位置太靠近船舷,差点掉到水里去,船上顿时乱作一团,成云和谢龙也赶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撞击过去之后,四周围又是死寂一片,只余下荡漾的水纹。 洛神剑锋一指,带起的劲风把那夜叉古灯给熄灭了,只剩下船头两只火把静静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哔剥的火星爆裂声。 我心脏剧烈地抖着,颤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不过肯定和这灯脱不了干系。”洛神长身立在船尾,仔细地盯着水面,严阵以待道。 萧戬气得大骂:“娘的这还没到墓里呢,这么快就妖蛾子满天飞,这不要老子的命吗!”边说着边抽出一把鹿皮短刀就想探到水边上看个究竟,水面浑浊的很,加上光线又暗,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诡物作祟。 猛然间他哆嗦地往后退,我顿时也吓得浑身发软,就看见一条又粗又长的黑影从船边上飞速地掠了过去。 显然青松子也瞧见了那黑影,幡然醒悟道:“糟糕,那灯油里掺的是引蛇香!成云,谢龙,快点划!” 我一听是引蛇香,吃惊得很,这引蛇香原本是由南蛮之国的一个部族所制,由七十二色蛇毒,蛇胆,蛇最爱吃的蛇涎果以及其它香料经熬煮所得,味道奇异,蛇大多闻味而趋之。那部族的人以灵蛇为图腾,祭祀的时候便将引蛇香投入火中燃烧,附近的蛇闻讯而来便可享用贡品。 只是这引蛇香怎么会掺在这奇怪的古灯里呢?而这地道才淹了不到两个月,这蛇又是从何而来? 那厢划船的两条汉子听到青松子的话,哪里敢怠慢,各自抡起船桨风一般地往前划,船顷刻便在这两名以外家功夫见长的精壮汉子手里宛若箭一般地射出去。 只听“碰”的一声巨响,船底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左右晃荡,成云虎口被震得发麻,手中的浆差点脱将出去,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 我见状急道:“那蛇在船底下不露面,来阴的我们斗不过它,得把它引出来!” 洛神闻言厉声道:“把船靠右划!”此时情势紧急,她这番话宛若命令般令人不敢抗拒,顷刻间船便向右边石壁靠去,那石壁上青苔藤蔓掩盖间却赫然又是一盏夜叉古灯! 只见洛神手中长剑一挑,沾了些许灯油,转而剑锋在火把上一烧,剑尖一簇绿色火焰霎时擦亮,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引蛇香独有的气味来。 洛神立在船舷,将长剑悬空于水面,火焰擦着波涛随着船往前行进,猛然间水面剧烈地震荡起来,宛若游龙在海般地竟然高高卷起丈高的浪墙,随即在水花四溅中探出半条巨蛇的身子,周身紧密排列的鳞片在昏暗火焰照射下泛着幽幽冷光,两只灯盏般绿莹莹的眼睛正怨毒地盯着我们。 六人一蛇就这样在水面上对峙,煞是可怖。 那蛇身看起来起码有水盆一般粗细,高昂起的头死死地勾着洛神的长剑,剑尖上的绿色火焰虽然被水花浇灭,但仍留存着强烈的引蛇香的味道。 此时此刻,我感觉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许是受不了引蛇香的诱惑,那巨蛇上半身往后弹了弹,蓄势待发,随即猛然向前探头,闪电般直冲洛神而去,那蛇身如此硕大,搁在岸上与我们缠斗都有些麻烦,更何况此时我们身在空间狭小的船上,若是给那蛇一压,估计我们一行都得冲到水里去。 我只见那蛇张开的大口朝船这边靠过来,上下颌的长牙宛若匕首一般闪着寒光,急忙握了那雕花短剑横在胸口,随着蛇头的无限放大,身后萧戬寻个破绽射出一梭子飞镖,刚好打在巨蛇的两只眼睛里,那蛇凄厉地咆哮一声,满眼血淋淋的,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周围满是腥臭的味道。 巨蛇被萧戬激怒,发狂似地就要咬来,蛇牙刚到船头,只听一阵金属的撞击声,却是洛神迎上前去,那柄寒气森森的古剑此时正横格在巨蛇的长牙上,猛烈的撞击使得小船左右晃荡,宛若浮萍般转瞬便要被风吹去,洛神玉白的面具几乎就快要欺到巨蛇眼前,整个身体则完全暴露在那幽幽巨口中。 洛神这倾身格挡的举动不过瞬间,我却仿佛经历了极为痛苦煎熬的年岁。 她……她这是疯了么? 旁边萧戬吓得大叫:“我的祖宗!”他几时见过这般人蛇如此近距离的缠斗,估摸着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这边成云和谢龙也快吓得傻了。 那蛇也是狡猾,见状急忙将蛇头往后一缩,水中那半截身体仿佛巨大的皮鞭一般甩将过来,这力道眼看就要将我们的小船拍至粉碎,我只感觉一股腥臭的劲风钢刀一般扑面而来,而在同时,便伴随听到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 只听“哧”的一声,眼前仿佛下了一场小型血雨。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就见四周围的水迅速蔓延成一种猩红色,被斩成两截的蛇尸就漂浮在我们边侧,原先不可一世的霸气被凄凉的死亡所取代。这安静来得太过迅速,我甚至能听到萧戬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那宛若地狱里来的白衣女子,此时正凄凄冷冷地立在船头,右手所执的古剑正往下滴着殷红的血,滴答滴答,随即在船板上刻印出妖娆的花朵。 在火把的映照下,洛神玉白面具此时早已溅上点点血迹,面具空隙下一双幽冷的眼投射的目光将船上的人都扫了一遍,那深邃的目光裂空而来,仿佛我们便和方才被顷刻斩杀的巨蛇一般,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被对方扼住,不住地颤抖。 长久的静默后,洛神也不管我们错愕的目光,就势坐下将染血的长剑擦拭干净,随即轻声道:“走吧。” 萧戬早已支持不住,一屁股跌到船中央,他恢复得最是快,随即嘴巴像水车般转了开来,内容无非是夸赞洛神神功盖世啊今后入了古墓见了粽子一剑上去就能解决了云云,气氛渐渐变得缓和起来,船开始缓慢向里面滑行,青松子咳嗽一声,随即也收起了尴尬的表情,靠在船舷休息。 除了地道里漂浮的巨蛇,一切仿佛如常。可我看得出,其余几人已经从眼神里流露出了恐慌,带着对洛神的忌惮与不安。 毕竟有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若是对方有杀心,自己还不是任她宰割。其实我们这个看似一体的盗墓队伍,是分为三组,我一组,洛神一组,萧戬青松子他们一组,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还是有着不同程度上的沟壑。 我坐到洛神身旁,端详她的面具,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即掏出丝巾将上面沾染的血迹一一擦拭干净,洛神也不说话,只是静默地闭上眼睛,就此掩藏了她眼中幽冷光华。 我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靠近她的脸,虽然相隔的面具给我指尖带来丝丝的寒意,但我能发现她嘴唇的弧度已经不似当初那般强硬,变得有些柔和起来,露出的下半张脸莹白似玉,仿佛能就此代表它主人隐藏起来的芳华,即使那芳华,是构筑在令人战栗的强大上。 这,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希望看过的同学打分支持啊,说说感想啥的,感激不尽. ☆、别样洞中天 击毙那巨蛇后,我们一路在水道中并未再遇到什么险阻,隔段距离我便会看见一盏盏夜叉古灯狰狞着面容,在葱葱枝叶中显出古朴神秘的苍凉。这些灯在石壁上停留了太久的岁月,谁也料想不到拨开历史的灰尘,竟然还能有被点燃的一天。 只是令我费解的是在灯里面为何要添上那引蛇香,心中隐隐感觉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胡思乱想间,眼前的黑暗被外界的光线一点一点填补,这一霎,漫长黑夜似乎已经过去,黎明的到来令人倍感欣喜。 船缓缓地靠近地洞出口,谢龙先跳上岸将船只拴好,接着一众人陆续上岸,空气中弥漫着大雨过后的清新与山岭中特有的静谧,我环顾四周,发觉里面还参杂着一丝不自在的诡异。 “东面山坡上以前大量种植着卯然茶,只是许久没有人去打理采摘,如今已然荒废了。卯然茶可是上等的贡品茶,只是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为何在这片地方才长得如此青翠。”青松子拔下背上负的长剑,冷冷地盯着四周环绕的山岭道。 我被他的话激得好奇,定睛仔细去瞧瞧那茶园,但见附近云雾袅袅,久滞不散,飘渺如烟,只是隐隐混合着几分凄凉的感觉。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 这茶园杂草丛生,偏生又在洼地,四周四座突起的小山,呈现四方拱瑞的祥气,可是洼地湿气不能外泄,被困在这里面,倒把一处好风水给毁了,若在旁边有条小河引出湿气,那便是妙绝了。 青松子借着长剑砍开有些茂盛的草丛,一路边走边接着道:“师姑娘,卯然茶性喜阴,你可知道?” “道长,清漪不知。”我摇摇头道,这茶道我确实是很少涉猎。 “卯然茶性喜阴,所以喜爱尸气。”身旁一个冰冷的声音接口道。 青松子闻言大笑:“洛大人好见识,如今知道这其中道理的人,可是不多。”随即纵身一跃,跳到一块巨石跟前,向后面的谢龙,肖戬和成云招呼道:“三位弟弟,过来把它搬开。” 萧戬见那石头块头极大,眼一翻,撇撇嘴道:“道长,这石头的个头,估计要把我们哥几个给累死。” “废话怎么那么多?萧子你给我过来。”成云瞪他一眼,三步上前,随即稳下腰盘使出他的阳性外功去推那巨石,谢龙与他一样以外功见长,身形魁梧,也俯身去挪,两人瞬间聚力爆发,萧戬急忙跳过去帮把手,只听“嘿呦嘿呦”的纳气声回响,不一会儿,石头慢慢地挪动起来,往外一滚,竟然滚出了老远,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许久才听到一声巨响,却是落水的哗啦声。 我大吃一惊,急忙走上前去细瞧,见刚才大石所在的地方着生了一层厚厚的青苔,一片湿润,想必以前定然有水流经过,随即探□去一瞧,下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水潭,而大石所在的地方原先竟然是一处疏水的小型瀑布,只是被大石堵塞,久而久之便出现干涸,这茶园洼地的引水也就断绝了。 “这……”我讶异地瞧着青松子。 看这附近的风水,原先应是极好,竟然是被外界的突变给强行改变了风水的路数,只是这石头,怎么就如此碰巧地堵在这个地方,断了这处好地方? 青松子看出了我的心思,捻须笑道:“师姑娘,贫道也不知其中道理,估计这诀窍,都在这下面的水潭中。” 洛神瞥眼看着这沧桑的老者,冷道:“道长既然不知其中道理,又如何知晓这石头的秘密?” 青松子笑道:“贫道在泥巴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眼睛,还是有些敏锐的,这石头生的突兀,一看便知。”随即也不多做解释,叫萧戬把工具分发给众人,干粮也用防水的皮革包裹住一一分配,看这架势,估计是要做真正踏入古墓的准备了。 可我光看这四周走势,却无法判断附近是不是真有古墓,更何谈那古墓的入口,难道这书上所学的,放在实战中便不能起作用了么? 青松子见我有些出神,温言道:“师姑娘你虽然是昆仑的高徒,在这倒斗里面却是个刚出茅庐的,这古墓四周的险阻,可怕得紧,你要好生保护自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锐利的双眸有意无意地瞧了眼洛神,此时洛神正在往身上绑着探钩索,没有留意到青松子的举动,我却是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任由心中纳闷,也不敢多问。 我们各自将探钩索的挂钩绑在附近的大树上,将末端系于腰间,便要从这高处下到下面的水潭里。 这探钩索极为坚韧,伸缩力强,是当时民间采药人必备的装备,那些采药人常年要攀爬于悬崖峭壁之上,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久而久之为了适应艰苦的环境,便发明出了这种探钩索。 我有些恐高,只能双手紧紧抓着绳索,双脚抵住峭壁,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往下放。 这峭壁的土质开始松软,落脚处常常有泥土屑落下,越到后面越坚硬,周围长着些不知名的杂草,不远处的杂草中间突兀地开出了一支猩红色的花朵,迎风傲立,花朵的形状有些像人的手伸开,颇有些诡异。 我紧紧地盯着那朵猩红色的花,仿佛魂都被吸走了,身体冷汗直流,气息都有些不顺,急忙强行挪开目光往下一瞧,见萧戬他们早已经下到很远的地方了,第一次心里虚的厉害,莫大的寒冷瞬间包裹了我,身体颤颤巍巍地几乎要松开绳索掉下去了。 “你在想些什么?”耳畔忽然绕来一抹温软清新的气息,我吓了一跳,手眼看就要松了,一只冰凉的手却从旁边紧紧揽住了我的腰,令我不至跌落。眼前便是那常年冰冷的白玉面具,洛神揽着我,两人悬在峭壁上一动不动,我此时惊魂甫定,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你再这样,就要掉下去了。”那抹清新的气息依然紧紧地贴着我的耳畔,宛若梦呓般地接着说道:“记住,别看,别看那花。” 我仿佛被那声音蛊惑般,不由自主地转脸紧紧盯着洛神,她那白玉面具上繁复奇异的花纹,那眸中深潭的不可捉摸,那唇角的冰冷弧度,一一落在我的眼里,仿佛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我的五脏,我恐慌地急忙撇开目光。 “小心了,我和你一起下去,你闭着眼睛,跟着我慢慢向下。” 我心里发怵,想起方才猩红的花便不寒而栗,听话地闭上眼睛,在洛神的牵引下一步步向下,我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脚底的气息越来越冷,湿气越来越重,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脚便探入了一片柔软冰冷的水泽中。 ☆、帝女丝 这是个极大的水潭,原先应该是有几条瀑布汇聚到这里的,少有的龙气聚集之地,只是瀑布全都干涸了,如今留下的潭水隐隐泛着赢绿,宛若透明的翡翠,身体浮在水上,看不清楚水下的情况。 潭水比我想象中来得更为冰冷刺骨,寒气袭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一身鸡皮疙瘩乍起。睁开眼一瞧,我的手还死死地攥着洛神的手腕,她的手比潭水更冷,身体仿佛从来没有温度存在过一般。 “多……多谢。”我想起方才的场景,还心有余悸,尴尬地向洛神道谢,即使她是为尊王办事,又带走了昆仑,这几日相处下来,除了性格冷淡点外,倒也不讨厌。 “恩。”洛神简单地点头,便向远处游去,让我觉得方才在耳边留存的那温柔蛊惑的声音,莫不是幻觉? “啊……啊嚏……!”萧戬捂着鼻子打个喷嚏,在前面抱怨道:“什么破地方,道长,我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打个盗洞延伸过去啊,这水可是冻死个人!连个上岸的地方也没见着。” 青松子在旁斥道:“萧老弟,平日叫你多学点,你总是不听,这水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 潭四周可是个极好的龙气聚集之地,原先有龙脉取水,要是附近有陵墓,绝对是极其尊贵的人,那金箔十有八九便是从那里流传出来的,从这水潭瞧瞧,定能看出端倪。” “道长,这地方的确有龙脉没错,可是如今龙气被破除,依然转成了凶脉,怕这趟,不是很好对付了。”我插话道。 青松子恢复了原先的深沉面容,点头道:“师姑娘所言甚是,如此大家要小心些。” 水潭处于最低处,四周峭壁环绕,四处望去完全没有上岸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岩洞,更别提从附近打个盗洞达到出入目的。我在水中滑游,几声猛禽的呼啸从高空传来,清晰可闻,倒衬得潭子里越发静得诡异。 只听水声哗啦,前面洛神等一众人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水痕,在这个幽闭的水潭里慢慢行进。 我一个人落得有点后面,忽然瞥见萧戬身后的水痕比其他人要粗大得多,溅起的水花也很高,若不是我跟在后面,根本看不出不同来。我的脑海里猛然闯入了地道里那种巨蛇的影子,莫不是……又一条? “萧戬……”我停下来,声音轻的厉害,生怕被那东西听见。 许是我声音太小,萧戬没有听见,仍是游得起劲,眼看着身后那条粗大的水痕越来越逼近萧戬,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声喊道:“萧戬小心身后!” 萧戬被我吓得心惊,急忙一个游鱼出海凌空跃起,跳出了水面,与此同时那水痕骤然消失,水面平静得好像没发生任何事情。 “怎……怎么……啦?”萧戬落回水中,面若菜色,估计被我这忽然一喊吓得不轻,结结巴巴道。 “你后面有蛇!” “蛇?”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萧戬后面有东西,我怀疑是地道里那种蛇。”我独自一人在远处浮着,想起那蛇的可怕,不禁一个寒战。 洛神有些诡异地瞧着我,眸中是浓浓的诧异:“师姑娘,你确定是蛇?” 所有人此时都安静下来了,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个怪物。 “怎么了大家?”我被他们投来的怪异目光瞧得有些手足无措,窘迫非常,怎么那般表情,难道大家都被吓得傻了么? 随即我见洛神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我这边,一双冷眼中杀机闪现,而背上的古剑早已出锋,萧戬则战战兢兢地说:“师……师……你……别动。” 萧戬话音刚落,洛神早已经朝我急速逼近,就在此时我的身体猛然往下一沉,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我拖曳了下去。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汹涌的水直直灌向我的口中,一阵天旋地转中,那力量拖着我飞速地在水中行进,我被袭击个措手不及,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早已经被扯出了老远。 我脑中混沌得厉害,腰间仿佛被几条粗大的绳子缠着,勒得生疼,下意识地去摸腰带处,那雕花短剑还好好地别着,急忙抽出短剑对着腰间一阵胡砍,只听一阵刺耳的尖叫,那束缚瞬间被弹了开来,身体也脱离了掌控我的那股蛮力。 我匆忙冒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潭水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在这短短时间,我仿佛从地府的门口转悠了一圈回来,心脏也似擂鼓那般,惊惧地盯着水面。 洛神在我旁边冒出头来,左右环顾一下,大声喊道:“大家集中到这儿来!” 不一会儿,一行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各自朝着一个方位放哨,青松子皱眉道:“那是什么东西?倒不像是蛇。” “那是帝女丝。”洛神平静道。 “帝女丝?!”我惊诧,其余人则眼露不解。 “异志里言说帝女丝是一种很可怕的蜘蛛,体型硕大,可以在水中游动,它的丝粗若麻绳,是捕猎的利器。”我解释道,“传闻这种蜘蛛是陵墓的守护者,陵墓主人将帝女丝放养在陵墓外围的护城河里,若倒斗的要从护城河去到陵墓主道,一个不慎,必会成为帝女丝的腹中餐。” “你说这水潭是个护城河?!”成云惊道,“师师姑娘果真好见识,只是难道这附近便是陵墓主道?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洛神摇头道:“不是,这不会是护城河,不过十有八九会有通往里面的水洞。帝女丝出来的地方,必然是我们的入口。” 青松子担忧道:“这帝女丝如此厉害,如今虏劫师姑娘不成,恐怕还在附近徘徊,大家要多加小心。” 青松子话音刚落,我心念微动,耳边恍惚听到了一些非常细微的声响,极是诡异,抬眼瞧去,就见不远处一个露出嶙峋乱石的小角落里微微泛着涟漪,正一圈圈荡漾开去。我连忙转过身,向洛神使个眼色,洛神心领神会,掏出一个小瓶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撒了点粉末,示意我们离她远点。 那粉末撒了不到一会,水面便剧烈地震荡起来,搅得碧绿的水面越发浑浊,我们也不能安稳地浮在水面,只能随波来回涌动,而只听一声尖利的声响,几条血红的长麻绳般粗细的蛛丝从水面激射而出,不远处露出一块巨大的帝女丝背部,那畜生背部黝黑,上面着生着五彩斑斓的花纹,一些大小不一的疙瘩杂乱地分布着,倒不像是蜘蛛,而像是只大蛤蟆。 那帝女丝不知为何极为狂躁,蛛丝一股脑地全朝洛神射来,洛神左躲又闪,间隙还挥剑斩了它几根,那畜生原先便被我刺了几剑,更加的暴躁,蛛丝连心,此时恨不得立刻便将洛神勒死。 洛神却也不急,待砍掉了一些张牙舞爪的血色蛛丝,便倏然沉入水下,不见了踪迹。 “洛大人呢?”萧戬惊魂甫定,见等了一会也不见洛神浮上来,惊奇道。 我也是好奇,同样那蜘蛛也不见了踪影,水面依旧晃荡得厉害,但四周却恢复了开始的静谧。 焦躁地环顾,却仍是不见洛神浮出来,她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当年还未残废双腿的昆仑才能与她匹敌。这蜘蛛虽然凶狠,但论技艺高低,洛神未必会输。 正想着,听见不远处水声哗啦,却见一个女子冒出头来,头发湿淋淋的,冷目环视了下,抹了把脸上的水,朝她所在的位置指了指,又沉入了水中。 青松子心领神会,道了声:“跟着洛大人。”也一个猛子扎下去,消失在了水面。我急忙跟随闭气潜入,潭水下面看物体不是很清晰,模模糊糊看到一个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 颀长的女子身影在前面,闪了几下便在一处消失了。 我游到洛神消失的地方,赫然发现那里一个巨大的水洞,里面黑黝黝的看不见任何物事,洛神方才定是进到这洞里了,而这洞便是帝女丝出来的地方。我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沉了下去,紧随而至的萧戬朝我打个手势,示意我跟着他,谢龙和陈云两位大哥殿后,几个人陆续地慢慢进到水洞里。 水洞里宛若无止尽的黑暗,我这辨微的眼睛也看不分明,只能凭借前面萧戬的划水声来确定方位,我感觉呼吸越来越难,若是再不快点从水里出去,估计便要窒息了。 所幸这水洞不长,游了一会便瞧见亮光传来,恍惚间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触感柔滑,昏暗中我不能辨别。 我匆忙下意识地挣扎,谁料那手紧紧抓着我不放,而我被一股力道一扯,自水面中探出头来,却见就着这微弱的光,洛神就静静地浮在我前面,湿漉漉的乱发贴着前额,面具下双眸冷光闪现,宛若鬼魅。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章慢热,会很长,不会坑。 ☆、悬空棺 “你……”我这个字还未吐出,洛神便举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我莫要作声,惹得我生生又把话语给咽了下去。我惊诧中看出她胸口起伏得厉害,似是有些紧张,又似有些恼怒。她发丝上的水滴落在水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午夜催魂的梆子声。 我们所处的地段是一个比较空旷的溶洞,右边便是怪石嶙峋的石岸,水流还在往远处延伸着,看不到边际,而那只巨大的帝女丝此时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萧戬等人一一从水底冒出,当然也与我一样得到了洛神的止语警告,这女子神神秘秘,可我们当中数她本事最高,我们也只得乖乖听从。 众人拖着湿漉漉的身体上了岸,环境阴暗潮湿,若是呆得久了估计会落下病根。黑暗中萧戬吹了个火折子,小小的火苗闪耀,将我们巨大的影子映照在墙上,说不出的凄凉诡异。 借着火折子的微光,洛神比划着手势,道:“等下小心走。” 我也做个手势,回道:“为什么?” “跟着我,别多问。”洛神有些不耐,似是想早些离开此地,回完我手势,便自顾自地转身朝前走去,全身冰冷的气场激得萧戬龇牙咧嘴,使劲朝我比划着手势,动作夸张非常,惹得我差点笑出声来。 右边石壁下乱石堆积,六个拖长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再加上一掠而过的各种怪石造型,仿佛在上演民间鬼事的皮影一般,我身上湿透,看到那般景象更加心里发毛。 古墓里多匪夷所思,这我早就知道,可是若我当真遇上方才那般帝女丝的怪物,还是头皮发麻,恨不得打道回府,只是想起还软禁在尊王府的昆仑,又只能忍气吞声地挨下去。 忽然,我瞥见石壁的一处投下一道长而巨大的影子,顺着那影子往上看,隐约一个长方形的大匣子般的物事,回头示意萧戬把火折子举高点令我好看得分明,那萧戬顺着我的意思一照,顿时两眼放光,火折子都给掉到了地上。 “啊……!”萧戬一阵惊呼,队伍骤然停了下来,也打破了不能发出声响的禁忌。 萧戬这厮浑然忘了那规定,眼中精光闪现,激动道:“好东西啊!” 只见那石壁高处悬挂着一个体积颇大的石棺,在火光的照耀下柔光流转,隐隐光华,一看那质地便非凡品,原来竟然是一块上好玉料打造的玉棺。 倒斗行里有句老话,“升棺发财。”历来倒斗的对棺材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感情,棺材多凶物,可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无一不是留存在棺材里的。特别是一些罕见材料铸造的棺材,里面更是藏着不得了的好物事。 “娘的,这可是瑶玉啊!”萧戬的倒斗本质瞬间被激发出来,叹道:“啧啧,我们这回可算是发达了。”这模样,就差抡起袖子爬上去大干一场了。 一听瑶玉,青松子他们打转回来,皆探头朝上一看,也都激动非常。 他们常年在古墓里摸爬滚打,棺材是他们必摸的发财行当,倒斗的人,无一不是想要发笔横财,不然谁吃撑了才会跑到妖魔横行的古墓里活受罪?若是考虑到丰厚的利益,他们便是什么危险都忘到脑后了。 瑶玉一小块便价值连城,更何况如今是整整一块用来做玉棺?而这棺材中,谁知道又到底是埋了如何价值连城的宝物? 我不是个倒斗的,对这些事物素来冷淡得很,可昆仑偏生要教授我这些奇门八卦风水奇术,注定我日后便要和那地底沉睡的世界脱不了干系了。 我不明白昆仑为何执着于盗墓,我知道她不是为了求财,她是在追寻某种东西,以至于不知疲倦,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对她那么重要,值得她付出所有精血遍访线索,甚至是付出一双腿的代价,而如今又失去了自由? 我思绪纷杂,想起昆仑的事情,又盯着眼前的玉棺,隐隐觉得眼前的事情有些不对劲,随即蓦地意识到,那么上好的玉棺,怎会突兀地出现在这溶洞里,而且还是高高地悬在石壁上,若里面躺着尊贵人物,为何不放在墓室里? 就在此时,一阵莫名的窸窸窣窣声响从玉棺里传出来,仿佛是大量蚕在啃食桑叶的声音,萧戬他们貌似也听到了,安静下来,脸上是不解的神情。 “什么……声音?”萧戬的声音都有点抖,这家伙是典型的见钱胆大,见鬼胆小。 “还不快跑,你们是想到地府里去发财么?” 此时洛神冰冷的话语里带着很大的愠怒,我们开始将她的警告忘在了九霄云外,如今看样子又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了 。 话音刚落,那石壁上的玉棺蓦地剧烈地抖动起来,一行人见势头不妙,急忙施展身法急速狂奔,萧戬吓得大叫:“娘的感情里面还住着个生的粽子爷爷,他老人家住那么高,也不怕摔折了老骨头!”说话间,却跑得比谁都快。 我倒觉得听声音里面不像是个粽子,若是个粽子我们没有开棺又怎么会起尸?开始洛神要我们不要发出声音,难道这东西听到声音便会复苏暴起伤人么? 后面的情况也不知是如何,仿佛很多东西顺着石壁飞速下来,我不敢往后看,只是狼狈地飞奔,恨不得昆仑教授的“移花步”能更熟练些,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 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跑,萧戬更是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只知道洛神喊了“快跑”后,心理便是没来由的惧怕,可谁也不知道从玉棺里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逃命。 可叹人都是这般,慌乱起来便失了分寸。 等我明白过来早已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四周漆黑一片,只知道环境渐渐变得干燥了,从牛皮包里掏出个火折子点起来一瞧,差点没把我吓死。 周围除了我以外,竟然没有其他的人! 我顿时陷入了绝望,一颗心都要跳将出来,没有道理的,明明方才大家都是一起往这个方向跑的,怎么就会跑散了呢?从小到大,可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会遇到一个人呆在阴森恐怖的古墓里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颤颤地举着火折子扫了一遍,发现自己是身处一个石头修葺的甬道中,左右墙壁上还点缀着零散的古旧灯具,也是地道中那样的夜叉古灯,浓浓的一股霉旧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嗅觉,远处甬道延伸,依旧是没有终结的未知黑暗。 我静下来回想下方才大家一起逃跑的混乱场面,料想莫非还有很多这样相同的甬道,我和大家跑错了入口么? 如今也不知道那玉棺里出来的东西还在不在附近,只剩下我一个人,倘若一个不小心,我也就在这交待了。看这甬道格局,是古墓修建中最普通的过道,象征通往主人沉睡英灵的征途,我终于是到了古墓的里面了。 所幸我身上带着干粮和工具,好歹也能应付上一段时间。 总之如今最要紧的是查清楚这古墓是谁的墓,怎样的墓葬制度,是什么历史背景,也好找出金箔的线索,顺着金箔的下落找寻,定能再和洛神她们重新会合。 ☆、孤影 甬道羊肠一般,长得没有尽头,我举着火折子小心前行,还要不时提防可能埋设下来的机关陷阱。在一些必经的甬道里,坟墓的建造者往往会设下阻碍,那些机关技艺诡异奇谲,令人防不胜防,这也是昆仑当时主要叫我研习机关技法的原因之一。 明灭的火光下,四周一切都变得鬼影憧憧起来,孤单的影子随着摇摆的火光慢慢拉长,投射在石壁上,说不出的狰狞,我瞧着那墙上的孤影苦笑,如今落了单,自己的影子都怕了么,难道以前不是自己独自一步步走过来的么? 我并非胆小之人,小时候的事情恐怕当今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与我有相同际遇,幼小的眼睛中,只能看见无尽的杀戮,明晃的冷刀,凄惨的嘶喊,血流成河。昆仑曾对我说过,世上鬼怪妖邪固然可怕,可它们再可怕,也比不过人心的险恶阴冷。 人心,只一招,便能致人死地。 “嗒嗒……嗒嗒……”空洞的脚步声回响在甬道里,放佛是有什么人一直尾随着我,而实际上我亦明白,这狭长的空间里,不过只有我一人执火前进。 渐渐地,我发现两边石壁上斑斑驳驳,仿佛涂着一层装饰,有些地方还脱落下来,凑近一看,竟然是一些彩绘。 我心中不由一阵欢喜,古墓里的彩绘浮雕通常会透露出墓主人的生平信息,虽然有些过于神化,但还是能大致推断出一些来,如此一来,也就知道这墓里面究竟是葬着哪位贵人了。 由于这条通道靠近水潭,加上年代久远,破损的程度还是比较大。彩绘的第一幅图描绘的是一场盛大的皇族婚典,一个头戴金冠的男子俯身亲吻一名身着盛装的女子,那女子的面部有些污损,看不清容貌,不过看那身段袅娜,料定也是倾国倾城之绝色。 那女子身着的衣服与其他人不同,男子和侍从皆着汉人华服,而那女子穿戴的却并非中土风格的衣饰,身上琅琊铃铛,流光溢彩,估计是来自别族和亲的公主。 接下来几幅则绘制着金冠男子与女子的日常生活,那男子至少是藩王级别的人物,雍容奢华,从彩绘中显而易见。只是到了后面,画面斗转,却是金冠男子悲痛地坐在塌前,而那女子躺在榻上气息奄奄。接下来最后一幅便是声势浩大的下葬仪式,女子被几名男子安放入玉棺,同时放入的还有八条黑色的长蛇。 从这彩绘中,都是很平常的桥段,无非是哪位藩王或者皇帝迎娶了外族的女子,倍加宠爱,结果那位女子病故,男子便为她修建了这座安寝的陵墓。不过自古外族和亲的皇族比比皆是,单单凭借这几幅画,我也不能判别到底是历史上哪号人物。 瞧完彩绘,我刚要接着往前走,却发现前面一个红影迅速飘过,宛若疾电,我霎时心里一个咯噔,我们一行人可没有人穿红色衣服,这来去如风的,到底是什么人? 抑或,他不是人? 我不敢往下去想,轻轻将火折子吹熄,以免被对方瞧见,小心走到那红影消失的地方,竟然发现那里是条死路,甬道的尽头到此为止! 我宛若遭受当头一棒,心说难道那红影穿墙去了? 弥漫的冷气一层一层地擦过我的肌肤,我小心地靠近那面墙壁,生怕那红影忽然从里面扑出来把我一下给结果了。不过随着我用手覆上去,很快却发现那里的墙壁比其他地方要有些不同,手感要滑腻许多,不经哑然失笑,原来这里埋藏了一个暗格机关。 我不禁埋起自己太过一惊一乍,慌乱中倒把自己的本行给忘了。 说起机关术关键是“望,触,闻,”也即眼睛要毒,手感要敏,耳朵要尖。古代机关奇术要数墨家,机关暗器多以木质嵌合而成,配以精细的木质齿轮,奇门巧术独领风骚。 我屏气凝神,一只手在墙面附近摸索,耳朵同时贴住墙面慢慢谛听,看是否有暗格机关转动之声。 沉下心,手一寸寸摸索过去,心中默数,果然如我所料,石壁的一处有细微的突起,正是一处暗格。我轻轻将里面的拉环一扯,一阵细微的机关运作之声传来,右面的墙也随即开启了一道暗门。 我急忙穿过门过去,惊异地发现那是另一条与方才规模一样的甬道,只是空气中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霎时扑鼻而来,拿火折子一照,墙面上四散的血迹斑斑,还兀自未干,表示着方才这里出现过一场惨绝人寰的恶斗。 进到这里面来的人也就只有我们一行人,我以为是洛神她们发生了什么不测,紧张地环顾四周,见不远处躺着一个人,飞奔过去一瞧,竟然是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 满脸血污,脸上狰狞的表情显示着他临死前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身上绑着倒斗用的一些工具,看样子是个同行中人,只是可惜一只手臂残缺,断口参差,暗红色的血从缺口处汩汩地流出,瞧得我胃里翻江倒海。男子胸口的一处吸引了我的眼睛,俯身一看竟然是绣着一朵血红色的红莲,在四散的血污中显得分外妖异。 眼下可以断定的是肯定还有另外一批人也进入了这座古墓,这种情况是倒斗的大忌,二虎相斗,必有一伤,更何况是为了古墓里的罕见宝贝。 我正琢磨,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很多东西朝这边来了,分明就和方才玉棺里出来的东西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我心道不好,急忙御起“移花步”逃离,估计杀死这男子的凶手便是那些东西,他们原本在附近徘徊,肯定闻到我这生人的气味又寻了过来。 我可不想变成地上躺着的尸体那副惨样,只是没命地移动步伐,那可怖的声音越逼越近,移动速度快得惊人,我甚至觉得那些东西就跟在我的脚边,就等着扑到我身上将我撕碎,浑浑噩噩中右手被什么东西扯住,我心道那东西是攀上了我的手臂,急忙下意识一甩,谁料没甩掉,倒被一股很大的力气给拖了过去。 我被拉扯到高处,后脑突然触到了一个冰冷的面具,很是熟悉的轮廓,顿时心里又惊又喜,道:“洛神?” “别发出声音。”一抹冰冷的声音擦过耳际,不是洛神又是谁? 一个人摸索许久之后又遇上相识的人,这种喜悦是无以名状的。只是眼前的形势不容我们多说,我调整心情,发觉目前我们是站在石壁上方的一方凹陷的区域,昏暗中也不能确定具体方位。 远处噪杂的声音渐渐清晰,一路像旋风般席卷而来,我甚至在其中还辨出一些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不时还有一声揪心的惨叫传来。 很明显,我们即将面临一场屠杀。 声音很快已经到了我们下面,我依稀辨出几只奇怪轮廓的怪物蹲在地上,嘴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刺耳声响,前面一个奔跑的人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嘴里还扯风箱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似是受了很重的伤。 “畜生……!”那人声音沙哑,嘶喊道:“有本事来吃你大爷我……大爷皮糙肉厚,硌不死你的牙!”言罢,喷出一口血,估计是放弃了抵抗,瘫软在地。 那些追赶他的家伙个头虽然很小,却有大约五六只,一拥而上围住了那人,嘴里发出贪婪的声响,在空寂的甬道里令人毛骨悚然 。 我感到后面的洛神突然闪电般抬手,与此同时,地上一只怪物顿时发出“吱”的一声惨叫,倒翻在地。 其余几只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危险,纷纷停下动作,在原地转着圈判断危险的方位,我隐隐发觉它们的耳朵奇大,似是听觉极好,怪不得洛神在玉棺附近会叫我们不要说话,只是我们没有在意,倒把这些凶神给请出来了。 “叱”的一声,又一只怪物应声倒地。 这下下面的畜生们明显是慌了神,它们凭借声音判别方位,可是我们躲在高处,且洛神出手奇快,还未等它们察觉又恢复了安静,是以它们焦躁非常,叽叽喳喳的发出不耐的声音,却又无可奈何。 不一会,剩下的几只在原地徘徊几下,似是对眼前的猎物不舍,拖延一二,还是一一飞速地跑离了。 洛神见危险脱离,揽着我跳了下来,波澜不惊道:“怎么跑散了?” 黑暗中我点起了火折子,火光中洛神的白衣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宛若雪中红梅,她的周身渲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脸隐在面具下,与古墓相融合,仿佛她便是这地下古城的住人一般,神秘而渺远。 不知怎的,我此时极其有种欲望想要把她隐藏面容的白玉面具揭开,好看看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一时竟也忘记了回答洛神的问话。 洛神没发现我的异样,接着道:“我叫他们在另一个墓道等我们,等下我带你一起去会合。” 闻言,我这才明白,原来她这是出来寻我来了。 正在这时,地上那人咳嗽一声,似是又吐出一口血,我们凑过去一瞧,发现那人竟是个俊秀的青年男子,衣着和我开始见到的那名男子有些相似,不过他是以黑色为主,我特意瞧了眼他的胸前,果然在相同的地方绣着一朵妖娆的红莲。 ☆、阵中有天地 这俊秀男子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被划破的伤口正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可见那群怪物攻势有多猛烈。 我瞧得心惊,急忙掏出治伤的药粉洒在男子的伤口上,并为他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那男子疼得说不出半句话,一味地发出痛苦低沉的呻吟,奇怪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始终瞬也不瞬,只是死死地盯着洛神,着实怪异。 我瞧见这男子的眼神,奇道:“洛神,你认识他?” 洛神淡淡摇头道:“不认识。” “那他怎么那样看着你?” “不知道。”这女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冰冷的气场便能把人给冻成冰疙瘩。 我无奈,只得转移话题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丢下这人离开吧,那些怪物还在附近……对了,那些是什么东西?” 洛神俯□,似是留意了下男子胸前的红莲,有了一刹的失神,随即回答我道:“是饕餮兽,它们耳朵极尖,胃口也极大,是南蛮的禁兽。” 怎么又是南蛮?这夜叉古灯里参杂的引蛇香原本便是南蛮部族之物,如今且又冒出来个我未曾听闻过的饕餮兽,莫非这古墓和南蛮有些渊源纠葛么? 只是这墓葬都是严格遵循中土的规格来的,自古以来中土与边疆各族界限很深,加上南蛮擅长巫蛊,中土向来忌惮,按理来说是不会混为一谈的。 我正出神,洛神却早已将男子扶起,毫不避讳地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头,冷淡道:“疼也忍着,不然就这只能丢在这里去见阎王。” 我原本还为她的仗义救人感到眼前一亮,可随即带出来的话差点没把我噎死,你这冰块救便救,吓唬别人作甚?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不过转念一想若是真指望这冰块口里说出什么温存的话,恐怕我自己也被吓死了。 那男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 子靠着洛神,随着洛神的步伐慢慢前进,估计是受伤过度,只是间歇地咳嗽几声,也没说什么话。看他和先前那个死者身上的红莲,估计是属于同一个组织的,只是我避居多年,江湖上到底新生了哪些势力,我是一概不知。我料想对方估计是带了一大队人马进来,此行到底是和我们有相同目的----为了那神秘金箔,还是有着些别的什么原因呢?不过看到男子重伤到话都说不出,我也不忍相问,只能将疑惑生生咽了下去。 由于拖着伤员,我们走得很慢,磨磨蹭蹭地在狭长的通道里七转八折,所幸洛神选的路极好,一路走来没有遇上什么危险,随着眼前骤然宽阔起来,不再是那种阴冷无尽的甬道,我才发觉我们是进到了一间墓室里。 火折子照射的范围有限,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间墓室有多大,只能看见墓室中间修建了一个高台,上面摆放着一具石棺,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也同样建立了四座差不多的小型高台,高台中央各自放着个什么物事,我好奇凑过去一瞧,竟然是源雅木制作的降妖牌,上面朱砂飞龙舞凤,刻画着汉朝篆字,显然是高人所绘。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个诛鬼阵?”我诧异道。 “师姑娘所言甚是,这的确是个诛鬼阵。”我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即几个身影从黑暗中闪将出来,正是青松子,萧戬,谢龙,成云四人。 我又惊又喜,上前道:“原来大家都在这里!” 萧戬几步跃到我面前,只差泪眼婆娑了,抓着我的手激动道:“师师你个倒霉孩子怎么就给迷路了,可担心死萧大哥我啦!” 成云却在旁笑道:“萧子你少趁机动手动脚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快把你的手拿开!” 我不动声色地从肖戬手中抽离,也是笑得尴尬,转移话题道:“这石棺里是有什么凶物么?值得大费周章弄个诛鬼阵来困住?” 诛鬼阵,顾名思义便是镇压恶鬼的大阵,施阵时定要借助东西南北四方玄气,加以朱砂做墨,源雅为牌,再者源雅木极其难寻,一般若无深仇大恨不会轻易设下诛鬼这种大阵的。 洛神放下那受伤的男子,走到我身旁道:“我们阴差阳错跑入这里,发现你不见了,所以暂且在此逗留。这墓室在整个陵墓里显得格格不入,若是供墓主人安寝的陵墓,不会设个诛鬼阵在这里,这阵仗极凶,会将陵墓的龙气风水败个一干二净,如今人齐了,我们现下立即离开此地,以免多惹是非。” “听见没萧子?你个鬼崽子还想着打这棺材的主意,小心不得好死呀!”成云一脸阴险地捅了捅萧戬,萧戬则摸摸头,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忍住了么?这次也真是见鬼,看见啥值钱的啥不能动,你说我今年莫非白虎附体,没有财运?” 青松子道:“既然大家都齐了,便早些动身吧,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忽然他瞥见一旁休息的受伤男子,奇道:“这位是?难道这墓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进来了?” 我连忙解释道:“道长,的确是有另一批人也进到古墓里来了,这位少侠受了重伤,被我和洛神带了过来。” 青松子闻言,眼微微眯了起来,目光在男子身上上下打量,宛若利刃,忽然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凌厉非常,转眼背上的青松长剑已握在手中,举剑便朝那男子刺去,我被他突兀的举动惊得呆了,一时间忘了动作,只听叮的一声,长剑猛地被弹了开来,青松子被一股力量逼退,待得站定脚步,怒气冲冲朝洛神道:“洛大人,为何挡我报仇!” 此刻的青松子仿佛发狂的猛兽,两眼通红,完全不是以往深沉老者的形象。 洛神立在受伤男子跟前,面具下双眸挂霜,冷冷道:“道长,他已身受重伤,不管有何深仇大恨,趁人之危可是不齿。” “咳咳……”那受伤男子此刻刚刚从鬼门关门口转了一遭,咬牙挤出些许字眼,似是十分痛苦,“道长,风骏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下……下手。。 ” “哼,无冤无仇?”青松子怒视他,一甩衣袖,质问道:“你说,你是不是墨银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翻看了好久,发现写gl盗墓的就我一人= =难道这题材这么冷门么? ☆、红莲火 风骏捂住胸口,点头道:“正……是……”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纳命来吧!”青松子低吒一声,手中长剑滑出,带着极大怨怒,势头恨不得将风骏千刀万剐,洛神身形一转,白鹤流云一般侧身擦过长剑,轻盈落地之下,早将青松子的长剑夺下,随手扔到地上,发出刺耳的铮鸣。 “他的命是我救回来的,道长你要杀他,可曾问过我?”洛神睨着他,周身寒意层叠而出,我见状急忙上前劝解道:“这个中恩怨,道长何不先与我们明说,莫要弄得剑拔弩张的,我们暂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免得错杀了好人。” 青松子颓然立着,一股悲凉之意倾泻而出,火光下,满脸的沧桑悲戚,缓了半天才颤颤道:“清虚门,清虚门上下四百多人,全没了,全没了啊……都是因为你们!”转而他又暴怒起来,指着风骏喝道:“都是因为你们墨银谷的血洗,我被灭门丧家,一生颠沛流离,无奈才转行做了这摸死人尸体勾当的事情!你们墨银谷在江湖上臭名昭着,荼毒生灵,我青松子曾立誓若是遇上墨银谷的人,定当将其千刀万剐,以慰我清虚门四百余人的在天之灵!” 我听得心惊,原来这绣有红莲印记的墨银谷,竟然是江湖上的邪恶组织么?只是我对这江湖势力不甚了解,转而向旁边的萧戬低声道:“萧戬,你可曾知道墨银谷?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萧戬耸耸肩道:“墨银谷是早在十几年前便扬威江湖了,财势浩大,行踪诡异,尤其是武功路数极其阴邪,不过听说老谷主早已病逝,如今由他的女儿继位掌权,听说这新谷主唤作雨霖婞,容貌惊为天人,引得天下男子共绝倒,一些名门正派的侠士甚至痴迷她到癫狂的地步,不过最终还是会被这妖女折磨玩弄致死,师师你常年待在蜀地,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了。” “呸!”萧戬话音刚落,风骏随即向他啐了一口,道:“恩人……你莫要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你小子侮辱我可以,岂敢侮辱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何时是你们传闻的这般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 ,且我们也没有灭掉什么清虚门,这种小门派我们墨银谷才不屑动手!”他后面可能说得过于急切,牵动了伤口,又喷出一口血来。 我连忙上前扶住风骏,急道:“道长你看他伤成这样,若你杀了他岂不是为正道所不齿?权且冷静一二。”其实如萧戬成云般江湖闲散的倒斗人士,是没有什么正邪之分的,只是青松子出身道门,即使转入倒斗这行,原本自诩的江湖傲骨还是留存的,我故意强调江湖正道,是希望青松子能暂时冷静一下。 谁料青松子被仇恨冲昏了头,狠狠道:“贫道曾经立下的重誓今日不会忘记,邪魔终究是邪魔,我今日放过他,难道是留着他以后继续在江湖作恶么?” 好一个老顽固。 我无奈地看向洛神,洛神立在原地似有些出神,仿佛没有再留意眼前之事,倒像是在侧耳倾听什么。 她的听觉比我还要聪敏,此刻难道是听到什么危险了么?正在此时,耳边传来几声媚骨酥人的娇笑,接着一个娇媚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老道士,你不是要杀光墨银谷的人么?怎么还不动手呢?” 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团红影清风般闪入墓室,闪电般掠过我眼前,待得定睛细看,身边重伤的风骏早已不见了踪影。 眼前不知何时立着一名红衣女子,盈盈柳腰,青丝流泻,眉若黛染,唇若朱寒,火光映衬中一张妖娆妩媚的脸上染着丝丝娇笑,宛若天人下凡,更像是从地狱燃烧出来的红莲之火,这曼珠沙华般灿烂夺目的女子,别说在场的男人,就连我看得有些痴了。 何谓风华绝代。 何谓夺人眼眸。 一切言语都是多余。 那美丽女子揽着风骏,满眼的爱惜,心疼道:“阿骏,这里的人可真是坏啊,你看看你都这样了,那老道士还要杀你。”随即她眸中杀机暗闪,柳眉一挑朝青松子道:“你不是要杀阿骏么?你若伤他一分,我便断你一条腿,你若伤他两分,我便断你两条,定叫你生不如死,老道士,你说好么?”这般残忍的话,从她的朱唇中滑出,宛若儿戏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红衣女子环视了下四周,随即目光落在洛神身上,洛神也同样回望她,一个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另一个面容隐藏,看不见表情,两人的气场诡异非常,这一红一白,一火一冰,一个似水底朱砂,一个若雪山冰雕,简直是两个极端。 只听红衣女子格格一笑,向洛神媚眼一抛道:“我就说这地方怎么冻死个人,原来是你个死鬼在这,不过若是你先发现那东西,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和你抢啦!” 看样子,她和洛神竟是旧识,而洛神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应答。 “雨……雨霖婞!”那边萧戬则嘴巴大张,吃惊的模样估计可以塞下一个馒头。 “哎呀,这位俊俏的公子竟然还知道霖婞么?霖婞惶恐。”雨霖婞眼波流转,转脸朝着萧戬望去,这架势,估计萧戬早就骨头酥软了。 萧戬傻乎乎地干笑一声,道:“我……我有你的画像,收藏了好久……我花了好大价钱才买回来的。”整个就在雨霖婞的目光侵略下变成了傻子。 我一听差点晕倒,这家伙丢人真是丢到老家去了。 雨霖婞不再搭理萧戬,转而朝我望来,目光是我读不懂的深邃,我僵立半响,却听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双眼眸勾着我笑道:“哟,原来是你啊,想不到你还能找到机关出口走出来,倒还挺有点意思的呢。” 我瞧着那似火的红衣,蓦地想起了甬道里遇上的神秘红影,当时还以为是鬼,原来竟是她。 “妖女,看招!”那边青松子极是恼怒,提剑就要刺来,雨霖婞“啧”了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绯色长剑,灵蛇一般舞了过去,她步调诡异,只几招之内,青松子便败下阵来,握剑的手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刻意划了了几道血口子。 雨霖婞面色一沉,冷笑道:“这等三脚猫功夫,还敢班门弄斧?”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之路好漫长= = ☆、凶神出阵 青松子吃痛之下额头青筋暴起,喝道:“妖女,你害我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加上清虚门上下累累血债,原本要将你千刀万剐,只恨我技不如人,如今你若要杀,便痛快些吧!” 雨霖婞媚眼微眯,冷笑道:“我看你是高抬自己了,什么清虚门的小门派我也没兴趣听,我敬你年长,也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言罢揽了风骏,朝旁边洛神笑道:“老朋友,我先行一步,我们且赌赌看到底谁先会找到那物事。” 洛神淡淡道:“随便,反正每次打赌都会是我赢。” “是么?”雨霖婞一声轻笑,“那可不一定,这次恐怕,会是我赢吧。” 我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谁知就在这时,一阵“嗖嗖”冷气裂空而来,直逼雨霖婞后背,雨霖婞身形微偏,举手间火袖一挥,那急速而来的暗器转而迅速掉转方向,生生给反弹回去,只听“叮”的一声,随即一阵碎裂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听到那声诡异的碎裂声响,霎时傻眼了,心说这还真是个惹祸精。 而雨霖婞回头狠狠盯着此时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模样的青松子,一双美眸杀机浮现:“这便是你们说的名门正道?暗箭伤人,很好,很好,老道士,今天你这条命,我便要了!” 青松子冷眉一拧,估计亦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旁边萧戬,成云,谢龙三人急忙上前拉住青松子,成云向来识大体,急道:“道长莫要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妖女我们四人合力都不能对付,更何况她和洛大人相识,我们万万不能再次动手啊。” 那边情况僵持,只有我此时冷汗涔涔,因为我隐隐听到墓室中央传来一声“清啸”,抬头遇上洛神的目光,她薄唇紧抿,显然也是发现了。 熟悉布阵的人才会知道,那声轻微的清啸,便是“破阵”的破空声。 先前雨霖婞击退青松子的玉机子时,阴差阳错,竟然将诛鬼阵高台上白虎方向的源雅降妖牌给击碎了。 墓室里此时暗潮涌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冷风,穿过过道,带着霉旧的的气息,轻缓地擦过我的鼻尖。 “嚓嚓嚓……”细微的诡异声响侵略着我的耳膜,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 恍惚之间,不自觉扣住雕花短剑的手早已沁出丝丝冷汗。需要动用诛鬼阵这种凶煞大阵镇压的,究竟是怎样的东西?我可不敢想象。 那边雨霖婞和青松子他们似也感受到了墓室里的异变,暂时停下手边恩怨,齐齐将目光投向诛鬼阵中央的石棺。 “嚓嚓嚓……”石棺里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是金属的摩擦声,又似老旧的树枝折断声。 洛神早已将古剑拔出,我站在她旁边,瞧见她胸口起伏不定,原本静如深潭的双眸泛起了名为恐惧的涟漪,令我大为惊异。只听洛神冷冷叮嘱道:“道长,萧戬你们几个带着师姑娘暂且避到过道里去,这里由我和霖婞暂时挡一会儿!” 雨霖婞似有疑惑地盯着洛神,有些轻蔑道:“这里面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也会害怕?” 洛神一字一句道:“听着,诛鬼阵不是谁都能设的,这世间,只有两人能够做到,一个是鬼手柳归葬,一个是碧鲮甲董少轻,你说里面困住的,是个什么东西?” 雨霖婞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我心中更是翻起汹涌浪潮。柳归葬和董少轻都是汉朝叱咤风云的布阵高手,武艺皆出神入化,他们两人情同手足,只要被是他们盯上的陵墓,决计没有一个能够逃过清洗,以往我只是在古旧的杂书上浅略看过诛鬼阵的简介,倒不知这布置诛鬼阵后面的深层关系。 这时,随着一声巨响乍起,另外三块残存的源雅降妖牌同时被某种外力震碎,随着石棺的棺盖被慢慢掀开,一只泛着绿光的手,扒在了石棺的边沿。 耳边一声低低的嘶吼,似是十分痛楚,随即那棺材里的东西轻轻一跃,从棺中站了起来。 那东西,不,准确地说应该称呼为粽子,此时还未适应外界突如其来的变化,干枯的乱发下面容干瘦,泛着铁青,显然是一丝水分也无。他全身却披着奇怪的铠甲,铠甲上的甲片仿佛是无数的翡翠甲片穿成,隐隐绿光逼人,竟然是一件世间少有的宝物。 “出……出来了……!”萧戬见状大叫起来,急忙过来拉我,“师师快些逃命啊,这家伙是个难缠的主,我们打不过,别给洛神她们添乱!” 我立在原地没有应声,眼睛怔怔地盯着眼前烟雾弥漫中立着的人形怪物,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常理。 可具体什么地方不合理,我一时也考虑不明。 只见那粽子目光缓缓环视一遍,似乎在判断什么,转而朝着洛神一声低吼,闪电般地朝洛神掠了过去。 看他矫健流云的动作,我心念电转,终于反应过来,这诛鬼阵里出来的家伙,竟然身怀武功! “该死!”洛神闷哼一声,也早已疾风掠出,我道她是要速战速决,但凡被封在棺材里的粽子,刚出棺时阴气损耗,修为是最低的,若不在此时迅速解决,便是后患无穷。 此时雨霖婞也宛若一只火鸟般紧随着移步上前,绯色长剑血光流转,隐隐带着煞气,想必是饮过无数人的鲜血,这般的利器,对付阴邪之物最是管用,毕竟,人的怨恨,才是六界中最可怕的力量。 两人快速欺身过去,红白两道身影舞得飞快,转眼便与那绿甲粽子缠斗起来。 这两人武功境界早已入化,一个鬼魅阴邪,一个霜冰尺寒,速度快得惊人,不过那绿甲粽子却不容小觑,运掌如钩,徒手与两柄神兵厮杀,也未见落得下风。绿甲粽子周身气劲坏绕,俨然是行云流水一般的武功路数,若不是他形容枯槁,远看去几乎便和活人无异。 雨霖婞瞅准洛神与绿甲粽子缠斗的空隙,绯剑一折,游龙般直朝对方后背刺去,谁料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绯剑硬是刺不入,反而弯折一翻,又带着猛劲反弹回来,雨霖婞几时考虑过这种事情,疏忽之下,握剑的手被回弹的力道震得微微颤抖。 “啧,这死东西身上竟然穿着碧鲮甲!”雨霖婞反应过来,咬牙怒喝道。 碧鲮甲?!我闻言大惊。 董少轻刀枪不入的碧鲮甲为何会穿在这粽子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累死我了,盗墓的不好写啊,三叔你即使坑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我的亲叔tat ps:我的小师师你没有开外挂啊,咋这么不会打捏抹泪,赶紧跟着洛神走吧不然会被粽子扑了的= = ☆、碧鲮甲 事态发展得越来越匪夷所思,据书上记载,碧鲮甲是以玄天翡翠一片片组合而成,穿以南海鲮鱼之靖细骨,触感寒气迫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后来被董少轻所得,作为入墓倒斗的防备之物,他的“碧鲮甲”称号也由此而来。只是在董少轻和柳归葬最后合作了一次倒斗之后,世人再也没有听过碧鲮甲的任何消息,柳归葬和董少轻也出乎意料地宣称金盆洗手,从此不再踏入倒斗这个行当。 如今,这碧鲮甲竟然出现在这座还不知墓主是何人的陵墓里,莫非是董少轻曾今到过这座陵墓,加之他有御阵奇才,在此设了这诛鬼阵么? 我紧张地盯着墓室中央斗得正酣的三人,准确地说是两人一粽,由于那粽子仗着碧鲮甲护持周身,洛神和雨霖婞两面夹击,也只能将他困住,却不能动它分毫。 出棺的粽子本是死物,这等阴邪之物能够自由活动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便是开棺时纳入了生人之气,另一种则是死时受了极大苦痛,心中积怨极深,阴气不散从而凝聚,支撑其成为行尸走肉,后面这种原因形成的粽子准确地来说,应该称呼其为“尸人”。 绿甲粽子显然毫无神智,他能施展武艺,无非是靠生前身体的记忆作祟,我在旁细细观察他的武功套路,仿佛是遵照某种固定的路数施展,再往复循环,偏生这东西鼻子极灵,能根据生人之气判断方位,是以洛神和雨霖婞的攻势来路他都能一一化解,并给以狠狠反击,反正仗着碧鲮甲在身,任何兵刃也伤不了它。 “叮!”随着一声撞击声传来,却是洛神古剑一格,剑尖直指绿甲粽子胸前,绿甲粽子此时被雨霖婞灵蛇绯剑织成的剑网缠住,迎面受了这一下重击,身形稍微缓,只是那古剑到此为止,再也不能刺进分毫,那边绿甲粽子被洛神这番攻击激怒,右手劲风扫来,洛神倒仰着一滑,堪堪从它的右边空处掠过,才算躲过一劫。 不然,被那利爪一抓,也就香消玉殒了。 此时雨霖婞则趁着这当口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 ,轻盈退身,转瞬便移到了我的身边,我刚还在为这险恶环生的恶斗捏一把汗,见她忽然弃了战斗过来,顿时呆住,心说我的雨姑奶奶,你留着洛神一人在那死扛,倒是有闲情跑到我这里来作甚?! 我瞧见洛神一人拖住那绿甲粽子似是比先前更为吃力,正欲催她过去帮忙,谁知雨霖婞直接凑到我的耳边道:“你瞧,这样可根本杀不了它,得想办法把这家伙的衣服给扒下来!” “怎么脱下来?难道那粽子会乖乖坐在板凳上,让你给他脱衣服?”我被她呼出的温软芳香气息激得一寒,急忙挪了几步,离她远些,酸溜溜道。 “我没看错的话,你师承岭南昆仑之手?”雨霖婞索幸将绯剑也收了起来,一双美眼睨着我的脖颈处,好像是在看我脖子上挂的那方天官方印,流火的双瞳里闪着莫名的意味。 我这边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她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说道:“是……是……我的师父正是昆仑。”说话间,眼神瞟了瞟远处的洛神,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被绿甲粽子给钻了空子。 雨霖婞见状,冷哼了一声,轻蔑道:“你担心她作甚?她暂时还死不了。”转而又道:“昆仑的拿手绝技炫瞳和移花步,想必你是学得了吧。这碧鲮甲虽然玄之又玄,但实际上是仅由一整条鲮鱼靖细骨串成的,只要是串成的,肯定会留有线头,你只要在我们缠住它时用炫瞳术将线头挑出来,这碧鲮甲片,也就四散了。” 我听了,心里直直打了个哆嗦,心说你让我移花步过去拆线头,不是叫我去死么?果真是妖孽,连个想法都不让我活。 雨霖婞娇媚的脸上换上无所谓的态度,慵懒道:“你身怀炫瞳,可以辨微,移花,可以瞬步,这艰巨任务非可是你莫属。你瞧瞧那粽子砍也砍不进,剁也剁不了,若是胆小不敢做……”她忽然停下,做个抹脖子的动作,笑眯眯道:“我们全体,都会变成粽子。” 妖孽! 我被她一脸惑人的笑噎得无话可说,无奈之下只得施展移花步移到那绿甲粽子附近,此时洛神正与那粽子拆招,剑锋一扫,迅速将那粽子击开,见我前来一双冷眸里满是惊异,我无奈回她个苦笑,心想,雨霖婞那厮,只怕此时正在旁笑嘻嘻地看这热闹呢。 我自知那碧鲮甲的厉害,不敢怠慢,急忙凝神运起了炫瞳术。而所谓的炫瞳之术,便是察微之术,能辨之以秋毫,无物不可视。 凝神静气之下,我的眼前瞬间变得清明许多,脚下随即踏九宫,走八卦,同时御起移花步的瞬步一诀。 我故意贴着那绿甲粽子身旁转圈,那绿甲粽子注意到身边忽然换了一种生人之气,掉转攻势欲要朝我攻来,幸好洛神此时横插一剑,又将它的注意力给转移过去,我才捡得一条性命。趁着他们缠斗的空隙,我脚下生风,目光不断搜寻,果然在那碧鲮甲的下摆处发现一处极细微的白色突起。 所幸鲮鱼的靖细骨比较粗,不然我要找到这线头,死了都不定能完成。 “雨霖婞你别光在那看热闹,还不赶紧帮我挡一会,我找到那什么劳什子线头了!”我这边喊着,那红衣妖孽早已绕到我身旁,挺剑护在我身旁,免得我等下拆线时被那凶险的家伙反手攻击,我趁着她绯色剑网的防护,矮身一倒,擦到绿甲粽子的下摆,准确地捏住那靖细骨,只一个轻扯,那碧鲮甲的翡翠甲片霎时簌簌落下,珠玉落地般散了一地。 “嗷……!”那绿甲粽子瞬间发出一声痛楚的嘶吼,没了碧鲮甲的护持,只一刹那间,便化作了黑色粉末。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连我这个参与者都没反应过来,一场恶斗便结束了。 我呆了半晌,才从雨霖婞柔软娇媚的轻笑声中反应过来,只见这妖女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抚掌笑道:“啧啧,好厉害,不愧是昆仑的好徒儿,我就知道你行!” 我行?我刚才差点便死了,什么叫我行?! 由于炫瞳和移花同时使用,我精力损耗颇大,便直接跌坐在那四散的玄天翡翠中,站不起来了。 那边洛神也收了剑,朝我望了过来,唇边竟是漾起浅浅一丝弧度。 她是在笑么?我以为是我用眼过度导致眼花,仔细一瞧,果然,是我眼花了。 此时那白鹤般优雅的女子依然安静地立着,依旧是一副冰雕不倒的模样,想必是我犯糊涂,竟然会看见她笑的幻觉。 这时躲到过道里的萧戬几人听见没有了打斗声,也走了出来,见到满地的狼藉残骸,皆是满脸惊异。可气的是萧戬这家伙没过一会,便恢复了财奴的嘴脸,也不管大家,只是激动地将散落在地的玄天甲片一一扫入包裹里,估计是心心念念着一笔横财到手。 我见惯了他这般丢脸的德行,索性不去管他,恍惚间,手似是触到了一个轻软的物事,随手一抓,竟然是一张金黄色的布帛。估计原本是贴身放在碧鲮甲中,现在碧鲮甲散了,布帛也现了出来,连忙招呼众人过来道:“这有东西!” 几人闻言,皆停下手中动作,聚集到我的身旁。 那布帛经历了许久岁月,竟然还是灿然如新,也不知是什么罕见料子织成的。上面除了写着一长段话,还绘着一些河岳山川的简图,还被人用朱砂笔细细地作了注脚批注。 我按照那布帛上的字一一念道:“锦凌吾儿,为父一生纵横地下,所得奇珍异宝无数,唯一愿未了,便是勘破生死大关,以求长生于世。为父之结义兄弟柳归葬,对外与我肝胆相照,实则包藏祸心,心狠手辣无出其右。只因柳老贼手上握有残缺秘宝一份,为父才迫不得已与其苟同。今日为父为寻秘宝,已入楚王王妃陵墓,惊觉恶变,掐指算下,恐生不测惨祸,遂留书一封,若为父身死,望吾儿能寻吾尸身,好了为父心愿。昔日楚王以金箔为衣,上绘无上珍奇,赠以其妃。为父入得陵墓步步深入,一路抽丝,竟然窥得楚王王妃之惊天秘密……”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笔法缭乱,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使书写者匆忙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请潜水的同学偶尔冒个泡哈,文章刚刚上路,需要动力啊啊啊啊(掩面泣)这文写得好累= = 等俺文章更新到三四十章时乃们再潜水也不迟嘛,现在非常时期就冒出来打下分撒~~~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 ☆、投石问路 “照这上面的口气,这粽子原来竟是那碧鲮甲董少轻?” 我惊叹,果然什么江湖传言书籍记载皆不可尽信,所谓的情同手足,金盆洗手,在柳归葬与董少轻这里转眼化作灰烟,不过是谬传而已。不过柳归葬在这楚王妃的陵墓里害死董少轻后,害怕其积怨起尸,竟然下得狠手去对他的兄弟设下这等凶险大阵,当真是阴毒。而且柳归葬这么做,对陵墓原本的龙气风水起着极大的破坏作用,那些什么牛鬼蛇神的玩意儿全都跑出来活动身体,估摸着也是这诛鬼阵惹的祸端。 脑海里不自觉地划过甬道里遇见的那些壁画彩绘,那琳琅满佩的美丽女子,腰肢轻软,宛若云雾仙子入凡尘,想来定是那所谓的楚王妃无疑,只是这里所说的楚王,具体是历史上哪个楚王,我们也摸不清,不过我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那王妃并非中土人士,从那饕餮兽和黑蛇来看,十有八九便是南蛮那边哪个部族的女子。 我边寻思,边照着布帛接着细细看下,结果越看越是心惊,布帛上用朱砂细细批注了一些红点,其中一个批注落到的地点便是我们所在的薄田县附近,想来定是标注墓葬的图谱,朱砂红远至边疆,细细串联,所跨疆域之广令人咋舌。 原来这竟然是一张董少轻亲手批绘的藏宝图,柳归葬和董少轻所追寻的秘密,多半便在这布帛里。 一堆人围在我旁边,也都看出这图是个宝贝,兴奋异常,只有洛神闭目养神在不远处坐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我偷偷瞥眼过去瞧她,见那女子淡淡如烟,仿佛什么事情都知晓,根本不屑于去瞧那藏宝布帛,这点也最令我奇怪,如果她是尊王的人,应该对寻找金箔的事情格外热衷才对,怎么全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难道她随我们来,是有其他目的? 我光顾着想事情,耳边雨霖婞却哎呀一声,一把将那布帛抓过去,盯了许久,随即格格笑道:“这董老儿也当真有趣,一生入墓干掉的粽子定是无数,最后反被他的好兄弟给变成了粽子,当真是可怜呐!” 我心里暗暗摇头,你这妖女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笑话他,不能积点德么? 我手一伸,向她道:“雨霖婞你别玩了,把图递过来,我们还没研究完呢。” “我玩什么了?”这妖女美眸流转万千,笑吟吟地瞧着我们,仿佛是一只红狐狸盯着一堆傻乎乎的小白兔,“姑娘我赶时间,我那一群弟兄估计快完工了,阿骏也急需疗伤,我也就不奉陪了。” 转而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淡然自若将那记载路线的布帛给揣入怀中。 我霎时傻眼。 感情这妖女,她还是个强盗?! 萧戬见状连连摆手,结巴道:“雨姑娘,你……这可使不得啊,这图可是个藏宝图,咱可是一条船上的,你把这图拿走,我们怎么办啊?” 雨霖婞杏眼一瞪,道:“谁和你们是一条船上的,开始也不知是哪个老道士喊打喊杀的,现在怎就成一路的?我堂堂墨银谷的谷主,我想要的东西,必然要得到,谁也拦不了!”说话间,眸间神色骤冷,那投射过来的视线,瞧得我心里一个激灵。 青松子正欲发作,雨霖婞身形一转,早已飞速揽起墙角处的风骏,轻风一般地出了墓室,那红影迅速融进远处的黑暗中,任谁也追她不到。 萧戬见那红色身影转瞬消失,在原地呆立了半响,许久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捶胸顿足,破口大骂:“他娘的怎么这样啊,那可是藏宝图啊,得多少宝贝啊,瞧她长得像天仙,心咋那么黑啊!” 转脸瞧了瞧成云几人皆义愤填膺,我也是一阵无奈,心说雨霖婞这厮也太奸猾了,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把藏宝图给骗走了,不过以她的身手,要是硬抢我们也不是她的对手,看来墨银谷的主人,行事风格还真不靠谱。不过其实我内心深处对那藏宝图也不是很热衷,纯粹是好奇,毕竟,我来到这楚王妃的墓里,还是被尊王给逼的,只要昆仑安好,其他事情也不太打紧。 洛神倒是依旧无所谓地站起身来,淡淡道:“我们接着往里走,迟早会和霖婞见面的。”说话间,已经迈开了步伐,我急忙上前紧随其后。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隐隐觉得这女子简直是个强大的靠山,不管遇到什么险境,跟着她准能化解,心里不自觉地便想去多依靠着她。 接下来,我们一路走下去,发现这楚王妃的陵墓倒也不是很复杂,其中以狭长的甬道偏多,我们一路提心吊胆,顺着甬道七拐八拐的绕了不少的路,刚想喘口气,就见前面打头阵的洛神突然抬了下手,示意我们停下。 我将火折子举到前面一瞧,却见前面的通道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原来的甬道里是铺着那种小块的石砖,而前面的通道却每行只铺着三块玉青石板,一路延伸下去,很像是放大的围棋盘。 我一瞧,这架势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蓦地想起昆仑给我的那本“探陵”上面曾经介绍过这种机关,名字唤作“投石问路”,狭长甬道里的那些大型玉青石板下面其实内藏乾坤,有些可能是实打实的地面,有些则是万丈的深渊,有些则是致人死命的机关暗器。说起来倒很像是九宫格,行走的方法需要参照一定的规律来定,而一般的规律则会出现在“投石问路”附近。 可我四处瞧了瞧,却哪里有什么机关提示,这青石板下面没一个准数,完全是靠运气,走得好,安全通过,走得不好,那可是万劫不复。分明便是陵墓修建者变着法要弄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盗墓贼,简直就是一条死路。 眼前洛神似是有些踌躇,在原地逡巡半响,也不敢踏上那玉青石板。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难道要退回去再寻出路么?我正想着,却见谢龙蹲□来,盯着石壁下方一个突起的物事,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目光齐刷刷地被谢龙发现的东西吸引,我暗自高兴,还以为是找到了机关线索,却见那石壁靠地板方向突出了一个猛兽的头,全身泛着青色,也是一种罕见的玉石材料做成,那古兽的模样令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和昆仑赠给我那发簪上雕刻的狴犴一模一样么? 谢龙伸手便要去摸,洛神见了,脸色一变,冷喝道:“别碰它!” 众人皆被吓得一个哆嗦,只是此时已经晚了,谢龙的手刚碰到那狴犴的头,只一个瞬间,两边的墙壁上霎时密雨般嗖嗖射出无数利箭,谢龙靠得最近,一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 投手间,便被活生生地射成了一只刺猬! 这一切来得太快,任谁都来不及考虑,只见眼前霎时血色弥漫,耳边是青松子他们悲痛的呼喊,场面混乱不堪,这是我进楚王妃墓里第一次经历队友的死亡,我知道进到这里面来,便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但却不知道这死亡来得如此的迅速,分明便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把拉过我,剑影挥舞,将那些利箭挡在剑网外面,洛神喊了声:“快跟我跑!”我被她拉着跑到了那“投石问路”的机关之上,估计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时惊得懵了,只是一个劲地被那只冰凉的手拖着前进,眼前仿佛是一片黑乎乎的影子,我茫然无措地搜寻着活命的曙光,却没有希望。 奔跑间忽然觉得左手一阵剧痛,竟是慌乱中被一只利箭射中,剧烈的疼痛惹得我脚下一个踉跄,脚步虚浮中踩了隔壁一块青玉石板,霎时我的身体下面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洛神见状急忙过来拉我,不过为时已晚,两个人的身子都一下子悬空了,就这样抱着跌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有亲提了下,再次说下本文会很长,所以角色感情是慢热的哈,请容我慢慢道来~~(捂脸) ☆、斯人 不知道下面等着我的是粉身碎骨还是刀枪剑刃,我心中狂跳不已,耳边听得风声呼啸,只能拼尽全身气力紧紧地抱着那如冰的女子,全身骨骼估计都缩了起来,生生地刺痛。 其实从掉下到着地的时间间隔极短,不过惊鸿一刹那,而我仿佛度过了最长的年月,试想一下,要在一瞬间见证生与死的差异,这刹那,也是变得极其的漫长痛苦。 “唔……”随着身下女子发出一声闷哼,我才从晕得七荤八素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身体倒是没有受到多大的摔伤,多半的受力全由垫到我身下的洛神给挡了去。待到反应过来,我急忙一个翻转,从身下那片轻软上离开,急道:“洛……神?!” 谁料洛神却不答我,四周围安静得厉害,黑乎乎地像泼了墨一般,只能听到她极其细微的呼吸声。着急中用左手去摸那火折子,左手粘糊糊的,麻麻的竟是使不上半分气力,才记起掉下来前被那暗箭刺穿流了许多的血,接着那伤口震颤抽疼,不由得“嘶”地发出一声呻吟。 眼前忽然亮起了晕霭的光亮,却是洛神半支起身体,吹了只火折子照亮了四周。火光映照下,那女子肌肤宛若透明,只是唇角微微残留着几丝血迹,衣襟处也染了淡淡几朵红梅,看模样是受了些伤,所幸不是很重。 我知道若不是她替我挡了下,我早就摔死在这冰冷的墓穴里了,当即对她生出许多感激之情,又转念想到此番困累了她,又不由得愧疚起来。 洛神轻轻咳嗽一声,挪动□体靠在身后一个低矮的灯座下,道了声:“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她的声音是少有的疲惫,许是她平常强硬冰冷惯了,这般的娇软模样惹人无端生怜。 我环顾下四周,发现这地方极大,也极高,火折子能照射的范围有限,便见远处墨黑一片,看不到墙壁,也看不到顶,只见影影幢幢中矗立着一些巨大的身影,身上也不知是缠了些什么物事,中间则是一条长道,两边隔段距离便立着一个高台,上面也不知道是蹲着什么动物,所幸那些东西都一动不动,貌似是些陪葬的石雕。 “看这架势,倒像是陵墓的主殿。”我忍了手臂的剧痛,也凑过去靠着那灯座坐下,那灯座模样十分奇怪,竟然雕刻成半跪着的侍女形象,手中捧着宫灯,栩栩如生,差点让我以为这是个真人。 “你还好吧?”我担心洛神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恐她伤了五脏,忐忑问道。 “我不妨事,倒是你……”洛神侧过身子望着我,招招手示意我到她身旁去。 我顺势靠她近些,却听洛神道:“你这手上的箭,若是再不拔出来,这手便算是废了。”话音刚落,只见她迅速欺身过来,攥着我的手一个起落,我被她突兀的动作惊住,恍惚间只觉得左手上瞬间一阵锥心的疼痛,恨不能把牙都给咬碎,痛楚地“啊”了一声,冷空气霎时席卷着进到我的心肺里,差点没将我呛着。 随着那利箭被一股瞬力扯出,我身子蓦地一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给抽得精光,无力地跌靠在洛神的肩头。 隐隐的冷露气息霎时扑入鼻翼。 洛神的肩头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即托过我的背,将我扶着靠好,掏出治伤的药粉帮我上药。 我仰靠着人形灯座,眼前似是鬼影幢幢,四周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仿佛是身处另一个世界,待在这地下久了,我的五感似乎也变了,全身毛孔都被这古老神秘的气息一一充斥,只觉得心头堵得慌,根本喘不过气来。 “谢龙就那么死了。”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忍着那药粉对伤口的极端刺痛,“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身边有熟识的人死去,这滋味,可太久不记得了。”想起那沉默汉子被射死的惨状,心中生怖,一股酸楚之意涌出,“萧戬与青松子他们几个,现下也不知是怎样了?” “不知道。不过生与死其实没什么不同,不过便是奈何桥上走一遭,这世上大多数人求生,却不知有些人求死。”她低头,从衣摆撕下一条白丝布,手法细致地替我绑住伤口。 我惊诧她话里的意味,一时忘了截住她的话,许久都没发出声音。 她抬起头,定是猜到了我的讶异,顿了下,嘴角微微浅浅一丝弧度勾起,“你觉得我是冷血么?” 我急忙摇头。 她将那白丝布打了个结,道:“你若是我这般,恐怕便不只是冷血了……”那张白玉面具霎时欺到我眼前,一双冷眸深深地望着我,仿佛要将我的心都瞧个透亮,却见她吐气清甜,薄薄的唇瓣接着出声道:“你会疯。” 你会疯。 这三个字听得我心里蓦地一颤,我盯了她许久,一时没个遮拦,那句一直缠绕在我心头的话霎时便脱口而出,“我能看看你的脸么?” 她停下手中动作,面具下双眸深邃如泉,淡淡道:“瞧些什么,人生的是美是丑,好歹不过是个皮囊,死了化作白骨累累,还有什么可言?再说,”她忽然顿了下,“若是我长得丑,在这阴森恐怖的陵墓里,你岂不是会被吓死?”她语气戏谑,我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 瞧着她如雪晶莹的肌肤,不由暗暗撇嘴,这般的身段,若是长得丑,莫不如叫世上的女人都去撞死。 就在我出神之际,只听洛神轻哼一声,低声道:“我倦了,要睡一下。”随即微微蜷起身子,当真靠着那灯座闭了眼。 大殿空旷得很,漫入鼻息的是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丝丝冷风,加之又在地下,个中寒意着实难耐,我怕那正在熟睡的女子着凉,忍了左手疼痛,将她的肩头揽在我的腿上,以前处境惊险万分,从未曾细细看过这女子,如今近处瞧来,白皙的脖颈,宛若上好的细瓷,几缕柔软的黑发顺着玲珑耳际一垂而下,倒是掩了她半日的冷漠冰霜,平添几分静谧温柔,昏黄火光下,素白的衫子皎洁如月,恰似仙间琉璃玉。 我瞧着她白鹤般身姿,心里不由得感叹,世上怎会有人将白衣服穿得这般好看? 只是可惜这女子似乎看了太多尘世,什么都是淡淡的,如山中冷雾,似暗夜昙花,叫人看了便想凑近去窥探那隐藏的轮廓,可待到你仔细去瞧,那雾便散了,花也谢了,飘飘摇摇中,徒留一地残骸。 我这想法一出,顿时觉得不妥,我一个女孩子,做什么见了别家姑娘想些这乱七八糟的事?顿时脸微微发烫,忙晃晃脑袋将这些思绪一一清除。 长时间的奔波与惊吓,加上手上箭伤,我的身体已然疲惫不堪,没过多久倦意袭来,就着怀中女子的隐隐冷香,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原先兀自燃着的火折子早已经灭了,四周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下意识地摸摸怀里的女子,竟然发现洛神抱着我的腰,蜷得紧紧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嘴中细微的呻吟传来,痛楚难耐,像极了那日晚上留宿客栈时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一篇极其文采的文,看到中午才悲剧地发现没有码字- -急忙连滚带爬地点开word开工(抹泪———) 于是作者君对于没有存稿还要日更的杯具感到压力很大,求虎摸~,求虎摸~~ ----------------------------------------------------------------------- ps:鉴于s君提出的小师师有些呆,与前文差别有些出入,我找了找发现主要是存在第十七十八章节里, 当然我含泪表示这一章一点都不呆,就上章稍微呆了点囧(其实俺很萌天然的可是与前文形象有些出入的话我还是觉得有些许不妥,便做了细微的修改~~希望有啥建议疑问便提哈,俺。。俺很严谨~~捂脸) ☆、翩鸿白影 我只觉得我的腰被一双冰冷的手缠住,整个身体像被铁钳钳制一般无法动弹,艰难地抽出仅能活动的右手,顺势摸到那蜷缩女子的脖颈,谁料这一碰,仿佛是触到一块千年寒冰,顿时心道不好,怎会这么冷?这分明便不是人类的体温。 “冷……好冷……”洛神模模糊糊低喊着,整个人都往我怀里缩,她此时气力极大,我差点被她攥住腰部的手箍至窒息。耳边听着那难耐的呻吟声顿觉心寒,平日里瞧她冷漠坚忍,不像那种吃不得苦的柔弱女子,可想而知,她此时所承受那种苦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洛神身上寒气渐渐越来越重,喘气也粗重了许多,我一咬牙,伸了手揽住了她的腰,让我的身体与她紧紧贴着,好暂时驱逐去她的寒意,甫一相接,我身上的热度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尽数握住,全都被她给吸了去,全身汗毛竖起,激得身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我暂时没有心思考虑她这突然的病症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眼下我正被怀里那块冰冻得浑身发抖,照这形势发展下去,两个人估计都得被冻死,急忙挣扎着抖抖索索地掏出火折子点了那人形灯座,再将那火折子搁在旁边,这大殿原本便极其阴冷,我想若是见着点火光,心里有个依托温暖,好歹也能撑个分秒。 很快我便发现在这空旷的主殿里点起几蔟火苗是太过不切实际,人形灯座蓝色的火光不时跳跃着,散发着隐隐冷光,瞧来反而寒意更甚。 “姽稚,快杀了我……快些杀了我……”怀里的女子忽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好冷……好冷,杀了我……” “洛神……洛神……”我见她双唇早已泛白,整个肌肤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透明,急忙凑到她耳边喊道,“姽稚是谁?你在喊什么胡话?!洛神?!” “唉--------”就在这心急火燎之际,不知从何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幽幽叹息。 若有若无的轻叹卷入了我的耳朵,刚听到这种声音时的恐怖,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心脏颤了下,便像是永远停顿的一个瞬间,我的全身血液,从头到脚,全都凝结了。 就见不远处戚戚然然立着一个白影,长发如瀑,估计能到脚踝,仿佛是一张全数泼了浓墨的画中勾勒的几抹写意之影,那白影便要从那画中羽化而出。要是这女人搁在别处,我瞧那远处翩翩倩影,定会惊觉哪家天女下得凡间来,只是这是楚王妃的地下陵墓,这般飘渺的白影,便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生生横在我的喉前。 我心里抽了口冷气,莫非是阴魅? 阴魅是倒斗之人最不想遇上的一种魍魉,它是人死后精气所化,有形也无形,很像民间传说中吸食男子精气的女鬼,不过阴魅不是吸食-精气,它最爱的事物是新鲜的人类血液,其手段残忍之极,最是令人生怖。 那白影似乎正慢慢朝我二人靠着的人形灯座飘来,在周围淡淡的火光渲染下,只能瞧见那飘荡的白色衣襟,那女子的脸隐着,总也看不分明,我瞧得心中骇然,急忙用尽全身力气抱紧怀里的洛神,眼睛闭得紧紧的,恨不得我此时五感全失,听也听不着,瞧也瞧不见,动也动不了,变成一块石头,也好免了这恐惧的磨折。 此时主殿里除了洛神的呻吟声外,一丝声响也无,那女人走路,不带一丝声音。 若是我和洛神是在平常,早就跳起来与那白衣阴魅打了起来,倘是斗不过,逃跑的能力还是有的,现下洛神这般模样,我也是腰痛手折,两人如折翼之鸟,只能堪堪抱作一团等死了。 等了许久,鼻息之间淡淡的一抹檀香袭来,这香味来得太过突兀,与洛神散发的冷香全然不同。 我知道那女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 人是到了我二人跟前了,那檀香在充满着腐旧气息的主殿里显得那般的不同,我不敢睁眼,脑中却不可自制地想象着眼前的画面,我仿佛灵魂飞出了壳,在我的躯体上空俯视着眼前的女子。我紧闭双眼,脑海里却能瞧见她惨白的面容,阴郁森森的冷眼,那眼睛盯着我的灵魂,我的魂也跟着发颤,她的唇一定是很鲜艳欲滴,宛若刚饮过那温热的血,衬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瞧着我冷笑。 我脑内疯狂地幻想,越是细致想象那女子的模样,心中越是要发疯。 不知怎的,我做好一切的准备,周围却半晌也没有动静,那抹淡淡的檀香一直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我身旁。怀中洛神不知为何渐渐安静下来,身子也慢慢回了温度,全然没了方才咬牙挣扎的痛苦。 我正暗自纳闷,这时却听耳边脚步声有些嘈杂,似是许多人进了主殿,转而一个脚步急匆匆朝我这边跑来,我在黑暗中心想那白衣阴魅是走了么,谁料不一会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句酸不溜秋的话语:“啧啧,你这两口子这般亲亲热热,抱作一团这是在做些什么?” 这声音娇软惑人,我一听立刻抬头睁开眼睛,便见雨霖婞红衣苏锦,俏生生立在我的面前。此时她面上正佯装惊异,拿那火袖半掩了娇颜,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我见是她,心中一喜,急忙道:“雨霖婞,你快瞧瞧洛神,她不行了!” 雨霖婞瞧见洛神的模样,脸色顿时僵硬下来,喃喃了一句“怎地这死鬼又犯病了?”转身招呼道:“阿却,你快过来下!” 话音刚落,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急匆匆跑了来,一身的儒雅气息,恭敬道:“谷主有何吩咐?” 雨霖婞褪下那俏狐狸的模样,转而换上阴冷威严,指了指我怀里的洛神道:“叫几个人将她抬到一旁去好好照料,我前些日子给你的暖香丸可还有?” “还有。”说完,那唤作阿却的男子随即转身喊了声,便见几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黑衣男子跑了过来,几个人身上纹着红莲,显然是墨银谷的人无疑。 阿却过来要将洛神扶起,却怎么也扯不动,洛神昏睡中还保持着昏迷时紧紧箍住我的腰的状态。只是我被折腾得浑身无力,加上方才被那悄无声息的白衣女子吓得惊了身冷汗,如今也腾不出手将洛神从我身上抽离,只得尴尬一笑。 雨霖婞瞥了眼我,嗔怒道:“粘得这般紧,我还就不信了!”俯下身一拉,好歹来把洛神的手从我腰间给扯下来,旁边几名男子急忙小心翼翼地将洛神抬到旁边,我见阿却将一颗红色药丸喂给洛神,知道这暖香丸极其名贵,有疏血活络暖身的功效,当下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知道怀里抱着美人,却要闭着眼睛等死的感觉么?(被抽飞~~) 这章里面有些伏笔,希望看文的亲慢慢点。。tat 依然吼一句,稍微支持下,打分留评哟~~ ☆、前尘往事 “啧,怎地你也挂了彩?”雨霖婞一把抓过我的手,瞧着那血迹斑斑的白色丝布,顿时纤眉拧起。 “洛神已经帮我上过药了,不妨事。”我笑道。 “上过的药便能管上一世么?你当不用换药?”她忽然斜了我一眼,随即将那白丝布扯开,我瞧见我手上的伤口似是愈合得不是很理想,血肉模糊的,雨霖婞轻哼一声,拿出一个碧玉小瓶,从里面弄了点青碧色的药膏便往我手上抹,顿时一股清凉之感传来。 “紫清雨露膏?”我闻着那药膏的特有清香,一时脱口而出。 “还挺好的眼力。”她笑得有些戏谑,“这可是极品药膏,皇帝都用不上,你可真福气。” 我听出她这是在磕碜我,瞥见不远处昏睡的女子,急忙岔开话题道:“你和洛神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了,”雨霖婞美眸眨了眨,似在回忆,随即道:“那年我才十五岁,第一次和我爹爹出去闯陵,外人都道我们墨银谷财大势大,其实很大一部分财富是我爹爹和手下的弟兄挖死人坟墓给挖出来的,我爹爹在谷里设了个分堂专门攻寻龙点穴。” 我嗯了一声,心想十五岁就去踩盘子,胆子可真大。 “那一天下很大的雨,山风吹得很凶,我们就在山脚下的一个亭子里歇息,我靠在那栏杆处,便见远处一个影子慢悠悠走了过来,那女人穿了一身白衣,浑身上下淋得透湿,却丝毫也不在意,待得她慢悠悠走进亭子,我才发现她戴着一个白玉面具,一双眼睛瞧得人心里凉凉的,我那时还小,被那慑人的眼神一瞟,顿时有个错觉,便是我在她眼里好像是个死人。” 我听着心里也一个哆嗦,洛神出场的时候这么惊悚?! 雨霖婞瞧着我的反应,咯咯笑道:“你还别不信,现在她可是好很多了,以前她整个人都,嗯,怎么说,好像很厌世。” “厌世?” “对,厌世,可怜这死鬼,肯定小时候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一身衰神的气场。”她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接着道:“她当时背上背了把剑,我爹爹瞧见了她背上的剑,一时就变了脸色,那剑分明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巨阙剑,谁知竟被她一个女子给拿出来了,谷里的弟兄也都摩拳擦掌地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巨阙给抢回来,这斗也不用倒了,当回强盗就能把宝贝倒出来。” 我听了之后极是吃惊,巨阙乃古时十大名剑之一,乃春秋铸剑师欧冶子所铸,一路在历史中颠沛流离,原来竟是落到了洛神的手中。第一次见到洛神那把古剑便觉得那剑寒气森森的,只是当时也没细看,不想却是巨阙。 “她也不说话,刷地一下便把那剑抽出来,冷冷地瞧着我们,我爹爹好歹也是个江湖经验老道的,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便能将那巨阙从墓里给拿出来,可见其本事之大,又见对方一副难缠主的模样,当下挥挥手,示意我们打消抢劫的心思。那女人见了,转身便走出了亭子,我在后面觉得她穿着白衣服很好看,背影冷冷烟烟,就这样走进雨里,再也寻不见了。” 我听得入迷,不想手上一紧,却是雨霖婞就着那白色丝布狠狠地打了一个结,脑海里勾勒出的那个所谓的好看白影,霎时便被那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烟消云散了。 雨霖婞见我一副疼得要龇牙咧嘴却强行故作矜持的模样,嘴角勾笑,接着道:“之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 后不知为何,我在闯陵时遇见了她好几次,当时还纳闷着这女人怎么好像和我过不去,我到哪里她便到哪里,当间还和她动过几次手,不过后来渐渐相熟了,只知道她一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像个游魂一般,在这地下世界来来回回地穿梭。” 游魂一般? 我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孤独的白色身影,在一片黑暗中逡巡,蓦地有些心酸,半响才低声道:“你们,好像将古墓当做串门了一般。” 谁知此时雨霖婞却白我一眼,道:“你当我愿意跑到这么?江湖多少美事,美酒泛舟,纵马狂歌,多少快活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谁稀罕往这阴气森森的陵墓里面跑?“ 她说完这句便很快站起身来,脸上似有落寞,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那一身火红的妖娆,隐在周围或明或暗的阴影里,宛若曼珠沙华盛开之后卷席的萎靡阴郁,那种红色,太过鲜艳,太过热烈,只是归根结底,骨子里弥漫的还是那种死亡的凄凉感。 我摇摇头,心想我遇上的人怎都这般猜不透心思? 转脸一瞧洛神已经醒了,一个人靠在那,似有些呆滞地看着虚空,宛若一块石头。 “醒了?”我起身走过去,并排和她坐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团漆黑的虚无。 “那有什么?” “时间。” “时间?”我有些莫名其妙。 “姽稚……是谁?”我想起她发病时喊的名字,还让这个叫姽稚的人杀了她,心有疑虑,便接着随口问道。 谁料洛神忽然不说话了,整个人似是灵魂出窍般,重新回归了她那冰块的模样。我看着看着,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心想不久前在怀里的那抹冷香肯定是我的幻觉,亏得我还产生了怜香惜玉的心理,当时看着她那样子心疼得不行,转脸她便不认识人了? 我正抱怨着,眼前火光一闪,视野霎时明亮许多,整个主殿变得亮堂起来,却是雨霖婞挽弓射了两支扎着火把的箭,点亮了主殿两旁柱子上的长明灯。 这一下,楚王妃陵墓主殿的情形便一一落入我的眼帘,中间一条白玉阶横通主殿前后,白玉阶两旁整齐地排列着两排高台,每个上面蹲着一只煞是诡异的石雕怪兽,身子短小,耳朵奇大,分明便是先前攻击我们的饕餮兽。而原先模模糊糊的那些雕像,竟然是几尊的巨大凶神,每个身上都缠着一条硕大的蛇,那蛇瞧着十分眼熟,我认出和地道里遇上的那种蛇长得一样,蛇的头顶一点殷红,倒是很像仙鹤的头顶。 我走到那几座凶神下面,一一数出他们的名字:“拓折,招魂,雷神,焚尸。”顿时心惊道:“这分明便是南蛮分支一个叫乌衣族供奉的凶神,这么说,这楚王妃,是乌衣族的?” “乌衣族。”走过来的雨霖婞在一旁听了,立刻皱眉。 历史上一直将南蛮部族划分为西南区域,一说是包括了楚国,一说是楚国作为中土一个富饶的国家与其相邻,而南蛮里的乌衣族以黑蛇为图腾,善于妖蛊,精通炼魔,是个邪气比较重的部族,有人传说部族里人均寿命极长,是个专于长生的部族。 “谷主,你看那边。” 那唤作阿却的儒雅男子指了指主殿的前方,我和雨霖婞却见眼前一副镶金弄玉的壁画下,立着两个人的身影。 我心说怎么有两个人?走上前去一看,却是一男一女两座惟妙惟肖的玉像。 那男子头戴金冠,剑眉入鬓,双目如星,端的是位贵气逼人的美男子,而那女子盈盈素腰,长发如瀑,细观其眉眼,皎洁若月,其中又掺着一丝妖媚,俨然绝色,瞧着这两人靠得极近,我的脑海立刻跳出了甬道里那几幅彩绘的影子。 原来这是楚王和楚王妃的玉像。 待我细看之下,心不由得一颤,却见那女子玉像身上套着一件金光闪闪的衣衫,只是瞧来破破烂烂,倒像是被什么人给扯坏了一般,再看脚下,一些大小不一的金色箔片四散,好一副杂乱狼藉的模样,而在那金箔周围,却是一摊暗黑色的痕迹。 那竟是一滩干了许久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盗墓的文,很费脑力,还得考据(当然乃们别考据我的,里面肯定很多bug~~~~) 还是写些jq爱情轻松啊啊我怎么会开了这个文,都是三叔的错~~~ 顺便我家历史上是楚国,苗疆卡卡卡她的巫蛊多么迷人~~ 亲耐的童鞋们请浮水打分哈,我多么不容易呜呜呜(被抽飞~~)好歹慰劳下我 ☆、金箔 我蹲□,捏了一片金箔细瞧,果然同前些日子在尊王府里见过的那种一般模样,上刻精细花纹,其间篆字镶嵌,只是文字依旧是残缺的。想从地上那些零散中间拣些出来匹配,摸索了半晌,才无奈叹口气:这地上杂乱无章的,要寻出来配对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不过我此时看到这些金箔,疑惑中更多的还是激动惊喜。 此番这地上金箔加上玉像身上残余的,分明不能构成整件衣衫的数量,显然是有很大一部分遗失了,不过我若是能将这小部分金箔带回去给尊王复命,昆仑或许也有得救之日。隐隐又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脑海里霎时划过那男人鹰鹫一般的犀利目光,顿时觉得脊背发起凉来。 这时却听雨霖婞在旁道:“这金箔衣衫有些蹊跷,你瞧,好像是一片片嵌在那玉像里的。” 我抬起头,循着雨霖婞所指细细摸去,果然那一片片金色与玉质整合得天衣无缝,玉像身上还残存着一部分,参差不齐的,很像是个破破烂烂的蜂巢。 雨霖婞赞道:“这从玉里剥离出金箔的人也当真厉害,要知道这可是一件精细的活,稍不留意,这宝贝便毁了。” 我闻言,脑海里顿时呈现出这样一幅画面,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倒斗者来到这座陵墓里,继而发现了楚王妃玉像上面的金箔衣,当下便小心翼翼地用什么方法将这金箔一片片抠下来,只是这人抠到一半,忽然出现了异变,这人仓皇之下胡乱卷起一堆金箔散片便逃了,这也能解释地上那一滩干涸许久的血迹,以及为何尊王手下的下将军能在在这其华山附近寻到几片零散的箔片了。 只是具体这个人,是谁呢? “柳归葬。”背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回答了我心中的疑惑,只听洛神走过来淡淡道:“柳归葬来过这里。”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 雨霖婞点头道:“我猜也是他,也只有他,才能有这般精致的手艺活。” 的确,董少轻想是当时已经被柳归葬害死了,估计被害的原因无非是柳归葬这老狐狸要独吞那金箔。只是柳归葬此人工于心计,武功技艺极高,到底有什么东西令他害怕到舍弃这剩余的金箔,仓皇逃窜呢? 我盯着地上的金箔,心中的欣喜忽然一点点消磨下去,我一歪头,想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原先这金箔是我来到这陵墓的终结点,我只要找到这金箔的源头讯息,能给尊王一个交代,昆仑的事情也好办了------一直以来,我都是抱着这个想法进入陵墓的。 只是其中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来的目的也变得不是那么单纯了,我能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要拨开阻隔我视线的那层迷雾去窥视真相,却发现剥离了一层,还有一层迷雾在那挡着。 我生平最恨这些个藏着掖着的物事,若是不弄清楚,心里便不痛快。随即我把我到这楚王妃墓的始末来来回回地细细回想了一遍,然后将内心的疑惑一一地罗列了出来,谁料这一整理,整个脑子都乱套了。 我列出的疑问大约是: 第一,洛神和尊王表面瞧来是主仆关系,可这样的女子,又如何会轻易认人为主呢?当日她称呼主人时那般的不卑不亢,显是没把尊王瞧在眼里,她定是是有着格外的意图,雨霖婞说她在找东西,她是寻些什么,也是这金箔么? 第二,尊王为何要将昆仑带走,又为何将我强行塞入古墓?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东西么?论到布阵机关,身手技艺,洛神无不远胜于我,为何他硬要我也跟着来? 第三,那日尊王派常五兄弟两个过来,显然是要翻找什么东西,昆仑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值得他惦念的? 第四,昆仑和尊王貌似是旧识,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第五…… 我此时思绪飞快地转着,越想越是心惊,线头一条条扯出来,反而越扯越乱,我像是是掉入了一个无形的巨网里面,却全然想不出拆解这些线头的关键。 关键?对,关键,蓦地我想到洛神也一直是这般神神秘秘的,从她身上入手,或许还能摸到一星半点的有用讯息。 我转身盯着洛神,一字一句道:“洛神,尊王他要这金箔做什么?” 洛神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雨霖婞却在旁拍了下手,格格笑道:“师师啊,世上只要有人要这金箔的,无非是要一件事情,便是要------长生之术!” 长生之术?! 雨霖婞瞧着我惊愕的模样,笑道:“这原本便是个秘密,我想死鬼也是知道的,柳归葬那老头定也是贪这一口。”她顿了下,接着道:“其实很多年前,江湖便有人传言世上有那记载了长生之术的秘书,那传言说曾经有个楚王取了外族的女子,将那长生之书以文字的形式刻在分散的金箔上,赠给他的新婚妻子,这书的名字,便叫做“玉梭录”,相传此书分为三部分,即活人之卷,长生之卷,死人之卷。” “怎地这玉梭录,还要分成三个部分?活人之卷尚且可以,这死人之卷又作何解释?”我疑惑道。 雨霖婞耸肩道:“这我也不知,有些事情神神叨叨的,越传越玄乎,若不是我今日亲眼见了这金箔,我还以为我爹爹临终时的话是骗我呢。” 这时许久不说话的洛神开口道:“世上人多残病,活人即神农之经,医者救人,死人之卷即地府之鬼,暗杀折磨。只是生生死死,原是纠葛在一起的,长生,不过是生死轮回的另一种形式罢了。” 雨霖婞先是一脸错愕,随即大笑道:“死鬼,你倒是懂得很多,我爹爹告诉我那点小碎末还藏着掖着,我怎就不知道你懂得还这么多,不怕出去后被杀人灭口么?”她忽然一脸阴险,捅了捅洛神的手臂,笑道:“还是你,读过?” “没有。”洛神墨色渲染的眸子闪过一丝光华,答得十分僵硬。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洛神,却见她似乎有些不自在起来,目光飘得有些远,随即转过身,走到一旁闷闷地坐了下来。 主殿里光影幢幢,她的白色背影敛在那或明或暗的阴影里,透着一股莫名的萧索落寞。 而她于我来说,就像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题,我如此渴望她这个谜题的真相。 我思绪纷杂,心情不觉有些郁郁起来。这时雨霖婞挥挥手唤了几个年轻男子过来,那几个男子皆沉默寡言,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我仔细看下发现他们的手指皆是纤长,似很是灵活。 只见那几个人各自从身上掏出一枚小钢针,对着玉像上的金箔便开始仔细地捣鼓着起来,明显便是个十分浩大的工程。 时间过得格外缓慢,等了不知道多久,那几个男人还在继续剥离金箔。我的心不知怎的,却有些焦躁起来,空气里似乎流淌着某种不安定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去瞟那楚王妃的玉像,看这女子身段袅娜,只是那张脸瞧来邪气森森的,又似含冤带愁,我盯了几眼,倒生生惹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耳边竟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裂空而来,地面忽然剧烈地震颤起来,似乎是有什么千钧重的东西朝这边来了,在场的人被这轰隆雷声般巨响吓住,手上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将雕花短剑拔了出来。 雨霖婞脸一沉,冷道:“你们几个别停,继续。”随即绯剑出岫,高声嘱咐道:“阿却,叫弟兄们准备弓箭!”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只山般巨大的身影从主殿的侧门处闪将出来。 我从未见过这般巨大的野兽,那巨兽瞪着一双铜铃般巨眼,瞧来里面暴戾之气四散,身下伸出两只锋利如刀的爪子,头上毛发火红,很像是只大狮子,头顶上却长着两只角,两柄钢刀般地长牙龇出嘴边,鼻腔里喷出一股热气,抖了抖身子,准备随时伺机而发。 洛神见那巨兽出来,一早便跳了起来,朝我道:“在客栈叼走马匹的便是这种东西!”我一瞧,那巨兽的爪子和上次的血印果然一个模样。 随即洛神利落地拔出巨阙,高声道:“霖婞,把它引到那头去。”当下一个纵身,翻到了主殿的入口附近,那里比较空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 旷,离玉像也很远,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这时那巨兽吼了一声,震得人耳朵刺痛,墨银谷众人皆惊恐地连连后退,口中叫道:“祖宗啊……这……这是龙啊!” “什么龙?!这是睚眦!龙能长得这副磕碜样,还四脚着地呢!等下看我打得它祖宗都不认识!”雨霖婞气愤地冷哼了一声,绯色身影早已箭一般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修改之处比较多,于是修文之路任重道远= = ☆、修罗 相传龙生九子,一子为睚眦,嗜杀喜斗,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凶狠残暴。 那睚眦见雨霖婞欺身过来,高吼了一声,宛若天空中炸了一道响雷,巨大的尾巴一扫,那玉阶的一部分便被砸出了一个大坑,雨霖婞原先直直朝它冲去,待到了它面前,赶忙身子一扭,御起轻功便朝洛神那个方位奔去,准备将它引向主殿那头。 谁料那睚眦转头瞧了瞧她和洛神,爪子在地上挠了挠,若有所思,那只大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随即转个身,一双铜铃巨眼流露出贪婪之色,紧紧地盯着我。 我被那凶光毕露的眼睛一盯,心跳差点漏掉半拍,心说我的娘,你怎么就看上我了。 只听那边雨霖婞惊呼一声:“难道本姑娘没有吸引力?!”这边却见那睚眦卯足了劲头,朝我冲了过来。 我当时离它最近,原以为雨霖婞会将它引开,一时疏于防范,被那巨兽的脑袋狠狠顶开,这一撞之下,一股劲风便卷着我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怕是要碎了,背上的骨骼疼痛欲裂,腰都直不起来。 在这当口,墨银谷的年轻人都拉弓挽箭,利箭如雨般纷纷落到睚眦的身上,我刚想喘口气,却见那睚眦巨兽浑然不管那些朝它射来的利箭,仿佛那些箭头在它坚韧的皮革上面不过是挠痒痒罢了,依旧朝我这个方向猛扑过来。 耳边震耳欲聋的声响裂空而来,整个承载我的地板都在震颤不已,我瞧得后背一凉,难道我最是细皮嫩肉么你个畜生专挑我下手?! 此时哪顾得上身上被撞的伤,一个鲤鱼打挺爬起,在那睚眦准备朝我张开大口的那一电光火石间,移花步瞬间一滑,堪堪躲过一劫。 那边雨霖婞执剑大喊:“师师你偷了它什么东西,它这样追着你不放!”说话间早已和洛神两人踏步而来,欲要上前解围。 我恨恨地朝那红衣妖孽望了一眼,你才偷它东西!我第一天认识它! 那睚眦兽却不像是第一天认识我,死命追着我绕着这主殿跑,非得要和我叙叙旧的模样,若不是我仗着那旋风般的移花步,恐怕此时已经成了它肚里的点心了。 我脚下生风,移花步一刻也没有停歇,恨不得脚下能生出双翅膀,忽然我只觉后背劲风扫来,夹杂着一股野兽的腥臭气息,紧接着肩部被一道锋利一划,锥心刺痛霎时席卷而来。与此同时,只听耳边又是叮的一声冷剑交锋的声音,却是洛神上前一步,将那睚眦的长牙压开,我才留得小命,不然,整个半边肩头都要送到那睚眦的幽幽巨口中。 我跌在了地上,喉间一甜,一股血腥气直往外冲,“哇”地便吐出一口鲜血。 这下子我觉得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眼前顿时呈现一片诡异的红色,此时在那片红色背景衬托下,两个模模糊糊的女子正缠着一只巨大的阴影打斗,只是转眼间,那个巨大的身影又气势汹汹地朝我奔来。 我死死地盯着那飞速逼近的大家伙,耳边似乎放空一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只余下一片空寂。 这家伙在那一片刺目的红色中瞧来极为碍眼,一个想法瞬间便从我内心深处钻了出来,这想法简直可以说是自己从我意识里爬出来的,格外突兀,甚至惊悚,但却有些熟悉。 这种想法以前一定是埋藏在我的内心深处,蛰伏待发,终究在今天,它再一次露出了苗头。 杀了它。 我只知道它不死,我便不能活。 我的心脏擂鼓一般,跳得颤颤地响,一咬牙,双手在地上一撑,一个翻身之下攀上了那突如其来的野兽背部,取出那雕花短剑朝那结实的脖颈便是一阵乱刺,我此时脑子里什么也没有,蹦跶出来的字眼便只有一个,“杀。”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勒紧我的脖子,我的手发自本能浸入鲜血里,那一片涌遍全身的耸动使得我全身都战栗了起来。 眼前又是一片刀光剑影,如潮水般涌进来的卫兵,富丽堂皇的永乐宫,倒在地上的尸体,摔碎的白玉碗里流溢出来的毒药,还有那身着明黄锦袍男人的盛怒。这些凌乱的场景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 那些场景宛若暗夜里单调重复的皮影,明灭中,死了,又再复苏,都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纠缠着我,撕扯着我。 青平公主是个妖孽! 恶鬼,杀了她! 杀了她! 她杀了皇后,杀了她,杀了她! 我整个人都疯狂起来,仿佛是被人点燃了一把火,我只当是不把那火释放出来,我便会疯掉。 那睚眦吃痛,疯狂地扭动起身子,要把我甩将下来,我左手攥着它的毛发,右手一下一下地刺过去,那受伤的手也似麻木般,一点也不知道疼。狂乱中只听见咔嚓一声,那雕花短剑断在这畜生的骨肉里,竟是再也拔不出来了。 我盯着那短剑的断口,心恨自己也没有件称手的武器。 这下那睚眦完全被我激怒了,硕大的脑袋狂爆地一甩,我被一股力带了出去,身子悬空,顿时撞到那个楚王玉像上,所幸我一直死死攥紧那极长的火红鬃毛,这才免于跌落的处境。那楚王的玉像轰然倒地,倒地的瞬间我瞥见楚王腰间的佩剑,好像是把真剑。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右手一伸,捞起地上那把楚王的佩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那睚眦结实的脖子便是一下,这剑极为锋利,只听叱的一声,剑身没入睚眦的头颅,待得我奋力扯出时,温热的血宛若泉水一般喷薄而出,那睚眦哼也没哼一声,便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我喘着粗气,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腿肚子都是软的,立在一滩鲜血中,瞧着那地上的硕大尸身,浑身燥热难受,那一片鲜艳的颜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急忙偏头转移视线,顿时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 看见了呆立在一旁的洛神和雨霖婞。 “师师……你的眼睛……”雨霖婞此时正颤抖地指着我,好像我是个怪物。 “我的……眼睛?”我长长呼出口气,下意识地去摸,拿下来一看,却是满手的血。 “刚刚……你的眼睛……”雨霖婞刚要说,洛神抬手打断了她,我瞧见洛神整个单薄的身子都颤抖起来,似乎格外的震惊,咬紧薄唇怔怔地望着我,恍若失了神一般。 其他人,个个脸上也都流露出讶异之色。 瞧着他们惊愕的脸,忽然很希望有人能给我一面镜子,好看看自己此时是怎样的模样,能令他们一个个都流露出这般的表情。 我思绪电转,觉得很是后怕,好像从天而降一盆冷水,将我从头淋到脚,整个人都僵硬了,透心的凉。这真的是我做的么?整个过程我好像眼里没有瞧见其他人,我只知道我一刀一刀地往下剐,像是在机械性地重复着一种名为屠戮的动作。 脑海中混混沌沌,黑暗中似乎立着个人,但见那个人慢慢地抬起头来,满脸的血,整个两只眼睛呈现出一种鲜红色,一脸哀怨地望着我。 那个人的脸,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我身子一颤,身子像是被抽干一般,蓦地跌倒在地。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以前的日日夜夜,我多么想把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从记忆里给抹去,却终是无法做到。我每晚都噩梦缠身,受尽各种痛楚的煎熬,若不是昆仑的照料,我那时恐怕早已经精神失常了吧。 那时候一个人拿着短剑立在空旷的宫殿,四周繁花似锦,琢玉鎏金,一片奢华的景象。 只是,在这繁华暗枝之下,却躺着一具冰凉的尸体。 这个百般奴役我娘亲的人,令我娘亲愤愤自杀的人,这个拿着鸠酒强迫我喝下去的女人,我当时就是在这样暴虐的状态下杀了她的么? 你是杀人犯!你是杀人犯!千万种声音充斥着我的大脑,原先的燥热早已被透骨的寒意所取代,我一时傻了,茫然地立着,渴望有人能过来拉我一把。 “你在发什么呆,快走开!”这时洛神在不远处忽然声嘶力竭地向我吼了起来,转而提了剑朝我飞奔过来,最后留给我的印象便是那凌乱的身形。 恍惚中只觉得腰身一紧,好像被什么巨大的绳索给捆住,顿时一口气都提不上来,勉强一看,冷汗霎时湿了背脊,脑子瞬间也清醒了,真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但见一条硕大的黑蛇下半身卷了我,猩红的蛇信子嗤嗤地吐在我的脸颊旁,那蛇身子一弓,像拖尸体般一下子拖着我朝主殿的侧门游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知道一路黑暗中磕磕碰碰,碰到地上的突起,就被割破一条口子,两只手在地上刮痧着,好像被烧红的铁水烫着一般,火辣辣的。我被那巨蛇卷麻花一样拖着,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脑袋晕晕乎乎,就像塞了一团棉花。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见耳边一道似裂帛撕扯开的声音,卷着我腰部的力道霎时松开,却是那条蛇舍弃了我和一个追上来的人打了起来。 我晃晃脑袋,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听咕噜一声,什么东西滚了过来,刚好滚到我手边上。我定睛一瞧,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只见眼前一颗巨大的蛇头怒目圆睁,蛇头顶上一抹鲜红,和缠绕在凶神身上的黑蛇无异。 洛神此时就凄凄冷冷地立在我面前,手上的巨阙还在往下一滴滴淌血。我欲要站起身来,不想双腿哆哆嗦嗦的,就和水做的一般,身子一软,又给跌到了地上。 洛神见了急忙上前一步,手一伸,拦腰将我打横抱起,我的身子霎时跌入她怀里,撞个冷香满怀。 “你……你做什么?!”我一阵面红耳赤。 “抱你。”她完全是没有丝毫波澜的回答。 我此时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我犯蠢么?难道看不出你在抱我?霎时一阵羞恼,想想倘若是男子我早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了,幸好她是个女子。不过说回来,我现在也着实没有刮人耳刮子的力气,两只手无力地垂着,使不上半分气力。 这时,耳边似乎有些“沙沙”的声响由远而近,就像是绳子划过沙地的声音,光是那频率一致的声响,就叫人心中发麻。 “什么东西过来了?是那种蛇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不堪的疲惫。 洛神凑到我耳边,声音冰冷:“嘘,别说话,还有。”她一边环顾四周,凝神静听,一边口中数道:“一……二……三……六条。” 六条?算上刚才被洛神斩掉蛇头和上次地道里遇上的那两条,总共是八条。我想起了那甬道的彩绘里放入楚王妃棺木的那八条黑色长蛇,心下了然,这里莫不是那楚王妃尸身所在的墓室? 急忙环顾四周,却见四周竟然弥漫着柔和绿色,整个墓室四个角落立着白玉支架,上面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悬着一颗流光溢彩的夜明珠,正缓缓地吐露出如梦似幻的光芒。中央一座巨大的莲花台,上面稳稳地安放了一具通体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隐约瞧见里面好像躺着个女人。而在那玉棺的不远处,并排还有一座玉棺,旁边那玉棺棺盖翻向一旁,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我头皮瞬间便炸了起来。 “它们来了!”只听洛神忽然低吟一声,一个闪身,抱着我便跳到那空玉棺里,转而盖上了棺盖。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虽然只有3877字但还是相当于四千字,我已经吐血死掉了 这一章主要讲的是师师同学的黑化历史- -人家作为一个公主成长环境很是心酸~~ 乃们快点虎摸我,安慰我受伤的身心(尤其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小影同学~~颤抖指~~) ☆、此情与谁言 霎时,眼前被一团墨黑笼罩,玉棺里因着挤了两个人,空间显得十分狭小,我都不知道我和洛神到底是以一个怎样尴尬的姿势抱着,身体无奈地紧紧贴合着,蜷在这一方小天地中。 鼻息间闻得棺中萦绕着淡淡檀香,我欲要辨别分明,那檀香却很快被洛神弥散开来的幽幽冷香给掩盖了。我不得不承认我极是喜爱这抹幽冷气息,淡淡的,如烟似雾,叫人无端想要贴近。 我的脸差不多是埋在她的胸前,明显能够感觉她锁骨处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 精致的突起,还有女子特有的温软馥郁,她的身体远不似那般冷,倒是温暖得紧,甚至有些发烫。 那属于青春女子特有的呼吸,带着清甜,卷着热气,一遍遍地擦过我的耳朵。 太过贴近的呼吸,惹的我颇有些不自在,更令人要命的是,洛神的手,哪里不搭,偏偏要拦在我的腰上,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蔓延到我的肌肤,一阵无端的燥热袭来,使得汗早已湿了背脊。 我被自己的这种莫名反应惊住,想来既然同为女儿家,这么抱着又有些什么好害羞的? 她有的,我可也有。 我内心深处这般安慰自己,可这翻来覆去的内心纠缠,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热度。脸颊仍旧是不争气地烧得厉害,急忙寻思着要换个姿势将脸转过来,便听到一阵刺耳的“沙沙”声在棺外响起,缓缓刮痧着,显然是那游蛇在地上游走的声音。 听着这毛骨悚然的声音,我心霎时凉了起来,半边身子是热的,半边身子是冷的,夹在一个冰与火的缝隙中,气都喘不匀称了。 那“沙沙”的爬行声音宛若刑场的凌迟,一刀一刀,薄薄地削下去,听来叫人腿脚发软。我心里祈祷着这种无尽的心理折磨能快些过去,谁知道一阵“嗤嗤”的蛇信子吐出声就在我耳边炸响,我一时心惊,下意识地捏住了洛神的手腕,力气用得极大,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自己的手都捏得软了,身下的洛神却一直是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受得住,顿时歉意涌上心头。 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哨声,随即只听得一个凄冷的女人声音道:“小畜生,怎的跑来这里叨扰,速速回巢去。” 女人的话音刚落,耳边的“沙沙”声便开始快速而整齐地退去,很像是退潮的声响,不一会儿,墓室里便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我的心咯噔一声,心说这是谁来了?身下的洛神似乎也僵了一下,贴得那般近,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 我忽然意识自己处在一个太过匪夷所思的坏境里,来的这个女人这是人是鬼?怎么会将那些蛇像仆役般驱赶走?那声呼哨就像是饲养人对自己饲养的宠物下达的命令,我想到这,顿时不寒而栗。 周围也没有脚步的声音,静得厉害,待到一会之后,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开来,我闻着那熟悉的檀香,不觉暗忖,这莫非是上次我和洛神遇上的那个白衣阴魅?不过这样子便更是奇怪,阴魅素来无形无质,怎么会发出声音,进来的这个分明便是人。 这时候,只听那声音又幽幽开口道:“影儿,我瞧你来啦。” 影儿? “影儿,你瞧,山那边又开了许多的花,我知道你历来喜欢花,便采了这许多,你说好看么?” 我心里一个哆嗦,这里被称呼为影儿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那躺在水晶棺里的女人,除非那女人失心疯,在那一人唱演两个角色。不过来的这女人到底是谁?还对着一个死去那么多年的尸体说话,顺便捎带朵花,世上还有比这更扯的事情么? 正当我要为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疯狂的时候,发现洛神不着痕迹的捏住了我的手,随即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在我的手心比划,触感柔滑,痒至心间。 我静心分辨她在我手心的比划走势,“楚----”,“王----”,“妃------”。 楚王妃?! 我差点要跳起来,洛神的意思是躺在水晶棺里的女人是楚王妃,那来人如此亲切地唤她影儿,明显便是旧知,难道来人…… 我简直不敢往下想,太惊悚。 只听那女人又自顾自地轻笑一声:“影儿,我现在不敢轻易出去啦,外面那些人见了我,无不是连滚带爬逃走的的,影儿,你说我这般可怕么?” “哎,你听了定是要说,我长得最好看,你最喜欢了,呵,你这嘴巴,总是这般甜如蜜。” 她一直慢慢地说着,口中吐露的无不是一些自己的琐碎小事,她似是满心欢喜,好想一股脑地全说给那人听,我听得真切,这女人口中叫唤影儿的时候,无不是透出款款深情,好像是说给她这世上最亲的爱人听。 “影儿,我好累了,好想休息了,我每天在这里不停地走,这地宫里可冷的紧,你知道,我最怕冷了。今日我又去看了绯骏,他还是那般摸样,俊秀挺拔,立在那里,一如从前他站在我身边,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恨他啦,这么多年,我在这世上游荡,什么也都散得干净了。” “你说过,不准我去那个世界找你,你放心我不会去,我就这样一直这样守着你,那些个人要什么,有本事拿的,便都拿去了罢,只要他们不跑进来打扰我们……” 这女人声音温婉,一个人在那慢悠悠说着,仿佛说着世间最苍凉的诗。不知怎的,我的心里竟然涌出一股悲凉之感,倒是将那恐惧感给掩埋了。 只可惜,她说这么多,无非是说与一具冰冷的尸体听,说与那个安睡在水晶棺里的女人听。 而那人,此时什么也听不见,也瞧不见了。 就在我听得犯痴的时候,那女人忽然“咦”一声,道:“我出去的时候,这玉棺明明是开着盖儿的,怎地它自己合上了?” 我听得她发现了我们藏身玉棺的蹊跷,心中连呼要糟,这外面的女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和这楚王妃这般交好,简直可以称得上至死不弃了,这该是哪里来的人物,莫非是那活了千年的老妖怪? 此时洛神似乎也沉不住气了,压在我腰上的那只手瞬间揽紧我,看样子也是乱了阵脚。 这时候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由远及近地急喊道:“师师-------死鬼--------” 话音突然戛然而止,就听一众男人“啊”了一声,大叫道:“有……有鬼啊!” ☆、血色琉璃玉 我心说糟了这下可该怎么收场,身边洛神却伸出手臂一顶,将玉棺盖掀开,随即我被她搀着,从玉棺里跳了出来。 那边甫一赶到的雨霖婞等人此时正立在不远处,面色皆白如纸,脸上惊惧交加,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此番又见了我和洛神这般狼狈地从玉棺里爬出,眼睛都给瞪圆了,纷纷呆立当场。 我刚在洛神的搀扶下站稳脚跟,抬头便瞧见眼前俏生生立着一名白衣女子,脂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 玉之肌,弱柳之腰,瞧来七分晶莹梨花白,内藏三分如烟玲珑月,偏生是那素净的模样里还参杂着几丝烟视媚行的妖娆。 她腰间就系着一条花纹繁复的锦玉腰带,上面斜斜地挂着一只青色短笛。 只可惜那张脸,分明美得不似人间之人,落在我的眼中,却是令人掉入冰窟的恐惧,惊悚。仿佛无数冰凌子正从我身体内激射而出,我的思绪都飘得空了,奈何我见着这世间许多怪力乱神,却无法去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白衣女子,俨然和主殿所立的楚王妃玉像一模一样! 原来洛神在我手心写的“楚王妃”三字,不是指的那水晶棺中的女子,而是指的那对着逝者婉转倾诉的伊人! “她是人,是鬼?!”雨霖婞此时提了绯剑,与我和洛神并排站着,凑到我耳边悄声道:“我长这么大,可第一次被吓破胆,这是唱的哪出啊,太惊悚了。” 那边女子柳眉微皱,脸上是令人参不透的迷蒙表情,淡淡道:“偷偷摸摸在说些什么,我自然是人。” “你……你可是那楚王妃?”我的话语不可抑制地变得结巴起来,瞧着那酷似的脸,暗想自己此时当真是疯了,竟然还能站在这里与她攀谈起来。 “以前是,如今却不是了。”楚王妃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发出惊叹,那些墨银谷的弟子纷纷交头接耳,我也好似被一把大锤给锤住了胸口,果然,果然,那玉梭录里的记载并非子虚乌有,世上果真有那长生不老之人! 我感觉以前身在蜀地时的避世闲情早已经散得干干净净,我被迫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也渐渐习惯了去慢慢接受这许多的匪夷所思,若是以前,我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我竟会与一个活了千年之久的人站着交谈。 我嘴唇抖了抖,接着低声问道:“这陵墓本是楚王为你修建的,为何那玉棺里躺着的,却……却是别人?她……她是什么人?” 天知道我此时是多么希望她能接着解答我的疑问,这一堆的问题堆叠在我心口,生生堵得我气闷。转念又想,对方可是活了千年的王妃,我当真如此天真,要和她促膝长谈? 楚王妃闻言,娇笑一声,道:“你胆子倒挺大,问题也多。”回头望了眼那水晶棺里安睡的美人,眼眸越发深邃起来,接着幽幽道:“她,是我的爱人。” 话音刚落,墓室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可是你……你们两个,是……而且,楚王不是……” 这可太混乱了,我心里暗道。 “都是女人,是么?”楚王妃轻笑出声,截住了我的话头,道:“我若喜欢她这个人,却还要分什么性别?” 听了她淡然自若的话语,我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壁画上那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原来那些情景都是虚影,只是楚王他自己修造陵墓时臆想的么?难道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脑海里回响起方才在玉棺中听到的那些深情款款的话语,霎时明白过来,这女人,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竟然守了千年。 只是一人已逝,一人长留,这般凄凉痛楚的长生,要来,又有何用? 我想法偏转,瞥眼却瞧见洛神好似什么也没去理会,一双眼睛定定地瞧着不远处的水晶棺,我惊讶地发现,她面具下眼眸流露出来的眼神,竟然是伤怀凄婉的,我从不曾想我能见到她这般的眼神。 这般凄伤的眼神,使得洛神整个人仿佛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哎,今天可真热闹,要知道这里可许久,没有来过人啦。”楚王妃捋了捋胸前一抹娇俏的黑发,把玩半响,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影儿她不喜欢热闹,很不喜欢,你们在外面怎样,我不拦着,可如今闯到这来,影儿她会生气的。”她眸中此时投射出淡淡的厌倦,透过那琥珀般的深邃,我仿佛看到我们一干人落到那里面的影子,俨然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不好,这女人,此时竟然起了杀念! 雨霖婞也发现了楚王妃突如其来的杀意,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此番我们……不慎闯入王妃豪宅,实属机缘偷巧,前辈也不需要多送,我们多有叨扰,这便要走了。” “走,何必要走呢?留下来不是更好?” 楚王妃一直都是这般淡淡的口吻,可此时我听来却是一阵毛骨悚然,正暗自心惊,却见楚王妃素手抚上了腰间锦玉腰带上拴着的那只短笛,轻轻将其解下,放在唇边便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那笛音珠玉之质,弥漫在整个墓室,渐渐飘散开来,渺远哀怨,勾得我整个心都颤抖起来,那笛音,便好似那幽冥地府中萦绕而来的勾魂之音一般。 我终于知道楚王妃为何能如此慢慢地和我们闲聊,因为,对着即将成为死人的人说话,还有些什么好顾虑的? 在那片诡异笛声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众人听见那潮水般涌来的声响,脸色泛白,都不知道是些什么罗刹魍魉朝我们这边来了。 “莫要再吹了!”一直沉默的洛神忽然颤颤道了声,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绯红的物事,递到了楚王妃面前。 “我们是来取回一个东西,很快便走。”洛神声音干涩异常,我从旁观察那个物事,竟是一块鲜红色的琉璃玉,雕刻成一只鲤鱼模样,活灵活现,仿佛才刚刚跃过龙门,灵动脱然,实非凡品。 楚王妃见到那鲤鱼形状的玉佩,原本孰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立刻停止了吹笛的动作,那嘈杂的声音霎时也消失不见。幸好她此时停下,不然被那笛音引来的,又该是怎样难以对付的主。 我偷偷去瞧洛神,见她薄唇紧抿,上面一丝红润也无。 “你……”楚王妃手轻轻抚摸着那块鲤鱼玉佩,举手投足中百般怜爱,随即轻叹一声,瞧着洛神道:“你也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你们随我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表示,要扯清楚许多事情的文章,怎样都是个杯具! 于是,我再写个几章脑内补完的情节就能把第一卷完结了,师师乃们赶紧出了陵墓去发展jq吧!掀桌! ☆、只是开端 楚王妃几步上前走到那莲花台旁,随意地动作了一番,那莲花台后面的石壁顿时发出一声连贯的“咔嚓咔嚓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 ”摩擦声,这声音,我再熟悉也不过,是那机关转动的声音。 石壁霎时门户大开,现出一个一人多高的石门来,楚王妃一闪身,便进到了这黑黝黝的暗门中。我忍着好奇,与洛神,雨霖婞一同上前,也追随着进入。 双脚甫一迈入,扑鼻而来的霉灰味道呛得我眼泪直流,这时四周忽然变得亮堂起来,墙壁上整齐的几盏夜叉古灯正兀自幽幽燃着,散发出古老神秘的光芒。 这间暗房里积聚着千年不曾抖落的灰尘,眼前雾霭渺渺,如梦似幻,我恍惚觉得自己惊鸿一过,早已顺着时间漂流到楚王妃所处的那个时代,那个她和她的影儿鲜活存在的时代。 但见房间最里面摆着一张石台,上面安放着一个流碧的翡翠小盒,上覆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图案和文字,很像是某个古老种族的图腾。我甫一看到那上面的图案,内心深处忽然震颤了一下,仿佛一个极其细微的角落抖落了遮盖,里面某个东西正突兀地冒出头来。 我暗自冷汗簌簌,脚步虚浮中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洛神不动声色地从后面将我后背拖住,她的手远比以前温热许多,低下头看我,微阖的眸子里现出一抹亮光,似要窥探我的灵魂一般。 “怎么了?” “这图腾,我觉得好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么?” 眼前唯有洛神那双墨色渲染的眸子,她脸上的表情,从来都是隐藏在白玉面具之下。是以,她的眼睛对我来说是唯一的感情流露的窗棂,而此刻,我从那眼中看到的,竟然是淡淡的愁苦。 “许是书里见过罢。”她似是安慰我般,低低道了一声,转而上前走到那石台旁边,默默地端详着那个神秘的翡翠玉盒。 书里见过?我看过的书都记得清楚,可不曾看过这种图案文字,那些文字仿佛在我眼前自己慢慢组合,以一种奇异的形式呈现出来,只可惜,我无法辨别出它们的意思。 正当我为这些文字在意之时,楚王妃望向洛神,指着那翡翠玉盒幽幽开口道:“它就在这里,你便拿了去罢。”她纤眉聚敛,随即从怀里也摸出一只鲤鱼玉佩,正好与她手上洛神先前那只配成一对,原来那绯色琉璃,本是双鲤。 绯色双鲤,同游于水,永不离弃。 “她……怎么死的?”洛神语气有些飘忽,接过了那两只绯色鲤鱼。我静心去听,辨得她口中所指的那个“她”指的便是那影儿了。 “她,是代替我死的。”楚王妃苦笑一番。 “我虽贵为楚国王妃,却不过是乌衣族欲和楚国交好的牺牲者罢了,说白了便是祭品。只是我嫁过去之后,绯骏待我极好,我原以为我可以做她妻子,永生永世,只可惜我后来遇到了影儿。她是个漂泊的旅人,我收留了她,却也爱上了她。最终,我们的关系败露了,于是国人纷纷上表,言楚国国母有失伦常,触犯众怒,绯骏悲痛欲死,最终不堪各方重负,下旨鸠酒赐死于我。” “怎么会?!”我听到这,捂住了嘴巴。 “宫廷之中,原本便是这般,影儿她最工易容,在赐酒那天,将我迷昏后,她自己喝了那鸠酒,扮成我的模样替我下葬。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醒来之后疯疯癫癫地跑到绯骏为我修建的寝陵,在里面找到了她。”楚王妃淡淡一笑,接着道:“后来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游魂一般,我一直呆在这里。我只是希望,有我陪着她,她在这里睡着,既不会冷,也不会闷。” 整个暗房里此时静到极致,我低下头,慢慢冥想。我从来没有爱上任何人,更别提会爱上哪个女子了,只是作为一个旁听者,暗自琢磨这爱情到底有些怎样的魔力,惹的这世间许多多情之人疯狂?原本一个凄楚的故事,从这美丽女子口中简单地道来,竟是那么的淡。许是年岁过去太久了,她不愿再多咀嚼,只能让以前这些对她来说悲伤的事,被那厚厚的历史灰尘所掩埋了罢。 毕竟,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一如既往地守着她。 一如她为她,舍了性命。 而她为她,舍了时光。 洛神怔了半响,就这样愣着立在原地。我从旁看她,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眸子里的冰霜变得淡了,古灯的幽光投射过来,为她披了件昏黄的纱衣。我忽然很想知道,像她这般性子冰冷的人,是否也有过爱上的人,若是爱上了,又该是个怎样的模样? 这时雨霖婞面色凝重,一咬牙,说道:“说些这伤心的物事做什么,情情爱爱的,徒惹伤心,我宁可不要!”随即一抹眼,径自去那石台,取了那翡翠玉盒,朝洛神道:“喏,你东西拿到了,可得动身走了,难不成你还要在这喝茶?” 我听得她的话,暗自好笑,妖孽,你可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又做些什么装模作样?不过想来金箔也到手了,我这旅途也该结束了,只是我心里惦念着萧戬几人,在这古墓里这么久,却连个影子也没瞧见,便向楚王妃道:“王妃可曾见过一个高挑的青年,还有个精壮汉子,另带一个年纪较大的道士呢?” 楚王妃道:“不曾见过,不过我的那些小畜生向来喜欢收集尸体拿来囤积,我带你去瞧瞧,看能否找到尸体。” 我听得冷汗直冒,心说感情那些蛇都是你的宠物?一口一个尸体的,好似当他们都死了。当下心中感怀,即使不幸找到他们的尸骨,也不能叫他们埋骨于此,忙道:“王妃可否带我们前去?” 楚王妃道了声:“你们随我来罢。”随即转身走出了暗室。 我们一众人随着她行去,走过那错综复杂的墓道,行到一个冰冷的大洞里,里面气味腥臭,弥漫着死亡带来的萎靡气息。那些巨蛇此刻全都被楚王妃给遣走了,目之所及,皆是成堆的白骨,有人有兽,我举着火折子在那些尸骨堆里搜寻一番,就见萧戬和成云两个人浑身是血,躺在那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我急忙上前一步,去探他们两人的鼻息,好歹还有气,雨霖婞便叫了墨银谷的人对他们两进行伤口包扎抢救。 只是我左翻右找,却是寻不见青松子的身影,当下告诉洛神,洛神沉吟一番,眼中似有狐疑。 “莫非青松子已经被那些巨蛇给啃成白骨了?”我心里暗忖,霎时伤神起来,想来到了古墓的人,没有一时不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如今青松子和谢龙两人什么也没得到,便化作了那地底亡魂。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 那边楚王妃却道:“东西,人可都找到了,你们走罢,我将放下断龙石,这座墓,从此以后便封了。”随即引着我们到了另一处墓室,我惊讶地发现,那墓室的角落处里竟然有着一口古井。 “这古井下面连着外面的通道,是以前修建陵墓的工者们留下的,带着你们得到的,速速离开。”楚王妃淡淡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去。 墨银谷的弟子见这么简单便有了出口,无不大喜,当下搀扶着昏迷的萧戬和成云,陆陆续续下了水,洛神与雨霖婞也相继沉入古井中。我临行前回头瞧去,就见那白衣如烟的倩影立在远处,随即转身,如一缕幽魂,渐渐行得远了,永远消失在了那茫茫黑暗之中。 “你在想些什么,不走么?”原本下水的洛神忽然又像鬼魅一般从井里冒出头来,捉住了我的手,我没注意,当下哎哟一声,一下子便被她拉扯了下去。 我被洛神牵引着,潜得一会,便发现眼前隐隐透着微光,那光淡淡撒落,在我瞧来恍惚如隔世。这旅途,如梦似幻,我匆匆忙忙捡拾了心中那些疑惑感伤,往那出口的亮光游去。 我自然明白,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个开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金箔风云”到此结束,于是悲催的作者表示,第一卷其实就是个引子,就是个预热(娘的乃的引子可真长!) 第二卷,“古城沉浮”,jq探索之旅就此展开~~~ 当然,我们的洛神御姐就要解开她还算神秘的面具- - 还有姽稚,长生(我挂了她这个名字好久了囧)等一重的新角色将登场亮相= = --------------------------------------------------------- 终于将第一卷修改完了= =抹泪,还有两卷要修改,倒地。。。 ☆、弈棋 天空黑黝黝的,好似破了一个极大的洞,墨黑的墨汁涌进去,重又翻滚,黑云笼盖之下的都是那四散的尸体,那些原本殷红诡艳的血,此时瞧来,都像是被墨水染得黑了。一些形状奇异的鸟在夜空低低徘徊,翅膀大张,掠过那些名为屠戮的明晃刀剑,搅动着死亡带来的萎靡气息。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漠然地穿过那片血流成河的土地,街道两旁的小贩,手艺人,来往的行人,全部被细细碾作尘土,这座城里原本的繁华锦绣早已退却,徒留一座废墟。 我瞧着这一切,眼泪慢慢地流下来,渗入嘴角,却开始不停疯狂地笑。 都死了啊,都死了,只剩我一个。 哈哈。 死了好。 哈哈……都死了才好! “师姑娘……?”耳边忽地隐隐一个绵软的声音传来:“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被一只手轻轻了摇晃下,眼前的场景霎时烟消云散,随即猛地坐起身来,扭过脸,瞪视眼前的人。 “你……!”来人惊恐地后退一大步,似是被我吓得分外厉害,无奈她的手被我紧紧攥住,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只怕是要即刻掉下泪来。 “绍景?”我脑子霎时清醒,瞧了眼前人的摸样,认出这是尊王府的那个大丫鬟,急忙松开了手,忙着道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绍景勉强一笑,脸上还带着未曾退却的惊魂甫定,道:“姑娘下次睡着了,我可不敢再叫醒你了,”她似有些尴尬,声音也变小了许多:“看姑娘的眼睛,好似是要吃人了。” 我腾地一下红了脸,接过她手里的药碗,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汁喝了下去,将碗递还给她:“如此,有劳绍景姑娘了。” 随即靠了床头,待到绍景出了房将门给掩上,我才算是真正静下神来。 算起来这是我从楚王妃陵墓里回来的第三天了。由于身上内伤外伤,在墓里面强撑着倒不觉得怎样,一出陵墓到了外面,立时便晕厥了,当即被洛神他们给抬回了尊王府,而重伤的萧戬和成云则被安排在城里的一间医馆里照料。 却说尊王见了我们带回来的部分金箔,由于有部分被雨霖婞带回了墨银谷,剩下的金箔数量微薄,他脸色似是不大好看,不过还是打赏了萧戬和成云两人许多金银,并嘱咐府上的人好生照料我。 我这几日里,每日所做之事便是躺在榻上修养,绍景则负责过来递药送饭。我每天不断地请绍景帮我传递消息询问昆仑的事宜,得到的却永远是“稍安勿躁,定会有重逢之时”这一句推脱之言。 这教我如何能不急躁? 我甚至都冒出过昆仑是否早已遭了尊王毒手的念头,临到此处,又只能生生将这可怕的念头给压下去。只要一想起他那张苍白的脸,便总忍不住暗忖他到底在算计我什么,我无权无势,漂泊无依,却又有些什么事值得他惦念的? 不过有件事我是肯定的,他对我有所图,所以才会让我在尊王府接受照料,如此想来,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我便有翻身掌控的可能。 洛神倒是经常会过来看我,依旧是那副清冷如烟的样子,在我榻旁一坐就是许久,言语甚少。有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是能感觉到枕边飘着那抹冷香,不知为何,闭上眼闻到那抹香,心便像有了依靠似的,稍微能安稳一二。 “我是犯了心魔么,怎地梦都是那般恐怖?”胡思乱想之际,我下了榻,自嘲地笑了笑。 最近经常会做恶梦,画面凌乱,不过都和杀戮流血有关,这令我每次醒来都是冷汗涔涔的。我以往一向在昆仑的教导下修身养性,从不曾有过这般阴暗的梦,为何自楚王妃陵墓出来后,这般的噩梦便多了起来? 奈何那梦境太过真实,令我不知所措。 我简单地整了下衣衫,穿好靴袜,打算出去透透气。既然身体恢复得还算可观,也不能总在屋里憋闷着,此番出了门,便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 我住的地方是长丰苑的客房,冷冷清清的,貌似只有我一个客人,所以留守的仆人极少。穿过条条花-径,渐行渐远,一路空气清新,周身毛孔也都似张开了那般,畅快地去汲取这晚春的清爽宜人。 走着走着,一个很大的园子却吸引了我的注意。但见那园子围墙上头花树压枝,许多绽了白花的枝条探出头来,极是喜人,抬头一瞧,玉色匾额上书“玉砌雕阑”,当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 真是雅致非常。 走进去一瞧,这园子里倒是一派清清冷冷的样子,左拐右拐中,瞧得密密种了十几棵杏花树,却见那繁华紧促的洁白花枝之下,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正手执棋子,一人在那石台上弈棋。 “洛神?”我低吟一声,蓦地想起她曾经说过,她是住在玉砌园的,莫非便是这里? 洛神转头见是我,眸中微有讶色,随即将棋子落回棋盅,安静地坐在那里看我,如水的墨发如今随意地散落下来,一两朵晶莹的杏花落在上面,她也未曾理会弹掉,四周白花皎洁,衬得她整个人仿佛都剔透起来。 “青松远黛无锦绣,却是人间有谪仙”便是指代着这般的人物么?我暗忖着,走过去坐到她对面,见四方的棋盘上黑白凌乱,早已厮杀了半边江山。 一个人在这下棋,倒是符合这冰块的兴趣,我心里暗笑一声。 “笑什么?”洛神淡淡地盯着我,眸子乌黑,恍若墨玉。 “我可没笑。”我赶紧狡辩,天地良心,我面上可是严肃得很。 “那你眼睛里藏着的都是些什么,它们可都出卖了你。” 我暗道糟糕,却听洛神接着道:“身体,可好些了么?” “还好,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我低声应着,见了眼前棋局,微微心痒,便从棋盅里捏出一枚黑子,轻轻落下,道:“此一子,起涟漪。” “为什么将子落到这里,可惜了我那两方和解的局面。”洛神叹口气,自去捏了那白子落下,道:“白白挑起干戈。” 我展开阵势,昆仑往日教授我的棋艺,我可半点都不曾落下,边落子边道:“若是按你那样下,永远都是和棋。” “和棋却又有何不可?” “和棋?世上最难的,可就是和棋,因为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你若弱了,强的便会来欺负与你,所以,你只能奋起反抗,打破战局。” “清漪……”洛神愣了会,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开始不再唤我师姑娘,而是直接唤我清漪,语声轻盈,恍若鸿羽,我闻言,感觉自己的心都微微颤了下。 “你是想和主人争么?” “对。”我静静地望着她,很想从她冷淡的眸子里挖出某些隐藏至深的东西,续道:“我想通了,这条路我会慢慢走下去,我所不能理解的谜题,我自己要亲自将它们一一解开。我想要的,无非是真相和昆仑的自由,你呢,你想要什么,洛神?” 我刚说完,洛神捏住白子的手霎时悬在了空中,顿了半响,随即落下一子,整个局势扭转,白子反攻,我被杀得铩羽而归。 “我输了。”我无奈笑道。 谁料此时,她忽然倾身过来,手一伸,摸上了我的发,那冰凉的感觉一侵袭,惹得我整个人都似是僵硬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开始修改……改过之后许多细节和用词都和以前不一样,皆以jj为准。 ☆、燕归来 恍惚只觉一抹冷香扑面而来,一晃眼,洛神手上竟然多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尾梢处雕琢着狴犴的摸样,定睛细看下,俨然是昆仑赠我的那只玉簪。 “你做什么拿我簪子?”我惊讶地抚住发髻,这冰块做事总是出其不意,害得刚才倾身过来之际,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吊起来了一般,悬在高处,我都不明白自己怎会出现这般奇异的感觉。 “你不是想知道么?倘若你日后不会后悔,便随我来。”洛神深邃眸中闪过一丝神采,随即转身向后面的屋子行去,我被她的话晃得有些头晕,她这神神叨叨的,却这又是在说些什么? 满腹狐疑地跟在她后面,一路慢行,等到进了屋,才发现洛神的住所收拾得极为简洁,空落落的,角落处随意地摆放了几盆花草,许是这屋子太大,太过冷清,倒也没什么春意,反而给房间里徒增了几丝凄凉。 洛神走到厅堂站定,回头望了我一眼,又径自往里屋走去,等到她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上却捧着一个碧绿色的小盒。 我认得,那是从楚王妃那里带回来的翡翠玉盒。随着视线紧紧盯着那流转凝碧的小块玲珑,在楚王妃陵墓里的各种记忆霎时潮水般朝我涌来。 这次楚王妃陵墓之行,带给我的困惑太多,单凭我个人胡乱猜想,便是十年八年也理不出个清晰的头绪来,而如今我最在意的除了那些剩余金箔的下落外,便是这个翡翠玉盒。为什么当时洛神拿出那块绯色鲤鱼玉佩,楚王妃便会如此简单地拿出这个盒子,最重要是,这盒子里到底,拥有怎样的秘密? “知道主人要什么么?”洛神随意瞟了瞟她手上的小盒,道。 我回过神,瞧着她轻蔑地笑:“像他那般地位的王,想要的无非三样,财,权……” 顿了顿,直直望入她的眼:“还有命。” “对。”洛神淡淡应了声,眉眼里,永远掩藏着我读不懂的积淀。 她接着道:“那些记载玉梭录的战国金箔,肯定很大一部分被柳归葬给带到别处,不过即使我们集齐金箔还是不够的,还需要别的一些东西,比如说,我手上这个盒子。” 她将玉盒递将与我,我顺势接过翡翠玉盒,等到再次瞧见上面的图腾,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发虚。勉强定下心神,反复端详起这个翡翠玉盒,这才发现盒身浑然一体,连个缝隙都不曾瞧见,当真是奇绝,等我翻到底部时,发现玉盒下面有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孔,轮廓及其的不规则,却有些眼熟。 我暗暗皱眉,不料洛神将那玉簪递到我面前,道:“这簪子,是把钥匙。” 我心里一个咯噔,自洛神手里接了那玉簪,轻轻往那轮廓不甚规则的小孔里一插,竟然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我吃惊不小,而只听咔嚓一声,那盒身裂成两半,掀开一看,就见下半盒里正静静躺着一面古镜,周身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花纹镂空雕琢,镜面中央一只冷漠的眼睛,雕刻得栩栩如生,正在那静静地盯着我。 瞧着瞧着,那眼睛里仿佛有一只苍白的手,突兀地伸将出来,随即迅速攥住了我的思绪,狠狠摇晃,似是要将我脑中的一切,全数不落的,一一抖将出来。 “天命镜?!”我惊得后退一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 步。 天命镜,知天命。 昆仑那本“探陵”里曾详细介绍过这面奇异的古镜,那上面的诡异眼睛我便是化成灰都认得,传说这面镜子能知古博今,甚至能窥得凡人寿命,前世因果,真假本相。 因着传得玄乎其玄,我对其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如今居然瞧见了实物,这令我以往的某些认知,在此刻突然有了转变。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惊恐地瞧着洛神,低喝。 太可怕了,昆仑赠给我的玉簪,怎么会是这古墓里带出来的盒子的钥匙。而这把所谓的钥匙,竟然能将天命镜这般神器类的物事带到我面前,这一切,身为玉簪的主人------我自己都不知情,反而让洛神知晓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得太多,多到令我后怕,我在她面前,仿佛没有秘密,即使是我朝夕相处的一个小物件,在她看来,也可能是我永远也不曾想过的诡谲线索。 “你的表情,好像是我会吃了你一般。”洛神逼近我,唇角波澜不惊:“我,很可怕么?” 我无处可逃,咬牙低低道:“玉簪是昆仑赠我的,我要见她,问个清楚。” “不可。” “你带我去见昆仑,我现在就要去见她!”我音调忽然拔高,颤抖道。 “不行,我不知道她现下在何处。”洛神抿唇。 “你不是尊王跟前的红人么,以往侍奉在尊王身侧,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连我的玉簪是开这劳什子盒子的钥匙都知道,为什么这个却不知道?!”这次,我几乎是朝她吼了起来。 “清漪……” “够了……”我将手上的翡翠玉盒和那面古镜颤颤交还给她,截住了她的话头:“我不想再说。” 太乱了,这一切太乱了,我无法承受,转身便跑。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住所,我失魂落魄地靠着床头,脑海里片段里断断续续,来回穿梭,却都是洛神的身影。 她看不清楚的面容,缄默的唇,仿佛是一块磁石,紧紧地吸劳我,或许,我该将她那张面具扯下来,可她心思那么沉,我即使扯下来,会不会又有另外一张面具在等着我? 期间邵景进来递药送饭,我机械地完成了吃饭喝药的任务,这样枯坐许久,光阴便大把大把地流走了。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我抬头瞧了瞧窗外,又是一个冷月夜,走过去将窗户掩了后,和衣躺了下来。 随着心情慢慢平复,我渐渐开始后悔,后悔方才不该对洛神那般态度,她是我什么人,又有些什么责任帮我去寻找昆仑,我怎能无缘无故地冲着她发火? 说来说去,都还不是因为我无能为力。 生平第一次,我感到如此强烈的孤独无依。 如今没了昆仑,世上便只剩下我一个人。 而昆仑,她为什么要将那支玉簪赠我,进一步忖来,她定是还有许多事情瞒着我。他们都各自有秘密,都掩掩藏藏不告诉我,却偏偏又要把我这个毫不知情的人给拖下水。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来源? 这样反复辗转,倒也睡了过去,睡得迷迷糊糊中,却隐隐听到一阵“咚咚”的叩击窗户声,那声音极轻,我侧耳倾听,起身下了榻,随意着了一件薄衣,走过去小心将窗户推开,便见洛神披着一身淡淡月华银灰,安静地立在窗外。 我揉揉红肿的眼睛,一脸尴尬诧异。 “跟我来。”她压低声音道。 “做什么?”瞧着她的摸样,我心中悔意更甚。 “此时你最想见谁?” 闻言,我心里猛地一颤,从窗户跃出,落到她的身边,却听洛神接着道:“通往主门附近都有专人把守,我们从东面墙下走。” “把守?” “你这附近,都是主人的暗哨。” 我顿时心寒,原来这些日子,自己都生活在别人的眼线之下。 跟着洛神在府里开始东绕西绕,此时明月高悬,不少地方都是斑斑驳驳的暗影,我的心砰砰跳得厉害,这种感觉比在古墓里来得还要紧张,在墓里,你要对付的,都是些没有心思的诡物,可现在,面对的都是处处在盯梢的人。 洛神在前面引路,离我不远不近,自始至终都只留给我一抹淡淡的背影,轻轻薄薄,似披上了一层银纱。随着道路曲折延伸,我们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个绿树环绕的小院中,院落格局雅致,倒很像是有钱人家的休憩场所。 “她就在里面,下午我跟踪了常五,知道了这个地方。”洛神淡淡嘱咐完,便欲要离去。 “洛神……”我急忙叫住她。 她不说话,停住,回头安静看我。 “白日是我失礼了。”我声音有些嘶哑,为我的莽撞和误会忏悔:“还望你莫要介怀。” 她面上波澜不惊,只是微微朝我点下头,足间轻轻一点,跃到浓密不一的树影中,仿佛暗夜里孤单的白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我盯着她消失的地方楞了一会,随即收拾心神,御起轻功从院墙里翻了过去。院落里树影婆娑,偶尔听得几声虫鸣,空寥寂寞,惹得整个院落仿佛从俗尘里抽离了出来一般。 其中一间屋子里此时还透着亮光,我靠了过去,在窗纸上轻轻戳了个洞,开始窥看屋内的情形。 屋子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女子华服琅琊,铃铛佩环,模样娇柔,正在一旁的桌子旁沏茶。视线旁移,却是另外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她此时背对着我,身子陷在轮椅中,整个人沐浴在昏黄晕霭的烛光里,正在低头研究着些什么,整个人周身都萦绕着一抹淡淡的祥和气息。 我定定瞧着那轮椅中的女子,捂住嘴,生怕自己一时激动叫出声来。 昆仑。 果然是她!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了吧。”那衣着考究的女子嘱咐,声音极其温柔,看得出她对昆仑及其细心。 “今日工事差不多算是完了,只是这些金箔残片太过凌乱,一时倒也拼不出什么来。”昆仑侧过头,接过华服女子递来的茶盏,话锋一转道:“你这么晚回去,他不会担心么?” “无妨,他不敢多说什么。倒是你,莫累坏了身子。” 昆仑敛眉,低下头道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 :“王妃……现下我只是个低贱的囚徒,王妃何必屈尊,特地跑来这里照顾我这个残废。” 王妃,莫非这华服女子竟是那尊王妃。 “你总这样和我见外,我,我可是你师妹啊。”那华服女子闻言,声音一颤,似是伤心之极,便欲落下泪来,昆仑急忙转过脸来,我这才得以看清她的摸样,她看上去清瘦了不少,眉眼上下都染着几分疲倦。 “小叶子。”昆仑叹口气:“我错了,莫要与我生气了。” “你……你终于肯叫我小叶子啦……”那华服女子展颜,显得十分娇俏可爱,玉容雕琢,青山连翠,倒不像是已为人妇的摸样。 昆仑握住华服女子的手,温柔笑道:“我何曾忘记了我的小叶子呢?不过你得早些回去,他真的会担心的。” 小叶子? 叶紫絮,我暗忖,邵景说过她的主母便唤作叶紫絮,不曾想身份尊崇的尊王妃,竟然与昆仑是同门师姐妹。 “那好……“叶紫絮嗫嚅半响,才道:“师姐,我先行回去了,你腿脚不便……”说到这里霎时顿住,似是又伤起心来,盯着轮椅发了好久的怔,昆仑见了,抬起头怜爱地瞧着她,随即冲她摇了摇头。 “我走了。”叶紫絮低低道了声,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只得抹了抹眼,转身推门去了。 昆仑见状,幽幽叹口气,只听得她对着那缈薄的烛光,轻声道:“锦念,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师锦念,是我母亲的名字。 我见屋里再没外人,轻轻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昆仑猛然回头,看到是我,顿时呆住。 光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她的面色比以往更为苍白,昏黄烛光下,她还是一如离去那天一般美丽。我与她的重逢,仿佛是过去了许多年月,绿荷依旧静静伫立,挽了那西子湖畔的微风,瞧来恍然隔世。 不知不觉,我的眼睛已经泛起潮湿。 “昆仑……”我唤她。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我了,囧。这一章分量还是比较足的,我把一章半拼起来了= = --------------------杯具的分割线------------------------------- 我妈妈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告诉大家我很快便要开学,今天下午要坐车返校,可能更新会不是很定时了,学校到上课之前不会开通网路,实在抱歉。 这文章是我的兴趣所在,感谢大家有时对我的拙作的惦念,(即使一点点也好)毕竟gl的盗墓文实在是很冷门的题材。 我会在宿舍慢慢码好字,网路通了便会更新。 想必大家在念书的也要快学了,新学期加油了~~~ ☆、夜谈 “漪儿……”昆仑眼眸微垂,内里似有凄楚:“你终究是来了,我原本还侥幸他会放过与你。”她不再言语,随即微笑着招招手,唤我过去。 我擦擦眼睛,走到她椅边蹲□来,抬头瞧见那熟悉的面容,宛若身在梦幻,我每日心心念念想要见到她,不料如今心愿得偿,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淡淡烟眉,皎皎皓玉,落到我眼中,依然是那窖藏深处的古酒,清郁绵长。 “昆仑……”我哽咽。 昆仑爱怜地摸摸我的头:“倒像是瘦了许多……”抓过我的手,看到上面的绷带,纤眉微皱,“这是怎么伤到的?漪儿你过得不好……” 我急忙摇头,同时发现自己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她,却不知道该从哪条线索下开始着手,只是道:“我没事,一些小伤,日后同你明说,倒是昆仑你,那王爷手上拿着你的玉佩,我以为你被他……” “我无妨。”她忽然淡淡笑下,算是给我一个安慰。我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见过她这般笑靥,如今看来,心中更是酸涩难捱。 接下来,她随意地和我说起一些最近的琐事,无非一些饮食生活上的小处,我安静地靠着她的轮椅,抬头听着,恍惚回到以前蜀地的生活,与她在一起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总是那般平静,恬淡。 昆仑的手拂过我的发际,忽地轻声道:“你的玉簪呢?怎么今日长发散了?” 我猛然想起白日里走得太过匆忙,将那玉簪给落到洛神的玉砌园了,脑海里围绕那玉簪和翡翠玉盒的景象霎时蜂拥而来,残忍地将我拖回现实。我和昆仑,如今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境地,可否有个人,能将我心中那千种疑惑给一一解开来? “昆仑……那玉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天命镜……” 我望着她沉静的眸,低低发问,而在我说完“天命镜”三字后,她手中的茶盏落了地,在地上碎成一片惨白的凌乱。 “你说什么?!”昆仑颤颤说着,面上的震惊,我从未曾见过。 我站起身来,叹口气,随即将我这些天遇见的事情细细同昆仑说了,昆仑脸上表情风云变幻,在听完我的简述后,她脸色已然煞白,孰无血色。 我接着道:“昆仑,有些事情,你定是明白,可你为何不愿意告知与我,难道,我不是你的亲人么?如今我长大成人了,却不能成为你的依靠么?你要找的,我帮你找,你的心愿,我帮你完成,别人若然欺负你,我定也不会令他好过!我只求你莫要再瞒着我了,这个中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 我说得激动,昆仑怔了怔,随即哀怨瞧着我,道:“漪儿,这些天,你添了许多戾气,可记得以往我是怎么教导你的?” 我咬咬嘴唇,回道:“神若游丝,心若止水,不惊不怒,不悲不躁。” 她将我拉到她跟前,手拂过我的脸,苦笑道:“是了,你记得这四句,可为何不做好?漪儿,你和别个不同,这些平添的戾气,将来会害惨了你,你切莫情绪波动过大,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些许噩梦?” “嗯。”我点点头,那些噩梦自我从古墓回来后,越来越频繁,竟然也越来越真实,它们仿佛化作无数的蛊虫,钻进我的肌肤和骨骼里,从头到脚一寸寸地嗜咬我,叫我夜夜不得安宁。 “漪儿,我晓得你是在怨我许多事情都不告知你,本来我是希望你一生无忧,这般平平静静地过下去,什么凡尘俗世的烦恼,你都不要有,可如今……”她顿了顿,眸中神色在烛光渲染下,显得空洞非常。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 “我和锦念,谢子元,也就是如今的尊王,还有我的师妹叶紫絮,四人原是旧识,那时谢子元并未被封为王爵,是个倒斗的江湖浪子,你娘亲锦念是发丘天官师朗的女儿,而我和紫絮则师承风水老生聂乌影。我们四人那时情谊极深,年少轻狂时也做些入墓翻宝的事情,只是多年前,自一个前朝大官的墓葬回来后,我们的人生,却因为一个东西,尽数发生了变化。” 我安静地听着,心里隐隐猜到那个东西,具体是指的什么。 昆仑接着道:“我们发现了世上竟然真有长生秘方的存在,看到了有关不死卷玉梭录的记载,还看到了,墓里面活生生的人,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她面色骇然,仿佛当年的情景真实再现,我抿嘴,暗忖这摸样与我当时看见楚王妃时,定是一模一样的。 “以往,我是不信这些,可事实摆在那,我不得不信。谢子元原本便不是安于生活的人,从此便对那玉梭录起了贪念,下决心定要找到长生的秘方,后来围绕着这玉梭录的找寻,发生了太多事,真的太多了……”她叹口气,似乎不堪重负:“最终的结局是人散了,嫁了,死了,都化成灰了……” 昆仑定定望着我,眸中隐有涟漪:“漪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么?” “昆仑……你也是想要那玉梭录么?” 昆仑点头,却又摇头,却听她一字一句慢慢道:“我想要的,无非是锦念能活过来,若然她能活过来,我便什么都愿意去做。” 这句话像是一记晴天霹雳,击得我颤颤后退:“娘亲能活过来?!” 我对娘亲的记忆,停留在她最为风华绝代的时候,她该是世上最美好最温柔的女子,有着世上最灵巧的双手和最甜美的声音,可是那个男人却不懂得好好珍惜她,任由别人对她施以无情的诽谤,和践踏。 我想起这种种往昔,心里阵阵抽痛,仿佛有一条鞭子高高扬起,正狠狠地鞭挞着我内心深处那些灰暗的回忆。只是我奇怪的是,母亲对他人的恶言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她是个温柔惯了的人,平日里照顾我时,说得最多的,便是一个叫昆仑的女子,我无法忘记她在提到昆仑二字,脸上洋溢的,是怎样和煦的微笑。 那时候,我甚至有种错觉,母亲根本不喜欢那个男人,反而喜欢昆仑多一些。 后来她死了,被那个恶毒的皇后逼死了,而我也在她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彻底疯掉,成为了皇宫里最令人唾弃的怪物。再后来,我便杀了那个女人,而在被处以极刑的时候,是昆仑救下了我,并带我来到了蜀地,这一住,就是十年。 这时昆仑重又开口,打断了我沉沉浮浮的回忆:“漪儿,玉梭录里的活人之卷,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她话音刚落,窗户忽然被人轻轻敲出几声轻微声响,我们闻声同时变色。 “有什么人过来了。”我压低声音道,同时心中暗忖,刚才敲打窗户的,莫不是洛神,是她提醒我有情况发生么? “快些走,谢子元定是派人来问询了。”昆仑情急之下连忙催我,我咬咬牙,匆匆忙忙之中,只得推开窗子飞身而出,刚跃出窗外,从房子的屋顶上忽地又倒悬下来一个人,将我唬了一跳。 那人掌心冰凉细腻,一把抓着我的手,翻身将我提了上去,随即两人轻轻落到了那青瓦之上。 “嘘……”来人对我做个噤声动作,我一瞧大喜,果然是洛神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了,网路恢复啦,从此恢复更新。 大家久等了,呼呼,新学期加油了诸位! ☆、月影 这时于远处的淡淡月色下依稀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待到来人走近,却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面貌轮廓很是熟悉,竟然是尊王身边的常五。 我疑惑地瞧了眼洛神,洛神则抿了唇,轻轻揭开屋顶上一片青瓦,顿时屋内的烛光自洞口外泄了出来。我俯□子,从那空洞处向下瞧,见那常五此时已经进了屋,昆仑背对着他,正一言不发地伏案书写,没有丝毫慌乱,仿佛我方才来过的痕迹,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前辈。”这常五以前看来阴森可怖,想不到倒是懂些礼数,朝昆仑揖了揖,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金丝软缎包裹的物事,瞧来极是贵重,走上前去,小心地将那软缎搁在昆仑一旁的桌上。 昆仑回头,敛眉:“这是……?” “这是主人今日刚得的一批货。”常五轻轻将那金丝软缎打开,一大金色物事霎时跳入我的眼帘,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那精巧鎏金的罕见物事,我再熟悉不过,竟然是一批数量可观的金箔残片!我下意识去看洛神,洛神也扬起脸看我,漆黑的眸子里点起少有的亮光,似乎也有些吃惊。 “怎么短时间,又多出了这许多金箔?”昆仑捏起一片金箔端详,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主人今日接待了一位客人,这批货是那客人带来的见面礼。” 客人? 我蹙眉,什么客人这么有来头,还将这么贵重的金箔献给尊王,却是何意? 昆仑淡笑:“那客人可是开出了什么交换条件?”她笑得颇有些轻蔑,又道:“谢子元做起生意来,倒是有些手段,以往我怎就没看出他有这般天赋?” 常五沉默一番,也没有接话,随即道:“主人吩咐下来,前辈且在这里安心破译金箔,至于这后续的货,我们会慢慢添补过来。” “那是自然,你回去告知他,不必过于焦心,我与他,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自会好好替他打算,尽心尽力。”昆仑面沉如水,咬字缓慢,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常五,仿佛要将他从外往里瞧个通透。 那常五似乎有些不自在,匆忙打个揖道:“那前辈好生休息,我这便回去复命。”随即转身推门,流云般地去了。 常五掩好门后,等得一阵,昆仑这才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瞧我这边看了一眼,冲我摇了摇头。 我心领神会,咬了咬牙,待得常五走得远了,才低低对洛神道:“走吧。”翻身跳下房屋院墙,落到外围的花树丛中,洛神也轻盈跟了过来。 我一言不发,在斑驳树影之下行走,四周除了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再无一丝嘈杂,此时月亮升得高了,银色月华自银盘中撒落,落在地上,显出一片柔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 和之色。 这条小路仿佛没有尽头,我踏着碎银,一路缓行,而身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始终淡淡相随。 四周安静非常,我心里却是起伏不已,一会又是洛神的摸样,一会又是昆仑的音容,还有那常五带过来的耀眼金箔,这些事情慢慢糅杂,却又牵扯着缠绕,慢慢地拼合浮现出我娘亲的温柔笑靥,她素衣柏钗,正婷婷立在小路的尽头,笑着唤我漪儿。 我瞧着那虚幻景致,一阵心颤,脚步不由变得匆匆起来。 我的娘亲,真的能如昆仑说的那般活过来么? 她离去的时光太过久远,如今想来,恍若一个太过梦幻的镜花水月,可即便是这般的虚幻飘渺,现下因着昆仑的一句话,却给予了我极大的期盼。我捏了捏手指,暗下决心,看来以后不管前途如何艰辛迷惘,我也是要搏上一搏了。 我思绪飘飞,冷不防衣袖自后被人轻轻捉住,身子一滞,一时愣在了原地。 “莫走得急了,停下可好?” 我被身后那冷静的女子牵住衣袖,薄衫下的手霎时一阵发烫,急忙缩了回来,窘迫道:“洛神,可是有事和我说么?” “没什么要事,清漪可否陪我走一会?”洛神语气依旧淡淡如往昔,却仿佛含着令人无法拒绝的一抹韵意。 我半晌没有说话,惊讶于她竟然会说出这般的邀请之言来。 她向来冰冷,现下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提出要我陪她走一会的要求? 怔怔盯着那月下女子,她身上安静幽冷的气息,在这皓皓银月下越发显得淡漠,绰约的轮廓,亦被月光渲染上如水光辉。只是可惜的是,她那白玉面具下半遮半掩的面容,隐在云遮雾绕中,却总也瞧不分明。 我恍惚中觉得,那面具勾勒出的轮廓,那双眸下的沉水冷静,似乎曾经在何处见过? 想到这,脑中忽地搅得一片混沌,仿佛有一根粗大的藤蔓正在从内心深处破土而出,渐渐生枝长叶,便要将那布满灰尘的记忆开来,可是再想认真细想,终究一无所获。 是什么时候,也是这般的月光,我曾经见过洛神么? “好。”迟疑中,我点点头。 “你似乎总在想事情。”洛神唇角微勾,漾出浅弧,虽是极淡,近处瞧来,却足以令月华失色。仿佛晶莹昙花幽雅绽放,于暗夜中吐露冷芳,这种沁人心脾的宜人,藏在子夜的最深处,总是不被人所捕捉。 我鲜少见她笑,此番见了她唇角那抹隐隐笑意,竟自愣了片刻,心中也仿佛由着她这淡笑,卸下了万千负担,蓦地变得轻松起来。 “你们若是将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都一一告知于我,何需要我这般日日百思琢磨,好生辛苦?”我也笑道。 她迈开脚步,走到我旁边,并肩而行:“你知道有些事情可说,有些事,却不可说。” “可说,不可说,倒也无妨。”我挑眉道:“这些事情,日后我自会尽力摆弄清楚。现如今昆仑无恙,我也能安心去做我自个的事情了,你主人不是禁锢我不让我离开么?我便如了他的愿,和他做笔交易。” 我看得出,我在尊王眼中,定是还有别的用途,他禁锢昆仑,无非是想威胁我,央我答应他那寻找长生之术的要求。我不知道自个到底能起着怎样的作用,但是玉梭录,不管它是否子虚乌有,为了我娘亲,为了昆仑,我定也要踏遍河川将它找寻出来。 我也终于能体会昆仑的想法,这世上最适合与人做交易的人,不就是这握有许多线索和财力人力的王爷么? “你要答应主人的要求,去寻那玉梭录?”洛神仿佛有些不可置信:“这不该是你……” “不是我,那洛神你说,如何才是我?” 洛神停下来,抿唇不语。 我笑:“你不晓得,我便更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什么了。小时候,宫人们都说我是个怪物,恨不得时时避而远之,我那时在想,我真有那般可怕么?后来随着昆仑每日在轩子里读书练功,自己以往是个怎生模样,却又忘得干净了,上次在王妃寝陵,我杀掉那睚眦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见到恶鬼般的表情,却又提醒了我,我,定是一个不祥之人。” 或许我本身便是个魔障,昆仑这才会从小叫我心平气和,不准嗔,不准躁,如若不然,便会被噩梦夜夜纠缠,不得安生。 我自嘲的话还未说完,肩膀微微一凉,竟然是被那贴近的女子给按住了。 突如其来的接触令我心里微微一颤,心里仿佛随着裂开一个毫无实质的大洞,那洞虚无地张着,从里面溢出些许难以名状的异样之感,令我有些惊慌无措。 “莫动。”洛神叫住我,从怀里取出了那枚狴犴玉簪,倾身过来,淡淡幽香立时扑入我的鼻翼,随即轻柔地将我身后垂下的几缕散发拨上,再替我将那玉簪别了上去。 “终归是你的东西,戴在你头上,最是合适不过。”她眼眸微眯,静静地盯着我。 “多……谢……”我支吾,摸了摸头上安然回归的玉簪,面上早已经烫得厉害,却又听出她的话里,似乎有着别的一层意味。 “时辰不早了,我该是谢你能陪我走这一段路,回了罢。”她重新向前行去,我顶着发烫的脸急忙跟了下去。 奇怪的是接下来这一路下来,两人却又忽然不再说话,我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距离,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想起每次洛神只要一靠近我,心里便总是平静不下来,却又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般奇异感觉出现。我虽是疑虑,但是也不敢再往深处细想,也许我心底里,对这种陌生感觉,有着一种潜在的畏惧也未可知。 在洛神的陪同下,我小心避过耳目,安然回到长丰苑客房,洛神也未在长丰苑多待,送我回屋后,便也举步回了玉砌园。 我静静倚在榻上,房间里寂静非常,只余下我一人的呼吸声,盯着那冰冷桌椅,想起今日种种,心思渐渐放得远了,最终昏沉睡去。 或许今夜,又该是个难以安稳的夜晚,而我,深夜又会梦到怎样的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我其实想说,悲催的作者君每天都是满满的课程,于是更新,也就变得在晚上的某个时间,一切皆有可能。 诸位,晚安。 ☆、风月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 阁 睁开眼的时候,头依旧昏沉,每晚绍景添置的凝神焚香此时已然没了袅袅细烟,偌大的屋子里,只是隐隐覆盖了一层薄细温柔的暗香。 我梳洗完毕,换身水绿色衫子便要出门,今日风和日丽,倒是个别致的日子,只是原本寻常女儿家最喜相约踏春同游的愉悦,我却无福也无暇享受,毕竟现下,是该找尊王谈谈的时候了。刚到门口,便见绍景手上捧着个长长的物事,远远走了过来,到我跟前道:“姑娘这是要出门么?” 我笑道:“有些事情要做,你主人可没有禁我的足吧。” 绍景颇有些尴尬:“瞧姑娘说的,绍景来只是告诉姑娘一声,昨日有位公子到府上,今一大早带他四处闲逛,谁知他到了姑娘这长丰苑,便再不肯走了,托我将这东西带给姑娘。”说完随即将手上的长物递与我,我接过来,却是个沉甸甸的长匣子。 绍景道:“东西送到,我也得回了。”说着,她似是脸色有些羞涩,泛起晶莹粉红:“那公子,倒是……倒是长得好生俊俏,姑娘真是好福气。” 我一懵,转眼便见这平日温顺的女子宛若凌雀,小跑着一路地走了。低头瞥了眼手中长匣,轻轻将那做工精致的匣盖打开来,却发现里面居然静静躺着一柄泛着碧色的长剑。我一向对古剑颇有些涉猎,一下便看出这碧色长剑绝非凡品,剑身雕琢着绮丽的花纹,上面还刻着两个娟秀小字,“锦瑟”。 我心中暗忖,这古剑的模样,好似十分眼熟,到底是于何处见过?不由得对那远来的客人感到好奇起来,昨日常五为昆仑送去了一批新的金箔,料想那金箔,也定是源自这位神秘公子之手。 正心意驰远,冷不防耳边温软之声入耳,带着淡淡馨香:“师师可喜欢在下的薄礼?” 我急忙后退几步,却见眼前立着一名身形颀长的锦衣男子,玉扇遮面,单单自上头露出一双盈盈桃花眼,宛若能掐出水来。 “你……你……你!!”我睁大眼睛,指着眼前那人,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什么?这么些日子不见,师师可曾念想着我?”那人嘴里没个正经,待得他拂下玉扇,一张熟悉的玉颜便呈现在了我的眼前,一双裹挟风情的双眸正含笑望着我,不是前些日子分别的雨霖婞,却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我被她一逗,窘迫难当,当即皱眉道:“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整成这般模样?” 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雨霖婞衬着这副打扮,活脱脱便是尘世间一位翩翩美公子。美冠玉容,锦绣华服,相较平常男子而言,却又平添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媚,怪不得绍景说到这远道而来的公子时,脸上会露出那般表情。 “我这次自是来瞧你呀!”雨霖婞接下我的话头,指指我长匣中的古剑,面上依旧挂着勾魂摄魄的笑:“瞧我回去以后,可是对师师你日思夜想,不想却忘了将这锦瑟古剑交与你,今日送来,权当聊表心意。” “呸,什么日思夜想……”我急忙啐道,这妖女,嘴中可当真喜欢胡说八道。目光落到手中的锦瑟,琢磨半会猛然想起,这竟然是我当日在楚王妃陵墓时用来击杀睚眦的楚王佩剑,当时事态紧急丢在了陵墓的主殿,不想雨霖婞却将它给取了出来送与我。 “自古宝剑赠美人,师师可是喜欢?” 我摊手瞧她,叹气道:“莫在这里作耍,说罢,你这次来将金箔赠给尊王,可是捞到了别的什么好处?” 雨霖婞揽过我肩头,笑道:“聪明,我有奖励!赶紧换身装扮随我来,难得我们再次相聚,这便去一个地方耍耍。” “去何处?”我狐疑道。 “捉青。”雨霖婞忽然一脸严肃。 捉青,是倒斗的土话,意思是找主顾打探墓葬明器下落,俗称探鼎。 “这位王爷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人脉遍布四方,与他做起生意来,很有几分意思。要知道,墨银谷除了倒斗,对经商之道,还是颇有些心得的,这回我用陵墓里的部分金箔与尊王交换,倒是摸到一些宝贵的线索。” 我紧紧盯着雨霖婞,期待她的下文,雨霖婞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边,轻声道:“这次捉到的,可是关于柳归葬的消息。” 我心里一沉。 “如何?师师有没有兴趣?”雨霖婞依旧拿那双狐狸眼瞧我,一副放长线钓大鱼的模样。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柳归葬,当年那大部分的金箔,便是落到了鬼手柳归葬的手里,若是这线索是真的,顺藤摸瓜,不是可以找到玉梭录的下落么? 等得半晌,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雨霖婞抚掌,笑道:“那便好了,这便随我前去。不过出门前,还是需得打扮一番。”说完,一把拉过我,风风火火便朝外走。 半个时辰后。 我盯着镜子中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恍惚好像做梦。月白色的薄丝外衫,内里衬着藏青色的长衣,腰间则随意系着一个双龙琉璃螭玉佩,而那熟悉的玉簪还是依旧待在它主人的发髻之上。这是我第一次穿男装,全都是由雨霖婞张罗,颇有些扭捏地整顿完毕,便见雨霖婞立在一旁,频频点头。 “不错……不错……”妖女此时笑得奸诈。 我瞪她一眼,随即两人来到王府大门,却见一辆华丽马车停在大道,便是雨霖婞准备的无疑,只是上前掀开帘子一瞧,我不由得惊呼出声。 马车里此时端坐着一名白衣青年,单单就以一条白玉带将长发束在脑后,上别玲珑寇玉环,他墨发极长,束发后依旧铺散在车厢中的锦毯之上,脸上则戴着月白面具,即便如此,仍然难掩他如雪风华。 只是那男子此时身子颇有些僵硬,面具下眼眸投望过来的神采,竟然透着隐隐一丝羞涩不自在。 “洛神?!”我惊道。 洛神盯着我,薄唇透着微微的粉色,深邃眸中,意味不明。 “死鬼,怎么还这么别扭,先前叫你穿你还死活不穿,这下不是挺有的模样么?”雨霖婞跟上来,轻盈跳上马车,和洛神说笑,洛神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挑起帘子,扭头看着窗外。 马车在闹市中穿梭,雨霖婞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发生的些许事宜,而洛神则在旁一言不发。交谈之间,我偶尔会掀起帘子,打量一下窗外景致,尊王所在的膺城,历来是个富庶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 的地方,两面店铺林立,来来往往行人络绎不绝,极是繁华热闹。 经过一段时间的颠簸,马车停下,我们三人顺势下了马车,但见眼前耸立着一座气势恢弘的楼阁,处处彩锦,片片鎏金,楼前往来之人纷纷,却都是男子,而门口则立着几个容貌娇俏的女子,笑意盈盈,正扭着腰肢,亲热地招呼着那些春风满面的男人。 我皱眉,目光上移,发现楼前挂着一块巨匾,上书“风月阁”这三个旖旎丛生的大字。 瞧着这楼阁的阵势,以及来往男子的衣着打扮与神情,反应过来,我的脸立刻便绿了。 “雨、霖、婞!”我转身,一字一顿怒瞪这始作俑者。 雨霖婞贝齿含笑,举起扇子作势欲挡,口中道:“哎哟,好重的杀气!” 我上前一步,气急道:“你敢说,那捉青的主顾,便在这烟花之地!”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妖女定是要在我目光下死上十次八次。 怪不得三人都要作男子打扮,竟是为了出入这种地方,要是昆仑晓得我一个女儿家竟然出入风月场所,不知道会作何表情。 洛神此时抬头,静静地端详着眼前之景,嘴角抿出的弧线也仿佛凝固了一般,面具遮掩下的一双冷眸里,透着淡淡几丝无奈。 这边雨霖婞却道:“师师,这你便不知道了,所谓大隐隐于市,可不正是这个道理?那捉青的主顾,正是在这风月阁里面,我的消息,怎会有错?” 她话音刚落,便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朝我们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个女子举手投足风韵无限,朝我们柔媚一笑,道:“三位公子快里边请。”声音娇婉,好似一池春水。 她说罢,上前便欲揽我的手臂,我脸涨得通红,急忙从中脱身开来,后退几步,离她离得老远。 那女子有些讶异,随即扑哧一笑:“这位小公子当真是可爱得紧,莫非是第一次来?”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一大早看到的更新,那都是错觉= = 作者君现在上课去了,大家随便坐~~~ ☆、素渊 “我……我……”我涨红着脸支吾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却道我一个姑娘家若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那才叫一个惊世骇俗呢。 雨霖婞见我被那风月女子逗得窘迫,在旁掩嘴偷偷地乐,我横过眼去瞪她,她却又朝我眨眨眼,随即走上前向那领头的女子施礼,道:“现下我们三个想向姐姐打听个事,不知姐姐能否行个方便?” 那女子见雨霖婞一口一个姐姐的,似是很受用,挑挑眉,含笑道:“三位公子是有何事?” “我们是想知道素渊姑娘今日是否会客?” 那女子闻言,脸色忽然敛了下,随即摊手无奈道:“几位公子今天算是来对日子了,素渊今日以画会友,城里的大老爷们今儿个都正排队眼巴巴等着呢,阁子里现下可都坐满了人,瞧我们,可都被冷落得没人惦记了。” 雨霖婞闻言,墨色眼眸光波流转,笑道:“瞧姐姐说的,几位姐姐花容月貌,堪比日月,瞧了便叫众人念想。”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镶金弄玉的小盒,接着道:“这是城东珠玉轩最好的胭脂,送与姐姐当做见面礼,聊表钦慕,还望姐姐莫要嫌弃。另外,不知姐姐能否给我们几个讨个好位置?” 那领头女子一把将那胭脂盒接过,细细端详一番,脸上满是欣喜。 素来这般爱美的女子,将胭脂珠粉奉为无上贵事,更何况她们通常不过是哄男人玩乐的,何时受过这般礼遇,这时只怕笑得花都散了,连连道:“公子好甜的嘴,又这般周到,可甜了我们的心坎,这便随我来罢。只是原先准备的位置几乎全让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们给高价标了去,只剩下素渊的画案前那张桌子因为几家争抢,还不曾决断,现下便让与公子三人。” 她又朝雨霖婞眨眨眼,道:“那些男客拿了钱过来玩乐,却何曾顾及我们的喜怒,也只有公子这般好,只是这回公子瞧完素渊,可别忘了我们姐几个啊!” 雨霖婞躬身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在下定不会忘记姐姐大恩。” 这两人一来二去,客套得慌,我瞧得不由在旁咂舌,妖女哄人的功夫,这俗世上恐怕再无人能出其右了。 却说那领头女子欢喜地收了胭脂盒,便殷勤将我们引入风月阁厅堂。进去后,但见里头人流攒动,厅堂两边则各有四排桌椅,衣着体面的男人们列作其中,门外一些没有钱买不起位置的男人也都伸长脖颈,站在门口朝里张望,只愿等下分得半分风月。 厅堂四周围栏则俱都用轻纱相连,宛若身处霓裳之境,中间最里头摆放着一张墨色雕花长案,铺着流云锦绸,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我们走过去,在指定的位置相继落座,霎时厅堂的男人目光齐刷刷地朝我们这边投射过来,似是在讶异这等风水宝地到底是被何人给占了去,我听力极好,隐隐听到几个声音在附近嘀咕,其中一个粗粗的嗓音道:“哎哟,这都是些个什么人,占个这么好的位置?” 随即一个声音接道:“哥哥你瞧那戴面具的,身形袅娜,实打实的便是个好人儿,那旁边两个,也是个玲珑的主,姿容竟然比这阁子里的姑娘还好些,做男人还当真是个浪费。” 又一个尖细的嗓子笑道:“二哥不曾想你还是个兔儿爷,还好男色?怎么不上前去勾搭一二?不过你得小心点,那戴面具的小子还带了把剑,小心等会一下将你给剐了,哈哈。” 几个声音来来回回摩挲,听得我怒上心头,不想洛神倒了杯酒,抿了口,随即站起身来,一双冰雪眼眸冷冷地盯着右方角落正窃窃私语的那几人,宛若春天的池水霎时冻结,挂了累累冰凌,我坐在她旁边,隐隐都觉得有了寒意。 角落里那几个男人经洛神目光这般一瞥,忽然缩了缩脖子,面上都有菜色,个个在那动也不敢动。 雨霖婞见了在旁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拉着洛神坐下,“厉害厉害,且叫他们在那满口胡言!要是本公子出马,管叫个个嘴巴都得缝得严实,扔到城外喂狼!”言罢桃花眼微微眯起,往那角落里瞟了两眼,那几人被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触碰,身体便和抖筛糠一般,哪敢再行胡说。 “噗……”我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急忙喝了口酒,掩饰得极为辛苦,雨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 霖婞那厮见了,则朝我挑挑眉。 接下来,三人坐在前排,随意吃些点心美酒,用以消磨等待时光,四周吵吵嚷嚷,尽是些男人浊气,污言秽语夹杂其间,叫人堪堪不自在。 从雨霖婞口中得知,这素渊原是膺城头号瑶姬,生得好似那画上的人儿般,且本身又爱画成痴,舞得一手好墨色,更兼爱好奇特,对一些个古董字画醉心其中,与别个楼里的姑娘大不相同。男人都是图个新鲜,见了这素渊,个个都迷得不得了,只是银子大把大把花出去,却仅仅换得佳人几面,甚至连个只言片语也不曾捞到。 许是等待的时间有些长了,那边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再也忍不住,高声叫道:“奶奶的,老子等了这么久,这婆娘怎个还不出来?感情在房里面绣花?!” 顿时满堂大笑。 这时一个谄媚笑声自阁楼传来,只听一个中年女声接道:“什么绣花,素渊姑娘梳妆打扮可得花些时日,何老乌你个莽撞汉子口上也不积点德,当心等下大棒子打出去!” 话音一落,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摇摇摆摆地掀了帘幕走将出来,摇着花团扇,一副扭捏姿态,正是风月阁的老鸨。真正擦亮我们眼睛的却是后面露面的一名女子,两抹黛眉染着淡淡哀愁,星眸里漾着水波,好似春日里刚刚绽出头来的梨花,又似扶风弱柳,怕是一个微风便要吹倒了,叫人心里怜得很。 果真绝色,我心中暗暗赞道。 此时那素渊沿着阶梯,慢慢地自阁楼上走下来,满座的男宾都伸长脖子,眼珠子一个个像生了根般长在她的身上,随着佳人的脚步移动着。他们先是沉寂半响,忽而又聒噪起来,嘴里吐出的,自然不是什么正紧言语。 只是素渊盈盈驱步走到那墨色长案前,也不说话,我们离她最近,能清晰瞧见她肤若凝脂,脸上敛着淡淡神采,叫人捉摸不透。她朝我们的座位望了一眼,随即安静执笔,在那如雪宣纸上勾勒起来,她握笔的手腕晶莹,看起来虽是柔若无骨,捏起笔来,却颇有几分凌厉姿态。老鸨也走了过来,替她研磨,在她旁边侍候着。 我侧过头,轻声道:“怎这个素渊都不说话?” 雨霖婞道:“听人道她原是会说话的,却不知为何自从到这,便不再开口,听闻有好事的贵人花万金想买她金口一开,却不曾如愿。” “如此人儿,却不愿说话,岂不寂寞得紧?”我心里惋惜,等得半响,却听老鸨摇摇扇子,道:“好了,各位老爷们,画已完成,请诸位老爷标价吧!” 那唤作何老乌的汉子摆摆手,不耐道:“又是这套路,老子出一千两!” 老鸨笑道:“今儿个不是要银钱,我家素渊只要那口舌价……各位老爷可得抓紧机会,若是哪位让我家素渊点头了,今天她的溯玉居可就任君出入了!”此话一出,满堂的男客都纷纷骚动起来,个个脸上激动非常。 雨霖婞撑开玉扇,道:“妈妈,敢问这口舌价是个什么道理?” 老鸨道:“就是对着这些个画说些啥子道理,我反正不懂,你们只管说,素渊姑娘听着。”话毕,她将那画轴展开,画轴上面墨痕兀自未干,但见青山远黛,两只体态婀娜的神鸟在空中嬉戏,绵绵情意跃然纸上,我一见,便觉眼前一亮。 何老乌瞧了眼,啐了口道:“什么鸟画?却又能当饭吃?那小小两只,莫不是两只山鸡,又怎比得餐桌上香喷喷的肥鸡?” 我心中暗笑,这汉子虽是嘴上粗莽,倒是个直言不讳的直肠子,颇为磊落。那素渊也是个好脾气的主,脸上仍是敛着温婉笑容,一言不发地瞧着众人。 只是其他男客嘴里低低咕哝着,却没有人能指出这幅画的内里一二。 我见状,站起笑道:“此画名曰凤求凰,乃中山玉虚山人的绝笔,指在悼念其亡妻,虽是笔锋寥寥,素渊姑娘临摹的这一手,已是得了山人大多神韵。” 素渊望着我微微一笑,眼里晶莹,朝老鸨点点头,那老鸨会意,连连朝我笑道:“俊哥儿好见识,我家姑娘另有一副叫你明言,只是它不是我家姑娘亲手绘制的,你且瞧瞧。”说话间,挥手示意,要拿身后的小厮去将画递将过来。 男客们此时俱都吵嚷起来:“这小白脸不就识得个破画,倒得了脸面,老子有的是钱,要多少都出得起!” 老鸨懒得搭理宾客吵闹,估摸这场景见得熟了,轻手轻脚打开递过来的黑匣子,从中取出一副老旧的卷轴。 她甫一将那画轴展开,我便感觉到一股森森冷气裂空而来,却见那幅画有些残破,上面怪石嶙峋,树木森森,几只乌黑像是猴子的动物在冷月下手舞足蹈,我瞧得冷汗直冒,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扼住咽喉,一时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洛神眸中神色渐敛,墨色双眸锁着那副诡谲的画,朝素渊轻声道:“山魈夜游图,此画沾着地下阴气,极凶,姑娘本不该留着它。” 素渊俏脸微变,身子也微微颤了起来,忽而朱唇轻启,声音绵软,似那天边流云,道:“这位公子,可否随小女子到内阁一叙?”话音一落,顿时满座哗然,料想他们在这阁子里混了那么久,却是第一次听到素渊开口说话。 洛神转头朝我们望了眼,雨霖婞赶紧朝她使个眼色,做个快去不宜迟的手势。 洛神点点头,朝素渊道:“那承蒙姑娘美意。” 老鸨见状,急忙朝在座男客挥手:“好了好了,都一众散了罢,今日这彩头由这位公子给夺了,各位老爷请各归各处,该寻谁找谁,妈妈来帮你们张罗!”老鸨态度悠然,全然不怕在场宾客会因着不满,愤而砸场。原来这风月阁后台极硬,似是朝堂上有人,因而那些男客也不敢得罪,各自吵嚷骂了几句,便作鸟兽散了去寻其他姑娘。 洛神随着素渊走后,我和雨霖婞被领到一间上房暂作等候,房间里点着熏香,桌上则香酒美食阵列,我锁着眉,单手扶住下巴,却毫无胃口可言。 眼见时间流逝,洛神却半点回来的音讯也无,脑海里闪过那幅山魈夜游图,又想起洛神临走的神色,转念又想到那素渊姑娘柔柔弱弱的,国色天香的模样,她和洛神,不晓得现下正在做些什么? 胡思乱想间,心里隐隐一阵酥麻,好似某个不曾打理的空地,如今无端冒出些恼人的草来,叫人好生心烦。 “师师?师师?”突然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 ,一只玉手在我眼前挥了挥,随即一张俏脸凑过来,陡然放大,我被唬了一跳,思绪被猛地拉了回来。 雨霖婞不满道:“又走神了,在想些什么,都不听我说话!” 我急忙道:“听着呢,听着呢。” 雨霖婞勾着眼瞧我,一脸坏笑:“听着呢,那你说,我说了些什么?” 我尴尬之极,瞥见桌上摊开的明黄布帛,想起方才雨霖婞将她之前在楚王妃墓里抢走的那幅藏宝图拿了出来,欲要和我研究上面的批注,便道:“你正说道那北边的奴马草原,董少轻重点标注了那处,定是有个不得了的墓葬。” 雨霖婞叹口气,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佯装伤心道:“什么奴马草原,那都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啦!” 我一时语塞。 雨霖婞歪着头,轻轻在我头上敲了一记:“到底想些什么?”随即直直地盯着我,纤眉微微挑起,道:“你莫不是担心死鬼被那娇滴滴的小娘子给吃了?” 我一惊,慌乱中将手旁的茶盏给碰翻了,连忙退开身,将那茶盏扶起,眼睁睁地瞧着水流自雕花桌上蔓延下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你……你个妖女胡说什么,她们都是女的!再说……再说……”我颤颤指她道。 雨霖婞嘻嘻道:“可死鬼现在是男子装扮,瞧来郎才女貌的,要是那小娘子瞧上眼,转身倒贴,这般模样,死鬼定是难以拒绝呀!”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续道:“再说,女子之间,一些事情还是可以做的,不如,我来给师师你示范一二?” 我脑子一时懵了,便见她靠将过来,捏住我的手,一双如水的眸勾着我,温热芬芳的气息直直地呵在了我的脸上。 我被她那柔软的手捏着,身子竟都软了,连忙推开她,满脸通红从她身边脱出,心脏擂鼓般,几步奔到门口,便急急开门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还是。。字数挺肥的,╮(╯▽╰)╭ ☆、卿之颜 廊道里不时有些醉酒的男子搂着姑娘经过,醉眼迷迷糊糊地朝我这边望来,熏人的酒气弥漫开来,呛着我的口鼻。 我暗暗皱着眉头,尽量避得远些,偶尔一两个阁子里俏丽的姑娘从廊道那头盈盈走来,又皆掩着嘴嘻嘻从我身边擦过,仅余下几抹旖旎入骨的香。 每间厢房前都挑着暧昧的红灯笼,淡淡红影碎了一地,一路向前铺陈过去,望不到尽头。所谓风月之地,全然是那蚀骨的毒药,那些莺歌燕语,层层叠叠地自厢房中传出,惹得我脚步更为匆匆。 方才被雨霖婞这么一闹,心还是乱的,恨不得内里空空,不再思量,也可不再叫那些陌生的藤蔓从身体里伸出,兀自缠了我,惹得我连呼吸竟都有些困难。 男子与女子之事,这风月阁,莫若最好的见证。 可这女子与女子…… 正心烦意乱之中,迎面摇摇摆摆地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形壮硕,醉得有些狠了,连脚步都有些虚浮,正是先前那粗莽汉子何老乌。而另一个面色阴郁的男子扶了何老乌,慢慢行走,抬头之际,能瞧见他目光有如鹰隼,正锐利地朝我扫将过来。 那何老乌见了我,恍恍惚惚甩开旁边男子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嘴里咕哝道:“哟,是小白脸你啊,怎么不去……寻……寻个姑娘,一个……一个人在这逛,就不……不怕嘴里淡出鸟来?” 我尴尬道:“房里憋得慌,出来吹吹风。” 何老乌眼珠子一转,忽然伸出粗大的手掌拍拍我的肩,哈哈大笑:“房里……房里憋得慌?好小子,有意思,也不知道哪家倒霉……姑娘在你房里,可怜……得紧啊!” 我暗自叹气,这汉子说话,怎这般不检点? 原先在厅堂里离得远了,我倒还未察觉,此番凑近一接触,惊觉这何老乌身上缠着隐隐一股阴瑟,仿佛是那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古旧气息。身旁那如鹰的男子身上寒气更甚,且腰间系着一枚暗黑色的牙齿般物事,居然是浸过黑狗血的野兽利齿,顿时心下了然,原来这两人,竟也是干那倒斗行当的主。 那男子扯过何老乌,在他耳边低低道:“三哥,闲事莫扯,我们得赶急走了。” 何老乌不满地皱眉,甩手道:“急个什么……劲?老四你婆婆妈妈怎和个娘们似的?我和这小白脸倒是投缘,说上几句又怎地,再说那地方又不会长腿跑了!” 那男子似是很敬他,闭了嘴不再言语,临了,却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似是怪我扰了他的行程。 我不去理会那名阴寒男子,而是向何老乌做个揖,道:“这位哥哥豪气,小弟佩服,这便向哥哥打探下,不知这素渊姑娘的溯玉居处在何处,我怎么寻也寻不见。” 何老乌大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说房里憋闷,原来是想着那绝顶姿色的美人!”他脸色忽然沉了下,又嘀咕道:“不过你那戴面具的朋友不是先一亲芳泽去了么?感情你还要跑去横刀夺爱?他们在尽头第二间,啧,还是第一间?奶奶的,记不得了!自己去寻!” 言罢挥挥手,由那男子搀扶着,一步三晃地走了,我立在原地,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暗自擦汗,这汉子,嘴里也太过胡说八道。 有了何老乌的提点,我沿着廊道一路走下,等到了尽头,抬头见第一间厢房外围雅致,匾额上果然嵌了“溯玉居”三个玉字,心念微动,盘桓一二后,便欲要上前叩门。 我的手甫一抬起,却又僵在了空中,门上繁复的花纹似织锦般荡开,仿佛燃烧的火焰,正在烧灼着我轻举的手腕。 怔了片刻,缩回手来,暗暗垂下眼。 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这是在做什么蠢事? 原本之前被雨霖婞斗闹,心中尴尬,本意是想到外边来透透气,怎地鬼使神差地便到了此处。现下洛神正在里面,应该正在为了那柳归葬之事与素渊详询,我这般贸贸然进去,当真好不识时务。 叹口气,正欲离去,却听耳边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窈窕人儿从内走了出来。那人比我高出些许,我躲闪不及,前额被冰冷的硬物略微擦过,那是美玉特有的滑腻冰凉,一碰,凉意似是蔓延至心口。 “清漪在此何事?”上方淡淡语声裹挟着冷香传来,我急忙后退几步,却撞进洛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 神那幽邃深深的双眸。 我脑中转得几个弯,佯装镇定道:“妖女……雨霖婞叫我来问问,现下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起身回去,只是不晓得你消息打探得如何了?”话虽这么说,脸却莫名地发起烫来。 洛神没有回答,一双眸勾着我许久,良久才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下意识探探脸颊,急忙摆手,尴尬道:“方才被雨霖婞拉着多喝了几分薄酒,有些醉了。” “可你身上,并无酒味。” 我暗道要糟,这冰块今日怎么话有些多,居然盘根问底起来,无奈道:“其实酒力也不是很过,估摸着来的路上又叫这附近的酒香给熏了。” 洛神闻言,就这样立在那边,嘴边波澜不惊地噙了一丝弧度,瞧起来却又似笑非笑。 我被她瞧得不自在,冰块笑起来,一般都没好事,正要另外寻个话题搪塞过去,却听身后媚生生一个声音笑道:“什么酒那么香啊,光是靠闻便将师师你的脸都熏红了,哪天也叫我尝尝!” 妖女!我转身,怒瞪回去,却见雨霖婞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笑得直不起腰,老半天才缓过劲来,一双水色桃花眼盯着我,里面满是难忍的波澜。 笑罢,笑罢,当心笑死你这厮。 我嘴角抽动一下,对着洛神咳了声,佯装正色道:“别闹了,我们来说正事,那素渊姑娘可怎么说?” 洛神敛了淡笑,换上一贯清冷,接道:“她道那山魈夜游图是她前些日子从一个外族的汉子手上收来的,她向来好画成痴,见了这奇画心下欢喜,便将那画买回来好生收藏。只是山魈这种东西邪得紧,从此她便缠上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沉吟半响,才道:“起先我还说不出那是什么,只是瞧了那画心里不舒服,后面才想起曾经阅读过关于山魈夜游的卷宗描述,这山魈传言能通人言,性残忍,夜晚出游,若是寻常人不慎遇上,将是要魂飞魄散的。” 洛神点点头:“清漪说得对极,随后我耽搁这许久,便是教她如何克制此画凶煞。” 雨霖婞听了蹙起纤眉,摆手道:“说了这么多,怎不说到点子上,尊王那信物你有没有交给人家姑娘?柳归葬那厮后来到底去了哪里?” 洛神道:“自然,柳归葬,他去了北方的奴马草原。” 我和雨霖婞同时色变。 原来董少轻那里得来的藏宝布帛,对奴马草原着重批注还是有缘由的,两位倒斗界的大家,竟然都对北方的这方广袤碧土情有独钟,那一方绿得流油的水土,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三人拜别素渊,整装回去。 我们在颠簸的马车上对奴马草原之事作了个简单的探讨,并计划了接下来的行程。说话间,我撩起车内帘子,远目而去,只见暮色四合,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街边房屋屋檐下挑起灯笼,朦胧的光与暮色融合,安静之极。 夜晚,就要来了。 回到尊王府上,雨霖婞与我们分开,以王府贵客身份去尊王那里赴宴详谈今日之事,她带来的墨银谷弟子如今都驻扎在城外,只待她谈判达成便可听侯调遣。 洛神和雨霖婞追逐这些物事许久,且都是做事果断之人,拟定计划是明日便动身前往奴马草原,我如今也被卷了进来,且不说如今与这两人熟稔,舍不得离开,单单是为了昆仑和娘亲,我都要去那奴马草原走上一遭。 随意用过晚饭,我在长丰苑里散步消食,走到门口,便见绍景手中捧着一个食盒自我苑前经过,一边走,一边还不住叹气。 我上前叫住她,绍景转过身来,脸上敛着淡淡愁容,道了声:“师姑娘。” 我打量着她手中食盒,道:“这是……” 绍景回道:“这是洛大人的晚膳。今日我按时送将过去,却发现食盒搁在台子上,动也不曾动,只得又将它提回来了。” 我眉头微敛,却听绍景解释道,原来洛神孤身惯了,不喜与他人共餐,也不愿其他人进到她的玉砌园里,下人们便将准备的饭菜拿食盒装了,趁热端过去,搁在洛神院子里的石台上,洛神自会取了去。 只是今日食盒反常地原封不动,绍景不敢进去打扰洛神,只得取了食盒,原路取回。 我心中暗忖,莫非洛神是今日累了,早早地便歇下了么? 想想却又不是这个理,只得朝绍景道:“绍景姑娘,这食盒便交与我罢,我替洛神送去。” 绍景道:“这怎好烦劳姑娘,再说,洛大人以前明言过,不准他人进到她屋子里去的。” 我笑道:“无妨,她的玉砌园,我原是去过几次,不曾有碍。”随即从绍景手中接过食盒,掂了掂,发现已然冷了有些时辰了。 绍景微露讶色,道:“洛大人以往可没有这般,她待师姑娘,可真好。” 我冲她笑了笑,随即提了食盒朝玉砌园方向行去。走到半途,料到这冷掉的饭菜无甚滋味,折返又跑到厨房,向厨房的师傅借了炉灶食材,重新做了几道热腾腾的拿手小菜装入食盒,以往昆仑的饮食全由我来侍候,如今材料现成,不多时饭菜便好。 今夜银月被浮云遮了大半,只余下零零散散几颗星子散在空中,寂寞得很,洛神的玉砌园也似以往般沉寂,十几棵杏花树遮遮掩掩躲在阴影中,晶莹花瓣铺了一地,倒是比那细碎的月光要来得明亮几分。 来到洛神住处外围的台阶上,抬眼看去,见她厅堂大门虚掩,内里则一团漆黑。 大门未关,想来应是没睡罢。 我走进厅堂,在黑暗中轻唤了几声,也不见洛神出来,只得摸到内屋,走到洛神的房门口,试探性地推了推,那房门吱呀一声,居然被推开了小半边。 我莫名地有点紧张,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发现屋里不曾掌灯,窗子开了半扇,有清冷的月光倾泻而入。 屋里则寂静非常,只余我的呼吸和脚步声响。 “洛神?”我低唤,却不曾有人应答,走得几步,脚下忽然撞上了一个硬物,借着月色望去,竟然是一把坍塌的椅子。 我心中一惊,放下食盒,几步摸到一张完好的桌子旁,点燃了上头烛灯,摇曳的昏黄灯色顿时蔓延了整间屋子,变得透亮起来,随即我便瞧见四面桌椅片散,一片狼藉,好似曾经有股可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 怕的力量,将它们生生给碾成了碎片。 屋里景象越看越是心惊,目光移过去,见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正靠在床头,动也不动。 我快作几步走过去,见洛神闭着眼,原先束发的白玉带不知去往何处,墨发尽散,自床沿一直流泻而下。她的唇更是苍白得可怕,几缕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细瓷般的脖颈处,脆弱得好似暗夜里随时凋谢的花。 这副模样我再熟悉不过,原来洛神她竟是犯病了。 她定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间房里,犯了寒疾,难忍的痛楚令她痛不欲生,而这屋子里的狼藉,便是她难耐苦痛的见证。在楚王妃陵墓,我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彻骨的寒意,宛若掉入无尽的冰冷深渊,只盼来日再无此等遭遇,却不想这平素清冷的女子,隔些时日便要经历一次,又该是怎样可怜。 我叹口气,将那因精疲力尽而沉沉睡去的女子扶下躺平,替她掩好被衾,掌了灯侧坐在她身边。 昏黄烛光下,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她,那平日里静如深潭的眸如今闭得紧紧的,我发现她的睫毛原是极长,此时灯下瞧来,为她平添了几分娇柔,忽然无端地涌起一股怜惜之情,下意识地伸手在那冰凉的面具上描摹,指尖流转下,带起阵阵酥麻。 流连间,心里蓦地冒出一个念头来,不知现下,我能否看看她的脸。 我为心中这个想法感到颤抖不已,举着烛灯凑近,伸手轻轻摸到了她面具旁的节扣,我知道,只这般轻轻一拨,便能窥得她的容颜。 此时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心里到底是有多渴望看见她的面容,她就像一个谜,我心痒难耐地想知道她的谜底。 恍惚中想起西域原是有个美丽的女子,久居深闺,她的丈夫只在晚上过来陪她,却从不愿她掌灯,是以女子从未见过她丈夫的容颜。一日晚上那女子再也忍不住,举着烛凑近去瞧她丈夫的面貌,她丈夫被烛泪滴醒,惊讶地望着她美丽的妻子,随即在破碎的约定中,化作青烟而去。 我叹惋,不知道我瞧了她的容颜,这美好女子会不会同那个传说一般,化作青烟,叫我抓也再难抓住。 我犹豫着,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不由得想起前些时日子她在墓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生得是美是丑,好歹不过是个皮囊,死了化作白骨累累,还有什么可言?” 化作累累白骨么?我喃喃道:“什么白骨,都作他想,我…… 只是……只是想瞧你一眼罢了。” 低喃中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安静的眼眸。 洛神的眸隐在火光中,定定地锁了我。 “我……我可什么都没做!”我见她忽然之间睁开眼,目光瞬也不瞬地将我望着,连忙挪□子,离她远些,却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这开脱之词,明显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洛神轻声道:“做些什么?”声音隐隐透着一丝疲惫,双手撑床便要起身,我连忙伸手托住她的腰间,将她扶在床头靠好。 “你现在好些了么?”我不敢瞧她的眼睛,接着道:“我做了些饭食,你权且吃点,还热着呢,吃了身子会暖和些。” “我没气力。”洛神瞥我一眼,懒懒道。 “那,那我喂你吧。”我踌躇半响,从旁打开食盒,端出了一盏青花瓷汤盅,道:“先喝点姜片鸡丝粥好了,味道也清淡些,姜片和鸡丝都是性暖的食物,对你很有好处。” 隔着瓷盅,温热之感透过掌心传来,我舀了一小勺粥递过去,洛神微微欠身,小口噙了粥,不着痕迹地咽了下去。 接下来,我喂一口,洛神便吃一口,如此往来,粥已去了小半碗,可我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盯着那靠近的唇,握着银勺的手有些发颤,背上早已汗津津的,烧灼得厉害。 “我好了,多谢清漪。”洛神微微侧头,表示不想再吃,我见状将汤盅放回食盒,道:“那不要吃些别的什么?芙蓉鱼羹怎样,昆仑她很喜欢吃我做的这道。” 洛神摇摇头,沉默良久,忽道:“你方才,是想揭我的面具?” 我脸登时通红,狡辩道:“不曾有的事,天色……天色不早了,我得回了,饭菜我先放在这里,明日再过来收拾……你可记得吃啊。”边说着边起身,欲要逃离这种窘迫,只是甫一站起,手却被身后一抹柔滑冰凉给稳稳捉住。 我回过头,看向她。 “既然想看,便看罢,也无不可。” 随即洛神微微欠身,捉了我的手,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将我的手引到她耳边,牵引着我,拨散了她面具后的禁锢。 节扣一松,那冰凉的白玉面具,跌落在床上,接着又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四周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紧张得无法呼吸,紧接着,在那声响间,见到了人世间最难忘的容颜。 我曾经多少次在心中,在梦里描绘过她的模样,都是极美,可如今我才发现,不管何如,那想象的容颜都比不过眼前真实的触动,我再熟悉不过的眼,隐在烛光中,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沉静,烟眉淡淡,鼻梁高挺精致,冰雪之姿,皓玉之容,所有人世间的荣华,都汇集在她身上,增一分则过,减一分则嗟。 她晶莹的眉心之间一点朱红,宛若美玉中央一点藏血,又好似雪地里一瓣红梅。 白得洁净,红得妖娆。 我发现我无法去描摹她的脸,只觉得什么样的苍白语言都造就不了她,能造就得了得,却又都不是她。满室的柔光似乎都围绕在她身上,那烛火散作点点星辰,都环绕着她,她陷在那昏黄的光中,宛若镜花水月般不可摩捉,一触,便要散了。 我僵立在那,身子仿佛生了根。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亲爱的筒子们,我爆种了!呜呜,竟然一激动写了五千多字,竟然一激动搞了暧昧,竟然一激动,将我家洛神姑娘的面具给扒了!(手拂着胸口庆幸,还好不是扒衣服,不然我就被巨阙给砍了。) 于是从此以后,我们遮遮掩掩的洛神姑娘正式亮相了= =(众:娘的你拖到三十多章才让女主角露脸,你丫欠揍!) ☆、大地如碧 “我的脸,这下可瞧见了?”她忽然淡淡笑了,没了面具遮罩,玉颜浅笑层层叠叠铺陈开来,宛若春日最为芬芳柔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 软的花。我毕生,未曾见过这般光辉,一时竟痴了。 “你生得,可真好看。”我呢喃着:“做什么藏起来呢,这样岂不极好?” 岂止极好,叫人瞧了,便能足足管上一世。 她神色忽然微凝,眼帘垂下,微阖的眸似隔了一层纱,良久她才道:“你说极好,便好。”我一愣,方要揣摩其中意味,却见她伸手指着一旁食盒,轻声道:“芙蓉鱼羹,可否一尝?” 我闻言,笑道:“自然。”取了鱼羹出来,碗底此时仍有余温,她盯着碗中汤羹似是好奇,道:“这鱼羹通透若玉,瞧来叫人欢喜,不知如何得来?” 我道:“取饮酒之鱼,切成薄片,配以豆腐作花,中调小葱生姜,谓以芙蓉。” 她点点头,我随即勾了勺鱼羹递到她唇边,边喂她边偷偷在旁端详,但见她凑近的玉颜晶莹,眉间朱砂熠熠,似是要滴出血来,一时恍惚,宛若身在梦中,心中惟愿永驻此刻,再也不要醒来。 清晨时分,日头已然挂在东方,我提了雨霖婞所赠的锦瑟,走出王府大门,便见门口一方天地中,墨银谷的弟子都牵了马在外等候,而雨霖婞一袭如火红衣立在一匹檀色骏马身旁,手中握着马鞭,抚摸着那马的头,嘴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走到她身旁轻轻拍她肩背,她见我来了,笑得灿烂:“师师过来瞧,这马俊么?你骑下试上一试。” 我见那马身形俊逸,眼睛乌亮,心下赞赏不已,跨上马镫,稳稳坐上马背,抚了抚骏马的鬃毛,赞道:“果然好马,与以往别个真是天差地别。”说话间,却听周围忽然都是惊讶的抽气声,雨霖婞呆呆立在我身旁,我脚下一凉,竟是自己的脚踝被雨霖婞的手捉住。 “妖女,你做什么?”我皱眉,却见雨霖婞用力一掐我的脚踝,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她却口中喃喃道:“我定是做梦,师师你掐掐我,我眼睛定是花了。” “你做不做梦,倒是去掐你自己,却做什么掐我?!”我恨恨地瞥眼过去,却见雨霖婞瞪圆了眼,目光锁着前方,而前面一个素衣女子烟眉皓容,脚步流云,正朝这边走来。 雨霖婞指着缓缓靠近的洛神,颤声道:“你给本姑娘站……站住!” 洛神也不理她,径自从她身旁擦过,翻身跳上一匹骏马,捉住僵绳拉过马头,嗒嗒地慢步到她身旁,从高处睨着她,淡淡道:“霖婞,膺城离奴马草原行程极长,莫要耽搁。”说罢,手中马鞭一甩,清风一般径自去了。 雨霖婞好半天才回神,手抚着胸口道:“她……她竟然是死鬼?她的面具去何处了?” 我恍然大悟,在旁嘿嘿笑道:“她自然是洛神了,怎么?妖女,当心你眼珠子掉下来,寻也寻不见。”也一甩马鞭,风一般地跑了,留下雨霖婞在后面扯着嗓子大骂:“你们两个混蛋给我站住!还有死鬼别以为长得比我好看你就得瑟起来!本姑娘不是吃素的!你们给我站住!” 我听着后面被风卷跑的话语,哈哈大笑。 策马疾驰中,清风拂面而来,但见城中不知何时未落尽的柳絮细细簌簌,落了整条街道。抬头望去,碧空高去,只余白云悠悠,繁华之景一路倒退,直退到再也寻不见的某个角落。 一个月后。 我们已经在这广袤的土地上徘徊了一日,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踏足草原,来到这天也碧,地也碧的世界,胸中都被浩大之风灌满,若是缰绳捉不稳,恐怕要被那干涩的风给卷到天边去,手轻轻一掬,地上那碧油油的青草色,似是要从指缝间流将出来。 这场远离人间的碧色,远目望去,永远也没有尽头。 雨霖婞取出牛皮水袋,抿唇喝了口,展开手中明黄布帛,皱眉道:“董老儿这图怎就不画得清楚些?契沙,契沙,到底在哪?” 我道:“按理从地图上来看,契沙便在附近,只是这附近反常地起了雾气,分明是有人设了阵仗,不让我们窥探。”转头看向洛神道:“洛神,这阵你能破么?” 洛神摇摇头,道:“寻不到阵眼,不可破。” 我胸中难耐失望,极目远眺之下,却见碧草深处隐隐出现了一个黑点,顿时大喜,手拢在唇边大喊:“那边的人,能否过来一下!” 一连喊了几声,那黑点越来越近,待得目力见之,却是一个身着怪异服饰的虬须汉子策着马过来,冲着我们咧嘴一笑:“远方的客人,有什么事?” 雨霖婞如获救星,急忙翻下马背,道:“这位哥哥,敢问契沙族的族落往哪里走?” 那汉子泛红的脸顿时一凝,警惕道:“你们去契沙做什么?” 我顿时心下了然,这汉子定是知道契沙所在,只是他似是不太愿意他人知晓这个中的蹊跷,对我们持有戒心。 这时雨霖婞乌黑眼珠滴溜溜一转,嘻嘻瞧他道:“这位哥哥,小女子从中原来,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小时候父母便不见了,现下长大了,听伯父说他们跑到奴马草原的契沙来了,便想来寻他们,此行别无他意,我只是想问问他们,当年为什么扔下襁褓中的我,叫我生受那无父无母之苦……” 边说着边佯装拿手抹眼,声声抽泣,娇柔可怜,口中却越说越远,什么三姑六婆的都给扯出,我听得耳晕头花,而洛神脸撇向远方,权当视而不见,仿佛早已习惯雨霖婞这副模样。 那汉子哪里招架得住雨霖婞的勾魂软语,加上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将谎话扯得和真的似的,便憨声道:“俺叫索尔罕,远方的姑娘,你生得可真美!没有阿爸阿妈的痛苦,俺是知道的,俺就是契沙族的,俺带你们去见族长!” 雨霖婞见奸计得逞,笑靥如花,我瞧得扯扯嘴角,妖女你就趁机瞎掰,感情谷主夫妇不是躺在墨银谷里,却又什么时候跑到这北方的牛羊之地了? 虽说妖女奸计骗人不太光彩,不过却解决了找寻出路的问题。索尔罕在前面带路,我们的队伍紧紧跟随,慢悠悠踏入雾气深处,眼前都是茫茫一片白色,走得半响,那雾气突然之间,似是被一只大手瞬间拨散了,俨然有另外一番景象冒了出来。 但见忙碌的草原汉子和姑娘来来往往,茵茵碧草上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毡房,马匹成群,牛羊满地,草原上特有的这一方富饶水土,载着欢笑,就这样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都下了马,索尔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4 罕道:“俺先去见阿尔真,你们在这里等着。”他又摸摸头,笑着解释道:“阿尔真是俺们族长,什么大事,都是要去问问他的。” 我们感激地朝他点点头,他走到不远处的毡房,却见那毡房前面立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头上缠着绯色头巾,他不似草原上其他男人那样被日头晒得黑红,生得较为白净,我心道这莫非是族长,是否太过年轻了些? 那小伙子冰冷目光朝我们这边划了下,随即转头朝索尔罕说了些什么,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却听索尔罕恼怒道:“喀沙!你是什么意思?!” 那小伙子是叫喀沙么?原来竟不是族长。 那喀沙冷冷道:“我什么意思,随随便便带外人进来,你是想叫契沙和多年前一样再差点亡一次族?别忘了你可是契沙的儿子!” 索尔罕大声道:“俺是草原的儿子,是契沙的儿子,俺什么时候忘记过?!可他们不是坏人!” “你说他们不是坏人,他们便不是?” 索尔罕气得直发抖,手捋起袖子,道:“喀沙!拿起你的拳头,你不喜欢俺,可也不用处处和俺作对!咱们现在就用男子汉的法子解决咱们的恩怨!”他们吵得大声,惊动了周围的人,我们见势不妙,索尔罕竟然为了我们的事和族人吵了起来,急忙奔了过去。 眼见二人剑拔弩张,四周人声鼎沸,我们此时是外人,这别个族里的事情却不知如何插手。正心焦之际,人流却被分开了来,在场众人个个脸上都露出虔诚恭敬的表情,随后,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那男子头戴羊骨头饰,衣饰着装华贵,皆不同于寻常牧民,身上凛然之气环绕,一双冷环顾现场,道:“索尔罕,喀沙,你们做什么?” 索尔罕顿时泄了气,躬着身子朝那男子行了个礼,喀沙脸上怒气未消,却也态度恭谨。 “说,你们做什么!”男子厉声重复道。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是过渡章节。= = 大家随便吃喝,╮(╯▽╰)╭,洗澡去也~~ ☆、契沙之夜 索尔罕结巴道:“族长,俺……俺们……” 阿尔真衣袖一甩,冷怒道:“你们都是契沙的儿子,既是兄弟,却又作什么每天吵吵嚷嚷。今个竟还动起手来,大敌未来便要内斗,是想契沙真的亡了么?” “俺不是!”索尔罕这憨厚汉子被阿尔真这么一说,竟吓得跪了下来,阿尔真上前将他扶起,道:“今日之事便到这里,各自回去忙吧。”一旁喀沙闻言,鼻中冷哼一声,做个礼,便分开人流缓缓去了。 阿尔真望着喀沙的背影,微微叹口气,随即威严目光朝我们扫了过来,走上前来,平静道:“远方的客人,叫你们见笑了,有什么事,还请到里面一叙。” 我们互望一眼,雨霖婞才道:“那叨扰了。”转身吩咐阿却等人将马匹行囊安顿好,三人便随着阿尔真走进一间毡房,毡房内部极大,四周披锦带绣地刺了繁复的花纹,地上铺着柔软的白羊毛毯,踩上去仿佛是踏在云朵之上。最里头摆着一张羊角桌,上面一个红泥小炉,火焰烈烈正烫着一壶酒。 阿尔真坐在案前,道:“不知客人们远道而来,是有何事?”他目光阴冷,直直地扫将过来,瞧得人心底发凉,我心中暗忖,这男子不同常人,恐不好讲话。 雨霖婞也瞧出了名目,便开门见山道:“不敢有瞒族长,我们此行来到贵地,实为寻一个名唤“龙沟”之地。” 阿尔真面色一凝,目光变得越发锐利起来,淡淡道:“我族久居此地,未曾听过这个地方。” 雨霖婞敛眉端详阿尔真半响,蓦地掩嘴笑道:“是么?书上道龙沟平地起古城,月光若银,满道铺金,我们都想一睹风采,却原来都是些什么书呆子的胡话么?好生可惜呀。” 那阿尔真冷眉微锁,道:“纵然未曾听过龙沟,几位客人远途奔波劳累,也可暂且留宿一晚,稍作歇息。” 我朝雨霖婞使个眼色,雨霖婞侧着瞥了眼,随即朝阿尔真笑道:“多谢族长美意,如此那真是多有叨扰了。” 那阿尔真无甚表情地敲敲桌面,唤道:“索尔罕!”话音刚落,毡帘被掀了开来,索尔罕走了进来,望着我们憨憨一笑。 “将客人们带去毡房歇息,好生款待。” “是,族长。” 我们一行便随着索尔罕出了毡房,在掀起毡帘时,我回头一望,见那阿尔真目光瞬也不瞬,在后面直直地盯着我们,我和那目光一触碰,内心深处堪堪打了个冷战,赶忙回过脸去。 待得到了毡房,热情的索尔罕偏生要出去取了奶酒肉食过来,我们拗不过,只得一起围坐在地毯上吃喝,我头一次喝上这契沙奶酒,虽说里头加了羊奶,微微有些奶香,但劲头较之中原之酒极足,不一会便头晕眼花起来,而雨霖婞和洛神两人几碗下肚,依旧面色白皙,浑不似那沾了酒之人。 席间雨霖婞旁敲侧击地朝索尔罕打探那龙沟的下落,这汉子生性憨厚,连连摇头说不知,最终雨霖婞也不忍诳他,待得他喝得有些醉,连忙请人将他带回去休息了。 “唉,瞧来那阿尔真肚子里定是有货,他却不愿吐露,明日只得我们亲自去附近踩点了。”雨霖婞站起身来叹口气,轻盈翻身,爬上了羊毛软榻,洛神也不声不响地走了过去,上了软榻坐在里间,将一袭柔软长发拨到后头,作势欲睡。 “就一席榻?”我抹着眼,因着带了几分薄醉,眼前还是有些模糊,瞧着榻上两名女子竟还有重影显现。 “索尔罕不是说没多少空毡房么?再说这羊毛软榻大得很,就你那小身板,睡上十个八个也是无妨!”雨霖婞嘻嘻一笑,还朝我勾了勾手指,惹得我鸡皮疙瘩差点掉了一地,无奈地走过去,脱了鹿皮短靴,见洛神正闭了眼靠着最里间,她方才无甚言语,料想是有些倦乏了。 我便道了声:“那我睡中间。”说着,轻手轻脚地挨着洛神在中间空地躺了下来。 “啧啧,做什么睡到中间,要挨着死鬼你就直说。”雨霖婞冷哼一声,将那大羊毛毯拉来盖在我和洛神身上,转而笑道:“不过咱们还是得盖上御寒之物,师师你挨着死鬼睡,为保万全,莫被她这个冰疙瘩冻得染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5 了风寒。” 我转过头狠狠瞪她一眼,却见她坐在榻上开始解她的绯色薄衫,衣襟拉开之际,露出两片晶莹精致的锁骨,她原本便生得一张颠倒众生的妖孽面容,此时脱衣动作更是说不出的旖旎,我瞧得脑中一炸,忙道:“你做什么?” “脱衣服啊!”雨霖婞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我:“不脱衣服,怎睡?死鬼不脱随她意,但师师你可不能跟着她学坏啊!” 言罢饿虎扑食般,贼兮兮地笑着,扑过来就要来解我的衣衫,我吓得背上汗津津的,急忙下意识地阻挡,谁知一个不慎,竟然将她踢到了榻下,她哎哟一声跌了下去,只是所幸软榻离地面将近一尺,且地上绵软,也没摔出个什么岔子。 “妖女你……你敢!”我狠狠地指着她:“你要是敢乱来,我便将你踢到毡房外面去!” “好凶啊……不脱就不脱,做什么踢人家,弄得人家好似要强了你一般……”雨霖婞在下面桃花眼水汪汪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瞧着我。 这时,我感到身后好似被一抹冰冷气息牵住,颤颤回头,竟是洛神坐起身来,一双冷眸瞧了瞧我,又扫了眼被我踢到地上的雨霖婞,此时我和雨霖婞被她冷眸震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却见她垂垂眼眸,淡淡道:“你们,很吵。” 说话之际,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于是这下,雨霖婞和我也没胆子斗闹了,都收了心乖乖挺直身板躺在榻上。 我微睁着眼睛,瞧着那极高的毡房顶,顶上面都是些读不懂的图案,在眼前旋转摇晃,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两人呼吸均匀,似是都睡过去了。 毡房外面风声呼呼,草原的风到了夜晚更是瘆人。其中些许调皮的冷风,此刻都从未微遮严实的毡帘缝隙溜了进来,我露在外面的手被那丝丝冷风一吹,寒心彻骨,急忙小心缩回温暖的羊毛毯中,不料回手之间,却在毛毯里头触到了一抹柔滑冰凉。 我的心顿时颤了下,洛神的手,怎么在温暖的毛毯中也这么凉? 微微瞥眼去瞧,见洛神仰面躺着,侧看之下弧线精致,墨发流水般随意倾洒着,好似缠绵纠缠的藤蔓,瞧得恍惚中,蓦地生出一个念头来。 我就只是……这样碰碰她的手,应该不算过分罢? 我心里安慰着自己,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毛毯下热气微醺,她的手却依旧毫无温度,沿着她那骨骼的走势流连下,肌肤柔滑,似昆山最为光洁的美玉。不知为何,我觉得心里有点痒,但是挠又挠不到,甚至冒了点汗出来,只得这样来回轻抚着那双冰凉的手,许久都舍不得放开。 冷不防,洛神冰凉的手忽地动了一下,随即一个翻转,将我的手握在了她冰冷的掌心。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她醒了? 佯装镇定地侧过脸,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窥视,隐约中瞧见洛神眼睛依旧是紧闭着的,好看的睫毛微微颤动,恍若蝶翼。 我舒了一口气,心道好险,不过也不敢再放肆,忙小心地将手给抽回来,岂料手却似被洛神紧紧攥住,在她的手心生了根般,怎么也抽不出来。 随即,便见洛神的眼眸,缓缓地睁了开来。 我的脸霎时烫得厉害,这种感觉就像是偷东西时,被人当场捉住,窘迫,尴尬,羞耻等蜂拥而入。 我该怎么和她解释,不小心,亦或是梦游? 洛神扭过头,定定地觑着我,我们就这般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期间洛神丝毫也没有放手之意。 过得一阵,她唇角勾了一抹涟漪,淡笑着轻声道:“手感如何?” 温热的气息喷到了我的鼻尖上,我心一缩,脸越发地红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时毡房外面似是突然炸了个响雷,一时声音大作,好似许多人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宛若突然煮沸的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和洛神都警惕起来,立时弹坐而起,雨霖婞也被那嘈杂声响给吵醒了,三人急忙从榻上跳了下来,刚走到毡房门口,就见索尔罕气喘吁吁地掀开毡帘跑了进来,对我们大叫:“客人们,不好了,狼群出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曰:“其实这真的是盗墓文,jq神马的,都跑错片场了= =” ☆、挽弓射月 三人皆是大惊,急忙掀了帘子出去一瞧,毡房外面此时乱成一锅粥,间杂着女人的呼喊声,婴儿的啼哭声,以及马匹牛羊等惊恐的嘶叫声。远方雾气里隐隐约约绿光闪烁,都是渐渐逼近的狼群眼睛,细看之下,密密麻麻的,仿佛在雾海里漂浮了一片又一片的绿色灯笼。 只见阿尔真在那忙着指挥,大喊道:“女人和孩子躲到里面去,其余的人准备武器迎战!” 这边洛神却一声不吭,闪电般取了挂在一旁的弓箭,拦了一匹马便跳了上去,阿尔真见状大惊失色,急得跺脚道:“客人,客人快回来!”洛神却哪里听得见,不一会儿白色身影飘忽,沉到雾气深处,便再也寻不见了。 阿尔真脸上惊魂甫定,道了声:“胡闹,怎可如此鲁莽,这不是自己往狼口里送么?” 我心道洛神向来稳重,若无把握之事断然不会去做,加之身怀绝技远非常人可比,原先担忧之情便也淡了,毕竟眼下紧要之事,还是要解决了眼前这契沙的狼群之危。 我道:“族长,她暂且无事,不过还请您速速准备柴火,堆在部族毡房十米开外之地,狼群最为畏火,可暂保附近平安。” 雨霖婞这时领着阿却等一干墨银谷弟子过来,皱眉道:“族长,这些畜生从哪里冒出来的?”边说着,边翻身上马,阿却将绯剑递给她,她的绯剑软若游蛇,薄若蝉翼,搁在腰间缠好,捉了缰绳便作势欲走。 阿尔真叹口气,脸上敛着阴沉,无奈答道:“都是从龙沟里出来的。” 我和雨霖婞对望一眼,心下了然,也不再多说,开始着手准备退击狼群之事。 族里其他精壮汉子都去取柴火,酒水一坛一坛地往柴火上倒,火把一点,顿时火舌肆意,映红了半边天空。估计狼群远远见了火光,都被震慑了一番,四周狼嚎声此起彼伏,一层层翻涌,宛若最为凄厉寒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6 心的波浪。 点火之后,众人分成四支队伍,喀沙带了一队往东,索尔罕带了一队往西,雨霖婞带了墨银谷弟子往北,我则往南去寻洛神。 我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挂了锦瑟到马身一旁,阿尔真照我嘱咐递了一壶箭和一张满月弯弓,另带一壶酒与我。准备妥当后,我急忙一夹马肚子,那骏马一声长嘶,便带着我风驰电掣般掠了出去。 我原先瞧着周围狼群绿眼密集,以为它们已然欺到附近,谁料打马奔了一阵,还是不见狼群露脸,听旁边契沙小伙子解释一番才知道契沙地理奇特,瞧来物事可能在附近,实际上的距离却是离得远了,而且它呈一个圆形,颇似中原的八卦之象。 又奔了一阵,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心道不好,忙道:“分散,弓箭准备。” 身旁的契沙青年都一众散开,我搭了一只箭搁在弓上,心里极其紧张。 此时四周一片死寂,雾气沉沉中,目力所及之地也仅是一隅,在原地转圈转了半晌,便见不远处草地上似是躺了一只白色尸体,走近一瞧,发现那竟然是一具硕大的狼尸,浑身皮毛光洁若雪,一双绿莹莹的眼睛不甘心地爆睁着,身旁染着一片血污。 “白色的狼?”我心中诧异,一是为了这狼的体型,二是为了这狼的毛皮颜色。历来草原之狼都是灰黑色,体型较小,这次怎么会冒出这么多白色的大狼来? 仔细翻看了一番这白狼的伤口,一剑毙命,不消说,是洛神留下的。 “洛神!”我边策马边喊,一路上狼尸越来越多,三三两两地横陈在地,瞧得我心里更是擂鼓也似。忽然耳边一声呼啸,却是一道白影自前面一扑而至,带起腥臭的风,我急忙下意识后仰着一倒,自那白影肚腹下擦过,躲过一劫。 情急下锦瑟早已拔出,我稳住惊慌的马回头一瞧,便见一匹白狼刮痧着爪子,口中喷出白色的雾气,正虎视眈眈地在面前盯着我。 “该死……”方才若是一个不慎,估计便被这畜生给撕成两半了。 那白狼哪里能容得我喘气,又展开攻势闪电般欺了过来,大口一张,露出森森尖齿,瞧准我身下马的脖子便要咬去。我急忙勒过马头,锦瑟在空中打个转,朝着它劈了过去,它方才只顾着猛扑,躲闪不及,跌在了地上,趁此当口,我急忙又搭了一支箭射将出去,只一个瞬间,便贯穿了它的咽喉,它哼也没哼一声,便躺在草地上没了生气。 我擦把冷汗,耳边又是“嗤嗤”一道利箭的裂空声响起,我以为是追随我而来的契沙勇士,定睛瞧去,却见远处一抹白影端坐马身,灼灼倩影,正在与几只白狼周旋,正是洛神。 此时一连四只白狼矫若闪电,分成四路朝洛神扑了过去,洛神同时取了三支箭搭在弦上,将弓一横,三箭齐发,转瞬便撂倒了三只,随即手抓着马鞍,身体侧在一旁,另一只扑来的白狼扑了个空,身子还未落地,便被随后而至的巨阙斩成两半。 我瞧着远处的白衣女子,心中欣喜,忙策马奔了过去,途中一只白狼又宛若鬼魅般冒出,朝我窜了过来,连忙顺手搭箭又射翻了一只。我扭头去看,只见不知何时起,附近绿莹莹的眼睛越来越多,亦是越靠越近,狼群仿佛疯了一般,正潮水似地朝我这边涌了过来。 这时,洛神朝我这边望了过来,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涌起恐慌之色,我见她嘴巴张了张,风声极大,将她的话语送到我耳边,却是一句:“小心,射那只头领银狼!” 头领银狼?在哪里? 我勒住马,冷不防身下骏马痛楚地嘶鸣一声,竟是齐齐折了腿倒了下去,我从马身上跌了下来,吃痛之下发现却是又一只白狼从旁冲过来,咬穿了马腹,此时那柔软的马腹被那只白狼撕开,肚肠血水堪堪流了一地。 狼这种动物,最是阴险,惯于偷袭,且最喜欢盯着猎物的软处下口,比如人的咽喉,比如马的肚腹,都是薄弱之处。 “清漪,快跑!”洛神在远方搭箭,呼喊间,一举解决了偷袭我的那只白狼,而我跌在地上,在那声喊叫中,却见到了人间最为可怕的场景。 不远处正巍巍然立着一只庞然大物,竟是一只约莫两人高的银色巨狼,它的出现似是撕裂了四周蒸腾的雾气,华贵鎏银的皮毛下,衬着最为矫健有力的骨骼肌肉,我望着它,脑海里闪现的字眼,除了可怕,还有高贵美丽。 我喉中滑动一下,手脚都有些发软了,颤巍巍伸手去摸箭壶,里面竟然只剩下最后一支箭。只得咬牙含口酒喷在箭头上,火折子一点,那箭头便嗤嗤然地冒出一簇火焰来。 我将箭搭在弦上,对着那月下银光流转的巨狼,拉开了弓。 巨狼身后衬着的那面灼灼银月,那么大,那么圆,似乎从地面上腾空而起,要将我的眼眸充得满满当当。 离弦之箭腾空射出,在空中划过惨白的弧线,下一瞬,那箭仿佛失了力道,被一张遍布尖牙的巨口衔住,生生咬成两截。 “嗷呜----”银色巨狼对着圆月长啸一声,转而爪子转向,急速朝我飞奔而来,我还未看清,一片昏暗便压在了我的头顶,那山一般的野兽,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了我的胸口,一双血色巨眼冷冷地自上睨着我。 它眼中敛着莫名的神情,似是疑惑不解,爪子停驻在我的命门之上,却不曾发力。我在下方愣愣地盯着它流泻下来的银色毛发,额际一抹燃烧的火焰图案,分外熟悉,心脏似猛地停住了。 ----娘亲,傲月它跑到哪里去了? ----你爹爹将它带去见司函大人了。 ----不要,我要傲月陪我玩,娘亲,你快些要爹爹回来啊,我答应傲月要给它画成年礼记的火焰图案的。 ----乖,莫要胡闹。 ----傲月,傲月它是我的,我要它陪我玩。 “傲月……傲月……”脑海中这个词不停地重复着,头疼得厉害,仿佛有许多模模糊糊的人影在白惨惨的世界里来来回回,随即他们都倒了下去,世界又变回了一片血红。 待得我回过神,发现不远处围了一圈人,洛神和雨霖婞她们都站在离我几米开外,脸上挂着惊骇的表情,耳边吱吱呀呀,都是弯弓搭箭的声音。 洛神一双冷眸朝我这边扫了过来,箭头瞄准之后,伸手,便要拉开巨弓。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7 银色巨狼不为所动,依旧将巨大的爪子搭在我身上,我艰难地踹口气,无力地抬起手,道:“不要,洛神,不要射它……” 雨霖婞大惊:“师师你疯了么!这畜生是要吃了你!” “清漪……”洛神迟疑半响,终究是放下了弓箭。 “它……它不会……”我吃力地摇头:“它不会伤我……它是我的,又怎会伤我?” 说着,哆嗦着伸出手去,摸上那巨狼纯银披挂的白色毛发,它鼻中轻哼一声,猩红色的眸子宛若泣血的宝石,连里面印出我的影子,也是红惨惨。 作者有话要说:师师:这大狗谁家的? 作者君:你家的= =。 --------------------------------------------------------------- 为毛我手下的姑娘又要打粽子又要见千年老妖又要跑马射狼的,jq到底怎么发展!!!!亲妈我压力很大。 ☆、一梦昙花消 “傲月……”傲月,我能唤出它的名字,却不知何处见过它。我躺在地上,对上那绯若淌血的眸子,头痛欲裂,脑中似是平白地伸出许多苍白的手,虚无地映衬着残红的天空,许多凄楚的声音在不停呼喊,穿过我的耳膜,在那黑暗的一隅中,纷纷杂杂地说着永不休止的话语。 说着那些在噩梦中不停轮回的话语。 ---回来吧,回到这里来。 ---到我们这里来。 银狼在我身体上方嗅了嗅,随即退了开去,银色利爪搭在青葱草色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就这样驻在远处,血色眼眸安静地瞧着我。 洛神放下弓箭,朝我这边走来,居高临下地俯看我,透过她暗夜深沉的眸,我看到了内里映照的那张自己茫然无措的脸。随即她俯□,伸手将我横抱起来,柔软的发丝垂下,在我耳际呵着微痒,是无边的酥麻。 “它走了。”我听见耳边她永远淡若清茶的低语。 我瞥向远方,见那巨大的白影正在苍茫夜色中渐渐缩小,它的仆从在后面恭敬地跟随着它,似臣服的潮水随它而去,一夜的杀戮,在这状若银盘的皓大明月下,落下了帷幕。 它停在深陷的一方阴影处,回头望了我一眼,随即对着天空中的银月高声啸了一声,追随它的白狼也高昂着头颅低啸,惹人心伤的声音一层层弥漫开去。 啸声悲凉,宛若草原上一支挽歌。 我从未有过这般的困乏,迷迷糊糊中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一个人躺在纯白的羊毛榻上,四周暖融融的,有炉火吐出的热度。毡房外面声音却是嘈杂,似是许多人在狂欢,伴着草原上的马头琴声,草原汉子高亢的歌声,一一送到我的耳中。 我抖了抖疲乏的筋骨,盯着掩着的毡帘,眼前有些涣散模糊。这一觉,总觉得睡得很长,林林总总的人和事,在梦里来回逡巡。 那并不是我所熟知的世界,也不是我所熟知的人。 那里面出现了傲月,出现了一名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还有一位面容极是熟悉的女子。那女子身着华丽狐裘,笑容温婉,眼角下方一点泪痣。只是可惜,她的出现于我只是惊鸿一瞥间,片段零零碎碎的,梦里迷蒙的我,根本无法读懂。 “呼……”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摇着头,尽量将头脑中这些繁杂恼人的情景扫除开去。我并没有伤,全身却疼得厉害,那种饱涨的感觉,似乎预示这具躯体随时都有可能会爆裂开来。 抬头时,却看见一袭熟悉的若雪白衣,我凑得那么近,近得甚至可以看见眼前人白色外衫上翩飞的白鹤暗纹压花。 洛神手上搭着一条热气腾腾的羊毛软巾,不声不响地弯下腰来,望着我,凑近的晶莹素颜叫我无法挪开目光。随即她拿着软巾,轻而缓慢地擦过我的脸颊,我的脖颈,舒适的热气微醺,带走了我身上残留的疲惫。 “你一直在照顾我?”我接过她手中的软巾,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她趁势坐在我旁边,淡然地点头。 “外面是在庆祝么?” “对,为了这击退狼群的夜晚。” 狼群?我蓦地一怔,回想起月色下那远去的银白身影,黯然地垂下了头。 “它走了,你很难过么?” “也许吧,我见到它时,心突然好痛,似乎想起了许多不好的事情。”我瞥眼,见她表情认真,侧过头瞧着我,脸上敛着几分静默,眼角深处,细细缝着叫人不忍亵渎的风流,不知为何,突然说不下去了,转而展颜笑道:“妖女她定是在外面玩得很开心,有那么多奶酒好肉,瞧,都不见了她的影子。” “她是喝了许多酒,不过其间,也一直在向阿尔真打探龙沟的消息。” 听到这,我来了兴趣,便道:“那阿尔真都说了些什么?” “他道契沙一族在许多年前便以守护龙沟为责任,不能叫外人进入,那些狼群,很多年前便一直在龙沟里徘徊,偶尔会成群出来捕食,这个时候,便是契沙最为艰难的时候。”她忽然深深望了我一眼:“不过他现下很感激我们替族人解了围,尤其是你,知道契沙的人现在都称呼你什么么?” “什么?” “索里穆尔。” 我疑惑不解,契沙的语言可真是怪,她见我拧着眉头,眼中漾出微微涟漪,似是繁光潋滟,勾出淡淡的愉悦。 “草原上的启明星。”她解释道:“他们道你是能驱使草原银狼的女子,很是敬畏,将你当做清晨时分耀眼的星辰来敬仰。” 我顿时觉得脸有些发烫,不是为了别人的赞美,而是因着这赞美的话语,是由这昙花般美好的女子转达,从她嘴里吐露,令我心中莫名欣喜。 低下头去,却瞥见自己已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下意识捉住自己衣襟,惊道:“你……你帮我换了衣衫?” 她蓦地微笑起来,似读懂了我话语外面另一层羞涩意味,微微颔首,尾音拖长道:“对……我全都见过了,从头到脚。” 我的脸越发烫得厉害,似乎能听到头脑中断弦的声音,她却若无其事般,接着补了句:“你的肌肤很白,很漂亮。” “你……你……我……”我的肩膀有些无法抑制地颤动起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8 来,无意识地绞着手指,指尖泛起病弱的惨白透明,却又隐隐勾着一抹粉红,我想我此时的脸,也不知道红到什么程度。 她见我窘迫,嘴角勾出浅弧,无辜道:“换衣时,见到本是不可避免,莫不要我将双眼剜除来?” 我急得跳起来:“谁……谁要你双眼?!”尴尬中走出几步到毡帘处,这才回头,咕哝道:“肚子饿了,我去外面寻些吃食。” 她坐在榻上看着我,微笑点头:“好。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捎点奶酒。” 我答应着,飞快掀了毡帘踏入外头的夜色,心里还犹自砰砰直跳。这时外面四下喧哗,抬眼望去,就见远处燃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堆,而雨霖婞一袭若火红衣,同众人一起聚在火堆周围喝酒吃肉,欢声笑语不间断地传来,大家俱都在尽情享受着这自狼口脱险的美妙夜晚。 “姐姐……” 我正要走向篝火,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呼唤,声音清脆,宛若扶风而过的廊下风铃,不由得心下讶异,大晚上的,谁会叫我姐姐? 在原地张望了一会,便发现远处的阴影下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过去一瞧,一个约莫八岁出头的小姑娘正立在我面前,身上的衣衫与此处契沙不同,竟然是华贵流云的狐裘,脖颈则缠着若雪的狐尾。小巧脸蛋粉雕玉琢,一双明眸宛若黑珍珠般,敛着别样欢喜的神采,透过那双珍珠,仿佛便能窥得天空中那片浩瀚耀眼的星辰。 “姐姐。”她笑着唤我,脸上挂着纯净的笑。 这是哪家的小孩?生得好生讨人喜欢。我走上前去蹲□,刚好并到她小巧晶莹的额头,额头上面,用金粉勾勒出一弯浅浅新月。 我摸摸她的头,微笑道:“小妹妹,叫我什么事?” 她嘻嘻笑了起来,将她的小手摊开到我面前,仿佛变戏法一般,转瞬间,她粉嫩的手心里便开出了一朵晶莹的花。那花宛若琉璃般透彻,又若傲雪般洁白,五片花瓣微微地颤动着,中间五缕血色花蕊,华贵无双,似是编织了人间最为风流缱绻的美梦。 竟然是梦昙花?我心中又惊又喜。 书上记载:梦昙花开,一世好梦,永无焦虑,永无忧愁。这梦昙花可是极好的宝贝,除了外形华美,更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世间多少人梦寐以求,却都求也求不来。 她将那梦昙花举到我面前,道:“送给姐姐。” 送给我?我讶异地瞧着她,远处喧闹依旧,我和这小姑娘所在的小块天地,却仿佛远离了人间喧嚣,我甚至怀疑,她,是否也是从那梦里出来的。 “姐姐不接么?这可是好东西哦。”她撅起嘴巴,似乎有些不开心,我看着她粉嘟嘟的脸,忽然好想去轻轻揉捏一番,笑着摇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接。” “姐姐不接,是不喜欢我么?大狗狗叫我来的,他要我交给你的,你不接,他就不和我玩啦!” “大狗狗?”我一下子糊涂了,根本无法理解这可爱孩子的意思,她却跺了跺小脚,气鼓鼓道:“姐姐不接,我生气啦,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我笑了起来,伸手轻轻采撷了她掌心的梦昙花,道:“我收下了,谢谢了,你叫什么名字?”问话间,忽然起了一阵风,发丝被吹起擦过我的脸,眼前蓦地一片迷蒙起来,同时耳边微微风声中,又响起了她风铃般清脆的声音:“我叫长生。” 长生。长生。 风止住了,我揉了揉眼,过了一阵睁开来,眼前除了一方黯淡,什么也没有,那唤作长生的漂亮孩子,早已跑远,不见了踪影。低下头,发现那朵梦昙花还好端端地捧在我的手心,花瓣轻轻颤动,似在夜色中低低絮语。 好奇怪的孩子,她从哪里来?我在原地呆立半晌,随即走向篝火,朝那人堆里微醉的绯衣女子笑道:“妖女,向你讨一碗酒。” 雨霖婞扬起妖娆若花的脸,醉眼朦胧地睨着我,眼角眉梢都是微醺薄醉的迷人,她口齿已然有些不清了,轻声道:“酒……酒……好……”侧过身去摸索,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 我笑着靠近她,拍拍她瘦削的肩膀:“好啦,好啦,酒在这里,莫找了!”无奈地在旁边取了酒坛,另带一个碗,开始倒酒,在雨霖婞身边侍候的阿却一脸温和,笑着朝我点点头。 雨霖婞见了我手中酒坛,立刻抢过去,不满地咕哝:“原来竟在这里,害我找了好久。” 我望着她,见她薄醉的俏脸上,挂着阑珊寂寞,有些心疼道:“你醉啦,莫再喝了。” 她却兀自抱了酒坛,撇过脸去,低低道:“谁说我醉了?说什么胡话?”纤眉一蹙,拍拍酒坛道:“阿却,陪我接着喝。” 我拗不过她,叹了口气,一旁的阿却又朝我摇摇头:“谷主醉的时候便是这样,只要陪着她喝,她便不会生气,师姑娘别担心,我会照顾她。” 我无奈颔首,心道有时候,妖女可真像个孩子。 离开那狂欢中人群,端着酒回到毡房,屋子里依旧弥漫着我离去时的暖意,我道了声:“洛神,你要的酒。” 却没有人应答。 那雪般的女子正侧卧在羊毛软榻上,一手支夷,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漫过了床榻,她长长睫毛下掠过淡淡一抹阴影,外围衣襟微微滑下,玉颈修长,露出肩头一抹雪白晶莹的肌肤,我看得心跳蓦地加快,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嚷着要酒,这便睡了么?”我低语着,将酒搁在一旁桌上,随即瞥见了手中的那朵梦昙花。 在那柔软的花瓣上轻轻一吻,随即将它放在洛神流泻在榻上的墨发之间。那晶莹花瓣绽放出灼灼的光彩,静静开放在熟睡的女子缠绕的黑发里,若雪的花,若雪的人,仿佛融为了一体。 愿你有个好梦,洛神。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资深围观党加真相帝,作者君要披露一个内幕,那就是洛姑娘在说:“你的肌肤很白,很漂亮。”的时候,腹黑的她其实没有告诉师师她还丢了一部分,原文应该是:“你的肌肤很白,很漂亮,还很滑(重读!)。” 重点是“滑”字啊!!洛姑娘你明明摸了人家,为毛不说!! 洛神:你说出来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9 -------------------------- /10月7日修改。 ☆、龙沟初涉 第二日,阿尔真为了表达契沙的感激,答应了雨霖婞的请求,那便是引领我们前往龙沟。 他举了碗酒,朝着东北方向恭敬地鞠了一躬,脸上挂着虔诚的沉静,随即他回过头来,大草原上初升的红日为他的双肩抹上一层微红,他低下头,将那碗酒缓缓洒在草地上。 “远方的朋友,祝你们好运,它就在那白雾的尽头,契沙的信使将会领着你们的马蹄踏上那片土地。”契沙的族长这般说着,眸中神色却难掩忧愁,随即他朝高空呼哨一声,一只巨大的隼裂空而来,划开翅膀在低空徘徊几圈,便振翅朝东北青空翱翔而去。 “走吧,跟着它。” 我们朝他感激地点头,随即翻身上马,马蹄踏起连绵的青草色,一路飞奔而去,我目光循着那浓雾延伸的方向望去,心里一颗小巧的种子渐渐发芽长叶,这种躁动,令我惶恐不安,我隐隐感觉,那个明黄布帛标注的扑朔世界,正有什么在等着我。 追随着那只隼,队伍一路急行,渐渐雾色渐稀,眼前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一大片无边际的黑色阴影,这时候天空中那只巨隼突然高声叫了一声,在空中划了个圈,又调转头飞了回去。 洛神抬头瞧着那巨隼远远飞离,低低道:“大家小心,到了。”随即控了僵绳走在最前方,队伍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马蹄踏过的地方没有契沙那边的青草铺盖,土地松软,呈一种诡异的黑红色,我心里一紧,这颜色,就好像是土质和常年猩红的血液糅杂在一起,往四周一瞧,顿时咦了声:“停下。” 雨霖婞调转马头到我旁边,道:“怎么了?”她昨晚喝了许多酒,整个人瞧来还有些漂浮,桃花眼角流露出浅浅一丝倦意。 我策马走了几步,才皱眉道:“这里,怎么这么多新添的马蹄印?”那些马蹄印数量极多,似乎有不少的人在这附近呆过,而且看那痕迹很新,明显是不久前留下的。 雨霖婞和洛神走到地上那杂乱无章的马蹄印处,瞧了一眼后,脸上皆敛着阴云。我自是明白她们的疑虑,阿尔真一族长年守护着这里,附近一直云遮雾绕设了极为厉害的阵法,一般人即使是进到契沙族内部来都仿佛登天,又何谈进到这龙沟外围来。 所以这些凭空诡异的马蹄痕迹,便和白日见鬼一般不可思议。 我道:“莫非有人比我们先来了一步?”话音刚落,远处阴影里隐隐传出一声突兀的躁动声,仿佛是许多惊鸟顷刻间从安静的林子里扑簌而出,四周原本静得只剩众人的呼吸声,这声突如其然的躁动,便仿佛是一把冷刀生生割裂了四周凝固的空气。 洛神脸色顿时有些惨白,道了声:“我们先进去看看。”队伍渐渐朝前方阴影靠近,等到目力能及,顿时一股潮湿的霉旧气息扑鼻而来,随后便看见无数古木参天,以一种畸形的姿势盘根错节着,微薄的光静静散落而下,照耀着地上匍匐的青苔暗藓,泛着浮动的点点光彩,许多巨大的藤蔓穿过空隙,从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跨度到另一棵树上,远远瞧去,便和大量缠绕的巨蟒无疑。 我料想不到,这广袤的草原尽头,竟然会出现一个极大的古树林。 众人面面相觑,雨霖婞则啧了声,道:“瞧瞧,树下有鬼,可不就是说的眼前这般光景。”随即从腰间抽出绯剑,甩在身旁,嘱咐道:“都将家伙亮出来,等下也不知会冒出甚么玩意儿!”一夹马肚子,几步上前,我和洛神拔了剑也紧随在后。地上堆了厚厚一层落叶,马蹄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挠人心窝,在这幽深林子里显得格外瘆人。好在树与树之间间隙较宽,能容马匹过去,只是时不时地要拿剑将那些缠绕的挡路藤蔓砍断,才能顺利通过。 我一路望过去,果不其然,前方地上也躺了许多被别人砍断的藤蔓,看来,果然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这下事态变得复杂许多,如今出现了另外一批队伍,若是对方是本着各取所需原则,那也好办,只怕若是双方不小心冲突起来,便是要棘手了许多。 忽然一个墨银谷弟子在后面大叫了一声,我们都吓了大跳,急忙回头去看,见那发出声音的墨银谷弟子面色死灰,他用手抹了把脸,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雨霖婞纤眉一皱,朝那弟子道:“怎地,见鬼了?” 那弟子颤颤伸出他的手,递到众人面前,磕磕巴巴道:“谷。。谷主。。。有。。有。。” “舌头捋直了说话,有什么?”雨霖婞话音刚落,我们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因为我们瞧见那弟子摊开的的手上一抹殷红的血,他灰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抹掉血迹的痕迹,只是很显然,那血,并不是他自己的。 我感觉自己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缓缓抬起头,朝那弟子的头上方看去,便瞧见他上面孤零零地正吊了一个男人的尸体,穿着藏黑色的衣衫,爆睁着一双眼,面目已经瞧不分明了,被巨大的藤蔓捆着,在两棵树木之间的空隙处荡来荡去。可这还不算,目光放远,发现我们头顶这么大一片范围内都稀稀落落地吊着许多尸体,有几具尸体是新死,嘴角正流着几丝鲜血,更多的却是风干的尸体,身上衣衫造就已经朽烂了,只剩下几缕布条在风中飘来飘去。 “呀。。。!”我几时见过这般恐怖画面,低呼一声,缰绳都握不稳当了,差点便要跌下马去。 一旁洛神急忙伸手扶住我,冲我摇摇头,淡淡道:“只是些尸体,莫要担心。”我见她脸上无甚波澜,不由得叹服她果然常年走地下的,见过的尸体粽子的恐怕比我这个窝在蜀地十年的见过的活人还要多上几倍,急忙定定心神,指着那些尸体道:“他们。。。他们怎么上去的?” 雨霖婞道:“谁知道,要自杀也不得挑这地,阿却,你过去瞧瞧那个穿黑衣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是,谷主。”一旁的阿却应了声,打马过去,随即翻个身立在马鞍上,仔细地翻查那个穿着藏黑色的男人,他似乎从他身上摸出个什么东西,策马过来后交给雨霖婞,道:“谷主,衣服是南阳的绝骨派。” 绝骨派是隶属发丘门下的一个小分支,派中弟子在江湖上倒是臭名昭着的很,势力虽然不大,但却善于依附其他的强大势力,将墓里的宝贝倒出来后,会抽出一部分交与所依附的门派充当经费,是以全是那墙头到两边倒的主。 雨霖婞哼了声,“原来是发丘的牛鼻子道士,我当是是谁。”她接过阿却递过来的物事,我凑近一瞧,竟然是一枚暗黑色的牙齿,上面黑光熠熠,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我的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0 头皮瞬间便炸了下,脑中闪过当日在风月阁的廊道里遇上了何老乌,旁边唤作老四的阴郁男人也戴着一个与它一摸一样的黑狗血兽齿,顿时惊呼道:“是。。是他!” 洛神朝我望了过来,道:“谁?”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天天有,以后会很多。 -------------------------------------------------- 请各位客官随意,休息去也╮(╯▽╰)╭。 ☆、鬼菟丝子 我将上次在廊道遇上何老乌和这黑衣阴郁男子的事情告知她,她垂下眸,沉吟片刻,雨霖婞听见了,接口道:“就是那个凤凰当山鸡的汉子?莫非他也过来了?” 我点点头,“极有可能,当时这男人催何老乌催得急,何老乌便骂了句说地方不会长腿跑了,估计指的便是龙沟。” 雨霖婞冷哼一声,“对方看马蹄阵势也来了不少人,十有八九也是为了摸柳老头的线索,等下要是干上了,这便难办了许多。”她话音刚落,后面忽然又是突兀地一声大叫,队伍顿时炸开了锅,我抬头,便见一个墨银谷弟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拖着,一下子吊到了高空中,他脖子似乎被勒住,喉中只是一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手脚不停抽动着,摸样十分可怖。 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将我们惊了个实在,与此同时,一旁洛神果断地将手中的巨阙朝那被吊在空中的墨银谷弟子扔过去,只听叱的一声,那弟子身旁的巨大藤蔓被瞬间割断,几条藤蔓顿时簌簌掉了下来,仿佛几条长蛇跌到了地上。 我以为那藤蔓割断后,那弟子自然会掉下来,谁知道他还是困在原地,只是挣扎得更厉害了,艰难地举起手要去抓自己的脖子,却是徒劳无功,没了周围藤蔓遮挡,他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晾在高空,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雨霖婞急了,叫道:“不是那藤蔓缠的!又是什么鬼东西?!”洛神则迅速打马过去,弯腰捡了巨阙,也不敢多待,和队伍一并飞快地退得远些,我觉得这个中蹊跷,急忙运起“炫瞳”之技,眼中清明,顿时将那上空的情景瞧个透彻,这不瞧不打紧,一瞧我的身体立刻就凉了。 原来那捆着墨银谷弟子的并不是什么瞧不见的鬼物,而是那东西太细,我们原本便隔得远,瞧不见也不奇怪。炫瞳之后,我查微的本事比平常高出几倍,便清清楚楚瞧见许多极细的黑丝缠住了那墨银谷弟子的身体,更多的则勒住了他的脖子,有些甚至伸到他的嘴里,我见他被那些密密麻麻的黑丝吊在高空,晃晃荡荡,双眼泛白,嘴角都是血渍,竟然已经断气了。 “快跑!”我冷汗顿时流了下来,急忙高声叫了句,“那是鬼菟丝子!”我这一喊,众人的脸色立刻变白了,急忙控了缰绳朝古树林深处飞奔。 志怪录里记载,鬼菟丝子,细若人发,附生于高木,肉眼见之而不能得,常以牲畜活人血肉为料。大家都知道鬼菟丝子的厉害,哪敢久留,若是一个不小心,也和头顶上那些飘来荡去的尸体一样,直接留给鬼菟丝子做了养料。 只是林子里藤蔓纵横,队伍逃离的难度顿时加大,加上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瞧不见那鬼菟丝子具体在哪个方位,我无奈只得边回头观察鬼菟丝子的踪迹,边给前方的人以提示。只是我又要策马,又要顾念着不时回头放哨,不一会儿功夫,便落到了队伍的最后头。 我只听得耳边嗖嗖冷风,回头一瞧,见许多细弱毛发的黑丝此时簇成许多束,分别从两旁的树上朝我们包抄过来,它们的速度极快,仿佛有了意识,如无数黑色游龙般紧紧追随着我们不放。 我急忙在后面大喊:“你们大家分开跑!” 前面众人听见了,立刻分成了几股小队跑了开去,谁知道前面的洛神却又调转马头,折返朝垫到最后的我奔来,我刚要说话,脖子上忽然有了一丝冰冰凉凉,微微地痒,顿时鸡皮疙瘩冒了一身,手上的缰绳都脱落了下来,胸口也似压了块大石,连气都不能喘了。 随后我眼角一斜,就瞥见几缕极细的黑丝探出个头,就堪堪飘在我脸颊旁边,我凑得那般近,连那鬼菟丝子上面长的倒刺都能盯个一清二楚。我心里咯噔一下,身子早就向前倒了下去,随即身下顿时一股力量向上拉起,我心道莫非这次轮到我要被吊起来做肉干?一想到那挂在上面的尸体种种惨状,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我身下支撑的力量一下子便被卸了下去,接着左手被人一勾,身体就朝旁边倒了过去,待到定睛细瞧,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这才反应过来我此时是稳稳坐在了洛神背后,而我那匹可怜的马却被大量鬼菟丝子缠在了高空,正在空中挣扎抽搐,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 洛神在前面低低道了声:“抱紧我。”一拍身下骏马,两人顿时风驰电掣般掠了出去。 林子里的风很潮湿,扑面而来都是水汽,我抱着洛神的纤腰,心里蓦地生出一丝融融暖意,不知何时起,我心里总是有个念头,便是有她在的地方,什么艰难险阻都会过去,紧随着她,都是内心深处的安慰。 这美丽素洁的女子,于我来说,简直如传说中女战神一般的存在。 我左手紧紧勾着她的腰,右手拿着锦瑟,回头去看,那些追过来的鬼菟丝子正忙着缠在我那匹马身上,估计是在美餐一顿,也顾不上追我们了,顿时呼出一口气,身体顿时也放松软了下来。 谁料前面的洛神忽然闷哼一声,握剑的左手随即胡乱甩了起来,我一瞧,便见不知何时洛神白色的袖子上也缠上了几缕黑色的鬼菟丝子,洛神急忙勒住身下马匹,脱了缰绳的右手一把抓住左袖,便要扯起那紧紧缠绕的鬼菟丝子,鬼菟丝子身上倒刺遍布,洛神在撕扯下,晶莹玉手顿时被鲜血染得通红,她敛着眉,俏丽的脸上渐渐泛起难忍的微红。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低低道:“别去动。”别看鬼菟丝子细得与头发丝没有两样,蹙在一起后,其力道极其可怕,若是多起来,马脖子都能给一下子勒断。她的身子此时都颤抖起来,估计是疼得厉害,瞧她摸样,我心里便和针扎了一般,生生地疼。 那黑丝太细,我不敢用锦瑟去割,怕伤了洛神,却又怕耽搁了时辰,那鬼菟丝子便是要钻到洛神肉里去,思绪电转之下,急忙掏出火折子吹出火苗,在洛神左袖下一晃,那些鬼菟丝子被热气一熏,顿时松了开来,没命地往旁边窜去,我心里一喜,这些鬼东西果然怕火! 几缕鬼菟丝子游了开去,退回到一旁的树下,我急忙趁势将那火折子朝树下一丢,那几缕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1 鬼菟丝子顿时炸了起来,如缭绕的烟雾般直直朝后退去。 趁此当头,我在她耳畔低低道了声,“我来骑马。”将我和她的剑一并捉了,从后面怀住了她的腰,策了马便往前跑,她似是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微后仰,轻盈的身子整个朝我怀里靠了过来,我脸上顿时微微泛起热度,差点将正大敌在后的窘境给忘了个干净。 这时候不远处又是几声马匹嘶鸣,见雨霖婞和阿却竟然调转马头过来,阿却手上还提了个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内里装了些什么。我见状大叫:“你们跑回来作甚?还不快跑!” 雨霖婞却在那边那边大喊:“你们快些跳开,我要扔过去了!”说着,手一把扯过阿却手里的包裹,从中摸出几个黑色的圆球,我见状驱使身下骏马飞速朝她奔去,待到跑到一半的路程,雨霖婞和阿却则打马过来,两人将那几个黑色的圆球一扔,那黑色的球越过我和洛神身旁时,我才瞧见上面正嗤嗤冒着火星子。 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差点没将我的耳朵给震聋了,逼人的热浪霎时追着我的后背而来,被这火焰般热度一烤,我仿佛刚刚从蒸笼里转了一圈,好一会儿之后,便听见雨霖婞格格的娇笑声从身后传来:“哎哟,哈哈,全都死了个干净!” 我抱着洛神跳下马来,将她靠在一旁休息,雨霖婞也下了马,拍着手嘻嘻地靠了过来。我环顾四周,见那原先被无数鬼菟丝子侵袭的地方此时被炸了一个大坑,正嗤嗤朝外冒着白气,顿时明白过来,妖女方才扔的,竟然是几个火球。 这些火球里面藏着火药,点染引线后,就会爆炸,威力十分巨大,怪不得会炸出这么个大坑。 我惊魂甫定道:“这些火球,你哪里弄来的?” 雨霖婞道:“原本准备行囊时就有了,用来应付突发事件。”随即她摸摸头,尴尬一笑:“结果我给忘了,方才逃跑的时候才想起来。” 一时忘了?我脸顿时绿了,几乎连掐死这妖女的心都有了,雨霖婞却在旁撅起嘴,不满地哼了声,“早拿出来和晚拿出来,有什么不同,还不是解决了问题?” “是啊,解决了问题!”我无奈叹口气,随即掏出治伤的药粉和绷带便要去瞧洛神的伤势,洛神蹙了蹙纤眉,白净的额上微微有些薄汗,衬得她眉间的朱砂越发鲜艳欲滴起来。 我让她将手摊了开来,却发现她凝若羊脂的掌心如今只剩下几道浅浅伤痕,上面的血渍早已凝固,倒像是愈合了很久的摸样。 我先是一愣,随后霎时反应过来,昨晚上将那梦昙花偷偷塞给洛神,待到子夜时分昙花消散,便融进了洛神的体内,而那传说中的梦昙花与书上说的分毫不差,果然是有此加速伤口愈合的奇用,想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洛神见我忽然自顾自笑了开来,眸中敛着疑惑,直直地望了过来,我急忙敛了笑脸,故作严肃道:“好厉害,你瞧,你伤口就快好了。” 她却是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会不知她身体的异变,一双冷静的眸子此时在旁静静地盯着我,惹得我全身一阵不自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教授上课的时候告诉我们菟丝子是一种很萌的寄生植物,各位客官乃们觉得它萌么?(萌你个大头!!) ☆、莫名其妙的泪 她的冰雪眸子太过摄人,似能直直透过我的眼,将我内里给看个一干二净。 我忙低下头去,索性不去瞧,接过一旁雨霖婞递过来的牛皮水袋,倒了些清水到她掌心,将那残留的血渍给一一擦净了。她默默地看着我忙活,最后我取了条白色绷带将那素洁的手轻轻缠了,她垂下眸,盯了那只受伤的手好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轻声道:“伤口不是就快好了么?不用包扎。” 我道:“无妨,包扎了更稳妥些。” 雨霖婞则抱了肩立在一旁,微微弯下腰,睁着一双的桃花眼瞧了瞧,忽然笑道:“师师,你给死鬼绑的是什么?怎么这般眼熟?” 我一愣,见洛神垂着受伤的手,而那手上面赫然绑着一方白色布条,竟然还绣着熟悉的白鹤压花,却是上次楚王妃陵墓里洛神给我包扎时扯下的衣摆残布,那次之后我便一直随身带着,岂不料今日阴差阳错,倒将这方残布与绷带给弄混了。 我睁大眼,望着洛神安静的眸,窘迫得厉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雨霖婞则朝我摊开手,殇着狐狸眼,促狭笑道:“师师,我的手也被火球给烫伤了,要不你也帮我绑个白布条?没有白布条,就去死鬼身上扯啊!” 我脸霎时被火烧了般地烫,还未等我发作,这绯衣女子却早就笑着跑开去,上了马,马蹄扬起细碎的青苔屑,将我给远远撂到了后面,潮湿的风刮过来,带走了她渐渐飘远的话语:“你俩莫要磨蹭,速速跟上!” 我气得跺脚,这该死的妖女,净会寻人开心! 洛神倒是波澜不惊地走到马旁,将我和她的剑挂在一边,她侧着头,姣好的面容被流泻的墨发遮掩了,从我这个方位望去,只能瞧见她长长的睫毛和精致的侧脸弧线,随即她的手朝后伸了伸,做出要牵我的姿势,我听她淡淡道了声:“来。” 我忙走了过去,见她手上绑着那方残巾,我辨不清是她的手更白些,还是那上面绣着的压底花白些,手却早就捏了她的腕,冰冰凉凉的,摸上去像冬日里红梅枝头上薄薄的一层雪。 随即我坐在马前面,她从后面抱了我,控了缰绳便往前去追雨霖婞他们,她清浅的呼吸就吐在我脖子上,几丝发丝飘过来,微微的呵着痒,四周有清风,微弱的日光透过茂密遮盖的树冠散落下来,那些青苔仿佛活了般,就着细碎的光一路晶莹地跑了,朝着远方延伸了下去。 我一阵恍惚,早已忘了去计较这险象环生的古树林子里到底还藏了哪些诡物,此时此刻,我当是踏青。 春光一片好。 等我们赶上雨霖婞他们时,已经瞧见前面亮光大盛了,那些巨大的藤蔓都不见了踪影,树木却更加高耸了,仿佛立刻要冲到云端里去。四周的土质比古树林外围更加猩红,似被人生生泼了一层血。我瞧着远方亮光泛着诡异的红色,一时有些不适,便道了声,“前面有什么?” 雨霖婞接口道:“定是这林子出口了。”随即掏出董少轻那张明黄布帛,琢磨了一番,撇嘴道:“董老头上面只标注龙沟里有一座城,也不知是哪个时期的人住的,不过想想若是这鬼里鬼气的树林过去便是那座城池所在,里面住的八成也是些怪物。” 洛神却策马走到一旁,我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待我定睛瞧去,果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2 然那里有一个凸出来的物事,被许多青藤缠了一层又一层。洛神取了巨阙一挑,那些青藤被拨了开来,赫然露出一方粗糙的石碑来。 我来了兴趣,低下头去细细端详,却发现上石碑面绘着一个男人,生得高大挺拔,他手上握着一支摸样奇怪的黑杖,虽然雕琢的线条洗练简洁,我还是能瞧出这个男人衣着的华贵程度。男人左上方雕了个圆圆的圈,也不知是指代着天上的太阳还是月亮。 这石雕明明是很简单的人物刻画,落到我眼里,却仿佛蒙了一层黑色,朦胧中,我仿佛听到他沉闷的一声叹息,跃过时间的洪流,就那般飘渺地扑到我的耳朵里。那双石头做的的眼睛空空洞洞地朝我望了过来,仿佛要告诉我些什么,我心里顿时一紧,似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断了。 洛神就靠在我身后,勾着我的手却微微用了些力,随即在我耳边道:“你怎么了,出了许多汗。” 我忙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瞧着这男人,有些奇怪。”她的脸隐在我背后,我瞧不见她的表情。这时雨霖婞上来一瞧,顿时奇道:“怎么这个男人,身上还长了翅膀?” 如雨霖婞说的那般,这的确是一个生着翅膀的男子。生着翅膀,传说中有些是天神,有些却是妖孽。 洛神沉默了许久,才道:“许是一方部族的图腾信仰罢了,古时许多人喜欢将人物添上些与众不同的特点,来象征他们的不凡。”随即驾了马接着往前赶,“加快些脚程,天黑前需找到宿营的地方。” 洛神话语一出,队伍又快速移动起来,我心里却一直惦念那个着生双翼的华贵男子,总忍不住要往后瞧,在前面扭捏折腾了一会,洛神伸手将我的腰锁了,忽然低声道:“信不信,世上真的有生着翅膀的人?” 她的声音低缓,宛若暗夜的水流,我肩膀微微颤了颤,转过脸去瞧她。我凑得极近,几乎都能碰到她精致的鼻梁,她墨色眸子里散出了涟漪,令我误以为那四周微微细碎的日光,全都落到她好看的眼睛里了。 她的眼神却十分平静,不像是在说笑。 随即她薄唇微启,我听见她接着道:“我见过。” 我表情似乎一瞬间凝固了,一时竟忘记了呼吸。许是我离她的脸那么近,她的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一丝一毫,都被我一一捕捉了下来。我被那双眼睛盯着,心里一阵颤抖,随即我强迫自己脸上僵硬地换上一丝淡笑,揶揄道:“粽子甚么的我们都见过,生着翅膀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赶忙别过脸去,调整了起伏不定的呼吸。其实我明白,她不是那层意思,她是想告诉我别的。 脑海里忽然散了许多碎片出来,凌乱地飘着,耳边一个稚嫩的声音随即响起。 ----哪天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带着你飞到天上去,去看遍这大好河山。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 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在脑海中晃了晃,却又被什么东西击碎了,沉到了无止尽的深渊里,我嘴巴张了张,有些冰凉的液体忽然划了下来,落到我嘴里,带着咸苦。我边讶异边慌乱地抹了抹脸,生怕身后的女子瞧出端倪,便装作是被风沙迷了眼,尴尬地揉着,而后面良久也没有声音,只是后面她身上的冷香仿佛越发馥郁了,仿佛细网一般缠绕在我旁边,一刻也不叫我离了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虽然少些,却是我写得最慢的一章。白天每天有课,都只能晚上写。 ------------------------------------------------------------------- 其实我章节里许多地方都埋了伏笔,希望写到后面大家莫要忘记了,许多地方都要穿起来看的。 ps:腹黑的洛洛终于忍不住了,叹气,开始引导了都。师师果然是“失失”,她失去了很多许多,比如大片段的记忆空白。 ☆、《探虚陵》更新主角人物设定及武器设定 详情请见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绘制人物设定彩图...待编辑 ☆、花开荼蘼入深渊 我手拿下来的时候,上面还有些湿润,洛神去捉缰绳,轻轻地擦了一下我的手,随即她似是僵住,缰绳便悬在空中不动了。我心里怨怪自己这般不争气,察觉到后面女子的沉默,忙自己去牵了马向前,接下来一路上两人静得厉害,饶是尴尬。 待得到了林子出口,却听见前面都是墨银谷子弟子们一迭声的惊叹声,忙加快了脚程向前一瞧,便见着眼前的红色光芒越发亮丽起来,我当是被人泼了一大片的朱砂。随即揉了揉微微刺痛的眼,放那红色亮光进来,却惊讶地发现眼前大片大片地开了满地猩红的花,灼目的绯红流淌到天边,仿佛燎原的火,一路烧了过去,俨然连一丝退路也没有留的霸道。 我们都被那些花牵住了心神,跳下马来,慢慢地走入花海,这些花开得高,都漫过了我们的膝盖。它们个个都生着五瓣花瓣,边缘微微卷曲着,仿佛人蜷缩的小手一般,赫然便是上次王妃陵墓外石壁上那种摄人的诡异妖花。 只是上次只余一朵,这里却如此繁多茂盛。 经过上次际遇,我深知这花的邪乎,不敢瞧得过于真切,张口便道:“大家小心,莫要盯这花盯得紧了。”谁知话一出,却无一人吱声,我左右一瞧,四周围却只剩下我一人,哪里还有别个的影子! “洛神!” “妖女!” 我霎时急了,这须臾的功夫,怎么其他人像做梦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个人在原地转着圈,天和地仿佛都烧得红了,我怕自己虚空地在空中一摸,便要烫伤自己的手。心底的阴郁顿时横生出来,我不喜欢这种血的颜色,可是恍惚间,自己的手上却又沾染了斑斑点点的讨厌猩红,凝神去看时,却依旧是平常干净的摸样。 我以为自己又被那些花摄了魂,忙沉下心镇定,这时后面忽然一阵轰隆的声音响起,我脚下一个踉跄,急忙跃起一步跳开,耳旁都是沙石扑簌簌掉下去的声音,心惊之下回头一瞧,宛若兜头淋了盆冰水,瞬间凉到了心底。 方才我站立的地方,此时居然出现了一道裂缝深渊,又极宽,黑乎乎的瞧不见底,若是我方才步子慢了,这般跌下去只怕是尸骨都会碎得狠了。随即深渊对面的花海忽然齐齐晃动摇摆起来,虽然那些花看起来都是一簇簇的,长得一摸一样,心细之下,还是能看出与先前又有些差别,我所在的花海,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盘子,中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3 间被人挖了条沟壑,正不停地在转动。 那些花儿灼灼的,耀着我的眼,盯着四周围不停变幻的阵势,我脑海里蓦地跳出了三个字:“九宫盘。” 九宫盘是一种凶险的御敌之阵,现在已经寻不到能摆这种阵地的阵法大师了,据传此阵在上古的时候能降龙,亦能锁妖,端的是十分了得狠辣。料想到这,我再不敢胡乱走动,每迈出一步,都是胆战心惊的,怕是又一个不慎,哪里再冒出条深渊一口将我吞了去。 一路小心地在花海穿梭去寻洛神她们,周围依然是红惨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处在哪个方位。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声,我大喜,以为是寻着洛神她们,正欲上前,却听那声音粗莽干涩,正在那愤愤骂了声粗话:“奶奶的,甚么鸟地方!臭道士,老子再走不出去,就拿你去填沟!” 这时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急甚么?这九宫盘,有那么容易解得了么?走不好,指不定就死在这里了。” “哼,你这老贼,当爷爷是猴耍?说什么那城就在这附近,你不是会寻龙点穴么?你点个给老子瞧瞧?我那些个弟兄,现下都到哪里去了?!” 那稍冷的声音哼了声,接道:“莽夫!贫道当真是瞎了眼,竟会瞧上你这身不入流的本事,白白辜负了主上的期望!你莫嚷,不然你该知道你有些甚么后果。” 我暗忖这苍凉的声音怎这般熟悉,忙上前寻个地方掩了身形,拨了花到一旁,探出头去窥探,却发现不远处立着个粗壮的汉子,赫然便是何老乌,另一个是寻常道士打扮,背上绑着一柄长剑,身影十分眼熟。 何老乌正瞪着眼,一拳便砸了过去,怒骂:“还敢要挟老子!老子弟兄已经死了这许多,你个臭道士便和他们陪葬去吧!”那道士见巨拳袭来,忙脚下滑开,一躲,退开身来,立在一旁冷笑地瞧着他。 这间隙,我方看清这道士的摸样,松眉鹰目,眼中精光闪耀,竟然是青松子! 我被眼前景象惊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松子他不是被楚王妃养的黑蛇给活活吞了,连尸骨都寻不见了么?当日我只见着萧戟和成云,没找着他,还凄伤叹惋了许久,现下他怎么会好端端地立在这里?听他说话的声音方式,冷酷寒心,较之以往的彬彬有礼简直判若两人。 这时何老乌忽然怪叫了一声,捂着胸口跪了下去,脸上霎时黑气肆意,口中颤抖道:“臭道士。。。你在老子身上放了甚么?。。。” 青松子将手一摊,上面正蠕动着一条黑色的虫子,口中吐出薄薄的红丝,煞是恐怖。只听他残忍笑道:“噬心蛊,没听过么?滋味好受么?我这里还有很多,要不要再尝尝?” 随即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精壮汉子委顿下去,口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怨毒地瞪了青松子一眼,竟然化成一摊血水消散了,与周围的绯色妖花融为一体,竟是再也寻不见了。 青松子一拂衣袖,道了声:“可怜的东西,饶是无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在旁看着,心似被大锤给锤个结实,背上早已汗津津的,人道是恶鬼最难忍,此时青松子仿佛变了个人,活脱脱地从地狱里爬出来,比那恶鬼却还要狠上千万遍。 “青松子。” 这时对面的花海里忽然又飘出来一丝冰冷的声音,凄凄冷冷的,这声音我听了千遍万遍,激得我全身毛孔竟是都欢喜了起来,我寻她许久,不想她此时便来了。随即便见一个素白的女子分开那绯色花丛,轻盈走了出来,那抹白色在红影中太过耀目,我刚要跳出来开口喊她,待得看着她的摸样,我脸色却渐渐地凝固了下去。 此时她脸上挂着冰霜,比我任何时候见她都要寒冷,一双墨黑的眸子死死地勾着青松子,纤眉微蹙,眉间的血色朱砂平素被她那冰雪白给掩了,如今却灼灼欲出,带着几丝摄人,叫人再难从她身上挪开眼来。 “噬心蛊,哪里来的?”她的话语轻轻滑出,却冷得厉害,我听着,甚至觉得周围都结冰了一般,空气里,飘着的全是她隐忍的怒气。 青松子先有些吃惊,转而又换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道:“瞧瞧,这是谁?曾经我们也是一条路上的,作甚么这么生气?” “说,哪里来的!”她厉声一横,手中巨阙早已指着青松子,我甚至能辨出她瘦削的肩膀正微微地颤着,似是极力压制自己喷薄而出的激动情绪,洛神,她此时瞧来与平常太不对劲了。我认识她许久,不曾见她情绪过多波澜,今日她是怎么了? 青松子干笑一声,鹰隼般目光勾着她,忽然阴冷地扯了嘴角笑了笑,整个肌肉抽搐,惹得他那张干瘪的脸十分扭曲。 “我若是不说呢?” 洛神眸中冰雪乍现,冷冷道:“那我会杀了你。” 青松子忽然指着她,大笑起来:“可怜!可怜!寻了这么久,不累么?即使你找着了,又当如何?”这时空中忽然一声长啸,一只巨大的影子盖了过来,刮起漫天大风,铺开的黑色长翅巨大,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大鹏鸟低空而来。 洛神霎时脸色一变,箭般上前一步阻止,青松子却早已轻轻一跃,捉住了那黑翅大鹏的黑色利爪飞上天去,他身体浮在空中,哈哈大笑,声音飘得远了,加上大鹏鸟翅膀带起的风太大,我也听不到他说些什么,随即便见那大鹏领着他,渐飞渐远,最后消散成了一个黑点。 “洛神。。。”我忙从花丛里跳出来唤她,见她此时微微弯下腰,立在我不远处,宛若一只断了羽翼的白鹤,戚戚然然地立在水泽中间。 只听她喃喃道:“我可怜。。。我可怜?” 接着她抬起头来,发丝凌乱地飘飞着,格外的憔悴,那双墨色眸子惨然地勾着我,似是朝我的胸口一刀刀地划了下去。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我心抽疼得厉害,见她只是弯着腰,手撑在巨阙上,浑身都颤抖起来,似是站都站不稳了,急忙朝她走了过去。只是我这一迈步,便见洛神身后震耳欲聋一声巨响,她立着的地方骤然裂开了一条大裂缝,她原本便颓然立着,也没甚防备,就这样脚一滑,跌了下去。 这番景象令我脑子都空了,世界变成了一片惨白,只知道脚下移花步没命地施展,急行过去,伸手一捞,刚好捏住了她的手腕,只是外力太大,我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也从悬崖边沿跌了下去,忙将手中锦瑟往岩壁上一插,锦瑟与岩壁交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火星四溅之下,随即在一个当口处卡住了。 我的身体霎时停止了下降,冷汗却早已湿透了衣衫,身体贴着冰凉的岩壁,左手撑着锦瑟,右手紧紧抓着身下悬空着的女子的手,急道:“洛神!” 我牙关都打起冷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4 战来,唤她的名字时,一阵轻颤。 却没有人应答。 我忙低头去看,见洛神就被我捉着手,挂在身下悬空晾着,她下面便是那墨一般浓黑的无底深渊,而她此刻垂着头,连一声也不吭。 “你莫怕!”我以为她被这一凌空变故惊得失了魂,忙安慰她,“你权且撑上一会,我带了龙钩索,很快我们就能上去了,我的剑卡着,暂时不会有事。”虽是这般说着,其实心里也是砰砰地跳得厉害,现下这般上下不着地,这样两人悬在峭壁上,又当真能撑上多少时日。 不过,我只知道,我不会叫她有事。 死命撑着,也要握着她。我挂着锦瑟的手,此时尖锐的痛,有些粘稠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臂流了下去,估摸着是破皮流血了,滑腻腻的。 一鼻子的血腥味。 “清漪。。。。” 她在下面忽然开口了,“放手吧。”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飘到我耳边,惹得我的身子都颤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们不会有事,再说我轻功好,搁一会便可!”我大声朝下面喊,紧紧地扣住她的手,可她的手却越来越冷,冰块一般,没了人类的热度。 随即她抬起头来,我从上瞧去,她脸上原先的憔悴敛去,换上了平静神色,她的眸子此时柔和得像天上的月亮,里面带着浅浅笑意,正一层层地弥漫了开去。 她太过美丽,美丽得不属于这个世界,觉得她马上便要走了,离开了,去往别处,却连一丝香气也不留给我。 “我。。。寒疾犯了,没了气力,两个人这样吊着,是活不了了。” 我顿时明白过来,眼泪霎时喷涌而出。 “不要。。!”我嘶吼着,大声斥责她,仿佛这样喊,她的话,便可不再说了,不再说出那样痛楚的事实。 “两个人活不下去,你一个人,可以,我现在,是个累赘。”她淡笑,脸上是薄薄的释然,那般的温柔,我瞧着,心好像要裂成了碎片。。 “清漪,”随即她轻声唤我,好看的眸子里,闪耀着水泽的光,珍珠一般灼目,薄唇微微张了张,翕动着,默默无声地对我说着什么。 她用的是唇语,我听不见,眼前只有她惨白的薄唇。 随即她掰开我握紧她的手,就这样似断线的白色纸鸢,从我掌心滑了下去。 如指间沙般溜走,留也留不住。 “洛神。。!!” 我的手顿时软了,心也在她脱离我的时候,彻底死掉了。 我索性眼一闭,世界一片漆黑。 无知觉的手将卡着的锦瑟拔了出来,仿佛无所依托的,追随着她,飘到了下面无止尽的深渊里。 作者有话要说:若真的有如此美好女子,我当随她而去,没有半点迟疑。可惜,她是虚的。 ----------------------------------------------------------- 洛洛杯具了,所以师师也跟着杯具。 ☆、偷吻 以前听人言,人死后,即使肉身散了,魂灵却还留着,会流连在肉身死去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去。眼睛还看着这个世界,脑子里还念想着,念想着那些放不下的人和事。 洛神。 洛神。 就如此刻,我死了,却还存着意识,我才明白那些人果然没有胡言。我的心里,完完全全被她的白色身影填满了,鼻翼里,还贪恋着她独特萦绕的冷香。我不禁暗忖着是否我和她的尸骨此刻正纠缠在一起,化成灰,就这样散落在这深渊之下。 我想,若是能这般,也好得很了。 如现在,我可以一直这般陪着她,我定要哪儿也不去,就守在这深渊里,甚么投胎,甚么轮回,都不去管。 脑海里意识影象翻来覆去,眼前朦朦胧胧的,四周一片寂静。可是我恍惚觉得自己身体下面软绵绵的,有温热的气息穿透肌肤,细小的温柔,正呵着我的痒,倒是很像是幼时拿芦苇草扫过掌心的感觉。 我以为我是躺在了云朵之上,轻轻挪动下手,随即摸到一抹冰冷。这冰冷太熟悉,我心里似打鼓般擂了下,立刻身子一弹,就从那团软绵温暖的云朵上跳了下来。睁开眼一瞧,淡淡的光通透,晃了几下,霎时一个真实的世界就这样跌跌撞撞进到我的眼睛里来了。 一片晃眼的白色,擦亮了我的眼。我呆立着,被眼前所见之景震惊,转瞬却又欢喜得掉下泪来。 那我无数次念叨的素衣女子,就蜷着身子,好端端地躺在我眼前,鎏银柔软的毛发正环绕着她,她安静地躺在那片银色中,像纯净的雪人般,好看的眸子掩了,躲在柔软的睫毛下,那般的平和,仿佛世上再无人能扰了她的美梦。 接着我目光一移,便见一头银色巨狼,周身披挂着世界上最华丽高贵的战袍,正静静地趴在地上,头枕着交叠的爪,任凭洛神躺在它长而柔软的毛发里。它额前一抹火焰,正灼灼燃烧着,猩红的眸子里,此时正映出我惊叹的脸。 “傲月!”我低呼,蹲在它巨大的头颅前,伸出手去一摸,嘴唇都抖了起来。 炽热的野兽热度,它是真实的。 它低低地哼了声,伸出热乎乎的舌头,在我的手心舔着,算作是对我的回应。这感觉太熟悉,仿佛曾经它也是这般趴在我面前,褪去它作为战狼的尊严,成了乖巧的一只大白狗,轻舔着我的手心。 我拿最好的肉来犒赏它,它欢喜地叼过,好像是个孩子。 “你救了我们,对不对?” 傲月又低低哼了声,鼻腔里喷出丝丝的热气。 我似刚刚从一场梦里醒来,深深呼出一口气,观察着深渊下方的另一番景象。 深渊里瞧不见天空,所以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但是光线还是柔和的,甚至能瞧见一些星星点点的光从远处飘过来,煞是可爱,好像是萤火虫一类的昆虫。周围绿茵茵的,铺着柔软的草,偶尔一两朵小巧娇俏的花羞涩地探出头来,四周寂静得很,似是远离了尘世,俨然另外一个世界。 我在附近转了几圈,对四周的环境有了些大致的了解,还在不远处寻着了我和洛神掉下来的剑。这里不同于我们进来时险象环生的古树林和九宫盘,竟然有鲜活的生命迹象,安详得很,简直是上面那个世界的反面。 我甚至找到了一口清新的泉眼,心中欢喜极了,我和洛神随身带的水和干粮都丢了,只剩下贴身放置的一些小工具,是以能找到干净的水源,也暂时不会愁干渴的事。只是周围没有水袋,只好取了大叶子洗净,折叠成水杯的摸样,取了水一路急急地跑回来,可惜还是漏了些。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5 回来的时候,洛神依旧躺在傲月身旁,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摸样,她历来身子冰凉,加上不久前犯了寒疾,我怕她冷,将傲月毛茸茸的尾巴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此时她正缩在银光流泻的毛发下,安静地敛着眉,叫人不忍打扰。 我捧着水立在她旁边,泉水顺着指缝流出,一滴滴地落到地上。蓦地觉得自己是傻得很了,她还没睡醒,我这么早取了水来,她喝不着,岂不是水等下又漏光了? 蹲□去,凑近去瞧她的睡颜,顿时一抹淡淡冷香迎面绕来,怎么闻也不会倦。我心想这定是世上最能安我心神的香,穿梭在我的生命里,叫我此生再也不能舍了她。 深渊里依旧是那不明不暗的天光,而星星点点的萤火此时都聚了过来,环绕在她周围,她的脸在傲月银色流转的毛发下衬得越发晶莹了,长长地睫毛上染着淡然的光,宛若一块沉静的美玉,在这薄薄勾勒而出的荣华中,散发着质洁的美。 我只觉得我的眼睛都不能挪开来,却听她微微吟了一声,抿了抿苍白的薄唇,我瞧得细致,以为她是渴了,忙小心地将装了水的叶杯递到她唇边,一手托着她单薄的腰,另一手一点点地将水滴在她唇上,她似是感觉到了,不着痕迹地抿了泉水,嘴唇在泉水的滋润下竟是变得饱满起来,也有隐隐一丝红润。 我望着那柔和的唇瓣,不小心,手一颤,叶杯翻到了地上,莫名的燥热瞬间攀上了我的背脊,一股炽热就这样牵引着我倾身下去,低头,轻轻贴上了那抹柔软。 我轻轻含着她的唇,那里散发着清香,将我勾得整个都颤了起来,她的唇依旧是冰冰凉凉的,我在想,小时候贪玩的时候,有时候会伸出舌尖去触及枝头的薄雪,那种感觉也似这般冰凉,只不过尝来,远不及此番来得清甜可人。 我这般偷偷贪恋她唇瓣的冷香,心里却又泛起波浪来。我这样做,却是多么不齿的行为,她该是那般不被任何人污染的雪,我怎能趁她无意时做下这等事? 忙退开身,将头侧到一旁,心里却是酸酸的,眼睛也蓦地干涩起来,我和她同为女子,即使我喜欢她,又当如何,她知道了,定会被我吓得狠了。 接下来,我只得无助地坐着,将头枕在膝盖上,心中水泽肆意泛滥。傲月似乎察觉了,回过头来,一双猩红的眸子盯着我。 我望着它,叹口气道:“傲月,你说,我刚才这样做,是不是很讨厌?” 这庞然大物垂着头,只是安静地望着我,内里一丝波澜也没有。我蓦地苦笑,是了,它只是一头不会言语的狼,又怎能懂人与人之间的纠葛呢,我可真傻。 “是啊,是很讨厌,”身后蓦地响起洛神清冷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倦怠,却又透着一些我读不懂的意味在里面,我听来,好像是。。。是嗔怪?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只冰凉的手若游鱼般揽了过来,勾上了我的腰,随即如兰的呵气便吐露在我耳旁,却听身后女子接着道了声:“且是,讨厌极了。” 我的身子一时僵硬,紧接着,脖颈处便贴上了一瓣清凉柔软,酥麻之感霎时似水流般淌了我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作者君瞑目了。 ------------------------------------------------------------- 文章里既然有亲亲,顺便送上真正的亲亲,昨晚上赶场勾的线,内容是洛洛和师师(哔--)之前的热身吻(爆肝) 顺便乃看她们穿得很凌乱(?),就知道在干啥了= = ps:此图纯属自娱自乐,若是画得和乃们心中形象有差异,就当做没瞧见吧哈哈,囧。 ☆、灼灼其华 “洛。。。神。。”我嘴唇抖了抖,吐露出来的声音也是低而沙哑的。 后面的人却并不答我,伸手过来,轻轻捉住我的腕,我整个人就这样都跌到她怀里了,她的薄唇却继续贴着我的后颈,慢慢移动,渐渐蔓延到了我的耳后,温热的呵气便直直灌到我的耳根子里,而她薄唇落到的地方,却没有一处不是似着了火的。 可她的唇,明明却是冰冰凉凉的,却能给我带了这般烫人的际遇。 她的吻好轻,轻得似淌水而过的落花,且带着朝露的芬芳,从我的肌肤上擦过,一路延绵下去,最终漂流到了我的心里。 我整个身子都似被细网束缚住,动弹不得了,任由身后那抹冷香紧贴着我,内心狂跳不已,此时再也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我心中的惊讶,还有,惊喜。 我这般的欢喜她,却一直不敢明言,可如今她在我身后绵长的细吻,却给予了我料想不到的回应,令我欣喜若狂。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一路辛苦地追随她,翻过高山,趟过流水,却一直只能远远瞧着她的背影,可如今,我猛然发现她已经停下来了,脸上挂着淡笑,携了她特立独世的芳华,就在那方拐角处等着我。 待我脑中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将我身子扳正过来,我此时正贴着傲月柔软的毛发,后背似火烧般灼灼的,眼前却是洛神低头凑近的玉颜,而她眸中此时敛着浅浅波澜,好似明月照耀下的清浅湖水,就这样瞬也不瞬,直直地望着我。 我从下方望着她,感到舌头已经打结了,颤颤道:“你。。。。你。。。” 她右手则撑在我肩膀一侧,扬了扬纤眉,忽地淡然微笑,低声道:“我什么?” 这一笑倾城,周围都被她的笑颜比得黯淡下去了,我的世界只余下她那片雪,萤火的光在四周舞动着,而那些星星点点的光,都一分不剩的,全落到她眼睛里了。 而于我来说,此生足矣。 我再没任何犹豫,伸手,轻轻勾住她的脖子,随即她倾身,顺势贴着我的唇吻了下来。 世界瞬间变得缭乱起来,这一次,不同于偷偷亲吻她时带着的苦涩与甘甜,又不同于她从方才后面轻吻我的惊诧和战栗,这一次与我的只有安宁,淡然,以及欢喜得要满溢出来的感情。 透过微微眯缝的眼,偷偷观察她,但见她双眸微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双颊的冰雪中染了些许粉红,叫人瞧一生也瞧不够。 边回应她冰凉的吻,边想,世上怎会有人的吻会这般甜美,就好似铺子里那雕花芙蓉般冰糖莲子羹的感觉。 良久,那清凉柔软终是离了开去,她这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端详我片刻,忽地道:“怎么哭了?”言罢便要伸手过来擦。 “没哭!”我忙否认,可手上也没闲着,用手背去蹭眼角残余的泪,涩涩道了声:“你。。你饿了么?我去寻些吃的。” “不饿。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6 ”她摇摇头,忽然眼睛里光芒闪耀下,道:“我吃饱了。” 吃饱了? 吃饱了?! 开始还未领会她的意思,下意识地抚了抚唇,那里比往常都要饱满许多,霎时明白过来,忙跳起来,离她远了些,脸烫得厉害,不用说肯定红得赛过那蒸蟹。 她瞧我窘迫摸样,脸上依旧敛着丝许浅笑,也不多做解释,上来捉了我的手便往外走。 而我在她身后跌跌撞撞地跟着,手紧紧地抓着她,生怕这一切会是个梦,我若是紧握不住,便叫她凭空飞了去。 边走边问她:“我们这是去哪里?” 她牵着我的手,似是要我安心般,回握了力道,在前面低低道:“肚子真饿了,去寻吃的。” 我们在四周转了转,所幸这深渊附近有些山禽野兽出没,也零零散散地生了些结果子的树,二人捉到了一只野山鸡,顺便摘了些野果,到那弘泉眼旁洗了野果,再将那野鸡拔毛掏洗干净了,便用树叶包了带回来。 随后在地上生起一堆篝火,用树枝串着野鸡来回熏烤,她在旁低着头看我忙活,火光将她月白的脸映红了,格外地醉人。 我瞥眼过去,偷偷在旁盯着她许久,真想伸手掐一掐自己,好再次提醒我不是在睡梦中,我的唇上,还残余着她留给我的缱绻幽芳,若恍若雾叫人难以拿捏它的真实。 那撩人心魂的吻后,我们两人的关系似乎转变得彻底,只是二人在火堆旁就这样坐着,也没有过多言语,却又似心照不宣般,不将那层薄薄的窗纱给捅破了。 我脑中一时思绪飘飞,却见她忽然蹙了蹙眉,道:“小心,别走神,叫火给烫了。” 我忙回过神来,见我的手离那火舌尖只有那么一点儿距离了,脸上更烫得厉害,急忙将野鸡翻了个身,此时野鸡被熏烤得冒出花花的油光,香气正慢慢飘散开来,叫人食欲大盛。 我撕下一片翅膀下来,用树叶包了,递给她,边道:“妖女也不知道现下在哪个方位,我们吃饱了得早些去寻她会合。”说起来自我们坠崖,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辰,像我们这般大难不死,现下龙沟危机四伏,却不知道雨霖婞这厮会不慎遇上些什么别的危险。一想到这,稍微放松的心又忽地提了起来。 “嗯。”她淡淡应了声,这时忽然一只巨大的白脑袋探了过来,原来却是傲月闻着香味过来了,我忙笑着丢了半边烤鸡给它,它张口接过,嚼也不嚼便一口吞了下去,晃了晃脑袋,又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巴巴地望着我。 我暗自好笑,对这大块头来说,这点鸡肉,的确不够它塞牙缝的。 我只得无奈摊手道:“没有啦。” 傲月鼻中哼了声,却一阵风般地跑得没影了,我和洛神互望一眼,也不知道这庞然大物去做什么了。待得我将火堆掩了,将残局收拾干净后,却见一堆野鸡忽然哗啦啦跌到我面前,像下了一场诡异的雨,我一下子傻眼了。 而傲月就趴在我面前,爪子下是无数可怜的野鸡尸体。一人一狼就这般大眼瞪小眼,我望着它,心说,你这是要作甚? 傲月又呜咽了一声,晃了晃它的大脑袋。我顿时明白过来,感情这平常生吃血肉的狼,今个是让我烤一堆野鸡送给它? 一时之间,头大如斗起来。侧过头去,却见洛神掩了嘴,肩膀微微耸动,好像是欲笑却强忍的摸样。随即她轻盈走了过来,目光勾着我,道:“是你手艺太好了,烤的鸡肉叫人舌头都要吞下去了,难怪它改了性子。” 我抬头,却不料瞥见了她掩藏在眸子深处的笑意,随即见她一本正经接着道:“厨房手艺这般好,日后谁讨了你,定是福气了。” 她此时说得轻巧暧昧,倒不似是夸人了,我忙截口道:“谁会讨了我去,瞎说!” “不曾瞎说。”她忽地似梦呓般低吟一声,“谁会讨了你去呢?”随后在我窘迫得不知作何反应时,便见她低下头来,在我唇上落下淡淡的一吻。 此时,四周萤火不曾散去,远方,好似起了薄薄的雾气。 作者有话要说:讨老婆还是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ps:今天去粥店喝了冰糖莲子羹,哎哟,真个销魂~~~ ☆、桃之夭夭 深渊里不能多待,填饱肚子之后,两人坐在傲月身上,急匆匆地便要赶路。 越往深渊里头走,萤火的数量却多了许多,星星点点地聚集成带,宛若熏黄通透的金丝带,一路延绵而下,指引着我和洛神前进的方向,偶尔俏皮的几只打着小巧的灯笼,翻飞在我的鼻尖上,仿佛簇簇细小的火焰,在暗夜里静静燃烧着。 只是在这些萤火川流的伴随下,我心里的积郁却慢慢加重起来,傲月的爪子每往前踏出一步,我的心便要沉重一分。 前面的路隐在雾影梦花中全然不可捉摸,可是我隐隐觉得那里我却是不能再踏足半步了。越靠近前方,我内心便越焦躁,内心涌动的暗流,预示着我心底深处的恐惧。 到底前面在等待我的,究竟会是些什么?是否我们能翻出柳归葬的踪迹,获得传说中的玉梭录,而妖女和洛神也能寻到各自所想,我母亲也能安然活过来,是个皆大欢喜的人生结局? 每每想到这点,便觉得未来,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我一路追寻过来,是为了什么?为了我母亲能活过来的执念,还是为了要紧紧追随那抹印在我血液中,再也无法从我生命中抹去的白色倩影。 眼中蓦地发起酸来。而我现在这些虚空的惴惴不安,都不敢向身后的女子明说,她已经留给我这一生最宝贵的奇珍,叫我永远呵护在心头,断不能叫她再为我内心莫名的恐慌担忧了。 周围这些萤火仿佛受我情绪感染般,燃着叫我喘不过气来的厚重。伸手一捞,托住一只萤火,涩声道:“瞧,昆仑以往说过,夏夜的萤火不可去捕捉,因为它们都是死去的魂灵,无法跳入轮回,只能在这苦难人间中流连徘徊,永无出路。” 我感到身后的人顿了会,随即一只冰凉的手却搭了过来,扣在我的腰际,耳畔接着传来洛神微醺的低语:“我听过的萤火传说,可不是这般悲怆。” “哦,那是什么?说来听听。” 她贴身上来,伸手轻轻一挥,那只停驻在我手心的萤火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个银旋,转瞬便融入到了一旁流泻的银河之中。 “每一个死去之人,魂魄入三途河之际,都会留下一抹精魂,留下来守护着他们放不下的人和事,这缕执念,便会幻作萤火,徘徊在他们珍爱的人身旁。” 她言语还是那般的淡,轻捷得似夏日的风,我却领会了她的意思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7 ,不由得有些失神,良久才笑道:“骗小孩子呢,说得那般好。” “我从不曾骗人。” 我在前面听着,不由笑了起来,肩膀都有些抖。这个总是淡漠着脸不着痕迹地说着宽慰言语的女子,此刻,偏生能暖了我的心,叫我那些埋藏的失落情绪,暂时浅遁了下去,心也蓦地轻盈许多。 我兀自轻笑着,她却忽然将我扳过身来,幽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道:“清漪,若哪日我死了,你于萤火中,也会寻着我的影子。” 我料不到她忽然这般说,蓦地一颤,连忙道:“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死?”在我心中,即使我死上千万次,她也不会死,她这般的强大,定会活得好好的,莫有忧愁。 “世人总有一死,只是有些人如一日浮游,活得短暂些,而有些人,则活得长久些罢了。” 她眸中敛着浅浅的忧虑,叫我想起了前一阵她遇到青松子时流露出的绝望与无助。是了,原来她也会怕,也会褪去她一贯的冰冷,像小孩子般蜷着,也会颤抖得站立不稳。 就如我们三人,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会每日趁着春光出去踏青,不会停驻在窗前等着俏佳郎,亦不会对镜贴花黄,隔纱问几许。我们只属于这些险象环生的阴暗角落,也不知在追随些什么,就这样一直走,不停留,一直在这死亡弥漫的国度中徜徉,不知什么时候,某个突然的变故或许便会要了我们的命。 我们的命,果然是脆弱得似随时断线的纸鸢吧。 我不再去犹豫,捉住她冰凉的手放到我胸口,随即凑上前去,轻轻地吻她的唇,想以此来去除她的忧虑。 她亦轻轻回吻我,只是透过眯缝的眼,她的眉依旧是微微敛着的,似永远也解不开的结。 而我与她唇齿交缠着,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身旁的萤火河流依旧延伸,望不到尽头。薄薄微光,仿佛一碰,便会碎掉。 我此时终是害怕了,害怕会突然失去了她。 最终,傲月在一片柔软的青草地停下了,四周光亮大盛起来,萤火也褪去了,视野霎时变得开阔起来。远方涌起了雾气,是化不开的那种浓稠暗黑色,瞧来极为不舒服。 只是傲月似乎很是兴奋,鼻中哼气哼得很是欢畅,我忙循着它的目光望去,却见到眼前一棵巨大的桃花树灼灼然地盛开着,满树的桃红轻粉,洋溢在四周,当真是应了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了。 只是我目光辅一触到那株桃树时,心却被什么东西给悬挂起来了,上下不着实地起来。这桃树,生得好生妖异。 洛神则一言不发地走到那株桃树下,几瓣桃花簌簌落下,擦过她纯白的衣摆,再无停留,又兀自落到那青葱草色中去了。随即她似是发现了什么,眸中光芒闪了下,手摸着粗糙的树皮,慢慢地移动起来。 我也上前盯个仔细,发现树皮上有四个刻痕。刻痕的痕迹很旧,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刻上去的。 “这是什么?密码?”我有些糊涂了,盯着洛神擦过那几道老旧刻痕的手。而这些刻痕乍看之下,却没有什么值得深究之地,两两之间离得距离有窄有宽,最高的那一道也只到我的腰际。 “不是密码。”洛神头也不抬地答了句,随即她蓦地站直身子,做了一个令我心中发寒的举动。 她将手放到最下面的刻痕处,慢慢地平移,移到了她的大腿处,随即稍微高一点的刻痕,她又用手平移过来,似乎在她身上找对应之地,直到最上面那一道,她到腰间一比之后,抬起头,安静地望着我。 这举动在别人眼中看来,该是多么下意识的动作,而于我来说,却好似一把大锤锤在了我胸口,压得我喘不过起来,喉咙中亦是干涩得厉害。 其实洛神方才示范的,无非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一幕。也就是寻常小孩子寻着了一棵树,在这树上刻下他当年的身高,待得春暖花开,他又长了一岁,也高了点,又欢喜地跑来划下第二道痕迹。 于是,第三道,第四道。 一直刻下去,叫树来记录他少年成长时的青葱岁月。 曾今是否也有这样一个小孩子,在这棵桃树下欢畅游玩,一年一年过去,他亦与这桃树相约,相约一同成长。我脑中幻想着那一幕幕情景,时光一瞬划过,仿佛自己成了那个孩子,此时正欢喜地平着树干,将拔节长高的喜悦印刻在这株桃树上。 “不。。。。”我惊叫一声,从那梦境中又跌了回来,瘫倒在地,冷汗早已汗湿了衣衫。 洛神面色霎时一白,忙上前扶住我,低声道:“清漪。。。你怎么了?” 我抿了抿唇,颤抖道:“我认得,我认得这棵桃树。。。”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的时候天气骤变,作者君不慎重感冒了。 于是在顶着发烧的浆糊脑袋过了三天后,终于爬过来更新了。(捂脸,我此刻熬夜写文,求虎摸,身心都好疲惫。。。) 于是各位客官也要注意多喝开水!严肃! 听说这种糟糕天气要延续到国庆= =神马玩意?痛哭。 ☆、迷魂瘴 “。。。。。。”洛神在旁托着我的腰,一言不发地望着我,薄唇惨白,孰无血色。 “你定是要说我胡说了。。”我沙哑朝她嗫嚅道,“这龙沟埋了那么多年,我又怎会识得这棵桃树?。。可它立在那,是真实的。。。洛神。。我头好痛。。”我此时脑中混乱极了,眼旁穴道突突地跳,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她伸手过来擦了擦我额际的汗,谁料正在此时,桃花从中却传来哗啦一声,竟是一个人从树上倒吊下来,将我和她着实惊个实在。从我这个角度瞧去,正好对上一张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脸,大眼睛似最为纯净的墨玉,而那两湾笑涡映在四周的粉色桃红中,极是甜美可人。 “长生?!”我认出来人,顿时惊诧不已。 长生笑嘻嘻地从树上荡下来,轻盈落地,飘忽得叫人错觉这个小孩当真是那鸿羽般毫无实感。洛神忙伸手将我扶起,却见长生凑上前来,黑珍珠般眸子染着笑意,声音亦是绵软若蜜糖道:“姐姐,我们又见面啦!长生好开心。” 我惊道:“长生。。你。。你怎会在此处?”这玉啄般的孩子来去便如风一般随意自由,自从上次契沙转瞬一别,不想如今竟在这险象环生的龙沟出现,怎不叫我此时心生疑虑。 长生小手背在后面,灿然笑道:“这里就是长生住的地方啊,我一直都在这里。” “这。。。这里?”我心里不禁打个冷战,下意识瞥眼瞧了瞧洛神,她依旧是那副深沉若雪的摸样,只是眸子里闪着疑虑的光。 “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8 就是这里,这块地方是我的乐园,”长生忽然天真地张开手臂,虚空地比划了一下,又道:“我先前玩累了,就爬到桃树上睡觉,谁知道听见下面有人说话,我就下来瞧瞧,不想却是姐姐你,我们好有缘啊!” 我忙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粉嫩的笑脸藏在皎白的狐狸围脖中,格外晶莹剔透,不知为何,如此瞧来我心中竟对她平添一股亲切之感。随即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目光扫过洛神,歪着小脑袋想了下,道:“这个白衣服的姐姐是谁?好漂亮,是姐姐你的朋友?” 我点点头,却见洛神微微侧脸,目光略微往外飘,顿时了然,原来她似是不太习惯和小孩子打交道。不过这也难怪,她向来对不熟稔的人颇为冷淡,不由回想起与她初次相遇之时她淡漠冷傲的摸样,两人甚至还动手拆过招,如今两人却已然同生共死,不由暗叹这时间,可真是奇妙的东西。 我思绪又乱飘,不想这边长生的眼睛又晶晶地亮了起来,雀跃地一路跑到一旁趴着的傲月身旁,抱着它银色长毛亲了下,高声道:“大狗狗,你好久都不找我玩啦,我都将花儿交给姐姐了,你怎么一个奖励都不给我。”傲月鼻中哼了一声,偏着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逗得她咯咯直笑。 随即傲月目光懒懒地朝我这瞥了眼,又将脑袋搭在爪子上,接着微阖上眼。 看他们一人一狼似是相熟得很,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长生口中所指的大狗便是指的傲月么?我忙招手唤她过来,轻声道:“你在这里住很久么?这里叫什么地方?” “这里是落荒原啊,”她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又道:“我记性不好,也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多久了。” 我见她天真烂漫,心中生出爱怜之意,暗忖我若是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也是件极好的事。却听她又接着笑道:“今天好热闹啊,这里好久都没来人啦,瞧,今天遇见了姐姐你们,其实前不久也来了好多人,领头的还是一个红衣服的姐姐。。” 听到这,我一惊,忙截口道:“红衣服的姐姐?他们往哪里去了?” 长生朝远方浓黑深处努了努小嘴,道:“就到那边去了嘛,红衣服姐姐看上去好像不舒服,被一个哥哥搀着,一群人都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我见洛神脸色微变,也不由暗忖妖女不舒服,莫非是受伤了?这下恐怕要糟,忙向洛神使个眼色,朝长生急道:“我们现在要去追那个红衣服的姐姐了,便要走了。”随即叫傲月起来,两人飞身到了傲月背上。 长生脸色大变,摇头道:“姐姐不要去,红衣服的姐姐进去了就回不来啦!那里有好多坏家伙的,他们好凶的,长生不喜欢他们。。。” 我弯下腰,朝她道:“那红衣服的姐姐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能叫她有事。”又料到长生瞧上去对这片诡异之地貌似熟稔得很,只是即便她本事通天,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还是不放心般朝嘱咐道:“你莫要乱跑,若我们办完事回来,便来寻你。” 说着傲月长啸一声,便箭般朝那阴影处飞奔了去,我回头见那小小身影立在那一树开得灿烂的桃花树旁,越来越小,最终变为一个小黑点,心里蓦地泛起一阵酸涩,宛若挑灯瞧花,窥得了一些心伤过往。 越到里面,坑洼的地面上缠绕了许多暗黑的雾气,泛着刺鼻的味道,与那青草遍地的落荒原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眼前残留了许多脚印,且越往里越变得凌乱起来,貌似曾经发生过巨变,定是雨霖婞他们在附近遇上了什么难缠的物事了。我和洛神再不迟疑,一路寻去,但见眼前移步换景,泥泞的道路消失不见,换成了石板道路,四周残垣断壁,许多巨大的石块杂乱地堆叠着,好似是个巨大的废弃建筑群。 而其间丝丝缕缕的雾气贴着地面附近,宛若迷烟般弥漫开去。 我闻见空气中飘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心里隐隐有些异状,洛神见状忙道:“小心莫吸多了,这些是迷魂瘴,会乱人心神的。” 我忙敛了鼻息,在坍塌的乱石中小心行走,不料忽然身后一股劲风堪堪而来,转而我的腰被什么人紧紧抱住了。 我口中惊呼出声,腰身一拧,腰上竟似被灵蛇般缠上,却是挣也挣不开,被那人拖住,滚在了一旁,随即那人翻身骑在了我身上,身体似火一般地烫,双手已然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袭击个突然,被钳制住跌在地上,眼前都是一片迷蒙,情急中捉住来人手腕,顿觉滑腻如丝,如羊脂般柔滑,顿时大惊,想叫那人的名字,却被一双滚烫的手堵住喉咙,叫不出声来。 眼前的人一袭红衣若火,不是前阵子与我们走散的雨霖婞却是谁。 只是也不知她此时生了什么魔,一味地将我脖子往死里掐,我忙用膝盖去顶她,她却似铁铸了般压在我身上,口中还狠狠道:“杀了你!杀了你!你以为你是谁?我们雨家人的命都是掌管在自己手上的。我现在便要杀了你,叫你闭嘴!” 她此时双瞳绯红,好似燃烧的火焰,衬上她那一袭红衣,倒真是似那地狱里肆虐燃烧的火。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会叫你在地府里瞧着,瞧着我活得有多快活!”她口中兀自胡乱喊着疯言疯语,我却被她掐得要断了气,耳边蓦地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彻耳际,随即掐着我的红衣女子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打得懵了,松了钳制我喉间的双手,便呆滞着不动了。 我趁此间隙,忙将她推开了来,而洛神刚刚给了雨霖婞重重一记耳光,脸上敛着波澜,弯下腰将我扶了起来。 “咳咳。。妖女。。你发什么疯?我快被你掐死啦!” 我退到一旁,一边抚着咽喉处,一边朝她道。 雨霖婞此时被洛神那记回神耳光打得眼中清明了许多,蓦地跳起来,捂着被打得有些泛红的脸颊,怔了半响,道了声:“方才谁打我来着?”转而她桃花眼盈盈的,泛着委屈的泪花,气急道:“哎哟,本姑娘如花似玉的脸蛋,肯定被破相啦!” 她目光一拧,来回扫了我和洛神几遍,忽地泪光潸然地盯着洛神道:“死鬼,不带这样的,刚一见面你就扇我一个耳刮子,我哪里得罪你了?”转而又朝我道:“师师你快些拿面镜子给我,我得瞧瞧我的脸。” 洛神表情淡漠,也没说话,而我早已被她气得吐血, 方才还发疯似地要杀人,现如今还要起镜子关心起破不破相来,这妖女行事怎么这般不靠谱。 现在我真想冲过去,掐死她!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洛洛你下手太狠了。 -------------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59 ----------------------- 抱病再次更新的我感到压力很大,先自我鼓励个,呵。 ☆、城中旧影 洛神敛了眉,在旁淡淡道:“你是遇上甚么,落到这般田地?” 雨霖婞整整衣摆,将红衫上的尘土拂去,连连挥手道:“快别提啦!前一阵到了那劳什子花海,我光顾着瞧那花儿,不料你们两个转眼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便急着和阿却他们去寻你们。”她愤愤地哼了声,又道:“岂知附近阵仗纵横,我们东跌西撞一不留神便跑到这来了,之后我没了意识,仿佛做了个噩梦,梦醒之后,却被你个死鬼给大耳刮子扇过来了。” 说到这,她似不解恨般剜了洛神一眼,洛神轻轻冷哼一声,侧过脸去,权当没瞧见。 我这边喉咙还没顺过气来,干涩道了声:“ 阿却他们人呢?” 雨霖婞忙道:“定是在附近,可别也着了道,我们赶紧去寻。”言罢抬脚欲走,走得几步她觉察到甚么又回过头来,见我正立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她。 她被我瞧得窘迫,佯装咳嗽一声,挑眉道:“师师你盯着我这么久作甚?莫非我生得太美将你迷死了?没关系,待到我们从龙沟取了宝物出去,我每天凑上前来,叫你瞧个够可好。” “少胡说”,我啐她一口,“你发疯的时候到底将我当成了谁,下手那么重,再捎带片刻,我便死啦!” 她面色霎时一凝,眸中压上了沉重墨色,与她往日明丽洒脱的摸样偏离得厉害。 怔了半响她才道:“不是谁,是这迷魂瘴太厉害,忽然给我幻化出个女鬼来,我吓得半死,赶紧上前就去掐,可做不得真的。”言罢急急甩袖往前走了。 我与洛神相视,她轻轻摇了摇头,我见状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随后三人去寻,便见阿却和一众墨银谷弟子东倒西歪地瘫在一座坍塌的房屋旁,脸上隐隐有些灰败颜色,看样子竟是中了迷魂瘴晕死过去了。 雨霖婞这厮上前一步,毫不留情一人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啪啪清脆几声,将那一众昏睡的男子给扇得醒了。 我见状,砸着嘴瞧她,一脸鄙夷道:“妖女,你私自泄愤。” 妖女就是妖女,做起坏事来雷厉风行,掩饰错误来面不改色:“他们可是中了迷魂瘴,不扇醒了,就等着蹬腿死。他们是我的手下,我得疼着他们,不能眼睁睁叫他们死吧?” 一旁的阿却捂着脸,笑得格外尴尬,我只得给他投过去一个分外同情的目光。 洛神则对雨霖婞这厮的举动见怪不怪,清风般走了开去,环顾起四周形势。而我此时才得以看清楚附近的真实模样,到处是坍塌的房屋,一些木架子随意横躺着,都已然朽烂,许多大石块杂乱堆叠着,到处是破败萧瑟之景。 洛神在前面停下来,立在那街道中央,有风戚戚然吹过,撩起她柔软的长发,她低低开口,声音幽远飘渺:“这座城,是一座坟墓。” 雨霖婞闻言,惊愕抬头看她。 坟墓? 我心里默念这两个字。没错,这城里四周弥漫着或浓或淡的悲凉,甚至沾染着微不可闻的血腥味,有些集散在空气中,有些堆积在角落中,随着我轻轻呼出一口气,那些气息仿佛便散了,又飘到稍远的地方去了。 恍惚中,我甚至能听到那种几近疯狂的杀戮之声,各种悲戚的声音哭喊着,鲜血一路流淌过去,简直是炼狱。 指尖滑过那腐朽的断木,微微地颤抖。我在想,这些架子以前是否和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石块一起撑起了某座厚实的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住在里面,无忧无虑,与世无争地过着平凡的日子。 然后,一场杀戮,毁了他们,也毁了这座城。 内心一些杂乱的声音蓦地又开始叫嚣,鼓噪起来,很烦,很讨厌。 那些莫名躁动弥漫开来,仿佛松散了扎口的袋子,里面的东西马上就要跑出去了,脑海里蓦地回响起昆仑的告诫,“神若游丝,心若止水,不惊不怒,不悲不躁”。 强自忍了半响,这才勉强将探出头来的躁动压下去,微微舒了一口气。 抬头一瞧,洛神却不知何时已经立在我眼前,她抿了唇,默不作声伸手在我额上轻轻擦过,冰冰凉凉的,似最上好的丝绸。我看见她纤细白皙的指尖上带过我的汗珠,亮晶晶的。 只听她低低道:“不舒服,要和我说。” 她眸子里点点波澜,水波般柔和极了,我脸上霎时一热,含糊道:“没什么不舒服,就流了点汗,太热。” 我正尴尬解释,她却抬手随意地撩了撩我垂下的一缕头发,好像清浅的风划过一般,惹得我心微微一颤,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那边阿却忽然大喊一声:“谷主,发现了些东西!” 洛神闻言,转身朝阿却那边走去,我忙定下心神,也随她走了过去,便见阿却蹲在地上,身旁一个极大的洞,四周土堆还很新,泛着不久前挖开的痕迹。 “盗洞?”雨霖婞走上前来,皱眉道,“下面莫非有墓葬?只是哪个傻子会把墓葬修到家门地下?” 洛神则一言不发地掏出火折子,吹出一簇幽黄火焰,随即往那洞口一丢,单膝跪地去瞧里面情况,我也探头去瞧,里面幽深一片,只见里面淡淡的光闪了几下,又湮灭下去了。 好深的洞。 “要死了,这盗洞这么深,是要当井用么?!” 雨霖婞愤恨嘀咕了声,便招呼阿却将探钩索一头拴在不远处的柱子上,而另一头则垂到那盗洞里。 洛神简短道了声:“我先下去探探情况。”一手绑着探钩索上的长绳,雨燕般轻盈跃下,白色身影转眼便被那幽深的洞口给吞没了。 我目光瞬也不瞬地往里盯着,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洛神出什么意外。一般盗洞挖开后,都要探明火以试,下面有时候空气污浊,甚至可能有毒,若是不慎晕在里面,便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师师你脸都白了,这么担心?”雨霖婞忽然拍了拍我的背,我回头,见她饶有趣味地上下扫了我一眼,道:“现下看你,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我奇道。 “因为。。。。”雨霖婞桃花眼一斜,讪讪道:“你看她的眼神,好像个小媳妇似的,特温柔。” 她第一次称呼洛神为“她”,而不是“死鬼”。 “咳咳。。!!”我被她的话激得气不顺,咳了起来,跪在那盗洞旁,话也说不出,只得扯着嘴角死命瞪她。 她掩着嘴笑,笑声中一贯作弄我的愉悦。狐狸眼殇出一角,风流缱绻,只是她眸子里似是有道什么光划了过去,转瞬又灭了。 我楞了下,却听身后洞中悉悉索索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0 之声传来,随即一双素白的手搭在了盗洞边沿。 洛神探出头来,手托着边沿,低低道了声:“下面没问题,霖婞你们准备下来。” 随即她朝我点了点头示意,一只手已经过来拉我,我忙探□去,一手去捉着绳索,一手下意识环住了她的脖颈,她身子略略一僵,便转而揽着我的腰,两人就这样挂在绳索上,借助脚蹬着四周墙壁的力道,慢慢下滑。 墙壁上有许多突起,越往下却潮湿,有泥土簌簌跌下的声音,我一直有些怕高,上次攀爬楚王妃陵墓外的崖壁差点没将我的心倒出来。待得脚下出现了地面的实感,我一颗心才稳稳安放好,洞底下土质变得坚硬起来,脚站立的地方,貌似还积存着些许水渍。 我吹了火折子,便见火光中前面一条长长的通道延伸下去,望不到尽头,不由得叹道:“真的好深,不过还好空气是流通的,没什么异味。” 这时候雨霖婞和阿却他们也顺着绳索,陆陆续续地下来了,每个人都举火前进,光芒给各自的脸上镀上一层晕霭的金黄,恍如隔世。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回响耳际。 越往里,两边的墙壁竟然有修葺过的痕迹,加上了青石板,年代都久远了,有些暗藓攀爬在上面,湛青的一片。 “这哪是盗洞?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工程啊。”雨霖婞边走边感叹,“这下面貌似很早以前就有了,也不知谁抢先一步,挖了个洞进到里面来。” 洛神依然是不说话,在前面领路,我只看见她的白色背影被熏黄了,隐在烛火中,仿佛那些淡淡的光组成了她,却马上便要散了去,毫无实感可言,心里蓦地爬出一股悲凉之感。 洛神却忽然在前面停下了,队伍霎时似凝固了一般,钉在这无止尽的通道里。 随即我看见一个人影在不远处,烛光摇摇晃晃,照射范围不大,所以只能模模糊糊看着出那人的轮廓,好像是个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却是以一种寒心彻骨的姿势跪在地上,远处瞧来,说不出的瘆人。 雨霖婞绯剑自腰间拔出,低低问了声:“谁?” 那人却不答声,周围静悄悄的。 “若是再装神弄鬼,本姑娘不客气了!” 雨霖婞又低喝一声,那人却依旧是安静得诡异,不发一言。 此时有丝丝凉风自远处飘来,我眼皮跳了跳,脸上寒意乍起。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好想去写爱情小说啊捂脸,神马盗墓的真真要想爆脑袋了。= = 要是三叔把闷闷写死了,天天都要诅咒他。 -------------------------------------- 国庆快乐。 ☆、噬心蛊 洛神沉吟半响,迈开脚步欲上前一探,拔了巨阙一路走到那诡异男子附近。 我心都吊到了嗓子眼,洛神则在远处站定了端详一番,忽然回头幽幽道:“是具尸体,他死了。” 我们忙走上前去,果真瞧见一具男人的尸体跪在地上,长发散下,遮住了面容,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经朽烂不堪,瞧不见本来面目,好像过了许多年月,马上便要化成飞灰了。 我上下扫了男人一眼,蓦地发现他虽然衣衫腐烂得厉害,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还好好,蜜色的皮肤泛着活人似的光泽,分明便是刚死去的摸样。只是他的衣衫以及周围许多朽烂的绳索都预示着他死去已久,叫我大为惊异。 一般来说,新死之人,过不了些许时辰便会产生异味,俗称尸臭,而这具尸体一丝味道也无,好像是蜡像般凝固在这地道里,就这样跪了不知多少年月。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具尸体此时双手着地,膝盖贴着地面,只是他弓着身子,背部拱得高高,好像什么东西马上便要从他身体里出来似的。 我在旁瞧来,这个中诡异之感,根本无法明言。 洛神用巨阙轻轻拨开那人背上的衣衫残片,那些残片被剑尖碰触,即刻化成了粉末,男子背部裸-露了出来。随即我看见他背上赫然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液凝结成褐色,显然是是被什么穿心而过。 死状格外惨烈。 洛神端详着这个诡异的男人,忽地低声兀自呢喃道:“尸身不腐。。。不腐。。为甚么。。。。” 她此时侧着脸,长发掩了,我也瞧不见她表情,不过想来也是与我一般吃惊吧。我转而定睛细细瞧去,却发现男子背部的伤口上方有两个浅色的痕迹,大概是拇指盖般大小,貌似是某种印记。 我看着看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冰冰凉凉的,自己的背部忽然也一颤一颤的,吓得我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错觉,定是错觉。 我轻轻晃晃脑袋,将那莫名的感觉挥去,谁知雨霖婞这不靠谱的却凑上前去,挑了绯剑撩起这男子脸前垂下的长发,顿时惊道:“哎哟,想不到这粽子哥哥还是个俊公子呢,死了好生可惜呀。” 我对她的行为颇为无奈,心说人家已经是粽子了,你管人家是不是俊公子?感情你还想嫁给他这个粽公子? 边想着,却见这男子头发被挑开后,霎时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通透若玉,浓黑的眉毛蹙起,好像是对死时的痛苦极度隐忍,额前却金粉勾勒出一弯新月,和长生那孩子额上的新月一摸一样! 我望着他的脸,心里好似一道闪电划过,差点便要跌倒在地。 我跪□去,一股异样的凄凉油然而生,伸出手便想去碰这男子的脸,雨霖婞忙叫了声:“师师你别乱碰!”我的手却早已触到他的面颊,冰冰凉凉,下巴光洁,好像在摸一块美玉。 霎时,心中闸门大开,纷杂的声音影像潮水般汹涌而来。 ------元哥哥,你为什么不长胡子啊,别个似你这么大年纪,早就好多胡子了。 ------因为我怕扎到你的手啊,就刮掉了,傻孩子。 ------元哥哥!! ------快跑!别让他们抓住你!别回来! 四周都是肆虐燃烧的火焰,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了,脸上挂着死亡的惊恐。一群黑色的大鸟在空中低低徘徊,黑压压的,堵得人眼睛发酸。 眼前幻象渐渐拉远,而那个大声朝我嘶喊的男子却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胸口,身体摇摇晃晃的,只是跌下去的时候,脸上仍旧不忘记挂着温和的笑。 笑容和鲜血混在一起,转而模糊了。 -------永远别回来。。。。。快跑。。。 脑海里那些奇怪的景象交叠着,鞭打着我,心里蓦地酸楚难耐。 他死了,死了那么多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1 年,我不认得他,我为甚么要伤心? 我甚么要伤心? 好难受,头都要爆掉了。 我抬起头来时,眼前一片迷蒙的红色,雨霖婞和阿却他们在我瞧来,都披上了红惨惨的颜色。下意识地去捉了锦瑟在手,立了起来,雨霖婞一脸惊诧,大叫道:“师师,你的眼睛!!”而其余人都惊恐地往后退。 我将锦瑟挽出个剑花,嘴角扯出个笑容:“你们,做什么这么怕我?我是鬼么?” 身体却在这时候抖了起来,我内心深处其实不想笑的,可是控制不住,我想,我肯定笑得很难看,不然他们也不会吓成这样。 我就这样在原地转着圈,茫然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冷不防,一个温香的身子凑上前来,双手按在我肩膀上,我被一股力道轻轻扯过,随即跌入了来人柔软馥郁的怀抱,熟悉的冷香霎时扑面而来。 “别乱想。”耳边有温软若兰的呼吸,似最温柔的海浪。 听到这轻盈浅酌的声音,我睁大眼,好似找到安慰般,眼控制不住,流下来了。 “洛神。。。。” “我在。。” “洛神。。我要死了。。。好难受。。。” “我知道。。。我陪着你。。别怕。。” 她手紧紧环住我,我则似捉了救命稻草般捉了她的手臂,埋头在她胸口,贪婪地汲取她的幽幽冷香。就这样过了许久,我才静下来,从洛神怀里脱出,她低头看我,眸中敛着深深墨色,手依旧捏着我的腕,不曾离开。 雨霖婞面色有些苍白,走在我身旁,关切道:“师师。。。。。” 我尴尬朝她笑了笑:“吓到你们了吧?我。。有时候会很奇怪,你莫要在意。。” “没。”她连连摆手,温言道:“我也常做恶梦,可不似你这般,还在白天,白日做梦是算不得的,由此推得恶梦也一样。”言罢,笑意弥漫开来,好似春日暖阳。 我揉揉眼,知道她在安慰我,正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洛神捏住我手腕的手剧烈地颤了下,转而冰凉刺骨起来。 我忙惊愕转头看她,这时候,耳边却响起“嗤嗤嗤”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划过耳际,随即便见那边一条通道里涌出一股墨黑色的水,翻滚着朝我们这边奔来。我定神细看,却哪里是什么水,分明是无数簇拥堆积在一起的黑色虫子。 并且,黑虫身上红线纵横,远远瞧去,那一片虫潮,很像是一张黑红相间的地毯,赫然竟是当时青松子手上捏着的噬心蛊! 洛神辅一见到那些噬心蛊,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后退几步,呐呐道:“怎么会。。是她。。她来了。。。。” 她此时眸子里光芒都涣散开去,神采掩盖了来,似散了的墨沙,变得茫然无措起来。 我见过何老乌被这种虫子一碰,便化成血水的残忍事实,想也不想便扯过洛神的手腕,移花步一瞬便往旁边那条墓道抄了过去,边跑边大喊:“妖女,快跑!别被那虫子沾到!” 雨霖婞没见识过这种噬心蛊的厉害,但是听我这一喊,本能地和墨银谷的弟子快步紧随其后,一刻不敢耽搁地逃起命来。 这噬心蛊碰也不能碰,打也不能打,比那粽子怪兽可是棘手千万倍。 而洛神被我牵着,在身后跌跌撞撞跟着,面色惨白,似失了魂魄一般。强势如她,冷静如她,终究是第二次崩溃了,而原因,都是因为这噬心蛊。 形势紧迫,我也不好去询问,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保她平安,想到这,脚步发力,一路向前飞奔,谁料旁边通道茬口处蓦地又是一股黑水涌出,将我们一众给包围了起来。 我顿时心惊,忙将失了神的洛神拉到我身后躲着,停了下来。而这时候一只噬心蛊竟然羽化生出双翅,朝紧随其后的雨霖婞欺了过来,雨霖婞下意识绯剑一劈,我连喊都来不及,那噬心蛊便被劈了开来,黑色汁液四溅,我吓得脸都白了,挥手去挡,一些黑色汁液溅到我袖子上,滋滋几声,我的袖子霎时被腐蚀几个黑乎乎的洞。 雨霖婞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贴身过来,颤道:“这虫子这么猛?完了,师师,咱们今天估计要交待在这了。”将绯剑揽到一旁,接道:“本姑娘这下连遗言都没人听,更别提有人收尸了!” 我也是怕得要死,嘴上还是倔强道:“收甚么尸?!被它们一沾,就化成水了!” “哎呀,惨啦惨啦,我这花容月貌的,还指望着他日带到棺材里去呢!” 我知道她此时胡说,权当是壮胆,逞口舌之快,只是此时生死关头,不免添了几丝悲壮。眼看着噬心蛊便要涌过来,一直沉默的洛神忽然踉跄着脚步,从我身后中轻飘飘走了出去。 “洛神!”我忙去拉她,她却轻捷若雨燕,拉也拉不住,随即她闪电般拿剑在手腕上割了道口子,惨白的俏脸上,带着一丝决然,而她的血自划开的手上滴下,落到地上,仿佛开出了殷红的花,随着她颤巍巍的脚步,一路延绵。 洛神将素白的手臂伸开,血一路滴过去,那些噬心蛊此时闻到了她的鲜血味道,像着了魔般疯狂朝她那边围了过去。 我只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霎时明白过来,她此番破釜沉舟举动,竟是要喂蛊!蛊虫听从主人心意,历来是要用引物去饲养,故鲜血是圈养威力巨大的蛊虫必不可少的引物。 “洛神,回来!”我急得大吼。 她立在那熙熙攘攘的蛊虫中间,宛若缓缓盛开的白莲,鲜红的血丝丝缕缕地滴下来,竟似活了一般,分成几股血丝融进了噬心蛊堆里。噬心蛊在她脚边附近涌动着,却不靠近她,等着那些血慢慢蔓延过来,才开始慢慢享用。 “你要喂蛊,我来便是,快回来!你会死的!”我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朝她奔了过去。 她此时却眼圈都微红了,瘦削的肩膀因为血气走得快,都颤抖起来:“只有我的血,只有我的血才可以。。。。”随即她紧咬了唇,冷喝道:“退回去。。。你若是敢过来!我。。我便不再理你!” 作者有话要说:抱头,作者君手下炮灰男无数,这个俊哥哥却是我最心疼的一个,捂脸。。虽然他很多年前就被我炮灰了囧。 ---------------------------------------- 洛洛,我。。我对不起你!转身遁走 ☆、石门 我停下来不再说话,目光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而洛神被那汹涌的蛊堆环绕,宛若冰天雪地里不曾倒去的玉像,鲜血狰狞地蔓延开来,与地上汹涌的黑红混杂着,全数成了燃烧在我眼中的灼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2 灼火焰。 随即她白袖一招,手却虚空地挽了个奇怪的结印,轻声道了声:“去吧。” 去吧。 冰凉的声音,游丝一般剥离开来,那些噬心蛊在原地涌动了一番,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语般,往一旁过道里涌去,转眼消失得一干二净,恍惚不曾来过般。 那一瞬间,她抬起头看我,眸子深邃得好似泼了墨,脸上却一丝血色也无,苍白得很,随即手一垂,身体便断了线般直直地朝后倒了下去。我忙冲了上去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她轻极了,单薄的身子似鸿羽,没有重量。 我忍了心中酸涩,带她到一旁地上坐了,大叫:“药!药!” 雨霖婞在旁抖抖索索地递过准备好的止血药粉,我接过来,一把将洛神的衣袖拉了上去,霎时露出一截白瓷般细腻的手臂来,只是此时上面却鲜血纵横,整个手腕以下甚至都变成了惨然的红色。所幸因为梦昙花的关系,手腕处那道长长的伤口已然有了开始凝结的征兆,但仍是有丝丝缕缕血不间断从中渗了出来。 我赶忙将药粉洒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洛神口中痛楚地“嗯”了声,偏了头便往我肩头压去,她伤口太深,一沾上药粉,个中疼痛难忍自是不必说的。 我以前读过许多关于蛊虫的古籍,蛊虫不受人养则不能活。一些黑心的养蛊之人通常会捉一些可怜人来喂蛊,一些个身体撑不住的,立刻就会死在蛊堆里。回想起方才洛神的摸样,我心里总觉得发凉,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喂蛊的手法娴熟,简直就像,就像她以前经常做这种事情一般。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这怎么可能?忙低头去看我怀里的女子,此时她脸色白得吓人,纤眉蹙得紧紧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而身体由于气血损耗太多,都在微微颤抖着。 虽然洛神的伤口已然被我包扎好了,但是不马上补充气血,估计短时间连动的气力都会没有。我牙根紧咬,迅速将手割出了个小口子,伸到她唇边,压了上去,将渗出的血滴滴沁入她口中。 她蓦地睁开眼,慌忙撇过头去,侧过去的白皙脖颈,留下一道苍白无力的曲线。 我见她抗拒,忙凑到她耳边,哑声道:“洛神,我求你。。。这样你会好过一点。” 她却仍是不理我,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也渐向紊乱了起来。 “我求你了!”我眼里干涩,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温热的血此时从我手上滴落,落在她灼灼白衣上,绽开了点点红梅。 两人静默了一会,她这才回过头来,一下子低下头含住了我手腕处的伤口。我心里霎时一阵酥麻,甚至能感觉她柔软的舌尖舔舐我切口时带来的热殇软浪,身体不可自抑地抖了起来,连伤口处鲜血被抽出的痛楚都给忘记了。 只是她的唇只短暂停留了片刻,便离了开去,随即低低道了声:“够了。” 经过鲜血的浸染,她历来苍白的薄唇竟是变得娇艳起来,宛若枝头上欲滴的殷桃,我看得直发愣,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下,却是雨霖婞气呼呼大叫道:“两个白痴!!” 我和洛神面面相觑。 “你们两个一个接着一个大放血的,要是成了废人,本姑娘还要照顾你们,是不是想累死我啊!这下还倒个破的斗,直接回家!”她手一指,劈头盖脸对着我们两人一阵训斥,眉毛都不带抖一下,临到最后还不忘记抱怨一声:“莫非这趟出来倒斗姑娘我没顾上看黄历?!” 我心里忙递个白眼过去,妖女,你每次倒斗都没翻过黄历,岂止只有这次? 雨霖婞骂完了,黑着脸一把扯过一条纱布,跪到我旁边,将我整个手腕包扎个严实,再用力一扯,我大叫出声,眼泪花子都要掉下来了,疼得直抽口冷气:“轻点,轻点。。。我要死了!” 雨霖婞这厮却毫无同情之心,道:“你们两个都疼死好了!这里整个就天然一墓葬,连装棺材里埋掉的功夫都可以省了去!”她又酸不溜秋地接道:“哎哟,还是个合葬墓!” 我忙啐道:“胡说,胡说,快丢了去,多不吉利!” 偷偷瞥眼去瞧洛神,她气色已然好了许多,被雨霖婞这么一搅和,整个人似乎精神了起来,嘴角此时噙了一丝弧度,柔和极了。 “死鬼,难得你今天笑个。”雨霖婞见洛神淡淡笑开,夸张地捏个兰花指抹泪,道:“可算是没白跑一趟,冰块会笑,这景色一年中可是不多见。” 洛神一听,脸立刻就冷了下来,直接忽略了雨霖婞,侧过脸靠在我肩头,开始闭目养神以回复体力。 我心里却有些得意地想,她以前可是对我笑过好几次了,妖女,可惜是你无缘得见。 由于洛神精力损耗过大,我们这次停下来歇息了许久,雨霖婞趁此间隙遣了阿却和几个经验较为丰富的弟子往深处去打探,并嘱咐他们不要走得太远。 待得他们回来后,阿却上前一步,躬身复命道:“谷主,我在附近瞧了瞧,看情形这里貌似不是个墓葬,没有一丝和地下墓葬有关联的痕迹,却更像是。。” 我忙道:“像什么?” 阿却道:“好像只是个临时修建出来的避难场所,里面还散落了许多寻常生活中的制品,有人群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痕迹。” 我听了,极是诧异,暗忖莫非是这城里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所以人们才修建了这么一个颇具规模的地下避难所?却听阿却接着道:“那边通道处有道很大的石门,有些蹊跷,只是从外面根本无法打开。 雨霖婞来了兴趣,站起身来甩甩衣袖,道:“我们去瞧瞧那门。” 随即一行人借着烛火跟随阿却去发现那石门的通道处,洛神脚步仍是虚浮,我便扶着她前进,走得半响,便见一道黝黑的门映入眼帘,昏黄火光中,也瞧不出质地具体是甚么岩石。 这门约莫两人高,极宽,我举着火折子凑近去瞧,便见两门上面各自雕刻着一只巨大的翅膀,心里霎时咯噔一下。 洛神在我耳旁低声道:“可有机关?” 我按照以往勘破机关的法子在石门四周摸索一番,一无所获,只得无奈摇了摇头。洛神却指了指门中央一处凹陷的阴影,道:“那是什么?” 我循着她所指细细瞧去,竟然发现那阴影是一个手印的摸样,凹陷了下去。我心念微动,下意识伸出手,照着那手的印痕比了一下,伸到里面一压,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石门大开,霎时一团漆黑跌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说神马bug!!想起当年小龙女没了血气,杨过便割了手去喂她血这段,作者君从小学萌到了现在! 所以,神马血型不符合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3 啊输血要吊针管啊都是浮云! 别拦着我,让我写!让我写!让我写! --------------------- 迷之音:无良作者君,你已经写了= = ☆、若繇 石门里面黑漆漆的,瞧不见半点光景,出于对黑暗下意识的恐惧,我们都变得警觉了起来,生怕又会和先前噬心蛊一般,突然冒出甚么难缠的物事。 火折子的光摇摇晃晃,在前面引出一条朦胧昏黄的路,地上皆铺着与那石门相同质地的黑石块,我将锦瑟剑尖在石板地上一击,霎时铮鸣有声,回声响个不住,顿时心下了然,石门中这间暗室范围竟是极大。 我在暗夜中视物较为清晰,便见右边一面墙壁,上面斑斑澜澜的现出片片阴影,在火光中显得虚实不定,而那墙壁上隔段距离便悬了一盏古旧灯具,青灯渡绿,幽冷之极。洛神也瞧见了,脱了我的扶持走到那石壁下去端详,我见状忙跟了上去。 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抚了抚石壁,低声嘱咐道:“将灯点着。” 我就势将火折子一引,点燃了周围几盏古灯,顿时,火光若水般蔓延开来,将整间石室照个半亮,只是远处阴影依旧,被遮掩了瞧不分明,如此一来,石室仿佛被人从中切开了一刀,一半明一半暗,宛若从俗尘中抽离了开来。 在那一片摇晃浮光中,我睁大眼,发现那些或明或暗的阴影原来竟是大片的浮雕,浮雕刀法走向古朴,勾勒出来的线条简洁,但是却为我们呈现出了一幅浩大的绘卷。我来回端详,便见上面绘着的景致大约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大概是描述一群人在城里的日常生活,他们衣着打扮显然不是中原风格,极是罕见。周围绘有街道,牛羊,房屋,当然画面十分平面,也分不出个主次,甚至屋子雕出来比人物还要小许多,这也是沾染了古时绘画雕刻作品历来的写意风格。 接下来一幅里面的人物明却显地位高贵了许多,华服周身,刻画得也更为精致,也比第一幅中的人物体型大了许多。只是最令人惊讶的是,上面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别之处,那便是都添上了一双翅膀。在这群人中,一名长发男子更为突出,气质流淌灼人眼眸,手上握着一支权杖,与当日入口处那石雕上的男子赫然相像。 我死死盯着那男子的脸,伸出手指在他僵硬的脸部线条上划过,带起了丝丝冰冷,隐隐有锥心之感。 若他是个活人,我定会脱口而出:“你是谁?” 可惜他只是块石头,不能睁眼,不能开口,没有人能解释我心中的异样,我好似跌入了深林的困兽,茫然无措,寻不到出路。 雨霖婞盯了半响,奇道:“这玩意儿怎这么邪乎,又是翅膀,当真蹊跷,可是有哪族人以羽翼为图腾?” 洛神低头沉吟半响,淡淡道:“他们可能是传说中的若繇人。” “若繇人?”我惊道。 洛神望了眼壁画上的人,点点头,转而扫了我们一眼,火光中,她素洁的脸上带着疲倦神色,深邃眸中却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色。 那神色令我看得心里发冷,却听她幽幽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转而她声音凄然,好似秋日萧瑟的西风,接道:“王出猎,误入异境,见一高门,入之得一男子,面若莹玉,面色不过双十年华。问之,则曰年有二百。王大惊,问:‘何为?’男子不语,领王入内,见柱上绑缚一男一女,皆生双翼,灿然生华,惟鲜血满身。王惊问:‘何为有翼人?’男子森然笑曰:‘若繇,生而有翼,食之,得长生。’” 食。。食之? 听到此处,我嘴唇哆嗦一下,差点便要站不住,忙撑了锦瑟在旁。而雨霖婞脸上更是惊惧交加,道:“你是说曾经有个大王出去狩猎,遇上个小白脸,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却是个活了两百年的老妖怪?然后那大王问他为什么生得这么年轻,那小白脸就告诉他是吃了若繇人的肉得了长生的缘故?” 洛神眼风扫了眼雨霖婞,冷道:“我故事讲得不清么?你还要重复一遍?” 雨霖婞嘴角勾笑,连连摆手道:“可没,可没,我这不是太吃惊了么?”转而手抚胸脯,看来是被洛神这个故事吓得不轻。 我蓦地对故事中的长生男子生出一股嫌恶之感,哆嗦道:“这生翅膀的真是若繇人?这故事听来好生可怖,但愿不是真的。” 洛神定定盯着我,一旁灯火落在她眸中,摇曳不断,随即她淡淡道:“我只是说个故事,也做不得真,只是端详浮雕上的翼人,忽然想起在古书上见过这个故事罢了。” 我摇头道:“那可见这个长生的东西,也不是甚么好东西了,虽说子虚乌有,但为了长生就去捉若繇人。。。嗯。。捉若繇人割肉,太没人性了,就像是以往王族修建陵墓,偏生要去捉了那南海鲛人,剥了皮取其膏脂燃作长明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来着实无辜。” 雨霖婞连连点头,道:“是了,要是为了长生丧心病狂,我宁愿见不到明天太阳,就此死了好了。”转而道:“可是那南海鲛人膏脂点灯的事是真的,我以前去过一个王墓,点的就是鲛人做的长明灯,世间怪力乱神,师师你想必也有所耳闻吧。所以这若繇人。。。。”她顿在这,便不往下说了。 我知晓她言下之意,抬头瞧了眼那着生双翼的华服男子,心里酸楚难耐。 众人静默了一会,洛神自那古灯下走出,回头瞧了我们一眼,幽声道:“长生,的确是磨折人的东西。”转而道:“莫在此处耽搁了,去别处瞧瞧。”踏步向前,脚步有些踉跄,我忙上前扶了她,却听见她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 这声低叹,似水面淡淡散去的清浅涟漪,却很快归于平静。 我眼风扫去,瞥眼见她俏脸上似有凄楚,却又不敢多问。经过方才若繇一事,我心里也似堵着一块大石,难受得很。静默走得几步,却见石室中那半边阴影中隐隐约约现出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来,看架势,貌似也是个跪着的人。 我和洛神霎时停住,警惕地盯着眼前黑影。雨霖婞上前一步,道:“莫非又来一个方才俊公子那般的粽子?”她不敢贸然去瞧,生怕是个沾了生气便要暴起伤人的千年老棕,自阿却手中取了弓箭,一箭破去,刚好落到那黑影旁边,还好那黑影好似死物,岿然不动。 这番试探之后,我们才举火上前,便见眼前跪着一具男尸,与入口附近那不腐的男子不同,这具尸体已然风干,呈现一种干化的摸样,枯灰的头发散乱,面目凹陷下去,瞧来着实可怖。而这老者跪地所朝的方向,竟然是一具巨大的石棺,石棺贴着一方墙壁,在或明或暗的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华。 听阿却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4 言这里不是墓葬,却凭空出现一具石棺,我们都极是差异,却听洛神道了声:“柳归葬。” 我和雨霖婞面面相觑,待得我眼睛瞥见那干尸的手,霎时明白过来,这干尸老者右手五个手指爆长,隐隐呈鹰钩之势,能有这凌厉指风,又身处龙沟,不是柳归葬又是谁! 雨霖婞啧了声,上下端详了干尸一眼,道:“原来是柳老儿,他和董老儿穷其精力,大概也是要寻这玉梭录了,只是可惜都埋骨在地下了。”她说这话时,颇为叹惋,隐隐有凄然之意。 洛神淡淡道:“柳归葬追随到此,却暴死在此地,眼前摆着石棺,看来这石棺,是此行的目的了。” 雨霖婞点头,立即吩咐阿却取来开棺工具,便欲上前开棺。洛神此时身体还未恢复,我让她站在一旁休息,随即便和雨霖婞他们见识开棺,洛神扯了我衣袖,低声嘱咐道:“柳归葬这么好的身手,却死在这玉棺面前,千万小心行事。” 她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我对她笑笑,当做宽慰,和雨霖婞摸至棺前,我这是第一次如此贴近开棺一事,心中忐忑,手上亦是有些哆嗦。所幸雨霖婞和阿却都是各中老手,轻车熟路,只听咯噔一声,棺盖与棺身之间被拍开,火光之间,露出了极细一条缝隙。 在这瞬间,我凝神静听,看是否有机关转动之声,开棺是个细致活,除了棺内粽子暴起伤人外,极有可能便是机关遍布,一个不慎,立即毙命。 侧耳下,没有异状,雨霖婞示意我退了出去,指示阿却和其余几个弟子在旁搭手,在他们几人合力之下,棺盖被小心移开一个口子。 雨霖婞瞥眼去瞧那露出口子的石棺,那般大小,大约是能瞧见一部分了,谁料瞧了一眼后,她脸上蓦地青一阵,白一阵,刷地便从腰间将绯剑抽了出来,胸口起伏不定,那剑尖竟是指着我。 我大骇,急道:“妖女,你做甚么?” 雨霖婞脸色极为难看,颤抖道:“你是谁?” 我一头雾水,暗忖莫非妖女开棺时中了邪,无奈道:“我是师清漪啊。” 洛神见状况不妙,也迅速走了我身旁,望了我一眼,随即敛着眉朝雨霖婞道:“霖婞,发生何事?” 雨霖婞桃花眼泛起水泽,几乎就要哭出来了,指着我颤抖道:“你是师师,那。。。那棺材里这个,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搬个小板凳,端杯茶,听洛洛讲故事= = ☆、卓段暄 雨霖婞话音刚落,洛神便冷脸箭步上前,只是她瞧了眼石棺里面之后,面色便凝固了,目光紧紧锁了我,就这样僵在了石棺旁。 两双眸,皆似生了根,钉在了我身上,我被她二人的目光覆盖,退无可退。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这感觉就像是有人拿把冷飕飕的刀架在了我脖子上。我脚上似被拷了沉重锁链,慢慢向石棺移去,随即一低头,在明灭的火光中,看见了一张安静的睡颜。 纤细的眉,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苍白剔透的面容,单薄的唇,以及额上一弯新月,一一落到我的眼中。 没有什么言语能形容我此时的恐惧。 身体不可自抑地抖了起来。 棺中女子,除了那眼角一枚泪痣,以及额上新月,竟然与我的脸生得一摸一样。 就像清晨梳妆看镜,皆是日日熟悉的眉眼,转而声色缓变,镜中之人却盈盈走了出来,来到你面前,触感那么真实,真实得能叫你即刻疯掉。 我盯着棺中安睡的女子,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发狂一般将棺盖一掀,那厚重的棺盖重重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我后退几步,喃喃道:“疯了,疯了,我定是疯了。。。” 洛神忙上前拉了我,按住我双肩,努力叫我平静下来,我转而捉了她双臂,呢喃道:“她是谁?你告诉我,她是谁?” 世上两人长得相像原是寻常之事,本不需如此震惊,但是我一路苦苦追寻,许多事情抽丝剥茧般展现出来,最后见到一具棺材,打开一看,却发现个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人躺在里面,试问世间还有比这更为荒唐的事情么? 想哭都哭不出来。 洛神也不知如何作答,两人正这般缄默着,这时石棺中蓦地传来毛骨悚然的一阵“咔嚓咔嚓”声,我心里一抖,洛神的脸色也霎时苍白起来,两人忙循声望去,却发现棺中女子竟然坐了起来。 洛神见势不妙,镇定探出一步挡在我面前,而原本立在棺旁的雨霖婞也迅速挺剑滑开来到我二人身边,颤抖道:“师师,你诈尸了!” 我边哆哆嗦嗦握了锦瑟,边大声纠正她道:“妖女!不是我诈尸!那不是我!!” 随即三人执剑在手,便欲迎敌,那棺中女子坐起来后,保留着挺身的动作,却不再动,我定睛去瞧,发现她双眸依旧紧闭,面色安宁,竟然没有丝毫起尸之意。只是我如此再细看她之下,那生得与我极似的脸,在我心中掀起狂潮,除了方才初见时惊恐之外,此时更多的却是凄然之意。 是她生得与我太过相似的缘故么? 端详她时,蔓延开的都是熟悉的感觉。 洛神见棺中女子仍是不动,探步上前,端详一番,脸上波澜褪去,平静道:“是个唬人的机关罢了,无妨。” 我们一听,这才长出一口气。 原来棺中埋有暗关,适才开棺时未有察觉,此番那机关却不知为何转动,将那女子后背给托了起来,洛神伸手在那棺材里摸索一番,脸上微有讶色,随即从中取出了一个长长的物事。 我们上前一瞧,见那物事被黑色绢布包裹,上面来来回回缠了好几圈丝绦红绳,一端露出漆黑的一截,分明便是一柄奇怪的长剑。那黑绢布上绘着许多红色的符号,极是诡异,也不知是 哪里的文字,整个剑身散发出一股阴邪之气,我从洛神手中接过那黑剑,顿觉入手冰冷刺骨。 雨霖婞擦了擦额上冷汗,道:“怎么会有这么一柄破剑藏在师师身体下面?”我一听,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气急败坏道:“妖女,说了那不是我,我还没死呢,你给我积点口德行不行?!” 雨霖婞哎哟一声,委屈撇嘴道:“谁叫你和她生得这么像,我看见她,就想叫你的名字。” 洛神颇有无奈地望了我两一眼,蹙眉道:“莫吵,这就是我们此行要取走的东西。这剑极是邪气,上面被人施了封印,千万小心。” 封印?我刚要开口问询,却瞥眼瞧见洛神肩头处蓦地探出一条手腕粗细的黑色物事,形状似蛇,身形扭动,立刻便要欺到洛神身上,心惊下忙大叫:“小心!”一边伸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5 手欲要拉她躲开,洛神却已然察觉,肩膀一侧,手中巨阙扬手一劈,那黑色长蛇便被她一举斩落在地,随后那长蛇落在地上,抖了几下,便不动了。 我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哪知从阴影处又探出了几条黑蛇,只是细看之下却哪是什么蛇,分明便是一簇黝黑的触手,尾端如钩,在空中若游龙般舞动着,蓄势待击,霎是可怖。 我看着这张牙舞爪的怪东西,一个名字霎时跳入我脑海----化蛇。 化蛇不是蛇,乃是一种上古凶物,长居于海,本体上伸出多条蛇状触手,善于束缚,人畜被缠上即经脉破裂而死。 洛神辅一见到这化蛇,面色陡然一变,冷喝道:“卓段暄,是你!” 我以为这化蛇的名字叫卓段暄,心说这么惊悚,这怪物竟然还人五人六的取了个人类名字,且洛神还认识它?哪知洛神话音刚落,石室中便回荡了一阵妖异的笑声,听来似男声又似女声,惹的我一身鸡皮疙瘩乍起,便见阴影处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来,细眉凤眼,面色白皙,周身一袭黑色长衣,手中还握着一杆金色长枪,枪身上缠绕了一条金色长蛇。 那男子见了洛神,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弯腰朝洛神做了个长揖,道:“这么多年了,大人还记得段暄么,真是叫人感动,那臭道士一说发现大人芳踪,我原本还不信,不想在这遇上了,这是我和大人的缘分啊。” 他一开口,我便将他从头讨厌到脚,一个大男人,说话男女声色糅杂,还捏着个兰花指,扭扭捏捏的当真好不要脸。洛神显是又惊又怒,比上次见到青松子时过犹不及,厉声道:“噬心蛊是你带来的吧,到此有何目的?!” 她此时气势逼人,周身寒雪层叠而出,卓段暄显然是被她此番冷怒震慑住,脸上颇有畏色,口中却道:“大人何必动怒,此番目的不过和大人一样,”边说边往我手中那柄诡异黑剑看了眼,细长眼睛里光华闪过,接道:“段暄知道大人手段,心里可是怕得紧,”转而他丹凤眼轻挑,瞥了眼洛神左手上缠着的染血绷带,蓦地笑道:“哎哟,大人怎么受伤了,不会是喂蛊弄的吧,这可如何是好?大人身子此时定是虚得很了,不说段暄,就是主上此番瞧见了,只怕也是会心疼死的。” 洛神原本面色冰冷,一听到“主上”二字,眸中霎时显出波澜,胸口起伏不定起来,我见洛神被这讨厌鬼说得心乱,顿时怒火中烧,喝道:“死人妖,你说些甚么?!”锦瑟长剑早已压出,雨霖婞也是看不过去,绯剑也自一旁扫来,两人联手朝他攻了过去。 卓段暄见状手一指,一旁化蛇似听懂了他的命令,立刻弹了起来,舞动黑色触手便朝我二人卷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有点晚,主要是下午有事出去耽搁了,讨厌国庆还要日更神马的好辛苦啊捂脸~~ 第二卷差不多接近尾声,大家去看jq吧捂脸~ --------------------------------------------------- to某些性子急的客官,在下学生党,时间比较紧,日更已经是极限哦于是大家要理解。 虎摸乃们~~ ☆、乱中斗 此时卓段暄一手捏诀,朝我这边瞥了眼,阴阳怪气笑道:“宝贝孩儿,把那丫头手上的神器给我抢过来,至于她这娇滴滴的人嘛,当做你肚中点心可好?” 我一听他竟然指使化蛇既夺剑又吃人,心道这死人妖当真是歹毒,一边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一边长剑挑去,将那化蛇翻来的触手一扫,斩成两截。在此间隙,一旁洛神冷哼一声:“你敢动她,先问我!”言罢剑尖一指,白影翩然,几步上前与卓段暄缠斗起来。 我暗忖洛神此时左手伤重,气锐大减,怕她会在那人妖手下吃亏,便欲速战速决后去助她,即刻和雨霖婞分别滑到两边,分成两路围攻那妖物。 雨霖婞绯剑薄若蝉翼,软如游蛇,那化蛇触手也极是柔软,两者缠斗,乍看之下犹如一条绯色灵蛇与众多黑蛇相互缠绕,她身法极是诡异,剑影舞作长鞭,几下便斩落好几条触手。 而我这边脚下踩出移花步,一步一卦,化蛇触手劈来,我便移了开去。 奈何这化蛇触手密密麻麻,数量太多,我跳开后,一条立刻游过来缠我双脚,我心惊之下又滑开一步,却不知何时又冒出一条缠住了我握剑右手,霎时油腻冰凉之感传来,极为恶心。 我手中锦瑟无法施力,情急中将握在左手上的黑剑倒提,将那露出的黑色剑柄一下击在我右手上,手臂上那条化蛇触手被黑剑剑柄一触,竟然立即化掉,不留半点痕迹。 我大喜,心想这果然是神器,此番神兵在手,看你这上古丑八怪往哪里逃!抖擞精神便要扯开上面裹着的绢布大干一场,洛神正在那与卓段暄缠斗,见我便欲拆开封印,蓦地朝我大喊:“清漪,不要打开!” 我一惊,顿时想起这诡异黑剑上面裹覆封印,非同小可,打开了也不知会招来怎生祸事。 当下停下手上动作,只是那边化蛇触角已然欺到我眼前,我只好用封印黑剑横过去挡,那化蛇尝过这剑的厉害,似是十分忌讳这黑剑,又哆嗦着退了开去。 我见有戏,直接左手执了黑剑去驱赶翻滚的触手,右手握着锦瑟,转而跳到它缩在触手后巨大的头颅上,手起锦瑟落,将那大头周围触手齐根砍下,那边雨霖婞也跳了上来,两人仗着黑剑护持,手下砍瓜切菜般,而那化蛇失了触手,瞬间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肉团。 我和雨霖婞见化蛇威风已失,大喜,便从上跳了下来。雨霖婞一把将那封印黑剑抢过,端详一会大笑道:“哎哟,真个宝贝,赶明儿拿回家去供着!” 她话音刚落,后面一股腥风堪堪扫过,我只觉得腰身一紧,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又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雨霖婞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在我旁边,此时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和我一样像麻花一样吊在了空中。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竟是这化蛇有再生能力,趁着方才我们松懈之际迅速生出新的触手,将我二人又给卷了回去。 那化蛇触手还是新生,远没有方才那么粗,不然我和雨霖婞的腰身早就被它瞬间勒断。但那细细的触手力道毅然狠霸,我只觉得被勒得眼冒金星,只可惜那封印黑剑在方才混乱中跌在地上,根本无从相助。 挣扎中正好看见前面洛神凌空轻盈一跳,刚好立在卓段暄递过来的金枪上,在此一瞬,洛神借着金枪发力,脚步在枪身上雨燕般一滑,霎时迎面将卓段暄踢翻在地。她身法极快,此番动作几乎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6 是瞬间完成,随即将卓段暄手中金枪挑开,等卓段暄回过神来,那巨阙已然架在卓段暄脖子上。 卓段暄跪在地上,被肩上巨阙慑住,全无先前张狂,颤抖道:“好好。。。不愧是大人。。受了伤还是这般厉害。。段暄认输。。” 洛神冷眉一挑,喝道:“叫那畜生停手!” 卓段暄忙伸手捏个诀,口中也不知念个什么词,我感到腰间力道褪去,整个人就这样从空中跌了下来。 雨霖婞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面色惨白,对着卓段暄便破口大骂:“死人妖,你宝贝儿子还会偷袭,好卑鄙!” 我忙拾了地上的黑剑,走到洛神身旁,那卓段暄一双细长眼死死盯着我手中黑剑,似是恨得牙痒痒,道:“即便我今日死在大人手上,这东西得不到,日后主上也定会取走,大人可要收好了,你也知道,主上的东西,甚么也逃不走!” 言罢眼中光华一闪,就这样与洛神对视。 洛神面色则极为苍白,薄唇紧紧抿着,都快现出了血丝。 我见他一口一个主上,而这家伙能驱使化蛇,也是个厉害人物,不知被他称作主上的,到底是哪路狠辣角色,蓦地想起青松子那日也提过甚么主上,而洛神每次听到这个词,就失神激动。 我心中百味杂陈,忙瞥眼去瞧她,见她肩膀微微颤了颤,手中巨阙竟然离了卓段暄脖颈,转而冷冷道:“你走吧。” 卓段暄翻个身,站起来颇有意味地盯着洛神:“大人不杀我么?” 洛神方才与他缠斗,估计是又牵动了伤口,踉跄后退了几步,方才道:“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走。” 卓段暄哈哈一笑,道:“我以为大人心肠冻硬了,想不到还有几分人情味。” 我蓦地见他抬头时朝我递过来的目光寒气逼人,杀机顿现,心道不好,警觉之下便欲退开,果然那死人妖手臂暴长,伸手便要朝我抓来,洛神忙抬脚一勾,将他瞬间压在地上,单凭完好的右手就着卓段暄手臂一扭,只听寒心彻骨的“咔嚓”一声,耳边筋骨脱离之声传来,而洛神这一压一折,使的竟然是我与她初次相遇时她使出的缚鬼手。 那一招太快,我只觉得自己手臂一寒,甚至有错觉自己的的手也被那缚鬼手给拧断了。 洛神此时眸子都瞪红了,“我念在旧日相识,已然饶你性命,若还要纠缠,休怪我无情!” 卓段暄估计现下手臂筋骨没个完整,疼得已经话都说不出来,捂着受伤的手臂走得半响,却又回头道:“大人,我们。。。我们终有再次见面之日,那时段暄再来迎你,你在这世上藏匿这么久,必然是十分辛苦,不若回去,免受苦楚!” 我一听大怒,你个人妖口中喋喋不休又在说些甚么,怎么不将那讨人厌的嘴巴缝住!洛神身体抖了抖,踉跄了几步,抬手将巨阙胡乱一扔,怒喝道:“给我滚!” 卓段暄吓得面若土色,哪敢再留,身形一抖,便和化蛇一起消失在那阴影处。 洛神一直情绪未有多少波动,这时被卓段暄激出怒火,差点便要站不住,我忙上前搂住她,她头无力地垂在我肩膀上,声音低若蚊音,喃喃道:“清漪,我好累,带我回去。。。。。。” 我眼里酸涩,却不知她以前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此时心里锥心似的疼,连连道:“好。。好,那讨厌鬼走了,没事了,我们回去。。我带你回去。。” 我和她抱了许久,耳边却没有声音传来,忙瞥眼去瞧,见她双眸微阖,竟是累得闭了眼,雨霖婞忙上前道:“她。。。。” 我朝她摇摇头,道:“赶紧找出路回去,你拿上那把黑剑,此地莫要多待。”雨霖婞迟疑了一会,点点头,便招呼其他弟子在石室里收拾一番。 我心里还是惦念着那个躺在棺中的女子,好歹她与我生得一样的脸,心中介怀,便和雨霖婞一起将她重新装殓好,盖上棺盖,磕了几个头才作罢。 收拾停当后,随即将洛神拦腰抱在怀里,与众人自石门出去,一到门口,便对上一双猩红色的眸子,却是傲月。 我大惊,下到这地下之前我让傲月在那附近守着,它身形巨大,此番又是从哪里进来的?眼睛一瞥之下,惊见它背上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细细端详发现那孩子竟然是长生! 傲月口中朝我嗷呜一声,极是急切,这下突变好似当头一棒,将我彻底打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打架写的我好累,段人妖你个混蛋! 所以说,不要和姑娘们打架,尤其是这么手段的姑娘= =(洛洛,你别看我) ----------------------------------------------- 咳咳,第二卷到此结束,第三卷即将展开,于是乃们期待的某些jq情节。。。(神马情节?) 第三卷,jq满载,凶险遍布,敬请期待!! 捂脸遁走。。。。 ☆、意乱情迷 暮色四合,夕阳投下的金色余晖懒懒地爬上窗棂,为这看来有些年头的木头镀上了层淡金色。一旁也探出些许娇俏的青翠树枝,枝头上稀稀落落绽开了几朵白花,晕着金辉,显出一片黄昏时分祥和的景致来。 侧耳听去,耳边依稀萦绕着街道上参杂的各种声响,虽然此时已然是是散集之后,街上人潮减退,但还是留下了这白日里最后的一丝热浪。 我们现在身处的是离奴马草原最近的一座城镇,从龙沟里出来后,队伍一路慢行,来到这樊城中,我怕傲月进城吓着他人,便叫它潜到附近的林子里暂时避避耳目,我们则在城里寻了间大客栈安顿下来,稍作休息。 当时在石门处遭遇巨变,长生这孩子满身的血的摸样,着实将我吓了一跳,加上洛神也因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重压陷入昏睡,事情糅杂在一起,这边刚抽丝,那边又冒出新的线头,令我一时喘不过气来。 所幸傲月似乎对这古城下的密道极是熟稔,我将洛神随长生一起由傲月背负,一行人跟随着它,三转九折之下,便寻着了一个出口。 随后的日程犹如直线般简洁,先是在契沙族的毡房里歇息了几天,以便照料重伤的长生。上药的时候,我发现这可怜的孩子身上都是密密麻麻都是伤口,好像是被甚么利爪抓伤的。只是她一直昏迷不醒,我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事态缘由,不过暗忖长生被袭击一事,定是与那讨厌的卓段暄脱不了干系。 洛神经过休整后,也变得精神了许多,恢复了以往淡漠冷静的摸样。有时候静坐的时候,偷偷去瞧,见她眸子里敛着一丝深沉,竟是比以往更为幽邃了,令我极是心疼。 只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7 是她有些事情不愿提,我也不去问。 若她哪天真的愿意说出来,我便好好听着。 我从来没有开口对她说过我爱她,但不知从甚么时候起,我心里便有个决意,除非我死了,否则今生,断然不会与她分开,她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与她在这地下世界经历这许多,纵然谜团万千,无法将那厚重弥漫的大雾拨开,但能与她一同历险追寻,心里并不觉得苦。 反倒像小舟靠岸,寻着了一湾小港,可依着她,就此下去。 自此不再言它。 此时我将那琢磨许久的诡秘黑剑放下,转而坐在镜前,望着镜子里的熟悉的脸,想起在古城地下遇上的那名棺中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我现在有件事情,对谁也没说,重石一般,就一直压在我心头。 那便是我的背。 自龙沟古城出来后,这些日子背上间歇便会有些微微的疼,有时候疼厉害了便像是开水般烫得紧,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手去摸时,却一片光滑,似没生着什么东西。 我想自己瞧个明白,便立在镜前,将自己的水色外衫脱去,露出里面白色亵衣,随即衣衫褪至腰间,侧身过去看自己的背,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关系,怎么瞧也瞧不见那块地方。 正暗忖着要不要向楼下掌柜再讨一面小镜子,鼻息间却隐隐一抹淡淡冷香传来,宛若春日微风,就这样倏然滑过我鼻尖。 我知道是谁来了。 她走路一直都这般轻飘飘的,也没甚么声响。 我一时忘记自己在干嘛,转过身,张口便叫她名字:“洛神。” 洛神却不答我,微微低下头,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眸中墨色蔓延开去,揉成了一泊柔软的水泽。 我见她目光灼灼,一言不发只顾着盯着我看,神情极是异样,一时奇怪,下意识一低头,看见自己竟然敞着胸,霎时想起自己此时衣衫不整,背部更是暴露无疑,脸上热浪一卷,大窘之下,估计都红到耳根子去了。 我低呼一声,忙一边后退几步大叫:“以后进来要记得敲门!”一边手忙脚乱地将亵衣拉好,慌忙中脚步紊乱,竟然将一旁的椅子给撞翻了。 她却上前一把将我手捉住,道:“你背上有什么,要脱衣照镜?”冰雪般素洁玉颜凑近了来,那长长的睫毛蕴含着水汽,似蝴蝶般在我眼前扑闪着。 我忙不迭道:“没。。就是不舒服,我以为是生了什么东西。。” “你这样瞧不见,我来帮你看。”言罢就要扳我身子,我脸红心跳之下慌忙道:“不。。不用。。。”便要脱了她的束缚,她却丝毫听不进,执拗道:“我帮你看。” 她此时明明是轻轻捏着我手腕,我却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软了,不敢抬头看她灼灼眼眸,半响才嗫嚅道:“那。。。那你帮我瞧瞧。” 她唇边蓦地勾起一丝淡笑,随即要我转过身去,将我亵衣拉下,我甚至能感觉她冰凉指尖划过我背的酥麻触感,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就闪出上次亲吻她时那冰凉甜软唇瓣来 这荡人心魂的回想,惹得我脸上更热了,忙自己骂自己,你这又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啊! 师清漪啊师清漪,你争气点! 心里训斥完自己后,便问她:“看出我背上有什么了么?”她也瞧了好一会了,怎么也不吱个声。 “没有。。。”她这才在我背后低声回答。 我听洛神她答话时语调怪怪的,正欲再问,背上却突然贴上了一抹冰凉柔软,随即,洛神的唇便自我肩部下移,曲水流觞般,一点点蔓延开去。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激得心中一颤,腿软之下差点便要站不住,忙手撑着桌子边沿,口中不自觉地发出“嗯”的一声长吟。 一时大为羞恼,自己怎么能发出这么。。。。那么样的声音? “洛神,我叫你看,不是叫你。。。叫你。。。嗯。。。”话到嘴边,却又被背上传来的酥麻之感给堵了回去,只知道身后的女子此时紧紧搂住了我的腰,冰凉的唇贴在我背上,我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弓着背,撑在桌旁,任由她来回徜徉。 我觉得有团火焰在我小腹处肆虐燃烧着,我惊怕于自己身体这种奇怪的感觉,却又矛盾得厉害,想让她这么亲下去,直到我的身体随她的轻吻化开去。 意乱情迷中瞥眼过去,刚好瞧见镜子中自己衣衫半褪,脸都烧成了桃色,洛神已然吻到了我腰间,一时情难自抑,转个身,迎面将洛神压到一旁桌上,她此时晶莹玉颜已然染着粉红,格外醉人,我低头便和她唇齿交缠起来。 两人一边抱着吻得热烈,我只觉得莫名的火自背上蔓延开来,伸手便将眼前深爱的女子的衣襟拉下,俯身含住了她小巧精致若蝶翼的锁骨。 两人正情浓时,却听门外脆生生一声:“死鬼,叫你来喊师师吃饭,你是喊到海里去了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竟然是雨霖婞的声音! 我吓得松开洛神怀抱,边手忙脚乱穿好衣衫,一边道:“就来,就来,你先去!” “你们快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绣花呢!”雨霖婞嘟囔一阵,随即一阵蹬蹬下楼的脚步声传来。 洛神此时靠着桌沿,衣衫褪下露出雪白肩头,此时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微微抖了起来,我忙帮她将衣衫拉上整好,尴尬道:“吃。。吃饭。我们下去吃饭。。。” 她冷哼一声,眼中却仍有春-色掩着,情潮未曾褪去。 尴尬收拾一番后,两人下得楼去,走到雨霖婞那桌坐下,我一看,都是好菜,只是此时尴尬得哪有什么胃口,低下头去,只顾着埋头扒饭。 却听雨霖婞“咦”了声,手捅了捅我,道:“师师,你脸好红,怎么了?” 我连连摇头,在口里塞了片青菜,眼风扫去,见洛神犹如一尊天神一般正襟危坐着,冷着脸,小口噙着米饭,好似对每粒米饭都施以凌迟之刑般。 我被她周身散发的寒气冻着,又不时回响方才房中旖旎春-色,身体一时冷一时热,难受得紧。 雨霖婞道:“死鬼,谁今天欠你钱了?”边伸手欲要去夹一条醉湖鱼,洛神眸中寒光一闪,筷子裂空而来刚好插在那鱼身上,那可怜的鱼在空中跳了两跳,又落了回去,雨霖婞在桌子那边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和我抢做什么?你不是不爱吃鱼?”雨霖婞桃花眼一挑,道。 洛神冷眼扫了她一眼,咬牙一字一顿道:“我,喜,欢。” 我见状,缩了缩脖子,又飞快将那醉湖鱼夹了过来,放到一旁干净碟子里,道:“这鱼谁也别争,留给长生,她现在身子虚,需要补充营养。”言罢抄起嘱咐小二为长生准备的食盒,将鱼放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8 了进去,脚步一滑,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边走边心里苦着脸哀叹:今天这是唱的哪出?! 作者有话要说:小雨(哭):不怪我! 作者君(抹泪):摸摸,不怪你。 小雨(再哭):真的不怪我! 师师(脸红):我知道不怪你。 小雨(大哭):真的真的不怪我! 洛神(拔剑):杀了你! ----------------------------------------------------- 于是这章在晚上和中午休息时分码好,上完课回来就放上去,就是想说第三卷,它是这样子的= = 捂脸遁走~~ ☆、华夜灯玲珑(上) 端着食盒推开门进去,便看见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孤单地坐在床沿。 长生埋着头,两条小腿在床边上荡来荡去,手上正绞着衣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心里瞧得心疼,上前摸摸她的头,笑道:“长生,吃饭啦,今天有鱼。” 她这才抬起头来,前两次见她明明还是皎若夜空的乌黑眼眸,好似包容了所有的星光,如今却变得有些空洞无神起来,想是还没从被伤害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只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体却反常地恢复得很快,到了此时,那些原本密集的伤痕连疤都没留下一条,叫人简直不敢相信。 记得第一次醒的时候这孩子只是一直哭,口里直喊着:“都死了,都死了,都不要我了。。” 问她发生什么,她只说好多黑色的鸟要来捉她,再问下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也只得作罢。 毕竟现下首要之事,还是要将她的身体养好。 我坐在床头,小勺舀了勺肉丝粥,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她先是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眼睛里好歹有亮光闪过,似是十分喜欢这粥的味道,接着一口便吞了下去。边吃着,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姐姐,这里的东西好好吃,人也好多。” 我知是她是一直在那无人的落荒原待着,孤零零一个人,也没出来见过这俗尘世界,心下柔软,便道:“长生以后跟着姐姐好么?好吃的东西,姐姐给你做,给你买,可好?”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又间歇吃了几口。 我正慢慢喂长生饭食,鼻息幽香一绕,却是洛神不知何时上得楼来,我一愣,却见她面容静谧,方才餐桌上的冷意已然褪去,正径自搬了把圆凳坐在床边。 我将粥碗放回食盒,望着她,也不知她上来作甚么,却见她朝着长生手一伸,摊开的玉掌中竟然躺着一簇五颜六色的小圆球,晶莹剔透,极是可爱。 “这是甚么?”我大为不解。 洛神淡淡道:“方才掌柜的小女儿送给我的,说是糖果,小孩子可喜欢?” 我恍然大悟,扑哧一声笑开来,原来她这是来拿糖果给长生。 平常她虽然待人冰冷,但是生得皎皎若华,这些天待在樊城,免不得被人纠缠。记得那掌柜的小女儿,约莫和长生一般年纪,好似十分喜欢她,有事没事就喜欢在用饭时间扒在不远处的门廊看,若是有时候能与她说上几句话,立刻便能高兴得雀跃跑开去。 她性情最不擅长和小孩打交道,偏生孩子却都喜欢她,便如长生。 不过说来也真是,世上哪有人这么个给小孩子糖果法,先是一言不发上来,再一言不发摊开手,表情这么严肃,幸好长生天性烂漫,与我们亲昵,若是换作别人,便是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过来拿取了。 长生见那糖果摸样讨喜,小手捏起一颗放进嘴里,脸上立刻现出欢喜的神色来。 而我抬眼瞥见洛神一本正经的摸样,玩心顿起,道了声:“那我也要试试。”一边也从她手中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入口酸酸甜甜的,颇有些滋味。 她有些讶异,道:“清漪你也是小孩子?还没长大么?” 我笑道:“谁说只有小孩子能吃糖?大人也一样。”边眼疾手快也捏了颗糖塞进她嘴里,她霎时愣住,腮帮子微微鼓着,先是一脸错愕地望着我,随即低下头默默含了糖,也不再说话了。 长生在旁瞧得十分开怀,一扫先前阴霾,笑道:“白姐姐,你生得和天上仙女似的,比我娘还好看,可你怎么不笑啊?”歪了歪头,又道:“笑一笑,不是会更好看?” 洛神面色霎时僵住,便似那冬日冻住的白雪。 我忙故意板起面孔道:“她不姓白,要叫洛姐姐。”这孩子,看洛神穿白衣服就叫白姐姐,而叫雨霖婞就叫红姐姐,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怎么想的。 “洛神,你便给长生笑个不可么?”我轻轻捅了捅她手臂,洛神立刻脸撇到一旁,就要站起身来,似嗔非嗔的,瞧得我心里微荡,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扯她衣袖,道:“要不,你。。你给我笑个?” 她迅速站起来,立在我面前,就这样低下头,墨色眸子睨着我。 我盯着她肩头垂下的娇俏墨发,只感觉一股凛冽寒气压下来,忙摆手讨饶道:“我错啦,别生气,别生气,玩笑做不得真的!” 等得许久也不见她出声,偷偷眼风一扫,却见她唇边一丝淡笑勾勒而过,只是停留片刻,立刻随风般消逝了。 忙心里道,果然是笑起来更醉人。 不过可不能叫她听见了。 夜色渐浓。 收拾停当后,长生说日日待在房里养病无聊,她小孩子心性,我便带她下楼转转。 刚好从客栈门口瞧去,街上人流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红灯高悬,一片热闹之景。找掌柜的打听,才知道樊城最大的庙---城隍庙今夜举办庙会,在当地似是个很重要的节日,是以今夜城中张灯结彩,行人皆去庙中求签游玩,讨个吉利。 长生听了,眼中放亮,一叠声直嚷着要去,我对这庙会也是好奇,这些日子风里来雨里去,遭遇诸多险阻,又被这迷雾弄得晕头转向,也想寻个时机休整放松一下。我把这想法告诉洛神,她则是淡淡嗯了声算作应允。 只是三人去叫雨霖婞的时候,阿却却说她很早便出去了,也不知她去作甚么。也没办法,便嘱咐阿却等她回来知会一声,叫她到城隍庙与庙我们会合,随即出得门去。 今夜长月当空,银辉散落,为这夜色掩盖的城中平添了几丝动人。空中繁星点点,地上流光溢彩,宛若天上与地上两条夺目河川横过一般。街上则人潮流动,行人手上提了各色灯笼,人人脸上映着喜色,被四周灯盏一照,显得精神极了。 我们三人随着人流慢慢晃,远远便瞧见了那雕龙作凤的巍峨庙宇,这城隍庙修得极为气势恢弘,自人潮中望去,窥得夜空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69 中现出那琉璃屋檐角,好似那天上悬挂的月宫一般。 我们为了应景,买了四盏造型各异的灯笼,雨霖婞那盏鲤鱼灯被我暂时拿在手里,长生看中了莲花灯,我自己则是一盏麒麟摸样的花灯。 洛神此时一手提了一盏琉璃碧波灯笼,一手牵着长生,逆着人流立着。天上银月清辉洒下,加上四周灯盏玲珑流转,映得她素洁秀颜灼灼耀眼,墨色眸子光华敛着,好似里面也含了一弯月光一般。 我在原地看得失神,呆立着,见她转而身形飘忽,便这样牵了长生走入人流,而四周的人目光皆似生了根,钉在她身上,却都下意识往外退开,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以往她要么在古墓里游走,要么便待在尊王府中,极少到这人流拥挤的地方来,如今将她放到这攒动人潮中,便好似那跌入凡尘的仙子般,我眼前只有那一人,周围都黯淡下去了,而她白色衣袂翩飞,仿佛便要就此白影踏空,离我而去。 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赶忙快走几步,推开人潮,从后拉了她的手,她回过头来,有些讶异道:“清漪,怎么了?” “没甚么,怕你不等我,便要走了。”我忙道,心里却有些虚,刚才的想法,可不能叫她知道。 她蓦地淡笑开来,笑颜层叠,宛若枝头梨花通透。随即轻轻回握了我的手,道:“怎会,只是长生说想瞧瞧这个,便走得快些了。”言罢指了指一旁摊子上的一个物事。 我定睛瞧去,却见那是一个小巧的拨浪鼓。 庙会时节,一路延绵下去都是摆放小玩意和吃食的小摊,大多数做的,还是小孩和年轻人的生意。 “你说这拨浪鼓么?”我取了那面小鼓出来,拿在手上摇了摇,声音叮叮咚咚,心里微微有了暖意。 我七岁以前记忆都是空白的,醒过来便看见我母亲师锦念和昆仑的脸,她们说我是发烧生了场大病,将以前儿时的记忆给烧没了。睁开眼后,我母亲拿给我的便是一个拨浪鼓,一脸和煦笑意,摇着这小玩意逗着我玩。 我笑道:“这是小孩子经常玩的玩具,洛神你玩过么?” 她摇了摇头,道:“不曾玩过。”从我手中将那拨浪鼓拿了过去,也摇了几下,眼里敛着几丝落寞,道:“小时候,只玩过刀剑罢了。” 我愣了下,当下掏出银钱将那拨浪鼓买了下去,随后拉着她和长生一路行去,见到甚么有意思的木雕鸟雀,玲珑物什,一股脑都全要了,堆得老高。 此时我和长生嘴里咬着糖缠,各自一手怀揣着一堆东西,心里舒展,仿佛轻盈在云端行走。洛神则默不作声地在旁牵着我的手,还不时照看着我右手搭着的小玩意,防着它们给跌了下来。 只是一路延绵的灯盏下,她唇角微勾,漾起涟漪,握着我的手,也是柔滑温暖若玉。 作者有话要说:洛洛,我。。我也要吃糖~~(被拍飞) ---------------------------------------------------- 好吧,华夜灯玲珑的上半部分我只是想写我家冰山洛姑娘= = 你们都别拦我,我一定要写!! 现在只能写写洛洛先抚慰心灵,因为。。。死小影,你懂的,我的青春和心灵受到了重创==都怪你! 于是庙会的下半部分才会进入正文剧情的推动,正在码字中= = ☆、华夜灯玲珑(下) 这样一路走,一路玩,便到了城隍庙前。 我们随着人流,一步一步沿着城隍庙前的石阶拾级而上,擦过行人的肩,越过庙旁的两座石狮子,最后却在一方角落里,看到一个夺人眼眸的红色身影。 竟然是雨霖婞。 此时她背对着我们,长发流泻,一身红衣若火,在那暗夜里立着,却显得萧索得很。不知为何,让我想起了那三途河旁开至荼蘼的彼岸之花,虽是极其绚烂热烈,最终却归至消散。 我将手上一只木雀在空中打个飘,朝她丢了过去,她显是吓了一跳,转身一步飘开将那木雀接了,见我和洛神,长生三人立在不远处,脸上是一闪而过的讶异之色,随即跑到我们眼前,道:“你们怎么也跑出来了?” 转而她桃花眼一滑,往我们周身一打量,捂着嘴笑出声:“哎哟,长生也就罢了,你们这么大的人,一个两个这都拿着些甚么玩意?尤其是死鬼,你。。你。。” 她一手指着洛神,正兀自笑得欢,洛神面色则冷得紧,也不说话,却不动声色地朝我这边靠了靠,将手上的玩意又堆到了我怀里。 我开始以为雨霖婞她是回了客栈后听了阿却口信才寻来的,可现下听她言下之意,分明便是比我们还早到,莫非她所谓的出去办事,是到这城隍庙里? 一边将买给她的那盏红鲤灯递与她,边问道:“你这是作甚么来了?”抬眼间,却见她眼圈有些微红,脸上虽是和平常般勾魂摄魄的笑容,此时却隐隐透着丝丝悲凉,甚至憔悴,若是不细细凑近去看,还真是看不出那内里掩藏的神色。 她身上缠绕着一丝晕霭气息,是庙里淡淡的香火味。 莫非她方才竟是上香去了么? 我这般暗忖着,却听雨霖婞哼了声:“本姑娘肯定是来办正事了!哪像你们,玩物丧志!”几步走到长生面前,道了声:“我的小长生,身体大好了么?让红姐姐抱抱。”俯下身捏了捏长生粉嫩的脸蛋,一把将长生抱在怀里,当下又是亲又是蹭的,而长生蜷着身子,被她揉得格格直笑。 我见状叹口气,阻止道:“停停,长生又不是面团,你当心着点!” “好,好。。。”她这才将长生放下,道:“难得大家一起出来一趟,定要不虚此行,”桃花眼眨了眨,一脸阴险地推了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洛神,道:“不如我们去求签吧,听说这里城隍老爷很灵验的!” “求甚么签?”洛神不着痕迹推开她,淡道:“我不信这个,世上有鬼神,却又没鬼神。” 雨霖婞抱了肩,斜了洛神一眼,道:“是啊是啊,你自然不信,遇到鬼神你直接上前一剑给人家结果了,哪里有得签求?” 许是见说不动洛神,这妖女魔爪又伸向了我,上前一手揽了我的肩,故作神秘道:“师师,这里可是个求签的好地方,好些个姑娘都去那看姻缘了,听说灵得很。” 我一听,脚下差点一个踉跄,红着脸道:“这里不是城隍庙么?又不是月老阁,还能看。。看姻缘?” “那是自然了!说起来这也只有这一个大庙,城隍庙修来本来便是保得一城平安,这里城隍老爷甚么都得管,哎,”她装模作样叹口气,又道: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0 “可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 姻缘么?我忙下意识瞥眼去看洛神,她刚好也往我边望来,四目相接,我脸霎时又是一阵热浪打过,急忙扭过头去。 我虽知晓这姻缘之说原本便是虚妄,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不过是世间男女的一番寄托罢了,但我还是好奇得很。 不过想来洛神她肯定不愿意干这种无聊的事,正失落着,却听洛神忽然道:“想去便去了,莫耽搁。” 我一愣,却见她白影翩翩,已然迈开步子朝庙里走去。 待得进了城隍庙内部,我才发觉里面大得很,正殿供奉着城隍老爷,侧殿则供奉着城隍夫人,兼有阴司十二座位列在旁,其余又分作许多小阁,甚至里面有些供奉的鬼神我都叫不上名字来。 只是城隍庙历来主司阴,虽然外围灯盏高悬,瞧起来还是颇为阴森,间歇许多人提了香火来凭吊亡者,香灰冉冉,味道像极了雨霖婞今日的香火气息。 我见着这庙里面四处祭奠的情景,却哪里有求签的地方,还以为是雨霖婞这厮骗我们,谁知道七拐八折之下,面前却现出一间雅致小屋来,上书“红鸾”,此时正有一些姑娘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一一现着娇羞神色。 我心里这一叹,竟然还真有姻缘堂? 四人忙闪身进去,见里面简洁得很,正中央只挂了一块匾额,也是“红鸾”二字。 我让长生乖乖待在一旁,随即三人跪在蒲团上取了签筒求签。我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瞥眼去看洛神,见她安静跪得笔直,一身白衣不染纤尘,手里签筒随意一甩,立即掉下一只签来,也不知是甚么签。 然后她将那签取了,清风般径自往一旁的解签台行去。 我目光一直偷偷随着她,转而她停下,侧过头来,墨色眸子往我这边一滑,长发贴着耳际,却掩不了唇边隐隐一抹淡笑。 我被她捉个正着,一时大窘,忙面红耳赤低下头去,接着摆弄手里的签筒,只是手里一摇,立即哗啦啦掉下了许多签,忙哀叹着又将数支签拾了回去重新开始。 不一会儿,雨霖婞也好了,笑嘻嘻横我一眼,拿着一支签也满面春风地去了。 我心道这厮莫非是上上签,心急之下好不容易抖了几抖,终于掉出一支签来,是第一百一十签。 忙站起身走到解签台,那守台的老者接过我那支签看了一眼,立即手下笔走龙蛇,在一张红色签纸上写了四句签语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瞧,见上面写着四句短话:“一叶一花,无根有根。一潭一月,无影有影。” 一叶一花,无根有根。一潭一月,无影有影。 这签说得好生晦涩。我隐隐约约琢磨了下,好像有些明白,却又不明白,转身看洛神和雨霖婞,她们此时都将签纸收好了,正牵了长生在门口等我。 雨霖婞笑得贼:“师师,是不是上上签啊?莫非是有一个年轻英俊家有万金的郎君在等着你?” 我忙啐道:“妖女你再胡说,当心我缝了你的嘴!” 长生却一把过来拉着我的衣袖,道:“姐姐,我为什么不能去求这个,看起来好有意思啊。” 我忙弯下腰,刮了她一下鼻梁,道:“长生还没长大,等你长大了,有了心仪之人,才能来求。” 她一脸不解,而我自她小小肩膀处抬眼瞧去,见洛神在那门廊处立着,一脸安静,眸子里深沉若夜,正往我这边望来。 不由心想,她却是求了怎样一支签? 求的时候,是否闪现了我的一角衣袂? 我如此期盼。 四人在庙里逛了一会后,寻了一处石桌坐了,长生见附近有小孩手里正在吃糖葫芦,眼里满是羡慕神色,我瞧得好笑,便起身去庙前那条小摊街去买糖葫芦给她。 那卖糖葫芦的汉子满脸胡渣,抬头看了看天,冲我憨厚笑道:“这天说变就变,这不,好好的天,可就要下雨了,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被淋出病来。” 我接过几串糖葫芦,也抬头一瞧,见天边果然不知何时压了一大块厚厚的云朵,隐隐有风雨之势。 当下谢过那汉子,紧走几步,想叫洛神她们早些回去,结果在人流中穿梭得太急,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人肩膀一撞,手上的糖葫芦没稳住,全都跌到地上了。 我低呼一声,低下头去看躺在地上的几串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此时沾满了灰土,已经不能吃了。 那撞我的人忙道:“对不起,撞到你了。” 听声音是个男子,嗓音很干净。 我随意道了声:“小事而已,再去买便可。”待得抬起头,却见眼前长身立着一个白衣男子,明明没下雨,却撑着一把白色竹骨伞,上面依稀压了青竹,伞下温润若玉一张白皙脸孔,被周围光灯耀得有些迷离。 不知道是不是他撑着伞的缘故,他整个人瞧起来烟雨蒙蒙的。 那一双乌黑的眼,晕霭渺渺,也似有春雨停驻。 他见了我,愣住,盯了我许久,随即撩了撩垂下的一丝乌发,眸子里似极为惊喜,大喊道:“韶儿,是你!” 韶儿? 我忙道:“公子,你认错人了。” 他却上前捉了我的手腕,一双雾气缭绕的眼直直看着我,急切道:“我知道你不是韶儿,可你又是韶儿!好,好,终于他们不在,就你一个人了,我才能来和你说话。。。韶儿。。。” 我见他说话语无伦次,便要挣开他的手,谁知道这下瞥眼看去,他那双乌黑的眸子竟然有些许狰狞。 “请你放手!” 猛地一下甩开他,手腕上竟然被箍了一圈红印,这男子看上去文文弱弱,内里却深不可测。 我捂着手腕,道了声:“你真的认错人了!”转身便要走,他将那竹骨伞一扔,上前扣住我肩膀喊道:“韶儿?你又要丢下我了么,那人好么,有我好?我一定会杀了他!杀了他!”他转而脸上戚戚然然,又阴测测道:“对了,我忘记了,他已经死了,死了哈哈!不过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死了,你却又喜欢上女人了么?好笑,好笑!!我还看见你和那女人抱着,做那种事!” 他眸子里好似掀起了狂风暴雨,与初次一瞥时的温润判若两人。 而我此时身体好似被雷电击中,颤颤后退,他指的女人,竟然是洛神! 他甚么时候见我和洛神抱着,莫不是在龙沟。。。?难道我们先前在龙沟,这莫名其妙的男子便在一旁躲着看么? 我越想越是心惊,像看见恶鬼一样看他。而他又拾了那竹骨伞撑了,整个人好似站在雨中,我甚至能感觉几丝雨丝飘在我脖子上,凄凄冷冷。 此时天边雷声大作,风吹过我的脸,似刀割一般。 他在伞下冷笑道:“韶儿,你是我的,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1 逃也逃不掉,很快,我们便会再见面的。” 随即他闪电般欺到我眼前,我想退开身去,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像中了某种咒术一般,怎么也动不了,却听他在我耳边一声轻笑,“你的封印快没了,我再来帮你一把,助你解脱,你说好么,韶儿?” 之后,我只能睁大眼睛看他伸出苍白的手,拇指在我额前一按,霎时好像一根冰凉的针穿过我的脑海。 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话在脑海里糅杂,涨得我眼睛发酸,灼灼烧得厉害。 不知何时下起雨来,狂风带着豆大的雨滴席卷而来,眼前雾蒙蒙的,行人皆掩着头四下狂奔。 我立在中间,看四周的人纷纷离我远去,我多么希望有个人能留在我身边,不要像那个永远纠缠我的噩梦里一样,所有的人,一个一个,都在我生命里离开了,独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间踽踽独行。 可他们怎么懂,被这大雨一赶,都跑得没影了。 谁也没有在我身边。 只有跌在地上的几只残破的灯笼,被风雨一甩,滚到我脚边上,在雨水里都已然模糊了。 后背开始肆意燃烧起来,好像什么东西要挣脱我的体内,振翅飞向高空。 我满脸的雨水,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看那撑着伞的模糊白影一步步远去,最后消失在风雨尽头。 我再也支撑不住,就这样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意识消失的时候,身后是一声熟悉的呼喊,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她唤我清漪。 可我已经不能开口应她。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我非常淡定。 淡定。 ☆、春梦了无痕 我只知道自己好似发了烧,生了一场大病。 许是烧得糊涂了,身体被开水烫了般,生生地疼,而脑海里却现出一片黑暗的夜空,那里单单只挂着一轮明月。 我一生还未曾见过这么明亮的圆月,那么大,好似就挂在我头顶上,我一碰,就能掬起一捧银灰月色。 我太累了,就坐在那月亮下休息。不知何时,眼前却立着一个白衣男子,撑着一把白色竹骨伞,他生得很好看,面色儒雅,整个人好似一幅静止在烟雨中的江南绘卷。 然后他开口和我说话,且絮絮叨叨不停地说,他约莫说得太激动了,脸都涨红了,整个人开始癫狂起来,而那双雨雾缭绕的眸子依旧死死地瞪着我,不停地叫我韶儿。 可我哪是甚么韶儿? 好啰嗦的人。 我听得不耐了,便挥挥手叫他走,想不到他竟真的走了,却又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和一个身着银色狐裘的女子。那男子和古城里那副壁画上刻着的华服男子一般摸样,俊美威严,而那女子,赫然便是石棺里那个与我同样面目的女子。 我见了他们,愣了好久。 他们两个的眼眸深沉若海,极怜爱地望着我,嘴里也在低低说着甚么,可我一句话也听不清,焦急地跳起来要凑近去听,谁料他们的身影一晃,竟然在我面前碎成了一地银灰。 于此同时,头顶那轮巨大明月也随着一起碎了。 周围一片黑暗,独留我一人。 我的眼皮很重,好似压了千斤巨石,怎么也睁不开,整个身体仿佛浸在了沼泽里,我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又给泥泞扯得跌了下去。 指腹下是柔软的被衾触感传来,原来我已经躺在榻上了么?想动一动手指,发现它们都僵硬得很,简直不属于我了,一时恍惚,似经历了一场噩梦,现在清醒,那噩梦还如此真实地萦绕脑海。 我虽不能睁眼看见,却能听见耳边隐隐有长生的哭声传来:“姐姐她睡了那么久,怎么还不醒啊,呜呜,怎么办?” 然后是雨霖婞温软的声音接道:“师姐姐她淋了雨,发烧了,长生我们先去外面玩好么?不要打扰她休息。” 我听着,心里真的好想笑,这妖女,甚么时候声音变得这么温柔,还略略带些嘶哑。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衣衫摆动声擦着空气,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是雨霖婞她带着长生走了么? 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房间外面雨还兀自未停,我也不知道这场雨下了多久,许是它自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便一直下到现在,偶尔听见“咔嚓”一声,是外面树上的枝桠被大雨打得折了,做出落地之前的最后一番挣扎。 忽然很想哭,眼里涩涩的,但偏生哭不出来。 恍惚中有人过来探我的额头,衣袖单薄的料子冰冰凉凉,携了淡淡的冷香,擦过我的脸颊,我知道这世上,只有她一人有这般的晕霭香气。 洛神。 她一直在我身边,安静地守着我。 我此时好想看看她的脸,却不能睁眼,想摸摸她的手,身体却僵着不能动弹。我心里一急,眼泪立刻不争气地滑下来,擦过眼角,眼前一片模糊,眼皮依旧想抬都抬不了,只能看见雾霭的光,浮在我眼前。 然后,洛神她好像在和我说话,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我的额头,声音低低的,好似叹息。 “清漪,为甚么要哭呢?。。。你又和那时候一样了,是不是真的很疼?” 我不能回答她,而且我也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味。 她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许是她以为我没有醒,才会这般说吧。 我早就明白,她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皆似酒一般藏在地窖深处,未曾告知我。 她却又清浅梦呓般开口道:“为甚么你会忘了我?。。。。你会忘了我呢?” 我忘了她? 我以前见过洛神么?说起来,以前好多次与她接触,都觉得她的气息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般。 可若是我忘记了她,这对我来说,该是多大的一种罪过。 我好像真的忘记了许多事情,可我忘了她,这很不应该。 然后,身旁许久都没有声音,我以为她走了,急得想起身拉住她,身体却好似被铁链给锁了,不能动弹。 正心焦着,手却被人轻轻握住,转而一抹冰凉柔软落在了我唇上,而扑入鼻翼的冷香越发馥郁了。 她留下她温湿的唇瓣触感告诉我,她还在,没有走。 我像受了莫大安慰般,在席卷过来的疲惫中又睡了过去。 如此几番来来回回的折腾,一时醒,一时睡,身体终究是有了些气力。此时耳边“啪啪”之声,有人正在轻轻叩着房门,过得一会,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咚咚地,踩在地上发出厚重的声响,接下来又是一阵是哗哗的水流声。 然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姑娘,热水得了,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2 要我们帮忙么?” 我认得这个声音,是楼下掌柜的大女儿。 “不用,劳烦你们了。”这次是洛神清冷的声音。 “那位生病的姑娘已经睡了好几天了,这可怎么得了,是不是该找个大夫瞧瞧啊?”另一个女子声音道。 “大夫已经来瞧过了,你们去忙吧,多谢。” 接着脚步声渐远,门又吱扭一声被关上了。 昏昏沉沉中,耳边安静了一阵,不想洛神的香气却又凑近了来,转而我感到自己身体一下子悬空,被一双冰凉的手打横抱了起来。 她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去瞧,眼前光闪了几下,又暗了下去,硬是睁了几下还是不行,只能隐隐约约瞧见眼前有缭绕的雾气,其余都模糊了。 也不知道当日在城隍庙,那撑着雨伞的疯癫公子在我额上做了甚么手脚,如此三番,我竟是睁不开眼,亦动不了身,疲软得紧。 然后洛神将我放了下来,随后我感到她冰凉的手指攀上了我的衣襟,轻轻一剥,转而我身上衣衫的禁锢都似解了开去,肌肤霎时贴紧了四周的空气,冷得厉害。 我心里一个哆嗦,即使身体还是软得很,不能动弹,但我的感官还在,我能感觉到我此时从头到脚,是不着寸缕的。 心里一时大羞,却不能阻止她。转而她一双手托着我的腰,将我又抱了起来,随后,我的身体遂浸入了一片柔软温暖的热水里。 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在帮我沐浴。 许是病了许久,身体每个地方好似都不是自己的,这时在热水里泡着,身体终于渐渐舒展开来,先前的酸痛也一一被冲散了。 我晃晃脑袋,享受着热水带来的惬意,眼前雾气却越发清晰起来,转而我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缭绕的雾气里,亭亭玉立若水泽间的鹤,随即一袭白色衣衫滑落,在雾气中隐约现出一肩雪白,以及修长一双若玉手臂。 这。。。。这是。。。?! 我原本脑中便昏昏沉沉,此时窥得洛神竟然也在旁若无其事将衣衫脱了,我这下好似当头挨了一棒,立刻又清醒了几分。 偏生我眼前还是朦朦胧胧,可那女子隐在薄雾中呼之欲出却又半掩半露的风流,将我逼得退无可退,当然,我此时没甚气力,也退不了,只得微微撑着酸痛的眼,看着她亦抬腿走进了热水里。 我此时大约能看分明她被水汽蒸得濡湿的乌发,她发丝太长,蔓延在水间,轻轻地擦过我的肌肤,好似贴肤而过的鸿羽,正微微呵着我的痒。 所幸我在她眼中还是没恢复意识的,她不知道我已然在偷偷阖着眼看她,面色平静得很,只是玉白的脸由于热气的关系,染了些许樱色。 不由感叹自己幸好眼睛还未恢复,只能瞧个大概,若是真的看清楚了这暖玉生香,我。。。我焉有命在? 忙紧紧闭了眼,不再去看。 而她始终一言不发。伸手过来为我细细擦拭身子,手下起落,柔滑得好似一尾游鱼。 我感到周身都快要化开了,连何时被她抱起来,何时返回床榻,都记不清楚了。 最终,我还是枕着方才她那韶华似梦的美好影象,带着沐浴过后的舒适,安然睡去。 许是我脑海里还萦绕着她皎洁若明月的身子,即使那时候眼前雾蒙蒙的,瞧不分明,但那赤-裸身体勾勒出的绝美曲线,还是像一支羽毛般,不住得地挠拨着我的心底。 我做了一个梦。 关于她的梦。 梦里只有漆黑一片,有几片皎洁的昙花瓣探出头来,含着露珠,正开得羞涩。 而洛神就着那薄薄夜色,翩然走近,立在我眼前。 她将素白的衣衫一件件褪去,周身晶莹的肌肤泛着月色光华,将那身后一片暗夜,瞬间点亮了。 随即她凑上前来,轻轻吻我的唇,她唇上有淡淡的香气,好似枝头梨花,虽是浅浅一抹,却最能停驻恒久。 她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火一般的烫,而我与她发丝缠绕,鱼水欢好。 只是这梦像春日廊下的风铃,叮叮铃铃,随着春风去了,终究不留半点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师师,幸好你只是做个春-梦而已,不然你焉有命在? ------------------------------ 再次严肃申明,这是个梦= = ☆、雨夜细扶香 我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有昏黄的烛光弥漫。 身体此时变得轻盈了许多,抬起腰自榻上坐起来,有些茫然地随意一扫,便瞥见不远处桌子上正燃着一段残烛,淡淡的光自桌沿流泻下来,好似一片水泽上起了些许薄雾。 许是窗子掩着了,外面的风雨声已然小了许多,依稀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声响,懒懒的,挠人心。 原先在半睡半醒中,我有时候会感到后背疼得十分厉害,现在终于消停了,周身极是清爽。 我将双手一伸,趁势伸个舒服的懒腰,手却好像擦过了一片柔软,我忙下意识往床榻的角落一缩,同时看见一个人安静地躺在我身旁。 洛神此时侧着身子躺着,墨发散下,一双分外清明的眸子正盯着我。 我有些发愣,我和她原本不在一个房间,不晓得她怎么就跑到我这里来睡了。 “醒了?”她低低道了声,随即也坐起来,起身的时候,衣襟滑下一角,露出雪白的肩头,极是圆润,胸口则大敞着,一片若雪晶莹霎时跌到了我的眼中。 我立刻闹了个大红脸,伸手指着她胸前,嗯了半响,却憋得说不出话来。 她低下眼随意一瞧,若无其事地将衣襟扶好,似读懂了我的心思般,淡淡道:“我怕隔得远,照顾不来,便也搬到这来睡了。”随即下了榻去,她穿着素白的薄衫,只单单一条丝带牵过来系了,这起身间,衣衫被带动撩开,隐隐现出白皙修长的双腿。 那姿态在我看来太过撩人,脑海里立刻滑出了不久前那个缠绵悱恻的梦境,脸红得越发厉害起来,要是被她知道了我竟然会做这种梦,指不定会怎么看我。 “现在什么。。什么时辰了?”我不敢再看,另外寻个话题问她。 她却不答我,径自走到窗户旁,随即挑起了窗户一角,窗户一开,又一合,我在那间隙瞥眼过去,瞧见外面黑漆漆一片,似泼了浓墨,仍是夜间。 她这才道:“时辰还早,还要睡么?” 我忙道:“不睡了,再睡便要死了。”边说边起身下榻穿了短靴,走到一旁搭着衣衫的架子上取了件月白色外衫披了。 我穿好衣抬起头时,便见她又立在了我面前,盯了我一会,眸子里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3 随即她伸手轻轻揉开我额前的刘海,好似见到了甚么,有些吃惊。 我道:“怎么了?” 她忽地微微阖了阖眼,长长的睫毛掩起了幽邃,低低道:“没甚么。” 我将信将疑地摸摸额头,那里光洁的很,也没生着异物。不由得想起城隍庙前那撑着伞的公子曾经在我额头上按了下,冰冰凉凉像针扎一般,顿时心里打了个冷战。偏生此时觉得渴了,只得将那一闪而过的心思挥去,走到桌子旁去倒茶喝。 摇了摇茶壶,却是空的。 我回头道:“我去厨房烧点水,洛神你若是倦了,便再睡一下。”我病了这许久,她一直在旁照顾我,定是十分累了。 她摇摇头道:“还是我去罢,你才刚好。”边说着边要往外走,我忙上前拉住了她。 她一直是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摸样,我一想象她要进厨房烧水做饭,总觉得哪里不搭调。冲她笑了笑,道:“我现下可全好了,就是现在跑到墓里捉粽子都可以。” 随即拎着茶壶,推开门下楼,客栈里此时静悄悄的,人们都在熟睡,只有厅堂点着一只孤单的烛。 正摇曳生烟。 厨房里昏暗得很,我掌了灯,拾了些柴火开始烧水。灶膛里火焰安静地燃着,不时发出火星子哔哔啵啵的声响,我搬个板凳,扶着下巴坐在一旁等,默默盯着那红色的火焰,而灶上的热气也渐渐生了起来。 我以为我刚刚从梦里醒过来。许是我一路随洛神她们走过来,经历了太多,个中诡异匪夷一般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人若是沾多了那些邪物,心也跟着渐渐疲累起来,此番我一人安静等着热水去泡茶,竟然觉得这番安宁恍惚若隔世。 师清漪。 你该属于哪里? 你又是谁? 忽然有些迷惘起来,脑海里不时有过往遇到的人影景象穿梭,这时候灶膛里一缕调皮的烟却冒了出来,将我的眼给熏了个厉害。 只得揉了揉眼叹口气站起身来,此时热水已然好了,我找了些茶叶往茶壶里一扔,滚水烫下,又料着外面雨下得大,身子有些寒,便又取了生姜切成细细薄片,与茶叶一同沏了壶姜茶。 煮好茶后,想着方才被烟火熏得有些味道,打了盆水仔细清洗,觉得清爽了许多,这才拎着茶壶出了厨房。 辅一出门,我便站住了。 洛神此时就撑着一把纸伞在不远处立着,身量颀长笔直,映得她好似雨中一幅淡淡山水画。 厨房在客栈院子后面,途中也没甚么廊道避雨遮挡,我先前没带伞,是一路飞跑淋过来的。 我忙走了过去,与她同撑一把伞,她此时已然穿戴得十分整齐,发丝也细细打理了,眸子里沾着水汽,连带着那蝶翼般睫毛也扑闪着水珠般。 “冷么?”她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将我的手握住揽到她胸前,她的指尖冰冰凉凉,宛若有细细雨丝停驻其上。 她似察觉了,有些歉意道:“我的手也是冰的。”言罢将我的手捉到她唇边轻轻呵了呵,霎时温热如兰的气息萦绕而来,从我的手上漫溯而过,一直暖到我的心里。 我脸立刻又烫了,小声道:“你怎么也跑出来了,雨很大的。” “我等了你许久,不见你回来。”她随意说完,遂拉着我穿过风雨,一路朝客栈内堂行去。 两人回到房间,我一丝倦意也无,搬了条凳子在窗边坐了,洛神却只是靠着窗子立着。窗外此时雨声簌簌,隐隐有风声穿过枝桠,沙沙的响。 我以为她会问我昏睡前在城隍庙发生了甚么事,遇上了甚么人,可她都没有问,只是一直安静地望着我,犹如落花沾地,无甚音响。 原本我准备了很多话要和她说。 很多很多话,一句一句,都想说与她听,想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可此时看她娴静淡然的摸样,我忽地释然了。 甚么话都不需要,她明白,我也是。 我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中的茶盏,茶盏边缘压了青花,有一尾青色鲤鱼绘在上面,透亮的水中数瓣细软的茶叶舒展开来,单单飘着薄薄的一片姜。 眼前弥漫着姜茶的雾气,许是茶混着姜片的味道有些怪,她抬抬眼,望向我道:“你喝的甚么茶?” 此时她长身立着,身形高挑纤细似青竹一般,长长的发已然漫过了腰际。好似雨天她便待在雨里,晴天却又衬着骄阳,放到哪里,都是如此的贴合,叫人不能挪开眼,不能忘记她。 我捧着茶,看得有些痴,这时候她身上的冷香混着茶香弥漫了来,散在窗子递进来的散漫雨声里。 我一时感触,便随口道:“这茶叫‘雨夜细扶香’。” 你就是我生命里唯一的一抹香。 不曾散。 她听了我这信口胡诌的名字,脸上一丝诧异,随即抬手上前,轻轻在我头上敲了一记,道:“骗子,明明就是普通的茶,加片姜,甚么歪名?”深沉的眸子里却轻轻翻滚好似海浪,正染着薄薄笑意。 我尴尬地笑。 她收回手去时,我眼风扫去,瞥见她手指纤长,极是漂亮,只是左手的小手指却残缺了,掩在了衣袖下。 心里忽地有些触动,捉了她的手过来,握在手里细细端详。她的手羊脂般柔滑,翻过来,掌心却有细细的茧,是因多年握剑给磨的。 鬼使神差地,我低下头去,在那莹润若玉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她的手立刻似游鱼般缩了回去,眸子里却灼灼闪着光,在那一方窗下,静静盯着我。 随即我手中的青花茶盏跌到了地上。 清脆的跌落声,随着窗外的雨声混合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是不是我这几章老是写我家洛姑娘,客官们们想念粽子和蛊虫了? 是的话就知会我一声,粽子哥哥和各种怪物神兽表示它们很想念你们~(被pai飞。。) --------------------------------------------------------- 我只是过来打酱油的,可是酱油店老板生意太好。 我只能搬个小板凳等。 你们家里没酱油炒菜的,也搬板凳吧。 不要问我为啥这章结尾师师的茶盏跌了,你们懂! 不懂的去面壁! ---------------------------------- 好吧。。。。后续我会慢慢码。。。 ☆、一夜贪欢曲 我的心好似在踩鼓点,和着窗外的雨声,分不清是雨声更响些,还是我的心跳声更响些。 面前只有她凑近的皎洁容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仿佛就能带起微弱的一阵风,而那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4 风,偏生是吹进我心里的。 她凑得太近,太近了,以至于我伸手便能摘取她深邃若墨的眸子里压藏着的点点星辰。 唇亦颤抖得厉害,只是为了去迎合她冰凉唇瓣递过来的薄薄弧度。起先她只是倾身下来,双手搭着我的肩,给予我唇齿间的幽芳,后面我整个人却都被她揽了起来,她的手转而扣住我的腰,将我网到她馥郁冷香缭绕的怀里。 我的腿软得要站不住,好似怎么吻也吻不够,整个人都要被她揉成了细细的泡沫,没有依存,只能紧紧握住她,不叫她走,不叫她离。 她脚下移动,我亦步亦趋,跌跌撞撞中撞翻了条凳子。 不知何时两人纠缠到了榻上。 身下是柔软的,身上亦是柔软的。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我身上,紧紧贴着我,我双手箍着她瘦削的背,指尖移动,来来回回在她冰凉的衣料上流连,仿佛便能因此而描摹出她纤细的骨架。 从而就此将她一分分,一寸寸,全数压进我的身体里。 她原本冰冷的身体正在慢慢回温,渐向炽热,此刻正带着逼人的气势,一步步笼盖而来,要将我的理智湮没殆尽。 两人唇齿交缠,游蛇般贴合得毫无缝隙,不知她追逐着我,还是我追逐着她。我嘴里满是不久前残留的清茶气味,混着些许生姜,正散着灼灼的热度,而她的舌尖却是馨香,柔软的,一点点漫过我的齿,细细地,轻轻地舔舐刮痧过去。 她带来的清甜细腻滋味,让我怀疑自己正在慢慢抿着水榭楼阁处最芬芳清冽的酒。 我头脑晕乎乎的,只觉得她渐渐离了开去,又转而唇瓣游弋,沿着脖颈向上,最终含住了我的耳垂。 那是我最致命的地方,我耐不住那酥麻卷起的阵阵热流,身体微弓,紧紧扣住了她。 “洛。。洛神。。” 身体某个地方正虚空地张着,如此渴望着她。 我喊她名字的时候,她在我耳边低声呢喃,也不知在说些甚么,却能感觉到她炽热的手指慢慢伸进我的衣襟,拉扯着,肌肤最终暴-露出来,紧贴着周围空气。 只是身体离开了衣物,并不觉得冷,反而燥热得厉害,连带着浮在我周围的气息,都是热的,欲罢已不能。 我亦颤抖着伸手去扯她的腰带,摸索了一会,又被她贴过来的唇瓣打断了,不过我终究是探到了,哆嗦着要去将禁锢她的衣物褪去,却马上发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这问题便是我扯不开她的腰带。 此时我身上衣衫差不多被她剥离,模糊中也不知是随意扔到了哪里,而她除了衣襟敞着,现出莹润的双肩外,腰带依旧紧紧系着,也不知是挽的甚么花结,加上我被她包围着,不好施力,那腰带怎么解也解不开。 我窘迫非常,而她腰上系着的紫瑞琉璃玉佩亦是好端端地别着,长长的须穗垂下来,来来回回在我的腿间摩挲着,好似轻纱细雨慢慢滑过般,痒至难耐。 我边迎合着她吐出的温热气息,边去扯她的玉佩,可怎么也是徒劳,我一阵无奈。 “洛神。。。腰带。。。玉佩。。。”忙艰难地暂时脱离她的贴近,面红耳赤说出我的苦恼。 早知道这样,她莫要穿戴,单单就穿着先前那素色薄衫便好,那么纤细一条丝带,肯定很容易扯掉。 洛神闻言,低下头来,头抵着我的额,墨色眸子静静盯着我。内里虽是翻滚着灼热海浪,却掩不了她新添的漫散笑意,而嘴角一丝弧度也浅浅勾起。 “你。。你不许笑!” 我忙抬起手臂遮了脸,翻身到一旁,拉过被衾的一角掩了胸前,腿间却是潮湿的,好似一直在温水里浸润,可我不敢告诉她。 那里蔓延开来的温热,徒劳地昭示着我身体异样的涌动。 她依旧一言不发地望着我,带着薄薄笑意,只是灵活修长的手指几下起落,玉佩被她捋下扔在一旁,腰带也随着散了开去。 “你系的甚么。。?”我原本是想说她系的甚么结,最后一个字却没能出口,因为我被她随之而来隐在昏黄烛光中的素洁身子,灼了眼眸。 她的衣衫已然被她层层叠叠褪下,堆在她腰间,好似盛放的白色莲瓣,墨色青丝散下,遮着她玉白修长的手臂,亦朦朦胧胧勾勒出她胸前娇挺的弧度,正有薄薄光泽在婉转流连。 锁骨处好似就会有蝴蝶翩飞而来,最终停驻在那两片精致小巧上。 而她眉间的朱砂太过耀眼,就此滴下血来,叫我想一口含住她。想将她化在舌尖,直到那里都是她的气息。 她却淡淡挑着眉,道:“清漪你是想知道解结的方法么?莫非是要。。。日日与我宽衣?”明明是云淡风轻,甚无辜的表情,却硬生生似要将我魂魄勾出来,供她差遣。 小腹处立即涌起难耐的浪潮。 我尴尬地撇过脸去,道:“谁。。。谁要每日与你。。与你更衣?” 话音未落,唇却又被她含住,交缠着,她的手自我身体蔓延而下,到了哪里,便会有难以忍耐的火焰跟在哪里,她灵巧的手好似仙人正在使着奇妙的术法。而我亦一路紧跟,手也贴着她撩人的身体曲线,自脖颈,背部,腰间流连,最终落到她柔软的腹部,随即我却摸到一处突兀的痕迹。 手指细细琢磨,发现那竟是一道细短的疤痕,从长度看,好像是剑伤。 她似察觉了,呼出一口气,给我确认般,在我耳边低声道:“那确是一道疤。” 我一时触动,她体内有梦昙花护着,受了伤亦会很快愈合,更何谈会留下疤痕,即使是陈年旧伤,也该早就化去了。我指腹轻轻摩挲着疤痕那里,隐隐有奇异的感觉,这疤痕,这位置,那么熟悉,我脑海里来来回回片段闪现,好似有甚么影子闪现出来了。 她被我来回轻抚着,低低发出一声轻吟,在耳边颤声道:“这疤痕是某个人留下的,我一生都要带着它,不能叫它消失。” 她说得郑重,且缠绵,好似情话。 我要再想,她却不再言语,身体热切地压过来,两人之间已然贴得紧密,而她胸前的两处柔软好似马上就要揉进我身体里,叫我浑身都酥麻了,就此陷在她温香的怀里。 没有衣衫的束缚,她柔滑若羊脂的肌肤仿佛就舒展开来,紧紧熨帖在我身体上,交融着,不能离开,我也不想她离开。 身体就此被她的手拂拭,拿捏妥帖,浑身湿淋淋的好似在淌水,转而又被她打捞起来,恍惚中我好似变成了一尾鱼,而她成了海,床榻那么小,却又变得极宽,翻来滚去,怎么也无法脱离她的包容。 热潮翻涌,意识朦胧中她贴了进来,每次舞动,都能掀起一阵浪。 直至尖锐刺痛那一刻来临,我双臂紧紧箍住她,简直要窒息了,漂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5 浮在海中,她是我仅有的救命稻草。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抓住她,不能让自己沉下了去。 “不要怕。。。我在的。。” 她低声呢喃,极其缠绵的语调。 给予我安慰。 莫名安心似的,我闭了眼,随着她且进且退,海浪打过来,又散了开去,来回汹涌,终成浅浅一圈圈的涟漪漫散而去。 如此反复。 而我情愿化成一片一片。 连骨头也不剩的,被她一口吃掉。 就此融化在她的血液里,成为她的一部分,去哪里,她都带着我。 永远,不和她分开。 “不分开。。。” 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在和河蟹做斗争,但河蟹姐姐都是s,我和她们比,就是m了啊。 我写得这么含蓄,河蟹姐姐如果这都把我抓走了,那就太没天理了扶额。 关于洛姑娘的腰带挽结,我将它命名为“千回百转绕云龙绕来绕去你头晕叫你师师受永远解不开只有洛御姐她自己亲手解下来”结。 客官们!虎摸你们! -------------------------------------------------------------------- 接下来你们别吐槽我的上色,我只是表示一下文中师师受的遗憾。。 所以我画了一幅师师攻的无聊图。。 各种无能别拍砖,话说作者君个人的恶趣味不放上来我觉得憋得慌= =(喂!) 于是这河蟹(no!)图放两天再说= = ☆、洛神番外(一) 谁与流年共初识 现在是多少年间。 朝中坐着哪位皇帝,我一概不知。 时间,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甚无用的东西,感情亦是一样。 就算花开得如何绚烂夺目,我也不可去赏玩,毕竟等经年一过,我回头去看,它亦是不知花开花谢了多少载,而我,还是原来的摸样。 从心底厌恶这样的生活。 而心底最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我每晚倾听,听见她在对我说:永世孤苦。 永世孤苦。 不能爱,不能恨。 这是我的劫怨,是我的因悔。 “姑。。姑娘你可千万不要。。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前面。。有。。。有。。” 拦住我的中年男子有严重的口吃,此时他约莫是急得狠了,脸涨得通红,我等他许久,他这才完整道:“前面有。。有鬼,会。。吃。。吃人的,可凶着呢!” “鬼?” 我咀嚼着他惊恐的话,看着他伸出强壮的臂膀,拦住我去路,摸样打扮依稀是附近淳朴的村民。 “多谢提醒。” 我推开他挡路的手,脚下却没有停,一直往前面的隐林走,后面则传来一叠声他阻拦不住的呼喊。 鬼么? 我见得多了,自然不怕。 现下是深秋,林子里的枫树已然由黄转红,放到眼前,是一片凄凄惨惨的红色,好似颓靡的火,看上去是鲜艳,摸上去,不过是冷的,而那青灰色的天空,隐隐带着一抹紫红,也极是抑郁。 脚下积压了不知多少落叶,斑斑驳驳,下面的腐烂了,上面的也逃脱不了这般命运。 踩在上面,树叶挤压着发出讨人厌的声音。 空气里漂浮着叫人不舒服的气息,混杂着落叶的颓废味道,一一传入我的鼻息。 是死尸的气味,和墓里面的一摸一样。 眼风挑去,果然有一个黑色影子正慢慢朝我逼近。歪歪扭扭的身形,两条枯瘦的手在两边荡来荡去,也不知道这可怜鬼从哪座坟堆里爬出来的,阴气没有成型,行动还很迟缓。 它伸出黑色的指骨,便要朝我抓来,随即我瞧见它凑近的脸上只剩下骨架,如今已然被地气熏得发黑。 只是它来势虽然凶猛,却如皮影般不堪一击,我剑一挑,它便散架了,几根长长的手骨腿骨不犹豫地跌在地上,与地上的腐叶融在了一起,黑红冗杂。 我低下头,默默盯着着它刹那断掉的头骨,头骨上面那两涡黑色的洞,正怨毒地望着我。 “投胎去吧。” 简单默念一句,离了这不速之客,继续赶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冰凉的风擦过我的脸,很冷,可现下我的身体却远比那风来得更为彻骨。 时不时有冷气慢慢从里面滋生出来,在我骨骼上钻出细细的洞,要磨折我。 我知道,这是违背伦常,是上天给我的报应。 我应生生受着。 离上次犯病已然有许多时日,今天约莫是逃不了了,眼下需要早些穿过这座林子,到镇上去。若是犯了病,林子里是住不了人的,这些四处晃荡,随时冒出来的阴尸会要了我的命。 走到深处,却传来打斗的声响,不,准确地说是利器切割骨骼的声音。 刺耳,且疯狂。 除了那种瘆人的声音,便只剩下风声。眼前七七八八散着许多泛着青黑色的骨架,头骨,手骨,腿骨,肋骨,凌乱地散着,昭示着这场无声的屠戮。 一堆阴尸簇拥而上,又被一阵凛冽的风吹开散去,大片的黑色中晃动着一个小小的浅色身影,动如闪电,身手宛若鬼魅,将蜂拥而上的阴尸一一击退。 黯淡的天光中,那瘦小的身影隐隐有光泽流转。 我这才明白,别人口中所说的“鬼”,或许不是指这从附近坟堆里爬出来伤人的阴尸,而是指的中间那个人。 恶鬼,谓之修罗。 而待我走近时,这场打斗便结束了。阴尸不流血,只是颓然散着骨架,被那人碾成了一片一片,化作尘埃。 而后那人站定,立在一片黑色中,提着一把长剑,定定地望着我。 她只是个孩子,且是个极漂亮的小孩,身形瘦削,小小的身子,仿佛盈盈一握。上好细绸缎般的长发,披在单薄的肩膀上,身上随意挂着一圈狐狸围脖,银色的皮毛流泻而下,整个人宛若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这样的人偶,不能碰,一碰便要碎了。 额间却印着一弯猩红的月牙,细细小小,好似在流血,而眼眸也是猩红的,俨然是暗夜里的红宝石。 我被那双眸子震慑,一生,也忘不了她的眼睛。 红色的宝石,无杂质,内里火焰弥漫。 随即她安静上前,红色眸子勾着我。 而她靠近我一步,我便退开一步,周身被一股可怕的气息压制,若是平常,我不会怕她,可现在我的身体不一样,体内的寒气散得越来越快,如蚂蚁啃噬般在我身体来回穿梭,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6 挡也不住,我抖了抖,手上的剑再也握不住,落在地上,同时身体也随着跌了下去。 后背抵着粗糙的树,退无可退,无处可退。周身的血液好似要凝结一般,快要冰至窒息,这种重复的苦楚,一次比一次难受,要将我拖入冰冷的深渊。 可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剑尖随着她的脚步在树叶上刮痧着,慢慢移动,最终立在我眼前,明明是小小的一个人,却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我。 她,是要杀我么? 像她方才一样。 很危险。 “你。。在发抖?” 眼前人开口,有着很干净的嗓音,明明很稚嫩,却给人以压迫之感。而我已然冷得说不出话来,身体都僵硬了。 好奇怪的小孩,明明方才像恶鬼,此时却来与我说话。 “你很冷?” 她见我没回答,再次问我,凑近前来,就快逼到我眼前。眸子里的红色若潮水般渐渐褪去,现出原本深灰底色的瞳仁,很温和的颜色,和方才的流火绯瞳完全不一样。随即我见她伸出手来,贴在我额头上,柔软,且极是烫人。 “你可真像一块冰,好可怜。” 可怜。 是啊,我真是可怜,如行尸走肉一般活在这个世上,即使活不下去,也要活。 永世孤苦么? 我这寒疾都能时时忍受,孤苦又有何难? 不如就此睡去,不再想。 眼睛就快要睁不开,身体却有暖和的气息靠过来,与我贴得紧紧的,虽是单薄的细小身子,却像火一般烫,脖颈处有狐裘皮毛轻轻滑过的微痒。 眼前只有她回归深灰的眸子凝固在眼前,那内里的薄光晃了晃,又淡下去了。 恍惚中我觉得我开口对她说话了,我问她:你叫甚么名字? 她却答:我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章是洛姑娘初次遇见师师的番外,于是,以后会慢慢陆续有洛姑娘的番外放送。 其实主线是师师视角,但是洛姑娘的视角线是暗的,和小雨一样,都是番外形势,但是整个故事要结合番外来看才完整。 这是番外一,还有很多,咳咳,很多。 小雨的番外会等第四卷才开始放送。 ------------------------------------------------------------------------- 明天学校开始搞校内活动,我趁着这不上课加的间隙会出去旅游,所以暂时会不会更新,只能回来后更新了。 客官们下次再见了。 -------------------------------------- ps:小影你要的我家御姐推倒师师截图(未完成)如下,我就截了很小一部分,你看出啥咩? 尺度会不会太大?= = ☆、红月 生平第一次睡得如此沉,梦境了无杂质,整个人好似漂浮在水里,晃晃荡荡如坐船,而一缕淡淡的安宁始终伴着我。 睁开眼后,身体残留的某种旖旎记忆牵引着我下意识往身旁一探,床榻一隅冰冰凉凉的,昨夜躺在我身边的女子已然不在,只有床头我干净的衣衫此时被折叠得整整齐齐,正弥漫着皂角的清香,预示着她不过暂时的离开。 只不过随意回想一下昨晚的情景片段,脸立刻便不自抑地烧了起来,身上还有些许酥软,甚至隐隐的疼痛。正当我起身去取亵衣穿时,一阵咚咚的声音传入耳中,随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颀长纤细的身影似风一般地吹了进来。 雨霖婞依旧一身红色水衫子,踏着晨曦的光朝我走了过来。我被她着实吓了一跳,立刻将被角一扯,缩进了被衾,像包粽子似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微微阖起眼,尴尬地打量着这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此时正晃着手臂靠了过来,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流苏,一副闲散的摸样。水漾的眸子里则含着笑,啧啧道:“师师你装甚么装?死鬼说你醒了。。哎哎。,我说你眼睛还没闭严实呢,小伎俩能骗谁呢?我可都看见了。。” 我心下一时大窘,不过这厮委实过分,边说着竟然伸手过来揉我的头发,我忙偏开头,愤恨睁眼:“我是病人!得躺着!” 雨霖婞悻悻缩回手,道:“知道知道,可你也捂了这么久,不怕越躺越病啊,今日天气晴好,来来,快点起来!”手也没闲着,似存心要和我作对似的要来扯我被角,我被惊出一身冷汗,死命地捂着被衾。 我现在可是一丝-不挂,若是被她等下瞧见,这辈子也就没脸见人,一头撞死得了! “妖。。妖女你别扯我被子啊,我。。我冷。。”我忙往里面缩了缩,誓死不从,赤-裸的身体缩在被子还是凉飕飕的。 “雨都停了,今日明明不冷。”雨霖婞立在我床旁,食指一伸,指着我的脸道:“瞧瞧脸都热红了,还说冷?” 我脸像火烧一般,眼看着眼泪花子都要打下来了,心里默念着雨姑奶奶你一定是故意的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一边越缩越往里,眼看着她就要来掀我被子了,我一时哆嗦,转而看见一个白色窈窕人影儿走了进来。我眼睛一亮,似遇着救星般喊道:“洛神,你不是有事要找雨霖婞吗?!”边说边使劲朝她递眼色,眼睛都要瞪疼了,生怕她瞧不见。 洛神先是一愣,转而见我窘迫地缩成团,而雨霖婞此时欺在床沿,手上正捉着我的被衾一角。她面色立刻冷了下来,冷眸朝雨霖婞一扫,道:“霖婞,我有事找你。” “甚么?”妖女总算松了手,转过头去。 “你随我来。”洛神眼角朝我这边随意一瞥,转而轻盈出了房门,雨霖婞随她而去,嘴里还不住嘟囔:“甚么事啊这么神神叨叨还得到外面说?” 眼看着房门被洛神带上,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我似逃脱了大劫般,躺在榻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后坐起身来将一旁的衣衫层层穿上,随即跳下榻去将鹿皮短靴穿上。我在整理衣衫的空隙瞥眼过去,却见榻上一抹暗红的血,似火一般擦亮了我的眼。 心里顿时涌起了莫名的意味,柔软一路熨帖到了心底深处。 甚么东西失去了,却得到了世上最为宝贵的东西。 我盯着那抹红色愣了会神,随即将床单扯下,抱在怀里出门去清洗。 等到收拾妥当后经过长廊,便见雨霖婞客房的门大敞着,而雨霖婞正扶着下巴坐在桌子旁,一脸阴郁摸样,旁边长生搬了条圆凳,晃着两条小腿在那喜滋滋地咬着糖葫芦。 “姐姐!”长生一见我,眼睛便亮了,我忙走过去抱了她在怀,她唇边亮晶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7 晶的还沾着些许葫芦糖渣,极是可爱。 雨霖婞此时眼睛都不抬一下,我将长生的小脸细细擦干净了,这才朝她道:“你怎么了?” “那死冰块,甚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雨霖婞愤愤端了桌上的茶喝了口,道:“她不是说有事找我么?结果将我叫出去,我站在那巴巴地等着她与我说话,谁知道她撂下一句:“没事了。”就将我丢在那里,自己倒是径自去了!你说她这不是欺负我么?”她忽然顿住,手敲了敲桌面,皱眉道:“哎,哎,师师你笑甚么?” 我此时捂着嘴,差点笑岔了气,见她臭着一张脸,忙连连道:“没。。没。。” 要是被妖女知道是我要洛神将她给引出去,指不定会怎么收拾我。只得赶紧另挑个话题避开去,道:“眼下我们在这里逗留时间太久,我现□体大好,得赶紧回去了,对了,你上次出龙沟地道之前不是摸了柳归葬的尸身没寻着金箔么?柳归葬这么老奸巨猾,这下也不知道他将金箔藏在哪里了,我们先回去与尊王交洽一番,再寻下条线索。” 加上最开始尊王的下将军带回的那份,还有后来雨霖婞和我们合起来的那一大份,现出世间的金箔如今全部都掌握在尊王手里,当然雨霖婞这厮不愧是狐狸,奸猾得很,在送给尊王之前,早就自己也留下了那部分的拓本。 我提到尊王的时候,脑海里立刻闪现出昆仑的身影来,我到这偏远的奴马草原许久,也不知道她现下如何了,不过尊王需要她破译金箔,暂时还不会对她作何坏处。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子,一个是洛神,一个是我母亲,一个便是她。 若不是她将我从当今皇帝的手上救下,育我十年,我早就死了。想到这,恨不得马上动身赶回膺城去见她。 雨霖婞听我这一说,脸色立刻变得难看,道:“你不说还好,一说我都被柳老儿给气死!我们累死累活,金箔没捞着,就搬回了一把剑,说起那把拿回来的剑,死鬼不是说不能乱动么?这两天我们等你苏醒,间歇去研究了那把剑,那剑晚上铮鸣有声,好似无数冤魂在嚎叫一般,实在是凶得很。” “那把剑定是个宝贵线索,你可别小看它。剑柄上面的花纹瞧起来很眼熟,有些纹路和天命镜一样的。” “天命镜?” “就是洛神从楚王妃那里拿回来的那个匣子,里面装的就是天命镜。” 我将那次打开匣子的过程简单说与她听,她托着腮,桃花眼里光华闪了闪,道:“死鬼。。死鬼怎么甚么都知道,有时候我真想敲开她的头,看看里面装着甚么,师师,要不你去问问她,她肯定肚里有货。。” “不问。。。”我将长生手上的糖葫芦咬了口,果断道:“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问。” “你!!”雨霖婞脸立刻绿了,“你叫我去问,不是叫我去冻死么?这还没过冬呢!” 她话音刚落,洛神刚好抬脚走了进来。她身上此时沾着外面投递进来的细碎光芒,逆光为她窈窕轮廓描了金边,眉间也仿佛淡淡萦绕了一丝轻烟,我看着她静谧面容凑近来,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烫。 “过甚么冬?”她走到雨霖婞跟前,接着安静地睨着雨霖婞,深沉的眸子好似要将人的心底看穿一般。雨霖婞虽然平常很会捉弄人,但是遇上板着脸的洛神,立马就没辙了,这厮平常也就只会作弄下我罢了。 “没呢,我是说冬天怎么还不来呢,哎哟想着下雪了。”雨霖婞将腿一抬,翘了个二郎腿,心虚地端起冷了许久的茶水喝了起来,狐狸眼还不时吹起眼风朝我这边扫来。 我此时想笑又不能笑,忍得甚是辛苦,长生原本在我怀里待得好好的,这下忽然伸出小手在我额头刘海处揉了揉,道:“姐姐,月亮!” 在场的人都停下动作,我摸摸额头,奇道:“甚么月亮?” 雨霖婞也放下茶盏,凑过来细细端详,随即像发现了甚么似的,拿手揉开我的刘海,饶有兴趣道:“师师你这是画得甚么新装扮,有点意思,和长生一样,不过你的怎么是红色的?”边说着边伸出手指在我额头上搓了搓,我疼得忙将她一把推开,惊道:“妖女你做甚么?” “怎么擦不掉?”雨霖婞咕哝着,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道:“你自己瞧瞧,我以为你画了新妆呢。” 我满腹狐疑,接过她的镜子一看,镜子里显出我散乱的刘海,露出的苍白额头上隐隐一抹红色,竟然是细细一弯新月的形状,因着我平常刘海都挡住前额,不细看还真的瞧不出来。 这下将我吓得不轻,蓦地想起昨晚上洛神也揉开我头发看过,那时她表情有些讶异,原来竟是为此。我朝她望去,她脸色平静地立在一旁,眸子却漾着莫名光华,我张张嘴,都不知道要对她说些甚么。 立即想起了那名撑伞的男子。 城隍庙那名男子到底对我做了甚么?心里没来由的后怕起来。 洛神似看出我的担忧,上前将我额前乱发打理一番,这才安慰道:“莫放在心上,这样反而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终于旅游回来了,表示十分想念各位客官们~(喂!) 不过那里的菜一点都不辣,对于我这种无辣不欢的楚人简直是种折磨,回来都瘦了一圈= = 也没见着神马眉清目秀的姑娘撑着一把纸伞漫步在江南古镇的石桥上,伤心,伤心~~ 于是文章恢复更新~~ ------------------------------------------------------- 上次那副画了一半的图终于画完了抹泪,小影虽然你是黄世仁(我真的是杨白劳么是么?喂!)但好歹我们坚定过友谊,这图产出来了= = 这图的原图很大很大,想要图的原稿大图可以说下,话说小影我怎么给你= =发你邮箱?= = 局部截图= = 不要打脸,不要打脸= =水平有限,毁了不怪我 ☆、惊变 经过长途跋涉,我们一队人马赶到膺城城门时,已是暮色四合。 此时天空中黑压压地积着几块厚重乌云,我捉着缰绳,抬头远远看着巍峨的城门掩在一片迷茫暮色下,心里蓦地涌出一种忐忑之感。 尊王这个人脾气拿捏不定,心思深沉得很,我们此行去追寻柳归葬的音讯,金箔非但没有取回来而柳归葬却已然身死,此番回来也不知要如何与他周旋才好。洛神是他手下的人,而雨霖婞也可以勉强称得上是与他生意上来往的人,都没有甚么好顾忌的,而我的身份相较而言则比较尴尬。 我因着昆仑的原因,受制于他。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8 只是我身无长物,也没甚物事叫那王爷惦念着,偏生以前在府上时他每次看着我都是阴测测的,也不知在打甚么盘算。 心里徘徊半响,决定这次不管三七二十一,暂时将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疑惑搁着,这趟回尊王府先摸个空寻个法子将昆仑救出来再说,尊王每次提及她时,眼里都是明眼人看出来的恨意,昆仑待在他身边多一天,危险也就多一分。 不过这想法在我脑海里暂存,我没有告诉洛神她们。如果我这个想法一旦付诸成功,免不了要和昆仑漂泊到别处,而洛神原本留在尊王身边侍奉,具体是甚么缘由我还不知道,但我若与昆仑脱困,到那时候,洛神她会随我而去么? 我是多么希望她能永远伴在我身边,我怕别离。 尤其是她。 恍惚中,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却是洛神凑近来凝眸望着我,我回过神,盯着她静谧的容颜,心里忽地一阵酸涩,接下来只是定定望着她,也不说话。 “不舒服么?” 她的声音轻轻飘飘的好似风,听得我心底蓦地一软,那里宛若洪水决了堤般,抵制不住。深吸一口气,这才低低开口问她:“我若去了别处,你会随我么?” 我这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而她脸色一下子凝固,许是没防着我这不着头尾的一问,有些发愣。 我顿感自己失态,忙转过脸去,一夹马肚子,身下马匹霎时加快了速度,只是身后马蹄哒哒,却是她赶了上来与我并辔而行。 她将缰绳一捉,靠了过来,顺手也拉住我身下马匹,随即压下眸子殇了我一眼,唇角竟是微微漾起的浅弧。 我正为方才自己的问题懊悔不已,她早已抬手过来,摸了摸我耳际垂下的头发,低声道:“你这傻姑娘。” 我闻言一愣,见她眼睛微微弯了弯,漾着浅浅笑意,脸一时就烫了。 这时候有人喝了一声,我和洛神循声望去,见前面一个着盔甲的兵士握着红缨钢枪走了过来,头盔上则缠了一圈白布条。那年轻兵士扫了我们众人一眼,大声道:“入城下马!” 我们面面相觑,都依言下了马,雨霖婞在后面赶上来低声道:“怎么今个进城要下马,甚么新条例?”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解,以往可没有这条规矩。 洛神忽地指着眼前通往城内的红色护栏道:“你们瞧,城里与以往不同了。”那护栏处此时新增了不少守城的兵士,个个白巾缠头,气势凌人地一排排站开来,好似一重地狱门神一般。 我定睛望去,果然城里有异状。自我们这边城门口往里探视进去,大街上此时行人极少,楼阁上则缟素飘飞,白巾高悬,好似是在举城办丧事。只是这阵仗极大,处处白纱,衬得原本繁华的膺城一片萧条凄伤,分明便是国殇。 而所谓国殇,便是死了甚么身份异常尊崇的人物。 雨霖婞背着手,笑嘻嘻地朝那兵士问询道:“小哥,城里发生甚么事了么?” 那兵士不过十六岁摸样,胡子茬都没有一根,还是青涩得很,见雨霖婞笑得勾魂摄骨的,脸立刻就红了,道:“不是城里出事了,是帝京,先皇于昨夜驾崩,膺城挨着帝京,王爷传下话来膺城要国丧七日,入城需要恭敬,不准骑马驾车。” 我听了那兵士的话,立刻就懵了。 那男人,他,他死了?! 即使我不愿意承认,而那男人也不甚欢喜我,甚至当年要杀我,不过他好歹还是我的父亲,这如何也改变不了。 那时由于幼年时记忆全缺失了,只记得醒过来见了母亲与昆仑之后,她们对我说了许多话,大约都是一些关于我孩提时候的事情,想助我回忆,我模模糊糊也记得不甚清楚。只是随着她们过了段日子,就隐隐听见隔壁房里昆仑和我母亲的争吵声,偷偷扒在窗子上看,便见那时候昆仑脸上带着愠怒,嘴里不停说着不可以,不可以,而我母亲也红着眼睛低低说着话,且不住抹着眼泪。 然后第二天昆仑便走了,就此在人间蒸发一般。 我母亲性子温柔,边哭边四下翻遍去找她,都寻她不见,回来后我母亲脚步虚浮,便像是失了魂一般在窗子下坐了整整一天,将我整个吓坏了。 我无法忘记那时候的情景。晚霞透窗而来,为她披上一件昏黄轻纱,只是她好看的眼睛里却掩着疲惫,摸着我的脸问我:“漪儿,世上甚么人最难拂逆,你知道么?” 我茫然摇头,她忽然笑了起来,眼角还带着泪珠,“是天子,以后你跟着娘,一定要乖,不要乱跑知道么?不然就要被坏人捉去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是能感受到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绝望气息。第二天便有个太监摸样的人来到我家,而后我母亲牵着我的手上了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穿过玉阶,越过层层花海,终于在一处极其漂亮的园子里停下。 那个明黄扶苏的俊秀男子立在荷花池边,见我母亲到来,脸上满是欣喜,我缩在她身后,看着那黄袍男子盯着我的眼神,却是有些不耐,甚至厌恶的。 我母亲说,他便是我的父亲。 当朝天子。 他是处在权力顶峰的男子,我母亲的死,与他脱不了关系,若不是他的疏忽,那恶毒的皇后也不会对她下毒手。 我恨他,如今,他却死了。 我想起我母亲,心里总是堵得慌,她太过红颜命薄,我沐浴她温柔时间短暂,转瞬她便离了。 雨霖婞向那兵士问询了些许情况,我心绪纷乱,那兵士说的话我也无心去听,之后我们将马匹牵了进了城去,街上不时有大队执剑握抢的兵士来回穿梭,人数众多。 我们避开他们小心行走,洛神远远端详那些兵士一番,低低道:“这些兵士的着装打扮,是隶属主人管辖的军队。” 我见军队来往,再和尊王联系起来,也隐隐猜出了个中缘由,尊王,等这个时机定是等得急了吧,如今终究是心愿得尝。这个中争斗,我懒得去想,昆仑曾说起世上鬼怪妖邪固然可怕,可它们再可怕,也比不过人心的险恶阴冷,这人若是要想得到甚么,争斗的手段是极其残忍的。 雨霖婞也觉得这事蹊跷,忙招呼阿却发个暗号叫附近等待的风骏早做准备,雨霖婞那时带来了两拨人马,一批随着我们去龙沟,一批则由风骏率领,一直驻扎在这膺城外听候调遣。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等到我们走到尊王府所在的侧街时,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古老的墙上探出几条打着花的树枝,掩在刚刚探出头来的新月下。 我心里空落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洛神站定凝神静听,蓦地伸出手,将我们拦住。 我们立刻停了下来,周围安静得厉害,转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79 而脚步骚乱,一大群兵士从阴影处若潮水般涌了过来,中间打头的一个挺拔身影骑着一匹大红璎珞衬着的骏马,自夜色中走出,鹰隼般眼睛,苍白阴郁的脸,竟然是尊王。 我们不免有些惊异,洛神倒是镇定得很,立在众人面前,朝他作礼道:“主人。”可是她的身量却是笔直的,不卑不亢。 尊王也没计较,哈哈一笑,跳下马来,道:“洛神,回来便好,叫本王好等。”转而眼一滑,朝雨霖婞道:“雨公子,不,应该称呼你为雨小姐,这金箔之事打探得如何?” 雨霖婞没料着他早就看穿她女儿家的事,尴尬一笑,道:“王爷说笑了,你忽然带了这么多人马出来迎接,可真真折杀霖婞了,且叫人心里慌得很,不如退了吧!” “退了?”尊王眼睛微眯,道:“雨小姐哪里话,你把金箔奉上,本王这兵自然就退了。” 雨霖婞眨着眼睛,无辜道:“王爷,哪里来的金箔,这趟我们去走了空,甚么也没摸着,差点还赔了命呢。与王爷做这单生意,不划算呐。”边说边手背过去朝身后的阿却打着手势,估计是墨银谷的暗语,身后墨银谷的弟子霎时站得笔直,手却都按上了武器。 雨霖婞身后带来的墨银谷弟子,虽说在龙沟中折损了一些,但人数还是足的,加上城外风骏的一支,雨霖婞此意是若是出了状况硬拼,也不见得落了下风。 尊王脸色微变,不过他也是个人物,却也不恼,锋利的眸子朝我这边刺了过来,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他阴阴郁郁地望着我,却不开口。我横起眼睛朝他瞪了过去,他目光在我肩上一落,蓦地笑道:“还说走了空,那师姑娘背上背的,却是甚么?” 我忙后退一步,冷汗直冒,原来他是盯上了这个。 我背上背的,是龙沟石棺里摸出来的神秘黑剑,那时候卓段暄便欲要抢夺,这下尊王也搅了进来,这黑剑,到底是个甚么来头? 雨霖婞道:“听闻王爷和霖婞一样,以前也是个走土的,道上的规矩想必你也懂,我当初答应只是带回金箔,可没说摸着其他宝贝也要献上的理啊,你说是不是,王爷?” 尊王脸立时一沉,怒喝道:“洛神,你过来,将那剑也取来!” 洛神一直冷眼瞧着,一直没说话,此番见尊王命令,只是伸手挡在我面前,却是一动不动。 尊王没料到她会忤逆,冷眉一挑,大声道:“你要背叛我么?!” 洛神淡淡道:“我不属于任何人,没有背叛这一说。” “好。。好!”尊王后退几步,忽然大笑起来,“我知道,你本事大,我拦不住,管不了。你当着人面叫我一声主人,不过一是给我面子,二是念在我当年救你的恩情,今日皇帝死了,这天下自然会是我的天下,我离帝位不远,且到手金箔都被译出,你留下来助我,你想要的东西,何来不得?!” ☆、过往烟云 洛神眼眸微微垂了垂,低声道:“主人,当年你救我,我感怀在心,只是你曾允诺过我若助你,将来不管如何,断不会过问我的事,亦不过问我的去留,”她低声一叹,旋即接道:“如今,也是到头了。” 她的话语凉若抽丝,随着夜晚冷风递了过去,尊王脸色霎时有些泛白,拂了拂衣袖,良久才皱眉道:“我明白了,本王不是那种不守承诺的人,你且去吧,不过我希望接下来有些事洛神你不要插手。” 洛神闻言,脸上显出疑惑神色,看样子也不晓得这尊王到底要做甚么。我心里则是一个咯噔,他这话里有话。 看今天尊王这架势,好似并不是单纯为了抢夺宝贝那么简单,此时他整个人瞧来虽然说话沉声有序,亦颇为耐心,但我还是能窥出一二他看人时带出来的隐隐怒气。 雨霖婞在我后面低声道:“糟糕,这大叔今个怎么像是中了邪,师师,要不咱们硬拼过去,阿骏的后援大约快到了,况且我看他今天也没带上多少人马,怕他作甚?姑娘我倒出来的东西,天王老子也没见着能抢走的。” 雨霖婞觉得这黑剑玄之又玄,加上与天命镜这种堪称神器的明器扯上关系,她心疼得紧,定是不愿意落入他人之手的。我忙偷偷朝后做个手势表示不行,昆仑还在他手上,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尊王的目光立刻又锁向了我,冷冷道:“我今日,只是想早些有个了断罢了。等待的滋味实在太痛苦,何况是那么长,师姑娘,你可---懂么?” 他的目光冰冰凉凉,像看着猎物一般看着我,我隐隐觉得不妙,脑海里立刻闪现那相伴十年的静谧女子一角衣袂来。 我颤声问他:“昆仑。。。呢?” 尊王脸上浮起一层微微笑意,带起灰白之色,我心里立时凉了半截,便见他朝后方的夜色挥了挥手,朗声道:“将那残废带上来!” 我身子一震,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处方向,随即人群让开一条道路,一个矮小身材的阴郁男子推着一辆轮椅慢慢走了出来,那男子正是尊王座下效力的常五,而那轮椅上则长身坐着一名风姿袅娜的青衣女子,长长青丝散下,披在单薄的肩上,显得颇有些凌乱,而那张安静的脸此时却是孰无血色,憔悴得很。 昆仑,她比我上次偷偷去见她时,竟是瘦削了许多。 那副羸弱的身子骨,也好似马上便要随风散去。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绞作了一团,上前滑开一步,怒道:“该死的!你对她做了甚么?” “大胆!敢对王爷无礼?!” 一名执剑的白甲上将立即对我大声呵斥,尊王伸出手拦下他,沉声向我道:“我没对她做甚么,只不过是约定的日子一到,我昨晚上便找我这多年未见的挚友聊天谈心罢了,我们以前感情可是深厚得很,一起走南闯北,她也是曾经叫过我一声大哥的,好妹子,你说是不是?” 他手一抬,搭在了昆仑肩上,冷笑着低声问昆仑。 昆仑没有答话,只是肩膀在他的手搭上之后,竟然微微抖了抖,我看了之后恨得咬牙切齿,不消说,定是他暗暗手下用了阴力才至如此。 只是昆仑蹙着眉,紧紧闭了闭眼,随即那双无神的眸子重又打了开来,内里好似散漫了重重浓雾。她整个人好像是失了魂,也不知受了怎样打击,根本瞧不见我一般。 我一时心焦,急道:“昆仑,你怎么啦,我。。我是漪儿啊!”边说着边慢慢上前靠近,想唤醒她来,衣袖却陡然被洛神拉住,洛神朝我摇了摇头,我心里酸酸涩涩的,只得暂时停下脚步,而昆仑依旧还是抿唇不语。 尊王不耐了,倾身下来道:“好妹子,你叫你家那丫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0 头乖一点,把剑和钥匙交出来吧。我以前派人到你那破庐子翻了那么多遍,都找不到钥匙,现下我要专心忙于朝堂之事,已经不想再在你们身上浪费一星半点的时间了。” 钥匙? 我大为惊异,原来他并不只是要那黑剑,还想从我身上拿到钥匙么? 只是,我又哪里来的钥匙? 尊王接道:“我猜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当年那钥匙去哪里了,当时你说根本没有那打开暗门的钥匙,根本就是在骗我!连阿念那么乖巧的姑娘,竟然也对我说了谎话,想来她一定是受了你的教唆,而真正带出来的钥匙根本在你的手里!” 尊王说的都是他与昆仑以及我母亲的过往,我听得十分迷糊,而尊王说到阿念的时候,昆仑终于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怎么,我又提起阿念,触到你的痛处了?”尊王冲昆仑鄙夷一笑,“自古阴阳相合,乃是天道伦常,你们两个女人却。。。真是不知羞耻!” 他说这话时,我望了望身边长身而立的洛神,觉得这混账王爷的话万分刺耳,怒火自心里冒了出来,喝道:“甚么劳什子钥匙,我根本没有!” 尊王撇我一眼,道:“丫头,你先别忙着否认,你且看看,那狴犴玉钥,可不就好端端在你头上!” 昆仑脸色霎时惨白,而我下意识摸了摸发上别着的狴犴玉簪,亦是幡然醒悟过来。 先前洛神曾经用过我的玉簪开过装天命镜的匣子,那时我以为玉簪仅仅与这玉匣子匹配,不想它竟然还有别的用处么? 尊王见我色变,道:“怎么,这回晓得了?也不怪你,我查清楚这钥匙去向,亦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呢,只怪我这好妹子她太会藏着掖着了。”转而挑起昆仑下巴,冷笑道:“你不要不说话,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谢子元,你得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不是絮儿的十年之约保着你,你以为你会活下来十年?你早就死了,而且可以在我手上死上千遍万遍!” 昆仑纤眉蹙起,咬牙道:“谢子元,你。。你住口!” 尊王微微一笑,“你想要我住口么?我偏要说。”随即竟然抽出一把短剑,寒光逼射,架在了昆仑脖子上。那剑锋贴着她苍白的肌肤缓慢而下,瞬间,便有几缕鲜红血丝顺着冷锋滑了下来,染红了暗夜。 我料不到他竟然这般残忍,一时吓坏了,哆哆嗦嗦摘了背上绑缚的黑剑,再将那随我多年的玉簪取下,长发随即散了下来。 “我应你,你要甚么,都尽数拿去!” 洛神一把上前扯住我,深沉眸子盯着我,她一直都抿着薄唇,未曾发出一声,身后的雨霖婞也反常地闭上嘴。 气氛压抑叫人难受。 我唇抖了抖,凄然道:“这些东西是死的,我不在意,昆仑,我要她活着。” 她手紧紧攥着我,随即低眉道:“他。。。不会放过她,你看不出来么?” 而同时,昆仑亦是低低咬牙道:“漪儿,钥匙本就是属于你的,不可交给他,心有贪念的人,不配拥有这钥匙!” “闭嘴!”尊王手下发力,昆仑一颤,又一股鲜血顺着玉白的脖颈流了下来。“贪念?谁没有贪念?谁不想长生不老?你没有么?!你更贪心,明明是自己犯下的罪孽,后悔了,想要挽回,可你又怎么挽回得了?!你不是眼巴巴盼着阿念能活过来么?说到底,她其实是你害死的!不是你,她根本不会答应入宫!可你呢?你去哪里了,你跑了!你听说她要入宫,竟然躲起来,你得罪了当朝皇帝,株连九族之罪,你以为是谁保你?!阿念保你也就罢了,可是絮儿,你哪里好?我那么喜欢她,她。。她答应与我成亲的条件,竟然。。竟然要换你十年性命。。你哪里好?。你该死!” “念儿。。。念儿。。。”昆仑听到这,肩一抖,吐出一口血来,神色瞬间又涣散了。 我母亲,是她的死穴。 那蔓延而下的红色耀红了我的眼,疼得我的心整个都缩了起来,此时,我终究是明白过来这该死的男人的意图了。 他的恨意溢于言表,比起那些他所要的宝贝物事,他更热衷折磨昆仑,将那些陈年旧事一一翻出,用言语击溃她,使得她饱受苦楚。 比起脖子上架着的那把短剑,昆仑所受制于的,还是那源源不断溢出来的残忍话语,逃不了,躲不掉。 冷月的光辉洒下来,我觉得好冷,就要马上冷到骨子里去了,好似这一切,都会在今天晚上终结。 而最终,他说出了令我呼吸都要停止的一句话。 他说:“你也别装甚么清高,当年你和阿念将这丫头从那陵墓里捡回来,还不是贪图她身上的钥匙!你们解不开,就要从这可怜的孩子身上找线索将她带出来,而这么多年,她所敬爱的师尊,母亲,原来不过是过眼云烟,你以为我甚么都不知道,其实我早就晓得了,她只不过是个捡回来的怪物!” 他话音刚落,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站都站都不稳了,身形一晃,若不是身后那双冰凉的手托着我,恐怕就要站立不住。 捡。。捡回来? 陵墓? 他,他在胡说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头疼,心苦。 更新不太给力,请诸位谅解。 ☆、伤别离 明明我脑海里印刻着的,是我娘亲师锦念的淡淡倩影,即使经年已过,她也未在我心中离开过半步。 犹记得在那次高烧醒来之后,满屋子铺着细碎阳光,暖融融的,而娘亲就坐在床头,摸着我还有些滚烫的额头,笑着道:“我可是你娘啊,你这孩子怎能不记得娘亲呢?当真该打。” 她当时说得多么宠溺,眉梢眼角都是细细的温柔,这春风一般的女子,叫人看一眼,便想呆在她身边。 有这样一个女子说她是我娘亲,怎不叫我满心欢喜。 待得我身体好了多半,能下地之后,便总是缠着她讲周遭那些从未见过的物事。因着我睁开眼后,许多事情都没有概念,也不知为甚那漂亮的纸鸢儿能飞到空中,也不知那酒水原是那般辣,可不能偷偷去尝,当然也不知道街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也是需要付银钱的。 我像是刚刚降生的婴孩,处处依赖着她,而那时昆仑总倚着树,笑着看我们在院子里玩耍,日子简单平静得过。 直至后来,我母亲死了,我伤心之余,却终究还能就着那短暂温馨的片段,将她永远深藏在心底。 至少,我是个曾经被她爱过的孩子。 如今,却有人告诉我,我没有娘亲。 而我从坟墓里来。 胸口中涌动着难耐的暗潮,我紧紧握着黑剑,那被红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1 色扎绳缠绕的黑色剑柄好似马上要融进我的掌心里,似火的烫。我感觉我整个变成了一个空洞的容器,一股股炽热的气息自黑剑身上流淌而出,拼了命地往我身体里钻。 “诧---” 那剑发出一声铮鸣,隐隐轻弦断掉之声,好似暗夜里一缕挣扎着想要逃逸的魂魄,正带着临行而出的一声痛楚长叹。 这声痛楚叹息在我脑海里响起,我战栗着,感受着陌生剑气与我灵魂完美的契合。我眼皮子直跳得厉害,眼前混杂的颜色晃来晃去,大抵都是暗红色调,大片红色的花瓣绝望地慢慢腾空,最终飘向惨白无力的天空。 耳边有人低声在说话,我摇摇头,最终努力撑开眼,映入眼眸却的是白衣女子清冷若纱的薄影。 洛神敛着纤眉睨着我,暗若黑墨的眸子里压上更为深沉的夜色,对我低声道:“清漪,不可以。” 她声音轻似鸿羽,却好似命令般不可抗拒。 不可以。 快醒过来。 我被她握在手中,努力压制着那莫名的气息,那声长叹最终挣扎一番,又渐渐低了下去。 周身被禁锢的感觉渐渐消失,我回想方才情景顿觉十分后怕,也不知为甚,情绪一时激动起来,便叫黑剑身上缠绕的一些莫名物事给钻了空,这剑怎如此诡异? 我此时眼里清明,眼前依旧是不远处坐着轮椅的昆仑,脸上正忧色流露,惨着神色看我,还有便是与我们对峙颇久的尊王一众人马。 尊王像看笑话般大笑道:“好妹子!你看看,你捡回来的是不是怪物!方才她的样子你没看见么?哪里是人,分明便是鬼!” 我只觉得周身骨骼钻心似地疼,无力地瞪他一眼,洛神则踏出一步,冷冷睨着他:“主人,请你注意措辞,否则休怪我无情。” 她此时还是叫尊王一声主人,不过语调冷硬,周身弥漫散发的是那种坚若寒冰的冷意。 “洛神你。。” 尊王长眉一皱,冷哼一声,却当真不再说,好似对洛神颇为忌惮。 正在此时,尊王身后的兵士居然一众骚乱,而从那黑压压的人群里飘出来一句冰凉的话:“子元,你疯了么?” 尊王与昆仑听了这轻软话语,同时变了脸色。 人流缓缓分开,随即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飘出,伴着身上珠玉佩环叮叮咚咚作响,那华服女子脚下好似踩着风,迎着尊王错愕的目光,一身华美软紫长衫曳地而来。只是她脸色不佳,正微微咳嗽着。 我认得她是尊王王妃,叶紫絮。 只是上次在宅院外偷看时她明明是娇软可爱的摸样,虽为人妇,少女风流犹然在,现在瞧来不知为何却疲惫不堪。 此时她身后又偷偷摸摸探出一个男子的半身,高高瘦瘦,是当日是捉我进府的那个高个男子,名字唤作谢二。 “絮儿?”尊王一见叶紫絮,脸色十分难看,大骂道:“混账谢二!不是叫你好生侍奉王妃么?!怎的跑了出来!” 谢二立即吓得双膝一跪,哆哆嗦嗦地道:“主人,我。。我。。。” 叶紫絮冷冷扫了尊王一眼,幽幽道:“不怪他,是我自己要来,你知道,他的身手拦不住我。” 尊王拧了拧眉毛,没有再说话,叶紫絮瞥了眼他手上的短剑还搁在昆仑的脖子上,而鲜血已然蔓延了昆仑的半边衣襟,立时道:“拿开。” 尊王痛楚瞧她,低声道:“絮儿,十年之约已到,你说过你保她十年,我守了承诺至今,是以我现在杀她,天经地义!” 叶紫絮不再言语,手却一伸,尊王赶忙将手中短剑压下,她却更快,当即将尊王手中的短剑一抄,那剑打个转,好端端地又落到了她的手里。这一捞一夺之间,身手若流云流转,她与昆仑本是同门师姐妹,师承风水老生聂乌影,手段亦是叫人眼前一亮。 “师姐。。。”叶紫絮不再理会那面若死灰的男子,走到昆仑轮椅旁,倾身下来,从怀里掏出丝巾擦拭着昆仑脖子上的血,只是其间她手抖了抖,丝巾又掉在昆仑腿上,她重又捡起,颤抖地擦着昆仑脖颈蔓延而下的血迹,而那白色丝巾被血渍染得通红,好似搁在眼前的一团火焰。 昆仑凄然闭眼道:“小叶子,你别傻了,我。。我。” “师姐你疼么?这些血将师姐弄脏了,我来帮你擦干净。” 叶紫絮却也不管抗拒的昆仑,依旧自顾自地擦着,全然不顾周围众人讶异脸色。 尊王霸气全失,周身透着萎靡气息,红着眼睛瞪着叶紫絮道:“絮儿,你何苦磨折我,这么多年,我待你不好么?我拼劲权力想着那长生秘方,想着登上帝位,还不是想你能母仪天下,自此与我永远独尊,世间荣华全数与你,我做的这一切,只不过都是为了讨你欢喜,你。。。你不喜欢么?” 叶紫絮停下手中动作,长身而立,蓦地淡淡一笑 ,道:“我待我好,我都知道。” 尊王嗫嚅道:“你知道,好。。你知道就好。。。” “你待我好,我怎会不知,只是我们的纠葛早就该了结,只是我以前心有痴妄,犹疑不决,才酿成今日之过,现下,也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她脸上依旧淡淡笑容,我隐隐觉得,她不太对劲,这笑太过痛楚,太过绝望。 而就在此时,叶紫絮身形一转,后退几步,手下起落,方才那柄尊王用来要挟昆仑的短剑竟然刺入了她自己单薄的肩膀,皮肉与冰冷金属辅一接触,发出了沉闷的丧声。 在场众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个实在,尊王吓得面如土色,昆仑脸也瞬间煞白。 而我与洛神,雨霖婞立在不远处,不知道该如何插手,也无法去插手,只是那紫衣女子的出现,仿佛搅动了时间,时间倒流回去十年,我们只能安静看着,看着那曾经也经历过生死的三人在那颓然唱着一出戏剧。 “絮儿!” “小叶子!” “别过来!”叶紫絮身子微颤,冷喝出声,“今日这一剑,我是代替我师姐受着,子元你对我师姐有恨,归根究底都是因为我,我师姐没有错,错在我太过奢望,我怎么能比得上念姐姐?所以,子元你莫要恨她,该恨的是我!” 不等尊王与昆仑答话,叶紫絮又手下利落拔出短剑,再次插入右肩,蹙眉道:“这一剑,我是代替我夫君受着,他身为藩王,不顾身份囚禁丧失行动能力的柔弱女子,携人质迫人就范,更起杀心,此非君之道。他的过错,便是我这妻子的过错,我这一剑,亦是让夫君座下各位英雄谨记!” 在场兵士霎时齐齐跪地,高呼:“我等惶恐,王妃之命,我等谨记!” 叶紫絮身中两剑,双肩染血,映得她一身紫衫好似着了火,而她依旧面不改色,掷地有声,在场之人摄于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2 她历伤却依然不倒的姿容,无不噤声。 而昆仑眼泪都掉了下来,紧紧抿着唇,双手死死扣着轮椅边沿,仿佛那些剑,全数插在她身上。 此时,这柔弱女子带着决然之意第三次将短剑拔出,再反手一插,三番剑刺带来的苦楚惹得她咬牙后退一步,颤颤道:“而。。这。。这一剑,是我代替我自己受着,且是我该受,我嫁做人妇,十年一过,却身不侍君,无子无嗣,此为不守伦常,致使家不合,君不宁,无怪。。无怪夫君心中有怨。” “够了,絮儿!是我的错,你别折磨你自己,你心里有气,往我身上来!”尊王疯了一般上前揽住摇摇欲坠的紫衫女子,痛道:“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我自己放不开偏生要纠缠,是我的错!” 叶紫絮倒在他怀里,惨然一笑,道:“不,是我的罪责,不是我,你怎会如此?子元,我这三剑,可。。。是还了债了?常说君有君道,妇有妇德,从今。。往后,子元,我整个人是你的,断不会离你半步,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今日我念头一绝,子元,你。。你可愿放。。了我师姐?” “我放!我放!你别说话!”尊王整个人都接近崩溃边缘,此时他又哪是甚么王爷,只是个心疼妻子的丈夫。他将叶紫絮拦腰抱起,翻身上马,对着身后兵士怒喝道:“你们还愣着做甚么!速速回府!叫老三带药过来救人!” 说话间,已经揽着叶紫絮打马跑出老远。 很快,原本蜂拥的兵士顷刻往回整装,他们来得是如此突兀,离开时也好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四周围静悄悄的,也许它原本便是这般寂静,我们也才刚刚到这夜色笼盖的侧街。这里没有尊王,没有叶紫絮,也没有方才在我们眼前展现的那副凄然画面。 甚么都不曾有。 只有昆仑一个孤单的影子刻在月夜下,好似个纸剪成一般,单薄,且脆弱。 我着急过去想将她带回,却被洛神拉住了,“别过去,先让她一人待着。” 许久没吭声的雨霖婞也上前叹道:“师师,事情已了,我们在一旁等罢。”随即又暗暗嘀咕一句:“我的心怎么给撑着一般,不好,真不好。” 我只得垂手望着那轮椅上的青衣女子,慢慢低下头去,长长青丝掩下的柔弱双肩,低低地耸动。 而那染血的紫衫女子好似惊鸿一瞥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终究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这等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心高若雪山之莲,她说绝了念头,便是真的绝了,多年恩怨皆随着这三剑化成风,最终消失殆尽。 从此,不再有纠缠。 不再有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更,人品爆发。 各位客官,慢慢观看。 ☆、洛水之神 我拎着紫砂茶壶走进房间时,昆仑依旧是长身坐着,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眼前一桌子的各色菜肴。 她似变成了雕像,一动不动,而碗筷则一直寂寞地摆在眼前。 我将一旁凳子扯了,坐在她身边,她低着眉,眼里是重重的忧思,好似不敢看我一般。 看她颓唐摸样,我心里好似针扎,也不知该说些甚么去宽慰她,忙取了筷子指着手边菜色道:“这是你最喜欢的瑶山鲤,我知道你不喜欢葱花,便没有加,这是清炒芽白,我尝了尝,很鲜嫩的,这是。。。。” 我说着说着,想起小时候随她在萱华轩隐居的生活,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颤道:“昆仑,你为甚么不动筷子?你在王府里呆着,许久都没吃我做的饭菜,你以前可是很喜欢的,现在你不喜欢了么?” “漪儿。。。”她这才抬起头,一声低叹,随即握住了我的手道:“我。。我骗了你,你莫要怨我。” 她还没有从昨晚发生的那件事情中缓过神来,彼时承受了太多,坚强如她,现在也不知作何想法。 我摇了摇头,站起身望着她,涩声道:“我。。我怎会怨你?我娘亲还是我娘亲,我师父还是我师父,如今又哪里变过?”我一时哽咽,良久才道出我心中想法:“我只是想知道当年你和娘从哪里将我捡回来的,你记得是哪个墓?你告诉我。” 昆仑讶异望着我,随即敛了眉,好似下了决心般,微微呼出一口气,道:“如今,也该是你知道的时候了。那陵墓在姑苏,当年我们四人勘破玉梭录长生之事,便一起循着线索去到那墓中,可是我对那墓葬知之甚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的墓。我们那日进去后不久,便分散了,谢子元和小叶子。。。”她讲到这两人名字,明显顿了下,良久才接道:“谢子元和小叶子掉了队,我和锦念着急去寻,左折右拐之下来到一个极是怪异的地方,那时便见你满身是血地坐在一扇黑色石门前,眼睛闭着,好像是睡着了一般,而你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支玉簪。” 我心念微动,道:“这玉簪,便是那门的钥匙么?” “对,我当时见那门玄异,便探查了一番,发现那门底下是个名叫“燕子翻身”的机关,我以前与你讲过,你也该知道。我破了机关,发现了一处小凹陷,我认真比对过,那奇形怪状的小洞轮廓与玉簪上那只狴犴是分毫不差的。” 我心一时捏紧,急切道:“后来呢。。后来你是不是打开了那扇门?那里面有甚么?” 昆仑摇头道:“没有,那黑色石门隐隐透出一丝阴邪,也不知道里面是个甚么世界,正在我犹疑要不要打开那门时,谢子元和小叶子赶来与我们会合了。那时候我便和谢子元面和心不合,是以我便将这玉簪的事情遮掩着没有对他说破。只是谢子元对玉梭录极为疯狂热衷,他见了那扇门,兴奋异常,四下摸索之下也自然也看出了些门道,便要我们商量着打开黑色石门的门路,不料这时候却出现了变故。” 此时她脸色灰白,说话间,好像是见到了甚么极为恐怖的物事, 我心紧紧一缩,只听她又接着道:“我们当时怕极了,便赶紧慌不择路地逃离,而锦念她一直心地纯善,见你只是一个孩子,且探了探还有气息,心中怜你,便也将你抱了一同逃出了那座陵墓。” 我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那墓具体在姑苏哪处地方?” 她立刻变了颜色,紧紧捉着我的手,急道:“漪儿,你不能去!那里极是凶险,我们才只摸了个头便无功而返,谁又知道里面还有甚么物事在等着你!锦念已经死啦,我。。我就只有你了,你不准去!” 我微微一笑,凝望着她,慢慢道:“昆仑,你知道这世上,甚么最可怜么?” 她愣了一下,我接着道:“是浮萍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3 ,身无根,死无所,最是可怜不过。而我,宁愿明明白白死去,也不愿意糊里糊涂地活着,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但是我知道我需要到哪里去。” 她痛楚地望了一眼,微微阖了眼不再言语。 我知道她是懂了,从小到大我做出的决定,她知道若是无法改变,便会默默由着我,放开手。 而我从未这般冷静,脑海里那龙沟古城像噩梦一般,尤其是那极其类似我的棺中女子,时时在我眼前浮现。这座城出现在我生命里,告诉了我太多的谜题,那不是偶然,我怎可不去一一解答。 或许这是我的归属,我应循着这渺茫的光一步步下去,直到摸到那藤蔓的最深处。 “昆仑,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再将你带走,我明天会请一个细致的人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长生。。她是我从一个地方带回来的,她很可怜,我将她交给你了,你们呆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我慢慢叮嘱完,夹了菜到她碗里,道:“快吃吧,再不吃,它们可就冷了。” 我自昆仑房中出来,轻轻将门掩了。 缓步走下台阶,边抬头望了眼天上残缺了一角的月亮,那月亮正郁郁的,在那不紧不慢地洒着光辉。 我登时紧了紧衣襟,今夜,可真有些冷。 或许,它不冷,只是我的心有些冷了罢。 脚步踩下的小径颓然地延伸,好像永远也望不到尽头,角落处钻出几蔟不知名的花草,好似受了甚么委屈,蔫着脑袋躲在斑驳的月影里。我盯着那死灰的一处墙角,心里重重的,疲累得很,不知为何脑海里隐隐滑出一片素白衣袂。 洛神。现在我好想去找她,与她说说话。 刚抬脚要转到洛神住处,耳边却传来“呼哧呼哧”厚重的怪异声响,好像是甚么东西正在大口吞噬咀嚼。 我心里一个咯噔,这是我们租下的一处寻常人家的院子,那家人家业大,刚好有这么个闲置的大院子不曾用过,而这院子里,又怎么会有这种诡异声音? 我忙循着这声音小心摸了过去,穿过一扇拱形通门,便见不远处一个银白色的庞然大物在那趴着,正对着一大堆生肉大快朵颐,嘴里呼哧作响。 我差点给跌了一跤,不是给吓的,而是给惊的。 傲月不是好生待在城外的林子里么,怎么这大家伙跑到这里来了?要是被寻常百姓瞧见,还不得将心肝给吓得跳出来? “傲月!” 傲月听见我走上前来,猩红的眸子里透着欢喜,乖巧的呜咽一声,又接着啃起肉来。 它爪子前面还堆着好些肉,一块块切得整整齐齐,分明便是人一刀刀切好的,我摸摸它的头,道:“这些肉哪里来的?” 傲月低低呜咽一声,头一扬,指向了一旁一棵大树下。 我循着它指示定睛一瞧,差点又给跌了一跤。 那美丽女子靠着树坐着,白色纱衣若雪,掩在薄凉的夜色里。一袭青丝若水,慵懒地披在肩上,正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阖着眼在那休息。 我走到她身边,月光透过树叶疏落有秩的间隙洒下,斑斑驳驳的,晃到她身上,好似潋滟的水光,而她整个人仿佛躺在水里,正安静沉睡。 我细细瞧着她精致睡颜,忽然好想从这波光涌动的水中将她打捞起来。 再紧紧地抱住她。 这时,她清风停驻的长长睫毛微微颤了颤,随即眯缝着眼瞧了我下,低低道:“清漪。” 我忙回过神,尴尬指着那银色巨狼道:“傲月,它这是怎么回事?” 她并不答我,手却放了下来,将身体撑起,随即手一伸,将我轻轻一拉,我一个矮身,整个人刚好跌到了她冰冰凉凉的怀里。 我的脸登时发起烫来,缩在她怀里动也不敢动,随即她摸索着将我揽好,冰凉的手环住我道:“它饿了,便循着你的气味跑到这里来了,刚好叫我撞上。” 饿了? 这也难怪,膺城的林子因着人常常行走,野兽很少,要填满傲月这个无底洞,还真是有些麻烦。 “那这些肉?” 这肉也太多了,厨房里可没这么多。 “这宅子隔壁不远处不是有个姓朱的屠户么?我给了他一锭银子,他帮我将这事情给办妥了。” 她淡淡说着,温软的气息贴在了我的耳边,“不妨事的,天亮前傲月赶回林子便可以了,不会发生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庞然大物还在欢快吃着它的晚餐,我却早就烧红了脸。 她的发丝飘到我脖颈处,来回细细摩挲,惹得我周身酥麻难耐,正想换个姿势,她却从后将我的手捉了,低声道:“你打算甚么时候动身?越早越好?” 我一时发愣,忙道:“你怎么知道?我原本是要等下告诉你的。” 我要去昆仑说的姑苏那处陵墓去找寻我曾经的痕迹,还没告知她呢,她怎就猜出来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去那处陵墓瞧瞧的,只是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不过照你这么说,她已经将详细告知你了。”她顿了顿,又道:“不管你要去哪里,你莫忘记,我是一直会陪着你的。” 我回头,见她凑近的眸子深沉,望不到底,而她整个人好似披上了淡淡的薄雾,玉雪为骨,清冰为魂。我心念微动,勾着她的脖颈在她薄唇上点了一下。 她微阖的眼眸里似遇着了惊喜,扶着我的肩,随即冰凉柔软的唇瓣递了过来。 唇齿有幽香。 “洛神。” “甚么?” “世上为甚么会有别离呢?叶紫絮不是深爱着昆仑么?她可以等她十年,为何如今三剑断下,便结束了一切呢,即使本意是要救她,不过换作是我,我还是会下不了手断绝的,许多事情,怎能说断就断?” “因为有时候爱得太过痛苦,等待也太过漫长,有一天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无法再等了,便只能被迫放开。” “你会,因为等待太漫长,而放开手么?” “我是最能吃苦的,也是最能等待的人。” 我明白,即使我不知晓自己究竟从哪里来,没有父亲,亦没有母亲。 我终究,还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但愿一路有你,共游人间。 但求一生与你,日月相连。 ------------------------------------ 今天我更新了七千多字,初号机竟然暴走了。 ☆、姑苏花送葬 第二日清晨,我与洛神牵着马踏着晨曦出门。 身后的大门被寂寞地掩上,时辰太早,万物仿佛都在沉睡,无人送别。 长生这孩子舍不得我们离去,昨夜我花了不少气力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4 才劝着她止住哭声,今早我偷偷去探看时,见她含着小手正侧着身子睡得香甜,柔软的睫毛覆在阖着的眸子上,小脸粉扑扑的,心里蓦地涌起一阵酸涩。 不管我多么舍不得昆仑,舍不得她这个可爱乖巧的妹妹。 终究还是得上路。 我们的姑苏之行并不是很赶,一路上慢悠悠地并辔而行,且行且赏,我有她伴在身旁,虽是一路风尘,也甚是有趣。傲月也是同我们一起去的,我和洛神骑马走官道,傲月则一路掩藏痕迹跟随,它嗅觉极其灵敏,不管我们到何处,总能轻易寻到我们。 今日天气晴好,微风和煦,我与洛神拐过一个弯,便见前面道路分叉口坐落着一个简单的茶肆,正悠然挑出一杆旗帜。 这里处在官道一处热闹之地,往来的商旅以及江湖人士颇多,茶肆里已经有许多人在那饮茶,茶肆老板正往来穿梭忙着招呼客人。 我觉得有些渴,便和洛神将马匹牵了,也寻个空桌子要了壶茶坐下休憩。 我边喝茶边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见不远处一个桌子旁坐着两名男子,好像也是与我们差不多时辰进来的,还未叫茶点。其中一个受了伤,鼻青脸肿好不狼狈,另一个正在给他擦药酒。 “哎哟。。轻点,这边也疼。你往我额头上也擦擦,哇呀呀。。疼疼疼。。” “叫你别这般色胆包天,那姑娘那般厉害,也是你惹得起的?这不,尝到厉害了吧?” 哦,我闻言,微微一笑,原来还是个调戏别人反被痛揍的无赖,不过想来反正也无聊,不若就着香茶捕风捉一点趣事来听听。 “啊啊啊,疼。。。好哥哥,我怎知道她如此手段,原先见她孤零零一个人,又生得这么勾人,我瞧那小摸样就忍不住。。。你也晓得我好多天没有开过荤了。。。” “你是没见过女人么?真是,说起漂亮姑娘,你打眼瞧那边那两个,我倒觉得韵味更甚,一个灵秀,一个色绝,尤其是那个穿白衣的,我生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标致的人呢。” “说起来也是,不过她看起来冷冰冰的,定是比那个小妖精更难对付。哎哟。。轻点!疼!” “呸!我是叫你瞧,没叫你想!毛病又犯了不是?!” 这两名男子一来二去宛若唱双簧,声音原本压得很低,许是怕我们听见,不过自然一分一毫也没逃过我的耳朵。 洛神正在我旁边端着茶杯喝茶,微眯着眼,好似甚么也没听见,淡然自在。 晕霭的热气弥漫开来,将她修长的手指沾染得雾气缭绕,连带着漂亮的指甲也是掩在水汽里,晶莹剔透。 我扶着下巴微微瞧她,压低声音笑道:“洛神,他们说你呢。” 洛神懒懒瞥我了一眼,又倒了杯茶接着喝。 “哟,两位娇滴滴的美人儿,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正低下头去把玩手中茶杯,冷不防背后响起了一抹娇软嗓音。心念微动之下忙回头一看,见一名绯衣女子抱臂靠着茶肆木柱子立着,宛如枝头娇俏探出的一支新花,桃花眼漾出风流,正朝我们浅笑。 “雨霖婞?!” 我眼睛睁得老大,洛神也转过脸去瞧她,脸上微有讶色。 这时附近桌子旁那两名男子不知怎的,忽然就给滚到了地上,随即那个鼻青脸肿一脸惨状的男子更是连滚带爬地过来,跪在雨霖婞面前,对着雨霖婞连连磕头:“我的祖宗,我的姑奶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们哥两吧,我们还没歇下喘气呢您就跟着来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说完,立刻又磕头如捣蒜。 雨霖婞原本笑嘻嘻的,见着那两人身影,脸登时拉长,眉一拧道:“是你们?!” 那男子被她吓得一抖,立刻又哭丧着脸:“祖宗姑奶奶,我身上的银钱可都给您赔罪了,您瞧瞧,哥两个现下连口茶水都喝不起了,我知道我不该冒犯你,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原来这男子胆大包天,调戏的那名女子竟然是雨霖婞。 不消说,这脸上的大伤小伤和那醒目的巴掌印记,印证了当时妖女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 满茶肆的人都扭过脸来瞧热闹,雨霖婞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煞是难看,立刻将腰间绯剑一抽,拍在了桌上:“本姑娘的主意你也敢打,是不想活了么?瞧你那鼻青脸肿德行,瞧着碍眼,赶紧从我眼前消失,不然叫你待会绝孙断子!” 我心里暗暗咂舌,妖女你心肠太毒了,还绝孙断子呢。 而那两名男子顿时如获大赦,立刻跳起来,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只是雨霖婞气还没消,立刻将桃花眼滑向我们,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又拍在了桌上,这下比方才拍剑更响,这茶肆桌子不甚牢靠,若是再经上一两次,约莫也就该折条腿了。 “本姑娘原来心情还好,这下全搅和了。你们两个混蛋良心也真真是坏透了!去那么好的地方玩也不带上我,莫不是不将我当朋友?”她眼睛又瞪着我,道:“师师你还留下这么一封酸溜溜的信话别,要不是我问了昆仑前辈,还不知道你们竟然背着我偷偷摸摸跑到姑苏去!” 周围饮茶休息的人原本见她生得貌美如花,都目不转睛往这边盯着瞧,这下见她凶得很,都不觉低下头默默喝茶。 我一阵头疼,忙将她拉扯着坐下,再给她倒上杯茶消火气,道:“妖女,你消停点,人家都在那看着呢,别坏了你形象。” 雨霖婞一向爱美,自然顾及这面子许多,听我这一说也觉得在理,忙收了怒颜坐了下来,只是食指还悬在半空指着我们,嗔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洛神原本波澜不惊在旁看着,这时伸手将雨霖婞抬起的手指给挡了下去,淡淡道:“气话说多,伤肝,不好。” “你!” 雨霖婞差点一口气又没噎住,我忙将茶杯塞到她嘴边,笑道:“妖女,你歇歇火,这姑苏之行原是我个人的事,那里太危险了,所以不好将你扯进来,若是你出了好歹可如何是好?我原是想待我们回来,再与你言说一二的。” 雨霖婞连连摆手,压下眸子道:“少来少来,姑娘我将你们当朋友,不想你们竟然辜负我!” 她语调说得极其凄婉,竟然还夸张用上了辜负二字,说得我和洛神好像是对她始乱终弃一般,叫人好不头疼。 不过我知她仗义豪爽,加上日子处的久了感情亦是深厚,这番她过来追我们,内心早已十分感激,当下笑道:“经过这许多波折,我们早就算是生死之交了,我们自然是朋友了,还是挚友呢。” 雨霖婞这才展露笑颜,道:“啧啧,还是师师暖人心,这话我爱听。”又勾了洛神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5 一眼,哼道:“不像某个冰块,搁在夏天都捂不热,想当初我还和她结拜过呢,真是瞎了眼,白白浪费感情。” 我登时奇了,洛神还会与人结拜,这怎么看怎么没道理。 洛神微微阖起眼,蹙眉道:“我可没有与你结拜,是你那时硬拉着我的,我可没有盟誓。” 雨霖婞一听立刻委屈抹泪,道:“哎呀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太坏了!”言罢坐下来又兀自倒了杯茶呷了口,道:“师师你别理她,现在你与我结拜,咱们今后有酒一起喝,有斗一起倒,到时咱们去了姑苏查清你的身世,便一起去寻玉梭录,气死她个坏东西!” 说完,她立刻过来将我拉起来,我还没答话,她便要作势将我按到地上结拜。 我哀叹闭眼,肯定当年她也是这般对洛神的。 “啪!” 我和雨霖婞正在那僵着,被这突如其来一个拍桌声响同时吓得一个哆嗦,却是洛神将茶碗一放,杯底与可怜的木桌接触发出清脆声响。 洛神横了雨霖婞一眼,又望向我,冷冷吐出两个字。 “不准。” 我脖子上都是汗,眼风一滑,见周围喝茶的人原本都目不转睛看着这边,被洛神这一拍,又低下去乖乖喝茶。 姑苏山秀水美,盛产生丝,苏绣名冠天下。且因着地质关系,粮食年年丰产,入帝京缴纳份额往往在众城前列,是个不可多得的风流之地。 当我们三人踏入姑苏地界时,天空便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道上湿漉漉的,兼有少许花瓣随着冷风飘过来,稀稀疏疏沾在地上,颇有一番乱红满地缭乱的趣味。 此时天色已晚,我们入得城去,见主街上房屋林立,姑苏城外有护城河,内里则也小河纵横,玉桥枕水,房屋修得多为江南婉约之感,且隐隐透着一股旖旎贵气。那簇簇亭台楼阁仿佛年轻女子,这害羞一低头之间温柔舒展,风流流转之下,叫人赏心悦目。 只是城内景致虽美而缱绻,此时往来人却并不多,仅有几个行人撑着纸伞,拖着寥落的身影在烟雨中慢慢行走。 我们牵着马沿着河道慢慢走,河面上一片迷离烟雨,雨丝蒙蒙,飘到我们身上,我们没有带伞,衣衫早就被濡湿得半润。 几丝雨丝飘到我脖子里,凉飕飕的,我忙紧了紧衣衫,道:“姑苏历来繁华富足,怎的今日这般萧条?” 雨霖婞道:“我也发现了,这城里冷气嗖嗖的,天还未黑便处处门窗紧闭,定是大有文章。” 洛神进城之后一直微微敛着眉,这时忽然抬头望向河上一座石桥,雨雾晕霭的眸子里闪起一丝莫名意味。 “当------当------当!” 这时远方想起了连续的诡异声响。 “当------当------当!” 又是一阵。 我心里一缩,竟然是敲梆子的声音。 此时我们临河立着,耳边梆子的声响渐渐由远及近,伴着水声,随着细细雨声递将过来,勾人魄,断人魂。 桥头上慢慢人影显现。 一只长长的队伍自那座石桥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待得这黑压压一众缄默的人群靠近,我才发现这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纸钱自人们的手中慢慢挥洒,那些纸钱一洒出去,便被雨水润湿,许多则飘到一边河水里,随着水流打个漂,与河面上漂流着的红色花瓣一起渐渐远去。 这队伍转眼便到了我们面前。 送葬的人个个着黑衣,脸上挂着死灰,好像是没看见我们般,从我们身边轻飘飘滑过。一具棺材被四人架着,晃晃悠悠,其中一个人在前面幽怨吹笛,为死者奏鸣,我们在旁瞧来,仿佛与他们不是在同一个世界。 我眼睛死死盯着那具棺材,眼尖之下发现一股淅淅沥沥的水自棺材底部连续不断地漏了出来。 现在还是蒙蒙细雨,不可能是雨水,而且棺材旁边好似还沾着些许白色粘稠液体。 待得这奇怪的送葬队伍远去,我才道出心中疑虑:“这棺材有蹊跷,在漏水。” 雨霖婞立刻脸一变,道:“漏水?” 洛神则蹙起纤眉,她睫毛上还沾着雨珠,随着说话间一抖一颤:“有时候尸体返水,是因为溺水而亡,且溺水死者不可在白日阳气盛行时埋葬,要在傍晚进行以压盖死者怨气。” 不知为何,我背上攀上了寒意,那棺材里躺着的,估摸着不是甚么正常物事。 我道:“我看着心里总觉得毛毛的,眼下我们先别管,还是寻个客栈住下在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是引,第二卷是起,第三卷是整篇文章的承。 三卷出场人物多,jq遍地,古墓离奇,欢迎客官们采摘。 ☆、夜未眠 天黑得很快,当我们在街上找寻落脚之地的空当时,这傍晚残留的微弱薄光便随着我们匆忙的脚步渐渐溜走了。四周仿佛是挂上了一幅湿漉漉的黑色幕布,潮湿的水汽随着冷风卷过来,轻轻擦过我们的脸颊。 此时街上静悄悄的,几乎处处是门窗紧闭,我们寻了这么久,别说是客店,就是个亮着光的普通人家都没有。 哪里都是闭门羹。 雨下得比先前大了许多,我们全身被冷雨淋得透湿,寒气便毫不客气地直接透进了骨子里。 我被冻得直哆嗦,睫毛被雨水打湿,水珠不断地滴将下来,以至于那一片昏暗的姑苏城,落到我的眼里,仿佛披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这白日里瞧着风流无匹的美丽城池,到了晚上,俨然成了鬼魅。 方才一直不停在抱怨寻不到住处的雨霖婞哆嗦着身子,也变得闷声不吭起来。洛神倒是不畏冷,淡然无声地走在前头,衣摆滴着水,在寂静的长街上,衣衫随着她的行动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 就在我快要绝望之际,突然瞥见不远处挑出一点橘红灯光,在四周昏暗阴冷环境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惹眼。 我一阵欣喜,三人快步疾走,终于到了这灯光汇聚之地。 这是个稍大的客栈,门口收拾得体面整洁,门顶上高悬着的两盏橘红灯笼正默默地散落一地红影,此时一个发须斑白的老者刚好探出半个身子,左右小心望了望,便要作势将大门关上。 “慢!” 雨霖婞大叫一声,急忙上前一步阻止,转瞬一条腿便伸进那了尚未闭合的门缝,气喘吁吁道: “住。。住店的!” 她边说着,一锭明晃晃的大银子也同时晃到了那老者眼前,生怕那人瞧不见将门给关了,我也上前将那半掩的木门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6 死死扣住,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这年头,住店谈何容易。 能看到个亮着烛火的客店,当下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老者抬起头来,望着举着银锭子的雨霖婞,还有紧紧捉住门扉的我,以及身后随着的一言不发的洛神,眼睛瞪得老大,张着嘴,下巴险些掉在了地上。 那老者是这间客店的掌柜,姓张,人极是和蔼。他的这间客店共有三层,此时却安静得厉害,一楼厅堂点着几支大红烛,其余都是掩在一片黑暗中,好像没有人住一般。 张掌柜看出我们的疑虑,笑道:“我这地偏得很,来住店的客人很少,有几个投宿的现下都躺下了。而且最近城里。。。” 他说到这忽然顿住,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转而跳开话题,温言朝旁边嘱咐道:“小阳子,看看热水得了没,你去取了给三位客官清洗,天冷,莫给客官们冻出病来。” 我有些在意他方才不自然的脸色,不过还是冲他感激点了点头头,边伸手去拧衣摆渗下的水。 只是那唤作小阳子的店小二仍旧在那愣着,一张满是稚气的娃娃脸红扑扑的,只顾着盯着洛神那边看,半响都不曾动。 我眼风滑向洛神,却见她正安静立在烛火旁边,因着她穿的是白衣,雨水透湿之下白衣变得通透起来,薄薄的衣料紧紧贴着肌肤,将她修长的身形勾勒得若隐若现,方才在外面一片漆黑瞧不分明,这下到了亮处霎时呼之欲出,叫人无法挪眼。 洛神此时一脸淡然神色,不紧不慢地低头拧着衣衫上的水,对周围却浑然不觉,我登时急了,快步走到她前面将她挡个严实,冲那店小二严肃道:“小二哥,热水!” “哦。。哦。。对不住。。对不住。。我。。我这就去。。。” 店小二匆忙回身,脸红得更厉害了,缩缩脖子就往后堂跑去。 雨霖婞这厮斜斜靠着柜台,看着这一幕,掩着嘴笑得格外贼,我自然不留情面地狠狠剜了她一眼。 洛神自我身后走出,颇有意味地瞥了我一眼,唇边若有若无一丝淡笑,道了声:“我上楼去换身衣衫。” 说话间,已经走出老远,雨霖婞抖了抖衣摆,冲我摆摆手,也嘻嘻哈哈地跟在她后面。 我登时满脸通红,奈何身上冷飕飕的,不去洗个热水澡的话估计会撂下病根子,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经过柜台时,却有一股淡淡的气息涌到了我鼻息间,极其怪异的味道。我下意识一瞥,见柜台上摆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没有插香烛,而是放着小半炉的细粉,晶莹剔透,细腻非常。 我对这气味极其敏感,便问那张掌柜:“老人家,这是甚么?” 张掌柜道:“这是听雨楼的公子那里求来的辟邪沙,这些天城里。。城里不是很太平,我们求来保平安的。”他说到公子时,俨然一脸的崇敬虔诚。 听雨楼? 公子?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趁着张掌柜转身之际飞速挑了些许所谓的辟邪沙放在手心,边走边细细地凑到鼻端嗅了嗅,待得分辨其中一二,心里顿时一缩。 此时洛神和雨霖婞已然上得楼去,我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辟邪沙拍了拍,也转身上楼,那张掌柜却忽然从后面叫住我道:“看三位姑娘是外地人,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为了客官们好,城里这些日子可切莫去那白河边游玩,尤其是紫菱桥,是万万去不得的。” 他神色极其凝重,我心念微动,将那白河与紫菱桥在心里做了个标注。 看来这姑苏城,可不是外表瞧来那么风流旖旎的,也不知角落里,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接下来,我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再换了身干净衣衫,因着我们的行囊是皮料的,并不透水,包裹里的物事侥幸逃过了大劫。 此时我边擦着头发,边与洛神,雨霖婞二人谈论着方才那奇怪的辟邪沙,她们二人也刚刚沐浴过,身上散发着水汽的清新,隐隐透着幽香。 我抖了抖手上的毛巾,正色道:“我敢肯定,这辟邪沙的配方,除了明黄,冰片、樟脑等提神醒脑的偏料外,还多添了一味极不寻常的药。” “甚么?” 雨霖婞正忙着修她的指甲,大晚上的,她竟然收拾得整整齐齐,还细细描了淡妆,抬起头来时笑得一脸妩媚。 洛神是从来不做任何装扮的,清水芙蓉素面朝天,我也只是平日出门前简单勾勒几处,而雨霖婞却实在是太会琢磨了。她历来爱美,包囊里除了衣衫之外,胭脂水粉金扇银针等等女儿家必备一应俱全,且都是极上好的品质。 我完全可以设想她在倒斗的时候还可以十分细致地去描着她那两弯柳叶眉,顺便对张牙舞爪靠近的粽子笑眯眯地说:“这位粽子爷爷稍待片刻,姑娘我妆容很快便好,待会与你打。” 然后所谓的粽子爷爷,肯定要羞愤得跳河自杀。 我白了她一眼,道:“是瑾苏子。” 洛神闻言,脸色微变,低声呢喃道:“瑾苏子?” 我点头道:“嗯。说起这瑾苏子,昆仑那本百草堂会集里记载过,那时她采了一株叫我瞧,这是一味极其阴邪的药,药草本体非坟墓不长,靠吸取尸气为养,散发的气味很是特别。听说年头若是久了还能成精,这成了精的瑾苏子是可以摄人魂魄的。而研磨成药粉后,人若是吸多了,也会神智昏沉,自我意识逐渐消磨。” “这么狠?”雨霖婞一脸讶异。 洛神深深望了雨霖婞一眼,敛眉道:“这瑾苏子摄人魂魄一事确有其事,以前曾有一个江湖术士靠着瑾苏子提炼的药逼人喝下,再控制其心魂,被控制之人丧失自我认知,一味地听命于施术者,渐渐沦为为其卖命的行尸走肉。” 雨霖婞冷哼一声,道:“那这个劳什子辟邪沙,岂不是个害人的东西?那掌柜的还把它当宝贝供着,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道:“这辟邪沙里参杂的瑾苏子数量极少,但总之不是善物,只是这掌柜的好似对这听雨楼分外推崇,我们初来乍到,也摸不清这听雨楼以及这公子的底细。我们此行目的虽然只是来寻昆仑当年到过的那座古陵,但对这事放任不管的话,总觉得不妥。” 雨霖婞掩了个哈欠,站起身抖了抖衣摆,道:“罢了罢了,明日到城里打探一番便可,这姑苏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7 城古里古怪的,不久前才见了一副漏水的棺材,真真是晦气死了。” 我挑眉道:“见个棺材就说晦气,你以前摸过的棺材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吧?怎么没见着你叫晦气?” 雨霖婞桃花眼殇了我一下,道:“啧啧啧,师师你倒是编排起我来了?我困了,可要回房睡了。”她说完抬脚欲走,转而回头滑了洛神一眼,笑得一脸暧昧:“哟,我说死鬼,你的房间可不在这里,你怎的还不走,莫非是要留下来给师师暖床?” 我脸一红,立刻抄起一个茶盏朝她砸了过去,她一个转身,手下利落地将茶盏截住了。 “啧,当心,可要赔钱的。”她笑嘻嘻道。 哼,我心里冷哼,明明这妖女家财万贯,墨银谷里金银珠宝堆作高山,如今倒是心疼起一盏普通茶盏,真想从头到脚鄙视死她。 雨霖婞将茶盏转手朝洛神这边一抛,洛神看也不看,淡然伸手将茶盏接了,轻轻放到桌上,却微微阖起墨色眸子瞧着我。 我被她压下的眸子盯着,心里宛若有羽毛呵着痒一般,我与她的关系,在雨霖婞前面不好挑明,就这样掩掩藏藏到现在,原本先前两人赶路的时候,都是同榻而眠的,今日与她分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雨霖婞讨个没趣,回头道:“走了走了,去睡觉了,死鬼你也快着点,莫要赖在这里。”脚一抬,便推门而出。 洛神静默半响,也轻盈站起身来,我心里紧紧一缩,却见她走到门口停下,身后淡淡的红色烛光洒了她一身,透着淡淡温柔。 转而她薄唇翕动,对我说:“晚安。” 我匆忙上前捉住她的手,她的手柔若无骨,薄凉细腻,我低下头去,盯着她皓白的手腕,捏着她的手在我掌心里紧了紧。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淡淡一笑,随即轻轻将门掩了,那关门的间隙间,我只看见她额头点染的一抹殷红朱砂,在这暗夜里一瞬,随着紧闭的房门消逝了。 心立刻沉了下去。 舍不得让她走。 很想她留下来陪我。 作者有话要说:雨妞儿不在的时候:单人房。 雨妞儿在的时候:三间房。 雨妞儿你万死。= = ☆、偷香窃玉 记不得是第几次辗转翻身。 很多次下意识伸手往床榻旁边探去,都是冰冰凉凉的,无甚热度,随即而来的是胸口满溢出来的空落与失望。 我的心或许只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如今全都被那薄冰瑞雪一般的女子填满了,她不在我身边,这心底的空洞仿佛越来越大,竟像是无底洞一般,磨折着我,令我夜不能寐。 我盼着她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出现,淡然凝眉,轻嗔薄怒,阖眸浅笑。 她的百种姿容,千种低叹,尽数浮现在我眼前,一分一秒也不想让她从我身边抽离开去。 我睁着眼,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一旁的帐幔。帐幔上面简单挑出几枝细花,内里穿梭着一只蓝边蝴蝶,如今在我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那蝴蝶仿佛轻盈抖动了翅膀,吹开花丛,自那帐幔上翩飞而出。 那蝴蝶飞走了。 我想。 我得去捉住她。 我这般恍惚着,轻轻下了榻,推开门,门外依旧是厅堂点起的几支红烛,淡淡的红影正撑起客店的漆黑骨架,透着暧昧的橘红。耳边静悄悄的,只余下我的呼吸声。 来到洛神的门前,我欣喜地发现她屋子里还点着烛火。 我手抖了抖,终究鼓起勇气轻轻扣了扣门,却无人应答,而那门却在我略微施力之下,微微拉开了一条缝隙。 心里当下一阵讶异,她半夜睡觉怎么不关门? 我推门而入,再将门掩好,目光随着步子移动,轻慢地扫过这间普通却收拾得整洁的房间。 屋子里正点着一支残烛,映得整个屋子一片晕霭,光华流淌,映照在那榻上闭目熟睡的女子身上。 她此时侧着身子躺着,柔顺的乌发漫盖了枕头,整个人安静得像水一般,没有丝毫波澜。只是一只手探出被衾外,露出来的手腕瞧来苍白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轻轻将其握住,再放到胸口给予她温暖。 我上前,将她的手小心放回被衾掖好,收回手的时候,却触到了她冰凉的脸颊,指尖下立时带起如丝的柔滑。 我手微微抖了抖,心神微荡之下俯□,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 只是或许这一吻,我都怕将她吻碎了。 我在心里低低叹息,凝望着她静谧的容颜。 想唤醒她,抱住她,亲吻她,让她墨玉般澄净的眸子里全部落满我的影子。 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极力克制自己想要叫醒她的欲望,便要打定主意回身离开,不想耳边却淡淡一抹嗓音响起。 “半夜不睡觉,做贼来么?” 我身体随着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霎时僵住。 随即我见她深沉若夜的眸子缓缓打开,长长的睫毛带起了清风,烛光瞬间涌了进去,仿佛暗夜的天空霎时擦亮了星辰一般。 我此时还保持着撑着床的姿势,倾身到她眼前,而她月华流淌的素洁容颜近在咫尺,唇齿间冷香淡淡飘逸了出来,与我紊乱的呼吸糅杂在一起。 淡淡微醺。 我忙后退几步,尴尬辩解道:“我怕。。怕你晚上睡觉不老实,蹬被子来着,特地来瞧瞧。” 只是我太慌乱,理由也太过蹩脚。 谁会信? 我自己都不信。 “哦。。。。”她却拖长尾音低低应了声,道:“这一路上我与清漪你同榻而眠,竟不知道自己有这等恶习?” 我忙使劲点头道:“你睡着了可怎么知道?都是我帮着你掖好的。” 她忽地敛起烟眉,好似不大高兴似的,淡淡道:“如此一来,我还要多谢清漪了。” 随即双手撑着床,坐起身来,衣衫则微微敞着,如水的长发即刻自她肩头散下,遮掩了她半边身子,却遮不了她半掩半露的精致锁骨。 我见她板着脸,忙站远些,手里绞着衣摆,闷声道:“你。。你怎么不关门,这得多危险,要是贼来了如何是好?” 她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8 盯着我眸子蓦地漾出水波,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贼?贼不是来了么?我这是正在等这小贼呢。” 她这一打趣我,我立即头疼起来。 此时我恨不得寻个地方躲起来,好不叫她瞧见我这窘迫摸样。 接下来却是长久的静默。 她仿佛刻意等着我说些甚么,掩着眼眸斜靠在床头,淡然非常。而我的身体却因为时间流逝得太慢,而不知作何反应。 眼睛只能紧紧盯着床榻上覆下来的流苏,淡黄色,很是惹眼。 她见我不动,亦不说话,道:“傻站在那作甚么?” “没有。。我。。。我等下就要走了。” 她压下眸子,目光锁着我的短靴,道:“那清漪你来作甚么?偷偷摸摸过来,不会只是来亲-----我一下吧?” 亲这个字眼,被她刻意拖得太长。 我在这个字眼里溺着,很自然的眼前便浮现了她方才与我接触的薄唇,薄凉,柔软。顿时一阵口干舌燥,下腹也莫名地涌起一股暖流。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随即撩开被衾一角,腾出一方空地拍了拍,冲我示意:“进来吧,天冷,莫冻着了。” 语调柔和,叫人如沐春风,我只得将短靴外衫一并脱了,慢慢吞吞爬上床榻,缩进被衾与她并肩靠在床头。 “我在这呆一会就好,要是明日叫雨霖婞撞见,我定会被她笑死。” “你怕甚么?听说做贼的,都没有胆量。你害怕她说?”她微醺的眸子横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 “没有,”我正襟危坐辩解,脸却烧得红了,“我总觉得不好。” 真的不好。 她的冷香就萦绕在我鼻息间,即使我没有抬眼看她,心里仍是不可自抑地抖了起来,隔着衣料,仍然能感受到她肌肤递过来的柔软触感,带着薄凉舒展开来。 我想,我也许是病了,或者是中毒了,中了她的毒。 而且还很严重,约莫这一生都好不了。 她忽然不说话了,只是靠我近些,将头偏到我肩上,再将我的手轻轻攥进她手心,而我的手心早已微微沁出了汗珠。 四周太安静了,我边数着自己的心跳声,边仍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纱帐的一角,淡黄色的流苏安静地垂下来,而帐幔上那只绣得逼真的蓝色蝴蝶还好好的穿梭着。 是蝴蝶自己飞回来了,还是我将她捉住了? 或者我只是在做梦? “你在看甚么?” “那蝴蝶挺。。挺。。漂亮的。” “有甚么好看?” “挺好看的。” 很美,很好看。 我一生还没见过这等美景。 眼风偷偷划了过去,隐隐能瞥见她胸前娇俏垂下的乌发,睫毛亦是安静掩着,只是瞧不见她眸子里的神色。 我心跳得厉害,脸也像着了火一般,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天。 不过她好像没甚兴趣,懒懒地应着,手下的力道却仍旧是不曾松开。人真是奇怪,明明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嘴却是笨拙的,说不出如何华美的言语。 所谓的情话,终究不曾在我脑海里形成印象,我不擅长这个,而她似乎对那些虚浮的语言也不甚在意。 渐渐地,时间的脚步随着无聊的话题慢慢划了过去。 我感到她靠我越来越近,身子的重心都快全数倒在我肩头,轻声问她:“洛神,你睡了么?” 无人应答。 “我现下可要走了。。。” “。。。。。。” “我可真的走了。” 她还是不答话,像是真的睡着了。 我忙微微起身,将她的身体小心地放平躺好,再掖好被角。 她低低呓语一声,手松开了去,却转而又紧紧箍住了我的腰身,我根本抽离不开。 心里一阵柔软,微微笑了笑,也小心躺了下去,伸手将她纤细的腰肢揽了过来,她的头微微侧了侧,偏到了我胸口处。我的下巴抵着她柔顺的发丝,那里柔滑得好似一匹锦缎。 她睡得很安静,胸口随着她清浅的呼吸低低起伏着。身体单薄轻柔,在被衾里终究沾染了融融暖意。 暖玉生香。 我忍不住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那里还残留着她沐浴后清爽的气息,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洛神,你是我的,你说我是贼么?若这般说,那我偷的也是自己的香,窃的也是自己的玉。” 她睡着了,我以为她听不到。 没想到她忽然抬起眼,定定地望着我,殇起的眸子里都是水汽,晕霭晃荡,好似就快要溢出来。 “是么?” 我一时大窘,身体猛地弹了开来,她却飞快将手伸过来攥住我,另一只手掌覆上了我的脸颊。她的手原是藏在被衾里,这会子已经是温暖的了,而我感受着我的脸颊被那柔滑手掌包着,目光对上她浅笑的眸子。 她将额头抵着我的前额,温言道:“我是你的。” 我的嘴唇随着她吐露的这句话颤抖起来,眼睛里霎时泛起了水汽。 其实她心高若飞鸟,长长羽翼一展,多广阔的天空也任她遨游。 她不属于任何人。 如今她却对我说,她是我的。 我托着她的腰,颤抖道:“我也是你的。” 她笑了笑,翻身过来,将我压在身下,手紧紧揽着我的脖颈,流水般长发倾泻在我的肩头,而那双微阖的眸子好似饮了酒一般,带着薄醉,紧紧勾住了我的心。 我陷在她的目光中,简直无法动弹。 她在我耳边低声呢喃:“清漪,我觉得很冷,你抱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专程送给给我糖吃的影阿姨。= = 鞠躬。 --------------------------------- ps:客官们,我这样换行,会不会好一点?我暂时试一下。。 ☆、旖旎可风流 她的低语呢喃若柳絮般吹进我耳中,我像受了蛊惑似的,颤抖地伸长手臂,搂住了她单薄的背。 她的身子太过轻柔,缩在我怀里,仿佛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89 就要像白色幔帐上那只蓝色蝴蝶一样,会掠过花丛振翅飞走。 我很怕她离开,她若是飞走了,我又该去哪里寻她回来? 这般担忧着,不由得又微微加重了力道,将她揽到我的胸口。她胸前的两处柔软此时紧紧贴着我,灼人的热浪立刻在我身体上熨帖开来。 而我同时能感受到她的身子在这接触之下,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她在我耳边的呼吸渐渐紊乱,软而轻的气息铺散开来,一一吐露在我的脸颊处。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唤她:“洛神?” “抱紧我。” 她却在我耳边低语,宛若命令般不可抗拒,而一只手轻轻摸索过来,将我的衣襟挑开。我的肩头现了出来,露出被衾外,在薄凉的空气里,我感到微微的冷意。 我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明白她的意图,手不由得扣紧了她。 她冰凉柔软的唇瓣随即贴了上来,含住了我,馥郁的冷香就弥漫在我的唇齿间,我被那抹冷香牵引着,简直快要窒息了。 她边安静地吻着我,边捉着我的手探入她的衣襟,我的指尖辅一触到她胸前的娇挺,那漫散在我手下的柔软馥郁便紧紧攥住了我的心魂,令我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心底一个炽热的声音立时响起。 想要她。 好想要她。 我再也耐不住,翻个身,身体顿时悬空在她上面,双手则撑在她散在床榻上的乌发间。 她就躺在我身下,晶莹容颜如今淡淡染上了樱色,好似枝头上花芯挑染了一抹粉红的梨花,格外醉人,一双水泽晕霭的眸子半掩着,正安静地望着我。 我被那目光勾着,下腹暖流霎时涌起,酥麻难耐。 这叫我如何是好。 她是玉里藏着的雪,水底掩着的冰。 我该拿她如何是好。 我正这般恍惚着,她却眼眸微阖,手一伸,勾住了我脖颈,牵引着我低下头去吻她。 她柔滑若脂玉的肌肤此时仿佛沾染了无尽甜美,我如此沉迷,轻吻着她,唇自她耳际,脖颈,辗转到她莹润的肩头,再慢慢往下,一边手下起落,将我和她身上的薄衫都尽数褪了下来。 我想动作尽可能轻慢一点,可身体肆意燃烧的热焰却不断驱赶着我。 只能不断地,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师清漪,你该慢一点,轻一点。 她此时瞧来太过单薄脆弱,我当好好地护着她。 我边吻着她,边考虑如何才能使她愉悦,如何才能讨她欢喜。 她一言不发,只是身子微弓,修长的腿曲了起来,微微颤抖,细腻的肌肤贴着我腿间,不断地轻轻摩挲着。 我的手自她柔滑光洁的小腹一路而下,待得触碰到她腿间的柔滑温润,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手亦是微微的抖了起来。 那里此时漾出一泓清泉,能解我这难耐焦渴。 于是,我手轻轻探过去,去掬一捧这醉人若酒的甘泉。 “嗯。。。。” 她纤眉微微蹙着,终究忍耐不住,唇齿间低低一声呻吟飘逸出来。 我忙停下手中动作,满脸通红地瞧她。 我明明是很轻柔的,可她仿佛很痛苦似的。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我与她之间的这种纠缠,从来都是她主动,我被动,我对自己并不自信,很怕弄疼她。 “疼。。疼么?”我怯怯问她。 她微醺的眸子忽地横了我一眼,脸撇向一旁,只是睫毛在烛光中好似沾染了金色的粉,扑闪着,竟然有些羞涩的意味。 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欲语还休的若水眸子,蓦地痴了。 她低低道:“你以前也这样,那你说你那时疼么?” 我脸一下子好像火烧一般,立时羞道:“你。。你提那些事做甚么?!” 她好像对我这种反应很是满意,捉了我一缕长发,放到她唇边轻轻吻着,眉眼里隐隐有笑意。 我凑到她耳边低低道:“不许再说。” 她抿着唇,当真很乖巧地不说话,手却拂上了我的背,指尖游走之下撩起涟漪,挑拨着我的心弦。 我再也忍受不住。 不能再等待了,一分一秒都不能等了,时间于我们而言该是多么宝贵,我不能再浪费,连那时间的罅隙我都要把握好,要与她紧紧贴合在一起,融为一体,不能分开。 如果可以的话,很想将她折叠起来,妥帖收好,放到我的怀里随着我一路,不能叫他人将她瞧了去。 不想她离我太远。 而此时,她就在这里,在我身下展露她半掩半露的旖旎风情,仿佛清泉濯过的青莲,如今被烛火一照,又平添了半分娇娆。 我倾身下去,与她身体贴合着,摩挲着,最终探了进去,却触到了脆弱的阻隔。心念一动,见她掩着眼眸,好似有些紧张,手仍旧是与我交握,但是却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 停下驻足吧。 这会很疼,我很了解那种身体被瞬间撕裂刺穿的痛楚。 不想让她疼,即使是不能完整得到她,但我足以与她快乐。 我绕过阻隔,退了回来,在她那一方花海来回徜徉,她觉察到我不再深入,眸子打开,内里是胶着迷蒙的神色,微微张着嘴,好似要对我说些甚么,胸口起伏着,单薄的肩头亦是轻轻颤着。 我吻了吻她额间妖娆若血的朱砂,低声呢喃:“不要说话。” 别说话,你的每一个字眼,都足以令我控制不住。 不要说。 我心里低叹着,接着手下动作,轻轻拂拭着她。 此时,她就像是一把未被岁月掩盖的古琴,自历史灰尘中抽离出来,来到我身边,兀自散发着典雅而古朴的美。 而我化身成乐师,抚摸着这韵雅琴身,思忖着如今该拨动哪根琴弦,才能使得她这独秀一支奏出一曲旖旎多情的曲调。 这曲调我只为她一人而奏,起先安静无声,再淡淡勾勒,这是引曲。 琴音逐渐弥漫开来,随着她低低吟唱,宛若细细密密落下的江南春雨,我踏足其中,感受那雨露挥洒,沁润我的嘴唇,脖颈,双手,最终至心魂。 而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0 我手轻扬,初勾一弦,牵她敛眉,勾她羞怯。 轻挑二弦,引她吟哦,与她婉转。 再三,四,至五,或来回,或勾挑,极致轻柔,又极致热烈。 这场风流旖旎的江南烟雨,随着古琴之音起伏,剥落,拔高,终究越下越大,攀上高峰,直至她这皎洁的晶莹昙花于这冰冷雨夜慢慢绽放,终至灼目耀眼。 她的美,无一不落到我的眼里。 细雨挠心一般的声音,我不能掩耳。 月华流转一般的容颜,我不能闭眼。 我周围仿佛都是柔软的波涛,好似手伸下去,便能掬起一捧清澈甘泉,她在我手下起落,我亦随着她晃晃荡荡。 这场雨夜琴声,不知何时停止。 多年后,余音或许还绕梁。 我身上都是薄汗,将湿润的手挑开,单手搂住了洛神,在她的睫毛上吻了吻。 她的身体经过方才的纠缠,早已经是滚烫的,甚至沁出细密的汗,触感柔滑,仿佛就要在我手心里融化开去。 她舒展了身体,胸口低低起伏着,将手摸到我的腹部,带着低低的喘息道:“为甚么不彻底要我?” 我搭在她腰间,那里似火的烫,朝她微微一笑:“那得多疼,我不想你疼,而且,你不是很开心么?这就足够了。” 方才,她在我身下极致绽放的美,我简直都要握不住。 够了。 足够了。 这般触摸她,感受她就在我身旁,心里满满溢出的都是蜜色的幸福。 她阖下眸子,吻我,“傻姑娘,我不怕疼。” 我脸一红,低低道:“那。。那下次吧。。。“ 她蓦地淡淡笑开,道:“下次?你这次不珍惜机会,可就没有下次了。” 我登时急了,赶忙紧紧抱住她,道:“怎么会没有?我们是一直在一起的,不但有下次。。还有。。下下次!” 我一回味,觉得这话说得太过露骨,又脸红起来。 “好,有下次,很多次。” 她却浅笑着,伸手将我的脸颊包裹住,温热的气息吐露在我的脸上,接着翻过身子,居高临下睨着我,乌发则丝丝倾泻下来,落满了我的肩头。 “清漪,我要你。” 她将双手插-进我散落的头发,低低道。 我望着她涟漪散开的眸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将她身子牵下,细细地吻着她,她伸开双臂,将我整个揽进她的怀里。 那里包容着我,是一片浩瀚的海。 我甚么都可以给她,甚么都可以。 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甘愿被她揉碎,变成细细的灰尘,一路在微风里伴着她,随她走,随她留。 有时候见她偶尔流露出寂寞的神采,整个人疏离至远,我总是心里抽疼,她背负着甚么,以前遇上过甚么人,经历过甚么事,我无从去了解。 我只能用我的剩余生命,去陪伴着她。 我与她胶着缠绕,毫无缝隙,被她抛起,转而牵下,空虚的身体只希望她能将我尽数填满。 奈何这夜晚太短。 我与她,时间仿佛永远不够用似的,不想天亮,就想沉溺在这彼此交融中,我与她紧紧拥抱着,沉到这暗夜湖底的最深处,周围都是微微晃动的水光,一片安宁寂静。 只有我与她彼此交握的手,以及水藻般交缠在一起的长发。 就让这时光永驻此刻。 而天,不要亮。 作者有话要说:师师原本前面是攻的,可是后面她又彻底受掉了,我不知道真的是她万年受的气场太强大还是作者君自己的原因= = 总之,作者君的宗旨是:要含蓄!要含蓄!要做好孩子,只是弹曲子而已嘛。 咳咳,如果要做个好攻,姑娘们一定不要忘记去弹琴,弹古筝,弹琵琶,实在不行的,拉拉二胡也好!(喂你这混蛋!) ☆、白河乱 第二日清晨。 我醒来的时候,耳边仍依稀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这场姑苏之雨下得久,且缠绵,仿佛永远也止不住似的。 抬眼一瞧,见洛神披着一袭月白衫子端坐在镜前,正细细地打理着发丝。我忙穿好衣衫下得榻去,走到她身边,手一探,取过她手中的木梳,柔声道:“我来帮你。” 镜子中,她淡然一笑,身体放松开来,微靠在我身上,默不作声地任我轻轻拂拭上她的长发。 她墨发柔滑若水,我手指穿梭其间,毫无阻隔,好似穿过那柔软的波涛一般。待得整理顺当,便将桌上的银色流纹纱丝带牵过来,将她两旁各一缕墨发牵过,再细细地系在脑后,银色丝带顺着她的墨发散落而下,瞧来黑白分明。 她原先一直安静坐着,见妆容收拾好了,便转过身,捉了我的手一边细细摩挲着,一边低声道:“清漪的手可真是灵巧。” 我只觉得手上一阵热浪卷过,她这“灵巧”二字,好似不是真的称赞我的手,而是别的甚么事,脑海里不可自抑地滑过昨晚她那番勾魂摄魄的娇娆风情,蓦地面红耳赤起来。 “是。。是么?”尴尬中,我脸撇向一旁,只是任由自己的手指被她拿捏着,来回萦绕。 她倒是认真地点头,道:“自然,我何尝说过假话?”随即站起身来,将我揽到镜前坐下,一手执梳,轻慢地为我梳头。 她手下流转,轻巧地将我头发挽起,再指一勾,取了我的狴犴玉簪穿插而上,我低下眉眼,仍然能瞧见镜子中她勾着玉簪的指,甚至比簪体更为剔透。 心立刻又颤抖了起来。可知昨夜,我曾细细吻过这若玉的手,亦品尝过她的芬芳。 我正胡思乱想着,她轻柔的吐气呵在我耳边,低低道了声:“不知清漪觉得,我这手巧也不巧?” 声音依旧是淡然的,不带丝毫涟漪。 我满脸通红,下意识地绞住手指,尴尬道:“巧。。。。很巧。” 当真。。当真是巧得很了。 “你脸红甚么?” 明知故问。 我将耳旁的发丝拢了拢,不再理会她,匆忙站起身,结果凳子却倒了,又一阵慌乱地将凳子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1 扶好,走到一旁整理了一番衣衫,好让自己瞧来精神奕奕一点。因着昨晚睡得太晚,我面色并不是很佳,当然,这说法其实是很难启齿的。 我边整着衣襟,边眼风偷偷朝后看去,见她倚着桌台,正安静地望着我,身量依旧是笔直的,脸上则淡淡勾勒出一抹笑意。 明明不相熟的人看来,她一贯是冷冰冰的,强硬的态度很难接近,一如我初次见她。只是随着我与她相处越来越亲密,倒觉得她甚是会打趣人,偏生说一些叫人羞涩的话来,脸上却总是一脸无辜淡漠。 莫非她这平日里,是喝墨水长大的么? 我转念一想,所幸她这般摸样,世间只我一人能瞧得清楚。 只有我一人。 洛神早先已经将热水打来,两人梳洗完毕,便一起下楼去用早饭。这时候在这客店里投宿的客人都起来了,三三两两地落座吃着早点,不时发出低低的咀嚼声,但仍旧是显得萧条寂寞。张掌柜则立在柜台处专心写着账簿,他旁边摆放的辟邪沙正淡淡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雨霖婞此时倒是还没下来,我们简单地要了一叠包点,另带三碗清粥,两人等得一会,便见雨霖婞一袭红衣,风风火火地自楼上飘了下来。 她边揉着太阳穴,边嘟囔了一句:“两位美人儿早上好。”随即坐下来端起粥喝了一口。 她看上去昨晚上好像睡得不怎么好,眼圈还泛着青黑,即使画了淡妆能略微遮掩一番,但无奈在我这眼尖之下,还是能瞧出一二。 我看得出她很是不快,莫非是在担心自己这黑眼圈将她这自诩的貌美如花给挡了去么?我一想到这,不由低低一笑。 雨霖婞斜了我一眼,道:“笑甚么?” “你。。。。。”我微笑着,思量半响,想想还是莫说,别到时候激起她心中怒火,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你眼圈是黑的。”洛神瞧也不瞧她,轻轻抿了口粥,却毫不避讳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雨霖婞一愣,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来,照了半响,桃花眼霎时又泛起了水波,一脸忧色道:“怎么办怎么办,连脂粉遮掩都不起作用了,这下姑娘我真的破相了!” 说完,转过头,狠狠剜了洛神一眼,好像很生气似的。 洛神依旧不理她。 “没关系,这淡淡一抹也瞧不太清楚,不妨事。”我一阵好笑,忙安慰她,“你昨晚上怎么了?做贼了?” 雨霖婞耸拉着肩头,扭扭脖子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睡得不舒服,觉得床板老是硌得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边伸个懒腰,又一边问我:“师师你昨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床板硌着?” 我此时正在低头喝粥,被她突然一问,差点就要将嘴里的粥喷出来,所幸我顾及形象忍着,放下盛粥的瓷碗,却止不住地咳嗽着,一旁洛神眸子滑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从怀里掏出丝巾递给我,依旧安静低头喝粥。 我一边用丝巾擦着嘴,一边心里哀叹,糟糕了,脸好像又红了。 “怎么了这是,我不就问你睡得怎么样,你怎么就这般反应?” 雨霖婞一脸惊奇望着我。 死妖女,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现下才不要理她,绷着脸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早点吃完,紧走几步,跑出客店门去透气。 接下来的时间,我边靠着店门舒缓心情,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眼前的街道。 可能到了白日,街上并不像是昨晚那般死寂,城里的居民都冒出出来忙碌,也有了人流的气息。只是那气息仍旧是郁郁的,来往行人撑着纸伞,皆一脸寥落,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正收起它的利爪,蛰伏在这江南古城中。 我默默望着来往流动的纸伞,伸手接了屋檐上滴落的晶莹雨滴,雨滴落到我手心里,漾开去,触感极是冰凉柔软。正晃着心思,洛神从我身后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两把伞另带锦瑟,背上则背着巨阙。 她将伞与锦瑟递给我,眸子殇着,细细的雨丝随着微风飘过来,栖身在她轻颤的睫毛上,而她的眼眸,就像这江南的雨,绵长,风情半掩,怎么也瞧不厌。 我端详她半响,才笑道:“雨霖婞呢?” “她在后头收拾,就来。”她将伞撑起,轻声道:“今日我们先去那听雨楼看看蹊跷。” 我点点头,两人撑伞走到大街中央,不料这时却听得远处一声凄厉的呼喊传来:“青儿!我的青儿你在哪里?!” 我们皆是一惊,大街上人人侧目,随即便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自一个角落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遇上个人就揪着他的衣襟喊:“青儿!青儿!” 那些人忙嫌恶地躲开,不多时,那中年女人就跑到我面前,蓬头垢面,好不狼狈。 她睁着眼睛瞪了我许久,忽然就抱住了我的衣衫下摆,大叫:“青儿!青儿!我的好孩子!” 我被惊得不轻,无奈被她紧紧拖着,脱不开身,忙低声道:“大婶,我不是青儿,你认错了。”一边说,一边想将她推开,不料她却抱得更紧,我一条腿被她搂抱着,而她整个人都要挂在了我身上。 我顿时窘迫非常,无奈地望了洛神一眼,洛神忙走到我身边将这有些神智不清的女人拉开,而那女人脱离了我,却又饿狼般扑过去抱住了洛神。 洛神身子霎时僵住,低下头去看挂在她腿上的中年女人,眉头微蹙。 那女人又大叫:“我的青儿啊!你不要娘了呀!” 洛神索性不动了,任由她抱着,颇有些无奈地闷声道:“我也不是青儿。” 那女人估计触到她身子极是冰冷,又慌忙跳开了来,哆嗦了下,才怯怯嗫嚅道:“你不是青儿,我的青儿才不会这么冷,青儿的身体可暖和了。。”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我怜她有些疯癫,便温言道:“大婶,你的青儿生得甚么样?要不要我们帮你寻一寻?” “青儿生得很好看,可俊俏了,城里的姑娘都喜欢他。” 原来这青儿是个男子。 可我和洛神都是货真价实的女子,这大婶都是怎样的眼力劲? 疯疯癫癫的,倒是很可怜。 这疯癫女人绞着脏乱的衣摆,眼泪汪汪的,又道:“青儿有条船,平常都是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2 在白河上捞鱼的,前些日子回来他好像失了魂,也不认我这个娘啦,就知道傻笑,每天回来的越来越迟,今天我又不见他了。。我就他这个儿子,他可乖了,才不会不和我说一声就出门的。” 我和洛神闻言,同时蹙起眉头,这时不知哪里又炸了一声:“不好了!又有人跳白河啦!” 大街上的行人霎时停下脚步,往远方张望而去,脸上一脸可怖神色。 “啊,是青儿,一定是青儿!” 女人一边说,又抱着洛神痛哭流涕,可怜了洛神这纤尘不染的白衣。 洛神面色僵冷,伸手便拉住一个过路的人,问道:“白河在哪里?” 那被洛神拉住的人此时正从纸袋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油饼子,张口就咬,转而见她神色幽冷,吓得身子一抖,手上的油饼子也跌了下来,哆哆嗦嗦往一个方向一指,道:“穿过这条街,再横穿过去一条,就看见了,白。。。白河很大。。。姑娘一眼就能瞧见了。” 洛神冲他点点头,又将那女人推开,低声嘱咐一声:“你莫慌。”话音一落,便白影翩然,一头钻进那烟雨之中,很快,迷蒙雨雾便将她远去的背影遮掩得模糊了。 那女人一扁嘴,忙跌跌撞撞也跟了上去,倒是那个指路的人又想起了什么,蓦地大叫起来:“白河不能去!” 我这下也急了,听掌柜的昨夜特地嘱咐白河和紫菱桥有蹊跷,不能贸然前去。这时候雨霖婞撑了把纸伞,抖着袖子过来,见我已然迈开脚步,只得在后面大喊:“喂!你们两个丢下我去哪里啊?!” “等下与你说!妖女你快跟上来!” 我抛下一句,移花步亦是滑了出去。 ☆、有桥紫菱 我在烟雨中穿过人流一边飞奔,一边则诧异这姑苏城里的人怎都这般冷血,听到有人跳河,除了极少数一些人慌慌张张往白河赶,大多数人依旧是灰白着一张脸,不住地往白河方向张望,可脚下就是不动。 我掠过几个执伞行人的身边时,眼风挑去,却发现他们的眸子里皆是郁郁的,好像没甚神采似的。 不过眼下我也没工夫去细究这些,忙生风般紧走一阵,不多时便见先前那中年女人喘着粗气,在前面踉踉跄跄地迈着步子,原本她一直不停念叨的“青儿”二字此时约摸也说不上来,喉间只是一昧地发出低低的哭声。 即使是疯疯癫癫的,这番心疼孩子的摸样瞧来叫人十分心酸。我自她身边擦过,手一伸,将她拉了过来,带着她的手便朝白河一路急跑,她在后面随着我的步法,吓得不敢出声。 我们一路穿过纵横长街,随即眼前好似突然换个了画面,便见一条雾气浩淼的长河玉带般闯入眼帘,这河颇宽,岸上排排堤柳,因着此时烟雨蒙蒙,都望不到对岸,在这秀丽水城中,也算是条颇有气势的大河。 河面一座白石长桥横过,石桥不远处瑟瑟缩缩地站着一堆人,都伸长脖子往石桥上瞧,只是我细看之下,竟然没见到洛神的身影。 正在这时,那中年女人忽然就挣脱了我的手,疯狂往那石桥方向跑去,嘴里不住大叫:“青儿!青儿!” 我一惊,也追了上去,等到了这石桥边上,却见到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男子立在石桥护栏上,那青年男子一身普通装扮,青灰衫子,头上则缠着白色头巾。他此时立在桥头,来回走得几步,脸上现出迷幻神色,隐约能见到他嘴唇翕动,好像在与人对话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我耳边竟然依稀有嘤嘤的低吟声绕耳而来,好像是有女人在悲伤哭泣,桥上则刮起大风,将那青年男子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我们这边却丝毫也感受不到,好似那风眼只是驻在那石桥之上。 一旁观望的人群个个面色灰白,其中有人低低道:“他娘的日子不安生,水底的妖精又来勾魂了,府尹老爷不是说了不准再到白河打渔么?还是有这不要命的天天往白河上跑。” “呸,不打渔你叫我们吃甚么?!姑苏这么多条河,就这白河肥一点!” “你们别吵,听说前些日子张家少爷到这紫菱桥上游玩,也是这般投河死了,尸体浮上来时整个身体都干啦,被家里人领回家装殓,半夜里尸体躺在棺材里居然不停淌水,差点将张家老爷子给活活吓死。不想这次轮到木青这可怜娃子,他还有个疯疯癫癫的老娘,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木青这家伙平常挺厚道的,不过你看那风那么大,咱们也没法去救,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对对对。。。不怪我们。。。阿弥陀佛,咱们只能日后多烧点纸钱给他了。。” 这些人嘴里叽里呱啦聒噪着,却无一人敢上前,正在这时,那被他人唤作木青的男子忽然激动地大叫一声:“你别催啦!我去。。我去。。。。你。。你等我。。。。。!!”他一面说着,一面脚离了栏杆踏空,眼看着就要跌下去,那中年女人见状急得大哭:“青儿!青儿娘在这里啊!你别丢下我!” 只是她辅一扑上前去,身体被那桥上大风给一拍,给堪堪拍到了地上。 我瞧得喉头一紧,赶忙也翻身上前,不想那诡异女人的低吟声忽然变得尖利起来,听起来很像是半夜的鸡叫声,格外瘆人。而与此同时桥上带起的风也越发大了,我刚要踏上石桥石阶,那劲风皮鞭般往我脸上一抽,我一个疏忽之下,也给跌到了一旁。 这变故太快,仿佛只是瞬间,我跌在地上,只见那木青忽然脚又抬了回来,又瑟缩道了一声:“娘。。。我好像听到娘在叫我。。我舍不得我娘亲,她疯疯癫癫的要人照顾。。。” 他这般说着,踏出去的脚却又缩了回来。 我此时刚好倒在石桥一侧,那里立着一个石墩子,上面蹲着一座怒目圆睁的石狮。我双手撑地正要站起身来,目光一滑,却瞥见身旁石墩子中间镂空的空当处竟然摆放着一碗清水,碗里面漂浮着一张红色的符咒,凑近一闻,朱砂味道浓烈,其间还参杂着微弱的瑾苏子气息。 再定睛一瞧,石桥另一侧的石墩子处竟然也同样摆着一只碗。 我心一时就凉了。 原来我被眼前的假相给骗了,这河里有脏物是事实,不过这风却不是这河里的东西弄出来的,而是有人刻意布阵而为之。 这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罡风阵,是很简单的阵法入门,普通人见了以为玄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3 异,可只要稍微懂些阵法的人都知晓这种阵法仅需沾水的柳枝即可破去。柳树性阴寒,自古便是辟邪之物,一般的符纸若是被柳条一触动,原先积蓄在内的灵气也就逸出了,是以民间一直流传着“柳条门上摆,魍魉莫来缠”这条古谚。 明明这就是有人在这设了个阵法,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锁住这座紫菱桥,好叫其中的人不可出,外人亦是不可进,简单得来说,倒很像是一种小型囚笼。 不知为甚么,我想到的竟然还是那种喂食的囚笼,心不可自抑地抖了下。 耳边那诡异的女人声音还不停地嘤嘤哭着,也不知道河里是甚么物事在作怪,木青瞧上去虽是被其摄走了心魂,不过所幸还有魂智留存,能听到亲人的呼唤。我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嘱咐那早已哭得泪眼汪汪的女人道 :“大婶,你拖住他,说些他回神的话,我去去就回。” 那女人赶住拉住我,涩声道:“说。。说甚么?!” “你不停叫他名字就好!可别停!他听得到!” 我说完,正要转身去河堤上取些柳枝来,肩膀却突然被冰凉的一双手按住,我心里一颤,随即便见洛神披着一身烟雨,冷烟烟立在我眼前,而她手上正握着几枝柳条,青翠欲滴。 原来她先前不见踪影,是早已看出了门道,寻破阵法门去了。 我一时大喜,心领神会地自她手里取过柳条,随即她赶去那石桥那头,我则去石桥这头。我将柳条往那水碗里一插,那青瓷碗里的清水突然剧烈地晃了晃,里面漂浮的红色符纸瞬间化成飞灰,伴随着水面上一声破空尖啸,桥上的风渐渐小了下去。 与此同时,耳边那诡异女人的低声絮语仿佛更加急躁了,眼看着桥头上站着的木青支撑不住,身子一倒,就要栽倒在河里,洛神赶忙紧走几步,轻盈翻身跃上护栏,伸出手将木青的腰带一扯,就这样将那青年男子给拎了回来。 诡异女人嘤嘤的哭声戛然而止。 原本涟漪漫散而开的水面亦是陡然恢复了平静。 那唤作木青的男子被洛神拖了回来,耸拉着脑袋,一副萎靡的摸样。中年女子慌慌张张站起身来,将这青年男子抱在怀里,坐在了地上,眼角泪痕兀自未干。 洛神蹙着眉,看着搂抱在一起的娘俩,低声淡道:“你扇他一巴掌。” 中年女人张着眼泪汪汪的眼睛,扁嘴道:“姑娘。。扇。。扇巴掌?” 洛神点了点头。 “姑娘你好凶,青儿这么乖,我才舍不得扇他,从小到大,我。。我都没打他。。。” 洛神一听那女人说她凶,纤眉微微抖了抖,抿了薄唇不再开口,眸子却有意无意朝我这边滑过来,我此时很想笑,见她望着我,只得强自忍着,当下好不辛苦。 凶么? 对粽子凶物之类的,有时候倒是挺不留情面的,呵。 许是看出我眼睛里的笑意,她闷声道:“你不扇,那我来。”说着就要抬起手来,中年女人见她气势冷峻,一时吓得缩缩脖子,嗫嚅道:“不。。不用了!还。。还是。。我来。。他是我儿子,娘打儿子是正理。。是正理。。 ” 说完,那女人闭着眼睛,扬起手狠心朝木青脸上一拍,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响声,木青在这巴掌之下,打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浑浊的液体。 这液体粘糊糊的,瞧来极为恶心,我忙将脸扭开去,那女人见了,脸也一时白了,她虽是疯癫,这害怕还是懂得的。 洛神淡淡道:“他中了水里东西的蛊降,你把他带回去,每日柳条煎水服用,一日三次,不多时便好。” 那女人浑浑噩噩地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她听懂了多少。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疑问积压着,一是这桥上的罡风阵到底是谁设的,二是按理说常人中了蛊降,一般一时片刻便会摄掉了心魂,可按照这女人的说法,木青染上蛊降已有几天,却没有即刻殒命,仍然有神智留存,看来也不知道是他命大,还是有别的甚么原因。 洛神见事情已了,伸手将我牵了,道:“我们走。” 我点点头,转身间,却不小心瞥见昏迷的木青胸膛半敞着,脖子上面挂着一个玉佩。 我的目光一下子被那玉佩给紧紧勾住了,这玉佩我以前在昆仑那里见过一只差不多摸样的。 “这是。。?” 我蹲□去,颤颤捉了木青脖子上的玉佩端详,这是一只水滴形状的玉佩,周身通透晶莹,内里却殷红一点。听昆仑曾言这是辟邪用的生血玉,玉里面不知用何种秘法点了生公鸡血,公鸡血阳性极盛,故而阴邪畏之。 我将那生血玉翻过来一瞧,见玉的背面右下角处刻着一个娟秀的“师”字,嘴唇一时止不住颤抖了下。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是这个东西护着他! 我抑制心中激动,对那女人道:“大婶,这。。这玉,是你儿子的东西么?” 那女人呆滞地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别人给他的。” 我握住那女人的手,道:“那给他玉佩的这个人,是不是一个女人,名字唤做师锦念?!” 那女人道:“倒是个女人。。摸样好俊俏的。。。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天家里来了四个客人。。是我男人接待的,这个。。。那个。。我。。我记不大清楚了,反正后来青儿说有个姐姐送了玉佩给他。。。” 她说得模模糊糊的,吐词也不甚清晰,而我眼睛一时亮了,道:“四个?是不是三女一男?” 那女人雾蒙蒙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得大了,惊恐道:“啊!姑娘你是不是神仙?眼睛不用看就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的人参是多么寂寞。 洛姑娘,求扇巴掌,求践踏,求给力! ☆、雨中墓寻踪 我闻言,心里极是欢喜,当下冲那女人笑道:“我可不是神仙,大婶,你才是救命的神仙。” 不消说,这女人口中所说的三女一男定是昆仑,我娘亲师锦念,叶紫絮以及谢子元四人无疑。想不到这么快便摸到了昆仑她们当年在姑苏的踪迹,若是此番顺藤摸瓜,定然能窥得乾坤真相。不过此时因着木青中了蛊降,身体虚弱急需要修养,我们便让那女人将木青先行带回家去照料,等到明日再去登门问询详细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4 。 我与洛神向那大婶讨要了她家住处地址,随即两人离开白河,往客店方向行去。两人手牵着手,一面走一面低声交谈,街上细雨纷纷,身上的衣衫早已淋得透湿,倒不觉得有多冷。 我对方才白河上发生的事情颇为介怀,便问她:“河里面到底是甚么东西?” 说起蛊降这种东西,是众多降中的一种,降历来阴狠,存在的理由便是要置人以绝地。木青应该是沾染了河里脏东西的蛊 ,所以才会从嘴里吐出那种粘稠的液体,人若是中了蛊,某些症状便是出现幻觉,精神萎靡或者神智痴傻,而最终的结果便是走向死亡。昨日傍晚我们见到的那支送葬的队伍,那棺材除了不停冒水以外,我还见到上面沾着一些同样粘稠的液体,料想也是因中了这种蛊降而死的可怜人无疑。 洛神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是甚么,不过我只知道一点,那便是有人刻意布阵为之,目的应该是豢养妖物。” 我脸一时僵硬,惊道:“豢养妖物?”怪不得,方才见到那罡风阵时,我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种用来喂食的囚笼。 洛神敛了眉,低声道:“只是可惜的是,我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居心。”她顿了顿,忽然又问我:“方才清漪你见那罡风符咒时,有何异常之处?” 我回想了一番,才道:“有瑾苏子的味道。” 洛神道:“又是这瑾苏子,我想此事要弄清楚的话,约莫是要去问问那所谓的听雨楼了。” 我点点头,霎时又想起了甚么,皱眉道:“奇怪,怎么这么久,妖女那家伙还没追上来,莫不是迷路了?”原先我嘱咐雨霖婞随着我一路过来,她脚程虽然没有我移花步快,可这会子事情都处理完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啊,怎么走得半响还没见到这妖女的影子。 我正诧异着,耳边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裂空而来,还伴随着簇簇清脆渺远的铃铛声,与此同时,我只觉得身旁一阵劲风堪堪扫过,没甚防备之下,眼看着要被那风给带着倒了下去,一旁的洛神急忙伸手将我腰一揽,拉到道路一旁,而随之而来的马蹄踏起了水花,溅了我们一身。 我缩在洛神怀里,心惊之下望去,便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衫子的女子自我们身边疾风掠过,身下一匹如墨骏马,一路踏风跑出极远,仅能自后头见到她墨色长发飘飞,腰间则缠着一条白色纱带,上面系着一个铃铛,叮叮铃铃的,随着蒙蒙烟雨渐渐远去了。 我从洛神怀里脱出,两人对视一眼,立在雨中望着那女子的背影,半响无语。 好奇怪的女子。 她身上铃铛发出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开来,听起来好像那暗夜里的勾魂曲。 这时,眼前雨蒙蒙的景象突然像是被分开了来,定睛一瞧,却是雨霖婞浑身湿淋淋地朝这边跑了过来。她此时手上提着绯剑,凌乱的发丝披散在肩头,原本水泽晃荡的桃花眼里却是火焰弥漫。 她这一袭若火红衣,在烟雨中肆意燃烧着,加上她此番极端盛怒的气势,几乎都要将四周的冷雨蒸发得热气腾腾了。 我被她这可怕的脸色吓了一跳,诧异道:“妖女,你这是怎么了?一副要杀人的摸样?”” 雨霖婞抬起眼来,一见是我们,面色霎时白了,慌忙将手上的绯剑一绕,缠上了腰际,垂下眸子尴尬一笑:“可没啊,就是不幸遇上个流氓无赖,正要教训之,不想却被这混蛋撒丫子跑了,正满大街找他呢。”说罢赶忙上前来,抱怨道:“先前你们走那么急作甚么?害我一阵好找。” 我却觉得事有蹊跷,她遇上流氓哪会生气成这样?这番景象,俨然与当时在龙沟古城中了迷魂嶂时一摸一样,只怕是真的要提剑杀人了。 雨霖婞见我和洛神一动也不动,眼睛只顾着盯着她瞧,忙手一指,道:“愣在这里看甚么看!知道我好看也要回去再看,我伞丢了,三人现下都是落汤鸡,还是回去换身衣衫吧,别等着拔毛下锅煮了。”边说着,边转身又嘀咕了句:“这几天到哪里都是湿淋淋的,莫非我上辈子是条鱼,活在水里?晦气!” 我见她陡然恢复平常的摸样,一时失笑,忍不住道:“那鱼儿还不快些回去,当心等下被人钓上来煮汤喝!” 雨霖婞一听我竟然调侃她,又回过头来,瞪着眸子伸手就要教训我,我却比她还快,脚步一滑躲到了洛神身后,洛神则一言不发将我挡了起来,雨霖婞见状,气得一跺脚:“不和你们两个玩了!你们两个心眼忒坏!” 说完,抖着衣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她红色的背影隐在烟雨里,一路下去,看在我眼里,仿佛那一度炽热燃烧的火焰,如今被这冷雨一浇,却要渐渐熄灭了。 我抬头,见洛神眸子里方才斗闹时漾着的笑意已然褪去,望着雨霖婞远去的背影,纤眉亦是锁了起来。 不由也一阵忧心起来。 妖女。 她怎么了? 虽说雨霖婞白日举动颇为奇怪,不过见她遮遮掩掩似是不愿意明言,我和洛神也就没敢多问,三人一路无话,回到客店换了身干净衣衫作罢。我们经过今日这番闹腾,也没时间去那听雨楼了,只得整顿休息,等到明日先去木青家将此行目的弄清楚再说。 第二日上午,我和洛神去叫雨霖婞出门,打算一同前往木青家,谁知她这厮却突然推说肚子疼,说着就跳上床榻,将被子一卷,裹了身体在那榻上装模作样地直哼哼。 我瞧得那叫一个气,先前还活蹦乱跳的,这会子怎么就肚子疼了,而且她还睁着一双桃花眼泪眼汪汪地望着我和洛神,别提多可怜。我实在无法,只得撑了伞跑到城里的大夫那里抓了几贴药,再到厨房煎好后送到她房里,她一见我端着药进来,吓得脸都白了,死活都不肯喝。 我越发生气,心说生了病又不肯喝药,你不是十五岁就随着雨老谷主下陵墓踩盘子么,胆子那么大还怕喝药?最终,还是洛神冷着脸逼着她喝下去的,她迫于洛神气势,翻着白眼将药喝完,立即下逐客令,下了榻连推带桑地将我和洛神给推出去,直嚷着叫我们去寻线索,莫在这里耽搁时间。 我们一阵无奈,对她叮嘱了几句,这才出得门去。 出门后,这场绵长的雨仍是兀自未停,好似就此缠上了我们一般。我们顺着木青他娘亲说的地址去寻,一路上摸索了好久,终于在一个小巷子找到了木青家。 木青家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小院子,朱红的木门,现今已然斑斑驳驳的掉了漆,透着老城特有的沧桑韵味,上面悬着两盏纸糊的灯笼,其中一盏还是残破的,灰尘使得其失了原本颜色。 我们扣了扣门,等得半响,却听那门吱扭一声,发出古旧的声响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5 ,随即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来,正是木青的娘亲。她看上去比昨日要精神了许多,头发也整理得整整齐齐,不过目光仍旧是呆滞。 我冲她笑了笑,道:“大婶,打搅了。” 她低低哦了一声,见了我与洛神好似挺欢喜的,搓了搓手,便将我和洛神让进了里屋。 我们进到屋里,发现这屋子虽小,家具物什亦是陈旧,但是却收拾得整洁有序。木青的娘亲有些疯癫,应该不会自己照料生活,想来这家中这一切应该是木青一人打理的,由此看来,他的确是个孝顺又勤快的男子。 此时木青披散着长发,正靠在一张长竹椅上喝水,见了我们进来,先是愣了下,随即立刻就站起身来,走到我们跟前作礼:“两位恩人有礼。听娘亲说今日恩人要来,木青没出来迎接,实在是对恩人不住。” 他谈吐文雅,浓眉大眼,生得颇为干净,只是眉间还残留着蛊降的一丝阴郁气息。他抬起头来眼睛盯着洛神看时,倒是呆愣了半响,洛神一直是淡淡长身立着,一言不发,却是瞧也没瞧他。 我心里暗暗偷笑。 随即木青有些拘谨地抽出两条凳子摆在竹椅一旁,我和洛神落座其上,我也不想多啰嗦,遂开门见山道:“我姓师,她姓洛,你称呼我们的姓就好了,恩人二字倒是不必了,太过客套。想必你也听你娘亲说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打探下关于当年送你这生血玉的人的一些事宜,还望你能帮个忙。” 木青闻言,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点了点头,似在回忆,随即道:“不瞒二位姑娘,关于这玉,那时我年岁还小,就见家里来了四个客人,好像是拜托我爹爹做甚么事。其中一个姐姐说我体质阴寒,少不得被魍魉缠身,便送了这玉与我。对了,好像那位姐姐与姑娘你一样,也是姓师。” 果然如此。我一时大喜,又问他:“那这四位客人找你爹爹是所为何事?” “他们找我爹爹。。。好像。。好像是请他当狮螺山的向导。” 听到此处,我顿时心中了然,昆仑说他们当年就是去了狮螺山的一处墓葬,只是我到这姑苏城后,找那张掌柜打听过,他却说不曾听过狮螺山,莫非这其中有蹊跷?便问木青道:“不知那狮螺山在姑苏哪里?又如何去得?” 木青叹了口气,才道:“现在已经没有狮螺山了。就在那年,不知为何山头上突然不停地冒水,四处泛滥,还淹了附近好些个村庄,而一夜之间,狮螺山也被这不知哪里涌出来的大水给淹没了。当时府尹老爷吓得半死,匆忙召集工匠进行水流改道,经过多时整修,也就有了如今的白河,而狮螺山被大水淹没,自那后也就再也没见着它冒头了。” “你是说那狮螺山沉到了白河底下?” 我料不到是这等变故,大惊失色,下意识去看一旁一直沉默静听的洛神,她眸子里亦是漾着难以掩藏的涟漪。 我思绪起伏,将来姑苏之后经历的片段再来回地串联一二。这白河里面会出现能施展蛊降的赃物,亦有人布施罡风阵,与这沉到白河底下的狮螺山,莫非冥冥之中有着看不见的一条线将其牵引起来么? 我接着顺势问道:“那你是怎么染上这河里的蛊降的?” 谁知我这一问,木青的脸腾的就红了,我暗暗讶异,便见他扭捏半响,才似下定决心道:“我说出来,两位姑娘。。可莫要。。莫要笑话我。。那天我照例去白河上打渔,就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心下奇怪,接着四下张望之下,竟一时失足给跌到河里。我自小水性好,倒也不怕,在水里摸索半响欲要上得船去,手边上却突然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光溜溜的,好像是个女人的身体,头发长长的。。” 他说到这,面色顿时惨白起来,我与洛神互望一眼,才道:“结果呢?” “结果。。。结果她就亲了我,然后我觉得喉咙里有甚么东西进来了,吓得赶紧抓着船沿上了船。后来,晚上的时候我就梦到个姑娘,生得白白净净的。。。。” 木青扣了扣手指,脸蓦地又红了起来,也不往下说了。 我微微一笑,受其心蛊迷惑,果然是中了蛊降的症状。料想眼前这害羞男子定还没有娶妻,而他这心蛊,想必也是男女之事思之颇多了。 我正要再向他问询些其他事情,耳边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衫摆动声响传来,却是木青的娘亲手上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放着三杯茶盏,正冒着晕霭热气。 木青一见,立刻起身将茶盏接了,柔声怨怪道:“娘,我来便好。” 女人怯怯道:“你和她们说话呢。。我怕。。怕你和两位姑娘渴着。” 她边说着,眼睛却不住往我和洛神身上来回打量,我有些不自在,当下接过茶盏,道声谢喝了起来。 谁知她盯了我半响,冷不丁冒出一声:“姑娘,你今年多大啦?” 我觉得奇怪,作甚这大婶要问我年岁,不过还是随口答道:“十八岁,年末就要十九了。” 女人眼睛一时就亮了,染着沧桑的脸上竟然还浮起丝丝红晕,我被她热切的目光盯得心里一阵发毛,这娘俩扭扭捏捏的做派,倒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却听她接着道:“我家青儿也是十九岁呢,我家青儿生得俊,人也好。。。。” 我一琢磨,怎么觉得这话那么别扭,随即却听她道:“姑娘你生得这么标致,不知道成亲了没有?若是没有成亲,我家青儿。。。” 我没等她说完,耐不住咳嗽了起来,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着。面红耳赤地偷偷望了洛神一眼,洛神的纤眉此时已然拧了起来,眸子里压着冰雪,而她的脸色。。。很难看。 我忙尴尬道:“不好意思大婶,我虽然没有成亲,但。。但还是有意中人了。” 木青娘亲很失望地“哦”了声,在原地转了半响,忽然轻轻一跺脚,又怯怯地望向洛神,道:“那这位姑娘你呢。。?” 她好像有些怕洛神,声音低若蚊音。 洛神先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都是我一人在周旋,此时她慢悠悠放下手中茶盏,一双澄澈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宛若沉寂的墨玉。 随即她眉毛都不带抖一下地冷冷道:“我已有了心爱之人。”这句话说得极其简洁,果断,我听了心里微微一颤,急忙低下头去。 脸太红了,这下可惨了。 木青哪知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当下急得手忙脚乱,连忙将他娘推了出去,随即回过身来,脸也是红得赛过那蒸蟹,尴尬道:“我。。我娘她有些神智不清,她乱说的。乱说的。。你们别。。别见怪。。” 接下来三人在屋内相视 ,气氛十分诡异。 在木青家再待了半响,我们便启程回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6 去,眼下大抵算是摸到些有用的线索了。不管是这水底狮螺山,还是藏在水里的奇怪诡物,亦或是那莫名其妙的罡风阵,都指示着这白河才是我们此行不可漏过的地方。 而木青听说我们要去白河上瞧瞧蹊跷,担心现下白河风波闹得满城风雨,船家都不敢近白河,便主动提出帮我们开船当做回报。而我自是感激不尽,随即与他约定时间,等到他身体完全康复后便打算往白河一探。 我们与木青道别后,推开木门,走入木青家前面那条小巷子。 洛神一手撑伞,一手牵着我的手慢慢在这小巷子行走。 自纸伞下望去,只能瞧见巷子两边是探出的青色屋檐,两面白墙,中间夹着浅灰色的天空。雨丝渺渺烟烟地飘下来,织成细密的网,而墙角处斑斑驳驳的,正蔓延着柔软细腻的青苔。脚步踏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细的水花,将两人的靴子勾勒出湿润的轮廓。 四周一片寂静,好像整个巷子都脱离了尘世,只有这江南烟雨,只有我与她。 我此时脸上还有余热,方才她那句“心爱之人”不住地在我心里来回穿梭,心里鼓胀开来的是那无尽的欢喜。 我正想着,耳边寂静突然被打破,却是洛神在我耳旁低低问了句:“不知清漪你的意中人是谁?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一时停下脚步,脸又不争气地发起烫来,感情她这是又来消遣我了,而她却睁着她那双永远淡然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被她这飘渺目光勾得无处遁形,连手都不知往哪里摆才好,却见她将手上纸伞侧着一挡,刚好将我们二人身子遮住,脸却凑近了来,在我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霎时愣住。 冰冷的雨丝飘过来,落到我唇上,而那里还萦绕着她清冷的气息。 眼前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能细细瞧见上面停驻的雨露。 我的心一时被她提得高高的,又跌了下来,当下一阵手忙脚乱,退开身,手指压上滚烫的唇,低低道:“你。。你好大胆!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边说着,还四处望了望,不过幸好此时巷子里空无一人。 她阖下眸子瞥了我一眼,又将侧着的伞扶正,倾身过来,一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好看的眸子似醉非醉,微微眯了起来:“这里不是没有其他人么?而且就算有人,隔着伞,也瞧不见。” 她凑近来的馥郁冷香,混着冷雨,就随着她方才这句话呵在了我耳边,而我心里此时至少抖了三抖。 雨霖婞说我和她都心眼坏那是大错特错。 明明就是她一人心眼忒坏。 忒坏。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次更新了快6000字,是不是很给力?!!小影你的5000字梦想破格实现! 太多了懒得换行,泪目。 -------------------------------------------------------------- 你们上一章都说我受,还有过分的说我是m受。 你们心眼忒坏! ps:因为明天星期六作者君要考试,所以先说一下,明天不更新,虎摸大家。 ☆、迷雾重重 我和洛神回到客店时已经接近晌午,张掌柜没在厅堂里,只有那个叫小阳子的小二哥来来回回,正招呼着吃午饭的客人。 雨霖婞上午直嚷嚷着肚子疼,不愿出门,我们便上楼去瞧她身体现下到底好些了没,结果走到她房前喊了声,却无人应答,心下奇怪之下推了推门,不想门吱扭一声竟自己开了。 往里一瞧,房间里此时空无一人,上午的药碗还好好地在桌子上搁着,床榻上的被褥则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我们二人顿时面面相觑。 不是说肚子疼么?这会子怎么就没影子了? 跑到楼下找那小二哥一打听,那小二哥却说没见到雨霖婞出去过,更别提留下甚么口信,洛神一听,脸色一时就冷了。 外面一直是冷雨飕飕的,雨霖婞她又生着病,此番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跑出去还真是不靠谱。 算起来,我与雨霖婞也算认识许久了,一同出生入死涉险境,感情自是比寻常朋友来得更为深厚。不过直到我此时才发现,我对她的一切知之甚少,简直可以说是少得可怜。我仅仅知道她是墨银谷年轻貌美的谷主,财大势大,双亲作古,好像和洛神一般也在不辞辛苦地寻找某种东西。即便是洛神与雨霖婞相识多年,她性格历来淡漠,琐事不愿多过问,是以她对雨霖婞的了解也是一片空白。 雨霖婞昨日的行径颇为古怪,加上如今她带着病一声不吭地跑没影,我这一细细琢磨下去,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具体哪里怪。 权衡再三之下,和洛神决定分头出去寻她。 雨下得比上午大了许多,雨点打在纸伞上,劈啪作响。 姑苏城里城外都水河纵横,走在大街上,时时都能感受到河面吹过来的冷风,夹杂着水汽卷进我的脖子里,凉飕飕的,能直接渗到骨子里去。我一面走一面找街上的行人问询,他们却都连连摇头,说没见过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 问了半天一丝线索也无,心里越发焦急了,不想走到半途,一座造型奇异的楼宇却突然撞进了我的眼眸。 这楼修得与姑苏城里其他的秀气楼阁不同,我忍不住多瞧了它几眼。 楼宇整体以黑色与红色为主,墨色琉璃瓦,边沿镶暗红,门口立着两根巨大的柱子,通体红色,好像自鲜血里浸润过一般,气势恢弘中又透着丝丝诡异,叫人乍看之下,心生寒意。 黑色大门上方横挂着一副玉匾,上书“听雨楼”三个大字。这听雨二字原本雅致清新,可是此番与这妖异楼阁摆放在一起,说不出的不搭调,门口则立着两名瘦削的男子,一身黑衣,目光呆滞,好似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听雨楼么?倒是个邪气之所。 我此番目的是出来寻雨霖婞,也不愿在这听雨楼前多做耽搁,正抬脚要走,耳边一阵整齐的马蹄嗒嗒声传来,随即便见门口慢悠悠驶来了一辆华贵非凡的马车,后面随着一队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高头大马,脸上皆戴着黑色的修罗面具,煞是恐怖。 我一时停下了脚步,琢磨着这面具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这苗头刚从脑海里冒出头来,晃了晃,又自己给跌下去了。 只听一旁有人低低赞叹道甚么公子回来了,随即那马车稳稳停下,门帘被掀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走下车来。 那人身形颀长,由于穿着袍子,上面连着的袍帽压得很低,遮了上半张脸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7 ,仅仅能瞧见弧线强硬的薄唇,下巴倒是白皙莹润,轮廓纤细,分明是个年轻女子。我眼尖之下发现那女子黑袍被风吹开一角,露出里面掩着的长发,竟然是光泽流转的银色,且那银发极长,下面用红色绳子束起,都晃荡到了膝盖处。 我觉得奇怪,怎么这听雨楼的公子还是个白发女人? 那黑袍女人在原地站定后,许是感受到我一直在盯着她瞧,忽然转过头,嘴角一勾,朝我这边低头一笑,随即头也不回地朝听雨楼大门行去。 那女子的笑容太过邪魅,我只觉得心里忽然灌进来一股冷风,极不舒服。谁知此时,马车帘子又被一只白皙的手掀起来,这次却下来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发丝用环佩束在脑后,透着一股纤尘不染的风流。 男子雪白的靴子在地上略微一点,踏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一旁有人恭敬上前,递给他一把白色竹骨伞遮挡风雨。 他将那白色纸伞一撑,抬起头来时,刚好对上我的眼睛。 面容冠玉,星眸含雨。 我见了他的容颜,整个人好似遭了雷电裂空一劈,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竟然。。是他! 那日城隍庙里的白衣公子。 鬼一般纠缠的男人。 我望着他雨雾缭绕的眸子,眉心那处红月印记所在此时却突突地跳将起来。 经过上次城隍庙一事,我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的,有时候身体疼痛难忍得差点要死过去。而这白衣公子亦是从此成了我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靥,他带给我的气息太过可怕,我只盼着此生都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不曾料竟然在这姑苏城里遇见了他,而他,明显便是这听雨楼的所谓公子了。 我此时心里想着要快些离开,急急抬脚转身,不想他却飞快上前来,自后面攥住我的衣袖,再踱到我眼前,笑得一脸迷离:“韶儿,我们又见面了。”随即他又低低补了句:“我等你好苦。” 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瑾苏子味道,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而他说完后,微笑地望着我,眉目比上次在城隍庙时要温和许多,可他越是这般笑,我心里越是颤抖,当下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认得你。” 他却也不着恼,笑道:“韶儿,你怎会不认得我呢,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么?” 我闻言冷笑:“我小时候记忆模糊了,这些年来也都不曾见过你,你说我以前喜欢你,是说我孩提的时候么?我那么小,喜欢你作甚?!” 他被我这话问得一时语塞,随即低低笑了起来,道:“好,当真是好。不过我没有说谎,我以前是真的见过你,只是你将我忘记了罢了。” 我瞧见他说话间眸子里压着几分狂热,说话也没甚逻辑分寸,心里越发着恼,不愿与他多做纠缠,扶正纸伞欲走,他却忽然将伞一扔,一手紧紧扣住我的肩头不让我动弹,另一只手眼看着要探到我的额头刘海处,我惊出一身冷汗,以为他又要像上次那样使出同样手段,急忙退开身,一下躲过了他。 他一愣,随即望着我的额头,有些阴测测道:“这样才好,这摸样才是真正的韶儿,如今,可是分毫不差,我喜欢极了。” 他边说着,身形闪电一转,又转瞬欺到我眼前,同时手掌竟然摸上了我的脸,霎时冰凉刺骨钻心而来,我觉得一阵嫌恶,情急之下抬手推了他一下,迫他退开身去。 “请你放尊重点!” 我只觉得被他摸过的脸一阵难受,洛神的手也是这般冰冰凉凉的,可却极是柔和,远不似他这般寒心彻骨,叫人生惧。 他望着我,脸上却没甚波澜,哑声道:“韶儿,你就这样讨厌我么?!” “对,我很讨厌你!”我使劲用衣袖擦了擦脸,心里不知怎的积压了一股恶气,无处宣泄,也不管四周众人投过来的诧异目光,朝他大声道:“别以为你老是韶儿韶儿的叫我,就好像与我攀上了多年交情一样!我的名字是师清漪,不是甚么韶儿,你记清楚了!你很了解我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从哪里来,你却又是从何得知的?!没错,我是失去了部分记忆,也许很多人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我现下也正在拼命寻找,寻找我在这世上有所关联的痕迹。若是以前有人待我好,我自当心怀感激,觉得我记不起他是对不住他!可是你连对人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一味地纠缠与我,倘若我以前真的见过你,我现在也宁可不认得你,更不愿意想起你!” 我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地斥责过别人,情绪一时激动起来,不管他错愕变幻的神情,也不理会周围那些人嘴里窃窃私语说着甚么好大胆竟然敢凶公子云云,当下把昆仑以前“不准嗔不准怒”的教诲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怨怪自己是个残缺的人,谁知道我以前丢失的都是些甚么东西? 随着上次城隍庙这白衣男子的凭空出现,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行为,都让我对我的过去极为后怕,我怕我这般拼劲全力地追寻下去,日后触到的,该是怎样的结局? 而他立在我眼前,含着水汽的眸子勾了我许久,忽然大笑起来,捡起地上的白色竹骨伞撑了便往回走,走得几步又回头笑道:“韶儿,不管你如何待我,我可是越发的喜欢你了。我的名字是尹墨寒,你好生记着,可莫要忘记了!总有一天,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会离开你的,你可知道,她就要自身难保了么?哈哈!” 我心里霎时一沉,不曾想他会把话题跳到洛神身上,自身难保,这是甚么意思? 可这名为尹墨寒的男子,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听雨楼方向行去了,仅仅余下他雨雾迷蒙的白色背影。 我没再理会他,当下脚步迈开,也不撑伞,在大雨里没命地飞奔起来。 四周景致一路倒退下去,我只是希望我这样一直跑下去,穿过冷雨,绕过街角,我就能逃出这个怪圈,眼前变得一片柳暗花明,而我最想见到的那抹素白清冷的倩影,此时就会在那里一直等着我。 我一路飞奔,周身被雨水淋得透湿,在经过一个巷子口时,那巷子里忽然也钻出一个人,两人速度极快,当下止不住脚步,口中同时惊呼一声,给狠狠撞了个结实。 我跌到了地上,被撞的肩膀处钻心似的疼,加上方才诸多事宜,我累得直喘气,却见那人也一边大口呵气,一边惊道:“师师?!” 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忙抬起头来,见雨霖婞就跌在我眼前,浑身湿透,摸样也极是狼狈,手上仍旧是握着绯剑,她的绯剑一旦出岫,就是说明她先前与甚么人动起手来了。 而我细细看她眉眼,心里霎时一个咯噔,她此时脸色很差,双眼微微泛红,虽说是淋着雨,可眼睛里面缠绕着莫名的水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8 汽,显示着她好像是不久前哭过一般。 我见她这般摸样,更为诧异,当下也气不起来了,挣扎着起身将她扶起来,低声责备道:“你不是生病了,还到处乱跑?!可叫我们好找。” 她低下眉去,有些窘迫地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上午在房间里病着无聊,挑开窗子,就见昨日那个死流氓臭无赖在街上晃荡,顿时怒上心头。你知道本姑娘从小到大可不曾吃过亏的,昨日侥幸被他跑了,当下就追出去要讨回昨日的债来。我摸上前去,偷偷绕到他后面,正要出手教训这无赖,谁知道这厮就和泥鳅一般,四处乱窜,我方才正要赶着追他呢,哎哟,结果一出巷子口就撞上你了,你说,咱两怎就这般有缘呢?” 她后面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跟唱戏似的,真假莫辨,边说着,忽然又捂着肚子,蓦地嘻嘻笑道:“师师你还别说,一说我就又肚子疼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妖女你就会装,变脸比翻书还快,怎么不真的跑到戏台去唱戏? 她端详我几下,又问道:“师师,你脸色好差啊,跟要吃人似的,是不是遇上甚么不开心的事?” 她这问话间,我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一时也没顾得上回答她。那好像是一种奇怪的铃铛声,清脆渺远,极为诡异,心念微动之下又侧耳倾听,结果那声音陡然一停,好似突然断了线,跟着又甚么也听不见了。 是谁在那里? 我皱起眉,目光不由得死死勾住了那个幽邃深深的小巷子,里面一片雨雾缭绕,却空无一人。 “师师!师师!你怎么了?” 雨霖婞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喊了我好几声,我才赶忙回神,连连摇头道:“没有,我们赶紧回去,洛神还在找我们呢。” “嗯。”雨霖婞迟疑一下,才点了点头,将绯剑收回腰间,脸色还是很苍白,双眸中敛着莫名意味的神采。 接着她回头望了眼小巷子,手攥紧了,又慢慢地松将开来。 接下来两人相互搀着往客店方向行去。 两人样子都极是狼狈,泥水点点沾了满身,走到客店不远处,就见洛神撑着伞在那安静立着,她见我们两个跟掉进了泥水潭里一般,顿时拧起眉,目光自上到下在我们身上一一来回打量,神色幽冷,瞧得我两心里直哆嗦。 接着她却甚么也没问,就嘱咐句回房换衣衫,莫给冻病了,我和雨霖婞也就不再说话,各自回房打理干净后下楼吃午饭。 一顿午饭吃得索然无味,我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那尹墨寒说过的话,最令我在意的是他最后说的那句甚么洛神会自身难保。他神神秘秘,人虽是讨厌之极,可好似对我和洛神的事情懂得很多,走之前还刻意给我卖个关子要我坐立不安,当真可恶。 我边随意地吃着菜,边眼风朝洛神挑去,见她敛着眉,姿态优雅地抿着米饭,一贯的淡然若风。而雨霖婞也反常地不说话,眸子里好似没甚光芒,小小一碗饭她吃了半天还不见底,估计也是在神游天外。 三人下午都没出客店,就这样消磨时间到了晚上,我事情想得太多,头疼得厉害,早早就掩灯睡了,不知为何,晚上我又做了个梦。 而且这梦还很奇怪。 我梦见我一个人在龙沟古城里不停地走,路上昏暗得很,除了来回星星点点的萤火外,没有一个人影。结果走得半响,忽然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子跳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正是那尹墨寒。他冲我邪邪一笑,说了句“韶儿我等你好苦”,跟着就要伸手抓我。 我怕极了,迈开脚步拼命地逃,而他在后面紧紧追着我不放,最后我脚步一阵踉跄, 被他自后面捉住了,而他伸长手臂,死死扣着我的肩膀,不让我走。我又气又急,当下运起掌风,在他胸膛上狠狠一拍想推开他,不想手到之处却是软绵绵的。 我一时愣在原地,怎么这公子还有胸?! 迷糊中又试探地摸摸,触感很软,很熟悉的感觉。 我蓦地惊醒,睁开眼来,就见眼前洛神一身白衣,立在我床榻边上,倾身下来,深邃若墨玉的眸子就定定地勾着我,而我的手就。。。就扣在了她胸口处。 我一时大窘,手立刻火烫了般缩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她。 她此时手上拿着条毛巾,还冒着热气,擦着我额头上的汗,甫一睁眼时她摸样好似很焦急,见我醒了,当下面色缓和下来,微微一笑,低声道:“做的甚么梦呢,手乱摆。” 我忙坐起身来,尴尬道:“没。。没有。。。”抬眼一瞧,窗子正开着透气,而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原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凑近来,吻了吻我额头,道了声:“你等下,我去换盆热水过来。”说完,拿起毛巾转身便走。 她背影笔直,清清冷冷的好似孤烟一般,我目光瞬也不瞬,紧紧盯着她瘦削的背,脑海里忽然跳出那尹墨寒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 “她就要自身难保了!” 我蓦地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赤着脚跳下床榻,几步上前自后面抱住了她的腰,她身子被我抱住,僵了一下,接着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她背对着我,我瞧不见她的表情。 我将脸贴上她背上单薄冰凉的衣料,涩声道:“洛神,我不会叫别人欺负你的。” 她没有回头,手自前面握住了我揽在她腰间的手,低低道:“你说甚么胡话呢?谁敢欺负我?”声音里却隐隐带着一丝愉悦,好像她是笑了。 我不再说话,她说得对,她那么强,有谁敢欺负她? 可是想起尹墨寒阴测测的那张脸,心里仍旧是不可自抑地去担忧着她。 我想,我该变得强大起来,我才能拨开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阴影,才能寻回我破碎的过去。 才能,好好地守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要讲的事情太多(抱头哭),这应该算是文中较长的一卷,我原本是打算将第三卷分成上下部分的,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囧。 于是说一下从下一章开始盗墓,下河,我查了好多资料,很怕出现bug,头好疼。(其实前面就有bug了吧喂!痛苦抹泪)。 最后高呼:虽然这次更新时间隔久了一点,但我又更了5000+。 真的好想变成一个全自动打字机! ☆、水晶宫 刚来姑苏城时,我们三人原本是打算去瞧瞧那听雨楼的个中蹊跷,可是经过昨日所遇,我再也不愿意靠近听雨楼和那尹墨寒半步。 现下事情明摆着那罡风阵,瑾苏子都和尹墨寒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他具体有甚么目的,想想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99 都觉得他这背后的水当真是深得很了,我一时也束手无策。还有那个着黑袍的银发女人,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特别是她最后对我那低头的鬼魅一笑,说不出的胆寒意味,我事后回想起来仍旧是心有余悸。 听到我突然变卦说不想去淌听雨楼这趟浑水,洛神只是眸中光芒一闪而过,最终也没多问甚么。她总是这般深藏不露,我不知道她是太过聪明睿智,能猜透他人心思呢,还是她历来是这般不愿意多做纠缠,沉静若水。 诚然,她隐瞒了我太多事情,我不去问,她也不说破,记得有一次两人独处时,她突然定定望着我,眸子里神色-欲言又止,我以为她有甚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可是我等得半响,最终还是她以微微一笑作罢。 其实我是个慢性子的人,最能等待,我坚信与她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离不开她,她亦是离不开我,总有那么一个时机,她会告诉我她的故事,而我会在旁守着她安静倾听。 雨霖婞这两天心情本就不好,于是我们三人索性放开沉重心思,趁着这蒙蒙烟雨,白日里去这素来风景秀美温柔的江南古城里四处游览了一番。这种机会对我们来说可不多,我们玩得倒是挺尽兴,也暂时缓和了连日来的疑虑与压力。 就这般无忧无虑地过了三天后,木青就依着承诺到客店门口来找我们商谈前往白河的事宜了。此时这年轻男子仍旧是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色衫子,长发系在脑后,头上缠着一条白色头巾,温雅清爽,先前眉间的蛊降气息一扫而光。 我们找张掌柜要了间内屋,备了几道简单的酒菜,四人边吃边聊。 期间我将雨霖婞引荐给他认识,许是雨霖婞说话素来是不大正经的,且笑得一脸妖娆若花,倒是惹得这面皮薄的男子又脸红了好几次,可真是个祸害。 木青告诉我们他爹爹生前对狮螺山地势很熟,他以前也同他爹爹进山去过几次,虽然如今被水淹了沉到了白河底下,但是山这种东西没有长腿还是跑不了的。白河是当地有名的一条大河,又经过多年整修,玉带般横穿姑苏城内外,所跨地界颇广。而这狮螺山原先便坐落在姑苏城外苏家庄那一带,只要将船只划到苏家庄附近那条河段,有什么蛛丝马迹的也能瞧上一二。 只是他在讲到苏家庄三个字时,脸色苍白得很,好似挺害怕似的。 我们也知道白河上蹊跷多,对他能来帮忙指路已经是感激不尽,想到他家境也不是很好,家中还有个神智不清的母亲,便想赠他些许银钱聊表心意,木青推辞不过只得红着脸答应。 雨霖婞是个有钱的主,一听我说要拿银子,当下刷的甩出一块成色上好的古玉,将木青的眼珠子瞧得差点给掉下来。我在旁看着也是一阵尴尬,心说这玉不会是妖女你从哪个粽子嘴里摸出来的吧,可别把人家吓死。 木青早先已经将船只泊在白河一处港口,我们此番只是去探探那狮螺山具体沉在何处位置,也没有多做如何具体的准备措施,单单只是带了武器出门。 我,洛神,雨霖婞三人到了泊船处,上了船,发现上面还坐着个戴着斗笠男子,约莫三十多岁,摸样憨厚,有些木讷,问过才知道他是木青请过来帮忙的朋友,名字唤作沈郁,也是靠打渔为生。 此时天气仍旧是烟雨蒙蒙的,木青和沈郁两名水上熟手披上蓑衣,带上斗笠掌桨,随即船只缓缓入水,我们三个姑娘家则在船舱里安静待着,等待那船只进入苏家庄地界。 像木青这种私人渔船,在姑苏很常见,船舱空间不是很大,不过容纳我们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因着天有些凉,船舱里铺了陈旧的毛垫子,中间摆着一个矮脚木桌,木桌下面一个红泥小炉正缓缓吐露着温暖火焰。 我坐在最外头,伸手撩开船帘往外瞧去,河面上此时白雾渺渺,落在眼中是一片朦胧寂静之景。有时候扑通一声,有鱼儿跃出水面,又一头扎了下去,打破这河面上的死寂。往前面船头一打量,角落处摆着几只渔叉,还有一把长弓,一壶箭,都是木青怕到苏家庄会出岔子,一早就准备的应急武器。 我不知道他在到底在怕甚么,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担忧起来。这时候河面上一阵风卷过来,冷得我一个哆嗦,忙挂了帘子退回身来。 洛神就挨着我旁边坐着,身量挺得笔直在闭目养神,与雕像差不多。雨霖婞这厮十分无聊,托了腮在桌子对面坐着,见洛神一声不吭和冰雕一般,就时不时去逗她说话。 我十分鄙夷雨霖婞这种做法,因为这纯粹是白费气力。 果不其然,洛神最终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更别提开口。 雨霖婞这下没辙了,冲我一阵挤眉弄眼,随即对洛神道:“你说我跟你这么多年朋友是怎么做过来的?以后若是谁娶了你,岂不是下半辈子幸福都没着落?娶你的人晚上抱着个冰块睡觉,可当真是无趣得紧了。” 我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心说妖女你净胡说,洛神她哪里是冰块了,抱起来的时候明明就。。。就挺温暖的。 一想到这,脸还不由有点烫。 这时候洛神睫毛忽然颤了颤,眸子缓缓打开,微阖着眼瞧了瞧雨霖婞,淡淡道:“若是有心仪之人愿意娶我,我自当有趣给她瞧,不劳你操心。”随即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道:“清漪,你也觉得我平日里无趣么?” 我心里蓦地打了一个激灵,当下脸通红,扭头道:“你别问我。。我。。我又不知道。。” 雨霖婞眉一拧,双手往毛垫子上一撑,说道:“我说你们两个。。”突然间她脸色一变,当下转个话题道:“啧啧,我耳鸣了么?怎么这船上还有鸡叫的声音?” 我一愣,侧耳听了听,好像还真是鸡叫声,叫得还挺凄惨。我当下一头雾水,还真玄乎,这船上莫非还有鸡禽不成? 我忙挑起帘子走出船舱一瞧,见船只已经停了下来,沈郁压低斗笠捉着船桨靠在一旁休息,而木青就蹲在船头,背对着我,耸着肩膀,也不知道在做些甚么。 那凄惨的鸡叫声就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 随即我看见木青手一扬,手上还握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在细雨中闪着寒光,我仔细一瞧,竟然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我当下吓了一跳,忙喊了他一声,他这才转过身来。此时木青手上正拎着一只鸡,鸡脖子上被划了一刀,鲜血淋淋的,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0 还不住地在扑棱着翅膀。 木青面色有些苍白,见是我,低声道:“师姑娘,我们现下已经到苏家庄了。” 我点了点头,打量着他手里的鸡,问道:“你杀鸡这是要作甚么?”这时候洛神和雨霖婞也都从船舱里出来,见了此景,也十分不解。 木青将尖刀放下,脸色十分难看道:“三位姑娘,这是姑苏渔民到苏家庄地段的习俗,叫做祭河。” 我皱眉道:“杀鸡祭河?” 我听闻民间有些地方的确是有祭河的习俗,一般祭祀物品通常是牛羊牲畜,次一点的就是鸡鸭等禽类,不过目的通常是为了祭祀河里的水神,或者是溺水而亡的亲友,且要掐看天时地利,阵仗隆重,可从来没见过像这般船行到一半就突然停下来杀鸡祭河的。 木青道:“对,对,苏家庄河段这里有龙王爷的水晶宫,我们到了这里会打扰龙王爷的雅兴,只能杀鸡禽牲畜来当做祭品,不然龙王爷会不高兴的。” 他神色十分恐怖,雨霖婞则十分不屑道:“世上怎么会有龙王爷这种玩意儿?小哥你吓唬小孩呢。” 这时候几乎不开口的沈郁说话了,声音还带着点颤抖,只听他道:“姑娘可别大意了,以前就有人到了这里忘记祭河,结果。。结果龙王爷一生气,整个人就活生生地给龙王爷吃掉了,就剩下一具骨头架子呢。。” 他们两个男子说得煞有其事,不像是空穴来风,不过龙王爷这种说法太过幼稚,我自然也是不信。 突然我眼前一亮,就见河面飘过来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大致是惨白的轮廓,又带着点点红色。 洛神也瞧见了,当下不动声色地去船头取了一只渔叉,凑到船沿将那东西给拨过来,随即她回过头,面色幽冷道:“是具牛的骨架。” 我忙走到洛神旁边蹲□来,将那骨架勾过来细细打量,见那果然是一具牛的骨架,上面还沾着些许血肉,差不多被甚么东西啃得一干二净,被水一泡,都泛起森白来。 我正琢磨着这牛骨,突然那边木青和沈郁两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冲着不远处的河面磕头如捣蒜,木青则颤声道:“龙王爷息怒,龙王爷息怒。。我们只是来瞧瞧,不会打扰您老人家的。。此番准备了祭品,虽然不多,但您老人家别嫌弃,权且吃一点,让我们过去吧。。” 我和洛神脸色一变,举目望去,就见河面上雾气越发浓了,在烟雨中冒着袅袅白烟,而那烟雾深处此时突兀地冒出一大片黑乎乎的阴影,掩在微微荡漾开去的水波里,晃晃荡荡,很像是怪兽张开的幽幽巨口,正等待着吞噬过往船只的时机。 那种白雾里掩藏着的郁郁黑色,叫人瞧了脊背发凉。 那沈郁跪在地上,斗笠都滚到了一旁,哆哆嗦嗦道:“这是龙王爷的水晶宫冒出来了呀!我以前就见过一次,差点把我的胆给吓破,青哥儿啊,咱,咱还是回去吧。。” 雨霖婞哎哟一声,撩起衣袖就往前瞧,嘴里却道:“甚么水晶宫,尽胡扯!这水下面肯定有东西,青小哥你不是一个人么?我看没准还能将那龙王三公主捞上来给青小哥你当媳妇呢。” 雨霖婞这厮又开始胡说八道,木青一听,苍白的脸蓦地又通红起来。 我也觉得那大片的阴影十分诡异,里面肯定有东西,不去瞧瞧我心里会有疙瘩,当下就琢磨着要下水去探个究竟。 这时候洛神却站起身来,撩起帘子就进了船舱,不一会儿又轻盈走了出来,手上握着一捆长绳。 她一边走一边往自己腰间利落地缠绳子,再挽了个花结,随即走到我跟前,将另一端绳子递给我,低声道:“我先去瞧瞧。” 以前甚么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打头阵去做,此番那阴影里也不知道掩藏了甚么危险,我自然是不肯,刚要出声阻止,她却早就几步上前,顺着船沿摸到了水里,一旁木青见状吓得大叫:“使不得啊洛姑娘,快回来!龙王爷不是好惹的!” 我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只得走到船沿蹲□,要叮嘱的话堵在胸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手里捉着绳子,只能定定地望着她。 洛神划了水过来,一手扣住船沿,幽邃的眸子望了望我,微微一笑,轻声道:“别担心,很快就好,你等着我。” 她说完就扎下水去,白影倏然没入了水面,四周的涟漪漫散开来,接着就恢复了平静。 我的心一时悬得高高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水里,手里的长绳子也跟着一圈一圈慢慢地放长开来。我边往水里放绳子,边不时用手拉扯一番,用以确定那绳子还好好地拴在洛神身上。 河面上的雾气飘过来,混着冷雨濡湿了我的睫毛,我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朦胧,而那片巨大诡异的阴影还在河面上安静地蛰伏着,等待着。 时间宛若凌迟一般缓慢地划过去。 我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了,也许它只是跑过去很短一段距离,可我觉得它似乎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神还是没有浮出水面,这种等待的苦楚感觉简直快要了我的命。我的脖子上早就渗出了冷汗,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这时雨霖婞拉了拉我的衣袖,在一旁低声嘀咕道:“师师,已经很久了,她。。。” 我闻言,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当下顾不了那么多,手一扯,就要将绳子一点点收回来,谁知道绳子那头蓦地变得软飘飘的,好像脱离了束缚一般,没有缠任何东西。我冷汗霎时就滴了下来,哆哆嗦嗦地将绳子抽出水面,就见那绳子悬空而出,末端现出一个参差不齐的断口,好像是被甚么东西给咬断了。 我的心差点就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上次求洛姑娘践踏,洛姑娘却不答应,伤了我的心,于是,我恼羞成怒了!!(喂,哪里来的板砖?!) ☆、龙鲤 雨霖婞一见那断绳,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木青则探过头来,颤声道:“莫非真。。真是龙王爷生气了?那。。那洛姑娘她。。。她。。”他说到这,许是瞧见我面色不佳,却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我眼眶热辣辣的,手心满满的都是捏出来的冷汗,一声不吭地几步跑到船舱里将锦瑟取出来,拴到背上,再顺着船沿摸下了水。 像这种微雨天气,河水极为刺骨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1 ,我甫一探□去,冰凉的水波就像那细细密密的钢针,透过衣料紧紧咬住了我的肌肤。 雨霖婞捉着绳子在渔船上大喊:“师师,带上绳子!” 我冲她摇摇头,嘱咐她抄上冷兵器待在船上好好守着,严阵以待。像目前这种情况,带上绳子也没用,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些找到洛神才是正理。 普通人在水里支撑的的时间不会太长,若是那些有一定内功修为根基的,心肺的承受能力则会相应发生改变,通常可以达到半盏茶的功夫。 洛神的内力吐息极高,能忍受的时间应当也更长,只是由于我先前在船上等待时太过紧张,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到底潜到水里多久了,虽然不知道她此时遭遇到了甚么,不过我内心深处对她的身手深信不疑,她绝对不会有事。 绝对不会。 我一边心里暗自祈祷宽慰,一边缓缓吸了一口气蓄着,接着身子就沉到了水里。 水里视物较为模糊,我一边脚下踩水一边观察,就见不远处蛰伏着一大片黑色的阴影,自混沌的河底一直延伸上来,很像是水里的那种大型暗礁,被柔软的水波环绕,影影憧憧的,弥漫着一股冰凉诡异的气息。 喉咙在水里也不能发出声音,不比在地面上,可以大声喊名字叫对方听见,我摸索了半响也没瞧见洛神的影子,不由一阵焦躁起来,暗忖她难道是跑到那片诡异的阴影里去了么? 我想到这,赶忙浮出水面又换了口气,接着沉下水,朝那一大片阴影方向游去,而那阴影仿佛是一座巨大的黑色宫殿,张着大口,正优哉游哉地等待着我去它腹腔里自投罗网。 我正要调整身形往下,突然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一阵很大的划水声,好像是有甚么东西自我身后游过去了。 我心里霎时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将背上的锦瑟拔了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能发出那种声音的肯定不会是人,而非善类。 我连忙脚下一顿,接着扭头一瞧,就见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红色影子飞快地掠了过去,那东西约莫有半条船那么大,由于水里光线有些暗,身体偏向褐红,很像是那种凝固了的鲜血一般。 那是甚么东西? 我瞧得有些恍惚,就知道自那东西的体型来估摸,好像是一条大鱼,可是偏生身体下面却生着四个爪子,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搭调。 我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口一张,当下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身子则猛地一弹冒出了水面,喘着粗气对船上的雨霖婞大喊:“快拿弓箭出来!” 雨霖婞就立在船头,见我突然浮水大叫,一下子有些懵了,呆立着在那不动,我心说妖女你关键时刻可别给我犯浑啊,又大喊一声:“妖女快拿弓箭!有东西出来了!” 雨霖婞一听,约莫也被吓到了,当下抄起船头木青一早准备好的弓箭,拉开弓,搭上箭,对着了我所在方向,嘴里却道:“甚么东西?莫非是那龙王三公主出来了?” 这都甚么时候了,她还惦念着她的龙三公主。 我不再搭理她,下意识握紧了锦瑟,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好像有甚么人在背后冷冷地盯着我一般。 哆哆嗦嗦地在水里转个身,这不瞧不打紧,一瞧就见两只铜铃一般巨大的眼睛瞪在我眼前,那眼睛在水里浮出一半,凸显出来,周围眼白的地方此时都是弥漫的红色,中间则是黑如点漆的瞳仁,在水里瞧来泛着幽幽的冷光。 我和那东西就这般大眼瞪小眼,盯着对方,却都一动不动。 接着那东西的身子不知怎的浮上来了一点,露出鲜红色的脊背,上面着生着大片大片的鱼鳞,也是血般暗红,隐隐能看到微微荡漾开来的波涛里,显现出它粗壮的爪子。 而这东西除了嘴巴宽一些,朝两边裂开外,怎么看都像条大鲤鱼,可又有点像龙。 我忽然想起来,异志里曾讲过在黄河里有一种大型鲤鱼,一朝跃龙门而化身为龙。只是跃龙门的过程极其艰险,同时伴有天劫,能化龙的鲤鱼少之又少,还有一些好不容易破开龙关,身子刚化了一半,却又被天劫雷劈得给跌下来,心有不甘之下变成了凶狠暴戾的怪物,而这种怪物就称为龙鲤。 这里面还有个轶事,是说以前周天子穆好出游,过河而观,见空中雷霆大作,空降一物,周天子大惊,近而观之,但见一尾巨鲤游于黄水,下着四爪,似龙非龙,似鲤非鲤,时有能者捕之,养于深宫供周天子赏玩。 只是若真是这种神话传说里的龙鲤,又怎么会跑到这姑苏白河里来?不过那所谓的吃人的龙王爷,十有八九指的就是这龙鲤了。 而此时,那龙鲤黑色的眼珠子在那汪红色里转了转,森冷的眼睛望着我,好像有思维意识似的,透着一股阴测测的寒意。 这东西很危险,我能读出它眼睛里压着的贪婪,脑海里直接就划过方才看到的那具牛骨,上面的血肉被啃得一干二净,格外瘆人。 如果它能说话,我猜它肯定是在对我说:“我饿了,给我当点心吧。” 我将锦瑟挡在身前,一人一怪正僵持着,那龙鲤忽然昂起头,张开大嘴就朝我咬过来。我此时简直无法形容我的恐慌,抄起锦瑟就挡,不料它却突然摆了一下它巨大的尾巴,那尾巴钢鞭般裂空而来,拍起巨大的浪花,我当头一下,被那尾巴给敲得一阵晕乎。 我身子给倒着跌回了水里,在水里活动极不方便,我脚下踩水,就要往船沿那边靠去。 那龙鲤则紧随我后,我只觉得后面一阵惊涛骇浪向我涌来,赶忙身子往前一缩,紧接着后背冷飕飕的,然后左边肩膀上的衣料突然一下子就给撕去了一大半,整个肩膀都裸-露了出来,肩膀上也火辣辣的疼,好像流了血,估计是被那家伙的爪子带起的劲风给划伤了。 我低头一瞧,胸口竟然也给露了一大片出来。 我当下又羞又怒,心说感情你个畜生还敢跟我耍流氓,顿时一口恶气憋在心头,连忙一个翻转过去,提了锦瑟上前,冲着那家伙高昂起来的大爪子凌空一削,当下那只大爪子被我的剑锋削得鲜血直迸。 那东西吃痛之下,一阵狂躁,尾巴又带着劲风扫将而来,拍到了我的手上,那尾巴上生着倒刺和僵硬的鳞片,我被那倒刺生生一勾,简直要疼到骨子里,手一抖,锦瑟竟然给跌到水里去了。 我一下子慌了神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2 ,锦瑟没在手上,我这不是等死么? 此时雨霖婞已经做好了射箭的姿势,可就是左移右移不拉弓,不知道是不是不好瞄准,我一急之下侧过身子,双手死死扣住了那龙鲤巨大的鳞片,那龙鲤咬不到我,就要扬起大尾巴扇我,我左躲右闪之下大喊:“你愣着干甚么!快射它啊!” 正说着,雨霖婞手一扬弦,一只箭就飕飕地裂空而来,那龙鲤也是狡猾,见状,身体一摆,我的身子瞬间被它带着转了个方向,雨霖婞那只箭本来是要射这畜生的,结果我身子被带着一换,刷的一下,那箭就刺进了我的左边肩膀。 那箭几乎射进了我的肩胛骨,我疼得简直要晕过去。 雨霖婞这下傻眼了,哆嗦着大喊:“师师对不住,我走眼了!” 我此时心里那叫一个气,可是钻心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我疼得也没甚气力骂她了,咬紧牙关之下,就见那龙鲤张着一张幽幽大口,就要朝我这边咬来,我甚至都能清晰瞧见它嘴里两排细细密密的尖利牙齿,匕首般泛着幽森森的冷光。 我当下也没有武器,心说我跟你拼了,当下一手握住射入肩膀上那只箭,猛地一抽,也顾不得钻心的疼,卯足劲就朝那龙鲤的眼睛里一插而下。 眼睛是那龙鲤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它尾巴一摆,疼得直在水里面翻滚,我被那水花一拍,肩膀处还不断流血,混在水里,四周水波泛着红色,分不清哪些是我的血,哪些是那龙鲤的血,我真怕我等下一个不慎,我就交待在这里了。 雨霖婞见射箭不中,将手里弓箭一扔,大声骂道:“你说这龙王三公主怎么这么难缠,又凶又丑!青小哥你这媳妇儿也就甭要了!忒差!”说完她就跑回船尾捉了两根渔叉,随即一个纵身而下,雨燕般踏着浪花跳到水里,往我这边游了过来。 我这边趁着龙鲤还在翻滚,将那只箭拔了出来,一鼓作气上前就朝那畜生的身上又刺了一下,只是我这箭刺了一半,却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了,好像是碰到了甚么硬物。 这种阻隔的感觉好像是遇到了石头般坚硬的东西,这龙鲤的鳞片虽然坚硬,但里面肉质柔软,不至于如此。 好像这龙鲤的肚子里,是掩藏着甚么东西一般。 而我这一琢磨分神之下,那龙鲤身子打个挺,瞅准间隙就朝着我拍了过来,我被狠狠拍了个结实,又给跌回了水里,同时却听耳边水声哗啦,却是雨霖婞游过来,手里握着两根渔叉,在我旁边大叫:“龙三公主哪里走!且吃我一叉!” 而雨霖婞这般说着,手里将另一根渔叉一扔,我一伸手,刚好将那渔叉接住。 我一把接过渔叉,大叫:“妖女你再胡说,就让这龙三公主送给你当媳妇!” 说完我就踩水过去,当下恶向胆边生,暗忖洛神的绳子十有八九就是被这畜生给咬断的,我得新账旧账一起算,接着一渔叉下去,那龙鲤疼得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混乱中我被它身子猛地一顶,倒仰着跌到水里,灌了好几口水,晕乎乎地在水里飘。 我在水里悬着,仿佛飘在云端,肩膀上的箭伤和身体各处的小伤口都生生地疼起来。 恍惚中,我觉得脚踝处蓦地一抹柔滑冰凉袭来,好像有只手将我的脚踝握住,随即我的身体被一股力量轻轻托了起来。 我脸露出水面,吐出一口水,贪婪地大口换着气,就见不远处那龙鲤和雨霖婞斗得正酣,随即不知为何那龙鲤身子突然一个哆嗦,就见它露出的脊背突然冒出一个剑尖,上面青色花纹依稀泛着幽冷,竟然是我的锦瑟。 接着那锦瑟剑尖又扯了下去,只听哧的一声,龙鲤只扑棱几下,接着就在不远处浮起来了。 雨霖婞陡然见了那龙鲤的尸体,一时呆愣在那,冲我瑟缩道了声:“师师,不是我干的。” 她话音刚落,只听耳边哗啦一声,一个人自我眼前的水里冒了出来。 我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人,激动之下嘴唇一抖,吐出两个字:“洛神。。” 洛神此时就浮在我眼前,胸口微微起伏着,长发湿淋淋地散在水里,她的脸仿佛是冰刀雕刻出来一般,在晕霭的雾气里显得格外精致通透。 而她那双幽邃眸子,就漾着水波,定定地望着我,随即目光锁着我血淋淋的肩膀,脸色微变,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我拥进了她怀里。 我缩在她怀里,眼里一酸,眼泪花子差点就冒了出来,身体则紧紧贴着她,感受着她熟悉的温度。 她的身子比河水还要冰凉,冷香混着水汽飘过来,湿湿濡濡的。 我明白,我此生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不是受伤痛楚,不是死亡来临。 而是怕再也见不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龙三公主调戏师师,洛姑娘很生气。 这龙鲤是下章伏笔,我真怕有些客官忘记- -就提醒下(悲催的我好怕你们把以前的细节忘记因为已经有好几个客官说对那黄衣女子铃铛女没印象= =) ☆、腹中物 两人浮在冰冷的河水中,只抱了一瞬便分开了。 我的脸此时格外的烫。 洛神也不说话,单单将她湿淋淋的白色外衫脱了,披在我身上,将我这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遮掩了起来。随即就势伸手将我腰身揽过,带着我飞快上得船去。 因着方才经历一番苦斗,我身子甫一松懈下来,两条腿就软得几乎要站不住,若不是洛神揽着我,恐怕就直直地跌到那船板上了。 此时木青正蜷在船头一角,早已被那陡然出现的龙鲤吓破了胆,抱着头瑟缩着身体,而那沈郁索性将斗笠扣在了脸上,也是筛糠般抖个不住,口中连连讨饶道:“龙王爷。龙王爷饶。。。龙王爷饶命啊!” 他们却并不知道,那凶巴巴的龙王爷,不,当是那龙三公主,此时已然归天了。 这时雨霖婞刚好也摸上了船,瞧见这一幕,便走过去拍了拍木青的肩头,弯腰嘻嘻笑道:“青小哥,你这龙三媳妇忒坏,回娘家去了,你还是莫惦记了,早些醒过来罢。” 听了雨霖婞一番胡扯,木青这才将将抬起头,缩着脖子来回瞧了我们一眼,嗫嚅道:“三位姑娘。。龙王爷。。当真走了么?” 我冲他点点头,不想肩头突兀一阵剧痛袭来,耐不住身子抖了一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3 下。 洛神忙道:“木青,船上可备有伤药么?”我们这趟出门只是为了探探虚实,料不到竟会受伤,是以并没有准备伤药之类的包扎物事。 木青盯着我的肩头,脸色一变,紧张道:“有,有,你们随我来。”边说着边一骨碌跳起来,急急领着我们进了船舱。他在船舱角落里一个藤条编织的箩筐中摸索半响,这才摸出一个黑色小瓶子来,回头道:“这是娘亲给我备的伤药,落在这里许久不曾用过,只是这药粗制得很,师姑娘权且先用着应急。” 洛神道声谢,接过木青手中的药瓶,扶着我坐在了矮脚木桌一侧,再将那红泥火炉移过来摆在我跟前,便欲着手上药。只是她手指刚攀上我罩着的外衫,忽然停下手中动作,回过头,煞有其事地瞥了眼呆立的木青。 木青脸通红,道了声:“我。。我先去外面盯着点。”说完,赶忙识趣地走出了船舱。 而木青虽是走了,眼前却还剩下一个十分不知趣的。 雨霖婞寻个甚舒服的姿势坐在木桌对面,扶着下巴,微眯着眼打量着我和洛神,嘴里催促道:“你两别干瞪着眼了,赶紧着换药啊,若是再磨蹭就要落下疤痕了。师师你别担心,我在这守着,外面没人敢进来瞧你脱衣服换药的,你且放宽心,可千万不要害羞呀。” 这厮“千万”两字咬得极为清晰,桃花眼盈盈的仿佛要晃出水来,早就忘记了方才是哪位高人射了我一箭,叫我落到如斯地步。 我靠着船舱木板,疼得直吸冷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得心里将她这挨千刀的从前到后,自里朝外都问候了个遍:害羞你个鬼,还不赶紧给我出去! 而洛神“啪”的一声,将药瓶搁在了矮脚木桌上,随即站起身来,一把将雨霖婞衣领子一拎,几乎将雨霖婞提了起来,推着她就往外走。 雨霖婞脚步踉跄,边被推搡着边大喊:“喂,喂,死鬼你作甚么啊,大家都是女人,就许你看得,我看不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听她那委屈的叫喊,气得一张脸涨红,无奈之下只得心里翻个白眼递将过去。现今我才明白这个道理,在妖女身上,这“天理”二字委实是做不得真的。 那边洛神扣着她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冷道:“还是由我来换药比较妥当点。现下交与你一项十分重要的事宜,方才我用锦瑟刺进去时,发现那龙鲤肚子里面有东西,这龙鲤出现得十分蹊跷,里面藏着的东西定是十分不寻常,你且下河去将它肚子里的东西取了吧。” 洛神说完,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甚期待地望着她。 雨霖婞挑眉道:“为甚么偏生是叫我去杀鱼取物,你不是还想着叫我顺带炖一锅鱼汤给师师补补身子,恢复元气吧?”她说话间抡起袖子,倒是一副跃跃欲试要去炖汤的派头。 我一想起那龙鲤的磕碜摸样,心里霎时一阵翻滚,拿它来炖鱼汤?不如叫我死了吧。 当下忍了痛,好歹撑着病恹恹地吐出一句话:“我。。我不爱。。吃鱼!” 洛神横了雨霖婞一眼,道:“我自然也不爱吃鱼,你若是好心煮了,便自个留着喝罢。”说完,利索地一掀帘子,将她推了出去。 雨霖婞在帘子外面气哼哼地大叫,我侧耳一听,等得一会子倒是没甚声响了,估摸着是真的下河去杀鱼取物了。 我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这吐气之下,却又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不由得仰靠着船舱板壁,低低“嗯”了一声。 洛神连忙紧走几步过来,侧坐在我身边,伸手将贴在我身上的白色外衫小心掀开半边,现出我内里血迹斑斑的残破衫子,当下肩头现出一大片,胸口亦是暴-露了出来。 我的伤口主要是雨霖婞留下的箭伤,与这深深的血洞一比,那些被龙鲤抓伤的伤口倒是算不得甚么了。那利箭留下的伤口在水里泡过之后,边缘显出惨白的颜色,鲜血依旧不间断地渗出来。 洛神盯着我肩头,眉头微微蹙起,我却十分羞窘,不由得将脸偏到了一旁。 只听耳边她轻声道:“会有点疼,你忍一下。”我忙抿紧了嘴唇,点点头,与此同时肩头一阵剧痛瞬间袭卷而来,那剧痛裹挟在金疮药的阵阵冰凉中,宛若一寸寸地刮骨抽丝,疼得我嘴唇都差点咬破了。 我攥紧了身下的毛垫子,努力撑着不叫自己呻吟出声,身上则湿淋淋的,即使靠着炉火,还是感到彻骨的寒意。 而洛神将我肩上的伤口细细处理完后,将她自己内衫衣摆处的布料撕扯掉一片,扯成条状,在火炉上慢慢烘烤,等到大抵干了,再牵过来替我包扎肩头伤口。 她的手一贯的冰凉,包扎时指尖不时擦过我的肌肤,带起几分冰凉,几分酥麻。我忍不住转过头去,忍了疼安静地瞧着她手下忙活,她此时眉眼压得低低的,脸上也没甚波澜,只隐隐窥得她长长睫毛扑闪,遮掩而下的墨色眸子里却敛着几丝不快。 我知道她是因着我受伤一事才这般不快,心中微微一动,当下低低开口唤她:“洛神。。” “嗯?”她听我出声,抬起头来,眸子里漾着细细碎碎的柔光,道:“怎么了,很疼么?” 我摇摇头,伸出尚能活动的右手,拂上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将那敛着的波澜一一抚平了,这才道:“没有,我不怕疼。倒是你,莫要一总蹙着眉,你在我面前时,我总想叫你欢喜些,不需要那么累的。” 她定定地望着我,一时愣住,手下动作亦是僵住了,等得半响,才又细致地将那用来包扎的布条缠了缠,最终打了个结,当做终了。 待得处理完毕,她才捉了我的手握在手心,微微一笑,道:“我与你在一起,自是十分欢喜的。” 我被她灼灼目光瞧得脸一阵发烫,不知怎的,就生出一个想亲亲她的念头来,我正这般想着,不想帘子刷的一下竟被掀起,转而一个颀长的红色身影风一般闪了进来。 我被这突兀闯进来的人一时吓得懵了,当下手忙脚乱地抄起洛神那件白色外衫,堪堪遮在了胸前。 洛神也一早眼疾手快将我挡了,对着眼前的红衣女子蹙眉道:“不是叫你去杀鱼,这么快便办妥了么?” 雨霖婞走上前来,一双桃花眼笑得贼:“哦,杀鱼么?小事情嘛,一早就妥帖了。”转而摸着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4 下巴嘻嘻道:“哎哟师师你别挡了,我可都瞧见了,啧啧,你这小身材线条倒是不错,不过比起姑娘我嘛,却还是差上那么一点的。” 我听她这般说,气得发抖,暗忖若是我有气力,定要将这木桌子掀了,朝这厮不留情面地砸过去。我而眼风撇去,见洛神瘦削的肩头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想来这下可不大妙了。 我只得自洛神身后探出头,换个话题打圆场道:“你手上拿着这是甚么?那龙鲤肚子里东西么?” 此时雨霖婞手上拎着一长串物事,竟然是一条粗粗的锁链,那锁链十分奇怪,几乎通体透明,在炉火的映衬下,闪耀着莫名柔和的光华。 雨霖婞这回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将那透明的长锁链放到木桌上,盘腿坐下来,道:“这就是自那龙三公主肚子取出来的。真是见了鬼了,这么粗这么长的链子,是怎么跑到它肚子里去的?我生这么大,这般透明的链子倒是头一次,这是用来作甚么的?” 洛神倾身过去,取了那一长串粗链子放在手中掂了掂,那锁链一大截落在地上,随着她的动作与船板摩擦,发出莫名诡异的沙沙声。 她沉默半响,才道:“这链子好像是一种叫做透晶的矿石做的,这种透晶矿石极为难寻,比黄金宝石还要珍贵许多。书上最早记载透晶是在周朝,当年周天子穆曾经接见过一名民间男子,那男子进献给他的大礼便是一小块透晶,周天子见了这透晶十分欢喜,而那男子也因着这透晶关系,得了天子诸多礼遇。” 说到这,她眸子中微光潋滟,话锋一转道:“而且,我方才下到水下,见那所谓的水晶宫不过是一方坍塌的山头罢了,里面黑漆漆一个山洞,而我见那山洞里面也是冒出两条这般摸样的锁链来,却不知道那两条锁链是通向何处。” 我听到这,心里不由一阵发凉,当下接过那透晶锁链细细端详起来。 这透晶果然名副其实,握在手上是彻骨的寒意,透过它依旧能细细分辨我掌心的掌纹。只是我定睛细瞧下,发现那锁链里面好像有些奇怪符号在晃荡,我忙运起炫瞳术来回琢磨,当下瞧得十分真切,便见那锁链里面竟刻着许多细细小小的文字,好似游荡的蝌蚪般,有着极为怪异的形状。 我望着那些文字,心念一晃,不由皱眉道:“这锁链里面是刻了字的,而且刻的还是那种殄文。” 洛神听我这一说,回头瞧了我一眼,脸色幽冷,雨霖婞的脸色亦是颇为难看。 而所谓的殄文,便是人间用来与阴间鬼魂幽灵交流的文字。殄文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亲友去世,活着的人为了吊念亡者,便写下这种文字用以祭奠,内容无非是寄托哀思或者嘱咐死者一些事宜。而另一种则是十分凶险的诅咒文字,目的是用来锁住恶鬼的魂灵,不让其投胎。 这种文字当今世上能掌握透彻的人几乎寻不见,我也只是认得几分字形,并不能确切地将其转换成平常使用的文字符号。 若是这种透明锁链里刻着的是祭祀亡灵的殄文,我倒也不怕,怕就怕它是用来镇压恶鬼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学习有些忙,更文状态不佳,耽搁了进度,客官们抱歉了。 这盗墓文写得着实辛苦,唔,也许我该去写纯粹爱情小说?(啪,被打飞~) ☆、暗潮汹涌 透晶矿石极为罕见,光是从这条锁链的粗细长短来估摸,定是用掉了很大一块矿石原料,由此可见当时打造这种透晶锁链的人奢侈程度委实令人咂舌。加上上面巧夺天工地雕刻了许多密密麻麻的殄文,且这种殄文雕刻的手法是盲刻,普通人肉眼极难分辨,是以这条锁链简直可以说是价格连城。 我们三人皆对这透晶锁链极为好奇,尤其是我,此时恨不得立刻就下到那个黑洞里去摸个究竟。奈何我此番受了伤,不能再下水多做折腾,当下只得叫木青和沈郁将船先绕回姑苏城里再做进一步打算。 接下来,我在客店里休养了三天,伤口却愈合得极好,肩头的箭伤此时已然凝成了一块红褐色的圆形疤痕,身上被龙鲤抓伤的地方也仅仅留下浅浅一抹痕迹,这令我大为惊奇。 虽然自小到大,我练功时难免会磕碰受伤,但这对我来说都无甚大碍,即使是像以前在楚王妃陵墓里那般弄得伤痕累累后,伤口愈合速度也比一般人要快得多,我一直都将这种现象归结于我身体康健的缘故。 只是这一次,这伤口也好得太快了一些。 我犹记得长生那孩子也是如此,当时从龙沟古城里出来时她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最终也是与我这次一般,仅在极短时间的调养中恢复了过来。 这到底是甚么原因? 我意识到自己正渐渐变得陌生起来,不知从何时起,我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发生着某种改变,而这种改变的迹象现今越发地明显起来。虽然我毫无疑问是以前那个师清漪,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又不是。 如果我之前的际遇中曾经出现过一个转折,而我正是因为这个转折而发生某种改变,那这个转折点具体是在甚么时候? 是在楚王妃陵墓,还是龙沟古城,亦或是那尹墨寒在城隍庙给我耍的手段? 对于一个失掉大部分记忆的人来说,这种对自己的猜疑简直是一种苦痛折磨,我失掉的记忆极有可能就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只是可惜,如今我却一星半点也想不起来。 我不敢将伤口已经痊愈这件事告诉洛神,换药一事也都是自己一手处理的,洛神一直将替我换药一事当做理所当然,此番见我偏生不准她帮忙,自然是十分奇怪。只是我涨红着脸执意要如此,她只得疑惑地望我一眼,却也没再多说甚么。 等到又过了几天,我这才说身子好利索了,去找来洛神和雨霖婞,商量再次下水一探的事宜。 闲事不提,三人仔细收拾一番,待得准备妥当之后,便叫上木青,再次坐船来到苏家庄那处河段。 木青经过上次龙鲤一事,料想着龙王爷已经归西,胆子也大了许多,当下依照我们的嘱咐直接将船驶到了先前那处巨大的阴影上方。我们嘱咐木青在河上暂且等候,随即将武器拴在背上,顺着船沿摸下了水。 我们是自阴影上方下潜的,是以只过了极短一段时间,便瞧见了那阴影的大致轮廓,果然如洛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5 神所言,那阴影不过是一方坍塌的山头,水里光线昏暗,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我也不清楚这块山头具体有多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山头便是当年那沉底的狮螺山一隅无疑。 随着景象慢慢映入眼帘,我瞧见这山头因着常年泡在水里,坍塌得厉害,原先山上的植物都腐烂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一层青苔般水生植物,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水草夹杂其间,好似女人长长的头发,在水里张牙舞爪,狰狞的面貌惹得我心里极不舒服。 越往下,光线也越来越暗,我的内力吐息比洛神要差,心肺处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身体渐渐感到不适起来。 水里没有空气,各种动作都极其麻烦,我们时间不多,需要的是速战速决。 也不知道下潜了多深,在前面领路的洛神突然就摆了摆手,朝后面的我和雨霖婞打了个手势,我们顺着她所指瞧去,便见眼前情势斗转,赫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洞口。 那洞口里压藏着深邃的幽暗,而自那幽暗中却又弥漫出晕霭的一层光泽,好像是幽冥河里陡然亮起了一盏灯笼,不知道是在指引着哪路亡灵前进的方向。 我此时在水下憋气憋得十分辛苦,瞧见那洞口幽森森的,心里更加压抑,甚至都产生了这样一个错觉:那个洞口或许只是某只妖物张开的血盆大口,我们若是游进去,便成了那怪物的腹中餐,我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我们调整身形,随即踩水游进了洞口,这洞并不是很大,约莫有一人半高,两侧洞壁上如洛神所言,果然各自拴了一条晶莹剔透的透晶锁链。那锁链靠近洞口的那一头扎进石壁,另一头却延伸到了黑洞深处,望不到尽头。 由于那透晶锁链在黑暗中正兀自散发着幽幽光芒,连带着那水波也点染了柔光,在眼前晃晃荡荡起来。 不过所幸有了这发光的锁链,倒是能将几尺范围内瞧个囫囵大概。我们游了一会功夫,就见那幽光深处突然闪现出一道青色石板来,那石板将这洞堵个严严实实,而那洞壁两侧的锁链延伸到这石板处时,竟然洞穿那石板而过。 我们三人见了此景,顿时面面相觑。 雨霖婞游到那石板跟前,伸出手拉了拉那透晶锁链,发现那锁链与这石板穿口处贴合得毫无缝隙,好像两者浑然一体,并不知道这锁链穿过这石板后,又将延伸到何处。我不由得一阵沮丧,也许它本来就是无止境地往前延伸着,我这般追寻下去,即使追到死,也寻不到这锁链的终结之所。 雨霖婞朝我们打着手势,意思是在说:“进不去了,怎么办?打道回府么?”透晶锁链散发的柔光打在她脸上,我瞧见她脸色并不是很好,估计也和我一样,憋气已经到极限了。 谁知她打完手势,我就瞧见她抓在手里的那条锁链竟然微微地颤抖起来,而且这种颤抖极其地有规律,并不像是雨霖婞弄出来的动静。 旁边洛神的面色一凝,摆了摆手,意思是叫雨霖婞将手从锁链上拿下来,雨霖婞慌忙松开手,谁知道那锁链还是兀自颤抖着,且越发颤抖得厉害了,身体周围环绕的水流一反先前平静,竟然也开始慢慢涌动起来。 水波涌动的幅度越来越明显,就像是放在灶上的一大锅水,如今被火舌一舔舐,正渐渐地沸腾起来。 我不由得心里一凉,打个手势,示意道:“快走!” 此番我们不比在地面上,要是出了甚么岔子耽搁一阵,随时都会有溺毙的危险。三人当下再不迟疑,匆忙脚下踩水就往洞口游去,我边游边瞥眼望去,就见洞壁两侧的透晶锁链竟然以一种格外诡异的姿态慢慢移动起来,透晶锁链一边移动,一边发出刺耳的声响,好像是有双手在不停地刮痧着岩壁一般。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极其规律的恼人声响不绝于耳。 我又惊又惧,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那就是不只这个奇怪的山洞,甚至这座山头里面似乎都埋藏了这种透晶锁链,且数量多得数不清,一条锁链一抽动,带动了另一条,形成连锁,连带着仿佛整座山都震动了起来。 加上此番我身在水中,这种恐怖的声响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只盼着尽快离开这个山洞,恨不得立刻变成一条鱼,拼了命地朝外游去,不想水流陡然变得汹涌起来,四周围波涛涌动,洞口处的河水疯了一般地往里面卷过来,带起巨大的漩涡就迎面朝我们劈来。 仿佛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咬住了我们三人的身体,我们被那漩涡逼得飞速后退,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抓握的东西,随即我在后退中堪堪回头一瞧,宛若遭了当头一棒,被眼前所见之景委实惊了个实在。 只见两侧的透晶锁链迅速抽动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原先那块青石板也正在缓缓向上移动,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白河的水宛若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尽数握住,一瞬间都蜂拥地往那未被青石板遮挡的洞口流泻而去。 这变故发生得极快,接下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被那个洞口带起的漩涡一卷,整个人好似被水流包裹成了一个茧,就随着那奔腾的水流急速自那洞口里冲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灌了多少水,头脑中晕乎乎的,紧接着下一个瞬间,我那水流带起的力量一抽,整个人就像扔沙袋一般,被生生地拍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事上。 那种感觉,好像是触到了地面,而且还是那种漫盖了不深不浅一层水的地面。 我甚至能明显感觉到鼻腔里有空气进出。 我大为惊异,我们方才不是在白河里面么,怎么这会子被那激流一拍,给拍回陆地上来了? 只是还没容我做下一步琢磨,就见上方又卷下来一个人,那人上半身刚好跌到我胸口,我被这突兀地一压,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在那人好似还十分清醒,甫一落到我身上,那人的身子就势带着往左一滚,自我胸口处脱离出来,然后一阵电光火石间,那人手一伸,将我迅速地往旁边一拉扯,我整个人就被带着也滚到一旁。 我心说这是怎么了,接着就听耳边哎哟一声,而且那声“哎哟”叫得格外的凄惨。我定睛一瞧,就见雨霖婞跟条死鱼似的,躺在地上直哼哼,边哼边吐出一大口水,而她落地的地方刚好就是方才我所在之地。 我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6 倘若我没被先前那人拉开,再接着被雨霖婞一压,估计我这剩下的半条命也折腾得没了。 我剧烈地咳嗽几声,吐出好几口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跟塞满了棉花似的,心肺也宛若压着一块千钧巨石一般。扭头一瞧,就见洛神蜷缩着身子躺在我左手边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也不住地咳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还在码,本来我以为可以整个两更出来给大家一点力,结果第二更还是难产了,对不住。= = 现在进入12月,我的学习进入一个很忙的阶段,更新会慢一点,大家不要急,等到我过了考试周,更新就会恢复过来。(寒假啊你快点来~~) 下午去图书馆,晚上再回来给客官们回复。 于是大家吃好喝好睡好~~ ☆、三头六臂 三人痛苦的咳嗽声回荡开来,带起层层叠叠的回声,空洞渺远,好似地狱传来的催魂之音。 我的身体仿佛化成了水,几乎连动弹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了,只得偏着头,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蜷缩在我身旁的洛神。我勉强抬了抬手臂,摸到了她的手,发现那里比往常更为冰凉刺骨,心里不由得颤了颤。 而她的脸色苍白此时得很,且不断地咳嗽着,似是被水呛得厉害,咳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旋即她双手撑地,勉强坐起身来,再伸出手将我腰身托起,就势将我揽靠在了她身上。 我身子此番靠在她怀里,好歹舒服了一些,两人也不说话,就势坐下调息休整,顺便趁着这休息时间打量起我们所处的环境来。 回想起方才我们自白河里陡然来到这处地方的全过程,就好似做了一个噩梦,这梦来得太快,醒得亦太快,这一瞬间我脑海里残存了太多的疑问,急需要腾出些时间好好来思虑一二。 方才掉下来的时候,四周除了我们咳嗽带起的回音,再没有任何其它声响,我便料想着这应该是个很大的密闭空间。我抬眼细细瞧去,果不其然,我们所处的地方原来是一个极大的深坑,里面铺着颇为清澈的一层浅水,微微漾起涟漪,深度大约能到人的脚踝处。 头顶上面则是一片坑坑洼洼的石壁封顶,苍穹般压盖下来,上面那种罕见怪异的透晶锁链来回纵横,我数了数,大约有十几条,却都嵌进了封顶里。 那些透晶锁链正兀自散发着幽幽冷光,一层柔和的光芒自上而下弥漫开来,浅浅淡淡的,是以我们能不费力地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我环视一番,发现四周围的石壁上也同样拴着那种透晶锁链,一共两条,这种感觉就好似平日生活中见到的那种木桶,周围箍着两圈铁箍,将原本散乱的木片组合固定起一个完整的木桶一般。 我正打算瞧瞧这两条锁链又将通向哪里,不想这时,洛神搭在我腰间的手突然紧了一紧,在我耳边低声道:“清漪,你瞧那里。” 我以为她发现了甚么,忙顺着她所指望去,却见距离我们不远处有着一个不高不矮的断崖,断崖上面却镶嵌着一块光泽流转的青色石头,我定睛瞧去,却见那竟然是一块青石板。 而石壁上那两条透晶锁链延伸过来,刚好再从这断崖上的青石板穿插而过,延伸到了青石板的另一面。 我目光触到那块青石板,一时觉得十分眼熟,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方才白河那个水洞里出现的那块青石板。估计是先前挡道的青石板被打开,白河的水瞬间灌了进来,我们被卷进来的水一冲,随即就从这个小断崖处跌了下来,掉到这个大坑里。 这青石板就是阻隔白河和这个密封大坑的门户,我们此番正是处在青石板后面的那方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不消说这石板能在瞬间开合,就是考虑到此时外围都是河水,重压如此之大,这小小一块青石板怎么能承受得住?且青石板与断崖上的石壁契合得毫无缝隙,竟然能够做到不让外围的河水渗漏进来一星半点,当真是奇绝得很。 而最令我在意的就是眼前这种透晶锁链,不但盲刻着神秘的殄文,而且锁链来回纵横,简直无处不在,到底是拿来作甚么用的? 洛神沉吟半响,好似看出我的疑虑,望着我的眼睛说道:“这种锁链,你觉不觉得有点像用来控制某种大型机关的轴承?” 我闻言,心里霎时一个咯噔,赶忙在脑海里将方才我们经历的片段来回过了一遍,觉得洛神的这个猜想也不是不无可能。 照这么来说,应该是先前雨霖婞摸了那透晶锁链后,造成了某种影响,迫使这锁链抽动,随即形成了机关术中的连锁运行,这才带动了这青石板一开一合,将我们给卷了进来。 说起机关秘术,便是法自术起,机由心生,机关术一直是在强调暗和巧。 暗,顾名思义,即是机关要埋藏在暗处,越深越不被别人发现为最佳;而巧则是精细到巧夺天工,光是做出一个耗料极少的小型机关,就够机关技师们耗费不少精力的,而这种透晶锁链又粗又长,十分累赘,到底是怎么牵一发而动全身来具体运转的? 我不由得一阵头疼,这种难度,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而且它的中心控制,也就是机关术中所说的“心”,又在哪里呢?古往今来,即便是最出色的机关师,也做不出这么完美复杂的机关。 而退一步来说,倘若是这真的是某种机关的一部分的话,透晶矿石如斯珍贵难寻,那这个机关花费的代价也太过奢华了,奢华得简直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高度。 这种银钱上的负担,即便是一国之主的天子也无能为力,因为即使是权力和财富都处在顶峰的天子,也不可能一次拥有这么多的透晶。光是从这些锁链的耗料来看,除非是挖出了一整座透晶矿山,否则绝无可能。 我简直无法想象,洛神也敛着眉苦思,好似也无法参透这更深一层的奥秘。 我和洛神正琢磨着,就听耳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转过头去,就见雨霖婞一边咳嗽一边坐起身来,抬起头望着我们,哑着嗓子问道:“这是甚么鬼地方?我。。我这是死了么?” 她方才挺尸一般在地上躺了许久,这会子估计也同我们一般缓过劲来了,只是甫一开口,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我心说妖女你不会是从上面摔下来把脑袋摔折了吧,这问的都是甚么蠢问题?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7 清了清嗓子正想要回答她,却听身后洛神轻描淡写道了一声:“不用怀疑,你已经死了。” 这一句清冷的话当真直截了断,不带半点涟漪,正经得叫人不相信自己死了都很难。 雨霖婞一听,眸子里霎时水波盈盈的,直起腰身指着我们道:“啊,那这么说的话,你和师师莫不是也都死了?哎呀呀,我们三人感情可真好,死都能死到一块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你们两个陪着我,我即便是死了也用不着寂寞啦。” 我一见她身子恢复过来,便又开始不靠谱,一时气歪了,心说你自己要死便痛快死了,作甚么拉上我和洛神? 下意识抓起手边上一个长长的物事,作势就要丢她,可是摸到手里,觉得那东西又细又滑溜,心下奇怪,不由得举在眼前细瞧一番。只是待得我看清了那东西,脊背蓦地一凉,立刻就甩手将那东西给扔到了一旁。 原来那竟是一根人的腿骨。 雨霖婞见了,脸白了白,顺手往旁边一摸,又摸出了两根白骨,忙拨到一旁,苦着脸道:“这都是些甚么玩意儿啊?我以为龙王爷的水晶宫里定是有许多宝贝的,想不到穷到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地步了。” 我也觉得奇怪,莫非以前也有人同我们一样,从这处断崖冲了下来,最后死在了这里么? 边想边往脚边上打量开去,先前我们被那锁链和青石板吸引,倒是没有如何注意我们脚下,此番定睛细瞧,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但见四周的浅水里浸着许多零散的头骨,腿骨,手骨,数量多得咂舌,被扔得到处都是,在透晶锁链散发的柔光下,显得越发的苍白惨淡起来。 而洛神环视了一番,脸色微变,似是发现了甚么,扶着我就站起了身来。待得两人稳住身形,她才迈开脚步往积水中间一处地方走了过去。我看见那处地方现出一片昏暗的白色,好像是堆着许多物事似的。 随即她在那片白色旁蹲□,朝我们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和雨霖婞连忙上前,走到她身边,就见眼前的积水里赫然摆着四副完整的骨架,呈东西南北四方规矩排列,头朝里,脚朝外。而这还算不上恐怖,恐怖的是这些骨架竟然都着生了三个骷髅人头,六根手骨生生连在躯体上,只有下面双腿和普通人无异。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诧异道:“这。。这些骨头的主人,生着三头六臂?” 洛神将湿漉漉的袖子挽起,低声道:“四周骨架散乱,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而只有中央这处地带东西南北各自摆放着一具三头六臂的骨架,显然是有人刻意布阵为之,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大坑,估计就是一个万骨坑。” 我听了万骨坑三个字,霎时一阵头疼,心说这下可难办了。 而所谓的万骨坑,便是将无数人的尸体丢在一个大坑里,任其化成累累白骨,这些人要么是含冤受屈枉死,要么是被人活生生残害而死,是以怨气很重,而万骨坑就是用来积蓄接纳死者怨气的地方,也就是民间通常说的的阴坑。 如果倒斗者在陵墓里遇见了阴坑,是十分避讳的事情,阴坑的存在,说明这个陵墓的风水被阴灵怨气环绕,已经坏到无以复加,绝非甚么寻常墓葬,若是不碰上一两个起尸的粽子或者其他诡物,还真是对不住上头各路祖宗的保佑。 而洛神说完,自怀里掏出一方丝巾,包住其中一具骨架的颈骨,托起了那具骨架,动作自然,好像她手上拿着不是甚么恐怖物事,而仅仅是一棵白菜,或者一根萝卜一般简单。 雨霖婞忙皱眉道:“停停停,你放下这骨头架子说话行不?怪恐怖的,你不怕,我和师师瞧着还瘆人呢。” 洛神却不理她,接着先前话题淡淡道:“其实这人原先并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而是有人将另外两个多余的头颅,外加四根手骨硬生生给他加上去的。” 随即她将那副骨架移到了我和雨霖婞眼前,指着关节处接道:“这颈骨处钉了几枚透骨钉,肩胛处也同样如此,如果我猜得没错,还是趁着这人活着的时候给硬生生缝上去的。这样一来,这阵仗的怨气越发的重,也就成了一种凶降的格局了。倘若这种施了降的阴坑是安放在一处陵墓里,那这个陵墓就变成一个降墓了。” 我们凑过去,循她所指仔细一瞧,果然见那头骨和身体的关节衔接处,以及肩胛骨处都各自钉了几枚细细的骨钉,不细看之下根本无法发现。而那骨架上面两涡黑色的凹陷眼眶,格外的怨毒,仿佛有了感情流露一般,正在冷冷地盯着我看。 民间自古便有这么一个说法,叫做入土为安,而这“安”说的就是死者必须身子完整,少个胳臂或者多一条腿,都是触了这“安”字。我们眼前的情况是,一方是散地残骨,一方是三头六臂,这阵仗里两个阵眼都不是甚么善茬。 既然两者都不安,必然要争个你死我活,那这地方的风水到底败坏到了怎样一个地步?我简直不敢想象,布置眼前这一切的人,他的目的到底何在? 雨霖婞琢磨了一会,突然道:“既然是为了施降布阵,那为何非得整成三头六臂的摸样呢?” 我想了想,道:“我们是华夏子民,以黄帝为尊,而当年黄帝的死敌蚩尤便是三头六臂,蚩尤曾经有过一个称号叫做“鬼帝”,是以人们产生了一种偏见,将三头六臂定义为魔鬼的象征,我想,布阵者也许是参详到了这一点,才故意这么做的吧。” 说完,我望向洛神,想听听她的意见,她却抿着唇,眸子在透晶的柔光映衬下显得越发深邃起来,也不知道在思量些甚么。 雨霖婞却严肃道:“我也不管它为甚么是三头六臂了,总之这地方邪乎得紧,我们还是莫耽搁了,得早些想办法离开此地,方是上策。” 正在此时,不知道哪里吹过来一阵冷风,我身上湿漉漉的,被这冷风一吹,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雨霖婞抱紧双臂打了个喷嚏,瑟缩着身子道:“哪里来的风,冻死我了,啊---欠!莫非是哪个粽子在想我?” 我不由得也抖了抖身子,心说妖女你小心点,指不定那粽子不是在想你,而是早就偷偷摸着过来瞧你来了呢。 而抬眼一瞧,就见洛神冷着脸站起身,伸出手,将背上拴着的巨阙缓缓地拔了出来。 ☆、诱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8 惑 洛神将巨阙甩在一旁,敛着眉偏过头去,好像在认真倾听着甚么。 雨霖婞见她严阵以待,不由得也摸出了腰上缠着的绯剑,睁大眼睛道:“不会吧,我方才乱说的,难道还真有粽子不成?” 我无奈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妖女,你就积点口德吧。”说完,顺势拔出锦瑟凝神静听,紧接着,我就听见远处陡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淌水声。 哗啦-------- 哗啦-------- 好像是有双脚在地上的浅水里慢慢行走一般。 那哗啦啦的淌水声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宛若苍白的一双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咽喉,惹得我无法顺畅呼吸。因着我们所处的坏境是一个极大的深坑,声音撞在四周岩壁上,漾出一波又一波空洞的回声,听起来格外的瘆人。 雨霖婞顿时脸色煞白,低声道:“你们,听到了。。。。” 她话刚说到一半,洛神朝她一摆手,示意她安静下来,随即墨色眸子一滑,望向了左边。 我们循着洛神的视线望去,就见远处左边岩壁下陡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那身形来看貌似是个女人,只是那黑影离我们距离太远,隐隐一抹,我也瞧不清楚她到底是个怎生摸样。 我头皮一下子就炸了起来。 这影子方才还没瞧见,这会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在这时,那影子突然“咯咯咯”地发出一连串低低的声响,这种“咯咯”声伴着冷风吹过来,就像是半夜里那种鸡叫的声音,我一听,冷汗霎时就滴了下来,不由暗忖道: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我正暗自琢磨着,想不到那影子叫了几声之后,突然身形一转,一矮身,钻进了那面岩壁里面,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影子竟然,竟然穿过那面岩壁,消失了?! 一旁雨霖婞也吓得不轻,大叫道:“我的娘,那粽子脚底抹油跑了!” 洛神却不似我们这般慌乱,冷冷嘱咐了一声:“追。”说完提着巨阙,脚步一滑,疾风般朝着黑影消失的那面岩壁方向就追了上去。 我和雨霖婞见她已然追出老远,也来不及多做考虑,赶忙快步淌水紧随在她后面。我边跑边心里叹了口气:这都是些甚么状况啊,听说过粽子追着人跑的,还真没听说过像我们这般人追着粽子到处跑的。 接下来三人踏着水花飞快跑了一阵,就见画面斗转,眼前现出了一面巨大的峭壁,那峭壁压盖下来,上面赫然都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洞,或高或低,摸样看上去与那种大马蜂巢颇有些类似。 我仔细一瞧,发现那些黑洞里面幽邃深深的,透着浅浅淡淡的柔光,好像这些洞里面也拴着那种发光的透晶锁链一般。 看来这些锁链当真似阴魂般缠上了我们,简直是无处不在。 而我见了这些大大小小的黑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影子并不是穿墙消失,而是钻进这里面某一个洞里去了。眼前这些洞口也不知道是作甚么用的,一股股冷风从洞口吹出来,贴着我湿漉漉的衣衫掠过,身上冷飕飕的好似掉进了冰窖,堪堪难受得紧。 我抖抖肩膀,指着那些蜂巢般洞口,瑟缩道:“方才那影子是怎么回事?” 洛神摇摇头,淡道:“不知道是甚么。”说完,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些黑洞,看了一会,好似发现了甚么,走到了其中一处洞口前面,那处洞口距离地面极低,一伸手就能触摸得到。 她抬起手搭在那洞口边沿,取出一方丝巾在那边沿上来回摩挲一番,然后将丝巾握在手里闻了闻,这才回过头,朝我招招手道:“清漪,过来。” 我“嗯”了一声,满腹狐疑地走到她跟前,她举起手中那方丝巾凑到我面前,道:“你也闻闻看。” 我见这丝巾上濡湿了一大片,知道是她方才用这丝巾在洞口擦过甚么,凑过去闻了闻,不由得大惊道:“这。。这是瑾苏子的味道?!” 洛神点点头,道:“记得我几天前不是说过这白河里圈养了妖物么?我猜十有八九,圈养的就是方才过去的那种东西。” 我听了一阵讶异。 如果照我以前推测,这瑾苏子和白河妖物一事都和那尹墨寒有关,那这个神秘的男子为甚么要在白河里圈养妖物呢?如果他圈养的那种东西就是方才我们瞧见的黑影,那他和这个诡异的地方到底有甚么关系? 或者说,他到底有甚么目的? 我脑海里疑惑太多,一时间有点理不清楚头绪,边想边顺势抬眼随意一瞧,就见那洞口边沿现出一片水渍,湿漉漉的,看情形,好像是先前有个浑身透湿的人在这里爬过一般。 雨霖婞也朝那洞口一望,道:“先前那只粽子钻进这洞里面去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不情愿的表情,皱眉道:“死鬼,你可别告诉我,你。。你是想着爬进这洞里,继续追吧?” 洛神却不答她,将巨阙先递进那最低的洞口,一矮身,钻了进去,随即伸出手,将我也拉了上去,这才压低声音朝雨霖婞道:“你猜对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这黑洞深处摸索而去。 我见雨霖婞苦着一张脸,无奈道:“这些洞口有风吹来,想必是有通道通到外面去,这是我们唯一的出口,你若是再不进来,难道是要留下来陪地上那些三头六臂的主么?” 雨霖婞赶忙“呸”了一声,道:“谁要陪他们!姑娘我手下干掉的粽子还少么?师师你少来吓唬我!”说完,脸色有些白,瑟缩着身子晃到洞口,双手一撑,也乖乖地爬了进来。 我哼了一声,心说你这死鸭子躺在田埂上,嘴倒还挺硬的呢。接着转过身去,随在了洛神身后,弓□子,慢慢朝着这神秘的羊肠般暗洞一路爬去。 这暗洞很窄,也修得很低,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洛神在前,我在中,雨霖婞在后。奈何三人身量都较高,尤其是洛神,膝盖着地一路攀爬,弯腰定是十分的辛苦。 暗洞上面修成圆拱形,下面平坦,并排铺着几块青色石板,大约是象征着自古一直流传下来的“天圆地方”这套说法。 暗洞的上围和四周却是用青铜修葺的,因着所处环境阴湿,用手一摸,冰冰凉凉的,上面凝结了一层铜绿。青铜壁两侧则各自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09 拴着一条透晶锁链,有了这透晶光芒的映衬,倒是解决了我们身上没带火折子,无法照明的苦恼。 我一边爬一边琢磨着旁边的青铜壁,发现上面铜绿纵横,隐隐约约自里面现出一些复杂的图案来。仔细一辨别,就见那些图案形态和刀锋走势有些熟悉,倒是挺像是西周时期的雕绘风格。青铜壁上那些图案都是十分单调的重复,先是龙,后是凤,然后又是龙,又是凤,就这样一路循环了下去。 我不由暗忖,莫非这青铜暗道是西周时期就修建了的么? 如果这真是西周时期修建的,有这龙凤图案也是在理。商朝和西周早期的图腾崇尚是凤,想当年周文王凤鸣岐山,就是假借了当时民间对凤凰的崇拜,而这龙图腾的崇拜,则是基于西周民族大融合后,周天子为了便于统治,渐渐将各族图腾融汇起来,这才生出了这龙图腾崇拜来。 只是龙与凤的装饰还只是限于当时处在权力顶峰的皇族,照这么来看,这个地方,其实是为了当时的西周皇族而修建的? 我想想又觉得不对,若是为了当时的皇族修建,为甚么会在里面设一个如此败坏风水的阴坑呢? 历来身在权力巅峰的皇族,无一不是想自己子孙的基业能够千秋万代,是以在修建任何重要的建筑或者陵墓时,都会将龙气风水纳入第一位考虑,以便泽披后世。若是这地方是一个皇族建筑,却修了这样一个鬼见愁的阴坑,除非是当时统治者的脑袋被门板子给夹了,不然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我思绪起伏,看得正入迷,一时没留意自己前进的速度,身体突然一顿,撞上了前面一个柔软的身子。 我慌忙稳住身形。 原来是前面的洛神先前已经停了下来,正同我一般在琢磨着四周青铜壁上的图案,不想我一路只顾着瞧,没留意眼前,倒是闷头撞到了她身上。 洛神被我这一撞,回过头来,眉眼压低,定定地望了我一眼,脸上表情虽是淡极,却又敛着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接着她眸子略略一瞟,视线下移,落到了她腿上。 我顺着她的视线定睛一瞧,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已经摸到了她小腿上,而我这一低头间,都能瞧见她湿漉漉的衫子贴着肌肤,在透晶散发的晕霭光辉中,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小腿处精致的弧线。 我大窘,慌忙缩回手去,尴尬地望着她。 她唇角上扬,略略勾出一抹淡笑,半响才意味深长道:“瞧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脸通红,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羞道:“我。。我在瞧这青铜图案,没注意你在前面停住了。。。” 两人正僵持着,就听后面雨霖婞不满地嘟囔一句:“我说这地方本就够窄了,你们两位爬快点成不?憋死姑娘我了,腰酸背又痛啊!” 我本就窘迫难当,一听后面雨霖婞大叫,急忙道:“妖女你。。你别催啊,这不是有事情耽搁了么?这就走,你赶紧着跟上。” 我说完,往前一瞧,就见洛神已经转过了身去,接着就往前进,我赶忙也摇了摇头,收敛一番思绪,心里连连告诫自己道:我是来找出口的,可不是来踏青的,别乱想啊别乱想! 三人就这般又往前慢慢爬了许久,四周静悄悄的,只余下我们湿淋淋的衣衫摩擦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在狭窄的青铜暗道里荡出空灵的回声。 我正埋头前进,突然,我只觉得我的小腿处漾出了一阵异样的酥麻,好像是那种腿上搁了一只手的触感。 我的心猛地一沉,立时顿在原地,心说后面这。。这是甚么状况? 而那只冰冷的手却没有停顿,一路往上,缓缓地移动,眼看着就要摸上我大腿了,我的肌肤被那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双手在我赤-裸的肌肤上抚摸过一般。 我浑身都抖了起来,瑟缩着身子堪堪回头一瞧,等我看清楚了那摸我的人,我好似狠狠挨了当头一棒,立时就傻眼了。 眼前赫然是洛神那张清逸绝伦的玉颜,她凑得极近,脸几乎都要碰到我的鼻尖了,而她的手此时带起几丝冰凉,就轻轻地搁在了我腿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想狠狠地扇我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能够清醒过来,心说这,这,这怎么可能?! 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青铜暗道太窄,只能容纳一人全身通过,洛神先前就在我前面,这会子怎么会跑到我后面了? 而且。。。。而且。。她,她还。。。 我嘴唇都微微地颤抖起来,仔细一瞧,却发现了一处异样。洛神的墨色眸子一贯深邃幽深,宛若墨玉澄净,而眼前人的眸子却是青蓝色的,内里好似点起了一丝螺旋,正泛着幽幽的光。 我正狐疑着,想开口对她说话,却见眼前的“洛神”薄唇翕动,低低道了声:“吻我。” 那声音宛若清浅的水微微漾开来,带着蛊惑,就这样一路卷进了我心里。 我一时就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寂寞啊。 ☆、魅魊 她的眸子依旧似往常那般微微殇着,只是内里却泛着异常诡异的青蓝,正驻在我眼前,定定地望着我。 我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在她说完“吻我”的这短暂一瞬间,心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一飞速地翻卷而过,此时我头脑中简直混乱极了,根本无法去正常思考。 哪里出错了? 太奇怪了。 到底是。。。哪处地方出错了? 我正忙着胡思乱想,近乎呆愣地望着她,而她见我没有如何回应,眉轻敛,伸出手攀上了我的脸颊,头微微一偏,就要朝我吻了过来。 我被洛神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猛地吓了一跳,一颗心几乎都要自嗓子眼里跳将出来。 虽说这一切太过诡异,可她那张凑近的俏脸如斯熟悉,在内心满溢出来的感情牵引之下,差点我就忍不住要迎了上去。还好我脑中还残存着一丝清明,当下赶忙扣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的下一步动作,晃晃脑袋,好歹凝神定睛想去瞧个清楚。 只是我这细瞧之下,所见之景如浓雾被陡然拨开,待得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我心里一个激灵,差点就要吓得给晕过去。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0 就见我面前的人儿哪是甚么洛神,分明就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 不,准确地来说,眼前的这个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这东西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湿漉漉的,正往下不住地滴着水珠。诡异的脸好似纸一般惨白无力,上面一双青蓝的眼睛里正泛着幽幽蓝光,内里幻象弥漫,宛若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就要将我吸进去一般。 而且更为要命的是,这东西竟然是不着寸缕的。我扣住她肩膀时,发现触感光溜溜的,却不是那种女子特有的柔软肌肤,而是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鳞片,滑溜冰冷,摸上去就像在摸一条鱼。 那张苍白的诡脸就欺在我眼前,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正散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瑾苏子气味。我简直无法形容我此时的恐惧,当下大叫了一声,同时一抬脚,就将那东西狠狠踢了出去,那东西被我踢了一个猝不及防,一个翻滚,就给滚出去老远。 这种青铜暗道是七拐八拐的,有很多处拐弯,那东西给滚到一个暗道拐弯处,接着就瞧不见踪影了。 我胸口起伏不定,心说这到底是个甚么东西,竟然敢幻作洛神的摸样来欺骗我感情,差点我就中招了,简直。。简直是罪无可恕!正想要喘口气缓和下情绪,不料这时候,我感觉到身后堪堪一紧,却是我的腰带被一双手紧紧扯住了。 我方才经历了那般惊魂窘境,还没缓过神来,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见后面有人抓住我,我以为又是先前那种怪物,慌忙一阵死命挣扎,不想身后那双手却似生了根一般,死死地锁紧了我。 我见甩那东西不开,哆哆嗦嗦地就要往前爬,好脱离身后那东西的控制,那东西却十分执拗,仍是扯着我的腰带,非得要拖着我,我根本无法前进分毫。 我被对方勒住腰带,又惊又惧,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心道:你这个怪物方才还要亲我,我不答应也就算了,这会子恼凶成怒了还要解我的腰带,我喜欢的人可不是你,你别给我动手动脚成不?! 边想着边颤抖地将手背到后面,打算将那东西的手给掰开,只是我这一摸之下,触到了对方的手,心里不由得微微颤了一颤:身后扣住我腰带的那双手柔滑若羊脂,却是十分熟悉的触感。 我回过神,立马就停住了手中动作。 而身后抓着我腰带的那人自我腰间松开,转而扣住我肩膀,将我的身子扳了过去,我被那人扣着,就见洛神那张冰冷玉颜霎时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一时愣住,抬眸看向洛神那双幽邃的眼眸,她分外真实的面容就这样落进了我的眼中。烟眉皓玉,紧俏薄唇,额间一抹朱砂,随着透晶散发的柔光淡淡点染开来,与先前那个“洛神”千差万别。 真的。 是真的。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好进一步确定是不是真的她。 手到之处触感柔滑,好似至为光洁的美玉。 “洛。。洛神。。?”我低低唤她,希望得到她真真切切的回应,她这么真实,这次不该是幻觉了。 “是我。”她轻声答道。 我听到她的回答,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她手中脱开身,瘫软在了青石板上。 “你方才在前面躲甚么躲?”她蹙着眉,有些不满道:“挣扎得这般厉害,我是鬼么?这么怕我?” “我。。。。我。。。” 我觉得我舌头都快要打结了,自我遇上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到现在,不过是极为短暂的一段时间,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更何况是那么尴尬窘迫的事情,若是她知道有个妖物幻作了她的模样,指不定会气成甚么样,还是莫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比较稳妥。 她见我支支吾吾的,只好道:“我在前面听见你大叫了一声,以为出了甚么岔子,便急急转身过来寻你。。”她在这里顿住,不再往下说,纤眉拧起,往我身后那条暗道望了一眼,转而道:“你怎么了?发生何事?” 我不知道要如何与她言说,正尴尬至极,突然身后陡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这种窸窣声,就好像是那种人因为快速移动而发出的衣衫摩擦声响。 我顿时心道不好,心惊之下往回一瞧,就见一个红色身影慌慌张张地闪将出来。原来是先前雨霖婞不知为何落到了很后面,这会子赶上了我们,正从那东西消失的拐弯处绕了出来。 只是她此时情况很不好,惨白着一张脸,手忙脚乱地朝我们爬了过来,很快她就爬到了我们两个人前面,脸上惊惧交加,使劲摇着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摇得散了架,口中大叫:“我的娘啊我的娘!师师!刚刚有个姑娘要亲我!有个姑娘要亲我!” 她说话语无伦次,一连重复了好几遍,显是受了很大惊吓,我猛地想起方才我那一脚踢下去,将那妖物给踢了回去,莫非是。。? 我哆哆嗦嗦问她道:“你。。你也遇上了那东西?你也被它亲了?!” “才没有!”雨霖婞啐了一口,恨道:“那家伙当真好厚脸皮,不知道怎么就挡在了我面前,接着就要朝我亲过来,我吓得半死,一把将那东西推开,结果眼一眨,那东西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雨霖婞话音刚落,我的身子一扭,又被身后的洛神扳了回去,而她的脸色此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冷怒道:“也?你们两个到底遇上了甚么?清漪。。你。。被亲了?!” 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寒气,心里一个哆嗦,红着脸连连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被亲到!”说完一想又觉得这话不对,这下真是不说还好,越说越乱,我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洛神肩膀微颤,望着我一言不发。转而她一低头,好似发现了甚么,探过身来,一双冷眸紧紧地盯着我身后。 我顺着她视线一瞧,就见方才我待过的地方此时漾出一滩水,定是那东西留下的痕迹,而且那摊水渍微微散发出瑾苏子的味道,莫非这东西就是在洞口遇上的那个黑影么? 洛神朝雨霖婞道:“你在哪里遇到的,带我们去看看。” 雨霖婞却好似没听见,眸子散了神,哭丧着脸道:“不带这样的,我以前倒斗遇上那么多粽子,我都没把它们放在眼里,怎么这里的东西这么没节操啊,见了人就往脸上亲,差点我的初吻就给弄没了。可耻!”说完擦了擦嘴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1 唇,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我忙制止她再说,三人趁势往回爬去,一直爬到雨霖婞先前遇险的地方才停下,然后我看见眼前也是一方水渍,里面还躺着一片细细的鳞片。 洛神将那枚鳞片捏在手里,来回琢磨了一会,敛眉道:“清漪,你给我描述下方才遇上那东西的情形。” 我的脸再次可耻地红了。 这。。。这我该怎么说? 我说是那东西变作了你的摸样,勾引我,要我吻它,你。。你会信么? 她见我低下头,奇道:“你怎么了?你瞧见了那东西的具体摸样么?” 我只得硬着头皮,大约地描述了下那东西的摸样,只是将一些不该说的细节给遮掩了去,旁边的雨霖婞也顺势替我补充了一些。 洛神听了我和雨霖婞的话,沉吟半响,最后才道:“这东西,估计是魅魊。” 作者有话要说:求速死。 ☆、修罗面 “魅魊?!”我一阵讶异,对洛神道:“传闻魊是一种躲在水里专司害人的妖物,可这魅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洛神举起那枚泛着冷光的鳞片,解释道:“魊的确是喜水的妖物,且魊有两种形态。一种是没有修成人形的,其四爪着地,有巨尾,性凶残,一般是躲在水里将落水的人畜吞噬干净,或者直接将靠近水边的人畜给拖下水去,与寻常的畜生无二。另一种则是已经修成了人形的,周身布满细鳞,摸样与鲛人差不多。而这种比较难对付,因为它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神智,且非常聪敏。它最突出的地方,便是有着一双能洞穿他人心思的妖眼,利用人们内心的弱点来趁虚而入,继而制造幻象迷惑对方,所以便被人们冠以“魅魊”这一称呼。” 善于利用人的内心弱点趁虚而入? 我听到这,顿时心下了然。暗忖定是先前那时我因着洛神的缘故,散了思绪,心里颇不清明了一点,如此一来,倒是叫这怪物将我那乱糟糟,不能见人的心思给偷窥了去,我继而被那双妖眼迷了神智,这才闹出那般窘境的。 我不由得又羞又气,一来是气那妖物竟然幻成洛神的摸样欺骗于我,真真是恼人,二来则是我自己同自己生气:我也忒意志不坚定了一点。 眼风偷偷朝洛神扫了眼,见她摸样淡然,不由得一阵心虚,还好那情形她没瞧见,不然我还真没脸见她了。 洛神冰雪眸子一瞥,似是见我一个人在那里尴尬,停顿了一会,才又接着说道:“按照你们方才的描述以及这枚鳞片,我才会猜是魅魊这种东西。魅魊善于蛊降之术,以口传递原蛊,上回木青在水里不是遇上个女子么?十之八九便是遇上这种魅魊,这才会中了蛊的。” “呸!”雨霖婞眉头一皱,估计是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气哼哼道:“小样儿还真是会装,竟然都欺负到姑娘我头上了,等会若是再叫我遇上,看我不将它好好修理一番!” 我回过神,白她一眼,道:“你怎么修理它?这会子那东西连个影子都没有瞧见,又去哪里寻?不过说起来这暗道也着实怪异,明明这么狭窄,那东西怎么会-------” 我话还没说完,洛神突然一个倾身过来,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硬是将我那堵到嘴边的话又逼了回去,随即侧过头,开始凝神静听起来。我被她着实惊了个实在,耳边是她微微加速的心跳声,不由得全身都变得紧张起来了。 她到底听见了甚么? 见洛神这般严阵以待倾听,雨霖婞也老老实实地稳住身形,不敢发出一声。 四周此时变得一片死寂。 这种安静太过深沉,好似面前一大团一大团棉花,将任何可能的声响都给包容了进去。 我身子被洛神紧紧贴着,大气也不敢出,紧接着,我就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好似是某种机关正在运作而带起的摩擦声。 我目光一瞥,便见附近的透晶的锁链竟然缓缓地移动起来,这种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我一度以为是我眼花才会看见那锁链在动,可是待得我运起炫瞳一琢磨,这才发现那锁链确实在移动无疑。 这种透晶锁链几近通透,加上光线并不足,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全身都似绷紧了弦,先前的遭遇告诉我,这透晶锁链一旦动起来,准没好事。 接着我顺着那微微移动的透晶锁链方向定睛一瞧,就见暗道右边不远处的青铜壁处突兀地探出一个人头来,那东西长发湿淋淋的,凌乱地铺在地上,煞白的脸上一双冷飕飕的妖眼,正盯着我们三人瞧。 这种景象瞧来十分诡异,就像是这青铜壁上陡然生出了一个人头,而那人其余的身子都被那青铜壁给吞进去了一般。 我瞧得头皮一炸,挣扎着从洛神怀里脱出,指着那人头大口喘气道:“在。。那里!” 先前的死寂在这一瞬间被打破。 同时在这电光火石间,洛神身子一侧,闪电般拿起一旁的巨阙就朝那人头扔了过去。这种青铜暗道很低矮,她几乎是将巨阙平行直线般削过去的,这一击,刚好将那妖物的头发给削去了一部分,按说这种情况下手根本不好发力,但是巨阙竟然铮鸣了一声,裂空而去,剑尖没入了那僵硬的青铜壁中,正兀自颤动不已。 那魅魊差点被巨阙来个利落斩,凄厉地怪叫一声,头一缩,竟然又缩进了那面青铜壁里,不见了踪影。 不过我们那容它跑远,三个人趁此契机,飞快地爬了过去,等到爬到那魅魊的人头消失之处,就见眼前赫然是实打实的青铜壁,雨霖婞这下傻眼了,道:“那死东西穿墙了?!” 我们只得面面相觑:这家伙方才到底是怎么钻出来的? 总而言之,我不信甚么穿墙之说,不由暗忖这里莫非有个机关,这青铜壁后面其实别有洞天?照这种地方的诡异铺陈,应该机关不少吧。边想着,手就摸上了那铜锈斑斑的青铜壁,轻轻叩了叩,看看能不能摸出个蹊跷。 这处青铜壁上也是雕绘着龙凤图案,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我来回轻叩,也没发现甚么异样,心里顿时一阵失落。 洛神将巨阙拔下来,将腰身弯得更低些,一言不发地也摸上了那面青铜壁。她来回琢磨着,突然“嗯”了一声,我和雨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2 霖婞以为她发现了机关,一时大喜,皆兴冲冲地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雨霖婞扑个空,不满道:“我说你没事就嗯一声的,这种情况,不是欺骗我们感情么?” 洛神好似没听见,却道:“霖婞,将你的剑递给我。” 雨霖婞奇道:“做甚么?”边说边将腰上缠着的绯剑解下来,递给她,洛神接过她的绯剑,将那剑贴着地面,朝着青铜壁与地面相衔接的地方慢慢递了进去。 原来那处衔接之地并不似别处的青铜壁,下面没有被铜汁浇灌严实,而是露出一条极其细微的小缝,雨霖婞的绯剑轻薄若蝉翼,这一插,就插-进去剑身的一大半。 果然这青铜壁后面有鬼,不知道是另一条暗道,还是另一方更大的空间。 洛神将绯剑来回移动,好似在寻找甚么,等得许久,她这才停下手中动作,转而猛地一发力,只听“铮”地一声,好似有甚么东西被割断了。 我听到这个声音,再回想方才她的举动,惊道:“这是个丝弦关?!” 所谓的丝弦关,自然是众多机关秘术的一种,且是比较高深的那一种,用作暗道的门户。丝弦,顾名思义便是由几根坚硬的丝弦穿过机关门户,再来回萦绕牵引,最终汇集到该机关的“心”处,若是机关一旦被触发,便可牵动门户自行打开。 只是丝弦关的机关与其他双面关不同,控制都只在门户的单一一面,也就是说一面可开启,在门户另一面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启动不了的。所以丝弦关一般用作密封保护的措施,可以让里面的人逃生出来,但是外人却进不去。 外面的人若要开启机关,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牵引的丝弦破坏掉。 洛神点头道:“这的确是丝弦关,且稍待片刻。”说完她又将绯剑来回移动起来,细细摸索之下,又是“铮”的一声响起。 如此几次三番,好似下面的丝弦都被割断了,洛神才将绯剑抽将出来,还给雨霖婞,接着伸手推了推那块青铜壁,不,此时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面不薄不厚的青铜板。青铜板被推得翻转过去,随即洛神将那块青铜板用手肘顶住,但见里面陡然现出一片浓稠漆黑来,根本瞧不清里面是甚么情况。 雨霖婞瞧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将绯剑收回腰际,捅了捅洛神,坏笑道:“哎哟,死鬼你好有做贼的潜质呀,瞧这一手“偷门而入”,使得那叫一个绝。” 我心说妖女你个不靠谱的,你还是自个儿做贼去来得实在。旋即朝那黑暗瞧了几眼,忧道:“这里面黑漆漆的,我们没有照明物事,恐怕有些棘手。” 在这种完全黑暗的情况下,若是没有照明,即使遇上了不测,根本就没有足够应对的反应时间和手段。 我们正踌躇着要不要下去一探,就在这时,我的耳边陡然响起了一阵“咯咯”的声响。 那“咯咯”声来得格外突兀,几乎就炸响在我耳边,我身子猛地一颤,接着僵硬地扭头一瞧,就见那青铜板露出的大黑洞里,现出了一双幽幽的青蓝色眼睛,正冷而怨毒地盯着我。 魅。。。。魅魊?! 我被着实惊个实在,在此瞬间,完全是出自本能地抬起手,狠狠地朝那这东西一拳打了过去,似乎这一拳是打在了它的脸上。它被打个正着,疼得怪叫一声,缩在阴影里的手陡然伸出,刚好将我的衣袖子猛地一扯,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一牵,身形剧晃,闪身之下就被它扯着跌进了那个黑漆漆的世界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兀,我根本没空瞧见身旁的洛神和雨霖婞如何反应,这一下,几乎是和那魅魊一起抱着滚下去的。 那魅魊身上布满了鳞片,滑溜冰冷,摸上去说不出的瘆人,可是我滚下的地方好似是一个极其陡的斜坡,冲力极大,我根本就无法控制我身体的动作。 我耳边是呼啸的冷风,这一路滚到底,等到触到冰冷坚硬的地面,我头晃荡得厉害,浑身都疼得缩了起来,紧接着手一摸,就摸到一团湿淋淋的头发,却是那魅魊的头发。 这东西与我一同跌下来,似乎还来不及如何反应,我此时当真是又惊又怒:你个丑八怪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先前骗我吻的旧账,再加上这次高空坠地的新账,我且好好与你算上一算! 当下顾不得身上被摔的疼痛,一下子就按住了那东西的肩头,那东西真的和鱼一般,浑身上下鳞片细密,滑溜冰冷,我这一按,它似条鱼一般哧溜脱将开来,竟不知又躲到哪里去了。 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却是再也没有气力再去寻它出来,与它缠斗。 四周黑漆漆的,且是那种实打实的浓稠黑暗,我这辨微的眼睛都无法看个大概。这里到处都是想不到的机关,我也不知道这里具体隐藏着多少暗道,又掩盖着多少门洞,人在黑暗中,毫无依托,所有的恐惧都瞬间蜂拥而来。 那魅魊是已然逃跑了么? 还是它就躲在我身边,正冷冷地盯着我,随时准备致命一击,来取走我的性命? 我头脑混乱,也不知道洛神她们现下如何,勉强坐起身来,抬头一看,就见上面极高之处隐隐现出一抹微小亮光,却是那青铜暗道里透晶锁链带起的晕霭光芒,紧接着好像一个人影跳了下来,落地声轻盈若羽,我仔细一听,那落地的声音好像是落到离我不远处,随即就听那人焦急地低喊道:“清漪?!” 我先前被跌得狠了,喉中一甜,一股血腥味自口中冒了出来,咳嗽了一声,赶忙沙哑应道:“洛神,我在。。。这里。” 黑暗中我也瞧不见她,只得靠耳朵当眼睛来辨别,就听耳边衣衫窸窸窣窣声响传来,我忙挣扎着站起身,伸出手虚空地一摸,刚好触到她冰凉透湿的单薄衣料。 心里蓦地涌起一股依托的实在感,如此这般触碰到她,最能带给我安宁。 而她摸索过来,指尖冰凉,触到了我的脸,转而双手捧着我的脸颊,急道:“清漪,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瞧不见她的摸样,有些疲惫地应答着。 她指尖一滑,触到我的唇瓣,方才我流了点血,她这一擦,擦到了那温热的鲜血上,动作顿时就顿住了。 “还说没受伤?”黑暗中,她的呼吸有些紊乱,语调也较往常嗔怪了些。 “我。。。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3 。” 我被她发现,正欲言又止,就听上面又一个人也跳了下来,那人落地之后,张口叫道:“师师!死鬼!你们在哪里?!” “这里!”我忙应了声,几乎同时就要自洛神怀里脱开身去,此时我压根没考虑四周漆黑一片,根本不会被别人被瞧见我们亲密搂抱的摸样,倒是我刚一退开,洛神反倒将手扣到我腰上,略略加重了力道,不让我离开。 我脸上热浪卷过,面红耳赤,好在黑暗中,她瞧不见,倒也不是如何窘迫。 那边雨霖婞的脚步传了过来,越来越近,突然她哎哟一声,好像被甚么东西给拌了一跤,惊呼道:“甚么东西?”接下来是一阵衣摆摩擦的声响,等到过了一会,她突然大喊道:“是个死人!” 死人? 我被洛神搀扶着,循声摸索着走到了雨霖婞身边。我蹲下身,探手摸了摸,发现地上还真是躺着一具尸体,气息全无,身上衣衫倒是很干爽,不似我们这般湿淋淋的,还留有隐隐余温,看情形才刚死不久。 这时候,周围陡然亮起了光,将那浓稠的黑暗驱散开来,原来是洛神自这具尸体身上摸出了一个火折子,将其吹亮了来。 火折子散发的昏黄光晕霭出来,我这才看清楚眼前躺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身形魁梧,脸上却戴着一个诡异的黑色修罗面具。 我一时大惊,这面具如此眼熟,不就是上次我在听雨楼遇上的那一队列着黑衣的男子们脸上戴着的那种面具么? 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除了上次听雨楼和这次,我应当还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见过这种面具。可是我如何也想不清楚,想要去回忆,头脑却疼得几乎要炸开,这种修罗面具带给我感觉,着实恐惧可怖。 而正在这时,洛神 也瞥见了男子脸上的修罗面具,身子一抖,手上的火折子竟似脱了线般,跌到了地上,火光明灭中,她的一张俏脸陡然煞白起来,好似不可置信般,轻声呢喃道:“修罗面。。。修罗面。。。。” 我鲜少见她露出这般表情,慌忙扶住她,急道:“洛神,你。。你怎么了?” 她一手将那个修罗面具取过来,握在手里,昏黄的火光淡淡弥散开来,映照出她雾霭深沉的眸子,此时里面神色涣散,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的单薄起来。 雨霖婞也慌了,凑上前道:“死鬼你拿着这面具做甚么?中邪了?!” 我心里一急,捏住了洛神无力垂下的手腕,那里她纤细的脉搏正剧烈地颤动起来。 我真的好怕,好怕她露出这般表情,她的无助,与我来说犹如凌迟般痛楚。 可惜,我甚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何这个修罗面具给她带来如斯惊惶,不知道她有过如何的过往,而如今,我握着她轻颤的手,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脆弱,足以令我的心沉入深渊,可我依旧茫然,不知道她的任何事情。 甚么时候,她才会告知我她的一切? 不要让她一个人孤单,让我与她分担一些,哪怕一点,只一点都好。 我颤抖着唇,压下冒上来的血腥味,道:“告诉我,告诉我,你怎么了?洛神。。。。” 她眉心间现出一丝淡淡的苦,那般飘渺,我疼得心都缩了起来。 随即她做了一个令我大惊的举动。 她缓缓举起那个修罗面具,隔空移到她面前比对了一下,透过修罗面具上那两处空洞,我瞧见她绝望的目光投射过来,定定地锁着我。 目光细弱无力,仿佛就此破碎。 半响,她才压低声音,道:“清漪,你别担心,我不妨事。”说着,将那修罗面具扔在身旁,朝我微微一笑,宛若苍白一阵轻风,接道:“既然逃不掉,躲不了,我又如何要躲?”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5000+更新,算作圣诞礼物之一。 还有一个礼物就是作者君不务正业地画了圣诞贺图一张,画了我最最亲爱的洛姑娘。 后面那龙飞凤舞的大片背景衬字写的是“洛神赋”,咳咳,出自我们多才多情又多呆的影阿姨之手。 影阿姨,速度来mua一个~~~ 这种和影阿姨字画双“贱”合并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喂!) 难免拙劣,大家勿要见怪,好歹也是小君君那一颗荡漾的心啊(这什么鬼?)~~ 今日满城大雪,圣诞快乐。 ☆、洛神番外(二) 昔时 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靠坐在一棵大树下。彼时有苍白细密的光透过枝叶缝隙散落下来,映照在树下厚厚一层红黄相间的落叶上,颓靡且萧条。 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得干净,倒是腰间极是暖和,我低头一瞧,却是腰间被人松松垮垮地盖了一条狐狸围脖,晶莹柔软,正有低低的热度传来。 我脑海里立刻跳出了那一双炽热燃烧的红色眼眸。 那个孩子。 她去哪里了? 挣扎着站起身,来回踉跄着走得几步,四周除了我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带起的嘎吱声,别无他响,寂静空洞得很。 我见狐狸围脖还留在我身边,以为她还在附近,必是要再来将之取回。下意识就要开口唤她一声,只是话在唇边,我才想起我原是不知道她的名字的。 而她自己也说,她将她的名字给忘了。 我向四周张望一番,向着寂静森森的林子深处开口唤道:“你在么?” 里面是一片深沉的寂静,无人应答。 “你在么?!” 许是我这次叫得大声些,倒是将林子里沉睡的鸟儿给惊得都扑簌簌地飞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擦着树梢跃出,叽叽喳喳地喧闹着往天际涌去。 而过了一会子,又重新归为死寂了。 我盯着那远去的飞鸟影子,不由得暗笑自己傻,我这是在作甚么? 她,定是已经走了罢。 本就是惊鸿一瞥,她又何来有停留的理由。 我心中对她虽是有些好奇,不过终究是我这漫长一生中遇上的又一个过客而已,我亦不需要多做念想,当下将那狐狸围脖挂于树梢,提了剑转身离开。 自从离开那个地方之后,我仿佛一直在长途跋涉,不停地走,走过山川,趟过湖泊。我在一处地方留下足迹,之后离开,多年以后或许又重新折回瞧上一眼,看当年萍水相逢的孩童容颜苍老,看当年新栽的小苗长成林荫高木,一切都随着时间的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4 脚步不断变迁,等待沧海变为桑田。 我只是冷眼看客,奈何这一生,旅途太长,永无止境。 想求它停下来,都不允许。 而当我累了的时候,想寻个地方好生歇息,竟也都找不到如何安然的栖身之所。 我自林子里出来,一路行到青宣镇。这青宣是离那阴尸出没的林子最近的一处古镇,犹记得上次我来青宣时,还将将是六十年前,因着那时青宣发生了一记大事,是以我记得很清楚。 如今这镇子的铺陈较之六十年前,的确是变了大摸样,街道两旁的屋舍都经过了翻修或重盖,镇子里热闹非凡,人烟气息也是足得很了。 现下还未到午时,日头却很烈,晃得人眼晕,周围人声嘈杂,我不耐这般吵闹,寻条僻静的青石街道,钻进了一座来客不多的茶楼。 这茶楼还留着以前的名字不曾变过,装修却雅致了许多,除了饮茶,亦准备了许多精致的小菜吃食。我上次来的时候倒是记了那芙蕖糕的味道,刚巧小二过来唤菜,除了随意要了壶茶,另带简单小菜,还多加了一份芙蕖糕。 小二立时愣住了。 我道:“怎么了,这不是你们这里有名的点心么?我原是尝过的。” 小二脸色有些白,半响才吞吐道:“姑娘,你。。。。你尝过我们这的芙蕖糕?!看姑娘这般。。。。这般年轻,又不似本地人,怎。。怎地知道芙蕖糕的?如今小店里已经没有这道小 吃了,六十年前,自小店的老东家去世后,这芙蕖糕的做法也就绝了。。。。”他又颤抖着补了句:“就。。。就连我们,也是听现在东家提过当年小店来历才知晓一二的,现下其他人应该 都不知道芙蕖糕这回事的,更何曾尝过。。。。。” 他脸上的神色当真是风云变幻。 我只得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呵,我却是忘记了,我是个没有时间停留的人。 这已然过了六十年的味道,又怎再与生人提?这一个不慎,竟将人给吓住了。 而他一缩脖子,见我没有如何反应,慌忙一个转身,飞也似地下楼跑了。不多时他才来我桌上布菜,提着紫砂茶壶的手哆哆嗦嗦的,几乎都要将茶水洒将出来,埋着头,看都不敢看我。 我是强盗,还是恶匪,竟值得他这般怕我?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手中的紫砂茶壶,径自倒了一盏茶,挑开桌台一旁的纸窗,望向窗外。 他识趣地赶忙紧走几步离开了。 茶楼临街,自二楼向下看,一切尽收眼底,多的是人间百态,我就着眼前之景,慢吞吞地喝茶。这茶水的味道与六十年前,亦是变了许多。 大约半盏茶功夫,原本烈日当空的天,竟然一下子变得乌云罩顶起来,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随着冷风狠狠地铺撒下来,些许雨点飞溅到窗台上,转而破碎。 这天,倒是变得格外快。 我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免得被那肆虐的暴雨给淋着了,眼风挑去,就见街上的行人被这大暴雨一催,四下逃窜避雨,不多时便似变戏法般瞬间跑得一干二净,仅仅余下被油纸布覆盖的各色小摊子。原本这条侧街就不是如何热闹,如今一瞧,更觉得萧条起来。 耳边只有噼噼啪啪的雨声。 我重新倒了盏茶,抿了一口,微微抬眼朝窗外望去,只是这一望,竟差点将手中茶水给洒了。 就见街道不远处慢慢地走过来一个纤细的人。 那人身形瘦削,背上却背了一柄与她身高极不相称的长剑,十分笨重。她看样子受了重伤,周身的衣衫变得残破不堪,身上血迹斑斑,在雨水席卷之下,血水随着虚浮轻晃的脚步一步一现,在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转瞬又被雨水冲淡了。 竟是她?! 我不觉蹙起眉:她怎么会弄成这般摸样? 她踉跄着走到茶楼底下,身子晃了晃,不知为何,竟抬起头来望向二楼。 我与她霎时四目相接。 她仰着头,头发凌乱地贴着苍白剔透的脸颊,飘渺的目光在腾起的雨雾中递将过来,正定定地望着我。 而我被她这抬头一望,头一次乱了阵脚,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分明是认出我了,唇角隐隐勾起一丝弧度,竟是对我微微笑了笑,之后低下头,转过身接着向前走。仿佛她并不受了重伤,或者她已经是麻木了,对身上的血水置若罔闻。 我急匆匆地下得楼去,走出大门,紧走几步追上了她,拦在她面前。 我与她身高悬殊,当下只得低下头望着她。 她抬起头,有些错愕地回望我,脸上的血迹已然被雨水冲刷得干净了,深灰色的眸子宛若琥珀,在细细的水汽中显得格外通透。 从她的眸子里,我看不出任何涟漪,她整个人仿佛都变得空灵了起来,没有感情的起伏留存。 “去哪里?”我自上睨着她,问道。 她愣了半响,却默不作声。 “去哪里?”我重复了一遍。 其实我何必多此一问?我不喜多管闲事,这下我竟破了我的规矩,追上去问她这个蠢问题,且还是问了两遍。 我这是怎么了?是瞧她受了伤,怜悯她么? 或者是感念昨日那一面之缘? 我为我这颇有些起伏的思绪感到微微一阵懊恼,我本不该这般的。 好在她这下才有了反应,有些茫然地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该去何处。 不知道在何处停留。 这点,竟与我相同。 我上前,低声道:“你随我来。” 她有些踟蹰,并不答我。我转过身,径自往一旁走去,走了一会,眼风微微一瞥,见她瑟缩着身子,有些怯怯地跟在我不近不远处,我突然停下来,她亦是赶忙顿住身形。 我只得朝她伸出手,低声道:“过来。不会将你卖了,你受了伤,带你去瞧大夫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洛姑娘,不要在大街上随便捡受伤的loli啊!! -------------------------------------------------------- 某人每天叫唤洛姑娘番外,好歹明天新年,便抽空码了一章洛姑娘番外,当做礼物。 剧情是接着番外一来的,洛姑娘番外太多= =以后慢慢放送。。。 飘下去接着悲催复习,大家新年快乐。 ☆、洛神番外(三) 恨殇 “嗯。”她踌躇半响,终究还是踉踉跄跄地靠上前来,抬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眸子颇有些怯懦地望着我,将手搓了几下,这才小心地捏住了我的一根手指。 她的手被肆虐的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5 雨泼得冰冷,我低头一瞧,发现那细腻若玉的手背上落着几道狰狞的伤口,来回纵横,也不知道是被甚么东西弄伤的,裂口朝外翻出,泛着刺目的白色。 我心底不觉有些许触动。这般年纪大小的孩子,受伤如此之重,竟然连眉头都不愿意皱一下。 一般世上不怕疼的人,大抵是曾经受过极致苦楚的人。这种人因为身体里的心已经死了,变得麻木习惯,对所谓的刺骨疼痛倒也不甚在意,就如我一般。 只是,她也是这个原因么? 许是她察觉我一直盯着她的手瞧,陡然又将她的手缩了回去,藏在了背后。 我只得低低叹了口气,转过身,沿着雨雾缭绕的长街慢慢而下。 一路上她缩在我身后,连一声也不愿吭,仿佛随在我身后的只是一片轻盈若无的羽毛。不过我素来爱静,她不说话,我亦是不开口,四周只有漫盖而下的晶莹雨帘,除了噼啪的雨声缭绕耳际,别无他响。 不多时便寻到了一个医馆,古旧的木门半掩着,自里面弥散出淡淡的药香。我推开门,掀起内里悬挂的门帘带着她走了进去。 两人浑身透湿,雨水顺着衣摆滴落在厅堂地上。医馆药台旁一个青衣短打的小少年正托着下巴哈欠连连,见我们突兀走进来,脱了手盯着我们,愣了半响,突然朝后大叫起来:“娘!” 他叫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应。 “娘!还不出来,要死人了!” 我与她不声不响地望着少年扯着嗓子大喊。正在这时,一名中年女子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瞪着一双颇有几分水色的眼睛,对着那少年骂道:“嚷甚么嚷!甚么要死人了,是要死了你是不是!老娘都要忙得寻不到北了,还不去帮我捣药,就知道在这每天打瞌睡耗时间,你个。。。。。” 这是。。。大夫? 那中年女子叉着腰骂得兴起,姿态颇为不雅,后面的内容我实在不忍赘述,遂主动略过。 我瞧得委实有些头疼:我莫非是寻错了一间医馆么? 少年歪了歪头,朝我们这边示意一下,涨红着脸尴尬道:“娘啊,你别骂了,有病人在呢,再骂下去,那小妹妹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病人?”中年女子闻言一愣,将脸转向我们这边,这才瞧见了我们。 与此同时,我感到衣襟下摆被人捉住,却是她身子突然整个朝我这边倾过来,继而攥住了我的腰。我低头看去,见她瘦削的肩膀微微地颤抖起来,黑发下遮掩着的耳际正泛着病态的苍白。 原先在雨中倒是不能如何瞧出,此番一缕缕殷红的血混在雨滴中,正顺着她的衣衫滴落而下,将医馆内堂的地面染上了一摊红色。 不好。 我蹲□,就势撑着她的身体,而她将脑袋整个偏到了我的肩头,随即,我听见她在我耳边低低咕哝一句:“报仇。。。报仇。。。” 她低哑地说着这两个词,颤抖的语调中缠绕着彻骨的恨意。 我将她的脸扶正,手触到她的脸颊,发现那里似火般地烫,眼睛却是闭得紧紧地,看样子竟是发起烧来,只是她嘴里依旧不住地重复着先前那句:“报仇。。。。” 这时,那女大夫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从我手里将她抢了过去,抱在怀里,拧起眉头道:“瞧瞧,这是怎么搞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哎呀,你看看这满身的血,还发着烧,作孽啊!你个做姐姐的到底怎么照顾她的!” 她恶狠狠地瞪我。 普天之下,我还从未遇到一个能这般瞪我的人,她算是第一个。 “我并非是。。。。” “好了,你自个未尽责任,也别辩解了!这么重的伤,若是晚送过来一时半会,你这妹妹的命这也就报销了,到时看你如何是好!”她出声打断我,我那半句剩下的“她的姐姐”也就将将堵在了嘴边。 而这大夫一边数落我,一边抱着她走进内室,放到软榻上打算实施救治,我忧心她的伤病情况,自是紧随其后,一声不吭地将这大夫的责骂给生生受了去。 原先这大夫骂她儿子骂得兴起,如今揽到我身上,依旧是不减风采。我被她劈头盖脸一通痛骂,根本无从插话。 我活了那么多年,以往周围众人碍于我的身份,无不对我敬畏有加,不曾见过哪个人敢如此对我,如今我遇上这等情况,竟有些不习惯,不知如何应对了。 大夫口中兀自喋喋不休,手上则动作轻缓,开始掀开她的衣襟检查伤口,我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她周身肌肤白皙剔透,上面却是伤痕累累,大大小小的伤口覆盖在身上,狰狞可怖。 我瞧着瞧着,心宛若被尖针突然刺了一下,竟有些许疼痛。 我自小也是带着这般伤痕累累长大的,那些是我必须承受的伤痕。每次仪式完毕,我从幽潭里走出,娘亲总是红着眼睛,拿着伤药立在幽潭口等着我。 娘亲见我日日新伤旧伤交叠不断,也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次,我却连哼都没有向她哼一声,更不知道眼泪为何物。 姽稚以前总是说,我就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不知道痛,也不知道苦。 而如今我看见这满身伤痕,才发现我原来也是会痛的。 透过这满身的伤,我仿佛是看见了幼年的自己。 我到底是可怜她,还是可怜那时的自己? “别再杀了,求求你们了。。。。。。。” 我的思绪被她的呓语挑开,凝神一看,但见她纤眉紧蹙,脸色惨白,正低低唤着:“爹爹。。娘亲。。。。。” 就在这时,她眸子陡然睁开,我的手原本搭在她一旁,此番她一伸手,就狠狠地攥住了我的手,我只觉得手腕上一股霸道的力道席卷而来,一时竟不能脱身。 她眸子泛着淡淡的红光,内里仿佛充满了恨,却又带着无尽绝望。这种神采,原本不该存于这般年纪的孩子身上,只听她接着说道:“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 她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这话是对我说的,而实际上,不过是对她睡梦中一直念叨着的爹娘说的罢。 爹娘,不在了么? 她眸中神色散乱,折腾了一会,最终松开手去,闭上眼,呼吸却趋向紊乱,而我的手上被她捉住的地方,却现出一条淡淡的红痕。 “可怜的孩子,肯定日子过得很苦,你这个不尽责的姐姐啊。。。”我以为这大夫重又要开始数落于我,不想她摇摇头,只是嘱咐我道:“她身子很虚,需要调养,你先去煎药,我给你写张方子,不知道的地方就问我家那混小子。”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各色药材与药方,一声不吭地走去厅堂,那里摆着一个药炉,那少年还是坐在药台旁,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望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6 着我。 我生了火,将药材一一摆放开,再按照方子上的顺序投入药罐,只是脑海里总是有她猩红的眸子闯进来。 她到底曾经遇到过甚么? 那些伤,又是怎么回事? “放错了,姐姐。” 我从失神中抽离,便见眼前凑近一张少年青涩的面容,正是那大夫的儿子。那少年有些奇怪地望着我,指着药材道:“姐姐,你走神了么?你手上这味药要等到七分熟的时候才能放的,你放过早了。” 我没有答他,将还未全部放入的那味药救下,搁置一旁,接着放下一味药。 少年撇撇嘴道:“我娘啊,她就是那牛脾气,冲得厉害,逮着谁骂谁,兴许遇上当今圣上也要骂过去,姐姐你可千万别介怀啊。” “不曾介怀。” “我被她骂惯了,她就是嘴上说得难听,其实她心地可好了。” “嗯。” ”那个受伤的其实不是你的妹妹吧?我娘她定又是看错了。” “。。。。。。” 也许我当真是个无趣的人,少年在我身边绕了几圈,觉得无聊,掩着哈欠又踱到药台继续去打瞌睡。 不多时,药也好了,我将煎好的药用碗盛好,端进内室。 此时她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妥帖,正在软榻上安睡。大夫见我进来,道:“将药放到一旁,等她醒了再喂她喝。”说完递过来一条干毛巾,道:“擦擦吧。” “ 多谢。”我将药碗搁在一旁,接过毛巾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而这大夫靠在软榻旁盯了我半响,突然语调一转,缓声道:“虚寒入骨,不得安生。” 我的手抖了抖,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她。 “我这双眼睛不会错,你身染恶疾,自眉心而观,寒气入心透骨,按理命不久矣,只是奇也怪哉。。。。”大夫说到这里,顿住,脸上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我心中一紧,涩声问道:“可有得治?” 自那天起,我这身上就种下了这种寒疾,除非我死,不然断不能消去这般苦痛。只是我逆了天道,是以受苦的日子永无止尽,不知何时解脱。 大夫摇了摇头,道:“生平不曾遇过这般,姑娘自求多福。” 接着叹一口气,掀开门帘去了。 我立在原地,半响都不曾动,内室里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虚寒入骨,不得安生。。。么? 我等在夜深,她都不曾醒,大夫与那少年都已回房休息,只有我在这榻旁守着她,而那碗药早已凉透。 外面的灯盏熄灭,徒留整片墨色,只有内室里燃着一豆虚晃的烛光。 我以往不曾照顾过他人,此番竟觉得全所未有的疲累,趴在她身旁空地,渐渐睡了过去。 只是不知何时,朦朦胧胧中有呓语的声音,我历来浅眠,微微睁开眼,但见她脸侧过来,长长睫毛掩着,剔透的脸上凝着一丝苦,贴着我的衣袖,正慢慢地说着甚么。 “我好恨。。我要杀了你们。。。不会放过你们。。。。坏人。。。坏人。。”睡梦中,她几乎是抽着冷气,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说着,眉毛亦是拧起来。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清澈的眼泪顺着眼角打了下来,她自己下意识感受到了,伸手抓着我的衣袖,迷迷糊糊地想要去擦眼睛。只是她仍在噩梦中,手并不受控制,一个不准,倒是擦到鼻子上了。 我叹了一口气,将她手里攥着的衣襟抽出来,再掏出丝巾将她的眼泪细细擦干。 眼泪,我不知晓那是何种滋味。 是否异常苦涩呢? 你告诉我。 她侧过头来,又将我的衣袖重新攥在手心里,好似寻到如何妥当安稳的物事,口中呢喃道:“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在一旁端详了她许久,任凭她攥着我的衣袖,不知在睡梦中,她又看到了如何苦涩场景。 渐渐倦意袭来,我重又睡了过去。 我那时万分希望她能将她所恨的那些事情给忘掉,即使我不懂她因何而恨。 直到长久的时光过去后,我再次遇见她。 彼时,她身量已经高挑纤细,不再是当年那个纤弱的小孩,婷婷玉立宛若雨中青竹,眉间被时光打磨洗涤,亦是柔和了许多。而我于她那双猩红的眸子里寻到了她过去的影子,认出了她。 她终究是如我当初所想,将过去忘记得一干二净。 我却不知为何有些低落。 因为我竟不曾考虑到,她忘记过往那些恨的同时,也将我一并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客官久等了,恢复更新。 ☆、铃铛 可这叫我怎么能不担心,她向来深沉若水,遇事波澜不惊,我几乎很难想象会有甚么物事能令她担忧恐惧成这样。 逃不掉,躲不了?那到底是甚么? 心里越发焦躁了,下意识捏紧了她的手腕,发现那里刺骨冰凉。 原本我的过往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的爹娘,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以往的喜怒哀乐全数变成尘埃。就像是戏台上随意点的一折戏,掐头去尾,我自己唱着我自己的这折戏,却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在唱些甚么。 而如今,我这世上最为珍惜的人,她的过往,我同样是一无所知。 想到这,突然有种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 洛神脸上虽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我仍然能感受到她脉搏跳动得十分紊乱。她深深望了我一眼,好似看出了我低落,缓声道:“这修罗面具是我一个过往旧识手下的标志,阴差阳错,现在他定是也寻到这处地方来了。只是我欠了那人很大一笔债,仇恨很深,除了抵命外,约莫是不能还清了,若是等下遇上,我断不是他的对手,是以有些惊吓罢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可我总觉得她说得有些飘忽,半真半假,好似只是编了个简单的寻仇故事说与我们听,好叫我们不要太过担心一般。 雨霖婞先前面色凝重,听到这,突然在洛神肩头拍了一下,嬉笑道:“原来不就是普通的寻仇之事么?别怕,有我和师师在,你吃不了亏,打不过,大不了撒丫子跑呗,我们连粽子都不怕,还怕这活生生的人不成?”她顿住,殇起桃花眼,接着意味深长道:“只是那是甚么样的仇人?那债是情债?不过也对,死鬼你瞧瞧你那俏摸样,天生就是一副犯桃花的好皮相,活该欠债,哈哈!” 这厢雨霖婞边摸着下巴边天花乱坠,一副自我感觉猜对真相的死样,那边洛神则纤眉微抖,脸色十分难看,好像挂了几百年的冰霜。 我自是被这死妖女的话气得快要吐血,情债?桃花债?!当真是胡说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7 八道!!想到这,伸出手狠狠地在雨霖婞腰上掐了一下。 雨霖婞赶忙腰一拧,退开身,痛得大叫:“哎哟,师师你掐我做甚么?!” 我松开手去,冷笑道:“妖女,我是看你桃花含水,这一副好皮相注定日后命犯桃花,就掐你一下,给你长点记性,好叫你莫要去随便招惹勾引他人罢了。” 洛神侧过头去,耳际乌发垂落,遮掩而下的唇角却是微微勾起弧度,眉眼柔和,竟然漾出了笑意。 不知为何,看见她笑,即使是那般不露痕迹,我的心顿时觉得舒缓了许多。 雨霖婞张大嘴,惊诧道:“奇了!当真奇了!冰块竟然笑了!”转而又道:“不过笑了就好,哎,本姑娘受点委屈,牺牲下我这娇软的身子,让师师蹂躏下,权当给你这冰块脸解闷了。” 受委屈?娇软?!我大怒:“妖女你还说,看我不掐死你!” “喂!师师你做甚么老是凶我呀!你怎么不凶死鬼她呀!” “我乐意!” “。。。。。。” “哇呀!好疼!你对我这般凶,对她那么温柔,真真是伤人的心,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 “。。。。。。呸!闭,闭嘴!” “。。。。。。” 被雨霖婞这一闹,气氛好歹缓和了许多,我将洛神扶了起来,再从这黑衣男子的尸身上来回摸索一番,除了找到一块刻着奇异繁复花纹的腰牌,没有别的物事。 眼下唯一有用的,就是那个火折子。 有了这个火折子,照明的事情也算是暂时有了着落。我们就着火折子的微光环顾四周,发现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较大的空地,地面好像是由一整块粗糙的石块打磨铺就而成的。而地面上现出淅淅沥沥一条水渍,延伸向远方的黑暗中,我指着那水渍道:“先前我和那魅魊一同掉下来,结果不知被它跑到哪里去了,我们还是先跟着它留下的水渍去探个究竟吧。” 雨霖婞和洛神点了点头,随即三人顺着水渍延伸方向小心行走,避免突然触碰到甚么机关。 雨霖婞一个人举着火折子走到前面,我心里藏着重重心事,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一趟会发生甚么事,尤其是对洛神而言,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正当我头脑放空时,一抹清浅柔软的呼吸突然就吐在了我的耳边,紧接着听见洛神以极其轻的声音对我道:“清漪,有些事情本不该苦恼,也不要去挂念,它们也许会伤害你。我只是我想你活得快活一些。” 雨霖婞已经离我们有一段距离,火折子的光照不到这里,周围都是昏暗一片,我根本瞧不见她的表情。 我听了这她突然凑近的话,一时愣住。接着就感到她的手臂突然环住了我,将我抱得紧紧的,哑声道: “记得,若是日后我叫你跑,你一定要跑快些,千万一定不要回头。” 此时,我被她抱住,竟都无法发出一声。 果然。 她还是在害怕。 很快她就松开手,仿佛甚么也不曾发生过,衣摆轻擦,接着转身往前走,我赶忙拉住她,涩声道:“我不会跑,你叫我跑,我便要跑么?” “。。。。。。” 我抑制心中颤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些,道:“若是真的到那时候,我会抓着你的手一起跑的。洛神,你听着,你一定要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不要我拉着你跑的时候,够不着你的手就好。” 她突然不说话了。 良久,我听见她低低一声,却是轻轻笑了出来,道:“好,我不会离你太远,好让你瞧得见。” 我见她说得郑重,心中微暖,这时就听见雨霖婞在远处大声叫唤道:“我说你们两个在后面磨蹭些甚么!快过来看看,这里有一条通道。”雨霖婞离我们太远,就只看到前面一豆若隐若现的火光。 我们赶紧跟了上去,就见眼前现出一面石壁,中间十分粗陋地挖了一个门,不,准确地说是一个长方形的洞,四周地面坑坑洼洼的,有很多石料杂乱地堆积着,貌似这里的施工还没有趋向完善,或者这只是用来给修建的工匠使用的。 从洞里闪身过去,就踏入了一条甬道,这甬道却修整得格外精致,两面墙壁上依旧是雕龙附凤的青铜壁,和一旁的粗糙石门形成天壤之别。 甬道凉飕飕的,七拐八折,前面掩藏的黑暗似团团涌出的墨汁。我也不是第一次到这种墓道里来了,可是这种除了三人呼吸声和衣摆声外,一片死寂的感觉还是惹得我极为不舒服。这地方不同于以往我去过的楚王妃陵墓,这里面压藏的东西,直觉告诉我要可怕许多。我时不时眼风扫了扫洛神,她脸上的神色亦是凝重得很。 三人正慢慢摸索着,突然,我听见前面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叮铃。” 我心脏堪堪一紧。 “叮铃。”又是一声钻出来,而且这声音还有几分耳熟。 这种空灵的铃铛声在黑暗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好似游丝一般将断未断,一声一声,声声唤魂,无比准确地踏在了我的心上,叫人脊背发凉。 火光下,我瞧见雨霖婞脸色立刻变了,低骂一声:“该死的!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跟着她手一甩,连手上的火折子都顺手扔了,红影舞动,风一般朝前跑去,我几时见她这般暴怒,急得大叫:“妖女,你等下!” 火折子就这么一个,得多宝贵,这家伙是遇见哪门子鬼连火折子都不要了。 可是雨霖婞哪里听得见,就听她奔跑的脚步声随着诡异的铃铛声渐行渐远,我喊了声不好,慌忙捡起火折子,跟着洛神紧随其后一起追了上去。 奔跑中火会被风带着吹灭,我就没有吹火折子,眼前只是一团混沌的黑暗,而这种甬道七拐八折,按照一般的套路,甬道的出口也有很多条,跌跌撞撞中我也不知道是跑了哪条道,等到我累得气喘吁吁,暂时想停下来歇息时,耳边却一丝异响也无。 没有雨霖婞在前面奔跑的声音,也没有铃铛声。 更可怕的是,原先一直随在我身边的洛神,竟然也不见了踪影。 “洛神!” “洛神!”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吸进去的都是那种潮湿带着霉味的空气,加上剧烈的奔跑举动,刺激得我不住地咳嗽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和洛神跑岔了的? 我赶紧吹了火折子,往回一看,后面只是现出一条幽深的甬道,两面挂着青铜浇注的墓灯。 四周安静无声,没有一个人影。 我敛了敛心神,连冷汗也顾不上擦,心里自我安慰道:“不要急,不要急,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洛神一定是跑到相邻的那条通道去了,她就在附近,她就在附近,很快就能找到她了。”在原地走得几步,突然脚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8 下咔嚓一声,好像是踩上了甚么东西,我赶紧顿住身形。 根据隔着短靴传递过来的触感,我暗忖那好像是一根细细长长的物事。 细细长长。。。。 我不由得想起了先前那个万骨坑里的骨架。不会吧,这里也有? 我深吸一口气,矮□,随即缓缓移开短靴,就见我踩着的是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腿骨手骨之类的,而是一根细长的木棒。而且这条木棒十分奇怪,被人打磨得十分圆润,两头宽,中间窄,形状很像是那种人骨,只是它是木头做的。 我定睛一瞧,见不远处还散落着一根同样长度的木棒,旁边还有两个木栓子。 奇怪。 我满腹狐疑地拿着这两根木棒和两个木栓端详,这玩意怎么看怎么像是。。。。。是那种民间手艺人用来做木工的玩具一部分呢?这种木头玩具出现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感觉就像是你在古墓看见一具棺材,结果你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一样不合常理。 我正琢磨着,突然,前面不远处一个人影突然晃了过去。 “洛神?!”我一喜,低声唤道。 喊完我就觉得不对劲,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洛神,这个人影实在是太瘦了,瘦得可怕,怎么说,好像瘦得像一根竹竿一般。 而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吹过来一阵风,将我的火折子给瞬间吹灭了。 冷汗霎时就顺着脊背滴了下来。俗话说人点烛,鬼吹灯,莫非是那个瘦竹竿搞的鬼? 我这并未取你半分钱财,你怎么就将我的火折子给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叔!快更新!!!!三叔!!! 为了表达对死三叔的怨念,我决定更新快一点。。化怨念为动力什么的真的好无奈。。。摊手 ☆、命 若是此刻洛神在我身边,我有了她的依托,肯定不至于如斯害怕,可是现在,在这个长不见尽头,不知道通往何处的漆黑甬道里,只有我独自一人。 不,还有那个细瘦得不成人样的诡异人影。 我越想越觉得骇然,顿在原地顿了许久,不知不觉手心都捏出了冷汗。也不知道先前那个瘦竹竿有没有瞧见我,若是没瞧见我那感情好,我可以避开他去寻洛神会合,怕就怕他看见我了,打算守在附近伺机对我不利。 这么一想,我背后突然凉丝丝的,直往外冒寒气,总觉得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在冷冷地盯着我。我抬起头,狠下心定睛朝前面一看,却又只看见堪堪一团混沌,黑暗涌进我的眼睛,宣告着四周围的死寂与阴森。 此地不能久留。 待在这里也只是坐以待毙,还不如往前走,还有与洛神会合的希望,若是不幸碰上那瘦竹竿发难,大不了与他斗上一斗,打不过,我逃跑的能力还是有的。 主意已定,这下子我也不敢再掌火,将火折子握在手里,身体贴着墙,一步一步地慢慢摸索过去。 身后的墙壁依旧是由青铜浇注的,隔着衣料,那种属于青铜特有的冰冷瞬间就传递过来,墙壁上面凹凸不平,也不知道是雕琢了怎样的花纹。 从那栓着透晶锁链的河底山洞,再到这个精细修葺的甬道规格,我大约已经摸清这就是当年昆仑她们去过的那处姑苏古墓。一般古墓的甬道大多都是用石料修葺,青铜在夏,商,周时期虽然普及,但还是以被用作礼器和生活用具居多,像这种用大面积青铜来浇注墙壁,且精细雕琢的情况是极为罕见的,加之动用了那么多的透晶矿石制作锁链,应当是为当时身份异常尊崇的人而修建的。 只是,具体这个人是谁? 另者,既然墓主为了修建这古墓耗费了如此巨大的财力,又为何会在外围再修一个败坏风水的万骨坑呢?就像那透晶锁链本就珍贵,可是上面却又刻上了凶煞的殄文一样,一边是高贵尊崇,一边却又是凶险阴煞,两者势不两立。 可是转念一考虑,这两者同时放在这座神秘的古墓里,总觉得是冥冥中有一条隐秘的线将这不搭调的两者给串起来了一般。 而这许许多多的疑问中最重要的是,当年我才只有九岁,年岁这么小,为何会跑到这个古墓里来?总不可能是年幼的我瞧着这里好玩,蹦蹦跳跳地跑到这里捉迷藏吧? 我想到这时,刚好摸着绕过一个拐角,不料拐角一段之后,身后突然没有了那种青铜壁的依托,就这样后背一空,我整个人向后一倒,给倒仰着跌到了结实的地面上。 这下完全是没有任何防备,我几乎是整个人实打实地摔下去的,疼得我浑身骨头都缩了起来。我缓了一会,撑着身子爬起来,伸手去四周摸了摸,将掉到地上的火折子捡起来,吹出了一簇幽黄的火。 我就势坐在地上,举着火折子照了照,好歹看清了周围情况,这居然是一间墓室。 这墓室并不大,内里陈设十分简单,就见靠近墓门的两角各摆放着一座青铜灯座,火折子的火光范围不大,远一点就只瞧见一片影影幢幢的昏暗。靠里头与墓门相对的墙壁上好似绘着一副壁画,视线太过昏暗我也瞧不清上面到底画着甚么,而壁画下方石台上则横放着一具棺材,我凑近去一瞧,这具棺材还是一具青铜棺。 我盯着这具青铜棺,总觉得这青铜棺的规格比一般的要不一样,我目测一番,才发现它是比一般的棺木要短小许多。 莫非,这不是一具成年棺?而是给孩童准备的么? 青铜棺旁则立着一个青铜架,上面挂着一条长长的物事,竟然是一条长鞭。 在墓室里看见一具棺材我不稀奇,蹊跷的是这青铜棺旁为何会摆挂着一条长鞭子?而且这条长鞭花纹繁复,由蟒皮缝制而成,鞭尾执手处用金线缠绕,内嵌四排豆大的明珠,当真是贵气逼人。 我正盯着这蟒皮长鞭琢磨,就在这时,耳边突然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咔哒。” 先前这间墓室一片死寂,加之光线昏暗,且我又是一个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手上的鞭子都差点脱将开去。 我停下手中动作,侧耳听了听,那声音却再也没响起。而经过方才这一声,我才知道这其中利害,这里摆着一具青铜棺,保不准里面就躺着一只千年老粽子,我一个人冒冒失失逗留这么久,说不定里面的主就要出来活动筋骨了,到时候我焉有命在? 忖到这,我不敢多待,将长鞭挂回原处,举着火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19 折子转身就朝墓门快步走去,走得几步,就听见后面又是一声:“咔哒。”而且咔哒之后,又是一声十分细小的摩擦声,好像是甚么尖利的东西摩擦地面发出的。 不会吧。。。。。。? 这接连的声响当真激得我头皮发麻,果然一个人出去踏踏青,逛逛街倒还是可以,而这一个人在古墓里瞎晃荡还真是件不靠谱的事。 我忍着恐惧,猛地一回头,就见先前那青铜棺后面,竟然开出了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花朵。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再仔细定睛一看,发现那还真是一大片簇拥的花瓣,大约有半个人高,火折子散发的光辉为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在暗黑色的背景下越发衬得鲜艳夺目。我将这一大堆花瓣数了数,一共九片,整个就像是那种开了屏的花孔雀的一般。 看到这,我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加之从船上下来到现在,没有喝过一口水,此番更加感到口干舌燥。忙将锦瑟取了下来,紧紧握在手里,脚步后移,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开花的棺材,这简直是挑战我的常识和接受能力。 感情里面的粽子,还是只会开花的主? 我正想着,突然就见青铜棺后面那簇散开的花瓣陡然一紧,这状况就像是一把油纸伞被人突然间收拢了来,而我简直无法想象,那簇花瓣,竟然,竟然会动! 紧接着就见那团花里胡哨的花瓣闪电般从青铜棺后面一跃而出,速度快得骇人,直接就朝我这边飞了过来,我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掉转脚步一侧身,哪知道那花瓣比我还快上几分,转瞬间就到了我面前,与此同时,我感到脖子上一阵钻心的疼,忙扔了火折子,用手一摸,湿润温热中带着粘稠,竟然是满手的血。 我还没看清楚袭击我的那东西的面貌,就被对方放血了,一时间吓得腿软,而脖子上还是湿漉漉的,有一股热流沿着脖颈一直往下,血流不止。 先前那火折子跌到地上,兀自光影摇晃,四周显现出一片妖异之景,除了我大口喘气的声音外,没有其他任何声响。我一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往后退,一边扫视周围,却发现那袭击我的“花瓣”此时根本就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那东西起码有我一半高,体型这般大,而且这墓室面积也并不大,又没有如何遮挡的地方,它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不过这时候想这个也无用,当务之急还是逃命,留着命逃比留着命想更划算。虽然瞧不见,但是我知道这东西肯定就在附近,而且这东西的速度当真是骇人,本来我自诩我的移花步就很快了,哪知道这东西比我的移花步还要快上几番。 很快我就退到墓门的位置,血却流得更厉害了,我渐渐觉得有点头晕眼花,低头一看,地上斑斑驳驳的全都是我的血,满目暗红。 我心说这下真是糟糕,脖颈处历来是人的命脉,有时候脖颈处足以一招致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了那条最重要的血脉,总之能感到血正在不间断地流出来。 不行了。 我努力眨了眨眼睛,连带着握住锦瑟的手都在颤抖,而就在这时,我听见头顶上传来了一声:“咔哒。” 我失血过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晃晃脑袋一听,就听见又一声:“咔哒。” 这下惹得我出了一声冷汗,脑子也一下子吓醒了,当下顾不得那么多,迈开步子就要朝着墓门跑去,而与此同时,就见“咔哒”一声,一个半人多高的东西从天而降,稳稳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眼前是一张酷似夜枭的怪脸,上面着生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像猫不是猫,像鸟又不像鸟,身上毛发洁白若雪,尾部则着着这一簇五颜六色的东西,乍一看,就像一大片浮花在身后缓缓晃动着。 原来先前我误认为是花瓣的东西又哪是甚么花瓣!分明就是九条毛茸茸的九色尾巴! 而更令我觉得恐怖的是,那家伙在地上的血迹上嗅了嗅,原本绿油油的眼睛突然间精光闪现,紧接着,它低下头,对着地上我的鲜血疯狂地舔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哟~过年哟~抱姑娘哟~ ☆、驯 我脑子一时间有些发懵,立在一旁,盯着这东西跟疯了似地舔舐我残留血迹的摸样,盯了片刻,突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由头到底席卷而来。 生平第一次,我感觉到这种程度的恐惧,以往我遇过的匪夷所思的物事也算不少,每次都能幸运地化险为夷,当然其中都要托洛神的福。可是我明白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这次眼前这东西看我的神情,是那般的贪婪,那般的阴狠,分明就是要将我撕成碎片。 它想喝光我的血,吃光我的肉。 连骨头渣子也不会给我剩下。 很快它就将地上的血迹舔舐得干干净净,抬起头来时,我在它的眼睛里看到了被放大无数倍的贪欲。它似乎对我的血很是执着,尖利的牙齿龇出嘴边,微微露出的舌头染着一片灼人的猩红色——那些都是我的血。 它在前面冷冷地盯着我,纹丝不动,仿佛一尊雕像。我亦是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和它对峙,明明是极其短暂的一瞬时间,我却感觉像是过去了一年。 四周太过安静。 只能听到我低而紊乱的喘息声。 我周身绷得紧紧的,像那种被大幅度拉开的弦,就等着凌空射出去的那一刹那。脖子上的伤口貌似不再流血,不过依旧粘糊糊的,十分难受,只是我现在根本感觉不到脖子被撕开的疼痛,不知道是伤口太深已经变得麻木了,还是出现了某种更可怕的情况。 而这东西现在以一种静默的姿态挡在墓门处,拦住了我的出路。我在想如果我能以快到极致的速度冲过去,说不定可以抢到一丝缝隙脱出墓室,这墓室空间太小,我被困在里面根本就是坐以待毙,要是脱出墓室,到了廊道里,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想完之后我立刻就想接着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那东西又不是真的雕像,速度那么快,还会乖乖等着我冲出去而不采取任何措施么?或许它现在不发动进攻,是在琢磨着该从我身上哪部分开始下口呢。 就在我为冲还是不冲犹豫时,它突然低低发出了一声“咔哒”,我一听这咔哒声,冷汗霎时就滴了下来,而就在这电光火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0 石之间,它那簇九色妖尾一甩,四散而开,身体同时往后一缩,跟着就朝我飞速扑过来,快得只能勉强看清那一团凌乱的九色尾巴残影。 不过我先前一直在蓄势待发,是以它这突然一击我早就有所准备,几乎与它同一步调,我猛地一拧腰,侧身退到了一旁。恐怖的是,它的速度当真是快得出奇,虽然我躲开了它的利齿,但是它先前那一口下来,还是将我的外衫给咬去了一大片。 如果我再慢上那么零星半点的时间,我的身子约莫就被它咬穿了。 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对方展开了攻击的阵势,这个静默的状态就相当于瞬间瓦解了,现在不是比谁更会忍耐,而是比谁的爆发力更快更迅速,就像等待解开的串环,一个环接着一个环,需要的是一鼓作气。 我整个人在躲开的那一霎那之后,立刻又像箭一般射了出去,和这种速度型的东西拼命太不明智,拼的还是速度。 现在待在这个墓室里根本意味着等死,我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字,“逃。” 逃。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没有人会来帮我了。 我抬起腿转身就跑,只是没跑几步,那东西张开嘴就凌空朝我咬了过来,我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抬起手臂去护着脸和脖颈,那东西一口咬在我的手腕,当下就撕扯下一块肉来,我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竟然还能耍狠,潜意识里一抬脚,这一脚刚好狠狠地踢到了它的肚子上。不管是甚么怪模怪样的动物,其腹部总是最柔软的,最容易受到伤害,加上它料不到我被咬住还能发力,一下子就被我踢出了老远。 它约莫被我踢得有些懵了,身子一弹,猫腰跃上对面的墓门,蝙蝠似地扒在墓门上方的墙壁上,歪着脑袋,冷而怨毒地勾着我。 看到这一幕,我才知道这东西的爪子十分尖利,可以直接抠住墙壁上的凹凸面,加上后面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作依托,飞檐走壁这种游墙的功夫很是了得,不过它并是真的能飞,就像江湖上使用的轻功一般,一旦脱离身下的依托物就无法施展了。 我那只被咬破的手已经麻得使不上力气了,而且不停地在流血,我忙撕下一边袖口,绞成细条,用嘴咬住一边,将另一边紧紧裹住破口进行紧急止血。我体力消耗太大,身体里的血估计都快被它耗干了,再不止血随时都有晕厥的可能。 火折子幽冷昏黄的火光晃了晃,抖出一片虚无的荒凉。我抬起头,一边包扎一边盯着它那双绿意森森的眼睛,它就守在墓门顶上,只要我一经过墓门,它就可以直接跳下来,接着对着我天灵盖挥舞一爪子,我这辈子也就交待在这里了。 以它的速度,这样做根本不成问题,而我现在精力耗竭,不知道还能撑到何时。 我自然十分不甘心就这样死,不过是和洛神走岔分开了一会子,就遇上这难缠的主,如今还没找到她就死在这里的话,我肯定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死也是个怨死鬼。 “可恶!”胡乱包扎完毕,我低低吼了声给自己壮胆,拎起锦瑟就朝它扔了过去,只是我没有洛神那样的准头,锦瑟一下子射偏了,不过还是刺中了它的最边缘那条尾巴,它怪叫一声,立刻就闪电般从墙上闪将下来,随即身体好像战场上出膛的火药弹,狠狠地朝我撞了过来。 它体型只有我一半高,但是身上筋骨肌肉结实,宛若铜铸,我被它这一撞,就像是被人用一块坚硬的铜板迎面甩了过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给倒仰着飞出去,跌到了那青铜棺的后面。 由于青铜架剧烈的晃动,上面挂着的那条蟒皮长鞭直接掉在了我的身上。我现在疼得哼都哼不出来,蜷着身体,估计全身没有一处是好的,刚好我目光一瞥,就看见了青铜棺后面那幅壁画。 壁画上绘着一个姿态袅娜的女子,衣着华贵无双,脸上带着纱巾,根本看不清生得哪般娇颜,腰上则缠着一条装饰精美的长鞭,就跟我身上这条蟒皮长鞭一般摸样,而最令我震惊的是,那九尾怪物竟然也在那壁画上,一人一怪神态亲密,好像是在愉快玩耍。 我脑子一下就炸开了,莫非壁画上的女子是这东西的主人?! 我突然就明白了为甚么那青铜棺做得比一般的棺材规格要小,从青铜棺的大小和这东西的体型来琢磨,刚好吻合,这东西十有八九就是那原先躺在青铜棺里的主。 虽然我不清楚这座古墓更深处的秘密,但是这点可以肯定,这九尾怪物肯定是作为一个陪葬品留在了这座陵墓里,然后不知道甚么原因,这九尾怪物根本就没有死透,诈尸从青铜棺里冒出来了。 我躺在地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飞速漫过,紧接着我就听到一阵十分轻微的脚步声在慢慢朝我靠近----是那种野兽爪子刮痧地面发出的脚步声。 来了。 那东西离我越来越近,我原本以为它会直接扑过来一下子咬住我的脖子,好让我死个彻底,不过很快我就感觉它十分的谨慎,不紧不慢地靠过来。因为我一直都不曾动,它或许以为我已经死了,或者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所以并不是很着急。 我索性就如它所愿,一动不动挺尸在地上装死,心里则随着它靠近的节奏默默地数着数字,好等待反击的那一刻。 一。 咔哒。 二。 咔哒。 三! 咔哒。 与此同时,我感到它特有的野兽吐息几乎喷到了我的面门。 就是现在!拼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条长鞭甩了过去。长鞭与长剑不同,对付这种速度型的东西,冷兵器又短又钝,还没等到剑削过去对方早就跳开了,而长鞭软而有狠劲,攻击范围广,是以在这墓室用起来十分顺手。 我这一下,刚好抽到了它的肋骨附近,长鞭带起的劲风呼呼作响,那东西凄厉地怪叫一声,一下子跳开老远,缩着脑袋嗷嗷直叫,那九条尾巴也似矮了一截,耸拉着缩在身后。 它似乎吓得肝胆俱裂,幽碧的双眸里现出一种十分惧怕的神情。 我看它先前阴狠的气势一下子暗了下去,不由得有点得瑟,身上的疼也忘了,当下就大喝一声,壮胆道:“放肆!”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1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的主人曾经对它说过这句话,它听了这话之后,突然抖了抖它的九色尾巴,瑟缩着望着我,神色甚是委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方才的它凶残嗜血仿佛一头野狼,那这时候它就变成了一只乖巧的小猫。 看样子它十分忌惮这蟒皮长鞭,从这长鞭绕金弄玉的摸样来揣摩,这壁画的女子非富即贵,应当是皇室的人,而这东西看到这长鞭,睹物思人,估计是以为看到它昔日的主人了。 我大舒了口气,将这救命的长鞭紧紧握在手中,有这长鞭在,谅它也不敢如何造次。 “你别过来,若敢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我一边警惕地矮□拾起了那火折子,再捡回锦瑟,面向它,朝墓门慢慢后退了出去。 我一出墓门,一时间如临大赦,恨不得脚下生风逃命,突然听到后面呼呼风声,我心里一凉,心道不好,莫非是它察觉到我是它冒牌的主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下子追出来寻仇来了?接着就见这东西突然从后面跃过几步,爪子落地悄无声息,走到了我面前。 它回头望了我一眼,幽碧的双眸里已经没有先前看到我时的贪婪恐怖,与我若即若离,一声不响地在前面走着,身后五颜六色的尾巴一簇簇,仿佛暗夜里跳跃的花瓣。 我十分迷惑,看这阵势,它这是要领着我去哪里么? 既然它误认为我是它的主人,应当不会加害与我,不然我在墓室里早就被它撕碎了,何必等到现在。想到这,我的心稍微宽了宽,跟着它沿着甬道走了很久,四周很寂静,寂静得仿佛不在尘世之中。 前一刻我还与它生死相搏,这一刻它竟然平和地在前面领路。 我是不是在做梦? 走了许久,它突然站住不动了。我才发现眼前是一个面积很大的过道,从上面垂下来许多条透晶锁链,纵横交错,有几条的一头都垂到了地上,透晶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将整个过道渲染上了一片幽光。 这时,我看见九尾左右环顾一下,好像是在认真倾听甚么,我看得出,它似乎变得很是兴奋。 我也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一阵脚步声从远方传了过来,而且还是那种整齐划一的行军脚步声,好像是有很多人往这边过来了。 我听到那种行军的声音,心一下子缩了起来,谁知祸不单行,火折子被突然带起的一阵风给灭了,这下不是自然风引起的,而是被人用内力带起的劲风给刮灭的。 于此同时,我鼻息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冷香气。 我闻到身边缭绕的香气,身子一颤,旋即就被一个人从后面给紧紧抱住了。 她抱我抱得太紧,仿佛要将我嵌进她的怀里一般,而我经历了方才生死,此番感受到那熟悉馥郁的怀抱,又是欢喜,又是心酸,一时百味杂陈,简直无法顺畅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送上新年礼物,洛姑娘的新年贺图,颜色有点冷,貌似贺年应该用红色,但是考虑到我亲爱的洛姑娘,还是选择了冷色调。 客官们新的一年也请继续有爱,不要嫌弃我的图哟~ ☆、悬空 我难耐心中的欣喜激动,出声道:“洛......” “嘘。”只是我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洛神却迅速捂住了我的嘴,制止了我,而与此同时,我听到方才那种整齐划一的行军声音竟然越来越近,在周围的寂静幽光中显得格外清晰突兀。 我甚至能听到其中夹着一种大面积金属铠甲摩擦的声响,身子一时僵住,这种重逢的欢喜与突如其来的恐惧糅杂在一起,令我委实不知所措。 洛神也似有些紧张,先前出声时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只听她接着又在我耳边道:“莫怕,抱紧我。” 她的这句话虽然轻缓,却仿佛给了我无尽力量似的,令我宽心依托于她。我心神微定,转过身,依言紧紧搂住了她,她就势一手揽住了我的腰,我也不知道她打算做些甚么,随即却感觉身下一轻,竟是洛神揽着我施展轻功在墙壁连蹬几下,壁虎游墙而上,随即捉住了空中下垂的两条交缠在一起的锁链。 洛神一手捉住透晶锁链,一手揽着我,两个人的重量都随着锁链压了下去,宛若蜘蛛一般借助蛛丝高悬于半空。 我此番没有多少心理准备,加上历来恐高,只觉得心脏差点要随着这陡然而至的凌空之举跳将出来,下意识的将洛神搂得紧了些,好歹没敢往下瞧一眼。 而那边厢九尾竟然也有样学样,抖开巨大的九色尾巴,闪电般跃上墙壁,就缩在离我们不远处,睁着一双幽碧的眼打量着远方。 我贴在洛神身上,几乎能感到她紊乱的气息带着热度,喷到了我的脖子上,刺激着我的伤口,我伤口处仿佛被她点着了一把火,火辣中带着微微的痒。 “嘶------”我耐不住那种疼痛,低低哼了声。 我此时埋在她肩头,没有看她的脸,却感到她揽到我腰间的手紧了紧,随即听她声音压得极低,在我耳边道:“怎么了?” “没甚么.....” 这紧要关头我可不敢节外生枝,当下只得含糊蒙混过去。 虽然和洛神这样悬在空中十分辛苦,但这也是眼下唯一能暂避危险的方法,凝神一听,就听见那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极近,看样子是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我紧张得简直无法呼吸,那种脚步声分明不似人的脚步声。通常人走路的声响趋向沉闷,踏地有实感,而耳畔这种声音却非常轻,好像是一群身体十分轻盈的人在行军。 我瞥眼一瞧,就见透晶散发的微弱柔光中,一大队黑压压的影子晃进了我的视野。 卡沙卡沙。 伴随着脚步声与金属随铠甲的摩擦声,那大队的黑色影子很快就往我们悬空之处靠了过来。他们一个个列队整齐规范,仿佛木头一般,迈着机械的步子,最可怕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十分干瘦,瘦得不成人样,和我先前遇到的那个瘦竹竿体型差不多。 另外他们身上皆披着黑色的铠甲,但是这种铠甲仿佛是为他们度身定做,并不宽大,而是刚好妥帖地将那消瘦的身体包裹起来。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般骨瘦如柴的人。他们仿佛纸片裁削而成,轻飘飘没有依托,但是我明明能清楚地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2 听到他们走路时发出的整齐脚步声。 是人? 是鬼?! 我不敢再看这群诡异的人影,只盼着他们能早些从我们身下过去,当下瑟缩着收回目光,抬起头时,刚好与洛神对望。她深沉若夜的眸子就现在我眼前,我在那通透的墨色中窥到了我并不如何自在的表情。 两人鼻尖相近,呼出的气息都交融在了一起。 我只觉得我的心脏都快要自腔子里跳出来了,心中则是百味杂陈:这身下是缓慢行军的诡异队伍,眼前,则是无限靠近的她。苍天在上,为甚么我总是要受这种折磨! 许是我身体绷得太紧,先前的伤口又裂开了来,我感到有暖热的液体顺着手腕流了下来,脖子上也一片温热,顿时心道不好,抬眼便见洛神纤眉蹙起,眸子里压着讶异,目光灼灼地望着我脖子上的伤口处。 我以往从未看过她露出这般神情,只得摇摇头,装作十分轻松地回她一个苦笑,无声示意道:“不碍事。” 她薄唇紧咬,盯了我许久,须臾,她才将目光移开,往下面瞥去。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瞧,虽然我们在高处,但是我还是看到队伍中其中一个人影突然动了动。 那人的脑袋机械地摇了几下,再慢慢地往上摇,虽然我很不想用“摇”这个字眼来形容,但是这人的动作委实太过生硬,仿佛头和身体衔接的关节处都生了锈,无法自由活动一般。我们悬空的身体下面一片混沌,一切都被包裹在淡淡的光芒中,我只能依稀看出他抬起头来,但是看不清他的容貌神情。 我这下委实吓得不轻,下意识收回目光,将头埋进了洛神的肩头,所幸眼不见为净。 四周死寂,只有洛神清浅柔软的呼吸吐露在耳边。 我原本呼吸急促,不知为何,脸贴上她柔滑冰凉的肌肤后,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起来,最后竟与她呼吸节奏一致起来。 别紧张,她就在这里,我是和她在一起的。 那些家伙很快就会过去。 我这般自我宽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洛神揽在我腰间的手略微又用了几分力,随即身体一轻,身体脱离了悬挂的束缚感,被洛神抱着轻盈落到了地上。 我抬起头,警惕地朝四周望望,发现那些诡异的人影都早已远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我大舒了一口气,有些瑟缩道:“那些是甚么东西?吓死......” “别动。”我话还没说完,肩头就被洛神按住了。 我抬眼望着她,照她嘱咐乖乖不动。 她的脸色比往常要苍白些,手下起落,在衣衫上撕下几条布条,娴熟地为我脖子上的伤口止血。我们此番入墓事发突然,连水都没有顾得上带进来,更别提治伤的药,凡事都只能粗陋地包扎一番。 脖子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她低头,瞧见我先前手腕上胡乱包扎的布条如今都散了,血水正不间断地流了下来,脸色登时变得比先前更冷了。我此时疼得锥心刺骨,但是见她面色幽冷,眉心间苦色缭绕,一时连呻吟都吞进了肚里。 她跪在我身边,将血迹斑斑的布条松开来,再小心地裹住伤口,一圈圈缠好,整个过程她连一声都不吭,胸口却低低地起伏着,鼻尖上沁出了细密晶莹的汗珠。 我甚至都能感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洛神?”她这种隐忍的安静令我觉得心口一疼,不由得开口唤她。 “嗯。”她淡淡应我,仍是专心致志地包扎。 “洛神.....你.....你出汗了。”我伸出手,为她拭去鼻尖的汗。“你在怕甚么?手都在抖。” 她肩头一怔,这才扬起脸望着我,凑近的墨色眸子里漾起淡淡一层雾色,眼圈竟然有些微红。 望着她微红的眼,我登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你......” “我在怕甚么?”她忽然瞪了我一眼,将包扎用的布条轻轻系了个结,转而将我拥在怀里,在我耳边涩声道:“你说我在怕甚么?” “我在这墓道里找了那么久,却始终瞧不见你的影子,我......你说我怕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拜年结束,坑爹的拜年,明天尽量更新。 ☆、木雕青衣影 我睁大眼,眼前是透晶笼盖而下的柔软光华,鼻息间则是她淡而清新的发香,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心脏也似擂鼓一般跳得极响。 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淡然若烟,内敛似玉,处事亦是冷静得体。许是我有时太过依赖她,和她在一起,我甚至都会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世上约莫没有她做不到,不会做的事情。 除了一样。 那就是她不会哭。 哪怕掉一滴眼泪。 可是在她方才拥我入怀的那一霎那,我分明瞧见了她微红的眼眶,以及长睫毛上略略晃动的晶莹湿润。 我被她突然抱在怀里,心里泛滥成一片泥泞,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来,一会之后她松开手,将我身子扶正,垂眸望着我,亦是抿唇不语。 诚然,我自是不愿意瞧见她难受,可是看着她为我红了眼眶,不得不说,心里除了感动,却还有些欢喜的。因着我终于知道了,我在她心里,终究还是有值得她掉泪的分量。 我望着她睫毛上闪动的光泽,脸有些发起烫来,伸出手递到她面前,只是半途看到自己满手的血污,又觉得不妥,忙缩了回来,轻声道:“我手脏,你自己......自己擦擦。” 她一愣,转而又瞪了我一眼,素洁的俏脸上竟然染上了丝丝红润,佯装镇定道:“擦甚么?我又没有哭。” 我扑哧一笑,趁她不注意,飞快地在她睫毛上吻了下,随即舔了舔嘴唇上带过来的些许水珠,道:“没有哭,为甚么会是咸的?” 她身体明显一僵,跪坐在我面前,抬眼愕然地望着我,此时的表情可谓是风云变幻,不知该如何去形容了。 大约是我以往见她淡然冷颜惯了,此番看她露出这种的表情,心情不知为何舒缓了许多,遂微笑着安慰她道:“你别怕,我命大得很,以前遇到过那么多的事情,都是伤筋断骨的,现在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3 ”说完我晃了晃手臂,示意伤口并无大碍。 即使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可是我的心却突然一下,纠得紧紧的。 我叫她别怕,实际上我自己却是怕极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喜怒哀乐爱欲憎,我全都有,是以我大约怕很多东西,恐高,怕鬼,怕她受到伤害......而这其中我最怕的还是死亡。我们现在身处陵墓,前有鬼影,后有魅魊,连雨霖婞也不晓得跑到何处去了,四周不知潜伏着怎样的危险,下一刻永远是未知,也许一个不慎,我就会埋骨于此。 这里不是市集,不是城镇。 这里是,陵墓。 若是我死了,就此闭眼,此生再也见不到她的面容,不能和她在一起,我该是多么恐惧。这个想法就藏在我心底的最深处,方才我在与九尾死命周旋的时候,就已经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而洛神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见我并未表现多少苦痛的神色,这才宽心,只是脸上还是带着方才被我亲吻的窘迫红润,似有嗔怪地望我一眼,道:“命大得很么?这处处的伤,又是哪里得来的?若是再深上几分......”她还未说完,就听见耳边一阵落地的轻响,却是九尾张开尾巴从墙上窜了下来,跳到了我们不远处。 洛神警惕地回头,目光锁着九尾,微蹙着眉道:“它又是从何处来?我瞧它的摸样,好似是想跟着清漪你。” 我叹了一口气,将方才在墓室里的情况与她简略的说了一下,其间提到了那幅壁画和那条长鞭,她接过我带出来的那条长鞭,琢磨了一下,才道:“雍容华贵,当为皇室之物。” 那九尾此时就在附近逡巡着,一双幽碧的眸子望着我们,此番见洛神从我手中接过长鞭端详,突然九条尾巴乍起,对着洛神低低地嘶吼起来。 洛神察觉,眼神略略往旁边飘了飘,冷冷地瞥了它一眼,这种不怒自危的气势瞬间弥漫开来,连我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带上了一丝寒意。 九尾见她冰冷若刀的目光划过来,不知怎的,又低低呜咽一声,收回尾巴,缩起头,怯怯地盯着洛神,却是动也不敢再动。 而我这才算是看清楚这个家伙的本相了,欺软怕硬,怪不得我当时一鞭子下去,它倒也变得安生了,只是料不到洛神这一眼下去,倒是比那鞭子还厉害上几分。 洛神将火折子妥帖收好,再将我的锦瑟一并绑了,搀我起来示意道:“我们现在去找霖婞,虽说她惯常下地淘沙,但是此番她一个人跑散总有不妥,我们得尽快找到她。” “嗯。”我点头,心里则暗忖这妖女也不知遇上甚么邪,听到铃铛声就跟慌了神似的......等等,铃铛,这个铃铛声到底是谁捣鼓出来的?为甚么我会这么耳熟,好像还听过不止几次。 是姑苏城里的那种铃铛声么? 我正疑惑,洛神手一指,朝前道:“方才那一队人往左边去了,我们换个方向,朝右,以免等下遇到。” 我回想起起方才的可怕景象,仍是心有余悸,边走边道:“过去的那群人影,到底是些甚么东西?” 那些家伙,我真地无法称之为“人”。 洛神脸色一凝,道:“这个地方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具体我也不清楚是甚么,他们似乎没有神智依存,十分机械,如果我们不能摸清这座陵墓的背景,是无法知晓其中的更深事宜的。” 说完,领着我顺着右边劈开的一条通道绕过去,我回头一看,九尾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地方跟着,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何目的。不过我看它没有甚么恶意,好似还有些惧怕我们,应该不会对我们不利,也就由着它了。 现下选取的这条通道比那条过道要窄上许多,不过也有许多透晶锁链牵引而过,并且比那处更为散乱,许多透晶锁链都垂在地上,不知道是当年的工程没有如数完成,还是因为遭受到某种未知因素的破坏,我们有时候一个不慎踩上去,就能听到卡沙卡沙的渗人声响。这种透晶太过贵重,我走在上面,恍惚有种感觉自己是在一条铺满黄金的道路上行走。 偏生这条黄金之路还是铺在阴森的陵墓里,还真真是作孽了。 只是我们走了半响,我就听见前面咕噜一声,好像是甚么东西东西掉在了地上。 原本四周就很安静,这种东西落地的声响太过突兀,我听得头皮一炸,就见不远处透晶柔光洋洋散散地抖落,与周围的黑暗相溶,好似起了一片烟雾,而在这恍惚的光华中隐约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来。 从那影子的身形来估摸是名高个男子,着一身青色的衣袍,转而那男子的身影飘飘渺渺远去,好似走进了梦中,竟是再也看不见了。 我拉住洛神衣袖,尽量压低声音道:“洛神,你瞧,前面那个.....” 洛神回头,淡道:“莫怕,从他走路步履来看,是人,不是鬼。” 说完她上前几步,在地上拾起一个东西,好像就是方才掉落的物事。她看了几眼,好似有些迷惑,将那东西交与我,道:“可能是方才那名男子丢下的东西。” 我接过那东西,发现那竟然是一个玲珑雅致的木雕,大约比我的手掌大上半分,雕刻的是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华服垂髫,只是面容没有雕琢,而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虽然面容不清楚,但是身体其他部分的刀工走向来看,却是十分精巧的手艺。 作者有话要说:配角栏有了变动,新角色即将登场~ ☆、禽兽 我握着这尚未完成的女子木雕端详了片刻,却也没看出甚么门道来,只是那前方陡然消失的男子太过蹊跷了些,我心中在意,便将那木雕递还给洛神,想看看她的意思。 洛神瞥了一眼,才道:“这东西大约是那男子身上随着的贴身之物,虽然还未成型,但是清漪你瞧,”她指着木雕上的纹路,示意道:“这种木质材料原本较为粗糙,但这尊木雕明显十分光滑,好似上面的纹路已经被人用手给抚平了一般,想必是那男子经常拿出来把玩才至于如此。” 我拿回来摸了摸,果然,这木雕手感温润细腻,触手柔滑,尤其是那女子的肩胛处最甚。 我有些疑惑:“既然都能将木质用手磨平,足见那人有多喜爱此物,只是为何不将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4 她的脸也雕刻出来呢?” 洛神摇摇头,敛眉道:“这倒不打紧,要紧的是我们的处境。现下除了我们三人,还有其他的人也抱着某种目的进到此地,其中包括......”她眸子里光华突然一暗,闪动几下,好似有所顾忌,我自然知道她所指之意,随即却听她跳过这茬,接道:“包括前面那个男子,还有便是霖婞突然走失的缘由之人。” 我一听,顿时沉默不语起来。 的确,现下有好几股势力分别潜入了这座陵墓,我们还未摸清楚这做陵墓的深浅就贸然跌了进来,若是等下与他们碰面该如何是好?这当中我最恼的便是那个修罗面,即使洛神方才刻意避开不谈,我还是从她眸子里捕捉到了恐惧的神采。 可恶,到底是甚么? 一方面,我怕与这拥有修罗面的人见面,可是另一方面,我却极其渴望能更深入地了解到这一切。 我正思忖,冷不防身后一道色彩斑斓的身影闪电般一跃而过,我措不及防,手中顿时一轻,却是那女子的木雕被追随而至的九尾给叼了去,九尾口中衔着木雕,落地之后并未停顿,又风一般就朝前面的甬道飞奔而去。 我被惊个实在,九尾这家伙到底来凑甚么热闹?!下意识就迈开脚步,和洛神一同追了上去。 九尾的速度实在太快,很快我就看不见它的身影,好在这甬道一直是笔直延伸的,没有遇上岔路,倒是为我们省了不少心神气力。我们跑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前面的透晶光亮稍微变得柔和耀眼一些,隐约现出一个洞口形状,就见九尾安静地蹲在洞口,九条色彩斑斓的尾巴垂在地上,一双幽碧的眼睛正定定地望着我和洛神。 那木雕就放在它前面,它望了我们几眼,又不时去舔了舔那木雕,神情十分亲密。 我觉得奇怪,这家伙先前还撒丫子跑得飞快,这会子怎么又消停了,难道是刻意引我们过来么? 而我们跑到九尾身边时,才被眼前所见之景惊呆了。 眼前赫然是这甬道的尽头,我先前在心里想过无数种可能,这甬道的尽头相接处,有可能是一条要我们命的死路,有可能是另外几条墓道纵横交错,或者是单独一个墓室,或者不合规矩地出现陵墓的主殿。我想了很多,但是我想不到前面出现的,竟然是这种景象。 这是一片漂浮的混沌,淡淡的墨色晕染而开,糅杂着透晶特有的柔光,如梦似幻。而在这梦幻之下,九条硕大的透晶锁链自四周岩壁牵引延伸而出,全都汇集在中间一处岛屿,那岛屿其实也不是岛屿,不过是一处在中间孤立的大型石柱,坑坑洼洼并不规则,四周则是迷蒙的黑色,估计石柱下方便是那望不见底的深渊。 这种景象就像是一个鸡蛋的蛋白被人尽数掏空,那中央独留一个小巧的蛋黄飘浮。 我放眼望去,岩壁共有九个洞口,每个洞口吐出一条锁链,我们就站在其中一个洞口处。 “这......!” 我无法再往下说,好似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 这陵墓的修建者当真是鬼才,这种妖异神工,这种鬼斧之作,委实令人震惊。只是这其中修建所需技艺十分严苛,加之动工环境又这么严峻,当年是如何将之付诸实际的呢? 还有便是这尽数颠覆风水的格局:九条锁链宛若银龙,堪堪锁紧了中央的那处石柱,呈现出一种九龙困尸的格局。这陵墓这处好似空心,被外围所包围,这所谓第一困,加上九条锁链,是为九困,加起来便是十困。 若是墓里埋着皇家富贵之人,其肉身与魂灵都被束缚,无法逃逸,更别提他们心心念念的飞升得道,庇佑子孙了;而若是墓里埋着的是凶煞恶鬼,纵使其有通天异能,也只能永困此地,永世不得脱身。 洛神亦是半响不语,良久,她上前几步,弯下腰摸了摸,好似捡到了甚么东西,回过头来,蹙眉道:“我们得过去。” “过去?!”我望着那悬浮的“岛屿”和那呈捆绑之势的透晶锁链,道:“到.....中间去?” “对。”洛神幽幽看我一眼,将手里拾起的东西递给我,“你瞧,不过去不行。” 她递给我的是一片衣服上的残片。 那抹熟悉的红色灼伤了我的眼,红色衣料上还染着星星点点的深色斑点,好像是干涸许久的血迹。 我心里哆嗦一下,惊出一身冷汗,这竟然是雨霖婞身上的布料。 “妖女她,她在那中间的石柱上?” 洛神点点头,指着锁链这头弥散的斑斑血迹,道:“很有可能,你看这血迹的走向,还有锁链上被抓握的痕迹,她可能遇到甚么麻烦事了。” 我走了过去,立在悬崖边,视线甫一扫到那凌空的透晶锁链,顿时感到一阵胸闷头晕,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狠狠地拖着我往下坠。 我历来恐高。 对这种没有依托的高空,不知为何,我怕得要死。 那种沁透进骨子里的恐惧,磨折着我,时刻提醒着我,那是极度危险的世界,我会身坠其中,粉身碎骨,永无宁日。 “清漪,你在怕么?” 身后传来洛神淡而凉的话语,她贴在我身后,轻缓地握住了我的手,接道:“你的手,很凉。” 我心神恍惚,脑海里好似有些残存的余光晃了进来,忖了半响也没看清楚脑海里闪现的是甚么景象,头却略微有些疼痛起来。 我咬咬牙,晃掉那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道:“没.....可没有的事,我们快点过去找妖女,指不定她捂着伤口在那骂我们磨磨蹭蹭,不去救她呢。” 说完我从她手心抽出,蹲□,一手捉住锁链,在手心里紧了紧,好确定其是否结实,寻到些许安慰后才将身体荡了下去。我的身下顿时悬空,我慌忙另一只手也扣住了锁链,动也不敢动。 接着锁链缓缓往下一坠,又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洛神也捉着锁链荡了下来。 “你别往下看,眼睛就盯着前方,一直往前,我在你后面,别怕。” “嗯。” 我深吸一口气,手下发力,像猿猴般沿着锁链一路攀了过去。这种走法非常消耗体力,所幸我自诩轻功不差,体重也比较轻,只要我对高空没有压力,身体放松下来,攀爬起来也颇为轻松。 一路上我努力收敛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5 心神不往下看,洛神则在后面一直是随着我的步调移动,我快她就快,我慢她就慢,所以锁链晃动幅度并不是很大,宛若只有一个人在攀爬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央那“岛屿”越来越逼近我的眼眸,这“岛屿”面积很大,一片模糊,瞧不清上面的光景。而此时我觉得我的手脚都麻痹了,身体几乎都要自锁链上跌了下去,只得扣住锁链休息一阵,后面的洛神自然也停了下来。 就在我休息停当的时机,我瞥眼一瞧,就见不远处一条锁链上好像蹲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一动也不动地蹲在附近那条锁链上,缩作一团,距离隔得太远,我根本看不清其本来的面目。 我心里霎时一个咯噔,一颗心脏仿佛也随着坠入了身下的深渊。 这是甚么?! 等到我缓了神,再定睛一瞧,那锁链上却空空如也,却哪里还有那个黑色影子的踪迹! 我眼花了么?我心下疑惑不已:方才明明有个影子蹲在上面的。 “怎么了?”洛神见我耽搁太久,自身后出声问道。 我知道这般悬着不动也极耗体力,当下将那黑影丢在脑后,定下心神回道:“没事。”说完又开始往中央移动。 好在此时离目的地不过几步路远,不多时我便脱离了这透晶锁链,只是我手软脚也软,瑟缩地抓住了前方的岩壁,这中间石柱的石料坚硬非常,有很多棱角突起,洛神自后面抵住了我的背,将我推了上去,随后自己也爬了上来。 我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抬眼之际,就见不远处现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绯衣女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身形熟悉,不是雨霖婞却又是谁。而她身旁则跪坐着一名身着淡黄衫子的女子,那女子垂着头,长发如瀑遮了半边脸,而她的手..... 她的手竟然在脱雨霖婞的衣服,此时雨霖婞的红色外衫已经褪去了大半,亵衣被拉下,露出了肩头来。 我看得几乎要晕过去。 眼前所见之景,若是那是一名男子,趁人之危扒他人衣服,我自然而然会想到----禽兽,这两个字。 只是那是一名女子...... 女子...... 等等,可恶,女子便不能是禽兽了么?!我差点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做的不就是那禽兽之事么?! 作死,对象竟然还是雨霖婞! 作者有话要说:地球上的乡亲们,我很想你们,所以我坐飞船从冥王星飞回来了。 路途遥远,我坐了十几天飞船才赶回来,只为了能见你们一面呢(什么鬼?) ☆、花惜颜 我忍了先前攀爬留下的身体酸麻,一下子便跳将起来,正要出声叫喊,洛神自后一把扯住了我衣袖,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出声惊扰,随即拉着我慢慢朝雨霖婞她们小心靠了过去。 我觉得十分紧张,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和做贼没甚么区别,尤其是当前面雨霖婞衣衫还是敞着的时候。我一面和洛神往中央靠去,一面略微一打量,发现这个悬浮的“岛屿”表面整体是由一整块石头构成的,颇为平整,好像是被人特意打磨光洁过。走上去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打滑,有点如履薄冰的意味,偶尔还能看到地面上不时现出几条细微的裂缝来。 雨霖婞就躺在前面动也不动,全身笼盖着一种萎靡幽冷的气息,自远处看仿佛没有了气息一般。我瞧见那黄衫女子顿了顿,将雨霖婞的衣衫拉得更开,而她的手几乎是悬空于雨霖婞的肌肤之上,正轻缓上下来回。 她的脸被长发掩着,瞧不见她的表情,而她也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们正慢慢朝她靠近。 我觉得很奇怪,她这是在对雨霖婞作甚么? 待得走近了,我这才看清楚她手上银光微闪,却是捏握着一根细细的银针,那银针扎进雨霖婞的肩头,片刻,又拔了出来,我运起炫瞳细细一看,那银针的下部分竟然被灼得隐隐泛黑,分明是淬上了毒。我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怪不得雨霖婞这般摸样,原来是中了毒,而不消说,这女子正是在替她以银针拔毒。 看到这,我这颗心才稍微稳妥地安放了回去,所幸她不是在对雨霖婞做如何不轨的举动,而是在救助雨霖婞。凑近观之,雨霖婞胸口起伏平缓,好似也并未受到多少毒素的侵扰。 洛神停下脚步,和我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片刻之后,那女子拔掉了最后一根银针,将其扔在一旁地上,此时地面上散落了大约十几根银针。她撩起脸颊旁的长发,低低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来,目光刚好与我们相对。 我这才得以瞧清楚她的容貌,眉目清俊,容颜姣好,只是面色却较一般人略显苍白些,仿佛凉凉懒懒的风,吹在人身上,没有丝毫压迫感,倒是有些亲和之意。 此时她一脸愕然地望着我们,好似受了不小的惊吓,以手撑地,做出了防卫的动作。这倒是十分正常的反应,换作是我,在一处陵墓里突然见到两个人默默地站在我身后,我只怕会更为惊慌些。 四周弥漫的气氛十分诡异,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她手一抖,不知何时扣住了一枚银针在手,紧张问道:“你们是谁?” 洛神走了过去,上下扫了地上的雨霖婞一眼,转而自上睨着她,低声道:“我们是她的朋友,特地过来寻她。” 她望着洛神,摄于洛神身上散发的冷意,面色突然有些僵硬,道:“她中了毒,我帮她解毒罢了,并未做如何伤她之事,你们莫要误会。” 洛神微微点头:“我明白,多谢你施救于她。”随即洛神也不多说,蹲□将雨霖婞的衣衫拉好,我连忙走了过去,同她一起将雨霖婞扶了起来,雨霖婞此时面色格外惨白,虚弱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心处却隐隐透着一丝中毒带来的阴郁。 黄衫女子站起身来,我瞧见她腰间坠着一条鹅黄色丝带,软若丝绦,上面则拴着一个精巧的银色铃铛,随着她起身间发出叮叮当当的摇晃声,清脆渺远,在这寂静之地显得格外的飘渺,宛若鬼铃。 她侧过脸,抿唇不语,貌似在打量着我和洛神,随即她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片刻,也不知道她瞧见了甚么,水色眸子略略睁大,半响忽地向我嗫嚅道:“你......”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6 我疑惑地望着她。 她突然不说话了,弯下腰拾起地上的包袱,走到一旁坐下,貌似是要休息的架势。 眼下雨霖婞最为紧要,我也没有功夫管她这番吞吐是何意图,和洛神一起将雨霖婞抱到了中央一处高台旁靠着。 我一开始便发现了这个高台,这个高台外观修建得十分奇怪。我说的这处奇怪并不是指它修建得如何夺目耀眼,而是它修建得太过简单,高台上方由方石堆砌,也经过了打磨,下方则是一人来高的青铜,只是这处青铜连一丝花纹也无,上面只是大面积斑驳的青铜锈来回纵横。 总而言之,它就像个简陋的烟囱。 纵观这巨大的“岛屿”表面,除了这处高台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入眼的物事,难道花费这九龙十困的阵仗,就是为了锁这么一个磕碜的高台么? 这也不免也太蹊跷了些。 我们离那黄衫女子有些距离,毕竟这是在陵墓里,陡然冒出个陌生人来,这种感觉不免有些膈应,所以我们尽量避免多生事端。我们将雨霖婞安顿好后,洛神并没有闲着,而是走到方才那女子为雨霖婞施针的地方蹲下身来,并不知道她在观察些甚么。 我怕雨霖婞等下就会醒过来,便没有随洛神一同过去,在原地枯坐了一会,就见远处那黄衫女子突然朝我挥了挥手。 我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地朝她望去,她点了点头,示意我过去她身边。 我站起身来,心里却是五味杂成,这女子看上去颇有些神秘,我这才想起来,她身上挂着的那只铃铛声音,原来我在姑苏城竟是听过两次的,一次是她骑马经过我和洛神时,一次则是在那条雨中小巷里。 她到这姑苏墓里来,是有甚么目的? 我满腹狐疑地走了过去,她见我过来,掏出一个水袋递给我,温言道:“我粗通一些皮毛医术,看你嘴唇干涸,面色不佳,应该是有些脱水的迹象,这个你们拿去喝吧。” 我听到“水”这个字眼,再看到水袋,顿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我们一路上滴水未进,的确是十分口渴,可是我面皮薄,也不好意思去接。 她水袋悬空,眼睛却瞬也不瞬地勾着我,道:“我不是甚么坏人,你放心接着吧。” 我见她突然挑明,只得尴尬地接了过来,干巴巴地道了声谢。 “我的名字是花惜颜。” 她突然开口,颇有些郑重地告诉我她的名字,我有些被她惊住,对方突然自报姓名,貌似我应该礼尚往来......的么? 好不头疼。 “师清漪。”我只得自报姓名。 和她说话,我觉得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因着她在同我说话的时候,那双黑珍珠般的眸子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到我身上打量。我只得再道了声谢,飞快转身,紧走几步走到了洛神的身边,将手中水袋递给洛神。 洛神正蹲在地上小心地检查地上的银针,见我突然递水给她,先是一愣,随即回头望了花惜颜一眼,那花惜颜也正往这边望过来。 我无奈道:“她说她叫花惜颜,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拿水给我。“ 洛神点点头,嗯了一声,用丝巾将那些地上的银针包好,不知为何,我见她的脸色比先前要苍白些,额间微微沁出了些许汗珠。 我用袖子将她额上的汗擦掉,低声道:“你不觉得她有些奇怪么?” “怎么,怕她在水里下毒害你?”洛神嘴角略略一勾:“从她救人来看,不会如此。”转而将丝巾放在地上,淡笑道:“这水由我先喝,我帮清漪你验验,有毒先毒死我罢。”说完,作势将水袋取去,拧开了栓子。 我面皮微烫,瞪她一眼道:“这会子你怎地又胡说八道起来,有毒那也是我先试。我是说她总是那样看着我,我脸上也没有如何见不得人的东西啊?这瞧得我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她有甚么企图。” 洛神听后,俏脸略微一凝,拿着水袋抿了一口,再将其递给我,道:“先喝点,许久不喝水,会受不了的。” 与此同时,她的眼神却飘了飘,往花惜颜那边望了一眼,忧心道:“眼下还有个更棘手的问题,就是这些银针上的毒。” 我听得好奇,不由问道:“雨霖婞她中的甚么毒?” 洛神深深望我一眼,幽幽道:“尸毒,当然,不是那种普通的尸毒,我觉得弄伤霖婞的东西就在这附近。” 我赶紧往四周环视一番,此时周围万籁俱寂,那九条巨大锁链发出冷冷幽光,仿佛一只巨大的爪子,将我们给包围了起来。 我只得默默喝了口水,压下心中恐惧,再走到雨霖婞身边给她喂了点水,之后将水袋还给了花惜颜。 花惜颜纤眉微挑,缓声道:“如何,这水里没毒吧?” 我一愣,随即尴尬地朝她笑笑,她也淡淡回我一笑,仿佛揉进风里的娇软之花。 我相人的时候,有时候会凭借其身上的气息来判断,虽然有些武断,但是不可否认,她的气息倒是给人很安稳舒服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逛论坛,上面说勤奋更新的作者才能得到读者们的疼爱。 矮油,各位地球上乡亲们,我也想被疼爱,所以我接着更。(混蛋作者你脑子被踢了是吧!) ☆、孤寒 两人相对无言,我转过身打算回去照顾雨霖婞,只是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呜咽声,好似极为痛苦。 我心里顿时一个激灵,这声音软软的极为耳熟,听起来好像是九尾的声音。先前我和洛神从透晶锁链上一路攀爬过来时,九尾也没跟上来,我以为它晃到别处去了,反正它就在这陵墓里住着,好歹相当于半个家,我也就没甚担心过它。 我回过头,就见九尾颤颤巍巍地自那边走了过来,九条斑斓的尾巴萎靡地耸拉在后面,嘴边竟还死死地叼着那个奇怪的女子木雕不放。九尾本就生得有些可怖,大约可以归入怪物的行列,是以我见一旁坐着的花惜颜见了它,脸陡然变了颜色,腾地一下便站起身来。 九尾没看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身边,它大约有我一半高,当下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腰,嘴里又发出一声呜咽,低低的,好像婴儿的哭声。 “怎么了?”我知道它对我如今没有恶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7 意,鼓起勇气拍了拍它头上的一撮白色毛发。 犹记得不久前这家伙还浑身煞气,一门心思地想要喝我的血,这会子却几乎要将我当娘了,这家伙的眼神真的没有问题么? 身边花惜颜见我拍了拍九尾的脑袋,睁大眼,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我连忙朝她招招手,做个手势,示意九尾没有恶意,叫她别怕,她这才放松下来。 九尾仰着头,不停地将口中的木雕顶过来,往我怀里送。我觉得蹊跷,又见它似乎十分热切地想要把那个木雕给我,只得从它嘴里取下那个木雕,放到怀里收好后,这才问道:“好好好,我将它收下了,好了么?” 它幽碧的眸子光芒黯淡,见我收下了,突然身体一软,跟着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我这下子完全被惊呆了,慌忙蹲□,在它身上摸了摸,竟然发现它背上的毛发沾染了一小片血迹,拨开来一瞧,皮肉上竟然有两个黑乎乎的洞,好像是被甚么东西给咬了,下面的皮肤隐约都能看见青黑了一大片。 我一下慌了神,下意识往后面一瞧,想叫洛神过来,结果却发现原先洛神在的地方竟然空无一人! “洛神!” 我这下越发着急,九尾如今这般摸样,洛神她这会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擦了擦冷汗,放眼望去,见那中央高台处只有雨霖婞一人在那靠坐着,还在昏迷不醒中。而高台将“岛屿”划分为二,自高台过去,这“岛屿”另一半几乎是掩在阴影里的,具体何种情况我一时也看不分明。 那片稍远的地方给我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我的心似被冷水浇透了,自心底漫上来阵阵冷意。 我想起洛神方才说过可能有伤人的诡物躲在附近,莫非她是到那边探查线索去了么? 花惜颜此时已经蹲在九尾身边检查起来,她拍了拍我的肩安慰我:“你别急,这毒和那位姑娘中的一般摸样,它伤得不重,毒还未入五脏,能有解救之法。”说完,手就探到了腰间,我见她腰间除了挂着那只银色铃铛外,原来还挂着一个皮革制的夹包,她伸手进去取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瞧,是一排细细密密的银针,数量极多,排列得极为整齐。 她取了一根银针出来,拨开九尾背上的毛发,手上轻柔动作,在九尾背上按摩了一番,转而手下施力,将那银针轻缓地扎进了一旁皮肉中,同时不忘手下辅助揉捏。 渐渐地,有污血自银针与皮肉相接处冒了出来。 我知道针灸之术依据人体的穴位筋脉走向,可以治疗许多顽疾,包括拔毒,只是这是一门十分高深的医术,一般的大夫都很难掌握,看花惜颜的手法如此娴熟,我不由怀疑起她是否就是那种传闻中的神医之流。 花惜颜的银针已经换了一根又一根,此时九尾已经闭起了眼睛,好似晕了过去,不过背部的青黑却是越来越淡。我一边望着她忙活,一边问:“和雨霖婞中的毒一样,雨霖婞怎么会中这种毒,先前你们发生了甚么事?” 花惜颜专心施针,头也不抬地道:“那红衣姑娘是唤作雨霖婞么?我也不知道,我在锁链那头见到她时,她却是凶极了,二话不说便冲过来拔剑而出,竟是要取我性命。我那时吓坏了,当下只好与她斗了几个回合,只是她功夫了得,我自叹弗如,见她招招杀意,只得抓了锁链游过去保命。谁知就在那时她肩膀一抖,面色突然变了,一摸肩膀竟是满手的血,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到了,那东西逃的极快,浑身漆黑,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这么说你并不认得雨霖婞,而雨霖婞却要杀你?”我不觉有些头痛,这一切怎么那么乱。 “嗯。”花惜颜点点头,眉目间春风般柔和,好似并不怎么将雨霖婞出格的作为放在心上。 “眼见她受了伤,我以为她不会再纠缠,岂知她好似疯了,肩膀出了血竟还是紧追不放,我一路攀爬,爬到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她也追了过来,转而却晕了过去。她中了毒,性命堪忧,我粗通些许医术,医者救人是为准则,我只得又帮她解毒,之后便遇到了你和那位白衣姑娘。” 我听她说到此处,结合先前所遇,大约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头一看,四周空荡荡的,洛神还是没有回来,心里没来由有点慌乱,只得又问道:“方才你看见洛神去哪里了么?” “你说那位白衣姑娘么?”花惜颜微微一笑,“你作甚这么担心她,汗都冒出来了。她这么大一个人,要是有要事也会告诉你的,兴许只是在附近查探一番,很快就会回来了。高台过去那边比较阴暗,我们瞧不清楚,也许她在那里也说不定。” 我摇摇头,站起身道:“不,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九尾现下没事了,烦请你再帮忙照顾一会,我去找找洛神。” 花惜颜收了针,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好似欲言又止,我瞧她吞吐的摸样,有些奇怪,却听她又接道:“那个洛姑娘,我以往倒是没见过这般内息厚足,沉敛的人,她的身手当是世间少有。只是,只是......她身上是否罹患某种隐疾?” 我脚下踉跄一下,停下脚步,说话竟也变得不利索起来:“你....你怎么瞧出的?” 花惜颜敛眉道:“我是个大夫,自她面色气息而观,自然能看出些许端倪,她周身除了内息澎湃,还压制的某种至为阴寒酷冷之气,非一般常人所能忍受。” 我闻言,激动地扣住了她的肩膀,她略微一愣,望着我搭在她肩上的手,我自觉失态,慌忙垂了手,沙哑道:“洛神的确患了一种寒疾,发作的时候十分痛苦,我不想见她难受......对了,你是大夫!那你有没有救治她的法子?要是有,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不伤天害理,我一定会帮你办到的!” 我此时又是激动又是欢喜,说话也有些哆嗦,好不容易遇到个有希望救治洛神的人,我恨不得将心窝子都给掏出来,这种欣喜忐忑的感觉真的没法形容,就像是在沙漠里遇到了一泓清泉,我心里喜悦,但是又怕这弘清泉不过是个海市蜃楼,我不过一阵空欢喜。 我很怕她会回答我说她无能为力,不想洛神痊愈的希望化为泡影,可是她却并不说话,只是殇起细长的眼睛,安静地打量着我。 “你......你也没办法么?”心一下子又跌回了谷底,难道洛神带着寒疾过一辈子么? “她是你甚么人?你这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8 么紧张她?”花惜颜眯了眯眼,问道。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我先去找她。”只是转身间,就见一个人阴阴冷冷地站在我和花惜颜面前。 那人一身红衣,面色青白,原先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时却沾染着阵阵阴郁,仿佛冬日冰窖,竟然是雨霖婞。 我被雨霖婞吓了一跳,转而急忙去扶她:“身子还没好怎么不好好休息,这般突然在后面出现,是想吓死我么?!” 雨霖婞推开我,唇角勾起一丝苍白的弧线,笑得极为飘忽:“师师,看见你可真好。”她虽是这般说着,身子踉跄地晃了晃,几步走到花惜颜面前,突然手一伸,扣住了花惜颜的咽喉。 我这下完全被她的举动惊住了。 妖女这家伙,疯了么?! “你做甚么!”我气得想骂她,有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么?急得伸手去拉她,她却像铁铸似的,纹丝不动,我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摸样,仿佛变了一个人,眸子里压着决绝与阴狠。 我现在才知道,她虽能与我和洛神交心,表面如何调笑风情,她真正的摸样,我却从来没看穿过。作为墨银谷的谷主,她该是有怎样的魄力与狠劲才能坐得那个位置,如今,我才能略略瞧出一二。 而花惜颜被雨霖婞扣住,白皙额间那青色的血管都现了出来,仿佛没有如何还手的能力,沙哑道:“咳咳.......我......我不认得你,为何屡次三番纠缠与我,要我性命?!” 雨霖婞嘴角勾出一丝冷笑,道:“我当时年岁尚轻,你自然不认得,但是我认得你,认得你身上的铃铛。” 她手如鹰钩,我根本不能拉开,眼见花惜颜被她掐得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出,当下气得大骂:“雨霖婞,你看清楚点,你中了毒,你的命是她捡回来的,有恩报恩,有怨抱怨,你脑子清醒点,你再这般,我就要与你动手了!” 雨霖婞脸色微变,有些茫然地盯着我,手劲微微松了,道:“她救的我?怎会?!” 怎会!怎会!气死我了,你这家伙被毒烧坏脑子了么?! 我正要指着她的鼻子骂,不想此时身边绕过来一丝冷香,我心念微动,就见眼前清清冷冷现出一角白色,转而一只手捉住了雨霖婞的手腕。 洛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双墨色眸子雾气晕霭,自上睨着雨霖婞,冷冷道:“你发甚么疯?” 转而洛神隐隐发力,硬是将雨霖婞的手缓缓拉开,花惜颜这才得以挣脱,垂下肩膀红着脸,不住地咳嗽起来。 雨霖婞神色有些飘忽,垂着手,有些呆愣地望着洛神,眼圈倏然便红了。 “我发甚么疯?”她肩一垂,有些恍惚道:“对啊,死鬼,你说我发甚么疯,我杀了她又如何,能改变甚么呢?我还不是这般命运,我们雨家的命运,我如何能改变?” 她转过身,身上毒素刚刚清除,走路还有些踉跄摇晃,我不知道她那番话是何意图,紧忙走过去搀着她,她回头,凄然望我一眼,好似喝醉了酒般,呢喃道:“我想我是真的疯了......师师,你叫那女人走远点,我不想瞧见她。” 说完,慢慢朝高台走去,背影萧索落寞,那件灼灼红衣穿在她身上,竟是这般凄凉的景色。 洛神走到我面前,低声道:“她就是闹一会,不碍事。” 我点点头,抬眼却见她的脸色比先前越发苍白了,额际的刘海被汗水略略濡湿,贴在肌肤上,眉间那熠熠的朱砂也好似没甚神采似的。 “你怎么了?方才去哪里呢?我以为你......”我将她额前的乱发整好,她有些抱歉道:“没事,我刚到四周瞧了瞧,让你担心了。我过去看看霖婞,”她一顿,目光落到那边花惜颜身上,又压低声音道:“你去看看她是否有甚么不适,霖婞下手有些狠。” “嗯。”我答应着,见花惜颜一个人坐在九尾身边,仍旧是不住地咳嗽着。 我走过去,看见花惜颜白皙的脖子上一道浅浅的红痕,心里越发歉疚,雨霖婞这厮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当下只得不停地向她道歉。 花惜颜咳嗽了一会,缓和了过来,抬起头看我,温言道:“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转而她眸子里光芒微闪,浅笑道:“你向我道歉,我恐怕受不起呢,师师,我叫你师师好么?我听见......听见那人也这般叫你,觉得挺好。” 我见她性子温和,心也宽了不少,道:“有甚么受不起的,我又不是甚么人物,你叫我师师自是可以,我很欢喜。”接下来,我在她身边坐了会,两人随意地聊了会,看先前中毒的九尾也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回去。 回到高台旁,雨霖婞蹙着眉,已经睡了过去,洛神见我过来,招了招手让我坐下。 我看着雨霖婞疲惫的睡颜,回想方才她的突兀举动,心里仿佛绕着一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便问洛神:“雨霖婞没说甚么吧?” 洛神道:“没有,回来后就一直不说话,可能中了毒有些倦了,又睡过去了。”她说话间神色凉凉的,好像有点疲惫,我瞧得不由得心中一疼,随即想起了甚么,这才有些欢喜道:“原来花惜颜竟是一名大夫,她看出你身染寒疾,我便问她有无根治之法,她虽然没有说有,但是也没说治不好,我们从这里出去后我就去求她,寻得良方,说不定你就不用再受苦了。” 洛神略略笑开,道:“你很开心么?” 我捉着她的手,那里却比往常要凉许多,道:“自然开心了,我不愿意你过得难受,上次在楚王妃陵墓里你犯病了,我抱着你,那种滋味太苦了。洛神,你是要跟我过一辈子,所以我想你和我在一起,过得轻松快活些,如果你身体能好起来,不管多苦的代价我都愿意承受。” 她一时愣住,转而摸了摸我的脸,苦涩道:“一辈子......我的一辈子可是很长的,清漪,我怕你觉得我无趣,日后会厌烦了我呢。” 我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甚么叫做她的一辈子很长? “我怎会厌烦你, 你又说胡话了。”我故作生气地瞪她一眼,才道:“一辈子长些不好么?这样我才能和你在一起多些时日,我巴不得我们两个都能长命百岁呢。” “长命百岁?”我见她眼圈不知为何倏然红了,连带着脸上的笑意都有些飘渺,良久才道:“好,长命百岁,这可是个极好的愿望呢。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29 ” “洛神,你怎么了?” “没甚么,我只是有些......倦,暂且睡一会。”她的语气变得有些闪躲起来。 我点点头,道:“那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吧,那样舒坦些。” 她却摇了摇头,眸子里流光褪去,有一霎的失神,才道:“不用,你在我旁边坐着就好,不要离我太远。”说完靠着后面石壁,闭上了眼。 她的身板一直是挺直的,如春日的竹,手搭在腿上,好似睡梦中,也不会低头弯腰。 四周忽然变得安静起来了。 我觉得很不安。 这般死寂的气氛是怎么了?为甚么我会那么紧张? 不对。 到底是哪处地方出错了。 我的心随着耳边洛神清浅的呼吸声来回起伏,我耐不住那种压抑,侧过脸看她,她的手此时已经从腿上滑了下来,素白衣袖遮掩下,我看见她手指竟然瑟瑟颤抖起来。 我的心陡然被刺了一下。 我摸了摸她的手,将其握在手里,那里颤得厉害,仿佛寒极之地的冰。 我终于知道她发生了甚么事,一下子吓坏了,慌忙将她抱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新5000字。 以后会隔日更或者日更,我尽量努力。 ☆、绝 “洛神......洛神......”,我的下巴磕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有些茫然地唤她。 怪不得先前她的行为有些反常,脸上也没甚神采似的,原来,原来她早就知道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她隐忍惯了,只想自己生生受着,却并不愿告诉我。 脑子里现在完全是一片空白,我摸索着,只知道紧紧地将她揉进怀里,可是这又能解决甚么,相较于上次发病时来说,她身上散发的寒气越发的霸道了。隔着衣料,我的肌肤仿佛也随着她凝结了,毫无缝隙,就这般紧紧地贴在了她身上,这种冰冻的苦楚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我简直无法忍受。 她此时还留着神智,虽是迷迷糊糊的,手里却发力要推开我,口中颤抖道:“快些走开......冷......别靠.....靠近我.....冷....” “你别说话!别动!我身体暖......我不怕冷,抱着我你舒服点......”我眼睛热辣辣的,烧灼得厉害,哆嗦着动了动手臂,命令似地将她稳好,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气力挣扎了,浑身就瘫软在了我的怀里。 跟着我就听见身旁一声惊呼,我扭过头,看见雨霖婞已经站起身来,一脸惨白神色,正朝我和洛神这边望着,我当下急道:“妖女,你带了药没有,上次的暖香丸,还有没有?!” “没有,怎么会有!这次出门连口水都没带,那还顾得上带着药!”雨霖婞刚刚从浅眠中惊醒,见了洛神犯病,一时也手足无措起来,“这......这可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怎么办?我心头不由得一阵恼恨袭来。 生平第一次,我这般刻骨地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为甚么不是和洛神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有间安静的屋子来遮蔽风雨,有团温暖的炉火来驱散寒意,自然,也有药丸来缓解洛神寒冻的痛楚。 可是现在甚么也没有,四周荒凉,且孤寂,我们像被甩在了一座孤岛上,等待着死亡一步步的蚕食。 而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人,分明便是我。 说白了,我们三人摸进这座不知名的陵墓,一切的一切,还不是我那不甘心被蒙蔽的好奇心在作祟。如果我不说要来姑苏找线索,洛神断也不会跟着我来受罪,眼下她犯了病,没有药物,甚么都没有,只能她一人苦熬, 甚么身世......甚么谜题......甚么记忆......全是虚妄罢了!我念想着它们给我滚得远远的,宁愿那些真相和我的过往全部烂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也不该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茫然无措,悔恨,心疼,各种负面的情绪全部都朝我涌了过来,我突然有种自己被潮涌淹没,无法正常呼吸的感觉。 我又急又乱,突然洛神整个人身子一僵,耳边她冰冰凉凉的呼吸一扫而至,接着我就听见她嘶哑道:“清漪......后面.....跑.....” 跑? 后面有甚么? 我焦躁地回过头,就见远处原本应该坐着休息的花惜颜,此时已经朝我们所在的高台这边飞快跑了过来,她的身后还跌跌撞撞地跟着九尾,一人一怪身形散乱,很快就跑到了我们面前。 花惜颜气喘吁吁,面色苍白道:“不好,那些放毒的东西过来了!” 我心里霎时一个咯噔,环顾一下,当下瞧得十分分明,就见那九条透晶锁链若龙爪般锁住了中央岛屿,而每条锁链上面,不知何时,竟然都蹲着一个黑黝黝的影子。 那些黑影很是熟悉,就一动不动地蹲在远处的透晶上,透晶光芒涌动,映衬得它们身形越发诡异飘渺起来。我立刻就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件事:原来先前我过锁链的时候并没有眼花,那锁链上的确是蹲着一个黑影的,而且就是眼前这些鬼东西。 眼下,唯一的通道就是那些锁链,如今全被它们占据,我们是被包饺子了。 雨霖婞一见花惜颜,脸色立刻寒至谷底,瞧也不瞧她,只是朝那边锁链扬了扬下巴,提醒我道:“师师,这些东西邪得很,无缘无故地咬我一口,差点要了我的命。”她说着,手已经摸上了绯剑,一副不得不拼的摸样,我看得出她很紧张,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沁出来。 我并没有应她,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了一种躁动,洛神正在犯病,我本就够焦虑的,这会子突然又横空冒出这些煞星,一个个瞧着不善,就差扑过来将我们生吞活剥了,突然感觉入了绝境。 洛神此时缩在我怀里,冰冰凉凉的,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只能瞧见她衣襟处苍白的肌肤,乌黑的发。她整个人没有再颤抖,一动也不动,仿佛没有了生气,我甚至有种错觉,她已经没有呼吸了,而抬眼望着锁链上的那些黑影,却都正在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朝我们靠近。 我觉得我快要被逼疯了。 人说被逼到了一个境地,焦躁就会变成一种彻头彻尾的疯狂,而且这种疯狂是安静的,冷的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0 ,且是冷到骨子里去。 所以我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 我现在甚么也不想,下意识将洛神紧紧抱在怀里,站起身来,以一种我自己听来都很陌生的声音,冷冰冰道:“我们无处可逃,只有,杀过去。” 我说完后,在雨霖婞和花惜颜眼里,我看到了一丝恐惧的神色。 她们是在怕我么? 也许我骨子里就是残忍的,冷血,嗜杀,好虐。 只是这些东西藏得极深,而因着这种隐藏而带来的恐惧也更加彻底,我不敢告诉别人,其实我明白,我不怕眼前那些不知为何物的怪物,我,其实怕的是我自己。 我抱着洛神走到中央,就着那高台将她靠好,她安静地低着头,墨发散下来,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望着她,眼里涩涩的,下意识将锦瑟紧紧地握在手里。不料这时,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咔嚓咔嚓,好像是甚么机关运作的声音,我环顾一番,想瞧瞧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此时雨霖婞和花惜颜已经退到了我身边,那些黑影也已经快要从锁链上下来了。 紧接着,是一阵厚重而沉闷的声响,在我们三个人的惊诧目光中,高台下端包被的青铜处,竟然裂开了四道细细的缝,缝隙首尾相接,好像一道门的形状。接着那缝隙越来越大,隐约现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青铜板形状,接着那青铜板朝里面一倒,啪的一声,劈出一个约摸一人高的门洞来。 与此同时,那门洞里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很快就淹没在了黑暗里。 怎么会有个人? 这门是通到哪里去的? 这陡然出现的门洞里面似泼了墨,凝固着一片浓稠的黑暗,我看得心里一寒,先前在体内沸腾的躁动一下子被压了下去,突然感到十分害怕。怪不得中间会有这么一个简陋的高台,还花费九条锁链来牵引,原来锁链真正锁住的不是别的,而是掩藏在这门洞里的世界。因着这门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洛神就靠在这门的不远处,我赶忙一个箭步上前,将洛神抱了回来。 花惜颜瞧见这突然出现的门,细长的眼光芒微闪,好似十分兴奋,道:“我们快进到这门里去。” 雨霖婞瞧她不顺眼,冷哼一声:“进去?鬼知道这里面是甚么地方?先前好好的,怎会开了一扇门的,若是我们贸然进去,说不定骨头渣子也不剩一点。” 花惜颜微微笑了笑,摇摇头,一声不吭地抬脚走到门洞处,随即朝我道:“师师,你信我么?信我就随我来。”说完不等我回答,已经走了进去,转瞬她的身影便消失了,寻也寻不见。 我和与雨霖婞料不到她突然这般举动,一时惊呆了,回头一看,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已经跃过锁链,似猴子一般跳到了“岛屿”上。 我望了眼怀里的洛神,暗忖眼下和它们硬拼凶多吉少,先前是毫无退路背水一战,我被逼得实在无法才起杀念的,现在突然冒出一条通道,我潜意识就变得很依赖这条通道,至少它通向一个未知的世界,我们还有希望,有喘息的机会,若是留在这里,那便真的是绝路了。 我想到这,一咬牙,说了声:“进。”深吸口气,抱着洛神走了进去。 门洞里面黑乎乎的,我脚步甫一迈出,便踏了个空,我下意识就觉得不妙,难道门下面是个无底洞?可是随着而来的是又一个稍低的落脚点,我的脚又踏在了实地上。 原来,里面是一条阶梯。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乡亲们,今天晚上,不,应该是说昨晚上11点码字完,(其可修,现在竟然已经凌晨1点了么。)我点开可怜的网路开始发文。 鉴于我的有线网路今天全面瘫痪,我启用了十分苦逼的11点钟之后奇渣无比的校园无线网,拨好号,它以缓慢不及蜗牛的速度登上了jj,打开了面板,点开了管理,然后我很苦逼地发现,本子它死机了。 它死机了。 我刚码好的字,灭有保存。 冲动是魔鬼,我忍着想把本子摔烂狠狠踩两脚的冲动,在小台灯的光辉指引下,接着重新开始码。 一年总有那么几个月,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一天总有那么几小时,我懂。 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怪不得我牙齿堵得慌,原来都被凉水塞满了。 ps:我没有隔日更,而是隔两日更,这算是惩罚么? ☆、死地花 我赶紧回头嘱咐:“妖女你小心点,这是条阶梯,莫要踩空了。” “嗯,知道。”雨霖婞有些闷闷地在后面应着,看得出她极不情愿进这门洞,可是迫于外面那些黑影的堵截,又不得不无奈为之。 我知道她此时因着中了毒,本就心气浮躁,加上也不知和花惜颜有怎样的过往纠葛,处处要与花惜颜抬杠,眼见花惜颜头也不回地进到里面去,她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跟随进去。我想,若不是我在她身边,估计她早就和花惜颜打起来了。 我在心里叹口气,跟着便沿阶梯专心往下。 但见四周一团漆黑,我只能小心翼翼保持笔直的路线前进。其实我心里焦急,生怕后面的东西追上来,但是我怀里抱着洛神,行动并不轻便,生怕踩错脚从阶梯上跌下去,一时又不敢太快,这种感觉着实是堵得慌。 越往下,越是有种下地狱的感觉,一层又一层,仿佛没有止境似的,我忍不住就开始数起阶梯的级数来。一...二...三...四....一个个叠加的数字在我脑海里穿梭,我数过来数过去,却越发的心乱如麻,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中:我不知道自己这是要随着脚下的阶梯往何处去。这阶梯下面,到底有甚么? 我琢磨了会,突然又想起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从外面那九只黑影出现,到我们进入这高台门洞的时间间隔来看,并不是很短暂,那些东西仿佛并不焦急,行动不快也不慢,这其中多少有些慢慢围猎我们的意味在里面。 它们占据了锁链,堵住我们的去路,逼得我们退无可退,然后在这当头,中央的高台却突然冒出一道门来。 这道门,明显是有人刻意打开的,毕竟这种机关你要指望它不被操纵就能运作,那就是白日做梦,更何况,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我分明瞧见有个人影闪了过去。 到底是谁躲在里面? 我越想越后怕,回头一看,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1 身后一片漆黑,连那洞口的微光都瞧不见了,只能看见不远处一双幽碧的眸子掩在黑暗中,仿佛两盏漂浮的绿色灯盏,正冷冷地闪着光---我知道那是九尾在跟着我。倒是雨霖婞我却瞧她不见,不知道她此时落后我多少,亦或者是,她已经走到我前面去了? “妖女,你在哪里?” 我压着嗓子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答我,前面却隐隐约约现出一点淡淡的火光来。雨霖婞身上没有照明的物事,应该不可能是她,我以为是花惜颜在前面,可是那火光闪了闪,突然又消失了。 我不知道是火光被那人灭了,还是那人已经脱离了我的视线,心中焦急,脚步一下子加快了。走得几步,谁知道突然脚下一顿,竟然没有预想中下一层阶梯的存在。原本我一直保持着下台阶的步调,这会子台阶陡然终止,我一下子狠狠地踏在了地上,那股反弹的力道惹得我差点跌了一跤,我赶忙稳住身形才算幸免。 抱洛神抱了太久,纵然她体重颇轻盈,那种长时间的压迫还是令我的手臂又酸又麻,而方才这一晃,我的手彻底变得酸软无力起来,只得暂时将她放下,靠在我怀里,自己也坐下来搓揉手臂缓和劲道。 我不知道洛神何时能醒过来,探手摸了摸她的身子,并没有先前那么冷,好似在恢复中,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眼下的问题是,原本随我在一起的雨霖婞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四周一片黑暗,我不能保证这种阶梯是笔直一路通到底的,也许有分支岔路,也许有各种拐弯,这些都是我所不知道的,雨霖婞所走的道路和我偏离了也说不定。这种情况我以前在墓里遇到过几次,我擦擦冷汗,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慌乱,要是我这会子乱了阵脚,昏迷的洛神又该由谁来照顾? 忖到这,我不敢在这里多待,休息了一会,抱起洛神接着摸索着往里走。 脚下的地面变得有些倾斜起来,我感到我正在下一个弧度很缓的坡,紧接着,脚下突然绕过一抹冰凉,竟然是踩在了水里。 所幸这水不深,刚到脚踝,淌过了水,我再次踏上了干燥的地面, 越往里,一种腐旧的气息便带着潮湿迎面而来,我觉得我正在陷入一个带给我无限压迫的环境中,这种压力随着我不断地深入而越发明显。虽然我有夜视眼,但是只能依稀辨出事物的轮廓,四周依旧是一片混沌,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体型巨大,边沿有突出,从其摸样轮廓来看好像是一个大鼎。 我看那东西轮廓有点狰狞,一时不敢看它。如果那真的是个鼎的话,这附近或许是个颇为重要的地方了,因为鼎一直是作为一种祭祀的礼器出现的,对贵族来说是庄严肃穆的象征,不会随随便便安放在某个无谓的角落里。 及至现在,我才发觉这个所谓的陵墓修建得毫无章法可循,它就像是一个性格张狂,却又不失细腻的人的手笔。这样一个人,他不会按照常理来修建陵墓,你走到这里,猜不到下一步会是怎样的光景,一般普通的陵墓套路,莫过于通道,耳室,主殿,后殿,冥宫等,根据当地风水龙气走向而定,虽是千变万化,但是仍旧不会跳出那个风水大框架。 而这个地方呢?这里的各种布局走向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甚至觉得,这座陵墓根本就不是某位身份尊崇之人的安眠场所,而不过是一个迷宫罢了。 这个迷宫里,不知道埋着怎样的秘密,而你一旦走进来,或许就会困死在里头。 我很久没有进食,十分饥饿,身体亦是疲惫不堪,走几步就像踩在棉花上,当下不得不停下来,摸索到一旁墙壁处坐下。洛神身体依旧是冰凉的,我抱了她那么久,自己也是冻得快缩成一团,黑暗中,我摸了摸她的脸,她的呼吸趋向平缓,好似没有多少苦楚,这才安心下来,将下巴埋在了她颈窝处。 她就在这里,在我怀里,即使四周一片黑暗,我还是觉得心底涌出些许暖意来,不由得将她揉紧了一些。 突然,哗啦哗啦,我好像听到了一阵划水的声音。 我立刻警惕了起来,听那声音好像是有甚么人走过来了。 “妖女......是你么?”我不敢动,低低出声道:“还是花惜颜?” 依旧没有人回答我。 我望向我来时的路,那里本该有个积水地,现在那里混沌一片,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如果那里有个人的话,我这双眼还是能勉强看到其轮廓的。 莫非是我幻听了么? 而就在这时,我鼻息间突然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有点像麝香,我心里抖了抖,站起身来,一旁的九尾刷地一下也弹了起来,一下子跃到了墙壁上,低低地嘶吼着。 那股麝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紧接着我肩膀上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整个肩膀像是被利齿给咬穿了,一种莫大的贯穿痛楚席卷而来。 我闷哼了一声,身体摇晃着,几乎直直地摔下去下去,慌乱中转过身,身后却又甚么也没有。 我摸了摸我的肩膀,上面的衣料破了,用手一碰,可以明显地摸到上面被咬的洞,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些锁链上蹲着的黑影来。四下看了看,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扭打的声音,好像是九尾已经从墙上跳下来,和一个黑影缠斗起来。 那个黑影站立起来的时候,轮廓很像个人,但是体型很小,所以看起来又很像猴子,而且它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可以和九尾相提并论。 很快,我就觉得我的情况开始变糟,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起来,一阵头晕目眩,我这才知道我中毒了。 我摇摇晃晃地摸到洛神身边,想把她抱起来逃离,不过这都是徒劳。我哆嗦索索地摸到了她的身子,她身体好像动了动,我以为她要醒了,叫了她几声,却又没有反应。 这时候我才知道彻底的恐惧,这种恐惧没有边界,我知道我就要完了,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好像是喝了麻沸散一般,身体被麻醉了不能动,呈现出一种恍惚之感。 整个人就像在一片冰冷的湖水里飘着,突然觉得很想哭,这种痛苦和被人捅了几刀要害失血过多一般,我不过在等死罢了。 不知道为甚么,恍惚中,我觉得自己真的站在了湖水里,那湖水深沉,映照着天上一轮惨淡的月,然后,我就看见了洛神。 她就站在湖水中央,在我面前,湖水刚好没过了她的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2 腰。 她身旁开满了莲花,墨玉雕琢般的夜色下,那些莲鲜红似血,别有的妖娆,水流静静地环绕着她,泛着妖异的红色。而她依旧是穿着平常的素白衣服,只是上面点染了许多红梅,腰间更是红了一大片。 她望着我微笑,薄唇翕动,我听不到她说甚么,转而她身形晃了晃,在我面前倒下去了,沉到了水中。 我低下头一看,手上竟然握着一把剑。 上面鲜红的液体,缓慢地滴下来,溶进了墨色的湖水里。 我这下彻底疯了。 我......我杀了她? 我,我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心有梦靥。 ------------------------------------------ 我决定启用存稿箱了,以后固定晚上八点更新。 我现在才觉得存稿箱是一个多么全方位,立体,人性化的安排啊。 作者君八点党,欢迎客官们的光临。 暖好床,等你们哟~ ☆、火鼎 我原本以为我这回死定了,直到渐渐感到了身体的存在,从头,到肩,手,再到双脚,缓慢地恢复了知觉,我才知道我逃过一劫。 其实我并知晓其间过了多长时间,只是眼皮重得厉害,努力睁开了几次都是徒劳,四周依旧是厚重的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那些黑暗似潮水般争相涌来,我整个人有种被封在石中的窒息感,瞧不清,看不见,摸不着。 脑子里塞满了棉花,迷迷糊糊的,一时分不清楚自己是身处现实还是虚幻,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思考。纷纷杂杂的影象来回交叠,眼看着其中某些片段在我面前变得清晰,我焦急地想去瞧清楚,却立刻又被一双无形的手给尽数抓住,然后被紧紧锁进了匣子里。 我恨透了这种被动的遮掩,却又无能为力,心里抑郁得紧,索性不去管它,试着动了动手指,那里麻麻的,仿佛有万千蚂蚁爬在上面嗜咬一般,这种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 我犹然记得我被那黑乎乎像是猴子的东西咬了一口,跟着中了毒,那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甚么,我怎么一点也记不得了? 我现在头脑混乱,思维变得十分迟钝,回想了很久,紧接着脑海里某个片段陡然一闪而过,突然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战栗从心底钻了出来。 冷月,湖水,血莲。 洛神。 还有我手中的剑,剑上的血。 我像被人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一下子就清醒了,这场景我在昏迷前原是看到过的,只是潜意识里我太过害怕,一时将它忘却了,这不料会子它又从黑暗中霸道地冒了出来,要生生地磨折我。 不......不会的 。 不会,我不会伤害洛神的。 我怕得厉害,身体立刻就弹了起来,跟着身下一阵坚硬冰冷的触感传来,撞得我全身都疼了起来,原来是我身子扑空,跌到了一旁地上。我双手撑地,勉强直起了腰身,大口地喘着粗气,而那恐惧的感觉从头顶一直贯穿到脚底,挥之不去,我恨不得扼住那梦魇的咽喉,要它闭嘴。 可是那种感觉太过真实,我真的无法分辨那是梦,还是现实。 “清漪......清漪......”正恍惚中,我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唤我,这声音低而清浅,极是轻柔,却又带着些许颤抖,仿佛易碎的蝉翼。 听到这呼唤声,我一时有些发愣,紧接着黑暗中伸过来一双柔软的手,将我揉进了对方冰凉的怀抱。 那人身上有着淡而清雅的香气,我知道这气息,只为她一人所有。 闻到这抹香气,我感到一种极致的欢喜,身体几乎都要抖了起来,努力地睁开眼,面前依旧是一片昏暗,但是比起先前意识不清时那种黑暗要薄得多,至少我可以依稀辨物,然后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瘦削的轮廓驻在了我眼前。 “洛神!” 我疯了似地抱住她,手哆哆嗦嗦地摸上了她的脸,自她的眉,眼,鼻梁,薄唇,一路往下,细细地感知她的存在。我生怕她不是真的,而只是我梦中的泡影罢了,她并不说话,任凭我在她身上动作,等到我摸到她腰间一侧,我想起了梦中她腰间那大片晕染开的鲜血,突然难以自抑地,捂住嘴,压着声音哭了出来。 还好是梦,她毫发无伤,安稳地在我面前。 那只是个梦,我......我没有杀了她。 黑暗中两人都瞧不见对方的表情,我听见洛神低低叹了口气,这叹气声的意味,好似是松了一口气。其间她动也不曾动,任凭我埋在她肩上,而我抱着她,才发觉她身子真是单薄极了,彼时发病的她,全然没了往常的幽冷,不过是将将要折了的空谷兰花。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含糊地说道:“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我梦见我将你.......” 我哭,并不为心中有多难受,相反,是为心中那种突然而至的欢喜:我还活着,醒过来能见到她,而我没有伤害她,这该是多大的恩赐。那个染血的噩梦,即使它给我多么真实的感觉,终究是梦罢了,我不用再害怕,可以将它远远地丢弃掉。 “你将我怎么了?”她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疲惫,应该是经历寒疾过后的不适。 “没事,就是个梦罢了,不用管它。”我故作轻松地说着,将这个话题跳开,抬手摸上了我的肩头,那里现在只是隐隐作痛,还有点微微的痒,先前被咬的小洞此时已经被凝结的血痂堵住了。我不由得奇怪我中了毒,怎么没有呈现雨霖婞那样的症状?即使不死,没有经过拔毒,大抵也是个残废,怎会是我现在这个摸样。 我正疑惑着,却听洛神突然道:“疼不疼?”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才知道她指的是我肩头的伤口,忙摇了摇头道:“不疼。”说完,我的手往旁边下意识探了探,摸到了一旁地面,顿时感到沾上了一些液体的物事,冰冰凉凉的,还有点粘稠,竟然是血。我皱了皱眉,再一摸,却又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好像是甚么动物的尸体,我吓了一跳,接着就看见旁边趴着一个黑影,从其轮廓来琢磨,分明便是先前那个袭击我的黑影,想不到竟是死了。 我“啊”了一声,往洛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3 神怀里钻了钻,惊魂甫定道:“是你杀了它?!”怪不得我还好端端地活着,原来那东西已然死了,这么说是洛神在我晕倒时及时醒了过来,救了我么? “不是我做的。”洛神咳嗽了一下,哑声道:“我醒过来时,便发现你倒在我身上,四周很黑,我看不见,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之后.....之后我检查了一番,才发现你肩膀上的伤口,而咬你的东西那时候已然死了。” “死了?” 怎会无缘无故死的?莫非是九尾将它杀死的?我环顾一下,见黑暗中亮着两盏绿色灯盏,九尾就在不远处,貌似正在朝我的这个方向望过来。 “是你杀死那东西的,你忘了么?尸体上面还插着你的锦瑟。” 我闻言,一时大为惊异:“我......我做的?为甚么我都记不得了。”我揉了揉眉心,一时觉得头疼得厉害,脑海里除了那个可怕的噩梦,真的甚么也没有留下痕迹。 “记不得的事情就不要勉强去想,这样太辛苦。”洛神似安慰我般,轻声道:“我帮你将毒血吸了些出来,也许你的体质异于常人,脉搏并不曾有异样,我就打算在这等你醒来......”她声音虽是平静之极,其中却又透着一丝异样之感,好似在努力压制着甚么。 我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在黑暗中等待我苏醒,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道:“你一直在这等,等了多久,我到底睡了多久?” 她摸了摸我的脸,冰凉指尖突然顿了顿,转而轻轻一划,将我脸上兀自未干的泪痕擦了擦,压低声音道:“没有多久。倒是你,却又哭些甚么?将脸哭花了,幸好四周黑,我瞧不见,不然我就要嫌弃你了。” 我料不到她先前一本正经,说话沉静若水,这会子却又突然寻起我的开心来,心里莫名的一阵欢喜,顿时将身上的伤痛和之前的危境抛到九霄云外,笑道:“哎呀,你竟要嫌弃我,那我可怎么办?从今往后,我可再也不敢在你面前掉眼泪了。” 我万分希望能看到她的表情,她此时是蹙眉,还是微笑,亦或者还是保持着她一贯淡雅若风的平静?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的面容,这四周涌动的黑暗,令我莫名的有些焦躁起来。 可是我说完这番话之后,良久,我都没听见她开口,她就寂静无声地坐在我面前,我不由得有些心急,以为我说错了甚么话令她不开心,紧接着,我的手上却多了些灼热的液体。 那些液体那般滚烫,几乎都要将我的手烫伤了。 她笑也无声,而哭,亦是无声。 先前我见她为我红过一次眼眶,不曾流泪,是以我并不知道她原是可以有这么多眼泪的。 我更不知道,她的眼泪竟是这般滚烫。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去摸她的脸,触手湿润,当下急道:“洛神,怎…怎么轮到你哭了?我惹你不开心了?” 她低吟一声,似是自嘲般笑笑,有点轻颤道:“没有,是我自己。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伸手去抱你,探了探你的鼻息,却没有呼吸。第一次,我觉得害怕,我以为你...以为你...一时间害怕到想哭,但是我忍着了,直到刚才,我才觉得我无法忍住。以前我不知道眼泪是个甚么滋味,如今尝到了,觉得苦涩得很,将死不过如此。” 我第一次见她流泪,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不由感激上天,所幸我这条命还是在的,若是我死了,丢下她孤身一人,却又该怎么办? 黑暗中我感到她抬起了衣袖,估计是擦眼泪,之后才哑着嗓子,佯装命令道:“你可要将今日的事忘了,不许记得我哭了,知道么?” 我伸出手,轻轻抱着她,听到这番话不觉有些好笑,有时候我觉得她不过小孩子般心性,当下笑道:“姑娘家哭一哭,又有甚么干系?若是心里难过,又不愿哭出来,憋着岂不是难受?” 洛神动了动手臂,将脸颊贴到我耳边,我能感到她呼出的气息温软,仿佛微风:“因为我不能向人示弱。以前有一个人,我不愿向他低头,久而久之便学会了忍耐,只要他出现,我即使受了再多苦楚,也断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久而久之,我也就忘记世上原是还有眼泪这种东西存在的。” 她声音已然平静了下来,我闻言,有些愣住,想不到她会说到她以前的事情,正想静心等她接着说,想不到在这时,四周突然光亮大盛,竟是中间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大团火焰来,将我们吓了一跳。 先前一直处在黑暗中,此番突然变得亮堂起来,我的眼睛有些受不住,揉了揉眼睛稍加缓和,转而连忙转头去瞧。火光肆虐中,周围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就见中央果然是放置了一个巨大的鼎,貌似青铜所铸,四面雕琢着四只古兽的头颅,摸样煞是恐怖。 而那青铜大鼎里面大火肆虐,不时发出哔哔啵啵的燃烧声音,同时,我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好像是某种油脂燃烧散发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当当,作者君八点档! 亲爱的客官们,我们又见面了。 在此我要严肃地声明,我上次木有说过是日更八点档呀,有些客官误会了,我是说以后但凡更新的时候是都是八点= = 所以呢,日更是没有的,因为苦逼的作者君每天都要上课= =另外还有自己的私事要办,所以没法保证日更。 但是更新的进度还是会保持的,一般如果我木有生病或者遭遇冥王星老乡绑架或者遭遇更可怕的事情,比如说迷路,最多只会间隔两天。 ps:师师其实这次已经开外挂暴走了,只是她自己当时头脑混乱,不知道事态的发展,我也就没有办法展现她的英姿(啥?)= = 这就是第一人称写文的杯具局限性?怒 ☆、聚首 “怎么会烧起来的?”我被飘过来的浓烟呛了一下,捂住嘴咳嗽了声,便转过脸去看洛神。先前一直在黑暗中盲目摸索,此番在光亮中再度瞧见她的容颜,竟然令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的面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苍白,眼圈却因着方才流泪而泛起红来。整个人带着大病初愈后的疲态,仿佛雨后的梨花,寂寂地挂在枝头,病弱得风一吹便要自枝头跌落,唯独她那双墨玉般的眸子还是深沉如夜,从不屈服似地,撑起那片幽邃的黑暗。 如果一个人有颜色,她拥有的颜色该是多么寡淡,多么寂寥-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4 --那是永远的白,永远的黑。 我心中蓦地一酸,不由得伸手去揽住她的腰,她原本正蹙眉盯着那灼灼燃烧的大鼎,见我靠过来,才轻声道:“怎地又要哭了?” 我擦了擦眼,哑声道:“没有,烟......烟熏的罢了,你身体现在好些了么?还有没有觉得冷?” 她似笑非笑地望了我一眼,这才道:“我犯那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倒也习惯了,并不碍事。”说着,一手却扣住了我的肩膀,另一只手顺势掀开了我的衣襟,想要看我肩头被咬穿的伤口。 我任由她动作,等了片刻,听到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好似是松了一口气:“伤口的黑气已经散了许多,只要一段时间内不接触到水就没有大碍。” 我没说话,也用手摸了摸肩头处的小洞,发现现下那里已经结痂了,伤口突起处摸上去有些僵硬,按理说应该会有疼痛,但是此时我竟然没有半分不适。 为甚么我感觉不到伤痛?我的身体,到底在发生甚么变化? 我心里略略琢磨了下,总觉得不是滋味,这时耳边又是一阵阵“哔哔啵啵”的火星爆裂声传过来,惹得我越发的不安起来,忍不住抬眼去看那火焰正旺的大鼎。因着肆虐燃烧的原因,大鼎四周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我本来饿得腿脚发软,此时闻到这种味道,顿时觉得饱了似的,还直想吐。 “这气味好难闻,好像里面在烧某种油似的,难道这里面的东西还能自燃么?” 洛神侧过脸去,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大鼎上许久,摇头道:“这地方阴冷潮湿,火断然不会自己燃起来。” 她语调有些怪异,说话间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视了周围一番,好像是在找甚么似的。我听得出她的话里头好似有些弦外之音:火不会自己燃起来,也就是说,是有人使它燃起来的? 难道,这处地方除了我和洛神,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想到这,我背上陡然冒出了一层冷汗,忍不住就朝四周望了望。我发现这处地方修葺得十分空旷,但见浓烟缭乱下,除了中央的大鼎外别无他物,而大鼎四面雕铸的古兽头颅竟然都用透晶锁链锁了,一直延伸到天顶,远远看去,就像锁链吊住了一个巨大的妖物一般。 如果真是有个人躲在我们附近,并且将这大鼎里的东西点燃了,那这个人是谁?肯定不是花惜颜或者雨霖婞,要开玩笑吓人也没有这么无聊。 我越想越害怕,几乎忍不住就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了,洛神眼角微微一挑,对着我轻轻伸出一根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忙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她的用意。不知道是不是感觉身边黑暗中多了一个人,我感到十分不安,转过身走到不远处一具黝黑的尸体旁,拔出了插在上面的锦瑟。 我这才瞧清楚先前那袭击我的黑影的外貌。只见那东西面目狰狞,面部很像山林里的野猴子,有两颗细长的獠牙似匕首般龇出嘴边。我以前在昆仑的轩子里看过不少图鉴,记得有一种唤作“铮”的猛兽大约就是生得这般摸样。 传闻中铮身上有一种芬芳的气味,味似麝香,并且它的獠牙和蛇很相似,都是可以通过空心的利齿注射毒液的,这种毒素并不会立即要人性命,而是起着麻痹的作用,导致中毒之人意识模糊,有时甚至会出现幻觉,最终死亡。 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地方,出现铮这种怪物我并不奇怪,往往陵墓的修建者害怕日后会被人掘坟毁墓,大多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来对陵墓进行保护,毒虫猛兽,凶阵恶降,无所不用其极。 我用剑挑了挑尸体,发现尸体的脖子上挂着一圈红绳,红绳上一个精致的套环,我望着那套环,顿时觉得不妙,很明显这套环原本是被人用锁链或者绳子之类的拴起来过,上面还留存着被拴过的痕迹。 难道说,这九只铮其实是被人刻意放出来的? 这个人,和点火的那个是同一个人么? 我忖了半响,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和一个躲在暗处耍手段的人来比较,我倒宁愿多遇上几只粽子,打不过还能跑,也好过被活人不明不白地算计。 这时候洛神已经走到大鼎旁边了,我见她蹲□,好像是在看地上的东西,连忙走了过去。大鼎周围盘旋着厚重的烟,许多金黄色的油脂都已然沿着大鼎边沿流了下来,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洛神正是在看地上溢出的油脂。 她眸子里敛着淡淡的疑惑,看样子也有些不解,我蹲□就道:“这鼎莫非就是以前祭祀时用的牲鼎?我记得牛羊即为富足的象征,所以统治者会将牛羊牲畜熬煮成油,放在作为礼器的鼎里,用以焚烧祭拜呢。” 洛神抬头看了我一眼,幽幽道:“也许这并不是牲畜的油脂,而是人油呢。” “甚么?!人油?!”我简直难以置信,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心头。 洛神指着大鼎的肚腹处道:“你看看上面刻着甚么。” 我凑近了一些去看那鼎的肚腹处,这才看清楚那鼎上原是刻着一幅图,中间雕刻着一口大鼎,一群青面獠牙的饿鬼正围坐在大鼎周围烧火,鼎里面伸出无数只人手,很显然,那些恶鬼是在烧火烹煮那些可怜的人。 我看着看着,仿佛听见了那鼎里的人的凄厉哀嚎,哆嗦了一下,道:“这是阿鼻地狱里的,下.....下油锅?” 洛神摇头,道:“这只是一种隐喻罢了,其实有一种降术,是将活人丢进一个大容器里,窒息而死,再用特制的药水浸泡,久而久之尸体逐渐软化,油脂溢出,药水沉在下面,油脂堆积在水上,而那些可怜的人就被夹在其中,永远不得翻身。”她说话间,眉眼间凉凉的,我听得冷汗直冒,只听她又接道:“其实这种降术是施术者的一种残忍惩罚,倘若不是有大怨恨的人,是不会采用这种手段的。” 大怨恨的人? 照洛神这说法,这鼎里面现下不知堆积着多少可怜的尸体?我几乎都不敢睁眼去瞧那鼎,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就见洛神朝我不着痕迹地打了个手势。 我心里霎时咯噔一下,知道她是示意我看背后,我转过身,顺着她的手势瞧去,就见身后不远处是一面墓墙,先前我们就是靠在那里休息的,而墓墙的最左边劈出一条甬道,大鼎溢出的火光刚好投射在那甬道口子处,衬得那甬道有些昏暗,但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5 是视野还算是依稀可见。 跟着,我就见那甬道里投射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由于火光投射的角度,那影子被拉得格外的长,手和脚都比普通人长了不止三倍,通常在有月光的晚上行走,自己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也会被拉长成这般摸样,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并不稀奇,奇怪的是那影子身旁明显多出了一部分,好似有条细长的东西在晃动,蜿蜒扭曲的摸样好似是条蛇。 我心道这是不是就是点火的那个人,怎么身上还带着条蛇,这也忒瘆人了一点吧。 洛神和我轻手轻脚地朝墙壁那头摸了过去,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朝甬道口逼近。我此时紧张得简直无以复加,连带着手都有点抖,就这样摸索了几步,就见那投过来的影子原本在中央,不知怎地就往甬道另一侧靠了过去。 原来对方也和我们一样,不敢贸然行动,而是想贴着墙壁,借机过来探风。 我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点傻,你影子还好端端地映在地上,就算你躲在墙壁下,我们不还是看得着么。 而就在这时,洛神身子一晃,跟着就以凌厉若风之势掠了出去,我见状,赶忙也跟着跳了出来。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就在一瞬完成,我跳出来后,鼻息间闻到一股香风,只是还没看清面前的人,就感到那条蛇已经缠上了我的腰。 我心中大骇,下意识就想用手去捏那蛇头,不料此时腰上力道骤紧,而洛神的巨阙已经压了过来,我都能感到她的剑带起的寒气贴着我的肌肤划过去,随即,腰间那条蛇便被她挑飞开来,落到了地上,竟然发出清脆的铮鸣声。 而与此同时,洛神手下一个起落,手已经准确地扣住了对方的咽喉处,我见识过洛神的手段,只要她一动手,那家伙就算是只粽子也该断气了。 可是洛神动也不动,不知怎的,突然就松了手。 我大喘了口气,定睛一瞧,就见面前一个红衣女子正弯着腰,捂着咽喉不住地咳嗽,而先前那条蜿蜒的东西哪是甚么蛇,分明便是雨霖婞的绯剑,她的剑素来软而轻薄,方才在黑暗中的投影让我误以为是一条蛇。 雨霖婞抬起头来,满脸通红,上面的表情僵硬了足有半响,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洛神大骂道:“咳咳......你们......死鬼你竟敢动我?!” 作者有话要说:客官们,好久不见,想我老板娘了么? 老板娘前阵子大事小事一大堆,加上病了一场,导致小店木有正常营业,今天重新装修上路,希望客官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以后小店生意也请多多关照~ 在小店消费的客官,包邮哦~ ☆、休憩 洛神轻盈后退几步,望着雨霖婞,脸上几分淡淡的欣喜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她弯下腰将跌在地上的绯剑捡起来,递还给雨霖婞。 雨霖婞将绯剑抖了抖,而后缠回腰间,气哼哼道:“啧,算你还有点良心,下手倒还有分寸,不然我的脖子都会被你这个坏东西给拧断了。” 洛神睨她一眼,并不答她,只是用一种“你的脖子何止只会被拧断这么简单”的眼神轻飘飘地看她。 三人好歹也算是历经几番波折才再次重聚,我看着面前洛神神情淡漠,而一旁雨霖婞则使劲吹眼风瞪她,不知怎地,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愉悦与欣喜涌上心头。 这种重新回归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原来不知甚么起,我们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了。三个人一起留下的足迹已经那么长,那么远,纵使有过分离,在这险象环生的陵墓里,那些再次的相聚,仍旧会带给我薄薄的暖意。 在这里,我有一生挚爱,也有患难友人,我并不孤单。 想到这,我忍不住就轻轻笑了。 雨霖婞见了,冲我招了招手,挑眉道:“师师你笑什么?是不是瞧见我太开心了?短时不见,你的脸上怎么没甚血色似的,跟片白菜叶子似的。”她又盯着我看了会,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摇头道:“可怜哟,你瞧你这小身板,要是此刻刮起一阵妖风,你也就跟着倒了。来来,看看姑娘我给你带甚么好东西了。” 我走过去,奇道:“甚么好东西?”说话间,我才瞧清楚她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子,那木匣子呈长方形,两端各束着一条蟒皮背带,看样子原本是用来背在背上的。匣面上面印着一朵红色的花,五片花瓣五指般郁郁地展开来,中央托着一个狰狞的修罗头。 不过比起这个奇怪的黑匣子,雨霖婞现今的装扮倒是还要惹眼几分。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眉道:“先前你不是和我一路下阶梯么,结果你跑到哪里去了?一时不见,你怎么变成这般鬼摸样了?” 细看之下,雨霖婞此时完全是一个土人,火红的衣衫上秽迹斑斑,更可笑的是她的衣袖一边是好端端的,另一边却被扯掉了一大部分,破破烂烂,露出修长雪白的胳膊,衣摆也被扯掉了一段,好像是刚刚和人大战了一场似的,连她平常自诩如花似玉的脸蛋都有些灰蒙蒙的感觉,浑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字----狼狈。 雨霖婞低头一瞧,脸上霎时绯红,索性将那匣子扔到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恼然道:“该死的,这可是我最喜爱的一件衣衫了,想不到变成这番破烂样了。”她眼中愤愤,接道:“总之我方才是遇上了一些麻烦,不过这事说来话长,我等你和你说。要是让本姑娘知道这是哪个倒霉鬼的墓,我非要将这倒霉鬼的棺掀个底朝天,再将里面的宝贝明器一件不落地拖走,拖不走的我也要摔坏,以解我心头之恨!” 临了,她又不免哀怨一声,摸着自己的脸道:“可叹我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却偏偏要入地倒斗,沾上斗里这些秽物,真是天不怜我啊。” 我越看越想笑,忍不住道:“好好,天仙,将你那天仙似的脸蛋擦擦成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刚挖煤去了。” 雨霖婞哼了声,转过身就去拉洛神的衣袖,洛神没防备,一时就僵在那里,任由雨霖婞将她素白的袖子扯过去。雨霖婞抓着洛神的衣袖在脸上蹭了几下之后,洛神那雪白的衣袖就新添了几道灰扑扑的脏污痕迹。 雨霖婞将洛神变脏的袖子甩了甩,这才心满意足道:“师师你帮我看看,这下应该干净了吧?”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6 洛神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好像是在咬牙,那双瞪视雨霖婞的眸子里仿佛也掀起了大风雪似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我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先前闪现的甚么“患难友人”之类的念头,肯定是我的错觉。 洛神不再搭理雨霖婞,走到一旁地上蹲下,目光落到了那个黑匣子上。她盯着那黑匣子看了很久,似乎有些发愣,随即作势就要打开那黑匣子,雨霖婞扑过去一把将黑匣子抢过来,抱在怀里,道:“你方才伤我来着,我才不给你瞧。” 洛神嘴角勾了勾,冷冷道:“这东西是你从尸体旁捞到的,对么?” 雨霖婞一双桃花眼蓦地睁大,好似见了鬼一般,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 洛神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我猜的。”她说话间,目光却一直瞬也不瞬,紧紧地盯着匣子一角。 我觉得奇怪,顺着她的目光定睛瞧去,发现那里透着一种比匣子本体更黑的颜色,细细分辨,才明白了过来。那一角应该是被血迹浸润过,此时血迹早已干透了,就显现出一种别样的黑红色调。 雨霖婞气愤道:“哼,猜的?鬼才信你。我认识你那么久,你又何尝说过几句正经的真话,你肯定知道甚么!你这个死冰块脸,将我们不晓得的事情都藏着掖着,等日后烂在肚里,你倒还挺美挺得意的么?” 洛神被雨霖婞一通劈头数落,也不回嘴,就这样坐在那里,目光凉凉地盯着匣面上绘着的修罗图案-----这修罗图案和先前看见的那个尸体上戴着的修罗面具一摸一样。 我望着她宛若冰刀裁刻而出的清丽侧脸,心里突然有点堵,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要接着雨霖婞的话往下说些甚么。 其实很多事情,我比雨霖婞更想知道真相,我真的是如此渴望了解洛神的全部,可是她往往只是掀起一角的面纱,若隐若现,并不让我琢磨通透。 有时候,她离我很近,可是有时候,她又似离我很远似的,在前面孤零零走着,我想追上她,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雨霖婞见气氛突然有些僵冷,估计有些不自在起来,只得边打开匣子边说道:“死冰块猜得没错,这东西的确是我从尸体上捡到的。那倒霉鬼其实刚死不久,我那时刚巧从一个暗道里爬出来,就看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对了,那倒霉鬼脸上也挂着一个修罗面具,和青铜暗道下面死掉的那个人一个摸样的打扮,只是身上多了个匣子罢了,我看了看这匣子,发现里面的好东西可多了,我就顺手拿回来了。” 匣子跟着就被雨霖婞打开来,我凑近一看,发现匣子里面分为两个格子,一个格子里放着一个青色的药瓶,一个牛皮水袋,一个白色葫芦,另带几个油纸包,里面分别是一些腌制的肉干和一些干粮。另一个格子里装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刀身轻薄纤细,泛着猎猎寒光,而且刀的尖端还凿出了一个小勾子。另外还有一把探钩索,这种探钩索很奇怪,寻常的束索部分都是用麻绳搓成的,而这种则更像是蚕丝之类的丝织物制成的,有种透明的感觉,我试探性地扯了扯,发现它极有韧性。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做成的图纸,我摊开一看,上面竟然绘着一张地图。这张地图绘制得有些粗糙,明显就像是张草稿,而且只画了一半,我看出其中有一部分很像是我在这陵墓里走过的地方,不过它绘制得实在太过潦草,标注的墓道七扭八折,看得人头晕眼花。 我看了看这些东西,突然有些语塞,这里面的东西没有哪样不是比黄金还珍贵的-----食物,工具,对于手里空空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久旱甘霖。可是我心里还是隐隐涌起几丝别扭,毕竟,这些东西可是雨霖婞这个不靠谱的从尸体上顺手牵羊摸过来的。 想到这,我心里就觉得膈应得紧。 我压着嗓子,道:“这可是......死人身上的东西......” 雨霖婞估计也不好意思,只好强辩道:“人都死了,要这些活命的东西作甚么,我们甚么都没有,刚好物尽其用,也莫要浪费,我想那人在九泉之下也会安息的。”她摸了摸腹部,俏脸通红:“我告诉你们,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我们最起码已经进来一天一夜了,再不补充点干粮,估计就要躺这蹬腿变粽子了。” 雨霖婞说的对,我此时当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上下被一种透支的酸软所侵占,我真的已经算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这时许久不吭声的洛神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说道:“霖婞说得对,死去的人拿着这个匣子毫无用处,而我们可以靠着它活下去。大家许久没吃东西,权且先吃点吧。” “这是雪鹿肉熏制的肉干,寻常人家鲜少见到,吃了可以强健体魄,而且很长气力。”她捏了一块肉干塞到我嘴里,眸子雪亮,问道:“是不是味道不错?” 我轻轻嚼了几口,觉得入口很是松软,酥香中透着些许甘甜,点点头:“嗯,挺好吃的。” 三个人就着匣子里准备的干粮吃了点,好歹缓解了腹中的饥饿。我指着匣子里那个白色的葫芦道:“妖女你搜刮死人的本事越发厉害了,你看,这里面还有酒呢。”我边说着,边拧开了那个酒葫芦,顿时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扑来。 洛神看了一眼那葫芦,摆手道:“这只是一种避邪酒罢了,这种酒不能喝,人喝了会中毒的,只能带在身边防止一些脏东西近身。” 她轻描淡写地介绍着,仿佛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 雨霖婞咂舌道:“啧啧,你怎么全知道?感情这些东西的出处都是你家的?” 洛神眼风挑了雨霖婞一眼,脸上好像挂着好几层冰霜似的,我鲜少看出她露出这副表情,雨霖婞则不满道:“你怎么又对我摆冰块脸,我说错甚么了啊?” 洛神眼眸微阖,睨她一眼,良久才淡淡道:“你没说错。”她浑身笼着淡淡的凉意,又低低呢喃一声:“你说得对极了。” 那些昏黄的柔光盛在她的眸子里,潋滟晃荡,如同雾气一般不可捉摸。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更新,我都有种淡淡的忧伤,真的。 ☆、线索 我一时竟不敢去瞧洛神那双眼,慌忙低下头来。 她那句低不可闻的“你说得对极”,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7 自嘲一般,旁人听来分明觉得其中带着很大的无奈。 四周此时寂静非常,三个人一时也无话,只是靠在甬道里休息。休息一段时间之后,洛神将探钩索拿出来,将那束索部分缠好,放到一旁,再利索地挑拣出一些干粮,用油纸包好,分成三份,再分发给我和雨霖婞各一份。 我明白她的意图,她是在分配黑匣子里的食物和工具。这无疑是一种最好最灵活的办法,这座陵墓里太过蹊跷,且不谈那些诡异的布局机关和鬼物,光是那些牵来绕去的迷宫墓道,都够我们殚精耗神的。我们很有可能会因为甚么原因而被再次冲散,是以食物平均分配才是上上之策。 雨霖婞也反应过来,随手将那把轻薄带钩的小刀取出,说道:“这小东西我要了,看着挺顺手的,这叫甚么名字?” 洛神看了一眼,淡道:“鬼见愁,这是专门用来开棺探宝的,刀尖的那个小勾可以破解一些小型机关。” 雨霖婞用手指在那薄若柳叶的刀身划了划,又两指捏住把玩一番,两眼放光,啧啧叹道:“哎呀这玩意好,刀身这般薄,竟然不会因外力而扭曲变形,是个好宝贝,看样子那个死去的倒霉鬼来头还真不小呢。” 雨霖婞说话间,洛神已经将匣子里的那个白色葫芦取出来,递给我,轻声嘱咐道:“来,将它系在腰间。” 这种葫芦里装的是辟邪酒,我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按照洛神的吩咐将白色葫芦拴在了腰带上。 “你身上带着辟邪酒,一般的魍魉并不敢靠近你,若是遇上凶一点的,你就将这个葫芦打碎。”她目光柔和地望着我,却又带着几丝坚定的神采,好似刚刚下了甚么巨大的决心一般。不知为何,我觉得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东西沉了下去。 恍惚中,我觉得她仿佛要离开似的,并且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所以才这般妥帖地将一切安排好。 “怎么了?又发呆了。”她嘴角微微扬起,好像含着一丝笑,可是就连那淡淡的一丝笑,在我看来也是苦的。 “没......没甚么。”我郁郁地摇头,把心里那个奇怪的想法压下去,随即径自从匣子里将那张皮革图纸取出,展开来铺在地上,说道:“你们来看看这张图,上面好像画的就是这座陵墓的格局,不过并没有画完。” 雨霖婞探头过来,看了眼,道:“还真的是,哟,这不是那条布满锁链的青铜暗道么,原来竟有这么长?” 雨霖婞正指着地图的最上面那一部分,那里弯弯扭扭地画了两条窄线,几乎横跨了地图的一半,象征性地表示那条狭窄的青铜道。青铜道的一端上画了一个圆圈,上面打了一个“入口”的箭头,后面则勾勒出一座山的摸样。在倒斗门里,这个圆圈被称作“顶盖”,指代的是这里已经被人挖出了一个盗洞。 画图的这个人应该是从那座山上先打穿盗洞,再爬进了青铜暗道里。我想到那时我们因着遇上了魅魊,中途破开机关掉下了一个空地,空地上有一具刚死了不久的尸体,这具尸体和绘制地图的这个人肯定是一路的,而且我隐隐感觉对方来了一大批人,死去的这两个估计是先锋探路的类型。 如此一来,这一批人最开始进入的方向完全与我们相反,对方走山路,我们走水路,不过最终都是通过这条青铜暗道的机关下到陵墓中来的。 这些人到底是甚么人?他们到此来有甚么目的? 我下意识地望了眼洛神,我总觉得她和这批人肯定有些道不明的关系纠葛,不然她看到那个修罗面具和黑匣子,也不会有那样古怪的反应。 洛神没注意我在看她,只是掏出一方丝巾来,那丝巾上躺着一排银针,是先前花惜颜救治雨霖婞时留下的银针。她将几根银针并成一排,捏着在地上比划了几下,我们所处的地面是由一种比较粗糙的石板铺成,颜色很暗沉,那银针在地上画了画,便显出了几条细细的浅色纹路。 洛神以针代笔,开始在地上绘图,边画边说道:“你们看,我们从地下水道进入,以此处为起点,接下来是万骨坑,然后是青铜暗道......”她手下未顿,一路清晰绘制完毕,才道:“这就是我经过的地方,我们三人曾经有过几次分散,是以所走过的道路会有所不同。你们也将自己经过的部分画出来,等下再与这图纸上的地图综合一下,看看能不能拼凑出甚么线索来。” 我觉得这话在理,点点头,也接过银针开始绘制起来,画完后,轮到了雨霖婞,我便趁机问雨霖婞道:“先前你明明与我同下台阶,为甚么之后会和我走截然不同的路呢?你那时遇到甚么了?” 雨霖婞叹口气,边画图边道:“快别提了,本姑娘下地无数,还是第一次运气这般背。当时我跟在你后面走,最开始我还能听到你的脚步声,渐渐的却听不见了,四周一片死寂,我就喊了你几声,想不到你根本就不答我。我当时有些懵了,手边上没有火烛,只能摸黑一直往下走,你也知道当时我完全就是一个瞎子,走了有一会子,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一点火光。” 雨霖婞说到这,我便看见洛神脸色有些变了,不由插嘴道:“你也看见火光了?” “是啊,那火光摇摇晃晃的,像鬼火似的,怪瘆人的。当时我想你和死鬼肯定都没有带照明物事的,所以我以为是那个姓花的女人。” 我心里一沉,立刻就明白了,压着嗓子问道:“所以你跟上去,想杀她么?” 雨霖婞被我说中了,脸色霎时一白。我明白,她既然有能力接手经营墨银谷,所拥有的非常手段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不然在江湖上也不会背负着一些难听的骂名。她曾经几次三番想要置花惜颜于死地,此番不达目的,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很多时候,她的果断无情,是我所看不见的。。 雨霖婞不置可否地笑笑,道:“我跟上去,的确是想杀了她。”她眼中灼灼,却又不免给人一种薄凉的感觉:“我和她之间的仇恨,你们是不会懂的。只是我追上去之后,就发现有点不对劲,那个姓花的女人不是天天挂着个铃铛招摇过市么,骚包得紧,叮叮铃铃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一般,而这次却没听到铃铛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霎时明白了她说的那个火光,和我下阶梯看到的那点火光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发出的。 不是花惜颜,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8 那是谁? 雨霖婞接道:“我摸索着墙壁一直走,发现那个火光突然不动了,连忙跑过去一看,看见地上放着一盏灯,灯身是昏黄琉璃做的,明明里面点着一只烛,触手一摸却冰凉刺骨。我认得这种琉璃灯,以前我随我爹踩盘子,我爹告诉过我那叫做蚩龙琉璃灯,不管外界温度如何变化,灯身永远是寒冷若冰,是个不得了的宝贝,听说这东西还是周穆王收藏的灵物。” “周穆王?!”这三个字分量如此之重,霹雳一般,硬生生地从我心里划了过去。 洛神先前一直没吭声,这时才接口道:“蚩龙琉璃灯是周穆王周游时找到的宝物,因穆王好战,酿下不少杀孽,夜晚他常感觉有冤魂索命,噩梦连连,周公便让他将这盏蚩龙琉璃灯悬于床帷,自此之后,他才睡得安稳踏实起来。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将这盏灯赏赐给了他最宠爱的一个公主。” 我感到好像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线索,忍不住道:“具体是哪个公主?” 洛神想了想,摇头道:“古书文献上关于周穆王的生平倒是许多,且过于神话,但是有关他的子女倒是鲜少涉及。” 我看着雨霖婞,总觉得心里有点怪,便问她:“妖女,你说得这么玄乎,那盏灯在哪里呢?我怎么没看见你带在身上。” 雨霖婞纤眉一拧,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叹息道:“我倒是也想着那盏灯此刻在我手里啊......那可是个灵物,听说可以锁魂的,就如死鬼所言,那周穆王只有在床头悬挂了蚩龙琉璃灯才能睡得踏实,那是因为那些索命的冤魂都被这盏灯锁起来了的缘故。” 我这边厢都急死了,忍不住摇她的肩膀:“那你别磨蹭了,你倒是说说那盏灯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雨霖婞瞪我一眼,气愤道:“那盏灯,它,它被人偷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是淡淡的忧伤,今天看见老板娘我日更,你们是不是有一种淡淡的欢喜? 来,别害羞,告诉老板娘,你们是淡淡地欢喜的。 ☆、红骨变 雨霖婞面色幽冷,又接着呢喃了声:“哎,说也奇怪,其实我也不知晓这灯是不是被人给偷走的呢。” 我听她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意味,眉心不由突突地跳将起来,说道:“不是人偷走的,难道是被鬼偷走的?” 雨霖婞瞧我一眼,忽地叹了口气,语调幽幽,将她先前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雨霖婞在那条阶梯上同我走岔之后,拾到了那盏神秘的蚩龙琉璃灯,这灯盏本为灵物,她自是十分欣喜的,正好手头没有如何照明的物事,索性就将那盏灯拎在手中,借着琉璃灯的光芒找寻出路,以便与我们会合。 若是这灯盏落到寻常倒斗的手艺人手里,定是要捧到心口的绝世宝贝,而此番到了雨霖婞手中,算是还原了它本来的用途-----灯便是灯,不过是用来照明的罢了。只是她也不清楚这座陵墓的布局,又忌惮着四周有机关蛰伏,所以走得十分谨慎,她在墓道里摸索了半天,渐渐地发现她所在的墓道好像发生了某些变化,那就是墓道越修越宽,并且两边的墓墙又开始出现了先前的那种透晶锁链。 雨霖婞一直就觉得那些锁链十分邪门,而且有些地方有,有些地方又没有,照她的话来说,那些锁链就像是无处不在的蛇,钻入穿插在这座陵墓的腹腔之中,整个陵墓估计就被这些锁链七穿八缚,活脱脱地给捆成了一个麻花大粽子。而当时雨霖婞脑海里刚冒出粽子这个词,就听到远处幽邃的墓道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好像是有甚么东西往这边来了。 那声音落地有力,好像发出声音的主人是个体型颇为巨大的家伙,而且那种声音十分的僵硬,且有规律,听上去死气沉沉的,还不时伴着几声锁链拖地的声响,说不出的寒心彻骨。 雨霖婞听到这声音,自然被吓得够呛,心道果然不该拿大粽子做比喻,这不真的粽子这会子就来找她麻烦了。她此时所在的墓道是直通的,附近并没有甚么岔道之类的供她暂避,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那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跑,只是没跑几步那条墓道竟然就到头了,眼前赫然是一面幽冷的墙壁,墙壁一角小山一般堆着一垒泥土,四周则散着许多破碎的青石块。 雨霖婞自然看出这里被人打了一个洞出来,也不知道是通向何处,并且里面传来一阵难闻的味道,好像是那种年岁久远的腐烂气息。她闻到这股子味道,几乎都要吐出来了,不料这时身后那生硬的脚步声响越来越近,好像速度还越来越快,心下大骇之下只得硬下头皮,猫腰钻进了那个洞口。 那洞里面的潮气很重,土质比较松软,衣衫一沾就是大片脏污,惹得雨霖婞心中叫苦不迭。只是她刚爬进去没多久,就听见一声锁链摩擦的声响炸响在身后,当下惊得冷汗直冒,颤颤回头一看,只见借着洞口外墓墙上透晶的光芒,那洞口处赫然出现了一双人的腿。 那人脚上蹬着一双鎏金丝锁甲的靴子,分明便是那种战场上将领穿的战靴,腿上则裹着绣线枣红将裤,并且从上身垂下来两条硕大的透晶锁链,一直拖在战靴后面,先前雨霖婞听到的锁链咔嚓声便是这人身上的透晶锁链在地上摩擦而发出的声响。而那战靴上的甲片在透晶的反射下,发出瑰丽夺目的光彩,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当时雨霖婞缩在洞中,看到这个将军摸样打扮的人,吓得差点晕了过去。我听到她说到这里,觉得很不合理,照理说雨霖婞以前探穴无数,即便这人是个千年将军粽子,她也不至于吓成这样的。 听到我的疑问,雨霖婞白了我一眼,额头上都冒出汗来,说道:“那是师师你没看到!要是你,你一准吓死过去。” 洛神略一沉吟,淡淡道:“那将军打扮的家伙,有甚么异样的地方么,值得你这般惊惧?” 雨霖婞擦了擦汗,对洛神说道:“异样的地方?何止是异样,简直是恐怖!那家伙,那家伙生得恁地巨大,哪是人类的体型,铁塔一般,分明便是妖怪!我跟你说,我当时缩在洞里,却只能看到那人靴子上面一部分,剩下的都被洞口角度给遮挡了,我当时就想这怎么可能,我所在的这处洞口虽然并不是很高,但是好歹也有我将近一半高低啊,若是洞口站着个人,我肯定可以看到那人的完整下半身的,怎么可能连他的膝盖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39 都看不到。等到我认真再去看时,发现那人脚上的靴子分明就和船一般,常人哪有那么大的脚,我一时就吓坏了,立刻就明白了,我的娘,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巨人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背上竟也冒出些许冷汗来,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雨霖婞当时的情形,确实有够......可怕的。 雨霖婞见我面色有异,哼道:“怎样,怕了吧?我当时没敢多待,就想顺着这条暗洞爬出去,不曾想爬动的声音惊动了那个大家伙,那大家伙倏地就跪在地上,伸出一只巨大的手就往洞里摸来,我当时一个不慎,被那只手将袖子给扯掉了一只。”她说着,指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说道:“啧啧,这种情况都能被占便宜,晦气。” 洛神蹙起眉,好像在想些甚么,之后道:“那家伙体型如此硕大,肯定是爬不进暗洞的,要不然你也不会有命站在这里说话。我在想,那地方怎么会凭空挖出一个洞来?谁挖的,具体又是做甚么用的?难道只是简单的一个盗洞么?” 雨霖婞摇了摇头,说道:“ 我觉得那不是一个盗洞,那洞挖得很磕碜,歪七扭八的,好像是在一种十分慌乱的情况下挖出来的。盗洞讲究天圆地方,一锹子下去,可是很有讲究的,倘若那真是一个盗洞,祖师爷也要跳出来骂娘。”她顿了一下,望着洛神,又接道:“我当时也笃定那家伙爬不进来,当下也不是那么怕了,手脚并用就往里面爬,结果你猜猜我看到了甚么?” 洛神不置可否地敛眉,而我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再也忍不住,拍了她一把,急道:“你看到了甚么?一个故事说得神神叨叨的,还尽在卖关子,你不去茶楼说书真是委屈了你。” 雨霖婞故作神秘道:“我爬了大约一半路程,突然手中一疼,竟是被一个锐利的东西扎了手,好像还是骨刺一类的物事。我摸了摸,发现里面蜷缩着一具骨架子,看样子死了很多年头了,身上的衣衫都烂没了,我四下再摸了摸,结果摸到了这个。” 她说着,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牌子,我接过来一看,发现乃是青铜所铸,上面精雕细琢了纠缠的龙凤图案,最中央刻了一个“宰”字。 洛神低眉细细端详着这个青铜牌,许久才道:“这是周朝时太宰佩戴的青铜腰牌,准确的来说,这应该还有一个称呼,叫做“符牌”,是官员身份的一种证明。” 我觉得事态越发离奇起来,惊道:“太宰?” 说起西周时期的官员制度,我大抵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周朝设立三公来辅佐周王执政,分别为太师、太傅和太保,但是还有一个官位便是“太宰”之职,其职司是“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几乎掌管着西周朝野的各种具体事务,世袭王族,可以说是处在权力顶峰的一个职位了,这么一个大人物会蜷缩在这么阴暗的陵墓暗道里,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雨霖婞道:“这个太宰大人好歹也是一个大官呐,听说周代时期地位极高,这么辉煌的人怎么会死在这条暗洞里?” 洛神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光芒微微暗淡下去,似乎正在苦思甚么,我看着看着,仿佛觉得她的眼睛里停驻了一个暗夜里幽深的梦境,只听她道:“也许事情是这样的。这个符牌的主人被困在了这座陵墓里,之后发生了某些不得而知的事情,使得他不得已而要打穿一条通道逃出去,但是不知为何,当他完工之后,他又折返回到了洞口中央。也许他是遇到了更为恐怖的事,使得他不得不躲在在个暗洞里,结果,天命不测,死在了那个地方,再也没有出去过。” 我听了洛神的推测,只觉得心底冒出一股寒气,且不说周朝的太宰大人死在这座陵墓的暗道里有多蹊跷,光是雨霖婞说的那个将军打扮的巨人都够我们应付的了。不过从那盏蚩龙琉璃灯和这太宰的腰牌,这座陵墓至少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我不由得想起那些青铜壁上雕琢的花纹,皆是周朝特色,莫非这真是一座周墓?倘若这真是一座周墓,那这里面葬的墓主到底是谁? 而更重要的是,我当年为甚么会到这座墓里来? 雨霖婞接着道:“我当时拿了这腰牌,也不敢多待,就沿着暗道一路爬出,跟着就瞧见暗道出口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也就是那个黑匣子的主人,当时我把那盏琉璃灯放到一旁,去检查那尸体的伤口,发现是一剑致命。而就在这时候,我那盏灯突然就灭了,我一看灭了灯,以为又有粽子来了,结果摸黑一捞,发现那盏灯竟然凭空不见了!” 我见她表情惊恐,不由凉飕飕道:“也许是那个短命的太宰大人看你拿了他的腰牌,心有不甘,就想着用你的琉璃灯来做交换呢,谁叫你拿了人家东西。” 雨霖婞瞪我一眼:“呸,你少吓我。”说着突然转个话题,接道:“咦,怪了,师师,你那个九条尾巴的小朋友哪里去了?它没有跟着你么?” 九尾?! 我立刻就跳了起来,来回环顾了一番,当真没有九尾的影子,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先前这家伙一直乖乖地跟着我的,按道理它不会离开我很远,这会子跑到哪里去了? 洛神站起来,指着那大鼎所在的空地道:“到那里去瞧瞧,也许它没有跟过来。” 我点点头,沿着甬道回到那大鼎附近,又叫了九尾几声,依旧没有回应。虽说先前九尾曾经攻击于我,不过之后一直陪着我,倒也乖巧,现在突然凭空不见了踪影,我的心里不免有些低落,只得向洛神道:“也许它是回它的墓室去了呢?也罢,它跟着我也只会吃苦头,倒不如离开来得快活。” 洛神只是望着我,并不答话,眸子里的幽邃却越发深了,并不知道她在想甚么。过了一会,她有些不自在道:“你听到......甚么声音了么?” 我侧耳听了听,摇摇头:“没有啊,哪里有甚么声音?” 我话刚出口,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声响,虽然很是细微,但是很像那种煮沸的开水在冒泡的声音。 渐渐的,这种咕噜的声音越来越响,如果是在烧开水的话,这种沸腾的程度足以使锅里的沸水都飞溅出来。三个人同时回头,目光盯着那个大鼎,只见火光中,那大鼎里的油脂正在咕噜噜地往外冒泡,紧接着,我看见一只皮肉尽褪,仅仅剩下指骨的手搭载了大鼎边沿,那指骨不是寻常的骨白色,而是因为燃烧而产生的焦灼暗红色,还在滋滋地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0 不断冒着烟。 我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腿脚发软,这熊熊燃烧的大鼎里竟然会爬出东西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接着更新,苦命哟~~~ ☆、追踪(倒v) 我看着鼎里那红色指骨在肆虐的火舌中越攀越长,渐渐地露出小臂部分的桡骨,也同样是绛红的颜色,一瞬间傻眼了,就这样钉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有甚么......甚么东西可以禁得住火和热油的考炙之后,还能够如这般活动的?即便是铁,也早就化成水了。虽说有一种年岁道行很深的粽子并不畏火,反而周身火焰缠绕,若是哪处地下躲了一只这样的老粽子,方圆百里都会闹旱灾,寸草不生。这种粽子通常被人们称为“旱魃”,但是鼎里这骨瘦嶙峋的东西,分明便不是旱魃啊。 在我呆愣间,那东西已经从鼎里爬出来了,直接从鼎沿跌下来,摔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咔嚓声,但是又很快歪歪扭扭地稳住身形,站了起来。我看见那分明是一具骨架子,浑身呈现出一种炽热的红色,甚至很多部分还在燃烧,不时有燃着火焰的油脂从它身上掉下来,滴落在地,滋滋作响。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画面,试想一下一个完整的人,被扒光了皮肉,只剩下光秃秃,红惨惨的骨骼站在你面前,那该是怎样的光景。 直到我听见雨霖婞在我旁边发着抖,颤巍巍地说了句“天呐”之后,我才反应过来,立刻转头去看洛神。我以为洛神会有所行动,不想她也定定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倒说不上是恐惧,而像是在琢磨甚么。 雨霖婞推搡了一下洛神,骂道:“一个两个是吓痴了还是怎么了!怎地死鬼你也站着不动,你当是看人耍把戏啊!还不快跑!”说着就过来推我的后背,一边不停道:“师师,走,走,走!”我被她推得踉跄几步,洛神一把拦住她,说道:“靠墙站,别说话。” 雨霖婞见她神色冷峻,一下也不敢多说,而按照她们两个平常的表现,我肯定是信洛神多些,毫不犹豫就往墓墙那边靠了过去,洛神紧随在我身后,雨霖婞脸色惨白,将信将疑地也跟了过来。 三个人就势退到墙边,贴着墙壁站好,洛神压低声道:“那东西看不见我们,别呼吸就好。”说完将巨阙横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红色骨架,雨霖婞此时哪敢多说,瞧我一眼,估计也不敢呼吸了,我也立刻捂住了嘴巴。 此时四周安静得诡异,除了不时传来的火星爆裂声,当真算是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由于没有吸入空气,我甚至有种四周的一切都被凝固了,融合成一体的错觉,而我被困在其中,等待着窒息的那一刻。 那具红色骨架刚从鼎里爬出来,行动很是僵硬,在原地转了个圈,好像有些茫然,不过正如洛神所言,这东西压根没有觉察到我们三人的存在。我在一旁看着它在原地徘徊不前,心里都要急死了,心说这排骨难道几千年没从鼎里出来活动,这会子在自己家里迷路了? 过了一会,那东西身子抖了抖,跟着就朝我们这边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我看着它越来越近,颧骨上面那两涡凹陷的眼眶里点起火焰,不知怎的,竟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怨毒视线迎面扫来。 我被那怨气森森的目光一锁,心里霎时凉了半截:洛神不是说那东西是瞎子么,我怎么感觉它在看我一样?眼看着那红色的骨架慢慢悠悠地朝我凑近了来,我腿软得几乎都要站不住,那一瞬间我的恐惧已经到达顶点,甚至开始怀疑洛神是不是估计错了,我们站着不动,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胡思乱想往往能使人逼疯,可是我现在已经不能控制我的思绪了,眼见那红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我忍不住定睛想去看个分明,只是这细瞧之下,却突然发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不由得心里一凛:天,这......这分明不只一个人的骨架啊。 我现在才发现这家伙除了正常的两条手骨外,另外两边还耸拉着两条,从肩胛骨突兀地延伸出来,并且貌似生着不只一个头颅,只是我们这边光线太晦暗,我也数不清到它到底有几个头,另外身体下部分也比正常的身体要多出几条腿骨,根本就像是几具骨架子的结合体,使它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站立起来的巨型红色爬虫。 看到这里,我吓得够呛,恨不得自己的眼睛立刻瞎掉,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力令我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左手虚空一抓,好歹抓住了洛神的衣袖,那衣袖微微动了动,转而一只冰凉的手轻轻递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 洛神支起一根手指在我手腕上轻轻敲了下,转而握紧了一些,好似在给我安慰般,我几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也没敢睁眼,手一翻,立刻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她的脉搏颤动有力,四周由于太过安静,那脉动的感觉立刻就被无限放大,和我的心跳应和在一起,几乎充斥了我的整个感官世界。那沉稳的脉搏颤动告诉我,她现在还是很镇定的,很多时候,如果她没有露出如何惊慌的举动,我都会认为这件事也许并不严重,不知道怎么的,想到这,我的心就稍微平静了下来。 之后的时间过得格外慢,简直和凌迟一般,我闭上眼睛,耳边是越来越近的“滋滋”声,不过那声音中途突然就断掉了,还没等我琢磨其中的蹊跷,那“滋滋”的声音又接着响了起来,接下来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是那东西渐渐走远了。 就在我几乎要憋不住气息的时候,听见耳边雨霖婞突然大喘了一口气,叫了声:“我的娘,这瞎眼祖宗终于走了。” 我闻言,立刻睁开了眼睛,就见眼前除了那个大鼎外空无一物,不由得也松了口气,几乎就和重生一般,方才那煎熬的过程当真是再也不想尝第二遍。 洛神松开我的手,目光凉凉地落到一旁甬道的入口,我擦了擦冷汗,立刻就问她道:“刚刚那是甚么东西?怎么好像多生了......很多手脚一样?”我闭上眼睛之后到底发生了甚么,我是一概不清楚,那东西去哪了?看洛神的眼神,难道是走到甬道那头去了么? 洛神幽幽道:“我先前不是说这鼎里面燃烧的也许是人油么?我怀疑是有人在利用这口大鼎施行降术。鼎里面当时应该是被推了很多人进去,那些人被活生生折磨而死,死后尸体交缠在一起,渐渐地融合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1 了,最终才得到这么一个怪物。” 我听得脊背发寒,但又觉得有些不合情理,不由道:“这地方的规模最差也是一座王族墓了,降术至凶至残,怎么会有人在王墓里面施行降术?” 洛神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很多常识放到这里都行不通。我只知道那东西还没有融合完成,怨气非常之重,若是一出来,是要立刻找施术者复仇的,在它成功杀掉它的创造者之前,它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凭借生前痛苦死亡时的怨恨来感知施术者的气息。” 雨霖婞抖了抖眉毛,道:“你是说,那排骨去找害它的人报仇去了?我看它是被热油红烧得犯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那施术的缺德鬼早已经轮回了几百世,它找西北风去报仇。” 洛神闻言,眼神微殇,煞有其事地睨她一眼,语调拖长道:“你---确---定?” 雨霖婞差点就要跳起来,大叫:“喂!你别告诉我那缺德鬼还活着!” 洛神哼了声,淡淡道:“也许罢,我不知道。方才我见那东西好像要找甚么似的,我们得跟着它。”说完边往背上绑巨阙边走到甬道处,我跟着她走过去一看,发现那红色骨架由于身上温度很高,走过的地方都有焦黑的脚印,一路沿着甬道延伸过去,不知道要去何方。 雨霖婞在后面暗骂一声:“你疯了,跟着它?你没看见那家伙长了几个脑袋几只手?我光是看着都要晕过去。” 洛神不置可否地望着她,又转过脸,安静地望着我,好像是要我做决定一样。我被洛神的目光这样一瞥,冷汗直冒,仿佛肩上压了百斤重担似的,望着那条几乎没有尽头的甬道,那里沉淀着一片黑漆漆的混沌,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很近了。 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就在前面。 随着这些脚印,我就能看到,这一切的终结。 我深吸一口气,一咬牙,说道:“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变成周更了,我突然觉得我渣了。 ☆、壁画(倒v) 雨霖婞听我说要追上去,叹口气,睨了一眼地上焦黑的脚印,边摆手边道:“走罢,走罢,既然师师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舍命陪美人了。” 临了,她又揽着我的肩头,笑道:“不过话又说到前头,那排骨浑身阴嗖嗖的,一看就不是善类,我们等下还是小心为上。此番我们跟上去,若是能寻得些许你当年留在这的线索倒还好,若是寻不到也别难过。毕竟人生在世时光太短,不过晃眼即过,做甚么要辨得那么清明?有些事情还是糊涂些好,活得还能快活些!” 我闻言,心底像被甚么刺中一般,一时愣住了。 人生在世不过晃眼即过,做甚么那么清明,不如糊涂些好......? 我突然觉得很是迷惘,转头去看洛神。洛神就那么站在不远处,定定地望着我,仿佛已经在那里看了很久,却并不说话。 我不由苦笑:“妖女,原来我费尽心思追到这里来,却是错了么?想来也是,即使我明白了我从哪里来,过往丢掉的记忆里遇到过哪些人,经历了哪些事,我又得到了甚么呢?”看了眼雨霖婞身上残破的衣衫,还有洛神略显疲惫的面容,心里一空,酸涩道:“反而,反而拖累了你们......” 雨霖婞见了,顿时手忙脚乱起来,道:“哎,哎,师师你又是怎么了!存心不让我好受是么!我可是自愿过来的,咱们朋友一场,不来帮你便是不厚道,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你又做甚么自怨自艾,跟个小媳妇似的?” 我摇摇头,不自在地咬了咬嘴唇,望着前面延伸开去的阴暗甬道,愣了会神,半响才道:“你和我一同进退,我自是心怀感激,只是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也许是我.....是我的错觉,我对即将面对的一切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这座陵墓,我越往里走,就越觉得心虚,脑子里好像想起了甚么,又说不清想起的那些事情具体是怎生摸样,心里却没来由地怕得慌。但是我如果不跟上看个明白,我又不甘心,所以.......就像你所说的,人生在世也许糊涂些好,但是真正能做到得又有几人呢?” 雨霖婞拍着脑袋,歉意道:“那句话也是我乱说的,你这纠缠的性子就爱较真。不过我一想倘若我也同你一样,连爹娘名字都不知道,还被人从一座古墓里带回来,估计我死了进棺材都咽不下这口气。师师你既然不想糊涂,那就做个明白人,等下我们一路冲过去,就算一连冒出几只粽子,我们三人合力也能将它撂倒,怕甚么?”她说得豪气万丈,揽着我的肩膀又道:“只是等到我们出去之后,你就欠着我一个大人情,可要陪我喝酒来偿还了。” 我点点头,涩然道:“好极,若我这条命还留着,我就陪你痛饮一番又何妨,只是我酒量不济,你到时可别嫌弃我。” 我还没说完,雨霖婞啐我一口,纤眉拧起:“呸呸,乌鸦嘴,师师你肯定是在这阴气森森的鬼地方待得久了,人也变得悲观了,快些将那些消极的想法丢了去,速速前进才是正理。” 雨霖婞甩甩衣袖作势欲走,我郁郁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不想这时洛神不声不响地走到我面前,她个头高出我一些,逆着光,甚至能看到她发丝边沿被火光染了淡淡一层黄晕。 洛神牵起我的手,掌心朝上摊平,在掌纹上来回摩挲一番,眸子里波光柔和,望着我微微笑了笑,才轻声道:“我观你手相,纹理清朗,凡事定能化险为夷,日后清平喜乐,是个百世安定的福相,所以前面的险阻都不算甚么。”她转而握住我的手,坚定道:“何况,我们很快便会从这里出去,这一切也会结束,。” 她的话语轻盈,却又似鼓点一般,准确地击在我的心头。我只觉得她的手仿佛滚烫得厉害,几乎都要融化了,喃喃问她:“真......真的么?” 她眨眨眼,墨色瞳仁仿佛暗夜里闪耀的黑色珍珠,瞧来竟然有几分烂漫之感,道:“真的,你也知道我不说假话,又何时骗过你?” 我知道她这是为了安慰我,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暖流,雨霖婞那边一看,讶异道:“哎,不带这样的,死鬼你甚么时候学会看相了?”说着伸出手来,不怀好意道:“那你也帮我看看,看我是不是平安喜乐,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2 日后可有遇上如何中意之人?” 洛神抽出手去,装模作样地对着雨霖婞伸出的手来回瞥了几眼,轻叹口气,拍拍衣袖说道:“纹理太乱,抱歉,没看出来。”说完,转身就往前面的甬道走去。 雨霖婞气急败坏道:“本姑娘的手这么漂亮,上面命理一条条清晰得很,怎么会看不出来!你这个大骗子!还说你不说假话!” 洛神并不理她,清风明月一般,兀自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偶尔她回过头,脸上却微微敛着温柔的笑意。我看着,突然觉得一身轻松,纵然前面是火海刀山,有她在我身边,我也是不再怕了,忙快步跟上去。 三人沿着甬道往前走,四周诡异可怖的气氛竟然也淡了,我甚至有种错觉,之后发生得一切都该是顺利的,我们三人能够平安出去,回到客栈好好歇息一番,晚上还能相邀就着姑苏夜色赏雨饮酒。甚至我看到前面洛神瘦削的背影,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等到出去后,我就带洛神她回蜀地,回到萱华轩,和昆仑,长生,四个人一起平静生活。 这一生,我再也不要和她分开了。 想到这,我竟然觉得脸颊滚烫,不由得用手背蹭了蹭脸,要是她知道我这么想,她会答应我么? 我正胡思乱想,雨霖婞偷偷凑到我旁边,笑着问道:“师师,你在想甚么?一会开怀一会愁眉苦脸的,最后又叹气来着,可笑死我了,我以为我不是来倒斗,而是在戏台子下面看戏呢。” 我脸更烫了,说了句:“要你管么,少说闲话,认真走路。” 也不敢再看雨霖婞,省得她等下又笑话我。 我一下子紧走几步,走到最前头,一路走下去,我才发现这条甬道竟然这么长,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到前面的道路宽了起来,起码有先前的两倍有余,明显修葺得更为精致用心些,皆是用青铜浇注打底。 青铜墙壁两旁开始出现一些壁画,隔一段距离便雕刻着一个婀娜女子,我一边走一边看着墙壁上的女子群像,突然觉得很不对劲,上面这些女子或喜,或怒,或嗔,或怜,百般姿态,千般绝色,却分明勾勒的是同一个人。 更令我在意的是,那女子腰间缠着一条华丽的皮鞭,俨然和我从九尾墓室里拿出的那条鞭子有些相似,再细观其面容,轮廓形态和九尾墓室里那副壁画上绘着的高贵女子也是差不了几分。 我奇怪地咦了一声,雨霖婞就问我道:“咦什么?你认得这姑娘?” 我没好气道:“我怎么会认得她,我是说我见过她的壁画,就在第一次遇见九尾的地方。” 洛神细细看了几眼,说道:“瞧她衣饰华贵,应该是王族中人。” 我觉得很是不解,这壁画上的女子到底是谁?要是此时身边有些墓志铭文之类的文字,大约还能看出些许眉目,但是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出现这个女子的壁画,也不能猜到什么。 正在我苦思间,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名字:“师师。” 那声音极是轻柔,好像就在附近,我一听,第一时间被吓了一跳,不过立马就琢磨过来,这不是花惜颜的声音么? 跟着又是一声:“师师,快到这边来。”听那声音,好像还很急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这文要开vip了,你们会怎么想? 因为我不开vip,我一直都得不到首页榜单,昨天晋江去申请榜单,编辑过来问话,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以前有说过这文不会v,编辑几次催我我也拒绝了,但是现在因为某些原因要入v,你们会生气么? 想听到你们的想法,我知道很多潜水看文的,我一直也没有说要留言,并不介意,但是这次拜托你们说出自己对开v的想法。 ☆、窥影 我将火折子举起来,往四周细细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花惜颜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阵纳闷。这时候,洛神和雨霖婞也都停止观看壁画上的女子,转过身来望着我,雨霖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呢喃道:“师师,我莫不是产生幻听了?我好像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幻听,是花惜颜在叫我。”说完我沿着甬道走远一些,走了几步才发现眼前又出现了另外一条墓道,横在眼前,两厢交叉形成了一个“井”字形状。 “惜颜......姑娘,你在哪?” 我站在这交叉的十字路口处,看着自己的影子拖曳在地上,被扯得很长,并且因着火光的晃动而变得飘摇起来,心里没来由地有点慌张。就在这时,突然一旁伸出一双手,一下就将我拉到了左边那条墓道上,我没防备,“啊”地叫了一声,堪堪回头一看,就见花惜颜正婷婷地站在我身后。只是我手中火折子的光打在她脸上,一晃而过,衬得她柔美的脸居然有些妖异起来。 我看她面色有异,心里不由得突突地跳将起来,嗫嚅道:“惜颜姑娘......” 我话还没说完,花惜颜就抓着我的衣袖攥了攥,微微喘着气道:“快跟我过来。” 她脸色有些难看,仿佛刚刚才看到过甚么恐怖的物事似的,而那边厢洛神和雨霖婞听到我的叫喊,立刻箭一般跑了过来。不知道为甚么,雨霖婞甫一看见花惜颜,整个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纤眉一拧,眸子里几乎都要喷出火焰来,对着花惜颜咬牙吐出两个字:“是你!”说完指了指我,又低低冷喝一声:“你放开她。” 在场气氛一下子僵冷了起来,花惜颜睨了雨霖婞一眼,对雨霖婞的恶劣态度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道:“都别说话,跟我过来。” 她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是很多种不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产生的,听起来很是沉闷,有点像是脚步声,又有点像那种钝掉的刀口切割皮肉的声音,落入人耳中,只觉得难受得厉害。而随着声音由远及近,我竟然听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刺耳的锁链摩擦声。 洛神脸色陡变,我看见她变了脸色,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这是甚么声音? 花惜颜也急了,当下顾不了那么多,道了声:“来了,跟着我。”说着,就往左边闪了过去。事发突然,我们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究竟是甚么东西让花惜颜这般惧怕,下意识就跟着她身后面跑,没跑几步,才发现原来那“井”字左边的通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3 道某处被劈出了一小块空间,往里面凹陷了进去,花惜颜就带着我们跑进了这个凹陷的小区域。 这个凹陷区域呈长方形,并不是很宽,勉强可并排容纳两个人。最里头蹲着一个青铜雕铸的硕大龙头,面目狰狞,张开大嘴,嘴里面却透着幽幽的火光。原来这个龙头本身就是一个容器,里面灌满了油,当做长明灯来使用。并且我发现墓道对面也相应地透出一股灯光,抖落在地面上,为处在中央的墓道铺上了一层荒凉的昏黄之色。 古墓里很多格局都喜欢两厢对应,看来对面应该也有一个同样的长方形凹陷,同样也摆放着这种龙头长明灯。 洛神揽着我靠在最里头,离那长明灯很近,我能明显感觉到后背正传来火焰的热度,加上心里没来由的恐慌,不禁就出了一身的燥汗。花惜颜和雨霖婞则站在前头,奈何地方太窄,她们两也贴得紧紧的,雨霖婞气得浑身发抖,使劲往我这边挤,我急忙压着嗓子制止她道:“别往这边来,我这边有火,你想我们被烤熟么?” 雨霖婞脸涨得通红,哼了一声:“得,躲在这里我都要被挤成豆腐皮子了,即便就是要挤,我也不要和一个讨厌鬼挤一块。” 我心里叹口气,姑奶奶你这会子还跟我耍性子,到底要不要命了你。好在花惜颜性子好,听到雨霖婞说她,面上表情寡淡,也没甚么特别的表示,只是一味地往墓道中央瞧。 就在这时,洛神突然冷冷出声道:“别说话,你们听。” 洛神的这句话立刻将我的思绪牵了起来,跟着我就听见先前远方的那种闷响声变得越发清晰起来,耳边那声音越来越近,正从我们左手边的墓道传过来。此时四周寂静无声,那声音仿佛被扩大了许多倍,伴着空洞的回声,一下子全部涌入了我的耳中。 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是那种一大群人踩在地上才能发出的踏地声,沉重有力,听起来人数众多,并且非常的齐整,所以才会听起来那么沉闷。我脑海里想法转了千遍,心道这是一群甚么人过来了?可是一分辨,发觉那脚步声非常干涩,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活人走路的声音。 我听着,突然觉得这种声音非常熟悉,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这竟是先前那种队伍行军的声音。这种声音,我和洛神在那透晶锁链散乱的通道里曾经听到过,发出这种行军声的就是那一队瘦竹竿似的人-----我至今回忆起他们骨瘦如柴的恐怖身影,都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冒冷汗。 怎么回事?难道那支瘦竹竿队伍又转悠回来了么? 同时,在这死气沉沉的行军声中,有一种声音我根本无法忽略,那就是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锁链曳地发出的摩擦声。渐渐的,那阵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刺耳,我下意识地握住了洛神的手,洛神她似乎也不敢动,湿润的气息吐露在我的耳边,身子挨着她,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心跳贴在我后背,“砰砰”地有力跃动着。她一紧张,我就越发觉得来的东西的恐怖,很快,那煎熬的一刻终于来临,一个巨大的身影缓慢地进入了我的视野。 第一眼看到那人的身影,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血液都要结冰了。 就见那人起码有一般男子身高的两倍有余,生得好似铁塔一般巨大,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褐金色面具,身上则穿着一副金色的铠甲,下配红色将裤,脚上蹬着一双缀甲片的将靴,上面的甲片被那长明灯光一衬,流光溢彩。看这身打扮,那人分明就是个气度威严的将军,最奇怪的是,他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硕大的透晶锁链,锁链将他身体绕了一圈,最后垂在脚后跟后面,随着他的移动而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而这将军摸样的巨人身后跟着一队黑甲打扮的将士,俨然和我上次看到的那群瘦竹竿将士一个摸样。不过那些瘦竹竿将士并没有戴面具,长明灯的火光映射过去,我才得以看清楚他们的脸。 那些细瘦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死灰的颜色,上面竟然都是细细的纹路,一条一条纵横而过,鼻子,眼睛,嘴巴的界限非常模糊,由于脸干瘦得可怕,五官好像都被挤做一团,看起来非常的不舒服,根本就不像个人。他们的身体自然是非常瘦削的,黑色的铠甲却是量身制作,紧紧地包裹住他们那种病态的身体。 我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似的,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这也,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他们竟然都是木头人!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我以为可以把99和100章免费放到邮箱里,结果被编辑逮住了= =她说坚决不可以... 我对不起你们血泪... 我提出不要倒v的要求,最后只争取到两章倒v,编辑说再也不能让步了(抹泪) ☆、墓主 我诧异之余,也好歹明白了过来,怪不得他们的身体会这般瘦,走路的动作也这般僵硬死板,原来都是由木头打造的僵硬人偶。同时,我突然就想起来我第一次和洛神她们走散的时候,曾经在地上捡到过一根木头棒子,还有类似关节之类的木质轴承,难道那木头棒子和轴承就是从这种木头人身上掉下来的么? 如果单是制造一个不动的木偶,稍微有些功底的木匠就能毫不费力地做出来,但是要使他们能够这般列队整齐地行动,我还不相信这世上能有哪个工匠有这般绝技。仅凭这些打磨过的木头棒子和轴承,又没有动力牵引,这些木头制作的黑甲将士到底是靠甚么来行动的? 从那架势看来,这种木偶士兵很大程度上和那种守护陵墓的阴兵类似---有一些比较邪门的古墓里往往会出现阴兵巡逻的现象,这种墓主人要么生前是权倾天下的帝王,要么就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他们活着的时候叱咤风云,死了之后也想享受曾经那种坐拥百万将士的排场。关于这种阴兵形成的原因,据说是非常残忍,无怪乎将大量从军的士兵召集在一起,再集体坑杀。史书上记载的甚么“一战之后,出征将士尽数殉国”之类的,有些根本就是幌子,实际上那些“殉国”的士兵只是去替当朝权势做了陪葬罢了。 比起那种阴兵来,不同的是,传说中的阴兵是没有实体的,虚无缥缈,而这种在陵墓行军的黑甲将士,却是木头做的。 我想着,不禁下意识抓住了洛神的手。我被她从一旁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4 揽着,四周坏境由于太过狭窄,并没有如何回旋的余地,根本瞧不见她甚么表情,只是觉得她手紧了紧,揽着我的力道加重了许多,想来也是有些吃惊的。跟着我就见雨霖婞从前面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是没法形容的惊讶,动了动嘴,十分夸张地对我做着唇语:“师--师--怎--么--会--是--木--头--架--子!” 我怕得要死,见她竟然还敢跟我唇语说话,生怕她弄出甚么动静被那一队怪物瞧见了,连忙拿眼睛使劲瞪她,唇语回道:“闭--嘴--我--怎--么--知--道!” 雨霖婞这厮哪里明白我的担忧,嘴里兀自念叨着两个字,我见她的嘴型,好像不停地在重复两个字:“将军。” 将军? 对了,将军! 比起这一队死气沉沉的木偶将士,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将军才是最惹眼的存在。他是这支队伍的统帅,可是分明不像是和后面那种木头一路的,我总觉得他很不同,比如说身后那些木头将士行动非常生硬,好像关节打轴了一般,他却不一样---他踏步沉稳有力,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连带着他腰间拴着的那柄巨大佩剑,都非常耀眼夺目。 他是有灵魂的。 他......他是活的。 可是普通人能长得像他一样高大么?这种高度太震慑人心了。 这支诡异的队伍很长,终于在我焦灼的视线中晃了过去,那行军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在此过程中,他们好歹一个个脸都朝向前方,不曾转头看我们一眼。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被身后长明灯的火焰考炙,几乎都要软了。这支队伍离去很久之后,四个人都不曾动一下,保持着长久的死寂,好像都没从方才所见之景中缓过神来。终于,雨霖婞长出了一口气,颤悠悠说道:“你们看到那个前面的将军没?就是我不久前碰到的那个将军巨人,当时我差点没死在他手上。”说着,第一个从暗道里跳出来,走到了中央墓道上。 她的话瞬间打破了寂静,花惜颜,我,洛神都依次从暗道走出,洛神少见地揉着眉心,倒衬得她眉心那点朱砂越发殷红起来,有些苦恼道:“木偶之术......是谁?” 雨霖婞摆手道:“死鬼,后面的士兵都是木头架子没错,但是前面那个将军,肯定是个活人。”眼中光芒微暗,心有余悸又补了句:“幸好他没看见我们,不然我们肯定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捏死---你瞧瞧那手,那剑,他长得也忒高大了点。” 我说道:“那一支队伍,我和洛神在不久前也看到过,我觉得他们不时在这座陵墓里穿梭,好像是在巡逻一样,似乎在守护着.....” 说话间,我不由得看了眼花惜颜,她就在一旁安静听着我说话,乌黑的眼睛望着我,脸上则敛着讳莫如深的浅笑。 她轻柔得真像是一阵风。 我心里突然一阵触动:对了,我怎么就忘了,花惜颜。我对她的一切都还不了解,只知道她精通岐黄救人之术,好似有些异能,除此之外一片空白。可是这样空白的她,却能轻易这样融进我们中来,站在我们身边。在这座古墓中,她的出现是如此妥帖,我甚至不知不觉间,几乎都要将她当成朋友了,连素来待人淡漠的洛神对她似乎也很接纳。 我自认为我是个比较难相交的人,我遇见一个人,如果没有花长时间和他接触,我不会产生要和他做朋友的想法。可是我统共才见了花惜颜两面,为甚么会觉得她无端亲切?是她对我处处的照顾感染了我,令我降低了心底的防线么? 昆仑曾经告诉过我,一个陌生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诚然她这话说得太过绝对,但是有些时候也是一封谨戒真言。这个时候,我对花惜颜的疑问也一一冒了出来。她此行的目的是甚么?难道只是来这里摸金探宝么?---看她的摸样分明便不像。 为甚么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看着我,并且似乎对我很是关照?我们之间萍水相逢的关系,根本不至于她如此上心。 “师师,你又发甚么呆,在想些甚么,怎么不往下说了??”雨霖婞的话一下将我扯回了现实,我一呆,“啊”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我...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说完,看见洛神突然就笑了,望着我轻轻摇了摇头,我被她看了笑话,窘得厉害,不由得脸微微红了起来。 雨霖婞没好气道:“说个话你还能走神?走个路是不是就要跌倒?你刚才说到那些木头架子似乎在守护---哎,你说清楚点,他们在守护甚么?” 我看了眼花惜颜,回想了一下方才对她的怀疑,一时有些心虚,对雨霖婞说道:“我刚刚在考虑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才扰了思绪。不过这话该我问你啊,我又不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一旁花惜颜微微笑了笑,脸上苍白的神色淡了许多,突然柔声道:“他们守护的,是大周王朝的公主。” 公主? 花惜颜的这句话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一下激起千层浪,我见洛神表情微微一愣,而雨霖婞的脸色也从对花惜颜的厌恶转变为惊讶。 我听到“公主”两个字,隐隐觉得心里抓住了甚么线索,不禁有些莫名地兴奋,就问花惜颜道:“那个公主,是不是指代着这墓道两旁雕刻着的,手执长鞭的女子?” 花惜颜点点头,轻声道:“应该就是。我只知道这里是一个公主墓,其他的细节其实我并不是很清楚。先前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经过一扇巨大的青铜门,上面刻了一些字,好像记载了一些墓主人的生平,我大约能看懂一些,只是那扇大门并不知道怎么打开,我也就没甚在意。” 洛神眸中深沉,淡淡问道:“那青铜门上面,说了些甚么?” 不知道怎么的,花惜颜看着洛神的目光有些凉,又有些悲悯之感,内里包含的神色极其复杂,说不出的意味,临了她又看了看我,这样来回的目光逡巡令我并不自在。不过她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温柔浅笑,说道:“那上面说,这位公主是周穆王最小的女儿,也最得周天子穆的宠爱。但是上面并没有提起这位小公主的名讳,只知道周天子穆怜惜她,特意赐予她灵灯一盏,避她祸端,许她福瑞,所以宫中人只是称呼她为执灯公主。只是可惜她红颜命薄,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周天子穆悲痛万分,特意为她修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5 建了这一座陵墓。” 我心里暗暗称奇,想不到这还真是一座周朝王族之墓,听花惜颜后面提起执灯一事,我就问她:“周穆王赏赐给这位小公主的灯,是唤作蚩龙琉璃灯么?” 花惜颜有些惊讶:“咦,师师你知道的么?” 雨霖婞冷冷地哼了声,讥道:“我们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小贼偷走了。” 花惜颜抱着手臂,煞有其事地瞥了雨霖婞一眼:“这位姑娘,你的名字是唤作雨霖婞?” 雨霖婞冷道:“是又如何?”我看她肩膀微微地颤抖,好似隐忍了很大的怒气,连带着眼圈都有些红,若不是我和洛神在场,不知道这两个人会闹成甚么样。 花惜颜微笑道:“不如何。现在我们在这地底下,四周危机四伏,还是不要过多摩擦,大家开开心心相处岂不是很好?若是闹起来,将不干净的东西给引过来,可就大不妙了。” 雨霖婞脸色陡变,道:“你威胁我?” 花惜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岂敢。”转而她转过脸,对我道:“师师,那盏灯现在在我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端宴 我和洛神,雨霖婞三人闻言,眼睛一瞬间都齐刷刷地盯着花惜颜看。雨霖婞再也忍不住,抓着我的衣袖,眼神瞥着花惜颜,与我咬耳朵道:“师师你看她分明就是小偷,肯定是那时候她装神弄鬼,从我手里将那盏灯顺过去的。真真是气死本姑娘了,等下要是发生甚么,你可别拦着我。” 我急忙小声道:“你可别乱来,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偷了你东西还会告诉你赃物在她手上么?再说了,那灯也不是你的,还不是你在地上顺手牵羊拿走的?” 雨霖婞脸微红,强辩道:“哼,我和她可不一样,这盏灯既然先前无主,那就是属于墓里的明器。谁都知道倒斗的规矩,明器这东西还不是谁先到先得?所以那宝贝就是本姑娘的。” 啧,妖女你这甚么强盗逻辑?我白了雨霖婞一眼,当下不和她瞎扯,洛神倒是不动声色,睨着花惜颜,问道:“那盏灯,惜颜姑娘可否借我们一观?” 花惜颜笑道:“自然,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说完转身就要走,洛神自然紧随在她身后跟了过去。 说起来,经过先前那番思索,我对花惜颜还存着有几分顾忌,也不知道她此时要带我们去哪里。听她的语气悠然,好像就像在邀请你去一间茶馆喝茶一般简单。这里是一座周朝王墓,可不是外面,除了洛神和雨霖婞,我现在对里面任何一个出现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不放心。 花惜颜走了几步,回头见我在原地踟蹰,哧地一声笑出来,脸上春风柔和,说道:“师师,怎么了,你怕我吃了你?”说完眼神示意了下洛神,笑道:“你瞧洛姑娘都并不曾介怀,你不跟着她么?” 她那话说得模棱两可,我好像隐隐听到了一些别样的意味,这时洛神垂了垂眼眸,望了花惜颜一眼,淡淡说道:“走罢。”说完对我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清漪,过来我这边。”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和洛神并肩而行,雨霖婞走到我右手边,压着嗓子说道:“师师你可看清楚了,等下若是她耍手段,你可就不能拦着我了,她的性命,可就是我的了。” 我心里叹口气,头疼得厉害,心道:好吧好吧,她是你的了,我再不管了。 四个人沿着横向的甬道一路走过去,那青铜壁画上的女子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这种青铜雕琢的人像难免生硬,给人一种渗透入骨血的阴冷之感,恍惚中我都觉得她好似活了过来,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接下来的道路可谓七拐八折,不时出现很多“井”字形分岔口,根本就和迷宫一般,不过我们很快拐到一处悬挂着透晶锁链的墓道,我刚一拐进去,眼睛突然被地上出现的一个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前面延伸的地面上居然不间断地出现了一排焦黑的脚印。 我脖子上立刻就冒出了一层冷汗----我不用想也知道这脚印是先前那大鼎里爬出来的红色骨架留下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花惜颜要带我们去的地方不会是和那排骨一个方向吧? 我扯了扯洛神袖子,洛神往地上扫了几眼,蹙了蹙眉,也没说话,倒是花惜颜咦了一声,面色苍白道:“这里甚么时候多了这些脚印的?” 我试探地问她道:“惜颜姑娘,你...你不知道这些脚印么?” 花惜颜皱眉道:“我出来的时候地上并没有这些东西,我得快点回去看看。”说完脚程匆匆就往前走去。 我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起来,沿着那些弯弯扭扭的脚印心虚地往前走了一阵子,居然发现那焦黑的脚印突然就断掉了,洛神也发现了,立刻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停下。我一看,发现我们现在居然停在了一间墓室的门口,一片幽冷的黄光正从墓室里渗透出来。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回事,那排骨的线索在这里居然就断了?那东西到底去哪里了? 这脚印断得非常生硬,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心说我难道小看了那排骨,那排骨其实还能飞? 啧,这怎么可能呢。 洛神没多说,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脚印,问花惜颜道:“你是要带我们到这里面去么?” 花惜颜点点头,领着我们走了进去。我对墓室这种地方一直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小心地抬脚进去一看,才发现这是一间空间颇为狭小的墓室,里面四个角落也蹲着那种龙头摸样的长明灯,靠左边最里头则横放着一具青铜古棺,而那棺材旁边居然还半靠着一个人。 我看见那人蜷缩成一团,在火光的照耀中显得格外诡异,当下吓了一大跳,加上又是在棺材旁边,这两厢加起来冲击力更大,我下意识就“啊”了一声,一下就将锦瑟拔了出来,挡在身前。 花惜颜笑了笑:“别怕,那是个人。那棺材里也没甚么危险的东西,我打开看过。” 我闻言,当下安心不少,走过去一看,就见一个青年男子闭着眼,安静地靠在青铜古棺上,身上的外衫不知去哪里了,只剩下里面白色的亵衣,如今已然脏污了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6 一大片,并且还沾染了些许暗黑的血迹。 待得我看到这青年男子的脸,我倒是小小地吃惊了一番,算起来尹墨寒那厮已经算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了,想不到眼前这名男子的容貌犹胜过他。只见这男子轮廓清朗,皎皎若月,睫毛很长,两方眼角则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子灵气,又带着点风流的韵味。 雨霖婞狐狸眼上下扫了眼那美男子,挖苦道:“哟,还挺有闲情逸致,出来倒斗都带着个男人走。” 花惜颜白净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愤恨地望了眼雨霖婞,解释道:“这男人我并不认识。不久前我见他昏厥在一条墓道里,便将他带到这间墓室安置罢了,我好歹是个大夫,见死不救这种事情我可不会做。” 雨霖婞一愣,表情有些僵硬起来,估计是想起了她的这条性命还是花惜颜救回来的,讪讪地望了花惜颜一眼,居然不再开口了。 我这边见那青铜棺的棺盖已经被掀开了一半,往里一瞧,就见里面堆了许多玉器之类的陪葬物,除此以外甚么都没有,我不由得一阵纳闷,怎么这还是一具空棺?里面的正主去哪里了?而一旁棺盖上则搁着一盏通体流碧的灯盏,里面透出隐隐绰绰的一抹昏黄火光,摸上去却刺骨冰凉,正是那蚩龙琉璃灯无疑。 洛神从棺盖上轻轻将那盏琉璃灯取了,放在眼前端详,眼神一下子迷离了起来。那昏黄的光透过剔透的琉璃灯罩弥散开来,落到她幽邃的眸子里,霎时好似将她眸子里的深沉暗夜擦亮了一般,内里光华聚敛,溢彩流光,我几乎都看得呆了。 我光顾着盯着她看了去,只觉得她侧脸线条柔和,在琉璃的映衬下分外清雅迷人,正出神间,却听见她突然奇怪地“嗯”了一声。 “怎......怎么了?”我连忙定定了神,问她道。 “这盏灯的灯座上,刻着四个字。”洛神看我一眼,把琉璃灯递给我,说道:“清漪你看看。” 我接过来,寻到洛神所指之处仔细一瞧,发现上面果然刻了四个娟秀的篆体小字:“承君爱怜”。 承君爱怜? 看这字体走向,应该是出自女人之手---这四个字虽然简洁,但是内里蕴含的柔情倒是很深。 只是这琉璃灯本是灵物,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贝,怎么会有人胆子这般大,敢在上面刻字呢? 我正疑惑着,不想身后的青年男子突然动了动,一下子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将我往后一扯,我被着实惊了个实在,手中的琉璃灯盏跌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出老远,跟着我就被身后那人给拉到了怀里,只听耳边迷迷糊糊的一声呢喃:“美人....美人别走,跟哥哥我.....痛饮三百杯!”随后耳边吐息温热,却是那人就要朝我亲了过来。 我感到男人的气息笼罩而来,脑子一嗡,浑身就似火炭烫了,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猛地推开了他,完全发自身体本能的,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这一巴掌我几乎用尽了全身气力,那男子被我扇了一巴掌,脸颊微微泛红,捂着脸醒转过来,好像脑子还不清醒,嘴里兀自说道:“美人....你好凶,竟然敢舍得打哥哥我......” “清.....清漪!” 与此同时,洛神叫了一声,几步上前,一把将我揽到怀里,拉到了一旁。我缩在她怀里,只感觉她抱着我的手臂居然瑟瑟地颤抖起来----我甚至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此时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我以前几时受过这种对待,还是在陵墓里,当下也浑身发着抖,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死的! 该死的! 这登徒浪子,我真恨不得拍死他!! 那边雨霖婞和花惜颜稍微离得远些,哪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摸样,一时都惊呆了,半天没回过神。而那男子被我扇了一下狠的,往后一退,头狠狠地撞到棺材上,哎哟了一声,居然睁开了眼。 他眼睛狭长,内里乌黑沉淀,光泽闪耀,将我们四人来回扫视了一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啧,刚做梦梦见在阁子里喝酒呢,怎么一睁眼就看见四个娇滴滴的姑娘,这真是想甚么来甚么呢,老天真是眷顾我。” 我见他先前行为放浪,此时语言轻佻,气得脸涨红,一股无名之火就要自五脏里升腾起来,而那边雨霖婞更是气愤,脸色一变,上前就道:“你这厮,你说些甚么!” 男子咳嗽一声,眼神挑来,摇头道:“你们美虽是美人,怎么脾气一个个这么坏?”说着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雨霖婞,佯装无辜道:“一个打人,一个骂人,当真是伤人的心。” 死淫贼,伤你鬼的心! 我正要发作,洛神轻轻伸手拦住我,我一愣,抬头看见洛神嘴角居然勾着淡漠的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却有几分像笑,但仔细一琢磨,又好像不是。 那丝淡淡的笑,让我的心不由得砰砰地跳将起来。 奇怪,我...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洛神一般都很少笑,虽然相较以前而言,她展颜开怀的次数的确多了许多,但是像现在这般笑得凉飕飕的还是头一遭见到。 这时,洛神轻盈几步走到那男子面前,蹲□来,扶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那男子见洛神不声不响地出现他面前,狭长的眼睛瞥了瞥,跟着不由得一呆,说道:“哎呀,姑娘,你生得真好看,笑......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洛神眼角一挑,眼睛微微眯了眯,殇着眼,说道:“哦,真的好看么?那就多看一会。”顿了一会,问他道:“你是甚么人?到这里来做甚么?” 男子痴迷地望着她:“姑娘你问题真多,可是我方才被人打了,现在并不开心,并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男子说话越发轻浮无赖,洛神却并不在意,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我被她这目光一瞧,心下大窘,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的甚么药,只听她淡淡道:“我会让你开心的,你只管回答我就好。” 她那抹轻描淡写的笑容太过薄凉,男子好像意识到很不对劲,下意识后退了身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前襟,一副自己就要被强-暴的摸样,嗫嚅道:“等等,姑娘....姑娘你要对我做甚么..” 洛神一手托着腮,笑眯眯地望着他,说道:“你觉得我要对你做甚么,我就做甚么。”说完从背上取下巨阙来 分卷阅读146 - 分卷阅读14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7 ,用手抚了抚巨阙幽冷的剑锋,凉凉说道:“几日未用,这剑竟是钝了许多,我该如何是好呢?” 男子脸色一变,立刻吓得大叫起来:“你...你别乱来!......你....我可没惹你啊,瞧你长得似天仙,怎么心这么...这么....!” 男子兀自抖得和筛糠似的,洛神淡淡睨他一眼,替他说完:“这么毒,是么?”临了又道:“可真不凑巧,我这人从小就这般模样,嘴毒,心也毒,倒叫你见笑了。” “噗。”旁边的雨霖婞一时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跟着,雨霖婞就走了过来,抱着手臂,换了一副面孔,佯装森森然说道:“这位小哥,我们可都是道上出了名的狠角色,今天你对我们这位妹妹做下这等忤逆的事情,我们可是看不过眼的。就像你面前这位白衣服的姑娘,哎,人家可是号称一步杀十人,百步可屠城呢,人家通常不轻易生气,如今你却是将她惹了,你说你该如何是好?。” 十步杀一人,百步可屠城? 等等,妖女你当你是说书呢!花惜颜站在我旁边微笑,还不停地摇头,我以手掩面,都快看不下去了,诳人也不带这么诳的,雨霖婞这不靠谱的倒还可以理解,怎么一向冷静的洛神也跟着瞎掺和进来。 原本我对这轻浮男子气愤得要死,这会子居然有些同情起他来。 男子一张俊美的脸此时都扭曲了,望着冷笑的洛神,哆嗦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那位姑娘做下这等混账事,又对几位姑娘出言不敬,几位姑娘大人有大量,可别再折腾我了。我甚么都说,甚么都说。在下名唤端宴,是....是个风水师。”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三章1万字什么真的毫无压力....熬夜什么的真的毫无压力..(满脸血泪...) ☆、解谜 我一听,很是吃惊,上前就问那端宴道:“你是......风水师?”其实我心里是想说,你这登徒浪子竟然还是个风水师?风水之术讲究的是“一双黄金眼,心中清月明”,除了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还要加上灵台清明的境界才行,这样才能看清这山河地势的龙气脉络,四方家宅的福兮祸端。 而这人一看就是惯常在烟花风月场所打滚的人,浑身的脂粉气味,如何能做得风水望气之师? 端宴听了我的话,眼角微挑,摸了摸他自以为俊美的脸,有些得意道:“怎么?难道似我这般俊俏的人就不做不得风水师了么?我的手段,可不是姑娘你们可以参透的。” 我咬牙冷笑道:“做得,做得。那些将凶宅看成吉宅的,风水气穴点错的,大抵就是你这般的俊俏人才。”因着这厮方才轻薄与我,加上言谈举止委实轻浮,是以我现在看他浑身都在冒火,不由得就想挖苦挖苦他解恨。 端宴乌黑狭长的眼睛眨了眨,道:“姑娘,你说话也忒不动听了点。” 我怒瞪回去,那边洛神却轻轻笑了笑,说道:“她说话不动听,那我们来说一些动听的----你到这来的目的,何在?” 端宴有些惧怕洛神,目光闪躲地望着她,稍微往后面退了退,腆着脸讨好她道:“这位姑娘,你.....你能离我远些么?你生得这般好看,又靠我这般近,我难免有些害羞的.....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一害羞,口齿便不利索了,又如何能回答好你的问题呢?” 我额头上此时估计暴起了青筋,花惜颜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朝我微微笑了下。我明白她的意思,对她点点头,好歹缓了缓,心里却叹口气,心道这浮夸家伙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可折腾死人了。 雨霖婞“啧”了声,阴着脸就吓唬端宴:“哎,叫你说你就说,做甚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再这样,等下将你丢出去喂粽子!” 洛神倒是没说甚么,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走远几步,离端宴稍微远了些。她靠在一旁的青铜古棺上,居高临下,气定神闲地睨着他道:“那这样的距离可好?我且问一句,你答一句。” 她微微阖起眼眸,幽邃深沉的目光勾着他,凉凉道:“别说谎话---” 我看见那端宴缩在地上,先是一愣,继而吞咽了一番口水,讪笑道:“岂敢,岂敢,我要是有半句谎话,任凭姑娘处置......不知道姑娘芳名为何,端宴想.......” 我快被他磨得没了脾气,一皱眉,心说她的名字岂能让你知道,不料洛神却不以为意答道:“我姓洛,单名一个神字。” 端宴拍了拍手,没甚脸皮地赞道:“哎哟,这个名字真是太衬姑娘你了,洛水芙蕖,皎皎神女,当真是个好名字!” 我只觉得眉心突突地痛得厉害,捅了捅一旁的雨霖婞,咬牙切齿:“妖女.....你还是将他丢出去喂粽子罢,我绝不反对。” “师师,我也正有此意。” 雨霖婞得了令,头侧了侧,嘴角勾笑,开始摩拳擦掌走向端宴。 端宴脸白了白,大叫一声,捂着胸口阻拦道:“哎,慢着-----!”转而可怜兮兮地说道:“几位姑娘,我也是辛苦的贱命,你们以为我愿意来这鬼地方么?我是被人花大价钱请来寻龙点穴的,要不是对方给我报酬丰厚,我早就缩阁子里喝酒去了,还用得着跑到这里受罪,闹得一身伤么?!” 我闻言,心里微微窃喜,你这家伙好歹松口了。就问他道:“谁请你过来的?对方有多少人?” 端宴盘起腿,回答道:“就是姑苏听雨楼的公子呗,我那天在阁子里盘花......”他说到这,看见我和雨霖婞用一种很凉的眼神瞪他,立马心虚改口:“不....不是盘花,是喝酒,嘿嘿,喝酒......” 我摇摇头,叹口气,说道:“那位公子,名字是不是唤作尹墨寒?” 端宴一愣,随即摸着下巴看着我,颇有些意味道:“确是尹墨寒。他可是姑苏最有人气的男人,我自认我比他俊俏,比他多情,却想不到全姑苏的姑娘全都向着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过......姑娘你认得他?你和他甚么关系?” 他问完,我就看见棺材那边洛神身子动了动,深邃的眸子朝我望了过来。她不知道关于尹墨寒的一切,我没敢告诉她,要是她知道有这样一个纠缠于我的鬼魅男人的存在,不知道会 分卷阅读147 - 分卷阅读14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8 怎么做。 我连忙摇头:“我不认得他,就听说他的名字罢了。你别扯些有的没的,你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那尹墨寒给你的好处,多少银两,我们都会给你。”说完将雨霖婞拉过来,笑道:“妖女,你说是不是?” 雨霖婞白我一眼,不过还是笑盈盈对端宴道:“对对,多少好处我都会给你,金银珠宝之类的物事我有的是......”言罢又嘴角勾笑:“只要小哥你-----有命去我墨银谷里拿。” 端宴打了个哆嗦,讪讪一笑作罢,只是估计心里对雨霖婞已经有了阴影了。 这时,洛神手指在棺材上轻敲一下,淡道:“我且问你,这棺材是何人的?为何内里是空的?这一点我想不明白,你知道么?” 我听洛神提起这事,目光不由得再次被这青铜棺材吸引了去。刚进来的时候,我对这棺材就非常在意,怎么里面除了玉器等陪葬物事外,却是空的?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端宴点点头,双眼放光,不无得意道:“洛姑娘你算是问对人了。你知道尹墨寒那厮为何一定要我来寻龙点穴么?哈哈,那是因为我是姑苏城里最了解这座大周公主墓的人!” 他说起公主墓,刚好和我们先前猜测吻合,我不由暗喜,这家伙虽然嘴上贯耍花枪,说不定知道的事情比我们要多得多,这对我们来说当真是天降的福音。 只听那端宴道:“这棺材里的主去哪里,我倒是不知,不过我知道这墓室是一个陪葬墓室,里面躺着的,就是当时周穆王朝堂之上的太宰大人。” “甚......么?太宰大人!”我脸色一变,不由得就想起了雨霖婞说过的那条的暗道,里面有具朽了很久的骨架,一旁散落着刻有“太宰二字的符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这太宰大人诈尸之后从棺材里爬出来,再死在那条暗道里,还是.....还是别的甚么原因? 我一头雾水,就见洛神微微蹙了蹙眉,低声道:“太宰位高权重,辅佐主政,身在内宫的公主纵然得到周穆王百般的宠爱,也不至于荒唐到需要一个太宰来陪葬吧?” 端宴笑道:“哎呀,何止是太宰,当时大周三公,还有许多文武百官,朝堂名将都被抓到这陵墓里来了呢,据说加太宰大人一共二十一位。太宰位置最高,才分得这一副棺材和玉器陪葬的,其他的人......”他阴阴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森森然说道:“ 其他人,全都被活生生扔到一个青铜大鼎里,给热油熬成了灰。” 听到这,雨霖婞惊叫一声,望着我,面色惨白道:“那大鼎里被降术折磨的红排骨......不会就是那二十个......” 她没敢往下说,太惊悚残忍,但是不可置疑,如果这端宴说的全是真的话,那大鼎里殉葬的当真是那些可怜的官员了。 不过这也太可怕了,将当朝官员拿来陪葬,更对他们使用降术,当时的周穆王就不怕撼动朝纲?还是这些官员当时犯了甚么大错,惹怒了周穆王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神垂了垂眼眸,问端宴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端宴答道:“我和尹墨寒他们那一队从付青山那边打穿盗洞进来,在一个地方看到了大量的青铜壁画,绘制的就是当时发生的这些事情,另外还发现了一些墓志铭文,和青铜壁画上面说的并无二致。” 洛神眼中光泽微微一闪,又道:“除了那名唤尹墨寒的男子,还有哪些人?” 端宴不屑道:“除了尹墨寒,剩下的都是一群戴着丑陋面具的人,我跟他们可不熟。他们大多数一路上一声不吭地跟死人似的,少有的几个人,一个是个老头子,偶尔说几句话,另外还有个娘娘腔,还有一个嘛,好像是他们的头,连尹墨寒那厮都有些让着她,那人话就更少了,不过是个女人。” 女人?! 我见洛神脸色有些苍白起来:“女人......生得怎生摸样?” 我最怕她露出这般表情,一颗心不知为何砰砰地跳得厉害,忍不住就走到她身边,她神色复杂地望我一眼,搁在棺材上的一只手悄悄抓住了我的衣摆,我连忙伸出手握紧她。 地上坐着的端宴答道:“那女人嘛,穿着一身黑袍子,连脸也遮了半边,更别提看见她的身材了,啧啧......不过我有一次在旁偷窥她,发现她居然是一头若雪的银发,可吓死我了。我听见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娘娘腔叫她甚么...甚么主上?” 我能感到洛神攒在我手心的手剧烈地颤了一下,上面都是冷汗。 她呢喃道:“你......你说她....她头发白了么?她的头发为何会白......?”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之后日更什么的,满脸血泪。 ☆、倾情 洛神的这声呢喃分明不是在问端宴,而不过是那种自言自语罢了。她的声音很轻,我在旁却听得真真切切,一个字都不曾漏掉。 其实听到端宴对那银发女人的形容时,我早就在脑海里勾勒出了那女人的摸样-----我是见过她的,那天在听雨楼前惊鸿一瞥,我深深地记住了她身上的袍子,不同常人的银色长发,以及她黑色袍帽下掩藏的有些妖异的笑容,不敢忘记。 听洛神这口气,莫非她......认得那个银发女人么? 我狐疑着,却感觉洛神的手此时忽冷忽热,已然出了细密的一层汗,心中不由一动,从一旁窥看她低垂的眼,居然从她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些许压藏着的恐惧与惊惶。 她......她在害怕么?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令我非常不安,我几乎如履薄冰,一个字也说不出,生怕看到我心中那个一直沉静坚定的女子,就此轰然崩塌,成为碎片。可是我纵然心里堵了再多的疑问,这时候也不能去问她。 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似是感觉到了,抬起头看我一眼,四目相接,不过很快有些闪躲地,低下了头,眼睛盯着地上的墓砖,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许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洛神答话,端宴在地上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扶着下巴奇道:“洛姑娘,你脸色不好?难道是我的回答让你不满意么?哎,天可怜见,我说的句句属实,绝不会瞒骗姑娘你的,若有一句虚言,只管叫我不 分卷阅读148 - 分卷阅读14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49 得好死。” 洛神回过神来,侧过脸去,冲他苍白地笑了笑,说道:“没有,你说得很好,多谢你。” 然后她的手从我手心抽离开去,径自站了起来。 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目光片刻也不敢离开她。 ----她打算做甚么? 洛神走到不远处的雨霖婞身边,将雨霖婞拉到一旁站着,用很低的声音跟雨霖婞说了几句附耳的话,她的声音太小了,我几乎听不清楚,就见雨霖婞的表情先是有些疑惑,继而脸色有些苍白起来,到了最后,她脸上已是风云变幻,复杂之极,我根本形容不出来。 终了,雨霖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从来没见过她露出这般严肃的神情,与平常笑得一脸妖娆的她判若两人。只见她嘴巴动了动,对洛神说了三个字,我的眼睛比常人锐利一些,辩得出雨霖婞对洛神说的是:“放心吧。” 放心吧? 为甚么雨霖婞要对洛神说这三个字?洛神到底跟她说甚么了? 我看到这,紧紧咬了咬嘴唇,心里则揪得紧紧的,甚至有些不甘的泛起酸来:到底甚么话不能让我听到,却去跟雨霖婞说? 洛神,你在想甚么?那么多的事,你偏生要一人承受,如今情愿和雨霖婞说,也不愿意和我分担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令你失望,还是你觉得我根本不能让你依靠呢? 我从来没觉得这么委屈过,就像被抛弃了一般,站在原地,心里几丝涩涩的苦。 终于,洛神和雨霖婞说完话,转过身来。她抬起头,在那里望着我,脸上则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我看见她对我笑了,心里竟然又突突地跳个不住,像撺了一只兔子在怀里似的。我现在才明白,我的心情几乎随着她而旋转,她喜我则喜,她悲我亦悲,如今,我是真的离不开她了。 她向我招了招手,轻声道:“清漪你出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先是一愣,接着满怀欣喜,嗫嚅一声答应她:“好......好。” 她白影翩然,转身就朝墓门走去,我急忙跟了上去,这时只听到身后端宴叫了一声:“哎,洛姑娘你别走呀!甚么话神神秘秘的非要到外面说,就不能让我们也听听么?”跟着就是雨霖婞轻叱端宴的声音:“你别说话,一个大男人话那么多作甚!在那好好坐着,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等下乖乖给本姑娘说清楚,可不要再婆婆妈妈的。” “甚么?!姑娘你还要问?!我该说的可都说清楚了!” “先前那是死鬼问你话,现在轮到我了!给姑娘我挺直腰杆坐好了!” 他们声音嘈杂,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花惜颜的轻笑,在身后兀自远去,而我的目光落到前面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上,心里跳得厉害,虽然带着几分疑惑,更多的却是满溢出来的欢喜。 出了墓室门,洛神就沿着右边的墓道在前面一直走,墓道里寂静得厉害,除了我们二人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身后墓室里传来雨霖婞,花惜颜和端宴三个人的声音,咿咿呀呀,并不分明。 洛神走得很慢,长明灯的火光若水一般流淌在地面的墓砖上,昏黄而柔软。她就踏在那条昏黄的水流上,周身染了淡淡一层光晕,轻慢徐行,我则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阵子,离那墓室稍微远一些,她突然停了下来,而我因着一直保持向前的步伐,没留意她已经驻足,一下子就撞在了她的身上。 我心里霎时一乱。 而她低着头,张开双臂,刚好将我揉进了她的怀里。 独属于她的幽冷香气扑面而来。 此刻,我似着了魔一般,积压许久的感情瞬间就迸发出来,双手紧紧一圈,用力地抱住了她单薄纤弱的腰,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胸口,贪恋着她身上那一抹恬淡安静的气息。 她这冷香馥郁的怀抱,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在这阴暗潮湿的地底下,更显得珍贵万分。 “洛神......”我叫了声她的名字,除此之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甚至忘记问她为甚么要单独将我叫出来。我甚么也不想,就想这样抱紧她,在这危机四伏的古墓里,我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甚么,我甚至想到最坏最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也许我会死掉。 所以,我哪怕多拥有一瞬的时间抱着她都好。 我不奢望太长,就是此刻就好。 抱了一会,她松开了手,目光柔和地望着我,微微笑了笑,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一愣,旋即低声道:“甚么东西?你叫我出来......是,是要给东西给我么?” 她不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一块薄薄的物事来。那物事通体呈现出一种血红的颜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通透,我一看,竟然是两条鲤鱼形状的琉璃玉佩,如今已然拼做了一块。 我见了那血色的琉璃玉佩,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先前洛神她从楚王妃陵墓里拿出来的血色鲤鱼玉佩么? 洛神纤长的手指一挑,将玉佩分作两半,一半收回自己的怀里,再将我手心展开,另一半则放到我的手里,柔声道:“现在,它是你的了,收好它。” 玉佩触手冰凉,明明那么的薄,我却觉得有万斤重量,诧异地望着她,问道:“为甚么要给我?我记得这是你从那楚王妃手里......” 我突然顿住,不再往下说了,因为这么久以来,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是这琉璃玉佩早先的一半的确是在洛神手上,但是另一半却是她从陵墓里拿出来的---她当时对楚王妃说的是“我来取回我的东西。”---难道她曾经到过那间陵墓,将那另一半藏在那里,再将它取回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神眼眸深邃,像是看穿了我心中的疑惑,说道:“对,那时候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是我娘亲留给我和姐姐的东西。” “你有姐姐?”我越发吃惊起来,一直以来,她总是如烟清冷,孤身一人,我很难想象她竟然会有一个姐姐,她以前从来没跟我提起这些。 为甚么她现在跟我说这些,再送那另一半的玉佩给我? 我顿时觉得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对,我有个姐姐。”洛神轻轻点了点头,“原先这玉佩本是 分卷阅读149 - 分卷阅读15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0 完整一块的,我娘亲想若是生了男孩,就将一整块玉佩给他,可是她却先后生了两个女孩,所以她就将玉佩分作两半,我和姐姐各执一半。” 我道:“......那你姐姐她现在如何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她凄凄然地看我一眼,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凉凉说道:“她死了。” 我心一沉,没说话,觉得话题突然沉重了起来。 她似是自嘲般,轻轻笑了笑:“她很傻,所以她死了。” 很傻......所以....死了? 我迷迷糊糊,不知道她话里的意味,却听她接道:“我娘亲说以后若是我们两姐妹遇上心仪的男子,成其佳偶,就将玉佩赠给对方,姐姐她的那半曾经送出去过一次,而我的......”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我现在才听出她话里的意味,脸霎时滚烫了起来,只觉得手里的半片鲤鱼几乎要烫伤了我的手。 她将手掌盖在我的手心,眸子里似含着昏黄的一抹柔光,说道:“清漪,纵然你不是男子,可是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欢喜过的人,所以......” 我恍然大悟,突然笑了,有些羞怯地望着她,说道:“这算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么?” 她苍白秀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润,眉心却凝着一丝苦,伸出手,揉揉我的头发,有些闪躲地笑道:“自然是的,你要妥帖收好,不然我会生气。” 我将那半片玉佩小心收入怀中,贴在离我心最近的地方,笑道:“那你生起气来是甚么摸样?”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板着脸道:“那自然是很可怕的,你怕不怕?” “我怕极了。”我眨眨眼,假装做个惧怕的表情,顿了一会,望着她,认真地说道:“洛神,跟我回去吧。” 这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郑重的话了。 我心里积攒许久的想法,不敢告诉她的想法,就在此刻,说了出来。 而她抬起眼,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等我们出了这座陵墓,你就跟我回去好么?回到蜀地去,和我一起生活,此生免你流离,免你忧伤,再也不分开----你……你答不答应我?” 她并不说话,眸子里光泽流转。 我期盼地看着她,浑身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你不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你很多事情都藏着不跟我说,忧愁也好,悲哀也好,惧怕也好,都一股脑地咽进肚里。可是......我刚刚在墓室里我看见你那摸样,我却更是难过千万倍,就像你刚刚和妖女她低声说话....我不知道你对她说了甚么,可是我心里好难受,以为我做得不够好,你才不会愿意和我分担你的一切...... 她摇摇头苦笑,叹息一声,好似耳语:“傻姑娘,怎么会,你做得很好。” “那你答应我么?” “我答应你。”她凑近来,望着我的眼睛,又接着嘱咐般说道:“等下......等下你记得,不管发生甚么,你都要跟着霖婞走,知道么?” 我看她墨玉般深沉透亮的眸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一阵狂跳不已,问道:“你呢?你不在我身边么?” 她伸出手抱着我,甚至能感到她不知甚么原因,竟然有些瑟瑟地颤抖。她的身子越发瘦削了,揉进怀里只觉得心疼。 耳边是她有些轻颤的低语,“我......我自然也一直,陪在你身边。” ☆、青铜巨门 我自然也一直,陪在你身边。 听到洛神这句话,我心里五味杂陈,沉淀着说不出的滋味,仿佛飘荡荡没甚着落似的,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忧虑。 她松开了怀抱,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难道我一直陪着清漪你,你不开心么?”言罢纤眉轻挑,便欲要转过身,道:“----那我可走了。” 我赶忙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脸一红,急道:“怎会!你......你别乱说。” 她淡淡地笑了笑,话题一转,说道:“好了,出来有些时辰了,我们回去吧。” 她脸色有些苍白,笑起来时不免给人一种虚无之感。而我此时肚里堵了一堆的话,在她面前却说不出来,想了想最后还是作罢,只好点了点头。 等到两个人回到墓室的时候,就见端宴还是和先前一样盘腿席地而坐,一旁的花惜颜却跪坐在地上,手上光芒微闪,捏着银针,不知道在地上比划着甚么。而雨霖婞则靠坐在身后那具青铜棺材上,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忙活。 他们三个人意识到我和洛神进来后,都抬起头来望着我们。 端宴见了洛神,立刻大叫:“洛姑娘,你可算回来了!雨姑娘她......”话还没说完雨霖婞就瞪了他一眼,端宴立刻就乖乖地闭上了嘴,不过看他那副委屈摸样,估计是在雨霖婞手里吃了些苦头。 我心里暗暗摇头表示同情:妖女一直最恨轻薄男子,这回端宴撞在她手上,前途真是堪忧。 洛神没说话,径自走了过去,我也跟上前去,凑近去一看,就见花惜颜正捏着银针在地面墓砖上描绘着一幅草图,上面通道曲曲折折,竟然是一张地图。 我心下奇怪,就问花惜颜道:“你们在做甚么?” 花惜颜笑着答道:“雨姑娘要端宴将他打穿盗洞进来后,所经过的详细路线说了出来,我在帮她画图。” 雨霖婞看了一眼花惜颜,皱了皱眉,也没多说甚么,只是对洛神做了个手势,说道:“地图大概出来了,你和师师也过来看看。” 洛神点点头,拉着我蹲□,说道:“清漪,你来将这地图记下,要记清楚些。” 我“嗯”了声,随即仔细地来回看了看花惜颜绘制的地图,发现这幅地图比先前黑匣子里找到的那张要准确许多,中间一小块方形区域被花惜颜的银针标注了一个圈,正是我们所在的墓室。 我立刻明白了洛神的意思:我们来的时候走的是水路,现下那里已经封堵了起来,不可能再从那里出去。端宴他们从一个叫做付青山的地方打穿盗洞进来,如果我们记下他来的路线,到时候就可以依样出去了。 不过端宴曾 分卷阅读150 - 分卷阅读15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1 经在昏迷的情况下被花惜颜带到了这间墓室里,是以有一段路线在他脑海里是空白的,所幸的是,那一部分路程如今已经被花惜颜修正了过来。 我自小记性不错,看了几遍就将这地图记得全了,抬起头时,看见洛神问雨霖婞道:“你记清楚了么?” 雨霖婞桃花眼里光泽微黯,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记清楚了,你......别担心。”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洛神,洛神脸上却没甚波澜,已然恢复了她一贯的冷静。 旁边花惜颜却道:“洛姑娘,端宴的这张图仅仅是个书面凭据罢了,人在陵墓里容易丧失方向感,切不可太过依赖地图。另外许多岔口端宴他也记不分明,等下回程途中,若是沿着地图走的话,也许会出岔子。” 洛神并不在意,淡淡道:“有些东西,有总比没有的好。” 我见方才洛神和雨霖婞之间气氛有异,此时她又表情淡然,猜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甚么,不由有些头疼。心烦意乱间只得胡乱地再看了眼地图,这一瞥,我就发现地图上有个地方被花惜颜着重标注了,旁边写着四个字:青铜巨门-----只是刚才我并没有注意到。 我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问道:“这青铜巨门是甚么地方?” 花惜颜答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扇上面刻有大周公主墓志铭文的巨门。” 我点点头,确实听她之前提到过,不想端宴这时凑了过来,看了眼地图,说道:“哦,这扇门可玄乎得紧,我们当时到了这门面前,发现门下面有个机关,居然已经被别人先行一步给破坏掉了。我们倒腾了半响,死活也进不去,尹墨寒那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那个黑袍女人说了句需要钥匙,先去别处先看看,我们就暂时离开了那门。之后遇到些不干净的东西,混乱中我就跟他们走散了,我当时受了点伤,后面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就看见你们几位了。” 我听到“钥匙”这里,心里一动,就问他道:“机关......被破坏了?是不是一个“燕子翻身”的机关?” 端宴惊讶道:“姑娘你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么?端宴佩服,那机关确实是唤作‘燕子翻身’呢。” 我听了端宴的回答,内心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起来,其中又夹杂了些许莫名的兴奋和未知的恐惧,指尖居然都颤抖了起来。----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我已经找到了,找到了我此行的终点,那就是这扇门。 这扇巨门,就是当年昆仑和娘亲她们第一次发现我的地方。 我抑制心中激动,定了定神,对洛神低低说道:“昆仑当年在这陵墓里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我应当就是靠在这青铜巨门外面的,肯定没错,我......我得过去瞧瞧。” 洛神看我一眼,眸中光芒微闪,很快就站起身来,看着花惜颜,说道:“惜颜姑娘,我们三个现下遇到些重要事情,还需要进一步弄清楚,这便要走了,这一路多谢你相助,此行就此别过。” 花惜颜将手上银针收回腰间,微笑道:“重要事情?-----你们是要去看那扇门么?说来巧了,我对那门也很好奇,想再回去瞧瞧,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可好?” 洛神想不到花惜颜会提出这般要求,不由一愣,也没有表态,而雨霖婞眉毛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 花惜颜话音刚落,那边端宴立刻跳了起来,急道:“等等,几位姑娘,你们能不能带着我一起走?我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人,瞧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你们若是将我丢下走了,等下遇上那些脏东西,我可怎么活下去啊!”说着乌黑的眼睛一滑,可怜巴巴地看着洛神。 我有些奇怪:“你不会武功?” 端宴忙不迭地点头道:“我半点功夫也不会,都是仰仗队里的人帮忙挡着,先前遇到一堆吃人的畜生,要不是我腿脚利索跑得快,估计这会子已经要见阎王了。” 他说话间,我特意瞥了瞥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指白皙修长,甚至比我们在场的四个女的都要长上几分,如葱削般,居然格外漂亮。 看样子他真的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估计连刀剑都没有握过。 一路上死了那么多人,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活下来,当真是十分幸运了。 洛神顿了一会,来回瞥了众人一眼,没说话,她的沉默就表示她已经默许了。 我道:“那等下我们五个人一起行动吧,人多也好有个照应。”顿了顿,又问雨霖婞:“妖女,你觉得呢?” 雨霖婞皱着眉头,看了眼花惜颜,一脸嫌弃的表情,冷冷地哼了声,说道:“我没意见。” 我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尴尬的花惜颜,心道妖女其实你意见挺大的。 不过五人同行的计划还是决定了下来,只是接下来的脚程很赶,我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收拾一番便要开始朝那青铜巨门进发。出门的时候,雨霖婞把那盏蚩龙琉璃灯捡起来,宝贝似地带到身边,生怕别人和她抢。 进了墓道,洛神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开路,端宴则颠颠地缩在她后面,不时去和她说话,她只是简单地“嗯”了几声表示应答,惹得端宴很是郁闷。 我心里装了太多疑惑,总也想不明白,一时落到了后面,抬起头,从最后面望着洛神素白的背影,只觉得她渺渺远远,不可捉摸。 不由得用手摸了摸胸口----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鲤鱼玉佩,此时格外滚烫。 正恍惚着,就听见雨霖婞在前面催我:“师师,愣在后面做甚么!快着点,当心被粽子吃掉!” “来......来了!”我连忙应了声,叹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因着有花惜颜的指引,这次完全是一场有目的的行动,而不是先前那种毫无章法可循的摸索。七拐八折之间,眼前便出现了一条非常宽阔气派的墓道,几乎可以并排使四辆马车通过,隔一段距离便修筑了一扇半月拱形的门道,两旁则各自耸立着一根盘龙柱。 我数了数,这种拱形门道一共有六扇。 这就是阴阳说里所谓的“六道轮回”,一般出现了这个种结构,就意味着这是一条主墓道,换句话说,这里离墓主棺椁所在的棺殿已经非常接近了。 果然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见眼前的主墓道越发宽阔起来,上面 分卷阅读151 - 分卷阅读15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2 铸了宝顶,宝顶上刻着一些华贵的花纹,看不出如何明了的意义,估计只是装饰一类的纹路。 跟着就听端宴喊了声:“到了,就是这里了!” 我的心随着他的这声呼喊霎时悬高,几乎是快步小跑了过去,凑近去看,就见主墓道右侧耸立着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凌人的气势压盖下来,上面如花惜颜所说那般,阴刻着密密麻麻的篆字,依稀说的是一些关于那执灯公主有关的事情。篆字周围则细致地刻了许多奇珍异兽,大抵是龙,凤,麒麟等祥瑞的古兽,整座巨门显出一种威严而华贵的美。 我看着那上面的图案,琢磨了一番,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不同寻常的地方----这上面鸟兽花纹的刀法走向居然是汉朝的风格,俨然和先前那些金箔上面刻的花纹非常类似! 我这下完全糊涂了,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金箔上战国时期的篆字配着汉朝风格的纹刻也就算了,怎么这大周时期修建的青铜巨门也是这般套路呢?不由得轻声对洛神说道:“洛神你看,那门上面刻的龙,上面没有眼珠,而那凤凰的翅膀也是残缺的,你觉不觉得和金箔上刻的那些花纹非常相似?” 洛神纤眉微蹙,想了想,有些踟蹰道:“确实相似,而且看上去倒是....倒是.....” 她有些欲言又止,我心里隐约猜到了七八分,忙道:“你......你是不是想说,很像是同一个人刻出来的?” 洛神眼眸幽邃,望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越发迷惑起来,这青铜巨门上面纹刻的笔锋走向和那金箔上的实在是太像了,乍看之下根本就是出自一人之手,那金箔我曾细细看过,上面的摸样我至今记得一清二楚。 而古往今来,工匠们在雕刻东西的时候,一般都会带上自己的风格,而那些所谓的名家就更是如此了,他们在雕刻的时候会带有强烈的个人特色-----这就和写字一般道理。比如我平常写字,也会有自己的笔画,遇到竖钩的时候就是一笔直接之下,根本不会挑钩,这是我的习惯,昆仑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字迹。 雨霖婞道:“也许这不过是巧合罢了,这世道有多少仿品,相同的刀工走向完全有可能。也许刻金箔的那个人看了一些资料,就觉得这种青铜门上“龙无眼珠,凤有残翅”的刻法潇洒霸气呢,便依样画葫芦也在金箔上采用这种方法也未可知。” 我还是很怀疑,又道:“妖女,假设你这个说法成立,那为甚么周朝篆字会配上汉朝的印刻?” 雨霖婞一下哑口无言,摊了摊手:“这我怎么知道?”倒是洛神淡道:“关于这个还是比较好解释。我想有一个可能就是这根本就不是汉朝的纹刻,而本来就是属于周朝的,我们常说“后世总有前世师”,也许这种雕刻方法在周朝已经有人在使用了,只不过在汉朝的时候发扬广大了,我们对汉刻比较熟悉,会产生先入为主的错觉,所以相似不足为奇。” 我闻言,觉得洛神的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正要再细细思索,却见花惜颜已经跪在那巨门下面,手中一发力,掀起了一块薄薄的青铜翻板。青铜翻板下面有个青铜铸造的小巧机关,已经破坏掉了,我仔细一看,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孔。 那小孔的轮廓我再熟悉不过,刚好是和我那玉簪上雕琢的狴犴古兽形状相吻合。 作者有话要说:卷与卷之间都有很大的联系,以前的伏笔,我会一一融在里面慢慢解答。 于是,第三卷也快要结束了呢.....四十五度角望天血泪 ☆、幻影 花惜颜看着那轮廓诡异的小孔,怔了会,忽地叹口气:“这是阴阳锁,外面的人需要用钥匙进去,里面的人也需要钥匙才能出来,平常的法子根本打不开。” 我走到花惜颜身边,蹲□来,说道:“我有。” 花惜颜开始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我说的“我有”是甚么意思,过了一会,她忽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是掩盖不了的惊讶之色。 我点点头,故作镇定地重复道:“对,我有钥匙,开这大门的钥匙。”为了自我暗示我其实并不是那么紧张,我尽量使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平静些----即使我的手心,现在已经溢满了冷汗。 花惜颜疑惑道:“师师,你怎么会有这钥匙的?” 我苦笑一番,道:“这些问题,我也在追寻答案,可是并没有人回答我。” 既然问题无人能答,那就我自己来解吧。 花惜颜愣了会,眼里有一瞬的失神。我道了声:“你让开些,我来。”便让她退开身去,跟着从发髻上取了那狴犴玉簪下来,回头对身后洛神他们嘱咐道:“你们也都离远点。” 洛神蹙了蹙眉,捏住我的手腕,制止道:“还是我来开吧。” 墓里多古怪,即使有了开这扇青铜巨门的钥匙,也保不准开锁过程中会触到甚么流矢暗箭,等下一不小心中了招就很难说了。我看到洛神眼睛里隐隐有担忧之色,不由笑了笑,说道:“不用,我会小心的。” 洛神看我一眼,犹豫一番,不过最终不再说话,而是和雨霖婞她们往后站远一些,随即我卷起衣袖,跪在地上,开始开锁。 这种锁眼躲在门下青铜翻板的下面,需要将头压得很低才能找准角度,我后面几乎都要伏在了地面上,脸隔那冰冷的墓砖不过毫厘,能感觉到地底下透心的寒意擦过我的脸颊,彻骨的冷。 我深吸一口气,最终将那簪子小心地送进了那孔洞里。 只听轻微的一声“咔嚓”,玉簪与孔洞契合得天衣无缝,而在那一瞬间,我身子就地一翻,躲到了一旁,以防被等下突然运转的机关暗算了去。 接下来,四周一片死寂。 我跌在地上,眼睛瞬也不瞬地紧紧盯着那扇巨门,仿佛下一刻马上就要跑出甚么恐怖的东西,可是等了半天,那巨门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巨门紧闭。 没有流矢,也并没有暗箭毒砂之类的东西冒出来。 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觉得非常奇怪,只听身后雨霖婞叫了声,说道:“哎,师师,这门居然还挑食,感情它不喜欢你簪子的味道呢。” 我回头瞪了一眼雨霖婞,叫她别胡说八道,突然就在这时,我感到地面居然轻轻抖了抖,好像地面 分卷阅读152 - 分卷阅读15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3 在打寒颤似的,跟着洛神面色一凝,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别动,都趴下!” 我闻言,立刻下意识地趴了下来,双手抱头,勉强瑟瑟地抬起眼来一瞧,居然看见青铜巨门附近墓道里悬挂的那些透晶锁链正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非常刺耳的摩擦声,耳边声音越来越响,糅杂了越来越多锁链的颤抖声,震耳欲聋。我死命捂住耳朵,还是被那尖锐的声音刺痛得几乎受不了,蜷缩在地上,只觉得好像整座陵墓立刻就要崩塌了。 这种感觉就和经历山崩一般,那一瞬我甚至有种山上巨石滚下来,狠狠地砸在我身上的错觉。这种煎熬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耳边没有了那种刺耳的声音,我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身在梦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爬起来一看,只见身后的洛神,雨霖婞,花惜颜,端宴皆都一脸惨白的神色。 端宴抚了抚胸口,心有余悸道:“我的姥姥,我以为山神爷要将我吞了呢......”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指着巨门,大惊失色道:“你......你们看!” 我转过脸一瞧,发现那青铜巨门上面刻着的纹路图案和篆字突然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一片乱七八糟的排布,跟着一声空灵到毛骨悚然的“吱呀”声传过来,巨门中央出现了一条很小的裂缝。 紧接着,随着一声更为沉闷的声响,那扇青铜巨门缓缓地,从里面打开了。 巨门裂缝越开越大,刚好到能容一个人通过的时候,便静止不动了,从门缝里流泻出一道刺目的白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格外的诡异。 我的心脏擂鼓般剧烈颤动,几乎都要跳了出来,激动,恐惧,忐忑,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滋味。 五个人围拢了来,站在门缝前,我一伸手,仿佛就能捞起那门缝里透出来的诡异白光。 雨霖婞桃花眼光芒闪烁,哆嗦道:“你们说,里面到底是甚么?会不会是.....西方极乐世界之类的?” 我听到我用一种格外颤抖的声音回答她:“听说只有好人才能去西方极乐,也许这里是那地狱呢。” 雨霖婞往后一缩,说道:“啧,甚么地狱!姑娘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好人,要去也该是去西方极乐的!”说完又觉得那话是在咒自己,忙又啐了口,“呸呸呸,刚说的不算数,甚么极乐地狱的,我还活得好好的呢,可不想死。” 洛神走过去,一手撑在巨门上,凉声道:“门已经开了,里面有甚么,谁也说不准。如果有人害怕进去,就待在外面等着,若是进去的人一炷香的时间内没有出来,就可自行离去。”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只是盯着花惜颜和端宴,花惜颜惨白地笑笑,说道:“洛姑娘多虑了,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好奇,有些东西不进去看看,心里便不舒坦。” 端宴吞了吞口水,也强笑道:“倘若我一个人待着,等下指不定会被甚么东西叼了去,还是跟着你们几位姑娘稳妥些,嘿嘿,稳妥些。” 雨霖婞虽然有些恐惧,但是看得出她还是非常兴奋的,她自小随她爹爹淘沙走穴,身体里流淌着冒险的血液,道了声:“既然都决定进去,那就我来打头阵,都跟紧咯,别走散。”说完一闪身,就钻到门里去了。 洛神紧随在雨霖婞身后,对我说道:“跟紧我。”身形微侧,转瞬也被那白光吞噬了,我瞧得喉咙一紧,定了定神,急忙跟了进去。 由于那白光太过刺眼,我进去的时候眼睛紧闭,等到我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竟然充斥着一片耀眼的白色,白色向四面八方延伸,仿佛没有尽。 这里没有洛神。 没有雨霖婞。 甚么也没有,只有我,和那一片单调的白。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我最初的确是慌了神,可是渐渐的我就冷静了下来----毕竟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就算遇到粽子也不会太过害怕,沉下心神想了想,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这门后面有问题。 也许这门后面的白光有某种不得而知的效用,像毒雾一般,能迷惑人的心智,雨霖婞和洛神不过先我一脚进去,不可能会看不到影子,唯一的可能是我被迷了眼,她们也许就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见她们。 想到这,我才稍稍安下心神,暗忖也许在四周转转,说不定能找到破解幻境的方法。 这里面的纯白是那种毫无杂质的白,没有依托感,我在这雪白的世界里行走,一时恍惚,以为自己身在雪地里,可是回头去看时,脚下依然是冷冰冰的白色地面,并没有留下我的脚印。 我迎着白光往前走,走了半响,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好像是一个人。 我看到这个影子,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个白色幻境里除了我以外,居然还有别的人存在么?连忙飞奔着跑过去,凑近一看,就见眼前地上坐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小女孩,身上穿着一身水色的薄衫。 女孩将头埋在胳膊里,浑身散发着一种安静的气息,长长的黑发在后面随意地束了,垂在地上。良久,我看见那女孩从臂弯里抬起脸来,深灰的眼睛宛若琥珀,只是脸上表情却是淡淡的,上面没有欢喜,也没有忧伤。 就似一个精致的人偶。 我细细端详着眼前安静的女孩,看了半响,心里突然绞做一团:那女孩,生得竟然有些像我小时候的摸样。那摸样,我在镜子里曾经看得许多回,只是不同的是,儿时的我,决计不会露出这样冷漠寡淡的表情。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这大门后面有古怪,可是我还是很想出声叫她。 如果我叫她,会发生甚么事? 我不敢想象,浑身因为这个想法而瑟瑟地发抖。 只是还没等我喊她,忽地发现又走过来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一袭黑发慵懒地披在肩上,挡了他的脸,侧面看去,只能看见他挺拔俊秀的鼻梁和弧线精致的唇。 青衣男子手指修长,左手两指捏着一把刻刀,手心里攥着一个沉木色的东西,看样子像是雕像一类的物事。 我不由得一皱眉,这青衣男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正狐疑着,便见那青衣男子蹲□,开始和那女孩说话,我听得真真切切,只听那男子问那女孩道:“丫头,傻坐在这里做甚么?” 女孩也不怕 分卷阅读153 - 分卷阅读15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4 生,淡淡地回答道:“我在等人。” 男子笑了:“等人?等等爹爹和娘亲么?” 女孩声音纯净,却透着一丝凉意,仿佛看透生死一般,回答道:“不是。爹娘死了。” “那在等谁?” “等一个姐姐。”女孩说到这,声音终于有了些感情在里面,带着点欢欣的意味,又带着几分失落。“她说很快就会来找我,叫我待在这里,不要动,我等了一天了,肚子好饿。” “你姐姐?甚么摸样?” “她没有告诉我名字。她不大爱说话,总是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她顿了顿,十分天真地指着自己的眉心处,说道:“她这里点着一点朱砂,生得很好看,你见过她么?” 我听到这,心里猛地一颤,这女孩形容的人,怎么和......和洛神那么相似? 我正惊讶着,不想那男子又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冰冰凉凉的,说不出的诡异,答道:“哦,那位啊,见过。不过她说她有事来不了,叫我来接你。” 我心里不由哆嗦一下,一种不好的感觉霎时油然而生:不对,他在骗人。 女孩歪着脑袋望着他:“真的么?她有甚么事?” 男子又笑了笑,声音依旧冰冷:“她受伤了呢,你不去看看她么?她要我带你过去,跟我走,好么?”说完,伸出手来,作势就要去牵那女孩。 谎言。 别相信他。 我几乎都要跳起来,也不知道我为甚么这么害怕,当下急道:“别走,别跟他走!” 他们浮浮沉沉,好似只是幻影,却又那么真实,可是他们根本听不到我说的话,就见那女孩站起身来,被那青衣男子牵了,一步一步地走了。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行渐远,被那白光吞噬,再也寻不见了。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心里一阵绞痛:为甚么那小女孩等的人,还不来。 而那男人很危险,他是个骗子。 那女孩被他带走后,会发生甚么事? 想到这,心里越发酸涩难耐,仿佛是我等的人,没有履行约定前来,一时之间格外难受,好像被人抛弃了一般。我坐在原地,四周白光大盛,突然耳边一阵刺骨的冰凉传来,好像被针贯穿而过,我疼得眼泪直冒,身子一下子就弹了起来。 这一弹起,我眼前景物陡变,白光倏然退去,就见身边围了一圈人,正是洛神,雨霖婞,花惜颜和端宴,四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花惜颜手里正捏着一根银针,望着我,方才舒了一口气:“师师,你总算醒了。” 洛神就跪在我面前,纤眉都拧了起来,忧心道:“怎么回事?进来便倒在地上不动。身体现下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 我看见她白衣静然,眉间那点朱砂殷红似血,不知为何影象重叠,一时情绪不可自已,拉着她的手,哽咽说道:“我等了你整整一天,你......你为甚么不来......为甚么不来?”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错愕地望着我,仿佛听到了甚么格外震惊的话,紧接着,她的肩膀颤抖起来,扣着我的手,哑声道:“清漪,你方才说甚么?你想起甚么了?” 天,我到底在说甚么。 我为什么会凭空对洛神说这句话? 我脑中浑浑噩噩,从来没觉得这么难受,望着她发红的眸子,呢喃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在说甚么.....刚刚做了一个梦,说了胡话。” 她仿佛有些失神,脸上透出痛苦的神色,接着缓缓地低下头去,带着哽咽,低低说道:“不,是我对不起你,我.....了,叫你受苦了。” 中间话语含混,隐约是“失约”二字,听来并不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洛姑娘和loli师不得不说的事情又要来了,我要立刻搞起洛姑娘的番外了!!是时候了! 搞起! 话说,那个拿木雕的青衣男子你们没忘记吧?没忘记吧...忘记了的看86章..满脸血 ☆、冥殿(上) 我头昏脑胀,而洛神最后的话语太过含糊,一时之间我也辨不分明,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道:“你怎么了?为甚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雨霖婞皱了皱眉,也道:“对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甚么意思?奇怪,我怎么好像没听懂......你就不能将舌头捋直了说话么?” 洛神抬起头来,面色已然舒缓许多,瞥了雨霖婞一眼,又看了看我,压低声音道:“也没甚么。是我方才听见清漪你对我说的话,一时产生了错觉,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她说话间,声音是抑制不住的轻颤,眼角居然有些泛红,很是稀奇。 我心念微动,忍不住抬起眼仔细地端详她,从她微蹙的秀眉到她稍曲的发梢,一路看下,仿佛这样瞧着,就能将她瞧个透彻一般。 只是我这凝神细看下,心里竟蓦地腾起一股熟悉之感----这不并不是她与我现在朝夕相处的熟悉,而是一种年代遥远的似曾相识。 我为我这想法暗暗吃惊,只听洛神接道:“我有过一位故人,曾经对他许下承诺,可是我却失了约,如今触景生情,心中内疚,才说出那样的胡话来,你们不用在意。” 雨霖婞闻言,咂舌道:“啧,死鬼你竟然还有这等旧事?”捏着下巴琢磨一会,好似想起了甚么,道:“等等,你先前不是说你有位故人,那故人和你还有仇么?这会子又冒出个与你有约的,这么说来,其实你的故人还挺多的?” 洛神垂下眼眸,又自去看那地面,语调缓和道:“谁人没有过往,我又不是木头做的。” 雨霖婞嘻嘻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洛神的肩头,说道:“你不是木头做的,你是冰块雕的嘛,一样道理。”她这般玩笑,眼见洛神竟也不着恼,不由玩心顿起:“看你心伤摸样,那故人对你来说岂不是很重要?莫非是.....是你以前的......?” 雨霖婞桃花眼里闪耀着意味不明的光彩,我见她那摸样,早已知道她这张嘴里决计吐不出甚么好词来,无非是“情-人”之类的说法,不由得一阵恼恨。此刻真恨不得将她那不靠谱的嘴巴缝上几天,也好落个耳根子清净。 分卷阅读154 - 分卷阅读15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5 我一扭头,看见洛神也没说话,好像并不想辩解,白皙的耳垂却莫名地有些微微泛红。 我心里一酸,颇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也不敢说出口,只得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开始打量起四周情况。先前幻境里的白光褪得一干二净,但是现下四周围光线依旧很充足,举目望去,但见巨门后面的空间非常广阔,玉板铺地,宝顶高悬,居然颇有王殿的气势,看样子应该是个冥殿无疑,而所谓的冥殿便是墓主纳棺的地方,俗称棺殿。 冥殿左右隔段距离便耸立着一根盘龙柱,盘龙柱上缠绕了几圈透晶锁链,锁链又与宝顶相连,一直延伸到冥殿深处。这些柱子左右对称,我数了数,单边各八根,一共一十有六。柱顶各自盘着一条蟠龙,身体蜷曲,中央则裹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通体洁净,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我辅一看见那些夜明珠,心中暗暗惊叹,寻常一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价值就已是不菲,这般巨大的夜明珠,岂不是能将一个州郡给买下来? 我正打算细看那冥殿最深处,不想耳边雨霖婞突然诧了一声:“姓端的!你乱跑些甚么?” 我循声望去,就见端宴不知何时已经跑远了,背对着我们站着,他身边墙壁上支着一条青铜长槽,里面流光溢彩,将他身上穿的白色亵衣照个透亮,不知道装了些甚么东西。 只能隐约听到端宴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声音,依稀是:“发了……发了……”之类的含糊言语。 我和洛神,花惜颜心中奇怪,连忙起身走了过去,而雨霖婞已经先行过去提端宴的领子,只是揪他的手悬到半空,倏然又停了下来,看样子也是讶异不已。 我走到端宴身边,也被惊个实在,只见墙壁旁这青铜槽里堆了各色金银玉器,我这一生还没见过种类如此繁多的宝贝,花鸟鱼虫之类的玉制纹琮,各色连珠配饰,金银杯盏,还有许许多多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什物,全数堆在这青铜槽里,宝光四射,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这里面任何一件物事,拿到外面去,都能管上一生吃穿不愁。 饶是见过世面的雨霖婞也瞪大眼,转过脸,发着抖道:“这些……这些不会是将大周国库里的宝贝尽数搬过来了吧?我爹爹要是还在世,看到这些东西,他老人家一准背过气去。” 端宴转过身,白净清秀的脸因为狂喜而扭曲得厉害,对我激动道:“尹墨寒那厮给我的报酬又算些甚么!师师姑娘你看,这里每一件都比他答应我的数目要好!”他拿起一根金簪,自言自语道:“这镂金簪子是送给秋月好,还是送给莲香好呢?哎,还有那小桃红,怎么办,倒叫我挑花了眼。真是苦也!苦也!”一叠声说了几声苦也,连连摇头,又捞了大堆玉器拥在怀里,一脸迷醉的笑。 我见了,气闷得几乎要吐出血来,这个时候,这浪荡子居然还在想着女人,甚么月啊香啊红啊的,他这苦也到底有多苦! 洛神对金银视而不见,只是淡淡道了声:“上面也许喷有剧毒,不要命了么?” 我先前被这数目众多的宝贝迷了眼,倒是忘了提醒端宴,听洛神这么一说,不由后怕起来。按照倒斗的规矩,古墓里的东西往往不善,一般不可随便去碰触,即便真要去摸,也要先戴上手套或者用绢布之类的包裹起来,才是稳妥之见。 端宴一听,脸色霎时一白,慌忙将手中各色宝物悉数扔回了青铜槽中,将手在亵衣上使劲擦了擦,几乎都要将手上的皮擦破了才作罢。 洛神看着端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即抬起头,去看眼前墙壁,面色突然一凝。 我见她脸色变了,也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是这一看,我发现墙壁上居然绘着大片大片颜色暗沉的壁画。只是先前由于夜明珠的光泽太过耀目,墙壁有些反光,不仔细看也不能立刻发现这些壁画。 我们的目光立刻就被这壁画吸引了,端宴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青铜槽里的宝物,咬了咬牙,似是不舍,不过最后还是抬起头,也跟着我们端详起那些壁画来。 因着冥殿很高,两面墙壁高耸,所以上面的壁画场面非常宏大。我发现这些壁画竟然都是叙事性的壁画,不由一喜。只见第一幅图便是一幅大型巡狩图,中央一名中年男子头戴冠冕,身披华袍,正端坐在一辆华丽的马车上,马车由八匹骏马牵引着,走到最前面,身后则跟着数量众多的兵士,皆执戟负箭,浩浩荡荡,气势惊人。 雨霖婞“啧”了一声,说道:“八匹马?这个人莫非就是那周穆王?” 我点点头,道:“是天子穆没错。周天子穆算是古今帝王里故事最多的一个了,他好出游,以造父为车夫,以八匹神骏为御驾,一路西去。那八匹马名字分别为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骅骝,绿耳,都是那时各路诸侯进献给他的岁贡。” 花惜颜插话道:“听说周穆王一路西行出游,曾经去拜访过西王母。西王母与他好宴一场,赠他琼酒玉酿,所以得了长生,我倒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书上所说,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呢?” 我想起了先前的楚王妃,不由苦笑一番,说道:“长生这种事,我倒还是相信的,不过这周天子穆是否长生不老,我确实不知。” 说完我转过脸去看洛神,发现她表情极淡,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壁画,由于壁画太大,她只得一边沿着壁画走,一边端详,我连忙走过去跟在她后面,便见眼前画面一转,换成了另外一幅壁画。 这些壁画都非常连贯,接着那副八骏出游的图之后,就见周穆王已经下了马车,他身前则立着另外一名年轻男子。年轻男子手上托着一个宝盒一般的物事,对穆王躬身行礼,男子身后则跟着一个身形非常高大的男人,腰间挂着一把巨剑,身高起码有那男子两倍有余。 我心里一动,指着那高大的男人道:“你们瞧,这个高出普通人许多的男人是不是有几分像先前那个巨人将军?” 雨霖婞哎呀一声,道:“还真是呢,这是怎么回事?啧,那巨人将军果然是只千年老粽子,幸好我们当时没被他发现,不然一准全趴下。” 从壁画上看,当年周穆王曾经接见过一名青年男子和这巨人将军,如今这巨人将军徘徊在这大周公主的古墓里,他的目的何在?莫非真是受了周王之命,在这陵墓里永世守护着周王最疼爱的小公主么? 倘若这样的话,那青年男子又是 分卷阅读155 - 分卷阅读15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6 谁? 我心里疑问越来越多,看得着了迷,又往第三幅壁画看去,第三幅壁画换成了祭祀场面,周穆王率领着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对着一个圆形物事跪拜,表情非常虔诚,那物事中央被挖了一个孔,有点像玉璧。 我把我的想法一说,洛神就摇头道:“应该不是璧,而是环。如果是璧的话,中央的孔不会太大,而壁画上那个中央的孔明显很大,所以应该是环。” 我点点头,觉得洛神说的话有些在理,倘若那东西真是玉器之类的东西,最有可能的便是属于环了,玉器分属里面的环和璧,确实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们沿着壁画一直往前走,几乎走到冥殿的中央,才发现第四幅壁画上,画面被拉回宫中,此时宫中正在举行宴会,周穆王端坐在最上头,座下文武百官皆举朝他举起酒盏,而宴席中央的空地上,立着先前那个将军巨人,那将军手里握着剑,剑尖居然直指周穆王。 端宴惊道:“那人居然敢当着王面亮剑行刺,论罪过是要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的!” 洛神目光紧紧锁着那副壁画,眸中冷光微微闪过,道:“不是行刺,是舞剑。” 我奇道:“舞剑?” 洛神看了我一眼,说道:“对,准确的说,是这巨人在跳舞。舞蹈分为文舞和剑舞,文舞一般是宫廷的广袖罗裙之舞,但是周天子好战好猎,举国尚武,所以他对文舞很是不屑,而是喜欢剑舞。” 她侧过脸去,手指指着那仪仗下端坐的周穆王道,“这些壁画刻画得非常传神,人物的表情都非常细致地表现出来,你看周天子穆明显在笑,说明他非常的赞赏,如果是在行刺的话,怎么会露出这般愉悦的表情?” 我仔细一看,果然如洛神所说,那周天子穆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看样子心情甚好。 只是我眼尖之下,发现先前那名青年男子就坐在舞剑的巨人不远处,手上捏着杯盏,面无表情,甚至有点阴测测的,看上去非常的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骤变,一不小心感了个冒,客官们注意身体哦。 ------------------------------------------- 洛姑娘的番外还是放到第三卷写完后,嘤嘤嘤第三卷就剩下几章啦好不舍哟好心桑哟....(你够了!) -------------------------------------------- 我现在在修改全文的错别字和不通顺的语句,顺带各种bug(血泪) 如果我不是在晚上更新,那就是我在修改,迫不得已的伪更,大家见谅。这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 ☆、冥殿(下) 不知道为何,我像受了蛊惑似的,不由自主地盯着那青年男子瞧,且瞧了许久,越看越觉得他这张脸寒气森森,好像有了灵魂似一般,正透过壁画朝我望来。 我在盯着他看的同时,他或许也在壁画里面看着我? 我被我这突然冒出来的诡异想法吓了一跳,冷汗霎时湿了背脊,不自觉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在看什么?”洛神一把托住我的腰,将我拦了下来,侧过脸来,轻声问我。 我擦了擦冷汗,指着那青年男子道:“我在看这个男人,我觉得他……他有点眼熟。” 雨霖婞听见我的话,凑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沉痛地看着我,说道:“眼熟就对了,师师,也许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 “呸。”我听见这妖女这会子还来调侃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啐了她一口,道:“他才是你哥哥,你给我正经点。” 雨霖婞眉眼弯弯笑了笑,洛神则凝眉看了眼壁画上的青年男子,道:“周穆王曾经在出游的时候接见过这名青年男子,从后面宴飨宾客的这幅壁画来看,这青年男子当时应该是颇得周穆王的赏识的。而且上面这个舞剑的巨人,原先应当是和这青年男子一路的,画壁画的人刻意将他们两个放到了一起。” 我听了洛神的分析,道:“那就是说这男子和那巨人原先是好友,一同谒见王,且都受了王的封赏?如果先前我们遇到的那个巨人将军就是壁画上这个舞剑巨人的话,那当年周穆王应当是赏了那巨人一个将军的职位?” 洛神眼里似乎仍有些狐疑之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十有八九是这么回事。不过时间过去得太久远,我们也无从考证。” 我自然是明白她的顾虑,毕竟岁月历史有如长河,带走了太多的秘密,如今我们要从里面将一切窥视透彻,还是非常困难的。 我正想着,突然雨霖婞插话道:“奇怪,这不是大周公主的陵墓么?怎么冥殿的壁画上尽是她爹和那青年男子的事情?” 雨霖婞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这四幅壁画上面,居然连公主的一张脸都没露过。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端宴边往前走,边接着雨霖婞的话喊道:“兴许那娇滴滴的公主殿下还在后头呢,几位姑娘快来,这里还有壁画呢。” 听端宴这么一喊,我心中越发好奇了,迫不及待地想去看这壁画的后续,这壁画上面分明是在用图画讲述一个故事,我此时非常想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如何的结局。 等我看到第五幅壁画的时候,画面又换成了周穆王和他的群臣,只见周穆王身着朝服,端坐在朝堂之上,地下文武百官跪地,正在商议朝堂大事。朝堂上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头戴高帽的男人,此时他几乎是全身匍匐在地,双手则往前伸平摊在地上----这是臣子觐见天子的最高礼仪,他身后跟了一大群官员,看这场景似乎在对周穆王劝谏什么。 而周穆王此时的脸色非常阴郁,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他十分震怒的话。 跟着画面斗转,换到最后一幅,绘的又是先前那名青年男子。只是壁画上的场面此时变得非常残忍,只见那男子的头,双手,双脚,都被捆上了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拴在五匹马上,身旁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居然是这青年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五马分尸了! 这故事最终的结局令我们大吃一惊,雨霖婞睁大眼,哆嗦道:“怎么回事,那男人究竟犯了什么大错,会被周穆王下令五马分尸?” 我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也不 分卷阅读156 - 分卷阅读15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7 知道怎么接口回答雨霖婞。姑且不论这些壁画上根本没有出现大周公主的影子,光是这个神秘莫测的青年男子,就足以令我晕头转向了。这男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被处以如此残忍的极刑?画面上那青年男子被绳索束缚,仰面悬空躺着,脸上明显露出一种怨毒神色,死得非常的不甘愿。 我看得冷汗直冒,因为前面几幅壁画和最后一幅残忍的壁画一比较,两厢对比太大,我一时之间还不能缓过神来,不想耳边突然听到洛神懒懒道了一声:“惜颜姑娘,你在找什么?” 我转过身,就见身后洛神眼睛微微眯起,盯着花惜颜,淡道:“惜颜姑娘,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花惜颜脸色有些苍白,好似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微微笑了笑,平静道:“没找什么,我是看见冥殿后面有东西,还是个大家伙。” “哦?是么?”洛神淡淡瞥了花惜颜一眼,那双幽邃的眸中漾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神采,我连忙下意识去看冥殿最后面,发现那里果然放着一个体型巨大的物事,浑身漆黑,看那模样,居然是一具棺椁。 棺椁和普通的棺材不同,是指安放尸身的棺材外面还包裹了几层别的保护部分,就像给棺材套上了几件衣衫一般,材料根据墓主人的身份分为各种质地等级,石套,木套,玉套等等都有。我记得在周朝的时候棺椁才变得制度化,规定最高地位的天子棺椁四重,其他王公贵族按照地位,依次往下降。 端宴见了那棺椁,非常激动,快作几步飞奔过去,口中道:“这么大一个棺材,我打赌里面肯定有不少好玩意!洛姑娘,在棺材里的东西总不会喷着毒吧,若是喷了毒那里面的主岂不是要糟?” 我知道这家伙一心惦记着宝贝,只得无奈叹口气,也随众人走到冥殿后头。 那里修葺了一个梯台,最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椁,庄严肃穆中,还带着几分阴凉诡异。等到我细细去看时,才发现这棺椁的外层居然是用透晶包裹的,因为透晶通透,所以我看见这棺椁呈现黑色,其实是里面第二层墨玉套的颜色。 更离奇的时候,棺椁的四个角方向延伸出来四条透晶锁链,准确地说是从棺椁里面探出来的,锁链里面充斥着猩红的颜色,好像是血液一般,这种血色刺目,甚至有种里面的红色正在流动的错觉,因着锁链上刻着祭祀鬼魂的殄文,连带着上面的细小字体也好像动起来一般,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我看得直哆嗦,就见那四条血红的锁链往后悬空延伸,一直钻进了后头一面巨大的青铜壁板里面,而看那青铜壁板,中间隐隐一条细缝,上绘篆字鸟兽纹刻,居然和外面那扇青铜巨门一般模样,只是缩小了许多罢了。 “这莫非就是那大周公主的棺椁?我怎么瞧着它这么诡异呢。”雨霖婞用手摸了摸那棺椁外头,立刻又缩了回来,冻得“嘶”了一声,看样子这棺椁温度非常之低,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我道:“这不是公主墓么?如果里面葬的不是公主的话,那会是谁?” 雨霖婞扶着下巴想了想,道:“这棺椁上面四条血红的锁链,怎么看怎么像是锁了怪物似的,哪像是高贵的公主安歇的地方。本来我还想着能不能将这棺椁弄开,看来这下不妙,不妙。” 我听了雨霖婞的话,觉得她的话有些在理。这些刻满殄文的红色锁链是从棺椁里面延伸出来的,那就意味着,其实这些锁链的一端是和棺椁里面的尸体相连的?那红色锁链的另一端穿过青铜壁板之后,又是连在何处呢? 这诡异棺椁呈现出的姿态,分明不是为人安息所用,而像是有其他的用处。 是某种镇压的阵法? 还是某种祭祀的古老仪式? 想了这许多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越看这浑身乌黑的棺椁,越觉得头皮发麻,抬眼一瞧,发现洛神居然不见了,我一慌,连忙叫了她一声,才听到她的声音从棺椁后面传了过来:“我在这里。” 我绕过棺椁来到后头,看见棺椁后面竟然还并排放着一个玉台,上面血迹斑斑,而洛神此时手搭在玉台上,伸出手指在那玉台上的血迹处擦了擦,随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很是奇怪,便问她道:“这玉台是做什么用的?” 洛神摇了摇头,只是道:“应该是……锁人用的吧。” 她冰凉的目光扫了眼玉台,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玉台上面竟然连着一副手铐和一副脚镣。 我见了这玉台上的情景,居然有些颤抖起来,从这手铐和脚链之间隔着的长度,好像这里曾经锁着的人,是一个小孩一般。如果要捆绑一个成年人的话,成年人身体已经长开,手长脚长,是不会使用间隔这么近的手铐和脚链的。 这些手铐脚镣刺痛了我的眼睛,恍惚间我觉得我的手脚都抽疼了起来,而花惜颜就站在这玉台前,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随即转过身去,又自去看锁链穿进去的那扇青铜壁板,目光四下搜寻,好像真的如洛神先前所说,在找什么一般。 现在我也无暇顾及花惜颜的反常举动,只是怔怔地看着玉台上的手铐脚镣。 到底是谁? 谁当年被锁在这玉台上面? 玉台上面的血迹还残存着,年代肯定不会太久远。 洛神见我发着呆,走过来将我肩膀揽了,柔声道:“清漪,别待在这里了,这里有些压抑,我们去外面吧。” 我回过神,见她目光柔软地看着我,伸出手来擦了擦我额头的冷汗,又道:“走吧。” 我点点头,不敢再看那玉台,跟着她从棺椁后面走出来,正好看见雨霖婞兴冲冲地跑到我们二人面前,扬了扬手中一个浑身漆黑的盒子,激动道:“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 跟着却是端宴苦着脸,从她身后探出头来,道:“是我发现的,你这强盗。” “闭嘴。”雨霖婞白了端宴一眼,随即道:“以本姑娘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盒子里肯定装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洛神瞥了眼四周,问道:“这盒子是在何处寻到的?” 雨霖婞就问端宴:“姓端的,你说你在哪发现的?” 端宴耸了耸肩:“我在地上捡的。” 捡的? 我从雨霖婞手里接过那盒子,发现那盒盖并没有和盒身扣在一起,原本盒身和盒盖的衔接处应当挂 分卷阅读157 - 分卷阅读15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8 着一把锁,可是如今只剩下两个锁扣,上面的锁已经被人扯掉了。我用指甲伸到盒盖与盒身的缝隙处,轻轻一启,那盒盖便打开了来,就见这盒子里面填了一半墨玉,墨玉中央则被挖出了一个细长的凹槽。 我看着这个凹槽,心中一动,拿出我那根狴犴玉簪放到凹槽里比照了一下,那凹槽比玉簪体型稍微大上一些,但是轮廓居然是相吻合的。 众人一看,脸色一变,而我的冷汗一下子便滴了下来:我的玉簪,原先竟是放在这黑色盒子里的么? 我记得来姑苏前,昆仑曾经告诉我,那时她发现我的时候,我是靠在冥殿的青铜巨门外面,手里却攥着狴犴玉簪。如果这装玉簪的盒子是在青铜巨门里面,因着这青铜巨门的锁眼是阴阳锁,倘若一个人要从门里面进来,他需要我的玉簪,而他要从门里面出去,也同样需要我的玉簪。 所以,照此推测,这玉簪应当是我……我从冥殿里面带出来的?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的头因着这些混乱的想法而剧烈地疼痛起来,这时却突然听见,在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冰凉甚至带着几分讥讽的声音。 那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只说了一个字。 “洛。” 我的心,因着这声低低的呼喊,而高高悬了起来,只觉得胸腔发闷,喘气都喘不匀称。 洛.......这好像是在唤洛神? 谁会这样亲密地喊洛神的名字? 听到她被人这样呼唤,我的心里突然像被尖刀狠狠刺了一下,第一次有这般难受的感觉----不甘与嫉妒尽数涌上了心头。 我都没有这样喊过洛神,到底是谁,敢这样喊她的名字? 而洛神在听到这声呼喊后,浑身似僵硬的玉像一般,定在了原地,我看见她白色袍袖下掩着的手指,竟然瑟瑟地颤抖起来。 可是她对那声音并不回应,只是呆立着。 她一动也不动。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洛神轻颤的吸气声,而在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 雨霖婞面色惨白,终于呢喃了一声,哆嗦道:“我没听错吧?死鬼,我……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你……” 洛神垂着头,没有回答雨霖婞,白皙的脸被垂下来的墨发遮了半边,单薄地立在我旁边。而我僵着脖子转过头去,就看见在我们身后,一个瘦削的黑色影子打头立在冥殿中央,身后不远处则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他们站得太远,我只能看到模糊一片轮廓。 我浑身不可自抑地发起抖来。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跟着,那女人的声音从那堆人影里又响了起来,冷冷地,甚至带着一丝讥诮:“洛,你知道我来了,却不打算回过头,看我一眼么?还是时光过去得太过长久,你已然将我忘记了?” 该死的。 这个女人,她是谁? 洛神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眼神,惊惧,愁苦,甚至,还带着几分释然。 她朝我淡淡笑了笑,眸子里的光芒却黯淡了下来。 随即,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去,眸子平视前方,安静地看着身后唤她的人。 我听见她以很轻的声音,低低地回应了一句:“姽稚。” 作者有话要说:从第一卷前半部分就提到的姽稚……她终于找上门了……血泪(也许有的客官忘记了姽稚这个人,她曾经在第一卷的第十九章第一次出现名字,第二卷侧面烘托过,第三卷洛神的番外里有提到。) 姽稚发音:guizhi 目前修文进度:25章/107章 第一卷修改完毕。 ☆、姽稚 姽稚……? 我听了洛神的低声回应,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姽稚这个名字……怎会如此熟悉? 等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僵硬着身子,在脑海里搜寻一番,终究是找到了这个名字的根源----先前在楚王妃陵墓里,我和洛神从“投石问路”的机关处掉落后,洛神寒疾发作,我记得那时候她神志不清地重复了很多次“姽稚”这个名字,还叫这名唤“姽稚”的人杀了她,模样很是痛苦。 之后我曾经向洛神问过姽稚是谁,可是那时候的洛神闷闷的,性子非常的冷,并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法子,在意了一阵子,便将这个名字淡忘了。 我便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名字的主人,如今居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个姽稚,到底是什么人? 她和洛神,又是怎样的……关系? 我脑子里嗡嗡地乱得厉害,在这短暂的瞬间,有的没的,不知道晃过去多少想法。 洛神现在就安静地站在我身边,脸上表情淡然,和先前一刻恐惧得瑟瑟发抖的她判若两人。她现在太过平静,仿佛死水一般,没有任何波澜-----她前后的这种反差,反而令我没来由地忧心起来。 我挨近她,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那群黑影渐渐朝我们走了过来。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即将打算做什么。 眼前即将到来的,是她的过往,只可惜,我和她的过往并没有半分交集。 她侧了侧脸,目光瞥了一眼身后脸色有些难看的雨霖婞,轻声道:“清漪,到后面去,到霖婞身边去。” 我没动。 即使没有参与她的过往,我也想和她一起面对现在。 我答她:“不。” 她的笑容有些苦,却是柔和的,怨怪道:“你怎地,这般不听话?” 我定定地望着她,低声道:“我这人,自小不听话惯了的。” 她一愣,忽地展颜,目光灼灼地望着我,道:“你以前不是问我姽稚是谁么?我那时没有答你,如今回答你,会不会太晚了?” 我摇了摇头。怎会晚呢,我只是怕你不说。 这时候端宴凑上前来,很是疑惑地对洛神道:“洛姑娘,你在叫谁姽稚?他们就是雇佣我的那批人,那里面有你的熟人么?” 洛神没有接话,转过脸盯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人群,就见那群人很快便走到我 分卷阅读158 - 分卷阅读15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59 们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驻在我们面前,将我们围堵了起来。 在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格外凝重起来,这种压抑之感惹得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而此时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算是回答端宴道:“自然是熟人了,端公子。”转而那声音顿了顿,又道:“端公子一早便失了踪影,我还以为你却是遭了不幸呢,不想还能再见面。” 端宴一听,脸色有些挂不住,干笑了一声。 说话的正是立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女人,她身形颀长,身上裹着一件玄色袍子,上半张脸被袍帽遮了,只能瞧见鼻梁高挺,下巴弧线冷硬,宛若刀刻,身上笼着丝丝凉气,仿佛妖异的黑夜,叫人看一眼,便要心生绝望。 立在她左右的两个人却十分眼熟。一个赫然便是是先前在龙沟与我们有过纠葛的卓段暄,还有一个满脸沧桑,鹰目寒光,居然是青松子。他们三人身后则跟着一大队黑衣男子,个个修罗面具罩面,一声也不吭,宛若鬼魅。 青松子神情漠然看着我们,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们,而卓段暄将金枪扛在肩上,来回瞧了洛神,雨霖婞和我一眼,捏了胸前一缕长发,阴阳怪气笑道:“大人,还有两位姑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雨霖婞想起了龙沟古城里的不愉快,眼一瞪,讥道:“死人妖,不男不女的,谁要和你有缘。” 卓段暄面色一变,“啧”了一声,正欲要和雨霖婞辩上一辩,那黑袍女人出声打断他,道:“段暄,后面去。” 卓段暄好似十分畏她,当下闭了嘴,狭长的凤目朝我们这边扫了一眼,继而退到了黑袍女人的身后。 洛神目光锁着前方,只是盯着那个身着黑袍的女人,那女人也抬头望着她,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讥讽的笑容。 我皱了皱眉,心里不由得紧了一紧。 那女人将袍帽往上抬了抬,略略露出半分眼,望了洛神半响,凉声道:“洛,好久不见。” 洛神面色有些苍白,声音却格外的淡:“好久不见。” 那女人兀自轻笑一声:“你对我可真生分,想不到我们的重逢,居然会是这般光景。” “我并不想要这种重逢。” 那女人对洛神的冷漠不以为意,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你自然不想要这种重逢。”她来回扫了几眼,最终居然盯着我看,道:“洛,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我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洛神旁边看着,此番被那女人的目光一锁,顿时浑身上下非常不快。 洛神没答她,却听那女人又道:“也许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在我的印象里,自小你就没把人放在眼里过,甚至连我也不愿多看一眼。想不到你居然会有朋友,你和以往不同,变了很多。” 洛神淡淡地截住了她的话,道:“往事休要再提,都过去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那女人眼睛往洛神的左手撇去,唇角扯过一丝僵硬,道:“你如今残了一只手指,便以为能将过去撇得一干二净么?即使你将手脚都砍下来,也掩盖不了你叛徒的身份。你从生下来起,就注定是烟云海的仆人,是我的仆人,哪里也不能去。一只手指又能换到自由么?倘若真要换,也该是由你的人来换。” 手指? 我的心猛地一颤,洛神的小手指,是为了这个女人断的? 照这女人这么说,当年是洛神自己亲手……斩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洛神嘴唇有些发白,道:“我说过,我不属于任何人。虽说爹爹告诉我,洛家世代都要效忠于烟云海主上,但是我不会照做,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是么?洛老宫主听到你这番话,肯定会非常难过。你姐姐原本就是个不听话的主,不想你也跟着她学坏,导致洛家最后的两个血脉都离开了烟云海。你以为烟云海是那么容易离开的么?你走到哪里,最终都会回去。” “你别提我姐姐。” 洛神忽然紧紧咬了嘴唇,那双冰雪眸子里满是是不甘与怒火,恨道:“我违背了爹爹的遗愿,离开烟云海固然有错,可是我斩了手指赎罪。可是你呢,你当年对我做了什么……对我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是我欠你多些,还是你欠我多些……” 那女人听了,好似也有些恼怒起来,道:“当年?我当年赐予你的,别人穷极一世,想得都得不到。”她忽然讥讽地笑了笑,又道:“你不该有这些朋友,就像你身边这位。”她重又将目光转向了我,“我说过,这世上的人都要找到自己的同类,我和你才是同类,你要好好想想,几十年之后,她就会老去,变成一个丑陋的白发老妪,只有冰冷的坟墓等着她,到那时,你还会惦念着她么?” 我听到这,心里猛地一颤,她是什么意思! 洛神扭过头,眼神涩然地看我一眼后,对那女人低声道:“我也会老去,没什么不同。” 那女人听到这,突然“哧”地一声,笑了。 “洛,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她嘴角还依旧挂着一分冷笑,跟着伸出手来将她的袍帽掀了,霎时长长银发流泻而下,露出一张宛若冰刀雕刻的脸来。 明明是满头白发,她的容颜却非常年轻。 并且,于我而言,十分眼熟。 我甫一瞧见她那张脸,浑身竟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因为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银发下这张冰冷的脸,更令我惧怕,和仇恨。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客官们,我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更新的进度会变慢。= = 希望你们能体谅下。 ☆、战鬼 看到这女人银发下的脸,我终究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些事。 脑海里光影晃动,都是些凌乱之极的碎片。 我不知道这些碎片在我的骨血里掩藏了多少年,如今却全都探出了头来,渐渐融合,最终,拼凑成了一幅鲜血淋漓的画卷。 画卷陈旧,而残忍。 恍惚中我的身体好似变小了,变成了一个孩童摸样,正缩在屋里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 这间屋子很大,桌椅摆设都是由白色巨石琢成,可是我缩在柱子后面,却动也不敢动,眼睛只是紧紧盯着那石桌前不远处立着的两个人----一个脸上戴着修罗面具的黑衣女人, 分卷阅读159 - 分卷阅读16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0 还有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浑身是血,右边袖管下面空荡荡的,失了一条手臂,垂着头,佝偻着背站着。而那面具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剑,那把剑的下端准确无误地,刺入了男人的胸口处。 我浑身发冷,只听那面具女人冷冷道:“你已经被你那发了狂的妻子斩去了一条手臂,你以为,你还是我的对手么-----苍擘?” 苍擘……苍擘…… 好熟悉的名字。 那被唤作苍擘的男人嘴巴张了张,脸上却挂着一丝淡笑,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纵然……得到了……日后也会后悔……” 他说完,身子便委顿了下去,朝后仰倒在地上,乌黑的长发蔓盖了他半边脸,而他的眼睛却望向了我这边。 他安静地看着我,嘴唇翕动,只是朝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我辨得他的口型,他是在说:“孩子。” 跟着,他的笑容凝固在他年轻的脸上,眸子里光芒渐渐地,渐渐地黯淡了下去,最终也没有闭上眼。 这画面定格在我眼前,我躲在柱子后面,浑身瑟瑟地发着抖,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可是又怕被那面具女人听见,只能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那个死去的男人是谁,只是觉得他的面容,既温柔又熟悉。看见他活生生被那女人杀掉,死在我面前,我心里好似被活生生地挖出一个大洞来,里面充溢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面具女人没有发现我,手一扬,将插在男人心脏处的长剑拔了出来,霎时鲜血四溅,有几滴飞溅到了我短靴的白色缎面上,开出几朵刺目的红花来。 “我怎会后悔。”那女人呢喃一声,随手将长剑扔在地上,随即将脸上的修罗面具取了下来。 而这一刻,我看见了她的面容。 冰削一般,和眼前黑袍女人银发下的脸,一模一样。 我恍如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一睁眼,眼前依旧是黑压压一群人影,我旁边则站着洛神,此时她正捉着我的手,眸子里却满是诧异和惊恐:“清漪……” 我挣开了她的手,缓缓地,一步一步朝中央走去,她显是被我吓住,急忙又过来攥住我的衣袖,颤声道:“清漪,你……你怎么了?”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那种绝望的声响,几乎都能将我的耳朵震聋。我听见自己用一种格外嘶哑的声音对她道:“后面去,别……别靠近我。” 她浑身发起抖来,却仍旧是不松手,我硬下心肠将她一推,她踉跄着步子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跟着被随后追上来的雨霖婞给扶住。 我压着嗓子对她和雨霖婞道:“不许过来。” 对不起。 求你,求你别靠近我。 我闭了眼努力不去看她和雨霖婞,随即转过身,盯着那满头银发的女人,问她道:“你是谁?” 那女人见我过来,先是有些吃惊,之后便换上了一副不屑的表情:“你是在问我么?” “你是谁?回答我。”我咬着牙重复了一遍,将背上拴着的锦瑟拔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人群里脸覆修罗面具的男人们都抽出了各自手里的兵器,卓段暄也将长枪立在地上,尖声细气地喝道:“放肆,怎可如此对主上说话!” 我放肆? 呵,我倒要放肆给你们看看。 我昂着头,睨着他们。 那女人饶有趣味地望着我,低低地笑了起来,对我身后的洛神道:“洛,你的这位朋友是怎么回事?当真是有趣得紧,我什么地方得罪她了么?” 我听见后面悄无声息,一片死寂,洛神并没有接话。我虽不敢回头看洛神,可是我能猜到她脸上此时的表情,大约是无助,凄然,苦痛之类的。 我明白,自从这女人出现的这一刻,不,准确的说,是洛神先前瞧见尸体上的修罗面具那一刻起,洛神便再也没有快活过。 都怪她,都怪这个女人! 记忆中,她还当着我的面,杀了……杀了……那个名唤苍擘的男人。 她该死! 我想到这,身子越发燥热起来,可是声音还是冷冰冰的,道:“你胆敢再叫她一声“洛”,再叫她难受,我便将你的手砍下来。” 我说完,那女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愠怒来,不想这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跟着一个白衣男子拨开人流,从里走了出来。 竟是那尹墨寒。 他手上抱着一把重剑,眉目清雅,朝那女人微微笑道:“姽稚,你可别动怒,带着你的人先退到一旁去。” 那女人皱了皱眉:“姓尹的,你什么意思?” 尹墨寒依旧是笑:“没什么意思,你看戏就可以了。她是我的,所以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处理。”他说完,侧过脸去,附耳对那女人说了几句悄悄话,声音含含糊糊,我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那女人一听,表情微变,也没再说什么,做个手势挥了挥手,她手下那一群人立刻朝后面退了几大步,她也跟着站过去,目光阴冷地朝我这边望来,好像真的想看一场好戏一般。 尹墨寒见人群退却,便径自走到我面前,笑道:“韶儿,我来会你。” 我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胸膛几乎都要被身体里肆虐的火焰磨折得裂开了。 他将他手上那把剑悬在空中,目光凉凉地瞧着我:“我知道你想杀她,可是你在杀她之前,先要和我打。你若连我都打不过,又怎能动她半根汗毛?” 跟着,他那双蕴含春雨的眼闭了一闭。 睁开的时候,已经变作一双血红的眼。 此时他白衣红眼,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可他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来,韶儿,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我看见他那双眼睛,鲜红若血,仿佛红色宝石一般,不知道为何身体越发的战栗起来,既是恐惧,又带着几分兴奋,不由得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锦瑟。 因为我不止一次在梦中看见自己,也拥有和他一样的红色眼睛。 我的视野也渐渐变得红了起来,衬得尹墨寒身上穿着的白衣,仿佛披上了一层晦暗的红色。 分卷阅读160 - 分卷阅读16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1 下一刻,我再不迟疑,抄起锦瑟便狠狠地朝他劈了过去,这完全是出自身体本能的反应,我渴望和他打,渴望打斗过程中带给我的欢畅淋漓之感。 人这一生多少业障,最重的莫过于杀业。 小时候听昆仑说过,杀业过重的人会被打入最底层无间地狱,受尽世上最残忍的折磨,穿心剖肚,日日重复。 我那时候听了昆仑的故事,被吓坏了,生怕自己日后死了会下到那底层地狱去,受尽百般苦楚,所以那一段时间我每天过得战战兢兢,将昆仑书橱里的佛经翻出来一遍遍地看,聊以慰藉,甚至有一次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我都哭了半天。 因为我怕啊,怕入那恐怖的地狱。 可是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罢了。我这人,也许本就是那地狱里的恶鬼,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各种杀孽业障,这些沸腾的杀念融入我的骨血深处,将我操纵着,使我变成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鬼。 呵,我怕下什么地狱。 就如眼前与我对打的男人,我现在恨不能立刻将他的脖子拧下来---而等我杀了他之后,就该轮到那姽稚了。 好极,好极。 世界从此干净了。 突然,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里又闯进了一张熟悉的清丽面容来,洛神脸上凄凄然然,而她那双以往令我神魂颠倒的幽邃眼眸,正似有怨怪地望着我。 洛神。 如果洛神此刻站在我面前,我或许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她…… 我想到这,几乎都要疯掉,不敢再往下想,身上冷汗直冒。抬眼一瞧,就见尹墨寒的重剑不知何时已经当空朝我斩了下来,我立刻醒过神来,竟忘记自己已然和他斗了多少回合,只看见他浑身浴血,眼睛里充斥的血红几乎都要爆将开来,我急忙将锦瑟一挥,格开了他随即而至的重剑。 我这一挡之下,浑身抽疼得厉害,低下眼睛一瞧,身上的衣衫早已变成血红一片,来来回回都是被尹墨寒恶意割开的口子。 “哈哈,韶儿,我真快活,好久没有这般快活了!我真开心!开心极了!”尹墨寒咬牙切齿地笑,衬上他苍白的脸上那双红色眼睛,极是癫狂,高声道:“韶儿,你就该是这般模样!你身上流了一半战鬼一族的血,你就该在战斗中找到你的定位!碍事的人你需要统统杀个干净,对我也不要留情!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当年你几次都没下手杀我,现在正是时候了!” 什么战鬼?! 乱七八糟的疯子。 我闷哼了一声,浑身就像被点燃了一般,冲过去毫无章法地和他对砍,岂料他腿一曲,顶在我的膝盖上,我的膝盖骨好似立刻就要裂开,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而他迅捷如猎豹,手上的重剑再次高高扬起,直接朝我头上劈了下来。 与此同时,我听见身后洛神一阵带着哭腔的嘶喊:“不要!” 我听到洛神的声音,心中一凛,横起锦瑟便挡了回去,顿时重剑与我的锦瑟相接,发出刺耳一声铮鸣,我的手在这刻几乎都要被折断一般,而只听“咔嚓”一声,我的锦瑟居然断成了几截,散落在了地上。 我的锦瑟就此废了,而尹墨寒的重剑被弹了回去,却又再次来到我的面前。 生死关头,我不知哪里冒出一股狠劲,徒手抓住了他的重剑剑锋,那锋利的剑锋顿时割进我的肉里,皮开肉绽,几乎都切到了骨骼。我顾不得手中疼痛,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将困在我手中的重剑一拧,那剑被我硬生生地拧成了两半。 随即我抄起那一半巨剑的残片,朝他腿上一割,他腿一抖,跪了下来。而下一刻我的身体便弹了起来,倾身上前,将他压在地上,手中半片残剑递过去,直接抵在了他苍白的脖颈处。 终结很快便来临,我听见自己野兽一般低低的喘息声。 除此之外,四周一片死寂。 “我输了,韶儿,你将我杀了罢。”尹墨寒被我牵制着,大口喘息着,满脸是血,却好似有些释然一般,朝着我咧嘴一笑:“决斗中输掉的战鬼,是没有尊严活在这个世上的。” 我嘴角扯了扯,残剑又朝他喉间近了几分,挑起他的下巴,冷笑:“我不是韶儿,对不对?韶儿这人,她到底是谁?” 他眸子里的血色褪去,换上了一贯温润的神情,定定地望着我,恍若出了神,却并不答话。 良久他才笑道:“杀了我罢,多年前,我就该死在韶儿手上,可是她不给我这个机会,如今换做你来,也是一样。” 他眼神迷蒙地盯着我的脸,好似叹息一般,重复道:“一样,当真,一模一样。”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周身沸腾的杀意火焰并没有熄灭,高高举起手中重剑的残片,自上睥睨着他。 我正要真正结束这场争斗,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漪,放下。” 我心里一颤,僵硬地回过头去,就见一片红惨惨的视野中,洛神脚步轻缓,正一步步朝我走来。 “洛神……”我呆了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若杀了他,你……你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朝我伸出手,脸上敛着一丝凄楚的笑,柔声道:“不要杀人,放下剑,到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熬夜把我的大纲整理了一下,从故事最开始起因的发生时间到现在的故事,整理成了一张事件时间发生表。 这文的主线只有一条,贯穿各个朝代,跨度非常大。但是每个角色之间的关系又都组成了很多支线,支线和主线组合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文跨度很长,我埋了很多伏笔,有时候伏笔小到一个台词里带出来的信息,也许你们不会记得,但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地方我以后都会给予解答,所以不要担心。 ---------------------------------------------------- 于是飘下去继续复习= = ☆、金羽 “放下剑。”洛神语调轻缓,恍若海浪,重复道:“到我身边来。” 我耳中的轰鸣声渐渐小了下去,有些失焦地瞧着她。 我瞧了她许久,将她由远而近的白色身影印刻进我的眼中,不知为何,心里终究是抓住了几分安慰, 分卷阅读161 - 分卷阅读16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2 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跟着垂下头去,望了眼我摊开的左掌心,上面血肉模糊,依稀能瞧见里面露出的惨白骨骼。 好疼。 我右手一翻,将手中的半片残剑丢在地上,像是就此甩落了一个巨大的包袱。那残剑落到尹墨寒的身边,发出“铮”的一声空响,宣告这场争斗的终结。 尹墨寒仰面躺在地上,满脸血污,目光仿佛灌了胶一般,死死地盯着我,口中呢喃着:“韶儿……韶儿……” “别傻了,我不是韶儿。”我突然觉得有些怜悯他,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来,朝洛神走去。 我想,我得听她的话。 她是我的终点,我该去她身边才行。 我这般想着,很快便走到她面前,她唇边挂着淡淡一丝微笑,靠我靠得极近,一伸手就能触摸得到,而她眼眸深邃地望着我,温柔藏在那幽冷墨色的最深处。 呵,谁说她惯常冷淡若冰,甚至有些许不通人情? 只不过她将她的温柔掩藏得很深,寻常人瞧不见罢了。你若得了她的心,便能真真瞧见她真正的模样。 那令人无限贪恋的模样。 我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脸,可是却在那最靠近她眼底温柔的地方,停住了。 我的手太脏,上面满是血腥,沾染了太多业障。而她雪衣素颜,是这世间最洁白的羽,我怎能用这满手的杀戮去玷污了她。 想到这,我突然释怀地笑了,收回手来:“我没杀他,我不杀人。” 她眸中雾气晕霭,将我轻轻揽在怀里,在我耳边轻颤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缩在她怀里,先前被尹墨寒刺伤的痛楚在这时都回来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疼得我想掉眼泪。真的很疼,很累,真想就此靠在她微凉的怀抱里,稍微休息一下。 可是我知道不能,碍事的人还在。 我脸埋在她胸口,闭着眼睛,身后听到那女人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洛,你和她……” 我太累了,连转身去看那女人的力气都没了,不过我可以猜到她的脸色,定是很不好看。 洛神依旧保持着抱着我的姿势,淡淡地回应那女人:“我和她,如你所见,如你所想。” “那我倒是希望,是我想错了。” “那你,便当是你想错了罢。” 那女人没有立刻接话,静默了一会,才道:“我说过,你离不开烟云海,不管过去多少年,十年,百年,千年,你都是烟云海的人,总有一天要回去。” “我回不去了。”洛神云淡风轻道:“你要将我绑回去么?亦或者是,将我以那烟云海叛徒的身份,就此处决了么?”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做。”那女人声音低了下来,好像是在笑:“现在,你是自由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我们来打一个赌,日后我们来看结果。” 打赌? 不知为何,我感受到那女人笑声中的寒意,心里一凉,强咬着牙关扭过头去,就见那女人突然不说话了,只是伸手将地上瘫软的尹墨寒提起来,好像有些嘲弄似地摇了摇头,随即将他朝后推给卓段暄,那卓段暄一把将尹墨寒扶住了,退到后面去。 那女人这才道:“洛,你不问我打什么赌么?” 洛神没有答她,神情闪烁地看我一眼,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我们走吧,她现在不会为难我的。” 我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丝不安来,紧紧地抓住了洛神的衣袖,她单薄的衣料嵌进我的血肉里,生生地疼。 而那女人像是尝到了报复的快感似的,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过她的笑声在中途突然断掉了,随即脸上换上了一种格外震惊的神情,好似看到了什么万分恐怖惊异的事情。我原以为像她这般可怕的女人,这世上应当没有什么东西能令她如此吃惊的,可是看她那表情,我就知道不妙,心猛然沉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她带来的那一大群人突然抛却了先前的沉默,也开始骚动起来。耳边传来一声非常刺耳的“咔嚓”声,跟着又是一声,断断续续,是那种非常生涩的锁链摩擦声,紧接着,便是沉闷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巨大的门窗之类的东西正在缓慢地打开来。 我和洛神回头一看,就见雨霖婞和端宴浑身发抖,脸朝着棺椁方向,已经朝我们这边退了过来。而棺椁那一边一个黄色身影一晃,也跌跌撞撞地往后退,正是花惜颜,此时她边后退,边口中不断呢喃道:“果然在这里……果然在这里……” 我顺着他们三人的视线望去,就见先前棺椁后面的青铜壁板不知何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渐渐越来越大,从那棺椁里面延伸出来的血色锁链如我所料,果真深入到了青铜壁板之内。此时那四条锁链正悬空不停地颤抖着,颤动幅度非常之大,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好像巨大的野兽在怒吼一般。 随着青铜壁板越打越开,就见那里面居然还有很大一块空间,里面耸立着两根巨大的红色大柱子,而那柱子上面……上面…… 怎么会这样…… 那柱子上面,竟然绑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只见那一男一女乌黑长发流泻而下,仿佛瀑布一般,几乎到了脚踝处,身上衣衫褴褛,衣不蔽体,胸口大敞着,而那棺椁里面冒出来的四根血色锁链宛若游龙一般将他们两人的身体捆个结实,最终锁链尽数扎入了那两人的胸膛,从他们的身体中贯穿而过,绑在身后的柱子上。 他们身上伤痕累累,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们胸口有鲜血渗出来,沿着那锁链缓缓流下,而那锁链仿佛活了似的,吸饱了血,红光流转中,显得既妖异,又残忍。 可是真正令我们震惊的,远不止这些。 那一对男女,身后竟然着生着巨大的羽翼,上披金色羽毛,那片金色流光闪耀,华光异彩,仿佛传说中的神鸟凤凰一般,耀得人睁不开眼。 为什么会有翼人……? 我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眼睛死死地勾着这柱子上面的情况,心脏不由得剧烈地颤抖起来,浑身血气上涌,跟着喉中一股腥甜,当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清漪!”洛神一急,连忙过来扶我,我能感到她托着我腰间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 分卷阅读162 - 分卷阅读16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3 着。 我望着她的眼睛,想起了她先前在龙沟地下古城说的那个故事。 王出猎,误入异境,见一高门,入之得一男子,面若莹玉,面色不过双十年华。问之,则曰年有二百。王大惊,问:“何为?”男子不语,领王入内,见柱上绑缚一男一女,皆生双翼,灿然生华,惟鲜血满身。王惊问:“何为有翼人?”男子森然笑曰:“若繇,生而有翼,食之,得长生。” 我擦了擦唇角的血,呢喃问她:“你上次说的……若繇的故事,是真的,对么?” 她蹙起纤眉,痛楚地闭了下眼,这才涩声道:“是真的。” “真的……真的……如果我今日没有看到翼人……我是断断不会相信的。”我浑身瑟瑟发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两个被锁链穿胸,难道不会疼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为什么……” 看这样子,他们两人定是被锁在在这柱子上,锁了很长的年月。从什么开始的?从周穆王修建这座陵墓开始,便困到这里来了么?他们面容年轻,长发掩藏下的脸上带着几丝隐忍的痛苦,虽然我知道他们死了,可是瞧见那生动的眉眼,我恍惚中觉得他们应当是活的。 也许下一刻,他们两个就会睁开悲伤的眼,自上看着我们呢。 那华贵到超乎想象的金色羽翼,在万里长空中一展,该是如何的自由,如何的畅快。 而现如今他们只能被束缚在这冰冷的陵墓里,与历史一起埋葬,我想到这,只觉得难受得无法呼吸。 “因为人总是贪心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洛神牙关紧咬,最终回答我道。 她话音刚落,我便瞧见那宝顶上纵横的几条透晶锁链在这时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并且在飞速移动着,整座陵墓仿佛蛰伏的野兽,这下被陡然唤醒,就等着破除束缚的那一刻的到来。 “不好,这陵墓里好像有什么大型机关开始运转了!”雨霖婞面色惨白,走过来一手托着我的背,将我拉扯起来,一边对洛神说道:“快点快点,我们得赶紧走了,等下不知道会冒出什么东西来!” 与此同时,伴随着冥殿里一声巨响,那十六颗夜明珠竟然齐刷刷地缩进了原本承载它们的盘龙柱内,四周的光芒瞬间暗了下去,这一前一后的明暗对比太过强烈,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居然什么都瞧不见了。 适应了好一会子,才有晦暗的光涌到我的眼中,只能依稀看得清周围很小一部分区域,跟着,我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号角声从远方传了过来,就像是战场上的军号一般,然后便是“咔沙咔沙”的疾步行走声音,那声音非常整齐,明显是有一大群人数众多的人往冥殿这边过来了。 那声音越来越响,速度越来越快,在空寂的冥殿里听来,就像渐渐拔高的鼓点,震耳欲聋。 洛神叹了口气,昏暗中表情也瞧不太分明,只能听到她颤抖说道:“我们走不了了,那些东西,已经来了。” 我一听,只觉得浑身发冷,随即便听见在很远的地方,好像是在那青铜巨门所在的地方,又响起了一个异常沙哑干涩的声音。 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干巴巴的好像喉咙被灌了沙子一般,只听那声音说:“闯--陵--者,杀--无--赦。”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结束倒计时= = ☆、洛神 闯陵者,杀无赦。 这一声干哑的话自远方响起来之后,偌大的冥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所有人都呆掉了一般。 四周围空寂得厉害,这一刻,我甚至有种空气都尽数凝结成冰渣的错觉。 视野太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便是一团墨汁般漆黑,不过从方才那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来推断,现在那青铜巨门定然被一大批人给堵截住了----不,那……那肯定不是人,而是些别的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扇巨门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们此时俨然成了困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现在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个?百个,千个……还是万个? 我不敢想象,浑身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发起抖来。 端宴,花惜颜此时也都围到我们三人身边来,我们五个人靠近棺椁站着,端宴嗓子都在微颤,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办?门口那些是什么东西?……我们会不会死……?” 端宴问话之后,仍旧是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他。我的喉咙里好像被棉花塞得死死的,几乎都要窒息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雨霖婞突然“刷”地一声,甩出腰间的绯剑,啐了口,咬牙切齿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死!人总是要死的,谁也逃不过!就看老天爷今天能不能将姑娘我的命拿走!” 而雨霖婞话音刚落,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号角声响在巨门处。我知道这种号角声,这是战场上的军号,倘若这声军号一响,就意味着将士们冲锋陷阵杀敌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军号之后,便是一场浩大的杀戮。 昏暗中,我听到不远处那姽稚以一种格外冰冷的声音说道:“全体听令,动手!” 她的声音威严,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根本令人无法抗拒。冥殿里立刻变得骚乱起来,跟着便是层层叠叠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我感到那女人带来的人都朝巨门那个方向迎了过去,而巨门那边也同样是一大群人如凶猛潮水般相对涌了过来。 那女人果真是个厉害人物,这种状况下还能沉着冷静,率领手下的人冲过去硬拼,简直比鬼神还可怕。不过转念一想,现在除了硬拼,我实在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先前听端宴道那女人带来的队伍大约有三百多号人,中途虽然折损了一些,剩下的人数还算颇多,不过从青铜巨门传来的声音来判断,敌方的数量众多,恐怕是她手下人的几倍有余。 四周视野太暗,我只能听到远处混乱成一锅粥的声响,不由得越发紧张起来。这时洛神将巨阙取了,提在身侧,对我决然说道:“清漪,你身上伤太重,不要靠近门那边,和端宴自去棺椁后面躲着。” 她说完,还没等我拒绝,便身形一晃,似箭一般闪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那昏暗中。随即雨霖婞也大叫一声:“喂,死鬼你等等我,我跟你去!”说着也提了剑追了上去。 分卷阅读163 - 分卷阅读16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4 她们两个人立时融进了远处一片混乱中,再也瞧不见清了。 我见了,心道这怎么成,一时急火攻心,哪顾得那么多,就想冲上去,却被花惜颜和端宴从旁边一把扯住。 我被他们这一扯,牵动了之前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由得又吐出一口血来。 花惜颜立刻将我按了下去,温言道:“师师,别动,我来帮你治伤。” 端宴也瑟缩道:“师师姑娘你别去,你看你走都走不稳了,前去凑什么热闹。趁着那边那些家伙还没过来,我们暂时在这里躲一会。” 我喉咙里堵着一口血,也说不出话来,一颗心悬在半空,勉强抬眼想去看巨门那边的情况,奈何光线太暗,我根本瞧不见。 只能听见那边厮杀声阵阵,正是那女人的队伍和前来的那群东西斗在一起,耳边都是男人们低沉的嘶吼声,还有金属铠甲僵冷生涩的摩擦声,兵器交锋的铮鸣声,整个冥殿此刻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战场。 花惜颜跪在我面前,封了我身上几处穴位止血,接着手脚麻利地帮我包扎了手上的伤口,我疼得冷汗直冒,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就见不知何时,一个干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不远处。 那身影瘦得可怕,手上握着一杆长枪一般的物事,就在不远处冷冷地瞧着我们。我瞧得头皮一炸,居然是先前的那种木偶将士! “小心!”我大叫,花惜颜听到我的叫喊,立时就跳了起来,跟着只见她手中银光一闪,几根银针激射而出,那干瘦的木偶将士身体晃了晃,不知道是不是被花惜颜精准地拆了衔接的关节,霎时便散了架,委顿在地上。 我看得一呆,纵然我知道医术高超之人精通人体各处构造穴道,但也仅限于活人,按理来说不能用到这种人偶之类的死物身上,想不到花惜颜这般高深,竟然能如此准确地将这种东西给拆解掉。 “啧,居然这么快就过来了。”花惜颜摸了摸腰间的皮革夹包,皱眉道:“我的银针也快用完了。” 端宴哭丧着脸道:“惜颜姑娘,早不用完,晚不用完,怎么偏偏这会子用完!” 他话音刚落,远方幽暗中又稀稀落落地显出几个影子来,具体模样根本辨不分明。 花惜颜道了声:“你们快到棺椁后面躲着!”跟着腰间铃铛叮铃作响,就朝那几个影子冲了过去,居然一下子也隐入幽暗中,瞧不见了,只能凭借她身上的铃铛声来判断她还在附近。 这边端宴急忙将我扶起来,往右边棺椁那边靠去,我脚步踉跄走得几步,就听端宴突然大叫:“师师姑娘,又来了!又来了!” 我忍着伤痛转头一瞧,就见昏暗中又冲过来几条干瘦的影子,手上提着长长的武器,这下子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武器居然是长戟。 只见寒光一闪,那几根长戟舞作长龙,霎时齐齐朝我和端宴两人刺了过来。 我见势不妙,立刻便想御起移花步退开去,不料身边的端宴是个不省心的,他死死拉着我的手,我的手上本就没几块好皮肉,当下被他捏得冷汗直冒,脚下一歪,踏错了移花步的步法,其中一个木偶将士的长戟一下子就刺进了我的腰间,锥心刺痛之下,疼得我的背立时弓了起来。 端宴大惊:“师姑娘你没事吧?!” 我两眼一黑,不是被疼的,而是被气的。 这长戟都刺到我肉里了,你这浪荡子这会子问我有没有事……实在太晚了! 我只觉得身体被那长戟锋口贯穿,连哼声的气力都没了,只得一边心里将身后端宴这厮的祖宗十八代逐一问候个遍,一边咬牙握住那长戟一端,用力一扯,那长戟的锋口立时从我腰间的肉里脱将出来。 随即我握住那长戟,猛地一发力,那长戟朝前反刺回去,顶在了那木偶将士的胸口,当下将那木偶将士顶得一个踉跄,跟着我将长戟反手一抄,挑起戟尖,横空一扫,顿时将那几个木偶将士尽数扫到了地上。 端宴看得呆了,喝彩道:“好身手!” 我瞪他一眼,喘着气道:“闭……嘴,还……还……没死呢。” 果然地上那几个木偶将士又猛地弹了起来,他们身上裹着厚厚的金属铠甲,硬邦邦的,根本不似我这般血肉之躯,它们不知道疼,也不会流血,我若要取胜,唯一的办法便是挑了他们的手脚关节,使他们丧失行动力才行。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大的小的,深的浅的,算上腰间刚才那一戟,真是多它一个不算多,少它一个也不算少。 眼下洛神她们不在我身边,端宴这厮就是拖油瓶子,我这伤病之躯还得护着他,不知道有多绝望。我想到这,一咬牙,拎起长戟便迎了上去。 我也不当眼前东西是木偶这种令人汗毛直竖的诡物,只是将他们当成战场上的敌方将士,我恍惚间以为自己披上了战甲,正和敌军两厢厮杀,这样一想,一种视死如归的豪气便从心底涌了出来。 那几个木偶虽然周身铠甲包被,但我定睛细瞧之下,发现他们的脖颈非常纤细,好像只是用一根极细的木棒子衔接而成,肘部和膝盖处也没有甲片包裹,只单单包了一层布帛。我不由得暗喜,心道就是这里了,长戟刺过去,专挑他们的脖颈和手脚关节,这些东西也是鲁钝,没有神智,我移花步与它们周旋了片刻,它们便身子散了架,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解决掉这几个木偶将士,我的身体已然到了极限,几乎连痛楚都感觉不到了。 我一手拄着长戟,弯着腰大口喘息,隐隐觉得冥殿里的气氛突然开始改变了,血腥气味愈来愈浓重,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沙哑嘶吼,惨叫声霎时此起彼伏,好像是姽稚手下的那些面具男人临死前发出的痛楚挣扎声。 甚至,我还听到其间夹杂着几声雨霖婞的声音,她的声音非常恐慌,好像是见了鬼,正在不停叫洛神的名字。 我心里一寒,抬起头一瞧,就见前方一个圆圆的东西突然朝我飞了过来,我急忙躲开,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个人头。 我浑身汗毛倒竖,这人头居然是青松子的! 青松子的头就滚在我脚边上,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恐,怒目圆睁,我隐隐瞧见他眼中凝固着惯常的冷光,死不瞑目。 而他的人头断口处齐整,鲜血直冒,就像……就像被人一剑给切 分卷阅读164 - 分卷阅读16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5 下来的。 “道长……”我蹲□,伸出手去将他的眼皮一抹,他终究是闭上了眼。 我浑身发冷,我实在不敢相信能一剑砍掉青松子头的人,该有怎样可怕的身手,又该有怎样可怕的气力。 而就在我站起身来时,突然觉得前方一阵阴冷的风吹了过来,跟着便是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压盖过来,几乎都将周围的空气撕裂了。 那人身上的金色甲片好像镜子一般,在黑暗中闪耀着幽冷的光泽,朝我飞快地冲了过来,仿佛快速移动的高大铁塔,竟然是那个巨人将军! 我脑子一空,一下子就发懵了,在我的常识中,体型巨大的东西,速度根本快不到哪里去,而速度快的东西,体型也大不到哪里去,不想眼前这个巨人,速度和体型都到了极致。 这是世上最完美最可怕的杀人恶鬼,定是他一剑斩了青松子的头的! 身体这般巨大,速度这般快,我……我该怎么办?! 我倒在地上,浑身僵硬,动也不能动,就见那巨人将军手中巨剑一扫,那剑锋带起的寒气贴着我的腹部擦过去,顿时一股冷到骨子的幽寒侵入了我的五脏六腑,我恍惚觉得身体都已然结冰了。 我……我就要死了么? 正在我绝望之际,只听耳边“叮”的一声此刺耳铮鸣,竟是那兵器与兵器相格发出的声响。 我感到那巨剑的寒气霎时从我身前抽离了去,勉强撑起身子,抬眼一瞧,竟是洛神不知何时已经跑了过来,正提了巨阙和那巨人将军缠斗起来。 那将军起码有她两人高,两厢对比太过悬殊,我看得一颗心几乎都跳出了嗓子眼,就见洛神飞身一跃,宛若轻捷的雨燕,一下便踏上了那巨人的肩膀,立在他的肩甲之上。 我心里一急,想唤她的名字,不料喉咙像被人扼住一般,根本说不出话来。而那巨人将军此时已经被她激得发了狂,伸出硕大的手就要去抓她,她脚下起跳,又转而跳到那巨人将军的另一边肩膀上。 如此来回反复,那巨人将军见抓她不住,不由得一阵恼怒,不想这时那姽稚居然也追了上来,她手上提着一柄模样诡异的长剑,对着那巨人将军的腰间便是一砍,剑锋与金色甲片甫一相接,火光四溅。 那将军急忙缩回手去,不再顾忌洛神,转而手中巨剑一侧,便去砍那女人,那女人好像受了伤似的,身子有些不稳,此番迎着那巨人将军的巨剑招架,显得格外吃力。 不过有了那女人引开注意力,踏在巨人肩头的洛神便得了空,她手中巨阙侧翻,凌空一跃,就在踏空的那一刹那,她手下发力,对准了那巨人将军的左边手臂,凌空一剑削了过去。 只听一声“咔嚓”的刺耳声音传来,伴随着那巨人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吼,那只巨大的手臂被洛神砍了下来,一路滚到了我面前。 我一看,心里立时咯噔一下,那巨手的断口处居然没有流血! 断手里面露出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好像是些诡异的填充物,而断口处赫然可见木头的纹路,这巨人……这巨人竟然也是木头做的! 这怎么可能! 明明这巨人将军和那些僵硬的木偶将士完全不同,身体的灵活程度和那些东西不是一个阶层的,而且我先前隐隐就感觉到这巨人将军拥有灵魂一般,分明是个活物啊。 难道,这木头制作的巨人将军,其精细程度……竟然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么? 只是不等我惊讶多久,那巨人已经完全狂暴起来,抄起巨剑便是一阵乱砍,巨剑的寒气肆虐开来,我只觉得身体像是掉进了冰窟。洛神落地之后,便飞快朝我跑了过来,而那边巨人将军被姽稚牵制,暂时还无暇注意到我们。 洛神抱起我便朝一边躲去,随即在最后面的殿墙处将我放了下来。 我靠她极近,这才真真切切看清她的模样。此时她浑身浴血,昏暗中瞧来,她那身白衣已然由素白变作了暗红,这种暗沉沉的颜色,几乎都要和四周的昏暗溶为了一体。 我从来没想过,强大如她,竟然会受这般重的伤,当下疯了似的去摸她的脸,颤抖道:“你……你……” 她的声音格外疲惫,喉咙里堵了什么似的,哑声道:“我没事。待在…… 在这别动,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我心里一跳,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格外异样的感觉,仿佛在很久以前,她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这句话。 可是她再也没回来。 奇怪,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知怎地,我感到深深的恐惧,用尽全身气力,咬了牙,紧紧拉住她,几乎要哭出来了:“不要……不要走……” 她涩声道:“姽稚一人赢不了那东西的,它太强了……太强了……我不去,大家都会死的……” 我眼皮很重,几乎都睁不开了,好像神智都渐渐从我身边抽离了去。太累了,实在太累了,经过这长时间的反复磨折,浑身上下的伤口似撒了盐般,疼得我几乎要晕过去。 我闭着眼,抓着她的手,呢喃道:“你……别走……别离开我……你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好好……我不走……清漪你太累了,先靠在这睡一会,你睡一觉醒来后,就会看见我。” 她的声音温柔极了,仿佛催眠一般,缓缓响在我耳边,我头脑昏沉,意识渐渐涣散了去,最后我只听见我在对她说:“别走。” 之后我便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更新5000+字,明天还有一章4000+的更新,我还在写。 等明天那一章出来,第三卷也就结束了。 ------------------------------ 六一快乐,请吃糖果。 ☆、最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醒转过来,头痛欲裂,身上的伤口还在锐利地刺痛着,而身下柔软而滚烫,我抬手一摸,居然是被一个人背在背上。 我摸了摸身下那人的脸,迷迷糊糊,下意识就开口就唤道:“洛神。” 背我的那个人声音有些发颤,喘着气道:“师师,你醒了?” 师师? 这是雨霖婞的声 分卷阅读165 - 分卷阅读16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6 音! 我猛地睁开眼,就见我被雨霖婞背着,正在一条狭窄的通道里快步行走,前面端宴提了一盏蚩龙琉璃灯走在最前头,昏黄火光漾了一地,我和雨霖婞的旁边则是面色惨白的花惜颜。 我一下子有些发懵,先前我们不是在冥殿里么,那些杀戮的画面和声音还犹闪现在我身边,如今四周却是一片寂静平和,我恍惚以为自己是做梦。 花惜颜看穿了我的心思,柔声道:“师师别怕,我们现在很安全。先前事态紧急,所幸端宴在冥殿的棺椁后面发现了一条暗道,估计是以前周朝修建陵墓的工匠留下来逃生用的,沿着这条暗道走,我们就能出去了。” 暗道? 我努力撑起眼皮,也无暇去想为何会出现一条暗道,逃脱之后该有的欢喜之感竟然一丝也无,来回看了看,僵硬道:“洛神呢?”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寂,竟然没有人回答我。 我心里一跳,跟着就听身下雨霖婞深吸了一口气,缓声答道:“她就在前面,死鬼她这人惯常喜欢打头阵,正在前面给我们开路呢。” 在前面? 前面一片漆黑,端宴手中的蚩龙琉璃灯根本照不到那么远。 “你骗我。”我浑身突然发起抖来:“你骗我!” “我怎会骗你,师师,她就在前面,我们就要出去了,等出去后就让姓花的给你把脉看症,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还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我们三人还和往常一般,喝酒聊天,下墓倒斗,别提多畅快了……”她说到这,声音却哽咽了。 我死死地攥紧了她的肩膀,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当我是傻子么!……还是她当我是傻子!” 雨霖婞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你放开我!”我挣扎着拍着她的背,撕心裂肺地喊:“你们都骗我!洛神她骗我,你也帮着她一起骗我!她先前在墓室里到底同你悄悄说了些什么?!她根本就不在前面!她没跟上来对不对?!” 雨霖婞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扣住我,任凭我挣扎。 花惜颜和端宴也过来稳住我,我又哭又叫,和疯子一样,心里几乎都要滴出血来。最终我从雨霖婞背上跳下来,手一抽,将她腰间的绯剑拔了出来,对上了自己脖颈处。 雨霖婞脸色立刻变了:“师师,你做什么!” “师师……”花惜颜面色惨白,也道:“放下剑……” 我咬了牙,寒声道:“前面就是出口了,你们三个现在就给我走,不然……” 雨霖婞颤抖道:“你别想去找她了,放下剑,她……她死啦。那东西太可怕,她活不了的,是她求我带你过来的,你别负了她,你回去只是送死罢了。” “我要去找她。”我瞪了他们一眼,咬牙道:“我是个不祥的人,和我有瓜葛的人都不得善终。妖女,这世上,可不要找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我亲爹亲娘现下不知道在哪里,也许他们早就死了!我娘亲师锦念也死啦,昆仑也残废了,我一路走来,终究遇上了她,如今她……” “你这蠢材!她现在死绝了!她死绝了你知不知道!是她要我带你走的!”雨霖婞突然朝我吼了起来,眼眶一红,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道:“你以为那一堆的东西是什么!十个我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不是她在那拖着,我们谁也走不了!” “好,好,我是蠢材……那你们还不走?!” 雨霖婞气得直跺脚,狠狠地转过身去,大声骂道:“你们两个蠢材!两个蠢材!两个坏东西!我再不要管你们!她死了,你还要跟着去死!那你们两个都去死好了!坏东西!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休想我给你收尸!” 她几乎崩溃了,背对着我哭,我从来没见她哭得这般厉害,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将她的绯剑丢在地上,心中酸楚难耐,转过身,朝着暗道深处跑了起来。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只是一味地沿着通道往前跑,跌跌撞撞中,眼睛又被水汽模糊了,我硬下心肠,狠狠地抹了把脸。 她死绝了…… 死了我也要把她的尸体带回来。 越往前跑,路上的血腥味道就越来越重,我打起火折子,就见地上散落了许多戴着修罗面具的尸体,有许多是被一剑绞杀,还有些被长戟穿胸而死,尸体周围还散落了许多木偶架子和漆黑的铠甲。 看样子是那些烟云海的人也下到这条暗道来,不过被随后赶来的木偶将士追上,双方血拼之间,同归于尽了。如果我们先前不是走得快,加上后面他们挡着,下场估计也同他们一般凄惨,早就死了。 我不管这些,举着火折子在尸体堆里一路颤颤巍巍走过去,这些尸体和木偶残体堆积得太高,我忍着伤痛,弯下腰一具一具地去翻,那些尸体很多都缺失了手脚,死状格外惨烈。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是我就是下意识想去翻找一下这死寂沉沉的尸体堆。 我浑身都在发抖,心里不住地祈求上苍,不要让我在这一堆尸体里,看见她的影子。 最终我没有发现她,却看见了那个巨人将军的残体。那巨人此时已经七零八落了,头颅被斩掉,上面的金色面具也脱落了,露出一张僵硬的面孔,仿佛真人一般。可是他的身体却是木头做的,里面填满了各种不知名的东西,胸口处却放着一颗人类的心脏,此时已经停止了跳动。 人心木偶,到底是谁制作了他? 我不敢想象,跟着,我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咳嗽声,响在了不远处。 我心里颤抖到了极致,喉咙一干,举着火回头一看,就见暗道一旁的墙壁处,一个单薄的身影靠在那里,望着我微笑。 洛神周身就披着一件暗红色的衫子,仿佛在那里靠了很久,就等着我来一般。 我眼眶发热,就站在尸体堆里,定定地看着她。 生平第一次,我讨厌她穿白衣,因着她流出来的的血都凝结在上面,宛若利刃,狠狠地凌迟着我。 那些暗红色的血迹印在那片白色上,根本无处可藏。 她抬起头看我,声音轻得厉害,仿佛没有如何依托:“清漪。” 我走过去,红着眼睛,眼泪立时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你这骗子。” 分卷阅读166 - 分卷阅读16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7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又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我急忙扶住她,想将她揽起来,不料她轻轻摆了摆手,道:“傻姑娘,你真不听话,跑回来做什么?” “我不听话,也比你这骗子好。你说你从不说谎话,为什么又叫雨霖婞骗我?” “我今生就只骗你这一次,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才不信你,我再也不要信你。”我嘴上装作气愤,可是望着她的眼睛,看着她还能如此安然地与我说话,心里终究是缓和了下来。 她将脸凑近了来,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些不高兴似的:“你不信我,我会难过的。” 我见她清秀绝伦的脸凑得极近,心不由得砰砰直跳,跟着就听她低低呢喃一声:“吻我一下。” 我一时呆住。 “啊,你这般小气?”她叹了口气,无辜道:“你果然还是在生我气。” “怎会。”我现在又哭又笑,和疯子似的,当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她轻轻拥在怀里,低下头贴着她冰凉的唇,吻了她,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涌进口里。 她抬起脸来,伸手擦了擦我的嘴唇,笑道:“我这要求真过分,看,倒将你的唇弄脏了。” 我脸烫的厉害,含糊道:“我们快走吧,你伤得这般重,快别说话了。” “不要。”她眸子灿若星辰,白皙的脸颊上却显出丝丝红润来,令人神魂颠倒,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模样。“我现在不想走,就想跟你在这里说说话。” “说……说什么?” “上次在龙沟的时候,我坠崖被你拉住,我那时跟你说了话,可是我说的是唇语,你却听不见,你记得么?” “我记得,我记得。”我连忙点头。 “我当时说的是,不要忘记我第二次。” 我一头雾水,问她道:“第二次?我难道忘记过你么?” 她轻轻地点点头,好似叹息一般,呢喃道:“因着你是个狠心的姑娘,忘了我,竟再也记不得,真真伤人的心。” 我觉得她神色有飘渺,以为她伤重了,在说胡话,心里不由得一缩,皱眉道:“洛神,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走,雨霖婞他们现在定然出去了,我们等下找他们会合,花惜颜医术高超,她会救你的。” 她的眸子里含着柔软的一抹光,好似月华一般,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叹了口气:“傻姑娘,真傻。” 我心里猛地一跳,就见她朝我淡淡笑了笑。 “她救不了我了。” 那倾城的笑容,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跟着,她的头在我面前缓缓地低了下去,乌黑柔软的发丝垂下来,遮了她半边脸。 我只觉心脏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我当真傻了,失了魂魄一般,怔怔地望着她。 我一颗心先前还在云端飘着,这会子突然跌入了深渊,摔成粉碎。手扶上她单薄的肩膀,轻轻地叫了下她的名字:“洛神?” 她根本不答我。 我几乎疯掉了,对她大喊起来:“你又骗我对不对?!你肯定在装睡!我说过,我不会再被你骗第二次!” 依旧是一片绝望的死寂。 “你醒过来啊!你若不醒来,我便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 眼泪在此刻汹涌而出,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咬紧了嘴唇,硬是又将那眼泪给堵住了。 这个大骗子,最喜欢骗我了,我才不会被她骗到。 才不会。 我颤颤巍巍将她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只觉得手脚发软,几乎都要站不稳。而她的身体,当真冷得像一块冰。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洛神,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我脑海里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前面一团漆黑,我连火折子也没点,就这样摸黑往前走去。 最后,我抱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支持不住,整个倒了下去,她冰冷的身体缩在我怀里,那般安静,真的像是在熟睡。 嘘,她正在做着如何甜蜜的美梦呢。 谁也不要吵醒她。 我眨了眨眼,一片漆黑中,却仿佛瞧见了格外鲜活而陈旧的景色。 这些画面,我又在何处瞧见过? 只见那往昔流光退去,穿过黄叶飒飒的古树林子,越过冷雨浸润的古老镇子,那抹流光一路后退,直退到再也回不去的角落,那里便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来。 那个身形高挑瘦削的人,一身白衣,背影迤逦,宛若空谷幽兰,而她右手牵着一个女孩,在烟雨中一路慢慢地走。 恍惚听见那个白衣女子语声淡淡,在说着话。 她说。 ----过来,不会将你卖了。 ----我这一生,漂泊无依,你跟着我只会吃苦罢了。你若执意如此,偏生要跟着我走,我便当作瞧不见你。 -----……罢了……随便你,你硬要跟着,便跟着罢。 -----你若不听话,我便将你丢了。 ------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往昔这许多片段如今都回到我身边来,而她白色背影浮浮沉沉,终究在那迷蒙的烟雨中,渐渐地消隐了。 我突然释怀了,躺在地上,将怀里冰冷的人揉得更紧一些,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跟着,闭上了眼。 这样也好。 我再也忘她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正式完结。 接下来就该进入第四卷了,我7号有考试,把第三卷终于写完,终究松了一口气。 -------------------------------------------- 还是补充说一下,我考试到10号才结束,时间很赶,如果我没有时间更新的话,希望客官们多担待下。 ☆、忘川(上) 天空晦暗得很,连半颗星子也没有。 四周则是肆虐开放的曼珠沙华,花似妖爪,猩红若血,以一种狰狞的姿态流淌开去,与头顶那片晦暗的天空交融在一起,是无尽的压抑与荒凉。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这鲜血似的花海里 分卷阅读167 - 分卷阅读16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8 慢慢行走,一面走,一面还需拨开那些及至腰间的花朵。这些花明明红得似火一般,触手却异常的冰冷。 心里似破了一个洞,空落落的,我茫然无措,一总想找个东西来填满心底那个巨大的空缺。 找什么呢? 直到再次拨开一簇彼岸之花,终于瞧见前面的花丛中,一个单薄的人影正背对着我站着,白色衫子在一片红色中,分外惹眼。 我见了那人的背影,心里猛地一跳,紧接着,心底的空缺便被这满溢出来的喜悦所填满。 找到了。 竟在这里。 像再度寻回最为珍爱的宝物,我低低地唤那人的名字:“洛神。”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我便对上了一双幽若深潭的眸子,而她白皙的眉心间点了一点血色朱砂,竟比周围的彼岸花还要鲜艳几分。 她望着我笑了笑:“我要走了。” “你……你要到哪里去?” “到对岸去。” 对岸? 我抬眼朝远处望去,瞧见远方现出一条漆黑的河流来,河岸上盘旋着碧色的火焰,仿佛漂泊无依的魂。 那里停着一条船,船头立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支船桨,而他面前是一队身穿白衣的人,那些人个个面无表情,手上挂着黑色的锁链,正在排队等候上船。 我看得浑身直冒冷汗,阻止道:“不要,不要去对岸,那是个……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她仍旧是笑,笑容极淡,对我而言,却仿佛薄薄的利刃。“是么?我听说那是个极好的地方,过了这河,到了彼岸,这一生便再也没有苦涩忧伤了。” 她声音轻得像风一样,接着又低低呢喃一声:“这不好么?” “不好!”我大声叱责她,“一点都不好!你不要去!” “不去不行,你听,他们在催了。” 果然,河畔船头那戴着斗笠的人突然往这边大声吆喝了一句,他离得太远,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不理会那人,只是哽咽道:“你要去彼岸,是要忘了我么?” 她有些茫然地瞧着我:“忘了你?” “这河不能过,你过了这河,去了对岸,便再也记不得我了。” 我说完,她眸子里才显出一丝了然的神采来,苦笑一番,道:“有些事,忘了才好。记得,是件很苦痛的事。” “记得我,当真是很苦的事么?” “是啊。”她叹息一声,“我一直记得你,记了十年,不敢忘记,可是你却记不得,这样很不公平呢。” 说罢,她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不要!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眼眶滚烫,越过流血的花丛,上前紧紧抓着她的手:“你休想一个人走!” 可是我却抓了一个空。 眼前什么也没有。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当真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花,没有河流,更没有她。 只有一片漆黑,我缩在这黑暗中,蓦地大哭起来。 这时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似恼非恼的声音,“你这傻子,你跟她走了又如何?还不是姑娘我从死人堆里将你们两个给拖回来。” 这声音极是熟悉,竟然是雨霖婞的声音。 我头痛欲裂,几次三番努力之下,才将将睁开了眼。眼前景象摇摇晃晃,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最后,我便瞧见了头顶青竹搭建的床架,上面挂着一顶白色纱帐。 我僵硬地扭过头去,嘴唇干裂得厉害,跟着便看见那个跟我说话的人,果然是雨霖婞。 我以为我是在做梦,愣了半天神,才反应过来,先前那个原是做梦,现在眼前的雨霖婞才是真的。 不知怎地,瞧见她,我的眼里涩涩的,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雨霖婞依旧是一身如火红衣,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在床榻边上睨着我。 “哟,好歹算是醒了?不再说梦话了么?”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喉咙似堵着什么东西,几乎顺不过气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扫眼过去,床榻边上的竹制小桌上,正搁着半碗喝残的药。 我将目光移回来,又死死地盯着雨霖婞。 “哎,不会当真流血过多,变得傻了吧。”雨霖婞皱了皱眉,倾身上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还是变成哑巴了?” 我被她这一拍,重重咳嗽了一声,顿时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你……我可没下重手拍你,怎么又吐血了!”雨霖婞面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将我扶了起来,而我堵在喉间的那口血吐出来,终究舒畅了许多。 我擦了擦嘴角,脑海里似遭了雷击闪电般,又闪出一副画面来。 洛神留给我的最后一面,便是她低下头去,安静睡着的模样。 想到这,我的心里阵阵绞痛,哑着嗓子问雨霖婞道:“洛神呢?” 雨霖婞白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洛神呢。”我不理她,重复了一遍,浑身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当下只得紧紧地捉住被衾一角,定定地望着她。 “死了。”她桃花眼略略挑起一角,“我说过,她死绝了。” 我看了她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地努力去分辨,她死绝了,这几个字的意味。 最后,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空气卷进我的肺里,呛得我格外难受。我用手摸了摸眼,眼里早就是一片透湿,我不停地伸手擦,却总也擦不干净。 “停停停!”雨霖婞按住我的肩膀,皱了皱眉,垂下眼眸道:“傻子,骗你的。” 我怔了怔,又一次咳嗽起来。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你这人是水做的么?动不动就哭,比外面这下雨天还讨厌呢。刚才发恶梦的时候眼泪便流个不住,可怜姑娘我还要不停给你擦眼泪。” 她顿了顿,才温言道:“哭个什么劲。她好好的呢,命这么硬,阎王爷都不敢收她。” 我听了她的话,耳边嗡嗡作响,心里却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来极致的难受与极致的欢喜之后,便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良久,我擦了擦眼睛,掀 分卷阅读168 - 分卷阅读16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69 开被衾,便要下榻去穿靴子,问雨霖婞道:“她……在哪里?” “就在别个房间。”雨霖婞伸手稳住我,道:“现在姓花的在房里给她施针,你不能去瞧她,先在房里歇一会,等姓花的出来之后,你再进去也不迟。” 我推了推她,手里却软绵绵的没有气力,不由有些焦躁:“我就在门口等着,不会吵着她们的。” 雨霖婞深深望我一眼,终究叹了口气:“好罢,怕了你了。”说完便过来扶我,我弯着腰穿好靴子,浑身疼得好像要裂开一般。 待得穿好衣衫靴袜,我被雨霖婞搀着,一面走,一面问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们现下在哪里?” “我们带着你们两个从墓里出来,算来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这里是一个药庐,是那姓花的在姑苏歇脚的地方。” 说着,雨霖婞推开了房门,我便瞧见外面还下着小雨,湿润的水汽霎时扑面而来。门外有条竹子搭建的回廊,几个竹制的屋子顺着回廊的走势连接在一起,不远处则是大片的竹林,竹枝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如烟的绿色连绵过去,青翠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我瞧完那雨中竹林,又看了眼雨霖婞,闷闷道:“先前不是叫你们三个快些走么,怎地……又跑回来寻我们了?” “你这死没良心的。”雨霖婞狠狠剜了我一眼,道:“当初去死的时候倒是爽快,这会子被救了回来,便只顾着唧唧歪歪地,说这些招揍的话出来。” 我尴尬地摇摇头,有些苦涩道:“你们救了我们一命,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雨霖婞皱眉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酸死了。再说,你们两救我的命还少么,也算是扯平了,这次要不是死鬼她,兴许我们全都死了呢。而且……而且这次也不算是我们救了你们两个……” 她突然顿住,神色有些奇怪,竟不再往下说了。 “不算是什么……?”我诧异问她。 “没什么。” 她闷闷道了声,不再说话,就在一间屋子前面停住了,而此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花惜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伸手擦着额际的汗。 花惜颜看见我,先是一愣,转而柔和笑道:“师师,这么快便醒了?” 我念着她救我一命,感激地朝她点点头,跟着手扣在门扉上,急切地想去瞧门里的情况,奈何视线却被遮挡了,只能瞧见屋子的床榻前,摆着一双雪白的靴子,白色缎面上还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我瞧见那双熟悉的靴子,心里一颤,花惜颜便上来扶我,低声道:“进去瞧瞧吧,她没事。” 我闻言,深吸一口气,跟着颤颤巍巍地走进屋去。屋子靠右边摆着一席竹制的床榻,上面曼盖了白色纱帐,风绕过竹门,和着冷雨吹过来,略略吹动了帐幔一角。 而洛神就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幅静止的画。 我默默地走过去,撑着床榻边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睡得很沉,第一次在沉睡中,她的眉间能舒展得这般柔和,不知道在做怎样的梦。嘴角则抿出淡淡一丝弧度,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 我凝望着她的脸,心里酸涩极了,不想几滴滚烫的液体落下来,便落到她玉般洁白的脸上。 我一慌,急忙伸出手指,在她脸上抹了抹,将那几滴眼泪给擦掉了。 最近我好像总在掉眼泪,我并不知道,我原是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的。 等下她醒了,又瞧见我哭鼻子,定是要笑话我的。 我摇摇头,好歹忍住了,回头问花惜颜:“她……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少则几天,多了便说不准了。不过她现下脉象平缓,我每日用药汤养着她,加以施针引气,没什么大碍的。” 我心缓了缓,低低道:“那就好。” 花惜颜蹙了蹙眉,突然又道:“先前带你们回来时,她身上伤口太多,且又深得很,失血委实过多了些,按照往常医理,像这样的伤,便是再强的人也撑不住的。不过当时她竟然还残着一口气,我替她把了脉,发觉她的体质当真是世上少见,我想知道她以前是否有吃过什么药么?” “药?” 花惜颜点点头,道:“也不一定是药,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有加速伤口愈合的功效,就像有种人参娃娃,是千年人参修炼成的精怪,可以脱离束缚满地下跑。人若吃了,其药性融进人的精血里,人的精血便会发生改变,而这种人便被称作药人。这种人参娃娃造就的药人身体恢复能力奇佳,割上一刀也会很快愈合。除了这种人参娃娃,这世上还有好几味功效相同的草药,通常若是被炼丹之人遇到,便会被炼化成丹药,而人吃了这种丹药,体质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 我皱眉想了想,道:“她以前是否吃过这种丹药,我并不知道。”而我说完,蓦地脑海里想起了什么,不由惊道:“那梦昙花……梦昙花算不算?” “梦昙花?!”花惜颜明显吃了一惊,“梦昙花她怎会有的。听说这种花极为罕见,因着它半夜开花,半夜便会融化消散,再也瞧不见影子,是以即便是寻到了,也根本就没人能采摘得到的。” 我道:“有的,她的身体里,融有梦昙花。” 花惜颜颔首笑道:“原来如此,如此也是她的造化。这样一来,师师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听了花惜颜的话,一颗心这才稳稳地落回腔子里,只是高兴之余,竟然还有几分后怕,倘若当初傲月没要长生过来送那梦昙花给我,我也没再将其转赠给洛神,今日洛神她也许……也许便真的…… 想来天意这东西,当真是神奇得很。 我正感叹,这时雨霖婞过来催促我道:“师师,这看也看过了,死鬼也没甚大碍,你还不回去躺着?你瞧瞧,你的脸白得和纸似的。” 我摇头,轻声道:“我想在这坐一会。” 雨霖婞微微蹙起眉,知道拗不过我,道:“罢了,那我先走了,等一会子我来叫你。”说完转过身去,又回头补了句:“听着,可不许再哭鼻子!” “好好好……”我笑了笑,跟着扯住她衣袖,将她拉了回来,看了眼花惜颜,压低声音,同她耳语道:“你们两个,可别吵架。” 雨霖婞面 分卷阅读169 - 分卷阅读17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0 色一红,道:“呸,谁稀罕和她吵架。再说了,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要是她生起气来,将我们赶出去了怎么办?我倒还好,你和死鬼一个伤着,一个躺着,被赶出去了还要我来背来扶,我才不会那么傻。” 我看她对花惜颜也不似以往那么恨之入骨,当下松了手,依旧是笑:“那就好。” “行了行了,瞎操心。”雨霖婞说完,目光阴郁地看了一眼花惜颜,跟着走到门口,临了才道:“过些时辰我便来接你回房。” 我朝雨霖婞点了点头,想不到花惜颜居然听见了我和雨霖婞的悄悄话,掩嘴道:“放心,我从不跟人吵架。” 我面红耳赤,而花惜颜朝我笑了笑,也径自走出去,将门给掩上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和洛 神两个人。 竹制的屋子隔音很差,外面的雨点敲打声,伴随着竹叶的沙沙声落到耳中,珠玉一般,听得真真切切。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平和,仿佛她现在只是浅浅地睡上一觉,而我坐在她身边,等着她自浅眠中醒来。 我靠她近一些,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有几缕发丝遮了她紧闭的眼,我轻柔地将那发丝拂开,露出下面长而密的睫毛来。 跟着,我将手伸到被衾里,摸索了一下,寻到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她的体温很低,手冰冰凉凉的,仿佛一块寒冰,永远也捂不热。 “刚才我做了个梦。”我看着她沉静若水的睡颜,低声呢喃:“我梦见你要去渡那幽冥界的忘川,醒过来我才觉得自己傻,我怎会做这样的梦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狠心忘了我,丢下我走的,对么?”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复习的大鸭梨码了新的一章,有5000字哦~看着姑娘们半死不活地呆在坟墓里,也不是个事,我便温柔地将她们带出来了。 后天就要开始考试了,满脸血……好紧张 提前祝明天的端午节快乐,虽说是粽子文,但是木有粽子哦。 ☆、忘川(下) 她眸子紧闭,薄唇微抿,沉静得同水一般。 “你瞧,你不说话,我便当是你默认了。你既然承认了,便要遵守诺言,永远也忘不了我。” 我又自顾自道:“等你身体好起来之后,我们就回去接昆仑和长生。你曾经答应过我,等事情了结之后,便要随我回蜀地生活的,今生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我说完,转念又一想,这些事情又该如何才能了结呢?一路走来,这许多的事糅杂在一起,抽丝又剥茧,总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纵然我累极了,可以不再追究下去,可是洛神她当真能放得下么? 我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苦苦寻找某种东西,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对她来说极为重要。 这般重要的东西,她能因着我,就此放弃么? 还有便是她的过去。虽然从姽稚那里听到了关于她过去的零星半点,但对我来说,仍旧是一片空白。她本身就是一个谜,永远也解不开。 “洛神,我心里有好些问题想要问你,只盼着你能早些醒来,亲口告诉我。” 我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指尖流连,勾勒出她令人心动不已的轮廓。 我越是细细瞧她,心里越是心颤,忍不住对她说了说好些话,絮絮叨叨,都是些无甚趣味的内容,最后,我还将我梦见她的事详细地告诉了她。我想着,她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是应当还能听得见我的声音。 她一人躺在这里,有我的声音陪着她,也不至于孤单寂寞。 只是兀自说着说着,我的眼睛便热辣辣的,酸胀得厉害,一会想起她淡淡的笑容,一会又想起她唯一一次在我面前流泪的模样。 我心里越发酸涩难忍,不由低下头,吻了吻她冰凉的唇瓣,低声道:“我以往虽然日日同你在一起,但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似的。先前在古墓里,既要防着这个,又要顾着那个,连一个好好和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如今我们出来了,终于能歇上一口气,两个人能在一起了,想不到竟是这般的光景……只有我一个人说,你竟不能答我……” “师师。”我正哽咽着,不想一个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我立时伸手抹了抹脸,回头一看,正是雨霖婞推开门,走了进来。 雨霖婞走到我身边,皱眉道:“我走之前说过,叫你不许哭鼻子的,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怎地又哭了?” 我摇摇头,心底好似决了堤一般,洪水便要汹涌而出,道:“我……我只是瞧着她总不醒,心里难过得快要死掉。” 雨霖婞立在我面前,默默地瞧了我许久,眸子里沉淀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也难过,但断不会似你这般,我知道你……” “师师,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她忽地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却不再往下说。 我闻言,身子一时僵住了。我怎会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以往我碍于世俗,总怕别人知道我和洛神的关系,如今想来,却又有些什么呢。我就是喜欢洛神,既没有触犯王法条例,没有害人性命,也没有妨碍她人。爱便是爱,纵然别个如何看我,又有些什么干系。 我想到这,心中蓦地释然,笑了笑,轻声道:“对,我爱她。” 雨霖婞安静地望着我,表情没有如何变化,听我这般说,仿佛并不吃惊似的。 我接着道:“我们三人同行,别人瞧来,只当我们三个是好友。但是她对我而言又怎是好友那般简单……她是我这世上最喜欢的人,只是……只是我不敢告诉你罢了。怎么,你会觉得我们……我们很奇怪么?我们都是女人,可是我们却要在一起,你会觉得我们可笑么?” “怎会。”我说完,雨霖婞忽然笑了,桃花眼里水光潋滟,目光极是柔软。“我知道,我早知道了。” “你……早知道?” “对,早知道了。从你看她的眼神,我便瞧出来了。”雨霖婞道:“以往我曾打趣你说你瞧她的眼神,像个小媳妇似的,那原不是个玩笑话。有时候你仿佛只能瞧见她,别个都瞧不见似的。” 我沉默不语。 “为什么 分卷阅读170 - 分卷阅读17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1 要笑话你们?”良久,她才又道:“她是个极好的女人。在这世上,我没有打心底服过什么人,她却是少数几个。她值得别人去爱。” 最后,她低低呢喃一声:“当然,你也是个好姑娘。” 我料不到她会这般说,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头。 突然又听她轻声道:“你们两个,是我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我和你们经历这许多诡谲奇异之事,纵然有着万般艰难困苦,现如今还惹得伤痕累累,但却是快活的,我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我望着她,不由一愣。许是她素来不正经惯了,这会突然说出这般诚挚的话来,我有些不适应,但是心底着实感动非常。 “你也是我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我站起身来,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先前不是说我说话酸么,如今怎地也轮到你了。” 她干干地笑了笑,面色故作阴沉起来:“因着你惯常酸惯了,也想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我不由也跟着笑了。 她看了看床榻上安睡的洛神,道:“你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我将药搁在你房里,你该回去喝药了。” 她见我不动,又道:“她若是醒了,瞧见你不肯喝药,拖垮了身体,落得这般憔悴模样,心里想必也会难过得很。你难道想看她难过么?” 我连忙摇头,之后恋恋地瞧了洛神一眼,才道:“我这就回房去。” 待到雨霖婞扶着我回到房间,我便坐在床头,端起白瓷药碗喝药。不想这药苦涩异常,我皱眉喝了一口,差点都要将胃里的酸水吐出来,好歹不肯喝第二口。 “太苦了。”我皱眉。 “怎么和个小孩子一般,还怕药苦?”雨霖婞抱怨着,跟着凑过来闻了闻,立时也皱起眉,手抚着胸口道:“那姓花的到底放了些什么药材在里面,这……这是人喝的东西么?”旋即又道:“我去瞧瞧厨房有没有糖。” 我连忙拉住她:“别去了,太麻烦。” 说完端着瓷碗,硬下头皮,皱了眉头一口气将药喝完,顿时嘴巴里满是又涩又腥的味道,急忙又接过雨霖婞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却压根没有效用。 雨霖婞看我窘态,哈哈笑了起来,我见她笑得灿烂,仿佛日光里盛开的花,想到她方才提起花惜颜,忍不住道:“有件事我想问你,但是又怕你生我气,所以我一直不敢问。” 雨霖婞搬了条凳子过来,问道:“什么事?” “花惜颜……你和花惜颜之间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说她不认得你,但是你却一直想要杀她。” 果然,她的笑容一时凝固了,跟着面色僵硬起来,眼神里透着一丝恨,又藏着一丝苦。 “你瞧,你果然生气了。” “才没有生气。”她闷闷道:“我现在不会再想杀她了。说到底是她救了你们两个,且又悉心照料,我心怀感念,不会恩将仇报。”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而且……”她顿了顿,目光又森冷起来:“而且我知道,她并不是那个人。” 我心念微动,问她:“哪个人?” “这世上有一个人,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年幼的时候曾经见过她一面,识得她身上的铃铛,而如今这铃铛,却落到了那姓花的身上。”她顿了顿,神色凄苦:“我那时年幼,隐约瞧见那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现如今我长大了,那人也该老了,总不至于是那姓花的,但是姓花的与那人决计脱不了干系。这铃铛的模样,这铃铛的声音,我死也忘不了。我看着那姓花的身上的铃铛,就想起那人,不由恨得要死。” 她说话间,浑身被仇恨的阴郁气息笼罩,只听她又道:“师师,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不得他立刻死掉,死在你面前,只要他死了,你便会快活。” 她语气阴狠,但是我却觉得,即便她当真有朝一日手刃了那仇人,断也不会快活的。 我低低叹了口气,道“没有……我以前恨过杀我娘亲的人,还有我的养父……那时我也希望他们死掉,可是如今他们当真死掉了,我却并不觉得快活,反而觉得难受。就像我们在公主陵墓里遇到的那姽稚,我当真恨她,我也不知道为何这般恨她,恨到想杀了她。但是洛神那时对我说,不要杀人,我便当真绝了这个念头了。这辈子,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不能单单叫仇恨迷了眼。” 我顿了顿,又道:“我在这世上,曾经杀过一个人,便是害死我娘亲的那个女人。我那时认为那女人该死,当时我若是不杀她,她便要将我生生毒死了。可是当我杀了她之后,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日日夜夜做恶梦,自己反倒因此差点死掉。” 我说了这许多话之后,就见雨霖婞忽地惨然笑了起来:“我若是能像你这般想,我也就不会苦受这些折磨了。” 她垂下头,把玩着她肩头垂下的黑色长发,道:“而且你说得对,我即便杀了那人,我……我也不会快活,人的命运冥冥之中自由天定,一旦注定了,事情发生了,便永远也无法改变。我怎么做,也改变不了。” 我愣愣地瞧着她,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不想她纤眉一蹙,怨怪道:“都怨你,今日我心里许多平常不该说的话,竟都被你知道了,你当真讨厌。” 我脸一红,道:“我方才在那边房里,有些不该说的,不也是说了么?说出来,反倒觉得畅快地多了,藏着掖着得多难受。” 雨霖婞这才笑了起来:“放心,我不会笑话你们两个,你也别害羞了。”她转过头去看了看窗外,道:“天色暗了,该做晚饭了……这姓花的去城里买药材,怎么还没回来?” 我道:“你不会自己做么?做什么等着惜颜姑娘。”蓦地我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堂堂墨银谷的谷主,是不用自个下厨的。“ 雨霖婞挑眉道:“那是,做饭这种事,我才不要做。” 我“啧”了一声,道:“你果然养尊处优惯了,瞧不起做饭这紧要事。你这般,日后又有谁敢要你?“ 雨霖婞嘻嘻笑道:“我听说你厨艺很好,可是死鬼她也是个不会做饭的主,如今她得了你,不也挺好么,根本不用自个下厨。所以我呢,肯定也得找个心甘情愿为我做饭的人。” 我听她提到洛神,脸烫的厉害,啐她一口,道:“做你的白日梦去,你到哪里寻 分卷阅读171 - 分卷阅读17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2 个会做饭的?” 跟着又道:“我肚子饿死了,睡久了也没吃什么东西,等不得了,我去厨房瞧瞧。” 雨霖婞一把拦住我,道:“你现下是病人,哪有病人下厨的的理。乖乖给我回去躺着。”她话音刚落,我就见不远处鹅黄色身影一晃,却是花惜颜站在门口,柔声道:“谁要去厨房?师师你么?那可不行。” 雨霖婞见了花惜颜,有些不自在,脸色变了变,也没说话,却听花惜颜又道:“药庐上午有个病人送了条鲜活的鱼过来,我养在水缸里,今晚上我们便烧鱼吃。” 我走过去道:“那我去帮你忙吧,我现在伤口没什么大碍了,我自小体质好,伤口好得比常人要快许多。” 花惜颜眸子里光芒闪了闪,道:“师师你的体质的确很少见呢,不过表面上口虽然愈合了,内里的气血还是很虚,不可过度操劳。你先在房里休息一会,若是觉得闷,尽头那间屋子便我的书房,你可以去找几本书出来解解闷。” 我刚要说话,不想雨霖婞突然闷闷道:“我跟你去帮忙。” 我一愣,以为我听错了,而花惜颜望着雨霖婞,面色也有些错愕,因着她平常没少受雨霖婞的冷眼,这会子竟有些不适应起来。 顿了一会,花惜颜才微微笑了笑,轻柔道:“你愿意帮忙,自然是很好。”说完转过身去出门,雨霖婞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 而不知怎的,瞧着她们二人远去的背影,暗忖雨霖婞现在虽然有些别扭,但对花惜颜送总算没多少敌意了,心里不觉有些轻松起来。 只是在房里待了会,我果然生出些烦闷的情绪来,便自去花惜颜的书房架子上取了本古旧的话本,拿到洛神的房里,一面看着话本,一面在洛神床边等着。 等了许久,才见雨霖婞进来喊我吃饭。她一身的红衣此时变得灰扑扑的,格外狼狈,脸上还沾了些许烟灰,我看得直摇头。 不消说,她定是帮了倒忙。问过之后,我才知道她是在帮忙切菜和烧火,不过脸上还有些红,估计是被那火光给熏得狠了。 用过晚饭,我沐浴完毕,本想给洛神擦擦身子,花惜颜却阻止我说道,洛神的伤口正在愈合中,上了药,沾不得水,我这才作罢。 我只得又抄起那未看完的话本坐在洛神身边陪着她,这话本子里的故事很是无味,我耐着性子看完后,头脑已经混混沉沉,格外渴睡,倦意袭来之下,我这才回自己房里睡觉。 只是这个晚上,我竟又做了梦。 依旧晦暗的天空,满目燃烧的曼珠沙华,以及漆黑苍凉的忘川河水。 自然,还有洛神。 不过这次她没说要去渡河,只是站在灼灼的花丛中,笑着对我道:“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我心里欢喜得紧,奔过去同她说了许多的话,直到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还是笑着的。我想着睡梦中她是鲜活的,不由得爱上这做梦的滋味来。 如此这般,我在洛神房里又陪了她一天 ,不过晚上睡得较昨天早了些。而入梦之后,洛神果然着一袭白衣,在那彼岸花丛里等着我。 我走过去,对她道:“我今日特意来得很早。” 她笑得很开心,惹得旁边绯色的花朵都黯然失色。而她再也不说她什么要丢下我,渡河走了之类的话了。 两个人在花丛中相拥坐下,我低低和她说了许多话,白日里做不到的事,到了梦里,终究圆满了。 而其间,我一直牢牢握住她的手,叫她再也不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了。现在熬夜发文血泪中。 ☆、秘密 第二日,我一大早就醒了,昨晚在梦中与洛神的甜蜜还犹在眼前,真实得仿佛刚刚才发生过一般。我穿好衣衫,连梳洗也顾不上,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洛神房里瞧她。 打开门,我快步穿过回廊朝洛神房间走去。回廊上方一路挂着几只竹制的风铃,青翠的颜色,很是可爱。 这风铃是花惜颜昨晚上和雨霖婞削了好几个时辰才做好的,大抵是挑选茎节粗细适中的青竹,用刻刀细细打磨,再在上面开几个小孔,用红绳栓了挂在回廊上。姑苏多风雨,起风的时候,风从那小孔中穿梭而过,便能奏出清脆空灵的乐曲来。 除了赛华佗超扁鹊的医术外,我料不到花惜颜对这些精巧的玩意居然也很在行,从这几只风铃身上,倒是能隐约瞧出花惜颜那几分小女儿才有的调皮清爽来。 伴着回廊叮叮铃铃的风铃声,我来到洛神所在的房间门口。从那姑苏公主墓里出来后,算来也有好几天了,花惜颜告诉我因着有梦昙花护体,洛神的伤口一直愈合得很好,照理说,也该是醒来的时候了。 说不定等下我推门而入,便可以瞧见洛神已经醒过来,靠在床头,笑盈盈地看着我呢。 想到这,我心底既是紧张,又是期盼,一颗心不由砰砰乱跳起来。 只是我推开门一看,发现花惜颜正坐在床榻旁的竹凳上,在搭手给洛神把脉,而洛神依旧是安静躺着,悄无声息。 我心里失落得厉害,站在原地,半响也没有动。 “师师?”花惜颜回头,发现我来了,奇道:“怎么愣在那里,不过来么?” 我勉强朝她笑了笑,走过去,也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呢喃道:“我以为她就要醒了。” “你以为她醒了,所以脸都顾不上擦,连头发都是散着,便急急跑过来了?”花惜颜的手从洛神的手腕上松开来,微笑道。 我被花惜颜一打趣,脸一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眼却见洛神的脸比起以往,竟清瘦了许多,面色也苍白极了。虽然花惜颜在每日例行的汤药里增添了几味调精理气的药,可以靠着这些药来续她的命,但是因着没法进食,她几乎瘦了一圈。 我将洛神的长发顺了顺,轻声道:“她这般总不醒,瘦多了呢。” “这些天你除了睡觉,几乎寸步没有离开过她,她对你,当真这般重要么?” 我手下动作顿住,半晌,才点了点头。 花惜颜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子,才柔声道:“你放心,既然她对你这般重要,我就一定会让她醒过来的,而且她脉象平稳,应当就要醒 分卷阅读172 - 分卷阅读17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3 了才对。” 我听了花惜颜的话,心底除了感激外,又隐约觉得她的这番话有些奇怪的意味在里面。她这话的重点仿佛是说她会让洛神醒过来,原因竟是洛神是我最重要的人么? 我心里一时转过许多念头,却见花惜颜目光清亮地望着我,又道:“雨姑娘对我很有敌意,这我早知道。但是我也知道,师师你的心里,对我其实还是有些顾忌的,对么?” 我料不到她会这般说,急忙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她唇角挂着一丝柔和的笑容。我发现她惯常喜欢笑,这春风温柔的笑容,叫人毫无抵抗之力。 她又道:“不过,不管师师你作如何想,我都是你这边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只是盼着你能将我当朋友。” 我这下着实吃了一大惊,想起她以前对我的诸多关照,不由暗忖:我是她什么人,值得她这般对我好? 见她说得如此真诚,我不免有些惶恐不安起来,回道:“先前在墓里面见你的时候,我确实怀疑过你,因着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来路。可是我又觉得你……你对我很是关照,且……且关照得有些过了。只是我和你相处日子本就不长,我这人,你要是打我骂我看不起我,我倒还没什么,但是你对我太好了,我却有些承受不住。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救了洛神的性命,又帮了我们很多忙……我心里很感激你。” 我有些语无伦次,脸不由得发起烫来,最终才将心里的话说完整:“总之,你是我的恩人,我保证,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办到的。” 花惜颜听了,当下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那-----这可是师师你说哟。”她眉眼弯弯,道:“不过这要求么,我现下还没有,暂且欠着,等到以后有了,我再说。” 我连忙道:“我可事先讲明,我不做坏事。” “咦?我这模样是坏人么?” 她笑得越发欢畅了,站起身来,见我面色好不尴尬,好歹才正色道:“好了,不说了,今日我要出诊去。厨房里我已经用纸分好了今日的药量,早晚各煎一次,火候之类的注意事项我都写在一旁了,我也许要天擦黑才回来,你和雨姑娘好好照顾她便可。” 我点了点头,而花惜颜心情貌似很不错,脸上挂着淡笑,一路轻盈走出门去, 我望着花惜颜的背影,愣了好一会,总觉得她也是个不可捉摸的人。叹了口气,陪了洛神一会,便径自去洗漱,跟着再去厨房煎药。 等我煎好药后,时辰也不早了,雨霖婞却还没起,我料想是她这几天太累了,想睡个懒觉,便没去叫她起身。 回房之后,我小心地给洛神喂完药,用丝巾将她唇角擦了擦,不料这时,却看见她的睫毛,居然微微地颤了颤。 我见了,以为她当真要醒了,心里的欢喜几乎没法形容,伸到被衾里面去捏她的手,她的手却一动也不动,且脸上也没甚波澜,平静得很。 错觉么? 等了许久,她依旧是安静躺着,根本没有要睁开眼,醒过来的迹象。 我苦笑一番,将药碗端去厨房清洗干净。临了又想起昨日的话本看完了,便打算再去花惜颜的书房找些别的书本来看。 花惜颜的书房极大,中间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四个茶盏,另带半截未燃烧完的蜡烛。 除了嵌门的那面墙壁,其他三面墙壁都摆着沉香色的书架,左右两边摆满了各种医书和百草图,中间那排则是些用来打发时间的闲书。 花惜颜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发现她这些闲书里面大多是些话本子和奇闻杂记。我随意翻了翻,那些话本子大抵是一些关于世间痴男怨女之间的剧目,缠绵得叫人牙都酸倒了去。 最后,我的目光瞥到一本极厚的书身上。这本书就在最上层摆着,红色的外封格外惹眼,我搬了条竹凳过来,站上去将那本书抽了出来,一瞧,竟是一本名为“浮香暗蕊集”的书。 我打开一看,里面不过是些名花名草的鉴赏图谱罢了。 我这下没了兴致,想要将书再放回去,却发现这书后面的书壁的颜色有些奇怪。这书架的颜色为沉香色,但是这书后面的一块方形颜色却有些不同,比较新,甚至新得有些打眼,仔细一瞧,那方形颜色边界处竟还各自现出一条缝隙来。 我心里一动,用手伸进去敲了敲,回声竟然有些空洞。 暗格? 我对暗格格外敏感,用手抠了抠,果然启出一片薄薄的木板,跟着显出一个正四方形的凹陷来,里面摆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盒子,上面雕琢着繁复华丽的奇怪花纹,似鸟却又非鸟。 我看到这一幕,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也开始砰砰地跳个不住,和擂鼓一般。 这种感觉简直比在古墓里探险还要紧张。 此时的我,就像是一个偷偷摸摸的贼,正在偷窥觊觎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知道这盒子定是花惜颜藏在这的,她藏得这般隐秘,肯定是不愿意别个瞧见她的秘密。我若是将那盒子打开来看,未免也太不道义了一些,叫人不齿。 可是,我的心里现下好似住着一个饥渴的恶鬼,鬼使神差的,居然万分迫切地想打开这个盒子,好看看这里面,藏着些什么东西。 因为这盒子上面的花纹对我而言,太熟悉了,和先前洛神从楚王妃手里接过的那个装天命镜的盒子上的花纹一般模样,甚至,天命镜和从龙沟古城地下带回来的那把黑剑身上,也同样刻着这些奇怪的花纹。 我根本无法避开不看。 最终,我手抖了抖,咬了牙,还是打开了这个白色的盒子。 盒盖被我掀开之后,就见最上面放着一份白色封皮的簿册,我小心地将这簿册拿出来,手感却格外柔软,居然是某种动物的皮做成的。 这皮革制作的簿册封面上,用朱砂绘了一弯红色的月亮,后面则用金粉缀着半片金色的翅膀。 我看着这月亮和翅膀,浑身冷汗直冒,耐住心里的惊惧往下一翻,发现第一页上面绘着一面模样古怪的镜子,镜子中间绘着一只眼睛,画的分明便是那天命镜。 我好似遭了大锤捶胸,惹得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喉咙亦是哽得厉害。就见这天 分卷阅读173 - 分卷阅读17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4 命镜的旁边还用丹砂写了几行小字,不像是我们中原地区的文字,笔画诡异非常。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文字,但是我惊恐地发现,我居然可以看得懂。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我天生就会这种奇异的外族文字么? 那文字上写的意思,用我的话来说,便是在远古时期,四海八荒众神凋零,只得昆仑之丘上的神主和少数几位修为高深的上神。只是随着时光推移,那几位上神也相继沉睡,俱散魂灭魄。 与此同时,神主发现自己的神力也开始渐渐衰退,他很恐惧自己也会和别的上神一般,永远死去,便劈开昆仑之丘,采集昆仑之丘中心滚烫的岩浆中的山之精石,以自己精血为引,造就出三件神器。最后,他将自己的神元分作三份,纳入三件神器中,由他手下追随的三个使者保存,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这里说的神主,应当只是个称号,我也不知道其具体是唤作何名。 我觉得这个故事当真匪夷所思,我只知道天命镜相传可以偷窥天机,却不知道它的渊源从何而来。 我往下翻去,就见第二页上面绘着一柄长剑,剑柄暗黑色,剑身红黑相间,居然是我们从龙沟里带回来的那柄黑剑。 而第三页上面什么也没画,只是写几个字:“遗失,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第三页上面,原先应当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心脏都要跳将出来,将那白色簿册合上,发现盒子里还躺着一本书,封面上什么字也没有,单单只是点了火漆,火漆中央则压了一个翅膀形状的图案。 这书……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这本书时,外面回廊上的风铃突然叮叮铃铃地响个不住,好像是起了大风,声音格外尖锐刺耳。 我只觉得那风铃的声音居然变得诡异非常起来,低下头去看那本封了火漆的书,那书在我眼中,仿佛变成了恶鬼,我若是打开了来,我将万劫不复。 不能看。 打开盒子,看了簿册,本就是叫人不齿,不能再看下去了。 要是花惜颜知道了,她又会怎么看我。 我心里既内疚又恐惧,终究还是忍住了打开那本书的念头,脑子里昏昏沉沉,将盒子收拾好,再放回原处,最后将隔板嵌好。 一切都恢复到先前的情景。 什么都没改变。 却什么都改变了。 我从凳子上下来,坐在桌子旁,喝了几口冷掉的茶水,嗓子却还是干哑得厉害。书房的竹门明明开着,我却觉得这间书房闷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走出书房,脚步虚浮地走到回廊上,擦干净青竹栏杆上的水渍,近乎失魂地坐了下来。 雨早就停了,外头的空气非常清新,又带着微微的凉意。因着雨水的洗刷,眼前的景致格外通透,那成片的竹林,飒飒作响,仿佛晶莹的碧玉。 伴着廊下的风铃声,一切这般美好,我却无心欣赏。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那两幅图,一幅天命镜,一幅黑剑。天命镜先前一直在洛神手里,后来拿到黑剑之后,我便将这两样都交给了昆仑保管。 可是这两件东西,代表了什么?又有些什么用处? 当真是那不知名的神主造就的神器么?我才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神存在。 要是洛神在我身边就好了,她那般聪明,晓得那么多事情,肯定可以想得更加深入,断不会似我这般迷惘。可是她还没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我望着那片竹林,不由想起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也是从一片竹林深处走了出来,不染纤尘。 现如今,在我最混乱的时候,她会不会也从眼前的竹林里轻盈走出来,对着我微笑呢? 我拿出她送给我的鲤鱼琉璃玉佩,对着空气看了看,红色的玉质晶莹通透,光线柔和地透过来,那鲤鱼仿佛就要活了一般。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想这时,我的眼前一阵冰凉柔软之感袭来,跟着光线被遮了去,眼前一片漆黑,竟然是被一双手自后面给蒙住了眼。 我心里猛地一颤,身子也跟着僵住了。 那双手凉凉的,仿佛沾了雨露似的,上面还萦绕着晕霭的冷香,又带着几丝淡淡的药味。 只听身后那人声音清冷,带着三分倦怠,柔柔弱弱,似风一般,轻声道:“为何叹气?是我来得太晚,惹你生气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打字的时候总是会打出错别字,但是发文前检查的时候,我却找不出来,我当真瞎了眼。 ☆、甜蜜 凉薄的微风吹过来,回廊上的风铃声伴着风,低低地回旋着。 而我身后那人的声音,比起那风铃之声,却要悦耳动听千万倍。那是世上我最想听的一首曲子。 我一动也不动,喉咙里哽得厉害,心里好似下雨天后的泥泞地,泛滥一片。两人这般无声无息地处了片刻之后,我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滚烫的液体透过身后那人的指缝,再顺着我的脸颊滑落而下,最终渗到了我的嘴角,甜蜜而又苦涩。 那人手指动了动,指腹极轻地在我脸上拭了拭,待到拭干净我的眼泪,才将我的肩头扳了过去。 “洛神……”我看着她,以为自己仍是做梦。我这般念想着她,不想她果真就来了。 “嗯。”她低下眉眼,深邃的墨玉眸子,似含了几分水波一般,用极轻柔的声音应和着我。 她身上仅仅披了一件素白色的单衣,领口也没整得如何妥帖,略略掀开一角,显出单薄精致的锁骨来。隐约瞧见她单衣里面一部分包裹伤口的白色绷带,我坐在青竹栏杆上,仰着头看她,鼻息间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一手搭在我的肩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爱哭鬼。” 我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笑容,不知怎的,眼泪就止住了,擦了擦眼睛,有些赌气道:“骗子。” “骗子?我么?”她眸子里装出一片无辜。 “还不是骗子,且串通雨霖婞来骗我,骗得我好苦。”我想起最后在姑苏公主墓里的那一幕,再想到她此刻这 分卷阅读174 - 分卷阅读17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5 般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心里居然闪过一丝后怕和酸涩来。 我明白,也许只差一步,我就失去了她。 她抿了唇,也没说话,突然弯下腰,在我脸颊轻轻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跟着,我感到泪痕未干的脸上漾出一抹温暖的湿润,居然是她伸出舌尖,在我肌肤上舔了一下。 我身子一抖,差点就从青竹栏杆上跌了下去。 她一把稳住我,眼里晶莹,说道:“你的眼泪么,确实很苦。” 空气那么凉,我却觉得此时有簇疯狂的火焰,正在炙烤我的脸,结结巴巴道:“这世上……的眼泪,哪有不……不苦的,我心里难过,才掉眼泪的。” “听人说开心的时候流的眼泪是甜的,伤心的时候流的眼泪是苦的,你的眼泪可苦极了,味道一点都不好。”她似笑非笑道:“难道你看我醒了,心里只有伤心难过,就没有半点开心么?” “你……你想得美,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拉过她的手,摩挲着她修长的手指,呢喃道:“你这个骗子,骗我的那笔债,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这人从不欠债,欠了债立时就要还的,绝无半点拖沓。可是清漪你瞧,我现在身无长物,且还在伤病中,想必是挣不了几个钱的,所以……” “所以什么?”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道:“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话说回来,你说我这副身子,值几钱银子?你会不会亏得惨了?” 我脸一红,本想在她手指上狠狠地捏一下,可是却又舍不得,只得轻轻地揉了揉,佯装生气地说道:“早知道你醒了就会寻我开心,还不如叫你乖乖躺在床上呢。” “你舍得?”她眨眨眼,眸子里虽然沉淀着几丝大病初愈后的倦怠,但还是清亮的,说道:“我躺着的时候,不知是谁一直叫我睁开眼的?且那人还边说边掉眼泪,哭得可凶了,我当时还以为我躺在雨里呢。” 我一愣,道:“你都知道的么?” 她薄唇微抿,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看了我半响,才低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这几天一时清醒一时迷糊,迷糊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清醒的时候,便时不时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对我说了很多话,我当时很想起身答你。有时候,又能听到你看书时翻着书页的声音,你却安静得很,我又忍不住想瞧瞧你看书时认真的模样,但是……我竟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说话间,声音微微发着颤,我眼眶一热,站起身来,说道:“洛神,我……我能不能抱一下你?伤口会不会疼?” “不疼。”她微微蹙了蹙眉,目光有些闪烁,道:“只是我很久没洗澡了,身上都有味了,你还是别抱我了。” “哪里有。”我将脸埋在她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你香极了,我就喜欢你这样。” 她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显出淡淡一丝红润:“我还是想洗个澡,现下有热水么?” 我知道她素来喜欢干净,躺了这么久,一定觉得很不舒服,连忙道:“厨房里就有,我现在去帮你提水过来,你先去房里歇一会。” 她点了点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觉得她点头的模样乖巧极了,又很认真,叫人心动不已,不由笑道:“跟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丢。” 她却挑眉:“那可说不准,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忍俊不禁,拉着她的手越过青竹回廊,朝厨房方向走去。空气里沾着湿润的雨露,清透极了,我偷偷瞥眼去瞧她的侧脸,弧线优美精致,乌黑柔软的长发,散在肩头,比世上任何一道风景都好看。 这不是在做梦。 她就安然地,带着浅浅的笑意,陪在我的身边。 从厨房提了热水到房里后,我再去给她拿换洗的衣衫。她先前在古墓里的那件白衣残破不堪,又满是血迹,已经不能再穿了,幸而雨霖婞从客栈里将我们落在那里的包袱带了回来,我在她的包袱里翻了翻,将她另一套白色衫子取了出来。 只是取出那衣衫的同时,另外一个小物件从里面掉了出来,我连忙蹲□去,捡起了那个小物件,却是一个绣银线的锦囊,外面过了一层透明的油蜡,是比较罕见的防水材质。 而那锦囊锁口的白色绳子被拉开,现出半截东西来,居然是一叠折叠得十分妥当的白纸,纸张泛了黄,看样子稍微有些年头了。 我认得这是一般练字用的表纸,上面用朱砂做了线,一般书塾的先生们便是叫学生用这种纸练字,纸并不贵,吸水性也很好,适合初学字的学生。 当初昆仑教我写字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种表纸。 奇怪,洛神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这般妥善地保存着。 我轻轻抽出其中一张,随意一瞥,不觉更是奇怪。这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许多字,许多写得有些大,都超过了束缚的朱砂框线外,又有些写得略略小了些,毫无规矩可言。 这些字体非常丑,丑得天怒人怨,完全没有构架这种东西可言,而且这些字都有一个毛病,写竖钩的时候,该挑钩的地方竟不挑钩,一笔竖下,倒和我的风格有几分类似。 可是比起我写的字来,当真丑太多了。 我看得皱了皱眉,这些字怎么看怎么像是从来没写过字的小孩写的。 我先前见过洛神的字,字体娟秀漂亮,又很有力道,和这上面的字相较,根本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打死我都不信,这是她写的字。 若不是洛神写的,该是谁写的? 再抽出一张,还是丑得一塌糊涂,不过稍微有些写得像样的,被人用朱砂细心地圈了个红圈。 我不由得一愣。 小时候练字的时候,写得好看的,昆仑也会似这般,将我写得好的地方圈起来,以作鼓励。我得了这些红圈,心里自然高兴,练字也练得越发起劲,一点也不觉得累,恨不得能早些写出漂亮的字来,好得到昆仑的赞赏。 只是现在不知为何,看着这些红圈,我居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这些纸张,这些朱砂批注的红圈,给我一种格外亲切熟悉的感觉。 “清漪,没找到我的衣衫么?”洛神的声音远远地从我身后传过来,我急忙应道: 分卷阅读175 - 分卷阅读17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6 “找到了……找到了。” 我说完,急忙将纸张叠好收在锦囊里,再将锦囊埋在洛神的其它衣衫里,妥帖藏好。 回头一看,洛神正走进房里来,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药瓶,另带一卷绑伤口的崭新绷带。她对我扬了扬手里的药瓶,问道:“是这个药么?药房右边架子上的第三个格子里拿的。” 我点点头,把她的衣衫放在一旁的竹凳上,随口道:“就是这瓶药。你先脱衣服,洗完澡后我帮你换新药。” 她眸子里光芒微闪,唇角微勾:“你说什么?你要我脱衣服?” 我面红耳赤,绞着衣摆道:“我……我又不看你脱衣服,你……你怕什么。”转而我又咕哝一句:“再说了,又不是没看过。” 她这下扑哧一声,低低地笑出声来,好歹才一本正经道:“嗯,看是看过,可是时间过得有些久了,你肯定记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开始下试验基地实习了,我这次考试这么早,就是因为我要苦逼地去实习,血泪。 不过没大关系,白天我写在本子上,晚上再回来码字。 一般隔日更,大家不要介意啊。 ☆、痕迹 我被她又一次调笑,脸涨得通红,忍不住跺了跺脚,有些赌气道:“时间太长,加上我健忘,确实记不得了。那你还不快些脱衣服给我瞧瞧,好叫我温习一二。” 我原本只是气话,料不到她抿唇一笑,眼睛里竟含着淡淡一抹狡黠的意味,跟着伸出手指,搭在单衣领口上,轻声道:“你当真要温习一遍么?那我可要脱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对我而言,却仿佛成了那令人目眩神迷的迷药。 “一。”她眉目盈盈瞧着我,数着数,跟着缓缓掀开一角衣领,现出莹润白皙的一片雪肌来。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眼睛几乎都要看直了,心更是怦怦地跳个不住。 “二。”她眼里的笑意越发深了,唇角勾着半分浅弧,格外醉人。 我一时恍惚,觉得她也许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却又不是。 我不明白,永远也猜不透她。 她是春日里的微风,起初微凉,带着料峭的寒意,叫人不敢靠近。可是日子久了,这微风便渐渐暖和起来,且这种暖和就像温吞的水,不温不凉,等我反应过来后,她早已将我从头到脚都消融得一干二净。 她足以掌控我的所有,我永远都逃不掉,更何况,我也不想逃。 “三……”最终,她尾音拖得很长,说出最后一个数来。我耐不住她手指带出的旖旎动作,偏过脸去,面颊滚烫:“打住!我……我不要看了!” 她手下顿住,嘴角微微勾起,眸子里却深邃得赛过夜空。“你不是要看么?怎么现下又不要了?” 我闷闷道:“不要就是不要。” 她闻言,拢了拢衣领,收了领口的无限春色,似笑非笑。 “我到外面去等着,有事你记得叫我,我就在门口。”我声音低若蚊蝇,暗自怨怪自己不争气。 其实瞧上一眼……又如何?她又不是妖精,难道还会摄走我的魂不成。 不对,她不是妖精,但是却比妖精还要危险。 我走到门口,见她目光瞬也不瞬,只是在原地望着我。我用手碰了碰几乎熟透的脸,跟着低下头去,缓缓将门带上。 随着门缝慢慢在我眼前闭合,我抬起头,自门缝中瞧去,忽然瞧见她笑容有些飘渺,居然带着一丝苦涩,转而她低低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 我心里蓦地一乱,撑住了门扉,那最后的一丝缝隙并没有被我闭严实。 而她并不知道,当真以为我关上门走了,背对着我,手一拉,身上的素白色单衣便滑落在她腰间,现出后背,只是上面裹了大面积的绷带。 她手下动作,一圈圈地将她身上和手臂上的绷带揭了下来。 她的身子仿佛雪中的白莲,染了一层月华似的,顺着流畅优美的曲线旖旎而下。她这般美丽,可是我的眼睛,却被她身上覆盖的另一些东西给刺得生疼。 那都是些纵横交错的伤痕,有长有短,虽然因着梦昙花护体,她的伤痕已经慢慢在淡化,但是才只过了几天,那些伤痕并不会那么快便消了去。 先前都是花惜颜给她包扎上药,我根本不知道她的伤口情况。此时从这些累累的伤痕来看,她当时在姑苏公主墓里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去做最后一战,我根本无法想象。她被生生割开多少道口子,又流了多少的血,我也不敢去想。 我浑身因心疼而瑟瑟发抖,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房门,奔上前去,从后面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身子一颤,从我怀里轻而易举地挣脱开来,捞起手上的衣衫作势欲挡。 她遮挡并不是怕羞,因为她连胸口也没顾上挡,而只单单遮住了她的小腹。随即皱了皱眉,眸子里的慌乱稍纵即逝,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似有怨怪道:“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不是说走了么,又折回来吓我做什么。” 我定定地望着她,眼睛泛起酸来:“给我瞧瞧。” “别看。”她捂住了遮在她小腹上的衣衫,有些闷闷地道。 我的手轻轻摸上她的小腹,重复道:“给我瞧瞧,我想看。” 她目光幽邃地盯着我,最终还将她遮挡的衣衫拿了下来。 她原本光洁的小腹上,如我所料,现在覆了好几道的伤痕,由于正在痊愈中,都微微透着粉色。小腹右侧更是划了一道极长的口子,应当是在墓里被那巨人将军的巨剑给切伤的,格外狰狞。而她腰间,却又现出一道寸许长的剑痕来,并不像是新添的伤口,我以前摸到她这里曾一处突起,从触感来看原先应当是留了疤的,由于她现在体质改变,那道疤痕现在已经淡到几乎瞧不见了。 我看着这道淡化的剑痕,不知为何,心紧紧地一缩,而再看看她身上的这些伤痕,眼里更是酸涩,不由哽咽道:“你刚刚假装要在我面前脱衣,无非是要我走罢了,你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没胆子瞧你……” 她轻轻叹了口气,摸着我的脸,呢喃道:“我知道,你是个胆小鬼,可是现在看来,你却又不是。” 我道: 分卷阅读176 - 分卷阅读17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7 “你说你这人讨不讨厌,为什么要藏起来……?” “我现在身子是残破的 ,一点也不好看,等我伤养好了,这些伤痕消去了,我会还你一个……”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截住她的话头,既伤心又生气,:“你生得美也好,丑也好,或者容颜老去也好,我都喜欢。你说我傻,你自己才是傻得透了。这又有些什么,你们明明知道我不在意……” 她摇头:“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我自己……我不想让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在你面前出现,我想给你最好的。” “你对我来说,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我说着,将她的单衣披好,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近乎颤抖地回应着我,唇齿之间溢出淡淡一股药味,有些苦涩,但是对我而言,却比蜜还要香甜,比甘泉还要清冽。 过了许久,我才松开了她。她脸上晶莹,微微透着令人神魂颠倒的一抹红润,睫毛扑闪着,好似含了水光一般。 “我饿了。”她突然开口道。 我一愣,想到她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便道:“我去厨房做点东西给你吃。”转而又有些不放心:“你自己能洗么?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她点了点头:“可以的,我没什么大碍。” “那你喜欢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怎样都好。” 我听了,心里柔软极了,嘴上却道:“那我走了。不过以后你要乖一点,伤口换药的时候我要定时检查,看你还敢不敢不给我瞧。” 她眉眼弯弯,说道:“自然不敢。” 我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她依旧是恬淡地笑,最后我走出房去,将房门给掩上,去厨房给她做些吃食。 今日花惜颜在厨房里准备的食材比较充足,我怕洛神太饿了等不及,便挑选了几道容易做的菜,做好后盛在食盘里。回到房里一瞧,就见洛神已经洗好了,正坐在桌子旁擦着头发。 我走到她身边,将菜色一一放好,弯腰间,我闻到她身上带着微微的水汽,药味变得有些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发丝间干净爽利的清香。 我给她盛好饭,递给她一双筷子,她却不接,将微微润湿的长发拨在后面,扶着下巴,目光盈盈地看我:“我要你喂我。” 她语气略略带着点娇嗔的意味,叫人身子发软。我料想着别说是喂她,就是比这还要难上百倍千倍的要求,我若是做得,当下便会毫不犹豫地替她做来。 只是我鲜少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又红了红脸,低声答应道着:“好。” 我喂她吃了几口之后,她突然道:“我记得你第一次做饭给我吃,我那时犯了病,你也是这般喂我的。我心里开心极了,可我嘴里并没有告诉你。” 我忍不住笑道:“那是因着你原先是个很闷的人,什么话也不愿多说,就喜欢憋着。你那时若早告诉我,我肯定要高兴坏了。” “是么,我很闷?那你那时岂不是很讨厌我。”她眼角微微殇起,好似有些委屈。 “哪里!”我连忙道:“我……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不大敢靠近你,觉得起初的你,让人很难捉摸。” 最先见她的时候,她总是冷得很,但是我明白她并不是表面上那种单一寡淡的白色与黑色,而是拥有绚丽缤纷的色彩,你离她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她的真。 她托着腮,问我:“那你是觉得最先遇到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好?” “你以前很好,现在也好。”我想了想,转而又道:“我想知道你的口味,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以后好给你做来吃。你最喜欢吃哪道菜?” 她眯了眯眼,偏着头想了想,跟着握着我的手,道:“豆腐。” “豆腐?”我看了看,桌上并无豆腐,不由道:“原来你喜欢吃豆腐么?我并不知道。其实花惜颜早上原是买了些豆腐回来的,早知道你喜欢,我就该给你做一道豆腐菜。不过没关系,我下次做给你吃罢。” 她笑得很是欢畅,眼角眉梢都像是灌了蜜一般,嘴上却一叹:“你啊,有时一点也不好玩。” 我一头雾水。 她只是笑,也不说话,我越发觉得奇怪,放下碗筷,道:“我不好玩,和豆腐有什么关系。” 她摇头:“自然是有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多了点甜的,突然脑子转不过来? 所以在实验基地搞杂交水稻的时候会傻笑?(重点错了喂!) 顶着大太阳在实验基地的过道上坐着写这章手稿的赶脚多么的……微妙,乃们有木有从这一章的背后感受到一派科学和田园结合的风光……默默爬开 ☆、斗兽 我当真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又问了她一遍,她笑得越发欢畅,最后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柔声道:“你不明白才好。” 而她话音刚落,却听身后一抹娇柔的女子声音响起:“哎哟,可巧了,我也喜欢吃豆腐,想不到死鬼你竟和我一般兴致。” 我循声望去,就见雨霖婞已经跨过房门走了进来,口中酸道:“瞧瞧,这都快大中午了,我连早饭都没得吃,有人刚醒了反倒能吃大餐,却还不满足,尽想着吃豆腐。” 洛神看向她,眉眼柔和,招呼她道:“霖婞。” 我也道:“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晚?别瞎咋呼了,先过来吃点东西。” 雨霖婞利索地搬了条竹凳坐到桌旁,对洛神道:“身体现下感觉可好?我原想着你若是死了,我今后岂不是会很无聊。” 常人听了她这番话,肯定会不大舒坦,但是日子久了,我们都习惯了她的说话处事方式,此时反而能从她这话里听出诚挚满满的关怀来。 洛神点了点头,淡淡道:“死不了,阎罗不收我,我也没法子。”跟着又道:“我原本是死了的,只是走到幽冥的忘川河前,欲要渡河去之时,不想船上那艄公一把拦住我,问我身上可有银钱,又说渡河须得一锭金子。我摸了摸怀里,却只摸出几块散碎银子,那艄公见了,不由大怒,道了声没有钱,休想过河去,便又将我赶回阳间来了。” 雨霖婞闻言,哈哈大笑,指着一脸平静的洛神,咂舌道:“你这人惯常假正经,喜欢摆着一副真真的表情说 分卷阅读177 - 分卷阅读17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8 谎话,当心谎话说得多了,有人再不信你了。” 她说这话时,狐狸眼吹起眼风,贼兮兮地看我一眼,我知道她暗地里又编排我,面上一红,狠狠剜了她一眼,她嘻嘻一笑,这才又道:“姓花的去哪里了,怎么也没见着她?” 我说道:“她出诊去了,也许要天黑才能回来。” 雨霖婞嗯了一声,眼睛里似是若有所思。我给她盛了一碗饭,她也不含糊,端起便扒拉了一口米饭,想必是饿得紧了,边吃边含糊道:“我过一阵就要走了。” 我一愣,洛神则放下碗筷,看着她道:“这就要回墨银谷么?” 雨霖婞边吃边点头:“过一段时间便是我爹爹的祭日,墨银谷远在西边尽头,离这姑苏极远,脚程快也要将将半个月才能到,我需得早些启程才能赶上爹爹的祭日。” 说到这,她顿了顿,眸子里似含着几丝淡淡的悲伤,呢喃一声:“说起来回去的时候应当临近年关了,以往每年我都陪他过年的。” 桌上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起来,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问她道:“你具体要什么时候动身?” 她道:“也就几天之后吧,我还没定下来。”她忽地将筷子往菜盘子上一搁,垂眸道:“我想着几日之后就要同你们分别,心里挺不舍的。” 我见她神伤,与以往的她判若两人,又转念想起三人不过聚在一起短短数日,不由暗叹,这别离的日子,总是来得太快了些。 洛神抿了抿唇,轻声宽慰她:“又不是以后不会见面,短暂一别,日后长聚。” 雨霖婞头垂得有些低,压着嗓子道:“日后长聚么?我……我只怕长不了。” 我一听,有些生气,斥她:“你睡糊涂了么?说些什么胡话,什么长不了,乌鸦嘴。” 雨霖婞面上讪讪一笑,桃花眼眨了眨,似又想到了什么,认真道:“这样吧,你们陪我去墨银谷玩上一段日子可好?眼瞅着就年关了,谷里冷清,除了弟兄们,便再没别的。我想你们去了,今年这个年,也能过得与往年有些不同。” 她声音温软,又颇有些寂寞,叫人心中不忍。 洛神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这才对雨霖婞道:“我以往都是一个人过年,是以这过年的滋味,我从来也没尝出来过。今年去你那里,尝个新鲜也是不错。”她一手托腮,淡笑道:“只是,你谷里有什么好玩的?听人说墨银谷里金玉坐床,明珠嵌桌,难不成此番一去,只是让我和清漪成天对着你从墓里搜刮来的那些明器么?那可闷死了,不去。” 雨霖婞横她一眼,急道:“呸,你听他们瞎扯,姑娘我得来的明器向来藏得好好的,哪能叫外人瞧见。你这家伙,我都这般说了,你再说不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别这么不仗义。” 洛神嘴角略略勾了勾:“那我委屈下,卖几分薄面给你。” 雨霖婞气得直哼哼,拉住我的衣袖,道:“师师你说,你去也不去?”言罢阴险地瞪了洛神一眼,这才道:“你去了,某些人肯定也要跟着去的。” 洛神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也笑道:“堂堂雨谷主都亲口来相邀了,我这等小民岂有不去之理?”顿了一会才正色道:“不过我出来有些时日了,他日回程途中,我想先去看看昆仑和长生。” 雨霖婞点头应和:“那是自然,风骏还留在那里照看昆仑前辈,我也要先赶回去和他会合才是。”她目光盈盈,好似想到什么好事,又笑道:“好久没见到小长生了,怪想她的,赶明儿将她也一并带到墨银谷里去玩上一阵,她定会高兴。” 我哼道:“拐卖小孩,我可不许。”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陡然响起一声野兽长啸,鬼哭神嚎一般,伴着大片竹子相继倒地的声响,穿过竹屋透进屋里,震耳欲聋,连桌子上的碗碟都跟着发起颤来,筷子也跌到了地上。 洛神和雨霖婞面色一变,我则大惊:“傲月!” 傲月嗅觉极好,自我们从公主墓出来后不久,它便循着我的气味寻了过来,这几天除了进食,其余时间一直趴在竹林里睡觉,今日为何这般狂躁? 雨霖婞快作几步跃到屋外,我扶着洛神紧随其后,出门一瞧,不觉惊个实在。就见一只身形硕大的银色巨狼披开密密的竹子,从竹林深处跃了出来,口中不住长啸,似是十分愤怒,而它面前一只体型颇小的东西闪电般跳来跳去,似在与傲月周旋。那东西周身白色,一对尖耳,面目有如夜枭,只在后面抖着九条五彩斑斓的尾巴,居然是九尾。 九尾不是在公主墓里么,怎么会跑出来的?! 我从来也没想过我有生之年居然会见到这般奇景。只见这两只野兽,一个体型巨大,踏地有如洪钟,一个体态轻盈,九尾四散犹如花瓣,正在竹林前斗得起劲。这两者,简直就代表着力量与速度的两个极端。 我看得呆住,突然又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骂咧咧从竹林里传来,声音还发着抖,好似受了不少惊吓,大叫道:“气死老子了!阿九!咬它!阿九咬这头臭狼!给我出口气!” 紧接着那声音的主人从竹林里走了出来,我定睛一看,那人玉冠束发,面容清俊,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袍,风骚赛过开屏的孔雀,居然是端宴。 我更是吃惊不已,先前听雨霖婞道从公主墓里出来后,我们便和端宴分道扬镳了,端宴自回他姑苏的家中。只是上一次雨霖婞回客栈拿包裹行囊,还偶然撞见他在楚风楼前与几个姑娘左拥右抱,好不快活,那次雨霖婞说到这处时,面上一脸鄙夷表情,若是端宴当时在她面前,她早就痛揍他一顿了。 雨霖婞见了端宴,脸色一沉,高声道:“姓端的,你在这搅和些什么!” 端宴抬头一看,面露喜色,正要朝我们走过来,这时傲月怒吼一声,举起高高的爪子就朝九尾挥舞过去,它这利爪可劈山石,常人一触便要断做两节,眼看着九尾就要被那爪子抓到,我急得怒喝一声:“傲月,给我歇住!” 傲月听到我的声音,一时顿住,身形一跃跳到一旁,爪子自然也缩了回去,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我,我和洛神,雨霖婞三人连忙走了过去。 我低下头去,见九尾驻在原地,抖开九条华丽的尾巴,眸子幽碧,偏着头,正安静地看着我。 先前在墓里面我因为它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以为它 分卷阅读178 - 分卷阅读17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79 回它的墓室去了,心里不免有些低落,不想这次居然能在这里再次见到它,我自然高兴极了,摸了摸它的脑袋,柔声道:“墓里不好玩,所以跑出来了么?” 九尾嘴里低低地呜咽一声,眯了眯眼,扬着毛茸茸的脑袋,乖巧地在我手心里蹭了蹭。 我吸了吸鼻子,闻到它身上居然有几分浓浓的脂粉气味,定睛细看,发现它身上洁白的毛发上略略沾了些红色的东西,心里十分奇怪,不由得伸手轻轻顺了顺它的毛发,抹下一点红色来,居然是寻常女子用的腮红。 不想这时耳边低低一声嘶吼,我转过头一看,傲月正瞪着一双红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九尾,转而又晃着脑袋望着我,爪子不住在地上刮痧着,好似有些不满。 洛神低低一笑,在我耳边附耳轻声道:“小心了,你对这九条尾巴的太好,有些家伙是要生气的。” 我见傲月又吼了声,看我一眼,这才高傲地扭过头去,跟着闷闷地走到一旁趴下,舔着自己的爪子。我不由道:“少胡说,它一只狼,又不是人,能生些什么闷气。” 洛神只是含笑不语,这时端宴也走到我们面前来,打个恭,笑眯眯道:“几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说话间,眼睛瞬也不瞬,只是看着洛神,接道:“洛姑娘,你身子好些了么?我今日是特地来瞧你的。” 洛神轻轻点了点头,波澜不惊道:“身体好多了,有劳你记挂。” “不有劳,一点也不……”端宴嘿嘿一笑,我见他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含着几丝暧昧的神色,有些色迷迷地盯着洛神看,不由得大为光火,道:“她身子好没好,自有我们照顾,不劳你费心,倒是你,你怎么会和九尾待在一起?” 端宴拍了拍他身上花哨的外袍,笑道:“师师姑娘,你好大的火气,这般不待见我么?你说阿九么,我和你们从墓里分别后,有一次在楚风楼附近瞧见了阿九,看它被雨淋湿了,也没东西吃,怪可怜的,我就将它带回了楚风楼了,给它喂了些吃的。它很乖巧,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相熟了。怎么,师师姑娘你也认得阿九?” 什么?带回楚风楼? 我眉头一皱,想起刚刚九尾身上的那些女子用的脂粉和腮红,顿时明白了一切,咬牙道:“你好得很,竟然敢带它去那种地方!” “哎呀,哪种地方?那里好得很,姑娘们也都是极好的人儿,师师姑娘你别太偏见了,这可不好。”端宴话音刚落,傲月突然昂着头对他恶狠狠地吼了一嗓子,吓得他大惊失色:“这大狼是师师姑娘你的宠物么?它太凶了,差点将我吃了,师师姑娘你能不能让它离我远些。” 我哼道:“傲月这几天一直乖乖待在竹林,这几天病人们和他们的亲属来来回回进出药庐,怎么没见人惊扰到它,姓端的,你倒是说说你对它做了什么。” 端宴一脸心虚,讪讪笑道:“没什么,我方才第一次瞧见这么大一只狼,觉得很是稀奇。当时它在睡觉,我见它身上皮毛柔软,不由得扯了扯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动物园开张了,师师园长表示有点压力。(咦,今天我日更了哟。) ☆、离歌 我咬牙切齿:“果然是你先惹了它。” 端宴狭长眼眸一挑,故作无辜道:“我不过是轻轻地摸了摸它,它就要气愤跳脚,比起阿九来脾气可是大得多了。师师姑娘你养一头脾气这般坏的狼,就不怕累坏了身子。” 我皱了皱眉,那边傲月好像听懂了端宴这厮在说它坏话,猛地弹起身来,咧开满嘴锋利赛过匕首的利齿,对着端宴低低地嘶吼起来。 雨霖婞一见,乐了,抱着手臂,阴阴笑道:“姓端的,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当心被它撕了当点心。” 端宴面色有些苍白,抬脚踢了踢九尾,咕哝道:“阿九,你可要保护好我,不可落了下风,叫我被那头臭狼欺负。” 九尾眯着眼睛呜咽一声,抖了抖柔软的尾巴,却往我这边靠了过来,挨着我腿边,歪着脑袋,滴溜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目光直直地瞧着端宴。 端宴没料到九尾会不理他,不由大窘。这厢雨霖婞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姓端的……你做人也忒差了点,连畜生都瞧不起你。” 端宴白净面皮微微一红,指着九尾骂道:“你这扁毛畜生,老子这几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待你比大爷还亲。你这个色胚,见了别个漂亮姑娘,居然倒戈相向,不帮我了!” 我心里也忍不住偷偷地乐,面上却故作严肃道:“好了,打住。九尾原本在公主墓里就是跟着我的,我算它半个主人,它不帮我,难道还帮你不成?” 不管是在姑苏墓里,还是在此处,端宴目光总是热切地黏着洛神,我看了就讨厌,忍不住又道:“你说你这次只是来瞧洛神的,那这下瞧完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端宴脸皮甚厚,嘻嘻笑道:“师师姑娘,我大老远跑来,你怎么连口茶水都不给我喝,就要下逐客令了?”拍了拍他身上的花袍子,复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洛姑娘,我走了,下回再来瞧你。” 我听了,心里冷哼,下回瞧你个大头鬼,倒是洛神先前许久不出声,这回才道:“承蒙你记挂。只是我们三个都不是本地人,过一阵子就要离开姑苏,你下次便无需再来了。多谢你。” 端宴略略吃了一惊,道:“才过了几天,这便要走了么?洛姑娘你伤得那么重,肯定没好透彻,路上多颠簸,对你的身体得多不好。” 洛神没甚波澜地淡道:“不妨事,我已无大碍。” 端宴狭长乌黑的眼睛沉淀着几丝笑意,透着说不出的意味,定定地看了洛神几眼,这才拱手道:“那我也不在这多留了,免得招人厌。几位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雨霖婞撇嘴道:“谁要与你后会有期。” 洛神倒是微微一笑:“后会有期。” 端宴朝洛神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走得几步,突然回过头对着九尾皱眉:“阿九,你愣在那做什么,不跟我回去么?” 九尾口中又低低发出几声呜咽,看着他,眸子里似有留恋,但是依旧靠着我腿边,却是一动也不动。 端宴一愣,跟着哈哈大笑:“你这黑心肝的扁毛畜生,见了漂亮姑娘,这就不要我了么 分卷阅读179 - 分卷阅读18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0 ?” 说话间,他眨了眨眼,花衣翩翩,极是花哨,又透着一股子风流倜傥,也不知道他这副模样祸害了世上多少姑娘。随即他冲我笑了笑,道:“师师姑娘,阿九不愿跟我,我也不强求。阿九既然认你,将你当做它的主人,我也为它高兴。只盼着你好生待它,可不要叫它被这臭狼欺负了。” 我气得皱眉:“傲月才不是臭狼。”顿了一会,才认真道:“你放心,我会好生照料它的。” 端宴闻言,面上似是安心不少,嘻嘻一笑,转身摆了摆手,当做作别,跟着朝竹林深处走去。他心情似是不错,不管我和雨霖婞如何瞧不上他,他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这般豁达,倒是世上少见。 他一面走,一面居然跟着唱起歌来。他且歌且行,只听他清澈的声音从竹林那边传过来,唱道:“道不可测兮,无所休息;天不可运筹兮,人为蝼蚁;夫阴阳相融兮,不可开物;自作牢囚兮,难窥丝缕。”说完,又纵声大笑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雨霖婞皱眉道:“这家伙当真讨厌,走都走得不安生,这神神叨叨的又是在唱些什么。” 洛神定定地看着远去的端宴,见他花衣黑发,在竹林深处渐行渐远,沉默了一会子,这才轻声道:“他是在唱这世上的道不可预测,世间万物循环无休无止。人是这世上的蝼蚁,太过卑微渺小,根本不可以运筹天机。天地阴阳融合在一起,混混沌沌,人们根本分不清。人们自己自作囚牢,作茧自缚,越是想看清楚,却越是看不透这世上的真理。” 我听了洛神的话,咀嚼几番,呢喃道:“他唱的这支歌,倒是很有几分道理呢。” 雨霖婞不屑道:“他不过就是一个满脑子花酒女人的下流胚子,能说出些什么道理来。” 洛神眸光微闪,道:“下流胚子么?倒不一定。” 我一愣,抬眼去瞧那竹林,但见绿色延绵,端宴的歌声也渐渐隐去,再也听不见了。 九尾对着竹林低低哼了几声,又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九条柔软的尾巴呼啦好似花瓣。我一把拉住它,道:“他走啦。你舍不得?” 九尾又哼了哼,举起一只前爪揉了揉脸。我见它可爱,一时忍俊不禁,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 洛神拉住我的衣袖,眸子里含着一抹淡笑:“你总是摸九尾,我说了,有些家伙是要生闷气的。” 我下意识转过头一看,就见傲月已然站起身来,周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高贵,美丽非凡。但是它那一双猩红若红宝石的眼睛朝我这边望过来时,我居然感受到几分……哀怨和不满来。 “傲月。” 我叫了它一声,它竟理都不理我,转而高傲地扭过头去,鼻腔喷出一口气,慢慢悠悠,头也不回地朝竹林走去。 雨霖婞以手掩嘴,一脸坏笑道:“哎哟,好重的酸气,我闻不得,先回房去了。”言罢果真笑嘻嘻地走进竹屋去,隔大老远还能听见她在那笑个不住。 雨霖婞那副样子倒还罢了,我早已习惯,想不到洛神也来掺和一脚:“我也闻不得酸味,也要回房去。” 我急得就差要跺脚了,扯住她的衣袖,道:“傲月不理我,这可怎么办。可是我也不能不管九尾,它孤零零的,得多可怜。” 洛神被我拉住,迈不开脚步,烟眉微敛,一脸无辜道:“还能怎么办?可惜我也不知道呢。” 我又气又急,本想锤她一下,但又料着她身上有伤,不由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怎会不知道,还不帮我想个法子。” 她被我捏了脸,脸上显出淡淡一丝红润来,看了我好一会,才一本正经道:“要讨好别人,得找别人的软处下手。倘若你将那人得罪了,须得知道那人惯常喜欢什么,你摸着那人喜好来做事,何来讨不得那人欢心?”她顿了顿,淡笑道:“世间万物皆是如此,人也好,兽也罢,都这般。” 她说得似笑非笑,神色亦真亦假,寻常人见她明月皎洁,玲珑剔透,其实都不晓得她肚里其实揣了好几瓶墨汁呢。我也不知道她在说这话时,心里在想些什么,指不定心里和雨霖婞一般,也偷偷在笑话我。 但是她的这番话道理还是极对的。我低下头认真想了想:傲月最喜欢什么? 除了睡觉,好像这大家伙就只剩下吃肉这件要紧事了。 这个吃货。 我想到这,不由得一喜,对洛神道:“我知道了,你跟我去厨房罢。我可是它的衣食父母,看它敢不敢不理我。” 洛神但笑不语。两个人走到厨房,因着傲月食量极大,花惜颜便叫附近的屠夫每日清晨定时送肉过来。此时一大桶五花肉放到一盆井水里镇着,加上已逾深秋,天气很凉,井水冰凉刺骨,这么多肉也不会变坏。 我和洛神提着五花肉走到竹林,远远就见傲月在一片横倒的竹子旁趴着,有些寂寞。我将五花肉摆在它面前,它懒懒地抬起眼皮瞧了瞧,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但是又闷闷地趴了下去,头枕着爪子,根本不理我。 我不由得头疼起来,难道这法子没效果? 洛神牵住我的手,摇头道:“它心高气傲,现在正在生你闷气,你在这站着,他肯定不会吃,我们先回去,它肯定就会乖乖吃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她笑。 我点点头,两个人走出竹林,临到最后我偷偷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那银白色的大家伙果然已经抬起头来,爪子抓起一大块五花肉,正津津有味地啃将起来。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 就这般闲适地又过了半日,到了日暮时分,花惜颜才从外面回来,我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和洛神,雨霖婞在房里等着她。 花惜颜进来后,见到洛神,不觉一愣,跟着面露欣喜,道:“洛姑娘,你什么时候醒的?” 洛神朝她点了点头,道:“上午醒的,这几天劳你照顾了。” 花惜颜坐下来,许是大夫心思作祟,伸出手,下意识便要给洛神把脉,我笑着拦住她,道:“先别顾着把脉了,吃饭要紧。” 花惜颜看看了桌上菜色,不由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做一桌子这么丰盛的菜?” 雨霖婞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闷闷道:“过两天我们便要走了,师师说想做些 分卷阅读180 - 分卷阅读18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1 好菜,和你好好聚上一聚,当做这些天来叨扰的报答。” 花惜颜面色顿时一凝。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平淡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是以分别总是不可避免 的。”言罢低叹一声,又道:“不过你们要走,也该是我给你们践行才是,怎么如今倒反过来了。” 我们三人见她神色凄婉,似是有些强颜欢笑,都没再接口。 因着提到离别的事,桌上气氛不免有些凄伤起来,四个人接下来只是随意地说了些话。雨霖婞不知怎的,一直在喝闷酒,后面喝得醉了,还不住给洛神倒酒,洛神有伤在身,我自然是不许她沾半滴酒的,雨霖婞大为不满,嘴里嘟囔几句,便凑过身来灌我。 我躲不过,被她硬灌了一杯。我原本酒量就浅,寻常薄酒喝不得几杯便要醉的,加之这次的酒格外的烈,此番辛辣的酒水下肚,呛得我喘不过气来,到了最后,眼泪都辣得流了出来。 可是雨霖婞到后面醉得越发狠了,居然发起酒疯来,捏着筷子敲打酒杯,一张妖娆的脸酡红如醉,赛过春日桃花。 她一边敲着酒杯,一边大骂,什么天道不公,苍天无眼,乱七八糟一大堆,我拦都拦不住。到了后面她索性将酒杯都摔了,一会子又咒骂她那个仇人,一会子又叫爹爹娘亲的,说话间身子一歪,居然倒在了地上。 花惜颜离她最近,急忙伸手去扶她,她醉得糊涂,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透着几分蚀骨的媚态,突然一抬手,捏住了花惜颜的下巴。 跟着就见她目光一寒,手指从花惜颜的下巴往下一移,转而扣住了花惜颜的脖子。 我大吃一惊,以为她又要像公主墓里那样对花惜颜下手,急忙想过去阻止,洛神却不声不响地拦住了我。 而那边花惜颜也不惊慌,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雨霖婞。 雨霖婞的手卡住花惜颜的下颌,也不再动作,怔了半响,忽地流下两行清泪来:“是你,你这坏女人,我……我恨不得即刻杀了你。” 转而她桃花眼泪花闪烁,看向花惜颜,目光又渐渐迷离起来:“不,不是你,不是……”说着头一偏,竟醉倒在了花惜颜的怀里。 洛神起身走到她们二人身边,对花惜颜道:“霖婞她醉了,你莫要介意,我们现在送她回房。” 说着蹲□将雨霖婞从花惜颜怀里揽过来,我急忙也走过去帮她忙将雨霖婞扶了起来,雨霖婞身子软得像是没了骨头,我扶了半天,才将她勉强扶好。 花惜颜看着我们,淡道:“我知道她醉了,不会在意。”言罢温柔地笑笑:“外面有些小雨,喝醉的人最容易着凉,你们快些带她回去吧,这里由我来收拾就好。” 我歉意地朝她点了点头,和洛神两人将雨霖婞送回房去。雨霖婞一身酒气,难闻得紧,我和洛神忙活了好半天,才将她身上酒气冲天的衣衫换下来,而她歪在枕头上,满面桃红,不时呢喃几句,最终睡死过去。 出来一瞧,原本我们吃饭的那间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灭了,里里外外一片漆黑,只有花惜颜的房间窗子透着昏黄而朦胧的烛光,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冷雨,居然格外寂寥。 白日里这竹林还是热闹得紧,到了晚上,却重归一片沉寂,除了空灵的细雨声和清脆的风铃声,其它一切声响都被黑夜吞噬了。 我们见花惜颜已然回房去,也不好去叨扰,两个人洗漱一番之后,我便扶着洛神回她的房间。 我点起一支蜡烛,洛神坐在床沿,目光瞬也不瞬,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被她这凝眸一瞧,心里有些乱,走到她身边坐下。她拉住我的手,微微阖起眼眸,道:“这几日我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睡,你竟都不陪我,我一点也不开心。” 我脸一红,道:“你先前不是身上有重伤么?我若是陪你,一个不小心,将你压疼可如何是好?” 她微微一笑:“现在我大抵好了,也就不怕伤着我了,我要你今天陪我睡。” 她说得极是直接,我面上作火烧,点点头,嗯了一声, 含含糊糊地答应她。两人脱了外衫上床,随即我小心地将她揽到我怀里。 她身子极是柔软,带着几丝淡淡的清香,脸亦是凑得极尽,呼出的气息温软清甜。有时我稍微动一动,便能感觉她长长的睫毛轻轻在我脸上擦过,仿佛轻盈的羽毛呵痒一般。 我身子僵着,也不敢再动,不想她略略翻个身,离我远些,一手托着腮,目光盈盈地道:“我睡不着,清漪你唱支歌给我听罢。” “我唱歌不好听。”我羞窘道。 “不好听我也要。” 我拗不过她,想起端宴白日在竹林唱的那支歌,音韵犹在耳旁,忘都忘不掉,心念微动,不由也轻轻地哼唱起来:“道不可测兮,无所休息;天不可运筹兮,人为蝼蚁;夫阴阳相融兮,不可开物;自作牢囚兮,难窥丝缕。” 她听我唱完,这才轻笑道:“这不是唱得挺好的么。” “我唱得还没那姓端的好呢。”说到这,我想到我们现在的处境,倒是和这支歌很是相衬,不由叹道:“我觉得端宴唱的这支歌倒是十分在理。我们这几个人,可不就是这世上的蝼蚁么,越是想追根究底,这一路走来,反而越发糊涂起来,有时我觉得我就像是包在一个蚕蛹里,根本就看不透这些个恼人的谜题。” 她却摇了摇头,眸中清明通透,道:“其实这支歌说的也不全是对的。天地万物阴阳相融,人在这世上,渺小得如同浮游蝼蚁,许多天机以我们的眼界,的确是窥探不了。人的生命不过短短数十载,渴须饮水,饿须进食,病了便要吃药,陷入生老病死的循环中,当真脆弱得紧。但人终究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且又有不屈不挠的韧性,这种韧性比天道的循环更为永恒,所以人是可以胜天的。”她顿了顿,又轻声道:“只要人心净若琉璃,还有什么窥破不了的。你只要走下去,迟早会知道想要的答案。” 我一愣,随即在她精致高挺的鼻梁上轻轻一刮,笑道:“我觉得,你就是天。你怎么什么都能看得这般透彻,老天爷和你一比,定是甘拜下风了。” 她轻轻一笑,我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她的脸颊白皙中染着些许樱红,手里缠着我的一缕长发,仿佛做着顽戏一 分卷阅读181 - 分卷阅读18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2 般,在那绕来绕去。两人低低说了些话,夜色渐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两人枕着屋外雨声,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我一写多了洛姑娘,我就化身为人肉打字机,从此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写5000+字,还不费劲儿!(喂你够了!) ☆、红绳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是我们回程的日子了。 现下已是深秋,姑苏的清晨空气格外凉,带着湿润水汽的凉意仿佛纤细的针,轻轻咬合着人的肌肤。 我们站在绿色延绵的竹林入口,与花惜颜道别。一切都淡的很,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 过分的伤感。 花惜颜将刚刚才准备妥帖的几副药递给洛神,洛神接过药来,朝她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将药包收进包裹里。这几副药是洛神这几日要吃的分量,在她身体没好彻底前,要坚持服药,不能间断。 花惜颜又对我和洛神简单嘱咐了几句,随即走到雨霖婞身旁。雨霖婞正在给马捋顺鬃毛,见花惜颜来了,当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是疏离淡漠的。 “给你。”花惜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竟是一只竹制的风铃,青碧可爱。她道:“上次帮我一起做风铃的时候,你不是说很喜欢这些风铃么?现下你要走了,我便给你一个。” 雨霖婞眸子睁大,似是几分惊讶,站在那,也不伸手去接,只是定定地望着花惜颜。 “不要么?”花惜颜温柔地笑了笑,最后轻声道:“那后会有期。” 她说完,便欲要将竹制风铃收回怀里,雨霖婞抿了抿唇,拧着眉,有些闷声道:“谁说我不要了。”手一伸,摊开手掌,才又道:“拿来。” 花惜颜先是错愕,随即微微一笑,将风铃放到了雨霖婞的手心里。 雨霖婞面无表情地收了风铃,见我和洛神正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她,面上突地一红,怒道:“你们两个看什么看,想留在这吃午饭么?还不快些走!” 说完翻身上马,也不知肚里有什么无名邪火,扬起手上长鞭对准身下马匹狠狠一抽,那可怜的马纵声嘶鸣一阵,载着雨霖婞跑得飞快,转瞬便瞧不见了。 我在后面看着远去的雨霖婞,弯下腰,当真是笑到内伤,随即摇了摇头,与洛神也一道上得去马。 两人打马慢慢走得半响,我回头一看,但见青色遮盖之下,花惜颜着一袭鹅黄色衫子站在原地,身姿缱绻温柔。此时有晨风吹过来,摇动她身上的银色铃铛,叮叮铃铃的声音伴着风声,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听着那清脆渺远的铃铛声,这些日子在姑苏的种种片段不觉涌上心头,恍恍惚惚好似身在梦中,一时竟分不清我们几人之前经历的一切,是真,还是幻。 出了花惜颜的药庐,我们三人来到姑苏城里,准备采办一些路上吃的干粮。雨霖婞不知为何,心情郁郁,还在莫名地闹着别扭,见谁都是一副黑着脸的模样,惹得几个店里的掌柜一阵不自在。我最后实在没法子,只得将她这尊门神遣走,叫她先行去姑苏城门口等着我和洛神。 待我和洛神准备好一切,临到出城的时候,一路上便听到有人议论纷纷,说那听雨楼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开过门,而那听雨楼公子也不知所踪,众人说话间,神色既是奇怪,又是忧虑,还不住地摇头叹气。 我听街上那些人嚼着舌根,想到尹墨寒和姽稚,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先前我曾问过洛神最后在公主墓里发生的事情,洛神只是答道当时情况实在太乱,她下到暗道来后,那暗道并不宽阔,且又分出好几条岔道,场面更是难以控制,到处都是血腥的杀戮。直到最后,她将那巨人将军引向一边,只能顾着和眼前的巨人将军作做最后拼杀,根本就不知道姽稚和尹墨寒等人的踪迹。 她说这话时,眸子里压着几分淡淡的落寞。我自是知道,在她内心深处,即使她多么地怕那个名唤姽稚的女人,多么地想要挣脱那女人的掌控和束缚,她还是不希望那女人死。 她们二人自小一起在烟云海长大,虽然身份地位不同,但还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当时听她几句话简单勾勒出她的过去,我心里便觉得有些莫名地发闷,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心眼竟是这般小。 她的过去对我来说还有太多的谜题未解,是以我为那姽稚能真切地拥有她的过去而嫉妒。即使我在她最好的年华遇见她,和她在一起,我也还是不甘心,我贪心地想将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尽数拥入怀中。 “你在想些什么?”洛神低下头,定定地盯着我瞧,“脸上都是些什么表情?” 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脸。刚刚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太多事情,不知道我脸上随着心情变换,都晃过一些怎样可笑的表情,不由得脸发起烫来,揶揄道:“没想什么……我们出城吧。” 我说完,突然听到不远处一个稚嫩的男孩声音大叫道:“娘!你看天……天上!” 我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小男孩一手紧紧拉着他身旁一个中年女人,一手指着天空,天真烂漫,不知在瞧些什么。 那中年女人顺着小男孩所指朝天上看了一眼,转而吓得面如土色,拉起那小男孩转身就跑。而街上众人也抬头朝上望去,皆脸色大变,口中惊呼“妖怪”,当下四下抱头逃窜。 天上有什么? 我看得大为惊奇,这时只听空中传来一阵类似猛禽的高声尖啸,不知从哪里刮过来一阵大风,卷起漫天尘埃,刺得我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过了一会子,我揉了揉眼睛,好歹缓过神来,抬眼一看,就见面前的洛神从容镇定地望着前方天空,大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和身上的白色衣衫,猎猎作响。 她微微眯了眯眼,忽地伸手打了个呼哨,低低唤了一声:“乌鹏,来。” 她话音刚落,只见空中一只浑身乌黑的大鹏伸开奇长无比的双翼,裂空展翅而来。我看到那只黑色大鸟,只觉得浑身发凉,脑海里闪过以往无数次重复的一个噩梦来。 那个梦中,有着无数只低空盘旋的黑色大鸟,古城里火焰肆虐燃烧,房梁倒塌,奄奄一息的人们浑身鲜血,睁着绝望的眼,看着头顶那片黑压压的天空。 我心 分卷阅读182 - 分卷阅读18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3 脏紧紧攥作一团,跟着就见那只大鹏展翼低飞,掠过洛神面前。那大鸟爪子上捏着一个物件,洛神一伸手,那物件便稳稳地落到她手上,而那大鹏又尖啸一声,震翅飞走了。 我错愕地看着洛神,不可置信道:“那是……什么?” 她望了我一眼,低声道:“那是姽稚的乌鹏。” 我心里猛地一沉。 她眸子里深邃得瞧不见底,道:“她还活着。” 她的话里没有半分波澜,但是我能感觉到,她似是极为轻缓地,松了一口气。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手上那个物件,那是一个洁白的信封,已经被乌鹏的尖利爪子揉得发皱。跟着,她将那个信封的封口撕开来,里面除了一截红色丝绳,别无它物。 我看得眼睛一阵刺痛。这是那姽稚绑头发用的红绳,我那日在听雨楼门前惊鸿一瞥,见那女人黑袍下满头银丝,最末端束了这条红绳,格外惹眼。 洛神凝眉看着她手中的红绳,目光有些轻飘飘的。她的手莹白如玉,那红色丝绳,像极了她手心流淌的鲜血。 我呢喃道:“这红绳……是她的么?” 洛神怔了片刻,这才抬起头看着我,点头道:“对。这是我小时候,送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我听到这,半晌也没说话,见她也没往下说,才又问她:“我能听听么,你和她之间的事。” “你……真要听么?其实那都是些小事罢了。” “我要听。”我语气有些强硬。我知道自己在赌气,其实我内心深处不想听到她和姽稚之间的任何事情,但是我又忍不住想去窥探她的过往。 她一愣,随即眸子里的光黯淡下去,似在回忆:“那时她刚满十岁,我比她刚好小一个月。十岁生辰对于烟云海的人来说,是至为重要的日子。当时烟云海的主上,也就是她爹爹,为她举办生辰盛宴。只是她虽然邀了我,我当时却没去赴宴,不想她极为生气,晚上竟寻到我家中来,向我讨要生辰礼物。我那时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有这条绑头发用的红色丝绳,便拿去随便敷衍了她。” 我听到这,咬了咬嘴唇,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不由酸涩接口道:“你随手敷衍她的这个礼物,她竟留到现在?你说她是不是傻,哼。” “我这一生,已经和烟云海没有半分瓜葛了,姽稚这次要乌鹏捎信给我,无非是告诉我,她还活着。而她活着,是要我心里顾忌着她,日日不得安生罢了。可惜我已不是原先那个我了,这对我来说没有半点效用。” 她目光深邃地望着我,又道:“既然你不喜欢,我便丢了它。” 我一听,若是真的要她丢了,这不是在昭显我的小肚鸡肠么?这可不行,太失我的风度了,倒叫她看了笑话。 我急忙拦住她,故作轻松道:“不要。你留着罢。” 不过我这轻松装得过了度,不免又内伤起来,心里含着的几分怨气下不去,十分不甘愿。转过身,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留着这东西可以,但是以后别叫我瞧见。我若是瞧见了,我再也不要理你。” 我说完,也没看她,拿好先前买的东西,就要上马去,不想她居然从后面凑近来,一把揽住了我。 虽然大街上的人群因着刚刚的乌鹏惊吓,都散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有些胆子大想看热闹的人缩在一旁看,洛神这一下,倒将那几个人奇异的目光给勾到我脸上来了。 我一时大窘,回过头,就见洛神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灼灼地瞧着我。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她忽地不明意味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压着嗓子,轻声道:“清漪,你……吃味了?” “我……我才没有!”我这下气血上涌,下意识就甩开了她,她被我一推,低低发出“嗯”的一声呻吟,跟着捂住胸口,弯下了腰去。 我大惊失色,以为刚刚那一下撞到了她伤口上,急得我红了眼便去扶住她。 她突然一抬手,紧紧捏住我的手腕,直起腰来,目光盈盈地看着我,眼睛明亮得赛过天上的星辰,嘴上却道:“好疼,你撞到我了。” “你……你这骗子,哪里撞到了,这不是好端端的么。”我气极,再不理她,牵了马抬脚就走。 她也牵着马跟过来,目光瞥了瞥她左手上拎着的包裹,似笑非笑道:“我手上东西太多,太重了,你就不帮我这个病人分担一点么?” “反正你现在好全了,能跑能跳,还会捏人,你就自个拿着罢。”我拿眼风使劲瞅她,说话间,还是伸手把她手上拎着的东西一股脑全抱在怀里,跟着栓在我马匹后面。 我听见她在我后面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扭脸一瞧,她脸上却半分波澜也没有。 太能装了,我不由咬牙。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实习太累,没有隔日更,不好意思。 ☆、归去来 待我和洛神赶到姑苏城门口时,侯在那多时的雨霖婞眉毛已然拧成一个“川”字,一边揉着发酸的腿,一边抱怨道我们两买个路上吃的干粮居然比采办年货还慢。我自知在城里耽搁得过久,讪讪地对她笑了笑,也没多说话。 接下来三人只是白日里赶路,天色暗了便找寻较近的城镇住店歇息。傲月和九尾生得太过招摇,常人见了便要以为它们是妖怪,我怕惊吓到他人,还是照老规矩要它们沿着隐蔽的山野林子一路跟随。 虽然傲月和九尾在一起便要闹别扭,有时闹得狠了,还会相互撕咬打起来,但是有这两只家伙在身边,好处倒也颇多。就比方说,有时候天黑了也寻不到落脚之地,我们三个便缩在傲月身边,就着它身上柔软温暖的皮毛,凑活着过上一宿。而九尾身形敏捷,嗅觉奇佳,总是能为我们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果腹之物回来,这些东西,比起包裹里干巴巴的干粮来,当真是美味许多。 我们脚程比较赶,就这般约摸过了十日有余,我们便赶到了膺城。膺城是尊王谢子元的封地,我想起以往种种,临到进城时,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只是进得城去后,我们才从城中百姓口中得知,尊王早已不在膺城,而是带着叶紫絮等一行人返回帝京去了。那个男人驾崩多日,此时帝京已然另立新君,暗潮汹涌,明争暗斗,尊王 分卷阅读183 - 分卷阅读18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4 的那些心思计量自是不言而喻。不过这朝廷之事,已不是我们这些人所能管的事情,我只是将这则消息当做寻常闲谈来听,心里也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当初在膺城安顿昆仑和长生的那个租赁宅院一看,居然人去院空,这一下可将我给吓坏了,当下以为她们遇到了什么不测。所幸洛神非常冷静,在宅院里四处寻了寻,最后找到了先前那个宅院主人留下来照看院落的一个家仆,问过才知道,昆仑走之前,原是给我留下了口信的。 昆仑的口信上说她不耐膺城这边的生活,早已和长生,风骏等人先行回到“旧地”去了。 那个家仆只是传达了这“旧地”二字,我却是知道这“旧地”指的无非是我和她先前隐居十年的蜀地,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稳稳地安放了回去。 只是此时天色已暗,我们三人便在这宅院里过了一宿,跟着第二日一大早又紧着脚程朝蜀地赶去。蜀地离膺城较近,临近晌午的时候,我们便赶到了昆仑的萱华轩门前。 在萱华轩门前的小径下了马,远远我便看到轩子前面由香青木树干削成的褐色围栏。围栏四周围则开满了大片大片白色的秋菊,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萱华轩附近树木生得高大,枝繁叶茂,加上蜀地历来少阳多阴,此番惨白黯淡的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来,衬得这些花瓣越发洁白雅致起来。 轩子前面的这些秋菊都是昆仑种下的,因着那时洛神奉尊王之命突然到来,带走昆仑,我也迫不得已第一次离开萱华轩。而当初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这些菊花的新叶都还没长出,不想现下我再度归来,花竟已经开得这般好了。 眼前的一切都萦绕着一股熟悉而静谧的气息。我在这里住了十年,都不曾出去过,如今在外面绕了一大圈,和洛神,雨霖婞三人一起探墓历险,经历了太多生死和匪夷所思之事,心境早已大不如昨,此番居然有几分怅然起来。 我扶着轩子前面的围栏,想起往昔种种,不由对洛神笑着感叹道:“你看,那时你第一次到这来,将昆仑接走。而如今过了这许久,我又将你给带回来了,缘分和时间,当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洛神抿唇淡淡一笑,并不说话。三人走进萱华轩前院,就见一个黑衣男子靠在青石台阶上,一手搭在膝盖处,正闭着眼睛休憩。这黑衣男子面容清秀,正是雨霖婞启程去姑苏找我和洛神之前,特意安排留下来照顾昆仑和长生的风骏。 雨霖婞在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朝风骏丢了过去,刚好落到风骏的脚边上。风骏眼睛陡然睁开,随即宛若猎豹般猛地弹起身来,腰间的钢剑业早已经出锋,捏在他手里,剑尖则直直指向我们三人。 雨霖婞双手背在后面,笑盈盈地看他:“哎哟,阿骏,你好大胆,竟然敢对我拔剑相向。” 风骏看清楚是我们三人,先是一愣,转而面露欣喜,几步奔到雨霖婞面前,单膝跪倒在地,涩声道:“谷主!” 只是唤了一声谷主之后,他一时哑然,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雨霖婞立刻皱眉:“阿骏,你怎么还是这般迂腐酸气,总也改不了,我早就告诉过你私下里不要拘泥这种小节。现下这又不是在谷里,只有我们几个,做什么又对我行这般大礼。” 风骏站起身来,诺诺点了点头,垂首说道:“谷主……谷主教训得是,风骏下次定当注意。”说话间,耳根却早已红透,一个大男人,在雨霖婞面前居然颇为扭捏。 他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雨霖婞,又道:“谷主这次去得太久,而谷里事物需要人手料理,阿却他一人忙不过来,我便叫我手下的那批弟兄都随他先行回谷里,这里就剩下我一人了。” 雨霖婞弯着眉眼笑:“不错嘛,有长进,你终于知道自个做决定了。以往大大小小的事物总要过来问我和阿却,阿却老好人不介意,我可是烦得死了。” 风骏微微红了脸,怔了半响,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神色微黯,道:“前几天阿却才传信过来说,先谷主那边的事情,他和弟兄们都已经张罗得差不多了,眼下年关将近,他又问谷主这次要什么时候回去。” 听到“先谷主”三个字,雨霖婞也面色一暗,良久才轻声道:“在这休息几天我们就回。这趟我还要带几个朋友回去,你给阿却传个口信,叫他早早做些准备。” 风骏连连点头,而等雨霖婞说完,我这才问风骏:“风骏,昆仑和长生呢?在屋里么?” 风骏看向我,摇头道:“师姑娘,她们现下正在屋后竹林。”他说着,走过来将我们的马匹牵去拴好,再将我们的包裹行囊一并提了,带进屋内安放。 雨霖婞还有些墨银谷里的事宜要紧着和风骏说,我和洛神也不便叨扰,便留雨霖婞和风骏在屋内详谈,随即两人穿过后院,推开后院栅栏的木门,一路朝竹林走去。 一路上景致随着脚步变换,处处透着熟悉的气息。人总会慢慢长大,人心也会渐渐变换,但是这个地方的景色,还是停驻在老样子,等着我归来。 变迁的时光在这个地方,没有留下半点足迹。 走得一阵,远远便瞧见一片苍翠连绵的竹林,两旁则是大面积生得杂乱茂盛,几乎齐人腰际的扶蒿,由于正值深秋,这些扶蒿已然枯萎,显出一片萧条的枯黄色来。此时虽是晌午,蜀地的日头却并不烈,甚至有些泛凉。 两旁扶蒿中间夹有一大片空地,此时一个青衣女子正背对着我们,静坐在轮椅上,轮椅面前摆着一方小桌,桌上放着一副棋盘。青衣女子对面则坐着一个娇俏可人的粉衣小女孩,一大一小两人手捏棋子,正在下象棋。 只听那青衣女子忽地低低轻笑了一声,柔声道:“这个……我可要吃了。”‘ 对面那小女孩一愣,道:“吃什么?” “咦,吃你的马呀。你的马哪里不走,偏生要卡在这处,不是等着我的这只车来截住你么?” 那小女孩闻言,瞥眼瞅了瞅棋盘,忽地脸色大变,急道:“我……我先前没注意到,这个可不算!” “长生,你又赖皮了。”青衣女子手指敲了敲轮椅边沿,故作着恼。 “昆仑阿姨……你别吃我,可不可以?” “不可,自我这一个月教你棋艺以来,每次你都悔棋。这一次你已经悔了好些步棋了,这次须得吃你一个。” “ 分卷阅读184 - 分卷阅读18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5 不要……不要吃我,我保证就这最后一次啦,你让我退一步吧,求求你了。”小女孩扑闪着一双晶莹的眸子,绞着衣摆,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对面的青衣女子。 我看到这,忍俊不禁,身边的洛神也看得微微轻笑。我不由得又想起小时候昆仑教授我棋艺,不论围棋象棋,每当我和她对弈的时候,她对我总是十分严格,却是从来不许我悔半步棋的。我那时敬畏她,更不敢似眼前长生这般,同她耍赖悔棋。 我摇了摇头,在她们后面轻笑道:“长生,下棋不悔真君子也。” 对面长生想也没想,随口便道:“我可不是君子,我只是一个孩子!”只是话音刚落,她手中的棋子蓦地定在半空,随即扭过脸来,一双水泽晃荡的漂亮眼睛瞬间睁大,她手上的棋子也顺势滚在了地上。 那边昆仑的青色背影似是一僵,跟着,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定定地望向我和洛神这边。她嘴唇翕动了一下,似是呢喃了一句什么,却又听不分明。 而长生已然跳下凳子,迈开小腿便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跟着扑进了我的怀里。我蹲□,轻轻圈住她小小的身子,只见她仰着小脸,眼中含了一包眼泪,将掉未掉,道:“姐姐!白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长生等你们回来,等得好辛苦!” 我见她眉眼晶莹,清透可爱,不由得在她小脸上吻了下,柔声道:“我们回得晚了,这些日子里,长生你有没有很乖?” 长生立时使劲点头,道:“我很乖,很听昆仑阿姨的话的。昆仑阿姨这些日子教我读书写字,还说故事给我听,最近还教我下棋呢。”她说完,又扭过脸去,眼巴巴地望着洛神,一双眼睛晃着水光,扑闪扑闪地。 洛神身子僵着,被长生热切的目光瞧得略略有些窘,低声问道:“怎么了?” 长生对她道:“姐姐刚亲了我,我也想要白姐姐你亲亲我,好不好?” 洛神闻言,先是一愣,跟着,她白皙的俏脸居然微微一红。 我知道洛神素来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以往见到小孩便觉尴尬,根本没得几句话说,因着长生 天性烂漫可爱,她才能稍微和长生处得融洽。 此番长生的要求对不善和小孩相处的洛神而言,着实是有些过。洛神在原地怔了半响,见长生只是殷切地看着她,过得一会子,她实在无法,只得蹲□来,轻轻地在长生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亲过之后,她这才有些僵硬地扭过脸去,瞥向一旁。 “白姐姐,你的嘴唇好凉好软啊。”长生摸着小脸,嘻嘻对她道。 长生此话一出,洛神面色僵硬,脸上半分表情也无,淡漠得很,可她乌黑长发遮掩下的晶莹耳垂,却几乎都快红透了。 我愣愣看着她,终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洛神眉头微蹙,颇有些嗔怒地横了我一眼,这时我便又听到昆仑在对面唤我:“漪儿。” 我连忙站起身来,见昆仑坐在轮椅上,正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我心中感慨万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最终才低声道:“昆仑,我平安从姑苏回来了,你看,我好好的。” 我朝她走过去,她拉住我的手,轻声道:“我的漪儿,如今终于长大了呢。” 我眼睛有些泛起酸来,看了她半晌,见她乌黑鬓发之间,居然略略隐有几根白发,不觉大为惊奇。 这十年来,她的容貌并未如何染上岁月的沧桑,加上她内力精纯浑厚,远胜常人,怎会生出这些白发来的?莫非是她最近忧心操劳过度了么? 只是有什么事值得她这般伤神的?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过后,是时候开始展开剧情了~ ☆、不老(上) 我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鬓间那几丝刺目的白发,怔了半响,不觉涩然:“昆仑,我离开才不过一阵子罢了,你……怎地会生出这许多白发来?” 她撩了撩耳际的发丝,柔声答道:“我的漪儿长大了,我自然也老了。”转而她侧过脸,抬眼朝立在那边的洛神看去,目光自上而下缓缓扫过,看得极为细致。 洛神一手牵着长生,朝她低下头,轻轻作了个礼:“前辈。” 昆仑淡淡一笑,道:“洛大人,算起来,这已是你第二次到这竹林里来呢。” 洛神点了点头,淡道:“我早已不是先前那个洛大人了,前辈直接唤我名字便好。”她顿了顿,似是想起往昔,不觉有些歉然,又低声道:“那时到这来,实属奉命行事,对前辈多有冒犯,还望前辈莫要介意。” 昆仑笑道:“怎会介意。你现在是漪儿的朋友,助她良多,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我立在一旁,安静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心中却暗道:洛神她可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至为重要,至为特别的人。我想起日后将要和洛神一起在蜀地这里生活,一些东西定是瞒昆仑不住,不由得又烦恼起今后该怎么同昆仑挑明我和洛神之间的关系来。 我娘亲师锦念离去多年,自小一直是昆仑在照顾我,她虽是我师父,但我心中一直将她当做另一个娘亲来看待。这些个事情,总归是要和她说清楚的。 我自己正伤神苦恼,抬起头,便见洛神深邃的眼眸正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望过来。我脸上不由莫名发烫,扶着昆仑的轮椅道:“站在这说话多难受,我们回去说罢。昆仑,我这次从姑苏回来,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 昆仑点点头,我便推着她,和洛神,长生四人一起回到了萱华轩。 只是回去的时候,雨霖婞仍旧在厅堂和风骏说着话,也不知道她和风骏说了些什么,两人面色都很凝重,似挂了一层冰霜一般。 长生甫一见到雨霖婞,自是高兴坏了,进门时便甜甜地唤了她一声:“红姐姐。” 雨霖婞扭过头,看见长生,先前面上的阴霾霎时一扫而光,快作几步走过来抱起长生,跟着举着长生晃了两圈,既是亲又是抱,惹得长生缩在她怀里,咯咯笑个不住。 我见雨霖婞每次见到长生,几乎都要将长生揉成一个糯米团子,不由皱眉:“妖女,你收敛着点,可别弄得长生一脸的口水,可难擦了。” 雨霖婞瞪我一眼,道:“啧,本姑娘的口水可是香的,别人求都求不来,你竟还敢擦 分卷阅读185 - 分卷阅读18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6 ?”说完又 在长生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嘻嘻说道:“小长生,你说是也不是?” 我看着面前这闹得正欢的两人,只得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眼下早已到了午饭时间,三个人赶了一上午的路,早就肚里空空,我便和据说厨艺不错的风骏一起下厨去,准备了一桌子的菜,之后几个人一起坐在桌旁,边吃边聊。 因着我下厨忙活的时候,长生一直缠着洛神说故事给她听,此时到了饭桌上,她还是不肯离开,一直赖在洛神腿上,黏着洛神死活不肯下来。洛神最终实在无法,只得将长生圈在怀里,自己简简单单吃了几口菜,大部分时间都在给长生喂饭。 在饭桌上,我们很自然便聊起在了姑苏公主墓里那些惊险诡异的经历,洛神顾着照看长生,话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和雨霖婞在说话,偶尔我们说漏的地方,洛神才会插话给我们补充一些。 对于我们在姑苏经历的一切,昆仑和风骏自是大为惊异。 风骏听得入了神,而昆仑也边听边凝眉苦思,到了后面,她索性放下了碗筷,说道:“漪儿,你们说的那些陵墓的守护军队,其实当年我们在那个墓里也是见过的。当初我和锦念,谢子元,小叶子四个到了那青铜巨门前,也是见了这么一大批鬼魅般军队朝我们靠了过来。他们走路的声音格外生冷僵硬,且人数众多,我们四人同他们一比,势单力薄,简直是以卵击石,当下吓得半死,便急急逃出来了。只是匆忙逃命的时候,也没看得如何清楚,不想它们竟都是木头做的。” 出发去姑苏前,昆仑的确和我说过,他们当年是因着遇到了格外恐怖的东西,才导致他们没打开那扇巨门,转而仓皇逃命的,原来那些东西居然也是指的那批木头将士。 我又想起暗道里那个被洛神肢解得七零八落的将军残骸,不由道:“说起来那个巨人将军,明明也是木头做的,但是却拥有人类的心脏。如果我没有看到它的残体,便当真要以为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了。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昆仑听了我的话,低下头,好似在琢磨些什么。我知道她学识渊博,阅历丰富,看问题应当比我们更为透彻些,良久才见她抬起头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西周木艺这一说?” 我茫然地摇摇头,雨霖婞也道:“什么木艺?” 这时沉默许久的洛神突然插话道:“昆仑前辈是说,周穆王时期在民间广为流传的那个木甲机关之术么?” 昆仑看着洛神,微笑颔首:“正是。” 雨霖婞急道:“木甲机关之术?死鬼,你倒是说说那是个什么东西?” 洛神淡淡答道:“木甲机关之术这东西,民间传得比较玄乎。这其中有一个故事,是说周穆王在位晚年,王城街上曾经出现过一个精通木艺的男人,这男人仅仅是用简单的木头和羽毛做了一只鸟雀而已,但是那只鸟雀却和真正活的鸟雀一般,能唱出同样动听优美的歌声来。当时有一个好事者见了,出手闹事,将那男人手中的木制鸟雀一把夺过,狠狠地摔在地上,那鸟雀的身子立时便碎了。众人凑近一看,见那破碎的鸟雀身体里,居然藏着一颗小小的鸟雀心脏,还在兀自跳动着。众人大为惊讶,遂引那个男人为神人。” 洛神说到这,见我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顿了顿,才又垂眸道:“那时我看到这个故事,本是不信的,这次去姑苏这公主墓,看到那个巨人将军身体里搁着的人心,我才明白,那西周木艺并不是子虚乌有之事。” 雨霖婞揉了揉眉心,忽地叹口气,道:“好烦好烦,最近这些个离奇的事情太多,数都数不过来。我以往随我爹爹下墓,也是见过不少诡异奇事的,但是和这些一比,根本就不值一提。那个公主墓里的一切,我脑子都想爆了,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令人头大,烦死了。” 昆仑见雨霖婞发起牢骚来,温言道:“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毕竟是周朝穆天子那个时代的事情,距今一千余年,我们这些人没有目睹当时的事情发生经过,这个中秘密,也不好如何去揣测。” 她说到这,看我一眼,又道:“不过漪儿你说的那两个和棺椁连结在一起的金翅翼人,我倒是知道一些。你记不记得你走之前,放到我这里,要我拼凑破译的那批金箔拓本?” 说起那批金箔拓本,其中一部分是雨霖婞将她手里的金箔拿去和尊王做交易时,背地里留一手拓下的拓本。而另一部分则是尊王软禁昆仑,要昆仑帮他破译金箔时,昆仑自己摘抄留下的一份手抄本,两者如今合二为一。 我心里一跳,问她:“那些破碎的金箔,你已经拼出来了么?!” 昆仑摇头道:“怎会,那些金箔零零碎碎,缺损得极为厉害,很多都是单个的字体,根本就不知道与其匹配的下一个字在何处。不过巧的是,其中有一句稍微完整,可以连起来读的话,上面提到了金翅翼人。” 金箔上刻的玉梭录,里面居然也记载了……翼人么?这翼人,是不是也就是那个若繇族的人? 我忖到这,心怦怦跳个不住,只听昆仑又缓声道:“那句话缺了几个字,不过大抵是这么说的:‘过昆仑之丘……十六翼金翅凰羽,双翅翎羽各分八,若阳炎灼目……’” 我不由皱眉,怎么又是昆仑之丘? 我先前在药庐书房找书的时候,曾经偷偷打开过花惜颜那个藏得极为隐秘的小盒子,里面那本白色兽皮册子上,便提到过一个铸成三神器的神主,而这神主,不就是那昆仑之丘的主人么? 我越发糊涂起来,甚至有些茫然。 不过潜意识里我总觉得这些金箔,和我们去过的那几个地方-----楚王妃陵墓,龙沟古城,以及现下那个大周公主墓,几者之间宛若珠串一般,被一条暗线穿起来,各自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世间一切不管如何扑朔迷离,总会有源头,而我们所经历过的这些事,就像一条古老神秘的历史长河的分支。我们苦苦追寻,不知道有朝一日,这些分支一旦汇集,我们会不会看清楚这历史留给我们的一个大秘密呢。 我正凝眉苦思,不想这时雨霖婞扶着下巴,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昆仑道:“前辈,虽说这将近一半的金箔已然握在了我们手上,但是原本被柳归葬那老头盗走的最后一部分金箔,却并不在柳归葬的尸体上,而是平白 分卷阅读186 - 分卷阅读18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7 无故不见了踪影。照理说,柳归葬这厮狡猾得像只老狐狸,金箔这般重要,他岂有不带在身上之理?难道说,他当年真是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将那些金箔给藏起来了么?我看眼下金箔残缺,这金箔上玉梭录的秘密,恐怕永远也解不开了。”说到这,她眼中是掩藏不了的失落之色。 昆仑望着她的眼睛,淡淡一笑,道:“雨姑娘,你这般惦念着金箔么?莫非也对那长生不老甚感兴趣?” 雨霖婞讪讪笑道:“前辈可莫要说笑。这长生不老么,我可不感兴趣。人快快活活地过个几十年,快意江湖,寻个中意之人,携手看尽这世上大好风光,便是足矣。若是我当真长生不老,过个百年千年那么久,憋都憋闷死了。” 雨霖婞说到这,洛神忽地手上一顿,给长生喂饭的动作也停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上部分,我把之前的一些事做出了些解释和交待,并串联了起来,下部分我还在写= = 客官们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有关于周穆王那个时代的“穆天子传”这本古老的书哟~(喂作者你滚……) ☆、不老(下) 我看得心中一动,雨霖婞却并不知道,又在那兀自说道:“世人都心心念着长生不老,秦始皇远赴渤海之尾寻找灵丹,汉武帝晚年潜心修道,无非是想活得更长久些。可我觉得活那么久,却又有些什么意思?假若当真得了长生之后,喜欢上一个什么人,当他在你面前一点点慢慢变老,你却还是原来的模样,你们不觉得很可怕么?最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死去,这种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还不如自己去死。我要是活那么久,我就立马给自己一剑,好叫自己不要过得那么辛苦。” 她顿了顿,喝口茶水,忽地叹了口气,接道:“说起长生不老之人,我便想起先前那个楚王妃,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冰冷的陵墓里守了那么久,我觉得她当真是可怜得紧……哎,不说了,总之长生不老这劳什子真不是个好东西,白送给我,我都不要。我此番辛苦要那金箔上记载的玉梭录,却是为了别的用处。” 雨霖婞说话间,我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洛神。而洛神低下头,一直愣愣地盯着桌面,仿佛那桌上有什么格外特别的东西,令她如此专注。 她的目光凉凉的,几乎都要将那暗沉色的桌面穿透了。 我看得奇怪,不由摸了摸她垂在一旁的左手,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她被我这一碰,这才回过神,随即朝我淡淡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 而这时,坐在她腿上的长生又撅嘴道:“白姐姐,我想吃那条鱼肚子上的肉,你夹给我好不好?” 她扶住长生瘦小的肩膀,垂下眸,轻轻地应了声:“好。” 说着自去夹了一片鱼肉下来,细心地将鱼刺挑出,再送到长生口中。 我默默在旁边看着,见她侧脸曲线柔和,低垂的眼眸里晃着格外温柔的光。可是不知怎的,我竟觉得她那温柔中,竟又勾出几许浅浅的落寞和无奈来。 我心里拧着一个疙瘩,却又不好如何开口去问她,而除了我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浑然不觉。 我只觉得这顿饭吃下去也没甚滋味,只是漫不经心地拨了几口白饭。几个人就着金箔和那姑苏公主墓里一些个无法解答的事情,又细细地说了些,过了许久,一顿饭才将将吃完。 昆仑历来有午休的习惯,等到诸事收拾妥帖之后,她便对我道:“我有些乏了,想去睡个午觉。漪儿,你等下可以带客人们在轩子附近四处转转,她们若是倦了,你便带她们到房里休息。” 我点头应承,之后推着轮椅,将昆仑送回房里,伺候她躺下。 蜀地深秋即便是午后,也总是很凉的。我替昆仑掖好被角,等到要走的时候,我立在她床前,踌躇了半响,最终还是对她道:“昆仑,我若是很喜欢一个人,不管那人是谁,你都会喜欢么?” 她一愣,眸中莫名光泽流转,随即微微一笑,道:“漪儿,莫非你现下已有了心上人么?” 我脸一红,道:“没……我,我是说倘若……如果。” 她安静地看了我一会,低声道:“能让漪儿你喜欢的人,定会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当真有那样一个人出现,我自然也替你高兴。” 我闻言,心中莫名欢喜起来,想起接下来和雨霖婞约定的墨银谷之行,还是得先跟昆仑说说,不由又道:“过几日之后,雨霖婞会邀我们去墨银谷玩上一阵,我和洛神已然答应她了。只是墨银谷地处西边疆域,此去路途遥远,我们也许会在那过年,你……” 我说到这,忽地又垂下头去,再不敢看她。 眼前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有一次我在萱华轩连着看了好几日书,心里憋闷得厉害,便偷偷一个人跑出去,溜到附近的人家去玩了一天。临近黄昏的时候,才被寻过来的昆仑给逮住了,随即被她提着衣领子,一路又带回了萱华轩。 当时她满脸冰霜,一个晚上都没理过我。 我见她气得厉害,自那以后,便一直不敢离开她半步。 后来渐渐长大了,我才知道,那时她不是恼我贪玩,荒废课业和练功,而是因着她害怕孤单,害怕我会突然离开她而走掉。 如今我才回来不过一阵,过几日却又要离开她远行,她心里定会难过得很。 我越想越内疚,不料她手从被衾里伸出,转而握住了我的手,道:“不就是去朋友家里玩上一些时日么,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般,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你是在担心我么?” 我抿着唇,没说话,只听她又道:“漪儿你长这么大,除了上一次因着谢子元所逼,迫不得已离开这里外,以往你都没去过别的地方。只怪我当初对你管教得太严,你便如同那笼中小鸟一般,心里肯定很是憋闷。我想起你小的时候,竟连个同你一起玩的玩伴都没有,总觉得愧对于你。现下你终于有了洛姑娘和雨姑娘这两个好友,感情亦是好得很,我才感到由衷的欢喜。” 她温柔地笑了笑,像是要我安心一般,接着道:“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曾经偷偷溜到一户人家去玩,就是轩子附近那个李姓人家,以前他们经常给我们送新鲜蔬菜来。那家人有个小女儿,你也是见过的,性子很好,总之大家都是熟人,你们走后,我便请她过来帮我照料一 分卷阅读187 - 分卷阅读18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8 些生活琐碎就好,你不用担心我。” 我眼中有些涩然,半响才道:“我怕她照顾不好你。” 她瞥我一眼,笑道:“怎会呢,瞧她心灵手巧,比起漪儿你笨手笨脚来,可是好得多了。你那时候第一次学着做饭,不会烧火,结果连眉毛都给烧了。你以为再也长不出新的眉毛,当下哭成一个大花脸,怎么哄也哄不住,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见她提起我以前的一些窘事,面上不由发烫,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见她眉目温婉,心里终究豁然了许多。 “你此番去姑苏一趟,折腾得太过辛苦,如今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了,便将那些个烦恼事情暂时忘却,好好去放松地玩一次罢。你已然有了两位好友相伴,倘若日后再遇上个意中人,以后那人可以好好照顾你,两人一起长相厮守,那便更好了,我也无需再牵挂你的终身大事,而锦念她……她知道了,定也会很开心。” 她说到后面,声音竟渐渐低了下去。而我料不到她突然又提起我的娘亲师锦念来,心里似被扎了一针,隐隐有些痛,怔怔地看她,嗫嚅道:“昆仑……” 她只是略略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望着我,依然像小时候那般教导我,缓声道:“你现下还年轻,趁着青春年少时,只管尽兴去玩,一生之中有什么需要追逐的,便要果敢去做去追。做事不要犹犹豫豫,想做却又瞻前顾后,一时担忧这个,一时又顾着那个,等到了日后,你便会后悔莫及……” 说到这,她眼底的光芒尽数黯淡了下去,呢喃一声:“后悔……后悔可是这世上最苦楚的滋味了。漪儿,你……你可千万不要去尝……” 最后这一句话声音极轻,仿佛只是她对她自己说的。 我见她眼角似有泪光闪烁,不觉吃惊,急道:“昆仑,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你之前不是问我这些白发如何得来的,我告诉你,这便是……后悔的代价。”她撩了撩发丝,终究道:“我要睡了,漪儿你先出去吧,记得将门带上。” 我还想再说,见昆仑早已经闭上了眼,侧过身去,当真一副要睡的模样。我肚里纵然有百般疑问,也不敢去打扰她,在她床前静静立了一会,见她也不再转过身来,只得轻轻将门关上,走出了她的房间。 出了房间,来到厅堂,就见雨霖婞正坐在桌子旁,抱着长生逗她说话:“小长生,你说是你白姐姐漂亮些,还是你红姐姐漂亮些,还是你师姐姐漂亮些?” 长生歪着脑袋想了想,却不说话,雨霖婞有些急了,又道:“这问题有这么难回答么?” 长生抿着小嘴,眨了眨珍珠般漂亮的眼睛,这才认真道:“三个姐姐都漂亮。不过,白姐姐生得像天上的仙女,还喂我饭吃,我最喜……” 长生话还没说完,立马被雨霖婞这个黑心肝的给捂住了嘴,诚然,她可不想听到长生下面的话。 我在旁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雨霖婞抬起头,见自己糊弄小孩的行径被我撞见了,面上挂不住,瞪我一眼,道:“师师,你笑什么笑,小孩子的话能信么?小小年纪怎么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漂亮?哼,死鬼是天上的仙女……”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只得又再度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笑着连连点头,道:“小孩子的话可不能信,我的话才最可信,雨谷主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了。唔……你可是地上的仙女,当之无愧。” 雨霖婞立时抱着长生跳了起来,指着我怒道:“你这坏东西,当真是好得很,我不跟你说,我要去睡午觉了!”说着挑起眉毛,又对长生道:“小长生,跟姐姐我睡觉去。” “我不想睡。”长生显然没明白眼前的状况,说道:“我想听故事。” “啧,听故事还不简单么?姐姐等下给你说上百个千个,不说到姐姐我口干,绝不罢休。”雨霖婞说完,抱起长生就走,长生缩在她怀里,怯怯道:“白姐姐先前说的那个故事还没说完, 我……我想听完。” 雨霖婞越发生气了,道:“听死鬼她说什么故事!你好好一个小孩子家,她这家伙竟然敢跟你说鬼故事,有见过这么胡来的么?她肚子里除了稀奇古怪的鬼故事,就没有别的良善可亲的故事么?会说鬼故事的姑娘,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乖,我们走,姐姐给你说别的。” “不要,我就喜欢听白姐姐说鬼故事。” “不许听,听多了白姐姐说故事,当心晚上发恶梦!跟我去睡觉!”雨霖婞不等长生说话,抱了她,大步流星地掀开竹帘,朝已然收拾干净的客房走去。 我在后面听得几欲笑死,不过雨霖婞和长生走了之后,厅堂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立刻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我一人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窗台花盆里静静抽出几朵新花来,清爽雅致,花枝在午后凉风中轻轻地摇曳。不知怎的,脑海里又回想起方才昆仑神情黯然,对我最后说的那些话,心情突然又变得莫名地萧索起来。 风骏没瞧见,洛神此时也不见了踪影,昆仑她们则在午休,此时这轩子里仿佛真的只剩下我一人一般。我觉得很是烦闷,只得出了厅堂去散心。 只是来到前院,就见洛神一袭白衣,斜靠在院子里一棵苍幽的大树下,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天空,似是正在发呆。 她一动也不动,仿佛就保持这个姿态,在那里站了很久,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薄凉而惨淡的日光透过枝叶散落下来,衬得她斜倚的身子有些慵懒,甚至,有些凄伤落寞。 我走过去,自后面轻轻环住她柔软的腰身,贴在她耳边道:“你一个人靠在这里想些什么?先前在饭桌上,你是不是不大开心?” 她被我抱着,身子微微动了动,不过并没有回头,只是抚上我揽在她腰间的手,低声道:“怎会不开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我先前吃饭的时候,雨霖婞说了些关于长生不老的话,我见你当时脸色不大好看……难道是我看错了?” “你这人,不好好吃饭,做什么总盯着我看。” 我脸埋在她脖颈处,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冷香,道:“你好看,我才盯着你看的,别个我还不瞧呢。” 她听了,转过身来,转而一手扣住我的腰身,低下头,另一手则捏住了我的下巴,殇起眼眸,淡笑道:“清漪,你倒是越发会 分卷阅读188 - 分卷阅读18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89 说话了。你却说说,我哪里好看?” 我的下巴被她微微抬起,看着她,一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眸子里静谧中,却又晃着隐约几丝勾人的风情,仿佛漩涡一般,几乎都要将我吸了进去。 我面红耳赤,脸一偏,终是松开了她手指的束缚。她抿唇一笑,复又斜靠在了树干上。 两人靠在树旁随意说着话,不知怎的,又说到了那些金箔的疑问上来,我不由道:“雨霖婞说长生不老不好,白送给她都不要,我倒是觉得能长生却也不错。就像尊王他以前千方百计想要夺取玉梭录,无非是想和叶紫絮一起长长远远地活下去,永远也不会被死亡所分开。如此想来,长生不老不也是挺好的么?我倒是能理解尊王那份对永不老去的贪念。” 洛神怔了一会,望着前方,淡道:“傻姑娘,长生不老自然是不好,人活那么久,很辛苦的。” 我心念微微一动,只听她宛若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呢喃:“很辛苦,非常辛苦,时光好像永无尽头似的,无数个早晨,无数个黄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一个人陪着你,你也不敢去亲近别人,你的时间,是你最大的枷锁和囚牢,永远也摆脱不了。” 我的心只觉得怦怦地剧烈颤动起来,她说话的神色,淡淡的,凉凉的,恍惚间,我甚至觉得她说的不是一个假设,而是,真的。 我几乎忘了接话,见她顿了顿,转过脸来,道:“这一生,生老病死,本是天道伦常,怎么也改变不了。若是逆了天道,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洛神……” “世人都盼着长生,可我偏不喜欢。”她凝望着我的眼睛,终是低声说道:“清漪,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走下去,慢慢变老,你不觉得很好么?” 说完,她极轻微地叹息一声,极是无奈,仿佛是在说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下半部分终于写完了,抹泪。 ☆、念锦(上) 我几乎不敢看她,她是那幽沉暗夜的月亮,明明清冷皎洁,却耀眼赛过太阳,几欲灼伤人的眼眸。 见她说话间,心情似是低落,我心里也变得不快活起来,轻声安慰她道:“你为何……要叹气?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么?今后也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我们老去。” 她定定地看着我,怔了半晌,忽地轻轻一笑:“我们两个老去……?” 她说到这,突然不往下说了,嘴角的笑容凝聚着一丝苦,仿佛是在说一个凄凉而可悲的笑话。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么?” “你没有说错。”她摇摇头,眼眸漆黑,转而问道:“清漪,你害不害怕寂寞?” “啊?”我有些糊涂,不明白她问话的意味。 “我是说,倘若……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无穷无尽的时间,可是随着时光流逝,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渐渐老去,最终离开。你的朋友,比如霖婞,你的亲人,比如昆仑前辈……你会怎么想?” “你是说如果我也长生不老,然后几十年后,昆仑走了,雨霖婞走了,长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么?” 我呢喃一句,忽地浑身打了个寒战。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我心底升了起来,我感到没来由的惧怕,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后面便是树干,身后那片粗糙的树皮硌得我后背有些疼。 “我是说如果……傻姑娘……只是个假设罢了。”她眼角有些涩然,倾身过来,将我捞过去,随即轻轻拥住了我,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个。” 我紧紧攥住她单薄的背,心中再次咀嚼了方才那个假设,只觉得它立时就要发生,变成真的一般,不由颤抖道:“那么你呢,洛神,你也要走么?也要丢下我一个人么?” “我不会走……我陪着你。”她同样抱紧了我,我能感到她手上的力道加大:“别怕,我会陪着你。” 我怔在原地,任由她抱着,直到良久之后,她才松开了我,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道:“都怪我,我不该同你说这个,这些本就是子虚乌有,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随口一说,这下反倒惹得你不开心了。” 我连忙道:“我没有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么?眉头都拧成这般了。“她微微皱了皱眉,道:“还是笑起来好看。” 我闻言,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了下,算作对她的回应。 “笑得好难看,还不如不笑。”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脸,终究是换上了几分薄薄的笑意,而说话间神色也轻松许多,竟有几分想逗我开心的意味在里面。 我心里虽仍是记挂着方才那些话,见她笑得歉然,似是很为她刚才说的话后悔,我不忍见她这般,当下定定神,抖擞了下精神,换个话题道:“昆仑方才说要我带你们四处转转,你累不累,想去哪里瞧瞧么?”现下气氛有些尴尬,和她四处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她欣然答应:“不累,那先带我去你房里瞧瞧吧。” 我点点头,领着洛神来到我以前住的的房间。我很久没有回来过,推开久违的木门,就见靠对面墙壁处摆着一袭床榻,右边一扇窗子,靠窗子不远处,则是我以往用来读书写字的书桌,桌上摞了一叠书,码得整整齐齐。屋子里的一切弥漫着格外熟悉亲切的气息,并混杂了几丝清新爽利的熏香味道。 这里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灰蒙蒙的,反倒是收拾得很干净,估计是昆仑拜托风骏这些日子定时打扫过了。 我少年时期几乎一半时间都在这间房里度过,这里承载了我的生活点滴,此番第一次带洛神进来,我心中有几分莫名的紧张,很在意洛神对我屋子的看法。房里除了床和书桌,当真空无一物,她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也太过单调无趣了些。 “是不是很失望?我的房间很简单,可什么也没有。”我边说话,边将窗子上悬着的竹帘掀上去,推开窗子,蜀地惯常惨白的阳光立时透了进来,屋子里日光柔和,变得亮堂了许多。 “的确很简单,不过和我想象中的,倒是差不多。”洛神低下头,伸出手指拂过书桌边沿,跟着目光落到了窗子处。 她走到窗子下,略略探身朝外面看去,目光飘得有些远,似在看远处那一片 分卷阅读189 - 分卷阅读19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0 清幽连绵的绿色。 我解释道:“这窗子一年四季,就只有那竹林一处景致了,春夏秋冬各有不同。我每每读书累了,便在这窗子处站一会,看看那片竹林。” 她微笑点头,并不说话,看了一会,眸中光泽晃了晃,忽地道:“地上那些高高的东西是什么?倒是有趣。”说着,身子一侧,宛若白色蝴蝶般,轻盈跃出了窗子。 “咦,你这人怎么不走门,竟喜欢跳窗!”我嗔怪地说了声,见她早已到了窗子外面,也一个纵身,跳到她身边。 而洛神说的那些高高的东西,指的便是屋后那一长排的木桩,那些木桩离地三尺有余,一直通到竹林深处。先前我带她去竹林时,并没有经过这条道,她没有瞧见也不奇怪。 “这是我以往练习轻功和移花步的木桩,昆仑说在这木桩上练习轻功步法,比在平地上要好上百倍。” 我想起往昔之事,心中微暖,抚摸着木桩上风吹日晒的痕迹,又道:“记得我第一次的时候,连这木桩子都跳不上去,更别提一个接着一个木桩子跳着跑了。昆仑对我很严格,我练习移花步时,经常会从木桩上面摔下来,不是跌了这处,就是伤了那处,伤口流了很多血,可是她在旁边看着,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是拿了伤药过来给我清理和包扎伤口,一句多余的暖话也不会对我说。有时我疼极了,便会哭,以为她会就此过来好言宽慰我,可是我哭得越凶,她便会越发不理我。我渐渐明白过来,眼泪是属于弱者的,对昆仑她根本不起作用,是以后来,每当练功练到眼泪几乎要掉下来时,我便忍着,实在忍不住我便偷偷擦掉,断不敢再被昆仑她瞧见。” 说到这,我笑了笑。那时候我见昆仑在我练功和念书方面,总是铁石心肠,心中觉得十分委屈,现在回想起来,她对我管教甚严,终归是为我好的。 洛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笑非笑道:“昆仑前辈,对小时候的你可真坏。若是我那时在场,撞见了,气不过,定是要和她打起来的。” 我闻言,即刻瞪了她一眼:“你敢么?我娘亲死得早,昆仑她便是我的娘亲,你若同她打起来,对她不敬,我往后才不要理你。” “我是为清漪你不忿,你反倒怪我?果然,娘亲总归是要比媳妇亲的,比不得。”她轻轻叹了口气,故作不满。 “什么……什么媳妇?”我脸一红,不由啐道。 “咦,不是媳妇,难道是相公不成?”她眨眨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脸,道:“可我不是个男子,做不得你相公的。” 我料不到她说话这般大胆,这下脸上作火烧,几乎都要红透了。平常见她对不相熟的人总是清清淡淡,静泊如水,怎么到了我面前,说不上几句话就要我脸红心跳,她……她心也忒坏了。 我摸了摸烧红的脸,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一个纵身,跳到了就近的一根木桩子上,踩着木桩慢慢向前走。 洛神低低笑了声,走过来,伸出手扶住我,我一手搭着她,能感到她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过 来,给我一种能安稳依靠的踏实感觉,脚步不由变得轻缓了许多。 我踏在木桩上,一步步迈过去,洛神则在木桩下扶着我,两个人就这般沿着木桩方向一直走,一路走进了竹林深处。 竹林中枝叶密密遮盖,深秋已至,凑近去看时虽然有些叶子已然泛黄,落到地面上,但是大抵还是郁郁葱葱的。此时日光黯淡,清幽非常,有风吹过来,竹叶沙沙作响,却衬坏境得四周越发静谧起来。 这种安宁令我觉得很是心安,前些日子在陵墓里的劳累与惊吓,仿佛都在此刻静谧中,烟消云散了。 我轻声问她道:“洛神,你喜欢这里么?” “这里安静漂亮,我很是喜欢。” 我心中微微一暖,道:“你喜欢就好。那等事情都完了,以后我们便住在这,种些花花草草,养些小鸡小鸭,过些平淡的日子。” 洛神低下眉,眸子里含着几分柔和的笑意,虽不说话,但是我能看得出她很是开心,我便忍不住认真地计较起将来的生活来,又道:“除了种些花草,我觉得还可以种些果树。春日能看花,夏日能看叶,待到叶子落尽了,秋日里还能有果子吃,这样想来,岂不是很划算?你说好不好?” “怎样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她手撑起,作势稳住了我,道:“别光顾着说话,看着点前面,当心跌下来。” 我笑了,道:“我小时候便在这木桩上练功,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跌下来。” “是么?” “你怀疑我的轻功步法么?”我不无骄傲道。武艺内力方面虽然大大不如洛神,但是我自诩我的轻功还是能同她比上一比。若是在墓里遇上粽子,我打不过,撒腿逃脱的功夫还是有的。 她没接话,只是牵住我的手,趁我不备,忽地在我手指尖上,张口轻轻地咬了一下。 那感觉又酥又麻,我心里狠狠打了个激灵,脚下一晃,就跌了下来,刚好落进她的怀里,被她稳稳地揽住了。 她仿佛恶作剧一般,挑眉道:“这叫轻功步法很好?还不是跌下来了。” 我喘着气,又羞又怒,正欲发作,不想她忽地搂紧了我,语调一变,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听她声音里揉着几分奇怪,注意力立刻被她吸引了过去。从她怀里脱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见不远处青竹变得密集许多,层层遮掩的枝叶下方,现出半方洞口来。那洞有一人半高,洞前劈出一条小径,上面堆积着厚厚一层青黄相间的竹叶,洞口则被一扇石门给堵住了。 我细细看了几眼,这才道:“那个洞么,那个地方昆仑不许进的。小时候有一次来这里玩,刚巧见那扇门开着,曾经偷偷去过一次。里面有一条小道,通到洞的深处去,非常寒冷,那时候我穿了很厚的衣衫,还是冻得浑身发抖,结果走到半道上,竟遇见了昆仑从里面出来,她看见我,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将我狠狠地训了一顿,揪着我的衣领子将我提了出来。” 洛神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便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她那时为何那么生气,事后昆仑跟我说,那洞里面有恶鬼,最喜欢吃小孩子。我听了她的吓唬之言,虽是害怕,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想寻个机会进去第二次,好看看那吃小孩的恶鬼到底生得怎生模样。只是跑到那洞口,那门却 分卷阅读190 - 分卷阅读19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1 紧闭着,而我又被后面过来的昆仑抓住了,跟着被她狠狠地抽了几下屁股,可疼了。” 我说起这事,有些尴尬,又道:“昆仑她以往每天都要去竹林,我那时甚至怀疑她一直守在竹林里,我便再也不敢去那洞口,生怕又被她撞见。” 洛神轻轻笑了笑,转而脸上若有所思,转过头,默默地盯着那个洞口,看似漫不经心道:“昆仑前辈,她很喜欢这竹林么?” 我点头道:“她非常喜欢这竹林,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后来她……身子不便,依然要坐着轮椅过来,从未改变。” “前辈很喜欢竹子?” “应该是吧。”我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我心里总觉得昆仑对这竹林也太执着了些,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惦念的,这里只有竹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难道她不怕看得厌了么? 洛神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定定地盯着那方洞口,那石门紧闭,仿佛锁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分为上下两部分,看到标题念锦,大家应该知道我要交待什么事情。 说起来,除了洛神和师师,以及雨霖婞和她的……那位外,这文里的其他cp虽然没有详细描述,但是还是会交代清楚。 ☆、念锦(下) 而我盯着眼前摇曳的竹枝,思绪也随着渐渐飘远。 以往,昆仑几乎每日都要来这竹林一趟。 秋天的时候,轩子外面的白菊花开了,她便会采上一篮子花带过来,顺便还要捎上酒窖里她最喜欢的玉液青,在洞口附近那片空地上默默坐着,品上几口酒,一坐便是许久。等到她回轩子时,花篮子里的花不见了踪影,酒壶里打的玉液青也空了。 即便是下雨,她仍旧会撑着纸伞过来,雪花纷飞的时候,她照样也会来。这般日升月落,春去秋来,她的这个习惯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有一次冬日里寒风刺骨,下起了大雪,我见雪积得很厚,一时玩性大发,便随她去竹林里堆雪人玩。我自己被冻得瑟瑟发抖,她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表情平静,仿佛冰雕一般,对这寒冷天气丝毫也不在意。 我玩得累了,便抬头问她:“雪越下越大了,昆仑你站在这不冷,不闷么?还是回去吧。” 昆仑只是摇头,轻声道:“我怎会闷,我是怕有人闷。” 我奇怪道:“我不闷啊。” 昆仑这才轻轻笑了笑,摸着我的头,温柔说道:“傻孩子,不是你。” 我环顾四周,除了我,和我在地上堆着的一个小小的雪人,便再也没有其他人在场,不由得越发迷惑了。 我那时心想,昆仑她不是怕我闷,难道是怕我堆的雪人闷么? 我可真不明白。 我望着眼前竹林,关于昆仑的旧日思绪一一起伏,正恍惚间,不料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欢呼:“姐姐!” 我被那声甜甜糯糯的“姐姐”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回来,跟着腰便被一个温暖的小身子自后面紧紧抱住了。回过神,便见长生像个小糖人一般,黏在了我身上。 我转过身去,伸手托住长生的肋下,将她举了起来,笑道:“你这个小淘气,不是和红姐姐去睡觉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长生被我举着,许是咯吱窝有些痒,她笑得甚是欢畅。 我不忍再逗她,将她放了下来,她这才答道:“红姐姐说要说故事给我听,结果说不得几个,她却自己睡过去了。我睡不着,觉得好无聊,出来看见姐姐你们往这边走,就跟着过来了。” 长生说完,便走过去扯住洛神的袖子,甩了甩,一脸烂漫道:“白姐姐,你老是盯着那个洞做什么?你也想去找洞里的那个姐姐玩么” 长生话音刚落,我的心里突地一阵猛跳,洛神面色亦是一变,怔了片刻,转而蹲□,柔声道:“长生,洞里怎会有个姐姐的?” 长生天真道:“咦,白姐姐你竟不知道么?那个洞里面是有一个生得好漂亮的姐姐。我前天走进去,发现里面好冷,走了一会,我就见那个姐姐在床上躺着,闭着眼睛,我跟她说了几句话,她都不理人,睡得可沉了。那里面实在太冷,我冻得受不了,只能早早地出来。只是昨天我再去看时,这洞口的门就关住了,我根本打不开。”她说完,晶莹的小脸上又露出几分失落的神色来。 我嘴唇有些哆嗦道:“那个……姐姐,她生的怎生模样?” 长生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道:“模样么……就是长得很像昆仑阿姨经常画的那个姐姐嘛。昆仑阿姨的房里有好多张那个姐姐的画像,前些日子她对着那些画像瞧了好久,眼睛都不眨一下似的,有时候还会掉眼泪,我在远处见她难过,却又不敢上前和她说话。” 我听到这,浑身发凉,喉咙几乎顺不过气来。昆仑房里那些画像,上面不是画的我……我娘亲师锦念么? 以往昆仑的这些旧事一一在眼前掠过,而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怪不得,怪不得昆仑她每天都要过来这竹林,从不间断,原来她竟然……她竟然将我娘亲…… 为什么她以往遮掩了这么久,宁愿骗我说洞里有恶鬼,也不愿意告诉我事实呢? “姐姐……你生病了么?脸色好难看啊。”长生靠过来,拉了拉我的衣襟下摆,我擦了擦额际的冷汗,对她摇头道:“姐姐没事,这里一点也不好玩,长生跟姐姐回去好么?” 长生点点头,倒是很乖巧地说了声:“好。” 我将长生牵了,转身便要朝萱华轩走去。洛神微微蹙起眉,默默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好像要和我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我心虚地对她道:“洛神,别管这个洞了,我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洛神深深看我一眼,最终只是点了下头,随即也跟我和长生一起,沿着木桩方向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长生话多,不时说着一些最近她认为有趣的事,其中有一部分便是和竹林里那个洞口有关。她说那洞里躺着的姐姐衣衫穿得很薄,里面太冷,那个姐姐定会被冻坏身子,要我有空闲时便送点御寒的衣物进去云云。 长生说话天真烂漫,许多事情的真相,她根本就不懂,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说的每一个字,对我来说却仿佛尖 分卷阅读191 - 分卷阅读19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2 针一般,锐利非常。我前面紧着心脏,凝神静听,只是听着听着,脑袋便有些晕乎起来,心里也仿佛缠绕了一堆藤蔓,绕得我格外难受,最后连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到轩子里,我竟都不知道。 回去之后,长生依旧缠着洛神,继续说午间那个还未说完的故事,洛神抱着她,语调轻缓,竟真的如雨霖婞所说,在同她说鬼故事。 长生窝在洛神腿上,随着故事进展,一张小脸上表情各异,有时惊恐,有时兴奋,听到精彩处,她便瑟瑟缩作一团,双手紧紧揽着洛神的脖颈,将洛神当做能保护她的盾牌,而她自己当真变成了一个糯米团子。明明她这么怕,却又听得津津有味,令人忍俊不禁。 洛神说故事期间,偶尔会抬起眉眼,朝我望过来,眼眸深邃,内里的神情不可捉摸。我的目光与她触碰,立刻又紧张地偏离开去。 她太过聪明,我又是个心里有事藏不住,不自觉地便会在脸上表现出来的人,很多事情,总是会被她看穿。我想到这,连忙绷紧了脸,好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不自然。 时辰过得格外缓慢,仿佛凌迟的酷刑。我看着门外的日光,惨白黯淡,却晃得我眼睛生疼。我最终再也坐不住,便对洛神随口编了个幌子,也不管她面上作何表情,偷偷溜到了后院,跟着再次朝竹林走去。 一路上我脚步虚浮,几乎和踩在棉花上一般感觉,终于,我踏在了竹林洞口前面那条小径上。小径上堆积了一层极厚的竹叶,脚踩上去,发出有规律的嘎吱嘎吱声响,僵冷而生硬。 我走到洞口的那扇石门前,便见石门已然被机关暗销封死了,我看到那个机关排布,紧张感微微松了一松,因着眼前这个刚巧是昆仑教过我的一种机关,拆解方法并不复杂。 昆仑以往教授我机关拆解之术,如今,我竟要用她教我的方法,来破除她设置的机关么? 我伸手摸上了石门机关所在,轻轻地扣了扣,仿佛做贼一般,心里涌起的忐忑之感几乎难以形容。 下墓倒斗的人,本就是贼。我以往几次探墓,最终目的虽不似寻常倒斗的手艺人那般,为聚敛墓中各种宝贝财物而下斗,但是对那沉睡的墓主人来说纯属不请自来,其性质说回来也还是个贼。如今我站在这石门机关前,俨然将自己定位成了贼,贼心贼胆,乃至开机关的技巧,我竟一样不缺,心里不觉有些苦涩。 思绪混杂间,我便轻松将那个机关拆解掉了,石门压藏的暗销立时便缩了回去。石门有些沉,我运力去推,跟着,石门便缓缓地显出一条不宽的缝隙来。我见到那条缝隙,一阵口干舌燥,深吸一口气,终于侧着身子,小心地走了进去。 只是甫一进去,我便被迎面而来的凛冽寒气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缩起身子,打了个寒战。 由于蜀地这地方本就是地势低洼之处,在中原地图上来看,便像是一个凹陷下去的盆地,湿气久积,是中原少有的纳寒纳阴之处。而萱华轩附近一年四季日光暗淡,风水走向为北,北方五行属水,水为寒,而竹林又属阴,也是个阴冷之地。加之这个洞倾斜往地下延伸,寒气久聚不散,使得这处地方俨然成为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寒地。 但是就算是这种天然形成,不可多得的寒地,断也不会寒冷如斯,昆仑当年在准备这个洞里的事宜时,应当还在里面动了其它手脚。 洞里如我小时候所见,是通过一条小道往下延伸。我沿着小道走得几步,便发现四周墙壁呈现出一种格外特别的颜色,用手摸了摸,格外僵硬,居然是用糯米汁浇灌的。两面墙壁上则断续地悬挂着几盏灯,灯火摇曳,灯油竟还是差不多满的,看样子是有人按时往里添加灯油一般,好使它不会干涸。 走着走着,空气里渐渐开始弥漫着一股很淡的菊花香气,越往里面走,眼前的景象也越发亮堂清晰起来。 拐得几个弯,我便看见前面小道尽头,出现了一间石室。这间石室很大,准确的来说更像是一个山洞,上修圆顶,平地为方。 而石室靠里头,放着一个通体乳白色,形状并不规矩的石台。石台寒气四溢,刚一靠近,我便觉得冷得牙关打颤,眼前这石台,居然是一块极为罕见的寒玉所铸。整个石室因着这块寒玉的存在,温度低得可怕,冻得人浑身直打哆嗦。 寒玉台前面地上,摆着一簇白菊花,因着温度极低,菊花的花瓣几乎都被冻得透明,叶子也蔫得厉害,但是香气还是有的。白菊花旁边则摆着一只剔透的酒盏,里面斟满了清澈的液体,散发出清冽的酒香,我嗅了嗅,识得这是昆仑最喜欢的玉液青的香味。 而在这白色菊花与冷酒环绕的寒玉台上,安静地平躺着一名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衫子,容颜温婉秀美,极为熟悉的眉眼之间,细细地敛着清浅的温柔。 我见到寒玉台上这名女子,再也忍不住,眼中一酸,眼泪立时便涌出来了。 虽然我听了长生的话,早先就知道这里面躺着的人具体是谁,也是做好心理准备进来的,但是现在亲眼瞧见之下,心里积堵的那份酸楚之感,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不顾那寒玉散发的冷冽寒气,走近前去,伸手手,想去摸摸那寒玉台上女子的脸,但还是在半空中停住,缩回了手。 我定定地瞧着眼前安眠的女子,想起当年,我亲眼看着她不知因着什么原因,甘愿饮下毒酒,被那恶毒的皇后生生逼死。她死的时候,嘴角噙着殷红的一缕血,眼神虽是绝望,脸上的笑容依旧是温暖的。 现在,她还是似往常一般,唇角微微朝上抿着,挂着静谧而温柔的神情。她依旧保持着过去的容貌,从来没有改变过,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和昆仑同岁,如今昆仑老了,鬓角边上生了许多白发,而她,依旧年轻如昨。 “娘……”我擦了擦眼睛,望向她,低声呢喃:“昆仑竟将你藏在这里,为什么不叫我瞧见……为什么……?” 说完,我听到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猛然回头,便见一个白色人影从小道处拐了出来。 洛神就在我身后默默站着,安静地看着我。 “我就知道,有些人,惯常喜欢不听话。”她声音压得很低,有着几分责怪的意味在里面:“自个偷偷跑过来做贼,也不会叫我。” 分卷阅读192 - 分卷阅读19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3 作者有话要说:我早先就说过,探虚陵是个大长篇,这文的构架剧情我都已经写好提纲,文章的大结局也早就写好,我保持这个速度,照着我心中所想慢慢写下去,有始有终。 等到所有应该要交代的感情线和剧情线都交代清楚后,便可以安心结局了。 ☆、昆仑 “洛神……”我很是尴尬,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才将将憋出一句话来:“长生呢?” “别担心,我哄得她睡下了。”洛神走到我面前,垂着眼眸看向一旁的寒玉台,忽地撩起□衣摆,双膝跪倒在地上。 我一愣,随即也随着她,朝着我娘亲遗体方向跪了下去。 洛神就并排跪在我旁边,身量笔直,即便是跪着,她的身上却始终透着几丝高贵静谧的气息来,而她眉眼间的神色,又极是严肃认真。 两人对着寒玉台方向轻轻磕了三个头后,洛神这才抬起头来,低声道:“她既然是你的娘亲,也便是我的娘亲,为什么不叫我一起来?按照礼法,我也该来祭拜才是。” 我闻言,心中感动之下,又多出几分愧疚来,嗫嚅道:“我不是不愿意叫你来,只是这件事,牵扯到昆仑和我娘亲以往的许多事,我自己也烦恼得厉害,更不好怎么和你说,就自己先过来瞧瞧了。” 她微微蹙起眉,有些不满道:“清漪,你竟将我当做外人么?” 我见她误会了,脸涨得通红,轻声急道:“你可别胡说!你……你是我什么人,你自己还不清楚么?”我顿了顿,强调道:“我保证,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我一定会叫上你,再也不会一个人贸然先行动了。” 洛神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倘若做坏事么,就别叫上我了。”她复看了一眼寒玉台上平躺的女子,又道:“昆仑前辈将……伯母的遗体安放在这寒洞,是想做什么?” 因着我娘亲去世得早,遗体不腐,容貌同她一般年轻,她似是不好如何称呼我娘,忖了半响,才说出伯母这个有些别扭的称呼来。 我答她道:“昆仑将我娘亲遗体封至这寒洞里,保存得如此完好……无非是想让我娘亲有朝一日能活过来罢了。” 洛神听后,眸光微闪,脸上的表情却没甚变化,只是略略抿了抿唇。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毫无波澜的平静,恰恰预示着她对这复活一事的不赞同,只得苦笑一番,道:“不可能,是么?” 她轻叹口气,只是低声道:“清漪你该明白,人有三魂七魄,死后这三魂七魄便会离体,剩下的遗体虽然如这般不会损毁,也……也只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罢了。” 她这话一击便中要害,我不由得咬紧了嘴唇。 她目光深邃地望着我,续道:“在楚王妃墓里我便讲过,相传这玉梭录统共分为三卷,上卷记载长生之术,中卷记载降术蚩蛊,下卷记载活人秘法,而这活人秘法,便是可使人消除百病,甚至起死回生。退一万步想,就算这玉梭录上所载是真的,故去的人能被救活,因着失了魂魄,即便是那人活过来,也不过是个……” “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偶,是么?”我听了,眼里一酸,虽然心里明白最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泪花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洛神脸色微微一变,伸出手指擦了擦我的眼泪,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跪在地上,看着面前枯败的白色菊花和玉液青佳酿,颤抖道:“我娘她死了……彻底死了,什么法子也救不了她。即便是救得活了,也不过是个假的,没有灵魂的空壳子罢了,这我都明白。昆仑她聪明一世,却在这处糊涂了,仍是心心念念抓着那金箔不放手,想要我娘活过来……” 洛神眼眸垂了垂,敛着眉,并没有接话。 “以前有的时候,我一个人待着发呆,心里便会怨怪昆仑,怪她当初丢下我和娘亲走掉。我想着我娘如今早已死了,昆仑便千方百计地要她活过来,为什么最初我娘进宫的时候,她不去将我娘抢回来,反而要一个人丢下我们离开呢?如果我娘不进宫,根本就不会落得这个凄惨下场,而最终昆仑抢回的,也不会只是她的尸体而已。” 我望着洛神,凄然一笑:“我以往的这些个事情,并没有跟你说过,今日看到我娘亲,我才想说说罢了。”不知为何,现在我突然很想将心里压藏的烦恼,一股脑地都告诉她。 有时候,我实在是太过依赖于她了,我虽知道这样不好,令她总是需要分神顾虑与我,但是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依靠着她。 洛神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侧过脸安静地看着我,似是在等待着我接下来的话。 我接道:“你也知道我是……昆仑和娘亲从姑苏公主墓里捡回来的。我被捡回来后,受了很重的伤,生了一场大病,醒过来之后,以往的事便什么也记不得了,所以我现在的记忆还是残缺得厉害。我和娘,昆仑三个人住在一起,倒是过了一段很快活的日子,只是后来昆仑不知为什么,突然和我娘吵了一架,吵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盼了她许久,她都没有再回来。” “前辈她和你娘亲吵架……?” 我点点头,道:“嗯,其实也不算吵架,我娘亲性子温婉,从来不与人吵,只是那时候昆仑非常生气,连桌子都敲碎了,我娘便在一旁掉眼泪。再后来我和我娘便被接进了宫,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个男人……也就是先皇,很久以前便非常喜欢我娘亲,收了她去做了妃子。” 听到这,洛神略略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我便解释道:“我娘跟我说过,那男人先前微服出巡的时候,因着遇到危险,被她和昆仑,还有谢大哥,阿絮救下,从此五个人成了朋友,发生了许多事情。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娘口中的“谢大哥”和“阿絮”是谁,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指的尊王谢子元和王妃叶紫絮。” 我说到这,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他们上一辈的纠葛了,其中牵涉了太多人,太多事,娘和昆仑没怎么和我提过,我也不是如何明白。进了宫后,因着我娘出身平民,而且………而且不知道被哪个宫人爆出来她的身份,竟是发丘天官师朗的女儿。洛神你也知道,倒斗自古便是重罪,很是轻贱,是以宫里的人都很看不起我和我娘,不过那个男人非常宠她,什么都护着她,这一来二去,倒惹了那皇后的嫉妒。再后来……我娘便被皇后赐毒酒害死了,我不知道那个坏女人跟她说了什么,我娘当时没犹豫,端起毒 分卷阅读193 - 分卷阅读19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4 酒就喝了下去。” 我说到这,一阵哽咽:“我娘头七的时候,她的尸体便停在凌云阁发丧。那男人虽然护我娘亲不周,叫她生生被坏人害死,但是他对我娘当真是好极了。那时他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要将她葬入皇陵,并在她口中放了衔龙珠,衔龙珠是无上至宝,可以保持她的遗体永远不被毁坏。他们啊,一个个都是这样,明明都欢喜着我娘,无论多么宝贝贵重的东西,都舍得给她。可是这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能够保住她的命,那个男人是这样,昆仑也是这样……” 说到这,我心里一酸,下意识便要去擦眼泪,洛神倾身过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着她,道:“我那时在凌云阁跪了一天,不吃也不喝,不料当天晚上那皇后便来宣我……” 我冷笑一声,想起那晚血腥的场面,心里却又瑟瑟发起抖来。 “那女人以为我只是个小孩子,好欺负,害死我娘,又想着拿毒酒来骗我。哼,别个不知道她的丑事,我却是知道的,她想毒死我,却是做梦。我那时不知道怎么了,发了狂似的,抽出我娘留给我的那把雕花短剑,一剑便将她结果了。” 我看向她,眼眶一红,颤抖道:“你要我不要杀人,殊不知我已经破了杀戒了……我觉得我……我有时候就像是个怪物一样……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如果有一天……” 她攥紧我的手,指尖也微微抖了起来:“是那女人不好,她要杀你,怨不得你。” 我苦笑道:“杀便是杀了,永远也改变不了。我娘死了,皇后也死了,宫里一下子殁了一后一妃,上上下下乱作一团。那男人原本就不喜欢我,下旨要将我处斩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临到处斩的时候,我跪在地上,便听到有侍卫过来传话,说我娘亲停放在凌云阁的遗体被人给抢走了。” “是前辈么……?”洛神皱眉。 “对,是昆仑,她最终还是来了,可惜她来得太晚。我记得她那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手里抱着我娘亲的遗体,浑身都是血,肩头也被射穿了好几箭。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五个男人,形貌各异,个个武艺超群,厉害得可怕。因着宫里接连出了两件丧事,本就乱的很,根本料不到会有人胆大包天敢闯皇宫,而那男人又派了一部分卫兵去皇陵准备我娘和那女人下葬的事宜,皇宫几成空城,剩余留守的那些卫兵,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那五个男人中,年岁最大的约四十几岁,最小的那个才不过二十出头,和昆仑一般年纪。我被那个年岁最小的叔叔抱了,随昆仑他们一起逃出了宫去。昆仑管那个小叔叔叫老七……后来我才知道那五个都是她的师兄弟。” 我说到这,洛神忽地插嘴道:“我知道,那个老七是宁江淮。前辈是风水老生聂乌影的徒儿,聂乌影座下收有五男两女七名弟子,我记得前辈是排行第五,尊王妃叶紫絮排行第六,那宁江淮排行第七,人称宁七。” 我这下吃了一惊:“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连我都不明白。” “他们都是当年倒斗界很有名望的人物,你那时小,不知道也不稀奇。” “你说你二十岁,我十九岁,我那时小,你那时不也小么?”我奇道。 有很多事洛神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仿佛她都瞧见过一样,许多事情,即使被尘封在历史里,她也总能看得透透彻彻。她知道的东西太多,通古博今,仿佛从来不会受到时间的束缚似的。 洛神微微一笑:“嗯,我那时也小,我是听大人说的。我不打岔了,清漪你接着说。” 我收起疑惑,才接道:“那天对我来说简直是个噩梦……昆仑受了很重的伤,我当时几乎以为她死定了,她怀里却一直死死地抱着我娘,血都将我娘身上白色的殓服染红了,可她根本不松手。而我的情况也很不好,因着杀了人,惊恐得厉害,之后便发起烧来,一路被那个宁七叔叔抱着,什么也不知道,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到了蜀地的萱华轩。昆仑被宁七叔叔搀着,过来床榻边上看我,我问她我娘去哪里了,她只是说叫那几个叔叔帮忙火化了。她将我娘遗体火化,连最后一面也不给我瞧,连个墓碑都不给我娘立,我听了,伤心得哭了好半天,不想她其实是将我娘亲的遗体藏起来,安放在了这处寒洞里。过了一些时日,那五个叔叔便走了,那个宁七叔叔对昆仑很好,临走时,他告诉我,昆仑已经被逐出了师门,这次是他们师兄弟最后一次帮她,从此两不相干。宁七叔叔走的时候还掉了眼泪,结果被那个年岁最大的大师兄给喝住了,而自那以后,我和昆仑便一直在这里隐居,一晃十年过去,再也没有出过蜀地。” 我第一次对人说起这些旧事,说了这么多,有些口干舌燥起来,顿了顿才道:“昆仑就将我娘藏在这……如果不是今日,我还会被她蒙在鼓里。其实是我鲁钝,之前有一次昆仑曾对我说过想要我娘活过来,如果她的尸身化成了飞灰,又怎么可能会有复活的希望。” “前辈对你娘……”洛神听完,说到这,只剩一声叹息。 我道:“她喜欢她,只是一切都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总算把探虚陵前传……那些老一辈革命家的事简单说清楚了,顺便埋个伏笔。 宁江淮和昆仑的几个师兄弟,也是比较重要的角色,为之后剧情打个伏笔= = ☆、墨银谷(上) 一切都晚了,我娘她永远地走了,该哭的都早已哭完,该流的眼泪也早已流干。 往事尘埃落定,再也无法改变。 说了那么久的话,我的双腿早已跪得麻木,只得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洛神也站了起来,伸出手过来扶住我。 我看了眼寒玉台上永远沉睡的雪衣女子,心里一痛,当下不忍再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低声道:“洛神,你说得对。我娘就算是活了,也不过只是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变成一个什么也不是的怪物,那比死去更可怕。还不如让她永远待在这里安息……再也没有人能够打扰她。” “你能这般豁达地想,便是最好了。”洛神凝望着我,淡道。 “我能这般想,昆仑却不会。”我叹口气,道:“这里实在太冷了,我们暂且出去罢。关于我娘的这件事,只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不要被第三人知道。要是昆仑晓得了,勾起她的旧事,她 分卷阅读194 - 分卷阅读19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5 心里定是又要难过的。” 洛神点点头,两个人又对着寒玉床拜了三拜,最终走出洞口。 我将洞口石门的机关暗销重新布置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路走回轩子,就见雨霖婞已经醒了,抱着双臂靠在厅堂门口站着,一袭乌黑长发披在肩头,从远处看,竟有几分慵懒迷离的味道。 这时风骏上前给她递过来一盏热茶,她随手接了,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也没多说话,好像有心事似的,风骏送完茶,便很识趣地退下了。 雨霖婞说话和不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是两个人。她容貌生得妩媚,不说话的时候,静谧中透着几分妖娆高傲,可是她一旦开口调侃你,你就会特别想跳起来揍她。 不过我也就发现她只喜欢在我面前开玩笑,在风骏和阿却这些墨银谷弟子面前,倒是很有作为一谷之主的威严气势。 我不由得想,难道是我好欺负不成? 我正想着,雨霖婞见我们进了院子,立刻便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狐狸笑容来:“哟,怎么你们两个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逛了?” 她笑得有些贼,我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我带洛神去竹林里转了转,透透气,你之前睡下了,我便没有叫你。” 雨霖婞嘻嘻笑:“别叫我,可千万别叫我……你只管带死鬼她去,我这人最识趣了,不爱凑这个热闹。” 洛神一听,眉头微微蹙起,表情寡淡地瞧着雨霖婞,而我听出雨霖婞话里有话,头越发地疼了,心道妖女你这心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尽不靠谱。 因着我先前因为我娘亲的事,心情压抑之下流了些眼泪,眼睛有些浮肿,雨霖婞细细看了我一眼,转而作痛心疾首状:“师师,你眼睛怎么有些红,被死鬼她这坏东西欺负了么?她欺负你哪里了?你告诉我,我好帮你讨回来。” 她说话间,我正在过那厅堂门槛,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幸而被随后的洛神给稳住了。 我绷紧了脸,却遮不住脸上的一抹微烫,只得自鼻中哼了一声:“你只管胡说。她欺负我什么了?她又能欺负些我什么?” 雨霖婞不答,就着手中茶盏喝了一口热茶,笑得甚是欢畅,甚是……讨厌。 洛神将我轻轻推了一把,示意让我往前走,转而盯着雨霖婞手中的茶盏,顿了半晌,用一种极为平淡平静的声音道:“我刚瞧见,你的茶水里混了脏东西,可不巧,已经被你喝下肚里去了。” 她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惋惜和同情。 雨霖婞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看了眼茶盏,复又死死盯着洛神,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洛神淡淡续道:“当心喝坏肚子,你这么大个人,也该注意些才是。” 说完抬脚便走,只是走得几步,我就听到身后的雨霖婞气急败坏地跺起脚来,对着洛神的背影大声道:“你这死骗子,这茶水是风骏刚给我倒上的,有没有脏东西他会不告诉我么?我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你这坏东西,死骗子,这世上就你心肝最黑!” 只是雨霖婞骂归骂,她口中这黑心肝的主,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早已非常淡然地走进里屋去了。 而我摸着下巴看着一脸愤愤的雨霖婞,心中则甚是快慰。风水轮流转,这妖女一总喜欢消遣我,今儿个终于被人给消遣了一道。 等到了晚饭时分,一行人依旧是围坐一桌吃着晚饭,我和洛神两个人对下午寒洞之事只字未提,神情装作自然,半分异样也没叫昆仑瞧出来。 昆仑因着睡了许久,精神很好,同我们随意地说了些家常琐事,席间脸上也一直挂着几分舒朗的笑意。我鲜少见她这般开怀,也由衷地替她感到欢喜和安心,可是转而又想到她对我娘亲那份无法放下的执念,不免怅惘,只得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就如洛神所说,我娘亲复活一事根本就不可能,昆仑不过是妄想痴梦罢了。 可是即便这样,我也不能阻止她为这么一个无法实现的痴梦而努力。我甚至有时会觉得,她这剩下的生命,不过只是为了我娘亲这个奔头而燃烧着。这是她的一个梦,梦里她只想再见到我娘亲鲜活的模样,倘若我当真点醒了她,她一朝梦醒,也许就会因此崩溃。 她在尊王手里吃了不少苦头,早先才重获自由,如今好不容易能过上几天平静祥和的生活,我不忍见她失望,只得默默顺着她的意,不去点破她。 之后在萱华轩的几天,因着过不久便要随雨霖婞远行去墨银谷,我想最后多和昆仑待些时日,白日里便一直陪着昆仑,同她说话弈棋,陪她在轩子附近走一走,散散心。她黄昏的时候依旧会去那竹林,我如今知道了她习惯去竹林的原因,这时候就会让她一个人安静待着,等到晚饭时分,再去将她接回来。 如此这般,到了第三天,便是启程前往墨银谷的日子。我心里舍不得昆仑,昆仑自是瞧出来了,只是说我们人太多了,挤在这小轩子里也不好,闹腾得很,催促着我们赶紧走。 我知道她不过是在说笑,宽慰我而已。临走时,我将萱华轩附近那李家的小女儿接过来,细细嘱咐了她许多事宜。那李家姑娘生得干净利落,一副很是伶俐的模样,和昆仑也很相熟。我见昆仑似是很喜欢这李家姑娘,想着有这么一个人陪在昆仑身边,暂时照顾她,她在我回来之前,也不至孤单寂寞,一颗心这才稍微放下。 雨霖婞先前就说过要带长生前去,长生没见过什么世面,尚未开化,对许多事都很好奇,一听要去红姐姐家的墨银谷玩,自然是十二分愿意地跟去。而傲月和九尾决计不会离开我,此番也是要跟着去的。 就这样,我们四个大人,一个小孩,一头狼,一只九尾怪物,这支组合甚是奇怪的队伍,一路向西而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越往西走,天气也越来越冷,路上的景色非常萧条,很多地方已经结了霜露。 说起先前去过的驽马草原,照理说那也是极远的路程了,不想墨银谷此去更远,走了将近半个月,我们才到达了滇西北和吐蕃的交界处,而这交界处,便是墨银谷的所在之地。 我一直以为墨银谷只是一个山谷,虽说不需要四季如春,好歹也该是个景色幽深秀美的清秀隐蔽之地,结果临到后面,问过雨霖婞后,我才知道,墨银谷居然是在一座大雪山上。 分卷阅读195 - 分卷阅读19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6 这倒是将我惊住了,我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见雪山,更别提要攀爬雪山了。听雨霖婞说,墨银谷所在的这座雪山,唤作白马雪山,而滇西北和吐蕃交界处历来多雪山连绵,高低不同,这白马雪山算是其中比较低矮的一座了。 我们就在雪山脚下一处小镇子落了脚。镇子上刚下过一场雪,大致瞧去,倒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素雅景致。只是这个镇子虽小,住民却颇多,人们往来活动之下,将昨夜积的雪踩得一塌糊涂,街上到处是脏污的雪水,若是走得不小心,便要溅得一身污秽。 我们寻了个干净的茶棚歇脚喝茶。此时已逾冬日,冷得厉害,雨霖婞先前在路上早做好了准备,添置了一些保暖御寒的衣物。 雨霖婞披了件绛红色的大麾,悠闲自在喝着茶,并不时低声和风骏说着接下来上雪山的事宜。而我自小在蜀地长大,虽说冬日也会下雪,但并不像滇西北这般冷到骨子里,一时十分不适应,用毛披风将自己裹个严严实实,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再盖一床暖和的被衾才好。 洛神虽不畏寒,但是我顾虑着她身患寒疾,体质偏寒,硬是给她塞了件抵御风寒的衣衫穿上。此时她裹着一身柔软的银白色狐裘,衬得她容颜越发的晶莹清透,仿佛一尊雪人似的。 洛神将穿得厚实的长生抱在怀里,长生手里则捧着一个暖手的小手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瞧,动不动便缠着洛神问这问那,洛神见多识广,便一个个去告诉她,极为耐心。 在茶棚坐了许久,茶水也冷了,我呼出一口白气,扭头看向远方,就见那白马雪山仿佛高贵的白色神女一般,矗立在天边,庄严静穆中又带着几分秀气。只是那雪山高逾万丈,我不禁暗忖,这种环境恶劣的山上如何才能够住人,更别提要在上面建立一个墨银谷这般根基扎实的倒斗门派来,这难度也忒大了点。 我问雨霖婞这雨老谷主为何要将墨银谷建在这雪山之上,不想说完,雨霖婞就瞪了我一眼,说道:“什么雨老谷主!我爹爹雨幕声去世的时候才不过将将三十五岁,正值青壮年,比昆仑前辈大不了几岁。且我爹爹历来爱俊,最讨厌别个说他老,他如今虽然不在了,但是也不得这样说他。” 爱……俊? 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怎么妖女这爱美的性子,和她爹爹竟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么? 我只得为我的失言道歉,雨霖婞哼了声,又接道:“我爹爹是倒斗的个中高手,望气寻龙点穴的手段,在他那时候可是数一数二的,我想昆仑前辈估计都比不得他。他曾说过要创出大基业,第一要务便是需要风水根基,有了这基础,才能保证门派各项兴盛。他当年带弟兄在这里淘沙的时候,刚巧看出这白马山上藏有一条不得了的龙脉,大喜之下,便将墨银谷建在了这处。”她说到这,不无得意道:“师师你别瞧这山从这镇子上看去,萧萧条条什么也没有似的,里面可是和你想象的大有不同。” 我心中好奇,正要问问她到底有哪些不同,这时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却是一个衣着单薄破旧的男人走进了茶棚里来。 那男人年岁有些大,脸上尽是胡子渣,显得有些落魄。他看上去非常紧张,手不停地神经质地搓揉着,走路时连腿都在抖,我见他行径奇怪,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只见那男人走到茶棚老板面前,颤颤说道:“阿深,我……我来拿那个东西,劳烦你了……” 茶棚老板不过三十出头,见那男人来了,脸上也露出一种格外不自然的表情来,随即径自去里屋取了一个黑色坛子出来,对那男人低声道:“陈哥,镇子里纯黑皮的几乎没有,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是不久前才整出来的。” 那男人讷讷地点了点头,眼神浑浊地盯着茶棚老板,搓了几下手,才将那个黑坛子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连连道了好几声谢,只是手又发起抖来。 他经过我身边时,我鼻息间闻到他手上那个黑坛子,居然涌出一股腥臭的血腥味来,格外刺鼻。 我不由得皱眉。 这坛子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而这时,洛神微微蹙了蹙眉,脸上敛着几分深沉,也看向那个男人。 那男人颤颤巍巍走得几步,忽听桌旁不远处一个壮汉叫道:“陈当家的,听说你家闺女死了,可是半夜里又活了过来,将棺材板儿都掀了,是不是有这回奇事啊?” 说完,那壮汉哈哈大笑起来,很有几分隔岸观火的恶劣意味,我心里咯噔一下,就见那男人瑟缩着身子站住了,捧着黑坛子望着那个壮汉,惨白着一张脸,哆嗦道:“你别胡说……我闺女……我闺女活过来那是好事,那说明她……她根本就没死……” 那大汉又大笑:“好事?既然是好事,你还整这黑狗血干啥子?你怕个啥子劲啊,怕你那鬼闺女吃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云南境内的白马雪山……的确是有的,风景挺好,我这里拿来艺术(?)加工下- - ☆、墨银谷(中) 那可怜的男人早已面如土色,搂紧了怀里盛黑狗血的黑坛子,憋了半晌,才对那咄咄逼人的壮汉说道:“我……我刚就说了我闺女……根……根本就没死,她现在能动能走,和正常人一样,不知道有多好……” 男人顿了顿,续道:“林三,上回你上我家替你儿子提亲,我女人拒绝了你,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怀恨在心。只是你一总地挤兑我们家也就罢了,我闺女命苦,可别拿我闺女……闺女这事来说笑话。” 那壮汉被他戳穿心思,面上作恼,却又说不出如何反驳的话来。此时茶棚里包括我们在内的茶客,都紧紧盯着那壮汉瞧,那壮汉自知理亏,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跟着一拍桌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那男人看着壮汉的背影远去,不一会又低下头,缩起脑袋,像捧宝贝似地捧着那黑坛子,接着往前走。 从这两人短短的几句对话中,我早已听明白了七八分,当下和洛神,雨霖婞,风骏四人在桌上对望一眼,各自表情凝重,也都没说话。 长生瞧得一头雾水,身子动了动,问洛神道:“白姐姐,人死了,又怎么能活过来呢?” 洛神略略摇了摇头,低声道:“人若死了,是活不过来的。”说完,她 分卷阅读196 - 分卷阅读19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7 的脸转向那男人离开的方向,眸中若有所思。 我对这事也很在意,一方面是我疑虑之心作祟,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可是哪里蹊跷我又说不上来,而另一方面则是莫名地觉得这男人有些可怜,不由得也追着那男人的背影望了过去。 那男人的背影在四周的雪景映衬下,显得很是萧瑟,只见他走了一阵子,由于地上积着雪水,路面非常滑,他突然滑了一跤,身体失了平衡,后仰着跌在地上,手里的黑坛子也随即甩了出去。 只听刺耳的一声咔嚓声,那黑坛子尽数摔成碎片,坛子里的黑狗血立时涌了出来,流个干干净净,与地上的雪水混杂在一起,蔓延成一片刺目的黑红之色。 那男人坐在地上,也顾不得疼,手在地上的那一滩污血里胡乱地抹着,嘴里凄然大叫道:“阿玲,阿玲……爹爹对不住你……爹爹没用……爹爹没用啊,阿玲……” 我在这边目睹全程,大吃一惊,想也没想便从长凳上跳将起来,朝那个男人跑了过去,那被男人唤作“阿深”的茶棚老板,也惊讶地叫了声“陈哥”,跟随着我一起奔到了男人身边。 男人失心疯般地去捞地上的血污,仿佛失去了什么紧要的宝贝似的,茶棚老板一把稳住他,无奈劝道:“陈哥,莫这样,这玩意没了便没了,我再想个法子,帮你整点来。” 男人拿衣袖揩了下脸,沙哑着嗓子道:“阿深,你都说这纯黑皮的狗崽极为难寻,如今托你好不容易寻到了,倒叫我……倒叫我弄没了……我家阿玲她现在那副模样……可如何再等啊……” 黑狗血历来便是驱邪圣物,一些个道行并不高的脏东西,一旦泼上黑狗血,便要立时失了神气。民间有时候会有人莫名其妙发疯,说些糊里糊涂的话,和平常判若两人,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便是沾染了脏物的缘故,也就是人们口中通常所说的“撞客。” 对付这种“撞客”,黑狗血最是管用。但这黑狗血也极有讲究,并不是随随便便一条黑狗便能敷衍的,只有毛色纯正,毫无瑕疵的纯黑色狗崽的血,才能起到效用。 刚听说这男人死去的女儿如今莫名地复活过来,我猜想这男人十有八九是认为他女儿依旧还活着,只是身上附着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此番心急如焚,辛辛苦苦弄过来这坛子黑狗血,目的便是为了要替他女儿驱邪,只是如今这难得的黑狗血被他瞬间给弄没了,他女儿驱邪无望,这才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我自小亲生父母便不在,娘亲师锦念亦是故去得早,对这样上了年纪,疼惜儿女的父母,总是抱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急忙扶住那男人,问道:“大叔,你没跌到哪里吧?” 那男人抬起头来,眼中泛着浑浊的泪光,看着我怔了半晌,忽地挣开我的搀扶,退开身去,嗫嚅道:“我手脏得很,弄脏了姑娘……你的漂亮衣衫,实在是对不住。” 我闻言,低头一看,身上毛披风上已被他按上了两个血手印迹。我见那男人憔悴惶然的模样,心中酸涩更甚,只得道:“不碍事,衣服脏了可以再洗的。” 言罢,将那男人扶起来,顿了顿,才鼓起勇气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个阿玲,便是你的女儿么?她为什么死了……又活过来了呢?” 男人料不到我这么问,愣了一下,搓着手,同时脸上露出一种格外不自在的表情来。 我顿感自己说话太直接,纵然心有疑惑,作为一个陌路人,怎好一见面就问对方这般敏感的问题,也忒不礼貌了些,不由歉然道:“大叔,不好意思,我唐突了。” 那男人看我几眼,面色终究缓和了下,眼里也柔和许多,低声道:“姑娘你有一副好心肠,年纪……也和我家阿玲差不多呢。”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接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唐突的,我刚见姑娘你在阿深的茶铺喝茶,应当也是听到那林三说的那些话的。我闺女死而复生,早就是镇子里大家伙都晓得的事情,只是大家虽然怕,但是顾虑着我,都没敢在我面前多加议论。看姑娘你好像不是我们这的人………不知道也不稀奇。” 男人话还没说完,我身后便传来洛神清冷平静的声音:“你拿这黑狗血,是想要祛除你女儿身上的邪气么?” 我连忙回头一看,就见洛神,雨霖婞,风骏和长生也都跟着我后面过来了。 男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洛神,遇到救星似的,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对洛神道:“这位姑娘……原来你竟懂这个么?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祛除邪气,竟和庙里的师傅说的一般道理!你……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救我那可怜的闺女?” 男人甚期盼地看着洛神,洛神摇摇头,只是说她并不清楚情况,不好如何下定论。而雨霖婞是个性子急的,肚里和我们一样,也是憋了一大堆的疑问,连忙问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男人露出一种既苦楚又恐惧的神色,随即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男人姓陈,叫陈复,他膝下只有一女,名唤陈玲。陈玲自幼身子弱,在六天前便不幸病逝了,按照习俗,尸体是要停在灵堂过头七的,就在陈玲头七的第二天晚上,陈复和他妻子跟往常一样在厅堂守灵。只是那天晚上不知为何,夫妻两特别犯困,浑浑噩噩睡到后半夜,陈复便被一阵穿堂风冻醒了,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奇怪声音响了起来。 此时外面正在下白毛大雪,寒风呼呼刮着,这咚咚声在这寒风大雪的半夜里,听起来格外瘆人。陈复打个哆嗦,定神去看,就见陈玲的棺材不知什么时候被移开了一条缝,他当下看得出了一身白毛汗,心想明明这棺材盖是他亲手盖好的,怎么会突然移动了位置? 不过陈复终究是陈玲的爹爹,父女感情极深,他暗忖着是不是陈玲的魂魄趁着头七的时候,返回家来再见父母一面,当下也不是那么怕了,走到棺材旁边想将棺材盖盖好,莫让他女儿陈玲被寒风冻坏了。 他手刚摸上棺材盖,不想这时那棺材盖突然整个被掀掉了,跟着,陈玲身子一弹,就这样从棺材里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陈复几时见过这般场景,吓得腿一软,趴在了地上,这时候陈复的妻子也醒了过来,同样吓得半死。不过陈玲从棺材里坐起来后,又慢慢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像她往常一般,慢慢悠悠走进了她自己的房间,随即拉过被子,缩在被子里睡过去了。 陈复和他妻子尾随在 分卷阅读197 - 分卷阅读19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8 后面,见到这一幕,惊恐之外,竟然还有几分欣喜,因着陈玲从棺材里爬出到房里睡着这一过程,无一不是以往他们所熟悉的陈玲的模样,他们甚至有些恍惚,以为女儿根 本没有死,这会子终于又回到了他们身边。 陈复大着胆子走到熟睡的陈玲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只觉得她的脸冰凉刺骨,根本不是活人的温度,但是睡着的平静姿容,却和他们平日里的爱女一般无二。夫妻两守了一夜,待到晨起鸡鸣,陈玲才又醒转过来。 只是醒过来的陈玲并不说话,甚至连一个声音都不发,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可以四处走动,或者站在一个地方,默默发了很久的呆,既不吃饭,也不喝水,跟个活死人差不多。 不过陈玲行径虽是这般奇怪,但是好歹还是能似活人那般自由活动,陈复作为爹爹,心里还是欢喜的。欢喜之余,却又十分惧怕,这矛盾纠缠之下,陈复再也忍不住,便去附近香火最旺的寺庙里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傅问询。那师傅听了他的叙述,认为是他女儿“撞客”了,沾染了一些脏东西,便要他去尽早找黑狗血来驱邪,接下来,便发生了今日在茶棚这一幕。 陈复说完,我脖子上早已冷汗涔涔,惊讶得说不出半个字来,我自是知道,其实陈玲的这种情况,和通常说的诈尸,或者撞客,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雨霖婞亦是非常吃惊,呢喃道:“这……这种事,我倒是第一次听闻过,我以往在斗里只见过尸变的死粽子,这活粽子……” 陈复奇怪地“啊”了一声,问道:“姑娘,什么……粽子?” 我暗道不好,这妖女惯常将倒斗当做家常便饭,动不动就斗里长粽子短的,简单得和逛大街差不多,殊不知这倒斗在寻常人看来可是不得了的大罪过,甚至会吓到他人,连忙抬脚在雨霖婞小腿处偷偷踢了一脚,雨霖婞低低痛呼一声,要说的话也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瞪了她一眼,她抽了抽嘴角,回了我一个格外扭曲的笑容。 洛神淡淡瞥了我和雨霖婞一眼,无视这场小闹剧,只是仔细问陈复道:“你女儿她手上指甲可有暴长的迹象?嘴唇是否乌黑或者发紫?身上有一股异味么?可曾有意欲伤人的举动?我刚听你简单说了下,但是想知道更具体的情况。” 陈复摇摇头,老实回答洛神道:“没有……阿玲她指甲好好的,和她以前一样,嘴唇倒是白得很,没什么血色。阿玲可以走动,可以睡觉,就是双目无神,和她说话她也不理,而且她很乖,怎么会伤人呢?” 我一琢磨,照这个描述,这不就和行尸走肉差不多么? 感觉就像是……就像是让没有灵魂的肉体,生生活过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 ☆、墨银谷(下) 我只觉得这事听来越发的蹊跷了,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雨霖婞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轻声对我耳语道:“师师,我怎么觉得这个陈玲姑娘,根本就像个人偶一般?” 我看了雨霖婞一眼,没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的确,按照陈复的说法,这样一个不会说话,既无需喝水,也无需吃饭的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不过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洞人偶罢了。这样的人偶,纵然披着陈玲的外貌,也算不得真正 的陈玲。 我正凝眉苦思,而那边陈复对刚才洛神问他的那些问题很是疑惑,又问道:“这位姑娘,你为什么要问我家阿玲是否有指甲暴长,嘴唇乌紫之类的问题……我不大明白姑娘你的意思。” 洛神道:“我方才只是想借这些问题,来确认你女儿是否有尸变的迹象罢了。照你方才的那些描述,你的女儿既不是沾染了邪气,也不是发生尸变,如此一来……”她说到这,突然顿了顿,沉吟片刻,才终究沉声道:“如此一来,这驱邪的黑狗血对她是没有效用的。” “黑狗血对阿玲没用?!”陈复闻言,大惊失色。 洛神没有说话,看着陈复,眸子里沉淀着几丝复杂的神色。 我只得对这可怜的男人解释道:“陈叔,如果你女儿陈玲并未故去,而是因着沾染了尸气污秽,才变成这般模样的话,那她的身体就会渐渐发生诸如长指甲,皮肤发紫之类的变化,这时若是在她身上泼上黑狗血,的确可以为她祛除邪气。倘若你女儿她……她当真是故去,此番醒来只是因为尸变的话,黑狗血同样也可以阻止她的继续尸变,令她安息……但是你女儿明显不是这些个症状,说明你女儿她……” 我说到这,不再说下去,陈复显是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茫然地盯着地上脏污成一片的黑狗血,盯了许久,才又抬起头来,眼里绝望地看着洛神:“姑娘,你是说我家……阿玲再也没法子可救了么?” 洛神蹙了蹙眉,好似有些伤神。我鲜少见她露出这样烦恼的表情,以往许多事她都能冷静地想出对策来,但是现在,她面对这件诡异复活之事,却是束手无策的。 许是洛神不答话,陈复越发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洛神面前,面色惨白地哽咽道:“姑娘……我知道你们都是厉害人物,你们说的那些个事,我一个乡野汉子……以往都没听说过,什么也不懂。现在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求姑娘可怜可怜我的阿玲,救她一救!” 洛神见陈复突然给她下跪,略略吃了一惊,弯下腰,想将他扶起来,哪知陈复执拗跪着,根本不愿意起身。 洛神抿了抿唇,对陈复淡淡说道:“你是长辈,我是晚辈,你若是跪我,岂不是折损了我么。” 陈复一愣,这才在洛神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陈复惨然向洛神道:“姑娘,对不住……我也不愿这样的,只是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我家阿玲她自小就身子弱,我女人生下她后,便再也不能生养,她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打她小时候起,我和我女人便百般护着她,盼着她能健健康康长大,将来再嫁个好夫家。哪知道……哪知道她如今变成了这样……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复说着,眼里又落下泪来。我见他鬓发风霜,形容枯槁,俨然是一副疼惜女儿的慈父模样,心里一酸,连忙偷偷扯了扯洛神的衣袖,示意她应承下来。 洛神回过头,凝望着我,轻声道:“清漪,若是我能做 分卷阅读198 - 分卷阅读19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199 到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是这次我实在……” 我咬了咬嘴唇,而她脸上显出几分无奈来,道:“我今次应了他,倘若等下我救不得,便会更加叫他伤心失落。” 那边陈复听见了她的话,连连急道:“不会!不会的!好歹请姑娘随我回家去看看,即便是……即便是救不得,那也是我家阿玲的命……我也认了……” 洛神闻言,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神色微缓,最终点了点头,便算是应承下来了。 陈复大喜,连连激动地道了好几声谢,随即领着我们朝他家走去。一路上寒风凛冽,陈复顾不得地上滑,一个人在最前头走得飞快,看得出他心里着实是非常紧张和焦躁。 我们跟在他后面,走了许久,四周的房屋渐渐变少了,脚下狭窄的土路被冻得僵硬,土路两旁则是被积雪覆盖的杂草。估计是到了郊区,人烟稀少,雪景并未遭到多少破坏,放眼望去,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显得格外安宁静谧。 因着陈玲这事太过蹊跷诡异,我根本就无心欣赏这种自然宁静的雪景,心里压抑得紧,洛神和雨霖婞,风骏他们估计也都是如此。一路上大家都没如何说话,长生许是也感受到了身边气氛的凝重,竟也乖乖地由我抱在怀里,乖巧地一声不吭。 最后我们在一处破旧的院子前停住,但见眼前院落木门半掩,门前的积雪已被清除,扫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来。 陈复回头,对我们说了声:“几位,到了。”转而对着门里面喊了个女人的名字,领着我们推门而入。进了院落走得几步,便从前面一间屋子里迎出来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听陈复介绍,这中年女人正是他的妻子,王氏。 王氏面色比陈复更加难看,头发也没如何打理,蓬乱得很,由此可见陈玲的此番遭遇,对她打击当真是极其之大。她甫一看见我们,似是有些紧张,拉过陈复走到一旁,甚谨慎地望着我们,陈复对她低低说了几句话,道明前因后果,她的脸色才缓了下来,向我们福了福,便依照陈复的意思前去泡茶待客。 我们随陈复走进厅堂,跟着掀开蓝底子绣白花的布帘,走进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收拾得很是简洁,木桌上搁着一个篮子,里面堆了些做女红用的布头和针线。 而我抬眼看去,就见一个瘦削的少女坐在床榻边上,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座雕像似的。 我们这么多人走进房间,照理说响动颇大,可是那名少女依旧端坐床沿,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动作,看向一旁敞开的窗子方向,根本就不打算转过头瞧我们一眼。 陈复看着那名少女,偷偷拿衣袖抹了抹眼泪,之后走过去摸了摸那少女的头,温言说道:“阿玲,你看,爹爹今天带了些好心人过来瞧你。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陈复这般说着,陈玲仍是僵着脑袋看着窗外,并不理他。陈复眉头紧紧锁了起来,面色苦痛,对着这样一个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躯体,他将永远也得不到期望中的回应。 待到我们走到离陈玲不远处,我这才得以看清楚这名少女的容貌。 她的脸色异常惨白,仿佛是扑了一层极厚的面粉似的,嘴唇亦是白得吓人。我看得心里一寒,而长生不知为何,在我怀里有些不安地动来动去,我感到她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忙贴着她的面颊,轻声安抚她:“长生别怕,一会就好了。” 长生点点头,将脸埋在了我的胸口,不敢再看。 洛神凝眉瞧了陈玲半晌,才对陈复道:“我能瞧瞧她的手臂么?” 陈复点头应允,随即将陈玲的衣袖挽起,露出一截苍白无力的手臂来。 那手臂上的肌肤白得有些通透,给人一种皮肤很薄的感觉,我甚至能清晰瞧见上面显出来几条的青色血管。而在这陈玲的手臂上,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就是,在她的手臂上,居然分散地排布着几枚淡淡的褐色印记。 这种褐色印记很不规则,有点像是下笔着墨的时候,不小心滴下墨汁,从而在白色宣纸上扩散开来的那种墨水印渍。 我盯了一会子,突然反应过来,背上骤然冒出一层冷汗。 这些褐色的印记,居然是尸斑! 尸斑是新死不久的人才会有的,一般人死了,若是碰上天气炎热,不出一天便会出现尸斑,甚至尸体会隐隐散发出尸臭,而若是天气寒冷,尸体得以保存得长久些,尸斑便会出现得比较晚。 可是……怎么……怎么陈玲她身上会有尸斑这种东西? 这根本不合常理。 倘若陈玲她当真死了,变成一具尸体,一动也不动,出现尸斑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她现在保持这种姿势坐着,睁着眼睛,虽然不说话,但是好歹还算个活人。我现在纵使没见她动过,但是照陈复所说,陈玲这几天还是能走能动的-------虽然这样的时间算起来其实并不多。 我边盯着陈玲看,脑海里同时闪过去一堆的疑问,心里觉得极为不舒服,甚至有些发毛。再次定神细看,就见那个阿玲的脖子,突然之间抽搐了一下。 这种抽搐来得格外突兀,就像民间的那种牵线木偶,被人扯住线拉扯了下,才让她动起来似的。 我被着实吓了个狠的,跟着就见陈玲缓缓地转过头来,脸色惨白,睁着一双黝黑无神的眼睛,虚无地盯着我看。 她的目光格外空洞,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似的,内里寒气四溢,我看得浑身直直打了哆嗦。而那边陈复先是吃了一惊,转而面有喜色,走过去,手搭在她肩头,道:“阿玲,你……你想做什么……告诉爹爹,爹爹帮你。” 陈玲没理陈复,就保持着望向我们的动作,一动也不动,整个人死气沉沉。 我不敢看她那张脸,只是视线下移,紧紧盯着她手上那几枚尸斑,盯了许久,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异常可怕的想法来。 这想法便是……眼前的陈玲,会不会只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而已? 尸斑是死去的尸体才会有的,这样一个明显的证据,绝对不会对我说谎。但是倘若陈玲当真……死了,这样想来,又和陈玲的身体能活动这个诡异迹象产生了矛盾冲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忖到这,一手将长生抱着,将洛神和雨霖婞拉到一旁,对她们耳语了几句刚才的疑问 分卷阅读199 - 分卷阅读20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0 想法。 我说得声音极低,生怕被陈复听见,雨霖婞脸上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瞥了一眼床沿边上的陈玲,悄声道:“不是吧……是……是死的,怎么还能动?我刚还瞧见她转了下脖子的。” 我摇摇头,同样表示不解。洛神眼眸深邃地望着我,缓声道:“我也瞧见了。眼前这个,的确不过只是个空壳子罢了……她已经出现了尸斑,算是彻底死绝了。” 我见洛神肯定了我的想法,心里恐惧更甚,不由得扭头去看陈复。陈复立在床头,正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心爱的女儿,内里无限慈爱。 这下事情就棘手了。眼前这名少女根本就不是陈玲,不过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罢了,虽然现在这具诡异的尸体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行为来,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危险攻击性。 而最重要的是,若是陈复知道了真相,他的爱女早已死去,只是因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而能勉强活动,不晓得他会崩溃成什么模样。 我们等下该如何对他言明真相才好? 雨霖婞蹙眉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么说大叔家的这个女儿,便是个怪物了?只是她身上半分尸变的迹象也无,分明就不是粽子。既然不是粽子……怎么还能动?” 雨霖婞话音刚落,缩在我怀里的长生身子突然颤了颤,伸手揽紧了我的脖子,低声嗫嚅道:“姐姐……” 我凑过去,轻声问她:“怎么了?” 长生嘴巴扁了扁,瑟缩说道:“我……我刚刚看见,那个坐着的姐姐,手里面有个大虫子……” 洛神和雨霖婞脸色立时一变。 长生从进来后便有些不对劲,看她模样,她好似非常惧怕这个陈玲似的。小孩子的眼睛没有沾染世间污秽,清透澄净,堪比琉璃,是以能看清楚许多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那长生此番看到的那个虫子…… 我不敢再想,急忙运起炫瞳之技,目光朝陈玲露出的那半截手臂扫去。这细瞧之下,我便看见陈玲那白得近若透明的手臂肌肤里,赫然有一条两寸多长的黑影,缩在肌肤里面,正一动也不动。 这东西形状非常奇怪,头大,身子小,确实有几分像虫,又有几分像蛇。如果不是我炫瞳之后,目力比寻常人要好上十几倍有余,加上陈玲肌肤薄得蹊跷,断也不会瞧见这东西所在。 我深吸一口冷气,将看到的景象告诉洛神和雨霖婞,洛神面色变得非常寒冷,突然出声道:“大家都尽快离开这间屋子。” 陈复大惊,探过头来,哆嗦问道:“姑娘,怎……怎么了?!” 洛神走过去,像躲避恶鬼似的,将陈复从陈玲身边拉了回来,敛着眉,对陈复严肃道:“你女儿她……如今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再这样下去,她将会害死你和你妻子。” 陈复显是一头雾水,洛神顿了半晌,似是在琢磨如何跟陈复解释清楚,续道:“你女儿其实早就死了,你们将她纳入棺中时,便注定她再也活不过来。她现在体内有一种东西,也许是一种蛊,而她本身作为那东西的容器,正在为那东西提供养料。” 她眼中含着几抹苦涩,最终叹了口气:“虽然我说的这些话,很难令你接受,但是你若是还蒙在鼓里,便会有性命之忧。这些日子里,那东西估计快要将她的内脏掏空了,而等到那东西长大,就会破体而出……” 陈复这下终于明白过来,当下骇得浑身发抖,说话都不利索起来:“姑娘,你是说……有东西在阿玲身体里做窝?” 洛神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陈复哭着大 叫起来,抓着洛神身上的银色狐裘,几近癫狂道:“我家阿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打小起就很乖,很听话,如今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她……她身体里的东西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洛神任由陈复抓着,咬了咬唇,也说不出如何宽慰他的话来。我看得眼里发酸,将长生交给雨霖婞抱着,走过去对陈复道:“大叔……你快点跟我们出去罢。你女儿现在非常危险……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倘若任由她继续这样下去,过阵子体内那东西出来了,便要酿成大祸。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将她的遗体烧掉,那东西失了寄主,应当不会再为害了。” “烧……烧掉……?”陈复呢喃一声,受不住打击,身子一瘫,几乎就要软倒在地上,我连忙上前将扶住。 而就在这时,我听见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在屋子外面响了起来,下意识望向窗外,就见一片白茫茫的雪中,一个人影飞快地掠了过去。 那人速度快得骇人,只看见模糊的一个影子,连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都看不清。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的轻功,能登峰造极至这种地步。照这种速度来看,如果拿我的移花步同他去比,估计就算跑断腿,我也追他不上。 人影晃过,屋中众人顿时一阵骚乱,而洛神早已足尖一点,闪电般跃出窗子外,竟是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我起错章节名字了,上中下根本就说不清嘛,应该写一二三四的,还差一章……我真是2……- - 以后修改的时候再改名字吧= = ☆、诡蛊 短短一段时间内,事情连珠串似地突兀发生着,远远超乎我的意料。我见洛神突然追了出去,根本就来不及阻拦,只得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再作打算。” 雨霖婞皱着眉点了点头,将长生妥帖抱在怀里,我则扶住软成一滩烂泥的陈复,几个人急急便要朝屋外走去。而就在这时,原本那在床沿静坐的陈玲,身体突然又重重地抽搐了一下,并且这次抽搐的幅度远比之前要大得多,就像被人猛抽了一鞭子似的,模样格外苦痛。 长生几乎吓哭了,抱紧雨霖婞的脖子,叫道:“姐姐,那条大虫子它……它在动!” 雨霖婞“啧”了一声,伸出手去,将长生的眼睛捂住了,哄她道:“长生乖,别看。” 陈玲经过方才抽搐之后,再次僵在床沿。我忍着心中恐惧,目力扫去,想看个究竟,便见陈玲手臂深处掩藏的那个东西,并不似长生所说那般在动,而是整个凝固了一般,缩在苍白而略显透明的肌肤里,宛若一个诡异的黑色梦魇,幽深而沉静。 分卷阅读200 - 分卷阅读20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1 只是过了片刻,她身体里的那东西忽地又像蛇一般扭了□子,与此同时,陈玲的身体又再次诡异的颤抖起来。 “不好。”我浑身冒冷汗,这下子完全明白了过来。陈玲这副早已死去多时的身体,完全是由那东西操纵的,那东西动,她便动,那东西静,她便静。陈玲就是它的傀儡,完全依照它的指示来行动,平常陈玲像木偶一般僵坐的时候,实际上刚好是适逢那东西在休养生息而已。 我想通这点,正冷汗涔涔,这时床榻边上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竟是那陈玲从床沿滚在了地上,像蛇一般抽搐了片刻,跟着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炫瞳看下,她手臂上的那个黑色影子陡然变大了许多,并且不知为何,变得格外狂躁起来,开始沿着陈玲手臂方向朝上游去。 而随着我一眨眼,那东西在陈玲体内飞速游曳,居然就此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除了手臂,陈玲的身上被厚实的衣衫遮挡,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东西钻到何处去了。 这时,陈玲身子晃了晃,一只手朝前伸出,手掌微微蜷缩,整个人仿佛是一具牵线木偶,被人操纵着。而下一瞬,她脖子僵硬地扭了扭,随即朝我们猛冲过来。 先前她动作那么僵硬,这会子突然变得如此迅猛,宛若出笼猎豹,我们一下子都适应不过来,呆了片刻。好在陈玲的身体好似还不是如何协调,冲过来后,并不知道拐弯,迎头便撞到了中央的桌子上,重击之下,桌子被她掀翻了,上面篮子里的布头针线等物数都滚落在地。 趁这空当,雨霖婞低低骂了一声,催促道:“快走!” 之前进来的时候,门不知被谁带上了,此时十万火急,雨霖婞顾不得那么多,飞起一脚,便狠狠地踢了下去,那木门原本就不是如何牢靠,雨霖婞这一抬脚,转瞬便将那木门踢脱了去。 只是这时刚巧碰上那王氏前来送茶,那门被雨霖婞踢脱了,门板子朝前一扑,就直直地倒在了王氏前面,带起阵阵灰尘。王氏吓得大惊失色,手里一个哆嗦,托盘上的茶盏都尽数跌在了地上,发出尖利刺耳的碎落声。 王氏面色惨白,并不清楚状况,看见陈复似烂泥一般被我搀着,当下眼睛通红道:“当家的……你怎么了?阿玲……阿玲呢?” 陈复受不住打击,精神恍恍惚惚,哪顾得上答她,而我见那王氏愣在原地不动,眼看着屋子里陈玲就要追出来了,只得大叫一声:“风骏,快把大婶她带出去!” 我说话间,风骏早已冲了过去,将那王氏一抓,带她轻跃几步,跳开身去。而紧随这时,我感到身后一股阴寒劲风扫将过来,跟着,却是我裹着的毛袍子被身后一双手给死死抓住了。 那手迅若鹰爪,一下便将我袍子上的系带给扯松了,我急忙一矮身,来个金蝉脱壳,自袍子下面脱出,转而御起移花步,带着陈复飞快跑到屋外的院子里。 只是跑到院子后,回头一看,我的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回想方才情景,不禁连连后怕。就见陈玲立在门口,双手发力,几下便将我的袍子扯烂了,而先前那条躲起来的黑色东西,竟又出现在了她手臂里,正不停狂躁地扭动着身体。 我的袍子是锦貂皮毛所缝,柔中带韧,若非气力极大之人,根本就不能扯动它分毫,不想现在的陈玲臂力竟大至如斯,一举便可将我的袍子扯成粉碎。 我看着地上外袍残体,深深吸了一口冷气。估计再差上一点,我整个就要和那袍子一般,囫囵被她给撕了。 陈玲现在变成这种可怕的怪物,全拜身体那个潜藏的东西所赐,估计我得用个法子,将那东西逼出来,才能将其一举斩杀。 这般想着,我将陈复放到一旁地上,手上终于得了空闲,蹲□,一边谨慎地盯着不远处的陈玲,一边从我避雪靴侧面的皮革夹层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先前在姑苏公主墓里,我那把用惯了的锦瑟在和尹墨寒对峙之时,被尹墨寒一剑斩断了。洛神原是打算再送我一柄剑,只是这一路上也寻不到如何称心如意的,最终遇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她便将这把匕首送了我,说让我暂且先用着防身。这匕首极是锋利,也轻巧称手,携带方便,我倒是很中意,不想这么快便要派上用场了。 一旁王氏见我摸出匕首来,挣开风骏的手,眼睛死死瞪着我的匕首,大惊道:“你要对我女儿做什么,你要……你要杀了她!”说着,就要扑过来夺我的匕首,我大窘,连连急道:“大婶,你误会了!你听我说,你女儿她……” 我话还没完,王氏便哭道:“你跟我说什么!谁要听你说!你刀子都摸出来了,你就是想害她!我不许你动我闺女!你敢动她,我就跟你拼了!” 我这下几乎闷到要吐出肝血来,明明是陈玲她要撕我,怎么倒换成我要害她了,难道我还要自捆双手双脚,白兔一般送上去给她撕成碎片?! 而且她分明早已死了…… 王氏根本不明白事态的严峻性,也不知道她女儿早已变成一具攻击性极强的傀儡,我现在就算有十张嘴,也根本没法和她说清楚,只得将匕首尖端朝后握住,生怕伤了她,谁料她使劲一推,那 匕首锋利尖端朝后一掠,倒是将我手臂划了道口子,现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来。 我痛呼一声,雨霖婞这下也火了,叫道:“大叔你告诉她,你女儿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撂在这里!” 陈复瘫在地上,眼圈一红,朝王氏招手道:“别疯了!孩子她娘你……你过来,别瞎搅和!” 而陈复说话间,陈玲竟已经奔到王氏身后,微蜷的手伸出,欲要直取王氏背心。 我心道这感情是弑母啊,忒大逆不道了点,急忙将王氏使劲往陈复方向一推,躲开了陈玲的攻击。陈玲扑了个空,我早先就发现她不能平稳控制身体平衡,此番扑空之下,她脚下又是一个踉跄,而我趁机抄起匕首,滑个转,在她手臂上划了一刀。 她的肌皮肤非常薄,刀口居然不流血,并且自那切开的口子里,探出一个黑色的三角脑袋来。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只见这东西的脑袋混沌,分不出五官界限,没有眼睛,也看不见嘴,应当是尚未成型。而它头顶上则纵横分布着几缕血红色的纹理脉络,煞是诡异,对着我这边僵了片刻,又哧溜缩了回去。 王氏见她女儿受了伤,竟一滴血也不流,而且 分卷阅读201 - 分卷阅读20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2 从身体里面冒出一条黑色虫子,一下子承受不住,两眼一黑,却是晕了过去。 雨霖婞将长生交给风骏,要他带着长生先去外面暂避,跟着便跑过来帮我。 只是那黑虫一直躲在陈玲体内,陈玲只是个死去多时的尸身傀儡,一个可怜的容器而已,死者为大,我们也不好将她遗体毁了,只得绕着陈玲周旋,却毫无应对之策。 雨霖婞捏着剑,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眼睛都急得瞪红了,这时那陈玲趁我显出破绽,猛地绞住了我的手,我疼得一哆嗦,连忙卯足劲抽了出来。之前我的手被匕首划了一刀,出了些血,那陈玲的手臂肌肤上就沾染了我些许血液。 那东西估计闻到血腥味,突然又探了出来,只是这次它几乎探出了半个身子,差不多和我手指一般粗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血对它诱惑力极大,它陡然自陈玲身体里跃出,竟灵蛇一般缠上我的手,而它甫一出来,陈玲便像似那断了线的木偶般,委顿在地上。 跟着它头一昂,作势就要朝我伤口处扎去。 我爆出一身白毛汗,这畜生居然……居然想钻到我的伤口里! 我一阵反胃,想到这玩意估计是想在我身体里做窝,那我岂不是要变作第二个陈玲?我吓得半死,急忙拼了命奋力一甩,一下就将那东西甩出老远。那东西被我甩在积雪上,地上白雪晶莹,它又浑身乌黑,两厢对比分外鲜明。 这时只听空中嗖嗖一声尖啸,裂空而来,就见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枚暗器,刚好打在那东西身上,那东西转瞬被暗器分作了两截,抽搐一下,便再不动了。 我定睛看去,就见那东西哪里是暗器,分明就是一颗小小的石子罢了。 这时就听雨霖婞骂道:“死鬼,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站在墙上吹风很得瑟么?!” 我大喜,回过头,就见洛神轻盈自院落墙头跃了进来,她浑身裹了一层寒气,脸色有些白,呼出一口白气,好似有些疲惫似的,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 我急忙迎过去,问她道:“那个人……追上了么?” 她脸上显出几分懊恼的神色,看着一片狼藉的院落,摇头道:“是我判断失误,原本不该追出去的,那人轻功卓绝,分明就是跟我在兜圈子……”她说话间,见我因着没了毛袍子,冻得瑟瑟发抖,连忙脱□上狐裘,披在我身上,又蹙眉道:“早知如此,我该留在这的。” “别自责,现在不是没事了么,你回来得刚好。”我暗忖那人竟能有能耐和洛神周旋,此番躲在暗处,也不知道那人意欲何为,不由又揣测道:“那个人……会不会和这次这件事有关? 洛神道:“十有八九。” 说着,洛神脸色一变,身子一晃,就朝前面冲了过去,而与此同时,我就看见在她奔去的那个方向,那原本被她断成两截的黑虫,突然又动了动,最后居然分作两条虫身,只是比先前要短上许 多。 两条虫转眼就钻进积雪覆盖的杂草里,再也瞧不见踪影。 雨霖婞气得脸通红,对着那东西方向跺脚:“一条臭毛虫,还敢翻了天!下次看见了,我就将你串起来红烧!看你敢不敢诈死!”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minka姑娘关于西游记四人组的留言,我后知后觉,觉得剑侠情缘三的模式其实更适合这四个主角。 洛神就是天策御姐,开了80级后mt战斗力帅气到爆表,所向披靡,攻遍天下;师师就是体柔身娇的纯阳软妹子,一推就倒,黑化的时候dps终极变态;雨霖婞是妖娆暴力的七秀,花惜颜么,自然是可奶可输出的万花了! 捂脸,其实我写的是探陵情缘么,作为剑三的玩家,我挺有压力。 探陵情缘三什么的,墨银谷副本就此开启,客官们,不去推妹纸……不,是推boss么? ☆、噩梦 黑虫消失的那片草丛杂乱得很,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加之那东西身体太小,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截住它。 眼下让那东西逃了,无异于放虎归山,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去找其他可怜的宿主做窝,又会再去祸害多少无辜的人。我想到这,和雨霖婞一样,心里也是恼恨非常,可是却又无能为力。 洛神盯了草丛半晌,回头看我和雨霖婞脸色都不大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平静道:“算了罢,将这里收拾下,再另作打算。” 我无奈地点点头,而雨霖婞打了个呼哨,叫在外面暂避风头的风骏带着长生进来。 长生走到院子里,第一眼看见躺在地上,已经了无生气的陈玲,眼睛里闪过几分惧怕的神色,快作几步跑过来,紧紧抱住了我的腰。我知道她被吓坏了,蹲□说了好些话哄她,她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接下来,风骏先和雨霖婞将昏迷不醒的王氏抬进主人房间休息,我和洛神则搀着一蹶不振的陈复前去厅堂。洛神对陈复关照了一些关于之后如何安葬陈玲的注意事宜,因着陈玲的尸身之前一直作为那黑虫的宿主,此番那黑虫虽然逃了,但是陈玲的尸身还是沾染了一定程度的毒气,是以必须要用艾叶草熏气过毒,而且不宜停尸,最好速速下葬。 陈复听了洛神的话,面色苍白,不住地擦着冷汗。我给他递过去一杯热茶,他哆哆嗦嗦地接了,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正喝下去,望着洛神道:“姑娘,现在……现在便要下葬么?” 洛神严肃地点点头,陈复怔了片刻,抬眼望着不远处地上的陈玲,忽地滚下两行浑浊的老泪来,哽咽道:“葬了好,葬了好啊,葬了我家阿玲就可早登极乐,不用再在这世上受苦了。”他痴了片刻,复又呢喃:“我原先以为阿玲她能活过来,当真是老天爷开眼的恩赐,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现在我才明白,她还是似这般安静地躺着好,这般安静躺着,也好过她不人不鬼,去给那坏虫子做窝。” 我见他憔悴模样,心里有些发酸。今日之事对这个可怜的男人打击实在太大,毕竟面对自己至亲的人死而复生,不想真相却是因着被蛊虫操纵所致,这无疑是先给他编织一个美梦,临到最后,才发现那竟是一个残酷无比的噩梦。 我搜肠刮肚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安慰他的话来,只得轻声道:“放心吧大叔,你女儿下葬这件事,我们会帮忙善后的,你好好休息,不要过于操心。” 陈复拿衣袖抹了把 分卷阅读202 - 分卷阅读20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3 泪,对我们千恩万谢。他现在情况很不好,的确如我所想,不能太过操劳,我便和风骏先去镇子上的医馆买了点风干的艾叶草,再将陈玲的尸身搬到一间清空杂物的杂屋安放。洛神在陈玲尸身周围搁了两个填满艾叶草的香炉,关上门,点燃艾叶草熏制,如此熏了两个时辰,才算妥帖。 陈玲前些日子才病去,因此棺材是陈复早先就备好了的,洛神在熏尸的中途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一包奇怪的药粉,味道格外刺鼻,我问过才知道那是由几味中药和石灰粉,硫磺混在一起的驱虫药粉,对蛊虫也有奇效,当陈玲尸身入棺的时候,她便将那包药粉放进了棺材里头。 诸事准备得差不多,那被唤作阿深的茶棚老板是陈复的好友,这下也过来帮忙,他叫来了四位相熟的壮汉过来帮忙抬棺,那些个壮汉收了葬钱,便将棺材抬去下葬。 这种丧事晦气,送葬时不能按照风俗来点乐礼丧,王氏一直昏迷不醒,只有陈复一个人扶着棺材,一边流泪一边走,我们则默默地跟在后面。 此时又下起大雪来,雪花纷纷扬扬,飘洒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就像是在撒白色的纸钱,除了我们这支临时送葬队伍空寂的脚步声,根本就没有别的声音,气氛非常沉重压抑。 待到陈玲下葬后,这件诡异的事才算告一段落,虽然我明白这并不是真正的结束,也许只算个开始,但我却只能有心无力。这般忙前忙后地过了大半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劳累,且天都快黑了,看眼下情形定不能再上雪山,我们便在镇子上随意找个客栈住下,准备第二日再出发前去墨银谷。 晚上的时候,我却做了一个噩梦。 这个噩梦非常可怕,可怕到骨子里。许是受着白日里陈玲一事的影响,我居然梦见我娘亲师锦念竟也死而复生,活了过来。我娘亲她面色苍白,浑身僵硬,就和那陈玲一个模样,可是昆仑见了,却好生欢喜,这是她做了十年的梦,如今成了真,怎能不令她喜极而泣。昆仑连唤了我娘亲几声“念儿”,便伸出手,紧紧地拥住了我娘亲。 岂料下一刻,我娘亲目光乍寒,突然抬起手,手指如钩,瞬间便穿过了昆仑的胸口。昆仑佝偻着背,浑身血淋淋的,就这样倒在了她面前,刺目的鲜血在地上缓缓地铺陈开来,倒映着我娘亲和昆仑的影子。 我看到这一幕,当下骇得浑身发抖,哭着大叫一声,阻止道:“不要!” 紧接着,我身下狠狠一痛,刺骨的冰凉霎时席卷而来,朦朦胧胧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从床榻上滚下来,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时床上的洛神听到响动,弹起身来,叫了声:“清漪!”她连靴子也顾不得穿,就赤着脚踩在地上,蹲□扶我了起来,随即将我揽靠在她的胸口处。 我颤颤抬起头,看见她苍白秀美的脸,眼里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回想起梦中可怕的情形,仿佛跟真的一般,不由得惧意更甚,用手捂住脸,滚烫的眼泪便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 “做噩梦了?别怕……别怕,梦都是假的。”她在我耳边轻声低语,我蜷缩在她怀里,浑身都是冷汗,粘糊糊的极不舒服,而她见我抖得厉害,用手不停地轻抚着我的背,并呢喃着一些温柔细语。她安抚了我一会,我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 她蹙起眉,摸着我的脸道:“做梦都会哭,做的什么梦?” 我眼睛酸胀得厉害,咳嗽了一声,紧紧攥住她的手,颤抖道:“我梦见我娘她……她也和那陈玲一样,死而复生,而且她……她还……”我哽咽一声,见她深邃眼眸里晃过几丝异样的光,续道:“我娘她……她还将昆仑杀了!” 洛神脸色越发白了,凝望着我,忽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傻姑娘,做梦罢了,当不得真,你只是受了今日之事影响罢了。” 我紧紧抱住她,哽咽道:“我知道是假的……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到想大哭一场……昆仑她疯了,人死了,怎么能活过来,就算活过来,下场估摸着也和陈玲一样,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暑期实习那边出了点问题,很麻烦,耽搁了几天,没有按时更新,不好意思…… 现在我所在的地方上网不方便,暂时没有拉网线,这章还是在网吧发的,字数比较少,主要是不能再不更新了。 如果我更新不规律,肯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希望大家谅解下。 这次应该可以恢复更新了。 ☆、雪痕 “前辈只是太过执念,也许日子过得再久一些,她就会明白过来。”洛神扶正我的肩,摸着我的头发,温言道:“且你自己都说是假的,既是假象,又怕些什么呢?” 她的眼睛漆黑若夜,内里透着几分柔和,几分平静。这种平静仿佛感染了我似,心中终究是缓和了许多,含含糊糊地对她点了点头, 她说得对,不过做梦罢了,我这根本就是庸人自扰。一定是我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事情太多,太累,痴梦亦变得多了起来,睡得倒不如以前安稳了。 此时我就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寒冬夜里温度非常之低,我双手抱肩,直直打了个寒战。 “地上冷,去榻上睡罢。”洛神见了,单手搂住我的背,将我扶起来,随即两人坐到床沿边上,我斜斜懒懒地靠在她的肩头,眯了眯眼道:“我睡不着。” 她将被衾扯过来,披在我身上,将我裹得严实,这才微笑道:“正好,我也睡不着,陪你说说话,也不必再受噩梦牵连。” “嗯。”我低低应了声,目光一瞟,刚好瞥见她赤着双脚,脚趾宛若排布整齐的玉葡萄一般,莹润可爱,正掩在微微有些凌乱的白色衣摆下。 她这双赤足光洁如玉,恰似两弯柔软的银月,只是脚踝处却勾勒出一抹细小的红色,有点像是纹身。我定睛细看,居然发现那果然是一枚精致纹身,纹的是一尾摇曳的红色鲤鱼形状,和她赠我的那块血色鲤鱼玉佩,竟有几分相似。 因着她平常都穿着靴子,我与她朝夕相处,竟都不知道她这处纹了一尾小小的红鲤。 我看着这枚纹身,脑海里突然像是被尖针穿刺,突兀地疼了一下,我眨眨眼,在脑海里搜刮一些零散的片段,光影浮动,恍惚中觉得这红鲤纹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奇怪,我在很久以前,好像在一个人的脚踝处,也看 分卷阅读203 - 分卷阅读20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4 过同样的纹身。 那人的模样……等等……那人的模样…… 我努力回想,脑海里居然闯进洛神那张清秀昳丽的脸容来。 我心念一动,弯下腰去,伸手捏住了洛神的脚踝,拇指在那红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脚踝滑腻如丝,仿佛流动的水一般,凉凉的,就铺陈在了我的掌心里。 洛神被我捏住脚踝,嘤咛一声,口中低道:“清漪……你做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大为尴尬,急忙面红耳赤地缩回手去,坐直身体,道:“我……我是看到你脚踝处的纹身,有些奇怪,我瞧得有几分眼熟,忍不住才想看个清楚……” 她白净的脸上透着淡淡几丝红润,又糅杂着些许异样的神色,道:“这是我十岁时,爹爹给我刺的。洛家以鲤鱼为家徽,刺了这红鲤,便代表日后将成为洛家的家主……”她说到这,敛了敛眉,有些落寞道:“可惜我辜负了我爹爹的期许,叛出烟云海,日夜漂泊,如今再也不能回去了。” 我将被衾扯了些裹在她身上,道:“你……想回家么?” 她淡淡摇头:“不想。爹娘和姐姐都不在了,也没什么值得我牵挂惦念的。”她凝望着我,眸子里绽放出灼人的光彩,说道:“再者,有你在的地方,不就是我的家么,我很满足。” 我瞧得恍惚,忍不住开口问她:“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一愣,垂了垂眼眸,并没有接口,我抓着她的手道:“也许你会笑话我,但是我真的觉得我认识你好多年似的,很是熟悉,可是我明明……不过今年才遇见到你。” 她微微一笑:“你觉得熟悉才好,那说明我们二人,当真十分有缘。” 她明明是含着笑的,可是眼睛里却莫名地透出几分苦涩来。 我不觉愣住。 就这般一夜过去,昨夜我和洛神相谈到很晚,疲倦至极,浑浑噩噩之间,头搁在枕上,才不过睡了两个时辰,便听到雨霖婞叫门的声音。我们只得起身洗漱,之后几个人在客栈里吃完早点,便收拾好行囊,朝白马雪山赶去。 很显然,今日行程任务比较艰巨。攀爬雪山可不比攀爬其他的险峻高山,虽然山势平缓,并不是如何陡峭,但是深雪积压,加上天气格外寒冷,这个中的艰难,极其考验人的毅力和体力。 白马雪山相较其他雪山而言,较为低矮,也秀气许多。刚上山的时候还能瞧见一条明显的山路,上面的雪都被踩得不见踪影,雨霖婞道白马雪山外形似一匹飞腾的白色骏马,故而又被当地人唤作“宝马雪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宝山。山上藏匿着许多奇珍异兽,珍贵药材亦是很多,当地人便会时不时上雪山去猎些野兽,也会采些稀有的药材,拿去加工贩卖,久而久之,便踩出一条山道来。 只是走了许久,这人为踩出的道路便渐渐消隐了,雪变得越来越厚,幸而我们都穿着避雪靴,靴子表面不沾雪,靴筒亦是很高,不至于被深雪埋没。 不时能看见白雪下面探出一些枯黄的杂草来,一些低矮的灌木一簇簇地分布着,另有许多高木树身笔直,高耸刺入云端。这些树木不同于温暖地区的那些落叶树木,树叶并不宽阔,反而细长如针,是属于严寒地区所独有的针叶木,形貌倒是颇像松树,树冠上压盖了极厚的一层白雪,仿佛戴着一顶雪白的毛毡帽似的,寒风一吹,便有大块大块的雪团抖落下来,溅起阵阵白色雪雾。 雪越下越大,雪花漫天飞舞,我正了正袍帽,回过头,视线穿过身后的林木,放眼望去,但见眼前一片茫茫渺远的白色,与天相接。我从未见过这般令人心醉的美丽,眼前的雪景仿佛是那从未 沾染杂质的白玉,格外纯净,只要看一眼,连心胸都随之变得清朗开阔许多。 再走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我们便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块高大的界碑,界碑被一只乌龟模样的动物驮着,上书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擅入者死。” 我先前还在纳闷,自山脚往上的那一块区域,明显人的活动踪迹比较多,怎地这石碑附近根本瞧不见半个人影,连山道也断了,原来这里竟有这么一块禁令。 我呵出一口白气,望着雨霖婞道:“这不会就是你墨银谷的禁令吧。” 雨霖婞看了石碑一眼,点头道:“对,这界碑是我爹爹立的,我爹爹在世的时候,性子比较乖戾,见不得别人来扰他。” 我略略点点头,不再开口。爬山是个体力活,爬雪山更甚,这一路上,我们能不说的,便尽量不说话。洛神内力深厚,又很会保持体力,我一脚踩下去,积雪通常凹陷下去极深,几乎没了我腿肚子,但是洛神即便是在怀里抱着长生的时候,踏步亦是轻巧,身后的脚印很浅,却是她运起内力行走的缘故。 渐渐的我觉得身体有些吃不消起来,我除了恐高外,最是怕冷,在这种严寒的环境下,我的身体抵御和反应能力,比起平常来要逊色许多。我不由得懊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该要傲月和九尾走远了,不然,还能让傲月背着我走一阵子。 我想到这,突然又觉得自己不争气,别人走得好好的,偏生我就生得娇气些么? 不成,不成。我搓了搓毛手套下僵硬的手,将这想法压制下去,抬眼一瞧,就见前面突然现出好几排脚印来。 我一摆手,示意大家停下,随即上前去看那些脚印。 这些脚印散乱,起码应当有几个人在这里踩过,并且脚印出现得格外突兀,虽然一直延伸上去,但是蹊跷的是,这脚印居然没有后续,四周围白雪光洁平整,也没有其它脚印痕迹,预示着起点就在此处,就像是这里突然凭空出现了许多人,然后这些人以这点为出发点,再往山上赶去一般。 雨霖婞走过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我指着脚印道:“你看这脚印,不觉得很诡异么?脚印总该有个起点的,但是这地方明显就是起点,我实在想不通,这雪山上方圆百里了无人烟,脚印突兀出现在此,根本不符合常理。” 雨霖婞看了一眼,也变得迷惑起来,说道:“这肯定不是我谷里的人,除了出谷下地倒斗外,其它时候墨银谷都是按照规定上下山的。自初一起,每隔四日便有专门的精干弟子下得山去,用以采购必须的粮油蔬菜大米等生活必须品。今日是腊月二十六,并不是下山之日。”她摸着下巴,又 分卷阅读204 - 分卷阅读20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5 道:“而且这脚印凭空出现,难道是这些人事先从山脚飞上来,落到这,再开始走路?这未免也太过荒诞了些。” 洛神将长生放下来,将她的袍子裹得严实,随即蹲□,拿手指丈量了下地上的脚印,片刻之后才道:“的确是飞上来的。” “什么?”雨霖婞道:“死鬼你少扯,当我们三岁小孩么?” 洛神淡淡道:“我说的飞,是指的轻功。你们注意看我身后脚印------”她说到这,突然顿住,转而御起轻功,轻盈起跳,宛若翩舞的雪中白鹤,几步便跳出很远。 她在远处道:“看我脚印。” 此时一直在下鹅毛大雪,洛神使得这手踏雪轻功,足尖轻点,只在地上留下很浅的一排印记。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很快便将这些浅浅痕迹遮盖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真的像是飞过去一般。 我们沿着洛神方向走了一阵,就见洛神的脚印突然又出现了,这次她改走路,地上便留下一排清晰的印记,雪花并不能盖住。洛神走过来道:“你现在看到这些脚印,是因为我刚刚是脚踩实地走的,而我先前轻功经过的地方,都被雪花覆盖了,遮掩了了我的踪迹。应当是开始上山时,这几个人一直在运用轻功,后来估计是体力不支,才改步行上山。” 的确,洛神这个推测是对的,这便很好的解释了脚印突兀地在这半山腰出现的原因。不过我还是有些吃惊:“从山脚到这里,脚程这么长,倘若一直用轻功赶路,那这些个人的内力,也忒深厚了些吧。” 我对雪山极为不适应,连步行都有些吃力,倘若也似这般是运用轻功上山,估计我会内力耗竭,晕倒在此。 洛神低声道:“他们都是个中高手,至少轻功造诣属于上乘。我刚用手粗略丈量过,脚印宽阔,估计都是男子。而且他们此番应当是赶急着上山,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运起踏雪轻功。”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在网吧发的文- -苦…… 我不能上网,大家的留言也就不能一一及时回复了,实在不好意思,以后我再补上回复…… ☆、擒贼 雨霖婞闻言,蹙眉道:“谁这么大胆子,自这禁令界碑之后,便是我墨银谷的地盘了。自我爹爹死后这些年来,除了谷中弟子,还没有过哪个人敢上山越界的。” 我看了眼地上脚印,狐疑道:“看样子这些人的确是在着急赶路,只是他们上山来有何目的?” 不知怎地,我想到墨银谷在江湖上的名声,树敌颇多,不由有些莫名担忧道:“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上山寻仇来的?” 雨霖婞想了想,脸色有些凝重:“我爹爹性子狠怪乖戾,确是有许多仇家无疑,虽然那些个仇家都各自在江湖上放出狠话,说有朝一日,定要一举捣毁我莫银谷,但也只是空话,说说罢了。白马雪山是一处最好防御的壁垒,我爹爹在世的时候,是有过几个不怕死的领着人马上山来挑衅,但是下场非常凄惨。少有几个出去的人,将我们墨银谷传得和恶鬼一样恐怖,久而久之,除非是亡命之徒,否则谁还敢上山?” 我一哆嗦:“恶鬼,这么说来,你此番是欲要请我们上阎王殿?” 雨霖婞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啐道:“呸,净胡说。就算当真是阎王殿,有我这阎王在,那些个小鬼还敢拿你不成?!”言罢,一摆手,说道:“走罢 ,接着赶路,别管这劳什子脚印了,若这脚印的主人心怀不轨,谷里那么多弟兄,还怕这区区几个人么,谅他们也掀不起大风浪来。” 我想想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关于眼前这些脚印,还有很大可能便是我们多心了,兴许这几个所谓的“高手”只是上山去寻些奇珍异兽,抑或是些药材,根本就没动过去墨银谷的半分心思,想到这,我倒也安心不少。只是洛神目光深邃地扫了地上脚印一眼,也不知道在忖着什么,不过看得出,她对这事还是颇有芥蒂,只是她不说出来,估摸着是没有把握,我也不好多问。 寒风卷着大雪刮过来,刮得人脸生疼,眼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不再踌躇,当下开始专心赶路。过了界碑,离墨银谷也不是很远,再走了一段距离,面前的针叶树木便变得密集许多,这些树被当地人称作“青针树”,树身笔直,木质坚硬,是打造家什器具的上好材料。 那些青针树分作两列,中间则出现了一条蜿蜒的青石台阶,台阶上铺着一层薄雪,看其厚度,应当是不久前才被人清扫过一遍。 雨霖婞见了那条石阶,面露喜色,回头道:“这便到了。” 我们沿着石阶,拾级而上,隔段距离便有两名着黑衣,绣红莲的墨银谷弟子静立两侧,雨霖婞早就传消息过来说她将于近几日内上山,是以那些个弟子见了我们,并不吃惊,而是早有准备,皆是单膝跪地相迎。 雨霖婞脸上敛着几分肃穆,从容自他们面前经过,我跟在后面,对这阵势倒是小小地惊讶一番。我们与雨霖婞相交至深,时常玩笑,若不是今日见到这相迎阵仗,竟忘了她贵为一谷之主的尊崇身份。 台阶走完,便见眼前耸立着一座巨门,巨门气势恢弘,与两旁笔直的青针树两厢映衬,直入云霄,在苍白的天空衬托下,显得分外威严。 巨门左右分立着两只面目狰狞的石狮,抬眼向上望去,两方门梁上悬着一幅青石雕刻的对联,上联书:“求人求财求命”;下联书:“问天问地问鬼。” 只是……横批居然是:“狗屁不通。” 我长这么大,几时见过这般意味的对联,不由得咂舌,好奇之下问过雨霖婞,才知道这竟是她爹爹雨幕声的大作。 我听了雨霖婞的回答,靠着门口的石狮,捂住肚子,笑得眼泪几乎都出来了,对雨霖婞说道:“你爹爹他……他当真是个有趣豁达之人,我恨不能早生几年,也好同他相识一场。” 雨霖婞拧我一眼,道:“你还敢取笑?等下看我不将你丢下山去,叫你在雪山上没吃没喝,活活冻死。” 我连连讨饶,直叫不敢:“哪里,我说的全是真话!” 我说的确是真话,这对联虽然粗鄙,入不得雅韵,但是内里的道理其实通透非常,且非常贴切雨幕声这倒斗大家的身份。墨银谷历来便是倒斗门派,墓里来,斗里去,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为了那价值连城的陪葬宝贝,而此间又少不得同 分卷阅读205 - 分卷阅读20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6 天相星理,地气风水,各路神鬼打交道,算起来这副对联也算是囊括倒斗所有了。 长生攥着洛神狐裘衣摆,天真问道:“姐姐笑得那么开心,是说雨伯伯的对联写得很好么?” 洛神眉目含笑,一手搭着长生毛茸茸的毡帽,温言道:“写得当真好极。” 雨霖婞脸通红,说道:“早些年我爹爹他一时兴起,随意写了这副对子,还说要用青石凿了挂在大门前,我觉得这对子入不得眼,不许他拿出来丢人,他却偏不依,硬要为之。我和谷里的弟兄早就见怪不怪,算起来你们是少有的几位客人,此番前来,倒叫你们看了笑话。” 她话音刚落,从远处又走过来几名谷中弟子,中间那名青年男子披了件黑色大麾,玉冠束发,气质文雅,缓缓踏雪而来,正是雨霖婞的得力助手----阿却。 阿却走到雨霖婞面前,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恭迎谷主回谷。” 雨霖婞与阿却,风骏这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极深,早已不是寻常主仆关系,而是形同兄妹一般,此番雨霖婞见了阿却,眉梢眼角都透着喜色,上前将他扶起,说道:“天天跪来跪去,你也不嫌腻味。”话语一转,又问道:“我之前要阿骏传信吩咐的那些事,都备好了么?” 阿却回道:“早已准备妥帖。” 雨霖婞笑道:“我早知道,有你办事,我总是放心许多。” 阿却温厚地笑了笑,转而向我和洛神做了个揖:“两位姑娘远来是客,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阿却和其他弟兄便是。” 我和洛神简单回礼,雨霖婞这才摆了摆手,说道:“阿却你手艺好,先去厨房准备些酒菜,爬了半日雪山,我们肚子可饿得紧了。” 阿却点头应允,身边的风骏也道了声同去,也随着阿却前去厨房帮忙,雨霖婞便领着我们踏着积雪,前去稍作休息。 墨银谷果然是江湖大派,基底雄厚,门下弟子众多,放眼望去,只看见白雪遮掩下,皆是层层叠叠的房屋院落,错落有致,其中间以青针高树,芙蓉冰花。兼之墨银谷地处雪山,处处银装素裹,四方景致威严中透出几分纯净秀美来,迷人不可方物。 最终,我们随雨霖婞走进一座最高的楼阁,正是前厅,厅中点了爽利甜美的淡淡熏香,令人心神宁静,地上则铺着柔软的毛毯,中央燃着一大盆火炭,甫一进去,顿觉暖意融融铺面而来。 爬了许久雪山,我早已累极,抖了抖身上雪花,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长生对这新地方充满好奇,脱了洛神怀抱,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最后看上了紫木架子上搁着的一对青碧双凰玉璧,她个子太矮,只得踮起脚尖去拿,我怕她将这东西弄坏了,正要出声叫她,不想她小手一抖,紫木架子颤了颤,其中一只玉璧便凌空跌了下来。 我大惊,那边雨霖婞急忙快步上前捞住玉璧,将那玉璧再次妥帖放好,擦了擦冷汗,对长生讪笑道:“小祖宗,这个可不能动,这是雨伯伯生前心爱之物,若是碎了,他晚上托梦过来,也是要掐死姐姐我的,你要别个什么,姐姐给你拿。” 长生懵懵懂懂地点头,这时进来一名墨银谷弟子,替我们每人送了一盏热茶,用以驱散寒意。洛神一声不吭地坐在座位上,安静喝茶,我见她一直盯着中央墙上,目光忍不住追随瞥去,就见中央墙上挂着一副画轴,上面绘着半面妖娆桃花,其间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掩在桃花树下,殇起眼角,正在惬意饮酒。只见他眉目含笑,手中举着杯盏,仿佛是在邀人同饮一般,浑身上下透着几分放荡不羁的风流,眼角眉梢的风情,居然和雨霖婞有几分神似。 人面桃花相映成趣,这副画轴画面昳丽,笔触柔和,仿佛下笔者倾注了万般感情一般,倒将那名男子给绘得活了。我细细看其落款,只有日期,竟是二十二年之前的画作,并且其落款笔触旖旎柔媚,分明是女子手笔。 雨霖婞见洛神盯着那画看,便随口道:“画上这人,便是我爹爹雨幕声了,这画是他一个好友赠他的,他最是喜爱,便一直挂在前厅。” 我恍然点头,原本我以为雨霖婞这容貌应当是像她娘亲的,想不到,她竟是继承了他爹爹的皮相。 我正想着,忽听一名谷中弟子来报:“禀谷主,方才在石阶前面发现两名贼人形迹可疑,鬼鬼祟祟,已被我等擒住,带到厅外来,听候谷主发落。” 我吃了一惊,洛神也放下茶盏,凝眉朝那弟子方向望去。雨霖婞怔了会,才道:“贼人?”转而坐到中间,沉声道:“带上来。” 那弟子唱个喏,便转身走了,过了片刻,门外突然变得喧哗起来,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骂咧咧道:“他娘的,你们几个知道老子是谁?还敢捆我!老子认得你们谷主,和她可是熟人!……哎,你别推我!我真是你们谷主的熟人,我们还在一个斗里摸过宝贝呢,你们欺负我不会打架是不是!他娘的等下要你们好看!” 我听了那男子声音,顿觉万分耳熟,正暗忖间,先前那名通禀的弟子随另外几名谷中弟子捆了一男一女进来,回道:“禀谷主,贼人带到。” 我和雨霖婞见了那一男一女,惊得下巴几乎没掉下来,只见那名女子着一身淡色裘衣,面上含着几分温婉的笑意,睁着乌黑双眸,正定定地望着我们,并不慌乱,竟是许久未见的花惜颜。 而那男子,修眉星目,花衣乌发,赫然便是端宴那厮。 作者有话要说:五人组……全了= = ☆、问诊 端宴抬起头来,甫一瞧见我们,顿时大喜,急道:“三位姑娘……”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其中一名墨银谷弟子便低喝一声:“贼人放肆!见了我家谷主,还不跪下!” 端宴双手被绳索缚在身后,抖了抖肩膀,侧目骂道:“我呸,大丈夫顶天立地,你要我跪,我便跪么,你当老子是做什么的!” 那弟子闻言大怒,正欲发作,雨霖婞出声喝住他,那弟子一愣,转而垂首躬身,径自退去一旁。 雨霖婞面上的震惊这时也淡了几分,只是表情还是颇为难看,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低声叹道:“他们二位皆是相熟之人,先替他们松绑。” 雨霖婞发了话,那几名墨银谷弟子不敢违抗,依言将花惜颜和端宴手上的绳结解了,端宴得意 分卷阅读206 - 分卷阅读20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7 地对那几位捆他的谷中弟子扬了扬下巴,估摸着意思是在说:你们看,早说了是熟人吧,竟还敢捆老子我。 我见状,也连忙朝他二人走过去,端宴见我过来,面上嘻嘻一笑,俨然一副轻浮浪子皮相。 啧,这讨厌鬼多日未见,果然还是这副死德性,半点没变,也不知道他此番突兀撞进墨银谷里来,是所为何事。 我想到这,不由得拿眼风睨了端宴一眼,这厮没甚脸皮地拿手指蹭了蹭鼻子,笑眯眯地道了声:“师姑娘,我们好有缘分。” 我心里嘀咕,只要你这厮牛皮糖似地硬要贴着过来,这世上和你有缘分的姑娘当真是多了去了,躲都躲不掉。倒是花惜颜眉目含笑,温言道:“师师,我们又见面了。” 我虽是满腹疑惑,但是见到花惜颜,心里还是极其欢喜的。前阵子在姑苏分别时,她便说后会有期,想不到今日竟会在这墨银谷里再次重逢。我帮忙将她手上缠绕的几圈绳索拆下,低声问道:“惜颜姑娘,你怎么会到这来的?” 花惜颜深深望我一眼,轻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啊?!你……你来找我的?”我对花惜颜的回答甚是吃惊,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回头一看,洛神静坐椅上,雨霖婞则立在她身旁,两人明显是听见了我和花惜颜之间的对话,神色都有些复杂,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起来,洛神和雨霖婞都不说话,而我听到花惜颜此番竟是过来找我,不由暗忖她不远万里追随到这雪山上,难道是有什么极为紧要的事要告诉我么?我考虑到这事的重要性,莫名地有几分紧张,摸了摸头发,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晌,雨霖婞忽地冷哼一声,冷目扫向端宴,质问道:“姓端的,我先问你,你来我这墨银谷做什么?” 端宴耸肩道:“雨姑娘,大家伙都是熟人了,何必这么火气大呢。你这般责问我,倒将我当犯人对待了,我可不曾作奸犯科,做出什么恶事来。” 雨霖婞阴沉着脸,睨向他,一字一顿道:“少废话。我和你很熟么?”转而重复道:“说,你来做什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立刻丢下山去,这白马雪山上多吃人的雪豹子,想必你也很是受用。” 端宴面上霎时一白,转而望向一旁正安静淡然喝茶的洛神,似遇着救星一般,讪笑道:“洛姑娘,许久不见了,念在往日相识,患难一场,你竟不帮我说个话么?” 洛神将手中茶盏搁下,唇角勾着若有若无一丝淡笑,一双深邃眼眸将端宴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也不知她是何意味,这才道:“我是此间客人,做不得主。” 端宴垂下头,很有几分沮丧,雨霖婞则继续扮黑脸,指节捏得格格作响,瞥了一眼洛神,复又说道:“这是我的地盘,求她也没用,我心里若不快活,连她也能丢下山去。你少岔开话题,我问你话呢。” 她对吓唬端宴颇有一套,端宴以往也最是怕她,只得皱眉,苦着脸道:“哎,说就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两个字,不过“凑巧”罢了。几位姑娘也知道我是个风水师,前一阵子闲着无聊,想起书上所说,观山川大泽,方成风水大势,觉得很是在理,便生出了四处游历的心思,也好借此长些见识。只是一路往西行去,直到滇东,路上刚巧遇到了惜颜,两人便结伴同行,来到此地。惜颜此番是来找师师姑娘,我听闻雨姑娘和洛姑娘也同在雪山,念着姑苏墓里曾经共过患难,跟过来,如今也好叙叙旧,指望着能被热情招待一二。不想却是我自作多情,雨姑娘你一总对我冷脸子,还将我当做贼人看待……” 他说到此处,细长的黑眼睛里耀出几分委屈的神情,真真哀怨,我猛地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来,急忙喊停,不料这时花惜颜也点头,柔声附和道:“阿宴说得对极,事实便是这般,此事因我而起,是我硬要上山来的,他不过一路随我过来罢了。” 惜颜……? 阿宴……? 这两个人感情什么时候竟这么好了?! 我看着花惜颜温婉纯洁的脸容,心里一阵沉痛,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定是花惜颜被端宴这厮花言巧语给骗了去的,居然连“阿宴”都叫上了。 雨霖婞招了招手,叫我过去,看看了厅外大雪,对我耳语道:“师师你说这该怎么办,外面下这么大雪,这两人千辛万苦爬上来,又要我丢下山去,也忒不道义了点。而且……我还欠那姓花的许多人情,不还不行,哎,还也还不清。可是我心里对那姓花的还是有些膈应……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蹙着眉,将先前恩怨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我看得我好气又好笑,说道:“惜颜姑娘既是来寻我的,大家其实都是朋友,她又救过我们几人性命,眼下就快新年了,聚上一聚也是好的,你又有些什么好膈应的。” 端宴虽然满肚子花花肠子,但是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坏人,也如他所说,毕竟是共过患难,在姑苏墓里还帮过我们,我嘴上虽然见不得他那副纨绔嘴脸,心底却并不讨厌他,当然,他要是能少色迷迷地盯着洛神看那几眼就更好了,我也能每日烧高香庆幸。而花惜颜就更不用说了,我心里已然当她是好友,她来寻我,定是有紧要事要告知我,一会我抽个时间可得好好同她问个清楚。 雨霖婞点点头,当下咳嗽一声,对花惜颜和端宴伸出三个手指头,在他们二人面前晃了晃。 端宴有些傻眼,也伸出三个指头,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奇道:“雨姑娘,你这是何意?” 雨霖婞道:“你们远来是客,我理应尽好好招待。不过呢……”她话锋一转:“本雪山客栈留宿一晚,三十两纹银,不议价。” 我“哧”的一声笑出声,花惜颜先是一愣,跟着也掩唇轻笑,端宴则大惊:“三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雨霖婞冷笑:“这就是强盗窝,我就是强盗头子,抢的还是死人的钱,你如今才知道的么?”说完,看了花惜颜一眼,又道:“你不是大夫么?谷里人多,天气又寒冷,一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医者也有限,若是照顾不过来,还得劳你多费心,是以你那三十两纹银也就免了罢。” 花惜颜含笑道:“惜颜自当尽心尽力。” 雨霖婞挑挑眉毛,说道:“你不要以为是我愿意留你,我是看在师师面上,她是我的客人,你既是来寻她有要紧事,才可勉强算作是我的客人 分卷阅读207 - 分卷阅读20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8 。” 花惜颜看着她,却也不恼,只是微笑颔首,端宴却道:“雨姑娘,你当真要收我三十两纹银么?我现下是个穷光蛋,摸不出几个铜板的,你这生意做得也忒黑心肝了点吧。” 雨霖婞笑眯眯道:“你可以打杂来抵消银钱嘛。帮忙端端茶水,扫扫门前积雪,去厨房烧个火之类的,我这些个弟兄们还是很乐意的。如果不愿意,你也可以趁着这大风雪下山去,不过山上雪豹子凶恶非常,最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了。” 端宴立马缩缩脖子,估计心里早就抖得跟筛糠似的,这时又有一名谷中弟子前来通报,说是酒菜已然备妥了,叫我们前去偏厅用饭,雨霖婞摆摆手说知道了,回过头,对着端宴和花惜颜方向,酸溜溜道:“正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们此番过来,除却可免了银钱留宿之外,还能撞上吃顿热饭呢,可想我这笔生意当真是亏得很了。” 我见不得她这股子装模作样的酸劲儿,明明心里许着这两人留下,嘴上却还不留情面,当下边走边在后面笑着推了她一把:“你得了!” 之后一群人前去偏厅用饭,酒饱饭足,雨霖婞说要带大家去看看安排好的客房,我对洛神眼神示意了下,洛神朝我淡淡点头,随即牵着长生,一声不吭跟着雨霖婞去了。花惜颜站起身来,我便走到她身旁,有些紧张地对她说道:“惜颜姑娘,你找我,是有紧要事要对我说么?” 花惜颜轻声道:“嗯。我们去外面说。” 我点点头,随她走到屋外一处花坛旁,花坛里原是种的冬青杜鹃,是白马雪山的特有花卉,在严寒环境下也能开出花来,此时红色花瓣掩在白雪下,别有几分凄美之意。 花惜颜敛着眉,面色有几分凝重,望向我,说道:“这些日子,师师你身体可有些什么不适?”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晚上更新7点钟,跑到网吧飞快地发文,五分钟后就要下机去结账…… 柜台小姐以一种格外异样的目光看着我这个每次的五分钟客人= =她认得我了血泪 这种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啊我不想干了,嘤嘤嘤 ☆、祭墓(上) “不适?”我料不到她突然问出这般奇怪问题,摸了摸脸,道:“我身体康健,并没有什么伤痛之类的。” 转而我想了想,忽地想到了某些事,心里犹豫几分,最终还是道:“……以前我总是背疼,过了许久倒是好了,只是最近又有复发的迹象,背上疼得也比以往厉害些,有时竟似火烧。而且最近总是做噩梦……有时莫名其妙地便急火攻心起来,忍半天才能忍下去……我这算是病了么?” 我这些迹象,并没有对洛神说,怕她操心,说到底我自己也以为只是小毛病,加之做噩梦本就是我从小的坏习惯,我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花惜颜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早已料到的神色,很是古怪,说道:“这便对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花惜颜柔声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气息不同常人,表面上虽然瞧不大出来,但是内里积着极重的戾气,长此以往,极是伤身。你方才说的那些细节,应当是你最近心气浮躁的缘故,我来给你开几贴方子,帮你调理一二,顺便施上几针,对你那夜晚爱做噩梦的毛病,应当也能有所缓解。” 我闻言,越发地迷茫起来:“惜颜姑娘,你此番辛苦前来寻我,就只是为了替我治病的么?” 花惜颜捋了捋垂下的几缕乌发,轻笑一声:“怎么,不可以么?” “可以……自然是可以,你能帮我医病,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尴尬地朝她笑了笑,忍不住又轻声道:“不过……就是有些奇怪。” “你奇怪才是正常的。”她瞥我一眼,轻轻叹息一声,之后道:“这世上哪会有人千里迢迢跑过来,就为了给你医个病症的。好在你我早已相熟,不然换作陌生人,估计会被人说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 我听她话里带着几分自嘲意味,心里一急,立时抢道:“我……我可决计不是这个意思!” “呵,你急什么。”她掩唇轻笑,“我又没说你是这般想的。” 我见自己突然激动,失了矜持,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惜颜姑娘,你待我当真很好。我自小没什么朋友,就只有昆仑伴着我,这世上对我好的人就那么几个,洛神,昆仑,雨霖婞,长生,如今再加上你。我是真心当你是朋友,怎会有那般龌龊小人的思想。” 我说到这,伸出手,勾了冬青杜鹃上的些许积雪,捏在手心,顿了半晌才又道:“我的这些个毛病,以前都没甚在意,现在严重了许多,倒是有些怕了,刚巧你愿意帮我诊治,我自是感激不尽。” 我说话间,发现花惜颜凝望着我,目光有些出神。 她的目光很是复杂,甚至沉淀着几分悲悯之意。我怔了怔,不由得想起在姑苏时,她书房书架子里藏着的那个神秘匣子,以及里面埋藏的诸多不解秘密,心里蓦地涌起一种冲动来,突然就想开口问问她关于那些个事情的真相,但是转念一想,顿觉不妥,终究还是忍住了。 花惜颜,我隐隐感到她和我似乎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联系,这个联系,由某个我不知道的东西串起来,许多事我想不通,也许她知道得比我要多得多,但是她却不愿意告诉我,就像洛神一样。 花惜颜盯了我半晌,眸中光泽稍纵即逝,忽地道:“师师,其实你不必谢我,我为你做的这些事,全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嘱托罢了。” 我闻言,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攥紧了她的裘衣袖口,喉咙有些发颤,道:“那人是……是谁?” 我这边心里快急死了,眼睛死死胶着她,格外期盼她的回答,这种感觉,就像是抓到了一个重要的突破口一般。因着这世上认得我的人不多,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除了我身边这几人外,我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会有哪个人这般记挂我,居然会嘱托花惜颜,帮了我这许多的忙。 花惜颜却不答我,自我手心将袖口牵回,幽幽说道:“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件事,你上回在姑苏说过,答应替我办一件事,现在我正有一事相求。” 我点头道:“嗯。我记得,你要我做什么事?” 分卷阅读208 - 分卷阅读20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09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定是对我有万般疑惑,也会想知道那个嘱托我帮你医治的人,到底是谁。但是现在时机未到,请恕我不能告诉你。是以,我要你答应的这件事,就是望你不要再多过问此事,只管安心让我医病便是。”花惜颜语声轻缓,宛若春风拂面,道:“你放心,我没甚恶意,且那人对你很是记挂,这次叮嘱我,务必寸步不离,保你安康。” “你真是个古怪的人。”我愣了许久,最终叹一口气,低声道:“承君一诺,重于千金,我答应你便是。不过你要我办的这件事,却要劳累你替我调养身体,如此想来,反倒是我得了便宜才是。” 花惜颜淡笑不语,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我又接道:“其实,你和洛神一样,或多或少都有些事情瞒着我,我怎会不知道呢。只是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好去问,哪天愿意说了,也就是了。不过……我能求你件事么?我上次求过你一件事,你却还没答应我呢。” “什么事?” “其实我身上这些毛病比起一个人来,倒是个小问题,你……” 我话音未完,花惜颜截住我的话头,道:“你是想说洛姑娘的病么?” 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正是。洛神身上的寒疾,比起我来却是严重多了,你在姑苏墓里也见过她犯病的,这种苦痛非常人可以忍受……” 我沉默一会,才续道:“我自识得她以来,她已然犯了好几次,从姑苏分别至今,短短几月,她又犯了两次,不过她犯病之前自己会先有感知,便一个人躲得远远的,好不教我们担心,自个默默受苦。我其实都知道的,她若是消失很长一段时间,我怎会不明白呢,偷偷去寻她,便看到她靠在树下,闭目坐着,旁边许多树干都被她一掌震裂了,遍地残骸。” 我说到这,回想这些情景,心里一酸,轻声道:“洛神她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在人前示弱,我也就只能远远……远远地,这样看着她在树下坐着,回来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她太过辛苦,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帮她?” 我说完,花惜颜只是淡淡道了声:“你待她可真好。” 我叹道:“她待我,可好得多了。”摆摆手,又道:“哎,不说这个……你可不可以抽个时间帮她号个脉,看看她这寒疾因何而起?其实我以前也想带她去瞧大夫的,但是她说以前早就看过,推说没用,我拗不过她,也就没去了。” “她这寒疾很是奇怪,我前所未见,上次帮她疗伤时,也曾多次号脉,但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花惜颜说到这,许是见我失望垂眸,又温言道:“你放心,我若是实在无能为力,自会向 高人请教,说不定能想出医治的法子来。” 我大喜过望,连连道了好几声谢,花惜颜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开始下雪了,我们先回去罢,别冻着了。这些事,以后自会有时间详说。” 我有了她的承诺,心里不由得舒坦许多,点头嗯了一声,一路踏着白雪,又和她说了些话,随即各自回房。 回去一看,房门大开,洛神正坐在对门的桌旁,乌黑柔顺的长发如水一般,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手里捏着一卷书册,正垂眸安静看着。长生以往喜欢糖人一般黏着她,此时倒是没见了踪影,估计是上雨霖婞那玩去了。 我踏进房间,她便有所感知,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中书卷,跟着走到我面前,在我肩上和头发上轻轻拍了拍,拂去上面沾染的片片雪花。 我出门忘记带毛手套,手早已冻得通红,举着双手呵了几口白气,她见了,将我的手握在手心,握了握,这才低声道:“这么冰,我去取个暖手的手炉给你。先前你出去的时候,霖婞差人送了两个手炉过来,我将一个拿了给长生,去拿另一个给你。” 我急忙拉住她:“你都……都不问问花惜颜她,刚才跟我说了些什么么?” 她眸子里黑如点漆,竟有几分狡黠,说道:“我问你做什么,有些人忍不住,自会告诉我的,我何须多问。” 我在她手上轻轻捏了下,她低低一笑,这才一本正经道:“好,我问。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一点诚意也没有。”我不满地看她一眼,将先前花惜颜一事跟她细细说了,她听了全部,纤眉微敛,颇有几分怨怪道:“我那寒疾是积年了的,早已习惯,不碍事的,顺其自然便好。倒是你,自个身体出了这么大事,怎么都不跟我说说?” 我摇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小时候就犯过……先前我们在山下时,因着那陈玲一事的影响,昨晚上的噩梦便做得狠了些。”我想到了些事,下意识摸了摸背,说道:“不过这背疼一事,我还真不知道。以前在樊城客栈时,不是要你帮我看看我的背么,你却说没什么问题。”我脑海里回想起以前在客栈要她帮忙看我背部情况,不想却被她……一事,脸不由得微微有些发烫。 “其实先前在你背上,就看到淡淡几丝痕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就以为是寻常印记,也就说没有了。”她不知为何,垂下眸,沉默了一会,这才道:“不如,我再帮你瞧瞧如何?” 我连忙摇头:“才不要,免得你像上次那样,想趁机……趁机亲……”我想到往事,下一个字眼再也说不出口,她一怔,随即倾身过来,捏住我的下巴,蜻蜓点水般,飞快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我心中一凛,她却和没事人似的,拿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嘴唇,面无表情道:“我想要亲你,却还用趁机不成?” 我几乎无法反驳,脸估计熟得跟蒸蟹似的,摸着脸颊,看了看门口,雪下得比之前大了许多,正飘飘扬扬地飞舞着,不由心虚道:“你这人忒乱来了些,这是在别人家,连门都没关。” 她嘴角这才噙起无辜的一抹笑容,淡淡道:“这外面不是没人么。” “你……真是!”我面红耳赤地瞪她一眼,却再说不出话。她微微一笑,走到门口,身子斜靠在门梁上,朝外面望了一眼,忽地回过头,看着我,似笑非笑道:“外头还真有人,正往这边过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我也许不会更……如果没更,请大家理解下。 ☆、祭墓(中) “少骗人。”我果断利索地回她一句。 我才不 分卷阅读209 - 分卷阅读21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0 上她当,日子久了,她倒是越发地会……会欺负人了,要是外头真有人过来,她还敢那么大胆不成。 “我可没骗你。”她侧过脸来,瞥了我一眼,淡笑道:“来,自个瞧瞧。” 我瞧她神色认真,且有几分意味深长之处,心里不由得一动。 随即我便听到耳边果然有踏着积雪的脚步声响动,跟着就见几名墨银谷弟子由远而近地行过来,他们一个个手中或抱或提了一大堆东西,大多是一些果盘礼盒之类的物事,其中一名弟子走在最前头,手里竟还提着雨霖婞从姑苏墓带出来的,那盏她宝贝得不得了的蚩龙琉璃灯。 渐渐地,这几人离得近了,我瞧了片刻,总觉得他们这几人神态都不大自然,面色有些发灰,在冬雪的映衬下,更增添了几分僵硬。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是被雨霖婞教训了么? 我觉得有些蹊跷,扭过头,同洛神互递了个眼色。 我正狐疑,突然却见那个手里拎着蚩龙琉璃灯的弟子,脚下猛地一滑,几近倒地。这一段路上积雪未曾如何清扫,谷里门人众多,被这般来回踩得几趟之后,四处都是将融未融的雪水,滑溜之极,若是走路不小心,难免会有跌倒的隐患。 那位弟子却也是个下盘稳重的练家子,趁我嘴边上那声“当心”还未叫出口,他便眼疾手快地护好手中灯盏,身子一拧,站稳了脚步。 我见那位弟子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弟子将手上的蚩龙琉璃灯妥帖提好,随即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先是愣了愣,转而脸上的死灰淡了许多,换做憨厚一笑。 我走过去,盯着他们手上一大堆的物事,奇道:“小哥,这么多的果品礼盒,都是要送到哪里去?” 那弟子闻言,脸色变了变,朝远处某个方向瞥了一眼,这才恭敬答道:“明日腊月二十七便是先谷主的祭日,我们准备了这许多茶点果品,都是先谷主爱吃的,以供先谷主享用。” 我点了点头,洛神也随后走了过来,我转过脸看她,却见她面上平静,随意一瞥,目光落到了旁边另一名看上去年岁稍小,容貌青涩的弟子身上。 那小弟子背脊微躬,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覆了一块隔水的黑色油布,从那黑色油布轮廓来琢磨,一面低,一面高,不知道下面遮盖的是什么物事。 雪山上时有阴冷寒风卷着雪花刮过,这时正巧又刮来一阵凛冽寒风,大风一卷,那托盘上盖着的黑布被风掀起,那小弟子急忙用手去捂,但是还是没有及时盖住,现出空当来,我便瞧见那黑布下面摆放着的,居然是一块灵牌,上面赫然写着“严父雨幕声之位”七个朱砂大字。 我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这牌位还非常之新,上面油漆竟非常鲜艳,好似才刚做好的。这暂且不提,灵牌乃是雨霖婞为他爹爹雨幕声所立,逝者为大,雨幕声在墨银谷地位尊崇,明日便是雨幕声祭日,这灵牌不是应当放在祠堂好生供奉的么,怎么会被他们这般带着四处走。 那小弟子手抖得有些厉害,抬起头,眼里含着两包眼泪,很有几分可怜道:“两位姑娘……你们这次看到的事,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家谷主,她若是知道了……知道了,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我见他吓得半死,忙笑着宽慰道:“你家谷主哪是这般坏脾气的,她又不吃人,你怎地吓成这样。别担心了,她若真要大发雷霆骂你,我就去骂她,替你出气。” 我脸上虽是笑,但是心里万般不解,便又问他道:“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不明白。” 我说到这,洛神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小弟子手中的托盘,淡淡道:“你们先谷主的牌位,为何是新做的。霖婞原是应当供着旧的,现下那旧的去哪里了?” 我明白洛神的意思,照常理说,人去世后,牌位成了这人在世上的另一层象征,用来供生者悼念亡者。有一种说法便是,牌位是幽冥阴间和阳界之间联系相通的门户,又称“香火牌”,或“引魂牌”,阴间阴魂受了牌位上书写的名字指引,寻到子孙后代供奉的住处,魂兮归来,可以借此享受子孙供奉的香火飨品,是以非常尊崇。牌位这东西自立后,除非万不得已非要更换外,便要一直供着,永不可更改。 那小弟子听了洛神问话,扁了扁嘴,似有万分委屈,道:“姑娘,先谷主的旧牌位……牌位它……” 他模样如丧考妣,好似那可怜的旧牌位已然不幸归天,怜得我当真不忍再看。倒是先前那名持灯弟子叹口气,替那小弟子回道:“不瞒两位姑娘,先谷主祠堂那边,不久前出了些事。” 他神色异样,既惧怕,又掺杂着几分气愤,我忍了心中疑惑,安静听他道:“先前中午时分,你们几位客人和谷主在偏厅用饭时,因着明日便是先谷主祭日,苏大人便叫我们再去瞧瞧祠堂各方物事准备得妥帖了没有,若有遗漏,要我们再行酌情添上。” “苏大人?”苏大人是谁,谷里有这号人物么。 洛神对我道:“苏大人就是阿却,阿却全名唤作苏却之。” 我恍然点头,那弟子便接道:“谷主最是敬爱先谷主,对明日祭墓一事格外重视,早先便传了好几封书信给苏大人,叫苏大人打点妥当,原本今日一大早我们便已准备好了,祠堂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方才中午去看时……” 他说话间,声音有些发颤,续道:“中午去看时,就见祠堂里乱成一团,满地狼藉,搁置的茶点果品被也吃了大半,残骸随意弃在地上,另外供奉的一双价值不菲的汉代瓦釉瓶也被砸坏了,更可气的是,更可气的是……” 这时,先前那满脸可怜之色的小弟子忽地抬起头来,接道:“更可气的是,先谷主的牌位也被砸烂了,分作几块,还被人在牌位残片上刻了一只乌龟王八……”他啐了一口,红着眼,又愤恨道:“去他娘的乌龟王八,竟敢对我们先谷主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说到这,又觉不妥,咕哝一句:“唔,先谷主,我可不是在骂你老人家。” “什么……怎会如此?!”我这厢听了事情前因后果,下巴当真都要掉下来了。 那提灯弟子答道:“两位姑娘,事情便是这般,你们可千万不要去和谷主说,她若是知道了这事,指不定气成什么模样,估计能把墨银谷掀个底朝天。我们虽然暂且揪不出是哪个混账王八搞的鬼,但是先谷主 分卷阅读210 - 分卷阅读21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1 的祭日却不能有丝毫差池,此番我们前去再悄悄重新布置一遍,被损毁的牌位,也重新仿照做了相同的,还望能蒙混过去。我们暂且不想将事情闹大,不过祠堂附近已经加派了几位弟兄把手,我们也只能偷偷去查这里面的蹊跷。” 洛神垂眸凝思半晌,忽地道:“我能去祠堂那边瞧瞧么,不知道这样会否唐突?” 提灯弟子面色凝重道:“自是可以的,只是还望姑娘不要告诉我家谷主,最好苏大人和风大人也不要告诉。谷主遇到这事,脾气定是好不到哪里去,我们这些个弟兄,少不得也要受到牵连,跟着倒霉吃苦头。” 他说得也是,有时候雨霖婞性子的确是很不好惹,且这事又和她至亲的爹爹有关,她焉能善罢甘休,估计又要闹出一番天翻地覆来。 洛神点头道:“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就在一旁看着,你们只管再行准备祭墓之事便是。” 那些弟子闻言,面容松了不少,洛神神色无常,对我道:“清漪,我们去瞧瞧。” 我心里疑惑,早就想去看个究竟,也点了下头,随即两人跟着那几名弟子前往祠堂。 祠堂处在墨银谷北方,我们穿过层叠院落,越过几条蜿蜒的青石台阶,便看到一处高大的晶壁迎面压盖下来,宛若一面镜子,锃亮几可照人影。上面亦有一方遮盖,整个晶壁呈一个巨大的“厂”字形,人工开凿痕迹明显,应当是这里原是一处低矮山头,后来被人挖空了一部分,而那祠堂,便依靠着那挖空部分的后壁而建。 祠堂修建得极是威严肃穆,气派非常,琉璃飞檐,白玉台阶,两旁则排了好几列青针树,由于那晶壁原本就剔透,加之四周雪光白亮,光芒反照在那祠堂,上头那琉璃屋檐竟又放射出五彩缤纷的光线来,格外灼人眼眸。 我看得呆了,这时先前那小弟子对我介绍道:“我来墨银谷较晚,听那些哥哥们说,这地方是先谷主发现的,当年先谷主说这里风水极好,藏有半边龙气,便在这晶壁里头开凿设墓,修了一个很大的墓室,并在前面修筑雨家祠堂,想以这处好风水来庇佑墨银谷兴盛。先夫人去世得早,先谷主便将她葬入这晶壁的墓室之内,后来……大少爷和二少爷自小体弱多病,也相继去世了,遗体也被先谷主安放在这祠堂后的墓室内,再之后……” 那小弟子叹口气:“再之后,在谷主十五岁时,先谷主也去了,就剩下谷主一人,谷主当时哭得和什么似的,最后只得依照遗嘱,将他葬入晶壁墓室,以后年年祭拜,从来不曾中断。” 雨霖婞父母早逝,一个女孩子家这般年轻,便要挑起墨银谷这根大梁,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怪不得她平日里明艳昳丽,有时背影却甚是萧索,我想到这,心里不由得略略有些难过,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忽地我抬起头,以为自个听错了,又道:“等等,大少爷,二少爷?你们谷主还有两个哥哥?” “咦,姑娘不是谷主的好友么,谷主不曾告诉过你?” 我摇摇头,洛神深深看我一眼,轻声道:“霖婞原是有两个哥哥的,他们兄妹小时候三人感情极好,以前她随意和我提过一些,只是她两位哥哥去世得早,她也许不想多言。” 洛神脸上神色怪怪的,竟有几分悲悯,我心里也似缺了什么似的,并不好受,只得随着那几名弟子走进祠堂去查看。 祠堂里光线有些暗,地上铺着压暗纹的石板,倒不似他们所说那般狼藉,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四个角落立着四个古兽模样的灯盏,口中衔着昏黄烛火,看模样来头不小,应当是墨银谷从哪个古墓里顺出来的宝贝,刚好物尽其用。 正中央放着一张雕纹青石方桌,应当是用来摆放贡品香烛的,靠里头则摆着一方白玉案台,上面安放着三块灵牌,我依次看去,分别为先谷主夫人,雨霖婞的大哥,雨霖婞的二哥所属,雨幕声的牌位并不在,果真是遭了不明歹人的破坏。 那些墨银谷弟子为了准备明日祭墓一事,都忙开了来,那提灯弟子则将那盏蚩龙琉璃灯放到中央青石方桌上,据他说是因着雨幕声爱宝成痴,雨霖婞每一年都会从墓里带出一些珍奇的宝物来,用来祭奠雨幕声,而今次的祭祀之物,便是这盏周穆王的蚩龙琉璃灯。 我环顾四周,连祠堂上方天顶都顺带着瞧了瞧,也没发现什么,主要是因着先前痕迹都已经被抹去了,我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渐渐的,我感到有些不对劲,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压低声音对洛神道:“这里怎么这么干,我觉得我的水分都像被吸没了似的,总想喝水。” 洛神道:“我也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 那小弟子注意到我们异样,走过来道:“两位姑娘既是瞧过了,便早些回去罢。这里比较干燥,现在摆的都是些干果茶点,水果要等明日再上,过不了一个时辰便要蔫了的。你们姑娘家待不住,可以先行回去喝点水。” 洛神颔首道:“多谢,那我们这便回了。”言罢朝我示意,我也觉得待在这不大舒服,渴得厉害,便答应了,临到出门时,那小弟子还不忘再次叮嘱我们千万莫把这件事告知雨霖婞,我连连答应,他这才安心下来。 如此一路无话,回去休息了一阵子,便见到雨霖婞领着长生有说有笑地走进我们屋内来。我和洛神对今日下午之事并未提及半分,而我看雨霖婞言笑宴宴,脸上粲然,想到她孤身一人,亲人都已故去,心里有几分触动,是以连她同我开玩笑,我都不似往常那般回嘴,只是尴尬笑笑,任由她欺负了去。 只是傍晚时分,我在席间喝了几分薄酒,微微有些醉意,早早洗漱之后,便上床睡了,睡到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微微睁开眼,就见洛神掀开被衾,已然坐起身,欲要下得榻去。 我翻个身,伸手揽住了她柔软的腰肢,眼前朦胧道:“洛神,你……你要去哪里?” 我听见她低低笑了笑,身子动了动,想将我的手拉开,我紧紧箍住她,晃了晃脑袋,眼前才清明起来,揉了揉眼问道:“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不睡?” 她顺了顺我的头发,低声道:“我有事,要不你先睡会?” 我摇了摇头,也坐了起来,睡意已然去了大半,说道:“我头有些疼,再不要睡了。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做什么?” 她站起身,扶 分卷阅读211 - 分卷阅读21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2 好薄衫衣襟,微微一笑:“我今夜要捉贼去,你也要去么?”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祭墓(下) 我立时便清醒了:“捉……贼?” 她笑得讳莫如深,我急忙将被角一掀,坐在床沿,开始往脚上套鹿皮短靴,一边不满道:“是说先前祠堂那事么?我自是要去的,下午那事极是蹊跷,可将我憋死了,早想着寻个时间再去瞧瞧,谁知道你竟要一个人偷偷摸摸去,并不打算叫我。” “你不是醉了么,我也不好叫醒你。” “谁说我醉了,就喝了两盏梨花酿罢了,我可没醉。”我穿好短靴,在地上蹬了蹬,跟着径自去衣架上取了中衣下来穿,她随着过来,将御寒的毛袍子披在了我身上。 我身上一暖,她便将我扳过身去,低头帮我整着衣领,之后轻飘飘地斜瞥我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还说没醉,一沾枕头便睡了,我亲你都没反应。”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抬起眸,却又有些不敢瞧她,低声道:“我……你亲我了么?” “可不是,亲了你,你却睡得沉。” 我暗忖估计是我睡得早了,将她一人晾在一旁,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歉疚,声音亦是渐渐低了下去:“其实你……你可以叫醒我的,你叫醒我,我便不再睡了。” 她纤眉略略挑起,勾出半分惊讶神色:“咦,叫醒你做什么,还是……你想做些什么?” 我先是一怔,转而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味,脸上蓦地卷起热浪,当真恍若酒醉一般,且醉得有些厉害,最终只得低低咕哝一句:“没个正经!” 她嘴角勾着温润的一抹淡笑,故作无辜地摇摇头:“我还不正经?我就只亲了你三下,我要是不正经,就该亲你三百下才是。” 说完不等我接口,也去一旁取了银白狐裘披上。我站在她身后,脸涨得通红,根本就没法反驳她,她却淡然地将巨阙提在左手上,走到门口,这才回头笑道:“还不走,这般拖延,贼他可要跑了。” 我心里哀叹三声,走过去,敛起脸容,当下换了个话题问她,免得她再寻我开心,说道:“你怎么知道那破坏祠堂的贼人现在便在呢,现在夜已深了,若是此去扑了空,那岂不是很亏,可惜了我的大好良宵。” “你哪里来的大好良宵?”她瞥我一眼,转而换上平静神色,又道:“我也没有把握,碰个运气罢了。如今祠堂那边严加防守,等到子时一过,守祠的那些弟子方才退去。明日便是祭墓之日,祠堂诸事也重新准备妥帖,如果那人一心想要再次从中破坏,便只能趁着现下子时以及之后的这一段无人把守的时间,方能有所行动,不然便再也没有机会。” 我恍然点点头,随她出得门去,便见外头天空黑得和泼了墨汁一般,这种黑色格外纯净,仿佛墨玉一般,竟连一丝压抑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有些疏朗清爽的意味。因着先前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地上积了很厚的一层雪,将白日里人们活动的痕迹都遮掩得一干二净。 墨银谷远近各大院落的门廊前,稀稀疏疏地悬了几盏灯笼,地上白雪反衬着淡而柔和的微光,手上不用提灯也能将附近景致瞧个囫囵大概。如此,天黑地白,格外分明,加上雪山上万籁俱寂,倒衬得这夜里的雪景格外安宁祥和起来。 唔,如此美景好夜,似乎不像是个捉贼的晚上,倒有点像是…… 我偏头看着神色平静的洛神,不知怎的,脸莫名其妙地就烫了,估计是红了。所幸这周遭光线不太强,洛神她也瞧不出我脸红来。 我急忙深深地吸了一口冷而洁净的空气,以示清醒,寒气顿时卷入肺部,重重呛了我一口,虽然难受,人却的确是清醒了许多。 只是还没走得几步,我的脚就陷在了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格外不自在。避雪靴有些重,我本就不大爱穿,是以我今夜便没有穿避雪长靴,反而穿了鹿皮短靴。这短靴虽然轻便,但是靴子的靴沿太低,在深而松软的积雪里走起路来,反而极为费事。 我叹口气,勉力地将短靴从积雪里拔出来,只是一抬脚,几块细碎的雪块便掉进了我靴子里,冰冷刺骨,冻得我几乎跳起来,洛神并不知道我的遭遇,从旁一把揽住我,问道:“怎么了?” 我尴尬地对她道:“失算了,这夜里雪怎么这般厚,我不好走路,雪进靴子里了,怪冷得慌。” 她低下头,瞧了瞧我的靴子半晌,忽地凑近我,说道:“我来背你走。” “什……什么?!”我料不到她这么说,低低惊叫了一声,她笑了笑,走到我面前,微微躬□,将我身子一带,便将我稳稳地背在了她背上。 “可别乱动。”她揽紧了我,轻声道:“掉下去可不管。” 我脸涨得通红,任由她背着我朝前走,也不再挣扎,乖觉道:“好。”顿了半晌,又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是不是太重了?” “嗯,重死了,跟座山似的。”她道。 “我就问问,你也不知道哄哄我,说轻些么。” 雪山夜里温度极低,她身上穿着的银狐裘柔软中带着丝丝凉意,我将她狐裘毛领子拨开,脸贴上了她细腻的后颈,不想她几缕发丝总是触到我的鼻尖,我觉得有些痒,身子忍不住动了动,并将头稍微偏了偏。 “又在动什么?”她在前面低低道了一句,好像是在笑,声音极轻,恍若夜里一阵柔风。 “没……被你头发呵得有些痒,我帮你捋捋吧。” 说完,我伸手将她发丝拨了拨,将大部分长发拨到她胸前,她也没说话,任由我手上动作,只是背着我轻盈朝祠堂方向走去。 脚下是松软的积雪,沙沙有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响,我伏在她背上,心底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与包容。只是渐渐的,我觉得她变得有些奇怪,脖颈处肌肤竟不似先前那般冰凉,反而滚烫起来,脸贴在她肩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略略有些紊乱的心跳。 她心跳有力,一顿一顿,仿佛在被人追逐一般,跳得格外快。 “你……心跳得好快。”我感受到她与往日的平静有所不同,心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不由笑道:“又没有鬼在追你。” 她身子蓦地一紧,脚步也缓慢了许久,良久才道:“哪里跳 分卷阅读212 - 分卷阅读21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3 得快了,你听错了。再说,我背上可不正是背着一只鬼么。” “我是鬼?我若成了鬼,也要拖你下地狱才是。”我越发乐了,玩心顿起,忍不住伸手,勾住了她的脖颈。 她轻轻笑了笑,一本正经道:“我媳妇下地狱,我定也是要随着去的,你不拖我,我自个就跳下去了,黄泉路上,我们两也好有个伴。” 她这话虽然荒诞,但是我听得却很是心暖,脸不由得烫了几分。不过我也不能一总让她在嘴上占我便宜,又有些不满地回嘴道:“……谁是你媳妇了?也没见你三下聘礼来娶我,我怎么就成你媳妇了。” 我说着,不由得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心里忽地如遭电击,猛然想到了今晚上我们可不是来踏雪聊天,而是来捉贼的,不由得急道:“快别说这些玩笑啦,再耽搁,贼就要跑了。” 洛神在前面柔声应道:“是,是,媳妇发话了,我该跑快些才是。”说着,足下轻点,居然御起了轻功,一路踏雪而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下颠簸,我紧紧地攥住她,心里却觉得四平八稳,安心得很。 这般一路走到北边的第二条青石台阶处,离那祠堂还有一段距离,洛神才将我放下。我呼出一口白气,抬头去看上面,突然就听到上面低低一声惊呼,跟着,就见一个人影从青石台阶上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那人影一路飞快滚下,眼看着就要撞着我们,洛神弯下腰,用力将那人一把攫住,那人才免于再次滚落的境地。 我吓得半死,心道照这个滚法,估计这人至多也只剩下半条命了,连忙蹲□去想瞧瞧那人伤势。 我将那人翻个身,只见雪光一照,那人脸上尽是骇然之色,竟然是端宴。 “端……宴?!”我大惊。 端宴摔得鼻青脸肿,好好的一张俊俏面庞也给整没了,嘴上正直哼哼。他抬头看了看我,先是一怔,转而看向洛神,忽地哭着道:“洛姑娘,有……有贼啊,凶巴巴的,差点没要我的命!” 洛神一愣,转而似乎听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去,面色一变,而我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上面悉索几声,竟是三条人影御风般晃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内容还没完- -留到下章吧,我就想写个感情戏舒缓下,其实不是捉贼,是雪夜约会才是。 --------------------------------------- 晚上我会对前面一些章节进行改错,估计会再更新一次,看过这章的客官晚上不需要再过来看,我是在修改而已。 这文不知何时能到结局,我现在才明白这是我为我自己而写,我要拿出比以往还要多的热情来写这篇文章,慢慢写下去,直到完结那天的到来。 感谢你们一直陪我到现在,留在这里陪我到最后的你们,我真的很感激。 ☆、揣测 果然洛神所料不假,这祠堂子时过后又会出现蹊跷。那贼人先前便砸过一次雨家祠堂,估摸着心中愤恨难消,便想趁着这祭墓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再偷偷挑出个事端来。 只是我原先以为白日里破坏祠堂的应当只有一人,想不到对方居然会有三个。 我见那三条人影晃过去,足尖一点,登时就想追上去,洛神眼疾手快地拉住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莫追了,他们轻功极好,我们来得太晚,追不上的,且还会惊动谷里的人。明日便是霖婞拜祭他爹爹的日子,还是慎重些的好。” 我听了她的话,觉得有理,这么追也的确追不上了,当下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台阶上的端宴缩作一团,正疼得直抽凉气,我蹲□去查看他的伤口,便见他眼角青了一块,半边脸颊也有些肿,模样极是狼狈,看样子他这个苦头可吃得不轻。 我蹙起眉头道:“你疼得厉害么,估计你出门也没带伤药,等下你上我那去拿点止疼消肿的药罢,顺便拿冰雪冷敷下。” 端宴停止口中呻吟,双手撑着地,狭长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倒是扯出一丝弧度来:“有师师姑娘你这句话,我也就不疼了,要是你能帮我吹吹伤口,那就更好了。” 我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 果然,端宴这人就不能待他好,稍微对他说几句暖心的话,他立刻就蹬鼻子上脸了。我忖到这,面色立时冷了几分,问他道:“三更半夜,你在这做什么?” 端宴嘿嘿笑道:“师师姑娘,人有三急,我过来解手的,怎么,你问的这么清楚,莫非日后你也想要跟着来看?” 我气得够呛,果然我不能跟他说超过三句话,倘若超过三句,我估计就得吐血,只得低低啐他一口:“死不要脸。” 这登徒子连身上的伤竟也忘了,立刻摸着脸说道:“我这张脸是用来吃饭的家伙,生得这般俊俏,怎么可以不要?死都是要的。” 花惜颜先前便叮嘱过我,要我不要太动肝火,需得平顺和气地养着脾性,我现下可得忍,不和他一般计较。 我……忍。 我索性不再理他,站起身来,转头却见洛神低头淡笑,颇有几分玩味地瞧着我,我瞪她一眼,愤恨说道:“我再不跟他说话了,你过来跟他说。” 洛神颔首道:“好,我来说。” 说着,洛神走到端宴跟前,凑近去问他道:“方才你看见的那三名贼人,他们在上面做了些什么?可否细细说与我听。” 端宴双眸直勾勾盯着她,笑道:“洛姑娘,我说了,你给我些什么好处?” 洛神依旧是微笑,不过在寒雪夜里,被那雪光一照,怎么瞧都有些凉。她一手搭上端宴的肩,淡淡笑道:“好处自是很多的,看你要哪个。” 端宴脸上那几分嬉皮笑脸立时便隐去了,讪讪道:“……不要了,洛姑娘你先帮我留着,我日后再讨。” 说完,看了一眼上面祠堂,眼中光芒黯淡,回忆道:“洛姑娘你也知道我住在北苑,离这处地方还是很近的,先前快到子时的时候,我出门解手,走得稍远一些,就见前面一个人影晃了过去,方向竟是这青石台阶方向。我吓了一跳,以为半夜三更来贼了,便偷偷跟了过去。” 我插话道:“等等,只有一个,不是三个么?” 端宴道:“先前我的确只瞧见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只是我跟了 分卷阅读213 - 分卷阅读21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4 上去,过了几条青石台阶,就看见一座大房子,屋檐上悬了几十盏白色灯笼,忒漂亮,忒气派,就是瞧着像在办丧事似的,哎,有点晦气。房子后面枕着的石壁可不得了,亮晶晶的,跟镜子似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气派好看的地方,雨姑娘家可真是有钱……” 这家伙,越说越离谱了…… 我抚着眉心,头疼道:“不用说得那么细致,那大房子是祠堂,我们都去过的,挑重点说好么?” 端宴撇嘴道:“我只是想说得形象些,师师姑娘你不爱听,我不说便是。”顿了顿,转而才道:“我偷偷从旁边摸上去,来到那什么祠堂门口缩着,里边有些黑,就门廊上那些白色灯笼透了点光进去,依稀能看见三个人影,一个高瘦,一个矮胖,还有一个背有点驼。然后我就听见一个粗噶的男人声音在骂人。” “骂人?”洛神蹙眉,“他在骂些什么?” “他在骂老乌龟臭王八。”端宴想到这,忍不住笑了,随即眉一挑,阴阳怪气地学着那粗噶男人的声音道:“雨幕声这臭乌龟,老子在他牌位上画了只乌龟王八蛋,想不到他这些个孙子们这么快就给他换上个新的,吃的喝的还他娘的重新伺候上了,真奶奶个熊的不解恨,老子白天那趟子事不是白干了?不成,我得再画一只,再将这里砸个稀巴烂!” 端宴说完,跟着又换了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侧过脸,皱着眉头说道:“四弟啊,白日里你撒泼闹也闹够了,气还没消不成?他死了好几年了,也没法子再骗我们了,我们先办正事要紧。” 然后他眼睛微微眯起,转而换了一个慵懒而富有磁性的青年男子声音,笑着说道:“二哥,罢啦,四哥就这孩子脾气,由他去。不过这祠堂后面的墓室,我先前瞧了,怎么也进不去,估摸着只有雨哥的那个女娃子才有进去的法门。” 这次,他却又是学了那粗噶声音,骂道:“小兔崽子,去你娘的雨哥!叫他雨乌龟王八蛋!这种坏东西,黑心肝,臭骗子,就该早死!” 我见端宴不顾身上摔伤,狭长乌黑的漂亮眸子里光芒闪耀,正一人学先前那三人说话,唱戏唱得起劲,忍不住“哧”的一声,捂住嘴笑了出来。再看洛神,深邃眼眸中虽然有几分琢磨神色,嘴角却满是笑意。 亏了端宴唱了这出三角的戏来,我也大约明白了七八分。 回想起刚上雪山时那几排男子脚印,再加上我刚刚见识过那三人的无上轻功,那雪山的脚印,十有八九便是他们留下来的才是。且那三个人应当是雨幕声的旧识,估计感情还凑活,不然那青年男子也不会叫他雨哥。不过听那有着粗噶嗓子的男人所说,雨幕声当年应当是做了什么事,骗了这三人,才从而导致感情破裂。 而他们此行目的,还不是很明朗,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想进到雨幕声和他妻子,另带两个儿子所在的那个墓室里去。那墓室里有什么重要物事,值得他们这般惦念么?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八九不离十,心里也透亮了许多。不过话又说回来,端宴学得还真像,他一人唱演三个角色,端的是惟妙惟肖,脸上表情变换,竟比翻书还快,想不到这家伙还真有那么几分唱戏扮脸的天分。 端宴看向我,道:“师师姑娘你笑些什么,我说得不好么?” 我连忙摇头,故作严肃道:“你说得好极,我忖着应当给你几个赏钱才是。”说完对洛神道:“洛神,我身上暂且没银钱,你给他打个赏。” 洛神点头笑道:“的确是要打赏的。”说完问端宴道:“接下来呢?那三人如何了?” 端宴脸色发起苦来:“接下来?接下来我就被逮了个正着,我吓得半死,连滚带爬地逃命,一不小心就从青石台阶上滚下来了,跟着,就遇到了你们。” 洛神闻言,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静默了一会,扶着端宴起来,淡道:“既是如此,夜深了,我们先行回去,再从长计议。” 端宴抓着洛神的衣袖,笑得贼:“洛姑娘,我说了这许多,你不是要给我打赏么?” 洛神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去,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打赏么……我带你回去上药罢,免得日后破了相,叫你没了吃饭的家伙。” 端宴立即笑逐颜开,连连点头,我则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哼,洛神给你上药,美不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接着打鸡血更新…… ☆、情暖 回去的时候,因着端宴在旁边,也就没好意思再让洛神背我走。 我步履维艰地踩雪而行,等到住处的时候,短靴里已经积了满满一靴子的雪,被身上的温度一暖,又融化了。偏偏鹿皮短靴隔水,那些水渍遂积存在我靴子里,每走一步,便咯吱作响,难受得紧。 我脚上冻得厉害,恍若在冰块里泡着一般,浑身冷得直哆嗦,只得打了热水,一个人跑到里间卧房泡脚,等到腿脚暖和了,再将湿漉漉的鹿皮短靴晾好,跟着飞快地爬到床榻上,缩进被子里。 此时卧房里就我一人,洛神正依照诺言在外面给端宴上药。我将脸埋进枕间,卧房很静,能模糊地听到外面端宴说话的声音,洛神的声音倒是很少听到,只偶尔间杂了她几句清清冷冷的低语。 她方才说过一切需从长计议,留下端宴在外间那么久,估计是在进一步向端宴问询些关于祠堂里那神秘三兄弟的事情。 那三个人虽然逃了,但是从那短短几句言谈来看,他们此次对雨家祠堂后面的墓室明显很是觊觎,要是雨霖婞知晓,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依照雨霖婞的性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将这事暂且搁一搁,等到明日祭墓之后再和她商洽这件事宜为好。 我心中思绪起伏,将这几日来遇到的事综在一起,思前忖后地考虑了许多,也理不出个清晰的头绪来。心烦意乱间等了许久,竟也不见洛神进来,心里不由得涌起几分失落不满:不就是上个药,问几句话,需要这么长时间么? 照洛神的性子,不该这般的,应当是端宴那厮又腆着脸白赖在这,不愿走了。 我索性不再往下想,蜷起身子,闭上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脸上掠过几丝凉意,仿佛冬日的丝绸擦过肌肤一般,细腻冰凉,睁开眼,就见洛神坐在床榻边上,手指拨动, 分卷阅读214 - 分卷阅读21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5 正在轻轻撩着我脸颊旁的乱发。 洛神见我醒了,先是一愣,转而微微一笑:“我吵醒你了?” “我没真睡着,在等你呢。”我说着,揉了揉眼睛,将被角掖在下巴下,目光觑着她,又闷闷道:“他走了?” “走了。”洛神脱□上狐裘,挂在一旁衣架上,跟着掀开被衾,也躺了进来。 她身上当真是凉得很,进来时,暖融融的被窝里霎时冷风涌动。 而她后颈甫一落到枕头上,我心里便似等了千万年似的,溢出些许急躁来,急忙伸手,紧紧抱住了她轻软冰凉的身子。 “怎么了?”她被我拢在怀里的身子,蓦地僵了一下。 “我……我方才被雪给冻着了,脚冷。”我将身体贴她近一些,有些脸红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了风寒,我鼻息有些重,说话间还带着点嗡嗡声。 她轻笑出声:“脚冷……要不,我帮你捂捂?”说话间,她侧着身子躺好,将她的足踝贴上了我的双脚,片刻,忽地有些讶异道:“这不是暖和得很么?我的反而冰多了。” 正想将她的双足缩回去,我急忙紧紧压住她冰凉的足踝,低声道:“别动,你平时瞧着那般聪明,这会子倒是傻了。”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恍惚,却果真不再动了,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下,道:“没你傻,你要帮我暖脚,直说便是。” 我脸有些烫,没说话,心里却暖融融的,同她抵足而眠。头则贴着她的锁骨处,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心跳,在冬日寒夜里,恍若一支清雅舒缓的歌。 渐渐的,在我听来,这支歌的调子却快了许多,最终竟变作了鼓点之声,越击越促。不知为何,我的心也随她一般,跳得越发快了,鼻息间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许多,我抽了抽鼻子,暗忖莫非自己当真受了风寒,竟发起烧来了么? 我紧紧地闭着眼,那急促的心跳宛若海潮,正不住地想将我驱赶上岸。我不由得将她搂紧了些,好压制深处这种燥热与不安,但是身体却越发热了起来。 我果然……发烧了? “清漪……你累不累?”这般静默了半晌,耳畔忽地传来她低而清浅的问话。 我自她怀里抬起头来,发现她眼睛略略了眯起来,墨玉般的眸子里,明明含着万般柔情,可是那温柔里,却又沉淀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危险……还是别的什么……? 我心里莫名发起虚来,有些不敢看她那双美丽幽邃的眼眸,低低道:“累……折腾了一夜,早就困了。” 她凝眸看了我许久,之后淡淡地应了声,眸子里似有几分暧昧的光泽在流转,紧接着,她身子一动,修长的腿曲起,居然挤进了我的双腿中间。 我身子颤了颤,心则因着她此番举动,裂开了一条缝隙似的,正有什么别样的东西溢出来。 她却阖上眼眸,轻声说道:“正好,我也累了,早些歇下吧。” 说得倒是轻松,可这……这要我怎么歇得下…… 她表情平静,睫毛沉敛,看模样好似真的便要睡却过去,可是时不时的,她的腿便会略微动上一动,看似漫不经心地贴着我的亵裤,缓缓地摩挲过去。而我在这一种令人难以启齿,近乎蚀骨的折磨之下,大腿根处立时冒出一层热汗来,莫名羞耻的暖流亦是随即涌出。 心里那条裂缝越开越大,我甚至都能听到心底某个地方,竟有岩石倾塌而下的声音,带起阵阵烟尘。 她太危险了……实在太危险了。 我抿紧嘴唇,在被衾里摸索了一番,最终握着她的手,不敢看她,心中本想故作严肃,脸却涨得通红,妥协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累的……” 她微微睁开眼,瞥了我一眼,语调慵懒道:“可我累了。” “你……你先前不是精神很好!”我差点要咬掉自己舌头。 那略略瞥我的一眼,明明精神极了。 她不再睁眼,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我浑身滚烫,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凑过去,托住她的后颈,狠狠地吻了下去,仿佛只有攫取到她唇齿间的甘甜,才能填补我心中那份裂开的极大缝隙一般。 唇齿纠缠中,我恍惚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她的轻笑:“我现在,的确不似先前那么累了。”跟着,她翻过身,将我覆在了她身下。 我努力睁开眼,正待接口,却又被她滚烫的双唇封住,说不出话来。意识里只留下这个属于两人的冬夜,明明寒冷彻骨,却能暖到能令肌肤融化,直至流淌开去。 只是到了第二日清晨,我便被一阵阵炮竹的声音自睡梦中吵醒,开始时,我以为是过年的鞭炮声,心里道了声这新年可真热闹,新年第一天,我可得再好好睡上一回才是。翻个身,又寻个甚舒服的姿势,再度安睡。 只是后来觉得有些不对劲,朦朦胧胧中思量一番,背上蓦地冒了一层冷汗出来,身子立时从床榻上一弹,坐了起来。 我恨不得一巴掌将我这糊涂劲儿扇过去,这哪是新年炮竹的声音,分明便是祭墓礼炮的声音。虽说这祭墓一事本是雨霖婞的家事,按照礼法,在祭拜其间,外人不便进入,但是这毕竟是大事,我也不能再在床榻上拖延太久,只得立时起身。 我今日起得太晚,洛神习惯早起,现在果然已经不在了,我慌慌张张地穿好衣衫,随便搓了把脸,洗漱一下,奔到外面一瞧,外头依旧银装素裹,白雪皑皑,而先前那礼炮声响了一阵,便又淡去了,我侧耳细听,竟不再有别的声响了,静得厉害。 这时一个墨银谷弟子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花茶壶,另带一套茶盏,正脚步轻缓地自我面前经过。 我急忙叫住他,问道:“小哥,你们谷主,现在是不是在祠堂了?” 那弟子看了我一眼,和气道:“谷主现在不在祠堂,正在偏厅。” 现在不过辰时而已,照理说还不算晚,我不由奇道:“你们谷主今日不是要拜祭先谷主么,怎么这么快便完了?” 那弟子恭敬答道:“祠堂里不知什么原因,历来干燥得厉害,人不得久待,是以不多时便结束了。对了,洛姑娘等几位客人,现下也在偏厅,正在和谷主商洽重要事宜,师师姑娘你也要随我同去偏厅么?” 分卷阅读215 - 分卷阅读21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6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这几天是日更……不可避免字数比以前隔日更时候稍微少一些,大家多担待下…… ps:感谢为我写长评的赵姑娘,我眼巴巴地看着它被jj抽掉一部分,心里好伤心……捂脸泪奔 不过还是非常感谢…… ☆、除夕夜(上) 随着那名递送茶水的墨银谷弟子走到偏厅一瞧,我就愣在了门口。只见洛神,雨霖婞,花惜颜,三人围坐在一张黑漆木雕花桌旁,正在低低地说着什么,而我甫一进去,她们立时便安静了下来,目光皆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我因着迟来,很有些窘迫,尤其是看到洛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便越发地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简单地朝他们做个招呼,跟着也在桌旁坐了下来。 雨霖婞的脸色异常难看,平常我见她的时候,她那双桃花眼里大多是含着笑的,水盈盈的。而此时,她眸子里却压着几分阴郁,甚至可以说是敛藏着几丝薄怒。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抚着刚递上来的茶盏边沿,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周身却萦绕了一缕危险的气息,随时可能发作。 看到雨霖婞这副模样,我心里也就通透了,洛神定是将昨晚一事告知了雨霖婞,雨霖婞才会怒成这般。而挨着我左手边坐着的花惜颜更是证实了我的想法,她见我迟来,体贴地轻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洛神开口道:“霖婞,你打算怎么做?” 雨霖婞沉默了一会子,抬起头来,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怎么做?自里朝外地给我搜,谷里这么多弟兄,这三个贼人若是还在谷里躲藏着,我就不信揪不出他们来。不就是三个毛贼么,掀不出什么大风浪,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是借了几个胆子,敢进我爹爹的墓室。” 说完,她利索地站起身,唤来一个在门口侍候的墨银谷弟子,吩咐道:“去将阿却和风骏从祠堂里叫回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们商量。” 那弟子躬身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转身飞快地出得厅去。 洛神端起热茶抿了口,淡淡道:“如果那三人并不在墨银谷里,而是躲在雪山呢?谷里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便会出现差池,断不是个绝佳的藏匿之所,如果换做是我,便不会躲在谷里。你先前不是说这白马雪山多暗洞么,那些暗洞很是暖和,山里又多珍奇野味,他们功夫这般好,食物根本不是问题,也许他们只是躲在那里也未可知。而倘若真是这般的话,难不成你要搜山?” 雨霖婞坐回桌旁,听了洛神的话,很是不屑:“搜山便搜山,有何不妥?” 我摇了摇头,对雨霖婞道:“你先冷静些,别生气。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搜索,反而会更令他们警惕,说不准他们便真的躲着不出来了。他们现在的目的无非是那祠堂后面的墓室,昨日夜里没有得手,如果他们还有心,肯定会再来。当务之急,我认为应当在祠堂附近加派人手,日夜守卫为好。倘若他们见了这森严守卫,不敢贸然前来,一来二去地令他们无功而返,最终无奈退下山去,不伤一兵一卒,那便最好。若是他们恼凶成怒,直接硬闯,那也合称我们的心意,我们不用费事就可以将他们给引出来。” 雨霖婞先前气极,一门心思地想要把那三个人抓出来,不闹个鸡飞狗跳,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想事情极易冲动。这下被我和洛神一阻,她倒也静了下来,面色终究缓和许多,咕哝道:“……你们说的也是,他们此番目的只是想进我爹爹的墓室,我只要守株待兔便好。若是他们开了眼,看见本姑娘派人候着他们,不敢再有这贼心,能知难而退,那也罢了。毕竟新年到了,图个吉利,本姑娘也就放他们一条生路,不再追究。” 说到这,她冷笑一声,话锋一转,道:“若是他们不识相,我当然也可以不要讨这个新年吉利……” 我看她面上笑容森森的,红唇皓齿,脖子上不自觉冒出些许冷汗来,心中哀叹一声:妖女果然狠,以后还是少惹她为妙…… 只是雨霖婞忖了半晌,又忽地蹙眉道:“白天倒还好说,只是夜里守着祠堂,却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呢。” 我道:“怎么了?” 花惜颜凑近我,微微一笑:“师师,你想得太简单了些,这夜里守祠,说得轻巧,实际上却极难办到。雪山上夜里极冷,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么经受得住?至多能熬到夜半,就要回房歇息了。” 我闻言,脸一红,尴尬道:“那倒是,怎么将这点给忽略了。”的确,这雪山夜里的低温我算是见识过,寻常人在寒风中撑不了多久、因着昨日白天祠堂被破坏一事,昨晚上便有十几名墨银谷弟子被派去守祠,一守便要守到夜半子时,可真苦了这些年轻人。 守到子时尚且如此,更别提需要通宵达旦地守在那,还不能合眼,这真不是人干的差事。 我心里有些发愁,这时洛神颔首道:“其实这也无妨……我们只需要找夜里能受得住寒的人来守祠便可。” 雨霖婞朝她吹眼风,道:“死鬼,你说得倒是轻松,你上哪里找这样的人?我谷里可没有这种人才。哎,你耐得寒,要不,你去?” 洛神淡笑不语,轻飘飘瞥了我一眼,说道:“眼前,不正有一个么。这人夜里耐寒,且身怀绝技,一个人可顶霖婞你百名弟兄,擒贼自是不在话下。不过呢,就是脾性……不好伺候了一点,需得好好招待才是,不然他老人家才不愿干这苦差事。” 雨霖婞和花惜颜显是一头雾水,而我看洛神眼色,眸中带笑,顿时恍然大悟,眼前一亮,忍不住抚掌道:“你不说,我倒还忘了这个绝佳人选了。耐得寒,吃得苦,即便是在冰天雪地睡上一个月也不碍事,古往今来,舍他其谁。” 雨霖婞和花惜颜看向我,有些不可置信,同时惊诧道:“……我们身边,有这么一个神人么?” 我嘻嘻一笑:“有的,有的,你们两个眼神忒不利索了些。不过那人它并不是人,而是一头大白狼。” 于是,这项守贼的重任,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傲月身上。 只是初初时分,傲月却很不乐意。不管我朝着那祠堂方向,怎么比划,它却只是抬头瞧瞧了远处蜿蜒而上的青石台阶,鼻中轻轻哼了声,竟没给我半分好脸色看。 我如何费尽心思驱它前去祠堂,它只顾着趴在一处雨霖婞专门许它的院落里,眯缝着它猩红的眸子, 分卷阅读216 - 分卷阅读21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7 并不愿动弹分毫。 因着它总和九尾不和,时不时便要和九尾斗上几场,九尾虽然速度快,但是同它那疾风利爪和矫健身躯一比,还是逊色许多,总免不得落了下风。是以,我有时怜着九尾吃亏,也就没有站在它一边,反而帮着九尾,不想它外表瞧着那么威风高大,心眼却和一根针似的小,竟对我记起了仇来。 好歹我也是它主人,结果我这主人身份却尴尬得很,反而要腆着笑脸,低三下四地去求它,为了安抚这脾气大的大老爷,我甚至还特意许它每日的肉供翻了一番。 如此百般讨好,怎么瞧都觉得跌份,这都是些个什么事。 不过虽然跌份,但在这肉供的诱惑下,它最终还是乖乖地去了。 如此一来,便得了这么一个状况。白日里雨霖婞派遣二十名弟子守在祠堂门口,夜里便有傲月寸步不离窝在祠堂附近,一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那双锐利寒冷的眼。这般昼夜坚守,估摸着连只蛾子都飞不进去。 腊月二十八,风平浪静。 至于腊月二十九,依旧风平浪静。 直到今日腊月三十,一年最底,祠堂那边也没见出什么岔子,虽然心中隐隐有几分顾忌,但是很明显,大家的防范渐渐地松懈了许多。 腊月三十是一年之末,又唤“除夕”,民间最为重视,是亲朋好友团聚的重要日子。谷里众人顾着准备过节,这祠堂闹贼一事也暂时抛在脑后,紧张的气氛完全被新年将至的喜庆气氛所取代了。 上午时分,我,洛神,雨霖婞,花惜颜,端宴,阿却等六人聚在书房写对联,每人大约写了两三副,再由谷里弟子拿出去,分贴到各个院落门口。 长生瞧得心痒,便也嚷嚷着要写字,我给她拿了一支小狼毫,她捏住狼毫,走笔弯弯扭扭,在大红纸上写了许多字,却皆是同鬼画符一般。 雨霖婞乐了,道:“哎哟,这副对子可以当做门神贴了。”说着,对身旁一名弟子笑着吩咐道:“将这幅对子拿去大门口贴着,晚上鬼都不敢上门。” 长生以为是雨霖婞在夸奖她,笑得甜丝丝的,嘴角漾出两湾清浅梨涡来。她拿手在脸上蹭了蹭,手上沾着墨汁,这一蹭之下,脸上便出现了几枚黑色铜钱般大小的印记。 我忙不迭地掏出丝巾,想帮她擦干净脸,结果越擦越糟糕,反倒在她白净的小脸上蹭出几条墨线来,惹得在场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时之间书房里其乐融融,好不畅快。 而到了中午,风骏领着几名弟子出去猎了几只白翎野鸡回来,带去厨房准备晚上加餐,一个下午我和花惜颜便都在厨房前前后后地忙活,操持着今晚除夕之夜的晚宴。 洛神本来在房里看书,听我在准备晚宴,便也进到厨房来帮忙。只是刚进来没多久,她在帮我打下手备菜之间,一不留神,便乒乒乓乓地摔了灶台上的两个盘子,另带一个碗碟。 央她去削几个冬萝卜,她便将萝卜当做了剑靶子,白白胖胖的冬萝卜落到她手里,转眼就成了一根竹签似的,瞧得我眼角一抽一抽的,憋了半天才忍住笑。 她这人通古博今,武艺与学识都是世间少有,奈何她的致命缺点,便是下厨,也不知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估摸着以前都是掏银子在酒家里解决的饭食问题。 我不忍再瞧她这般,推搡着她走出去,轻声说道:“瞧你穿得这一身白衣,这么冒失便走进来,沾了油烟污垢,弄脏了可怎么好?快些回去罢。” 她在我面前第一次露出一个甚尴尬的表情,低眉垂眸地觑了我一眼,白净昳丽的脸容上漾出几丝樱色来,极是惹人怜爱,低声道:“我以往也没下过厨,你定是怪我不会做饭,其实……我可以学的。” 我忍俊不禁:“下会再学,我教你,你现下别添乱了,不然夜里可没年夜饭吃。” 她不再说话,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跟着转过身,高挑秀丽的背影融入皑皑白雪之中,果真乖觉地回去了。 只是洛神刚回去不久,雨霖婞却又偷偷摸摸地跑了进来。她左看看又瞧瞧,闲适得很,最后凑到我身边,捅了捅我,贼笑道:“听说死鬼跑到这,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我正在挑拣桂皮香料,冷不丁她问上这么一句,便道:“估计你等下也要灰溜溜回去。” 雨霖婞大怒:“我……我来帮忙竟比她差不成?她手脚笨死了,不就是备个菜,至于紧张成这样么,连个盘子都能砸坏。她那手鬼见愁的擒拿功夫去哪里了?见了粽子能拧断脖子,怎么见了盘子反而接不住?分明便是没有那厨艺天分!” 说完,她很有几分气势地指着我,对我道:“师师,这厨房里哪些活需要我干,你指给我。” 我嘴角抽了抽,这架势,哪像是特地来帮忙的,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花惜颜原本是在准备年三十的饺子皮,此番她停止手下和面的动作,看向雨霖婞,微微笑道:“洛姑娘方才砸坏了两个盘子并一个碗,雨姑娘你待砸坏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待续…… 最近这几章都是倾向于感情线……年三十什么的,奔波劳累了一年,让她们好好休息温暖下,捂脸…… ☆、除夕夜(下) 不防花惜颜这般玩笑似地噎了一下,雨霖婞先是一愣,转而纤眉微蹙,桃花眼眯了起来,望着花惜颜,冷道:“你瞧不起我?” “不敢。”花惜颜脸上依旧笑得温婉:“只是瞧着你尊为一谷之主,身子娇贵,以往应当也没有下过厨。上次在姑苏时你帮我烧火,差点将衣衫烧着了,这次还是须注意点为好。” 我这边恍然笑道:“怪不得上次见你灰头土脸,跟去挖坟了似的,原来你是差点将惜颜药庐里的厨房给烧了。” 雨霖婞的脸立时泛起红来,强自哼了声:“笑什么笑,怨她厨房里的柴火不好,可怨不得我。”说着,又若有若无地拧了花惜颜一眼,接道:“烧火不行,本姑娘别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说到后面,明显底气不足。 我抬起下巴,朝先前洛神未能完成的那项重任---一个堆了半筐冬萝卜的箩筐,示意了一番:“别光说不练,你帮我削几个萝卜,切成细丝,我好放到五香肉火锅里去掉那肉膻味。” “切萝卜?这还不容易。 分卷阅读217 - 分卷阅读21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8 ”雨霖婞连连点头,撩起衣袖走到箩筐前,一手持刀,一手擎着一只白净萝卜,眼中放光,跃跃欲试。 我瞧着,脖子上不自觉地,便冒出几丝冷汗来。 结果不言而喻,我很有那么几分后悔。虽说萝卜削得的确比洛神像样一些,最起码没有将萝卜连皮带肉几乎全削没了,但是……那萝卜丝切得比筷子还粗。 看到我和花惜颜以一种格外复杂的目光觑着她,雨霖婞放下菜刀,甩了甩手,耸着肩,悻悻道:“这也忒不好玩了些,没劲,我走了。” 玩了才知道不好玩,知道不好玩了便要走。始乱终弃,说的估计就是她现在这副德行。 我看着砧板上的萝卜残骸,再对比眼前她这张写满无所谓的脸,我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捏捏眉心,以一种自认为缓和的口气对她道:“好走……不送。” 于是,雨霖婞嘻嘻一笑,拍了几下衣上灰尘,跟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花惜颜默默地看着她远去背影,望了半晌,这才回过头,轻笑着摇了摇头。 咦……这两人……怎么好像关系变好了许多似的。至少,雨霖婞对花惜颜,似乎没有了以前的敌意。 我心里暗自嘀咕,走回灶台,将桂皮等香料搁进一个汤盅里捂好,没防着手肘一碰,将一个汤勺碰跌了,忙弯下腰去拣,起身时却瞧见花惜颜腰间只单单别了她的皮革夹包,平日里随身挂着的那只精致小巧的银色铃铛却不见了,不由得奇道:“惜颜,你的铃铛呢?” 因着花惜颜对这铃铛极为珍视,我自见她以来,还从来没见这铃铛离过她的身,此番见她腰间竟反常地没有拴铃铛,难免有些奇怪。 灶台旁热气四溢,我都出了一身汗,花惜颜因着一直在和面,许是也热极了,拿手臂擦了擦额际,白皙肌肤衬托着乌黑长发,柔美中自有一番别样风情。 她擦过汗,这才微笑道:“我收起来了。” “收起来了?” “嗯,昨晚上我们几人不是一块喝酒么,你和洛姑娘带着长生先行回去了,我就和雨姑娘,阿宴暂时结伴同行,赶回住处去。只是后来阿宴说他喝多了肚子疼,一个人急急跑了,只是留下了我和雨姑娘两个,我便陪雨姑娘她走了一阵,同她说了些话。” 她脸上漾出几分异样神色来,低眉续道:“后面她说瞧着我身上铃铛很不顺眼,每天看着,越瞧越讨厌。我回去寻思着,便将铃铛收进腰间夹包了。” 我恍然点头,不过心底却暗忖雨霖婞说话也太直接了,说讨厌就讨厌,竟也不顾着花惜颜的感受,便低声宽慰道:“妖女她就那副性子,嘴上虽说不饶人,话对你说得难听了一些,心底还是很好,你千万别在意。” 花惜颜笑道:“我有什么在意的。罢啦,其实铃铛也不定要挂着,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惹别人心烦,贴身收在夹包里,反倒好些。” 她低下头去,怔了半晌,忽地又道:“师师,她真的很……厌我么?” 我料不到她突然这么问,呆了一下。 “我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最先还想要我的命……我实在是想不通。我同你们都处得很好,唯独同她却差那么几分,心底不免有个疙瘩,实际上我还是很想和她处得融洽些的。” 她说话间,似是有几分自责神伤,我瞧得心有不忍,低低嗫嚅道:“其实……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不懂罢了……” “你懂么?” 我回想起在姑苏药庐里,雨霖婞曾经告知我的那件关于她仇人的幼年旧事,蹙眉道:“我大约懂上那么一些,不是全懂,也不好怎么开口跟你说。不过我保证,她真的不是厌你。” 不是厌你,而是厌着那个铃铛,因着这个铃铛,使她想起了以前的不快之事。 我忽地想到了什么,犹疑半晌,又问花惜颜:“我瞧你那铃铛模样漂亮,看着很少见似的,不过就只有这一个么,有没有别处有卖或者可以定制的?” 花惜颜道:“这铃铛是待我很重要的一个人赠给我的,是那人许我的信物,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肯定,我得贴身带着,自然不敢丢。但是雨姑娘说她瞧着心里难受,是以我顾着两头,便只好放在腰间夹包了。”她顿了顿,微笑续道:“那人对我说这铃铛在这世上,只此一个,怎么,师师你瞧着喜欢,也想要一个?” 我笑道:“没有,心里好奇问问罢了,这么珍贵漂亮的物事,我怎么要的起。” 而我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不免猜度起来。 世上……只此一个。 也就是说赠花惜颜铃铛的那个人,和雨霖婞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女人…… 花惜颜并不知道我的心思,低下头去接着开始和面,两人一边忙活,一边将话题又转到另一些轻松的事情上,一直忙到酉时,手脚都累乏了,这顿年夜饭才打点妥帖,之后,再由风骏派人将酒菜一一传到偏厅去。 一行人聚在偏厅,围着一只热气腾腾的五香肉火锅,一只白翎野鸡火锅,另带其他几盘荤素小菜,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难得的年夜饭。 因着今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极大的人生转折,此番到了年底,之前经历的那些艰难险阻,诡谲谜题,拥有的情爱友谊,如今回想起来,对我来说都是至为珍贵的宝物,心中感怀之下,不免多喝了几杯。 屋子里燃了炭火,极是暖和,加上火锅的热气,一个个皆吃得汗流浃背。不过好歹是除夕之夜,外头虽然白雪纷飞,寒风刺骨,却更反衬得屋子里的春意融融,欢声笑语。 吃到后面,我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都冒出细细一层汗来。眼见餐盘尽空,酒杯见底,花惜颜起身推开门,去了一阵,回来时手里又端了一盘饺子,搁在桌子上。洁白剔透的饺子一只只搁在白色餐盘上,正在腾腾地冒着热气,这些饺子从头到尾都是花惜颜一手做的,费了她不少心力。 端宴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看着桌上大盘的饺子,叹气道:“惜颜,吃不下了,再吃就成猪了。” 我吃了大约七分饱,喝了点酒,对着这盘饺子着实也有些发愁,花惜颜露出一个淡淡的惋惜神色,低声道:“大家都不吃么?我还在饺子里面藏了几枚福钱,想讨个新春吉利,看看谁有这好运气呢。” 眼见大家都不曾动筷子,雨霖婞 分卷阅读218 - 分卷阅读21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19 瞥了桌上一眼,忽地开口道:“姓花的包了大半天,辛苦得紧,大家赏个脸权且吃些,这饺子模样这么漂亮,不吃可惜了。” 我看着雨霖婞,略略有些吃惊,再望向花惜颜,只见她眉眼含笑,先前那抹惋惜之色也消去了,不由得也朝她会心一笑。 我早说过,她不是厌你。 雨霖婞没有到注意我和花惜颜神色变化,凝眉想了想,忽地眸中一亮,我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就见她将干净的小碟一只只搁在我们面前,再在每人的碟子上,夹了一只白白胖胖的饺子。 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雨霖婞道:“我来瞧瞧大家新春的运气如何,每人一只饺子,看谁新年吉利,能吃出福钱来,而吃出福钱的人,就会得到一个打赏。”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端宴哎哟一声,搁下手中筷子,从嘴里摸出一枚福钱,嘻嘻一笑:“不好意思,我这人运气忒好,雨姑娘,你说吃出福钱的人,有什么打赏?” 雨霖婞眉眼弯弯,笑得极是阴险:“我话还未完,姓端的你就急了?我告诉你,打赏就是,为在座众人,献唱一支小曲。” 端宴脸色有些发绿了。 “你不是很爱得瑟唱歌?昔日在药庐那支劳什子歌还犹在耳旁,此番怎么扭捏了?” “雨姑娘,唱歌这事乃是一时兴起,这也没甚气氛,突兀唱曲我怕吓着你们。” 雨霖婞不依他,挑起眉,手指敲着桌面,以一种纨绔子弟的口吻说道:“端姑娘,快别磨蹭,这在座的客官们都等着呢。” “端姑娘”尴尬地干笑两声,说道:“好罢好罢。只是这位爷,你要我唱小曲,没有琴怎么可以?” 雨霖婞没好气道:“废话真多。”说着还是吩咐阿却去书房取了一把浑身漆黑的古琴来,置于端宴面前,说道:“这可是我爹爹的宝贝琴,端姑娘你可赏脸?” “赏脸,赏脸。”端宴抚摸着这把古琴的琴身,眸中闪过一丝类似赞赏的神色,随即摸着下巴,嘿嘿笑道:“诸位客官,小女子唱支什么曲,十八摸可好?” 我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啐他道:“你作死。” 长生并不懂其中意味,趴在我腿上,问道:“姐姐,十八摸是什么?” 我按下几乎快要爆出来的青筋,对长生解释道:“这是世上最难听的一支曲子,长生你快将这名字忘了。”端宴这厮,自己不正经也就罢了,竟也不顾着长生这孩子在场。 端宴哈哈大笑,道:“诸位客官,那小女子献丑了,若是唱得好,也该给我几个赏钱?” 雨霖婞不耐烦:“行,你紧着点,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真成姑娘了。” 端宴不再开口,整顿衣冠,拢了拢衣袖,手指搁在琴弦上轻轻勾了几个音,当做起弦。而当他纤长漂亮的手指搭在琴弦的那一刻起,他浑身气质忽然就改变了,那双狭长凤眼中流露出一种格外温柔的神情来,眸子乌黑宛若黑夜,我看得微微怔了一下。 奇怪,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只听琴声切切,他低下头,低低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端宴唱的竟是男子求爱的知名古曲,名为“凤求凰”。不得不说,端宴有着一把好嗓音,琴技却更是精湛绝伦,分明便是抚琴高人。他声音低沉,仿佛心爱的女子,求之不得,由此至为苦痛,思念成狂。我看着看着,总觉得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来。 人常说,乐律不同于苍白语言,语言可以骗人,但是乐律不会。人心里作如何想,他抚琴时流露的感情,便是如何。 倘若认真凝听这琴音歌声,断不会觉得端宴是那种轻浮浪子,反而是那种至情至性之人。 我侧过脸去,见原先一直安静的洛神忽地抬起头来,凝眸望着抚琴的端宴,手指则搭在桌面上,时不时地轻轻叩击桌面,唇角抿出一丝玩味的弧线来。 她神色聚敛,并不知她在作何想,但是我知道,她应当并不只在听琴而已。而端宴唱闭,在场众人都沉默半晌,雨霖婞先时听得有几分失神,最后才由衷赞许道:“想不到你琴技竟至如斯,可堪伯牙。” 端宴笑道:“过奖。” 雨霖婞哼了声,又说道:“饺子都快冷了,大家快吃,看剩下的福钱落到谁嘴里。我可说好了,谁拿到福钱,谁就要唱支小曲,不许推诿耍赖。” 在雨霖婞的催促下,我揣着忐忑的心思夹起一只饺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并没有福钱,不由得暗喜,庆幸自己可以不用献丑唱曲。只是目光无意一瞥,却见身边洛神身子一僵,蓦地轻轻掩住了嘴,搁下筷子,纤眉微微蹙了起来。 莫非…… 她侧过脸来,望着我,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神色,跟着,她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去,又很快转回过来,正襟危坐,面容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瞧得心里发笑,见她若有若无地对我飘过一丝眼色来,竟有几分祈求可怜之意,我也不忍开口揭穿她。想不到雨霖婞眼睛极尖,幸灾乐祸地高声道:“慢着!死鬼,别装了,就是你,你给我拿出来!” 洛神面无表情:“什么?” 雨霖婞瞪她:“什么什么!你的左手,给本姑娘伸出来。” 洛神眼见被揭穿,当下无法,只得将手伸出,翻开一看,果然是一枚崭新的福钱。 花惜颜颔首笑道:“洛姑娘,好福气。” 雨霖婞嘿嘿冷笑:“还想耍赖过去,你这个黑心肝的,就喜欢装。来,赶紧给众位客官来一首,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没听你唱过一支歌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晚上窝在小黑屋里码出来的,果然我是m体质,需要强制写……(喂!) ps:感谢醉笑姑娘辛苦为我每的一章都留了那么多字的评,看得非常仔细,我老感动了,眼泪哗哗的,特来鞠躬感谢!(敲锣打鼓~) ☆、醉销魂(上) 洛神摇头,犹自挣扎道 分卷阅读219 - 分卷阅读22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0 :“我既得了这福钱,便是新春有福之人,流年吉利,理应听曲一飨耳福,为何反而成了这唱曲之人?” 我听她一本正经为自己推脱,但理由实属苍白,心中越发觉得好笑,许是笑意溢于脸上,无从遮掩,倒是换来她从旁递来的几丝无奈而责备的目光,我只得强忍笑意,眼睛端视前方,并不开口。 那边雨霖婞岂会善罢甘休,桃花眼狠狠地剜了她一下,道:“狡辩!我先前就说过这规矩,你没吭声,便代表你默认了。且姓端的得了福钱,不也乖乖唱了,你偏生就特殊些?不成,你也得给我唱。” 端宴立时连连点头,嬉笑着帮腔道:“我方才不也唱了,洛姑娘你若不唱,便是待我不公平,何况今日乃是除夕,这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同大家伙热闹热闹也是好的,洛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害羞扭捏?” 花惜颜眉眼带笑,顺势也央了她一句,而长生最喜爱凑热闹,自然也拍着手一叠声地要她唱。 “可我当真不大会唱曲。”眼见众人要求,洛神似是拗不过,轻轻咳嗽一声,白皙的脸上略微勾出一丝妍丽的红晕来,“许不许换个?亦或者单单抚琴,并不唱曲?” “不许。”雨霖婞死不松口。 洛神叹口气,眼眸一滑,复又看向我,眼下这满座之人,只有我还没有开口表态。 那边雨霖婞对我一个劲挤眉弄眼地递着眼色,我自然得顺应众人心意,更何况鲜少见洛神这般苦恼,心中玩心顿起,当下对洛神轻笑道:“我也还没听你唱过歌呢,心中好奇得紧,也想听听来着。” 洛神抬起眸,定定看了我片刻,瞧得我心里竟有几分虚,忽听她凑过来,对我低低耳语道:“你且也跟着他们胡闹,回去我再同你算账。” 我听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面上蓦地作起烧来,却见她早已侧过脸去,面对众人,敛眉想了想,正色道:“我许久不弹琴,现如今记得纯熟的,也就只有那么一首罢了,是我家乡的曲子,你们定是没有听过,曲音寡淡,怕你们没甚兴趣。” 说罢,她唤端宴将那把漆黑古琴递到她手中,随即以膝做琴枕,将琴身至于腿上,纤长白皙的手指搁在琴弦上,轻轻地挑起一根弦,算是起了个音。 轻弦勾兑,屋子里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初回她的这几分起弦甚是凄凉冷寂,仿佛掩着万般难解心事似的,而随着之后的琴音潺潺自她指尖流出,只听她低声吟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如烟飘渺,屋子里火光融融,衬得她白皙通透的肌肤似染了一层蜜色,而那曲子中所勾勒出的洁白月光,恍若伴着她的琴音溢出来一般,笼盖在她身上,我在旁看得竟有几分失神。 不过她唱的这曲词我还是极其熟悉的,词句源自诗经国风中的一篇,名唤“月出”。不过所配的曲子当真从未听闻过,据她说这是她家乡的曲子,那就应当是那……烟云海的? 长生偎在我怀里,道:“姐姐,白姐姐她在唱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摸着长生的头发,温言解释道:“这支歌的意思是说,有一个人倾心恋慕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身形掩在月光之下,身姿背影绰约,面容秀逸迷人,引得那人魂牵梦萦,日夜苦思,思虑焦焦,不可成眠。” 长生似懂非地点点头,而过得一阵,洛神才幽幽唱罢,雨霖婞听得甚是满意,指着她笑道:“死鬼,我怎么不知道你竟还会唱这种酸溜溜的情曲儿,你看你这一张积年假正经的冰块脸,再配上这支情歌一听,哎哟真是……真是……真是……” 雨霖婞“真是”了半天,也没“真”出个所以然来,当下作罢,摸着下巴,琢磨半晌,又道:“不过你这曲风倒是很少遇见,初时一听,竟有几分奇怪。” 洛神淡道:“这是我爹爹根据诗经中一篇诗文所作的曲子,我的家乡并不在中原,音律自与中原多有不同,你们听得奇怪也是情理之中。” 雨霖婞恍然道:“你的家乡……啊,是了,先前在姑苏墓里,听白头发的那女人说过,你的家乡是在一个名叫烟云海的地方?那女人叫什么来着……姽稚?恩恩,那女人忒也嚣张,瞧着就让人讨厌,也不知她死透了没有。” 雨霖婞还真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不知怎地来了劲,竟会说到那烟云海和姽稚身上去。我心里听得并不大舒服,忍不住皱了皱眉,再去瞧洛神,却见她低眉盯着腿上古琴,一声不吭,脸上凝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来,略微有几分苦恼。 我看到洛神有些不对劲,应是又想起了那女人的事,心中越发难受,急忙使劲瞪了雨霖婞一眼,雨霖婞瞧见了,立时也反应过来,讪笑了几声,转个话题,干干地指示道:“哎,还有这许多姓花的包的饺子呢,你们都别傻杵着,今晚必须要吃完。风骏,你把饺子再分上一分,阿却,去将我爹的琴送回书房去,再去烫几壶酒来。” 风骏和阿却躬身点头,依言而行,等到阿却端回几壶烫好的酒,众人再度把酒言欢,屋子里的气氛这才慢慢回转过来。 雨霖婞今夜分明就是个酒鬼,她历来酒量好,但是却不似洛神那般喝完之后,面上毫无酒醉痕迹,同没事人一般。雨霖婞倘若喝得多了,却也会醉得厉害,此番喝到后面,双颊变作桃红,一谷之主仪态尽失,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居高临下,一手紧紧攥住我的肩,直嚷嚷地要同我拼酒。 因着除夕夜暖,朋友欢聚,我心里不免也放纵了自己一回,同雨霖婞多喝了几杯,只是我酒量浅得可怜,先前便喝了几盏暖酒,现在又灌了几近半壶,到了后头,酒劲缓缓地上来了,眼前竟有些眼花缭乱起来,只见面前粉色灼灼,漫天飞扬,竟似开满了一树桃花一般。 咦……大冬天的,却又是哪里来的桃花? 我摇摇头,将眼前幻象挥去,身上却烫得厉害,宛若火烧。我暗怪屋子里太过闷热,便想到外头去吹吹风,透透气,这念头一起,当□随心动,迈开脚步朝门口摸索而去。 我脚下似踩了棉花,这般一步三晃地走了半晌,恍惚中以为自己是在坐船,好不 分卷阅读220 - 分卷阅读22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1 容易摸到厅门,我使力推开,推出半边缝隙,蓦地只觉一股冷风夹着冰雪,扑面而来。 外面悄无声息,万籁俱寂,同屋子里的暖意热闹相比,俨然是另外一个安宁沉静的世界。门廊上悬了大红灯盏,红影落了一地,恰似没有温度的红色火焰,台阶右侧积雪堆积,更有雪花纷纷而下,一白一红,相映成趣。 我靠着一根门柱缓缓坐下,身下地砖冰凉,我却丝毫不以为意,裹挟着冰雪的寒风刮在脸上,倒也不疼,反而凉丝丝的,刚好缓解了我身上这难熬的热度。 寻个惬意的姿势缩着身子,半眯着眼,正昏昏欲睡间,竟又听到耳边传过来一抹轻软的声音,那声音低低说道:“别坐在这,地上凉,莫冻着了。” 我勉强睁开眼,朦朦胧胧中瞧见一张清丽脸容出现在我眼前,秀眉幽瞳,缱绻长发,正是洛神。 我“唔”了一声,只觉得先前看到的那树桃花竟似又开了一般,浮光涌动,而她这张脸被那灼灼粉色一衬,分外勾魂摄魄,我瞧得心神激荡,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了一番,笑着喃喃道:“我困了,就要歇下了,你……你怎么不来同我一起睡?” 她面上似是僵了一下,转而声音有几分低沉:“……你醉了,随我回去。” 我醉了? 才没有,明明只是困了…… “回……回哪去?我在这床榻上睡得好好的,你要带我去哪?”我嘿嘿笑了两声,脑子里越发的混沌起来,舌尖发麻,不由得在嘴唇上舔了一舔。 这时却又见她凝眸定定地望着我,内里竟有几分恍惚失神之色。 我不由皱眉道:“你……你做什么这般瞧着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她回过神来,转而叹气:“是有脏东西,脏死了,一身酒气,难闻得很。” 竟嫌我脏,忒讨厌,我……我又哪里脏了。 我心中不满,呵出一口白气,拢到嘴边,轻轻嗅了嗅,有些口齿不清道:“哪里难闻,香极了,酒香……这是酒香,酒香你懂么?” “……懂什么?”我眼前朦朦胧胧似盖了一层雾气,再也瞧不清楚她的脸,只能依稀听到她似是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我要怎么才懂?” “你竟不懂,那你闻闻看……” 说到这里,我的头脑几乎不能支撑我的身体和语言了,舌头竟也不再听我使唤似的,我心里有些急,可是却使不上半点劲,身子一软,趁势朝前倒了过去,随即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却是她按住我的后颈,将我轻轻压在了她肩头上。 我贴着她狐裘毛领,耳边依稀能听到她的低语:“你这……不省心的姑娘。” 我不省心? 却又胡说。 我想要反驳她,可是我实在是困极了,眼皮重得很,索性将她的肩当做枕头,安心地合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待续…… 你们……懂么?默默扭头…… ☆、醉销魂(下) 面前是一片长久的黑暗。 渐渐的,我发现这种黑暗并不静默,甚至不大安分,仿佛流水,内里涌动着某种奇特而美妙的气息,忽浓忽淡,烟雾一般难以捉摸。 这萦绕开来的气息为我编织了一张细密如丝的网,我被束缚在其中,手脚酥软发麻,不可自拔。 在这令人腿脚发软的禁锢之下,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珠终于能随着我的心意转上一转。 过了片刻之后,缓慢地撑起眼皮,先前的暗色便随着泄进眼底的光而散去,转而被扩散充盈开来的昏黄柔光所替代,可是那种美妙的气息,却还是残留在我的鼻息之间,不曾离开。 我轻轻嗅了嗅,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抹气息,竟是那酒的气味。 而此时此刻,自己正安然躺在卧房的床榻上,伸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摸,以为能摸到熟悉的枕边之人,不料却摸了个空。 怎么不在,洛神……她去哪里了? 我头痛欲裂,在眼角附近捏了捏,跟着自柔软的床榻上艰难地直起身子,手肘支撑着身体靠好。 脑子里灌了浆糊似的,昏沉得厉害,我定下心神琢磨了一会,这才想起先前的我应当是在偏厅和雨霖婞他们一起喝酒,然后喝得有些热,便到外头去吹冷风,再然后我依稀记得洛神走到我身边,同我说了几句话…… 唔……只是洛神过来之后发生的事,我怎么半点也记不得了。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气体中裹挟着暖酒气息,竟有几丝浓郁。低头一看,身上已然被人换上了干净的白色亵衣,透出皂角淡淡的清香,肌肤处亦是能感受到沐浴过后的清爽舒心。 这才恍然回神,原来是洛神将我从偏厅扶了回来,再帮我擦洗了身子,只是我醉得糊涂,头脑不清醒,连她帮我沐浴更衣这事都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忖到这,脸上不免又热了几分,抬眼望去,只见卧房里静得厉害,昏黄烛火摇曳,安宁而柔软。 “洛神……”喉咙里逸出一声低喊,却并没有人答我。 她去哪里了? 我摇摇晃晃地下得榻去,走了许久,才摸到了一张梨木桌前坐下来。 瞥眼瞧了瞧桌上的茶壶,顿时升起几分渴意,便想喝杯清水润润嗓子,伸手去取茶壶,那茶壶明明就正正当当地摆在那,我竟捞空了好几下,最终才拿得稳当。 我擎着茶壶,给自己慢慢倒了一盏清水,正要低头去喝之际,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几声细微响动,不由得出声道:“洛神……?” “是我。” 果然是她。洛神在外面低低地回应了我一声,随即推开门,走进屋来。 我顾不上喝水,将茶盏搁下,半阖着眼问她:“你去哪里了?” 她轻声答道:“我去长生房里瞧了瞧,陪了她一会,现在她已经睡下了。” 我笑了笑,勉强撑着桌沿站起来,道:“长生她乖不乖……有没有又缠着你说故事?” “她乖极了。”她轻飘飘瞥了我一眼:“比有些人要乖巧得多。” 我听出她话里意味,知道她是怨我方才酒醉,只得低声道:“我哪里不乖?我只是喝了点酒,又没有撒酒疯。” 分卷阅读221 - 分卷阅读22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2 眼见她不说话,就立在那,眼眸深邃,安静地望着我,我心里略略一沉,试探性地又问道:“我……我撒酒疯了么?” 她无奈轻笑:“那倒也没有,就是说了许多浑话。” 说完走过来,欲要过来揽我,我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走动,只是走了几步,便有些摇晃,她上前一把扶住我,微微蹙眉:“果然还没醒透彻。你喝不得酒,便不要随着霖婞发疯,她喝酒没个节制,你也没有么?” 我不好意思:“难得大家聚聚,免不得多喝了些,我下回注意。” 我同她说了些话,口越发干了,这才想起方才倒的那盏清水,伸手往桌上摸了摸,端起茶盏,不防手抖了抖,竟洒了小半盏清水出来。 手被淋个透湿,我一阵尴尬。 “醉鬼。”她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微微欠身,自我手里取了茶盏,轻轻扶住我的后颈,再将茶盏边沿贴靠在我嘴唇处,低声道:“张嘴……” 她说话之间,低下头,素净容颜凑近了来,几缕发丝垂在我的颈窝处,脸上笑容温柔而静谧。 我心里微微一颤,原本昏沉的头脑越发迷糊了,只觉得她说什么,我就应当做什么,喉间低低地发出一个含糊的“唔”,随即嘴唇微微张开,便有冰凉的液体缓缓地涌进我的口中。 过了片刻,一盏清水饮罢,我拿手指揩干净唇上的水渍,她重又为我添了一盏,再度递到我面前:“再喝一点,你酒喝多了,等下夜里难免会口干。” 我点点头,无比顺从她的动作,她带着寒气的手搁在我的脖颈处,令我心中挑起一纹不安难耐的涟漪来。 奇怪,怎么越喝越渴…… 她收回手,将茶盏搁下,道:“傻看着我做什么?” “你就在我面前,我不看你,难不成看别人?”我歪着头,朝她笑了笑,捉着她冰凉纤弱的手腕,又低声喃喃:“现下过子时了么?” “刚过不久,问这做什么?” 我凑过去,笑道:“过了子时,这可就是新的一年了,我得给你拜年。” 她眉眼微微染了几分笑意,低声嗔怪道:“傻姑娘,还没醒。” “我清醒着呢,来,我来给你拜个年。”我踉踉跄跄走到她面前,揽住她纤软的腰肢,将脸偏在她肩上,在她耳边低声道:“祝愿你流年吉利,一生无忧,没有苦虑烦恼,永远,永远开心……快活。” 说到这,我眼里莫名地有些发酸,这是愿望,还是……奢望? 不论她在我面笑得如何恬淡,暖人心底,实际上在心底,她又将她的苦楚烦恼藏起了多少,从不轻易让人瞧见? 她以往淡漠冷傲,不大多与人相融,现在渐渐变了,笑容也比以前多了起来,但是我还是能够感到,在她薄薄的笑意后面,总也掩不了无法琢磨的苦楚和无奈。 她背负了太多,也藏了太多。别说永远开心快活,哪怕她有那么一天,从早到晚,都是由衷的愉悦,那便也是好的。 此时,她许久都没有应答说话,一阵沉默。 她进来,身上原本带着外头的寒气,现下屋子里暖和,寒露便化了,使得狐裘上沾染了些许温润的湿意,我脸贴在湿润的毛领处,觉得有些痒,便将领子拨开来,转而靠近她冰凉的脖颈,那里肌肤细腻柔滑,我忍不住轻轻地用脸蹭了蹭。 我有些站不住脚,身子软绵绵的,整个人几乎都挂在她身上。脸上则烫得厉害,呵出的白气带出一股醉意,萦绕在她白皙剔透的耳垂附近,我微微睁开眼,能看到她的耳垂那里已经勾出一丝醉人的红晕出来。 我脸越发热了,她肌肤冰凉,便想更加贴近她,以便于驱散身上的炽热。耳鬓厮磨,恍惚中听到她在我耳边低声呢喃:“乖,别动。” 为什么不能动? 我眼皮有些重,脸颊依旧轻轻与她颈上肌肤相互摩挲,这种微凉细腻的触感,令我感到既安心,又难捱。 “别动……” 直到后面,听到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我这才清醒了几分,将头偏过来,惊愕地看着她:“你……” 剩下的话都湮没在我口中,因着她已经捏住了我的下巴,而那扣在我下颌处的指尖,柔软而滚烫。 “我说过,叫你不要动,不然我大概会做……坏事。” 心不由得紧紧地缩了起来,低下眉,不敢瞧她,明知故问:“什么……坏事?” “坏事么,大约是……这样。” 接下来,便只能看见她那双雾霭深沉的眼眸,越凑越近,我紧紧攥住她的腰,闭上眼,能感到四周一切都归于沉寂,恍若黑暗里的鱼,沉到最深的水底,再也带不起半点涟漪。 她的吻最初时分,来得分外轻柔而缓慢,带着几缕绵软的清酒气息,醉人心魂,渐渐地,却又转向炽热,将我紧紧包裹在其间。 恍恍惚惚,痴痴缠缠,她拦腰将我抱起,置于床榻之上。 她身上透着一股沁人的冷香,仿佛山谷里的幽兰,有清冷露珠流连其上,唇上却混杂几许酒香,带着缠绵炙人的温度,如此既冷且热,令人神魂颠倒。 我紧紧勾住她的脖颈,不敢放手。 而她一手作枕,让我枕在她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却游走而下,探进了我的亵衣之内,随即在我腰间缓缓地摩挲起来,指尖烧灼,几乎就要令我身上肌肤融化。 我浑身都战栗起来,想要去迎合她,却又忍不住想躲。 她的手转而游到我的后腰,牵引着我的身体,轻柔地撩拨,我努力地躲闪,不料她却早已对我撒开细细的网,每去一处,便有一处温柔阻隔,我无法逃离。 浑身似被浸在一个酒缸里,那种微辣的,绵软的酒气仿佛再度从我身体里溢出来,与身上这种摄魂的触感融合在一起,几乎就快要将我溺毙。 酥软的感觉磨折着我,我唇齿间低低逸出细微的呻吟,忍不住长长地“嗯”了一声。 这声音媚得可怕,我几乎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从我口齿中飘出来的,脸立时变得分外滚烫。 她深邃眼眸里似有惊喜,涌动着浮光,几乎要满溢而出,凑近我,压低嗓子道:“再嗯一声?” “不……”我偏过头去,紧紧抿着嘴唇,绝不开口。 分卷阅读222 - 分卷阅读22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3 她轻轻地笑了笑,若雪肌肤,乌黑长发,两相映衬,竟绽放出一种灼人眼眸的沉静与妖娆来,再度低声道:“我想听,你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再待续。(捂脸飞奔……) 另:七夕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 ☆、爱壑难填 我想听,你的声音。 这句话轻得恍若梦呓,带着温热的气息,呵进了我的耳中。明明轻柔如斯,却反而似有力的藤蔓,迅速攫住了我的神智。 我脸红得估计要滴出血来,三分因着醉,七分缘由她,胸腔里的那颗心亦是随着这句话而跳得猛而急促起来,羞涩之间,只得偏过头去。 “不吭声,是表示……不愿么?”她在我耳边轻笑,说话之际,略微汗湿的手掌早已贴住了我的腰间一侧,辗转熨帖而下,行到某处,随即手指轻勾,缓缓地抵在了我下方的敏感之地。 感到某种温热熟悉的触碰,我心里蓦地有些慌乱,双臂蜷曲收紧,恍若溺水之人一般,死死勾住了她的脖颈,双腿也不安地曲了起来。她的脸颊与我颈侧肌肤贴合摩挲,同时在我耳边细细轻吻,低声安慰:“乖,别动。” 说完,手指已经开始在水泽之中划游起来。 如此来来回回,起初时分,犹是极其轻缓的撩拨,渐渐地,却又力道加重。 我觉得浑身都似浸泡在了水里,随着波浪前后涌动。一会子仿佛要被她揉成细细一团,一会子又被她轻柔地舒展开来,身体已经变得不是自己的,完全经由她的手指所掌控,她要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总觉得床榻太小,再被她如斯抚拭,浑身燥热难当,只得死死捉住身下被单,担忧自己即刻就要掉下榻去。 我的身体根本不知道该往哪摆,无论搁在床榻哪处都是不适,最终我还是选择缩进她的怀里,而她一手温柔地揽住我,一手于我腿间徜徉。 在这蚀骨醉魂的抚慰之下,我意识渐渐有些迷蒙了,临到后面,感到她的手指似游鱼一般,倏然游曳,带起水波,我身体猛地一颤,再也忍不住,自喉间逸出了一个比先前更为绵长的呻吟来。 待得我反应过来时,便见上方的她嘴角勾出一丝纯善无辜的浅弧,凝望着我的眼睛,无限玩味道:“你的声音……我可又听到了。” 我恍然大悟,当下羞得一把拉过被角,用被衾将自己的身体团团裹个严实,她眼角眉梢都灌满了笑意,又将我从被褥里捞出来,我气得抬手作势去打她,只是我原本功夫就比她要差上许多,何况喝了酒,手脚发软,早就被她灵巧地捉住了手腕,不能动弹。 我终于明白,在她面前,我又怎么能躲得过她这温柔的禁锢。 “你竟舍得打我?”她似嗔非嗔地横我一眼,随即将我的手指放到她唇边,细细密密地轻啄起来。 “我又没真要打……谁叫你欺负人。”我面红耳赤,勾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再不敢瞧她。 太危险了,她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心中暗想。 “遮着眼睛做什么。”她凑近,将我的手自眼上拨开,与我安静凝望:“看着我。” 我抬眸望向她,便见她低下头来,将早已被我抓得松垮的白色亵衣的衣襟掀开,衣衫随即被她褪于腰际。 晶莹如水中白莲的身子,自染着火光的夜色中剥离出来,肩头青丝流泻,胸前芙蓉堆雪。而她的脸上敛着几分淡笑,且又带着缠绵时的缱绻情愫,昏黄的烛光照过来,光泽几乎要顺着她精致的脸部曲线缓缓地流淌而下。 我在下方,怔怔地瞧着她这满身的雅致与昳丽,再不能闭眼躲藏。她太过耀眼,令我甘愿匐于她身下,供她差遣。 而她倾身而下,再一次拥住了我。 她的每一个流转眼波,每一语低声呢喃,都是她许给我的砒霜,温柔缠绵,我沉溺其中,甘之如饴。 这种慑人心魂的美妙滋味,以往的许多夜里,她都给予我尝过。可是在今夜,这种感觉与往日又有不同。饮酒过度,酒是最好的催-情药剂,到了后头,我以往残存的那些矜持与不安,仿佛随着这暖夜里薄醉缱绻的气息消失殆尽,我只想尽可能多地去贴近着她,去迎合着她。 自己的身体恍若正在跋涉高山,被她推上顶峰,我还未在那上方多做停留,又被她陡然拉扯下来,一路浮浮沉沉,晃晃荡荡,自己完完整整地交托在她手中,亦不知变作如何。 几番纠缠之后,我浑身汗津津的,低低地轻喘,她侧身面对着我躺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我的长发,将我的发丝一一捋顺。 她安静得很,因着方才情-潮,俏脸白皙中透出几丝极淡的樱色,仿佛花心勾出嫣红的娇柔花瓣,墨色长发披散在枕间,是暗夜里舒展开来的黑色羽翼。 我看得喉咙发干,醉意因着方才纠葛,早已去了一半,心里微微轻颤,鬼使神差地,便摸上了她光洁莹润的肩。 她视线下滑,默默地看着我搭在她□在外的肩头的那只右手。 我忍不住又动了动。 她压低声音,有些暧昧地问我:“清漪,你想做……什么?” 明知故问。 “有来无往,非礼也。”我咬了咬牙,伸长手臂,揽紧了她,为自己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低声道:“我若不讨还来,那你方才的行为就是……就算是……非礼我。” 听到她在我怀里“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使劲瞪她,但是她没说话,我也就当真没动。 她抬起头,两人鼻尖相挨,呼吸交织在一起,能清晰地看到她长而漂亮的睫毛,烛火在眼睑处投下一方阴影,掩盖了她眸子里含着的月光。 良久,只听她轻柔笑道:“那你……来非礼我罢。” 我一愣,而她说完,上前捉住我的手,恍若引着黑暗中彷徨的蝶,朝某个芬芳馥郁的花丛游曳而去。 那里早已湖泽潮湿,弥漫出一种令人战栗而目眩神迷的感觉,引人流连忘返。 我身子蓦地绷紧了。 她紧紧扣住我的手,眼眸微微阖起:“不是说要讨还来么?怎么……没胆了?俗语喝酒壮胆,你喝了这许多酒,竟也没胆?” 我能听到心中那根紧绷的琴弦伴着她这句轻撩 分卷阅读223 - 分卷阅读22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4 之语,终究被她一指而下,切断了。 凑过去,饥渴地吻住她的唇,堵住了她之后的所有话语。她的嘴唇上面也似带着清甜甘冽的酒香,只要闻一下,便要醉了。我头几乎要裂开,浑身也仿佛化作了酒水,几乎要顺着她的身子流淌开去。 她伸手抱住我,微微使力托住我的肋下,将我撑起,好让我能更自如地去吻她。 我眯起眼,含住她的嘴唇,轻轻地噬咬,可是身上越发滚烫了,几乎要融化似的,这种噬咬根本不能缓解我的痛苦,我眼睛发热,能听到内心深处叫嚣的声音,这声音驱赶着我,使我不由得加重了这种噬咬的力道。 耳边听到她近乎娇媚的婉转低吟,穿透极细的薄纸,逸了出来……直到后面,甚至有几分痛楚可怜。 我听到这几分呻吟,脑子立时便清醒了,以为将她咬疼了,凝神去瞧,便见她那双墨玉般纯净澄澈的眸子,在下方直勾勾地盯着我,而被我咬过的嘴唇,微微有些肿,带起几丝血痕,恍若被人轻咬一口的红色樱桃,鲜艳欲滴。 她许也是觉得疼,伸出手指,在她唇上抚弄了一会,动作极是撩人,却又惹人怜爱。 我心下愧疚,伸出舌尖在她嘴唇上赎罪一般,来回地轻舔,转而与她拥吻。我的脸已经涨红到极致,我对她的索取是如此之多,多得几乎连呼吸都可以忘记,漫长时间的耳鬓厮磨,只为这一个绵长的吻。 吻着吻着,不知过了多久,我身心沉沦,却见她嘴唇滑开,脸侧了过去。 “别……走,回来。”我心里一空,压着嗓子,重新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不走……”她眼睛眨了眨,声音轻柔,恍若屋外雪花跌落的声音:“让我喘口气。”转而又玩味笑道:“想不到清漪你气息充盈于斯,竟……不用歇气的?” 我脸红:“不许喘气,不许说话,乖乖别动。”说话间,能看到她水做的眸子里雾霭深沉,水泽晃动,定定地望着我,睫毛上似凝了一层水雾,仿佛就要即刻像珍珠一般跌落而下。 我是个吝惜的人,自然舍不得这珍珠跌落浪费,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睫毛,她嘴里含含糊糊地逸出一丝轻哼,仿佛乖巧的猫。 手掌翻过来,早已经被汗浸透,轻而慢地贴住她撩人的身体曲线,一路蜿蜒而下。她变作了我手中一段光滑无匹的丝绸,在我掌心,在我指间,几经来回地翻翻折折,我手下摩挲,尽可能轻柔地去取悦她,抚慰她。 心中只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依恋她,就是此时此刻。扶住她的腰间,右手游下,湿润滑腻的触感霎时漫盖了指尖,仿佛水底摇曳的水草,拖曳着我,不容我上岸。 而她的一切都妥帖得恰到好处,肌肤细腻柔滑,至于舌尖与指间慢慢融化,缓缓地,轻柔地,绽放开出令人目醉神迷的昳丽之花来。 这种引人回味的美妙滋味,就似在品最上好的瓷白酒壶中,盛着的一汪剔透清酒。这酒并不似醇厚烈酒那般波涛浮金,而是湛清如水,远远瞧着就似一壶清水,近处去轻嗅,方知她这个中缱绻美妙。 当然,酒酿的年份也很重要。 不能放太陈了。放陈了味道会重,且极易上头,若是饮下去,一醉不醒却也不划算。 也不能太年岁近了。太近了,内里的口感清寡,便失了美酒独有的馥郁绵长味道。 她这壶酒的年份总是恰到好处,岁月长久,潺潺而过,没有带走她独有的一方滋味,反而更为她添就了沉淀的甘甜。就似她的玉质风姿,不会随着流淌的时光,风化而去。 这样刚好,刚刚好。 古酒深巷藏,青花冷半分。 我拨开空气中涌动的淡淡水雾,沿着这幽深,酒香满溢的巷子一路缓行,行到最深处,终能寻得到她。 如此,那就让我醉一回,最为放纵自己的欲-望,从她的发梢,自她指尖,彻头彻尾地,将她的一切深深拥入怀中,百世疼爱。 作者有话要说:jj抽得真是体无完肤,让人窝火……= =十分不安忐忑地发新章节…… 第一人称写这个实在是……很辛苦,咳咳 ------------------------------------------------- 这么久了,第一次来娇羞下,……求客官们评论打个分~捂脸 ☆、洛神番外(四) 韶华似水(一) 我历来醒得很早,这次也不例外。 鼻息间萦绕着丝丝浓郁的药味,有些刺鼻,刚开始时,我对这种味道很不适应,蹙了蹙眉,这才勉强睁开眼。枕着手臂睡了一夜,胳膊早已酸麻得厉害,正要下意识去揉,不想衣袖却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了,不得动弹。 我抬起头,瞧见榻上正闭目躺着的女孩。 过去的这许多年里,每一次自沉睡中醒来,四周都是一片寂静与虚无。瞧见的景象,或许是客栈房间的一方白色帐幔,或许是深山老林里枝叶蔓盖的古树,又或许是,自己不得已用来歇脚的一间阴冷古刹。 每次睁开眼,总是只有我自己,从来不会看见第二人,是以此番瞧见她的脸,不由得略微怔了一怔。 我坐直身体,理了理思绪,这才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来。昨日因着她受了重伤,我便将她带到这间医馆来医治,如此一过,便是一宿。 屋子里很暗,烛火早已经燃尽了,昏暗的光线在榻上女孩苍白的脸上勾出几分阴沉之色,长睫毛下躲着很深的两片阴影,很像暗月下芦苇映在水面的倒影,静谧得很。 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抓着我衣袖一角,身子蜷缩得紧紧的,宛若一只受伤的幼猫。 我尽可能轻地掰开她的手指,她翻了个身,松了手中对我衣袖的束缚,与此同时,睡梦中逸出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轻轻软软,听不分明,而在这翻身之际,隐约又露出了颈侧那一片如雪肌肤。 我的目光不由得紧紧钉在了她颈侧肌肤之上,同时心中升腾起一丝惊诧与疑惑来。 伤口……消失了? 我清晰得记得,之前她颈侧这里曾经有几道细小的伤口,并不似身上那般严重,那女大夫也就没有帮她包扎,只是简单上了点金疮药,如今单单过了这一夜,为何那几道伤口竟愈合得这般迅速? 分卷阅读224 - 分卷阅读22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5 我伸出手指,在那片肌肤上轻轻抚了抚。 几分凸起的触感摩挲着指腹,那里现出几条蚕体一般的伤疤,透着一种与她本身瓷白的肌肤微微不同的粉色。 这不是错觉。 我心中正狐疑,这时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名女大夫掀开布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竹篾编织的篮子。 她许是还没睡醒,掩嘴呵了个哈欠,声音沙哑道:“哟,你醒了?” 我朝她点了点头,她没瞧我,径自走到墙角竖着的药橱前,一边从药橱的抽屉里取出些药材,依照分量用草纸包好后搁在竹篮子里,一边漫不经心对我道:“我这铺子里就两间房,估计你这大姑娘家,也不好意思跟老娘我挤一块,更别说去我那小兔崽子房里了,姑且叫你在这委屈了一宿,你没硌着哪里吧?” “没有。” 我淡淡应了句,瞧着女孩颈侧几近无痕的伤疤,忖了片刻,忍不住问她道:“你之前给她上了什么药?” 那大夫回过头,停下手中抓取药材的动作,懒懒道:“那可是我铺子里顶好的金疮药,祖传秘方,别家铺子可没有的。怎么,你怀疑我卖假药不成?” “不是。”我低喃道:“我只是好奇,这世上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在一夜之间让伤口消去,几乎不留痕迹。” 那大夫闻言,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立时一变,换上了一副略显死灰的颜色,搁下手中药篮,快作几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她伸手去探了探女孩脖颈,面上惊诧不已,犹豫了片刻,轻轻揭开女孩身上缠着的部分绷带,只瞧了一眼,便咂舌道:“老天爷,这不可能,活见鬼了。” 我稍微瞥眼去瞧,果然如我所料。 女孩身上肌肤也是如此,不过伤口比脖颈处要深上许多,愈合得并没有脖颈处那么完好,有些地方还留了血痂。 那大夫后退几步,强自镇定道:“你这妹妹,你这妹妹……生来就是这样的么?还是以前服过什么……什么改变体质的灵药?” 我低声道:“她不是我妹妹。” 她眼睛越发睁大了,全然没有之前气势:“什么……不是你妹妹?” 我点头:“只是路上遇到的……陌生人罢了。我不认得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什么都不清楚。” 她一时语塞,因着她先前以我未能妥帖照顾亲妹妹为由,大声呵斥,并未给过我几分好脸色,如今才明白过来,脸上不由闪过去一丝尴尬之色。 我续道:“她现下这副模样,是否还需要医治?” 大夫讪讪道:“都这样了,还医治个啥。伤口已经愈合,等下她醒过来后,估计就能走能跳了,我顶多再给开点补身子复原气的汤药。你结过帐后,便可以领她走了。” 我即刻拿出银钱付账,那大夫接过银钱,又看了眼榻上女孩,摇了摇头,药材也顾不上挑拣,端着竹篮子飞也似地出了内堂。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去打水洗了把脸,再回内堂等了许久之后,女孩才醒转过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撑着床榻,坐起身来。琥珀色眸子沉淀着几丝迷茫散乱的目光,竟有几分慵懒之意,这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如果不明白昨日发生之事的人,定会以为她只是一夜好眠,此刻才刚从梦中睡醒。 她瞧见我,并没有吃惊,歪着脑袋,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脸上淡淡的,也不说话,整个就似没有多少感情波动的精致人偶。 “身体感觉好些了吗?”我问她。 她单薄的嘴唇翕动了下,自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并没有回答我。 “抬一下手臂试试。”我接道。 她依言而行,动了动手臂,但是仍旧不说话。 我却并不在意,这样做只不过是瞧瞧她是否真的复原了,又说道:“下床来走动几下。” 这次她倒是开口了,嗓音有些哑:“……好。” 我去一旁取烘干的鞋袜过来,弯下腰帮她穿上,她下地后,在地上踏了踏,来来回回在我面前安静地走了几步。 虽然略微有些蹒跚,但是终究,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虽然这其实并不正常。 受伤如斯严重,寻常人估计要在床榻上缠绵好些时日,而她却像睡一觉醒来之后,完全脱胎换骨,又重新得了一副康健身子。 奇怪的女孩。昨日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我上下端详了她许久,半点也猜她不透,她也抬头望着我,过了许久,我却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咕噜”之声。 她下意识抚了抚腹部,白皙漂亮的脸蓦地有些红,怔了许久,抬起头来,浅灰宛若琥珀的眸子窘迫地盯着我。 我瞥了她一眼,轻声道:“肚子饿了么?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说完领着她朝外头走去,她很乖觉地跟在我后面,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掀开门帘,就见那大夫在柜台一旁提笔写着什么,青衣短打的少年托着下巴,在旁静静看着她手下动作。 那大夫见我们出来,脸色有些难看,我朝她点了点头,权且当做致谢,临到出门时,却又隐约听到那掌柜的儿子低声道:“哎,娘,那小妹妹生得那么好看,就是眼神空空的,瞧着瘆人了点。不过怎么……她怎么这就能下地走路了?娘,你真是华佗在世,手段还真不是吹的,这都能被你一夜之间治好。你给她上了什么药?简直忒神了!” “给我闭嘴,一边凉快去,别来烦我……小兔崽子。” 出了医馆,外面正值闹市,一片喧哗,明晃的日头已经升上来了,刺得人眼睛有些疼,我眯了眯眼,尽量挑选人少的地方走,随即寻到了一处僻静的饭馆。 小二很快便过来唤菜,我看向她:“喜欢吃什么?” “甘月酥。” “什么?” “甘月酥,软软的,甜甜的,娘亲以前经常做给我吃的,我很喜欢。”她抬起头,脸上终究显出一丝神采来,“你吃过么?” “……没有。” 连这名字都没听过。 她低下头,表情黯然。 之前听她说爹娘去世了,自己连名字也记不得,可是娘亲做的点心滋味,倒是记得很清楚么? 小 分卷阅读225 - 分卷阅读22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6 二有些尴尬地插话道:“姑娘,你们两位到底要点些什么?那甘月酥,小店可没有。” 我对小二道:“各样小吃都来一些罢,分量不要太多。” 那小二点头去了,不多时点心便已布好。 她有些试探地夹了些吃食,呆愣地看了会,随即一口一口细细咬着。照理说她应当很饿,可是即便如此,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显得很有教养,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天成的贵气,一般似她这种年纪的孩童,倒是不会这般过多讲究用饭礼仪。 原先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么? 我暗忖着,安静用饭之间,又发现了另外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她竟连饺子和小笼包都不识得,这令我着实有些吃惊,照理说这是中原地区最为普通的小吃,估计没人不认得,莫非她以前没见过这些吃食? 总觉得她有些懵懂,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我递过去一碟醋,低声道:“蘸着这个吃。” “好……”她应了一声,夹起一只饺子,学着我的模样蘸了点醋,送到口中咬了下,蓦地微微蹙了蹙眉:“这是什么?好酸……” 我搁下筷子,安静地看向她。 连醋竟也不晓得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番外是接着上次情节来的,我需要在番外里交代一些当年的事情。 --------------------------------------------- 晋江抽了我两天,死活打不开文章页面,也更新不了文章,我真是气得想挠墙,所幸现在好了= = 不过留言貌似有点抽了,如果能留言,还是拜托客官们留下言,多谢了…… ☆、  洛神番外(五)韶华似水(二) “这是醋。”盯着她纯净却迷茫的眸子,我觉得有必要将这个人尽皆知的常识解释给她听:“百姓烹饪佐餐时用的一种寻常调料。” “醋……”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几丝不易觉察的红润,仿佛是在为自己的懵懂无知而感到尴尬:“我不知道,没……没见过。” 说话时带着几丝含糊之音,这在我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时就发现了。 之所以不大开口,或者是一句话尽量说得非常之简短,除了她性子使然外,有一部分原因,应当是她不大习惯说话所致才对。 说话语调有些生涩,甚至刻意去回避别人的问话,偶尔说到她兴致所在的地方,比如方才那个甘月酥,她才会稍微说得多一些,给我的感觉,似乎是以前并没有经常性地说过话,整个人的声音曾经被尘封了许久一般。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推测。 我对别人一般没什么兴趣,但是于她,总觉得这个女孩当真是个十分古怪的人,令我不由得想去猜测,去揣摩。 越是难解的谜题,大约越是想弄清罢。 “这些呢,也没见过么?”我扫了桌上小吃一眼,又道。 “有些见过……”她垂眸盯着面前一碗白米饭,捏住筷子,低声道:“这叫米饭……我知道……知道……也吃的……” 她说话居然开始结巴起来,脸越发红了。似乎还能将语言运用自如,心里一旦着急,便会说得磕磕绊绊,词不达意。 “我……我不是傻子,我不知道,它们,是……没……没见过,没见过,以前家里没这些,我们……不吃……不吃这些东西。” 我看着她眼圈微微泛红,睫毛长而柔软,上面似有水雾凝聚栖息,心里蓦地涌出一丝歉疚之感。 应当不是中原人罢,最近才过来的,不然也不会对这些中原的东西这般陌生。 但是,如果她不是中原人,为什么说话却是中原口音? 一瞬,我便否定了这个猜想。 时间过去太久,我倒是忘记了,我自己原本也不是中原之人,但是一直也是说着中原这边的话,没什么不同。在古早之前,烟云海的先祖原先都是从中原地区迁徙进去的,习俗和风尚随着历史变迁,已然改变许多,但是起初的一些习惯都保留了下来,比如语言和文字,不曾改变。 我在心底叹口气,感觉她从头到脚,没有哪处不是一个谜。 不知不觉,送到口中的饺子已然凉透,我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在心里问过无数个关于她的问题,而时间在这空当,早已匆匆地溜走了。 这种感觉令我有些陌生。我是否对她,太过好奇了些。 “你若不喜欢吃酸的,那便不要蘸着它吃。” 我停止那有些紊乱的思绪,淡淡地叮嘱她一声,她恍然点点头,不知道是心不在焉,还是她以往当真是受过什么极端的刺激或遭遇,导致自我封闭,总之又不再说话,一时间桌上气氛分外冷寂,只能听到轻轻咀嚼的声音。 我习惯安静,倒也并不以为意,到了后头,见她搁下碗筷,这才问她:“吃好了么?” 她又点头。 我唤小二过来付过账,随即领着她走到一处略显僻静的角落站着。午间阳光惨白刺目,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眸子里闪出几丝柔软的光。 “伸出手。” 她一愣,随即在身上擦了擦,有些拘谨地伸出手,掌心朝上翻着,纹理细腻,手腕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淤青,像一条青色小蛇,仿佛是长时间被绳索或者锁链之类的物事束缚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我拿出身上钱袋,取了一半盘缠出来留给自己,剩下的连同钱袋一同搁在她手上:“这有点银子,你拿着,妥帖收好了。” 目光一瞥,发现她身上的衣衫早已经残破不堪,原先应当是极其细腻华贵的缎面,现在许多地方都已经翻卷了,衣摆处被扯成参差的长条,又道:“你衣服破了,去成衣店里给自己挑件新衣衫。” 她手里紧紧攥着钱袋,低下头去,再次一言不发。 “我要走了。” 萍水相逢,也该就此分别。 我自上觑着她,她蓦地抬起头来,道:“你……你要去哪里?” “哪里都好。” 这才转过身,再没有瞧她,径自朝前走去。 人流拥挤,我挤入人潮中,四周一张张陌生而苍白的面孔 分卷阅读226 - 分卷阅读22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7 ,在我身边安静地掠过。 像眼前这样,无论我遇见过多少人,从来没交谈过的,只说过几句话的,偶尔因为某些原因必须接触一段时间的,对我来说,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 我不会在他们身边停留太久。 尽量使自己包在一个茧里,心肠要比以往更加冷硬,稍微柔软一下,都不可以。 走得一会,我回过头去,就见人潮尽头,她还是近乎木偶一般站着,小小的身子逆着日光,只能瞧见她大致的轮廓。 这个惨白的轮廓刺得我眼睛蓦地有些疼,急忙侧过脸去。 我……可怜她么?我在心里问自己。 得不到答案,再次回过头去,人流汹涌,那小小的身影,再也寻不见了。 我怔怔地瞧了会,再次朝前走。 “师傅,烦请帮我造一套柳叶薄刀。”我站在一间锻造武器的铺子面前,对铺子里的打铁师傅道。 铺子里生意清闲,那师傅原本正在打盹,一听我的话,立刻就跳了起来。 “姑娘这是要造暗器?好嘞。”他咧嘴一笑,露出并不整齐的黄牙,上上下下扫了我几眼,瞥到我背上束着的长剑,又憨笑道:“像姑娘这样的,做这打打杀杀的暗器做啥子呀?很少见嘞。” 我随意道:“最近世道不大太平,带着防身。” “嘿嘿,姑娘说得对,的确……的确这世道不大太平呢。尤其是俺们这青萱附近,这几天也出了件大事。”他目光压盖下来,神秘兮兮道:“青萱附近那林子,最近出了些到处走动的骨头架子,可吓人哩,姑娘你知道不?” 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些怨气极重的阴尸么? 我点点头:“略有耳闻。” 他自去取了一套打造薄刀的铁模出来,又道:“那姑娘知不知道锁龙沉渊?” 锁龙沉渊? 我蹙了蹙眉。 锁龙沉渊我自是知道的,六十年前我恰巧来青萱,这里便发生了一件悚然听闻的事。 这青萱原本就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镇,据说因着在周朝时附近困锁了一条龙而闻名。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传出流言,说那锁龙沉渊里埋着大量稀世奇珍,当时便有一伙倒斗之人结伴去那沉渊里探宝,结果去了十二个人,却只回来了一个,还变得疯疯癫癫,过不了几天便又死在家中。 我接着点头道:“锁龙沉渊,确也听过。” 这师傅似乎是觉得锻造武器的过程太过单调,便又继续与我闲话唠嗑:“其实一看姑娘就知道不是俺们青萱的人,嘿嘿,俺们青萱姑娘没你好看。俺们青萱这地,自当年周天子穆手下就是一处宝地哩,当年周天子穆出游,就在那林子附近遇见一条龙,鬼晓得那是不是龙,一说是龙的儿子。周天子见了那龙,惊了御驾,幸好被当时路过的两个男人给救了,那两个男人很本事,当下就把那条龙给制服了,困锁在这锁龙深渊里。听说啊,为了止住那条龙的戾气和怨气,还坑杀了许多无辜的百姓呢。” 他说得眼中冒光,脸色有些惨白,又道:“只是最近从那沉渊里爬出来很多不干不净的东西,那些都是周天子时期,那锁龙深渊里殉葬陪龙的枯骨。” “我兄弟前几天就看见了那骨架子爬出来的景象,吓得差点撂在那林子里,再也回不来了哩。他回来后就病倒了,我去瞧他,他抓着我的手,可着劲地哭,说除了那些爬出来的骨头架子,其实最吓到他的,还是一只爬出来的小鬼!” “小……鬼?”我对这事倒是有些兴致,又重复了一遍。 “对,小鬼,其实是个毛孩子咧。” 我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那兄弟跑到那林子里,就见那林子里有个大石壁,裂了一条裂缝出来,里边鬼哭狼嚎,爬出来许多黑黝黝的影子。他吓坏了,瘫倒在地上,最后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又从里头爬出来,那两只眼睛……啧啧,那两只眼睛,红得像是滴出血来似的,红彤彤的,吓死个人,看身形好像还是个丫头。” “你……你说什么?!” 我身子一抖,音调不由得提高了些许。 他笑得有几分阴森:“嘿嘿,姑娘,我以为你使刀弄剑的,应当也是个胆大的人,想不到姑娘家嘛,胆子到底还是小嘞。” 我压住心中惊诧,续道:“那小丫头,什么模样?” “我兄弟都快吓得晕过去了,加上天色又暗,谁还顾得瞧清楚她什么模样,就记得那两红眼睛,娘咧,忒可怕了点。” 女孩。 阴尸。 树林。 锁龙沉渊。 将这一切串联,我的头蓦地有些痛起来。 那女孩……那女孩竟是从锁龙沉渊里出来的? 那她…… 心绪杂乱之下,之后那打铁师傅的话,我大约只听进去七八分,在铁匠铺子枯坐了一下午,眼看着夕阳西下,暮色沉沉,那套柳叶薄刀才将将锻好。 我付过银钱,那师傅将整套薄刀扣在一个牛皮包囊里,递给我,笑道:“说了这许多,姑娘你可要小心点哩,妖魔鬼怪可不比人咧,这些刀剑啥的还真不好怎么对付它们。如果要出镇子,千万不要走附近那个林子。” 我先前便是从那林子里过来的,倒也不怕,不过还是颔首道:“承蒙挂心。” 从铺子里出来,暮色越发暗了,街道上人流散尽,青石板上沉淀着暗夜到来前的冷寂。 那个女孩,现下她会在哪里落脚? 她拿了银子,知道该去附近的客栈住上一宿么? 或者只是,像一只可怜的猫一般,蜷缩在这镇子里的某个角落?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傍晚的冷风吹将过来,带着隐隐几丝阴寒。 罢了,走吧。 最终寻到了一处客栈,跨进门槛一瞧,因着还是晚饭时分,店里此时还是比较热闹的。 走到柜台旁,掌柜的便对我招呼道:“这位客官,用饭还是住店?” 问话之间,身后有个醉酒之人与我擦身而过,撞了我一下,我不动声色地偏过身去,侧了侧脸,视线越过客栈大门,忽然瞥见远处一棵树下席地坐着一个身量矮小的身影,躲在暗沉的暮色里。 这身影有些瑟缩, 分卷阅读227 - 分卷阅读22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8 我阖了阖眼,认出了她来。 “客官,用饭还是住店?”这时,掌柜的再次问我道。 我回过神,低声道:“住店。不过你且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快步朝外头走去,刚走得几步,见那前面树下竟又闪出来一个男人,立在那小小的身影面前。那个男子身形比较高大,也不知道在对女孩说些什么,女孩低着头,似是一言不发,不作理会。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那男人手脚并不干净,竟还伸出手去,很是轻浮地在女孩脸上摸了一把。 我心里不禁一阵恼然。 却见那女孩猛地揪住那只往她脸上摸过来的手,反手一折,那男人痛得惨叫一声,立时跪在了地上。 很快我便到了她身边,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里锁着那男人的手腕,细而长的发丝垂在白皙的脸颊旁,琥珀色眸子的边角,在暮色下闪着阴冷的一丝光。 就和寒冰一般。 那男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嘴里直哼哼,见我过来,嘴巴张了张,似乎是在向我求救。 我冷冷地对那男人道:“走。” 她听到我的声音,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见我,面上并没有半点惊讶,就这样看着我,仿佛知道我在这似的,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垂下了手臂。 而那男人脱了束缚,立刻惊慌失措地跑了。 过得一会,她用手背蹭了蹭脸,这才低声道:“……他不是好人。” “我瞧见了。”我蹲□,看着她:“今晚就打算睡在这么?” 她不语。 “叫你去换件衣衫,为什么不去店里挑一件新的?” 她依旧不语。 “你在跟着我。”最后,我低声说道。 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又低下头去,并不回答。 奇怪而可怕的女孩,鬼魅一般,一整个下午,我竟都没有察觉到,她一直随在我身后不远处。 “跟我来。”我站起身,朝客栈方向走去,她在身后诺诺地道了声“好……”,依旧很是乖觉地跟上来,与方才差点绞断那轻浮男人手腕的女孩,判若两人。 回到客栈厅堂,那掌柜的道:“姑娘你总算是回了,若是再晚上一点,可就没客房了。” 我道:“那麻烦给我两间。” “就剩最后 一间了嘞。镇子附近最近不太平,闹鬼哩,晚上大家伙都不敢走夜路,这留下来夜宿的客官也就多了,只剩下最后一间了。”他探头出来,瞥了眼我身边的女孩,又道:“小丫头身板小,占不了多大地方,要不客官你两挤挤?” “……”沉默许久,我掏出银两,道:“那给我记一间。”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洛神和loli师师当年不得不说的番外又要告一段落啦。 洛神番外剧情是对主线的一个补充,和主线一起推进~对许多事会做出解释…… 这次番外交待,师师原先一直困锁在沉渊里,后来出来遇见洛神,一起生活一段日子,才被青衣男子拐走,带入姑苏古墓,其实我写得很清楚了,但是还是想在这里解释一遍= 。= 下次应该说说雨妞儿的番外了,毕竟这次舞台是墨银谷,和主线也很大关系。 --------------------------------------- 两章番外过后,现在这番外主角两只还在床上躺着呢,也是时候叫醒来推进主线正文剧情了!(咦……好像说了奇怪的话= =) ☆、墓变(上) 咔嚓。 屋外青针木的枝桠被过夜的积雪压断,响声清脆,吵醒了我。 被窝里的暖意令我分外留恋,转了个身,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前额正抵着洛神的锁骨处,鼻息间能闻到淡淡微醺的香气,混合着某种更为特别的甜美味道,令人有些脸红心跳。 怀里的身体轻柔似云朵,我眷恋地在洛神柔滑若凝脂的肌肤上蹭了蹭,这才小心脱开她的怀抱,坐直身子,摸到蜷缩在床榻边角早已揉作一团的亵衣裤,将上面的衣褶抚顺了,披在身上穿好之后,这才下了榻。 身后又传来几声悉索响动,我回过头去,洛神业已半倚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乌黑的眸子盯着我,恍惚有柔软雾霭的光在里面流淌,唇边则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来:“新年好。” “好……”我含糊着回应着,回想昨夜,脸莫名其妙地却发起烫来。 她许是见我发愣,又朝我招了招手。 “做什么?”我犹疑地靠过去。 身子刚凑过去,就被她伸手捏住下巴,随即脸颊一侧,在我唇上轻轻地吻了下。 一个湿润而冰凉的吻,似沾着雨露的柔软花瓣。 我心里颤了颤,退回身去,干干笑道:“我可以将这当做新年的礼物么?” “自然可以。不过……你给我的回礼呢?”她轻笑,一手斜斜撑住光裸的上半身,倚靠在床头,流泻的青丝散下来,虽是遮了半边肩头,却并不能将她那曼妙撩人的曲线包裹住。 真是,也不知道拿被角遮上一遮。 我心里嘀咕,面上却并不争气,估计耳根子都红了,再不瞧她,探到床尾摸出她的月牙白衫子,递将给她:“回什么礼,还不快先将衣衫穿上。” 她懒懒地瞥了一眼递过去的白衫,似笑非笑道:“你力气太大,这衣衫昨晚上被你揉得皱了,我不愿穿这个。” “……胡说什么呢!这……这不是我弄的,是它搁在床角,自个给挤褶的。” 见她墨玉眸子瞬也不瞬,依旧那样觑着我,惹得我心里似有只细细的爪子在抓挠一般,只得妥协道:“好罢,我去给你换件来。” “嗯。”她淡笑着应了声,我边走边用手掌摩挲着脸,好使自己清醒一些,等到换了件衣衫塞到她手上,她慢条斯理地穿好,穿戴整齐之后,我去打了热水过来,洗漱完毕,两人这才出得门去。 外头依旧是白雪皑皑,眼下新年伊始,万物仿佛是刚剥离出来的新生命,分外纯净,不染纤尘,空气中裹着一种冷而清甜的气息,淡淡的,沁人心脾。 现下正是用早饭的时辰,我和洛神先去长生房里接长生,结果长生房里却空无一 分卷阅读228 - 分卷阅读22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29 人,这令我感到有些意外。长生这孩子鲜少会起这么早,莫非是忖着今天大年初一,精神头特别好,先行跑出去玩了? 在附近转了转,问过一个墨银谷的弟子之后,才知道长生已经被端宴带去偏厅用早饭了。 两人刚走到离偏厅不远的地方,就见前面银白的雪地上盘腿坐着一个花衣乌发的青年,正是端宴,手里握了一个雪团,正在低头专注地揉捏着什么。 他头发太长,因着席地而坐的缘故,乌黑长发垂了一部分在地上,尾梢处沾染了一层薄雪,黑白映衬,他倒也并不在意。 长生就蹲在他旁边,两手托着腮,伸长脖子巴巴地盯着他手中动作,仿佛他手里立时就要唤出什么格外吸引人的戏法来。 和洛神一同走过去,我站在端宴身后,招呼道:“新年好。” 端宴抬起头,看见我和洛神,狭长乌黑的眼染了层笑意:“两位姑娘新年好。”随即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早点搁在那偏厅桌上,现下应当还有些热,我和长生左等右等不见你们几位来,便先行吃过了。” 我点头应了声,长生扯住我的衣袖,嘻嘻笑道:“阿宴哥哥在给我变兔子玩,姐姐你看像不像?” 我瞥了一眼端宴手中正在揉捏的雪兔,身子圆润可爱,倒是精致得很,不由赞道:“手艺不错,做得很漂亮。” 心中却暗忖,这端宴怎么尽会些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儿。先前在祠堂的时候,他模仿那三个贼人的一举一动,惟妙惟肖,就像个唱戏的;昨日除夕之夜抚琴弹唱,又像个献艺的琴师;这会子还能捏出如此逼真的雪兔来,让人以为他以前估计还做过那捏泥人逗小孩的买卖。 他就像风一般,没有形状,变化万千,令人捉摸不透。 不由得又问了句:“端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端宴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什么做什么的,师师姑娘,你以为我就是那大街上一捏泥人混日子的?我是个风水师!风水师,知道么?” 他下巴抬了抬,颇有几分骄傲之色。 我抽了抽嘴角:“是是是,风水师……风水师。” 什么都像,就不像个正经的风水师。 这时长生有些急了,推搡他:“阿宴哥哥快点做呀,别说话,你看,你看,这兔子在你手里就要化了。” 我摸了摸长生的头:“小鬼头,急什么?慢工出细活。” 长生“唔”了一声,颇为扭捏地动了动身子,眼睛却紧紧盯着端宴的手,恨不得放出光来。 端宴挑眉笑了笑,回头瞧了洛神一眼,忽然道:“哎?洛姑娘,你嘴唇怎么了?有点肿。” 洛神拿手指抚了抚略微有些红肿的唇,上面显出一道很浅的痕迹,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是被我昨夜忍不住……咬伤的。 片刻,她才淡淡道:“之前自个不小心咬伤的,不碍事。” 端宴恍然点头:“原来是这样,看痕迹,幸而咬得还不算重。洛姑娘昨夜没睡好么?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我有时做噩梦,夜里就会咬嘴唇,自己不自觉,等到早晨照镜方能发现。” 洛神眼波流转,颔首道:“倒也不是噩梦,是个好梦,今早一想,颇为回味。” 端宴嘿嘿笑道:“恩恩,好梦就好,好梦就好。”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是浑然不知内情,一个则明显心里通透。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之间我的耳根就烫了,狠狠地剜了洛神一眼,令她不许再说。 洛神回了我一个甚无辜的表情,被我拉住衣袖,一直朝往偏厅走去。 偏厅桌子上支着一小盆炭火,上面热着一大盅白米粥,热气袅袅,旁边则搁了几盘点心,还有几分余热。 我夹了只包子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四下看看,问:“怎么没瞧见雨霖婞和惜颜过来?照理说也该起了。” 洛神盛了晚白米粥,道:“霖婞昨晚喝得多了,醉在桌上不省人事,被风骏和阿却抬回房去。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也不好照顾她,本来该放着我来,不过那时你也醉得厉害,我分不开身,就托惜颜姑娘帮她换了身衣衫,顾看了她一会。”她顿了顿,缓声道:“她夜里照顾霖婞,许是累了才没起罢,至于霖婞么,醉成那样,不到晌午估摸着是爬不起来的。” 我低低嗯了一声,她瞥了我一眼,又道:“你慢些吃,赶急着去做什么。” 我道:“我看端宴手艺不错,就想吃快些,等下出去好让他帮我捏几个小雪人。” 洛神轻笑一声:“你还没长大么,捏什么雪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手很巧,小兔子捏得活灵活现的,人应当也能捏罢?不如捏一套雪人,里边有我和你,还有雨霖婞,长生,再加上昆仑,大家团团圆圆的,那该多好。” 她望着我,目光有些软,也没说话,我被她瞧得很是窘迫,低下头想了想,忽地又叹气道:“还是算了,不捏了。雪人同泥人一般,总也长久不了的。” “怎么突然又这么说?” 我看了看屋外,道:“小的时候,我随着娘亲和昆仑出去买新衣衫,走到大街上,看见有那卖泥人的老师傅,泥人捏得很好看,我就央着泥人师傅给我捏了三个,一个我,一个娘亲,一个昆仑。我宝贝得不得了,天气晴好的时候,就把那三个泥人搁在屋外的桌子上,好让她们晒晒太阳,不想过了一会子,天上忽然下起大雨来,不消片刻功夫,那三个泥人就化了,变作了一滩软泥。” 我扶着下巴,将目光从屋外收回,低声道:“再后来,我娘亲就死了,昆仑也残废了,就像那三个泥人一样,一家人支离破碎,没什么好归宿。我有时候想,这也许就是天意,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的。泥人这样,雪人也如此,若是做好之后又融化了,那该多不吉利。” 洛神怔了片刻,微微一笑,柔声道:“没关系,雪人是不会化的。雪山上寒冷,你央着端宴做好之后,搁在这雪上之上,永远也不会化。” 我笑了笑,正要接话,这时突然走进来一个墨银谷弟子。那弟子脸色有些难看,见了我,垂手在门口站着,欲言又止。 我奇道:“小哥,有什么事么?你家谷主现下还没起身。” “不是找我家谷主,师师姑娘,我来找你的。” “找我 分卷阅读229 - 分卷阅读23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0 ?”我有些吃惊,温言问道:“找我何事?” 那弟子看我一眼,这才道:“师师姑娘,你带过来的那条大白狼,它好像……好像生病了。” 我口里的粥差点没吐出来,站起身来,擦了擦嘴,急道:“什么?傲月它怎么了?” 那弟子答道:“之前一大早,我和弟兄们前去祠堂守卫,就见你那条大白狼趴在祠堂门口,一动也不动。我们以为它夜里守祠累了,正在睡觉,就没打扰它。可是过了许久之后,我们就发现它很不对劲,它静得就像死了一样,一点声音也不发,雪山上冷,呼吸都是出白气的,我们见它鼻子前面竟也没有白气,就壮起胆子去探了探它的鼻息,发现它竟然没气了……” “你说什么?!”我叫了一声,没等那弟子说完,跳起来踢开凳子,立刻就往祠堂方向快速奔去。 一路上我急得浑身似火烧,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又觉得这事很是蹊跷。傲月的身体情况我是知道的,它身强体健,是最完美高贵的战狼,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 不可能,不可能。 心里思绪万千,冒出了一身冷汗,很快越过那三条青石台阶,到了祠堂门口,就见傲月安静地趴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旁边则围了一群墨银谷弟子,嘴里低低絮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群墨银谷弟子见我和洛神跑过来,都让开了去,我蹲□,哆嗦着手指伸到傲月鼻子前探了探,果然如那弟子说的那般,已然没了气息,吓得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傲月?”我推搡了它一下,它身子冰凉,竟无半点反应。 它平素高傲的红色眸子此时紧紧闭着,身上柔软的银色皮毛比四周的晶莹白雪还要美丽万分,透出一层流转的银光来,可是,它却一动也不动。 太安静了,就像真的……死去了许久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jj不要再抽,让我好好地,舒舒坦坦地将这篇文完结。 阿门。 ☆、墓变(下) 我怔了片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过脸去看一旁的洛神,喉咙里似梗了块石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洛神蹙着眉,没吭声,一手托起傲月的头,另一只手探到傲月下颔的细密毛发里,来回摸了摸,过了一会子,她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轻声道:“别怕,仍有脉动,还活着。” 我心里顷刻之间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得低低问了一句:“那它怎么没有呼吸了?” 洛神将手掌翻转,贴在傲月鼻子前,缓声道:“并不是没有呼吸,而是呼吸微弱。你方才探它鼻息的时候,手指缩回来得太快,如果它气息非常微弱的话,你是察觉不到的。” 听了洛神这番话,我的一颗心非但没有回归原位,反倒更紧张了,急道:“身上没伤痕,也没见它流血,怎么就无缘无故地趴下了?它这昏迷不醒的症状,是生病了?还是……中毒了?” 说完,我很快就觉察到,生病和中毒的两种猜测并不靠谱。 傲月身强体健,既不畏寒,也不惧热,生病这种事几乎跟它连边都沾不上一点。而中毒就更不可能,傲月的伙食一直都由我和洛神打点,食物的源头洁净,加上它嗅觉极其灵敏,退一万步想,就算是食物里真的有毒,它肯定会辨别得出,根本就不会去吃。 洛神摇头:“原因是生病或者中毒,这我也不大明白。医理方面的问题,应当问问惜颜姑娘才是。” 我“唔”了一声,深知这事不能再耽搁,即刻站起来对先前来偏厅找我的那位墨银谷弟子说了几句话,拜托他去给花惜颜通个信,要花惜颜过来祠堂这边瞧瞧傲月的情况,那弟子点点头,便飞也似地去了。 在这之后,我和洛神就坐在傲月身边守着,等待着花惜颜的到来。 花惜颜的住处距离祠堂还是有一段较长的路程,我心中焦虑不安,等待之际,只得垂下头,用手指细细梳理着傲月那身银光流转的毛发,借以缓解自己的焦躁。 梳着梳着,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漏了块缺口,不知不觉间鼻尖上就冒了一层冷汗出来。 只是过了一会子,我的的手却突兀地碰到了一个尖锐的物事。 手指被那物事刺了下,疼得我急忙缩回手,定睛一瞧,就见指尖被傲月脊背上某个物事刺出了一个凹坑,破了点皮,显出一个与手指肤色不同的红点来。 “它背上有东西。”我心沉了沉,张开手掌朝洛神示意:“有点像是……钉子,刺了我一下。” 洛神露出一丝狐疑神色,问道:“在哪个地方?” “这里,我指给你瞧。”这次我小心地朝傲月的脊背摸索过去,过得一阵,指尖终于又触到了那个突起,有点硌手。我拨开那簇白色毛发,跟着就见背脊处露出了一截黑色的东西,看模样有些像钢针,但是比寻常的针要粗上几分。 洛神看见那一截钢针,脸色立时就变了,我见她脸色有些难看,试探性地问她:“是不是……就这东西搞的鬼?” 洛神抿了抿唇,低声道:“嗯。傲月变成这样,既不是因着生病,也不是因着中毒,而是被人钉了三魂钉。” “三魂钉?!”我大惊,旋即又奇道:“三魂钉不是只能用在人身上么?” 说起三魂钉,原先便是起源于西周时的一种较为狠辣的封印秘术,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还是从昆仑给我的那一堆书里零零散散地看过来的。 书上说人有三魂七魄,其中魂为主,魄为辅。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人的头顶,双肩各有一盏命灯,统共三盏,分别是天魂,地魂,命魂的寄居之所。 头顶,双肩靠近颈窝处,对人来说至关重要。施术者拿捏好这三魂之位,纳入三魂钉,受术者根据施术深浅,便会呈现出不同的症状,轻者昏迷,重者丧生,而那三魂针之术也由此而来。 如果只单单封住命魂,就会出现昏厥,肢体发凉,呼吸微弱等诸如此类的假死之态。这种昏迷的话还好说,只要将封锁的钢针拔出,休整一段日子,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和蒙汗药的效用差不多。 若是三魂都被封锁,那后果便极其严重,受术者死后魂灵不得解脱,葬入地下,怨气不散,就会变成凶煞之物。 洛神 分卷阅读230 - 分卷阅读23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1 瞥了傲月一眼,轻声道:“三魂七魄,世间活物都有,牲畜也不例外,不过位置和人不同罢了,只要有魂位,三魂钉之术就可以发挥作用。牲畜之道,不同于人,它们以头顶为天魂,尻尾为地魂,中间脊背七寸为命魂。”她指着那枚黑色钢钉,又道:“你看,这钢针刚好钉在傲月脊背的七寸之处,为命魂所在,短时间内可以使它呈现出假死之像,毫无知觉。” 洛神说完,手指并住那枚钢针突起,倏然用力,傲月的身子忽然猛地颤抖了下,只一瞬间,那枚钢针便被洛神扯了出来,没有流血,反而带出了一些白色的粘稠液体。 而与此同时,傲月的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哧声,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跟着便又趴在地上不动了。 我见钢针拔出来后,傲月终于有了反应,不由大喜,凑过去一瞧,发现它依旧双眼紧闭,等得一会,鼻息间才渐渐有了生气,身子也比先前要暖和了许多。 我和洛神相视一笑,总算暂时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从下面青石台阶上又急匆匆地跑上来三个人,打前头的那个正是雨霖婞,她后面跟着花惜颜,最后面则是那个通报的墨银谷弟子。 雨霖婞跑得气喘吁吁,头发都跑乱了,加上昨夜宿醉,脸色很不好看,到了我和洛神跟前,大怒道:“这大年初一的,才刚吃早饭呢,怎这么快就幺蛾子满天飞了。早知道就不听你们两的,别去让傲月夜里守祠,直接搜山就成。看你们两出的馊主意,这下可好了吧,这么壮一头狼,都被折腾得没气了,师师我告诉你,我可不管赔。” 她一个人居高临下,睨着我和洛神,眼圈还带着几分醉酒的熏红,对我们两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我听得耳朵发疼,皱眉道:“谁告你它没气了?大过年的,说话吉利点。它现在好好的!” 说话间,傲月身子动了动,嘴里又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眼皮微微抬起,看了看我,似是有些疲惫。我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它眼皮这才阖上,贴着我这边,歪过脑袋,安静地再次趴好。 “怎么……这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气了?”雨霖婞瞧得愣了愣,转过脸去看那通报的弟子,纤眉拧起,道:“你刚不是说没气了?这不是好好的么。” 那弟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估计连冷汗都冒出来了,可怜得紧,我见状急忙瞪了雨霖婞一眼:“你才没气了。这位小哥又没错,你吃火药了?” 雨霖婞哼了声,不再吭声。果然她就不能喝醉酒,喝醉时一滩烂泥,酒醒之后还带了三分脾气,逮着谁骂谁,也不知是不是自她爹爹身上学来的,昨晚上花惜颜照看她,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倒是花惜颜蹲□,在傲月下颔处摸了摸,过得一会才温言笑道:“没事就好,我以为真出了什么事,可将我吓坏了。” 我摇头,对她道:“惜颜,事情没那么简单。” 顿了顿,把刚才发生的事对花惜颜和雨霖婞说了一遍,她们见了洛神手中的那枚钢钉,脸色都有些苍白,雨霖婞咬牙道:“没什么可说的,肯定是那三个贼东西干的,这么狠的招,也敢使出来,若是落到我手里,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我对雨霖婞道:“你也别这么早下定论,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么?” 雨霖婞挑眉道:“什么蹊跷?” “你看,傲月嗅觉惊人的灵敏,它识得我们的气味,而不识得那三个人的气味,如果那三个人要靠近它,它肯定会发觉的,怎么还会乖乖地等着那三人给自己上三魂钉?” “这……”雨霖婞哑然,过得一会又道:“这有何难,那三个人武艺高超,直接在远处将三魂钉当做暗器使也未可知,何必非要靠近傲月,被它发现?” 她话音刚落,洛神站起身来,对她淡淡道:“霖婞,多说无益,我觉得你最好去祠堂看一看。” “什么?” 洛神朝前走了几步,走到祠堂大门口停下,回过头,低声道:“傲月是在守祠,它如果受到了攻击,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要进到祠堂里去,但是傲月是那人最大的障碍,必须要先除掉它这块绊脚石,才能达到他的目的。且不管是不是那三个贼人所为,我们只要先看看祠堂里面的情况。” 她伸出手,搁在祠堂紧闭的大门上,轻轻地摩挲了一番,顿了顿,这才瞥了我们一眼,声音冰冷得似沉进了深渊里:“也许,情况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进入第四卷解谜探险情节……= = 我们的口号依旧是,冒险与jq齐飞~~ ☆、鬼眼 听洛神这么一说,雨霖婞面色微变,走到洛神身边,瞧见那把黄铜大锁还稳稳端端地拴在门上,她僵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道:“这上边挂的锁不是好好的么,能出个什么状况?你这死冰块,就会危言耸听吓唬人。” 除了祭墓前后那几天,这祠堂的大门都被牢牢锁住,如今雨霖婞看到门锁并没有被破坏,外人没有钥匙便进不去,很自然地就认为祠内相安无事。 洛神摇摇头,低声道:“你摸摸看。” 雨霖婞疑惑地瞧了洛神一眼,伸出手在门上摸了摸,立刻又缩了回来,不可置信地皱眉道:“这门怎么有点发烫?” 雪山上温度极低,稍微穿得单薄些人便冻得直打哆嗦,祠堂的门是生铁所铸,这么冷的天,铁门理应是冰冷刺骨,怎么反而还会发起烫来? 我和花惜颜也觉得奇怪,急忙走了过去,雨霖婞飞快地从身上摸出钥匙,咔哒一声,将那黄铜门锁打开,取了下来。 不知为何,门锁被取下的那一瞬,我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怵。 随着大门被雨霖婞缓缓推开,迎面扑卷过来一阵热浪,湿湿濡濡,很像是蒸包子时,刚揭开笼屉那一刹迎面扑来的热气,熏得人面皮发烫,甚至燥热。并且里边还混合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格外刺鼻。 我甫一闻见这股味道,忍不住低下头,捂住鼻子,实打实地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身后一阵哗然,却是响起了那批守祠的墨银谷弟子倒抽冷气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诧,几分愤怒。 我连忙抬起头,待得看清楚祠堂的情景,也傻眼了。 此时,“面目全非”这四个字已经不足以用来概括形容祠堂里面的情形 分卷阅读231 - 分卷阅读23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2 了。地上弥漫着一片苍白刺目的液体,就像铺了层厚而粘稠的牛乳似的,散发出阵阵熏人的气味,这气味倒也不是难闻,而是吸到鼻腔里火辣辣的,有种闷热烧灼之感。 除了中央小部分没有被那牛乳般液体覆盖,露出地砖本来的颜色外,其它地方都被那方白色湮没了。尤其是四面靠墙壁的区域,牛乳层最厚,好似那些奇怪的液体都是从墙壁上渗下来的一般。 总而言之,这里面既潮湿,又闷热,给人一种滑腻,潮闷的不适感觉。犹记得前几天过来时,这祠堂里还是干燥得很,甚至人都不能在里头多待,待得久了便会干渴难耐,而现下的景象与先前那种干燥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下意识去看对面那方白玉案台,发现上面雨霖婞家人的牌位依旧好端端地供奉着,安安静静,并没有如同上次一般遭到破坏。四个角落里也依照先前那般,各自蹲着四只古兽模样的长明灯,古兽口中昏黄的火光摇曳,在角落处的那些白色牛乳般液体上熏出一片昏黄。 花惜颜轻喃一声,道:“地上这些……是些什么东西?” 我对花惜颜摇了摇头,同样表示不解,侧过脸去,发现雨霖婞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了,跟着就见她将手里的钥匙往地上狠狠一摔,咬住嘴唇,气得浑身都发起抖来。 我从来没见过雨霖婞这般盛怒的模样。只见她眼圈微红,表面看似一声不吭,隐忍之极,实际上我从她那双水色晃荡的眸子里,竟窥探出了几分寒心彻骨的冷冽杀意。 后面随着那批墨银谷弟子见状,诚惶诚恐地跪倒一片,颤声道:“属下看护不周,听凭谷主责罚!” 雨霖婞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缓缓转过身去,沉声道:“传我吩咐,要阿却带一批弟子开始搜山,谷里谷外,一个死角都不能放过!抓到那三个贼人,立刻带来见我。”她顿了顿,唇角勾出一丝冷酷的弧度,又道:“叫阿骏另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弟兄过来,这里需要收拾。” 那批跪着的弟子领完命,立刻跳起来,往青石台阶方向大步去了。 雨霖婞说完,转身就朝祠堂走去,我见她的脚踏在那片黏糊的白色液体上,嘎吱一声,踩出一个清晰可见的靴印来,连忙拉住她:“别去,地上这些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怕是有毒也说不定。” 雨霖婞停住脚步,眼风扫我一眼,哼道:“没有毒。我最清楚不过了。” 她说话时语气很冷,显是气得厉害。先前我曾和风骏闲聊过几句,风骏告诉我,雨霖婞虽然有时候脾气看似挺大,但实际上能真正惹她生气的事并不多,而她倘若不怎么说话,且语气变得冷冰冰的,那就说明她已经怒到极点了。 但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照理说,这祠堂里除了地上莫名其妙地多了这些白色的液体外,并没有其它不对劲的地方,方才雨霖婞自个也说了,这些液体没有毒,并无危险,她不应该发这么大的火才对。 到底是什么拂到她的逆鳞了? 我正疑惑着,这时,洛神环视完一圈祠堂里头的情况,目光落到她脚下,低声道:“地上这些东西,是观音土和石灰的混合物,对么?” 雨霖婞看着她,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我心念一动,这观音土和石灰……不是修筑陵墓时常用到的两项材料么? 前人格外注重陵墓里尸体的保存,而其中拥有一个低温干燥的环境,对于尸体的完好保存至关重要。 为了保持墓室里的干燥,有些陵墓建造者者就会将陵墓修建成墓墙中空,再在中空的墓墙里面填充观音土和石灰。观音土又被民间称作“料僵石”,这种土呈现白色,并不渗水,是保持干燥的绝佳材料,而石灰众所周知也是白色的,吸水防潮,是以这两种物事经常被混合在一起,用来装填墓墙,保持墓室的干燥。 我蹲□,靠近地面闻了闻,立刻就闻到一股烧灼的浓郁气味。先前倒也没细细分辨,此番凑近一闻,发现这种气味与石灰遇水放热时,所散发出的那种刺鼻气味颇为相似。 如此一来,我大约也明白了几分,站起身来,对雨霖婞恍然道:“怪不得之前来到这祠堂时,嘴里干渴得厉害,好像水分都被吸走了似的,原来是你在这祠堂四周围都装填了观音土和石灰的缘故。” 雨霖婞点头道:“我将祠堂改建成这副模样,都是依照我爹爹的遗愿而行。他临终时曾经告诫过我,务必要保持墓室四周围的坏境干燥,不可充斥水分,当然,温度也不能太高。”她扫了一眼地上那片刺目的白色,恨道:“可是,我辛辛苦苦改建的祠堂,如今全被那三个贼人给毁了,都是他们干的好事!” 洛神抬起头,打量了她一会,道:“如果不能继续保持干燥,而是变得像现下这般,闷热,潮湿……那会发生什么事?” 雨霖婞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压低声音道:“如果不能保持干燥,空气里含了过多水分,温度升高……像眼下这样,就会发生极其可怕的事。” 我惊诧道:“什么……可怕的事?” “这是我爹爹临终时的嘱咐。如果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我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雨霖婞眼神变得有些飘忽起来,仿佛是在回忆什么往事,过了一会子,她才皱眉低声道:“原先葬我娘亲和我……我两位哥哥时,这里边的墓室和外边的祠堂,并不是现下这样的,还只是普通的青砖结构,并无中空夹层。直到有一天我爹爹突然病倒了,病得很严重,可是他一直将自个锁在房里,并不让我进去看他,只是让阿骏的爹爹风伯去照料他,其他人一概不见。我在他房门外面哭着跪了一夜,求他让我进去看顾他,他都狠了心不依。” “再之后过了十几日,我爹爹便病去了,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在他去世前的那十几日,他曾要风伯传话给我,说要我开始着手改建祠堂和墓室,并且,必须要将里间墓室和外间祠堂改建成墓墙中空的结构,在中空夹层里头填充观音土和石灰。我那年十五岁,在风伯的操持和帮忙下,这改建一事便日夜不停地进行着,墓室和祠堂墓墙自那以后,都是相通的,中央夹层填了厚厚的观音土和石灰,因着这种缘故,祠堂里面以前都是异常干燥的。” 我们三个都没插话,安静地听雨霖婞接着道:“我爹爹的丧事是由风伯一手操办,遗体也是由风伯和风伯手下几个 分卷阅读232 - 分卷阅读23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3 心腹送进墓室安放,自始至终,我都没能见到他哪怕一眼。他只留给我两件遗命,一件便是要我接管墨银谷,还有一件,便是那祠堂墓室改建一事。” 说到最后,她咬咬牙,一字一句地冷道:“那三个东西将我爹爹的遗愿给毁了,我决计不会放过他们。” 听到这,我心里并不好受,却也不知怎么去安慰雨霖婞。现在我唯一能弄清楚的细节,便是这祠堂墓室改建一事,乃是由雨幕声临死前一手安排。从后面日夜赶工的描述来看,雨幕声应当早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是以一定要在他病去之前改建好墓室和祠堂,待到自己身死后可以入墓。 只是他这么做,到底是因何缘故呢? 并且,现在祠堂和墓室的结构已经被人蓄意毁坏,破坏的那个人好似知道这祠堂修筑的根本原因,直切要害,一举将这祠堂由原来的干燥寒冷转变成现在闷热潮湿的模样,很明显,这人和雨幕声的意图是相反的。 换句话说,雨幕声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应当就是那破坏之人最希望看见的事。 那边花惜颜默默地看了雨霖婞一眼,轻声叹了口气,迈开脚步在祠堂里四处瞧了瞧,等到她走到一个墙角处,忽然朝我们招手道:“你们来看,这个地方有两块青砖被卸掉了。” 我们一听,连忙走到花惜颜所在的那处墙角,一瞧,发现果然有两块青砖被人卸掉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长条形小洞口来。 抬眼去瞧,就见这墙壁果然是中空的,大约两指来宽,就像一个蓄水的水槽,里面还留有粘稠的观音土和石灰混合物,因着青砖阻隔,无法流泻出来,呈现出一团白色的浆糊状。 花惜颜道:“我想这些观音土和石灰混合的液体,应该是从这个被卸掉青砖的洞口里流出来的。” 我疑惑道:“虽然已经晓得地上这些白色液体是观音土和石灰融合形成的,但是哪来那么多的水,可以先溶解掉石灰,使其发热升温,再与观音土混合,变成这种粘稠的液体?” 洛神抬头看了看祠堂上方,低声道:“那人不单单只是利用了水,应当还利用了雪。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祠堂上面的一部分顶已经被掀开了,顶部封住这祠堂墙壁的青砖也同眼前这样,被人卸掉了,墓墙中空处的观音土和石灰可以直接与外界接触。那人先在顶部开口处往下灌水,石灰遇水发热,开始融化,由上渗透至下。加上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雪,雪花遇热又化成雪水,如此连续不断,即使那人不再整晚持续灌水进入,也可以慢慢地将墓墙里填充的石灰消融掉,和观音土混合在一起,自下方这个卸掉墓砖的开口处流泻出来。这样一来,也就悄无声息地将这个用来保持墓室干燥的结构给破坏掉了。” 雨霖婞冷笑一声:“那三个东西,心思倒是花得很深。” 我见雨霖婞和那三个神秘人梁子结得大了,不由得暗忖起来,虽然这事雨霖婞一口咬定是那个三个贼人所为,我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疑虑,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大妥当,这种似懂非懂,似明非明的感觉令我很是头疼。 过了一会,风骏带人过来清理祠堂,雨霖婞言明不可以用水冲洗,是以清理工作进行得格外缓慢,过得许久,待得大部分地方已经差不多清理干净了,洛神就指着那处卸掉青砖的长方形洞口,问雨霖婞道:“这后面就是墓室?” 雨霖婞点了点头,洛神看着那处墙壁,若有所思。洞口大约平她膝盖处,她蹲下身,将手伸进了那个黑黝黝的洞口里。 我看得心里一个咯噔,对于这种未知的黑暗,我总是格外忌惮。如果我将手伸到某个黑黝黝的洞里,不知道洞里面有什么,我就会不能自已地猜测臆想,将会有某个可怕的东西突然窜出来,一口咬住我的手。 我越想越觉得恐惧,洛神若是知道我的心思,估计要笑话我。我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就见洛神的手在里面动了动,好像一无所获。 她索性缩回手,要风骏取了个火折子过来,点燃火折子,要我拿好帮她在一旁照着,自己则半跪在地上,侧着头往里面张望。只是这洞口很小,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瞧出个什么端倪来。 她一边瞧,一边问雨霖婞:“那三个人想到这墓室里,是为了什么?你爹娘的墓室里有些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么?” 雨霖婞撇嘴道:“里面只有遗体,还有些寻常陪葬的物事罢了,没什么特殊的。死鬼你就这么好奇,照你这瞧法,不怕将你脖子给扭酸了?”她一摊手,又道:“可惜我也进不去,自从我爹爹故去之后,这墓室就封住了。” 看雨霖婞那模样,估计她自己也很是好奇墓室里头的情况。雨幕声当年一定隐瞒了她不少东西,从生病到入墓,从头至尾都不让女儿瞧上一眼,这在雨霖婞的心里定是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疙瘩。 洛神抬起头来,蹙了蹙眉,道:“脖子倒是不酸,就是里面太黑,根本瞧不见。” “我来看罢, 我眼睛好些,夜里黑也能瞧见东西。”我说着,将洛神拉过来,自己弯下腰去,一手扒着墙壁,一手撑地,贴着那洞口往里面瞧去。 洛神在旁帮我掌火照明,我要她将火折子移过来一些,火折子昏黄的光线透过洞口,渗进里面那片黑暗中,我深吸一口气,目光一点点地在墓室里开始摸索。 火折子因着在洞口照着,火光只能透过去很少一部分,稍远一点就是一片漆黑混沌。我凝神静心,运起炫瞳之技,将脖颈往下再侧了侧,调整角度,发现墓室里面从左至右,依次排着三个黑黝黝的轮廓,看模样像是长方形的大匣子,毋庸置疑,这一定是那棺材了。 我瞧着那三口棺材的轮廓,问雨霖婞道:“妖女,你爹爹和娘亲是合葬的么?” “自然不是。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我爹爹去世的时候,风伯为他准备了另外的棺木,将他装殓。”雨霖婞靠过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问这个问题?” “不是合葬?”我皱了皱眉,奇怪道:“里面只有三口棺材,你不是说这里面葬了你娘亲,你两位哥哥,还有你爹爹么?既然你爹娘不是合葬,那怎么还少了一口?是不是里面还有另外一间墓室?” 雨霖婞道:“就只有这么一间墓室。这墓室里头大得很,又那么黑,也许师师你看岔了也说不准。” 我含糊地“唔”了一声,想 分卷阅读233 - 分卷阅读23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4 再去瞧个分明,目光一扫,突然看见第二口和第三口棺材中间,突兀地显出一个影子来,这影子有些奇怪,从其轮廓来判断,有点像是一个人蹲在地上。 我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怵,想将那影子看分明些,无奈里面太黑,我这夜视的眼睛也只能勉强看清楚物事的模糊轮廓。最后我实在无法,便让雨霖婞去拿个夜明珠照明,雨霖婞这墨银谷里坐拥千般宝贝,很快她就差人拿了一颗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过来。 我将那夜明珠放在手里颠了颠,拿捏好力道,往洞口一扔,只听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在寂静的墓室里回响,等得一会,夜明珠在一个地方停住了,就停在了那第二口棺材附近。 夜明珠散发出淡而柔和的光芒,在那片黑暗中显得静谧无比,夜明珠周围的区域,也仿佛笼了一层轻纱似的。 我眨了眨眼,发现之前看到的那个蹲着的人影,居然不见了。 奇怪,我眼花了么? 我之前还以为那影子也许是个陪葬的人俑或者是个人形墓灯,这么瞧来,那东西其实……其实可以动? 背脊渐渐地发起凉来,手臂上也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深吸一口气,也没敢吭声,正打算退回来,突然就在这时,我瞧见第二口棺材的一侧,那靠近夜明珠的地方,好像露出一个东西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竟是人的衣袍边角,颜色是玄黑色。 我盯着那片黑色的衣袍边角,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手指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脖子也僵硬地侧着,往左也不行,往右也不可,好像有双手正狠狠地掐住我的咽喉,不能让我动弹一般。 洛神在后面贴着我,手里的火折子移近了些,问道:“怎么,脖子扭到了么?” 花惜颜将手搁在我肩上,也轻声问道:“师师,你瞧见什么了,怎么一声不吭?” 花惜颜这不搁还好,她那冰凉的手一搁上我的肩头,我只觉得头皮都要炸起来,但是喉咙里好像梗着什么东西似的,想叫,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而夜明珠依旧是安静地停在那,身后就是一口阴森森的棺材,看那棺材估计还是由罕见的好材料打造而成。而不知怎的,那夜明珠突然又动了动,带起一股涌动的微弱光线,仿佛是暗夜里的幽深眼眸,同样也正在窥探我一般。 而定睛再去瞧,那玄黑色的衣袍边角,却又消失不见了。 雨霖婞不耐道:“师师你到底瞧见什么了?说句话呀,别吓我们。” 我压着嗓子道:“我看见……看见里头有人。” 雨霖婞在后面啐了我一口:“我呸,有鬼还差不多,怎会有人。” 我不理她,我敢肯定里面肯定有人,那个蹲着的身影,绝对是个可以动的活人……也许,也许……它不是活的,但是它能动,这是绝对的。 我思绪飞快转着,心脏躁动得厉害,擂鼓一般,几乎都要将我的耳朵震聋了。 而就在这时,我发现眼前的洞口处,赫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隐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大部分都是眼白,纯粹的白,眼白里头养着的那两只黑色的瞳仁,诡异地向上翻,整个眼睛微微吊着,就那样冷冷驻在洞口,死死地盯着我。 鬼气森森的一对眼睛,贴我贴得格外近,近得可以闻对方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酸腐气味。 死亡的气味。 我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结成了块块冰渣,汗毛尽数竖起,当下不受控制地大叫一声:“有鬼!” 大叫的同时,身子猛地朝后一退,后脑撞到了一个东西,跟着就听身后洛神闷哼一声,手中的火折子一甩,被我带着倒在地上。花惜颜听了我的大叫,也是吓得往后倒去,雨霖婞就趴在我们三个后面,也被连带着倒下。 总之场面异常混乱,在我旁边的人全被我带着倒了,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挥之不去的都是那双可怕到令人魂飞魄散的眼睛。 大口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个冰凉轻软的身子,我急忙退开身去。洛神低低呻吟了一声,慢慢从我身下爬起来,以手掩住鼻梁,长发散乱而下,遮了半边脸,目光淡淡的,就那样盯着我。 我心里一个咯噔,就见她掩住鼻梁的白皙手指,指缝之间,渗出几缕细细的鲜血出来。 ……我这才想起我方才后退时,后脑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好像是撞到她……鼻梁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写得很多……= = 快7000字了哎……弱弱地求个表扬…… ☆、初探 我看着洛神指缝间渗出的那几缕鲜血,歉意立时涌上心头,方才那股寒心彻骨的恐惧感早就被冲得淡了,急忙倾身过去扶住她,手忙脚乱地掏出丝巾来,想帮她擦拭止血。 洛神将头偏了偏,依旧保持着一手掩住鼻梁的姿势,另一只自我手里接过丝巾,声音有些嗡嗡道:“不碍事,我……自己来。” “……”我有些错愕,悻悻地缩回手,那边花惜颜坐起来,想去帮她瞧瞧鼻梁伤势,也被她摆手拒绝了。 洛神背过身去,任谁也不能过去帮忙,只是自顾自地处理着,背影甚是清冷。我以为她因此而生了我的闷气,心中越发歉疚难安,一时之间,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放才好。 我正坐如针毡,雨霖婞双手撑地,朝我这边吹着眼风,笑眯眯道:“师师你别介意,死鬼她这是不好意思。她可以被人捅上一剑或者扎上一刀而流血,被人用后脑勺撞得流鼻血这档子事,搁在她身上,实在是太丢人了!” 临了,眨眨眼,接着惋惜地来了一句:“真丢人,估摸着被师师你这一撞,她这张美人脸从此就破相了。” 花惜颜掩住嘴,眉眼间尽是笑意,我则又气又急,狠狠地剜了雨霖婞一眼,要她住口,雨霖婞朝我撇了撇嘴,挑眉续道:“我就说她不好意思了,喏,不信,你自个去问问她。” 我一愣,循着雨霖婞的眼色回头一看,就见洛神已经将血迹大抵都擦拭干净了,转过头来,正默默地看着我。她鼻尖下方略微有些红,也许我后退的时候,她下意识躲了几分,撞得并不算重,只流了些许鼻血,很快就被她止住了。 我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好,只得怯怯地小声问她:“疼得厉害么 分卷阅读234 - 分卷阅读23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5 ?” “不疼。”洛神低低咳嗽了一声,略微将头低了低,柔软长发垂下,脸上的表情倒是柔和的,甚至敛着几丝极淡的红润。 我瞧着她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润,好似当真如雨霖婞所说那般不好意思,不由得也跟着脸红道:“我方才那是吓坏了,没控制好力道,撞伤了你,对你……不住。” “没事。” 我摸了摸后脑,道:“你别听妖女她满嘴胡说八道,不会破相的,唔……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雨霖婞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估摸着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我在心里腹诽,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她还能笑得出来。 洛神敛了敛眉,不去理会雨霖婞,只是低声问我道:“你刚刚瞧见什么了?吓成那样。”她说到这,许是心里还残存着方才被撞的阴影,不动声色地又在鼻尖上轻轻摸了摸。 而我听她这一发问,面上立时僵住了。 本来因着洛神受伤,我早已将方才瞧见的那恐怖一幕抛诸脑后,这会子洛神突然这一问起来,之前看到的那双幽冷鬼魅的眼睛立刻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背上又不自觉地又冒了些许冷汗出来。 雨霖婞立刻止住笑,也扫了眼身后那个长方形的小洞口,催促道:“师师,你倒是说话啊,之前往墓室瞧的时候,你也是一声不吭的,急得我真想掐死你。你刚撞我们的时候,叫了句有鬼,难不成你还真见鬼了?”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将方才墓室里所见之景,细细地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本来说到那个蹲着的人影以及那片玄黑色的衣袍边角时,洛神,雨霖婞,花惜颜三人都极是惊诧,临到后面那双诡异的眼睛时,我更是着重描述,就差自个模仿一遍了,生怕她们不清楚那眼睛到底生得一个怎样可怕的模样。 说到最后,雨霖婞虽是面白如纸,但还是不置信地问我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我想起她方才嘲笑得我做声不得,这会子又怀疑我,不由得怒道:“那鬼眼睛都快贴到我脸上来了,我又不是瞎子,怎会看错?” 回想起那双寒气森森的鬼眼,我依旧是心有余悸。那往上翻的黑色瞳仁,以及眼眶中大面积充斥的眼白,就像噩梦一般,缠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雨霖婞眉头深锁:“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我爹娘的墓室里头,其实有一只……粽子?”她回过头去,觑了身后墙壁一眼,眼神有些飘忽,抿了抿孰无血色的唇,又道:“那粽子……怎么可能……” 她表情那么古怪,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这墓室里就只有她爹娘以及她两位哥哥的遗体,如果出现什么蹊跷,那唯一的可能便是…… 气氛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所有人都不说话。雨霖婞偏过头去,拧着眉头,死死地盯着身后那个黑黝黝的小洞口,也不知她在忖些什么。 过了一阵子,她突然招了招手,唤了在不远处清理残局的风骏过来,道:“阿骏,把这墙上的青砖再抽掉一些,弄一个常人可以进出的门洞出来。” 果然,依照雨霖婞的性子,倘若她听了我方才对墓室里个中情形的描述,一定会想去瞧个清楚,即使是她爹娘的墓室,也不例外。 不过她这种做法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同她一样。毕竟那墓室里头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存在,能拥有一双那样恐怖的眼睛的,我很难想象那是个活人。而如果当真是什么危险的东西,那事情便棘手了。 风骏瞥了那洞口一眼,面有难色,道:“谷主,这……这恐怕不大好办。” “如何又不好办了?” 风骏答道:“这开凿洞口也不是什么易事,丁丁当当地怕是要弄出大声响来,墓室是先谷主和夫人以及两位少爷的安歇之所,谷主你这般作为,恐怕会扰了他们几位的安宁。” 雨霖婞闻言,觉得风骏所言在理,于是皱了皱眉,也没说话,过了一阵,才道:“那照阿骏你这么说,不能开凿,我们也进不去,那墓室里那个鬼东西……岂不是会更加扰了我爹娘和哥哥的安宁么?” 她说到这,洛神突然打断她道:“不用开凿,由我来罢。” 雨霖婞疑惑地看了洛神一眼,花惜颜就道:“洛姑娘,你有什么好法子么?” 洛神暂时没有回答,走到先前那用来窥看墓室的小洞口跟前,这才低声道:“你们看,这两块青砖是被人用手直接卸下来的,所以这洞口边侧才会这般平整,青砖与青砖中间夹抹的石浆也保存得比较完好。那人手劲极强,并不会弄出什么大的响动来。” 听洛神这么一说,我也自去看那洞口,果然那洞口方方正正,边沿干涸的石浆虽然变薄了些,但依旧非常平整,并不像是动用工具开凿出来的。 我只知道发丘中郎将有一门拿手绝活,唤作“卸墓”。有些小型墓最外围既无封石,也无墓门,四面都是由墓墙所围,如果强行破坏,也许会导致整座墓的坍塌。倘若遇上这种情况,一些手上功夫极强的发丘中郎将便会用手卸掉些许墓砖,小心地劈出一个洞口,这样一来,人才能安心进入。 我正想着,洛神忽然伸出右手,托住那洞口上方的一块青砖,手腕一拧,只听轻微一声“咔嚓”细响,那块青砖便被洛神完整地卸了下来。 在场众人都错愕不已,洛神一声不吭地将卸下的青砖搁在地上,再去卸第二块,雨霖婞回过神来,急忙把祠堂内外的墨银谷弟子都召集过来,吩咐守在一旁,抄好兵器,严阵以待,以防出现什么突然的变故。 毕竟,这墓墙的后面,还藏着一个……可怕的东西。 随着洛神卸下的青砖越来越多,我也变得越发紧张起来,死死地盯住那个越变越大的洞口,生怕那个鬼眼的主人会突然就冲出来,扼住我的咽喉。 等到那洞口大约有半人高,刚好可以容一个人猫着腰通过后,洛神才停下手中动作。她从地上拾起先前扔掉的火折子,问雨霖婞道:“墓室里可以点火么?” 雨霖婞点头道:“可以,火折子温度不高,却也没甚关系。再说了,这墓室周围保持干燥的结构,也早就被破坏了,再顾忌也是于事无补。”说着,从洛神手里拿过火折子,躬下身,就要 分卷阅读235 - 分卷阅读23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6 率先朝那洞里头钻去。 风骏急忙拦住她道:“谷主……让属下先行进去。” 雨霖婞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道:“这是我家人的墓室,理应我先进去打个招呼,安抚安抚。我爹爹脾气可不好,见了你们,兴许就要发火了,这世上还就我不怕他。” 她表面上的话虽然说得轻松,但看得出,她其实心底也很是紧张,又回头吩咐那些墨银谷弟子道:“都给我打起精神瞧好了,一有什么动静,立即给我上家伙。” 那些墨银谷弟子连连应声,雨霖婞便弯下腰,侧了侧头,往里先去探个虚实。而从我站立的这个角度来看,她的头被洞口边沿遮挡,就像是被……被切掉了一部分似的,忒也可怕。当然,我可不敢把这想法告诉她,不然她知道了,还不得跟我拼命。 雨霖婞探头在墓室里瞧了瞧,回头做了个手势,示意里头暂时没甚异样。 雨霖婞进去后,风骏生怕她会出危险,急忙也紧随着跟进墓室,洛神回头看了我一眼,也弯腰进去了,我定了定神,和花惜颜也依次猫腰进入。 脚甫一踏入墓室,就感觉到靴子底下有些打滑,我自然知道,这是墓墙里流泻出来的那些观音土和石灰的混合物。 因着卸掉青砖的洞口是前后相通的,照常理而言,前头祠堂和后头墓室里的白色粘稠液体应当差不多才对,可我能明显感觉到墓室里地砖上的液体很薄,厚度远远低于外面的祠堂。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墓室里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得厉害,我也不好开口说出自己的疑问,只得捏了捏指节,浑身似紧绷的弦一般,僵硬地开始打量起墓室里的情况。 雨霖婞手中的火折子光芒晕霭,在浓稠的黑暗中熏出一点势单力薄的昏黄。借着这点微光,我便瞧见墓室中央从左至右依次摆着三口棺材,而先前我扔进去的那颗夜明珠,依旧安静地在第二口棺材旁躺着,散发出凄冷的柔光。 我将那颗夜明珠拾起来,对一旁的雨霖婞伸出三个手指,做了个“三”的手势,旨在告诉她棺材只有三口,我先前并没有看错。 棺材,当真少了一口。 雨霖婞自然也早瞧清楚了,皱着眉头不说话,等得一会,那边洛神,花惜颜,风骏三人已经绕到第三口棺材后面,几乎都要瞧不见他们的人影了,我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她也和我一同前往第三口棺材那边。 “嗯?”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嘀咕的声音。 先前这墓室里本就死气沉沉,静得只能听到我们自个的呼吸声,这突兀响起的一声人语,无异于在暗沉沉的黑夜里,炸开了一道惊天响雷。 本来我们进来的时候,都保持着绝对安静,并不说话,生怕惊扰了棺中沉睡的雨霖婞家人,而这陡然响起的一声嘀咕,竟将这并未言明的规矩给打破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和雨霖婞两人猛地回头看去,就见我们先前进来的那处洞口,鬼鬼祟祟地探了半边脑袋进来。 紧接着,一条腿也跟着伸了进来。 墓室里头暗得很,微弱的火折子光芒混杂着夜明珠散发的冷光,照了过去,就见那半张脸被长发遮掩了部分,显出几分诡异的青白之色,狭长的眼睛微微向上吊起,就那样盯着我。 我僵着身子不敢动,就这般和那只眼睛在这极其昏暗的火光中对视。 很快,那张脸的主人又将头探进来几分,开口说话,对我低声道:“师师姑娘?” 先头我还吓得半死,这会子听到那人唤我师师姑娘,声音还极其耳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旁边雨霖婞低低骂了声,抢过我手里的夜明珠,即刻朝那人砸了过去。 那人几乎是歪着身子自那洞口踉跄着倒进来,上前就兜住了那颗朝他抛过来的夜明珠。雨霖婞手劲大,那人手脚笨拙,被突如其来的夜明珠撞得后退几步,身子不稳,跌倒在了地上,嘴里一边哼哼,一边叫唤道:“这玩意可贵了,当心着点!” 他叫得震天响,连走到远处的洛神等人此刻都转了回来,雨霖婞恨得咬牙切齿,就差提剑上前杀人:“姓端的,你想死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写得一点也不恐怖,我自己胆子本来就很小,当初看盗墓笔记的时候还被吓到了,但是脑补几个姑娘探险盗墓毫无压力。 那场景跟放电影似的出现在我眼前,我一点都不害怕,为毛你们会觉得上一章恐怖捏? 有姑娘们在,我反正是不怕的。(咦?) ☆、盗洞 端宴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夜明珠,自地上爬起来,喘了口气,甚委屈道:“雨姑娘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我是听说祠堂这边出了些状况,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生怕你们几位姑娘出了什么岔子。这下倒好,得不到几句热乎话,反而挨了顿好骂。” 他说完,下意识便去拍身上的灰尘,哪料到一摸,却摸了满手粘糊糊的浆液,不由得又嫌恶道:“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脏死了。” 我头疼地宽慰他道:“是石灰和观音土,不碍事的,还能驱邪。” 端宴在那头含糊地“唔”了声,将身上衣衫揉了揉,见根本揉不掉,只得作罢。 而一旁的雨霖婞因着端宴的突兀出现,受了不小惊吓,憋了一肚子邪火,就差没处发泄,即刻逮着他冷笑道:“姓端的,我骂你还算好的,好好的人不做,却要扮鬼吓人。进来的时候,不先打声招呼,偏要嗯那一声,这算怎么回事?还有你方才伸进来的半张脸,鬼青鬼青的,我没将你当做粽子就地处决就算对得住你了。” 端宴无辜道:“我瞧这里头那么黑,心里怕得紧,也没个底,就想先探头进来,窥个虚实罢了。” 雨霖婞噎他一句:“怕得紧就在外面待着,莫进来了,我爹爹生前最见不得胆小怕事的男人,你别惹了他生气,给我出去,净添乱。”说着,上前将端宴手里的夜明珠拿过来,搁回我的手里。 透过夜明珠的柔光,我见雨霖婞气得脸色青白一片,再去瞧她身后不远处的端宴,一张脸隐在昏暗中,却也看不清面上什么表情,不过估摸着被雨霖婞这一说,应当很是沮丧才对。 我叹口气,也插不上什么话,只得对洛神使个眼色,洛神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两人不再多 分卷阅读236 - 分卷阅读23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7 作耽搁,便就着手中的夜明珠照明探路,接着开始朝墓室里头摸索过去。 走得几步,就听后头雨霖婞又恶狠狠道:“姓端的,你别跟过来,你要么就乖乖立在那,要么就给我出墓室去。” 原来端宴见我们往墓室里面走,也想跟着过来瞧瞧这个中蹊跷,却又被雨霖婞给喝住了。 我忍不住回过头去,就见端宴低低咕哝一句,因着有些惧怕雨霖婞,果真停在原地不再跟来。他顿了会,索性就撩起衣摆,坐在了那进来的洞口边沿。微薄的火光离他很远,只能看到他朦朦胧胧的身影,歪在洞口,居然有几分萧索之意。 我心里微涩,总觉得雨霖婞这次做得有些过分了些。虽说她爹爹墓室出了这等大事,她心中憋闷气愤可以理解,但是端宴却是无辜的,只因着进来的不是时候,便被她当做了出气包。 正想劝她几句,不料这时花惜颜忽地低低开口,软声道:“雨姑娘,阿宴……阿宴他也没做错什么,你未免……也对他太凶了些。” 雨霖婞执着火折子,略略怔了一下,随即冷哼道:“我待谁都凶,你才知道不成?” 花惜颜被她噎住,薄唇微微张了张,又合上了,偏过脸去,索性不再说话。 雨霖婞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得难听,心却是软的。也许她心里不快的时候,脾气挺大,你顺着她的意央她一阵便好了,若是说她几句,即使是像花惜颜那般轻声细语地说,那也是万万不可。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和洛神互望一眼,知道这时候也不能去开解,两人也就没多说什么,只得借着夜明珠散发的柔光走到第二口和第三口棺材中间,留下花惜颜和生闷气的雨霖婞在后头。 墓室里霎时又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中,还带着些许诡异的窒息之感。 我捏住夜明珠的手心不知何时冒了一层冷汗出来,粘糊极了。四下一打量,墓室里除了森森冷冷的三口棺材,连只飞虫也无,更别提之前那什么鬼眼睛,蹲着的人影,玄黑色的衣袍之类的诡物。 不由得拉了拉走在前面的洛神,压着嗓子问道:“先前我明明瞧见这里面有……有东西的,怎么好像不见了似的,我们转了这么久,连半点影子都没见着,莫非真是我看错了不成?” 洛神回过身来,眸子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出几分碧琉璃般的柔软光泽来,轻声道:“我也不清楚,这墓室里有点怪,具体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她说话间,目光瞥了瞥旁边的棺材。 这三口棺材周身呈现墨黑色,材料我并不识得,但看其纹理应当是上好的阶品,只是左边和右边的那两口比寻常规格要小上一些,中央那口则是正常尺寸。雨霖婞的两位哥哥皆是少年早夭,我猜测边上的那两口应当是她两位哥哥的,而中央那口,里面躺着的到底是雨霖婞的爹爹,还是她的娘亲,那便说不准了。 我抽了口冷气,道:“你说,那东西会不会在……” 洛神蹙了蹙眉,没说话,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咔沙咔沙”声响,好像是有动物的爪子在墙壁上细细地抓挠一般。 我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在这种死寂的环境下,这挠爪子的声音,几乎是直直地挠进了我的心底里。 爆出一身冷汗,颤颤巍巍回过头去,就听见那声音渐渐地,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咔沙--- 咔沙--- 接着这之后,又是极其毛骨悚然的一声:“吱---咕叽---” 静听之下,我居然发现那声音,竟是从不远处花惜颜的脚下传出来的。 花惜颜显然也听到了,在原地不安地转了个圈,却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雨霖婞隔她最近,面色煞白,低低地问了她句:“姓花的,你……” 雨霖婞话音未落,花惜颜脚后头突然猛地启开了一块翻板,露出一个大洞来,跟着从里面伸出一只泛白的手,铁钳一般,死死地钳住了她的脚踝。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话都不知如何说了,身体几乎是本能反应,和洛神两人足尖一点,立刻就朝花惜颜那个方向疾步冲刺。 那边雨霖婞就站在花惜颜不远处,她手一伸,冲过去就想去拉住花惜颜,岂料洞里伸出的那只手速度更快,攥住花惜颜的脚踝,就像水鬼牵住挣扎的溺水之人一般,即刻便往洞里头扯去。 雨霖婞扑了个空,劲头过大,反倒将花惜颜的衣袖子扯了半边下来,所幸花惜颜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主,情急之下五指张开,紧紧地卡在了洞口边沿。 好在她在洞口稍作停留,并没有被那只手拉得往下跌落,雨霖婞趁此当头,再次去抓,这下终于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低喝一声,卯足气力,攥着她便往上面拖。 我和洛神也飞快跑到洞口边沿,我拉住花惜颜的左手,洛神蹲□,双手则兜住了她的双肩。三个人拼尽全力想把花惜颜拉上来,可是她身下牵扯的那只鬼手却不知哪来那么大的气力,此番纠缠之下,三人就像在拉一座坠落的大山一般,格外吃力。 花惜颜一张秀气的脸涨得通红,眼中几乎都要充出血来,雨霖婞大怒道:“姓花的,你怎么这么重!” 这时,远在那头的风骏和端宴听到响动,也急急忙忙往这边赶来,加入了救援的行列。 合五人之力,情况终究有所改变,而这电光火石之间,花惜颜身子一抖,好像是抬脚悬空踢了踢,踢中了在下面拉扯她的东西。这之后,她嘴里逸出低低一声含糊的呻吟,嘴唇紧紧咬合,连血都咬出来了。 而我很快就发现她的身子变得轻了许多,大家趁此机会,一起喝了声,终于将她猛地从洞里拉了上来,而那洞里听得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过得一会,却又归于沉寂。 花惜颜爬上来后,浑身酥软,就势一歪,歪在了雨霖婞怀里。我眼风一扫,便见她右脚上套着的靴袜也不见了踪影,赤着右脚,白皙的脚踝处显出一圈触目惊心的血痕,周围还有指甲抓挠过的痕迹。 所幸那血没有变成黑褐之色,那东西似乎只是气力大,却并没有毒。 我喘着粗气道:“惜颜,你身上带了伤药没?” 花惜颜面色红一阵,白一阵,模样说不出的柔弱疲惫,抬手指了指她腰间夹包,雨霖婞默不作声,腾出 分卷阅读237 - 分卷阅读23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8 一只手来摸到她的腰间,揭开了她的夹包。 她也不知道花惜颜到底要什么,情急之下,只得将里头搁着的东西一股脑地全给掏了出来。 夹包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闻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其中包括一只花惜颜平素用来装银针的檀木平盒,几卷薄薄的白色绷带,几个不同颜色的小药瓶,另带一只精致小巧的铃铛,那铃铛在地上滚了几下,之后便停住了,发出极空灵的几声叮铃声响。 雨霖婞看了眼那只铃铛,愣了会神,随即压着嗓子问花惜颜道:“哪瓶药有用?” 花惜颜无力地抬起手,往那青色小瓶一指:“那瓶……用来止血的。” 我点了点头,拿起那只青色小瓶,从里头倒出些许药粉,洒在花惜颜脚踝处的伤口上,洛神则扯了一长段白色绷带下来,等我上完药后,便小心翼翼地帮花惜颜将伤口包扎好。 等到伤口包扎完毕,花惜颜的脸色也缓和了些,她舔了舔唇上几丝鲜血,低声道:“这墓室下面,有一条很深的暗道……有点像是盗洞。” 雨霖婞嗓音嘶哑,不可置信道:“盗洞?!我爹娘的墓室里怎会有盗洞存在?” 花惜颜摇头道:“也不能肯定是……盗洞,只是我方才被那东西抓住时,蹬了它许多下,它这才……松……松了手,其中有几下踢到那洞壁上,发现上面……坑坑洼洼的,形状走向有点像是……是人为开凿的盗洞罢了,我只是粗略地估计了下,却也做不得……真。” 我闻言,心念微动,下意识瞥了一眼那个洞口。之前它被一块翻板遮盖住,墓室里火光照射的范围实在有限,我们也就没如何多注意脚下,再加上地面铺了一层很薄的浆液,要发现这块翻板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被翻板遮挡的洞口,我才明白过来一件事。 那便是,怪不得墓室里那些观音土和石灰的混合物远远少于外围的祠堂,原来它们都沿着这翻板与洞口衔接的缝隙,一点点地渗透到墓室底下那个“盗洞”里去了。 洛神双膝跪在地上,目光盯着那个翻板,脸上敛着一丝凝重之色,若有所思。 她身子微微往下倾,握着夜明珠查探了半晌,见下面再无异状,那东西好像并不敢再出来行凶,过得一阵,便将那翻板盖上,说道:“既然惜颜姑娘现下受了伤,我们还是先行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下,这里的事稍待一会,再做打算。” 眼见花惜颜受伤,大家自然也都没甚心思再待在这危机重重的墓室里,谁知道这墓室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乾坤,又躲着如何样的怪物,当下点头应和,同意了洛神的提议。 雨霖婞差人寻了几根卯条过来,将那翻板牢牢地钉上,以免下面的东西再跑出来作祟,再在祠堂和墓室周围布了层层严密的守卫,再行商议。 花惜颜被我们送回客房后,气色并不是很好,我们把各项事情打理妥帖后,便在她床头陪了她一会,嘱咐她好生歇息。等到要走的时候,雨霖婞还是坐在凳子上,动也不动,我唤了她一声,她抬起头,目光有些闪躲,含含糊糊道:“我还有些话要问姓花的,等会再走。” 我瞧她那扭捏模样,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 方才在外头的时候,端宴正和长生陪着闭目养神的傲月,他便偷偷告诉我,雨霖婞不久前跟他道了歉,叫他不要介怀墓室里对他的无礼,端宴也是个好胸怀的人,雨霖婞能放下架子同他道歉,自是喜得他眉眼带笑,乐滋滋的。 这次雨霖婞见花惜颜受了伤,估摸着心里并不好受,不过她是个死要脸面的,可不敢当着我和洛神的面,低头向花惜颜认错。 我于是点头,了然微笑道:“好罢,那你可要长话短说,别扰了惜颜她休息。” 雨霖婞啐我一口:“什么长话短说,我是那么啰嗦的人么,我……我说几句就走,你们两个,还不紧着走!” 我和洛神相视一笑,连忙点头道:“得得得,我们这就走,不打扰你……” 待到我和洛神回房后,洛神便在外屋桌旁坐定,铺开一张宣纸,执笔在纸上轻轻勾勒出一些简单的淡墨线条来。 她画的大概是那祠堂和墓室的结构布局,并将那“盗洞”口出现的位置在图上细细标注了,先前还没多加注意,这会子瞧她画的草图,好像那“盗洞”口正巧搁在那墓室的最中央,不偏不倚。 我在她旁边挨着她坐下来,看着她手中动作,顺手帮她研墨,并不时将心中的疑问拿出来问她一问。 洛神边绘图边同我交谈,我的思路经她一提点,也变得清晰了许多。我之前在墓室里看到的那有着诡异双眼的东西,八成就是从那“盗洞”里出来的,洛神告诉我她刚在洞口探了探,发现那洞里的味道很是奇怪,有些闷热潮湿,却又带着些许年代久远的酸腐之气,她猜测下面也许有一个古墓。 原先雨幕声在这古墓上修建雨家祠堂和墓室,却是有缘由的。 正所谓,墓 上作墓,有祸有福。 若是能寻好位置,那搁置在风水极好的古墓上的家墓便会世代受到荫泽庇佑,子孙享福。这其中牵涉到风水改位,引气度穴的玄学知识,雨幕声本就是倒斗大家,精通风水玄理,奇门八卦,这种事对他来说可谓小菜一碟。 虽说弄明白了许多事,说话之间,渐渐地我却发现,洛神在画图之际,总是会时不时地抬手去摸她的鼻尖,蹙着眉,好像还很疼似的。我瞧得既心疼又内疚,急忙起身,飞快地去厨房打了盆热水过来,拿软毛巾蘸了点热水,微微拧干后,递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一张脸隐在雾霭的水汽中,错愕地望着我:“这是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道:“小时候练功时,从木桩上跌下来,跌出了鼻血来,昆仑就是这么帮我止血的。”说完,也不待她说话,托住她的右侧下颔,微微将她的脸抬起,道:“这样热敷一番,会较为舒服些。唔……还有点血块在里头呢……之前那干丝巾擦不干净的,须得用这样的热毛巾。” 她眼里含着一抹柔软的笑,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有些嗡嗡道:“话说回来,你头倒是挺硬的,以后也好砸核桃。” 我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要她别胡说,一面擦拭,一面问她道:“先前那墓室下面的东西,该拿它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放着吧, 分卷阅读238 - 分卷阅读23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39 那东西气力这么大,那几根卯条估计吃它不住。” 她瞥了眼桌上的宣纸,低声道:“霖婞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们估摸着得先准备下。” “你是说我们也许要下到那洞里去么?” 她的长睫毛被毛巾上的热气一蒸,沾了层水雾,应声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写着写着就自我high得控制不住字数了,这就是所谓的思如泉涌?(泥奏凯!) ☆、鬼打墙(上) 等到午饭时分,一行人聚在偏厅用饭。花惜颜因着腿伤不便行走,此刻还在房里歇着,她的那份饭菜便由雨霖婞差下人用食盒装好,趁热给她送了过去。 吃饭之际,我同雨霖婞言明了她爹娘墓室下面十有八九有个古墓的猜测,雨霖婞阴着脸夹了一筷子菜,小口嚼了嚼,之后才道出她之前刚巧也有这般揣度,正打算着准备一番,过一阵便要下到那盗洞里去探探虚实。 雨霖婞性子急,是那想做便要即刻去做的人物,加上雨幕声死前给她留下了不少谜题,今日一看,其中大多估摸着都和下面那个古墓脱不了干系,她定是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去解开。我和洛神一早就预料到她要下地探墓,只是先头并不挑明,就等着她开口而已。 于是几个人便围坐一桌,一面吃,一面对接下来那探墓之事做了一番详细的部署。 雨霖婞拟定了一份下地的名单。雨霖婞,洛神,我,风骏自是归在其列,另外再点了六名精干的墨银谷弟子随从前往。 本来端宴不通武艺,去了也是个累赘,反而还要累我们分神去顾看他,便没有打算带他一起去的意思。想不到端宴腆着脸苦苦哀求,说什么也要跟着下去看个究竟,并扬言自己擅长风水堪舆之术,熟悉一般古墓走向,带上他才算是一比划算的买卖。 他平日里花花肠子,风水探穴功夫如何,我倒也不知,我只晓得他吵嚷磨人的功夫实在了得,就差没下跪流泪了,雨霖婞最终被他缠得实在无法,只得将端宴也加在了名单里。阿却则被安排留下来处理谷中的大小事物,顺便暂时照料长生和腿伤的花惜颜,同时还要兼顾搜拿那三名贼人的重任。 而下地名单落定,接下来便是准备事宜。 从盗洞里冒出来的那只诡异的手来看,那下面定是潜藏着不得了的东西,此行凶险万分,我们自然也不敢怠慢。加之上次去姑苏公主墓时,因着大意,什么都没顾得上带,结果遭遇了无水无粮的境地,很是辛苦,是以这次我们准备得十分充分。 干粮,水袋,伤药,火折子等必备物事都做了妥善分配,人手一份;另外还准备了许多下地的工具,起锹,探钩索,匕首等,甚至每人身上都携带了一颗夜明珠。雨霖婞道很多时候火折子用起来很是不便,她库里夜明珠大大小小堆做小山,便让我们每人挑拣了一颗,必要时候也好用来照明。 等到诸事准备妥当之后,已经到了申时,我们抬头看了看天,雪山上天黑得早,天光已经渐渐黯淡了下去,连忙掐紧时辰进了祠堂后面的墓室。 雨霖婞让一名墨银谷弟子将翻板上的卯条启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九尾从我脚边上飞快地窜过去,探到洞口嗅了嗅,嘴里哼了声,又慢慢地退了回来。 这次下地,我特地随身带了九尾。九尾常年在古墓里头生活,对地底下的阴暗环境很是适应,加上它身量短小敏捷,擅长飞檐走壁,于我来说当真是个极好的帮手,何况端宴又是个不让人不省心的,连三脚猫功夫都不会,九尾同他感情颇善,时不时让九尾顾看他一阵也是好的,也免得我们分心。 洛神将探钩索一端拴好,固定稳妥,并在另一端绑了一截点燃的火折子,缓缓地将探钩索垂到盗洞下面去,同时她自己则跪在洞口边沿,身子略微前倾,往盗洞里面窥探。 我也趴在她身边往下瞧,就见那火折子随着绳索的缓慢下落,幽黄的一簇火焰闪烁在黑暗中,身影渐渐变得越来越小。 过了一阵,洛神便停止了手中探钩索的下落,而那火折子已然化作一个圆形火点,定在那洞底最深处,一动不动。 我们都知道那火折子已然到底了,且并没有熄灭,那说明下面的空气应当还不算太差,至少人可以正常呼吸。 明火探穴之后,洛神将那绑着火折子的探钩索收回来,取掉上面的火折子,将探钩索另一端绑在了自己腰身上,做个手势,便要下得洞去。 我顾忌着那洞里藏着的东西,心里极其紧张,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她许多话,要她千万小心,她朝我淡淡笑了笑,以作安慰,随即双手扣住探钩索,同时脚朝洞壁蹬了一下,白色身影宛若沉水游鱼,倏然没入了下方的黑暗之中。 我的心几乎吊在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探头想往下瞧,下面却是一团漆黑,仿佛染了墨的棉花一般,什么也瞧不见。 等得一会,洞口最深处忽然亮起了一点黄光,接着那点黄光缓缓地摇曳了几下,我心头微缓,知道这是洛神点起了火折子做的示意,连忙将绳索拉上来,绑在腰间,也学着洛神之前的姿势,下到盗洞里去。 我双手扣好绳索,借助双脚蹬着洞壁的力道,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身体往下放,越往下,鼻息间闻到的味道便越是刺鼻,除了一股石灰的味道,还夹杂着某种略带酸腐的气息,有点像是烂菜帮子的味道。 这味道于我来说很是熟悉,我之前在洞口瞧见那双鬼眼时,那东西的身上,便带着一股子这样难闻的气味。 另外我还发现这洞壁的土质比较软,上面有点打滑,像是沾了一层粘稠的液体似的,此番缘墙而下,就像是踩在抹了油的泥土之上。 略略心慌之下,时不时瞥眼朝洞底看去,渐渐地,我发现下面那火折子逸散出的光辉越来越亮,跟着不一会,便显出一个裹着淡淡光晕的白色身影来。 我见洛神就在下方不远处,心中大喜,便加快了下降的速度,又过了片刻,自下面伸过来一双手,却是洛神兜住了我的腰身,将我抱了下来。 我落地之后,在洛神怀里稳了稳身形,之后站稳脚跟,踩了几下,才发现地上粘稠一片,铺了厚厚的一层石灰和观音土的混合物。 这些混合物都是自上面的墓室流泻下来的,许是因着这种缘故 分卷阅读239 - 分卷阅读24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0 ,洞里面的空气变得闷热而潮湿,加上气味刺鼻,身体周围像是紧紧地围了一道墙似的,堵得有点令人透不过气。 我将洛神手里的火折子接过来,在附近照了照,发现这还真是一个实打实的竖井型盗洞,直上直下,分外工整,而竖井盗洞打到底之后,又被人在右手边横向开了一个上圆下方的平洞。 这横向劈开的洞是个十分典型的盗洞,通到一处不知名的地方,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洛神拔下巨阙,在旁边的墙壁上刺了几下之后,这才收回巨阙,道:“这土质最上面薄薄一层是软的,下面则是硬的,应当是受了这里头闷热气息的影响。这种离地面较深的地方,原先应当是阴凉的,因着上面墓室结构的改变,下面的风水走向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加上有灼热的石灰浆液渗漏下来,下面并不透风,便提高了这下面的温度。像这种墓下墓,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正如上梁不正,下梁亦会变弯,一旦这处遭了变故,古墓的深处也会发生变化,我们等下越朝里走,就要越小心才是。” 我听了洛神的话,点了点头,心道当年雨幕声临死之前,要妖女改建墓室和祠堂,实际上不是为了上头的家墓,而是为了下面这个古墓而采取的措施么? 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我突然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咳嗽了一声,想开口说话,却发出了一个极其干哑的声音,宛若刮痧锅底一般,倒将我自己吓了一跳。 洛神见状,连忙掏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塞进我的嘴里:“来,将这个吃了。” 我含糊地“唔”了声,将那药丸搁在口中含了含,味道有些苦涩,吞下去之后,觉得喉咙口渐渐地舒缓了许多,便开口问她道:“这是什么?” 洛神低声道:“这是惜颜姑娘为稳妥起见,替我们备下的祛除瘴气的药丸,你包里应当也有才是。这洞里头常年空气不得流通,滋生了些许瘴气,你可能不大适应,吃了这药丸,便不会被那瘴气所侵染了。” 我摇头道:“我之前特地检查了一下包囊,并没有这种药丸。” “没有么?许是他们分配的时候落下了罢,不碍事,你拿着我这瓶。”洛神将那个小瓶递给我,旋即又歉意垂眸道:“我下来之后,觉得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倒忘了你是受不住的,一时疏忽,没有提醒你。” 我看了眼手中的药瓶,道:“这么说……你自己并没有吃这药么?那你还不快些吃一颗,做什么都塞给我。” 说着,急忙倾起药瓶,立刻就要给她也倒一粒药丸,却被她制止了。 洛神笑了笑:“傻姑娘,我习惯了,并不需要。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也没有似你那般嗓子疼。” “什么叫做……习惯了?” “从小到大,一直到我十六岁,我每天都要出入一个叫幽潭的地方,那里瘴气终年不散,久而久之,却也习惯了。” 幽潭? 我心疼地皱眉道:“你做什么要去……那种地方,那得多伤身体。” 她眉心仿佛凝了淡淡一丝苦,唇角却是柔和的,轻声道:“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去。” 我有点气恼,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道:“哪有这种职责?那么危险的地方,为何要去,还非得每天去?!” 她拍了拍我的肩头,眼眸幽邃,淡笑道:“嘘,小声些,莫要惊动了别的东西。这些事,我日后再告诉你。” 我咬了咬唇,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横向劈开的幽深盗洞,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悚然,可是更多的还是对洛神的好奇。 好不容易她才跟我说一些她的过往,这也是她的某种改变,也许很快她就要同我敞开心扉了,想到这,正要压低嗓子再细细地问她几句,洛神却转过身,背对着我抬头向上望去,道:“怎么回事,都过了这么久了,霖婞他们怎么还不下来?” 之前同洛神说话的时候倒还浑然不觉,这会子被洛神这一打断,也觉得时间过得有些久了,连忙也抬头往上方瞧去,这时,忽听上面悉悉索索几声,便瞧见一个身影扯着绳索自上而下,慢慢滑落。 那人身形轮廓苗条纤细,正是一名女子。 若是女子的话,在上方的洞口就只剩下雨霖婞一人了。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只见那人动作中无不透露出小心翼翼,仿佛每下一步都如履薄冰。 我心下奇怪,雨霖婞今日怎么身手这般迟缓,好像带着伤病似的。 借着火折子定睛瞧去,霎时一惊,只见那人着一身淡色裘衣,哪里是雨霖婞的装扮,分明便是花惜颜。 我蹙了蹙眉,花惜颜不好好待在房里养着脚伤,怎么也跟着下来了,这不是胡闹么?且雨霖婞他们就在上头洞口处,怎么就能任由她下到这洞里头来。 这般想着,也不做耽搁,忙和洛神两人上前将摇摇欲坠的花惜颜揽住,再扶着她落到地上,轻手轻脚,生怕触到了她的伤口。 等到花惜颜站稳脚步,不待说话,我便给她喂了一粒祛除瘴气的药丸,用以护身,之后才道:“惜颜你不是在床上躺着养伤么,下来作甚?快些回去!” 花惜颜的脸在火折子柔光的映衬下,显出几分病弱之色,摇头道:“我在房里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大放心,也想过来看看。” 我急道:“什么不放心,我们还不放心你呢,你这脚伤才过了几个时辰?怎么可以到这下面来。” 花惜颜笑着柔声道:“就一点皮外伤,又没伤到筋骨,算得了什么。这里头定是危险得紧,你们虽是带了些伤药,但远远不够,像是之前那样中了毒可如何是好?这里面就我粗通些医术,倘若发生什么事,我还能帮着你们顾看一二。” 正说着,又听上面几声响动,却是雨霖婞利索地从上头跳了下来,一脸怒气,道:“师师这可怨不得我,我拦了她许久,谁知道她犟得跟头驴似的,怎么骂都不回去。” 说罢又悄然嘀咕一句:“若不是本姑娘心软,见不得别个可怜兮兮的模样,早就一手刀敲晕了,丢回房里去……咳咳,这……这什么味儿?”说到这,嗓子已然嘶哑了。 我急忙也给雨霖婞倒了一粒药丸,洛神低声道:“惜颜姑娘受了伤,你怎也不扶着她点,就让她一人下来?” 雨霖婞瞪了洛神一眼,努力地将 分卷阅读240 - 分卷阅读24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1 那药丸吞咽下去,道:“我倒是想啊,人家却不乐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开学了……这几天事情特别多,耽误了更新,不好意思。 这里面洛神提到的“幽潭”在她的番外三(81章)里有提及,和她以前的事有关,这里给你们备忘下,你们……肯定忘了。(宽面条泪) ☆、鬼打墙(下) 雨霖婞说到这,语气颇有些发酸。而我又瞥眼觑了觑,发现花惜颜并没有接口说话,好似并不想反驳,面上虽是挂着同平常那般柔和的浅笑,但是内里却又透出一股寡淡的意味,连眼神都有些冷。 从这两人细微的表情变化来揣测,雨霖婞在上头为了阻止花惜颜下来,十有八九说了些不甚好听的话,惹恼了花惜颜,花惜颜这才不愿要雨霖婞来扶她一把。 照理说,花惜颜的气度算是顶好的了,以往雨霖婞因着放不下心中芥蒂,几次三番同她作对,甚至出言讥讽,她却也没有如何放在心上,这回也不晓得雨霖婞同她说了什么难听的重话,居然会拂到花惜颜的逆鳞上。 不过在这世上,能将花惜颜这尊菩萨般的人儿给惹出脾气来的,估计也就只剩下雨霖婞一人了。 我也不好明着将这层窗户纸戳破,只是叮嘱花惜颜一句:“惜颜,等会跟紧我们些,千万小心,莫要触了伤口。” 洛神也淡道:“若是实在受不住,便返回上面去,回房里好生歇着。” 花惜颜笑着颔首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雨霖婞轻轻哼了声,转过身去,伸手拉了拉垂下来的探钩索,示意上面的风骏等人可以着手准备,接着下到这洞里来了。 这时洛神已经走到右手边那条横向的盗洞口处,举着火折子往里面窥探虚实,花惜颜也随着她一并过去,趁此机会,我扯了扯雨霖婞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之前对惜颜说了什么,她好似恼你了。” 雨霖婞不屑道:“恼我便恼我,我又没说什么。” “她脾气那么好,若不是你说了重话,她会如此么?” “我……我还真没说什么。我要她回房歇着,她死活不肯回去,我口水都说干了,她哪里肯听,硬是要下来。这心里一急,便骂了她一句,说她那点破皮毛医术也管不上什么事,反而尽添乱,还不如滚……” 雨霖婞说到这,见我愣了愣,急忙改口道:“不……是走回去。” 我压着嗓子,恼然道:“她是个大夫,自是极为看重自己的医道。她自个说自个医术不精,那是她的自谦之言,旁人又怎可出言诋毁?你还要人滚回去……你真是……换做是我,我早就想掐死你。” 雨霖婞自知理亏,讪讪道:“我这不是被她……气极了么,我是好心,这下面这么危险,生怕她伤病加重,哪知道她的心跟豆腐似的,一说她,便碎了。” 我无奈道:“我晓得你是好心,但是好好地同她说话不成么?偏得弄得两人心中都不快活。” 雨霖婞捋了捋肩头垂下的长发,拉着我,低声道:“师师,我和别个都能好好说话,怎么遇上她,我这心里便不大畅快似的。其实我自从知道她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坏女人之后,心底也变得不是那么讨厌她了,可是一瞧见她那张脸,我偏生就想损她两句。哎,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失笑:“怎么回事,我看你是撞鬼了。” 雨霖婞桃花眼一瞪:“什么撞鬼,这可是在地底下,积点口德,可莫要胡说,别真的把那些东西引来了。” “清漪?”正说话间,不远处又传来了洛神的声音,“到这边来。” “来了。”我连忙应了声,和雨霖婞两人互望一眼,随即一起朝洛神和花惜颜所在的位置走去。 这时,端宴和风骏一干人等也顺着绳索下来了,人员皆齐聚在那横向盗洞的入口处。我就着洛神手里的火折子光芒,往里面仔细一打量,发现这个盗洞修得比寻常的盗洞要高出许多,一般盗洞只容人爬行通过便可,而眼前这个盗洞,却完全可以供人稍微弯下腰,矮身而过。 我心中有些疑惑,这挖掘盗洞是个体力活,很是劳神劳力,工事自然是越精简越好,像这般挖一条如此高盗洞的,我还从未遇见过,这高度,都能抵得上半个桥洞了。 正暗忖着,洛神却朝那盗洞洞壁一指,道:“你们看,以这洞壁上这条土线为分界,上下土质颜色不大一致,且下铲的方法也有差异,下面的挖得工整些,方见棱,圆见弧,却是大家手笔,上面的则略显匆忙,很明显是前后开挖的年代不同,开挖的人亦有不同。应当是在早年挖开之后,后来又被另外一个人增高扩宽的。” 我顺着洛神所指瞧去,见那土线上下的土质颜色果然深浅不一,心中不由越发狐疑。 洛神续道:“你们想想,在什么情况下,需要将一条矮小狭窄的盗洞扩开增高,并且时间还是在很多年后?” 端宴自后面探出头来,觑了觑,耸肩道:“洛姑娘,这还用想么,肯定是在吃不了撑着了的情况下。” 洛神侧过脸,淡淡瞥了端宴一眼,端宴立刻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再说话。 我试想了一番,才道:“倘若我是后面开挖的那个人,需要扩张一处洞口,原因很明显,那肯定是我嫌原先的那条盗洞太过狭小。遇到这种情况,原因许是需得同时容纳许多人过去,又或许,是想搬什么东西过去。但是……过人的话,却也不需要扩充成这般模样,难道是想搬物过去?” 洛神点头道:“盗洞里头脚印凌乱,当时的确有人数众多的一批人自这里通过,且他们的脚印下陷得厉害,也许他们是在通过这处扩张的洞口,来搬运什么大型重物。若是换做原先那种只能匍匐而行的低矮盗洞,却是远远不够的。” 花惜颜轻声问:“大型重物,那具体该是什么东西,还非得从外界搬到这陵墓里头?” 洛神摇头:“年代太过久远,这便不得而知了。”说完,举着火折子,弯下腰,矮身率先进入洞口,我们见状,也跟随着走了进去。 若是能站直身体的话,这盗洞顶大约齐我脖颈处,此番弯腰弯得久了,我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正想捏捏脖子,却见一旁弯腰的雨霖婞抬起头,蹙了蹙眉,面色竟有几分凝重。 她沉吟半晌 分卷阅读241 - 分卷阅读24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2 ,突然低声道:“这盗洞下面最先挖开的那部分,好像是出自我爹爹的手笔。” 说着停下脚步,伸手摸上了一旁的洞壁,我们循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就见她搁手的附近,刻着一个简单的符号,一排刻着两行细线,总共三排,十分对称。 这符号我再熟悉不过,正是那先天八卦图中的坤位图案。 雨霖婞皱眉道:“我爹爹挖盗洞的时候,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会在盗洞墙上刻下先天八卦的卦位,好标注方向,一条盗洞打完,若是还要改变走势方向,他再开挖一条,又会标上另外一个卦位。你们看这个标记,正是坤位,而坤位代表北方,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一直是在朝北走。” 雨霖婞说完,众人都安静了片刻。很明显,第一个过来打穿这盗洞的人,正是雨幕声,这里头的古墓,也是由他最先发现。 但是那个在雨幕声多年之后过来扩张盗洞的人,却又是谁? 还是雨幕声他本人么? 在这盗洞里头耽搁久了,颇为辛苦,前面洛神作个手势,示意继续赶路,于是大家都收起心思,接着朝前走。 所幸这条盗洞较短,往前走了大约一阵子,发现前面散落了许多青砖,杂乱地堆积在地上,笼在火折子幽幽火光之下,显出几分冷寂之感。 再走了几步,便又瞧见一方青砖修筑的墓墙,墓墙中央,则被人卸开了一个大洞。 从这墓墙的厚度来看,墓墙比较薄弱,应该是属于陵墓的后壁。先前我们一直朝北走,那这陵墓很明显是前朝北,后座南,正好顺应了龙气流通之脉,当真是占了一处好风水,这也难怪雨幕声当年会把家墓修筑在这座不知名的古墓上。 眼看着就要进到墓里头去,我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捏了捏手心,跟随众人小心跨过墓墙中央的洞口,走到了一条较宽的墓道上。 这条墓道大约可容两辆马车同时经过,扫眼过去,靠洞口旁边蹲着一只石头雕筑的动物,大约半人高,面貌有些像是狮子,一只眼珠子凹陷了下去,好像是眼睛处缺损了一角似的。 墓道则朝东西两头延伸,都有路可走。我们对这座陵墓一头雾水,连最基本的情况都没把握住,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该朝哪边走,最后众人一合计,还是选择往左,也就是西边方向走。 为了将照明范围扩大,我们这回统共点了四只火折子。火折子的光在墓道里面晃动,墓壁上光影摇荡,一片区域黄惨惨的,一片区域又黑乎乎的,两厢对比,竟然有几分狰狞之意。 四周围透出一股冷飕飕的寒意,大家都没说话,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众人并不一致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有时恍惚之间,听着这脚步声,还以为后面还有另外一批人在随着我们,回过头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沿着这条墓道走得半晌,便出现了一处分叉口,这次我们果断选择往北而行。古墓中墓道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四方对称的,有了雨幕声当年刻下的坤位做基础,墓里的方向也比较好辨认了,不会似往常那般摸黑抓瞎。 又这般闷着走了约摸半盏茶功夫,我有些受不住了,正要开口打破这种死寂,却听花惜颜轻声嘀咕一声:“奇怪,我们……好像又绕回来了。” 我一看,眼前赫然便是我们方才进入的那处洞口,青砖散乱,旁边还蹲着那个狮子模样的石雕,脖子上不由得冒了一层冷汗出来:“不对,我们后面一直是选择往北走,应该是顺着这陵墓后方一直朝前赶,墓道直来直去,方向总是不会变的,怎么还会绕回来?” 洛神摆了摆手,话语果断:“我们再走一遍,这次的起始方向,改朝右边走。” 众人点头,又顺着那曲曲折折的墓道走了半晌,回来一看,洞口还是那个洞口,石雕还是那个石雕。 端宴这下急了,一抹脑门上的汗:“他娘的,我们这回算是遇上鬼打墙了,这里头估计有什么东西拦着,还不愿意让我们进去呢,得,这不是铁了心要赶我们回去么?” 鬼打墙又叫鬼遮眼,是一种迷路的现象。陷入鬼打墙之局的人,来来回回,不管怎么绕,最终还是会回到最初始那个相同的位置,永远也走不出这个死局。在民间,有时候阴气重,体质弱的人夜里经过墓地,也会遭遇鬼打墙,一般遇上的这些人,后来多半都被吓死了。 一咬牙,我们第三次沿着原先那条墓道,重新走了一遍,依旧绕回到了这处洞口,我顿时一阵绝望,问雨霖婞道:“妖女,你以前下墓的时候,有没有遇上过这种事?” 雨霖婞摇头道:“鬼打墙可不常见,一遇上几乎就等于困死其中,凶得很,我倒是没遇上过。不过我爹爹早些年遇上过,他那时候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硬撞撞出来的,那可做不得数。” 花惜颜叹口气,面色苍白道:“来回走了这许久,也都累了,我们先坐下来歇息下,养精蓄锐,歇息之余,也好想想对策。” 我一想也对,这般急得团团转也不是个事,还不如坐下休息,看花惜颜的脸色,走了这么长的路,她那伤病的脚,估摸着也受不住了。 于是大家席地而坐,喝了点水,暂作歇息。 我靠着身后那个狮子模样的石雕,偏头忖了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道:“对了,我记得我小时候,昆仑跟我说起过我那几位师叔伯的一个故事,好像就和鬼打墙有关。好像是说,五位师叔伯结伴去掏前朝的一个古墓,看见棺材里躺着一个女人,身上衣饰华贵非凡,尤其是她那一对三寸金莲,上面裹着一双极为精致的绣鞋,压金弄玉,是个绝品。昆仑道师门倒斗有个规矩,便是倒斗时可以顺走墓主的宝贝,但是墓主的尸身却要好生敬着,身上穿的衣衫鞋袜都不可剥离。但是我那四伯眼馋,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便顺走了那女人脚上的那双绣鞋,后面退身回去的时候,他们一行五人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总是围着那女人的棺材打转,后来还是七叔叔想了个主意,才将这个鬼打墙给破了。” 说到此处,我眼风一扫,却见坐在我旁边的洛神侧着脸,隐在火光边沿,面色竟有几分古怪。 她一边听我说,一边居然摸了一只手套出来,缓缓地套在了她的右手上。这种手套是雨霖婞备下的,由软皮所制,妥帖地黏着肌肤,倒不会影响手指的灵活程度。 墓里有些东西脏得很,并不可用 分卷阅读242 - 分卷阅读24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3 手直接去触摸,须得备上手套,以免惹上事端。 我嘴上说着,心中不由得嘀咕,她这是要做什么? 跟着就见洛神侧过身去,在地上摸了摸,转回来时,她套着手套的右手上,竟握着一只小巧的东西。 她扫了我们一眼,低声道:“我们这次遇上的倒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小鬼。” 我一看她手里握着的东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那居然是一只小孩穿的鞋子。 只见这鞋子通体红色,边沿滚了金边,鞋面最前头缝了一只金色的小布老虎,看模样竟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贵重之物。若是在外,看到这鞋子,只会觉得憨厚可爱,但是此番搁在这陵墓里,却是万分诡异。 端宴大惊失色:“这玩意是谁丢这的 ,缺不缺德!洛姑娘你还不快些扔了,晦气!” 洛神面上淡淡,道:“怕什么,这东西没有嘴,也不会咬人。能下到这里头来,便要做好心理准备,怕也无用。” 端宴缩了缩头,虽是吓得够呛,却不敢再吱声,我听得也有点羞愧,连忙定了定神,心道这有些什么可怕的,我得冷静一二,若是当真怕的话,我当初就不该下来。 洛神顿了顿,只是问我:“你七叔当年是怎么处理的?” 我搜肠刮肚地回想了一番,汗颜道:“昆仑是夜里临睡时说给我听的,她拿这倒霉故事来哄我睡觉,我那时年纪小,后面听得几乎快晕过去,就差没掉眼泪了,只依稀记得七叔当时说什么,扔掉…还给你…跑……之类的。”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不知哪个地方,竟突兀地响起了几声小孩“格格”的笑声。 这声音细细的,乍听之下虽是在笑,却又带着点哭腔,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听得寒毛倒竖,雨霖婞则擦了擦冷汗,道:“谁家倒霉娃笑成这样,比起小长生来差远了,忒不可爱。” 我猛地推了雨霖婞一把,低声大叫:“你管她可不可爱,还不给我快些走!” 众人齐齐起身,如临大敌,洛神将手中的那只红色小鞋朝准左边那条墓道方向,猛地甩手一抛,只听耳畔嗖嗖一阵风声,也不知道她将那东西甩出多远,跟着就听见极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跌跌撞撞的,好像是朝那个小鞋方向奔去了。 一只冰凉的手牵住我的手腕,就听洛神冷道:“来得正好,都跟我跑。”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白天更新好……捂脸遁走…… ☆、巾帼 洛神话音刚落,我心中一凛,下意识也反过手攒紧了她,几乎和她同时迈开脚步,跑开了去。 其他人也似离弦之箭,跟随着我们两人,朝方才扔红色小鞋方向相反的右边那条墓道快速奔去。而九尾速度更快,早已飓风一般跃到墓墙之上,张开九条硕大的毛尾巴,缘墙而走。 洛神一面跑,一面命令众人将火折子都灭了,只是要我们在暗中听声辨位。因着我是夜视眼,即使不点灯,也能模糊瞧见前面墓道的淡淡轮廓,洛神便索性让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闷头跟着她跑。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鬼打墙这种现象,其最根源之处,还是在于人的眼睛。人眼总有一定偏差,它所瞧见的,并不一定便是那物事真正的模样,往往还受四周围很多因素的影响。 当你在走一条路的时候,会随着眼前所见之景,不断修正自己前进的路线。而这时,倘若所见之景发生变化,那么你的路线便会随之改变。 这种变化也许并不是真实存在,比如那只小鬼,暗中动个什么手脚,制造出某种幻象,干扰了我们眼睛的判断,便会出现所谓“鬼打墙”的情况。如果保证不去睁眼瞧,漆黑之下,四周便没有能够用来判别方向的物事,失了参照,那鬼打墙也就不起作用了。 更何况因着那只鞋子的缘故,暂时将那小鬼的注意力给引开了去,我们只要速度足够快,便能脱离这个怪圈。 这次我们都是沿着墙线跑,左手边上便是笔直的墓墙。这墓墙是实物,能切切实实地触摸得到,不会像眼睛那般说谎,是以即使摸黑之下,也能似绳索一般指引着我们。先前我们已经沿着这条路走过一遍,对这墓道的分布有着一定了解,附近哪里有拐角,哪里有分叉,也早有心理准备,加之除了端宴之外,其他人都是练家子,听声辨位倒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我紧紧拉住洛神的手,竖起耳朵,随着她的脚步声朝前踏步,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跑动之间,脚步落地声响很大,加上墓道里回旋着空洞的回音,倒是将那小孩诡异的笑声和脚步声一一掩盖了。 原本闭上眼奔跑毫无安全感可言,若是我一个人的话,早就因着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而撞到墙上去了,万幸的是,有洛神在前头牵着我,我心中的这种焦躁才得以平缓下来。 此时情况极为紧迫,我们眼下只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卯足了劲朝前跑。在这种极度紧张之下,只要队伍中稍微出现半点细微的波动,便能即刻将我们头脑中那根绷直的细弦,猛地扯断。 而偏生就在这时,就听身后花惜颜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好似是快速奔跑中牵动了脚伤,听声音很是痛楚难耐。 我能明显感觉到,后面的队伍随着花惜颜的那声呻吟,停顿了片刻,洛神身子也略略一滞,我心里一慌,自己的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雨霖婞在后头喘着气大叫:“别停下,都给我快些跑!”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决不能出半点岔子,不然我们又要回到之前那个地方,不得前进。 混乱之中,却听花惜颜忽地又惊呼道:“你……你放我下来!” 我听这架势,居然是雨霖婞嫌花惜颜脚伤碍事,怕她跑慢了拖累队伍,也不知道是将她抱了起来,还是背了起来。转念一想,依照我们这种奔跑法子,雨霖婞抱着花惜颜跑,并不可行,应当只是将花惜颜扛在背上了。 “闭嘴!”雨霖婞低低骂了声,花惜颜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在雨霖婞的催促之下,队伍又接着往前跑。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的速度渐渐地缓了下来,跌跌撞撞之中,我的左手触到墓墙转折的棱角,跟着身子一拐,左手脱离了墓墙,竟是摸了个空,从回声来判断,好似是跑到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 分卷阅读243 - 分卷阅读24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4 这时,前头的洛神微微带喘,做个指示:“可以歇住了。” 众人早就累得气喘吁吁,听闻此言,即刻定住脚步,停了下来。 黑暗中粗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大家都疲惫得不行,我双腿发麻,手指也在摸索墓墙时蹭破了点皮,睁开眼,弯下腰喘了几口气,就听花惜颜蓦地低声道:“……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略略有些打颤,但是并不似我们那般剧烈喘息。 洛神点起了一只火折子,借着火光瞧去,便见雨霖婞面白如纸,汗水将额前乱发濡得透湿,而花惜颜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果然是被雨霖婞背在了背上。 雨霖婞没顾得上答她,双手扣住花惜颜,弯着腰喘气,腿抖得似涮糠一般,跟看架势几乎都要跪下来了,但是奇怪的是,她偏生就是不肯松手。 我心里头虽是疑惑,嘴上却只顾着大口呼吸,根本问不出话来,一旁洛神则轻喘道:“这都……到了,还不将她放下来。” 雨霖婞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好半天才道:“我也想啊,可是我跑太急了,用力过度,手估摸着转筋了,松不开……死鬼你快些来救我……” 我一听,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笑还好,这一笑,又是在剧烈奔跑之后,差点没将我的肠子给笑断了,什么叫做肝肠寸断的痛楚,此番我算是体会到了,不过却是笑出来的。 花惜颜露出一个分外尴尬的神情,瑟缩道:“那我……我自个跳下来了。” 雨霖婞急了,叫道:“……可别!你若是强行跳下来,那我的手可要折了……你个没良心的,居然恩将仇报!” 洛神眉眼弯了弯,含笑走到雨霖婞身边,正要将雨霖婞的手掰开,我急忙喘息着阻止她道:“洛神,她手僵了,先行帮她揉揉,活络下血脉,不然她会受不住的。” 洛神点点头,按住雨霖婞的左手手臂,自上而下,一面揉,一面只是问花惜颜道:“惜颜姑娘,她这肉垫子滋味如何?” 花惜颜俏脸微红,眉眼压得低低的,道:“还算……不错。” 雨霖婞大怒:“你们两个给我闭嘴,等会我好了,一个个来收拾你们!”转而看向风骏,道:“阿骏,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帮我揉揉右手。” 风骏其实早就想上前帮忙,可是雨霖婞在他瞧来,乃是高高在上的千金之躯,他哪里敢去触碰雨霖婞的手,正踌躇间,见雨霖婞开口唤他,面上一红,急忙也跑了过去。 在洛神和风骏的护持下,等得一会,雨霖婞的手才算是缓和过来,洛神趁此机会猛地将雨霖婞的双手一拉,花惜颜寻个空隙,从雨霖婞背上脱身而出,跳了下来。 雨霖婞长长呼出一口气,席地而坐,一面揉胳膊,一面朝花惜颜吹眼风:“瞧你生得轻飘飘的,想不到倒还挺沉。你伤了脚,早先就要你莫下来了,你偏不听,这回吃苦头了吧。就像方才若是再在墓道里耽搁上几步,我们可就全完了。” 花惜颜垂眸道:“多谢你……” 雨霖婞哼了声:“别,你可别谢我。死鬼和师师都在前头,男女有别,我想你肯定不愿意阿骏和……”说到这,狠狠地瞥了瘫软在地的端宴一眼:“和某个色胚来背你,只好委屈一下本姑娘我了。” 花惜颜苍白地笑了笑,又道:“你方才背着我,奔跑之际,全身绷得过于紧张,这才导致转筋的,要不要我帮你再做个针灸,这样也会舒服些。” 雨霖婞摇头拒绝:“不需要那玩意,揉揉就好了……针扎得疼死了。” 我失笑:“你以前又不是没被她扎过。” 雨霖婞道:“我那时候是晕过去了,那可作不得数,我生平最怕扎针了。” 花惜颜颔首道:“好,好,那便不扎了,万幸我们已经脱出那鬼打墙了,不然拖累你们,我心中也过意不去。” 之前跑得太过辛苦,众人都疲累得紧,这时皆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缓和身体,稍作歇息。端宴同死狗一般软在地上,一面哼哼,一面扯过九尾毛茸茸的尾巴当被盖,不时轻轻抚摸几番,嘴角挂着几丝□,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也不晓得他在做什么龌龊美梦。 洛神凑过来,本想递水给我喝,见我一直捂着小腹,便低声问道:“怎么了,跑得肚子疼么?” 我怎好意思言明这是我方才笑出来的毛病,若是雨霖婞晓得了,还不得砍死我,连忙点头道:“算……算是吧。” “我帮你揉揉?” “不……不用了。”我脸一烫,越发不好意思,咬了咬唇,连忙顾左右而言其他,道:“你看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修得这么宽阔,既不是墓道,也不是主殿,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好生奇怪。” 洛神瞧了我一眼,之后举着火折子将四周粗略打量了一番,道:“这两旁有两个耳室,按照常理来推测,中央这个也许是个偏小的后殿。而且你瞧远些,看那边角落还堆砌了些许石料,并不是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应当只是还没完工罢。” “没完工?” 我站起身来回转了一圈,仔细一打量,果然如洛神所言,远处地上隐约堆了一堆杂乱石料,有许多如今都断裂了,还有两只排布并不整齐的镇墓兽,不由奇道:“这到底是谁的陵墓,怎么修得并不完全,是修建时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中途停搁了么?” 这时风骏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雨霖婞便侧过脸来,问他道:“阿骏,你发现了什么?” 风骏摸了摸头,道:“提到这具体是谁的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谷主,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和你还有阿却,我们三人聚在我爹爹那里听学,我爹爹曾经告诉我们一个故事,那便是在墨银谷建立之前,原先这白马雪山上,却是住着一个前朝的大人物的。” 雨霖婞皱眉,片刻之后,忽地眼睛一亮,喜道:“阿骏,好样的,我算是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不光这雪山上住了那个大人物,且那人还修建了一座陵墓呢。”她抚了抚下巴,又道:“而且这陵墓,还是给他八岁早夭的儿子修建的。” 我不解道:“那个大人物是谁?” 雨霖婞面色严肃道:“那人便是鼎鼎有名的,常玉,常大将军。” “常玉?!”我惊得差点跳将起来,一旁花惜颜蹙了蹙眉,显然也很是吃惊。 分卷阅读244 - 分卷阅读24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5 说起这常玉,也许算不得什么身份位及顶峰的大官,只是个三品将军,但他的名头却很响。 不仅用兵如神,而且有着一身极佳的武艺,为人刚正不阿,更有意思的是,这常玉生了一张分外招桃花的俊脸,当时很得姑娘们的喜爱。有一次打马自街上经过,不晓得接了多少春心浮动的姑娘扔过来的香花,偏生那么多美人投怀送抱,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后来人们发现他从不近女色,以为他竟有那断袖之好,大为鄙夷,他这泛滥的桃花这才止住了。 可是……这常玉不是在最后一次出征时,便战死沙场了么?却又什么时候跑到了白马雪山上,居然还修建了一座陵墓,甚至有了一个儿子,这也难怪我和花惜颜会惊讶。 我疑惑道:“传言那常玉最终归宿便是战死沙场,被皇帝封谥号为战廉公,怎么会跑到这雪山上来居住?” 洛神淡道:“常玉当时官拜正三品,任右武候大将军。他那坊间流传的最终战死沙场,不过是朝廷散播的谣言罢了,实际上只是个幌子。因着他后来功高震主,且性子刚烈,惹了当时朝堂之上许多官员的不快,皇帝对他亦很是顾忌,而且后来因着某种原因,皇帝更是龙颜大怒,几乎都要将他问斩,但是不知为何,却又不了了之。不过他是个聪明人,早早便递了请辞,恩请皇帝让他卸甲归田,皇帝却也恩准了。我只知道他后来携了属下几名亲信副将,一同归隐山田,却不知他竟是来到了这白马雪山之上。” 她顿半晌,忽地沉声道:“而且这个常玉有一个和其他将军很不同的地方,这个不同之处,便是他触怒皇帝的一个极大缘故。” 雨霖婞耸肩道:“死鬼,你前面倒是全说对了,和风伯当年告诉我们的,差不离。可是后面那什么不同之处,却又是怎么回事?不同……难不成他还是猴子变的?” 洛神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道:“不同之处便是,她是一名假扮男人的女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哼哼…… 我一直有句话想说,你们为毛总是叫我君受,这不符合客观逻辑,我觉得你们可以叫我攻君,或者叫我君导,我会很开心的(滚……) ☆、怀疑 “女将军?!”我们皆大惊。 洛神轻轻颔首:“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这常玉将军,也是如那花木兰,花将军一般的军中巾帼。” “不对,这事有点蹊跷。”雨霖婞露出一丝狐疑之色,抱着双臂道:“倘若死鬼你所言属实,这常玉将军是个女子,那她这女子身份,连和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都瞧不出,当时世人也都无从分辨,且事隔那么久,你又怎会晓得这么清楚?” 洛神并不以为意,淡道:“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你信与不信,却都随你。” 洛神说到这,我没吭声,只是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见她面上淡然,墨玉眸子里敛着几丝沉静的神采,不由微微一怔。 我与洛神朝夕相处,自认算是这世上较为了解她性情的人了。她通古博今,见多识广,在这种严肃重要的场合中,她要么懒得开口,若是当真开口说话,那么她所陈述的,便绝不会是那信口雌黄之事。 不过雨霖婞所言也有道理,倘使这常玉真是个假扮男人的女将军,欺君罔上乃是大罪,被人发现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是以真是那般的话,那常玉将军定是掩藏得十分好,半点蛛丝马迹也不会叫人觉察。 既然是如此私密之事,洛神见都没见过常玉,她怎会知晓? 我暗忖间,雨霖婞只是摊了摊手,道:“信,我们信。你都开口说到这份上了,我们怎能不信?只是……” 顿到此处,她忽地笑盈盈地瞥了洛神一眼,续道:“啧啧,只是……你连人姑娘家的这种秘密都晓得,难不成你还见过那常玉常大将军么?怎么,她是生得俊,还是美呢?” 洛神直直望入雨霖婞的眸子,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这你倒是说对了,我是和她有过几面之缘。人么,既然她能假扮男人,应当算是俊美参半罢,有着一副好皮相。” 在场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花惜颜顿了半晌,忽地掩嘴轻笑,打破了这种尴尬境地:“洛姑娘,你说笑了。” 雨霖婞指着洛神,咂舌道:“我就说你这死冰块,说个笑话出来,也能冻死个人,还不如不说。人家常将军可是前朝的,和你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哎,可不能这么衡量,你们俩压根就不是一个朝代的,八竿子打不着。她当将军那会,你却又在哪里?我估摸着那时,你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都还没出世呢。” 经花惜颜和雨霖婞这么一打岔,周遭的气氛这才变得缓和了起来,众人也都讪讪一笑,洛神眉目恬淡,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而我蹙了蹙眉,心思却和其他人不尽相同。 别人对这事也许只会付诸一笑,以为洛神之前所言不过是在瞎扯,毕竟她根本不可能回溯历史,越到前朝,去和常玉有那所谓的几面之缘。但是方才我瞧见洛神说她见过常玉时,她脸上敛着的那种淡淡的神情,却令我有那么一刹那,差点以为她说的,竟是真话。 她就像从浩淼浮沉的历史中,单独剥离出来的一个人,那些过去很久,不为人所知的历史秘密,被她翻转于手心,明月清风般随意拈来,慧智通透,不带半点含糊,令人不得不信。 而她私下里和我相处的时候,跟在外人面前不同,有时会同我说笑,或者说一些并不着边的浑话,这就表明她并不似她外表看来那么寡淡冷感,有许多这般那般的玩笑话,却也是会说的,假话,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她会选择对我说谎,或者有所隐瞒,是出于某种不得已的缘故,就像上次在姑苏公主墓里那般,只是为了保护我而已,这点我全身心地信赖她。 就是因着她的这以上诸般表现,实在是太难以把握了,才令我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她这人亦真亦假,有时当如水月镜花,自始至终都琢磨不透。 这种心情很是复杂,甚至,我心底还有那么一丝极轻微的恐慌,稍纵即逝。 突然,雨霖婞看向我,道:“师师,你说是也不是?怎么杵在那跟木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想不到雨霖婞毫无征兆地将 分卷阅读245 - 分卷阅读24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6 话头挑到我这边,我愣了会,问道:“什么是也不是?” 雨霖婞大皱眉头:“啧,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走神,想什么去了?我是问你对这常玉将军是女人一事怎么看,死鬼说的胡话,你信也不信?” 我干干一笑:“我自是相信了。” 说话间,就见洛神侧过脸来,深邃的眸子划了我一眼,嘴角漾出几分浅弧。 雨霖婞酸道:“哎呀瞧瞧,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师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别看她这副正经相,实际上她心里头黑着呢,当心被人拐卖了还不晓得。” 我又笑笑,低声道:“妖女你瞎操心了。若是被拐,那也是我甘愿被人拐卖。” 雨霖婞一摊手,嘻嘻笑道:“得,得,看来我还真是瞎操心了。” 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火折子,低头吹出一簇火焰,换上严肃脸色,复又道:“此事打住,不管这常玉将军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要么烂了,要么就变粽子了,这也算不得什么重要事。我们眼下要担心在意的,还是那个制造鬼打墙的危险小鬼,还有便是这陵墓里头的各种走势分布。我们现在完全是毫无头绪地在这里头转,是以等下每走一步,必须格外谨慎,凡事都先要探探清楚再说。” 经雨霖婞这么一说,众人又都变得警觉起来,雨霖婞环视了众人一番,嘱咐道:“阿骏,你等下随我去左边那个耳室窥个虚实,死鬼,你和师师去右边那间耳室,也许可以找到关于这陵墓的其他重要讯息。至于姓花的你么,脚伤未愈,就在这里和姓端的歇息一二,其他人也都待在原地守护,我们去去就回。” 那六名墨银谷弟子唱个喏,齐声称是,而花惜颜点点头,挪了个身子,坐到正躺在地上闭目歇息的端宴身边,也轻声道:“你们且去吧,我正好趁这空当,替自己换个伤药。” 雨霖婞看了花惜颜一眼,又对她嘱咐了几句话,要她好生注意伤势,话虽是说得不冷不热,但是心意倒还是尽到了。就这般,待得诸事分配妥当,雨霖婞和风骏两人便就着火折子的光芒,转身朝左边那个耳室走去。 洛神也吹了个火折子,和我一起朝右边那个耳室摸索而去。 我和洛神进去之后,一打量,就见这耳室面积较小,里面除了搁着两只外形简单的墓灯外,竟然别无它物。从外面那个还未修缮完毕的所谓后殿来推测,这个陵墓的规格并不会很大,毕竟这只是一个前朝三品将军修建的陵墓,即便她家财万贯,也敌不过大周最具传奇色彩的周穆王,是以这陵墓的规模比起那个大周公主墓来说,却要逊色简陋许多。 我心里由于揣着之前关于洛神的一些疑虑,将这间耳室环顾了一圈,颇有些心不在焉,又见根本没什么发现,失望之下,就想着叫洛神出去。 只是抬起头时,看见洛神刚巧也举着火折子朝我这边望过来,她的眸子隐在火光中,现出几抹潋滟的柔软波光来,我心里一动,忍不住问她道:“洛神,你说我的眼睛好么?” 洛神料不到我这么问,面上略微一愣,片刻之后,才道:“怎么问这个。你的眼睛自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好的了,昆仑前辈传给你的炫瞳之技,可不是徒有虚名。” 我摇摇头,笑道:“不,我觉得不够好,有时候就像是瞎子一样。” 我走近她,同她一般贴墙站着,顿了半晌,终是低声道:“我眼睛再好,却也看不出你心中所想。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有时……我真的猜不出。” 她面色有几分僵硬,没答话。 我低低道:“关于常玉那事,你是开玩笑的,对么?” 我明知道我的这个问题,分明问得极是疯狂,我晓得这根本不可能是真的,绝无可能,但是我居然还想去同洛神她确认一番,要她亲口告诉我,我才能安心。 也许内心深处,在某个我自己都不敢去窥探的地方,生出了一个格外可怕的疑虑。 ……我……我真是疯了。 “对。”所幸洛神回答得毫无波澜,“那是玩笑话,除非我不死不老,在前朝待过。你觉得这可能么?” 她目光澄澈地望着我,我松了一口气。 她垂下眸,又定定看了我半晌,忽地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微微一笑:“你眼睛已然这般好了,还想要看穿我心中所想作甚。若是真能被你看穿,那我岂不是会很危险?……若是我心中日后有了别人,被你发现了,捉个现行,我不是会很惨么?” 我脸通红,一把将她的手捂住,低声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严肃点。你日后若是心里有了别人,我就将你就地正法。”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正想再问她几句话,而就在这时,洛神左手捏着的火折子突然就灭了,整个耳室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死寂中。 我心里猛地一跳,浑身立刻绷紧了些,这耳室里并没有风,怎么火折子它就自个给灭了? 洛神忙宽慰我道:“别急,我吹个火折子。” 她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我能分辨得出,她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异样,并不似往常那般平静。 而吹燃火折子还是需要一个短暂时间,在这短暂罅隙中,身边似乎涌动着某种格外异样的气息,而且我以为是我幻听了,因着我好像听到有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朝我这边靠了过来,好像是有个人走进了这间狭小的耳室,心中一寒,不由得越发紧张起来。 而就在这时,我感到我垂在一旁的左手,突然被一旁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猛地攥住了。 那只手很小,是个小孩子的手,却比成人的气力还要大上好几十倍,似那铁钳一般,紧紧地箍住了我的手腕,上面好像还长满了毛似的,毛茸茸的,格外瘆人。 这种感觉比摸到蜘蛛还要恐怖百倍,我吓得浑身发抖,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大叫了一声,用力一甩,就想把那只小手甩脱,谁知道那只小手像是生了根似的,死死地贴住了我的手腕。 更糟糕的是,我感到那只手上面的指甲格外尖利,陡然之间,指甲张开,便似五道匕首一般,深深地刺进了我的肉里。 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瞬间发生,洛神在旁听到我的叫喊,刚刚冒出些火苗的火折子立刻就被她扔了,立刻就摸黑过来拉我,黑暗中她无法瞧得真切,慌乱之际,冰凉的手摸到了我的脸上 分卷阅读246 - 分卷阅读24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7 ,转而下移,这一下,终究是扣住了我的手臂。 我疼得爆出一身冷汗,将左手狠狠地甩了甩,同时喘着气叫道:“走开些,那小鬼在我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被这种白毛粽子抓到,会中毒挂掉的哦……= = ☆、切肤 我说完,洛神扣在我手臂上的手即刻便僵了,而与此同时,我的手又突兀地被那只毛茸茸的小手狠狠一拉,力道极大,我本就疼痛难忍,这下防不住身子一歪,就这般连带着和洛神齐齐朝后头倒去。 我心道再往后可就要撞上墓墙了,照这种撞法,还不得疼死,情急之中忙挣扎着转个身,紧紧抱住洛神的腰,垫在了她的后头。 谁知道倒下去之后,身后居然是一片空旷,哪里还有那预料中墓墙的影子,而耳边则响起了一种类似大块砖石移动的沉闷声响,似乎是身后那面墓墙瞬间移位了。 我怀里抱着洛神,自己的身子则猛地跌到地面上,在这猛烈撞击之下,浑身的骨头几乎都要散了架,差点便要咳出肝血来。 而接下来的电光火石之间,洛神已经迅速撑起身子,攥着我便朝更里头滚去。 两人抱着滚出一段距离,就听先前那种墙壁移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跟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好像是什么千钧重的重物相互碰撞在了一起。 听动静,应该是前一刻那面墓墙分作两块,朝两边拉去,这会子弹回来,又再度闭合了。 先前我们就卡在这两块移位墓墙的中央,半边身子搁在墓墙前头的耳室,半边身子则搁在墓墙后头这不知名的地方,也许是另一间隐秘的墓室,若是再晚半步逃脱,两人估计都要被那两块合拢而来的墓墙挤成肉饼。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快到我头脑里现在一片空白,连恐惧二字都忘了。 接下来我只是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胸口似压了一块大石,一时间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而更糟糕的是,我被那小鬼抓到的左手现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我甚至有种错觉,那便是我的左手已经没了。 四周一片漆黑,能隐约听到墙壁那头,响起了几声“格格格格”的小孩笑声,被阻隔在墙的另一面,隐隐约约,又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和洛神此起彼伏的急促喘息声。 “那东西伤到你没有?”洛神翻个身爬起来,低喘着问我。 她声音有些急切,不过并没有立刻扶我起来,因着我刚才受了重击,若是陡然坐起,一个不慎,连血脉都会逆流,凶险万分,倘若遇到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要跌伤的人在地上暂且躺着,等稍微缓和一会再说。 她冰凉的手摸到了我的脸颊,发现我面上都是冷汗,急忙捏住一角衣袖,在我脸颊和额头上轻轻擦拭起来。 我咳嗽了声,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得发出几个含糊不堪的声音回答她,她立刻了然,低声道:“好,别急,别开口,我这就点个火,帮你瞧瞧。” 黑暗中我能隐约瞧见她的轮廓,就见她在随身的包袱里摸索了一番,最终摸出了一个火折子,吹燃之后,四周才变得稍微亮堂起来,她将火折子凑到我身边,就着火光,开始帮我检查身子。 等得片刻,她手里的火折子居然掉到了地上,火光摇曳中,俯□子望着我,眼睛通红:“你……你被那东西抓到了?” 我艰难地对她“嗯”了声,算作点头,而我也自然明白,她为何会如斯震惊。 抓我的这个小鬼的手毛茸茸的,它身上定是也附着了一层毛,那么这小鬼十有八九便是只白毛粽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白煞。人说“阎王好送,小鬼难缠”,这种白毛小粽子浑身都是尸毒,剧毒无比,常人若是被它锋利的长指甲抓到,若不能及时拔毒处理,便只有死路一条。 这般忖着,右手手肘微曲,勉强半撑起身子一瞧,就见左手手腕上现出五个极深的血洞来,都是被那个小鬼的指甲抓挠出的,洞口的血迹已经发黑,更惊惧的,伤口四周居然还散落了许多纤长的白色绒毛,仿佛头发一般,深深地扎在我手腕的伤口里。 先前手臂失去知觉,我根本就料想不到,伤口已然变得这般狰狞可怖,看样子那小鬼已经不是那种普通的白煞了,也不晓得是什么更为可怖的鬼魅。 我吓得身子发软,手肘亦是失了力道,立刻便倒了回去,所幸又被洛神眼疾手快地托住了。 洛神狠狠咬了下嘴唇,几乎都要咬出一个血印子,随即问我:“你的匕首在哪里?” “靴……靴子的夹层里。”我见她眉头紧蹙,声音果断中带着几丝苦楚,立刻就晓得她接下来的打算,大为惊恐,心底忍不住打了个突。 洛神摸到我的小腿处,飞快地从我靴子里将那把掩着的匕首取出来,随即扶住我的腰身,将我揽起来,让我正面与她对着。 她眼睛深邃,内里海浪涌动,灼热的呼吸喷到我的鼻尖上,滚烫之极。 我吸了一口凉气:“我……我……” “莫怕,很快……就好,就一下,我保证。”她的声音已经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压着嗓子道:“你手腕上那块地方的肉必须即刻割掉,不然……你明白么?” 我吃力地点点头。 “很快就好,你抱着我。” 我咬紧牙关,依照洛神所言,抬起右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将脸贴在了她的颈窝处,她则利用肩膀的力道顺势抵住我,牵住我的左手,随即卷起了我的衣袖。 匕首的寒气已然逼近我的手腕,而我的手腕处居然开始恢复了些许感觉,麻麻痒痒的,像是许多只蚂蚁在嗜咬肌肤一般,我心中既惊且疑,难道是我被抓挠的伤口再度恶化了么? 这时,洛神又在我耳边嘱咐道:“等下你什么也别管,闭着眼睛,只要我一下刀,你就咬我,咬多重都没关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疼的。” 我听得心里酸楚难耐,心道我怎么可能会去咬你,同时又暗暗发狠,割肉便割肉罢,豁出去一回,怕死就不姓师了。 “相信我,只需要一下,一下就好。”洛神说完,一手托住我的左手手臂,另一只手已经将匕首送到手腕的伤口处,刀尖锋利,冷冷地抵在了我的肌肤上。 她行事历来果断,更何况是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更是需要干净利落 分卷阅读247 - 分卷阅读24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8 ,不带半点犹疑,是以还未等我缓过神,她手下动作,立刻便在我的手腕上深深地划了一刀,切开了一道口子,粘稠温热的液体很快便顺着手背流淌下来,我明白,那都是毒血。 我疼得浑身发抖,死死地咬住了她肩膀处的衣料,可是这还不算什么,因为我晓得可怕的还在后面。 她这一刀下去之后,紧接着便是割肉了,不可避免的,她手中的刀尖必然要旋转,这样皮肉才能被迅速地卸将下来。 而依照这种刀尖旋转的方法,可想而知,会带来一个如何极端的痛楚感觉。 如果我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即便是被人切下些许皮肉来,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并没有多可怕。可是现在我早有心理准备,晓得自己马上要面对什么,这种心情,几乎同犯人等待凌迟之刑一般无二。 洛神的脖颈处冒了一层冷汗出来,粘糊糊的,将她的发丝都胶着在一起,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而就在我闭着眼,感到她的刀尖在我的肉里面,几乎就要开始转动角度的时候,她的手却忽然停下来了。 这种停滞令我恐慌之极,我原本便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她下刀的那一刹那,而她居然却在此处停顿了。 哐当一声,匕首被她扔在了地上。 然后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我,声音哽咽:“我……我真是快被你折磨疯了。” 我心里一酸,她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松开了匕首,难道我没救了,连割肉也于事无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字数比往常要少,不好意思。 我有个很重要的考试,虽然距离时间还很长,但需要长期准备,不能做到每次都更新那么多,但是我会尽量保证隔日有更。 ☆、是人是粽 “为什么不下刀……莫非即使剜掉肉,毒也拔不掉了……?”我将下巴磕在她的颈窝处,说话之间牙齿直打颤,加上伤口现下疼得厉害,连说话也变得不大利索起来。 我还这般年轻,其间经历过多少生死,又吃过多少苦头,好不容易才能和洛神走到现在,原本我还期盼着以后能和她一起,过上平静的日子,如今我……我居然要…… 想到这层,我心底既恐惧又不甘,胸口发闷,突然觉得好恨,不由得紧紧箍住了洛神单薄的脊背。 洛神见我吓得浑身发抖,急忙松开了我,双手捧着我的脸,颤声道:“不是的,别乱想,傻姑娘,是不需要,已经不需要了,你明白么?” 说完,她轻缓吐息,似是舒了一大口气,眼角略微有些泛红,但是原本溢满苦楚的眸子里已经泛出几丝淡淡的欣喜来。 我一下子缓不过神,还有些发懵,这时手腕上的伤口突然又剧烈地抽动了一下,我疼得“嘶”了一声,洛神低下头去,小心地托住了我的左手手肘,将我的手腕抬高了些,低声道:“你仔细瞧瞧你的伤口,与先前有什么不同?” 我顺势定睛一看,就见手腕上那五个深洞边沿的颜色已经由黑转向红色,几缕细细的血液沿着洞口流出,已经不再是触目惊心的墨黑色,而是转变成了正常情况下应有的那种殷红之色。 而之前缠绕在我伤口周围的那些头发状的白色长毛,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摆动,乍一看我还以为这些毛发正在生长,瞧到后面才明白过来,它们仿佛是在惧怕我的血似的,逃命一般,被我的血液从皮肉里头驱赶出来了。 很快,这些毛发状的东西一一被血液冲出,没有留下半丝痕迹。 眼前所见之景,令我大为讶异,不解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普通人被白煞抓到,不迅速拔毒或者除掉染毒的皮肉,便只有死路一条,是以我方才见洛神迟迟不肯下刀割肉,还误以为我这次铁定没救了,怎么现在峰回路转,我被抓伤的伤口竟然可以自行排毒? 洛神温言道:“应当是你体质与常人有异,对这些剧毒自有一种抵御能力罢。之前在姑苏墓里,我就觉得有些蹊跷,你和霖婞同被那种东西咬伤了,怎么霖婞需要施针拔毒才能保住性命,你虽是晕了过去,但是后面却还是自个醒转过来了?直到现在,我才大抵明白了些。而且你应当也听说过,苗疆那里也有一种这般御毒的人,常年被人用各种药草熬制的汁液养着,身体的体质也就相应地发生改变,世间剧毒都对他们无可奈何,所以你的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你且放宽心,别再多想了。” 我吃力地摇摇头:“不对……从小到大,我并没有受过什么药草汁液的浸浴,也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怎么……”说到这,我眼前有些发黑,话说到一半,又迫不得已堵在了喉咙口。 原来是随着鲜血不间断地涌出,我失血过多,渐渐地变得有些头昏脑胀起来。 “别说话,好生歇着。”洛神见状,急忙将我扶好,靠在身后的墓墙之上,“莫要管这些了,重要的是你没事,且还不需要再受那种切肤之苦,那该多好。” 言罢,她又苦笑一番:“我刚才都要被你吓疯了,一想到要去割除你的血肉,心里便止不住地打哆嗦,但又不得不狠心而为之。结果后面又瞧见毒血自行溢出,逐渐由黑转红,自有好转现象,一时之间不晓得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万分磨人。” 我看她眉眼之间显出疲惫之色,心疼非常:“这样的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累?总是令你担惊受怕,幸而我现在晓得自己体质特殊,也不怕毒,日后若是再遇上这种事,你就不需要再这样担心了……反正我命硬,横竖也是死不了的。” “净胡说。”她略略横我一眼,蹙眉道:“你手上的血现下虽未止住,但我怕还留有余毒在其中,便不能立刻包扎,你且忍一忍,好么?” “好。”我努力撑起眼皮,连看她都带了几分重影,“我……想睡一会。” “先喝点水再睡。” 我点点头,就着洛神递过来的水袋,勉强抿了几口清水。这几口水喝得极为辛苦,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胸闷恶心,根本透不过气来,但是怕她再度忧心,便忍了没有告诉她。 喝完水后,我侧了侧脸,看到一旁那面森冷的墓墙,咳嗽了一声,又道:“现在我们被这面墓墙阻隔,之前的耳室再也回不去……妖女她们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呢……你的火折子落在 分卷阅读248 - 分卷阅读24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49 耳室的地上……你说她们能找过来,发现那火折子,然后晓得我们在墓墙这头么?” “这些你都别管,睡罢。”她凑过来,在我脸颊上轻轻吻了吻,柔声道:“我自有分寸。” “嗯……”我握住她的手,那里冰凉轻软,熨帖到心头,安心之下,便闭上了眼。 只是接下来,我其实并不能很好地入眠。 耳边嗡嗡作响,有时迷迷糊糊中能感到我的身体会间歇地抽搐一下,我一度以为是我睡梦中产生的错觉,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根本不可能,我是醒着的,即使睁不开眼睛。 睡梦中的人,对自己的身体会暂时失去掌控与知觉,可是我能感到我浑身正在不住地冒冷汗,甚至临到后面,一只冰凉的手捏住衣袖,时不时伸过来替我擦拭汗水,我都晓得一清二楚。 背上则似被火炭狠狠烙烫一般,陷入一种难熬的水深火热之中。 我没来由地有些恐慌,我所中的尸毒已经排除干净了,血液也恢复了鲜红色,我这种身体的异常反应,肯定不是中毒所致,既然不是中毒,那是为什么呢? 失血过多……? 好像又不太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直直打了个哆嗦,陡然清醒,就见洛神睁着一双水泽晕霭的眸子,定定地将我望着:“不是说要睡么,才将将过了半柱香时间。” 她顿了顿,神色有些凝重:“你一直在出汗。” “是么……?我以为我睡了很久呢。”我含糊地回答她,下意识低头一看,火折子已经燃了一小截了,而左手手腕处缠了一圈白色纱布,内里一股清凉之感袭来,原来是洛神已经帮我将伤口处理妥帖了。 “不需要再睡了么?”洛神轻声问我。 “不用,我歇息够了。”我摇摇头,躲在衣袖下的手指有些发抖,勉力道:“怎么样,你想出法子来了么……这墓墙的机关……在这边能找到么?” “我仔细检查过了,这边没有机关,且这墓墙看起来很厚,声音根本无法穿透。我们已经过来这边有一段时间了,照理说在这段时间内,霖婞她们肯定会发现我们根本不在耳室,我在这边却连半点动静也听不到。也许她们现在正在耳室,或者之前就来过耳室寻找我们,但是她们也许猜不到我们就在这墓墙后头。” 我呼出一口气,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穿过这墓墙回到之前的耳室了。我方才瞧见右手边好像有出口,等下我们要不从那条道走吧,墓道一般都是相通的,迟早会和他们碰面。” “也只能如此了。”洛神微微一笑:“等下走的时候,你可要跟紧我,别再受伤了。也许我该寻条绳子过来,将你同我牢牢拴在一起,这样才比较安心稳妥。” “说……说什么呢。”我脸一红,这时,我突然看见,我们现下所在的这间隐秘墓室里,靠右手边那条半掩在黑暗中的出口,居然显出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来。 那影子个头比较矮,粗略估计一番,应当只是齐我耳际,而且膀圆腰粗,有点像是一个大水桶,正在缓慢地朝我们这边移动。 我急忙向洛神使个眼色,洛神面色微凝,略略侧了侧脸,仅仅用余光朝后瞥了一眼,随即抬起手指,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点了点头,往后靠了靠,丝毫不敢再动弹。 我们一行人中根本就没有这种身材的人……那么眼前这个……也许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莫非这还是一只胖粽子不成? 倘若真是这样,那这粽子可不容小觑。 从这种矮胖的体型来瞧,通常若是踩在地上,必然会有响动,可是这东西踏地轻若鸿羽毛,身子好似没有重量似的。我自诩五感通透,听力还算不错,但是我居然连半点声响都听不见,洛神就更不用说了,以她这等耳力,也只是在我提醒之后,略略瞟了一眼,才明白身后有一个黑影正朝我们这边摸将过来。 洛神不动声色地将巨阙缓缓握在手里,尽量不弄出响动,随即又从包袱里轻手轻脚地摸出一个夜明珠出来,用掌心裹住,不使其光线散逸出来。 静心等得一会,她突然猛地掐灭了火折子,四周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跟着,她就将手里的夜明珠放开,让它沿着地面,往那东西方向滑了过去。 夜明珠在地上滚出一道淡淡的光痕,滚到那东西附近,光影晃动,霎时照得那东西的脸一阵青白狰狞。 它手上握着一个外形诡异的物事,身子微矮,立刻就要暴起发难。 我看得心里一凉,而与此同时,洛神已经抄起巨阙翻身朝那东西冲了过去,她速度宛如飓风,可那东西身手也不算慢,见洛神靠近,立刻也迎了上去,两厢开打。 即使那附近地上搁着一颗夜明珠,无奈洛神和那东西离夜明珠较远,也只能朦朦胧胧瞧见两条身影来回晃动,跟着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又隐到了远处黑暗的角落里。 只听远处黑暗中有叮叮当当的打斗之声传来,分明便是兵器碰撞的声音,我不由有些吃惊,这粽子身上居然还带着刀剑之类的家伙不成? 我在这边瞧得提心吊胆,但是身子又不能很好的动弹,过去反而只会给洛神添麻烦,就只能坐在原地干看着,突然就听那东西大骂一声,声音粗噶沙哑,跟砂锅似的:“他娘的,你个破粽子还人五人六的,以为多厉害?看四爷爷我的黑驴蹄子来伺候你!” 我一听那东西居然开口说话,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个粽子,分明就是个男人嘛。 而且因为光线太暗,洛神打斗中又一声不吭,对方居然也将洛神错认成粽子,连黑驴蹄子都对洛神用上了。 这时,洛神飞身后退避开,剑尖一挑,挑起了地上那颗夜明珠,夜明珠在空中划了个弧,便又稳稳地落回她右手手心里,随即她捏着夜明珠踏空上前,连巨阙也不用,扔在地上,徒手便开始和那男人缠斗。 她动作行云流水,一脚便将那男人手上一个怪模怪样的武器踢飞了,同时身子往旁边一闪,跟着踏位闪到那男人身后,单手发力,反向拧了那男人的胳臂,死死绞住。 那男人半边身子虽然动弹不得,可另一只手上功夫却也没有闲住,再次执拗地拿起黑驴蹄子,立马就往洛神身上招呼。 我心道这男人眼神怎这般不好 分卷阅读249 - 分卷阅读25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0 ,分明就是个睁眼瞎,洛神都这样了,怎么还认为她是个粽子? 那边洛神一手锁着那男人,另一只捏夜明珠的手朝那男人小手臂一敲,那男人手一哆嗦,五指松将开来,这么一来,他手上的黑驴蹄子就被洛神的手指给稳稳捏住了。 随即洛神拎着那只黑驴蹄子,敲木鱼一般,往那男人头上敲了敲,冷声道:“你的黑驴蹄子,还给你。” 她手掌里包握的夜明珠散出柔和光辉,那男人就着光线凑近细细瞧去,一时就呆了,不由大骂道:“他娘的,怎么居然是个娘们?” 洛神冷笑:“谁是娘们,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男人大家都应该猜到是谁了吧?唔……前面很多铺垫哟~ ☆、最终期限 洛神高出那男人些许,当即自上而下地冷眼睨着他。 那男人本就被洛神制住,无法动弹,垂了垂肩,似是有些忌惮洛神身上散发的冷冽寒气,不过嘴上却还是硬撑道:“娘们就是娘们,有什么好说的!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输在娘们手里了,老子不服,还要跟你打!有胆子你就放了我,我们再来干一架!” 我已隐约猜到了关于这男人的微末端倪,在离他们不远处咳嗽一声,虚弱道:“洛神,从他声音来听,倒有几分像是端宴之前在祠堂学的那个声音粗噶的男人,你且问他一问……” 洛神点点头,而那男人听我开口,往我这边觑了一眼,啧声道:“哟,还有一个病怏怏的小娘们,我说你们两女人跑这鬼地方来做什么,怎么,大冬天的来踏青啊?” 我浑身既冷且热,胸闷非常,实在不想再与那男人辩解,洛神手上擒拿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对那男人低低道:“你话太多,你不觉得么?” 那男人痛得大叫:“你他娘的怎么比老五那臭妮子还心狠?她以前打我也就算了,怎么你也敢打我,还都尽喜欢往老子手上招呼,老子的手可比黄金还贵重,是要用来发财的,这下就要被你捏残啦!” 老五……? 我听得皱眉,这称呼怎么这么耳熟,我好像有一段时间在哪里经常听到过。 洛神不管,沉声道:“和你一同前来的那两个人呢,他们去哪里了?你们三人来此墨银谷,到底有何目的?” 那男人像是见了鬼一般,抬起头,仰看着洛神:“你……你怎么晓得我们有三个人?!” 我心中暗喜,他果然是那潜入祠堂的三人之一无疑。 其实先前我也只是猜测,不敢证实,洛神此番问询,也只是为了试探。 因着墨银谷根本没有这号人物,瞧得十分眼生,且居然敢大着胆子跑到这雨家祠堂下面的古墓里,那就多半是那三个潜藏的贼人混进来了。毕竟他们先前也是一直紧盯着雨家祠堂,估摸着他们并不是仅仅想进雨霖婞爹娘的墓室,而是想最终下到这地底下的古墓里头来。 而现在经那男人如此一说,一切也都了然于心了。 洛神淡淡回答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罢,你的目的何在?” 那男人耍脾气一般,冷哼道:“老子看你不爽,就是不愿说。要杀要剐,随你便。”言罢脖子一梗,做无畏状。 洛神道:“我不杀人,更不会剐人。”说着,居然松开了手,朝我这边望了一眼,道:“我朋友受了伤,在这不便久待,这便要走了,我要你也跟着。你现在不愿说,不久之后却也是会说的,我并不着急。” “老子又不是狗,做什么要跟着你?!”那男人大骂,身体失了洛神的束缚,趁此空当,居然右手如钩,卷起凌烈风势,立时便朝洛神抓来。 洛神早已察觉,身子微偏,躲开了他的攻击,跟着伸出两指,点住了那男人的穴道。 洛神处理利落,随即头也不回地往我这边走了过来,留下那男人在原地嗷嗷直叫:“你他娘的手真黑,居然敢点老子!你晓不晓得被人点了穴道很难受,生不如死啊,你他娘的别走,快点给我解开!” 他本就生得矮胖,生起气来就更像个水桶了,我看他那模样,心中非但不觉得厌恶,反而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有些熟悉之感,好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一般。 洛神坐到我旁边,重新吹燃了之前刚掐灭的火折子,之后便开始着手收拾包袱,同时低声问我:“身体感觉还好么?” “别担心,我没事。”我点点头,又轻声道:“看他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坏的人,你没下重手吧?” 洛神微微一笑,揉了揉我的头发:“他都一个劲地骂我,怎么难听怎么骂,你还说他还不坏?”随即又温言道:“放心,我没有伤他分毫。” 我忍俊不禁,顺着她的话道:“坏,还真是坏透了。不过这点穴的滋味的确不好受,等得久了身子都要麻掉半边,而且等下我们肯定要将他带到妖女他们那里去,你这般点着他,他也动不了,怎么跟着我们走?” 洛神沉吟片刻,才道:“如此,还是将他捆了的好。” “捆了,哪里来的绳子?我们的绳子都留在那盗洞口了。” 正说着,那边那男人又唧唧哇哇地叫开了:“我说你们两神神叨叨地在说些什么,人说最毒妇人心,果然如此,你们两他娘的是不是想弄死老子?想弄死老子就直说,用不着偷偷摸摸的!还有你这个穿白衣服的娘们,看起来穿得白白净净的,心咋就这么黑?” 我讪讪一笑:“他还真是很吵。”言罢,耐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洛神微微蹙眉:“别管他,让他吵去,多休息一会,别说话。你的脸色不大好,我们等下就走,找到惜颜姑娘后,让她帮你好生瞧瞧,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点头,洛神则捏了夜明珠径直走到那男人身边,这回就着她手里夜明珠散发的柔光,我定睛细瞧,就见那男人五短身材,穿得一声黑衣,洛神身量本就高挑出众,他和洛神一比,才不过将将到洛神肩头,此番对比,真有几分趣味。 而且那男人左眼上下贯穿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将左眼挤得略略比右眼小些,这令他瞧上去面目有些狰狞,看样子眼睛曾经受过极重的伤害,怪不得他眼神那般不济。 洛神抬手解了那男人的穴道,那男人气不过,得了空闲便又要 分卷阅读250 - 分卷阅读25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1 摆出架势开打,但是又不幸被洛神锁住。 在这之后,洛神顺势将他双手压在背后,随即便开始扯他的腰带。 我看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洛神说的用绳子捆,是指的此举。 那男人却哪里晓得洛神的心思目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他娘的想做什么,虽然你长得这一副勾人的妖精样,算是合衬老子的……心意,但是老子……老子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我心说他这都想到哪里去了,天下有这好便宜给你占么? 洛神嘴角噙着一丝笑,低声道:“放心,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说话间,已经将那男人的腰带给解了下来。 那男人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了,脸红得和红布一般:“士可辱,不可杀,老子……老子不会屈服的!你……你可别乱来!” 士可辱,不可杀……? 我笑得咳嗽了一声,这男人的岁数几近我的叔伯之辈了,人虽然说话粗鄙,有时候粗笨中倒也透着几分意思,不由好心提醒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可莫要说错了。” 那男人横我一眼:“丫头,就你和老七有学问是不?老是喜欢找老子茬,说老子这个说错,那个不对,老子还不稀罕说话那文邹邹的呢!” 我摇摇头,手指又开始发起抖来,急忙死死抿紧嘴唇,也没心思再说话,这时,洛神已经将他的手牢牢地捆在后头,道:“放心,我对辱你没甚兴趣,我喜欢漂亮的。”说着,又朝我看了一眼。 我脸有些红,那男人却不乐意了:“你还瞧不上老子这副模样是么?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个娘们啊,就是喜欢老七那样子的小白脸,吟诗作对,喝酒赏月,酸死人了。老子脸是生得糙了点,可你们也别这么嫌东嫌西的!” 洛神摇头:“我也不喜欢小白脸。” “我呸!”那男人大怒:“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难不成你还和老五一样喜欢娘们?!” 我被重重地呛了口,不过听他不时提起老七,先头又说到老五,且又自称自己是四爷爷,不由暗忖,这么说他家应当是至少有七个兄弟姐妹,或者说,只是结拜的金兰而已么。 洛神不再管他,将他扯了扯,带到我面前,那男人气鼓鼓地望着我,我明白自己现在身子莫名地虚得很,尽量不去看他,以免再和他又起那口舌冲突。 洛神将包袱收好,再将巨阙束在包袱的锁口处,那男人的目光立刻便被洛神的巨阙吸引了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把巨阙,看样子很是眼馋,连连咂舌道:“你行啊,打哪弄来这厉害玩意的,听说以前雨乌龟还想着去掏这把巨阙呢,后面却被一个女人给抢先了去,气得那雨乌龟吐血半升,那女人不会就是你吧?” 洛神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瞧得他撇了撇嘴,居然识趣地不再说话。 洛神拿出些许干粮递给我,嘱咐道:“先吃点东西再往前走,补充点气力。” 我捏着她递过来的干粮,小口地咀嚼着,过了一阵,突然觉得胸口发紧,身上又变得一阵冷,一阵热,更可怕的是,喉咙里几乎就要涌出一股腥甜之气,我心道不好,连忙迅速拿起一旁水袋,急急喝了一大口,这才将那口堵在喉咙里的血给生生咽了回去。 心中则连连后怕,我……我这是怎么了? 洛神怔了一下:“喝那么急做什么,噎着了么?” 我含糊道:“嗯……食物有些干。” 那男人看了我半晌,忽然朝洛神哼了声:“喂,你看这丫头脸白得跟纸似的,气血全无,估计活不长咯。” 我闻言心里发苦,手指抖得越发厉害,勉力抬起眼眸朝那男人看去,那男人也正眼里深邃地朝我上下打量,看样子并不像是说玩笑话。 活不……长了? 洛神面色微凝,探探了我的额头:“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我忙道:“没有,我们赶紧起身赶路罢,在这地方多耽搁一阵,便多一分危险。”说着咬紧牙关,拼尽全身气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明白这可不比在外面,倘若在外面,我身子出了毛病,还可以请大夫过来瞧,可以安稳地躺在被褥里,安心睡去。在这阴冷的地下陵墓里,什么保障都没有,且又危机四伏,我若是撑不住,就会拖累洛神,她原本心里担忧我,本就够苦了,此番断不能再给她增添负担了。 洛神伸手过来扶住我,将包袱和夜明珠递到我的手里,温言道:“你将这些东西拿好,我来背你走一段,等会你就在我背上闭上眼,稍作歇息,知道么?” 言罢不等我拒绝,弯下腰,将我负在了她背上。 别人不晓得,我却是最明白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照这样下去,走不得多远便要腿脚发软,当下只得认命,一手拎着包袱和夜明珠,一手勾住洛神的脖颈,任由洛神背着我朝前走。 洛神背着我走得几步,回过头,又对那男人道:“你也跟上。” 那男人低低骂了句,却也乖乖地跟了过来,他的双手被他的腰带束缚在后面,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恰似一只矮胖的黑色大熊。 三个人走到墓室的出口附近,瞧见前面显出了一条略窄的墓道来,墓道尽头朝左拐去,这时,那男人忽然叫道:“等会,我要捡我的家伙。” 洛神停下脚步,和我回头一看,就见男人吃力地矮□子,蹲在地上,略略后仰,用捆缚在后头的手将地上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夹了起来。 那东西正是他所使的兵器,弯弯扭扭,浑身漆黑,像是两条交缠在一起的黑蛇,边沿却极是锋利。 洛神没什么表示,又转过身去,接着赶路。 后面传来那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喂,你这娘们是不是看不起老子?我告诉你,我拿到我的家伙,就可以将这劳什子腰带割掉,然后逃之夭夭,你以为你可以捆得了我?!” 洛神头也不回地淡道:“我可以捆得了你一次,就可以捆你第二次,你且割断试试。” 我笑了笑,将脸贴到她的耳际:“他……他还真不敢逃,又跟过来了呢,我觉得他很有些意思,好像还在哪里见过他似的,却又想不起来了……” 洛神扣住我的手紧了紧,轻声道:“你别回头看,乖乖闭上眼睡一觉,莫要说话。” 分卷阅读251 - 分卷阅读25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2 “我……我想说话,洛神,你和我说会话,就一会,好么?”我咳嗽一声,低声央求她。 就说一会也好。 我怕我睡过去,兴许就醒不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五是昆仑,老七是宁江淮,忘记了的话,请参看前面第126章…… ☆、幼雪豹 “好……”洛神顿了半晌,才低声道:“那我们来说些什么?” 我忍不住笑:“世上……哪有你这般的人,说话交谈本就是自然之事,怎地还需要先行做好计划……咳咳,这……这得多别扭。” “我是忖着你喜欢听些什么,我也好顺着你喜欢的话题同你说,不然,你也许会觉得闷。” 我想了想,凑到洛神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对她道:“我喜欢你……那就来说说你……” 她白皙的耳根立时便红了,在夜明珠的映衬下,显出些许柔和的朦胧来,摸上去,想必也十分滚烫。 我将脸贴在她的发际,心中除了甜蜜,更多的却是酸涩难耐。 她这般清丽姿容,轻言温语,我不知还能拥有到何时。 洛神忽地叹一口气:“清漪,你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还是莫要硬撑着说话,歇息一下,我来说故事给你听,你就闭上眼睛,如何?” 我明白她是怕我累着,便乖觉地轻声道:“那也好。” 我想同她说话,也不过是想多听一会她的声音罢了,有她的声音伴着,心里也能安然许多。 这时,后面又响起了那男人粗噶的叫嚷,很有几分脾气:“喂,你们两娘们咬耳朵在说些什么,四爷爷我的耳朵都快竖疼了,你们就不能说大声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两娘们之间还腻腻歪歪的,看得四爷爷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洛神脚步略凝,声音提高了些许:“莫吵,不关你事。” “哼,算了,就是关老子的事,老子也不稀罕管了。” 那男人说完,果真不再吱声,洛神见四周安静了下来,便又对我说道:“我跟你说说我以前在青萱遇到的事,好么?” “青萱……是不是那个传说中困锁恶龙的地方?”我忍不住插嘴道。 “对,就是那,你别说话,听我说就好。” 她短暂地沉默一番,似在回想,随即幽幽道:“我曾经在青萱识得了一个年岁极小的女孩,她很漂亮,像个瓷娃娃似的,有时聪敏,有时却又很傻。她聪敏的时候呢,但凡我教她写什么字,她起初虽是不会写,练得一阵,却很有模样,教她诵读诗书,也能很快记住,一字不落地背将下来;她傻的时候呢,上街买个什么东西,竟不晓得去讨找余的零头,花整整一两银子去买两个包子之类的呆事,她却也做过不少。既怕黑,又怕鬼,还恐高,半夜抱着枕头来敲我的门,只是因着她做噩梦而不敢入眠。她身子一直不好,时常夜里发高烧,瞧多少次大夫,喝多少回药,总也不见好……” 她在前头低低说着,都是关于那个小女孩的琐事,语调格外温柔,那小女孩想必是她极其重要的人,不然她也不会这般记挂。 莫名地,我觉得眼角泛酸,低声道:“后来呢……那孩子的病好了么?她现在也该长大了罢,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也没见过她的踪影?” “没有……一直没有好。后来……后来,我将她给丢了……” “丢了?”我大吃一惊。 洛神的声音略略有些发颤:“对,丢了,再也寻不见了。那天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需要独自去处理,便央她在树下等我,并叮嘱她莫要乱跑,可是等我回来时,她却不见了。” 我只觉得喉咙口哽得厉害:“也许是有拍花子的坏人,将她给拐带了去。那你之后……有去寻过她么?” 洛神轻轻摇头:“寻了许久,后面一直寻她不到。”顿了顿,却又柔声道:“不过可巧,有一天终于被我找到了。” 我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她现下住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她么?她对你这么重要,我也想瞧瞧她如今生得怎生模样了。” 我说到这,洛神忽地沉默了起来,行走的墓道颇为狭窄,脚步踏下,发出空灵寂寞的声响。身后随着的那个男人也变得老实许多,在之前说话之际,并没有如何插嘴叫嚷,也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 良久,洛神低声道:“好,等时机到了,我带你去见她,介绍她给你认识。” 我隐隐觉得她说的话和她的情绪有些不搭,甚至奇怪,什么叫做等时机到了,这种事,还需要等待时机么? 不过我心里虽是犹疑,对于她的应允,还是感到几分欢喜。 只是到了后头,我突然觉得鼻腔里涌出一股温热的暖流,低下头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就见一大滴一大滴殷红的血自我鼻中跌落,落到洛神银色的狐裘毛领上,濡出了几片斑红。 我慌忙曲起拎包袱和夜明珠的手,用手肘勾住洛神的脖颈,腾出另外一只手去擦拭,岂料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越擦越多,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甚至流到了我的嘴巴里,泛出一股极重的腥味。 后面那男人突然喝了声:“喂,你背上那小娘们流鼻血了!” 洛神身子一僵,立刻便停下脚步,将我背到靠右边墓墙的地方,将我放了下来。我死死捂住口鼻,血流不止,鲜血跌在地上,很快地砖上便红了一大片,腐旧的空气中立时又增添了一股子腥气。 洛神忙不迭地掏出丝巾来,急着帮我擦拭,一面道:“都怪我不好……不该和你说这说那的,引得你忍不住说话,早晓得就让你睡一觉了……” 我将脸平视前方,挺直身子,含糊道:“不碍事……流鼻血罢了,可能是冬日里干燥,上火了,我身上有点热……想喝点水。” “等一会,血还未停。”洛神托起我的下巴,拿丝巾堵在我鼻腔之下,那男人也歪歪扭扭地靠了过来,单膝跪地,眯缝着眼凑近来盯了我半晌,又像狗崽一般嗅了嗅,这才道:“咦……你这小娘们血的味道怎么有点不同?” 不待我说话,洛神便问他:“有何不同?” 那男人哼了声,得意道:“就是和普通人不同呗。寻常人的血液味道大抵是腥味较重,但是这小娘们的血里明显带着 分卷阅读252 - 分卷阅读25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3 一股子甜味,啧啧,这种味道的血可是粽子之类的妖物最喜欢的东西了,这世上除了这种比较罕见的甜血,还有一种就是酸血,带着很重的酸气,人一般闻不出来,粽子或者畜生可以分辨得出,但凡流着酸血的人,粽子都会嫌弃,连拿来喂狗都不吃!你四爷爷我的鼻子可不是盖的,人送称号金鼻犬,有时候一些古墓,老子光是靠鼻子嗅就能嗅得出来。” 我明白那男人兴许不是侃大话,倒斗的四门技艺,和中医有相同之处,也是讲究“望闻问切”。 而这里面的“闻”,除了指代用耳朵听,还有便是用鼻子嗅。有墓葬的地方,泥土的气味总有不同,虽然年代过得久远,但是那种微乎其微的气味还是会透过土质散发出来,而不同年代的墓葬,其气味也会有所不同。 看样子这男人,的确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不过他口中所谓的甜血又是怎么回事,这种血很稀少么? 这时我的鼻血也止住了,洛神赶忙拿出水袋倒了些水出来,将丝巾濡湿之后,帮我将面上的血迹一一擦拭干净,随即托住我的后颈,小心地喂了些水给我喝。 喝完水后,我觉得舒服了许多,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不晓得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流鼻血,但是眼看现□体也没什么异样,我也稍微安下心来。 洛神开口问那男人道:“她这所谓的甜血,对她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那男人眼朝洛神一瞪:“呸,这会子晓得客气来求四爷爷我说了,老子偏不说。”说着,将捆缚在后头的双手示意给洛神瞧:“你瞧瞧,这是哪个黑心肝的将我给捆了的?这黑心肝的都这般待我了,我还能说?” 洛神却也不恼,淡淡道:“你是罪人,我怕你逃脱,才会捆了你的,不然你会乖乖随我们走么?” “老子哪里是罪人?!你这娘们空口说白话!” 洛神道:“你砸坏雨家祠堂,破坏祭祀,此为罪其一;侮辱雨家先谷主的灵位,大肆涂画,此为罪其二;”她瞥了那男人一眼,续道:“你能和你其他两位兄弟下到这古墓里来,此番定是要经过雨家墓室里的那个盗洞,但是那盗洞本是有一干人等在那把守,你们既然进得墓来,想来不是将他们敲晕了,就是使了其他手段,这也是罪责之一,难道不是么?” 那男人老脸一红:“你这娘们怎么跟人精似的,老子的什么事你都晓得,花花肠子绕那么多圈,就不怕将自个缠死?”说着又咕哝道:“不过老子既没弄死他们,也没弄伤他们,就只是使了点迷香,让他们好生睡了一觉罢了。” 洛神点头道:“如此那也是你心善。” “呸,我心不心善,要你评断?”那男人咳嗽一声,又望向我道:“丫头你放心,你这甜血搁在身上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在这墓里头嘛……” 我心里一沉,就见他眼睛盯着地上的那滩血,道:“在墓里头,你的血容易引来不干净的东西,看样子我们还是赶紧走为妙。” 洛神神色微敛,这时,我听到远处墓道的深处陡然响起了几声异样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来了。 那男人吓得大叫:“他娘的还真是嘴上不能多话,夜里说鬼也能撞上鬼,还真有东西被你这丫头的血给引来了!”说着就跳了起来,由于双手被缚,身子一歪,几乎就要跌倒,洛神急忙上前,将他扶住,随即帮他松了绑。 那男人面色惨白,甩了甩僵硬的手,道:“算你这娘们还有点良心。” 洛神没理他,而是也将我扶了起来,低声道:“我们快些走。” 我点点头,三人正要离开此地,突然我就停住脚步,就见那墓道里一扭一拐地走出来一只胖乎乎的东西,身子整个加起来只有脸盆那么小。 脑袋则极大,像个白色的大球似的,圆滚滚的,浑身披着银白的长毛,四条腿又细又小,这令它走起来一步三晃,貌似是刚从娘胎里生出来不久的小家伙,而脑袋周围则围了一圈鬃毛,面庞像是一只豹子,那圈鬃毛却使它瞧上去有些像是狮子。 那男人看了,亦是一呆:“怎么就是一个这小不点傻蛋?老子还以为是只大粽子!” 面对这么一只小家伙,三人并不以为意,都没再动弹,眼看着那东西越来越近,摇摇晃晃,像是喝醉酒一般走到我的脚下,我才对洛神恍然道:“你记不记得之前出盗洞口时,洞口旁边放着一只镇墓兽?先前我还以为是只狮子,其实不然,那只镇墓兽应当就是依照这小东西的模样而打造的。” 洛神颔首,又轻声道:“你看它在做什么?” 我和那男人低头一看,就见那浑身白玉一般的小圆东西颠颠地走到我之前坐下歇息的地方,撅起胖乎乎的小臀,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开始舔食我滴落在地上的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四爷爷和洛神pk,再度完败~ 这次是圆滚滚的小宝宝,它厉害吗厉害吗厉害吗(你够!) ps:我先去图书馆看书,晚点回来给客官们回复上一章的留言……tat ☆、怜心 很快,那小家伙就将地上的血迹尽数舔食尽了,吐了吐舌头,在嘴边又舔了一圈,这才晃了晃相较它身子有些大的脑袋,转过身来,盯着我们三人。 它的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像两颗黑色玉葡萄,正瞬也不瞬地将我们望着。 我们三人各自觑了一眼,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小家伙面上瞧着憨厚可爱,像个圆滚滚的白色大馒头,只是尚处在幼年时期,我们却也不怕它,但是它长大之后的模样,从那只威风凛凛的镇墓兽身上就可以瞧出一二,应当不是什么惹得起的善茬,还是规避为好。 等得一会,洛神才低声道:“我们接着往前走,莫要耽搁。”言下之意,是姑且不去管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家伙了。 我点点头,被洛神搀着,脚步虚浮之间走出两步,突然就觉得脚下重又添了一股力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低头一看,就见一只浑圆矮胖的白色小东西咬住我的靴子,根本不肯让我走,嘴里则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像是新生婴孩的哭闹声。 “这……”我语塞,同时停下脚步。 那男人起先楞了片刻,忽而哈哈大笑:“丫 分卷阅读253 - 分卷阅读25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4 头,这小傻蛋肚子饿了,也许是想喝奶了,要不你给它喂点?”说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睛便直直地朝我胸口望了过来。 我恼得面红耳赤,洛神一把将我护在身后,冷声道:“你的眼睛,往哪里瞧?” 那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好似生怕洛神寒气四溢的目光将他的眼珠子给抠下来一般,嘴上嘟囔:“哼,老子能往哪里瞧。”言罢又耸肩道:“再说,老子也没说错,这小傻蛋明显是饿了,它食了丫头你的血,认得你的气味,这才会接着缠着你的。” 那小家伙依旧死死咬住我的靴子,呜咽之声越发大了,声音“嗡嗡”的,甚是可怜。 不知为何,我瞧得心里一软,蹲□来,将那小家伙朝外轻轻拉了拉,触手之际,只觉得它身上毛发柔软,摸上去格外光滑,仿佛锦缎似的。它的身子随即被我拉开了来,同时咬住我靴子的嘴巴松开,合上之前那一瞬,我瞧见它嘴巴里还只有零星的几颗小乳牙,将将冒出头来。 洛神也挨着我蹲下来,目光淡淡地盯着面前的小家伙,也不说话,我对她道:“它连牙都没长多少,定是刚出生不久,连它的爹娘也不晓得去哪里了,难怪会腹中饥饿,看它走路摇摇晃晃的,定是饿得狠了。” 洛神抬了抬眼眸:“难道你要喂它?” 我忙道:“你怎也同那人一般胡说八道起来……就算……就算我真想喂它,我……我拿什么喂。”言罢想了想,才道:“奶水我可没有……不过它方才舔食我的血液,倒很是欢畅。” “你要拿血来喂它么?我可不准,你本就失了许多气血,我断不许你再多流哪怕一滴。”她微微笑了笑,复又敛起笑容,面容清淡道:“你定是晓得那中山狼的故事罢。” 我心里一沉,蓦地沉默不语。 这个中山狼的故事家喻户晓,我怎会不晓得,说的是东郭先生救了一匹狼,岂料那狼恩将仇报,最终却要发狠吃掉东郭先生的故事。 狼这种东西,在书籍记载与世人口传中,总是以忘恩负义的残忍形象出现。而我也明白洛神所指,这小家伙明显便是一只镇墓兽的后代,既然能做得那镇墓兽,又被人塑了石像驻守在陵墓中,那定是并非善类。 且它出生才不久,那么十有八九会有另外的大家伙掩藏在这陵墓里,我即便是可怜它,之后若是不幸遇上它的父母,它的父母又岂会善待于我们? 只怕两厢交锋,它的双亲便会毫不留情地朝我们扑来,恨不得将我们撕成碎片。 洛神眸中深潭波澜不惊,伸出手指,在我的左边胸口点了一下,低叹道:“你心太善,这也许会引来灾祸。” 胸口似漾起涟漪,一阵酥麻之感袭来,我的手指禁不住又颤了颤。 她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我有些后怕。 可是再瞧那小东西汪汪的可怜眼睛,我又心有不忍,耐不住低低咳嗽了声,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它爹娘不在,它还这么小,连走路都走不稳,那该有多可怜。没有爹娘照拂……年岁这么小,就几乎等于什么也没有了,没有能力寻到东西吃,便会饿肚子,孤零零的,总是很苦的……” 说到后面,竟觉得心口发紧,忽地有些顿悟。 我是可怜它么?还是……可怜我自己……?因着自己也无爹无娘,也得不到他们哪怕一句温存软语的呵护,一抹疼爱温厚的注视,甚至连他们的面容都不晓得,名字也不知道,如今瞧见这个小东西,触景生情,我便可耻地顾影自怜起来了么? 当真可笑。 我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洛神,无奈道:“罢了……” 洛神眼神有些软,对我轻声道:“你说得也没错,为何又作罢了?它这么小,并无父母照拂,确也可怜。”言罢,默然良久,复又道:“我晓得,晓得你心中所想。以前我在青萱住了一段时日,有些原本不懂的事,却也懂了,即便我那时根本不愿意自个承认。对于有些可怜人,我总也是忍不住想好好疼惜的。” 她说话之间语义模糊,我似懂非懂,只是听她又一次提起青萱二字,心里居然莫名地隐隐作痛。 “它没有牙齿,想来我们的干粮根本便吃不下……”她低低地自言自语,在我失神之间,竟翻出一把匕首,飞快地在自己左手食指上滑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立时便滴落在地上,漾开朵朵红梅,那小东西嗅到血气,立时扭头看向一旁地上血迹,微微嗅了嗅,随即开始欢畅地舔食起来。 我大吃一惊,扑上前去就想将她拉开,喝道:“你做什么?!” 她伸出空闲的右手,一把将我制住,力道把握极好,既不至于将我弄疼,却又令我挣脱不开,随即安静地望着我:“如今它得了喂食,终归不至于饿肚子了,你可安心?” 我挣了挣,颤声道:“你这样,我……我又怎会安心!” 她摇头:“我方才便说过,你心太善,这会为你引来灾祸。此时之善,彼时之恶,有时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可是我晓得你原本便是个心底极其良善的人,这是你质朴的品性,生定了便改不了,对于这样那样的事,即便是面对恶人,总也于心不忍,有些善事若是自己无法做得,你定会心神不宁,日日歉疚不安,可是等到做得,日后尝到苦果,你却又会追悔莫及。如今这事我帮你做得了,倘若它当真恩将仇报,引了它爹娘前来收拾我们,这也不是你的错,算在我身上,你便无需后悔。” 我死死咬住嘴唇,低下头来,声音颤抖宛若蚊蝇:“我……明白了,你收回手,我帮你包扎。” 她阖了阖眼眸,轻声道:“不碍事,这么点小伤口,同你一比,却又算得了什么?”等得一阵,血再滴了些,她才缩回手,我急忙红着眼睛将一早准备好的绷带牵了,在她手指的小切口上撒了些药粉,再细细包扎完好。 这之后她才站起身来,将我也揽起来,果断道:“我们走。” 那小东西得了血食,并未顾得上我们,我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洛神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作势欲走。那男人早先呆愣看了半晌,这回忙不迭道:“哎……走走走,再不走兴许这小傻蛋的爹娘就要来咬咱们了,咱们等下可得悠着点,可不要遇上那些个大家伙,老子可不要当点心。” 洛神唇角勾笑道:“咦,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盘算着逃走?我如今解开了你,你却也乖乖跟着?” 分卷阅读254 - 分卷阅读25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5 那男人脸通红,大骂:“闭嘴吧你,老子还不晓得你这娘们的心思,这般心黑,老子逃了你不也会再将老子抓回来,老子可没这闲工夫跟你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中秋,我也过个节,休息下,不过也得更新,只是更新的字数比以前少了些,只有以前的大半章,客官们多包涵。 中秋快乐。 ☆、笼中鸟 洛神淡笑不语,觑了他一眼,却又问道:“你姓甚名谁?” 那男人想也不想,立时脱口而出:“老子姓朱,名……”说到此处,忽而顿住,面上大有愠色:“你这娘们是不是想套老子的话?等会老子说了自个名姓,你是不是还想问老子家中妻儿,田地几亩,家业几分,师从何门,最后问老子来此目的?!幸而老子聪明,才不上你这娘们的当!” 洛神佯作讶异道:“哦,你虽姓朱,却也不笨。” 我“哧”的低笑出声,伸手在洛神腰间轻轻掐了下,洛神垂下眸瞥了我一眼,同我相视一笑,转过身,两人相携着便往前走。 那男人气急败坏道:“喂,你这娘们又在存心拐着弯膈应老子!他娘的,你是不是想跟老子再干一架?!” 他虽在后头骂骂咧咧,却还是快步跟了上来,赶在我们前头大喇喇地迈步朝前行去,很快就行出老远,只能瞧见他低矮宽阔的背影。这般走了一阵,却发现空气中夹杂的潮气越发重了,甚至在那水汽中,还混杂着几丝难闻的腥臭,有点像是泡在水里的死鱼气味。 这种味道惹得我很是不适,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对洛神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洛神闭目在空气中轻嗅一番,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古墓里那种惯常的腐旧气味罢了,和进来时一般无二,有什么不同么?” 我大为不解,怎么只有我一个人闻出怪味来,莫非是我身子过于虚弱,产生幻觉,导致嗅觉错乱了么? 又举火走了半晌,洛神忽地蹙眉道:“确实有股怪味,我现在才闻到。” 我心中微缓,幸而不是我的错觉,正要开口向洛神问询,这时,走到最前面的那男人突然惊恐地大叫了一声,火折子的光不过将将照到他身后一侧,借着这微弱火光,就见他那矮胖如黑熊的身子陡然沉了下去,陷在前方黑暗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所幸他身手敏捷,双手如钩,死死扣住了地面边沿,才不致陷了下去。 我和洛神急忙跑过去,将他拉了上来,他体型太胖,也不晓得身上长得多少冬膘,此番颇费了我不少气力。等到上来后,他便气得破口大骂:“他娘的是哪个缺德鬼在这修了个楼梯,这么高,害老子踩空了!还有你们两个,也不跟紧四爷爷我,害老子没有火光引路,这才看岔了眼!” “楼梯?”我对他这曝脾气如今早已习惯,只是沉吟一声,举着火折子往他方才跌下去的地方一瞧,就见前面果然修葺了一条阶梯,火光照射范围不远,只能勉强照到十来层台阶,下面则是深不见底,什么也瞧不清,看样子下头另有乾坤。 整个阶梯瞧来十分陡峭,倾斜角度几近直上直下,若是像刚才那男人那般没甚防备,很有可能就沿着这阶梯直接滚了下去。 洛神探身往下看了看,低声道:“怪味好像是从这下面飘上来的。” 那男人轻蔑道:“有怪味怕什么,老子早先就闻到了,斗里躺着的可是死人,哪个斗里没怪味?这下头兴许有好东西,趁着老七这个管事的不在,老子可得下去先摸一把发财。”说着,不待我们阻拦,即刻飞身而下。他虽是胖,轻功却是超绝,脚步沿着台阶边沿点得几下,便隐到下面的黑暗之中。 我和洛神互望一眼,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妥,担忧道:“……我觉得下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洛神点头道:“下面腥味很重,的确不是安妥之地,不过……”她顿了顿,转过脸朝后瞥了一眼,道:“我们只得一条直道通到此地,除了沿着这阶梯下去,别无它法了。” 正说着,下面传来一声粗噶喊叫:“我说你们两娘们到底下不下来?不下来老子可就走了,娘们就是娘们,天生爱绣花,磨磨蹭蹭的!” 我无奈道:“走罢。” 两人沿着台阶慢慢走下,所幸这台阶与台阶之间间隔并不是很宽,我被洛神小心搀着,走得并不是如何辛苦,不过因着台阶陡峭非常,身子总有往前俯倒的倾向,如此一直下了几十级台阶,才终于踏到了最底层的地面上。 我抬头往上瞧去,之前站立的门洞此时瞧不清了,但是我晓得它早已远在头顶那极高之地。从脚步带起的回声来判断,这下面的空间应当很是广阔,高自是不用说了,单单从那阶梯的高度来推测,我们头上覆盖的墓顶,确可称得上货真价实的天顶,高寒几可摘星。 至于宽度,我和洛神从靠最右边的台阶处一直往左走,走到最左边,也花了不少功夫,看样子这下面的面积,果真是广阔得可怖。 我们处在里头,两厢比较,仿佛是一粒渺小的沙尘。原本我还以为这墓主人常玉不过朝中三品大员,她为她早夭的儿子修建的陵墓,想来那规格也大不到哪里去,只是想不到这处地方,竟修建得如此恢弘雄伟。 举着火光勘察半晌,我便越发糊涂起来,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空无一物,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我一面走,一面做个比划,问洛神道:“你说这么大,这么高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什么?” 洛神忖了片刻,淡淡道:“鸟笼,且是拥有着坚硬外壁的鸟笼,我们就像是困在这笼子中的鸟一般。” 鸟……笼……?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鸟笼本不可怕,但是搁在此处,因着一个“困”字,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耳边突然又听得低低的咔嚓一声响动,却是洛神抬脚踩到了一个什么物事上面。她收回脚,低头一看,就见她脚边上显出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头,许是被墓里的潮气熏得久了,上面早已经染了一层灰褐之色,被洛神这一踩,当即又咕噜咕噜滚出老远。 洛神看着那骷髅头渐渐滚远,凉声道:“既是鸟笼,怎么可以少得了扑食鸟雀的猫呢?想来这只猫,性子还很是凶残,食量也很大。” 我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来 分卷阅读255 - 分卷阅读25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6 :“那在那只猫出来扑我们之前,我们得找寻出路离开。”说着,便想叫那男人一起走,当下低低唤了声:“朱大叔?” 无人回应。 我按下心神,又接着道:“朱大叔,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走了。” 远处终于骂咧咧地回了一声:“老子在这呢,别瞎叫唤,你这丫头叫魂是不是?别叫老子我朱大叔,什么猪大叔狗大叔的,叫老子四爷爷!” 他的声音突然又在远处断掉了,转而又是一声大骂:“他娘的,居然在这里碰上这丧门玩意!晦气!” 我和洛神忙循声走过去,一瞧,就见那男人的双手正在往自己身上来回磨蹭,好似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而视线旁移,他一旁的脚下正冷冷地躺着几具人的完整骨架,堆叠在一处,最上头那一具的皮肉早已被啃食得所剩无几,白骨上黏着些许肉末,泛着惨白之色。 鼻息间弥漫着浓浓的腥臭之气,几欲催人作呕,我连忙撇开目光,顿了会,才缓过神来。 洛神掩住鼻息,往手上套好皮革手套,凑近细细端详一阵,道:“尸骨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粘液,且泛着酸气,应当是这些人被囫囵吞下肚中,等到皮肉消化殆尽,骨骼无法消化,便又吐了出来的缘故。” 我道:“你是说……这些人被……被反吐过?” 洛神点头,我心里发麻,压着嗓子,低低道:“如果有一个东西,它需要用这么大,这么高的一个地方作为它的巢穴,将它养起来,供它容身,且能囫囵吞下一整个人,连嚼都不带嚼一下,那么这个东西……它……它该有多大?” 说着,抬手开始做手势比划,那男人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连连摆手:“丫头你快别说了……” 我抿唇不语,心知这里危机四伏,断是一刻也不能久待,洛神站起身,手上却多出来一个物事,竟然是一把做工细致的弓弩,浑身漆黑,边沿镶嵌了两排红色玉石,上面用绳索拴了一个箭囊,里面还斜斜地插着几只备用的利箭,弓弩中央的卡口处,也搭了三支箭。 洛神将那弓弩拿给我们瞧,那男人一看这弓弩,面色更白了,一把抢在手里,也顾不得脏,细细地将上面的污秽之物擦拭干净,嘴上颤抖道:“祖师爷保佑……这是老七的弓弩啊……” “老七……是你弟弟么?”我瞥眼瞧了瞧最上头那具骨架,最是新鲜,应当是才被吐出来不久,道:“那他不会是已经……” 那男人眼圈倏然红了,堂堂男儿,居然落下泪来:“老七是我七师弟……这个小兔崽子,平日里最是精明,怎地在此处,阴沟里翻船了……” 洛神望着他,轻声道:“你怎晓得地上这些尸骨之一,就是你七师弟的遗体?一把弓弩而已,说明不了什么,许是他不小心落在这的。” 那男人抹了把眼泪,嗫嚅道:“弓弩都在这了,还能有假?这弓弩是老五那妮子在老七二十岁生辰时,赠他的礼物。他看得比性命还宝贵,日日擦拭,缚在背上,从不肯离身,怎会轻易丢弃?!” 说着蹲□来,抱起最上面那具尸骨,抬到一旁,酸楚道:“老七,哥哥我不会让你留在这个鬼地方的,哥哥这就带你走……带你回去见师父他老人家……都是哥哥不好,哥哥贪心,才唬了你和二哥前来找雨乌龟算账,竟累你丢了性命……生前你总想着去看看老五,可是师父和老大是不许的,出去后,哥哥带你去看看她,好么?” 我听得心中酸涩,这时,忽地又听得远处传来低低几声踏步声响,似乎是什么人往这边过来了。 远处弥漫着浓重的黑暗,仿佛黑色的雾气,此番那些雾气似被搅动,来回轻轻晃动,脚步声听起来也仿佛靠得越来越近,但是,声音总体而言,还是一直十分微弱的。 那男人有些痴傻,拎着弓弩站起来,低低道了句:“老七,是不是你?!” 前方的黑暗又似拨散开了一些,那男人这次唤得十分大声:“老七!” 洛神一摆手,制止了他:“噤声。” 那男人看她一眼,即刻闭上了嘴,三人俱都往后退去,那黑色的雾气缓缓流动,仿佛涌动的水波。 作者有话要说:接着开始我的修文大业,上次修改到第一卷,这次开始第二卷了,一章一章慢慢来,不会耽误更新进度= = 以前的有很多错别字,遣词造句也不妥当,看得我只想捂脸泪奔…… ☆、求不得 我们边往后退,边死死地盯住前方那片浓稠的黑暗。 三人都将武器抄在手中,我那把匕首太过短小,近身肉搏的时候倒还能得心应手,倘若是遇上体型巨大的敌人,无法近身,那根本就顶不了什么事,不过为了心中安慰,我还是反手将那把匕首握在了手心。 这下面空间过于广阔,前后左右都望不清远路,也不晓得出口到底在何方,我们朝后退了几步,转而往阶梯相对的那个方向慢慢移去。现下我们肯定还未到陵墓深处,这座陵墓走向为南北延伸,倘若设有出口的话,那么十有八九,应该就处在阶梯相对的这条线上。 提心吊胆地走得一阵,耳边那踏步声响渐渐地竟变得清晰起来,好似声音原先是在远方,现在离我们越来越近,甚至于,我都能感觉得到,脚下的地面正因着那东西的靠近,而微微地颤动起来。 那男人猛吸一口气,粗着嗓子道:“慢着,不对!好重的一股臊味,好像……是个大……大家伙……他娘的,居然是正往咱们要走的这条路上过来了呢……咱们这不是赶急着将自个送到它嘴巴里去么……不成,咱们得退回去。” 洛神纤眉微蹙,也似为难得很,点头道:“如此,那我们先退到原先那阶梯上方的墓道里去,来者体型不小,这里既是它的巢穴,应当不至于攀爬那阶梯追过去,再者,那墓道过于狭窄,兴许也塞不下它。” 这么一合计,为了安全着想,貌似我们也只有后退这一条路可以选择。因着之前那间墓室与耳室之间被一堵坚硬墓墙所隔,断了出路,我们要进到陵墓深处,同雨霖婞他们会合,这或许是必经之地,但是此处太过危险,我们赔不起性命去淌这趟水,需得再想别的对策。 眼见那东西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三人赶忙掐灭了火折子,拿出夜明珠,改变方位,转身又朝那阶梯方向发足狂奔。 分卷阅读256 - 分卷阅读25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7 我心中惊惧交加,奈何之前我的身体便已虚弱至极限,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再似这般剧烈跑了一阵,连心脏都快破碎得四分五裂,即刻便要从胸腔里跳将出来。 迫不得已,脚步渐渐变得缓慢起来,前面洛神感知到了,重又跑回来,拉着我的手,气喘吁吁地接着往前跑。 我腿脚发软,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汇聚到了头顶,一下子头重脚轻,眼前发黑,一瞬间,甚至连夜明珠的柔光都瞧不见了。到了后头,身体根本就似失了知觉,跟具死尸一般,被洛神拖着一路往前飞奔。 而就在这时,身后忽地突兀响起一声野兽的嘶吼,恍若响雷,震得地面颤抖不已,紧接着,脚步声震天作响,又是一股腥臭的飓风猛地掀起,自脑后扫了过来。 我料不到那东西之前还离我们很远似的,这会子居然就欺到我们身后了,三人被那飓风一冲,有些站不住脚步,洛神拉着我,即刻选择停了下来,那男人见状,也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我亦明白,眼下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停下来,一动不动。 通常野兽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趋动。面对运动的猎物,它们会显得更为兴奋,更有食欲,倘若猎物静止,它们倒不敢如何轻举妄动。 而还有一个理由便是,我们已然被那东西追到如斯地步,几乎欺到身侧来了,倘若再似之前那般不顾一切地奔跑,反而会越发地惹怒它,兴许它一下子发了狂,一口将我们的脑袋咬掉也未可知。 这般忖着,缓缓侧过肩,垂下眉眼觑了面前那东西一眼,心一下便凉透了。 我总算晓得,这东西为何会这么快,便追上了我们。 一只蜗牛,因着它身子太小,不管它速度多快,短时间内都不可能爬出很远。而眼前这只,体型无比巨大,它那一踏步,轻轻一跃,便相当于我们跑几十步。 无怪它能似飓风一般,轻而易举地几步奔至我们后头。 三人靠在一处,大气也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缓缓地走到我们跟前,低下硕大的头颅,冷而怨毒地盯着我们。 这是一只几近三人高的野兽,仿佛一座巍峨的小山,容貌和那镇墓兽一般无二,约有几分像是豹子,脸部周围则围了一圈厚而秘的白色鬃毛,似豹非豹,似狮非狮。 眼眶里养着两颗金黄色的眼珠,满嘴武装着尖利赛过钢刀的长牙,面目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我心说之前遇上的那只大白馒头那么小,瞧着也可爱,堪堪惹人怜惜,怎么它的爹娘竟是这副骇人尊容? 人说七岁看老,这眼睛都快看瞎了,我也看不出那大白馒头长大之后,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更稀奇的是,这畜生身上不知为何,竟自披了一件铠甲一般的物事,上面银色的甲片闪闪发光,宛若明镜,四肢也捆了银甲护腿,打扮得倒像是那套了马鞍的战马一般。 此时,它冷冷地望着我们,口一张,对着我们喷出一口白气,泛着酸腐的气味,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 那男人不动声色地往后一挪,朝我们这边贴近了些,低低骂道:“他娘的,这玩意有日子没用牙粉洗牙齿了吧……口臭得紧……果然是吃多了不消化……”说话之间,不知为何,他又“哎哟”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扭了一下。 那畜生见那男人动了,突地又爆出一声嘶吼,这一吼,差点没将我的耳朵震聋了。 洛神轻声叱他:“别动,动一下就死。” 那男人身子依旧在微微扭动,似是痛苦难耐,粗着嗓子道:“不怪老子,老子背上好痒,快受不住了,丫头你快躲着帮我挠挠……” 我看着那东西巨大的鼻子凑过来,同我眼对眼,几乎都要贴到我面门了,当下唬得牙齿直打颤,道:“这种时候还挠个什么劲,老祖宗……朱四爷爷……求你歇歇罢。” 那男人嘟囔:“你这……丫头……真是不体贴……不懂尊老……老子可要痒死了……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暗道,我现下对你体贴,下一刻我们就要去阎王殿尊老了。你就是痒死也比被这畜生吃下肚中来得好,至起码还能留得一具全尸,若是激怒了这畜生,它那血盆大口一下来,哼都来不及哼,便要立时滑到它的肚腹之中去了。 那男人痛苦道:“你不给……老子挠……老子自个挠了……” 洛神咬着牙,声音极轻,几乎是从喉咙口里挤出来,一字一顿道:“你,且,挠,一,下,试,试,看。试,一,下,你,就,死。” 那男人被吓住,忽地便不再说话了,不过能听到他磨牙和倒抽冷气的声音,好似格外难受。 时间过得格外慢,那畜生却迟迟不采取行动,只是贴着我,从我脸上一路往下嗅,辗转到我的肩头,然后是腰,我几乎都能感到它尖利的牙齿隔着衣料,触到我的肌肤,冰冷刺骨,牙齿上好似还长着细细的倒刺似的,每碰一下,我浑身都要激出一层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世上兴许再没有第二人,能同我一般体味得到。 在之后,它的鼻子已然沿着我的大腿往下,再去往靴子处,我抖得双腿打颤,心说我日日熏香沐浴,也没甚异味,至于这般闻得仔细么? 闭上眼,伸手紧紧攥住洛神的手,她的手心滑腻腻的,也冒了一层冷汗出来。 渐渐地,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畜生作甚总缠着我,且还在我身上嗅来嗅去的。照理说,这东西应当本性凶残,吃东西都不会嚼一下,直接囫囵下肚,为什么现下迟迟却不对我们下口? 莫非……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它顾忌的……惦念的? 忖了一会,我猛然醒悟,我和洛神,还有那男人的不同之处,对于这畜生来说,应当是我身上有之前那只大白馒头的气味。 那大白馒头既是它的孩子,而我之前曾经伸手摸过那大白馒头,还被其咬住靴子不放,身上自是染了它的气味,野兽嗅觉灵敏,也许……这畜生是认为,我偷了它的孩子? 睁眼一瞧,就见那畜生在我靴子处嗅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我,忽地对我低低嘶吼起来。 我顿时了然,心里忽地有了一个对策,深吸一口气,对一旁洛神低声道:“等下我会往我左手边跑……你和大叔在我跑开的同时……立刻就往右边跑……它不会去追你们 分卷阅读257 - 分卷阅读25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8 ,我保证……右边就是阶梯方向,你们两赶快御起轻功跳上去……明白么……?” 洛神狠狠地回捏我,语声颤抖:“你疯了!” 我更用力地回捏她,仿佛这般,才能透过这手心胶贴的触感,将她铭记得牢一些,道:“听话……以往我听你话,现在你该听我的。只有我身上有它孩子的气味,它认为我偷了它的孩子,在没有找到它的孩子之前,它不会伤害我……” 洛神怒斥我:“住口……!” 我不敢抬脸看她,怕看到她熏红的眼眶。 这是在赌,且是豪赌,赌注代价,便是我的命。 其实,我早就晓得我快不行了,表面上看我也许可以被洛神搀着,来回慢慢走动,或者开口说话,但是内里其实几乎都坏掉了似的,身子忽冷忽热,有时会莫名地发起抖来,别个不清楚,我对于自己的身体,却是心如明镜的。 所幸虽是残破的身子,总归还是可以借此搏上一搏,也不是似之前那般毫无用处,只得拖累洛神。 我咬咬牙,不再迟疑,将洛神往右边猛地一推,同时从她手里抽身而出,身子一拧,便往左边一侧跑去。 这系列动作俱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我根本无暇去顾看洛神和那男人的反应,而那畜生立刻暴起发怒,掀起一只前爪,将我一推,推出老远,我身后撞到了一个硬处,好似撞到一面墙上,在这猛烈撞击之下,我的五脏六腑仿佛破布一般,被挤到了一处,癫来覆去,痛苦不堪。 随即那畜生欺身过来,低下头,金黄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同傲月,九尾相处甚久,对于动物之间的一些事宜,却也明白得七七八八,虽然它们口不能言,但是从它们的举动和表现,我可以明白它们想要什么,有着怎样的情绪,又有着怎样的喜恶,而且在很多时候,它们其实都是可以听懂人言的。 它的眼神透着怨恨,似是在问我:“我的孩子呢?” 我被它硕大的爪子按在墙上,发着抖,说话断断续续:“想要么……你的孩子……?” 它低低地嘶吼了声。 我在心底盘算,从方才我跳开,到现在,也过了些许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以洛神和那男人的轻功,加上没了我的拖累,他们定是足以踏上台阶,回到那高处的墓道的,不由得又开心起来。 我笑了笑:“你的孩子……我之前确也怜惜过它……但是我晓得……它长大后,应当也会变得和你一样……生啖人肉,冷血无情。我在想……我下辈子倘若有幸转世为人……定要做个铁石心肠……的……人……因为……有些东西,我……纵然怜悯于它,它的本质……却也不会变的……就像狼一样,该吃人的时候,也是要吃的……你说对么……?” 它张开血盆大口,再度对我怒吼。 我闭上了眼。 这时,我忽地觉得肩头胸口按压的力道撤退了去,只听一声大吼,那畜生似被激怒了,变得十分狂暴,立时便朝一旁飞奔而去,我勉力一看,却见洛神手里正举着弓弩,她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而那畜生的脑袋上,已被刺了半根利箭进去。 那男人竟也没走,拎着武器伴在她身侧,在远处对我吼道:“丫头够仗义!老子也不能丢份!” 那边战局一触即发,而那畜生已然发了狂,冲着洛神方向张嘴便咬,洛神忙飞身荡开,只是那东西速度当真极快,身子又生得硕大无比,只听“哧”的一声,从声音来判断,竟好似是洛神身上的衣衫被咬了一块下来。 我扶着墙壁,颤抖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原先由洛神捏握的夜明珠跌在地上,照出一小范围的柔光,借着那光亮,就见那畜生拍出一只前爪,狠狠地拍在那男人身上,饶是那男人身子重,也被拍得飞了出去,蜷缩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很明显,此番,我们处在下风。洛神仗着身形敏捷,那畜生短时间内却也奈何不得她,但是若拼体力,洛神想来是拼不过的。 这时洛神瞅准机会,对着那畜生又射了一箭,一面往我这边怒喝:“你这傻姑娘,愣在那做什么!往阶梯那边跑!” 我心里苦笑一番。你才是傻女人,先前不是要你走的么,那么好的机会,白白糟蹋掉。 且,我也跑不动了啊。 我浑身发软,几乎就要倒下去,这时忽然身侧又是一阵腥臭飓风扫将过来,伴着另外一声狂号,黑暗被猛地撕裂开,又冲出一只体型相较方才那只更为巨大的镇墓兽来,恍若泰山压顶,张开幽幽巨口,一下便将我凌空叼在了嘴里,下一刻,便要开始准备绞杀。 我抬手便可摸到这第二只畜生嘴里的利齿,还有柔软若蛇的舌头,闻着它嘴里的酸腐之气,心却似麻木了一般,丝毫也感觉不到恐惧,只是就着眼角余光,最后往洛神那边扫 了一眼。 洛神回过头,看见被举在半空的我,手里的弓弩兼巨阙,同时跌了下来。 以往与她隔花相见,但见她回眸,终是朝我淡淡微笑。 如今她这一回眸,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吞入腹中,尸骨无存。 恍惚中,我有了错觉,四周的声音仿佛放空了一般,安静得可怕,怀里有一个带着体温的东西滑了出来,温润细腻,贴着我的锁骨,越过肩头,直接自高空跌到了地上-------那是洛神赠给我的那半边血色琉璃玉佩,以往我一直贴身收着的。 我闭上眼,听到那半边玉佩,触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想是已经碎成了好几块。 就这样吧。 我在心底,轻叹一口气。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人生下来,虽然要入世历经许多磨难,但是生命缤纷多彩,快活之事总是多过苦难之事,是以不苦为一;我也还青春年华,并未老去,不苦为二;虽是久病,有心爱之人伴着,亦不引以为苦;死本就是世间伦常,谁也无法阻止,我也不觉得有多可怕。 我也从未真正地怨过别人,恨过别人,怨憎会这一说,于我来说,也是空谈。至于爱别离,洛神自始至终,从未离我而去,即使在我将死这一刻,她也伴在我身旁,何苦之有? 只有求不得,于我来说,才是苦楚。 我 分卷阅读258 - 分卷阅读25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59 与洛神自春相识,如今入了深冬,光阴潺潺而过,将将过了一年光景。我也从十八,入了十九的年岁。 这一年中,我与她相识,相知,相恋。 唯有与她相守,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都要念书,我都在晚上写新章节。 昨晚上熬夜码完这5000字,心情有点闷,爬到床上闭上眼睡了一阵,做了个梦,梦见师师真的死了,半夜醒过来后,又脑补了一个玉碎的画面,居然就哭了,掉了眼泪,很奇怪。 洛神是冷静果敢,执着长情;雨霖婞是爱恨分明;花惜颜是豁达慈悲。 而师师,应当是赤子之心吧。 做恋人当如洛神,做友人当如雨霖婞,做姐姐当如花惜颜。 如果我来选择,还是会选择做师清漪这样的。 ☆、醒转 渴。 真的很渴。 这是自我稍微恢复了些许意识之后,第一个冒出来的感觉。 脑子里麻木而混乱,来来回回地想了许多,俱都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可循的内容。唯一记得清晰的,便是之前我被那突然冲出来的第二只镇墓兽给叼在了嘴里,原本以为那畜生会在空中将我甩将两下,绞杀过后,再行吞入腹中。 只是它并没有似我预想的那般去做,反倒一扬头颅,又将我狠狠地自高空甩到了地上。也许它已然吃饱了,并不想把我当作点心,只是依照野兽本能,单纯地想置我于死地罢。 而这之后,我受到了来自地面的剧烈撞击,径自晕了过去,之后便什么也不晓得了。 此时此刻,我耳边嗡嗡作响,身旁的声音根本就听不清楚半分半毫,眼睛也睁不开,看不清四周情况。 但是身体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我能感觉到分外的渴,极端的疼,骨骼都在抽搐一般,生生地刺痛,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好像是被人翻过来折过去地狠狠折磨了许久,无论我在心底如何哭诉哀求,这种折磨都无法停止。 不过所幸,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便是我还活着。 我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后渴得实在受不了,才低低地“嗯”了一声。这声从喉咙口逸出来的低吟倒是将我自己给吓住了,我从来不曾想到,我的声音竟会变得这般沙哑,干巴巴的,好似填了蜡一般。 身下则垫着一片柔软,好像是自己被什么人给揽抱在了怀里,此番出声之后,抱着我的那个人,身子忽地动了动。 我能感知到这人之前是将下巴磕在我的颈窝处的,这会子那温润细腻的下巴陡然移开,应当是那人突然之间便抬起了头,随即一只冰凉的手转而捏住了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尽数蜷缩在一起,伸展不开,正好被那人的手心轻缓地包裹了起来。 我努力想撑起眼皮,挣了半晌,终是失败了。 这时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欢欣道:“哎,哎,哎……死鬼,快看,快看,她……她眼睛动了!” 这声音,是属于雨霖婞的,恍惚中,我以为是在做梦。 接下来,是另一个女人低而淡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倦怠:“嗯,我晓得,霖婞,帮我把那个水袋拿过来。”她的声音,就响在了我的耳际,离我很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她呵气如兰的温软。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酸,想开口去接洛神的话,却都尽数堵在了胸口,吐不出来。 我有点急躁,可是急也无法,我触觉,听觉俱都恢复了,无奈身子依旧不能动弹,这时嘴唇上又靠上来一个湿润的物事,却是那水袋的拴口,随即被人轻轻捏住脸颊,嘴唇被迫微张,一股清凉便缓缓涌入我的口中。 可喜这久违的甘露,解了我的干渴之急,喉咙处也变得好受了许多,等到喂水过后,嘴唇处被身后抱我那人的手指擦拭干净,同时又听得雨霖婞往远处招呼:“姓花的,别管那个死胖子,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到这边来一下,师师快要醒了!” 花惜颜也在? 这么说,我们竟终于会合了么? 这时那边回骂了一声,正是那男人粗噶的声音:“他娘的,你个小妖精,谁是死胖子!”语声中虽然带着几分伤病之色,但骂起人来,架势还是不弱的。 雨霖婞立马不甘示弱:“你还敢顶嘴,个死胖子,要不是死鬼拦着我,我早就把你身上那点肥膘给抽出来了。你胆子倒是不小啊,竟敢欺负到我爹爹头上来了,等我抓了你那两贼兄弟,即刻就地正法!” “小妖精好不要脸!那娘们说了不可伤我性命,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怎可反悔!” “我不要脸?你再说一遍!” “小妖精就是不要脸,出尔反尔,雨乌龟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小妖精来!哦,不对,他以前也是个爱卖弄皮囊的风骚男妖精,他娘的生得好就得瑟,难怪有其父必有其女!我呸!” 耳边嗡嗡作响,终于又听洛神淡道:“很吵,都给我歇住。” 洛神话音落下,雨霖婞哼了一声,片刻过后,耳根重又变得清净了。 不过,听着他们之前这一来二去的吵嚷,我心里越发疑虑重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形势那般紧急,那两只镇墓兽体格如斯巨大,性情如斯残暴,怎会轻易放过我,洛神以及那个男人? 莫非是雨霖婞他们一行人在紧要关头赶过来,救下了我们? 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这不可能,就算雨霖婞他们出现,也改变不了当时的状况,只会增添更多伤亡罢了。 可想而知,在我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定是发生了某个不得了的变故,正是因着这个变故,才使我们脱离了险境。 我无法开口,连眼睛也睁不开,光是思忖这些也只是空的,毕竟无法得到证实。缓了一阵,我便将这些念头都掐掉,决定不再胡思乱想,等到身子好些了,再开口向洛神问询便是。 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迫近,这回换了花惜颜的声音:“洛姑娘,你肩上伤重,抱她抱了太久,会越发的难受,还是让雨姑娘来抱着罢,你去一旁歇息片刻。” 肩上伤重? 洛神她……受伤了? 雨霖婞也道:“对对对,别跟捧着个宝贝似的捧着了,这里没人,也没粽子会将她抢了去。你个死冰块,也不看看自个状况,哎 分卷阅读259 - 分卷阅读26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0 ……哎……哎,你看又透血了不是,你不嫌累,我还嫌帮你包扎累呢,赶紧给我一边待着去。” 洛神低声道:“我已无碍,惜颜姑娘,烦请你帮她把把脉。” 只听花惜颜叹口气,道:“好罢。” 一只手伸了过来,扣在了我的手腕上,过了片刻,花惜颜忽地沉吟了一声,洛神忙问她:“如何,她何时会醒?” 我很想告诉洛神我已然醒了,只是苦于无法睁开眼,也无法动弹罢了,正自焦急中,一股寒气突兀地自我身体内升腾而起,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甚至能感觉到浑身都在冒鸡皮疙瘩了。 好冷,我忍不住瑟瑟地发起抖来,果然,这种寒热交迫的苦楚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之前赶路的时候我已经在墓道里忍受了许久,想不到现在还要接着硬挨。 洛神的声音变得有些发抖:“你看,她又在发冷了,昏迷中前前后后,一时热,一时冷地来回了许久,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花惜颜收回手去,道:“她现在体内有寒热两种气息相互交织,两厢冲撞,十分狠霸,我也不知是何缘故。比起这两种气息,她手腕上被白煞抓挠的伤口,以及后面因那雪豹缘故而累积的内伤,却都算不得什么了……我医道浅薄,一时想不出医治的法子来,只能采取些外因手段,暂且助她缓上一二。待得她热的时候,帮她解了衣物,待得她冷的时候,添些衣物与她御寒,只是可惜这墓里没有生火的物事,不然有个火堆给她取暖,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雨霖婞怒道:“有什么不能生火,我们去将那边那个小粽子石棺里头镶嵌的那层金丝楠木棺材板,给卸下来生火得了。都怪那个小棺材,里头明明正主不在了,开棺之际我们已经格外小心了,想不到里头还有二层机关,差点要了本姑娘的命!” 花惜颜道:“万万不可。” 洛神哑着嗓子道:“千万莫要去动那具童棺,里头的那个孩子也十分可怜,它本是这陵墓的主人,棺身却不躺在主墓室里,偏偏安放在了这处,分明是有人曾经刻意挪动过它的棺材。这里地气不好,最易起尸,不然它也不会变作白煞。” 听她们言下之意,我们所处之地竟摆放了一具童棺,棺材主人便是那常玉早夭的儿子,想必那白毛小粽子,正是由这小孩子所化。 洛神叹了口气,搂紧了我,续道:“还是莫要生火了,由我来抱着她便好,折腾这许久,你们也累了,去和其他人一起歇歇罢。” 雨霖婞声音也变得软了下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由着师师她冻死么?歇来歇去,想想我们都在这墓室里歇息了多少时辰了?这趟都怨我,是我想下到这墓里来,找寻我爹爹当年的一些线索的,现在可好,师师病成这般,我那边……那边还死了两个兄弟,若不是阿骏反应快,他的性命差点也搭进去了……还有那个姓端的……早先便要他别跟下来了,这下可好,人都没影了……也不晓得他是不是已经被那个会爬墙的毒粽子给……” 端宴……也走散了么? 看样子,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了,她们交谈的一些内容,对我来说出现了些断层,很多细节我都不能够很好地去理解。 四周忽地沉默起来,我猛地打了个突,越发地冷了,洛神忙将我搂得更紧些。 花惜颜轻声道:“阿宴福大命大,应当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九尾之前一直跟着它,后面他与我们失散后,并未见到九尾,想来九尾应当是和他在一起的。” 渐渐的,我觉得她们的声音变得忽近忽远,飘忽不定,身上却依旧冻得厉害,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被什么柔软温暖的物事紧紧包裹了起来,从质感来看,应当是洛神狐裘袍子。 依稀又听得雨霖婞吩咐阿却去取些墓灯里面的灯油过来,说是要用衣物捆绑成团,做几个火把,勉强用来取暖。而我蜷缩在洛神怀里,被她揽着,头脑昏沉,竟又睡了过去,在这之后又醒了一段时间,来来回回醒转又睡去,大约又折腾了许多次之后,我抬抬眼皮,发现居然可以睁开眼睛了。 四周非常寂静,燃了一个简陋的小火堆,由一些已经被熏得发黑的东西堆砌而成,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了,上面则裹了一圈又一圈衣料,衣料上浸润了灯油,火光渺渺,不晓得已经燃烧了多久了。 雨霖婞和花惜颜靠着睡在离我旁边不远处,稍微远一些地方则靠着风骏和四名墨银谷弟子,他们前面平躺着一个人,体型矮胖,竟是那个男人,此时他正在熟睡之中,发出低低的鼾声。 我舒了一口气,勉强动了动身子,我的手被洛神的手心包握着,我努力地散开手指,包裹我的那只手,倏然之间,便将我握紧了。 她握得格外用力,我晓得她是醒着的,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合过眼,也未可知。 “洛神……?”我缩在她的狐裘衣袍里,用格外干哑的声音低声唤她。 她没有应我。 我重重地咳嗽了声,再次开口:“洛神……我晓得你……是醒着的。” 身后的她还是没应我,不过能感到她靠了过来,脸颊从后面贴着我的脸,冰凉之中,带着隐约的几分湿润。 “你……怎么了……说句话,好么……?” 良久,她才低声开口:“我很生气。” 我愣了愣,想扭过脸去看她,万分迫切地想看见她的容貌表情,可是身体却不允许我这么做,只能感觉她又靠我近些,略微发颤的声音混着暖热的气息,吐露在我耳边。 “你将我送你的玉佩弄碎了,我很生气……你醒得太晚,我很生气……你要丢下我孤身一人,我很生气……你这个坏心眼的姑娘,我气到根本就不想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苦逼作者有实验测验,耽误了点时间,不好意思,晚了一天更新= 。= 最近jj抽得十分厉害,一下子新章节看不到,一下子页面打不开,一下子无法正常回复,有时候打不开作者后台,我不晓得我是不是一个人,各种心灰意冷心碎难平。 以后不叫jj了,叫抽抽吧!摔! ☆、定终生 我听得她这轻声怨怪之言,深吸一口气,心里酸涩之中却又带着几分欢喜。涩的是,我连着这几番来回折腾,当真是让她为我担忧受累了良 分卷阅读260 - 分卷阅读26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1 久;喜的是,她心底确是十分在乎我的。 片刻过后,我打起精神,笑着低声问她:“我错了。那你要如何才不会再生我的气?” 身后洛神轻哼一声:“自个想罢。”说完她身子动了动,衣衫擦动,好似是伸手往一旁摸索着什么,趁此机会,我赶忙撑着从她怀里脱身而出,转个身,裹着袍子坐在地上,就见她微微侧身拿起了一个水袋。 而她左肩稍耸,好似那里行动很不灵便一般。之前她将她的狐裘袍子给了我御寒,现下外面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肩头布料被什么尖锐的物事撕破,露出里面缠绕的绷带来,上面还透了血,在黯然的火光下,显得有些发黑。 我心里一疼,皱眉道:“我来看看你肩头的伤。”说着,便想将身上的袍子给她披上,却被她拒绝了:“自己裹好了。别着凉,不然我更生气。” 我晓得她的脾气,很多时候很是执拗,当下不与她多争,只是敞开衣袍,似毛毯一般,将两人的下半身给盖个严实。 她飘飘瞥了一眼,也未多说,续道:“看了便能好么?我将你从头到脚,来来回回地瞧了无数遍,怎么也不见你好?还要我为你……”只是说到此处,却又不再说了,只是低头,拧开了水袋的木塞。 “还要你为我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是么?”我含笑看她。 她不答,前倾过来,托住我的脸颊,低声道:“张嘴。”声音虽是冷冰冰的,面上神情微敛,眼角却是红的,手下的动作亦是轻柔无比。 “我又……不是残废……的人,作甚喝水……还要你喂,你这么舍不得我?”我含糊地道了声,因着她对我生气的模样,鲜少看见,此番居然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就想和她玩笑几句。 她瞪我一眼:“才刚醒,说话都不利索,就晓得胡言乱语。” “你还……在生我气?” “是。十天八天消不了。”她倒是答得干脆。 “需要十天……八天那么久?” “也许更久,你倒是再受伤试试看。” “那怎么你才能不气……?” “我说了,你自个想。” “你嫁给我罢。” “……”她愣住了,手中水袋静止在半空。四周原本就安静得很,之前我们为了不吵醒雨霖婞他们,想让他们好好休息,说话声音都压得很低,现在两人都不说话,只能听到远处传来那男人低而沉的鼾声。 “我说,我要你,嫁我为妻。”我敛起笑容,凝望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你拿这个来哄我,有用么?”良久,她呢喃一声,白皙秀美的脸上,却自染了一抹红润。 我摇头:“我没有哄你,这是我的心愿。之前我被那东西叼在嘴里,我晓得自个要死了,从此以后见不到你了,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心里绝望至极,同时回想以往光景,总觉得有件事没做,很是遗憾,那就是今生未与你结为夫妻。其实我们都是女子,哪里有夫妻之分,又哪里有名分之说,我不在意名分,我晓得你也不在意的。”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觉得说话有些吃力,但是不说出来,更是憋得慌,咳嗽一声,又轻声接着道:“我那时想着自己要死了,若是我们早先便结为夫妻,日后你出得这古墓,落了孤单一人,你也会为了我,立一个牌位,在师清漪前面加上你的妻子这个称讳。我即便不在世上,散为魂魄,也会常常归家看看你,不至于落得孤魂野鬼,有个念想。因为我明白,我的家中,还有一个妻子在等着我,这样一来,也没有遗憾了。” “我不愿……”她声音有些发颤:“你这个傻姑娘,净说些不吉利的,现下不是好端端的么,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才不要嫁你为妻,日后我也不愿供着你的牌位。” “你不愿意嫁我,那你便娶我罢,怎样都好。”我弯□,靠过去,将脸贴在她怀里:“是嫁,是娶,你说了算,但是只许二者选取其一,我不管了。” 她身子一僵,许久,终于捏了捏我的脸:“厚脸皮,一觉醒来,脸皮也厚了,居然晓得二选其一了。” 我闷声道:“那你选不选?必须选,且要现在选。” 她似是轻笑起来,过了一阵,头顶传来了她的声音:“你的嫁妆呢?” 我忙抬起头看她,见她笑意盈盈地望着我,睫毛上,眼眸深处,却俱都蒙了一层水雾,亮晶晶的。 愣了片刻,我对她道:“我一穷二白,哪里来的嫁妆,得了人,还要物什,你莫要太贪心了。” 她微微一笑,摸上我的脸颊,在我嘴唇上亲了下,道:“你没有嫁妆,我却有礼金。” 我脸倏然红了,烫得厉害,偷偷回头瞟了一眼,见雨霖婞他们都在远处熟睡之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在我额头上弹了一记:“胆小鬼,之前说要嫁娶时,怎么不知羞?这会子倒脸红了。” 我揉了揉脸,想了想,问她:“你为何不选嫁给我,而是选择娶我?” “我看你病恹恹的,三天两头的受伤,怕是娶不动我。” 她笑得有些促狭,过了许久,才凝色道:“我明白我嫁给你,和我来娶你无甚区别,不过都是两人日后相依而已。但是我想着,若是我来娶你,自当由我来好生照顾你,许多事我来帮你担着,你说可好?” 我心中有些涩然,心道你帮我担着的事,还不够多么?嘴上却佯装恍然道:“那是说,你以后什么事都帮我做好了,我什么也不用做?” 她笑得柔和:“想得倒是美。什么也不做,那我还不如去娶一头猪。” 我愤愤然:“你娶一头猪,你能让它来伺候你么?” “哦,这倒是是个大问题。”她眸中光泽涌动,捏住我的下巴,暧昧道:“猪么,比不得你漂亮,也比不得你身段好……更比不得……”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一把拍掉她的手,面红耳赤,过了片刻,又笑了起来,两人相视笑了半晌,四周除了鼾声依旧,别无它响。 这之后,我又喝了点水,想起之前疑惑,便问洛神道:“当时我们三个被那两只镇墓兽攻击,我以为我死定了,怎么还会死里逃生的?当时发生何事,后来又是怎么遇见雨霖婞他们的,我实在是糊涂得厉害。” 洛神轻声道 分卷阅读261 - 分卷阅读26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2 :“我之前说过,你心太善,兴许会害惨了你。但是这一次,这善心却是救了你的命,所以我的一些想法,也随之改观了。” “什么意思?” “是那两只镇墓兽的孩子救了你。” 我错愕地望着她,大白馒头? 她续道:“当时你被后来的那只镇墓兽甩在地上,晕了过去,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想着去到你身边,不防后背露了空,被之前那只披了银色铠甲的镇墓兽咬住肩头,也甩在一旁。” 她说得虽是轻描淡写,不过寥寥几句,但我想象当时场景,冷汗不禁湿了后背,心里连连后怕,却听她淡淡道:“紧要关头,那边台阶上却滚下来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一直滚到台阶最下面,嘴里嘤嘤哭得厉害,那两只镇墓兽听见这声音,立时都停止了攻击,奔了过去,我连忙趁此机会跑到你身边,想把你抱起来逃离,不想它们回来得极快,等我回头,便看见那只披铠甲的嘴里叼着之前在墓道里遇到的那个小东西,走到了我们面前。它将那小东西放到它的背上,那小东西依旧哭得厉害,我以为它会将我们两个都吃下肚中,只是等了许久,它们竟都走了。” “这便走……走了?”我大为讶异。 “嗯。”洛神点头:“它们时不时相互嘶吼着,那背上的小东西有时也会低低叫着,应当是在交谈。野兽之间的言语,我也听不懂,不晓得它们说什么,不过想来,应是那个小东西不让它的父母将你我吃掉罢。它饮了你我的血,识得我们两的气味,许是感恩,也未可知。” 我舒了一口气。 “这之后,我抱着你,和那男人穿过它们的巢穴,往陵墓深处走,走到这间墓室,刚巧遇到霖婞他们正在开启童棺。两厢会合,惜颜姑娘便帮你我还有那男人包扎处理伤口,期间说起他们的经历,亦是惊险万分。他们遇到的是一个会爬墙而走的粽子,嘴里能喷出剧毒液体,身上穿着玄黑色的衣袍,当时情况很是混乱,端宴走散了,也连累两名墨银谷弟子丢了性命。” 我打断了她:“玄黑色衣袍?” 作者有话要说:待到jj不抽时,家祭无忘告君某。 待到jj不抽时,江州君某青衫湿。 待到jj不抽时,君某自挂东南枝。 待到jj不抽时,一行君某上青天。 血泪控诉jj死贱受虐待我……各种刷不开和抽搐…… ☆、七叔(上) “对,怎么了?”洛神疑道。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通过妖女爹娘墓室的外墙上那个洞口往里窥看,不是说看见鬼了么?我那时确是在棺材旁边看到了一个人,穿着玄黑色衣袍,还颇为贵气,难道竟是那东西不成?” 洛神闻言,略微直了直腰身,我来回联系细想,又接道:“另外惜颜曾经被盗洞口冒出来的一只手抓住过,但是那盗洞是呈竖井型的,很高,如果从里头能冒出一只手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东西的手特别长,可以自洞底伸到洞口,当然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我不愿相信。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那手的主人有很强的攀援能力,能够依附墙壁,在盗洞洞壁上找到着力点,再来将惜颜扯入洞口。如此想来,这几番事故的始作俑者,应当都是那个所谓能爬墙而走的毒粽子么?” 洛神蹙了蹙眉:“照你这么一说,也并无道理。” 我总结道:“你看,这墓里面现在有一只白毛小粽子,妖女所指的那具童棺,便是它的容身之地,但是它身为陵墓主人,棺材不在主墓里,偏生落了这处,这不符合常理,此为疑点之一;你说它的童棺曾被人移动过位置,那移动童棺的那人究竟是谁?有何目的?此为疑点之二;另外还有一只善于攀援的粽子,身着黑袍,能口吐毒液,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晓得,此为疑点之三;另外还有我们所遇到的那两只镇墓兽,那只披铠甲的身型相对稍小,我猜测它应当是母的,只是它为什么会被人套上铠甲?它这般凶悍骇人,一口可将一个人吃下肚中,能乖乖被人套上这等束缚么……” 说到此处,我胸口忽紧,捂住胸口低低咳嗽了几声,洛神忙一手搭上我肩膀,将水递了过来,道:“急什么,慢点说……不,还是别说了,先好生休息下,要说的话也跑不了,不急这一时片刻。” 我喝了点水,摇头道:“不行……我得跟你将这些说清楚,不然在肚里憋着,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她脸色微变,捏了捏我的脸颊:“说什么呢,再说一遍?” 我笑:“我唬你的呢,傻。不过你晓得我的性格,不弄清楚这些事,便会浑身不舒服,我说出我的一些疑惑,你帮我分析分析也好。” 她轻叹一声,无奈道:“好,说罢,我听着。” 我忙接着之前话头道:“你想啊,那常玉也仅是一位朝中三品大员,后来只不过是归隐雪山,又哪里有这等本事去捕这么一头镇墓兽过来,给它套上铠甲,让它镇守陵墓?还有便是,一只为何套上铠甲,另外一只体型更大的,却不同一对待呢?我总觉得那套铠甲的和那不套铠甲的,给人的感觉总归不大一样。” 洛神忖了片刻,道:“我跟霖婞形容过那镇墓兽的模样,她道这种镇墓兽就是她提起过的雪山雪豹。霖婞还说,在很久以前,这雪山上的雪豹还是较多的,后来不晓得因何原因,渐渐地越来越少,临到现在,便只剩下了一只雪豹。那只雪豹体型格外巨大,时常扑食上雪山来打猎采药的百姓,墨银谷因着人多势众,时有威慑,它倒也不敢贸然进犯,只是专去挑那落单的人下口。只是去年每晚都能听到那只雪豹的嚎叫,声音格外奇怪,听霖婞说它的这种嚎叫,应当是在寻求配偶。当时霖婞觉得很是奇怪,雪山上不过仅此一只雪豹,它怎么会在晚上求爱?” 洛神说到这,并不往下说,只是凝眸看向我,我明白了她的所指,恍然大悟:“你是说,那只大雪豹,是在对陵墓里那只披铠甲的雪豹求爱?” 洛神点头:“对,应当如此。我想那只套铠甲的母雪豹,打扮得像匹战马,给人一种像是圈养的家畜感觉,应当是在陵墓修建之后,便留守在了陵墓内守卫。而那只大一些的公雪豹,则是雪山上那只野生的,它许是感知到了陵墓里那只雪豹的存在,这才进到这陵墓里来的。” “圈养雪豹……?”我深吸一口气:“那东西生得如此恐怖,要说圈 分卷阅读262 - 分卷阅读26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3 养的话,恐怕有些难度罢。” 洛神反问我一句:“你说傲月和九尾生得骇人么,它们还不是认你为主。供你差遣?所以说野兽之间的事,谁能说得准。许多牲畜,比起人来,倒是有人情味得多。” 我不好意思道:“那倒也是。就像那大白馒头,得了你我的血,便卖了你我一条命的人情回来了,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洛神轻笑:“那应当是你牲畜缘极好的缘故罢,瞧你生得多纯善,都舍不得吃你。” “我听着这句,怎么就不觉得你在说我好话呢?”我横她一眼,忽地又想到了那块碎掉的血色琉璃玉佩,心里一疼,有些不敢看她,嗫嚅道:“你送我的那块玉,被我给跌碎了……” “我晓得。”洛神温言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丝巾包裹的物事来,掀开一看,里面安静地躺着几块血红色的残玉碎片,我黯然地看着这些碎片,道:“都碎成这般模样了,还能再修补好么?出去之后,我去找个好玉匠看看,看能不能赌个运气。” 她摇头:“修不好了,我之前拼过,缺失了一块残片,找再好的玉匠,也不可能了。”说着,捋了捋我的头发,安慰道:“碎便碎了,算了罢。我还有另外半块,是我姐姐的,如今她故去了,便由我拿着,你拿着那块可好?” 我沮丧道:“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是你娶我,还是你姐姐娶我?” 她哧地轻笑出声,良久,默默地看着我,才道:“也不是没有法子,找相同的玉质的玉石镶嵌一块进去,便可修补完好。可是这是煞血玉,只有我的家乡烟云海……才有,必须回烟云海,才可得到。” 她声音极轻,我听到烟云海三个字,心猛地一沉,一把将那些碎玉接过来,小心地用丝巾裹好,急道:“补什么补,不补了,碎的我也要,我会好好收着的。” 她只是看着我笑,笑容淡淡的,却衬得神色有些黯然,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我没来由地有点慌,抓着她的手道:“那地方,你会再回去么?求你,你莫要回去,那个女人,我一点也不想她再见到你,不想她和你再有任何瓜葛。” “不会,我永远也不会回去。”她垂眸道:“我离开家乡很久,很久了,久到许多东西记忆都模糊了,又怎会再回去?” 我看她认真神色,心下稍宽,同时觉得身子有些倦,和洛神再说了一会话,便偎在她怀里闭上眼休息。头脑里的意识又沉了下去,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我猛地睁开眼,陡然自梦里惊醒,身上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因着睡前提到烟云海的缘故,我梦见了那个名叫姽稚的女人,灼灼银发,一袭黑袍,在梦里,她捉着洛神的手,就像之前在姑苏公主墓的冥殿里那般对洛神道:“我说过,你离不开烟云海,不管过去多少年,十年,百年,千年,你都是烟云海的人,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可怕的是,洛神居然没有拒绝,只是低头,默默地随姽稚去了。 更可怕的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我,哪怕一眼。 我回想梦中情景,胸口低低起伏,双手撑地,自洛神怀里退开身来。 她正低头安静睡着,柔软乌黑的发丝遮了眉眼,嘴唇抿出一丝并不快活的弧度,我怔怔地看了她许久,心里五味杂陈,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给她裹好袍子,之后再席地静静地坐了下来,望着前方发怔。 火堆的火光已然较之之前黯淡了不少,许是大家受了惊吓,睡得都十分沉。且我们是申时进来的,算起来过了这么久,应当早已过了午夜子时,如果是在外面的话,正是该入眠的时候。 雨霖婞已经睡得歪在花惜颜的肩头上了,醒着的时候,她总也瞧不爽花惜颜,经常变着法地去膈应花惜颜,不料在睡梦中倒是挺老实的。 我静坐了半晌,那个噩梦带给我的影响却丝毫没有减弱,我叹了口气,这时,却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极细微的声响。 这声音掩在那男人的低低鼾声中,很难分辨,我浑身一个激灵,凝神再听,就听见这声音有点像是守宫缘墙而走时,发出的那种刮痧墙壁的声音。 渐渐地,这声音好似离我越来越近,但我四处望去,就是不见有什么异样的东西靠近我们,不由越发心寒,难道是我幻觉了不成? 明明我能辨出那东西就在我附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但是怎么会瞧不见呢? 艰难地熬了一阵时间,我猛然醒悟,抬头望去,只见那较高的墓顶上,正趴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影子虽是一团模糊,但是从轮廓来看,有点像是人,此时他就像是一只大守宫一般扒在墓顶上,一动也不动。 我吓出来一身白毛汗,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盯着上头那影子看,这时我的手忽地又被另外一只冰凉的手给握住了,侧脸一看,洛神已经醒了,正披了狐裘袍子直起腰身望着我。 我的手禁不住地发起颤来,她有所察觉,正要开口说话,我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同时脸往上方示意了一下。 她疑惑地觑我一眼,转而慢慢地抬头,往上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点时间更新,不好意思……tot…… ☆、七叔(下) 她就只看了一眼,立刻便垂下了头,转而抬起眼眸看着我,脸色发冷。 我动了动嘴唇,用唇语慢慢对她示意:“该-怎-么-办,要-不-要-先-叫-醒-妖-女-他-们?” 洛神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唇语答道:“先-别-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两人身子都僵着,尽量保持不动,只是缓缓地抬起头,视线上移,再度盯着头上方的墓顶。 在我们方才低头的那一段时间,上面趴着的那只守宫一般的黑影已经爬出了一段距离,火堆火光摇曳,微弱得很,墓顶那么高,根本就照不分明,我在下面汗涔涔地看着,就觉得那东西越看越像个人,还是个男人,只是身子倒着扣在墓顶上,前面垂下来一簇柔软的东西,在空中来回晃动,很像是长长的头发。 它爬动时,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仅仅是衣衫擦动的声音,除此之外,倒是别无它响。且爬动时速度时快时慢,似乎很是踟蹰,时不时地还会停顿下来,好似是在地上找寻什么一般。 分卷阅读263 - 分卷阅读26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4 这种在下面窥视的感觉,对我来说简直是种折磨。我们这般追着它爬动的路线定定看着,也不晓得在下面窥看它的同时,它是不是也睁着一双冷眼,正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我和洛神。 我猜测,它也许就是雨霖婞之前遇到的那只善于攀爬墙壁的毒粽子,若这猜测成立的话,那这东西当真十分危险,我觉得还是叫醒众人比较妥当,但是洛神暂时不愿意惊动他人,明显她是有别的顾虑或者想法,我也只好忍着,等到时机到来再说。 那东西很明显身子特别轻盈,且手脚抓握力道都极大,不然就似眼前这般直直地挂在墓顶上,撑不了多久就会坠落下来。渐渐地,他好似找到了什么,不再迟疑,而是加快速度朝右边一角爬了过去,正好到了那矮胖男人的上方。 那男人之前被雪豹拍伤,花惜颜帮他诊治了一番,喂了他些许药,他困倦得很,平躺在右边角落里,睡得正香,同时嘴里还低低地发出沉闷的鼾声来。 而墓顶上那个东西,到了男人上方,忽地停住了。 我有点按捺不住,它这是想做什么?正迟疑间,就见那东西忽地就似荡秋千一般,从墓顶上方轻巧地荡了下来,双脚悬空,而双手依旧是紧紧抓握着墓顶的顶壁,在空中微微晃着。 我看得毛骨悚然,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这般形象,分明就似那吊死鬼。 这时,洛神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紧了紧,我连忙回头看她,就见她眼眸深邃,薄唇微启,无声示意道:“是人。” 我大吃一惊,这似守宫般爬墙而走的东西……是人? 人,可以这般长时间地攀附在墙壁上么? 我疑惑地看着洛神,洛神又说了五个字:“壁虎游墙功。” 听她这般说,我这才有所醒悟。 壁虎游墙功为爬壁疾走的功夫,还有一个含蓄的名字,唤作“挂画”。擅长这种功夫的人,手脚攀援抓握的力道极佳,或者肚腹贴墙,以手指抓握之力,在墙面爬游,还有更厉害的,则是以背部贴墙,依靠肘踵的力道,在墙面行动,宛若在平地行走,随心所欲。 因为爬动时,很像是守宫游行于墙上,守宫俗称壁虎,故而名称由此而来。 可是这项功夫极其难练,几乎都绝迹了,听昆仑说她的师父,也就是风水老生聂乌影擅长此术,聂乌影曾经要昆仑随他学习此术,只是昆仑骨骼不够柔软,练习起来格外痛苦,后面也只得放弃了。 而洛神说完,侧了侧脸,示意我往右边角落看去,我顺着她所指抬眼而望,就见那悬挂在半空的黑影身子再度一晃,宛若一只优雅的黑色大鸟,双足点地,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落地轻如鸿羽,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仿佛是踏在了棉花之上。 好俊的轻功,我心里暗暗感叹,这等轻功造诣,即便是洛神,也稍逊他一筹。 只见那黑色身影颀长,立在地上那男人旁边,一动也不动。那男人浑然不觉,依旧是睡得死沉,我这边几乎都要叫出声来了,那男人虽说嘴上说话难听,但是我觉得他容貌很是亲切,不由对他十分担心,生怕那黑影对他不轨,可是那黑影只是站在旁边将那男人望着,好似没甚恶意。 我越发奇怪,就见那黑影蹲□来,在那男人身上轻轻拍了一把,像拍熟人一般,似是要唤他起来。 那男人猛地弹起身,照他性子,定是要破口大骂,同时拳脚相加地动起手来,可是反常地,那男人看见那黑影,竟是一声不吭,只听窸窸窣窣的几声声响,那男人和那黑影,居然一同站了起来。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那男人和那黑影,根本就是一伙的,明显熟络得很。 这下算是柳暗花明了,这黑影,定是随那男人一起过来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因着那男人现下和我们束缚在了一起,他的同伴以为他被我们给捉住了,这便是来营救他,带他走了。 我想想,觉得自己分析在理,这时洛神伸手从后面将我揽了,抱我在怀,贴着我的耳际轻声道:“他们来了,装睡。” 我连忙背靠着她,不敢妄动,只是眼睛露出一条缝隙窥探,就见那男人和那个黑影轻手轻脚地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和洛神靠着墓室的出口处,是出去的必经之地,那男人身形肥胖,肯定不可能游墙而走,还是得乖乖走地面,他们两人轻功造诣都极佳,走起路来倒是无甚声响,等到他们绕过火堆来到我们前面不远处,就听那男人低低犹疑道:“老七……我这样悄悄走了,恐不道义吧?” 那黑影轻笑,声音富有磁性,极是温柔:“别说话,莫吵醒了他们,走罢。” 我借着火光朝那黑影望去,就见那是一个身量高挑的青年男子,也是同那矮胖男人一般身着黑衣,面容清雅,颇有几分书卷气息,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多岁的模样,一部分黑发被黑色发带束了,牵在脑后,头发很长,几乎垂到了腰间,腰间则挂着一只褐色的酒葫芦,随着他轻盈踏步之间,微微晃动。 走得一阵,那被唤作老七的男子忽地顿住,目光朝我这边扫了过来,似是发现了什么,那男人忙去拉他:“小兔崽子,你来接我走,怎么自个倒不走了?” 那老七轻声道:“我要拿我的弓弩。”之前那把弓弩被洛神用过后,带了回来,此时正摆在我和洛神旁边。 那男人道:“疯了你,那弓弩在那个白衣服的娘们旁边,她可厉害得紧,你凑过去拿,若是将她吵醒了,到时候我们怎么走得了?” 那老七摇头:“不成,那是五姐的,我得拿回来。”说着,踏着步子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的心怦怦直跳,将眼闭得更严实些,勉强能看到那老七越靠越近,不过他的脚下功夫当真十分了得,脚下几乎没有声音,如果我不是拿眼睛去瞧,根本就不会晓得有这么一个人靠近我。 同时,我感到洛神身子绷紧,手轻轻地动了动,她的巨阙和那把弓弩就摆着一处,我晓得她马上就要瞅准时机动手,不过那老七从始至终都不晓得我们两是醒着的,他悄无声息地走到我旁边,正要小心地伸出手去拿那把弓弩,忽地,他又顿住了,扭过脸,若有所思地朝我看了两眼。 我赶忙完全闭上眼,眼前一片漆黑,不过能感到他似乎朝我这边靠了过来。 他……他要做什么? 我按捺不住,几乎都要窒息了,再度 分卷阅读264 - 分卷阅读26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5 睁开一条缝隙,居然看见他连弓弩都不拿了,只是盯着我的脖颈处,一脸惊异之色,同时抬手,朝我胸口摸了过来。 我心下痛恨,这怎么忍得了,你要拿你那宝贝弓弩,拿便是,手这是要往哪里摆? 正要怒而发作,身后洛神身子一动,准确无误地扣住了那老七的手,那老七大惊,匆忙便要缩回手去,可是洛神这招“缚鬼手”拿来对付粽子都绰绰有余,常人哪里逃脱得了,那老七呻吟一声,我连忙将身子歪向一旁,给洛神留出转圜余地,洛神趁势拿住那老七脉门,冷道:“别动。” 那老七晓得自己脉门被捏住,当下不敢妄动,那边那男人眼见败露,脸色都白了,大叫:“你……你这娘们悠着点,可莫要伤了我弟弟!” 仿佛一锅水霎时煮沸,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雨霖婞他们此刻都被吵醒了,俱都一跃而起,簇拥到了我们身边,雨霖婞来回扫了几眼,刚刚睡醒,还有点摸不清头绪,问我道:“师师……这……这怎么回事,这男人又是哪里跑来的?” 我寥寥几句,简单地将事情讲了一遍,雨霖婞立刻怒了,冷笑一声:“死胖子,是你兄弟自投罗网,可怨不得我。”说着,又对洛神道:“死鬼,你可别松手,好好替我审问他们一番。” 洛神盯着那老七,只是淡淡道:“你手脚太不干净,你晓得么?” 那老七低了低头,轻声道:“姑娘想岔了,我对那位姑娘,并没有什么奸邪念头。” 说完,又看向了我。 他的眼睛格外透亮,我被他那双眼睛看得有点不自在,正要问他点什么,不想他忽地开口,问我道:“你脖子上挂着的这块天官方印,是谁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日更,敲锣打鼓咚咚锵,然后躺起…… ☆、五年前(上) 我低头看去,脖子上贴身挂着的那一小块黑色的印牌,不知何时已经露在衣襟外头了,这才恍然明白,之前他的那般作为,原来只是为了看我这块天官方印而已。 这天官方印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便答他道:“是我娘亲给我的。” 虽说是我娘亲的遗物,但是归根溯源,这印牌却是属于昆仑的,算是她的标志之一,只是后来昆仑将这印牌送给了我娘亲,佑她福泽,最终才转手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不过那老七显然被惊住了,颤声道:“你……你娘亲?”旋即又低下头来,呢喃道:“她竟嫁人了,她竟嫁人了……” 我更是被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你识得我娘亲?”那边那男人也对那老七咕哝道:“小兔崽子,你魔障啦,什么意思,你还晓得这丫头的娘亲不成?” 那老七却也不答,只是接着问我:“你娘亲,她现在还好么?身体可还康健?” 我虽是不解,但还是叹了口气,答他道:“我娘亲早已去世多年,哪里还有康健这一说。” 那老七闻言,身子一震,眼圈倏然便红了,双膝跪在地上:“她……她死了?!” 我和洛神相互觑了一眼,再去看一旁抱臂立着的雨霖婞,雨霖婞已经不耐烦了,指着那老七道:“你也不要管她什么娘亲爹爹了,也不要管什么死啊活的,我且问你,你们三个结伙来我墨银谷,到底意欲何为?” 那老七颓然道:“意欲何为,意欲何为……五姐她都死啦,死了,我还能意欲何为?” 咦,我娘亲甚时候成了他五姐了,这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清秀俊逸,怎么说话做事俱都糊里糊涂,随便认亲,叫人摸不着头脑。 而那矮胖男人听了老七的话,却也惊了个实在,凑过来蹲□道:“老五死了?这丫头的娘亲,就是老五?小兔崽子,你又在扯什么犊子,疯癫了么,你看看这丫头的年纪,这根本不可能!” 那老七盯着我看了看,忽地又垂下头,抬起头时,面上神情已然平静了许多,正色道:“不对,确实不可能,是我一时傻愣了。按照年岁来看,五姐十年前都还未曾嫁人,怎么一转眼,会生出你这么大的女儿来呢?” 那男人在那老七头上狠狠敲了一记:“蠢材,这下明白了吧!其他事都机灵得紧,碰上老五那事,你他娘的就是个傻子!” 那老七痛得“嘶”了一声,尴尬揉头。 这两兄弟,可真是…… 我嘴角抽了抽,雨霖婞已经在咬牙了,正在努力压制揍人的怒火,洛神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同时将扣在那老七脉门上的手,收了回来。 不过那老七却执拗得很,依旧刨根问底向我道:“既然你娘亲不是五姐,那你娘亲这块印牌,又是何处得来?” 我头疼得紧:“你说的五姐是谁,我都不晓得。怪我不好,没说清楚,这印牌原是我师父兼养母所有,世上独一无二,乃是她的标志,后来她将这印牌赠给了我娘亲。我娘亲唤作师锦念,而师父名唤昆仑,你们可识得?” 我话音刚落,那老七的脸色就凝固了。 而那矮胖男人张大嘴,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老半天,才挤出三个字来:“他,娘,的。” 我心说你们两大男人这是在做什么,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从一开始装粽子吓人,到现在变脸唱戏,还挺能折腾啊。 雨霖婞按着我的肩膀,咬牙切齿:“师师,我真想……抽死他们两个。” 洛神将身子往外挪了挪,直接无视那两人存在,拎起水袋对我道:“话说太多,喝点水。” 我一直处于一种口渴状态,忙接过水袋喝了口水,正低头之间,就听那老七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小师师?” 我一口水喷了出来。 慌忙拿衣袖胡乱擦拭一番,抬眼望去,就见那老七唇角弯了弯,望着我,眸子透亮:“你是小师师,是也不是?” 我愣了片刻,在头脑里搜刮了半晌,最终忆起来,从小到大,叫我做小师师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那是一个日日脸上挂着温煦浅笑的少年,奉昆仑的话为无上旨意,我和昆仑在师叔伯的帮助下,十年前逃出皇宫,来到蜀地,他曾无微不至地照顾过我和昆仑。我那时失了娘亲,受了极大打击,身子也刚病初愈,整日里也不说话,像个闷葫芦似的,谁也不理。 他却不计较我的冷淡,同我说话, 分卷阅读265 - 分卷阅读26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6 编故事给我听,常常领着我四处逛。他轻功极佳,有时会抱着我飞上一棵又一棵大树,在树上面摘野果子吃,摘了一大堆,兜在衣袍里,拿衣衫袖子擦一擦,算是干净了,两人捧着果子便开始在树上荡着双腿开吃。 往事种种,随风而逝。十年已过,他的面貌于我来说,已然模糊了许多,不想在这雪山陵墓里,我却还能听到相同的低唤。 怪不得那男人叫他老七,怪不得他唤昆仑作五姐。怪不得我觉得他和那个男人,如斯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原来如此。 我将水袋放下,问他道:“你是七叔?” 他欣喜地点了点头,拉着呆愣在旁的那个男人过来,道:“这是你朱四伯,以往他待你特别凶,总是喜欢拎着你的衣领子提来提去,你那时愤恨不过,曾经张口咬过他的手呢,你记不记得?” 那男人尴尬地咳嗽了下:“啧啧,小丫头一转眼就变得这么大了,性子也柔和许多,也不会咬人了,倒是不错。” 我也尴尬地笑了笑。虽然终于晓得他们的身份,但是多年未见,如今突然之间认了亲,但也不会变得似小时候那般亲近,似隔了层纱一般,只是有几分欣喜和惊诧罢了。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洛神眸子里微有讶色,雨霖婞的脸色更是难看之极。 我自然晓得雨霖婞的难处,她要捉的三个冒犯墨银谷的贼人,居然都是我的师叔师伯之辈,她是该抓还是不该抓,是审还是不该审? 这边七叔显是十分惊喜的,坐在地上,开始向我问询一些事宜,不消说,都是和昆仑有关。 他目光熠熠,细细地朝我打听着昆仑近况,我晓得他一直十分记挂昆仑,也不想让他难过,凡事都往好处说,连昆仑残废了双腿的事,都没有告诉他。 说到后头,雨霖婞忍不住了,哼了声,道:“你们是师师的师叔师伯,那又如何?闯我墨银谷,毁我雨家祠堂,这笔账我们也来拎得清楚一些,都来算上一算!” 七叔抬头看向雨霖婞,笑道:“你是雨哥的女儿?” 雨霖婞冷笑:“什么雨哥,别把我爹爹叫得这么亲热。” 七叔温言道:“我们师兄弟三人闯入墨银谷,确是不对,我晓得雨哥禁令,外人不得入谷,江淮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至于那雨家祠堂,却不是我们毁坏的,若是我们做的,自当认罚,绝不推脱狡辩。” 四伯也应和道:“就是,我不过就是砸了雨乌龟的牌位,吃了他几个果子罢了,还给他画了只乌龟送他,那是他该受,可没把那祠堂搞得乌烟瘴气,乱糟糟的。小妖精,你怎么也不问问,你那死鬼老爹,五年前,曾做过些什么事?” 雨霖婞眼睛都红了,咬牙道:“我爹爹五年前便去了,他能做过什么事!” 四伯气哼哼回道:“我们这次上山来,就是来讨债的!你爹爹私吞了一件汉武帝墓的绝世奇珍,那是我们师兄弟拿血和命换来的,他倒好,心肝坏透了,出去后造个仿品敷衍欺骗我们,大骗子,若不是前些日子,师父出关之后辨别出来,我们可要被这混蛋蒙一辈子!” 我也不晓得他们五年前什么恩怨,倒是一旁歇息的洛神忽地直起腰来,冷眸睨着四伯,道:“你说什么,刘彻?” 她的眸里似压着怒火,我很少见过她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心惊。 且,她居然直呼武帝名讳,刘彻。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师叔师伯都不是拿来认亲的,是拿来揭露真相的。摊手…… ☆、五年前(下) 四伯好似被她吓住了,脸色一僵,过得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这娘们做什么,吓死老子了,老子说错什么了?” “怎么了?”我握住洛神的手,轻声问。 她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眸垂了垂,道:“没,没怎么。”抬起头看着四伯,淡淡道:“你接着说,那个刘彻墓葬里的绝世奇珍,到底是什么?” 四伯眼一横:“你要老子说,老子就要说么,老子现在还就不愿说了。” 雨霖婞怒道:“死胖子,你讨打。” 眼见他们不和,我一时头大,忙拦下雨霖婞,转而对七叔道:“七叔,那绝世奇珍具体是指的什么东西?你们五年前还去过武帝之墓?” 七叔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对,五年前,我们五兄弟,也就是你大伯,二伯,三伯,四伯,还有我接了个讯头。那讯头里说是发现了武帝的真陵,料想里头珍宝定是无数,但此行恐是凶险,便邀我们兄弟几人一起去捉斗淘沙,倘若摸到好处,对半来分。传这个讯头的人,就是当年墨银谷的谷主,雨幕声。” 说到这真陵,自然便有假陵相对。其实相传武帝之陵位于当时西汉的槐里县茂乡,又称茂陵,当时武帝登基第二年时,便开始下令修建寝陵,据说那茂陵修了五十四年之久,可想而知其规模之大,之宏伟瑰丽,根本就无从估计。 但是就是因着这风声,漫漫历史长河中,自然有无数的倒斗之士趋之若鹜。后来有几个厉害的前辈,确也找到了茂陵所在,但是里头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金山银堆,满地瑰宝,而不过是个虚空的假冢罢了,只是葬了些寻常器物,掩人耳目,连武帝的遗体都未放置其内。 他们大呼上当,痛骂武帝奸猾,但是又舍不得离开,在附近逡巡徘徊许久时日,却都无法找到武帝真陵的位置,最后只得悻悻离去。 而七叔说到这,看了雨霖婞一眼,雨霖婞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了,我看得出她有些紧张,此时正捏紧了拳头,挨着洛神和花惜颜坐下来,抬眸静听。 七叔续道:“当时师父已经闭关,凡事都由老大打点,老大便将这捉斗之事应承了下来。我记得那时正值初春,我们五兄弟和雨哥定在岭南会面,当时雨哥带了一批人手过来,碰面之后,商洽了些紧要事宜,便马不停蹄地朝槐里赶去。雨哥身边有个极厉害的风水师,唤作风凛,最初就是由他寻龙点穴,才寻到武帝真陵所在的。” 七叔话音刚落,风骏忽地抬起头来:“爹爹?” 七叔微笑:“小哥,你是风凛之子?” 风骏默默地点了点头,雨霖婞面色黯然,轻声道:“我晓得了,原来五年前那次,爹爹和风伯去的地方,竟是槐 分卷阅读266 - 分卷阅读26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7 里茂陵。那次是我爹爹最后一次出远门,回来后,正值清明,他便故去了……” 七叔惊讶道:“我们自茂陵回到岭南,便分道扬镳,照墨银谷距离岭南的脚程推算,雨哥回到墨银谷的日子,确是清明前后。怎么,雨哥回来后便……” 雨霖婞眼睛通红,声音渐软:“对。五年前的初春,爹爹和风伯说要去一个地方,要去很久,要我留在墨银谷,学着打点谷中事务。回来后,已是清明时分,可是爹爹那时变得好生奇怪,说是生了病,连我都不愿见,一人关在房里,只得风伯前去照料,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他……他便离开了。” 七叔面上讶异之色更深了:“这怎么可能?那时我见雨哥气色极佳,且他正值壮年,又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之间病倒了?” 雨霖婞愤恨道:“我怎晓得?”顿了片刻,眼里忽地耀出冷光来,盯着七叔道:“你们……你们是不是在武帝陵墓里,遇到了什么东西?” 七叔冷下脸来:“武帝陵里极其凶险,遇到的东西,可是太多了。虽说折了些人手,不过所幸祖师爷保佑,我们得了东西,留得性命退出陵外。当时活下来的人中,可怜四哥被抓伤眼睛,差点盲掉,三哥失了一条手臂之外,老大,二哥,我,还有雨哥,风凛大哥,都没什么大碍。我们自槐里赶回岭南,在那里歇息了一阵,当时雨哥的身体,还是好端端,怎会……” 雨霖婞低头不语。 我在旁听着这细细的来龙去脉,隐隐觉得摸到些许头绪出来了。关于雨幕声的事,十有八九和他去过的槐里有关,他和七叔他们去武帝真陵取回来的那个绝世奇珍,这也许是个极其重要的切入点。不过至于他后来为何突然暴毙,这是个谜,连雨霖婞都不晓得,我们便更加不清楚了。 静默许久的洛神目光冷冷地扫了七叔一眼,轻声道:“你们能活着出来,确实命大得很。” 七叔一惊,望向洛神:“姑娘,此话怎讲?” 洛神抿了抿唇,我能看得出她心情并不是很好,甚至说得更深些,她的心情也许很是糟糕,也不晓得她想起了什么不快之事。 只听她淡淡答道:“刘彻的陵墓,修建历时五十四年,此言非虚。他在槐里,最初原本是没有打算弄一个“真假龙冢”的,现在的茂陵,也就是那个假陵,原先的确是当做真陵来修建。只是后来,刘彻任用东方先生监陵,东方先生乃机关风水大家,擅长机巧布穴,他央刘彻另外修建一座真陵,这样可保得刘彻的陵墓不被后人所盗,佑他万世安宁。” 她说到东方先生此处,眸里显出一种痛楚的神色来,而我也晓得,她口中说的东方先生,便是指的,东方朔。 可是我觉得有点奇怪,东方朔距离现在可有好几百年了,洛神说到东方朔时,明显很是尊敬,这倒是令我不解,总觉得她哪个地方不大对劲,具体去想,却又摸不着头绪。 那边七叔恍然大悟:“那墓里头奇异诡谲,各种机关暗箭层出不穷,是江淮前所未见,原来竟是东方先生出任的监陵。” 洛神轻叹一声,黯然道:“前期确是东方先生监陵,可惜后来……先生去了,临到后头监陵的,便另有其人了。那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得起的,若是先生从头掌控,以先生仁德,大多设些恐吓之技,全以吓退倒斗之人为宜。可是那人呢,想的便只是置人于死地,是以墓里的一些布局定是狠辣非常。” 她顿住,看向七叔,目光锐利如刀:“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七叔额角冒出些许冷汗出来,低声道:“姑娘……真乃神人也。那墓里的布局,确是狠辣之极,无怪你会说我们能活着出来,实属命大得很。不过姑娘你嘴里说的那后来监陵之人,又是指的何人呢?” 洛神冷道:“那人在史上并无名头,很少有人晓得,说了也是空谈。” 我忍不道:“那人是谁?洛神,你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也好。” 洛神瞥我一眼,良久,才道:“他是个江湖术士,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称号,自称淮阳子。刘彻原本励精图治,是个好皇帝,只是到了后头,极是沉迷修道,妄图长生,而惹得他走上这条道路的,便是那淮阳子。”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周穆王和刘彻,很多地方贴合史料,查了资料,都有考证,但是有些地方是我加工的,毕竟是小说嘛~ 不过对我来说,周穆王还好,刘彻就是个坑爹货,秦始皇则是个二货(?) 这么一说,我会不会被我的历史老师追杀? ☆、真相近 淮阳子?确实没听过。 我环视众人,见大家脸上都露出一种迷惑的表情,显是都不晓得武帝那朝曾经出过这个人物,心里忽地沉了沉。 既然这淮阳子可以出任武帝监陵,且武帝走上修道长生之路,都是因他而起,那么按照常理推断,这个人那时应当受到武帝格外的信任和器重,则他身份地位,必定是格外尊贵才是。 这么一个人,居然未曾在正史或者野史中有任何记载,甚至于,连民间流传的传闻等竟半点都没有遗留下来过,这是为什么?是这个人的存在,被抹杀掉了么? 当然以上这些还不算重要,对于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洛神,她怎么会知道? 洛神……洛神……洛神…… 忖了半晌,脑海里忽地划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或清冷寡凉,或言笑晏晏,都是洛神的音容笑貌。奇怪的是,这些片段,给我一种时间距离现在很远的错觉,它们停在记忆深处,已然蒙上了一层时光流淌而过的灰色。 这些画面来得格外诡异,我的手哆嗦了一下,甚至连碰翻了一旁的水袋都不自知,直到衣衫上沾了些水渍的冰凉,花惜颜忙轻轻推了我一把,我猛然惊醒,赶忙将水袋扶起,同时身子挪了挪,退去一旁,避开水渍。 “师师?”一直没说话的花惜颜牵住我的衣袖,关切轻声问道。 我冲花惜颜摇了摇头,将不住哆嗦的手指藏入袖中,转脸望去,就见洛神正向我这边看来,我心里涌出些许异样,突然有点不敢面对她,转而撇过脸问七叔:“七叔,你们从武帝陵里拿出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你还没说清楚呢。” 说话间,余光瞥去,洛神眉眼低了低,跟着垂下头去。 分卷阅读267 - 分卷阅读26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8 那边七叔正色道:“那东西,就是汉武帝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到的宝贝,唤作冥幽环。” 四周变得异常安静起来,花惜颜的脸色有些苍白,洛神则更甚。 我未曾听过冥幽环这个名字,很是好奇,便向三叔问询,三叔温言答道:“世有三器,谓之天,地,冥。天,指的是天命镜,地,指的便是地煞剑,这冥么,自然就是这冥幽环了。” 天命镜我早就晓得,从楚王妃陵墓里拿出来的那个翡翠玉盒,里面所盛放的东西便是那天命镜,只是这地煞剑和冥幽环,前所未闻。 七叔接着解释道:“天命镜和地煞剑我没见过,也不好说,不过冥幽环,我还是晓得些许。相传这冥幽环原本为周穆王所有,是一位民间男子进献给他的,后来失落,直到汉武帝在位时,才被汉武帝寻到。据说这天地冥三器,皆是由昆仑山上一位神主的精血和灵气所化,神主精魂分别附着在这三件器具中,若是能集齐,则可获得至为可怕的力量,具体是什么力量,那就不知道了。但是这东西是个神器,我们却是明白的,当时雨哥就是看中了这点,他想那汉武帝得到了这件神器,按照武帝性格,死后肯定会带到棺材里去的,便想着去掘武帝的陵,果不其然,最后我们在武帝真陵里找到了这件幽冥环。” 在七叔说到那天地冥三器,俱都是由昆仑山一位神主精气所化,我已然震惊不已,听到最尾,更是被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花惜颜药炉的那个匣子里所掩藏的秘密,原来是指的这个。在那卷白色兽皮簿册中,绘制了神主精气寄居的其中两件神器,一面是天命镜,我认得,还有一把黑剑,正是我们从龙沟石棺那位容貌酷似我的神秘女子的遗体下摸出来的,针对七叔所言对号入座的话,便是指的那把地煞剑么? 而那簿册中有一页缺失,没有绘制,说是下落不明,这么说来,缺失的那个,便是冥幽环? 天命镜是出自楚王妃陵墓,地煞剑是出自龙沟古城,冥幽环虽然是出自武帝陵墓,但是它曾经被周穆王所拥有,且是由民间男子进献,不知为何,我脑海里突然划过姑苏大周公主墓的那副叙事壁画,其中有一幅图绘制的正是周穆王率领群臣祭拜的场景,他们所祭拜的东西,不就是一个环状物事么? 我不知道我面上的表情现下到底是怎样的,我感到几乎快要摸到那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真相的边缘了,但是因为花惜颜那卷兽皮簿册是我偷看的,我不可能现在就在花惜颜面前暴露,只得暂时隐瞒,不便说出来。 花惜颜声音有些低哑,神色异样地看着七叔,颔首道:“前辈,你懂得……可真是多呢。” 七叔唇角微勾道:“只是机缘巧合,才知道这些罢了。” 洛神的眼神就更冷,直接便问七叔:“这些消息,你都是从何得知的,这些,都是极难获取的消息罢?”她的语气,根本就是形同质问。 她们二人极端反常,加上我心里也藏着秘密,我便越发觉得在场气氛诡异了起来。 不过除了洛神,和花惜颜外,其他人的神色除了惊诧,倒是没有别的异常之处。不晓得是不是我心里有鬼,我觉得胸闷非常,极不舒服,看什么都有些别扭,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我正如坐针毡之间,七叔笑着回答洛神道:“这些么,我原本也不晓得,只是机缘巧合去了战国时期一个古墓,从里面摸到了一些线索,那古墓里便刻了我说的那些东西,我觉得很是惊奇,不过一直也不相信是真有那三器的存在,直到雨哥和我们在武帝陵里发现那冥幽环,我才信以为真,且我还想看看那天命镜,地煞剑这两器的模样,只是可惜无缘得见,是为一件憾事。” 我心道那天命镜和地煞剑现在可都在昆仑那里收着呢,正思量要不要告诉七叔,洛神却又问了七叔一句:“那个战国古墓,又是何人的?” 许是洛神一直追问不舍,七叔被逼得有些窘迫,轻声道:“是……是一个战国楚王墓,那个楚王为景氏分支,号为楚恒王,名绯骏。据说他娶了一位外族公主为妻,后面不知那位外族公主犯了何事,年纪轻轻便被楚恒王下令赐死。我在他的墓里还见过那位楚王妃画像,至为美貌,被赐死却是可惜……” 绯骏…… 好熟的名字。 等等,当初楚王妃好像说过绯骏这个名字…… 绯骏,这不是楚王妃的丈夫吗?! 我猛然醒悟过来,立刻就去看洛神,洛神同时往我这边瞥了一眼,眼神幽邃。 那时在楚王妃陵墓,我和洛神困在石棺中偷听那王妃对着棺中女子自言自语,那时那王妃便提到了绯骏。除了我和洛神外,雨霖婞她们俱都不晓得。 而到了这步,我已然在脑海里理出了一条线来。 首先是时间点的问题。 按照历史发展的时间来看,最先是大周,出现了三器之一的冥幽环,周穆王祭祀冥幽环的场景被刻在了大周公主的陵墓里; 接下来是战国时期,地点该是锁定在楚国,楚王景绯骏迎娶外族公主,也就是楚王妃,楚王妃与那棺中女子影儿相爱,事情败露,被迫于无奈的楚王赐死,影儿代替其赴死。楚王将记载长生之术的玉梭录刻在金箔衣上,随他心爱的妻子长眠地下。而再看七叔在楚王自己陵墓里发现的那些线索,这楚王很明显对那三器很是了解,且昆仑在金箔上也找到了诸如神主,昆仑之丘之类的蛛丝马迹,看来这些线索痕迹都与那玉梭录脱离不了干系。 而从楚王妃陵墓里,取出了天命镜。这里又有一个问题,这天命镜是洛神拿红鲤玉佩这个信物与楚王妃交换的,就像是洛神早就晓得那天命镜的所在一般。 那龙沟古城不晓得是哪个时期的,暂时不表,但是我们从里面取了那把地煞剑,却是事实。这里又牵涉到了洛神,洛神在龙沟的表现,好像是对这把地煞剑很了解似的。 在这之后,便是汉朝。汉武帝苦苦追寻,终于找到了失落的冥幽环,最后冥幽环被雨幕声和七叔他们取回,按照四伯的说法,雨幕声曾经造了个假的冥幽环欺瞒他们,那么真的冥幽环,便到了雨幕声手上。如今雨幕声身死,那冥幽环又在哪里? 而在这里,洛神又有疑点。花惜颜对这三器的异常表现我完全可以理解,从她那私藏的秘密来看,她必定是个知情人士,但是洛神呢? 分卷阅读268 - 分卷阅读26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69 她的种种表现,太过异样。 纵观这历史发展,可以简单地理出这么一条线。 可怕的是,这线上,洛神一直都留有疑点。 一直以来,我全身心地交托于她,信任她…… 如今,我居然……怀疑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回顾章节,楚王妃陵墓说绯骏那段,第23章。古城石棺那段,第50章。花惜颜药炉那段,第115章。周穆王祭祀壁画那段,第106章。另外昆仑讲解,第122章。 我又在提示了,虽然我不愿意这样,但是我知道肯定有些客官又忘了……==直到现在,可以和前文的大部分剧情联系起来了,三个墓,加眼前这个,一共四个墓,都串了起来。其他细节以后会一一解释清楚。 很多东西我虽然没有点明,但是稍微推理下就出来了…… 算了,以后我还是搞个剧情年代联系事件表神马的出来算了…… ps:像是醉笑姑娘,我相信看了这一章后,思路清晰的你一定可以搞出来滴!!!!醉笑姑娘,看我真诚期待的眼神儿!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真相帝。 ps2:我知道jj抽得很厉害了,我要报复社会。 ps3:还有啊,洛神和洛影我没有明说,但是很明显就是姐妹,参看赠送定情鲤鱼玉佩那段。 洛影死在战国,她没有长生,洛神肯定是战国的,都是很简单的逻辑推理…… 这个问题见过提了无数遍,不要再问啦,捂脸泪奔…… psp:jj敢不敢再抽?敢不敢?再抽下去真的木有写文热情了(何?) ☆、恶欲缠身 我发现随着这条线渐渐被理顺,我便越发觉得心中难安,甚至,对将来之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不晓得自己在怕些什么,担忧些什么,只是觉察得到这种恐惧感完全是本能地自心底冒出头来。通常人们在猜一个谜的时候,苦苦思索,越是接近谜底便会越兴奋,怎么我的反应会截然相反? “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脸色怎都这般模样?”雨霖婞皱了皱眉,在我和洛神,花惜颜身上依次扫视了一番:“撞邪了?” 根据我的揣测,洛神和花惜颜定是晓得许多我们不知道的细节,而我相对也掌握了些许别人不知晓的秘密,三人各自心中有鬼。雨霖婞也许不然,从她的表情来看,她眼下心心念念挂着的,都只是关于她爹爹当年的那些讯息罢了,其它并未细想,所以对我们三人反常的表现,大为不解,也未可知。 花惜颜回她微微一笑,敷衍过去,洛神垂下眉眼,也恢复了平静神色,并不说话。我掌心冒汗,强自笑道:“没呢,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洛神一听,忙靠过来,轻声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我道:“是……胸口闷。”之前虽是为了转移话题,但是说的确也是实话。 洛神看了花惜颜一眼,恳切道:“惜颜姑娘……” 花惜颜点点头,挪了挪身子,手背在我额头上轻触了一会:“有点低烧。” “发烧了?”洛神说着,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耳垂,她的手指冰凉之极,我觉得有点痒,而且被她这样捏着,觉得她就像在捏一只猫一样,很不好意思,忙想着躲开。 她察觉到了,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同时指尖在我耳背轻轻挠了一下,我打个哆嗦,立刻就乖觉不动,任她作为。 花惜颜笑笑:“低烧而已,没有大碍。”又捏了我的手腕重新帮我把了次脉,这才对我道:“你之前失血过多,现在身子弱得很,还是先靠着歇息一会,最好什么也不想,闭眼睡上一觉最好。” 雨霖婞也道:“也是,师师你就别睁大眼睛听了,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太缠人,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我晓得你肯定又在琢磨什么,那样伤神伤身,你这小身板可受不住。凡事有我们顶着,你就好好睡一觉。” 七叔见我病恹恹的模样,似小时候那般摸了摸我的头,也对我说了大致相同的话语。 我晓得他们说得都是对的,我身体已经到了透支的地步,之前因着为了听七叔提供的一些线索,已是强打精神,眼下被她们这一劝,那些压制的疲累便像水流一样逸了出来,身体仿佛要干涸似的,也是到该休息的时候了。 我点了点头,洛神则搂了我的肩膀,将我揽靠在她怀里。我将身体缩了缩,寻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她胸口,安心地闭上眼。 眼前重新暗了下去,闭上眼后,耳边依旧嗡嗡作响,不过还是能清晰听到雨霖婞低声和七叔交谈的声音。她缠着七叔问这问那,俱都是与雨幕声有关,她声音压得很低,也软和了许多,一门心思只是想在七叔那里套话,之前的飞扬跋扈早就不见了踪影。 七叔脾性温和,轻声与她言明细节,其间四伯一口一个小妖精地招惹雨霖婞,雨霖婞也不甘示弱,压着嗓子恶狠狠地以眼还眼。 我闭着眼,听得发笑,等到后头,觉得身上很热,迷迷糊糊地略微抬起眼皮,就见洛神低下头,一双乌黑的眼正定定地望着我,发丝几乎要垂到我的眼睛里了,也不晓得她是不是一直这般看着,又看了多久。 我看着那头发丝晃晃荡荡,眨了眨眼,洛神拿手罩在我眼睛上:“不听话,快睡。” 我含糊地“唔”了声,摸到了她的手,引到嘴边,咬果子一般咬了一口,我咬得并不重,她的手却哆嗦一下,立刻似游鱼一般抽离开去。 这种感觉很新奇,我似尝到了甜头,心里觉得麻痒难耐,好像有一只爪子在挠一般,且越来越盛,迷蒙着眼睛想再去摸她的手,却摸不到,不晓得她将手藏到哪里去了。 我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可是脸却越发滚烫,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来磨一磨我的牙齿,见她的手摸不到,一时有些急了,身体开始不可自抑地发起抖来。 很快,嘴唇边上触到一抹冰凉的柔软,我晓得那是什么,紧紧攥住了递过来的那只手,再度咬了上去。 这次似被什么欲念自后面推了一把,我忽地发起狠来,狠狠地,无法控制地咬了下去。 耳边听到洛神极其隐忍的呻吟之声,很快就归于平静。她将我的头按下去,无声无息,我整个人就趴在她腿上了,死死咬住她,不能松口,也不想松口。 嘴里有 分卷阅读269 - 分卷阅读27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0 一股腥甜味,还有点咸,她的手被我咬破了皮,我牙根打颤,能感到牙齿深深地,深深地,侵入到了她的肉里。 我晓得这是极端疼痛的,我心里明白,为她心痛得要命,可是就是忍不住,嘴里的血气反而诡异地使我兴奋起来。 我能感到自身正从这种嗜咬中获得可怕的快意,同时心如刀绞,两厢磨折,几乎要将我逼疯。 眼眶发热,热得滚下眼泪来。 嘴里品尝着鲜血的滋味,眼前却又显出另外一番景象来。 之前梦里时常出现的那名黑衣华服男子,与那名身着狐裘的女子又一次出现了在我面前,而我自己的身子矮了下去,变成了几岁的孩童模样,就这样看着他们纠缠在一处。 说是纠缠,也没那么不雅,更多的像是在争斗。 那女子披头散发,原本温婉秀丽的脸上此时染了层层煞气,眼角那点泪痣,衬得她越发妖媚。她的眼睛通红似血,红宝石一般,手里则拎着一柄浑身乌黑的长剑,看模样,竟是那柄地煞剑。 她一手揪住那黑衣男子的衣领,长剑抵在了那男子脖子上,恶狠狠地看他。 我在旁看得冷汗淋漓,晓得这是幻觉,但是这一切却又仿佛真的,就这样血淋淋地呈现在我面前。 那男子任凭那女子拿剑抵着他,满脸温柔,轻声唤那女子名字:“韶儿……韶儿你冷静些……我是阿苍,是你夫君啊……”他说着,忽地又朝我这边看了过来:“乖瑾儿,去外面,爹爹娘亲有话要说。” 爹爹……娘亲? 我虽是那孩童模样,但是我完全是以看客身份来看这场纠缠的,将这当做一回幻觉,一场噩梦,完全没想到那男子,居然会以我爹爹自居。 那眼下这名发狂的女子,当真是我娘亲? 我僵在原地不动,就见那名女子忽地狠狠地吻上了男子的嘴唇,她吻得极是热烈,最终演变成一种嗜咬,那男子痛楚地回应着她,眼角已有泪光,只是到了后头,只听耳边一声痛楚呻吟,我的眼前似下了一场血雨,吓得即刻哭出声来。 那女子,竟将那男子的一条手臂,给砍了下来。 那男子倒在地上,痛得蜷缩成团,嘴里却对我喊道:“瑾儿,你娘疯了,快跑……” 我浑身发软,哪里跑得动,就见那眼如鬼魅的女子拎着长剑,踏着鲜血向我走来。 跟着,她手一伸,轻而易举地拎着我的衣领子,将我提了起来。 我双脚悬空乱蹬,看向她鲜红的眼眸,她眼里似乎溢满了鲜血,看我的每一眼,都像是刀。 我哭着下意识叫唤她:“娘……娘……别杀我……别杀我……” 她的脸上表情略微一凝,我见有效,为了保命,又不住地唤她娘亲,她神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呢喃着对我道:“乖瑾儿……我的乖瑾儿……” 一连念叨了好几声,她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下仿佛不够似的,她又亲了一下,直至两下,三下…… 她的唇带着凛冽的血腥之气,我心里心酸已极,几乎就将她当成了我的娘亲,正痛哭中,就听她在我耳边道:“爱念愈深,恨意愈切,屠戮无极,无所终也,这就是战鬼的宿命。” 我一时傻了。 “瑾儿,记住娘的话,以后不要……爱上任何人,我们战鬼都是怪物,配不上世间这等情爱奢侈。” 说完,她将我扔在地上,我重重被她一摔,几乎要背过气去,就见她转过身,对着那断臂的男子温婉一笑:“阿苍,我欠你许多,如今加上一臂,这便来还你。” 说完,高高举起那柄地煞剑,刺入了她的肚腹之中。 那黑色剑身上红色的印刻仿佛饮血一般,开始妖异地涌动起来,她跪在地上,缓缓地,低下了头。 眼前景象随着那女子低下的头颅,猛地散去,我骤然睁开眼,就见我的手已经,掐上了洛神的脖子。 洛神被我顶在墓墙之上,垂在一旁的右手,被利齿咬得鲜血淋漓。 我近乎痴迷地看着她,看她白皙秀美的脸颊已然泛上了病态的红润,手指掐住的脖颈肌肤几近透明,能看到里头青色的血管,正一下一下地,颤动着。 她胸口剧烈起伏,直抽冷气,眼里却是平静的,乌黑墨玉,像是沉寂的黑夜。 此时的她于我而言,便像是暗夜里一支白花,那般柔弱,很想亲亲她,抱抱她,再搁在怀里揉一揉,捏一捏,再狠狠地,咬上一咬。 而我只要一动手指,稍微用力,大约就可以将她这朵花,攀折下来。 她这般娇柔模样,许是,经受不住我手下力道罢。 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耳边仿佛放空,什么也听不见,除了她,我什么也看不见,倾身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咬上了她柔软冰凉的嘴唇。 我爱她已极,爱到想将她揉成碎片,一口一口,慢慢地,吞下肚中。 最终,摧毁掉。 作者有话要说:  前些章节师师显示的种种征兆,大家都以为要变身了,其实都错了,是战鬼血统觉醒了- 。- 依旧友情提示。这里回顾章节109章,战鬼。正好对应解释姽稚那句:“你已经被你那发了狂的妻子斩去了一条手臂,你以为,你还是我的对手么-----苍擘?” 在此做个说明。而到这里一目了然了,尹墨寒口中的韶儿就是这位咯,流韶,师师的娘亲。三位战鬼,流韶,尹墨寒,苍瑾(师师),就不用再理顺吧!!(我真是苦逼= =) -------------------------------------------------------------------------------------- 看到了醉笑姑娘给力的长评,标题是“充满吐槽点的年代表,jj你敢抽俺的评俺就让粽子哥哥吃掉你”,大家都去围观啊,不说百分之百的正确,已然整理出了百分之九十出来了!!! 得读者如此明智聪颖,条理清晰,记忆超强,人生夫复何求!! 醉笑姑娘,我爱你已极!求黑化!(何?) 同时也感谢小猪妹子,也给我写了长评,奈何jj太抽,总是发一半就被吞了呜呜呜……小猪姑娘辛苦了! 分卷阅读270 - 分卷阅读27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1 ☆、狂化 “师师,你做什么?!”后面传来了雨霖婞的怒喝,随即一双手猛地伸过来拉扯我,我心里立刻升腾起一种无边无际的厌恶感。 睁开眼,一手扣住洛神,腾出的另一只手将身后那人紧紧攥住,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回过头怒瞪她。 雨霖婞被我结实地推得踉跄几步,气得脸通红,喘着气对着我一指:“你晓得自己在做什么?!犯什么诨,你要将她掐死不成?!” 她的声音听到我耳中,不知为何,我觉得分外刺耳,一点也不想听到,可是她还是不住地在指责我。我牙关紧咬,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看着眼前所有人都朝我这边围了过来,雨霖婞,花惜颜,七叔,四伯,风骏,脸上挂着一种我丝毫也不想看到的复杂表情,在那里看着我。 我感觉像是被他们的身影逼到悬崖边沿一般,如果当真有个悬崖,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逃离。 胸膛像是要裂开一般,我扭脸看去,洛神弯下腰,低着头,正在低低地咳嗽着,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唇角挂着一缕殷红之色,右手则鲜血淋漓。 她这副凄凉模样,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在伤害她! 我是不是该死?! 我猛地甩开她,忽然很想将自己掐死,这种感觉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边四伯几乎爆了眼珠:“丫头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亲男的就算了,怎么还抱着个娘们亲?!成何体统!”他声音喊得很大,我越发暴躁难安,气得大吼回去:“你住口!吵死了!” 我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额角青筋暴跳,觉得他说话如斯难听,忽地变得特别碍眼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 “竟敢对长辈如此无礼,我要代替老五教训教训你!”四伯说着,就要上前,我几乎已经咬牙做好回击准备,只要他一上前,我就拧断他的脖子。只是他走了几步,就立刻被七叔按住了,七叔拉着他,在他耳边低低耳语,他就不再上前了。 花惜颜往前靠了几步,被我发现,我恶狠狠地看向她,她开始在腰间夹包里来回摸索,跟着摸出一个檀木平盒,对我道:“师师你烧糊涂了,你看眼睛都烧红了,你别怕,我来给你诊断,再吃点药就好了。” 我咬牙冷笑:“我没病,不需要吃药!” 她不说话,继续缓慢靠近,我暴躁地摸出匕首指着她:“你们一个个是不是将我当疯子,当怪物?!我没有病,不要吃药!” 雨霖婞逼我逼得更近,阴沉着脸道:“不吃药,那我将你捆起来,看你吃不吃。” 我一瞬间觉得她们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根本就不是我的友人同伴,而是黑压压的一团鬼影,只是想来害死我而已。我又急又怒,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两步,又被一只冰凉的手牵住。 洛神抚着咽喉,脖颈肌肤上染着几个手指掐过的青色痕迹。她就那样淡淡地看着我,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几乎让我毛骨悚然。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麻,同时不晓得为何眼泪就冒了出来,我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眼眶发热:“你别这样看我!” 她忽地淡淡地笑了笑,靠我又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卷着血气涌过来,撞在我面门上。我越发心虚,根本不晓得往哪里躲,只得死死握着匕首威胁她:“不许过来。” 她依旧笑着往我匕首尖上靠过来,眼看着匕首要刺进她胸口,我手一哆嗦,像甩开毒蛇一般将那匕首扔了出去,对她低声道:“他们都怕我,以为我是怪物,是疯子,你是不是也是?” “他们不是,我也不是。” “少骗我了!我差点杀了你。”我被她逼得又后退几步。 “我没有骗你。我是你妻子,怎会骗你?你只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那些都不是真的。” 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气息,我很想靠在她怀里,但是同时却又很惧怕。正头疼间,腰身忽地被一双手抱住了,雨霖婞死死抱着我,大喊:“阿骏,帮我把她捆起来!姓花的,快给她扎一针!” 我被钻了空子,立刻气得暴跳如雷,立刻就拿手肘去顶她,她身子就像鱼一般,哪里摸得着,我气得要去抓她头发,手却又被后面靠过来的人攥住了,我感到抓我的人越来越多,无数只手紧紧锁住我,将我包裹了起来。 我开始流鼻血,温热粘稠的血自鼻腔涌出,流进嘴巴里,腥气扑鼻。我一瞬间以为我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暴戾得想要反击,用力一挣,将团团束缚我的人猛地甩开去,也不管他们摔得如何七零八落,我迈开脚步就往墓门狂奔。 谁也不想见,就想一个人躲进黑暗里,谁也看不见我,谁也找不到我,我也不会再给别人带来麻烦和伤害。 不想看见他们脸上那种像是看见怪物的表情。 我不是怪物。 娘……我不是怪物。 我没命地狂奔,模糊可见墓道延伸而下,灰暗朦胧,似裹了一层惨淡的红色,这条墓道是直向的,我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跑,浑身骨骼生生刺痛。跑到后面,鼻血越来越汹涌,我甚至有种错觉是否我的脑浆都要流出来了,恐惧之情大盛,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下。 四周一片死寂,我喘着粗气,拿衣袖揩拭鼻血,抬眼之际,见面前树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立靠墙放着,看模样很似是一个长方形黑色衣橱。 我再侧脸一看,左边也放着相同的一个,对称得很,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两具立着放置的棺材。两个黑乎乎的棺材中间不是厚实的墓墙,而是劈开了一道墓门,这两具棺材就像门神一般守在墓门口。 看见棺材,我气不打一出来,满腹郁结之气无法发泄,对着面前一具棺材狠狠地踢了一脚,只听啪嗒一声,棺材盖被我踢得松开了,劈头朝我砸下来,我烦躁地躲开,又是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响起,棺材盖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也跟着倒了下来。 我边擦鼻血边矮□,坐在那东西旁边大口喘气。那是一具尸体,看不清如何清晰模样,只能看到尸体身上好像是裹着一袭黑衣,身量高大,是个男子。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陪着我。我紧紧盯着那具尸体,心里麻木之极,毫无畏惧。 因为我觉得 分卷阅读271 - 分卷阅读27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2 自己,现在已经和它没什么不同了。 坐在地上歇息许久,身上温度渐渐降低,鼻血也止住了,我猛地打了个寒战,回想之前自己种种作为,浑身又似跌进了冰窖。 我……我这怎么了?我问自己。 没有答案,懊悔畏惧的情绪反而一点点地自心底冒出来,将我浇了一个透心凉。 突然很想看一看洛神,看一看雨霖婞他们。 我蜷缩起身子,靠在棺材上,远处过道里忽然亮起了一抹柔光。那光缓缓移动,我警惕地看过去,自那光里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她手里捏着一个夜明珠,白衫子上则染着片片血迹。 我猛地往后一缩,几乎要缩进棺材里:“你别过来!” 她并不停,依旧从容不迫地走过来,越靠越近,乌黑眼眸,脸上表情极淡。 我跳起来,又想要逃跑,却被她冲过来迎面扯住,我发狂一般拍打她,她死死绞住我,嘴里不住道:“你乖一点,乖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代入过深,差点精神分裂……(满脸血……) -------------------------------------------- 实验完毕。以后会搞一个相同标题,但是会在内容提示里面标出新章节标题和内容提要,只是标题相同,内容是不同的,请注意哟。 ☆、狂化 乖?我也想要乖一点,安安静静地靠在她怀里,可是不能。 我晓得自己不能靠近她,如果继续选择和她在一起,保不准会对她做出更可怕的举动出来,什么可能我都想到过,其中包括,我会杀了她。 再也不是以往的师清漪。满手血污的我,配不上她,只能自她身边逃离。 我咬了咬牙,喘着气便要挣脱洛神的束缚,她将夜明珠往地上一扔,紧紧锁住了我的双臂,朦胧柔和的光雾中,能看到她已然泛红的眼,嘴唇被咬破了皮,结了血痂,昭示着我对她造下的恶。 她怕我再度逃走,没有控制好力道,气力过大,我疼得叫出声来,她见状,吓得手立刻松开了,可我未曾料到她会放手,身子不稳,脚下一个踉跄便往地上倒去。 脑袋磕在那具尸体上,冰凉柔滑的衣料缎面贴上肌肤,刺激得我头发发麻。鼻腔里则能闻到死人独有的酸腐气味,气味很重,我只觉一阵嫌恶,立马弹坐起来,这时洛神已经在我面前双膝着地跪了下来,我甫一坐起,立刻便就势被她揽怀里。 她张开双臂,将我整个包裹起来,哽咽道:“你不要我了么?” 我听得呆住了,被她这戚戚然一问,心如刀绞。她的下巴卡在我的肩窝,滚烫的液体顺着她的下巴流下来,越过我的衣襟,淌进了我的胸口,似火一般,烧灼着我胸口的肌肤。 “说,你不要我了么?”第二次,她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语气却硬了几分,似在质问。 我无法回答她,第一次如此憎恶自己,憎恶变成这般光景的自己。如果未曾发生今天之事,我还是以往模样,同大家一起融洽相处,那该多好。可是一切都改变了,我变得暴躁,易怒,满腹杀心,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的我,再也无法融入身边的人当中,也再也,无法陪在洛神身边。 谁愿意自己身边,有一个随时可能伤害自己的怪物? 不是不要她,而是要不起。 这种痛楚与不甘几乎要将我胸膛挤爆,我死死搂住她,哭出声来。 “不久前你才说过,你要娶我,要嫁我。之前盟誓,犹在眼前。可是现在呢,你只是一味地逃避,连见……我都不想见。”她亦是带了哭腔继续开口:“既然……不愿遵守誓言,为何又来盟誓骗我?” “我……没有骗你。” “那你……跑什么?你这副样子,又能跑到哪里去。” “我害你至如斯地步,我怕你嫌弃我,再也不要我了……”我推开她,看着她凌乱的长发和唇角血迹,叹了口气:“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怔怔地看着我,眸子里隐有欣喜:“想起……什么了?” “关于我亲生爹娘的一些往事。” 她眸子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不过还是轻轻道:“能忆起爹娘,那多好。” “不好。我现下这副模样,和我娘亲当年差不离。我只记得个模糊大概,当年的她差点将我和爹爹杀掉,之后斩掉了我爹爹的一条手臂,最终以自我了结性命作为结局。她是疯子,我也是。”我看着她:“疯子,你懂么?” 她滑了我一眼,眼中有厉色,竟开始生起气来:“你娘是你娘,你是你,本有不同。谁说你是疯子,是你自己这般想,这般看不起自己而已!你自个便给自个先下了这个暗示,又叫旁人如何看你?” 她性情历来很冷,少有喜怒哀乐,平淡得很,此番居然发了怒,加上之前哭过,眼睛便显得更红了,我看在眼中,只觉一阵钻心刺痛。对她道:“我之前那样对你,你难道不怕么?” 她敛起怒容,摇了摇头。 “我会杀了你的。” “你不会。”她回答得斩钉截铁,连我都不敢保证,不晓得她哪里来的自信。 我伸出手,轻轻擦拭她嘴角的血渍,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近距离望着她,沙哑道:“我之前,真的想杀掉你。” “你纵有这心,也不会去做。若你能杀我,早些年前,我便死绝了。” 我错愕,根本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她忽地又神色柔和地笑了笑,一手扣住我的肩,脸凑过来,咬住了我的嘴唇。我心里一荡,仿佛有许多珠子在心底上下来回地跳着,立刻就想去迎合她,可是心念电转过后,又想退开,她见我要躲,转而扣住了我的后脑,在我嘴唇咬了一口,再一口,咬得很轻,我止不住地发起抖来,身子不自觉便软了下来,搂着她的脖子迎了上去。 直至最后,她略微用力地咬在我的下唇上,我含糊地“嗯”了一声,觉得有点疼。 她松开手,退开身,歪着头淡笑着看我,仿佛十分满意:“你之前咬我的那许多下,总算讨回来了。” 我脸通红:“小心眼,还记仇。” 她低下眉眼,似有怅惘地盯了我许久,我被她盯得越发不好意思,就见她揉了揉我的头 分卷阅读272 - 分卷阅读27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3 发,轻声道:“你又回来了,这样多好。” 回来了,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我觉得有些抑郁,后怕道:“若我再变回去呢,此事我控制不了的。惜颜说得对,我是得了重病,许是癫症也未可知。”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她蹙了蹙眉,似有些伤神,随即道:“等会让惜颜姑娘给你瞧瞧,你别怕,只要找到缘由,就不难。” 我道:“对了,惜颜他们现在在哪里?”问话刚落,又不免担忧:“我之前那样对他们,又跑将出来,不晓得他们会怎么看我,实在没脸见人了。” “我在这里呢,有什么没脸见人的?”这时不远处响起了一抹温柔嗓音,我心里一凛,下意识就要弹起来,立刻被洛神按住了。扭脸一看,一伙黑压压的影子自拐角那处绕了出来,打头那人,正是花惜颜,后面则跟着一脸忧色的雨霖婞,七叔面色还好,四伯的脸,已经青一阵白一阵,格外难看。 眼见他们就要走到我和洛神面前,我幡然醒悟,攥住洛神问:“你……他们……在那里多久了?” 洛神淡道:“我同他们一起追出来的,瞧见你后,我便让他们在那里静候着,自己先出来了。” 我大惊失色,脸发起烫来,小声责备她道:“你晓得他们在那里,那你还亲我?!” 洛神笑了笑:“你是我的妻子,又有哪里不妥?” 我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看四伯那副模样,十有八九是全看见了,只怕心里气愤到死。正暗忖着,雨霖婞快步走到我面前,拧着眉左看看,又瞧瞧,最后试探地伸手在我脸上掐了下,我痛得大叫,甩开她的手:“做什么呀你。” 雨霖婞哈哈大笑:“哎哟,果然是以前的师师。”说着蹲下身,看着我道:“不再闹了?” “闹你个鬼。”我瞪她,又来回扫了众人一眼,喉咙口堵着话,却发现根本说不出来。 四伯重重地哼了声:“和老五在一起住了十年,倒是学得和老五一个样了。”他哼完之后,七叔扯了扯他的衣袖,又被他烦躁地拍开了。 我听出四伯话里的弦外之音,就差说什么败坏伦常了,心里并不好受,他是个实心眼的男人,又怎会想通这些?叹口气,瞥眼朝洛神看去,见她神色无常,料想她根本不以为意,自个心里忽地也平静了许多,眼下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四伯心中鄙夷,也就由他去罢。 正暗忖间,花惜颜已然走到我面前,蹲□来,摸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了一粒药丸给我:“师师,把这个吃了。” 我接过药丸,问她:“这是……?” 花惜颜温和道:“这是凝神静气的药,你先吃一颗,对你有好处。” 我犹豫不决地接着问花惜颜:“你说我这副样子,是不是得了癫症?” 花惜颜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花惜颜眼里晃过一丝迟疑,随即道:“具体我也不晓得,可能与你心境有关。长期处于惊吓状态,加上受了重伤,会越发地变得自我保护起来,心中郁结之气无法宣泄,很容易就会暴躁易怒。也许你是因着这般原因,产生幻觉,将身边的人看成假想之敌,才会有之前那种……不太合乎常理的举动。” 我总觉得花惜颜的解释有点牵强,不过还是点点头,就着雨霖婞递过来的水袋将那药丸塞进嘴里,吞咽下肚,只觉肚里凉丝丝的,没有之前那般火烧火燎的感觉,一时喜道:“这药可以治好我么?” 花惜颜道:“这只是宁神的药。” 她话音刚落,耳边忽地又响起了“砰”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很空洞,像是敲击木板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流鼻血了,我是要领便当了,还是要黑化了?(奏凯……) 注意标题还是171的狂化哟,不过内容提要里有新章节名字。以后请看内容提要看文更新,亲! ☆、狂化 我们俱都吓了一大跳,七叔脸色大变:“这是顶棺之声!”说着,扭脸朝左边那具立着的棺材看去。右边那具之前被我踢翻了,里头跌出来的尸体至今都没有出现尸变迹象,而那具左边直立的棺材,此时却冒出了响动。 “砰砰……”这次,是两下敲击声响起。 我被洛神搀着站起来,雨霖婞摸出腰间绯剑,对风骏使了个眼色,踮着脚往前挪了几步,欲要和风骏上前查探。洛神本想要我在后头歇息,自己前去看个分明,被我拒绝了,她无法,只得由着我。 细微的敲击声时不时地冒出,将原本四周凝固的死寂敲出一道道裂缝。众人都往那具砰砰作响的棺材小心摸去,四伯走到前头,看上去很是兴奋:“有粽子就有好东西,老子进来后连根毛都没捞着,这次可不能走空。这么多人怕它个球!等会粽子冒出头来,我们一人一下,都可以敲死它!” 人多胆大,这话倒是不错,加上我之前也是见过许多次风浪,整个人被打磨历练,此时倒也不是如何害怕,若是换做一年前的我,恐怕要吓得肝胆俱裂了。 再往前走了几步,洛神朝我们摆了摆手,做个手势,安排好站立位置。我换成被花惜颜扶着,贴墙靠右边站好,我们两此刻都是伤员,位置便被排到偏后。 四伯一马当先,摸出他那把蜿蜒似黑蛇一般的怪异武器,对七叔道:“老七,拿好你的弓弩,等会我开棺之后,你就往那畜生头上来一箭,晓得不?” 对于眼下状况,把握先机才是上策。粽子长年被棺木封住,阴气封锁,还未如何成型,我们早先一步打开棺材,在它阴气最弱的时候解决掉才是正理。倘若等到粽子自行顶开棺材,阴气渐成,便要棘手许多。 七叔扣住弓弩,点了点头。四伯往地上啐了一口,权作壮胆,随即踏步上前,将他那把武器的尖端塞进了棺材缝里,上下来回地轻轻划拉,发出一种分外尖锐刺耳的细响,有几个墨银谷弟子都执了火,借着火光看去,我便看到那棺材缝隙下端,冒出一截衣料来。 那衣料虽是黑色缎面,与地上的那具尸体所着的黑衣料子差不多,但是上面压着鲜艳的花纹,有些晃眼。 “等……等!”我轻声拦住了四伯。 四伯开棺正开在兴头上,被我一喊立刻住了手,回过头,不耐烦道: 分卷阅读273 - 分卷阅读27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4 “怎么了?” 我小声道:“通常装殓的时候,有疏忽到把死人的衣服……露到外头的么?” 四伯还未开口,七叔便回道:“装殓收棺乃是大事,将衣物置于棺木外头的这种情况,绝无可能。” 我往那棺材下端一指,众人都往我所指方向看去。 洛神靠得较近,瞧见之后,面色微变,而这时,那棺材里头忽地爆出一声极大的响动,好似是什么东西在棺材里踢动一般,我们被唬了一大跳,四伯吓得面如土色:“磨磨蹭蹭唧唧歪歪的,那东西阴气现下盛了,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你让老子还怎么开棺?” 雨霖婞怒道:“死胖子你才磨蹭,有这功夫抱怨,早把棺材撬开了!你不来我来,废话忒多。” 四伯面色气得由白转红,他和雨霖婞相互看不对眼,正要回嘴,洛神摆了摆手,冷道:“莫吵。” 洛神说着,直接拿手扣住那具棺材盖,她使力挪了挪,看她那架势,这棺材盖好似很沉。之前我只是狠狠踢了一脚,那棺材盖便倒下来了,那时我正在暴躁烦闷之当,什么都不管不顾,倒不晓得这棺材盖竟如斯沉重。 洛神再一使劲,棺材盖终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移动之声,与棺身错开了位,裂了一道大裂缝出来。我见洛神靠得极近,急得大叫:“洛神,快躲开!” 话音刚落,那棺材盖猛地被推开了,倒在地上。四伯和七叔见状,轻飘飘朝后一退,洛神伸出右手,直接便朝棺材里头抓去,我看得脊背发凉,可是下一刻,这种凉意即刻便散了,转而换上了虚惊一场的愤怒,因为那棺材里却传出了一声“哎哟”,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被洛神给揪着衣领扯了出来。那男人身着一身黑底花衣,长发晃荡,拧着腰就朝洛神怀里扑去:“洛姑娘!” 这世上,能做到这般无耻卑鄙下流装神弄鬼不知廉耻地步的,除了端宴,还能有谁?! 我牙齿差点要咬碎了,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在端宴脚上狠狠踩两下。不过洛神反应更快,即刻往后一躲,按住了端宴的肩头,不令他上前,轻飘飘冷笑道:“你好得很。” 端宴扑了个空,甚是委屈:“洛姑娘,我哪里好,我差点死了。” 四伯气得眼睛爆睁:“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二愣子,老子要砍死他!”雨霖婞咬牙,第一次与四伯达成共识:“死胖子,我这次完全同意你,给我狠狠砍。” 花惜颜见了端宴,倒是分外欢喜:“阿宴,你怎么躲在棺材里,可吓到我们了。” 端宴假惺惺抹了把泪:“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不晓得长话短说,另外,你给我离洛神远一点。我努力将额角青筋按下去,压着火气问他:“九尾呢,它不是和你在一起?” 端宴一耸肩:“我不晓得。” 我只觉得心尖都在疼:“你不晓得……你不晓得……我让九尾跟着你,是想让它护着你,你倒是好,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说到这,一时激动,耐不住咳嗽了起来。花惜颜忙来帮我顺着后背,端宴眼见我咳嗽,问道:“师师姑娘,你病了么,脸色这般不好?” 我不理他,靠墙壁站着,端宴走过来,嘻嘻笑道:“师师姑娘别恼我啦,我与你们失散后,这一路走来简直是九死一生,自己都顾不上,又哪里有空去顾着阿九。之前遇上点事,我就躲到了棺材里,这一出来,可就不见它影子。” 我一听,越发生气。这没心没肺没肝没胆没脾的浪荡子,早晓得我就该把九尾带在自己身边。这古墓凶险,也不晓得九尾它现下到底如何了。 雨霖婞抱着肩,朝端宴身上来回打量:“你说你怎么会跑进棺材里的,扮粽子扮上了瘾不成?” 端宴苦着脸回道:“哪有的事,我这是被逼的。”说着便往旁边一指,指着两具棺材中间的墓门。 火光透进门去,只能看清一小部分的范围,不晓得里头是个怎样的墓室,之前我们注意力都被端宴所在的棺材吸引过去,一时半会也没顾得上这墓室。端宴指着那墓门道:“大家伙遇上那能爬墙的毒粽子时,我差点吓破了胆,且那时情况极乱,便只顾着闷头逃窜,谁知这一跑,就跑到此处来了。我记得当时阿九也跟着我,我和阿九便进了这间墓室,发现里头还放着一具大棺材,我把那棺材盖一打开,哎,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说得双眼冒精光,花惜颜笑了笑,顺着他的话问他:“阿宴看见什么了?” 端宴道:“我瞧见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躺在里面,先头我还以为他是个粽子,会跳起来扑人,后面发现他乖得很,一动不动,这才放下心来。那棺材里搁着不少好东西,我正想顺手摸几件,哪知这时之前那爬墙走的毒粽子死性不改,却又跟过来了。九尾跳上墙壁与他争斗,我趁此机会跑出墓室,刚巧看见墓室左边那具棺材居然是空的,棺材盖搁在地上,我就跳进这棺材里,再将棺材盖扣上,躲在里头避难了。” 说完,他摊了摊手:“事情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亏得这棺材结实,我才躲过一劫。” 我根本没有想到左边那具棺材之前居然是空的,若是棺材盖是被掀开的,那里面原先应当是有东西,后面那东西再跑出来了不成? 我下意识往地上瞥了眼,被我踢开的右边那具棺材里倒出来的尸体,正死寂地躺在地上。身上穿着一袭玄黑色的衣袍,襟口绣了一朵海棠花,面目苍白,是个年轻的男人。他这身打扮,倒是和之前在雨霖婞爹娘墓室瞧见的那抹玄黑色衣袍十分相似,但是这具明显是死物,而且按照端宴说法,这具尸体在我踢棺材之前,应该还是好端端地躺在棺材里的。 我来回暗忖,雨霖婞之前说那只爬墙粽子身着一身玄黑色衣袍,如今这墓室右边棺材里头也有一具类似的着玄黑色衣袍的尸体。而门口两具棺材一空一实,这般对号入座的话,莫非那只爬墙粽子是从左边这具空棺里出来的? 想到这,我再看了眼地上那黑衣尸体,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它的眼睛是睁开的,里头几乎被眼白充斥,乌黑的瞳仁诡异地向上翻起,和之前遇上的那个鬼眼一个模样,不过所幸,这具和那只不同,是个死物。 我不敢再看,挪开了目光,雨霖婞接道:“那我们都在这好一会了,你怎么也不晓得出来,存心想吓唬我们?” 分卷阅读274 - 分卷阅读27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5 端宴揉着头发,笑道:“我之前睡过去了,方才醒过来的。棺材里味道重,觉得气闷得慌,正要推开棺材盖出来,结果棺材盖反而被洛姑娘掀开,倒省却了我不少气力。” 洛神略微抬起头,觑了他一眼:“那倒是,你气力比我大,如今越发省了。” 我一听,觉得洛神话里有话,往深处一琢磨,顿时明白了过来。那边端宴依旧笑眯眯道:“洛姑娘此话怎讲?” 洛神淡淡道:“我方才试着移动了下那具棺材盖,觉得很是沉重。你要将那棺材盖扶起来,再给自己盖上去,想必,很是辛苦罢?” 端宴摆了摆手,嘿嘿笑道:“这算什么,我虽不会武功,但是气力还是有的,洛姑娘你可不要小看我。” 洛神蹙了蹙眉,也没再说话,转而走到墓室门口,对我们道:“我们进去,看看那个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常玉将军在大纲设定里是有一个番外的,讲述这个人生前的事情,包括她的爱情和归隐之后的事,没错,她其实是有一个爱人,同时也可以解释墓里出现的东西。 因为有些东西光靠尸体,是无法了解清楚的,所以我想拿番外来解释下。 但是她的故事和主线其实没有关联,除了洛神在她的故事里面打酱油……这个墓的着重点并不是常玉,后面我会讲到。 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下下章也就是175章放出番外,如果不想看常玉番外的可以不用购买。 常玉番外是关于女将军和青楼女子的故事,会一一解释镇墓兽,八岁小孩,以及墓里出现的那些粽子的由来。洛神会出来打酱油。 如果有什么意见,不想看这个番外,请务必在下面留言告诉我。 ☆、狂化 端宴手掌一拍,笑眯眯道:“进去,进去。有这么多人在,我可不怕了。”说着,随在洛神后头进入墓室,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依次进入。 花惜颜在我肩头拍了下:“师师,我们也进去罢。” 我点了点头,走了几步,不晓得是什么心理作祟,我略微停顿了下,下意识往地上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具着黑衣的男尸依旧冷冰冰地躺着,脖颈略微歪向一旁,脸部以一种甚是扭曲的姿态朝向我。 我打了个寒噤,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不适之感,正要转过脸去,却见那男尸往上翻起的黑色瞳仁,忽地好似往下移了移。我瞧得身子一僵,再次定睛望去,那两汪眼白中盛放的瞳仁却如最初那般,依旧往上翻起,并未有如何不同之处。 错觉……? 我拿手背揉了揉眼睛,放下来时,花惜颜回头温柔笑道:“眼睛怎么了么?” “没什么,有些困倦罢。”我冲她摇了摇头,在心底告诉自己许是自己太累了,一时间才会看花了眼。 进入墓室之后,手头上有火折子的人都点起了火,光线较足。墓室呈现横向的长方形布局,只是我第一眼并未瞧见那所谓将军的棺材,反而看见一条通道直直地开在对面墓墙处,刚好与我们进来的那扇墓门相对,通道较宽,但比起墓道来自然要窄上许多,最里头黑乎乎的,望不到尽头。 之前我进来时,出于定势猜想,便料定这是一间传统的四墙一门格局的墓室,根本不会想到这墓室里面还会劈出另外的窄道来。 不过除了我之外,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条通道上面,而是俱都往左边走去,那里有更引人注目的物事-----一具靠墙放置的黑色大棺材。 我没顾上那棺材,而是一个人站在在通道入口处,往里头探看了一番。里面腐旧的味道非常之重,甚至裹挟着一层隐约的水汽,手摸在墙壁上,感觉滑腻腻的,上面似附着了一层粘液,且这种奇怪的粘液,仅仅只是靠近通道的区域才有。 我闭上眼,吸了吸鼻子,能越发清晰地感受到水汽中的酸味。 之前我就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座陵墓的空气味道和其间夹杂的水分,一直在不断发生改变。在我们下来的那个盗洞处,空气是潮湿而闷热的,这明显是受了那些石灰浆液的影响。越往里,离那石灰浆液的影响范围越来越远,空气自然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冰凉,水汽还是有的,不过在慢慢减淡。 但是到了此处,空气中的水汽,却又明显增加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 正暗忖着,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捏了捏我的鼻子,我猛地睁开眼,就看见洛神站在我面前,眉眼微弯道:“闻什么,像只狗崽。” 我尴尬地拍掉她的手:“谁是狗崽?” 洛神往那通道瞟了一眼,神色略凝,随即道:“跟紧大家,莫要单独行动晓得么?你一人落在后面,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第一时间也顾不上你。” 我晓得她是担心我,才又折返了回来,忙点头应允,跟着她往左边黑棺那边走去。那具黑棺的棺盖早先就被端宴掀开,我和洛神过去的时候,棺材边上已然围了一圈人,四伯弯下腰,整个人几乎都要倒进那棺材里。 棺材里此时正躺着一个身着乌黑铠甲的人,身量颀长,头上套了将盔,面上则戴着一个面具,当真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透过面具上的两个洞口,能隐约瞧见那人双眼紧闭,睫毛纤长,虽是前朝人士,尸体保存得还算完好。 “这莫非就是那常玉将军?”我问道。 洛神点了点头:“既然能有这身打扮,应该差不离。” 我想起洛神之前说过这常玉将军却是一名女子,下意识便往尸体的胸口瞥去,想亲眼证实一番,可惜尸体套了黑铠,根本就瞧不出是男是女,不觉有些失落。尸体的周围散了许多金银玉器,看架势这将军生前富足得很,且尸体双手搁在肚腹上,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小坛子,掌心与小黑坛的贴合处,另夹了一只银钗,银钗朴实无华,与四周玉器一比,黯然失色。 我指着这小黑色坛,讶异道:“这不是……骨灰坛么?” 花惜颜颔首:“正是骨灰坛。” 雨霖婞侧了侧脸,显然也有些吃惊:“这么一看,还真是个骨灰坛。第一次见到死人抱着死人下葬的,这坛子里,装的是常玉将军哪位亲人的骨灰,竟这般珍视?” 花惜颜想了想,道:“他的儿子与他同葬在这陵墓里,且有棺身安置,那便不是他的儿子了,莫非是他……妻子?”她顿了顿,看了洛神一眼,转而又换了个说法: 分卷阅读275 - 分卷阅读27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6 “还是她……丈夫?” 洛神怔怔地盯着那常玉的尸身,过了一阵,低声道:“也许罢。” 我们几个在这头低声猜度讨论,那边四伯却一人在里面来回翻翻拣拣,最终捞出几件称他心意的玉器往后头一递:“老七,帮我接着点,他娘的老子这回可要赚笔狠的。” 我皱了皱眉,觉得此举很是不妥,七叔也有犹疑:“四哥……这个……” 四伯骂道:“小兔崽子,又不听话!” 端宴嘻嘻一笑,颠颠地将那几件玉器接过来兜住:“前辈,我来帮你接罢。” 四伯回头,皱了皱眉:“哟,想不到你这二愣子倒是很识时务,等会老子分你一点。” 说着,又来回扫视了一番,雨霖婞抱着手臂靠在棺材旁边面无表情地接着往里探视,她没动,她几位兄弟自然也垂手立在一旁,花惜颜也靠她那边站着,并未说话,四伯讨个没趣:“你们一个个都跟木头一样杵着,忒也无味,老子摸到的宝贝,一星半点都不会有你们的份!” 雨霖婞哧了声,很是不屑,洛神见四伯伸手一捞,将常玉手里握着的那支银钗捏了出来,面色一变,忽地冷声道:“放回去。” 四伯愣了愣,站直了身体:“你这娘们说什么呢!” “我要你放回去。”洛神走过去,冷眼睨着四伯:“我们一行来这可不是来摸宝的,而是有别的目的。这些玉器你硬是要取,我也无法,但这银钗,你不能拿。” 四伯哼道:“老子想做什么,取什么,你他娘的管得着么?”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冷,七叔忙将四伯手里的银钗抢下,劝慰道:“四哥,正事要紧,你要摸宝,往后我再陪你去其它斗里走一遭便是,莫要在这里耍脾气了。” 我见洛神心情似是不好,忙也顺势扯了扯洛神。洛神面容稍缓,自七叔手里接过银钗,轻轻置于常玉手中,随即对雨霖婞道:“霖婞,帮我将这棺材盖上。” “嗯,好。看来看去也就是只个将军,和我爹爹半分干系也无,我也没甚兴趣再看了。”雨霖婞无所谓地拍了拍衣袖,招呼风骏和其余弟子上前合棺,而四伯正在气头上,被七叔硬是扯去一旁。 棺盖最终被合上,许是我对棺中尸体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之感,此番那常玉的遗体消失在了我的视线,方才在心底偷偷舒了口气,只是抬眼之际,我便瞧见那墓门上方,悬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晃晃荡荡,好像是人的……头发。 紧接着,那团头发蓦地往下移了移,半张脸伸了下来,那脸是倒挂着的,最下面是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再往上则是眼睛,之后再是鼻子。 我汗毛直竖,指着那墓门大叫了一声,众人都往墓门方向看去,下一瞬间,大家都出自本能地摸出武器,开始往后退。 那墓门倒挂的东西忽地伸长手,抓在墓门顶上,身子似蛇一般扭了扭,整个骨架都在抽搐一般,整个身子随即就绕过墓门进到墓室里头来了。它身着一身玄黑色衣袍,似一只的黑色大守宫,扒拉在墓墙上,阴森森地盯着我们。 端宴吓得直打哆嗦,忽地往墓门下方一指:“干,这爬墙粽子怎么会有两只!” 随着他话音落下,墓门下面,果然又伸出了一个长头发的人头来,面容苍白,是一张属于男人的脸,且这张脸很是熟悉,正是之前躺在墓室外头那具尸体的脸。 那张脸探进来之后,身子耸动,半边肩膀也随之进了墓室。 这两只粽子体型相似,打扮也是一模一样,皆是身着同款黑衣,就像兄弟一般。 果然……我牙关紧咬,之前我并没有看错,我进来时,发现地上那具尸体的眼睛似是动了动,我以为是我的幻觉,其实根本就不是!在我们进来前,那具尸体,早已在发生某种变化了。 七叔先下手为强,举起弓弩便朝墙上那只粽子射了一箭,短箭裂空而去,刺中了那只粽子的左眼,那粽子喉咙里发出一种格外浑浊的喊叫,对那只插进眼睛里的短箭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快速地沿着墓墙朝我们爬了过来。 而另外一只粽子,整个身体也爬进了墓门,出口被它封死,我们根本就出不去。 七叔抄起弓弩往地上那只粽子也射了一箭,同样没有效用。 四伯气得大骂:“他娘的,老子跟着两鬼东西拼了!”说着,就要冲上去,花惜颜急忙拦住他:“别硬拼,它们口中能喷毒,沾上就死,不可让它们近身!”说话间,端宴却开始跑了起来,场面此时异常混乱,我们根本就无法控制。 端宴跑到之前我探查的那条通道处,作势就要钻进去,原本通道墙壁上与附近地面上便沾着一层滑腻的液体,他宛若在冰上滑行一般,闪进了那条通道。 眼见那两只粽子已然急速扑近,几个墨银谷弟子也乱了阵脚,慌慌张张地追着端宴也躲进了那条通道。人总是这般,若是遇上绝地死路,毫无退路,要么闭眼等死,要么就会放手一搏。而倘若另有出口的话,管它是什么龙潭虎穴,也要暂时进去躲避。 雨霖婞见他手下弟兄贸贸然进了那诡异的通道,低声骂了一句。墙上那只粽子自左往右,地上那只自右往左,扭曲着身体包抄过来,而这般被那两只粽子一迫,我们都不得不往那条通道靠了过去,临到通道口处,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反应过来:它们这不是摆明想把我们往这条道里赶么? 雨霖婞也看出了门道:“它们……好像不敢过来,只是在逼我们而已。”说话间,回头看了身后通道一眼:“那里面有什么?” 洛神执剑在手,挡在最前面,与那两只粽子对峙:“不知道。许是比它们……更可怕的东西。”说话间,她往后退了几步,我和其他人随在她身后,也往后挪了几步。 与此同时,地上右边那只粽子也窜上了墙,与左边那只一起堵在了通道入口的上方。两者倒垂□子,长发晃荡,死死地盯着我们。 七叔在后面大喊:“都把头低下!” 我们应声低头,于此同时只觉头顶上扫过一阵烈风,一只短箭嗖地一声,朝通道口射去,刚巧射中了左边一只。短箭对那这东西其实无甚杀伤力,但是箭体本身带出的劲气极大,硬是将那只粽子给带得跌了下来。 右边那只粽子见同伴跌落,忽地将头一缩,往我们这边吐了一口黑水,洛神就在 分卷阅读276 - 分卷阅读27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7 最前头,我吓得连忙把洛神往后猛地一扯,将她压在地上,身后众人同时倒了下去,地面很滑,我们一下子便往里头滑了一段距离。 我倒地的时候下意识抬起左手挡住头脸,些许黑色的液体落到我衣袖上,滋滋几声,手臂宛若入了滚油一般的灼痛。 我听到花惜颜说这种毒液沾上便死,心中骇然非常,急忙捞起衣袖一瞧,袖子衣料烧出许多小孔,小臂瞬间红了一片,似起了密密的小疹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更新常玉将军的番外,多谢大家的支持。 不过虽然是番外,我也想提醒一下,就这章来看大家大约也猜到了,将军的爱情并没有什么好结局,并不甜蜜,请谨慎购买观看,我先提个醒。 第四卷差不多也接近尾声,雨霖婞的番外,终于也可以放了。 ☆、狂化 常玉番外玉楼春(上) “将军,将军!刚听说皇上嘉许将军前些日子征讨高丽有功,欲要封将军做那上柱国了?”我刚回到府上,常略便笑眯眯地拉住我。这小子笑得贼,和我在军中混得时日长久,真是越发地没大没小了。 我锤了他一个爆栗:“混小子,哪里听来的?!” 常略似往常那般摸了摸头,依旧是笑:“嘿嘿,我的消息门路可广得很,你还不晓得?将军,你便说是也不是罢。” “是。”我心里沉了沉:“不过,我寻个借口推脱掉了。” 常略痛心疾首:“怎么就给推脱掉了!以往那些个王爷候相想招将军你为婿,你便以各种理由推脱了去,别个将军早已三妻四妾了,我们却连嫂夫人的影子都没捞到。如今皇上要封你做上柱国,可是从一品,你怎地也不干了!” 我揪着他的脸皮子冷笑:“混小子管得宽。这么想要一个嫂夫人,明日便给你领一个进门来。” 常略直直呼痛,我揪了一阵,松开手,盯着他玄黑色衣襟上绣着的海棠花:“我若是做了那上柱国,便离死不远了。可晓得?” 正说着,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将军,这等二愣子莽夫怎会晓得,莫要对牛弹琴。” 常略对着那人嘟囔:“哥哥。” 常韬将一身浆洗得妥帖的玄黑色衣袍穿得精神抖擞,凑近来对我揖了揖:“将军。” 他和常略为亲兄弟,早些年为我所救,两人一直留在在我身边当差,贴身护卫,情分极深。常略战场上骁勇善战,可惜莽撞过头,空有一身气力,幸而常韬知书聪颖,助我出谋划策,是为军师之不二人选。 常略挠了挠头,对常韬道:“哥哥,为什么将军说他做了上柱国,便离死不远了?从一品的大官,不是很威风么。将军这般年轻就坐到这般高位,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常韬微笑道:“因为将军太厉害,皇上怕他。” 常略一脸茫然:“皇上怕他,为什么还要封他做上柱国?” 我笑着摇头叹气:“蠢。”言罢对常韬道:“阿韬,巳时我要去左大人府上饮茶议事,演武场的事便交给你了。今日务必重申军令,要众将士克己遵守,谁要是做出什么混事,叫人抓了把柄,坏了我常家军的名头,我绝不留情。” “遵命。”常韬笑着躬身称是,我大力地拍了下常略的肩,瞪他一眼:“混小子,还不给我滚去演武场。”随即转身出得门去。 伴君如伴虎,我焉能不知。皇上猜疑之心极重,表面上虽说看重我,予我厚禄,无非是想让我继续为他卖命。今日他说要我做上柱国,仅是表面嘉许我,顺做试水,我若是答应了,他心中定会不满,以为我妄想攀登高位。高处不胜寒,还不如守着目前的三品官职来得稳妥。 高丽那边一直不大老实,皇上欲要扩充疆土,免不得要对高丽下手,至今几次派兵征讨,我晓得他目前离不了我。但是他又十分忌惮我,几次三番地试探,加上朝中几位大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我走错一步棋,被他们抓住把柄弹劾一遭,皇上若是有心杀我,随便在里头挑一个弹劾之言借题发挥,我便算是完了。 我能做的,只有如履薄冰。在外头每时每刻都得套着一副严于自律的皮,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 战场上,我毫无畏惧;回到朝堂上,我反而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行至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左思明府邸离得并不算太远,我便一路缓行,顺带瞧瞧周遭民生。我常年在外,在帝京待得日子较短,不过这条街上的人有些却还是认得我的,走到成武道的拐弯处,一个卖水果的姑娘便塞了几个大雪梨给我。 我尴尬地将雪梨兜在怀里,那姑娘格格地望着我笑,我忙不迭地掏出些许散碎银子扔到她摊子上,也不管她在后头如何叫我,迈开大步便往前赶。走了几步,四个轿夫抬了一顶浅紫软轿自我身边经过,行色匆匆,不一会便赶到了我的前头,刚巧这时耳边听得几声骏马长嘶,一个人骑了一匹高头大马朝这头横冲直撞地飞奔而来。 两边路人吓得面如土色,纷纷逃命,那高头大马不管不顾,蹄下生风,前面四个轿夫正在埋头赶路,哪里顾得上这等变数,眼看着就要撞了上去,我一手兜住雪梨,冲过去将马上那人的缰绳一把扯过,猛地一攥,生生地把那马脖子扳去一旁。 那马嘶鸣阵阵,被我牵住在原地不停踏步,马上那人探出头来,冷冷地盯着我:“常将军。” 我见那马终归老实了,对着马上那人笑了笑:“宇文大人,这马性子太野,差点带着宇文大人你撞到那轿子上,大人这般尊贵,要是撞上了大人你可怎生是好?要不赶明我去给你挑匹军马送到你府上,从高丽缴来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不疲不累,正配得上大人你。” 宇文大人咧嘴一笑:“常将军还是这般热心,讨人喜爱。这等厚礼,我可怎么受得起?” “小事一桩,大人瞧得上便好。”我将手中雪梨往前一送:“大人,新鲜的雪梨,你要不要尝个鲜?” 宇文大人滑了我一眼,伸手接了个雪梨过去,压低声音冷笑:“常将军,今日要不是你,街上这些贱民,我定要每人抽一个鞭子过去,在帝京街上,不好好长眼走路,见了本侯竟不绕道,正该好好教训。” 言罢,扬起马鞭狠狠往马上一抽,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将手中雪梨挑 分卷阅读277 - 分卷阅读27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8 了一个出来,送进嘴里咬了口,索然无味。 正吃着梨,自那软轿里走下来一个丫头,对着我福了福:“这位公子,我家姑娘想请您过去听曲。” 我擦了擦嘴,道:“听曲?我是个俗人,不通音律,还是莫要让你家姑娘费心了。” 那丫头笑道:“我家姑娘想答谢公子救命之恩,还请公子千万莫要推辞,只消片刻工夫,不会耽搁公子的。” 我推脱不掉,只得上前,走到那软轿旁边,那丫头略微掀开帘子,探头进去低低说了句话,便合上了轿帘。那软轿很香,我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正尴尬间,自轿子里传来低低的琵琶之音,玲珑宛若玉,清透恰似珠,由低渐高。 我愣了神,只觉周身有些不自在。我常年听那战鼓号角之鸣,刀剑之声,如今忽然听了这等文雅乐曲,适应不来,一时恍若骨头酥了般,心尖直颤。那曲子我虽然听不懂,不晓得它的音律所在,但自也晓得弹琵琶之人技艺极高,四周的人都围了过来,只听有一个男人低声纳闷:“这琵琶曲,可像极了淮楼柳音弹的玉楼春呢。” 淮楼我却也晓得,是那帝京最为繁华的烟花之地。可这柳音,我就不认得了。 正暗忖间,琵琶声便止住了,那丫头说得没错,果然只消片刻功夫。这曲子恍若流水,一瞬便流过去了,我连抓都抓不到。那丫头朝我这边点了个头,就上了软轿,四个轿夫抬起那紫色软轿,快步往前赶路。 我只听了短暂的一支曲子,连那弹琵琶之人的声音,都没听到。 我摇了摇头,咬着梨也朝左思明府邸走去。进到花厅,左思明已经翘着二郎腿在花厅椅子上等着我,手上端着一盏茶,朝我挥了挥手,笑嘻嘻道:“阿玉,来来来,看我今日请来的贵客。” 我见惯了他这副嘴脸,扭头看去,就见靠左椅子上端坐了一名着软紫薄衫的女子,腿上搁了一把琵琶。 她生得当真美极,我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长发流泻,也不挽起,上面很少见地没有丝毫装饰。明明这般素雅简洁不事装扮,可我总觉得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妖媚的气息。尤其是一双眼角微微挑起,朝我望来,眉眼径自弯了弯,似是在笑,我看得大为窘迫,面皮发烫,连忙撇过头去。 左思明挑了挑眉:“阿玉你这么大了,都还未正眼看过哪家姑娘呢,为兄甚是发愁,还以为你有那龙阳……”这厮见我瞪他,忙嘻嘻住了嘴,转而道:“柳姑娘这般姿容,可入得了你的眼?” 我下意识往那女子身上一瞟,她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忙在一旁椅上坐下,将手头剩下的雪梨搁在桌子上,再为自己倒了盏茶:“废话少说。你不是找我商议重事,如今却要我看姑娘,这算什么事?” 左思明耸了耸肩:“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闲得发慌,扯个谎要你过来陪我玩上一阵。柳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我费了大心思才将她请来的,你也来听听,包管你喜欢。” 又是听琵琶? 我沉下脸:“你个浑人,诳我过来就为了听支曲子?我可没这闲工夫。” “你忒俗!这叫情趣!你才是那每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浑人,我叫你听曲,当真是对牛弹琵琶,哎,哎,可惜,可惜。”左思明哀怨说着,朝那女子摆了摆手,只听几声起弦之声,那女子竟开始弹了起来。 我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心思听,可是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大对劲,这曲子前面一段和之前在街上听到的那支琵琶曲,根本一模一样。 我疑惑地朝那女子看去,那女子低下眉眼,纤指上下一勾一挑一抹,恍若流云。之前在街上我只听那轿中人短短地弹了些许,还未听完那人便止住了,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听到完整的一曲。 我定定地望着那女子,弹到后面,她忽地抬起头,朝我微微笑了笑,娇媚之极。 在外头我一直是以男人形象露面,实际上不过是个女人,不过女扮男装从军是欺君大罪,被人知晓,少不得要在断头台上来上一刀,是以我一直在小心翼翼扮着男人,就连亲为左膀右臂的常韬和常略,都不晓得我的这个大秘密。 我的脸不自禁红了红,不晓得是不是她生得太好看太勾人了,我与她同为女人,竟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一曲终了,左思明敲了敲桌子,对我贼笑:“阿玉,如何,听傻了罢?” “滚。”我低低地斥他一声,他撑开玉扇装模作样地扇风,天又不热,他扇风却扇得起劲。 那女子盈盈起身,朝这边福了福:“左大人,曲子弹毕,柳音告辞。” 左思明即刻跳起来:“哎,柳姑娘你这便要走啦?!” 柳音淡笑道:“左大人只付了一炷香的银钱,那我便只待一炷香的功夫。” 左思明露出一个分外扭曲的神色,看样子这所谓的“一炷香”几乎要了他的命。他连连道:“柳姑娘再多待一阵罢,我叫厨下备了酒菜,用过便饭再走可好?”说话间,狠狠掐了我一下,低低道:“浑人,你留住她。不然回头我掐死你。” “我……我又不认得她。” “你小子不是女人缘很好,上个街都有姑娘给你鲜花雪梨的,你就说个好话,好话,你会不会说?”左思明咬牙切齿。 我擦了擦冷汗,朝柳音作了个揖:“烦请……请柳姑娘留下……我……我……” 奇怪,不晓得是被鬼摸了还是如何,我说话居然开始不利索起来,这可是生平头一次。那柳音的眼角略挑,笑盈盈地看着我:“这位大人,你要我留下来,需得加钱。但若是加多银钱,是要去淮楼找我家妈妈的,我做不得主。”她顿了顿,殇了我一眼:“不过,大人你有别的理由令我留下来么?” 理由,我哪里有什么理由?都怪左思明这厮,我交友不慎。 我硬着头皮应和道:“姑娘琵琶技艺一绝,我想……想和姑娘做个朋友,日后也好……也好讨教一二。不知这个理由可好?” 她依旧是笑,撩了下耳际发丝,微笑间,一双眸子却有些冷:“我一介烟花女子,脏得很,怎配和大人你做朋友。莫要玷污了大人你的尊崇身份。” 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却听她道:“大人可否给我一个梨?” 我忙去桌上拿了个梨给她,她的心思却半点猜不透。她笑着将梨收了:“之前 分卷阅读278 - 分卷阅读27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79 在街上看见大人你吃梨吃得很欢,想必味道很好罢,我也想试试。” 我怔了怔,她甚时候瞧见我吃梨了? 莫非…… 她又躬身福了福,虽是弯腰,但是却半分谦卑之态也无:“多谢大人打赏的梨,柳音告辞。”言罢,当真脚步轻盈地走了。 左思明见柳音走了,气得踢了我一脚,他一介书生,没有几分气力,踢到我小腿绑着的匕首上,痛得他哇哇大叫,嘴里直骂:“她居然收了你一个梨,还是求着你给的!老子以往给她那么多珠宝首饰,她一样都没取,老子,老子还比不上一个梨!老子比不上一个梨!” 我揪着他的衣领往里头走,笑道:“别骂了,人都走了,我请你吃梨,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来也,我尽量在下章把番外写完,分上下两部分,把一些事情交代清楚。 ☆、狂化 常玉番外玉楼春(中) 从左思明府上回来,我有些魂不守舍。用过晚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中第一次生出想听曲子的念头来。要听曲子,上街往那些茶楼乐阁里一坐,想听什么有什么,可是对于那些,我偏偏又提不起兴趣。 实在无聊,想到府上仅仅只有常韬一人通晓音律,便支了常韬过来。两人走到院中,常韬携琴坐下,笑问我:“难得将军如此雅兴,不晓得将军想听什么曲?” 我自认自己是个俗人,不懂这些音色雅乐,便挥了挥手,要他随意就好。他依言弹了一支小曲子,我托着下巴,垂着眼,总觉得无甚滋味,根本不是我心中所想。他见我听得意兴阑珊,便住了手,道:“将军并不是想听曲罢?” 我“啧”了声:“没有的事。”言罢向他道:“玉楼春这支曲子,你会不会弹?” 常韬愣住,转而面有难色:“这是流传在烟花之地的曲子,我只听过其间名字,哪里会弹?将军之前布下军令,三令五申不许将士们在这些声色场所厮混,常韬又怎会逾越了将军的规定,前去那种地方听曲?” 我被他噎了下,不再言语。军中规定甚严,若是哪位将士逛阁子被发现,是要被罚鞭笞三十下军鞭的,三十下鞭子下来,皮开肉绽,常韬他们又哪里敢去造次。 不知为何,我很是烦闷,要常韬退下,早早便回房间去歇息。睡到夜里,总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好似有个女人一直在我耳边弹着琵琶,正是那曲玉楼春,声乐缠绵不休,我听得恍然,不自禁地便随着那曲调哼了起来,如此反复再三,竟是再也睡不安稳。 翌日清晨,我起了个大早,去院里练剑,练到半途,左思明便摇着玉扇懒洋洋地进到院里来了。 他自恃满腹经纶,重文轻武,见我在院中练剑,极不屑地哧了声:“粗人!” 我收了剑,剜他一眼:“无赖!” 他拿扇子往我脸上一指:“今儿随我去一个地方耍去。” “哪里?” “淮楼。” “你滚罢。”我将剑收了,将其置在兵器架上,捞起一旁的毛巾开始擦汗,看也不想看他。他腆着脸过来,笑眯眯道:“柳音姑娘生得国色天香,一顾倾城,你不想去瞧?” 我想起昨日那柳音的姿容,手下略顿,不过还是不搭理左思明,想不到他依旧死缠烂打:“柳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珠玉之质,你不想去听?” 我心里微颤,嘴上却重重地哼了声。 “少装模作样了,我和你什么关系,你想什么,我都晓得。你是惦记着她了,对不对?听常韬那小子说你昨个被鬼摸了头,居然要听他弹琴。你这不懂声乐的俗人提出要听琴,不是笑话么?哼哼,后来我才晓得这不是笑话,因着你要常韬弹那玉楼春,是么?我看你不是要听玉楼春,而只是想见柳姑娘罢。” 我脸通红,气得半死,差点将手中毛巾绞断:“那小子什么时候变成长舌妇了,目无军纪,本将要罚他二十大板!” 左思明一把拉住我:“少装了,你舍得打他?”说着,变戏法似地摸出一个面具出来:“我晓得你想去,可是你怕。因着你是将军,从军之人,不可出入烟花之地,这是军令,比不得我们这些文人来得随意。你戴上这个面具,谁也认不得你,你便不再是将军了,你怕什么?” 我怒斥他:“简直胡闹。” 他将面具硬塞进我怀里:“只是去听个曲,见个人,又不是要你睡人家,你清白得很,算不得败坏军纪。你啊,就是太死心眼,榆木疙瘩,冥顽不灵。” 我拿着面具紧走几步,即刻就想扔掉,只是下一瞬,心底忽地被什么刺了下,我停下手,将那面具扣在我的脸上,转过身望着左思明。那面具戴在我脸上,似山一般重,压得我喘不气来。 左思明摇着扇子,眼眸闪着光:“现在起,你再也不是那劳什子将军了,你是常玉。” 我不是将军了…… 我听着左思明的话,长长地舒了口气。我晓得我自戴上面具那一刻起,心底便生了恶,这种恶令我憎恶,但是我最终还是向它妥协,选择戴着面具随性一回。 淮楼位于淮街上,左思明熟门熟路地领着我进去。我根本不晓得这地方竟这么大,亭台楼阁,曲折廊道,七拐八拐地走得我晕头转向。四周的空气布满了脂粉味,实在是香极了,我不住地打喷嚏,加上戴了面具,引得路上的人频频驻足往我这边望过来。 最终我见到了柳音。进去时,她就坐在房中桌子旁,一手托着腮,笑盈盈望着走进来的左思明和我。屋子布置得很是整洁,且极其简单,我原想她这般人物,身为淮楼的头牌,屋子合该奢华些罢,想不到简洁如斯,一如不事装扮的她本人。 可是即便她不施脂粉,长发随意散落,我依旧觉得她媚得很,尤其是她用那双微挑的眼眸看人的时候。她站起身来,依然似当初见面那般福了福:“左大人,今日又是你出价最高呢,长此以往,不怕家中亏空么?” 左思明鼻孔朝天,装模作样地摇着扇子豪气道:“这不是柳姑娘你该操心的事。我只是想让姑娘你晓得,为了姑娘你,我可以一掷千金。“说着,语气又软了下来,直直地望着柳音:“只盼着柳姑娘晓得我的一片心意便好,我对姑娘,那是没得说的。姑娘要什么,我便给什么,我的心,姑娘你难 分卷阅读279 - 分卷阅读28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0 道瞧不出来么?” 我只觉得牙都被酸倒了去,嘶了一声,抬手去摸下颔。 柳音掩嘴笑,又朝我望来:“左大人今日带朋友来了?” 左思明连连道:“对,对,这是我的一位故友,听闻柳姑娘精通音律,擅长琵琶,他便想来听上一听。”说着,又指着我脸上面具:“柳姑娘你可别介意,他生得实在太丑,一脸的麻子,还歪着嘴,我怕他吓到姑娘你,就让他戴了个面具了。” 我在心底骂了左思明一句,嘴上却木木地道:“是,在下生得太丑,实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柳音嘴角弯出一丝浅弧,也没说话,引着我们落座。她就端坐在我们身边,擎着一把琵琶,要我们点曲,左思明捅了捅我,我硬着头皮点了一首玉楼春。 她垂眸,开始轻抚琵琶,我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也不晓得那些曲调听进耳中去了没有。我这才恍然,我根本就不想听曲,只是想这般看着她罢了。我以为自己入了魔障,居然为了这种事违犯军令,进到这烟花之地来,一时之间又对自己厌恶不已,可是即便如此,我的视线还是没能从她身上移开。 一曲听罢,我腾地站起身来,心中矛盾万千,便想离开。左思明诧异地看着我:“还没到时辰呢,这便要走?那我可亏大了。” 我心里似有火在烧:“我有点不舒服。” 左思明愤愤:“不是铜墙铁壁铸的身子么,还会不舒服?你真是撞了鬼。”他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不过还是对柳音歉意道:“柳姑娘,你看我这朋友不争气,扫了大家的兴致了。我这还剩下些时辰呢,可……可否记着,留着下次用?” 那柳音看我一眼,对左思明微笑颔首:“好,我给大人你留着。” 回去后我心情极是不好,一路上左思明同我说话,我也没理,气得他眉毛直跳,指着我的鼻子骂。他骂着骂着也就消停了,咕哝道:“你说你活着累不累,顾虑这,顾虑那,人生在世想玩便玩,想笑便笑,管那么多作甚?不过是去阁子里转悠一圈,见个中意的姑娘,又没睡人家,没甚要紧,你倒像是犯了多大错似的。” 我没答话。 他忽地叹了口气:“过两天,我可就没这么自由啦。” 我看向他,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爹爹要我入赘宇文侯府,宇文家三小姐性子极强,又哪里能容得我胡来?往后我就不能再频繁出来和你这般喝酒聊天了。你若是还想去看那柳姑娘,以后便自个去罢。你一个大老爷们,一无妻妾在家,二无父母管制,自由得很,为何总要过得这般拘束?你累不累?” 我在心底道,你这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官家公子,无忧无虑,又怎么懂。怅然望着他:“你既然就要入赘了,为何还要去招惹那柳姑娘?” 左思明道:“她收钱,我玩乐,无非是各取所需。烟花之地便是这般,玩玩而已,谁又会认真?我不认真,那柳姑娘自然也不当回事。在她的眼中,我们两个不过是客人罢了,若是论起不同,那也是比寻常人有钱的客人。” 我捏紧了手指,只觉痛入心扉。回到将军府,我便命令常略取了军鞭过来,令他抽我三十军鞭,常略大为不解,我厉声叱他,他才晓得我不是开玩笑。但凡我这样时,他便晓得我不好惹,开始变得战战兢兢起来,轻手轻脚地抽了我几鞭,我气得眼睛发红,吼了他一声,将军之令重于山,他面色这才苍白起来,最终依着我的命令抽了我三十下军鞭。 抽完之后,常略便哆哆嗦嗦地过来扶我,一个劲地问我怎么回事,我没回答,挥手让他退下,自己慢慢走回房间。 在榻上趴了两天,我就忍着下了榻,之后日日奔去演武场,直至很晚才归来,疲惫之极,加上身上鞭伤,夜里总是不得好眠。左思明遵照左家与宇文家的联姻之言,入了宇文侯府,处处受到管制,两人便不再似以往那般亲密了,偶尔他会偷溜出来与我喝酒,但是也不敢像往常那般一坐便是半日,而是须得赶早回去,看样子,他在宇文侯府过得当真窝囊之极。 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如今落了独个,不免孤单起来。常常想起他的那句话,“在她的眼中,我们两个不过是客人罢了,若是论起不同,那也是比寻常人有钱的客人。”不知为何,心里极是苦涩。那鞭子带来的伤痛非但没有减轻我心中的欲念,反而越发加深了,我一面看不起自己,一面又想去见柳音。又过了几日,我的自尊彻底崩解,戴上面具,再次前往淮楼。 淮楼主厅挂了花牌,她的名字就挂在第一个,下头标下的银两也是最高。我并不缺钱,皇上许给我的奖赏,够我到老富贵-----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我恨她就像一个物件一样,被摆在这楼阁里,价高者得之,听她一曲,看她一笑。她属于所有人,只要有钱,任何男人都可以。 偏偏,我还不是男人。 我只是个女人。女人能如何呢,女人什么也不能给她。我越发恼恨,伸手将她的花牌取了下来,拿着去到老鸨那里:“我要她的牌子,往后都不许挂在那上面。我付银子一天,你就替我保管一天。” 那老鸨惊个实在,嘴张得老大,我用银钱令她合上了嘴。 我在她房里见到她时,她似什么都晓得,只在凳上候着。似上次一般懒洋洋托着腮,身着一袭软紫纱衣,笑看我:“公子,今日怎么只来你一个?左大人可好些天没来了,他还留了几个时辰在我这里,我一直记着,未敢忘记。” 我在她面前坐下,背上鞭伤隐隐作痛:“他成亲了,不会再来。” 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与以往烟视媚行不同,竟有几分可爱:“难怪。”旋即又笑盈盈接道:“成了亲,便要正经些。可不能再和我这种不正经的女人混在一处,惹人笑话。” 我攥住了她的手,她不再说,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心咚咚直跳,面皮滚烫,所幸被面具遮了,她也瞧不见。她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却摸上了我的下巴,顺着面具边沿往上走,忽地低低道:“将军大人。” 我猛地怔住,面具被她抬手揭开。她的眼眸微微挑着:“脸上没有麻子,嘴也不歪,生得真好看。” 我的脸越发红了:“你怎么晓得的?” 她笑:“我记得将军的身材和声音,断不会认错。将军的身材么,似女人一 分卷阅读280 - 分卷阅读28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1 般纤细,但是外头穿着男装,很好认。”我心里一凛,她的眼眸里的神色深得很,叫人捉摸不透,我以为她看出了什么,不自觉地便开始惧怕,她却不再说什么,而是轻轻按着我的肩头,来回开始轻抚。 我汗流浃背:“今日你不弹曲么?” 她在我耳边呵气如兰:“这便在弹了。” 我感到自己腿脚开始发抖,咬牙道:“你对别个客人,也是这般么?” 她殇了殇眼,似笑非笑:“这般是哪般?放浪,不知廉耻,下贱,人尽可夫,不要脸,将军指的是哪一个词?”我心里大痛,更多是对她的心疼,她越是这样满不在乎地妄自菲薄,我便越发难受。 她接着道:“将军喜欢我么?” 左思明说过,烟花女子,都不是认真的,不过同你玩玩而已。她们没有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爱。 我被她温软柔滑的手轻抚,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停下手中动作,嘴角带了一丝讥讽:“将军怎会喜欢我这种人呢?我可真傻。将军是人中之龙,深得圣上器重,百姓爱戴,我岂可高攀?传出去,也不过是落人笑柄。” 我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她:“你我不过才遇了四次,哪里谈得上喜欢。不过我想,我日后可能会喜欢上你,这谁说得准?” 她脸 上笑容僵了僵,过了半晌,才道:“那我要做到怎样,才能入得将军的眼,才能得到将军你的喜欢?” 我没说话,将脸撇去一旁,她道:“听妈妈说将军收了我的花牌,许了一个月的定钱,这一个月里,我便是将军的人了。将军若来,我便候着,将军若是召我入府……”她忽地顿住,聪明如她,不再往下说,而是嘴角勾了勾:“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将军。” 回府后,我泡在冰冷的水里,头脑和心底却是热的。我晓得我入了魔,再也走不出来了。作为女人,我得不到她。处在一个这般尴尬位置的我,同样也得不到她。当朝将军,与青楼女子厮混,目无军纪,被那些有心之人知晓,这无疑会成为他们手中一个极大的把柄。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像飞蛾扑火一般地想追逐她,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陷越深。每次去她那里的时候,她常常会弹那支玉楼春给我听,另带一些新曲子,这些曲子都是她自己作的,并试着替我这个不懂声乐的俗人拆解音律。 每逢这时,她的神色都极是认真,甚至虔诚,看不出半点妖媚之态。我晓得她这是爱乐成痴。有时我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想亲亲她,但是看她模样,我又有不忍。她若是晓得我是个女人,还会似现在这般待我么?恐怕,会嫌恶地逃离开去罢。 我不想她逃离,只得与她保持距离,从不越矩。偶尔有一次她轻声哼着歌,我从后面抱住她,她乖得很,任由我抱着,嘴里依旧低低唱着,声音又轻又柔,像春风一样。这时我心里就想,我要娶她,和她生活在一起,照顾她,她便再也不用过那侍奉男人的苦日子了。 那样的话,她就再也不属于别人,而是仅仅属于我了。 我日日都想见到她,可是军务渐渐地,开始忙了起来,演武场的事情很多,总有些日子脱不开身去淮楼。每当这时,我便趁着演武场中午短暂歇息的时候,骑马跑到淮楼对面那座茶楼里去坐着,我时间不多,而进淮楼对我来说有诸多不便,我只得在茶楼里将就一下了。那茶楼修得很高,我坐在最高层,能清楚地看到淮楼后头那些亭台楼阁与廊道的景致。 我虽然瞧不见她,但我晓得她就在那里头,心里终归满足了许多。 茶楼中午茶客稀少,我每次去,都能看到一个身着素白衣衫的女子靠窗坐着,总是那个位置,也没有变过。身段纤细高挑,容貌清雅昳丽,长发齐腰,仅在后面系了一条银色发带,这般相貌的女子,我还真是鲜少见到。只是她看上去给人一种很清冷的感觉,仿佛拒人以千里之外,我更有一种错觉,那便是她似乎不大像这个俗世里的人。 因着我经常遇见她,她有时会转过脸打量我,我朝她笑,她也会颔首点头。不过看人的时候,目光总是淡淡的,无甚波澜,仿佛一潭古泉。 我只觉得她有些奇怪,其他倒也不在意,毕竟我有更紧要的事要做。眼看着一个月快过完了,我去库房挑了些许首饰出来,我没戴过这些东西,也不晓得柳音喜欢什么,便一股脑都揣在怀里。我要常韬和常略帮我看看,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也没什么眼光,挑出来的连我的眼都入不了。府上除了大部分男人,便剩下几个少得可怜的老妈子,越发地挑不对路。 我只得全往怀里塞,打算让柳音自个挑选,可是转念又担忧她会怨我不够细致,连个首饰都不能挑出个称心的给她,合该我不了解她。换了套衣衫,出得门去,来到淮楼外头,我捏了捏面具,也没戴上,而是忧心忡忡地去了对面茶楼,想先填填肚子,顺带再思忖着送哪个首饰给她最好。 今日茶楼满客,我走到顶层,已然没有空位,甚至连拼桌的客人都有。那白衣女子还是靠窗坐着,一人占着一张桌,冷冷烟烟的,周围都没人敢上前。 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落座,我虽不晓得她名字,但见过许多面了,我便在心底当她做熟人。她抬头觑了我一眼,也没说话,并不介意我与她拼桌。手里则端着一个白玉盏,喝的不是茶,而是酒,一盏一盏地喝,面色却白皙如常。 我从来没用过女人的首饰,一窍不通,难怪左思明一直讥笑我不懂女人心。我忖了忖,忽地想到个法子,女人最懂女人,不如我寻个其她女子帮我看看也好。我一边想着,一边观察她的打扮,十分顺眼,气质也是绝佳,这等人物的眼光,应该不会有差罢? 这个想法虽说有些蠢,要是柳音晓得,指不定又要笑话我,不过我还是想试上一试。我喝了口小二递来的茶,清了清嗓子,对她道:“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她抬起头,望着我:“何事?” 我将怀里的那些首饰一股脑都堆到桌上,尴尬道:“姑娘觉得,这里头哪件最好?我要送人一件礼物,但是不晓得该挑哪一件,姑娘可否帮我拿个主意?” 她眸中微有讶色,随即居然淡淡地笑了笑:“将军大人要送礼的对象,是个怎样人物?” 虽说帝京里识得我的不算少数,是以我出入淮楼时都是戴着面具,但是我竟想不到她居然也 分卷阅读281 - 分卷阅读28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2 认得我。我见被她识得,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道:“一个年轻女子,大约和姑娘你一般年纪,很……很漂亮。” “她平常用什么首饰?” “她都不事装扮的,所以我才犯愁。” “那便这个罢。”她伸出手指,捏了一支银钗出来,那银钗极是简洁,堆在里头毫不起眼:“若是不事装扮,说明那人对这些金银珠宝类的物事没甚兴趣,觉得过于花哨了些,若是硬要送,也许也得简单些。”她顿了顿,轻声道:“不过我只是这般揣度,也做不得定论。” 我茅塞顿开,倒觉得她这说法很是在理,瞧着那银钗,分外满意,连连向她致谢。我觉得她很神秘,忍不住又多问她一句:“姑娘怎么总在这茶楼里待着,我瞧见了许多次,且每次都是这个位置。” 她往窗外示意:“这地方很高,瞧见的地方也很远,我就来看看。” 我点头道:“姑娘真是好闲情逸致,不似我这种粗人。” 她淡淡道:“不,我只是很闲而已。时间太多,闲得发慌,用也用不完。” 言罢,只是看着我,眼睛像墨玉似的,目光下移,忽地扫了眼我的胸口,我觉得她的目光比柳音还更令人捉摸不透,锐利得紧,仿佛要将人看穿似的,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 她自我胸口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并不言语,随即开始低头喝酒。 用过茶点,因着选好了首饰,我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去到柳音住处,我推开门,她正在埋头作着新的琵琶曲,我从后面揽着她的脖颈,拿着银钗放到她面前,喜滋滋道:“阿音你瞧,好不好看?” 她抬起头来:“给我的?” “是啊,喜欢么?” 她笑着摇头,我大为失望,这银钗我本也中意,且之前那白衣女子也说这支简单银钗很好,我便以为八九不离十了,想不到我还是蠢笨非常,丝毫都不晓得她的喜好。 她见我垂头,弯着眼笑:“你不帮我戴起来,我自然不喜欢了。” 我沉下来的心又回到了原位,对着铜镜帮她将长发随意挽起,再斜斜插上那支银钗,以往她总是散发,给人慵懒媚态之感,如今却变得精神些了。转过身来,她望着我,忽地伸手朝我怀里摸来,我根本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大吃一惊,慌忙后退,躲开了去,只是外衣襟被她略微拉开,怀里用布包着的首饰倒是跌了下来,落到地上,光芒灿然。 她笑眯眯道:“这些也是给我的?倒不太像。” 我摸了摸头,不好意思:“是罢……银钗是我在里头挑的,这些太多太杂,也不晓得哪个好。” 她抚了抚长发:“我的确只喜欢这支钗。”我听得欢喜,她的目光却还是落到我怀里,就像先前那白衣女子一般,我看得窘迫,忍不住道:“怎么了?” 她托着腮,轻声道:“今日出门很匆忙么?” 我被她猜到,只得点头,但不晓得她是何意思,却听她又笑道:“因为走得太匆忙,所以没有像往常那般,顾着裹胸么?” 我低头望去,衣襟散开,浑身顿时如遭雷击,面色发起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了近8000字。我本来打算分为上下两部分,但是下实在太长了,原本我想一万多字全部堆在下章结束,无奈字数太多,就分为三部分。 今日两更,居然写了一万三千字……= =我不活了…… ☆、狂化 常玉番外玉楼春(下) 她站起身,抱住了我的腰,我忍不住发起颤来,根本不晓得往哪里躲,她将头埋到我胸口,柔声道:“我早就晓得了。你果真够浑的。” “你……你早就晓得了?”我睁大眼:“那你为何不嫌弃我是女人,还要这般待我?” “因为我喜欢你,就是这么简单。”她神色微敛,眼角挑了挑:“你娶我,好么?” 我愣住了。 “明日,明日就是我被盘花的日子了,我的身子,也要交付出去。”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径自笑笑:“我的身子现在还是完整的。怎么,你以为我以往被众多男人睡过么?”顿了会,又叹了口气:“似我们这样的,都是有界定的盘花年岁的。时间有早有晚,看妈妈的安排,但是谁也逃不过。过了明日,我就当真人尽可夫了。到时候下贱,不要脸,肮脏,这些词你都可以用在我身上。” 我发起怒来:“你是我花钱定下的人,她怎么敢?!” 她轻哧一声:“你并未替我赎身,怎么就是你的人了?明日我的花牌就要被挂出去,你来猜猜,我的处子之身,价值几何?” 我只觉得心都要裂开去,瞪着她,咬牙道:“我赎你。” “那你娶我么?” “我……我娶不得你。” “是因为你是女人么?”她依旧是笑,笑得有几分苍白:“你晓得的,我不在意。” “不是……我以前以为你会嫌弃我,现在我晓得你的心意了。不是这个原因。” 她后退几步,斜倚在桌旁,嘴角勾出一丝惨淡的弧度,似是释然一般,侧着脸将我看透:“常玉将军宽人克己,战功赫赫,人前雅达高洁,民众爱戴,并未做下什么错事。她这一生,唯一的污点,便是柳音。” 我落下泪来,我的畏首畏尾,我的惧怕,被她嘲讽成卑微的灰尘。她说得没错,一点也没错。 “我娶你。”我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捏紧拳头,沉声对她道:“我来迎娶你。” 她帮我拭干泪,笑着骂了我一句:“蠢材,我激你一句,你便妥协了?你若当真明媒正娶了我,你恐怕就要被朝中的一些人写上奏折,遭那弹劾,那样也不怕么?” “不怕。” 她勾住了我的脖子,摇了摇头:“我不要你明媒正娶,只消你有娶我的这份心就够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晓得我是见不得光的,你将我藏起来,怎样都好,我只想陪着你。” 我抱住她,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我长年征战,受过多少伤,吃过多少苦,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是每每到了她这里,心下难过,便总想着掉眼泪。 第二日,我便将她赎了出来。赎身之事,原本就是银子说话, 分卷阅读282 - 分卷阅读28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3 老鸨狮子大开口,要的数目令人瞠目。我对这些金黄银白并不看重,也就由得那老鸨去。柳音晓得后,挑着眼角笑:“我这卑贱之人,竟值这许多银子,将军是否觉得不值?” 我没有答她,而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是我第一次亲她,只觉心里发起颤来。 她抚着脸颊,神色微敛:“你晓得,一个女人一生最基本的事,是什么么?” 我茫然望着她,她抿唇微笑:“找一个妥帖安心的人,和那人在一起,安稳度日,这是寻常女人合该做的事。可是我出身卑贱,这等事情对我来说只是奢望。我以往都在盘算,我一定要寻到一个合适,称我心意的人。如果那样一个人被我遇上,不管他如何,我都要使出浑身解数,缠着他,套牢他,让他娶我,助我远离这楼阁肮脏的生活。可是我身边都是那些纨绔,半点都靠不住,我等那么多年,一直等到我盘花之日将近,我都没等到。直到那天,我在街上,遇上了你。”她说着,低眉觑了我一眼:“从一开始,我就在算计你,是我勾引你的,不然你也不至于斯。” “我晓得的。” “你不怨我么?”她问我。 “你喜欢我么?”我反问。她点了点头,我心里极是开心:“那便足够了。”她怔了怔,良久,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我在一处僻静之地为她置了一套院落,只她和她淮楼里带出来的那个丫头住在里头,谁也不晓得这个秘密。我无法,只能这样将她藏起来。搬进去后的第一天,丫头便出去买了对喜烛,置办了些成亲物什。我不能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迎娶她,但是私下里这些传统也是要看重的。 她不爱穿那喜服,只是穿了身红色薄衫,长发用银钗挽起。不过她却要我披那凤冠霞帔,不晓得那是什么趣味。我自扮了男人后,从来就没穿过女装,见那喜服的模样,红着脸连连摇头,她便笑着过来呵我的痒,我连连要躲,可是在她面前总也躲不掉,被她呵得浑身发软,只得妥协。 新婚之夜,一无高堂,二无宾客,丫头也被我支开,只有我和她两人。喝过交杯酒,我便抱着她坐在榻上,两人相对,她歪着头,笑眯眯地望着我。我晓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胸口咚咚直跳,脸涨得通红,她将银钗取下来,长发散落,问我:“你懂不懂?” 她笑得很是促狭,眼角媚态天成,我直起腰身:“不……不大懂。” “我来教你。”她笑意越发深了,伸手过来解我衣衫:“第一步,当然是脱衣了。”我头脑晕乎乎的,任由她动作,她一边掀开我喜服的衣襟,一边细细地吻着我,不一会,我便被她压到榻上去了。 她手下轻抚,在我耳边道:“将军此战,已然败了。” 我在战场上鲜有败绩,在她手中,却是丢盔卸甲,一败涂地,成了她的俘虏。为她哭,为她笑,我什么都想给她,可是有一样我是给不起的,那就是名分。 新婚翌日,我忍着疼痛起身,我不晓得那种事原是那么疼的,昨夜被她翻来覆去地折腾,比上战场还要累上百倍。她抱着我的腰,轻轻地吻我,一面问道:“要不要擦些药?”我又羞又气:“胡言乱语,本将要打你二十大板!”她格格直笑,抱着我亲了又亲,但是她晓得我今日还是要去演武场的,亲了一会便止住了,起身去为我准备早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军务缠身,并不能天天去她那里,她也没有怨言,一人在那院落里,或弹琵琶,或看书,或写写曲子。常韬和常略两人晓得我总有些晚上是在别处过夜,这种事,我没说,他们也不会过来问,只当我是有了心上人。他们原本就盼着我娶亲,给他们一个嫂夫人,是以面上还欢喜得紧,可是他们都不晓得,他们的嫂夫人,却是见不得光的。 转眼入了冬,又过了春,新叶嫩蕊,一片新生气象。皇上一道圣旨下来,高丽那边又有了异动,要我领兵再次攻打高丽。我拿着圣旨归家,她抿了唇,只是问我:“要去多久?” 我黯然道:“两兵交战,谁能知晓。少则数月,多则数年都有可能。” 她道:“我等你。”我笑了笑,她亲了我一下:“不许死。你若死了,我便也死了。” 我点头:“我舍不得你死。所以,我会好好活着。” 圣旨一下,不得耽搁,过几日我便领兵出征,军规森严,她并不能来送我。我打马出城,路旁柳枝纤长,便折了一支下来,绑在手腕上。行军辛苦,风餐露宿,过了许久,才到达扎营之地,战火一触即发。从帝京带出来的柳条已然干得不成样子,乌黑扭曲,我一人在军帐中看着那条干柳,吻了吻,心里念着她,忍不住就想掉眼泪。 可是在人前,我还是将军,还是如往常那般铺布战局,定制作战计划,甚至亲自披甲上阵。这场仗,打得比往常都要辛苦。高丽人拼死顽抗,两厢对抗,转瞬,三年光阴便过去了,三年,连半点关于她的消息,都听不到。 最终高丽投降,答应割让部分疆土,每年按时缴纳岁贡。我念到终于可以归家,喜极而泣。传讯的人早些天便快马加鞭赶回帝京,将胜仗的消息禀告朝廷,我在驻扎之地安排后面之事。依照惯例,留下大部分将士戍守,安顿妥帖,又过了几日,便领了一小队亲兵返朝。 队伍行到快至帝京城门,我却被另外一支队伍拦住了,那队伍前头马上端坐了一名中年男子,我一见,慌忙翻身下马,朝他跪拜:“吾皇万岁。”我那一小队亲兵,也跟着我跪了下来。 皇上睨着我:“常将军辛苦了,半月之前,听到战讯,寡人甚是欣慰。” 我诚惶诚恐,只是叩头,只听他又道:“常将军不用再进城去。寡人半月前已经昭告天下,常将军忠肝烈胆,战死疆场,为国捐躯,寡人大痛,特封谥号战廉公。” 我晓得他意欲何为,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皇上冷笑道:“原是美娇娘,奈何要从军?寡人其实早就晓得,只是不说罢了。怎么,这个欺上瞒下的理由,寡人该不该赐你死罪!” 我牙关紧咬,心道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因着这种原因要丢了性命。心中悔恨非常,恨自己,再也见不到柳音一面,浑身发抖,胸口几乎要爆裂开来。 过了一阵,只听头上传来皇上话语:“你为我朝出生入死,几次大破高丽,战功显赫,这次高丽投降,你功不可没,这些都是事实,寡人不 分卷阅读283 - 分卷阅读28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4 是瞎子,都是看在眼里的。”言罢,语带讥讽:“寡人不杀你,你递请辞罢。世上从此,再无常玉这人,她已战死疆场。” 我想不到皇上竟会开恩,当下感激涕零,连连叩头谢恩,只恨不得将额头磕破。捡了一条命,再也不用受这将军之职的束缚,皇上他也不必日日防贼一般地提防我,这等好事,我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之后,我褪下军铠,交出将印,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常韬常略以及其他一些弟兄愿意追随我而去,皇上业已恩准。 帝京再无常玉,我戴上面具进城,飞奔到柳音院落。三年过去,院落景致始终没变,丫头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正在细心地擦着琵琶。 我摘下面具,喉咙哽了下,望着那把琵琶:“阿音呢?” 那丫头回过头,面色惨白,倏然便跪了下来:“将军……将军你没……没死?” “我没死,我回来了。”我点了点头,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她,止不住地大喊她的名字:“阿音,阿音!” 院落里寂静非常,无人应我。 丫头已然哭成一个泪人,我皱了皱眉:“她怎地也不来接我?她出去了么?” 丫头不答,只是领着我进屋,来到我和柳音的卧房,那雕花梳妆台上,静静地搁着一个黑色的小坛子,小坛旁边放着一支银钗,我细细去辨别那小坛子的模样,一下便傻了。 “姑娘,姑娘她……她就在这里。”丫头指着那黑色小坛:“半个月皇上昭告天下,说高丽平定,但是将军你却……却战死了,姑娘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出门,可巧那日她却上了街,听到街上有人议论将军你……你的死讯。回来后,她便病倒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请了大夫过来瞧她,大夫开了药,她喝不了两口,就会吐出来,其间还夹着血。姑娘待将军情深意重,以为你去了,她也没什么活着的念想……病越来越重,就在前些日子,她终于熬不住,闭眼……去了。” 我头脑嗡嗡,那丫头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见。 脑海里只剩下她那句话萦绕在耳旁。不许死。你若死了,我便也死了。 捧着那黑色小坛,捏着银钗,我晓得她就在里头,搁在怀里揉了揉,似以往搂着她娇软身子那般,一直搂得紧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了街,人流穿梭,我木然地往前走,走到僻静处,我腿脚发软,几乎要跌倒,一双手却过来将我扶了扶。 我抬眼看那人,那人一身白衣,手上捏着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上面一颗被咬了半边去。 “将军……大人?”她看着我,眸中讶异非常。 我嗓子沙哑:“我戴着面具,你怎晓得是我?” “将军身形似女子般纤细,又着男装,很好认。”她道。 我听得恍惚,想起以前柳音也曾这般对我说,浑身止不住颤了起来。只听她又淡道:“将军手上这支银钗,还是我帮你选的,一看便知。” 我垂了垂肩,捏紧了那支银钗。 “我在城里听说将军你……” “对,在外人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皇上开恩,我还活着,如今递了请辞,已然卸甲归田。” 她闻言,面色也没什么大变化,只是淡道:“将军放心,我不会胡乱说出去。” 我朝她笑了笑,摇摇晃晃地接着往前走,自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虽是“身死”,以往皇上赏赐的家财田业却都留了下来,原本这些都是要收上去的,但是皇上在此处又对我开了恩。我无父无母,表面也未娶妻生子,常韬与常略算我家属,他们便出面将财产变卖。我们离开帝京,来到一处唤作白马雪山的地方,在那上头修了宅院,与常韬常略住在里头。我将部分家财给了追随我而来的一些弟兄,他们拿着这笔钱置业,渐渐地都变成了富户,与我时有往来,每逢过节,都会上雪山来瞧我。 其间我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我见他年幼,孤孤单单无人照料,且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极了那人,我便将他带回家去,给他取了个名字,唤作“柳儿”。 雪山上日子平静,常略时常出猎,在雪山上布了许多捕兽夹。一次,他捡了一只浑身银白的东西回来,那东西的腿被捕兽夹夹伤了,瘦弱非常,大约只有一头狼那般大小,长得似狮非狮,似豹非豹,生得奇怪极了,常韬便告诉我这叫雪豹。常略哪管它是什么,扬言要剥皮剔骨,拿回厨房炖汤,柳儿不懂事,东倒西歪地跑过来,就扑到那雪豹身上,拿脸去蹭它。 那雪豹无力垂头,任由柳儿动作,我见柳儿欢喜它,心有不忍,便留下了它。我和常韬拿肉去喂它,并帮它包扎伤口,它渐渐地恢复了起来,个头长得很快,身体也越发健壮。柳儿时常与它玩耍,我有时担忧柳儿,不许他与它太过亲近,渐渐地我发现它似很喜欢柳儿,乖巧得很,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直到后来,它几乎长到一人多高,模样极是骇人,不过依然同我们亲好。 八岁的时候,柳儿生了急病,怎么医都医不好,最终在我怀里闭上了眼。我几乎崩溃,几年前,她也是这般病去,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现如今,柳儿也活不长。我暗怪自己命格太硬,都怨我这个煞星,是我克死了他们。 我舍不得将柳儿火化,便打算为他修建一个陵墓,将他的遗体好好保存起来,也算得上是一种安慰。我尽量将陵墓修得简单,只以一些基本的石料为主,也算不得什么大工程。以往的那些弟兄也都过来帮我,出财出力,陵墓修了一月,完工大半,我却病倒了。 自她死后,我便像是一个空壳一般地活着,直到后来有了柳儿,我这具空壳才渐渐有了生气。可是现在,当真什么都没了,整个躯壳不只是空着,还越发地干瘪起来。战场上留下的刀剑伤痛没有击垮我,击垮我的,是悔恨与不甘。 我躺在榻上,把常韬和常略唤了过来。叮嘱他们,在我死后,要他们替我好好守着这座宅院,并将我的遗体,和柳儿的一同入墓,再嘱咐了一些其它细节。他们是我兄弟,是我亲人,这些身后事,我能很安心地交给他们。 他们两个大男人,却自掉了泪:“将军若是去了,我们兄弟二人也不得活。” “两个蠢材。”我轻声骂他们,他们跪在地上,并不起身,我支使他们前去看看陵墓造得如何,他们拿衣袖擦眼泪,这 分卷阅读284 - 分卷阅读28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5 才站起来去了。 他们走后,满室寂静。我闭目在榻上休憩,过得一阵,忽听窗外一声枯枝折断之声,随之而来的是那簌簌雪落的声音。我一怔,恍惚觉得这是那琵琶起弦了。 弹的,该是那首玉楼春罢。 我披衣起身,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外面一片纯白,白雪纷飞,纯净非常。 我折了一支枯枝下来,上面的雪花已然抖落。坐在地上,拿着那支枯枝在地上慢慢敲击,和着拍子,一如她以往教我那般。敲着敲着,我支持不住,双手摊开,身子往后倒了下去。我觉得很累了,只想在这雪中睡上一觉。 睁开眼,看着那灰白的天空,等待着这场大雪将我吞没。 阿音。 嗯。 她眉眼带着笑,站在漫天雪花中回应我,软紫薄衫轻轻飞舞。长发不似我初次见她那般流泻,而是被一支简单的银钗挽了起来。 最终,她在风雪中,朝我极其轻缓地,伸出了手。 我握了上去。 一起,走罢。 再也不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常玉番外,完结。 ☆、狂化 第178章无间地狱 (上) 我见这所谓“沾上便死”的毒液并未毒死我,而仅仅只是令我肌肤变红,不由大为惊异,心道莫非是花惜颜他们之前将事实夸大了不成?不过这时情况危急,能捡回一条命便是好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忙落下衣袖遮好小臂,将压在身下的洛神揽了起来。 方才倒下时太过突然,加上被我一压,她摔得很重,低低呻吟几声,坐起身来,抓着我急道:“它们伤到你没有?!” 我怕她担心,只是摇头道:“我躲开了,当然没有。”说着,指着通道入口那两只死守的粽子道:“它们忌惮这通道,不敢进来,我们暂时没有大碍。” 洛神点了点头,扶着我站起身,身后众人也都爬将起来。而就在这时,通道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男人惨叫,这惨叫声突兀发出,透过长长的通道传递过来,令人毛骨悚然。 风骏面色发白,对雨霖婞道:“谷主,这是……朱……朱武的声音。” 雨霖婞原先带了六名墨银谷弟子进来,可怜之前遇上那毒粽子,折了两名,只剩下四名,而这朱武就是这四人之一。只是方才墓室混乱,朱武他们已经跟着端宴,冒冒失失地跑进通道最里头去了。 雨霖婞咬牙恨道:“先前叫他们别乱跑的,这下可好,当真是丢我墨银谷的脸面!”嘴上虽是这么说,实际上她却担忧非常,毫不犹豫地抽出绯剑,转身就朝通道深处飞奔,风骏追了上去,我们余下众人见状,晓得情况不对,忙也紧随其后。 通道地面很滑,奔跑较之先前而言有些吃力,且越往里,酸腐之气便越发地重了起来。人在这通道里行进,压抑非常,宛若是处在一只怪物的食道中一般,加上四周墙壁湿滑,这种诡异的感觉就更深了。 不一会功夫,我就听到见面有气喘吁吁的声音,同时惨叫声又随之响了起来,仍旧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和那朱武的声音又有不同,明显是另外一个人。其间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叮当声,仿佛正在进行某种丧心病狂的屠杀。 血气很浓,我胃里翻腾,几乎都要吐出来,这时,只听前面又传来端宴一声惊慌大叫:“救救我,救救我……杀人了……杀人了!” 花惜颜大惊,往前着急喊道:“阿宴,阿宴!”她腿上有伤,一路强忍而来,十分辛苦,这时方寸大乱,脚下一歪,立时便要跌倒,洛神忙倾身过去扶住她,御起轻功带着她跑。 很快通道便跑到了尽头,面前视野陡然变宽,借着众人手中的夜明珠看去,勉强可以看到是入了另外一个范围宽广的区域,不晓得是不是类似冥殿之类的地方。 刀剑拼杀之声此时堪堪响在耳旁,我无暇去顾及周边具体,抬眼朝惨叫之声发出的地方看去,就见不远处三个身影已然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个身形纤细,手中长剑舞作长蛇,正是雨霖婞,另外一个身形高挑,则是风骏。与他们缠斗的人个头较矮,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号叫,手里握着一把大刀,披头散发,状似疯子,不晓得是个什么陌生人物。 我踏步上前,脚下忽然一顿,低头一看,脚下正好踩到一个男人的身体,身上浑身是血,嘴巴大张,面上凝固着死亡之时的惊恐之色,竟是雨霖婞的随从手下朱武。他的两条手臂已经被利刃齐齐切了下来,鲜血汩汩地从断口流出,死状分外可怖。 “杀人了……疯子杀人了……疯子杀人了!”一个人影口中大叫,突然朝我这边扑了过来,浑身浴血,几乎就要撞到我旁边的洛神怀里,洛神腾出一只手抓住他,发现他却是端宴。他手里握着一把长剑,也不晓得是从何处得来,腿一软跪在地上,长剑跌落,抱着洛神的腿痛哭道:“救我,救救我……” 一旁花惜颜忙蹲□,扶着端宴的肩头,急道:“阿宴,阿宴!” 花惜颜摇了端宴几下,端宴也不理她,浑身只是发抖,嘴里不住道:“杀人了……杀人了……好可怕……”他此时好似有些神志不清,我和洛神忙蹲下来去看他。洛神托起端宴的脸,只见他面色惨白,满脸都是血污,双瞳几乎失了焦,便轻声道:“他受了极大刺激,吓呆了,惜颜姑娘,你将他带到远处去。”言罢,又看向我:“清漪,你也去,走远些。” 说着,推开端宴,提着巨阙往雨霖婞所在的那处混乱角落掠了过去,而七叔和四伯早已加入那边的缠斗厮杀,刀剑铮鸣不断传来,响彻耳际。 我见那边乱成一锅粥,雨霖婞,风骏,七叔,四伯,洛神俱都围作一团,将那手挥大刀的疯子堵在中央。我和花惜颜有伤在身,去了也是个累赘,两人索性不再去管,而是拖着端宴往远处走。走到稍远之地,花惜颜让端宴平躺在地,曲起手指,轻柔地揉捏着端宴的眉心,端宴闭着眼,浑身发颤,模样很是可怜。花惜颜替他揉捏了一阵,他嘴里终于也不再说胡话,渐渐地,变得安静了起来。 我替端宴检查了一番,他身上脸上并无伤口,沾染的鲜血呈现喷溅状,明显不是他自个的血,而是别人的。 花惜颜擦了擦额际冷汗,对我道:“阿宴和另外四位墨银谷弟子进到 分卷阅读285 - 分卷阅读28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6 这里头,应是遭遇到了那个疯子的屠杀,才变成这般的。所幸他没有伤着,不过其他人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朱武已然死了,其他三个没看见身影,估计已经……” 她说到这,声音渐低,停顿了下来。我将目光瞥向远处,心有余悸道:“那个披头散发的疯男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的,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粽子。” 花惜颜摇了摇头,表示不解。那边战况激烈,不过那疯子被洛神他们围攻,即便再凶悍,也处在了下风,只听一声尖锐的切割皮肉的声响响起,那疯子不晓得被谁割了一剑,后退几步,嘴里发出几声含混的怒吼,转过身,忽地朝我和花惜颜这边狂奔而来。 我和花惜颜大惊,连忙拖起地上的端宴往一旁挪去,那疯子速度快得骇人,眼看就要欺到我们三人面前,忽然他的身体便顿住了,却是七叔在后头朝他放了一箭,那根利箭自他胸口穿过,刚好刺到了他心脏处。 我的心大起大落,惊魂甫定,心道这般穿心而过,是个人都合该没命了才对,岂料我这心思将将转过,那疯子只是顿了片刻,身体忽地扭曲了起来,像是蛇一般在扭动身体,同时发出阵阵嘎吱嘎吱的恐怖声响。 花惜颜早已将银针摸了出来,五指散开,四根银针激射而出,尽数射入了那疯子身体里。这四根银针是瞅准他身上穴位去的,只要是个活人,吃了这封穴针,应当不得动弹才对,岂料这银针对他来说,毫无效用。 花惜颜明白过来,哆嗦道:“他……他不是人!” 话音刚落,那疯子挥起大刀,便朝我们劈将下来。 我和花惜颜慌忙避开那刀锋滚开,那大刀落了下来,刚好落到端宴旁边,还差半分便要将他的头一斩而下,我心下凛然,揪着他的后领子往后猛地一扯,那疯子见砍了个空,重新挥起大刀再次劈来。 刀锋临空而起,这次却砍偏了,那疯子被紧随而至的洛神一脚踢歪了身子,脚下踉跄了几步,转过身,朝洛神大吼了一声。 洛神手中巨阙挑来,将他手中大刀挑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将巨阙自右手转去左手,右手自后捞起那疯子的右手,猛地绞住,绕到那疯子的后背,只听骨骼咔嚓错位之声传来,我听得心里发寒,那疯子的右手已然被洛神使力压到他左手上去了。 他跪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绞向一旁,嘴里发出含糊混沌的呼噜声,不住地扭动身体,洛神几乎要压制不住。 而之前缠斗混乱,大家手中的夜明珠都扔到了地上,四下散乱,一处地方光芒柔和,一处地方却又光线不足,根本不能好好视物。那大刀此时落到了一颗夜明珠旁边,被七叔捡了起来,七叔看了那大刀一眼,忽然颤抖得大叫起来:“二哥!”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写完,身心俱疲……= 。=球安慰。 ☆、狂化 二……伯……? 我松开端宴,抬眼望去,只见那疯子披头散发,身上裹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衣,被洛神压制得跪在地上,背部略微拱起,好似是有些驼背。我原本幼时就和二伯少有接触,对他根本没有留下丝毫印象,再加上眼前这人一副不人不鬼的打扮,我就更分辨不出了。 不过他撑地的手肤色惨白,手指膨胀肿大,呈现出一种几近透明的病态感,根本就不像是活人的手,反而更像是死尸的手。之前七叔的那一箭,自他胸口穿过,换作常人,早就该没命了才对,可是他此时却似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挣扎得分外厉害,着实骇人。 七叔扔掉大刀,冲将过来,细细看了地上跪着的疯子几眼,面上血色全无,扭头对洛神大叫道:“洛姑娘,快放了他,他……他……是我二哥!” 洛神怔了怔,刚巧这时,地上那人又奋力地挣了一挣。洛神双肩发颤,右脚移开借力,极其吃力地锁住那人,低声道:“不管他是不是你二哥,都不能放。”言罢,目光冷冷往地上一瞥:“你且看清楚些。你射了他一箭,他一滴血也未流,之前他亦被我们伤到几处,同样,也未流血。” 我站起来,帮着洛神拿住那人肩头,急道:“七叔,这个根本就不是活人,封穴针对他都没有效用!”雨霖婞也将绯剑架上了那人脖颈,冷笑一声:“谁知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刺也刺不死,我看还是得将他的头斩下来,一来能治得了他,二来,也可告慰我那四位兄弟的在天之灵。” 四伯揪着七叔的衣襟怒吼道:“小兔崽子你清醒些!你朝他心口射了一箭,他都生龙活虎的,他娘的就不是个人!二哥历来身体枯瘦,跟那柴火棍子似的,哪里会像这家伙这么胖的!”说着,啐了一口:“他娘的,比老子还胖!” 七叔不说话,自四伯手里脱身而出,在那人腰间飞快摸了一把,下一刻,便摸了一个黑色的挂牌出来。他将那挂牌往地上一甩,直直甩到四伯脚边,声嘶力竭地大喊道:“这是师门挂牌,上面还刻着二哥的名号,还能有错?!二哥他……他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四伯捡起那块挂牌,一看,眼睛顿时瞪圆了。 真是……二伯? 眼前那人,我实在无法和二伯联系在一起,心中只觉骇然,甚至抵触。 我咬了咬牙,鼓足勇气捞起那人面前散下的长发,那粘结的乱发被拨开,立时露出一张浮肿泛白的老脸来。我才觑了第一眼,胃里便止不住地上下翻腾,这张脸,宛若在水里浸泡许久,泡得连皮肤都起褶子了。怪不得他的体形会胖成这般,极不协调,原来是因着某种原因变形肿大了。 很明显,他已经死了。可是瞧上去也不像是粽子,那他怎么还能动弹? 正想着,那人忽地吼了一声,猛地就朝我这边撞了过来,差点要咬上我的手,所幸洛神和雨霖婞反应快,又被她们两人猛地拉扯了回去。我吓得缩回手,在回手的那一瞬间,我恍惚瞧见一条黑色的,似蛇一般的东西,自那人脸上的皮肤底下掠了过去。 我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眼熟,心念电转而过,想起了一件事,立刻对洛神和雨霖婞大喊:“快放手!”同时对其他人道:“都退开,离他远些!” 洛神朝我望了过来:“清漪,怎么了?” 我冷汗直冒:“他身体里有东西藏在里头,应该是蛊虫之类的,和那次山下遇到的陈玲的情况差不多。他已经死了,身体不为他自己掌控 分卷阅读286 - 分卷阅读28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7 ,现在能发狂杀人,不过是在被他体内的东西操纵罢了。”我一面说着,一面急着走过去抓住洛神的手臂:“这东西喜欢血气,上次还想钻到我的伤口里,洛神你手上有伤,别靠他太近!” 洛神面上一凝,不过那人挣扎得实在厉害,她也不敢贸然松手,雨霖婞发起怒来:“原来还有这幺蛾子在这里头,罢了罢了,一剑斩掉他的脑袋,看他还能不能动!” 说话间,雨霖婞一手紧扣那人肩头,挥起右手绯剑,便要动手,我正头痛该如何解决这件棘手问题,还未来得及拒绝,那边七叔便颤抖道:“他是我二哥,万万不可!” 雨霖婞蹙了蹙眉,声音有些低:“可是,他已经不是人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我和死鬼已经快压不住他了。” 七叔面色苦痛,四伯也咬紧了牙,腮帮子都在发抖。他们晓得二伯早已死了,也晓得二伯的身体变成了里面那东西的容器,十有八九被掏空了,就剩下一具脆弱发胀的外壳,再也活不过来了,可是手足情谊摆在眼前,他们根本无法忍受眼前事实。 过得一阵,七叔深吸一口气,涩声道:“雨姑娘,你动手罢。” 我不知道砍掉头颅是否有用,心里隐隐觉得不妥,正踌躇间,二伯的身体蓦地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嘴里发出几声浑浊低沉的嘶吼,下一瞬,只听“哧”的一声破开皮肉的响动,一道黑色长影自二伯胸前伤口处闪了出来,直直朝洛神手臂处欺去。 洛神右手之前被我咬伤,鲜血淋漓,而那东西趋血,我出于这种考虑,方才便要洛神暂且离远些,可惜洛神却耽搁了一阵。 那长影破体而出,似蛇一般便往洛神手上伤口处绕去,我看得真切,想也没想,右手伸出,直接猛地攥住了那东西的身体。那东西浑身滑腻冰凉,触摸之下,堪堪叫人汗毛倒竖,它被我捏住,上半截身子一绕,打个转,又朝我面门冲了过来。 这种迎面而来的冲击力,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遇上的。 我只看见它整体像一条黑蛇,可是却没有眼睛口鼻的分化,头部膨大隆起,呈三角形,上面纵横分布着许多红色脉络,丑陋非常,和上次陈玲体内躲藏的那条差不离,不同之处是这条的体型明显要大上许多。 我忙侧脸一躲,将握住它的右手抬高,同时手上发力,用尽全身气力将它给甩了出去。 这一甩,这东西便被我甩到了黑暗中,也不晓得去了何处。这一切发生极快,不过就是一瞬的事情,我吓得浑身发软,经过方才一番短暂折腾,几乎都要站不住,而那边洛神已经松开了二伯,二伯的身体歪了下去,不过从他身体里又飞快地蹿了一条黑影出来,直直便朝洛神扑去,洛神急忙飞身荡开,她握剑在手,原本是想一剑照着那东西拦腰砍下,不过中途她却突然改变了注意,只是一味躲开,并不举剑。 我晓得她的忧虑,上次在雪山脚下,这东西即便身体断成两截,也不会死去,反而化作两条。动用刀剑去砍,只会越砍越多,使事情变得越发棘手起来。 那黑影扑了个空,落到地上,像蛇一般地蜷缩盘起,同时半截身子立了起来。 七叔见了那黑影,厉声道:“这是三尸神蛊,不要随便碰它!被它钻到身体里就完了!” 洛神回过头,似听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内容,冷声道:“三尸神蛊?!” 我只听过三尸神一说,这炼蛊我涉猎却是不深。道教认为人体有上中下三个丹田,各有一神驻跸其内,统称"三尸"。三尸中,上尸名"踞",中尸名"踬",下尸名"跻"。另有本朝一本唤作酉阳杂俎的书,上面说,三尸神"一居人头中,令人多思欲,好车马";"一居人腹,令人好饮食,恚怒";"一居人足令人好色,喜杀"。这“三尸”并非实体,而只是一种象征,即人的恶欲,贪欲,色欲,平常潜藏,只在人们无法控制自己欲念的时候,才会显出苗头来。 那这三尸神蛊,是基于那三尸神的缘由,炼化而成的么? 我正暗自惊叹,那头四伯大骂起来:“他娘的,这不是武帝茂陵里的东西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说着往委顿在地的二伯一指,道:“离……离我二哥的遗体远些,三尸神蛊的成虫共有三条,已经出来了两条,肯定还有一条在他体内!” 可是已然晚了,雨霖婞就站在二伯遗体的不远处,后背对着二伯。 只听“哧”的一声响动,一道黑影猛地弹起,立时便朝雨霖婞冲了过去,快若闪电,我喉咙里的叫喊还未叫出口,随在雨霖婞附近的风骏已经冲了过去,将雨霖婞猛地一推,雨霖婞被风骏推得跌倒在地,而那黑影宛若利箭,转瞬便洞穿了风骏的左边肩膀。 风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便要往自己肩头抓去,可是那第三条三尸神蛊,已然侵入了他的体内。他的身体被那蛊虫贯穿了一个洞口,血流如注,抖得厉害,口中发出破碎的几个字眼,再也支持不住,跪在了地上。雨霖婞跳起来,立刻就要冲过去,又被飞奔过去的花惜颜往后猛地扯了一把。 花惜颜拦住她:“别过去!别过去!”雨霖婞已经哭了出来:“你滚,滚,别拦着我!” 花惜颜咬牙道:“他这副样子已经没救了!你想做他第二不成!” 我根本料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浑身冷汗直冒,对七叔大喊道:“七叔,这东西它怕什么?!” 七叔回道:“怕火,它怕火!都把火折子拿出来!”七叔话音刚落,洛神已经飞快往远处掠了过去。 雨霖婞眼睁睁地看着风骏在地上挣扎,不住地哭喊道:“阿骏!阿骏!”我不忍再看风骏那副惨象,又忌惮着另外两条不知游向何处的蛊虫,只得将火折子吹起,同时将雨霖婞拉往这头。 那边风骏还残存着些许意识,不晓得何时摸了个火折子出来,我去拉扯雨霖婞的同时,他佝偻着背,竟也吹了个火折子,火焰摇曳,他举起火折子,竟是朝着自己身上裹着的黑衣点去。 很快,火光渐起,越来越亮,他的脸在光亮中抬起头,对着雨霖婞颤抖道:“谷主……别看。” 他的声音已经干哑,又说了第二句:“阿霖……别看…………” 下一刻,他的声音在火焰中断掉了。 花惜颜抬手,蒙住了雨霖婞的脸,我紧紧地扣住了雨霖婞的腰。 风骏,这素 分卷阅读287 - 分卷阅读28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8 来温和,总是默默追随雨霖婞的男子,身体蜷缩,隐在在了火光之中。我总记得他在人前,从来只是称呼雨霖婞一声“谷主”,态度恭谨,从不逾礼。偶尔有时候我和他交谈,他也会不无骄傲地说一句:“我家小姐。” 他最后唤的那一声,竟是阿霖。 她曾经是他的太阳。 而如今,他眼里追随的太阳之光,已然熄灭。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进入雨霖婞番外。很多人说洛神,师师,花惜颜故事很多。 雨霖婞也有,只是她从不表露而已。 雨霖婞番外很重要,请不要跳过,这也是正文主线,跳过的话,以后会看不懂。 ---------------------下面是重要的作者有话说分割线,请务必看------------------------------------------------------- 关于番外: 1.洛神番外随着主线剧情发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番外,是正文主线的一部分,而且有很多,如果想完整弄清楚正文的话,洛神番外是必看的。如果不喜欢番外跳过,日后我完结了又问我怎么没写明白,那就是不看番外的问题,与我无关。 2.常玉番外只是对雪山陵墓现象缘由的解释,可看可不看,以后不会出现类似这种番外。 3.雨霖婞番外和正文主线剧情有关,但是没有洛神番外那么紧密。一半与主线联系,一半与雨霖婞的身世有关,也是必看的。虽然日后我也会聊聊数笔在正文解释,但是不会似番外那么详细了。 关于正文: 1.本文是he,我保证,请放心。我对这几位主角的爱,超乎想象。 2.我写文,努力做到伏笔埋好,细节理好,说故事有始有终,该解释的地方解释通透,使文章完整。如果有朋友看下去,有些地方跳过了(比如主角番外,常玉除外),或者有些地方不认真,最后完结了却以为我没有解释清楚,那就不是我的错。 说这一番话,主要是看到有留言说会跳过雨霖婞番外,我就来说明下。 ☆、狂化 雨霖婞番外之-------雨霖铃 我的娘亲,是个脾气极好的女人,只可惜她去得早,是以她留给我的印象,大抵都是那笑眯眯的一张和善脸,除此以外,便记不大清楚了。 我有两位哥哥,娘亲去的时候,大哥六岁,二哥五岁,我才将将四岁。 所幸还有爹爹陪着我们。不过他作为一谷之主,谷里人多事杂,事务不免繁忙,是以他不能似寻常父亲那般,给予我们经常的关怀和庇佑。加上墨银谷是做倒斗营生的,一年之中总有些时候,他要领着一队叔叔伯伯们离开白马雪山,去往别处,一去就是许久,有时连续两个月都见不到他一面。 每每他离开墨银谷之前,记挂着我和哥哥们,便央着风伯帮忙顾看我们。小孩子性子野,所以这“顾看”里头,又少不得带上了点那“管教”的意味。 风伯是阿骏的爹爹,也是爹爹的亲信之一。爹爹很忙,自小一直是由风伯来教我们读书写字,明智识礼。稍微长大了些,他就开始向我们传授风水玄异之术,倒斗破棺之技,墨银谷里长大的孩子,这些东西都是必须要掌握的。 平素风伯严厉得很,加上有了爹爹的默许,他对我和两位哥哥越发严格得紧。学堂设在风家宅院里,我们每日上午都要去听学,课业布下,若是我们不按时完成,少不得要重重地挨一记手板子。 与我们一同听学的,还有阿骏和阿却。印象中阿却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微笑在旁看着,时不时帮我一把,像个大哥哥。阿骏则像个女孩子,扭扭捏捏的,和我说不上几句话就要脸红,也不晓得他这面皮到底薄到什么程度。 大哥二哥很是宠我,阿却和阿骏亦是对我照顾有加,我年纪虽是最小,在他们之中却是老大,我说什么,他们都应着我,久而久之,便变得骄纵起来。 我没有不敢去做的,只有不想去做的。肆无忌惮。就算闯了祸,也会由他们出面帮我担待着,一一摆平,我处在他们的保护之下,毫无后顾之忧。 一日,风伯布了课业,要我们待在学堂好好完成,不许胡乱走动,叮嘱完后,他便出去了。我托腮看着书上那些风水注解,只觉无聊得紧,将书本毛笔一甩,拉着大哥,二哥,阿却,阿骏跑了出去。雪山上雪翎野鸡多,我们在林子里设陷阱捉野鸡,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早就将风伯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一直玩到大中午,我们才回来。玩耍的时候,浑身冒了一层热汗,路上被风雪一吹,那些汗几乎冻成了冰,黏在身上,难受得紧。进门之后,便看见风伯背着手,铁塔一般堵在面前,身上寒气比外头白雪还要冷上几分。 我们晓得情况不对,慌忙站成一排,身板挺得笔直。 风伯捏着戒尺,环视一圈,道:“谁的主意?” 我们都不吭声。我心里有些害怕,这逃学之事,可是由我最先撺掇,风伯向来说一不二,他要罚你,那便是货真价实,罚你到底。他手里的那把戒尺,断不会掺半点水分。 阿骏抬起头,一张脸白得厉害,低下头,捏了几下指节,这才嗫嚅道:“爹,是我。” 我一听,惊得立时抬起头来,大哥个子高,站在我身后,抬手又把我的头轻轻按了下去。 我只得乖乖低头,只拿眼风去觑风伯的脸色。 风伯的脸黑得像锅底:“课堂上,叫我先生。” 阿骏这才恭敬道:“先生,是我。”平日里他像个姑娘,但是这次,说话却分外有底气。 风伯冷冷道:“手。” 阿骏撩起衣袖,将手果断伸了出来。 啪,啪,啪。 戒尺击打在手心,发出阵阵脆响。 阿骏咬着牙,脸颊泛红,眼里含着一包泪。我不敢再看,只得深深地,将头低了下来。 风伯处罚完毕,哼了一声,便径自离开。我趁他走远,飞快跑回去取了家中最好的伤药过来,为阿骏擦药。阿骏的手肿得老高,像冬日里的红色萝卜,我一面轻轻在他手心抹药,一面骂他:“蠢材。” 他红着脸,只是摇头:“阿霖是女孩子,手被打坏了,就不好看了。” 阿却点头附和:“女孩子不能挨打,如果阿骏不说,我也会说是 分卷阅读288 - 分卷阅读28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89 我做的。” 大哥也摸着我的头发,微笑道:“阿霖,我们都是你的兄长,断不会令你受半点伤害。” 我心里酸涩,只是自责。 从小到大,他们四人,处处予我关照,有好东西总会第一个想到我,遇到坏事,定会挺起胸膛挡在我的前头。大哥二哥亦总是说:“我们的阿霖是最聪明漂亮的,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所以日后阿霖的夫君也要品貌才学兼优,万里挑一才对。”“日后要是有哪个混小子敢欺负阿霖你,打你的主意,我们一定打断他的腿。” 他们是我成长路上,伸展开来的羽翼。 只是那时的我还太青涩年少,有些道理根本想不透彻,自然不会晓得,庇佑我的那些羽翼,终有一天,也是会要折掉的。 折掉的羽翼,再也返回不来。 我九岁的时候,大哥死了。 死得毫无征兆,太过突然,我一时傻了。 他历来身体健壮,无病无灾,这样的结果,令谷里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 大哥死的时候,爹爹却是在的。他只是怔怔地弯腰站在大哥遗体旁边,一面帮他擦拭身体,一面低声呢喃:“是我的错。”擦拭身体的时候,我就在旁看着,大哥的衣衫被爹爹剥开,露出平坦的胸膛来。 胸膛上面纵横几道红色的细线,自小腹,到肩头,诡异非常。 爹爹自然也瞧见了,他沿着那红色的脉络抚摸而去,脸上似犯了癔症般,轻轻哽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头七之后,爹爹将大哥的遗体葬入祠堂后的墓室,与我娘亲合葬。 然而噩梦并未终止。又过了两年,二哥也死了,同样死得突然。 同样,胸膛上也出现了与大哥那般的红色细线。那些就像是死亡的线,纵横地缝在二哥的胸口,刺得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们的阿霖是最聪明漂亮的,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所以日后阿霖的夫君也要品貌才学兼优,万里挑一才对。” “日后要是有哪个混小子敢欺负阿霖你,打你的主意,我们一定打断他的腿。” “等哥哥长大了,有了本事,就要跟着爹爹去下斗,给阿霖你带最漂亮的珍珠回来瞧。听爹爹说那墓里的珍珠像月亮一般,那么大,那么圆,美极了。” 他们的话,犹在耳旁回响。 可是他们,当真不在了。在这世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体,躺在墓室里头,昭示着他们曾经来过,与我一同成长的事实。 眼泪哭干了,再也流不出来。我踏着雪,慢腾腾地走,一路上遇上阿骏和阿却,他们上前欲言又止,大约是想安慰我,但是又说不出话来。 我没理他们,走得一阵,来到前厅门口,却听到前厅有女人的说话声,其间还夹杂着我爹爹的声音,且爹爹的声音,犹自发颤。 墨银谷里大多是男人,女人极少,而这女人的声音分外的冷,像是雪山上的寒风一般,听了,便叫人心里不舒服。我对她的声音不熟悉,当下认定她并不是谷里的人。 莫非是爹爹的客人么?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前厅门口,扒着门扉,小心地探头望去。 那女人身着黑色衣衫,明明雪山上那么冷,我们都是穿很厚的毛皮裘袄,她身上的衣衫却薄得很。个子极是高挑,乌黑长发过了臀际,背对着我站着,看不清面容。 腰间垂下一条丝绦,上头挂着一个银色的铃铛,上面刻着精巧的花纹。 雪山风大,夹杂着雪的冷风呼啸过来,摇动着她身上的银色铃铛,那铃铛叮叮铃铃,发出空灵诡异的声音,我听着听着,手上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爹爹形容憔悴,垂手望着她:“阿函,我的两个儿子如今都死了,你可满意了?” 那女人没有说话。 “你可满意了!你可满意了!”爹爹红了眼,低低地对她吼了起来。 那女人冷笑一声:“你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招惹我,后来,更不该欺骗我。我生平最恨男人欺骗,骗我的男人,这就是下场!” “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归根到底,都是我害死他们的。”爹爹垂下手,涩然将那女人望着:“阿函,你收手罢,如今,我只剩下阿霖一个亲人了。” “阿霖?哦,我记得你确实还有一个女儿。”那女人顿了半晌,森森冷道:“你很疼她,很宠她。” 她提到我名字时,我浑身一个哆嗦。 爹爹跪了下来:“我求你,你收手罢,你把我的命拿去,别折磨我的孩子。”说话间,将剑甩到那女人脚下:“你杀了我罢。” “折磨你的孩子,不就是对你最好的回礼么?我说过,我要你亲人尽失,永世孤寡,看着他们一个个慢慢死去,死在你前头,如今,我只是践了当初的诺言而已!” “你这个……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是,我是没有心。后来你给我心,又将它生生践踏至粉碎。世间男人,薄情寡义,皆是如此。” 那女人说完,一阵冷风卷进来,她腰间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住,似在催命勾魂。 这铃铛声,听到年少的我耳中,成为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作者有话要说: ☆、狂化 第181章大对决(上) 风骏身上的火焰肆虐燃烧着,他整个人蜷缩成可怜的一个小黑影,被火焰吞没殆尽。 所有人都撇开目光。 我侧着脸,死死闭着眼,那“哔哔啵啵”的燃烧声响听到耳际,是最残酷的刀,割得人心刺痛不已。他不过将将双十年华过了个头,本该是最璀璨耀眼的年岁,最终为了雨霖婞,而陨落在了这墨银谷底的古墓里。 不知过了多久,雨霖婞的身子缓缓地,软了下去。 我原本是扣住她的腰,不令她上前,此番她的身子软绵绵地直往下坠,我几乎托不住,只得松了手,跪在地上。我将右手搭上雨霖婞瘦削的肩头,本想安慰她几句,咬了咬牙之后开口,却发现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花惜颜也随着雨霖婞蹲下身去,她的手自雨霖婞脸上拿下来,手掌摊开,能看到满手潮湿的泪痕。雨霖婞的泪水顺着她的指尖落下,安 分卷阅读289 - 分卷阅读29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0 静地滴在地上。 花惜颜睫毛垂了垂,软声道:“雨姑娘。” 雨霖婞不答她,低头看着地面,肩头微微耸动。过得一阵,雨霖婞抬起头来,侧脸将花惜颜望着,面上泪痕兀自未干:“你是大夫?” 我一听雨霖婞说话,心里一沉,总觉得她说话有些怪,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边花惜颜先是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 雨霖婞一双含泪的眸望着花惜颜,轻声问:“大夫的职责是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嘴角则噙着一丝苦到极致的笑,带着几分讥讽,几分痴颠。 “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很好。”雨霖婞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你去救阿骏一命,可好?” 我在雨霖婞肩头轻轻捏了捏,示意雨霖婞莫要说胡话,哪知雨霖婞根本不作理会,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只是将花惜颜望着。 “妖女。”我皱眉。 雨霖婞依旧不理我。 花惜颜两手绞了绞,将上面沾着的眼泪擦掉,道:“他死了,救不得。” 雨霖婞眼里噙着泪花,笑:“当真救不得?” 花惜颜抿唇摇头,迎合着雨霖婞回答道:“当真。” “既然救不得,还做什么大夫?”雨霖婞低眉一笑,下一刻,身子猛地前倾,将花惜颜推到地上,左手扣住花惜颜的咽喉,右手已然捞出轻软绯剑提在高空,剑尖指着花惜颜的眼睛,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既然救不得,还做什么大夫,不若死了!” 我哪里晓得雨霖婞受打击过大,会忽然发起疯来,连忙上前要将她拉回来,雨霖婞回过头,觑了我一眼,冷冷道:“师师你别动,你一动,她就要死。”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下洛神不知去往何处,那剩余的两条三尸神蛊也还潜伏在四周,寻不到踪迹,危急重重,雨霖婞这时居然开始窝里斗起来,当下怒斥她道:“妖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别孩子气了!” 花惜颜被雨霖婞压在身下,面上平静非常,侧脸看着我,温言道:“师师,不碍事。” 雨霖婞冷笑一声:“不碍事?你哪里来的自信说不碍事,你就要死了。” 花惜颜转过脸去,眼睛直直地盯着雨霖婞,笑道:“那日与你同行同聊,你曾说过你我之前的那些过节一笔勾销,只是你认错人罢了,是你对我不住,从此不会再动我分毫。墨银谷主一诺千金,我自然是信你的。” 雨霖婞愣住,随即咬了咬唇:“我不是一诺千金之人,你错看我了。” “我没错看。” 雨霖婞面色一变,眼睛通红,发起怒来:“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错看了!我就是恨你,恨你入骨,你身上的铃铛就是证据,是那女人留下的证据!你说,你和给你铃铛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我之前曾经问你多次,你含糊敷衍,只是不答,你以为我是单纯好糊弄的么!今次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便让你在这地底下陪着阿骏!他一人孤孤单单地去了,这里头这么冷,多你一个作伴也好!” 花惜颜面无惧色:“我不会说的。” “那你就去死!救不活阿骏,你也枉自在这世上做什么劳什子大夫!” 雨霖婞说着,右手一抬,举起绯剑来。我吓得心脏狂跳,看她这架势,分明是失了理智,花惜颜估摸难逃一死,急忙扑过去锁住雨霖婞的手腕。我是用了十二分的气力,哪知道雨霖婞的手软绵绵的,当下被我捏得手一抖,那绯剑发出一声落地“铮鸣”,在地上弹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雨霖婞武功比我高,我以为上前夺剑,免不得要起一番争斗。谁料她捏剑的手只是个假把式,根本没使什么气力,分明就没有下杀心,而只是吓唬花惜颜罢了。 雨霖婞被我夺了剑,肩头一耸,忽而怔了。 我鲜少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凄凉模样,现下瞧来,只觉心疼。被她带进来的六名墨银谷弟子无一幸免,尽数惨死,方才风骏又为了她丢掉性命,她之前心里有多少苦楚强压着没有发泄出来,现在终于了然了。 良久,滴滴答答,雨霖婞的泪珠便止不住地往下落,一一跌到花惜颜的面上,颈上。有些甚至滴到了花惜颜的眼睛里,花惜颜只是眯了眯眼强忍着,并也不去擦揉。 雨霖婞双眼无神,边流泪边对着花惜颜呢喃:“我娘亲体弱多病,身子不好,她去得早,这是天意,我并不怨。可是我大哥二哥有什么错?他们打小就疼我,人也好极了,你作甚要造下这等恶毒的死咒害死他们?你害死他们之后,我晓得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是个什么东西,是主宰命运的神么?凭什么雨家的孩子就逃脱不了你的死咒?上一辈子的仇怨,为什么要我和哥哥们承担?你这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我恨死你……恨死你……” 她虽是对花惜颜说,可明显那个“你”字,并不是指的花惜颜。而说到后头,她整个人揪着花惜颜的衣襟不放,埋在花惜颜的胸前哭。我哪里想到雨霖婞会哭得如此凶,像个孩子一般,不管不顾,撕心裂肺,好似要将她自小到大受过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花惜颜面色之前有些尴尬,见雨霖婞哭成这般,手抬了抬,又放下,最终还是抬起手,揽住了雨霖婞的肩背,随即手下轻轻起落,缓缓地轻抚雨霖婞的背。 渐渐地,雨霖婞的哭声变得低而压抑起来,转而变成啜泣。 我心道雨霖婞这般哭出来,好歹也会舒坦些,便只在一旁看着,默默等待,四伯和七叔也盘腿坐了下来,面上皆有虑色。 过得一阵,我的肩头被人拍了一把,猛地回头,却见洛神正站在我身后,安静望着我。我心里一喜,正要说话,洛神将脸侧了侧,看了不远处低泣的雨霖婞和在身下安慰她的花惜颜一眼,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点了点头,看见她手上拎着一个表面粗糙的瓦瓮,散发出一股怪味,便用极轻的声音问她:“这里头是什么?” 洛神眸色极深,轻声回我:“灯油,从墓灯里收集过来的,待会有用。还有两条蛊在附近,这蛊非同寻常,你千万要小心些。” 我点点头,洛神将那瓦瓮递给七叔保管,之后便领着我走到风骏的遗体旁边。 遗体已经焦黑成一片,面目全非,躯体也变得干瘦扭曲了起来,过了这许久, 分卷阅读290 - 分卷阅读29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1 上面仍有些许细细的火焰兀自未灭。我看得极是酸楚难耐,心想,这可怜光景可不能让雨霖婞瞧见,不然她会真的发起疯来。 洛神将身上的白色狐裘衣袍解下来,在风骏的遗体上抖了抖,那遗体上的火焰便灭了。风骏算是雨霖婞仅剩的两个亲人之一,如今他不幸丧命,雨霖婞自然不会让他的尸骨埋在此处,自是要带出墓去另行安葬的,不过她现在失魂落魄,这收拾尸骨一事便交与我和洛神代劳了。 我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朝风骏做个道别,洛神将风骏焦黑的遗体裹在衣袍里,包裹严实之后,盯着那鼓囊的衣袍一阵,神色黯淡道:“我之前救你一次,这第二次,却再也救不得了。” 我听在心里,只觉难过,和洛神将风骏的遗体收理妥帖,带回七叔和四伯那里。 四伯手里捏着火折子,正在警惕地左看右瞧,我走到他面前,对他道:“四伯,我拜托你一件事可好?” 四伯抬起头,阴沉着脸:“何事?” “你气力大,帮我们背着风骏的遗体好不好?” 四伯眼睛一鼓:“要老子我背死人,丫头你想得倒美。” 我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四伯伯,我求你啦。” 他被我看得窘迫,咳嗽了一声,挠了挠头:“丫头片子,和老五一样,真是烦死人了。”说着,又摆摆手:“背就背,丫头我告诉你,出去后可别忘了给老子一些孝敬。” 我连连点头称是,七叔拍了四伯一把,对我笑了笑,随即站起来对洛神道:“洛姑娘,这些灯油等下作何用处?” 洛神在一旁休整行装,边整理边淡道:“等会我们一面走,沿途一面将灯油淋在地上,在后头用火折子引火,造出一道火墙来,那三尸神蛊也就不敢贸然近身了。”说着,又看了七叔一眼:“之前你们曾说,这三尸神蛊是武帝茂陵里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接近尾声。 ☆、狂化 七叔颔首道:“对,确是武帝茂陵之物,至少我们兄弟几个也只在武帝茂陵里头遇见过。不过……”七叔说到此处,皱起眉头,却不再往下说了。 我挨着洛神坐下来,帮着她整理行装,一面问:“不过什么?” 七叔神色阴郁道:“……不过茂陵里的,都只是卵而已。” 洛神手下动作忽地顿了顿,将手里包袱挽了个结,随即坐直了身体,缓声道:“蛊卵?” 四伯哼了声:“可不是嘛,装在一个大缸里头,好家伙,满满一大缸!” 满满一大缸……的蛊卵。我定神想象了一番那种景象,浑身不自己觉地抖出一层鸡皮疙瘩,对于这种想起来就觉得密集恐怖的物事,我打从心底抗拒。可是难受归难受,我还是硬着头皮道:“七叔,我对炼蛊不熟悉,这三尸神蛊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晓得一个三尸神罢了。你们在茂陵里瞧见一缸卵,就晓得内里装的是这种蛊么?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七叔道:“这种蛊卵呈现黑色,个头大约和黄豆差不多大,也没甚特别的地方。我们识得它,是因为它那种独一无二的炼化生长方式,而刚巧,那口大缸的缸面上就雕刻了这一过程。那缸面上最先刻了一个小点,应是指代初初时分的卵,之后卵化虫,极为细小,接下来虫身变大,直至成虫,则自然化成三条,状似黑蛇,无眼无口,分别象征三尸神中的,贪,淫,恶三神。那缸面上还雕刻了三幅图,一幅图上绘的是一个人在桌旁大口地吃着东西,桌上食物堆积,那人肚腹胀大似一座小山,几乎都要撑破,却还是不停贪婪进食;一副绘着的是一人在做那淫邪之事,甚为不雅;另外一幅,则是一人在大肆屠杀旁人,状如恶鬼,至为可怖。以上这三者景象,俱都是因着那三尸神蛊操控所致。” 我恍然,轻叹道:“难怪二伯他会……” 七叔面上一怔,神色变得痛苦起来,他眯了眯眼,最终道:“罢了,那三尸神蛊终究还是离了二哥的身体,二哥他也就不用再受那种苦了,对他而言也算好事。只是二哥如今无辜丧命,我……我真不知有何颜面回去见师父他老人家。” 四伯低下头去,拿手蹭了蹭鼻子,也少有的不吭声,片刻之后,他低声啐了一口:“他娘的,老子还不信这个邪,区区几条破虫子,老子怕它个球!”说着,想了想,许是想到那三尸神蛊的恐怖之处,面色转而有些发白,打个寒噤,又看着七叔道:“老七啊,要是待会哥哥我不幸中招了,让那破虫子上了身,你就往哥哥身上点火,将哥哥给烧了。烧干净些,老子可不想变成诸如疯子淫棍之类的混账,你可给老子记住了!” 七叔苦笑道:“四哥,你快别胡说了,饶了我罢。” 洛神一直在旁默默听着,这时,我注意她身子忽地抖了抖,好似觉得有些冷,垂下肩,双手交叉,并开始拿手上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她的狐裘外袍拿去裹了风骏的遗体,衣着分外单薄,雪山底下的古墓寒冷之极,我以为她冻着了,忙把身上的御寒衣袍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她扣住外袍望着我,蹙了蹙眉,明显死撑着不愿意穿。我故作气势地使劲蹬她一眼,自认为非常凶,自认凶得完全可以使她妥协,不想她看得一愣,转而竟笑了笑,笑意还深得很,之后摇了摇头,裹着袍子乖觉不动了。 咦,难道我扮凶脸的时候就那么好笑不成?我下意识摸了摸脸。平常她瞪我的时候,我可是浑身发软,怎么我瞪她,她倒是笑起来了?这差距也忒大了点。 那边洛神笑意隐去,低眉暗忖了一阵,这才问七叔道:“那口缸面上只是雕刻到……化成三虫的阶段?” 七叔回道:“正是,洛姑娘,你觉得哪里有不妥么?” 洛神轻声道:“不是不妥,而是有所残缺。其实每一条三尸神蛊所能生长到的最终形态并非限于三条成虫,而是蛊母,这是它最特别的一处。通常炼蛊的时候,初初时分只有最先炼化的一条蛊母,之后蛊母产卵,卵至于成虫,这些成虫便可拿去为祸宿主,当然卵或者幼虫也可以,但是需要一段时间宿主的养料供给,不如成虫那般能直接生效。等到宿主消解,蛊虫也就随之死亡,这也是炼蛊中所谓的“主亡从灭”一说。所幸蛊母性命极长,只要一直喂蛊,便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后代,而等到蛊母死亡的时候,这一轮炼蛊也就 分卷阅读291 - 分卷阅读29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2 结束,需要再行炼化另外的蛊母,开始新一轮的炼蛊。” 我点头道:“洛神你的意思是,通常炼蛊,只允许一条蛊母存在,而这蛊母还是最先人为炼化的,其它的后代都无法变成蛊母,只能随着宿主消亡而消亡。但是这三尸神蛊,只要条件允许,便可以一直生长,自行生至蛊母姿态,随即再滋生后代?”说到这,我只觉心里发凉:“如此一来,每一条三尸神蛊都有可以成为蛊母的潜质,如此子成母,母生子,子再变母,中间再也无须人为炼化新的蛊母,它们生命岂非永无止境?” 洛神“嗯”了声,示意我所言正确。 四伯嫌恶道:“哟呵,这劳什子比母猪可要厉害千万倍!眼下我们只遇到两条,照这么个生长法,那他娘的这玩意以后得有多少?” 洛神摇头道:“这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有在适合三尸神蛊生长的境况条件下,它们才能成功演变成蛊母,得到自行繁衍后代的能力。这种条件很是复杂,除了宿主本身,还有外界的条件,其中最基本的便是水分。三尸神蛊性喜湿气,惧火,在绝对干燥的情况下,三尸神蛊的卵是不会出现任何生长迹象的,而当空气中水分恰当,温度适宜,它们便可在宿主体内大肆生长,最终破体而出。三尸神蛊的蛊母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唤作蛊树,状如盘根错节的老树,十分巨大,能长到这般地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眸光微闪,露出一抹讥诮冷笑:“当年淮阳子炼化三尸神蛊时,处心积虑想令它们自行变成蛊树,最终也只是以失败作为结束。” 又是那淮阳子?看洛神的表情,她好似对这所谓的淮阳子讨厌得紧。平常她喜怒鲜少形于色,处事寡淡,能惹她欢喜的人少之又少,同样,能惹她厌恶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因着她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七叔恍然大悟:“无怪这三尸神蛊会出现在武帝陵中,原来是那监陵淮阳子炼化的蛊。想来那淮阳子为了护住武帝茂陵,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我奇道:“既然是那武帝茂陵里的东西,又怎么会跑到这将军墓里来?我看这将军墓里也没甚致人死地的机关巧计,修的陵墓结构也是直来直去,甚是简单,不是会像茂陵那般需要动用蛊虫来守护的架势啊。” 七叔摇头,表示不解。洛神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对七叔道:“你们当年,有没有谁碰过哪些缸里的蛊卵?” 七叔道:“自然没有。我们当时晓得个中厉害,对这缸忌惮得紧,都躲得远远的,不然当年很有可能便会全军覆没。” 四伯面色有些难看,想了想,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七叔便问他:“四哥,你又怎么了?” 四伯擦了擦冷汗,道:“其实……其实呢……老七,有件事我说出来,你可不许骂我。” 七叔急道:“到底什么事?你是我哥哥,我骂你作甚?” 四伯含糊道:“其实……当年也不是没有人碰过那缸里的卵……大家伙当时见了这缸,都绕远走了,我和雨乌龟走到最后头。雨乌龟这小子生得花里胡哨的,三十几岁的人,还整天整成一副小白脸模样,成天只知道气我,我老早就瞧他不爽了。不想这当头他还嘲弄我是猪,生得一身膘,我气不过,在旁边给他使了个绊子,他当时有伤在身,一个不防备被我绊倒了,他就…………” 七叔面色陡变,我心里也沉了一下,四伯咬了咬牙,道:“他……他就撞到那缸上去了,有几颗卵撒到了他衣衫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贪杯君给我写的长评,上来发文看到那么长的评论吓了一跳,呜呜呜泪流满面! 评论太长了我要慢慢看,呼呼……心满意足摊开肚皮躺倒…… ☆、狂化 四伯顿住,揉了揉鼻子,带着浑浊鼻音的话语渐渐地低了下去。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震惊,同时脑海中思绪起伏,立时想到雨霖婞的爹爹雨幕声自出了武帝茂陵,回到墨银谷后便莫名其妙地病倒,再之后过了不久便辞世了。期间他一直将自己困锁在房中,连雨霖婞竟也不愿意见。 一位做爹爹的,连自己最疼爱的亲生女儿都不愿见,那其中的原因,并不是不想见,而合该是不能见。 不能见,不能与外界接触,只能将自己困在房中。如果与外界接触了,便会带来不可预料的麻烦。这个麻烦将会很大,会给雨幕声身边的亲人,挚爱,弟兄带来可怕的伤害,雨幕声不想让这个麻烦伤害到他身边的亲人弟兄,所以他选择自己将自己封闭起来,直至死去,即便最终入棺,雨霖婞也没能够看他一眼。 经过这般来回揣测,加上四伯透露的当年秘密和眼下我们在古墓里遭遇到的三尸神蛊灾祸,雨幕声临死之前的种种怪异之举,便能顺理成章地解释通透。 但这个解释,却是残酷之极,我不禁揉了揉额角。 洛神将脸抬起,蹙起眉,就只是冷冷地盯着四伯。七叔已然骇得肩膀发起抖来:“四哥,你……” 四伯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双手乱挥:“我当时并没有恶意!并没有恶意!我只是瞧他不爽,对他使了个绊子,搁在寻常生活中,算起来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我怎预料到他竟会自个摔到那缸边上去的?” 七叔眼睛通红:“你这玩笑开大了!开大了!你说要我不要骂你?不要骂你?这是骂上两句就能解决的事情么?!怪不得……怪不得雨哥身体康健,武艺奇高,又怎会出了茂陵之后就无故病倒了,且过不了几天便陨了命,原来……原来他是被你弄得沾了那蛊卵,你晓不晓得那东西一旦沾上人身肉质,便会破皮寄居其内,自行生长!” 四伯颤抖道:“你们当时说那黑乎乎的卵很厉害,我那时心中其实不信的,就这黄豆大小的玩意,看上去也是死的,动也不曾动,沾在人身上不过像是抖了几颗豆子在身上……我当时并不晓得会演变成这般地步的……而且那时候我帮他拍干净了……拍干净了,前前后后也细细检查过,连腰带都解下来瞧了,没道理还会将那蛊卵带出来的!” 七叔厉声质问道:“那雨哥后来之事,你又作何解释?!他挨病期间,将自己困锁起来,不见旁人,又是何缘故?四哥,你不要告诉我他这只是寻常病症!这里距离茂陵甚远,又怎会凭空出现这罕见的三尸神蛊?分明便是那时遗留下来的隐患!” 等等……遗留下来的隐患。 分卷阅读292 - 分卷阅读29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3 我总觉得七叔这里说得有些不妥。假设雨幕声当年确是因着三尸神蛊的缘故而丧命,他生前作为蛊虫的宿主,死去之后身体确实还能为其提供一段时间的养料,但是死去的身体提供的养料有限,过得一阵子便会被掏空,雨幕声已然故去五年有余,这五年间,他身上寄宿的三尸神蛊靠什么延续生命,得以长大,以致后来成为七叔口中所指的遗留隐患? 而最关键的一点,装殓雨幕声遗体的棺木一直不见踪影。雨霖婞当年明明见到他爹爹的棺木入了祠堂墓室,可是之前在祠堂墓室里,只瞧见三具棺木,独独少了一具属于雨幕声的。 雨幕声的棺材,哪里去了? 如果将目前我掌握的信息线索慢慢地,来回地,细细忖度,串出一条线,那将会是…… 将军墓是属于典型的墓下有墓。 雨幕声多年前发现了这个将军墓,劈开了一处盗洞通入其下,并在将军墓上修建雨家墓室,他是风水奇才,其初衷应是想借着修改过风水的墓上墓来泽荫后世。 只是那盗洞在很久之后,又被人为地扩张,很明显是要抬什么大型重物进入,地上脚步凌乱,痕迹很深,进来的人应该较多,雪山上除了墨银谷之外,没有别家,那些进来抬重物的应当是墨银谷里的人。 我们之前进到将军墓时,发现那墓主----也就是常玉将军儿子的童棺被摆着一处风水极差的寒碜墓室里,作为墓主,应当是躺在主墓里头,不该有此摆布,所以洛神推测墓主的童棺曾经被人挪动过。 挪动童棺的,是不是也是墨银谷的人? 最后,三尸神蛊宿于雨幕声体内,现下又出现在了这将军墓里。 所以…… 心念电转而过,我侧脸对洛神轻声道:“洛神,我觉得妖女她爹爹的棺材也许是在……” 洛神面色不佳,对我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的意思。 那边四伯腾地站起身,眼睛鼓胀,对着七叔咬牙道:“老七,我晓得是我的错……你他娘的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七叔凄然道:“说来说去,是我们兄弟对不起雨哥,我们有什么资格找他来索要茂陵里头的冥幽环,如今命……命都不够赔的……” 正说着,我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我心里一沉,扭头看去,便瞧见雨霖婞阴沉着脸,在花惜颜的搀扶下步步逼近。她们身后,则跟着满脸血污的端宴,端宴不知何时醒了,正怯怯地抱着手臂缩在后头。 我和洛神即刻站起来。我原想我们离得远,雨霖婞应当听不见,不曾想她竟听到了。 雨霖婞手里紧紧捏着绯剑,指节泛白,绯剑软薄的剑身随着发抖的手,也在空中微微颤动着。良久,她抬起眸光冰冷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四伯。 四伯心虚,被她看得不知所措,七叔在他旁边垂手而立,面色亦是苍白得紧。 “好极了。”雨霖婞轻声道。 四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凝固起来,冰冷到了极点,我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极了!”雨霖婞声音拔高,怒斥一声,跟着脊背微弯,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花惜颜面色一变,慌忙拿衣袖帮她擦拭。我见雨霖婞遭受打击过大,气得急火攻心吐血,心里一时也急了,便走过去想攥她到一旁歇息。纵然四伯有百般不对,眼下却也不是该这般对峙内斗的时候。 雨霖婞抬起手,推开了我,她的手软绵绵的,竟没剩下几分气力。 四伯脸涨红,忽然大叫一声:“都是老子的错!都是老子的错,怎么了?!都是老子的错!”说着,矮胖的身子一扭,御起轻功,几步便奔至远处,隐到黑暗中去了。 七叔急得跺脚大叫:“四哥!四哥快回来!” 雨霖婞冷笑一声,看着远方黑暗:“让他滚,让他滚,我也不想看见他,脏了我的眼!” 我哪里料到事情会变成这般,一时焦头烂额,洛神已然果断拎起地上收拾好的包裹,一一分发给众人,低声道:“四周还有蛊虫徘徊,他一人贸然走远,也未曾带火,会有大麻烦,我们必须追上去。” 我和七叔俱都点头应允,洛神单手提起那个装着灯油的大瓦瓮,倾起一个角度,开始往地上淋油。她手法很准,内里灯油宛若细线一般落到地上,形成一条细细的油渍,同时行动很是小心,以免让油渍溅到靴子上。 我拿起火折子在油渍的尾端点火,昏黄的火苗立时便窜了上来,之后洛神往前淋油,后面的火苗转瞬便追随燃烧下去。如此有了火墙保护,那暗处的三尸神蛊也不敢过来偷袭。 七叔心里焦急,背起风骏的遗体走到最前头,恨不得脚下能生风行走,但是又不能离火太远,脚步便受到了限制。雨霖婞面无表情地跟在我旁边,浑身散发的气息冰冷,令人不敢靠近。花惜颜腿伤渐重,行动时一瘸一拐,我只得扶着她。而端宴好似大病初愈,病恹恹的,双眼无神,以往耍嘴皮子的功夫也不见了踪影。 我身心俱疲,难受之极,洛神身上亦是大小伤不断,从旁看去,她的脚步更是有些虚浮。 这是一支已然千疮百孔的队伍。死的死,伤的伤。 死去的人,不得安息,甚至连遗体都不能保全。活下来的人,身心煎熬,也不知前路到底如何。 我咬了咬牙,垂下头,经不住叹了口气。 垂下的衣袖被人轻轻攥了一把,转而一只冰凉的手越过衣袖捉住了我。我抬头侧过脸,洛神从旁看着我,眸光清透,轻声道:“别怕,振作点。” 火光灼热,她的额际发丝被汗濡得透湿,些许胶黏在白皙的脸颊下,衬得她整个人有些憔悴,但是眸子里闪耀的光,却是坚定,令人安心的。 “好。”我笑了笑。 如此走了一阵子,端宴忽地变得精神起来,叫了声:“哎……你们看,前面好像有个大箱子!还有……好家伙,他娘的,箱子上面好像还有一棵大树!” 一棵树……? 墓里头哪里来的树? 我抬眼望去,就见远处好似起了雾气,缓缓流动,空气变得越发地潮湿起来,呼入鼻息的是带着腥腐气味的水汽。在那昏暗的雾气中,隐约地显出一个长方形的巨大匣子轮廓,怪不得端宴说瞧见了一个箱子。 分卷阅读293 - 分卷阅读29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4 而那大匣子上头,果然是着生了一棵大树。那大树生得极高极大,似是那种很有年头的老榕树,盘根错节,无数的枝条朝外伸展,弯曲成一种十分可怖的形状,因着隔着一段距离,加上起了雾,并不能看得太分明,只是感觉像是无数只手在来回交错,又似无数条蛇在纷杂地盘绕着。 但是那种形状,正是一棵大树无疑。 我看着那棵诡异的树,心里极不舒服,正发着冷汗,只听耳边咔嚓一声响动,却是端宴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那东西被他踢出一段距离,端宴忙追过去,拾起来瞧了瞧,看向我们:“是只盒子,有些年头了,雕琢的花纹好像是汉刻。” 七叔连忙上前:“给我看看。”说话间,已经朝端宴走了过去。 我们也凑上前去,那东西被七叔拿在手里,是一个宝函模样的盒子,上面精细地雕刻了许多复杂的花纹,四个向上翘起的函角处镶嵌了四个晶莹剔透的玉球,玉球上纹了纹理,巧夺天工。 宝函上连着一团细细的根须之类的黑色物事,一直透过缝隙伸到了宝函里面,那些根须很长,宛若黑色长蛇,都拖到了地上,也不晓得到底延伸到了何处。 端宴扯着那些根须摇了摇,咕哝道:“这不会是那棵树的根吧,怎么这么长?”说着,握着那根须扯了两下,许是牵扯到了远方根基,他再也扯不动半分,只得作罢。 七叔面色古怪,嗫嚅道:“这……这是茂陵里头装冥幽环的四珠宝函,当时就被武帝捧在手上,怎会……” 我惊道:“这里面装的就是那冥幽环?” 七叔道:“当年雨哥拿假的冥幽环偷梁换柱,当时他并没有给我们这个盛装的宝函,而是直接将一块黑色玉璧给了我们。如今这宝函落到此处,那十有八九……” 我闻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宝函冰凉的函身,心里咚咚直跳。洛神将我的手拿下去,默默地看了我两眼,面上的表情格外复杂。 端宴探头过来,问道:“洛姑娘,你不舒服么?” 洛神摇头淡道:“我觉得这宝函有问题。”言罢做个手势,让七叔将那宝函放置在地上,又让我们离那宝函远些,这才沉声道:“我方才瞧见那伸进宝函里面的根须,好像自个动了一下。” 花惜颜轻声道:“你是说,这些根须……是活的?” 洛神颔首:“如果我方才没有看错的话,那它便是活的,远处的那棵树很有蹊跷。” 我身体发凉,下意识将匕首拔了出来,众人皆往外退,尽量避开那地上盘绕的根须。远方的雾气渐渐地变得浓了起来,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那便是,隐在雾气中的那些大树的枝条,似乎都随着涌动的雾气而开始舞动起来。 突然,我感到有只手,突如其来地握住了我的脚踝。 我头皮发紧,下意识就想把脚上那只手踢开,不想那只手忽然发力,我脚下一个踉跄,立时就被它绊倒了,我低头一看,却见脚踝上的哪是什么手,分明是一条黑色长蛇般的枝条,上头有许多突起,十分坚硬,即使隔着靴子,我的脚踝还是被硌得生疼。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我还来不及反抗,那枝条便拉扯着我,一直往浓雾最深处拖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完结倒计时……= = 猜猜这次师师她们怎么逃出生天?猜对有来自洛御姐儿的特别大奖哦……(哪里不对) ☆、狂化 以前在楚王妃陵墓里时,我也曾经被一条大黑蛇卷住腰际,拖地而行,那种感觉回想起来,简直生不如死。加上那时候楚王妃陵墓的地面上都铺着墓砖,表面粗糙,光裸的手直接与地面摩擦接触,皮肉都被摩挲得翻卷起来,到处都是血痕,惨不忍睹。 不过这一次,那诡异枝条攥住的是我的脚,而不是腰,是以便少了上次那种胸闷得无法呼吸的苦楚。此番我被它缠绕住脚踝,脚朝前,头朝后地在地上飞速滑行,万幸地上铺着一层湿漉漉的液体,粘滑之极,与楚王妃陵墓里的粗糙墓砖不同,至少不会将我的皮肉磨破。 但是那种滑溜的,堪称冰面滑行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很快我就被那黑色枝条拖曳着滑出很远一段距离。我早先将匕首拔出握在手上,期间一直试着想去割断脚踝上束缚的枝条,但是滑行之下,根本无法调整角度靠近脚踝。我也曾尝试过将脚上套的靴子使力蹬掉,借机甩开上头的枝条,无奈它缠得太紧,连靴面都被勒得皱缩变形了,这个法子也根本行不通。 除了滑行时牵动的“嗤嗤”声,四周死寂得厉害,甚至连洛神他们的声音都半点也听不到。雾气被撕裂拨散,四周暗沉沉的,深一片,浅一片的暗色来回涌动,我就似一只猎物,被牵引着自己滑到捕猎者幽深的肚腹之中。 幸而不知为何,我的目力比起以往竟还要锐利许多,即便此时没有照明物事,我也能大致看个分明。途中有另外几条长蛇一般的枝条见我靠近,立刻便弹起身子,在空中舞得高高的,作势便要迎面向我欺来。 我瞅准目标,在它们挥舞过来之际,扬手一挥,果断割断了好几条,只是那些被割断的枝条落到地上,竟还兀自扭动不已。 又过得一阵,身子猛地撞到了一个台阶上。这台阶离原本离地面就较高,我整个人像甩沙袋一般,横着被拖上了台阶,那台阶的棱口极其狠霸尖锐地抵着我的腰身,我的腰被不管不顾地硌了下狠的,差点没立马断了气,死在半道上。 我一咬牙,心道这玩意简直没把我当人看,人家屠夫杀猪的时候还都温柔许多,只一刀下去便结束痛苦,哪像这鬼枝条一样对我百般□磨折,我真真是……真真是……连一头猪都不如。 如此一想,怒火立时便蹿了上来,抬手将匕首往地上一插,匕首与地面摩擦,溅出星星火花,刚好格在了那台阶处。我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我慌忙倒着伸出另外一只手,趁机紧紧地扣住了台阶边沿。 我死命抓住台阶,那枝条拖了几下,见突然拖曳我不得,力道变得越发大了起来。 照这种拉扯法,我的腿估摸着要被它扯断,但是我又不能松手去切割,正自心焦之际,抬眼一看,就见我面前显出了一棵巨大的黑树,以一种妖异之势压盖下来,扎根在了一个长方形的黑色长匣子里,定睛细看,我才发现那 分卷阅读294 - 分卷阅读29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5 黑色长匣原来竟是一具黑色的棺椁。 棺椁上头的树干很壮,亦很高,直冲墓顶。树身大约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上面疙疙瘩瘩,坑坑洼洼,分外可怖,但是却又浑不似寻常所见的树皮那般,只觉怪异得紧。四面分杈上则缠绕着无数枝条,恍若游蛇,湿润的雾气缓缓地流动起来,那些枝条也随之轻缓地舞动着。 我在下面看得冷汗直冒,心思也变得通透了:这绝对不是一棵树,只是外形刚巧很似树的模样罢了。它是某种蛰伏在地底的妖物,亦或者是……鬼怪? 我和那枝条在台阶处这般僵持一会子,台阶上原先也盘绕了许多其他类似的枝条,有粗有细,这时也都似蛇一般立了起来,仿佛有了神智似的,只在附近冷冷地觑着我。 我被此景逼得脸颊滚烫,下一刻,好几条枝条冲将过来,毫不客气地将我卷了个严严实实。它们群集而来,气力出奇地恐怖,我整个身子都被卷得凌了空,在空中停留了短暂一瞬,那些枝条便攥紧我,将我朝那“黑树”的主干上抛去。 我下意识闭上了眼,心道这般甩下去,即便不摔死也得变成残废,正绝望着,耳边听得“嗤嗤哧”几声枝条断掉的声音,我的身体突然之间失去了束缚,自空中跌到了地上。 我一时弄不清楚是何种状况,只晓得自个暂且得救了。眼看脱了身,立马就地一滚,滚出老远,一直滚到那台阶下面,双手撑地抬起腰身,就见一团白色的东西迎面急速朝我飞了过来。 说飞,那也不切实际,应当是那白色东西跑动之际轻飘飘的,才导致了飞的错感。那东西身后张开九条洁白的尾巴,恍若白色羽翼一般,在昏暗中闪耀着美丽的光。 我喜得几欲落泪,伸手将那白色东西抱住:“九尾!” 九尾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脸,低低发出几声呜咽。 四方危急重重,我抱着九尾才不过经了短短一瞬,后头追随而至的枝条便又卷将过来。九尾的九条尾巴立起,猛地朝后一扫,那几条枝条被扫得拍到一旁,我趁势忍着伤痛站起身来,和九尾一路往后退去。 只是那“妖树”并不死心,腾空而起的枝条变得越来越多。 一条,十条,百条,在空中撒开细细密密的黑色大网,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我回头一看,只看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九尾先前还能凭借它的速度,用牙齿和利爪弄断几条,可是随着枝条渐渐多了起来,它也变得无计可施。 我咬牙低头狂奔,一直跑得腿脚发软,几乎就要软到地上,迎面却又撞进一个温软的怀里。 那人早有准备似的,伸手将我轻轻揽住。 我浑身发酸,一见有了依靠,身体便瘫痪似地直往那人身上挂,那人拦腰将我抱起,脚下轻轻跃出几步,当下便离后头追随而至的枝条远了许多。 这般奔了一阵,那人停下脚步,稳稳地放我下地。我抬起头来,同时,一只冰凉的手包裹住了我的右边脸颊。 我朝面前那人勉强笑了笑,之前苦苦支撑的气力在遇见她之后,瞬间瓦解。 真想就这样靠在她怀里,让她疼疼我,抱抱我。可是我晓得,情势并不允许。 洛神纤眉蹙得紧紧的,低低呼出一口气,随即抬起头盯着我的身后。她手上握着夜明珠,柔光映衬之下,眸光寒冷,并没说话,我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她咬牙的声音。 “我帮你讨回来。”洛神低声说着,随即将我推给紧随而至的雨霖婞,提剑转身就跑,九尾也跟了上去。 我看她远去,拦也拦不住,紧张得简直无法呼吸,雨霖婞见我满身狼狈不堪,忙道:“师师,跟我到后面躲着。” 我摇了摇头,只是急道:“那……装油……的瓦瓮呢?” “在我这里。”七叔提着瓦瓮,轻飘飘地落到我的身边,于此同时,端宴也搀着花惜颜跑了过来。 我上气不接下气道:“那妖树不……不晓得为什么,偏右生长,左边枝条比右边要少上许多,我们……我们最好是从左边偷偷潜伏过去,放火烧了它的根基。” 端宴嘿嘿干笑了两声:“我也就是个帮倒忙的,那我……我就不去了吧。” 我心知端宴没什么本事,躲远点对他也是好事,也就随他去。瞥眼却见端宴手上还抱着那个四珠宝函,上面盘绕的根须正兀自颤抖着,不由怒道:“都这当头了……你……你还抱着这东西做什么,没看到上面的根须么,还不快些丢了它!” 端宴将头一缩:“哎,师师姑娘,上面的根须很安全,也没像那些麻花枝条一样会攻击我们。而且里头装的可是冥幽环,那可是大宝贝,咱们辛辛苦苦进来,可不能走空了,不然就赔本了。而且……而且宁前辈也想将它带出去。” 我扭头看向七叔,七叔朝我点了点头:“是我的意思。” 我额头上直冒冷汗,抬眼望去,洛神连踪影都瞧不见了,心焦之际也管不了那么多,和七叔他们带着装灯油的瓦瓮便直往回冲。花惜颜脚伤得实在厉害,我们便让她和端宴远远地待在一处。 我,七叔,雨霖婞三人一路急行,地上被利剑砍掉的枝条越来越多,扭曲盘绕,有些断掉的甚至还能跳起朝我们扑来,我们连忙东躲西避,雨霖婞抽出绯剑,砍掉那些飞舞而至的枝条作为掩护,七叔仗着轻功绝顶,踏地自左边轻盈跃去,等到他靠近那妖树左边根基,我忙大喊一声:“七叔,可以了,扔瓦瓮!” 七叔运力将手中瓦瓮往树下扔去,瓦瓮摔成碎片,里头残留的半瓮灯油立时便四散开来,我抬起手,将早已吹好的火折子拼尽全身力气朝地上灯油甩将过去,只见火光骤起,火舌肆虐地蹿了起来,自妖树底部直直往上迅速蔓延。 原本张牙舞爪,欺到我们面前的枝条俱都停止了攻击,而是颤颤巍巍地往后缩去,耳边听到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响,伴随着一股极其难闻的烧焦气味,萦绕在四周酸腐的空气中,几欲催人作呕。 我迈开脚步,哆嗦着大喊道:“洛神!” 雾气和浓烟遮挡了远望的视线,我根本就寻不到她的身影。 正喊了两声,抬头一看,就见十多条长蛇枝条交缠在空中,捆作一团,宛若游龙般在火光之中盘旋飞舞着。 同时,烟雾被分开,一个白色身影凌空高高跃起,足尖在那缠绕的枝条上轻点一下,身后火 分卷阅读295 - 分卷阅读29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6 光为她整个人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昏黄金色。 白影伴着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刺目的弧,洛神反手一割,那十多条盘绕的枝条立时被她踏空截断了,断掉的一头落到地上,而那妖树身上火光大盛,余下的枝条都尽数缩了回去。 洛神落到地上,转而朝我这边跃了过来,我冲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 她白皙的脸上,竟被割了一条细细的血口子,对我轻声道:“你受的苦,我帮你讨回来了。” 我看着她面上伤口,红着眼睛涩声骂她:“它们都是没有神智的东西,有甚好讨还的,跟小孩似的,越活越回去了。” 她摇了摇头,正经地蹙眉道:“它们欺负你,我不开心。” 我简直哭笑不得,这时雨霖婞和七叔走了过来,雨霖婞舒了一口气:“这玩意这么怕火,枝条缩了回去,总该消停了罢。” 我看着烈焰中燃烧的妖树,心里发怵,总觉得事情结束得没这么简单,且四伯他一直都没看见人影,一颗揪着的心始终也无法放下来。 洛神转过脸,静静地凝望着雨霖婞:“方才我瞧清楚了,这就是那三尸神蛊的蛊母,它从一具棺椁里头延伸出来,原先应是自棺椁里扎根的。也就是说,棺椁里躺着的,就是它的宿主。” 雨霖婞面色变了变:“你……是说……” 洛神轻声道:“对,那里头躺着的,也许是,你的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第四卷就结束了。 逃出去的方法木有人猜对,洛姑娘的奖品发不出去咯~~(真的有奖品的,一套新绘制的洛神明信片,严肃。) ☆、狂化 雪崩狂灾 雨霖婞咬了咬嘴唇,好歹忍住了眼泪,许久也未说话,而这时,只听一连串的大声嚎叫自远处传来,我们三人赶忙扭脸看去,就见端宴身体仰面躺倒在地上,一面哀嚎着,一面被什么东西一路牵扯着,直直地往我们这边飞速滑来。 眼见端宴逼近,我这才看清楚拖曳端宴的是一团细长的根须,那团根须原先应是拖曳着那个四珠宝函,但是端宴死死抓住那宝函不肯松手,也就连带着被它们拖了过来。 随着那四珠宝函越靠越近,上面缠绕的那些根须陡然纷纷变粗,只听哧的一声巨响,那四珠宝函竟被撑裂了。 宝函一裂,端宴手里失了抓握的物事,身体猛地往后弹去,而与此同时,一个被根须缠得结结实实的黑色圆形东西,从宝函里头甩了出来,一直被那根须甩到了半空中。 我瞧得一愣,听到身后燃烧的噼啪声响大了起来,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火光映衬中的那棵蛊母,竟变得比之前越发粗壮高大了,即便下面有烈火焚烧,但是上面一些新生的细细枝条正在不间断地抽出来,仿佛新柳迅速发芽,一直往墓顶冲去。 七叔也瞧见了,沉下脸来:“不……不妙了。” 那边端宴挣扎着站起来,对着七叔大喊:“宁前辈,我方才拼死护宝,这可不怪我没抓得住呀!要怪就怪那玩意劲道太大!” 眼见陡生变故,我们哪里顾得上端宴在那叫嚷,俱都抬起头,看着悬在半空中的那块黑色圆形物事。它生得似一块黑色玉璧,中央留空,但留空的范围远比玉璧要大,是以,应该称其为玉环才对。且它的模样,果真和之前姑苏公主墓里那面壁画上,周穆王率领群臣祭祀的那个环状物事很是相似。 雨霖婞嗓音干哑道:“这蛊母树……怎会再度重生的,是不是因着这冥幽环的缘故?” 洛神脸上露出一丝懊悔神色,看着高空,点了点头:“那根系扎入宝函,缠绕在冥幽环上,也许就是因着这样,才会将这蛊母催生出来的。由此来看,这冥幽环,应该是主“生”之力,是我大意了……” 我扯了扯七叔的衣袖:“当初你们带宝函过来时,怎么没想到要将那根系与冥幽环分离开来?怎如此的不谨慎。” 七叔叹气道:“你当时被那枝条掳走,我和端宴小哥只得抓起那宝函便走,情势紧急,哪里又顾得上那许多了。而且当时见它没甚异状,也就……哎,多怪我,心里割舍不下,罪过罪过。” 正说着,远处显出了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花惜颜一瘸一拐,气喘吁吁地往这边小跑过来,雨霖婞见了,哼了声,几步踏出,飞快地飘过去将她的手攥住,跟着御起轻功带着她来到我们身边。 雨霖婞拧着眉看她:“瘸子,等会跟着姑娘我,腿脚不便,当心被这树给吞了,跑都跑不掉。” 花惜颜面色苍白,一脸尴尬,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她看了眼远处不断复苏的蛊母,又看了看我们,轻声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我道:“大家等会集体行动,千万不要分散了,也好有个照应。眼下当务之急有两件,一件是要将这冥幽环与蛊母分离开来,断了蛊母的后路,阻止它继续复苏,现在火势正旺,只要脱离了冥幽环,它烧也合该烧死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就是要将四伯找出来。”我说到这,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已经死了太多同伴,不能……再出事了。” 大家晓得我的意思,都不吭声。端宴垂着肩过来,哆嗦问道:“师师姑娘,那冥幽环在空中,怎么将它与蛊母分离?轻功再好的人,可也是不能飞的呀。” 洛神从七叔手上接过弓弩,二话不说,右肩一耸,手一抬,直接瞄准了高空中的冥幽环,短箭消耗殆尽,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支。 那粗壮的根须高高卷起冥幽环,在空中悬浮着,蛊母在冥幽环的某种力量下,即便处在熊熊烈焰中,也仍是恣意地生枝长叶,节节拔高,不过所幸它正处在恢复期间,无暇顾及我们,再过一阵工夫,等它恢复好了,我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道了。 洛神似是有些紧张,眉头皱得极紧,端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洛姑娘,那玩意太高了,这破弓弩能射中么?” 雨霖婞瞪了端宴一眼:“多话。” 端宴抿了抿唇,识相地住了口,同时,洛神手中弓弩上搭着的短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短箭化作黑点,撞在了纠缠黑环的根须身上,那根须被断箭刺穿而过,在空中颤抖了几下,折了下去,上面的黑环眼看着便要摇摇欲坠了,岂料下一瞬,那根须重又抬了起来,看样子已然恢复如初。 分卷阅读296 - 分卷阅读29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7 端宴骂了声:“干,它又长回去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那根须会将冥幽环定在那处,不远,也不近,既然它需要冥幽环的力量,为何不将冥幽环直接带到蛊母本体处疗养,反而将它定在远处高空中呢。甚至于方才洛神那一箭过去,带起的起劲奇大,明显将那冥幽环逼得往里靠了些,但是那根须仿佛有了神智似的,忙不迭地将冥幽环往外送了送,似对这冥幽环分外忌惮。 看它模样,很明显它需要冥幽环的生长和愈合能力。 但是同时,它却不希望冥幽环靠它靠得太近。 这是为什么? 我定下心神,开始在心底做出一个假设。 假设,我需要某种力量,我身体虚弱之极,急切地需要这种力量来助我恢复;可是另一方面,我却忌惮惧怕这种力量。究其个中原因,这力量应当是一把双刃剑,它在成就我的同时,也会毁掉我,所以我需要将这种力量拿捏妥帖,小心翼翼,不敢恣意妄为。否则,超过自身承受的限度,我便会受到这种力量带来的伤害。 我不晓得我的心底,怎会冒出这样一个假设来。毫无疑问,这个假设是大胆而疯狂的,但是我却认为这可以完全解释那蛊母根须怪异的举动。 眼下形势紧迫,这想法将将冒出头来,我便打算将它付诸行动,前去做个验证。 这般暗忖着,我对洛神果断道:“我去找空中根须垂到地上的那部分。”说完,便朝蛊母本体方向快速冲去。 地上破碎的枝条散了一地,密密麻麻宛若一堆堆黑蛇盘绕,我御起移花步,步法极快,尽量在触及到地上枝条的那瞬间绕开去,以避免那些枝条缠住我的双脚。 眼前火光大盛,越来越热,烟雾也变得越发地浓了起来。满地狼藉,到处都是交缠的黑色枝条,要找到空中根须隐藏在地面的那一部分,可谓是海底捞针。我找得头晕眼花,最后迫不得已之下,只得选择运起炫瞳之技,但是我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动用炫瞳辨物,无异于将自己往死路上送。 我咬紧牙关,死死撑着。我现在就似一块火焰细小的火炭,被风一鼓,火苗猛地往上蹿,全身的气力尽数运将出来,将火焰抬高。这种方法纵然能使自己燃烧到极致,火焰是耀眼的,但同时也需付出惨痛代价------加快自身生命衰竭速度的代价。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我究竟意欲何为,但是也都紧随在我的身旁,帮我解决掉那些张牙舞爪着扑将过来的枝条。大部分枝条是新生的,还较为细小,比起之前来威胁小了许多,加上有了洛神他们的护持,我还是能较为放心自由地在蛊母附近活动开来。 最终,我找到了那团根须。那根须是从蛊母根基右边伸展出来的,一部分盘在地上,其余部分悬在半空中,束缚着冥幽环。 我弯下腰,捞起了那团冰凉的根须,这时不远处的洛神忽然冷声道:“不好,它要产卵了。” 我听得一哆嗦,回头一看,就见火光下,那蛊母已然比之前变得高大了一倍有余,骇人得紧,中央被枝条盘绕的躯干上,却开始冒出一个黑色的大疙瘩来,那疙瘩渐渐地越来越大,此情此景,倒很像是果树在结果,不过仅仅只是结了一个果实出来而已。 蛊卵比起蛊母或者成虫来,要可怕千万倍。成虫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三条虫而已,只要不令它近身钻入身体里,也不是那么恐怖。而蛊母有根基束缚,不能随意行动,只能靠活动的枝条来捕捉猎物,只要隔得远,倒也无碍。 蛊卵却不同,那些东西极为细小,人一旦沾惹上,便会变成它们的宿主,根本无从选择。 我自然不能令蛊母顺利产卵,运力一抖,将手里的根须使劲往里头拉,空中部分的根须晓得我在拉扯它,竟似一头犟驴,与我对抗上了。 我心里暗喜,那蛊母果然是在忌惮冥幽环,不敢令它靠近自己的本体,一方面它通过根须自冥幽环身上获取新生的力量,一方面却又利用根须,远远地钳制住冥幽环,不令冥幽环上前。 我一面拉扯根须,一面对众人急道:“帮我一把,将冥幽环甩到蛊母身上去!” 洛神飞快跑过来,握住根须,与我一起将那根须往蛊母那个方向拉扯。雨霖婞和七叔他们也一并过来助我,那根须纵然力道极大,也架不不住我们几人合力。根须先前紧绷,而后抖了抖,似断线的纸鸢一般,被我们扯着往里甩去,只听一声闷响,上面缠绕的冥幽环猛地撞到了蛊母的躯干上,居然嵌进去了半边。 随着这一切的发生,蛊母躯干上的那个黑色大疙瘩以一种骇人的速度迅速膨大,下一瞬,那黑疙瘩承受不住过快生长的速度,陡然爆裂。蛊母躯干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往上生长,同时也在不断地膨胀变粗,许多枝条过度疯长,竟都被撑得破裂开来,简直只能用癫狂二字来形容。 生命是一种力量,蓬勃,昂扬,积极,向上,但是也是有一定限度的。超过限度,生命必然承受不来。 催生过了度,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我们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那蛊母直直朝墓顶冲去。躯干和枝条带来强大的冲劲,宛若蟠龙出海之姿,竟然将墓顶顶穿了。 头顶上震耳欲聋之声不间断地传将过来,耳朵几乎都要聋掉,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大型妖物要挣扎逃脱,几乎有种整座雪山行将崩塌的错觉。 场面混乱不堪,火焰肆虐,烟雾正浓,而头顶的墓砖泥块扑簌簌地往下落,铺天盖地,在这种类似山神震怒的狂躁阵势之下,我们几人变成了蝼蚁,只得护住头脸,在纷纷扬扬的泥土和抖落的砖块碎石中四处躲避逃命。 从之前的竖井型盗洞的深度来看,这雪山陵墓修得并不深,生长不受控制的蛊母很快就将墓顶掀穿,同时冲破墓顶上面压盖的土壤,将地面冲出一个大洞,直往外面的世界延伸而去。 外界的天光透过破开的大洞照耀下来,洁白耀眼,甚至比底下的火焰还要刺目。 在底下古墓里待得太久,我几乎都快要不适应那种外界投照过来的,自由而纯净的光芒,眼睛被白光刺得流出眼泪,只得紧紧地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崩塌之势渐小,我们躲到一处墓顶完好的下方,听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俱都抬起头来。两两相望,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身上清一色地披了一件土 分卷阅读297 - 分卷阅读29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8 色衣衫,分不清衣衫的本来面目。 我咳嗽一声,吐出了嘴里的泥土,喉咙里干巴而火辣,几欲呕吐。洛神在我身上拍了拍,又揉了揉我的头发,帮我把上面厚厚的尘土拍掉,我看她也成了一个土人,头发上落了一层灰土,往日风姿不再,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几个人都不说话,手下动作,抖落身上泥土,这时,就听前面一声粗噶大叫:“你们他娘的磨蹭什么,快点给老子过来!” 我一听,这不是四伯的声音么? 连忙抬头望去,就见一个土耗子似的矮胖男人站在蛊母燃烧的根基旁边,正在朝我们使劲招手。我大喜,连忙和大家奔过去,看见四伯弯着腰,捂着腹部,指缝里渗出鲜血,和尘土搅和在一起,变成了浓稠的暗黑色,看样子是受了重伤。 四伯一面咳嗽,一面道:“快,快……顺着这鸟树爬上去!他奶奶的,老子醒过来,这回算是看到外头光亮了。” 七叔喜不自禁,但是眼下形势也容不得他与四伯叙旧,将头一点,道:“眼下这蛊母正在不断生长,枝条尽毁,也没甚好怕的,我们沿着蛊母躯干爬上去,是个出去的好法子。”说着,纵身一跃,越过下面火焰,跳上了蛊母躯干。 洛神拉着我,追随跳了上去,雨霖婞揪着花惜颜,也飞身落到了蛊母之上。蛊母躯干坑坑洼洼,好像都变得骨质化了,踩上去和踩在坚硬的石头上一般无二,上面依次生着许多突起,此番蛊母不断生长,那些突起面积极宽极大,我们落脚上去,绰绰有余。 端宴在下面大叫:“你们都上去了,我……我上不去呀!” 四伯吐出一口带着泥沙的血:“老子带你上去,抓稳了!”说着大手一挥,拎小鸡似地将端宴提了,飞身而上。 头顶上泥沙依旧不断往下落,不过比起冲破之时要好上许多,我们御起轻功,踏着蛊母身上的突起,一路往上。蛊母依旧在不断生长,直往上蹿,我们攀爬的速度相应也比蛊母在静止时要快上去多。为防眼睛被尘埃迷眼,我低下头, 只是看着脚下突起,也不知爬了多久,一团团冰凉绵软的物事落到了我的脖颈,我浑身一个哆嗦,知道是上面的雪块落了下来。 上头传来远在前头的七叔声音:“快着点,我爬出来了!” 我抬头一看,眼睛几乎都要被上面映照的雪光刺瞎,七叔的身影隐在白光中,根本看不到,洛神在我旁边轻声道:“闭上眼,免得雪盲。快到出口了,我带你上去。” 我闭上眼,听话地让洛神扶着我,身体依旧随着生长的蛊母往上。接下来估计是随着向上的蛊母,越过了顶开的洞口边沿,洛神揽住我的腰,纵身一跃,下一刻,我的脚便触到了松软的雪面上,小腿则直接陷进了深深的雪里。 我揉了揉眼,慢慢地试着睁开,白光渐盛,涌进眼中,我适应了好一会,才完全睁开眼,就见洛神和七叔正跪在洞口边沿,洞口边沿露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脑袋,正是花惜颜。 洛神和七叔伸出手将花惜颜拉扯出来,花惜颜出来后,又露出了雨霖婞的脑袋,洛神连忙也去扯她,不想雨霖婞面色一变,身体忽地往下沉去,好像是下面有什么人将她扯了下去,将将冒出来的身影,又落了下去。 只听洞口下面一声“我的娘!”的惨叫,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手脚并用地沿着上升的蛊母蹿出来,蛊母将他带向空中,远离了平地洞口,他惨叫一声,直接从蛊母身上跳了下来,滚进了雪里。 端宴半边身子陷进雪中,对着我们大叫:“下面有粽子,把雨姑娘拖下去了!” 花惜颜闭着眼在洞口边沿摸索,声音颤抖:“什么?!” 我也被吓个实在,这蛊母作恶的枝条和还未形成的卵,尽数爆裂毁坏,除了躯干别无它物,那粽子又是从何而来? 我连忙跑过去,趴在洞口,正要探头往洞口往下看,洛神直起腰身,摸出巨阙,看架势是要再次下去。谁料这时,雨霖婞突然又从洞口边沿探出头来,面上惊惧交加,上头的泥土被泪水冲掉了一大半,她肩头的衣料不知被什么撕去了一部分,露出肩头,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往上爬,说是在爬,实际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推着她一般。 我和洛神连忙将她拉扯了上来,她脚上的一只靴子不见了踪影,露出来的白皙小腿上,鲜血淋漓。 雨霖婞失了魂一般呢喃着:“爹……爹……爹……” 她呢喃之际,又一个人头冒了出来,满脸是血,竟是四伯,看样子,雨霖婞是被他给帮着顶上来的。 四伯虚弱地大骂:“去你娘的雨乌龟王八,你死了就冲我来,别对你家那小妖精下手!”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他极其不不对劲,跟着就见另外一个人头冒出,身上的衣衫都烂没了,头发干枯似草,面目青紫干瘦,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一般,两只眼睛爆睁着,看上去似是一个死了有些年头的男人。 那东西一只手插进了四伯的肩头,洛神抄起巨阙果断朝那东西削去,那东西青紫的手立刻就被洛神剁了下去,可是它根本不为所动,另外一只手暴长,狠狠掐住了四伯的脖子,四伯脸通红,对着雨霖婞边咳嗽边大笑:“小妖精,我……朱老四……不是孬种……一命换一命……!哈哈!老子谁也不欠了!” 说完,四伯身子一抖,手也攥上了那青紫东西的肩头,拖着它,一起滚了下去。 七叔颤抖大叫:“四哥!” 只听“哧”的一声巨响,一直往上生长,直冲天际的蛊母躯干上面一部分,忽然爆裂开来,那爆裂仿佛连锁一般,一直往下,我们所站立的洞口边沿,也塌陷了下去一大半。 洛神道了声:“这里要塌了,往后跑!” 我连忙扶起地上失魂落魄的雨霖婞,踩着雪艰难地往后退,洛神则扶着花惜颜,七叔怔在洞口边沿,似傻了一般,一动不动,我叫了他几声,他也不答,正心焦之际,端宴冲过去扯着七叔大叫:“宁前辈节哀顺变,快点儿走吧!要不咱们就全完了!” 七叔被他拖着踉踉跄跄行走,我咬了咬牙,好歹忍住往下掉的眼泪,不敢回头望。 身后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地面震颤不已,我抬头看去,远方上头一片白茫茫的积雪,被这惊天破响一激,上面积雪似洪水一般朝我们昏天暗地地压盖而 分卷阅读298 - 分卷阅读29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299 来,我晓得,这是雪崩了。 雪崩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和山洪爆发一般,根本无从闪躲,我扶着雨霖婞,被汹涌而来的雪流卷得倒在地上,下一刻,浑身冰冷刺骨,当即被那白雪掩埋得严严实实。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完结。 留点儿言,打点分儿吧客官!!!!!!老板娘满脸血倒下…… ☆、狂化 第186章 白雪伊人 厚厚的一层雪压盖过来,我的世界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 平常所见的雪花轻飘飘的,晶莹剔透,落到掌心,很快就会化作水滴,纯净而美好。但是那么多雪块瞬间宛若洪流,狂涌呼啸,一股脑地全部压在了我身上,那种重量可想而知,该是多么难以承受。 黑暗。僵冷。胸闷。 身子像是被人重重甩进了一个大坟里,然后泥块沙石倒下,填满整个坟茔。生平第一次尝到入坟的滋味,即便埋我的不是黄土,而是白雪。 我晓得这般被雪块掩埋,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浑身冰冷地僵死在这白雪之下。念及此处,心中大骇,只得咬紧牙关,勉强伸出手去扒拉身上的雪。 雪块是松软的,手指插进去,很快就变得散碎。我抬手往上将雪扫开,细细密密的雪粒子抖了我一头一脸,鼻腔里也填满了雪花,被呼出的气一暖,即刻化成了水,顺着我的眼角,脸颊缓缓地往下流去。 身体附近的雪被我用手掏松了,但是我无法直起腰身站起来,只能仰面平躺着。积雪太厚,身体冲破不了积雪的阻碍,即便用手去挖松身边的雪,也于事无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再也无法抬起,我感觉不到冷,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了。 但是耳边能听到一种嘈杂的声音自上方远处传将过来,似是有许多人往我这边过来了。那些声音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洪亮,我听见那些声音在呼唤:“谷主!”“风大人!”“师姑娘!”“洛姑娘!” 呼喊我们名字的男人声音,此起彼伏。 是墨银谷的人。 听到他们呼喊的声音,我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有的只是更深的绝望。 即便看不见,我也能想象到外界的情景。雪崩之下,整个地面的痕迹俱都被涌下来的白雪覆盖了,我们被深深地埋在白雪之下,一丝痕迹也无,即便有人过来想要救援,也根本找不准我们确切的所在位置。 咔唦咔唦。咔唦咔唦。 这时,头顶上响起了一种扒开积雪的声音。 这种声音异常狂躁,可以想象,正在上头为我扫开积雪的人,力道极大,而且在刮痧积雪的同时,还伴随着一种粗重的喘息声。我简直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这么快便找准了我的位置,那人找寻的手法实在太过精准,精准到可怕,几乎就在我正上方的位置开始挖雪。 很快,身上的束缚渐薄,似是身上压盖的积雪都被救我的那人给清除了。我闭着眼,能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扫在我的脸上,分外冰凉细腻,跟着,一个滚烫潮湿而又柔软的物事朝我贴面而来,轻轻地舔舐着我的脸颊。 这物事,像是……舌头? 我试着去睁开双眼,眼缝打开,复又合上,如此来回了许久,刺目的白光射进了我的眼睛里。我适应了一阵子,勉强抬起眼皮,便看见一只硕大的银色狼头欺到了我的面前,眼眸鲜红欲滴。 傲月……怪不得,也只有嗅觉奇佳的它,才能这么准确地找到被掩埋的我。 我喉咙哑得说不出话来,很快就有一个黑衣打扮的墨银谷弟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身边,一面帮我搓揉手臂肩膀,一面对我低声说些什么,语调轻柔,我头脑昏沉,他说的话我半个字眼也未听进去。 雨霖婞之前被我搀扶着,雪崩之际,她就随在我身边,很快,傲月银色巨爪挥下,在我旁边将雨霖婞也挖了出来。不过挖出来时,雨霖婞面色死灰,双眼紧闭,如果不是她胸口处正在微弱地起伏,我几乎以为她已经没救了。 阿却领着几个墨银谷弟子跪在雨霖婞身边,用毛袍子将她裹了,小心翼翼地替她搓揉身体回暖。 四面都是单调刺目的白雪,雪面上黑衣男子们的身影来来回回,在傲月的引领下,一面呼喊,一面着手开挖救人。很快,花惜颜,七叔,端宴都被挖了出来,抬到了我和雨霖婞身边,花惜颜失去了意识,不过七叔和端宴情况算好,神智清醒,躺在御寒的毛袍子上面,虽然短时间内不能说话,好歹眼睛还是能睁开的。 雨霖婞,花惜颜,七叔,端宴,甚至连七叔背上绑着的风骏被烧干的残骸都在,后面九尾也自个从积雪里冒出头来,蹿到了我的身边。 而我怔怔地看着地上被挖出来的众人,有些傻了。 我不能说话,将目光转到傲月身上,死死地盯着它。 傲月两只前爪垂在地上,像狗一样蹲坐着,红色的眼睛也只是望着我,甚是无助似的,发出低低的呜咽。 我再次将脸转向一旁的阿却,阿却面色苍白,对我摇了摇头:“师姑娘,没有发现洛姑娘的踪影,傲月嗅不到她的气息……” 我的脑子一时之间,变得麻木了起来。 什么叫……嗅不到她的气息? 阿却皱眉,轻声接道:“因着师姑娘你们在挖出来之际,尚有吐息,所以即便隔着那么厚的积雪,傲月也可以寻出你们的位置。但是……我手下弟兄叫了许久,也随着傲月在雪地上来回细嗅翻找,都不曾……不曾发现洛姑娘……”说到后面,他声音轻得可怕,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尸体腐烂,会有异味,野兽可以在地表嗅出异味来。 活人有吐息,身体会散发活人的味道,野兽也可以找寻出来。 只有一种不能。那就是没有吐息,浑身冰冷,将将死去的人。 这种人,他们死去不久,没有活人的吐息之气,也还未来得及染上死人的味道,傲月嗅不出来他们的踪迹来。 “去……找。”我盯着傲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干哑,比刮痧锅底还要难听百倍。 “给我去找!”这次我是对傲月吼了出来,这声几乎是扯着喉咙发出来的,我能感到嘴里同时带出一股血的腥味。 分卷阅读299 - 分卷阅读30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0 傲月即刻弹起身来,它在原地转了个圈,低下头哀哀地看着我,往日傲气全无,明显不知该如何是好。它是靠野兽直觉支配行动的动物,如果它嗅不到味道,找不到任何线索,它就会变得茫然,不知去往何处。 硬逼它,也无济于事,因着它根本寻不到目标。 我咳嗽一声,艰难地站起身来,之前帮我通血活络的那个墨银谷弟子,伸手将我扶住。 抬眼望去,银白色浮光一片,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 唯独看不见她的白衣。 我心里涌出一股极端的厌憎之感,冲到一处雪地上,开始拨开积雪,往下挖。双手机械地动作着,我只知道我要将她找出来,掘地三尺,也是要找出来的。 傲月和九尾冲过来,挥着爪子,开始学着我的样子,在雪地上刨雪。阿却留下少数几个墨银谷弟子照料地上的雨霖婞他们,随即领着一众手下,也开始加入了挖掘。 我不晓得她的确切位置,她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与我,连嗅觉灵敏如傲月,都寻不到她的踪迹,只能是盲目地在地上挖着,而这种挖法,又要挖到何年何月?即便是挖出来,过了这么久时间,那人也铁定不得活了。其实其他人也都知道这点,只是不说穿罢了,依旧在旁边助我。 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当我意识到这点时,已经不能动弹了,直接仰面瘫在了地上。天空中的白光投照下来,我睁开眼,直接与空中那片白光对视,那白光像是利刃一般,直接切向我的眼睛。 眼泪流了出来。 泪珠凝在睫毛上,分散出几近斑斓的光。在那光中,我瞧见天空中一个黑色小点往这边飞过来,越来越近,直接朝我们所在之地俯冲而下,随着那东西越来越近,我才看清楚那是一只硕大的黑色大鹏,奇长的黑色羽翼展开在天际,贴着地面往下落,带起一阵又一阵飞扬的雪雾。 我见过这种大鹏,洛神曾经告诉我,这是姽稚的乌鹏。 那乌鹏爪上挂着一个人,它将那人轻轻放下,随即长翅一展,直冲天际而去。 扬起的雪雾慢慢散去,自那漫天飞舞的雪粒中,一个身量纤细颀长的人颤抖着双肩,右手撑在一柄古剑上,缓缓地,自地上直起身子来。 我扭过脸,看着那人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自白雪中站起来,长长乌发舞在空中,轻轻飞扬。 天光,白雪。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最终卷咯,写了这么久终于到终结卷啦~本文引,起,承,转,合,一共五卷,现在终于进行到合卷。 最后一卷,也请客官们多多支持,大结局在向你们招手~ 谢谢你们不离不弃,陪我写到这里。 ☆、狂化 第187章静谧 厨房距离住处有些远,我微微偏了偏头,将伞卡在肩头上,双手托着食盘,小心地在厚厚的积雪里迈着步子。雪下得很大,该是我来墨银谷之后下得最大的一次了,漫天洁白冰花飞舞,纷纷扬扬,许多被冷风一卷,吹到我的睫毛上,不多时我的面前便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白色了。 我只得停下来,单手托稳手中的物事,同时,空闲的另一只手去揩拭睫毛上和刘海上的雪花。 待得眼前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一个高挑的男子身影便出现在了我左前方,倚在花坛旁边,一动也不动。 “七叔?”我出声叫唤,叫了一声,却不见七叔应答,忙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纸伞侧了侧,遮到七叔头上。他身上落满了雪花,发丝和衣上白了一片,显是站在这里许久了。 七叔抬起头,有些呆愣地看着遮在他头上的纸伞,转而侧过脸望着我,乌黑的眼瞳里平静无光,过得一阵,他才弯着嘴角,迟缓地笑了笑:“小师师啊。” 我不好意思:“七叔,我长大了,莫这样叫我了,怪难为情的。” 七叔轻轻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才道:“昨日才死里逃生,你伤重得紧,怎不好好在房里修养身子,跑出来做什么?”说着,又看了我手上食盘:“肚子饿了,吩咐一声便是,自会有照料的人替你做好送去,竟要自己下厨?” 我摇了摇头:“我好得差不多了,洛神还在睡,我怕她等下醒了要吃东西,便去厨房煮了点清粥过来,屋里有小泥炉,搁在上头温着也好。” “胡闹,这便好得差不多了?” 我让七叔帮我托着食盘,捞起衣袖给他瞧:“我可不骗你,手腕上原先被那小孩抓了一把,现在已经几近愈合了。身上跌伤虽然有些疼,但是下地做事还是无碍的。” 七叔看着我手腕上结痂变浅的痕迹,怔了片刻,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如此也是罕见。我记得你小时候,但凡磕磕碰碰到了哪处,总是好得比别人快,我那时当你体质较为特殊,想不到长大之后,伤口愈合速度竟变得这般明显了。”说到此处,他微微一笑:“这也是好事,说明我的师侄女是个有福之人。” 只是他笑了一阵,笑容便僵在秀逸的脸上,转而变得涩然起来。 我晓得他的心思,垂头轻声道:“七叔,你别难过了,二伯和四伯的事……我……” “傻丫头,这是做甚,又不是你的错。”七叔伸手去拍他肩上和黑色长发上的雪,一面轻拍,一面低下头,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是我的错,是我无能,没有保住他们,连……连遗体都未曾保住。蛊母变成了碎片,可那处地方却也随着坍塌了半边,被积雪和碎石填满,要挖也挖不出来了。” 他声音很轻,也很平静,仿佛呓语似的:“我们一行原本七人,从小一起长大,如亲生的兄弟姐妹一般。可是后来六姐出嫁了,五姐被逐出师门,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们两个。师父和大哥都很老了,三哥残了,二哥和四哥死了,就好像,就好像只剩下我一人了。” “还有我和昆仑呢。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七叔抬起头看着我,我端详着他:“你想不想见昆仑?” 七叔的眼里一丝欣喜晃过,转而又黯淡了下去,似是问我,又似是在问他自己:“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我连连点头:“等这边墨银谷里的事处理妥帖之后,我就会和洛神,长生回到蜀地去。七叔,你也和我们一起走罢,昆 分卷阅读300 - 分卷阅读30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1 仑见了你,一定会很欢喜的。” 七叔静默半晌,只是问我:“五姐,她好不好?” “她很好。”昆仑如今只能坐轮椅出行,我若是告诉七叔这事,他定会难过万分。 “那就好。”七叔似释然一般,笑了起来。他是体贴温柔的男人,笑起来,总也是柔和的。 我问他:“那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七叔点点头,以示答应,随即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道:“好孩子。” 说完,他走出纸伞,转过身,一直走进了风雪中,纷扬若柳絮的雪花落了他一身,瘦削高挑的身影趋着白光渐渐走远,齐腰长发晃荡,显得落寞非常。 我在后面叫道:“小心脚下,雪大!” 他没回头,只在前面摆了摆手:“我晓得,你快些回房去,粥也要冷了!” 我低头去看手中的食盘,拿手触了触盛粥的瓦罐,确实凉了许多,连忙接着赶路。一路风吹雪飘,等到走到住处,瓦罐已然凉了半边。 我走进卧房,把泥炉上烧的热水提下来,再将瓦罐搁在泥炉上温热。屋子里弥漫着一丝丝炭火的味道,其间又混杂着极淡的熏香味道,我刚从外面雪里进来,被这屋子里的热气一熏,身上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走到窗子旁,将窗子支得往上些,使屋子里的空气变得爽利一点。等做完这些,我才走到床榻边上,挨着正在熟睡的洛神坐了下来。 此时的她,眉目清透,静谧之极。她其实是个歇不住的人,往日里惯常早起,即便夜里睡得很晚,第二日也决计不会赖床,也没甚午睡的习惯,平常或看书,或练剑,自打长生黏她之后,她每日便要花上许多时间在长生身上,是以我很少能看见她如眼前这样,似水一般,安静沉睡。 昨日她自那乌鹏爪落下,站起身,往我这边走来,只是在半道上,竟又倒了下去。我扑过去抱住她,只能感觉她浑身披着极致的严寒,摸一下便要冻住似的,正是那寒疾之症发作的缘故。 被人抬回房间,用厚厚的棉被裹住,屋子里燃了火炉也还是冻得瑟瑟发抖,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将将睡得沉了。 期间我一直抱着她,根本不敢合眼,现在只觉困顿,便倚着床头开始闭目养神。闭眼之后,耳旁安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昏昏沉沉中,突然听到一声低而沙哑的声音:“不要……” 我听到这声,猛然惊醒,扭头一看,只见洛神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将零散发丝濡得透湿,眉间朱砂也似病恹恹的,正在轻声呢喃:“不要……我求你……” 做噩梦了? 我慌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捏住衣袖,紧张地帮她擦拭冷汗。 “求你了……”洛神低低呢喃一阵,许是十分疲累,白皙的脸侧去一旁,乱发遮了半边脖颈。 她梦见什么了。她是那般冷傲,自立,强大的女子,怎会轻易开口去求他人?偏生还是这副羸弱楚楚,惹人心疼的模样。 我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伸出手,轻轻地抚摩她的脸颊,安抚着她。 洛神渐渐安静了下来,不过冷汗反而多了起来。伸进她贴身亵衣里,贴肉摸了摸,亦是满手冰凉的汗。 我起身倒了热水在水盆里,兑了冷水,探手试好温度,拿毛巾蘸了热水,拧干后拿去为洛神细细擦拭汗渍。擦到一半,却又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里屋房门是掩着的,不过那人很熟礼数,依然敲门。我走过去一瞧,发现阿却端着两个黑色罐子,站在门口。 阿却朝我低了低头,轻声道:“师师姑娘,这个是你的药,这个是洛姑娘的药,刚煎好的。” 我道声谢,将药罐接过来,问道:“雨霖婞和花惜颜,端宴他们怎么样了?” 阿却回道:“谷主还在昏睡中,不过谷里的大夫替她把了脉,无甚大碍。惜颜姑娘已经醒了,正在房里歇着,端宴小哥身上没什么伤,正在和弟兄们在一块喝酒。” “喝酒?”我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家伙好福气惬意啊。 阿却笑了笑:“药还是趁热喝为好。”说话间,探头想往屋里看,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样不妥,又缩回身去,尴尬一笑。 “劳你挂心了,洛神还没醒。”我告诉他屋里详情。 阿却点头:“那你们二位好生歇息,我去谷主那里。师师姑娘有事,吩咐一声便是,外头有弟兄守着。”说完,紧了紧身上大麾,转身走了。 我转回里屋,搁好药罐,听到远处床榻上发出些许轻微的响动。洛神已然撑着身子,靠在床头坐起身来,身上亵衣凌乱,她便伸手扶了一扶。 我一时有些楞,手还悬在半空。 她看了我一眼,转而扫了眼远处火炉上的瓦罐,又将目光落到我的身上,脸上挂着一丝淡而疲惫的笑意:“好香。”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飞奔过去坐到她身边。她现在看起来已然恢复了些许精神,笑意盈盈地对我道:“乖媳妇,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更新,不好意思。 ☆、狂化 我的脸登时红了:“别乱叫,我还不是你媳妇呢。” 一只冰凉的手随即伸将过来,摸上了我的脸,滑腻若脂的指尖轻轻地在我面上摩挲着。我将头低下,内心近乎颤抖地接受那手指带起的温柔涟漪,过得一阵,听到洛神在我耳畔道:“你要耍赖?” 我含糊地“唔”了一声,脸被洛神抬起,她一双清透墨黑的眸子将我望着,重又笑着道:“是谁在墓底下向我求亲来着?那人模样,那人说的每句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你耍赖。你我既然定了亲,你就是我的媳妇,跑不了。” 我涨红着脸哼了声:“谁说我要跑了。你不是喊饿,我备了热粥,先洗把脸再喝。” 洛神歪了歪头,一本正经问道:“你帮我洗么?” 我被噎了一下,索性不再理她,站起身打了热水过来,再给洛神倒了一盏清水漱口。洛神漱完口,只是挺直身子坐着,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我看得直想笑,将热毛巾拧干,一手拖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轻轻帮她擦拭脸颊。 她的肌肤细腻若玉,吹弹可破,我不由有些紧张,手下动作越发轻了,恍惚觉得动作过大,便会将她的脸给 分卷阅读301 - 分卷阅读30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2 蹭破了。 “这哪是洗脸,分明是挠痒。”洛神含笑的眼睛隐在热气之中,黑白分明:“痒死了。” 我手下力道加重,故作着恼地使劲蹭了蹭:“这回换成疼死了罢!” 她的脸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连睫毛上都是亮晶晶的:“我疼死了,你就要守活寡了,我不愿意。” 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掀开她亵衣衣襟,开始擦拭她的肩膀,之前已经为她擦过一次了,不过后来又出了些汗,现在肌肤摸上去还是有些粘滑,只得再擦一遍,不然她定会觉得不大舒服。 我专心致志地替她擦着身子,连将她亵衣褪去半边,露出肩头整条手臂,我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她乖觉得很,一句话也不说,等我擦到她胸口时,我盯着她胸前一片晶莹白皙,盯了片刻,头脑里轰然一声,不由得停下了手中动作。 “怎么?”洛神依旧是笑盈盈的。 “没……没怎么。” 我脸颊滚烫,胡乱擦完,便要帮她扶好亵衣,等手捉到她衣襟处时,她忽然伸手将我拦住了:“抱抱我。” 我完全愣住了。 “你抱抱我,好不好?”洛神垂眸,轻声细语,同时将我的手贴上了她的胸口。 我手里的热毛巾落了下来,直接摔到床单上,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抱住。她的肌肤带着热度,就这样熨帖在我的掌心,我腾出一只手拿被衾裹好她半边□的身子,同时手贴上她光洁的背部曲线,缓缓地摩挲着。 我这般抚摸着她,将她揽进我的怀里,却只觉得心酸已极。昨日惊险苦难犹在眼前,也许稍微错过一步,我们便会失去很多,似眼前这般安安静静,两人相依的时光,实在是来之不易。 不晓得该如何疼爱她,只觉得如何疼爱怜惜,都是不够的。 我贴着她柔软耳垂亲了亲,含糊道:“你不是饿了,吃东西好不好?” “吃你么?”她依偎在我怀里轻笑,我愣了愣,掌心摸到她光裸的肌肤,似要烫伤一般。心里只觉得她心肝真真是坏透了,黑得紧,方才那些楚楚可怜都是装出来的,我依言抱着她,她便想着得寸进尺了。 我鼻子有些堵,闷声道:“我不好吃。” “我还没吃呢,你就晓得不好吃了?你又不知道我的口味。” 越说越离谱。我想要推开她,她一把将我攥住,抬头吻住了我。我被封住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她柔软的舌尖抵在我牙齿上,轻轻摩挲,我浑身发抖,只一瞬便完全被她掌控住了,松开牙关,引她进入。 温柔软绵的亲吻令我浑身炙热,我晕头转向,迷乱之中,手碰到床单上,床单被之前的毛巾濡湿了一大片,凉意刺骨,我的手指摸到冰一般,往后缩了缩,同时觉得这样不妥,只得将那冰冷的毛巾拾进手心,握紧。 如此一来,我只得一只空闲的手去抱洛神,整个身子往她怀里靠,四周一片寂静,我晓得外头白雪纷飞,但是屋内却是红泥暖炉,春意融融。 洛神冰冷的手伸进了我的衣衫里,我猛地打了个突,就在这时,听到耳边传过来一声:“姐姐?” 洛神手中的动作即刻顿住,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我更是心中大骇,身子即刻弹了起来,扭头一看,就见长生手里拎着一个绣线小袋子,站在床榻边上,缩着肩,怯生生地歪头将我和洛神望着,黝黑若珍珠的眼里尽是不解与困惑。 我想也没想,弯腰过去将长生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把蒙住:“别看。” 真是……真是………我要死了。 我几乎要晕过去,趁此当头,洛神已经将亵衣穿好,稳稳地坐直身子,将被衾拢到胸口,再将我的衣襟扶好。 等到我和洛神衣着整齐,我才松开蒙住长生眼睛的手。 长生低低道:“姐姐……为什么不能看?” 洛神咳嗽了一声,脸颊少有地变得红润起来:“看了,眼睛是要瞎掉的。” 长生愣了愣,忽然扁了扁嘴,眼里含着一包泪,将掉未掉:“长生刚才看了,长生要变成瞎子了。” 我又气又急,回头无奈扫了洛神一眼:“你吓到她了。”说着,将长生抱到腿上,轻声道:“白姐姐吓唬你的,不会瞎掉,长生乖。” 洛神一脸无辜,朝长生张开手臂:“来,到我怀里来。” 长生拿手背去擦眼泪,蹬掉腿上靴子,像只小猫一般,从我的腿上爬到榻上,再爬到洛神怀里。 洛神拿被衾裹住长生,轻声道:“以后若是看见了方才情景,你就赶紧跑开,不要再看,这样就不会瞎掉了,晓得么?”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洛神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清漪,我说错了么?” 我打个寒颤,忙不迭道:“没错,没错。长生,白姐姐的话,绝对不会有错,你可记好了。”心中却道,怎会再有下次,下次若是没将门关好,我才不会让她亲。 长生缩了缩身子,想了一会,细声细气地问洛神:“白姐姐,你亲我的时候,为什么将衣服穿得好好的,亲姐姐的时候,为什么要把衣服脱掉?”她一直在落荒原生活,那里荒无人烟,是以她单纯到了极致,分不清善恶,常识等。寻常的小孩长到她这般年纪,得身边大人教化,神智早已开化,诸如方才发生之事想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却不是。她认为互相喜欢的人,便可以亲吻,不管老少,也无关性别,只是一种单纯喜爱的表达罢了。 我见长生问出这般看似单纯,实则分外惹人羞怯面红的问题,一时都不知如何去回答她。不过也多亏了她是那纯如一张洁净白纸般的小人儿,即便被她撞见,也少却了许多尴尬。 洛神面色已然恢复往日平静,淡淡回答道:“那是因着,我觉得屋子里太热的缘故。” 我忍不住腹诽起来,说谎话,竟也脸不红,气不喘的。 长生似懂非懂:“我刚才外面进来,外面雪好大,觉得很冷呀。”说着,伸出小手在洛神脸上摸了一把,洛神面色僵了僵,长生缩回手,这才认真点头道:“白姐姐你脸好烫的,怪不得你觉得屋子里太热,要脱衣服呢。” 我实在没忍住,捂住嘴笑了出来。洛神白皙的脸重新涌现血色,盯着我,一字一顿道:“我饿了,要喝粥。” 我笑着连连点头:“好好,我伺 分卷阅读302 - 分卷阅读30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3 候你喝粥。长生,你呢,肚子饿不饿,姐姐煮了粥,你要不要喝一点?” 长生欣喜道:“要喝。” 我起身去,将盛粥的瓦罐自泥炉端下来,将粥分装到瓷碗里,带到床前,一人给洛神和长生递了一碗。之前我没有料到长生会来,只带了两副碗勺。 洛神也不瞧我,只顾低头喝粥,似是为了掩盖方才窘迫。长生不大会抓握勺子碗筷,这次直接将五个手指捏成拳头,似握着杵子一般握着勺子,笨手笨脚地来回在瓷碗里翻搅着。 我看得直叹气,许是我们平常太惯着她了,许多事情都帮她一一做好,是以她到现在连勺子都捏得没有模样。她总也要长大,须得变得自立起来,不能再似以前那般让我们喂她了。 “长生,看我这里。”洛神略微欠了欠腰身,特意将她捏着勺子的手势展现在长生面前。 长生盯着洛神的手望了一阵,慢慢调整捏握勺子的姿态,有样学样。 我在旁看着,觉得心中极大满足。就在此刻,就在此地,有她们陪在我的身边,日子简单而温暖,简单到只是聚在一起,喝一碗清粥而已。她们是我生命中最美丽柔软的花朵,永不凋谢。 洛神喝粥喝得极快,快得令我吃惊。喝完后,她将瓷碗递给我,我以为她饿得紧,重又给她添了一碗,她却并不接,只是看着我:“你也喝。” 见我杵着,她嘴角增了一丝淡笑:“怎么,你嫌弃这碗是我使过的。” 我使劲瞪她,她却只是笑。长生喝完粥之后,被洛神抱在怀里,许是屋子是太暖和,过得一阵,长生的眼皮便耐不住耸拉起来,长而漂亮的睫毛垂着,内里晃着困顿的水雾,我说话去逗她,她也是蔫蔫的,回答词不达意。 再过了些许时间,长生竟缩在洛神怀里睡了过去,洛神便将长生抱进里侧,替她除去衣物,盖好被子。我收拾完毕,打算将碗勺等物事带去厨房刷洗,正端起食盘转身之际,只看见洛神披衣站在了我身后。 我看了榻上熟睡的长生一眼,轻声对她道:“起来作甚,好好去睡一会,待会用午饭的时候,我叫你起来。” 洛神眼眸垂了垂,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更反衬着她的面色有几分苍白:“我有话要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tigerover7姑娘,不晓得你看见我回复木有,你猜对了大半,我会送一套自己绘制的探虚陵明信片给你。 不是开玩笑哟,想要的话,你可以在我微博私信我。 ☆、狂化 我不由得直了直身子,甚至感到一丝紧张。她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听上去似是有心事。 洛神低声接道:“去外面说。” 我点了点头,取了一件月白色的毛领长衫给洛神穿上,外头极冷,我还想在她身上再套件毛袄子,洛神轻笑摇头:“再穿就成包子了。” 我只得停手,拥着她走到外屋,眼见大门敞开,两个着黑衣,绣红莲的墨银谷弟子正笔直地守在门边。 洛神拎起靠墙立着的青花纸伞:“去走走罢。” “你还没好透彻,外面风雪大,伤风冻骨的,就在这说不成么?”我皱了皱眉。 “我想和你去外面走走。” 我沉默了。每次她对我提出什么要求,从来都是说,她想。声音淡而轻,令我恨不得立刻遂了她的念头心愿,更何谈拒绝了。 洛神撑起纸伞,与我一起走进松软的雪地里。寒风凛冽,裹挟着漫天飞舞的白色柳絮,递送到我们面前。纸伞是青色杆,洛神的手握在那杆青色之上,更添白皙,隐约可见细细的青色血管,应是冻着的缘故。 我让她将双手拢进毛袖口里,换我执伞,两人缓缓踏雪而行。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他要带我回去。” 我愣住,旋即反应过来,是她,而不是他。 “她休想!”我心口窝着一簇火,一咬牙,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对于姽稚这个女人,我心底徘徊的想法极是复杂。一方面不知什么原因,我恨她入骨,恨意炙热,倘若我再度见到她,也许我还会对她起杀念也说不定。另一方面,我与她不过只有姑苏公主墓里的那一面之缘,平常也未见其真人,是以总觉得她离我离得很远,对我的生活丝毫构不成什么威胁和影响,所以在不见她,不提她时,我对她便到了一种忽视的地步。 我对姽稚排斥,排斥到连她的名字都不想听见,尽量做到能躲则躲,能避则避。这种躲避固然使我少了许多磨折,但是等到真正谈及她的时候,她就变成了抵在我心底深处一根分外尖锐的针,越发刺人起来。 洛神淡淡一笑:“你生气了。” 我自认还称得上是一个性子平和的人,很少生气,但是这次,我承认自己当真是气得肝疼。扶正纸伞,我冷哼一声:“我自然是气。她有什么资格强行带你回去?你已是大人,凡事自有主张,更何况她又不是你父母长辈,怎可横加干涉?她还不配。” “她大约认为,她自己是配的。我与她一同长大,深知她的底细,她这人一向骄纵,作为少主,自小便处在众人拥戴的顶端,认为所有的人,都不该拂却她的意愿,而倘若是她认定的事,便一定要做得,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在烟云海,她是主,我是仆,在她眼中,我也只有唯她命以是从,这一条路可以走罢。” 我看着洛神将脸又转回来,睫毛上染了白雪,便伸手替她拂了拂,轻声道:“我看,你并不是那听话之人。” “我确不听话,所以我叛出烟云海,做了叛徒。那里是封闭的囚牢,我没必要再待在那处,离开烟云海,我虽是四处漂泊,却也结识了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人,此生无憾。”她说到这,顿住,转而神色黯然道:“清漪,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有些东西,我错过一次,决计不会再错过第二次了。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我握住她的手,轻笑道:“你傻了么,我和你相识一载,一直都在一起,从来就没分开过,再也二字,从何而来?” 她面色恍了恍,过得一阵,有些涩然道:“这倒是,从来就没分开过。” 我靠她近一些:“从来就没分开过,今后自然也不会分开。姽稚想要将你带走,那是白日做梦,她根本就没有资格。什么主人,仆人, 分卷阅读303 - 分卷阅读30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4 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迂腐想法罢了,你只是在烟云海出生,世居烟云海,又不曾卖身与她,她要动你,需得问我。” 洛神苦笑摇头,摸着我的脸道:“烟云海,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它虽只是一个隐居的小部族,却自有一套森严的制度,这种制度与分工,和中原的帝制有相同之处,但也有很大不同。比起帝制,它要来得更加残酷,无情,就似一个囚牢,永远不得离开。烟云海族民,世代效忠主上,生是烟云海的人,死是烟云海的鬼,叛徒的下场,总是很凄惨的。” 她说得如此严肃,我心知这事果然棘手之极,她现在有顾虑,甚至于,有恐惧。在姽稚面前,她总是或多或少地显露出不安的一面来,与她惯常的冷静果敢有很大不同,不知道她过去与姽稚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令她惧怕她至如斯地步。 我咬牙道:“人活一世,不过自由随心耳,所有的一切,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晓得这样很难,外界阻碍极多,总有这般那般横加干涉的人或者事,但是我不介意为此搏上一搏,不求别的,只求问心无愧。你是我的妻子,我决不会让别人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决不会。” 洛神望着我,眼底蕴着浅暖的一丝笑意。良久,她轻声道:“姽稚为人,我再清楚也不过,上次她说要我回烟云海,自然不是空话。她一直在暗中掌控我的行踪,昨日雪崩之际,我被临空落下的乌鹏救下,带入高空,一路往北飞去,应是要去往她所在之处。幸而我和乌鹏相熟,算起来乌鹏还算是由我养大,也是听我话的,飞得一阵,它听从我的命令,才又折返将我送了回来。也许这次行动仅仅只是乌鹏自己为之,也许是姽稚的意思,我一时也说不准,但是我晓得姽稚的意图,她既然在监视我,自然不会放过我。她如今有所行动,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需得处处提高警惕。而且姽稚此行,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她是要将我这个叛徒抓回去。第二个,她是在觊觎三器。” 风雪卷过来,掀起我的几缕发丝,我用手撩了撩,叹气道:“至今,我都不晓得那三器,到底有些什么用处,卷入其中的人,都在盯着它们,它们到底哪里好?就如那冥幽环罢,我想自周穆王,至汉武帝,再到至今,为此不知折损了多少性命,雨霖婞的爹爹,风骏,二伯,四伯他们都……” 洛神凝眉:“其实这三器,是和玉梭录连在一起的,分不开。流传下来的玉梭录统共分为三卷,一为长生之卷,一为死人暗杀之卷,一为神农活人之卷。我以前晓得那天命镜与长生之卷对应,象征无尽命数,而那把地煞剑煞气过重,刚好与死亡之卷对应,象征地狱磨折,只是一直不知剩下的神农之卷对应什么。先前宁前辈说了那冥幽环为三器之一,那就意味着冥幽环对应着神农之卷。神农之卷意为复生救人,如此镜主寿,剑主死,环主命,这冥幽环应当有使万物生长的能力,昨日那蛊母复生种种,刚好对此作出解释。”说到这,她顿住,眼里涌起一丝别样的神色:“玉梭录和三神器出现的时间,并不在同时。冥幽环最早在周朝现身,但是玉梭录却是在战国时期,被人撰写出来。” 我点头道:“那玉梭录被楚王妃的夫君,也就是那名唤景绯骏的楚王刻在金缕衣上,赠给楚王妃。那么,那玉梭录最先是由他撰写的?那玉梭录上面有关长生救人之类的记载,也是起源于他那里?” 洛神摇头:“不是楚王写的,而是另有其人。玉梭录在楚王之前就已经流传出来,不过那时候它还不叫玉梭录,而只是一些散碎的传闻罢了,或手书,或口传,零零散散,都是残缺的。”她顿住,眼里积淀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有人曾经得到过其中一份,看见上面便记载了天命镜和地煞剑部分相关。后来楚王将流传下来的那些讯息一一收集整理分类,居然给他整出一套完整的出来,遂更名为玉梭录。总而言之,单单寻到玉梭录,或者单单寻到三器,都是不够的,两者缺一不可。” “我觉得有些奇怪……”我皱了皱眉,道:“要完整地将那些零散的讯息收录完整,整理成玉梭录,那该是多艰难的一件事,要完成这项工作,时间上的耗费合该极大才是,楚王记载玉梭录时,还很是年轻,他是怎么做到的?” 洛神看我一眼:“因为,有人帮他。” 我心里一沉,洛神声音轻飘飘道:“据我所知,楚王在他登基前两年才开始进行那些散碎记载的搜集,但是进展极是缓慢,当时战国群雄逐鹿,楚国需要处处提防,搜集工作很是辛苦。只是在楚王迎娶楚王妃之后一段日子,楚宫里新进来一位男子,楚王很赏识他,但是也许除了楚王外,楚宫上下再无其他人晓得他的来历。而自那男子到来后,楚王仅仅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将玉梭录整理出来了。那名男子,才是带动楚王迅速完成玉梭录整理的最关键人物。更有意思的,当时楚宫里有一个女人,工于易容之术,她眼力极好,且同行同道,当下看出那个男人,用的是……假脸。” “那个男子,也是擅长易容之人?” 洛神颔首。 我深吸一口气:“我其实有个问题,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很想问你。” 洛神微微一笑:“你是要问,我晓得为何如此之多,且如此细致,就像是,我亲身经历,或者亲眼瞧见,亲耳听见一般,对么?” 我犹豫一下,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洛神低下头来,凑到我的耳边,呵出的气息温软,我被那萦绕的气息激得打个哆嗦,心中怦怦直跳,就听耳边响起极轻极低的魅惑声音:“那是因为……我不是人。” 我脖子一缩,心里猛地打个突,耳垂却被洛神咬住,轻轻扯了扯。 之后,便是她低低的笑声。 我晓得被她戏耍了一遭,又羞又怒:“死骗子!你不是人,那就是鬼了!我真真是倒霉,这么快就守了活寡。” 洛神恶作剧般,笑得欢畅,只是笑了一阵,她脸上笑意隐去,墨黑的眼眸盯着我:“其实很多东西,我也不明白,也一直都在追寻。” 她抬手将青花伞檐往上推了推,微微眯起眼,看着上方苍白的天空。雪光耀眼,白雪乌发,衬托着她整个都似亮晶晶的。“当然我比你在某些方面要知道得多一些,但是有些东西……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真相之花,都是开得美丽的。它身上满是荆棘,触碰的人,鲜血淋 分卷阅读304 - 分卷阅读30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5 漓,我并不想你受到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抖了一些包袱,但是,我又埋了伏笔……我还在这章里面藏了些与之前第一卷相对的隐藏信息,眼力和记忆力好的,可以对号入座,醉笑姑娘,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你……(躺倒…… ☆、狂化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低下头看着地上积雪,沉默了一会,又抬头看着洛神:“我明白的。其实说起来,以前我是很想弄清楚所有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总是很想问你这样,或者是那样的问题,但是我苦苦忍住了。现在渐渐地,随着自己离真相好似越来越近,我却又变得退缩了起来。有些东西,我很想明白,却又不敢明白,这种感觉当真是难受得紧。” 洛神没答话,微垂的眼眸里涌出一丝看似苦恼的意味,过得一阵,她握住我的手,问道:“你手很冰,回屋去好么?” “恩。”我点点头:“听阿却说雨霖婞还在昏睡,惜颜则醒了,我想过去看看她们。现在我先送你回去,你这个病人少吹些外头的风,合该好好躺着休息下。” “我不想睡,陪你去。”洛神将我的手捏紧些,微微一笑:“媳妇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我发现你每次睡醒,就喜欢胡说八道。”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撑好纸伞,牵着洛神一路往雨霖婞的宅院走去。 雨霖婞住的是主宅院,分外气派,院里院外笔直种了许多青针树,白雪披挂。沿着石子小道进去,一路上遇上了许多墨银谷的守卫,每人的右臂上都缠了白纱,面色凝重而严肃。风骏的死,再加上雨霖婞现在的这副情形,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雨霖婞的房门是半开的,我轻轻探头进去一瞧,发现阿却并不在里面,雨霖婞的榻旁,坐着一名浅色衣着的女子。 长发垂下,隐约可以看见花惜颜静谧的侧脸。她的左手自然地搁在腿上,雨霖婞的半条手臂露在外面,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她的右手似是刚好搭在雨霖婞的手上。 我很自然地认为花惜颜是在替雨霖婞把脉,和洛神轻手轻脚朝她走近。花惜颜许是感到身后有人,腾地一下便直起身子,与此同时,她的手飞快地缩了回来,看样子是被我和洛神吓了一跳。 不过我也吃了一惊,花惜颜把脉时历来沉静,根本不会被外界变故所打扰,这次怎么好像有几分似惊弓之鸟一般? 我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惜颜,吓到你了?你先接着把脉,我们就只是来看一下而已。” “师师,洛姑娘。方才把脉……把完了,我去拿凳子给你们坐。”花惜颜拿手撩了撩发丝,面上竟染了几丝红润,说着,就要站起身。她外貌本就生得白净纤弱,加上之前腿伤,在陵墓里吃了不少苦,面色越发苍白,这就反衬着她面上的红润惹眼了起来。 我连忙拦住她,好气又好笑道:“你自个有腿伤,就该好生歇着,做什么操这些闲心,管我们有没有凳子?” 我这样说,花惜颜的身子越发直了,红润更添半分,看上去有些尴尬。我心道我也没说什么,她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以往同她相处,她可不是这副模样的。 洛神瞥了瞥我,转而看着花惜颜,轻道:“惜颜姑娘,你有伤在身,还如此记挂霖婞,我替她多谢你。” 花惜颜这才正了正脸色,面上红润退却,道:“我是个大夫,这是我份内的事,算不得什么,且我只是腿伤而已,不算什么重伤。倒是洛姑娘你,你的身子好些了么?” 洛神颔首:“好多了。” 花惜颜道:“那就好。寒疾过后,你的身体还积累了一定的寒气,最好是再添服一些暖身的药。我之前要苏大人拿了谷里大夫开给你们的方子过来看,发现洛姑娘你的方子里头少了几味暖药,过一会我开张方子,叫他们煎药的时候添进去。你的寒疾虽然是内寒之症,但是外头也该注意,少吹冷风,衣衫也该穿厚实些,对你有好处。” 洛神淡笑道:“我晓得。” 花惜颜交待完毕,又看向我:“师师,你现在的那张方子是用来调理外伤的,在喝药期间,就暂时不要再喝我以前开给你的药了,两两相冲,最是不妥。” 我连忙点头:“今日我只喝了外伤药,以往的药都是我自己煎服的,所幸这次还未来得及去煎。不过惜颜你之前开给我的药,怎么越喝越苦,还有很重的一股腥味,有时候真要咽不下去了。” 花惜颜笑眯眯道:“我那张方子,药量是越来越重的,所以才会越来越苦。你若是咽不下去,可以找人要糖吃。” “我这么大人,还吃什么糖,再说,找谁要?” 花惜颜微笑不语,只是看着洛神。 我面色僵硬道:“你看着她作甚,她又没糖。” 花惜颜依旧是笑,洛神嘴角弧度亦是淡淡一抹,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我不由心急起来。正在这时,我听到床榻上的雨霖婞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呻吟,说是呻吟,却又像是在说着什么断断续续的话。 花惜颜变得紧张起来,转过身去瞧雨霖婞。雨霖婞的脸色很是憔悴,长发散乱,嘴唇微微翕动着,我侧过身帖耳挨着她,细细听下,发现她果然是在说着什么。 花惜颜将手伸进被衾里,过了半晌,才舒了口气:“雨姑娘脉象很平稳,无甚大碍。她伤在外面的伤只是轻伤,昏迷这许久,只是因着她心底遭受的打击过大,等她醒过来,静养调理一阵就好了。” 我皱眉道:“我方才听了听,发现妖女她好像在说什么……没……时间……,再听,就听不清楚了。” 洛神道:“没时间?” 我点头道:“对,她说这几个字时,眉头皱得很紧,嘴唇发抖,好像很怕似的。”末了,我又添了一句:“她做噩梦了?” 之前洛神也说过梦话,神情亦很是惧怕,怎么雨霖婞也来了这一遭? 洛神没说话,不知在沉吟什么。花惜颜伸手细心地将雨霖婞的乱发拨了拨,再曲起手指,轻轻地在雨霖婞的眉心揉捏,只是揉着揉着,雨霖婞的眼角,倏然落下一行泪来。 花惜颜显是被吓到了,慌忙替她擦拭,雨霖婞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她的泪,只是在睡梦中流下的。 所幸这之后,雨霖婞终于不再说梦话。三人在床榻边上守了一阵, 分卷阅读305 - 分卷阅读30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6 花惜颜道:“眼看就要中午了,我们先回去,我叫阿却进来照料。” 我道:“那也好。” 从雨霖婞那里出来,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以前见惯了雨霖婞明朗妍丽的笑容,亦是听多了她的百般玩笑话,最近却总是见她愁眉苦脸,如今连睡梦中都会落泪,我实在觉得很不好受。 洛神的面色也不是很好,不知是她身子虚,受不得风寒,还是因着担心雨霖婞,自外面风雪中归来,她面上几乎没什么血色。我让她去榻上躺着,她倒是乖觉照做,搂着长生,躺下便睡。 等我做好午饭,叫醒洛神,长生,三人吃过之后,洛神坐在桌旁,目光有些散,我收拾碗筷的动作停了下来:“很累么?” “有一点。” “刚用过饭,不要立刻躺下,你先靠着床头缓一会,待会再睡。” 长生在旁睁着大眼睛,一本正经道:“白姐姐,累了就要好好睡觉。” 洛神轻轻捏了捏长生的脸,跟着站起身来,我扶她去床头靠好:“你在这休息下,我把长生送回去,再去厨房洗碗,忙完后再来陪你。” “好。”洛神点头,等我直起身,她握住我的手,在我手背上吻了一下,轻轻一笑,道:“给你糖吃,好不好吃?” 我脸都红透了,使劲瞪她:“睡觉。” “你不是要我等会再睡?” 她的笑容很淡,声音极轻,嘴唇粉色中透出几分苍白,与往常很不一样。我看得一阵心疼,原本要说的话到嘴边,竟不出口,只得在她脸上轻轻摸了摸,转而道:“我很快回来。” 送完长生回屋,再陪了她一会,我又将食盘里带出来的碗筷拿去厨房清洗。期间,我有些恍惚,心底亦是空落落的,不管是雨霖婞,还是洛神,我都无法安稳地放下心来。 不知是不是经历了太多生死一线,太过紧张,我总是有一种无法舒展的感觉。平静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极大的安慰,现在,身边的一切是平静的,且能每日与洛神相伴,于我来说最是幸福,可是为何,我会感到这么不踏实?总感觉,有一点似镜花水月,虚无缥缈。有些东西,我明明抓住了,为什么还会这般心慌。 甚至于,心烦气躁。 胡思乱想之间,踏着积雪往回走,走到一棵青针树下,寒风一吹,我浑身哆嗦了一下,身子一滞,扶着青针树低低伸出的枝桠。 掌心是锐利硌人的枝桠突起,我心乱如麻,想也没想,一伸手,只一下,就将那整个枝桠都折了下来。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将枝桠往地上一甩,心思未定,身体早已作出反应,一把掐住了来人的咽喉。 只消用力一下,那人的脖颈,估计也会和那枝桠一般,整个都被折下来。 那人受我钳制,身子往后倒,骇得浑身发抖:“师师姑娘饶命,是我!是我呀!” 我心里沉了沉,定睛细看,就见端宴被我勒住脖颈,脸涨得通红,一时也慌了神,急忙将手缩了回来。 端宴咳嗽了一会,战战兢兢道:“师师姑娘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我低下头,歉意道:“对不住,我……” 方才……我是想杀了他…… 没有什么理由,心中烦躁,就是想杀了他。不管站在我身后的是谁,端宴,或者是别人,我都会作出这种相同的可怕反应。 这个想法,不可以告诉端宴。我手指发抖,有些不敢看他。 端宴摸着他的脸,再用手指了指:“师师姑娘是不是以为我是坏人?哎呀呀,我可是良民呀,你看我这张脸,生得多俊啊,相由心生,我一颗心可是似我的脸这般好呢!” 我捏了捏手指,轻声呢喃道:“倒是很俊。” “师师姑娘……你看上去很不舒服。我扶你过去休息下罢?”端宴说着,就要过来扶我,狭长的眼睛乌黑沉淀:“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会说出去的。” 我笑了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端宴摇头似拨浪鼓:“哪里哪里,我胆子大,才不怕吓!”说到这,又嘿嘿一笑:“不是不是,师师姑娘生得冰清玉质,怎会吓人呢?就是……就是刚才眼睛红红的,嘿嘿,像兔子……” 我心里一沉,不过面上还是假装镇定地摸了摸眼睛:“是么?” “是……师师姑娘你眼睛疼么?” “……有一点。” “那我们去那边栏杆坐一坐。” 端宴搀着我走到廊道栏杆处,他用手扫掉栏杆上的积雪,再拿衣袖擦了又擦,这才道:“可以坐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有事情耽搁,没有按时更新,我这两天会日更作为补偿。 明天还会更新。 ☆、狂化 我挨着栏杆坐下,他随之坐在我旁边,我侧过脸看着他:“看不出,你还挺细心。” 端宴得意一笑:“男人若是不细心,以后又怎好娶妻,又该如何去疼爱自己的妻子?” 我亦抿唇笑:“听你说过那么多相好,怎没见你娶她们?” “相好可以很多,妻子一生中只能有一个,自是要寻最贴心中意的。” “你不娶她们,却要与她们好,她们岂不是会伤心?” 端宴弯下腰捞起一团雪,捏成球,手指纤长漂亮:“有甚好伤心的,她们同我只是玩乐,并不曾认真,我也是如此。两方都不曾真正上心,既没有心,又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我没接口,端宴低下头,一面揉捏着手里的雪团,一面道:“师师姑娘是否对我的这种看法不满,想要呵责我?” 我摇头,看着前方闪耀的雪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要的生活,我是局外人,哪里有资格去呵责你呢。不过就如你方才所说,假使有人将她的心交付出去,你却又不晓得,到头来伤了她的心,你又该如何是好?” 端宴嘻嘻笑:“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说到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眸光暗敛:“师师姑娘有喜欢的人么,心有没有交付出去?” 我愣住,端宴立刻闭上嘴:“失礼了。” 我轻声道:“有。” 端宴“哦”了一声:“那人真有福气。” 分卷阅读306 - 分卷阅读30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7 我道:“是我有福气。” “师师姑娘好像有心事,通常姑娘家说这些的时候,不都是该欢喜的么,你怎么好像不大开心?”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我很好。” 端宴没说话,捏着手里的雪团站起身,走到远处一棵青针树下,好像是抬手摘了几片的针叶,折返回来时,他将两片针叶插在雪团的一端,递给我道:“要不要?” “这是……雪兔?”我小心地接过来,看着手里圆滚滚的一团雪白,上头两片青翠针叶作兔子的长耳朵,玲珑可爱:“不过只有耳朵,没有红眼睛呢。” 端宴哈哈一笑:“你回去用毛笔拿朱砂点上两点,就成了眼睛了。” 我展颜道:“多谢你。你手很巧,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师师姑娘请说。” “你会捏雪人,那你会不会捏泥人?” “自然会了,雪人和泥人,本就是异曲同工。” “我小时候曾经有一套泥人,可惜后来不在了,深以为憾。我想拜托你帮我捏一套泥人,不晓得会不会麻烦你?” “不麻烦,小意思而已。”端宴一手撑在腰际,颇为得意地摆了摆手:“你要做一套什么样的泥人?” “就是我身边的人。” 端宴“哧”地笑出声来。 我有些窘迫:“怎么,很好笑?” “没有,没有,就觉得师师姑娘的想法与我这等俗人不同,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泥人的制作工序有些繁琐,需要耗费时间,选用的泥质和上色的各色彩料也很有讲究。我手头没有工具,现在还不成,需得回到我的住处才能做。” “不碍事,我不急的,你慢慢来就好。” “那套泥人一共是哪几个,师师姑娘你说清楚些。” “我,洛神,雨霖婞,花惜颜,长生,昆仑,七叔,还有……加上你。昆仑你没见过,她是我的师父,亦是我的养母,她的容貌,我大约说给你听就好。” 端宴愣住,过得一会,眉眼染了一丝笑意:“师师姑娘,你将我当朋友,我很开心。”他就侧坐在我旁边,腰身笔直,轮廓清俊,乌黑的发丝边缘被雪光镶嵌了一层银边似的,不得不承认,他倒真是个漂亮男人。 “你若是平日似方才这般正经,我才和你做朋友。” “我平日里也很正经的!”端宴赶忙辩解,说话间,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布包出来,他之前怀里鼓囊囊的,我晓得他是放了什么大物件在怀里。 只是我料不到的是,那布包被他打开后,里面却躺着一面黑色玉璧似的物事。那物事比端宴摊开的手掌还要大上一小圈,周身黑光沉淀,古朴非常,玉料很是细腻,上面细细地雕琢了一些颇为眼熟的花纹。 “冥幽环!”我紧张地站起身来:“你怎么拿到的,之前那处地方塌掉了,冥幽环留在蛊母体内,并未带出来才是。” 端宴拿手蹭了蹭鼻子:“当时沿着那蛊母出来时,我看见这宝贝就插在蛊母树身一旁,陷进去半边,我心里头舍不得,就把它拔出来了。这么多人为它而死,若是不带出来,岂不是一个赔本的买卖?先前我以为你们还在昏睡中,只宁前辈醒着,我就拿去给宁前辈看。宁前辈说师师姑娘你醒了,他便要我来找你,将这个冥幽环带给你瞧瞧。” 我接过那冥幽环,坐回栏杆上,触摸之下,只觉冰凉刺骨,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上面的花纹,和天命镜,地煞剑上雕琢的花纹,果然一般模样。 端宴双眼放光,激动道:“听宁前辈说流传下来的,乃是三器,如今见识到了这冥幽环,要是有幸能看见其它两器,我当真是此生无憾啦。”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放心,很快,你就可以看全了。” 端宴道:“此话怎讲?” “其余两器原本就被我们几人所得,如今寄存在我师父昆仑那里,过一阵子我们会返回蜀地昆仑的居所,到时候三器归一,你若是跟着去,便可以见识下。” 端宴欣喜道:“我也可以跟着去?” “自然了。不过即便三器归于一处,也没什么用处,我们现下还没寻到玉梭录的最后一部分残片,和三器有关的详细记载讯息尚不完整,是以什么都不能做。” 端宴摸着下巴:“假设玉梭录齐全,三器又归一,师师姑娘你打算怎么做?” 纷纷扬扬的雪花洒下,我伸出手,接住了几片:“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不知道。传闻都说,得到这些东西,可以使人起死回生,可以医治百病,甚至可以长生不老,可是这些,我都不需要。我娘亲死绝了,不需要再活过来,纵然能活过来,也不再是原先那个娘亲了。至于洛神的寒疾,我不相信单凭那些东西,就可以将她的寒疾消除,所以我不会去让她冒这个险,自会另寻出路。” 端宴沉吟一会,这才道:“那这么说,师师姑娘你是无欲无求了。不过我看宁前辈,洛姑娘,雨姑娘,乃至惜颜,却好似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呢,看得出来,他们对三器和玉梭录,都是有所求的。” 我笑:“我也有所求的。我求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想活得明白些,晓得自己从哪里来,以前遇见过什么人,又发生过什么事。第二件事,就是希望我身边的人,平安喜乐。” “唔……师师姑娘的两个愿望,说简单也简单非常,可是说难,却也很难呢。” 我捏了捏雪兔头上的两片青针叶,反问端宴道:“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端宴轻声道:“我的愿望,就是一生活得快活,自在。” “你这愿望于寻常人而言,同样是说简单,可谓简单,说难,却又难于登天。不过你看起来,确是过得挺快活的。” “只是看起来快活而已?”端宴哈哈一笑,忽然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一惊,下意识侧过脸,身子往后退去。 端宴缩回手,笑眯眯地看我一眼:“你头发上有雪花,我帮你拍掉了。” 我尴尬道:“多谢你。雪下很大,我也得回了,冥幽环我先带回去给洛神瞧瞧,看看她有什么想法和打算。”说着,一手捏着雪兔,一手拎着冥幽环,跳下栏杆,走到廊道上。 端宴搔了搔 分卷阅读307 - 分卷阅读30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8 头:“那也好。我找宁前辈喝一杯去,哎呀,雨姑娘家里的酒,可谓琼浆玉液,外头是喝不到的。走之前,我得好好享受一番。” 我轻笑道:“那我方才拜托你的事,可莫要喝酒喝得兴起,给忘记了。” “自然不会,师师姑娘吩咐的事,我一定办得妥帖,到时候你就可以瞧见了。”端宴朝我挥了挥手,从栏杆上一跃而下,脚步轻盈地落到雪地上,转身朝前走。 他着一身花衣,在雪地上漫步徐行,乌发晃荡,很是晃眼。 我也返程回房。犹记得之前出去时,洛神还靠在床头歇息,现在她整个身子都缩进被衾中,背对着我,侧卧而眠,只能看见她散乱的黑发露在外面。 很少见洛神这么疲惫,竟这般嗜睡,应是累极了的缘故。我将冥幽环至于桌上,尽量做到轻手轻脚,不会吵醒洛神,再伸出食指,拿指腹来回地轻抚着环身。 古董中有辨玉这一门手艺,除了用眼睛细看,更重要的是“摸玉。”好玉或暖或凉,其最基本的,是玉质一定要细腻,而这冥幽环的玉质,我虽然辨别不出它是何种类别的玉质,但是能感觉到它的细腻程度,简直到了巅峰,摸上去,分外熨帖,滑腻犹如丝。 忽然,我顿了顿,缩回手来。 细细看了会,我才看出端倪来:我的指甲,长长了。 前几日我才细致地修剪过指甲,短短一段时间,指甲怎会有这般长度? 视线稍微被遮挡,我伸手撩了撩,感到额前刘海好似也变得比先前长了许多。 这种变化,发生得太过突兀,不是潜移默化,而是在很短暂的时间,就发生了的变化。 冥幽环主“生”,所以蛊母才会催生得那般迅速。莫非是我的身体方才接触到冥幽环的缘故,才会导致我的指甲和头发过快生长?若是这样,端宴和七叔也接触了,端宴甚至将冥幽环裹在怀里那么久,怎么他却没什么? 心里没来由地感到恐慌。我将手从冥幽环身上拿下,往后退了几步,却又感觉到背上火辣辣地刺痛。 额际冷汗直冒,我不再迟疑,当下脱下毛袍,解开束腰腰带,将外衫褪到腰间,再小心地探手伸进亵衣里,往后背摸去。 一寸一寸,慢慢往上。 肩胛骨在后面着生之处,痛得最是厉害。 一寸……再一寸。 不晓得摸到了什么,指尖突然一疼,我的手蓦地顿住。再去摸,那种尖锐如针的感觉,却又消失了。 我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颤抖着缩回手,低头一看,那摸索的右手食指第一节指腹上,赫然出现了一枚很细的血迹。 就像是被针扎过后,涌出一颗细小的血珠,血珠凝结之后产生的血迹。 可是我的后背是光滑的,并没有针的存在。 我深吸一口气,索性将身上的亵衣也脱个干净,光裸着上半身,背对着站在梳妆台上那面大铜镜前。 随即缓缓地,扭过头,去看那镜中的情景。 铜镜模糊,只能看个大致,若上面有类似细针一般的物事,是瞧不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会接着日更,明天见~ 我是不是一个好人?!!!!!!!!!!!!!!!(你够 ☆、狂化 背上,什么也没有。 我将方才出血的手指伸到眼前,细细端详,再将大拇指与食指贴合,慢慢搓揉。食指上面沾染的那枚血迹被揉掉,我运起炫瞳,能瞧见上头显出一个极细的小孔,是被针类物事扎过之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我方才自己在后背仔细摸索过,并没有发现类似细针之类的存在,那我的手指,为什么会被针扎出血来? 一阵冷风吹过来,我哆嗦一下,将亵衣捞到胸口遮好,余光一瞟,发现窗子是半支起的,冷风可以透进屋内。一只漂亮的鸟落在窗沿上,乌黑如豆的眼睛,正安静地望着我。 这只鸟身上的羽毛颜色分外斑斓,以纯白为底,上面纹了一圈又一圈各色的彩翎。我鲜少见到这般模样的鸟,当下与它对望,它的眼睛锐利非常,仿佛能说话似的,而它发现我在看它,翅膀扑棱,风一般轻盈飞走了。 后背的刺痛再次传来,我身子微颤,一手撑在梳妆台上,再也无暇去顾忌那只奇怪的小鸟。 刺痛一波接着一波席卷,我就似正在被人剥皮抽筋,痛感从骨子里一路蔓延到了肌肤表面。仿佛无数细针在猛刺我的背部,我这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伤病经受过不少,但是还没有哪一次,能比这次更加痛苦。 我浑身直冒冷汗,再也忍不住,嘴里发出细微而压抑的呻吟,几乎是很自然地,再度将手摸向后背,摸到中途,我的手竟被另外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了。 “洛神。”我勉励抬头,看着铜镜中显出来的白衣女子的身影,立时就要直起腰来。 “别动……”洛神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带着几丝疲惫,几丝颤抖。 她的声音很是奇怪,仿佛是看见我背上趴着一只恶鬼一般。 我依言不敢妄动,只胸口有衣物遮挡御寒,我的后背和手臂尽数暴露在空气中,外面冷风卷进来,我浑身瑟瑟发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臂上冒了一层鸡皮疙瘩出来。 洛神把我的手放下,手指缓缓往上,在我后背肩胛骨的下方停住了。 四周死寂非常,洛神连半点声音都未发出,我胸口剧烈起伏,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声,感觉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洛神的手指定在后背最为刺痛的那处,忽然猛地一用力,手指直接按压下去,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冷冽的寒气顺着她冰凉的指尖,透进我的皮肉里,再深入到了我的骨骼之中。 我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只觉得刺痛撕心裂肺,这种痛感几乎要使我失声大叫出来,我咬紧下唇,死死忍住,喉咙里随即发出极其沉闷的呻吟之声。 疼。 好疼。 曾经,在某个时候,我似是也遭受过这样相同的痛苦。 “很快就好了,你再忍一忍。”洛神这般轻声说着,手指再度用力,跟着,她的指尖倏然脱离了我后背肌肤,随着她指尖的抽离,我产生了一种幻觉,她好像是……在我身体里,抽出 分卷阅读308 - 分卷阅读30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09 了一个什么极其细小的东西。 “好了,把衣服穿上。”洛神腾出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身,另一只手取走我手里抓握的衣物,展开来,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浑身被冷汗洗涤,若不是被她搀扶着,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裹好衣衫,我转过身靠在梳妆台上,这才看清楚洛神。她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亵衣,面上沁出一层冷汗,脸颊染了几分病态的红润,而她的眉簇得紧紧的,双眸里的神情,极为复杂。 我大口喘息,说不出话来,视线下移,看见她的指尖,居然捏着一根寸许长的银针,这银针极细,尖端银光闪耀,上面裹着一层猩红的血渍。 很快我就明白过来,哆嗦道:“这针是……” 洛神垂了垂眸,点头:“方才我从你背上,取出来的。” 我骇得直打哆嗦:“我的体内,怎会有一根这般细长的针?!” 洛神没有回答我,而是将那根银针搁在梳妆台上,再将我拦腰抱了起来,朝床榻走去:“先去床上躺一会,这样会着凉的。” 我缩在她怀里,完全不知所措,她往常抱我的时候,都抱得很是稳当,这次却脚步虚浮,甚至于有些摇摇晃晃。期间有几滴冰凉的液体落到我的脸上,都是她滴落的冷汗。 我被她抱到榻上后,她拿被衾将我裹好,自己披了一件狐裘白袍坐在我身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伸手去摸她的脸,上面一层滑腻的汗渍,睫毛上也染了一层水汽。 我哑着嗓子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头,面色苍白:“我很好,方才还睡了一觉,是你不舒服才对。” 我晓得她所指,打了个寒噤:“我……我觉得很怕,我从来没这么怕过,我不晓得我……我这是怎么了?正常人的身体里,总不该有这么细长的一根针存在才对。我长这么大,竟都不晓得体内藏着一根针。” 洛神的脸似蒙了一层冰霜,过得一阵,她才道:“你以前总频繁说背疼,也许就是这银针在作祟。你还记不记得,你这背痛之症,最早是始于何时?” “始于何时……始于何时……”我呢喃着,回想之后,才道:“其实在我小时候,就有了,不过我那时以为是小事,并不曾放在心上。只是等到大了之后,次数才变得多了起来,且疼得越发厉害了。” 洛神的眸光沉了沉:“小时候……那具体是几岁?” “八岁,快满九岁罢,也就是在我被娘亲收养之后,我所有的记忆,是始于那时。我记得那年是壬午三年,初秋时分,我八岁,醒来便看见娘亲和昆仑,与她们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第一次发病。如今是葵巳十四年春,娘亲说我的生辰在冬日,如今生辰一过,我已十九岁了。” “壬午三年初秋……壬午三年……”洛神面色微凝,口中呢喃。 “壬午三年,有什么问题么?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洛神略微有些窘迫:“……没有。壬午三年春,我发生了一些事情,经你这一提,回想起来罢了。”言罢,才又道:“照你所言,你体内的那根银针,应是在壬午三年初秋,便留存下来了?” 我紧张道:“这不可能。自我初秋时分被娘亲和昆仑收养,我一直寸步不离地待在她们身边,受她们的照料,并未接触过外人,她们总不至于会在我身体里安置这种可怖的银针罢?!” 洛神轻声道:“我晓得这不可能。你娘亲那般疼爱你,昆仑前辈更是,不会是她们。你说在那段时间,你并未接触过外人,也就是说,这针,是在壬午三年初秋之前,就已经存在你的体内了,直到你遇见你娘亲和昆仑前辈之后,才稍缓发作。” 我只觉头昏脑胀,揉着眉心道:“壬午三年初秋之前的事,我什么也记不得了,那都是一片空白,你这般说法,也不无可能,毕竟那之前遇到的人,发生过的事,我毫无印象,被人下了银针,也未可知。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我是在姑苏公主墓里被人发现的,难道这之前的所有时间,我竟都在那陵墓里待着?” 洛神想也没想,直截道:“自然不是,至少壬午三年春,你还在外面。” 我心里一哆嗦:“你……你怎么这般肯定?连我自己都不晓得。” 洛神道:“我就是这般肯定,你相信我。” 我惊诧地抬起头,看着她眸子里流露出一种近乎坚定的神色,眸光却又是柔和的。 她的眼睛似黑夜,静谧,而温柔。 我低声道:“我信你。” 洛神淡淡一笑,随即压低声音道:“现在,我只需要弄清楚一件事。你好好想想,在壬午三年春,到壬午三年秋被你娘亲和昆仑前辈从姑苏公主墓救回来之前,你遇见了什么人?” 我沮丧道:“遇见了什么人……我怎会记得,我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别急,好好想想,静下心来。”洛神握住了我的手,冰凉细腻的触感传将过来:“你遇见过什么对你来说分外特别的人,记住,那些人对你来说,一定要特别,并非是寻常偶遇的路人,至少,你和他们曾经发生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那些人穿什么衣衫,是男是女,又生得怎生样貌?” 洛神的声音似海浪,轻柔地熨帖在我心间。我下意识闭了闭眼,安静了片刻,才抬头道:“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当真记不得了。我想……我想让你帮我将方才那根银针取来。” 洛神点了点头,起身去取银针,我接过那枚细长的银针,搁在眼前细细端详。 上面的血渍凝结,呈现出一种暗褐色,尖端闪耀着冷冷的光。 我看了半晌,闭上了眼。 四周一片安静,我整个人,仿佛是沉到了水底。 黑暗中,我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他在唤我:“丫头。” 眼前随即出现了一双纤细漂亮的手。男人的右手托着一只锦盒,里面,则排列了一排细长的银针。 我只能看到他手里的锦盒,锦盒里的银针,以及青色绣云纹的外衫下摆。 那男人声音飘忽,冷冰冰道:“丫头,你要等的那个女人暂时不会来了。你等得太累,合该好好地睡上一觉。” 我浑身发冷,想动,想出声呼喊,根本无济于事。手脚似是被禁锢住了,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 分卷阅读309 - 分卷阅读31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0 看着那冰冷的银光,朝我逼近。 那男人是谁? 我……我又在等谁? 黑暗退却,光线重又变得柔和起来,周围晃荡着温暖静谧的微光,耳边淅淅沥沥,似是下起雨来。 一个高挑纤细的白色身影缓缓靠近。那白衣女子一手执握纸伞,在蒙蒙细雨之中,分花拂柳,向我走来。 我能清楚地看到她,唇角噙着的淡淡一抹微笑。 画面破碎,我猛然惊醒,手中捏握的银针落到了床榻之上。 洛神倾身过来,紧张地替我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我看着她那双墨玉黑眸,颤抖道:“我方才试着回想,结果看见了一个男人,手里捏着银针。” 洛神面色一变:“男人?多大年纪?” “我记不清他的脸,听声音却似很年轻,穿着青色云纹的衣衫。” 洛神抿了抿唇,下唇殊无血色:“青色云纹,年轻男人……果然……”她定了定神,重又问道:“还想起了别的什么细节么?” 我低头,默不作声。 许久,我抬起手,摸上了她右边脸颊:“我好像还看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再度进入洛神番外,采取洛神视角,也是最重要的衔接环节,与本章关系以及主线的联系尤为密切。 壬午三年春,洛神是和师师在一起的,之后师师走失,直到壬午三年秋,才被昆仑她们收养。 ☆、狂化 第193章洛神番外六----两人之夜 小二领着我们去到三楼,房间在廊道最右边一角,推开门,那小二做个手势,躬身道:“一路风尘,厨房备有热水,两位客官若要洗浴,可自行去取。不知二位是否要用晚饭,若是的话,是自个下楼去大堂吃,还是叫小的给送上来?” 我点了些碎银递给小二:“送上来。菜色随意,添一份热鸡汤,记得搁些调养滋补身体的药材进去炖煮。” 那小二立时眉开眼笑:“那请客官稍等,晚饭稍后送到。至于热水,有需要的话,小的会替你们妥善安排好,两位在屋里歇着便是。” 我轻点了一下头:“有劳。” 转身见女孩垂下头,只是瑟缩地站在门口,却并不进去。我瞥了她一眼,抬脚进入房间,她这才跟了进来。 客房收拾得倒是整洁,我挨着木桌坐下,擎起茶壶倒了两盏冷茶,推给她一盏,剩下一盏自己慢慢啜饮。她依旧一声不吭,连茶水也不喝,只是低头坐着,锦缎似的乌黑长发将脸颊遮掩了起来。 这般相坐许久,我并不知要和她说些什么,看她模样,似有些怕与我交谈,一直怯生生的,两人相对无言,是以屋内一片寂静。 又过了一阵,她忽地扬起脸来,轻声道:“明……明日……你还会要我走么?” 我愣住,搁下茶盏,望着她。怪不得这一路上她都一声不吭的,瑟瑟犹如小猫,原来是担心我会似白天那般,最终两人分道扬镳。 我与她只是陌路之人,不过几面之缘,之前顾她,只是见她伤重,莫名地怜惜她而已。如今她已然伤愈,各人有各自的路要走,我没有义务去哪里都要带着她,分开本不可避免。 明日…… 我淡道:“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嗯。”不知为何,她脸上隐约有了些许喜色。 之后小二进来布菜,我要他过段时间再送热水进来,他点头应允,这才去了。 以往一人用饭,饭桌上不免寂寞,如今增了一人,虽然那人也无甚言语,感觉却也与以前孤身一人有所不同了,略微多出些许人气来。 我盛好鸡汤递给她,她接过抿了一口,微微皱眉:“苦。” “里面放了当归,补气血的,你还在痊愈之中,最是需要这些滋补。”我没再瞧她,只是道:“喝光它。” 她竟也乖巧,捧着瓷碗一饮而尽,只是喝完后,眉头皱得有些紧。唇边沾染了油渍,她下意识地去摸桌旁,也许是想拿丝巾擦嘴,摸空之后才回过神来,踌躇半晌,貌似有些将就地捏着袖口,将油渍轻轻擦拭干净。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越发相信她原先应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是因什么缘由而沦落到这步田地。举止得体,规矩守礼,很有教养,寻常人家的孩子还不至于这般。 用过晚饭,小二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子,忙前忙后,将热水也给准备好了。 等到小二带上门走后,我从浴桶里舀了一份热水至于水盆中,搁好毛巾,摆在她面前:“你伤口还在愈合,不宜沐浴,用热毛巾擦干净身子便好。” 她低低应了一声,看似无意识地绞着手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身上衣衫残破不堪,血迹斑斑,有些地方的血渍甚至已经变成了黑褐色,我只得摸出自己一套亵衣,递给她:“先凑活穿我的。” 她抬头看着我,白皙的脸泛起红润,结结巴巴道:“多……多谢。” 我道:“我去那边,你擦洗罢。”转过身,余光瞟去,她已经开始褪去残破的外衣,露出染血的白衣,身量很是纤弱,风一吹,便似要倒了。脖颈苍白,上面横着一道似是新愈合的长而狰狞的疤痕。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一击之下,可以瞬间灭掉那成堆的阴尸。 是从锁龙沉渊里爬出来的……么? 她的谜题于我而言,着实太多。我坐到床榻边上,索性闭上眼,不再看她。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接着是水声,四周没有人语,水声分外清晰。 跟着,窗外淅淅沥沥,竟是又下起雨来。现在还是春季,青萱这边雨水很足,上午晴,下午雨,都是常有的事。 雨点有节奏地击打窗子,我闭目听雨,呼吸和上雨声,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飘过来一丝淡淡的水汽,我猛地睁开眼,随即对上了一双宛若琥珀的深灰眼眸。 这双眼分外纯净,柔和,掩在长而密的睫毛下,就那样看着我。 “我擦洗好了,该你了。”她轻声道。 她的身量相较我而言,过于矮小,穿着我的白色亵衣,分外的不合身。亵衣衣摆没过了膝盖,袖口和裤腿太长,往上挽了一圈又一 分卷阅读310 - 分卷阅读31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1 圈,看上去有些笨拙和滑稽。 即便挽起,亵裤的裤腿还是几乎拖了地,我弯下腰,替她又往上挽了一圈,这才站起身,走到浴桶边上,探手试了试水温,还好,不曾变凉。 解开腰带,脱掉外衫,之后亵衣褪到一半,我回头一看,将亵衣又拢了起来,看着不远处朝我这边张望的女孩,道:“背过身去。” 她一低头,转过了身。 我又道:“去床那边。” “……好。” 她靠着床头坐好,低头看着地面,看上去像在发呆。我不再管她,脱了衣衫,开始沐浴。 这一路行来,身上沾染了许多灰尘脏物,此番热水环绕,顿觉惬意了许多,我靠着浴桶边沿,在蒸腾的热气中,闭上眼。 窗外雨声渐大,眼前一片暗沉。 犹记得那天,烟云海也是这般大雨,滂沱之雨自高空倾泻而至,电闪雷鸣。四面都是涌动的黑暗,隐约可以听见幽潭里灵兽在嘶鸣低吼。 面前雨雾茫茫,我站在雨中,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高挑的女人。 洛影朝我伸出手:“洛儿,你跟不跟我走?” “阿姐……” “爹娘都死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禁锢的鸟笼,不是人该待的地方。姽稚她根本就是个疯子,在她面前,个个都是草芥,你莫要留在她的身边了。跟阿姐走罢,我们一起走,外面天高海阔,不晓得多有趣,我们两姐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结识新的人,比待在这地狱里要好上千万倍。” “阿姐,你走罢,我不能走。” “为什么?” “爹爹虽去了,他留下遗言,要我继任家主。洛宫里的大小事物总需要有人来打理,我得留下来。” “你这傻姑娘,我若一人走了,姽稚她会如何对你,你可想好了?” “放心,她不敢对我怎样。你快走罢,若决意要走,便不要耽搁,稍后有人来了,想走也走不掉。” 洛影一咬牙,矮身钻进灌木丛中,雨声噼啪,她的声音伴随着夹杂在其中:“我们曾经陪同爹爹出去过一次,在齐国静水台歇过三日,外界繁华,不曾忘记。今日是三月初五,往后每月初五,我都会在齐国静水台等你。你将来若是出得烟云海,务必去那里与我会合。每月初五,洛儿,你莫要忘了!” 初五…… 阿姐…… 方才听那小二说,如今已是然壬午三年,距离那年十月初五与你在静水台最后一次相见,已愈千年了,阿姐。 千年光阴,实在太长,太长了。 往昔种种,堵得我喘不过气,恍惚中,有人摸了摸我的脸,掌心肌肤细腻触感,传将过来。 我缓缓睁开眼,之前热水漾出的雾气,早已然散了。 女孩柔和的眼睛,怯怯地盯着我:“你不冷么?你洗了……洗了很久,方才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抹去脸上的水渍,环绕在身体周围的水冰凉刺骨,沁入肌肤,动了动手臂,抬起腰身,下意识想要站起来。水声哗啦,看见眼前女孩惊愕的神情,我回过神,顿觉不妥,重又坐回水中。 她脸颊有些红,递过来一条干毛巾,我默默地接了,开始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她重新坐回床榻上,又开始发呆。我很快擦干头发和身子,起身穿好衣衫,屋子里除了能听到雨点的拍击声,别无它响。她太过安静,如果我不看她,有时候会产生屋子里没有第二人的错觉。 沐浴过后,精神也变得爽利起来,我并无睡意,当下自包袱里取了一本“山水志异”,靠在床尾翻看。 看了十多页,我扭过头,盯着坐在床头的她:“为何还不睡?” 她侧过脸来:“你不是也没睡?” “我不困。”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一起睡?” 我没说话,将书本搁回木桌上,脱靴上榻,这才问她道:“里面,外面?” 她面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带着琥珀色的眸子也耀出微光来,将靴子脱了,爬到床榻里侧:“我睡里面。” 我“嗯”了声:“听说喜欢睡里面的人,胆子小,怕鬼。” 她秀逸的脸有些红,结结巴巴强辩道:“我……我……我不怕鬼。” 我莫名觉得她这副神情乖巧而又可爱,琥珀颜色的眼睛柔和之极,心里不由产生些许愉悦之感,不过面上却没做出什么表示,只是淡道:“既然不怕,那你睡外面?” 她立刻摇头:“我睡里面。” 顿了半晌,我道:“那好。” 怕鬼么?回想起她那双曾经暴戾而又冷酷的血色双眸,再与眼前人温柔深灰的眸子做一个对比,心底涌起一丝复杂。是她怕鬼,还是鬼怕她? 我仰面躺着,余光瞟去,见她微微蜷缩着身子,将脸侧向我这边。 她见我盯着她,忽然轻轻笑了笑,唇边漾出很浅的两抹梨涡。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与人同榻而眠,我觉得分外不习惯,道了声:“明日带你去成衣店置办一套衣衫,你衣服破得厉害,不能再穿。” “那……那之后呢?”她有些热切地望着我。 我晓得她的意思,不然之前她也不会一直尾随我。 我闭上眼:“之后的事,再说罢。” 她没说话,不过能感到她动了动,伸手试探了下,扯了扯我的衣袖,随即挽住了我的手臂。 我冷声道:“放下去。” 她缩回了手。 扭过头,见她的脸上显出一丝怯意,长睫毛垂下,微微颤抖。 我在心底叹一口气,对她道:“挽着罢。” 她倒也不客气,听了我的话,立刻又挽上了我的手臂,挽得紧紧的,认真道:“我是怕我做噩梦,梦很恐怖,我想挽着你,以防万一。” 她见我没答话,又轻声道:“你是我出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你是好人。” 我阖上眼,道:“我不是好人。” “你是好人。” “……睡觉。” “……好。”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能不能 分卷阅读311 - 分卷阅读31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2 更上…………………… 下章还是洛神番外。 把这几天抽掉的留言和长评还给我!!!!!!jj我哭给你看! ☆、狂化 第194章-----洛神番外(七)青萱变 第二日清晨,我醒了过来,略微昏沉之中,感到腰身被什么柔软而滚烫的物事紧紧搂住了。 扭头看去,女孩面朝着我侧卧着,半边脸颊陷在了枕上的黑发之中。她还在熟睡,手却紧搭在我的腰间,我拨开她的手,起身穿衣着靴,梳理完头发,下楼打水回来洗漱。 一切都与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可是却又变得不同起来。 清理完毕,女孩也已醒了,坐在床头发了会呆,这才下床穿衣。我的衣衫她总不能穿着出门,是以还是换上了昨日那套她自己的残破外衣,凑近来时,她身上还隐约缠绕着一丝血腥之气。 我把毛巾搭在盛好热水的水盆边沿,再在旁边搁了一杯水:“洗脸,洗手,漱口。” 她轻轻点头:“嗯。”刚睡醒不久,她的目光看上去有些空洞与呆滞,随即踮起脚,掬起热水,在脸上轻轻拍了两把,细碎的水花飞溅。 我没再看她,下楼去买早点,上来的时候,带回来两碗豆腐花,一笼蒸饺。 洗漱过后,她整个人倒是变得精神起来了,两人坐在桌旁,慢慢吞吞地用过早饭,我整好包袱,斜斜插好长剑,道:“走。” “去哪里?” “给你买衣衫。” 下楼结账,她回头看了客栈大门一眼:“我们还回来么?” 我头也不回地道:“不回来了。” 时辰尚早,街上的人流并不多,我随意挑了一间成衣店,走进去,一个男人站在柜台前,手握狼毫,正在写着什么。 男人抬眼,看了看我们,这才走出柜台,躬身道:“客官,您是现买,还是定做?” 我来回将店里挂着的花红柳绿扫了一番,皱了皱眉,太花哨了。 低声问她:“喜欢哪件?” 她摇头:“不喜欢。” 男人有点难堪,干笑一声:“想不到这位小妹妹还挺眼界高,我这昨儿刚到一批上好料子,要不客官你们定做?”说着,领着我走到挂布料的挂架处,低头看着女孩,又道:“小姑娘身上这衣服可不能再穿了,破破烂烂,还都是血……哎呀这是……这是和人打架了?”说到这,他的脸色已然有些发青了。 我没理他,只是道:“定做,多久可取?” 男人一笑:“这要看客官您的意思了。” 我了然,摸出足够银两:“下午酉时取,来得及么?” “来得及,来得及。”男人欢喜地接过银两,又问:“客官要哪色布料?” 我问她:“什么颜色?选两种。” 她伸手指了指,一匹水晕嫩绿,一匹银白绣线。 量好尺寸,领着她出了成衣店。我漂泊惯了,走到哪里,便算哪里,并没有一个稳定安家的居所,领着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穿梭,看着身边的男人女人手里拎着置办的各色物什,在小摊处讨价还价。 他们来来回回,却终有一个归家的去处。可以回到家中,洗衣做饭,夫妻相依,子孙满堂,平安喜乐。 有点羡慕。有时我会想,将来什么时候,我也可过上这般平静日子。转念一想,又在心底否定了:我过不起。 女孩一手攥着我的衣摆,深灰色眼眸柔和静谧,目光在路边流连。她看上去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是好奇,有时候站在一个摊位上,可以愣神看上许久,但是她却很安静,并不说话。 几个年幼的孩童捏着糖葫芦,一面咬,一面蹦蹦跳跳地往这边冲撞过来,嘴里依依呀呀,分外欢畅。 其中一个个子略微高大的男孩,走路有些冲,一下撞到了女孩肩上,女孩动也不曾动,倒是那男孩被返还的力道惹得脚下踉跄,后退几步,手上的糖葫芦没捏稳,跌落在地,裹上了泥尘。 男孩眼睛瞪圆:“喂,你赔我糖葫芦!” 我皱了皱眉,刚巧手边不远处有卖糖葫芦的手艺人,我走了过去,目光同时往回飘。 那边女孩站直身子,道:“是你撞我的。” “谁叫你挡在路中间!看你穿得破破烂烂,怎么,你是叫花子啊!” 女孩不卑不亢,冷声重复道:“是你撞我的。” 男孩面有惧色,后退几步:“你……你……你身上这么多血,你是坏人!我要告诉爹爹去,我爹爹是这里的捕头,他会抓你回衙门的!” “以十赔一。”我将一把糖葫芦递到男孩面前,堵住了他的咄咄逼人。 男孩先是一愣,继而脸涨得通红,气闷地哼了一声,抢过我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良久,她转过身,慢慢地朝前走,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我追上去,递给她一串糖葫芦,留一串在自己手里:“要不要。” 她瞥了一眼,轻声道:“一定不好吃。” “是人不好,还是糖葫芦不好?” 她没答话。 我就着手里红艳艳的山楂咬了一口,外面糖风很甜,虽然我不大爱吃甜食,但是对糖葫芦却是有兴趣的。 她略略觑了我一眼,才道:“要。” 我递给她一串,她伸出舌尖试探地舔了舔,唇角有了一丝很淡的笑意,夸赞道:“糖葫芦,好。” 这时候的她,看上去有些呆,我却莫名觉得心里舒缓了些。昨夜下过大雨,阳光薄而透明,心情也跟着变得轻盈起来。 无目的地领着她在街上晃荡,不知走了多久,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姑娘,留步。” 回过头,看见身后摆着一个书画摊子,各色画册卷轴零零散散挂着,书案上单单摆着一幅画,旁边搁着一个笔洗,一只笔架,一方砚台。摊主是一位花甲老人,有些闪躲地将我望着。 我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问那老人家:“何事?” “姑娘要买画么?” “不买。” 那老人家擦了擦汗:“姑娘……姑娘莫要说得这般决断,看过再买也不迟。这有一幅汉朝武帝的真迹,我想姑娘是个识货之人,一定会感兴趣。 分卷阅读312 - 分卷阅读31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3 ” 我心里一沉,略微皱了下眉,走过去,只看了那画一眼,浑身便不由发起凉来。 卷轴破旧,装裱却很是华贵,其间镶嵌了金丝,可保画身不坏。画上绘着一个白衣女人,正于月下舞剑,一旁题字:盈盈一女,窥而不得,下方则是殷红的印玺痕迹。 女孩踮起脚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我,如此来回,这才认真道:“画上的她好像你。眉心这里也有一点朱砂。” 我冷声道:“不像。” 随即死死地盯着那老人家:“方才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那老人家浑身都在抖,结结巴巴道:“姑娘怎么晓得……是一个年轻小伙,他给了我许多银两,又将这幅画给了我,要我叫住姑娘,去说方才那些话。哪里说错了,姑娘可莫要恼我,老朽也是拿钱办事,讨碗饭吃。” 我紧张地来回扫视,周围人潮拥挤,视线被堵塞得慢慢当当。 我紧紧咬了下下唇,又道:“那人将画与你后,去了何处?” 老人家将手一指:“那边,那小伙着一身云纹青衣,身上斜背一个布包。” 我扫眼过去,远处墙角,闪过一角衣袂。 该死。 我想也没想,踏步上前。街上行人实在过多,推推挤挤,我无法,足尖一点,飞上街旁屋檐。 脚下瓦片被踩得嘎吱作响,我一面跑,目光一面在下方搜寻,正心焦之际,迎面飞来一块乌黑物事,卷着劲气直扑我的面前,我侧身一躲,才发现那是一片屋瓦,落在屋檐上,顿时碎成齑粉。 街道对面的屋檐上传来一声轻笑,我抬头望去,一名青衣男子含笑立着,乌黑长发与青色衣摆迎风飞扬。 略略挑起的眉,深邃的眼,以及唇边讥讽的淡笑,这么多年过去,我都未曾忘记。 我握紧了长剑。 男子飞身一跃,跳到了我所在的这边屋檐,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冷笑一声:“站得太近,就得死。” 男子哈哈大笑:“洛大人,从不杀人。这么多年过去,我都还是记得的。” “我会杀你,你将会成为第一个,淮阳子。” 这男人所做的事,经年过去,我都无法原谅。 淮阳子轻哧道:“东方朔无能,怨不得我,他的死,与我无关,若要怪,也要怪陛下才是,归根结底算起来,是陛下害死他的,不该是我,东方朔所托非人,不过是他愚忠罢了。我晓得他是你最敬爱的先生,怎么,他死了几百年,都化成灰了,你还放不下?” “先生之名,你不配直呼。刘彻死了,所以我只需取你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jj貌似抽好了?试着发下文。 多谢波浪线君给我的长评,我超级喜欢,很有条理,几乎没有漏洞,之前在后台看到,过了一阵它居然消失了,现在终于又回来了,泪流满面。 鞠躬感谢。 对了,下章还是洛神番外,最终卷就是主线和洛神番外的轮番轰炸(不对, ☆、狂化 第195章洛神番外(八)-----安顿 “我不配,那谁又配?哈哈。洛大人,我们是同类。”他慢慢抬起头,唇角勾笑:“当年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下我们两人了,只有我们还活着,不老不死,就冲这一点,我们不该好好谈一谈,叙叙旧么?何必弄得这么剑拔弩张。而且,方才瞧见陛下为你而作的那幅画,大人又有何感想?” 我一咬牙,正欲出手,却听身后瓦砾声响,目光略瞟,便见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后头。 我根本料不到她竟也能飞屋上檐,心蓦地有些乱,斥道:“下去。” 她摇了摇头,指着淮阳子道:“你不喜欢他么?我来帮你。” 我一愣,那边淮阳子忽地沉下脸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他一贯自视甚高,待人轻慢,讥讽笑容不离,如今却似骇得变了颜色:“怎会……” 我回问她:“你认得他?” 她摇头:“不认得。” 话音刚落,我飞身踏瓦,提剑上前,直取淮阳子面门。他一侧头,猝不及防间被我挑掉几缕碎发,匆忙退出极远,气喘吁吁道:“洛神!你……你竟当真要杀我?” 我冷笑:“还能有假。” “好。”淮阳子怒极反笑,看了一眼我身后女孩:“好,这样玩耍,才有意思。洛神,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青萱,有本事你将我找出来,我们后会有期。至于离笼之鸟,我终有一天,会抓它回来。” 言罢双脚一跺,瓦片飞散,他身下现出一个大洞,身影飘忽,转而沉到了屋内。 我凑到屋檐洞口往下瞧,里面瓦砾堆积,尘土飞扬,只能听到屋里主人咒骂之声,那男人的身影,却再也寻不见。 离笼之鸟,什么意思? 我心中恼然,站起身来,无奈地拍了拍衣摆灰尘。屋檐之上,只余我和她两人。 白云高空,风声飒飒,踏着乌瓦往回走,她跟在我旁边,轻声道:“你很讨厌他?” “……” “我也不喜欢他,他身上的气息,让我不舒服。” 我道:“方才那般危险,以后若是遇到相同境况,莫要跟上来。” “我不怕危险,我怕……你有事。”她抬起头,忽然腼腆一笑:“你还去街上走么?我……我刚才瞧见一个东西,很好看,我……” “我买给你。” “你刚才说以后……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可以跟着你么?” “我没说过。”我说完,挽着她,跳下了屋檐。 落地之后,她垂下头,有些黯然。 “怎么?”我因着淮阳子一事,心情不悦,语声越发冷了起来。 “你讨厌我么?” “何出此言?” “你不愿我跟着你,是因为讨厌我么?” “不是。” 她面露欣喜:“那你是喜欢我了?那我可以跟着你?” 我一阵头痛,收了长剑,弯下腰,望着她琥珀色双眸:“这世上,并不只有讨厌或者喜欢两种情感,还有一种,那便是什么也不是,是空白。我和你,没有瓜葛的。” “ 分卷阅读313 - 分卷阅读31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4 可是……我想跟着你。” 我默默往前走:“做什么要跟着我?” 身后沉默不语,街道嘈杂,我回过头去。 她站在我身后,仰起脸,细腻发丝随风飘着,在薄薄的日光中,轻声道:“这世上,我就只认得你了。” 我的脚步顿住了。 “我,我虽然很多地方不懂,但是我晓得,你对我好,我分得清。你放心,我不会吵,你既然,既然不喜欢说话,我也不说话,不会打扰到你。” 我淡道:“我这一生,漂泊无依,你跟着我只会吃苦罢了。你若执意如此,偏生要跟着我走,我便当作瞧不见你。” “我不怕苦。你……你可以当做瞧不见我……没关系……” 我不再理她,迈步上前,滤掉周围嘈杂,能听到她紧随在后的脚步声。 如何是好? 淮阳子就在青萱,我终要找他出来,他是只狡诈的狐狸,手段万千,事情定不会顺利。 如今多了她…… 走到僻静处,有一个卖云吞的摊位,我寻个座位坐了下来,她也挨着我坐下,见我没搭腔,她偏头沉默了一会,轻声对那卖云吞的汉子道:“大叔,我……要……要买他们碗里吃的那个。” “吃的那个?”那汉子先是一懵,随即咧嘴道:“你说云吞啊,小妹妹,不会云吞的名字都记不清?爹爹娘亲没教你?” 她脸一红,伸出两根手指:“云……云吞,两碗。” 我道:“我不吃。” 她没改口,那汉子便照吩咐送了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过来,上面飘着青一片的葱花细末。 她将盛云吞的瓷碗推到我面前,说话一如既往地不利索:“你们这里,东西,好吃。” 我在心底叹一口气,看着蒸腾的白雾。 她在怀里摸了许久,摸宝贝似地掏出一个袋子,是我之前给她的半份银钱。她在袋子里摸了许久,最终摸出一块碎银子,看了半天,似是看满意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送到那汉子面前:“给你。” 随即又飞快坐了回来。 那汉子帮她找了零,几块更细碎的散银,外加一些铜钱。她有些愕然地看着那汉子:“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我没……没什么东西可以卖给你。” 那汉子着实愣住了。 我默默接过找零,递给她:“每一份东西,都有它该有的价值。这两晚云吞,只需三十钱,你给的却是银子,给多了,这是摊主找还给你的零头。” 她脸越发红了,接过零头,小心地塞进怀里。 呆呆的,许多都不懂,说话也含含糊糊,磕磕绊绊,好似很多年没开过口似的。世外人一般,怎么在这残酷世上一人活下去? 我夹了一只云吞,顿了半晌,低声道:“……罢了……随便你,你硬要跟着,便跟着罢。待会酉时,随我去取你的新衣。” 她腰身立即坐直了,唇角梨涡漾了出来。 我又道:“你若不听话,我便将你丢了。” “我……我会很听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淮阳子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不过也亏了这根刺,我决定开始歇下脚步,留在青萱暂住,待他现身。如此一来,我便也有了一个寻常人家该有的安稳去处。 我在青萱租赁了一间宅院,宅院虽不大,但仅住进两个人,还是显得空旷了些。宅院原先的主人在院子左墙处种了几株杏花树,正值春日,花开正好,满树雪白华盖,微风一吹,白絮纷纷扬扬,我倒也喜爱。 犹记得很久以前,我住在先生府上时,先生院里也种了许多杏花树。他才智举世无双,刘彻也曾赞他是大汉第一明智之人。沏壶香茶,捻须坐于杏花树下,含笑与我弈棋,我往往十有九败,却输得心服口服。 他离去多年,我便从此失了唯一的对弈棋友,久而久之,只落得个一人下棋的习惯。 为了使这宅院看上去似个活人居住的地方,我特地添了一些寻常百姓家用得着的日常物事,将两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闲置的屋子,另带厨房好好地打点了一番。 在整理新居期间,女孩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当她有不懂之处,便怯怯地向我问询;整理屋子时,她手脚倒也麻利。 将桌椅擦净,将陈设摆正,拂去积灰,陈旧的花瓶换水,插上一支新花,笔架墨砚搁上书桌,被褥铺好,两人这般忙前忙后地累了一整天,院落和屋子总算收拾得整齐妥帖了。 我不会下厨做饭,厨房对我而言不过是个摆设,不过我还是买了锅碗瓢盆等用具,不为别的,只为让它有些烟火味。 毕竟这样,才勉强能称得上一个家的样子,我看着,心里总归舒坦些。 厨房不生火,我每日照例去酒楼买回三餐,这般吃了几顿,她也能将酒楼常见的菜色认个七七八八。只是到了后头,一日清晨,我拎回来早点,她简单吃了几口,忽然问我:“……你为什么不自己做,而是要去买别个做好的?” 我实诚道:“我不会。” 她展颜一笑,露出两湾笑涡:“我原……原来以为你什么都该会的,想不到也有不会的地方。” 我沉默不语,她垂了垂眼:“我也不会,很好奇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该是很……很难的罢。我也想学着去做这些,自己……自己做的,终归比别个做的要好。” 我可以去学做很多事,弹琴,丹青,下棋,风水,摆阵,舞剑,等等。这些都是我兴致所在,也是消磨漫长时光的最佳选择,时间太多,闲来无事,可以去学许多东西。 唯独下厨,我不愿学。 我对厨下做菜无甚兴趣,以往走到哪里,便算哪里,去酒楼随意吃喝一顿,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我对此没有要求,怎样都好。再者,做菜是个劳神的细致活,若是我有相依看重之人,为他洗手作羹汤,那倒也无妨,可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将就便好,不必来此一遭。 我思索一番,才问她:“你当真想学?” 她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同居生活……开始(不对 ☆、狂化 第 分卷阅读314 - 分卷阅读31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5 196章洛神番外(九)-----浮生半日闲 她就似刚刚涉世的婴孩,白纸一张,对身边许多事物都充满好奇,处处喜欢询问,很爱学习,不懂的地方,总也希望了解得透彻些。相处了一段时日,她之前说话的结巴与磕绊已经改了很多,终究能将一些长而复杂的句子说利索了。 看着她眼眸澄澈,柔和中又透出一股认真的模样,不得不承认,我很乐意教她。也许以往一人过的日子太寡淡,如今与她暂住在同一屋檐下,教授她这许多,心底竟少有地感觉到一丝轻松与愉悦。 我道:“今日中午,不去酒楼买饭了,我们自己试着做。” 她惊讶道:“能么?” “自然能的。书铺有菜谱陈列,稍后我出去买一本回来,再置办些食材,依照上头说的做,定差不离。” 原以为下厨一事应不至于太难,我并未如何放在心上,谁知看着面前灶台摆设,各色食材,再随意扫了几眼从书铺里买回来了的“珍食集”,我才晓得个中艰难,不由皱了皱眉。 菜谱远比剑谱与风水阵法深奥,这是我的第一印象。 我搬条凳子坐下,打算仔细研读,她靠在我身边,探头看了看,才道:“上面许多字,我都认不得的。” 我一面低头翻着菜谱,一面道:“你年纪也不算太小,以往没有人教你认字么?” “你们这边的话,和我以前说的,差……差不多,听得懂。但是认字,我就记不大清楚了。”她说着,指着我手里的“珍食集”,道:“不过有些简单的,却还……记得,我以前好像用两种文字,另外一种和你们的不同,就全忘了。” 我沉吟不语。 语言和文字,终归有不同之处。自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比纸上文字要来得浅显,容易理解,已经形成一种本能,极难忘记,但是文字,则不然。就似许多未曾上过书塾的人可以说日常乡言,与人沟通毫无障碍,但是纸面上那些正式的篆字楷体之类的,却是认不得的,更加不会写。 她含笑道:“你念……念给我听,我能听懂。” 我点头,道:“方才买了只鸡,一条鱼,另带一些蔬果,那就先选这一道菜色试试罢,瞧上去也简单,我念给你听。”言罢,拿手指着菜谱上的文字,逐字逐句念道:“取嫩鸡一只,水煮八分熟,剁作小块。锅内放油少许,烧热,放鸡在内略炒,以锭子或碗盖定,烧及热,醋酒相半,入盐少许,烹之。候干,再烹。如此数次,候十分酥熟,以致可成。” 顿了顿,我问道:“懂么?” 她想了想,道:“大概懂了。”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又将我方才念的轻声重复了一遍,竟一字不漏。 我有些惊讶,过了一阵,道:“你很聪明。” 她的脸颊泛起红来,看似无意识地绞着手指:“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鱼?从酒楼买回来的鱼,你动也不曾动,为什么要做鱼。” 我随意道:“我见你对鱼倒是很中意,买给你的。”往后翻了十几页,寻到一处煮鱼的讲解,念道:“凡煮河鱼先下水下烧,则骨酥,江海鱼,先调滚汁下锅,则骨坚也。” 她愣愣地望着我:“这……这就没了?那到底怎么个煮鱼法?盐巴用多少,酱醋又用多少?” “……”只怪这菜谱过程写得太过简单,极是笼统,我有些头疼道:“看着加罢,总不会有差。” “哦。”她点头。 “辅菜就做这道三和菜,刚巧我买了些甘草回来冲泡,白芷的话,带给你的滋补药材里也有,取出来些许即可。”我道:“上头说的三和菜做法是这样的。淡醋一分,酒一分,水一分,盐、甘草调和,其味得所,煎滚。下菜苗丝、橘皮丝各少许,白芷一、二小片,糁菜上,重汤炖,勿令开,至熟食之。” “什么是糁?” 我解释道:“糁,取牛、羊之肉,三如一,小切之。与稻米二,肉一,合以为饵,煎之。”顿了一会,我又补充道:“我只知道书上这么写,具体,我也不晓得怎么做出来的,貌似很复杂,舍了罢。” 她好看的眉皱成一个结,愁道:“这些菜听上去,都很难似的。” 我将菜谱合上:“今次只是依照书本试上一试,不必较真,开始动手罢。” 接下来她来洗菜,我剔鱼鳞。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以往握剑削木倒是得心应手,这去鳞一事完全不得要领,顷刻间,鱼被我剔得见了骨。 她踮起脚,站在灶台旁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脸红道:“鱼……没了。” “……”我面无表情:“那不做鱼了,我去处理那只鸡。” 等到正午,日头升高,投在厨房门口的光晕又往里挪了些,她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又仰脸看着我道:“鸡……也被你弄没了,书上说切作小块,你……” 我直了直身子,搁下菜刀,洗干净染血的手,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叹了口气:“不做了,我去酒楼,很快就回。” 转身就走,她自后头拉住我的衣袖:“做不成饭,你……你不开心么?这只是第一次……多试几次,定会好了。” 我摇头:“没有不开心,只是终于晓得了,这厨房,同我无缘。” 已是中午用餐时间,惯常去的酒楼客人实在太多,我只得另寻他处,即便如此,等到我买了午饭,时辰已晚。料想她定是饿得饥肠辘辘了,我不由加快脚步,回去后,却见宅院大门敞开,一个矮小身影靠在门口,在暖阳中安静坐着。 她抬头,看见了我,立时站了起来,神情雀跃:“你回来啦。” 我道:“饿了么?” 她下意识摸了摸腹部,脸颊微红:“有点。” 我同她进入院子,再将大门关好,叮嘱道:“以后一人在家,莫要将门打开,也不要坐在门口等我。” “为什么?” 我轻声道:“那样很危险。你只是一个小孩子。” “很危险,外面很多坏人么?” 我突然不知该如何去回答她。她太过纯粹,我说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顿了会,我道:“外面很多好人。不过你年纪小,若是孤身一人,还是谨慎些,以防万一。” 她笑了笑:“我不怕的。” 我瞥了她一眼 分卷阅读315 - 分卷阅读31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6 ,没说话,将买来的午饭搁在院落杏花树旁的石台上,回到厨房去取碗筷,发现厨房已经收拾得很是整洁,灶台上的血迹也擦干净了,灶台下面摆着一只看似用来垫脚的板凳,脚印已被抹去。 走到厨房门口,屋檐下搁着盛放弃物的木桶,我随意瞥了眼,最上层丢了一条长而焦黑的东西,看上去是一条烧成炭的鱼骨头,旁边则是一堆看不出本来原貌的黑色物事,也成了炭。 将两副碗筷放在石台上,她已经搬了两条木椅过来,两人落座,我给她盛了碗饭,道:“那鱼是你做的?” 她垂了头,似有些窘迫:“恩。我,我看你走了,那鱼身上还留了些肉,我就试着生了火,去用油炸了炸,结果……我太笨了,根本不会。” 我伸手,手指在她脸颊上揩拭了下:“脸上有灶灰。” 她忙退了退身子,拿衣袖在微红的脸上轻轻蹭着:“我不会生火,一定是火太大了,它们才焦掉的。” 我夹了一口菜:“已经很好了。比我好。” 她面上有了喜色:“其实我觉得做饭很……很有意思,若是以后我学会了,我一定做给你吃。” 她见我不答,又道:“等我以后有能力赚到银钱,你给我的那些银子,还有买衣衫和吃饭花掉的银子,我都会还……还给你的。” 我道:“不用还,我不缺。” “我会还给你,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眯了眯眼:“怎么报答?” 她低下头:“我也,也不知道,但是总会报答你的。” 我道:“吃饭。” 她端起碗筷,小口扒饭,微风一过,有几片白色杏花瓣飘到石台上,她看了眼,将花瓣捻了起来,细细看了看,这才扔在一旁:“这是什么花?” “杏花,春天开。” “白色的,很好看。”她突然看着我。 “恩。” “我的家乡……”她又道:“我好像想起……我家乡有很多红色的花,开得灿烂,也很漂亮。” 我侧过脸去:“你的家乡在何处?” “记不得了。” “如果你想起你的家乡在何处,我会送你回去。你这样,家里人定会担心。” 她眼里涌现出一丝惊惶,握着木筷的手竟颤抖了下,木筷差点跌了下来。 我扶住她的手,往上托了托:“小心。怎么了?” “你要送我回去,不再让我跟着了么?” 我淡道:“我不会在青萱这里待太久,等到我的事情解决了,就会离开此地。”言罢,看着她泛起水雾的眼睛:“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良久,她抿了抿唇,下唇有些苍白:“家乡,我回不去了。” “……” 她声音变得轻了许多:“家里没人,都死了,我做梦,梦见他们都死了。” “只是做梦而已,岂能当真。”我语气试着变软,给她夹了块糖醋鱼:“先吃饭罢。” 用过迟来的午饭,她忽然道:“那本菜谱,你有空念给我听好么,我看不懂,但是想学,你念给听,我就可以背下来了。”说话之际,她端坐在石台旁,背后衬着银盖繁华的杏花树。 柔软和煦的暖日照下,满满几树饱胀开的花瓣,似耀着光的玉盏,玲珑而洁白,连带着那坐在树下的人,也变得晶莹起来。 我被那白光晃了眼,站起身,一面收拾桌上残局,一面道:“想学写字么,今后我来教你念书习字,可好?” “好。” 她微微一笑,唇边梨涡,分外甜美,深灰色的眼眸,宛若琥珀,积淀着长久的时光。 记忆中,总留着她这许多的温柔笑靥。 即便后来她从我身边,整整消失十年,我都不曾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洛神番外暂时更到这,下一章回归正篇。 ☆、狂化 第197章洗手作羹汤 “我好像……真的看见了你,天在下雨,你撑着一柄纸伞。”我见洛神垂着眸,并不答话,便又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在方才的幻象中,能瞧见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表面上,我觉得这是不合理的,毕竟我是一年前才结识她,而方才的幻象陈旧,明显年岁久远了。 洛神安静了片刻,并未对我方才所言作出表示,而是道:“方才回想的时候,难受么?” 我点了点头:“头很疼,心里空落落的,很怕。” 洛神揉了揉我的头发:“那现在就此打住,不要再想了,以后慢慢来。你能想起那个扎针的男人,便足够了。”说完,她眸光沉了沉,不晓得她在琢磨什么。 我忍不住道:“在想什么?” “在想那个男人。”她蹙眉道:“我想,我得将他找出来。若是找到他,许多疑问,也许就有答案了,更重要是,你的事情可以解决。” “怎么找?我连那个男人的脸都看不清楚,根本不晓得他是谁。”说话间,我试着再度回想方才情景,脑海里却一片混沌,只有心底,是冷飕飕的,直冒寒气。 “会找到的。”洛神轻声道,不晓得她哪里来的自信,语气非常笃定:“一切,都交给我。” 我抬手贴上她的脖颈,跟着伸进她亵衣里头摸了下:“你出了很多汗,拿热毛巾去擦一擦,不然会着凉。” “恩。”洛神淡淡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现在去请惜颜姑娘过来,帮你彻底检查下。你这样,我不放心。”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小心点,带上伞。出门前,记得擦□子,热水搁在火炉上。” 她弯下腰,在我脸上亲了下:“好,你先睡一会,待会惜颜姑娘来了,我叫你。” 之后花惜颜来的时候,我睡得昏沉,浑身似散了架,分外疲惫,听到洛神在轻唤我的名字,我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洛神帮我拢好被子,花惜颜则坐在我旁边,纤眉微皱:“师师,方才发生的事,洛姑娘都详细告诉我了。你背上拔出来的银针,也许是“封针”中的一种,扎根在你背部的穴位里,我要帮你检查下,一般来说,“封针”并不只有一根才对。” 我道:“什么是 分卷阅读316 - 分卷阅读31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7 封针?” 花惜颜道:“封针就是封穴之针,江湖上现今流传着一些简单的封针术,中了封针,根据被封穴位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症状,也许是丹田真气被锁,也许是武功尽失,并没有一个定数。还有一种极为复杂的,牵涉到秘术,我见识浅薄,便不清楚了。不过听洛姑娘说方才那针刚巧是从膈关穴处拔出来的,我就猜测你是中了封针。” 我打了个哆嗦:“你是说,我背部的穴位上,还有许多那般的银针存在?” 花惜颜点头:“恩,也许是,所以我要帮你瞧一下。”说着,扭头看着洛神:“洛姑娘,你不介意罢?” 洛神朝花惜颜淡淡一笑,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背过去,脱衣服。” 我脸一红,不过还是转过身去,将亵衣褪下,露出肩背。 很快,背上被指尖碰了下,随即那指尖细细地在我肩背处按压着,指尖炽热,我晓得这不该是洛神的手指。 花惜颜每在穴位上按一处,便问我:“疼么?” 我摇头,表示不疼。 如此来回,花惜颜收回手:“好了。” 我忙将亵衣穿好,缩进被子里,长时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我已然冻出一片鸡皮疙瘩出来。 洛神神色略微有些紧张:“惜颜姑娘,如何?” 花惜颜看似苦恼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 我犹疑道:“那意味着,我背上已经没有针的存在了么?” 花惜颜道:“自然不是。我并不排除那些针扎得极深,根本无法被检查出来的可能。” 顿了顿,她似在思虑什么紧要大事,抿了抿唇,正色道:“我想带师师你见一个人,我虽不成,那人医术高我百倍,定会有办法。现在也许,是时候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前花惜颜就说过,她顾看关心我,是因着某个人的嘱托。那这人,莫非就是她要带我去见的那个人么? 花惜颜见我和洛神俱都沉默不语,笑道:“那人是我师尊,见了就晓得了。师师,你可愿意?” 与洛神互看了一眼,过得一阵,我点头道:“愿意。我一直都很想拜会一下你……你的师尊。惜颜你的医术已然如此好了,想必你的师尊定也是华佗再世,我想求他一件事,不知会否冒昧。” “我就晓得,你不是真心想去拜会我的师尊,而是想要我师尊替洛姑娘治病,对么?”花惜颜说着,站起身来。 我被她看穿,很不好意思,洛神将手搭在了我的肩头,安静非常。 花惜颜道:“放心。只要是你开了口,师尊都会答应你。” “啊?”我愣住。 花惜颜抿唇一笑:“如此说好,那我先走了。背上银针,先莫要担心,既然能潜伏这许久,短时间内定然不会对你身体造成什么大影响。且放宽心罢,还有,眼下的药喝完后,记得按时喝我开给你的药,安神静气的,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些。” 花惜颜慢吞吞地交待完,洛神道:“我送你。” 言罢,两人走出房间。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呵出的白雾,头有点晕。 等了许久,洛神才从外面进来,挨着我坐下,身下的被子陷了进去。 我歪着头问她:“和惜颜说什么了?这么久。” “你怎晓得?” 我哼了声:“特地去送她,定是有话要说。” “确是同她说了会话。”她勾了勾嘴角:“不过,我不愿告诉你。” “……”明显就是故意的。 我面无表情地躺下去,缩进被子里。 “怎么?” 我背对着她:“你不愿告诉,我不愿意理你。” 话音刚落,耳垂就被身后的人咬住了。 我控制不住,浑身打个哆嗦,低低呻吟一声,抬手一摸,刚巧摸上洛神光洁的脸。洛神侧靠过来,冷香馥郁扑鼻,同时将手伸到我脖颈下,让我枕着她的手臂。 我脸通红:“你别玩。” 洛神咬着我的耳垂,轻轻扯了扯,含糊道:“就爱玩你。怎么?” “没……没个正经。” 洛神轻笑一声,忽然道:“晚饭想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寻常就好。不过这话该我问你,你想吃什么?我睡一会,再起来做饭。要不晚上炸个金丸子,长生喜欢吃。” “恩,那就金丸子。你呢,也得说一个。” “不说不成?” “不成,得有个准数。” “那就……肉片溜个冬笋尖儿。”我皱了皱眉,忽然疑惑道:“等等,你做什么先问我这个,待会我下厨,自会随意做个我爱吃的菜。” “没什么,我就想问,也好晓得你的口味。”说着,她退开身,替我掖好被衾:“你先休息下,到时辰我会叫你的。” 我道:“那你呢?” “我看会书,在这陪你。”说完,去书桌上取了一本旧书过来,再搬了条凳子坐下,看我一眼:“睡吧。” 我动了动身子,被窝暖意融融,将被衾扯上一些,露出双眼和口鼻,安静地端详着她。 秀眉乌发,脸容沉静,连坐着时,腰身都是笔直的,让人想到细雨中的青竹。我太欢喜她,怎么瞧,也瞧不厌。 她看了一会书,翻页,视线从书本上脱离,突然侧脸道:“好不好看?” 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好看。” 她唇角往上挑了挑,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 我反应过来,脸颊发烫,索性闭上眼,不再看她。 如此,我当真又睡了过去,睡得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摸我的脸颊:“清漪。” 我翻了个身,在被窝里磨蹭了会,眼前有些迷离,待到坐起身,头脑也清醒一些,这才发现屋子里点起了烛火。 我这下睡意全无,惊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洛神道:“酉时。” 我拍了下额头:“糟糕,我还未做晚饭呢。”一面急急穿衣下榻,一面道:“你是不是饿得紧了,怪我不好,睡过了头。” “不用急。”洛神拉住我:“晚饭已备好了。” 我愣住,转而恍然道 分卷阅读317 - 分卷阅读31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8 :“你关照谷里厨房的人做了晚饭么?” “那倒没有。” 我穿好衣服,心里狐疑:“那晚饭哪里来的?”走到桌旁一瞧,一份金丸子,金黄酥脆,一份肉片溜冬笋尖,一碗热汤,另带一份清炒冬萝卜,冬笋与萝卜切得薄厚不一,竟似出自不同人的手笔。每份菜的分量少了许多,料想是被人先动过了。 “这是……?”我指着桌面。 洛神坐下,替我盛了碗饭:“我和惜颜姑娘,一起做的。” “你……”回想起之前她将厨房搅成一团糟的可爱模样,再看着桌上饭菜,我吃惊不小。 洛神咳嗽一声,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来:“大部分都是惜颜姑娘做的,我只是个学徒,在旁帮她打下手,切了一部分菜罢了。” 我顿时明白过来,心底一软,笑道:“原来你之前找惜颜说话,是为了这事。” “并不全是。不过我早先就想学着下厨做饭,奈何我不会,惜颜姑娘厨艺很好,我便拜托她,跟她学一学基本的。方才在旁边观摩许久,大致过程还是晓得了,惜颜姑娘教我切菜,我也了解许多。” 我以往总觉得她这副模样,去厨房沾染烟火,总是委屈了她。那般漂亮的手指,舍不得她去做那洗菜烧火的俗事,下厨之事,从来都是叫她远离的。 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一会,我轻声道:“你叫我教你便好,莫要麻烦惜颜了。” 她略微垂下头去:“我现下笨手笨脚的,怕你瞧见。” 我哭笑不得,心中对她爱意却更甚,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日一个更………………(毫无歧义! ps:jj有点抽,于是来球客官们留言打个分~(貌似没有必然联系- 。- ☆、狂化 第198章------围炉暖夜话 顿了顿,洛神又神色认真道:“待我学成,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我笑道:“你做的,那我定会全部吃完,到时胖了,你就不愿要我了。”捏住她纤长的手指,吻了一下:“以后我教你,我们一起做饭,可好?” 洛神点了点头,我静静看着她:“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展颜微笑:“好。” 我扫了眼桌上,只得两副碗筷,道:“长生呢,怎么没接她过来,她最爱金丸子了。” “早先接她过来吃过了,已然送她回去,做了这许多,惜颜姑娘也带了一份回屋。之前做好后,我想叫你,你睡得很沉,似很累,便让你多睡了会。饭菜一直在炉火上热着,不过沾染了些热水汽,没之前那般味道了。” 我夹了口菜,放到她碗里:“没关系,你做的,怎样的都好。” “可并不是我做的,是惜颜姑娘做的。” “你切的,也一样。” “我只切了一点,切得也不好。” 我看着她,只是笑。 她瞥了我一眼,取过茶水抿了口:“又笑什么?” “开心。”心里似晃了好几缸蜜罐子,我低了低头,开始扒饭。 两人用过饭,已是夜了。我端着碗筷带回厨房刷洗,洛神则去往长生住处,瞧这小家伙是否睡得安生。 收拾完毕,我洗干净手,回到房间。外头雪已停,冷风呼啸,干冷之极,推门进屋之后,我便忙着搓手跺脚,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洛神已经回了,正脱下狐裘外袍,至于衣架上。她略微低下头,开始解开腰间腰带,腰身纤细玲珑,上面拴着的紫玉与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柔晃荡,发丝已经散了,斜斜懒懒地垂了部分在肩头,衬得她脖颈肌肤越发白皙细致,恍若夜里银花。 我心里涌起一股难耐的欲望。靠近她,自后面环抱住她的腰,凑过去,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 她背对着我,握住我搭在她腰身的手,将脸侧了侧,与我安静接吻。吻了一会,她含着我的嘴唇,轻轻咬了下,我一退开,她顺势转过身,托住我的后脑,低下头压在我嘴唇上。 周遭无声,很自然的亲密。 我想与她拥抱,亲吻,甚至更多。 长时间的亲密令我脸颊滚烫起来,我略微挪动下有些发软的腿,却听身后响起一阵极细微的声响,我和洛神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晓得有外人进来了。 唬了一跳,两人立时分开。 我背过去,仔细一瞧,看见一个红色身影做贼一般,背对我们,正轻手轻脚地往回走。 “雨霖婞。”我叹口气,叫住她。 雨霖婞见被我发觉,只得无奈转过身来。她就穿着一身红色单衣,转回来时,将手蒙在眼上,酸溜溜道:“糟糕,我方才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要长针眼了,所以我得紧着回去,叫姓花的帮我看看眼睛。” 我恨不得踢她一脚,不过看她这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我生怕踢伤了她,回头她那堆兄弟还得找我麻烦。 我脸通红,哼了声:“你怎……怎也不敲门?” 雨霖婞将手拿下来,装模作样地抱着双臂:“这可是我家,我哪里需要敲门?见门开着,还透着光,我想念友人,便想进来叙叙旧情。没想到我的两位友人们,在……啧啧。” 说到此处,她已经挑起眉笑得欢畅。 我越发后悔起来,方才,我合该踢她一脚的。 洛神倒是波澜不惊,走过去打量了她一番:“好些了么?” “死不了。”雨霖婞摆了摆手,又道:“怎么回事,就这般对待客人?既不看座,亦不看茶。” 洛神面无表情地手一伸,微微弯腰做个“请”的姿势:“客人,座位在那,自个去取罢。” 雨霖婞作势去踩洛神的靴子,洛神轻巧退开,雨霖婞踩了个空。 雨霖婞啐了口:“呸!” 我搬了三条凳子过来,围在泥炉旁:“姑娘家,呸什么呸,都过来。” 三人围在炉火旁坐着,雨霖婞将手拢在火上,慢慢吐纳,看模样冻得狠了。 之前才添过一次炭,炭火烧得正旺,红色火苗跳动,将人脸镀染了一层金色。窗子是半支起的,用来通风,万籁俱寂,偶尔能听到积雪压断树枝的清脆声响,外头屋檐下挂着灯笼 分卷阅读318 - 分卷阅读31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19 ,能隐约瞧见泛着红色的雪光。 我用烧好的热水沏了三盏热茶,各自将茶盏捧在手心,白雾缭绕。 雨霖婞喝了一小口,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你们瞧,本朝老白说的诗意,正符合我们三人此情此景,可惜只有茶,未有酒。”言罢,微微咂摸了下嘴巴,看似无味。 我嘴角微微抽搐:“什么老白,是香山居士白先生,你尊敬些。” 雨霖婞微哂:“还不是老头子。” 洛神站起身来,淡淡道:“稍待片刻。” 我抬起头看着她:“恩,去哪里?” “去拿点东西,很快就好。”洛神说着,脚步轻盈往外走。 出去了好一阵子,洛神这才返回,手里拎着一壶酒,另带一套温酒的器皿。她坐下来,将酒具至于炉火之上,倒了一半热水进去,再将酒壶搁在热水里,慢慢温着。 不一会儿,热气缭绕,馥郁的暖酒香气在屋子里萦绕开来,更添暖意。 雨霖婞看得咂舌,显是心花怒放:“还是死鬼懂我心意,雪夜温酒,啧啧,我欢喜死你!” 我轻哼了声,洛神头也没抬:“不用你欢喜,我还不想死。” 雨霖婞嘻嘻一笑,看了洛神半晌,道:“死鬼你怎地脸色不大好,病恹恹的,手上的伤好些了?” 洛神今日气色的确不佳,上午更甚,现下已然好转许久。即便这样,我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仍是一阵心疼,在雪山将军墓里寒气入体,加上大大小小的伤不断,又带着寒疾,着实苦了她。我沉默下来,心底恨不能代她去承受。 洛神拿手指轻轻触了下酒壶,用以试探温度,淡道:“那点伤算不得什么,歇息一阵便是。” 雨霖婞“唔”了声,又道:“酒可好了?先给我来点。你看你,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冰块脸,我也没欠你钱,不过你在……”说话间看了我一眼:“嘻嘻……可就不一样了。不过你也在别个面前笑着点啊,来,跟姑娘我学,嘴角上挑,笑一个。” 洛神看着她,面上表情淡淡的,眸子里的神色却是柔软的,若有所思地看着雨霖婞,竟有些悲悯。 过得一阵,她唇角勾起,微微笑了下。 我也看着雨霖婞。发生那么多事,风骏惨死,爹爹雨幕声又变作了粽子,与四伯一同埋葬在雪山深处,这一切的一切,对她的打击着实太大,大到无法估量。如今她醒来,看上去笑靥如花,实际上也不过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悲伤过后的笑容,是世间最沉重的枷锁。 我叹道:“你也只是人前欢乐,背后难过而已,我们其实……都晓得了。” 雨霖婞眼一瞪:“呸,谁说的。姑娘我不晓得有多开心。”说话间,面上的笑容却渐渐转凉,随即僵硬了,眸子里晃着黯然的光。 洛神表情柔和,拿毛巾握住酒壶,给雨霖婞先倒了盏热酒,再给我递了盏,自个留一盏。 我举起酒盏,对着雨霖婞:“没关系,不管你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我们是朋友,总会陪着你的。” 雨霖婞愣了下,桃花眼水波晃荡,举着酒盏,只是轻声道:“干杯。” 三人碰杯,一声清响,衬得雪夜越发寂静,屋子里却是温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接着日更………………= 。=(话说这次更完字数过七十万字了,我真心泪流满面,女儿长这么大不容易,感谢各位客官的支持! 被jj这次大抽折磨了许久,球鼓励,球治愈,球留言,球暖床(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狂化 第199章------把盏共挚友 我浅酌一口,道:“我们可是一辈子的朋友。等妖女你老了啊,我和洛神去看你,还能扶着你走。那时候我们还像现在一样好,想来也是惬意的。” “哼,你们两亲亲热热早就不晓得去何处了,哪里顾得上我。” 雨霖婞斜睨一眼,忽然挑了挑眼角,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被人叩了几下,三人扭头望去,却见花惜颜站在屋子门口,手里搭着一件毛领紫色大麾,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微微笑道:“不打扰罢?” 我心道今夜里是个什么日子,怎地人人都爱往我们屋走。忙招呼道:“不打扰,惜颜,过来坐。”说着站起身,又搬过来一条凳子,要雨霖婞朝外挪一挪,腾出一个地方给花惜颜落座。 花惜颜坐下来,呼出一口白气,手里紫色大麾顺势塞进雨霖婞怀里,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大麾是雨霖婞的。 花惜颜觑了片刻,忽地轻声道:“怎地在喝酒?师师你和洛姑娘伤口尚在愈合中,莫要沾这个。” 我脸微烫,颇有些不好意思:“我的伤口已然痊愈得差不多了,洛神的亦是,我之前替她检查过了,这才让她喝的,不过没敢喝太多。方才三个人凑在一处烤火,心里头开心,这也就……唉,其实就是我的错。” 花惜颜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和洛姑娘的体质不比常人,伤口痊愈得快。若是这样,那倒也无碍。”言罢,扭头去看雨霖婞:“雨姑娘你……” “别看我,我不比她们两,没什么大伤。”雨霖婞将大麾拢了拢,被火光映衬着,泛着红光的脸上,神情颇有些不自在,又道:“你这是做什么来了?” 花惜颜把食盒打开,露出一碗黑漆漆的药,药味刺鼻:“过来抓你。苏公子说你没喝药就出去了,他拦也拦不住,刚巧我去你屋里看情况,料想你是来了这里,顺道将药带了过来,果不其然。” 我和洛神相视一笑,我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某位姑娘怕喝药,做了逃兵。” 雨霖婞愤愤然:“我……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待会就回去喝。” 花惜颜含笑道:“既然我带来了,你就在这喝罢,之前药冷了,我已然将它重新温了下。” 雨霖婞接过药碗,蹙眉道:“不是我怕喝,实在是姓花的你开的药方太难喝,闻着那味儿我就想晕,只得出来缓一缓。之前我谷里大夫开的方子,可不是这般的。” 花惜颜道:“良药苦口。” 雨霖婞沉默,似想了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饮罢,眉头都皱成一团 分卷阅读319 - 分卷阅读32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0 ,我忙递了茶水给她润喉。 雨霖婞喝完茶水,缓了片刻,同情地看着我:“师师,你真可怜。” 我笑了下:“此话怎讲?” 雨霖婞道:“姓花的开的药方不是人喝的,我上次闻过你的药,后面吃饭都没胃口。你还要一连喝这许久,着实可怜。” 我但笑不语。 红泥炉火,冬日雪夜,之后四个人把酒闲谈,随意聊着,雨霖婞忽然摸了摸腹部,道:“有些饿了。” 洛神随意道:“没吃晚饭?” 雨霖婞摇头叹气:“那时候没胃口,阿却端了饭菜过来,我吃不下。这会子就着暖酒,胃口就上来了。”说着,扭脸看着一旁的花惜颜:“姓花的,你晚上吃什么了?” 花惜颜小口抿着酒:“之前和洛姑娘两人做了饭,我分了一份带回去,随意吃了些。” 雨霖婞点了点头,顿了半晌,忽然眼睛瞪圆:“你……你说什么?!” 花惜颜被她吓了一跳,重复道:“我和洛姑娘……” 话还未来,雨霖婞拿手一指洛神:“死鬼,你下厨了?” 洛神将她的手挡掉,没什么表示,雨霖婞忽然笑了起来,笑了片刻,对花惜颜正色道:“姓花的,你肚子疼么?” 花惜颜一脸茫然,雨霖婞又看着我:“死鬼做的饭,师师你定逃不了的。你肚子呢,疼么,还是感觉头晕恶心,行动无力?” 洛神眼角微挑:“她全吃光了,活蹦乱跳,好得不得了。” 花惜颜这下也明白过来,与我两人只是笑,并不说话。 雨霖婞讨个无趣,见我和洛神都没有要吃东西的意思,便看着花惜颜,道:“喜欢吃什么?” “啊?”花惜颜正在拨着火炭,随即道:“我不挑,怎样都好。” 两人交谈自然,已然没有以往那般别扭意味,看样子,雨霖婞醒来后,心性变了些,如今和花惜颜倒是相处得融洽。 这一阵子,花惜颜虽有腿伤在身,但一直在顾看两头。我和洛神相互顾看着,她来得倒也少,把把脉,瞧一瞧,细细问询也就是了,去雨霖婞那边,倒是勤快些,毕竟许多事,阿却一个大男人,总是不大方便的。 雨霖婞站起身,去外头交待了下,嘱咐下面的人做些饭食过来。 我笑:“真是大小姐脾气,大晚上,还有人给你准备宵夜。” 雨霖婞眼睛微微眯了眯,哼了一声。 再过了阵时间,谷中弟子端了宵夜过来,一荤一素,另外居然还有一个椒撕香肉的小火锅,重新添了一壶酒,却是陈年的花雕。 一名弟子搬了一只矮脚小桌过来,靠火炉放着,将饭食火锅搁置其上,安排妥当,告辞之后,安静退下。 雨霖婞和花惜颜就着火锅酒菜,慢慢吃着,我和洛神之前晚饭已然吃得七分饱,只是象征地动了下筷子。 四人边吃边聊,最后聊到今后打算,雨霖婞道她最近有些累,谷里的事务暂不想理会,都尽数交给阿却去打点,她自己则想四处走一走,权当散心。我忖着过一阵等身子休养好了,便随花惜颜去拜会她师尊,请他替我与洛神医病。洛神和花惜颜早先就晓得了,此番只需要告诉雨霖婞便好。 我正欲开口,花惜颜突然抢在我面前,开口道:“我和师师,还有洛姑娘,过几日便要前往青萱。” 我愣了下,看见花惜颜说完之后,眼神颇有意味地往我这边飘,讳莫如深,我也就顺势闭了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压了下去。 洛神正在安静抿酒,听闻此言,酒盏悬在了半空。 雨霖婞道:“什么青萱?” 花惜颜笑了笑,温言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位朋友,如今住在青萱,师师和洛姑娘想见一见,三人说好待休养之后,便去青萱看他。” 我微蹙了下眉,沉下心,细想。 花惜颜只是提点我们将去拜会一位朋友,并说出他的住处所在,但是她却不在雨霖婞面前言明那人是她师尊,之前打断我,也只是怕我说出要去见她师尊之类的实话。 很明显,她不想让雨霖婞晓得她与“那位朋友”之间的师徒关系,但是我和洛神,却无碍,可以知晓。 我在心里将雨霖婞之前与花惜颜结仇,再到那个铃铛,还有花惜颜宁死也不愿意在雨霖婞面前说出铃铛来龙去脉的景象,细细回味了一遍,突然就有些明白花惜颜的顾虑和意图了。 雨霖婞原本很讨厌花惜颜,如今患难经历这许多,关系才总算融洽了起来。若是雨霖婞晓得花惜颜有个师尊,师徒关系自是亲密,难保不会往那方面猜测。 雨霖婞将碗筷搁下,不知在忖些什么,随即道:“你们三个都去,留我一个,忒也无味。” 花惜颜忙道:“其实雨姑娘你若想去的话,也是可以去的。”言语之下,倒甚是期盼。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不抽了,那我把作者有话说放防抽的文撤了,看着密密麻麻的- -(球jj给点力啊 ------------------------------ 接着日……更。 -3-最近都会是生活琐碎感情戏,木有探险,客观们是不是分外想念以前姑娘们浴血奋战,和墓里粽子蛊虫哥哥姐姐们相爱相杀的情景呢?(你快住口 ☆、狂化 第200章点雪心上人 怎么回事? 原先我以为花惜颜是不希望雨霖婞去见她的师尊,免得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现在瞧来,她倒是很希望雨霖婞随她一起去青萱见她师尊,但是,她又不愿让雨霖婞晓得他们的师徒关系,而仅仅以“一位朋友”作为替代。 花惜颜又朝我看了一眼,再往洛神那边看了看,神情柔软,颇有几分恳求之意。洛神面上没什么表示,表情一直很淡,但是我晓得,她应该心中与我正有同样的想法与疑问,可她一声也不吭,很明显她是想留给花惜颜一个台阶下。 花惜颜这般做,总是有她的道理,于是我也决定不再多说什么了。 雨霖婞哪里晓得我们三人此时的心思,随意道:“我原本就想着将谷里的事暂且放一放,出去散心,见识下山川风光,既然你们都去,我倒也想去了。只是不晓得那青萱,好不好玩? 分卷阅读320 - 分卷阅读32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1 ” 洛神接着雨霖婞的话,轻声道:“青萱,很美的一个镇子,挺好玩。” 雨霖婞挑了挑眉:“死鬼,听你言下之意,你以前去过?” 洛神淡淡点头:“曾经去过两次,第二次,在那里住了许久。”她的声音很轻,面上的表情,竟带了些怅惘之意。 我对洛神道:“我记得你跟我提过青萱,貌似是说你曾在那遇到过一个小女孩,你在青萱,是和那小女孩住在一处么?” 洛神道:“是。” 我这下来了兴致,洛神曾经在青萱住过,这倒令我对青萱有了向往。能去她以前待过的地方瞧瞧,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道:“你先前说那小女孩被你找到了,那她现在又在何处,还会再回去青萱瞧瞧么?我看你这一年里,也没和外人有过联系,你与她感情似很好的样子,你难道不想再见她?” 洛神看着我的眼睛,微微一笑:“自是想见的。这次去青萱,兴许还能遇上她,也说不定。” 我也笑了下,心里替她感到由衷欢喜。她父母双亡,亲姐姐业已不在人世,鲜少有相交之人,来来回回不过我们这几个而已,如今终究还有另外一个值得她惦念的人,总觉得是件好事。 雨霖婞抚掌道:“这就好办了,既然你们在青萱各自有这许多的故人,我也搭个伙,一并去玩耍。” 我摆了摆手,板着脸正经道:“哎,妖女你是去玩,我们可都是去办正事的。” 雨霖婞不屑,低下头,起筷夹菜:“去你们的鬼正事,扯犊子。” 我不再说话,只是笑,花惜颜则对我投来一抹类似感激的目光。 如此闲扯,一晃夜已深了,雨霖婞唤来当值的谷中弟子将屋子里的残局收好,随即站起身来,掩了个哈欠:“夜深了,我得回去歇着了。如此良辰,若是在你们房里待得太久,我怕有些人不快活,哈哈。死鬼,你说是也不是?” 洛神眼神飘了下:“是。” 雨霖婞哼道:“你这人太直接了,也不晓得装一下,欠揍。姓花的,咱们走,莫再叨扰了。” 花惜颜含笑道:“是,是得走了。” 我脸有些红,四人一起往房门外走,我道了声:“过来时带伞了么,待会回去路上要是下起雪来,可就不妙。” 花惜颜道:“带了,在外屋门口搁着。” 走到屋外,由于方才烤了许久火,外头冰冷的空气铺面而来,竟带了几分清爽意味。雪倒也未下,地上堆着厚厚一层积雪,微微泛着光。 雨霖婞朝我和洛神挥手:“走了。” 花惜颜则对我们二人点了点头:“师师,洛姑娘,方才多谢了。” 我晓得她话语所指,笑道:“没什么,路上小心。” 道别之后,雨霖婞和花惜颜并肩而行,返回住处。花惜颜一手提着灯笼,雨霖婞手里则拎着食盒,两道高挑纤细的身影在红光笼罩中,分外静谧,脚下拖垂着长而昏暗的影子,渐行渐远。 我站在原地看了会,这才转过头去:“方才惜颜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既想雨霖婞随我们一同前往青萱,却又不愿告知雨霖婞此行目的,是为了请她师尊替我们看病,只说为了看望一位故人。” 洛神沉吟一会,才道:“也许她有她的顾虑罢。她故意对霖婞隐瞒她师尊的身份,恐怕是怕霖婞若晓得那人是她师尊,会胡思乱想。你也晓得,霖婞对惜颜姑娘的铃铛由来一直很在意,好似与她家仇有关,难保她不会想到那铃铛是……”说到这,顿住,不再往下说。 我道:“你也这么想?可是我总觉得这不大可能罢……” 洛神淡道:“我不知道,莫要多想。不过看惜颜姑娘方才表现,料想她应当有她自己的思量,我们且静观其变。何况我也觉得惜颜姑娘此举妥当,霖婞此番同行只为散心,她经历这许多,开心快活才好,还是莫要知晓惜颜姑娘的师尊为宜。” “恩。”我轻点一下头,突然感觉脖颈上一片冰凉,下意识又抬头看了下天空:“又下雪了。” 洛神道:“既然下雪,我们快回屋罢,冷,莫冻着了。” 我摇头:“小雪罢了,我想玩一会。” 她淡淡一笑:“调皮,有甚好玩的。” 我没答她,心中却感到一丝没来由的轻松愉悦。细细碎碎的雪花从很高的天空中飘下来,廊道上间歇挂着几盏大红灯盏,红色烛影洒在银白的雪地上,如梦似幻。 洛神着一身白色狐裘,站在雪地里看着我,身后衬着红影,脚下则踏着雪光,这令她高挑的身影染上了几分迷离之感。 我蹲□,团了两个雪球,慢慢捏着。洛神走过来,脚下积雪沙沙作响,弯下腰,看见我衣袖拖了地,便帮我往上提了提。 “捏的什么?”她问。 我将雪团往她眼前移了移:“你猜。” “小狗崽。” “胡说八道。” “小猫。” “……眼力真差。”我又捏了几下,捏出一个脑袋:“明显是两个人,我和你。” “太丑了。我有这般丑?”她眸光闪耀,作势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有脑袋有身子,就凑活下罢。”把两个小雪人放到眼前端详,眉眼口鼻都没有,一团晶莹,瞧上去有些傻气。看了半晌,我把雪人放到雪地里:“就摆这,明天我一出门,就能看见她们。” 她揉了揉我的头发:“夜里雪大,明日一大早,什么都将被淹没了。” 我想了想,道:“那我放在台阶上。”走回去,将两个雪人并排摆在台阶边沿,放好后,拍掉手上残雪,道:“这便好了,我们回屋罢。” 退了几步,腰身却被洛神自后面揽住,她双手托住我,将我拦腰饱了起来。 我脸通红,低低叫了声:“你做……做什么呢?” 她唇角勾笑:“当然是抱你,看不出来?” 我伸手环住她的脖颈,有些担心道:“上午你抱我时,走路有些晃,你……” “那是上午,我有些累,现下好多了,自是要讨还回来。”她眉眼弯了弯:“乖媳妇,我抱你回去睡觉,可好?” 我含糊应着,发现她的长发上还沾着些许细碎的雪花,便用手拂了拂, 分卷阅读321 - 分卷阅读32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2 拂过之后,发丝稍乱,忍不住挽着嘴角偷偷笑了起来。 我的心上人。 她就在这里。 我低下头,在她眼睛上,再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戴着墨镜的君导拿着喇叭大喊:“好,cut!200集了,今天就到这,收工!喂,那边两个女主角,别再亲了,收工,明天继续,去领盒饭!” 洛/师:“……” 君导:“别看了,不然盒饭也没得吃。” 洛:“……” 君导:“女侠……饶命。” ----------------抽风导演分割线………………………………………………………………… 于是经过日更之后,探虚陵终于到200章了!!!!!!!200!!!对于整百控(真是奇怪的控取向)的君导来说,这是多么值得庆祝和激动的一刻呀!(泪流满面语无伦次被拖走…… ps:这两天字数有点少,多担待,以后每章多写些- - ☆、狂化 第201章波心钓白骨 如此休整几日,转眼,已是年初七了。 经汤药养着,几人身子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恢复。我料想着越早到青萱越好,洛神也能早些得到诊断医治。初七上午,几人凑在一起商议一阵,当即决定下雪山,动身前往青萱。 端宴许是昨夜未曾睡好,颇有些疲惫,哈欠连天道:“几位姑娘要去青萱,原本我应当一路护花,追随到底的,只可惜我姑苏家中尚有些紧要事要办,我出来这么久,如今得赶着回去,不然,可就不大妙了。” 雨霖婞嗤笑:“什么紧要事,其实是家中那些姐姐妹妹见你许久浪荡在外,已然一哭二闹三上吊,吵得不可开交,所以你要急着回去安慰佳人,对么?” 端宴抚掌挑眉:“还是雨姑娘了解我。” 雨霖婞道了声不要脸,端宴嘻嘻笑了会,才对我道:“师师姑娘,你交待我的泥人,回到姑苏家里,我自会替你做好。不晓得你们甚时候从青萱归来,我还想着同你一同前往蜀地,瞻仰那三器风采,顺道拜会昆仑前辈呢。” 我想了想,道:“青萱归期还是个未知数,听惜颜道青萱离雪山离得远,纵然快马加鞭的话,也需要个五六天,你此番回姑苏的话,行程则更远。你大约告诉我,你处理完家中事务,什么时候可以从姑苏赶到蜀地?” 端宴细算一会,道:“今日是正月初七,赶得急的话,如此来回,二月初便可到达。” 我点了点头:“那最好。我们几人先行前往青萱,你二月初去到蜀地后,便在仓隐镇的留云客栈住下,在那里等着我们,若我们早你一步回来,我们也会在那里等着你,会合之后,大家再一同前往仓隐镇附近的萱华轩。” 端宴欣喜道:“这最好了,那到时我们再碰面。” 我正欲接口,随意一瞥,忽然瞧见七叔神色有些萎靡,似有心事一般。我晓得自二伯与四伯不幸殒命之后,他总在暗暗自责,念想着什么时候该回师门去请罪,但是在请罪之前,他又盼着能早些去见昆仑一面才好。他对昆仑情分极深,在少年时期,我便隐约感觉到了。 原本我答应七叔,离开雪山后,会立即随他赶回蜀地,但是现在计划被迫改变,押后了许多,他便有些为难起来。 思量一番,我对七叔道:“要不,七叔你先回蜀地,可好?” 七叔正捏着茶盖子去浮杯里的茶叶,抬起头,面色微愣。 我笑了笑,道:“我们几个后辈姑娘家去青萱拜会一位友人,七叔你跟着去,总有些顾看不来的地方,我怕你会觉得闷得慌。再者,我离开蜀地已有一段时间,昆仑她孤身一人,这个年过得想必也不圆满,虽然之前我请了附近一位相熟人家的姑娘去顾看她,但眼看就到正月十五了,那姑娘定也要归家团圆的,刚巧你快马加鞭回去补个缺,陪她过个元宵节,弥补一下她心中遗憾也好。去萱华轩的路你晓得,还是十年前的老样子,你顺道再帮我捎个信,告诉她我会先去青萱一趟,事情办完后再回去看她,免得她日夜盼着我回去元宵团圆。” 七叔听了我的话,垂下眼想了想,面上终于浮现一丝欢喜来,道:“如此……如此也好。” 我心中亦是微喜,接道:“七叔你顺便把冥幽环带回去,天命镜与地煞剑以及金箔残片都在昆仑那存着,你带冥幽环回去,三器归一,昆仑眼尖,金箔残片也是由她破译的,兴许她能看出什么端倪来。烦请你替我照顾她一阵,其他事情,等我们从青萱回来再说。” 七叔微微一笑:“放心罢,其实我也想早些回去见一见五姐。怕就怕十年未见,五姐她已然记不得她这七弟的模样了。” 我道:“怎会呢,这十年来,昆仑总会提起你们几位师叔伯的事情,同门情意仍在,她也是念想着你们的。” 如此交待,行程便算定下了。端宴暂回姑苏家中,七叔带着冥幽环先行回蜀地照顾昆仑,我,洛神,雨霖婞,花惜颜一路前往青萱,原本我想让长生也随七叔回去,奈何这小家伙扁着嘴,含着泪,偏生要跟着我们,我实在无法,只得由着她。 初七中午,雨霖婞祭拜完雨幕声,再去风骏坟前坐了会,众人用过午饭,整顿好行装,下午便结伴下得山去。 走到之前雪山脚下那个小镇子,已然入夜,我们在镇上歇了一宿,第二日一大早,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 之后几人同行了一段路程,端宴与七叔先后与我们分道扬镳。 余下我们四位大人,一个小孩,另带傲月,九尾连赶了几日旱路,后面花惜颜道沿运河分流而下,要快上许多,其中一条支流汇入一个湖,那湖直接通到青萱的西门渡口,我们便选择改走水道。 雨霖婞一听要下水,乐颠颠地去歇脚的城里租了一条船,另点了船铺里几位气力大的船夫。那船分作两层,长高有度,带着帆桅,倒挺气势的,连傲月这种大块头都能塞进去,价格自然不菲。 另外船上设有几个卧榻,桌椅摆设一应俱全,铺着昂贵地毯,连炉灶火炭都有,雨霖婞甚至还置办了些新鲜蔬果,年关冬日寻常百姓家惯吃的干鱼熏肉等等,另带一些干果零嘴,最后连大米竟都扛了上去,扬言要在船上开伙。这哪里像是在行船赶路,分明是在画舫游赏。 分卷阅读322 - 分卷阅读32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3 我被她这不知柴米油盐贵贱的败家大小姐彻底磨得没了脾气,心道这般还不如将她整个墨银谷也装到船上去,她一面纵览江河风光,一面还能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 不过这念头也只得搁在心底,不可当面对雨霖婞说,雨霖婞的嘴皮子功夫我算是领教过,说到后面,定是我吃亏,好女不吃眼前亏,我可得忍。若是和雨霖婞再处个几年,我想着我迟早会憋出内伤来,呜呼哀哉。 又过了两日,船只终于驶入了紧挨青萱的那个湖里。花惜颜介绍说那湖本来流传下来的名字已然模糊,因着这湖的一面连着锁龙沉渊,青萱本地人便将这湖唤作“龙渊湖”。 这名字乍听下,倒有几分阴气森森。传说这青萱锁龙沉渊在周天子穆时期,因着里头困锁了一条恶龙,才得此名。若是以前,我只当这是个传说,如今经历这许多,什么怪力乱神的诡异物事我没见过,不由在心底暗忖着,这龙渊底下,莫不是当真沉睡着一条古龙。 现下还是年初,天寒地冻,水面上笼着一层如烟寒气,远远望去,一片白雾茫茫,龙渊湖面稍远的景致都被笼罩在烟雾中,仅仅勾出几抹极淡的轮廓。 船只歇在湖面时,洛神便拎着一根鱼竿坐在船沿垂钓,怀里搂着长生。长生从未见过钓鱼这事,在洛神怀里动来动去,开心得很,嘴里还直哼哼,洛神拿下巴在她脑袋上磕了下,轻声道:“莫吵,鱼要跑了。” 长生“哦”了声,往洛神怀里缩了缩,乖觉不动。 船上风大,我裹着袍子,靠坐在洛神身边。一旁矮桌上搁着一壶香茶,之前从船舱里取了小半碟盐花生出来,我剥开花生壳,捏着花生粒,喂给洛神和长生吃。 花生壳脆,甫一剥开,便是一声咔嚓轻响,长生皱着眉,扭头看我,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学着洛神口吻,老气横秋道:“莫吵,鱼要跑了。” 我哭笑不得,在长生软软的腮帮子上捏了把,将花生粒塞进她嘴里,对洛神道:“你教的好学生。” 洛神侧过脸,淡淡一笑。过得一阵,飘在水上的浮子动了动,似有鱼咬钩了,洛神右手抬高,鱼竿后甩,收线,一条闪着鳞光的鱼登时跃出水面,鱼尾溅着水花在空中飞摆,她顺着鱼竿走势使力,再一转眼,那条鱼便稳稳地被她拎在手中,活蹦乱跳。 长生乐不可支,伸出手去,想去试着摸一摸那鱼头,却被鱼尾巴甩了一脸水,气得扁嘴直哼哼。 我只得凑过去,跪坐在地,拿衣袖将她那张湿淋淋的小脸擦净。刚巧这时雨霖婞从船舱里走出来,瞧见了洛神手里的鱼,叫道:“死鬼,你行啊,我还以为钓到天黑都钓不到一条呢。快把鱼扔过来,再钓几条,待会我们在船上煮鱼火锅吃!” 洛神把鱼递给雨霖婞,我跑回船舱提了个木桶出来,在湖里盛了半桶水,雨霖婞放鱼入桶,之后搬了个火炉出来,和我一起裹着袍子烤火喝茶。过了一阵,花惜颜自船舱走出,捎了些消遣的零嘴小吃,也一并坐了下来。 船上安静得很,只听到风声,三人在炉火旁围坐,看着洛神搂着长生钓鱼,倒也闲适。 湖水被冷风吹皱,轻轻晃荡,只是这次过了许久,竟还不见有鱼咬钩,洛神打算收线,扯了扯,忽然微蹙了下眉。 我问:“怎么了?” 洛神道:“好像勾住什么了,也许是水草枯枝。”言罢,抬手提竿,一个苍白色的物事顿时跃出水面,夹在一团枯枝里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洛神只看了一眼,便将它又甩回水中。 长生急道:“白姐姐,你做什么把鱼放了呀,好可惜!” 洛神轻声安慰长生:“是条坏鱼,我们不要。”言罢,往后看了看身后围坐的我们三人,眼神淡淡示意了下。 长生年纪小,认为出水的都是鱼,殊不知我们几个大人瞧见的,根本就不是鱼,而是一块森白的人头颅骨。 作者有话要说:第201章,就像念念说的,客官们,我要开始2啦!(奏凯 日更好累,我快顶不住了,12月考试月来了………………(满脸的血 ☆、狂化 第202章春寒青萱行 雨霖婞皱起眉,压低嗓子道:“你们,也瞧见了罢?” 我和花惜颜点了点头。 洛神摸了摸长生的脑袋:“把钓竿拿回船舱去,待会便要开船,去床榻上歇息会,就要到青萱了。” 长生乖巧地站起身,接过鱼竿,那鱼竿高出她太多,她打横握着,颇有些滑稽可爱:“好,等下到了,白姐姐你要喊我起来。” 洛神微笑:“好。” 长生这才迈着小步子跑回船舱,我在后面喊:“你床边矮柜上搁着梅干和绿豆糕,饿了就吃点,不过可不许带到床上去!” 远远传来长生的应答:“我知道了!” 支走长生以后,四人围坐在炉火边上,雨霖婞端着香茶喝了口,微微皱眉:“刚刚那人头骨打哪来着?钓鱼就钓鱼,怎么把这晦气祖宗给钓上来了。” 洛神没吭声,扭头打量远方,我发现她看的,正是那湖边上锁龙沉渊所在方位。 我道:“方才我瞧见那头骨已然变形了些,分外苍白,似是被水流打磨了许久一般,不似新死之人的。” 花惜颜沉吟片刻,才道:“对,年头很久了,也许是从上头锁龙沉渊里冲出来的东西。洛姑娘,你以前在青萱住过,定是听过锁龙沉渊一事,你是不是也这般想?” 洛神转过脸,颔首道:“恩。那头骨看上去被磨掉不少,年岁不会太近,听说以前周穆王困锁恶龙时,又在锁龙沉渊外围推了许多无辜百姓进去送葬,导致外围尸骨堆积。龙渊里塌出来的人骨混进湖里,之前那块头骨被水流卷到此处,许是被湖中水草缠绕,加上水流作用,方才会被我不小心勾住,钓了上来。” 我道:“沧海桑田,这湖与锁龙沉渊相连,很可能此地以前还是龙渊的一部分,也未可知。说不准这湖底深处淤泥里,也埋了一部分骨骸,淤泥与外界隔绝,骨骸经久不化,不一定就是从龙渊里冲出来的。” 雨霖婞一面悠闲剥着花生,一面懒道:“师师你这猜测也是可行的,两者皆有可能。不过你们也别太紧张,见风就是雨,瞧着附近有龙渊殉葬,便 分卷阅读323 - 分卷阅读32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4 将这头骨往那方面想。也许事情很简单,很久以前有人不幸在这湖里溺了水,尸体沉在湖中,时间一长,肉化骨磨,头骨也分了家,才被死鬼钓了上来。”言罢瞥了洛神一眼:“死鬼,不是我说你,你手还真黑,太晦气了,这都能钓上来。” 洛神不以为意:“也许罢。” 花惜颜含笑道:“其实钓上这头骨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待会安稳在青萱的西门渡口靠岸才是紧要。只要我们不靠近锁龙沉渊,那便无碍了。” 经过方才头骨一事,我对那龙渊倒是有了几分兴致,扶着下巴问道:“不得靠近,莫非那龙渊分外危险么?难不成里头还真有龙?” 洛神墨色双眸微微眯了眯,端详着我:“龙有没有,倒未曾知晓。不过里头,有鬼。” 花惜颜笑得欢畅:“洛姑娘,你莫要吓唬师师了,却又是哪里来的鬼?” 我看着洛神微眯的眼,早先就感觉到她颇有几分调侃我的意味,便道:“你又骗我。” 洛神唇边漾出一朵极淡笑意:“没骗你,是有鬼,且是一只小鬼,还从里头爬出来了,我那时就在青萱,可全都瞧见了,被我逮个正着。”言罢,只是看着我,眸光竟似软了几分,令人捉摸不透。 我盯着她的眼睛,心底涌起一缕异样之感。这种感觉近来变得越发频繁而强烈起来,我与她朝夕相处,内心最深处偶尔有些模糊的片段闪过,甚至会有些细微的声音响在耳边,想要去看,却又看不分明,想要去听,却又辨不清晰,对我而言实属一种难熬的磨折。又不知怎么同她言说,只得藏起来,不曾告知她。 我没再看她,捋了捋耳际发丝,用以遮掩心中的微末不安。 雨霖婞无聊地掩个哈欠,对洛神道:“瞧瞧,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倘若闲着没事干,就去将之前钓上来的那条鱼的鱼鳞剔了,剖腹洗净,我们来煮一锅鱼火锅,这大冷的天,就着美酒吃上一顿热乎的火锅,可谓一大快事。我掐着时辰算了下,待得一顿鱼火锅吃完,也该靠岸到青萱了。” 洛神作势将衣袖往上卷:“你若不嫌弃,我便去剔鱼,你确定是要鱼火锅,而不是鱼骨头火锅?” 雨霖婞经洛神这一说,立时露出大骇的神色:“我倒是忘了,你这冰块脸下手不是一般的黑,能将鱼鳞连带鱼肉尽数剔下来。洛女侠请手下留情,料理湖鱼一事,还是交由本姑娘去露一手。” 言罢,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我忙在矮桌底下轻踢了雨霖婞一脚:“歇歇罢你,你们两人半斤八两,我和惜颜也不敢将这差事交给你。交给你这个大小姐,下场更惨,估摸着只剩下一个鱼头回来炖汤。” 一看,雨霖婞被踢了,居然没反应,只是傲气地哼了一声,正自纳闷着,旁边花惜颜俏脸微红,轻声细气的对我道:“踢错了。” “……”这回轮到我闹了个红脸。 之后我和花惜颜将那条鱼去鳞剖腹,加了些辣子蒜瓣进去,做了一锅红油漂浮的辣鱼锅。昨日靠岸采办时,买了些新鲜豆腐上船,天气冷,那豆腐在冰水里浸着,倒也不曾坏。我将豆腐片成薄片,丢进火锅里,除了洛神之外,其余几人围着瓦锅吃得浑身暖烘烘的,眼前热气四溢,洛神并不爱吃鱼,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几下筷子,我念及这层,早先便另给她做了两道开胃小菜。 雨霖婞时辰掐得倒也准,这般忙前忙后,另带吃喝一顿,过不了多久,船便在青萱西门渡口缓缓靠岸了。 西门码头上没有人烟,寂静得很。船舱大开,踏板架上,长生率先轻快地踩着着踏板跳下来,站在码头上转了几个圈,弯着眼睛对我们几个格格直笑。她小孩心性,喜欢新鲜物事,在雪山上待了这许久,能瞧见的,也只是白雪皑皑一处景,如今换了个新地,有山有水,立时高兴坏了。 雨霖婞跑过去,捉住长生的小腰身,将她拎起来,架在了肩头,摇摇晃晃地来回走着玩。长生整个身子往雨霖婞头上前倾,甚至伸出手,笑嘻嘻地去捂雨霖婞的眼睛。 雨霖婞乐不可支:“别蒙着我眼睛,小淘气,我就要撞树了!”言罢,故作不满道:“你是不是这些日子吃得太多,吃胖了,小胖包子,红姐姐可要撑不住了,哎呀,要倒了,我真要倒啦!” 说话间,脚步故意东倒西歪起来,同喝醉酒似的,长生怕极了,以为她就要倒下,抓着她大声叫起来。我在船板上看得无可奈何,却又觉得乐呵,忍着笑,继续去收拾清点行李,同时将挑出来的花惜颜的包袱递给花惜颜。 花惜颜没接,蹲在我身边,定定地看着远处码头上与长生玩乐的雨霖婞,唇角笑容淡淡的,目光柔软,竟又有几丝类似悲悯可怜的神色。 我又叫了一声:“惜颜?” 花惜颜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恩,怎么?” “你的行李,拿好。”我把行李递过去,花惜颜伸手接了,我又道:“雨霖婞她一贯就这德行,叫你见笑了。” 花惜颜忙摇头:“没有,很好。我觉得她这样,挺好,自由又洒脱,像天空烟花一样灿烂。” 我笑道:“你对她评价这般高,她若是晓得,定要高兴坏了,免不得要得瑟几日。” 花惜颜苦笑:“会么?” 我一愣,随即道:“怎么不会呢,她现下对你印象也很好,不比往日。前阵子还跟我道你悉心照料她,她心里是感激的,并说你是个体贴的好姑娘。不过她这人就这样,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倒全跟我这唠嗑了。” 花惜颜愣了下,喜道:“真的么?” 我站起身来,道:“自是真的。不过你方才说雨霖婞像烟花,我回味了下,突然觉得那可不好。烟花在空中绽放,确是美丽,但是没多久,它便要散成青烟的,多不吉利。” 花惜颜垂了垂头,面上露出一种怅惘神色:“你说得倒也是……你说得没错,那……那个烟花说法,不算数。” 我扑哧一笑:“惜颜你突然这么正经做什么,我跟你说笑呢。” 花惜颜拍了下我肩头,面色微红:“师师,你也真是。” 正说着,在船尾交待那几名雇佣船工的洛神走了回来。工钱早先在船铺里就预付了一半给掌柜,现下付清那剩下一半,船工们便可开船回了。 我道:“都安排好了?” 分卷阅读324 - 分卷阅读32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5 “好了。”洛神微微颔首,随即拍了拍手,向着船舱方向道:“傲月,九尾,出来。” 傲月待在船上时,似有些晕船,大部分时间都趴在炉火旁眯眼睡觉,出来时,神色也是萎靡的,九尾精神却一直很好,抖着大尾巴,颠颠地跳将出来。 那些船工最开始见到傲月九尾时,俱都吓得面色发白,如今处过一段时间之后,依旧有些忌惮,全都往船尾缩了起来。 我向船工们道声谢,三人两兽随即下得船去。我手一指,指了指右边偏僻之所,对傲月和九尾道:“现下镇子里人多,你们去了会吓着他们,先去那边歇着,待得天黑人少时,再来接你们。” 傲月低低哼了声,拿银色巨爪拍了下脸,蔫蔫地领命。那边九尾尾巴散花一般,飞上了傲月脊背,意欲让傲月驮着它走,傲月心高气傲,岂能容它,高吼了声,作势拿爪子去拍,同时拼命甩着身子,要把九尾甩下来。九尾是个鬼灵精怪爱占便宜又卖乖的主,当下死死抓着傲月毛发,不肯下来。 我一看这样闹下去,整个码头都要被这两只家伙拆了去,更会惹得镇子上的人过来探视,到时可就不妙了。正要阻止,洛神走过去,眸光一扫,冷冷斥责道:“莫吵,如若不然,今夜晚饭免了。”言罢,做个摊手的手势,表示手里空空。 那两只家伙看见洛神手势,会了意,立时就止住了。洛神扯了扯九尾的其中一条尾巴,九尾便跳了下来,呜咽一声,慢腾腾地随着傲月往偏僻之处行去。 洛神转过身,面无表情道:“待会我去镇上买些鲜肉,清漪,等安顿好后,你陪我过来一趟。” 我捂着嘴笑:“好好,买肉,买肉。不过得了,快别装这副脸了,能吓他们,可吓不到我。俗话说一顿鞭子一颗糖,你真是……” 洛神继续面无表情:“赏罚分明,实乃驾驭之道,人如此,兽亦如此。” 我去捏她冷若冰霜的脸:“还装。” 她受不住,终究轻哧一声笑出声来,唇边绽出笑意,宛若春日湖水消融,面色染了些许红润,拍掉我的手:“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一般隔日更了~ 唔最近都会是感情戏,最后一卷要交待的东西蛮多的,信息量也大。 ps:后面剧情最好联系洛神番外来看。能温习一遍那最好了(喂 ☆、狂化 第203章旧梦今重织 离开西门码头,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再走了一段路,便到镇子西门口了。 相较清清冷冷空无一人的码头,西门口竟极是热闹,远远便能听到喧闹之声,听来颇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入口牌坊处,高悬着一道匾额,半新不旧,上书“青萱西”三个苍劲大字。看似不久前才下过一阵小雪,地上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踏,雪迹倒是瞧不清了,但是入口牌坊两旁拥着开了几簇腊梅,幽红静雅,红色上覆了层薄薄的白雪,还不曾被破坏。 今日是大年十三,后日便是元宵佳节,是以镇上人们都忙着出来采办打点,提前置办些食材和干果零嘴,也好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地送走这个新年。 叫卖喧闹声不绝于耳,长生一瞧四周人影来回,起先有些怕生,渐渐地胆子变得大了起来,睁着眼睛四处乱溜。雨霖婞怕她走散,仍是将她架在肩头,捉着她两只小脚慢慢悠悠向前走。长生坐得高看得远,看上去兴奋异常,不过也不敢大声叫嚷,看上什么东西,小手就指向哪处,雨霖婞便会笑眯眯地带着她过去瞧。 洛神则在一旁静静走着,侧着脸,目光在旁边摊位上流连,偶尔还抬起头,看一看泛白的天空,或者路旁房屋延伸出的青瓦屋檐,似有几分怅惘怀念之意。她雪白的身影掩在人群中,反而越发显得寂寥起来,像一只孤单的鹤。 我挨过去,轻声对她道:“你以前在青萱这住过,如今故地重回,不开心么?” 她微微一笑:“自是开心了。” 我略略沉默了下,她已然将脸别过去,往远处一指,道:“瞧,有卖糖葫芦的,你吃不吃?” 我忍俊不禁:“我这么大人,吃那玩意做什么。不过长生喜欢,我去买点过来。” 她淡淡道:“我也喜欢。” 我愣了下,心底莫名有些软:“我买给你。” 她又笑了下,双眸微微垂着,唇角弧线挑得有几分苍白:“好。”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脸,不过周遭人流拥挤,自是不合时宜。只得将手缩回袖底,捏了捏手指,道:“我去去就回。”随即拉住稍远处的雨霖婞和架在她肩头的长生,道:“我去买点东西,可别乱跑。” 雨霖婞立时不满:“去,去,去,能乱跑什么呀,你当我几岁。快点回来,待会还要找住处歇脚。” “知道了。”我迈步走开,避开人流,跑到那卖糖葫芦的手艺人处,统共买了五串糖葫芦。 付账过后,我将那一大把红艳艳握在手里,突然想起了不知是谁说过的一句话:“是糖葫芦不好,还是人不好?” 是糖葫芦不好,还是人不好? 我脚步顿住,竟开始若有其事地思索起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忖了一会,不由心烦意乱,只依稀觉得说这话的人嗓音清冷寡淡,别的,倒是一片空白。 思虑无果,我揣着心事往回走。雨霖婞在那已然等得不大耐烦,看见我回来,哧地一声笑:“就为了这破糖葫芦,你去了那么久,你当踩蚂蚁呢。我可告诉你,本姑娘志趣高雅,不吃这小孩玩意。” “那行。”我懒懒应着,递给长生两串:“长生,红姐姐不要,她那串也给你。” 长生笑嘻嘻地接了,雨霖婞瞪着眼道:“我……我没说真不要!” 我瞥了她一眼:“那你现在自去找长生要,我不管。”说着,又分别递给洛神,花惜颜各一串。 花惜颜看见这糖葫芦,倒有几分稀奇,轻轻咬了口,才道:“有意思,我可从来没吃过这个。” 洛神道:“小时候也未曾?” 花惜颜笑了笑:“幼时穷苦,连饭都吃不上,又哪里有这些零嘴吃。渐渐地长大了,也就过了这年纪了。” 洛神略一点头,若有所思,花惜颜又道:“我看洛姑娘你……倒是 分卷阅读325 - 分卷阅读32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6 不像爱吃这种东西的人。” 洛神淡笑:“我是当真喜欢,莫非很奇怪?” “奇怪得紧!”雨霖婞在旁哼了声,手里却捏着从长生手里哄过来的一串糖葫芦。其实我晓得她大小姐是当真不屑吃,但是她瞧着我们手里都有,便看不过眼,定也要来一串凑个热闹。 于是四个大人,一个小孩拿着糖葫芦招摇过市。 我默默地走在最后头,看着前面洛神的背影。轮廓窈窕,乌黑的长发在我面前缓缓晃着,手里握着一串泛着晶莹的嫣红。 我微微侧了侧脸,总觉得眼前的景象随着她慢慢悠悠地晃荡着,浮光潋滟。 街旁摊位,两道青瓦,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熟悉,相同的街,相同的人。这种感觉令我有些迷惘,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做一个梦,有一种时光逆流错位的恍惚。 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定睛一瞧,那种光影散乱的幻象终于消失了,面前只有一袭白衣,绣着银线的袖口下,是洛神略微探出的手指,随着她前进的步子来回摆动。 鬼使神差地,我追上去,牵上了她的手。 洛神回过头来,眼底浮起一丝惊讶:“怎么?” 我轻轻笑了下:“没什么,只是想这样。” 该这样的。 原先本该就是这样。她牵着我,一高一矮走过这条街,两旁是来往的人流,喧闹的小贩,春日里干净的青空,和暖的阳光味道。 虽然不大明白,但是心底有声音这样说。 洛神没说话,反握住了我的手,沉默地牵着我往前走。 走到一处分叉口,前面花惜颜停了下来,温言道:“现下先找个客栈歇着,要不就暂且住在青萱客栈,老字号,挺好找的。我有些事先要去安排,那位朋友要过段时间才能引荐,等我安排好了,大家再在青萱客栈碰面。青萱客栈在这个分叉东面方向,我来带路。” 我点头道:“恩,这样也好。等惜颜你办完事回来,到了客栈,和店里人说一声就是。” 花惜颜应和一声,雨霖婞道:“什么朋友这么神秘?幸好我没兴趣,师师你和死鬼就慢慢等着罢。我在这镇上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对了,姓花的,看你对这地挺熟的,你给我推荐些好去处?” 众人一面往东走,花惜颜道:“吃喝的话,景和楼酒菜远近闻名,尤其是里头的圆子酿鸡不错,珍茗茶楼的茶水上品,芙蕖糕亦是店里特色,青萱东的梨园有戏看,可作消遣。其他地方我下回再带你去,现在就不多说了。” 如此这般,几人走了一长段路,经过一条宽巷,洛神的脚步忽地顿住了。我觉得奇怪,探头往里张望了下,发现宽巷里是寻常的百姓宅院,靠右边中间的院墙,探了几条树枝出来,上头落着薄雪。 雨霖婞问:“看见什么了?” 洛神指了指那有树枝探出的院墙:“那座宅院,我想过去看看。” 雨霖婞和花惜颜露出狐疑之色,而我看着那院落,竟觉得亲切,便道:“那我们过去看一眼,不耽搁这一时。” 刚巧走到那宅院门口,红褐色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自里头走出一个身着灰色布袍的中年男人来。 那男人看着簇拥过来的我们五人,眸中闪过几丝惊异,正是瞧见陌生人的寻常反应,低声道:“几位,有事么?” 洛神微微点了下头,算作做礼,随即对那男人道:“冒昧问句,此间主人何在?” 那男人道:“姑娘,我就是。” 洛神道:“我记得这宅院主人,原是一位老妇人。” 那男人笑呵呵道:“那是我娘亲。莫非姑娘你是我娘亲的相熟之人么?恕我眼拙,以往还未曾见过姑娘面容。” 洛神道:“算是罢。她身体现下可好?” 那男人面色微黯,道:“她老人家两年前过逝了。这宅院原是她的,如今我时不时过来帮她打扫一次。” 洛神沉默一会,抬头往院墙上觑了一眼,道:“我记得这宅院原先是用来租赁的,此间主人另有住处,不知现下如何?” 那男子答道:“姑娘说得极是,这宅院年头有些久了,一直是用来租赁的。不过半年前上一位租客才搬走,之后便闲置了,我料着这地是我娘亲留下的,便会时常过来打扫,这不,后日便是元宵,我方才从里头清扫完出来。” 洛神平常鲜少同陌生人说话,今次居然主动走到这处宅院门口,又与那男人闲聊起来,甚是罕见。 此地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地方么?略略将周围扫了眼,但见院墙陈旧,墙角压了些许枯草,墙顶则是探出头来的薄雪树枝,倒是寻常景致。 我正兀自在心中纳闷,却听洛神低声对那男人道:“此地我租下,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当年洛神和师师住过的地方。本章细节见洛神番外。 ☆、狂化 第204章故地总相思 那男人愣了片刻,随即笑道:“自是好的。姑娘既是我娘亲以前的熟人,你租赁此处,我娘亲泉下晓得,定也会高兴。” 我也愣了下,那边雨霖婞伸手扯了扯洛神:“死鬼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去客栈住么,过不了多久就走了,何必费神租个地方添堵。” 洛神侧过脸来:“客栈人多眼杂,这地方却不错,清静,我很想住在这。”言罢,看着我道:“清漪,你说这里好不好?” 我不晓得为何,心里一颤,含糊道:“挺好,我也很喜欢。” 雨霖婞摊手道:“照你这么说,倒也行,我没意见,住在大院子里头总比在客栈束手束脚的好。但是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不得常住,租这么短时间,这位大叔也许不愿租给你呢。” 洛神沉吟片刻,问道:“敢问此处至少要租多久?” 那男人微笑道:“一般来说我们都是以三月为底线,毕竟租客若是住个十天半月便走,我们也不大好办。” 洛神点了点头,对那男人道:“如你所见,我们只是短短暂住,过一阵便要离开青萱。但是租钱不会少付,我现在就付下三个月的租钱,若我们走后,这里空了,你还可将其继续租给其他人,如何?” 那男人大喜:“姑娘是个爽快之人,如此 分卷阅读326 - 分卷阅读32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7 自是可以,自是可以。” 洛神做事历来干净利落,见那男人应了,便即刻随那男人进到里屋去签写租契,我们余下几人则留在外头等候。 雨霖婞懒洋洋地打量了大门一番,胳臂肘杵了杵我:“师师,你说这也不是什么漂亮地方,年头久了,大门又旧,院落里头也空荡,她怎么就瞧上眼了?我以为她眼界……挺高的呢。” 我淡道:“我倒觉得这里不错,清静,不是么?” 花惜颜附和我的话,笑道:“比起客栈杂乱,这里自是要好许多。只是洛姑娘这一付,便是三月租钱,有些不划算。” 雨霖婞嘻嘻一笑:“她这是人傻钱多,哈哈。师师你完了,摊上个这败家的。” 我狠狠拧她一眼:“没你败家。” 雨霖婞越发笑得欢:“你瞧瞧你,护她护得这么厉害,一句坏话都不许我说。说真的,我们兴许在这住个几天就走了,她却还要撂下三月租金,虽说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毕竟觉得是浪费了。她花钱这般大手大脚,这以后日子可如何是好,恩?”说话间,桃花眼角微挑,颇有意味地看着我。 我将她凑过来的脸推远些,道:“日后她花多少,我赚多少,尽管花。” 正说着,洛神同那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在我们面前站定,笑道:“一切都妥当了,租契在这位姑娘手中,我已收了租钱。屋子我方才打扫过,若是几位还嫌不够干净,可自行再清整一片。寻常的摆设器具都有,就是厨房不曾生火,若是几位要自个做饭,须得另外置办。至于床铺被褥,我本家房多,之前年底扫除时,被褥都翻洗晒过了,如今还剩几床干净的在家搁着,我本家就在附近不远,待会我给几位整好后送到这来,免得几位姑娘还要奔波去挑买。” 我见这男人和善,连这般细致的事情都帮我们想好了,不由分外感激:“多谢了。” 那男人道:“这不算什么,你们预付的租钱,已然绰绰有余。” 再细细交待几句,那男人自行离开。 花惜颜看了一眼那男人远去背影,随即道:“既然你们住在这,青萱客栈也无需再去了。等我办完事,再来此处寻你们。” 我笑道:“如此最好。到时你来了,我来做桌好吃的,大家一起热闹地过个元宵节。” 花惜颜颔首:“那我就等着师师你的手艺了。”言罢看着雨霖婞,轻声道:“雨姑娘,我可走了。” 雨霖婞咕哝一声,摆了摆手:“走就是了,又不是不来,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路上小心。” 花惜颜淡淡笑了下,目光轻软,顿了片刻,随即转身走了。 花惜颜走后,我们余下半天的时间都用在宅院的打点与整理上。就像是搬进新居一般,我的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与欣喜,尤其是进去后,瞧见院落中的摆设,以及靠墙的几株覆雪的杏花树,另带树下那方石台,更是添了几分恍惚之感。 纵然是个简单院子,一切看上去,却都是那么自然,顺眼。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如此恰如其分地搭配着,令我无端喜爱。 这种恍惚在进屋后越发强烈。书房,厨房,两间卧房,一间堆放了些杂物的房间,这些都给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之感,恍若故地重游。屋里的摆设有些翻了新,有些却是陈旧的,比如书房的雕花书桌与书柜,书桌边角被岁月磨损了些,甚至可以看见桌面上残留着些许不曾擦拭干净的墨迹。 三人将那间闲置房里的杂物清了出来,里头原先其实也摆了一席榻,只是许久未用的模样,我前前后后擦洗干净,累了许久,终于也整出了第三间卧房,如此我和洛神一间,长生一间,雨霖婞一间,刚好齐全。 那男人下午便将干净被褥送了过来,待得被褥铺好,屋子院落里里外外也都打扫干净,散发着清爽的气息,我来回打量一番,突然就觉得,这里头竟有几分家的意味了。 房屋院落,有洛神,长生,雨霖婞在旁边,可不就是个家了么。花惜颜虽然现下不见人影,但元宵节定也会归来,我料想着此时若是昆仑在,那就更好了。 收拾完毕,雨霖婞坐在院里石台旁,弯着腰,累得直喘气:“可累死本姑娘了。我长这么大,以往连扫帚都没摸过,如今居然还要跟着你们两个抹桌擦地,传出去让我下面那些弟兄晓得了,岂不成了笑话?” “是,是,雨大谷主千金之躯,身娇肉贵,不该做这些粗活。”我忍着笑,给她递了盏热茶润喉,道:“不过这才是过日子,晓得么,这都是基本的。” 雨霖婞不屑:“什么过日子不过日子,我可不晓得。我只晓得一个字,累。”言罢,看着一旁淡然喝茶的洛神:“死鬼,你倒挺有干劲的,从头忙到尾,脸不红气不喘,看不出来你这冰块竟也懂过日子。” 蕴霭的雾气散开,洛神淡笑道:“我不觉得累,倒觉得欢喜。” 雨霖婞纳闷道:“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自租下这处之后,心情似好极了,总也在笑。” 洛神道:“心情好,自然就笑了。” 雨霖婞摆了摆手:“懒得同你扯,你们等下有何打算?我可累了,要回房睡一觉。” 我道:“待会要上街采办一趟。厨房还有些东西未曾置办,日常物什也需买些回来,另外还要买做晚饭的食材,大约还要花点功夫。” 雨霖婞掩个哈欠:“那你俩去罢,反正死鬼现在心情好,师师你只管使劲支使她,累死她最好。我去补个觉,到了晚饭时辰叫我一声。长生,咱们走,回去睡觉,睡醒了有饭吃。” 不等长生答话,她早将长生抱了起来,慢腾腾地往屋里行去。 我无奈笑笑,和洛神回书房列了一张需要添置物什的清单出来,随即出得门去。 已是下午时分,街上人流散去了一半,冷风卷过来,吹得我瑟瑟发抖。我呵了一口白气在掌心,跺跺脚,直接紧紧挽了洛神的手臂,整个身子都往她身上靠。 她略微低下头看我,乌黑的眼眸温柔静谧。我挽着她,一面走一面道:“我之前想了想,我们以后还是住在城郡或者镇上比较好,蜀地虽然清静,但是人烟稀少,物资短缺,颇有些不方便。” 洛神微微一笑,道:“怎么又改主意了?之前不是说要住在蜀地,还说要养些小鸡小鸭,种些果树,过 分卷阅读327 - 分卷阅读32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8 些平淡日子。” 我低声道:“我想以后在城镇里头盘个铺子,做点生意。” 洛神道:“怎么突然想这个。” 我道:“其实我想开个古董铺子或者丹青铺子之类的。昆仑以前在师门倒斗时,存了一大堆宝贝银钱,自我娘亲死后,她和我便隐居在蜀地,那些宝贝在她眼中就跟破铜烂铁似的,一直丢在那积灰,都没正眼瞧过。那时她打趣我说,这些东西她用不着,留着以后全给我做嫁妆。你也晓得,我和昆仑的日子在蜀地本就寡淡得很,没什么花销,我对那些东西也就没上心,有近似无。如今想起来,不如从里头拿一部分出来盘个铺面,开个古董或者丹青铺子,做点赚钱营生。” 顿了顿,我脸颊微红,接道:“我来养你。以后我们过日子,有个正经营生,自是吃穿不愁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洛神愣住,眸光软了下来,沉默良久,才道:“是不是霖婞之前跟你说我花钱大手大脚,你日后恐养不活我?我都听到了。” “没,没这回事,雨霖婞那张嘴就喜欢胡说。不过你以前在尊王府上本就锦衣玉食,以后若是跟着我在蜀地过寡淡清苦的日子,总觉得委屈了你。” 从我和洛神相识到现在,她总也吃穿考究精致,衣衫虽都是素白一色,但内里却都是极上好的料子。我虽然不晓得她的出身,但她身上流淌出来的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不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会有的。蜀地隐居的布衣荆钗,给不了她好的生活。 洛神柔声道:“委屈什么,和你在一处,怎样都好。你不必为了我做这些改变,我晓得你性子恬淡,不好纷争喧闹,以往一直在蜀地隐居,自然是喜欢田园之景了。如今却要出来做个生意人,这才是委屈了你。” 我往前走了几步,笑道:“也不是,我是真的想好好赚钱,日子宽裕富足,不也挺好?你看长生总会长大,不能让她一直待在蜀地那偏僻之处罢,小孩子么,多来城里见见世面,去书塾里念书,有些朋友,不也挺好?若是还和我小时一样在蜀地隐居,相交之人极少,性子变孤僻了可怎生是好?昆仑现下三十余岁,日后也会渐渐年岁大了,她腿脚不好,萱华轩那里潮湿阴郁,对她身子不利,我想接她出来,一家子住在一起。至于蜀地那边也不荒废,因着我娘亲的遗体停在那寒洞里,我们时不时回去看她,昆仑若是想我娘亲了,她还可以在那住一段日子。” 洛神牵着我走到僻静之地,捋了捋我耳际发丝,轻声道:“你盘划得这般细致,我知道你想有个安定的家,对么?我给你。”言罢,唇角勾了一丝涟漪出来,玩味笑道:“你不晓得你将要嫁的人,她很有钱么,要不要我哪天将我的家底交给你,恩?你嫁过来,什么我都给得起。为什么要你养我,该是我养你才是,乖媳妇。” 我道:“你养我,或者我养你,怎样都好,都一样,我们一起经营这个家。到时候就在靠萱华轩近的城镇里头置套宅院,盘个铺面,一家人一起过日子。”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十分心急地想看到那一天了。”洛神眨了眨眼:“要不我现在就把你娶回家,去过日子,如何?” ☆、狂化 第205章洞房花烛夜(上) 我不理她,脸通红地往外走:“娶什么娶,为时过早。我们去买东西,不然天黑了,店铺都要关门了。” 她跟上来,道:“也对,该去买东西,不耽搁了。待会在那置办清单上再多加几项,添些红纸红烛,另带凤冠霞帔,你说可好?” “别……胡说了。” 洛神兀自拉着我,直奔一间丹青店面:“这里面定有红纸,我们赶紧去买些。” 我想不到她竟是认真的,脸红得恨不得头都低到尘埃里头,道:“我们是来青萱治病的,不是来成亲的,虽说我……我很想嫁给你,但是还是等事情办完再说罢,不用……不用操之过急。” 洛神捏了下我的脸颊,笑道:“想什么呢,傻姑娘。买红纸是为了写对联,不是元宵节了么,家门口光秃秃的,多没景致。” 看她笑得讳莫如深,我终究晓得她又同我玩笑了一遭,顿时羞窘非常,怒道:“你再这样,我真不嫁你了!” 洛神道:“你若不嫁我,那我现在就来抱你了。” 我一看周围虽然人流减少,但是若是光天化日这般被她抱着,丢脸都能丢回老家去,低声连连警告她:“你……你别乱来。” 洛神含笑道:“我不乱来。但你要嫁我。” “我……我又没说不嫁你。”我低低说完,赶忙拉着她往铺子里头走,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她倒不再接着方才话题,而是换了句话问我:“你喜欢这么?” “这,是青萱?” “恩。” “很喜欢。怎么说,竟似很亲切熟悉。”我想了想,道:“可我明明是第一次来这,想来这个镇子与我挺有缘分。” 洛神笑道:“是有缘分。” 买回各色物什,两人或抱在怀里,或提在手中,赶回宅院去。整理完厨房,洛神去书房拿红纸裁成条,写了一副对子。搬了把梯子过来,我挂了两盏大红灯笼在屋檐下,又将对联糊上大门两侧,等到贴横批的时候,听到雨霖婞在下面叫嚷:“歪了,歪了!” 我回过头去,就见雨霖婞散了长发,抬头往上看,便道:“这就醒了?我还没做饭呢。”同时将横批比对着,正了正。 雨霖婞懒洋洋道:“饿醒了。哎,歪了,还是歪了!” 我恨不得把对联糊她脸上,气道:“哪里歪了?我比对许久,挺正的,我看是你眼睛长歪了,要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事找事。你若闲得慌,就去厨房帮忙,洛神在那择菜,我贴好对子,一会就来。” 雨霖婞笑眯眯道:“她在择菜,那我也得去。我肯定择得比她好。”说完,慢吞吞地踱到院里去了。 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走回厨房,厨房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不乱,反倒仅仅有条,灶膛里有火苗冒出,蔬菜肉类分类摆好,就等着我去切了。 我笑着赞许忙活的那两人:“不错。”撩起衣袖,开始切菜,起锅,滚油,炒菜。洛神就站在我旁边,一声不吭,双眼紧紧盯着我,唯恐漏掉我手中动作,那副一本正经,不苟 分卷阅读328 - 分卷阅读32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29 言笑学习的神情摆在她脸上,我看着着实有些好笑。雨霖婞就与洛神不同,废话多,在旁噼里啪啦指指点点,我将锅铲让给她,让她来,她立马就蔫了。 接下来四个人吃了顿热乎晚饭,雨霖婞抱着长生去洗漱,我把白日买回来的一大桶五花肉放在院子里头,随即跟着洛神出去接傲月和九尾。 再次瞧见那两只冤家,发现它们都饿得眼冒绿光了,相互瞪着对方看。 现在数九寒天,附近林子里根本没什么野味可猎,连飞鸟都不见了,它们根本找不到填肚子的东西。其实我晓得傲月和九尾作为猛兽,在和我在一起之前,定也有吃人的习惯,至少饿得狠了会去扑人,总也没错。不过所幸如今受了我的管制,这种事自是不会发生,不然青萱的百姓就遭殃了。 领着傲月和九尾往回走,此时已然入夜,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门廊下随着寒风微微晃动的大红灯盏,瞧上去颇有些阴气渗人。 长街寂静,寒气弥漫。我和洛神走路没什么声响,身后传来傲月偶尔的呼哧声。 走到半道上,我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声若有若无的长啸。 我心里一个哆嗦,脚步也顿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在那? 我回过头去,傲月也抬起头,眺望远方,嘴里发出不安分的磨牙声。 冬日寒雾涌上来,挂在黑漆漆的天幕上。远处,亦是漆黑一片,深沉得很。 “听见了么?”我问洛神。 “什么?”洛神道。 “你没听见?我方才好像听到什么大家伙在叫喊,怪吓人的。” 洛神凝神静听一会,摇了摇头,敛容道:“没有。”言罢,道:“青萱历来不大安生,街上没什么人,我们莫要在外面耽搁过久,回去罢。” 我点了点头,心里虽然有点纳闷,不过再听,那声音果真消失了。洛神内息极足,听力聪敏,连她都没听见,莫非真是我幻听了? 回到院子,喂完傲月和九尾,让它们俩在厨房外面歇着,幸而它们毛发又长又密,不惧风寒,这般过夜,倒也无碍。 之后我和洛神各自沐浴,洗去白日风尘。长生已然被故事哄得睡下了,我们和雨霖婞三人围坐聊了会天,眼看夜色渐深,便分开回了房间。 烛火晕霭,我站在床榻旁边整理床铺,洛神则靠坐在梳妆台旁,就着台上红烛,拿剪刀在那不晓得在捣鼓什么。 等我忙完,走过去,发现她手里捏着片红纸,梳妆台上亦是红影缭乱。她手中剪刀来回,细细碎碎的红纸屑落到地上,有些沾在她白色衣襟上,就像兜了些许含苞待放的红梅。 我料想不到她竟有剪纸的兴致,同她在一起这么久,发现她在人前淡漠,私下里却总有些别样的喜恶。比如最爱吃的零嘴是糖葫芦,和小孩似的,讨厌吃鱼,除了第一次在尊王府,我因着不知内情,下厨做了芙蓉鱼羹给她吃,她看似欢喜地吃了些许,往后就几乎没在鱼身上动过筷子了。喜欢看稀奇古怪的志怪类杂谈或者野史,几乎什么冷僻她便爱什么。不晓得什么时候起,居然也有剪纸的喜好了。 洛神将手里红纸一展,抖落开来,显出一个双喜,修长白皙的手指衬着红底,别有一番风情。 “好看不?”她抬眼笑。 我看仔细了,也笑:“不就是个双喜字么。” 她眼里亮晶晶的:“喜字,好看不?” 我道:“好看。” “我看你挺不屑的。” 我忙道:“哪里有。” “哪里都有。” 我靠着梳妆台,看着桌上凌乱的红纸,道:“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洛神随意道:“日里写对子剩了些红纸,我就拿来玩。”言罢,眼里似有怅惘:“先生他大婚当日用的这些喜字,都是我替他剪的,剪了许多许多。双喜剪纸贴上各扇窗棂,府上前前后后都是大红的丝绦,那是先生最意气风发的一天。方才去书房看了这些红纸,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往事。” 我道:“先生是……” “是我的恩师。” “以前也没听你提过。”我淡淡笑了下:“感觉你以前的生活离我有点远,你认识过的人,鲜少听你提过。不过最近,你好像说得多些,这样挺好。” “你喜欢我说以前的事?” “我喜欢,这样就能多了解你一分。”我实诚道。 她抬起眼来:“我以前的事,大多都不好,也就没对你提起。遇到过的人,也都几乎死绝了。” “那你的恩师……” “也死了。”她的声音凉了几分:“被人害死的。我曾经在青萱,就是这里,与害死他的人交过手,最终让他逃了,如今重新回到青萱,心里终归有些芥蒂。” 我心里一软:“你想报仇么?” “以前想的。”她忽地淡笑一下:“不过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 “你,和你有关的一切。” 我愣了下,随即弯下腰,在她乌黑长发上亲了下。 她指着红色喜字,道:“用这些将房间布置下,倒成新房了,要不我今晚上,就将你娶进门?” 我脸一红:“别扯远,该……该睡觉了。” 她眼神淡淡示意下:“做什么急着去睡?坐,我们说会话,别光站着,腿疼。” 我哭笑不得:“坐什么坐,都被你坐了,难道我坐地上。我去再搬条过来。” “坐我腿上。” “……” “我想抱着你。”她唇角蕴了丝笑:“怎么,你是我的妻子,不能让我抱一下?还是……你就想我现下伺候你睡觉不成?那我也乐意。” “才不用你伺候……”我赶忙接口,下意识瞥了眼床榻,喉咙发起紧来:“我,我看我还是坐会好。” 侧着身子,坐在她大腿上,她顺势揽住我的腰,我整个人差不多就偎在她怀里了,随意动了动,就能碰到她胸前的柔软,我不由心跳快了几拍。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君导的整百控取向又发作了,于是看见评论总数离一万条还差些,在此拜托客官们留下言,打个分,帮我冲下一万 分卷阅读329 - 分卷阅读33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0 。 看在我日更的份上,客官们,圆了我一万条评论的夙愿罢!!留个言罢!tat!!拜托!!(话说你这奇怪的整数整百整千整万的强迫症是怎么回事 ps:踩了我第一万条留言的那位客官,不晓得你即将是谁,但是君导祝福你tat!!!!! ☆、狂化 第206章洞房花烛夜(中) 这个姿势,于我而言实在是有些羞耻,略感不自在。不过也因着这个姿势,令我较她高些,略微低下头,能将她掩在烛光下恰到好处的精致面容,看个细致。 她左手抬高些,将那大红喜字展开来,在火光里映照着,敛着眉,若有所思。 此时,她怀里抱着我,居然还在煞有其事地看着那大红喜字沉思,摆出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我不由有些小小的失望。她原先说要我坐在她腿上,趁势抱着我,我还忖着她也许会亲亲我,或者说几句暖心的情话呢。 想不到,并不是。 非是我高看自己,我自认我这模样身段并不差,落在外人眼里口中,他们也会说这是个好看的姑娘。可她此时却摆着那正经脸,在那看红纸,并不看我,我不由为自身魅力不足以吸引她而沉痛不已。 “在想什么?”我忍不住轻声问她。 她瞥眼过来,烛火在她眼中落下暧昧的光影:“我在想,如今有双喜,又有红烛,若是应了景,将那洞房花烛提前给办了,岂不是很好?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她这般问,看上去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实际上,却又不是。 我没有机会说出好,或者不好。下一刻,我的唇便被突如而来的轻柔封住了。 被她吻住的同时,我还在心里想:她原就是那假正经的,我又被她骗了去。 心一时拔得高高的,腰身同时软了下来,我紧紧抱住她,搂着她的肩背,去迎合着她的吻。 只是吻了一阵,她却又翩然离开。我的呼吸为之一滞,回味着方才那个短暂的亲吻,顿感失落,只觉得分外不满足,转念一想我甚时候变成这般欲求不满的人了,暗忖之下,脸不禁又略微红了红。 她抚了抚唇,道:“你这般热情,那就是好了?” 两人本就凑得极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呵出气息中带来的馥郁,天气太冷,说话间带出白茫茫的一片雾,散在唇边。 我又羞又窘,作势去捏她脸颊,她笑着往后退了退,顿了片刻,略微抬起头,看着我,一脸无辜:“清漪,你的腰带散了,却是为何?” 我连忙往下瞥了眼,腰带的结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被拆卸了,腰间衣物略微松垮起来。洛神的手就抵在我腰间,距离散乱开来的衣襟,仅一指之遥。 “是因为……有个黑心肝的坏人,手不安分。”我轻轻说了声,勾着她的脖颈,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则烫得厉害,想是烧了片红云在上面。 即将发生的一切,我已有心理准备,甚至,心底早已压着丝丝躁动与难耐。我爱她给予我的一切温柔,渴望至深。 “那个坏人,是谁?”嘴上问着,她的手却很自然地掀开外衣衣襟,手指挑入,伸进了我的亵衣内里。 外衣垮了下来,层叠勾出衣褶。这般侧身靠坐在洛神腿上的姿势,令我尽数拢在了她的掌控之中。她的手带着冬日里的寒气,探了进来,沿着肌肤缓缓缠绵而上,最后覆上了我的胸口,我原本就在竭力忍着她手上的冰冷,奈何胸口那点实在过于敏感了些,我打个哆嗦,冷得轻嘶了一声。 她终究意识到了,原本暧昧的笑淡了下去,换上往常正色的脸容,带着几分歉意,下意识要退开:“我手冷,方才该暖一暖的。我太急,你莫怪我。” 我连忙握住她:“别,我……我来帮你暖。” 不等她拒绝,我已经伸进衣襟,盖在她手背上,牵引起她手的游走。她灼灼地望着我,内里仿佛蕴着有温度的洁白月光,一手扣住我的腰身,将我往她怀里靠,另一只手则在我的牵引下,来回轻抚。 贴在胸口肌肤上的手凉意十足,在这冰冷的刺激下,我却又同时感到自己身体在渐渐升温,泛着烫人的热度,宛若两重天的冰火,无论哪一边,对我而言都是蚀骨销魂的磨折。 洛神的唇贴上我的脸颊,挨着耳际,低声呢喃:“清漪,我很想你。” 她的这声实在是温柔极了,带着微醺的气息,就化在了我耳边。 她又道:“前阵子想着这样对你,却又不能够。” 我只觉得我的心都要随着她这情话融化开去。 她平常虽然也会私下同我调笑,有时逗得我面红耳赤,恨不得寻个地缝去钻,但是她却根本不会说出什么爱我,想我之类的话,这不符合她的性子。现在她是头一次说起,她很想我。声音轻柔,一点也不觉得肉麻,反而觉得纯净无杂质,我听着,就像在听她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 我何尝不是想着她,念着她,这些天的伤痕累累与日夜兼程,令我与她亲密的机会都不曾有,念及此处,不由抱她紧一些。 她贴靠过来,开始与我接吻,左手搂紧我,右手则搁在我怀里,已被我身子的热度捂得暖和了许多,像怀揣了一块温腻的脂玉。 我只觉面上越来越烫,情念炽热,越发地渴望她。 捉着她的手一路往下,贴在小腹时,她察觉到我的意图,手立时顿住了:“坐在这冷,会着凉的。乖,我们不在这里。” 我含糊地应了声,感觉自己化成了水,就想继续这样缠着她,抱着她,想着让她好好地疼一疼我。 她维持着抱我的姿势,托住我的背,将我横抱着放上床榻,开始除去我的外衣和靴子。随着她动作的深入,我变得越发紧张起来,最终她留了亵衣裤在我身上,把我塞进被窝,再帮我掖好被角。 她弯下腰,吻了吻我,轻声道:“等我一下,很快就回。”说完,脚步轻盈地推门而去。 我晓得她要去做什么,乖觉缩在被子里等着。隔着亵裤在外面摸了摸,面红耳赤得紧,忙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很快,她就回来了。我的脸依旧侧埋在枕头里,略微睁开一只眼,偷偷打量她。她正神色静然地开始褪去身上外袍衣物,仅剩轻软贴肉的白色薄衫,坐上床榻后,我能闻到她撑在榻上的手,萦绕着一股极淡的皂角香气。 分卷阅读330 - 分卷阅读33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1 我转个身,将脸朝内,心里则扑通直跳。 她也躺进被窝里,暖风涌动,身上则裹着从外头带进来的丝丝寒气。 我忍不住蜷了□子,四周无声,她的声音轻轻在枕边响起:“睡了?” “洗个手也要这么久,我自是睡……睡了。”我闷头答。 “我方才剪纸,手上沾了红屑,方才特地洗得干净细致些,可是为你着想。”她的声音平静,绕进我的耳中。 真是,这……这种事,做什么非要答得这么正经。 “我用热水洗的,手不会似先前那么冰冷了。”她又道,声音竟越发变得正经了。 “就算用天山神水洗的,也无用。”我道。 “那倒是,你等太久,现下不需要了。”从躺进来,她就纹丝不动地躺着,摸都不来摸我一下,淡淡道:“那睡罢。” 我气急,身体之前被她撩拨,已然滚烫,绮念如潮。想不到她转个身,就成这样了,这也忒坏了些。 等了许久,她都不答话,我实在克制不住,背过身去,嘴唇却触到了一片柔软。她原来将脸贴我贴得分外近,我这一回头,她又迎上来一些,竟是亲到了她脸颊上。 她眼里蕴着笑,伸长手臂将我搂个满怀,惩罚似地在我唇上咬了下,道:“可算回头了?之前竟不看我,还说要睡。” 唇角漾出的笑讳莫如深,哪里有半分前一刻说话正经冷淡的模样。可想而知,她定是笑着这样说出方才那一番话来的,着实可恶。 我又被她戏耍了一遭,红着脸道:“谁叫你去那么久,我……我现在没兴致了。” 她手游鱼一般,伸进了我亵裤里,在我大腿内侧轻轻摸了下,我惊得急忙蜷起腿,哪里晓得她的指尖如斯温润,我受不住那种突如其来的轻柔触摸,暖流又涌了些出来。 “原来这样,就叫做没兴致。”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我亵裤里缩回手。 “……”我无言以对。 身体出卖了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她却握住我的手,牵引到她唇边,细细轻吻着,一面舔吻,一面只是望着我。 她就只是这样,静静看着我,舔了一阵,道:“清漪,你的手好香,看样子进屋前也洗得很干净,你打算对我做什么,嗯?” 我结结巴巴道:“不,不做什么,你想多了。” 她笑了下:“我发现一件事。” 我道:“什,什么事?” “你也是个假正经,脑子里在想什么,我都晓得。” “我没有!”我急了。 好罢,其实……其实是有。 早就想这般抱着她,亲一亲她,爱怜着她。我想她想得快要疯了,只是这种事,我根本羞于启齿,念头冒出来,又只得在心底偷偷藏好。 “你有。”她在我手指上咬了口:“我说你有,你就有。” “那,那就是有。”我最终妥协,实诚道:“我也很想你。” 她满意地微微一笑,接着舔吻着我的手指,一点点地将其含在口中。 眼里则晃荡着水雾,在摇曳的烛火光芒下,里面仿佛住着星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遮掩不了她眼里秋水般的风情,反倒令里头的光华呼之欲出了。 寻常女子的妖娆,总是媚得很。她这种却又不同,明明同样勾魂摄魄,却又看起来那么端庄妍丽,不可侵犯,不可亵渎。 桃花也是媚,白莲也是妖,但两者相差实在太多。 她这种就似清水白莲,迎着微风轻缓舞动,质洁中又透着丝丝娇媚,轻妩中带着分分清雅。 我咬了咬下唇,手指被她这般舔吻着,身子发颤,腰身发软,下腹热流亦是涌动。 用低若蚊蝇的声音哀求她道:“你这妖精,你,你……可饶了我罢。” 她立时自我手背移开唇,故意摆出一副平常淡漠严肃的神情来:“什么妖精,我是你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貌似是2爷坐到了第一万条留言的座位上,不晓得我有没有看错= =。 还有妹子说要抢10086,我真乐死了,太可爱。 要不客官们咱来抢个11111(喂奏凯 -----------------------总之留言破万,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下面是君导的友情提醒:客官们,记得要居安思危啊!!!要记得我的伏笔啊!不要因着前阵子和即将到来的章节甜蜜太多而忘掉这是篇盗墓揭秘文呀!!(赶脚我要被砍死了 于是接着打滚球个留言打分儿~~~ ☆、狂化 第207章洞房花烛夜(下) 我哧地轻笑出声,那声媳妇,倒是分外受用。 她也笑了下,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白衫软薄,将胸前曲线与嫣红突起,勾勒得恰到好处,衣襟略略滑开,露了半边莹润肩头,领口现出精致的锁骨,像两片展开的蝶翼。稳好之后,她轻声道:“过来,到我怀里来,我想抱着你。” 我也抬起腰身,依偎在她怀里,鼻息间闻着属于她独有的体香,清冷而馥郁。她将我搂紧,大腿垫在我身下,两人寻个甚舒服的姿势相偎,同时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低下头一打量,她的腰线玲珑紧致,料想着握在手里,定也是柔软无比。我看得有些口干舌燥,加上之前被她这般那般的来回抚弄,眼角滚烫,想是已经烧得红了。 见她只是抱着我,将我当个软枕头,再无进一步动作,我忍不住道:“你……你怎么也不晓得动一动?” 她明知故问:“什么动一动?” 我埋在她怀里,羞道:“不是洞房花烛么,自是要动……动一动的。” 她恍然点头:“洞房花烛。怎么个动法?” 又来了。 我咬了咬牙,微微抬起上身,伸出舌尖,在她嘴唇上舔了下,再细细地来回轻刷着,一面观察她的神情。 她微眯的眼眸终究睁开来,内里水波晃动,喉间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细微呻吟。很快我就感到她揽住我腰身的手紧了许多,脸贴过来,柔润的唇微分,牵引我的进入,回应着我。 分卷阅读331 - 分卷阅读33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2 这种接吻感觉,温暖,而又静谧。两人唇齿相缠,仿佛在做一个追逐的游戏,我全身心地沉沦进去。舌尖温润,勾出些许清爽,些许甜腻。 洛神一面吻着我,手同时摸进了我的亵衣内。亵衣被她扯得凌乱不堪,几乎只半边挂在我身上,露出手臂。紧随着,她的手绕上我的背,沿着骨骼走向缓缓地往下描摹,一直行到腰间,她手指微勾,将我的亵裤一直往下拉。 我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被她这进一步的动作刺激得哆嗦了一下。能感到她的手指慢慢往下,不由又紧张起来,她察觉到了,加深了与我的这个吻,似在安慰我一般。 很快我又沉溺下去。她的手滑到我腿间,轻轻摩挲着,湿滑的液体在她指尖弥漫开来。 她的指尖滑了进去。期间,两人同时低低地嗯了声,轻声发出一个类似喟叹的细碎呻吟。 “好暖和。”她的手指埋在我里面,微微一笑。静谧若雪夜的眼眸看着我,里面像是晕着化不开的秋水似的。 我觉得她实在有些坏心眼,却羞怯得不知该如何答她,只是含糊地轻吟着。 下面非常润,几乎泛滥成灾,弥漫在腿间。她只是将手指浅浅埋了进去,并不动,停驻其内,能感到涌动的温暖水泽将她包裹起来,带给我一种近似饱满而舒服的体验。 我勾住她的脖颈,将脸贴上去,轻轻舔吻着她的肌肤。她手下开始轻柔着抚慰,过得一阵,我已然被她弄得双腿发软,几乎歪在了她身上,枕上了她光洁的肩头,亦是滚烫得很。她的指腹忽然按压在某处敏感,我一个激灵,不受控制地呻吟出来。 我与她在一起许久,多少个日夜,她已然将我的弱点掌握得细细致致,我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你……你……”我几乎说不出话来,含含糊糊地“你”了几下,她轻笑道:“我什么?” “我……我……”我又含糊了几下,感觉几乎要痉挛了。 她的声音更柔了,故意呵了热气在我耳边:“你又什么?” 我喘息了阵,紧紧抱着她,像抱着救命稻草。浑身发软道:“我腿……腿疼,膝盖疼……” 她连忙将手指移出,揽着我,柔声道:“慢点,躺着。” 被她伺候着,躺了下去,她腾出左手,将被子往两人身上拉扯,随即在我腿上轻轻揉捏着,用以舒缓,道:“现在好些了么?” 我脸颊似火在烧:“不好。” “怎么又不好?我再帮你揉揉。” “别……别揉。”我垂了垂眼,复又抬起,近乎炽热地看着上方的她:“别揉了,你做点别的。” 她会了意,轻轻笑了下:“好。” 我拿左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微微抿着唇,几乎不敢去看她。感到她轻软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细密的吻宛若蒙蒙春雨,落在我耳背,脸颊,直到锁骨,一路往下,直到胸口。 她含住我,极其地温柔。我紧着呼吸,恍惚水滴融进了大海,又似落叶归于大地,有一种莫大的包容感。但同时我又在这种温柔的刺激中,感觉到几分躁动与不安,右手手指扣住被单,根本不晓得怎么办才好。想迎合着她的动作,扭动□子,却又被本身的矜持禁锢了,如此忍着,着实难受极了。 最终,她的吻辗转落到了我的小腹上。 我僵硬了下,慌忙抓住她散在我身上的长发,紧张道:“别……” 她安慰道:“没关系,别怕。”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软着声音道:“你上来,我想看着你。” 她停下,依言抬起头,手撑在我散乱在枕间的长发上,静静将我望着。经过方才那些举动,她额间沁出些许暖汗,润湿了发丝,贴在肌肤上,白皙的脸上勾着一抹淡淡的红润。 我也看着她,抓了抓着她落下的乌黑长发,锦缎也似:“你……你来亲亲我。” 她眼底勾出宠溺的神色,低下头,含笑道:“好,乖媳妇,我疼你。” 将手塞在我脖颈下,让我枕着她,俯□,两人亲吻。虽是冬日,四周却暖意融融,我与洛神的腿交缠着,来回轻轻蹭着。 下面灼热而湿润,许久未曾与她亲热,现在我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分外渴求她水泽的眷顾。 衣衫尽褪,这般纠缠许久,最后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深深地,深深地,探了进去。 这种刺激令我忍不住想叫出声,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只是低低呻吟着。同时将脸侧向她,去吻她埋在我肩头的脸颊。 一波一波,犹如翻腾的海浪,时而高高拔起,时而狠狠跌落。有时浪头卷得过高,令我想要求饶,有时却又是温柔的,像是细腻浪花带起的泡沫,缓缓摩挲。 我爱她爱到简直要发疯,只恨不得给她最好的全部。 甚至我会认为我实在不够好,不够讨她欢喜。要是她觉得我不够好,日后不要我了可怎么办?虽然从她的眼神言语举动中,我能感受到她对我极深的感情,但是她实在太好了,这令我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就像握住一个无上珍宝,明明她就是我的,但是我仍旧会担心这,又忧愁那。害怕有人将她抢了去,更害怕,她会自己离我而去。 我一面想着,一面听着窗外声响。窗外寒风呼啸,之前便有下雪的征兆,飘了点雪粒子,现在也许是下雪了?谁知道呢。雪花总是没有声音的。 不过屋子里火烛摇曳,漾着温暖雾霭的光。 从进这间屋子起,一切的摆设,看上去都是那么熟悉。 身边抱着我的人,也是那么熟悉,熟悉到眼角恍惚有种酸涩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眼里竟涌了泪花出来。 我怔了下,去抹自己的脸,心道我还真是不争气,这都能哭。 她瞧见了,变得紧张起来:“怎么……我弄疼你了?” 我紧紧抱住她:“没,没……又不是第一次,怎会疼的。” “我怕我没控制好,伤到你了。你为什么哭?”说话间,她的动作倏然停住了,就停在半道上。我想提醒她,但是又羞于出口。 我抚摸着她的脸颊,微微喘气:“没……你很好。我欢喜来着,才……才哭的。”顿了顿,又道:“但是,又有点难过,我也……嗯……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 分卷阅读332 - 分卷阅读33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3 被子滑了下去,露出她的肩背。白皙的肌肤被火光一照,似落了一层蜜意,乌黑发丝细腻,流淌缠绕其上,宛若扑在瓷白上的黑色鸿羽。肌肤上点了些许红痕,是我方才情动间紧紧抓着她,抓出来的。 “为什么难过?”她轻声道。 “一切都太好了,我怕是梦来着。”我垂了垂眼,努力稳住声音的颤抖:“看着这屋子,我……也觉得难过,总觉得以前好像来过似的。我的记性……记性总是出现混乱,这些记得,那些又记不得,根本不晓得如何是好。” “不是梦。我是真的,这里也是真的。”她唇角勾着暖如春风的笑意,不,相信春风也比不上她的笑。 握住我的手,将其贴在她的脸颊上,手心能感受到她呼吸间呵出的白色暖雾。 她柔声道:“清漪,我爱你。除非我死了,否则永远不离开你。” 我只觉得心都要随着她这句话塌了去,心口紧紧绞着,原来欢喜到极致,也是能令人心疼的。 眼角有灼热的液体缓缓地淌下来。 她说她爱我。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跟我说。 我笑了下,作势要去擦泪,她倾身下来,细细吻着我眼角的泪,之后在我耳边道:“以往我觉得时间太多,一年又一年过去,实在太长了。夜里总想着,天为什么还不亮,白日里又想着,日头怎么还不落下去,太慢了,时间快些过罢。以前的日子寡淡非常,也没什么认识相交的人,我刻意回避与外人的交往。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和你在一起,总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才好,日日夜夜待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昨天和今天出现什么章节已经删除,那是系统出了问题,实际上没有被锁或者被删除!请稍安勿躁,我试试看能不能弄好,晋江实在是没下限了…… 如果还发生类似已删除,多刷新几次就好了。哎…… ☆、狂化 第208章暖玉摇生香 我低低呼出一口气,心口几乎要裂开了。 她接着道:“如果可以话,我甚至希望,我和你的时光,是永恒的。” “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忍不住又笑了:“但是永恒是不可能的,傻。我们会渐渐年岁渐长,老去,最终化为尘土。” 她点了点头,眸中若有所思,轻声道:“你说得也是。” 我道:“不过在我化为尘土之前,都是和你在一起的。两人的时间,还有很久。” “很久是多久?” 我想了想,认真道:“我说过是一辈子的事。我们现下还年轻,余下还有好几十年呢,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都是崭新的一天,一天一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亦是有所不同。这般看来,自是很久,很久的。” 她没再接口,手指却倏然又滑了进来,贴着里面摩挲。 我被她这一突袭,不受控制地低叫了一声,身子几乎要蜷缩起来,面上作火烧,只得热着眼睛瞪她:“你……嗯……你认真听……嗯……认真听我说话!” 她在我耳边呵了口气,笑道:“瞧你这严肃模样,还算计上了。你忘了我们此时在做什么了?我不开心。” 我忙忍着下面卷过来的阵阵浪潮,哆哆嗦嗦道:“没……才没忘记。” 她的笑容似染了层淡淡的蜜意,点头道:“没忘记才好。我们接下来的时间,也有很久。” 我恨不得将脸埋进枕头里,同时感到她手下抚慰的动作又加强加快了些,身子耐不住地颤抖了下,腿往里曲起,微微夹紧了她。而她的手指像鱼一样,开始摇曳起来。 我紧紧抱住她,她低下头来,轻轻吻着我脖颈处的肌肤。及至后头,我实在忍不住,只得紧紧搂住她纤细柔韧的腰肢,来回捏揉着,她亦是低低地喘息出了声,带着几分隐忍,几分情动时分的勾人。 只是那低吟,听上去,竟有那么几分像是叹息。 两人来来回回,不晓得纠缠了多久。 这之后,我深深地进入她,感受她,内里温暖,指尖似包裹在暖热的柔软水波上,几乎有种融化之感。 对她如斯迷恋,她低而克制的低吟娇喘,婉转极了,听在我耳中,更是身心俱醉。 想起以往每次远远地看着她,又想靠近她。 靠近她,却又想抱着她。 抱着她,又想着吻一吻她,甚至索取更多。 在她身上,我总是贪心得很。辗转来回,吻遍了她的寸寸肌肤,自上而下瞧着她,但见她眼眸微阖,睫毛轻颤,眼角微微泛着红,分外的妖娆媚人,恍若露水梨花,勾红嫩蕊,花瓣上晃荡着迷离的水波。 明明她是那冰雪般的人,在外人面前,得她一笑都难。到了我的身下,她的娇柔妩媚却都尽数展现出来,绽放出一种夺人的妖娆光彩来。 她是我的妻子。合该是我的。我所能做的,是要用一生去呵护她,她这支美丽的花,只可在我手心盛开。 记不得什么时候睡过去,精疲力尽,两人相拥而眠,身边的人肌肤柔软细腻,像贴抱在云朵上,舒适而惬意。 再度朦朦胧胧醒来时,发现窗子外头并未透进光,冬日的天总是亮得晚,想来此刻应是凌晨。原本我睡得挺沉,但是因着洛神动了动,起了身,这才将我吵醒了。 迷糊中,瞧见洛神纤细玲珑的腰身直起,露出光洁的肩背。 她下得榻去,光裸着身子立着,曲线玲珑。红烛燃得仅剩下最后一小截,昏暗的火光照着她,肌肤上泛出一层迷离出来。乌黑的长发垂下,发丝裹着臀部,像是羽翼一般。 她开始穿衣衫,穿衣动作凌乱,竟似有些紧张。末了将狐裘的袍子往身上披,身子颇为摇晃地往外走。 我浑身酸软,算起来之前两人来回翻来覆去地磨了这许久,眼皮直打架,昏沉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出去一会,乖,就回来。”她没有回头,声音轻而软,像水做的,留着些许欢好后的疲惫。 “恩。”我含糊地答应了声。 在榻上懒懒地翻了几个身,等洛神回来。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寂静非常,过的一阵,我听到外面传来几声极其细微的声响。近来我莫 分卷阅读333 - 分卷阅读33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4 名感到自己的听觉比起往常来,要好上许多,可以在周围捕捉到更为细致的声音。 外面传来的声音极低,断断续续响了几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归于沉寂。 我琢磨了会,发现那有点像是病人咳嗽的声音,但是因着隔得远,不晓得从哪里发出来的,实际上又不太像。 实在有些困顿,被窝里暖和得紧,我卷了卷被子,不再多想,开始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来,掀开被子进来时,冷意渗入。她重又将衣衫褪尽了,光裸柔滑的肌肤泛着冰凉。我将脸贴上她的胸口,拿手覆在她身上,来回地摩挲,想让她的身子变得暖和起来。 这般替她暖着,自己的精神渐渐地好了起来,我道:“你看你身子总凉得很,到了夏日,我就天天抱着你,腻在你身上乘凉,定是舒服极了。冬日里呢,你就抱着我,我来给你暖身子,你说这样多好。” “嗯,小算盘打得是挺好。” 她说着,低下头与我接吻,嘴里有着一股水汽,好像是漱口或者喝水了,清爽之中,又另带着一股淡淡的甜腥。 我一度恍惚以为那是血的气息,但是想着,又明显不可能。 只是席卷而来的温柔很快将我那些想法淹没殆尽。她柔软的舌尖挑逗着我,喉间发出惑人的低吟呢喃,我被她勾得困意全无,这般吻着,两人又缠到一处了。情.欲一上来,加上我之前为她暖过,她肌肤上原先的冰凉也散尽了,几乎有一种融化的错感,竟似要流淌在我的手心里。 我感觉自己成了一匹缎子,被她打开,翻折,又合上。身体软腻,恨不得将她揉得紧紧的,索取亦是极深。只是这次并未缠绵多久,她似累极了,手撑在我后颈下,单手搂着我歇息,胸口低低起伏。 我拭去她额际的汗,心里怜得不行:“你瞧你疲惫成这样,方才两人合该歇着才是。”回想下,晓得是因着我才将她累成这般,不由又羞且愧:“下次……下次我再不让你这样了。” “我想这样,喜欢这样。”她微微一笑:“你也喜欢,不是么?” 我脸红道:“喜欢是喜欢,但是也得好好睡觉才是。” 她眼里涌现出柔软的光,将我亲了又亲,道:“我舍不得你,想一直这样疼着你。” “你说什么?”我脸上的热度未曾退却,反而升了温:“我又不走,你做什么舍不得我?真是。” 她淡淡笑道:“我是说,我总想这样看着你,舍不得挪开眼。” 她眼里蕴着脉脉的温情,而她今夜对我说的情话,相较以往实在是多了太多,像是抹了蜜糖似的,听得人心里甜极了。与我欢好时,也是炽热非常。 往常,她可不这般直接的,倒偏向婉转含蓄些,符合她的性子。类似爱你,喜欢你,舍不得你,疼你之类的,根本没有机会听到。 不过我也是个俗人,第一次听了这许多心爱之人缠绵的情话,心里自是欢喜得紧,毕竟要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实属难得罕见。我内心深处高兴着,面上反倒装得矜持了些,轻声回道:“反正我白天黑夜都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你只管看个够。” 暗自琢磨一下,隐隐觉得她又不是那个意思。不由又有些失落与沮丧,什么时候,我才能将她看个透彻呢。 第二日我醒得极晚,窗子透了白光进来,泛着柔和雪白,料想是昨夜果然下了大雪,雪光在窗子上映照出一片透亮的光晕出来。 腰酸腿又软,不由暗忖这事下回还得克制些才好。惯常早起的洛神也未起身,抱着我阖眼而眠。 我在洛神的睫毛上吻了下,过得一阵,她缓缓睁开眼,看着我,给了我一个极淡的微笑。 正在这时,门被敲得噼啪作响,雨霖婞的声音炸雷一样响在外头:“师师,我要饿死了,你怎地还不出来做早饭!” 我差点背过气去,对着门喊道:“我……我还没起身,你自个去外头买些早点吃,这镇子大得很,那么多条街,那么多座酒楼,你就不晓得自个去吃?大小姐,我不是你谷里的女仆,不能老伺候你!” 雨霖婞怒道:“你昨晚上说今日一大早给我们做肉骨葱香浓汤面来着,说得那么好吃,我可等了一夜了,怎么现在要我去外头吃!我拍死你个没良心没记性的!” 我一拍脑门,心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刚睡醒,脑子里混混沉沉,除了洛神昨夜好看的身子印象留着,啊不对,总……总之我什么都给忘了。 洛神坐起身来,把两人揉在床尾的衣衫取过,笑道:“我们起来罢,待会惹急了霖婞,她定要闯进来打人。” 我接过衣衫,一面穿一面对雨霖婞道:“你……你等会,我昨夜着凉了,就多睡了会,你担待着点,这就出来给你下面!” 雨霖婞依旧在喊:“多睡了会?你晓得现在几时了?巳时!再过阵子就要吃午饭了!” 洛神揉了揉眉心,道:“莫吵,耳朵疼。就出来了。” 雨霖婞的声音静了下,忽然在外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和洛神整好衣着,走出门外,就见雨霖婞映着雪光,抱着双臂,靠在栏杆处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二人。 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你……你看什么看。” 雨霖婞依旧是笑眯眯的狐狸样,玩味道:“原来是死鬼和你在屋里呢,怪不得,怪不得起得这么晚。” 洛神侧脸看她,淡淡道:“我不和她一个屋,难道和你一个屋?” 雨霖婞哼了声:“我这不是之前时瞧见门口一个穿白衣服的人闪了过去,我还以为你一大早出门了呢,而且你惯常起得极早,我就料想着师师一人在屋里睡懒觉。谁知道你竟也在里头,当真稀奇。” 洛神道:“白衣服的人?” 雨霖婞道:“对。一身白衣,白靴子,你不是一年到头穿白,我就以为是你,谁知道是个过路人。”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有几个客官留言说以为洛神现在还是处子之身,我实在是满脸血的囧,且不说两个女主角在一起这么久了,没写出来的就有很多次吧,她怎么可能(喂喂 有些东西我明明写了,但是认为我没写,我觉得挺伤心= =。还有位客官直接留言认为师师受到尾什么不好的了,我明确在文里写了互攻, 分卷阅读334 - 分卷阅读33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5 只是由于第一人称的不方便和攻视角的含蓄比喻处理,没有那么高清露骨,但是不能说这不是吧? 虽说是写网络小说,比不得什么文学作品,也就是个网络快餐式,但是我花了很多心血在上面,文很长,加上又不是一口气看,是会记忆模糊,但是还是希望客官们看仔细点,记清楚些,不然到时候解密了,又不记得细节了可怎么办呢?我挺担心这个,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来着tat ps:上一章洞房并未结束,这章有反攻,还有伏笔,泪流满面…………………… --------------------------------------------------- 67章写的是没彻底的,但是144章我写了反推却是彻底的,虽然我写得很含蓄,没点明。参看144章。67和144章,记不得又有兴趣(?)的客官可以去重温一遍。 话说我要在这里严肃声明这种事,实在是太……………………我……我捂脸去面壁。 ------------------------------------------- 关于昨天和今天出现什么章节已经删除,那是系统出了问题,实际上没有被锁或者被删除。 如果还发生类似已删除,多刷新几次就好了,一般刷新几次就会出来。 如果实在有必要,以后我会在作者有话说放上防抽章节= 。=求晋江大神保佑我顺利写到完结。 ☆、狂化 第209章上元佳节会 洛神似忖了忖,没说话。我搓了搓手,道:“别管什么白衣服不白衣服的,我和洛神先去洗漱,待会给你做肉骨葱香浓汤面。”走了几步,又道:“长生呢?怎么也没起来么,我起得晚,她定是饿坏了。” 雨霖婞道:“她也是个小懒包子,也不晓得随了谁的性子,不叫她,她通常就不起。我本想等你做早饭时去喊她起来,谁晓得你……” 她话还未完,我便咳了一声,道:“多话。你现在去喊下她,待会就有早饭吃。” 洗漱过后,才发现起得太晚,面都未曾发好,可如何下面?只得急急忙忙跑到临街面摊处,向摊主买了些发好的面团回来,打面搓揉,再细细切成均匀细丝,待得香稠的浓汤得了,搁了面丝下锅去煮。火候刚好,将四份骨汤滚面装碗,撒上葱花,搬上木桌开吃。 雨霖婞虽饿得很,姿态倒是优雅,慢腾腾地吸着面条,就着热汤又抿了口,发出一个看似餍足的叹息,道:“师师你昨夜没有骗我,这面的滋味当真绝了。” 我淡道:“是你太饿,产生幻觉,普通一碗面而已。” 雨霖婞摇头,一本正经道:“非也,这碗面里包含着师师你关切的感情与体贴的用心,自是绝了。” 我被她酸得冒了层鸡皮疙瘩出来,道:“别来恶心我。”说话间,给长生面碗里又夹了些爽口开胃的酱菜:“说真的。你一个姑娘家,虽然墨银谷里仆从成群,给你下厨做饭的可以排条长龙,但是总也得自己会料理几道小菜罢。他们做的虽是美味珍馐,总比不得自个做的有味道,容我扯远一些,若是你日后有了心上人,嫁人了,会做几道菜宠一宠他,不也挺好?” 言罢,又兀自笑了两下。 雨霖婞将木筷搁在碗上,瞥了我一眼:“别那样笑,我晓得你这是编排我。说到那嫁娶之事,这世上要是有哪个男子要得起我,我立马就嫁,绝不含糊。” 我忙道:“以你的身家姿容,武功地位,想你的人定是许多,这要得起你的人么,那倒是没有。” 听了我这夸赞之言,雨霖婞这厮看似颇为受用,毫无羞色地展颜道:“可不就是。谅他们也没那个胆,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砍一双。再者,本姑娘又岂是那屈居于人下之人?” 我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些,辩解道:“这怎就是屈居于人下?你若欢喜那人,人……人下又如何了,你这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雨霖婞一起木筷,正欲接着吃面,听了我的话,哧地就笑出声来,扭头看着我,笑得越发厉害。 我略微回味,只觉自己蠢顿非常,怎会说出这样话来,这不就是明摆着那什么……那什么……来着,真是难以启齿。 侧脸一看,洛神亦是唇角勾笑,她发现我在看她,笑意便愈发深了,连带眉眼都染了层光似的。 长生问道:“白姐姐和红姐姐在笑什么,好开心的样子。” 我哼了声,恼道:“坏人才这样笑。” 长生显是一头雾水,洛神摸了摸长生的小脑袋,轻声道:“我和你红姐姐这般,像是坏人么?” 长生摇头似拨浪鼓,认真道:“当然不是!白姐姐你们给我买许多好吃的,给我讲故事,教我念书写字,很疼我,怎会是坏人?” 洛神点头道:“好孩子,乖。” “……”我默默地起筷,吃面。那边雨霖婞乐不可支,几乎要捶桌子了,我在心里暗暗地咒她等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汤面呛到。 吃完面,长生问洛神道:“今日我们就待在家里么?”言语之下,倒有几分失望之感。 洛神整了整长生的衣襟:“不,今日出去玩,明日就是元宵节,待会再给你买一身新衣衫,靴袜帽子也一并备齐。” 我闷闷道:“那我也要。” 洛神微笑道:“嗯,我给你。” 雨霖婞扑过来,摆出一副无比娇羞的模样:“洛大人,元宵节,奴家,奴家也想要新衣衫,新靴帽。” 洛神笑着推开她:“你作死么。” 我把面碗尽数推到雨霖婞面前:“大小姐,这吃也吃饱了,该干活了,洗碗。” 等到事情都拎清处理完毕,四个人抖擞精神,出门闲逛。 先去成衣店给长生定做了一身新衣衫,鞋履店里定了一双靴子,嘱咐店主明日元宵节上午来取。这里元宵节时分,类似这种铺面的,上午都会开门揖客,下午和夜里则是店主与家人团聚赏灯的团圆时候了。不过茶楼酒楼等到了元宵节生意倒是越发的好,是以会一直经营到明日夜里,直至灯会散场。 昨夜下过一场大雪,道旁屋顶映衬得一片雪白,有些摊位的雨棚夜里未收,也堆了厚厚的一层。天亦是莹白耀眼,恍若明镜,与屋顶积雪两相应和,有一种洁净清爽的透明之感。街上喧哗阵阵,偶尔积雪从雨棚边沿跌落下来,落到 分卷阅读335 - 分卷阅读33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6 地上,有些运气不佳的路人,还会被那积雪捂了脖子,冻得惨叫一声,惹得周围众人哈哈大笑。 这是个白日安宁祥和的镇子,景致静谧,人亦是可亲。纵然它到了夜里,颇有些阴气森森。 我给长生买了顶白绒毛帽子,毛茸茸的,头顶坠了两只圆乎乎的小毛球,衬得她那张粉嫩小脸吹弹可破,两边脸颊则各自晕了抹红润,分外可爱。 在街上闲逛,买各色欢喜的物什。一直逛到下午时,听说珍茗楼茶水不错,洛神道以前她也算那里熟客,经常去饮茶,便央她领着我们前去。 四人在二楼要了一处靠窗座位,茶水上来,特地又点了茶楼里的名点----芙蕖糕。 我尝了一块,松软香甜,透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莲子的味道,并不腻,确是不错的。 洛神只尝了一小口,便并不再去吃那芙蕖糕。雨霖婞一面喝茶一面问:“这可是店里名点,你好歹给点面子吃些罢。” 洛神道:“这不是正宗的芙蕖糕。味道与我以往吃的不同。” 雨霖婞咦了声,道:“此话怎讲?” 洛神道:“这店里原也是有芙蕖糕的,味道好极。后来撤了,如今又摆了出来,想来也是近来发生的事罢,不过味道并不正宗。” 言罢,伸手去支起桌旁窗子,略微探头,往下面街道张望。 她扶着下巴,看了许久,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却又令人觉得温暖的笑容。 这种神情,似在安静览看一封故人寄来的书信,又似在看一本老旧的书本,混着一种类似怀念的味道。窗台上一层白雪,衬着她白皙肌肤,墨色长发,冰肌玉颜,当真美极了。 我愣了下,也凑过去看,街上行人如川,并无特别。 “看什么?”我问。 “看一个人。”洛神收回目光,抬眸望向我,笑道:“已然走了。” 与方才,一样的笑容。 不知怎地,我也安静看着她,回了她一个笑容。 用过点心茗茶,雨霖婞又拉着我们去酒楼吃那所谓远近闻名的圆子酿鸡,一路上吃了这许多,这圆子酿鸡不管如何人间美味,都吃不下了,剩下了许多。之后又前往梨园听戏,或剥开花生,或用干果,看到精彩的,也会随着众人,笑着去喝那一声彩。 如此恣意地玩耍一日,回来时天已擦黑。路上寒风虽冷,我却觉得心都被吹皱了,满溢出来的都是欢欣愉悦。 这才是过日子。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与身边陪伴的人在一起,与欢喜的人在一起,与要疼惜的人在一起。 春夏与秋冬,看尽这世间韶华,共揽这尘世清风。 夜里拥着洛神入眠,到了第二日,终究是到元宵佳节了。 花惜颜在元宵节下午归来。她道今日特地过来同我们过节,去拜会那位“友人”一事,将会定到明日。 我听了,心里高兴之极,下厨忙活许久,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五个人满足地吃了一顿,穿戴整齐,之后四个大人,一个小孩,相携着上街赏灯赴会。 这几日我发现青萱到了夜里,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安静非常,但是今日适逢元宵佳节,却是一反常态,分外热闹。 街上行人比起白日来,竟还要多上许多,熙熙攘攘。道旁小摊小贩簇拥得密集,各自挑了花灯在摊位上,勾着晕霭的光。许多行人也拎着各色花灯,光芒柔和,众多汇集在一处,宛若地上银河。 正是鱼龙一夜舞,火树共银花,灯火在喧闹声与烟花鞭炮声中恣意流淌,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股烟火味道,温暖之极。洛神,雨霖婞,花惜颜,长生四个人的脸被那灯火映照着,分外柔和,我陪着她们在人流中穿梭,几乎有种幸福到快要融化的感觉。 叫卖声最响的是各色元宵摊子,摊位前热气滚滚,食客亦多。 我们挑了个地坐下,点了五碗元宵,我要的是寻常的芝麻馅。 正吃着元宵,一个物事凌空而至,好巧不巧,正好砸到了我的背上。 这一砸之下,倒是不疼,我弯腰捡起来,发现这是一个彩球。之前过来的路上,瞧见有个舞狮的班子在那作耍,四个舞狮人,两只大金狮子,神采奕奕,耍的是双狮戏彩球的精彩把戏,莫不是那里抛过来的? 雨霖婞笑眯眯道:“师师,挺好运气呀,今年一定财运人运皆亨通。” 我白她一眼,正抬头想要张望附近是否有舞狮班子,却见面前走过来一个人,头上套着金狮子的头,两只铜铃大眼上下拉合着,瞧不清那人面容,身上则披挂着金狮耀眼的舞狮戏服。 那人举着金狮子头,对我略微做个礼:“方才一个失手,冒犯姑娘了,对不住。” 那人的嗓音有些低沉,似是在刻意压着嗓子说话,不过嗓音还是干净的。 我心里迟疑一下,笑道:“无碍,好彩头。” 说着,将手中彩球递给那人,那人伸手来接,手心朝上,许是因着他疏忽,并未似寻常舞狮戏服那般将手也掩藏进去,反倒是将里头原本的衣衫露了些出来,是绣着精致银线的白色。虽是男子的手,却是修长白皙,指节分明,不过略微白得过了些,却又显得有点病态之感。 那男子轻声道:“是个好彩头。”接球过去,他的手指却又碰了下我的手,刺骨冰凉:“多谢姑娘。” 我总觉得他方才举动是有意的,不由得飞快将手缩回来,没有说话,打算接着吃碗里元宵。 那男子道:“那不打扰姑娘了。”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我猜想他说话时,应是笑着的。 眼见他的背影远去,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我隐隐有些不舒服,不由皱了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晋江比较抽,依旧是提醒,如果遇到章节删除看不到内容,多刷新几次就会出来,不要着急。 后台这边回复不上,这几天的留言都无法回复大家,实在不好意思。另外之前有条长评也回复不上,在这里谢谢那位写长评的姑娘。 ☆、狂化 第210章有此盈盈女 洛神挨在我身边坐着,侧脸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怎么了?” 我忖了会,道: 分卷阅读336 - 分卷阅读33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7 “通常舞狮班子里的小哥,都是吃苦耐劳的手艺人罢。我听说舞狮班子和戏班子一样,酬劳并不高,且日日都要辛苦训练,过得较为清苦。” 洛神眸色略疑:“怎么说起这个?” 雨霖婞贴凑过来,嘻嘻一笑:“师师你不会觉得那小哥身材好,待人温文有礼,于是生了怜心,想去接济接济他?” 我恼道:“你又胡说些什么。我是说,方才见他里面的衣衫,料子极好,他的手瞧上去也没受过什么苦,光洁细腻得很,想来该是非富即贵的公子,怎会前去卖艺舞狮?” 雨霖婞不屑道:“师师,你这人就是想得太多,脑子胡思乱想地在那绕弯,得多累?眼下元宵佳节,就不允许人家添置件上品的新衣衫。再说那手,也是人家保养得好。” 我托着腮,含糊道:“也许罢。最近我头脑是有些乱,想太多了,没事。大家吃元宵,待会四处逛逛。” 说完,低下头动了几下勺子,舀了几个元宵下肚,之前的兴致却略微有些淡了。 洛神淡淡瞥了我一眼后,也未曾说话。 幸而雨霖婞她们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吃过热腾腾的元宵后,几人随着人流一路行去,买花灯,猜灯谜,遇见玲珑别致的物什,瞧上了眼,便会毫不犹疑地买下来,图个心里舒坦快活。雨霖婞和花惜颜,长生在前头走着,脸上笑容明媚,看得出她们玩得分外欢畅。 洛神随着我身边,默默地看着前面欢欣雀跃的雨霖婞几人,唇角亦是蕴了薄薄的一层笑。路旁花灯的光漾在她微垂的眼里,并不灿烂,倒是显得有些凉。 走了一段路,我听见她极其轻微地咳嗽了下。 我忙停下来,见她手指掩在唇边,呵出的白雾散了出来,忙道:“怎么,着凉了么?” 洛神轻声道:“嗯。天气冷,有些风寒,不碍事。” 她以往除了寒疾发作之外,其它时候并不畏寒,即便刮风的冷雨夜,衣衫总也是单薄得很,沾染风寒一事,却从未有过。我暗忖了下,道:“你以往身子可不似这般的,是不是之前的伤还未曾调养好,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我脱衣衫给你穿罢,暖和些。不,不,我看我还是先送你回去稳妥一点,你在床上裹着被子歇息一阵,之后再等我们回来,很快的。” 洛神淡笑:“说什么先行回去歇息,我有这般娇贵的么。长生她们兴致好,晓得我独个回去了,定也玩得不畅快,再者说,我也想陪着你们过完这个元宵节。” 我挽着她的手臂:“明年后年大后年,年年都有元宵节,又不缺这一个。” 洛神道:“年年都有元宵节,但是年年又有不同。我就要今年这一个。” 我拗不过她,只得道:“那你先披上我的袍子,回去我给你煮姜汤驱寒。” “我这样揽着你,就不冷了,你身子热,之前不是说冬日里要给我做暖炉的?你身为暖炉,就要有暖炉的觉悟。”洛神笑着将我反手搂紧些,略微往前一示意:“你看许多人都往那头去,热闹得很,我们也去瞧瞧。” 我被她搂着往前走,很快就赶上了雨霖婞和花惜颜,长生。几人一商洽,便随着人潮往最喧哗之处走,走到后面,人越来越多,只听见鼓点震天地响,高空烟花四散爆开,夹杂着身边众人的喧哗叫喊之声,委实嘈杂得很。 我觉得耳朵有些疼,眼见身边人流推搡拥挤,遂高声喊着雨霖婞千万将长生看护好,莫被人冲撞了去。只是叫了几声,声音都被鼓点和喧闹声掩盖了,再举目一瞧,雨霖婞她们早就没影了,不晓得被人流推挤到了何处。 我心里一急,正要进到人流深处去,不想有几个人粗暴地挤了过来,洛神忙伸手拦在我身前,引着我往一旁走,尽量避开四周的推挤。 我一面走一面道:“这里怎如此多的人?长生她们也不晓得怎么样了。” 洛神安慰道:“今日元宵佳节,这里可能正有什么庆祝,人才会聚集过来。别担心,有霖婞和惜颜姑娘带着长生,出不了事,我们去边缘人少的地方,我保证能寻到她们。” 我疑道:“她们往人多之地去了,我们去人群边缘,不是更加寻不见?” 洛神拉着我闪躲人流:“不会,你听我的便是。” 好不容易走到边缘之处,人流松散了许多,我暗自捏了一把汗。趁此当头,问了路过的人之后,才晓得青萱这里每逢正月十五元宵,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祭典,以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另外则是祭天祭龙,而那龙,自是指代周穆王时期困锁在锁龙沉渊里的那条。 怪不得之前来到青萱,总觉得夜里冷渗得慌,街上几乎无人走动,今夜却反常地喧哗起来。整夜灯火通明,一年之中,也就今夜最为热闹。 只听得又是一声鼓声点响,穿透夜空,原本聒噪的人群,倏然便安静了下来。 我越发疑惑,拉住那被我问话的人详询,那人答道:“点鼓响起,便是祭舞过阵便要开始了的意思,这是序曲。今年青萱祭典换了新的舞姬,听闻那舞姬大人是镇长大人的好友,乃是个身段了得的大美人。且她此番只是给镇长大人面子,帮他这个忙,撑下场面,往年可是见不到的。” 我点头道:“多谢你了。” 那人回个礼,转身脚步匆匆地钻到了人流中。 洛神没说话,拉着我走到一旁一处高高的旗架下。那旗架耸立,薄软彩纱缠绕飘扬,上头横着一条圆木,左右各自悬挂着一盏大红灯笼。 洛神道:“走。” 我“啊”了声:“走哪去?” “这。”洛神言罢,揽着我的腰身,飞身踏步,我顿感身下轻飘飘的,宛若飞鸿,随她翻上了那悬挂大红灯笼的横杆上。 洛神搂着我,两人在那横杆坐定,双脚悬空。高处寒风呼啸,我只觉得腿脚发软,往下只看了一眼,立时眼冒金星,哆嗦道:“我……我恐高。” 洛神点头道:“我晓得。” “我……我要晕过去了……” “不是没晕么?” “我马上就要晕了。” “傻姑娘。马上又是多久?”洛神嘴角勾笑,道:“别自己吓自己。你慢慢来,不怕的,我在你旁边护着你。坐在这,视野宽广,灯火璀璨,底下一览无余,可以寻到霖婞她们的身影。” 我 分卷阅读337 - 分卷阅读33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8 含糊道:“好。”不过还是不敢将视线放远。 洛神的眸光软了下来,看似有些唏嘘之意:“你怎会恐高?你不该恐高的。” 我闪躲道:“我为何不能恐高。但凡高一点的地方,我就怕。我印象中,好像记得自己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摔下来,流了许多血,骨头碎裂,差点死掉,但是实际上又记不大清楚,只晓得高处是危险的,那会要了我的性命,从来都是刻意回避。” “很高很高的地方?” 我道:“嗯,很高很高。”我说着,抬头看了下天空,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只得又拉回目光。 这时,又是一声鼓响。 我循声望去,眼前又发起晕来,洛神将我搂紧些,呼出的白气温暖,漾在眼前。我依靠在她肩头,找寻依托,同时慢慢地将视线下移,如此来回,终究是勉强看了个大概。 旗架下稍远就是一方高台,应是之前那人口中所说的的祭舞台了,呈正方形,上面亦是彩纱飘飞,在寒冬夜色与四周灯火烂漫中,勾勒得如梦似幻,光芒灿然。下面安静了许多,偶尔能听到几声悄声细语。 洛神在我耳边道:“看前面,她们在那。” 我循她所指望去,就见祭舞台对面也耸立着与这边相对应的一树旗架,雨霖婞与花惜颜并排在那旗架横杆上坐着,中间则坐着长生,长生的两条小腿兀自在空中摇晃着,倒似欢喜得很,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雨霖婞显然也是发现我们了,朝我们这边使劲挥手,虽是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完全可以猜到她此时定是一脸贼笑。只见她在怀里摸了摸,不晓得摸出了什么,拿手在上头捣鼓了阵,手一甩,顿时一道金光自那边甩将过来。 洛神手一扬,眼明手快地将那东西接到手中。 她将那东西摊开放到掌心,我一看,嘴角不由抽搐了下。 雨霖婞扔过来的是一片薄薄的金叶子,中央用指锋带出内力,刻了三个字的痕迹:“可凉快?” 我道:“回她,也回三个字。” 洛神道:“回什么?” 我道:“去你的。” 洛神唇角僵了下:“罪过。” 言罢,一本正经地在金叶子的背面,用内力写了那三个字,纤长两指夹住金叶子,甩将回去。 雨霖婞抬手接了,很快,她的一条腿就往我们这边示威一般踢了一下,花惜颜去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不晓得在对她说些什么。 我一阵乐呵,正笑着,鼓点大作,咚咚作响,于此同时,漫天烟花在天边四散开来,宛若天女散花,彩光一时大盛。 烟花的璀璨点耀了洛神的脸,白皙肌肤上华彩流动,几欲夺人眼眸。但她眼里的神色,依旧有些凉,带着几丝类似不甘与怅惘的意味。 我看得怔了下,心莫名有些疼,却听她轻声道:“舞姬出来了。” 我忙扭头去看,不过因着恐高,只得紧紧捉着她的肩膀,往祭舞台看去。 但见彩纱舞动,于那烂漫烟花的华光以及鼓点的翻涌中,走出一名华服女子,沉黑色作底,红色封边,上面暗纹压花隐约可见,显得典雅而又端庄,乌黑长发流泻,在后面结了红绳,发梢竟是过了臀际。 只是那女子戴着一张类似青铜质地的面具,将整张脸都遮盖了,瞧不清面容,但是腰肢身姿,却极是袅娜,度其年龄,大约是个分外年轻的女子罢。 她手里托着一条轻软白纱,极其的长,在身后拖曳盘绕了一圈又一圈,宛若一条静止的白龙。 作者有话要说:重头角色登场。 ☆、狂化 第211章赠卿以芙蓉 人群寂静无声,鼓点缓缓响起,那舞姬手捧白纱,朝着我们这边方向弯下腰,似是在行祭拜之类的大礼。而她拜的方位,我也晓得,那正是锁龙沉渊方位。 祭拜完毕,那舞姬缓缓抬起脸来,往高处望,面上戴着的那张冷漠僵硬的面具,静静地对上了我和洛神所在的旗架上方。 她这是在看我么? 由于坐得高,离得远,加上那舞姬又戴着青铜鬼面,我连她一丝一毫的目光神情都捕捉不到。但被她这般自下而上地盯着,心中莫名有些发怵。 好在她只看了片刻,即便转过身去。 鼓点阵阵,丝竹空灵,那舞姬应和着鼓点与丝竹之声,开始献舞。 这种祭舞,不同于寻常歌舞的那种绮丽娇媚,以供宾客赏乐,而是为了表达凡人对于神明或者图腾之类的敬畏,是以分外严礼。那舞姬手挥白纱,轻柔的一片白色被她舞得恍若一条灵动长蛇,浑身上下透出一种高雅端庄,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之感。 我看得入了神,心里暗忖她跳的这支祭舞,好生熟悉。 祭舞台两边悬着两面兽皮大鼓,那舞姬舞了一阵,忽地手一扬,轻柔白纱带起劲气,翻卷过去,绷直地撞在右方那面大鼓上,空灵一声闷响,震得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蹙着眉头盯着那女子瞧,却听洛神轻声赞道:“她身手很厉害,踏步轻盈若羽,用劲柔中带韧,内里深不可测。” 我点头道:“她是高手,我也瞧出了。不过她和你比呢?” 洛神道:“没同她比过,自是不晓得的。” 我道:“你同人比过武么?” 洛神淡道:“比过。不过我鲜少同人比,算起来不过两次。少时同姽稚比过,后来么,同害死先生的那个仇家比过。” 我好奇道:“那两次,是输是赢?” 洛神笑道:“一输一赢。赢了姽稚,输了仇家。说起来,因着那时我赢了少主,爹爹很生气,罚我在屋外跪了整整一日,不给饭吃,傍晚阿姐偷偷端着饭菜过来,被爹爹发现了,累得她又陪我跪到了半夜。” 我无奈:“这种事有甚好笑的。说句不敬之言,你爹爹待你们也忒凶了些,哪有赢了还要被罚的道理。” 洛神眉眼微弯,笑意熏染:“以前的这些事么,于我来说也是个念想,如今说起来,觉得还是有些味道的。我还有这许多以往的闲事呢,抽空告诉你?” 我听着,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但具体什么,却又说不上来。近来她笑容相较以往多了许多,大约转变大了些,我 分卷阅读338 - 分卷阅读33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39 有时候会想,这是否真是一件好事? 我道:“姽稚的事,就免了。你以后说些别的罢。” 她笑得越发欢畅了:“这可如何是好,我就剩下关于她的闲话了,你要我说别的,那我岂不是无话可说?” 我气得哼一声,一面继续观看那祭舞台上黑衣华服女子的舞姿,一面轻声道:“才不和你说这个。对了,你那位仇家很厉害么?你怎会输的?” “很厉害。”洛神顿了顿,才道:“不过若是再次遇见,我断不会输,今时不同往日。” 余光扫去,她眼里压着一丝冷光,宛若冬日利剑,泛着森森寒气。 我心里一紧,不由抓紧她,岔开话题道:“我来给你猜个灯谜罢。” “什么?” “你来猜猜,在我说完之后,这舞姬下一步,将会踏在哪个方位上?” “……” 我轻笑一声,道:“踏坤位。” 话音刚落,那舞姬果真踏在了坤位上。 我又道:“回转走离位。” 那舞姬步法翩翩,黑色靴尖刚好点在离位,犹如优雅婀娜的黑色大鸟。 洛神露出一分惊诧之色:“你怎知晓?” 我不能跟她说我对这祭舞的印象极其深刻,恍惚曾经看过许多次一般,只是道:“因着我是个聪明人,这都瞧不出来?” 她低下头,微笑着捏了下我的脸:“我瞧出来了,你最傻了。” 话音刚落,祭舞台那边倏然舞来一道白纱,寒气凛凛裂空而来。我本就恐高,颇有些顾忌地坐在高处,此番被那白纱毫无征兆地欺到眼前,顿时唬了一跳,抬手下意识去挡,结果身子一歪倾了下去。 事发太过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洛神抬手欲要捞住我,竟捞了一个空。那白纱仿佛有灵性似的,宛若一只大手,在空中将我卷着扶了扶,我无奈之下,只得随之借势,足尖点在白纱之上,御起轻功,踏着那白纱走向,飘到了祭舞台上。 台下霎时一片哗然,洛神紧随而至,飞身而下,落到我身边,揽住了我的手臂。 台下哗然更甚,我抬头一看,远方高处的雨霖婞见势头不对,作势也欲要下来,一旁花惜颜忙将她拦住,我心道眼下已然够乱,雨霖婞断不能再来搅和,忙摆手朝她示意,要她好生待在对面旗架上。 因为祭舞突然中止,台下观舞众人吵吵嚷嚷,我几时见过这种场面,脸红得几乎要钻进地底下去,忙背对着下头镇民站着,生怕他们瞧见我的脸。 不过我也晓得这舞姬明显是别有用心,她方才那白纱很明显是冲着我和洛神来的,不晓得是何意图。但这终归是别个地盘,我们也不能多说什么,作势拉着洛神就要往下走。 背过身去,却听那舞姬在后头道:“留步。” 她的声音透着威严清冷,我不由顿住了脚步。 转过身,见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两盏芙蓉花灯,应是她在祭舞台四周那些花灯架上摘下来的。 她将一盏花灯递到我面前:“送给你。” 我愣住,看着她面上被花灯华彩照耀的青铜面具,双眸掩在其下,恍若古井。 “送给你。”她重复道,声音没有波澜起伏。 我接了,轻声道:“多谢。” 她不再看我,转而又将另一盏花灯递给洛神,只是说了一个字:“你。” 洛神抬手去接,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示:“多谢。” 洛神与那舞姬双目交接,两人双眸都似黑夜般深沉,目光冰冷非常,谁也未曾相让。 我站在旁边,只觉她们二人俱是寒气四溢,冰雪堆砌也似,心底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洛神拎着花灯,牵起我,转身便走。 台下议论纷纷,嘈杂非常,我不敢朝人群张望,更不愿回头,根本不晓得身后祭舞台此时是如何光景,一直走到僻静之地,才将将舒了口气。 我寻个石台,抹去上头积雪,坐了下来,将手中光辉晕霭的芙蓉花灯置于眼前,细细端详:“方才可真吓死我了,不晓得那舞姬大人是怎生意思,竟还会送个花灯给我们。” 见洛神一声不吭,我不由道:“洛神?” “嗯。”洛神应了声,挨着我坐了下来,半晌,她才道:“她在探我内息。” 我心里一沉。 洛神淡淡道:“方才给我花灯时,那舞姬的手指触到了我的脉门上。” 我忙紧张地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手腕细细查看。之前还未曾有什么,现下听洛神这一说,心底压了一层火:“脉门是紧要之地,她怎可如此无礼?更何况,我们根本不就认识她。” 洛神道:“她很厉害。方才她若是掐准一用力,我便死了。” 她语声云淡风轻一般,但是所描述的境况,细想之下,实在险恶非常。 我将那芙蓉花灯甩在地上,顿了半晌,只怒得憋出一句话:“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真是气死了,气死了!” 但是我现在又不能冲过去找那舞姬算账,气闷之下,作势就想在那舞姬赠我的芙蓉花灯上狠狠地踩上两脚,以解心头之恨,却被洛神拦住了。 洛神笑道:“你这又做什么。不管对方是何意图,花灯是他人相赠,模样也漂亮,莫要糟践了。” 说着,将地上花灯拾起,拍掉灰尘,又道:“况且,她方才在我身上,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她既然搭我脉门,我也回敬扣了她的脉门,她若生了歹心,真想我死,她也活不长,两人一起死。” 我越发气急:“呸呸呸,什么两人一起死,元宵节都没句好话。我才要死了,被你气死!”言罢一手撑在衣摆上,挺直腰身,大喘了一口气。 洛神轻笑一声:“是我的错,媳妇别气,我来给你顺顺?” 我脸一红,抓住她伸过来的手,道:“说正经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好似刻意针对我们一般。” 洛神微笑道:“我看她没针对你,美人花灯相赠,情深意重,待你很好,不是么?” 我瞥她一眼:“别酸。她不是也送了你?” “她本意并非为了赠我,而只是借此探我虚实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 分卷阅读339 - 分卷阅读34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0 谢大道客官给我的长评,居然有三条长评,字数还那么足,我看到时,真是震惊感动到泪流满面…… 万分感谢,实在太强大了tat!! ☆、狂化 第212章似是故人来 洛神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音急道:“你们没事罢?” 抬头望去,雨霖婞抱着长生,同花惜颜出现在我们二人面前,我忙站起来,道:“没事。” 雨霖婞把长生放下,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会和那跳舞的纠缠在一处?” 我叹气道:“我也不晓得,她还送了盏芙蓉花灯给我,实在是惹得我一头雾水。” 花惜颜接过花灯瞧了几眼,道:“模样挺不错的,刚好两盏,待会师师你拿回去,挂在家门口。” 雨霖婞哼道:“挂什么挂,还是扔掉为宜。方才我看得一清二楚,那跳舞的明显是刻意将师师拉下来的,幸而师师会轻功,不然直接给摔残废了。” 花惜颜只是笑,我摇头道:“她倒不是想对我使坏,我方才跌下去时,她还用白纱将我扶了一扶。” 雨霖婞道:“我看她八成神智有问题,莫名其妙。” 洛神没吭声,目光瞥向祭舞台那边,蹙了蹙眉。长生摇着洛神衣摆,笑盈盈道:“白姐姐,姑姑跳舞好好看,你是不是还想再去看?” 姑姑? 长生这孩子,怎么乱称呼别人。再者,那舞姬也不是做姑姑的年龄,从声音和身段来推测,大抵与我们几人一般年纪上下,对长生而言,辈分顶多是她姐姐。 洛神蹲下来,看着长生漂亮的眼睛:“为什么叫她姑姑?” 长生道:“她就是姑姑呀。” 雨霖婞气道:“她不是好人,不要叫她姑姑。” 长生撇嘴,眼里含着包委屈的泪,将掉未掉:“姑姑就是这么跳舞的,姑姑就是姑姑。姑姑是好人。” 我一看,心软得不行,抱着长生道:“乖,莫哭了,姑姑是好人,是好人。” 洛神帮长生拭干眼泪:“长生待会想去哪玩,带你去好么?” 长生抽搭搭道:“不玩了,白姐姐你累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洛神微笑道:“我不累。” 长生摸着洛神额前的头发道:“骗人,你定是累了,你出好多汗。” 洛神神色略凝,我探手过去摸她额头,竟是满手的冷汗,立时急道:“你是不是风寒加重,发烧了?早晓得就不出来了。” 洛神依旧是一脸无辜地笑:“发烧了?我怎么自个不晓得。” “你不晓得,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一想起今夜种种,焦头烂额,我几乎都要跺脚。 拉着洛神,牵起长生,飞也似地往回走,雨霖婞和花惜颜跟在我们后头。回到住处,元宵节药铺并不开门,也无法去抓药,花惜颜身上也没带治风寒的药,幸而花惜颜道不大严重,喝点热姜汤,捂一捂便好。 我去厨房煮了姜汤,守着洛神喝完。待到热水烧好,将洛神推到浴桶前,不等她拒绝,直接将她身上衣衫扒个干净,着手开始帮她沐浴。 她之前颇有几番扭捏,见我瞪她,她倒是变得乖觉了,任由我上下作为。 洛神坐在热水中,白气蒸腾上来,将她白皙的脸熏得染了层红润。我的手指触到她柔滑的肌肤,加上热水的浸润,几乎有种融化的错感。 这般来来去去地洗着,我有些绷不住了,只觉得心都要随着手下柔滑,融化开来。 耳边只有水声哗啦,谁也不说话,过得一阵,洛神忽然道:“你脸红了。” 我抬头看她,见她面上带着几分笑,不由怒道:“你才脸红了,你自个去照照镜子。” 洛神抬起湿淋淋的手,在她脸颊上摸了把:“我这是被水汽熏的。” 我道:“我也是被水汽熏的!你以为就你那里有水汽?我这也一样!” 洛神点头,一本正经:“其实我脸红是因着我念想着你,你也一样么?” “……” 她开始笑。 我把毛巾搭到她肩头,慢慢搓揉:“多话。” “别人都嫌我话少,只有你,偏生嫌我话多。” “你不是风寒了么,惜颜要你多休息,不要操劳,你那么多话。” “好,我不说话。”她阖起眼眸养神,顿了半晌,又闭着眼道:“你温柔些,弄疼我了。” 我脸莫名一红:“我没用什么劲。你快住……住口。” 她当真住了口。 接下来又只有水声,别无它响。她只是闭着眼,双肩单薄瘦削,乌黑长发湿漉漉地垂在染着樱色的雪白上,头略微低着,似是在白气蒸腾的水雾中,安静地睡着了。 她也许当真是累极,这般洗浴着,都能睡去。 之前她同我说话时,料想也是处在这种疲惫中,但依旧淡淡微笑着,同我交谈。 她只是想,多同我说些话罢了。 我不由怨怪自己性子过软,被她这般逗一番,总是羞得面红耳赤。我该多和她说说话,她也会开心些。 身子靠过去,盯着她莹润的唇,略微有些白,好似没什么血色。我忖着明日去买些药材回来,给她炖些汤,补一补身子才好。不过她现在正在发烧,不晓得能不能进补,还是得先问一问花惜颜。 这般杂七杂八乱想着,我伸出食指,抵在了她的嘴唇上。 很软。 带着热气熏过的温度。 拿手指在洛神唇上慢慢摩挲着,看着她睡颜柔美,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变柔软了。 我常常想我爱她,我爱她到底到何等地步,却是不晓得的。只是想好好宠着她,护着她,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有时设想一下,就算为她而死,也是甘愿。 拿下手指,我闭上眼,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她没什么反应,想是睡沉了。 我叹口气,将她扶起来,擦干身子,穿好干净亵衣裤,抱到被子里躺着。她大约瘦了些,身子比以往要来得轻。 收拾好后,我脱了衣衫,轻轻抱住她,吻她的长发。不晓得怎么回事,今日元宵之夜,我有些心慌,念着洛神,转而想起那个舞姬,根本合 分卷阅读340 - 分卷阅读34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1 不上眼。 一直撑到很晚,我才感觉到倦,将睡未睡之际,听到洛神又开始无意识地低声咳嗽。 花惜颜道风寒之症,加上有些烧热,偶尔咳嗽是正常的,我之前这才放下心来。腾出手去抚顺她的胸口,她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咳嗽得越发厉害。 以往我也发过烧,分外难受,有时咳上好几天不在话下,严重时感觉连心肺都似要咳出来,这个中的辛苦自是知晓。眼见她熟睡中咳成这般,我心疼得不行,但是却又无计可施,总不能替她承受,只得自后握住她的手,根本不敢合眼。 她的手指微微发着抖,好似冻得厉害,可是指尖反而是滚烫的。 整晚我就只眯了几个时辰,睡了又惊醒,折腾到第二天清早,我忍着倦意,跑到药铺照着花惜颜昨夜开给我的方子,抓了几帖药回来。一面煎煮,一面准备早饭的面条,另外给洛神熬煮了清淡的姜丝粥,搁在火上热着。 早饭做得,便去叫雨霖婞,长生和花惜颜起来。雨霖婞昨夜同长生睡,估计是被这小祖宗折腾地,一晚上也没睡好,哈欠连连。我和她相视看了半晌,各自嘲笑对方的黑眼圈。 用过早饭,洛神自个起了,我央她多睡会,她看上去精神比昨日好,并不依我。我只得给她喂了药,又让她喝了点粥,休息一阵,她道:“惜颜姑娘可得空,她说过今日上午要带你我去见她师尊的。” 我道:“你多歇息阵,不急的。明日去也行。” 洛神道:“早去早好。你早些治病,我也放心。” 我想了想,道:“好,那我们下午去。” 等到下午,留雨霖婞在家顾看长生,我和洛神则随花惜颜去见她所说的那位师尊。一路上我莫名觉得紧张,随着花惜颜穿过大街小巷,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寂静,这种紧张与不安便越发地深。 地上积雪松软,只有少有的几排脚印,人烟稀少。两旁是萧条的花树,俱被积雪覆盖,泛着一片银光。 花惜颜在前面引路,也不说话,眼前景色越发森冷起来,脚下踩踏积雪,发出悉悉索索的单调响声。我不由得打个寒战,同时感觉到四周围似是投射过一股股窥视的冰冷视线。 我轻声对洛神道:“有人。” 洛神颔首,耳语道:“嗯,还是很多人,皆是高手。” 我道:“我觉得不舒服,他们是好是坏都不晓得,躲在暗处偷窥算得什么。” 洛神道:“别怕,惜颜姑娘带我们来的,不会有问题。我们静观其变。” 我含糊恩了声,再走一阵,花惜颜停下,回头微笑道:“师师,洛姑娘,到了。” 眼前出现了一座宅院,说不上豪华气派,却也不是什么寒酸之处,占地面积挺广,是个古朴的大宅院。四周围了高高的围墙,右面是一片竹林,寒风吹过,竹枝沙沙作响。 门前种了几株红梅,开得正好。花惜颜道:“随我来。” 我们跟随进入,院落整洁,中央一条石子路,积雪被扫去两旁,清清冷冷,石子路的尽头是一条回廊,中央是厅堂主门,半旧的木门虚掩着。 花惜颜在回廊前跪下,低声道:“师尊,弟子归来。” 良久,木门被推开,从里走出一个人来。 我的心一下子高高悬起。 只见那人是个年轻女子,年纪瞧上去同洛神差不多,约莫二十岁左右。乌黑长发宛若锦缎,流水般随意披散着,漫过臀际,天气极冷,她竟只穿了一件沉黑色单衣,袖口紧了暗红色封边,薄纱也似。 因着被黑衣衬着,她精致秀美的脸恍若刀裁,透着一种逼人的美感,并不柔和。额前刘海浓密,同我一般,几乎遮满了前额,双眸墨黑,内里看不出半点波澜。 外在气质与洛神相近,俱是冷美人。若说洛神是冰雪堆砌的,那她便是冰冷黑曜岩雕琢的,气质端庄,浑然天成的高贵。 我细细盯着她看,只觉得她眼神十分眼熟,身形也是似曾相识。 她也盯着我看,看了许久,都不说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昂昂昂又是圣诞节要到了,今晚平安夜,去年我画了贺图,今年也惯例画了捂脸……(突然有种沧桑感喂 今次画了现代篇的洛神和师师,毕竟古代木有圣诞节,所以还是穿上现代衣服比较合适,画风比起以前变好多- - 两闺女,左边洛神右边师师什么的,不用介绍了吧捂脸 总之,圣诞快乐,画得不好也请不要嫌弃tat ☆、狂化 第213章经年终相见 我心念电转了不知多少回。若说她是花惜颜的师尊,为何她如此年轻,同花惜颜一般年岁,两人根本同辈,她怎可做得花惜颜的师尊? 而有一点我觉得奇怪,她虽然如此年轻,但是眼里的神情却似积淀了很久的年岁,恍若古酒。时间留下的痕迹,在有些人眼里可能不会留下什么,因着那些人掩藏得很好;但是有一些人则不然,过往的经历与沧桑,一点一滴在他们眼中,面上积淀,不会藏起来。 而她,正是第二种。 四周寂静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过头,对花惜颜道:“颜儿,你去忙罢。” 声音很清冷,我琢磨了半晌,居然有种听到昨夜那位舞姬说话的错觉。 花惜颜站起身,恭敬回道:“是。” 退回身,花惜颜又看了我一眼,没多说话,转到左边半月门,走进院里别处去了。 我想了想,踟蹰开口道:“前辈。”话音落下,又觉得不妥,我这般唤她,不是将她唤得老了么?可是她是花惜颜的师尊,论起辈分,合该称呼她一声前辈才是。 她走到我面前,眼神勾着我,道:“你叫我什么?我的名字是,司函。” 司函?好熟的名字。 我琢磨了下,又含糊开口道:“司……司姑娘?” 司函面上缓和些,似笑非笑:“你叫我姑娘?” 我头大如斗,前辈也不是,姑娘也不是,你这到底是要如何?转念心想她是将来要给我和洛神治病的恩人,我可不能怠慢,只得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道:“你要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司函淡道:“是么?” 我忍不住想去擦冷 分卷阅读341 - 分卷阅读34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2 汗:“自然是的。” 司函又道:“那你叫我姑姑罢。” 我嘴角抽了一下,心说:你玩我呢。不过现在是有求于人,特殊状况,我只得委屈自己,嘴上装作乖巧道:“姑姑。” 列位祖宗在上,我师清漪幸而没有姑姑,今日叫这差不多与我同岁的年轻女人作姑姑,算不得有罪,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司函依旧似笑非笑。说那是笑么,她嘴角确实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但是她整张脸偏生又冷得很,恍若平静水面,实在不晓得她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司函看了我一会,才道:“你嘴上叫我姑姑,心里却在说,去你的。” 我差点站不稳,咳了声,正色道:“姑姑,你可莫要说笑了。” 呸,我哪里来的姑姑。 我发誓如果不是为了洛神的寒疾,我实在不想这般与她周旋,我宁愿一巴掌拍死自己,一了百了。 司函淡淡道:“嗯,我是在说笑。” 一点也不好笑。 你摆着这张冰块脸,却又哪里好笑。 我尽量使自己僵硬的表情变得自然些,指着一声不吭的洛神,对司函道:“我这位朋友,她……她不要叫你姑姑罢?” 洛神目光极淡地盯着司函,司函扭过脸,亦是神色冷淡地回看她。 她们两人实在有些相似之处,皆是对外孤高冷傲之人,不过洛神相较要温柔娴雅许多。此番两人面对面,冰雪眸子相望,两厢寒气四溢,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洛神对司函有敌意,司函亦是不大待见洛神似的。 心底只觉得煎熬难耐,却听司函答道:“她不用。你叫我姑姑就可。”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轻声道:“姑……姑姑。惜颜道你会帮我们会诊治病,不晓得何时开始,诊金几何?银钱不是问题,我会好好酬谢你的,若是有别的要求,我也会替你做来。” 司函道:“现在就开始。” 我大喜,扯了扯洛神,让她松缓些,对司函道:“那烦请您先替我这位朋友看诊。” 洛神没动,倒是司函看着我,道:“你先来。” “我?”我忙摇头:“我后头来,您先替她看。” 司函道:“你是我侄女,我先替你看。” 我无名火起,我什么时候成你侄女了,有我这么大的侄女么?可莫要乱攀亲戚。 见我半晌不动,洛神将我领到一旁,轻声道:“好侄女,你先去。” 我掐了她一下:“你再乱说。” 洛神笑了下,揉着我的头发道:“不乱说,你先去,我在这观察下。这里四周围影卫高手环伺,须得提高警惕,而且这位司函姑娘亦是个中高手,她就是昨夜那名舞姬。” 我愣住,总觉得跟着花惜颜进了虎狼之窝:“怪不得瞧她有些眼熟,想不到她还真是昨夜那位。”想到这四周那么多暗卫在窥看,不由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洛神道:“你随她进去便是,见机而行。我猜惜颜姑娘一早就知晓这来龙去脉,只是之前瞒着我们,不过按理她该不会骗我们才是,没事的。我就在外面,若有异样,你就在里面大叫。” 我点点头,一颗心高悬着,恍若上战场一般。 回到司函面前,司函道:“商量完了?”言罢,径自走进屋里,门并未被带上。 洛神眼神示意我跟上去,我深吸一口气,追随进去,不过不敢关门,走了几步,司函道:“将门关上。” 我原本想门开着,若是有个万一,我也好有个快速应对之策,这下见主人开了口,我只得硬着头皮去将木门带上。透过门缝,瞧见洛神走到门廊上,挨着栏杆坐下来,双眸紧紧锁着我这边的木门。 晓得洛神在门外守着,我稍微安下心,将门合上了。 司函在一把梨木椅上倚着坐下,右手搭在扶手上,淡淡道:“过来,脱。”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司函抬抬眼皮,这回只重复说了一个字:“脱。” 我捂着衣襟,脸通红,死死盯着她。她亦是毫不回避地直直看向我的眼睛,她的眼神锐利似鹰。 我无奈,只得装着摆出一副略带娇羞的姿态,低声道:“姑姑,实……实不相瞒,我不久前已然嫁人了,这身子只能由我夫君来瞧。” 司函一哂:“那倒是,你嫁人了。不过你没有夫君,只有媳妇。” 我只觉两眼发黑,震惊得几乎要晕过去。 她,她,她怎全都知晓?! 不过马上,我就明白了过来。 司函依旧是冷道:“外头院里站着的,就是你媳妇。” 她说完这句话,我反而镇定了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过得一阵,我只是轻声道:“惜颜告诉你的。她也晓得你是昨夜元宵节的舞姬,但她瞒着我。对么?” 司函的手指搁在梨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虚敲着:“对,是颜儿告诉我的。你所有的一切,认识的人,经历过的事,喜欢谁,讨厌谁,我全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我紧紧咬着下唇。 司函道:“不要怪颜儿,她是我徒儿,我要她说,她自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压下怒气,淡道:“我不怪她。不过你是我什么人,做什么要打探我的一切?那些是我的隐私,你却又凭什么这般做。” 司函道:“就凭我是你姑姑。” “方才我是有求于你,才唤你作姑姑的,你莫要寻我开心。我没有姑姑。” 司函在扶手上又点了一下,抬起眸,道:“你怎这般荒唐,不争气。” 我一阵恍惚,突然产生了某种错觉。她这句话,分明是长辈说给小辈听的惯常说辞,威严中带着失望,却总是善意的。 司函眼里带了几丝愠色,凉声道:“你身为女子,竟如此不顾伦常,与其她女子厮混在一处,成何体统。你说,你是不是荒唐?” 我娘亲去世得早,只得昆仑顾看我,两人相依为命十年,这十年来,只有昆仑这一个长辈,才能有资格管教我,训斥我。 可现如今,这个名唤司函的年轻女人,居然也管教起我来了。 偏生,我还无法反驳她。 “ 分卷阅读342 - 分卷阅读34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3 怎么不说话?晓得自个是真荒唐了么?” 我捏紧拳头,冷冷道:“我不同你说这个,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我自己的私事,与你没有干系。原本今日登门拜访,只是想求你替我和洛神瞧病,不过眼下看起来,已然不需要瞧了。告辞。” 躬身作个礼,我打算转身离开。 我不糊涂,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这司函连我喜欢女人这种事她都能拿出来做文章,加以训斥我,估计也是不愿给我去瞧这病。而她对洛神明显态度不善,从昨夜掐洛神脉门,探洛神的内息虚实,到今日相见的冰冷相对,她十成十是不愿给洛神治疗寒疾的。 我还是想别的办法罢。 不过,却又能什么别的办法呢? 怪只怪自己无能,不通医术,如今才会这般束手无策。我想来想去,一时心乱如麻,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将将转过身,却又踟蹰地驻在原地。 她是花惜颜的师尊,医术自当无双,也许……也许我该忍一忍,放□段和尊严,再去求她一求。 只要洛神能痊愈,这点事,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我又转过身,看着她。 司函似早就料到了,嘴角微哂:“不是说告辞么,怎地又回来了?” 我道:“洛神身体不好,你若帮我治好她,我什么事都愿意替你去做。” 司函冷笑:“我晓得你是为了她才回来的。” 我跪了下来:“我求你。” 我跪了许久,司函都不吭一声,良久,她站起身,踱到我面前,我低着头,能看到她绣着深红色凰纹的黑色长靴。 头顶上方传来司函的声音:“你喜欢谁不好,偏生要喜欢女人,偏生还要喜欢她?” 我咬了咬牙,只当没听见,轻声道:“我求你。我这辈子没跪着求过谁,你是第一个。你若让我做别的,我也会去,什么我都依你。” 司函怒道:“是了,你瞧瞧你现下这副模样,神凰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瑾儿,你喜欢谁不好,做什么要喜欢她!你就是喜欢一块石头,一株草,一棵树,乃至一只畜生,也好过去喜欢她这种人!你简直就是荒唐之极,混账东西!” 顶着那劈头盖脸的怒斥,抬起头,盯着司函冰刀削刻般的精致脸容,我缓声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司函漆黑的眼看着我:“瑾儿。” 我道:“我不叫这名。我姓师,名清漪,我娘亲给取的。”又冷声纠正道:“什么叫做她这种人,请你莫要侮辱我的妻子,我真的会很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前情线索友情提醒:司函第一次侧面出现,在第二卷的第35章。(好早的铺垫我捂脸 瑾儿这个称呼出现,第一次出现在第170章。对师师父母的回忆部分。 想弄清楚些的客官可以选择回顾剧情。 ☆、狂化 第214章一吻心知苦 司函的柳眉蹙了起来:“你岂敢如此同我说话。” 我淡淡道:“你若不去说我妻子的坏话,我也会好好同你说话。” 司函道:“混账。” 我不去接她的话,只是跪着。 四周无声,寂静非常,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响。 良久,司函的声音似软了下来:“瑾儿。” 我依旧不答。 司函道:“瑾儿,你起来罢。” 她这声“瑾儿”,同昆仑往日里唤我的“漪儿”,实给我一种相似的感觉。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却又带着长辈几分的疼爱,我的心一时之间,变得缓和了下来。 我问她:“姑姑,你应我了么?” 她要我唤她姑姑,我便当真如此唤她。 此时此刻,我是真心想这么叫她。纵然她看起来,同我差不多年纪,一般年轻。 司函的眼神不似之前那般冰冷,恍若有了涟漪:“你起来,我才会考虑应你。” 我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灰尘。 司函轻声道:“背过去,衣衫脱了给我看看。” 我晓得她是为了替我瞧病,未曾似之前那般抗拒,乖觉地转过身去,将外衣和亵衣往下拉,露出肩背。 她冰冷的指尖抵在我的背上,一点一点地往下缓缓摩挲,想是在探看穴位。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冷得瑟瑟发抖,她帮我将衣衫提上去,低声道:“穿好。莫着凉。” 我扶好衣襟,有些紧张道:“姑姑……如何,我患的什么病症?惜颜说我体内也许有封针,当真有么?” 司函不答,只是道:“过来坐。” 言罢,自个坐到梨花木椅上去了。 我踟蹰一下,挨着她坐到一旁另外的椅上。 司函推过来几碟糕点,分外精致:“尝尝。” 我没动那糕点。见她看起来不太愿意说那病症之事,我也算识时务的,当下忍了忍,不再去问,而是道:“是你一直托惜颜顾看我的么?” 司函抬了抬眼皮:“是。” “你做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司函道:“我是你的姑姑,理应如此待你。” “……”我叹口气:“好罢,你是我姑姑。这么说,你认识我了?实不相瞒,我幼年被人收养,长大至今,连自个身世与亲生爹娘都不晓得,一直都在追寻,你,你可认得我爹爹娘亲?” “认得。” 我大喜,却又有点不知所错。看这司函似是知晓极多,我从她口中定会知道一些关于我身世以及爹娘的线索,但是搜肠刮肚半晌,居然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很快,我就找到了原因所在。我还不是很相信她。 她说是我姑姑,她便当真是我姑姑了么?她这般年轻,如何做得我的姑姑?再者她说她认得我爹娘,仅仅只是一面之词,保不准她不会骗我。 见我不吭声,司函道:“瑾儿,你在怀疑我。” 我忙道:“没有。” 司函道:“怀疑没什么不好。这世上坏人多,不轻易相信他人,这是好事。瑾儿,你是对的。” 我道:“你做什么老唤我瑾儿。” “你的名字是苍瑾,我自是唤你瑾儿了 分卷阅读343 - 分卷阅读34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4 。” 我晓得名字纵然只是一个符号,但是这也代表了我这个人,师清漪是我,我就是师清漪。想不到我做师清漪十年,如今突然之间被人冠上了“苍瑾”这个陌生名字,一时只觉得别扭得紧。 司函的话,我只是听着,并不尽信,又问:“但是这世上还有人叫我韶儿。那我到底是哪个?” 司函一哂:“尹墨寒唤你的么?” 我心里一沉:她这竟都晓得,果然我所有的事,都没有瞒过她。 司函又道:“尹墨寒是个疯子,将你当成了别个,不用理会他。”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扭头去看那紧闭的木门,心想进来这许久,洛神也许等得心焦,暗忖来日方长,许多话我可以往后再找司函问询,便道:“姑姑,你现下可以替洛神看病了么?我求你了。” 司函目光凉凉地看着我:“可以。” 我喜滋滋地推门出去,看见洛神孤零零在栏杆上靠坐着,见我出来,她便起了身。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但是想到司函跟在后头看,也不敢做什么亲密举动,只是笑道:“跟着姑姑进去罢,她会治好你的。” 洛神对我微微一笑,不做回答。 司函走过来,看着洛神道:“你叫洛神?” 洛神语气冰冷,淡道:“是。” 司函道:“你既姓洛,那洛水十宫,你可听过?” 洛神抬眸直视着司函,顿了半晌,她凉声道:“未曾听闻。” 司函颇有几分玩味地哂笑:“是么?” 洛神面无表情地回她:“是。” 司函转过身去,丢下一句话:“随我进来。” 我忙用手去拉扯洛神,洛神停在原地不动,我有些着急,又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对我笑了笑:“在这等着。” 言罢,跟随司函走进去,大门被缓缓带上。 我既觉得欢喜,又有点心慌,司函对洛神印象极度不善,洛神也没给过司函什么好脸色,若是她们二人在房里打起来了,可如何是好。无论是气势还是武功,洛神和司函看起来都不相伯仲,她们二人这要是缠斗起来,后果可不堪设想,大约这宅院都会要塌了罢。 在院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看见右面设着汉白玉桌凳,上头积雪清除,我便走了过去,坐在白玉凳上歇息。 正忧心着,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殿下,请用茶。” 我被唬了一跳,抬头一看,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女立在我面前,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清隽,两只眼睛像是干净的玉,手里则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花茶壶,配了一只青花茶盏,另带几碟小吃。 她这般突兀出现在我身边,我竟都不知晓,虽说我方才分神想别的去了,但是她在这间隙能悄然无声地走过来,料想功夫不弱。 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再无其他人,便道:“你叫我么?” 那少女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像精致人偶,呆呆的,没什么感情,道:“是的,殿下。” 我连连摆手:“什么殿下,我不叫这名,我叫师清漪,你莫要那般唤我。” 因着娘亲师锦念被选召入宫为妃,我八岁时在皇宫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得了个青平公主的封号,不过却是个虚的。我娘亲在宫里为妃,却没什么地位,被人看不起,我自然也得不到什么好眼色。 那些宫人表面上也会唤我一声殿下,但总是明目张胆地摆出一副轻慢的神情,寝宫里缺什么,他们总也怠慢,我早已习以为常了。殿下这个称呼,不过讥讽而已。 这少女此刻居然叫我殿下,这委实令我觉得不自在。 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司函大人说过,殿下就是殿下,下人岂可无礼。” 我忙道:“我真不是什么殿下,你莫要玩笑我。我就一普通人,一大俗人,殿下高攀不上。”说着,接过少女手中托盘,指着那白玉凳,道:“你坐罢,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吃。” 那少女面上有了些微表情变化,道:“殿下,十四不敢。” 我尴尬道:“有甚不敢的,你可真有意思。你叫十四,女孩家怎么叫这名。” 少女道:“回殿下话,臣下确名十四。” 我笑道:“你家里兄弟姐妹很多么,排行十四?”心中却道家里人可真多,她的娘亲委实辛苦了些。 十四道:“奴婢确排行十四,上头许多阿哥阿姐,下头许多阿弟阿妹。” 我震惊道:“你还有……还有阿弟阿妹?” 祖宗在上,她的娘亲实在太辛苦了! 十四道:“是。排行最末的,唤作六百二十七。” “……”我差点白玉凳上摔下去。 “殿下,你没事罢?”十四木着脸,过来扶我。 我坐直了身子,道:“无事,无事。”看着十四木然的脸,我小心着道:“辛苦你娘亲了,她老人家可真……真不容易。” 十四道:“殿下误会了,我们不是亲兄弟姐妹,俱是司函大人手下的影卫,一共六百二十有七人,听候司函大人的差遣。我们是司函大人一手培养出来的,是司函大人的人,也是殿下您的人,您可随意吩咐。” 之前洛神道这大宅院外头众多影卫环伺,我心里沉了沉,道:“这其余六百二十六人,俱都在此么?” 十四道:“司函大人不在此地长住,这里只有三十七人。其余人聚在别处。” 我舒了口气,幸而人不算多,若是有个万一,我和洛神联手,也该好应付。 十四道:“殿下如有吩咐差遣,从一到三十七,只要唤我们名字便是。” 我擦了擦冷汗,道:“是么?” 十四道:“是。” 我纯粹抱着玩的心态,低声道:“十八?” 只见耳边风声嗖嗖,一个身影单薄的黑衣少年跃将过来,跪地道:“殿下有何吩咐?” 我吓得心肝狂跳,连连摆手:“无……无事,你走罢。” 十八道:“臣下告退。” 几步轻跃,御起轻功,跳出院墙。 我手抚着心口顺气,十四道:“殿下若无事,十四也告退了。” 我脑门尽是虚汗,再也经不住吓,忙道:“你 分卷阅读344 - 分卷阅读34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5 ……你走罢。” 那十四转身欲走,我又叫住她:“慢着,你们不要喊我殿下,怪怪的,我真不是什么殿下,可折煞我了,要短寿好几十年呢。” 十四木然道:“好的,殿下。” “……” 待得十四走了,我方才舒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有三十七双眼睛在看着我,只觉心底一阵发毛。 喝着香茶,吃着零嘴,等了许久,洛神终于出来了。 我搁下茶盏,欣喜地迎了上去,急道:“如何?” 洛神一张俏脸苍白得紧,犹如庭院白雪,眼里掩着的神色竟似有些慌乱,连带着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 我也慌了,捉着她的手,轻声问询:“你怎么了?她,她对你做什么了?” 洛神勉强笑道:“没怎么。她只是在帮我瞧病罢了。” 我道:“那她说了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着手替你治疗?” 洛神道:“很快。不过她会先替你医治,我这寒疾有些棘手,准备的时日也长些,调配药引亦是难寻,须得慢慢来。” 我道:“我不急的,让她先医治你。” 洛神微笑:“一切听大夫的,你要乖一些。” 我含糊嗯了一声,洛神又道:“接下来你就住在这。” 我愣住:“什么?我不住在家里么?” 洛神道:“自然了。在此地住着,她才好帮你配药诊断。这里宽敞舒适,又清静,住在这挺好。” 我道:“那你呢?” 洛神不答,只是笑道:“你跟我出来下。” 我回头一看,司函靠着门口站着,正冷冷地看着洛神。 洛神也不搭理司函,牵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天空开始飘雪,幸而只是小雪片片,倒是无碍。走过延绵的石子路,越过宅外红梅,踏着积雪,一直走了很远,我忍不住道:“出来很远了,你有什么话,非得走这么远说。” 洛神低着头,墨发垂在雪白肩上,淡道:“我突然很想亲你,那边影卫环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愿意么?” 我脸通红,心道她可当真直接。 不过……其实在我心里头,就喜欢她这种直接干净。 咳嗽一声,我道:“我打探清楚了,这里一共三十七个影卫。” 洛神略微吃惊:“你怎知晓得这般清楚?” 我笑道:“我自有门道。不过那些影卫看起来都不大正常似的。” 洛神微笑:“莫要这么说别人。” 我咕哝道:“他们是都不大正常,一个个都叫我那什么……哎,不说了,没意思。” 走到路旁树林,四周清幽,积雪犹如完璧,未被外界践踏,看上去纯洁之极,四周亦是吹着冬风,夹杂着小雪,冰冷清爽。 我抬高声音,喊道:“一!” 四周除了风声,没什么反应,我心中窃喜,再不歇气地从二数到三十七,一个影卫也未曾出现。 我嘻嘻笑道:“好了,这里没有别人了。” 洛神道:“调皮,什么古怪叫法。” 我低下头,脸又有些红,绞着手指道:“你别管。你……你不是说要亲亲我的,这里又没外人了。” 洛神之前从司函屋里出来,脸色有些僵,现下已然缓和,眼里蕴着温柔的笑意。 她搂着我的腰,道:“嗯,我是要亲你。” 我有些急了:“你……你这人亲就亲,亲下来就是,这么多废话,都没意思了。” 洛神笑盈盈道:“那你闭上 眼睛。” 我依言闭上眼,心底咚咚直跳,能感受到她呵出的冬日白雾喷在我脖颈处,带着淡淡几丝幽冷香气,令人神魂颠倒。 只听她在我耳边道:“清漪,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也愿为你而死。” 我愣了下,刚想睁开眼,洛神又呢喃着轻声道:“我爱你。” 我紧紧抱住她单薄的背,颤抖道:“我也是。” 她的唇贴了上来。 柔软的。 冰冷的。 一个吻。 就像一阵风,很快,它就离开。 我伸出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唇,定定地看着洛神。 洛神看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亲完了。还要么?” 我羞恼地瞥她一眼,她道:“回去罢。” 我点头道:“恩,既然要在这治病,需得先回家拿些银钱和换洗衣物过来,还得和雨霖婞说下,我们不在这会,让她暂且辛苦替我们顾看一阵长生。我们这就回去收拾。” 说着,抬脚欲走,洛神却不动,只是看着我。 良久,她用很轻的声音,道:“不用了,你回去罢。” ☆、狂化 第215章离合总关情 我道:“怎么?” 洛神道:“你的东西,我会替你送过来。你回去罢,回院里去。” “……” 洛神略微垂了垂眼眸:“你住这,我住家里。” 从一开始,我就十分自然地认定,洛神应是要同我住在一起,原来是我一厢情愿想错了。我有些失落道:“你不和我一起么?纵然姑姑她会先替我治病,你也可同我在一起,这没什么的。你陪在我身边,我才好安心接受治疗。” 洛神道:“她说在你疗病期间,需得清静,不得受到外人外界的打扰。” 我恼道:“你是外人么?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之前已经成亲了。” 洛神道:“我们还未成亲。” 我脸通红:“可是我们都洞房了……你你,你想如何……你想赖账么?” 洛神轻笑:“自然不会。我会对你负责。” 我道:“那我们就是成亲了。你也不是外人,自然可以留在我身边,姑姑说的那句话便做不得数。我看着你,我心里才高兴。” 洛神只是看着我笑:“傻姑娘。” 良久,我见她没别的什么表示,不由泄气道:“你真不留下来么?这样有什么意思。” 洛神道:“我回家里住为宜。你要乖一些,晓得么?” 我已成年,不是小孩子了,并不是短暂离了谁 分卷阅读345 - 分卷阅读34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6 便不能活,但是洛神是我至爱,我分外依恋她,自然是想时刻瞧见她,与她在一起,此乃人之常情。一想起要与她短暂分开,便觉得不大习惯。 不过见洛神那模样,好似真要一人回家去住,只得叹气道:“既然如此,那得空的时候,你会来看我么?” “会罢。”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会罢?” “会。”洛神道:“若我能见到你,就会。” 我奇道:“我就住在这,哪里也不去,随时可以见到。” 洛神道:“倒也不是。若我来看你时,你正在疗病,那便不合适了。”抬头看了下天,她又道:“雪下得大了,快回去罢,莫冻着了。” 犹疑片刻,我道:“姑姑她跟你说了别的么?比如说,让你不高兴的事。” “没有。” “姑姑她好像……不喜欢你。” 洛神淡道:“我不是什么黄金白银,自然受不得每个人都喜欢。她不喜欢我,与我没有干系,你喜欢,就好。” 我急忙道:“我,我喜欢极了。” 洛神笑了下,我挽上她的手臂:“那我回姑姑那里给你拿把伞。” “不用。”洛神在我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看着你回去。” 看着她漆黑似墨的眼眸,我很想再和她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偏生说不出来。走了几步,我回头道:“我可走了。” “恩。” 洛神脸上晕着浅浅一丝笑意,像风一样轻柔,晶莹的雪花落在她黑发上,白衣上,静谧非常。 我又走了几步,回头看她:“你晓得我要带些什么东西么?” 洛神点头道:“晓得,你的行装,我都知晓。” “我突然想吃糖葫芦,你给我捎带过来,可好?” “好。” “你给我买的那套水青色新衣,你莫忘了捎给我。” “不会忘。” “我之前买的那本话本子,拿来做消遣的,我还未看到结局。你给我也一并带来,可好?” “好。” 脚下积雪松软,沙沙作响,我按捺不住,又回头看着她。 她在后头微笑道:“你若再同我继续说话,天可就要黑了。” 我被她看穿,只得低头往前走。高空灰白,雪花自高处纷纷扬扬落下,整个世界仿佛放了空,只得这一片莹白境地。 不知走了多久,我最后一次回头,只能看见身后洛神一袭单薄白衣剪影,乌发飘荡,孤单地立在一片雪白之中。 雪花漫天飞扬。 似要将她湮没。 回到宅院,司函还和之前一般,靠立在栏杆处,看着我道:“回来了?” 我有些累,一时没顾得上答她。 她脸上显出几丝看似愉悦的神情,浑不似初见时那样冰冷,微笑道:“你媳妇走了?” 我有些不悦:“走了。” 司函笑意越深:“很好。” 我淡淡道:“姑姑,疗病一事,你打算何时开始?” 司函道:“不急。” “可我很急。” “你是急着想回去见她。怎么,这才分开一会,你便受不住了?”司函走到我面前,伸手搭在我肩头:“瑾儿,那你以后,可如何是好?” 我心里一沉,拿开司函的手。 司函却不在意,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瑾儿,等了这么多年,你总算回来了。我很开心。” 我没说话。 司函兀自对周遭空气道:“十四,带殿下去沐浴更衣,稍晚点带她到偏厅来与我用晚饭。” 暗处传过来十四一声无感情的回应:“是,大人。” 我扯住司函的衣袖:“什么……殿下?我不是。” 司函捉住我的手:“瑾儿,你忘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不过我会治好你,让你想起一切的。我们接下来有足够的时间来弥补你缺失的时光与记忆,但是这得慢慢来,在这之前,你只要安心接受这一切便好。” 她漆黑的眼望着我:“你只要晓得,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我的公主殿下,你生就高贵血统,那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我发着抖,像是在听一个笑话,怒道:“我与洛神之间,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早先就说过,你莫要侮辱她!再者,什么公主殿下,我根本就不是!” 司函道:“我说你是,你就是。” 我压制心中狂躁,哑着嗓子道:“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听你这些疯言疯语的!” 司函道:“瑾儿,你忘了很多事,一时半会这般突兀告诉你,料想你也接受不来,我能理解。放心,我现在不会说太多,我们慢慢来,随着你的恢复,一切都会自然地好起来。十四,带殿下去更衣。” 言罢,转身便走。 我捏紧了拳头。 司函,有时我真的很相信这个年轻女人。她的每个笃定眼神,每个不容置疑的词句,以及她那种类似长辈对晚辈的举止,喻示着她说的一切,仿佛都是真的。 但是她说的东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令我无法相信,不,准确地来说,是相信不起。 因着我失了忆,许多东西俱都是空白一片,若是被人提起我的过往,也无从去做对照,自然就无法准确地做出判断。 要是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说我是村里张三和李四的小女儿,家里是经营一家豆腐店的,我小时候与父母走散,被拍花子的人给逮了去,导致与亲人分离数载,之类云云,我还要怀疑上十天半个月,谨慎打探了解得清楚之后,方能确定自己要不要去相信对方。 更何况,她居然说我是什么公主。普天之下,豆腐店的女儿可以很多,这公主,可是不多的。什么殿下,当真是笑话。 明明同我差不多年纪,至多大上两三岁,但是她却偏偏自称是我的姑姑。 想来想去,一时头大如斗。看着司函远去的背影,我捏握的手指,最终还是松开了。 十四在我耳边道:“殿下,请随我来。” 我好歹忍住心中杂七杂八的想法,一声不吭地随着十四穿过几道半月拱门,拐入一处偏院,走进一间摆设典雅清幽 分卷阅读346 - 分卷阅读34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7 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桌椅,俱是上好的木料,寒冬日里,中央地上铺了柔软华美的地毯,给人一种温暖之感。 换好便靴,十四领着我走到屏风后面,那里已然备好了洗浴的物事,浴桶内里,热气袅袅,不消说,定是司函嘱咐其他仆从安排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十四。 十四亦是木然地看着我,眼里没什么神色变化:“殿下,这是您的房间,请让臣下伺候您沐浴更衣。” 我忙道:“不用你伺候了,我有手有脚,自个来就成。” 十四重复道:“请让臣下伺候您沐浴更衣。” 我被她那空洞的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冒将出来,连连道:“我说不用就是不用了。” “请让臣下伺候您沐浴更衣。” “……” 好罢,你们硬要将我当做什么劳什子殿下,那便让你们如愿。反正我好歹幼年在皇宫里待过一阵,虽是挂着虚名,这“公主殿下”的架势,倒是还能学个十足十的。 我咳嗽一声,冷眸睨着十四:“你听谁差使?” 十四答道:“司函大人和殿下您。” “那便是。我现在就命令你,走出去,将门带上,我自个来沐浴就成。” 十四道:“是,殿下。”言罢,躬身退了出去。 我舒了一口气。 我这哪是来看病。分明就是来要命。 明明是十六岁左右的青涩少女,偏生要整成这副老成木然的模样,仿佛无悲无喜,和人偶似的,当真是可惜了。 姑姑,啊不,司函她平素到底是怎么训练这一大批影卫的。只是稍加想象那些画面,我心底便哆嗦了一下。 飞快脱了衣衫,抬腿进了浴桶,浴桶旁搁着一张类似金香木做的圆凳,上面整齐叠放着一套干净新衣,银白色,看上去亦是简约而不失华贵。 我闭上眼,一面默默洗浴,一面开始盘算今后之路。 不管这宅院里的人如何奇怪,我始终都只要记得,此番我唯一目的,便是要和洛神一起将身上的顽疾祛除。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便算是事成了。 纵然司函她们总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甚至尊我为什么公主殿下,我也只需要安静听着,由着她们折腾便好。这样我没什么损失,她们也没什么坏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高兴,如此一来,可谓两全。 不过司函说的,我虽然不去全盘相信,但还是可以选择听取一些,以作参考。毕竟这么多年来,司函她是第一个能如此直接说出我的身份和名字的人,空穴不来风,她这么说,应是有她自认的道理,我权且听着,记在心里,等到日后摸清之后,再做思量判断,这样也不会变得自我盲目。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客官问起大结局,我在此强调一下最终卷很长,看我之前章节分布不难看出最终卷章节分布规律,最终卷要解决和发生的事很多,总之篇幅较长。 我要期末考试,到元月六号结束,隔日更已算极限,到时候回家会耽搁几天,等安定下来就会调整更新进度,请客官们多担待下。 因为是最终卷,我希望写得更认真点,前面铺陈那么多,最终卷自然要更加谨慎,不然就会有种头重脚轻的烂尾感觉,我不想这样。写文么,就像谈恋爱,自然要做到圆满,不然会被女朋友锤死的,又或者像养女儿,不认真点会被女儿锤死的(喂喂不要随便乱比喻啊作者! 感谢客官们一路支持到这,这文长,结局也长,辛苦了。 ☆、狂化 第216章凄凄切切意 想通这些之后,我心情好了许多,洗浴过后,周身温暖舒适,换上一旁新衣,外衫袖口滚了精致的绣线花纹,衣襟口则紧了狐裘的毛领,并且大小尺寸居然十分贴合我的身材,分明量身定做。 我不得不感叹,这司函的安排实在太严密了,严密到可怕。转念又想到过来青萱的路上,有一次衣上不小心沾了脏污,无法洗净,只得去成衣店补置新衣,我曾量过尺寸,当时洛神,雨霖婞,花惜颜俱都在场,定也是花惜颜将这细节告诉司函的。 虽说连如斯私密的细节都被人窥视,再转告给别人,这种感觉搁在谁身上,都会不大舒服。但是花惜颜是司函的徒儿,受司函之命顾看我,这么说来,却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了,花惜颜她在做什么,自打领着我和洛神回来,她便一直不见踪影,不晓得在院里何处。 我在屋里待了一阵,便有另外一个黑衣打扮的少女走进来,向我见过礼,再行收拾屏风后头的洗浴物事。在这之后,十四再带我去偏厅,司函果真在那等着我,一同用晚饭。 方才想通许多,我看司函的脸色,亦是柔和些了。司函倒是有些意外,一边给我夹菜,一边笑道:“瑾儿,你心情很好?” 我回她一笑:“还算好。” 司函眼睛盯着我,道:“你这般乖巧配合,也不发脾气,也不朝我打听问询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并不是正常之举。你在盘算些什么?” “没什么。”我抬抬眼皮,佯装镇定,同时换个话题道:“姑姑,你当真会治好我么?” 司函笑道:“自然。这世上除了死人,其他的,我都能医。” 我大喜:“那你能治好洛神么?” 司函只是冷笑:“我说过,除了死人,我都能医。但是我只是能医,并不代表我想医。” 我心知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便只是低头吃菜。司函似看穿我心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柔声细语地同我另外说了一些话,大抵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没什么能解答我疑惑的实质细节,我便只是含糊听着。 好不容易挨到用过晚饭,我如获大赦般回到住处,对着烛影,看着空荡荡的陌生房间,突然觉得十分孤单。 谁也不在我身边,我又变成了一个人。 洛神,她在做什么? 正低头想着,门被推开,十四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 她将包袱搁在桌上,对我道:“殿下,这是您的东西罢,白日里随您来的那个姑娘带过来的。” 我一下子清醒起来,紧张地打开包袱,道:“给你包袱的人呢?” “走了。” “走……走了? 分卷阅读347 - 分卷阅读34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8 ”我跳起来,立刻就想冲出去,却被十四一把拦住。 十四道:“殿下,她已走远,您追不上。司函大人吩咐过,您晚间不得出门。” 我压下怒火,静了半响,道:“她……她有没有说什么话?我是说,她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的么?或者……她对你说了什么话?她……她说什么了?” 十四面无表情道:“殿下,她没有说一个字。” 洛神。 没说一个字。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下去罢,这里不用你看着了。” “是,殿下。” 门被带上,屋子里十分寂静。 我睁开眼睛,哆嗦着去拆解包袱。包袱被打开,里面另有一个布包,里头俱是我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一层一层,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随着布包一同放置的,还有我以往为作消遣而买的那卷话本子,平素我拿着话本子看时,便喜欢靠在洛神身上,她身子柔软,我这般靠着她看书,总也会昏昏欲睡。 洛神也同我一起看书,大抵是记载晦涩风水一类的古书,安静非常,见我将睡未睡,便会笑着说:“这般无聊的书,瞧着都能睡着,有甚好看的。” 我索性躺在她大腿上,仰看着她的长睫毛,懒洋洋地答她:“也不算无聊,都看下去了,也只是想晓得一个结局。” 她道:“什么结局,不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么?酸得很,一猜就中。” “这卷话本子你又没看过,可莫要乱猜结局。我们来打个赌,若是你猜错了,你就要认罚。” “好。罚什么?” “罚……那什么。” “哪什么?” “就……就那什么呀。” “哦,原来是那什么。不等那结局揭晓,我只当自个猜错了,现下就可先认罚。” “等等……你这坏心眼的……你,你手往哪搁?!” 哔剥一声,红烛爆出一声轻响,扰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接着去翻看包袱里其他物事。 一串纸袋封好的糖葫芦,晶莹剔透。 一个锦丝小袋,我拿起来掂了掂,拆开来看,发现里头放着半枚红鲤玉佩。我之前那半枚玉佩原是洛神赠我的信物,但是在墨银谷的古墓下遭遇雪豹,那半枚玉便碎了,缺失一块残片,根本无从修补。 我拿起袋子里这半块红鲤玉佩放在眼前端详,玉色红光流动,没有修补痕迹,正是洛神身上那枚。 对着火光,那红鲤的腹部,刻着一个娟秀小字:师。 我将这半枚刻着我姓氏的红鲤玉佩,摊在手心,定定地看着。 看了许久,又摩挲了许久,直到这冰冷红玉都变得暖了,才将将收进怀里。 再去翻看包袱,看看有无其他物事。洛神递包袱时,虽然没对十四说什么,但是她说不定会在包袱里头藏了条子或者简信,以此捎几句话给我。想到这,心底又变得期盼起来。 翻找许久,连那纸片的影子,都未曾瞧见。 我用手蒙住脸颊,深吸了一口气。 她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哪怕给我捎上一个字,那都是好的。 不过,若认真算起来,她确也给我留了一个字,半枚玉佩上的那个“师”字。 默默将包袱收好,脱了靴袜外衫,爬上床榻躺着。 被褥柔软,被单下层亦是垫得云般厚实,算得上是我睡过的最舒服的床铺了。可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却又是最不舒服的床铺。 看着帐幔,久久都合不上眼。右手处则是虚空的,只有冰冷的被单-----换做以往,我右手搂着的,该是洛神才对。 从蜀地竹林与洛神初见,到组队深入楚王妃陵墓历险,到龙沟古城,到姑苏公主墓,再到墨银谷,现下辗转至青萱,一路走来,我都没和她分开过。就连最开始在尊王府上,两人关系虽然并不算太熟稔,但是也能时常见到她。 陵墓中,我曾与她走散几次,最终,她也会找寻到我。无论在哪里,身处什么境况,安逸也好,危险也罢,我的视线范围内,总能瞧见她那一袭白衣。 我与她朝夕相处,短暂分离一事,从未考虑过。 我此刻在床上躺着,她却又在做什么呢? 可也歇下了? 或者就着烛火专注看她惯常看的那些晦涩古书? 她如今身子不好,正在伤寒,发着烧,会咳嗽得厉害么?哎,雨霖婞这个大小姐既不会做饭,也不愿洗衣,估摸着煎个药都会闹幺蛾子,不晓得能不能将洛神给顾看妥帖。要是我能守在洛神身边,该是要好很多。 这般想着,越发闭不上眼,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方才浑浑噩噩地睡去。直到第二日十四过来唤我,我才起身,之后又被两名黑衣少女伺候着洗漱更衣。其实我骨子里就是个平民俗人,突然被人如斯重视对待,只觉浑身不自在,看见她们给我拿起那套银白色的华服,我皱了下眉,找个说辞将她们打发下去,自己摸出洛神昨夜给我带来的包袱里的那套水青色衣衫,细致地换上。 再度见到司函,是在书房。她靠着褐红色桌案,蹙着眉看我:“瑾儿,你怎么穿这身?我给你备的新衣,特地照你尺寸定做的,你不称意么?我叫她们再给你换一身便是。” 我淡道:“那衣衫太华贵,我穿不惯,而且我也付不起这许多银钱。” “你在说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居然跟我谈银钱二字。” “我什么也不要,姑姑。你甚时候给我医病,我不想耽搁太久。” 司函顿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什么,随即才道:“今日下午就开始。接下来的七天,你都要在我给你调配的药液里浸泡三个时辰,加上我以内息调试,可以助你冲穴。你背上的确被人植了封针,具体不知数目几何,要等冲穴之后,背上痕迹显现,方能知晓。只是这些药液刺激性很强,会有些疼,你且忍着点。” “没关系,疼不算什么。”我先是略微欢喜一阵,又犹疑道:“不过,需要七天这么久?” “这七天只是浸浴药液而已,之后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心底咯噔一下:“能不能快一点?” 分卷阅读348 - 分卷阅读34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49 司函坐在桌案前,随意翻看一卷书册,漫不经心道:“不能。” 我轻声道:“听惜颜道姑姑你医术无双,你之前自个也说除了死人,其他都能医。只是取些封针而已,不用这般大费周章的罢?还是姑姑你,想故意拖延时间的么?” 司函唇角带笑,只是看着书册,并不答我。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狂化 第217章剥茧亦抽丝 我忍了忍,才道:“你昨日叫洛神随你进去,想必也是替她把过脉了。她所患寒疾十分罕见,而且近来她犯病的次数相较以往又要多了些,苦痛也深了些,我觉得很不安。这些天她总也在咳嗽,以前她不犯病时,体质好极,从不会染上伤寒,现如今她居然会发烧,我担心她……” 司函冷笑:“怎么,你担心她会死?” 我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很担心她,想让她快些好起来,免受寒疾磨折。我虽然尊你一声姑姑,但不代表你能去乱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司函轻慢道:“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凡人么,寿命有限,总也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横竖都有一死,寿命期限摆在那,逃不掉,躲不了。不过总有些凡人不知死活,妄图想让死亡延缓,甚至投机取巧来规避死亡,殊不知天道不可逆转,如此妄为,只会招惹更可悲的惩罚。他们这是活该,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她眼里似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世人在她那双眼中,仿佛都是尘埃。 我冷冷道:“什么意思?我不懂。” 司函道:“以后你就懂了,很快。瑾儿,你过来。” 我踟蹰片刻,最终走到她面前,她坐在椅上,伸手握住我的手,刺骨冰凉,我有点闪躲,却被她紧紧攫住。 司函看着我,道:“瑾儿,这么多年以来,我都在寻你。为了找你,我延迟了许多重要计划,如今你已然归来,那些被迫拖延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我的公主殿下,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我要你高高看着,你的子民,是如何将往昔被摧毁的那份荣耀,再度夺回。” 我心道你说的这些,模棱两可的,实在越发地听不懂了。 我索性不去管她,而是换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问道:“你是我的姑姑,想是晓得我爹娘踪迹的。那你能告知他们现在何方么?我很想见他们。” 司函眼里流露出一丝异样,道:“现在还不能,等你好了,我会告诉你关于他们的一切。现在你根本记不得,时机未到,告诉你也是无用。” 她开始有些疲惫地捏着眉心,似在伤神,我忍不住道:“姑姑,你怎么了?” “没怎么。” 司函摆了摆手,突然不再说话,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我觉得不自在,只得趁此机会,来回地打量这间书房。看了半晌,突然发现桌案一侧搁着一个玉盒,盒盖半掩半遮地盖在玉盒上,隐约可以瞧见内里盛放的物事。 那物事金光熠熠,刺人眼眸。 我细细端详,片刻之后,心底一时便凉了下来。 这,这居然是一份金箔! 我走近去,掀开那盒盖,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那些冰冷的金箔残片,残缺不全的文字与雕刻的图案,尽数在我指尖下流淌,无声无息。 昆仑那里留着大部分的金箔,独独缺失了柳归葬带走的那份,而柳归葬死在龙沟古城地下的一间石室里,死在了一具石棺面前,可是我们当时细细地搜过柳归葬的尸身,他身上根本就没有金箔存在。 那司函此处的金箔是从哪里得来? 柳归葬老奸巨猾,且性格谨慎,这般贵重物事,几乎由他性命换来,他必然会带在身上。可奇怪的是,我们在他尸体上根本搜不到金箔,当时我曾想过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从他身上将那份金箔给拿走了。 莫,莫非…… 司函见我盯着那金箔,讳莫如深道:“瑾儿,这东西你喜欢?你若喜欢,那便拿去好了。” 我定了定神,只是道:“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司函凉凉地道:“一个死人身上。” 我大惊:“从柳归葬身上?姑姑,你去过龙沟古城的么?” 司函抬了抬眼皮,冷笑道:“原来那不敬之人,叫柳归葬。” 我不可置信道:“你甚时候去过那里,拿到这份金箔的?” 司函道:“那地方我经常去瞧一瞧的,记不得是哪一次。” “……” “怎么,瑾儿,就许你和你那女人去,不许我去的么?” 我勉力使自己镇定些,尽可能地用一种平稳的语调开口说话:“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当时废了许多周折,发生了许多事,好不容易才到达了那古城的地底下,你怎会……怎会经常去瞧一瞧?你晓得,这不是走街坊串门,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司函扶着下巴,轻嗤一声:“我觉得那里有意思,就时常去看一看而已。” 我皱了皱眉,靠在桌案处:“那你……都看见了什么?” 司函冷道:“和你们瞧见的一样,一个荒废的古城而已,还能有什么。人死了,城没了,如是而已。” 她的脸色明显变了,似是我与她交谈之际,触到了她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我不语,重又开始盯着那金箔看,既激动,又不安。这种感觉很飘渺,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要是将这份金箔交给昆仑,那所有的金箔残片应是都全了罢。这样一来,昆仑也就可以圆满地将金箔拼凑出来,玉梭录的秘密,也终究可以得到一个揭晓了。 我能看出来,洛神与雨霖婞,应是分外渴求那传说中的玉梭录的。 相传玉梭录共分长生之卷,神农之卷,死亡之卷三卷,她们二人,到底想从玉梭录里获得什么呢? 她们也似古今帝王一般,想要那长生么? 很明显不可能。洛神之前明确表示了她偏偏不想长生不老,看她那态度,对长生之术显是轻视的。而雨霖婞同样也看不起长生之术,用她的话来说,这长生不过是个“劳什子东西。” 既然她们不想追求永生,而死亡之卷主要记载各种 分卷阅读349 - 分卷阅读35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0 暗杀磨折的法门,邪气得很,她们更加不可能对此有兴趣,这么一来,就只剩下神农之卷符合了。 神农之卷是拿来医病的,洛神长期受寒疾折磨,若她想拿神农之卷来化解顽疾,倒还是说得过去。 可是雨霖婞,她要拿神农之卷做什么? “瑾儿。”耳边传来一声轻唤。 我从揣测中回过了神,忙道:“何事,姑姑?” 司函深黑的眼看着我:“你盯着这金箔看了这许久,若是喜欢,便拿回去。” 我小心道:“可以么?” 司函道:“自然可以。”她唇角勾了一丝弧度,静了片刻,道:“不过瑾儿,你相信这上面说的,是真的么?我是说,玉梭录。” 我道:“我没见过,当然不晓得它的真假。但是这玉梭录自西周传下,一路在历史中辗转至今,许多帝王对此都深信不疑,楚王,汉武帝等苦苦追寻,我想该不是空穴来风的罢。而且,我……我也见过长生不老的人,说明长生不假,所以我信它一半,不信一半。” 司函笑道:“玉梭录么,说白了也就是一本书,一本人写的书,没错,写书的那人,的确是将这玉梭录从西周一路传下至今,历史沉浮中,觊觎它的人,皆在苦苦寻觅。可是瑾儿,你要知道,人是会说谎的,写的东西,也会说谎,历史自然也会说谎。毕竟历史,是由人来书写的。” 我蹙了蹙眉:“姑姑,我不大懂你的意思。你是说,这金箔上所记载的玉梭录,俱都是个谎言?” 司函不屑道:“我可没说这话。玉梭录我没见过,但是我闲暇时分,常把玩这份残缺金箔,拼了又拼,大抵也看出了些门道来,上面除了三神器方面的描述,其余的,好似都是废话而已,没什么实质意义。瑾儿,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罢了。我知道你们为了这金箔的集齐,花费了许多心血,而且听颜儿说,你们也得到了三神器,此刻这三神器,该是在你师尊昆仑手中罢。” 她说到这,眸中冷光闪耀,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姑姑,你不会是想……” 司函笑道:“你怕什么,你怕我会做什么?” 我干笑道:“当然不怕。” “那你这样防贼一般看着我。” “不,我,我这是敬仰姑姑您。” “瑾儿,你可真是个乖巧孩子。” 我不敢看她,开始背过手去,搓掌心的冷汗。 “放心罢。”司函站起来,手拍了拍我的肩头:“对于原本就是自个的东西,我是不会太过操心的。它本就是我的,迟早,也会回到我身边来,世间俗人,就算拿着,也是无用。毕竟,他们怎么懂呢,恩?瑾儿,你也一样。” 我在心底嘀咕,你当真好大口气,那三神器甚时候成你的东西了。 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是你的东西。 不过心里这般说着,面上却还是依旧保持着佯装镇定的微笑,不敢得罪。 接下来,我又旁敲侧击地和司函说了一阵子话,但是收获并不大。我发现她说话时,持有三种风格。第一种是很直接,比如:我说你是,你就是,闭嘴,别废话。 第二种就是模棱两可,神神叨叨,欲语还休,呸不对,是故放迷雾。 还有第三种,那她干脆就直接闭嘴了。 是以,综上三点,我最终从她身上,能捞到的线索,当真是少得可怜。不过即便是些许小微末,对我接下来的整个揣摩,还算颇有助益,更何况,我还拿到了金箔的最后一部分残片,算得上某种程度上的圆满。 因为浸浴药液是从下午未时开始,在此之前,我有充足休整时间,遂令十四帮我弄来笔墨纸砚,再支走一旁伺候的人,独自在桌旁写画起来。 要理顺这一切,我必须要静下心来,将我这一年中所见所闻,写画标注,有条不紊地进行梳理清晰,这样才会有一个更为明理的掌握与认知。类似这种,以往我曾做过多次,初初时分,因着掌握的线索太少,揣摩过程出现断层,疑问留存极多。直到后来,随着与洛神雨霖婞等人的探险深入,掌握渐多,许多断层与漏洞我都填补上去,那些疑问也相应地变得少了起来。 按照历史发展次序,所有曾有关联的这一切,该是最先从西周周穆王时期开始。 我便在白宣最上方,蘸上墨汁,提笔写下一个醒目的,“周”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02君提出来的一个小bug,关于姑姑称谓怀疑的,我觉得在理,会做下修改,是我没表达好~ 很小的细节而已,修改之后,不影响阅读。 ☆、狂化 玉梭录最早始于西周,只是不知由何方高人撰写。另外作为三神器之一的冥幽环,亦是经由某位神秘男子的手,进献给了当时尚在八骏出游的周穆王,这之后,那男子与他同行的巨人好友,随周穆王一同返回王宫,王曾设宴款待,同时率领群臣祭祀冥幽环。 后来不知因何缘故,该男子却被穆王五马分尸,而那男子的随行友人,便是那位巨人,曾被穆王封赏将军之职,最终进入姑苏大周公主墓,随同大批木甲将士一起,守卫大周公主的魂灵安宁。直到最后,我们才发现那位巨人,竟也是由木头所造的机关人,胸膛里搁着一颗人心。 还有一个发现,那便是公主墓的冥殿后壁,竟捆缚了两个死去的金翅羽人。这羽人,十有八九,便是洛神口中所指的若繇人。 而在公主墓里,最大的一个谜,便是我为何会晕倒在墓中的青铜巨门外面。我在那做什么?我自己去的?还是另有其人带我去的?我那时手里捏着狴犴玉簪,而玉簪恰巧是青铜巨门的钥匙,门锁又是阴阳锁,这就不清楚我当时到底是要开门进去,还是要开门出来。 另外,我背上的封针,到底是何人下的手? 我皱了皱眉,心蓦地有些乱,只得定了定神,在纸上依次写下穆王,神秘男子,木甲巨人,玉梭录,冥幽环,狴犴玉钥,金翅羽人,大周公主,姑苏公主墓这几处关键。 又用朱砂笔在公主墓旁画了个小圈,一旁引注:我。 接下来便是战国。 战国时期,楚王景绯骏曾在一位高人的相助之下,完成了玉梭录的搜集,将玉梭录雕琢刻在一件金缕衣上,赠给他最为宠爱的 分卷阅读350 - 分卷阅读35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1 妃子,这也是楚王妃墓里金箔流出的由来。 当然,在楚王妃墓里,也有一个极大的迷,那便是为何洛神仅仅出示了那半枚红鲤玉佩,楚王妃便会轻易放过我们,并将装有天命镜的翡翠玉盒拿给洛神。 要知道楚王妃可是从战国一直存活至今的人,不,这么算起来,她,她该不算是个“人”了罢。这红鲤玉佩怎会这般奇异,竟令她将天命镜双手奉上,同时还将那另外半枚配对的红鲤玉佩,交给洛神。 隔着衣料,摸了摸原本属于洛神的那半枚红鲤,我提笔写下:楚王,楚王妃,高人,棺中女人影儿,红鲤玉佩,天命镜,金箔,楚王妃墓。 用朱砂笔在后面引注:洛神。 看着纸上鲜红的“洛神”二字,我不由发了会怔。 就算我这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这两字,也不能将洛神给瞧出来。要是她此刻在我身边多好,她那般聪明,定可提点我许多,我也不用一人孤零零地来面对了。 来回想着,只觉心烦意乱,临到后头,我几乎想要摔笔,好歹堪堪忍住,接着往下罗列关键。 在这之后,就到了汉朝的武帝时期。 那武帝的茂陵我们根本就没去过,这部分的线索全是自七叔那里听来的,再加上洛神的些微补充,大约了解到武帝追求长生,寻到了自周穆王时期便销声匿迹的冥幽环,将其奉在自己的茂陵之中。这里面也有个关键人物,那就是淮阳子,当年是由淮阳子代替东方朔出任武帝监陵,为武帝谋划陵中一切,包括在其中安置三尸神蛊的蛊卵。 汉武帝,淮阳子,东方朔,冥幽环,三尸神蛊,武帝茂陵。 我想了想,突然鬼使神差地在这些关键后头画了个圈,多加了一个红字批注:洛神。 看了一会,觉得不妥,矛盾之下,又用朱砂笔将批注在汉朝的“洛神”二字,给涂抹了去。 提笔往下,遂到了本朝。 与之前罗列这一切有关联的人,便是雨霖婞的爹爹雨幕声,以及随同雨幕声一起倒斗的七叔那五师兄弟。他们将冥幽环从武帝茂陵中带了出来,未料中途雨幕声作假使诈,骗走独吞了冥幽环,冥幽环随之入墨银谷。可惜雨幕声因沾染三尸神蛊而病死,成蛊母宿主,最终冥幽环随雨幕声一起,葬入墨银谷的雪山陵墓底之下。 雨幕声,七叔,二伯,四伯,冥幽环,三尸神蛊。 这回提笔,我在其后写下批注:雨霖婞。 最后想到的是龙沟古城,因着柳归葬是汉朝景帝时期的倒斗大家,他生前最后的踏足之地,便是龙沟古城,那龙沟古城毋庸置疑,定是存在于汉朝武帝之前了。只是古城里都是些残垣断壁,纵然看到些许花纹,也似十分古老,猜不出具体年代,不过我还是猜测性地在白宣纸上所列的“战国”,“汉”中间,又增添了龙沟古城一条。 龙沟古城其实很简单,如同司函所说,不过一座荒废的死亡之城罢了。但是它带给我的震撼,却是最大。 龙沟古城地底下有个看似避难的场所,深处藏着一个石室,柳归葬死在里头,而那石室所置的石棺中,居然有个与我极其相似的女人,躺在其中。那女人的身体下面,掩藏着作为三器之一的,地煞剑。 与我相似的女人,柳归葬,地煞剑,龙沟古城。 其后红笔批注:我。 回想司函之前道她也曾去过古城,自柳归葬尸身上,搜回了被柳归葬盗走的最后部分金箔残片,我又用红笔在古城后面批注了两字:司函。 我看着白宣纸上密密麻麻,红黑罗列的条条关键线索,又在后面用朱砂笔增添了两个人,姽稚和尹墨寒。 这两个阴魂不散的人,自始至终,一个缠着洛神,一个缠着我,联合起来觊觎三器。他们二人定也是藏着极大的秘密,这一切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可惜我们双方是敌对,根本无从去接近了解。 历史在流淌变迁,时光流逝,许多东西被岁月带走,纵然有痕迹留下,也都是一个个环环相扣,纠缠不开的谜。 我闭上眼,又睁开,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总结与分析,再看了看空荡冰冷的房间,心底蓦地产生了一股寒意。 将这一切精简之后,似一目了然,又似扑朔迷离。经过我红色批注的重要之处,都是人名。 我。 洛神。 雨霖婞。 司函。 姽稚。 尹墨寒。 昆仑曾对我说过,历史是由人组成,由人来掌控的,也是由人来牵引着发展的。往白里说,历史其实就是人。 可是人是会隐瞒,甚至,是会说谎的。 我此时的感觉,就好像是触到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使力去戳破它,才发现后面还有一层。 一层,又一层,还有一层…… 内心深处,突然开始害怕起来。 我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些东西。不对,我真的忽略了一些东西,可具体是什么东西呢? 是因着我记忆残缺的缘故么,如果我能好好地回忆起来,那些被我忽略掉的东西,是否就会有一个答案? 我闭上眼,开始静静地想。 假设我跳出这个怪圈,站在历史之外,来看待白宣纸上自己所罗列的这一切线索,我又会看到什么? 我会看到…… 我慢慢地,睁开眼。 一双乌黑,恰似两汪死水的眼眸,正冷冷地驻在我面前,盯着我。 怎么回事,我会看到一双眼睛? 我,我看到一双眼睛! 我原本正在出神,睁眼之际,恰巧一双无神的眼凑近了来,鬼一般悄无声息地盯着我看,我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当下大叫了一声,几乎就要将手中批注的朱砂笔给甩到那人身上去了。 那人立时便跪了下来:“十四不知,惊扰了殿下,罪该万死。” 我定睛一看,见那人是一个清秀的黑衣少女,赫然便是十四。 十四见我不说话,又道:“惊扰殿下,臣下该死。” 我轻喘了一口气,好半天才道:“不,不碍事,你快起来罢。” 十四依言站起身来,我勉强笑道:“你下回可莫要凑那么近,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分卷阅读351 - 分卷阅读35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2 十四又跪了下来,木然道:“十四该死。方才见殿下您手中执握着一支朱砂笔,坐在桌旁闭着眼,念念有词,眉头紧皱,面色发白,神色异样,臣下以为您犯了什么煞,正担心地想凑近来瞧,谁知殿下您突然睁开眼睛,大叫了一声。臣下实在该死,不该如此唐突殿下。” 我心道你这影卫木着这一张脸,面不红气不喘地说了这么大一通利落话,语气怎么却和被书塾先生逼着背书似的? 还有那什么所谓的眉头紧皱,面色发白,神色异样,你怎么不直接说我方才像一只粽子? 咳嗽一声,我道:“我只是在思量一些重要事宜而已,让你担心了。你来此何事?” 十四恭敬道:“司函大人要我过来请殿下去药房浸浴。” 我将笔搁下:“现在已快未时了么?” “是的,殿下。” 我点点头,开始收拾桌上物事,十四也靠过来帮手,我连忙将那张被我写画分析得密密麻麻的白宣折叠好,贴身收了起来。 收拾之后,被十四领着走进药房,药房三面都是药橱,药香混合在一起,糅杂出一种奇怪的味道,靠右方则摆着一个浴桶。 司函站在一张黒木案旁,细细翻拣着草纸上一些不知名的药材,见我来了,挥手要十四闭门退下,才道:“将衣服脱了,到浴桶里去,泡足三个时辰。” “恩。”我含糊应着,走到浴桶旁,正要准备脱外衫,又偷偷回了下头。 司函头也没抬地道:“放心,你现在好不容易长成一个大姑娘家了,又不是当年那没发育的小女娃,我不会看你的。” 我心说你这又在胡说些什么,莫名其妙,你我几乎同岁,我当年没发育,难不成你就发育得很好么?不紧不慢地脱去外衫,又将之前写满字的那张白宣和红鲤玉佩藏在里头,等衣衫褪尽了,这才哆嗦着走进浴桶里。 甫一进去,我差点就要晕在里头。且不说这药汁不晓得是由些什么药材调和而成,踏入其中,就像是浑身被千万蚂蚁啃噬一般,单就说如今天寒地冻,而药汁冰冷刺骨,司函也不给我温热一下,我几乎要被活生生地冻成一块冰疙瘩。 我抱着手臂,在浴桶里瑟瑟发抖。司函走过来,打量了我片刻,道:“瑾儿,你就这点出息?” 我一听,立马就直起腰身,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牙关打颤道:“这里头可妙……妙得很,要……要不,姑……姑姑,你……你也来试试?” 司函瞥我一眼,也不说话,又看了下我叠在一旁的衣堆,忽然伸出手,在里头摸了那张折叠的白宣出来。 我一看,立时急了,几乎就想从浴桶里站起来,但是想到不妥,只得坐着,道:“姑……姑姑,你给我……放回去,那……那是我……我的隐私!” 司函手指夹住那张白宣:“隐私?” “对……我……我不能有隐私么?姑姑……你……我什么……你都想都知道,也……也全都知道了,现下这点,你就放……放过我罢!” “冻得话都说不好,就不要说,我不看便是。”司函似笑非笑,又将那白宣搁了回去:“怎么,这是你写给你那媳妇的情信,见不得人么?”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做回答。 转念又想,对了,司函这话算点醒了我。我虽然见不到洛神,她也不给我带来哪怕半个字,但这并不妨碍我给她传信说话。稍晚点我就写封信,让花惜颜帮我带去给她,那些影卫是司函训练出来的,俱都不靠谱,在这地方,我能委托之人,也只剩下花惜颜了。 花惜颜耳根软,我只要去求下她,让她别告诉司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啧,这么一来,怎么整得和那话本子里惯常写的闺中小姐一般,因着迫于家中严父恶母的威慑,无奈之下,只得托人红叶传书与她的情郎互通有无,不对,是暗通款曲,这就更不对了,哎呀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函皱眉道:“瑾儿,你一个人在偷偷乐呵什么?” “没……没什么。”我心虚抬头,突然看见司函手上握着我的红鲤玉佩,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司函把玩着那半枚红玉,冷笑:“她竟把洛水十宫传下来的这玩意都给你了?我看她待你,倒是很真,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期间,脑仁疼,这章名字就想不出了……(为了五个字整齐什么的,这也是五个字! 总之大家坚持下,我就要考完了!!!考完之后,到时候我日更给你们看!你们看!们看!看! ps:这文是喜剧,走轻松路线,妥妥儿的!请安心看下去~ 师师怨念脸:你先别想着日更,快把我媳妇还给我。 ☆、狂化 第219章再重逢 什么洛水十宫?之前也听司函对洛神说过,但是那时洛神明明冷淡地说未曾听闻的。 我紧张道:“你……你放回去。” 司函搬把椅子坐在浴桶旁边,拿着红玉看了片刻,才搁回我的衣衫上:“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扔了它。我不爱虚假,说什么便是什么,坦白地说,你媳妇她很厉害,算起来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某个时候,我倒是欣赏过她。”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只比你差那么一点点,死要面子,你和洛神又没真比试过,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而且洛神现在正在病着,若她身子好了,你还敢这般去说么? 司函面色冷了些,又道:“不过有些事情,做就是做了,如何也改变不了,不可原谅。瑾儿,我明确地同你说,你不能和她在一起,我不会答应,你死了这条心罢。” 我忍着药汁带来的苦痛,道:“我……我喜欢她……为何不能与她在一起?姑姑,你……你之前也说过,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我就要她……你……你该如何?” “除了她。”司函站起身来:“你且泡着,三个时辰过后我会来帮你推穴。” 言罢,不等我开口说话,她便推门而去。 我靠在浴桶边沿,一边抖着牙关,一边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原本我和洛神欢欢喜喜地来到青萱,只为医病,又寻到了甚为称意的一个家,日子过得舒心又惬意。可如今,我这虽算是医上病了,却换来这等僵持尴尬的局面。 分卷阅读352 - 分卷阅读35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3 好罢,我得忍,忍着,随便那司函怎么说,怎么阻止我和洛神在一起,我权当做没听见,没瞧见好了。 说起来除了洛神的事,司函待我当真是千依百顺,真把我当她亲侄女来看待,不,看她那模样,几乎就要将自己当做我的亲娘了。我只要态度软下来,暂时顺着她的意,求一求她,哄一哄她,她应该也会给洛神治病的罢。毕竟,我能感觉到如今洛神身上的寒疾,实在不能再拖延了。 若实在不行,我就骗她,说只要她给洛神医治了寒疾,我便遂她心意,答应不再和洛神往来,等到洛神痊愈之后,我再偷偷地带着洛神离开青萱便是。 这……虽说如此骗人不太厚道,有些缺德,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不缺点德,到时候就要缺媳妇了,那样的话,我宁愿死。 再者说来,眼前这一切都是司函她硬强加给我的,什么姑姑,公主殿下,一大堆影卫伺候之类的,我也没说要,她硬逼着给我,并未问询过我的意见。她既不是我的亲生爹娘,也不是我什么亲人,只是个半路上莫名其妙杀出来的“姑姑”罢了,我与她没什么干系,照理来说,她其实也管不着。走的时候,以病人相待大夫之礼,给她留下足够多的银钱诊金便是,也算能两相抵消了罢。 这般细想,又觉得道理在自己这边多出许多,心里好歹有些安慰,强忍着寒冷与药液的刺痛,坚持过了三个时辰,司函果然掐着时辰来帮我推穴。想不到推穴更加难受,似在火上煎烤一般,我被冰火来回地折磨,回到房间时,浑身都快散架了。 这下我实在没有多少气力,只得被十四伺候着沐浴更衣,连晚饭,都是呈到房间里来吃的。 晚间花惜颜来房里看我,特地给我带了安神的熏香过来,帮我细心点上,我闻着那股味道,心情舒缓许多。两人坐着聊了会天,我不知怎地,觉得分外困倦,花惜颜见状,便笑着劝我休息,我只得强打起精神,赶了封简信出来,求花惜颜帮我带给洛神。 花惜颜笑着应了,我后面头晕得很,连她甚时候走的,我都不晓得,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将将被十四喊起来。 原本我曾生出趁夜里偷偷潜逃,归家去瞧瞧洛神的伤寒到底好些了没的想法,可是每到夜里,我便会困倦,浑身乏力,连步子都迈不开,只想着睡觉,更别提那去翻墙出逃的功夫了。 第二日起来,回想昨夜酣睡一夜,又自责不已。只是无奈又要去药房浸浴,之后再行推穴,如此白日医病,晚间昏睡,居然浑浑噩噩地过了六日。 第六日,浸浴推穴完毕,我早早地用过晚饭,坐在桌前,开始给洛神写信。花惜颜道她将我写的书信都交予了洛神,但洛神并未回我。虽说有些失落,但是想到洛神终究还是看到了我的书信,心底也算安慰。 提笔一连起了几个头,俱都不满意,撕了又写,写了又撕,桌案上宣纸被揉成许多个团子。 最终,我提笔写了四个字:我很想你。 看着这简短一句,脸又有些红,这会否太直接,太过口头话了些? 我是不是应该文绉绉地用些书面惯常用的说辞,又或者似那些文人雅士一般,写一首短诗来赠她? 这样,却又显得太酸了些,她看了,定要笑死过去。不成,不成。 话说回来,我实在有好长时间,没能见到她嘴角那抹浅浅的笑容了。她轻嗔薄怒的模样,亦是好看的很,可就是看不到。 要是能摸一摸她的脸,亲一亲她,那更是好极。 我是真想她。整整六天,我都未曾收到过她一丝音讯。以上这些念头,于我来说,都不过奢望而已。 我握着毛笔,自顾自地苦笑了一下,怎么感觉自个像是被软禁了。 看着面前那摇曳的烛火,突然,我就意识到今夜与往常不同,我的精神很好,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疲累困倦。照此看来,我完全不用写信,而是选择直接翻墙出去见她便可了。 这般一想,不由喜上心头。正琢磨着今夜出逃计划,花惜颜却又登门来了。 我尴尬地收拾桌上残局,花惜颜落了座,笑着问我:“又在写信?” 我不好意思,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花惜颜一面打开夹包,摸出一块往常在我房里熏的香料,搁在香炉里烧着,一面温柔道:“师师,今日医病,可又累着了?” 我道:“还成罢。姑姑说要浸浴七日,明日便要结束了。” 花惜颜微笑道:“那就好。辛苦了,最后一天,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我点点头,心里温暖得紧,心想幸而还有花惜颜这位好友在这大宅院住着,夜里能来同我说说话,不然我真要孤单一人,留在这地方死熬,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花惜颜手指纤长,一面闲谈,一面细致地拨弄着那块香料。 这熏香是用来凝神静气的,香味极其淡雅,我同花惜颜说话之际,鼻息幽香绕来,闻着闻着,我琢磨了下,心底突然一沉。 花惜颜抬头看我:“怎么了师师,你脸色有些难看,是倦了么?若倦了的话,便去躺着罢,我扶你过去床榻那边,待会我再回我那去。” 我握住花惜颜的手:“我是很倦了。” 花惜颜错愕看我一眼,随即道:“师师。” 我看着她温柔的眼,轻声道:“惜颜,我一直很信赖你。” 花惜颜脸色变了些,不过声音温柔不减:“我们是朋友,自然是要相互信赖的,我也信赖你。” 我笑道:“是,我们是朋友。”说话之际,伸出手掀开香炉,徒手将那熏香掐灭了,冷道:“既是朋友,为何这些夜里要一直点熏香来迷我?惜颜,你当我真会糊里糊涂地被你唬弄过去么?” 花惜颜闻言,脸色立时变白了。 我叹口气,静静地看着她:“惜颜,我知道你是好人,是我的好友,一路上,你都很顾看我,我如今到了这里,孤孤单单的,无人陪伴,前前后后,也只有你会过来,同我说话解闷。” 花惜颜抿着唇,不敢看我。 我接道:“是姑姑要你这么做的,对么?她的目的,就是要我白日里疲累,夜里睡觉,哪里也不能去,自然就不会偷跑出去见洛神,对么?她真是个厉害的女人,不论什么细节,她都能猜到,连我夜里打算偷 分卷阅读353 - 分卷阅读35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4 跑,她都能料到,她当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说到此处,我闭了闭眼,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花惜颜颤声道:“师尊她……她也是为了你好,师尊待你真心实意,所做一切,俱都是为了你。熏香是我点的,师师你莫要怪她。” 我再也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道:“我莫怪她?!我莫怪她?!她就那么不想我出门,想软禁我的么!我就只想看我妻子一眼,我妻子她现下正生着病,我就想回去看看她!一眼就好,就一眼罢了,看完我就会回来!连一眼的机会,她都不愿给我!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就算她是我的娘亲,她都没有这个道理!更何况,她什么都不是!她还不配!” 花惜颜一把拉住我:“师师,师师你冷静些,你快冷静些,你不能随意动怒!” 我眼眶发热,甩开花惜颜,猛地一下将房门踹开,那门砰地一声,发出沉闷巨响。若是再用上半分气力,这门板恐怕都会被我踢翻了去。 心中郁结无法宣泄,我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天空,作势冲了出去。 “你不能出门!”花惜颜自后,一把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师师,我求你,现在不要出门!十四,十四,快过来拦住殿下!” 十四另带其余三名守夜的影卫冲将过来,木着脸,一人捉左手,一人扯右手,一人按肩,一人掐腰,将我困了个严严实实。 我被几人围着,咬着牙,冷汗直冒,嘶吼道:“混账东西,你们一个个平日里都尊我一声殿下,如今竟敢拦我?!” 混乱之中,十四道:“殿下息怒,司函大人吩咐过,您晚间不得出门。” “滚!她不是我什么人,管不了我!你们莫要逼我,我今天就要走出这扇大门,你们全都给我滚,给我滚远点!”我实在气急,说话间,伸手绞住一名影卫,那影卫闷哼一声,当下被我推出老远。 也不晓得为何,我心中的怒气,现在根本无法控制,反而越发变得膨胀,不可收拾。这种感觉,既可怕,又令我莫名兴奋。 一路疾拐,穿过院落,直往大门方向急冲,同时又带翻了好些个前来阻拦的影卫。 十四在那群影卫之中,身手似是最佳,最终与我死磕在一处,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将心一横,抬手掐住了十四的脖颈。她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我看着她,只觉此情此景分外熟悉,心底一疼,突然间就无法下去狠手。 不能杀人。 我不能杀人。 洛神若是晓得,定会生气,会失望的。 静下来,快静下来。 我缓缓地松开了手,十四弯下腰,开始剧烈咳嗽,不过始终一言不发。 夜间寒风凛然刮过,我站在原地,低喘了一阵,看着那夜色中紧闭的大门,蓦地觉得一股酸涩涌上喉头。 此时,却听身后花惜颜颤抖道:“师师,你出去罢。” 我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花惜颜。 “我不瞒你了,如今你这样,我也瞒你不住了,你莫生气,你也晓得,自个的身子不能随意动怒。”花惜颜苦笑道:“出去罢,你朝思暮想的妻子,她就在外面。”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哆嗦道:“你……你说什么?” “洛……洛姑娘,她就在这宅院大门外面。从昨日开始,她就一直跪在这大门……” 花惜颜接下来的话,似断掉了一般,我什么也听不见。 等我五感与神智归位,我才恍然察觉自己正站在大门外头。 手触到门扉,刺骨冰凉,落下门闩,之后略微使力推开,那大门便吱呀一声,缓缓地开了。外面寂静无声,远方晕染着墨黑,而头顶大红灯笼的红影安静地落下来,照到面前雪地上,洒出一片泛红的银光。 细碎的雪花飘着,几欲遮挡我的视线。 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就笔直地跪在那方微薄的光中,安静无声。 雪花飞扬,飘飘撒撒地落了那人满身,令她几乎成了一个雪人。 记忆之中,她一直是那孤傲幽冷的女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站立时,窈窕笔直似青竹,坐着时,身姿也是端正的。 她不向世间任何人弯腰。 而现如今,即便跪着,她也不曾低头。 她就这般陪着我,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在外头跪了整整一天两夜? 我深吸一口气,朝她走去。 ------清漪,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往前慢慢地,走了几步,腿脚几乎不听我使唤,我感觉自己摇摇欲坠,几乎要摔倒在地。 ------我愿意,为你而死。 再一步。 ------我爱你。 我终于,走到了她面前。跪将下来,哆嗦着伸出手,轻轻地拂去她面上的雪花。她好看的眼,此刻是闭着的,长发上,睫毛上,落满白雪。 “洛神。” 我轻声道,她却并不答我。 用掌心裹住她的脸,能感到她呼出的气息微弱,但还是有的,应是暂时晕了过去。我只觉自己的心已然麻木,不晓得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此时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来。 我呆了片刻,再次哑着嗓子道:“洛神。” 她不答,整个人依旧只是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仿佛成了一座沉默的冰雕。我扶住她的肩膀,她这才动了动,身子就势歪进了我的怀里,我连忙紧紧抱住她,同时眼泪就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师师,我今天考完了。 你媳妇洛神,也还给你了。 你是不是很开心? 还是你想打我? 事先申明,打我可以,不要打脸。 都说不要打脸了坏蛋!!! ☆、狂化 第220章归家 “好媳妇,我带你回家,这里人太坏,咱们走,不在这待了。”我说着,在洛神冰冷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踉跄着往前走。 前方一片墨黑,青萱夜里连闹街都空无一人,更何况是这宅院所在的偏僻郊外。四面都是凄凄冷冷的风声,像是野兽的低吼。 我走了几步,身后响起司函冷冷一声低喝:“瑾 分卷阅读354 - 分卷阅读35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5 儿,你站住。” 我没理会司函,沉默地往前走。 “瑾儿,我叫你站住,听见没有!”司函恼怒的声音提高了些,与此同时,身后众多脚步声整齐地逼近,我晓得,她在宅院里安置的那些影卫,尽数出动了。 这回,我依言顿住,转过身去。 司函的身影掩在远处大红灯笼的光影下,看不清她面上神情:“七日浸浴还差一日,你眼下说走就走,是想要前功尽弃么?” “我不医了,不医了。不用你们可怜,就算我疼死,我也不用你们医。”我冷冷地睨着司函,道:“是你逼她的,我不晓得当日你对洛神说了什么,但是你肯定逼她了。不然,她不会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她也不会不给我捎信,她就更加不会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雪里跪上整整一天两夜!” 司函道:“这是她该的。” “你住口!”我一下子红了眼,怒吼道:“我晓得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可以选择不用看她,不用理会她,你做什么要逼她,做什么要折磨她!她现在正病着,夜里风大雪大,你这般逼迫她,她会死的!” 司函冷怒道:“我逼她了么?那日我与她明言说好,今后不许她再见你,离你远些,她当时也是自个乖乖应了的。可是一天前,她出尔反尔,背弃承诺,又来找我,说想留下来陪着你。承诺过的事,她又食言,这本就是她的错。不过她既然求我,我也好心成全她,让她留下来了,只是换了种方式,让她跪着陪你而已,这也算遂了她的心愿。她同意了,并未拒绝,就好比一桩生意,两方成交,这算得上是我逼她么?再者,我方才说过,这是她该的,她自个也晓得,自个造下的罪孽,根本就不是眼下她所这般作为,就能够抵消的!你去问问她,看她敢不敢告诉你!如果她敢,她就不会选择闷声跪着,一句话也不说!” “什么罪孽,你不用在这血口喷人,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现下没工夫同你扯!你有什么资格令她不许再见我?你又有什么资格逼迫她跪在外头?你根本不是我的姑姑,最开始就不是,将来也不会是!如果洛神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回来找你算账的,纵然你们人多势众,我也不怕,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便是!” “瑾儿,你贵为神凰的公主殿下,竟敢为了这遭神凰上下族人唾弃的女人,而来威胁我?” 疯言疯语,莫名其妙。我冷哼一声,晓得现下时间紧迫,若是在此多费唇舌,只会耽搁更多的时间,当下一咬牙,不再理会司函,而是紧紧抱着洛神,沿着积雪的道路,一路往前疾走。 司函在后面低声说了句话,我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而紧接着,身后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晓得,那批影卫已然似鬼影一般跟上了我。 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发现司函和花惜颜并未跟上来,只有那批影卫在后头如影随形。 原本以为这批影卫会受命于司函,过来抓我回去,我早就硬下心肠,做好死拼准备。但是观察之下,发现他们仅仅只是在我身后跟随,却不采取其它任何行动。看来我此次与司函闹翻,司函纵使生气,却也不想动我,而是选择令这批影卫跟着我,监视我么? 她到底什么意思?欲擒故纵? 我硬着头皮往前冲,幸而我眼睛入夜可视,走起黑漆漆的夜路来,算不得一件难事。 好不容易从小路一直拐到镇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左右两侧开始出现围墙房屋的轮廓,影影幢幢,冬日寒风吹过来,连心都吹得冷了。 这么冷的天……洛神她就这么跪着。 平日里瞧着她聪明极了,这下怎么变得这么傻,居然会答应司函这般残忍的要求。 念及此处,心里又是一阵刺痛。我停住脚步,寻到街旁一面高墙,挨着墙角坐了下来。抱着洛神走了这么远的路,暂且是抱不动了,只得暂作歇息。 稍远的地方挑起一盏孤灯,光芒很是微弱。我脱下外袍,裹在洛神身上,喘息了片刻,突然,我手臂上堪堪一紧,竟被洛神给攥住了。 我浑身紧绷,低声道:“洛神?” 洛神缩在我怀里,依旧是闭着眼,手看似无意识地揽住我的胳膊,纤眉紧蹙,嘴唇翕动,正在含糊地说着什么。 我根本听不清晰,只得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她唇边。她呼出的气息灼热,喷在我耳际,低低呢喃着,我一连听了好几遍,才发现她说的依稀是:“恨……别……怨……的错……我……我……晓得……不……晓得……之前……不起……怨我……” 她抓握的力道很足,不像是在说梦话,我意识到她现在可能是醒着的。 那她说的这几个破碎不堪的字眼,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紧紧搂住她,轻声安慰道:“洛神,你忍一忍,很快我们就到家了,先别说话。” 洛神似是听见了,突然沉默了下去。 转头一看,以十四为首的那批影卫,就在不远处似瘟神一般立着。我心中恼怒,不过也不敢发作,只是揉了揉酸麻的手臂,抱起洛神接着往前赶路。 不晓得过了多久,我才回到了原先租赁的那户人家门口。一手扶好洛神,腾出右手来,对着大门狂捶猛敲,过得一阵,只听院里传来雨霖婞气恼的骂声:“屋里没人!哪里来的疯子乱敲门,吵死了!再敲,再敲本姑娘把你也敲碎了,丢进院子里去喂狼!” 我气急,对着大门怒道:“妖女,你给我死出来!我,我就快不行了!” 透过门缝,发现屋里很快就亮起了火光,片刻之后,大门被推开,雨霖婞提着一盏灯笼,披着一件紫色大麾,走了出来,打着哈欠,懒洋洋道:“师师,你骗谁呢你。不行的人还能叫得锣鼓震天响?我晓得你走了这许久,定是想死我了,想给我一个惊喜,但也不用三更半夜来敲门惊喜我罢……” 说到这,雨霖婞的话音便顿住了,看着我怀里揽着的洛神,面色发白道:“这……死鬼她……这怎么回事?!” 我急道:“废话少说,快让我们进去,后面有一堆坏人,赶紧把门给带上!”说着,抱起洛神就往院里走。 雨霖婞见情况有变,也不敢马虎,连忙将大门关上,插好门闩,又急急地跟了上来。 我踢开房门,把洛神放上床榻,在此间隙,雨霖婞已然将屋里烛火点上。 分卷阅读355 - 分卷阅读35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6 我不敢怠慢,开始替洛神褪去外衫靴袜。她膝盖处冰得厉害,之前陷在雪里,如今雪渣已然化成水了,我看着看着,眼里又是一酸,好歹忍着,将她抱进了被子里,好生裹着。 洛神一日两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又在大风雪的天气里跪着,嘴唇已然干裂,面上瞧不见一丝血色,我哆哆嗦嗦地给她小心喂了几口水,她根本喝不下,俱都吐了出来。 雨霖婞在旁看着,也急得脑门冒汗,道:“慢着,这样不是办法,咱们得换个法子来。我来掰开她的嘴,师师你就给她猛灌下去,别这么绣花似地细慢,她吐出来没关系,多灌一些,总会有水进到她喉咙里去的。我的娘,她这到底是几天没喝水了。” “算起来,已快两天了。”我涩声道。 雨霖婞疑道:“她平素那么强一个人,给折腾成这般模样,我看不止两天罢。换做是我,我要是两天不喝水,不算什么大问题,师师你应该也是才对,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摇头,哽咽道:“你晓得她现在身子不好,能支撑两天,已然是……已然是……”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可以忍受的极限是,三日不喝水,七日不进食。若考虑到身处坏境恶劣,雪大风干,加速体力消耗,那便又另当别论。 而洛神是习武之人,她内息浑厚,体质与忍耐力亦是俱佳,远非常人可比。如果她调用内息来御寒,还能支持更久时间,之前在古墓里遇过比这恶劣百倍的情况,也是无水无粮,她都能轻松应对。 不过重点是她近来身子虚得很,之前伤病新愈,加上如今又感染风寒,这一日两夜的折磨,于她来说,便成了极大的梦靥。 雨霖婞闻言,骂了一声,也不晓得是在骂谁,与此同时,重又捏住了洛神的下颔。我则端起瓷碗,一碗接一碗地给洛神喂水,幸而洛神意识犹在,到了后头,她终于自个勉强地喝了些许凉水下去。 衣襟前湿了一大片,我将洛神湿掉的衣衫褪下,换上一身干净的,而她喝过水后,嘴唇气色看上去终究比之前要好很多,闭着眼,好似已静静地睡了过去。 雨霖婞收拾了一下,之后闷闷道:“你们两六天前不是去拜会什么友人了么?死鬼当天还回来收拾东西来着,我问她话,她说要和你去那朋友家里住上一段时日,有要事要办,央我顾看着长生。我还以为你们两卿卿我我去了,怎么给整成这样?还有那什么坏人,到底是怎……” 我打断她:“你说什么,洛神这些天,一直没回来过?” ☆、狂化 第221章曾记否 雨霖婞道:“什么混话,她不是一直与你住在一处?我好些天没见着你们两个的影子了,也不晓得捎个音讯回来,这朋友如何做得?长生这孩子天天缠着问我你们两什么时候回来,我耳朵都快要生茧子了。” 我忙道:“先别说这些。妖女,你帮我一个忙,去厨房生个火,烧些热水,顺带煮个姜丝粥。洛神现下冻得厉害,又没吃什么东西,待会还要用热水擦洗身子,我现在先给她搓揉缓解一二,暂时走不开。” 雨霖婞点头道:“那好,我这就去。”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支支吾吾道:“师师,我生火不大熟练,粥也不会煮,你看这……” 我一阵头疼,只得道:“那我去好了。你过来帮洛神搓揉身子,用点巧劲,令她身子热起来便好。” 雨霖婞挨着床榻坐下:“那成,这活我勉强会做,放心,交给我了,你去烧热水罢。” 我站起身来,心底不甚放心,又嘱咐道:“你先将她亵衣解了,慢慢搓揉,切记拿捏好穴道,晓得么?另外她要是再想喝水,你便慢慢地喂给她,她现在神智恢复了些,不要灌得太快,免得将她呛着。” 雨霖婞只是道:“要把亵衣解了?” “自然,不将衣衫解去,触及穴道,怎么能起到快速活络血脉的功效?” 雨霖婞犹疑道:“师师,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你今天怎这许多废话,我都要急死了。”我丢下这句,作势就要小跑着出门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恶狠狠地警告道:“妖女,衣衫可以解,不过眼睛可莫要乱瞟,不然,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雨霖婞赶忙抬臂做个防卫手势,同时身子往后一退,佯羞道:“朋友妻不可欺,师师,你放,放心罢。” 我无暇搭理她胡说八道,飞奔到厨房,心急火燎地开始拾掇柴火烧水。 等水热之际,又准备了姜片切丝,一面切着,一面琢磨。我在司函处整整浸浴六日,这期间,洛神在司函的宅院门口跪了一日两夜,可雨霖婞道前面四日,她却并未归家,那她去了哪里,又在何处歇脚? 这四日里,她又做了些什么? 六日前,司函与洛神在房里长谈,我还以为那时司函只是单纯给洛神把脉看诊,想不到她居然会逼迫洛神离开,不许她再见我。念及此处,后背发凉,不由阵阵后怕。 但这实在是太过怪异。以我对洛神的了解,她铁定不是那种任人欺压的主,她怎就会这般忍气吞声地妥协呢?简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这不是别的事,这是要接受同我分开的事实,别的不论,我在她心中所占的分量几何,我自个还是能感受得的,她绝对不会这般简单地就选择离我而去。这一点,从她之后又找回司函,重新提出留下来陪我的要求,甚至不惜在冰天雪地中跪上一天两夜以作交换,就可瞧得出来。 换位思忖,若是有人逼我离开洛神,让我在“离开她”与“死亡”两者中,二选其一,我宁愿选择死,也不会离她哪怕半步。 可她偏偏,就答应司函了,连下跪这种关乎尊严,甚至关乎她性命的事,她都一声不吭地接受。 她到底怎么了?这太不合常理。 思来忖去,我实在是想不通透,最后只能得出一个俗套结论,那就是洛神她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在司函的手里,司函才会以此威吓,得以胁迫住她。 这个把柄,一定要非常大,非常恐怖,完全切中洛神的弱点与要害,令洛神痛苦,不然以洛神性格,她根本不会就范,不会下跪,更不会一度想要放弃我。 可这世上,当真有这种把柄存在么? 不对,这种结论,也根本不合乎常 分卷阅读356 - 分卷阅读35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7 理才是。 我冷着脸,这般默默地思忖着,想一个,又推翻一个。如此心绪烦乱,不觉怒从中来,手中刀锋不小心一偏,在我的左手食指上,滑了一刀,立时涌出一缕鲜红的血来。 这一刀下去,于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突然之间,心里莫名一酸,竟又落了几眼泪下来。我咬了咬牙,擦掉泪花,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口中,低低含糊骂道:“都是,都是些混账东西,简直可恶之极。” 好不容易热水得了,我把热水和姜丝粥俱都带进屋里,雨霖婞坐在洛神身边,闭着眼道:“师师你可看清楚了,我给她活络血脉时,都是闭着眼的,可什么都不曾看见。” 我心道,你可真是个祖宗。手上拧了一条热毛巾,将洛神扶起,揽靠在怀里,细细地为她搓揉,方才经过雨霖婞推拿帮忙,她的肌肤已然有些缓和,不再似之前那般冰冷了。 许是我面色不好,沉默不语,雨霖婞小心着道:“师师,你还未曾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何事了呢?” 我淡道:“遇到讨人厌的家伙,被算计了,如是而已。”抬眼看见雨霖婞手上沾了一抹血迹,不由道:“你手受伤了么?怎会有血。” 雨霖婞低头看了看,皱眉道:“不是,这是死鬼的血。” 我心里一沉:“你说什么?!” 雨霖婞忧道:“方才我打算给她搓揉身子,正给她脱衣衫,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我以为她害羞,不让我给她脱呢,就好言好语地劝了她几句,说不要羞,我会闭上眼,不会乱看的,要是乱看,就让她把我眼睛挖出来。她平常一副冰块脸,借我十个胆子,我都是不敢的。谁知道她只是捉着我的手,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话,我就伸手过去捏她下巴,谁知道她忽然咳嗽了一声,吐了口血在我手上。” 我细细端详着洛神的唇角,发现那里隐隐有一抹很淡的痕迹,想是雨霖婞方才替她擦拭血迹留下的。 雨霖婞见我不说话,又道:“师师,这样光是搓揉身子回暖,或者喝几口热粥,成不了什么事,她都吐血了,想是动了真气,这回病得不轻,咱们得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我沉默地垂下头。 良久,我红着眼,望着雨霖婞,颤声道:“到哪里去请大夫,青萱夜里各家各户大门紧闭,我到哪里去请大夫?” 雨霖婞忙道:“你……你莫急,医馆不开门,不是还有姓花的么?对了,姓花的在哪里,不是同你们在一起的么?把她揪过来就成。” 我轻声道:“惜颜?她不会来了。” 雨霖婞愣住:“怎么,你们……你们吵架了?” 我拿手蒙住脸颊,深吸一口气,之后抬起脸来,道:“没。方才忙前忙后的,你也累了,去歇息下罢,这里由我来看着就好。” 雨霖婞蹙眉道:“什么话,死鬼她都这样了,我还能睡得着?那我岂不成那没心没肺的人了。我们两在这轮番守着,师师你看上很憔悴,待会就小憩一阵,换我来顾着她,等明儿一大早,我们就上街去请大夫。长生在她自个房里睡得好好的,这孩子夜里惯常睡得沉,雷打不动,你也不要去担心她。另外我总觉得死鬼说白了就是个不死的,偷偷告诉你师师,我曾一度有种错觉,就是世上人都死了,她都会没事,你说我这错觉打哪来?以前她伤得那么重,剑伤都切到心肺去了,不是修养一阵子,便又精神奕奕了么。除你之外,我还不曾见过谁的体质与复原能力有她这般好的。师师,你莫怕,指不定你待会打个盹,她就醒过来了,她还没这么脆弱。” 我重新热了下毛巾,接着又替洛神擦拭了一遍身子,之后才道:“妖女,多谢你安慰我。幸而有你陪着,自始至终,也就……也就只有你,会一直陪着我和洛神两个,不离不弃。” 雨霖婞撇嘴道:“开玩笑,这可不是安慰,这就是事实,过会她就会醒,别乱想。而且我们不是朋友么,这算得了什么,是谁之前说,到老都做朋友的。” 我苦笑了下,道:“我现在真快疯了,真不晓得该怎么办。都怪我,怪我没用,没保护好她,令她受苦。” 雨霖婞看着我,也不说话,两厢沉默。我低下头,看着怀里沉睡的洛神,低声道:“这是我一生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我们不该来青萱的。” 这一切,我不愿看见。可它还是出乎我预计之外地,发生着。 天命,我算不到。 人谋,我避不了。 一路走来,我们就像是棋盘上摆放的黑白棋子。被命运愚弄,被强加而来的命运,推搡着走,躲也躲不掉。 接下来,我给洛神喂了些姜丝粥,她虽然眼睛不曾睁开,但明显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我同她说了会话,颇费了不少功夫,终于让她喝了点热粥下肚。 之后两人在房里守着洛神,不知守了多久,期间洛神偶有低低咳嗽,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格外安静,好歹令我稍微安心下来。也许雨霖婞说得不错,我再等等,她就会醒来了。她那么强,怎会……怎会有事呢? 不过就算她这般沉静安睡,我也根本不敢合眼,雨霖婞后面倦得厉害,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我站起身,替她披上大麾,又取来一方薄毯给她盖好,以免她夜里受凉,之后才回到床榻边上坐好。 红烛新换了一支,焰火透亮,在面前微微摇晃。我拿手揉了揉眼,搁下来时,却被一双滚烫的手握住了。 我喜不自禁,连忙低头一瞧,发现洛神并未醒,只是闭着眼,捉住了我的手而已。 我静静地看着她,伸出手指去摩挲她的脸颊。这时,她的唇微翕,低声呢喃道:“别想起来……除了我,别的都莫要想起来。” 我俯□,尽可能地做到不压着她,将耳朵贴到她唇边倾听。 洛神轻声道:“以前我总想着你……你如自个所愿,去做一个明白人,能知晓自己的身世境况,原来,原来那都是以前的我不明白而已……现在不同了……我终究晓得了。什么身世,你也……你也莫要再去追寻……你莫怨我,现在,我总想你糊涂些才好……” 我轻声道:“洛神?” 洛神不答,眼角泛红,只是自顾自地道:“等我办完眼下这件事,我就带你走……我只许你记得我,记得我就可以了。” 我愣住,她顿了一会,才又呢喃着说:“喂 分卷阅读357 - 分卷阅读35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8 ,你甚时候会记起我来?” 喂? 做什么唤我作“喂”?难道她不是在同我说话的么,还是,她尚在梦中? 我伏在洛神耳际,耳语安慰她道:“我想起你来了。我就只记得你,别的我都记不得。我跟你走。” 洛神似听见了,眉舒展开来,嘴角噙出一丝微笑,恍若透明。 我以往还从不曾见她,笑得这般安心,似吃了蜜糖的孩子。 这时,我听到窗外远方又传来一声鸡鸣。 天,就要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寒假开始日更,更新一般在下午1点到三点之间。 下一章开始更新洛神番外,一直更新至洛神番外青萱篇完结为止,所剩不多,大约几章篇幅。洛神与小师师当年发生的事,会一一的揭晓,其中会对正篇一些内容做详细的解释,牵涉到前面第二卷,到时我依旧会友情提醒你们对照回忆,很重要哟。 日更,偶尔人品爆发会两更,希望客官们多多打分支持。拜谢。 ☆、狂化 第222章洛神番外(十)月下见 “喂,你过来。” 我坐在书房桌旁,拿食指敲了下桌子,看向窗外的女孩。窗子大敞,外头融着一片柔软明媚的春光,杏花开得洁白雅致,恰到好处。 女孩本来正蹲在地上,背对着我,不晓得在地上翻看什么,见我唤她,立刻站起来,走到窗子下。 “你为什么总叫我喂,我不能有名字的么?”她一手托腮,琥珀色的眸子安静地望着我。 我道:“你不曾告知我名姓。” 她眨眨眼道:“那是我记不得名字了。你能给我取个么?” “不能。我既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如何去给你取那名字?”我淡道。 她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又道:“那你又叫什么名字,这么多天,你都还未曾告诉我呢。” 我说道:“你没告诉我名字,那我也不告诉你名字。如此,公平得很。” 她无奈道:“可我是不记得的呀,这不算。” “那也一样。”我抬抬眼皮,提起朱砂笔在她面前晃了晃:“莫干站着,进来。你这些字太丑,要重写。” “哦。”她手撑在窗台上,轻盈一跃,跳上窗台,又稳当地落回房中,像翩飞的羽雀。 我面无表情道:“走门。下次若这样,便自去墙角罚站两时辰。” “哦。我下次不会了。”她微微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但你不会让我站墙角。” 我哼一声:“是么,你这般信心。” 她有些得意道:“你舍不得。你待我好,我都晓得。” 我道:“你又晓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休得再胡说。” 她道:“我又不是那傻子,当然晓得。我有这双眼,能看,有这头脑,能分辨,谁对我好,疼我,我分得一清二楚。我前阵子时常发烧,你寸步不离地在旁顾看我;我夜里一人睡怕鬼,想同你一起睡,你虽面上不愿,却也不曾将我赶回房去。你又道为人寝不语,我夜里找你说话来着,你也似方才这般板脸说我要罚我去墙角站两个时辰,但最终都不了了之。我……” 我打断她:“住口,啰嗦。” 她讪讪道:“好。” 我坐下来,略觉头疼道:“重写。” 她在我旁边默默坐下,提起笔来抄写大字。经过这些天的学习,握笔的姿势还算可以入目,不过写出来的字,实在不敢恭维。 “这次竟一个红圈也没有,真写得那么丑的么?”她抄写了一阵,又抬头看着面前堆叠的一份宣纸,眸中难掩失望之色。 我直言不讳道:“何止是丑。” 她搁下笔,抽出其中一张宣纸出来,上头几排大字歪歪扭扭,朝我示意道:“先生,你来瞧,我觉得自己写的这几个字就很好,要不,先生你……你给我圈一个?”她抬起眼,有些可怜地看着我:“就一个。我就要一个。” 我道:“说过多少次,莫要叫我先生。” 她垂下眼来:“好,那你就给我圈一个红圈。我昨日读书,那书上说须得得点鼓励,才好进步快些,你也该多鼓励我一些才是。” 我提起朱砂笔,在那页宣纸上,勉强寻了个能“入目”的字,勾了一道红圈。 她这才又展颜笑了下,一面书写,一面道:“书上说,那些教人明理识字的,俱都被唤作先生或者夫子。你既不愿做我先生,那我可否唤你作夫子?” 我冷着脸道:“不能。” “那,姐姐呢?” “不能。” “那好罢。”静了片刻,她又道:“那些私塾中教授诗经的夫子,都似你这般喜欢板着脸的么?” “……” “哦,那倒是了,我虽未见过,但也想着夫子定没你这般年轻漂亮。这回我算说对了么?” “……” “你千万别怪我问题多。前阵子你教我那书上所说的‘学而思,思而问’,我都记在心上,不曾忘记。往后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寻你问询,也好解我心中所惑。” 我忍下一口气,站起身来:“你多话得紧,留着你那些问题,下回再问罢。今次写满十页,再将这几篇诗文背下来,待会过来外头吃午饭。”我吩咐完,取出一份圈好的诗文簿册与她,随即自去厨房翻出一坛子酒,走到杏花树下靠坐着。 阳光很暖,柔软和煦,那些光几乎都要在空气中流淌开来,杏花亦是开得恣意烂漫。 我拍开封泥,拿瓷碗斟了一碗酒,酒水清澈见底,内里映着我模糊的脸。 “不过就是教她读了些书,这些天怎变得这般喜欢刨根问底。书上说,什么都是书上说,这般教下去,她长大了,莫不是要变作老学究?还说不是傻子,我看分明就是呆傻得很。”我看着酒碗,突然莫名觉得开怀,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二十二日。光阴飞逝,如此两人在这宅院里,竟已过了整整二十二日。 相处许久,两人相熟之后,女孩比起初初时分的羞怯畏缩,现在的她,倒是天真烂漫多了些,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不过问题过多,又免不得有些磨人。 还 分卷阅读358 - 分卷阅读35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59 有淮阳子。我这些天里鲜少出门,若非必要,几乎不上街去抛头露面,尽量使自己的活动范围控制在这宅院方圆。 这世上,我只有一样永远不会缺,那就是时间。我多得是时间与淮阳子耗,当然他也是。我只需看到底谁能先沉得住气,在他露出蛛丝马迹之前,我只需按兵不动便可。 早春上午的阳光凉凉的,我这般暗忖着,觉得微有倦意,便扶着酒坛子,靠在那杏花树下小憩一会。 闭上眼,依旧依稀有很淡的光晕在晃动。突然,我感觉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触到了我的嘴唇上。 我心里一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就要出手,却发现原是女孩凑过来看着我。她的食指正抵在我嘴唇上,拭了一下,手上有晶莹的水珠,好像是酒渍。 “……”我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良久,我道:“这么快字就写好了?拿来与我看。” “没有。我在窗台那边瞧你在树下睡着了,怕你着凉,过来叫醒你。”言罢,她有些天真似地舔了下自己的手指,砸了下嘴巴,才道:“好苦,你喜欢的么?” 见我不答,她又问:“我看你经常喝这个,这水又苦又辣,这么难喝,你怎会喜欢的?” 我道:“这可是好东西。可以打发时间,也可以忘掉忧愁。” “可以……忘掉忧愁?” 我道:“自然。” 她抱起酒坛,喝了一口,我竟忘记去阻止她。 她喝了一口,又吐了些许出来,拿手背去蹭唇角。眼里,嘴边,俱都染着晶莹的水波似的。 我靠在树干上,看着那蔚蓝的天空,眼前有白色花瓣飘落下来:“你这么小,也有忧愁的么?做甚要喝这个。” 她咳嗽了一声,也同我一般,看着那青空,道:“当然有。我想快些长大,最好能长到同你一般高,懂这世间许多事,晓这世间许多理。”说着,又指着那蓝天白云,眯缝着眼道:“你看这天,美得很。若我长大了,抱得动你,便带你飞到天上去瞧一瞧,看遍这大好河山,你说好不好?” 我低声道:“傻子。” 她有些生气,扶着下巴道:“我才不是傻子。” 许是喝了点酒,她白皙清秀的脸颊上勾着两抹红晕,可压桃花,眼波闪着,似带了几分醉意,连带笑起来,都是柔软的。 长大了?长大了倒会是个美人不假。 我点头道:“好,不是傻子,是呆子。” 她立时将脸偏到一旁去了。 我便板起脸,训道:“还不快回去重抄,作甚在此耽搁时间。书上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你整日里书上说,这竟都不晓得的么?” 她一拍大腿,急忙站起身,一路小跑着回书房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笑了下。 日暮西垂,白日将尽,今日与往常无差,转瞬便入了夜似的。晚间,我沐浴过后,换了身衣衫回到房间,瞧见床榻上搁着她从隔壁房里带来的枕头,被褥齐整,却并不见人。 先前明明见她在我房里的,怎我出去洗浴一阵,便又不见人影了? 我以为她许是出去片刻,很快就回来就寝,遂坐在榻边看了会书,等了许久,也不见她人影,只得合上书,出门去寻。 推门出去,天边清清冷冷地挂了半边银月,光芒惨淡地铺了一地,颇有几分病恹恹的惫懒之感。 这月光并不明亮,是以外头模糊得很。我提了一盏灯笼在手,见除了我的房间之外,其余房间俱都不曾点灯,只得走到院子里,对着远处阴暗之地低声道:“喂,在哪里?”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我,我又道:“喂。” “……嗯”靠近杏花树的院墙处,传来几声极其痛苦的细碎呻吟。 我心道不好,疾走过去,只是刚迈出几步,却又蓦地顿住了。 接下来,我看到了我这漫长的一生之中,最无法忘怀的画面。 那单手撑着杏花树,双膝跪地的女孩,此时佝偻着背,压抑地低声呻吟,似在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苦痛。 身上单衣则褪至腰间,露出光裸肩背,而在她背部处,一双光华灿然的金色双翼,正以无比傲然霸道的姿态,在空中伸展开来,俨然是天地之间至为高贵的神鸟凤凰。 金光流转,明月照来。 银月之下,杏花安静无声落下,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手中的灯笼,亦是脱离了我的掌心束缚,跌落在地,咕噜滚出老远。 她灿烂夺目,恍若太阳,几欲灼烧我的眼眸。 那微薄惨淡的莹莹月光,根本遮掩不了她的华光。 金翅遨展,在她纤丽身姿之下,万物俱都融化。 连那月光,也被她照亮。 ☆、狂化 第223章洛神番外(十一)承此信 我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月下女孩的背影,已然记不得自己究竟站了多久,还要站多久。 伴随着她的难忍低吟,她身上的金翼陡然收起,四周光芒暗淡,只有那凄冷的月光,森森地照在地上。 夜里冷风吹将过来,摇动枝叶,沙沙作响。她歪靠在那杏花树下,一动也不动,似要凝固一般。 我急忙跑过去,伸手垫在她肩背处,将她揽靠进怀里。她的身子纤弱,衣衫不整,敞开了一大片,俱都被汗水湿透,惹得我掌心亦是一片滑腻。 “疼……娘……很疼……”她神志不清地反复呢喃,面上俱是冷汗:“那里好黑,又冷得很,就只有阿黑陪着我……我给阿黑他说故事,说到后头……我自己就记不得啦……娘,你来接我罢……那里不好……我求你快来接我归家罢……” 如此胡言说了一通,我一句也听不明白,及至后头,她才安静下来。我只得压下心中惊惧,抱她回房,着热毛巾细细将她身上冷汗擦干净,这才替她掖好被角,守着她入睡。 四周死寂,我看着她清秀的睡颜,恍惚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可是方才所见,分明就是真的。 眼见为实,我纵然想怀疑,也怀疑不了。 更何况,这世上当有翼人,知其者,以“若繇”称之。 相传,蛮荒时期,西王母座下曾有三青鸟护持,分守三方。后来远古蛮荒众神凋零,神迹湮灭,沧海桑田,世间再也无神存在 分卷阅读359 - 分卷阅读36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0 ,但西王母座下那三青鸟却留有后代,三股后代混杂,避世而居。后代虽不再为神,却仍留有凰羽双翼,可遨游长空,世上重又给其起了个名字,唤作“若繇”。 随着时光变迁,若繇族人发生分化,演变到只有少部分的人一直保留双翼,这部分的人阳寿永无止尽,不老不死,很自然地成为若繇部族的上层贵族,掌握着部族的生死命脉,又被尊为“神凰”。其余若繇族民,则与常人无异,繁衍生子,生老病死,世代交替,并担任着侍奉上层贵族的使命。 及至周穆王八骏出游,猎于山林,迷失路途,不料遇上一名青年男子,那男子面目不过双十,却自称年岁两百,王惊异不已,追随男子而行,至于男子住处,入一高门,才见柱上绑缚一男一女两名翼人,王问起故,那男子答曰:“若繇,食之,得长生。” 自此,若繇长生说法,便在大周,以一种甚为隐秘的途径,流散开来。 但自周穆王时期,这种一直相传下来的“生食若繇血肉,血肉相融,遂得长生”的说法,实际上只是指的“生食神凰血肉,得长生”而已。普通的若繇族人,已然演变到与寻常人一般模样,仅司世代祭祀侍奉神凰之礼,并无长生之况。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我竟还会看见若繇族人。女孩方才那般景象,十有八九便是若繇族人无异,可是若繇整个部族,在战国时期,已然被埋葬了的。 这不可能。 这女孩,她究竟是谁?又怎会从锁龙沉渊里爬出来。 姽稚当年明明说一把大火,已将一切付之一炬的。 想到这,往日沉寂的黑暗回忆俱都涌现。我额际青筋抖得厉害,冷汗直冒,手指亦是颤抖不已,连那左手断指处,亦是疼入心扉。 ------姽稚……姽稚……你竟会是这般待我的!放肆,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给我滚,全都给我滚远些! ------你杀了我……我求你……快些杀了我罢…… ------今日断指为誓。姽稚,我活在这世上一日,便会恨你一日,我若不死,恨便不休。 我该忘了的。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试图忘记,却总也忘不掉。它就是一个阴魂不散的梦靥,永远随着我,及至今夜,它又出来张牙舞爪。 冲去院中进边,提起一桶凉水,从头到脚,淋了满身。 春夜凉,井水亦是刺骨冰冷。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水,抬头去看挂在天边的那半边银月。它睁开一双冷眼,俯看世间,似在嘲弄着我。 在院中停住许久,这才慢慢踱回房间,换身衣衫,搬条凳子坐在榻边。这一坐,便是一整夜,不曾合眼。 直到第二日清晨,女孩醒转。她坐起身,长发散乱,面上带着慵懒之意,掩个哈欠道:“你就醒啦?” 我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 她愣了愣,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我晓得早起要洗漱,整理着装,这便去了,你莫要恼我。” 已然忘了么? 不知为何,心底紧绷了一宿的丝弦,此刻终于舒缓了。我疲惫道:“你去罢。” 她凑过来,伸手摸了下我的脸:“昨夜你没睡好么?眼睛很红,好像还有血丝在里头。” 我拿掉她的手,只是淡道:“你夜里睡相不雅,一总抢我被子,我自然睡得不好。” 她脸通红:“对不住。你……你自个再抢回去就是,我睡得沉,不晓得的。” 见我不吭声,她又急道:“你不会因我抢你被褥,你就不让我同你睡在一处了罢?我……我夜里一人睡,会很怕的。你莫要赶我走。” 我轻声道:“我不会赶你走。” 她这才放心下来,对我笑了下,快速穿好衣衫靴袜,快步跑去洗漱。 上午依旧是教她念书习字,一切都与往日相同,一切,又都改变了。她抄写书卷,一直抄到正午,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女孩欢欣道:“是泰和楼的午饭来了。” 我道:“饿了么?” 她不好意思道:“恩。” “之前课休期间,不是才吃过一些果子?” 她又颇为理直气壮地道:“我现下正在长身体。” 我无奈瞥她一眼,不再说话,开门去接午饭,门一打开,那附近泰和楼的跑堂小哥,正拎着一个食盒,立在外头。 他见了我,立时便笑嘻嘻道:“姑娘好。” “好。”我淡淡应着,接了食盒过来,才道:“今日情况如何?” 那小哥回道:“姑娘,今次我在路上,与我接触的,终究有一人。” 这些日子,我都是要泰和楼厨下做好饭菜,再差跑堂小哥送来。这几乎是我每日与外界有联系的唯一途径,如果淮阳子一直在监视我,却并不来宅院现身,那他要想对我有所动作,也许只能通过每日泰和楼递送饭菜这一途径。这么多天,我许了些赏钱,一直关照那送饭小哥,从头到尾盯着。嘱咐他将从厨房,到送饭路途中遇上的与他有过接触,或者沾过食盒的人,一一说给我听。 只是这些天以来,都不曾有人与之接触,风平浪静,想不到今日,形势终于有所转变。 我心中微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是么。那人何种模样,细细与我说来。” 那小哥道:“姑娘。我方才经过会萱街,行至拐角,却听一人在旁笑道:‘这位兄台,你赶得急,裤子就要掉了。’我以为是有甚泼皮莽夫在说混话寻我开心,不由怒上心头,岂料低头一看,自个的腰带居然掉了,这可谓匪夷所思,头一桩奇事,慌得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哥抬眼看了我一眼,又脸红地摆手道:“姑娘你莫要担心,现在我腰带系得牢,裤子不会掉的。” 我面无表情道:“我不担心你的裤子。你接着说下去。” 那小哥摸了摸头,脸依旧是红:“那声音刚落,一旁便走过来一名年轻男人,生得倒是很俊,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少年郎相公,总之是生面孔,我在青萱这许久,可不曾见过他。那男人忍着笑道:‘兄台你快将你裤子提一提,系好腰带,免得周遭姑娘家看笑话,小弟自来帮你拿着食盒。’我见他看似好心,便将食盒与了他,系好腰带之后,他才将食盒交给了我,之后便径自离开 分卷阅读360 - 分卷阅读36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1 了。” 我沉吟片刻,才道:“他往何处去?” 那小哥道:“青萱东方向。” 我点头道:“很好。这是我的谢意,你且收下。”递了些银钱与他,又道:“稍待一会,你再去你家厨下另备两份饭菜过来,不要走往常原路,从西边绕过来,再到后门处拿给我。” 那小哥奇道:“这是为何?姑娘家中又来客人了么?往常这两份饭菜却还不够?怎地又要从西边来,还要走后门递送?” 我道:“是来客人了。你且去罢,记得我方才说过的话。” 那小哥不疑有他,点头去了。我提着食盒,至于石台之上,女孩走过来,欢喜笑道:“开饭了。” 我制止道:“这不是用来吃的。” 女孩奇道:“饭菜不是用来吃的,难道是用来看的?” 我不理会她,千叮万嘱让她莫要去动那食盒,再去房里取了一副蚕丝手套与一瓶药出来,戴在手上,这才小心打开食盒,取出两份饭食,将药瓶中的粉末,细细均匀地洒在饭菜之上,少顷,那饭食上头,显出一片黑色细点来。 女孩大惊道:“这……这是什么戏法?” 我沉声道:“不是戏法。这些黑点便是一种蛊,平素透明,无色无味,只有遇上显形的药粉,才会染色显露出来。我们方才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些饭食吃下去,身体里便会沾染上蛊虫。” 女孩面上显出恐惧之色:“蛊虫,是一种很坏的虫子么?” 我道:“说虫,却也不是虫,而是一种邪。沾染蛊毒之人,或脏器被其吞噬掏空,以作养料,或身体发生异变,变作怪物,听候养蛊人的差遣,从此人不人,鬼不鬼,堕入诡物道,永无轮回。” 她抚着胸口,嗫嚅道:“你……你懂得当真多呢。” 我漫不经心道:“年岁大了,纵然再不懂,却也得要懂了。” 女孩抬头看着我,不解道:“你说什么?” 我淡道:“没什么。” 女孩道:“你怎知这里头有蛊虫的?” 我道:“我猜的。不过那人也就只会使这些低等伎俩,挨个来试便知。” 她压低声音,小心问我道:“那照你这么说,是有人想要害我们的么?我们又不曾做过什么坏事,也鲜少出门,就算出得门去,也只是买些物什罢了,连口角也不曾与人发生。既然我们没做坏事,也没有说人坏话,为什么还会有人害我们?” 我道:“没做坏事,就没有人来寻麻烦的么?” 女孩懊恼道:“那我们岂不是很冤枉。” 我将食盒收拾好,取了火盆过来,点起火,将食盒里诸般物事点燃,看着那明艳炽热的火焰,道:“我早先就同你说过,这世上有许多坏人。他们会说谎,会算计,也会使诈,你莫要轻信人言。上天与你这双眼,是要你好生分辨这尘世好坏,许你这混沌智慧,是要你思忖那事情的缘由与发展。你须得时时保持清明,处处记得谨慎,做出自己自认为最合理正确的判断,而这一切,都在于你自己的认知,在于你自己的心。” 她低着头,怔怔地看着那火堆:“那岂不是,这世上谁也不能信?” 我弯下腰,看着她漂亮澄净的眼睛,道:“并非如此。这世上有人待你不好,就会有人待你好。有辜负你的人,就会有怜惜你的人。既然如此,自然有人信得,有人信不得,我说过,这一切的判断,都要看你自己的心。” 她仰起脸来:“你,我能信么?” 我觉得嘴里竟有一丝苦。 “有时候,我的话也不要信。”我勉强一笑:“我也不好。” 言罢,直起腰身,走回屋里去。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我信你。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信。在这世上,我便只信你。” 我沉默地推开门,身后女孩的声音伴着风声,消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最好和第二卷49章一起看,友情提示回顾第49章,结合当时洛神说的故事与古城里的壁画,就会有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另外明天我可能会赶车回家,如果明天没更新,那就是我在车上了,多担待下。 ☆、狂化 第224章洛神番外(十二)一剑寒 自那次蛊虫一事,我便晓得淮阳子终是沉不住气了。我白日里特地出门去街上晃了一圈,添置了些许琐碎,若是淮阳子在暗处看着,定会晓得。 我这般掐着日子,等待着淮阳子甚时候会再度出现,如此一晃,又是三日过去。 到了晚间,女孩与我同榻而眠。我掐灭烛火,闭着眼养神,过得半晌,终究忍不住道:“莫要摸我脸。” 枕边人讪讪地缩回手去:“好。” 少顷,我又道:“头发也不许摸,安静些,快点睡,明日还有早课。” 女孩轻声道:“你的脸又滑又凉,摸起来很舒服。我有时候晚间睡得热,就会摸着乘凉,很管用的。” “……”我蹙了蹙眉:“若要凉快,自己去院里睡便是。现下还是春日,你就喊着说热,若是大暑时分,又该如何?” 女孩道:“这些天夜里睡觉时,我一时觉得冷,一时又觉得热。特别是热的时候,难受得紧,我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 我略一沉吟,道:“明日抽空带你去瞧大夫,别担心,快睡罢。” 女孩答道:“那好。” 身边窸窸窣窣之声传来,却是女孩翻了个身,又过了一阵,我忍无可忍,道:“再说一遍,莫要将手搁在我……我胸口。” 她道:“你这里软-绵绵得很,我为什么没有?我们都是女的,作甚我与你不同,却是平的。” 我呼出一口气,推开她,冷怒道:“你长大之后就会有了。闭嘴。” 这句终究起到了威慑之用,她不敢再放肆,终于安静下来,到了后面,能听到她低而均匀的呼吸声,绕到枕边来。 我觉得困倦,伴着她的呼吸声,睡将过去。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见有人拿剑抵着我,意欲杀我。我鲜少夜里做梦,只觉分外不舒服,恍惚之中,我又觉得这梦竟是真实的,昏沉间抬手去摸,却摸到了一道冷冽的剑锋。 不 分卷阅读361 - 分卷阅读36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2 是梦,是真的。 我浑身紧绷,在这刹那,身体伴随作出反应,抬脚将那逼近的剑锋踢开,滚在床下,紧接着就势一个鲤鱼打挺弹将起来。 那剑却来得快若雷电,疾风也似,周身杀意环绕,直逼我面门而来。这一生,我未曾见过谁有如此霸道剑气,惊叹之下,只得一闪肩,堪堪躲掉那剑锋扫来。 屋里昏暗得很,视物模糊,想是已快天亮。 我历来浅眠,睡梦中若是外界有所异变,我不可能不会察觉。但是此时此刻,我根本就猜不到,会有谁能如鬼魅一般,提剑悄无声息地靠近我,并拿剑抵着我。 躲避剑锋之际,我担心榻上女孩安慰,低声轻诧,想去唤醒她。而下一刻,待我得空看清那来者的轮廓,但见那人身形娇小,俨然是少年身形,一双血红的眼瞪视在黑暗之中,宛若恶鬼,心不禁凉了半截。 许是瞧见那双红眼,我太过震惊,一时竟忘记去躲避她的下一剑。 “哧”的一声皮肉声响,我弯下腰,感到那剑锋咄咄逼入,抵住我的左边腹部,穿插而进,随即贯穿,而身体也随着那剑锋,一道冰冷了。 她……她要杀我…… 她竟要杀我! 我闷哼一声,勉力忍着。而女孩手里的动作蓦地停住,红色的眼,似有惊惶地将我望着。 我双手握住那剑锋,使力一折,那剑身被我徒手绞断,半边剑身刺在我体内,而另一半,在她手中跌落下来,发出清脆一声铮鸣。 她停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一步也不迈,竟似丢了魂一般。 我忍着剧痛,转身便走,哆嗦着手推开大门,跌跌撞撞地奔到外头的大街上。 大街上一片森冷之感,青萱这么多年以来,晚间每家每户俱都是大门紧闭,风俗不曾变迁。长街鬼气森森,只有几盏大红灯笼,寂寂地在屋檐下飘荡着。 家中没有伤药,且她仍然留在那里,我自然不能多待,可是医馆夜里也不开门,我去何处处理伤口。 四面无人,鲜血淋漓了一路。我弯着腰,寻到街角一处屋檐下,撑着勉强坐下,深吸一口冷气,喉头一甜,登时又吐出一口血来。 我自封了几处筋脉,随即摸到那断在我身体里头的半截剑锋,紧紧握住,一咬牙,那剑锋被我拔除,刹那间,鲜血如潮水一般涌现出来,我忙取出方才撕好的衣摆布条,紧紧塞住伤口,又扯了几条长些的,绕着腰身堪堪裹住。 靠坐在冰冷砖墙处,我曲起左腿,压制住伤口,同时将满是血口子的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一动也不动,大口喘息着,望着这冰冷的夜空。 我不怕疼,再大的苦痛,我都忍受过。只要不至于死,于我而言,便是无碍。 其实我早该晓得的。自我初次见她时,我就该晓得有此一遭才是。 她是杀人的恶鬼,地狱里来的修罗,不管平日里如何良善可爱,终也改变不了这个残酷事实。此番发狂,我早应料到才是。 只要再撑上一阵,天便亮了,到那时就好办许多。再忍忍罢,忍忍就成了。 闭上眼,我苦笑了下。 耳边响起空寂的脚步声,缓缓逼近。我疲惫地睁开眼,看着长街远方涌起的夜雾中,一个矮小纤弱的身影正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想要后退,身后却是冰冷砖墙,退无可退。 很快,她就走到我不远处,借着灯笼烛光,能看见她眼里涌出的泪花。 她抬手过来,眼看就要伸到我面前,我咳嗽一声,拭掉唇边血渍,自嗓子里压出三个字来:“莫碰我。” 她的手定在半空。 良久,她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低下头,不敢看我,浑身瑟瑟地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自己也不晓得……” 她一直这般颤抖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跪在我面前,犹如野猫,瑟缩而又可怜。 我道:“……起来……” 她不应,只是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我自己也不晓得……” 我沙哑道:“起来……给我取些水过来,我渴。” 她伸手揉了揉眼,这才站起身,小跑着一路去了,不多时,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擎着茶壶与瓷碗,正是家中之物。 她给我倒了碗水,噙着眼泪道:“我……我来喂你罢。” 我道:“给……我。” 她的神色暗淡下去,我不理会她,自己接过瓷碗,哆嗦着喝了一口,却又吐了半口出来。清水混合着血腥,一路滚落下去,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靠着墙壁,闭上眼:“你莫吵。我想睡一会……” 她戚戚然急道:“你别睡,你别睡。” 我微睁开眼,睨着她:“我不会死……你在这守着,天若亮……亮了,你便叫醒我。” 曲好膝盖,紧紧抵住伤口,我喘息着合上眼。面前的她果真无甚声响,不过料想她应还是跪着的。 半睡半醒之间,身子浮浮沉沉,犹如坐船,身边恍惚都是褐红色的血。我能感觉到自己左边身体已然麻木,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耳边渐渐有了喧闹之声,依稀听见女孩低声唤道:“你起来,天亮了。” 我抬起腰身,呻吟一阵,眼中有刺目的白光涌进来。一个挑着物什贩卖的货郎经过我面前,瞧见我浑身是血,立时吓得面如土色,几步疾走着跑了。 我撑着墙壁站起来,哆嗦着往前走,身边若是有途经的行人,俱都避让不及。 她在一旁焦急道:“让我扶着你走。” 我瞥她一眼:“我说过……莫碰我。你回去罢,回家去。” 她眼里含着包泪:“你不要赶我回去。” 我扭过头,实在没有气力再说话,便只是扶着墙壁,一路前行。她一直跟在我身后,不敢凑太近,也不敢离太远。如此不晓得走了多久,我才撞进了医馆里。 算起来,这间医馆对我来说,已是熟稔之地。之前她受伤,及至后面时常发烧,我都是带她来此医病。 那女大夫脾气虽大,却也总是仁心仁术的好人。此番她正在柜台上悠闲地剥瓜子,见我满身是血地掀帘子进来,脸色一变,吐了口瓜子皮,说道:“姑娘,我之前竟不晓得你原是那道上混的,这是同 分卷阅读362 - 分卷阅读36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3 哪条道上的人打架给弄伤的?” 我不理她,只是捂住腹部道,道:“与我包扎。” 女大夫一面磕着瓜子,一面扶着我道:“跟我来。” 我道:“能不嗑瓜子么?” 女大夫将瓜子皮一吐:“也成,既是老熟人了,顾你心情。啧啧,血流成这般,人得多恨你才能下得去手呢,看你流年不利,还是莫要混了。”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小姑娘也来?” 我道:“……让她在外头待着。”言罢,随大夫进入内室,清理伤口,伤药包扎,一切完毕,我便躺在榻上,闭目歇息。 有人掀帘入内,脚步轻盈,走到我身边。我没去瞧,只是轻声道:“不是叫你在外头待着的么。” “你要赶我走的么?”她说。 “……我有些累,你莫吵。” 耳边无言,我微微睁眼,能看见她紧紧攥住的拳头。 “你要我做什么都好,你不要赶我走,别不要我。我不再那样了……我不会再那样了……你不要嫌弃我,将我当成怪物来赶我走。”说着,她捂住脸,抽噎噎地哭将起来。 前看后看,不管本事如何强,如何可怖,也终究只是个小丫头罢了。小孩么,自会疼得想哭,会伤心得想哭,也会害怕得想哭。 我蹙了蹙眉:“你去大夫那里讨些金疮药,另带绷带……再看她开了什么方子与我,你照着抓些药来………我怀中钱袋里有些银钱……” 她止住哭声,只是看着我。 我将脸略略一偏:“看我作甚。你不帮我抓药,等会如何同我一起归家去?” 她脸上绽出一抹笑容,泪痕犹自挂在脸颊上,漾出的梨涡,也似装着水似的,抽噎着道了一声“好”,便急急忙忙出去了。 我看着墙壁,自语道:“傻子。” 我也不过,是个傻子。 ☆、洛神番外(十三) 许桃花 第225章洛神番外(十三)许桃花 “药好了,我帮你吹凉了些,你慢点喝。”女孩递过药碗,搬条凳子坐了,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靠坐在床头,低头喝药。女孩低声道:“我守着煎的,大夫说要煎足整整半个时辰,我片刻也不曾离开,你放心喝罢。” “恩。”我淡淡应着,她忽然身子前倾,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颗糖球:“你要不要?” “……” 她一本正经道:“前几次我发烧,你也煎了药与我喝,我嫌它太苦,你便给我买了些糖下药。我偷偷留了一些下来,你要吃么?” 见我不去接,她又微笑道:“很甜的,我不骗人。” 她的笑容柔软洁净,是世间最轻柔的风,最干净的白雪。可是化作红眼时,却令人恐惧至颤抖战栗。 一面是赤子之心,一面又是恶鬼修罗。 我一口气喝完药,接过一颗糖球,含在嘴里,只是道:“我晓得你不骗人。确是很甜。” 她搓了搓手指,良久,似鼓起勇气道:“我给你煮了粥,就在厨下搁着,你要喝么?” 我看了她一眼:“你怎不直接端过来,搁在那里会凉。” 她脸泛起红来:“我怕你会嫌弃。我手艺不好,也许不好喝。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就自个去厨房喝掉。” 我道:“我不嫌弃。” 她一双水波晃动的眼将我欣喜望着:“你不嫌弃我的么?我那般待你,你也不怕?” “我怕。” 她眼中神色黯淡下去:“你怕是对的。我也怕我自己。” 我实诚道:“初初时分,我的确是怕。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会被你杀掉,不过也只有那一刻而已。你停下来了,不曾下重手。” 她绞住衣摆,根本不敢再看我。 “你昨日说你信我的,对么?”我问她。 “对。”她点头。 “因着你心底信我,所以你不会真的杀我。”我淡道:“此番我继续留你在我身边,也是因着,我信你。” 她忙举起手指来,嗫嚅道:“我发誓,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你别……别嫌弃我,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生活,你教我念书写字,我会努力去学许多东西,洗衣做饭,什么都可,将来我会好好报答你的。让我跟着你,我定乖乖听话。” “不要随便发誓。” “什么?” 我舔了舔口中含着的糖球,道:“不要轻易发誓。若你将来无法践行守诺,便会伤了别人的心,惹他人失望。尤其是你将来长大成人,遇上待你重要之人,更须谨慎诺言。” 她想了想,状似有些似懂非懂,道:“若我他日违背诺言,你也会伤心的么?” 我道:“不会。” 她道:“为什么?你方才说你信任我,若我背弃诺言,你为何不会伤心?你是诳我的么。” “我没有心。既无心,何来伤心,又何来难过。” 她沉默了许久,终是道:“我给你端粥过来喝。它要凉了。” 最令我忧虑之人,还是淮阳子。伤重之后三日,是我死限,若是淮阳子觑准我最虚弱的时候,过来宅院挑衅寻事,我恐赢不了他。不过这般过了三天,宅院里风平浪静,淮阳子也未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我不由暗忖,莫非他还不曾知晓我受伤一事? 如此一想,倒觉宽慰不少。三日死限一过,如此又修养几日之后,我的身子慢慢恢复,伤口亦是结痂妥帖,纵然他此番前来,我也不惧。 晚间,用过晚饭,我披衣坐在书桌旁,给女孩批字。批完之后,我搁下朱砂笔,道:“相较往日,已小有进步。” “是么?”她先是欣喜,继而又垂下眉来,轻声细气地道:“这几天我抄写了许多张,想着练好一点,你看了也会舒坦些。” 我静了片刻,道:“这么多天关在家里,闷么?” “闷。”她连忙又摇头道:“不……不闷。” “闷就是闷,不闷就是不闷。” 她这才点头:“闷。” 我道:“明日带你上街去玩耍散心罢。无需练字,也无需背书。” 她面上露出欢喜神色,转而却又眸色暗淡道:“你伤口没好透彻,还是不要出去了。我们在家里待着就好。” 分卷阅读363 - 分卷阅读36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4 “是么。”我看着窗外朦胧夜色:“你既不愿出去,我也不强求,我自个出去。” 她扑过来攥住我的衣袖,我冷眸睨着她,她又瑟瑟索索地收回手去:“我闷,你也带我去罢。” “想去,那就早点歇下,明日是花朝,要早些起。” “什么是花朝?” “花朝是青萱的一个节日,最早源自于周朝,定在春日百花盛放的时节。青萱历史古久,循礼守旧,这花朝节自周朝一路流传下来,亦不曾湮灭,不过中原其他地域已然绝了。花朝时节,街上会有许多卖花或者扎花的人,期间也有年轻男女相互赠花,借以寻觅天成佳偶。” 她点了点头:“原来是寻情人的节日。” 我道:“严肃些。你一个小孩子,却又晓得什么情人?” 她忙脸红道:“我……我不晓得。” 我道:“不晓得就去睡,莫要在此胡言。” “哦,好……好。” 第二日花朝,阳光暖煦,二人洗漱过后,踏着晨光出门。时辰尚早,街上却早已熙熙攘攘,街道两旁摆着各色花篮扎花,杏花洁白雅致,一簇一簇,恍若白雪;深山里采来的迟开的红梅,花苞莹润,十分少见;而最灿烂的莫过于这个春日时节开得正好的桃花,一支支整齐搁在摊位上,或者花篮里,枝条墨绿,桃红色花瓣上头沾着露水,迤逦勾人得很。 整条长街上混合着花香与食物的香气。二人在街上慢慢腾腾走着,打算寻个好地坐下吃早餐,这时女孩扯了扯我的衣袖:“你看左边摆着的花,比右边的多多啦,那么多花,也没有摊主守着,我刚还看见一个老人家取了几支花走了,他没有付钱。我可不可以也去拿一支?” 我淡道:“那是给死人用的。你也要么?” 她历来怕黑怕鬼,听到死人二字,脸色都白了:“什……什么……那,那个老人家,他……他是鬼的么?” “是人。” “你……你不是说那些花只是给死人用的么?” “是给死人用的不假,那老人家只是取了些许花枝前去祭拜而已,至于那祭拜之人,应是他亡故的妻子。” 女孩舒了一口气:“幸好。” 我道:“自古左为阴,右为阳,这花摆在左边,便是幽冥之花。花朝时节,除了阳世男女携侣求爱,亦是追思亡故眷侣的日子,是以左边也备了花枝。这些花不用钱,有人若有心爱之人要祭拜,自去左边取几支走便是。至于旁的人,也不会伸手去拿,毕竟冥花晦气得很。另外晚间这些花也不会撤去,青萱地气不好,相传夜间时有鬼魂出没,鬼也有眷侣的,白日人场,夜里鬼场,你可懂的?” 女孩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懂……懂的。” 我将手一指:“你瞧,左边那处有个小男孩在看花,生得很是俊俏。” 她忙抬头去望,倏尔又汗涔涔起来:“在哪里?在哪里,我怎地瞧不见……” 我道:“你瞧不见的么?他在往你这边看呢,年纪和你一般大,梳着公子髻,穿得一身银装。” 女孩攥住我的手,手指发颤:“我当真瞧不见。” 我“恩”一声,轻声道:“那恐是那夜间场的角儿出来了,想提前挑些花回去,免得晚间争抢。我瞧他总在看你,估摸着是瞧你生得好看,想讨你归家去做个媳妇。” 她将头低下去,几乎要哭出来似的:“我还小,还小,不给人做媳妇的。” 我道:“童养媳也是可的。” 她一抬头,眼里含着包泪一般,盈盈地望着我,咬着唇怒道:“我又不喜欢他,作甚要给他去做媳妇。你去跟他说,要他走开些,莫要一总盯着我看。” 我亦是微微咬着下唇,煞有其事地低头看她。 她急道:“你做什么要笑?你去同他说呀!我才不给别人做媳妇!” 我道:“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笑了?” 她道:“你咬着唇,眼睛眉毛都弯了,还不是在笑。你当我傻的么?” 我一摸自己的脸,道:“好罢。你莫怕,我骗你的。没有那小男孩,他也不会讨你做媳妇。” 她眼里泪花闪耀,分外地委屈:“我之前说过这世上我就只信你,我信你,你竟会骗我……” 我道:“我之前也说过我不是好人,叫你有些话莫要信我的。” 她将头偏过去,拿手揉了揉眼,自顾自地往前走。 我追上去,道:“喂。” 她并不理我,依旧只是朝前走。 我走到一旁花摊,挨着一簇妍丽的桃花站定,又道:“我被你刺伤的地方疼,你不来瞧瞧我么?” 她这才回过身,朝我走过来,沉着脸道:“我之前刺伤你,是我的错。本就是我欠了你,不该同你发脾气,我陪你回家休息罢,不玩了。” 我折了一支桃花与她:“给你了。” 她愣住。 我又道:“这是右边的花,不是左边的。” 她伸手将那支桃花接了,上面犹自带着露珠,在阳光下熠熠地闪着光。 她犹疑道:“你不是说花朝赠花是……?” 我道:“我又不是青萱本地人,不用守这规矩,你接着便是,这花倒是很衬你。走罢,我们去寻个去处吃早饭,包子,饺子,还是面条?” 她欢喜地将桃花拿在手中,摇晃着往前走:“包子。” 我跟在她后头,轻声道:“别这般乱甩,花瓣会散的。” 她不理会我,兀自在前步履轻快地走着。 清晨凉薄的微光,撒了她满身。桃花一支开在她手边处,勾红晕蕊,分外昳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更,这是晚上第二更。 番外就要完结了。即使两更也不要忘记在上章给我留点言涨积分哟,爱你们。(捧胸口 ☆、洛神番外(十四) 可心伤 “你伤口还疼么?”女孩捏着一纸袋小笼包,手指间隙夹着桃花,一面走,一面慢腾腾地将包子往腮帮里塞,说话含糊不清。 我道:“你说呢。” “我伤了你,你还怪我的么?” 我冷笑道:“你说呢。” 分卷阅读364 - 分卷阅读36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5 女孩忙一低头,往嘴里接着猛塞小笼包,模糊道:“那我不说了。” 两人继续这般沿着喧闹长街,漫步徐行,花朝时节,许多青年男女手挽着手,极其亲密地拢在各色摊子旁驻足赏看,我与女孩这一高与一矮,倒成了花朝的别扭之景。少顷,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女孩,又失落地朝我示意道:“你看,桃花这么快就变得蔫蔫的了。” 我瞥了她一眼,淡道:“日头一上来,你又不拿水养着它,自然容易蔫。” “那它得多可怜,我得快些找个花瓶将它养起来。” 我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更何况是这已然折断的花枝。纵然你拿水养着它,它终也会枯萎,就像是凡人,终也会落叶归根,腐于大地。顺其自然便好。” 女孩停止往嘴里塞包子:“我觉得你说得不对,但是我又说不出来你到底哪里不对。等我多读点书,懂得多一些,变得能言善辩,再来跟你说你哪里不对。” “……” “你脸色不好。” “没有。”我咽下一口气,道:“等你多读点书,我已然不晓得身在何处,你又到哪里来同我理论那错误之处。” 她眼里盈盈的,似有水波在里头晃动:“你要丢下我离开的么?” 我道:“我有自己选择的路要走,前路并不平安,你尚年少,跟着我只会吃苦罢了。且我有仇家在暗,你总这般跟着,免不得要惹那麻烦。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处,总有别离之日,如此,你懂么?” 她垂下头去,轻声道:“懂。” 良久,她咬了一口包子,语声含糊:“若别离那日到来,你我分开,你会觉得伤心的么?你之前说你没有心,若我背弃诺言,你不会伤心难过。那我与你分开,你会伤心么?” 我不语。 她讪讪道:“哪怕一点点。” 我依旧沉默不语,她忽然咳嗽起来,一手掐着脖子,脸涨得通红,手中装小笼包的纸袋亦是落了地。我紧张地弯下腰去,扶住她,她腮帮子鼓囊囊的,眼里噙着泪花,显是噎着了。 我在她背上使力拍了一把,她一声不吭,硬是将那嘴里堵着的小笼包,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拿手背揉了揉眼,擦掉泪花,嗫嚅道:“我这是噎着了,可不是难过得想哭,你莫要误会。你若被小笼包噎着了,也会掉眼泪的。” 我道:“我吃东西时从来不会噎着。尤其是小笼包。” 话音刚落,她眼里泪花啪地落下来,亮晶晶的,又擦了一下,恼道:“我最讨厌吃小笼包!” 我指着地上纸袋,说道:“可你方才明明吃得很欢。你一共吃了七个。” “……”她闷闷拿着手中桃花晃了下,道:“它们个头太小,我吃了七个也没觉得饱。” “那我待会再买些别的给你做早点。”说着,我便朝前走去,女孩默不作声地跟上来。方才一路走来,此番两人差不多已然走到了长街街尾,那里稀稀疏疏地栽了几棵歪脖子树,叶枝青翠,遮在头顶。 女孩道:“这里没什么摊位,算了罢,我不想吃了。我们再逛一阵,就回家去罢。” 我正要接口,忽然,身后有人道:“姐姐,有人要我给你这个。” 我警觉地回过头去,见身后立着一名青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手里捏着一封书信,正满脸通红地将我望着。 “谁与你的。”我沉下脸来,并不去接,只是冷冷道。 那少年许是被我吓住,骇得变了脸色:“一个……哥哥给我的,他……他说他倾慕你,书信一封,想要邀你花朝饮茶……不是我冒犯你……可不,不关我的事啊!” 少年将书信往我手里一塞,当即飞也似地跑了。 那黄褐色信封上面并无半点墨迹,口子则用鲜艳火漆封住。我看了一眼,当即从怀里取出蚕丝手套戴上,拆开信封,自里头取了一份洁白薄绢出来。 薄绢上书一行小字:“洛大人,花朝佳节,故人相邀,长街来叙。” 我心中凛然,顺着长街望去,但见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名高挑的黑衣男子停驻其间,背对我立着。少顷,他背过身来,对我微微一笑,随即又转过脸去,慢慢地随着人流往前走。 淮阳子,他竟敢此刻现身。 这时,女孩过来扯我衣袖:“谁的信?” 我回过神,紧张地嘱咐她道:“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很快就回来找你。倘若万一,我许久不回,你便自行归家去。” 不待女孩做出回应,我脚下轻点几步,追进了人群之中。淮阳子在前,早有察觉,蓦地发足狂奔,一众行人俱都被他掀开,七零八落地跌在长街两旁,不住哀声叫唤,他却转而身形若鸿雁般一掠,掠上了左侧屋檐。 长街花枝四散,花瓣纷纷扬扬舞在空中。我皱了下眉,亦是紧随淮阳子其后,跃上屋檐,同时抽出腰间掩藏的软剑,踏檐疾走。 当年我与淮阳子于刘彻面前比试五场,其中一场轻功,我败在他手下,输得心服口服。如今光阴流转,他的轻功造诣却是远胜当年,纵然我自认不曾荒废过步法轻功,此番追逐之下,仍然觉得分外吃力。我自信这男人离不开我的视线,甩不开我,但我恐怕也很难将他追上。 耳畔风声呼啸,不多时两人已经离了长街,至于郊外,面前显出一大片幽深竹林来。淮阳子在前头纵声长笑一声,倏尔闪进了竹林之中。 他的黑衣在青竹之中来回,忽隐忽现,犹如穿花黑蝶。我闪身进去,甩手一剑,将那青竹横着劈了,整株断掉的青竹立时便朝淮阳子后背扫了过去,淮阳子身子一侧,一脚踏在前头另外一株青竹之上,堪堪躲将开来。断竹与其余竹枝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竹叶簌簌而下,落了两人满身。 脚下青竹被淮阳子压弯了,他整个人挂在上头,似荡秋千一般,微微笑道:“洛大人,好大的脾气。不过寻你花朝饮茶,增进感情而已,何须这般动怒。还是我日前送你的那份薄礼,你不喜爱,自此恼我了?” 我道:“承你厚礼。只是我从不和丑人饮茶。” 淮阳子哈哈大笑:“原来我在洛大人眼里,竟这般的丑?” 我道:“倒也不算是。待 分卷阅读365 - 分卷阅读36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6 我斩下你的头颅,你便不丑了。” 淮阳子面色一变,自青竹上跃下,抽出青锋长剑,指着我朗声道:“洛神,你是我当年手下败将,五局三胜,陛下和你家先生,以及朝中大臣,宫中守将,俱都看在眼里,你可忘了?我且看你,如何能斩我头颅。” 我冷笑:“当年比试,最终孰胜孰负,你我心知肚明。我自问没有你和刘彻那么无耻下作,你们君臣,当是狼狈,先生他自愧与你们为伍。” 淮阳子道:“我和陛下无耻下作?分明是你妇人之仁!什么自愧与我们为伍,因你输掉比试,东方朔将监陵一事输给了我,他便怀恨在心的么。他不过一介迂腐书生,读了区区几年墨水,又怎懂得陛下他要追寻的长生极乐大道,他却冥顽不灵,日日进谏,惹得陛下在朝堂之上下不来台,陛下早已瞧他不顺,不过尊他当年护持陛下登基有功,给他老脸几分薄面,不同他计较,不然他哪里还有命去过那舒坦日子?” “你自己欺上魅主,哪里有资格去说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洛神番外青萱篇就会完结,迎来终章。 最好记住番外出场的龙套,正篇马上需要那个龙套的转折点。当然如果没看番外,就会前后文接不上了。 洛神番外以后还有,么么大家~ ☆、洛神番外(青萱篇终)十年梦 淮阳子讥笑出声:“我倒是想,陛下却不愿我魅他,倒是眼巴巴地盼着你来魅呢。你要晓得,几百年前,这大汉的天下,是男人的天下,你一介女流,若不是陛下爱你,又如何会让你随东方朔自由出入皇城。陛下他百般宽容于你,你却是个十足死心眼的女人,三天两头不给他好脸色看,他晓得你最听东方朔的话,便去东方朔那处讨要你,要东方朔同你好生言说,你便会依照东方朔之言,允他入宫。想不到东方朔亦是回绝了他,陛下恼羞成怒,这才会下了杀心的。你以为东方府邸当年被灭门抄家,又是谁的错,不是因为你开罪于陛下,东方朔会死?这么多年以来,你总是将他的死算在我头上,其实归根结底害死他的那人,便是你自己!我看你是要斩我头颅,还是自尽以谢己罪!” “你住口。”我翻开掌心软剑,直刺而去:“我纵然要自尽,也要先取你性命。” 淮阳子不再开口,提剑来接,两人斗在一处。剑气激荡,剑花闪耀,挑,刺,分,拆,劈,虚虚实实,一一前后地来回相应,踏步之下,卷起无数青叶。 我以往都不曾杀过人,这么多年,我敢对洛宫祖上发誓,手上不曾沾染一条性命。这么多年,我鲜少与人交往,更何谈与人相争,纵然遇上穷凶极恶之人,也不曾真正伤其性命。 可是此刻,我是当真动了杀心。 两人在林中拆解了无数招,及至后头,我渐下狠手,招招照着淮阳子的死穴空处打,原本我尚处在上风,压制着他,不料后头,我心头倏然一紧,冷汗不自禁地从背心冒出来,手指发颤,差点连剑都握不稳当。 我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已是满额的汗。 淮阳子何等精明人物,忽地挽唇笑道:“你,犯病了么?” 我弯下腰来,也不吭声,提剑便刺,却被他轻易闪躲了去:“怎地忽然没了气力?哦,我倒是忘了,洛大人你原就是个娇滴滴的病美人,鲜花有刺,纵然平常如何凶狠,一旦犯起病来,刺便没了,这没气力却是正常,哈哈。” 糟糕。怪我不曾掐好时辰,如今寒疾发作,我如何能赢得了他。看眼下情形,并不是输赢之分,而是性命之忧了。 念及此处,只得咬牙忍着,腿风扫去,踢断了旁边一株青竹。那青竹断口是被踢断,不似之前剑切那般光滑平整,而是分叉开来,再被我勾在靴面上方,朝淮阳子打去,那断口被内力震开,立刻分散成条条铁韧也似,直接击在了淮阳子胸口。 淮阳子躲闪不及,迎面撞了下狠的,立时吐出一口血来。同时胸口一个物什弹了出来,落在一旁竹叶之上,瞧不清具体模样,只是状似一个玩偶。 我哆嗦着冷笑一声,颤声道:“怎样,现在又是换谁没了气力?”说话之际,腿脚发软,只得拿软剑苦苦撑着,软剑锋柔,立时弯折许多。 而淮阳子吐血,竟是不顾,而是扑过去,将地上那物什宝贝似地握在手里,口中呢喃道:“阿央,阿央……打疼你了么……你的衣裙被打坏了,你莫难过,我这就来与你补一补……” 我皱了皱眉,还未细看,他便将那物什收进怀中,也不瞧我,身形回转,跃到青竹顶端,踏风般远去了,只能听到竹枝沙沙摇曳的声响。 四面只有风吹竹叶之声,我浑身似入了冰窖,再也支撑不住,软剑跌下,身子也跟着落了地。 竹林里遮天蔽日,昏暗清凉得很,我喘息着仰看着上方,只能看见苍幽的一片竹叶。此刻,突然万分庆幸淮阳子莫名其妙便舍了争斗离去,不然,我恐是要交待在这竹林里了。 身下竹叶潮湿,我被体内寒气冻得瑟瑟发抖,难忍之下,又想起一件事来。 还有一个人忘在那里。 我离开这许久,她等不到我,会不会听我的话已然归家去了?不过她有时呆呆的,又是否会在那树下傻等着我呢? 想到这,不由对自己此番突然争斗懊悔不已,自个被仇恨迷了眼,才会做出这般不理智的举动。 我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的。先生他若是泉下晓得,定也会对我失望。 咬牙站起身来,扶着青竹慢慢地往前挪动步子,体内寒气肆虐,每走一步,于我来说都是凌迟煎熬,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贴在青竹光滑的竹身上时,竟似要结冰黏在上头似的。 来时是使的轻功,回去的路途遥远之极,如此苦撑着不知走了多久,堪堪回到青萱镇外,周遭人流渐多,日头高挂,竟已是午时了。 眼前日光摇晃,我已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存在,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及至我醒来,我才发觉自己躺在榻上,屋里一灯如豆,而那以往相熟的女大夫正俯□,就近盯着我瞧:“之前不是叫你莫要在道上混的么?道上危险,姑娘家家莫要打打杀杀,我同你相熟,才跟你说这些话,你生得这般标致,寻个好郎君嫁了才是正理。今次怎地又提剑与人打架,还打得晕了过去?若不是镇子上别个好心人送你过来,你今日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我不理会她啰嗦,只是拉住她的手,涩声道:“现下何时?” 女大夫疑道:“酉时一刻,怎地?” “酉时……酉时了……”我 分卷阅读366 - 分卷阅读36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7 取了外衫,哆嗦着下得榻去,丢□上带着的所有银钱,也不理会那女大夫的叫喊,急急推门出去。 日暮西沉,外头一片凄凄凉凉,黑夜将近的景致。花街上的人俱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左边献祭给死人的花枝,还冷冷地堆在那里,蔫蔫的,毫无生气。 终于走到街尾那几棵歪脖子树处,那里空无一人。 “喂。”我绕着那几棵树附近,来回细看,同时低声轻唤。 “喂,出来。”依旧无人应答。 我突然松了一口气,之前一直提着的心搁回原处。天都黑了,我昏迷这段时间,她一定是等得不耐烦,归家去了。泰和楼会按时送饭过来,她不会饿着才是。 想到这,心下稍宽,快步往家中赶,等到推开大门,院落里一片漆黑,屋子里并不曾点烛。 “她定是睡了。”我轻声对自己道。 轻缓地推开房门,点上烛火,映出屋里一片死寂,床榻上被褥齐齐整整。 “或许她今夜回自个屋子睡去了?”我依旧是自语。 走进她的房间,亦是死寂得很。 “也许她在书房写字,写着写着,她便困得睡了。”我最后道。 光影摇动,书房书桌依旧保留着离去之景。几份堆叠的宣纸被一本千字文压着,毛笔,砚台,镇纸,静静地搁在书桌上。 窗子大敞,夜里凉风吹进来,我冷得打了个寒战。桌面中央一张宣纸不曾被镇纸压好,被夜风吹起,落到我脚边上,上面一页弯弯扭扭的大字,画着唯一的朱砂笔批注的红圈。 在书房静坐许久,我站起身,提着一盏灯笼,出了门。 青萱夜里无人,我默默地从青萱的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到街头,街尾街头,街头街尾,如此重复。 每条街都走遍了。每个角落,都瞧过了。 直到清晨第一抹晨光,照在我脸上,便只有那街道左旁献祭给幽冥死者的残花,安静地陪着我。 我在青萱等了她两个月。这两个多月里,我哪里也不去,只是在宅院与青萱镇子内外流连打转,找人问询她的身影。 令我后悔的是,那日花朝时节,我赠了一支桃花与她,而她,再也没有回来。 “姑娘在这住了足足四月有余,老身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你的,这是我自个做的一些点心,你拿着在路上吃罢。”租赁宅院的女主人送我出门时,还不忘递给我一包点心。 我接了过来,道:“多谢您,这些日子多有叨扰。” 老人家笑道:“哪里话来,你付了银钱,又何来叨扰。对了,你家那个小姑娘呢,后头我偶尔回来转转,怎地一直不见她人,就你一个在家?” 我微笑道:“日前她家里来人,接她归家去了。” 老人家恍然道:“原是这般。那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我道:“是我……表妹。” 老人家笑眯眯道:“看起来,姐两个很好的么,都是标致人儿呢。姑娘路上慢走,老身这就不送了。” 我朝她一点头,提起包袱与剑,离开巷子,离开青萱,踏上了未完的路。 这条路已然走了千年,无休无止,倒是不在乎再继续这般走下去。 只是在这条漫长的路上,我能记得清晰的面容,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张而已。因着我与常人不同,时间太富足,看重之人日后若是失去了,难过也会越长久,是以,我总是尽量避免与他人的接触。 而就是因着与人接触少,那些记忆里仅有的几张脸,反而就越发突出与难以忘怀,我一想到他们的离开,便会越难过,自此有了一种妄执之念。 阿姐是如此,先生是如此,她,亦是如此。 她的消失,是我的错。 我时常后悔,后悔当初不该丢下她一人,如此悔意愈深,妄执便愈甚。 总也记得她。 直到十年之后,我与她再度重逢,她已然长大,成了另外一个与我全然陌生的人。 我晓得她仍然活在这人世,十年的后悔,转成欢喜。 然悔意纵然去了,心中那份妄执,已成习惯,竟再也无法放下。 ------若别离那日到来,你我分开,你会觉得伤心的么? 你之前说你没有心,若我背弃诺言,你不会伤心难过。那我与你分开,你会伤心么? ------会。 洛神番外(青萱篇)终 作者有话要说:一梦十年,洛神番外,青萱篇完结。 首发,未知数。群:199262017 ☆、不老颜 天一大亮,我便急急忙忙地出了房门,打算前往就近的医馆去请大夫。 走到院里,却瞧见傲月与九尾齐齐对着院墙上方低声咆哮着,院墙上原本坐着的那些影卫俱都站起身来,他们同我一般,也是一宿未睡,面上齐齐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傲月。 十四低声说了句,有些含糊,我只依稀辨得“战狼”二字。 喝退傲月与九尾,叫它们回窝里好生待着,我看也不看那些影卫一眼,欲要推开大门,这时只听十四道:“殿下。” 我将大门推开,冷笑道:“我去请大夫。你们是不是要看着我家中人快死了,才算开心快活?” 十四静默片刻,道:“殿下早归。” 我沉着脸走出去,街上人流不算太多,寻了当地人问路,终于寻到了一间离家近,传闻大夫医术又精湛的医馆。 医馆木门半掩着,我推门而入,瞧见一个女人叉着腰,披头散发地在院里漱口。 我被她唬了一跳,回过神,走过去道:“你就是这里的大夫么?我家中有位病人,病得厉害,你快去瞧瞧成么?” 那女人捞起面前长发,吐出一口水,若不是我提脚跳开,连靴裤都要被她吐湿了。她约莫四十几岁,头发下露出一双精光闪耀的眼,面容沾染了沧桑,不过仍看得出年轻时犹存的风韵。 那女人斜睨我一眼,道:“老娘不出诊,死透了没,没死透就把人扛过来。” 我不同她多说,直接道:“五两诊金,药钱另算。” 那女人哼道:“老娘不出诊。” 我道:“十两。” 那女人这才展颜一笑,忽地凑上前,亲昵地挽住我的手臂:“姑娘瞧着好生面善,却又在哪里见过。待老娘梳个头发,这便随你前去。” 我亦是回她微笑:“大夫,我看您是瞧着银子面善,我长得没银子好看,也无银子面善。” 那女人作势娇羞地一掐我的手 分卷阅读367 - 分卷阅读36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8 臂,说道:“哪里话来,姑娘面善得紧,我以前定是见过才对。” 我躲开她,揉着掐疼的手臂,依旧保持守礼微笑:“不说这个。你快去梳头发,那才是紧要事。” 我在心里默默问候她一百遍,好不容易等这祖宗收拾妥当,我的心火都要喷到嗓子眼了,若不是之前引路那人说她医术高超,在青萱很有名气,我才不来这处遭罪。 领着这女大夫回到家中,雨霖婞正对着院墙上那群“不速之客”怒目而视,险些就要撩袖子动手干架,见我推门进来,便对我道:“师师,这一堆黑乌鸦般的,都是些什么人,问他们话,一句也不答,瞧不起人,当姑娘我不存在的么?” 我头疼道:“别管他们。只当他们瞧不见便是。” 雨霖婞哼哼两声,只得咽下气来,不再折腾。我引荐了那名女大夫与她认识,三人随即走进房中,瞧见洛神安静躺在榻上,乌发披散,正背对着我们侧卧着。雨霖婞道:“奇怪,怎又躺下了,方才还在床头靠着的。” 我喜道:“洛神她方才醒了?” 雨霖婞道:“是。你今早出门后,我便醒了,看见榻上空无一人,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岂料扭过头,就见死鬼她扶着门,病恹恹地从外头走进来,我同她说了几句话,她也不答我,只是看着桌上水壶,我便倒了些水与她喝,她喝过水,又坐到榻上靠着,看着那帐幔,从头到尾,都是一张冰块脸。”说到这,雨霖婞声音低了下去,紧张道:“我方才在房里瞧了她许久,她眼睛都没怎么眨,死鬼她不会是,不会是傻了罢?” 我啐了一口,道:“闭嘴,一边去,你才傻了。” 雨霖婞“哎呀”一声,道:“我这是担心她,她今日太过反常了些。大夫你也莫要干杵着,赶紧给她来瞧一瞧,好好开个方子。我这朋友她命真苦,可怜得紧,跪在雪地里,受了许多冻,又不吃不喝了两天,我恐她冻坏了脑子。” 那女大夫顺着雨霖婞这厮的话,假惺惺地叹气道:“哎,是么,那般可怜哟。” 我恨不得拿眼神瞪死她们二人,忍了半晌,好歹忍住了,捏住额角青筋道:“大夫,你过来这边瞧。” 三人走到床榻边上,洛神背对我们而眠,这时,那女大夫竟然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抓出一把瓜子,一面嗑瓜子,一面看着我,说道:“你得把她转过来,左手朝外,搁在床榻边沿,我这才好与她把脉。” 我在心里翻个白眼,心说你这连瓜子都磕上了,却又如何把脉。不过还是俯□,轻轻地使力,打算将洛神的身子扳过来,扳了半晌,她的身子就是不动,我无奈,只得在她耳边轻声道:“乖,大夫来了,你给她瞧瞧,身子就会康复了。” 那女大夫嗑着瓜子道:“姑娘家家,竟还害羞的么?我又不是汉子,俱都是个娘们,怕羞个什么劲。” 我道:“她平素不这般的。” 那女大夫又道:“那她脸上生麻子了么?不能见人?” 我大怒:“胡说八道!她美极了!” 那女大夫翻个白眼:“那是为何。” 我道:“我,我怎晓得。” 这时,隐隐听得叹息一声,洛神身子动了动,忽地自个勉力撑着坐起身来,倚床而坐,长长乌发缱绻地垂在肩头,面色苍白,一双黝黑深邃的眸静静地看着我们。 我瞧见她陡然醒来,心里咚咚直跳,当下涌出一大堆想说的话,但是此情此景,偏生又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嗫嚅半晌,只觉难受得紧。洛神看了我许久,又打量着那名女大夫,那女大夫亦是一脸惊愕之色,细细端详着洛神,瓜子皮竟都喷了出来。 良久,洛神随手捋了捋长发,神色慵懒道:“我怕羞么?” 那女大夫直摇头。 洛神咳嗽一声,又淡道:“我脸上生麻子了么?” 那女大夫摇头似拨浪鼓。 她们二人之间气氛,分外诡异。少顷,那女大夫蓦地一拍大腿,大叫道:“你……你!老娘认得你!化成灰,老娘也认得你!你就是那个……” 洛神打断她,冷道:“你若在这里胡乱说话,就将你舌头割下来。” 那女大夫连忙捂住嘴。 洛神面无表情道:“我开玩笑的。寻你开心,你莫怕。” 我和雨霖婞嘴角俱都一抽,雨霖婞道:“你们,认识?” 洛神点头道:“认识。” “可不就是认识。”那女大夫面色缓和,终于挨着洛神身旁坐下,嘻嘻笑道:“想不到又在青萱这里遇见你,真是缘分中的缘分。以前你在青萱住了许久,道上混着,一总受那重伤,每次都是去我的医馆医治,我救过你许多次呢。还有花朝节那次,你在镇子外头晕了,昏迷不醒,浑身发冷,若不是我救你,你还能那么快醒来?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你不该感感恩,同我好生叙叙旧的么?你瞧你这般标致娇俏一姑娘,又总冷脸子,也没多少话,出手又阔绰,三天两头穿得雪白雪白的,见了就让人印象深刻,忘都忘不掉,即便是过去了那整整……” 这时,洛神蓦地开口,打断她那一大通话道:“你身子可安好?” 那女大夫随口道:“安好,安好。等等,我刚说到哪里了?” 洛神道:“你说要同我叙旧。” 那女大夫一拍大腿,说道:“对,叙旧,叙旧。你瞧你这年轻的小模样,保养得可当真是好,比起以前,竟然一点也没改变,还越发好看了,真是羡煞旁人。你怎么做到的?你要晓得,女人么,容貌最紧要,色衰则爱弛,永葆青春是每个女人心心念念的大事。你看我这张脸,经年过去,这都快五十了,皱纹亦是出来这许多,烦恼得紧,我来寻你讨个留住青春容颜的法子。你可莫要小气,告诉我一些罢。” 洛神道:“我常服灵芝与珍珠磨成的粉末。” 雨霖婞道:“死鬼,你经常吃这玩意?我怎不晓得你吃什么灵芝和珍珠。那东西,能使人变得更美?” 那女大夫却不疑有他,拍着大腿道:“我是个大夫,也是晓得灵芝与珍珠有那美颜之功效,以往也吃了许多,可没什么效用,该老,还是要老的。莫非你吃的灵芝与珍珠,有特殊之处?” 洛神面无表情道:“千年灵芝,万年珍珠。” 雨霖婞捅了捅我,忍着笑,小声与我咬 分卷阅读368 - 分卷阅读36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69 耳朵道:“死鬼骗起人来,从来不眨眼睛,也不变脸色,什么千年灵芝万年珠,却又听她在那处胡扯。” 我没有搭理她。 心中虽晓得洛神是在胡言,但却总觉得洛神在刻意遮掩什么,并且在领着那女大夫绕圈子。那女大夫不晓得是不是年岁大了,脑子不大灵光,一下就被她带着绕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节奏会加快,我要闭关埋头写了-- 等我出关之后,就是大结局之时(喂 ☆、心通透 而且我还觉得那女大夫的话里头,有些东西不大对劲,但是具体,却又说不上来。不过忖到洛神现在醒了,说话虽是没多少气力,但情况还是喜人的,这事我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 那边女大夫晃了下神,讪讪道:“千年灵芝,万年珍珠,那得价值几何,老娘我可吃不起。” 洛神又掩唇咳了声,低声道:“你不是要与我把脉的么。” 那女大夫急忙道:“对对,把脉,把脉。”说着,捏住洛神垂在床榻边沿的手腕,开始把起脉来。 洛神乌黑的眼睛望着我,淡淡道:“清漪,我想沐浴。” 我瞧见她那张脸,蓦地恍了下神,五味杂陈,之后才轻声道:“我去替你烧热水。” 洛神又看着雨霖婞,道:“霖婞,你去街上帮我买些梅干回来可好?我嘴里无甚滋味。” 雨霖婞道:“你突然想吃酸的梅干,莫不是你有了……” 我掐了雨霖婞一下,而洛神则冷冷地盯着她:“你且再说。” 雨霖婞哈哈笑着一摆手:“行了行了。漫说是梅干,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你等着,热水和梅干,很快就来了。”言罢,拉扯着我就往外走。 雨霖婞出门后,我径自前往厨房烧热水。扶着下巴看那灶膛的火焰,心里则就着那女大夫的神色与话语,来回琢磨。 洛神要我烧热水与她沐浴,又要雨霖婞上街去替她买梅干,分明就是想暂时支开我们。她们二人之间,有些什么秘密不能令我和雨霖婞知晓的? 一点也没改变。保养。永葆青春。留住青春容颜。 眼看热水还需些时间,我有些心乱,便离开厨房,走到院里去透气,这时,那女大夫竟刚巧从房里出来,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她一见我,便道:“方子我给你们搁在房里桌上,你等下拿着方子来我医馆抓药便是。” 我紧张道:“她没什么要紧罢?” 那女大夫蹙了蹙眉,道:“表面上只是染了风寒,加上长时间不曾喝水进食,身子虚弱,好生调养一阵便可。但是她另有一处寒病,我无从下手,你莫要怪,另请高明罢。” 我黯然道:“不碍事。她那寒病我也是晓得的,正在想法子与她医治。” 那大夫撇嘴道:“话又说回来,她那驻颜之术倒是深得我心,我同她讨教了些,这回算是赚了,你是她的好友,最好也去同她询问一二,讨个法子。女人么,漂亮不过短短一瞬,别看姑娘你现下漂亮,等你年岁大了,可就要对镜自艾自怜,苦命得紧了。我跟你说,这世上,我还没见过哪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能像她那样年轻貌美,青春永驻,那肌肤嫩得不见半点岁月痕迹。想那千年灵芝与万年珍珠,竟有这般奇效。” 我皱眉,纠正道:“洛神她今年才二十岁。” 那女大夫看似有些着恼道:“你当我老糊涂了么,十年前她在青萱时,就是这副二十岁模样,你当我看不出来十岁与二十岁的区别?十年过去,她不是三十来岁的么?如此简单的算术,我会弄错?我年岁大了,你个姑娘家莫要说这话寻我开心,我晓得她看上去生得年轻,但你也莫要循着她这长相,硬称她才二十岁罢。我可走了,你叫她有空上我那瞧瞧,毕竟相识一场。” 言罢,挎着药箱子快步走了。 一人立在院中,立了许久,冬日冷风卷将过来,我突然觉得有些晕眩。 头脑里一片空白。我深吸一口气,走去厨房,发现热水得了,便提了水回房,发现屋子里寂静得很,洛神已然又睡下来了。 这一次,她是面对着我躺着,能清晰地瞧见她阖起眼,长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有风在拂动。 任由那热水晾在一旁,我搬条凳子,在洛神身边坐了,也不去唤她,就只是这般安静地看着。 坐了约莫一炷香功夫,我沉声道:“我现在去抓药,等你晚些时辰醒了,再沐浴罢。” 她的睫毛,又抖了一下。 我抿唇,拿起药方出门而去。 再次去到那女大夫的医馆,那女大夫正在柜台上翻拣着数份药材,见我一声不吭地走进来,便道:“我晓得你要来,已然将药分装挑拣好了,这便来付账罢。等等,你可别忘记之前你应允我的十两银子。” 我道:“忘不了。” 走到柜台前,她便将那些盛放在草纸上的药材往我面前一推:“喏,你自个包。”言罢,一手扶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开始磕起瓜子来。 我着手包药,同时道:“你之前说洛神她十年前在青萱住过,对么?” 那女大夫抬抬眼皮:“是,她十年前来过青萱,我还记得她,你一总打听这个做甚?” 我随意道:“我是她好友,就随便问问她的过往而已。听说她以前过得并不快活,便想着多打听一些,了解清楚,日后也好多关心她。” “你倒是有心。”那女大夫笑道:“十年前,我是大夫,她是病人,纵然时常见面,说些话,混个面熟耳热,但具体论到她的那些个细致事,我可就不清楚了。更何况她待人冷冰冰的,我同她说十句,她总共回不了我十个字,那时我就连她名姓都不晓得。若不是她经常出入我家医馆,生得扎眼,性子也古怪,付账又不含糊,相隔十年,我恐是记不得她的。” 我敛眉道:“你说她经常出入你家医馆,她那时时常生病的么?” 那女大夫摆手道:“倒也不是,时常生病的是她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不晓得撞的什么邪,三天两头身子不好,夜里发高烧。你晓得青萱夜里有个老规矩,夜里不开门,怕招来脏东西,她便只得第二日一大早带人过来,那时可怜老娘我的脸都还没洗呢。她自个虽不说时常生病 分卷阅读369 - 分卷阅读37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0 ,但是有过一次重伤,腹部被人刺了一剑,穿了一道大口子,满身的血,再之后寒病发作,在镇子外头晕过一次,也是我给她救回来的。瞧她那样,在青萱恐怕也没过什么安生日子。” 我的心似被狠狠刺了一下,揉着眉心道:“她当时身边,还带了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大约多大?” “个头不矮,瞧上去大约九岁至十岁的模样罢,我就猜个大概,却也做不得准。而她自个十年前的模样,啧啧,就跟现在没什么大差别,所以我才说她保养得好。与那小姑娘往那处一站,活脱脱两姐妹,谁料却又不是,那小姑娘于她只是个半道上遇上的陌路人。我就想不通,既不是妹妹,她又作甚这般顾看关心人家?这不是闲得慌么。你这位朋友,性子的确古怪得很。” 她见我一声不吭地听着,忽地又凑到我面前,挑起眉毛神秘道:“不过她身边那个小姑娘,就更古怪了,我第一次见,还以为她是妖怪呢。” 我心一沉:“何出此言?” 她忽地不说下去,递了些瓜子与我:“吃瓜子歇息下么?我说了这许多,突然觉得乏了。” 我随意捏了几颗瓜子在手里把玩,笑道:“我晓得,听书么,怎么着也得给个瓜果茶水钱,以作慰劳。放心,那茶水钱少不得你的,你且说下去。” 那女大夫磕着瓜子,乐呵道:“姑娘倒是个爽快伶俐人,我喜欢。不过看姑娘你这模样,看上去不像是在问询朋友的过往,而像是那衙门里查案的捕快爷们,专在这管套人口风呢。” 我淡道:“不论哪一种,你且说罢。越详细越好,少不得你许多好处。” 那女大夫接道:“那小姑娘么,第一次来医馆时,被你那个洛神姑娘领着,全身上下伤得同破布一般,啧啧,若是换做旁的人,早就断气了,她却还能自个走动。尤其是……”说到这,她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尤其是我给她上药包扎之后,第二日她醒过来,身上的伤口俱都愈合了一大半,有些小伤口,甚至连痕迹都不曾留下,能走又能跳,同没事人似的。你说说,她那种,算不算做妖怪?” 我微微一笑:“自然算的。而且你面前,现下也站着一只妖怪。” 那女大夫恍惚道:“什么?” 我道:“没什么。” 那女大夫扶着下巴,盯了我半晌,道:“姑娘,不瞒你说,你这眉宇之间,同那小姑娘,倒是颇有几分相似,怪不得我之前见你面善得紧。” 我不作理会,只是道:“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细节要告知我的么?” 那女大夫摆手道:“差不多就这么些了。姑娘你可还满意?” “满意。”我取出答应的银钱数目与她,那女大夫喜滋滋地接过银子,接着嗑起瓜子来。 我提起包好的药,转身往医馆外头走,临到出门,掀开帘子,外头的雪光照进来,晃人眼目。 回过头,我朝那女大夫一点头,笑着低声道:“今日多谢你,尤其是,你的瓜子。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二十九啦,新春快乐。 给大家拜年~ 而且我看了后台,这一章抢到我沙发的客官,将会是坐到了第11111条评论的位置上,噗,我看看到底会是哪个= = ps:师师要黑了(不对 ☆、至心爱 回到院中,雨霖婞正坐在院子的石台旁,状似无聊地吃着梅干,而那批影卫依旧石像一般坐于院墙之上。雨霖婞轻哧一声,拿着一颗梅干去打十四,十四挨了一记梅干,却是一动不动。 “没劲。”见我进来,雨霖婞托腮,懒洋洋地道:“师师,这些个木头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生无趣。还有死鬼,说是要吃梅干,我巴巴地上街去给她买回来,谁知她又睡成一个木头,瞧也不瞧我一眼。屋里屋外的人俱都这样,师师你若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 我道:“大小姐,你会闲死,那倒是不假。” “是要闲死了。”雨霖婞站起身来,道:“青萱这里一点也不好玩,过阵子等死鬼身子痊愈了,我们便走罢。我们来这这些日子,死鬼竟出了这等事,叫人好生不快。” 我淡淡道:“好。” “师师?” “嗯,怎么。” 雨霖婞走到我面前,上下来回地端详了我片刻,眨着桃花眼,道:“你真是师师?” 我摸着自己的脸,说道:“如假包换,童叟无欺,难道我还戴着人皮面具不成?你若不信,自个来撕我脸皮。” 雨霖婞蹙眉道:“我怎么觉得你自抓药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边走边道:“哪里有,你闲得两眼发昏,看错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长生呢,她起来了么?” 雨霖婞道:“她还在睡。” 我点头道:“你去喊她起身罢,让她去洗漱,不过不要让她跑进洛神的房里,洛神还在睡,莫要扰了洛神休息。” “成,我去叫她。”雨霖婞沉吟片刻,似是若有所思,良久,却又道:“我想我们还是尽早离开此地为宜,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不吉利。” 我朝她一笑:“我也觉得不吉利。” 雨霖婞走后,我踱到墙下去,看着院墙上方那一众影卫,道:“你们滚罢。” 十四拱手,低声道:“殿下,司函大人让我们来保护您。” 我道:“我今日累极了,莫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墙上发出窸窸窣窣一片声响,十四做个手势,除她之外,其余影卫身影宛若夜枭,飞身而下,隐入雪光之中,远去了。 我直直地盯着十四:“你呢,怎地还不滚。” 十四面无表情道:“臣下是您的贴身护卫,殿下在哪里,臣下就在哪里。” 我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话。 十四依旧似雕像一般立在墙头。 良久,我缓缓道:“你到底听谁的?你说你是我的护卫,可你又是司函手下,那你到底听谁的?” “司函大人,和殿下您。” 我冷笑:“你也该知道,我和你口中的司函大人,意见不一致,关系如今已然很僵了。如果我要你向左,司函要你向右,又或者我要你向右,而司函要你 分卷阅读370 - 分卷阅读37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1 向左呢,你到底听谁的?” 十四年轻清秀的脸上,露出一种分外茫然的神色,有点不知所措。 司函要她领着一批影卫跟过来,她便依言而行;我要他们滚,她便将那群影卫给喝退了;可是司函之前明言要她跟着我,所以她还得选择留下,于是,就变成眼下这般独留她一个的僵硬局面。她听命于司函,便不敢忤逆,可她又偏执地认为自己是我的贴身护卫,如此这般,她也会顺着我的意愿做事。可是等到我和司函意见相悖时,她便只得将自己置于一个夹缝之中,无从判断了。 我看着,总觉得她仿佛是一具没有主见的人偶,内心死板固执,却又听任摇摆,突然就有些可怜她。 “下来。”我终究是道。 十四跳下院墙,轻盈落到我面前。 “到厨房里来。” 十四静静地随在我身后,我烧火支锅,煮了一碗素面,递给十四:“吃罢。” 灶膛炉火映衬着十四年轻漂亮的一张脸孔,她看着我,并不伸手来接。 我将素面搁在灶上,淡道:“追了我那么久,又不眠不休地在风雪天守了一整夜,你不饿的么。” “多谢殿下挂怀。”十四神色稍缓,起身端起面碗。 我坐在她前头,看着她默默吃面:“你今年多少岁?” “回殿下,臣下今年十七岁。” “你跟司函多久了。” “十年。” 我一面准备烧热水,一面道:“你七岁便跟着她了么?这么小。” “我们一行人,俱都是年少时便随在司函大人身边,我算年岁稍大的。” “既然你跟了司函大人十年,你可晓得她的一些细致事?无论多少,你都说与我听。” 十四抬起头来:“殿下。” 我笑道:“怎么,不方便说么。那算了罢。” 十四道:“并不是不方便,殿下要我说什么,我一心侍奉殿下,自是不会隐瞒的。只是我们虽然跟随司函大人十年,也只是奉命行事,司函大人上头传下命令来,我们无须迟疑,照做就是。关于司函大人的私人事宜,我们却是一概不知,也不敢多做探听。司函大人说您是殿下,要我们保护您,我们也是依言而行。除了保护追随殿下,其他都不知晓。” “你们什么都不清楚,为何会这般死心塌地地替她做事?” “能侍奉司函大人,是我们的无上荣耀,亦是我们的使命。自我生下来知人事之后,阿爹就告诉我,司函大人是族里现今权威最高之人,能自小随侍左右,便是福分。司函大人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无需多问。就算是就死,也绝不退缩。” “原来如此。这样罢,我来换个问题,问个简单的。”我抿唇,轻声道:“你可知晓司函她如今年岁几何?” “我不知晓,只是十年前,司函大人便是这副模样,不曾变过。阿爹曾告诉我,司函大人是神,共日月之华,与天地同寿。” 我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几欲笑出眼泪:“神,她,她是神。” 十四搁下放下面碗,面色微变:“殿下,你……” 我摆手道:“我没事。你待会去给你家那位神传个信,就说我明日要见她。明日下午未时一刻,我会在这宅院附近的泰和楼二楼,等着她。请她务必赏脸前来。” 十四沉吟片刻,恭敬道:“是,殿下。” 我站起身来:“我还有一事。” “殿下请说。” “同我一起回来的那位白衣姑娘,她名唤洛神,你也晓得。”我淡道:“往后,你莫要为难她。如何待我,你便如何待她。” “殿下吩咐,臣下自然不会。” 我道:“若是你的司函大人吩咐呢。” 十四面色僵住,并不说话。 “不逗你了。”我笑道:“你出去罢。” 十四躬身见礼,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中,便又默默坐回原处,等着热水烧好。 回到房里,备好热水,一切准备妥帖之后,我就坐在床榻边上,看着洛神安静的睡颜,并不去唤她。 过得一阵,洛神咳嗽一声,睁开眼,随即撑着坐起身来。她拢了下耳际略显凌乱的发丝,直勾勾地望向我:“你不说话,就这般干坐着等我醒,不怕水会凉了么?” 我微微一笑:“你看,我虽不曾出声,你这不就自个醒了。想来我之前进门来拿药方之际,你便只是在房里坐着,直至听到我临开门的脚步声,你才又躺下的。我没猜错罢。” “我媳妇这般玲珑心思,又怎会猜错。” 两人对视,她的眼眸剔透如墨玉,里面映照着我的脸。 半晌,我倾身过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轻声道:“累么?” “我睡足了,怎会累的。”洛神只是摇了摇头,眼里光波柔软,嘴角看上去有些笑意,却是很淡:“你恼我了么。” 我道:“你指什么。” “指你此刻心中所想。” 静了片刻,我闷闷道:“我怎会恼你,我疼你还来不及。” 她眼里蕴着几丝温柔:“那你来疼疼我罢。” 我扶着她的肩道:“那你乖一些,将衣衫脱了,我就来疼你。” 她轻轻笑起来,却又伸出手指,掩在唇边咳嗽,雪白单薄的肩头一颤一颤,叫人心疼:“你莫心急,我这便脱了。” 我道:“我一点也不急,你看,我哪里有半点急的样子。”说话之际,手上动作,将她亵衣裤褪去,剥个干干净净,抱着她前去沐浴。 洛神身子浸在热水之中,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我。 我并不说话,默默地与她擦洗,她微歪着头,轻声道:“你怎地不问我话来?” 我道:“问你什么?” “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你要的答案,全都在我这里。你若问,我便答,一早就准备好了。”眼里勾着晕霭的薄雾,她微笑道:“我那位大夫旧识,你去抓药之际,想必也是见过了。你这么久才回来,定是同她聊得分外投缘。好媳妇,你看我所说的,对么?” 她这般的平静,与洞若观火,令我心里涌起一丝紧张与不安。 我知晓的,她知晓。 我不知晓 分卷阅读371 - 分卷阅读37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2 的,她也同样知晓。 “我的确和那位女大夫聊得投缘。可现在,我没什么想问你的,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些问题,留着下次问罢。” 抿了抿唇,我停止手下替她擦拭身子的动作:“此刻,我只是觉得生气而已。生气那司函欺侮与你,更生气,你会听任她的威胁宰割。你原本不是这般叫人任意欺负的人,如今怎会变成这样?” “生气?你方才说不会恼我的。” “我甚时候说不恼你的?”我眼里有些泛酸,语气越发地闷。 “就前一刻说的。你竟耍赖。” “我没说过!” “耍赖。骗子。” “你才是大骗子,大混账!你骗了我多少,你自个去算算,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现在不追究,是顾着你身子刚好,可不代表我往后不追究!” “你竟骂我?”她眼里似嗔非嗔的,好看的眼角,微微挑着。 “我骂你又怎地?我同你成亲了,你是我的妻子,我骂你,管教你却又怎地?恩,你这般不听话,我指不定日后还要休了你。” “休了我?你舍得么?”洛神凑过来,湿润的唇几乎要触到我的脸颊,呼出的白气温软,熨帖在我面上,几近融化。 乌黑的眼里沉淀着温柔的光,却又极是深邃,仿佛要将我自里朝外看个透彻。 “你自己舍得这么多天不来看我;舍得默默离开,打算不与我相见;这么冷的天,舍得自己的身子,在雪地里跪着,跪上两天两夜。这也舍得,那也舍得,我却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说着,之前忍了半晌,终究是忍不住了,哽咽起来:“你晓得我若是看见了,知晓了,定会难过,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以往什么也不怕,为什么要听那司函的话,糟践自己的身子,不要自己的命?” “因为你。” 她的声音凑到我耳边,轻柔地答道:“我之前打算离开,自以为是为了你好,但那是错的。十年前,我犯了一个大错,如今,又犯了一个。而我跪着,是因为,我想见你,但这也是错的,这是我自个软弱和妥协的一面,是我没用,却不想更令你难过。往后,我决计不会再犯了,你原谅我罢,莫要休了我。我已经是你的人,清白之身都给你了,你要我如何是好?” 她凑得太近,我心里一抖,想推开她,却被她攥住了。 她的手下移,握住了我的手,带着湿润的热气。我的手指搭在她的手指上,微微颤抖。 “骗子。” 我紧紧地拥抱她,将她光裸的身子圈在怀里,她身上的水渍,沾湿了我的衣衫。 “我骗你,你却也喜欢得很。” “胡说。” 她的身子压过来,吻住了我的唇。 我被她亲着,含含糊糊地骂:“混……混账。” “你又骂我。” “岂……岂有此理。” “此理应当。” 作者有话要说:师师明白了大部分,后几章会给大家揭秘,还有探险。 鉴于洛神气场太强,师师还需努力……慢慢历练,直到修成正果(何? 感谢某位姑娘除夕夜给的长评,大礼啊,抱住蹭蹭蹭。 给大家拜年~ ☆、长相守(上) 她轻柔的吻落在我耳廓附近,温软馥郁的呼吸,掠过发丝,吹将过来,既麻又痒。右手捧住我的脸颊,手指湿漉漉的,冰凉的水珠便随着指尖滴落,再缓缓地沁进我的亵衣内里。 我在心底打了个突,下意识扣紧了她的光裸肩背,由于她的身子出了水,水渍变冷,能感觉到她的肌肤凉成了一层寒冰。 “别玩,当心冻着。”我连忙克制住被她撩拨的绮念,咬了下唇,同时捉住她的手,将她压进浴桶热水之中。 她眼角略略殇着,眸里光波涌动,好似不大情愿。 我沉着脸吓唬她道:“怎地?你对我不满么?仔细我揍你。” 洛神轻哧一声笑出来,右手搁在浴桶边沿,扶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我,说道:“怎么揍。我等着你。” “你给我老实点,沐浴便沐浴,作甚动手动脚的。”我脸通红道。 “我想你。”洛神低声道:“整整七日,不曾见你,想你得紧。” 我闻言,心里软极了,嘴上却道:“我一点也不想,谁叫你惹恼了我。” “无碍,我想我自个的。”她垂下头,不再看我,轻描淡写地道。修长手指则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水波,像是游鱼。 我没吭声,开始接着帮她擦揉身子。等到沐浴完毕,我给她穿好干净衣衫,拿着毛巾替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她就这般安静地偏在我的怀里,宛若乖巧的白猫。 “我记得你有一个锦囊,很漂亮。”我把毛巾拿下,拥着她,低声道。 “你竟偷看我私隐,倒是好得很。”洛神沉默良久,身子蜷在我怀里,动了动,这才略带嗔怪地道。 “以前在惜颜的医庐,我不小心瞧见的。我是无心。” “这么说来,里面的东西你都看见了么?” “看见了。” “恩。”她淡淡地应着。 我将身子往后挪,揽紧她纤细腰肢,脸则贴在在脸颊处,轻轻柔柔地道:“你觉得我的字,写得如何?漂亮么,先生。” 满室寂静。 她就像是凝固的玉像,被我搂抱着。 我感到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之前出那女大夫的医馆时,那青萱熟悉的街道景致,灰暗天空,街头白雪,一一带着薄光涌入我的脑海。往昔的人,与事,俱都回归了我的本心。 但我那时,不知为何,却非常平静。也许是因着我晓得,这本该就是我的珍贵宝物,如今,不过是理所应当地将其取回而已。 所以我才能那般泰然平和地处之。 而此刻,面对着怀里那十年前赠我这般珍宝的女人,我等待她的回答,心中竟是波澜起伏,紧张万分。 “漂亮。”洛神似有些释然般笑道:“所以先生我才会赏你那许多红圈,你不是要鼓励的么,我便成全了你。” 我张了张嘴,感到苦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进口中。 分卷阅读372 - 分卷阅读37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3 泪珠滴落到洛神的手上,她伸出手指,轻轻地在那泪珠上抚拭:“哭什么。可是怨我之前瞒着你?如今你自个想起来,我终究是松了一口气。你去了那女大夫那里,我便料到了,这一天会很快到来。清漪,以往我总偷偷盼着你能记起我,但是我晓得,这种事如何能强求得来,强行告诉你,只会叫你受到伤害。而且你若是知道我容颜不老,一定会惧怕与恐惧……” “别说了……”我紧紧抱住她。 “你怕么?还是将我当做楚王妃那般的……怪物看待。” “我怕。”我彻底地哭出来,绞住她单薄的衣衫,说道:“我怕,怕不能与你共白头,怕不能与你长相守。我那么欢喜你,可你为什么会长生不老,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长生不老?你为什么要长生不老!” “清漪……”洛神愕然,声音听起来,竟是分外地吃惊。 我不理会她,心里有如刀割,兀自道:“我之前想起来,我原便是你口中所说,在青萱遇见的那个小姑娘,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就是我。这宅院,也是十年前我与你同住之地,所以……所以你再度回到青萱,才会选择依旧在此处居住。我都晓得了……可是为什么,壬午三年春,那时我不过才八岁而已,你便是现今这副模样,不曾变过。如今……如今新年一过,我已然长到十九岁啦,你还是这样……等我三十岁,四十岁……迈入花甲,迟迟老矣,你定还会是这副模样!本来我记起后,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安慰自己说,因着你容貌保养得好,显小,只是看起来那般年轻而已,实际上你已然三十岁,而不是你骗我的二十岁……可是到后头,我发现自己根本安慰不了,骗不了我自己。先前,我还在心底倾慕你通古博今,什么都晓得,什么都懂,那些历史洪流里掩藏的东西,无论什么细致事,都瞒不过你那双眼。原来……原来你就是这些历史的见证人,对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活了多少岁!你到底……到底活了多少岁?战国争雄时的楚王妃……汉朝时的武帝刘彻……前朝大隋年间的常玉将军……再到今时今日的大唐……横跨千年历史,哈哈,好媳妇,你认识的人,倒是多得很呐!” “清漪,清漪你冷静些。”一双手伸过来,紧紧抱住我,几乎要将我揉进她身体里。 我将脸埋在她胸口,只觉得无法呼吸,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我算什么。 我算什么?我何德何能,能与这般的女子长相厮守? 我有什么资格。 “姽稚说得对。我纵然厌极了她……却还晓得她有句话说得对。”我攥紧她,恨不得将心中憋藏已久的话尽数倾出:“她之前在姑苏公主墓里说,你和她才是同类,而我不是。等几十年过后,我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就只有冰冷的坟墓在等着我,她问你,你还会不会惦念着我。那时,我虽心中疑惑,却也并不能解……如今,如今我全明白了……我配不上你……你有无穷无尽的时间,而我,我什么也没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这个心愿,终究,终究是个奢望,是一场梦。因着我这一心人,她……她竟不会白头……竟不会白头……” “清漪。”洛神将我揽起来,我哆嗦着嘴唇抬起头,能看见她秀丽脸容上落下的两行清泪。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是重要的作者有话说,务必要看哦!!!!!!!! ------------------------------ 也许有读者认为本文架空,其实我是根据历史发展来写的,是历史玄幻正剧(喂,所有一切,都是准确掐着历史节点来的,这点注意下。 洛神始于战国,现在的朝代是唐朝,我在文中其实已经多次暗示了本文的唐朝背景,比如白居易的那首“绿蚁新醅酒”的唐诗,以及之前青萱的壬午三年和现在葵巳十四年的说法,熟悉唐朝纪年表的,应该会看出来。 壬午三年,也就是十年前,为公元862年。葵巳十四年,也就是师师她们过完春节后,为公元873年。期间是唐懿宗李漼在位,李漼昏庸无道,历史上写他是刚好873年前后(?)驾崩,而本文的皇帝,也就是师师的所谓养父,在872年驾崩了,刚好符合。 包括常玉将军,女扮男装,也是隋朝花木兰的原型,刚好符合大隋朝。 战国始于公元前475年,至公元前221结束。洛神设定在公元前243年出生,距离文中现在时间的公元873年,中间刚好过了1116年,也就是洛神行文至此,已经1116岁了,正正经经的千年美人。 关于这个历史年代表,各个角色的脉络关系图和年代准确表,完结后我会总结出来,放到定制里。 ps:我在这章明确写出,是唐朝背景了。是因为第二部现代篇里面需要这个时间节点,如果对探虚陵第二部的现代篇有兴趣的客官,一定要记住,第一部古代篇的背景,是唐朝。 好了说完了……(这么一看我考据到变态0 0希望大家不要辜负俺查资料和设定的苦心……不要忘记了tat ps:前文有一点小bug,在所难免,我现在正在修文中,到时候会全面修正。 如果有bug,欢迎提出~ ☆、长相守(下) “我晓得你怨我欺瞒于你,且不能接纳我这长生事实。纵然现下是由你自个揣摩想通了,也无法接受。”洛神低头,不着痕迹地拭了泪,语声淡淡的,却又柔得很:“原是我对不住你,不敢告知你,是我的错。你怨我,也是应该。” 此话说完,她脸上便再也不见泪痕,依旧是如玉的一张面容。 我晓得她不愿将她脆弱的一面示人,藏得极深,自然鲜少哭,纵使流泪,泪水也只得那么些许。而就这么一些泪,也是因着我的缘故,才会落下。 若我伤心,她定也不会快活。 既然如此,我何必要这般地自怨自艾,来惹她难过。 忖到这,我深吸一口气,咬了咬下唇,稳住情绪,轻描淡写地道:“我并不怨你。” 洛神轻声道:“清漪,莫怕。其实你也……”说到此处,却堪堪顿住,眼中神色极是复杂。 “罢了。”等得一阵,也不见她说出下文,我认命一般,叹道:“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这不是什么寻常事,若是换做是我,我得了长生,也不敢告诉你。至少,一时半会没有那般勇气。现在,我只恨我自己。” “你后悔了么?”洛神 分卷阅读373 - 分卷阅读37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4 凑过来,墨玉般的眸子里静若黑夜:“我问你,你可曾后悔?” 我道:“是啊,我后悔了。” 她眸子里的光,暗淡了下去。 “我后悔自己太过欢喜你,陷进去太深,如今,已然无法从你身边离开了。” 我抬眸,看着面前这张令我神魂颠倒,并且将永远不会老去的脸容,轻声道:“既然无法离开,我只得将我这一生,绑在你的身上。只是我如浮游,你如日月,我只得短短数十载光阴,而你许是将与天地同寿。此时此刻,我不奢望别的,也不再想着能与你共白头,我只念想着到那时,依然年轻貌美的你,莫要我嫌弃我……嫌弃我成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吝啬再多看我一眼。而我他日若归于黄土,你也莫要忘记了,你曾经有过我这么一个妻子。” “清漪。”洛神伸出手,大约是想来摸我的脸,中途,手腕却又垂了下去。 我压下嗓子,问她:“我问你,你可否做到?你若应了我这愿望,我此生便再无遗憾,绝无后悔。” “我应你。”她答得毫不犹豫。 我抿住唇,像是得到宽慰一般,笑了起来。她的简单几个字眼,就能使我喜,就能令我悲。有时,我在意她的时候,何尝不是一个傻子,但晓得自己傻,却还傻得乐呵,可谓无可救药。 “你瞧,你笑起来,我才欢喜。你若流泪,我断也不会好过。”洛神嘴角绽出一丝涟漪,说笑,却又谈不上,反倒寂寥得很。 她偏着头,湿润长发歪在雪白肩头,说道:“你莫要认为我方才那三个字是敷衍于你,哄你开心。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敢发誓,倘若我长生,而你只是个普通人的话,我若是爱上了你,等你归于黄土的那日,我定然会自尽,选择陪伴你同去。如此这般,也算与你过完了这相守一生,刚好应了你那句白首不相离的的愿望,你大可安心。可是天命总是弄人的,有些事情的发展,我们不能控制,不能预料,就比如我料不到我会爱上你一般。我以往没欢喜过什么人,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而偏偏,你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你又为何只是说‘倘若你长生,而我是个普通人,你便会选择随我同死。’?这本就是眼前的事实了,还需要做什么假设。” 洛神淡道:“我现在,暂时不能与你很好地解释这个问题。清漪,我只要你记住一点,我若长生,你若只得常寿,陪你过完这一生之后,我定会选择与你同死,绝不犹豫,毕竟此生,再没什么遗憾了;而反过来,你若长生,我得常寿,我也会追随着你,在你身边好生陪着,直到我老来死去那日的到来。而你我……你我若是皆得长生,我便只盼着永永远远地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才好。以上这些假设,无论哪一种可能发生,我都会践行。我会践行这些假设的缘由,皆是基于我对你的感情,我既然爱你,不管哪一个假设成了真,你都无须如方才这般的担忧与害怕。我洛神,绝不会负了你。” 我晓得她这是表白心迹来安慰我,心中大为感动,却还是疑道:“可是,这些假设,哪能都成了真呢。事实就在眼前,你是长生不老的人,我只是个平凡人,却又哪里来的这许多假设。我觉得你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了。” “没错,这些假设,不能都成真,里面只得一个,会是事实。然无论哪种,我都不会令你遗憾,如是而已。” 我释然地轻声道:“你能这样说,我便安心了。你是长生也好,常寿也罢,我既晓得你的心意,现在对我来说,便再没什么不同。” 能有什么不同呢。她还是她,我还是我,彼此相爱,还不是这样携手过下去。我纵然只能得到她数十年,也觉得满足。 这般想通之后,突然就觉得自己之前那番痛哭,那番不甘,都极是幼稚了。 洛神垂下眼,嘴唇动了动,好似斟酌了良久,才缓缓道:“清漪,我心里现下藏着一个秘密,没有对你说,也不敢对你说。除了这个秘密,关于我的别的所有,我定倾囊而出,再也不会瞒你了。因着我怯懦无用,且是出于私心,我才暂时不敢将这个秘密告知你,甚至,我只盼着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才好。我是一个人,更是一个女人,比不得那所谓的神仙圣人,自会有这许多的短处与缺点。某件事,我感到格外害怕,怕你日后知晓,会后悔同我在一起。毕竟,我没有把握若是你知晓这个秘密后,会不会动摇你自己的心意。我没有把握,所以……我只得选择自私一回,瞒着你,你莫要怨我。” 我之前得她承诺,心中已然安定,此刻突然又听了她这峰回路转的一番话,不由黯然道:“对你的心意,我怎会动摇,又怎会后悔。你将我当做什么薄情之人来看待了?你心中那个秘密,何不现在就说与我听。” 洛神亦是黯然一笑:“这话,你先莫要说到前头了。待你有朝一日知晓,是选择动摇,还是不动摇,再来由你自己的心来判断罢。我会等着你。但是此刻,我实在没有那般的勇气来面对。” 我唤她:“洛神。” “好了,莫再缠着这个秘密说来说去了。我方才说过,除了这个秘密瞒着你,其他所有,我绝不再瞒你,说到便要做到。”她往后退了退,身子斜靠在床头,修长手指来回抚摸着亵衣袖口,声音轻轻柔柔地道:“我本是那烟云海之人,这点,你早已知晓。” 我咬住嘴唇,感觉到她即将要说出什么,蓦地变得分外紧张起来。 洛神垂下眉眼,睫毛微微颤动,似在回忆。安静了片刻,她才低声说道:“我族族人世代居于烟云海,烟云海,其实就相当于一个机制完善的边陲小国,由于遮掩极深,外人根本不知道烟云海的存在。我出生那年,外面正值战国七雄乱世相争之际,烟云海内里却分外平静,不受外界战乱干扰。十六岁时,我沐成人礼,受爹爹遗命,接任烟云海洛水十宫的宫主一职。姽稚与我同岁,十六岁那年,她亦是成为烟云海主上,执掌烟云殿金印,是烟云海权位最高之人。洛水十宫世代为烟云海效力,所以,姽稚她,算作我的……主人。” 我似在听一场梦,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你和姽稚,竟当真是……战国时期的人。这么说,姽稚身边那个装腔作势的卓段暄,也是的么?这么说,你们都……都一千余岁了……” “是,我们三人,同属烟云海。姽稚为主上,我为洛宫宫主,卓段暄隶属它部 分卷阅读374 - 分卷阅读37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5 ,居于我之下。” 洛神应和着,又轻声接道:“你也记得,我曾有一个阿姐。阿姐她性子桀骜,思渴自由,不甘如笼中鸟一般受困于烟云海,且厌极了姽稚的种种作为,便生出了出逃之念。在我二十岁那年,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刚好是三月初五,下着大雨,她便是在这大雨中,在我的面前,经由暗道离开了烟云海。她离开的时候,曾劝说我同去,我被爹爹遗命束缚,要守着洛宫,当时便并未应她。可是后来,在那年八月的下旬,我也叛离了烟云海。” “为何你当初不愿跟她走,后面拖到八月,你又选择离开,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忐忑问道。 洛神嗓音有些颤抖,道:“发生了许多事。那几个月里,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我实在受不住,才会选择逃离。” 我靠她近些,将她冰凉的手,握在了我的手心。 洛神朝我淡淡一笑,又道:“八月下旬,我叛出烟云海,同时带走了烟云海的至宝------天命镜。因着我与阿姐在齐国静水台有约,每个月的初五,阿姐都会在静水台等我。我出去后,在十月初五那天,终于在静水台与阿姐碰面。就是那一次,我将天命镜托付于她,请她替我代为保管。” “天命镜,原是你们烟云海之物?怪不得,怪不得当初你对天命镜了解得很,连我的玉簪是开启那装天命镜的翡翠玉盒的钥匙,都知晓得这般清楚。原来早在战国时期,它便曾在你手上了。” 洛神摇头:“不是,天命镜不属于烟云海,而是……属于另外一个部族。那个部族,为姽稚所灭,这天命镜,便是姽稚从那部族的族人鲜血之中,强取豪夺而来。其实,天命镜与地煞剑,原本皆为那部族的王所保管,姽稚杀了那位王,却只取得了天命镜,并不曾得到地煞剑,想来那地煞剑,被那位王,藏在了极其隐秘之处。” 我蹙了蹙眉。藏在了极其隐秘之处? 犹记得我们一行是从古城地下的石棺中,将地煞剑取出来的。那石棺女子的身体之下,可不就是一个绝佳的藏匿之处么?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还是,只是巧合而已? 洛神咳嗽一声,扰了我的思绪,接着道:“我将天命镜托于阿姐之后,便与她分开了,姐妹相约再会。谁知,过了许久,我忙完手中琐碎,赶去相约之地等她,她却不曾过来赴约。自那以后,阿姐就似在人世间消失了一般,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十月初五齐国静水台那次相见,竟成永别。” “消失了?莫非你阿姐她……”我顿了顿,转而道:“既是如此,为何那天命镜又会落入楚王妃墓中?我记得,那楚王妃,也是战国的。” 洛神点了点头:“你猜测不错,阿姐的确是在那时遭了不测。若不是去年我随你同去楚王妃陵墓,在那水晶棺中发现了她的遗体,我还不晓得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下我彻底惊住:“你是说,你阿姐,便是那棺中女子影儿,便是那楚王妃所爱么?” “是,她便是我的阿姐,名唤洛影。那双红鲤玉佩,为我洛家家族之物,原本我与她各执一只。想来在战国时,她将属于她的那只红鲤玉佩,赠给了楚王妃,当做信物,所以我才能从楚王妃手中,将那另一半玉佩拿回,终究并成了一对。去年同你在那墓里,我从楚王妃口中知晓阿姐当年之事,也终于明白了,她为何会失约于我。我深知阿姐性子,她极重诺言,选择替楚王妃赴死之际,她无法同我相见,但也会将我托付给她的事记挂在心。我便拿出那枚玉佩,示意楚王妃,出言以作试探,说要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料不到楚王妃竟当真将天命镜取出,交还与我。想来,这些都是阿姐临终时,留书托付于她的罢。” 我听了,心里酸涩,极不是滋味:“你阿姐她,待人当真是好得很。” “好得很,倒也傻得很。我之前说过,她很傻,所以她死了。”洛神苦笑。 我吞吐道:“那你究竟是……是何时得的长生?还是说,你和那楚王妃一般,原本就是那专于长生不老之人?” “不,我原来本是普通人,后来因着某种原因,才会得了这所谓长生的。”洛神轻声道:“准确时间,是在我二十岁时,也就是叛出烟云海那年。所以我便一直带着这二十岁的容貌,一路辗转至今。” 她闭了闭眼,似是想起什么苦痛事,缓了会,终究是道:“清漪,你信也不好,不信也罢,总之长生,原非我所愿。自我得到长生,伴随而来的,便是那生不如死的寒疾苦楚,这个月歇住,下个月又会再来。月月年年,永永远远,再无止尽。那时我因着太过难受,也曾想过以死来作为了结,只要我死了,便可不用永远地受这寒疾苦楚。可是那一次,我却并未当真死去,也许是我心底怯懦,下手并不彻底的缘故罢。我本是常人,怯懦之心终究是有的,又何尝不畏死呢?等我醒转,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我才觉得分外的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连生老病死的权利都被夺走,我也想有个康健身子,寻个相爱之人,与之白头偕老,共度一生。我本是那寻常人,只想做回一个寻常人,如此,却有什么错。那时我心里想着,连这样的权利,我都得不到,心底便充满了恨。”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正式解释了,洛神所知道的所有,除却某个秘密,其他的,再也不会隐瞒,这也是她心结打开的转折点。 这里解答了战国时期的事情。 下章待续…… ☆、当年事 仅仅是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道尽了她那漫长的苦楚。我心底纵然堵塞得厉害,却半句话也安慰她不得。 那时我并不在她身边,如今又只是个听客罢了,又如何能去安慰她? 顿了顿,我又问她:“那你,缘何会得长生呢?” 洛神摇头道:“这便与我心底藏的秘密有关,我不会告诉你。” 想起她方才围绕这所谓秘密时的严肃神情和话语,我晓得自己不该去问,便妥协道:“你既不愿说这个,我便不再问你。” 洛神颔首,又抬抬手指,将之前那一直在摩挲的亵衣袖口抚直了,从从容容,就像是将往事都拂去了一般。 此刻,她的神情亦是十分平静,接道:“清漪,想来你也晓得那玉梭录,是战国时期楚王景绯骏着人整理出来,再刻在金缕 分卷阅读375 - 分卷阅读37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6 衣上,赠给楚王妃的。而在这之前,玉梭录的雏形,还是一些自周朝时便流传下来的琐碎记载。我当初在烟云海书阁,已然看过些许这般的琐碎记载。可惜那只是零星碎末,笼统地说了诸如长生不老,百病消除等空话,我所能掌握的重要线索,便也只有里面着重强调的天命镜与地煞剑这两者神器------天命镜主寿,地煞剑主杀,如是而已,因着书阁记载残缺,冥幽环当时并不曾在册。姽稚同我一般,也时常出入书阁,自也知晓这许多,所以她灭了那守护神器的部族之后,便将搜寻到的天命镜作为战利品带回了烟云海。之后我叛离,才能将这天命镜带出,交由我阿姐来保管。后面我独自一人在战国辗转,找寻解我寒疾与长生的法门,同时找寻那玉梭录以及与其有千丝万缕的天命镜和地煞剑,如此一寻,竟然在浑浑噩噩中,过了这千年。这么多年,我这般地过下来,虽然活得并不如何痛快,活着活着,竟也成了一种习惯。” “活成了一种……习惯?”我呢喃。 “活久了,当然就习惯了。纵然心中难捱,却也因着胆怯与不甘心,不敢赴死,只得一人顺着这时间洪流,走入今日大唐。遇见你之前,我因着独自一人,也并未有什么牵挂,活着,便只是活着,再无其他。可是现在,我的心境全然变了,爱上你的前后,那心中所想,当真是大大的不同。眼下,我不单想活着,更想好好地活着,照顾你,不愿与你分离。” 我牵住她的手,在那光滑手背上吻了一记,道:“我也断不会与你分离。一直伴在你身边,直到我老去。” 她闻言,怔了怔,旋即微微一笑,道:“如此,是我之幸。” 得妻如你,又何尝不为我之幸。 洛神握住我的手,接着轻声叙道:“其实关于那三器,我最古早的时候,因着书阁藏书,只识得天命镜与地煞剑的一些琐碎。天命镜一直由翡翠玉盒所纳,除非有那与之相对的狴犴形状玉钥,否则,世间再无钥匙或者利器能将其打开。只是可惜,姽稚只得到了那天命镜,不曾得到狴犴玉钥。直到去年我与你再遇,瞧见你发上那枚玉簪,我才恍然,那遗落的狴犴玉钥,竟是到了你的手中。” 我讪讪地道:“这狴犴玉簪,也是我小时候,从那姑苏公主墓中带出来的,其实我百思不得其解。” 洛神点头:“这点,我也并不清楚,只晓得你手中有那钥匙罢了,所以当初,我才用你的玉簪开启了那玉盒。至于古城石棺女子身下掩藏的地煞剑,当时我在书阁读到此剑凶煞非常,平常都是处在封存之态,只有驾驭它的贤主才有资格去触碰。常人若是强行打开封印,反而会遭受反噬。是以那日在古城底下,你想拆开那剑的封印时,我才会紧张地出声制止。” 此话一出,我倒回想起了与她在一起的种种往事,不禁叹惋道:“你瞧瞧,你瞒着我的事,当真是多得很。那时我还为了你那些怪异之处,苦苦思索,心里怎么也不能够安宁,就似傻子一般。” 洛神道:“你平素好奇心太重,若是遇到不解之事,总是百般地思忖。好好一个姑娘,就是思虑得太多了,模样才会憔悴的。” 我摸了摸脸,紧张道:“我憔悴了么?” “眼底略有乌青。昨夜你一宿没睡的么?”洛神伸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脸颊,见我讪讪避开,便笑道:“躲什么,这么紧张做甚?怕我嫌弃你带着黑眼圈?” “你敢么。”我咕哝着,只得将脸凑她近些,道:“那你帮我再一揉揉,将那乌青揉散一些才好。想来这模样定是难看得很,忒也讨厌。” “哪里,你美极了。” 说话间,她的手指轻轻柔柔地在我眼底拿捏着,像是有晃动的水波,熨贴着眼底肌肤。 我的脸倏然便红透,哼哼唧唧地说道:“饶是你嘴上抹了蜜,也不能抵消你是个大骗子的事实。你还不将你的其他罪行如实招来,汉朝武帝那边,与你又有什么纠葛?” “放心罢,我当然会招。要不,我还在此画一个押?” 我顺她的意思,佯哼道:“如此最好,我去取纸笔。” 她一个牵扯,倒是将我拉住,跟着,两人便倒在了榻上去。我枕着身下被衾,被她搂抱在怀里,只觉她身上沐浴过后的那抹淡雅清雅扑入鼻息,旖旎勾人,连心思都被晃得散了。 洛神在我脸上亲了亲,说道:“在你这漂亮脸蛋上画个押,倒是划算得很。” 我又羞又气,正想以其人之道还治之身,在她身上讨回便宜,料不到她将手臂伸进我颈下,让我枕靠着她,同时低声道:“至于那汉朝之事,是我这生遗憾。以前我曾告诉过你,我曾有位先生,待我恩重如山,后来为奸人所害,而那位先生,便是东方朔。” 我委实吃了一惊。 洛神兀自道:“先生当年,机缘巧合下曾救了我一命,将我带回府中,教授我奇门遁甲,机关异术,是我益友良师。只是可惜,武帝刘彻年轻时虽然器重先生,到他年岁渐大之后,暗地里对先生的种种劝谏极是不满。偏偏那时,他又得西王母入梦,与之鱼水欢好一场,因着西王母是蛮荒之神,寿命无极,刘彻梦醒之后,想起她梦中点悟,从此便迷上了长生之道。后来,刘彻渐渐疏于国政,转而在民间四处寻求方士炼丹,期盼无极长乐,先生见了,深以为痛,在朝堂之上三番五次进谏,刘彻对先生的不满,便越发深了起来。” 我轻哧道:“我少时曾读了些许野史杂记,却也知道那武帝当年造了场春梦,梦的便是那西王母。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另外一名追寻长生的西周帝王,周穆王姬满,当年亦是自言与西王母十分交好。这是因何缘故?是那西王母生得太美,惹得这些个帝王都存了非分之想,所以才时常造那劳什子梦?” 洛神捋了捋我的头发,轻柔道:“这些,只是那些帝王的妄言而已,皆是虚梦,怎可当真呢。西王母是蛮荒之神,他们仰慕,倒是可以理解。不过早在蛮荒时期,神迹湮灭,西王母亦是随着其余众神,一同泯灭,怎么可能会和周天子穆交好,又入刘彻梦中。” 我微微抬起头,右手托腮,左手在洛神亵衣上随意地画着圈,道:“你说,这世上,当真有神么?” “神都死了,想来是再无神存在的。” “是么?”我琢磨了片刻,又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武帝很看重一个名叫淮阳子的 分卷阅读376 - 分卷阅读37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7 方术之士,还将原本属于东方朔的监陵之权,赐给了那淮阳子。你好似很厌恶那人,却是何故?” “因为,淮阳子便是害死先生之人。”洛神淡淡道:“刘彻原先虽然在追寻长生之道,却也并不沉迷,可自打他招了淮阳子入宫后,便似换了个人一般。他听信淮阳子的一切,将淮阳子之言奉为神谕,淮阳子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刘彻会差人暗地里四处寻访冥幽环的下落,也是受了淮阳子的蛊惑。想来该是淮阳子告诉他,若想要得到长生,冥幽环是必不可少的缘故罢。” 洛神说到这,顿了片刻,又道:“淮阳子精通蛊毒之道,我记得那时,淮阳子需要活人来炼蛊,刘彻便将牢狱之中的大部分犯人送入淮阳子府上,关押起来。每每淮阳子需要蛊人,便从那犯人之中取用,久而久之,不知害死了多少条性命。其实那些犯人,并非全都是恶人,更多的是些无辜冤枉的可怜人,就算当真犯了罪,有些也只是偷窃之罪,罪不致死。纵使淮阳子知晓这些,他用起蛊人来,却也从不含糊。我那时查过他的底子,竟然发现他除了动用无辜囚犯做蛊人,暗地里还捉了些年幼的童男童女归家,用来引蛊,甚至作为蛊虫的宿主。可怜那些幼童,被他活活折磨而死,或者,成为了蛊虫的养料,或者,变作了丹炉里的药渣。” 我闻言,心中怒极,冷冷插了一句:“世上怎会有这般丧心病狂之人。对着那些小孩子,他如何下得去这狠手。” 洛神抿了唇,良久,道:“我那时发现后,忍耐不住,便潜入他的囚室,将剩余几名幼童带出,想不到却被淮阳子察觉。他倒也不曾为难我,只是任由我将那几名幼童带走,而自此之后,他与我之间,关系势同水火。他晓得我住在先生府上,加上先生时常在朝堂上斥责他欺上魅主,便开始百般地刁难与陷害先生。最终,刘彻听在耳中的谗言过多,下令将东方家满门血洗,我那时正被先生派去别处办事,不在府上,等我回来,才发现府邸内里一片血海,而先生与师母,也俱都……俱都去了。” 我连忙搂紧了她,哄着她道:“事情已然过了那么久,几百年光景,你莫要再伤心。” 洛神淡道:“我自是晓得,伤心并无益处。只是我还欠着先生一件恩情未还,现下,惟有手刃了淮阳子,才算能够告慰先生的在天之灵。” “现下手刃那淮阳子?等等,淮阳子可是汉朝人,那他早该……”说到这,我蓦地又噎住:“你莫不是要告诉我,那淮阳子还犹在人世,他也是那长生之人?” 洛神道:“对,他同我一样,容貌并不会衰老。那淮阳子,你其实也是见过的。十年前,与你同在青萱时,我曾经与一名年轻男子在屋顶上动起手来,当时,你也在场。” 我细细回想一番,恍然道:“原来是他。我记得他的模样,高高瘦瘦的,生得倒是俊秀。” 洛神眼里略略露出喜色:“如此一来,你当真记起了当年之事?” “恩,少时与你在青萱之事,我现在记得了个八九分。” “如此,那便好办许多。我有话要问你。”洛神略一沉吟,道:“清漪,十年前的花朝节,那时我因着要去追那淮阳子,央你在树下等我,只是后面拖到那么晚才来寻你,原是我失了约,是我的错。我且问你,当年,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洛神知道的,仅仅是她视角内所知的,结合起来,只能对前面的一些作出部分解释,不是全部。 剩下的,会和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以及探险联系起来解答。 进入解篇,君导现在要处理的信息量有点大,cpu负荷也重,让我慢慢来,要是写急了,前面有些细节漏掉,就不好了。 昂,那啥,下章待续,踊跃留言打分,鼓励君导,古代版早日杀青,人人有责哦(喂你够 ☆、我疼你 我揉着酸胀的眼角,含含糊糊地道:“我只记得青萱与你相处时的那些个日常琐事,记得你教我读书写字,准确地来说,我只晓得你待我的那些好。至于那日花朝之后的事宜,我便……便记不真切了。” 洛神蹙眉:“怎会这样。” “真的,我骗你作甚。就好像有人用刀子将我那部分的记忆剔除了一般,某些事情,我当真记得不大清楚了。许是因着姑……司函已然将我推了六日穴,体内封针松动,比起以前来,我能想起来的事,早已多出许多。不过,随着我渐渐地想起一些模糊的脸,我的心底,不知怎地,总觉得害怕。” “别怕。”洛神亲昵地碰了碰我的鼻尖,道:“你瞧,你现下只记得一些你觉得快活或舒心的事,说明你心底在抗拒某些令你不安的记忆,这是正常的。一切顺其自然,你若不愿,那就不要勉强去想。” 我“恩”了声,盯着她乌黑的眼眸,静静地看了一会,忽地记起一幕光景,忙道:“虽说花朝之后的事,我全然忘了,但隐约晓得我在那长街街尾的树下等你时,有一名男子来到我面前,同我搭话。他说是你央他过来接我的,我瞧他十分面善,便信了他所言,当真随他前去见你。再后来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中间一段俱是空白。直到那年秋日,昆仑和娘亲将我从姑苏公主墓里救出,带回家中抚养,我才有了一个崭新的生活。” 洛神似早有预料,问道:“那名带走你的男子,是淮阳子么?” 我摇头。 洛神不大置信:“带你走的那名男子,竟不是淮阳子?这怎么可能。除了他,我想不到还会有他人。” 我低声道:“不是他。淮阳子那张脸我是认得的,你那时不喜欢他,我自然也跟着不待见他,断断是不会跟他贸然离开的。”说到这,我略微皱了下眉:“当时我见到那名男子时,总觉得十分亲切,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听他的声音,亦是温柔好听得很,是以没和他多说上几句,我便信了他的话。他当时手上好像还握着一个木雕,同我说话之际,依然不忘去琢磨着那木雕的刀刻走向。” “木雕?”洛神眼里有了几分疑虑。 我道:“说起木雕,我倒记起我原也有一个的。你记不记得在那姑苏公主墓里,我曾捡了一个粗琢成女子模样的木雕,现下,倒不晓得被我糊里糊涂地塞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洛神身子动了动,带起一阵衣衫与被衾的摩挲之声,忖了片刻,她才道:“你若是哪 分卷阅读377 - 分卷阅读37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8 日将那木雕翻出来,也拿来给我细细地瞧一瞧,可好?” “眼下定是不成。当时临出发去墨银谷之际,我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物件落在了蜀地的萱华轩,那木雕,十有八九混在其中,如果不回蜀地,是翻找不出来的。” “倒也无妨。等过几日,这边事情了结,我们便回去看望昆仑前辈。出来这许久,你也定是想她了。” “好。”我低低应她,同时脸颊贴过去,凑她更近了些,近得几乎可以去细数清楚她那长睫毛的数目。 两人相拥躺在榻上,这般敞开胸怀,再无隐瞒,在这承载往昔的屋子里呢喃低语交谈,实在是舒心得很。所谓的岁月静好,不知流年,大约就是指的如此了罢。 我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终究是等到了。 洛神的手揽在我腰身上,微微笑道:“我心底的事,除了那一件,其余所有,此刻俱都告知你了。我说过,不会再瞒你,定会信守此诺。我晓得你其实还有别的许多疑虑,我同你一样,也不明白,一直在寻找所谓谜底。” “无碍,你说的这些往事,已经解答了我的多数疑惑。以往我思忖时,许多不解总是断在你那处,觉得你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谜,现在终于是通透了。” 拿手指去触她柔软的唇,轻轻抚弄着,我又颇为感慨道:“你看你这一招供,竟是招出这许多来,满满几大张宣纸,都是不够写的。以往你就是个闷葫芦,现在一说,竟是说了一大箩筐。” 她舌尖略略一舔,缓慢滑过我贴在她唇边的指腹,声音嗡嗡地道:“倒也是,话说得太多,现在嗓子干得很。” 我忙将手指缩回:“我替你倒盏茶水罢,润润嗓子。” 洛神牵住我的衣袖,轻声道:“不用,我唬你的。你就这么躺着,我想多抱你一会。” 我点头,托腮躺着,去玩她略略带着水汽的乌黑长发。尤其此刻,我对她分外依恋,就想与她这样相贴着黏在一处,不分开才好。 洛神定定地望着我,眼里光华涌动,看了一阵,她在腰侧之上做了个手势,似有喟叹:“十年前,你才只有这么小,刚好到我这里,如今,竟长成快与我一般高了。” 我酸溜溜地哼道:“这话我听在耳中,怎么就觉得那么不是滋味呢。倒像是你巴巴地在盼着我长大似的。” 她一愣,咳嗽了声,故作着恼地低斥道:“怎么说话的,不许胡说。” 指尖点了一下她的唇,我勾着嘴角,嘻嘻笑道:“哎呀,你说,是也不是?” “什么是不是,简直胡闹,胡闹之极。” 她白皙昳丽的脸上,泛出些许淡淡的红润,竟现出少有的羞恼之色。睫毛忽闪着,上头似萦绕着雾气,嘴唇微抿,看得人恨不得想去轻轻咬上一口。 “做贼心虚。”她鲜少露出这般神情,我难得寻到她这短处,忍不住就想去逗一逗她。 “走开些。”她轻嗔薄怒地,着手要推开我。 我偏不走开,而是抬起身,一把捉住了她推过来的手,跟着左手趁势滑下,紧紧地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那里柔软得很,贴在我掌心,仿佛没有骨骼似的。 如此这般,我终于牢牢将她圈在怀中,附耳过去,轻声笑道:“先生,你这是恼学生我了么?” 她身子蓦地僵住,一个字眼也说不出来。 脸则侧向一旁,乌黑的长发随之偏在一旁雪白的肩头,像是在水波中静止的海藻,衬着脖颈处晶莹的肌肤,分外柔和,又带出极淡的一丝羞怯之意。 此时明明已然临近中午,外面白光自是很盛,透过窗纸与门缝,照得屋里一片亮堂。可是在她这里,却像是入了夜,幽邃,静雅,万籁俱寂。而这暗沉沉的夜里,我眼中只能揉了她的影子。 我看得情动不已,往前俯了俯,半边身子压住她,觉得嘴唇有些干,不由舔了下。 “学生好无礼,这般青天白日的,要对先生我做什么。”她眼眸微垂,闷声道:“不怕我谴你去墙角罚站两个时辰。” “你舍不得。”拿脸颊去蹭她的脸,我低低地笑:“十年前你也经常这般说,你待我好,偏生没有一次舍得。” “那是从前。”她依旧是闷闷出声。 “现在也一样。”我贴着她耳际,轻轻软软地道:“好先生,别羞,学生我疼你。” 说话间,手指下移,掀开她雪白衣襟,在她锁骨处舔吻,同时,能听到她因着隐忍而轻轻吸气的声音。 “清漪,你莫要后悔。”她咬牙,刚好这时,我贴过去,在她脖颈处啃了一记,她唇齿间立时逸出难耐的呻吟来,那“后悔”二字,尾音倒是拖得发了几丝颤。 “我怎会后悔?”我将手伸进她亵衣里,手指不疾不徐地在她柔滑如脂玉般的肌肤上游走,道:“记得你以前教我读书习字时,曾告知我‘遇事果敢,心动则行动,方至不悔矣’,先生教诲,我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怀。如今我已然‘心动’,这‘行动’上,断断不能落了后,如此,才不负先生苦心教导。” “我不记得曾经教过你这句。定是昆仑前辈教你的罢,我可不曾。”这次,她虽是轻喘着,回敬我倒是利索。 我被噎住,道:“好好的办正事,你提她做什么。” 她轻哼了声:“这便是正事了?” 我沉着脸道:“哪里不是正事?这是最最紧要的事。” “哦,那便办吧。”这回,她倒是恢复了往常那般的淡然自若模样,安静地受着我手指的摩挲,唇边隐约露出一丝涟漪,居然有些似笑非笑起来。 我心里一沉,但凡她这样,总是没好事的。 不过我现在已然被她勾得周身滚烫,犹豫了片刻,手便接着下移,掌心贴在了她的腰际。 正要使力之际,她的手却突然伸将过来,我不由僵了下,她的双手便顺势这般搭在了我腰上,将我扶了一扶,说道:“我看你身子骨娇弱,在上面办正事定是累得很,先生我爱怜你,特地来扶你一扶,莫叫你跌了下来。” 我着恼道:“我哪里身子骨娇弱了,住口。”说话间,却感觉腰上竟是松松垮垮的,上头那腰带早被她轻车熟路地拆解了。外衫拉开,她的手指跟随着伸进里衣衣摆,又准确地抵在了我腰间肌肤上。 “你……” 分卷阅读378 - 分卷阅读37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79 话到嘴边,犹自未完,她却朝我轻柔一笑,手指绵绵软软地用了力,看似柔,实则韧,竟是推了内息进来。 不晓得她拿捏到了我腰侧哪个穴点,我只觉被捏那处酥麻难耐,而她传递过来的内息浑厚,又偏阴寒,仿佛正有无数冰凉的细丝,涌进了我的身体里。 加上我之前动了极深的绮念,一时之间,竟是冰火交加,我再也受不住,下侧暖流涌出,竟是如此简单地在她手上泄了身。 “……”我脸颊滚烫,此时此刻,简直无语凝噎。 “好学生,先生我疼你。”她收了渡过来的偏寒内息,手指却依然抵在我腰侧,施施然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阿清……这疼来疼去的,你又被疼了= 。=(慢悠悠喝茶 黑化师(阴森森):本宫疼死你。 ☆、好姑娘 我虽是被她拿住穴道,已然腰酸腿软,不过心中不甘,只得红着脸,死死撑着,不上也不下。 如此,噎了这许久,洛神的双手仍旧搭在我腰上,稳稳地托住了我略略悬空的身,下方那双水雾晕霭的眸子,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怎地,先生我疼你还不够么?一句话也不同我说。” 语毕,她唇角上扬了一个很浅的弧度,纤长两指又捏住我腰侧穴点,缓缓地往下按压。我吓得腰身都要软折了,身子骤然往下,压在了她的身上,哆嗦道:“歇住,你可要将我疼死了。” 她当真依言歇住,转而伸长手臂,趁势将我搂个满怀。胸前柔软紧紧地贴着我的胸口,同时,一抹淡雅冷香裹着沐浴过后的水汽,扑鼻而来。 我的脸不自禁地又红了几分,她却只是淡淡地道:“我还没当真动手呢,只在你腰上按了一记,你怎就吓成这样。” 我凑在她耳边,恼道:“饶了我罢。你这是逾规,谁叫你动用内力的?” “我方才察觉你身子烫得很,便渡了些冰息与你,旨在替你降温。”她扯谎不带脸皮红,答得倒是毫不犹豫:“这都是为你好。如何,现下可凉快了?” “谢你好意,越发地热了。”我咕哝着,既疑又怯地问她道:“你之前这是捏住了我腰上哪处穴点?我怎地感觉……感觉……” 这般“感觉”了半天,最后实在是羞于出口。 “感觉什么?”她侧过脸,在我耳际轻轻柔柔地吹着气,馥郁温软,而右手竟是趁我不备,倏然滑进了我亵裤里,靠在内侧缓慢摩挲着。手指勾挑之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暖液在她指尖滑开的湿润之感。 隔着亵裤,我按住了她的手,沉着脸严肃道:“我问你话呢,还不快些回答,莫要乱摸。哎,说了别摸!” 洛神顿住,道:“你摆出这副这森森的骇人表情,是在质问我,还是在此向我讨教?” 我哼道:“这种事,有……有甚好讨教的。” 身下那人立时将脸略略一侧,眼眸微阖:“既然不是讨教,那便是质问。我心凉了,不愿答。” 见她悠然闭了眼,理也不理我,我实在无法,只得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含糊地哄着她:“讨教,讨教。好先生,我是你学生,自然要向你讨教的。你方才拿住了我什么穴?我怎会有……有那般反应?”说到后头,声音已然低若蚊蝇。 洛神这才睁开眼,含笑道:“什么反应?” 我在她腰肢上着力掐了一记,她呻吟一声,这才压着声音道:“腰侧诸穴,皆上连心肺,下通肢体,是以极其敏感重要。之前我摸到你腰侧,感到极是炽热,便趁势渡了几缕冰息进去,以冰压火,稍稍刺激下,你才会受不住的。其实,并无你心中所想的所谓‘那种穴’,你多心了,心思不纯。你若是心底明净,决计不会那般简单地就在我手……” 我晓得她将要说些什么,立时红脸斥道:“住口。” 洛神面无表情地道:“好,我住口了。” 我气得几乎内伤,道:“你平日里都瞧些什么书?怎么尽晓得这些。” 洛神挑眉道:“我看的俱是正经书。你瞧,你也太不正经,这又是想到哪处去了。” 我哼哼冷笑了几声,在上方睨着她,咬牙道:“你倒是正经得很。你若是正经,方才说了这许多,怎么不将你的手从我里头拿出来。怎地,很好摸的么?” “你说呢?”她敛着几分暧昧的笑,手指又是一滑,激得我不由打了个哆嗦,而她忽地又揽紧我,一个翻身,将我压住。 我的双手撑在被衾上,窘迫望着她道:“你这回是,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她的手搭在我腰上,将我托着往上扶了扶,我的脊背直起,被迫抵靠在了床头。正脸红尴尬间,她却又低低咳嗽了声,半跪在榻上,身子前倾,墨色双眸盯着我的眼睛,淡淡道:“我倦了,只是缺个香软的枕头靠着而已,你瞧,你又往那不正经的地方了,该打。枕头,给我坐直了,让我靠着歇息一会。” 我浑身冷汗热汗一起招呼,只得曲起左腿,右腿伸直,僵硬地搂抱着她,将她那轻软身子圈在怀里。 她半倚半靠地歪在我怀里,道:“手臂放松些,怎地都不软,硌得慌。” 我呼出一口气,身体放松,更轻柔地抱着她。她这才懒洋洋地轻“恩”一声,许是表示满意,而后又道:“枕头,说个故事来听。” 我着恼道:“你这病人,怎么这么难伺候,给你当枕头垫着,还要听书不成?” 洛神依旧不改其音:“故事。” 我无奈,只得妥协,贴在她耳际,哼哼唧唧含含糊糊地道:“得,说故事就说故事,客官您可听好了。要说这从前呐,曾有一个可怜得紧的姑娘,我将她唤作姑娘甲,她娶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就定名为姑娘乙。这姑娘乙呢,时常欺负姑娘甲,又喜欢说谎骗人,是个道行极深的骗子。得,客官,您说这姑娘乙活了千八百年的,是个货真价实的老不死,她能不道行高么?所以……” “所以什么?”怀里的人冷笑着,在我大腿上掐了一下。 “所以,客官您能不掐我么?”我低低哼了一声,接道:“所以那姑娘甲也没办法,人道行高,她擒不住,还喜欢上人家,只得将自个给倒贴上去。要伺候那姑娘沐浴,要替那姑娘做饭,要煎药,还要伺候那姑娘 分卷阅读379 - 分卷阅读38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0 喝药,洗衣衫,如此种种,临了还要将自个洗干净送到那姑娘面前给她摸……” 说到这里,洛神的脸侧了过来,几乎都要触到我脸颊上,嘴边的话语,便随着她凑过来的淡雅香气断掉了。 我有些慌乱,道:“故事还没说完,你动个什么劲,吓死我了。” “不听了。”洛神动了动,将身子转过来,坐在我大腿上,面对着我,轻轻柔柔地呵气道:“这位姑娘,我现下洗干净了,你想不想摸,恩?” “不,不,想。”我答得磕磕绊绊,手却不受控制似地搭上了她的腰。她倾身,低下头来,静若幽潭的眸子,似带起暗夜里的雾气,直勾勾的看着我。些许柔软的发丝,垂落在了我的肩头,是挠人心窝的羽毛。 她笑盈盈的:“不,想。那便是想了?可真是实诚的好姑娘。” 想。 想一口吃了她才好。 我再不迟疑,抬起她光洁的下巴,沿着那脖颈处优雅的曲线往下,轻轻舔吻起来。扯下亵衣,将她光裸的上身牵到我面前,她的双手柔若无骨地勾着我,低着头,锦缎似的长发贴着我的脸颊晃动,呻吟压得极低,却极是妩媚娇婉。 正这般情热难以自抑之际,外头却传来“哇”的一声,打断了两人动作。那声音稚嫩,听起来竟像是长生的哭声。 我被着实吓了次狠的,身体整个都跟着那哭声变凉了。 洛神亦是身子一僵,脸上红晕退却,迅速穿上亵衣,扶好衣襟,跳下床榻去着靴。我也慌里慌张地将衣衫理好,下得榻去,洛神麻利地将我腰带整了整,跟着随手取了一旁搭着的狐裘披了,飞速往外头走。 推门而出,就见十四坐在杏花树的石台旁,腿上承着长生,长生左手捂住右手手背,正抽嗒嗒地哭。十四满脸通红,拿手去拍长生的背,估摸着是想安慰长生,可她本身年岁也不大,才十七岁,青涩得很,看那架势大概也没和小孩打过交道,看上去十分笨拙尴尬。 两人急忙走过去,洛神低声道:“发生何事?” 长生一抬头,看见我和洛神,扁了扁嘴,哭得更大声了:“姐姐,白姐姐,你们可回了。这么多天,你们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我最见不得长生哭,她一哭,我的心就全软了,当下心疼得不行,哄她道:“回来了,姐姐回来了,以后都陪着你,再也不走了。怎么回事,哭成这样?”侧过脸,又问十四:“这是怎么了?” 十四垂首道:“殿下,臣下也不知。我听见声音方赶过来,可那时她已经从墙上摔下来了,这才将她抱到此处。她一直哭,臣下,臣下不知如何是好。” 我皱眉,长生又抽噎着道:“疼,疼。” 洛神眼睛盯着长生交叠的手,拎着狐裘下摆蹲下去,轻柔道:“长生,给我看下手。” 长生支支吾吾了阵,将左手拿开,露出白嫩的右手手背,手背中心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紫色小点,周围亦是晕了一圈极淡的紫色,又透出几分黑,像是被粗针扎过一般。 洛神让十四让开,换她坐在石凳上,抱着长生,细细地检查长生的手背。过了片刻,我担忧道:“如何?” 洛神略一沉吟,并不回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杏花树依傍的那面墙,又对长生道:“去墙上做什么?墙上有什么?” 长生道:“有,有一只漂亮的鸟,我想去捉它,结果从墙上摔下来了。” 洛神脸色沉了下去,对长生低声道:“我要做一件事,待会还会有点疼,你要是觉得受不住,就哭出来,莫忍着,晓得么?” 长生似懂非懂地点头。洛神毫不犹豫地将长生的手背捉到唇边,吸吮了阵,又对着一旁地面,吐出一小口略带黑色的血来。 我看得心惊:“有毒?” 洛神拿手指蹭了下唇边的血,道:“别担心,很轻微的,无大碍。” 我连忙回房倒了盏茶水,让洛神漱了口,歇息片刻,才道:“是那只鸟?” 洛神点头,神色寂寂地道:“那也许是姽稚的信翎。具体如何,还得问长生。”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几天去了远地,今天才回,耽误更新了= =。 ☆、锁龙渊(上) 我会了意,对长生道:“长生,那只鸟生得什么模样,也给姐姐们说说。” “哦。”长生乖巧地应声,大约是觉得手背中央有些难受,说话间,下意识地伸着食指去抠,被洛神眼明手快地挡住了。 洛神压低声音,叮嘱道:“不要拿手去抓挠,就算痒极了也不可。等过几个时辰,它便好了。” 长生只得悻悻将手指收回,缩在洛神怀里,眼珠咕噜转了转,看着我道:“那是一只漂亮的鸟,穿着一身白底花衣衫,脖子上还围着五颜六色的羽毛呢,像戴了围巾似的。它也不像别的鸟儿那样喳喳唧唧地叫,一声都不吭,我十分喜欢它,就爬到墙上去捉它,眼看着就要捉到啦,它忽然就咬了我一口,然后飞走了。” 长生神色哀哀的,一脸惋惜,看样子虽是被这鸟啄了,疼得都掉了眼泪,但她更可惜的,应该还是没有捉到那只所谓漂亮的鸟罢。 洛神沉默听着,也不表态,长生又道:“它飞走的时候,也没有声音。我以前总是看见它,今天走了,不晓得明天还会不会来。若是下次遇见,我一定要小心点,不会再被它咬到了,以前在落荒原时,还没有我捉不到的鸟呢。” 我一听,拧着眉故作着恼道:“捉什么鸟,女孩家的,爬上爬下去捉鸟雀,成何体统。” 长生被我训斥,大眼睛里水波晃着,怯怯地含糊恩了一声:“哦。” 我瞪她:“哦什么哦,日子久了,你倒是越发性子野了。那只鸟的鸟喙上有毒,幸而啄得浅,不然你就要被毒死了。死了你就两腿朝天一蹬,立马着凉,再也看不见我们了,却还能惦念着去捉什么鸟雀?” 长生眼里含着包泪,哇地一声又哭出来:“我不要死,不要蹬腿着凉,也不要看不见姐姐,我再也……再也不捉鸟了。” 我原想着这鸟喙带毒,如斯危险,长生却还惦念着下回再去捉,这不是不要命了么,担忧气恼之下,免不得说了些重话去吓她。不料却将她吓得稀里哗啦地 分卷阅读380 - 分卷阅读38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1 哭将起来,一时尴尬,立在原地,竟不知如何去哄她。 洛神拿袖口给长生拭了泪,脸上微有嗔意,道:“清漪,你做什么吓唬她。她与别家孩子不同,神智尚未开化,许多事宜俱都不懂,你莫要唬坏了她。” 我心里软了,嘴上却讪讪道:“都怪你太宠她,现在她做起事来,才没个分寸。” 洛神微微一笑:“怎地,我又不只宠着她。” 我察觉她话里另一层意思,再回想这片刻前,两人还在房里榻上温存,脸上不由一红,忙低了头下去掩饰。 长生止住了哭,被洛神抱着送回房里去歇息。长生手上只是被浅浅啄了一记,洛神道毒血已经排出,如此敞着便好,无需包扎,看她神情,明显对这种毒分外熟悉,我也就放心地帮长生掖好被角,叮嘱几句,与洛神一起出得门去。 回到院中,我挨着洛神坐下,看见十四远远地守在门口,这才低声道:“那只鸟,是你说的所谓‘信翎’么?” 洛神淡淡点头:“恩。” 得到确认,我心里极不舒服,道:“这么说,姽稚在附近?” 洛神凉凉道:“不一定。信翎虽在此处,她人也可远在千里之外,做不得准。” 我奇道:“这是为何?” 洛神平静道:“古久以来,烟云海一直饲育乌鹏与信翎,乌鹏体大,几可御风,羽长爪利,群集而来,黑压压可漫布长空,是烟云海防护的一道有力屏障。而信翎鸟喙带毒,身体娇小,若非主人在侧,它从不啾鸣,连展翅飞翔时,也是悄无声息,是以被用作探查监视与盗听一途。信翎隐蔽极好,通常很难发觉,且它目光极其锐利,就连在低空飞行时,人说话时的口型,它都能看个一清二楚。经过极长时间的反复训练,派出去探听时,信翎可以做到大致复述目标的口型,如此这般,人在交谈之际,口型便会被信翎以其鸟喙的独特方式重复,随即带去给附近熟悉信翎“语言”的交接者。交接者将探听的内容记下,写作书信,再令乌鹏捎给姽稚,乌鹏日翔千里,姽稚就算不在青萱,也完全可以掌握我们的行踪,甚至,熟知我们生活方面的点点细节。” 我心底全然凉了:“怪不得方才长生说,她以前总是看见那只信翎,今日走了,明日也许还会再来。怎么就她能看见那么多次,我们竟都不晓得?”念及此处,不由连连后怕。 洛神低叹口气,道:“长生的五感与我们不同,心思犹如赤子,不似我们大人每日忙于俗事烦扰,她能注意,也是常理。不过说到深处,是我的过失,你们不熟悉信翎,不晓得不足为奇,我却是知根知底的,竟也疏忽了。其实在我离开烟云海之前,乌鹏虽盛,信翎因着饮食挑剔,饲育极其艰难,已然绝得差不多了,我实在料不到,现在姽稚的手头上,竟还留着。” 我垂头不语,片刻,忽地又想到一事,道:“这种信翎,我细细回想了下,曾在墨银谷时见过一次。那还是刚出雪山陵墓后,你因寒疾卧床,不知人事,我则在房里察看冥幽环,就是那时候,我看见一只如长生形容那般模样的鸟,落到窗台上。我以为只是寻常鸟雀,也就没在意。” 洛神眼里颇有虑色,半晌,才有些惘然地道:“墨银谷?怪不得。”她抬头,见我有些坐立不安,方才展颜:“怎么,怕了?” 我哼道:“我会怕她?她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在那姑苏墓里方才气焰鼎盛,有本事出来同我单挑,我必输不了她。况且她也就爱这偷偷摸摸探听的勾当,若是念着,怎地不来你身边亲自看着呢。”说到这,语气不由酸了几分。 洛神只是看着我,淡淡微笑,眉间却微有愁色。我忖了忖,声音低了下去:“经过这事,我有点放心不下昆仑,说不定当时我们回蜀地时,她便已然这般监视上了。昆仑行动不便,日前七叔又带了三器回去,姽稚一直追逐三器,这落在姽稚那里,可是扎眼得很。” 洛神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细细考量一阵,又不免惴惴不安起来,道:“不成,我想早些回去看昆仑。三器事小,若是姽稚有那不轨心思,伤到昆仑可如何是好?如果有我们守在昆仑身边,那便好办许多。” 洛神手肘撑在石台上,揉了揉鼻梁,轻声道:“这也不难。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即可动身。” 我看的不忍:“可是你还在服药,这副身子,若是日夜兼程赶路,定是扛不住的。” “我身子好得很。”洛神笑道:“方才在房里,你不是检验过了?” 我面红耳赤,着手拍了她一记。正在这时,十四却又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躬身道:“殿下,方才司函大人遣了阿姐过来,言说殿下之前走得匆忙,落了此物,令我现在呈与殿下。” 我心念微动,不动声色地将那匣子接了,打开一看,里头搁着的,正是前阵子从司函处得来的那最后一部分金箔。 洛神也瞧见了匣中物事,与我对望,脸上也未曾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低眉不语。我收好匣子,略一颔首,冷冰冰地道:“谢她心意。” 十四顿了顿,并不退去,而是续道:“阿姐方才还传了话,司函大人与殿下的明日之约,改了下,定在今日下午未时一刻。司函大人交待下来,今日下午,她会在泰和楼等着殿下。” 我轻哧一声:“我不急,她倒是急了么。” 十四只是垂首,藏了面容,沉默着不出声。 我哂笑道:“左右下午无事,那便今日下午罢。难得你家司函大人今日有空,我也断断不能拂了她的意。” 语毕,十四这才退下。 我捉着洛神的手,安慰道:“等下我见她一面,只消说几句话,很快就会回来的。” 洛神垂了眸,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我心疼道:“怎么,我晓得她待你不好,触到你难受之处了?那便不说这事了。” 洛神摇头:“她同我现下没什么干系,有什么难受不难受的。”看着我,又淡淡道:“我只是,有些饿了。” 我拂了拂她肩上乌柔的发丝,道:“也该是用午饭的时辰了,我去厨房准备些吃的。雨霖婞这家伙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等下开饭时,她记得回来才好。” 等饭菜上桌,我从房里牵了长生出来,及至落座时分,雨霖婞这才将将赶回 分卷阅读381 - 分卷阅读38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2 ,洗过手后,围着桌子坐下。 我咳了声,斜睨着她:“回得倒是巧。” 雨霖婞道:“可不是,大老远隔条街就闻到师师你的饭菜香,啧啧,巴巴地飞回来。”说着,伸筷在十四面前那盘青菜处夹了一记,送进口中。 我道:“你做什么去了?” 雨霖婞状似饿得狠了,含糊糊地随意道:“哦,姓花的叫我出去说会话。说了大半天,也不晓得她在说些什么,还说什么要我放心,别怕,弄得我糊里糊涂的。呸,本姑娘有甚好怕的,什么毛病。” “惜颜?”我蹙了蹙眉,道:“你怎不叫她进来?” “我叫了,她不愿,随她去罢。”雨霖婞回答得没心没肺。 我略有沉吟,接着扒饭。过了阵,雨霖婞奇道:“这位十四姑娘,你是兔子么,这么喜欢吃青菜?我看你只吃你面前那盘青菜呢,这么好吃?” 十四低着头,埋头吃着青菜,平素石头一般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是破天荒一红:“恩,恩。” 雨霖婞挑眉道:“师师,她是嫌你别的菜做得不好。” 十四立即板脸道:“休得胡言。殿下做的饭菜,自是样样都好。” “殿下?”雨霖婞哧地一声笑,对我附耳道:“师师,你打哪里捡来这个二愣子姑娘?” 我不语,而是在桌底下踢了雨霖婞一脚,雨霖婞气得直哼哼。这时,坐在十四一旁的洛神一声不吭地将十四面前那盘青菜端起,调整了下桌上饭菜摆放顺序,换了一盘香酥的椒撕肉片过来,十四嘴里含着饭,脸越发红了,轻轻朝洛神点头。 洛神没什么表示,接着给长生挑鱼刺。 又过了阵,雨霖婞道:“这位十四姑娘,你怎么现在只吃你面前那盘肉片?不做兔子了?” 十四又含糊道:“恩,恩。” 洛神停下给长生喂饭的动作,镇定地端起十四面前那盘肉片,又给她换了一碗豆腐青葱汤过来。 十四点头朝洛神致谢,给自己碗里舀了碗汤,红着脸慢慢喝着。 雨霖婞:“……” 我:“……” 洛神在那边一副淡然模样,给长生喂饭,时不时自己吃几口,间歇又给十四面前换一盘菜。如此桌上摆的菜肴,俱都在十四面前打了个转,而十四虽然怪癖,只实心眼地吃摆在她面前的那盘,终究是将桌上的菜肴都动了筷。 临了,雨霖婞在我耳边促狭笑道:“我没说错,她真是个二愣子,你到底打哪里把这尊佛请回来的?瞧,这都拘谨成什么样了,想吃什么,不晓得伸筷去夹的么,偏生只死守着面前那盘,若不是死鬼替她换菜,她难道由始至终就只吃青菜不成?” 我听了,只是在心底叹气。用过午饭,将碗筷送过厨房去清洗,十四紧随着进来,面色严肃地朝我做个大礼:“殿下恩德,臣下永志不忘。” 我被她吓一跳,手里的瓷碗差点跌了,道:“做什么呢。我却又许你什么恩德了。” 十四面无表情道:“殿下尊贵之躯,亲自下厨,且并不嫌弃臣下出身卑贱,得以同桌用膳,实乃臣下毕生之幸。” 我嘴角扯了扯,心说,雨霖婞说得没错,她还真是个实心眼的二愣子姑娘。不晓得以前司函是怎么训练她的,不过看她如今表现,司函训练时的严苛程度以及等级贵贱严分,由此可见一斑,不然也不会教养出她这般心思死板的人儿来。 十四见我不说话,又道:“殿下恩德,臣下无以为报。来日若有差遣,但凭殿下吩咐。” 我晓得她天天殿下长,殿下短的,按她脾性,估摸着是改不了了,只得由着她:“得了,我没什么差遣的。”想了想,转念又道:“你若真是闲来无事,帮我将这些碗筷一并洗刷了可好?” 十四躬身道:“臣下万死不辞。” 我一个哆嗦:“不就洗个碗,至于万死不辞么。” 及至下午未时,家里收拾妥帖,我和洛神交待几句,要她安心等着,随即去往泰和楼赴约。 今日天空灰白的云层薄了些许,阳光透过云层缝隙,细细缕缕地洒落下来,竟是冬日里少有地开了天。屋檐与道旁一些行人不曾踩踏之地,犹自积着厚厚一层白雪,在刺目的白光下,越发耀眼起来。 现下早就过了用饭时辰,泰和楼里冷清得很,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在一楼剥瓜子饮茶。上了二楼,被小二引到一处临街倚窗的雅间,推门一看,司函早已侯在那里,挨着窗子坐着。 今日她并不似往常般着僵冷的黑衣,而是换了一身竹青色的裙裾,倒使得她整个人添了几分生气,变得柔和了一些。 我径直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她低着头,拿手拢着衣袖,替 我倒了一盏茶,热气袅袅,晃在我面前。 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很快就走,不需饮茶。” 司函静默片刻,抬头看我,只是道:“东西可收到了。” “收到了。谢你记挂。” 司函方才展颜:“瑾儿,你喜欢的东西,我自然记挂着。” 我冷冷地觑着她,良久,哂笑:“有个我喜欢的,你还是莫要记挂了,我受不住。司函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依旧更新,算作前几天的弥补00. 这是两更哦。 ☆、锁龙渊(中) 司函闻言,面色微变,却不发作,只是端了热茶慢条斯理地品着。 她是那种将心思藏得深的人,若脸上已然动容,想必心底定是甚为不快。抿了口茶水,司函才道:“才一日不见罢了,瑾儿你这张嘴,怎变得这般伶俐不饶人起来。” 我微笑着道:“是司函大人之前不饶人在先的,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司函道:“你一口一个司函大人,当真生分极了。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姑姑。” 我敛了容,面无表情,并不去接口,只是望着她。 “我晓得你现下心中怨恨我。”司函手指轻轻点着黑檀色桌面,低声道:“纵然你怨我,我也不觉得自己那般作为,有什么过错之处。她并不是你这命中注定之人,我说过,她不配,是以,我不会应允的。” “你有什么资格应允,又有什么资格不应允。”我淡淡道 分卷阅读382 - 分卷阅读38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3 :“更何况这些话,你之前已然同我说了无数遍,今次,不过是多费唇舌,在此浪费时间罢了。” “瑾儿。”司函的脸上,微有厉色。 “我晓得你找我来,无非也只是想反复说这些,我早已听得厌了,歇住罢。” 司函蹙眉:“你既然明白我的意图,为何还要如此固执。” “是我固执,还是你固执?”我一声轻哧,道:“我不会在此多待,此番寻你,只是想告诉你两点。一是,我再也不想同你有任何瓜葛,请带着你的人,从我生活中退出去。诚然,之前因着种种原因,我是对你好奇与感兴趣,也想通过你找寻自己的身世过往,毕竟这世上,能这般明白确定地言说我身份的,你是第一人。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纵使感兴趣,也会压制自己的这个想法,你说的每一个关于我的字眼,我都不会再相信。二是,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妻子,你若是再敢动她,我定不会似现在这般简单地同你饮茶闲谈了。” 司函抿了抿唇,道:“瑾儿,我知道,你这是在逃避,你害怕从我这里知晓真相。其实在你心底,你也是相信我的,不然也不会过来同我说这些话,不是么?” 我压下声音,冷冷地笑:“莫要自以为是了。我害怕什么,又在逃避什么。” 司函凉声道:“这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司函安静半晌,不知在忖些什么,旋即皱眉道:“她非你良人。” 我平静地答她:“她非不非我良人,你倒是清楚得很。你统共见她才几面,怎就了解得这般清楚,言之凿凿地替她下了断言呢?我与她朝夕相处,处处细节都瞧得清,也听得见,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明白也不过。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吃什么菜色小吃,中意什么古酒,平素翻看些什么书,对待他人又是如何,她的悲喜,她的好恶,如此种种,我现如今都晓得细细致致,清清楚楚。而你呢?” 说到此处,我手指交叉搁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司函那双压着几丝恼然的眼,勾着嘴角笑道:“你,司函大人,可明白这些,可当真了解了她?她的一切,我都清楚得很,你一个局外人,又怎么懂呢?” 司函似是被噎住,脸色白了起来。 “你既不懂,又如何能妄言她。”我靠回椅背,一手抚着茶盏,有些怅惘道:“就像我娘亲在世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她不好,说她不详,什么样难听的话,他们都能说出来。可我陪在娘亲她身边那么久,我什么都知晓,她的好,只有我自个知道,凭他人怎么言说,我晓得娘亲她是极好,那便成了,管那些宫中什么都不懂的东西怎么说呢。这是一样道理的。” 司函微微垂了头,静默了一会,才复又抬眼看我:“你既然说了这些话,我也不再迫你。你原是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也只有到时自个撞了墙,吃了苦头,才会真真切切地晓得自己的错处。我有的是时间,现下并不着急。” “那最好,等我撞了那所谓的墙,你再来看热闹罢。”我站起来,徐徐道。 司函也不表态,只是看着我起身。 我道:“你将十四带回去罢,不必再这般跟着我了。”语毕,回转身子,往雅间出口走去。 行到中间,方听司函在后面叫住我,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像风似的:“瑾儿,你定会为你今日所言感到后悔。等你悔极,彷徨无踪之际,你会再来找我的。姑姑我,等着你归来之期。” 我心底紧了一下,扭过头,看着端坐桌前的司函,轻轻撂下一句:“我怎会后悔。” 她定定地盯着我,似是在我脸上找寻什么,片刻,她唇边挂着一丝笑:“莫要后悔。她可也曾这般问过你?” 我沉默不语。 “她当真是个有趣的女人,难怪你舍不得她。”司函嘴角笑意变得讥诮起来:“她拿自己的心在你身上做赌注。你若来日后悔,你说她会如何?心若没了,就算死,也会死得不甘愿罢。” 我走回去,手撑在桌面上,弯下腰,冷眸睨着她:“闭嘴。真难听。” 司函的笑意冷了下去,面上一阵白,一阵红。 “过几日我们便会离开青萱,再也不回来,在此招呼一声,权当作别。”我抄起那盏之前未动的茶水,尚有余温,一饮而尽,方沉沉地道:“你斟给我的茶,我饮了。不会再有下一次,姑姑。” 司函望着我,愣住。 我将茶盏搁回桌上,也不瞧她,转过身,不紧不慢地下了楼。走到街上,回头往二楼望,司函正倚着窗,面朝向我这边,由于隔得太远,加上白光刺目,一时看不清她的面容。 沿着街巷原路返回,不料走到半途,一袭红影急切地自我面前晃过,我忙出声叫住她:“雨霖婞,去哪里?” 雨霖婞连忙顿住,拧身折回我面前,脸上大有忧色:“师师,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我跟你说,家里恐怕出事了。” 我一颗心掉了下去,捉住她的手,急道:“怎么了?什么叫做恐怕出事?” 雨霖婞喘一口气,说道:“你出门后,死鬼同我说,明日我们就要离开青萱,她便叫我上街去置办些赶路的干粮,她自个则留在家里收拾衣物与琐碎物事。我买完干粮回来,发现院子里一个鬼影都没有,你们房间的门也大敞着,走进去,死鬼竟不在里头。当时我心里纳闷,就在屋里扫了几眼,发现墙壁上插着一支箭,没入极深,床上衣物散乱,想是被人收拾到一半便撂下了,窗子也明晃晃地开在那里,诡异得很。我晓得不对劲,又忖着没人给你传信,这才出来找你商量的。” 我皱眉道:“十四也不在?那长生呢?” 雨霖婞道:“我去房里看了,长生还好,午饭后一直在房里睡着,没有惊动她。就死鬼和十四不见了。” 我匆匆忙忙往回赶:“先回去瞧瞧再说。” 等回到住处,院子里寂静无声,进到房中,瞧见床上果然堆了些许衣物,俱是洛神与我的,旁边还有两只包袱。我略一沉吟,走到墙壁上插的那支利箭之下,踮起脚,想抬手将其取下,谁知那箭身没得太深,我费了不少气力,才堪堪拔出。 雨霖婞走过来,把这周身乌黑的利箭握在手中端详了阵,疑道:“射箭那人是谁?死鬼 分卷阅读383 - 分卷阅读38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4 在青萱有仇家的么?这箭力道如此强劲,对方必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善茬。” 我回头,看着敞开的窗子道:“此处墙壁正对窗棂,射箭之人之前应是站在这窗子对面,直线穿窗击入。当时洛神在屋子里收拾衣物,如果那人是想立时取洛神性命的话,绝对不会选择从这个角度放箭,高度也不对,明显高了许多。这箭也许是想引起洛神注意,又或者,是来给她传信,大抵是为了引她出去罢。” 雨霖婞道:“那对方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洛神把房里的巨阙带走了,如果她面对的是简单人物,她不会巨阙傍身。”我沉着脸,踩到窗下的方桌上,探头去看后面对着的围墙。墙头上本来堆着厚厚一层积雪,现在被人踩塌了部分,缺出个口子。 雨霖婞也跳上桌,跟着纵身一跃,跳到围墙上,低声道:“幸好下了雪,留下脚印,咱们顺着脚印追就是。” 我点了点头,尽量压制心底焦躁与不安,也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积雪上的脚印都浅得很,有些甚至只是足尖点上去的凹痕,分不出什么来,想必脚印的主人都是用了轻功赶路。周围屋檐层叠,巷陌交叉,我和雨霖婞在屋顶上发足狂奔,如此奔了盏茶功夫,竟是沿着雪上足迹出了青萱镇,来到了郊外一处竹林里。 面前是密密的青竹,积雪覆盖,只露了些许青碧透绿的竹枝来,白雪绿叶,在寒风中显得分外死寂。寒风穿过竹林,白雪便自叶上抖落大片,簌簌地落了我和雨霖婞满身。 “脚印到这就没了。”雨霖婞拍拍身上雪花,懊恼道:“不会是都踩着竹枝子过去了罢,这叫我们怎么追?” 我稳住心神,低声道:“先四处瞧瞧看。” 正说着,从层叠的竹枝中落下一个人来,一身黑衣,少女身量单薄,却是十四。 我大喜,忙和雨霖婞跑过去,十四正兀自气喘吁吁,满脸薄汗,对我躬身道:“殿下,臣下无能,将洛姑娘跟丢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四疲惫回道:“方才洛姑娘在屋子里收拾,臣下随在一旁帮手,不妨有人自窗外放了一支冷箭,那箭上缠着一封书信,洛姑娘取下读了,脸色骤变。她央臣下守在家里,候着殿下回来,以便告知殿下细节,旋即孤身追了出去。臣下在屋里等了片刻,想起殿下之前嘱咐,怕她有何闪失,也就跟随上去,本来远远地还能瞧见她的身影,岂料后面,却又在此片竹林里跟丢了。” 我紧张道:“她出去前,对你说了些什么,叫你告知于我?” “洛姑娘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会将那淮阳子擒拿回来,与殿下对质,殿下的顽疾,也应当可解了。” 我失声道:“淮阳子?!她身子现下虚弱得很,如何能赢得过淮阳子。”拉起雨霖婞,紧走几步,又回头对十四大声嘱咐:“你回去看顾长生,莫要再跟来!” 和雨霖婞在竹林里穿梭,地上半点痕迹也无,后面只得翻到竹枝上去。由于今日大风,竹枝上积压的雪大多被抖落得东缺一块,西少一块,分不清是被风吹落的,还是被人踩落的。如此追踪线索断掉,我焦躁之下,变得十分恼然。 寒风里送过雨霖婞颤抖的声音来:“师师,你莫要告诉我,你们说的那什么淮阳子,是之前死鬼在墨银谷说的,替武帝刘彻监陵的那个罢?难道我们现下在追一个几百年前的大粽子,你怎不早些告诉我,害我连黑驴蹄子都没备上,这不是在玩我么?!” 我差点吐出一口血。心里想着这妖女思虑方式怎如此曲折,哪天我倒要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玩意。 竹林广阔,我远目望去,突然听见前面不远处突然爆出了一声竹枝悉索声响,一个身影从竹枝里头冒出,轻盈跳跃起来。 只见那人着一身白衣,宛若一只白色大鸟,踏在碧青的竹枝上,身后乌黑长发晃荡,脚下是竹枝晃动的声音。 雨霖婞喜道:“哎,师师,死鬼,死鬼在前头!” 我啐道:“胡说什么,那不是洛神!是一个男人!” 雨霖婞骂道:“男人好端端地穿什么白衣,还穿得和死鬼一样骚,害我误会!” “骚你个头!她哪里骚了!”如果我现下有空,一定将她踹下竹枝去。 雨霖婞哪里晓得我现在要掐死她的心思,兀自接道:“那男人好像在引我们过去一样。” 我也早就瞧出那男子意图,当下再不迟疑,追着那白衣男子,一路往前。他的白衣在竹枝之上沉沉浮浮,始终与我们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分外刺目。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影二愣子的吐槽,修改了下细节,捂脸噗 二愣子姑娘,对不住啊,在这给你检讨了。 ☆、锁龙渊(下) 不多时,两人便随着那白衣男子跃过竹林,转而进到另外一处幽静深深的林子里。放眼望去,俱是黑压压的一片树干,上头的落叶落尽了,仅剩下堆满积雪的干瘪枝桠,来回交织着,直刺向灰白的天空。 面前那道白影倏然一晃,竟是隐入枯树林深处去了,积雪枯树层层叠叠,遮挡视线,再也寻他不见。 “那男人去哪里了?”雨霖婞低喘着,单手撑在腰间,往前探视:“贼小子跑得倒挺快,本姑娘这么好的轻功,居然追不上。” 我蹙眉,呼出一口白气:“不用管他去哪里。之前他一直不远不近地在前头引路,只为叫我们瞧见他,如今到了这处林子,他又不见了,只能说明目的地就在此处。我们先在这林子里探查一番,他既然引我们来,自是有意图的,说不定他为我们指了一条找寻洛神的明路,也未可知。” “谁知道他这意图是好还是坏呢?若是故意将我们引到此处,图谋不轨,又或者死鬼根本不在这,对方不过调虎离山而已,实际上死鬼去往别处了,那我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摇头:“不会。” 雨霖婞撇嘴,表示不屑:“你就那么肯定?凭些什么。” 我绷着脸,严肃道:“女人的直觉。” 雨霖婞用一种“你已经无可救药”的眼神,哀怨地望着我,道:“你这女人的直觉太不值钱了。说不定这白衣男人就是那什么所谓的淮阳子,先将死鬼囚禁起来 分卷阅读384 - 分卷阅读38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5 ,再来将我们引到这里,调虎离山。弄得不好,等那淮阳子回去后,死鬼就会不幸被其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对方可是一只几百年的大粽子,师师你想想,一只大粽子,死鬼她……” 我踢了雨霖婞一脚,木然地看着她:“你好恶心。” 雨霖婞立刻闭嘴。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景致骤变,地上的积雪被破坏殆尽,变得坑坑洼洼,上面脚印凌乱不堪,露出白雪之下的黑色泥层。仔细看去,泥层上面还混杂着许多腐烂的树叶,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被一群铁骑践踏过似的。 更严重的是,这个区域的大批枯树,浑不似之前所见那般僵硬挺拔,而是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大片。不消说,定是有人曾在此地恶斗一场,从眼前被破坏的程度来推测,这场恶斗,该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洛神她来过这。”我尽量使自己沉住气,走到一处被利剑削断的枯树旁边,捞起枝桠上悬挂着的一只坠流苏的紫玉,道:“她腰间的玉佩落在这了。” 雨霖婞觑了眼,紧张道:“还真是。” 我把紫玉小心收进怀里,沿着狼藉的脚印,快步往前走,一面疾走,一面道:“雨霖婞,你可以接洛神多少招?” 雨霖婞哼一声:“本姑娘神功盖世,自是要有多少招,就接她多少招了。” “实诚点。” “以前我央着她同我打过,她这人忒讨厌,看不起我,老放水,我那时在她手上走了大约千余招罢。若是她认真同我打,我大概走不过五……五百招。”雨霖婞不服气地回嚷道。 “那你看方才那场战斗留下的痕迹,她出了多少招?” 雨霖婞加快奔走的步伐,在风中大声道:“那么多树都倒了,地皮都被掀翻,我想她定是用了全力,出了不下万招!那淮阳子到底是什么厉害的粽子,竟使得她这般拿命出来赌?” 我闻言,心底一紧,咬着牙往前赶。 越往前,地面景象越是可怖,从积雪里翻出许多乌黑的人骨骷髅,手骨,腿骨,零零落落地散得到处都是。不小心踢到一个头盖骨,那黑色物事便滚出老远,上头森森凹陷的眼窝,怨毒地瞪视着我。 林子里死寂非常,仿佛从尘世隔离出来,俨然成了一个万籁无声的修罗地狱。 除了我和雨霖婞的踏步声响,其余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过得一阵,地上竟出现了拖行的痕迹,一条很长的痕迹诡异地往前延伸,一直伸到不远处一道幽深的口子里。那口子开在一面黑色石壁下方,像是前方山体张开的一只黑色大眼,冷冷地驻在那里。口子周围没有多少积雪留存,只有那些黑色发黏的泥土,瞥眼过去,里面竟是露出一只朝天张开,皮肉尽褪的黑枯手掌来。 雨霖婞停下脚步,下意识去摸腰间软剑,轻声道:“看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拖到这洞里去了,不会,不会是死鬼她罢?” 我心里一沉,不过没吭声,而是弯下腰,摸到了那口子边沿。 甫一靠近,里面便涌出一股极其森冷的寒气,这比冬日寒风吹在身上,更要难受百倍,宛若刀锋剔骨一般。寒气里还夹着一股腐烂的怪异味道,闻得我眉头紧皱。 “这附近有很多尸骨,看起来年代应是有些久远了,尤其是在这洞口处,尸骨更多。能拥有如此数量庞大的尸骨,料想应当是古久以前有大批人在此殉葬才对。此地是青萱地界,这林子又处在西边,加上尸骨殉葬,我想这地方该是……”我将手触到那口子处冰冷潮湿的岩壁,顿了顿,才道:“该是锁龙沉渊才对。” 雨霖婞明显哆嗦了下:“我也这么想。可是我前些日子在镇上听闻,青萱乃是西周古镇,锁龙沉渊的殉葬之说也是自西周流传下来,这都过了一千多年,照理说,露在外头的这些尸骨早该烂没了才对,怎么还好端端的?” 我道:“你瞧它们俱是骨骼发黑,大抵是死之前淬过毒了罢。有些毒药渗入骨骼里,时日过得再长,也不会化去。而且我觉得这地方的一切俱都怪得很,我……我好像以前来过。” 雨霖婞面色一白:“得,这邪门地方,你什么时候来过,别吓我了。” 闻着口子里面散逸出来的气味,我头痛欲裂,揉着眉心,对雨霖婞道:“带火折子了没,里头黑得很,我要爬进去。” 雨霖婞在腰间拴着的锦袋里摸了摸,道:“火折子倒是没带,不过带了颗夜明珠。” “没事带夜明珠做什么,生怕别人不晓得你阔气么?”我接过夜明珠,举着往那张开的口子里晃了晃,就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辉,空闲的手扣住冰冷岩壁,小心猫腰爬了进去。 雨霖婞跟在后面,衣衫摩擦,发出悉悉索索声响,道:“我原想着拿这夜明珠给镇上的工匠琢了,做个玩意给长生戴着,可惜一时没顾得上,就搁置在锦袋里了,想不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我含糊恩了一声,开始着手,慢慢地往前爬。身下是冰冷的黑泥,上面湿漉漉的,潮湿非常,身下黑泥渐向倾斜,我只得稳住身子,尽量使自己不要滚下去。 这般爬得一阵,手心就被一个东西刺了一下,缩回手一看,才发现那是泥土里掩藏着的一根断掉的骨刺。骨刺发黑,我相信它该是淬过毒药的,幸好没刺破皮,不然兴许就要中毒了。 “死鬼……死鬼你在不在?”后面雨霖婞幽幽怨怨地喊道。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之意,不晓得是不是里面太空旷,听起来回音晃荡,格外渗人。我头皮发麻,斥道:“快别喊了,招魂么?” 雨霖婞也许被吓住,果断不再开口。我看了一眼身下黑泥,黑泥上头留存着的那道被拖曳的痕迹,一直延伸往下,心里担忧之极,不由出声唤道:“洛神?” 这声低唤非常空洞,雨霖婞在后面哆嗦道:“别喊,比我还像那招魂的。你这样喊,指不定死鬼的魂魄真出来应你了。” 话音刚落,黑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喘气声。 我捏握夜明珠的手,猛地哆嗦了一下。 雨霖婞压低声道:“师师,你喘气喘得好骚,我受不住,鸡皮疙瘩冒出来了。” “闭嘴,不是我!”我恶狠狠回敬她。 雨霖婞被噎住:“不是你,难道是死鬼?她喘什么喘?” 我现下只 分卷阅读385 - 分卷阅读38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6 想将夜明珠塞进雨霖婞嘴里:“也不是洛神!洛神就算要喘,也不是这样喘的!”语毕,听到后面雨霖婞不怀好意地一声笑,我自知失言,脸上烫得像火烤了一般。 “你真是啰嗦。”我哼了声,故作镇定道:“也许不是有人在那喘气,是风声,别乱想。” 正说着,身后又响了一声异动,周围变得明亮许多,好像是有人点起了火。我晓得雨霖婞身上是没有带火折子的,看这动静,该是有另外的人进来了,连忙调转身子,回头一看,就见自口子不远处趴着一个人,手里捏着一只火折子,光影晃动,那人的身影便森森然然地投到了一旁石壁上。 “谁!”雨霖婞喝了声,已然将软剑握在手中。 那人往下一滚,火折子在空中滑个弧线,跟着那人一脚撑在石壁上,稳住身形,对我沉声道:“殿下,是我。” 火光之中,映出十四清秀的一张年轻面孔。我瞧清楚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蹙眉道:“你怎地又折返来了,不是叫你回去看着长生的么。” 十四恭敬回道:“殿下莫要担心,臣下已然半道引了信鸽过来,书信与阿姐,要她前往居所,帮忙看顾。阿姐自幼与臣下私底交好,且心思细腻,有她看顾,不会有任何闪失的。臣下担忧殿下安危,这才赶来,祈望殿下恕罪。” 她这番话说得虽是一板一眼,冷硬非常,但是眼底的担忧之色,我还是看得出来的。点了点头,我轻声道:“有你帮手,也是好事,身上可还有其余火折子?” “回殿下,还有一只。” “拿给雨霖婞。” 雨霖婞接过十四递来的火折子,吹出一簇火焰,三人调整身形,沿着这倾斜的黑泥道往下。 好不容易,到了斜道底部,地面转而变得平坦起来,不过依旧是黑泥铺就。面前显出一条较窄的甬道,我们举火进入,走了一阵,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跟着便是身体撞在岩壁上的沉闷声响。 我身体立时紧绷,快步疾走,出了甬道口,进到一处宽阔之地,里面竟是别有洞天,那甬道口子就似狭窄葫芦嘴,而里面的宽阔之地,倒是有几分似那葫芦的肚腹。 火折子和夜明珠的光芒无法照远,我往左面黑暗处探了探身,听到那黑暗里传来女人低而压抑的呻吟喘气声。 这声音极低,我最熟悉不过,当下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黑暗被分开,一个半边身子染血的白衣女子攥着一名披头散发的黑衣男子,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望向我这边。 那男子身上也俱是血迹,垂着头,任由洛神提将过来。 洛神咳嗽一声,将那黑衣男子一把丢在地上,直接丢在了我面前,那男人乌发遮了面容,佝偻着背,蜷缩在我脚边上。 洛神睨着他,凄凄冷冷地低声命令道:“对着她,跪下。” 239 239、恶之花 ... 我深吸一口冷气,看着脚边上佝偻着身躯的黑衣男子,又转脸去望洛神,见她浑身浴血,白皙脸上亦是蹭了些许血痕,心底狠狠一疼,就想走过去扶住她。 洛神摆了摆手,示意我站在原地,旋即冷声道:“淮阳子,你且睁眼瞧瞧,你当年是如何待她的。我叫你跪下,你可听见?” 那黑衣男子桀桀笑了几声,直起背来,喘息着道:“哈哈,我认得,我当然认得。” 他依旧低着头,一副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满是鲜血的双手撑在地上,朝着不远处的岩壁爬了几步,像一只可怜的虫。 一面爬,一面咳嗽,最后当真转了下膝盖,面朝着我跪了下来,声音森森地道:“洛大人,我现在是你手下败将,怎敢……咳咳……怎敢不从呢。你要我跪,我这便跪了。” 我僵立在原地,看着下跪的淮阳子。他的长发垂在面前,遮掩了他的面容,听声音却极是年轻。 雨霖婞不可置信地轻声道:“师师,大粽子……大粽子在跪你。” 我沉默不语。 对于眼前的这一切,我实在有些难以接受。洛神定是以为当年在青萱带走我的那名男子,便是淮阳子,也是经由他手,将那封针封入我的体内。可是当年来树下带走我的,分明就是一名青衣男子,纵然记不清晰,但也决计不会是那淮阳子的面容。 这到底怎么回事? 洛神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边,我伸手揽住她的腰,她的身子便朝我这边倾斜了下,看起来倦得很。她似是知晓我的疑虑,淡道:“是他。他已然承认了,就是他将你带走的。” 我摇头道:“我认得淮阳子,当时不会和他贸然离开。” 洛神压低声音,幽幽道:“淮阳子这张脸,是假的。” 我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她。 “若不是方才与他贴身近战,我也不会知晓。”洛神一手撑在巨阙上,疲惫道:“以前他在我和先生面前,用的这张所谓淮阳子的脸,不过是他改装易容的罢了。淮阳子的真正本脸,藏在他的人皮面具下,人皮面具现下……现下已然被我割坏了。” 她的声音极虚,此番为了擒拿住淮阳子,仿佛用尽了气力似的,对我道:“清漪,你去……去将他的脸揭下来,好生瞧一瞧,当年究竟是不是他。别担心,他已然受了重伤,不敢造次。” 淮阳子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让十四扶住洛神,自己走上前去,谨慎地在淮阳子身前蹲下,伸手,去捞那密密的长发。 随着长发被拨开,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就着手里的夜明珠,我瞧见了一张格外狰狞可怖的面容,被那夜明珠的光芒一照,森森的,宛若尸体。若是胆小之人,瞧见这张脸,恐怕会心悸也未可知。 仔细辨认,这张脸确然保留着十年前我所见过的淮阳子的面貌,但是左边脸上的皮肤都皱缩了起来,上面一道深深的口子,有血缓缓流出,口子边缘翻起白,就像是蛇在蜕皮一般。 我看得胃里翻江倒海,淮阳子身子又往后挪了挪,靠着身后岩壁,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带动他脸上的皮,一颤一颤:“丫头,不是要看我的脸么,怎地不动。被我这张丑脸,吓坏了么?” 我脸一沉:“你叫我什么,再说一遍?” “丫头啊。”他的声音又故意压得低了些,只是同我耳语,料想身后的洛 分卷阅读386 - 分卷阅读38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7 神她们根本就不听见。 渐渐,那声音放软,声线转换,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热气喷在我脸上,居然温柔得要滴出水来:“还是你喜欢大哥哥我叫你,阿瑾?” 瑾儿。阿瑾。 我脑海里似被针穿刺而入,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一咬牙,手指扣住他左耳的耳际,寻到了那人皮面具皱起的边沿,哆嗦道:“你知道些什么?” 他却只是笑。我头疼得几乎要晕将过去,手指蓦地使力,将那人皮面具,猛地撕扯了下来。人皮被揪下,发出一声寒心彻骨的轻哧声,淮阳子的头晃了晃,侧向一边,乌发垂了下来。 我右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迫使他的脸朝向我,同时拿左手里的夜明珠去照他眉目。 光芒晕霭,浅浅地流淌开来。冷光之下,鼻梁高挺,嘴唇薄削,修眉皓目,竟是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因着刚揭开人皮面具,他的面上肌肤显得格外白净,瓷白中又透出淡淡一丝扯开面具后的红晕。尤其是那双乌黑深沉的眼眸,微微挑起,内里像是蕴着水,柔得很,仿佛能说话似的。 从其面目来看,普通人若不知根知底,十之八九都会以为他是那种温柔俊美的男人。这样的一个男人,不知要迷倒世间多少女人。 只有我知道,这张漂亮得过了头的熟悉脸孔,以及那眼里的温柔,俱都写满了欺骗。 十年前他待我的那些好,温温柔柔的声音,哄我时,买给我的那些可爱小玩意,在我不开心时,给我削的那些木刻小猫小狗。那放到天上去的风筝,备好的热饭热菜,弹给我解闷听的古琴曲子,都是骗我的,全都是骗我的! 这张漂亮脸孔的主人,一转眼,便又将我锁进了姑苏的陵墓里。陵墓那么冷,冥殿那么空旷,只有一具黑色的大棺椁搁在里头。如今,记起被他捆在棺椁后的石台之上时,那些历历在目的可怖景象与折磨,我心底便充满了恨。 冰冷锁链束缚着我的手脚,挣扎之下,便烙出血来。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举着银针,朝我看似温柔实则寒冷地轻笑,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时,我信世间对我好的人。我晓得他们待我好,便暗暗对自己说,来日也要好好地回报他们,要好生对待他们。 当年在青萱,对洛神是如此。 对他,亦是如此。 我当时熟悉的,就那么两个人。对这份感情,自然看得比天还重。可我将一片赤诚之心交给这所谓待我好的大哥哥,结果,就换来了对方这样的欺骗,与践踏。 且,我还不明白,为何他会这般待我。 我额头青筋都爆出来,眼眶发热,心底横生狂躁,恨不得扑过去将他撕成碎片:“枉我少时这般相信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害我!我杀了你!” 一手卡住他的咽喉,他的脸便涨得红了起来,显出几分狰狞与怨毒,可那嘴角,依旧挂着狂妄不羁的一丝笑意。 身后洛神急切道:“清漪!” “都别过来!”我回过头,恶狠狠地瞪视身后的洛神,雨霖婞,以及十四:“全给我滚远点!” 男人被我勒住咽喉,却毫无惧色,只是朝洛神笑道:“洛大人,你现在可后悔令她看了我的本来面目?她就要……就要疯了,我等了那么久……等的时机……时机终于可以到了……哈哈,你……你输了,这回说到深处,还是我……还是我赢了!洛神,你永远……永远也赢不了我!” 身后洛神冲过来,扣住我的双肩,意欲将我抱开,我心中暴怒,猛地将左手的夜明珠一甩,掌心不受控制般在她肩头拍了一记,将她推开老远。 那颗夜明珠咕噜噜地滚到她身边,她跌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张口便吐出一滩血来。那血迹衬着她的白衣,在夜明珠的柔光下,显得分外刺目。 她抬起头,凌乱发丝下,是一张幽冷的脸。唇角血迹猩红,眼神带着不甘与恼怒,瞪视那被我攥在手心,佝偻似死狗一般的男人。 男人径自癫狂大笑:“洛神,你不要那样看着我!咳咳,你看看她的这左边红眼,再也……再也回不去了……现下晓得自己输得很彻底罢?是否后悔得要死?我看见……看见你这伤心后悔模样,输得这般一塌糊涂,我就开心,开心得很呐!” 洛神又咳出一口血,她看上去,就像被掏空一般,眼神划过来,落到我脸上,淡淡的,凄凉之极,却又柔软之极。 我一时呆掉了。 我在做什么。 我……我打她了。 雨霖婞蹲在洛神身边,扶住洛神的腰,对着我颤声大骂:“师清漪,你这个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在对谁下重手!” 垂下手,那男人便滚落在我脚边,我不去看他,也不想杀他了,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 没错,我是混账东西。 我纵然恨这世间所有,也不能动手去打她。 左边眼睛似是被人灌入了灼热发红的岩浆,几乎有种掉下来的错感,我弯下腰,双膝跪在地上,紧紧捂住左边脸颊,恨不得将那左眼珠子给抠出来。 脑子里嗡嗡作响,我捂住左眼,低头呻吟着,同时听到洛神的声音虚弱地响起:“霖婞……别骂她,先过去把淮阳子的穴道点了,莫要叫他逃跑了。” “死鬼,你……她……” “还不快去!” 昏暗中,只闻得周围凌乱的脚步声与衣衫摩擦声,我后面实在受不住,手指深深地,抠进了地下黑泥里。 左眼……左眼就要保不住了。 我大口喘息,突然,一双冰冷的手自后面伸过来,将我搂抱起来。她的手软绵绵,仿佛已经没有了半点气力。 我咬紧牙关,哆哆嗦嗦地吐出两个字:“镜……子。” 身后女子已然发起颤来:“清漪……别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给我镜子!你听见了没有!”我回过身,狠狠地攥紧了她的衣襟。 她任由我粗暴地摇晃着,一声也不吭。 我晓得她是谁,她的名字,我能叫得出。她的面容,在昏暗火光之中,我也能够看个分明。 我该疼她,爱她的。可是此时此刻,却又根本无法抑制自己横生而出的狂戾。身体不受控制一般,不断做下这些伤害她的举 分卷阅读387 - 分卷阅读38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8 动,厌恶自己厌恶得想要呕吐,却又无能为力。 “住手,别疯了。给你镜子,我给你镜子!”纠缠之中,又横插进来一个人,却是雨霖婞。她将洛神拉开,揽住洛神的腰,同时将她随身的小铜镜施舍一般,冷冷地甩给了我。 我将铜镜捡了起来,抑制住心头翻涌的恶心与左眼的灼热,慢慢地将铜镜举到了面前。 铜镜之中,半边红眼,半边灰瞳,嘴角似挂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此生第一次,我瞧见了恶鬼。 猛地一甩手,将铜镜砸向了不远处的岩壁,发出刺耳的一声爆裂声响。 我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240 240、困中兽 ... 垂首,颓唐地坐于地上,拿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颊。我晓得洛神她就在我面前,却不敢去偷偷看她哪怕一眼。 怨恨,后悔,愧疚,各种复杂感情糅杂在一处,刺激得我几欲干呕。 时至今日,我才算真真切切地明白,我根本就不是常人。普通人,断断不会如斯轻而易举地陷入恼怒与狂躁之中,也不会着恼到去伤害自己的挚爱。 我如同一个怪物,根本就管不住自己,心底戾气横生出来时,身体便不听控制似的,任意妄为。往往是做下了过激举动,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的荒唐可恨之处。 且不说以往就算日子风平浪静,我偶尔也会焦躁,心底怨气积压,无法发泄,可那时我还能勉励忍着,倒也无大碍。不想如今被这当年带给我深深苦痛与折磨的男子一激怒,竟再也无法回头。 此时此刻,听到洛神低而压抑的咳嗽声,我只觉自己分外不堪。爬起来,捂了左眼,颤颤巍巍地走到远处石壁的阴暗之处,喘息着坐下。 离她们远点,离她们远点才好。若是继续待在她们身边,我实在无法保证自己会造下怎生罪孽来。 尤其是她。我不想伤害她,不愿她随我受半点苦楚,可是方才发生的一切,却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巴掌,嘲讽之极。 我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又有什么资格继续陪着她。 可是离开她,我又怎么舍得。我该怎么做,才算好的? 身上似燃烧着火焰,我闷声呻吟,这时,却又发觉面前站着一个人。十四面朝我跪了下来,低声道:“殿下稍安勿躁,臣下这便背您回去见司函大人,替您医治眼睛。” “滚开。”我毫不犹豫地冷声道。 “殿下。臣下虽然不晓得殿下这般是何缘故,但是臣下并不害怕。臣下会一直随侍在殿□边,殿下如此避开我,实属不必。” “回她们身边去,别挨着我,不然我杀了你。” 十四静然半晌,只得站起身,往远处走,远处则立着另外两道高挑影子。 左眼依旧灼热难忍,我只得微侧了侧脸,在阴暗之中去窥看洛神的身影。她大抵是靠在雨霖婞的身上,雨霖婞正在用一种恼然的语气低声地骂,一时在骂淮阳子,一时却又骂我,我释然地听着,想从雨霖婞的声音之间寻到洛神的哪怕只言片语,可洛神却只是沉默。 雨霖婞愤愤然道:“这破粽子人五人六的,点他穴道算轻了,等会我出去,必然将他大卸八块!” “淮阳子的穴,可点准了?”这时,洛神终究是开口问道。 “放心,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点趴下了,现在就跟死狗似的,等本姑娘出去,再慢慢地炮制他,替你出气。”雨霖婞见十四走回去,又哼道:“怎么了,你家那位殿下赶你了?” 十四只是不语。 “如何,她就打算这样缩头乌龟缩一辈子?我看着她这窝囊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掐死她。” “别说了,不是她的错。”听到洛神的声音由远极近,我下意识就往后面岩壁上靠。 她一手执着夜明珠,缓步朝我走了过来,脚步声听起来虚浮极了。少顷,我死死低着头,看着眼睛底下出现的那双满是血渍的白靴。 洛神咳嗽一声,蹲了下来。 “看着我。”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冷冽。 “走开。”我心底大痛,作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捂住嘴,沙哑着嗓子驱赶她。我对她的靠近感到欢喜又惧怕,可终究是惧怕多一些,她靠我靠得越近,就越容易受到伤害,我又怎么能够允许方才之事再一次发生。 “看着我。”她只是重复。 “这位姑娘,我叫你走开,你听不懂么?!”我咬牙,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她的目光柔软中带出几分凄凄冷冷,在听到我那声“姑娘”时,竟是一怔,旋即眸光沉了下去。 我感觉一颗心就要裂成两半。 胸口越发气闷,连带着左眼也锐利地刺痛起来,最后我实在受不住,就想着直接拿手去把那左眼珠子抠下来。比起这种无以名状的痛苦,将眼睛挖出来,对我来说也许要来得轻松一些。更何况,我对现在的自己感到无比厌弃,是以即便是去挖眼,我竟也变得毫不犹豫起来。 一双冰冷的手伸过来,紧张地锁住我的手腕,我强忍着眼底剧痛,想去甩开她,不料又添了另外两双手过来。三人团团围住我,将我牢牢地压制在身后岩壁上。 “放开我!”我嘶吼道。 雨霖婞吓得大叫道:“疯了疯了,你居然要挖自己眼睛。你被雷劈了不成!” 手被十四反着扣在岩壁上,我猛地甩开十四,扭了下腰身,直接仰面跌倒在地。洛神双手按压过来,死死钳住我的双肩,同时整个人就骑在了我身上。 她自上而下,冷冷地睨着我。她原本就受了极重的伤,因我大力挣扎,此番钳制我,约莫用尽了气力,岔了内息,径自又吐出一口血来。 血渍直接溅到了我胸口,衣襟附近,兴许到处都是。甚至有几点温热的粘稠,沾到了我脸颊上,灼热得要将我融化。 我身子一抖,挣扎的力道骤然收了,骇然地望着她。洛神身体下倾,目光则盯着我胸口处被她鲜血染红的部分。 “师姑娘,对不住,将你的衣衫弄脏了。”她一手压着我,另一只手施施然蹭掉了唇边血迹,轻描淡写地道。 我全然呆住,一动也不动。 师……师姑娘。 洛神不再瞧我,只 分卷阅读388 - 分卷阅读38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89 是道:“十四,拿东西捆了她的手,叫她不能再自残去摘眼睛。” 十四犹豫片刻,从腰间取出一条五尺多长的细软长鞭,便来捆我的手。 我恍惚觉得自己成了石头,僵硬着身子,只是任由十四拿鞭子绑了我的手腕,眼睛则木然地盯着洛神苍白冷漠的面容。 “绑松一点。”洛神瞥我一眼,突然出声道。 十四道:“若是绑松了,殿下很容易就会挣开,到时候她恐怕……” “还是我来罢。”洛神淡淡说着,从我身上下来,揽住我的腰,让我靠在她身上,手下动作,开始拉扯我手腕上缠绕的软鞭。 我任由她捆着,不说一句话,纵然眼睛疼痛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下来,我也不再挣扎哪怕一下。捆好后,她使我靠墙坐着,旋即自己席地而坐,闭上眼,腰身笔直,却是开始调息起来。 雨霖婞和十四晓得她在为自己疗伤,也都变得安静起来。我漠然地靠着岩壁,眼风挑去,能看见她调息时分,微蹙的眉,额头上的冷汗,以及唇角和衣襟上斑驳刺目的血迹。 我心底又是一阵刺痛,想起她那句淡淡的“师姑娘”,犹在耳边,不由撇开目光。是我方才用“姑娘”这一称呼冷落她在先,这是我该得。 闭上眼,听到雨霖婞小声咕哝:“肚子饿死了。” 十四道:“雨姑娘莫急,待洛姑娘好了,便可带殿下回去。我身上有烙饼,你要不要先凑活下充饥?” 雨霖婞奇道:“你身上怎么会有烙饼这玩意?” 十四平静道:“方才赶来的路上,瞧见有烙饼摊子,便顺手买了三张。” 雨霖婞一惊:“你不是火急火燎地赶来帮助你家殿下的么,怎么还有闲情去买烙饼?” “吃饱才能做事。放心,我买烙饼不过一瞬而已,耽误不了什么。” “你心里到底装着你家殿下,还是烙饼?” “雨姑娘休要胡言,在此挑拨我与殿下之间的情谊。我心中,自然是装着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意。”十四木木地道。 什么忠心耿耿,这死二愣子心里肯定只装着烙饼,没装我。 呸,我还比不上一张烙饼。 我歪了歪头,眼睛疼得厉害,下意识又想拿手去抠,却发觉自己的手早已被软鞭束缚在身后。这种感觉比凌迟还难受,我痛苦地呻吟一声,听到旁边悉悉索索吃东西的声音,不消说,定是雨霖婞和十四开始啃烙饼了。 “喂,师师,你吃不吃?”雨霖婞道。 我蜷缩着身子,不搭理她。 “你不饿?外头估计已经入夜了。” 我依旧不语。 “得得得,别耍脾气了,小十四的烙饼不错,我给你和死鬼留着点,不用太感谢我。你虽然刚才很凶,但是我其实一点也不怕,你这样,我以前也见过几次,习惯了,就是这次严重一些而已。” 胡说,之前明明怕得脸都白了。 龙渊里面死寂沉沉,耳边吃东西的声音刺耳得很,我听着听着,就觉得饥肠辘辘,越发难受。正在想着那张烙饼的形状,我的下巴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捏着,被迫偏了过去。 “师姑娘,烦请你张嘴。”洛神坐在我身边,右手手指扣在我下巴处。 我抿了抿唇,依言张开。 洛神撕下一小片烙饼碎屑,喂进我口中。 她眼眸微微垂着,眼里眸光冷冽,每看我一眼,神色都是那么淡,可是手下动作,却极是轻柔。 指尖冰凉,蹭到我嘴唇上。我心中涩然,突然就想去吻一吻她送过来的手指,可是晓得这样不行,只得忍住。 “师姑娘,你要喝水么?”眼见一张烙饼吃了大约一半,她轻轻擦了擦我唇边沾着的碎屑,又出声问我。 我看着她乌黑的眸子,点了点头。 水袋也是十四的。十四以往日里夜里都在执行任务,需要饮水,是以腰间一直留着水袋随身蓄水的习惯。 经由洛神喂完水,她将水袋递回给雨霖婞,伸出手,摸上了我左边脸颊,手指在我左眼附近,轻轻柔柔地摩挲着。 她那双眸太过专注慑人,我忙将脸偏了过去,阖上了眸。 衣衫擦动声响起,应是她转过了身去。正惘然苦涩之际,我听到远处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连忙扭脸看去,那之前进来时的葫芦嘴形状入口,竟是被一道厚厚的石门给堵住了。 石门附近原本蜷缩如一滩烂泥的淮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前台滞后,我更新的新章节出不来的话,把地址栏的改成artic,就能看到了。 240 240、困中兽 ... 垂首,颓唐地坐于地上,拿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颊。我晓得洛神她就在我面前,却不敢去偷偷看她哪怕一眼。 怨恨,后悔,愧疚,各种复杂感情糅杂在一处,刺激得我几欲干呕。 时至今日,我才算真真切切地明白,我根本就不是常人。普通人,断断不会如斯轻而易举地陷入恼怒与狂躁之中,也不会着恼到去伤害自己的挚爱。 我如同一个怪物,根本就管不住自己,心底戾气横生出来时,身体便不听控制似的,任意妄为。往往是做下了过激举动,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的荒唐可恨之处。 且不说以往就算日子风平浪静,我偶尔也会焦躁,心底怨气积压,无法发泄,可那时我还能勉励忍着,倒也无大碍。不想如今被这当年带给我深深苦痛与折磨的男子一激怒,竟再也无法回头。 此时此刻,听到洛神低而压抑的咳嗽声,我只觉自己分外不堪。爬起来,捂了左眼,颤颤巍巍地走到远处石壁的阴暗之处,喘息着坐下。 离她们远点,离她们远点才好。若是继续待在她们身边,我实在无法保证自己会造下怎生罪孽来。 尤其是她。我不想伤害她,不愿她随我受半点苦楚,可是方才发生的一切,却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巴掌,嘲讽之极。 我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又有什么资格继续陪着她。 可是离开她,我又怎么舍得。我该怎么做,才算好的? 身上似燃烧着火焰,我闷声呻吟,这时,却又发觉面前站着一个人。十四面 分卷阅读389 - 分卷阅读39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0 朝我跪了下来,低声道:“殿下稍安勿躁,臣下这便背您回去见司函大人,替您医治眼睛。” “滚开。”我毫不犹豫地冷声道。 “殿下。臣下虽然不晓得殿下这般是何缘故,但是臣下并不害怕。臣下会一直随侍在殿□边,殿下如此避开我,实属不必。” “回她们身边去,别挨着我,不然我杀了你。” 十四静然半晌,只得站起身,往远处走,远处则立着另外两道高挑影子。 左眼依旧灼热难忍,我只得微侧了侧脸,在阴暗之中去窥看洛神的身影。她大抵是靠在雨霖婞的身上,雨霖婞正在用一种恼然的语气低声地骂,一时在骂淮阳子,一时却又骂我,我释然地听着,想从雨霖婞的声音之间寻到洛神的哪怕只言片语,可洛神却只是沉默。 雨霖婞愤愤然道:“这破粽子人五人六的,点他穴道算轻了,等会我出去,必然将他大卸八块!” “淮阳子的穴,可点准了?”这时,洛神终究是开口问道。 “放心,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点趴下了,现在就跟死狗似的,等本姑娘出去,再慢慢地炮制他,替你出气。”雨霖婞见十四走回去,又哼道:“怎么了,你家那位殿下赶你了?” 十四只是不语。 “如何,她就打算这样缩头乌龟缩一辈子?我看着她这窝囊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掐死她。” “别说了,不是她的错。”听到洛神的声音由远极近,我下意识就往后面岩壁上靠。 她一手执着夜明珠,缓步朝我走了过来,脚步声听起来虚浮极了。少顷,我死死低着头,看着眼睛底下出现的那双满是血渍的白靴。 洛神咳嗽一声,蹲了下来。 “看着我。”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冷冽。 “走开。”我心底大痛,作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捂住嘴,沙哑着嗓子驱赶她。我对她的靠近感到欢喜又惧怕,可终究是惧怕多一些,她靠我靠得越近,就越容易受到伤害,我又怎么能够允许方才之事再一次发生。 “看着我。”她只是重复。 “这位姑娘,我叫你走开,你听不懂么?!”我咬牙,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她的目光柔软中带出几分凄凄冷冷,在听到我那声“姑娘”时,竟是一怔,旋即眸光沉了下去。 我感觉一颗心就要裂成两半。 胸口越发气闷,连带着左眼也锐利地刺痛起来,最后我实在受不住,就想着直接拿手去把那左眼珠子抠下来。比起这种无以名状的痛苦,将眼睛挖出来,对我来说也许要来得轻松一些。更何况,我对现在的自己感到无比厌弃,是以即便是去挖眼,我竟也变得毫不犹豫起来。 一双冰冷的手伸过来,紧张地锁住我的手腕,我强忍着眼底剧痛,想去甩开她,不料又添了另外两双手过来。三人团团围住我,将我牢牢地压制在身后岩壁上。 “放开我!”我嘶吼道。 雨霖婞吓得大叫道:“疯了疯了,你居然要挖自己眼睛。你被雷劈了不成!” 手被十四反着扣在岩壁上,我猛地甩开十四,扭了下腰身,直接仰面跌倒在地。洛神双手按压过来,死死钳住我的双肩,同时整个人就骑在了我身上。 她自上而下,冷冷地睨着我。她原本就受了极重的伤,因我大力挣扎,此番钳制我,约莫用尽了气力,岔了内息,径自又吐出一口血来。 血渍直接溅到了我胸口,衣襟附近,兴许到处都是。甚至有几点温热的粘稠,沾到了我脸颊上,灼热得要将我融化。 我身子一抖,挣扎的力道骤然收了,骇然地望着她。洛神身体下倾,目光则盯着我胸口处被她鲜血染红的部分。 “师姑娘,对不住,将你的衣衫弄脏了。”她一手压着我,另一只手施施然蹭掉了唇边血迹,轻描淡写地道。 我全然呆住,一动也不动。 师……师姑娘。 洛神不再瞧我,只是道:“十四,拿东西捆了她的手,叫她不能再自残去摘眼睛。” 十四犹豫片刻,从腰间取出一条五尺多长的细软长鞭,便来捆我的手。 我恍惚觉得自己成了石头,僵硬着身子,只是任由十四拿鞭子绑了我的手腕,眼睛则木然地盯着洛神苍白冷漠的面容。 “绑松一点。”洛神瞥我一眼,突然出声道。 十四道:“若是绑松了,殿下很容易就会挣开,到时候她恐怕……” “还是我来罢。”洛神淡淡说着,从我身上下来,揽住我的腰,让我靠在她身上,手下动作,开始拉扯我手腕上缠绕的软鞭。 我任由她捆着,不说一句话,纵然眼睛疼痛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下来,我也不再挣扎哪怕一下。捆好后,她使我靠墙坐着,旋即自己席地而坐,闭上眼,腰身笔直,却是开始调息起来。 雨霖婞和十四晓得她在为自己疗伤,也都变得安静起来。我漠然地靠着岩壁,眼风挑去,能看见她调息时分,微蹙的眉,额头上的冷汗,以及唇角和衣襟上斑驳刺目的血迹。 我心底又是一阵刺痛,想起她那句淡淡的“师姑娘”,犹在耳边,不由撇开目光。是我方才用“姑娘”这一称呼冷落她在先,这是我该得。 闭上眼,听到雨霖婞小声咕哝:“肚子饿死了。” 十四道:“雨姑娘莫急,待洛姑娘好了,便可带殿下回去。我身上有烙饼,你要不要先凑活下充饥?” 雨霖婞奇道:“你身上怎么会有烙饼这玩意?” 十四平静道:“方才赶来的路上,瞧见有烙饼摊子,便顺手买了三张。” 雨霖婞一惊:“你不是火急火燎地赶来帮助你家殿下的么,怎么还有闲情去买烙饼?” “吃饱才能做事。放心,我买烙饼不过一瞬而已,耽误不了什么。” “你心里到底装着你家殿下,还是烙饼?” “雨姑娘休要胡言,在此挑拨我与殿下之间的情谊。我心中,自然是装着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意。”十四木木地道。 什么忠心耿耿,这死二愣子心里肯定只装着烙饼,没装我。 呸,我还比不上一张烙饼。 我歪了歪头,眼睛疼得厉害,下意识又想拿手去抠,却发觉自己的手早已被软 分卷阅读390 - 分卷阅读39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1 鞭束缚在身后。这种感觉比凌迟还难受,我痛苦地呻吟一声,听到旁边悉悉索索吃东西的声音,不消说,定是雨霖婞和十四开始啃烙饼了。 “喂,师师,你吃不吃?”雨霖婞道。 我蜷缩着身子,不搭理她。 “你不饿?外头估计已经入夜了。” 我依旧不语。 “得得得,别耍脾气了,小十四的烙饼不错,我给你和死鬼留着点,不用太感谢我。你虽然刚才很凶,但是我其实一点也不怕,你这样,我以前也见过几次,习惯了,就是这次严重一些而已。” 胡说,之前明明怕得脸都白了。 龙渊里面死寂沉沉,耳边吃东西的声音刺耳得很,我听着听着,就觉得饥肠辘辘,越发难受。正在想着那张烙饼的形状,我的下巴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捏着,被迫偏了过去。 “师姑娘,烦请你张嘴。”洛神坐在我身边,右手手指扣在我下巴处。 我抿了抿唇,依言张开。 洛神撕下一小片烙饼碎屑,喂进我口中。 她眼眸微微垂着,眼里眸光冷冽,每看我一眼,神色都是那么淡,可是手下动作,却极是轻柔。 指尖冰凉,蹭到我嘴唇上。我心中涩然,突然就想去吻一吻她送过来的手指,可是晓得这样不行,只得忍住。 “师姑娘,你要喝水么?”眼见一张烙饼吃了大约一半,她轻轻擦了擦我唇边沾着的碎屑,又出声问我。 我看着她乌黑的眸子,点了点头。 水袋也是十四的。十四以往日里夜里都在执行任务,需要饮水,是以腰间一直留着水袋随身蓄水的习惯。 经由洛神喂完水,她将水袋递回给雨霖婞,伸出手,摸上了我左边脸颊,手指在我左眼附近,轻轻柔柔地摩挲着。 她那双眸太过专注慑人,我忙将脸偏了过去,阖上了眸。 衣衫擦动声响起,应是她转过了身去。正惘然苦涩之际,我听到远处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连忙扭脸看去,那之前进来时的葫芦嘴形状入口,竟是被一道厚厚的石门给堵住了。 石门附近原本蜷缩如一滩烂泥的淮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前台滞后,我更新的新章节出不来的话,把地址栏的改成artic,就能看到了。 241 241、美公子 ... “喂,你个混账粽子,谁许你走的!”雨霖婞骤然弹起身,对着那石门高声大骂。只是可惜石门此时已然紧闭得严严实实,听那沉闷的声响,料想这道门定是奇重无比。 石门外面传来淮阳子低低的声音:“这位姑娘,洛大人没叮嘱过你,点穴要点准一些的么?若是点得不到位,我很容易就能将穴道冲开的,哈哈。” 葫芦嘴入口处嗡嗡作响。淮阳子的这种低声,并不是因着他说话声音很小,相反,是他大声吼出来的。而石门过于厚实,他纵然是吼出来的,传递过来时,声音也是细微得可怜。 “你个下三滥的家伙!”雨霖婞冲过去,直接就朝着石门踢了一脚,约摸吃痛,又立刻缩了回来。石门纹丝不动,宛若小山。 我被软鞭束缚,并不起身,也不急着起身,只是冷眼觑着。洛神走上前去,声音带出几分恼然,低声对雨霖婞道:“找机关。” 雨霖婞压下怒火,同洛神,十四三人一起举着火折子与夜明珠,在石门附近细细地摸索起来。 淮阳子的声音又轻慢地响起:“洛大人,我晓得你现下正忙着找机关,没用的,莫要浪费时间。这是外合关,在门的这头,且石门为皓岚石所打造,重若高山,以你心思,该明白你们目前是何等处境的。” 我蹙了蹙眉。 锁龙沉渊是西周周穆王时期,为了困锁恶龙而修建的,平常是大凶之地,可以说从未有人敢贸然前来,他又怎会将里面的机关暗石知晓得这般清楚。莫不是之前就来到龙渊,细致地摸清了底细?倘若当真如此,那以他这般的胆识与心机之深,未免也太过可怕了些。 洛神直起腰,停下了手中动作,冷冷道:“你对此,倒是了解得很。” 淮阳子声音渐弱,状似带出几分得意:“这世间,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人,能比我更加了解此处。” 我揣摩着他话中意味,心里猛地一沉。 淮阳子接道:“现下约莫是戌时三刻了。再过半个时辰,你们所在龙渊外围积年的瘴气,就会从外围阴沟里涌出来,融掉人的肌肤,化掉人的骨骼,最后变成一滩水,那个中滋味,可当真是蚀骨销魂呐,美妙极了。哦,我记起来了,洛大人你体质历来特殊,是不惧瘴气的,所以放一百个心,你会活得好好的。另外阿瑾……” 我侧过头,听着他的声音闷闷地自门外传来。 “另外阿瑾,以你的身子,自然就更不用怕了。大哥哥我往日最疼爱你,怎会令你受瘴气之苦,再过一阵子,便会来龙渊看你的。至于其他人,你们还可活半个时辰,有什么遗言,可莫要忘记交待给洛大人与阿瑾。” 雨霖婞声音明显出现慌乱:“你个粽子胡说些什么,本姑娘可是吓大的,什么瘴气化人,少在这妖言惑众,我会怕你么?” 门外一声大笑:“姑娘,我胡说不胡说,半个时辰之后,自会见分晓,我又何必与你多费唇舌。洛大人,阿瑾,你们两人可要给我好好地活着,等我手头之物准备妥帖,自会到此与你们二人再会,莫要叫我失望了。” 雨霖婞大怒,对着石门猛踢,却被洛神拦下。等得一阵,门外半点声响也无,想是淮阳子已然走了。 “早知道他如斯狡猾,方才就该将他剁成碎片省事!”雨霖婞着恼地走回来,挨着我坐下,道:“如今我们竟是被困在这鬼地方了,且不说水粮远远不足,困了几日,便要渴死饿死,就单是那所谓化人皮骨的瘴气……” 十四也席地而坐,倒是并不紧张:“雨姑娘,你方才不是说不信那瘴气的么?” 雨霖婞脸一红:“我自然不信。我只是担心水源与干粮,听说渴死或者饿死的人,死状俱都难看的紧,本姑娘才不想落到这般地步。”她看向十四,又道:“那粽子说纵然瘴气升起来了,师师和死鬼也不会死,死的只是我们两,小十四,你就不怕的么?” 分卷阅读391 - 分卷阅读39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2 十四道:“殿下不怕,我自然不怕。” 雨霖婞森森地吓唬她:“你家殿下不会死,她当然不怕,死的可是你。” 十四面色像一块石头,木然道:“臣愿为殿下而死。” 我蜷缩着身子,默默地将脸撇开。天可怜见,我终于比烙饼重要了。 “你们两个,都不是正常人!”雨霖婞撇嘴,将脑袋歪在洛神肩头,握住她的手,作小鸟依人状,戚戚然地道:“死鬼,这就我们两正常。人家,人家现在就只有你了。” 我现在就想着把她那双握住洛神的手,给啃下来。 洛神面无表情地瞥了雨霖婞一眼,推开她的脑袋:“对不住,霖婞,实话同你说,我也不正常。” “你这坏东西,伤我的心。”雨霖婞装模作样地叹气,顿了片刻,复又敛容,严肃道:“你们说,现下该如何是好?” 十四与洛神一同陷入了沉默。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因着双手束缚在身后,只得曲起膝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洛神伸手过来扶,被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我只是望着她,她不紧不慢地缩回手,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示。 我转身就走。 “师师,你去哪里!”雨霖婞在后面叫道。 我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不晓得为何,现在我就算身上不曾有照明物事,眼前景致拢在黑暗之中,也算瞧得颇为清楚,只是看起来有些重影,摇摇晃晃的,略略带点暗红色。 一直走到一处深渊旁,我才停下。其实说是深渊,裂开的口子也不算是特别宽,从那裂开的乌黑缝隙里,逸出一股酸腐且又带着硫磺气味的古怪味道。 身后火光靠近,洛神,雨霖婞和十四俱都跟了上来。 雨霖婞拍了我一把,恼道:“师师,你一声不吭,摆这副冷脸子给谁看呢。” 我侧着身子躲开,雨霖婞这才瞧清楚眼前之景,许是吓住,道:“这莫不是那粽子口中所说的,外围阴沟?”她凑过去嗅了嗅,立马退开,脸色都白了。 “好难闻,我有点想吐,还有点发晕。”雨霖婞抚着胸口,讪讪道。 十四也皱了眉,道:“我心口也堵得慌。” 雨霖婞看向洛神,道:“死鬼,你有没有不舒服?” 洛神淡淡摇头,道:“阴沟里面里面想必是积存着大量的瘴气。我是不怕瘴气的。” “师师,你呢?”雨霖婞又问。 我没说话。 雨霖婞这才真真正正地害怕起来:“这么说……这么说,那粽子说的,都是事实?” 我截住她话头,终究冷冷地道:“滚出来。” “什么滚出来?”雨霖婞道。 “自然是说我滚出来了。”话音刚落,黑暗里悠悠然地晃出一抹惹眼的雪白。一名身着银白装束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玉冠束发,清雅俊秀,尤其是那双眼,内里仿佛含着春雨,在这森森的龙渊外围,竟是带出几分烟雨江南之色。 他在我面前站定,微微一笑:“韶儿,你好耳力。”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尹墨寒,怎么是你!”雨霖婞拿手一指,愤愤道:“你活腻了,竟会跟踪我们。” 尹墨寒撑开玉扇,悠然扇风,微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在下并非跟踪你们,而只是跟着韶儿。” “那石门已然关了,料想你是在石门关之前进来的。”我哂笑道:“怎么,眼睁睁看着淮阳子冲穴出去,合上暗门,你也不怕的么,竟会留下来。龙渊里如今什么境况,你该清楚得很,是想寻死么?” 尹墨寒轻笑:“我怕什么,我又不会死,区区瘴气,却又能奈我何,只得那些凡俗皮肉才会经不住。淮阳子自去关他的门,与我没有干系,我待在这,觉得欢喜得很。韶儿,这般,我就能永远同你待在一处了。我觉得好极。” 他这话说得实在露骨,我心底内火瞬间就蹿出来,心里暗忖着,到底我是掐死他好,还是砍死他好。 下意识扭头去看洛神,我以为她听了尹墨寒的话,会有什么反应,她却只是垂着眸,脸略微侧向一旁,看着那阴沟,神色淡极了。 我心中一紧,又是一松,黯然半晌,默默地在心底暗示自己,这……这样也好。 雨霖婞恶狠狠地审起尹墨寒来:“莫非方才引我和师师前来的白衣男人,就是你?” 尹墨寒继续摇着扇子,只是微笑。 雨霖婞看不过眼:“大冬天的,扇什么扇,一个大男人,做什么这么骚?” 尹墨寒含笑道:“我不扇便是。”语毕,将玉扇折了,收于腰际。 我道:“那日元宵赏灯时节,舞金狮的男子,以及前阵子在我们住处转悠的白衣人,可都也是你。” “是。” 我冷笑道:“你跟我们很久了嘛。我们来青萱多久,料想你也待了多久,躲在一旁瞧着,心里很痛快么。” 尹墨寒道:“躲在一旁瞧着韶儿,远远比不得现在近距离地瞧着你好。”他好整以暇地打量了我一阵,才道:“韶儿,你怎会被你这些所谓的朋友给捆起来,如此行径,又怎做得你的朋友,尤其是……”眼睛微眯,又看了眼洛神,道:“尤其是至为亲密的友人。若是我,断断是舍不得箍了你的手腕,那得多疼。” 洛神依旧冷冰冰的,一句话也不说,连看都不看他。 我沉下脸:“我的事,不用被你管。我乐意被她拘的。” 尹墨寒道:“你的事,我自然要管。至少,我晓得你需要我。” 我道:“那倒是,我需要你去死。” 尹墨寒却也不着恼。他若是不红眼癫狂,平素瞧着却也是彬彬有礼,微笑道:“韶儿,我愿意为你死,这有何难。另外我是说,你这左边眼睛,不是疼得很么,这世间,只有我,才能够帮你。” 说完,他唇角勾出一丝戏谑之色,略一低头,又抬起眸来,转瞬,便是一双鲜红似血的眼。 少顷,那眼底的红色,却又轻轻松松地退了去,变回了他春雨般的双眼。 我只觉左眼疼痛非常,死死地盯着他。 尹墨寒轻声道:“瞧见了么,这才是,真正的战鬼,你还不是。若是拖着,韶儿,你的眼睛受不住体内煞 分卷阅读392 - 分卷阅读39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3 气冲击,会瞎掉的。” 我后退两步,洛神已经转过身,有些发怔地看着我。 “纵然瞎了,也是我的命,用不着你来管。你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这张脸,我会瞎得更快。”我一咬牙,迈开脚步,沿着龙渊外围那道阴沟边沿,缓步走着,身后众人的脚步声,紧随而来。 我一面走,一面扫视着阴沟内里,细致视下,有隐隐约约的白色雾气正从里面冒出来。等到了我心中所想的目的地,堪堪停下,身后的雨霖婞与十四,突然开始干呕起来,洛神递水给她们二人,她们喝了几口,又都吐出来了。 如淮阳子所说,瘴气一旦升腾起来,雨霖婞和十四就会没命。 我深吸一口气,道:“跟我走,我带你们越过这瘴气渊,到龙沟内围去,那里没有瘴气。” 雨霖婞歪在洛神身上,面白如纸,声音已经变得干哑起来:“怎么……怎么过去,这深渊太宽,没有桥梁,是无法过去的。” 我淡淡道:“谁说没有桥梁?若是当真没有桥梁,困在龙渊内围的人,以往又如何能出去。” 雨霖婞骇然道:“内围是什么地方,怎么还会有人?” “以前依稀记得有人,现在没了。”言罢,我目光一扫,抬起右脚,直接悬空踏在了暗沉沉的深渊之中。 在此刹那,洛神慌忙冲过来,揽住我的腰,胸口低低地起伏着,面色苍白,抬眸望向我,看起来紧张之极。 我怔住,回头看她,心中涩然又温暖,蓦地朝她笑了。 她看着我脚底正实打实地踩在空中,却不曾跌下,亦是一怔,旋即面上恢复冷淡神色,退开身去。 我看了她片刻,才道:“如你们所见,这里是有桥的。只是这里黑漆漆的一片,岩壁是黑的,地面泥土是黑的,而这座石板铺就的桥,亦是与四周一般黑色,浑然一体,若是瞧不细致,根本无从发现。” 雨霖婞喘息着道:“师师……你……你怎么晓得这么多?” 我没答她,只是道:“跟我走。黑桥很窄,只得一块石板铺就,每块石板俱是方形周正,刚可容纳一人过去。只是石板有虚有实,若是踏错,便会直接坠入瘴气深渊,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页面恢复了,更新可以抽出来了= = 总之下次看到我更新,但是文章页面却没有新章节显示,就果断去点下一章,或者在地址栏后面直接缀上新章节的章节数字。 242 242、昆仑丘 ... 接下来的那下一块黑色石板,不晓得是实还是虚。我稳住心神,将将又迈了一步出去,脚下终究是踩得稳当,不曾踏空,不由在心底暂且舒了一口气。 这时,身后有人攥住了我被束缚的手,随即开始拆解上面缠绕的软鞭来。 我回过头,看着替我松绑的洛神,勉励动了下手腕,道:“不用松,这样挺好,能管住我,我自己是不成的。” “没有手臂来平衡身子,走路总会摇晃。”洛神兀自将软鞭解了,收在手中,抬眼瞧我,淡淡道:“你且弄清楚,你究竟是要这软鞭管着你,还是要你自己管着你。” 她从未这般严肃冷淡地同我说话,即便是方才,也不曾。 静然半晌,我轻声点头:“我晓得了。” 其实我最希望的是,你能管着我。 涩然地继续往前走。眼前脚下当真只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十分狭窄,悬于万丈瘴气深渊之上,这种感觉比高空走单索还要恐怖万分。 深渊里一团漆黑,昏暗的光纵然照过去,也好像照进了棉花里,为那大片的黑色所吞噬。无论远近,四周围俱都是乌压压的一片昏暗,就似走在虚无缥缈的黑色云朵之上,毫无依托感可言。若不是我暗能辩物,脚下的石板走向,根本不可能掌控。 我平素是如何恐高之人,如今悬空于深渊,只能在内心深处不断暗示自己,逼迫自己,要好生忍住。倘我倒了,她们瞧不清石板,无法进到龙渊内围,到时雨霖婞和十四,便只有死路一条了。虽然这只是心理上的鞭笞,可个中难捱,犹胜身子所受的凌迟之苦。 “不要去看下头深渊,也不要去想象,顾着你脚尖那块区域便好。你现在就当只是走在平地上而已。”身后洛神轻声嘱咐,打破了周遭寂静。 纵然她语气冰冷,说出来的话,却极是柔软。 我应了一声,抬脚慢慢走了几步,脚下都是实在得很。正欲再抬脚之际,陡然又发现前面缺失了一个口子,理应存在的一块石板,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两旁承接前后桥身的两道极细锁链,若是下脚快了,直接就会从中间空心处摔下去。 不过这种情况,比那所谓的“虚板”要好上太多,至少它是明摆在那的缺口。 “注意,这里有一块石板掉了,我先跨过去,你们一个个听我指示慢慢来。”说着,我跳了过去,将洛神递给我的火折子搁在脚下,道:“看准我的火折子位置,踩踏过来,小心,莫要将火折子踢下去,我们只有两只火折子,少一只,就会少一个发光路标。” 放完火折子,我往后挪了个位置,眼见洛神迎面轻盈地跳将过来,我忍不住伸手抱住她,将她身子稳了稳。 抱了一瞬,便分开,又镇定地往后挪,洛神没什么表示,也往我这边挪了下,为雨霖婞她们腾出落脚空地。雨霖婞颤颤巍巍地跳过来,被洛神接住,跟着便是十四。 由于雨霖婞和十四受到瘴气侵袭,状况不是太好,十四跳过来时,站立不稳,眼见着就要从缺口边沿摔了下去。 可挨着她的偏生是雨霖婞。洛神因着隔了雨霖婞,根本无法施以援手,而雨霖婞早已无力去护她,电光火石之间,只听那边一声惊呼,十四摇摇欲坠的身体竟是被紧随而至的尹墨寒给扶住了。 我的心从跳出来,到落回去,恍惚只过了一瞬。 尹墨寒的声音温温地响起:“韶儿,我晓得你在意她们,她们若有差池,你定会难过。我不愿叫你伤心,会在后头护着她们的,你且宽心在前面领路就是。” 我冷道:“我不愿承你的恩,这次记着,下次自会还了你。” 尹墨寒识趣地不再说话。如此我在前面引路,洛神护着雨霖婞,尹墨寒护着十四,五个人一路小心往前。 分卷阅读393 - 分卷阅读39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4 用脚尖去试探,遇见“虚板”,便提醒我身后的人跳过。途中有许多石板已经明显掉落,昭示着以往有人曾在这道狭窄黑桥上走过,才会踩掉这许多原本为“虚板”的石板。 好不容易,我的脚脱离黑桥,一口气还没松下,雨霖婞便哇地吐了出来,十四则已经瘫软成了一滩泥。纵然现在还未过半个时辰,瘴气并未真正升起,但是只闻了些许,她们二人便再也承受不住,若是等到瘴气出来,恐怕真的要被融化掉了。 我将十四背在背上,洛神则负了雨霖婞,飞奔着离开那瘴气深渊。两人步履飞快,我便将火折子熄了,把夜明珠放到十四身上,给后面的洛神指路。 面前暗沉沉的,只能看到陡峭的岩壁,脚下松软的黑泥渐渐消失,变为坚硬硌人的岩石。不晓得奔了多久,等又过了一道葫芦嘴形状的窄门,迎面扑来的气息里,终于没有带上那种酸腐刺鼻的硫磺味,我紧绷的身子,这才有所舒展。 走了几步,扶着十四坐在地上,我喘息着道:“这里应该无碍,在这歇息下。” 洛神依言放下雨霖婞,将她挨着岩壁靠好,调整好脑袋的位置,掰开她的嘴,给她喂了点水。水刚喂下去,雨霖婞又吐了,幸好她晕了过去,不然顾及形象如她,若是晓得自己吐了一路,羞愤之下,肯定是要一根白绫将自己悬了挂于东南枝的。 “还有多少水?”我随口问,下意识拿手去摸左眼,被洛神冷冷觑了一眼,忙不迭地放下。 “不多了,要喝么。”洛神把水袋递过来。 我摇头。 她只是望着我。 “喝。”我讪讪地接过来,喝了口。 “过来。” 我忙把水袋递给她。 “不是水袋。” 我犹豫片刻,将身子挪向她,不过中间依然留了许多空当。 “再过来。” 我心里莫名发怵,不过还是靠了过去。 她张开手臂,将我牢牢地搂进怀里,我吓了一跳,慌乱之中想挣开她,却被她紧紧揽住。她的下巴抵在我肩窝,咬牙切齿地呻吟着,却一声都不吭。 她贴得如此近,近得能够闻到她呼吸之间带出的浓烈血腥气。 我怔了下,不再挣扎,任由她抱着。 “师姑娘,你倒是凶得很。”洛神冷笑道。 我不甘示弱地低声道:“你既然叫我师姑娘,就该晓得女女授受不亲,做什么抱着我。” “授受不亲?”她一把锁住我的手腕,道:“师姑娘,你却说说,你身上哪里我没亲过。” 我被噎住,蓦地面红耳赤起来,猛地甩了下她的手,却根本无法甩脱。 “世上没有比你更小心眼的女人了。”我恨恨道。 “世上没有比你更冷心肝的女人了。”她回敬道。 “小心眼的女人嫁不出去。” “冷心肝的女人也遇不上什么好对象。” “被你说对了,我的对象自然不好,实在太小心眼了,稍微冷落了些她,她便记仇。”我哼了声。 “不好意思,我倒是嫁出去了,虽然对方是个没心没肺的,但好歹也算嫁了出去。”她答得利落。 “你……你,我恨死你!你把我的手放开!”每次我都不曾在她身上讨到什么便宜,这次实在恼得厉害。 “你恨死我,我倒是爱死你。”她的唇压下来,落在我脖颈处,声音冰冷:“我根本没用气力拘着你的手腕,你怎会挣不开,定是你舍不得挣开,不是么。” “你,你个不要脸的!”感到她的唇贴到我肌肤上,我腰都软了。 她的手指触到我的面颊,冷笑道:“脸都红了,谁更不要脸?” 我抿着唇,突然又张开,直接咬住了她的手指,她痛了嘶了一声,却不缩回去。 我松了牙关,转而沿着她的指尖舔吻起来,上面一股很淡的血腥味。一面吻,一面观察她的神色,我原以为她会露出类似羞怯窘迫之类的表情,不想她只是似笑非笑着,觑了我几眼,又抬眸朝上看。 察觉到她的视线好似并不在我身上,我连忙松了口,回头一看,尹墨寒正漠然地立在我们身后,脸色格外苍白。 ……她一定是故意的。 我咳嗽一声,转过身坐着,故作镇定。 尹墨寒也席地坐下。 四周一时陷入死寂,洛神抬起手,很自然地搭在我肩头。 尹墨寒看了看洛神,皱了皱眉,才道:“韶儿,你的眼睛不能再拖了。我没有骗你,当真是为你好,你若再这般拖延下去,是会瞎掉的。” 洛神搭在我肩头的手,倏然一紧。 我稳了稳心神,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等我出去后,自会找寻医治法子。” “出去?”尹墨寒一哂:“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昆仑之丘,石门落了,又怎可轻易出去?” “昆仑之丘?”我愣了下,半晌,低声道:“这里不是锁龙沉渊么。” 尹墨寒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韶儿,你终于同我好言说话了。锁龙沉渊只是凡夫俗子的称呼,以为这里曾经锁了一条龙子,就冠了这浅薄称呼而已。实际上,这里就是蛮荒时期陷落的昆仑之丘神主西王母所在的旧址。” 我沉下脸来:“昆仑之丘的神主,是西王母?” 医庐里的那兽皮簿册上记载,昆仑之丘的神主在自己神迹湮灭之前,采集昆仑之丘中心的山之精石,以自身精血为引,造出了三神器,而神元亦是分作三份,纳入三神器中,为他手下追随的三使者封存守护起来。这神主,竟然会是西王母? 尹墨寒点头,笑道:“没错,便是西王母。我晓得,从现在起,韶儿你是愿意让我跟着的了,我所掌握的线索,你很感兴趣,不是么?” 我不置可否,良久,才淡道:“接着说。” “韶儿,你这是在有求于我么。”尹墨寒面上得意之色越盛。 “尹墨寒。”我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 他看似有些诚惶诚恐地抬起头来:“韶儿,什么。” 我觑着他:“你真贱。” 243 243、三青鸟 ... 尹墨寒愣了下,随意笑 分卷阅读394 - 分卷阅读39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5 眯眯道:“是,我真贱。” 经由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自己很难有脾气。 尹墨寒目光灼灼的望着我,道:“韶儿,你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我没什么损失,你如今这副模样,也该知晓了。倒是……”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下,瞥了眼洛神,冷笑道:“倒是怕别人心里害怕呢。” 洛神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她从来没有同尹墨寒说过任何一句话。 我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什么意思,洛神……她会害怕? 尹墨寒面上依旧挂着笑意,看起来却比之前的微笑要凉许多,竟似有点看热闹的味道在里头。他缓缓道:“西王母原本为蛮荒时期的昆仑之丘神主,她的座下,曾有三青鸟护持,而这三青鸟,又被后人称之为三神使。” 我打断他:“慢着,我记得古书上记载着这么一句话,‘西王母梯几而戴胜。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三青鸟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鹙,一名小鹙,一名曰青鸟。’这句三青鸟的形貌与名称记载,是否属实?” “名字倒是属实。”尹墨寒道:“不过形貌,却纯属以讹传讹。三青鸟皆是貌美男女,背负十六光翼金翅凰羽,怎会是那般赤首黒目的丑样。”他虽是说三青鸟貌美,但神色却极是不满,甚至鄙夷。 我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 尹墨寒接道:“及至后来神迹湮灭,进入神隐时代,西王母神力日益枯竭,她心里惧怕,不想就此散神,便深入昆仑之丘中心,采集岩浆之中的山之精石,糅合她的精血,铸成了三神器,将大部分力量封存其中。三器为天命镜,地煞剑,冥幽环,我晓得现下它们尽数落入了你手中。西王母神隐后,其残存的神智便沉于昆仑之丘深处,沧海桑田,昆仑之丘陷落,这才有了今日的锁龙沉渊。” 我略微沉吟,再仔仔细细地将周遭一打量,才犹疑道:“那如今,西王母的神智还留存在这锁龙沉渊深处么?” “自然在的。虽然丝丝缕缕,但毕竟还残存了些。” 我愣住了,心底发起凉来。 尹墨寒见我听得入神,施施然续道:“西王母神隐前,将三神器交与那三青鸟保管守护。至此之后,三青鸟为延续后代,一男两女,互为通婚,渐渐地开始繁衍开来。初初时分,通婚双方血缘相近,且罔顾伦常,随着时间推移,又渐和人类通婚,族谱扩大,由于血缘混杂,后面演变成了两种不同的族人。其中一种是普通人,被称之为‘若繇’,居于民位。另一种则保留着昔日三青鸟的影子,亦是金羽附体,居于贵族主位,人数少之又少,被称作‘神凰’。只是所谓的‘神凰’,却再没有那荣耀的十六光翼凰羽了,我记得一千多年以前的战国时期,当时的神凰王,也才将将不过十羽。” 说到这,不知为何,他脸上露出怨毒之色:“一个残废而已,有什么资格得到她。” 我久久无言。 四周空气仿佛冻结了。 自洛神前阵子同我在房里详谈之后,我的接受能力简直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以往,如果这些话从尹墨寒嘴里说出来,我只会冷冷叱责他痴人说梦,如今,我明白,我是相信他的。 他说的这一切,合该没错。 尹墨寒端详了我片刻,蓦地展颜一笑:“韶儿,我知道,你信我。” 静然了半晌,我扭头看着一旁兀自闭目调息的洛神,随即沉声对尹墨寒道:“你活了多久?” 尹墨寒哈哈大笑。 我漠然道:“你是战国人。” 尹墨寒接着笑:“没错,我是战国人,姽稚是,你身边这位,不也是么?但是,我这长久的生命,是天赐的恩德,是我们战鬼本就享有的骄傲。有些人,只是被施舍的可怜虫,所以才会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 洛神依旧是纹丝不动,她好像凝固的冰雕。 我蹙了蹙眉,道:“你说你是战鬼。战鬼,到底是什么?” 尹墨寒冷笑:“战鬼的始祖,便是蛮荒时,西王母身边的另外一群神使。说是神使,实际上不过是西王母的低等仆役,最开始时,他们连名字都不配拥有,西王母信任三青鸟,却连半点垂青也不愿施舍给战鬼一族。战鬼世代骁勇,红眸乌发,借天地战气,无论男女,皆善战无匹,却始终被三青鸟踩在脚底下,抬不起头来。原先蛮荒之乱时,神主还曾驾驭他们征战,等到蛮荒平静,他们便落得连狗都不如。及至神主神隐之后,三青鸟带三神器离开,自此繁衍,战鬼一族却日渐凋零,等到了战国时期,战鬼已然数目寥寥,不过万数而已。” 他眼中恨色极深,又沉沉地望着我:“韶儿,你身上流着一半战鬼的血,你可知这种被摒弃,被践踏的苦楚。” 我忍不住捂住了左眼,凉声道:“你们战鬼既然憎恨三青鸟的后人,为何又对若繇与神凰这般了解?” 尹墨寒面带讥讽:“我为何会这般熟悉了解,是因着,我曾同他们生活过一段日子。” “……” 尹墨寒道:“战鬼即便是同族,也是互相争斗,并以酣战为乐。族里的男人若是中意了哪位姑娘,便可递下战书,与之一战,若能取胜,即可娶她为妻,反之,尊严扫地,沦为族里笑柄,若是女方愿意,甚至可以杀了那名男人,毕竟这样的战鬼族男人,是没有颜面活在这世上的。我喜欢的女人,她是战鬼的耀眼明珠,是这世间最美,亦是最强的女人。她和其他战鬼的女人不同,没有她们那么粗野狂放,而是温柔极了,看上去像水做的,实际上却是最强的。我倾慕她,也递了战书与她,想娶她为妻,她却并不接纳,而是选择了另外一名男子,也就是,神凰的王。战鬼与神凰本为宿敌,她怎可这般轻易下嫁于神凰的人!” 他说到这,眸中红色暗晃,随意又黯淡下去:“可是我能怎么办,她当真去了那男人身边,我没办法,只能跟着去。” 我听着听着,心底发寒:“你也随在她身边么?” “是,我与她自幼交好,那时以友人的身份,随她而往。我纵然不甘心,但既是她选择的,我便只得接受。自她嫁过去,我便时常去看她,从看她着喜服,到她怀胎,再到她产下女儿,到她女儿满月,满岁,慢慢长高,我都在她身边。可是渐渐的,一切都变了,她变得日益暴躁易怒,因着她对那男人倾入的感情过深,她爱惨了他, 分卷阅读395 - 分卷阅读39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6 一点一滴,累积起来,最终满溢,直到将她毁灭。” 我的指尖,不受抑制地发起抖来:“为何?” 尹墨寒道:“战鬼,是不能有多少感情的。男女之间,下过战书,打一架,便可成婚,这般过日子,谁会有什么炽热的爱情呢,至多算是倾慕,喜欢,可论及情爱,哪里又谈得上。何况俱都是族内通婚,大家明白战鬼的宿命,相互都十分克制,甚至有一部分人,只是单纯地为了繁衍后代而结合。可她偏不一样,她爱上的是外族人,她也不晓得去如何克制她的感情,付出的太多,作为战鬼的她,爱意越深,恨意随之越盛,便再也承受不住。” 他怆然道:“后来啊,她便死了,我那时看着她的尸体,冰冰冷冷的,我便晓得,一切……一切都结束了,我守着她,也是一步步地看她步入深渊。归根结底,她是为那男人而死的,如果那男人不去招惹她,她又何必如此心思单纯,落到那般地步!” “所以,你愤恨不过,便勾结姽稚,里应外合,将男人杀了,另外,血洗了他的城池。” 洛神终于睁开眼,冷冷地道。 244 244、美人头 ... “胡说!”尹墨寒似被戳破秘密一般,面白如纸:“我没有做过,你休要在韶儿面前信口雌黄!” 洛神淡道:“你自己也说了,是‘休要在她面前信口雌黄’。倘若她现下不在这,你定会承认。你怕她晓得你的这些所作所为之后,会厌弃你,不是么?” 尹墨寒胸膛低低起伏,双眼暗红光泽晃了晃,又沉了下去。 许久,他嘴角扯出一道讥讽的笑容,望着洛神,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敢不敢跟她挑明了说?我看你这副模样,显是不敢。你也是怕她晓得后,会厌弃你!你既然不敢,要不要我替你说出来,一了百了?!” 洛神抬眸,骤然朝着尹墨寒踏出一步,蓦地又捂住胸口,我惊得连忙去扶她,她喘息了一阵,才对我勉强道:“不碍事。” 尹墨寒鄙夷地笑起来:“我想不用劳动我再说出来了。对于一个死人,我也得好生可怜她一下,当做积福了。” “给我闭嘴。”我冷冷地斥他。 “韶儿。”尹墨寒兀自不依不饶。 我不理会,直接晾着他。对于他这种男人,漠视他比斥责摆脸色给他瞧,要来得有效得多。 把洛神扶得远一些,靠岩壁坐好,回头看到尹墨寒不再跟来,只是席地而坐,这才小心地递了水袋到洛神唇边:“先喝点水。” 洛神喝了口水,掩唇咳嗽道:“他……说的,你俱都相信么?” “前头的我都相信,最后的,我便不信了。”将火折子移向她,我道:“他方才道你有事情瞒着我,又道你怕我晓得了这件事后,会厌弃你。如此说来,他定是以为你对我做了不好的事,这怎么可能呢。” “你信我。”她敛容,严肃道。 我心疼道:“傻话,我当然信你。若是这世上连你都不能信,我却还能去信谁。” “好,好……”她沉默良久,一连说了几个好,眼底竟有怅然之色。 “好什么?”我搂着她,轻声笑道:“小心眼,其实你待我并不好才是。” 她亦是轻笑起来,不过依然咳嗽着。我意识到不能再这般拖延下去了,必须要尽快寻到出口,不然于洛神,于雨霖婞和十四,都极是危险。 陪洛神在原地又静坐了一阵,雨霖婞和十四才先后醒转。她们二人脸色苍白,饶是雨霖婞平素话多,现如今都只能哼哼唧唧地说几句短话。 我把水袋里的水分给二人,十四摆手道:“殿下……水不多,我那份留着罢,到时候殿下……” “无碍,你先喝着,我自会想办法出去的。” “原想……原想着来替殿下分忧,不想反倒成了殿下的累赘。臣下实在无能……”十四的脸上显出几丝类似懊悔的神情。 “是淮阳子狡猾,怨不得你。”我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响起了一声清晰可闻的喘息声。 雨霖婞瞪大眼:“……” 这声喘息声极是幽怨空灵,声音摩擦着空气,在这寂静的龙渊内围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不是……我们刚进来那会子,听到的喘气声么?怎么又在喘……这里……有别的女人?”雨霖婞按耐不住,已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探头往四处张望。不过光亮有限,实际上她也看不出什么来。 “嘘。”我示意她莫要说话,侧耳,开始凝神静听。 身边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也不知等了多久,这种等待令我双腿发麻,由于太过紧张,身子已经僵硬。正当我脑海里的弦要绷断之际,那声喘息,终于又出现了,且一连喘了两下,幽幽冷冷,我终于细致地捕捉到了它。 乍一听之下,的确似极了女人在喘气,但是仔细分辨,却又不是那么回事。若是一个人喘气,根据此人的身子状态变化,其喘气声肯定会发生改变。但是我方才听到的那三次喘息,仔细一揣摩,却没什么不同,单调,且重复。 另外最重要的是,若是一个人先喘了一声,等过了盏茶功夫,她这才喘那第二声,我想她合该憋死了。 “声音打哪来的?”雨霖婞忍不住道。 “头顶。”洛神轻声道。 众人皆抬头往上窥看。 雨霖婞道:“上面一团黑,什么也瞧不见。” “不。”我看得清楚,当下打断她道:“这岩壁上方很蹊跷,上头有几个很大的洞,岩壁里头,大约是凿空的。” 洛神在岩壁一处轻叩,然后走了几步,换个位置,又开始轻叩,一连重复许久,这才道:“也不俱都是中空,某些地方是实的,某些地方是空的。大抵应是岩壁里头有挖通的暗道,相互交错。你们方才说进外围便听见喘气声,我想外围的岩壁结构与此处差不多,许是也有清漪所说的那种暗洞。” 十四道:“暗洞……就似那耗子在墙角或者地底下打洞一般?” “有那么大的耗子么?”雨霖婞想了想,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听声音,好像是女人在喘气,可是……女人会……会像耗子一般在墙里头打洞?” 这时,我又听 分卷阅读396 - 分卷阅读39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7 到几丝微弱的异样声响,忙摆手示意雨霖婞安静。这次不是喘息声,而是一种摩挲岩壁的声音,缓缓的,好似在刮痧一般,又好似某种僵硬的鳞甲在地面拖动时,发出的摩擦动静,寒心彻骨。 “雨霖婞,除了耗子,你还觉得什么东西能打洞?”我道。 雨霖婞一愣,随即道:“需要打洞的,无非是惧怕阳光,喜好阴暗湿冷之气。除了耗子,那便是蛇了。” 话音刚落,她的面色便发起冷来。 “你开……开玩笑。”她下意识往洛神和十四那边靠,距离头顶的那几个洞口远些。 我淡道:“我没开玩笑。我方才听到了鳞片摩挲的声音,耗子不长鳞的。” 十四道:“殿下,蛇是……是不能似女人那般喘气的。而且她喘得很……”说到这,十四的脸上显出几丝诡异的红色。 “你可以说她喘得很销魂。”我面无表情。 十四实诚道:“是,很销魂,殿下。” “你很老实。”我继续面无表情地赞美她。 十四的脸红得越发诡异。 洛神看着我,淡道:“清漪,你倒是听得出很销魂了?我怎么,听不出。” “……”也许我的脸,现下也开始同十四一般,诡异地红起来。 洛神继续盯着我:“我晓得你想到了什么。” “胡说,我什么也没想。”我羞恼道。 “你误解了。”她好整以暇道:“我的意思是,你想到了能发出女人喘气声,且又像是蛇的东西。那么这个,也许是美人头。” “是。”我舒了一口气,点头道。 “殿下,什么是美人头?”十四道。 我示意大家离开那面岩壁,站到较为稳妥的位置,这才盯着那高处黑黝黝的洞口道:“美人头,便是人首蛇身的怪物,从蛮荒时期便开始有了。这种怪物,以女人头为首,身披鳞甲,蛇身,通常喜欢躲在大荒的地底深处。美人头有口不能言,只能发出类似女人喘息的声音,由于其声音妩媚,时有男人被其声音迷惑,是以,又被称之为‘春蛇’。曾经有个故事,说的是当年周武王姬发随军宿在野地,夜色深沉,刚好驻军附近有一片巍峨高山,武王掌灯途径一处石壁,听到女子喘息之声,极尽旖旎勾魂,心驰中举灯望去,便见一女子将头露在山洞外,瞧不见身子。武王走近山洞,欲要与之交好,细细看下,这才发觉那只是一个女人的头罢了,身后拖着的竟是长长的蛇尾,当下心中大骇,晕将过去。及至后来,民间流传着美女蛇与书生的故事,便是经由这事演化而来的。” 雨霖婞揉了揉她的手臂,约摸是在搓揉鸡皮疙瘩:“好骚……骚的蛇。” 十四回看洞口,道:“殿下,这种蛇,很危险么?可有毒?可食人?” 我摇头。 十四展颜道:“既然无甚危险,那便无碍,听它喘几口气又没什么关系,不会死人。其实,臣下……臣下以前还……还从未听别人这般喘过。” 我:“……” 洛神:“……” 雨霖婞:“……” 我汗颜道:“我摇头的意思是指,我并不清楚其是否危险,是否喜食人肉,也不知其有毒还是无毒。” 十四连忙躬身,严肃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早些离开此地为好。” 我心说,我也很想把你踢离此地。 洛神沉吟片刻,道:“龙渊外围阴气极重,时有阴尸出没,周朝时的那些殉葬尸骨,也仅仅只是局限于外围,而我们所在的内围,却是另外一番天地,连瘴气都不得入侵。既然内围是神址,料想该是洁净之地,风水自是一等一地好,若是美人头能在内围的岩壁中栖息,大约无害才是。” “什么大约。”雨霖婞道:“我们要的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洛神淡道:“好。肯定无害才是。” 雨霖婞道:“去掉才是!” 洛神轻描淡写地顺着她:“肯定无害。” 两人正说着,我抬头一看,赫然瞧见那高处洞口,探出一张脸来。 由于我的眼睛暗夜能视,这张女人的脸隐在暗沉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幽冷。 245 245、混沌境 ... “都先别妄动。”我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美人头出来了,看它想做什么。” 四人静立,严阵以待,只要美人头有任何要伤人之意冒出来,我们定绝不手软。 其实根据有关美人头的那些传说与记载,大多只是着重在她声似美人,人首蛇身,时常引得男子误会,从而陡生春情,却鲜少涉及它有何凶狠残暴之处。且洛神方才分析也有一定道理,自从进入内围后,一切都变得十分平静,连瘴气不曾侵入,洁净之极。能在这等神址栖息之物,也许是洁物也未可知,我们不能妄下杀手。 “师师,你眼睛好,告诉我那骚蛇现在到哪里了?”雨霖婞按捺不住,低声道。 “半边身子出洞口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岩壁上方盘踞的美人头。 它看起来整体就似一条大蟒蛇,蛇身大约是酒楼里盛菜的瓷盘子粗细,身上鳞甲披挂,威风凛凛,在暗处看来,鳞片略微泛红。此时,它半条蛇体探出洞口,居高临下地觑着我们,偏那该着生蛇头的位置,却生着一颗女人的头。女人脸上的五官界限有些模糊,鼻子嘴巴就似挤到了一处,由于常年生活在黑暗阴冷之处,它的双目早已退化,取而代之的是两颗严实的肉球,披头散发,分外可怖。 我心中嘀咕,原来这便叫美人头了?此副尊容,却又哪里美了,连“丑”这个字眼都谈不上。书里那些为美人头神魂颠倒的男子,定是个瞎子,只能听其喘气之声来断其美丑,堪称色欲熏心的最高境界。 美人头轻喘一声,大部分的身子已然挂于洞口,紧接着,头转了个方向,拖着粗长的蛇体,沿着岩壁缓缓游走,鳞甲与岩壁摩挲,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它不再瞧我们,而是选择往龙渊内围更深处游去,好似当我们不存在一般。 “现在到哪了?”雨霖婞又问。 我松了一口气道:“走了。” 随着美人头的离开,周遭气氛骤然回暖。 “走了?”雨霖婞面上带了几 分卷阅读397 - 分卷阅读39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8 分欣喜,却又讪讪道:“还没开打呢,这便走了?” “别动不动就打。”我不屑道:“看来是这美人头性情温和,不愿与我们动干戈。” 雨霖婞道:“话别说得那么绝对,它现在走了,定是没瞧见我们。我听说在暗处生活的动物,眼力劲都极差。” 洛神摇头道:“不会。这美人头是无害的。蛇这种东西,除了用眼睛看,其身子也能感受到外界的温体活物,就算目力退化,凭借蛇身便可判断我们的存在。方才它一定是发现我们了,既然选择游走,那就是没有伤人之意。” 雨霖婞叹气道:“没意思,害我方才紧张到将半条命押到了鬼门关。” “你之前本来就只剩下半条命,抵押了半条,难道你现在便要蹬腿着凉了么?”我道。 雨霖婞一手撑着额头,歪在洛神肩上,假意喘息:“师师,经……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许真要着凉了。方才瘴气太厉害,伤了我的筋骨与五脏六腑……好难受。” 我帮洛神将巨阙提在手中,一面收拾,准备待会往内围走,一面回应雨霖婞:“你吐了一路,这般吐着吐着,筋骨和五脏六腑早已经吐得松泛了,怎会难受。” 雨霖婞立马就要跳脚:“胡说八道,我何时吐了!” “你没察觉出自个嘴里有味道么。” 雨霖婞朝掌心哈了一口气,闻了闻,立刻蹙眉:“你这个坏东西。” 我收拾完毕,打个手势,示意大家往里走,洛神早已明了我的意图,举着火折子在最前面领路。 十四回望了一眼身后阴魂不散的尹墨寒,踟蹰道:“殿下,那男人一直跟在后头。” 我淡道:“不用理会他,走。” 前路依旧是黝黑的岩壁在侧,地面亦是黑色,浑然一体。岩壁高处时不时现出一些洞口,偶尔能听到喘息声与鳞甲的沙沙摩挲声,这边洞口甫一有美人头探出来,那边稍远点的洞口竟也有,我这才明白,所谓的美人头并不只一条,从洞口的数量来看,这些美人头应是群居于此。声音悉悉索索交织着,与我们的脚步声糅杂在一起,越发衬得四周围空寂非常。 纵然晓得有无数这般人首蛇身的怪物在岩壁深处徘徊,我也并不紧张。它们温和得很,不去招惹谁,谁也不会来招惹它们,就这么在龙渊里自由惬意地游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随着时光流逝,不晓得过了多久年岁。 它们是什么时候就存在了呢?也许是与昆仑之丘同岁,见证了古早时混沌大荒的繁荣生机与日后的陷落。念及至此,我竟感到一股深深的怅然之意,沧海桑田,外界变化万千,这里仿佛从来就不曾改变过。 随着我们的深入,渐渐地,四周围空中开始飘过来一些光点,非常细小,好似夏夜萤火,轻盈地随着我们舞动。这些繁星般光点舞在暗夜深沉的背景中,如梦似幻,透出一股祥和平静的美感。 有几点光点落到我肩头,我轻轻拂去,它们便落了下去,消失在了空中。 “真好看。”雨霖婞呢喃道:“之前我担心极了,以为此处是什么大凶之地,想不到竟是这般美丽之境。” 我点头道:“龙渊的内围与外围相比,果然是一天一地的差别,全然不同的世界。” 群集的光点很快被我们抛到后头,前路非常顺畅,一路延伸到深处,是从未料到过的坦途。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我出声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么?” 三人摇头,我静听了片刻,道:“好像是流水的声音。” “水?”洛神蹙眉:“流动的水?” “大致是。再往里走些才好。”我不确定地道。 往里又走了盏茶功夫,面前出现一道台阶,说是台阶,其实也只是乱石堆砌出来的,并未做如何修缮。龙渊里的一切,仿佛都是浑然天成的原始。 “确然是水流的声音,有水从高处冲下来。”闻着扑面而来的水汽,我轻声道。 “从高往低流,这么说,必定是有一个源头了。倘若这个源头是活源,那便是有出路了。”洛神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喜色。 十四问题较多,道:“洛姑娘,什么是活源?” 洛神答她道:“流动的水分为两种,一种是死源,一种是活源。死源,便是所有的水困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密封严实,通过机关运作等外界力量使其循环往复,假设水量永远不增不减,机关运作等外界力量不休止,它便会永远往复下去,由高到低,由低到高。而活源,便不是封闭的环境,有外界的水自然地涌进来,进行补充,这样的话,必然有一个与外界相通的出口。” 雨霖婞忙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些下去,寻到那冲水的位置,看其是死是活。” 我把火折子举得远一点,两只火折子就快要燃尽了,接下来我们只能靠一颗夜明珠来照明。我倒是没什么,即便黑暗之中,我辩物也无碍,只是会苦了洛神和雨霖婞她们。 “注意,这里开始有水漫到台阶上了。”我提醒着,同时提着衣摆,踏进水中,水位刚好没过胸部。举高右手,拿夜明珠去照水面,漆黑的水面上泛着柔光,好似银月照着湖面,分外静谧。 正要扶着洛神下水,尚在台阶上逗留的雨霖婞忽然大叫了一声。 我和洛神同时扭头看去:“怎么了?” 雨霖婞手里拿着昏暗的火折子,低声道:“台阶这边有尸体,血……血还没干,是鲜红的。” 我连忙又从水中出来,一面拧衣衫上的水,一面走到雨霖婞身旁。雨霖婞脚边上正跪着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低着头,手被链条捆缚在背后,跪在乱石台阶的右边。他衣着整齐,一根尖刺穿胸而过,尖刺的尖端上血迹还兀自未干,身下亦是殷红一片,显是刚死不久。 “除了我们,还有谁在这里?”雨霖婞面色苍白道:“从血迹来看,这男人显然是刚死,是谁在这里杀了他?” 我沉默不语,却听十四在台阶左边道:“殿下,这里也有一具尸体,不过是女人的,死状与男子无异。” 走过去细看,果然,左边台阶跪着的女人,也是尖刺穿胸,鲜血淋漓。 我咬了咬唇,道:“这里……这里不可能再有别人。淮阳子已然走了,不会再有旁人进入龙渊。” 雨霖婞道:“可他们明明就是新死 分卷阅读398 - 分卷阅读39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399 不久。” “不对。”洛神摆手,盯了男子许久,道:“你们不觉得,这男人身上,与我们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雨霖婞道:“不同?很明显他是男人,我们是女人,这不是废话么。” 洛神瞥她一眼:“他的发髻与服饰,皆与我朝不同。里衬衣为白,中衣为红,外袍为玄黑,上绣章纹,且腰带以下连着一条敝膝,这种打扮,被称作‘玄端’。” 说到这,她顿住,面色凝重道:“‘玄端’,乃是周朝朝臣之服。而那名女子的衣饰发髻,亦是不俗,俱都似极了周朝的打扮。” 听洛神这一说,我不置信地道:“你莫不是想说,这一男一女,乃是周朝之人?” “不可能,衣衫可以按照周朝样式裁了,再给他们穿上,发髻也可以梳,做不得数的。”雨霖婞果断否决:“有铁证在前,伤口的血迹还兀自未干,他们怎会是周朝人,死鬼,你也太能想了。” 洛神蹙眉,陷入了沉默。 这时,身后传来尹墨寒冷冷的声音:“有什么不可能。他们二人,便是大周周穆王时期献祭给龙渊的人牲。” 雨霖婞气不打一处来:“姓尹的,你跟在后头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我拦住雨霖婞,冷道:“让他说。” 尹墨寒微微一笑,道:“他们的确是周朝之人。血迹未干,容貌依旧,可以说是新死,也可以说是,死了一千多年。” 我道:“别卖关子,一次说完。” “是,韶儿,我听你的。”尹墨寒抱臂,悠然道:“这里是昆仑之丘的深处,亦是混沌境,为西王母残存神智的沉睡之地。入了混沌境,便和外界再无瓜葛,外面是外面,里头是里头,纵然外界如何变幻,这混沌境却永远不会改变。时间在这里,是停止的。做个比方,倘若一千多年前有人将一块猪肉丢进这里,一千多年后,那块猪肉还是当年被丢进来时的模样,不烂不腐。同样道理,一千多年前,有一男一女,两名人牲被推到这里杀了,一千年多年后被你们瞧见,他们还是当初被刺死的情形,容貌,发饰,血迹,都与死之前没有半点改变。” 我静然良久,这才道:“也就是说,对于活人而言,这里就是另外一种意味上的长生不老?因为时间不会流动,人若是住在其中,永不出去,他便保留着刚入混沌境时的一切,永永远远地活下去。” 尹墨寒凝望着我,森森地道:“韶儿,你说得没错。因着时间止步,入混沌境的是死人,便永远是死人;老者,便永远是老者;年轻人,便永远是年轻人。自然,一个孩童一千多年以前进入龙渊,只要不出去,他便永远是孩童,停止生长。只有离开混沌境,时间开始流动,他才会发生改变,慢慢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明白为毛师师出龙渊之后才长大了吧? 晚安。 246 246、往昔梦 ... 我哑然,脑海中似被惊雷劈过,久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边雨霖婞不屑地哼道:“倘若你这厮说的话,俱都是真的,那么这所谓的长生不老也没什么用处。因着就算有活人进来了,这里没有粮食,眼前的水想必也是喝不得的,还不是个死。” “这位姑娘,我方才说什么了?”尹墨寒微笑觑着雨霖婞:“混沌境,顾名思义,便是一片混沌,时间也是混沌的,不似外界那般拥有明显的界限,是以我才会说其时间相当于停止。入了混沌境,人的身体,会随着境界的影响,而渐渐变得迟钝,骨骼脏腑等不会生长,停止常人的任何需要,自然不需要食物与饮水。而人的神智,也会慢慢被境界所同化,消磨,最终陷入一片虚无混沌之中。现在你们只是方进来不久,还不曾受到混沌影响,等你们在此处多待几天,影响显著,你们就会发现自己前一刻在说一句话,后一刻你们便不记得自己到底说过些什么,也会相互忘记对方。混沌将会夺走你们的一切,呼吸中止,心跳不再,令你们变成沉睡的活死人,永远永远,长生不老。” “说来说去,还不是个死!”雨霖婞面色惨白地怒道。 尹墨寒道:“死,就是永远地死了。可是归于混沌的人,他到底还是活着的,只要他能够冲破混沌的影响,他还是有复苏的可能。” “听你鬼扯。”雨霖婞瞪了尹墨寒一眼,旋即将我,洛神,十四拉到一旁,低声道:“你们听见没有,再继续待在这鬼地方,我们……我们就会变成混沌,呸,什么变混沌。” 她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支支吾吾道:“糟糕,我好似忘记我方才说过些什么了,哎呀,我刚说什么了,你们帮我记一记?我现在就记性不好了,难不成再过几个时辰,我连你们几个的脸都认不得了。” 洛神淡道:“别自己吓自己。就算真要受到混沌同化,也还需些时日,怎会这般快的。你真是,说风就是雨。” 十四也严肃地宽慰道:“雨姑娘,你放心,我现下记你记得真真的。” 我依然沉默,只是安静看着雨霖婞嘴唇在那不停翕动,与洛神十四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雨霖婞道:“我看这事拖不得,咱们得赶紧去找流水的源头,离开此地。” 雨霖婞话音刚落,我已然感觉头痛欲裂,脚步迈开,纵身跳入水中,飞溅起的水花将台阶上的几人吓了一跳。 水位没至胸口,我开始淌水而行,往水泊深处走去。 “清漪,你做什么?”身后一声低唤,洛神也跟着跳下来,自后抓住我的手臂:“要找源头,大家一起去,莫要单独行动。” 我失神望着她,半晌,呢喃道:“不找源头,找……别的。” “你怎么了?”洛神蹙眉。 “我要找东西,我要找东西!”我开始紧张起来,来回四顾,看着漆黑的水面,急道:“很重要,我得找到它!” “好,找东西。”洛神双手捧着我的脸,哄道:“乖,不急,是什么东西,我帮你找,我帮你找。” “我不知道。”我摇头,开始烦躁地往前摸索。耳边又是几声入水声,估计所有的人此刻都下水了。混沌境里的水冰冷刺骨,我一步步地踏过去,能感觉到水灌进靴子里,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远处则是哗啦啦的冲水声,声音并不是很响,也许只个极小的瀑布也不一定。 分卷阅读399 - 分卷阅读40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0 身子大部分是陷入水中的,许是因着水并不清澈,我这双眼,纵然能夜视,也看不清水底情况,只能靠脚底去感觉水下坚硬的岩面。 “师师,她怎么好像失了魂似的?莫不是她已然被那所谓的混沌给影响了?”身后传来雨霖婞同洛神咬耳朵的言语。 洛神只是轻声答她:“帮她寻东西,注意水底。” 雨霖婞道:“水底什么也没有,就只有石头。” 我不去理会那些低语交谈,只顾四处摸索,拿脚尖在水底踢了一下,落下时,却踩到了一个物事。 我顿住了,站在水泽中央,靠脚底去感受那物事的形状。 果然…… 果然! 左眼剧痛,勉力抑制住自己心中即将喷薄出的恨意,我深吸一口气,蓦地沉入水中。水流的阻力四面八方地朝我涌过来,我闭上眼,在水底努力弯下腰,捞起了那个冰冷刺骨,周身散发朦胧光泽,亦是曾带给我无尽梦魇的东西。 哗啦一声,我出了水,回头对身后众人漠然道:“找到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雨霖婞随洛神,十四快步淌水过来。 “透晶锁链。”我将手中的透晶锁链扯了扯,展示给她们三人瞧,拖动之际,锁链垂在水底岩面的那部分便发出刺耳的咔嚓之声。 雨霖婞道:“这不是姑苏公主墓里头的透晶锁链么,怎么这龙渊里也有?” 洛神道:“这不足为奇。姑苏公主墓里面所葬的,乃是周穆王的爱女,而至于这龙渊,当年周穆王八骏出游,被一条龙惊了圣驾,幸而被一名青年男子与他的友人救下,男子将那条龙封入龙渊困锁,另有周穆王下令在外围殉葬了大批活人,龙渊之名这才传开。两处地方都与周穆王脱不了干系,透晶锁链在此,合情合理。” “可是公主墓的那些透晶锁链被用作了机关,难不成这里的也是么?” “当然不是。”我冷冷地回答雨霖婞。 雨霖婞转头望向我:“师师,你答得这么肯定,那你倒是说说,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嗤笑道:“锁链,锁链,可不就是拿来锁人的链子。” 将散发冷光的锁链递给雨霖婞,雨霖婞拿夜明珠仔细来照,细了半晌,才道:“这头还有被打开的镣铐,只是,这口子开得这么小,怎么套到人的手脚上去,本姑娘腕子自然是细,但也还是套不进的。” 洛神瞥了那锁链一头的镣铐一眼,面色幽幽似水。 我声音越发地沉:“这镣铐来锁你,自然是太小,若是捆一个几岁的小姑娘,那当真是绰绰有余。” “清漪。”洛神低声唤我的名字,同时缓缓地,踏水走向我。夜明珠的光晕笼在她面部轮廓上,为她勾出一抹凄冷的晕。 “不要过来。”我轻轻阻止她:“就站在那,都站好,莫要动,我来给你们说个故事。” 十四躬身道:“殿下请说,臣下洗耳恭听。” 雨霖婞许是瞧出什么不对劲,少有的一言不发。 我笑道:“既然我们身处此地,我便来同你说一说有关龙渊的一个故事。” 远处瀑布的冲水声刺耳而尖锐,我们这边,却死寂得诡异,水面宛如凝固了一般。 我松开手,锁链便沉入了水底。抬眸,觑着眼前与我患难与共的三人,声音不温不火:“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个小姑娘,她的名字唤作苍瑾。那时正值战国乱世,烽烟四起,她却避开了,同她的族人们,在一处世外桃源里隐居着,无忧无虑。那年她八岁,正值夏日炎炎时节,按照往年惯例,作为族主的爹爹便领着她与她娘亲,带了几个贴身随从,前往另外一处族人驻地的避暑行宫消暑。只是,才过去没几天,她的娘就犯病了,犯了很严重的疯病,在她面前,生生地将她爹爹的手臂给砍了一只下来,跟着,她娘也自杀死了。本来是好端端的消暑之行,却成了一段永沦噩梦的回忆。娘亲下葬后,她爹残了手臂,便病倒了,一连好多天,他都躲在行宫里,不吃不喝也不睡。她哭着去求他,求他喝哪怕一口汤,他却好似连张嘴的气力都没有。岂知后面祸不单行,她爹爹病倒之后,便有外敌趁机入侵行宫所在的古城,漫天都是乌压压的黑色大鸟,那些大鸟将地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族民一个一个地抓到天上去,又摔下来,摔得脑浆子都出来了,血肉模糊。她爹爹因着身体恶化,已然无法应战,最终命丧对方主上之手,她自己则在一位表哥的掩护下,侥幸逃过一劫。等她孤身一人出了城,回头去看,她的爹爹,她的至亲,她的族人,皆已被大火吞灭,再也无法回来。” “清漪……”说到此处,洛神怔怔地打断了我。 “不要插话,好生听我说故事便是,以往总是你来说,如今换我了。”我不再看她,高声朝远处冷喝道:“尹墨寒,你也给我滚过来,好好洗干净你的耳朵听着,看我说的这个故事,是否属实!” “韶儿。”尹墨寒从后面走上前,声音压低,开始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你叫我什么?”我面无表情的觑着他,厌恶道:“我娘已然死了,怎么,你看我生得似我娘亲,便将我当做那替代品么?你莫要唤我这个名字,每次你这般叫我,我都觉得恶心。我娘亲她泉下有知,更会觉得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读者问,我在这说一下,实体书定制的那几万字赠送番外,日后不会再放到网上来,是实体书独有的。 247 247、盘龙柱 ... “韶儿,别厌我。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苍擘不是我害死的!他不是我害死的!”尹墨寒后退几步,带起哗啦的水声,哆嗦道。 “狡辩。”他慌乱的神情一一落进我的眸中。 我恨极了他,归根究底,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温暖,俱都是被他给摧毁的。恨到极致,我才明白,我原来可以如斯铁石心肠,不晓得痛,亦不晓得伤。 “换做平常,你和姽稚两个加起来,也不配与我爹爹提靴。可是你欺他当时因为我娘亲的缘故,神思崩溃,身残潦倒,已然半死不活,便伙同了姽稚过来屠城。龙沟古城隐秘得那般好,层层保护,若不是你在那里住过一段时日,熟悉古城的一切,你们会那么轻易得手?只有你,只有你这个古城寄住的外人,才不将我们若繇的族人性命当做 分卷阅读400 - 分卷阅读40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1 一回事!他们都只是安分守己的城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有什么过错?姽稚那个贱人我暂且不提,我只问你,我爹爹平素待你不好么?我年少时,也曾唤过你一声尹叔,你如何能下得去手!” 尹墨寒捂住双眼,听我一字一句地质问他,捂了许久,这才放开了手,面上神情说不出的癫狂。 他声音却是压得极低的,竟有些幸灾乐祸:“我说了,他不是我害死的,是他自己,他自己将自个害死的。谁叫他保护不了韶儿,反而叫她死得那般不甘愿!原先我忍着让韶儿嫁与他,那是我以为他会好生护着韶儿,不叫她受半点委屈。可是呢,可是韶儿死了啊!韶儿……她死了,从此在这世上,我再也瞧不见她了。都是苍擘,是苍擘他活该,他逼死韶儿,是他活该!他该死,对,他该死,怨不得我!” 我略微颔首,直接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他整个人便似破布般,堪堪委顿在水中,连头顶也没入了。弯腰下去,入水一摸,揪着他的后领子,将他从水里捞了起来,他的玉冠落下来,乌黑长发散了,湿淋淋地贴在耳际,宛若一只落水的狗。 “不反抗,以为我会在此杀了你?”我垂眸觑着他:“我故事还没说完呢,怎可轻易就死。洗干净你的耳朵,我先前可是这般说过?这水看起来浑浊,却比你要干净得多,刚好够你洗。” 他闭上了眼。 我欺身下去,冷笑道:“拜你与那个贱人屠城所赐,我那年才八岁,独自一人打算逃回本家驻地,归程途中,免不得在外流离颠沛,尝尽苦楚。终于,叫我遇上了一个待我好的人,那人唤作离央。小孩的心思就是幼稚,别人说几句暖心的话,给自己做几件新衣衫,教自己些新奇玩意,便感恩戴德,全身心地信任对方。结果对方也不过是个面善心冷的人,一转眼,就将我骗来了此处,用这透晶锁链锁了起来。” 我说着,提了尹墨寒,转过身来。雨霖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十四纹丝不动,洛神则分开水流,缓缓地朝我走来。 我看着她走近,道:“你猜猜,那个被称作离央的男子,生着一副怎生面孔?” 洛神停下了脚步,面上尽是凄惶之意。 “想你也猜不出。”我嘲讽地轻笑了一声:“他生得,可与淮阳子面具下的那张本来面目,是一模一样的啊,那好听的声音,漂亮的手指,温柔的眼睛,竟没有半点不同。洛神,我被同一个男人,同一张脸,生生地,骗了两次,那是我蠢笨,怨不得别人。不过我也想问,我生来就长了一张注定被人骗的脸孔么?” 洛神不出声,只是咬住下唇,我便自顾自地道:“你骗我,昆仑骗我,花惜颜骗我,司函骗我,淮阳子骗我,所有我曾经满腔信任过的人,你们欺我前尘往事混沌不清,俱都骗过我!我一片赤诚地待别人,信任别人,不想人人都在欺瞒于我!人心总比鬼神可怖,鬼神妖物只会明着冲你来,可是人心隔层肚皮,怎会轻易叫你瞧见内里是红是黑,是明是暗。你待别人好,别人却在处处地算计你,甚至竟算计了这么多年。如此这般,我倒愿日夜与鬼神为伍,也不愿看见这满目的欺瞒与践踏!” “师师,你说得不对!”雨霖婞忽然道。 我侧脸,淡淡瞧她面上神色:“哦,你倒说说,我哪里不对?” “淮阳子骗你,那是他本着恶质,别有所图。可是死鬼,你的恩师昆仑,姓花的,她们定都是为了你好,有些事情,才不得已欺瞒于你的。谎言对想害你的人来说,是利刃;对爱你的人来说,却是盾牌,你怎地这般糊涂?” “我不糊涂,我明白得很。”心里涌出一股怅然之意,我甩开手里的尹墨寒,呢喃道:“我晓得,她们是待我好的。我只是怨憎我这命途。雨霖婞,你可曾试过,一个人与一只怪物待在一处,相依为命?龙渊里头那么黑,那么冷,什么都没有,我心里觉得好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很快,我便开始记不清楚一些事情,我怕自己会忘记,甚至连怎么说话都会忘记,只得不停地动嘴练习。我一个人说故事,无休无止地说,重复我娘亲当年哄我入睡时给我说的那些故事,可是渐渐的,我才发现,我通常是说了前半段,后半段便再也接不上,又或者直接跳过前半段,进入后半段,再后面,我就只能说些只言片语,整个龙渊,只有我断续残破的声音,听者,也只有一只怪物罢了,你可懂这当中无尽憎恨的滋味!” “什么怪物?”雨霖婞面色惨白。 “这里是锁龙沉渊,还能有什么怪物呢。” 话音刚落,水面便剧烈地震颤了下,水底的锁链拖动,发出刺耳空灵的声响,连瀑布的水流声,都被遮掩了。 一声长啸,响彻整座龙渊,四面水花飞溅,震颤不已。 洛神紧走过来,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挡在我面前。方才自始至终,她都未曾说过半个字眼,浑身湿漉漉的,长发散入水中,飘飘荡荡。 我望着她因着颤抖喘息而略微弯下的脊背,那里白衫湿透,勾勒出单薄的背影。不管何时何地,我变成了什么模样,她都是第一时间选择护住我的。 我明白得很。 十四和雨霖婞连忙靠拢过来,看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到我后面来。”我把洛神轻轻一拉,转而挡在了她身前:“它不认得你,会伤害你的。” 洛神冰冷的手,紧紧箍住了我的腰,她开始咳嗽。 咳嗽声很快被随之而来的一声长啸所淹没,啸声沉闷富有穿透力,仿佛要划开亘古的迷雾。 远处黑暗中,显出了碧油油的,大如灯笼的两只眼。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晚了一个多小时,这样…………………… 伏笔埋完,越写到后面,感觉就越顺手了,停不下来的样子捂脸。这里有部分与洛神番外的一句台词内容呼应,记得的可以回去翻看。 三更神马,打分支持哦~ 248 248、白泽鸟 ... 灯笼般两只绿色巨眼,缓缓地,升了起来,一直升到半空,这才堪堪停住。 我抬头仰望那双寒气森森的眼,实在太高,就似在仰望楼宇屋檐一般。 火折子已经全然熄灭,只有雨霖婞手中夜明珠的光柔柔地照着,与远处那双绿色巨眼一比,小得暗淡而可怜。远处那具黑色身影宛若一座小山,伫在漆黑的水面之上,身影旁边 分卷阅读401 - 分卷阅读40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2 则另有三道巨型圆柱高高地耸立着,将它围困在其中。 “它不会伤害你们。”我轻声提醒众人:“不过最好不要动。” 雨霖婞已然腿软,差点要晕进水中,所幸被十四扶住了,不过十四也好不到哪里去,喘气急促之极。这也难怪她们二人如斯惧怕,那东西的身型足足是她们的千百倍,常人与之一比,不过是高山之于岩石,湖泊之于扁舟。 锁链声咔嚓咔嚓,刺耳地摩擦着,回声嗡嗡作响。那巨大的身影长啸一声,震耳欲聋,犹如泰山崩塌之势,缓缓地涉水而来。它每踩一步,龙渊便好似颤了一下,水面剧烈地晃荡起来,水波来回冲击,若是脚下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滑进水中。 洛神咳嗽不止,整个身子歪在我肩头,我紧紧搂住她,心如刀绞。 砰,砰,砰。 黑影终于逼近眼前,之前隔得太远,看不清其具体面貌,现下瞧来,四只粗壮的腿被黑水环绕,部分高出水面,周身乌黑鳞甲披挂,上面又着生着长而尖锐的倒刺,散发出黑曜岩一般冷冽的锋芒。双眼硕大突起,暗绿如翡翠,嘴边龇出利如匕首的锯齿,额头上有坚硬的突起,只是不知为何,上面那些突起有磨损过的痕迹,额头上还密布着细密纵横的伤痕,狰狞可怖。 一条硕大的透晶锁链捆住了它的脖颈,四条腿上,以及身后的巨尾,俱都被锁链来来回回,锁了个严严实实。我的目光放远,沿着锁链散发的柔光看去,这才看清楚那些锁链的源头,竟是那三道圆柱。 雨霖婞哆嗦道:“不是龙。不过怎么它看起来似乎有点……有点眼熟。” “是龙子狴犴。”洛神喘息着,轻声道:“和清漪玉簪尾上雕琢的那只,有……几分相似。” 十四也道:“确是狴犴大人无疑。阿姐告诉过我,狴犴大人在周朝时便消失了,当时的族主陛下率人寻了许久,都不曾寻到。” “这种玩意,分明就是只畜生,十四你做什么叫它大人?”雨霖婞轻声呢喃。 这时,狴犴一声怒吼,响雷炸开,吓得雨霖婞再也不敢开口。那声狂啸卷起一股飓风,铺天盖地地朝我们涌来,水面打起浪头,将我们打得后退了几步。 我沉沉地道:“狴犴历来便是若繇的守护兽,那与天命镜外盒匹配的玉钥,与天命镜原本同属若繇之物,自然可以雕琢成它的模样。” 雨霖婞露出茫然神色,不过很快,她的这种茫然就被惊恐所取代,因着那狴犴硕大无朋的黑色脑袋,已经悬在了她的头顶,喷出来的白气,将她的发丝吹得直往后飘。 幽幽巨口之下,是雨霖婞垂得低低的脑袋。只要那两排利齿一分一合,雨霖婞就会整个地被其囫囵吞进肚里。 雨霖婞不敢抬头,几乎快哭出来了:“狴犴大人,我的肉很酸,皮也很厚,不好吃的……” 我道:“你平素不是自称细皮嫩肉,肤滑貌美的么?” 雨霖婞开始磨牙:“师师,你跟……它……它熟,你快叫它走开。你既然不害怕……想是笃定它不会吃你,可是它和我不熟……它会吃了我的。” 我笑道:“你这是在求我么?恩?” “师清漪!”雨霖婞破口大骂:“你个死没良心的!你玩我很有意思么!出去后,看我怎么炮制你!” 由于她大声说话,狴犴又示威似地朝她回吼了一声,雨霖婞差点没趴下。 “清漪。”洛神面色苍白地嗔怪道:“你乖一点,别吓她。” “你莫说话,说话累。”我轻声道。眼见她的身子好似越发吃不消,料想她之前该是苦苦支撑,如今终于撑不住了。 将洛神搂着往后靠,同时腾出手扯了扯雨霖婞的腰带。雨霖婞踉踉跄跄地被我从狴犴的口下拖离,刚想弯腰喘口气,狴犴反而对她大喘了口白气,惹得雨霖婞连连咳嗽,咬牙道:“这畜生多少年没漱口了。” 狴犴转了转头,碧油油的眼睛望向我,随即朝我垂下了头来。 它的脑袋凑得如斯地近,巨眼里仿佛蕴着浩淼的碧波,威严中透出一股沉淀历史的宁静。 纵然它外表瞧来是如何狰狞可怖,常人见了恐要吓掉半条命,我却深切明了它的温顺与宽容。龙渊里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我毫无感知,仿佛只是做了一个亘古的梦而已。 梦里,从始至终,便只有它陪着我。 直到一朝梦醒,我离开了它。 缓缓地伸手,去摸狴犴垂下来的头颅。它将头低到水面上,额头伤痕纵横,我一摸,竟是满手殷红的血,沿着指缝落下,滴在水面之上,心中不觉怆然。 “你受苦了。”我摩挲着它粗糙而坚韧的黑甲。 狴犴绿色的眼合上,极其亲昵地凑过来,大约是想贴靠一下我。这时,身后锁链剧烈地震颤,它的脑袋顿住,锁链箍住它的脖颈,束缚之下,它便不能再前进半分。 我看得眼角涩然,迈开脚步,往前靠了靠。 狴犴将脑袋猛地一甩,忽然仰天,发出一声悲怆的嘶鸣,猛地回身,往龙渊深处狠狠地撞了过去。水面晃动,一时之间翻江倒海,它牵扯着锁链,一路狂奔,脑袋撞在远处一面高耸的岩壁上。 一瞬间,四周仿佛鬼哭神嚎,那面岩壁被它的额头来回冲击,发出沉闷的巨响。一下,又一下,耳边撞击声与冲水声来回交织,犹如天边夹杂阵雨的滚滚惊雷。 “它在做什么?!”雨霖婞惊道。 洛神胸口剧烈起伏,蹙眉道:“它在破洞。之前它的额头上便有很多伤痕,流了很多血,想是……想是重复地撞击岩壁所致。混沌境原先……肯定是个封闭的坏境,怎会轻易有冲击而下的活水源?唯一的解释,便是狴犴为了出去,已然将那岩壁撞出一道小口子来,如此,如此,才会有水流泻下来。无怪方才我们在水中待了一阵,水位已然升了不少。” 十四道:“殿下,根据方位,我想这外头,也许就是青萱的龙渊湖。龙渊湖里因着生有一种奇特的水藻,水里总有股味道,臣下闻着,觉得这混沌境的水,与龙渊湖里的水味道颇有几分相似。” 我点头道:“以前这混沌境,的确是干的,不曾有水。”言罢,伸手一揽,将洛神拦腰抱在怀里,涉水而行:“都跟我过来这边。” 洛神缩在我怀里,双手勾着我的脖 分卷阅读402 - 分卷阅读40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3 颈,羞恼道:“放我下来,成何体统!” “我抱着你,这就是体统。”我紧紧搂着她单薄的身子,只恨不得能早些飞出去。她纵然不说,我也晓得,她现在不过是片轻轻软软的羽毛,那些坚强与果敢,不过都是她伪装的最后一道面具。我不止一次见她咳血,实际上她的身体,已经被病痛掏得空了。 想保护她,不愿她受半点伤痛。 即使,她曾是烟云海的人。她要我信,我便信她。 狴犴撞击的地方,果然有一道瀑布,口子很高,开在几乎与狴犴额头齐平的地方。水声越来越响,水花高高溅起,将我们全部都淋得透湿。 我在瀑布之下大声叫喊,喊了好几声,狴犴终于停止撞击,前腿跪地,趴了下来。它的庞大身体委顿许多,像是小山被移平了一半。 “上去!全都爬到它背上去!”水声轰隆,我大声叫道。 “我不敢!”雨霖婞大喊。 “不敢就只有死路一条!你这胆小鬼,平素不是摸棺走穴的,今日怎么这么畏缩,给我上去!” “粽子那是粽子,再怎么样也长不到楼那么高,这玩意太大,吃我直接不带嚼的!” 我恨恨道:“十四,你先上!当心它的倒刺!” “是,殿下!”十四大声回我,扣住狴犴坚硬的鳞甲,顶住瀑布的冲刷,往上跃去。 “那,那我也上去了!”雨霖婞见十四已经爬了一阵,也不再犹豫,踩在狴犴的利爪之上,似攀登山岩一般,快速往上爬。 我紧紧护住怀里的洛神,高声喝道:“尹墨寒!” 身后尹墨寒披头散发地走过来,水流冲到他身上,他像是一棵树,纹丝不动。 “你也上去!想死,也等着出去后!”我冷冷地望着他。 尹墨寒没有说半个字眼,转过身,开始攀爬狴犴。 最后只剩下我和洛神两人。我将雨霖婞留下的夜明珠扔了,洛神在前,我提了巨阙在后,从狴犴曲起的前腿上一路往上爬,好不容易到了狴犴宽厚的脊背,狴犴长啸一声,稳稳地站了起来,我们站立的位置,刚好并到那瀑布冲水的口子。 许多岩块已经被狴犴撞掉了,凹陷进去一个大坑,中间裂开一个洞口,里面正有龙渊湖的水,疯狂地往下流泻。 脊背上面倒刺丛生,洛神虚弱到连准确抓握鳞甲的气力也无,抓错了地方,那倒刺直接刺穿了她的掌心,加上瀑布的冲刷,她差点便跌了下来。 混着鲜血的水流溅在我身上,我将洛神稳住,搂进怀里,声嘶力竭大喊:“一个个愣着做什么!沿着流水的洞口往外爬啊!” 十四身先士卒,以狴犴的脊背做垫脚石,抓住那洞口的边沿,顶着水流疯狂的阻力往里猛爬,雨霖婞紧随其后,尹墨寒排在第三。 我捧着洛神的脸,摇了摇,尽量使她清醒一些:“先别睡,出去再睡,无论如何,一定要爬出去!出去后,我就给你找司函医病治伤,她的医术最好,不怕,她会听我的话!我要什么,她……她都会给我!” 说到这,我已然泣不成声。 “傻姑娘,她不会……给我治。”她的脸上满是冲刷而下的水流:“别哭了,你不恨我是烟云海的人,我……我已然满足得很,再无遗憾。” “我没哭!那都是水,全都是水!”我大吼。 “好……都是水,都是水,你看,我脸上……也都是水呢。”她轻轻微笑道。 我一抹脸,搂着她,忍着心底剧痛,将她推进洞里。水流疯狂地涌泄,外面是广阔的龙渊湖,只得这刚巧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洞口与混沌境相连,其中的冲击力,简直大到无比可怕。 每一滴水,现在都好似割人的刀刃。我的膝盖硌在尖利的岩石之上,已然鲜血淋漓,这洞口是被狴犴撞出的,不是人工开凿,是以上面全是不规则的石块突起,手一碰到,就被划出一道口子。洞口与外界不过几尺距离,却好似隔了几万重山。 我都已然是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在我面前的洛神,她那副身子,又怎么熬得住。我的眼睛被水冲得根本睁不开,她的情况,我根本看不到,耳边水流哗啦作响,我也再难听到她的声音,可是,光是想象她膝盖跪在满是石刺的岩石上,迎着流泻的水流往外爬,我就难受得几乎要疯过去。 用巨阙卡住岩石,缓慢地往外挪,本来我还可以摸到洛神的身子,可是一转眼,她竟好似消失了一般。 面前什么也没有,只有带着血腥味的湖水。 我心底大骇,伸手陡然一捞,竟是捞了个空,慌忙撑着巨阙往前勉力一滚,手触到了锋利的出口边沿。出口外侧出现很大的漩涡,龙渊湖里的水,打着卷,正四面八方地往那小小的洞口涌。 我扣住出口边沿,将自己的身体送了出去,又是一个漩涡卷过来,将我拍到一侧,身体随即被拍到了生满青苔的岩体之上,五脏六腑就似被撞碎了。 出口附近纵横着许多不知名动物的白骨,这些动物的白骨体型巨大,一层一层,似搭楼阁一般,深深扎根堆积在龙渊湖的湖底,也许是古时某种已然绝迹的野兽。 我伸手握住白骨,以其作为着力点,稳住身形,慢慢偏离洞口边沿肆虐的那些大小漩涡与暗流。等身边水流流动减缓,我可以自由游动时,才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冰冷,并且寂静的世界里。 朦胧中一眼望去,水底俱是白骨森森,宛若一座骨架之林,没有雨霖婞,没有十四,没有尹墨寒,更没有洛神。 情急之下,我喊了一声洛神的名字,湖水瞬间便涌进我嘴里,灌进脏腑,呛得我几欲窒息。 从未遇过比现在更可怕的处境。 我找不到洛神的影子,四周的水将我困死,幽静森然,像是巨大的牢囚。 我感觉我脑海里全部空了,茫然地四顾,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我的脚蹬在白骨上,水流将我送远了些。由于我自残一般地迫使自己睁眼在水底辩物,眼睛被水刺激,几乎有种瞎掉的错感,可是我又不敢闭上眼,我怕我一闭上眼,便会错过我要寻找的人。 终于,我揉了揉眼,朦胧之中,看见那影影幢幢的白骨之林中,一个模糊白影正随着水波往下落。 白骨将洛神团团包围, 分卷阅读403 - 分卷阅读40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4 一缕缕比水波颜色更深的液体 248、白泽鸟 ... ,正离开她的身子,往四周散逸,如烟似雾------那些都是随水波晃荡的血。 我抓着身下白骨,疯了似地向她游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下沉。 她的长发在水中轻柔地摇曳,宛若水藻。 白影随着水流晃荡,一点一点,缓缓地陷入了水底黑暗。 我再难握住她。 249 249、渺芳踪 ... 之后水底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我这一生经历过的噩梦终极。 我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在漆黑的水底紧紧地抱住她。她的头歪在我怀里,整个人像是化作了悄无声息的湖水,柔软的长发拢进我的掌心,仿佛就要即刻化作虚无的泡沫。 我揽着她,往湖面游去。头脑恍惚到快没有了知觉,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我的头终于露出水面,冰冷刺骨的湖水将我们二人推上了岸。 外面还只是清晨,湖面上飘着一大片朦胧的白雾,远处群山,皆被白雾遮挡,死寂非常。 天空苍白得厉害,像是垂死病人蔫蔫的脸,湖岸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有些地方还凝结出了冰棱子。刚从湖水里拖出来的残破身子,一到了岸上,被风一吹,马上就有种被冻在风中,无法动弹的错觉。 我咳嗽了几下,咳出一大滩带血的湖水,佝偻着背,双膝跪在地上,把洛神的身体放平,双手交叠按在她胸口,哆哆嗦嗦地开始给她挤压心肺,好使她喝进肚里的水逼出来。同时,配合着时不时给她嘴里渡气。 她湿淋淋的黑发散开在白雪中,衬托之下,一张脸竟比那积雪还要白上几分似的。每按一次,她都无意识地弹一下,仿佛我按压的,只是一具冰冰冷冷的尸体而已。我看着看着,泪水几乎要凝结成冰。 “起来……起来……起来。”我咬牙喊着,手下力道猛地加大。 毫无起色。 掰开她的嘴,嘴唇贴着她的唇,以往多么亲密缠绵的一个举动,如今,却只是落得这般凄楚光景。 渡去最后一口气,我直起腰身,低头垂眸觑着她。 “我恨你。”我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不会怨恨你么?” 寒风呼啸,湖岸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冽冽地回响。 “你说你此生再无遗憾,满足得很,便可放手离开,可我呢?” “你自个了无牵挂地走,留下我一人在此。洛神,你好自私。” “我恨你是烟云海的人,恨你骗我,恨你瞒我。” “我也恨,我爱上你这个事实。” “倘若你无法保证同我相守,当初,就莫要接受我的感情。”我的手狠狠地按在她心肺处,大声吼道:“你既然不能做到同我在一起,为什么当初要答应我!你这个不守承诺的女人!” “既不守诺,何必承诺!这是你当初教我的!如今你看看你自己做到了么!你睁开眼……睁开眼起来看看啊!” 喊得声嘶力竭,我将脸埋在她胸口处,她的胸口已然不再有半点心跳之声,肌肤冰冷,仿佛所有的血都流干了一般。 衣衫上渗出的水并着眼泪,浸润了我的脸颊。 她死了。 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她会死。 就算世上的人都死绝了,她那么聪明,那么强大,那么不可战胜,她怎么会死呢? 可是她冰冷的躯体,不再睁开的眸子,停止的心跳,消失的呼吸,都喻示着死亡已然同她一起远行。 冰雪雕琢一般的容颜,静然沉睡。 连幽冥地府都眷恋她的美,所以才会想着早早地将她带走。 我感到自己不再是自己,没有了魂魄,也好似融化了身体,变成一缕飘飘渺渺的烟。 一路走来,这一年多,当真是伤痕遍体,疲惫之极。我这般追寻,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没了她,我便什么也没有了。 宁愿,当初不与她在竹林相遇。 宁愿,十年前,没有和她在一起生活过。 宁愿,我永远锁在龙渊里,永远沉睡,避开世间所有死别生离。 浑浑噩噩之中,听到湖水拍击湖岸的声音。天空之中传来巨大翅膀翱翔的呼啸声,远处则是缓缓逼近的脚步声。 “谁?!”我抬起头。 脖颈处和胸口突兀地一紧,陡然之间,便被巨大而柔软的物事捆住了,上面滑腻腻的,勒得我无法呼吸。 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已然破破烂烂,细密的伤口条条纵横,被那些类似触手的东西捆住,每拉扯一下,痛苦便深深地烙进我的血肉里。 我急火攻心,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的活物都撕碎,徒手揪住那些触手,猛地将其裂断,它们便似断掉的绳索,纷纷而落。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疾走几步,将巨阙往远处那放出触手偷袭的黑色东西身上一插,那东西哼都没哼一下,便断了气。 触手上的粘液沾了我半身,我回过头,杀红了眼:“姽稚,你竟放化蛇来偷袭我,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来人走近,将头上黑袍取下,露出满头银发,旁边则跟着提金枪的卓段暄。 卓段暄手中七尺长枪一指,近似女人的面容扭曲之极,恨恨道:“你杀了我的宝贝儿子,老子今天要你的命!” 我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沫,拿手指去蹭唇角。 “洛,她死了。”姽稚往前挪了两步,冷冷地觑着地上的洛神。 “你胡说,她没有!”我嘶吼道。 姽稚将掌心中一个物事猛地一甩,甩进雪堆里,道:“她死了,是你害死她的。如果她当初选择跟我回去,我有办法延缓她的衰亡,她根本就不会死!咒印日夜折磨她,她晓得自己原本就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却还是选择耗在你的身边!都是你害死她的!” 还剩下……几个月的寿命? 怪不得,怪不得洛神她身子日渐虚弱,甚至夜里还会咳血。 “什么……什么咒印?”我失神道。 “自然是藏在你爹苍擘身体里的咒印了。你爹当年以血肉为咒印,来诅咒我们,血肉进了我们的身体,咒印也同样烙下痕迹,或寒或热,永无安宁,直到身体消耗殆尽那天的到来。” 姽稚咬牙:“洛她生生受了一千年的折磨,咒印如今,已经将她挖空了。你和你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血肉入身体……我爹爹血肉里的咒印,转移到了你们的身体。” 茫然地呢喃了片刻,想通之后,我的心肺几乎要 分卷阅读404 - 分卷阅读40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5 裂开:“你们……你们……你们吃了他!” “鲛人之脂膏,神凰之血肉,谓之奇珍。不然,你以为我们能轻易活那么久么?” “你们这些畜生!畜生!你们……这些畜生!” 举着巨阙疯狂地冲过去,没迈开几步,我浑身便似被烈火灼烧一般,好像身上的皮肉都要褪下来似的疼,直接身子一歪,栽进了厚厚的积雪中。 手脚……动不了了。 我粗重地喘息着,想再去摸巨阙的剑柄,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指。 低眉望去,身上那些伤口处,已经俱都发得黑了,流出来的血,也是浑浊的黑色。 “你们……你们……”我想说话,喉咙却被堵住,说出来的字眼,带着类似刮痧锅底时发出的粗噶。 姽稚踱到洛神身旁,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冷笑道:“化蛇的身体外侧全都淬满了剧毒,这种毒,还是当年尹墨寒给我的呢。方才你与化蛇接触,毒液已经侵入了你的肌肤。我晓得你们神凰恢复和排毒能力极强,不怕毒药,可是其中,还是需要一段排毒的时间,如果毒药药效猛烈,在你排毒之前就将你的血肉破坏殆尽,你便再也活不了。” “放下……她……”我挣扎着,想站起来,那些毒液却霸道地将我困住,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血肉,已经开始融化了。 手在雪堆里乱摸,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物事,这是方才姽稚扔过来的。 我哆嗦着捏住,望了一眼,眼里全是泪水。 那是一块青龙琉璃玉佩,已经被烧得焦黑。 “昆仑……昆仑……” 嗓子几乎被毒哑,叫喊临到嘴边,最后变成“啊啊啊”的痛苦嘶吼。 “你们苦苦收集的三神器和金箔,我已经感激地收下了,省了我不少气力。”姽稚的手拨弄着洛神湿漉漉的长发,道:“那个残废死得也不冤,火烧起来的时候,她那个悉心在旁照料的七弟奋不顾身地去救她,场面实在感人,有人待她情深如此,定是死而无憾的了,到阴间,当可做对鸳鸯。” 我将青龙琉璃玉握进掌心,玉佩边沿切进了我的掌心,鲜血染红了焦黑的玉佩。 眼前一片朦胧,雪光刺目,姽稚抱着洛神,在雪地上慢慢走远:“段暄,处理干净。” 我眼睁睁地望着那黑袍银发的女人将她带走。 昆仑死了,七叔死了。 她死了。 遗体也不留给我。 我是怨恨这人。 还是怨恨这天。 或者,只需怨恨我自己。 看着曾经爱过我的这些人,一个一个的,从我身边消失。 半点痕迹也不愿意施舍给我。 我却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蹂躏践踏。 我仰面躺着,身体无法动弹,死死盯住那苍白的天空。 很快,卓段暄讥讽的面容,挡住了我上方的视野。 他的长枪高高举起,急转而下,刺进了我的大腿,钻心剧痛混合着毒液的吞噬,彻底将我淹没。 “都怪你!怪你怎么也死不了,不然主上也不会拿我宝贝儿子的命来换你这条贱命!你知道那些毒药有多毒吗,涂在它身上,它得多疼!我养它花费了多少心血,如今被你全给毁了!你这个贱人,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舒服,我就一枪,一枪地来挑开你的皮肉,好让那些毒,更彻底地与你的血肉融合在一起,让你好好尝尝这地狱的滋味!” 我冷笑看着他。 他的靴底踩在我手掌上,极其缓慢地碾压折磨,我却只是笑。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因无始贪嗔痴。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就似大梦一场,如今,一切皆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时,我一直听的“三寸天堂”这首歌。 可以选来当背景音乐,推荐。 250 250、洛神番外(十六)------战国篇(始) ... 二月,春寒料峭。 我在流莺亭坐稳,手中书卷尚自翻了几页,鼻息间便若有若无地绕来一股淡雅的熏香味。 我没有抬头,闻着这股熏香味,就晓得是谁又死皮赖脸地贴上来。 “洛儿,洛儿。”来人像只大猫一般,扒拉在我背上,使劲摇我的肩膀,声音腻得过分:“洛儿,阿姐给你采了花,你理会一下我嘛。” “走开,吵死了。”我任由她趴在我背上,将书页往后翻。 “洛儿,你对阿姐一点都不好,阿姐好伤心难过。” 我叹口气:“我哪里又待你不好了。” “你不理我,宁愿看书,都不看我。我给你采了花,瞧,这花多衬你,阿姐疼你,给你别上好不好?” 洛影开始拿脸颊摩挲我的头发,被我推开:“你是不是夜里又梦游,净做这些讨人嫌的无聊事。” 手摸到她的脸,我蓦地怔住,将书卷啪地丢了。 “洛影,你怎地又扮成我的模样!” 眼前洛影一身白衣,顶着同我一模一样的脸,转了个圈,这才掩嘴格格直笑:“如何,好看么?” “……”我青筋直跳。 “阿姐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多可爱,多让人疼。” 我伸手,将她用来易容的假脸撕了下来,露出她妖娆妩媚的一张本来面容。 洛影“嘶”了一声,泪眼朦胧,那假装的“梨花带雨”模样我从小不晓得看了多少遍:“你轻点成不?脸都被你撕坏了,以后阿姐可怎么嫁人,夫君会不要我的。” 我把属于我的那张假脸丢在桌上,淡淡反问她:“易容术就是这么用的?你多大了,幼稚。” “谁叫姽稚那个贱人又欺负你。”她撅嘴:“洛儿,阿姐这是在给你出气。” 我蹙了蹙眉:“你扮成我的样子去找她了?” 洛影将手里采摘的花枝搁在书案上,道:“是。我方才易容成你的模样,上烟云殿去找她。她最开始以为我是你,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德行,我真想抽死她。后面她命人布了酒菜,席间我敬了她几杯,她有些醉意,眼睛一刻也不落地盯在我身上,我晓得她这是在看你呢,心里越发气不过,就凑上前假装去亲她,她立马呆住了,坐在那和木头似的。呸,想得倒是挺美,阿姐我在那瞬间,扬手给她赏了个响亮的大耳刮子,直接打得她摔在地上。阿姐这次替你狠狠地教训了她,也好叫她记着点,做人莫要那么无耻下作,嚣张跋扈,总是仗着权势比你高,欺压于你。” 我闻言,简直头痛欲裂,半天说不出话来。 洛影面色沉沉地道:“洛儿,我晓得你心 分卷阅读405 - 分卷阅读40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6 善,百般隐忍,殊不知欺负你的人,见你越隐忍,她便会越放肆。论及各方面,她都不如你,你缘何总要忍,爹爹叫你忍,你便当真忍了么!洛儿,爹爹已经死了,他的话便再做不得数!” 我沉默不语。 洛影伸手过来,摸着我的脸,眼里隐有泪花:“洛儿,跟阿姐走罢。离开烟云海,我们两姐妹去外头生活,永远也不回来。” “阿姐,你当真想走么?” “自然,我早就有此打算,现在,我要你跟我同去。” 我轻声道:“你若要走,我会帮你。” 洛影的面色僵硬了下来:“你呢?” “我走不了。” “洛儿,爹爹已经死了,他已然管不到你,你为何还要继续做这洛水十宫的宫主,这个劳什子宫主,我们不要也罢!” “阿姐,我明白。但是,我当真走不了。” 洛影眼中倏然落下两行清泪来:“你这个死心眼的傻姑娘。” 我笑着给她擦眼泪:“哭什么,这么大个人,也不晓得羞。哭花了脸,照样没法嫁人,你家夫君不会要你。” 三月初五,大雨滂沱之夜,洛影终究是沿着鬼林暗道,离开了烟云海。 临走前,她与我相约,每月初五,在齐国静水台等我。每个月她都会等在那,直到我与她再会的那一日。 我站在大雨中,看着雨水与黑暗将她身影吞没,看了许久,这才回宫。 回到偏殿,殿外守夜的仆从们皆枕着大雨声,在廊下昏昏欲睡。偏殿的灯火摇曳,我浑身淋得透湿,水渍沾湿了脚下的白绒地毯,抱紧手臂,蓦地觉得透心寒冷,直打哆嗦。 “宫主,你怎地淋成这般了!”身后一声惊呼,朱萸奔走过来,将我拉到椅上坐下,火急火燎地转身去拿衣物与毛巾。 我静静坐着,任由朱萸替我擦干头发,换上干爽的衣衫。她比我小两岁,是爹爹当年给我物色的贴身侍女,自幼便服侍我,与我一同长大。 收拾完毕,我靠在榻上,一声不吭地看着朱萸忙前忙后。她从厨房里端了热姜汤过来,一口一口地喂给我喝,同时絮絮叨叨地道:“宫主怎地这般不顾惜自个的身子,这么大的雨,还是三月里头,那么冷,会将人淋病的。方才阿萸去厨房熬姜汤,经过大小姐的飘渺阁,瞧见她寝间里头黑压压的,不曾点灯,大小姐今日倒是反常地睡得早呢。” 我含了姜片在口,咀嚼吞进肚里,含糊“嗯”了一声:“阿姐今后,夜夜都会睡得早。” 朱萸一怔,旋即笑道:“大小姐可算老实了。以往她夜夜晚睡,关在寝间里头做那些人皮面具,可吓死人了。上次她还拿那什么黏糊糊的玩意往我脸上抹,说是要取我的脸模子,我吓得都要哭了,四处躲避,她还使劲笑着追我,弄得我差点摔进鲤鱼池里。” 我道:“没什么,她也经常拿脸模膏往我脸上抹,她就这脾气,由她去。” 朱萸点头:“宫主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朱萸下次见了,一定不躲开,让她取脸便是。” 我接过盛姜汤的透玉碗,自己拿调羹舀着喝。喝了几口,才道:“阿萸,你想走么?” 朱萸怔住,透亮的眼里盈盈起了一层雾气,泫然道:“宫主不喜欢阿萸伺候,觉得阿萸不好,要赶阿萸走么?” “怎会呢。”我拿食指在她脸颊上抹了下,拭掉泪痕,道:“你很好。” “那宫主为何这般问?” “没什么。”静了片刻,我道:“我是怕你觉得待在烟云海不快活。” 朱萸脸上显出几丝愁容,良久,才轻声道:“我的确不喜欢烟云海,不过待在洛水十宫里,我还是很快活的。宫主待我们都很宽厚,就算……就算主上她有时不高兴,要将气撒在我们身上,宫主你也总是护着我们……只要宫主在烟云海,阿萸便不会想走。” 我拿了软垫过来垫着,身子往后靠。 “宫主,你倦了么?” “恩,有一点。”我阖上了眼。 “你淋了雨,那便早些歇息,若是染了风寒,那就不好了。”朱萸扶着我躺下,替我盖好被衾,道:“我就在外间,宫主你若有吩咐,便出声叫我。” 我没有答话。 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被带上。 外面雨声哗啦,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与寒冷。 过了几日,阿姐的事情便再瞒不住。姽稚杀气腾腾地冲进洛水十宫,将服侍过阿姐的所有侍从婢子聚到一处,带到我所住的偏殿外头,乌压压地跪了一大片。 阿姐走的那个大雨夜,我发高烧,一连几天都在榻上躺着,难受之极,哪里也不想去。听到殿外的卓段暄尖声细气的叫嚣声,便叫朱萸过来扶了我,去殿外探视。 地上跪着的所有人,头都低到了地面铺就的白玉石板上,瑟瑟发抖。偶有几个抬头,望见我,面上满是凄惶之意。 我咳嗽一声,淡道:“做什么,大清早的,又发这么大火气。” 姽稚死死地盯着我,蹙眉:“你怎变成这副样子,是那些下人们没有顾看你好么?”她冷眉一挑,滑向朱萸,朱萸挽住我的手哆嗦得厉害。 “我病了,是我自个身子不争气,如是而已。” 姽稚冷哼一声:“你历来身子好得很,怎会病的,定是她们看护不周。” “你吵死了,吵得人耳朵疼。” 姽稚被噎住,蓦地大怒:“洛影那个贱人到底去哪里了?上次她扮成你的模样,打了我一巴掌,我还没好好跟她算账,现在她竟敢出逃?” 我只是不语,漠然地望着她。 “那个贱人走了,我便叫这洛宫里服侍过她的所有人,全都扔进幽潭喂蛊!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出烟云海半步!” 地上跪着的身影,俱都颤抖起来,不敢言语。 “你敢。”我甩开朱萸的手,往前一步。 “我有什么不敢!”姽稚冷冷一声嘱咐:“段暄,先带下去十人,丢进幽潭。” “是,主上。”卓段暄颐指气使地觑了我一眼,勒令左右,前去提人。 我走下玉石台阶,一字一顿地缓缓道:“卓段暄,你若敢造次,我就掀了你的金鳞宫。我说到做到。” 卓段暄顿住,略有犹豫。 姽稚道:“动手。段暄,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你到底听谁的,恩?” 我走到姽稚面前,望着她漆黑戾气的一双眼:“不关他们的事,你放了他们。” “你在求我么,洛。”她面上显露得意之色。 “是,我求你。” “求我,缘何没有诚意?”她冷冽的眉,微微挑着。 我自小看惯了她这副嘴脸,只是没有波澜地道:“你要什么诚意。” “跪下 分卷阅读406 - 分卷阅读40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7 。” “宫主,不要……”朱萸怯怯插话,被姽稚剜了一眼后,缩回身去。 姽稚恨恨道:“从小到大,我明明在你之上,你却从来没有跪过我!连简单行礼都不曾,也不曾唤我尊称,你好大的架子!” 四面一片寂然。 我咳了两声,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她愣住,旋即恣意地笑了起来,笑声刺耳。 “你要说,主上,属下洛神,求你。”她站直身子,自上睥睨着我。 “主上。属下洛神,求你。” 我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白玉石板。 之前黑压压跪着的侍从婢子,尽数被姽稚遣散,各自回归原来住处。姽稚将带来的卓段暄等人喝退,将朱萸也遣了下去。 偌大的殿前,便只得我与她两人。 姽稚在我面前蹲下身子,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也想同你阿姐一起走?” 我纹丝不动。 “你永远也不能离开这,永远。从今日起,你便禁足,没有我的准许,不得再出洛水十宫半步。” 我讥讽地道:“是,主上。” 她恼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她。 我冷冷地与她直视。 她面上微愣,旋即脸缓缓地贴近了,唇压下来。 我一扬手,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滚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洛神战国番外,一千多年前,战国那段时期的回忆。 分始,中,终,三章。 这是我写得最痛苦的番外了,如果我以后写文,也许再也写不出比她还要令我恋慕的女主角。 如果没有她,我甚至不想码字。你们也许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角色而已,只是个虚拟的角色。 可她对我的意义,却非同一般。 251 251、洛神番外(十七)------战国篇(中) ... “你就这么厌弃我。”她的右面脸颊隐隐发红,怒极反笑:“洛神,你就这么厌弃我么。别人都将我捧得高高的,只有你,只有你看不起我!” 我双膝跪地,垂眸望着地面:“你有他们捧着便可以了。不用多我一个。” “我不用他们捧,我不稀罕。”她单膝着地,右手枕着微曲的大腿,束发的红色发绳沿着她的肩头垂下来,在日光下,显得分外刺目。 这发绳为百年血蚕吐出的蚕丝织就,十分珍贵,阿姐十二岁那年费了好大的劲,才收集了些许血蚕丝,为我做了一条束发的发绳。及至后面姽稚十岁生辰,她曾向我讨要礼物,指明非要我的束发之物,我被她缠得实在无法,便只得顺手将发绳与了她。为此,阿姐生了好大的气,我哄了阿姐许久,这才将她哄乖了。 姽稚闭了闭眼,旋即低声道:“其实年少时,你对我还是很好的。虽然你一直冷冰冰的,没多少话,但是我晓得,你那时并不讨厌我。”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我看着她刀锋般冷冽的面容,淡道:“你扪心自问,你是否还是年少时的那个自己?年少的你,手上可有如今这许多的杀戮?你告诉我,你执掌烟云殿金印以来,到底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光是被推去幽潭喂蛊的,便不计其数。” “我是烟云海的主人,他们不过是卑贱的仆从,他们的性命,便只是我的囊中之物罢了,我若想要,随时可以取用。” 我咬牙,只觉此话污秽不堪,冷冷回击道:“他们的性命,俱都是自己的,何曾成了你的物什。你就是自小得到的太多,没有得不到的,日渐骄横暴戾,才会落得如今这副令我生厌的嘴脸。” “你错了。你晓得我还有一样得不到。”她看似并不着恼,脸逼近,森森地笑道:“你百般地忤逆我,有时候我看着你,真恨不得将你剥皮拆骨吃下肚,可是临了,我又舍不得。以后,我想我不该如此,而是合该换个方式待你才好。” “不管你换什么方式,你也得不到。我不会接受你。” 她眼里终于出现恨色。 好似忍了许久,才咄咄地吐出一句话:“没关系。我只需要将你永远圈在烟云海,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成为我的东西。永远。” 语毕,她站起身,拂袖而去。 令我松一口气的是,姽稚自那以后,竟再也没有踏进过洛水十宫一步。 没有她以往的那些刁难与折腾,宫外的人进不来,宫里的人也出不去,禁足的日子,无比平静。若是需要些宫里不曾备有的物什,备张单子,去主宫门处通禀一声,才能被递送而入。 如此,洛宫白天黑夜交替,安宁得犹如身在一场梦中。 一直到六月,渐渐地变得炎热起来。天气总是变化极快,白日里骄阳似火,夜里便是一阵瓢泼大雨盖下来。 书房外雷声大作,雨滴肆意地拍打着廊外的花树枝叶,点点急促,催人心魂。 我翻过一张书页,提笔在旁边的纸上书写,同时道:“阿萸,再多点上几盏灯,光有些暗了。” “宫主今夜也要晚睡么?身子怕是熬不住。” “无碍,你且点灯去。” “好。”朱萸自去点灯,又端了一盏清心的热茶过来,搁在我书案上。 她坐在旁边,拿手托着下巴,眼眸微微阖起,脑袋时不时点一下,火光中,是柔和清冽的一张年轻面容。 “若是困了,便自去睡罢。”我轻声道。 她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得大大的,高声道:“阿萸一点也不困!” 话音刚落,外头便是一道响雷,将她又惊得折了下去。 我微微一笑,觑着她:“说谎话,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朱萸脸一红,站起身来,又道:“宫主,我给你煮些冰糖莲子羹过来罢,虽是在下雨,却也闷热,拿来消暑也是好的。” “方才你给我弄了盅冰仁汤,又沏了两盏茶,这会子又要莲子羹,外头在下雨,你也要涝死我么。” “宫主,你又取笑我。”朱萸道:“要不,我给宫主拿碟点心过来用,夜深了,肚子自然会饿的。” 我抬眸望着她,片刻,道:“也好。” 点心很快就端了过来,我往旁边眼神示意,道:“你坐下吃,这里有茶,我没动过。” 朱萸愣住,我转过身,不再看她,开始专心书写。她大约不想扰到我,便不出声,过了一阵,耳边传来很轻微的咀嚼声。 写了一阵后,忽地忖到一事,低声道:“昨日我去揽月楼的楼顶望远散心,发现以往盘旋在烟云海东面用作防御的乌鹏群,尽数不见了踪影,阿萸,你常与宫外递送物资的人有交接,你晓得是何缘故么。” 朱 分卷阅读407 - 分卷阅读40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8 萸吃掉最后一块糕点,拿丝巾擦嘴道:“听别人说,是被主上带出去了。” “带去哪里了。” “听说是……被带出烟云海了。” 我抬起头来。 朱萸道:“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洛宫现在与外头隔绝,听到的消息,总是几分真,几分假。不过……主上这三个月都没见着人影,大抵是真的不在烟云海了罢。” 她挪了□子,托腮道:“宫主,你怎么了?主上不在,不是很好么,我们多快活,主上她也不会来欺负宫主你,我巴不得她再也不回烟云海呢。” “这话被她听到,你的舌头就要被割了。”我笑道。 朱萸捂住嘴,眼里显出凄惶之色。 “吓你的。”我起身,听着殿外响雷,道:“睡罢,我也回房了。” “好,好。”朱萸急急忙忙站起来,仰脖喝完茶,去提灯笼。 两人离开书房,一直走到外头门廊之下。栏杆外层层叠叠一片笼在水雾中的花树,被灯火柔光一照,明明灭灭,湿重的水汽卷过来,拍在我脸上,朱萸忙走到靠栏杆那边,替我挡雨。 我目光一瞥,看着刚并到我肩头的少女,道:“阿萸,过阵子你就十八了呢。” “是的,宫主。” “你可有什么中意的人么,若是有,人品可行,便来同我说。你是洛家的人,嫁妆方面,我不会薄待了你。” “阿萸才没有什么中意的人,阿萸不想嫁,阿萸只想这样一直侍奉宫主。” “傻姑娘,你不可能侍奉我一辈子。” “为何不可能?”朱萸手里提着灯笼,脚步略有凝滞:“除非宫主不喜欢我了,要赶我走。” 静了半晌,我淡道:“你莫要继续待在我身边了。” 她这才完全停住脚步。 良久,她眼里蕴了些水雾,加上飘来的雨丝,她面上越发水汽朦胧。 “宫主果然嫌弃阿萸了,嫌弃阿萸馋嘴懒惰,笨手笨脚。” “我怕,我日后会保不住你。” 朱萸愕然。 我接着道:“我已然有三月有余未见到姽稚,虽然不晓得她如今有何打算,但以我的了解,她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她越平静无声息,我便越发觉得心里不安,你在我身边多待一天,便会多一分危险。到时,我怕我自己也无法保全,恐是顾不上你。你若离得远了,便不会牵连到你。” “宫主也会害怕么?” 我看着瓢泼的大雨,轻声道:“人总是会怕的。” “我以前以为,宫主什么也不怕呢。”朱萸靠过来,挽着我的手臂,带着我往前走:“阿萸不怕,宫主你也不要怕。” 我轻轻笑了起来。 廊外雨声哗啦,风摇花树,灯笼的光影,一路往前。 “宫主,阿萸会永远陪着你。阿萸别的不会,就只会侍奉人了。” “永远?你不嫁人,到时候便要变成老姑娘。” “老姑娘就老姑娘。宫主,你什么时候会嫁人呢?” “我也不嫁人。” “那宫主你不也要变成老姑娘?” “恩。” 七月初一,姽稚派人递了帖子过来,邀我前去烟云殿赴宴。 其实早在六月底,我登上揽月楼,瞧见那黑压压一片乌鹏从外围飞回巢,长翅翱展,便晓得她已然归来。 这次的宴席,我知道避不过,只得如约而至。 宴会设在夜里,天空无月也无星,似泼了墨一般。 被一名侍女领入正殿,但见偌大一间正殿中,只摆了一席桌案,上面备了丰盛的酒菜。姽稚在桌案旁并膝而坐,举着酒爵自斟自饮,不远处立了一大排戴修罗面具的侍从,分外压抑。 我走到姽稚面前,对着一桌酒菜,席地坐在绒毯之上。 姽稚举起酒爵,一笑:“你来啦。” 我蹙眉,闻到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看,你瘦了。”姽稚喝了一口酒,呢喃道:“三月多不见,你可有半点想我,恩?” 我一动也不动,也不答腔,任由她在那兀自说着。 她指着我,挑眉道:“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晓得你在听,你不想说话,那便不要说。”她将酒爵搁置在桌案上,摸出一个造型别致的盒子,递在我面前,得意道:“你可知,这里头是什么?” 目光瞥去,发现那是一个精致的翡翠玉盒,上面雕琢着繁复的花纹。 我不语。 “这可是我前阵子得到的大宝贝,费了我好大气力。亡了许多修罗死士,也死了许多乌鹏,啧啧,代价惨重呢。”她痴痴地抚摸着那只翡翠玉盒,抚摸了许久,这才搁在一旁,递过酒爵来,道:“你喝点罢。” 我道:“我不想喝。” “这是你最喜欢的酒,我特地去酒窖里头搬出来的。” 犹豫了片刻,我看了看她深黑的眼,接过酒爵,将里头清冽的酒尽数饮尽。 她唇角勾出很浅的一丝弧度,面上有些阴郁,道:“好。” 我淡淡道:“酒喝完了,盒子也看完了,你可还有其他要事?” “自然是有的。” “何事。” “我要送你一件礼物,洛。” 我抬眸,盯着她。 良久,我道:“我不想要。” “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向你保证。” 我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拿下。”姽稚突然冷冷勒令左右。 刹那间,在旁侍立的一大批修罗死士便快速朝我冲来。我漠然地盯着他们逼近的身影,不屑一顾,正要迎着他们胸膛铸起的壁垒往外走,两个死士自后扭住了我的手臂,我猛地发力,蓦地惊觉自己手脚发软,丹田之中竟是空无一物。 我浑身直冒冷汗,被无数修罗死士束缚住,面朝姽稚那边,高声喝道:“姽稚,你给我喝了什么!” “软骨散。十日之内,你的筋骨都是软的,身体使不上半份气力,连路都走不稳,如何去用武功。”她桀桀地冷笑。 心底发颤,我额头上俱是冷汗,咬牙道:“你好卑鄙。” “我说过,我要送你礼物,只不过这个礼物,一般情况下,你自是不愿收的。” 我抬手,想推开身侧的那群黑甲男子。若是换做平常,无论多少,我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我的手腕软绵绵的,竟是半点都推他们不动。 第一次,我感觉彻骨的绝望。 “拿锁链来,锁了她。” 耳边锁链的咔嚓声刺耳之极,我却无法避开,只能任由那些锁链牢牢地捆住了我。 “拿白绫蒙住她的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我浑身发冷,声嘶力竭地喊:“姽稚,你要对我做什么!” “送礼物。” 我只感觉 分卷阅读408 - 分卷阅读40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09 自己的身子化成了水,下颌被人粗暴地扣住,被迫张开。 鼻息间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 那股气味无限凑近,很快,某种类似碗碟的边沿,抵在了我唇上。 “张开她的嘴,灌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日的第二更。 还有一章,洛神番外完结。 252 252、洛神番外(十八)------战国篇(完结) ... 软骨散发作,我毫无抵抗之力。 上下颌被迫分开,下一瞬,嘴唇处便有带着腥味的浓稠物事贴上来。 凭借嘴唇感触,我判断出这碗碟里盛放的,大抵是牲畜的生血与生肉搅和在一起,打碎所制成的浓羹,血肉混杂,腥味扑鼻。 脏腑深处涌出强烈的作呕感,我紧紧咬住牙关,感觉牙齿都要被咬碎了。 不能吃。 眼睛被白绫缚住,面前一片漆黑。越是这般瞧不见,我便越发坚信那碗碟里所盛放的,该是何等可怖的东西,可怖到甚至不能令我睁眼去看。 我紧闭着眼,心一横,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一旁修罗死士开始变得骚乱起来:“主上,洛宫主她咬舌了!” 我在心底冷冷地笑,感到温热的液体涌满了我的口腔,而原本捏握我下颌和腮帮的那些手,力道也随之渐小。 姽稚的声音刺耳而疯狂:“不用管她,暂时死不了!全部给她喂下去,一点都不许剩!吃完后叫叶仁心这个贱人滚过来给她止血治伤!” 修罗死士再不犹豫,动作粗暴,将那碗碟里的物事,往我嘴里猛灌而下。 我恍惚觉得,自己已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任人摆布。 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以及寒心彻骨的恐惧与憎恨,令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落下了泪。 不晓得过了多久,束缚我的力道尽数松去,嘴里被人又灌了一大碗清水下肚,可是那种浓烈的血腥气息,依旧弥漫得到处都是。 缚眼白绫终于除去,我仰面躺在绒毯之上,呆滞地望着巍峨冰冷的烟云殿殿顶。 “礼物送完,很好。”姽稚在我旁边单膝跪地,伸手,缓慢地撩拨着我湿漉漉的发丝,我竟不能躲开。 我的眼睛,近似失焦地盯着她那张冷酷面容,心底瑟瑟发抖。 “你现在这般楚楚可怜地瞧着我,是在问我,到底那礼物是什么,对不对?”她的声音充满了讥讽,近乎愉悦。 我只是直直地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历来博闻强识,通晓奥妙,又经常出入烟云海藏书阁,定然是晓得生食神凰血肉,可得长生的道理。这三个月里,我只做了一件大事,便是烧了那神凰王避暑行宫所在的龙沟古城。你方才吃下的,可是神凰王的血肉碾成的肉羹。尹墨寒没有骗我,神凰果然名不虚传,那男人的遗体从古城运来烟云海,夏日炎炎,路途遥远,尸身不腐,竟然还和活人无异,新鲜得很。” 胃里翻江倒海,我脑子一片麻木,想要呕吐,却连呕吐的气力都没有了。 “洛,我这个礼物是不是贵重得很?从今往后,你便拥有了无穷无尽的时间,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东西。不老不死,圈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我说过,是永远。” 我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经身在洛水十宫偏殿寝间的榻上。寝间里灯火通明,刺激得我的眼睛又要落泪。 身子就似棉花一般,绵绵软软的,我勉力起身,探出头去,干呕了一阵,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阿萸……阿萸。” 低低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朱萸过来。反而寝间窗子上投照出几道高大挺拔的影子,宛若冰冷的木头,不用想也晓得,那些都是在外看守的修罗死士。 房门被推开,朱萸终于端着水盆进来,见我半边身子探出榻外,急忙过来扶:“宫主!” 我喘息着道:“取痰盂过来,你帮我……帮我催吐。” 朱萸面上满是泪水:“宫主,你昏迷了好些天,现下终于醒了,你莫要乱动,阿萸伺候你擦洗身子。” 我拿手捶着被衾衬面,沙哑道:“放肆,如今……如今,你也……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宫主,泥炉上热着饭菜,你权且吃点东西。你已经好些天不吃不喝,继续这般下去,如何撑得住。” 一听到吃东西,我蹙眉,又是一阵反胃:“不吃……我再不吃了。” “宫主,你若是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我静默了半晌,惘然地笑:“饿死罢,饿死好,再也不用吃东西了。” 朱萸泪水止不住,拿衣袖拭了又拭:“宫主,你这般,大小姐若是晓得,一定会伤心难过。宫主何须如此自轻自贱,纵然你不顾惜自个的身子,也要顾惜一下大小姐,你先前不是告诉过阿萸,大小姐她一直在烟云海外等你的么。宫主,你快些好起来罢,好起来后,才能和大小姐重逢。” 我伸手去摩挲她的脸,上面的水渍沾了我满手。 “阿萸,我好后悔。” 朱萸怔怔地望着我:“宫主……” “我好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和阿姐一起走。” “宫主,现在也不迟。” “我现在中了软骨散,十日内,半分内力也使不上,如何能走得了。”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等到后面药效消除,宫主你自然可以恢复如初了。”朱萸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宫主不怕。” “你这个傻姑娘。”我扭头去看寝间摇曳的灯火,道:“你以为,姽稚她会令我恢复如初么。软骨散下得了第一次,便可以下第二次,她巴不得我使不上内力武功,任她摆布,哪里也不能去。我且问你,你那些饭食酒菜,是你自个做的,还是她差人送来的。” 朱萸犹豫片刻,才怯怯地道:“是主上差人送来的。所有呈给宫主的物事,我都不能插手,都是主上那边派人准备,我再接过来……阿萸……阿萸不可以再去厨房了……” 我咬了咬唇,道:“洛水十宫里的其他人呢?” 朱萸哭道:“除了我,全都被主上带走了。主上说我自小伺候宫主,只有我才懂得宫主的喜好,便只留下我一人在洛宫里伺候。洛宫里,已经只剩下我和宫主两人,外头……外头全都是烟云殿的修罗死士守着。” 姽稚,你想将我永远变成笼中鸟么。 我怎可令你如愿。 我咳嗽一声,嘱咐道:“阿萸,你把饭菜端过来。” 朱萸这才面露喜色,照我吩咐去做。等到饭菜端到我面前,我每样都细细闻了一遍,这才道:“无碍。” 分卷阅读409 - 分卷阅读41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0 朱萸道:“宫主,软骨散可以闻出来的么?” 我疲惫道:“软骨散有很轻微的异味,倘若有了防备,我倒也可以辨别,不算难事。先前只怪我大意,我纵然厌她,以往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会做出什么下毒的卑鄙举止来,她虽然跋扈嚣张了些,原来却也不是那样阴险的人。如今……姽稚她……当真变得好快。” 朱萸瑟缩道:“宫主,你说主上她会不会像对待灵蟾宫的叶仁心宫主一般,来对待宫主你,废去……宫主你的武功?我以前看着叶宫主在宫外行尸走肉似地走来走去,柔柔弱弱的,风一吹,便似要倒了,我就好害怕。叶宫主当初也曾想逃出烟云海,不想却被主上发现,抓了回来,主上二话不说,便将她积年的修为给……给废去了。” 我闭上眼,道:“我不晓得,她如今会不会也那般待我。” 朱萸想了想,道:“不过,主上只是给宫主你吃软骨散,借以牵制你,她应该……不会那么做的罢。” 我叹口气,连呼出的气息都似带着浓烈血气,只得强压那股恶心之感,道:“阿萸,我带你离开烟云海,我们去找阿姐,再也不回来。” 朱萸眼里亮晶晶的,道:“好。” 姽稚派人递送来的所有物事,我都万分警惕,处处提防着。幸而修养了好几日后,都没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随着软骨散的药效渐渐褪去,丹田内原本滞涩的内息重又变得充盈。我的身子虽是一天一天地见好起来,夜里却总是噩梦连连,有时静坐时,回想七月初一夜里之事,心底便止不住地发寒。 七月十二那日,姽稚送来的酒菜果然搁了软骨散,我察觉出来,便嘱咐朱萸将饭菜悄悄倒入右间偏房的半人高大花瓶里,造出我用完的假象。 而十二日的夜里,明明是暑热难当的夜晚,我躺在榻上,却莫名觉得彻骨寒冷,寒气就似从我骨骼里冒出来,细细地钻出一个个的小洞,难捱之极。 我被冻得神智不清,蜷缩成一团,含含糊糊地问朱萸话:“阿萸,外头……下……下雪了么?” 朱萸许是吓坏了,紧张道:“宫主你糊涂了,现下可是夏天。” “夏天……夏天怎地这般冷……我好冷……好难受……” 朱萸忙去外间抱了冬日里用的刺锦厚被进来,一层层地盖在我身上,纵然被衾越来越厚,我仍旧是冷得如同光裸入了冰窖。最后不得已,朱萸边哭边跑去禀报,不晓得去了多久,也许拖到凌晨,才有炭火盆一盆一盆地往我寝间里递送。 而在朱萸离去的期间,我昏昏沉沉,在榻上辗转,痛苦得恨不得立刻便要自尽。 火焰烧得正旺,朱萸被热得满头大汗,不住搓揉我的手,好令我更暖和些。 她一面搓揉,一面哭着同我说话,说得颠三倒四:“宫主,外头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主上之前吩咐,她现下就住在洛水十宫,宫主要什么,就让我亲自同她说。之前我想寻她禀报,说宫主需要炭火盆子,想不到主上她刚巧也病了,还病得很严重,管事的拦着我,不让我见她。我当时就看见一群群死士从冰窖里运了许多冰块,急急忙忙地主上的屋里送,说是主上夜里突然发高热,浑身滚烫,烧得几乎要晕过去。我心里好害怕,想趁机去找叶仁心宫主出来,好给宫主你瞧瞧这突然的发寒,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他们说,叶仁心宫主她……她也突然犯了病,高烧烧得快死了……叶宫主是大夫,她怎么就会病得快死了呢?为什么今天夜里,大家都生病了……宫主……阿萸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了……这里不好……阿萸不想待在这……” 我蜷缩着身子,将朱萸的话听在耳中,嘴唇不住打着哆嗦。 叶仁心,姽稚,我,同时犯病。 怎会如此之巧? 莫非…… 自那夜之后,一直到八月十五,中秋时节,姽稚才来偏殿看我。 进来后,她面色沉沉的,看起来分外憔悴,手里拎着那个翡翠玉盒。 我刚巧正在用饭,她便径自走到我桌案前席地而坐,端坐了许久,我搁下碗筷,没有波澜地道:“你病了。” 她抬头,觑着我,面上尽是恼恨之色。 “神凰族曾有咒印秘术,或使人如坠冰渊,或使人如临火海。咒印倘若不除,只要那人不死,咒印便会永远缠着他。”我目光锁着她,冷笑道:“报应。” 姽稚将翡翠玉盒一拍,按在桌案上,吼道:“你以为我会输么?你睁眼瞧瞧,天命镜现下可是在我手中,我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永远也不会输!你不用看我的笑话!” “是,你永远不会输。”我将手盖在她冰冷的手背上,轻声道:“为何动这么大的火气。” 她愣住,目光落到我牵在她的手上,呢喃道:“洛。” 不过她的表情很快就变得警惕起来:“你今日怎如此乖巧?你恨我,往常我每次来,你从来都不同我说话。” 我讥讽地笑:“怎地?你觉得我如今这么一个被你囚禁的废人,连走路都走不稳当,还会对你不利么?” 她似又被噎住,转而握着我的手,语气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道:“今日中秋,团圆之日。你用过饭了么?” 她恼然道:“吃不下,还不曾。” “我喂你罢。” 她这下完全愣住了。 “不要便算,我自己吃。”我低眉,开始取碗筷,接着午膳。 她站起身,挨着我身旁坐下,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我心里厌弃她,憎恨她,却突然又有些可怜她。 她轻声道:“好。” 我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夹了菜,细致地喂给她吃,在此期间,她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我面上挪开。 斟了盏酒与她,她抿了一口,蓦地捉住了我的手,脸颊缓缓地朝我靠了过来。 我配合地一动不动。 眼见她的唇大抵要贴上来,我蓦地伸手,准确地点住了她的穴位,她的身子瞬间凝固,在她没有出声叫喊之前,我已然又将她的哑穴给点住了。 她眼里似要喷出火来,顿在那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间紧迫,我不再看她,而是即刻站起身来。 在旁侍立的朱萸朝我点头示意,随我一起走到门边。我在她身旁立着,她略微推开一条缝,探头出去,故作娇羞地对外头守卫的两名修罗死士道:“两位大哥,主上她喝醉了,宫主叫我出来吩咐一声,央你们将她扶回去。” 两名死士一声不吭,朱萸让开一条道,他们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电光火石之间,朱萸将门合上,我欺身上去,一人一下,利落点倒。 “宫主,快些穿,免得外头起疑。” 朱萸 分卷阅读410 - 分卷阅读41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1 催促着,两人将身上外衫褪了,换上修罗死士的黑衣,同时将他们二人脸上的修罗面具扣在脸上。 朱萸把盛天命镜的翡翠玉盒装进食盒中,拎在手里,姽稚眼睛瞪圆,看着我们方才的一举一动,那种神情,大抵是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走到她面前,摸出匕首,扬手一挥,将左手的小指斩下。 血淋淋的断指滚在她地上的衣摆处,她骇得面色惨白,我则眉头不皱一下地冷道:“我走了。这只小指,是给我爹爹的,也是给 252、洛神番外(十八)------战国篇(完结) ... 你的。今日断指为誓。姽稚,我活在这世上一日,便会恨你一日,我若不死,恨便不休。” 朱萸吓得直哆嗦,慌忙过来,倒了止血的药粉在我断指处,火急火燎地进行包扎。我不愿多做耽搁,忍着疼痛,戴上黑色手套,与朱萸一同推门而出。 有修罗死士的衣衫与修罗面具的遮掩,一路走得很是顺利,只是快到鬼林时,却被卓段暄尖声细气地叫住了。 “站住。鬼林乃是烟云海禁地,你们两个,去那做什么?” 我和朱萸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身后脚步声杂乱,显是卓段暄带了一批人出来巡逻。 “左边那个,你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朱萸不敢回答,修罗死士俱都是男子,若是一开口,女子的声音便要暴露。 脚步缓缓靠近。 卓段暄历来精明,我在心中思量万千,却听他在后犹疑朱萸道:“修罗死士选拔时,身高皆有界定标准,什么时候有这么个矮个子混进来了?” 我蹙眉,带起朱萸快速往鬼林疾奔。 身后一时大乱,卓段暄声嘶力竭的尖叫响了起来:“来个人去吹塔楼号角,有叛徒闯进鬼林!其余的人,给我追!” 耳边呼呼风声,朱萸不会武功,我只能牵着她奔走,如此,脚程被拖累了不少。 后面实在无法,我只得将朱萸负在背上,闪进鬼林深处。 鬼林阴气森森,自古便是烟云海禁地,暗藏杀机,先前阿姐便是沿着这鬼林暗道离开烟云海。 地上藤蔓纵横,身后追捕队伍的号角与呐喊声刺破天际,越逼越近。我浑身冷汗直冒,差点被那些藤蔓绊倒,朱萸在我背上,拿手拭了下我的脸,惊道:“宫主你脸怎么这般冷?” 我喘息着,道:“闭嘴。” 寒气慢慢溢出来,背着朱萸,磕磕绊绊地奔了一阵,朱萸忽然叫道:“宫主,你放我下来,我是个累赘,这样走,我们两个都走不了的!” “再说话……我把你吊树上去。” “宫主,我肚子疼!” 我无奈,只得将朱萸放下,寻个地方躲着。下意识拿手去搓揉已经冻得麻木的胳臂,侧耳静听之下,能听到卓段暄领着的那一大批人的脚步声正刺耳地在远处响起。 朱萸别过身去,不晓得她在做些什么,我冻得直打哆嗦,两眼发黑地催促道:“阿萸……我们得走了。” “宫主,我肚子疼,揉一揉就好。” 朱萸转过身,面上无甚血色,笑道:“走罢,宫主。” 我稳住身形,打算去背她,她将手上拎着的天命镜递给我,一面自个往鬼林深处跑了起来,一面道:“宫主别背我了,我自己能跑。这东西好重,你帮我拿着。” 实际上,我寒症已然开始发作,当下并无多少气力再去负她,见她执意如此,只得作罢。 两人一路飞奔,朱萸跟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腰带,气喘吁吁道:“宫主,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很快。” “出去后……阿萸也会好好侍奉宫主的。阿萸不想嫁人,宫主莫要再将我说给别家男子了。” 我的冷汗湿了衣衫,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只是道:“自然。” “阿萸会永远陪着宫主的。” “恩。” 四面宛若风声鹤唳,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踏过一个长满杂草的水坑,道:“阿萸,你累了么,我来背你罢。” 身后没有回答。 我怔住了。 “阿萸?”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 没有人。 “阿萸!” 我明白过来,手颓然往下落,蓦地感觉腰带处正飘过来什么物事,触到手腕肌肤,麻麻痒痒的,好似是一条丝巾,忙伸手取下。 丝巾上潦草地用地上黑泥块写了几个小字,歪歪扭扭的:“宫主不怕,走。” 鬼林里安静了下来。 不知名的繁茂枝叶遮天蔽日,压盖下来,分外昏暗。 我无法看清这飘渺前路。 亦不能回头去看。 时间,为我囚牢。 作者有话要说:洛神番外,全部完结。 行文至此,绝大部分的问题,我都解释清楚了,脉络也清晰了。 如果有我解释到,却还不清楚的,也许……客官,你需要再仔细看一遍哦。(被拍飞) 253 253、不可追 ... “清漪,该喝药了。” 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垫在我脑后,将我揽着扶起来,靠在床头。 我双眼被类似布条的物事缚住,面前虽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听到这声低唤,心底却欢喜得很,沙哑地轻声道:“好。” 很快,便有盛汤水的调羹抵在我唇边,她喂一口,我乖觉地顺着她喝一口。 四周安静,偶尔能听到外头几声鸟鸣啾啾的声音。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调羹移开我的唇边,我连忙握住她的手,期盼地呢喃道:“洛神,药好苦,你给我些糖吃罢。” “韶儿,没有糖。你若想吃,我下次出去买给你。” 男人的声音温温地传将过来。 我怔住,下一刻,手猛地往旁边一甩,药碗被我打落,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之声。 面前,还是之前那一片黑暗。 我的心,却好似从九天凌霄直接坠入地狱。 尹墨寒依旧是不温不火地道:“韶儿,这十日以来,你神志不清,已然打碎了我近三十只碗。不过没关系,幸而我之前备了许多,厨下还有。” 眼睛刺痛不已,被布条束缚住,他那张讨人厌的脸,我终于可以不用再瞧。 我一声不吭,只是静坐,甚至,有一种自己变成尸体的错感。 脑海里徘徊着的,始终是那日洛神躺在地上冰冷的身子,姽稚抱着她漠然转身离开的背影,昆仑的青龙琉璃玉佩,以及卓段暄被长枪贯穿胸口,临死前声嘶力竭的癫狂叫喊。 洛神她死了,死绝了 分卷阅读411 - 分卷阅读41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2 。 遗体被姽稚带走。 昆仑和七叔都死了。 卓段暄成为我这漫长一生中,第二个死在我手上的人。 一切结束。 尹墨寒好似几百年没说过话,女人般絮絮叨叨道:“韶儿,你今日看起来很清醒,如此,我便放心了。你的双眼无大碍,不会瞎掉,我给你敷了药调理,过些时日便可拆那缚眼白绫。至于你中的融血毒散,这些日子以来,我早晚按时给你服了解药,加上你自身排毒,毒液如今已然消散得差不多,过不了几天,便可复原。” 我沉默地听着。 “韶儿,我今早出去钓了一条鱼,你中午是想喝鱼汤,还是想用来清蒸,亦或红烧呢?” 见我就久不开口,尹墨寒终于乞怜道:“韶儿,你同我说句话,哪怕一句也好。现下你嗓子恢复了,莫要一总憋着自己,这般憋着,若是哑了可如何是好。” “她不喜欢吃鱼。” “什么?” “洛神她不喜欢吃鱼。放回去。” “韶儿,她死了。” 一声脆响,我一巴掌打在尹墨寒脸上,尹墨寒却也没躲,只是坐在我旁边,生生受着。 尹墨寒继续毫无波澜地开口:“韶儿,她死了。我晓得你心底是明白的,你只是在骗自己而已。” 我给了他第二个耳光,他仍旧没躲。 我冷道:“我可以明白,你不可以说。” “好,我不说。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你滚罢。” “好的,韶儿。” 感觉到身旁被衾衬面往上弹,略微松开,尹墨寒站起身,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子里重又陷入死寂,而窗外那微不可闻的鸟鸣声,对我而言,已是无比的聒噪。 接下来,在榻上枯坐的时间着实太长,长到令我开始恍惚。 终于,我掀开被衾,也不披衣,就着一身亵衣,扶着床榻边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头发不曾梳洗,面上不曾匀妆,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我如今一个被缚眼的瞎子,是看不见的,我也不用在意。 而那曾经在意的人,晨起时分自后拥着我,替我梳头的人,早已不在了。 我伸出手,在一片绝对黑暗中,去探身前是否有那挡路的路障。磕磕绊绊中,摸到僵硬的桌面,手指略微往里移了移,又触到了一块柔软的布头。 拿手去细细感知那软布下包着的物事,冰冷的剑柄,剑柄处或凹陷,或凸出的纹路,以及藏在软布里那冷冽的锋芒,一一在我指尖流淌。 我不止一次,瞧见那白衣女子怀里抱着这柄巨阙,极其温柔地擦拭它的剑身。 她看它的神情,清冷却又柔和,手指捏着软布缓缓擦拭,像极了抚摸情人的姿势。 我挨着她的肩头,颇有些吃味地道:“洛神,你可真疼它。” 她笑盈盈地望我:“自然。” “那你以后就天天摸它罢,让巨阙陪着你睡,不用来寻我了。” “那怎么成。” “哼,不就一柄剑么,至于这般天天地擦拭?” “剑要好生呵护,它才会越发的通人与锋利,我才好拿它来保护清漪你。” “甜言蜜语。” “你就喜欢我甜言蜜语。” “……胡说八道。” “你也喜欢我胡说八道。” 她曾经对我的那些甜言蜜语与胡说八道,终究在白雪中,尽数消融了。 半点痕迹也追不到。 我抱着巨阙,推门而出。 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我也不觉得寒冷。如今,是冷还是热,对我已经不重要。 我眼睛看不见,外头的景致是黑是白,对我也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赤着脚,踏在外头雪地里,足弓立时便陷进一片松软之中。积雪里偶尔藏了些干枯的树枝,锋利如匕首,硌在我脚底下,我一路摸索着缓行,走得累了,才终于靠着一棵树,席地坐在雪地里。 拆开软布,我将巨阙贴近胸口,搂抱在怀里。 她死的时候,身子就似眼下巨阙这般的冷。 我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多抱她一会。 哪怕一会会,那都是好的。 抱了许久,我便直起腰身,开始拿软布擦拭巨阙的剑身。 擦到一半,身后传来靴子踏在雪地里,带起的沙沙轻响。耳畔又是一声重物搁在地上的声音,尹墨寒取了件大麾披在我身上,轻声道:“韶儿,雪地里冷,我给你搬了椅子与泥炉,你起来罢。” 我不理会他。 他挨着我坐下,又往外挪了挪,尽量不贴着我,道:“那我也陪你坐着。” 我漠然道:“我不是我娘。” 身旁一阵沉默。 “阿瑾,尹叔……尹叔陪你坐着。” 我站起了身。 尹墨寒扶着我,令我靠在椅上,将火炉往我腿前挪近一些。过了一阵,他又从屋里搬了张桌子出来,罩在泥炉上方。 “阿瑾,你若喜欢外头,我们中午便在外头用饭。” 我抱着巨阙,一动也不动。 缚眼之后,我日日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看不清他的脸,他以往那张温润却又略带疯狂戾气的脸,竟是开始模糊了。 “尹叔不会走,命便搁在这,阿瑾,你若是哪天想拿去,你便拿去,尹叔早已准备好了。在我死之前,你让我照顾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依你。” 我不作理会,只是道:“这里是哪里。雨霖婞和十四呢?” “这里是青萱郊外,之前那段日子,我便暂住在此处,此处十分隐蔽,离镇子有些距离。我从湖里上来后,瞧见你快死了,便只得将你背到这里解毒照料,至于你的同伴,那时我便顾不上了。后面我去湖边看过,什么也没有。也许,她们回镇上去了,到时候我再帮你去打听。” 沉吟片刻,我道:“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可以好?” “你的眼睛受了毒液侵扰,大抵还需五日才可拆卸白绫。” “我想快点。” “不可。”尹墨寒道:“阿瑾,你体内战鬼的戾气已经很难控制,关于你的眼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254 254、惘然情 ... 我冷冷一笑:“心理准备?你觉得我如今,还需要做些什么心理准备呢?我可以接受任何事情。任何。” 心死了。 我什么也不怕。 尹墨寒道:“阿瑾,我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韶儿她若是晓得,也会不开心的。” “住口。”我恨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拿我娘亲来教训我?这世上,你最没有资格。” “是, 分卷阅读412 - 分卷阅读41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3 我最没有资格。韶儿她最恨的人,便是我了。” 晓得他坐在我身旁,我纵然瞧不见他,也还是将脸转向了他那边。 良久,我沉沉地道:“尹墨寒,我问你。你到底有多爱我的娘亲?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她,你若当真从骨子里去爱极了她,便不会去伤害她所爱的人。因为你晓得,你若是伤害了她的挚爱,她纵然身在九泉之下,亦是会伤心的。你若当真爱她,又怎会舍得令她伤心难过?” 尹墨寒沉默不语。 “你这伪君子。你无法判断自己的感情深浅,你对我爹爹造下的罪孽,只是源于你自己的那份不甘心罢了。你不甘心我爹爹得到她,不甘心我爹爹胜过你。及至后来,我爹爹又无法保住她的性命,如此,你那种不甘心与不平衡便越发的深,最终爆发。你完全就是一个自私狭隘的男人,你只爱你自己,你那时时刻刻将我娘亲挂在嘴边来标榜你爱她的言论,当真令我恶心。” 泥炉的暖意明明散逸开来,我却依旧感觉身体冰冷似铁,凉凉地讽道:“就连你如今对我的这百般讨好,也不过是你后悔了罢了。你后悔了,为了减轻你的罪恶感,你才将我当做我娘亲流韶来对待。从始至终,你的出发点,都只是你自己而已!” “阿瑾,你骂得对。” 尹墨寒声音带了几分笑,轻声道:“阿瑾,我之前同你说过,战鬼是不能有如何炽热的情爱的。因为一个战鬼,他在爱极了他的心上人时,他的爱火无法自控,亦会将他的心上人毁灭。没错,我还没有那么爱韶儿,我只是一个伪君子,一个自私鬼。” 脸上飘过来几片冰冷的雪晶片,空中开始飘起雪来。 我抬手抹去面上融化的雪花,涩涩道:“我怨恨上天这不公的造化。就算洛神她不死,也许终有一天,我也会害死她的。” 尹墨寒静了许久,好似在思忖,最后略有犹豫地道:“阿瑾,你若当真如此痛苦,可以选择摒弃流淌在你身体深处的战鬼之血。如此,你便再也不需要受这不公造化的折磨了。” 我轻哧一声:“如何摒弃?” 尹墨寒道:“蛮荒时期,战鬼族便有化血珠流传下来,随着沧海桑田,战鬼日益凋零,化血珠数目也越来越少,到了战国时期,化血珠仅余下五颗,尽数交由当时的琅琊将军保管。阿瑾,我必须要提醒你,化血珠分外危险,化血一事,十有九败,多年以来,族人轻易不敢尝试,是以那五颗化血珠一直不曾削减。韶儿当年为了苍擘,也曾起过化血的念头,她一心想脱离战鬼诅咒,念着能够平安喜乐地同苍擘在一起,便强行服用化血珠碾磨而成的粉末。结果,她无法战胜化血珠带来的反噬力,加上心中情念催化,后面才会变得那般暴戾,不能自控。” 我愕然。 尹墨寒的声音发起颤来:“韶儿一生,惟愿能与夫君女儿三人一起,安宁共度流年。只是可惜,她赢不了命运。” 娘。 我同你一样,也赢不了命运。 “现在,可还有化血珠存世?”我淡淡道。 “还有四颗,尚在战鬼族琅琊将军手中。” “那位所谓的琅琊将军,在哪里可寻得到?” “阿瑾,我便是琅琊将军。” 我微愣,手落在腿上枕着的巨阙上,不小心,被那锋利的剑刃轻轻划了一道。 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我惘然笑道:“尹墨寒,我不再需要和我娘亲一般,无奈选择化血了。没有必要。” “阿瑾。” 我站起身,雪花纷纷而落:“她死了,我心中,永远不会再有任何情爱。” “是,我明白了。”尹墨寒道:“我只是将这化血珠的存在告知于你而已。每个战鬼,都有知晓化血珠的权利,选择权在他们手中,琅琊将军只有保管之权。阿瑾,往后我都不会瞒你任何事,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直到我死去那天到来。” 我道:“刚巧,我有件事要你帮我。” “何事。” “你与姽稚曾经相熟,只有你熟知烟云海的一切。而我,现在需要烟云海的一切线索。” “阿瑾,你要去烟云海?” 我冷道:“我要迎回她。她是我的妻子,要葬,也只能葬在我身边。你准备下罢,等我眼睛拆卸白绫那天,我需要你将一切都准备好。” “好,我应你。” 外头雪越来越大,午饭只得搬回屋里用。 我眼睛看不见,饭菜都是尹墨寒备好,夹到我碗中。前些日子我昏昏沉沉,都是尹墨寒坐在榻旁喂给我吃,这回是我第一次坐在桌旁,两人用饭,气氛凝重,我恍惚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嚼蜡而已。 “阿瑾,我做的饭菜,合你口味么?”尹墨寒小心问我。 “很好。” “那就好。我怕你不喜欢。” “尹墨寒。”过得一阵,我道。 “什么?” “你帮我再盛一碗饭来。” “你碗里的米饭尚有许多,不曾吃完,还要再添么?” “另取一只碗,一副筷子。” 尹墨寒立时明白过来,衣衫擦动,静静地去了。不多时,他才回转,将新添的碗搁在我旁边,同时有落筷的声音:“阿瑾,我都备好了。” “你帮我夹些菜上去。” “……好。” 我白日静坐,夜里很晚才能睡得着。而每次我睡着后,都不曾梦见她。 也许她当真去得如此了无牵挂,就如同她临死之前所言,她此生再无遗憾,便可以选择不再同我梦里相见。 为此,我睡得越来越晚,有时可以一整晚都靠在床头,听外头积雪压断枝桠的声音。睡着了,我反而瞧不见她,我若是醒着,大抵还可以多念一念她。 我明白,往后的时间将会无穷无尽,不老亦不死,而她不在我身边。我很怕有朝一日,她的面容,声音,身影会抵不住漫长岁月的消磨,而最终变得模糊起来。 我很怕,是以,只得在黑暗中日日描摹她的模样。 只可惜,她平素那张素雅却又略带清妩的面容,隐在镜花水月之中,似隔了一层雾,我总也瞧不透彻,看不分明。 五日之后,我缚眼的白绫终于被尹墨寒除去,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重的药腥味。 尹墨寒将屋子里的门窗都关上,轻声道:“阿瑾,外头雪光很大,你眼睛许久未见外界的光,切勿操之过急,免得暴盲,还是暂且先适应屋子里昏暗些的光为好。” 我闭着眼,在尹墨寒的搀扶下,坐在桌前,尹墨寒给我拿了一面铜镜过来,道:“你慢点,慢慢地睁开眼。” 眼睛微微启开一条缝,又阖上,启开,又再合 分卷阅读413 - 分卷阅读41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4 上,如此反复许久,有柔和的光涌进来,面前的景致终于从昏沉沉一片,变到模糊,再一点点地变得清晰起来。 我伸手,将铜镜正了正,瞧见了铜镜中红似滴血的一双眸子。 盯着那双红眸看了许久,那双红眸也好似讥讽般地回看我。 我勾起一抹笑,道:“尹墨寒,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吓人,很难看?倘若走到街上,孩童见了也是会哭的。” “哪里有。阿瑾,你美极了,同你娘亲一般的美。你很像她。” “谢你这蜜语甜言。” “我是说实话。阿瑾,我不会骗你。”他面上的神色,严肃非常,落在我眼中,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我淡道:“这些天得你悉心照料,如此,我还要感谢我娘亲给我的这张脸了。” 尹墨寒沉默了下来,我道:“你去取一条质地薄些,可以透光的白绫过来与我。另外,你替我将笔墨纸砚拿来。” “好。” 很快,我要的东西,尹墨寒都一一地陈列在了我的面前。 我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折叠好,交给尹墨寒:“将这封信带给我姑姑,司函。她的宅院就坐落在青萱郊外,你跟踪我们这么多天,想必这些事,你都晓得。” “我晓得。”尹墨寒垂手,却并不来接书信。 我一哂:“你怕她。” 尹墨寒静静立着。 “你怕她会杀了你。”我笑道:“战鬼族的琅琊大将军,你便只得这些胆色?还是你心有愧疚,不敢去见她?你若无颜见她,便将这书信丢在她的院中,她宅院内外影卫环伺,他们会将书信呈给她的。” 尹墨寒这才道:“好。” 我提笔,又给雨霖婞写了一封信,递交给他:“我们之前在青萱的那套租赁宅院,你原也偷偷摸摸去过,你去将这封信交给我的朋友,雨霖婞。” “她现在当真会在那里么?她寻不到你,兴许便离开了。” “不会。雨霖婞,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会在那里等着我和……洛神,哪里也不会去。” 尹墨寒点头:“好。” 我搁下狼毫笔:“之前我要你整理的烟云海相关线索,你可曾准备好了?” “我已经将烟云海的一切相关,详详细细地写了几页下来,现下就搁在我房中的书桌上,里面还有我绘制的烟云海地图。阿瑾,你莫要担心,我说过,我会帮你的,烟云海藏得极其隐秘,我会给你带路。” “如此最好。你走罢,那些东西,我待会去你房里拿。” 尹墨寒道:“好。” 虽是这般说着,他却不动。 我睨着他:“你还有何事?” 他声音低低的,仿佛低到了尘埃之中:“我可以……可以摸一下你的脸么?” 良久,我道:“可以。” 他缓缓地伸出手,冰冷的掌心覆在我的脸颊上,蕴含春雨的眸子水雾晃荡,面上则露出一抹惘然的笑意。 我端坐不动,任由他抚摸,而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没有出声,不过我晓得他的口型,大抵是在说:“韶儿。” 尹墨寒的掌心并未在我面上停留很久,他拿开了手,将两封信揣进怀中,转身,推门走入了外面的雪地里。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我面对着铜镜,看着镜子里那张脸,红眸刺目,面色宛若冰雪一般冷冽。 我甚时候,也有了这般冷酷似霜的面容。 以往她替我梳头的时候,常会笑着说:“乖媳妇,你这张脸,瞧起来柔柔的,看了就叫人想欺负。” 我那时会满脸羞愤地回她:“难怪你总是欺负我。” 如今,没有人,会再欺负我了。 再也没有。 拾起桌上那条软薄透光的白绫,将其覆在眼睛上,在脑后系了一个结。 望着镜中模糊的自己,我轻轻地笑了。 255 255、烟云海 ... 耳边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被衾衬面陷下去,想是那人挨着我坐下来了。 “清漪。” 我下意识低唤,同时勉力抬起手,摸到了她的衣襟处。她的衣料很柔软,像是春日里的花瓣,上面还带着些许微微的湿润。 我心底欢喜,却听一把柔和的嗓音响起来:“洛宫主,你又发梦了。” 我怔了怔,旋即静下来,缓缓地睁开眼。 叶仁心着一身浅色曳地素纱裙,坐在我榻旁,低眉去给手里端着的药碗吹了几口气,才笑道:“清漪,是谁?洛宫主自神智恢复后,总是念叨着这个名字,妾身好生好奇呢。这世上有什么人,值得心冷如冰的洛宫主,如此对待,念念不忘。” 我咳嗽了阵,并不答她。 叶仁心微笑,不再问询。 她是个安静聪明的女人,身居灵蟾宫宫主一职,负责掌管烟云海的所有药理与医务。自我年少与她相识起,她便好似那没脾气的人儿,温婉如水,任由姽稚欺侮,从不发作。如今千年一过,她随行在姽稚身边来到青萱,又一路回转烟云海,及至我前日在洛宫里醒来,与她重逢,她这性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 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没有悲伤一般。当年出逃烟云海,她被抓回来,一身修为废于姽稚之手,落得再也不能习武,面上却仍旧是这般的微笑。 “她又打你了。”我看着她左边脸颊上略带的淤青,道。 “主上认为洛宫主总不醒转,一直昏迷,怪责妾身这些日子以来医治不力,便生了一阵子气罢了。她气消了,倒也无碍。” 我歉然地轻声道:“是我的错。是我前日要你瞒着她,莫要将我醒来的事告知她的。” 叶仁心道:“就算你不要妾身瞒着她,她也总有些奇怪的理由来怨责妾身。妾身习惯了。” 她欠了欠身,开始给我喂药,一面道:“你刚醒不久,身子现下非常之虚,需得好生调养。” 我淡淡道:“也对,如此再调养三个月,等到咒印彻底发作,我便可永远不需调养了。” 叶仁心道:“洛宫主莫要这般悲观,这么多年以来,妾身终究是研制出延缓咒印发作的方子,虽然只得几年之久,却已很是难得。等你这身子能受得住时,主上便会令妾身给宫主你服那缓解的药。” 我心底通透,道:“那药很霸道。” 叶仁心犹豫片刻,才微微一笑,道:“是。当时最终的方子出来后,主上曾让妾身先服用试药,妾身服了,倒不曾有碍。主上她性子急躁,后面服用的分量过大,才导致一夜白头。” 我沉默,不曾接她的话,半晌才道:“我真羡慕你。” “洛宫主何出此言。” 分卷阅读414 - 分卷阅读41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5 “我羡慕你这处处平和,泰然处之的心态。我自愧不如,我恨她。” 叶仁心笑眯眯道:“洛宫主此言差矣。妾身是没有心的人,既没有心,自然什么都平和了。” 明明是花朵般柔软的笑容,看起来,却如斯刺目。 叶仁心挪过软枕,垫在我身后,轻声道:“洛宫主,喝药罢。” “恩。” 方喝了几口,我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气势汹汹,晓得今次瞒不过,只得眼神示意叶仁心。 叶仁心点头微笑,不动声色地将调羹递到我唇边。 等得一阵,来人的声音终于略有些发颤地响了起来:“洛,你醒了。” 叶仁心扭过脸,望着姽稚,柔声道:“主上,洛宫主刚刚才醒,需要静养,且身子太弱,不能言语,主上你……” 姽稚挑眉瞪她:“啰嗦,我晓得。你滚下去罢。” “是,妾身这便滚了。” 叶仁心将药碗搁下,躬身退离了洛宫偏殿。 我着实不想瞧见面前这张脸,当下阖起了眼睛。 “洛,我晓得你现□子很倦,我在此坐一会,同你说会话就走。” 我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她的声音混杂在我的咳嗽声中,絮絮叨叨,听上去却又十分得意:“我早先便说过,你终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以往我深受咒印之苦,无法出来寻你,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得偿所愿。三器现在是我的囊中之物,我身上的咒印也可暂且延缓,你又再度归来,诸般好事加起来,我不晓得多快活。” 大抵是她说得太过兴高采烈,像个抢到最多糖果的孩子,我忍不住觑了她一眼。 满头乌发被白发取代,我赠给她的那条血蚕丝束发带之前早已归还给我,如今便只是随意散了发,看起来沧桑了不少。她眉目间的戾气,相较以往,也越发的深了。 她说了许多话,喋喋不休。等我拿手捂住唇,咳嗽着,倦怠得几乎要从软枕上歪下去时,她忽地森森地望着我,笑道:“她死了。” 我怔住。 下一刻,咳出来的血,将手掌染得通红。 “她中了我涂在化蛇身上的融血毒散,皮溃肉烂,纵然身为神凰,也无力回天,卓段暄已经替我干净地将她处理掉了。你那时尚在深度昏迷,又怎么晓得这些呢,所以我要好好地告诉你。” 她的声音宛若凌迟的刀,一刀一刀割在我心口,且不忘在上头撒盐:“她临死之前,以为你死了,且她那敬若生母的师尊昆仑,以及她的七叔,都死了。你说,轮到她死的时候,该是多么绝望,恩?” 我咳得身子都弓了起来,呆滞地望着床榻上覆盖而下的雪白流苏。 “你再也回不去了,死了这条心罢。她死了,你无处可去,只能永远圈在我身边。”姽稚欺身下来,伸出手,拭去我唇边的血,冷笑道:“我就喜欢你听到这个消息后,露出这般楚楚可怜,心死绝望的表情。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的眼神里,才不会有对我的那些嘲弄,与不屑。我真开心。” 她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远去:“好生歇着,我寻个时间再来看你。另外,我还给你备好了一份接风洗尘的礼物,很快就会给你呈过来。” 咳到心肺都要碎裂,我才勉强撑着坐起来,静静地望着寝间摇曳的灯火。 望了许久,我蓦地笑了。 她只是在骗我而已。 我怎会信她。 赤着脚下了榻,扶着右边桌椅缓缓挪着身子。偏殿的寝间里一直维持着以往的摆设,不曾改变,这么多年过去,烟云海的人出生,死去,换了一批又一批,所谓桌椅自然早就烂没了,眼前这些,不过是姽稚替换过的罢了。 物非人也非。 足弓下是柔软的白绒地毯,我颤颤巍巍走得几步,终究是疲得无法行走,只得席地而坐。偌大的寝间,灯火通明,只得我一人拖长的影子,投照在地毯的白底子上。 我看着掌心的血,殷红刺目,想起姽稚方才的话,不觉痛入骨髓。 我说服自己不要去信姽稚,却下意识地又信了她些许。 闭上眼,身后有清冽的声音响起来:“宫主,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 我以为这是姽稚替我安排的婢子,便没有出声。 那声音靠了过来,旋即一只温暖的手摸到我的脸上,轻声道:“宫主,阿萸伺候你沐浴更衣。” 我转过脸来,看着灯火之下,朝我轻柔微笑的少女。 我嘴唇动了动。 “是我,我是阿萸。”少女望着我满手的血渍,眼里晃着泪光,道:“宫主,你受苦了。” 我涩声道:“姽稚……姽稚她竟也如此待你……” 朱萸含着泪笑起来:“没有,惟有这件事,我不怨恨主上。主上说宫主总有一天会回来烟云海,到那时,宫主定会不习惯他人伺候,她便留下了我,许了我这长久生命。这些年,我日日盼着宫主回来,能再见宫主一面,可是我又盼着宫主逃出去后,永远莫要回来。阿萸总是很傻,阿萸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是,你还是当年那个傻姑娘,一点也没变。”我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容,瞥见她白皙脖颈处交错的红痕,以及眼角的淤青,粗糙的手掌,顿时明白了过来,冷冷地盯着她身上的那些伤口。 朱萸慌忙将袖口往下卷。 “她折磨你了。” 朱萸低下头来。 我轻声道:“我回来了。不会再叫她欺侮于你。” 256 256、逐流水 ... “尹墨寒,都打点好了么?” “好了。阿瑾。” 我将巨阙包好,缚在背上,随尹墨寒离开暂住之地,前往青萱镇上。面上有软薄透光的白绫覆眼,视物虽是模糊,倒也无碍。 一路走到主街之上,便听到有孩童天真的声音响起来:“娘,那个姐姐明明就是瞎子,可是她走路走得好稳当。” 女人低声斥责道:“你这臭小子,总是这般无礼。” 我轻轻一哂置之,却见那梳着朝天髻的小男孩挠了挠后脑勺,径自跑到我前头,面对着我。我往前走一步,他便恶作剧似地随着我的脚步往后退,我由着他这般走了一阵,忽地停下脚步,伸手按在他的肩头,弯下腰笑道:“你挡着我了。” 他仰起脸来,十分讶异:“奇怪,姐姐你不是瞎子的么?怎么会瞧得见我。” “姐姐我不是瞎子。姐姐只是长针眼了。” “针眼是什么?”不顾他娘亲过来劝阻,男孩只是固执地问。 “针眼是一 分卷阅读415 - 分卷阅读41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6 种很怕的眼病,若是那些不听话的顽皮男孩子,很容易得的。”我只是笑。 男孩歪着头,好似在思忖,我正欲要退开身去,男孩忽地一把用力扯住我面上白绫,大声道:“我也想看看针眼什么样子。” 我一动也不动,任由那男孩将白绫扯下,立在一旁的男孩娘亲立时惊呼出声。 跟着,那男孩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娘,我以后会很听话,我不想长针眼!” 他的娘亲躬身,连连给我点头赔不是,随即抱着他,避瘟神一般快步走了。 我取回白绫,利索地系上。 尹墨寒望着我,面上挂着淡淡一抹笑意,摇头道:“阿瑾。” 我无辜道:“我早先便说了,我长针眼的。” 继续往前走,离司函的宅院越近,尹墨寒便越发地显得不自在。我走在他身旁,能感觉到他踏步之下带出的些许紊乱。 我目光直视眼前的白雪,道:“我在信中同姑姑大致说明了一切,你此番与我同去,算是我的帮手,她不会为难你。” 尹墨寒温温道:“我晓得。” 我轻哧一声:“既然晓得,那便暂时收起你心中的那所谓愧疚与骇怕罢。有些事情,后悔已然太晚,你当初就不应该做出选择。” “是。” 脚下铺满积雪的小道蜿蜒,过了约摸半盏茶功夫,前面宽阔的白雪之上,多出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司函穿一身苏青色的薄衫,立在人群最前头,雪光将她平素冷硬的面部轮廓,晕染得柔和了些许。 见我过来,除司函以外的所有人,俱都下跪行礼,齐整地高声道:“臣下恭迎殿下平安归来。” 我做个手势,示意他们起身。十四起身起得最慢,别人都起来了,她依旧还是单膝贴地跪着,抬眸望我许久,表情是一贯的严肃与木然,眼睛里却是灼灼地晃着光。 我将她拉扯起来,微笑道:“十四,你身子可好?” 十四面上晕了抹红,道:“谢殿下挂怀。臣□体很好,倒是殿下这些天受苦了。” “我一点也不苦,好得很。”我侧过脸来,望着一旁静立的司函,道:“姑姑,我回来了。” 司函伸出纤长手指,拢了拢我的头发,又摸到我的白绫处,柔柔地抚了抚,才轻声呢喃:“我晓得,我瞧见了。我的瑾儿她回来了。” “我当初执意要走,如今回来,姑姑是否认为我很可笑。姑姑,你该笑话我。” “我怎会笑话你。是瑾儿现在长大了,懂事了。”她明明是一张年轻之极的面容,眼神里却晕出几丝与她容貌不相称的慈爱与沧桑来。 我心底涌起一股歉疚之意。之前我前尘尽忘,不明因果,曾经怨恨过她,对她说了许多重话,此番回想起来,再见到她这张脸,竟有些恍惚隔世之意。 “姑姑。我信中交托给你的狴犴一事,你可曾着手去办了?” “自然,这是族内紧要大事,日前已经遣人去龙渊外围的瘴气阴沟之上搭桥,日里开辟动工,戌时瘴气升上来之前,便回转歇息。只是狴犴体型庞大,搭桥自然辛苦,迎出来还须得些许时日,瑾儿你莫要太担心。” “如此,还要劳姑姑你多费心神了。”我沉下声,转而道:“你看了我的书信,你可知,我现下想要什么了么。” 司函温言道:“你此刻想要的,便是我想要的。当初你随你爹娘去行宫避暑,岂知后面陡生剧变,古城行宫一朝被毁,我带人从凰都赶回古城废墟,探查许久,知道你还尚在人世,便开始寻你。可惜我寻了你这么多年,却连半点你的线索也寻不到,你就好似在世间隐遁了一般。瑾儿,你是族内唯一拥有十六翼的神凰血脉,是神主大人遗留在这尘世的最后荣光了,我一日找不到你,便一日难安。这么多年,我一直苦苦地忍过来,如今见你这般,终于可以如愿,你爹爹他若是晓得,也该告慰了。” 她说到此处,眸中光芒骤然冷冽:“瑾儿,我可以将现在凰都里的那千万神凰与若繇族人托付于你,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只问你一句,你此番前去攻打烟云海,是否俱都是为了凰都里此刻聚集的那千千万万族人,是否是为了你的爹爹,又是否是为了当年龙沟古城里惨死的那一城若繇族民?” 我平静道:“是。” “瑾儿,你发誓,你绝无私心。” 我跪了下来,仰望她静然的脸,道:“我发誓。” “不,你骗我。”司函自上而下,睥睨着我。 “她死了。”顿了许久,我漠然道:“遗体尚在烟云海。我想迎回她的遗体,葬在我身边,倘若这是私心的话,那便是有。是,姑姑,我在骗你。” 司函静默不语。 我道:“她死了,我再也不能同她在一起,姑姑,你晓得这个消息后,是否安心了?” 司函冷哼道:“她身带你爹爹留下的咒印,我先前便看出她不过还有几个月的苟延残喘罢了,只是不想,咒印发作期限未到,她倒是死得这般的早了?烟云海一众,纵然我这么些年来无暇去动他们,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也被咒印生生折磨了这么多年,时间作囚牢,生不如死,我倒觉得这比杀了他们更能令我快活百倍。” 我一字一顿地冷然道:“她和那些畜生不一样。你莫要将她与那些东西混为一谈,她定是有苦衷的。” “苦衷?她身体里带着你爹爹的咒印,这便是她的苦衷?你可知……你可知那些畜生对你爹爹做了什么?” “我信她。她平素看起来虽是难以亲近,实际上心底却良善至极,体贴入微,从来不会去伤害他人。我深知她的为人,手上不曾沾染任何一条人命,她又怎会做出那般事来。” “瑾儿,你好固执。” “是,姑姑既然晓得我固执,那便莫要再纠缠此事不放了。”我站起身,道:“她已经不在了。多说无益。” 司函闭了闭眼,终究做出妥协姿态来:“好,罢了。” 我扫了一眼人群,道:“为何不见惜颜?” 司函面上立时似挂了一层霜:“如此忤逆徒儿,还来此作甚,我已然罚她闭门思过去了。” 我皱眉:“发生何事?” 司函冷冷笑道:“你可知这些天你不在,这边发生了何事?与你经常在一处的那个丫头,她的名字可唤作雨霖婞?” “是。” “她的爹爹,可是雨幕声?” 我脑海里蓦地响起一阵空灵的铃铛之声,顿时什么都醒悟了过来。 雨霖婞曾经透露过,咒杀她两位兄长的仇人,便是身佩那银铃铛之人。而那只铃铛,恰恰便是司函执位神凰祭司时,随身佩戴的祭铃,极 分卷阅读416 - 分卷阅读41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7 是珍贵。司函历来心高气傲,若她肯收花惜颜为徒,定是十分疼爱花惜颜,想来该是司函当初将那铃铛当做爱徒之礼,赠给了花惜颜。 之后,花惜颜一直随身佩戴祭铃,被雨霖婞误作司函,所以之前才会和雨霖婞撞出那么多的误会来。 这次花惜颜惹怒司函,被罚闭门思过,十成是因着雨霖婞的缘故了。 我忖到这,心知一切了然,便答司函道:“是。” “那便是了。”司函恨恨地一拂衣袖,道:“我与雨幕声有积年的仇怨,一向最恨雨家之人。颜儿前阵子大逆不道,为了解那丫头身上的死咒,竟然不顾我布下的禁令,闯入我的密室,翻找我搁在里头的那些绝密册典。被我发现后,她又毫无悔改之意,只是出言求我救那丫头,解除她身上的死咒,我自是不依,不想她以下犯上,当面斥责我冷血无情。我教养她多年,她倒是性子越发教得野了,竟敢斥责于我!” 我听司函说完,抚着额角,淡淡道:“姑姑,我明白了。” 言罢,对尹墨寒道:“尹墨寒,你先同姑姑回去,我一会再过来。” 尹墨寒道:“好,阿瑾。” 他默默垂手走到一旁,司函瞥他一眼,面色宛若冰雪,不过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叫住我道:“瑾儿,你去哪里?你不是在信中说过,从今往后都会待在姑姑身边的么?” 我回头笑道:“我自然往后都会陪着姑姑,哪里也不去。我现在只是去看望一下我的朋友,叙叙旧情,很快就会回来。” 来到租赁宅院大门前,门是虚掩的。大门两旁贴着洛神在元宵节前写的一副大红对子,由我负责贴上,纸面的墨迹已然有些褪色,红纸卷起了些许边,寂寂寥寥。 拿手去推木门,带起吱呀一声门响。我自然晓得,里面永远不会再有她出现。 进去一瞧,雨霖婞歪在傲月身上,将傲月当做软枕,九尾则缩在她身旁,五彩缤纷的尾巴盖在她身上,作了她的被衾。一个大活人,两只怪物,就这么静静守着面前那一堆篝火,呆呆望着,火上则架了一只快要烤糊的地瓜,正孳孳地冒黑烟。 “雨大小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如今连一只地瓜都不会烤了么?” 我走过去,傲月和九尾立刻便猛地跳起,将雨霖婞掀在了地上,向我迎面冲来。我伸手去揉它们两柔软的毛发,它们低低呜咽着,像要糖的孩子似的,随着我的脚步,晃动脑袋,慢慢挪着爪子往后退。 雨霖婞从地上爬起来,怔了许久,一直怔到我挨着她坐下。等我从火堆上取下那只黑得不忍卒睹的地瓜,她才轻轻一笑,望着我面上白绫,道:“师师,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漫不经心地去剥那只地瓜的黑壳,拨开后,发现里面地瓜肉也干了,只得丢弃。 “我就晓得你们会回来,所以我一直在这等你们,哪里也不敢去。”雨霖婞拿手去揉眼睛,半晌,才道:“她呢?” 我侧过脸,笑道:“她被姽稚带回去了。” 雨霖婞瞪大眼,想是骇然。她虽然不晓得洛神与姽稚之间的具体纠葛,却也晓得,姽稚不是什么善茬。 我淡淡道:“没关系。我会去接她。” 雨霖婞打量了我许久,忽地惘然一笑:“师师,你怎么了?这次回来,好像全然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我以往认识的那个师师了。你的眼睛……” “眼睛无碍,莫要担心。”我拿树枝拨弄着篝火堆,使得火焰旺一些,才道:“人总是会变的。不过我是你的朋友,这点,永远也不会变。” 雨霖婞呢喃道:“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正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会让你亡于死咒。我会救你。” 雨霖婞愣住,过了许久,她挪了下身子,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篝火,声音带出几分释然:“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我点头,也看着那跳跃的火焰,道:“惜颜的事,我也晓得了。” 雨霖婞轻哧一声,突然道:“她说她喜欢我。” 我轻轻“嗯”了一声。 “这你也看出来了?” “从墨银谷你昏迷那段时间开始,我便看出些许端倪。” “可是我对她没那种感觉,并不喜欢她。我只当她做朋友。” “嗯。” 雨霖婞嘲弄地笑道:“没错,大抵就是那时候。她之前来找我时,我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支支吾吾地,怎么也说不明白,看上去很心虚,我便帮她说了,是在我昏迷那段时间,她帮我细细致致看诊请脉的时候。她是个大夫,又自幼跟随她的师尊,怎会不晓得我已然身带她师尊当年种下的死咒?我两位哥哥,便是因这死咒而惨死。她看穿了,所以那时才会极力邀请我同来青萱,可是却又瞒着我关于她师尊的一切事情。” 我安静听着。 “她这是在可怜我呢。她在替她师尊赎罪,可怜我,觉得我快死了,所以才会待我那般好,百般容忍,我怎么样恶质对她,厌恶她,她都很少着恼。” 雨霖婞面若冷霜,道:“我不要别人可怜我。我质问她,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怜悯我?她答不上来。” 我从旁边摸过来两个生地瓜,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煨进火堆里,低声道:“惜颜她心肠太软。” “是,好一副悬壶济世的慈悲心肠,所以才可怜我。”雨霖婞抬头去看旁边那落满白雪的杏花树,道:“师师,你晓得我最想要什么吗?” “什么?”我也望着那几棵杏花树。春天来了,这杏花树,该会开出盏盏饱满晶莹的花朵来罢。 256、逐流水 ... “我最想要自由。我愿意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或者和朋友在一起,喝喝酒,说说笑,纵马驰骋,不晓得多快活。也许我会爱上一个人,但绝对不会是她。爱我的那个人,要全身心地深爱我,没我不行,非我不可,疼我到骨子里,而不是那些所谓的怜悯。” 我嘴角掀出一抹笑来:“没你不行,非你不可,疼你到骨子里。你这霸道想法,倒是似极了你。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却总是无心的。” 雨霖婞故作不满道:“怎地,你笑话我?你不愿意有一个人,爱你入骨么?” 我闻言,大声笑了起来,直到笑得脸上都是眼泪。 “不是在烤地瓜给我吃么,怎地自己哭起来了。” “哪里有,我怎会哭。烟火熏的罢了。” “呸。”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雨霖婞这个人物,我觉得我文中的定位十分正确。她是我 分卷阅读417 - 分卷阅读41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8 笔下唯一我把握不了感情的女人,她太过恣意与自由,请大家尊重她的这种自由。 太软薄,类似怜悯的喜欢,对她太不公平。 只有一句话:yy过度,可是伤身的。 花惜颜好人卡get,退出舞台。 257 257、春风雨 ... 257 257、春风雨 ... 我近来很是渴睡。 大抵是距离咒印发作的日子近了,身子越发虚弱,有些熬不住,只得靠睡眠来缓解一二。有时昏昏沉沉地睡得太久,醒过来后,望着寝间灯火,发一会怔,想起她那张清柔的脸,又开始后悔,自己应该再多睡一会的。 多睡一会,也就不用那么频繁地想起她来。 我晓得,多念她一刻,身子好似垮得更快一些。我不愿自己身子溃垮得那般快,我要好生留着自己的这条性命,多在这世上活些时日,以便与她再会。 是以,我心底宁愿少想她一些。 有段日子,我一直不曾出过偏殿寝间,大多时候都是歪在榻上,也不晓得外头具体是个什么天色。是白日,还是黑夜,我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反正寝间中,不论何时,都是灯火通明的。 直到一夜我靠在软枕上小睡,朱萸轻轻过来推我的肩,我睁开眼,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声响,便道:“阿萸,下雨了么?” “是的,宫主。春日里雨水总是很足。” 我细细听那雨声,呢喃道:“竟是春天了。” 印象中总是留着白雪皑皑的景致,我恍惚中,总以为外面一直是冬日。 她蹲在雪地里堆那两只雪人,白雪落了满身的模样,我总也记得。 朱萸小心翼翼地回我:“宫主回来,也有好些天,外头自然已经入春了。春日里潮,宫主你身子不好,须得多加注意,免得染了春寒。往后莫要这般靠在软枕上睡,被衾很容易就会滑下来了。” 我轻声道:“好。” 虽是这般应着,我却垂了眸,又有些渴睡。朱萸连忙揽住我的腰,将我往上扶了扶,软软地道:“宫主,方才醒,你怎地又睡了。” “许是犯春困了罢。”我淡淡道。 “宫主莫要一总睡着,日里睡,夜里睡,人容易睡得糊涂,身子也会变得不松泛了。” 朱萸说得没错,最近我好似一直都在睡。 姽稚曾来偏殿瞧过我许多次,见我正睡着,坐了一会,等得不耐,便会离开。叶仁心替我瞒着她,她就一直以为我不能言语,纵然我醒着时,她絮絮叨叨地说,或讽刺,或挖苦,或示威,或软言,我也从不答她话。 渐渐地,她说话的兴致被我打压下去。 我晓得她这类似孩童的脾气,在我面前,总有些奇怪的幼稚。她自小便是这般,倘若我表现出任何怨憎她,或者绝望自艾之意,她便会越开心。反之我这般一声不吭,变成一个渴睡的哑巴,她的拳头拳拳打在了棉花上,自是觉得索然无味之极。 到了后头,她的话越来越少,最终不过只得寥寥几句罢了。 这个结果,倒是令我欣慰。 最终,她变得大多时候都只是坐在我身旁,死死瞪着我,目光冷冽,似是恨不得将我立时撕开吃下肚。 我任由她看,不多时又歪□子睡过去。 她终究也不能真的吃了我。 朱萸拿针挑了几盏灯的灯芯,转而又道:“宫主,阿萸去准备热水,给你沐浴解解乏罢。今次换去汤殿洗浴,走一走路,宫主身子也能活络些。” 我想了想,道:“也好。” 热水备了许久,才算妥帖。朱萸在我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毛袍子,推开门走到廊道上,一手撑伞去挡外面飘过来的雨,一手扶住了我的腰身,沿着曲折廊道前往与寝间相邻的汤殿。 烟云殿派下来的修罗死士们守在较远的地方,寝间内外是我日常起居之所,姽稚并未让他们靠近。 外头已然是黑沉沉入了夜,春雨淅淅沥沥地往下落,有冷风卷着雨丝过来,拂在面上,竟是彻骨的凉意。 我走得有些不稳,低低自嘲笑道:“阿萸,我连走路都要你扶,过些天可如何能出得去?” 朱萸手中的伞侧了下,愕然地望着我:“宫主。” “我总是要离开烟云海的。”我的声音混在春雨之中,格外的轻:“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要出去见一个人。” 朱萸道:“宫主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宫主想要离开,若是走不动的话,阿萸就背着你走。” “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会武功,我算是个废人,走不得几步,我们两定是又要被抓回来。”我停下脚步,道:“姽稚的耐心,已然快要到极限了。倘若我们这次出逃失败,结果是无法想象的。” “若是再被抓回来,主上也是不会动宫主的。顶多只会杀了阿萸而已。” 她神情很是天真,廊道悬挂的灯笼柔光映照着她,面上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我瞥她一眼,无奈地摇头:“晓得她会杀了你,你还笑得这么开心。你不怕么?” “宫主,你怕么?你怕我会死么?” “怕。” “我也怕,死一定很疼,阿萸从小就很怕疼。可是阿萸已经活很久啦,很久很久,若是当真死了,且是为宫主而死,其实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我活了那么久,又终于见到了宫主,我其实赚回本了呢。” “你这傻姑娘。”我望着她的眼睛,道:“活了这么久,竟也没有长大似的,还是那么的傻。” 朱萸有些憨态地笑了。 说这话之际,已经到了汤殿门口。朱萸将纸伞搁下,脱下靴袜,关上汤殿大门,领着我走到地上铺就的绒毯之上。 汤池里热气袅袅,朱萸环顾四周,道:“先前备水的那些婢子,我已经将她们都遣走了,宫主你安心沐浴便是,没有旁的人在。” 她凑近来,打算帮我解衣,被我轻声拒绝了:“我自己来罢。你背过身去,莫要看我。” 她眼里光芒暗淡,不过还是依言转过了身去。 我褪干净衣衫,沿着台阶赤脚而下,缓慢地进到汤池的热水中。 等我入水后,朱萸这才走过来,挨着台阶坐着,扶着下巴望着下面的我,有些委屈地道:“宫主这是怎么了?回来后,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变得嫌弃阿萸了。以往都是阿萸伺候宫主沐浴,如今宫主纵然身子弱,诸如擦洗身子,或者沐浴之类的贴身伺候,你反倒不让我做了,换衣衫的时候,也总是叫我转过去。阿萸看了宫主你的身子,会长针眼么?阿萸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我一时不知如何同她解释。半晌才 分卷阅读418 - 分卷阅读41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19 道:“我当年出去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已然不习惯这般有人处处贴身伺候着了。不是阿萸你的错。” “真的么?” “一半是真的。” “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我掬起一捧水,忖了阵,反问道:“阿萸有心上人么?” 朱萸摇头:“没有。这么些年倒是陆陆续续地有人说喜欢我,可是阿萸并不喜欢他们。” “那我换个问法。倘若你有了丈夫,你还会让别的男子瞧你的身子么?” 朱萸答得很大声,斩钉截铁:“那自然不会!我若成亲了,自然只许让我夫君来看的。”语毕,她自觉不够矜持,蓦地红了脸。 我笑道:“那便是了。” “可是宫主,我并不是什么男子,我和宫主一样,俱都是女人。而且,而且,宫主你还未嫁人呢。” 她说到这,突然怔住:“宫主,你……” 我道:“是,我嫁人了。” 朱萸看上去晃了许久的神,好不容易才拿手去揉眼睛,戚戚地道:“想不到宫主嫁人了,阿萸却还只是个老姑娘,还是那种很老很老了的姑娘。” “我也是拖到很老很老的时候,才嫁人的。成亲还不曾满一年。” 朱萸恍然地轻声道:“难怪宫主都这样了,还急着想出去,定是你想他了的缘故。宫主不怕,阿萸会帮宫主的。” 我看着她有些冒傻气的脸,这么多年过去,竟还只像个孩子,总也长不大,不觉莞尔。 若是没有她在我身边,我如今半死不活地吊着,总要少去许多滋味。 洗了一阵,我又想起一件紧要事来,开口问朱萸道:“我之前要你寻个手艺好的玉匠,取些煞血玉回来帮我修补那枚碎裂的红鲤玉佩,你可着手去办了?” 朱萸点头:“我偷偷将这事托给叶仁心宫主,叶宫主日前已经着人去修补了,她回话说这几日应该就可以修补好。” “如此,劳烦她了。修好后,你便快些将玉佩拿还给我,并送些谢礼与叶仁心。” “是。” 外面雨下得很大,即使汤殿的门被掩上,雨声依旧清晰可闻。 “宫主,阿萸同你说说话罢,你莫要洗着洗着睡着了。” “好。” “昨日宫主着我去找叶宫主,叫她配药时,开些能避除瘴气的药搁在里头。叶宫主倒是什么不说,笑眯眯地应了,可是阿萸不明白。为什么要开能避除瘴气的药?” “幽潭瘴气很重,过阵子我要出入一趟幽潭,是以需要喝些药做准备。” “可是宫主自幼便出入幽潭驯兽,不应该怕瘴气的。”朱萸说着,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黯然轻声道:“我忘了,宫主身子现在不好,不同以往,抵不住的。” “恩。” “宫主为什么要去幽潭?幽潭好可怕,里面有那么多噬心蛊,还有别的怪物。我想起以前主上生好大的气,曾逼宫主进去给噬心蛊做血引蛊人,连着放了好几个月的血,出来后脸和白纸似的,我就怕得直哆嗦,我那时还以为宫主你会死。” “姽稚不会让我死,她只想叫我吃点苦头罢了。”我将背抵在汤池边沿,闭上眼,道:“我去幽潭找帮手。没有帮手,我如今这副样子,如何能走呢?” “幽潭里有帮手吗?那里好像没有人。” “有帮手。阿萸你不晓得而已。” 朱萸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三个人走,总好过两个人的。” 她又往下挪了几个台阶,拿软巾替我轻轻擦背,一面轻声道:“宫主,你好香。” 洛神,你好香。 恍惚中,记起有人替我擦洗身子时,曾故作轻佻地这般说。 她那时大抵是想调笑一下我,只可惜,说这话时,脸却还是红若桃花。 她不晓得,调笑时若是脸红了,效果总要大打折扣的。 心口一紧,我弓起身子,看见有血大滴大滴地落在热水中,血丝很快就化开,隐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我不动声色地拿手掬了点水,抹去唇边血迹。 朱萸过来扳我的肩,犹疑道:“宫主……你哭了么。” “怎会。汤池里热水溅的罢了。” “也对。我从小到大,从来就没见宫主哭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用了太多感叹号回复了76君,言辞激动了些,请76君不要放在心上,不好意思,对不起。 脸皮厚点说,我自认为自己算是个好脾气的人,我只想和和气气的,并不会真正生气,那只是一时激动而已。 我每次都会认真地看大家的留言,一条条看,一有空就会条条地回复大家,我真的很看重大家的感受,想看到大家的想法。 有时候看到一些留言,很想说出自己的观点,让大家也能明白我的心意,情急之下,不免就有些失了分寸。 最近压力很大,又逼近完结,心里很舍不得完结。感觉我追逐两年的一个故事,就这么落幕了,心里非常的难过。 然后为了更新,又总是熬夜,这些天我一有空闲就是写文,半点休息都没有,情绪非常低落,所以回复76君的留言时有些失态了,真是对不起。 关于之前有关cp言论的误导,因为我和大家理解的意思有偏颇,叫大家误会,我也跟大家道歉。 往后,我不会再在作者有话说或者回复中明确说明什么了,免得日后误会。 实在不好意思,误导你们了,在此道歉。 258 258、战鼓擂 ... 离开青萱之前,司函与我做了一番准备与交待。 司函大宅里的那三十七名影卫,只留下三十一至三十七继续负责龙渊搭桥,迎出狴犴一事,余下的三十名影卫俱都随在我和司函身边,赶回凰都。 长生之前因着交托给十一,也就是十四时常念叨的那个阿姐看护,我之前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已经被十一接到了司函身边照顾。我看得出司函分外疼爱她,视若明珠,长生与她很亲,同我一般,也唤她作姑姑。 我跟雨霖婞言明了我要回归故里凰都的打算,雨霖婞倒也未多说什么,只笑着说与我同去,我晓得她的性情,自然应承下来。 同雨霖婞一番收拾,两人走出租赁宅院,傲月和九尾紧随在后。 我回头去看门上的那副大红对子,看了许久,挪不开眼。 犹记得之前我和她,雨霖婞,长生四人在这院落里住着,日子惬意而宁静。 她陪我下厨做饭,笨手笨脚到了某种可爱的地步,面上却依旧保持她一贯淡然严肃的神情,偶尔因着切出来的蔬菜色相不好,她也会羞愧得脸红,那时 分卷阅读419 - 分卷阅读42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0 候我瞧见了,总也忍不住想去亲一亲她。两人在灯下一起翻过的书卷,她搂抱着我,贴在我耳际轻声呢喃过的那些情话,雪夜里的那些情动缠绵,在此处,终于终结。 如今人走了,院落自然空寂。将来阳春时节,杏花灼灼满树的模样,我是瞧不见了。 雨霖婞在旁拍我的肩头:“师师,走罢。你若舍不得,接她出烟云海后,你可同她再回这来住的。” 我笑了笑:“不用。我再也不会回来。” 接下来,队伍马不停蹄地赶路。 中途我去了一趟蜀地,看见昆仑的萱华轩已是一片烧焦的废墟,寂寂然然地塌在荒芜的杂草地上。少时成长的梦,就这般随着昆仑与七叔在那场大火中破碎。 我晓得此时伤心已是无用,只是在那片废墟面前跪了许久,这才着人将那废墟清理干净。废墟里只剩下黑乎乎的残渣,加上时间过去太久,日晒雨淋,什么都无从辨认,我便在里面取了些许残渣装进坛中,送去我娘亲遗体所在的寒洞,与她同葬。 如此,昆仑她后悔多年,终究是与我娘亲在一起了。 尘埃落定。 昆仑去同我娘亲团聚,她亦是走了,只留下我一人。 又过了几天,尹墨寒半道向我话别,意欲先返回战鬼族驻地魍魉城一趟,有要事要办,我便允了他。临走时,他望着我的眼睛,低眉顺眼地道:“阿瑾,魍魉城的事情一办完,我就会前往凰都和你会合,很快,定不令你久等。” 我不做表示,只是挥手叫他走。 等到春日来临,白雪融化,树上枝头吐露新枝时,我终于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土。 脚上长靴踏在属于凰都的松软泥土上,举目远眺这片我出生的广袤天地,心里却极是平静。我混沌了千年,千年光阴不过一瞬,真正清醒活过的,算起来也不过将将十九载而已。 八岁那年我离开凰都,此番带着十九岁的面貌归来,除去那沉寂的千年,这中间的间隔,只得十一年。 说短也短。 说长,竟也十分的长了。 凰都分为东都与西都两部分,东都为神凰驻地,西都则聚集着若繇族众。 若繇居下位,生死往复循环,与常人无异,世代守护着神凰。而神凰居于上位,族人长至二十岁,便会停止,之后不老不死,是以东都里的人,俱是那清一色的年轻男女,须得问过,才能确切知晓其年龄。 不过神凰凋零,本就没多少人,东都里面自然显得格外空旷。若得允许,若繇族人其实也可进入东都居住,就似司函手下那几百名影卫,便一直住在东都,听候司函差遣。 我爹爹故去后,一直没有新的神凰王出现,这么些年,大小事务都是由身为祭司的司函打理。司函住西边的祭殿,而凰殿坐落在东边,我自小便在那里长大。 凰殿四周围种着大片大片的桃林,正值春日,桃花开得恣意,那种娇柔妩媚的颜色,充斥着人的眼睛,春风拂过,花瓣簌簌,桃林宛若连绵涌动的粉色海浪。 桃花芬芳,雨霖婞刚踏上凰殿前的滚云玉石长阶,便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望着那巍峨的宫殿,层叠的飞檐,以及灿若朝霞的桃花林,她止不住地唏嘘道:“要是给我住这么一个雅丽堂皇的地方,我这生可算是值当了。” 我领着她拾级而上,道:“这有何难。往后你便随我住这了。” “就我们两人?” “还有十四,傲月和九尾。长生与惜颜随姑姑住在祭殿。” 雨霖婞点头,去摸台阶上雕琢的那些凤凰,轻声道:“这里这么漂亮,要是死鬼在就好了,也让她开开眼。” 有司函挑选的两名侍女过来打开凰殿殿门,我抬脚进入,道:“她很快就会回来。夜里司函会帮我拔出封针,也许明日,也许后日,我就去接她。” 雨霖婞眸光暗淡道:“那最好。” “你挑个你喜欢的地方住下,有什么需要,便吩咐侍应之人。” “自然了。我不会跟你客气。” 夜里,沐浴过后,司函过来我的寝殿,替我拔针。之前她在青萱帮我只浸浴了六天,尚不足七天,原本那些封针并不足以显露,只是我在龙渊陡遭剧变,身体自行将那些封针往外逼出许多,露出细细密密的针头痕迹,司函数了数,一共一十有五,加上上次在墨银谷里洛神帮我拔出的那枚,总数为十六枚。 痕迹既已显露,拔针过程对于精通医理且内息浑厚的司函来说,并非难事,可对我来说,浑身一时冷,一时热,却极是痛楚难熬。等到最后一根带血的封针落到司函铺在桌面的白绢之上,我已然汗如雨下。 进里间将身上的汗擦拭干净,换了身衣衫出来,司函揽着我坐下,少有地柔声道:“瑾儿,这些天日夜兼程地赶路,劳顿非常,方一回来便又拔除了封针,饶是你这神赐恩典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遣军一事,往后缓一缓罢。” 我接过十四递来擦脸的帕子,擦了把脸,淡道:“无碍,我经得住。遣军一事,暂定在后天上午,掐着日子,尹墨寒也该回了,我需要他来领路。” “瑾儿,你听我说。”司函挨着我坐下,道:“姑姑不喜欢看见你这样。” “我这样不好么。” “我已经很久没有瞧见你笑过了。” 我嘴角掀出一个笑来:“那你现在便瞧见了。” “瑾儿。”司函叹气,伸手来摸我的脸,我端坐不动。 良久,她道:“这么多年过去,你才归来,这凰都里早已不知花开花落了多少载,大小事宜你俱都不明白,遣军一事便交给姑姑来处理。你好生歇着,姑姑明日去将东都与西都两地的军队调度一番,后天给你挑出一支队伍来。” 我抚了抚额角,道:“这样也好。只是要多辛苦姑姑你。” “傻孩子,我怎会辛苦。” 她目光显出几分怜爱之意。我觉得口中苦涩,道:“姑姑,倘若她还活着,你许她与我在一起么。我是说,倘若。” “不许。”她的目光又变得冷洌了起来。 “爹爹与娘亲本为宿敌,缘何我爹爹能娶我娘亲?你是我爹爹的长姐,你当年许他们了么。”我静静地望着她,又道:“我想,你定也是不许的。” “是,我不许。” “可是爹爹和娘亲到底还是在一起了,也有了我。凰都里的人,俱都敬爱他们,我那时年纪虽小,却也看得出,你后面并无异议。你待我娘亲,还是很好的。” “那是因着,你爹爹付出了代价。凰都的族民,从此臣服于他,敬重他对于未来王后的那份选择与执着。” “什么代价?” “这并 分卷阅读420 - 分卷阅读42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1 不重要,都过去了。”司函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回祭殿了,瑾儿,你歇下罢。十四,好生侍奉殿下。” 十四躬身道:“是。” 第二日,司函开始忙于遣军整顿一事,我便在榻上歪着看了一天书。到了夜里,我捏着书卷走到凰殿外头,坐在石阶上,看那天上一弯银月。 桃花林的香气顺着如水的春夜递过来,花影掩在月色之下,或浓或淡,明明灭灭。 我拿手捂住脸,顿了片刻,才抬起头,轻声呢喃:“卿作行人我作月,明月夜夜照卿来。” 身下的这条玉石长阶,长得似没有尽头。 她又怎会来。 “殿下,夜了,你还不歇息么?”身后传来十四的声音。 “这便去。”我站起身,将书卷递给十四,刚要转身,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数匹骏马嘶鸣声,划破夜空。 我晓得是谁,慢慢走下石阶,瞧见台阶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尹墨寒身上披了一件银色铠甲,玉冠束发,腰佩长剑,垂眸安静地立在那片黑压压的人影面前。身后那批人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亦是与他一般的乌发银铠,想是他从魍魉城里带回来的人。 他以往穿白衣摇玉扇时,倒是翩翩文雅的美公子,如今换了一身戎装,却又似换了个人。如他所说,他是战鬼的琅琊将军,现在看上去,的确是个真真的将军。 “阿瑾。”尹墨寒道:“我回来了。” 我只是点了点头。 “明日启程前往烟云海,我与我麾下这一百二十名战鬼,将会作你前锋。” 我沉默,看着月光照在他的银铠上,光泽流转。 他缓缓走上前来,单膝跪地,看不清他的面容,轻声道:“愿你心意达成,殿下。” “好。” 他这才抬起脸来。 月光盛在他含着春雨般的眸中,显得有几分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离结局越近,越感觉以前写的,像是一场梦。 259 259、烽烟起 ... 这阵子,烟云海总也在下雨。 春日来临,雨水充足,本是极普通不过的事,不过今年却有些反常。雨期拖得很长,且格外寒冷,这种因雨水而带来的春寒,比冬日下雪还要难捱。 漫天悬挂着永不停歇的晶莹雨帘,到处都是涌起的水雾。冰冷雨水不歇住地往下落,仿佛缠绵许久,无法抽离的病痛。 近来我因咒印而带来的病痛,就似这雨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身子变得越来越怕冷,身上衣物也越穿越厚,到了后头,我大多数时候是无法下榻的,只能蜷缩在一层又一层的厚厚被衾中,木然地望着寝间里那几盆燃得正旺的炭火盆。 我晓得,不能再拖了。 我要去见她。 就算死,也该死在她身边。 我曾许诺过,永远,也不离开她。 今日偏殿外头依旧是倾盆大雨,我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朱萸站在我身后,替我描画梳妆。 我历来是不喜描妆的,除了当年继任洛水十宫宫主时,爹爹为我举行继任大典,娘亲曾替我精细打扮过外,这般描画,还算是头一遭。 朱萸大抵是瞧我面色过于苍白了些,便取了些许紫蕊花水轻轻拍在我脸上,好令我看起来稍微精神点。 收拾了许久,才算完毕。朱萸将我的两缕长发牵去脑后,用一条绣线的银丝发带束好了,才凑在我肩头,笑道:“宫主,你今天真好看。” 我淡笑不语,她又急忙说道:“以往宫主自然也是好看极了。不过今天这种好看,和以往那种好看,又有许多不同。” “有何不同?” 我捏起梳妆台上那枚已经修补好的红鲤玉佩,手指轻抚片刻,贴身放入怀中。 朱萸低头,似在搜肠刮肚地思忖,半晌才道:“好似妩媚许多,又招人疼。” 我站起身来,扶着梳妆台沿,道:“嘴巴倒是甜。” “哪里,阿萸说的可是肺腑之言。宫主你晓得的,阿萸从来就不同你说谎话。” “那倒是。你从不和我说谎话,这张嘴却总是去骗烟云海里的别个。” 朱萸一跺脚,脸通红道:“宫主,你乱讲!” 我笑了一阵,又开始咳嗽起来,只得拿手掩着。朱萸原本面上烧作红云,见我忽地剧烈咳嗽,急忙伸手扶住我,急道:“宫主,你还是去榻上歇息下罢,莫要四处走动了。” “不用。若是歇着,岂不是浪费了你这一早上帮我梳妆的辛苦。”我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道:“阿萸,就是今日了。你怕不怕?” 朱萸眸中光芒暗淡下去,旋即又点亮,声音稳稳地道:“不怕。” 我把叶仁心昨夜偷偷塞给我的那柄锐利带鞘的匕首绑在靴子里后,这才直起腰身来:“就算我们等下当真能进入鬼林,也不一定能走出去。鬼林诡谲,杀机四伏,我如今这副样子,不晓得能不能撑过去。阿萸,我保护不了你,你亦会很危险,你可考虑清楚了?” “我考虑得很清楚,我从未有现在这么清醒过。宫主,你若离开,留下阿萸一个人还有什么滋味。再者说来,就算留在烟云海,主上她也不会放过我,我要同宫主一起走。” 她说完,极其正色的抿了唇。 我轻声道:“既是如此,那便走罢。” 说是走,也不过是先在寝间外头的廊道处暂且坐着。朱萸整理好一切,从寝间搬出一方小桌案出来,摆在我面前,替我沏了一壶香茶,又拿了软枕垫在地面铺就的绒毯上,让我靠着。 我端着白气蒸腾的茶盏,静默地望着面前滂沱而下的大雨。雨水飞溅,将廊道外侧淋个透湿,透骨寒意。 朱萸将我身上披着的银裘袍子紧了紧,忧心道:“这天照这般连续地下下去,约摸要变成冻雨了。” 我拿茶盖去浮茶叶,低声道:“烟云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下过冻雨了罢。” “是,阿萸都记不清上一次冻雨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了。每次一下冻雨,烟云海总是要冻死许多人的。”朱萸撩了撩我耳畔发丝,轻轻柔柔地道:“宫主,你身子现下这么怕冷,这雨又实在寒得很,我去给你拿炭火盆子出来取暖。” “不用那么麻烦,用不上了。”我平视前方雨景,不动声色地轻轻示意:“姽稚来了,莫要多说话。” 朱萸立刻如临大敌一般,骇得端坐不动。 姽稚的脚步声从廊道那头传来,越来越近。我顺手多沏了一盏茶,搁在一旁,便听到她低而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洛,外头冷,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朱萸,你不晓得你家宫主 分卷阅读421 - 分卷阅读42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2 怕冷的么?” 说到后一句,已经满是怒意。朱萸急忙磕头,戚戚地道:“主上息怒。宫主方才说想在廊道品茶赏雨,散一散心,这才出来的。奴婢这就扶宫主进去,主上息怒。” 我淡淡道:“阿萸还只是个孩子,你责备她作甚。” “孩子?活了这么久,竟还是个孩子?笑话。”姽稚冷哧一声,蓦地愣住,侧过脸来看我:“洛,你能说话了。” “是。” 姽稚面色终于缓解,甚至有些喜色,道:“叶仁心那个贱人做起大夫来,到底还是有几分用处,看来我当年留她是留对了。你能说话,那就表示你已经开始大好了,等过一阵子,我着叶仁心给你用那延缓咒印的药,你就可以少受些咒印磨折。到时候我解开那三器之谜,便还你一个康健身子。” 我轻声应承着她:“嗯。” 姽稚低头,觑见我给她沏的茶,唇角勾了勾,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我道:“阿稚。” 她只顾抿茶,突然听到我唤她,惊得手里的茶水都跌了,颤抖道:“洛……你叫我什么?” “阿稚。” 姽稚搁下茶盏,道:“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你同我一起念书,你都是唤我作阿稚的。后来,你便再没这么叫过。” 她情绪缓和下来,似有唏嘘之意。 我了解她的性情,阴晴不定,暴怒时,就算坑杀万人也不会皱一下眉,他人性命在她眼中不过草芥而已,想如何残忍践踏,她便如何践踏。 可是在我面前,她纵然总是以强权迫我低头,甚至迫到了一种偏执疯狂的地步,某些时刻,对我到底还是很守礼的。 我静了片刻,道:“阿稚,我想去外头走一走。我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外头就快要下冻雨了,你如今这般模样,还出去作甚。” 我侧过脸,定定地凝望她:“我觉得日日歪在寝间榻上,心中闷得慌。” 姽稚怔了下,许久才道:“你描妆了么?” “是。我想这样可以使自己精神些。” “洛,你今天真的好美。” 我不做表示,只是问她:“你应我了么?我想四处走一走。” 姽稚道:“我应你。不过我会叫两个修罗死士跟着你。” 她说着,做个手势,随侍在她身旁的贴身侍卫便躬身下来。姽稚低声同他嘱咐一声,那侍卫点头,大步离开,不多时,便领回来两名戴修罗面具的修罗死士。 我早就料到她会这般。 她若不这般防着,倒不像是她了。 姽稚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盏茶水,与我随意说了一会话,我不咸不淡地应着。过了约摸半盏茶功夫,从滂沱大雨里突然冲过来一名修罗死士,惊慌失措地滚到我桌案前,衣衫湿透,雨水溅得到处都是。 姽稚一手拍桌,怒道:“混账东西,放肆!” 修罗死士俱都是训练有素的,能将他吓成这样,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那修罗死士匍匐过去,颤颤巍巍地道:“主上饶命,主上饶命。秋统领叫我来请主上过去一趟,东面乌鹏盘旋的入口处,现下出……出天大的事了!乌鹏已经半数被人射杀,情况堪忧!” 姽稚皱眉,立刻站起身来:“领我去。”她看我一眼,道:“我去瞧一下,你在这里好生歇着。” 我道:“嗯。” 姽稚带人火急火燎地离开,偏殿廊道上终于只剩下我,朱萸以及贴身留守的两名修罗死士。 我对朱萸淡淡使个眼色,朱萸对那两名修罗死士道:“方才你们也听主上交待了罢。宫主想要出去走一走,你们两去取纸伞来,陪在身侧。” 两人齐声应和:“是,宫主。” 朱萸与我共执一把纸伞,慢慢地扶着我走。身旁那两名修罗死士又在旁护着层叠地遮了两把,免得我淋病了,姽稚会惩治他们。 雨滴被风卷着飘在脸上,冰冰冷冷的,宛若利刃。走了许久,我发现四周围守卫的修罗死士们,竟一下子少了许多似的。我虽然不曾出去,但也晓得烟云海哪些地方是紧要之地,需要多少人手来守卫,此番瞧见守备留空,心底既是庆幸,又是疑惑。 远远地听到号角之声,呜呜咽咽,刺破水汽弥漫的长空,好像是从塔楼方向传过来的。 “究竟发生何事?”我轻声问朱萸。 朱萸也不解道:“不晓得。”忖了忖,又道:“塔楼会响起号角,那是召集烟云海众人御敌的讯号。这些年里,偶有从北面群集的那些个小部落过来骚扰,单看的话,烟云海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中,可是那么多联合在一起,再加上巫蛊之术,主上很是头疼。大抵今日那些部落嫌上次吃的苦头不够,又来边界挑衅了罢。” 我静然不语,朱萸抬眸殷切切地望着我,很是激动。 我晓得她的意思,现在有外族部落侵扰,姽稚遣人出战,烟云海内守备空缺,正是千载难逢的出逃好时机。 这样的好时机,怎可错过。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需要喘口气了……唔,明天给自己放假,哦也 ps:有个聪明果敢又擅长美人计的攻……黑化受压力其实很大的,人家辛辛苦苦带人来打了,媳妇却自己要跑了(够 260 260、千年殇 ... 大军驻扎地的主帅毡帐外头,雨点噼啪作响,宛若战鼓擂动。 今天烟云海外围大雨滂沱,寒冷非常,其实并不是一个出战的好时日。可是我此行并非领兵攻城掠地,对我而言,能早一刻迎回她,那才是最紧要的。 我一刻也不能拖延。 是以,自战令发下,我手下那支由神凰,战鬼与若繇三股力量集合而成的队伍,便开始冒着暴雨进攻。 毡帐中央搁着一个红泥炉子,我命人在泥炉旁铺了柔软毡毯,与尹墨寒,十四三人席地而坐,一面围着泥炉温酒喝,一面静静等待着最先派出的那支神凰分队的战讯。 乌鹏是烟云海最外层的一道坚硬壁垒,我见识过那些体型硕大,喙尖爪利,长翅翱展的黑色大鸟,晓得它们的厉害之处。倘若要突破烟云海的第一道防守口,此番砍掉姽稚依赖的那些黑色羽翼,当为第一紧要大事。 而我遣出的这支神凰分队,由两百七十六名神凰族青年男子组成,翼阶虽然大多在四翼,六翼两者之间徘徊,但对付空中那些盘旋的乌鹏,却也是绰绰有余。 第一道战令发于清晨,现下掐指算来,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我端起尹墨寒递过来的暖酒,抿了一口,在心 分卷阅读422 - 分卷阅读42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3 底暗忖着,此时也该得手了罢。 果然,不多时便有一名身披金色铠甲,背负翎羽箭壶的神凰青年掀开帘子,湿淋淋地走进来,单膝跪地,朗声道:“殿下,外围乌鹏群已被臣下们击杀过半,防线突破,殿下可遣余下人马经由乌鹏林,突入烟云海内围。” 我示意他起身,淡淡道:“很好,辛苦了。”言罢,又令十四倒了一盏暖酒与他,道:“外面大雨,你姑且喝些酒暖暖身子。待得凯旋之时,我自会厚赏你们。” “多谢殿下。臣下们皆不望赏赐,此番只盼能手刃仇人,替先族主,替死去的那万千族人讨还血债。” 我静默不语。 青年饮完酒,躬身作个礼,便又掀帘出了毡帐。 尹墨寒望着被冷风吹得有些摆动的毡帘,微微一笑。他将手中酒盏随手扔在毡毯之上,提起靠在桌案旁的青锋长剑,道:“阿瑾,现下终于轮到我了。” 我道:“我与你同去。” 正欲起身,尹墨寒却弯腰,双手搭在我肩头,将我按了下去,垂眸望着我:“不用,阿瑾,你不必去。身为神凰殿下的你,只须在此静候,我们会将你想要的,尽数奉至你面前。等到我擒回姽稚,这一切行将结束,你再入内围去迎回她罢。” 不等我接口,他那双墨色眼眸往上抬了抬,神色有些复杂,又轻声道:“我只想为你做些事情。此刻,由我来当前锋便好。” 近来他对我低眉顺眼地惯了,这下越发温和,甚至有几分乞求之意,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又自嘲一般地添了一句:“自然,我也想为韶儿做些事情。” “好罢,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晓得他做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我的娘亲流韶。 我便不去拂他这好意了。 尹墨寒见我允了他,唇边绽出淡淡一抹笑,又望了我一阵,这才掀帘出去。 尹墨寒走后,我又唤了一名神凰侍卫进来,道:“传令下去,族中突入烟云海众人皆听从战鬼琅琊将军尹墨寒指挥,琅琊将军之命,便是我之命。进入烟云海后,普通老弱妇孺不可动,缴械投降者不可动,尤其是洛水十宫里的宫人,更加要善待,切不可滥杀无辜,违令者族规处置。烟云海战力主要为姽稚烟云殿养着的修罗死士,如遇顽抗到底的修罗死士,一律杀无赦。” 那侍卫躬身称是,得令而出。 毡帐里突然沉寂下来,我甚至有种错觉,外头那雨声竟也被湮没了。我莫名觉得疲惫,右手撑住额头,靠在桌案旁,左手去转那小巧玲珑的酒盏。 “殿下,你倦了么,要不要先躺下歇着?”十四跪坐在我身旁,道:“殿下莫要忧虑,此番我们胜券在握,殿下只管宽心歇息便是。” “我并不忧虑,我知道我会赢。”瞥了一眼十四严肃正经的年轻面容,我道:“我也不倦,只是有些无聊,十四,你陪我下棋罢。” 十四羞愧道:“殿下,臣下不擅围棋。” “象棋而已。” 十四面上这才露出几丝微不可觉的愉悦来。 我一眼便看穿她心中所想,轻轻一笑:“你很会?” 十四立时脸红道:“臣下惶恐,只是略懂皮毛。” 我嘱咐道:“尹墨寒帐中有一副牙雕象棋,你去取了来。” “是,殿下。” 十四去了一阵,便带着牙雕象棋回转。我着她摆开棋盘,两人坐在泥炉旁,对阵厮杀。 以往昆仑教授我棋艺时,我爱象棋胜过围棋,棋艺在象棋上自是要高出许多,而洛神则尤擅围棋。回想起同她对弈的那些时光,我从来就没有赢过她。 我再也没有机会赢她。 十四的确很擅象棋,与我对峙,不分伯仲。两人来来回回地在棋盘之上攻池掠地,外面大雨滂沱,战火却正冲天,而毡帐之中,虽是只有落子之声,战况却也极其紧张。 与十四的对弈分散了我的心神。我将自己沉入这无声的战局之中,外头进攻烟云一事,我不再烦恼。 我只是想要一个结局而已。 结局注定,我会赢。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我感到捏棋子的手指有些发麻,腹中饥肠辘辘,抬头觑了一眼毡帐里点起的灯,光辉晕霭。 而正在这时,一名神凰侍卫掀帘进来,跪地大声道:“殿下,大军已然突入烟云海内围,适才琅琊将军与敌方首领在阵前一战,已然将敌方首领等一批人擒拿归来,此刻贼人正捆在毡帐外头,听候殿下发落。至于烟云海剩下一部分余孽,尚在作最后挣扎,顽抗不降。还请殿下安心,不出两个时辰,我军定能将其尽数剿灭。” 十四听到这个消息,怔了怔,这才嗫嚅道:“殿下。” 我不做表示,只是遣马上前,淡淡道:“将军。”言罢,将十四那方被逼走投无路的“帅”取了下来。 十四忙道:“殿下,臣下输了。” 我将那只牙雕的“帅”子往地上一抛,沉声道:“带他们进来。琅琊将军可曾归来,还是尚在清剿余孽?” “回殿下话,琅琊将军……已然归来,正侯在帐外。” 我听那通禀的侍卫语气吞吞吐吐,便冷冷地盯着他:“何事?” 那侍卫将头垂在毡毯之上,低低道:“还请殿下息怒。” 他站起身,往帐外喊了声,帘子这才被掀开,两名身着银铠的战鬼抬着一个人缓缓进入毡帐内。 那两名战鬼进来后,静立不动,面无表情,而被他们搁在毡毯之上的那人,乌发凌乱湿润,银色铠甲因着雨水与鲜血的沾染,变得黯淡无光,而他原本温润俊秀的脸此刻满是血水,竟似没了生气一般。 我望了地上男子许久,终于走过去,自上而下睨着他。 尹墨寒睫毛上红色的水滴轻颤,慢慢地睁开眼,断断续续道:“阿瑾,我将……姽稚给你……带回来了,她……她就在外头……我说过……你想要的,我会尽数奉至面前。” 我挨着他蹲下来,道:“你身为战鬼的琅琊将军,怎会变成这般?姽稚她根本杀不了你,我晓得。” 说到这,我心底蓦地涌出一股恼恨之意,厉声朝他喝道:“她杀不了你,赢不了你,除非是你自己不想活!你自己不想活!” 尹墨寒喘了一口气,又咳出一大口血来。 我扭过头,质问那侍立在旁的两名战鬼:“你们两人,将方才琅琊将军阵前一事说与我听。” 其中一名为尹墨寒的副将,名唤谢缜,听我问话,面上毫无波澜地道:“将军方才与敌方首领一战,只管进攻,不做防御,任由对方长剑砍来,虽是将其成功擒拿,却也落得自身伤重。” 他果然是战鬼,即便是他的将 分卷阅读423 - 分卷阅读42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4 军就要身死,他也没有丝毫悲哀。 战鬼,所谓怜悯与感情,根本就是多余。 尹墨寒咳了阵,嘴角牵出一个笑来:“阿瑾,我活得太久了,活够了。至此,再无遗憾。” 离开我的人实在太多,他们一个个慢慢地从我生命里消失,最终了无痕迹。我本来以为我的心已经随着他们死去,变得麻木,可是此刻,我竟也觉得悲哀。 我冷冷道:“尹墨寒,你以为你自己选择死去,你便能奢望我原谅你么,便能奢望我娘亲能原谅你么。我先前如何说的,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只能由我来取走,谁准许你自己现下就带走!” “我……不奢望。”尹墨寒轻声回我,眸中暗红褪去,变得如初见他那般沉沉的墨色,里面仿佛蕴了江南春雨。他勉强抬起手,大抵是想摸一下我的脸,不过还是放了下去。 他哑声道:“阿瑾,你听我……韶儿她是最强的战鬼,所以她得到的化血珠反噬力便是最大,她这才会受不住化血珠而自我毁灭……可是你不同……你和你娘不一样,你只得一半……一半战鬼血统,你不要怕,反噬力你受得住。化血珠……化血珠我临行前交给了你姑姑,让她代你保管……你去找她……我不会……不会骗你。你……你往后寿命长久,一个人总是寂寞得很……你总要再遇上另外使你欢喜的人……只要你服下化血珠……除去战鬼戾血……你……便可以与他在一起……再不用害怕伤害到他了。” “我说过,她死了,死了!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我吼道:“你过了这千年,我娘亲死了这千年,你可有爱上过别人!你这个满嘴胡言的混账!你告诉我,你可有爱上过别人!” 他咧嘴一笑,血沫涌了出来:“所以……我很后悔啊。我该爱上别人,这样……我便不会犯这许多的错。” “尹墨寒,你住口!你给我滚起来!” “平日,我是可以听你话滚起来的……现在不成了。”他不断流血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伸过来,触了触我垂下的头发,道:“你……你可有什么叫我念想的东西与我……随便什么……什么都好。” 我着十四取剑过来,割下一缕长发,搁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发着抖,连并都并不拢,我低头,将他的手指扣上。 “好,真好。”他握着那缕长发,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呢喃道:“韶儿,真好,我终于……终于可以来看你了。到了下面,我便只远远瞧着你和苍擘……”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再不打扰你们。” 说完这几个字,他的手不再颤抖,只是静静地,半握着那缕长发。 毡帐内柔和的灯光,覆上了他温润的脸。 他蕴着春雨的双眸,缓缓闭上。 千年尘埃,终究落定。 我站起身来,沉默了许久,才道:“将琅琊将军送去他的帐中,沐浴更衣,他生性好洁,让他走得干净些。” 谢缜道:“殿下,将军生前曾有过嘱咐,倘若他死了,期盼殿下能允他葬入凰都。” “准。” 谢缜躬身作礼,与另外一名战鬼抬着尹墨寒的遗体出帐。 挨着桌案坐下,十四替我倒了一盏酒。 我端着酒盏,朝帐外道:“将外头的人带进来。” 很快,数名被大雨淋得透湿的人被押了进来,黑压压地在我面前跪了一大片,大多是披头散发,模样狼狈不堪。为首那个银发披散,一身黑衣,被神凰侍卫按着扣在地上,尚自不住挣扎,嘴里被塞了软巾,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除了姽稚,其余跪地之人我都不认得。 我端坐不动,淡淡觑着姽稚,道:“取开软巾,让她说话。” 一旁侍卫道:“殿下,正是因着她大声咒骂殿下,污言秽语,臣下才将其嘴巴堵住,免得污了殿下耳朵。” “无碍,让她骂。”我道。 软巾一被取下,姽稚身后束缚也略松了些,她这才得以抬起头来,恶狠狠地望着我,道:“贱人。” 我低头一笑,慢慢抿酒。 她眼中神色越发恨恨,咬牙道:“你也不过是仗着尹墨寒那贱男人带了一批战鬼帮你,仗着神凰若繇人多势众,若论单挑,你必赢不了我!你还能在此这般逍遥?” 我轻哧一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取下缚眼白绫。 这些天我一直这么缚着,已然习惯,此番双眼陡然欺到姽稚面前,她瞧见我这双红眸,面色一白,下意识就往后退了退。 我哂笑,凑她近些,道:“能仗着他们,那也是我本事,有仗着的资格,你怎不去仗着?另外,论起单挑来,我就算蒙上眼睛同你打,你也赢不了现在的我。你注定是输家。” 她欲要发作,我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 她被我打得懵了,嘴角流出血来。 “这一巴掌,是替我爹爹苍擘打你。你将其残忍杀害,剖其心肺,熬其血肉,分而食之,就单论这条,我就足以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扬手,又是一记耳光上脸:“这一巴掌,是替我死去的那千万族民打你。他们皆是与世无争的人,上奉父母,中待妻子,下养子女,原本在古城里过着多么安宁惬意的日子,岂知就此被你这贪欲一朝毁去。” “啪”地一声脆响,第三个耳光,打在她左脸上,她的脸颊高高肿起。 “这最 260、千年殇 ... 后一个巴掌,是替我那枉死在你手的恩师昆仑与七叔打的。你为了抢夺三器,竟对他们下此毒手,放火毁去萱华轩。你可晓得,昆仑她残了双腿,行动不便,你竟放火烧她!她养我整整十年,十年!十年严师养母的恩情,你这种丧心病狂的畜生,你怎么能懂!” 姽稚咧开嘴,肆意狂笑,笑了阵,才道:“最后一个巴掌?你怎地不替你那位心心念念的洛神打我?” 我冷冷地笑:“你配么。” 姽稚一愣,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她死了,死了!我晓得,你现在定是生不如死!你纵然看上去这般神气,实际上心底定是痛得不能再痛,她的遗体已经被我化去,半点痕迹也没留下,你就算杀了我,把烟云海翻个底朝天,你也找不到她哪怕一根头发!说到底,你还是输!” 我脸一沉,觑着她。 一旁十四急忙跪下,道:“殿下,临行前,司函大人曾百般告诫,请殿下切勿动怒,免得牵动戾气。” 我深吸一口气,捏握得咯咯作响的指节,终于缓缓松开。 这时,跪在姽稚旁边的一个身着单薄素纱的女子抬起脸来,对我轻 分卷阅读424 - 分卷阅读42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5 声道:“你是否名唤清漪?” 我愣住,免不得多看了她几眼。 她眉眼生得柔和,极具气质,其他人身上皆是血污斑斑,她却不同,身上只是被雨水淋湿,不曾受伤。 我往一旁侍卫示意,那侍卫答道:“此女为敌方军医,被臣下等擒了回来。殿下吩咐过缴械投降的不可妄动,臣下见她当时并不反抗,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便将她一并带回,不曾伤害于她。” 我这才点头,道:“是,我名唤师清漪。”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妾身叶仁心,是个大夫。这些日子替洛宫主疗伤时,听她昏昏沉沉之中,总是在喊这个名字,妾身不免留意了些,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话音刚落,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心底涌起的喜悦与惊诧,满溢到几乎要撕裂我的脏腑。 不经意间颤颤后退几步,被十四自旁边扶住。 她活着。 她……她还活着! 姽稚这下完全陷入疯狂,大声咒骂道:“叶仁心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背叛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仁心对姽稚的咒骂充耳不闻,只是淡淡笑道:“昨夜洛宫主向妾身讨要了一些东西,以便她能顺利离开烟云海。此番你领兵进入,烟云海一片混乱,她是个聪明女人,自会趁机出逃。妾身想此刻,她大抵已经到了烟云海的鬼林罢,鬼林有能通到外头的暗道,师姑娘,你若再不去,她便走了。” 我不再迟疑,取了一旁长剑,掀帘而出,道:“遣些人手过来,随我速去鬼林!” 身后传来姽稚的嘶吼:“你去了也没用!鬼林杀机四伏,她现下一个快死的人,她如何能出得去!你去了也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你永远也得不到她!你永远得不到她!” 我不理会,带人一头扎进外头滂沱大雨之中。 261 261、耀芳华 ... 走到幽潭附近,四面无人,只有噼噼啪啪的雨点声回响在耳旁。 随侍的那两名修罗死士犹疑道:“宫主,前头是幽潭,瘴气弥漫,极其危险。宫主身子金贵,还是莫要靠近了,主上若是晓得,定要怪责我们两兄弟。” 朱萸挑眉,道:“两位大哥,你们根本就不晓得我家宫主。宫主以往自由出入幽潭的时候,你们还不晓得在哪里呢。” 那两名修罗死士略微一低头,不敢再言说。我趁此间隙,将早已捏在指缝中的两枚麻针快速在他们脖颈一侧各扎了一记,两人一声不吭,立刻就此软倒。 朱萸嘻嘻笑道:“叶宫主给宫主准备的那些麻针果然厉害,即便是一头牛,沾一下就能麻翻过去。这两个大个子,估计不睡上个一天一夜,还不得起来了。” 我身子此时已经濒临极限,此番动手,牵动体内真气,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朱萸惊住,连忙掏出丝巾替我擦拭血迹,紧张道:“宫主你……” 我道:“我无碍。眼看这天就要下冻雨了,你将这两人先搬到旁边的沧浪阁里去避一避雨,这般躺在雨中,恐是不妙。” 朱萸撅嘴不满道:“宫主做什么要待他们那么好,他们可是主上的走狗,麻晕他们,还算是便宜他们了。” 我肃然道:“你不听我的话了么?” 朱萸这才连连道:“好,好,宫主莫恼,我这便去。” 将那两名晕过去的修罗死士搬去沧浪阁,躺着放好后,两人执伞朝幽潭走去。 幽潭多瘴气,朱萸进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便央她在幽潭外头候着。 这么多年没来,幽潭里面还是老样子。烟云海里的人死死生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幽潭里喂养的这些蛊虫与妖兽,却不曾改变。 地面是坑坑洼洼的黑岩,积满腐旧的水渍,从上面时不时地滴落一些水滴,落在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坑里,发出空灵冷寂的声响。白色的雾气萦绕在面前,熏得人眼睛发疼,我从入口处取下一盏壁灯,分开瘴气,执灯慢慢深入幽潭深处。 轻车熟路地走到噬心蛊潭洞口,我用匕首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滴了些许在靴面与毛袍子上,令身上带出一股自己的血腥味。我最初被姽稚迫为噬心蛊的血引蛊人,生生拿鲜血喂养了这些蛊虫几个月,潭里的噬心蛊自是认得我的气息,并不敢动我。 不过倘若我身旁有别人,那就做不得准了。除非似龙沟古城那次,我拿体内大量生血去喂它们,令它们听我调遣,否则它们虽不得动我,却还是会去攻击我身边的活人。 穿过噬心蛊潭洞,我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最终进入蛇潭。 蛇潭里面一片幽森死寂,里面的确是有一个面积广阔的深潭,中央一道极窄的桥梁,通到潭中央的小岛上。 我提着壁灯,缓步上前,沿着桥梁踏上中央那小小的岛屿。 立在岛屿边沿站定,我放下壁灯,拿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一记,鲜血汩汩而出,沿着我的手指,缓慢落入黑沉沉的水中。 鲜血入水,缓缓化开,水面荡起几丝微不可见的涟漪。 失血有些多,我开始头晕起来,只得勉强撑着,拿布条简单地将手腕处的伤口裹紧,包扎一番,进行止血。 四面静得可怕。 我握住手腕,垂眸安静等待着。 不多时,蛇潭的潭水似被什么巨物撞击过一般,剧烈地震颤了下,水面波纹荡开。跟着,水面开始卷起巨大的漩涡,伴随着高高溅起的水花,一条黑色巨尾探出水面,在水中摆动着,整个蛇潭好似就要崩塌。 半边黑蛇的身子高高昂起,宛若蟠龙出海之姿,升出水面,身上鳞甲披挂,犹如黑镜,两只绿莹莹的巨眼定在高处,冷冷地睥睨着我。 我仰望着这条昔日被我驯服的黑色水龙,喘息着低声道:“腾蛇,我回来了。来帮我。” 腾蛇将蛇头低下来,双眼宛若翡翠,长长的蛇信吐露在我脖颈处,嘶嘶作响。 随即,它轻轻地,舔了舔我的脸颊。 离开幽潭出去一瞧,朱萸正一手撑着纸伞,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我出来,她立时面色苍白地哭道:“宫主,你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在里头……在里头……阿萸好怕……阿萸好怕……” 我疲惫地伸手,去摸她已然透湿的长发,淡道:“怕什么,我好好的。” 朱萸忙把纸伞移到我的头顶,催促道:“宫主,已然耽搁太多时间,咱们快走罢。我听见塔楼那边正在不停地吹号角,一遍又一遍,看这情形,好似烟云海这方战况吃紧。主上若是抵不住,定是要来幽潭这边调遣蛊虫和妖兽的,到时候被他们发现我们在幽潭,可是大大的不妙。” 分卷阅读425 - 分卷阅读42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6 “我明白,这便前往鬼林了。” 朱萸探头,道:“宫主,你不是说去幽潭找帮手的么。人呢?” 她话音刚落,腾蛇巨大的黑色脑袋便从我身后探出来,蛇信子嘶嘶一吐,朱萸面色骤变,两眼朝上一翻,差点便要晕倒。 我连忙揽住她,去掐她人中,她这才醒转,眸中水雾晃荡,竟是哭出来了。 我轻声道:“不怕,这是腾蛇,它不会伤害你。” 朱萸缓了许久,才结结巴巴道:“宫主,这……这便是你说的帮手么?” “嗯。”我咳嗽一声,道:“莫耽搁,快些去鬼林。” 两人一蛇正欲离开幽潭,朝鬼林方向赶去,远处却蓦地响起一声爆喝:“站住!” 我回头望去,只见姽稚座下的秋韧副统领,面上伤痕累累,正率领一大队衣衫残破的修罗死士,跌跌撞撞地追将过来。我料想定是那边战事吃紧,溃不成军,秋韧打算来幽潭带出蛊虫与妖兽作最后一搏,不想正撞见了我与朱萸逃往鬼林。 朱萸将手中纸伞一扔,拉着我快步在大雨之中狂奔。腾蛇身子一卷,半边蛇身高高昂起,尾巴钢鞭般狂扫而去,立时将秋韧统帅的那一大队修罗死士扫得七零八落,尽数跌在地上呻吟起来。 我捏着手指抵在唇边,在前吹了一声呼哨,腾蛇不敢恋战,立时又扭动身子紧随而至。 雨越下越大,寒冷刺骨的雨点狠狠地往下砸,我浑身被淋得透湿,眼前似挂了一片水帘,只得拿手去抹面上的水才能看得清前路。到了后面,我已经疲惫得连拿手去抹去脸上雨水的气力也没有了。 脚步踉跄,雨水淋在我手腕处割开的血口子上,又渗进去,几乎有种浑身仅存的那点血液被冲淡化开的错觉。 我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时间有限,我明白,我现下是在同死亡比拼步伐。 我要快点。 哪怕快一点点,那都是好的。 鬼林就在眼前,而当我抬脚迈进鬼林入口那堆灌木丛时,身子再也扛不住,摔倒在灌木丛中。 腾蛇拿蛇尾将我轻轻卷起,放到一旁草地上,朱萸扶住我的腰,开始大哭起来。 大雨滂沱,实在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她的眼泪。 “宫主,阿萸背你走……阿萸背你走。”朱萸拿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身子蹲下,将我背了起来。 我趴在朱萸背上,双手却实在没有气力去搂住她的脖子,她低头哭道:“宫主,你搂着我,搂紧些,不然便要摔下来了。” 我咬牙,勉力合着双手,勾住了她。 朱萸边跑边抽抽噎噎地骂:“腾蛇好没用,好没用!白长那么大,却不能背人!宫主,宫主你出去后就别要它了!” 我闻言,无声地笑了。 腾蛇哪里能听得懂她这种傻乎乎的责骂,身子一卷,又往前快速弹了出去,速度极快。鬼林里多盘错交织的藤蔓,且又有许多别的诡物,分外危险,它此番在前,刚好能替我们开路,这也是我为何要将它带在身边的缘故。 雨点砸得我意识昏沉,朱萸背着我跌跌撞撞地跑了一段路,许是见我没什么声音发出,为了令我清醒些,只得大喊道:“宫主,你别睡着了。阿萸唱歌……唱歌给你听!” 她背负着我,已然跑得气喘吁吁,上气难以接下气,加上雨势汹涌,却又怎能唱歌。 一支烟云海流传很广的歌谣经由她唱出,支离破碎。 我咳嗽着,附在她耳边轻声笑道:“难听得很。” “宫主,你又笑话阿萸……不许笑话阿萸。” 朱萸嗓音沙哑,不知是哭哑的,还是唱哑的。她实在太累,最终支撑不住,两人一同滚在泥泞的草地上。 两人面对面躺着,雨水流进了我嘴里,涩然非常。 我望着她满是雨水的脸,轻声嘱咐她:“阿萸,我求你一事。倘我死了,你莫要将我这身子丢在烟云海境内……带我离开鬼林……我活着的时候离开不了……死了……总也想着到外头去……” 纵然死前无法再见她一面。 那让我葬在她踏过的土地上,也是好的。 “宫主,你不要说话……不要再说话了,阿萸会将你好端端地带出鬼林的,宫主不怕。”朱萸哭着拿手擦了擦眼,挣扎着爬起来,揽住我的腰,将我扶起。 岂知下一刻,她的手蓦地颤抖,哆嗦着骇然道:“宫主!” 我昏昏沉沉抬起眼,瞧见四面腾起的水汽之中,那无数只慢慢围过来的红色眼睛,宛若鬼火,这才明白过来,缘何朱萸会如此惧怕。 这些都是鬼猴子。 它们是鬼林里的霸主,最残忍噬血的群居妖兽。 其实在鬼林之中,也并不一定会遇见这些群猎的鬼猴子,就似我当年沿着鬼林暗道逃出烟云海时,就并未遇到它们。 也许,这就是天意。 无数只鬼猴子跳出,蜂拥地朝我们扑来。腾蛇蛇信嘶嘶吐露,长尾狂扫,带起劲风,当下扫掉了一大片。 可是对方数目实在太多,一群倒了,又一群扑上来,腾蛇抵挡得了这处,却又漏了那处。它体型巨大,自是威力惊人,鬼猴子则仗着身形敏捷,四处乱窜,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当是时,腾蛇被无数鬼猴子团团围住,无暇顾及我和朱萸这边,立时便有好几只狡猾的鬼猴子,怪叫一声,朝我和朱萸急奔而来。朱萸不会武功,却还是选择发着抖挡在我面前。我摸出靴子里藏着的匕首,亮出匕首锋面,打算与那几只鬼猴子作最后一搏。 若是我一人,我如今这般境地,倒也无需抵抗。但是朱萸在侧,我无论如何,也该保着她的。 朱萸颤声道:“宫主不怕。” 我轻轻道:“嗯,我不怕。” 雨水肆虐地冲刷着我的脸,我捏握着匕首,漠然地望着前方越逼越近的鬼猴子。 青萱春日里,教她念书习字的那段时光。 蜀地竹林,与她的再会。 龙沟落荒原上的吻,以及与她的那许多缠绵,终究烟消云散。 她曾经给我编织了一场缱绻美梦。 如今,梦要碎了。 鬼猴子自两边包抄而来,下一瞬,却又被一股劲风绞杀。 速度实在太快,我头昏脑胀,甚至没看清楚它们到底是如何死了,它们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远处腾蛇与鬼猴子的混战之中,又涌过来一批黑压压的影子,隔着雨雾,我也瞧不清具体面貌,只能看见漫天激射过来的羽箭,大批大批的鬼猴子随之惨叫着倒下。 跟着,一个纤细高挑的人影分开雨雾,快步朝我走来。 那人面上沾着雨水,周身月牙色薄衫透湿,勾勒 分卷阅读426 - 分卷阅读42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7 出玲珑紧致的腰身曲线。十六翼金翅凰羽光翼光华灿然,翱展于长空雨雾之中,在白色雾气缭绕中,水珠滴落,比天上星辰还要闪亮。 我怔住,只是定定望着她,一直到她走到我面前,近得我能感到她递过来的呼吸,能看到她眸子里压着的浅笑。 “洛神,我来接你回家。” 她呢喃一声,将我拦腰抱起,长翅一展,我只觉身体蓦地变得轻盈起来。 空中大雨浇灌而下,冽冽冷风刮在耳际。我搂着她的脖颈,隔着蒙蒙雨雾,无限贴近地去看她那双红眸。 秀眉红瞳,原本似清泉般清冽的熟悉面容,如今绽放出一种分外妖娆潋滟的美来,仿佛千雕万琢才打磨好的千年美玉,夺人眼眸。 她垂眸一笑,睫毛水滴轻颤,轻声道:“我以往曾对你说过,等我长大后,要带你飞到天上去,看遍这大好河山,而今,终于如愿以偿。” 倘若这是一场梦。 那我亦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咚咚锵锵,师师貌似第一次正面描写。- - 第一人称的师师实在太无私了(够 所以现代版,我采用的是第三人称,两个女主角可以全方位呈现了哟 262 262、终得她 ... 从回到凰都的那个夜里算起,我在司函这祭殿寝间外头,已经跪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日。 当时自鬼林救下洛神后,那条黑色巨蛇听从气息奄奄的洛神吩咐,自行回烟云海的幽潭沉睡。我着人从姽稚的烟云殿寻到三器,另外留下一批办事得力的人处理烟云海的善后事宜,剩下的队伍则随我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凰都。 一路上洛神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越来越怕冷,厚棉被与火盆这两样物事几乎离不得。 每每瞧见她睡梦中苍白至透明的容颜,我便心疼得只想落泪。当初我以为她永远离开了我,那段时间虽是身在炼狱,我却没掉过什么眼泪,如今失而复得,这眼泪便好似积蓄得太久的河水,只等着如今垮堤倾涌而出。 她的病在烟云海的那段日子一直由叶仁心调养,是以之前凯旋回转凰都时,我也央着叶仁心一路随行,如果不是叶仁心熟悉她的病情,且医术精湛,她恐也撑不住了。 叶仁心告诉我,洛神的咒印发作在即,如果不尽快解咒,后果我定是一清二楚。 回程期间我寸步不离地守着洛神,等一到东都,安顿好昏迷不醒的洛神后,我便火急火燎赶往司函所在的祭殿。 我明白,这世间只有司函一人能解咒救她。 司函身为神凰大祭司,擅长医术与各种咒术,主生又主死。就连我爹爹苍擘会这咒印之术,当初还是她这个长姐亲授于他的。 原本她听闻我大败烟云海,擒回杀父屠族的仇人时,很有几分欣慰,可听到后头关于洛神的一番话,她那张满溢喜色的脸登时冷了下去,下一刻,便转身着人将寝间大门猛地闭上,任由我在外头跪。 我一直跪到今日这大中午,她也没迈出寝间哪怕半步。 抬头看了看天空,正是明媚的春日之色,日光煦暖,照在人身上分外舒服。 膝盖跪得失了知觉,我垂首又继续盯着地上投照的影子,心中暗忖洛神此时是否已经醒转过来了。她虽然渴睡,但每日也总有一段时间是醒着的,倘若她此时醒过来,瞧不见我可怎生是好。 正担忧着,忽听耳边响起十四的声音:“殿下,臣下给你带了些饭食过来,你权且吃些。” 我故意大声道:“不吃。” 十四会意,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殿下,你若这般继续不吃不喝地跪着,神赐的身子会垮的!” 我声音越发地高:“那便让它垮罢!我不在意!” 十四平素表面虽是瞧着有些二愣子,实际上心底乖觉通透,又高声道:“殿下,那怎么成!你是族里唯一的十六翼,是先族主的掌上明珠,更是神凰与若繇的无上骄傲,你若垮了,东都神凰可要后继无人了!” 两人一来二去地高声对话,过了许久,司函寝间大门依然紧闭,没有半点动静。 十四肃然皱眉,低声道:“殿下,司函大人并不理会我们。” 我跪在地上,朝她点评道:“你扮得不好,说话内容太假太虚浮,听了叫人牙酸,并不能打动姑姑。” 十四有些歉然道:“殿下,臣下是个实诚人,说不得这些话。” 我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言下之意是我不是个实诚人。” 十四面上一红,紧张道:“臣下惶恐。” “别惶恐了。”我淡淡示意:“将饭食取出来与我,我膝盖实诚,肚里不实诚。” “是。” 十四布好菜,我跪着用午膳,心中郁结,只吃了些许。用过后,十四将碗碟收进食盒,席地跪坐道:“殿下,你歇息会罢,臣下来替你跪。” “傻子,这也能替么。”我道:“你去瞧瞧洛神醒了没有。我不在,你多在她身旁照料些,不用总跑我这边来。” “臣下方才从殿下的寝殿出来,洛姑娘还不曾醒。那位朱萸姑娘待臣下凶得很,但凡臣下要顾看一下洛姑娘,替她擦一擦冷汗时,朱萸姑娘都会在榻旁狠狠地瞪着臣下的手,恨不得砍了臣下的手似的。臣下鲜少与她说话,不晓得哪里又惹了她。除了那位叶仁心大夫,她好似对神凰这边靠近洛姑娘的人都有敌意。” 我了然道:“那位朱萸么,她待我貌似也很凶。” 犹记得回程路上,我一次夜里守着洛神守了许久,好不容易她才幽幽醒转,瞧见她那副低眉垂眸的倦容,我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怜爱,加上连日思渴于她,便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她柔软的唇。 不料,刚巧被进来递送热水的朱萸撞见,她惊得连水盆子都打翻了。 我当时瞧见她惊惶失望的神色,尚在心中暗忖,我是亲我的媳妇,又不是在偷人,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至于这般讶异么。 而自那之后,朱萸瞧我便似瞧那砧板上的肉,那目光剜过来,恨不得立刻剁碎了我。 算起来我本是她的救命恩人,最开始时,她待我当真是千恩万谢,可自从瞧见我吻了洛神后,这性子立时就拐了十八个弯,而我摇身一变,从她的恩人,变成了她的仇人。 十四木然道:“她这般待臣下,臣下心中并不如何在意。只是她竟这般对待殿下,当真大胆。” 我笑道:“许是她护主心切,不愿他人与她家宫主过多亲密。”顿了顿,我又轻声道:“又许是,她觉得我是个女人。” 十四讶然道:“殿下是女人便有错么。十四也是女人,女人有错 分卷阅读427 - 分卷阅读42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8 ?她娘亲不是女人么?她也厌她娘亲?可是洛姑娘也是女人,她怎地不厌,反而日夜看顾。另外那叶仁心大夫,她也并不厌,两人在殿下的寝殿里头窃窃私语,话多得很。那可是殿下的寝殿,洛姑娘住在里头也就罢了,怎地她……” “……”眼见她话匣子就要打开,我抚着额角,道:“你下去罢。” “是。”十四起身,提起食盒,作个礼走了。 十四一走,又来了雨霖婞。 雨霖婞与十四不同,一过来就坐在我面前的石阶上,一手撑在大腿上,扯着嗓子对着司函寝间开骂:“别以为你前几天替我解了死咒我就会如何感激你!你害死了我两位兄长,纵然人多势众,我自问现下斗不过你,但是并不表示我会放过你!死鬼她又不是自愿的,是被那个白头发的疯婆子给逼的,你以为人家愿意?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偏见于她,令她受这许多无辜苦楚,还累得你亲侄女在这跪了这么久,你这心是石头做的么?不,石头都比你好!又或者,你根本就没有心!” 我静然跪着,听着雨霖婞不带重复地将司函整整骂了盏茶功夫,正想好心好意地将之前十四带来的茶水与她润润嗓子,却听雨霖婞高声道:“你这没有心的女人,难怪我爹爹当年选择了我娘亲,并没有选择你!我爹爹喜欢的是性子温柔的女人,可不是你这样的!” 雨霖婞这句话甫一落下,司函寝间大门“砰”地一声被人打开,司函着一身黑衣走出,冷冷地对着台阶上坐着的雨霖婞吐出一个字眼,杀气腾腾:“滚。” 雨霖婞立刻弹起来,快步走到我面前,对我竖了个拇指,擦身而过时低声道:“她出来了。师师,我这可都是为了你,这女人到时若要动我,你可得帮着我。” 说完,逃命似地匆匆走了。 司函缓缓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睨着我:“膝盖疼么?” 我淡淡道:“不疼。” 司函冷笑道:“你是否也认为姑姑我铁石心肠,并不懂情爱?” 我不语。 司函觑了我一阵,漆黑眼眸冰气冷冽:“瑾儿,你告诉我,你究竟有多欢喜她?” “我能有多欢喜她,便有多欢喜她。” 司函怔住。 良久,她似有些唏嘘地道:“阿擘当年要迎娶你娘亲时,也是这么同我的说的,也是这么日里夜里地跪着,他身体恢复能力虽好,却还是跪出了伤。” 我抬眸:“所以你应他了?” 司函冷笑:“倘若这等言辞便能证明什么,那这世间的情爱也太过靠不住。” “那什么才能证明。我晓得爹爹当年付出了代价,为了我娘,他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命。” 我一愣,旋即道:“可是我爹爹当时活下来了。” “是,他要拿命去换。他最终扛下来了,命还留着,倘若扛不住,他便死了。”司函道:“你可记得洗罪台?” “记得。” 洗罪台是族里处决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神凰与若繇虽族风淳朴,却也免不得出些败类,而这些背弃族颜,忘却神恩的人,将会被遣去洗罪台行刑。 “战鬼与神凰为宿敌,势同水火。当年流韶要入神凰族,必定要去洗罪台接受鞭刑,用以洗清她对于神凰的罪孽。你莫要说她并未有何罪孽,你娘她的罪孽,便是她这战鬼身份带来的罪孽。同样,此刻在你寝殿的那位,她的罪孽,便是她那烟云海的出生,以及她身体里带着的你爹爹的血。纵然她是被迫的,她这罪孽,却也是事实。我只认事实。” “我明白了。我爹爹当年代替了我娘亲受刑。” 司函冷漠地点头:“洗罪鞭一千。” 我缓缓站起来,道:“好。” 洛神的咒印不能再拖,我便央司函将洗罪台一事定在今日下午。 听说当年我爹爹代替我娘亲去洗罪台时,东都所有的神凰族人以及西都若繇族的长老们与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俱都来了,在洗罪台的广场上黑压压地立了一片,看他们的神凰王领受鞭刑。 自那以后,族中众人便接纳了我娘亲的带来。 这次偌大的洗罪台上,却只有我,司函以及另外两名神凰的行刑者。 司函道:“跪下。” 我依言跪下,身上只穿了单衣,道:“姑姑,莫要忘记你方才允诺过我的事。” 司函走到一旁站定,沉沉道:“行刑。” 也许她大多时候很疼爱我。 但是作为神凰的大祭司,她某些时候,的确是顽固,甚至可以说铁石心肠。 不过我很是理解她,并不怨她。 第一下洗罪鞭抽在我背上时,背上肌肤便似裂开一般的疼。这还只是第一下,后面等着我的,还有九百九十九下。 我垂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影子。凰殿那边的桃花淡淡香气顺着春风传过来,甘冽而清甜。 我不怕这过程,这只是个过程,挨过去便好。 我只要那结果。 结果便是,我会得到她。 一千下鞭子抽下来,若是单单一个人来挥鞭,手早就酸麻了,是以那两名神凰的行刑者手酸了便轮换着来。 鞭刑不晓得是何时结束的,身体完全没有知觉,仅剩的神智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受了多少下。中间的时候,我颤颤巍巍地去瞥了眼司函,她望着我,眼圈是红的,大抵是落了泪,所以我暗忖着她也许并没有真的要我受一千鞭,应是少了些罢。 多也好,少也好,我终究是赢了。 司函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苦笑一番,道:“瑾儿,你满意了。” “是。”我朝她轻轻地笑了。 虽然受了这许多鞭刑,我的身子恢复能力却是好极,加上司函给了上好的伤药辅助,日日便只是趴在寝殿榻上,等着伤口愈合。洛神被司函接去祭殿解咒治疗,我养伤期间,都不曾见到她,心里很是紧张,紧张到有时竟全然忘记了背上的伤痛。 我看不到自己背上的状况,只晓得十四第一次过来给我上药时,瞧见我裸着的背,突然就跑了出去。良久她才顶着两只兔子眼睛进来,继续面无表情地给我上药。 后面雨霖婞也来瞧我伤势,一看我的背,也跑了出去,回来后,和十四一样也变成了兔子眼。 我虽然感念她们待我如此情谊深重,不过又暗忖着莫不是自己背上的惨状将她们吓得哭了,而不是令她们心疼到哭了。 这两人一个二愣子,一个不靠谱,我觉得前者吓哭她们的可能性更高。 如此一连过了七日,洛神也没有回来,我背上的鞭伤却近乎好了。 趴在榻上,任由身后十四取了伤药过来,细细地替我涂抹,我闭上眼 分卷阅读428 - 分卷阅读42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29 ,例行问十四道:“之前让你去姑姑那里问过,你可知洛神现下如何了?她身上的咒印已然消去了么?” 十四道:“殿下,司函大人这次亦是什么都没说,臣下不敢多问,只得回来。” “嗯。”我淡淡应着。 背上的手移开了去,过了一阵,十四又抹了些伤药上来,缓慢地抹在我背上。 伤药滑润,她的手很是灵巧,沾着药膏自上游走而下,最后摸到了我腰侧,缓缓地摩挲。 我开始恍惚,突然就觉得这并不是上药,而是单纯的抚摸,甚至可以说是爱抚。正在我犹疑之际,她的手开始沿着我的腰侧往下摸去。 我心里一抖,立时撑着抬起身来,回头恼然喝道:“放肆!” 我的声音在见到眼前人时,戛然而止。 面前赫然是一张清逸绝伦的玉颜,长发缱绻,眉间朱砂熠熠,墨色双眸里含着柔柔的几分浅笑,赛过春风。 十四不晓得是何时退下的,我僵在榻上,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 洛神凑过来,一手搭在我的腰上,一手抬起我的下巴,望着我的眼睛,轻声呢喃着笑道:“是,殿下。我放肆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体书以后不会在晋江印刷,想要实体的妹纸们这次赶紧的哦~ 263 263、狐狸精 ... “洛神。”我低低唤她,同时去摸她的脸,以便确认这是实实在在的她。 “是我。”她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柔声答道。 “洛神。” “是我。” 她现下气色看起来当真是好极了,不,甚至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还要好,还要精神奕奕。前阵子总是瞧她病恹恹的,连床榻都下不了,性命垂危,现下她却好端端地坐在我面前,与我轻声细语。 我与她相识以来,她时不时便要受到咒印带来的寒疾磨折,纵然表象看起来如何强大,实际上从她眉眼之中总能窥得些许疲惫与愁容。 而如今全然不同,她仿佛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连她的那些美,都似动人到了极致。 “姑姑她将你治好了……将你治好了……我……我……”我语无伦次,眼前的幸福与喜悦来得太好,正因为它太好,才显得如此不真实,我以为我尚在梦中。 “是,她已然将我身体里的咒印解除,我再也不会犯寒疾了。”洛神顿了顿,忽地抱住了我,因着我背部还在上药,她抱我抱得很轻,手搭扣在了我的腰间。 她的下巴磕在我肩窝,呼出的气息温软而馥郁,带了一丝颤抖:“我们终于可以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 再也不分开。 我在心底将这五个字咀嚼重复了无数遍,随即紧紧拥着她,去吻她柔软的耳垂。 轻缓的吻从她的耳际擦过,又贴上了她的脸颊,她将我的脸扳正过来,一手扶住我的脸,深深地吻住了我。 两人唇齿交缠,相互极尽索取,我陷在她这炽热却又温柔的缠绵之中,几乎要溺毙过去。 吻着吻着,她身子往后倒,被我压在盘花雕凰的床榻上,我躬身下去,哆哆嗦嗦地去解她的衣衫。 许是我太急躁,又太紧张,她的腰带被我扯得凌乱之极,而她任由我这般动作,眉眼之间尽是勾魂摄魄的妩媚笑意,看得我越发思慕,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揉碎了吃下肚去。 春日将过,她身上倒是穿得薄,白色软衫甫一剥开,她胸口白皙的雪肌便跃入我的眼帘,我不由轻舔了一下嘴唇。 她眼波一番流转,在下头定定觑着我,故作羞涩地道:“媳妇你好急,我身子方才好,恐是受不住你等下的这番折腾,你可饶了罢。” 我羞恼道:“我只是想亲……亲你而已,你却又想到哪里去了。” 再说,她现下这副狐媚子的模样,笑得如此讳莫如深,等下还指不定是我折腾她,还是她折腾我。 我才是真真的伤者,背上伤还未好得透彻,若是落到她手中,我光是靠想象,腰便要软了。 洛神笑道:“我躺着不动,衣衫也被你解了,你若要亲,可莫要这般着紧。慢慢来,我又不会跑。” 我涩然道:“我就怕你跑。你从我身边跑走了好几个月,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寻回来。” 洛神略略一怔,随即坐起身来,靠在床头,轻声道:“过来。” 我靠过去,蜷着身子,脑袋枕在她大腿上,她的手搭在我身上,将我圈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散开的长发。 我贴着她轻轻嗅了嗅,呢喃道:“洛神,你好香。” 她目光柔软,道:“是你的。” 我拿手去抚摸她的肌肤,道:“这里也好软。” “也是你的。”她的手指触到我的唇,怜意地轻抚:“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嗯,全都是我的,我不允许别人将你抢走。”我沉声道。蓦地想起了那银发的女人,犹疑片刻,才又道:“姽稚她自尽了,就在昨夜。” 洛神的手指僵住了。 良久,她才轻声道:“嗯。” “姑姑本不愿杀她,觉得杀她是便宜了她,便将她锁入祭殿后头的烟霞洞,令她在里头待着,等待她体内咒印最终发作之日。她当年杀了我爹爹,又碎了爹爹的遗体,若是她死在咒印上,也算得上爹爹他亲自报仇了。可她昨夜倒是选择了自尽。” 洛神又道:“嗯。” 我道:“她那般待你,你也会为她伤心么。我恨她,她几乎毁掉了我所有,幸而她不曾毁去你,不然我恐也撑不到今日。” “傻姑娘。”洛神道:“我只是有些后悔少年时的事情。她变成这副模样,总有几分原因是因为我。” “你何须自责,你便是心肠太软了。她落到这般下场,俱都是因着她贪婪残忍,任意践踏他人性命与感情。” 洛神静默不语,半晌道:“清漪,你可否应我一事。”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应你。” “你可否给她留个全尸,令她入土。” 我将她衣衫下摆打了个卷,随意绕在指尖,道:“这有何难。人既死了,大仇得报,剩下的事我不会如何计较。过段时间,我便着人将她的遗体葬入烟霞洞,封锁起来,令她永永远远在里面待着便是。只是姑姑定不会如此便宜她,我须得和姑姑说一下,姑姑纵然心高气傲,到底有些时候还是能听我主张的,你放心。” 洛神轻轻点头。 我箍住她的腰,脸颊在她紧致平坦的小腹处轻轻摩挲,道:“洛神,我现下大好了,今日下午我就会去找姑姑拿化血珠。尹墨寒生前将化血珠交给 分卷阅读429 - 分卷阅读43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0 姑姑,只要我服下化血珠粉末,挺过去,我便能脱去战鬼戾血,再也不怕……不怕会伤害到你了。” “挺过去?化血珠很危险么。”洛神的声音透出一丝紧张来。 我坐起身,歪在她怀里,道:“我娘亲当年就是因着服用化血珠才会抵挡不住反噬力,最终砍了我爹爹一条臂膀,又自己取地煞剑自尽而死。因着她实在太强,反噬力大得无法估量,可是我不怕,我只得一半战鬼血统,尹墨寒临终前说过,我能够挨过去,我是信他的。” 言罢,我望着她的眼睛,沉沉地道:“洛神,我要你信我。” 她亦凝望了我许久,这才绽出一抹笑意来,道:“好,我自是信你。” 与洛神用过午膳,两人携手往祭殿去见司函,商量化血一事。从凰殿出来的路上,到处都是或明或淡的桃花影,淡淡芬芳传来,渺渺若天边粉色烟霞。 中途遇见了朱萸。 她正坐在一棵桃树下,面色暗沉地撕那桃花花瓣,被她扯碎的花瓣凄凄切切地落了满地。 洛神瞧见了,出声道:“阿萸,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朱萸立刻弹起来,跑到洛神面前,自上而下地打量了番洛神,揉着眼睛道:“宫主,你如今总算好了。阿萸心里头好高兴。” 洛神宠溺地笑道:“是,我好了。” 朱萸面上欢喜,转而扭过头觑着我,脸又冷了下来。 我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笑道:“朱姑娘,你好似并不十分喜欢我,我待你不好么。本来我还打算过几日要姑姑替你与叶仁心解那体内咒印,看你这副模样,好似并不愿接纳我这好意呢。” 朱萸面色一白,半晌才跺脚哭道:“宫主,她欺负我,你莫要与她在一起。” 我见她这脸好似六月的天,说变也就变,不由道:“我哪里欺负了你,是你不给我好脸色看才对。”言罢,扭头去看洛神,期期艾艾地道:“洛神,我好生冤枉。” 朱萸怒道:“你这狐狸精,你莫要在宫主面前装了!” 我一愣,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狐狸精? 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算起来千岁有余,倒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 洛神亦是微笑不住,轻声道:“她是我的妻子,阿萸你也是晓得的。我不与她在一起,却又能同谁在一起?” 朱萸落泪道:“宫主,你当初说你嫁人了,阿萸心里既是心酸,又是替宫主你欢喜。心酸的是你若嫁了人,你定不愿阿萸伺候你了,只是那时情况特殊,我便只是将这心酸藏了起来。而我欢喜的是,世上终于有个能陪伴照顾宫主的人,宫主再也不用受苦了。阿萸那时心想,那人定是世上最好的男子,能好生保护宫主你,不然宫主你也不会去喜欢他。谁知道……谁知道宫主你喜欢的,却是一个狐狸精!” 洛神朝我望了过来,我与她眼神示意,迈步走到朱萸面前。 她比我要矮些,我低下眼眸望着朱萸,轻轻一笑,道:“我虽不是男子,但我一样能保护你家宫主,好生照顾她,半点苦楚委屈也不会叫她受。我很强的,如今足以保护她了。” 言罢,我伸手托着朱萸的腰,将她拦腰一抱,唤出十六翼,带着她在烟波晃荡的广阔桃林上方转了一圈。 落地时,漫天桃花落下,朱萸吓得面如土色,扶着树干便颤颤巍巍地开始干呕。 我无辜道:“朱姑娘,你瞧,你怎这般禁不住。你家宫主可不同,我抱她看风光时,她镇定得很呢。” 洛神伸手,在我腰间嗔怪地掐了一记,这才走到朱萸面前,道:“阿萸莫要担心,我的妻子,可以保护我。她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我希望你也能接纳她。” 我听洛神这般说,心底不由得意起来,轻轻飘飘的,犹如踏风。 洛神又道:“阿萸,你一直待在烟云海,并不知那外面世界的趣味。往后你莫要再伺候我,去外头世界里走一走,开开眼界。过阵子叶仁心便会离开,你可以跟着她一起走,两人也好有个伴。去到外头,开始新的生活,莫要一总想着去伺候他人了,你是自由的。到时候你遇到你心仪之人,便同他在一起,再也不用做老姑娘了。” 朱萸犹自心伤,洛神便牵着她的手,走到桃花林深处。 过了许久,洛神同她交待完,这才从桃花深处走出,朱萸面色已然缓和许多,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了。 我将洛神白衣上沾着的桃花瓣拂去,身后簇簇桃花衬着她,她的脸显得越发的清雅柔美。 “她开窍了么?可还骂我狐狸精?”我酸道。 洛神拿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笑道:“欠揍。” 我亦是笑,洛神声音放软,看着朱萸的背影,轻声道:“她还是个孩子似的,总也长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妹纸问,我说下,实体书10号至11号还可预购,到时候我不会下架,请抓紧时间。 ----------------------------------------------------- 以下是台湾团购的妹子们需要注意的,请认真看下: 海客姑娘今天下午已经给你们24个台湾姑娘发了邮件,开始收取书款,请你们收到邮件后付款给她。 邮件里面的费用详细,除了本身的书本价格,还包括: 1.从我这发往上海货运公司的物流费用,分摊给你们24人身上,大概每人是8元至10元。 2.从上海货运公司中转去台湾的物流费用,这个由海客姑娘联系负责。 3.包括包装费用(包装是每本书都好好包了,五个加厚泡泡防水袋,每本书都有保护。然后是四号特硬的纸箱,考虑路途遥远,我选择比较好的包装,所以包装费稍微贵点,大概是3元上下。) 邮件里发给你们的邮费包括以上三个部分。 到时候等到邮费确定后,如果多了话,我会退还给你们,不会多收你们的。 如果那个邮费估算少了,那就由我来垫付,你们不用再补了。 总之就是邮费多了退,少了的话我来垫付,请大家放心。包装我尽量去淘宝上买了质量好的,做好多层保护,免得损坏。 264 264、蛇蝎心 ... 去到司函祭殿时,司函刚刚才用完午膳,随侍的人正在撤去桌上碗碟。 我走进去,道:“姑姑。” 洛神道:“司函大人。” 司函朝我点点头,瞥了一眼洛神,并不做表示。她又回看我,替我倒了一盏茶水,道:“瑾儿,用过午膳了么?来此找姑姑,所为何事?” “刚用过。”我道:“没有事,就不能来看望姑姑了么。 分卷阅读430 - 分卷阅读43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1 ” 司函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柔声道:“饶是你没有这般好心。” 我轻声哄着她:“怎会没有?你是我姑姑,侄女孝顺姑姑,天经地义。” 司函笑意越发深了,半晌才道:“说罢,所为何事。” 我答她的声音有些低:“尹墨寒先前将化血珠托付给姑姑你,今日我便需要服用那化血珠磨成的粉末,以便脱去战鬼戾血。” 司函眸中光芒略黯淡下去,静默片刻,才点头道:“嗯,我晓得了。” 她神色又冷了些许,侧脸睨着洛神,肃然道:“你可知服用化血珠是如何危险的事?瑾儿的娘亲为了我幺弟苍擘,强行服用化血珠,这才被戾血反噬,落得那痛楚自尽的下场。瑾儿虽然只得一半战鬼血统,又有神凰庇佑,反噬力尚不足为惧,可她在化血过程之中必须承受的痛苦,你根本就不能想象。而她之前为了求我替你解咒,求我接纳于你,又生生替你受了那洗罪台上一千下的洗罪鞭。她为你受苦付出这许多,你倘若来日负了她,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我着恼道:“姑姑,你说些什么。” 司函冷道:“我只是提醒她。” 洛神神色淡淡地觑着司函,声音稳而沉静:“我这一生,便只得她一人。” 我闻言,唇角略勾着笑了下,见司函往我这边看来,立刻又敛了容。 司函哼了一声,对洛神道:“记得你方才说过的话。”说完朝我示意:“瑾儿,随我来。” 眼见司函转身朝里走,留了一个背影,我连忙凑过去,在洛神耳际嘱咐道:“别担心。化血需些时辰,你回凰殿去罢。” 洛神只是轻轻点头:“我在这等你。” 我犹豫片刻,道:“那你有什么需要,吩咐姑姑这里的人便是。晚饭我定是不得出来吃了,你自己要记得吃东西,想吃些什么,就要他们去准备,莫要委屈了自己。” “我晓得的。” 扭头一看,司函并未转身,我趁机又在洛神柔滑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记。她手指抚着脸颊,略微颔首,低垂的眉眼里藏着几丝和煦浅笑,我瞧见她那模样,忖着司函已然走了,忍不住就想再亲她一下。 这时,听到那边司函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我不敢耽搁,赶忙跟随着司函进入她的寝间左室。左室为司函的私密之地,平日里都是闭着的,里面搁了许多书籍以及一些珍贵的药材,还有可供休息的软榻。 进去后,司函瞥了一眼床榻,让我躺到榻上去。 我走过去,弯腰开始脱靴,司函则在桌案一侧取出一个黑色的类似药罐的物事,走到我面前,将那黑色药罐置于一旁几案上,道:“怕不怕?” 我脱好靴,坐在床榻边沿,摇了摇头。 “化血珠我已经按照尹墨寒的交待磨碎调配好了,等下服食化血珠之前,我会拿缚神链将你锁在这里。” 我心中了然,释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最好,很是稳妥。” 司函目光柔软地望着我,良久,她抬起手来,抚了抚我的脸,道:“瑾儿,姑姑实不愿瞧见你受这些苦楚。你和长生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我不想你们受到任何伤害。你和长生两人,一个性子良善,一个懵懵懂懂,又为神凰血脉,我总担心你们会被恶人欺骗。你的爹爹,还有你二伯与二伯母,俱都去得那般凄凉,究其原因,全然是因着他们这神凰血肉被贪婪之人觊觎而惹下的祸端。我不希望你和长生日后出什么差池。” 我听她提起我爹爹,心底很是惘然,后面又听到所谓的二伯与二伯母,不由有些疑惑道:“二伯与二伯母?我怎么从来也没听你提起过,我小时候,也并未见过什么二伯与二伯母。” 司函叹口气,幽幽道:“如今,也该让你晓得了。我是你爹爹阿擘的长姐,实际上阿擘是我三弟,而在阿擘之前,还有一位二哥,名唤靖炎,靖炎的妻子,也就是你二伯母,名唤折枝。我们四人,当年分赐神凰四姓,我为大祭司,阿擘为神凰族主,而你那二伯与二伯母,两人性子淡薄随意,喜好游玩结友,时常是不在凰都的,是以并未在族里担任什么职务。神凰族人寿命长久,瑾儿,你出生的时候,外头正值战国争雄之际,而你二伯与二伯母在的时候,外头还尚是商朝年间,如今掐指算来,已是那将近两千年前的事情了。” 我讶异了半晌,才沉声道:“难怪我出生后,便不曾见过什么二伯与二伯母。按照神凰寿命,倘若他们在的话,他们如今该和姑姑一般才是。我爹爹当年是被人害死,莫非他们……” 司函眼中现出恨色,道:“对,阿炎与枝儿,与阿擘一般,亦是为奸人所害。他们生性纯善,总是很容易相信他人,别人待他们好一分,他们便会待别人好两分,这才会被人害去性命,还累得当时被他们保管在侧的冥幽环与狴犴玉钥被那贼人一并抢夺了去。” “你说什么?”我狠吃了一惊。 司函道:“初初时分,那三器与瑾儿你发上别着的狴犴玉簪,四者为我,阿炎,枝儿,阿擘分别保管。我掌着地煞剑,你爹爹掌着天命镜,你二伯靖炎掌着冥幽环,你二伯母折枝则掌着狴犴玉钥,当时枝儿便是似你如今这般,将那玉钥当做玉簪插在发髻上。” 我宛若在听一场湮灭在历史尘埃里的古梦,却听司函又道:“阿炎与枝儿总是不在凰都,两人常去外头走动。一次回来,他们二人很是欢喜地同我说起外头的所见所闻,还说起新结交了一个友人,那友人待他们好极,亦是多才多艺,三人很是投缘。阿炎与枝儿实在太不谨慎,与之结交数月之后,竟然将他们身为神凰族人一事对那所谓友人倾囊而出。我那时听了,心中大为惊骇,这等紧要密事,怎可对外人言说,当时便将他们二人训斥了一顿,罚去面壁思过,不许他们与那人再行往来。岂知他们二人在凰都里住了一阵子,又说想去外头转转,我无奈,只得叮嘱他们出去后莫要再同那人来往,出去游玩一阵便要回转。他们二人应允得好好的,岂知那次一去,竟是再无消息。” 说到这,司函眉头紧蹙,道:“我和阿擘在凰都等了他们二人许久,他们都不曾归来,担忧之下,只得遣出人手出去寻找。年年岁岁的漫长时间过去,却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直到阿炎与枝儿那时离开凰都,销声匿迹两百年之后,我才听到一个传闻,那便是外头的周穆王驾八骏周游时,寻到了三器之一的冥幽环,被其带去宫中。冥幽环本为我二弟阿炎保管,如今竟有传闻说过了两百年后,冥幽环被那周穆王所得,我着实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两百年过去, 分卷阅读431 - 分卷阅读43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2 阿炎与枝儿都不曾回转凰都,我与阿擘本就有了心理准备,心知他们许是凶多吉少,而当时听到冥幽环流落在外一事,我和你爹阿擘才算真真正正地明白,阿炎与枝儿……定是早已不在了。” 我叹息道:“姑姑,你是想说,那害死二伯与二伯母的,便是他们二人口中所说的那位友人么。” “除了那人还会有谁!”司函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道:“那人与阿炎枝儿过从亲密,且又熟知二人底细,连冥幽环与狴犴玉钥为他们保管这种事都晓得,不是他心有贪欲,下此毒手还会有谁?阿炎枝儿两人均贵为神凰十六翼,蒙神主神恩眷顾,寻常人纵然想要对他们出手,武艺再高,也动不了他们哪怕一根毫毛。唯一的可能,便是动他们的人,为他们信任亲密之人,他们根本不曾防备,这才会被那狡诈贼人害了性命!” 我低眉,将司函的话在心中细细忖了忖,心念电转之下,幡然醒悟,沉声道:“姑姑,我想起了一个有关周穆王周游途中的故事,还是先前洛神告知我的。那故事说的是:王出猎,误入异境,见一高门,入之得一男子,面若莹玉,面色不过双十年华。问之,则曰年有二百。王大惊,问:‘何为?’男子不语,领王入内,见柱上绑缚一男一女,皆生双翼,灿然生华,惟鲜血满身。王惊问:‘何为有翼人?’男子森然笑曰:‘若繇,生而有翼,食之,得长生。’故事里的那个青年男子对周穆王言说,他当时已然有两百岁了,又有一男一女两名翼人被绑缚于柱上,显是食了神凰血肉的缘故。而二伯与二伯母,刚好又是在周穆王时期再往前推的两百年前左右销声匿迹,与这故事一对应,世上怎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另外,姑姑你方才说的那周穆王得到的冥幽环,实际上是由当时一名青年男子在周穆王周游途中,进献给周穆王的,我在那姑苏大周公主墓内,见过其壁画。” 我说到这,并不往下说,只是观察着司函的脸色。 司函指节捏握,神色阴郁:“瑾儿,你分析得一点没错。我那时在得知冥幽环下落之后,曾遣人出去细细查探过,得知了当时向周穆王进献冥幽环的那名青年男子的一些线索。果不其然,他的名字,与阿炎枝儿所结交的那个友人名字,是一模一样的。” 我沉默不语,心中却如明镜一般通透。 当年害死我二伯与二伯母,生食其血肉获得长生,又夺下我二伯保管的冥幽环,在两百年之后的周穆王八骏周游时,将冥幽环进献给周穆王的那名青年男子,便是姑苏大周公主墓里冥殿壁画上所绘制的那名青年男子。 我稳住心神,望着司函道:“姑姑,那害死我二伯与二伯母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什么?” 265 265、化血珠 ... “他在历史上很有名,瑾儿你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司函冷道。 我一愣,不由得抬手抚了抚额际。 耳畔司函传来的声音越发寒冷:“此人当年在进献冥幽环后,便被周穆王带入大周王宫之中,加以封赏。他分外精通木艺,造出来的木甲人能歌善舞,宛若真人,而造出来的羽雀亦是同真的一般,翎羽附体,啼叫声清亮,当时民间传闻的‘西周木艺’一说,正是由他而来。他身边一直常伴着一个木甲巨人,曾在周穆王殿前舞剑,引得群臣讶异。由于那木甲人看上去与活人无二,当时的人甚至误以为他与那名高大木甲人是同行同住的亲密好友。” 司函顿住,眸中显出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慰来,道:“不过那男人作恶太多,天有报应,最终被周穆王下令五马分尸而死,倒是省得我再去动手了。” 我点头道:“姑姑你说的这些,我其实俱都晓得。我曾去过一趟姑苏的大周公主墓,里头的壁画上就绘制了那青年的一些相关事宜,还有那个木甲巨人,但是我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不好多加揣测。” “瑾儿,我若这般含糊地说,你自是不晓得。只是等我告诉你,他身边常伴的那个木甲巨人的名字,你定然就晓得他的名字了。” 我脑海里蓦地划过那个木甲巨人将军的身形容貌,压低声音道:“那木甲巨人唤做何名?” “仲昆。” 西周木艺。 青年男子。 仲昆献舞。 “仲昆。”我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恍然地沉沉道:“原来那男人竟是偃师。那个造出名为‘仲昆’的能歌且善舞的木头人,当时的天才木艺人,偃师。” 司函道:“不错,害死你二伯与二伯母,抢走冥幽环与狴犴玉钥,又将冥幽环进献给周穆王的那人,便是偃师。” “我早该想到他的名字的。”回想起姑苏公主墓的种种经历,还有冥殿壁画上绘制的偃师与他的那名木甲巨人仲昆,不觉有些唏嘘:“可是偃师,他已经被周穆王五马分尸了。” 司函冷笑道:“这是他的报应。就算他不被周穆王五马分尸,我也会杀了他,幸而他到底死了。” 我把姑苏墓里的种种,又和司函细细说了遍,司函一脸意料之中的神色,道:“这些事情,颜儿俱都告诉我了。而我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是将阿炎和枝儿的遗体,给迎接了回来。” 我叹惋道:“之前我在姑苏墓里瞧见的那两名神凰青年男女不腐的遗体,原来……他们便是我的二伯与二伯母。” 司函亦是满眼的苦涩:“是,他们被偃师害死不说,遗体还一直被偃师存着。直到偃师被五马分尸,周穆王后来修建大周公主墓时,又将他们的遗体锁入公主墓。这么多年,他们……当真是受苦了。” 彻底理顺这些,我揉着眉心,只觉疲惫不堪:“姑姑,我觉得好累。” “瑾儿,所以你莫要轻信他人,不管别人对你多好,你都要提防着,你身为神凰,自是有这许多心怀贪念的人要害你。你二伯与二伯母便是前车之鉴。” “我明白,明白姑姑你对我说这些的苦心。”我点头应允她,又轻声道:“我爹爹的遗体已然无存,可是我娘亲她的遗体还停在古城底下。我想接娘亲回来,同我爹爹当年留下的一些配饰合葬在一处,了却她的夙愿。” 司函怜意地望着我,软声道:“放心,这些事宜,姑姑我已然替你全办好了。这么些天,你一直在操劳奔波,受了这么多苦,我晓得你无暇顾及,便帮你尽数做得妥帖。你爹爹的配饰遗物与你娘亲的遗体停在了凰殿桃林深处的长明台,得空你便去祭拜一番。而阿炎与枝儿,我着人将他们从姑苏墓里带出后,停在祭殿后面的东风阁,让他们两人 分卷阅读432 - 分卷阅读43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3 永远守着长生。” 我心里一动,抬起头来,讶然地觑着她。 “长生,是靖炎与折枝的孩子。”司函似是知晓我心中所想,轻声道:“长生,她其实是你的堂姐。” 我经历这许多风雨,自问现在心境沉稳,早与以往不同,无论什么,我都还受得住。但是此番听到这个消息,我实在是震惊非常。 司函苦笑:“你是不是想问,她明明是你的姐姐,比你年长近千岁,为何她还一直是这副孩童模样,懵懵懂懂,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晓得?” 我点头。 “那是因为,阿炎与枝儿,两人本来也是那表姐弟关系。正是因着他们血缘相近,且是当时族内仅存的两名十六翼凰羽,为了孕育繁衍十六翼后代,我强行让他们两人成亲,再后来,便有了长生。谁知我想错了,因着表姐弟血缘近的缘故,长生自小身体便有着极大的缺陷,非但不是十六翼,反而一直保持着一副孩童模样,总也无法长大,且神智懵懂,什么也不晓得。” 司函顿了顿,面色黯淡,凄楚接道:“长生她的神智一直不得开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副小小的样子。我……我当初就不该为了所谓神凰命数,而让阿炎与枝儿结合的,都是我的错。” 我宽慰她道:“姑姑你莫要自责。长生她现在天真无邪,对她来说,也许不失为一件好事。正因如此,她什么痛楚都不会晓得,她也不晓得她的亲生爹娘被人害死,遗体被锁在公主墓内锁了那么多年,比我晓得我爹娘的事,要好百倍。” 司函摸了摸我的脸,道:“瑾儿你这般说,倒也是。有些时候,晓得的人,比不晓得的人,要痛苦许多。” 我静然,司函拉过我的手,轻轻摩挲,低眉道:“瑾儿,姑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 “你先前从烟云海寻回的那三件神器,俱都是假的。” 我抬起眸来。 “姑姑本就是三器掌管人之一,自是清楚万分。那女人抢走的三件神器,是仿品,仿造得极其逼真,若非我这般熟悉之人,根本就辨别不清。你近来只顾着你那位洛神,哪里又分得清,只将那三器丢给了我,我前阵子细看之下,才看出端倪来。” 我恍然一笑,淡淡道:“原来是这样。” 司函蹙眉道:“瑾儿,你不奇怪么,为何那三器会是假的?那三器是你们辛辛苦苦才集齐的,别的不说,单说那地煞剑,的的确确是从你娘亲的遗体下面取出。原本地煞剑是我掌管,后来我将地煞剑与了你爹爹,你爹爹同管地煞剑与天命镜,自古城里寻到的地煞剑,定然是真的。原先你们所得三器为真,为何到了姽稚手里,却是假的?不消说,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将其掉包了。” “真也好,假也好,掉包也好,作梗也好,我都不想关心了。”我道:“昆仑就是因着三器而死,我如果不把三器交给她保管,她便不会遭到姽稚的毒手,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这三器一事,姑姑你若有疑虑,便自去查探清楚,我很累了,只想好好地歇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瑾儿,你这是何意?” “姑姑,我的意思是,我要走了。” 司函紧紧攥住了我的手:“瑾儿!” 我展颜一笑,道:“姑姑,莫要说这许多伤心事,也莫要说这许多烦心事了。我现在好得很,经过这一次失而复得,我才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等我服下化血珠,脱去那战鬼戾血,我便会和洛神回归蜀地去,去过那平淡日子。我以前曾许诺过她,要同她过日子,一生陪伴她。而且昆仑与我娘亲的遗体尚还停在蜀地的寒洞里,她们孤零零地在蜀地,生前遗憾颇多,我也想回去多陪一陪她们二人。” “瑾儿,你贵为神凰的公主殿下,又是最后的十六翼,本该永远留在凰都,接受族民侍奉,为何却要走?你要去陪你那两位死去的养母,便不再陪姑姑,不再陪你那亲生爹娘了么?” “怎会呢。”我轻声道:“我只是以往过惯了那普通的日子,凰都这里空荡荡的,我的凰殿又太过奢华,明明只我们几人住在里头,却有那么多人伺候,我住不惯,洛神她也是。姑姑,我走后,自会常常回来看你和长生,来祭拜我的爹娘,你放心,我只是不在凰都里住了而已。” “瑾儿,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你不愿常伴姑姑身边么。凰都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为何要去外头住。” “我如今长大了,不可能永远陪着姑姑的。” 司函定定盯着我双眼,静默许久,才叹道:“是,你长大了,便想飞去别的地方,与你的心上人组建新的家,怎会与姑姑我这个老女人在一处住。” 我看着她那张年轻美丽的面容,忍不住笑道:“你是老女人,我也是,洛神也是,我们都很老了。” “可我比你老很多很多岁。” “可你依旧这般年轻貌美。” 司函面上终于浮现笑意,有些嗔怪地道:“你就是这般哄着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你嘴上虽是这么说,心底却还是同意了我的抉择的。”我笑道:“我会时常回来看你和长生,到时候一家人在一起聚一聚。你若是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带着长生来蜀地看我,住一段日子。” 司函叹口气,道:“先服化血珠罢。” “好。” 之后,司函拿缚神链将我捆了,准备妥帖后,喂我服下那化血珠的粉末。 司函关门出去,我仰面静静地躺在榻上,去看那头顶雕琢的华美凰羽纹路,等待着化血珠发作那一刻的到来。 尹墨寒说我能挺过去,我定是能挺过去的。 我并不担心。 过往的一幕幕光影,在我面前掠过。 我尊敬过的人,疼爱过我的人,我恨过的人,一个一个,都转身离开,沉到黑暗深处。 这一年多的经历,当真似大梦一场。 如今,宛若戏台上曲终人散,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 身体热度慢慢蹿上来,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释然。 外面一片安静。 我晓得洛神正在外头等我,等我与她一起离开,去过属于我们的自由生活。 我失去了许多,幸而也得到了许多。 其中最贵重的,便是她了。 266 266、踏风去 ... 也不晓得经过多久的磨折,我精疲力尽地躺在榻上,浑身湿透,好似刚被人从汤水里提将出来。 化血珠这一道门槛,终于算是跨过去了。 因为过程实在太过痛苦 分卷阅读433 - 分卷阅读43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4 ,太过难捱,我甚至产生了幻觉,以为已然过去了许多天。直到很久之后,司函进来,着手解开我身上的缚神链,告诉我现下还是次日的卯时。 外头天还未亮,算起来,也不过是过了整整一个白日的时辰而已。 司函拿了一面铜镜与我照面,我看着镜子里那双已然回归深灰瞳色的双眼,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一切仿佛都画上了终结。 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去疼她,爱她,宠她了。 “她一直在外头等你。”司函站在床榻边上,弯腰递给我一盏茶水,看着我的眼睛。 我一手拿袖口拭去眼角泪水,一手端着茶盏,笑着轻声道:“我知道。” 司函侧脸,朝门口淡淡示意:“去罢。你们饿了许久,回凰殿去用膳,填填肚子,我已经吩咐十四准备了。” “嗯,多谢姑姑。”喝完茶水润嗓,我从榻上缓缓下来,开始穿靴。 “什么时候走?”司函的声音很轻。 我站起来,靴子在地上绒毯上一点,道:“半个月之后罢,我多陪一陪你和长生。” 司函嘴角勉强牵出一个笑来:“如此甚好,到时候姑姑给你们饯行。” 我看了她一会,她安静站着不动,任由我觑着,宛若高贵凛然的黑曜岩。我又朝她笑了下,这才挪着发软的腿走出去。 洛神就靠坐在外头雕花椅上,静静地在看一卷书。我在远处站定打量她,发现她手里只是捏着那卷书罢了,眼睛定定地盯着,过了很久,她都不曾翻页过去。 “洛神。”她坐在那,许久都不动,好似冰雕,我不由出声叫她。 而我话音刚落,她手里的书卷顷刻之间,便沿着她的膝盖跌了下去。 “我这么可怕么。瞧,媳妇的书都被我吓得掉了。”我走到她面前,低头微笑。 洛神抬眸,看着我的双眼,眼角忽地泛起很浅的一抹红来。 似怔了好一会,她才轻声道:“你饿狠了罢,我陪你去吃东西。” “你吃了么?” “自是吃了,你进去快一天了,不吃我会饿死的。” “骗人。” 她淡淡一笑:“我哪里骗人。” 言罢站起来,托着我的腰,拦腰将我抱起,转身就往外头走:“不吃东西,却又哪里来的抱你的气力。” 因着方才化血完毕,我浑身疲软,便安心地缩在她略带凉意的怀里,手环着她的脖颈,随她出门而去。 外面还是卯时,尚未破晓,晨光很淡,十分静谧。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道:“幸好外头没人。” “为什么?” “大家都还未醒来,没什么人,我被你这般抱着,便不觉得丢人了。” “很丢人么。”洛神纤眉一挑。 “自然,我现下好歹是他们的殿下,若是被他们撞见我被你这般抱着走来走去,颜面要往哪里搁。” 她故作严肃道:“是,殿下。是我太放肆,罪该万死。” “又取笑我。”我探头过去,在她耳朵上轻轻软软地咬了一记,又含糊道:“不过等过一阵子,我就不再做这里的殿下了。半个月后我们就离开,去往蜀地生活,过那平平淡淡的日子。我以前在青萱时不是跟你说过的么,在蜀地的城里开个古董丹青铺子,我如今就打算这么做。” “好,都听你的。”她眉眼染了笑意,道:“不过司函大人她会应你么,她定舍不得你离开。” “她应了。”我说着,又将方才司函告诉我的那些事宜,其中包括我那二伯与二伯母,包括偃师,包括被人掉包的三器,俱都细细告知了洛神。 微光映照下,洛神眸中恍然与讶异一一晃过,不过很快就回归平静,只是淡道:“原来如此。” 我见她亦是十分镇定,仿佛那些事情于她只是云烟了,便笑道:“你不在意么?” 洛神道:“你不是也不在意么。” “我现在就在意你。” “倒是越发学得油嘴滑舌。”她凑过来,亲昵地抵着我的额头,长发柔软。 “哪里油嘴滑舌了,这都是我心尖上的话。”我笑了一阵,低眉呢喃道:“不过静下来想一想,过往的这一切,都像梦似的。你现□体康健,我也脱离了戾血,如此好得有点不真实,宛若梦一场……哎,你做什么咬我!” 话还未完,嘴唇就被洛神咬了一口,麻麻痒痒的,还有点疼。 “我咬你是叫你莫要做梦了。现下都是真的。” 我舔了舔唇,不由展颜。 洛神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我,沿着僻静的石板路往凰殿走去。 凰殿那边的桃花香气是彻夜不眠的,盈满四周,带着清爽的露水味道。化血珠带来的疲惫烟消云散,我将脸埋在洛神肩头,舒心地闭上了眼。 十日后,司函替叶仁心与朱萸解了咒印,叶仁心收拾了一番便打算离开,朱萸也跟她一起走。我和洛神随行在后送她们两人,朱萸从我寝殿出来便开始哭,一直哭到分别之地,眼泪还没能止住。 洛神递给她一个水袋,道:“阿萸这么喜欢哭,你之前带的水袋定是少了,我又多备了一份给你,免得哭多了容易渴。” 朱萸这下哭得更凶了,洛神轻声哄了她,她这才抽抽噎噎地接过水袋,道:“阿萸现在就要走了,往后再也……再也不能伺候宫主了。” 我笑眯眯道:“我会好生地,妥帖地伺候她的。” 朱萸眼睛朝我一瞪,撇了撇嘴。洛神对她交待叮嘱了几句,又望着静立在一旁的叶仁心,道:“叶宫主,阿萸许多事都不懂,这一路上还要劳你费心多照料她些。” 叶仁心轻柔着嗓音道:“妾身已经不是什么宫主了。你放心,妾身会顾着她的。”她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意熏染到了眉梢,道:“还是外面的空气闻起来舒畅,自由自在的。” 洛神笑道:“的确舒畅。一路顺风。” 叶仁心朝我们做个礼,拉着朱萸的手,慢慢走远。远远的,还能瞧见朱萸一只手被叶仁心在前头牵着,另一只手捏着衣袖去抹眼泪,像只踉踉跄跄的小兔子。 蓝天澄透如碧,白云悠悠,我和洛神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二人远离,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们的身影,这才回去。 又过了六日,我与洛神,雨霖婞三人准备离开凰都,前往蜀地。 算起来雨霖婞离开墨银谷也有好几个月了,我以为她会先回墨银谷去,谁知道她出来后性子变得越发惫懒,一想到要回墨银谷继续做她的谷主,她就愁得饭都吃不下。 当然,吃不下饭这话是她自个说的,我可不信。实际上每次用膳,她添饭添得最勤快,脸颊倒像是比往常丰腴了些,我说她胖 分卷阅读434 - 分卷阅读43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5 了,她还不信,等到我拿铜镜给她照面,她差点没冲上来掐死我。 雨霖婞暂时不想回雪山,一叠声地说要跟着我和洛神去蜀地。我忖着蜀地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昆仑被烧毁的萱华轩还要重建,又得着手准备开古董丹青店铺的事宜,将来定是忙得不可开交,她若去了,我恐顾不上她,她倒是说不在意,去了还可以给我和洛神打下手帮忙云云。 我心道帮忙可免,就只做三顿饭养着她这张嘴便是。她爱去哪里逛,就去哪里逛,其他事情还是莫要她插手,省得屋子都被她弄塌了去。 如此主意打定,等到临行前,司函便布了宴席与我们践行。长生本不愿我们离开,一张漂亮的小脸都哭皱了,我告诉她等蜀地那边房子建好,铺子开起来,一切妥帖后,就接她回去住一阵,她这才止住了眼泪。 雨霖婞与司函相互看不对眼,也就没有来祭殿,只在凰殿桃林等着我们赴宴之后归来,同她一起走。 司函站起来,举着酒盏走到我和洛神面前,我和洛神立时也跟着站起身来。 司函盯了我许久,才道:“瑾儿,记得时常回凰都看看,这里总也是你的故乡,你的家。” “我晓得,放心罢。”我举起酒盏,道:“姑姑,我敬你。” 司函一饮而尽,又自斟了一盏,望着洛神。 洛神道:“司函大人,我敬你。” 司函道:“你唤我什么?” 我觑着司函面色淡淡,眼里却有些软,心里不由一喜。 洛神唇角含笑,轻声道:“姑姑,我敬你。” 司函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酒饮了。 与祭殿宴席上的熟人一一道别,这才起身与洛神离开。走到台阶上,我回头一看,发现十四追上来,跪在台阶上头,高声道:“臣下恭送殿下,殿下路上万安。” 我朝她挥了挥手,道:“起来回去罢。” 她这才站起来,不过一直肃然地立在那,身影寥寥,好似一块木头。 我瞧得又好笑,又有些心酸,摇了摇头,与洛神走下台阶。等到了桃花林,雨霖婞将三匹马栓在树干上,红衣灼灼,在桃花丛中宛若一团燃烧的火。 岂料她这脾气也似火一般上来了,看见我和洛神出现,立时怒道:“叫我好等,桃花瓣都不晓得被我扯碎了多少!你们喝个践行酒怎地和绣花一样,那老女人那么铁石心肠,难道还会捏着你们两的衣袖子掉眼泪,说那些酸死人的道别话不成,定是你们两人磨磨蹭蹭!” 洛神将马牵出,挂好巨阙与包袱,安静上马。 我选了一匹栗色骏马跳上去,对一旁的雨霖婞道:“这回你可错了,姑姑她将我的衣袖子都哭湿了一大片,不信你闻闻,好重的泪水味。” 雨霖婞“呸”了声:“我闻你个鬼!” 眼见洛神纵马向前,我笑着追了上去,雨霖婞紧随在后。 桃花林粉色海浪被风吹得涌动,花瓣随风而舞,这明媚春日,也要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对探虚陵实体书的预定,目前豪华版预定付款93套,简装版预定付款30套,共计123套。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也想不到能定这么多,实在感谢大家。 尤其是豪华版的妹子居多,为了感谢,我自己花钱为豪华版的妹子们又做了一份赠品,是我自己设计的,和收藏盒配成一套的哟,也是烫银的,世上独一无二哟,送给买豪华版的妹纸(喂你够) 大家可以猜猜是什么礼品~ 实体书番外共一万五千字,分成三章,其中一章为福利哇咔咔(捂脸…… 267 267、两相守 ... 春日过去,天气一天天地热起来,转眼就到了夏天。 我把昆仑生前留给我的那些用来做嫁妆的宝贝挖出,取了些许出来,和洛神在蜀地的允城里盘了一个铺面。铺面临着允城的一条次街道,虽然不比主街道热闹,人流却还可以,又不是很吵,很合称我们二人的心意。 铺面前头总共两间,面积很大,用来摆放各色丹青笔墨以及古玉瓷瓶玉坠子之类的物什。里面则是配在一起售卖的宅院,中间一个大院子,有些简单的花树点缀,还有一口井,另带几间屋子,如此外头做生意,里头住家,很是妥帖。 我替这铺子起了一个名字,唤作“墨砚斋”。不过目前尚在做铺面整修,日里有长工过来做货架桌椅以及过漆,货物还不曾备好,连招牌都没打造,看目前这进度,墨砚斋大抵还要过些时日才能真正开铺。 而蜀地那边萱华轩一事尚在重建,目前已经完工极大部分,马上就要建好了。因着傲月与九尾在城里住着不妥,我便将它们两放养到了蜀地的竹林里头,竹林里凉快,又加上天天有肉伺候,它们过得倒比我们惬意了。 先前轩子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黑色的残渣,那时已然被我着人收拾了一遍。此番新的萱华轩依旧是建在原来的旧址上,我靠着往日的记忆,绘制了一张萱华轩具体格局图,尽可能要那些工匠们按照图纸来,造得与之前的轩子差不多的模样。 原先昆仑的轩子里藏了许多珍贵古籍,有些甚至是绝本,俱都在那场大火中被毁去。昆仑生前很是爱惜那些古书,烧了总是可惜,而我以往经常翻着那些古书看,加之我记性不错,便打算将那些书上的东西大致默写下来,重新整理,到时候也好充实一下新萱华轩的藏书。 洛神一直在准备备货一事,雨霖婞在旁帮着她,我则负责铺面整修与萱华轩的重建。 丹青之类的倒还好办,到时候直接去出货地找那里的掌柜拿货便是。只是那些古董,有些是去出货地找掌柜,有些需要从当铺里挑选,有些需要去家中藏有古董的普通百姓家里收,甚至有些还要去一些倒斗手艺人里收,这个中的辛苦,自是不必说的。 收购的价钱只能砍低,不然便没甚盈利赚头。 洛神眼神锐利如鹰隼,博闻强识,擅长辨古识货,她若是觉得哪些是好的,那定然是十分的不错,真品赝品她一看一摸便知根知底。而雨霖婞是个牙刁嘴利的滑头,在旁帮衬着洛神与那些所谓掌柜或者手艺人说价,两人合作,备货一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些日子,白日里洛神与雨霖婞总也要出去许久。回来后雨霖婞连连抱怨,说备货太过辛苦,她大小姐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等着明日便回墨银谷去,只是第二日来临,她倒是又随着洛神跑出去了,我实在不晓得她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天洛神出去,夜里她则要就着灯火,在书房清理那些备货的账目。长此以往,我恐她 分卷阅读435 - 分卷阅读43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6 累坏身子,不由盼着那墨砚斋早些开铺为好,到时候她也不必如此劳累了。 是夜,我沐浴过后,一身清爽,便煮了些冰糖莲子羹拿去书房给洛神消暑解渴。 书房里灯火摇曳,我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将莲子羹搁在她手边上,道:“洛大掌柜,辛苦了,休息下罢。我给你煮了甜品,你且尝尝甜不甜。” 她抬眸,朝我微微一笑,手里依旧握着毛笔,道:“不用尝,就晓得甜得很。” 我走过去弯下腰,拥着她的肩,贴在她耳际笑道:“要不要我喂你?” “怎么喂?”她将毛笔搁下,略微侧了侧脸,呼吸之间带出一股清甜气息,唇角勾出一丝上翘的涟漪。 我将脸贴过去,吻住了她的唇,两人很自然地开始接吻。 夏夜里很是闷热,洛神的唇却冰冰凉凉的,身子也凉得很,我就势坐在她腿上,搂着她,将身体贴在她身上缓慢地蹭着。这种感觉着实太过舒服惬意,令我忍不住轻轻地呢喃出声。 洛神双手搂着我,脸凑到我胸前略嗅了嗅,道:“嗯,身上香得很,你拿花瓣沐浴了。” “胡说。”我忙道:“我即便不用花瓣沐浴,也很香的。” 她在我面上轻轻捏了一记:“脸皮真是越发地厚了。” “那我平日里不香么?” 她笑得柔和:“香。我的意思是,现下更香了。” 她这般,我倒是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由略低了低头。 等了许久,洛神却只是同我说话,内容大抵是墨砚斋备货的事宜和那些账目,并询问我的意见。 我心里有些急躁,只是含糊地应着她。 她抬眸望着我的眼睛,道:“铺子里暂时多整些小物件,比如佩玉,玲珑珠,盘龙穗子等供人把玩的玩意,那些大些的物件,恐不好脱手。等到后面做得熟络了,再考虑添些贵重的。” 我淡淡道:“嗯。” “铺子很宽敞,可以劈个茶水间出来,留住上门来的客人。” “嗯。” “墨砚斋的牌匾也要着手准备了,清漪,由你来题字罢。” “嗯。” 她这才似是感觉到了我的不满,好歹停下她那些所谓的账目,双手扶着我的腰,开始缓慢摩挲着我腰间薄衫的软料,含笑道:“今日穿得这般凉快,清漪,你是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我穿凉快些,过来你这里纳凉。天气不是太热了么,你身子冷,我这才过来的。”我扶了扶被她扯得有些下的衣襟,侧脸瞥着静静燃着的灯火,闷闷地回答她。 实际上我见她总也在书房里待着,我先前在房里等她许久,她都不回来,这才过来这边“请”她回去的。 不过为了能令她快些回去,我自然还是要好生“准备”一番的。 她倒好,颇能沉得住气。 我身上这软薄的衫子,那沐浴用的花瓣,哄她的莲子羹,当真是白准备了。 她眼睛眯了起来:“那你纳凉纳得可还舒服?” “不舒服。”我往后退:“我走了,得回去歇着了,困。明日还要监督那些工匠们整修呢,累得很。” 她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真走了。”我实在要被她气死。 她本就精明得很,善于看破他人心意。我意图这般明显,她不可能不晓得,却还故意在这拖延消遣我,寻我开心。 “若是纳凉纳得不舒服,我可以带清漪你去另外一个舒服的地方纳凉。”她终于贴靠上来,轻声呢喃着,声音带着几分勾魂的蛊惑。 我心里抖了几抖,指尖都发起颤来,面上却还是肃然道:“没兴致了。” “你现下没兴致,我此时却有兴致得很。这可怎生是好呢?”她微微一笑,忽地一把将我拦腰抱在怀里,吹熄了书房灯火,立刻往外头走。 我面红耳赤,气道:“你这个坏东西!” “嘘,你要小声些,好媳妇须得矜持。”她声音带着几分愉悦,抱着我轻盈入了卧房。 结果一夜磨折,腰酸腿软,我一直躺到日上三竿才起。坐起来后,看着身上那张薄薄的被抓得凌乱泛皱的软单,我暗自咬牙,下次定要在她身上好好地讨还来。 下榻洗漱梳妆,经过一番整顿,我抬脚刚出房门,便看见雨霖婞捂着肚子,凄凄惨惨戚戚地朝我叫道:“师师救我……” 我唬了一挑,急忙过去扶住她,领着她到院里凳上坐下,道:“怎么了这是?肚子痛么?” 雨霖婞道:“我定是中毒了……我……我不成了。” 我紧张道:“胡说,怎会中毒的。看你面色红润,哪里像是中毒的模样,你是不是吃错什么吃食了?” 雨霖婞翻了翻白眼,道:“我……吃了一碗面。” “面?外头酒家里的,还是面摊子上的?” 雨霖婞继续翻白眼:“厨房里的。” “……” 雨霖婞打量了我一阵,道:“你是不是……方才起身?” 我有些不自然地点头,尽量压下面上的红润:“是,最近墨砚斋与萱华轩的事情太多,日里夜里的操劳,我有些倦,方才便多睡了一阵。” “我晓得那锅里的面是谁做的了。”雨霖婞一双桃花眼泪花盈盈的,质问我道:“师师,你为什么不早些起身?你为什么要睡懒觉?为什么不早早起来做早饭?你若是早些做早饭给我吃,我也就不会跑到厨房去找吃的,我也就不会吃那锅里的面,我也……也就不会死了,我……我何其命苦。” “什么死不死的,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至于这般严重么,你莫要胡说八道。”我无奈道。 这时,洛神从前头铺面进来,手里捏着一本书,一路悠然地走进院落厨房里,我和雨霖婞目送着她进去。 过得一阵,洛神又从厨房里飞快走出,望着我和雨霖婞,面色有些紧张道:“你们谁吃了我做的面条?那不能吃的,我拿来练手而已,之前外头长工来找我,我出去得急,忘记倒掉了。” 雨霖婞惨叫一声,翻着白眼,几乎要晕将过去。 雨霖婞咒骂了洛神两个时辰,洛神一面在柜台处写写画画,一面不时抬起头安慰她,任由她咒骂。 铺子里头的长工正在准备货架桌椅的排布,场面混乱不堪。我煮了些清肠胃的凉茶,踮着脚端给雨霖婞,要她去院里喝,莫要待在铺子里占地方。 雨霖婞端着凉茶,盯着柜台处的洛神,咬牙切齿:“我就要站在这,让某些人看着心里头内疚!” 洛神抬眸,一本正经道:“我很是内疚。” 雨霖婞狠狠瞪着她。 眼见洛神又低头忙活,雨霖婞瞪着瞪着,大抵开始无聊 分卷阅读436 - 分卷阅读43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7 ,便坐在铺子门口的台阶上,捧着凉茶慢慢喝。 外面日头有些毒,我在铺子里忙得浑身汗淋淋的,间歇去看门口的雨霖婞,发现她当真是无聊得很,凉茶也不喝了,而是手里捏着类似石子的物事扔到街上去。 令我奇怪的是,她明明是拿小石子扔出去,有些扔到了街上行人的腿上,那些人被砸了,非但不着恼,反而扑到地上将那石子捡起来,兜进怀里,又急急忙忙地跑了。 我实在太诧异,忍不住走到雨霖婞身旁,瞥眼一瞧,就见她手边上的哪里是什么小石子,而是一些大小若指甲盖的散碎银子,在日光之下耀着银光。 我看她那副败家女的模样,看得几乎要中暑,正要说话,却听大街上一个男子的怒骂骤然响起:“喂!是哪个缺德鬼拿石子扔老子的头——他娘的,怎么是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这个作者有话说,拜托已经付款的实体书妹纸仔细看下谢谢,君导有事儿要大家帮忙tat 实在不好意思,之前说过邮费少了,由我来垫付,但是我实在脑子太混了,淘宝挂出的那个邮费里,忘记算印刷厂发到我这里来的物流费以及烫银收藏盒与快递盒等物流费用,实际上少算了这些费用,由于少算的有点多,又有140套,乘以140,这个数目就很大了,君导一个学生实在承受不起,所以下面需要每个人来补拍邮费。 厂家报来的实体书一套五本估算重量为2.5kg,但是需要包装等物流过来,厂家说按照3kg/套来算,这批书实在是非常之重,有700本,所以物流费加起来真的很贵,君导无力帮忙垫付,希望大家能够分摊下。 下面是补拍的邮费清单:(一套书加赠品与包装,实在有点重,五本,快2.5kg,豪华版快3kg了) 1.印刷厂物流到作者所在地的费用:3kg/套,共420kg,也就是840斤了tat,不带收藏盒,900多元,算总计900元。 平摊到140份,每人是6.42元/人(这个是书的物流费,为豪华版与简装版共有) 2.烫银盒物流到作者所在地的费用:烫银盒子为0.5kg/只,共豪华版100只,因为盒子是按照体积来算物流,收藏盒定制厂家报来的物流费估算为500元,平摊到100份豪华版上,为5元/人。(此为豪华版) 3.四号五层快递盒与泡泡防震防潮袋(即包装费):3元/人(两版本共有,其中物流费用我垫付了,这个物流并不贵,贵的是前面两个,实在太重太大了。) 也就是说:简装版需要每人补拍邮费6.42元+3元=9.42元,补拍9元即可。 豪华版需要每人补拍邮费6.42元+3元+5元=14.42元,补拍14元即可。 上面是厂家物流到我这的费用,每人虽然是10左右,但是若全部由君导支付,共140人份,君导需要支付将近2000元,对于我来说一个人实在是承担不起,希望大家能补拍邮费。(之前为豪华版的准备额外礼品花掉700的礼品费用,这接近2000元的厂家物流费与包装费君导再也扛不起了,请之前订购的妹子找时间拍下下面的补拍邮费链接,拜托了tat!! 淘宝挂的邮费是按照书的重量计算的,当时还是按照2kg与2.5kg算的,这次厂家报的重量加了点。 台湾那边的运费是另外分开算的,到时候负责的海客姑娘姑娘会处理。 对于这次补拍,为大家造成不方便,实在不好意思,本来数目小的话我就垫付了,不想麻烦大家,这次价格对我来说着实太多,请大家分摊下。 268 268、喜事近 ... 我心里咯噔一声,雨霖婞这厮太不靠谱了,先前散碎银子好歹只是砸到行人腿上,倒也不曾砸伤人,这次却砸到那男人头上,听他如此大声叫唤,定是被砸得狠了。 连忙走过去,对那男子歉然道:“你没事罢。对不住,我那位朋友方才心情不好,这才会做下这等糊涂事,你莫要着恼,我替她赔偿你些药费,你去寻个大夫好生瞧瞧。” 说话间,那男子正兀自拿衣袖捂住头,瞧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瞧见他身上穿了一件团花的银色衣衫,看身形很是颀长,听声音亦是分外年轻。 他揉了揉头,终于将遮脸的衣袖拿下来,哼道:“心情不好便要拿碎银子砸人么?她怎地不拿个沉沉的银锭子砸老子,倘若那般,老子也绝无怨言——哎,你是……你是师师姑娘!” 那男子话说到一半,又大声喊了起来,我亦是与他一般吃惊,觑着他那双狭长乌黑的眼睛,道:“端宴?” 算起来以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自青萱之行前与端宴分别,竟是快半年没有见过他。 此番在允城相逢,当真是缘分了。 端宴喜道:“师师姑娘,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先前在蜀地等你们几位等得好苦,你们怎地都不来。”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嗖嗖”风声,空中一个物事砸了过来,砸到端宴头上,端宴惨叫一声,立时直挺挺地倒在了大街上。 而他身边,一锭银锭子尚在“咕噜噜”地打着转。 雨霖婞立在墨砚斋铺面前的台阶上,冷笑道:“姓端的,你要的沉沉的银锭子,本姑娘赏你了。” 我看得青筋直跳,暑气攻心,大怒道:“雨霖婞,你这个不省心的,快点过来给我救人!” 端宴倒也不曾晕过去,只是脑门上被雨霖婞砸了一个包。我扶他到后院内堂歇息,令他坐在椅上,拿出屋里活血化瘀的药酒出来给他擦拭,他任由我替他擦拭药酒,嘴里不住哀哀地重复道:“雨姑娘,你好狠的心……” 雨霖婞扶着下巴,阴沉沉地望着他,道:“姓端的,你之前明明说过,拿银锭子砸你,你是毫无怨言的。” 我瞥了雨霖婞一眼,低声斥道:“妖女,你少说两句。夏日里火气那么大,我看我就算煮一锅凉茶与你喝,你也没个消停。” 雨霖婞哼了声。 “雨姑娘,你好狠的心……” 在端宴大约重复了几十遍之后,洛神从厅堂外头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搁了四盏茶。 她将一盏放到端宴手边上,淡道:“茶里我搁了些冰块,天气热,你喝着凉快下。” 端宴感动得眼圈都红了,说道:“还是洛姑娘待我好,知道心疼人,不像某些姑娘……” 雨霖婞气得直拍桌子,洛神倒没什么表示,只将另外两盏冰茶拿出来,其中一盏拿给我喝,又端着托盘里剩下的最后一盏递给雨霖婞:“给你的。” 雨霖婞仍 分卷阅读437 - 分卷阅读438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8 旧惦记着之前那碗面条的事情,哼哼唧唧地觑了洛神一眼,这才接过茶盏,看了看,讶然道:“死鬼,我这里头怎么全是冰块?” 洛神挨着我身边坐下,悠闲自在地抿了一口冰茶,道:“你今日火气实在太大,吃点冰块歇歇火。” 雨霖婞翻个白眼:“也不晓得我这火气是哪个点起来的。”说完,捏了块冰块送进嘴里咀嚼,大抵是冰块十分沁人凉爽,雨霖婞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歹不在气头上了。 我替端宴擦完药酒,道:“端宴,你怎地还会留在蜀地?先前我们要你在蜀地允城附近的仓隐镇里等着会合,只是我们当时实在有突发的紧要事耽搁了,真是对你不住。原想着你早该离开了,想不到你竟还留在这里。” 端宴叹一口气,道:“这说来话就长了。” 雨霖婞将嘴里冰块咬碎,发出“嘎嘣”一声,含糊道:“那就长话短说。” 端宴又叹一口气,道:“之前在路上与你们分别之后,我便赶回了姑苏家中,办完自个的事情,做了些准备,又快马加鞭地赶往蜀地,也好与你们几位会合,一同去那什么萱华轩瞻仰神器。只是二月初到了仓隐镇后,我日日等,夜夜等,总也不见你们来。那时我忖着你们应是有事耽搁了,便又多等了一阵,最后等到四月里,我实在是放弃了。那镇子里当真是什么也没有,我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居然连个找姑娘的阁子都寻不见……” 我,洛神,雨霖婞三人目光齐刷刷地盯着端宴。 端宴面皮微红,咳嗽一声,尴尬道:“我的意思是,总之很无聊就是了。我只得不在那仓隐镇里住了,转而来这仓隐镇附近的允城晃悠,反正我一个人自由惯了,喜欢游山玩水,四处游历,权当在允城里散心便是。哎呀呀,果然城里头就是城里头,不比那破镇子,什么都有,什么都多,我瞧这舒服,就租赁了间宅院住下,可不巧,方才出门上街,竟是遇见了你们三位姑娘,常说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可不就是么。” 我听端宴说完,冷笑着轻声道:“找姑娘的阁子也很多,对么。” 端宴忙道:“师师姑娘哪里话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可不再去那些地方了。”他嘻嘻一笑,道:“我若去了,我家中那位,会打断我的腿的。” 我喜道:“你成亲了?” 端宴面上显出少有几丝红润,搔了搔头,道:“算是罢,有一位心仪的姑娘,我与她现在住在一处。过不了多久,我就迎娶她进门,许她名分,绝不会委屈了她。” 洛神微笑道:“恭喜。” 雨霖婞愣了下,随即也笑道:“不容易啊,终于想着要成亲了。一旦成亲,你这浑人也合该安分了。” 端宴继续搔头,乌黑狭长的漂亮眼睛里闪耀出几分光泽,道:“多谢你们。算起来我朋友几乎没有,先前这心里头,早就将你们几个姑娘当做了友人,到时候我请你们喝喜酒,请务必赏脸光临啊。” “那是自然,到时我们一定来。”我笑着应他,回想墨银谷里与端宴的一番交谈,又不觉有些唏嘘:“你以往说相好可以很多,妻子却只得一人。如今,你终究是要有自己的妻子了。” 端宴望着我,笑嘻嘻道:“师师姑娘,那你成亲了么?眼看你与洛姑娘这古董铺子就要开起来,料想是与洛姑娘成过亲了罢,什么时候给我补场喜酒喝?可不能耍赖。” 我此时正端了冰茶喝着,端宴此话一出,我口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好歹拿了衣袖掩住,故作矜持。 洛神面色淡淡的,不置可否,而雨霖婞将手里冰块丢了,笑得花枝乱颤起来。 端宴笑着接道:“师师姑娘,你上次在墨银谷与我相谈,说你有了心上人,你很喜欢他。但是我却从未见你与别家什么男子有过接触来往,反而日日与洛姑娘在一处,形影不离。我不是傻子,这点其实早就瞧出来了,你的心上人,就是洛姑娘。你们放心,我这人没什么偏见的,你们这场喜酒,我定是要喝的。” 我脸通红,心道这登徒子的脾性倒是一点没变,说话口无遮拦。 正羞恼得说不出话来,身旁洛神将茶盏搁下,微微一笑,道:“过阵子我请你们喝喜酒。萱华轩马上就要建成,那里便是我与清漪的新居,到时请你们两位友人赏脸光临。” 我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似的,只是定定地盯着洛神那张浅笑的脸看。 雨霖婞在那边抚掌大笑:“啧啧,我这位友人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喝到你这个死冰块的喜酒了!到时候我要与你拼杯,你可不能躲!” 洛神道:“那是自然。” 言罢,她侧过脸来,与我对望,唇角笑意勾起,恍若春风。 我头脑晕乎乎的,接下来只感觉连走路都在飘。 中午做了一桌子菜招待端宴,下午端宴便留在墨砚斋里头打下手,帮着我们三人修整铺面,一直忙到吃过晚饭他才归家。送走端宴,铺面关门,雨霖婞与我,洛神说了阵子话,商量了一番明日事宜,期间雨霖婞哈欠连天,许是倦了,商量之后,她便早早地回房去睡了。 沐浴完毕,我回到卧房,在梳妆台前坐下,安静地觑着铜镜中长发散下的自己。 耳边白日里洛神那句轻描淡写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白日里因着事情太多,分了心思,如今夜色沉沉,一片寂静,那种恍惚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正失神间,身后绕来一抹淡淡幽香,裹挟着几分沐浴后的水汽,跟着一个温软的身子贴在我背上,轻柔道:“你看你这张脸,料想穿上那凤冠霞帔后,定是越发得美了。” 洛神见我不说话,脸贴着我的面颊摩挲着,又道:“怎么,清漪不愿意与我成亲,做我的妻子么?” 我转过身,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抬头笑道:“怎会呢。我盼这一天,盼好久了。” “我也盼了好久。”她眼里水波流转,呢喃道:“我与你有过无数个洞房花烛夜,却不曾与你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夜,深以为憾。” 我脸有些红:“却又胡说。” “哪里胡说了。” “哪里都在胡说。” 她略微低头,凉而腻的掌心摩挲着我的脸颊,良久,轻声道:“嫁给我,永远做我的妻子。” 我声音有些发颤,回她:“好。” 顿了顿,我凝望着她那双墨色双眸,亦是沉沉地道:“嫁给我,永远做我的妻子。” 她展颜,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收到了送过来的探虚陵20套明信片样品,先给我过目试看,我看了觉得很好,剩下的120套开始正式印刷。(书的印刷周 分卷阅读438 - 分卷阅读439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39 期与物流时间很长,请大家耐心等待) 在这里特地拍了明信片的照片给大家看,手机拍的,像素不是很好,大家别介意嘻嘻 这次明信片我额外给大家每个人都买了牛皮纸的明信片盒,都是包装起来哦 样品照片如下,手机拍摄tat 另外之前补拍的邮费已经补了大半,希望剩下的姑娘们可以补拍完~ 现在还可以接受实体书订购,看到微博有几个读者问还可不可以买,还是可以的~ 269 269、成亲夜 ... 过得几日,萱华轩总算是建成了。我和洛神暂时将墨砚斋开铺一事往后缓了缓,关上铺面,开始着手萱华轩的事宜。 清理打扫,添置新的家具物什,布置卧房书房与藏书房等,如此种种,都很是耗费心力。幸而有雨霖婞和端宴过来帮忙,如此又整理了几日,萱华轩终于妥帖了。 成亲那夜,月朗星稀。 萱华轩里处处红烛高照,大门口悬了两盏大红灯笼,又贴了一幅对联衬托喜气。因着轩子附近幽静,并无外人,夜里便显得分外静谧。 我正在厨房颠锅炒菜,准备等下席间的菜肴,忙得大汗淋漓之际,雨霖婞风一般冲进厨房,杏眼瞪着我,急道:“师师,你怎地还在这里,还不去梳洗打扮换衣衫,你见过哪家新娘子拜天地前还在厨房里头炒菜的!” 我不慌不忙地舞着锅铲,道:“你说得倒是轻巧,这轩子里现下就我,你,洛神,端宴四人,我若不做饭,你们待会岂不是要饿死?” “得了得了,凑活着做几个菜就够了,眼下不是有四盘么,足够了。你手上这份别做了,搁着罢。”雨霖婞将我手中的锅连带锅铲往灶边上一挪,连推带搡地赶我出了厨房:“赶紧回房去打扮,这里的菜我等下收拾下就搬上桌。你赶紧着点,叫死鬼她也快着点,两个人俱都磨磨蹭蹭跟绣花似的,难怪是一对。” 我无奈摇头,心道到底是我成亲,还是这妖女成亲,怎地她比我还要上心? 回到卧房,洛神正穿了一身软薄的红色薄衫,背对着我,坐在铜镜前安静束发。 以往她总也一身白衣,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穿这般显眼的红色。 身形纤细高挑,玲珑腰线被那柔软衣料掐得恰到好处,束发的红色长流苏沿着她乌黑长发一垂而下,在腰间随着她手中动作轻轻地来回晃荡,分外妖娆勾人。 我在后面看得痴了,突然就觉得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今夜,她即将成为我真真正正的妻子,与我相守一生的人。 眼睛蓦地酸涩起来,正擦拭之际,洛神转过脸来,朝我笑道:“站着做什么。你的衣衫我帮你搁在床上,快去穿罢——还是说,你想要我帮你穿?” 我忙道:“我有手有脚,谁要你来帮我穿。” 她但笑不语。我走到榻旁,有些紧张地取了榻上叠放整齐的红色薄衫,褪□上衣物,开始着装。等到系腰带的时候,洛神自后搂住了我,道:“我来。” 我只得站着不动,任由她手中轻柔动作。 洛神帮我束好腰带,又推着我坐在镜前,梳理好头发,最后将那狴犴玉簪插进我的发髻,道:“我的新娘子真美。” 我略微低了低眉眼,嘴角忍不住勾出一分笑。 等到我和洛神携手进入厅堂,只见厅堂中央摆了一方铺红色锦布的桌子,上面点着两只凤烛。桌上还放了四个牌位,分别是昆仑,我娘亲师锦念,我爹爹苍擘以及我娘亲流韶的牌位。 他们四人死得皆不瞑目,去得凄凄凉凉,于我来说遗憾极深。而我最遗憾的,便是不能令他们亲眼瞧见他们的女儿,过得平安喜乐。 我看着桌上牌位,微微叹了一口气。洛神见状,握住我的手紧了紧,我忙将心情舒缓了下来。 今日是我大喜,有她在身侧,不必再想这些憾事。 雨霖婞拧着眉道:“你们两怎么不盖盖头,露个脸来,多不吉利。而且穿得也不正式,我早先便说要成衣店做了那凤冠霞帔出来,你们偏生要做这一身软衣衫。” “要那盖头做什么,憋得慌。再说现在是夏天,凤冠霞帔太过厚实,热得很,有什么趣味,不若这般穿得凉快。”我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雨霖婞额头上忙出的汗,道:“雨霖婞,你可真能瞎折腾。” 雨霖婞白我一眼:“什么瞎折腾,这叫气氛!气氛,你懂么?”言罢,又颐指气使道:“姓端的,吉时了,赶紧给我去外头放鞭炮。” 端宴缩在椅上,一面喝酒一面嗑瓜子,含含糊糊道:“雨姑娘,吉时早没了。” 我掩了唇笑,雨霖婞恼道:“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端宴历来最怕雨霖婞,缩了缩脑袋从椅子上跳下来,抱着鞭炮去到院里。不多时,外头鞭炮“噼噼啪啪”作响,在静谧的夏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端宴捂着耳朵进来,大声笑道:“鞭炮响了,二位新人赶紧拜堂!” 我和洛神被雨霖婞推搡着走到红烛面前,堪堪站好,雨霖婞有模有样地道:“一拜天地!” 我与洛神互望一眼,转过身,对着门外夏夜,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我与洛神对我桌上四个牌位,躬身再拜。 “三拜友人!” 我:“……” 洛神:“……” 雨霖婞挑了挑眉,指着自己的脸,施施然道:“友人在这里。”伸手又揪着端宴的耳朵,将端宴也扯了过来:“姓端的,我们跟你不熟,你算半个友人,便宜你了。” 我笑骂道:“拜你个鬼。” 雨霖婞道:“是友人,不是鬼。” 洛神肃然道:“友人么,那必须要拜的。” 说话间,双手合十,朝雨霖婞拜了一拜,我也随着洛神双手合十,朝雨霖婞拜了拜。 雨霖婞脸都绿了:“死鬼你个黑心肝的,我还没死,你这不是咒我么。” 洛神这才含笑道:“夜里就你最吵,耳朵疼。快些罢,还有最后一拜。” 雨霖婞扯高嗓子,哼道:“那谁谁对拜!” 我简直哭笑不得,与洛神两人相对而拜,又喝了那交杯酒,才算事了。 拜完堂,雨霖婞笑得一脸贼像,一叠声地说什么不能那么快送入洞房,要留下喝酒云云。我不胜酒力,便由洛神与雨霖婞,端宴三人对饮拼酒。 洛神酒量极佳,即便多喝几杯,也是面色无常。雨霖婞与她不同,酒量虽然不错,却容易上脸,不多时脸颊上便晕了两抹红云,端宴先前便喝了许多,到了后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拼酒结局是,雨霖婞直接晕在 分卷阅读439 - 分卷阅读440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40 椅子上睡了过去,端宴身体瘫软,脑袋一点一点的,看上去估计也够呛。 洛神一张玉颜则染了几分樱色红润,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那馥郁的酒香,衬着她身上软薄红衣,绮丽可压桃花。 我和洛神只得先将满身酒气,醉成一滩烂泥的雨霖婞扶回她的房间,让她好生歇息。等安顿好雨霖婞,回转厅堂,看见端宴抱着一个匣子往外踉踉跄跄地走,我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道:“夜了,端宴你醉成这般,还是莫要归家了,就在萱华轩住一晚,正好有空余的房间,新收拾好的。” 端宴醉眼迷蒙,眼皮直打架,结结巴巴道:“谢……谢……师师姑娘与洛姑娘……的喜酒和好意……但是不成……家里那位若是晓得我夜不归宿……会扒了我的皮的……嘘……不能让她晓得,我得回去了。” 我无奈一笑,只得扶着他往门外走,端宴走了几步,将手里那个匣子交给我,道:“师师……姑娘,我真心把你们当朋友。你上次让我捏的那什么泥人群像,我很早以前就给你弄好了,只是……你一直不来,我也就没法子给你。今日你与洛姑娘大喜,我便将它与你做那……做那新婚贺礼,愿你们二人流年吉利,一生无忧……” 我心底感激于他,将他递来的那只雕花匣子取了,交给一旁洛神,对他道:“谢你心意。” 端宴乌黑眼里藏了几分笑,道:“我……我自认自己手艺无双,师师姑娘大抵会喜欢的。师师姑娘之前说泥人容易被雨水冲化,我给你做的这些可不会……我给师师姑娘你的这些泥人加了道工序……再不怕被冲化了。” “劳你费心了。”我轻声道。 端宴望着我的眼睛,呢喃道:“你和洛姑娘现下成亲了……过不了多久,我也要与我妻子成亲啦……你们到时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 “自然。”我与洛神同时道。 端宴这才挣开我,朝我摆了摆手,东倒西歪地往前走。我追上去给了他一盏灯笼照路,他提着那盏灯笼,乌黑长发,一身团花的衣衫,慢慢地走进远处沉沉的夜色之中,直到再也寻他不见。 我与洛神瞥了一眼高悬的灯笼与厅堂的烛火,两人相视一笑,这才携手朝卧房走去。 甫一进房,我关上门,立刻自后紧紧抱住了洛神的腰,拉开她的衣襟,去吻她露在外头的肌肤。 她身上的冷香混着酒的香气,令我迷恋不已。 洛神转过身,亦是与我紧紧相拥。她的吻漫盖过来,炽热非常,加上夜里天气热,我欲念燃烧上来,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衣衫尽数扯下来,以便去贴近她柔滑的肌肤。 手伸进她衣衫内,去摩挲她柔软的腰肢,她呻吟一声,低声笑道:“清漪,你今日怎这么急,好似要吃人,我瞧着好怕。” 我脸通红,喘息着道:“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认真些。” “我认真得很。”她抬手勾住我的下巴,正含笑着要吻下来,我摸到她手上拿着的那只雕花匣子,不由道:“你怎还拿着它,将它放下罢。” 洛神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将那匣子搁在桌面上。她看了那匣子片刻,侧脸对我道:“清漪你心心念念的那些泥人,要不要打开瞧瞧?还是——你现下急得没时间瞧?” 我在她腰间掐了一记,羞恼道:“能不说么。”忖了忖,又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奇心倒是上来了,也不晓得端宴他将我们捏成如何模样,也不晓得是捏得丑了,还是捏得美了,我得验一验。” 说话之际,我略微弯下腰,打开了那个雕花匣子。 那匣子里的物事立时跃入眼帘,我看得一愣,那居然是一排雕琢得惟妙惟肖的木雕小人。 木雕小人从左至右摆了一排,依次是我,洛神,雨霖婞,花惜颜,长生,最右边则是端宴。端宴那只木雕小人有些不同,隔我们隔得有些远,孤零零地一个人缩在最右边的角落里。 洛神看得亦是怔住,伸手取了属于她的那只木雕人偶,拿在眼前极其细致地端详着,眸光微敛,若有所思。 我也取了我那只木雕放在眼前瞧,木雕上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木头清香,这香味略有些奇怪,我嗅了嗅,又看了一会,才叹惋道:“难怪端宴说他给我捏的泥人不会化,原来他给我雕了木雕。木雕自然是不会被雨水冲化的。” 眼见洛神依旧在细细地观察那只木雕,目光分外锐利,我也不晓得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意一扫,突然发现那承载着木雕群像的隔板与那花雕匣子的衔接处,很有些蹊跷。那衔接处开缝开得很大,稍微心细的人,便能很容易瞧出面前这个,应是一个有暗层的匣子。 我伸出手指,毫不迟疑地将那块隔板连带那些木雕取下,发现下面果然还有一层,里面放着另外一只木雕——一只面容看似陌生,却又似有几分熟悉的女子木雕。 洛神也瞧见了,眸光扫来,与我一起静静地盯着最下层摆放的那只女子木雕。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蜡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哔啵声响。 看着看着,我脑海里蓦地闯进一双纤长漂亮的手来。 那手正捏握着刻刀,似雨燕一般飞快翻飞舞动,按照那双漂亮双手的主人最爱的套路,雕琢着他心爱的作品。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那些木雕虽是不同的人物,却因着雕琢它们的人相同,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风格。那种属于天才的恣意风格,能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无法忘怀。 我脑中宛若被雷电击中,骇然地后退了一步。 洛神的脸色亦是沉了下去,将手中木雕甩脱,过来扶住我,道:“清漪。” 我浑身都是虚汗,颤声道:“我见过这些与之类似的木雕,尤其是藏在最下面的那个陌生女人的木雕!这些东西,淮阳子,也就是离央,他经常拿刻刀在我面前摆弄的,我死也忘不掉!这些木雕,端宴做得和他的东西一般模样……” 洛神蹙眉,打断我道:“你记不记得你从姑苏公主墓里拿出来的那个木雕,那木雕是一名墓中的青衣男子落下的。之前你说你将其丢在了萱华轩,后来萱华轩大火,那木雕也被毁去了。虽然我那时记得不太分明,可现下我瞧见了这个女子木雕,感觉她们分明便是同一个人。” 我咬牙切齿:“端宴他……” 洛神面色幽冷,果断道:“清漪,我们快些带霖婞离开此地,一切从长计议。” 说完,她毫不迟疑地拉着我,快步就往外跑去。 心中喷薄而出的愤怒与失望,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毁掉。 两人走了几步,前面洛神身子忽地一软,跌 分卷阅读440 - 分卷阅读441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41 在地上,于此同时,我亦是感觉浑身好似成了一滩烂泥,当下与她搂抱着瘫软在地。 “砰”的一声,木门被人自外粗暴地踢开,发出一声巨响,端宴穿着一身团花衣衫,逆着外头夜色,笑盈盈地立在门口。 “离开?离开去哪里?”他唇边笑意讥讽,之前醉意早已不再:“阿瑾,洛大人,莫要走了,我是特地回来请你们喝我的喜酒的。” 洛神撑起身,却又猛地吐出一口血。 我喉咙亦是一甜,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涌了出来,只得扑过去,将洛神紧 269、成亲夜 ... 紧搂在怀里。 洛神已经喘息得说不出话来,我想跳起来将眼前男人撕成碎片,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这种被人玩弄与欺骗的感觉,令我血脉几乎要爆裂。 “阿瑾,木雕上这些,可是沾了我曾拿来对付靖炎与折枝的毒,我还稍稍重新炼制了下,香气比以往可要厉害得多了。你们这三个十六翼的神凰尚且扛不住,何况洛大人这个寻常人。阿瑾,你与你的新婚妻子好生睡罢,睡醒了,我就请你们喝喜酒。” 我死死地瞪着他。 他是淮阳子。 他是离央。 他是偃师。 这个骗子。 他骗了一次不够,两次不够,还要骗我第三次。 司函说,要我莫要相信任何人。 这世上,我到底还能再信几人。 身体宛若沉入深渊。 他冷酷的声音,终于在我耳边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最终boss浮出水面,你们也知道,马上就要完结了。 这阵子我会忙一下第二部现代版的剧情准备,你们可以先收藏下我的作者专栏,到时候去专栏看探虚陵第二部的新文,新文是第三人称。 实体书我多印刷了10套,昨天被人买了一套,还有9套空余,只有豪华版,需要的直接去链接拍下。 我先去准备第二部咯~记得收藏我的专栏(喂喂 270 270、冷假面 ... 再度醒来时,浑身上下似被人剥皮刮骨一般,这种疼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什么也瞧不见,只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外面透过来的微光。下意识去动弹身体,竟是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冰冷的锁链牢牢捆缚住,捆了一道又一道,长发披散而下,料想上面别着的狴犴玉簪早已不在。 侧耳细听,能听见有水不断往下落的滴答声,空灵而死寂,令人毛骨悚然。 我奋力一挣,喝道:“洛神……洛神!” 任凭我不住地沙哑嘶喊,却根本无人应我,无法挪动的身体几乎要将我逼疯。 “洛神!” 我每喊一声,远处便有空寂的回音伴随响起,将我的呼喊弹回来。 如此反复,直到我绝望。 我勉力想将自己身上的禁锢挣开,正焦躁用劲之际,却听远处水声哗啦,有人踏着地面上积存的一层浅水,缓缓地朝我走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才停下脚步。 我静下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此时此刻恨不得将那靠近我的男人,陡然撕裂成碎片。 “阿瑾。”面前那人低声开口唤我,声音愉悦,似是在笑。 说话之际,他的手随之摸到了我的脸颊上,冰凉得像一条毒蛇。 我感觉准他手的位置,侧过脸,狠狠地咬了下去。他立刻似被火烫到了一般,将手缩回,静了许久,蓦地笑道:“姑娘家,自是要温柔些,才会有人疼你,怎可咬大哥哥我。” “洛神呢?”我哑着嗓子问。 他的声音变了变,换做端宴的声音,声音轻佻而戏谑:“师师姑娘,洛姑娘她可不在这。我此番费劲心力将你们二人从蜀地带出来,你到了这锁龙沉渊,她却在另外一个美妙的地方做梦呢。怎么,你们方才新婚便相隔两地,心中念想得紧么?啧,个中情意,真是叫人感动。” 昔日司函与我在祭殿相谈之言还犹在耳边回响,我冷冷质问道:“我该叫你端宴,还是淮阳子,还是离央,又或者是——偃师。” 偃师沉默下去,片刻,才爆出一声笑来:“阿瑾,你竟晓得我本名是偃师。原来你到底什么都晓得了。” “是,我什么都晓得了,只怪我晓得太晚。当年你也是这么接近我二伯与二伯母,这么接近靖炎与折枝,讨好于他们两人,再对他们下毒手。你两千年前骗了他们,如今,又来骗我了。不,你一直都在骗我,不论是我离开古城在外漂泊时,不论是我在青萱时,又或者是如今,你都在骗我!” 说到最后,我几乎朝他吼了起来。 “阿瑾,你莫要怨我。怨只怨你自己,是你选择了相信我。”这次,偃师的声音,又变换成了离央的声音。 我以前觉得端宴是那没有形状的风,擅长口技与模仿,学什么像什么。 此刻我才深深地明白,他果然千变万化。 这个戏台上唱戏的骗子。 他有千种声音,千般脸。 没有一张脸,没有一个声音是真的。 我咬唇不语,偃师兀自又接道:“大哥哥做离央的时候,你那时年岁尚小,与我多么的亲近。如今你终于长大了,虽不与我这个端宴亲近,但是心里对我到底是没有防备的。你难道没有听到一句话,人心总比鬼神可怖,你怎可这般容易信任人心呢?大哥哥真替你感到惋惜。你要记住,人心都是黑的。瞧,我谁也不信,所以我活得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而你,被我锁在了这混沌境里,无法动弹,这就是差别。” 我冷笑:“我不会因着你这一颗欺瞒的黑心,而失去我对世上其他人的信任,那太划不来。” 他的手伸过来,挑起我的下巴,轻轻“啧”了一声:“都到这当头了,还嘴硬。你自个不怕,就不怕你那位洛神她会怕么?想不想晓得她此刻在哪里,嗯?” 我的心跳好似瞬间凝固。 “你把洛神放了。你要什么,就冲我来。”良久,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下心中的厌恶与怨憎,道:“我明白,加上这次,你一共关了我三次,一次姑苏公主墓,两次锁龙沉渊。这么多年过去,你不就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么?如今你做到了,你得到我了,你将她放了,她身上没有你想要的。” “她身上的确没有我想要的。我要的是你,阿瑾。” “那就放了她!”我喘息着,声音又故意放软了些,求他道:“你将她放了,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依你。我求你,只要你 分卷阅读441 - 分卷阅读442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42 将她放了。” 偃师叹惋,语气中充满了装模作样:“不行呢。她身上虽然没有我想要的,但是我实在很想摧毁她。她与我在汉朝斗了那么久,是我唯一的对手,这世上,也只有她敢这么跟我斗!她的确厉害,我先前易容成端宴,混进你们中时,我说我不会武功,她便有心疑我,我当时心里当真有几分没底,很怕她会看出来我在说谎。所幸到了后头,我离开你们,与你们分道扬镳,尾随宁江淮回到蜀地,将三器偷梁换柱后,赶回青萱扮作淮阳子分了她的心,后面又以端宴的身份过了半年才与你们重逢。半年,可以发生很多事,而此番重逢,她相较以往好似变了许多,到底也不再疑我了,我这才安下心来。” 他突然顿了下,语调放缓,道:“其实我无数次想去摧毁她,也无数次可以摧毁她,可是我舍不得。每当我要杀她时,我又总想着,算了,这次就留着她这条命罢,下次再陪她玩。只是现在,我不想与她再玩游戏了,我的妻子就要归来,我不再需要她这个替代品!” 我额角青筋暴跳,喝道:“你!” 偃师轻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你妻子洛神的性子,与我妻子离央很像。我就喜欢她这样的女人,所以我有时候看着她,心里头很舍不得杀她。不然,她足以在我手中死上千次万次!” 我心里怒火越盛:“离央。你在战国时的化名,竟是用了你妻子的名字。” 偃师声音低了下去,凑过来,似有些恋慕般呢喃道:“阿瑾,你告诉我,她的名字是不是很美?她的人亦是美极了,她是大周最美丽的公主,是当时帝都最耀眼的明珠,整个帝都的星光,都在围绕着她而闪烁。”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偃师,你当年不是被周穆王五马分尸了么,你为什么还可以好端端地站在此处!” “被五马分尸的那个,只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姬满这个老东西,我当初带着仲昆向他献祭冥幽环时,他看上去多么赏识我,赐我百宴,又赐我自由出入王城之殊荣,可是一转眼,这个糊涂的老东西居然就听信了谗言,下令将我处以极刑。那些王公大臣都说我是不详的妖孽,祸乱宫廷,且又宣淫于公主殿下。他们俱都在胡说,我和阿央是两情相悦的,我欢喜她,她亦是欢喜我,何来宣淫一说!” 他开始暴怒,朝我高声喝道:“他们这些庸人只是在嫉妒我,嫉妒我举世无双的才华!嫉妒我能造出那些能歌善舞状似真人的木甲人!嫉妒我造出来的完美仲昆!这些庸人,酒囊饭袋,他们整日里除了嫉妒,贪图享乐,便再无事可做!而就是因着他们这些嫉妒,姬满才会下令将我五马分尸,倘若没有他们,我的阿央就不会听到我的死讯后,在她的宫殿自刎而死!全都是他们害我的!所以我不会让他们好过!我将这些嫉妒过我的庸人,全都推到鼎里炼了油,让它们饱尝火降之苦,永远也无法轮回!” 我听着,突然觉得他这狂怒的模样,既可笑,又可悲。 眼睛虽被蒙住,却能从他剧烈的喘息声中,清楚了解到,他此刻的神情该是如何的可怖,如何的扭曲。 271 271、裂心肺 ... 忍了许久,我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平静,冷道:“姑苏公主墓火鼎里出来的那些大臣尸骨拼凑的残骸,当初感应到施术者,曾经在墓里游荡,后来那具红骨却在一间墓室外头凭空消失,原来都是你做的。” “是。那次是端宴与你们四位姑娘的相识之日,阿瑾,我总也记得。” 偃师的声音,又变幻成了端宴,听得我一阵恍然。 “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道。 偃师笑道:“阿瑾,你问题总是这么多。宁作明白鬼,不做糊涂人,这样很辛苦的,大哥哥真心疼你。” 我充耳不闻,只是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令周穆王后来答应由你来修建那离央公主的陵墓?你那时,明明已经是个死人了。” 偃师静了许久,虽然我瞧不见他的脸,但是我敢肯定他定是在笑。 果然,他的声音牵出一丝愉悦:“当时对于世人来说,我的确是个死人。我晓得阿央死了,我必须要复仇,必须要将那些曾经害过我的人,除得一干二净。而若要复仇成功,便只能依赖当时权威最高之人,那个人,便只能是王了。当年我假死之后,潜入宫廷找到姬满,拿了一个条件与他交换,他这才接纳了我。自此之后,他令我易容,换了一个身份继续活下去,替他修建阿央的墓。公主墓里这一切的一切,俱都是我为阿央她而准备的。我还要靖炎与折枝去随她陪葬,有这两个神凰十六翼陪着她,她到底也不会如何寂寞了。” 我的声音没有起伏,漠然道:“周穆王姬满贪恋长生,我猜你让他接纳于你的条件,便是你会拿我二伯与二伯母的血肉,许他吃下,让他与你一般长生,不老不死。我二伯与二伯母待你犹如至亲,将你当做最好的友人,百般信赖,你为了长生,竟会杀了他们,死了,也不放过他们二人的遗体,你这样,连畜生也不如。” “阿瑾,随便你如何说,我都不会在意。今日我即将大喜,心情很是舒畅。” 偃师的手指摸到我的脸上,我厌恶地侧过脸去。 他便只是撩了下我的发丝,不以为意地接道:“只是我骗了姬满。他以为他吃下去的,当真是神凰的肉,实际上,那些都是缓慢耗损他性命的毒药呢。我不能让他那么早死,得慢慢地来,慢到我将阿央的墓修建好后,他便可以死了。不过姬满这只老狐狸,他将冥幽环交托给了他的心腹保管,一直到他死,我也没有再见过冥幽环哪怕一眼,直到冥幽环流落。我很需要冥幽环,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散播三器与长生不死的种种线索,让这个世界乱起来,让别人来帮我找寻。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渺小,只有在无数堆叠拥挤在一起的欲望面前,三器才好现身。” 我讥讽道:“难怪玉梭录上那些文字,只是一味侧重于三器的描写,其余则皆是空话。这所谓记载长生之术的玉梭录,不过是你哄骗世人的空壳子罢了。战国时,你易容替楚王景绯骏编纂玉梭录,汉朝时,你又蛊惑汉武帝替你寻找冥幽环,另外还有其他被你欺瞒利用的帝王或达官贵人,我虽不清楚,料想也是很多的。为了你这贪欲,你欺瞒了多少人,利用了多少人,又害死了多少人。你唱戏唱了千年,面具换来换去,声音换来换去,你难道就不累么!” “累,我是很累。世上最累的,便是唱戏了。 分卷阅读442 - 分卷阅读443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43 从现在开始,我只是偃师,不是离央,不是淮阳子,不是端宴,再不是任何人,我也不必再唱戏了。” 他低低一笑,探手过来,解下了我面上缚眼的黑布。 黑布终于被除去,眼睛来来回回地勉强睁了许久,才算适应了投照进来的光线。 我抬起头来,静默地看着眼前一切。 此时的混沌境,早已不是半年前我们进来时的那般模样了。 被狴犴撞开的那个缺口已经被石块封堵,水声滴答,昔日没人胸口的那片水泽已然不再,只剩下一层冰凉刺骨的水浅浅地绕在脚踝周围。面前三道石柱高耸,我被透晶锁链捆缚在其中一道石柱上,周遭围了一圈灯火摇曳的昏黄灯盏,正兀自散发着淡淡冷晕。 一道石柱一侧嵌着天命镜,一道石柱一侧则嵌着冥幽环,剩下一柄地煞剑,被搁置在三道石柱中央摆放的一座石台之上。 石台上面躺着一名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琅琊佩环,乌黑长发似流水般铺散开来,双眸紧闭,面容娇美鲜活,仿佛马上便要自那睡梦之中醒来。 “阿瑾,这便是我的妻子离央。你可以唤她一声嫂子。”偃师亦是身着一身红色喜服靠在那石台旁,红绳束发,长身而立,那双乌黑狭长的眼含了几分笑意,正静静地盯着我。 周围灯盏的光照耀着他,亦是照耀着石台上那名沉睡的女子。 我讽道:“偃师,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我谢你邀我来喝这杯喜酒。” 他唇角微勾:“阿瑾,大哥哥我成亲,自然不会忘记你,这杯酒请你,是理所应当的。” 我冷冷的觑着他:“你莫要后悔。” “我怎会后悔。”偃师转过身,提起了那柄已然解开封印的地煞剑。剑身乌黑,上面诡谲的红色刻印,在火光之下散发出阵阵嗜血的寒气。 我眼睛一滑,转而盯着偃师手中的地煞剑。双手被捆缚在后,手心因为热度渐渐提高,紧一紧手指,便能感觉到滑腻而炽热的汗。 “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声音提高,有些颤抖地喝道:“你简直愚蠢到了极致,实际上你根本就救不了她!” 偃师脚步顿住,片刻,又在浅水之中往前迈了一步,面上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恼怒。水花溅到他红艳艳的喜服衣摆上,濡成了一片极深的颜色。 他可以忍受我对他的冷嘲热讽,却无法忍受我说出事实。 一个关于他妻子离央的事实。 这个可怜的疯子。 我趁势又道:“人死则魂魄散,又怎可复活?即便复活了,也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当初你在墨银谷山脚下,将那三尸神蛊埋入陈玲身体里,令她变成活死人时,你便应该有所体悟!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自问,他们有活过来的可能么!他们俱都死绝了!” “阿央和那具尸体不同。”偃师脸色渐沉:“这里是西王母沉睡之地,西王母会帮我的。我等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终究是等到了。”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众神湮灭,西王母亦是随之而亡,神都已经死了,世间再无神存在,离央公主也死得干干净净,谁也救不了!” “住口!”偃师似被人戳破谎言一般,咬牙切齿地睨着我,终于怒吼道:“你胡说!阿央她会活过来的!这里是神的遗址,西王母的残余神识,便沉睡在此。你是三青鸟的后代,十六翼的三青鸟原本便是由西王母的精血所生,如今这世上存活的十六翼,只剩下你一个了,只要用你的心头活血来祭祀三器,西王母的神识便可重新凝聚于此,让那些残余神识进到阿央的身体里,阿央就可以好好地活过来了!” “你这个疯子!这根本不可能!你为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居然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也将自己逼成了一个疯子!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当真复活了她,她也只不过是一个装着混沌神识的空壳,一个容器!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壳罢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在意。”偃师提着地煞剑,缓缓踏水朝我走近。地煞剑的煞气入体,他无法承受那柄剑带来的反噬力,握剑的手已经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红色,恍若渗出血来。 他的笑容阴森而凉薄:“空壳也好,容器也罢,我都不在意。只要阿央她能站起来,好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便心满意足。不管她体内的魂魄是否消散,不管她是否装着那混沌不开的神识,变成一个傻子,她到底也还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我闻言,想起不知被他困锁在何处的洛神,顿时怒火攻心,嘶吼道:“你为了你那所谓空壳的妻子,你就生生地夺去我的妻子!你把洛神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还不了了。” 他咧嘴一笑。 我愣住,死死地瞪着他。 “阿瑾,对不住。我说过,阿央就要归来,我不需要她这个替代品,不想再陪她继续玩了。” 他嘴唇微微张开,在手上吹了口气,轻声笑道:“所以,我已然将她,挫骨扬灰。” 272 272、戏台散 ... 挫骨……扬灰。 “做什么那样看着我,挫骨扬灰四个字,阿瑾你不懂么?”他笑声越发狂妄:“她那么要强的一个女人,从来就不肯向我低头认输,我真的很不开心。所以我在杀她之前,就拿刀子去割她的脸,以便杀一杀她那股子傲气。我就这么一刀,一刀地慢慢割下去,看着她的肌肤被锋利的匕首切开,看着她的血慢慢地流出来。” 他一字一字地,轻描淡写地慢慢说着,好似他现在便在割洛神的脸一般。 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心脏疼得几欲碎裂。 “阿瑾,你也晓得,女人么,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容貌了,更何况是她这么美丽的女人,定是会更加珍惜自己那张脸罢。我当时在想,我一刀一刀地切下去,那么疼,她的美丽被毁去,她应该会掉眼泪罢,可是她没有。我不开心,很不开心,她为什么就不会哭泣,不会掉眼泪呢?最后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当真好没趣味。” 他定是在骗我。 他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再相信! 身后锁链震得哗啦作响,我低低喘息着,十六翼瞬间横展开来。 偃师面上微愣,却又很快绽出一个满意的笑来:“如此最好。你越生气,我便越高兴。三器与你的神主大人,都会感应到你的怒意的,神的女儿。” 我勉力往前挪了两步,他却只是笑,快步踏水走过来,抬起左手,按住了我颤抖的肩。 “ 分卷阅读443 - 分卷阅读444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44 阿瑾。”他呢喃一声,下一刻,地煞剑的锐利剑锋,陡然刺入我的左边胸口。 剑身穿胸而过,我连呻吟都忘记了,只是死死地瞪着他,也好将他这张欺骗万人的脸,牢牢地刻印下来。 “你会后悔的……偃师……你待会一定会后悔的……你的确很聪明,可是你又愚蠢透顶。”我勾着唇角,看着他提起那柄饮过我心头热血的地煞剑,走到另外两道石柱旁,将那殷红的热血滴洒在冥幽环与天命镜上。 四周光芒晕霭,那身着大红喜服的美丽女子,安静地躺在摇曳的灯火之中,饮过热血的三器环绕着她,四周围则飘着一股属于我的浓烈血腥气息。 一片死寂。 偃师斜斜倚在石台旁,抱着双臂,神色温柔地看着他的公主,轻声道:“阿央,很快,很快我们便可成亲了。你开心么?” 胸口血流如注,我强忍着失血的头晕眼花,将捆缚我双手的一道锁链缓缓地,绞断拉开。 偃师看得太专注,并未注意到我的动作。 混沌境里开始凝聚出一些光点,宛若夏夜萤火,被鲜血祭祀过的三器吸引,正从四面八方涌将过来。那些好似翩飞的精灵,将这昏昏沉沉的混沌境照得如同夏夜星空,繁星闪烁,美丽到了极致。 偃师抬头去看那些萤火,怔了一会,蓦地大笑:“阿瑾,你看见了么,这些都是你神主大人的神识!她就要来了!她就要来了!” 疯子。 我在心底嗤笑一声,又一道锁链无声地融化。 一道。 再一道。 萤火飞舞,尽数往石台之上的红衣女子身上涌去,层层光晕,落了她满身。如同偃师之前所说,他的公主,一直都被星辰照耀。 最后一道束缚,终于被我解开。 我抬起腰身站定,冷冷地,盯着那正全身心沉浸在自己不切实际的虚幻梦境中的男人。 他骗了世间那么多人。 到底是,连自己也欺骗了。 这个愚蠢的男人。 “偃师。”我拿手捂住胸口被地煞剑切开的口子,出声呼唤。 偃师原本正倚靠在石台上,凝视他的公主,听到我的声音,猛地转过头来,骇然望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疯狗:“偃师,药力已经过去,你再赢不了我。你输了。” 偃师已经跳起来,我却比他更快,十六翼展开,疾风冲刺过去,下一刻,地煞剑已然稳稳当当地握在我的手中。 他驻在浅水之中,站定不动了。 我提着地煞剑,冷眸睨着他。 他开始笑:“没关系,你阻止不了我。西王母的神识已经聚集,之前阿央的身子在姑苏墓时就被十六翼靖炎与折枝的血养着,神识被她身上血气吸引,会尽数进入她的身体里,你就算杀了我,也阻止不了!阿央,她就要活过来了!” 我亦是冷笑,提着不断往下滴血的地煞剑,并不出手。 “是你输了!你的洛神已经死了,我的妻子却能活下来,到底是谁更可怜?”偃师讥讽道:“生离死别的痛楚,阿瑾,我要你也跟我一样,痛苦千年!你能有这无尽寿命,终究是再可怜也不过了,因为你的身边,自此再也无人相伴!” “不错,到底谁更可怜。”我提着剑,地煞剑的剑尖在浅水地上划过,发出刺耳声响:“你马上就会看到,你的梦,就要破灭了。混沌境之前被狴犴撞出一个洞口,里面的坏境早已改变,神主神识渐渐流逝,即便你花费这么多心力将这里修整好,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即便是那剩下的,那少得不能再少的神识,你的妻子也承受不起。她只是一具肉体凡胎,怎么能承受得住神主大人神识的栖息,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他的眼睛里,终于涌出惊惶之意来。 “傻子,我暂时不杀你,留着你这双可怜的眼,好生看着接下来的这一切。” 我话音刚落,漫天萤火聚集,宛若流泻的光之瀑布,渗入了石台之上的离央身体之中。随着萤火的不断入侵,她的身体开始点起青色的火焰,刺目的火焰摇曳着,灼人眼眸,与之相衬之下,周围的那些灯盏似是都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阿央!”偃师面色惨白,大叫一声,跳到石台上,紧紧地抱住了离央公主的尸身。 青色火焰跟随着漫延到了偃师的身上,他却死死不放手,只是将离央的尸身抱得紧紧的。两人皆是身着大红喜服,绚烂宛若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夺目耀眼。 青色的火焰,在他们两人身上肆意环绕,两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开始慢慢消融。 “我说过,她这肉体凡胎,承受不住的。”我低声道。 偃师在火焰之中去吻离央的唇,面上满是泪水。 “我再问你一遍,洛神,她没死,对不对?她在哪里。” 偃师抬起头来,看着我笑:“是,之前我说过的那些话,俱都是我在骗你,旨在让你生气动怒而已。我以往从来就不说真话,但是这次我不骗你……我终究还是舍不得下手动她……” 他面色一变,又道:“可是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了她。我将她困在一处迷魂阵仗中,她在里面永远沉沦,不晓得做什么美梦呢。她只要不自己窥破阵眼走出来,你便永永远远也找不到她,和我一样,永受分离之苦!” 我怒吼道:“那阵仗在何处!” 偃师却不再答,只是紧紧搂抱着怀里的离央,呢喃道:“阿央,我们终于可以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再也不会分开。” 青色火焰越发耀眼,一时绽放出分外绚烂夺目的光彩来,似是要将整个混沌境点燃。 偃师与离央的身体,在火焰之中尽数消失,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只剩下那虚空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 我走上前去,盯着那空空如也的石台。 什么也没有。 往昔流淌而过的历史,他在那些朝代里扮演过的假面,不过是一场虚幻。 偃师也好,离央也好,淮阳子也好,端宴也好,终究在这场大火中,消散了。 “端宴。” 偌大的混沌境里,只有我一人的声音,轻轻地在回响。 273 从锁龙龙渊的混沌境里出去后,我才晓得,我已经离开蜀地十一日有余了。这十一日里,我昏迷之中被偃师日夜兼程地带往青萱,甫一从龙渊出来,瞧见那刺目的日光时,竟是有一种沧海桑田的错觉。 外头还是盛夏,天气还是那般闷热,高 分卷阅读444 - 分卷阅读445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45 空还是那般澄碧耀眼。 我不知道偃师究竟将洛神关在了何处。他临死之前说过,他将洛神困在一个迷幻阵仗之中,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线索,天大地大,我又怎知她到底在哪里。 我不晓得去往何处寻她。 这种茫然无措,令我的身子与神智几乎崩溃垮塌,游魂一般在外徘徊了一段时间,我才疲惫地赶回蜀地。 回去之后,我发现雨霖婞竟还留在蜀地。 我与洛神成亲之夜,她酒醉得十分狠,什么都不清楚,而等到她第二日醒来后,才惊觉是出了大变故。那段时日她在蜀地四处探查,派出傲月与九尾找寻我们的踪迹,但怕我们可能随时会回来,又不敢离开蜀地太远。 推开萱华轩院落外的木门,傲月和九尾立刻跳出来迎接我,只是它们神色蔫蔫的,倒似是瘦了一圈。尤其是九尾,眼皮耷拉着,往日里它最是调皮,如今却只剩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我知道九尾曾经是离央公主的宠物,所以才会与端宴那般相熟。不过它只是一只牲畜,什么也不懂,只明白谁的气息亲切,谁的不亲切,谁待它好,谁待它不好。端宴的那些事情,它一概不晓得,也无从知晓。 它不晓得端宴与他的妻子抱在一处,在混沌境中被那场青火化去,到底还是好的。 我把所有的真相俱都告诉了雨霖婞,也见证了她面上惊骇,恼怒,唏嘘,怅惘等等各种表情变化。雨霖婞问我接下来的打算,我望着她,疲惫地轻笑。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我要去找她,只能去找她。 雨霖婞说要陪我同去,被我拒绝了,她自知这次我不会让步,只得依我。墨砚斋铺面暂时关门,遣散长工,付好工钱,雨霖婞在蜀地萱华轩陪我准备了一番,她这才一个人回墨银谷去,我则开始离开蜀地,四处搜集线索寻找洛神。 实际上,却又哪里有什么线索呢。 偃师这人本就像是一阵风,风刮过去,他不曾留下什么痕迹。 他死了,洛神的消息也就断了。除了她被偃师藏困起来的这个事实,别的我一无所知。 我夜里挑灯静坐时,恍惚觉得这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这世上是否当真有洛神存在过,倘若她存在过,与我在一起度过了那些个日日夜夜,为何她此刻,却不在我身边。 而等我坐了许久,摸出她曾经赠给我的那枚红鲤玉佩,看着她请人雕琢在上头的我的名字,我才痛彻心扉,落下泪来。 后面我渐渐懂了,我这般漫无目的地四处去寻她,都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我有时候在一个镇子里落脚,又会开始惴惴不安,我这般出来寻她,她是否已经归家去了。倘若她自己冲破那迷幻阵仗,归家去了,寻不到我,那又该如何是好。 我想了许多许多,时间一天天过去,日子过得十分麻木。夏去秋来,眼看九月重阳将近,我终于决定返回蜀地一趟。 推开萱华轩木门的那一刹那,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 我盼着她能出现在门后,对我浅浅而笑,唤我清漪。 而当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迎面扑来的,便只有那屋子里因许久没有住人而带来的霉旧气息。这里本来就是新居,可是却因为主人双双不在,它一副疲态,看起来倒是像个老房子似的。 桌椅上堆了厚厚一层灰,厨房里冷锅冷灶,院落里则满是飘零的落叶,深秋凉意,寒入骨髓。 我当时离开萱华轩时,已经将傲月和九尾自由放养了,它们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可是它们终究还是选择留在了萱华轩后面的竹林里,替我守着萱华轩,守着昆仑与我娘亲遗体骨灰所在的寒洞。 因着一直无人照顾,它们已经无法似往常那般,顿顿都有肥美的五花肉吃,我不允许它们去伤害人畜,它们自然不敢造次,大抵只是在附近寻些猎物充饥,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 当它们两闻到我归来的气息,便从竹林飞快跑出来,跃入院落之中,朝我亲昵地扑将过来,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我抬手摸到傲月那凹陷下去,略微突显骨骼的毛皮,眼睛蓦地酸了。 “我回来了,给你们两带好吃的。”我看着傲月与九尾的眼眸,轻声道。 出去买了些物什另带大米蔬菜,又买了许多上好的五花肉回来,喂饱傲月与九尾,这才开始着手打扫萱华轩内外。灰尘实在积得太厚,打扫起来灰尘飞舞,如烟似雾,呛得人眼泪直流。一直忙到夜里,饥肠辘辘,腰都直不起来,才勉强算是妥帖了。 夜里点着灯,一个人侧卧着躺在榻上,怀里抱着一只软枕睡。这些日子,夜里不点灯,不抱个枕头,我总也睡不安慰。 由于实在太倦太累,我很晚才起身。垂着眼,头发也不梳理,慢慢腾腾地去到厨房打水洗脸,洗脸洗了一半,却听到外头有女人的喧哗声。 “是我先到的,让我先进去!”居然是雨霖婞的声音。 我将擦脸的软巾搁下,走出厨房,便见雨霖婞一身灼灼红衣,大摇大摆地往院里走,而在她身后,一身黑衣的司函正冷着脸,右手牵了咬着糖葫芦的长生,在院落的木门外静静立着。 雨霖婞抱着双臂,四处随意瞥了瞥,等到目光瞥去厨房方向时,终于瞧见了我。 她面上一怔,旋即快步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颤声道:“师师。” “哎。”我笑着轻声应她,她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泛红。 “眼看着就要重阳节了,我和弟兄们刚巧来蜀地这边办事,想起你,便到萱华轩这边来瞧瞧。原本以为你还未归家,只是打算看看你的屋子,帮着打扫下,却不曾想……”雨霖婞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揉了揉眼,半晌才嘻嘻一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只是微笑不语,雨霖婞又嗫嚅道:“她……” 我摇了摇头。 雨霖婞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 我道:“你怎么会和姑姑在一起。” 雨霖婞一脸不屑,小声哼道:“谁稀罕和她这个老女人一起过来,路上不幸遇上的而已,忒也晦气。” 司函牵着长生走进来,道:“瑾儿。” “姑姑。你怎么来了?”我含着笑朝她们二人走过去,又张开双臂:“长生,来。” 长生捏着糖葫芦,笑嘻嘻地小跑着一路过来,我蹲下去,将她小小的身子搂抱在怀里,抬手怜爱地去揉她柔软的头发。 司函低头看我道:“凰都近来无事,你又久不回去,便带着长生来这瞧一瞧你。”她四处打量了一番,又道:“新修的轩子倒是不错。” 分卷阅读445 - 分卷阅读446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46 我淡淡点头。 司函蹙眉道:“怎么就你一人?你家那位还尚在屋里么,怎如此不识礼数。” 长生摇着我的手臂,也道:“对呀,姐姐,我怎么没瞧见白姐姐?白姐姐她在屋里么?” 我回看一眼雨霖婞,雨霖婞面色黯然,我这才转过脸来,低声道:“洛神她有些紧要事要处理,日前暂时出远门去了,须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司函闻言,没什么表示,面色好歹缓了一缓,道:“瑾儿,不请姑姑进去喝一杯茶,歇歇脚么?” 我笑了笑,让出一条道来:“你们先进去,我先去厨房烧热水,过一阵子才有茶水喝。我方才起身,什么也没准备好。” 司函摸了摸我的头发,有些嗔怪道:“果然是方才起身,头发都尚未梳好,这么些日子不见你,真是越发地惫懒了。我的公主殿下,怎可这般不成体统。” 我连连道:“是我的错,此番将姑姑的话记在心里头,下回一定勤些起。” 烧好热水,泡好茶端进厅堂,给司函和雨霖婞一人递了一盏。长生不喝茶,我就着厨房里剩下的一些红糖,给她煮了红糖水喝,糖水滚烫,她两只小手端着,时不时撅着嘴去吹气,小心翼翼。 我与司函,雨霖婞三人坐着闲聊。 司函远在凰都,对我蜀地这边所发生的事,一概不知,我便将我在允城盘了间古董铺子做生意的事宜,详详细细地说与了她听,又编了些琐事告诉她,她神色淡淡地听着,听到后面,才轻声道:“瑾儿,你在这里过得舒坦,姑姑我也能放心了。” 我笑道:“舒坦,舒坦得很。”言罢,又试探地问她:“姑姑百忙之中难得来一趟,打算在这里歇息几日?我也好做些准备。” 司函道:“一日也不住。除了长生,这次我还从凰都带了几个人过来陪同,他们现下正在外头候着,等我一起回去。瑾儿,姑姑瞧过了你,晓得你如今过得好,这心也就放下了,坐一阵便会回去。” “如此也好。”我忖了忖,道:“姑姑,我有东西要交给你,你且将其带回凰都去。” “何物?” “三器。”我淡淡道:“我将真品寻回来了,它们终归是属于神凰的东西,自当留在凰都,待在它们应在的地方。连带着那狴犴玉钥,我也放在一起了。” 司函面露讶异之色:“瑾儿,你竟是寻到了真的三器?” “自然了。姑姑,你侄女寻东西的本事,倒还是有几分的。” 司函这才展颜一笑:“好,很好。” 中午,我简简单单地备了一桌子菜,四人围坐用饭,又从酒窖里取出来一坛玉液清,用以招待司函和雨霖婞。 用过午饭,四人在萱华轩内歇息了一阵后,雨霖婞与我告别,言说等手头上的事情交待好了,再过来萱华轩这边看我。司函也带了三器回去,临走之前,她要长生随我住一阵子,等到了后面,她再派人过来接长生回凰都。 我本意是在萱华轩住上几天便走,继续去找洛神,听到长生要留下来,一下子心里没有准备,不免有些犹疑。 若是长生留下,我短时间内恐是不能再出远门了。 长生见我沉默不语,拉着我的衣袖摇了摇,抽抽噎噎地道:“姐姐不喜欢我了么。我留下来陪姐姐你,姐姐你不高兴?” 她一双珍珠似的眸子泪汪汪的,穿着一身白色秋衣,像只红眼睛的小白兔,分外惹人怜爱。我心下不忍,只得摸着她的脸,道:“怎会,姐姐心里头太开心,所以才没来得及应允你。你留下来陪姐姐,等姑姑过阵子遣人来,再接你回去。” 长生听了我的话,这才破涕为笑。 司函和雨霖婞走后,我便和长生在萱华轩住下。日子看上去虽是平静闲适,我心底却万分焦躁,终日都带着一种惶惶不安之感。 九九重阳节的下午,秋意甚凉,我陪着长生在里屋沐浴。 她摇着两只莲藕似的小手臂,在水里扑棱着正欢,热水洒了我满头满脸。我哭笑不得,一手按住她的肩头,一手去抹自己面上的水,佯装去吓唬她:“再胡闹,就将你丢出去。” 长生只得住了手,歪着脑袋道:“姐姐,我在这住了这么些天,白姐姐她怎地还不回来?” 我愣住。 是了。 外头树叶黄了,已是重阳了,她怎地还不回。 “白姐姐很快就回来了。”我伸手,去捏长生玲珑的小鼻子,道:“不过我们也可以去接她。明天长生随我出去接白姐姐,好么?” “去哪里接呢?” “自然是去外头了。外头许多好吃的,好玩的,长生你想不想去?” “想。”长生认真地点头。 我看着她隐在水汽中的小脸,无声地笑了,直到笑得满脸都是泪,她却还以为那些只是她溅过来的热水。 沐浴过后,我陪着长生在书房看书,她歪在我怀里,看了一阵,便开始昏昏欲睡。无奈之下,我只得又将她抱回卧房,替她掖好被子,免得秋日寒气侵扰了她。 出了长生卧房的门,我信步走到院落之中,四面都是围绕过来的秋风,拂在面上,带来飒飒凉意。 远处竹林在秋风之中,枝摇叶动,沙沙作响,衬得院落里越发显得静谧。 这院子前头有一条幽深小径,两旁高树林立,深秋了,许多树叶已然镀了一层金黄,有些甚至一半泛着青,一半染着黄,间隔有些枫树点缀其中,那些枫叶灼灼似火,燃烧开来,犹如天边红色流霞。 昆仑以往在小径旁种了许多菊花,我娘亲师锦念生前很是爱菊,大抵昆仑瞧见秋菊,便似瞧见了我娘亲一般。不过那些菊花,现下都不见了踪影。 重阳将近,并无秋菊把酒,亦无故人在侧。 我在心底喟叹着,抬脚走到那条小径上。 下面都是松松软软的黄叶,垫在脚下,被踩踏得“嘎吱”作响。头顶的树叶繁茂,遮挡了秋日的日光,而那日光本就凉薄,此番被树叶一挡,倒是越发暗淡,颇有几分凄凄哀哀的味道。 黄叶落下,被微风吹着,在空中悠悠地打着旋。 我在厚厚的落叶上席地而坐。低下头,瞧见身前 273、第一部古代篇大结局(探虚陵第二部现代篇开在新文里) ... 那些黄叶之中,又搁了许多片火红的枫叶,不由淡淡笑了下,捡起一片枫叶放在眼前端详。 隔着那片枫叶去看眼前秋景。枫叶宛若薄而红的美玉,有光从叶面上透过来,面前秋景都似是熏染上了淡淡的一层光晕。 沙——沙——沙—— 沙——沙— 分卷阅读446 - 分卷阅读447 探虚陵第一部古代篇 作者:君sola 分卷阅读447 —沙—— 秋风摇动头顶树叶,我捏着那枚枫叶,闭上眼,安静地去听那风卷落叶的声音。 沙——沙——沙—— 那种声音越发响了,正缓缓地,朝我靠近。 沙——沙——沙—— 我睁开了眼。 抬起头,静静往前看,只见那漫天飞舞的或红或黄或青的树叶之中,显出一抹耀眼的白色来。 那抹白色就立在我面前,仿佛站了许久,一直站在那,从未离开过。 面前那人身形窈窕,着一身软薄白衣,乌发随风轻柔舞动。雪白的肩头上落了几片红枫叶,衬着她面上含着的微笑,温柔而缱绻,像一支永远也唱不完的清歌。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踩着落叶朝我走来,脚下白靴轻踏,伴随着沙沙的落叶响动。 “清漪。” 她低眉浅笑,眸子里恍若有微风停驻其内,伸出手,轻声唤我道:“我回来得晚了,你是否怨我。” 我快步走过去,紧紧地拥她入怀,一如我以往那般。 “是,你回得太晚,我定要罚你。” “好,任由你罚。” 分卷阅读4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