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慰风尘》 分卷阅读1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1 《难以慰风尘》作者:青青呐 文案: 江朝笙,江朝笙。 这个世上,程瑾最恨的是他江朝笙,最爱的也是他江朝笙。 然而这个世上,却终究只有一个江朝笙.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瑾,江朝笙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今1 久雨过后天初晴,种在府邸前的那几株杨柳也纷纷开始抽条发芽,故作姿态,搔首弄姿。 江朝笙这次带兵出去,时隔三个月才重新回来。 刚进府邸后,还没来得及歇脚,底下的人就来报,说是陛下在宫中设宴给他接风。 陛下设的宴,不能不去,绕是他此刻心痒难耐,想见程瑾想得紧,也只能将这件事往后压压。 约摸是想到了程瑾,江朝笙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晴朗了起来,脸上都带上了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他伸手召过负责给程瑾送饭的丫鬟:“碧云,今日就放瑾公子出来走走吧。” 碧云低下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前又被江朝笙叫住,他今日心情突然变得极好,便想着给程瑾点儿甜头尝尝,又道:“除了出府,别的事情暂且都先依他一回吧。” “欸。” 他回来的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安排好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江朝笙连身上的战甲也没换下,就急匆匆地去赴宴了。 陛下召见江朝笙除却为他庆功之外,还因着云阳公主的央求,想要给江朝笙赐婚。 江朝笙自及冠以来,年年欲给江朝笙说亲的媒婆都不知踏破了江家府邸的多少门槛,只是江朝笙自己不表态,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亲事吹了又吹,急坏了不少深闺里的小姐。 然而云阳公主到底不比闺阁里的其他小姐,这门亲事不是可以轻易推脱得掉的。江朝笙在堂下思索许久怎样让陛下打消赐婚的念头更好些。 他当然不能简单地用他有龙阳之好来做说辞,即便他这般说了,陛下也能想方设法在他身边安插下眼线。再者,程瑾还藏在他府里的事情决不能被陛下知道。 所幸陛下今日没在宴席上提出来,只是在宴会散后将他留下,询问他的意愿。 “臣常年奔赴沙场,若是将公主许配给微臣,微臣唯恐不能尽到太多丈夫应尽的义务,伤了公主的心。还望陛下为公主另寻良人。” 换做是别的公主或是小姐,陛下要是执意做主江朝笙也不敢违抗。但偏偏云阳公主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故而陛下也害怕公主嫁人之后受了委屈,所以一再问询江朝笙的意思。 陛下眯着眼睛捋捋胡子:“也是,男儿当以大业为重。朕再去劝劝云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再回府邸时,天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今日是十五,月亮圆得恰似一块玉盘,美好得让人不禁起了一些犯罪的念头——就好像让穿戴完整的程瑾站在他面前而起的念头一般。 府上的家丁丫鬟都战战兢兢地守在后花园的口子前,唯唯诺诺地等待着江朝笙的发落。 江朝笙目光一沉,还没开口,碧云等一干奴才就先扑通一声齐齐地跪在了地上:“瑾公子今日问几位家丁去外边要了一坛子天子笑后就待在了后花园里不肯出来,还把奴婢们都赶了出来,说谁也不准进去。” 江朝笙正欲发怒问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倏而记起正是自己叮嘱下人说除了出府,今日由他想做什么都允了。他便摆摆手,示意他们从地上起来,自己则大步朝着后花园里走去。 后花园是仿着程瑾老家中的后院造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院都按着记忆中的程家来办。 程家被灭门前,财力雄厚,每到适宜赏花的季节,夜晚都会点满灯火,供人夜间也能赏景。 有了灯火,江朝笙不出一会儿就在亭子里找到了程瑾。 他悄悄从程瑾身后走过,程瑾没有发现他,自顾自地一口接着一口麻痹地灌着自己。 他有些恶意地俯下身凑至程瑾的耳边低语:“一个人喝酒就这样有意思?” 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程瑾的惊慌失措,程瑾只是茫然地抬起头,借着月光和烛光才勉强凝聚起江朝笙的面容,他转身去抓起江朝笙的手,痴痴地笑:“那你来陪我喝吧。”程瑾的手脚上都还带着镣铐,这让他的行动并不是很方便。 江朝笙任由程瑾用力将他拉过去,也不反抗,笑容宠溺。看来程瑾的确是喝醉了,若是他还醒着,是断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程瑾喝醉了的这一点,更是大大地愉悦了他的内心,尽管在庆功宴上,江朝笙已经喝了不少,但他仍旧从程瑾手中接过酒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 程瑾趴在桌子上,笑盈盈地看着江朝笙。江朝笙也看着程瑾,烛火的光还不及程瑾的容貌的十分之一来的耀眼,江朝笙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程瑾皮肤很白,又因长久以来被江朝笙命令囚禁在屋子里,连阳光也很少见,皮肤白皙得更多了些病态。红色的衣裳衬得程瑾更白了,江朝笙也恶趣味横生,命着裁缝变着花样给他做红色的衣服,只准程瑾穿红色的——看起来倒也喜庆。 江朝笙突然笑了一声,见程瑾一脸疑惑,问道:“程瑾,你知道我是谁吗?” 程瑾被问得着实迟疑了几秒,而后眯着眼睛道:“朝笙,江朝笙。” 程瑾没认错人,但又确确实实的是认错人了。 江朝笙心中顿时起了一阵邪火,也不再玩什么陪程瑾喝酒的伎俩了,直接站起身打横抱起程瑾走出后花园,往里屋里走去。程瑾脚上的镣铐,随着江朝笙的动作叮叮当当的一阵响。 作者有话要说:  放飞自我专用的中短篇。 为虐而虐,为be而be,谨慎入坑! 更新时间不稳定,但保证月更! —————————— 06.03修文增记: 把一些背景上的bug修改了一下~写起来也变得顺手了恍恍惚惚 第2章 今2 程瑾的双手环着江朝笙的脖子,头则依偎在江朝笙的胸前。他也不老实,欺负江朝笙这时不能拿他怎样,唇轻轻地摩擦着江朝笙脖颈一带裸|露着的皮肤。 江朝笙的呼吸渐重:“阿瑾,别闹。”他的手抖得险些要抱不住程瑾了,只怕再让程瑾撩拨下去,他也就会不顾场合地当即把他给办了。 程瑾听话地不再闹了,安分地看着江朝笙将他送进屋子抱上了床。 江朝笙与程瑾三个月未见,自然想要将相思之苦好好地诉与程瑾。程瑾今日喝醉了,这是再好不过的了,他想如何便就能如何,但看着这样的程瑾,他又突然间心软了——罢了,就让程瑾再和他记忆中的江朝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2 笙再多处一个夜晚吧,难得他高兴,也难得让程瑾高兴一回。 他犹豫再三,还是替程瑾盖好了棉被,打算去旁边的屋子过一夜。 正欲离开,衣角却被程瑾一把攥住,程瑾央求:“朝笙,不要走。” 那样的情深,那样的足以迷惑人,竟让江朝笙一时半会儿分不清程瑾在叫的是哪个江朝笙。 江朝笙很快地就清醒了过来,暗笑自己今日喝多了酒,一时半会儿上了脑,竟然连这样简单不过的问题还要思索。 江朝笙狠下心将衣角从程瑾手里夺出,好心地提醒他道:“我必须要走啦,不然等会儿我会忍不住对你干坏事的。” 程瑾依旧一脸茫然:“干坏事?” 江朝笙忍着笑,正经道:“嗯,干坏事。”又怕自己形容得不够贴切,又补充道:“比如说,吃了你!” 程瑾似乎是真的被江朝笙吓到了一般,慌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皱着眉思索了一番,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后,便一板一眼道:“朝笙,我把自己给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江朝笙一怔,他大概明白了程瑾是梦到了哪一出——那时他们还在江南程家,江朝笙重伤痊愈,程家老爷执意要将他赶走,而程瑾为了挽留他,也是这样问的他。 程瑾见江朝笙一点反应也没有,便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当着江朝笙的面,把衣服一件件地解开。 江朝笙的后槽牙被咬的紧紧的,心中欲念横生,体内的邪火此刻更是抑制不住地乱窜。 “你找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瑾用手拉进二人的距离,深深地吻了下去。 江朝笙哪里还能忍得下去?用内力先后震断了程瑾手脚上的镣铐,胡乱地褪尽他的衣物。 醉酒后的程瑾格外得放的开,江朝笙带着他,二人双双地攀上了欲|望的顶峰。 程瑾累得昏睡了过去,江朝笙有心再做几次,但见他睡去了,只好作罢。 他翻身下床去打了盆水来,给程瑾擦干净身子,换上里衣。 趁着程瑾还睡着,江朝笙又取出了两副镣铐,重新将程瑾的手脚锁上了。 他想着明日程瑾醒来,他又该懊恼了吧?想到程瑾气急的模样,江朝笙竟不禁笑出了声。 江朝笙,江朝笙。 这个世上,程瑾最恨的是他江朝笙,最爱的也是他江朝笙。 “阿瑾,你明天起来要是后悔……”江朝笙又叹着气摇头,“不,你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普天之下,也终究只有一个江朝笙啊。 夜已深,茶已凉,江朝笙紧抱着程瑾,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堆,但最终还是入了梦。 江朝笙自幼时就开始习武,多年来养成了固定的起床时间,醒来时,天才蒙蒙亮。 程瑾还在梦中,睡梦中的程瑾神经放松,不像清醒时那样紧绷着,这个人看起来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江朝笙用手轻抚着程瑾的脸庞,脑海中满是那时他们在江南程家的闲暇时光。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程瑾最爱粘着他,开始时生分地叫着他江公子,后来熟悉了就大着胆子一口一个朝笙。 人总不能老是缅怀过去的时光,不然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江朝笙深谙其中的道理,在程瑾的眉眼处落下一个轻吻后,就起身更衣,准备去校场监察士兵们今日的早练。 穿戴好衣物,正准备出门,却隐隐感觉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待他转身一看,床上的程瑾却还是一动不动,恍若适才仅是在梦中翻了个身罢了。 “醒了?”江朝笙轻声问了一句。 无人应答。 江朝笙再问:“程瑾?” 程瑾也不应。 若非清楚程瑾的小把戏,江朝笙也会以为程瑾果真没醒,但相处了这么久,江朝笙太了解程瑾了。 他一反昨日对醉酒的程瑾的温柔,面容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丝狠厉:“程瑾,你该知道我的脾气的。” 那边,程瑾依旧没说话,却已经是默默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还是说昨晚的你叫得太狠了把嗓子给弄坏了?”江朝笙步步紧逼,踱至床前,食指与拇指紧扣程瑾的下巴,逼着程瑾与他直视。 程瑾丝毫没有把他对江朝笙厌恶的情绪藏掩的意思,目光中满是嫌隙:“闭嘴!” 江朝笙玩味地咀嚼着从程瑾口中说出来的“闭嘴”二字,手还扣在他的下巴处没有放。 程瑾侧头想要躲开没躲过,便伸手想要打开江朝笙的手,无奈双手被那副镣铐禁锢住,只能胡乱地挥动:“别碰我!” 江朝笙目光一沉,一丝阴郁闪过:“我不能碰你,那谁能碰你?” 程瑾别过头,不再言语。 他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因为与江朝笙起了争执有了些许凌乱。 他不是不经人事的,自然知道身上酸软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仔细回忆还能记起一些片段来。 他只记得昨日碧云来了,说是将军允许放他出去走一走,他在江朝笙偌大的府邸里闲逛,觉得无聊,就召来了一个小厮,命他给他拿坛酒来。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但江朝笙有令,今日除了出府都可由着程瑾,便大着胆子给他拿了酒。 而后他赶走了所有人,一个人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喝酒,再然后…… 他梦见了江朝笙。 确切的说,是记忆深处,是真真正正地住进过他心里的那个江朝笙。 而后二人极尽缠绵,因为以为是梦,他的言行举止都变得大胆了许多。 一开始因为扩张不充分,江朝笙只进去了不到一半他就禁不住开始喊疼,江朝笙心疼他便抽身出去,他还用脚环住江朝笙的腰不让他走…… 其实只是害怕,江朝笙要是走了,他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江朝笙了。既然只是梦,他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留住梦里的江朝笙。 他很想念初遇时的江朝笙。 可当他一觉醒来,却发现昨日并不是一场梦!他所有为了留住梦中的江朝笙做出的或淫|荡或可笑的举动全部都落入了江朝笙眼中! 他的眼眶刹那间就红了,紧接着江朝笙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回现实,逼他直面。 “程瑾,昨日是谁扯住我的衣角不让我离开的,又是谁主动张开大腿求着我进去的?你该不会一觉醒来全都忘光了吧?” 江朝笙在看到程瑾面上一系列的变化后,一早的心情直接降到了冰点。 明明有些事情再清楚不过,他却凌虐般非要挠开遮蔽的那层纸,不到血淋淋的场景复现誓不罢休。 他今日是刻意要与程瑾过不去,不然也不会就着程瑾装睡一事发难。 昨晚的意乱情迷与情|欲深陷还在眼前,只因为程瑾的酒醒就烟消云散了。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3 凭什么? 凭什么他江朝笙想要得到一个程瑾还得伪装自己才能换来一夜温情? 自己吃自己的醋听起来也是可笑至极的,但偏偏程瑾最爱的恰是另外一个自己。 是那年被江南程家拾回去的那个傻而憨厚的江朝笙。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遭遇了一系列虐心的事情,决定写虐文舒缓下自己的情绪…… 第3章 昔1 丁亥年雨水。 江朝笙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摸到了江南程家的后院子的门口,而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形成了一摊子的血泊。 也不知道倒在地上多久,直到轮值买菜的家丁回来看见这半死不活的人,才将已经昏厥了的江朝笙带进府里去。 “二少爷,那位公子醒了!” 江朝笙甫一清醒,就听见了一个丫鬟清脆的声音。他缓缓睁开双眸,恰好与一面容阴柔的男子的一双星眸对上。这位想必就是丫鬟喊的二少爷了。 “落兰,再把大夫叫来吧。这才刚到雨水,这位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在外面这么久,想是会得伤寒。”程二少爷叮嘱完自己的丫鬟,才将目光重新对上江朝笙的,“这位公子贵姓?又缘何受伤?” 程二少爷讲话的声音柔柔的,与面容一样,与同龄男子相比都有些女气。江朝笙自小就在汉子堆里长大,本最厌烦这种不男不女的样相,但这一切综合在程家二公子这里,却又意外地不讨厌。 江朝笙摇摇头: “我叫江朝笙,是从余都一路过来的,那里闹了饥荒,家里人都……”说着还红了眼,稳住了情绪后赶忙抱拳:“多谢公子相救!” 程瑾没有多疑,余都闹了饥荒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要从那里一路逃来也无怪身上有这么多的伤,他笑容腼腆:“是我家下人在后院门前看见的你。既然如此,就请江公子只管在我家养伤吧。”说完垂下了头,竟是有些羞赧。 程瑾是程家二子,自幼体弱,请了算命先生来都说只能从小当闺女来养,待到弱冠之年才能恢复男儿扮相,因此容貌乃至行为举止都像极了女儿家。 因为与常人相悖的生长方式,程瑾发现自己对姑娘并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念头,反而对男子有好感。 所幸程瑾无需担起继承家业的负担,家中长辈也能够接受他这一方面的不对劲,让他轻松了许多。 虽然江朝笙人看起来憨憨的,但洗去一脸血污后的他模样俊朗,剑眉星目,山根挺立,让程瑾的心是颤了又颤——程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到了他们这一代,就没走出过镇子里,极少见到江朝笙这般模样出众的人又与众不同的人来。 “朝笙再次谢过公子。”江朝笙似乎并未发现程瑾的异常,让程瑾松了口气。 “叫我程瑾就好了,或者阿瑾也行。你……” “少爷,少爷,夫人回来了。”程瑾话还没说完,门外又跑进来一个丫鬟,急冲冲的。 程瑾一怔,随即又冲江朝笙微微一笑,沁出两枚深深的酒窝,“江公子,您请在这等一会儿吧,府里的丫鬟过会儿会带着大夫来给你配药的。” 江朝笙对着程瑾的笑容不禁有了些恍惚,但又很快地回过了神:“朝笙再次谢过程公子……” 程瑾前脚刚走,落兰后脚就带了大夫进来。 大夫给江朝笙把脉,一时竟是看不出别的来,就嘱咐丫鬟去外头等着,他要给这位公子验伤。 江朝笙瞳孔皱缩,但面上神情未变,丫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江朝笙照着大夫说的褪下了衣衫,背后上有着十来道深深浅浅的疤痕,大夫在先前给昏迷时候的江朝笙验伤时就已经惊讶过,这会儿还是不免倒吸一口冷气。他直觉眼前看起来老实无害的人实则相当危险。 果不其然,待江朝笙转过身来,原本纯良无害的面孔竟是多了几分凛冽:“先生一把年纪了,想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大夫在镇上待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情况,被江朝笙的气势压了一头,整个人哆嗦了起来。 “我说,你写,你只管照做,别的无须担心。”说罢,轻笑一声:“否则……” “是是是……” 那厢,程瑾见过了夫人,母子俩坐在一块儿聊了许久。待到夫人挥了挥手,才放程瑾回去。 “母亲,今日家丁们拾回了一位从余都过来的公子,我见他面善,听闻遭遇后也觉得可怜,不如就让他留下来吧。”临走前,程瑾也不忘江朝笙的事情。 程夫人育有两子一女,二子程瑾自幼最为乖巧,偏生身子弱,不得不男扮女装来养,对此程夫人对程瑾的关爱最佳,但凡有些什么事都尽量顺着他来。 程家这么大,不缺下人,但是多留一个人也不会如何。再者,丈夫和长子都出门做生意去了,这个家里由她做主,看着二儿子期盼的目光,程夫人也就应允了江朝笙留在了程家做下人的事。 江朝笙的伤都是皮肉上的,好起来也快。 在屋里休憩了几日,便起来和家丁们一起劳作。 程瑾担心江朝笙的身体,每日在私塾里读完书,就会到后院来看看江朝笙,慰问几句。 多是在府里待得习不习惯、饭菜合不合胃口、操作起来身体吃不吃得消。 江朝笙在军营里长大,什么苦没吃过?饶是那日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也没得伤害,气血回来后整个人干活干得比其他的家丁们还要勤快。 江朝笙在程家待了几日,因为人生地不熟,自然没能够和其他家丁们融到一块儿去,但是也能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二公子这是看上了新来的那位了吧?” “嘘,小点声,家里的主子们说了不少次不准私下议论二公子的事。” “我也就只是好奇这男人和男人……” 说话的人还想继续,就被一旁的人骂骂咧咧地给打断了。 江朝笙心里多半是有了数,善于谋划的他心生一计。 他对自己还是颇有自信的,也不信程瑾不肯进他的圈套。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4章 昔2 程瑾被迫正视着江朝笙,眼中丝毫不隐藏他对江朝笙的恨意。 二人一时之间竟是僵持不下,直至程瑾禁不住喉咙的痒意剧烈地咳了起来。 江朝笙虽然心生不快,但到底没和落下病根多年的程瑾纠缠太久,转身出屋督促下人给程瑾端药来。 程瑾咳了许久才缓缓地平息了下来,喉咙里沙沙的,感觉再用力些就能咳出血来。 程瑾有些累了,闭目仰靠在床头,合上眼睛,脑内竟是不断地翻腾着他与江朝笙在程家的那些日子。 他因为身子弱,做什么都有人盯着,生怕他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4 什么时候出了意外没人照料,让他极为不自在。起先他还能在每月集市开的时候去街上走走,但每每上街市去,回来都会染上病,久而久之家里人顶多只准许他在家中的庭院里走动,脚刚一踏出家门,丫鬟家丁就齐齐过来央着、阻碍着他,不让他出去。 他在程家待得极为寂寞,丫鬟们知他体弱多病,不敢与他太过亲近;家丁们恐他有龙阳之好,期期盼盼十数年终是被他等来一个不计较他多病且不知他心内的心思的人来。 程瑾每天都要进书斋念书,正传野史都爱看,流行于街市的话本子他也喜爱得紧。父亲和母亲也不期盼他能够考取功名,自得其乐也就足够了。 自打江朝笙住进了程家后,程瑾就多了一件事做——每日从书斋出来后都会去后院看看江朝笙。 江朝笙这日刚背回灶房里要用的柴火,天渐渐地热了起来,江朝笙又不是个耐热的人,干了没多久的活身上就已经汗津津的了。 “二少爷,您怎么到灶房这边来了?” 程瑾原本还在门前踌躇不前要不要进去和江朝笙打招呼,冷不防被经过的丫鬟问候了一声,心跳漏跳一拍,整个人心虚得恍若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了似的。 程瑾敛了敛尴尬的心绪:“我刚从书斋出来,就在院子里随便走走。” 丫鬟嘻笑了一声:“那您去别的地方再走走吧,下人们要开始准备晚膳了,这儿油烟味重,怕您不适应。” 程瑾连忙转身,作势要离去,好赶紧解除自己的尴尬。 江朝笙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暗笑一声:“这程二公子确实有些意思。” 而后的几天,江朝笙早早地做完自己分内的活,掐着程瑾来后院的时间点,待程瑾刚寻到江朝笙的影子,就看见他背着他手里拿着几根草,不知道编织着什么东西。 江朝笙佯装不知道身后有人,编完一只蚂蚱,再编一只螳螂,活灵活现的,看得程瑾啧啧称奇。 程瑾没见过这样新奇的玩意儿,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同江朝笙打招呼,想了许久,最后再干咳一声,引起了江朝笙的注意力。 江朝笙故作惊讶,手一抖,手中正在编织着的小玩意儿掉落在了地上:“二、二少爷……”一副玩忽职守被捉住了的慌张,让程瑾忍俊不禁。 “你那么怕我做什么?” 江朝笙憨笑了两声,用手挠挠头:“您是主子,我是下人,还被您看到我没在干活……” 程瑾听到“主子”二字,兀地有些不快:“初见时我就说过了,叫我阿瑾就好。” 江朝笙低头不语。 “你在做什么呀?”程瑾蹲下身 ,好奇地拿起江朝笙编织好的玩物打量着,看出了些门道后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手还挺巧的。” 江朝笙身材精壮,程瑾只道他是在田里精作的农夫,没有起疑,况且他手掌粗糙,和程瑾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十分不一样。 “在老家的时候,经常给弟弟妹妹做,逗他们玩儿……”说着又垂下了头。 程瑾知他不经意提到了江朝笙的伤心事,万分愧疚,连忙转了个话题:“那你以后能给我做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吗?”说完后他的心砰砰直跳,耳朵上都泛起了红,又觉得这要求提得突兀,连忙补上原因:“父亲母亲不准我出去,我连街上有什么好玩儿的都不知道。” “我……” 隐隐担心江朝笙会拒绝自己,程瑾立马伸出了手指头:“就这么说定了,拉个勾,你可不准反悔呀。” 他学着话本子里的小姐们与人打勾勾,明明过分阴柔,落入江朝笙的眼里却又觉得程瑾十分俏皮可爱。 江朝笙便应了下来:“只要少爷不嫌弃我手艺粗糙就好。” 程瑾哪会这样想?正高兴着以后每天都有理由来找江朝笙呢。 这天的程瑾拿回了江朝笙做的一只蚂蚱,捧在手里怎么也看不够,晚上用膳时还藏在袖子里,吃饭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阿瑾,什么事让你这般高兴?”程母忍不住问道。 程瑾羞赧一笑:“今日看了本话本子,直觉有趣罢了。” “哦?说与我听听?” 幸好程瑾平日里看的话本子多,随意搪塞了一个,说完也不顾旁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程母被程瑾的样子逗笑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哪怕疾病缠身,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程瑾难过她也难过,程瑾高兴,她自然也跟着高兴。 “傻孩子,用过饭后早点回去歇息吧。” “欸。” 程瑾的欢乐延续到晚上入梦时。 在梦里,江朝笙穿着大红的喜袍,步步朝着他走来。 停在他面前后又端来了两杯酒,与他交杯引尽。 程瑾酒量不佳,一杯就足以让他红了脸,江朝笙拿着空酒杯放回的桌上,再俯身吹灭了桌上的喜烛。 江朝笙缓缓地吻上了程瑾的唇畔,程瑾颤抖着褪去江朝笙的衣衫。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一夜缠绵。 程瑾一觉醒来,只觉得羞得厉害,掀开被窝只见亵裤上一片濡湿,脸刹那间红得跟涂满了胭脂似的。 这天再见江朝笙时,程瑾更是连看都不敢多看江朝笙两眼。 程瑾骤然从回忆中回神,只觉满腔苦涩,脸上不知觉爬满了泪痕。 “程瑾,你可真贱啊。” 他嗤笑一声,重重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时至今日,他还在惦念着江朝笙对他的好。 第5章 今3 “瑾公子,该用药了。” 底下的丫鬟在门外唤了一声,见程瑾未答,便直接推开门,端着一碗色泽看着就十分苦涩的药碗进来。 程瑾蹙眉。 他每日用早膳前都要喝药,药的种类视他身体的情况而定,一年四季,从未断过。 程瑾接过药,但并没有马上要喝的意思,而是捧在手里,放在嘴边吹了半天。他的余光往边上一扫,发现丫鬟并未离去:“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丫鬟有些慌乱:“是、是将军让奴婢看着瑾公子喝完药再离开的,奴婢不敢……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 程瑾冷笑一声后,也不管汤药还有些烫着,当着丫鬟的面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也不怪江朝笙要如此,程瑾每天都由上好的药材吊着,按理来说,即使天生有疾,有心调理了这么多年,不说病好全了,至少也不至于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将军府给程瑾配用的药材只会比程瑾在程家的时候用的好,不会比那时的差,除了程瑾没有老实用药之外,江朝笙再也想不出程瑾的身子骨还是这么差的理由来了。 “啪!” 程瑾喝完药,将碗重重地往地上一砸,眉目间却又是平和的,丝毫瞧不出一丝怒意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5 来:“你问问江朝笙,他满意了没。” 丫鬟惊得连忙跪下拾起地上的碎片,她是第一次来伺候这位主子,哪知道这位主子伺候起来比起将军还要吓人。 “滚!” “奴婢这就走!”丫鬟恍若得到了赦令,飞快地出了门,刚合上门,就撞见了给程瑾送早饭的落云。 碧云瞥了眼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丫鬟,见她红着眼,心里便多少有了些数:“下去吧。” “欸。” 碧云提着篮子,走进屋子去,在桌上一样一样地摆上了给程瑾用的早膳。 “瑾公子,大清早的,有什么气都赶紧消了吧。将军那么久才回来一趟,又何必两人一见面就闹别扭了呢。” 碧云是江朝笙按给程瑾的贴身丫鬟,对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况半知半解。她看得清将军和瑾公子二人之间,一人端着张热脸贴上另一人的冷屁股,却是不清楚程瑾和江朝笙先前有着怎样的恩怨,也不知江朝笙这样的人,非要用这样的手段留住程瑾来。 饶是到了今日她已经成为府上的大丫鬟,但她终究是下人,对主子之间的事也不好多做评判,能够做的,也就是在二人之间劝和。 程瑾靠在床头,拨弄着自己手上的镣铐:“我倒是宁愿他一停不停地四处征战,最好,最好死在沙场上,永不回来。”说到“死”字的时候,程瑾加重了音量,眸中一闪而过的是深至骨髓的恨意。 碧云身形一顿,心想还好另一位正主这会儿不在,要是被他听到这话了,免不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她强颜欢笑:“这说的是什么话,大早上的多不吉利。别气了,赶紧来填肚子吧。” 程瑾的嘴里还泛着药的苦涩,确实需要点吃食来冲淡嘴里的味道,于是默默地下床,坐在桌前用膳。 碧云见程瑾肯吃东西,自然高兴得紧,知道程瑾刚喝完药需要点东西散去苦因,于是把一碗糖芋苗往他面前推,又特意指了指边上的一小碟糕点:“这椰蓉开口酥是将军特意从宫里的御厨们要来的,赶紧吃吧。” 谁知程瑾只是瞥了一眼那碟糕点,筷子伸都没往那边伸,而是端起那碗糖芋苗,小口小口地吃着。 碧云这才知自己的一腔好意又用错了地方,赶忙住嘴将自己先前差点要说出去的那句“这碗糖芋苗也是将军特地嘱咐厨子们做的。”给吞进了肚子。 程瑾今日没什么胃口,勉强吃完了那碗糖芋苗就吃不下别的了,摆摆手示意碧云收拾好桌子。 碧云手脚利索地收拾好了一切,和程瑾说了一声就准备离开。离开前又从篮子里取出门锁,准备锁上房门。 在碧云带上门的那刻,程瑾突然间拔高了音量:“他又要把我锁在里面?!” 碧云手一颤,但还是将笑容挂在脸上:“将军今日没说能让瑾公子出去。” “他也没说今日不让我出去吧?”程瑾回击。 碧云脸上的笑容僵了又僵,斟酌一番还是不敢自作主张:“瑾公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除却江朝笙在府上的时候,程瑾一律不准从屋子里出来。江朝笙这次出去征战三个月,程瑾也在屋子里被锁了三个月,每日能够做的,除了看书,就是望着窗外发呆。 其实江朝笙不让程瑾出门这件事,程瑾早就已经习惯了,但今天他整个人都特别浮躁,在听完碧云的话后,程瑾的内心顷刻变得烦躁了起来,想要摔东西泄愤,却苦于他的屋子里连样易碎品都没有。 碧云还是锁上了房门,却没有马上离开。在门前站了许久,听见屋子里传来程瑾踢东西的声音,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到了中午用膳的时间,碧云再去给程瑾送饭时,已经闹腾完了的程瑾躺在床上睡着了。 碧云哀叹了一声,把饭菜摆在桌上,试图叫醒程瑾。 程瑾不理,佯装还在睡着。 碧云无法,只得收拾好碗筷,把饭菜又装回篮子里:“瑾公子,一会儿您饿了,要是饭菜凉了,就叫一声奴婢,奴婢再叫厨子给您重新热上饭菜。” 能够端到程瑾面前的盛器大多都是木制的,如果当天用的是瓷器,使用时一旁必然会有人守着,待程瑾用完了立马撤下,这是为了防止程瑾砸碎东西后留下碎片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程瑾的手腕上至今还残留着一道疤,那是碧云刚入府上没多久的时候,程瑾时不时地就要和江朝笙闹脾气,那日摔碎了许多物件,趁着诸人不备藏了一片碎片,待到屋内就剩下他一人时,选择了割腕。 江朝笙回府后知道了程瑾自杀的事情后大怒,自那以后程瑾的屋内就不被允许放上易碎的物品。 碧云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瑾公子的心里也有将军,为什么却总是要惹将军不快,甚至还要自杀呢? 她在程瑾高烧昏迷的时候给他送过药,程瑾的嘴里一直念着的都是将军的名字,将军守在他床前,到了夜深要离开的时候,无意识的程瑾却还会拉住江朝笙不让他走。 可是等到程瑾烧退,见到江朝笙在身边时又判若两人一般,大声辱骂着将军让他滚开。 程瑾一整个午后都没有起来用膳,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 等到碧云去送晚饭时,午间送来的饭菜还一动都没动过。 碧云在桌前收拾冷掉的饭菜,换上新的饭食,江朝笙在这个时候进了程瑾的屋子,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和床上的程瑾,明明心中清明,却还是问道:“他没用过午膳?” 碧云没想到江朝笙这个点儿会来,替程瑾瞒过去也不是,照实说又会让程瑾再吃些苦头,左右不是,便只能沉默。 江朝笙心下了然,挥手示意碧云退下去。 江朝笙踱至床边,看着沉浸在睡梦中的程瑾,原有的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替程瑾拈了拈被子,用手轻抚着程瑾的脸庞,眸中满是温柔与深情。 他享受极了这一刻与程瑾之间不是剑拔弩张的氛围,不知不觉间嘴上还带上了笑意,他伸手刮了一下程瑾的鼻子:“你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乖一点,要不是你老跟我闹,我又怎么会舍得这样对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6章 今4 程瑾的睫毛很长,合上眼后圆成一道扇形,有如停歇下来微微扇动的蝶翼。 要让江朝笙自己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程瑾的,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在遇到程瑾前,江朝笙想的不过是为陛下多立下些功劳,圣人高兴了,或许会为他赐婚,未来的妻子也许会是个温婉贤惠的姑娘,会在他得空时同他一块儿在院子里看些小书,累了便相拥小憩,过着举案齐眉的生活;程瑾除却性别,的确是他喜欢的模样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6 ,故而,在明白喜欢上了程瑾之后,他也想过圆满完成圣人给他的任务后,辞去官职,带着程瑾解甲归田,陪着他做他想做的所有,总而言之,万万不是如这般相互僵持着的样子。 可偏偏,如今的种种,都是那些日子里江朝笙亲手种下的因。 “早上是我不对,不该突然发了脾气同你计较。”这样的话,他也只敢在程瑾睡着了的时候说,若是白日里叫程瑾晓得他江朝笙还会低声下气地与他说这些,怕是连大牙都得笑掉,笑完后,必然还会带上几句程瑾特有的刻薄,“可我看到你每每这样,我就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我们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我知道你还在恨着我,那些事情是该怪我,我……”江朝笙手上卷着程瑾散开来的发丝,自顾自地嘟囔着,过往的一幕幕都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江朝笙无奈地苦笑,“是啊,都怨我就是了。” “可是,怨我归怨我,你为什么老爱用折腾自己的手段来折磨我呢?你这身子骨自己还不清楚吗?”江朝笙握住了程瑾那只有伤疤的手,轻轻摸索着那道疤痕,“我顶着万重压力,将你带回来,自然是盼你好的,你爹娘、你大哥要是知道你如今这样,在地下又怎能安眠?” 熟睡了的程瑾面上波澜不惊,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在回应着江朝笙的喃喃自语。他睡得如此安稳,竟是将江朝笙的倦意也勾了上来。 “睡吧,明儿起来,可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同我闹脾气了。” 江朝笙吹灭了程瑾屋内燃着的蜡烛,走出了屋子,转身往书房走去。 碧云一直候在门外,见江朝笙出来了,低着头小声道:“爷,今日不在屋里歇着吗?” 江朝笙摇摇头:“累了。” 自然是不单单说自己身子累了的,若只是这样,他大可以直接宿在里头。江朝笙而立都还未到,带兵在外多时,血气方刚,难得回来怎会不想和程瑾多黏腻一块儿? 累了的,说的是他与程瑾之间的心理博弈才对。 碧云冲边上掌灯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立马去旁屋拾了一床被褥,在江朝笙走进书房之前先帮他铺好。 程瑾在黑夜下睁开了双眸,眸间一片清明。 “与你何干?” 在江朝笙先前对着他诉说那番言语的时候,程瑾就想顶回江朝笙一句:“曾经的程家,曾经的程瑾,不都是被你江朝笙害死的吗?”他又是站在怎样的立场上来指责他不该这样苟且地活着的?他倒是宁愿死了一了百了,偏偏是他江朝笙一次又一次地阻拦他寻死,害他不堪地在这世间多贪几日时光。 要是在那场劫难下就死去该多好,起码记忆里最后的江朝笙,还是江南程家的那个小奴仆,还是憨憨的、小心翼翼的、只对他好的江朝笙,起码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昔日的爱人摇身一变变成自己都不曾见过的模样,也不用像如今这样,在爱与恨之间一寸寸挣扎。 程瑾就这样在床上躺倒了第二日天将明也没再合过眼。 还是碧云先叩开他的房门,为他端来了早膳。 程瑾沉默地从床上坐起,开始穿衣,碧云见他醒了,上来为他更衣洗漱:“瑾公子该饿坏了吧?厨房里的厨子一大早就起来为您煮了甜粥,您赶紧趁着热乎吃吧。” 在碧云满怀期待的目光下,绷着张脸的程瑾坐在桌前,一手端起那盛着甜粥的碗,一手执着汤匙送进嘴里。 只吃了一口,程瑾就放下碗,垂着头不语。 碧云小心翼翼道:“可是这粥不合瑾公子胃口?” “倒了。” “倒了?!”碧云一惊。 程瑾冷笑:“我这样的人,怎担得起这府里的厨子这样的厚待?” 若真的只是厨子做的甜粥,碧云何必再提一句这是厨子一大早起来做的? 眨眼之间,他竟是已经在江家和江朝笙耗了三年了,碧云也夹在他和江朝笙之间做了三年的和事老。 “瑾公子……”碧云自知程瑾已经知道粥是江朝笙做的,便不再遮掩,“将军昨夜是在书房歇的,他知您昨日都未好好用膳,才特意……” 程瑾揉揉眉间:“碧云,这三年五载下来,你就不累吗?” 碧云怔住了。 他也不等碧云的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累了。” 这话同昨日江朝笙说的竟是一样。 碧云咬唇不语。 “我和江朝笙,回不去了,你再多劝几年也不会有任何变更的。” “奴婢不解。” 程瑾并没有打算同碧云分享自己的心境:“不解就不解吧,反正也解不开的。” 一句话又将一切都给堵死,让他们再度回到了困局之中。 程瑾的目光落在了只被他尝了一口的甜粥上,甜粥上已经因为变凉结成了一层糊糊。 “瑾公子莫怪奴婢没有眼力见,奴婢还是要提的,将军应是昨夜有些着凉了,我想着您不如……”碧云硬着头皮把江朝笙今日的状况告诉了程瑾。 “与我何干?” 果然,换来的就是这样狠决的一句。 碧云不再多嘴,收拾上桌上的食物,准备离开屋子。 “病了就让他去看大夫,告诉我又能有什么用?”且不说这是不是江朝笙的苦肉计,程瑾也不会是解他着凉的药啊。 碧云回过头,程瑾一脸倦意,显然在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前做过了一番思想上的挣扎。 说完便又后悔了,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等江朝笙来了,碧云又会添油加醋成“瑾公子知晓你病了,担心得很,让奴婢转告将军您好好听大夫的话服药才能好转。” 果不其然,江朝笙回来后,碧云正是这般曲解程瑾的话语转达给江朝笙,试图缓和二人的关系。 江朝笙自然知道程瑾是不会说这么贴切的话语的,但也明白了,程瑾确实说了让他去找大夫的话,不管怎么说,程瑾终归还是在乎的。思及如此,江朝笙嘴角微微上扬。 连着几日,江朝笙都没在程瑾屋里留宿。这些日子里说起来天气暖和不少,但夜里与晨间还是凉得紧的,起初江朝笙以为自己只是有些着凉,几天过去了却不见好,才找大夫把脉说是风寒。他怕把风寒过给了程瑾,只在碧云来报说“瑾公子睡下了”后才去看一眼程瑾的睡颜。 江朝笙是武将,身子健朗,平日里不太会生病。约莫是心事堆积,加上换季时引起了旧伤复发,这场病倒是来势汹汹,江朝笙一下子就发起了高热。 第7章 昔3 临近端午,程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准备起过节的必需品,就连程母也亲手裹起了粽子图个过节的喜庆。 江朝笙搬运完新进府里的货物已是满头大汗。不知觉间,他在程家已经待了三月有余。他比府里的小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7 厮仆役们都能吃苦,手脚也麻利,众人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也不再充满防备。 江朝笙和程瑾走得很近,程母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不知这个外乡人为何喜欢亲近小儿子,却见江朝笙星眸剑眉,想想程瑾自小就缺玩伴,能有个玩得来的人也是好的。 偌大的程家府邸,处处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程瑾的脸上从没有同他人一样的笑容。 “二少爷!”天气渐热,加上刚做完一通体力活的江朝笙汗流浃背,身着的小厮服的后背都被汗液浸湿了。 程瑾趴在窗户口,看着渐渐跑近的江朝笙,脸上才有了那么一丝笑意:“你干完活啦?” 江朝笙咧着嘴:“你今天都还没出过屋子,是觉得外边太热了吗?” 程瑾嘟囔:“反正走出了这间屋子,外面还有一扇门挡着,跟没走出去有什么区别?” 程瑾被人看的紧得很,程母也不准这个自小体弱多病的小儿子跑出去,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又要染上病了。 “朝笙,外面都是怎么过端午的呀?”程瑾问道。 午间的太阳有些毒辣,照得江朝笙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睛看向程瑾:“赛龙舟,舞龙舞狮子,还有戏班子会在街上摆台子,演《白蛇传》,城隍庙口还有一条集市都是卖好吃的!” 程瑾的眼里满是对外头的憧憬,那张脸上写着的全是对见过外面的端午节是什么样的江朝笙的羡慕。 “真热闹啊。” “明天老夫人允我休息一天,要是二少爷不嫌弃我,不如和我一块儿去看看热闹?” 程瑾自然是想的:“可是……他们看我看得这样紧,我……” “明儿就是端午了,府上大家都忙着过节准备晚膳,夫人也要去寺里求签,我们乔装打扮一下溜出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江朝笙恍若海上用歌声蛊惑人的海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利用着程瑾对外面的憧憬诱惑着他起了叛逆、不顾忌老爷夫人的斥责也要走出程府。 程瑾还欲再犹豫,在与江朝笙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全都打消了:“好。” 午后,程瑾连平日里最爱看的话本子都看不进去了,脑海里总是划过江朝笙的模样,再想到明日还能和江朝笙一块儿溜出府外看赛龙舟,登时浮想联翩,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竟是红了脸颊。 连进来送水果的丫鬟都发现了程瑾的不对劲,揶揄道:“二少爷今儿是什么了?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让您肖想了一整日?” “春桃!”程瑾佯装嗔怒,“我连程府的门都没出过哪儿见到的别家的小姐!” 春桃捂嘴笑笑:“看来奴婢该和老夫人提一嘴了,就说二少爷也到了快成家的年纪了。” 程瑾的脸涨得愈发的红:“你再乱说胡话,我就告诉娘去!” “好啦,不闹您了,江朝笙今天怎么没来陪您呐?” 听到江朝笙的名字,程瑾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瞥向了别处:“我哪知道。兴许又是你们中的哪个给他多加了活计呢?” 春桃一听可就不乐意了:“少爷,您这话说得像是我们净欺负他似的!院子里的姑娘们喜欢他都来不及,哪舍得压榨他呀!” 程瑾挥挥手:“行啦别跟我贫了,就让我安静地把这话本子看完把吧。” 春桃做了个鬼脸,就应声退下了。 等到春桃将房门合上,程瑾脸上的红意才褪下来,心思却又飘到了别的重点上面。 是啊,这院里的丫鬟们,哪个见了江朝笙会不脸红心跳的呢?就连他,也会。 程瑾已经好些日子没在梦里梦到过江朝笙了,但他却还能依稀记起梦中的情境,煞是羞人。 这样的春梦,程瑾是万万不敢与人透露的,饶是民风开放,男风却不盛行,程家管程瑾管得严,更不可能容许程瑾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再说,万一要是被江朝笙知道,他对他存了这样的心思,让江朝笙觉得他恶心而疏远了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原本还在期许着明天的程瑾,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也再没多少心情将春桃端来的水果吃完,丢下话本子,就躲上了床。 江朝笙在晚饭过后又路过了一次程瑾的屋子,这一次他却不是空着手的,而是趁着夜色没人注意到这边,从窗户那儿给程瑾递了一套衣裳。 “二少爷,这是我从管衣裳的屋子里拿来的,您明天就换上,到时候和我一块儿出去!” 程瑾还陷在午间那会儿的郁结里,怏怏地接过衣裳一看,登时怔住了——这是一套丫鬟的衣裳。 江朝笙也愣住了,他怕在洗衣房待太久被人瞅见,加上晚上太黑,他凭着记忆随手拿了一套就溜出来了,没成想竟然拿错了衣服。 江朝笙闹了个大红脸,他怕程瑾会以为自己在羞辱他过于女相,连忙解释:“二少爷,我真的是没注意看才拿错的,要不我再回一趟洗衣房,给您换一套?” 程瑾面上故作淡定,耳尖却遮不住羞涩先红了起来:“罢了,我明天换上就是了。只要能出去,一切都好说。” 第二日,程瑾换好衣物,避开了离得近的小厮和丫鬟,来到了和江朝笙的约定地点。 江朝笙远远地便望到了一个穿着丫鬟服饰的人一路压着身子往他这儿跑来。莫名的,他的心随着那人的靠近噗通噗通地跳着。 待程瑾跑近了,江朝笙的脸刹那间红成一片。 程瑾穿不惯女装,心本就纠成一团,在见到江朝笙通红的脸,霎时更是纠结无比,以为自己出糗了:“朝笙,你、你怎么了?” “二少爷,你真好看。”话一说出口,江朝笙只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恨自己这句话在说出口前连脑子都没过过。 程瑾咬咬嘴唇,心如擂鼓:“是、是吗?” 他本就男生女相,做女装打扮也不违和,为了更像些,还特意用了年前来他家住过的表姐留下的胭脂水粉。 “我以为这样会很奇怪……”程瑾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江朝笙嘴角带笑,已然忘却了自己此刻扮演的身份,伸手替程瑾抹平他脸上一块未抹匀的胭脂,“不会。”很美。 恰有微风吹过,夏风也一样醉人,熏陶了一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装play(大雾) 第8章 昔4 江朝笙已经很多年没有逛过庙会之类的了。 他十四岁的时候参军,接连几年的节日都是随着军队一块儿过,对这些节日的所有印象都停留在了参军前。 他之前并没有骗程家管事的,他确实是余都人,余都在北方,程家却坐落在江南,过节的习俗自然也会不同。 程瑾对街上的一切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8 都充满着好奇,路过每一个小摊都会驻足看上许久。 他能妆扮成女儿装,声音却改不了,只好装成哑儿不出声。 江朝笙今天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看着程瑾的面容出神了,他看向街上的一切都带着欣喜的笑容深深地触动到了江朝笙的心坎。若不是此刻的他不好露富,他是真的很想出手为程瑾将这条街上他看中的东西都一一买下,只为程瑾欢喜的模样。 程瑾拉拉江朝笙的衣角,指着街边卖糖画的妇人。 江朝笙颔首,依着程瑾走了过去。 “想要什么样的?”江朝笙问程瑾。 程瑾将老妇已经做好的糖画一一打量了个遍,最后指了指一只兔子。程瑾肖兔,对兔子终归有着不一样情感,见老妇将兔子的糖画做得栩栩如生,则颇为欢喜。 见程瑾高兴,江朝笙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在程瑾拿出钱袋前率先递给老妇两个铜板。 程瑾脸一红,接过糖画提着裙子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江朝笙摸摸鼻子,心间有股说不上来的情感——这倒像是他幼时曾幻想过要带以后的夫人逛集市的场景。 “这位公子不给喜欢的姑娘买支簪子吗?” 江朝笙紧跟着程瑾,却被走出来招揽客人的摊贩叫住了。江朝笙停下脚步,看着商贩推荐着自家的首饰。 程瑾感觉到江朝笙停下了,不知何事,转过身望着江朝笙。 小贩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而后拿出了一支看模样是所有首饰里最好的簪子来:“公子,这支可是我们这儿销得最紧俏的了,您瞧,多趁这位姑娘。” 江朝笙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瑾,程瑾暗自跺脚,再一次地跑开了。 江朝笙只好冲小贩摆摆手,跟上程瑾,朝着赛龙舟的方向去。 程瑾在心内道,觉得今日的江朝笙往常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他悄悄地用余光瞥向江朝笙,却和江朝笙看向他的目光相对, 是了,今日的江朝笙倒是不似平日在程府里那样憨厚老实的模样,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萦绕在周身。 程瑾没有再多想,只觉得和江朝笙四目相对让人羞涩得紧,慌忙低下头。 “想……吃糖葫芦吗?” 龙舟的表演节目还未开始,观台前已是人潮拥挤,落在后头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挤到前面去,前面的人,又受不了后面的人往前挤,报复似的往后头退。 江朝笙不堪拥挤,也怕程瑾的身体不适合扎在人堆里,就带着程瑾另辟蹊径,寻了个相对空旷的位置,这才可算是透过气了。 江朝笙看到边上不远处有人在叫卖糖葫芦,便问程瑾。 在家的时候,程母是断不会允许程瑾吃街头的小吃的,故而他有些犹豫,小声道:“我娘不让我吃……要是被她知道了,又该数落我了。” 江朝笙笑道:“现在我们俩在外头,我们谁都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程瑾这才点头说好。 江朝笙特意从小贩那里挑了串最大串的糖葫芦,想着程瑾一会儿吃到时那欢喜的模样。 岂料待江朝笙回来的时候,只见得几个落荒而逃的地痞,和在水中不断扑腾挣扎的程瑾。 适才江朝笙刚离开没多久,就有几个地痞瞅着程瑾一个“女儿身”单独落在这里便上前搭讪。 程瑾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瞬间有些慌乱了,但是有碍于自己男扮女装不敢开口呼救,只好一步步地往后退试图躲开。 几个地痞见程瑾好欺负,从一开始试图勒索钱财,到后面更是起了色心,想要调戏欺负程瑾。 程瑾登时更慌了,别无他法的情况下索性冲着江里一跳。 这一举可把那几个地痞流氓吓坏了。 恰好,江朝笙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程瑾的落水引发了小范围内的骚乱,不少先前还在看台等着看龙舟的人纷纷围到这边来看热闹。 江朝笙索性直接脱掉上半身的衣裳,赶紧往江里跳,仗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很快地将程瑾从水里捞起上岸。 程瑾却不如江朝笙身体硬朗,他在水里一番挣扎呛进了几口水,已经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江朝笙心急如焚,已经顾及不了其他,对着程瑾的唇就吻了下去为他渡气。 程瑾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 “少爷!” “二公子!” 床边围了好几个丫鬟,面上都带着焦虑。也有立刻去通报程母的,说二公子可算是醒了。 程瑾缓了缓,望向门外的时候只觉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程瑾在春桃的服侍下慢慢坐起,第一句话便是:“朝笙呢?” 在场的几个人的脸色登时就变了,畏畏缩缩好半天,愣是让程瑾半句话都问不出来。 程瑾气急,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别过身就是一阵干咳。 “阿瑾!”来人正是程母,面容焦急,沙哑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先前哭了许久。 “母亲……”程瑾咳完一阵,缓了好久才看向程母。 “娘,江朝笙去哪儿了?” 程母脸色一变,也不言语。 程瑾急了:“是他把我救上来的,他人呢!” 程母气得直接一巴掌拍在她先前握住的程瑾的手上:“娘都快被你吓死了,你醒来第一句也不是安慰娘,而是问一个外人去了哪里?” 程瑾势弱:“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程母“呜呜”了两声,抹了抹眼角的泪:“在大堂。” “在大堂做什么?” 春桃心焦,快言快语:“是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大堂审问他呢!” 话音刚落,程瑾也不顾自己身体虚弱,径直推开众人往大堂的方向跑去。 程瑾还没有进入大堂,就已经听到了棍仗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宛若打在了程瑾的身上。 程老爷加重了音量:“我再问你一次,你来我程家有何居心!” 江朝笙征战沙场多年,什么打没挨过?自然不会屈打成招:“小人、小人从余都而来,家里饥荒亲人、亲人全无……小人一路沿途至江南,饿晕在府前,多亏管事的和二少爷心软,才放任我留在府中。”话音刚落,又呕出了一口鲜血。 程瑜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巧合啊。我倒是好奇哪儿来的平民百姓身上会带着这么多的伤痕!”说罢,对拿着棍棒的家丁挥了挥手,自己拿着根带刺的鞭子上前道:“不招是吧?来啊,往死里打!” “住手!” 程瑾终是耐不住了,冲进大堂就要拦下。 先前一直板着脸的程老爷面上才有了一丝松动:“阿瑾,你醒了怎么跑来这里?” 程瑾噗通一跪,冲着程瑜求情:“大哥,是我求他带我出府的,你们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9 要怪怪我好不好?” 程瑜瞪眼:“胡闹!你为了个来路不明的人向我下跪?!” 程老爷虽然不喜小儿子的脾性,却也心疼他自小不好的身子骨,担心再这样下去,不仅府上会闹出人命,还会让程瑾病情加重,于是连忙制止:“阿瑜,别打了。来人呐,将二少爷送回屋子,然后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下人丢进柴房,明日再审问!” 几个家丁迅速按着指示办事,程瑾不愿就这样被架走,却又挣扎不开,只能含泪望着趴倒在地上无力动弹的江朝笙。 作者有话要说:  古风文太难写了,完结这篇我再也不想写了…… 爆哭_(:з」∠)_ 第9章 今5 “碧云姐姐!” 新进府没多久的小丫鬟,手上端着一碗盛满了的药汁,满脸愁容地从江朝笙的卧房里出来。 正巧刚走出门,便碰上了要为程瑾送饭的碧云。 碧云瞧见丫鬟的模样,心下了然:“将军还是不肯喝药?” 小丫鬟双眸含泪,有些委屈:“将军倒是没凶我,只是不管我怎么劝,将军都只是让我把药放一边去,过会儿他自己下来喝。可是等我煎好了第二副药,那第一碗药还摆在桌上!” 她进府的第二日,被叫去给程瑾送药,适逢程瑾心情不好,凶了她,吓得她再也不敢去伺候程瑾,如今才过了没几天,府里头最大的这位也病倒了。偏偏,这府上的主子,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碧云将手贴在丫鬟手上的那碗汤药上:“刚煎好的那服药还在房里?” 丫鬟点点头。 “你先把这碗冷掉的药倒掉吧。我来想办法。”话虽如此,碧云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大夫今日来过没?” “来过的,但是也把不出什么异象,都说再服几日药观察观察。” 碧云眉头紧拧:“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而后加快了脚步,向着程瑾的屋子走去。 程瑾成天闲在屋里没事做,这会儿正端着笔在宣纸上作画。 “瑾公子,饭送来了。” 程瑾正巧画完最后一笔,搁下笔,走了过去。 饭菜一如既往地清淡却又精致,一道白灼大白菜在江府的厨子手上也能烧出别样的美味来。 碧云贴心地为他斟好一碗汤,让他在饭前先暖暖胃。 “瑾公子这几日心情甚是不错啊。” 程瑾心想难得江朝笙在府上的日子却又没来寻他的麻烦,他自然是高兴得紧的。但他却不接碧云的话茬,这么久处下来,他要是觉察不到碧云的话中有话那他倒也是白活一场了。 见程瑾没有回应她,碧云自知自己话题开得过于尴尬,面带难色,却又只能把原本计划好的话咽回去重新琢磨。 “碧云姐姐!” 还是先前的那个小丫鬟,莽莽撞撞地冲进来,也不知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吓得她惊慌失措的。 小丫鬟也自知失礼,看到程瑾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快要缩起来了。 碧云摇摇头,叹了口气:“怎么了?” 小丫鬟俯身对碧云耳语:“说是圣上派了太医来给将军看病了。” 丫鬟气还没喘过来,饶是压低了音量,话还是传进了程瑾的耳朵里。 程瑾面上神色未变,心里却咯噔一下。 江朝笙病了? 碧云让丫鬟退下,看到程瑾已然放下碗筷,一副吃完了的模样,便开始收拾桌上的杂物。 她知道先前丫鬟的话程瑾听见了,以为程瑾会问她什么,岂料在她门都要合上了,程瑾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在程瑾这样的能人面前她实在再也装不下去平稳了。 “瑾公子,您去看看将军吧!”碧云心间涌上一阵心酸,“将军已经高烧了好几日,这两天更是连药也不愿意服!你们再怎么闹,总不好拿各自的命开玩笑吧?” 程瑾不为所动:“我又不是大夫,哪看得好他的病?这不是太医都来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碧云眼中的泪都几欲落下,声音更是带上的哭腔:“瑾公子,您就待将军病好过来了再同他闹脾气吧!他这两日几乎都在昏睡中度过,丫鬟都知道,将军夜里好几次是喊着您的名字醒过来的啊!” “……” “将军平日里身子骨再好,也耐不住这种烧法啊,烧再不退下去,人都要烧坏了。瑾公子,你就当发发善心……” 程瑾转身进了别间,不肯理会碧云的劝求。 他的手死死攥紧,几乎要把自己掌心的肉都给掐烂了。 “江朝笙,苦肉计用了这么多次,难道还不够吗?”他失笑。 殊不知,是在笑曾经屡屡被江朝笙骗的自己,还是在笑仍在用这个招数骗取他的关心的江朝笙。 三年前的他,害怕父亲把江朝笙赶出去,索性一咬牙,也不顾及什么廉耻,找下面的人买了合欢散来,自己一杯,江朝笙一杯,哭着求江朝笙要了他。 巡夜的人发现被关在柴房里的江朝笙不见了,往上汇报给程老爷和程大少,寻便了整个程家大院,最后在程瑾的里屋里撞见了程瑾雌伏在江朝笙身下的模样。 程老爷大怒,骂他不肖子,说他不知廉耻,他也不语不闹。只是在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后,跪在父母面前:“儿子不孝,阿瑾一心想同朝笙在一起。若是父亲铁定心要把朝笙赶出去,那就连同阿瑾一起吧。” 他以为,自幼受母亲宠爱的他,会有母亲为他说话,劝服父亲。谁料,程母气得几欲呕血,率先抽出藤条往他身上招呼,让他滚出程家,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想起在程家的往事,程瑾红了双眸。自嘲,程瑾啊程瑾,怎么世间竟会有你这样痴傻的人? 他特意在屋内待得久一些,以为碧云该走了。 谁知,再出去时,碧云竟是跪在他的屋门口。 他有些恼了:“碧云,你这是做什么?!” 碧云拉住他的衣角,乞求道:“太医刚刚把过将军的脉,摇摇头就走了。瑾公子,碧云求求您了,去照顾照顾将军吧!不是下人们偷懒不懂事,是将军根本不听我们这些奴才的劝好好服药。再这样下去,将军要是走了……” 程瑾俯下身,将自己的衣角扯出来:“碧云,这说辞,你曾经替江朝笙说过两遍了。” 碧云自知昔日做和事老做的理亏,但这回她确实是将将军的属实报给程瑾的:“奴婢这次发誓,若是将军和奴婢串通好的,奴婢便……” 话还没说完,程瑾搀起碧云:“回去吧。” “瑾公子!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10 ”碧云终是摒不住,失控地哭出了声,“将军这回怕是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您就再看他一次,万一、万一这是最后一面呢?” 外面忽而狂风大作,雷鸣四起,不一会儿,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碧云最后的那句话深深地烙进了程瑾的脑海里,仿佛有回音般,一遍遍地回放着。 “江朝笙,你会死吗?” 第10章 今6 傍晚的时候,碧云肿着双眼睛来给程瑾送饭。大约是被程瑾午间的态度彻底戳伤了,一顿饭的时间里,她只字不提。 程瑾望着碧云离去的背影出神。 三年了,不知觉间他在江朝笙为他设立的牢笼里待了三年了。 这三年里,他试图抗拒服用江朝笙为他寻来的治病的方子过,也在趁人不备自尽过,在得知自己的家人命丧火场以及明白江朝笙骗了自己后,他就再无了生意,一心寻死。 可偏偏江朝笙不允他轻易求死,他每每被捉破,江朝笙都会用不同的法子来折腾他,迫使他带着对江朝笙的恨意,和他在看不到头的日子里相互折磨。 在那件事发生前,那段不被看好、承认的感情里,从来都是程瑾主动的。江朝笙就像是个被程瑾倒贴的无辜的人。 程瑾一度想不明白江朝笙到底有没有对他有过一丝心动。要是有,为什么他又能对他的家人下如此得狠手?可要是江朝笙不爱自己,为什么却又如此得在乎他的死活? 碧云曾经问过他,他和将军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矛盾,让他们至今无法冰释前嫌。 程瑾没有回答。 碧云接着道:“奴婢没读过书,但是知道,心里头惦念着的事情要是不趁着在世的年头里做掉,会后悔的。” 程瑾问了自己一遍:“如果我不去看江朝笙,我会后悔吗?” 他推开窗,外头只有寥寥的灯火相照,看起来勉勉不是漆黑一片。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药味。 看样子,江朝笙这回真的不是在玩苦肉计,而是他真的病了,且似乎,并不是简单的风寒。 出神的一会儿功夫,外头的风又大了起来。程瑾赶忙合上了窗户,失神地坐在床头。 “会后悔吗?” 他低头凝视着手上和脚上的镣铐。那都是江朝笙害怕他再突然寻短见而给他亲手铐上的。 于是他倔强道:“不后悔。若他不在了,我也就自由了。再也没人来限制我活着或是死去了。”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灌了一杯又一杯下肚,茶不醉人人自醉,他目光迷离地看着摇曳的烛火问自己:“会后悔吗?” 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程瑾吹息了那盏烛火,用被褥将自己紧紧盖住,试图让脑海里那一声声“会后悔吗?”出去。 然而,无果。 他一闭上眼睛,都是江朝笙的面容。 江朝笙笑容苦涩,问他:“程瑾,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他红了眼眶,别过头不肯看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来看你?” “我都要死了,你也不肯来看看我吗?” 程瑾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了,一股强烈的酸涩的感觉涌了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程瑾猛地从床上坐起,连外衣都没披上,飞也似地跑出了房间,向着江朝笙的屋子跑去。 好几次险些要被足间的镣铐绊倒,他稳住身子继续往前走。 天气虽然回暖,却抵不住夜凉如水,但程瑾此刻根本感觉不到冷似的,连口气也没让自己喘回来,直到进了江朝笙的屋里。 江朝笙的屋里漆黑一片,很安静,静得只有程瑾因为奔跑而导致的喘息声,与江朝笙入睡后沉沉的故意声。 程瑾一步步地走近床边坐下,借着仅有的一点点月光凝视着江朝笙的脸庞。 说是病了很久,算起来也不过半个多月,江朝笙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唇畔也是苍白的,看着整个人气血都不佳。 程瑾伸手触碰了江朝笙的额头,又很快地收回。 很烫。 碧云这次没有骗他,江朝笙真的病了。 他微微鼻酸,轻语道:“江朝笙,你身子骨比我硬朗这么多,怎么反而会是你比我先走啊?” 江朝笙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他又把手放置在江朝笙的额头上:“碧云说你这几天都没醒过,等你醒来,该不会变成个傻子吧?” “江朝笙,我觉得自己真的好贱啊,哪怕都已经这样子了,我发现自己……” “吧嗒”。 程瑾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大颗大颗地落在江朝笙的被褥上。 “我发现自己,还是爱你……” 像是也觉得这样很难堪,程瑾连忙吸吸鼻子,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心想。 于是平复心绪,起身,想要赶紧回去。他怕被起夜来照看江朝笙的下人看到他这幅模样。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 滚烫滚烫的,覆在了程瑾冻得冰凉的手上。 “程瑾,别哭。” 那一刹那,程瑾只觉得自己原本稳定好的情绪再一次起了波澜,他慌忙别过头,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看江朝笙,他生怕,再睁开眼睛和江朝笙对视的时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地哭出来。 “程瑾。” 江朝笙又叫了他一声。 “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程瑾再也受不住了,痛哭出声。 江朝笙慌忙又艰难地从床上坐起,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程瑾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别哭,你别哭。” “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江朝笙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都听见了?!”这一声,程瑾问得几近歇斯底里。 江朝笙抱着程瑾不肯松手,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下,才安慰似的轻声道:“没有。” 程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江朝笙将下巴抵在程瑾的肩膀,贴近他想要感受来自程瑾身上的温度:“我没有听见。” 明明江朝笙才是身体虚弱的那个病号,最后却是江朝笙哄住了程瑾,将他拖上了床,用被子把他严严实实地盖住。 程瑾一直在抖,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没有平复下来。 江朝笙便抱紧他,这一夜,二人相拥而眠。 第11章 今7 江朝笙的烧终于退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昏睡了几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是沉沉的,歇了好久,才让自己勉强从床头坐起。 程瑾就睡在他的边上。 记忆中,他和程瑾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和谐的氛围了。 程瑾睡得很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11 沉,也不知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了。也许是昨晚情绪动荡得太大,让他入睡之后也并不安稳,睡梦中伏在江朝笙怀里的时候,他还在微微啜泣。 屋外的公鸡传来了第一声鸣叫后,给他送药的丫鬟也踩着点进来了。 见到江朝笙醒了,丫鬟眼睛都瞪大了,在丫鬟张大了嘴巴差点喊出声来的时候,江朝笙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边上的程瑾还在睡。 丫鬟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放下药后,僵硬着身体离开了江朝笙的卧房。 等走出了房门,她才恍然回神,赶忙加快了脚步跑去找碧云。 “碧云姐姐!碧云姐姐!” 碧云适才收拾好今早厨房里为程瑾备好的膳食和药,见到丫鬟又慌慌张张的,不免有些责怪:“怎么一大清早就又咋咋呼呼的?” 丫鬟大口地喘了好一会儿气,才道:“将军他醒了!” 碧云一惊,连忙站起来:“将军的烧退了?” 丫鬟摆摆手,示意碧云让她接着往下说:“瑾公子、瑾公子也在将军的屋子里!” 碧云登时怔住了,她没想到昨日还决绝地拒绝她的程瑾,竟然还是心软了,而且还是这么早就去了…… “我刚一进去,将军就让我小点声,我一看,瑾公子正巧睡在他边上呢!” 小丫鬟才进府里没多久,也看出来先前程瑾和江朝笙之间大有水火不相容的味道。几次探过入府早的其他下人,才知道将军和瑾公子还有那样一层关系。 碧云彻底傻住了,直到丫鬟又叫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多拾掇了些东西,往江朝笙的屋子里去了。 程瑾醒来的时候,屋内空无一人。 刚睡醒,他还有些懵,直到坐起来,才记起来,昨晚的他从自己的屋里跑进了江朝笙的屋里。 眼睛还肿着,提醒程瑾昨夜在江朝笙面前哭成了什么模样。 他身上的镣铐都已经被解开了,床头还放着为他准备的衣裳。 程瑾拿起衣物,脸色唰得一下就变了。 那是一套女装。 “瑾公子,您醒了?” 他闻声转头,碧云走进了屋内:“将军嘱咐我今日给您乔装打扮,说用过了午膳后陪您出府走一走。” 程瑾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虽然心里仍旧是不好受,但他也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确实不好直接出去。 他在碧云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简单地垫了肚子,就开始被碧云摁着乔装打扮。 打理好妆面,江朝笙走了进来。 听见脚步声,程瑾扭头看去。 江朝笙不再似昨夜那样病态疲惫了,饶是看起来精神不少,面上却还有苍白的味道。 “将军。”碧云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江朝笙微微欠身。 江朝笙看到碧云给程瑾梳的头,不由心情大好——是近段时间京城里最为流行的妇人发髻。 程瑾也看出来碧云刻意给他梳的发髻是成婚后的女子才梳的,脸色登时拉了下来。 碧云见自己该做的都做好了,便欠身离开了屋内。 江朝笙笑着走到程瑾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头:“程瑾,我病好了,看样子我们还得再纠缠一世了。” 程瑾冷笑不语。 一阵穿堂风吹过,大约是江朝笙还没好全,惹得他嗓子起了痒意。江朝笙抬手捂住嘴,别过身干咳了几下。 程瑾眼尖,一眼瞥到江朝笙捂住嘴的那只手上布满了红疹。 大约是怕被程瑾发现什么,在程瑾的目光对过来之时,江朝笙不做痕迹地连忙藏住了手上的疹子。仿佛程瑾刚刚看到的,只是错觉。 京城比起程瑾以前住的江南的小镇远远要大得多。街边的市集热闹不凡,路两旁的店铺也看起来种类繁多。 江朝笙带程瑾进了一家玉器店。 老板见二人穿着不凡,心下了然,忙挤开伙计,自己亲自招待。 “敢问二位想要添置些什么物什?” 程瑾今日不便出声,他望着江朝笙的侧脸,也不解江朝笙带他来这儿的用意。 店老板滔滔不绝地向江朝笙推荐店里的首饰,大概真以为他是江朝笙的夫人了,连尊夫人的称呼都用上了。 江朝笙待老板说完,才挑了一双看模样就价值不菲的玉佩,也不问价格,就扔下一张银票。 老板还想让伙计找零,江朝笙却说不用:“我难得带夫人出来走走,夫人高兴就好。” 说罢,他屈身蹲在程瑾身前,把那配饰系在腰间。 而后,江朝笙更是夸张到程瑾多看两眼的东西都要买下,不出一会儿,身后的小厮手上都拎满了东西。 江朝笙搂住程瑾的腰肢,低声耳语道:“三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想把程瑾喜欢的东西都买来许给他,搏他一笑。 要见日薄西山,街上的小贩也都相继收摊了,江朝笙才和程瑾一同回去。 用过晚膳,江朝笙牵着程瑾的手,说要让程瑾陪他散步消食。 天气渐热,太阳下山的时间越来越远了,晚膳过后,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程瑾和江朝笙走累了,就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歇息。 望着河中央含苞待放的小荷,江朝笙心间一动,他犹豫了再三,还是开口:“程瑾,如若……” 然而甫一开口,一股剧烈的咳嗽欲/望又涌了上来。 江朝笙今天没少咳过,却都不如这下厉害。咳到程瑾都有些不忍心,伸出手为他拍背缓一缓。 程瑾的手刚搭到江朝笙的背上,江朝笙却立马躲开了。 清了清嗓子,才失笑:“罢了,哪有什么如果啊。” 借着夕阳的余晖,程瑾紧紧地盯住江朝笙刻意藏在身后的那只手。 他走近江朝笙,几乎是三年来的第一次,踮脚环住江朝笙的脖颈,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江朝笙喉头滚动了两下,却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回吻的想望。 程瑾不恼,只是慢慢地吻,还试图用舌尖撬开江朝笙的牙关。 江朝笙却铁定了心一般,推开程瑾,不让他更进一步。 程瑾面色绯红,脸上的笑容却带着一丝嘲讽:“江朝笙,你在怕什么?” 江朝笙不语:“天色暗了,我送你回屋里,不然该着凉了。” 程瑾却打定了主意般,再次吻住了江朝笙,学着江朝笙以前的做法,咬在他的唇畔上,趁着江朝笙吃疼的劲儿,将舌尖挤了进去。 江朝笙自我放弃地合上双眸,犹豫了两秒后,扣住了程瑾的后脑勺,大力地回吻了过去。 仿佛要将自己对程瑾所有的爱意都在此刻释放。 唇舌交缠之间,程瑾的心跳跳得一下比一下更快,心间却荡起一丝又一丝的凉意。 果不其然,江朝笙的唇舌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12 第12章 今&昔 次日清早,江朝笙就赶着上早朝去了。 他这次一病就是好几日,既然烧退了,总还是要进宫面圣的。 程瑾在江朝笙走后才醒,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心间就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朝堂之上,多半还是文臣们争论的声音,江朝笙站在队末,额间隐隐冒着虚汗。 他的身子自然还未好透,加上退烧后,还出现了咯血的症状。但他也不敢过多得和人透露,即使已经被程瑾察觉到了。 恍惚间,圣人已经命人宣告了退朝,倒是也不避讳地叫住了江朝笙:“江爱卿留步。” 江朝笙闻音顿住了脚步,随着带路的太监一路走进了御书房。 “参见皇上。” 圣人已经坐在了书房内,待江朝笙进去后,笑容亲切:“免礼平身。来人啊,赐座。” “爱卿身子可是好多了?” 江朝笙咳嗽了两声,试图轻笑掩过:“微臣如今是个什么样的病情,相比陛下要比微臣清楚得多。” 帝王大笑,连连拍手:“和武将说话就是爽快,开门见山就是,也不需要兜兜转转。”忽然话锋一转,面容亦变得严肃起来,“藏宝图到底在哪?” 江朝笙已是不敢再坐着了,起身后直直地跪在了圣人面前:“微臣不才,从未在江南程家见到过藏宝图,程家老爷也矢口否认藏宝图的存在。” 帝王状似心不在焉地捋捋胡须:“江爱卿可是觉得自己如今的身子骨硬朗了?” 江朝笙的额间已经沁出了冷汗,但依旧笃定:“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他的病,自然不是简单的风寒而已,否则的话,哪还会在退烧之后身上起满了红疹还伴随着咯血的症状? 江朝笙能够退烧,也还是圣人坐不住了,想借着江朝笙命悬一线的时候,给他最后一个机会想要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来。 坐在桌前的帝王沉默不语,目光却恍若芒刺一般悉数钉在江朝笙的身上。 江朝笙又开始咳嗽了,这回咳得猛烈,再次咳出了血来。 三年前。 程老爷和程大少爷皆外出经商,没几月是回不来了。江朝笙正是踩准了这个时间点,混进了程家的。 他和程瑾事发,是在端午过后。 从雨水到端午有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他早已经用尽一切办法,甚至连程家的密道都翻了个遍,然而也没有找到程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和圣人想要的那一纸藏宝图。 那年程家的端午过得并不太平,二少爷落水昏迷,大家都没了过节的性质。程老爷和程瑜一回到府上,就不禁开始质疑江朝笙的身份,将被打得昏过去了的江朝笙关在柴房里。 深夜。 迷迷糊糊间,江朝笙听见有人走进了柴房,接着来人打的灯笼的火光,他惊讶地望着程家老爷。 “贵人此番来我府上,想必是要找某样东西上交给朝廷吧?” 彼时的江朝笙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城府了,故而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老夫也知道,此刻再多做辩驳也是无济于事。”程老爷叹了口气,“你带程瑾入京吧,走得越快越好。” 江朝笙瞪大了瞳孔,不明白程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老爷自嘲地笑了笑,纠结许久再叹一口气:“我夫人总怨我,说大儿子小儿子不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为何偏偏不爱小儿子。试问天底下哪个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程瑾喜欢你,都能为了你做到这般田地,那我只希望贵人能够不要糟蹋他这番心意,既然我程家注定要亡,那能多一个活口便是一个活口吧。” 程瑾自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程家的大门,在人流量并不大的小镇上,甚至都不知道程家还有个次子。他们一家已是逃不掉了,上头派来的人定会查好他们家的人数,只盼能够没察觉到程瑾的存在。 江朝笙大惊,但程老爷继续往下说道:“或许,你们要的东西,就在程瑾身上。把他带走吧。” 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程老爷离开了柴房,留下江朝笙一人独自剖析着程老爷先前的那些话语。 程老爷并没有再多给他时间。 第二日天一亮,就和程夫人二人上演了一出将他们二人赶出府的好戏。程瑾只是哭,却又倔强地不肯松口求软,离开前,他跪在程府门口,磕了三个响头才被江朝笙拉着离去。 程夫人虽然嘴上说着要与程瑾断绝母子关系,给程瑾塞的包裹里,钱票珠宝确实一丁点都没少,生怕他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过得不好。 程家失火的消息,是他们离开的第二日在驿站的茶馆听到的。 程瑾拿在手中的茶水径直碎在了地上,等他反应过来,已是歇斯底里地喊着他要回去。 江朝笙死死地拽住他不松手。 饶是江朝笙直觉再不灵敏,经过两日的沉淀,他也足够反应过来程家二老的良苦用心了。 藏宝图也好,程家通敌叛国的证据也好,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都是圣人拿来灭程家整门的借口罢了。 程老爷故意告诉他程瑾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够保全程瑾的性命,好好待程瑾。 “江爱卿,昨日听朕的探子来报,说爱卿你携带夫人,在集市上游玩了一个下午?” 江朝笙从回忆中走出来,听到圣人的话后,心内顿时警铃大作。 “朕先前还一直纳闷,朕的云阳公主怎么就不得江爱卿的青睐,不过昨日瞧见了江夫人,啧,也难怪爱卿不肯做朕的驸马了。” 江朝笙伏地:“陛下,有什么责罚还都冲着臣来,不要为难他。” 圣人冷笑:“那江爱卿觉得,朕三年前派给你的任务至今都未完成,该当何罪?” 江朝笙有些绝望地合上双眸,这一日,终于要来了。 在他大病之后,他便通透了,藏宝图也好,程家通敌叛国的证据也好,通通都不存在。圣上不过是编出个理由,好能让富庶却不肯跟朝廷站在一块儿的程家灭门,一并给其他富贾们提个醒。而他,也会被圣人以“违背圣意”为由斩草除根——圣人忌惮他手中的兵权许久,饶是他带兵一回来就把军权归还,仍然没能让陛下打消掉对他的疑心。 江朝笙不再辩解:“臣,罪该万死。” 圣人挥手示意江朝笙退下,不再言语。 江朝笙怔怔地回到了府上,迎面而来的就是程瑾担忧的目光。 他原想挤出个微笑,告诉程瑾他没事,刚要开口,却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这次,咳出的血已经多到再也遮盖不了。 这一举,惊坏了周遭的所有人,碧云最先回神,命腿快的小厮赶紧去请大夫。 江朝笙将手抚上程瑾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难以慰风尘 作者:青青呐 分卷阅读13 的脸颊:“哭什么,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吗?”他抹去程瑾的泪,“你看,程家三十六口死于火场的仇你就要报了。” 程瑾愤恨地打开了他的手。 江朝笙却不恼,继续道:“我死了以后,你就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我好歹也是个将军,俸禄每月虽然都拿,但常年征战在外,也没多少花钱的机会,打了胜仗圣人更是会赏我金银珠宝,日积月累,我还是有不少钱的。你就拿着我的钱,有多恨我就多挥霍。反正只要开心就好,成吗?” “将军……!”碧云听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碧云,这些年来,辛苦你在我和阿瑾之间为难了。往后,也不会了。” 江朝笙只觉得体内的力气越来越少了,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站立。 程瑾一人支力,在丫鬟们的合力下,将江朝笙送回了屋里。 “大夫什么时候来?!”程瑾红着眼睛,焦急地吼了一声。 江朝笙再咳了两声:“没用的。陛下赐了我鸩酒……”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程瑾从床上拎起,拍打着他的背部逼迫他吐出来。 “程瑾,听话。” 程瑾脸上满是泪痕,嘴里还在重复着:“江朝笙,你把毒酒吐出来,我就不恨你了,好不好?” 江朝笙笑着摇摇头。 殊不知,他这笑容,比哭了还要难看。 “阿瑾,从宫里到府上,我一共走了三炷香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毒发了,也足够,我回来再看你一眼。” 程瑾痛苦出声,将头抵在江朝笙怀里:“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江朝笙的鼻息已是十分微弱:“阿瑾,如有来世,我们……” 我们不要同今世一样,做这么久的怨侣。 可他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意识,也听不到程瑾崩溃地哭喊了。 碧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着爬到了江朝笙的床前,拉着程瑾的衣角:“瑾公子,你不要再恨将军了,将军他,从未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江南程家的事情啊!程家的灭门,不是将军做的啊!” 碧云再说些什么,程瑾已经无力去辨析,只觉得气血攻心,“哇”地一下,呕出了一摊血水后,倒在了地上。 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 分卷阅读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