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炉鼎(H)》 分卷阅读1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 ? 《重生成炉鼎》作者:白花花 内容简介: 魔尊重生成炉鼎后,发现当年坑他的都对他有意思…年下1vn总受 第三人称主受,年下狗血炖肉无节操,尽量走心_(:з」∠)_ he,结局np。 冰山美人死敌攻一√ 妖孽病娇徒弟攻二√ 温柔偏执竹马攻三√ 精分狼狗养子攻四√ 以及没心没肺的倒霉魔尊受_(:з」∠)_ 第1章 01 00. 秦断以为,他早就忘记了疼痛的滋味。 可元神碎裂的那个瞬间,他依旧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剧痛,让每一个毛孔都为之而颤抖,这疼痛由内而发,像有无数把刀子,将他的内里搅碎,从内脏到灵魂。 连呼吸都带有血的腥甜,秦断睁大眼,头顶雷劫未散,乌云翻涌,身体却迅速往下坠去。 随着意识逐渐消散,他心里清楚,自己渡劫失败了。 从修魔至今共近一千多个年头,秦断一共经历过九九八十道雷劫,只差这最后一道,终究没能抗住。 思绪就此掐断,秦断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那最后一道雷劫直劈而下,将他仅剩的元神击散。 至此,世间再无修罗魔尊。 01. 意识恢复之初,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茫茫黑雾,不知自己为何,不知身在何处。 就这样漂浮了或有百年之久,秦断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又过了百年,他才缓缓回忆起曾经的人生。 九天玄雷劈散了他的元神,却残留一丝碎片于天地之间,不肯散去。 直至三百年后,这缕碎片集天地之灵,修补自身,逐而形成新的秦断。 至此,也只是一缕元神而已,无论魔修或是道修,徒有元神而无肉体,迟早会再度消散。 于是秦断便依靠着自己仅剩不多的修为,在这三千世界里寻找合适的肉体,他功法特殊,常人之体不可承受,若要强行夺舍附身,只会瞬间将其撑爆,而以他目前的能力也没有办法依附下一个身体,所以这唯一的机会,亦是要小心谨慎。 秦断元神在高空盘旋良久,经过一处山脉时忽然停顿,仿佛被什么吸引着一般,飞速向着某处飞去。 直至一头扎入某个温暖之处,秦断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意识苏醒又不知过了多久,秦断缓缓睁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间,大脑嗡嗡作响,唯有心跳响如擂鼓。 他张开嘴,胸膛起伏,吸入夺舍以来的第一口空气,此处灵气茂盛,反复几次,秦断便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流涌入体内,蔓延四肢百骸。 放在身侧的手指弯了弯,一点、一点的握紧成拳。 直至完全控制肉体以后,秦断靠着墙壁缓缓坐起,他双腿交叠,手掌垂于膝上,闭着眼,仿佛睡着一般。 秦断操控着灵气在浑身游荡一圈,发现这具身体是难得的纯阴体质,又是最上等的天水灵根,与他生前无异。可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曾经那一身通天修为随着元神破碎散尽,想要恢复,怕是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眼下这身体只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尚未结丹,不过以他之能,有把握在一年内突破上限,达到金丹期亦是不难。 如此看来,倒也不算太糟。 秦断入定了几个时辰,等元神完全融入肉身之后,才起身往外走去。他目前身处在一座简陋的洞府里,除了基本家具之外再无他物,秦断用神识扫过一圈,只发现里间的墙壁上布满剑痕,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竟是将那坚硬的岩石都削下一层。 以此地茂盛的灵力来看,这山峦之下定埋有一条中级灵脉,灵脉连山而生,等级越高,山体愈发坚硬,这洞府的主人不动真元、只凭单纯挥剑便能留下如此刻痕,想来是一位强悍的剑修。 修士主流分为法、器、武三个方向,其中器修人器合一,法修通自然之力,武修淬炼肉体,而也有一些非主流的,统统归类为散修。 散修所涉广泛,饱含器、丹、符、阵、御兽、造物……诸如此类。秦断生前便是散修为主,其相关杂学诸有涉猎,其中最通阵法符法,更是以万魔之血铸造出他本命法器,修罗扇。 而如今他元神未灭,那宝器自然也不会随之消散,约莫是在他身陨之处沉睡,等待主人的归来。 除此之外,他千年以来搜刮的所有法宝灵物,随着身死骤然消散,倒还有留有几处洞府……秦断思及至此,不由得苦笑起来。那洞府禁制重重,以他目前状态若是要去,必将是死路一条,等修为恢复如初,又不知要多少时光。 叹息一声,秦断放平思绪,不再去想这无用之事。 他修魔两千余年,而这身体却是个彻彻底底的道修,元阳未泄,若不是纯阴之体,怕是容不下自己这尊大神。 道修之身运行魔功,需破而后立,其中痛苦不足人道,秦断多年未尝,隐约回忆起身陨之时天雷劈下的剧痛,不由得冷汗津津,一时之间竟有些踌躇。 说来也是可笑,他堂堂一代魔尊,居然会害怕这点小痛……要怪就怪在,他还没习惯五感俱全的新身体。秦断垂眼,望着眼前细白的手指,指尖纤长如玉,就算是在这荒山野岭之间,也不留有半点伤痕。 娇弱得很,他想。 但如此犹豫,又不像是他的性子。 深吸口气,秦断盘膝坐下,咬破指尖,在周身布下简单的阵法。他修为不足,如今用精血弥补,不过半会儿便脸色苍白,连带着丹田处一阵空虚——可秦断要得就是这个。他抬头朝着洞顶挥掌,每一掌都倾尽自身所有真元之力,不一会儿便力气不支,嘴唇发紫,眼中也渗出血丝来。 丹田处传来阵阵抽痛,秦断额角青筋暴出,他咬紧牙关,抬手又是一掌。 等身体里所有道修真元一耗而空,他才终于停下手来,呼吸之间,唇角渗出一道血丝。 秦断屏住呼吸,内心默念功法口诀,不过三炷香的时间,就见他衣角发梢荡起,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萦绕周身,盘旋往复。 而秦断体内,由道修真气与魔气互相对撞,连带经脉震荡,丹田剧痛难忍,秦断咬破嘴唇,拼死控制才不曾大叫出声,还要全神贯注的控制着好不容易汇集而来的魔气,让其游走自身,吞噬道修根本。 所谓不破不立,便是要将这体内所有道修之物尽数打碎,等事成之后,他的身体会有很长一段的虚弱时间,好在这山内灵草充足,以秦断之能,调养无碍。 话虽如此,魔气入体一如利刃刮骨,秦断疼的浑身打抖,却依然身形不偏,始终端坐,直到最后一丝真气被魔气吞噬,他才猛然松懈,软倒在地。 丹田处依有隐痛,他这一番作为,境界下跌,从筑基后期一路跌到初期,只是他以修魔入道,往后修炼起来可谓一日千里,不愁赶不上从前。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 就在他这般作想时,忽有一阵灵压而来,其威力让秦断脸色一白,吐出一口血来。 ……这灵压,倒是有些许……熟悉了。 他模糊想着,抬眼便见一白衣人由远而近,再一眨眼,便见一双纤尘不染的靴子,踩在他眼前。 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秦断之前布下的禁制于来人而言毫无作用,他被人翻了一圈,仰面躺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虚弱,提不起半分力气。 那人随手制住他的手脚,抬手将他双腿架于肩头,掌心一抹,便轻而易举的将那衣裤撕去。 秦断只觉得下身一阵凉意,心里头咯噔一声,肌肉绷紧。对方见此,颇为不耐的拍了拍他的腰身,道:“……放松。” 那声音有些微哑,带着丝丝凌厉,更有几分渗入骨髓的冷意,秦断浑身一震,却是瞬间清醒。 他抬头望向那人,只见披散的长发下,是一张精雕细琢的脸颊,与声音一样有拒人千里的冰冷,淡然的神色间有股无法忽视的锋利。 此人正是与他互为多年死敌的燓冽。 ……可身为玄宗门首席大弟子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由不得秦断细想,那燓冽轻而易举的扳开他绷紧的腿根,凉如冰块的手指触向身后闭起的肉穴。 毫不犹豫的送入一指。 秦断浑身一震,几乎从地上弹跳起来,又被燓冽重重压下,呛出一口血沫。 对方见他受伤,眉心微皱,用另一只手定住他周身大穴,又握着秦断瘫软下来的大腿,向两侧分开。 他这新夺来的肉身倒是柔韧度极好,燓冽一手按在他胸口,手指在后穴抽弄,不一会儿便有几分水声,抽出时连带着银丝拉扯,落在私处,极为淫靡。 秦断暗自咬碎一口银牙,心想他偏偏忘了,这纯阴之体本就是天生的炉鼎之身,加上天水灵根……可谓最极品的采补名器。 可恨他魔尊当了太久,强大到无人肖想,便忘了还有这么一出;如今他不过是筑基前期的虾米,落入燓冽这等大能手中,只剩下被随意玩弄的份儿。 他与燓冽相识千年,却从不知晓此人还有这等爱好,真当是…… 秦断愈想愈气,脸上都带出一抹潮红,燓冽见此眸光暗动,将沾着淫液的手指插入秦断口中,搅动几下。 “舔。” “……” 秦断含着那人手指,只觉得像把冰块含入口中,那坚冰不化,冻得他舌尖发麻,连咬合都做不到,透明的唾液顺着嘴角淌下,又被燓冽刮去重新没入口中,如此反复,那手指便裹上一层晶莹。燓冽抽出指尖,将那淫液尽数抹在泛红的穴口,再次插入,顿时轻松许多。 秦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炯炯,却是恨不得撕下他一块肉来。 他这筑基初期的修为,燓冽自然不放在眼里,他神色淡然,连呼吸都不曾有变,惯于持剑的手指在那窄小穴道处大肆开拓,不一会儿便又挤入一根,酸胀之感夹着疼痛沿着脊椎而上,秦断打了个激灵,竟隐隐从中尝出几丝快感,霎时涨红了脸,望着燓冽的眼里更有几分杀气。 他毕竟曾是化魔修士,如今虽虎落平阳,燓冽于他来讲也是后辈。那人见他眼色如刀,手中动作一顿,秀眉微簇,有几分纠结之色。 结果下一秒,秦断只觉眼前一黑,竟是被下了禁制。 他再也忍受不住,破口骂道:“燓冽,你身为修道之人,竟也干出这等龌蹉之事……唔唔!”他话未说完,舌头一麻,竟是再也说不出话。 燓冽清冷如冰的声音再度响起,“……真吵。” 秦断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爬起来与之拼命。 但燓冽没给他这个机会,插入穴内的两指勾动,微微开合,硬是将那紧闭的穴口撑出一线空隙。秦断目不能视,自然触觉愈发敏感,那人指尖的剑茧磨蹭着敏感湿热的肠壁,随着痛感消逝,取而代之的快感却叫他难以忍耐,绷紧的腿根打着抖,面上却咬死了唇,不发一语。 纯阴之体本就敏感异常,燓冽不过逗弄几下,后穴便已然松软许些,渗出的淫液糊在穴口,湿淋一片。燓冽苦修无情道数十载,极少动情动欲,如今此景,却是叫他心跳加快,哪怕依旧表情冷淡,脸色却是透出几分不正常的红来。他闭了闭眼,真元运转,连发丝都漂浮起来。 秦断此时受快感支配,面露狼狈之态,不过他心性坚定,加上那燓冽气息太过熟悉,依旧留有一线警惕之心。可就算如此,纯阴之体的功效却是尽数被那人激发出来,不多时,他便能感受到一股热流沿小腹而下,汇聚在阳根之上,使其微微立起,顶端渗出的淫液落在小腹处,一片晶莹。 后穴的手指又添一根,秦断偏过头去,喉结鼓动,隐约吐出低低呻吟。 毕竟是初尝人事,哪怕身为名器,也是需好好一番调教,奈何燓冽不懂此道,半是摸索的一番乱捅,竟也能触及敏感之处。秦断身体如过电般打颤,从颈脖到胸口更是潮红一片,被撕碎的里衣落在身下,长发凌乱,汗水津津,更是透出一股让人凌虐欲望。 燓冽的吐息更重了,他倾下身来,黑发洒下,冰凉的发尖扫过赤裸的胸口,又引起一阵燥热。秦断自觉下身淌水不停,本就羞耻非常,那人却又突然逼近,连带一股冰凉之气将人包裹,秦断打了个激灵,在心里大骂燓冽,口中却只能发出呜呜呻吟。 燓冽贴在那人心口,感受着温热皮肤下传来心脏跳动,呼吸莫名一窒,连带着气息缭乱,眼底眸色渐深,竟是隐约透出几丝血色。 秦断身上早已渗出一层薄汗,入手湿滑黏腻,白玉一般,敏感的几处更是泛起一层潮红,随着手指的抽动微颤,色气非常。后穴处早被那三根手指捣地汁水淋漓,敞开在两侧的腿根打着抖,腰腹挺动,连带前端阳根轻晃,竟是不靠任何人抚慰,又吐出一股水来。 事已至此,秦断早已无话可说,他目不能视,其余几感愈发灵敏,加上燓冽为金水双灵根,与他同源,交合时气息相融,竟然连最后一丝底线,也岌岌可危。 “啊、啊啊……呜……” 断续呻吟从紧咬的齿缝间溢出,秦断瞪大看不见的双眼,直直望着头顶混沌之处,许久才眨动一下。 有汗水从他鬓角滑过,又被一冰凉柔软的物事轻轻舔去。 那是燓冽的唇。 秦断眨了眨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不等他细想,体内的三根手指被尽数抽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粗大滚烫之物。 他浑身一震,连带瞳孔缩小,拼了命的想要挣扎,却被燓冽死死按在身下,一寸一寸,侵入体内。 “不……别……啊啊……” 剧痛之中,有谁低声叫喊着,又很快被接踵而至的撞击冲散。 燓冽那双惯于握剑的手掐着他的腰,将自己狠狠顶了进去,用力之大,甚至将秦断挪动几分,又被很快拉了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 回来。 他被操得眼冒金星,连意识都仿佛不属于自己,天地之间只剩那深深嵌入体内的粗大阳具——那是来自他多年死敌的性器,如今却埋在他的体内,受肠道包裹、吞吐。 有那么一瞬间,秦断甚至想咬舌自尽,奈何连牙齿都在打抖,他试了几次,连皮肉都不曾刺破。 而身下,习惯了入侵之物的肉穴不自主缩紧,湿濡滚烫的肠壁咬紧,被撑至极限的穴口紧绷,渗出丝丝血色。燓冽一言不发,下身却一刻不停的撞击着,狭小的石窟内尽是交合泛滥的水声,混杂着身下人忍无可忍的呻吟,让人热血沸腾。 “呜啊……嗯……啊……” 意识逐渐模糊,只剩下本能在这狂风骤雨般的快感中随波逐流,秦断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只凭对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唤道—— “燓冽……别……” 燓冽身形一顿,握在秦断腰处的手指掐入皮肤里。 秦断发出吃痛的低喊——他是真的很怕痛的,毕竟太久不曾有过,再加上此时身体敏感,光是一点点触碰便会放大数倍,燓冽这一掐,差点没把他腰掐断了。 他视物不见,没能看到身上之人的瞳孔由黑转红,最终一片血色。 燓冽将秦断双腿折起,大开大合的肏干起来,动作要比之前更凶狠几分,像是要生生将他捅穿,秦断被快感搅得神魂颠倒,浑身抽搐般的打着颤,后穴液体分泌,随着插入挤出一些,久而久之打成一片白沫。 燓冽一顶,秦断便一阵发抖,被彻底开发的身体敏感的不成样子,就连疼痛也化作极致的欢愉,他瞳孔失焦,泪水唾液不受控制的淌下,连叫声都染上些许泣音,断断续续,沙哑至极。 燓冽双眼血色渐浓,他伸出手来轻轻抹去那人脸上的液体,薄唇颤抖几下,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秦……断……” 他声音极轻,转瞬即逝,却依然落到了秦断耳里。 不等他细想,又是一挺腰,龟头抵在最为敏感之处,秦断呜咽几声,前端又渗出几滴液体,打湿了耻毛。 燓冽又叫了一声,尾音微颤,带着几分眷恋。 “秦断……秦断……秦……前辈……” 他张开双臂搂着怀中之人,力道之大却是仿佛要将其活活勒死,秦断只觉得呼吸困难,连意识都缥缈几分,唯有下身交合的热度久久未散。 他看不见燓冽赤红的双瞳,瞧不见那人冷淡如冰的脸上露出彻骨的悲伤,他只能承受着对方一次次撞击,凶狠得仿佛要将他骨头碾碎,再一点点勒进肉里。 最后燓冽将精水射出之时,秦断早已昏了过去,意识茫茫间,只觉得一股滚烫涌入丹田,烧得他浑身一抖,前端稀稀落落的射出元阳,溅在满是汗水的腹间,淫荡至极。 燓冽眼里的血色逐渐散去了,呼吸也缓缓归于平常。 他挥手为赤裸之人洗净身体,披上衣衫后思考几秒,还是从怀里出去一瓶药丸,倒出一颗给秦断喂下。 看着那人苍白的神色逐渐好转,他似乎放下心来,收敛心神,原地打坐起来。 第2章 02 02. 秦断睁眼时周身一片黑暗,唯有前方一尊人影发着淡淡光芒,似是要引他前去。 于是他便迈前几步,三两下来到对方身前,刚一伸手,便见那人猛然抬头,金光普照之下是一张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却是死物一般面无表情。 秦断好歹曾是魔尊,自不会被这等吓到,反而皱眉端详起来。 可不等他细看,却见那傀儡似的人形摇摇晃晃的露出笑容,露出惨白的牙齿,“汝……终于……来了……” 对方断续说着,嘴唇却不得半点变化,怪是渗人。 秦断当即喝道,“你是何物?我又为何在此?” 傀儡晃了晃脑袋,身上金光大作,过了约莫半柱香,又再次沉淀下来。 “吾乃……汝之心魔。” “我修得太上忘情心经,为极情之道,情到极致,便为无情。”秦断冷笑一声:“既无情,又何来心魔一说?” “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傀儡说着,声音却愈发顺畅,隐有空灵之感,“汝只撑过八十,还差一道……” “那又如何?” “……最后一道,乃是情劫。” “汝若无情,何来情劫一说?” 秦断看着那黑暗中唯一的光芒,眉心沟壑渐深,“你究竟是谁?” 那人影微动,逐渐看不清五官长相,化作一道金光。 “吾乃天道。” “三百年前,汝心境不稳强行飞升,引来九九八十一道九天玄雷,最终未能渡过,身陨当场。” “三百年后汝元神重生,重归世间,吾特此前来,告知汝之劫数。” “……为何?” “……因汝提前引动天雷,连带打乱因果周转,有人因汝之故受心魔纠缠,举步不前,引人间大乱。” “故,汝若想回到从前那般,便得先渡情劫。” 秦断问:“若我堪不破情之一字,又当如何?” 天道答:“汝曾因修罗炼体以至五感缺失,当下则五感俱全,其中之差,需汝自行感受。” 秦断闻言,还想再问什么,却见眼前光芒突然大盛,冥冥之中,只剩那空灵嗓音缓缓回荡。 “今日之事,实乃天机,不可泄露。” 除此之外,便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 再度睁眼时,头顶的碎石被晨曦映得微亮,秦断怔忪一瞬,缓缓坐起身来。 身上丝绸般的外袍随着的他的动作滑下,露出赤裸的半个胸膛,下一秒,他便感受到一股视线随之而来,回头便对上了那双冰雪般剔透的眼。 燓冽坐在他身后不远处入定,此番醒来,就见那人胸口半露,甚为不雅。 想起之前那事,他心有愧疚,便一挥袖,在两人间隔出一道白色冰墙。 “你自己穿衣便好。” 听那人平静无波的声线徐徐传来,倒是与记忆中逐渐重合了。 秦断晃了晃胳膊,干脆利落的将衣服裹好。 系上腰带之后,那冰墙自然消融,燓冽依旧坐在之前的位置上,闭着眼,长发披肩,周身灵气回荡。 竟然……又是入定了。 秦断瞪他半晌,只得做罢。 燓冽境界高他太多,就算他有心作祟,也只是白费力气,不足为惧。 秦断回头看了眼洞口的位置,外头恰逢天明,天际透出一丝微亮。他迈前几步,一低头,却见脚下山石刻出一道入骨剑痕,剑意凛然,让人不敢细看。 秦断了然一笑,转身返回洞中,寻了个角落盘膝坐下,运功入定。 结果倒有些意外之喜——本来因强行入魔而跌落的境界,在于燓冽交合之后,一举跃到了筑基中期,亦有继续突破之势。 秦断运魔气萦绕浑身经脉,将其淬炼的更为纯净,同时在心中默念口诀,不时便感到身体微热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 ,气息在经脉中一点点膨胀,最终流入丹田之内。 一个小周天后,秦断暂且收功,睁眼时天色已暗,不知过了多久。 他起身活动几下,转头欲看燓冽的情况,却见一股凛然之气扑面而至,秦断脸色一白,连退数步,直到那剑痕跟前才堪堪停下。 而这不慎宽敞的洞府内,却已冰天雪地。 燓冽稳坐于不远处,双目紧闭,额间闪烁一点红芒,又很快被雪霜掩盖——他寒气绕体,浑身附霜,乌黑的发间挂着雪花,就连那长长的睫羽,都凝出冰珠。 随着那暴风雪一般的灵力翻涌,光是微微触及便觉剑气拂面,凌厉至极。 秦断见此,又后退半步,咬破指尖以精血凌空画符,他手法极快,连带着指尖血珠行云流水,几秒种后,伤口愈合,唯留那血符飘在半空,散发着猩红的光。 秦断双手合十,轻轻一拍。 血符急窜而出,不偏不倚落在燓冽附近,阻隔那摄人的剑气。 与此同时,燓冽眉心红光大盛,他闷哼一声,周身风雪骤然散去,只剩他坐于其中,弯腰吐出一口血来。 秦断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吐完血后,燓冽深吸一口气,再度闭目运功,他嘴角血迹未擦,衬得脸色愈发惨白,如此看去,倒有几分狼狈。 秦断皱眉看着那人调息完毕,缓缓站起身来。 “……走吧。” “什么?” 燓冽在他面前站定,俊美的脸上一片冰凉,“他们快要追上来了……你体内尚有魔气,他们不会放过的。” “他们是谁?” “……我如今境界有损,他们若以性命相拼,我护不住你。” “什么意思?” 这番答非所问进行到这里,燓冽闭嘴不再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捏住了秦断的脉门。 后者浑身一震,本能想要挣开,于是燓冽手中劲道又松几分,只轻轻搭着。 他的手指很凉,像是初春的薄冰,接触许久之后,又透出一股极淡的暖意。 秦断不再挣扎,却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去何处?” 燓冽回头看他一眼。 “带你去你应去之地。” …… 燓冽的这座洞府,可谓是偏远至极,秦断目前尚不够御剑飞行,只得被人带着。 如今他脚下踩着的这柄飞剑,乃是燓冽本命宝器,名唤“霜寒”。 燓冽是个器修,还是器修中杀心最重、威力最强的剑修,其巅峰之时与还是魔尊的秦断对上,两人酣战三天三夜,炸掉了足足五个山头,其中大半被坚冰所冻,霜寒九州。 那时秦断恰逢瓶颈,与之一战更是痛快至极,仿佛之前郁结一扫而空,满身满血都是战意,直到最后双方精疲力尽之时,他灵光一闪,竟有所突破。 于是秦断回到洞府,闭关百年不出,直至渡劫陨落…… 其中细节,不提也罢。 只如今想起,那最后一战,竟成永别。 高空之上狂风刮面,秦断看着眼前之人飞扬的衣角,心中更是百感交集,这感情却只一瞬而过,便很快被风吹散,寥寥落在身后空虚之处。 如今他踩在当年曾多次抹向颈脖的剑刃之上,丝丝寒意透过脚底直达后脑,秦断的身体因紧张而微微僵硬,哪怕眼前这人如今气势尽敛,他亦不会忘燓冽剑域之中那凛然刺骨的杀意。 近千年无数次厮杀,他仅仅差他一招半式,稍微不慎便可能丧命。 剑修的剑要比自身境界更为重要,燓冽一心为剑,自然所向披靡,反观他这散修,涉猎甚多似无所不能,可在攻击力上,难免差了些许…… 秦断胡乱想着,连呼吸也不自主放轻,他低下头,看着如今这幅躯体——除去炉鼎之外,灵根为上,经脉俱全,更毫无隐疾,若是想要推翻以往之道从头开始……也未必不能成。 只是如此,那他生前所成将全数作废,他是否心甘情愿? 秦断抚摸着根根指节,继而按上脉门之处。 指腹之下,一股细微的力量正不断跳动,与他心跳重合,生生不息。 燓冽察觉身后动静,未曾回首,只道:“怎么了?” 秦断笑了笑,“……你教我习剑,如何?” 他声音极小,可燓冽还是听到了。 于是那个修长身影气息微有停顿,还是道了声:“好。” 等离开这段连绵山脉,燓冽撤下飞剑,在一处小镇暂且落脚。 传闻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将混沌大世界化为三千小世界,而这三千小世界则随着日转星移互相契合,逐渐拼成如今的混元大世界。传言世界边缘为混沌之海包容,除此之外,更有一些尚未拼合的小世界点缀其间,因灵气盎然之故,化作独立秘境,其中藏有宝藏无数,等人挖掘。 而混元大世界容纳百川,除凡人之外亦有各派修士,也有邪恶妖魔,其魔者嗜杀好战,被修士练手封印在地下的小世界里,唯有一处通往地上之路,为万魔窟。 除此之外,反倒妖族善恶皆有,在大世界里还算常见,但到底比不过数量最多的凡人。 于是两人落脚之处,不过是凡人的小镇,灵气淡薄的几近于无,着实不是修炼的好去处,可见燓冽却不想继续再走,秦断无法,只好由着他去。 寻了个普通客栈定下客房,进门后燓冽设下禁制,手腕一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普通铁剑,抛给秦断,“不动真元,挥剑五千下。” 说完后他自顾坐到床上,闭眼入定。 秦断握着手中沉甸甸的凡铁,哭笑不得。 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不想对方倒是当真。 ……不过这人性子素来认真,又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执拗,以至于秦断与他斗了这么些年,也不曾厌恶或憎恨,反倒有几分莫名相惜之感——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燓冽师承道修第一大派玄宗门,又为玄奕老祖的亲传弟子,最后更是坐上了少门主的位置,成为年轻代里道修第一人。 回想两人初遇之时,他不过是个筑基后期的毛头小子,一把剑挥得虎虎生风,却不得剑意,杀伤之力有限,又因嫉妒遭同门暗算,落入苦战之中。 那年秦断刚刚练成修罗之体,又以魔气强行结丹,整日整夜受煞气折磨,连清醒之时都甚少,浑浑噩噩,疯疯癫癫。 他出手救下那少年本属以外,不想对方却以前辈相称,一举一动皆是敬意。秦断从不掩盖周身魔气,少年却也不甚在意,反言:“求道之心不论正邪,那邪魔伤我性命、食我血肉,而前辈救我与此,自当与邪魔不同。” 秦断闻言大笑几声,笑声中透出几分清明,“若如你所言,你那同门害你如斯,岂不是与邪魔无异?” “……自当是无异。” “既如此,你又当如何?” 少年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自当是……为我玄宗门,清理门户。” 秦断见此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张冰雕玉琢的脸,“你若能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 秉持本心,前途无可限量。” “借前辈吉言。” 洗去一身煞气花费了足足两年时间,两年后秦断携燓冽离开,在玄宗门山脚,刺他一剑。 再后来,燓冽一如他当时所说,一飞冲天。 秦断手腕一抖,凌空劈出一剑。 那凡铁沉重非常,加上他不动真元,此身便是要比那些凡人再虚弱几分,不过百余下起,他便觉得手臂酸痛不已,再抬不起来。 秦断吐了口气,将那铁剑扔在地上,盘膝以魔气周转一圈,才堪堪抵消疲惫之感。 他起身试图再握那剑柄,伸手时却突然凝在空中,半晌后叹息一声。 初心已失,哪怕身体恢复如初,他此生终究与剑道无缘。 就算时光倒流,让他回到被丢下万魔窟之前,也未必能遵循最初之意,以剑修道,以剑为道。 就算放弃一生成就,他也无法从头再来,因为在地狱求生的记忆犹在;哪怕修罗之体不复最初,缺失的五感重新完满,他依然是那个以魔气结丹、宁可为魔也不愿认命的秦断。 一切都不曾改变,他也……始终没有选择。 既然最后一点的迷茫也随之散去,秦断不再多想,只顾将眼前这具肉身淬炼得当,等元神自然修补,以往的修为也会缓缓苏醒,重返巅峰不是难事,只是他需要时间。 燓冽入定时间愈发变长,有时甚至一周不曾睁眼,秦断受他结界禁制,不得离开方圆二十米内,而且以他目前的修为,若是强行破界,后果不堪设想。 秦断向来随遇而安,也不去过问燓冽究竟带他去往何处,反正就算知道了,也逃不出去,以燓冽心性,倒不至于害他这个筑基小辈…… 想起这点秦断忍不住想笑,当年在万魔窟时,燓冽不过也是个筑基小辈,绕着他一口一个前辈的叫。 若真有因果轮回,这怕也是报应不爽。 毕竟自己那一剑捅的干脆利落,彻底断了两人之间的情分。再见便是数十年后了,那时燓冽成了道修一派天才的代表,名声鹊起;而他则也是因屠门之案凶名大盛,成了天下人眼里无恶不作的魔头。 自古正邪两立,所以他们重逢之际,便是你死我活之时。 再看当下,秦断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是那人护在自己身前,挡下那凌空飞来的法器。 霜寒发出低低嗡鸣,燓冽抓着秦断的手腕将他放在地上,转身持剑望向半空几位漂浮的修士,薄唇抿紧,一语不发。 秦断只看一眼,便很自觉的倒退几步,借着树木将身形掩盖,悄悄观察眼前的情况。 只听那追兵一行中踏出一人,抬手召回之前攻击的法器,居高临下道:“燓冽,你叛出玄宗门后,又打伤我神武门弟子,如今宣法会已发布金令,我等奉命来擒,你若想活命,最好乖乖束手。” 他声音中真元浑厚,震得人头脑发晕,秦断神色一暗,心道这人修为不低,怕是金丹后期,离结婴只有一步之遥。 只不过三百年前燓冽便已是大乘期修为,就凭这几人想要擒他,岂不可笑? 而且……以燓冽性格,又怎么可能背叛师门,倒是神武门一向与玄宗门不和,这一点他早在百年前就听过,只是不曾放在心上。 可若又只是单纯寻仇的话,宣法会金令又是从何而来?被判金令者,正道人人诛之,所以金令大多是给那些无恶不作的魔修,又或是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魔头——例如当年的自己,而绝不会是燓冽这种正道子弟。 除非…… 秦断心中一跳,抬头望向那白衣持剑之人,眼神有几分复杂。 可不等他细想,燓冽却已经出手,霜寒在空中挽起一道剑花,一连带起滔天剑意,直刺苍穹! 那人见对方起手便出死招,面上闪过一丝惊慌,挥手祭出法器相抵。他的法器是一尊小鼎,不过掌心大小,呈暗紫之色;转眼剑意临面,鼎中灵光大盛,一律紫烟飘然而起,转瞬便形成两人多高的盾牌,燓冽一剑劈在盾上,发出震天声响,连大地都为之动摇。 一击过后,盾牌化作紫烟散去,持鼎之人脸色苍白,他咬咬牙,“杀!” 话音刚落,身后四名同伴紧跟而上,纷纷召唤出自己的宝器。 燓冽如今腹背受敌,却连气息也不曾有乱,只见他一抬手,霜寒嗡嗡作响,锋利的剑芒以他为中心四射开来,那四人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至,锋利至仿佛要将其从中劈开,不免大惊失色,手中攻势都弱上些许,连燓冽的衣角都不曾碰到,便被这无形的寒意瞬间绞杀。 秦断趁着战乱再退几步,画了个血符将自己与战场彻底隔开,他如今修为太低,这等战役,他根本插不上手。 再看燓冽,以一挑五,却处于绝对的优势之中,可尽管如此秦断却依然觉得怪异……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此人功力,绝非如此。 当年以一柄霜寒连挑四十余人,拿下宣法榜榜首的无情剑燓冽,如今却被五个喽啰围住,仅仅只占上风而已? 不应如此! 秦断眉头紧蹙,他看着那暴雪中心挺拔而立的白色身影,以及透过层层剑意渗透而出的一丝……魔气。 宣法会乃正道之法,颁有分金银铜铁四种通缉令,通缉天下所有魔修,其危险程度从上至下,一网打尽。 如果光是入魔的话,没道理以金令通缉,除非还干过其他有碍正道之事。 ……所以,在他元神重聚的三百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章 03 03. 秦断出神的这一会儿,那方打斗已入白热化阶段,几人自觉普通的攻击无用,纷纷祭出压箱底的绝活儿,一时之间天色大变,黑云翻涌,连带着一道道闪电从空劈下,直直落在燓冽头顶;与此同时,只见一人甩出一打符咒,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飞出的纸符逐他之意,散落在燓冽四周,只一拍手,便迅速点燃,熊熊火柱互相连接,竟是将燓冽生生围住,逃脱不得。 同时还有一人双手贴地,掌心光芒大盛,泥土涌动,转眼便形成一只巨大的手,狠狠向燓冽砸去…… 还有那领头持鼎之人,更是抛出宝鼎,操控着紫烟迅速蔓延,秦断只觉得头脑发晕,连忙屏住呼吸,发现这四周转眼紫气弥漫,所及之处草木枯萎,竟是剧毒。 如此攻势之下,燓冽依旧立于其中,他微微抬头,望着头顶之上刺眼的雷光,抬剑一指—— 下个瞬间,周遭气势大变,原本只萦绕周身的风雪骤然炸开,凛然的剑意挟着强大的气浪,一如万剑齐发,锋利不可方物! 那以火符布阵之人脸色发白,眼睁睁看着火焰被风雪吞噬,同时胸口巨震,他倒退几步,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而那御土之人也不曾占到半点便宜,巨大的土块还未触及便附上一层厚厚冰霜,同时寒气蔓延,转眼连双手都被冻死,他惨叫一声收起手势,却还是留下两根手指冻在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 地上,断口整齐,像是被一剑割下。 与此同时,霜寒之上绽开一股白光,直直迎向头顶粗大雷柱,直刺苍穹! 这一剑后,那黑云突然扭曲滚动,之中生生破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后又转为翻涌的漩涡,雷光顿时涣散开来,随着乌云的消失彻底不见。 燓冽挥剑一周,风雪随之一荡,搅开浓郁的紫雾,连带周遭空气都清新几分,持鼎之人法宝被迫,顿时呕出一口血来。 燓冽收起剑势,凌空一点,只见那几人身躯一僵,眉心渗出一个血点,倒下时双目瞪圆,满脸难以置信。 五条人命转瞬即逝,秦断收了血符,刚想上前,就觉一阵寒风扑面,手腕被一个冰凉之物死死扣住。 他抬起头,恰好对上了燓冽那双血红的眼。 下一秒,秦断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按在地上,紧接着对方的身体压了上来,周身寒意未散,冻得他一个哆嗦。 那几人的尸体还躺在不远处,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与燓冽身上的冰雪之气混作一处,像是沾血的刃,危险而锋利。 秦断想要挣扎,却被对方死死掐住脖子,窒息感随之而来,他艰难地喘息着,下一忽然一凉,燓冽撕去他的衣裤,扳开那白皙的腿根,不做任何润滑的插入一指。 秦断的身体猛然弹动,腰腹因痛苦微微挺起,脑后的发髻早就乱了,长发混着冷汗粘在因缺氧而潮红的脸上,狼狈至极。 燓冽气息大乱,血红的眼中再无曾经的冷静,只剩下欲望与疯狂。 冰冷的手指在后穴进出,残忍的撬开紧闭的褶皱,刺激内里的粘膜阵阵抽动。秦断无力的抠着颈间的手臂,一片空白的大脑无力去想任何事情,只剩残留的本能让他艰难的挣扎,试图得到一丝喘息。 仿佛过了有一年之久,后穴处有液体渗出,秦断不知那是不是血,但总归好受了些……随着第二根手指的进入,颈间的手也跟着松懈些许,他连忙张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耳畔更是阵阵嗡鸣,像是真的死过一遭。 这一次的燓冽甚至不如上回有耐心,草草开拓几下便换上性器,秦断因缺氧还在头晕,这会儿只觉得臀部被人抬起,一滚烫的事物抵在胀痛的穴口,存存顶入—— 像是被人从中劈开,他疼得浑身打颤,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就连破口而出的大骂都化作吃痛的抽气,断断续续,带上几丝哭音。 燓冽将下巴抵在那人起伏的胸口,一鼓作气全数埋入…… 秦断觉得自己快死了。 下身疼得没了知觉,那人冰凉的身躯贴在赤裸的皮肤之上,滚烫的性器却插在体内,仿佛顶到了胃里,引得小腹阵阵抽搐,像是要吐。 掐着颈脖的手不知何时松开,指尖随之向下,在裸露的胸口掐出一片青紫。秦断不停抽气,泪水模糊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他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向身上那人的脸庞——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燓冽被打得偏过头去,他浑身一僵,连带着动作随之停顿。 秦断吐出一口浊气,一把抓住对方的长发,恶狠狠道:“你他妈……给老子清醒点……嗯……”话未说完,体内的阴茎突然抽动,秦断低叫一声,攥紧手中黑发,腰腹弓起,腿根一阵紧绷。 燓冽回过头来,眼中血色未散,倒是淡了些许。他一手将秦断按在地上,又扣住对方再想挥来的手,后撤些许,再次重重顶入—— “啊啊……”秦断没能忍住,直接叫出声来。 燓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脸色微动,不由得倾下身来,再那跳动的额角上落下一吻。 “……对不起。” 他如此说着,却是半点不曾留情,胯骨撞击着臀瓣啪啪作响,力道之大仿佛将人内脏捣碎。秦断两眼翻白,口中呜咽不断,后穴却不断分泌液体,久而久之痛感麻木,被彻底肏开的肠道裹着入侵之物,自主收缩吞吐。 随着快感汹涌而至,前端那根颤颤巍巍的立了起来,抵在两人腹间磨蹭吐水,又被一只冰凉的手圈住,机械地套弄起来。 燓冽又亲了亲对方泛红的眼角,攻势逐渐温柔起来,他揉搓着秦断的性器,顶弄之间会可以去找对方体内的敏感点,每顶一下,都能看见那人一阵抽搐,铃口微张,吐出透明的淫液,渐渐沥沥落了一手。 秦断只觉得时而身在云端,又猛然跌落,快感麻痹着神经,就连疼痛也化作难耐的麻痒……血管里仿佛有无数只蚂蚁爬动,燥热之余,他只能用力搂紧对方冰凉的身体,甚至毫无尊严的磨蹭,才能缓解些许。 秦断将嘴唇咬出了血,试图换来一丝清明,可终究抵不过高潮降至,眼前一片白光。 “汝曾因修罗炼体以至五感缺失,当下则五感俱全,其中之差,需汝自行感受……” 去你妈的天道。 他如此想着,终是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 待到等意识逐渐回笼,秦断悠悠转醒,睁眼后的第一秒便露出苦笑。 这他妈……果然是玩我吧? 他有些无奈的想着,目光望向四周的环境——那是一间简陋至极的洞府,连基本的家具都无,黑色的岩石上有血线蔓延,唯一靠近出口的位置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符文。秦断很快逛了一圈,可以确定这就是他于万魔窟中生活十五年之久的结界。 而且,这不是现实。 他伸手去触碰视线里的任何一物,都会毫无阻碍的穿过去——这又是天道的把戏么?秦断撇撇嘴,心想你就不能让我安心晕一回? 于是下一秒,符文受人触动,一个修长年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恭恭敬敬地道:“前辈,是时候了……” 秦断身后传来一声应答,他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更为熟悉的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 秦断只觉的眼前一花,视线再度清晰之时,周遭的景色已全然变了。 依旧是刚才的那两人,只不过换了身崭新的行装,看起来体面得多。 其中一黑色身影走在前头,白衣身影紧跟其后——秦断看着这两人与他迎面走来,与他穿身而过。 “秦前辈这三年来助我良多,如今出来,却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不用。” “那可不成,当时若无前辈相助,我定是要死在魔物口中……” “都说了不用——”那略显喑哑的声音中带上了些不耐,可在对上那人眼里赤裸裸的倾慕之时,骤然放软。 黑衣人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语气温柔,“还记得我最开始告诉你的话么?” ——永远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秦断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白衣被鲜血浸染,以及少年明亮星眸中逐渐黯淡的光辉。 他是那么难以置信——甚至天真的以为三年的相处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却唯独忘了有一点,只要离开那个与世隔绝之地,便会成为他们之间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 最大的鸿沟。 那就是立场。 与其最后闹得两败俱伤,不如率先下手将其斩断,也不至于……耽误了他。 少年用力抓紧了他的手,用破碎的声音质问为什么,直至昏迷,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那个黑色的身影逐渐远去,再触及不到。 随着画面再度模糊起来,秦断突然明白,这是燓冽的记忆。 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个?是天道作祟,还是…… 玄宗门内。 少年的燓冽身着门派服饰,他脸色苍白,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幽光,此时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像一把开刃的剑,锋芒毕露,再无半分软弱。 “弟子欲转修无情道,恳请师尊助我一臂之力!” 他每说一遍,便俯下身去,脑袋磕在地上发出闷响,一下、又一下……足足二百多个叩首,直到额头出血,鲜红的液体划过他年轻的脸,又顺着颈脖染红领口的刺绣。 修无情道者,初入门时,需元婴期以上大能相助,抽出七魄加以炼化,直至七情六欲全消,徒留一颗问道之心。 此道修士无情无心,故心魔不生、道途坦荡,可光是抽魂一项,若受术者意志不坚,有极大的风险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不得超生! 第三百零一下叩首,结实的地面裂出一道细缝,少年的脸上鲜血流淌,其目光却毫无动摇,坚定如初。 “弟子欲转修无情道,恳请师尊助我一臂之力!” “弟子欲转修无情道,恳请师尊助我一臂之力!” “弟子欲转修无情道,恳请师尊助我一臂之力!” “本尊……依你。” 记忆戛然而止。 秦断从黑暗中猛然坐起,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耳畔回荡着砰砰心跳,激烈的前所未有。 少年清脆中带着微哑的嗓音似还未散,连带着心脏都跟着漏跳一拍,他摸了摸胸口,又仿佛只是错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断面色阴沉,他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醒了?” 燓冽的声音突然炸响,秦断打了个激灵,抬头看他。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复杂,盯得那人微微偏过头去,“之前一事,是我不好。” “……” “伤口已经处理了,如果还痛的话,跟我说。” “……” “我可以答应你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一件事,”他嗓音清冷,语气却相当认真,“只要此举不有违人道。” 秦断眯起眼睛,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或许是出于歉意,燓冽乖乖上前几步,半跪于他身前。 “我只问你几个问题。”秦断道,他凝视着对方波澜不惊的双眼,试图从中抓取任何蛛丝马迹。 “你为何入魔?” 燓冽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后,垂下眼去。 “……为一个人。” “何人?” “……旧人。” “你爱他么?” 薄唇微微颤抖几下,燓冽轻轻抽了口气,逐字逐句道: “……我倾慕于他。” 秦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已经有很久不曾如此焦躁,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似的,毫无自觉的追问到底。 他扳起那人的下巴,恨不得把心口这股火气喷在对方脸上,“那么他如今,身在何处?” “……” 燓冽不答,与他对视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秦断见此,极其恶劣的笑了起来。 “他死了,对吗?” “被八十多道雷劫劈成碎片,连渣都不剩——” 下一秒,他喉咙一紧,燓冽掐着他的脖子将其按在墙上,眼中泛起一片血光。 窒息感接踵而至,除此之外,他更感到一股锋利的杀意抹过周身每一寸弱点,只要那人心念一动,自己便会在瞬间被绞杀成肉泥…… 这是他重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秦断不但丝毫不惧,甚至还想大笑出声。 “我不欲伤你……”燓冽道,手中力道缓缓收紧,像是要将他颈骨生生捏碎。 “莫要逼我。” 他突然松手,秦断便顺着墙壁软倒下来,咳得惊天动地。 ……哪里是我逼你啊,他一边咳一边想着,我他妈这不是来还债了么? 就是不知这债,如何才能算清。 如今一遭秦断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与燓冽的那段初遇,时隔千年也依然潜伏在灵魂的某个角落,虽有蒙尘,但不失光辉。 喉间涌起一股血气,秦断吞了吞口水,闭上眼。 燓冽将手掌贴上他起伏的小腹,将真元打入体内,缓解了秦断身体上的痛苦,几秒过去,就连喉间的掐痕都消失不见,恢复如初。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此人,冷声道:“刚才的话,我权当没听见,你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做,尽管说。” 秦断嗤笑一声,哑着嗓子道:“我要你放我走呢?” “……只有这点万万不可。”燓冽唤出霜寒一步踏上,又向他伸手,“走吧,你还有一路思考的时间。” 秦断耸耸肩,不置可否。 随着御剑而起,夜风吹乱了他一头散发,连身前之人的背影都略有模糊。 秦断将长发束在脑后,又狠狠抹了把脸。 胸口那股不知何起的悸动还未散去,像是什么牵扯着那颗跳动的器官——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说不出是好或坏,但总归是许久不曾有过。 当年他被打碎丹田、挑断浑身经脉丢下万魔窟,一番挣扎后肉身被魔物吞食,若不是他拼死一击反杀之后,生生吞下那魔物的内丹,怕是就要葬身于此。 魔丹入体后威力巨大,充盈的魔气在他彻底坏死的经脉中来回冲撞,像是一场漫无边际的极刑,好在他本为纯阴之体,又是天水灵根的极佳资质,加上丹田已毁,修为尽失,体内没有纯净真元与魔气相抵,才终于苟延残喘。 但是那时候的秦断身体被魔兽啃掉大半,他只能按照记忆里最普通的炼体口诀,以魔丹为媒介,吸收四周魔气…… 而最终炼就的身体五感不全,没有嗅觉味觉触觉痛觉,体温极低,骨骼脆弱,心跳更是聊胜于无——如同一具行走的尸体。 可最终,他还是活下来了。 最初的炼体他花了整整五年,又用五年巩固,再用五年洗去体内血煞之气。 燓冽是他这地狱般十五年来里唯一遇到的人类。 那个少年非常年轻,身体完好,品性优良,师承名门,还是个百年难见的修剑天才…… 像极了坠入魔窟之前的他。 秦断那时满心都是仇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便会发疯,他只知道自己如果真疯起来,会杀光眼前一切活物。 可燓冽却不这么认为,依然敬他尊他,全然不知他体内藏着怎样的怪物,又会做出如何可怖之事…… 所以便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再然后,他屠光仇人满门却依然深陷仇恨不得自拔,为求解脱,修得太上忘情心经,以大爱化仇恨,由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8 多情至无情。 数年之后两人再遇,秦断早已堪破情仇,加上修罗之体迟钝非常,就算受伤背叛都不会有痛,久而久之,便已成习惯。 他自以为此生不懂爱是何物,可如今天道却告诉他,你这一生仍有情劫未渡,因果未还。 于是他又被丢入了这具比常人还要敏感的肉体之中,再次尝到了让他陌生至极的情绪波动,一时之间,难以自处。 而现在,竟然连冷静下来都做不到了,身体里像是有火再烧,烦躁非常,偏偏无处发泄。 秦断磨碎一口银牙,眼神四处乱飘,草率略过脚下后退的景物,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落在燓冽身上。 他不曾想当年一剑下去,竟导致这人执念如此之深,哪怕封闭七情六欲,依然会因他殒身而直接入魔。 而这份刻骨的心意,对方却从未提起,以至于他每每想到此人,都只剩那柄仿佛能冻结天地的霜寒。 ——所以这个人如果知道自己便是秦断,又会如何呢? 是追悔莫及?还是失声痛哭?总归不会再像现在这般,仿佛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秦断想到这里,突然有些许兴奋,他恶劣的扯了扯燓冽的袖口,凑上前去。 “——” 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秦断愣了一下,试图再度张口,却凭空劈下一股剧痛,疼得他差点从飞剑跌下,眼前发黑,脑袋嗡嗡作响。 隐隐之中,他猛然想起天道的最后一句话——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第4章 04 04. 燓冽一把捞住对方软倒的身体,垫在后腰处的掌心输入真元,直到那人面色好转,才缓缓松手。 额上的冷汗转眼被夜风吹干,秦断心有余悸的按着脑袋,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是天道给他的警告,若有下次,估计就不是头疼这么简单了。 可秦断生平最恨受人威胁,如今却也只能在背地里骂上几句,难免有些憋屈,思来想去,又开始找燓冽搭话,想要旁侧敲击。 “喂,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我是谁?” “……” 秦断见他这幅雷打不动的样子就不爽,冷笑一声,“干什么不说话呢,怎么,我上都给你上了,拔了屌就不认人了?” 听他这般粗俗,燓冽皱了皱眉,“……我道过歉。” “道歉顶个屁用……”秦断啐道,“你入魔之后拿我当炉鼎缓解魔气,别当我看不出来……你这心魔少说有个几百年了,以你修得之道和脾性,不至于完全无法自控,只是憋得太久想要发泄出来,我又好死不死落在你手里,是吧?” “……” “你与我根本不熟,又从不提及我姓名背景,却在一定程度上答应我的要求,是因为除了那点儿愧疚心以外,你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他说到此时,燓冽挺直的脊背有几分僵硬,他沉默了许久,只承认道:“我的确不认识你……当时,风月楼找到了你,却又违背我们的约定,想将你独吞,路上却又遇到寻仇的仇家。我……恰好经过,救下了你,只是这样。” “当时你受了重伤,我为你疗伤后你迟迟未醒,加上一役过后我真元消耗剧烈,需要闭关,便把你留在洞府,暂且离开。” 燓冽说得极为含糊,只有风月楼一词还算有点干料,可当秦断想追问下去的时候,这人又跟闷葫芦似的,死活放不出一个屁来,他折腾半天无果,只得做罢。 三百年前,他不曾听过这个名字,想必是近些时日才发展起来的势力,至于是做什么的到不难猜,风月嘛,再联系上他这极品的炉鼎身,答案呼之欲出。 加上纯阴之体本就极少,配合上天水灵根的资质,若是有两方势力争夺,也算得上情理之中,可燓冽此人,修无情道千年有余,并非沉迷欲望之人,就算因心魔失控,也不至于强暴了他。 除非是……秦断心下一凛,挥手拟出一面水镜,顿时有所了然。 如今他这张脸,竟与生前有八九分相似,唯一的差距,不过是一分血腥之气。 天下之大,非亲非故长相相同者未必没有,可此身资质相貌都与他极为相似,加上天道所说的那番话,难免不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所以眼下,重点还是在那风月楼里,但燓冽不愿详细说明,秦断逼他不得,只得另想办法。 他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哪怕目前受于人下,又被天道胁迫,也不会就此认命。 秦断眼中情绪翻涌,阴晴不定,他垂眼望着脚底银色飞剑,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 一天后,他们再度遇上了宣法会的追兵。 或许是受到之前的教训,一口气来了十人有余,其中为首的是一名元婴期修士,身姿不凡,光是在那高空站着,便能感受到一股极大的灵压倾泻而来。 燓冽目光一凛,剑随意动,锐意四起,以剑域隔绝威压,总算让脸色苍白的秦断喘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眼气势汹汹的敌人,刚想说些什么,燓冽突然将一物塞入他手中,转身踏出一步,挡在他身前。 “离开这里,去凉州找识得此令之人。”霜寒发出嗡嗡剑鸣,燓冽周身气息一荡,衣袍翻飞,掀起一阵风雪,“走!” 秦断倒退两步,皱起眉来,“以你修为,这群人不至于……” 他话音未落,燓冽已然出手,凌空劈下一道剑意,直直朝着为首之人的门面而去—— 可那人神色丝毫不见慌张,慢条斯理的甩出符箓,金戈之声炸起,两秒后符箓自燃,对方毫发无损。 秦断一愣,他就算是修为再低也该看出来了,如今的燓冽,大大不如以往……最多元婴中期水准,与三百年前差了足足三个境界。 他不由得想起那人曾说过,如有追兵定然保不住他之类的话……那是他还没当回事,如今看来,倒还真是实话实说。 追兵有十一人,除去那一名元婴之外,其余皆在金丹期左右,哪怕燓冽略高一个境界,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秦断咬了咬牙,看向那身影的目光复杂起来,可他清楚以自己目前的水准哪怕留下,也只是拖后腿而已。 燓冽虽不在意于他,到底是真不希望他死。 思及至此,他不再犹豫,转身遁去。 燓冽又出一剑,劈散一道追击秦断的雷光,身形一转,砍断试图从后偷袭的藤蔓,掀起一道气浪,逼得那些人倒退一步,暂且不得上前。 为首那人见此,笑道:“燓道长眼光可真不如何,小情人丢下你逃命,你却还在这里苦苦支撑作甚?倒不如束手就擒,不至于伤了和气……” 燓冽闭了闭眼,感受着那炉鼎身上的气息逐渐远去,心中的一块石头骤然放下。他稍稍吸了口气,在一睁眼,眼底只剩凛然杀气,在场的金丹期直觉颈间一凉,慌忙去摸,确认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复又连忙祭出宝器,虎视眈眈的看着白衣之人,蓄势待发。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9 那元婴始终漂于半空,试图以话语动摇燓冽的决心,却不想那人微微抬头,速来冷淡的唇角轻挑,竟是露出一个近乎于笑的表情。 “他走了,才好。”燓冽似笑非笑的挽剑而起,霜寒之上剑鸣更甚,剑身散发一股蓝光,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其中冰雪翻涌,锐气四溢。 那元婴见他做此阵仗,脸色一变,“你莫不会是想……你疯了吗!燓冽!以你目前修为强开小天地,就不怕受真元反噬,丹田俱碎?!” 他一边说着,也不忘甩出数道符箓试图阻止,可那纸符飞出,还未触及燓冽本身,便被那周身剑意绞碎成渣。眼看天色已变,燓冽头顶的空间开始扭曲,其周身气势大涨,那群金丹修士竟是站都站不稳,被气浪掀出数十步之远,堪堪站定时脸色惨白,嘴角有血丝浮现,竟然都受了内伤。 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那元婴修士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他一挥袖,一张金色的符纸夹于指间,又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上面,口中念念有词。 四周的温度开始攀升,那修士高浮半空,周身以火光包裹,指间符火大燃,炙热的火光与他身后凝聚成型,竟是一三人多高的巨大火兽,一双金瞳一如淬炼精铁,遥遥望去一眼便能感到那可怕的温度。 就在那火兽成型的瞬间,燓冽周身的气流骤停。 他抬起眼,连瞳孔都化作冰雪似的淡蓝,同时头顶上方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很小,不过一米有余。 元婴修士见此,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心说燓冽还是勉强了…… 但明显那个人并不这么想。 只见霜寒之上剑光大盛,其剑意冲起三十米有余,所及之处,一片冰天雪地。 燓冽眯眼望着那顶头缝隙,挥剑而下—— 竟是硬生生把没有完全成型的小天地一剑劈开! 当修士的境界为大乘期时,足以用识海凝聚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域,并破开虚空让其现世,这种领域被称作“小天地”。小天地凝聚了修士一生的成就,并与心性道法息息相关,例如秦断的小天地被称作“修罗血狱”,一眼望去红花遍地,美则美矣,无叶的花径之下却埋葬着累累白骨,红色与白色遥遥相应,浓烈又鲜明,一如他命途多舛的人生。 而燓冽的小天地里,只有剑。 那是在一片漫无边际的纯白天地里,涌动的风雪中藏有无尽剑意,置于此地之人若无强大真元护体,转瞬便会被风雪绞碎,而剑意嗜血,杀的越多,威力越强。 跑出老远的秦断回过头来,看着远处风云变幻,心下难免有几分微妙。 就算燓冽是天才中的天才,在元婴后期便领悟了小天地,可他此时境界有损,根基不牢,如此做法真当与找死无异…… 秦断低下头去看燓冽给他之物,那是一块小小的令牌,为玄铁所制,上面刻有古朴的花纹;玄铁冰凉,此时攥在手心,铬得掌心发疼。 脚下大地传来一阵微颤,他猛然回神,咬咬牙继续往远处逃去。 这一跑便是一天一夜,等体内最后一丝真元终于榨干,秦断扶着路旁的树干,气喘吁吁。 他这一路从深山老林跑到了官道之上,眼前一片平坦大路,只是天色已晚,鲜少有车经过,只余下夜风阵阵。 秦断吐出一口浊气,沿着道路缓缓往前走。 他将那块令牌再度拿了出来,在掌心翻来覆去的把玩,心里想着之前发生之事。 燓冽让他持此令往凉州去,而凉州为中立的地盘,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可因为占地极大,有不少江湖门派扎根于此,更不缺修道的名门世家,其中以温、李两家为首,称得上百花齐放。 想起这点,秦断眼色一暗,连脚步都为之停顿。 是了,凉州是温家的地盘,如果他去,可能会撞见那个人。 他生前的……旧友。 秦断深深吸了口气,重新迈出一步。 可是目前为止,他根本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代表着什么样一种身份,唯一给出的线索也不过是这块令牌与“风月楼”三字,如要追查到底,就必须二选其一。 又或者,他把这令牌扔了,找个偏僻的角落里安顿下来,避世不出…… 脑中传来一阵刺痛,秦断眼前一花,差点跪在地上,他狠狠锤了锤地板,心里将天道骂了个底朝天。 他这次重生,为的就是偿还因果,渡过情劫,最终大道升仙。虽然目前为止还是一头雾水,但燓冽的遭遇,多少也让他想起了些什么。 秦断上辈子虽满手血腥,但归根究底不曾滥杀无辜;太上忘情心经修的是大爱无疆,道法不分正邪,极情道者,需先入世再出世,而他为道入世的那几百年里,还因心血来潮做过一些蠢事……至于结局,不提也罢。 如果燓冽那般便算是因果,那这便注定是个死结——因为多情之极便是无情,无情无欲者,花丛中过片叶不沾,他亦如此。 当时的心境那般,且再看当下,却是有些微妙的改变。 燓冽为他——哦,尚且当是为他好了,毕竟这张脸还是前世的模样。燓冽为他出生入死,若说一点感觉没有是不可能的,但往细了去,秦断又不愿想了,只道以那人修为,这番不至真死,负伤倒是肯定。 至此,他便生硬的将思绪掐断转移,琢磨起以后之事。 在官道上走了一夜,第二天秦断用幻术改变了五官,靠着这张依然不错的脸搭上了凡人的马车,又花了两天才到达最近的城镇。 秦断化名秦旭,自称是江湖散人,为了投靠亲戚四处走访。而那马车的车主是两个纨绔少爷,一人姓王一人姓赵,皆不具有灵根,行事张扬霸道,本性却算不上多坏。 短短两天时间里,秦断便与这两人混的称兄道弟,入城后更是受邀前往当地最好的酒楼,三人要了间包房,喝的昏天黑地。 秦断这身体再怎么不堪也已经筑基,凡人的酒液于他来讲与白水无异,自然是不受影响,倒是王赵二人起了兴头,都喝得多了。 既然是纨绔子弟,平日里自然少不了风花雪月,两人借着酒兴大谈其道,一会儿说那醉红楼的水蛇腰,又说那琴曲坊的芊芊玉手,秦断在一旁听着,微微一笑,又满上一杯。 “各位哥哥们见识广,小弟我自当佩服得很,”他做足了姿态,将那酒液一饮而尽,复又道:“就是不知二位哥哥可曾听过风月楼?” 他此言一出,满堂皆寂,王赵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惊讶不减。 秦断挑了挑眉,装出一副无辜模样,“怎么了?” 王少爷咳了两声,“秦弟啊,这风月楼可不同那些凡俗青楼,那可是仙人们快活的地方,不是我等凡人可以奢望的。” 赵少爷闻言,跟着道,“王兄说的不错,最近听闻风月楼打算在庆州开一处分楼,两位兄弟若是有意,不妨一同前去看看,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王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0 少爷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酒也不喝了,张罗着去庆州的事情,完了还不忘问一问秦断,“不知秦兄弟是否愿意与我俩一同销魂啊?” 后者笑了笑,“哥哥们都这么说,我这个做小弟的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又碰了几杯酒,困了便趴在桌上睡了去,第二天被下人抬上马车,秦断与两个醉鬼坐在一处,靠着墙壁盘膝打起坐来。 虽然道魔逆转让他的修为跌了两个境界,但与燓冽的那两次交合也并非毫无收获,加上毕竟是魔修出身,相比较道修要更加速成,秦断之所以在睁眼的第一个瞬间不惜自毁丹田转入魔道,为得就是能更早崛起,拿回以前的力量——何况他毕生成就皆是魔道,以道修之身,根本发挥不了。 秦断将运功行走了一个小周天后,明显能感受到丹田内魔气大涨,隐约凝聚成型,他咬咬牙再接再厉,转眼一宿过去,再睁眼时只觉得一派神清气爽。 之前跌落的境界,如今已经恢复了大多,再过不久就可以结丹了。 这样的进展让他多少松了口气,结丹之后,可以发挥的余地就更大了些,加上他身为散修,手里头多多少少有几样保命的绝学……等到金丹期时方可使用。 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如此被动了。 秦断一边想着,将脑袋靠在身后的车璧上,窗外正直正午,烈阳高照,让人不免燥热。 庆州位于凉州边界,是个出了名的风月之地,所以风月楼的分楼开在那处,倒也没什么毛病。 只是根据那两人之前所说,这风月楼定是为修士办的,魔修道修还不好说,只是自己需要万般小心,绝对不能栽了跟头。 不过既然是在凡人的地盘开的分楼,到场人士里应该也不会有太多修士,对于这一点,秦断并不畏惧,他的幻术连金丹期都看不通透,除非那人修为在元婴以上,可庆州灵气稀薄,金丹都不见几个,更别提元婴了。 何况他此次去,只是想探查一下风月楼的底细,一切低调,切勿打草惊蛇。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三天后,终于来到了前往庆州的管道上。王少爷将脑袋伸出车窗,发现宽敞的道路中有不少出行的车队,甚至还有高官达贵带着私兵列队,一眼望去,好不壮观。 如此对比起来,他们这小小马车就显得寒酸了许多,赵少爷为此还宽慰他,让他放宽心,就当长长见识了。 进城之后的盛况更是大出所料,三人一路问来,竟然每一家客栈都已满客,两位少爷因此还发了趟脾气,后来好说歹说劝住了,回到车上时都心有不忿,脸色颇为难看。 秦断生怕他们的高调引来关注,便在下一家时一同下车,结果刚一进门,扑面而来血腥气让他心下一凛,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捏紧。 两位少爷咋咋呼呼的去找掌柜,秦断跟在后头,刻意放慢了脚步,他似是不经意间抬头,目光却死死锁定几个房间,确认无碍之后,才松开手来。 这家店里有魔修,还不止一个。 ——这倒是有些稀奇了,毕竟如今道修当立,没点修为的魔修都是藏在深山老林里头不敢出来,能正大光明走在街上的,至少也得有金丹期的修为。 可楼上这几个,能被他轻易感知还毫无自觉的,也就是那些纯粹靠人命堆出修为的虾米,不值一提。 不过这店里血腥气这么重,怕是已有凡人遭此毒手,秦断没兴趣替天行道,只不再想招惹麻烦,刚想张口提醒赵王二人,却见对方已经财大气粗的掏出银子,拍在了柜台之上。 那一脸富态的胖掌柜笑眯着眼将钱收下,又给了他们三个牌子,上面标注着房号。 王少爷接过后一把塞进他手里,“秦弟可千万别客气……” 秦断:“……” 罢了,住下就住下,反正不是他掏钱。 至于那几个魔修……若是有不长眼的找上门来,也休怪他这个前辈不客气了。 第5章 05 05. 三人在客栈中暂且歇脚,等用过晚饭,王赵二人主张出门逛逛,秦断自然也被拉上。 分楼正式开张之日被定在两日后,可今日这庆州城里,也可以称得上是人山人海。一条花街贯通城南北门,走在路上便能看见不少穿着清凉青楼的女子在两旁拉客,王赵二人搂着美人的细腰乐不思蜀,摇摇晃晃的就往楼里走去,等酒过三巡了,王少爷才一拍脑袋,“哎呀,秦弟人呢?” 赵少爷喝的满脸通红,说话都有些含糊,“别、别管他了……指不定自己就去哪找乐子了……来,咱们继续喝……” 而秦断的确是在这两人进入温柔乡时便悄悄脱身,夜市里行人众多,可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与客栈中的极为相似,却又不是完全相同。 这小小庆州城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魔修,反观道修却寥寥无几,大多是嫌弃此处太过风俗,有碍道心。 如果这些人都冲着风月楼来的,那还真是……耐人寻味。 秦断一边想着,脚步一转,往人迹稀少的地方走去,他脚步很慢,落在地上时悄然无息,转过拐角的瞬间便融入阴影里。 在他消失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小巷突然凭空出现两人,穿着打扮相当招摇,身上却带着一股不符合身份的血腥气。其中一人手中托着个罗盘,上头指针乱转,发出滋滋的声音。 另一人有些焦躁的抓了抓头发,“怎么回事?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就、就显示还在、在这里。”托着罗盘的人是个结巴,他左右转了一圈,没看出端倪,“怎、怎么会……风、风月盘失灵了?” “不可能啊,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老陈你认真一点,这么大只猎物呢,都不知道能卖上多少钱……”那人一边说着,发出猥琐的笑声,“百年难得一见的纯阴之体啊,听说操他一次顶普通炉鼎数十次呢,上交之前咱们先玩一阵,指不定就突破中期……” 结巴跟着笑了几声,刚想说些什么,人却突然僵住不动。 他的额头上渗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同伴见了,笑着伸手戳向那处,本是好意提醒,却没想到在他手指接触皮肤的瞬间,结巴的身体从中劈成两瓣,向着不同的方向倒塌下去,瞬间化作一摊血水。 失去主人的罗盘落在血水里,发出一声轻响。 仅剩的那人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血水自主翻滚,一如有生命般朝着某处流淌,汇聚在一双黑靴之下。 秦断踩在血水之上,手指一挑,将那罗盘收入手里,饶有意味的看了看,“这玩意儿,怎么用?” “滴、滴血认主……” “哦……我刚听你们说这叫风月盘,跟风月楼是什么关系?” “风月楼会定期发布任务……接任务时会给这个罗盘,用来寻找拥有炉鼎体质的人……”那人说到最后竟是腿软,直接跪在了秦断跟前,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1 哭着求饶,“这位公子大人有大量,我们只靠这个混口饭钱……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啊……” “那么这么多魔修出现在庆州,又是为了什么?” “因、因为这里好歹是风月分楼,大家想着能不能在这里把任务交了,还有就是,烟花之地,发现炉鼎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你这样一说,那岂不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这、这……” 那人不知如何作答,急出了一脑门冷汗,秦断却道,“如此……甚好。” 下一秒,那人便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瞬间化作一片血雾。 秦断将手伸入那血雾之中,浑身魔气流转,连带着发梢飞舞,眼底一片腥红。 不多时,血雾逐渐散去,他收回手时指甲鲜艳,细看亦有血光流转,妖异非常。 秦断将另一摊血水也如数吸收过后,望着仿佛涂了蔻丹的手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修罗决本就需要大量的魔气与血气支持,如今他不在万魔窟了,那么这些东西,就需要从同行身上补足……只不过目前修为有限,不能直接导入全身,他便将暂且压制在右手,以备不时之需。 而接下来不断找上门来的人,便只能是他们太倒霉了。 秦断不愿主动去找麻烦,却万万没想到有风月盘这一茬,他抱着那罗盘思考几秒,从指尖逼出一滴死去魔修的精血,点亮罗盘。 那血珠接触盘身的瞬间,指针活动起来,慢吞吞的转了一圈,指向了秦断本人。 他挑了挑眉,左右晃动几下,那指针也跟着摇晃,分毫不差。 这倒是有些头疼了……秦断叹了口气,干脆盘腿坐下,借着月光研究这块罗盘。 他对炼器画符一道造诣颇深,这罗盘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最下品的灵器,跟小孩儿手里的积木块无差。 只不过一炷香时间,秦断已经弄清楚了罗盘的构造,稍作思考,便果断翘下盘底的那枚灵石。 随着罗盘上的光芒逐渐黯淡,秦断手指一动,将那灵石分作几小块,分别嵌在十二个方位处,等一切做完,他又以血化出一支笔杆,在符文处稍作修改。 等一切结束,秦断再度催动罗盘,指针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某个方向上…… “……是这边吗?”秦断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看来今晚有得忙了啊……” 他一边叹息着,身影却逐渐化作一道血气,随风散去了。 次日,赵王两人风流过后回到住处,却见秦断房中空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还是秦弟厉害,都一晚上了,居然还嫌不够呢……” 秦断的确还嫌不够。 那罗盘在经过他的改造之后,可以跟踪到同样持有罗盘的人,秦断便依靠着这个挨个找上门去——反正就算他不动手,那些人也迟早会来找他,倒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他随手将持剑冲来的魔修打成血雾,又打了个响指,将血雾凝成剑刃,割断另一人的喉咙。 等这两人的气血统统吸入掌心,指尖红光一闪,又逐渐黯淡下来。 这些不过筑基期的魔修于他来讲,真还就跟蚊子肉没什么区别,奔东西走的跑了一晚,粗略数下也杀了二十有余,离他所需要的程度相比,还是杯水车薪。 收起对方掉落的罗盘,秦断再取出自己那只,触发后指针旋转几圈,在一个方向缓缓停下。 距离……倒是有些远了,秦断看了看天色,决定改日再说。 等他回到客栈时,赵王二人恰好在大堂用餐,见他来了,一个个淫笑着围了上来,旁侧敲击着问他昨夜是去哪里快活了。 对此秦断只是神秘的笑了笑,不予作答。 王少爷见他这般倒也没有深究,只热情拉他坐下,结果这一碰手,却猛地打了个激灵,倒退一步。 这倒不是他胆子小,只是对方那手冷的不似活人,王少爷揉了揉眼睛,见秦断好好站着,气色红润,毫无异状。 难不成是自己酒还没醒?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却是不敢再试一次。 对此秦断拢了拢袖子,遮住那诡异的右手。 他以为在经历了昨天那番追杀过后,短时间内不再有人会来找自己晦气,可不曾想这刚进房间,便觉得有些不对。秦断冷笑一声,将那炼化了一晚的右手伸出来,修长的五指白的近乎透明,手背青筋显露,指甲上凝着猩红的血色,衬得皮肤愈发苍白。 他刚伸手,就见木质的地板上闪起一道红光,转瞬散开到房间各个角落。四周的景色突然开始扭曲起来,浓郁的血腥在空气中翻涌,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尸臭,以及那时远时近的奸笑声,愣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断面无表情的站在房内,任凭幻阵作祟,不动作为。 等残余阵中的魔气逐渐散去,四周重回寂静,他弯下腰来捡起消耗完毕的符纸,手指一揉,瞬间化作灰烬。 这种等级的幻阵至少也得是筑基后期的水准,估计离结丹不远了。 既然在他房中布阵,是已经注意到他了? 这幻阵是试探,还是…… 不、不对! 秦断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脚下一软,扶着床铺堪堪坐下。 与此同时,他听到一声轻响,房间里多出了一抹气息。 这阵法只是如此,但是那符纸化作的灰烬里,却藏着剧毒……秦断只觉得视线一点点模糊起来,浑身魔气更是像被封住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一个尖细嗓音。 “大哥,这次的货色还真不错啊,咱们这上赶着给风月楼送去,正好明日开业,拿来当个压轴也是好的。” “嗯,你上去把他捆起来,小心点。”另一个粗糙的声音接道,“这小子功法邪门得很,昨晚不少魔修突然消失,连尸体都没剩下半点,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 那个尖细的声音嘿嘿一笑,掐媚道:“那又如何?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筑基的虾米,哪里比得上金丹中期的大哥您呢……” 两人这一唱一和秦断皆数听在耳中,直到这金丹中期四个字时,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栽了……他就是再厉害,也没能耐越三个境界提前感知对手,若是状态完好下到还能拼上一拼,可如今却已失了机会。 秦断轻轻喘了口气,试图引动魔气,可丹田始终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响应。 对方似乎看出他的目的,嘲笑道:“别挣扎了,这万寂散连金丹后期的修士都能放倒,你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说吧,还在秦断脸上抹了一把,态度轻浮。 秦断懂得炼丹之术,自然知道这药的厉害,当下干脆不做挣扎,只冲对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不知为何,那两人被他这笑容震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对方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悠悠转醒之时,四周一片黑暗,秦断眨了眨眼,待视线逐渐清晰,才发现自己是被关入一处牢笼之中。 这笼子不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2 大,只比他身体略宽一倍,头顶的栏杆较高,呈半弧形,渡成黄色,顶端还嵌着宝石,华贵非常。 等秦断注意到身下还铺着红色丝绒垫的时候,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气。 这配置,他倒是见过不少……只是这身在其中还是头一回,倒还挺新鲜的。 只是身上要是再多点衣物,那就更好了。 秦断叹了口气,扯了扯身上松垮半透的布料,一连带动锁链哗啦作响。 是了,此时他四肢皆被拷上金链,锁链的另一端分别连在笼子的四角,长度恰恰够他翻个身而已,或者伸出半只手去。 秦断摸着那锁头,发现上面刻有压制境界的符文,除此之外倒是体内的药力已消,只不过只有筑基前期的修为罢了。 ……这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秦断翻了个白眼。 只不过这倒是要比想象中好上许多……他伸出右手,费了极大的力气终于用血气凝出一根极细的血刃,充其量不过他指甲盖长度,根本不足以造成杀伤。 但对于秦断来说,已是够了——只见他捞起袖子,露出扣在手腕上的金锁,眯眼盯着上面的符文,一笔一划的修改起来。 这炼器画符之术属杂学散修之流,秦断活了一千多年别的不会,这些倒是精通的很,之前的罗盘如此,这锁链依然如此。 只不过比起之前,这回的难度要大上许多,不多时秦断便出了一身冷汗,手指颤抖,血刃也因此多次涣散,又重新凝聚指尖。 只听咔哒一声,金锁之上的符文因修改而失效后,秦断总算松了口气。 一共四根锁链,他却花费了足足三个时辰,才将其一一解开,就在他调息完毕,准备从这该死的笼子里逃出去的时候,却听见有脚步声不断靠近。 他眯起眼,身体微微绷紧,蓄势待发。 来人是一矮小瘦子,驼着背,见他醒了,发出尖细的笑声,分明是将自己带来的二人之一。 秦断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有为大人物要见你,你跟我来……”那人见他四肢带锁,毫无防备的将牢门打开,倾身去够秦断的胳膊,却不料想下一秒,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喉咙。 秦断看着对方的表情逐渐惊恐,不由得露出微笑,“不是说了吗……给我等着。” 说罢,就见那喉间的右手血光大盛,那人眼球爆出,头发一根根脱落,面皮溶解,不过短短几秒便成一具血尸。 秦断这会儿还没完全恢复,溶解的速度自然不比以往,可正是这种缓慢加剧了当事人的痛苦,他必须亲自感受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化作血水,却只能徒劳的张大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最后头颅被捏碎的时候,那人的下巴因为不断长大彻底脱落,秦断将这团血气纳入掌心,舔了舔猩红的唇。 多谢款待。 他斩断锁链,赤着脚从金笼中跨步出来,化作一道血影,消失于黑暗之中。 出了那房间之后便是一道长长走廊,秦断四下看了眼,竟然没见侍卫把守,再一细看,发现周身的四面墙壁上都刻有精致的符文,连绵而至走廊的尽头。 这整整一层竟是一座巨大的监牢,光是站在走廊之中,便会感到压力减重,只得运起真元抵挡。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但这走廊太长,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与经历来篡改符文,只得另寻他法。 就在他思考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传音,“救救我……” 秦断一愣,反问:“你是谁?” “我在……天字号房间里……” “从楼梯处开始……第三间……” “救命……” 秦断遵循着声音的指示找到那房间,三两下破开门上法阵,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异香,他脸色微变,连忙屏住呼吸。 而房间之内,则一片旖旎之色,多位穿着清凉的炉鼎受这香味感染,面色潮红满身香汗的趴伏在各自的牢笼中,是不是发出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好不淫靡。 其中有位看起来还算清醒的看见他来,激动地撞在笼上,他眼神已有些涣散,嘴唇更是咬出了血丝,此时一撞,反倒透出几分清醒。 “救……我……” 秦断挑了挑眉,将目光转到角落放置的四个鼎炉上,心念一动,血雾化刃,只一下便将那烟炉批作两半。 那人见此,霎时松了口气,趴在栏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除去这些鼎炉之外,关押用的笼子不过是凡铁,秦断轻轻一扯便开了,他伸手将那人从中拉出来,将一道真元打入对方体内,后者浑身一震,喘息平复许多,连忙跪下谢恩,“多谢恩人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秦断饶有意思的看着他,“不用谢我,你能在这乱情香中秉持本心,应该是在场人里修为最高的。” 天字房的一窝炉鼎大多数还未筑基,只是练气器便被人掳了过来,所以只是用迷香药倒,倒没有特殊防护。 像秦断之前经历的那遭,已经算是特别优待了。 走廊那串连环阵着实有些麻烦,只要触发,风月楼内定会发觉……既然如此,倒不如把事情闹大一点。 于是秦断又问,“其他的几间房里,是不是也关押着一些炉鼎。” “应、应该是的……” “其中亦有筑基期的么?” “这我倒不清楚……但是这回开业大典,风月楼广发诏令,修为颇高的应该也……不少吧?” “你先且调息一会儿,再把其他人也放出来,等我命令。” 那人微微一怔,“这走廊上布有一个二等阵法,且凭我等修为,根本无从破阵……” 而秦断已是走到门口,闻言回过头来,最后看他一眼。 “这点就不劳你去操心了,若想逃命,尽管放手大闹便是。” 第6章 06 06. 王少爷被身后人挤得一跌,差点摔倒在地,稳住身形后回头想骂上两句,却只看见一片人山人海。 旁边赵少爷也是一身热汗,见他一脸怒意,连忙劝阻道:“算啦。” 王少爷闻言,叹道:“这分楼开业的阵势还真前所未有,若不是你我二人出门较早,这会儿怕都挤不到前头来。” 赵少爷抬头看了看二楼专供达官贵人的雅座,难免也露出几分羡慕来,“不过听说开楼大典有一尊主楼的仙人到场,就是不知待会儿能不能一睹风姿了……说起来,秦弟也不知跑到哪去,若是错过了这开场的表演,未免太可惜了些。” 两人在台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突然只听一声巨响,脚下土地大震,人群之间尖叫连连,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好在这震颤几秒后便停了,大伙儿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有不少脾气暴的更是直接开骂,赵王两人站在人堆里,也扯着嗓子帮了两句腔。 老鸨连忙从后台出来安抚了情绪,又招呼着美人上台献舞,待退回后,却抹着一头冷汗转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3 向管事的大人,笑容中有几分勉强,“您看,这、这可怎么整啊……” 那管事低头看着手中玉符,嘴唇发抖,“怎、怎么可能……十八楼的灵阵居然被破了……”他深吸好几口气才总算平静下来,“你且等着,待我去禀告……那位尊上。” 可就算如此,他管理有失,一顿责罚是逃不掉的,思及至此管事的脸色又白上几分,死人似的。 他转过身,沿着铺有红色地毯的楼梯步步向上,一连越过二楼,直至三楼才逐渐慢下。 不同于前二楼,三楼完全是独立装修,漆成鲜红的墙壁上用鎏金画满符文,是个三级的聚灵阵,在这灵气稀薄的庆州,已是最顶尖的了。 管事垫着脚步小心翼翼走到房门前,犹豫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叩了叩门板。 半晌,一个轻柔的声音从中传出,“……进来。” 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管事低头往房里走去,不过三步便腿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弯腰匍匐道:“属下参见……尊上。” 他甚至不敢一睹那人容貌,只能隐约瞧见对方鲜红的衣角,刺有莲花的暗纹。 管事颤颤巍巍的将那破碎的灵牌呈上,还未开口,就感觉身上骤然一重,一股血腥之气涌上喉咙,又被他生生吞回。 那尊上似是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二级的灵阵都压不住那群炉鼎,我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他的声音极为柔和,甚至带着几分笑意,落入管事耳中,却仿佛连骨髓都为之冻结。 牙齿开始打抖,五脏内腑受灵压冲击,痛不欲生,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将额头磕出血来,断断续续的解释道:“……这、这次的炉鼎中……有一位修为颇高的纯阴之体……属下用了四根锁灵链,却不想还是、还是被他逃了……” “筑基后期的纯阴之体?”尊上语调微微上扬,复又轻笑出声:“这听起来,倒有些像总部今日里跑掉的小宠物……” 管事没听懂,一时便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身上的压力似乎减轻不少,那尊上又问:“其他炉鼎抓到了吗?” “属下已经派人去抓了,只不过这风月楼太大了些,四处又布满了阵法机关……只怕是,没那么快……” 他哆哆嗦嗦的说着,红色的袍角扫过他撑在地上的手掌,有些冷—— 管事悄悄抬头,却看见一手指粗细的小蛇不知何时攀在他的手背,正嘶嘶吐着信子。 再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秦断花了一个时辰将所有炉鼎全部救出,又循着能量回路找到了阵眼。 布阵之人似乎根本没想过破阵的问题,所以根本没有加以掩藏,反倒大大咧咧的暴露在走廊中央,想不注意都难。 秦断单膝跪在阵眼旁边,右手掌心血雾翻滚,凝出一柄巨大的尖刃——他真元有限,还要分出一部分来压制这灵阵的威力,如此消耗之下不免一身热汗,轻薄的衣裳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肤上,色情至极。 深深吸了口气,秦断眯起眼来,头也不回的道:“待会我破阵之后,你们自行找路逃跑,能不能跑出去全看运气,千万,别跟着我。” 话音未落,他也不等那些人答复,手中血气暴涨,狠狠往阵眼一送—— 巨大的灵力从中炸开,秦断早有准备,顺势往外撤离,待那灵阵完全暗淡之后,足尖一点,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去。 秦断口中涌起一股血腥,可当下却只能草草压住……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随着时间流逝,那股预感就越发浓烈,直至现在更是生生激起了一身冷汗。 可一连往下跑了三层,竟然是一扇窗户也没见到,反倒是每层都布有相同的灵阵,只不过是一级的,以他目前实力,强行破阵不成问题。 又是一股腥气涌上喉口,秦断脚步踉跄几下,眼前阵阵发黑,扶着墙角吐出一口血来。 他喘息几下,待到气息稍作平复之时,刚想迈步,却发现浑身上下竟然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灵压在瞬间笼罩他的身体,秦断脸色惨白,眼中渗出血丝,一口牙齿几乎咬碎,却死撑着不愿倒下。 “哦?居然是个有骨气的……”有谁在他耳边轻笑,秦断却已经听不清了,他能做的便只有调动全身精力,去抵抗这股于他来讲强大了太多的压力,以至于那人骤然松手时,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 然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秦断丝毫没客气,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袖,张嘴便是一口血。 还不等他把胸腔里的淤血吐完,下巴就被人抬起,指间的力道几乎要将他骨骼捏碎。 秦断眯了眯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雪白的发,发梢上沾了些红色,是他刚才的杰作……除此之外,一双金色的眼眸正饶有意味的盯着他,瞳孔极细,像是某种冷血动物。 ……还真是冷血动物没错,秦断迷迷糊糊的想着,露出一个苦笑。 竟然是他。 白伶之——他生前唯一徒弟,一只带有上古蛟血的蛇妖。 蛇本性淫,白伶之极擅双修之道,与这风月楼倒也息息相关……如今撞见了,便只能是他运气太差,自投罗网。 秦断心下百感交集,眼神却渐渐涣散,不断有细碎的血沫从嘴角渗出来,落在透明的衣襟上,一片鲜红。 白伶之见状,爱怜的替他拭去血水,他长得极为好看,此时一笑,更是惊为天人。 “师尊的脸就算沾了血也如此楚楚动人,看得本尊突然舍不得惩罚你了,怎么办?” 他自问自答的说着,换了个姿势将秦断虚弱的身体拢入怀中,又顺了顺他被汗水浸湿的发。 “可宠物擅逃是死罪,何况你身上还沾着……那个该死的剑修的味道。”他说到这时,声调直转而下,透出几分寒意。“但是我不能动你啊,因为你这具身子是为师尊准备的……要是不小心玩坏了,师尊会怪罪于我。” 秦断只觉得后脑一痛,被迫仰起头来;白伶之扯着他的头发,一双金瞳明亮,里头带着某种莫名的狂热。 “我最怕他骂我了,你说说,怎么办才好?” 他如孩童一般茫然的问道,手中力量却不断加重,生生拽下几根长发。 秦断嘴角一抽,这小疯子…… 蛟龙血统强大,但本性放荡,经常与其他妖类交合,所诞下的子嗣拥有极强的力量,却精神不稳,若要受到体内蛟血反噬,便极易疯魔。 百年前他离开白伶之的时候,这小子还没这么疯……如今再见却是已经融合了蛟血,额间生出一枚银色的龙鳞,与他白发金瞳的模样倒是相配。 若是放到从前,他倒是有数种方法压制于他,可现下这般凄惨模样,能在此人手里存活下来,就已是不易了。 秦断因受伤而昏昏沉沉,可白伶之的话倒是听得清楚……这具身体果然是为他准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4 备的,只是似乎又发生了点意外,自己提前复活,却无人知晓,还把他当做身体的原主。 而这一切发生至今,冥冥之中并已注定。 见他久久不语,白伶之也没了耐心,上手封了他浑身穴道,抱着秦断一息之间便来到了三楼的卧房。房门一开,便见门口的一处地毯上涌动着一群小蛇,似乎在分食什么东西,见他回来便听话的作鸟兽散了,干净的地毯上连血迹也无。 白伶之抱着秦断将他放在床上,温柔的撩开那人脸上的乱发,他体温很高,柔软的指腹触在脸上,极为舒服。 秦断忍不住咳了几声,身体微微弓起,胸口起伏,一头冷汗。 他觉得自己早该晕过去了,可却始终没有,不但如此,被震伤的经脉正被一股力量缓缓修补。白伶之眉眼弯弯地望着他,像是一个找到了玩具的孩子那样,充满了新鲜感。 “真像啊……”他摸着秦断的脸,发出痴迷的感慨,“连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像——下面那群家伙上报的时候,我还在想他们此生不曾见过师尊的尊容,区区一介蝼蚁,怎比得上师尊半根指头。”说罢,白伶之又凑近了些,柔软的身体缠住秦断,靠在他耳边轻轻吐息,“结果却是这么像……太好了。” 秦断本能偏了偏头,却觉得耳廓一热,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那蛇妖吃吃的笑着,吐出分叉的蛇信,伸手强行按住他的脑袋,呲溜一声钻入耳孔,细细舔舐起来。 秦断只觉得耳畔一阵水声,敏感的内耳受异物入侵,带来的不适感让人头皮发麻,浑身肌肉绷紧,大口喘息着。 “你很怕痒……”白伶之说,“很好,这点跟师尊一样。” “可是你也不是他。”他又说着,白皙的指尖划过秦断滚动的喉结,将那惨不忍睹的血衣轻轻划开。 “这样就更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对你做很多……不敢对师尊做的事情了。” “放心,我不会留下痕迹的,就算师尊回来了也不会发现。”他笑着,笑声里带着遏制不住的喜悦,又十足的疯狂。 秦断狠狠抽了口气,他闭上眼,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力感。。 弱肉强食是他教给白伶之的东西,如今看来,这小子掌握的很好。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秦断只觉得身上一凉,鳞片的触感让他狠狠打了个哆嗦,只见一条小小的白蛇正靠在他胸口,眼睛是一如主人的鎏金。 白伶之伸出手来盖在他的眼前,温柔道:“别怕……不会很痛的。” 滚你妈的……秦断在心中冷笑,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直到锁骨处传来一阵剧痛,他两眼一黑,终于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 昏沉之中,一股巨大的燥热沿着血管涌向全身,秦断双眼紧闭,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扭动,无意识地蹭着身下被汗水浸透的床单,潮红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仿佛在渴求什么。 他下意识的运功抵抗,丹田处却仿佛有火在烧,萦绕周身的真元尽数化作上好的春药,秦断猛地抽了口气,身体为此微微挺起,又重重落在床榻之上。 下身早已颤颤巍巍的站起,修长的双腿本能缠作一处,充血的性器磨蹭着粗糙的掌心,秦断咬着嘴唇,几乎粗暴的蹂躏着自己的性器,不过一会儿便见那顶端可怜兮兮的泛了红,却还由嫌不够,恨不得有什么沿着铃口处插进去才好……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秦断猛然睁眼,充斥着情欲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狠下心在自己脆弱处掐了一把,疼得浑身颤抖的时候还不忘瞪向坐在床边那人,咬牙道:“你这疯子……” 白伶之闻言,笑得更开心了,他扯过秦断的头发,逼他与自己对视,“就是这个眼神……那么冷静,又那么无情……”说罢,在那颤抖的眼皮上落下一吻,喃喃道:“别害怕,我会让你很舒服的……跟师尊一样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 “……真想把你一点点吃掉。” 那枚吻沿着脸颊的轮廓缓缓向下,落到被迫扬起的颈脖间,啃咬着滚动的喉结,发出轻微的水声。 颈间传来一阵刺痛,秦断抽了口气,伸手想要推开身上之人,手腕却被一粗大冰凉之物死死缠住。 白伶之舔着伤口处渗出的血珠,吃吃笑道:“师尊别怕,我的小宝贝们都很乖的……”他心念一动,那小臂粗的白蛇便顺着手腕缠绕过来,掌心大的脑袋贴在秦断耳边,嘶嘶吐着信子。 秦断就算再大胆,遇到这种情况也难免浑身僵硬,他体内热度未散,如今双眼泛着一层水光,眼角泛红,像是随时要哭。 白伶之见他这般姿态,更是愉悦不已,凭空又变出几只白蛇,分别缠住秦断的四肢,冰凉滑腻的触感惹得后者头皮发麻,连声音都开始打抖,“疯子……我当时怎么没杀了你……” “连嘴硬都这么像啊……真可爱。” 白伶之笑着捏了捏对方胸前的乳首,尖尖的指甲插入乳孔处肆意亵玩,不一会儿就见那物充血凸起,点缀在白皙的皮肤上,煞是好看。 他忍不住低头咬上一口,惹得秦断大叫一声,额间泛起细密的汗珠,不断抽气。 而被咬过的乳晕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大变肿,瑟瑟发抖的挺立在空气中,稍一触碰,便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快感,秦断只觉得眼前一阵金光,等回过神时,竟已是气喘吁吁的泄了。 “居然这样就射出来了吗……”那人笑着刮了刮高潮后颤抖的铃口,将吐出的浊液尽数抹在秦断胸前,混着汗水,晶莹一片。 秦断抖着嘴唇,想要再骂上两句,却只能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低低沉沉的,带着点儿微不可闻的哭腔。 白蛇嘶嘶扭动,柔软的蛇身缠着他的大腿向两边拉扯,将私处彻底敞开。 后穴早早便湿泞一片,穴口的褶皱被淫水泡软,正饥渴的吞吐着,隐约可见其中嫣红的肠肉。白伶之眼神一暗,伸手在那处抠挖几下,便有大量水渍沿着他的手掌缓缓下淌,发出咕叽水声。 怀中之人发出几声呜咽,手指抓扯着身下床单,腰腹紧绷,刚才射过的那处竟然又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吐着淫液。 秦断死死咬着嘴唇,试图以满嘴腥甜来唤回一丝甚至,奈何白伶之这蛇毒威力太大,让他本来就过于敏感的身体愈发失控,光是简单的触碰便能高潮不断,就连痛楚,也能化作无上的快感。 “师尊怎么这么多水啊,跟女人一样……”那人笑道:“恐怕光凭手指已经满足不了了吧?” 说罢,他抽出手指,被拓开的肠道空虚绞紧,媚肉翻涌,挤出一股肠液。秦断打了个哆嗦,晕沉之间只觉得有一冰凉之物抵在穴口,浑身一震,仿佛连血液都在瞬间冻结。 “不……别……”他本能的往后缩去,却又被那人死死固定在床上,感受着那灵活蛇尾沿着肠道,一点一点往里送去。 冰冷滑腻的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5 触感几乎让他想吐,可身体偏偏又不受控制的接纳,因紧张而绞紧的肠道吮吸着外来之物,激起阵阵快感让秦断浑身发抖,他瞪着满是血丝的眼,胸口抽搐似的起伏着,涌出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与汗混作一处。 意识一片空白,他任凭那人抬高虚软的双腿,白伶之兴致盎然的看着那两指粗细的蛇尾没入后穴,被透明的肠液镀上一层水光,复又轻轻抽插,搅出阵阵水声。 秦断两眼翻白,脸上湿淋淋的全是水珠,嫣红的唇毫无意识的张着,唾液不受控制的淌了一脸,面色潮红。 再一次射精的时候他似乎真的崩溃了,将脸埋在黑色的长发里抽噎不止,身体不断痉挛着,精瘦的腰腹弓起,脚趾都舒服的蜷了起来,像只发了情的母猫。 原来师尊的脸高潮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啊……白伶之兴奋的想着,他温柔的板正了对方的脸,一点点将所有水渍舔舐干净。 真是太美味了——让他甚至想更过分一点,彻底将人玩坏。 秦断只觉得浑身乏力,偏偏那磨人的燥热一浪叠着一浪,他被逼的喘不上气来,便只有张大嘴,毫无形象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试图从中求得一丝清明。 那该死的蛇尾还在体内作祟,灵活的搅动着敏感的肠壁,大量淫液从缝隙中挤出来,混合着汗水打湿了身下的床单,他都不知道原来那里可以出这么多水,再回想那人调笑的话语,更是羞耻万分,恨不得咬舌自尽。 可最讽刺的是,他现在连嘴都合不上——白伶之扳过他的下巴,凑上前赐予他一个深吻,长长的蛇信从口中探出,撬开秦断无力的唇齿,一路从舌尖舔到最深的喉口。后者呜咽着瞪大双眼,那种湿黏的反胃感让他一阵作呕,却挣扎不得。 口中空气被不断掠夺,连带着身上力道加重,秦断眼前阵阵发黑,却又在濒临昏死的同时被白伶之放开。那人的手掌贴在他丹田之处,将一道清凉的气劲打入其中,秦断浑身一震,只觉得燥热散去不少,却敏感依旧。 周身的白蛇嘶嘶扭动,冰冷的鳞片缠绕着滚烫的身躯,在白皙的肌肤上勒出道道红痕。白伶之笑了一声,伸手将那钻入一截的蛇尾轻轻拽出,秦断的后穴却已被彻底肏开,形成一个无法闭合的肉洞,收缩之时甚至能看见内里嫣红的媚肉,穴口糊着一圈淫水,色情到了极点。 他低下头,微凉的白发落在秦断胸口,金色的瞳孔因情欲颜色渐深,此时微微弯起,妖异至极。 “宝贝儿……虽然你失神的模样也很好看,但接下来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清醒一点。”白伶之爱怜的抚摸着他的脸,操控着白蛇将秦断双手固定头顶,又将小腿与大腿捆作一处,私处大敞。 秦断只觉得一滚烫之物贴上腿根,粗度却是要比蛇尾更甚不少,挣扎道:“你敢——” 他刚哭过,嗓音哑的不成样子,落在白伶之耳中,竟是与撒娇无异。 白伶之噗嗤一笑,双手垫在秦断臀下,极为下流的揉弄着臀尖的软肉,将那敞开的后穴拉扯变形。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这般说着,将勃发的性器抵在早已松软的穴口,重重肏了进去—— “毕竟,你又不是真的师尊。” 秦断两眼一黑,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只觉得下身被什么又粗又长的东西钉住,连带着小腹都微微鼓起,身体止不住战栗,额前的汗水糊眼,失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哑着嗓子骂道:“疯子……” 白伶之吻了吻秦断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心,嬉笑道:“虽然师尊也喜欢叫我疯子,但我不会把你当成他的……” “他那么强大,你却那么弱小。”他慢条斯理的说着,腰腹挺动,粗大的性器摩擦着湿热的肠道,稍稍抽出时,带出不少淫水,将交合处染的一片湿泞。“所以他可以抛弃我,而我也可以……唔,肏你。” “这是他教我的道理,你说对不对?” 白伶之的那根很长,龟冠微微翘起,能轻而易举的擦到敏感点,只往复几下,秦断便只剩喘息的力气,射过几次的性器软软搭在腹间,半硬不硬。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甘会以阴狠的眼神,只是那目光渡上春水,在暧昧的光线下只觉得妩媚。秦断一头黑发尽数被汗水打湿,黏黏糊糊的铺在床上,有几缕粘在赤裸的皮肤间,衬着被白蛇勒出的红痕,漂亮的像一幅淫秽的画。 白伶之看得呼吸一窒,不由得又贴上去些,整个人压在秦断身上,下身冲撞,胯骨撞击着臀瓣通红,交合而水声啪啪传来,伸手摸去,一片湿滑。 胸前的两点肿胀高高挺起,在蛇毒注入后,那处便敏感的不能触碰,如今却被人肆意玩弄,秦断只觉得又痛又痒又麻,配合着下身顶撞的节奏,腿根一阵颤抖,竟是失声叫了出来。 只是这张口还没几秒,他便咬了舌尖,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将一口血啐在白伶之脸上,嗤笑道:“你疯成这样……我要是……那师尊……我……也不要你……” 他声音极低,舌头打颤,因快感断续多次才终于说完,落入白伶之耳中,却是戳到了最痛之处。 只见他脸上笑意骤然散去,一双金瞳微微眯起,神色阴鹫,透出几分狠戾。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是学不乖啊……”他逐字逐句的说着,手指落到两人交合处,戳弄着汁水淋漓的穴口,蹂躏半晌,竟是沿着自身性器,缓缓伸入一指。 秦断瞳孔骤缩,身体不断向后逃去,又被白蛇勒紧,差点没喘上气。 “你——!” “嘘……”那人一抬眼,便有一根蛇尾塞入秦断口中,冰凉的鳞片在舌苔滑动,其触感让他几欲作呕。 秦断瞪着他,眼中一片血红。 下身的动作还在继续,灵活的手指撬开已被撑满的肉穴,强行拓出一条小道来,半晌后,秦断只觉得后穴一空,那人将性器抽了出去…… “唔……唔唔!!!” “乖,别怕……”蛇妖阴柔的嗓音响起在耳畔,他抬高秦断的腰,将两根同样粗长的性器,一点一点,推入那汁水淋漓的肉穴。 “呜——” 秦断扬起头颅,被蛇缠绕的颈脖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得淌出,双眼失焦,唯有身体因疼痛阵阵抽搐。 太疼了——仿佛被生生从中劈开,仿佛有刀子插入腹中,搅得内脏一片血肉模糊,疼的他近乎昏死,却又在下一秒被迫清醒。 秦断一如死鱼般弹动几下,眼前发花,视野一片模糊,口中的蛇尾不知何时去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的新鲜的空气,连带着太阳穴阵阵跳动。 白伶之拉过他的手,按在微微鼓起的小腹上,感受着薄薄皮肤下两根性器的形状,笑道:“真厉害呀,全都吃进去了……” 秦断两眼翻白,喉头滚动,无意识的呜咽出声。 白伶之舔掉他眼角的泪,缓缓摆动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6 下身…… 性器拉动湿热的肠壁,却因为着实撑得太满,每一次抽插便如永无止境的酷刑,被撑到极限的穴口胀红鼓起,再无一丝缝隙,分泌出来的肠液积在甬道内,随着抽动一点点渗出来。 秦断疯狂摆头,断断续续的呻吟随着每次插入开始颤抖,劲瘦的腰腹落入白伶之手中肆意揉捏,有意无意擦过后椎凸起的那块骨头,浑身过电般的打起抖来,脚趾蜷起,蹭着身下湿透的床单。 “不要了……呜……好痛……”当第一声求饶脱口而出,秦断像是彻底崩溃似的,神志不清的抽噎着,无知的孩童般缩在白伶之怀里,发出痛楚的泣声。 白伶之看着怀中神智全失的人……那张与师尊极为相似的脸,内心一阵疯狂般的喜悦,他低下头,不管不顾的堵住那煽张的红唇,下腹重重捣入几下,毫不犹豫的将精元射入对方体内。 秦断的身体僵硬一瞬,又疯狂般的挣扎起来,他半硬起来的性器受到刺激,铃口煽张几下,淌出一股黄色的液体,稀稀落落的淌了一声。 最后一点尊严终于被打碎,秦断再受不住,昏死般躺在床底间,彻底晕了过去。 第7章 07 07. “客官,就是……您买下的我吗?” 秦断猛然睁眼,发现不知何时站在一床红帐边上,空气中燃有甜腻的熏香,弥漫在暧昧的光线里。 朦胧的帐纱被一只小手撩开,露出一双鎏金色的眼,正有些畏惧的望着他。 “请问,是您买下的我吗?”那个软糯的声音再度问道,带着点儿羞怯与柔弱,以及一股挥之不去的稚气。 秦断张了张口,只觉得衣角被人抓住,他低下头,看见了一张粉琢玉雕的脸。 那是……他与白伶之的初见。 数百年前他为修道入世,路过一家青楼时便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妖气,他顺着那妖气一路找去,却是在那金碧辉煌的拍卖台上,看见了被装入笼中当做商品展览的少年。 当时秦断已是元婴期的修为,一眼便堪破了少年的原型,加上他现下炼制的丹药中差一味白蛇血,那少年生来便能化形,血统肯定要比普通蛇妖更加珍贵,他一时兴起,便花大价钱将其拍下。 白蛇本属阴,若是给别人买去,好生调教一番,便是个再好不过的炉鼎,如今却落在了秦断手里,成为再简单不过的药壶,难免叫人惋惜。 修罗之体淡情寡欲,秦断将少年带回洞府,时不时来取血几滴,他下手极轻,偏偏那少年特别怕痛,一双金色的眼被泪水盈满,粉嫩的唇微微抿着,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 秦断此人,虽行为乖张跋扈,脾气古怪,但到底还是正统出身,虽身堕魔道,本性不改,一来二去还好,久而久之难免产生几分怜惜。加上这偌大的洞府只有他们二人居住,自己沉迷药学,还缺个打下手的,便头一回起了收徒的心思。 少年姓白,却因早早离巢,始终无名,秦断便取了“伶之”二字,与灵芝同音。一开始只打算做个药童,可白伶之天赋极佳,又有高贵的血统,入青楼时便已有练气的修为,跟着秦断的这几年里,慢慢也升到了筑基。 筑基之后便能开始正统学习功法,可他体质属阴,灵根却为火,与秦断自身所修相悖,倒是在采补一道上天赋异禀,甚至不需交合,便可以达到相同之效。 双修之道本为正道,可成就双修道者却多为魔头,便是因为此道需强行吸取他人修为作补给用,久而久之便容易触及因果,等到渡劫之时会有报应。 于是秦断思来想去,将自己手里的一本阳火心经教给了他,其中主要为双修采补之道,经他修改过后,少了些伤及根本的霸道,多了抹绕指不散的柔情。他让白伶之以魅术学起,每天与其对视一个小时,只要能让自己破定便算小成,若是能彻底失神,算是大成了。 他与白伶之相处的近百年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最后却落得那般结局,便是秦断从未想过的。 极情道者,修得是无上大爱,不得只顾眼前,他在这洞府处停留太长时间了,再继续下去难免有损道心。于是秦断将自己毕生积蓄整理了一些留给这唯一的徒儿,却在告别之时被少年以魅术迷倒,困在洞府之中,足不出户。 回忆至此,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四周场景已变——那是一间由金色栏杆包围的房间,每一根柱子上都刻有精密的符文,秦断坐于中央的红毯上,四肢扣有特殊的锁链,是他整理出来打算留给白伶之的精铁所制,可以克制元婴期的修士。 就是这样的一间房间——除去头顶的天窗之外,他再看不到别的东西,每日里白伶之都会寻些好吃稀奇的玩意儿给他送来,又或是说上些有趣的事情。蛇妖的成年期为三百岁,当年白伶之不过一百出头,秦断打心底里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最初时也并未如何计较。 可随着时间变长,他受不住了,发了疯的想要出去。 白伶之自然不会同意,于是他做了一件秦断无法原谅的事情…… “你想给我看的,就只是这个吗?”站在过往的记忆中,秦断冷声开口,“出来吧天道,我知道这是你搞的鬼。” “……你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吗?”天道空灵的声音从冥冥之中传来,“其实你记得非常清楚,不是吗?” “……那又如何?” “记得,说明你在乎。”天道说,“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无情,不然,他亦不会活到现在。” 秦断张口想要反驳,脑中却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嗡鸣,震得他不得不闭上眼,再睁开时却已经躺在了床上。 头顶鲜红的墙纸与他昏迷前所见无异,身体虽然没留下任何疲惫感,可身下柔软的触感依旧让秦断本能的一抖,手指渐渐攥紧成拳,复又松开,狠狠喘了口气。 床角传来嘶嘶动静,不用看就知道是白伶之的那群小宠物,秦断现在厌极了蛇,伸手便想将其掐死,这一动,却带出一阵清脆铃响。 只见他略显惨白的右手之上,不知何时扣上了一枚手环,上头穿着一圈儿银铃,衬着手腕愈发纤细。 秦断定了定神,试图唤起右手之内的魔力,毫不意外的失败了。他深吸一口气,再去检查自身修为,却发现丹田盈满,已有结丹之相。 ……这算是因祸得福?他苦中作乐的想着,也不去管那吐着信子的白蛇,自顾自盘腿打坐起来。 既然如此,不如一举突破吧。 白伶之本还在跟下属说话,抬头就见天色微变,黑云聚于头顶翻涌卷动,其中夹着阵阵白光,似有雷动,又迟迟没有降落。 这等仗势,于一个小小庆州来说,未免大了些;可待他细看,便会发现那劫云还未完全成型,只是堪堪显出一个雏形,可再见那雷光密集,若成劫落下,其威力却是堪比大乘期修士。 如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7 此一来,倒是有几分蹊跷了…… 他这头看的兴起,全然没听那下属说了些什么,应该也是些分楼事宜,不太重要,随便应付了几句。 这时又有一人来报,说是弑羽堂的使者已在路上,不日便到达庆州。 白伶之闻言终于回神,冷笑一声:“他温予舒求人办事就这点诚意?打回去,告诉他想要人,自己来风月楼见本尊,否则免谈。” 他摆了摆手,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还有,之前的通缉令可以撤了,那人本尊已经找到……不过,燓冽的那张就算了,继续挂着吧。” “尊上这是要整治他吗?” 白伶之闻言一笑,金眸中杀气毕露,“整治?他动了本尊的东西,自然是要付出代价。” 话到此时,窗外劫云已逐渐散去,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投在地上,一片金灿。 白伶之负手望了半晌,突然道:“最近有没有弑血宗的消息?” “血魔尊闭关起已有一百余年,迄今为止尚未出关。” “……他倒是沉得住气。”白伶之冷哼一声,手指却不自主握紧了些,“不过待他出关,怕也是大乘修为了吧?还真是让我等好生羡慕……” “尊上不必自谦——” 白伶之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过几日在献州有个拍卖会,本尊需要亲自过去一趟,这里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你来打理,记得往正楼传信,说我晚些回来。” 那下属以头触地,恭恭敬敬道:“是。” 再看秦断这头,因为有过一次结丹经历,如今再走此路,自然是没有了初上手的迷茫,引着魔气一路往上,冲破层层穴位,拓开经脉,又重归丹田之中。 此举因最初穴道闭塞、经脉不通,故而花费了一些力气,秦断咬牙端坐,隐忍着气息冲撞之痛,磕磕绊绊的绕了一周,第二遍时,却已轻松许多。 他如此反复数个轮回,直到丹田处的魔气形成一掌心大小的旋涡,他心神一凝,运气速度加快,将那旋涡顺着气流方向缓缓凝聚,直到形成一颗圆润的丹丸,表面光滑,萦绕着一圈血红之气。 只见那青年身上绽开一股血光,薄薄的血气萦绕他白皙的肉体缓缓周转,随气息越急,血雾便愈发浓厚,转动的速度也随之加快,最终化作一根血液一般鲜红流淌的缎带,虫茧似的将人包裹起来,蛰伏不动。 青年双眼紧闭,散落的发丝微微浮动,眉心处却突然绽开一股黑火——那是他本命魂火,重生在世后依然潜伏于灵魂深处,直到此时才能堪堪唤出指尖大的丁点儿火苗,转瞬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茧破了,一股血光从中升起,色泽鲜红,不详中带着滔天的杀意,笼罩了青年全身,又沿着经脉缓缓涌向右手。 秦断手腕的银环铃声大震,鲜红的指尖光滑闪烁,直至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 待到境界稳固,又是几个时辰过去,秦断终于睁眼,吐出体内最后一口浊气;如今的他仿佛回到五感初开之际,摒去一切蒙眼塞耳之物,世界焕然一新——他能看见空气中灰尘的飘絮,能听见烛火啃噬烛芯的声音,能嗅到房间里那股若隐若现的媚香。 秦断将冰冷的右手盖在脸上,掩去自己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复又软下身体,躺平在柔软的床铺之上。 他是如此鲜明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不是在那具魔气炼化的修罗体中,亦不是这个筑基期的肉体。 金丹之后,便是彻彻底底的脱胎换骨,再非凡人。 他闭着眼,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将识海展开放出,试图一勘周遭情况,可这股意识刚出大门,拐了个弯儿便撞上一庞然大物,秦断浑身一震,立马将其收了回来。 他再睁眼,便见那白发红衣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眯着一双金色的竖瞳,上下打量着他。 秦断冷眼与他对视,两人互相僵持半柱香后,还是白伶之先笑了出来,“只做一次便结丹了,你这身体怕不只是炉鼎这么简单吧……你会双修的功法?” “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秦断见他,便难免想起之前那段淫乱之事,心觉难堪,脸色便愈发阴沉下来。 白伶之笑而不语,只上前凑近了些,一双竖瞳内流光转动,色如鎏金。 秦断只觉得意识一恍,仿佛神识魂魄都被那双眼尽数吸了进去,漫天世界,只剩那一眼流动的金芒。 几乎是本能的,他狠狠咬破舌尖,吞下一口精血。 意识浑然归体,只见那人不知何时贴到跟前,眉眼弯弯,额间银鳞发亮。 他凑上前在他带血的唇间浅尝即止的一触,又很快分开。 白伶之将下巴搁在秦断肩上,低低笑了几声,“跟当年一样啊……” 他闭上眼,遥远的记忆突然活络起来,那是他第一回成功摄住师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他还是胆大包天的凑过去,在那人僵住不动的唇上偷偷一吻…… 从此,执念生,心魔起——万劫不复。 秦断嘲弄道:“我可不是你的师尊。” 白伶之蹭了蹭他的颈窝,“我当然知道……如果真是师尊,定然不会由我这般抱着。”他的语气就像个撒娇的孩子,“师尊恨我,因为我做错了事……可我不后悔,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要离开我……” 话到最后有几分语无伦次起来,白伶之闭上嘴,不再出声。 他的怀抱很热,全然不似冷血动物的冰凉,秦断眯眼看着他额间的鳞片,心说这小子体内的蛟血,怕是已经压过了蛇血,也难怪他如此疯癫。 可这偏偏又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 当年的自己明明已经留有余地,被那般冒犯,也不过是封印了他的记忆,如今原身已陨,封印之术逐渐失效,才会导致今天如此局面。 可若要再来一次,他也依旧……下不了手去杀他。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坐以待毙,他会逃,也迟早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秦断垂下眼,遮住眼底翻涌的风暴,他一向不认命,如今也逐渐习惯这炉鼎之身——权当送上门来的采补了,就算难堪一点、狼狈一点,那又如何? 自己未必没有爽到,只是心里那关难过一点,一觉睡醒,也就释然了。 他早已忘记了恨是什么滋味,一如他忘记了爱一样。 白伶之这幅模样没能维持多久,便渐渐恢复了正常,他松开秦断,替他披上一件红衣,拢了拢衣领,“这样倒是更像了些。” 秦断生前喜好红衣,如今白伶之有意模仿,从头到脚都是一片色泽鲜亮的大红,配上他一头白发,说不上是仙气还是妖异。 下床时的动作连带起手腕银铃作响,秦断将右手举在眼前,轻轻晃了晃,“这是什么?” “你这右手魔气太重,怪异的很,还是封上为妙。” “……我只是个金丹期的虾米,是死是活不都是你一句话,至于如此么?” “你莫要激我,没用的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8 。”白伶之回过头来牵起他的手,笑嘻嘻道:“何况你不觉得,很配么?” “……” “你无奈的表情真的很像师尊。”他说,“不过还好你不是。” “……”秦断翻了个白眼,没吱声。 他慢吞吞的跟在白伶之后头往外走去,七拐八拐后来到一间独栋,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扑面的药香,混有些微苦,让人为之一振。 白伶之带着秦断越过炼药的祠堂,直至走到最后方的一池药泉,挥退下人后,他弯腰伸手在水面上试了试温度,转头招呼着让他下去。 秦断挑了挑眉,看着那药泉色泽黑亮,一眼望去与墨水无异,热气蒸腾着药气上涌,呛得人鼻腔发痒。 这水中所含的药材他能大致分辨出来,有不少都是一味难求的稀有灵药,有强化肉体、增进修为之效,如今只是在这水里头泡发,未免太浪费了些。 白伶之不知从哪取了块毛巾披在他头上,伸手便去扯那刚刚系好的腰带,被秦断一巴掌打开,“我自己来。” 那人弯了弯眉梢,“这么主动?不怕我害你啊?” “不主动点,等你脾气上来了,发疯把我踹下去吗?”秦断冷哼一声,三两下便脱了个干净,他结丹后肉体重塑,昨夜交合时留下的痕迹半点不剩,白伶之望着那人白皙的后背,有些可惜的咂了砸嘴。 药浴很烫,秦断如今这娇气的身体刚下水便蒸得一片红,颈脖处挂满了细密的汗珠,随着他滚动的喉结落下,没入漆黑的水里。 他靠着池壁,微微阖眼,体内魔气随经脉流转,不一会儿便沉沉入定。 白伶之在池畔看了半晌,只觉得嗓子发干,一股暴虐之欲从他心底油然而生,染得那金瞳之中风暴流转,竟是透出点点猩红。 他很快捂住脸,遮住手掌之下光滑的皮肤上,泛起的片片银鳞。 第8章 08 08. 秦断睁眼时,白伶之早就不知去了何处,偌大的房间内,只有药泉氤氲的水汽。 他晃了晃脑袋,起身用那人之前替他取来的浴巾擦净身体,穿好衣服后赤脚走了出去。 走没两步便有人主动迎了上来,恭恭敬敬道:“秦公子,跟我来吧。” 秦断挑了挑眉梢,神识一扫,没发现白伶之的踪迹,随口问道:“他人呢?” “尊上要闭关几日,叫我领您去休息。”那下人走在前头带路,“还有就是,三日后尊上启程前往献州,要您做好准备。” 献州离庆州不过几日路程,山峦起伏,内含灵脉,为修士聚集之地。秦断算了算时间,心说也到了那三年一度的拍卖大会,白伶之这番前往,定是为了这个。 他一边想着,不知不觉走到房间门口,屋里的装横比起白伶之那屋却是要素雅不少,角落的鼎炉里烧着淡淡的安魂香。秦断扫过一眼,转身朝下人吩咐道:“你去给我取点朱砂黄纸,还有一杆白玉狼毫。” 那人面露为难之色,“这……” “那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要求的,怪不到你们头上。”秦断不耐烦的催促道:“快去快回。” 不多时,他要的这些东西被送到房内,秦断捞了捞过长的袖子,将桌上花里胡哨的摆设扫到一边,定心凝神,以狼毫沾取朱砂,在空白的桌面上画了个小小的聚灵阵。 庆州灵气太过稀薄,这风月分楼牵扯太多红尘之事,更为次之。秦断如今修为不够,右手被封,只得以左手执笔,勉勉强强将这聚灵阵勾勒完毕,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接着便等这墨迹干了,秦断铺上一张黄纸,笔尖一点,屏息静气的动了起来。 他善用右手,这左手画出来的符箓字迹歪斜、气运不正,一眼望去如鬼画符无异,可其中蕴含力量,却是完完整整,半点不漏。 好的符箓需要上等材料绘制,对执笔人修为也要求更多,如今他受制于人,为不引起白伶之怀疑,便只能画些普通的符纸以便防身,仅此而已。 这一动笔便是整整三日,有聚灵阵相助,他一连画上半天才需要稍作歇息,乱七八糟的成品堆了一打,笔画凌乱,每张都不尽相同,又仿佛勉强能用。 可直到秦断用完厚厚一沓黄纸,也没有一张是真正的失败品。 等最后最后一笔收尾,他唤来下人,取了个最低级的储物戒将所有东西放进去,还特地多要了一套材料,一同塞进去。 秦断看着指间光辉黯淡的小小银环,这里头可以说装着他全部身家,对比生前,可不止寒酸了一点半点。 但谁让他输给了天劫——秦断吐了口气,放平心态。 第三日的晚上,白伶之终于出关。 他依旧是一袭曳地红袍,只是眉宇间疲惫稍显,连笑起来时也显得有几分无力……莫非是境界上遇到了什么难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秦断压下去了——如今他自己不过一届金丹,又有什么立场来指挥元婴后期的白伶之? 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他这头怔怔走神间,那人已经三两步来到跟前,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没想到你还挺乖,竟然不逃么?” 秦断一听他逗弄宠物的语气就烦得要死,眉毛一竖,一句逆徒卡在喉咙里,好歹是咽下去了,只不过脸色依然不太好看。白伶之见他这副表情,与自己那师尊有几分相似,目光顿时柔和下来,也不为难他的无礼。 他又逗了几句,有意无意提到画符一事,秦断随口搪塞两句,白伶之笑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毕竟这人修为太弱,他有信心掌控到底,不至于太过戒备。 次日辰时,分楼之外停驻着一辆豪华座驾,马车车身以红色为漆,边角处镶金戴玉,前头更有两匹无翼飞马作为动力,只要一声令下,便能拉着这马车飞天而起。 这马车自然就是他们前往献州的坐骑了——白伶之的本意是不要太招摇,可秦断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他与白伶之同坐马车内,这小子总喜欢动手动脚,特别是睡觉的时候,整个人贴在他背上,柔软的四肢将他死死勒在怀里,一同缠住猎物的蛇。 秦断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到后来已经逐渐麻木了,干脆任由他去。 几日后,一行人到达献州,白伶之吩咐下人寻好落脚处,便带着秦断往大街上走去。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从小便是——只是那时候洞府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只有后山的一处灵田,白伶之时常往那儿跑,每每被秦断抓回来,都少不了一番教训。 如今他是管不得他了……秦断走在那人之后,带着铃铛的右手被白伶之握在掌心,那人一边搓着他的手,一边抱怨着怎么这么冷。 秦断听见他咕哝了一句,怎么跟师尊一样。 修罗之身体温极低,唯有心口有丁点儿热度,如今秦断再世为人,只将右手炼化,其温度自然与以前无异。 白伶之搓了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19 半天不见好转,便拉着秦断的手进了一家的宝器店里,挑了个小小的手炉。 那掌柜的见他穿着华贵,掐媚的迎上来,开始吹嘘自家商品,:“此炉乃精石所致,上头又有高等工匠亲笔绘制的符文,不但保温长久,还有安神之效……” 他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白伶之也不知听没听进,只是甩了几两纹银过去,便转身走向倚在门口的秦断,“给你的。” 后者怔了一下,没有拒绝,白伶之掀开盖子,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燃料撒进去,不一会儿之间白烟渺渺,从炉芯处缓缓升起,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煞是好闻。 他捧着秦断的双手,一双金眸笑的弯起,眼底光芒流转,像是天上皎洁的月牙。 “这样就暖和了。” 秦断似是被他眼里的情意刺到了,垂眼冷冷道:“……多此一举。” 声音里带着一点儿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沙哑,白伶之笑了笑,“你就当替我师尊拿着……等他回来了,就看不上这个了。” 秦断不做声,却顺着那人的力道端稳了手炉,炉壁的雕花烙在掌心,仿佛能一直烫到心里去。 白伶之牵起了秦断的左手——让他右手抱着炉子,哼着小曲儿走在街上。 他就像个头一回出门的孩子,不管什么都要去看上一看,甚至还叫住了街角的老人,从他手里买了两串儿糖葫芦。 他一身红衣本就招摇,加上手里滚圆的糖球,一眼看去,竟没什么违和感。秦断心不在蔫的跟在后头,突然被人抬起下巴,尝到了一个带着甜味的吻。 白伶之咬着那颗山楂凑到他嘴边——那果子在制成前就去了核,此时轻轻咬破糖衣,一股酸中带涩的味道溢了出来,盛满整个口腔。 一同进入的还有那根软滑的舌头,这一回他没有恶趣味的显出原形,而是以人类的方式与他接吻。白伶之捧着秦断的头,温柔的舔舐着口腔每一处软肉,一点一点,直至结束时扯出一根银丝。 秦断脸色通红,略有些气喘,他瞥了眼车水马龙的大街,低声斥道:“放肆……” 白伶之置若耳闻的亲了亲他的鼻子,撒娇道:“师尊真甜。” 说来也是奇怪,曾经他不过到秦断胸口,如今已长的比他还高了……或许是那张脸实在耀眼的紧,秦断竟然不觉得他这幅模样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自己这是又被摄住了吗?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运功检查,可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秦断心里头愈发怪异,不由得退开几步,又被白伶之抓住了手腕,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两人逛了大半天,直到天色渐黑才返回客栈,白伶之与秦断住一间房,后者却毫无睡意,干脆靠着墙壁打了一宿的坐。 第二天他一睁眼,就见白伶之端着一盘点心,笑眯眯的喂到他嘴边,“啊……” 秦断眼神一暗,微微偏头避过了些。 他从昨日开始便不知为何心烦意乱,一夜入定刚才好转,如今看到白伶之这幅讨巧卖乖的模样,心底那浮躁之气又涌上几分,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白伶之似乎看出一丝端倪,嘴角弧度愈深几分,心念一动,凭空变出几条小蛇来,嘶嘶的缠了秦断一身。 后者被这畜生弄得动弹不得,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白伶之倾身上前,将那点心再度送上,笑而不语。 秦断黑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偏偏那白蛇绕了几圈,蛇尾一卷,不规矩的沿着他衣衫下摆送了进去。 那冰凉的鳞片一接触皮肤,他本能打了个抖,眼睛里的杀意几乎溢出来。 可他还是妥协了——因为那蛇尾已经绕上了下身的性器,秦断相信白伶之真的会做到最后。 于是他张开嘴连着对方的手指一同咬下,用力之大几乎瞬间见了血,冰凉腥甜的液体充斥着口腔——白伶之的身体再热,他的血也是冷的。 血液混合着点心的味道令人作呕,秦断的喉结滚动几下,好歹没吐出来。 这一口下去,他像是清醒了许些,心里头的那股烦躁逐渐消散了,他望着白伶之,神情平淡,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过路人。 白伶之被这目光看的一抖,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恐慌来。 他有些慌乱的放下盘子,又将那蛇收了回去,手臂一揽将人拥进怀里,软声道:“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只是觉得那个点心非常好吃,想让你尝尝……”一边说着,还将脑袋埋在对方肩上,蹭了几下。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委屈,若不是秦断嘴里的腥甜未消,怕是真要被他蒙骗过去。 ……不,他已经被骗过了,秦断吞下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着想。 自己这个徒弟,无论何时都要比他更懂得如何玩弄人心。 秦断收敛心神不再为白伶之所动,可那人不依不挠的扒着他的肩膀,过了一会儿突然不动了。 他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肩头一股温热的湿意,浑身一震,强行扳起对方的脸,却见白伶之一双金眸通红,眼底水花泛滥,白色的睫毛一抖一抖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沿着那张精雕细琢的脸颊滚下,有几分楚楚可怜。 秦断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哭什么?” 白伶之闻言哭的更伤心了,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他眼神涣散,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师尊……”刚还邪气十足的男人此时孩子一般抓紧了秦断的手:“师尊……我、我错了……不要抛弃我……” 他抽抽搭搭的哭着,形象全无,嫣红的嘴唇张合着,却尽是些恳求的话语,翻来覆去,反反复复。 好像他能做的便只有这个了。 秦断一阵无语,刚才坚定下来的心被这几滴泪水泡的发软,本能的伸出手,刮了刮那人通红的眼角,叹息道:“别哭了……都这么大了,还哭成这样,像什么话。” 白伶之攥紧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那骨骼捏碎,“师尊我错了师尊……我只是不想让你走……我……我心悦你……才忍不住……” 见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秦断无奈想要在安慰些什么,却被一股大力狠狠摔到床上,白伶之跨在他身上,修长的手指掐着他的脖子,表情一转之前的脆弱,变得扭曲而凶狠。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抛弃我?”他哭着质问道,手中力气却逐渐加深,“为什么啊师尊……我那么喜欢你……” 秦断被他掐的呼吸困难,本能掰扯着颈脖之上的双手,艰难道:“你……” “我已经不奢求你爱我了……”白伶之眼里一片血色,光滑的颈脖上生出银鳞,一路蔓延至小半张脸,“可是为什么你连恨我都不愿意?” 他说到此时,额间的鳞片微微发光,两根崎岖的银角从他发间缓缓伸出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两根角一长一短,短的那根像是断过,以至于看上去有些怪异。 这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0 是……蛟化。 可蛟龙的角短而直,甚至无角,白伶之额前的这两根分明是……龙角。 有那么一瞬间,秦断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当年的自己看走了眼,这小子根本不是什么蛟与蛇的后裔,而是实实在在的身怀上古龙血…… 龙是蛟之祖,其血统自然要更强横于蛟,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血脉残留,也会随着时间而逐渐同化,而龙之角乃是龙族力量的根本,白伶之断有一角,力量不全,怕是此生再也无法化龙,还得日日夜夜饱受血脉反噬,痛不欲生。 这又是为了什么? 秦断心下大震,一时忘了挣扎,只愣愣的看着那双血红的眼,以及耳畔那人声嘶力竭的控诉。 “我好恨……我恨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让我活着……忘记……”白伶之浑身颤抖,不断有泪水落在秦断脸上,又顺着脸庞没入发鬓。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想起你的时候……你却死了……” 扣在颈间的手指骤然松开,秦断弓起腰腹,大口大口的咳嗽着,白伶之像是哭累了,将脸埋在他胸口,小声啜泣着。 “我好痛啊师尊……真的好痛……它们说变成龙就不会痛了……可是变成龙就要忘了你……” “我不想成龙,我只想要你……” 龙乃上界之物,而龙的子嗣遍布三界,若想化龙,便要彻底脱胎换骨,而那些前尘旧事,自然也一同抹了去。 白伶之当年修为一日千里,受上界感召化生为龙,却在最后走马灯时看到了那段被封印的记忆,情急之下生生撞断龙角…… 那个小时候连手指破了个口子都会掉眼泪的少年,却宁愿为他承受这么大的痛苦——人心都是肉做的,秦断自觉铁石心肠,如今看着白伶之额前的断角,以他的聪明,再看如今对方的模样,怎会猜不到其中因果?思来想去,只觉得一颗心被泡在沸水里,生平第一次有了落泪的冲动。 再回忆起天道那番言语,秦断躺在床上,感受着胸口翻涌的那股莫名的悸动,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自处。 修极情之道千年以来,他摒弃爱恨、不拘泥于眼前的事物;他走遍千山万水踏过数里风尘路,自以修得大爱无疆,太上忘情。 可如今重生不过一月,道心被数次撼动……那些他以为忘记了的爱恨情仇一同涌上,充斥着他心腔酸胀,却又满心迷茫。 如果白伶之的几滴眼泪便能破他数年道心,那么他千百年走来吃过得苦受过得罪,又算什么? 还是说这世间本不应存在极情之道,无情之人?他的方法错了,走的路错了,以至最终身陨天劫,魂飞魄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此时此刻的秦断宁愿化成一尘一土,一草一木,也不愿背负这沉甸甸的因果,那不知所起的情劫。 第9章 09 09. 白伶之哭到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白色的长发铺了秦断一身,后者小心翼翼的将其拢到一处,换了个姿势坐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腿上。 那人睡得极不安稳,秀气的眉毛不自觉拧在一处,脸上的龙鳞还未褪去,随着他的吐息散发着幽幽白光。秦断低下头,看着那对银色的龙角,以及那不算平整的断面,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 龙角入手冰凉,像是上好的白玉。 他却没由来的一抖,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手来,落在身侧缓缓握紧。 秦断想起刚才这人掐着他脖子的疯狂模样,双眼通红,分明是入了魔。 ——也是,为了那段早已被封尘的记忆自断通天之路,心神不稳,心魔自然而生。 所以发作时才会显出龙形……秦断叹息一声,却不知如何安抚。 天道不让他说出真相,在白伶之眼中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替身,兴趣来时聊以慰藉,腻味后随时可以丢到一边……他亲手带大的孩子,自然是再了解不过,所以只要他不是真正的“秦断”,就永远无法给他帮助。 ……何况就算他是,也无法回应这份太过炽烈的感情,不是他不想,只是他……不会。 他早就忘记了如何去爱人,所以也不值得被人去爱。 现下只是……怜惜而已吧?毕竟生活了一百多年,哪怕最开始的动机不纯,到后来也多少付出了真情实感,直到那一场背叛打破了一切。 秦断闭上眼,回想起自己被魅术控制的那一个月……他过得浑浑噩噩,记忆却清晰无比。 特别是……自己的初阳泄在对方口里时的那种……震惊和屈辱,他看着一手养大的孩子吞下自己的精液,看着那双金瞳之中热烈的爱欲,他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然后,他在对方的嘴里,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那时候的白伶之敢做的仅仅只有这些而已,可对于那时的秦断,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虽堕入魔道,于双修之事也早已看开,并非不知风月,只是他生来最恨受制于人,而白伶之,恰好犯了大忌。 秦断不会记恨,但他睚眦必报,于是他不顾一切的抹去了小徒弟的记忆,如今想来,白伶之在绝望的最后高呼着恨他,漂亮的小脸上再找不见从前半点影子,满满都是爱恨交织的扭曲。 秦断的心有些凉,或许是他早已不是活人的关系,竟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他这一生,再不会收徒了。 秦断闭了闭眼,自打他重生之后,对欢爱一事到看得很开……或许是这炉鼎之身太过敏感淫荡?潜移默化里将他的思维也改变了? 又或许只是……只是修罗之体太过冷淡,他没有快感,便只剩被冒犯的屈辱罢。 摸了摸白伶之光滑的长发,秦断发现自己并不后悔。 就像这小疯子知道后果也依然奋不顾身一样,他也做出了相对的选择。 或许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注定——如此种种,皆为孽缘。 他们谁也怪不得谁。 …… 白伶之足足睡了一天,而秦断也一动不动的守了他一天。 其实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在他体内的血脉还没有觉醒的时候,那年白伶之筑基,秦断在外为他护法。 往后结丹、打坐、修炼……没有什么不是他手把手教他去做的,如此看来,那些情愫的产生也并非无从而起,细细追忆起来,那一百年间发生的种种小事,他竟然一件也没忘。 极情道便是如此——用情至深,用情至多,他从不吝啬自己的情感,却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下来。 ……怪不得那天劫如此凶狠,原来都是报应。 秦断思及至此苦笑了一下,他将手贴在白伶之后心,将体内所剩不多的魔气缓缓注入……元婴后期的丹田像一片漫无边际的海,他这小小金丹就算榨干丹田,也提不起半点用处。 只是他不知道还能如何做了。 不过或许还是有用的,毕竟后半天里,白伶之睡得相对安稳。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1 直至他睡醒的时候,秦断还在走神,只觉得脖子被人碰了一下,本能低头,恰恰对上了那双金眸。 白伶之脸上的龙态已经褪去,唯有那眉心银鳞尚在,被烛光镀上一层暖色。 就这般沉默的对视片刻,他便听见那人用沙哑的嗓音问:“疼吗?” “……什么?” 白伶之指了指脖子,秦断才发现颈间一圈青紫,是被生生掐出来的。 若不是对方提醒,他早就忘了这茬。 于是秦断摇了摇头,刚想说你还难受么,就被拥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白伶之像是没睡醒似的靠在他肩头,喃喃地说了声对不起。 “……” 他顿了顿,复又承诺:“……我不会再伤你了。” 秦断无言以对。 白伶之抱着他温存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平时轻佻风流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两天后,拍卖会按时展开。 秦断跟着白伶之上了二楼的嘉宾席,此处不但不用与下方散拍处人挤人,而且每个隔间都标配了上好的茶水点心。最重要的是,用于观会的露台处挂有一袭薄帘,由天蚕丝所织,上头绣有专门的法阵,竞拍者从内可以看到外面一切景象,而在外面看来,却只有一袭白帘。 如此一来,便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以至于每一届拍卖会到了最后,往往都是几位不知名的嘉宾互相博弈,至于这最后东西会出现在谁手里,都是不得而知的。 秦断与白伶之坐在一处,隔着薄薄的挂帘依旧能感受到会场内部鱼龙混杂的气息,只是这次不同之前的开楼大典,以他目前的修为,比起窥破,更多的则是被人压制。 秦断不想自取其辱,便优哉游哉的端起茶碗,刮去表面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 白伶之用手撑着脸笑眯眯的看他,伸手拈起一块点心凑到对方嘴边,秦断瞥他一眼,竟是张嘴小小咬了一口。 “我不喜欢吃甜的。” 白伶之怔了一瞬,低低笑出声来,“……那我让他们换些咸的来。” “……不用这么折腾,我辟谷了。” “品尝人间美味与辟谷有何干系?” 秦断忍不住皱眉:“……你好歹是一介大能,却贪图那区区口腹之欲,又与那些筑基修士有何区别?” 白伶之眨了眨眼,无辜道:“我寿元比他们长,可以吃到更多的好东西。” “……”他倒是记得这小子打小便是个馋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习惯竟然还没改掉,秦断无语,只好低头再喝一口茶。 一来二去的对话间,拍卖会已经开始,开场用的拍卖品是一把极品灵剑,被盛放在一木质剑匣中,剑身无鞘,上面布有密密麻麻的器文,远远看去便能感受到其中锐意,引得台下一阵惊呼。 秦断只瞥了一眼便不再去看,在他眼里,此剑与燓冽那把霜华类似,又远远不及——就说剑身上的器文看似复杂,实际上为了美观有不少断续的痕迹,可以见得铸剑人手法有失,不过是占了原料的底子,才不算彻底泯为众人。 不过就凭这个,糊弄一下那些散拍也就够了。 倒是白伶之……他来这拍卖会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一连十多件拍品皆为散拍所得,贵宾台暂时无人出手,转眼一个时辰过去,秦断算了算时间,心说也该到上压轴时候了。 果不其然,只见那侍童捧着一紫金匣上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拍卖台的中心。 与此同时,拍卖台四周的灵阵启动,金色的光辉在空中晕开,笼罩着整个拍卖台——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突然暴起夺宝,毕竟前来参拍者有不少大能,万一脾气上来了闹场,这小小献州还真不一定受得住。 秦断看见白伶之的身体前倾,双眼死死盯着那紫金的匣子,直到那侍童对着台下微鞠一躬,才轻手轻脚的上前,将那复杂的扣锁拨了开。 一股庞大的灵力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带着凛然的寒意,连地板都凝上冰霜,可它又仿佛是柔软的,流逝于指间,一触即化。 在场一时鸦雀无声,连秦断都为之晃了晃神,脱口而出道:“五行珠!” 传闻在混沌之海上的无数个小秘境内,有一座被踏足过命名为“五行岛”,其中精怪皆为五行之力所化,而唯有千年以上大妖才可凝出内丹,此内丹被称为“五行珠”,分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分别出于不同的精怪,甚是罕见。 如今拍卖会上的这可,珠身浅蓝,灵力运转其中,远远看去,仿佛一颗漂浮的水球,自然是水属性的了。 “这颗水属性的五行珠为混沌秘境五行岛所产,起拍价十万上品灵石——” 与凡人间的交易通常使用铜板、银两、金子等,可修士之间的交易,则多为灵石,其中十下品等于一中品,十中品等于一上品,开场那把宝剑不过一万中品灵石便截拍了,这十万上品灵石的起拍价,却是比之前所有拍品加起来还要多些。 白伶之却毫无犹豫,“二十万。” 众人哗然,这可是直接把起拍价翻了一倍——出手如此阔卓,这位高坐贵宾台的竞拍者究竟是何身份? 可不等他们琢磨个了然,就听对面楼上传来一声喊价,“二十万零一块下品灵石。” 白伶之皱起眉,刚想继续喊价,就听见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尊上,有人求见于您……” 这个紧凑的关头,白伶之自然不见,加价道:“三十万。” “三十万零一块下品灵石。” “……” 这一来二去的,价格直接飙到了五十多万,就连秦断也看不下他这么败家,“你要那珠子到底有何用?” 水灵珠内的水属性灵气虽然茂盛至极,但只能用于炼器、设阵,却不能用于修炼自身,加上白伶之又是火灵根,更是毫无用处。 对方冷冷看他一眼,“与你无关。” 秦断磨了磨牙,这小兔崽子…… 白伶之眉心紧蹙,眼神直直望着对面楼的贵宾台……当然隔着帘子他看不到什么,心下也不住猜测对方的身份。 风月楼经营已有百年,家底丰厚,但也经不住他无底洞似的砸,可这水灵珠又是势在必得之物,他绝不可能放弃。 思来想去时,却听那位竞拍者突然发话,声音透过薄薄的帘子,响彻整个会场。 他说的是:“那位道友,在下需此物救治多年朋友,可否酌情相让?” 这话引起了一阵哄笑——毕竟是拍卖场上,大家用实力说话,打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情牌作甚? 却不想白伶之听后眉梢一挑,回道:“那不凑巧,在下也要用此物去救在下的师尊……”说完又回头对门口道:“刚才那人还在吗?让他进来。” “是。” 只见门口处的法阵闪了闪,一身穿黄袍的文雅男子踏步进来,对着白伶之微微一鞠,“拜见尊上。” 白伶之眯起眼,“你是弑羽堂的人?” “正是。”对方点头,从怀中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2 取出一枚令牌双手递上,“此乃在下身份凭证,还请尊上过目。” 白伶之目光一扫,又转头看向对楼:“那边的是你们的人?” “……正是温堂主,”那人苦笑道:“堂主早在您开口出价的时候就猜到了您的身份,所以让我前来一探。”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追价?” “因为此物乃……乃尊上与我家堂主必得之物,没有确切的消息,堂主自然不敢怠慢。”他说到此时,又是一拜,“如今真相大白,还请尊上尽快收手,莫要与我家堂主翁蚌相争……”最后四个字他声音极小,像是生怕被谁听见。 白伶之眉头一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冷笑道:“他们竟然还追到这来了,胆子不小啊……”说罢挥挥手,将贵宾台前挂着的灯灭了,宣布弃拍。 那人连忙弯腰,“多谢尊上高抬贵手。” “不必,他们若真的来了,那珠子到我手里也并不安全,倒不如便宜了你们。”白伶之摆了摆手,“你回去让你们堂主来天字楼找我,我有事与他商量。” 对方点点头,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一直被无视的秦断总算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你怎么会跟弑羽堂扯上关系?” 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许不自然的微颤,可惜白伶之沉迷心事,只是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怎么?吃醋了?” “……没跟你开玩笑。”秦断一把打下他的手,脸色微沉,“你不管怎样也是魔修,弑羽堂专屠魔道中人——” “专屠魔道中人?”白伶之噗嗤一笑,“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怕是你去问温予舒本人,他都不记得了呢。” “……什么?” “好啦好啦消消气,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讨厌他,但我与他……有着共同的目的,暂且合作罢了。”白伶之搂着秦断的腰,趴在他耳畔幸灾乐祸道:“何况他刚出了血——五十多万上品灵石,就算是对与富贵出名的弑羽堂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就当是我为你解气了,好不好?” 他这边嘴上说着,手却不安分的乱动,秦断被他摸得浑身发软,一时半会儿只剩喘气的份儿,只得做罢。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见到温予舒的一天。 数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人温柔目光下暗藏的杀意,将那段早被噩梦埋葬的童年撕得七零八落—— 那是他生前罕有的狼狈的时刻,却出自他童年最好的朋友。 只是因为单纯的不信任。 秦断至今还能想起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那人笑弯了一双温润似水的眼睛,用最温柔也最冷酷的声音说:“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小旭哥哥?” 他曾以为不管自己变成如何模样,以那人的聪慧,总能把他从无数人里面找出来,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可是他错了。 秦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浑浑噩噩的跟在白伶之身后,满脑子都是些前尘的回忆,有好有坏,甚至大部分,他都以为他已经忘了。 可那都是太过久远的东西,追忆起来时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只隐约剩下个鲜活的轮廓。 那时候的秦断还不叫秦断,他是凉州三大家族之一秦家的长子,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修天才。 后来……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在门口,秦断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白伶之的手挂在他的腰间,有意无意的抚摸着腰侧的软肉,听到声音,他变本加厉的将人搂进怀里,才慢吞吞的开口:“进来。”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 一位身着杏色长袍的公子缓步走了进来,手杖敲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冲着白伶之的方向抱了抱拳,温言道:“见过白楼主。” “温堂主不必客气……” 两人娴熟的寒暄着,唯有秦断死死盯着那人的身影,眨也不眨。 百年未见——温予舒依旧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就连说话时细声细气的腔调也未曾有变。 除了那秋水一般的眸子上,蒙了一块透不过光的黑布。 第10章 10 10. 许是他注视的目光太赤裸了些,惹得温予舒偏了偏头,“这位小兄弟就是……” 白伶之搂着秦断的腰,笑嘻嘻的截断了他的话:“就是之前跑走的那个,说来也是我的失误,一个没注意被人半路截了胡。”他说到这时轻哼一声,从储物戒里取出个物件抛了过去,“这玩意儿是你给那剑修的吧?” 温予舒动也未动,一股无形的气流托住了对方掷来之物——那是一块黑色的令牌,上头隐约刻着一枚羽字,正是燓冽交给秦断的那枚。 “此物之上有我弑羽堂的气息……羽字令么?那的确是我交与燓冽的。”温予舒轻轻笑了一声,“我本是让他有事拿着此物可寻个方便,如今却落在白楼主手里,看来……他本想是让那人拿着羽字令来找我,却被白楼主截下了吧?” “那可未必,明明是我们家宝贝儿倾慕于我,自投罗网的。”白伶之道:“何况他早早卖身于我风月楼,本身就是我的人,我要如何处置,与那剑修何干?” 温予舒笑而不答,只道:“那白楼主约在下相见于此,可有什么事情?” “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你想要的东西,我亲自给你带来了,你且好生收着,带回楼里怎么玩都行,只是注意分寸,别坏了根基,误了我们的大事。”白伶之将秦断拉到身前,不顾对方僵硬扳起他的脸,嬉笑道:“可惜啊可惜,若是温堂主没瞎,也能再看一眼师尊的样子了。” “——毕竟他们长得这么像,突然出手,还有些怪舍不得的。” 秦断感受着身后人滚烫的体温,却生生出了一身冷汗——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小疯子是要把自己卖了,至于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但落在温予舒手里,总归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要说逃跑,眼下这情景简直是痴人说梦……于是秦断连挣扎都免了,眯着眼懒洋洋的靠在白伶之怀里,冷笑的看着这俩混球能翻出什么花来。 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从没怕过。 他只是……有些可惜,因为白伶之那一腔深情,注定是要辜负了。 秦断乱七八糟的想着,说不清是难受还是释然,又或是两者皆有……可他习惯了屏蔽情感,所以这些东西在心口一闪而逝便消了,半点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而白伶之,自然也没有注意,反倒是温予舒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白楼主若真舍不得,便留着罢。” 那人不以为然道:“他又不是真的师尊,何来舍不得一说?何况我还有些事情未办,带着个累赘也不方便,你弑羽堂人多势众,带着他总比我方便些。” “……温某承此厚爱,还真是受宠若惊。” 白伶之轻哼一声,“你也别跟我假惺惺客套了,若不是看在你是师尊旧友的份上,我才不会如此……”他想了一会儿没找到确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3 切的形容词,干脆就此打住。 温予舒拱了拱手,温言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白伶之这才重新看向秦断,金色的竖瞳里带着罕见的冷意,后者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秦断从他怀里站起来,毫不犹豫的往温予舒那边走去,白伶之从后看着他毫无留恋的背影,突然有种仿佛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错觉。 ……怎么可能,他讽刺的笑了笑,只是个长得像的冒牌货,又怎么值得他真正上心? 那几分不舍是真的,可也只是不舍而已,影响不了任何东西。 强行压下心头的那股不安,白伶之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随着那股气息彻底消失,秦断终于松了口气,他眯起眼,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身前之人,冷声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既然蒙着布,自然是看不见了。”温予舒好声好气的答道,“小兄弟放心,温某虽眼盲,却也并非无能之辈,既然白楼主将你托付于我,自然是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 他声音清润,语气温柔,一副君子作态,丝毫没有大能的架子,与其交谈间难免心生好感。 可秦断偏偏不领情,而是跨前一步,伸手在那人眼前挥了挥,旁边的下属见他如此放肆,喝道:“大胆——” “安冉。”温予舒喊住那人,摇了摇头,“这是白楼主的贵客,不得冒犯。” “可他对堂主你……” “我对他如何,轮不到你来嚷嚷。”秦断冷笑一声,收回手。 “你是怎么瞎的?” 怕是温予舒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怔了一瞬才无奈道:“温某学艺不精,闭关时走火入魔,无奈之下只好将气劲上引,不慎伤了双目,仅此而已。” 他语气淡淡,仿佛对自己失明一事不甚在意,甚至还有些许解脱的意味。 秦断突然没了追问的兴趣,撇撇嘴不再出声。 他前世虽然与这人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归根究底,对方也是他仅剩的友人……秦断这一辈子活得太长,极少有能留下些回忆色彩的,而温予舒,偏偏就是其中之一。 换做以前他还能冷嘲热讽的骂上几句,或者拐弯抹角的问他能不能治好,但如今他只是个被人随手相赠的玩具,温予舒给他面子,但并不代表就此纵容。 说白了他修为低微,又被认定了是个假货,就连温大堂主身边的喽啰都能随意捏死,没有人把他真正当一回事,燓冽没有,白伶之没有,温予舒便更不会有。 秦断搓了搓手臂,突然有些冷。 他是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孽需要遭这种罪……当年在万魔窟还不够吗?为什么连他死里逃生换来的力量也要夺走?还要把一个毫无力量的自己,送到这些人的跟前? 他不甘心。 这般想着,五指攥紧成拳,一股魔气从他脚底升起,红色的气流拂起衣角,连带着右手腕间的银铃叮叮作响。 温予舒有些讶异的开口:“你竟然是魔修?” 秦断脑中一片混乱,此时闻言,低低笑道:“怎么,你要杀了我么?” 温予舒沉默几秒,叹道:“怎会……” 他伸手在那人额间轻轻一点,秦断只觉得浑身力气被人瞬间抽了去,脚下一软,倒在了对方怀里。 “你——!” “我既答应了护你,便不会伤你分毫。”温予舒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脊背,“不过此处毕竟并非魔修的地盘,你……好好跟着我回凉州便是。” 凉州,又是凉州。 秦断闭了闭眼,那是他们一切开始,又结束一切的地方。 很多很多年前,凉州秦温李三家三足鼎立,以秦为首,其中秦家以剑入道,温家以心为道,李家以器炼道。 李家人低调内敛,府邸位于深山之中,常年闭关不出,与外界素无来往。反观秦家以镖局闻名天下,而温家又偏偏有自己的商队,两家合作往来多年,已成世交。 后来的一次家族宴上,秦家少爷头一回遇见温家少爷,不但把人认成了姑娘,还靠着自己蹲了一年马步练起来的三脚猫功夫,堪堪掠上了枝头去摘那一朵盛开的梅花。 也亏得温少爷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愣了一下,居然也没有拒绝。 只是他被自家老头揍了个满头包,第二天被按着上门道了歉。 他本来心有不忿,可对上那双春水般温润透亮的眸子,又仿佛什么气都消了。 于是隔三差五——就能在温家的墙头上看到那鬼鬼祟祟的影子,以及院子里传来的,孩童们的欢声笑语。 是了,那时候他还叫秦旭,取自“旭日东升”之意,是秦家的独子,受长辈宠溺,加上他本就性格跳脱,愈是无法无天。 若是还有什么能压得住他的,便只剩温予舒……说来也是奇了怪,明明那小子还要小他几岁,为人处世却又像个小大人,在他的记忆里,温少爷永远是轻声细语的、好脾气的笑着,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撼动他的眼。 他自然而然的喜爱着这个仿佛丢到哪里都会受欺负的弟弟,又时不时捏着对方的小脸逼着他喊哥哥,一来二去,还真如亲兄弟一般。 就是这样一个承载了他所有童年回忆的人——在秦家覆灭的百年之后,秦旭变成了秦断,两人重逢于凉州时,他依然被那双眼中的温柔惊艳。 何况那年他离开白伶之,恰逢道心不稳,再遇旧友时便更是着了魔一般,恨不得把心中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他隐瞒了自己魔修的身份,以剑修的名义与对方交好,哪怕他连握剑的手势都忘了。 可温予舒没有点破,明明他早看出来了——是啊,他那样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一定是认出了自己,但碍于身份,不好明说。 秦断喝着杯中的酒,迷迷糊糊的想,若是予舒真的介意他的身份……他就不再继续修行,只靠丹田中的魔气运转这具身体,像个凡人一样等寿元尽了,也挺好。 至少、至少这偌大世间还有人……记得他。 魔修沾血后极易入魔,秦断不过是靠着心法苦苦支撑了这么些年,差点因为那人破了道——那是他千年修道中最接近入魔的一次,若是温予舒再演上几天,指不定自己就真的傻兮兮的废了道心……从此任人鱼肉。 如今想来,还真得谢谢对方高抬贵手。 秦断讽刺的笑了下,抬头去瞧那人被黑布蒙住的小半张脸——温予舒半扶着他,另一手驻在拐杖上,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不曾有错,也不曾踏空。 若不是元婴之后可以神识视物,秦断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又在演戏……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更名改姓后栽的最大的跟头就是在这小子手里,不得不防。 “安冉,去把马车带过来。”温予舒吩咐着属下办事,又低头对着秦断道:“路途有些遥远,小兄弟若是怕晕车,可以跟在下说。” 后者偏过头去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4 ,拒绝搭话。 结果过一会儿上车的时候,他因为全身发软使不上力,还是温予舒上来扶了一把。那人的手掌蹭到他后腰的时候秦断瞬间毛了,几乎是反射性的将人推开,“滚!” 他狠狠喘了两口气,发现自己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直到咬破舌尖才彻底平静下来。 温予舒不曾防备,被他推了一个踉跄,被身后冲上来的下属扶住。 那下属不过金丹中期,自然也冲动一些,开口斥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温予舒抬手拦住了那人的话头,不过他到底也不是圣人,被这么接二连三的冒犯,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只是面上依然保持了该有的风度。 “虽然不知小兄弟为何如此敌视温某,不过白楼主将你托付于我,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他抱了抱拳,“得罪了。” 秦断靠在角落里,只觉得后腰被触碰的位置一阵发麻。 ——那里曾经被人生生敲断,让他再也站不起来,只得像个狗一样的趴在地上,连抬头都勉强。 修罗之体有再生之能,只是他丹田被锁、穴位被锁,两条横穿琵琶骨的锁链废掉了他仅剩的身法,只得被困在那冰冷的水牢中苟延残喘…… 却都不及那人一句话所带来的苦痛。 温予舒贴心的找了个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将拐杖放在腿上。 他失明多年,其余五感极神识已是超乎常人的敏锐,几乎是一瞬间便发现了那人有些不对。 他的身上有一种……温予舒说不出来的感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便嗅到了对方身上的血腥味,主要集中在带着手环的右手,其余的地方倒是干净的很,显得那右手愈发诡异。 虽然弑羽堂已今非昔比,可曾经也因屠魔正道名起一时,魔修他见过不少,竟看不出这人练得是什么功法。 而现下,对方的情绪似乎极不稳定,体内的气息缭乱,有点像……走火入魔的前兆。 温予舒轻轻皱起眉。 为什么他会如此厌恶自己,又为什么因为他的触碰而反应如斯? 为什么他身上隐约有一种……错觉一般的熟悉感,为此他自愿纵容那人的无礼与冒犯,简直像是…… 思绪至此戛然而止,温予舒望着眼前永无止境的黑暗,藏在袖间的手指缓缓握紧成拳。 等秦断从那久远的噩梦中回过神来时,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天色已黑,唯有一轮明月高悬,淡薄的月光徐徐撒入昏暗的车厢内,堪堪照亮这一席小小的天地。 温予舒似乎正在打坐,除去那清浅的呼吸声外,几乎像一尊泥塑的雕像。 秦断为此松了口气,他闭上眼,继续默念太上忘情心经。 他先前的反应是不正常的——过激敏感到简直不像是他本人,秦断思来想去,也只能归为天字楼内的那一心不甘,对力量的欲望引发了魔念。大道三千,只有魔道为世人不齿,正因为其剑走偏锋,往往一念不慎,便走火入魔。 秦断修道千年来唯有两次道心不稳,都是因前后遇上那两个人。 白伶之,和温予舒。 ……简直像是来讨债的。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亏欠过什么。 等经文念到一半,秦断开始有些犯困,将脑袋抵在颠簸的车厢上,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他一向浅眠,这次却不知为何一睡不醒,隐约之间好像有什么触上了他的脸……秦断微微皱眉,不自在的偏了偏脑袋,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却唯独没有醒来的意思,依旧睡得香甜。 如果他睁开眼,便能看见之前还屏息打坐的温予舒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养尊处优的手指正轻轻贴在他的脸上,沿着脸颊的轮廓一点、一点的挪动。 他的动作很慢,柔软的指尖划过五官,在皱起的眉心轻轻蹭着,像是试图将其揉开。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发出迷糊的呓语,手腕上的银铃轻轻作响,一股淡薄的魔气附着于他被困的右手之上,渲染的指甲一片血红。 当然,温予舒看不见这些,他只能感受到识海中有一股红色的力量正缓缓凝聚,那来自于对方的本能——哪怕是如此低微的、被封印了大半的力量,也不愿坐以待毙。 温予舒轻轻笑出声。 他贴在那人眉心的手指一顿,继而缓缓向下,落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那唇瓣出乎意料的柔软,带着点凉意,像是凝着露水的花瓣。 他对此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揉弄着,直至那凉意消散,化作难耐的燥热。 那人依然未醒——只是不安愈发明显了,后脑无意识的蹭着车璧,他像是想往后退,却已经被逼到角落,再退不得。 温予舒吐了口气,凑上前去,在那微微颤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先是轻柔的试探,四瓣嘴唇相贴,互相厮磨,浅尝即止,又流连忘返……他吻是轻的,连呼吸也是轻的,像是在怜惜着什么,手指抚在对方侧脸,勾起一缕长长的鬓发挂于耳后。 那人的身体极为敏感,只是这样简单的触碰,便已让他的喘息逐渐沉重起来。 温予舒掐着对方的下巴,轻而易举撬开了虚软的唇齿,将舌头伸了进去。 仿佛之前的怜惜之心随着那人淫荡的反应消失殆尽——他长驱直入的侵略着,灵活的舌尖搅弄着对方的口腔,霸道的舔过每一寸牙龈,带出啧啧水声。 他咬着对方柔软的唇瓣,用力之大几乎立即见血,那人发出一声闷哼,缓缓抬起的手掌抵在温予舒肩上,像是要将其推开。 可他四肢无力,如此举动反而更像邀请——温予舒吸吮着伤口处的血珠,品尝着那股诱人的腥甜,像是借此,他心中的魔鬼便能平息一些。 于是这个吻便愈发的凶狠起来,与其说吻,倒更像是多年不见的仇人,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就连剩余的部分都要一点点嚼碎了,拆吃入腹。 那人被他咬得疼了,本能的挣扎起来,口中断续发出唔唔的呻吟,很快淹没在那个充斥着铁锈味道的吻里,溢出的唾液顺着他无法闭合的口角淌下,晶莹一片。 温予舒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那人的手腕极细,软趴趴的,怕是连剑都抓不稳——还有这幅淫荡的身体也是,只不过随意拨弄几下便如此兴奋,简直…… 这样的冒牌货,连慰藉都称不上……不过是消遣而已。 白伶之找到的这具身体,未免也太次了些,根本比不上……比不上那个在一片飞雪中为他掠上枝头采花的少年。 或许在他心中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比,温予舒这般想着,双眼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在眼眶里燃烧,他甚至能听见火花噼啪作响的声音,嗅到那一股焦糊的味道。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用什么来浇灭这股火焰,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在他知道,他的小旭哥哥又死了一次的时候。 第11章 11 11. 随着亲吻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5 愈发激烈,车厢内水声渐重,夹杂着暧昧不明的呜咽,气氛一派火热。 秦断这副修为低微的肉身自是不如前世千锤百炼的修罗体,在温予舒近乎狂躁的灵压下微微发抖。衣衫已经全数乱了,敞开的外袍垫在身下,只留一席薄薄的里衣,被汗水浸透,贴合在劲瘦的身体上,勾勒出肌肉的轮廓。 而那人的手指却始终贴在他的脸上,指尖描摹着五官的轮廓,那冷汗津津的额角,以及被唾液打湿的下颌,轻轻磨蹭着。 眉心的沟壑更深了些,秦断睫羽颤动,像是拼了命的想要醒来,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拒绝。 温予舒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终于放过了那红肿不堪的唇,转而去咬那扬起的颈脖,含住鼓动的喉结大力吸吮,留下一串暧昧的痕迹。 吻愈向下,便愈发危险,秦断本能的挣动着,偌大的车厢内充斥着布料摩擦的声音,对方的手伸入里衣,触及胸前敏感的皮肤,引来一阵战栗。 温予舒的手指玩弄着对方胸口的两点,只是轻轻揉搓几下,便能感觉到那乳首缓缓硬起,随着他的拉扯扣弄微微挺胸,仿佛迎合一般。 那人的呼吸更乱了,逐渐升高的体温让皮肤摸起来像一块微热的暖玉,温予舒将掌心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皮肤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是那样的有活力,像是很多年前,他趴在小旭哥哥胸口时听到的声音。 只是后来重逢时,那人的身躯冷硬如冰,心跳也几近于无……他没能认出他来。 他应该认出来的——他只是不信,不信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耀眼少年会变成人人喊打的修罗魔尊,不信那一把铁剑便可开花的天才剑修,会连拿剑的姿势都已忘记。 双眼的疼痛愈发钻心,温予舒张开嘴,在对方胸口的位置狠狠咬上一口,鲜血的味道涌入口中,带着点儿说不出来的甘甜,竟多少缓解了胸腔里那股熊熊燃烧的大火。 不愧是最好的炉鼎……温予舒舔了舔那还在渗血的伤口,漠然的想着。 他彻底撕开了那人的衣服,亲吻着每一寸赤裸的肌肤,在胸前、腰侧、颈间……能够触碰到的位置统统标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对方不知何时硬了起来,勃起的阴茎撑起在胯间,渗出的液体打湿了小片布料,发出抽气一般的呻吟。 温予舒伸手隔着衣衫握住那根,用了些力道的揉搓着,只不过几下对方便抖着腰射了出来,小腹挺动,浑身是汗。 他咬着他滚动的喉结,直到那人的喘息逐渐平息,虚软的身体倒在他怀里,像是睡着了。 温予舒终究没有做到最后,只是尽情的发泄了一番,便轻手轻脚的替他穿好衣服,又喂下一颗治伤的丹药。 做完这一切,便默默退回角落里,盘膝而坐。 …… 第二天秦断睁眼时,只觉得昨天那梦着实诡异,像是真切发生似的……可摸了摸身上,又不见半点梦中的痕迹,就连衣襟的褶皱都不曾乱。 他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醒了吗?” 车厢内的另一人突然说话,秦断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他。 “你昨天睡得有些不安稳。”温予舒用清澈好听的声音缓缓说着,语气中满是关怀,“是做噩梦了?” 秦断冷声道:“……与你无关。” 他不想搭理这人,却也因为那个诡异的春梦无法入定,只好百无聊赖的歪着脑袋,望着窗外朝后滚动的景色,手指则搭在右手的银环上轻轻敲动,琢磨着怎么讲其拆下来。 这东西毕竟不是凡物,上头的符文又由白伶之亲手所绘,如今他修为太低,贸然修改必会出事,而硬来的话,除非是元婴剑修亲手持剑,否则…… 秦断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那日分离之后,他再也没听见过燓冽的消息,不知他当下如何,身在何处? 若是自己找上门请他开锁,以那人的性子必然会答应。 这样一想,秦断顿时来了兴致,冲着温予舒道:“喂。” “嗯?” “燓冽为什么要将我托付于你?” 温予舒笑了笑:“因为他与白楼主互相看不顺眼,可又自顾不暇,便只能来找我了。” 以燓冽那清冷的性子,与白伶之这等双修魔道合不来也属正常……秦断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你们几个都不是一道人,却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同盟关系,是为了复活那个三百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修罗魔尊?” 他这话说的直白又直接,连温予舒都为之一愣,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感受着对方身上瞬间迸发又即刻收敛的杀意,秦断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这群家伙的目的太明显了,明显到他想不知道都难,只是憋了这么长时间才终于提起,无非一时心血来潮罢。 他只是突然好奇,这些上辈子因各种原因错过或是背弃他的人,会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特别是眼前这个,由始到终都不曾认出他的人,又是如何悔不当初? 他们还会再一次错过么? 秦断想知道答案,于是他便说了,也不管这话会不会触及到对方的逆鳞,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几百年前他还敢拍着胸口说予舒是同我一起长大的,我了解他……可现在他不敢了,他不知道时间将自己一同长大的竹马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依然想要了解他。 秦断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震惊,竟然自顾自出神了片刻,直到温予舒清润的声音重新响起。 “你认识他吗?” 一个反问句——却是带了些试探与怀疑,秦断眨了眨眼,戏虐道:“……其实我是他儿子。” 温予舒嘴角一抽。 他看着那人难得语塞,大笑出声,“你看我不仅外貌相似,连灵根资质也与他完全相同……怎么,合着你们从没怀疑过?” 这等巧合,若不是天道的出现,就连秦断自己都会怀疑,更别说是旁人。 温予舒沉默良久,开口道:“无关你是不是他的血亲,在我等眼里,你只是一个跟他完全匹配的容器……无论如何相似,你终究不是他。” “所以呢?所以我的命就不是命?我就活该被你们这群大能当个物件似的丢来抛去,兴致上来了捞进怀里聊以慰藉,用完了便能毫无犹豫的丢给下一个?”秦断冷笑一声,将双手垫在脑后,懒洋洋的靠在车璧上,“你说等那人以我之身复活,若是知道这身子被你们做过些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秦断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封,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温予舒依然稳当当的坐在角落里,轻言道:“……你应该庆幸,在这里的人是我,若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位,便不仅仅是禁言术那么简单了。” 秦断闻言,却是无声的笑了起来,他想他这身体你们想杀也不敢杀,伤也舍不得伤,无非就是……被操弄一顿。他是炉鼎之身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6 ,又懂双修之法,就算被干的满面狼狈又如何?他又不会吃亏。 就算他没有被天道作弄,被这群混小子联合起来复活了,知道自己穿了个炉鼎,亦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活着多好啊,谁还在乎别的。 倒是温予舒在乎的很,直到凉州也没解开他的禁言术,虽然待他的态度亦然温和有礼,但秦断一眼便看出这小子其实还是有气的。 戳人伤疤向来是他最爱干的事——何况这伤疤多半还是他先留在自己身上的,算是一报还一报。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他没有来得及问燓冽的下落了,不过看温予舒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那人多半还算平安。 秦断乱七八糟的想着,被人半押半带的来到自己的住处——弑羽堂总部的一处别院,不是很大,但打扫的很干净,门口还有个小小的池塘,身后背靠总院的假山,勉勉强强算是依山傍水。 秦断对这些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里离温予舒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地底设有聚灵阵,灵力茂盛,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凉州曾有三条镇山灵脉,为三大世家所有,因灵脉则可以产出灵石,帮助修炼,催生灵药灵果……其带来的利益巨大到无法估算,如今三大世家去一剩二,这灵脉自然也只剩两条,其中一条随着那个覆灭的家族而毁坏了。 而这建立在温家之上的弑羽堂,自然也属于灵脉范围内。 温予舒将他安置下后就忙碌起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禁言术依然没解,秦断尝试冲破,却屡屡失败;久而久之也懒得去管,天天窝在小房子里足不出户,鼓捣着之前从白伶之那里带过来的东西。 他那竹马心思太重,若是自己张口讨要,指不定引起怀疑,所以秦断退而求次,将手里朱砂黄纸玩出了一朵花来,甚至在小院的门口设了个简易阵法,若有人出入,他必定会知道。 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安生一阵的时候,却依然有麻烦主动上门…… 还是前所未有的那种麻烦。 那日秦断窝在房里用左手画符,下笔过半就听地板轰的一震,放置在门口的阵法被人触动了。 他愣了一下,那阵法不过是金丹修为,若温予舒亲自前来,不会造成这般动静,除非是有修为比他还低人执意闯阵…… 朱砂顺着笔尖落在纸上,将本来绘好的符文染作一团,秦断叹了口气,挥手收起桌上工具,推门而出。 他没走两步,就看见一粉衣女子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后头还跟着一干仆众,有两个灰头土脸的,估计就是刚才触发阵法之人了。 秦断挑了挑眉,他口不能言,自然没办法问对方来意,只懒洋洋的靠在门槛上,看着眼前一出闹剧。 倒是那粉衣女子杏眼圆瞪,指着他的鼻子斥道:“你这贱仆,见了本小姐居然不行礼下跪——你们家那个狐狸精主子呢!给我叫出来!” 她这一张口,后方的几人顿时围上,将秦断包在中间。 后者心想从小到大也没人敢对老子这么说话,可眼前这几人最高也不过金丹初期,而那个泼辣的粉衣女子,才是筑基中期。 一群蝼蚁,还犯不着他为此动气。 于是秦断慢吞吞的挪开身子,任凭几人鱼贯而入搜查他的房间……片刻后,那个金丹期的家仆率先出来,朝着粉衣女子恭恭敬敬的一拜,“禀告小姐,屋里没人。” 粉衣女子秀眉紧蹙,几乎是难以置信的望向秦断,“你就是温大哥从青楼带回来的炉鼎?”话到最后几乎是尖叫出声,“怎么会是个男人?难道温大哥他……” 秦断翻了个白眼。 这里好歹是弑羽堂别院,外人不得出入,却让这些人来去自如,看来是那女子身份不凡,加上刚才对方所说的一番话……估计又是温予舒留下的哪个桃花债了。 “温大哥不会喜欢男人的……他明明、明明对我那么好……” 秦断冷漠的想,只要那人愿意,他可以对任何人好。 “一定是你用妖术勾引他,不然他那样的人物怎么会与你这下贱的炉鼎扯上关系!” ……关我屁事啊,妈的是他来找我的好吧?秦断磨了磨牙,奈何禁言术还在,一时反驳不得。 “甲一,杀了他!我不能让这等妖孽留在温大哥身边!” 嘿,这还来的真好,他想,连灭口的理由都省了。 那甲一是个剑修,当即拔剑向他冲来,两人不过相隔数尺,眨眼便到的距离,却让那一剑生生落了空。 秦断右手被封,左手指间一抖,甩出几张符箓,那符箓半途便燃起了火,在空中爆开,炸起的火花几乎扑到大小姐脸上——那粉衣少女尖叫着倒退几步,头发都被烧焦了些,顿时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这么一下,她算是彻底发了疯,竭嘶底里的尖叫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她话音刚落,甲一的剑便杀至眼前,剑芒锋利,在秦断眼中却比不上燓冽万分之一。他甚至懒得闪避,就这右手腕上的那个银环轻轻一挡,只听金戈之声乍响,甲一被内力反震倒退一步,而秦断只是低头看了眼,发现上面连道痕迹也无之时,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若得强拆,还是得找到燓冽啊…… 他一边想着,又是数道符箓甩出,封住了其余人上前的脚步,那符咒化光入土,却在人脚底炸开,声势浩大,崩起飞沙走石漫天,气势十足。 就连甲一也一时迷了眼,剑挥一周,找不到那人身在何处。 秦断踩着气流升上高处,一身衣袍被风吹起,发髻散乱,他不去看脚下胡乱打转的蝼蚁,却转头看向隔院。 他闹出这么大动静,温予舒若是毫无察觉,那不但瞎,而且聋。 只是如今还未现身,怕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细……秦断哼笑一声,魔气上涌,手腕银铃清脆作响。 罢了,既然他要试探,那便给他看好了。 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秦断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只见小院四角有能量波动,银色的阵法随着真元注入缓缓点亮,复杂的阵图环环相扣,像是墨迹入水,缓缓扩散开来。 那几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等回神之际却发现修为尽失,体能亦如凡人一般,不免大惊失色,而那粉衣少女吓得坐在地上,长裙沾灰,面容憔悴,好不狼狈。 唯有那叫甲一的剑修还在苦苦抵抗,只是以他这还未成型的剑道,想要破阵可谓天方夜谭,秦断好整以暇的盯了几秒,看着那人持剑的手愈发颤抖,最终承受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唔,居然坚持了几秒,倒是个汉子。 秦断想着,手指一动,便见那甲一目瞪欲裂,刚还颤抖不止的手此时却握着剑柄,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胸口插去—— 这一下,鲜血从后背飞溅,喷了那少女一脸。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杏色衣衫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他们身前。 来人正是温予舒,他双眼虽盲,此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7 时却依然抬头望向半空,开口说的话却是对身后之人。 “温某来迟,让李小姐受惊了。” 他一出场四周阵法既破,空气中的灵压不在,只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那李小姐被吓得够呛,此时疯了似地扑向温予舒,将满身灰尘蹭在那人衣上。 温予舒拍了拍她的背以显安慰,出于礼貌没有将人立即推开,只是温言道:“李小姐这仆从并未身死,还请小姐放我好好看看他的伤势……” 两人这一拉一扯,再听到这位大小姐的姓氏,秦断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性格刁钻泼辣的粉衣女子,竟然是凉州李家的大小姐。 李家擅长炼器,需要靠温家的商铺代卖,两家人合作多年,关系亲密,底下小辈也经常来往,而这李家大小姐李薇薇便是其中之一。 李小姐在两家设宴时对温予舒一见钟情,放下身段死缠烂打的追了一年多,温予舒虽然拒绝过,但身边始终只有她一个女性,虽难免挫败,但也算有所安慰。 可如今凉州四处传言说温堂主从风月楼手里带回了一个炉鼎安置府内——这消息落到李小姐耳中,可谓晴天霹雳,当即跳起来,召唤丫头替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跟个正房太太“抓奸”似的出门了。 这就苦了秦断这个无辜的“奸夫”,口不能言,被迫动手,到头来两边讨不到好,起因竟只是因为温予舒心血来潮的一场试探。 秦断撇了撇嘴,心说这小子比起百年前还真一点没变。 一样的多疑,一样的……不择手段。 第12章 12 12. 李小姐哭的很厉害,甚至不管不远处的家仆血流成河,温予舒抬手唤来下属将人抬下去医治,这才不轻不重的将那八爪鱼一般的女子从身上拉扯开。 “过来。” 还飘在半空想事情的秦断愣了一下,才发现对方这是在叫他。 怎么,这是要算账了? 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情,秦断慢吞吞的落在地上,还未站稳,就被对方一把搂住。 温予舒的手贴在他脸侧,轻轻蹭了蹭,“受伤了没?” 秦断:“……”什么情况? 温予舒:“怪我不好,这么晚才到……” 秦断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装出一副关怀的模样,后头那大小姐的目光都快能把他吃了。 温予舒却仿佛没感觉似的,仗着他口不能言唱了一会儿独角戏,这才对李薇薇道:“李小姐既然人没事,那么擅闯私宅的事情在下也就不计较了……”他客气的说了一通,却是连头也未回,便下了冷淡的逐客令。 等那大哭大闹的李小姐被人带走,秦断总算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几天未能说话,乍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自己。 “你在我小院四周布下禁制,让声音传不出去,又在我出手杀人后才现身,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你想试探我的本事,我让你看到了,但是这最后一出又是什么意思?我可不记得你对我如此爱护了。” 温予舒安静的听他说完,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怎么,不好吗?” “……什么?” “过不了多久,整个凉州都会知道我爱你至极,甚至不惜得罪交好的世家。”温予舒缓慢的说着,替他将微乱的额发撩到耳后,“倒时候大家提起弑羽堂,不会说其曾重伤修罗魔尊,只会说堂主被一炉鼎迷住,日渐疯狂,甚至为此入魔……他们会感慨、会可惜、但更多的则会嘲笑,世人都是这样的,你站的越高,他们越想看你摔下来的模样。” 说到最后,他低低笑出声来,“而没有人会知道你的样子,我会保护你,直到……他回来为止。” 秦断深深吸了口气,冷笑:“你他妈还真把自己当情圣了?” “我自然不是什么情圣,我的心比谁都冷,也比谁都狠。”温予舒轻轻的说着,将脑袋靠在秦断肩上,“我欠他的东西,我会一点一点的还,如今他还没回来,你且先帮我收着便是……”话到最后,竟是带出几分颤抖。 秦断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他当然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当年的弑羽堂靠着俘获修罗魔尊一战成名,实际上不过是自己看到故人走不动路,自投罗网。他被温予舒一杯毒酒药倒在酒席上,带回水牢不眠不休的折磨了一个多月,那些人翻来覆去问百年前屠徐家满门一案,甚至多次谈起早已覆灭的秦家,而自己还傻兮兮的唯恐旧友受到牵连,咬死了不肯作答。 百般酷刑没有击溃他,污言秽语也不曾打动他,而真正让秦断崩溃的是,自己一厢情愿想要保护的那人,却在某天毫发无损的出现在水牢门口,曾经温柔的仿佛藏有春水的眼睛里,尽是刻骨的寒意。 那一刻,秦断什么都懂了。 此人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不是把他当做曾经的旧友,而是将他归为当年秦家一案的罪魁祸首—— “秦徐两家本为远亲,在秦家覆灭之后,我曾与徐家有过接触,答应了要守护他们的安危。”温予舒清润的嗓音回荡在密不透风的牢笼内,透出一点点与之不符的阴森,“徐家从秦家手中接过的镇山灵脉,却在你屠门之后消失不见——而徐家之人,皆是被摧毁丹田、挑断浑身经脉生生耗死,其死法与秦家一模一样……”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这两家人?是为那条灵脉?还是有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温予舒说话的声音很慢,却咄咄逼人,秦断听在耳中,只觉刀刀见血。 那时候的他浑身骨骼具断,仅靠两根穿过琵琶骨的铁链挂在水牢间,这一个月来他流的血足够染红整座牢笼,却不曾流过一滴眼泪——而如今,秦断看着旧友的脸,却生生笑出了泪。 为什么一模一样?因为当灭了秦家满门的,就是那所谓远亲的徐家! 是徐家贪图秦家的灵脉,在两家家宴时下药放倒秦家……当时的秦断勉强以真气护体,看见了那些畜生是如何逼问父亲灵脉的下落,是如何……如何将家人一个个屠杀! ……如果不是最后他奋力一击全力出逃,如果不是他恰好来到万魔窟入口附近,那么被挑断经脉摧毁丹田后,等待着他的便不是丢入魔窟寻得那一线生机,而是生生看着自己失血过多而死。 他为什么不恨?他凭什么不恨?! 是仇恨让他活了下来,是仇恨让他一步步变得强大……在报仇之后,秦断摧毁了那条灵脉,以祭家人在天之灵。如今他终于想放下仇恨,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记得他的故友却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这一切归根究底只是因为,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才,而是被世人唾骂、无恶不赦的魔修…… 那人滚烫的吐息喷在颈侧,惹得秦断偏了偏脑袋,有些痒。 那些历历在目的记忆,说白了也是数百年前的旧事,意难平是有的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8 ,他难过的是温予舒对他的怀疑,气愤的是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来,这些情绪动摇着他的道心,他在意,他记得,但他不爱斤斤计较。 何况以修罗之道重塑身体……他的样貌变了,声音变了,连名字也变了,别说温予舒,就是那疼他至极的老爷子从坟墓里跳出来,也未必认得出来。 所以从始至终,他不曾有恨。 秦断叹了口气,抬手想拍一拍那人的肩膀,最终还是放下了。 如今他站不到自己的立场上,自然也没有安慰的资格……其实打心底里,他是想把这些前尘旧事全都忘掉,一心求道,奈何天意弄人,他被迫辗转红尘,去看那些他自以为忘掉之人的苦和痛。 说白了已于他没什么关系了,可人终究是人,并非无情草木。 秦断的一生太长,命途多舛,于是那些难得的、美好的记忆,就愈显珍贵。 他会记挂,会释怀,但不会停下。 以前是,现在……亦然。 在那天过后,秦断便被强行搬到了温予舒的住处,与他同吃同住。 既来之则安之,仗着这副受人珍视的皮囊,秦断整日吃吃睡睡,闲暇时在后院溜达上两圈,又或是窝在藏经阁里,把玩符纸朱砂。 秦断知道温予舒在他身上下了禁制,别人就算看到了他,也会转眼忘记他的样貌,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转眼白伶之那边带来的材料快要用完,他便拿了温予舒的名头去取——反正如今大半个凉州都知道温堂主痴迷一个风月楼的炉鼎,这点要求,堂内无人敢拒。 于是他大大咧咧的去,大摇大摆的回来,惹得一群下属敢怒不敢言,看眼神,肯定少不了找温予舒告他一状。 秦断对此毫不在意。 不过有一点他无法忽视的是……自打搬了地方之后,那怪异的春梦便愈发频繁起来,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他与温予舒并非同房而眠,而是睡在隔壁的一间客房里,先前三天的时候还算好些,只隐约有人压着他亲吻,直至最近愈发过分,甚至有一回弄得他疼了,低低叫出声来。 可次日秦断起床时身上却并无任何痕迹,他有心怀疑却找不到证据,也曾在房间四周设阵警惕,可当夜春梦依旧,醒来时阵法却无任何触动,仿佛真就是一场梦而已。 事极必反,秦断不想坐以待毙,便寻来了些新的素材,重新布置了一个更加完整的阵法,甚至用上了一滴心血。 随着夜色降临,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依然是那样暧昧的梦境。 梦中人亲吻着他的唇瓣,猩红的舌尖舔弄着湿软的口腔,撬开唇齿,挑逗着上颚敏感的红肉……那人吻得很深,秦断甚至能听到水声回荡在脑内,带着说不出的淫靡,让人面颊发热。 身体里像是有火在烧,点燃血管,焚尽理智,他听见自己发出软糯含糊的低吟,修长的双腿绞在一起,夹住了那只伸向胯间的手。 对方的手指有些凉意,秦断感觉到那人微凉的掌心裹住他勃起的器官,细细摹裟着其中每一寸皮肤,指尖按压在顶端的小孔处轻轻抠挖着,将渗出的淫液抹开在柱身,借此润滑上下套弄……太舒服了,迷迷糊糊中,他想如此着,身体不由自主的为此颤抖,带来一身热汗。 胸前的衣襟被谁解开了,赤裸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秦断偏了偏脑袋,汗水沿着他蹙紧的眉心滑下,没入发鬓。 乳首被人含住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发出呻吟……是拒绝的、断断续续的说着不要,却换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对方咬了他一口——咬在胸前最敏感的位置,秦断的身体弹动了一下,像是砧板上濒死的鱼。 他隐约听见有谁在笑,笑声很轻,可他还是听到了。 下一秒,秦断只觉得耳畔一热,那人凑过来,不轻不重的含住了他敏感的耳垂,湿软的舌尖将其裹住吸吮着,拱入耳廓处来回舔弄,带来的酥麻感让人欲罢不能。 秦断觉得自己的手抬起来了,不轻不重的挂在对方肩头,分不清是想搂住,还是将其推开。 ……或是两者都有。 颈脖被人咬住,秦断发出一声痛呼。 对方低头舔舐着渗血的伤口,嘴唇贴着皮肤逐渐往下,来到凸显的锁骨处,啃咬吸吮…… 他像是要将自己吃下去一般,在身体的每一处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疼痛夹杂着快感密密麻麻的传来,秦断蜷起脚趾,蹭乱了身下平铺的床单。 他微微摇晃着脑袋,硬起的阴茎吐着水,满是热汗的小腹阵阵痉挛,像是高潮前的临门一脚——这具淫荡敏感的身体渴望快感,渴望爱抚。 “呜……啊哈……嗯……” 他听见自己羞耻的呻吟声回荡在房间内,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让他混沌的大脑透出一丝清明。 有谁凑了过来,捏住他即将喷发的性器,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 高潮的前一秒,秦断心口一凉,那被设下的心血终于触发,他睁开眼—— 对上了一片如血的猩红。 紧接着,下腹一阵抽动,浊白的液体喷洒出来,秦断的腿根抽搐着,大脑一片空白,只余下无尽的快感将他淹没…… 再一次的,他陷入沉眠。 次日醒来时已日上三竿,秦断仰躺在床铺间,望着头顶床幔怔怔出神。 身体内燥热的感觉仿佛未散,他平白出了一身热汗,被汗水浸湿的里衣贴在身上,有些难耐。 秦断从床上坐起身来,赤脚踩着有些虚软的步子往外走去。 温予舒并不在房间里,秦断在院中逛了一圈,没找见人,刚想往外走,却被人拦下。 那人与秦断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并不想搭理他,但主上之命他不敢违,只得哑声哑气的道:“堂主闭关去了,三日后才得出关,离开前吩咐我们,绝对不能让您离开这里一步。” “闭关?怎么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突然要闭关了?” “属下不知……只是堂主每年到了这几天都会去后山禁地闭关,其余人一概不准打扰。” 若是今年才去,秦断定会以为这小子畏罪潜逃,若是每年都去……这倒是有些蹊跷了。 还有他闭关就算,软禁自己作甚? 还是说那后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时之间,秦断也辨不出对方此举到底是想让他去还是不让他去,毕竟在这住了这些时日,对于此处的规矩也有些了解。下人们口中,那后山便是绝对不可踏入之地,说是什么弑羽堂这些年来屠杀的魔物皆被封印在那,大凶大煞,不吉利不说,随意进出还有生命危险…… 这些话糊弄得了别人,却糊弄不了他。 秦断口上不做声,却在回房后在门口设了个小型的幻音阵,让人从外头听得见里面的动静,无论其中有没有人。 做完之后,他用黄符折出一枚纸鹤,以精血点出鹤瞳,往空中轻轻一抛,便见那纸鹤扑扇几下,竟是一如真鸟一般,低头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29 磨蹭着他的掌心。 秦断打开窗户,将其往外一抛。 那纸鹤腾空而起,晃晃悠悠的往后山飞去。 他坐回床上,盘膝运气。 眼前视线一转,由那两滴精血连接于纸鹤之上,秦断居高临下的俯览着整座府邸,从庭院到小溪,以及假山之后……那座所谓被禁止踏足的后山。纸鹤在空中盘旋几圈,秦断看到那出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头以血色书道:封魔地。 如若只是单单几个字也罢,纸鹤不过靠近些许,翅膀的边缘便燃起火花,连忙避退开来。 秦断神识一动,操控着纸鹤来来回回兜了几圈,大概摸清楚这禁制的高度后,又折了两枚投出去。 三只纸鹤绕着后山徐徐飞行着,视野开阔之后,倒是能更清楚看见地上的一切……除去一处小小的山洞外,便只剩山顶的一处祭坛,再无别的东西。 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简单了,秦断寻思片刻,往祭坛处靠近了些,刚想看个究竟,便觉得视线一花,竟是生生断了联系。 待他抽出那丝神识,秦断已是满头大汗,稍作喘息后再次调动,却也不敢往那处靠近,只高高盘旋上空。 那祭坛四周设有迷阵,光是纸鹤还不足以堪破,秦断也不勉强,干脆点燃一只以灰烬作为标记,方便亲自前来时寻找位置。 做完这些,他不再久留,操控着仅剩的一枚纸鹤往回飞去,可还没飞出几米,就觉一股强大的从后而来,其血腥之气让他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纸鹤转瞬被那力量撕碎,最后一缕神识回到体内,秦断大口大口喘息着,心脏跳得飞快…… 比起恐惧,更多的则是兴奋。 因为那股力量……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一瞬间甚至想不起那是什么,但却又无比肯定它属于自己,因为只有如此,那东西才会在精血燃尽后受到感应,不顾一切的反噬而来。 联想起入口处巨大的石碑,以及下人们口中的传言……秦断深吸一口气,心想着禁地还必须闯上一闯了。 ……因为那里面,很有可能封印着他本属于的东西。 第13章 13 13. 入夜,月黑风高。 秦断用点小伎俩避开了看门的守卫,一路潜行往后山走去。 那条通往后山的小路鲜少有人踏足,以至于一路顺畅,竟是连一个看守的人也无。秦断几乎没花什么功夫便来到入口前,他按照记忆里的距离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几枚符纸,往空中一抛,准确的黏在了血书的石碑之上。 禁制受到刺激,荡出一阵排斥的气流,逼得人倒退一步。秦断咬咬牙,又趁着动荡的功夫,运起仅有的真元护体,纵身强行挤入—— 跨过那条看不见的线时,他的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喉间一阵腥甜。 平复着体内的烧灼之感,秦断吐出一口浊气,抹了把脸,摇摇晃晃的往山林里走去。 今晚的夜很黑,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秦断踩着不平的山路,按照纸鹤留下的气息,很快找到了通往祭坛的道路。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兴奋的味道——像是铁锈中带着点难以言喻的腥甜,如同浓郁至极的血。仿佛受着气息所感染,秦断只觉的体内魔气翻涌,被封印的右手一阵发烫,指尖隐约有血光闪烁,但始终无法冲破银环的束缚,引得铃声大作,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清晰至极。 越往上走,血腥味便愈发浓郁,秦断踩在略带潮湿的土地上,山上的泥土很软,每一脚都略有些下陷,以至于愈发举步艰难。可是他已经分不出更多的力气飞行,只得咬牙按耐着体内躁动的魔气,按着腕间作响的银铃,走入山顶的迷阵里。 四周有血雾弥漫,让黑沉沉的夜晚愈发阴森,秦断点燃一枚符火飘在身侧,照亮脚下几寸土地,除此之外,举目一片血色。 秦断闭了闭眼,神识散开,穿透肉眼可见的血雾,直直通往精血所燃之处。 他迈出一步,耳畔风声炸响,带着刺耳的尖叫与哭嚎呼啸而至,一股凉意漫上脊背,肩上一沉,仿佛有谁贴在耳畔,阴森的嗤笑。 秦断面色不变,也未睁眼,只朝着神识的方位缓缓走去,刚迈出几步,便觉得脚下一空,仿佛坠入万丈深渊,可静静站立一会儿,又会发现刚才的一切只是幻境造成的错觉。 识海之中印记的气息逐渐淡化,像是被这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掩盖了,秦断再走几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是离那位置越来越远…… ……如果仅仅是幻境的话,又怎会造成这种效果? 除非是……人为。 秦断浑身一震,猛然睁眼。 不知何时,他身处之处从那血雾密林来到了一处幽深的山洞,洞中挂有夜明珠,黯淡的荧光隐约照亮一小片天地……以及那不远之处的,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一身华贵的衣袍尽是血污,此时靠坐在石壁,微垂着头,披散的长发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秦断不由自主的迈出一步,靴底踩着碎石发出几声轻响。 一片死寂之中,他听见了有水低落的声音——秦断低下头,看着脚底蔓延开来的液体,带着浓厚到令人窒息的腥甜,如此的真实……且新鲜。 他再抬头时便对上了一双红色的眼睛,目无焦距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没有打磨过的宝石,仿佛只余下一片空洞的血海。 那个人——温予舒靠在角落里,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划破了他的衣衫、他的皮肉,翻开的伤口狰狞,不断有液体从中涌出,又缓缓愈合,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极刑。 秦断呼吸一窒,他几乎是不经思考的冲上前去,抓住那人虚软的肩膀,用力之大甚至五指都掐入了肉里。 温予舒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伤痕累累的身体过电一般剧烈颤抖起来,仿佛一触即碎。 秦断不由得松手,咬牙切齿道:“你到底为何……” 温予舒歪着脑袋,干燥开裂的唇角翘了翘,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秦断却恨不得抽他两巴掌,但这人身上的伤着实太多,他找了半天无从下手,只得攥紧拳头,狠狠垂在一侧的墙壁上。 “你这又是做戏给谁看!把自己弄成这样,是想让谁可怜你、同情你吗?!”他的怒吼回荡在山洞中,尾音带出几分颤抖,又被剧烈的呼吸所掩盖。 秦断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烧,伤心称不上,更多则是愤怒,“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就算他没死,看着你这个……这个样子,他也不会原谅你!” 何况……何况修罗之体五感缺失,他就算受尽天下酷刑,也不会有半分疼痛……只是、只是意难平罢了,这么些年过去,他终于看开,放过了彼此。 可这人却不愿意放过自己。 “这是我欠他的。”温予舒的声音很小,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却清晰至极。“我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了……” “我的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0 一生太长了,长到我认不出他来,所以这次我不想忘……”他像个疯子似的喃喃着,自言自语,“我不想忘记我给他的伤害,不想忘记我是如何辜负了他……” “可我不能死,我还要等他回来……”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长发淌下,汇聚在地上积成一小滩两眼的鲜红,刺得秦断两眼生疼,不由得偏开视线。 温予舒已经入魔了——或许他早早便入了魔,在失去他最好也最爱的人的时候。 多少年?是三百年?五百年?还是更久远、久远到秦家灭门的那一日,这个风度翩翩的君子少年,为此一脚踏入魔道。 他一手建立弑羽堂为好友报仇雪恨,同时也被这仇恨蒙了眼,他变得偏执而偏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半分不复曾经的温润如水。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怀疑旧友的改变? 他们都变了,时光的长河在他们之间划下了巨大的鸿沟,而已经面目全非的他们总一厢情愿的以为,对方还是记忆里那个最美好风光的样子。 “小旭哥哥……今年的凉州没有下雪……”温予舒带着些痛意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空洞的瞳孔望着眼前的黑暗,明明浑身是血,却始终在笑。 那一瞬间,秦断甚至以为这人认出了自己——可他辨不出那样绝望的目光到底能不能看穿这具本不属于他的肉身,看到其中承载的灵魂。 怔忪之间,他听见温予舒用卑微的语气,小心翼翼的问: “——你还能为我,折一枝花吗?” 秦断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许多年前风雪中的惊鸿一瞥,他错把裹在狐裘之中的少年当成少女,为他掠上枝头折一枝梅花。 是啊,今年的凉州没有雪,他们也早已不畏寒。 秦断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这天下万物变迁,一如花落花开,生生不息。 可为什么人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呢? 他看着曾经相亲相爱的竹马,盲了眼、入了魔,心道尽毁,每到他们初遇的那日,便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用真气在身上划下一道道伤口,再以丹药复原。 但就算伤口不在,那些受的痛、流的血却是真的……他的绝望与悔过,也是真的。 秦断蹲下身,将手放在温予舒伤痕累累的胸口,很快,手背之上绽开一道血花。 温予舒颤抖了一下,周身那股凌厉的气息骤停,他伸手想要将其推开,却被秦断一把搂进怀里。 他搂得很紧,压得那人伤口裂开,渗透布料的血水染在他身上,一呼一吸尽是腥甜。 温予舒的脑袋无力的靠在他肩头,秦断知道他并不如看上去那般虚弱,可他知道这是对方生平最脆弱的时候。 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骂了句:“……蠢货。” 温予舒从来都是他们一群孩子里最聪明最理智的那个,倒是自己经常被先生用戒尺敲得满院乱跑,被骂孺子不可教。 可如今温予舒才是最大的笨蛋——他想,你的小旭哥哥不曾恨你,比起你百般酷刑的折磨自己,他更希望你好好活着。 因为这世间只有你还记得他了,只有你还知道千百年前曾有那么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剑修,他会用蹩脚的轻功翻过高大的院墙,迎着月光前来找你。 ——可这些,他都不能说。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痛,额前的汗水落入眼中,一片模糊。秦断能做的只有抱住温予舒,将他所有的宽恕和安慰,融入这一个充斥着血与汗的怀抱里。 温予舒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皱紧了眉,垂在地上的手指扭曲蜷起,手背之上青筋暴露,像是在忍耐。 浓烈的魔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秦断只觉得被一股大力扑倒,猝不及防的仰躺在地。而刚还看似奄奄一息的温予舒此时却居高临下的骑在他身上,怀中的药品撒了一地,又被真气化解,变为一股柔和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那人身上的伤口。 对方眼中血雾翻涌,惯于微笑的唇却微微抿起,秦断能感觉到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互相碰撞,一股是执念而成的心魔,而另一股则是温予舒多年以来的道心。 温家以心入道,温予舒修炼的清心明镜心法本能与心魔相抗,只是宿主执念太深,甚至有主动入魔的倾向……秦断叹息一声,伸手拉过那人的颈脖,狠狠吻了上去。 这是他头一回主动,两唇相撞的瞬间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倒是那人只楞一瞬,便按住秦断的后脑疯狂回应,他吻的很凶,尖锐的犬齿啃咬着柔软的唇瓣,传来一阵刺痛。秦断为此微微眯起双眼,他微皱着眉,望着温予舒眼中一片空洞的血色,突然想起自己在曾见过这双眼睛。 在那场畅酣淋漓的春梦中。 所以……他这是早在不知道的时候就被人猥亵了? 秦断思及至此,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却见那人抬起沾着血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温予舒睁着毫无焦距的眼,五指描摹着对方每一寸五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脆弱的让人心疼。 秦断为此心里一紧,不由得想起少时那双温柔的仿佛能融化冰雪的眼睛,此刻却只余下一片绝望的殷红。 他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问:“你的眼睛……还有可能复原吗?” 温予舒闻言,眉心舒展,摸索着拉住了秦断的手,贴在自己满是伤疤的胸口。 “一双眼又如何……他若开口,我连心都能挖出来给他。” 他低低地笑着,笑声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秦断的手指动了动,他感到掌心之下那块温热的皮肤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缓缓涌出。 他本以为是血,后来想想,大概是那人的心在哭。 于是对方接下来的动作,秦断难得没有拒绝。 温予舒滚烫的唇落吻在他的额心,一点一点,蹭过起伏的眉眼,落在他的唇间。 他比先前温柔了许多,只是用唇瓣磨蹭着他的嘴角,带着点儿小心翼翼讨好的意味,泡的秦断的一颗心再也硬不起来——他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就当一回炉鼎,给这笨蛋小子纾解魔气。 反正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他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刀一刀划拉自己,不要钱的放血吧? 他或许可以在事后不去想,但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难怪天道说他心软了……秦断撩开那人沾血的长发,在那张漂亮的脸上狠狠掐了一把,“小混蛋,你要是弄痛我,就等着吧。” 温予舒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凑过来亲了亲他的眼角,手掌在颈侧磨蹭了几下,顺着深入衣领处,娴熟的解开对方的腰带。 混着灰尘与血污的外袍被人褪下,松垮的利益不足以隔绝那人身上的温度,胸口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秦断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露出有些泛红的耳尖。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接触,这具敏感的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1 身体却已经给出了忠实的反应,他开始出汗,那股由内引发的燥热让秦断觉得难耐,不由得闭上眼,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却又清楚地明白已经停不下来。 这回没有强迫与魅术,是他主动将自己的身体向故人打开……这种感觉无异是羞耻的,换做前世他可能会因此无地自容,可死过一次之后他又觉得,这似乎不算什么。 ……总好过,再错过一次,再看这人痛苦如斯,将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其实不仅仅是温予舒,还有……如果真的一点感情没有,他就算拼死一搏,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秦断迷迷糊糊的想着,稍稍搂紧了旧友滚烫的身体,他的身体有些发颤,意识却始终清明。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那些前世擦肩而过的、如今再次遇到的人,那些他自以为丢弃却又不曾忘记的情感,桩桩件件,潮水般铺天盖地,动摇着他仅剩不多的道心。 或许是因为生前那具五感缺失的身体,让他产生自以为超尘的错觉——当一切伤害都不再痛苦,当一切佳肴都索然无味,他是否还能对感情产生共鸣?是否还能淡然以对所经历的一切? 人人都说太上忘情,可他并非太上圣人,又何来忘情一说? 归根究底,是他自己堪不破……却又自以为堪破。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下之人的走神,温予舒埋首在那人颈间,狠狠咬了一口。 秦断本能抽了口气,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脱得一丝不挂,赤裸的双腿被对方抬到肩上,软软的性器耷拉在小腹间,被一只修长的手指圈住。 温予舒吸吮着自己咬出的伤口,舌尖绕着上下滚动的喉结打转,湿热的吐息喷洒,将其熏得一片通红。 随着吻愈发向下,温予舒的唇舌停留在他凸显的锁骨处磨蹭着,像是逮到了肉骨头的小狗,百般啃弄着那一小片薄薄的皮肤;秦断被迫扬起脑袋,起伏的胸口熨帖着旧友的外衫,微凉的布料上沾着血渍,与他身上的汗水溶作一处,分不清是冷是热。 大概是这具身体太易动情,秦断很快无法去想任何事情,他眼角泛红,呼吸急促,赤裸的胸膛起伏着,甚至挺起腰腹,去迎合那接踵而至的爱抚。 温予舒的手指在他腰侧流连,动作很慢,带着点爱怜的意味,像是在对待什么举世无双的宝贝。 他俯下身含住秦断的乳尖,灵活的舌尖在顶端的小口处打转,尖锐的犬齿微微陷入,又吸吮着逐渐肿大的乳晕,反复几次,便能激地那人出了一身热汗,下腹之间的性器颤颤巍巍抬起头来,抵在两人小腹间潺潺吐水。 秦断眯起被情欲朦胧的眼,试图看清身上之人的脸,温予舒却仿佛有感应似的,抬头冲他笑了一笑,猩红的眼睛微微弯起,月牙似的,好看极了。 好看到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指尖,有些痒。 秦断喃喃道:“小混蛋……”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正黯然伤神,便觉得嘴角一软,竟是对方凑上前来,轻轻啄了一口。 温予舒歪着脑袋,湿热的嘴唇靠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秦断浑身一僵,与此同时,只听惊雷炸响,破空而下的闪电划过夜空,连带着洞内像有白昼一闪而过。 在那刺目的极光中,他的竹马紧紧抱着他,笑得如此幸福。 第14章 14 14. 山洞之外,雷声阵阵,大地都为之颤抖。 秦断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眯起眼,感受着那人身体的温度,以及空气中血液与体液混杂的味道,暧昧中带着特有的甜味。 温予舒的笑声被雷声打乱的断断续续,在那之后,他再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与秦断唇齿相贴。 那是一个滚烫至极的吻,仿佛带着他毕生所有的温度,一点一点磨蹭着柔软的唇瓣,舌尖描摹着嘴唇的形状,小心翼翼到像是稍微使点劲儿便会碰坏似的。 温予舒的身体在抖,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喜悦,又或许两者皆有。 秦断伸手抚上对方颤栗的脊背,一下一下安抚的拍着,感受着掌心之下凸显的骨骼,他才恍恍然发现,原来这小子瘦了这么多。 脸上一阵湿热,烫的秦断猛然回神,他本以为是汗,直到那液体顺其淌入相叠的嘴唇,一股腥甜扩散开来。 是哪里受伤了吗?他伸手去摸对方的脸,恰好洞外闪电划过,一片光亮中,他看见那双失去焦距的眼里,有红色的液体缓缓流淌。 温予舒抓住他的手掌,将其轻轻按在自己脸上,任凭那液体沾上对方的掌心。 “……别怕,这是眼泪。”震耳欲聋的雷声里,秦断隐约听到了他的声音,“我是太高兴了……就算这是梦,我也……” 话到最后,已是带上了泣音,温予舒停顿了一下,“如果是梦的话,我希望死在梦里。” 秦断皱起眉,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别闹。” 温予舒啜泣几声,俯身趴在对手身上,修长的五指抚摸着对方光滑的大腿。 从最敏感的腿根开始,沿着肌肉的曲线缓缓往上,在绷紧的小腿反复流连。 温予舒揉弄着腿肚,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阵,复又低下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秦断抽了口气,一想到这人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只觉得脸上烫的厉害,胸腔里的那颗器官像是要跳出来似的,他不由自主的闭上眼,不敢再看。 雷声好像逐渐远了,空旷的山洞内,唯有两人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温予舒舔舐着对方小腿的皮肤,牙齿陷入绷紧的肌肉,微微揪起一小片皮肉,吮吸几下,留下一枚青紫的印记。 随着脚踝被人握住,秦断本能挣动了一下,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脚趾被一股潮湿温暖的感觉包裹了,温予舒的舌尖在他脚心滑动,柔软的嘴唇游移在脚背,隔着薄薄的皮肤,亲吻着之下凸显的血管。 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呻吟——多半是因为羞耻的,口中断断续续的说着拒绝,那人却不管不顾,尖牙轻咬着脚趾的软肉,又将其含住,吐出唾液将其沾湿。 温予舒拉高秦断的腿,从上至下缓缓亲吻,滚烫的唇舌烙在敏感的肌肤上,蹭过脚踝小腿,最终落在剧烈颤抖的腿根。 湿热的喘息喷洒在腿间的敏感处,秦断浑身一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觉得身后那难以启齿的部位被什么轻轻……舔了一下。 他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挺动的腰腹绷成一条漂亮的弧线,他胡乱抓住对方的头发,猛然扯紧,生生拽断几根。 “别……脏……啊啊……” 温予舒掰开那两瓣挺翘的臀部,灵活的舌尖扫弄着穴口的褶皱,巨大的快感刺激得那处收缩不止,他咬了一口臀尖的软肉,复又低头,长驱直入的撬开肉洞,伸入滚烫的内里,模仿性交似的缓缓抽插起来。 不过几下,那处便软的不成样子,饥渴的肠道疯狂蠕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2 动着,像是千方百计想要留住入侵之物。 秦断差点没被这举动逼疯,蜷起的脚趾在空中胡乱蹬动几下,又被对方死死钳住。 温予舒拉开他的大腿,逼迫着将那羞耻的部位暴露在空气之中,舌尖则变本加厉的勾挑着敏感的内壁,绕着入口处的一圈肠肉缓缓打转,时不时往内戳弄几下,被唾液浸湿的后穴酥软,随着呼吸缓缓张合,饥渴的不像样子。 秦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前端不知何时渗出几滴液体,渐渐沥沥的落在小腹间,被那人用手指划去,送入湿软的肉穴。 手指比舌头更长——几乎是轻而易举的达到了之前不曾被触碰过的那点,抽动几下,勾起软软的肠壁往一边拉扯,微凉的空气涌入,激地秦断浑身发抖,伸手攀上对方的颈脖,低声道:“进来……” 温予舒的下身早早便硬到了极致,此时偏生生忍着,额前浮现出一层薄汗。他吻了吻秦断通红的眼角,在那后穴间再送入一指。 对方抖得更厉害了,肌肉阵阵紧绷,连带着后穴绞紧,死死吸吮着外来之物。温予舒的手指在他体内肆意抠挖,搅出一片淫荡的水声,分泌出来的肠液顺着他的动作溢出来,湿哒哒的黏在穴口糊作一团,更是色情到了极点。 “妈的……”秦断咒骂一声,忍无可忍的抓住那人的长发,“你是没吃饭吗……” 他喘了几下,声音中带出一股情欲的嘶哑,以及微不可闻的泣音。 “我要你进来……进来,操我。” 温予舒呼吸一窒。 下一秒,后穴中搅弄的手指撤出,空虚的后穴蠕动几下,又很快被另一物迅速填满—— 粗大的性器轻而易举的顶开彻底湿软的肠壁,一举插入紧致的内里,抵在最深、最敏感的那个点上。 被情爱泡制了太久的身体经不起任何刺激,秦断几乎是立即射了,性器抽搐着吐出浊白的液体,甚至有些溅在了温予舒的下巴上,淫荡至极。 前端的高潮连带着后穴疯狂绞紧,蠕动的肠道吸吮着对方的阴茎,像是恨不得将其含化了,彻底融入体内。 温予舒悄悄吸了口气,扶住对方阵阵痉挛的腰腹,他插得很深,下腹的耻毛磨蹭着穴口的褶皱,惹得那处收缩不停,分泌的肠液沿着缝隙挤出,水光一片。 秦断还身处高潮的余韵,迷迷糊糊间只觉下身被人抬起,连带着体内的那根杵地更深了些,仿佛连小腹都因此微微鼓起,甚至有种……有种顶到了胃里的错觉。 这个错觉让秦断觉得恐惧,连带着心跳为之加快,满是汗水的胸口起伏着,石子一般硬挺的乳尖摩擦在对方的衣襟上,很痒,仿佛痒到了骨子里。 他打了个颤,茫茫然间本能的搂住温予舒的颈脖,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呻吟。 温予舒吻上他的眼角——或许他是想吻嘴唇的,秦断想着,主动迎了上去。 同时,那深深埋在体内的性器开始抽动,先是撤出些许,惹得那淫荡的肠道蠕动着挽留,复而重重顶入,力道之大像是要弄坏一般,秦断呜呜低叫两声,未能出口的呻吟被那人温柔的吞了下去,化作唇齿相叠的水声。 像是浑身的血液都聚集在下身,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下身不断的被肏弄的触感愈发清晰,那是温予舒的……是同他一起长大的竹马,如今他们却以这样一种方式结合,简直…… 又是一记狠狠的肏入,秦断的身体被顶的往上滑出一截,他啊啊的叫着,不断有汗水滑入眼里,又如眼泪一般顺着眼角淌落下去。 太舒服了……太…… 想要……想更多的…… 不断有淫荡的想法从他脑海里跳出来,秦断知道那是这具身体的本能,血液里仿佛流淌着熔岩——很烫,却又很温暖。 像是活着一般。 “予舒……”他扯着嘶哑的嗓音,低低唤着故人的名字,又很快被肏的不成声调。 温予舒将他的双腿对折到胸前,一遍又一遍亲吻着那人的脸,“……我在。” 他唤出他一贯以来的称呼,却被外面的一声响雷掩盖,可秦断还是听见了,他疯狂摇着头,双腿剧烈颤抖着,被操开的后穴紧咬着对方的阴茎,嘴里却是喊着:“不是……” 那一声声响雷,是警告。 模糊的意识里唯有这行字被不断放大,秦断努力眨眼,试图将眼中的水挤出去。 他要看不清温予舒的脸了。 冥冥之中仿佛心有灵犀,那人低头舔去他眼角的泪花,“我知道。”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却又仿佛温柔到了骨子里。 秦断早被他肏成了一滩水,只管攀附在对方身上,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不是”,嗓音嘶哑,却字字清晰。 天机不可泄露——他不想因为这个,害了温予舒。 他们已经错过一次了。 温予舒轻咬着身下人高扬的颈脖,一次次回应着。 他说“我知道”,说“我明白”,却从没说过“你不是”。 他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无论如何,他再不想错一次。 所以他干的愈发狠,挺动的胯骨撞击着对方的臀瓣,肉体拍击的啪啪声夹杂着交合时的水声,性器抽出复又挺入,顶的那人小腹抽搐,脚趾猫儿似的蜷起,绷成好看的足弓。 不断渗出淫液随着交合的频率被打成细细白沫,糊在红肿的穴口上淫靡至极,温予舒伸手摸向那处,有些微凉的指尖揉弄着微微翻出的肠肉,秦断被刺激的两眼翻白,无法闭合的口角有唾液淌下,汗水混着眼泪糊了一脸。 高潮的时候,他几乎彻底崩溃了,身体不正常的抽动着,稀稀拉拉的精液顺着顶端开合的小孔挤出来,落在小腹间湿漉漉的一片。 随着肠道痉挛的收缩,温予舒深深一挺,将所有的东西射在对方身体深处,他揉着秦断颤抖的小腹,发出满足的喟叹。 “下次,一定让你这里鼓起来……” 他搂着秦断昏迷过去的身体,小小声说着。 后者没能听见,却本能打了个寒噤。 温予舒抱着竹马温存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他难得睡得安稳,没注意到怀中之人紧皱的眉心。 秦断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的竹马依然有一双春水般的眼,虽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憔悴不堪,但好歹深棕的瞳仁之中光华仍在。 他踩在山顶的祭坛之上,割破手腕画了个连秦断都看不太懂的大阵,新鲜的血液流淌在洁白的石板上,像是雪中红梅,白的亮眼,红也愈发刺目起来。 秦断不知道一个人身上得有多少血,才供得起如此庞大复杂的阵法,他只看见温予舒的脸色愈发惨白,发青的嘴唇抿起,高大的身影在大量失血后显得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便能飘走。 等到阵成,那人便再支撑不住,颓然跪在当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头顶原本青天白日,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3 此时却突然举起乌云,深色的云层压的很低,乌泱泱的一片,连同闷雷声起,风雨欲来。 温予舒脚下的血阵开始发亮,接二连三亮起的咒文让秦断猛然想到一些什么——再看那翻搅的黑云,以及其中隐隐闪烁的电光,根本是一场以人为而引起的天劫。 温家人以心入道,修心者通常神识强大,有通天之能,温家又是千年世家,自然少不了古籍密卷,其中有不少记载如何强开天眼,窥天道之事。 此举有违因果,天道不可能坐视不理,于是降下天劫以示惩戒。 统共十七道落雷从天而降,落在那祭坛之上的一方渺小的人影。秦断几乎瞪目欲裂,他无数次想要扑上去帮那人承担一些,可却仿佛被什么生生定在原地,他动不了、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浩大的雷劫将周边的木林化作一片焦土,天地都为之变色。 而温予舒始终跪在那血阵中心,笔挺的脊背像一杆刺破苍穹的枪,那个温润如水的君子少年,骨子里却有着谁人都不及的偏执与倔强,他在一片白昼之中瞪大眼,试图窥破那茫茫天机,从那奔腾不息的时光洪流里,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直到,两行鲜血顺着他瞪大的眼眶滑下,瞳孔之中的光华逐渐散去,余下一片空洞的死寂。 秦断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有些喘不上气。 耳畔是轰轰雷鸣,天道毫无情感的声音掺杂其中,清晰地近乎刻在骨里。 “汝复活本为渡劫而来,温予舒却窥破天机认出了你,有违因果,自当受罚。” “……他若认不出我,才叫奇怪了。”秦断咬牙反驳道:“除此之外,还有燓冽、白伶之……是不是你以天道之名限制了他们的思想,才让他们在辨认一事上反复纠结,最终又不敢肯定?” 天道却答非所问,“汝之身份本为天机,天机不可泄,否则必当遭以天劫。” 秦断还想问些什么,就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所有事情都随之远去……他猛然睁眼,头顶是黑色的碎石,嶙峋不平,尖尖的椎部有露水下落,滴在脸上一片凉意。 身体像是被生生拆过一次,又被七手八脚的拼凑到了一起,秦断艰难的动了动脑袋,转头对上温予舒那张熟睡的脸。 他睡得很沉,先前入魔的眼睛此时阖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安静。 秦断一动不动的盯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这张熟悉的脸。 他花费了一点时间才从对方的怀抱里脱出身来,连带着交合的下体分离,发出“啵”地一声轻响,连带着体内被堵住的液体缓缓流出,淌了一腿。 秦断的脸有些红,他抓起皱巴巴的衣服下摆胡乱擦拭了几下,披上外袍向外走去。 等临到洞口了却又折回来,替躺在地上的温予舒拢好衣服。他其实动静挺大,对方却始终未醒,眉宇舒缓,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像是做了个美梦。 ——这八成是天道搞的鬼,秦断想着,削下那人一截沾血的长发,用布料包住,打了个结。 他将那柔软的小包攥在手里,最后看了眼熟睡的竹马,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洞府。 ……我们会再见面的,他想,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他还太弱小,经不起任何一道天劫,既然无法保护,只能避免带来更多的伤害。 可只要活着,有些坎总归会迈过去的……何况秦断有种预感,这一天不远了。 轻轻吐了口气,他看着洞外逐渐升起的朝阳,昭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秦断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薄薄的衣襟下,一颗器官正热烈的跳动着。 他重生为人,再非修罗。 第15章 15 15. 秦断在祭坛山下兜了几圈,回回都被那幻阵强行送出,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明白是天道不允,便干干脆脆的离开弑羽堂,就近找了处客栈住下。 看来自己离开凉州之前,温予舒应该不会醒来……如此一来他也不急,唤人打来热水,脱去一身皱了吧唧的衣袍,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当然了,也不忘自己将对方留在体内的东西挖出来,秦断头一回干这活,在浴桶里弄得满头大汗,心想等再见面的时候,自己要怎么修理那小子。 想着想着他突然就笑了,只一下便很快收敛。秦断洗干净身体,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新的衣服换上,又在床上打坐了一天,直到完全恢复,才思考起下一步动向。 如今他难得自由身,竟然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秦断望着头顶的横梁出神半晌,决定主动去寻找燓冽。 不论以前如何,现下他欠他一条命。 其实燓冽的下落并不难查,他身上挂有宣法会金令,被到处通缉……所以最快的方法,自然是亲自揭下通缉金榜,依靠上头的定位灵盘来寻找他的位置。 次日秦断出门之时,已经用法术改了容貌,又在路过街边摊时顺手买了个面具扣在脸上,那面具是银制的,入手冰凉,不大不小遮住他大半张脸,只剩一边的嘴角露出来,堪堪弯起一个弧度。 多亏手上的银环,只要他不主动逼出魔气,一般的修士见了他也看不出半点端倪,除非是修为差距过大的……嘛,大能大多隐世不出,又或是温予舒这样名气相当的,哪有走在街上都能碰见的道理。 何况秦断擅长杂学,储物戒里又收着大把符箓,他随便扔上几张都好过亲自动手。 于是他这么个正儿八经的魔修大摇大摆的来到通缉榜附近,直接朝着那人最少的金榜去了。 宣法会的通缉榜分金银铜铁四个等级,其中金榜最高,被通缉者大多是金丹后期或者元婴初期的修士,再往上的就算挂在榜上也无人敢接,秦断当年便是一直高挂榜首,跟个吉祥物似的,直到他渡劫不成被雷劈死才终于换下来。 如今燓冽倒是步了他的后尘……那人从前风头太盛,如今境界跌损,身后无门无派,也难怪被不少小人盯上。秦断思及至此,心里头顿时复杂起来,他看着通缉令上那张冷冽漂亮的脸,稍一出神,身后却突然伸出一手抢在他前,狠狠撕下了那张薄纸。 秦断猛然回头,发现对方有五个人,穿着一样的服饰,背后挂着佩剑,看来是同门中人。其中为首揭榜的那人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与秦断相仿,其他几人皆是初期修为……连这种杂碎都敢去找燓冽的麻烦了?秦断皱起眉来,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便听其中一人开口道:“那燓冽如今重伤未愈,正躲在山里头疗伤,我等师兄弟一起前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岂不甚好?” 他语气轻松,仿佛事情已成,倒是那揭榜之人皱了皱眉,“燓冽好歹一代天才,就算是受伤也不可小觑,四师弟此话,若是要让师父听去,怕是要挨骂的。” 那出言不逊的四师弟撇了撇嘴,一脸不忿,但好歹没接着顶嘴。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4 揭榜之人摇了摇头,拿着通缉令去换追踪用的灵盘,结果等到手才心说坏了。 他们师兄弟几人常年在门派内苦修,两耳不闻窗外事,加上修剑本就要心诚专一,对于剑道之外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概不知,如今拿着这灵盘,竟然一时不知如何使用。 这五人正苦手呢,就听身旁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翻过来将血滴在后头的凹槽里,输入灵力便可窥见方位。” 对方闻言一顿,照做之后果真发现那罗盘转动起来,回旋几圈后遥遥指向一个方向,不由得大喜,转身抱拳道:“多谢兄弟相助。” 那人摇了摇头,“谢就免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允许我与兄弟们一起去讨伐那剑修燓冽?” 他此言一出,五人面面相觑,倒是为首的揭榜人打量了这人的修为,发现看不太透后,以为是个高人,便道:“除魔卫道本是我等职责,兄弟若是想来,一同便是。” 那人……秦断轻轻笑了下,垂眼盖住眼底杀气,“那就有劳几位了。” “我叫冯志成,乃仟山门弟子,这几位是我的师弟。”冯志成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秦旭。” 互相交换了名字,好像最开始那点隔膜也没了,冯志成年纪最大,又是师兄,相对稳重些,可他那群师弟却不同了,见秦断打扮神秘,一个个上前攀谈起来。 一行人出了凉州,傍晚时分来到一家客栈休息,冯志成点了一桌酒菜,招呼着秦断过来。 几人围了一桌,酒过三巡,气氛热络了些,有人盯着秦断脸上的面具,大着舌头道:“秦兄你这脸……到底是怎么了?” “儿时家中失火,留下了伤疤而已。”他淡淡应着,举起手中酒杯一口饮尽,反手亮出杯底。 经过半天相处,秦断已经基本摸清了他们的性子——这师兄弟几个都是初入世的,跟穷小子进城似的,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不懂。明明是修士,举手投足却与那些江湖莽夫无甚区别,至于那个什么仟山门,也不过是凉州附近的小门小派,不值一提。 他对几人没什么好感,特别是最开始出言不逊的那个——那小子叫冯志勇,年纪轻轻修为尚可,心高于顶,资质又是师兄弟中最好的,估计在门派里也没少受宠爱,如今看到大家都围着秦断打转,难免有些吃味。 当下,那冯志勇倒了杯酒,抬着下巴一举杯,“秦兄,我敬你。” 秦断并不想回应,顺势起了个话题,“我闭关百年刚刚入世,揭榜只为寻个挑战,不知各位又是为何?” 三师弟冯志方一拍桌子,“秦兄的目的其实与我们一样,我等皆为剑修,生来好战,偏偏江湖人提起剑修从来都是那无情剑燓冽。此人背叛师门,作恶多端,又哪里配得上天下第一的威名?兄弟几个自然不服,此番入世,便是为了讨伐而来,为民除害!” 他像是被自己的豪言壮语激励到了,顺手夺过四师弟手里的杯子一口干了,没注意对方的脸色愈发阴沉。 秦断的目光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儿,露在面具之外的半边嘴角微微勾起,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哦?我入关之前,这位可是玄宗门首席弟子……” “呸,去他的首席。”那忍了半天的冯志勇忍不住接话,“他不过就是比我们命好一点,傍上了玄宗门这棵大树……呵呵,就算如此,他还不是干出了殒魔谷血案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殒魔谷这三字好似一记惊雷,秦断捏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了些,“愿闻其详。” 冯志勇冷笑一声,“三百年前,修罗魔尊秦断渡劫身陨,其身家却都毫发无损的留在了殒魔谷。那魔头在世千年,指不定留下了多少危险的隐患,我等正道自告奋勇前往魔窟一探,那剑修燓冽却死守入口,不让任何人通过。他一名门首席,竟然如此袒护魔道中人,甚至……甚至……” 他深深吸了口气,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口吻一字一句道:“甚至对着同道中人大开杀戒,血洗殒魔谷!” “没想到天下第一的剑修竟然入了魔——此举一出,众人皆怒,组织起了千人上玄宗门讨伐……在那之后,燓冽自废修为叛出门派,宣法会判下金令,全界通缉此人。” 冯志勇兴致正高,给自己满了杯酒,“如今燓冽身受重伤未愈,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只要将他的人头交于宣法会,那酬劳……”他发出一阵笑声,听得秦断杀意渐起,一不留神捏碎了手中酒杯,飞溅的碎片划破手指,血染了一手。 场面一时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秦断闭了闭眼,哑声道:“喝多了,有点控制不住力,让各位见笑。” 一直出声的二师弟冯志刚微微皱眉,“莫非秦兄与那燓冽有什么关系么?” 秦断沉默片刻,淡然道:“在他还是玄宗门首席时,曾有过一面之缘,不料多年未见竟然……堕落至此,有些惋惜罢。” 他轻声说着,受伤的手指在那碎片残骸上轻轻一抹,将其化为粉末。 这一下,其他几人都不敢出声了,不约而同的望向他们的大师兄冯志成,后者微微一顿,只道:“那燓冽早已今非昔比,还望秦兄下手时莫要留情。” “那是自然。”秦断面具之下的眼睛微微弯起,像是在笑,“……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这般活着。” 那个曾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年,不该为他沦落至此,甚至背负上……如此骂名。 他不能这般活,更不能死。 因为这世间不配有人拿走他的命。 许是酒意上头,秦断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大力握住了,拧出一股酸溜溜的水。 他看着眼前这一张张丑恶的面孔,突然有种暴起杀人的冲动——可他还是忍住了,因为罗盘只有揭榜人才可激活使用,要找到燓冽,他必须先跟着他们,直到时机成熟。 ……好在燓冽离他们并不算远。 凉州是块风水宝地,连带着周边地段的灵气也要比寻常之地更茂盛些许,也正因这点,凉州四处环山,嶙峋迭起,唯有几条通往外界的道路穿山越岭,还算得上平坦。 而在这群山之中,却处处都是险恶,其中更有一处断壁,不知具体高度,从上看去却只见一片白云腾雾,被称作断云崖。 而断云崖所依靠的山脉又被称作永雾山,常年大雾,并且一切法宝靠近之后都会受雾气影响,逐渐失效,的确是个躲藏的好去处。 可除去自身之外,你永远不知道大雾中藏有什么,于是那些率性进入永雾山的修士或凡人,极少有活着出来的,就算出来也大多疯疯癫癫,说不清人话。 如今秦断跟着几位仟山门弟子站在永雾山山脚,仰头望去,只见那连绵起伏山峦间大雾笼罩,明明是光天白日的正午,却莫名生出一丝阴森之意。 三师弟冯志方打了个寒颤,有些退缩,被冯志成狠狠瞪了一眼,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5 在地。 冯志成手中的罗盘已经乱了,指针疯了似地旋转着,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他眉心紧锁,将那彻底不能使用的罗盘收回怀里,取下身后的佩剑握在手里,一马当先地迈出一步,“走。” 大师兄以身作则,其余师弟们互相对视一眼,咬咬牙跟了上去,留下一个秦断慢吞吞的走在最后,跟散步似的,与其余人的紧张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藏在袖内的手指微动,一张掌心大的符咒抖落下来,落在地上迅速自燃,化作一簇微不可见的火苗。 这一条上山路,秦断少了约有百来张引路符,好在先前在弑羽堂闲过那么一阵子,手里的存货不少,不然他也不敢如此贸然进山。 至于前头那几个初生牛犊……秦断冷笑了下,反正他们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永雾山的浓雾能隔绝神识,想要找人,除去一步一个脚印碰运气之外,再无别的选择。 冯志成带着几人在山内一通乱转,直到天色渐晚,也没见到燓冽半根头发。他脸色不大好看,其余的几个师弟就更惨烈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这会儿靠着树干唉声叹气,冯志成无法,只好下令就地休息一下, 稍作整顿。 秦断这会儿正坐在一棵略高的树杈上,眯眼望着脚下朦胧的篝火。越是到了晚上,这山林里的雾气也越发厚重起来,相隔不过几米的距离,竟然已是有些看不清了。 倒是人声不曾减弱,几人谈话的声音透过雾气,直直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秦断听了一会儿,发现大多都是无意义的抱怨,还有直接提议在山口守株待兔的……而最开始带头进山的冯志方始终不说话,估计也是有些悔了,又拉不下面子,只有沉默。 秦断越听越是好笑,心想就这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也敢撕下那张金色的通缉令? 燓冽啊燓冽,你到底是……伤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这些蝼蚁觉得有机可乘? 秦断闭了闭眼,觉得胸口的那股酸意更甚了,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人产生……怜惜之情,可他每每想起那双被心魔煞红了的眼,便觉得难过至极。 从温予舒那里走了一遭,他似乎改变了许多——像是那被道心死死压住了的情感开了个小小的缺口,于是数不清的情愫水一样的淌了出来,浸泡着他整颗心脏。 是好是坏他说不清楚,但总归是顺其自然。 等这难得的多愁善感过去了,秦断靠在树上小睡,直至被一股冰冷的气息惊醒。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直直坐了起来,却见脚下火光仍在,火舌啃噬着木炭发出噼啪细响,与那几人的呼吸声混作一处,带出几丝生气。 这浓雾弥漫的夜里寒气极重,连呼吸都带着彻骨的凉意,秦断轻轻一跃落在地上,厚实的鞋底点在枯萎的草叶间,却没发出半点声息。 事先布下的灵符散落四周,此时虽还安安静静——可秦断总觉得危险,像是有什么随时会从这浓雾中冲出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正当他如此作想时,危机如约而至。 说不清是谁发出第一声惨叫——带着点睡意的茫然,尖锐的尾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惊起林中飞鸟,连带着篝火闪烁,像是狂风骤雨中摇摇欲坠的小船,只一息之间便无力的熄灭,彻底沦为黑暗。 冯志成抓住手边佩剑,冷汗顺着他紧绷的额角滑落,流进眼里。 可他却半点不敢眨眼——哪怕什么都看不清,但周围潜伏着的怪物用那分明的杀意告诉他们,若有一丝松懈,必将丧命。 有人哆哆嗦嗦的抛出一枚火符,火光在浓雾中缓缓闪烁,却仅仅照亮脚边寸土。师兄弟几人沿着那火光缓缓收拢,直至背靠着背。 “大、大师兄……”那声音听上去快哭了,冯志成眉心紧锁,还算镇定的问:“刚才的叫声是谁发出来的?” “不是我……” “也、也不是我……” “要、要不报个数……?”有人说:“我是老三……” “老四……” “老二。” 人都齐了……冯志成松了口气,心想刚才那惨叫只能是那秦旭发出来的,说起来也有些可惜,只不过事到如今,他无暇顾及其他,只想着怎么能把这帮弟兄带出去。 现在不过是三更天,夜色正浓,想要熬到天亮可不算容易,经过了刚才那么一下,几人都再无睡意,背靠着背盘膝而坐,精神却崩的死紧,随时观察着身边动静。 就这样不知去了多久,有谁却突然坐不住了,抱怨道:“若不是大师兄一意孤行,我们也不会沦落如此境地。” 冯志成始终沉默。 他心中的确有愧,如今危机四伏,愧意便更深了,连带着道心都有一瞬间动摇。他吸了口冰冷的雾气,刚想解释些什么,忽然觉得颈间一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沿着他被隔开的喉咙杳杳流淌,瞬间抽去了他浑身的温度,冯志成瞪大眼,望着眼前看不尽的黑暗……直至眼球凸起,生机殆尽。 冯志勇死的无声无息,死不瞑目,就连他那一腔还未来得及施展抱负的热血也被这浓雾尽数吞噬,而最可怕的是,余下几人依然被蒙在鼓里。 三师弟冯志方弓着肩膀,他一向是几人中胆子最小的,这会儿连牙齿都在打抖,忍不住转头去看身边几个兄弟,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手忙脚乱间不知碰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吓得他大叫一声。 身后人被他惊了一下:“怎么了?!” “没……没有……”冯志方吞了吞口水,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他刚才无意摸到的东西,乍一想以为是石头,可那表面的触感,又分明是……人的皮肤。 他浑身一抖,想要告诉同伴,却步上了大师兄的后尘。 冯志方也死了——身体却一动不动的僵直在了那里,四师弟冯志勇搓了搓手臂,只觉寒意彻骨。 他张口刚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一股凛冽的剑气撕开浓雾,当头劈下——擦着他的发丝落在身后,将背靠之人斩成两段。 那是第一个死掉的二师兄冯志刚,他的血早就冷了,尸首断作两截,却半分也流不出来。 一抹黑色的影子从那断裂的尸体中钻出来,尖叫着扑向吓傻了的冯志勇。 第二道剑气如约而至——冰冷的剑锋挟着风雪,化作一道刺目银光,没入那黑影之中,只一击,便叫其灰飞烟灭。 冯志勇猛然回头,却见一人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一袭白袍随风浮动,飘飘欲仙。 他就那么站着,背着浓墨似的夜,手里拎着一把仿佛能劈开这夜色的剑。 冯志勇双眼充血,他竭嘶底里的大吼一声,疯了似地冲上前,佩剑出鞘,剑锋直指那白衣人—— 然后下一秒,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从他的胸口穿过,鲜红的指尖仿佛涂了少女的蔻丹,散发着莹莹的光。 铃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6 声作响。 有谁在他耳畔轻笑,笑意未至,徒留冰冷杀意。 秦断缓缓抽出沾血的手指,抬眼望向那持剑之人,眉角弯弯,目光却称得上温柔。 他说:“莫让这等杂碎的血,污了你的剑。” 第16章 16 16. 燓冽缓缓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呆,一眼看去倒有几分可爱。 秦断挥手多点了几枚符火,将面具取下,“几日不见,你居然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叹了口气,抬手晃了晃腕间银铃,迫不及待道:“乖,帮我把这东西取下来。” 他手上还沾着未冷的血,一双眸子里盛着火光,亮得有些摄人。 燓冽只觉得心脏都停了一瞬,本能抬手举剑,锋利的剑尖堪堪停在那人颈前,却是无法再进一步。 “……你是谁?”燓冽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问,里头还带着点可笑的希翼……或许是被这一身伤痛磨去了神智,他想着,持剑的手却有些抖,在那白皙的颈脖间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像是被那血色灼了眼,燓冽慌忙撤剑,却没控制好力道,连同引发体内的旧伤,脸色苍白的倒退几步,呕出一口淤血。 他堪堪靠在树上,神色茫然地望着秦断,有些无措。 秦断上前几步,将他卡在树间,眼疾手快的掐住燓冽的左手,只听一声轻响,霜寒落地,震荡的剑锋凝出一层霜花,在足下薄薄铺了一层。 秦断掐着那人的脉搏,眉间沟壑愈来愈深。 燓冽只看了他一眼,便偏头挪开视线,这一举动让秦断有些牙痒,他伸出另一只沾了血的手,红红的指尖扣住对方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 “看着我。”秦断凑近了些,直直望着那人的眼:“告诉我,我是谁?” 燓冽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片刻后沉声道:“你若要杀我,尽管动手……不用变成他的模样来骗我。” 秦断:“……” 他差点没被这死心眼的孩子气笑了,忍不住在对方脸上一阵乱捏,完了又闲那杂碎的血太脏,扯起衣角来细细擦掉,留下一片捏出来的薄红。 燓冽倒是难得的乖巧,只是目光中带着困惑,像是在不解为什么自己不杀他……妈的这是真把他当魅妖了? 秦断磨了磨后槽牙,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下山,我找个地方给你把这一身伤治了。”早知道会有这茬,就提前在白伶之那蹭他的丹房了……如今回不了凉州,也用不了大药房的丹炉,只得在就近的村落里找个破旧的,至于药材…… 秦断越算越觉得难搞,眉头死死皱起,他抬头看了眼夜色之中的山峰,突然想起断云崖上,会长一种特殊的灵芝,是针对内伤的好药材。 燓冽当时为了破局,不顾修为不足强开小天地,换做一般人不是失败就是爆体身亡了,好在这小子是从大乘初期跌落下来的,经脉曾被开拓,勉强承受了这种负荷。 但尽管如此,他依旧是受了不小的内伤,体内的气劲一片混乱,当前境界摇摇欲坠,甚至有继续下跌的趋势——可从来不存在元婴跌落金丹之事,再往下,便与魂飞魄散没什么区别。 如今的燓冽,不过是靠着心中一股凛然的剑意强撑而已,不然他也不会躲入这危险至极的永雾山,被一群蝼蚁落井下石。 秦断面上还算冷静,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当年万魔窟在万魔窟时,他从这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于是他捅他一剑,送他走远。 燓冽本该是惊才绝艳的少年英雄,带着那份他已经失去的东西活的风风光光,而不是愈发愈像他现在的样子……修为跌落,无依无靠,在这鬼雾密布的山峦间苟延残喘,就算死了也不过无声无息,还平白背了一世骂名。 不过一邸洞府而已,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他既已魂飞魄散,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价值可言?至于让你……让你抛弃拥有的一切,对着同道中人大开杀戒,冠上一个“魔头”的名号? 你的愧疚呢?你对师门就没有丝毫留恋吗?又或者说……这世上,再找不到值得让你停驻的东西吗? 秦断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 他承认自己有些失控了——他受不了他一心看好的少年人,一步步踏上他的老路,那仿佛是在宣告他的无能为力。 于是他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人的一双眼,或许是火光点亮了他眼里的情绪,让那一贯沉静冰凉的眸子带上了些许暖色,此时隔着雾气,又透出几分朦胧。 他安静的看着他,漂亮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唯有那专注的目光,仿佛要将人刻在灵魂里。 秦断心头一抽,不由得苦笑起来。 亏你自以为堪破七情六欲,得以极情化无情……可你为何偏偏没有看出,他这无情化有情中,仅剩的一丝、用来维持道心的真情,满满都是你。 如今他身死,这一丝仅存的情意便化作无上心魔,燓冽堪不破,因为若是他堪破了,那便真成了无情无义无心。 那又与这林间草木有何区别? 那时候的燓冽,将不再被称之于人。 霜寒的剑尖落在地上,在草木间划出一道白霜,随着两人前进的脚步一路拖曳。 秦断改了路径,直直往顶峰的方向攀爬,越到后来路途越陡,他掂量着自己上去,可又放心不下燓冽——他怕这自己一松手,这死小子就不知躲哪去了。永雾山这么大,若是就此错过,秦断也没把握能不能再找到对方,无奈之下,只好蹲下身,“过来。” 燓冽歪着脑袋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秦断啧了一声,哄孩子似的道:“乖,我背你上去,这里不安全。” 或许是他那微弯的脊背看起来太诱人,燓冽垂下眼,着了魔似的跨前一步。 对方比他矮上一些,不太健壮的身体裹在单薄的衣衫里,显得愈发削瘦,可燓冽将脸靠在那人有些僵硬的肩上时,却又觉得如此温暖。 体内翻涌的血腥气似乎都平息了一些,燓冽闭了闭眼,轻轻吐了口气。 他已经很累了,累到连持剑都是勉强,眼皮沉重的像是要随时合上,却始终绷着一丝清明,宁死也不肯断。 如今这根弦终于放松下来——对方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不是燓冽喜欢的味道,却莫名的安心。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以前那个永无天日的万魔窟里,伤痕累累的他趴在前辈身上,踩过一地断肢残骸,越过尸山血海,来到他们安全的一席天地…… 对于那时候的燓冽,那小小的洞府,便是他全部的世界。 秦断动了动肩膀,试图让对方靠的更舒服些,脚下一跃,轻轻点在石壁间。 幼时练成的轻功直至身体尽毁也不曾遗忘,顺理成章的融入灵魂,如今早已化作本能。 天渐渐亮了,破晓的晨光刺不透这浓厚的雾,在远方堪堪留下一道虚实不明的光影,朦胧至极。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7 符火萦绕在周身旋转,照亮前后小小的一片寸土,秦断抽出腰带将两人缠紧了,沿着峭壁一路而上。 不多时,他开始轻喘,衣衫被汗水打湿,熨帖在燓冽胸前,透出一股薄薄的热度,连同心跳开始加快。 等来到半山腰上的山洞时,秦断连腿都软了,落地有些踉跄,差点没带着燓冽摔在地上。 腰间的带子勒的人一阵发紧,秦断吐了口气,将身后人放平在地,又看了眼对方握剑的手,想了想,半跪下来将其握住。 秦断抓着燓冽的手,将霜寒高举,狠狠落在右手的银环上。 只闻金戈交错之声,火花飞溅,霜寒的剑刃微微轻震,剑光一闪而过,在上头留下一道刻骨的划痕。 秦断面不改色的劈下第二剑。 他这架势像是生怕不把自己的手一起剁下来似的,但没有剑意灌入,霜寒不过是一把简单的宝剑,称不上绝世。 可秦断心知若不解下这个玩意儿,他根本去不了断云崖——这右手已经被他炼化,就算没了,也能用血肉再堆一个出来。 但他偏偏忘了自己会痛。 于是最后一剑落下之际,半昏迷状态的燓冽猛然睁眼,霜寒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荡出剑光锐利,只一闪便斩断了那银环,却又堪堪停在秦断皮肤之上,不愿伤他分毫。 秦断为之一愣,就听燓冽咳了两声,嘴角有血丝渗出,脸色惨白,不可谓不凄惨。 他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抹去对方嘴角的血,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样了你还要动剑,你是想死吗?” 燓冽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只茫茫然的望着他,黑色的眼底有血光弥漫,像是入魔,又偏偏平静的很。 浓厚的魔气从右手涌出,秦断花了点时间消化了一下,便伸出指尖,在对方额前轻轻一点。 一枚红色的血点烙在燓冽额间,似有气息流转其中,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眼里的魔怔却消了点,恢复成了平日的冷淡。 “你到底是谁?”他轻声问。 秦断没有回答,只是发泄的捏了捏对方的脸,“乖,自己调息一下,等我回来。” 他说着起身,倒退几步,站在那狂风翻涌的悬崖边,冲他微微一笑。 升起的阳光冲淡了雾气,以至于那个笑容难得如此分明,看的燓冽心中大恸,本能伸手想要去够—— 那人却轻轻一跃,衣角翩飞,直直落入身后的云雾之中。 燓冽缓缓曲起张开的五指,拢进掌心,死死攥紧成拳。 秦断这一去,足足过了三天。 燓冽依他的话在原地静养,以内力修补着体内大大小小的创伤,对方临走前点下的血痣多少压制了心魔,他已许久不曾如此清醒了——比起受伤和被人追杀,那始终萦绕不散的心魔才是最难熬的地方,它缠绕了燓冽整整几百年,日日念想,夜夜入梦。 如今有这眉间的一点血色,竟然难得能睡个好觉,不用再面对梦里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燓冽却因此有些惶恐,他生怕自己会忘记那些,忘记自己犯下的过错……哪怕每一次回忆都会带来刻骨铭心的痛。 就这么独自纠结了许久,燓冽握着剑缓缓起身,走到那人消失的位置。 此刻恰逢黄昏,血色的残阳连带染红了浓白的雾,入眼一片无尽的亮红,莫名有几分惨烈。 山风很大,吹得他衣发翻飞,却吹不散这眼前的雾。 燓冽静静立了良久,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回去。 直至第四日清晨,一个身影越过重重山峦,轻巧的落在洞口。 秦断背后扛着个竹篓,里头大大小小的堆着药材,他浑身是土,人跟泥里打过滚似的,衣角还沾着些干涸的血渍,那是藏在永雾林中的猛兽的血。秦断杀它费了好一番功夫,自然是要在对方死后,将尸骨炼化,内丹保留做燓冽的药引。 抹了把脸上的汗,秦断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又扯出一个笑来。 结果他才走没两步,就被扑面而来的剑光晃花了眼,只一瞬间被人按在地上,药篓倾倒,东西撒了一地。 那柄再熟悉不过的霜寒横在颈间,喉咙像是被冻住一般,一时说不出话,抬头便对上那双如覆薄冰的眼。 燓冽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冷淡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戒备,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 秦断气得胃都疼了,眼皮一下一下的跳,恨不得现在爬起来一巴掌拍死这个小白眼狼——可他偏偏打不过他,就算此人现在一身伤痛,可架在他脖子上的这把剑却不是假的。 偏偏那人还是个死脑筋,接连问道:“为什么帮我?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燓冽一向寡言,现下一连说出这么多字,听得秦断忍不住想笑,“妈的,你是小孩吗?什么都要问一遍?” 他几天没睡,嗓子都是哑的,眼下挂着一大片乌青,看上去有些憔悴。 燓冽皱了皱眉,本能将剑后撤了些许,结果被秦断逮到机会,一挺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连甩出数张符咒,帖窗花似的糊了燓冽一脸。 他也不管有用没用,只觉得看到对方这张脸就心烦……秦断忍着脾气弯腰将撒了一地的药材捡起来,将其中的一颗揉碎了,一把塞进燓冽嘴里。 燓冽:“……”他苦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秦断:“你下次要再敢拿剑对着我,我就给你塞黄连。” 看到对方吃瘪的表情,心情总算舒畅了些,也懒得计较那些有的没的。等秦断收拾好了东西,燓冽身上的符咒时效也到了,他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沉默了好一会,闷闷说了声对不起。 他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只是……只是这反而让他更加别扭了,因为燓冽觉得,这人没理由要对他这样好。 刚才的拔剑不过一时冲动,像是要把这几天等待的焦躁发泄出去似的,燓冽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几个瞬间,害怕对方去而不返。 他是目前这世上最像前辈的人了,他本能的不想伤他,只是…… 只是之前他意识不清的那段相处,让他多次产生了这就是前辈的错觉。 这让他难以接受。 眼看着小子又要十句话憋不出个屁来,秦断啧了一声,“别他妈瞎想了,我是他儿子,托梦来给你还债了。” 完了也不看对方露出什么表情,只不耐烦的转过身,“走了,下山。” 第17章 17 17. 近几日,白伶之总有些心神不宁。 自打他在那手镯上留下的神识断裂开始,仿佛一切都脱离了轨道,他也曾飞鸽去问温予舒,却收到对方下属回信说主上正在闭关,等出关后会转达通报。 白伶之捏着那薄薄的信纸,秀气的眉凝成了一个死结,他说不出心中的这股焦躁从何而起……可总觉得不大舒坦,像是自己精心对待的宝物被人冷落了,可若仔细想想,又未必有那么真情实感。 只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8 是太像了而已,他想。 像到若是再相处的那么长一点,他还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将原本留给师尊的那颗心分了去,那该如何是好? 眼看就要到三百年的期限了…… 白伶之正心烦意乱呢,门口下人叫了好几声他才听见,不耐烦的将人放进来,“什么事?” “禀报楼主……血、血魔宗的那位,出关了。” …… 秦断脚下一空,差点没摔倒,后头的燓冽连忙捞了一把,将人揽在怀里。 对方的后背抵上他的胸口,温暖的体温缓缓传递,燓冽喉头一紧,一句小心脱口而出。 完了他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别别扭扭的松手,微微偏开视线。 秦断大大咧咧的扶着他的肩膀站直了,嘟囔道:“怎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算了。”他闭了闭眼,感受着自己一路留下的标记,领着燓冽磕磕绊绊的下了山。 不知是不是他们运气不错,竟然都没遇见什么阻碍,倒是路过了那几兄弟死去的篝火,尸体早就被野兽啃干净了,留下一团乌黑的血迹。 秦断面无表情的踩上那焦土,冷笑道:“你就被这群人逼得躲到了山里头?” 他语气里带了些怒其不争的意思,也不知燓冽有没有听出来,倒是那霜寒上剑光一闪,像是有些委屈。 燓冽沉默了好久,才缓缓答道:“不是。” 秦断听到了,但是没理。 于是燓冽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磕磕巴巴的解释起来,“我有一仇敌……闭关多年,如今期限已到,我带着伤,不是他的对手,便想着找个地方静养,等伤好了,再去找他一较高下……” 他话未说完,便被秦断一手掐断了,那人的手指搭在他脉门上,语气凶恶:“就你现在这身体,再妄动剑气,我就把你锁起来。” 燓冽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被对方一眼看穿,“不要说什么我修为不如你的话——你小子现在也不过元婴初期,境界摇摇欲坠,我自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动弹不了,不信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秦断再不开口,黑着脸将人一路拉到山脚,就近找了家客栈安置下来。 燓冽一身内伤需要静养,于是他用手头的工具在房间里设了个小小的聚灵阵,掏出一颗不知是什么的药材碾碎泡水给他灌下去,结果燓冽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苦字。 秦断有些哭笑不得,“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怕吃药?” 燓冽舔了舔嘴唇,心虚的低下头。 他睫毛很长,垂眼时投下大片阴影,配上眉心那一点朱砂,看得秦断一时出神。 好好地一个人,怎么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连剑……都用不了。 如此一想,秦断心里头那股保护欲就跟潮水似的涌出来了,差点没把持住去揉对方的脑袋。不过他到底是清醒的,不动声色的退到门外,找小二买了些果脯回来。 “你觉得苦就吃这个,不许乱跑,我给你弄点药回来……还有你不要怕连累我,这附近被我下了禁制,一般人找不到。”他顿了顿,为了以防万一,终于搬出了自己的名号,“父……父亲让我好好照顾你,他觉得对你有愧,你若想让他安心,就乖乖听话。” 面不改色的胡诌完毕,秦断拍了拍手转身想走,却听身后人开口问道:“你……真的是他儿子?” “不然呢?你觉得这世上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人?” 燓冽抿起嘴唇,半晌后道:“不许骗我。” 他的声音很小,带着点儿沙哑,听上去怪可怜的。 秦断心头一软,“嗯,不骗你。” 接下来一连半月,两人都在这小小的客栈里落脚,秦断在小镇里找了个破旧的药堂,花了些钱财借了他们的炉子,将自己辛辛苦苦采来的药材一点点炼成药丸。 这不算是个体力活,但异常耗费心神,那炉子着实破旧,火力不稳,还没处散烟,弄得秦断只有在房间里布了个风阵,才没把自己呛死。 他难得这么去照顾一个人,隐约回想起自己养孩子的时候……当年从温府出逃,带着一身伤痛跌落悬崖,结果掉进了水里,顺着水流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一座世外桃源一般的小村庄。 秦断一睁眼,便对上了那双红宝石般鲜艳的眼睛。 破旧不堪的茅草屋里,小小的少年趴在床头,他生的极瘦,脸上身上统共没二两肉,连颧骨都有些凸显,但尽管如此,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分明。 秦断愣了一下,就见那双眼突然凑过来,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嘴边,他舔了舔,是水。 除此之外,这小孩隔三差五会给他带些东西回来,比如野果,比如某些野兽的肉,秦断辟谷多年,这些东西于他无非口腹之欲,可若他拒绝,对方便会一直拧着眉头,死守在床边不愿离开。 倒是出乎意料的固执。 修罗之体可以无限再生,却也需要魔力滋养,秦断花了三个月时间草草将骨骼拼接完毕,好不容易能开口时,第一句话问的是:“你叫什么?” 那小孩啊啊叫了两声,只顾着将东西送到他嘴边,一双血色的眼里带着茫然,又异常坚决。 他看起来有四五岁了,却不会说话。 秦断伸手将对方搂进怀里,他的动作很轻,可对方身上的骨头依旧铬的生疼。 他太瘦了,瘦得几乎没了人形,偏偏又活蹦乱跳的,不会虚弱,更不会死去。 后来秦断才知道,这孩子生来便克死了亲娘,父亲更是不知到底是谁,村里人惧他怕他,叫他“小魔物”,连过节过年都要拿出来当成靶子辱骂一通,仿佛这样就能去了晦气。 他们住在这村子最偏远的一角,出门便是当年将秦断送来的那条长河,河的对岸是一片密林,充斥着飞禽走兽,危机四伏。 那孩子为了给他猎食,整日往那河对岸跑,一身衣服被泥水打湿,又被风吹干,乱七八糟的黏在身上,看不出原色。 秦断催动魔气,撬开储物戒的一角,取了一套衣服出来。 等洗干净之后他才发现这孩子长的极为漂亮,配上那双红色的眼,愈发不似凡人。 可他这么大了,甚至不会说话。 连这名字,都是秦断替他起的。 他不知他父母的姓,只取“无缺”之意,望他一世安好,无忧无虑。 只是后来…… 思绪戛然而止,丹炉里火光闪烁,一抹药香悠悠飘出,秦断挥手熄了火,待其完全冷却后,伸手将那几颗药丸小心翼翼的取出来,装在事先备好的瓶子里。 天色已晚,秦断急着将药带回去,可才走到一半,忽然感到一股极强的灵压由北边传来,其压迫感强烈到他脚步一顿,差点没从房檐上栽下去。 客栈里,入定打坐的燓冽猛然睁眼,握住了放在膝上的剑。 经过这小半月的调养,他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可比起巅峰时期依然差距甚远——就算如此,燓冽也未有半分惧怕,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39 只镇定的破开秦断留下的禁制,走出门去。 他站在尘土飞扬的街上,眯眼看着那夕阳之下,逐渐靠近的黑云…… 燓冽眯眼,抬手劈出一剑。 强大的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凛然的寒意,直直往那黑云冲去,掀起一阵落叶飞扬,又被凝成冰锥子簌簌落地。 此剑一出,燓冽的脸色顿时白上几度,伤后未能完全恢复的身体摇摇欲坠,他不得已以剑杵地,不允许自己就此跌倒。 黑云被他一剑破开,露出一个修长的人影。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着黑金长袍,乌发披在身后,随风而动。他长得极为英俊,可又偏偏生了一双怪异的红眼,此时被夕阳渲染的愈发鲜亮,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邪妄。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燓冽,一黑一白就此对持,蓄势待发—— 秦断匆匆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那黑衣人高高在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悠闲姿态,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反观燓冽明显是强撑着,攥着剑柄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却再难抬起手来。 经脉受损哪是那么三两天便能好全的?秦断生怕这小子想不开,豁出命去再劈一次小天地……就算这么做了,他也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他头一回痛恨自己这副身体是如此孱弱无力,在这等力量的差距之下,他就算有再多的伎俩也只是徒劳。 但只是逃跑的话呢? 秦断眯起眼睛,轻轻抽了口气。 他站得较远,又用特殊功法隐匿了身形,对持的二人精神专注,竟也无人察觉。 转眼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黑衣人率先开口:“几日不见,你竟然成了这样。” 他声音很沉,仿佛随时在刻意压制着什么,身上杀意却丝毫不减,反而更甚了些。 “父亲看见了,也是会失望的吧。” 燓冽抿唇,冷声道:“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并非前辈的对手,你要挑战,那便来战,莫要再提起他。” 黑衣人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千年以来,人们总将父亲的名讳与你并列,仿佛正义与邪恶的化身——如今你却沦落至此,甚至背上骂名……这样的你,我看不见抹杀的价值。”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底血色翻涌,“但你也不能活着……这世上对他有所奢望的人,都得死!” 看着那几乎凝聚成型的杀气,燓冽面无表情,“那你也活不成。” “当然,”黑衣人说,“我是最后一个……”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魔气化作数把巨刀,横空劈下——破空声随之而来,夹着凌厉的风声,雷霆一般从天而降。 燓冽见状运起浑身真气,决定拼死抗下这强大一击,可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亮起一个法阵…… 与此同时,攻击落下。 秦断被荡开的气劲拂出数米多远,直直撞在一颗歪脖子树上,直接呛出一口血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脖子便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直到这个时候,秦断才终于看清对方的容貌,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而对方却也一样的震惊,连带着手上力道一松,秦断摇摇晃晃的迈出几步,弯腰疯了似地咳嗽起来。 他一边咳,脑内一片空白,直到听见头顶那人用有些颤抖的语气道:“……父亲?” “这可不是父亲。”另一个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手横过了秦断的腰,将他半强迫的固定在怀里,又抬起他的下巴,让他与那黑衣人——他的养子,吴缺对视。 后者微震了下,眉心皱起,“这是……三百年前所说的那个转生之体?” “这么像,应该就是了。”身后那人低低笑道,滚烫的吐息喷洒在秦断侧颈,他无端打了个哆嗦,猛然回头,却对上一张与吴缺完全相似的脸。 除去那眉间的一抹猩红……秦断一时回不过神来,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那人更是笑得开怀,一双眼里血色涌动,连带着眉心的血痕流光溢彩,妖亦非常。 秦断从没看过吴缺这样笑……他的记忆里,养子吴缺永远寡言沉默,鲜少有明显的感情波动,像是将什么强行隐忍下来,以至于每每被那双血红的眼睛望着,他都会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喉咙内的血腥气还未散去,秦断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不是吴缺。” 那人放在他下巴上的手指轻佻的摩挲着,甚至凑上前来,蹭了蹭他的脸,“我当然是吴缺……” 吴缺开口道:“够了。” “当然他也是。”他补充道:“我是他的半身,他也是我的半身,这么说你明白吗?嗯?” 秦断不明白,吴缺是他一手看大的孩子,有没有兄弟姐妹他不可能不清楚——此人与吴缺长得一模一样,除去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秦断的脸色变了,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吴缺,“你练了心魔道?” 心魔道者,需将心魔分离,灵魂撕成两段,为心魔载体—— “是啊,我是他的心魔。” 心魔吴缺如此说着,狠狠咬在怀中人白皙的后颈,用力之大,几乎即刻见血。 他听着那人吃痛的抽气声,舌尖扫过渗血的伤口,眼神狠戾。 父亲,父亲…… 他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不断叫着,最终化作悲怆的嘶吼,却始终没有接续。 想占有,想掠夺,想侵入—— 他是吴缺心里最见不得光的龌蹉情感,也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无望深情。 第18章 18 18. 吴缺拥有从出生开始的记忆,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已经死去的母亲。 女人眼中已无神采,余下惊恐仿佛被定在那张称不上漂亮的脸上,她的腹部被什么生生剖开,血肉与内脏撒了一地,他眨了眨眼,发现下体连着一根肉带接往女人体内,宣告着他们本为一体。 于是那沾血的小手握住那脐带轻轻一扯,彻底断了两人的联系。 于是桃源村最偏远邻水的茅草房里,那个被誉为不详的寡妇不见了——村人们都说,是寡妇肚子里那个怀了三年多的魔物出生了,他们曾在河边看见那鬼一样的血瞳。 于是那小小的茅草房被划为禁地,人们开始编造怪力乱神故事,来警告孩子们远离那块诡异的地方,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吴缺出生起便有三岁的外表,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去。 依靠着生来的本能浑浑噩噩过了三年,直到在河水边捡到那个人。 母亲的尸骨被吴缺埋在地下,三年过去,早早便烂的只剩骨头;可这人伤的母亲还要重些,只是轻微的移动便能听见骨骼碎裂发出的细碎声响,他的身体跟尸体一样冷,却还是活着。 但是他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虽然沾满血污,但却是吴缺见过最好看的人。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将他带回那杂草丛生的屋子里,小心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0 翼翼的照料起来。 三个月后,那人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不知从哪儿取来一件衣裳,带着他到河边洗漱干净,替他系好腰带。 那衣服有些大了,过长的衣角拖在地上,行动时有些不方便。 他拧起细细的眉,有些苦恼的垂着头,本能想着要不要伸手将其撕掉…… 直到他的下巴被那双微凉而脆弱的手指抬起,那人看着他猩红的眼睛,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笑。 那是吴缺从未见过的东西——是他被诅咒的人生里,第一抹光。 “从今天起,你就叫吴缺。” …… 他教他说话,认字,让他活得更像是一个人。 吴缺会说的第一个词是父亲,于是这个词连同那个人一起被烙在了灵魂最深的地方。 一年又一年,吴缺长大了。 他知道在不远处的村子里有一群讨厌他的人,他们看见他,会用肮脏的言语骂他,又或是臭掉的鸡蛋扔他……可吴缺不会觉得愤怒,他看着那些人,就仿佛看着脚下碌碌而过的蚂蚁,只要他想,便能一脚将其踩死。 他不知道这股自信从何而起,但仿佛又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抹不去,丢不掉。 他也曾茫然的问过父亲,为什么我与他们不一样?父亲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告诉他,这是神与蝼蚁的区别。 父亲的身体很差,甚至要比那些蝼蚁更差一些,只要天气转冷,他便只能躺在那破旧的榻上动弹不得,夜里时时吐血,身上的骨骼更是脆弱得一触即碎。每到这个时候,吴缺便会觉得愤怒,甚至想要毁灭身边一切东西——于是父亲便会轻轻拉住他的手,告诉他要平心静气。 “你是天魔之体,不得太早沾血。”父亲说这话时脸色极白,他低低咳了几声,又道:“沾血后心魔渐生,会误了你。” 吴缺想问什么是天魔之体,却又想起,自己其实在出生时,便亲手杀死了母亲。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红红的眼望着床上之人,像一只盯着猎物的幼兽。 再过了一年,他们从茅草屋搬到了村子里。 父亲用了些纸片买通了关系,他们在村中一处偏僻的屋子里住下,墙壁从茅草换成瓦房,床铺也更加柔软,还有明亮的灯火和后院的花草……吴缺对这些都没有兴趣,他只发现,父亲的身体在慢慢好转。 从每次出门回来都能断几根骨头,至少现在他还能出门走上几圈,拎上一壶酒坛回来。 父亲喜欢喝酒,可是吴缺不喜欢酒坊老板的女儿,她看着父亲的眼里带着欲望。 那种欲望让吴缺觉得被冒犯了——不知死活的蝼蚁踩上他的领地,觊觎只属于他的东西。 于是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地说,杀了她,那样他就只属于你一个人。 吴缺有些魔怔的想着,坐在对面的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酒坛递过来。 “尝尝。” “……” 辛辣的液体抵在唇边,吴缺就着对方的动作尝了一口,只觉得有火入喉,一路烧到胃里。 他咳了两声,却见父亲笑了笑,问他:“好喝吗?” 吴缺点点头,父亲给他的东西,他从不曾拒绝。 于是父亲又道:“没想到这稻香村里也有难得的好酒,真想喝一辈子……” 他仿佛叹息般的说着,吴缺却从中听出了别的什么,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于是那酒坊的娘子还能在父亲买酒时对他暗送秋波,父亲没有回应,只是时常将买到的酒给他尝一口。 就算是浅尝即止,嘴唇却已被酒精点燃…… 本能的,吴缺还想渴求更多。 欲望这种东西一旦产生,便再也停不下来。 吴缺开始渴望肢体接触——从简单的拥抱,到同枕而眠,到后来他甚至想抚摸父亲赤裸的身体……他不敢再继续下去了,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线横在他脚下,一旦迈过便是万劫不复。 可随着那人身体逐渐康复,时常出门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时往往已至黄昏,有时候带着酒气,有时候带着花粉气,乱七八糟的味道,盖去了他身上原本的药香。 吴缺开始焦躁,他甚至觉得还是那个病弱的父亲更好——他下不了床,穿衣吃饭都要他亲自伺候,他走不了路,三两步便要他弯腰去背……不像现在,脚下一点便能掠出数米,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让他再难触及。 心底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来势汹汹,他叫他打断他的腿,让他不便行走,用链子锁起来,绑在床上,关在房间里,让他只看着自己,让他只有自己。 吴缺额心绽开一抹血光,仅仅维持了一瞬,又被强行压下。 这是错误的……是不对的……他对自己说。 “可是你不想吗?你不想拥有他吗?你不想让他只属于你吗?” “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些颤抖,“他是我父亲,他不会想看到我这么做。” “你与他并无血缘关系——你是个怪物,是野兽,”那个声音说,“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爪下的猎物就此逃脱吗?” “……我是人。”吴缺说:“我有名字,我有亲人——” “你不是人,人是群居动物,可你不想接近除他之外的任何活物。”对方嘲笑道:“你的世界里只有他,可他的世界里却不止你。” “……” “如果有一天,他离你而去,你还会被称之为人吗?” “……够了!他不会离开我的!” “凡事没有绝对——除非,主动权在我们手上。” 吴缺闭上眼,语气颤抖。 “你到底是舍?”他问。 那个声音低低笑了一声,萦绕耳畔。 “我是你的……心魔。” 吴缺沉默了一下。 “父亲不喜欢你。” “我知道。” “他忌讳你。”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存在?” “那要问你自己。”心魔说,“我即是你,是你求而不得的执念,是你无法摆脱的欲望。” “可是我不想要你。”吴缺说。 “你会想要我的……如果他抛弃我们的话。” 当时的吴缺想,怎么可能呢? 父亲是喜欢自己的,他会在喝酒的时候递给他一口,会在睡觉时轻轻拍着他的背,会跟他聊村子里发生的趣事,会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是他把他一点点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会高兴、会悲伤、也会牵挂。 如果被抛弃……吴缺不敢继续想了,他只觉得胸口闷痛不已,像是快要死去。 他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没有死,一个人生活了三年没有死,可如今光是想想那人的离去,他便觉得自己生不如死。 这就是爱吗?他茫茫然的想,既然爱情这么痛苦,那么他不会让父亲知道。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吴缺开了门,发现父亲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穿着夜色一般的黑袍,站在月光下。 他还是那样漂亮——比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1 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漂亮,吴缺痴痴的想着,看着那人抬起修长的手,落在了他的发顶。 父亲说:“我要走了。” 于是那个瞬间,他的世界,崩塌了。 …… 秦断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有什么湿软的东西贴在他的后颈,舔舐着那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一下又一下。 他狠狠打了个抖,挣扎着想要将其推开,却又被搂的更紧。 那人滚烫的吐息喷在耳畔,带着点凶狠的强势,“别乱动。” 是吴缺的声音,只是吴缺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秦断抿唇压住了心底的不爽,转而看向四周。 他被带到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的床铺,透过红色的纱帐,能隐约看见外面的摆设。 床头的四角都安有夜明珠,空气里弥漫着熏香的味道,很甜,秦断不太喜欢,他觉得过于腻了……这小子口味变化这么大?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暗地里悄悄运气,却发现这里设有封灵的阵法,加上身后这个最大的威胁……他几乎只用一秒就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流年不利,秦断面无表情的评判道。 “你在想谁?”那人问他。 秦断没有作答,于是对方又问,“是刚才那个剑修?” “……” “如果是他的话,奉劝你别想了。”心魔舔着他肿起的后颈,嗤笑道:“那小子从来死心眼,他既然认定了父亲,便不会再看其他人一眼。” 这话倒是有些刺耳了,秦断一个没忍住,反驳道:“那你怎么肯定我就不是他?” 话未说完,下巴便被人狠狠捏住,秦断被迫转头,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 吴缺——的心魔微微一笑,他凑过来吻他,见对方躲闪,便狠狠在秦断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后者抽了口气,心想这狗崽子无法无天了,逮人就咬。 心魔道:“预言有云,转生之体三百年后现世,其外貌声音甚至连性格都与原主相似,甚至拥有片段式的记忆,但唯有一点——” 他舔着秦断下巴上渗出的血珠,慢条斯理道:“他无法说出自己是谁。” “如果你真的是他,那你为什么不说?” 秦断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 那笑声有些嘶哑,带着点无奈的自嘲,心魔缠紧了他微微发抖的身体,皱眉道:“你笑什么?” “咳咳……嗯,没什么。”秦断敛了笑,轻轻吐了口气,“刚才说到哪来着?” “……” “哦,我想起来了……”他点点头,张嘴艰难地想吐点什么,可脑内像是被生生劈开,巨大的疼痛感让人眼前一黑,连同天地都旋转起来。 秦断靠在心魔怀里,冷汗打湿了他薄薄的单衫,因为疼痛的关系脸色惨白,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跳动着,狼狈的很。 可他也顾不上这狼狈,等那股磨人的疼痛稍稍褪去之后,才颤抖着声音开口,“他们都知道?” “……谁。” “当然是……”你们这些与我有情劫的人,这句话秦断说不出口,便换了种方式,“你们都去过殒魔谷了,对吗?” 当年他渡劫身陨,若是这群小子真的有心,定会来到那处,如果天道利用这个将几人聚集在一起,然后发布那条莫名其妙的预言…… 也难怪自己从未隐瞒,他们却咬定自己一定不是——是啊,一样的性格、外貌、资质、声音,甚至连记忆都有,加上那条预言有可能让他复生,又有谁会去主动怀疑,原主是不是提前回来了? 只有……只有予舒那个生性多疑的家伙,会不惜自毁双眼去窥探天意。 秦断想着想着,突然就释怀了。 既然知道了是谁在搞鬼,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强些……虽然以现在的处境,似乎也强不了多少。 他感觉到这狗崽子的手开始不安分了。 那心魔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手则穿过腰带,往斜开的领口里伸,秦断翻了个白眼,狠狠拍他一下,“别乱动。” 换来的却是肩上又被咬了一口,尖尖的犬齿隔着衣服,磨蹭着肩头那块软肉,有点痒,但不痛。 秦断这会儿全身脱力,半靠半躺的窝在对方怀里,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偶尔说两句狠话听起来欲拒还迎的意味还多些……他干脆懒得挣扎了,任凭对方把他当块骨头似的啃。 最初看见两个儿子的惊讶已经淡了,秦断更想知道,吴缺到底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心魔分离,灵魂撕裂,那样的疼痛甚至不输于将他劈得魂飞魄散的那道雷劫。 是他执意的离开造成了这一切吗? 久远的记忆缓缓涌上,秦断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又被身体上的触感拉回了神智。 衣服不知何时尽数敞开,略有些单薄的胸口暴露在空气中,一只滚烫的手正按在他的心脏处,带茧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胸前的乳首。 秦断的呼吸急促起来,这具太过敏感的身体自主发热,一滴汗水顺着他修长的颈脖滑落,没入锁骨的凹陷里,被人用手抹去。 心魔拨开他披散的长发,舔弄着光裸的后颈啧啧出声,那处的伤口还未好全,充血的牙印被烙在凸起的脊椎骨上,显得有几分色情。 有什么又热又烫的东西竖了起来,抵在秦断被强行分开的腿根处轻轻磨蹭,后者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但多少带了些无奈,以及茫然。 如果说秦断把所有的宠爱给了白伶之,那么他所有的耐心都在吴缺身上——将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教导长大,从牙牙学语到为人处世,他在努力将他变成一个“人”。 可是他忘了,狼终究是狼,再怎么的驯养教化,也抹不去他骨子里的血性…… 滚烫的唇印上他后背的蝴蝶骨,秦断颤抖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双手被反抓在后,被迫挺起的胸口被对方肆意亵玩,将那白皙的皮肤揉的通红一片。 他轻轻吐着气,感受着身后那只小狼狗一口一口的咬着他的骨头,粗重的喘息喷洒在敏感的伤口处,烫得要命。 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秦断想。 于是他断断续续的问,“当年伤我的……到底是你,还是他?” 第19章 19 19. 骨头被折断是什么滋味? 秦断说不清楚,他只听到了咔擦一声轻响,身体失去平衡,被人一手揽进怀里。 不知不觉,吴缺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宽厚的胸膛很热,秦断出了一身的汗,湿漉漉的额发贴在脸上,有些痒。 他茫然的望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轻轻唤了声,“儿子?” 吴缺低下头在他额间轻轻蹭了蹭。 “留下来吧,父亲。”他说:“我不能没有你。” 秦断沉默了。 他被折断的右腿无力的耷拉着,只靠左腿与身后人作为支撑,勉勉强强、摇摇晃晃的站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脸上的冷汗都被夜风吹干,他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2 眯眼看着头顶皎洁的月,轻轻吐了口气。 “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儿子。”秦断叹了口气,“我会老,也会死,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现在只不过是提前——” “骗人。”吴缺打断他的话,“这么多年,你根本没有变老……村门口的那只猫都死了,小猫崽都已经能上树翻墙了,而你却连一根白头发也没有。”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手臂却搂的更紧了些,将人死死勒在怀里。 “你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可能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还能活下来,不可能从戒指里变出东西,不可能会画那些乱七八糟的黄纸,也不可能……腿骨被打断都不发一声。” 吴缺将脸埋在父亲的发间,用鼻尖拱着黑发之下一小寸白皙的后颈,闷声道:“我不在乎你是谁,是人也好,是妖怪也罢……你是我的父亲,我只要你陪着我而已,又或是在你要走的时候带上我,而不是告别。” 秦断眯了眯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他的声音不大,在这安静的夜里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冷意,吴缺打了个激灵,睁开猩红的眼,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又很快平复下来。 “那我就打断你的四肢,将你关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你不会疼的,父亲,就像我们刚见面的那样,我不是孩子了,我比你高、比你强壮,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吴缺声音便愈发的小,最后几乎是恳求了,“如果你带我走的话,我、我会很听话的,我可以保护你……” “不。”秦断闭上眼,不再去看他,“我不会带你走。” “……” 吴缺看着怀中男人苍白的脸色,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既然这个人执意不肯要他,那么如果杀了他的话,是不是就只属于自己了? 可是死掉的父亲不会对他笑,不会将酒壶递到他的唇边,不会告诉他村子里的故事,不会用手揉他的头发…… “可是他也不会抛弃你,不会说这些让你难过的话。”心魔在耳边絮絮私语,“你可以带他去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而不是站在这里,听他向你道别。” 吴缺的脸色白了起来,衬着他那双眼红的摄人,“可我这么做,父亲会伤心的吧?” “难道你就不伤心吗?你就心甘情愿的被他抛弃吗?”心魔道:“他的心里还有太多东西,有我们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而我们,我们的心很小,小到装不下这个世界,只能装下一个人。” 吴缺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他听见怀中人骨骼嘎吱作响,很轻微,混淆在呜呜夜风里,如同踩在碎石子上的声音。 秦断的脸色更白了些,他体温本就很低,如今安安静静的闭着眼,像是一具冰冷又沉默的尸体。 吴缺很努力地想将其焐热,但是他失败了。 于是他不得已的弄断了那人的手脚,将其小心翼翼的抱到床上,替他拉上被子的一瞬间,秦断突然睁开眼。 他淡然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脸,“怎么哭了?” 吴缺咬着嘴唇,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伸手想要去擦,却见对方却突然抬起应该断掉的手,轻轻抹去了他眼角的泪。 ——“既然做了的事情,就不要后悔。” 这是父亲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如今留下这句话的秦断正被自己儿子的心魔压在床上,双腿被抬高折到胸前,亵裤半穿不穿的挂在腿上,衣衫凌乱,黑发撒了满床。 他脸色潮红,眼睛里蒙着一层暧昧的水光,被蹂躏到肿起的乳首在空气中颤抖,又被那人狠狠咬上一口;被咬破的乳尖开始渗血,连带着乳晕处留下一圈青紫的牙印,又被人含在口里,半点不温柔的吸吮着,又痛又痒。秦断猝不及防低叫一声,浑身肌肉绷紧,下腹的性器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心魔不屑地在他腿根处抽了一下,骂道:“荡货。” 细嫩的皮肤被拍的通红,带来火辣辣的触感让秦断有些难耐,他轻轻吐着气,眯眼忍住体内升起的燥热,抿唇不发一声。 自打之前那个问题之后,这小子就跟疯了似地扑上来,那眼神活像是要将他生吃了——秦断不是个脸皮薄的人,但他看着身上这张与他儿子一模一样的脸,总觉得别扭。 他以前还没察觉对方抱有这种心思,如今以这么激烈的方式撕扯开来……脚踝被人大力捏住,其力道像是要将骨头都碾碎,秦断本能挣了一下,便被人朝两边拉开,连带着私处彻底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下。 有些难堪的撇开眼,秦断望着头顶的帐纱,还没走神几秒便被心魔捏住下巴,“……看着我。” 那张与吴缺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秦断难以忽视的偏执与疯狂,额心的血痕仿佛在流淌似的,眼睛更是渗人的红,血气翻涌,带着杀意与戾气,隐约映出地狱的影子。 可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秦断却看见了悲伤。 好像许多年前,也有谁用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只是那时候的他道心稳固,不会受到半点动摇。 如今……却今非昔比。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却见那双眼忽然压了下来,温热的唇瓣触上自己,只轻轻一碰,便化作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尖牙没入唇间的软肉,啃咬吸吮,像是恨不得将其撕下一块肉来。 嘴唇被啃得发麻,细密的疼痛带着点血的味道,那人的舌头横冲直撞的撬开了口腔,掠夺一般扫过敏感的上颚,舔弄着牙印啧啧出声。 那人以强横的姿态嵌入他腿间,滚烫的阴茎压着会阴一阵战栗,后穴自主开始蠕动,秦断甚至能感受到一股热流正在他身体内部肆虐,接连带起一股热潮缓缓涌出……湿濡的穴口微微张合着,心魔伸手在那处抹了一把,便激起一阵反射性的快感。秦断的小腹紧紧绷着,已经完全勃起的阴茎翘在腿间,顶头的小孔里,透明的粘液正缓缓涌出…… 对方似乎说了句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秦断闭了闭眼,在心底骂了句操。 心魔看着对方从颈脖到耳根一片通红,合上的眼睛睫羽颤抖,湿漉漉的,明知那是汗水,却偏偏像他在哭。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腿骨折断的父亲躺在自己怀里的模样——那样的冷淡,仿佛世间的一切包括他都入不了他的眼。 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将这层表面的平淡撕碎,父亲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可是当时的他们小看了父亲,所以彻底的失去了他。 后悔吗? 不,他只恨自己太弱小,弱小到不能将那人死死抓在手里。 所以宁愿将灵魂一分为二,也要获取强大的、俯览众生的力量……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只看着我了? “父亲……”心魔哑声唤着,将粗硬的性器抵在穴口处,寸寸钉入。 秦断浑身一震,没有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3 润滑得当的肠道被强行撬开,剧烈的疼痛感几乎要将他从中撕扯开来……后背渗出一层湿汗,浸透了身下的床单。 随着狠狠一顶,秦断猝不及防的呻吟出来,眼前阵阵发花,差点没晕死在床笫间。 行凶的那人却低头靠在他耳边,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道:“……爸爸,我爱您……” ……吴缺从不会叫他爸爸,从来是一本正经的喊着父亲。 其实小时候秦断也有逗他喊过,对方只低低叫了一声脸便红透了,被他嘲笑了整整一天。 从那以后,就再也…… “呜啊……哈……嗯……” 干涩的肠道被性器绞作一团,秦断的身体狠狠弹动几下,痉挛似的颤抖起来。 很疼——似乎出血了,每一次拉锯都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带出来,又再次送入身体深处。 “爸爸,爸爸……” 心魔在他耳边嘶声低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这场慰藉中获取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他是那么用力的肏着他,带血的肉刃捅入柔软的内里,谁也谈不上好受。 可如果不这样,他似乎又什么也抓不住了……就像那时他被父亲困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他的离开,看着他唯一的寄托消失在那茫茫夜里,余下一缕淡淡的月光。 他走了,带走了他的整个世界。 心魔看着眼前这张与朝思暮想之人完全重合的脸,看着他因吃痛而轻轻抽气,看着他痛苦皱起的眉,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脸…… 他的一部分埋在他的体内,被那样舒服的、湿热的内壁所挤压着,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于是手里的动作忍不住放轻了,心魔趴在秦断的身上,将脸埋在对方被汗水泡制的胸口,轻轻舔咬着那块薄薄的皮肤,像是要咬住他的心脏。 体内的疼痛已不如最初那般激烈,沉淀过后已经有些麻木,秦断眨了眨眼,低头去看那个微微发抖的小狼崽,不止处于什么心态,扯着对方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 心魔一时怔忪,居还真让对方得了逞……毫无征兆的眼泪将那双戾气四溢的红瞳打湿了,透出几许脆弱与茫然,偏偏表情却又那样凶狠,像是孤独又受伤的小兽,正偷摸着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秦断反射性道:“怎么哭了?” 他脸上的潮红还未散去,眼里朦朦胧胧的罩着一层水色,眼神清亮,竟是透出几分温柔。 心魔愣了愣,本能低下头,吻去他眼角的水渍。 湿软的舌头贴合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滑下,落在满是伤口的嘴唇上,轻轻舔弄。 与此同时深埋体内的性器开始律动,粗大的阴茎拉扯着被生生肏开的肠道,搅起连绵的水声。分泌的肠液泡的那阳具水光淋漓,每每抽出时带出些透明的体内,顺着颤动的臀瓣缓缓下滑;脆弱的穴口因为先前的粗暴有些出血,湿软的穴口略有些肿,可怜兮兮的含着阳根的底端,被阴毛摩擦地一片通红。 被玩弄得红肿不堪的乳首被那人捏在手里,恶劣的向外拉扯,秦断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痛痒夹杂着刺激的快感,连带着小腹一同绞紧,蠕动的肠道吞吐着体内的阴茎,其温度却是要将他生生灼伤……对方的技术称不上好,更像一只喜怒无常的兽,在他身上疯狂的掠夺。 而这炉鼎之身,却又能在任何情况下获得快感……秦断自嘲的想着,却抵不过体内传来的阵阵热流,那人每一次的进入都特别狠,仿佛要将他钉死在床上,哪儿也不准去。 被维持着大张姿势的腿根开始颤抖,半悬在空中的足弓紧绷,蜷起的脚趾踩在那人宽厚的肩上,暧昧的磨蹭着黑色的布料,秦断眯着眼,随着大开大合的肏弄被迫后仰,露出白皙而脆弱的颈脖。 心魔没忍住,在那滚动的喉结上咬了一口,于此同时下腹挺动,秦断被顶的往后退去,又被大力拉扯回来,干到最深处。 这一下弄得他两眼发黑,加上弱处被制,紧张感与快感叠加,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射了出来,翘起的阴茎贴在汗水淋漓的腹间,浊白的液体喷洒,落在他满是青紫的胸口。 射精后大脑有瞬间空白,秦断眼神散乱,剧烈喘息的胸口起伏着,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觉得身体一轻,天旋地转间竟是被人翻了个个,连带体内勃发的性器碾过肠壁,他浑身痉挛似的抖,口中啊啊叫着,唾液横流。 心魔扶着秦断的腰,将虚软的大腿挂在两边,以门户大开的朝着那个不知何时站在床边的人,微微一笑。 “看多久了?” “……”吴缺望着床上交合的二人,眉心微簇,“胡闹。” 心魔听出他声音沙哑,嗤笑道:“你别说,这个冒牌货的身子还真是不错……”说罢挺动两下,将交合处捣的一片湿泞,秦断怔怔的望着眼前面色不善的儿子,已经射出的阴茎抖动几下,竟又挤出几滴液体。 他羞愧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将脸埋在掌心,“别……别看……” 似乎安静了那么一秒,身下的床铺一阵,有谁抓着他的手腕轻轻拉开,露出那张被快感凌虐过的脸。 吴缺平静的目光下欲望涌动,倾身上来,与心魔一起,将秦断夹在中间。 后者脸色一白,几乎是反射性的开始挣动,却被儿子们死死制住,“妈的……你们敢……唔!” 未完的话音被吴缺吞吃入腹,他舔弄着对方唇上已有的伤口,用力吸吮着那人口中的氧气,像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呜呼……嗯……” 缺氧让大脑开始迟钝,秦断眨了眨眼,才发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抵在他敞开的腿根处。 “父亲……”吴缺亲吻着他无法闭合的嘴角,掐着那颤抖不止的大腿,在那已经被撑开的穴口处强行塞入一指。 那处本就被阴茎填满,如今被生生撬开一道缝隙,秦断疼得下半身都麻了,不断挣动的手腕被两人分别的捏住,弓起的后背死死靠在心魔怀里,肿起的乳首摩擦着吴缺衣襟的布料,又痛又痒,却多少分散了后穴的难耐。 吴缺吻着秦断紧皱的眉心,手里的动作却要比预想中更温柔一些,修长的手指钻入汁水淋漓的交合处,沿着那根肿胀的性器,一点点尝试着拓开一条路径。他并没有床底间的经验,只是依靠本能去挑逗、爱抚……吴缺舔舐着心魔留下的咬痕,吞咽着那人额角的细汗,缓慢的、却又不容置疑的,将手指完全送了进去。 秦断的小腹阵阵抽搐,因紧张的关系,后穴收缩的更紧了些,吸得心魔抽了口气,不轻不重的在那挺翘的臀瓣上拍了两下,“放松。” 那啪啪两声回荡在相对安静的房间里,秦断气的瞪他一眼,又被吴缺扳着下巴转过头,狠狠吻住。 灵活的舌尖撬开对方不设防备的口腔,挑弄着柔软的内壁,扫过牙印,最终细细落在唇上每一寸伤口。他的动作有些生疏,掐着秦断下巴的手指却又如此强硬,逼迫着对方只能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4 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一个人。 身后的心魔咬着怀中人颤抖的耳尖,带着些恶意的厮磨着,滚烫的唇舌包裹敏感的耳垂,顺着耳廓的轨迹缓缓舔弄,缓缓直至那人发出轻微的呻吟,刚才射过的性器又缓缓半硬起来。 秦断只觉得脑海里仿佛有一把烧尽所有理智的大火,灼的他眼眶发疼,于是便有液体顺着眼角淌下,没入汗水浸透的鬓边,转瞬即逝。 穴口已经被拓开一指,吴缺的手指挤在性器与肠道之间,缓缓抽动几下,又沿着缝隙再度塞入一指。 这一次到比先前容易许些,痛感也不如先前那般激烈,秦断半睁着眼,汗水将他的睫毛都浸湿了,微微颤动的脊背靠在心魔怀里,前胸贴合着吴缺的胸膛,剧烈的心跳声透过皮肤传来,一前一后,仿佛融作一体。 哪怕灵魂被撕成两瓣,他们终究是一个人。 秦断眨眼抖掉睫毛上的汗,突然很想看看吴缺的脸。 可还未来得及看清,体内的手指突然抽出,松软的肉穴本能绞紧,吞吐几下,又被另一根灼热之物抵住……吴缺握着自己的那根,在入口处磨蹭几下,一点点推入紧致的内里。 三人同时发出一声呻吟。 秦断眼前一片发花,有液体不受控制的顺着眼眶滑落,他无力的垂下涣散的目光,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鼓起一块,隐约能看到内里性器的轮廓。 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细碎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溢出来,沙哑中带着点崩溃的泣音,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肠道被填得太满,仿佛稍微的动作就会被就此捅穿。 秦断不由自主的扬起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后颈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心魔舔去他后颈渗出的薄汗,细密的吻落在起伏的蝴蝶骨上,刷过当中凹陷的脊椎,带来一阵电流似的快感。 吴缺亲吻着他赤裸的颈脖,舔弄着锁骨的凹槽,带着点爱怜与小心翼翼。他们的手按在秦断的腹间,时不时逗弄一下那半硬的性器,肠道因快感而本能蠕动着,被撑开到了极致的穴口不见一丝褶皱,可怜兮兮的含着两根外来之物,一连带起会阴都红的滴血。 “爸爸……” “……父亲。” 他们一前一后的叫着,一样的声音,不同的称呼,不同的语气。 秦断本能打了个抖。 他闭了闭眼,骂了声小狗崽子。 随着疼痛逐渐麻木,两个吴缺一前一后握住怀中之人的腰腹,缓缓挺动起来。 他们本是同一个人,默契上自然无与伦比,两根粗大的阴茎轮流顶入柔软的腹腔,时不时彼此摩擦,又一同被湿热的内壁包裹、吮吸。 秦断靠在心魔的怀里,再无焦距的眼神微微翻白,毫无意识的呜咽之中,敞开的口角有唾液淌下,又被吴缺轻轻舔去。 他们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印记——有深有浅,最深的是在胸前与颈后,那是野兽时常光顾的地方。 “啊啊……嗯……” 断续的喘息夹杂在捣出的水声中,体内的淫水在交合间被打成细细白沫,在红肿的肛口处糊了一圈,微微翻出的肠肉暴露在空气里,随着操弄捅入,再吐出…… 秦断的腿根痉挛似的抖,连带着小腹阵阵收紧,被夹在中间的阴茎吐着水,却已经是射无可射。 “不要……了……”他断断续续的讨饶着,眼尾红的仿佛滴血,发颤的语气带着哭音,“够了……儿子……我……啊啊啊!!” 吴缺狠狠的挺了一下,力道之大甚至让秦断错以为是肏到了胃里。 “我们也曾……这么恳求过你。”身后,心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可秦断已经听不清了。 “……可是你依然放弃了我们。”眼前的吴缺缓缓开口,眼中血光流转,像是有什么要流出来。 可又终究没有流出来——他狠狠地,仿佛要将灵魂一同捅入他的体内,“父亲……” “爸爸……我……我们爱您。” “我从不敢说,因为这份感情让我觉得痛苦,我不想您也跟我一样……” “可是我们后悔了爸爸,我们应该告诉你……”心魔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将脸埋在秦断发间,悄然无声的哭泣。 秦断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他听着耳边模糊的抽泣声,突然有些难过。 他其实从来没有去恨过任何一个人,他只是、只是…… 只是无法停留。 极情道推着他不停的往前走,走过山川河流,迈过人情冷暖,穿过滚滚红尘。 千年时光转瞬即逝,他自以为悟到了天意,其实到头来,除去那些相处时愉快的回忆之外,他一无所有。 “别……哭了。” 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着。 体内的两根性器突突跳动,滚烫的热流冲刷着快被捣烂的肠壁,秦断闷哼一声,毫无防备的昏了过去。 于此同时,前端的小孔开合,几滴黄色的液体从中挤出来,渐渐沥沥的落在床单上…… 第20章 20 20. 秦断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人,白衣绰绰,头戴玉冠,站在群山之巅。 他手里拎着一把雪亮的剑,剑芒锐利,裹着似乎能冻结天地的寒意,教人目不能视。 秦断远远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仿佛一座屹立在天地间巍峨不动的雪山,又像是一把被镇在这万年不化冰雪之下杀气凛然的剑。 耳畔响起一道清越的龙吟。 秦断抬头望去,却见一庞然大物擦着他头皮而过,掀起的飓风惹乱了衣发——白龙雪亮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出细碎的光,腾云架雾,悠悠而至。 巨大的龙身在落地时化作一俊美男子,白发、红衣,额前探出两根水晶似的龙角,一枚银鳞点缀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光华四溢。 那站在山巅的人回过头来,冷如冰霜的眼里泛着点幽蓝的寒意。 两人遥遥对上一眼,倒是那龙化成的男子点了点头,寒暄道:“见过剑君。” 接着场面一转,落入凡间,只见红梅之下,一名身着黄衣的男子手持玉萧,风起悠扬。 一旁的小童如痴如醉的听着,待一曲终后,跌跌撞撞的上前,替男子披上一件大氅。 “心君大人……冬日寒凉,您虽多次入世,可还要小心身体。” 被称作心君的男子微微一笑,浅色眼底似有光芒流转,荡开一阵温柔到骨子里的春水。 那小童看得一愣,又见对方暴露在外被寒风吹得近乎透明的指尖,心疼道:“为什么您会喜欢这样的天气呢?” 心君点了点那枝头的嫣红,“因为它开了。” 秦断心口一窒,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却见那两人在风雪中离他越来越远。 熟悉的血腥味在口鼻蔓延,抬眼望去,头顶是嶙峋的血石,黑色与红色交织一处,连绵而成一个巨大的洞穴…… 这是万魔窟。 万魔窟内,尸骨堆积成山,秦断却从这破碎尸骸的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5 中央,看到了一枚隐隐闪烁着红光的种子。 他猛然一震,记忆回溯到千年以前……他从万魔窟内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 当年的秦断为求复仇,将一枚魔种带入人世,借其力量手刃敌人以后,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于是那魔种的下落也不得而知。 久而久之他逐渐忘却此事,自然也不会去寻魔种的下落……而如今,这枚应该被他带走的魔种,却安安分分的扎根于万魔窟内。 那么……他呢?他去哪了? 秦断昏昏沉沉的转过头,对上那角落里的一枚头骨,骷髅黑黝黝的眼眶中似有磷火闪烁,诡异至极。 他这头冷汗未散,却听身后传来动静,猛然回头,却见那碎骨之中的爆出一股冲天的血光,连整个万魔窟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深深撼动,一时之间大地晃动,数不清的魔物嘶吼咆哮,却最终归于平静。 秦断瞪大眼,看着那血光逐渐化作一个高挑的人影……黑发,红瞳,以及眉间那一抹惊心动魄的血痕—— 一只突如其来的手从后遮住了他的眼,让一切重回黑暗。 秦断转过头,看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一拥而上的堵在嗓子眼,却不知从何说起。 天道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一丝怜悯来,“你所看到的,是未来。” “燓冽以剑飞升,白伶之化龙而去,温予舒心道大成,至于吴缺……”他顿了顿,“这个世界上不应有过这个“人”,他是万魔窟内千万活物的尸骸炼化,是天生的魔体。” 天道的话就如一道重击狠狠落下,秦断的身体晃了晃,他脸色惨白,一口银牙近乎咬碎,好半天过去,才从齿缝中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那我呢?” “自然是早早,死在万魔窟内了。”天道轻轻叹了口气,抬手一挥,唤出一本厚厚的黑皮书,“这是掌管生死的阴阳簿,上头记载了这世间所有灵魂生死归处。” 他说着,便见那书页自动打开,哗啦啦的翻动起来。 最终停下的那页上,用朱笔书写了他的结局。 秦断看着那书页上秦旭二字大名,以及末端那句“死因万魔分食”便再忍不住,疯狂的大笑出声。 直到笑得嗓音嘶哑,咳嗽不止,笑得滚烫的液体滑落眼眶,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如果他早就死了,那么在万魔窟中苦苦求生、至死不愿吞下最后一口气的他又是什么? 那个宁可为魔不愿认命的秦断又算什么? 抛弃肉身、以修罗之道重炼身体,一步步从地狱爬回来的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那些他……他自以为帮助过的人,那些他千百年时光里不曾忘记的人……他们的相遇,到底是缘分,还是诅咒? 秦断抱着肩膀,咬紧了咯咯作响的牙齿,缓缓弯下腰来。 他一生……虽命途多舛,但总归毫无悔意,如今看来,这些都是错的吗? 头顶,传来苍天的一句叹息。 “秦旭,你不应还活着。” “如果不曾遇到你……燓冽也可靠着自己的力量离开万魔窟,不用去修那凶险无情的大道,纯靠一身剑意受万人敬仰,屹立白道之巅;白伶之的本族乃徐家所管,徐家因你而灭,氏族无依,才落得幼子被居心不良者卖去青楼。若你不曾回来,温予舒所建立的弑羽堂在江湖上威名阵阵,屠魔卫道换取百年功德;至于吴缺……如果没有你,他不会根本提前诞生于世间,以至于力量不够,品尝人间百苦,甚至最后神魂撕裂,化作两人。” “你刚才所见的,都是他们原本的未来……至于现在,你已经都看到了。” 天道蹲下身来,将视线与秦断平举,“他们是你没能迈过去的坎,可你也是他们逃不过的劫——你不应活着,可你既然活着,逃过了天命,从秦旭变成秦断,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已是注定。” “……” 一阵窒息的沉默过后,秦断缓缓抬头。 他的眼里还有些未能散去的血丝,却亮得摄人,再无半点先前的脆弱。 “因果因果,如果这是结果,那原因又为何?”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应活着,给我看那些不存在的画面,是想让我愧疚?让我恨不得在此一头撞死,为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东西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性命?” 他一字一顿的问,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在牙齿里嚼碎了吐出来,带着血与肉的腥气。 “为什么让我重来一世?为什么给我如此尴尬的身份?又为什么要去误导……他们,让他们对我做出那样的事?” 天道用古井无波的目光与之对视半晌,拍了拍衣服的下摆站起身——尽管这里根本没有灰尘。“修罗之体让你冷情冷心,虽说到底不算真正的无情,但想要化解情劫,必须以心换心。” “——所以吾给了你这幅身体,让你重回世间,去看、去听、去感受七情六欲;又封锁真相,他们虽然心有怀疑,但却不敢肯定,于是便会将所有不敢展露在你眼前的欲望暴露出来……这不是误导,秦断,只是想让你看清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不是师徒父子之间的亲情……只有彻底的接受真正的他们,方可堪破此劫。” “修罗之体麻痹了你的情欲,却没能麻痹你的心,你始终记得他们,记得与他们相处的时光,更不曾忘记每一个人……就算被背叛,被侮辱,被误会,依然如此。” 秦断冷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我接受他们了?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些,就是为了这个?” “真相与否你自己清楚便可,不需告知旁人。”天道幽幽叹了口气,“但你所见之事并非虚假,只不过那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什么意思?”秦断问完,发现意识正渐渐苏醒……有什么将他从这场梦境里拖出去。 眼前是天道那张与自己毫无差别的脸,脸上的皮肤好像被什么敲碎了一块,接二连三的剥落下来。 他在消失。 秦断浑身一震,“你……你根本不是天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天道,也是因果。”对方轻声说着,随着人皮逐渐崩塌,仅剩的那双眼睛微微弯起,乍一看,竟带出了一分秦断本身风采。 他好像在那个瞬间被赐予生命,又在那个瞬间分析崩离,灰飞烟灭。 “我……没有立场来引导你做什么,”他说,“只是,既然选择了,就千万不要后悔……” “不要……变得跟他们一样。” 秦断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吼:“真相到底是什么?” 虚空中,传来幽幽一叹:“……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昏昏沉沉中,有谁摸了摸他的脸。 秦断皱了皱眉,伸手想去拍开那不安分的爪子,却被一把握住,在指尖咬了一口。 “嘶……” 他抽了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6 口气,猛然睁眼,恰好撞进那人眼里。 心魔吴缺含着秦断的手指,猩红的舌尖绕着细小的伤口舔了一圈,很快就将其愈合了,接着又凑过来想要去吻对方的唇,被那人制止了。 秦断脑袋里还回荡着天道的话,实在没什么调情的心,眼看这小子就要炸毛,连忙在揉了揉对方黑色的长发,“乖,别闹。” 心魔:“……”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可看着眼前这张太过熟悉的脸,却又什么火都发不出了。 最后只是重重哼了一声,颇有不跟你计较的意思。 秦断眯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处宽敞的马车里,身下传来的震动感表明正在往某个方向赶去。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这是去凉州?” 凉州……温府后山的那座祭坛,里面埋着与他有关的东西,是秦断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那所谓的三百年之期,以及这具特地为“自己”复活而准备的身体……回想起当时他刚重聚元神,还在寻找合适的肉体时,只是稍稍靠近,竟是被强行吸了进来;一般情况下夺舍后多少都会被原主影响,与肉身产生排斥,可他附身这么长时间,不但没见过原主的魂灵,更是连最基本的肉灵不和都没见到…… 除非,这具身体本身就是个空壳,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空壳。 这些再联系上天道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是凉州。”心魔皱眉看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抬起对方的下巴,“不是那里有你的老相好吧?” 秦断挑了挑眉,突然生出戏谑的心思,“是啊,带你去见见你娘亲。” 他这话说的轻佻,配上那略哑的嗓子,愈发没个正经。 心魔脸色一沉,刚想动手,就见车帘被谁掀开,一股风涌进车厢内,吹得秦断不得不眯起眼,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之前那场激烈欢爱的余韵还在,只是之前光顾着想事情没反应过来,现下只觉得浑身酸痛,靠在角落里直不起身。秦断打了个哈欠,心说这俩狼崽子好歹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帮他处理一下,没把那些丢人的痕迹留下来。 吴缺撩开车帘,冲着心魔使了个眼色,“你先出去。” 后者有些不忿,“哥……” 秦断插话道:“你叫他哥?” “……大部分人不懂心魔道为何,如有我等必须同时出面的时候,自然以兄弟相称。”吴缺面无表情的说完,拍了拍心魔的肩膀,“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我也有话要问你……你们。”秦断摸着下巴,懒洋洋瞥过二人,“之前还没回答我,当年动手的,到底是你,还是他?” 这个问题本不应是他来问的,毕竟眼前的这位并非是他们真的父亲……可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熟悉感,却让他们无法打心底去拒绝。 像是一个饿了太久的人,只记得记忆里饭菜的香味,如今有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摆在他眼前,他能忍住吗? 吴缺便是如此——明知这人是个冒牌货,却又贪恋他身上与父亲相同的特质,一边想对他好些,另一边又想将无法暴露出来的欲望全数倾泻。 沉默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是我。” 完了又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可思议。 心魔:“明明是我怂恿你的。” 吴缺:“我才是本体,我说了算。” 心魔:“呸,要是你说的算才不会把我分出来……” 秦断:“……行了都别吵了,反正你们俩本来就是一个人,我找谁算账都不会错。”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俩熊孩子竟然能自己吵起来……不过这样的吴缺,倒是比先前那个虽然乖巧,但多少有些过于沉默的儿子有人情味多了。 这么想着,心口突然就软了一下,秦断招了招手,“过来。” 那两人互看一眼,“你叫谁?” “……都过来。”秦断想坐直些,微微一动便被那剧烈的酸痛感打败了,有气无力的翻着白眼,“妈的,你们也太不是东西了。” 吴缺轻轻咳了两声,伸手去扶着他坐起来,心魔在一旁满脸不爽,却还是乖乖凑近了些,“干嘛……” 他话未说完,就见秦断缓缓抬起一根手指,点在他额心的血痕上。 心魔的脸肉眼可见的瞬间红透了,他啪地一声挥开对方的手,凶狠道:“你是不是想死?” 秦断搓了搓被打得发烫的指尖,挑起眉梢,“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唔。”嘴唇猝不及防的被人堵住,秦断噎了一下,瞪了眼突然靠上来的吴缺,抹了把嘴,“行啊,胆子挺肥,都知道以下犯上了……” “……没事别招惹他。”吴缺看着那人泛红的嘴唇,没忍住用手指蹭了蹭。 心魔本想顺着讽刺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来,重重哼了一声,“你倒是护着他。” “……他是重要的祭品。”吴缺回道:“我们等了三百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这句话说完,车厢里突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倒是秦断先笑出声,“更过分的事情你们都做了,这会儿又心虚个什么劲?” 他跟没骨头似的靠在角落里,眉眼弯弯,略有些凌乱的长发披散下来,贴在脸颊边,衬得皮肤愈发的白。 吴缺心里一动,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很久之前,他们……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个身受重伤的父亲,也是这样病恹恹的躺在破旧的茅草房里,也会这样对他微笑。 心魔额间的红痕闪烁了一下,似乎感受到半身的情绪波动,他抬起头,复杂的目光落在秦断身上,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开口问问,你到底是不是他。 可他不敢——他不知道违背天意会遭受什么样的代价,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是否会影响到父亲的复活。 秦断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这样的眼神,他在燓冽和白伶之眼中也曾看到过不止一次,如今早习以为常。 如果窥破天意便是温予舒那般下场…… 秦断心中一沉,旧友失焦的瞳孔在眼前闪烁——尽管对方不曾后悔。 他的一辈子很长,可能抓在手里又留下来的东西太少,上辈子他沉迷修道,更不曾握紧,以至于始终在错过…… “不用去想太多。”秦断轻轻吸了口气,缓声道:“反正离凉州也不远了,不是吗?” 真相是什么,他们迟早会明白,到时候是痛哭流涕还是跪地认错,其实对于秦断来说,都无所谓。 就像他不会把他们的背叛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在意他们事后的苦痛……毕竟,他一直教导他们不要后悔,不要去否定自己做过的事请,要承担决定造成的后果。 曾经如此,现在,亦然。 第21章 21 21. 到凉州的路程算不上远,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两天的行程明显慢了下来。 当天夜里,秦断破天荒从车上被放下来,安置在沿途的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7 一家客栈里——血魔宗不过是近些年新起的魔门,秦断除去“宗主是我儿子还分裂成了两个”之外,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小喽啰恭恭敬敬请他下车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只等回到房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湿着头发坐在案前喝茶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一句,“吴缺呢?” 那仆人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一身肌肉涨的发红,裹在衣服里的模样总觉得像是委屈了他。 只不过声音倒很憨厚,不看略有些狰狞的长相外,应该还算是个老实的。 于是老实人毫无心机地答道:“宗主闭关了。” 秦断咯噔一下,连心跳都漏了一拍,当即问道:“他人呢?” “……属下不清楚,只不过他离开时吩咐好我们要好好照顾您,大概明日午前便能回来。” ……这一天都不到的时间是闭哪门子关?秦断心中想着,面上却没露出半点,只挥挥手让人下去。 等门关上之后,门口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秦断尝试着往入口处抛出一张符纸,还没落地便燃了起来,化作一把灰烬。 他冷笑一声,心说这个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只是这世上能困住他的阵法太少,加上布阵人是个半桶水,照葫芦画瓢的弄完了,也没看看里头灵气足不足,是否够用。 秦断几乎是不吹灰之力的破了阵,还破的悄然无息,只是在笔画相接的薄弱点上撬开一道小口,便顺着这破绽溜了出去。 屋外,明月高举,浑圆的月盘挂在正空,无云无星。 秦断抬头望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今日恰逢中秋,是个团圆的节日。 自打成为秦断之后,对于凡人的节日便再无兴趣,就算先前与白伶之相处的那百年之中,也不过是行师徒之礼,他把自己所学的东西教给他,却极少告诉他是非对错,更别提这些凡俗中事……不过对方提出的要求他几乎都答应了,这才养成那少年如此娇气诡异的性格。 而吴缺不一样,秦断是真有把他当儿子养,重伤渐愈的那几年里,他其实也并非全然不惧——都说修罗之体无痛无觉,可以自愈,但谁又能保证的分毫不差? 修罗体的练法要求苛刻而残忍,成功者寥寥无几,秦断无前人指路,更无后辈相依,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在这条尸山血海的黑路上,一点一点,探索着前行。 把全身碎骨拼凑在一起谈何容易,就算没有感觉,但那也是他的血肉,他的身体。 秦断在床上躺了半年,这半年里,他是个彻底的废人,不能说话、不能移动,就连轻轻勾一勾手指都嫌费劲。虽然已经辟谷多年,但他现下无法运功,无法用真气洗涤身上的脏污……若是没有遇到吴缺,他过的日子将多么凄惨,其实不难想象。 那个有一双红色眼睛的干瘦少年,用他小小的身躯背着他下地,替他擦身,喂他吃那些不甚美味但却能饱腹的东西——尽管没有这些,他依然能活下去。 秦断的心不是铁打的,他承认自己被其触动,所以在稍稍恢复之后,替少年洗干净身体,披上新衣,起名收为养子。 他教导他是非对错,告诉他做人的道理——其中不乏一些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忘掉的东西,那在数百年前的尸山火海中,伴随着仇人的大笑和亲人的尸体,一起埋葬掉的人性。 中秋之夜,团圆佳节。 桃源村的小道上挂起纸糊的花灯,形态各样,栩栩如生。 人们喜气洋洋的聚在一起,小孩儿拿着糖人与小食穿街走巷,一派欢声笑语。 而秦断则窝在自家府邸,绞尽脑汁的给儿子做了个饼。 他隐约记得儿时过中秋,家里的厨娘会做好掌心大的小饼,摆在精致的拼盘上,大家伙儿一起吃,一起赏月。 别说是几百年不碰凡尘烟火,就算是曾经秦家少爷,也不是什么擅长做饭的料……秦断不知道那玩意如何制作,只照常理的买了些面粉,结果磨磨唧唧的揉了半天,上笼一蒸便鼓地跟包子似的,先前画好的花纹也没了,乱七八糟的皱在一起,整一四不像。 他这双沾了太多鲜血的手,不适合再去碰锅碗瓢盆——所以这点心自然是砸了,端上桌的时候秦断都不敢去看儿子的眼,别别扭扭的取出两壶桂花酿,摆在桌上。 瓶盖一开,满室飘香。 吴缺到底是给面子,全吃完了,连渣都没留。 秦断坐在一旁,抱着小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兴许是酒意上头,他破天荒的说了许多凡人间的东西……例如举天同庆的佳节,又例如团圆之夜一共赏月的人。 吴缺安静的听着,不曾打断,也不曾发出疑问,于是秦断自顾自说了个尽兴,直到喝光壶里最后一滴酒。 “儿子,这个世界很大,总有一天你要亲自出去看看。” 他放下空了的酒壶,眯眼看着坐在对面安静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揉乱对方一头黑发。 月光徐徐洒下,落在两人身上,在脚底拉出一条长长的虚影,一时之间,万籁俱寂。 依旧是这样的夜,秦断踏着虚空站在月色下,闭眼将神识放出,去搜寻自家儿子的踪迹。 吴缺并没有走的很远,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屑隐藏气焰,秦断没花多少功夫便锁定了方向,踏着夜风飘然而去。 他不曾教过吴缺半点关于修炼的东西,就连闲来无事画的符纸,也不过是糊弄凡人的小把戏;关于天魔之体的传言他以前便听过,这种体质的人生来便带有魔气,只要沾血,必将疯魔。既然这孩子生来不凡,秦断便没想过把他往修道上引,自然也不会教他任何提升力量之事……不过到头来,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吴缺还是走上了这条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路,走得如此决绝,如此之远。 秦断随着神识来到一处山峦之间,顺着夜风嗅到一股铁锈的气息,像是浓稠的血干涸后的味道。他皱了皱眉,望向源头的方向——那是峭壁悬崖边一处逼耸的山洞,屹立在夜色中,有几分孤立无援的凄凉感。 一股充斥着暴虐与杀意的力量在其间翻涌,只是靠近便会唤起心底最原始的冲动……秦断身形一晃,略有些削瘦的身躯站在悬崖边,鼓起的衣袍猎猎作响,仿佛一吹既倒。 那人留下的禁制排斥着外人入侵,秦断伸出右手,猩红的指尖隔空一点,将一抹血色化入期间。吴缺的修为太高,他没把握能全身而退,此举几乎耗费了全部心力,脸色顿时苍白下来,衬着月色,皮肤近乎透明。 好在吴缺虽然失控,却还没有完全丧失心智,那禁制受到应召,光芒一闪,与此同时,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嘶哑的怒吼,“不用你管……滚!” 秦断冷笑一声,“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谁管?” 他说这话时脊背笔挺,单薄的衣衫勾勒出后背凸起的蝴蝶骨,黑色的长发在夜色中飞舞,指尖红光汇聚,虽力有不足,却堪堪透出几分前世的影子。 于是吴缺不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8 说话了……颤抖的喘息声若有若无的响起,连带门口的禁制都弱了许些。秦断跨前一步,咬牙挤了过去,便加快脚步的往里走。 黑暗的山洞里,他的儿子衣衫凌乱,一双眼里汇聚着浓郁的血光,额间红痕不断闪烁,冷汗湿透的长发贴在脸侧,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好不狼狈。 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撕扯着他的灵魂,吴缺的表情扭曲非常,他见秦断进来,低头用手指拽着自己的长发,喉间发出受伤野兽般警惕的低吼,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全部隐没在黑暗里。 “你……走开……别过来!” 秦断置若未闻,跨出一步。 于是那人弓起的脊背开始剧烈颤抖,他一会儿茫然的叫着父亲,转而又面露凶恶,“……杀、杀了他,我要……” “可……不行,那是父亲……” 额间的血痕再度亮起,吴缺神色狰狞,一圈垂在身侧的石壁上,指节擦过嶙峋的碎石,染出一片血花。 “是他先不要我的!是他……” “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是带上浓烈的泣音。 “他已经死了……被我……” “他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秦断蹲下身来,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吴缺的脸上尽是痛苦,却没有泪。 父亲不喜欢他哭,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哭。 可秦断还是伸手摸了摸对方干涩的眼角,“他没有怪过你,也不曾恨你。” “……可是他死了。”吴缺哆嗦着嘴唇道,茫然的目光没有失了焦距,只剩满满的苦痛,“他不在了……这世界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他要我看看这世界……可这世界里没有他,又有何用?” 他面色一变,五指生生扣进地里,“那不如毁了吧——他既然这么喜欢,我就要这天地给他陪葬!” “这样他会高兴吧?他会……入我的梦吧?” 吴缺的表情柔和下来,“五百年了,父亲,我从没有在梦中见到你。” “爸爸,当年是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父亲,我后悔了,你说做了就不能后悔,可我还是后悔了。” “爸爸,我不想失去你……” “父亲,我不会再哭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爸爸,我想你了……” 他颠三倒四的说着,神态混乱,语气疯狂——这是那已经被撕成两半的灵魂发出的哀鸣,他们本是同体,却各自为生,根源却依然紧密相连。 所以每到月圆之夜,他们便会以这样痛苦的方式“团圆”,而秦断就像横在中间的一根刺,本体憎恨心魔心怀不轨,心魔羡慕本体饱受宠爱……于是他们互相排斥,互相厌恶,可同时也明白,当年的事情,他们都难辞其咎。 想占有、想入侵、想掠夺……这是吴缺对那个人的欲望,是哪怕魂飞魄散也无法抹去的、扭曲的爱。 他们是共犯。 秦断看着儿子眼中翻涌的痛楚,心中五味陈杂。他不知道如何做出回应,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安慰,他只是沉默的看着,直到那人精疲力尽、气喘吁吁的瘫软下来时,才凑近了些,轻轻吻住他紧皱的眉心。 “其实……”我也想过你,他顿了顿,又觉得现在自己身份尴尬,说这个怕是会刺激到对方,便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吴缺怔怔的抬头,对上他淡然冷静的目光,似乎从中察觉了什么,喉结滚动几下,却终是没有说。 秦断默不作声的将人搂紧了些,任凭对方的脑袋斜靠在自己肩头,粗重的喘息喷洒在赤裸的侧颈,有些痒。 吴缺的身体很热,像一块烧红了的烙铁,渗出的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披散在后的长发乱糟糟的,沾着些碎石与泥灰,异常狼狈。 不详之力在他周身涌动,分裂为二的灵魂互相排斥,轮流霸占着身体的主导权——吴缺双眼紧闭,靠在秦断怀里的身体不自然的抖,有时挣扎着想要推开,又总会在最后关头不顾一切的抓住。 可他却在没动用其他力量,只是单纯的肉搏而已,秦断费了点劲将人制住,不自觉也出了一身热汗,他将吴缺的两只手按在地上,笑了笑,“……老实点。” 后者龇牙咧嘴的望着他,猩红的眼像是看见了肉的狼,随时都会暴起咬断他的喉咙。 秦断不但丝毫不惧,甚至伸手去摸对方干燥开裂的唇,撬开紧闭的牙口,任凭对方咬住他的手指,鲜血流出。 “嘶……”他抽了口气,“牙尖嘴利啊,可以,不愧是我儿子。” 猝不及防被灌了满嘴腥甜,吴缺眉间的血痕闪烁几下,终于维持一个较为暗淡的程度。 最后他松口的时候,秦断看着指节上刻骨的牙印,觉得自己的手指怕是废了。 他从储物戒里取出当时给燓冽剩下的金疮药撒了点上去,还没来得及包扎,手腕突然被人捏住。吴的一双红眼在黑暗里会发光似的,怎么看怎么诡异,此时正盯着秦断受伤的手指,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秦断忍不住逗他,“怎么,还没咬够,要不要给你再啃几口?” 完了那小子还真舔舔唇,哑声道了句对不起。 秦断没接话,自顾自的处理好伤口,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站起身。 “既然没事了,自己休息一下就出来……我在洞口等你。” 他没再去看那人的表情,只缓步来到洞外,轻轻吐了口气。 真是一个两个都不叫他省心。 只不过那小子自己跟自己斗的模样也怪可怜的……秦断承认自己狠不下心,要是真有那么无情,早在对方打断他手脚意图囚禁的时候就把人杀了,哪里会留这么个后患。 以前他总觉得活着才最重要,却不曾想过活着本身为了什么。 曾经的秦断是为了复仇从地狱里爬出来,后来的秦断则是深知死亡的可怖,所以他不想死,不想认命。 可那些人呢……燓冽、白伶之、温予舒、吴缺……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活到现在? 秦断先前不曾想,而现在他则不敢想,就算是当年被魂飞魄散的那一瞬,他也没料到这世上,真的有人如此在意他的生死,会不惜代价的想让他活过来。 只因为那些……那些惊鸿一瞥的相遇,短暂的相处,于他而言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沉淀在不见光的水底,却掀不起半点浪花。 连他自己都只当作回忆缅怀,从不曾伸手挽留,反而转身走上那条通天的道路。 却不曾知晓被抛在身后的他们承受了什么样的苦痛,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是对是错,秦断已经分不清了。 夜晚的风很凉,但胸膛里的这颗心是热的,他不是再过去那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而是人。 人的心是软的,会跳,也会痛。 所以面对那些犯过错却也始终深爱着他的人,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明明重生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前世却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49 已是那么遥远,遥远到他懒得追究。 至于天道口中的真相……秦断望着远处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离凉州不过一日的距离,按照之前的脚程,半日内便可赶到。 那些与他有过纠葛的人,都会在那座祭坛前等待着他这个“祭品”的到来……说实话那场面秦断想想,便觉得好笑。 他这厢自顾自出神,没注意到吴缺从洞口出来,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有很多次,吴缺都想这么直接走上去,抱住他问他到底是不是那人,可就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迈出第一步时,对方却突然回过头来,“怎么,没事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是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全数抹杀了。 吴缺轻轻嗯了一声,道了句谢。 秦断的目光聚集在那人额心的红痕上,可看说话的语气,又不像是那个更孩子气一些的心魔,便问:“原来你也是可以合体的啊?” “我等本为一体,只是有时……走火入魔。”吴缺淡淡说着,表情一转,眉梢微微吊起,露出一副不爽的姿态,“怎么,不行吗?” “……没什么。”就觉得这样挺好玩的,秦断没心没肺的欣赏着儿子的变脸,笑嘻嘻道:“那你是不是暂时保持这样了?” “切,我才不要,还要整天跟他抢身体的主动权。”心魔撇了撇嘴,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吴缺压下,“等明天恢复力气,你就自己出来。” “为什么总是你说了算?” “因为我才是本体……” “行了行了,你也别自言自语了,天都快亮了。”秦断伸了个懒腰,“折腾一夜,我都没睡好……唔。” 他腰身一轻,被谁一把打横抱起,揽在胸口。 吴缺微微抬首,不去看怀里人什么表情,“你睡吧。” 秦断眯了眯眼,借着微亮的晨光,看到对方略有些泛红的耳垂。 他笑了一下,十分手贱的上去捏了捏,吴缺本能想要躲闪,但又瞥到那人手指上缠绕的布条,心下一哽,竟也由着他去。 反复几次后他终于不耐烦,眉心的红痕亮起,语气不爽,“喂,你到底睡不睡!” 秦断心想傻儿子,你老子我又不是凡人……嘴上却乖乖的说睡,却依然不怎么正经的调戏着对方,一路上吴缺切换了好几次人格,等总算到了地方往马车里一丢,忍无可忍的扑了上去。 秦断被他抵在墙角一通好啃,眼看这小狼崽子要开始啃脖子了,才不咸不淡的道了句,“明天就到凉州了。” 这句话像是一碰冷水,从头浇下,什么欲望都没了,吴缺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挥手走出车厢。 窗外,朝阳徐徐升起。 秦断靠在窗边,看着金灿的阳光铺满大地,马儿一声长嘶,车轮滚动,缓缓往凉州而去。 第22章 22 22. 明明可以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却没心没肺的睡过了这最后一程。 睁眼时太阳已经落山,残阳如血红得有些不详,秦断揉着惺忪的睡眼,窝在车厢的一角打了个哈欠。 在一抬头,便对上那双比残阳还红的眼,相顾无言半晌,秦断先开了口,“儿子。” “……” “不要板着脸嘛……哎,你从小就这样,若不是见过你的心魔,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多表情。” 吴缺瞪他一眼,却终究再没说“冒牌货”这类的话,只是哼了一声。 秦断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气馁,正想趁热打铁的再调戏几句,却听外头一阵动静,马车的速度骤然变慢。可还不等停下,就见一道白色的剑光从天劈落,秦断只觉得面上一凉,车顶被人生生掀开,被气劲波及的身体往后退去,被吴缺一手揽住,向外撤去。 两人飞在空中还未落地,又一道剑芒如约而至,吴缺眼中血光一闪,抬手生生接下,荡开一阵强劲的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 一人持剑从飞扬的沙石中走来,“放开他!” 来人自然是燓冽——秦断那日布下的传送阵是随机传送,把燓冽丢到了千里之外的小山沟里,他几乎是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自然是一副饱经风霜的憔悴模样,与光鲜亮丽的吴缺天差地别。 燓冽体内气劲随着这两剑下去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脸色白的如死人一般,干裂的薄唇微微抿起,却又倔强的不肯倒下。 秦断一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妈的,老子给你喂了半个月的药,这才几天你就又这样了?” 他说没两句,便觉得腰间的手臂一紧,差点没被勒断气。 吴缺伏在耳后阴沉道:“……你还真是关心他。” 秦断毫不犹豫的给了个白眼,将缠着绷带的手指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我关心你少了?” “……”吴缺被他噎得没了话,刚想再说些什么,燓冽却已经提着剑杀上来了。 他脸色一沉,抱着秦断便想后退,却不想对方中途变招,剑锋朝着抱着人的那只手急剧削来,剑锋凌厉,不带半点留情。 燓冽眼里尽是血丝,竟有几分豁出命来的姿态,看得秦断又急又气。 他是不想看到两人之间任何一人受伤,情急之下手腕一抖,不管不顾的将戒指里的符箓全数甩出,噼里啪啦的糊了双方一脸。 吴缺这头正打算回击,着实没想到还有这出,一时大意,竟也着了道,跌跌撞撞的倒退几步,秦断趁机挣脱他的怀抱,快步上前一把接住燓冽。 那人本就是强弩之末,拼死一搏又被冒然打断,登时再站不稳,噗的喷出一口淤血,软软倒在了秦断怀里。 搂着虚弱不堪的燓冽,秦断只觉得吴缺的目光快把他后背灼穿了,感觉对方还想过来,连忙道:“他都这样了,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吴缺的神色难看极了,“……你护着他?” 鼻间还萦绕着燓冽的血,秦断心下微乱,面上却镇定的很,“我可没有教过你趁人之危。” 怀中之人闻言动了动,持着霜寒的手颤抖几下,被秦断一把拍掉,“还有你,再给我逞能,我就……”他就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啧了一声,只将人搂紧了些。 吴缺看着两个黏在一起的身影,眼睛都烧红了,恨不得就此上前将两人撕开。 他上前走没两步,突然被另一股力量阻拦了一瞬,吴缺猛然低头,却发现脚边不知何时窜出一条白色的小蛇,正嘶嘶吐着红信。 突然凭空传来一声笑,“久仰血魔尊威名,如今一见,竟是如此优柔寡断的性子,可惜了。” 吴缺轻哼一声,看也不看便将那白蛇碾为粉末,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冷声道:“风月楼主来的倒早,怎么如今却没脸现身?”说完看也不看,便朝着那方向挥去一掌。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硝烟中翩翩而立,白伶之脚踏虚空,居高临下的望着地面的众人,长长白发散在脑后,随风而动——若不是一身大红太过惹眼,配上那俊美的面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0 容,倒还真有几分仙人下凡的意思。 “血魔尊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这不过初来乍到,便看见你对那剑修手下留情……”他轻哼一声,一双金瞳微微眯起,神态倨傲,“自古正邪不两立,师尊莫非没教你这个?” 吴缺只是冷笑,“他只教我不战屈人之兵,可不像你——空有一身皮毛,不得精髓。” 白伶之被戳到痛处,神情一厉,森然道:“你找死!”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开打,秦断趁机抱着受伤未愈的燓冽退到一旁,取出几颗剩下的药丸一股脑塞进对方嘴里。 燓冽眉心皱了皱,似乎想说些什么,被秦断一眼瞪了回去,“苦也不许吐!” “……”其实他是担心不远处那两个魔修。 秦断挑起眉稍,仿佛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淡定道:“这里可是凉州城,他们打不起来的。” 凉州城内卧虎藏龙可谓人尽皆知,就算两人修为再如何高,到底是不受正道欢迎的魔修……低调些还好,若太高调,谁也讨不着好处。 既然放不开手,便只能意思性的小打小闹,秦断压根不放在心上,只拍了拍燓冽的肩膀让他放心。 后者咽下口中丹药,瞥见他受伤的手指,一把抓住“谁伤的你?” “狗咬的,不碍事。”秦断说着刚想抽手,身后一道劲风袭来,转身捏住一只扑到眼前的小蛇。 那白蛇睁着一双竖瞳,蛇吻微张,却是传来白伶之的声音:“几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会勾搭人了。” 他这会儿跟吴缺斗得不可开交,转头却看这两人卿卿我我,心中一股气劲难平,差点着了吴缺的道,只暂且避退几步,稍作喘息。 对方却也破天荒的没有追击,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树下的身影,白伶之瞥见,轻笑道:“血魔尊与我相斗,却是让那小子得利……啧。”他看见秦断毫无犹豫的掐死了自己的白蛇,眯起眼,“不如我们联手将其做掉,如何?” 吴缺冷然道:“……若是有机会,我何必等到你来。” 白伶之嗤笑,“怎么,你还在乎那假货如何想?” 吴缺道:“那你尽管试试。” 白伶之轻哼一声,掉头往秦断的方向飞去,可刚一靠近,便不知踩到了什么,被一股大力震开几步,低头一看,却见脚底不知何时亮起一圈阵法,笔画潦草,威力却丝毫不减。 白伶之的脸色几乎立即变了,大红的身影踉跄几下,好不容易稳住。 他望着那人的背影,金色的瞳孔中浮现出一抹罕见的茫然,“你……”到底是谁? 秦断回过头来,泛着血光的左手隐进衣袖,恰逢撞上小徒弟可怜巴巴的眼神……好像,在他对自己做出不敬之事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目光望着他。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啊……他清了清嗓子,“都打够了?打够了就进城,别给我在这丢人现眼的。” 他说这话时始终挡在燓冽身前,维护的意味自然明显,吴缺按捺着心中怒火,“你过来。” 秦断转头将坐在树下的人扶起来,没好气道:“我过去,你帮我背他?” 吴缺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一旁的白伶之突然道:“我帮你。” 他走上前,伸手接过燓冽虚软的身体,秦断被这人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吓着了,一时愣神,还真看着他把人背在背上,表情不耐的催促道:“快走。” “喂……”你不会是抽风了吧?他还没想明白对方有什么阴谋,白伶之却已经飞速走远了。 吴缺趁机将人死死搂在怀里,磨着后槽牙质问道:“你跟白伶之又是什么关系?” 他本以为这人勾搭一个燓冽就算了,怎么连那蛇妖都不放过? 秦断着实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你们磨蹭了这么久,就不怕错过复活的时辰吗?” “你!” “我什么我,还不快点跟上。” “……” 吴缺深深吸了口气,“等以后我再收拾你。” 说完这话他也愣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这人压根活不过明天早上……又哪来的以后? 于是吴缺彻底不做声了,全程面无表情的将人带到温府,便松开手退到一边,看样子恨不得与他划清关系。 秦断:“……”这一个两个变脸跟翻书似的,到底什么意思? 气氛正尴尬着,却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温予舒虚扶着门槛,轻声道:“久闻血魔尊大名,如今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他脸上没有束布,只是一双眼依然闭着,表情淡淡,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就算是吴缺也还算客气的抱了抱拳,“温堂主。” 两人寒暄间,秦断悄悄望着温予舒,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好友瘦了些许,修长的身形裹在柔软的衣料间,竟有几分单薄的意思。 自从山洞一别后……他过的可还算好? 这般想着,秦断却没有发问,只捞过桌上的茶壶,替自己酌满一杯。 倒是那人微微侧过头来,温言道:“二位一路奔波,着实辛苦,我在府内布置了客房,还请二位稍作休息片刻。” 吴缺心乱如麻,巴不得离秦断远点,头也不回的跟下人走了。 温予舒带着他去另一间客房,进门时擦肩而过,秦断闻出对方身上发出一股药香,脸色一变,伸手捏住对方袖子,果不其然看见藏在袖口下的手臂缠着绷带。 温府什么都不缺,灵丹妙药更能当饭吃,如今这般,分明是崭新的伤口……秦断脸色微沉,“怎么回事?” 温予舒闭口不答,只是沉默。 他虽目不能视,神识却早早便感应到了城外的那场战斗,并且“观赏”了全程。 秦断护着燓冽的模样让他嫉妒不已,以至于失手打碎一副茶具,碎片扎进了手臂里,挑了半天才处理干净,才刚上好药便急着来见他,可等面对面了,却又说不出话。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他不想让他的小旭哥哥,觉得自己是个恶毒又阴暗的人。 于是温予舒笑了一下,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轻搭上对方的,在指缝间蹭了蹭,“对不起。” “……” 秦断只觉得心都要被这个带着点虚弱的笑容化成了水,再说不出严厉的话,只没好气的捏了捏对方的脸,“真是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他叹了口气,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随口道:“燓冽的伤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需不需要我去看一下?” 温予舒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裹在袖中的手指握紧成拳。 “自然并无大碍……调理几天就好了,不劳……费心。” “那就好。”秦断从点心盒里取了块绿豆糕丢进嘴里,含糊道,“唔,你趁现在跟我说说,那个仪式……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话问完,直到他咽下东西也没得到答案,秦断诧异抬头,就见温予舒脸上毫无血色,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你……” 他还没碰到那人身体,便被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1 对方死死攥住,力道之大甚至一时挣脱不得,秦断被捏得手腕发疼,本能挣动了一下,却见对方手腕上的绷带开始渗出血色。 心神有瞬间放松,猝不及防间,他被拉入一个充斥着药香的怀抱里,温予舒将脸埋在对方肩头,以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我们逃走好不好?” 秦断怔了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腰间的手臂愈发箍紧,勒的他近乎喘不上气。 温予舒在害怕什么,秦断知道,于是安抚的拍了拍竹马的背。 “别闹了,予舒。”他说,“我必须知道真相。” 天道给他看的那个梦境,那些未说完徒留悬念的话语……以及他重生而来的种种,最终都指向今夜子时的那场祭礼——他不是被献祭的祭品,而是祭坛下沉睡的魂灵。 “……我……”温予舒的声音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为什么我明明……却还是无法阻止……” 秦断摸着那人后脑柔顺的发,“我们都是人,予舒……虽然我不信天不信命,但我们都是人。” 我们都是这苍茫神州中渺小的一粟,想要改变这天地太难,只能尽力抓紧彼此的手。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不是说要复活“我”吗?哪怕是天道,也不能随性散布谎言吧。” 语言往往是最无力的东西,可却也能聊以慰藉。 温予舒缓缓抬起头,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珠,青紫的唇抿紧,几缕散落的黑发贴在脸侧,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秦断没忍住,凑上前在他额间亲了亲,刚想说话,却听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白伶之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外,看着房间里两个抱作一团的家伙,哑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因为先前在城外无意间触发的那个阵法,笔触走势与他师尊几乎一模一样,先前秦断虽也有在他眼前画符布阵,只是由于右手被封的关系,多数是以左手持笔,写出来的东西,自然大不一样。 白伶之一生所学基本都是秦断亲自教导的,所以对于师尊的笔迹,他再了解不过。虽说预言有云,转生之体继承了本体的记忆、外表、性格……可是白伶之在看到那阵文时,心中有所怀疑。再想想先前相处过的种种,他没办法继续维持平静,按照那人的意思安顿好燓冽这个讨厌鬼之后,立马赶了过来。 ……却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像是胸口被什么压住了,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只睁大一双金瞳死死瞪着温予舒,恨不得就此将其撕碎。 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秦断不由自主的挡在竹马身前,“你怎么来了?” 白伶之冷笑一声,“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已经跟着小子滚上床了?”话到最后,竟是带出了自己也没能察觉的一丝委屈。 秦断受不了这人口无遮拦的模样,刚想斥责几句,温予舒却扶着他缓缓站直了身体,冲着白伶之的方向微微颌首,不紧不慢道:“白楼主,当时可是你亲自把人交到我手上的。” 他话虽不多,却字字诛心。 眼看徒弟咬着嘴唇,脸色惨白的像是死人,秦断叹息一声,“我……” “我后悔了。”白伶之打断他的话,强横道:“我后悔了不行吗?反正是我先找到的东西,不管怎么样也是我的……” “他是人,不是东西。”温予舒反驳道:“白楼主怎么也算是名气当当的大人物,做事怎可如此出尔反尔?” “墨守成规是你们道修的事,我是魔修,魔修就应该随心所欲,百无禁忌!”白伶之跨前一步,去抓秦断的手,“现在我就是要拿回我的东西,以温楼主的身体,莫非想与我争不成?” 温予舒见他如此气急败坏,讽刺道:“白楼主就如此确定他愿意跟你走么?当初将人推开的是你,如今后悔挽留的也是你……” “行了,予舒。”秦断无力的打断道:“他不懂事,你也跟着瞎搀和什么……嘶,你是要把我的手直接捏碎吗?” “你居然叫他名字……”白伶之气得声音都颤了,“……我伤过你,难道他不曾伤你?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对他?” “……” 温予舒脸上的血色被这一句话尽数抽干,青紫的唇抖了几下,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有那么一瞬间连秦断都以为白伶之看出了什么,又很快反应过来,弑羽堂和风月楼互为合作关系,安插眼线并不稀奇……对方不过是指他在温府之事。 看着两人一个赛一个苍白的脸,他只觉得一阵头疼,闭眼长叹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怪你。” 前世的错认本就是温予舒心中最深的心病,在窥破天机之后,这个病不但没好,反而愈发深重起来。 于是他开始神经质的怀疑自己最后看到的一切,所以在初见重生后的秦断时,多次试探对方的身份,最后将其引到后山,才终于确认。 秦断知道自家竹马敏感多疑的性子,也知道白伶之那句无心之言会想到那里去,所以这句话主要是对他说的……可白伶之虽然机敏,却不清楚两人间的种种,以为对方原谅自己,底气一足,登时放肆起来。 只见他眉梢一挑,一双灿金的眼眸笑得微弯,趁温予舒一时失神,将秦断一把搂进怀里,撒娇道:“师尊,我也要。” 秦断茫然道:“要什么?” 白伶之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脸,“就你刚才对他做的。”说完,还一脸挑衅的望着温予舒,“我也要你亲我。” “……小祖宗,别闹了。” 白伶之轻哼一声,不依不挠地缠着他,秦断生怕再刺激到温予舒,拽了拽他的衣袖,“回头再说。” “我就要当着他的面……师尊,你要是再不亲我,我就亲你了。”那蛇妖说着,半露出猩红的信子,在秦断颈间不轻不重的舔了一口。 他本能打了个激灵,刚想斥责几句,就见温予舒虚弱的笑了笑,缓缓道:“既然二位有如此雅兴,在下就先不打扰了……” 秦断欲言又止,“予舒……” “我没事,”温予舒摇了摇头,“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吧,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想的。”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再追究下去反而显得墨迹,秦断点了点头,“那你注意休息,晚上……” “晚上的祭礼到底是如何操办的?”白伶之突然插话道:“先前我等在殒魔谷得到的预言中,最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被你听了去……你带走我师尊的修罗扇,镇在后山之下,到底有何作用?” “……修罗扇是他生前最为亲密之物,我用它自然是为了引秦断的魂魄过来,至于更具体的,你们倒时候便知道了。”温予舒说完,便离开了房间,还不忘细心的帮他们带上房门。 秦断正在想修罗扇的事情,突然觉得嘴唇一凉,竟是白伶之主动低头,将眉心的银鳞凑到了他唇边,轻轻蹭了蹭。 他这个最为任性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2 和骄纵的徒弟,也有主动低头的一天——尽管,他还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份。 看来是城外的那个法阵露了马脚……秦断顺了顺那人银色的长发,没做声。 他知道对方不会问,就算问了,他也无法回答。 白伶之感受到那人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牵连带起发丝缠绕,拉扯着头皮微痒。 曾几何时,也有那样的一个人,将还是孩子的他搂在怀里,一笔一划教他布阵画符,告诉他什么是道。 那个人的身体很凉,像是一坐无论万年不化的冰山,呼吸却是热的,唤醒了他这只冬眠的蛇…… 白伶之闭了闭眼,按捺下浮动的心绪,尽可能投入的抱紧了对方。 ……可到底是要有人抽身而去。 刚还闹哄哄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难免有几分不习惯,秦断坐回案前,就这冷透的茶会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完桌上的糕点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拍去指尖的碎屑,秦断站起身,对前来接他的吴缺笑了一下,“走吧。” 第23章 23 23. 后山祭坛四周的迷阵已被解开,露出大片茂盛的树林,其间一条蜿蜒的小道,直通山顶。 吴缺揽着秦断的腰,足尖轻点,脚踏虚空,夜风鼓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飞扬的黑发扫到秦断的脸上,惹得那人偏了偏脑袋。 今晚的夜很黑,无月无星,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祭坛之上的法阵散发着莹莹的光——吴缺将秦断放平在阵法中央,神情复杂的望着白光之中那人的脸,抿了抿唇,将心中涌起的那股冲动压制下去。 他在祭坛的左手边站定,正对右手边的白伶之,燓冽则站在下边,秦断抬头,恰好对上温予舒紧闭的眼。 四肢被固定在法阵的四角,他本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此时却只能安慰的笑笑。 温予舒浑身一震,却还是摇摇晃晃的挺直了背,一字一句缓缓道:“当年殒魔谷一聚,我等根据天道预言,寻得转世之体祭于台上……”他的声音不大,很快便散在夜风里,有几分缥缈的味道。 “如今,时机已到,需以祭品之血开启复活大阵……”话到最后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温予舒深深吸了口气,低头抚上秦断动弹不得的手腕,轻轻一划。 薄薄的皮肉绽开,鲜红的血滔滔涌出,注入白色的阵文,灌注其中。 秦断的脸色在光芒下惨白的骇人,随着急速失血,逐渐模糊的视野让他再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可秦断知道,那四道目光,始终专注于自己身上。 有痛苦的、犹豫的、担忧的……但没有一个是冷漠或者兴奋的,只是沉默的等待着结果。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秦断头一回觉得害怕,若是自己就此长眠不醒,这些人……这些深深爱着他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很快,他便没有胡思乱想的余力了,当最后一滴血将阵法盈满,秦断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仿佛又回到了魂飞魄散后沉寂的三百年里。 意识于一片虚空中沉浮,不知何起,不知所终,毫无欲望,毫无冲动……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囚在这天地间,挣脱不开,逃离不去。 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时间到了。 于是他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投入六道轮回,随着千万魂灵一同踏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忘记前尘,再世为人。 第一世,他是身体孱弱的世家少爷,从出生起便泡在药罐子里,被家里人捧在掌心养大。 虽身体不好,可他自小好动,拖着一身细皮嫩肉跟野孩子逃课,结果有一回哮喘病发,差点死在外面,千方百计的钓回了一条小命后,族长便再不许他独自出门。 高墙绿瓦中的生活太过单调,闲来无事间,便喜欢看些话本打发时间,他痴迷起书中所谓的江湖义气、儿女豪情,向往那刀光剑舞中的快意恩仇。 十七岁那年开春,他随族人出游,在下江南的途中捡到一人。 那人不知从何而来,浑身是血的倒在路旁,惊到了拉车的马儿。 他闻声掀开车帘,隔着绵绵细雨,对上了一双仿佛藏有剑光的眼。 一时兴起的,他将人带了回来,派人细细医治,直到三日后对方悠悠转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我的剑呢?” 他遇到此人时身边空空如也,哪来的什么剑? 他如实而答,那人却并不相信,挣扎着一身伤病也要下床,出门去寻他的剑。结果起身时用力太猛,一个不稳扑入他怀中,这时他才发觉,眼前这人不过少年身材,比自己矮上半头,身上瘦干干的,没几两肉。 心下一软,他安慰道:“我替你寻剑。” 于是那来路不明的少年暂且在后院住下,由于对方因受伤失忆,他便唤他阿洵。 阿洵年纪轻轻,一身功夫却亮眼至极,就算是家族里最厉害的护卫,在阿洵手下都过不了一招半式。 他又是羡慕、又是欢喜,庆幸自己捡到了个宝贝,便隔三差五的往后院跑,阿洵一般都在练剑——他的佩剑丢了,便随拎着一根树枝,舞的行云流水,杀气四溢。 阿洵性子很冷,平日也不爱说话,所以大部分时间里,他坐在一盘看书,阿洵练剑,转眼便是一天过去。 他会拉着阿洵一同吃饭,将他介绍给家里人,以朋友的身份——族人见阿洵年级还小,只当是少爷寻了个玩伴,并未作出反对之举。 久而久之,他们倒也真成了一对默契的好友,少年人面冷心热,不善于表达,却总能在一举一动里看到特殊的关怀,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 而唯一的遗憾,便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没找到对方丢失的那把剑。 那人性子固执,无论他寻遍天下名剑转手相赠,也不过是放在剑匣中落灰,阿洵不愿将就,宁可拿树枝做替。 转眼三年过去,及冠之礼上,他喝了些酒,跌跌撞撞的来到后院,抓着阿洵的手说,我会为你寻一把这世间最好的剑。 因为身体原因他无法学武,书却看得不少,其中不乏有杂学类的,特别是锻造相关,几乎倒背如流。 可这还不够,普通的凡铁怎配得上他举世无双的少年剑客? 于是他便接手了家族的生意,靠着来往人脉,逐渐钩织成一张惊天巨网,用来搜罗天材地宝,与那些失传已久的锻造卷宗。 那一次,他打着出游的旗号亲自取货,半途却遭山匪截杀,是阿洵从天而降,以一根树枝击退对方二十余人后,重伤倒地。 他抱着浑身是血的阿洵赶到最近的医馆,看着那人躺在病床上苍白的侧脸,一时出神。 他的少年长大了,更高了,也更强壮了,那张小时候可谓精雕玉琢的五官长开之后,依旧俊美的近乎非人。 阿洵的嘴唇是很淡的粉色,此时失血过多,有些苍白过了头……怔怔想着,等回过神时,却已经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3 将手贴在了上面。 很软、很凉…… 心脏猛然漏了一拍,他慌慌忙忙捂上心口,却发现它越跳越快。 一日后,阿洵好转苏醒,他却一病不起。 医生说是情绪大起大落伤了根本,他却知道这是心病。 他对与他一同长大的少年起了歹念,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终究不是一份容易诉说的情感,他也曾痛苦过、犹豫过,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敢面对阿洵,直到那少年劈开门锁,端着热腾腾的汤药杀进来,逼着他喝下。 苦涩的药汁溢满口腔,心里却是甜的。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病入膏肓,阿洵便是他的良药。 于是自打那日后身体逐渐好转,如今他已可以下床走路,连忙迫不及待的来到后院,恰好见阿洵拎着树枝,正准备练剑。 阿洵见他来,秀气的眉心蹙起,冷声道:“怎么穿得这么少?” 他被斥地一愣,就见那人三两步走上前,解下身上外袍替他披上。 布料上残余的体温让他浑身一震,“阿洵,我……”话到嘴边兜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朝那人笑笑,“我想看你练剑。” 阿洵点了点头,负手在后,树枝作剑尖一挑而起,挽了个花式。 他默不作声的舞剑,衣角飘动,姿态翩翩,仅仅一根树枝,愣是给他舞出了横扫天下的气势。 当时那山匪冲上前时,也是这样一个身影挡在他身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是这样的一个天才剑客,却寻不到一把配他的兵器,岂不太过可惜? 既然寻不到,那我便倾尽全力为你锻出一把,只属于你的剑。 于是他一心投入生意之上,书房里的灯一点便是一晚,久而久之身体愈发的差,只得暗中找郎中来看,依靠中药慢慢温补,总算没能倒下。 等他终于登上首富之位,从江湖藏宝阁上以重金买到一卷锻造之谱,上面记载了关于冶炼的重重,其中有一是如此所言:“凡上古名剑,皆具剑灵。” 他不知这剑灵所谓何物,却也在后山设了个小小的铁坊,不日便窝在里头研究。 如今阿洵已是十八的年纪,容貌俊美,身材高挑,又身怀如此绝学,难免有小女儿倾心。先是家中后院的侍女,甚至到隔壁墙内的闺秀,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一边庆幸的将桃花推拒,一边又不得不担忧,他家阿洵是不是不打算恋爱? 等他满怀心事的左右敲打,终于将那少年逼出一句不耐烦的实话,“我一生为剑,亦为剑而生。” 他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勉强,不由得加深了些,“阿洵就没有想过……可能会喜欢上什么人吗?” 他的心上人转头望他一眼,一如当年下江南时惊鸿的一瞥。 只是那时的烟雨朦胧了其中寒意,如今细看清楚,会发现那眼神与雪光银亮的剑刃如出一辙,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无情。 “不会。” “……如果有人对你死缠烂打呢?” “你帮我拒绝就好了。” “……如果,我拒绝不了呢?” 阿洵皱起眉心,冷漠道:“若是一直纠缠,杀了便是。” 他张了张嘴,想顺着说些什么,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他费力将其咽下,“我知道了。” 一人无心,连暧昧都显得自作多情。 可偏偏他是个越挫越勇的——虽然在那晚后大病一场,往后的日子里身上始终带着挥散不去的药香,脸色也更苍白了些。 但除此之外,一切照旧。 这样的生活不明不白的过了两年,阿洵及冠,而他已二十有四,到了嫁娶的年纪。 老族长临终前为他指明了一件亲事,为了让这个打小便疼他至极的老人不抱憾而终,他至始至终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只在葬礼结束后一袭白衣,抱着酒壶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抬头望着眼前高耸的石墙,怔怔出神。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恨自己这幅孱弱无力的身体……若是也能如阿洵一般飞檐走壁,是不是就不用困在这高墙之内,整日与纸笔算盘打交道? 可惜他一身万丈豪情,无法用在算尽人心的生意场上,只能用在后山的一座铁坊里。 阿洵的剑他已来回敲打一万九千有余,还差几次便能定型。 就是他找遍了整个天下,也不曾找到那所谓剑灵…… 迷迷糊糊的想着,他眨了眨眼,发现心心念念之人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前,披着一身月光。 他自以为喝花了眼,傻兮兮的笑了笑,伸手去够阿洵的手。 那是一只常年握剑的手,虎口处带有厚厚的茧,却白皙修长,冰凉如玉。 他爱不释手的摸了几下,借着醉意自言自语道:“阿洵,我喜欢你,不想跟那个女人成亲……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嘲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却不曾料到头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喜欢我?” 他浑身一震,猛然抬头,恰好对上的那人的眼睛。 像是被其间寒意蛰了一下,他哆哆嗦嗦的松开手,“阿洵……”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他的意中人皱起眉,像是厌恶,“你为什么要跟那些女人一样?” 仅此一句,便彻底抽干了他脸上血色,单薄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复又挺直脊背,强撑着不愿倒下。 他听到自己说,“……我不喜欢你。” 阿洵问:“那你为什么不想成亲?” 口中腥甜再压不住,他猛然抬头,灌下一口烈酒。 “我……咳咳咳……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冰凉的夜风涌进肺里,他被呛着了,低头咳了个天昏地暗。 猩红的血沫喷在深色的袖口,被他悄悄掩去。 “我会……成亲的。” …… 婚礼定在半月后的良辰吉日,迎娶的是对门王家的千金小姐,王家近些年来生意不大景气,没少靠家族支撑,只是王家曾经对老族长有恩,为了报恩,这才乱点鸳鸯谱的将两家结亲。 自打那次以后,他再没见过阿洵……自然也是不想再为此伤心。 可披上喜服的那一瞬,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不得不弯下腰来,惨白的脸色吓坏了身边的丫鬟。 “我……没事。”他轻轻吐了口气,重新挺直腰板,“时辰快到了……走吧,王小姐的轿子该到门口了。” 接下来的流程便如寻常喜事一般,直到被众人推入洞房,大红的龙凤烛燃着红光,他眯眼看着床头之上大大的喜字,只觉讽刺无比。 他走上前,几乎是轻佻的掀开新娘的盖头,却没能看见一张他真正想要的脸。 喝下交杯酒的一瞬间,他突然后悔了。 就算阿洵与他无意,他也不该糟蹋掉人家姑娘的大好年华……于是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上几步,却脚下一软。 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由体内燃起,像是一把能烧尽一切的滔天大火,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4 沸腾的声音,以及那不正常的、可以说是震耳欲聋的心跳。 “你……”他一手扯着衣领,艰难道:“你在酒里……放了……” 那红衣的美娇娘款款起身,“夫君……” “别过来!”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新娘子在他眼里与女鬼无异,“滚……滚!” 他一边吼着,踉踉跄跄的冲出门去,逃离这温香暖玉的婚房,一头扎进冰凉夜色里。 第24章 24 24. 夜风带不走身上的温度,大脑被药性烧得一片眩晕,他挥退前来搀扶的下人,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脚下一软,跌进了一个冰冷的怀里。 那人身上的寒意让他为之一振,几乎是狼狈的攀附在对方身上,双眼被不知何时涌上的水雾蒙住了,他用力眨了眨,颤声道:“……带我走……” 阿洵沉默了一下,弯腰将他打横抱起,离开这一片喜庆之地。 等回到后院的居所,他被人轻轻放在床上,眼看对方要走,有些慌乱的挥起手臂,胡乱抓住了阿洵的一根手指。 “别……我……”他声音嘶哑,脸上因药性烧的通红一片,眼神却很亮,像是黑夜中闪烁的星星。 心脏跳得有些过于快了,沸腾的血液几乎要将血脉撑爆,他咬紧了牙关,嘴唇颤动数下,最终还是说不出求欢的话。 这具打小被中药温养出来的少爷身里,依然盘踞着一根不屈的骨——尽管在心上人面前,他早已满盘皆输。 “你……出、出去……”他闭上眼,艰难的翻了个身,厚重的喜服压在身上,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背对着阿洵,颤抖的手指探入亵裤内,裹住那早已不成样子的器官轻轻摩擦了几下,快感随之呼啸而至,他强忍着呻吟出声的冲动,将身体蜷作一团,剧烈颤抖着。 身体里那股无处发泄而横冲直撞的火搅得他内脏都痛了,胸口的器官仿佛被一只大手攥死,他张大嘴,大口大口的抽着气,试图从这种缺氧的环境中挣脱出来。下身机械的撸动,力道之大几乎磨下一层皮来,可他偏偏感受不到疼痛,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快感,湿润的前端不断渗水,黏黏糊糊的沾了一手。 还不够……还……想要更多的…… 散乱的发髻在床单上铺散开来,大红的衣衫被胡乱扯开,苍白而单薄的胸膛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凝着一层薄薄的汗。 他迷迷糊糊的抬起手,大力蹂躏着胸前的凸起,自虐似的掐着脆弱的皮肤,留下青紫的痕迹,湿淋淋的汗浸透了内衫,柔软的布料贴合着削瘦的腰线,湿漉的发梢贴在脸畔,蹙紧的眉心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来。 阿洵一直都在,他知道。 他知道他在看着自己……看着他淫荡不堪的模样,羞耻不是没有的,难堪却是要更多一些,以至于让他始终不发一声。 他咬着喜服的衣角,充血的眼始终大大睁着,望着墙壁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将滚烫的身体贴了上去。 硬的发疼的性器摩擦着略有些粗糙的墙壁,他听见自己由喉间渗出一丝泣音,被药性折磨的身体敏感的不堪一击,不过几下便湿了,渗出的液体涂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一摊略深的水渍。 就在他要被快感折磨到崩溃的时候,身后却突然探出一只冰凉的手,带着薄茧的掌心裹住通红的龟头,他浑身剧烈颤抖几下,几乎是立即便射了。 白浊的液体落在阿洵的掌心,牵连于修长的五指之间,他慌忙想要替他擦净,却见那人翻过手来,将所有浊液抹在他微微起伏的小腹上。 湿濡淫乱的触感让他闷哼一声,刚才泄过的器官摇摇晃晃的立了起来,他难堪的闭上眼,弓起腰背,“别、别看……” 阿洵没有出声,只是那条手臂始终横在他腰间,带着点强硬的姿态……像是要将他搂在怀里。 就算是自作多情也好……他无耻的想着,稍稍往身后人胸口靠了靠,长发被压着了也不感觉到疼。 手指再度伸向腿间的阳具,动没几下,身体猝不及防的被人翻转过来,他闭上眼,不敢去看那人的表情,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湿漉漉的,挂着不知是汗是泪的水珠。 “阿、阿洵……”良久的僵局过后,他哆嗦着开口,“你若觉得……不好……便、便出去吧……” “你喜欢我,对吗?”阿洵的声音很凉,像是从头泼下的一盆冰水。 “为什么你要跟那群女人一样?”他似乎是诧异的问,又仿佛只是普通的叙述……总归没听出什么感情来,他有些狼狈的笑了笑,“我……若是女子,好歹还能光明正大的……”说喜欢你。 最后那三个字他囫囵咽了回去,连带着喉口的腥甜一起……体内沸腾的药力摧残着他本就灯油枯尽的身体,心脏跳的有些过于快了,像是随时都会爆开。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大脑却如同回光返照般有瞬间清明,他睁开眼,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拉下那人低垂的脑袋,在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庞上落下一吻。 喜服大红的袖口在眼前晃悠,朦朦胧胧间,他仿佛回到了大婚之后的婚房,他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披着盖头坐在床上,他伸手去掀…… 一阵大恸间,他一边咳一边笑,无力的四肢瘫软下来,随着还未散去的药性轻轻颤抖。 那人的目光有瞬间变幻,他没太看清,只觉得双腿被什么抬起来,露出下体脆弱的私处。 阿洵伸手摸了摸柔软的会阴,“……是这里吗?” 腿根一阵痉挛的绷紧,他发出难堪的呜咽,偏头将脸埋在黑色的长发里。 于是对方的手指逐渐往下,落在微有些煽张的穴口处,揉弄几下,缓缓送入一指…… “不……”他几乎是立即挣扎起来,蜷起的脚趾软软踩在那人肩上,像是发了情后挠人的母猫。 “……看来是这里。”阿洵自顾自的说着,抽动手指,粗糙的指腹蹭过柔嫩的内壁,激起一阵近乎让他昏迷的快感,在忍不住的呻吟脱口而出,又很快强迫性的咬着衣角,浑身过电似的打颤。 阿洵按住他扭动的身体,又塞了一根指头进去。 ……这对于初经人事的后穴来说略有些勉强,但好在春药麻痹了大部分感官,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痛。 随着两根修长的手指在体内抽送,紧绷的肠道逐渐软化,甚至如小口一般主动吸吮着外来之物,阿洵为此皱了皱眉,“……真紧。” 那人抽出汁水淋漓的手指,将透明的肠液抹在他潮红的胸口上,蹭过挺立的乳尖时,又带来一阵细密的酥麻。小腹上的阴茎抵着水,后穴空虚的蠕动着,让他迫切需要什么插进来,狠狠将他插坏…… “阿洵……我……” “……你曾经救过我的命。”阿洵突然开口,“……还收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应该报答你。” 他张了张口,未曾出声的告白最终化作颤抖的口型,又被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5 牙齿狠狠咬住。 下一秒,腰腹被人抬高,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抵在湿濡的穴口,毫不留情的寸寸顶入。 阿洵插得很深,几乎是不带技巧的、将自己埋入对方柔软的内里,湿润的肠道受到刺激,疯狂收缩起来,夹得他闷哼一声,拍了拍对方通红的腿根,“放松些……” 他疼得两眼发黑,仿佛连平坦的小腹都因对方的插入而凸起一块,连同内脏一起捣烂。 他抽着气,声音中带着哆嗦的泣音,“太、太深了……呜……好痛……” 阿洵握着他起伏的腰腹,缓缓挺动,“……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痉挛的腿根不停打抖,绷紧的足弓磨蹭着身下的床单,他只觉得像有一把钝刀捅入他的身体,在血肉间缓缓拉锯。 他疼得再发不出声音,紧闭的齿关撕咬着大红的袖口,隐去呛出的血沫。 可出乎意料的,他从未有恨。 或许是那少年人的声音太过平静,平静到既不带任何爱意,也不曾有任何报复或者发泄。 阿洵是真的不懂……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把行走人间的绝世宝剑,只主生杀,不通人情,不知爱恨。 他不怪他。 阿洵身上拥有着他所渴望的一切……完美的天赋,自由的身份,高强的武艺,以及那颗坚定不移的剑道之心。 迷迷糊糊的想着,下身又是一次冲刺,粗大的龟头碾过体内敏感的一点,他猝不及防的叫出声来,挺起的胸口磨蹭着那人的衣襟,四肢止不住打颤。 胯骨有力的撞击着浑圆的臀肉,肉体交合的声音啪啪作响,夹杂着捣入时噗嗤水声,淫靡不已。 脆弱的甬道被彻底捅开,疼痛逐渐麻木,余下汹涌的快感被药性翻倍,他被肏的翻白了眼,泪水不受控制的淌下,混着汗水没入湿濡的发鬓。 “阿洵……阿洵……” 他断断续续的叫着,虚软的手臂堪堪攀上那人坚硬的身躯,像是要将自己献祭出去。 阿洵的喘息似乎沉了些,徐徐喷洒在敏感的侧颈,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他哆嗦几下,连带着肠道一同绞紧,吸吮吞吐着体内的凶器,分泌出来的肠液随着激烈的肏弄从旁挤出来,发出噗噗水声。 那人掰开他的臀瓣,露出其中被彻底干开的通红穴口,粗大的性器一口气抽出至只剩顶端,复又重重挺入,换来他一声仿佛濒死的低叫。 “阿洵……我不行了……”他忍不住低声求饶着,抬起长袖遮住了脸。 身体被顶的不断向后,又被腰上那双有力的大手重重拖回来,钉死在摇晃的床板间。 阿洵伏在他身上晃动着腰腹,狰狞的阴茎搅得他体内一片湿泞,淫水渐渐沥沥的落了下来,在穴口处打成白沫一片,黏在臀缝里,淫荡至极。 意识逐渐远去,唯有体内那根滚烫的肉刃始终律动,他昏迷又被肏醒,沉浮几次,直至痉挛抽搐着射干最后一滴体液,才觉得腹间一热,滚烫的精液喷吐在软烂的肠道间,本能弹动几下,彻底陷入昏迷…… 次日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他被阿洵送回了自己的住所,身上除去腰间那个被生生掐出的痕迹外,干净的很。 仿佛真的只是一场为了报恩的交易……他低低笑了两声,心口一痛,呕出一口鲜血。 说来也是可笑,家里人见他多年不娶,以为身患隐疾,便在交杯酒中下了药……也可正是那一剂太过猛烈的春药摧毁了身体的根基,自那日后无论如何调养,终究无济于补。 多年来的苦心劳神将这具打出生起便孱弱无力的身体送上了绝路,他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趁着精神气好些时还能倚在床头边,处理一下剩余的生意。 最后的日子中,他终日躺在房间里,枕着白玉,盖着蚕被,屋里头熏着最好的药香,氤氤氲氲,浓郁的几乎遮眼。 他突然就想起多年前江南的那场绵绵细雨,朦胧的雨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以至于漏掉了阿洵眼中那一丝不似人类的寒意。 不过见识到了这世间最举世无双的宝剑,他这一生,便也再无遗憾了。 某日晨起,他突然有了力气,连粥都多喝了两碗。 起身时脚下有些虚软,便让小厮替他寻了根手杖,慢吞吞的挪出门去。 屋外,阳光正好,暖洋洋的落在身上,怪舒服的。他几乎是贪婪的晒了一会儿,突然问:“阿洵呢?” “……这个时间,洵少爷应该在后院练剑。” 他点点头,“我……过去看看,你们别通报,也别跟过来。” 说罢,便拄着手杖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炽热的阳光从头顶洒下,将他修长笔挺的背影缩成脚底小小的一团,踩在脚底。 他的住处离阿洵的剑场不过一条小道的距离,却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等好不容易来到门口,又仿佛近乡情怯的停下了脚步,他眯眼望着头顶牌匾上潇洒的字迹——御剑阁,是他亲手所书,笔画飞扬,张狂恣意跃于纸上。 如今他一具将死之身,看到这字迹时却心口微烫,仿佛死灰复燃的点点星火,在他荒芜一片的草原上燎原四起。 他转过身,趁着那股热血未散,头也不回的离去。 花费了半天时间处理好所有后事,他换上一套得体的外衣,挥别所有下人,却在离开前看见墙角礼盒内落下了什么东西。 是那日掀起后未来得及归还的盖头,如今不知怎么的就混在了探望的礼品中,他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将其捡起,收入怀里。 等他慢慢吞吞的来到后山的剑炉,炉火始终在烧,热浪扑面,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将这一腔真心化作千锤百炼的敲打,如今终于炼出这世间唯一一把为他而生的剑,只因始终寻不到剑灵而暂且搁置,如今他却突然茅塞顿开,明白那古籍之上所言究竟为何物。 剑既是兵刃,兵刃便要见血,没沾过血的凡铁杀意不足,便称不上宝剑。 所谓剑灵,不过是需要一名活人以血肉之躯献祭,在此剑未出世时成为第一个剑下亡灵。 他一生都活在高墙大院里,被世俗家族压制本性,活的中规中矩;如今他时日不多,便破天荒的出格一回——他不想死在那金玉软塌,宁可以身祭剑,了却当年的诺言。 及冠那年的月色之下,他醉醺醺的拉住阿洵的手,答应会为他寻一把这世上最好的剑。 此刻他站在剑炉之上,眯眼望着下方炉火滚滚,烧的那剑身发红发蓝。 若有来生,他宁可生在乱世,提长枪,持虎符,风餐露宿戎马一生,安一邦家国,定一方天下! 若有来生……他从怀中取出那鲜红的盖头,缓缓覆于头上。 金色的流苏垂落肩膀,却再无一个替他掀起盖头的人。 闭上眼,斩断最后一丝牵挂,他脚下一空,义无反顾投入剑炉中去。 第25章 25 25. 踏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再入轮回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6 …… 或许真是老天开眼,第二世,他生于将门世家。 护国将军杨天卫一生戎马,名声赫赫,却因杀气太重,克妻克子克亲友,年近五十才终于有后,却也不见娇惯,依然秉持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原则,天还没亮便拎他起来,丢在大院里练功。 他那时还是小儿心性,满心都是隔壁街上卖糖葫芦的老头儿,以及对门小姑娘手里的贴画。天气炎热,他披着一身马褂,两根瘦干干的胳膊挂在外头,上头缠着特制的布铁片,沉甸甸的,一天下来再抬不起手。 可若是就此倒下,定会被那严厉到不近人情的父亲责骂……他噘着嘴,暗地咬碎一口银牙,竟然也一天天忍了下来。 等到他能一动不动的扎稳马步,父亲又寻来一根木棍,每日挥动白下有余,接着又是骑术、弓法……翻来覆去的过了几昼寒暑,身上大大小小受伤无数,轻则擦皮出血,重则伤筋断骨。 亲娘早在出生后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身边只有一个近乎魔鬼的父亲,这杨家独子从小到大没当过一天的少爷,别家孩子忙着翻墙跨院四处捣蛋的时候,他却在后院里与木桩互搏。 常年日积月累的锻炼让他的个子要比同龄人高,只是天生骨架太小,偏瘦的身材上裹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在阳光下映着汗水的光。 人人都夸杨家独子是个可塑之才,小小年纪如此刻苦,将来必有大用。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若有选择,他想要更自由的活。 等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暴乱打破了所有平静,边关传来急报,南蛮八大部落率兵七万,直逼国土;反观朝中太平多年,虽国库充实,也一直有养军队,奈何老将们退的退死的死,新人又大多稚嫩未退,不堪大用。 于是他年近古稀的父亲持着祖传下来的半块虎符,立下生死状。 那一年他十四岁,第一次见到北漠的风沙,漫天黄土几乎要将他脸都吹夸,烈烈日轮一照,直让人睁不开眼。 可他必须睁眼——若是不睁,便躲不过那差点将他劈成两段的雪亮刀光。 刀光剑影里走上几趟,哪能毫发无伤?等他习惯了刀剑无眼,却也免不得造人暗算,差点去了半条小命,还是身边的士兵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用肉体替他挡下次次攻击……战友的鲜血漫进眼里,将世界化作一片赤红。 他不敢死,他不敢辜负了那些为救他而逝去的生命,于是咬着牙关,坚持到被父亲从尸堆里刨出来的那一刻才彻底昏迷。 再睁眼已是两天过去,他躺在军帐里,浑身充斥着中药的苦味,绷带乱七八糟的缠了一身,连转头都困难。 而他一向不吝言笑的父亲则守在床前,身上披着还未来得及褪下的甲胄,肩头的部分已被血色浸染,上头隐约能看见刀刻的划痕。 杨天卫就那么沉默的站着,如一座大山镇在他心头,虽然压抑,但有如此安心。 他眨动着有些模糊的眼,许是屋内光线太暗,他看见父亲鬓边的白发更多了些,眉眼间的皱纹也愈发深刻。 当年不可一世的护国大将军老了,有半只腿跨进了棺材,另外半只踩在人间,是为镇住那些阴魂不散的魍魉。 有那么一瞬间他眼眶微热,鼻腔的酸意几乎盈满而溢,却又被父亲一只手重新按了回去。 杨天卫的手很大,也很硬,裹着一层厚厚的茧……这是双杀过人、提过枪、牵过马的手,却唯独不曾拥抱过他。 如今这只手按在他的胸口,隔着绷带,压在他的心脏上。 那仿佛是将整个家国的重量,让他不得不张大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眼泪变这么被生生憋了回去,满面通红间,他听见心跳加快的声音,那是他体内杨家的血在沸腾。 一将功成万骨枯。 四年后,当年的将领终归化作枯骨中一员,他披上父亲的甲胄,挂上杨家的帅旗,从那只坚硬的大手里接下代表着半边江山的虎符。 他将父亲的骨灰撒在茫茫大漠黄土,将生前的配枪立在将军帐前,风沙吹拂着红缨飘扬,银枪雪亮不减当年。 十九岁那年,他终于平复边关战乱,还不等松下口气,京城却突然传来了皇帝暴毙的急诏。 先皇一生勤恳执政,虽多疑好权,但也算个明君,如今膝下共有三儿两女,却分权太平,太子秦王二皇子晋王各执一半江山。 双龙夺敵之战已摆上台面,两方党政水深火热,待他安顿好手边事宜,回京途中却接到探子来报,说是晋王起兵造反,已经杀到了紫禁城外。 他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杀到城内,却只赶上一面残局,晋王为禁军所杀,秦王则重伤昏迷,听说醒过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剩下一地旧臣哭嚎不止,道国家气数已尽。 他对此不闻不问,跨过一地老朽的身躯,踏过被鲜血泼红的阶梯,直直杀入五皇子祁王所住的偏院。 大门被一脚踹开,被乱刀砍死在门上的尸首倒了下来,被他用长枪挑开。 “祁王陛下……祁王陛下……” 他高声叫着,厚实的靴底碾过僵硬的尸骨,染血的银枪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轨迹。 晋王殊死一搏的同时,也没想放过自己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弟弟,估计也怕是翁蚌相争后渔翁得利……他乱七八糟的想,一枪捅烂了主卧的门锁,杀了进去。 不算特别宽敞的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却几乎让人窒息,他瞪大眼,看着那床铺之上叠加的三四具尸体,连忙上前将其掀开。 最上面的一具是一个中年人,长相被血模糊不清了,腰上挂着别院的令牌,被一把匕首从后穿心。 中间那一具是一个妇女,有些微胖,肠子被人刨开,内脏撒了一地。 剩下两具则是一男一女两名侍童,年纪轻轻,苍白的小脸上已无血色……他令人将其搬开,将奄奄一息的祁王从尸堆里挖出来,抱在怀里。 与那两位年近三十的皇兄不同,祁王的生母地位低下,生下他后便难产而死,皇帝好权,并不想要太多儿子,于是祁王从小就被养在这偏远的殿中,几乎极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如今祁王不过刚满十三,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此时闭眼靠在他怀里,轻的近乎毫无重量。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祁王还活着……像是狠狠松了口气,他抱着浑身是血的五皇子离开这间屋子,下属上前问如何处理那四具尸体,想起这四人为保主子不惜以身体遮挡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厚葬。” 整个宫廷内一片血腥,唯有先皇所居住的养心殿还算平静,那两位皇子互斗,到底没人打破父皇的安宁,如今他却抱着昏迷不醒的祁王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又小心至极的放平在榻上。 将厚重的甲胄暂且卸下,他搓了搓沾着血沫的手心,小心翼翼的解开祁王的衣带,还不忘吩咐下人,“传太医过来。” 少年人的身子未免太过单薄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7 了些,苍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下能看见凸显的肋骨,好在褪去这一身吓人的血衣,身上并没有什么的伤痕,让他松了口气。 自打从军之后他再没做过什么细致的活儿,如今给祁王换身衣服却是出了一身的汗,眼前的这具身体太脆弱了,像是什么精致的艺术品,只要他稍有不慎便会弄碎似的。 等姗姗来迟的太医跪在门口,他头也不回,只轻轻替人把被子盖好,“过来,看看祁王陛下的身体。” 说罢便在一旁站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却逼得人抬不起头来。 五年沙场征伐将他身上年少轻狂的锐气尽数磨尽,余下杀气内敛,带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若不是他面相还嫩,倒真与杨老将军无二区别,甚至更甚几分。 那太医哆哆嗦嗦的诊完了脉,“禀报将军……祁王陛下只是受惊过度,暂且昏迷,除此之外还有些营养不良……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静心调养便好,微臣这就开几剂中药方子……”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快则一两日,慢则五六天……”太医深深俯下头去。 他闻言却不禁皱眉……如今晋王身死,秦王昏迷,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这仅剩的祁王便成了皇室最后一根独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事的。 他如此想着,忍不住伸手,悄悄握住了少年苍白而冰凉的手指,捂在满是厚茧的掌心。 当年父亲将他从尸山中刨出来,站在床边不眠不休的守了两天。 如今轮到他将祁王自尸堆中救出来,昼夜守候,寸步不离。 直到四日后,那床上玉雕似的少年睫毛颤动几下,悠悠转醒。 他才终于心口一松,单膝跪下,哑声道:“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他这一跪便,久久不曾抬头,直到头顶传来一个虚弱低微的声音,“你是……杨将军?” 那声音顿了顿,“杨将军快快请起吧,你是父皇亲自封的镇国将军,我……咳咳……”话未说完,便被那一声声咳嗽吞了去,他连忙起身,手掌抚摸着少年弯曲的脊背,“殿下慢点说……” “父皇……咳咳,对了,父皇已经死了。”祁王睁着大大的眼,掌心大的小脸上尽是茫然,“皇兄、皇兄为了王位打起来了……二皇兄想要杀我……咳咳咳!!” 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少年人单薄的身体剧烈震颤,单薄的内衫贴合着瘦弱的曲线,他甚至能摸到对方后背凸显的骨头。心中倏然软了下来,他犹豫着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这个刚刚经历一场地狱的小王爷抱进怀里。 “殿下别怕……有臣在,再无人能够伤你。”他有些笨拙的安慰着,摸了摸少年黑长的发,冰凉的发丝划过指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像是被这个不算强壮但很结实的怀抱刺激到了,祁王将脸埋在他肩上,片刻后,一股热流浸透了衣衫,他什么也没说,只将人搂的更紧。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祁王红着眼吃完他端上来的米粥,靠在床头怔怔出神。 暖黄色的烛光照亮少年的侧脸——他这才注意到小王爷长得极为精致,一双杏眼大大的,里头盛着未干的泪水,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看着少年憔悴苍白的脸,他心中怜惜之情难以言表,可又偏偏不太会说话,只好沉默站着。 直到祁王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发颤,“将军……皇兄他们都不在了,父皇也不在了,那这把龙椅……又是谁的?” 他似乎听懂了对方话中的恐惧,轻声回道:“自然,是殿下的了。” 祁王咬住毫无血色的唇,怯怯地望着他,“那、那将军你会帮我吗……” 这一眼仿佛是要将他的心都泡软了,忙不迭单膝点地,“臣自当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只纤细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头顶,是少年人特有的稚嫩嗓音,“他们都死了,所以我不要将军死,我要将军一直陪着我。” 祁王的声音不大,落入耳中却是有千斤之重,压的他脊背一颤,复又挺得笔直。 他深深低下头去,“臣……遵旨。” 第26章 26 26. 祁王年幼,对他尚有雏鸟情节,自打醒来后便整日粘着,无奈之下,他只好搬离空空如也的杨家大院,入住宫中。 如今朝堂群龙无首,而持有虎符的他便成了最有话语权之人,如今坚定站在祁王身后,难免被有心之人抹黑成挟天子以令诸侯,连带民间都有小道消息传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可好在杨家世代威名犹在,加上蛮族尚还虎视眈眈,到底没出什么大事。 三月后,祁王登基。 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少年身上长了些肉,粉琢玉雕的小脸白里透红,裹在略显宽大的龙袍里,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见他过来,祁王也顾不得腰带未系,踩着金缕靴小步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将军……”小王爷不过他胸口高度,手一揽便能抱住。他使了个眼色让侍女褪下,又屈膝半跪在对方身前,“殿下怎么了?” 祁王噘着嘴,抱怨道:“这些侍女好烦,本王不喜欢她们。” 他安慰道:“……可是殿下身边终归是要人服侍的,今天是您的登基之日,若是不穿戴整齐,是要被天下人笑话的。” 祁王眨巴着大眼,后退一步张开手臂,“本王要将军替我更衣。” “这……微臣手笨……”他有些无奈,却又偏偏拒绝不了对方的眼神,只好恭恭敬敬的弯下腰,牵起那人腰上的玉带。 他这双手,能杀人,能救人,却唯独不知如何伺候人。先前救出祁王的时候,只是换一身睡服便让他满头大汗,如今这可是登基的龙袍,是万万不可马虎的……但对方既肯许他如此信任,他也无法辜负少年一番要求。 直至将最后一枚玉佩挂在腰间的时候,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起身时脚步甚至有些眩晕,后退一步才堪堪站稳。 一只细瘦的胳膊抓住他的手,“将军没事吧?” “臣无事,让陛下忧心了。”他改口唤他陛下,却见祁王眉心微簇,“将军何必如此生分?” “这不是生分,是君臣之礼。”他转身取来龙冕替对方带上,垂下的冕旒遮住了少年稚气未褪的脸,“陛下,您该自称朕了。” 祁王……祁帝龙袍下的手指倏然握紧,像是突然喘不上气,“将军觉得……我……真的能做个好皇帝吗?” 少年的嗓音微微发颤,就算黄袍加身也盖不住他心中脆弱,但从小耳濡目染,他并非是真正无知的孩子,只是骨子里有一种从尸山里爬出来也抹不去的天真。 而这也正是他最怜惜的地方,也是他最想守护的东西。 于是他再度跪下,刀剑也斩不断的脊梁第一次弯了下来,以一种全然跪拜的姿势匍匐在少年皇帝的脚边,发下毒誓。 “皇天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8 在上,厚土为证,臣必当一生誓死追随陛下,永不违背,永不背叛,若有一日有违此誓,便叫我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死后不入族塚,无牌无碑,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一字一句,抑扬顿挫,仿佛要将他一腔效忠的热血就此宣誓——小皇帝稍稍退后一步,将他扶起。 “将军……朕、朕会做个好皇帝的,朕不会再怕了……”他缓缓的说着,声音中紧张未退,却透出一股坚定,“朕的亲人都死了,是将军把朕救出来,将军于朕便与亲人一般,这世上,朕唯一相信的人便只有你……朕答应你,无论何时,都会信你。” “臣定将不负陛下所托。”他深吸一口气,顺着对方虚扶的手臂站起身来,“陛下,时候不早了,让臣送您去殿前吧。” “嗯。”还是少年的皇帝点点头,头顶的帘珠摇晃,颇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可气势却已经有了。 果然只要穿上这身黄袍,登上大殿,坐在那把全天下最高的椅子上……任何人都会成长。 让天下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儿时不曾被先皇重视过的祁帝,却是个天生做皇帝的料子……任何朝事在他手中都会变得井井有条,连最初反对的声音也随着他一次次赈灾救民而销声匿迹,有人说是因为有镇国将军从旁辅佐,也有人说这是国家气数未尽,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是真龙天子。 三年过去,国内没再经历任何灾害,甚至连年收的稻谷都翻了几倍,国库渐渐充实,跟随着新颁布的法令,更多新鲜血液涌入朝堂,全然不同于先前的惨淡。 而这一切,他至始至终看在眼里。 三年前祁帝在登基大典上许他掌管禁军之权,并共持有见君不下跪、佩剑上朝等种种特权,直接将他推上了“权臣”的位置。若换做别人,在受宠若惊之后定是要怀疑几分,可他偏偏却明白,那少年皇帝不过是想给他最好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所以他毅然承受了朝中的流言蜚语,也暗中操控着绝对不让这些话传到皇帝耳中……祁帝再有天赋也不过还未及冠,加上儿时不受宠爱,如今虽被迫登基,却在朝中孤立无援,他便是他最大的靠山和支柱。 只要杨家帅旗还挂一天,只要他手中还捏着虎符,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他不是不怕功高盖主——他只是相信那人会相信他。 来到御书房时已是深夜,室内点着暖黄的烛光,他叫住门口想要通报的下人,进屋一看,小皇帝正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他不自主笑了下,放轻步伐悄悄上前,替人披上一件外袍,又重新回到门口,让下人置备些吃食过来。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祁帝晃晃悠悠的直起腰来,看了眼身上的外袍,会心一笑。 “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朕起来?” “臣看陛下睡得香甜,不忍打扰。”他走上前,替那人端上一杯泡好的热茶,“陛下先喝口水,臣让御膳房做了些粥,待会便送来。” 祁帝闻言眉目舒展,像是撒娇的拽了拽他的衣服,“还是将军懂朕。” 少年正值变声时期,说话时声音微哑,比起先前稚嫩倒是要威严许多。他看着对方眼下乌青,颇有些心疼,主动替他按摩起太阳穴来,“陛下这么晚还不休息,是因为……那些旧臣?” 祁帝上位三年,虽名望甚高,却终究还是有不臣之音,其中最属激烈的便是秦王一派——原本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太子,被兄弟谋反不说,重伤昏迷至今未醒,却让祁王这么个毛头小儿夺得渔翁之利…… 祁帝虽天赋异禀,但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此时在他面前,更是半分不曾隐藏,“那群老不死的东西总是给朕使绊子,先前发到下面的文书在路上误了两天,差点酿成大错……” 他越说越气,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这些家伙,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分权……哼,朕又不傻,就偏偏不给他们,他们手中无兵,谅也是翻不出什么花来。” 祁帝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朕封你个镇国公如何?这几年若不是你一直站在朕的身后,若没有你……” “若没有我,陛下也是天子,有苍天护佑。”他笑着接下后半句话,反握住少年沾着些黑墨的手指,按摩着僵硬的指节,“至于那些人,只要我还活一天,他们便休想伤到陛下分毫。” 三天后,一道圣旨送到他所居住的别院,惊动整个朝廷。 祁帝此举,几乎是将他送上了风口浪尖,杨家旧部的老将甚至从外地赶来,抓着他质问为何接受。 镇守边疆的那五年里,他与父亲的旧部结下深刻的友谊,此时面对这些他真情实意尊敬的人,不得不说出自己的考量,包括那些旧部恩怨,宫中情况都一一说明,极为老将互看一眼,最终有一人叹道:“杨家向来不参朝政……如今你却身居高位,甚至弃甲卸枪,做那个什劳子的权臣,日后若下黄泉,要如何面对你杨家上下的列祖列宗?” “魏伯伯,我尊称您一声伯伯,是因为当年是你带着父亲找到了被压在尸体下面的我。”他望着老人苍老却不曾浑浊的眼,轻轻一笑,“您知道杨家的家训……知道我父亲教我练武的第一天,说了什么吗?” “他告诉我为了这个国家,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就像当年义无反顾压在我身上的弟兄们,他们牺牲性命换来我的明天,如今我不过是牺牲了一点名声,便换来一代明君的安危,换来天下太平……”他轻轻吐了口气,“我知道镇国公是一把双刃剑,只要陛下愿意,将来随时可以用功高盖主的罪名将我取缔。 他想起书房里那少年皇帝清澈的眼睛,想起他时不时孩子气的举动,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又很快变得坚毅。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后悔。”他闭了闭眼,“我们都知道……现在需要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替陛下镇住局面,让那些死而不僵的蛆虫无法行动,让陛下有扶持培养自己势力的时间。” “可是那个人可以不是你。” “……那个人必须是我,因为只有我有如此忠心,只有我敢赌上身家性命甚至杨家千古名声,替陛下走这一棋。”他双手抱拳,朝着在场众人深深一拜,“杨某有负各位伯伯所期,还请成全!” 终于是有人叹道:“杨将军年纪轻轻竟有此觉悟……我等自愧不如,只是祁帝如今还未及冠,正是容易冲动的少年心性,这等承诺……”摇摇头,就此打住。 他笑了笑,“就算日后我被一道圣旨打入死狱,好歹也换来了这些年的太平……不亏了。” 嘴上虽如此说着,却又心知肚明如果真有那天,那么杨家数代忠良的名声也就此截住,所有的罪名都会落在他一人头上,白纸黑墨载入史册,刻上碑铭,供后人批斗评说。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59 可是……那又如何?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他这一生不求名利、不求高位、只求一个不悔。 无论那日祁帝之言是否处于少年心性的冲动,可在他跪下发誓的那一刻,他这一生便只忠于一个人。 为此,他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包括……杨家。 镇国公乃一等公爵,是扎扎实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朝中自然传来不少反对之声,可祁帝一意孤行,这封礼,到底是发下去了。 也就是从披上那身华服开始,他一脚陷入这朝堂暗流的旋涡之中,再爬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依靠着杨家旧部的人脉,暗地里以祁帝的名义扶持党羽、拉拢人心……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事情他都做了,做的决绝,但始终维持着一丝名为良心的底线。 可就算如此,他也再不是当年那个纵横沙场的少年将军,他这双被权势污了的手,再没摸过杨家的银枪。 不是有愧,而是他自觉不配。 曾几何时他还梦回沙场,梦里的少年人站在金黄的沙丘边,沾血的长枪垂地,未干的鲜血顺着红缨淌下,英姿飒飒。 然后他便醒了,躺在铺着一层绸缎的床上,没有床垫,木质的床板铬地他后背生疼。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拎上先前行军时随身携带的酒壶,走到后院里望着北漠的方向,静静喝一壶酒。 辛辣的酒液入喉,烧得身体发烫,仿佛当年的热血依稀未冷。 祁帝在一日日长大。 曾经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早已不在,舒展开来的身骨架起明黄的龙袍,就连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也少了些稚气,多出了几分帝王的气势。 如今那人已经长得与他一般高了,再不是先前能被他搂进怀里的孩子……每每他这么想着,又会觉得有些心疼,那人的成长世人有目共睹——如今不过刚刚及冠,便要一肩担起这整座河山的重量。 可他也无法否认,对方的确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偶尔有闲暇之余,他们也会面对面下棋,他棋艺不算太精,但却喜欢棋盘上厮杀之感,那些年征战沙场学来的狡诈兵法,也只有在这棋盘之上,才能难得肆意一回。 祁帝向来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偏偏不通这博弈之道,每每快要输了,便用那双水灵灵的眼默默望着他,望得他心软了,放水了,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祁帝生的太过精致,所以平日上朝几乎是不苟言笑的,唯有在他面前,会偶尔流露出天真的孩子气,着实可爱得紧。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这样一个美好的孩子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定是会被家人捧在掌心、娇生惯养长大…… “将军。”耳畔传来呼唤,他猛然回神,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他,“将军在想什么?” 他们凑得太近了些,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息喷洒在脸上,有些痒。 不知怎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本能想要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椅背。 年轻的皇帝杏眼弯弯,却是得寸进尺的逼近一步,几乎要将他卡在椅子里。 “臣,”他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臣在想,今日早朝上那本奏折……” 他致力将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划分在自己的范围内,不让小皇帝沾染一分半毫,这些年来难免锋芒毕露,参他的本子能堆满整个御书房,祁帝虽然向来无视,今早却有人将奏折摊开在朝前…… “嘘……”一根微凉的手指压在他的唇上,本能一抖,“朕登基时承诺过,会信任一直将军。” 这句话像是一剂定心丸,瞬间平复了心里隐隐冒头的不安,反倒有些脸颊发烫,随口找了个话茬道:“陛下也到了结亲的年龄,不知可否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他慌不择路下随口一问,却不自觉踩到了雷区,祁帝的脸几乎立刻耷拉了下来,眼中透着一层浓浓的失望,“将军就这么想看朕成亲?” 他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可也没有细想,真情实意道:“陛下尊为天子,自然是要替皇家传宗接代的……当、当然若是陛下不想,臣……” “朕不想。”祁帝皱着眉,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情用不着将军操心……倒是将军已经二十有五,怎么不想想成亲一事?嗯?” “这……”他支吾半天,只得苦笑,“是臣多管闲事了。” 祁帝轻哼一声,摆出一副不愿与你计较的姿态,看得他心头一软,“臣错了,还请陛下恕罪。” “将军何错之有?” 他犹豫道:“臣……不该对过问陛下家事。” 祁帝闻言,眉心却簇得更紧,“将军认为朕是在气这个?朕明明气得是你……你总想将朕推开。”最后一句声音极小,可他还是听见了。 像是有什么说不出的情愫在心中一闪而逝,连带着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轻轻抽了口气,表情彻底柔和下来,“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想让陛下好。” 祁帝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那时的阳光正好,细碎的光芒落进年轻皇帝的眼里,干净透彻,漂亮得叫人眩晕。 “朕现在就很好。” 第27章 27 27. 近几日来,他有些心神不宁。 由于从小便被父亲严格教育,从只有男人和鬼的沙场回来之后,又转而投入暗流四伏的朝堂,禅精竭虑这么几年下来,根本无暇儿女情长之事……如今却破天荒的做了春梦。 梦里的光线都是暧昧的红,香炉氤氲,纱帐垂下,只留一个令人瞎想的影子。 他恍惚站在床头,不过跨前两步,便被一只玉白的手拽到床上——那只手很漂亮,手指纤长又不失骨感,带着他无法挣脱的力道。 身下的床铺很软,像是陷在一团棉花里,他有些不适应的抬起头,眼睛却被那只手蒙住,接着一个吻落了下来…… 余下的内容,不谈也罢,最终他被吻的兴起,翻身压到对方身上,还不等做些什么,就听见一声软绵的“将军”。 他早已不是什么大将军了,这世上唯有一个人还会这么叫他—— 猛然睁眼时心悸异常,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弯下腰去。 梦里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他居然对……对陛下怀有这种龌蹉的心思,他迷迷糊糊的想着,恨不得撞死在这床头,向梦里那位恕罪。 可到底不能这么做……他便自我安慰道自己是太累魇着了,休息一下便好。 结果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梦里的小皇帝褪下一身龙袍,穿着初见时他亲手为他穿上的睡服,雪白的布料贴在身上,半露出胸口白皙的皮肤…… 他每次惊醒时心跳的都像要冲出胸膛,只得大口嗅着屋里的熏香,那是一股很淡的檀香味,他非常喜欢,便唤来下人问是从哪来的。 “……这是陛下过年批的赐赏里的,刚好先前的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0 用完了,奴婢听说檀香有安神之效,加上国公近日气色不好,便自作主张的换了……” 小婢女有些慌乱的说着,殊不知他从陛下二字过后,什么也没听进去。 由于心中有愧,这几日里除去早朝,他可以说是足不出户,就连祁帝的传召也以身体抱恙等理由推拒…… 直到丞相的拜帖送到他手里,却是有上门提亲之意。 祁帝听了消息,二话不说杀到他府上,那会儿他正提笔写回帖,听见门被重重踹开,笔尖一颤,黑墨落到纸上。 “陛下……” “原来你近几日躲着朕,就是为了这个!”年轻的皇帝咬着牙,眼睛有些微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连忙挥退下人,亲自迎上去,却在触碰到对方的前一秒想起梦里的场景,手中动作一顿,却被那人一把抓住,拽进怀里。 “将军说好一直陪着朕的……”祁帝埋在他肩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尾音发颤,“你不许离开我……” 他身体僵硬,一颗心却被对方两句软语给听化了,苦笑道:“臣没有,只是近日有些风寒,不想走动而已……” “那为什么要躲着朕?” “臣怕传染给陛下,又怕陛下担心,只好瞒着了。” 祁帝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就这么喜欢丞相家的女儿?” “这……”他一时语塞,违心道:“臣年龄也大了,总该……该要传宗接代。” 这话说得太过含糊,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可是到如今也想不了太多了,他不能让那份感情继续发酵,扼杀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才是最好的方法。 ……结局自然是两人不欢而散。 小皇帝红着眼跑了,他回到案前,看着桌上被墨水糊住了的回帖,长叹一声。 提亲的事情最终还是暂且放置不谈了,祁帝自打那日起便再没找过他,平日上朝时也冷着一张脸,他有心过去赔礼,却又被下人以身体抱恙的理由拦在门外,让人哭笑不得。 转眼半月过去,到了一年一次的庆典,他作为镇国公落座于祁帝之下,挨得很近。 整场歌舞他半分没听进去,只借着饮酒的动作偷瞄对方的表情,以及那张灯火下俊美无匹的脸。 看着看着,不自主多喝了几杯,这酒入口微甜,带着一股微涩的酸意,后劲却是足的很,到后半场时他有些眼花,偏偏强撑着挺直腰背,木头似的坐在那儿。 有人上来敬酒,他就举杯,无人时便微微垂眼,一言不发。 就这么一场坚持下来,他看人都带了些重影,迷糊间听见有谁道了一句:送镇国公下去休息。 那声音他熟得很,只一听便放松下来。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那酒的烈性,只隐约觉得被谁扶到了床边,被褥极软,像是卧在云端,让他不适应的翻了个身。 就这么躺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觉得有人进来,压的床铺塌了一块。 本能的戒心让他不得不皱眉,奈何醉酒后四肢无力,连眼皮都只掀开了一点,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 身上微微一重,他本能抬手想推,却又再一次被按住…… 接下来的事情一如被掐断的线一样,直到第二天睁眼时头痛无比,他压着跳动的太阳穴,缓了好一会才摇摇晃晃的支起身。 随着视力逐渐恢复,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敞的房间,明黄的幔帐垂下,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 他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赤裸的身体从温暖的被褥中探出来,有些冷。 这……这到底是…… 他还未想个明白,就觉身下的床垫突然震动了下。 “唔……” 有谁呓语似的呻吟一声。 那声音他太过熟悉,几乎是瞬间僵硬起来,待鼓起勇气转过头去,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陛、陛下……” 这是他的声音在剧烈的颤抖,几乎不成调子。 同样浑身赤裸的皇帝悠悠转醒,带着睡意的杏眼望了过来,不轻不重的叫了声将军。 仿佛从天而降一道惊雷炸开在他头顶,他几乎狼狈的俯下身体,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声音仿佛卡死在了喉咙里,头脑更是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直到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托起他的下巴,眼前是皇帝精致的眉眼,清澈的眸中带着些水光,却是极为温柔的。 唇上一软,竟是那人凑了上来,在他唇间轻轻一吻。 “将军对朕有这番情意,朕受宠若惊。”祁帝笑弯了一双杏眼,披散下来的黑发垂在肩头,衬得这个笑容愈发惊艳,“就是昨夜未免太粗暴了些……” 剩下半句比起抱怨,更像是在撒娇,他浑身一震,慌忙上前想要查看,却被那人顺势带入怀中。 赤裸的肉体相贴接触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声。 “陛……” “既然做都做了,将军可要对朕负责啊。”祁帝可怜兮兮地道,将脸埋在他怀里,吐出的喘息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 他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将宿醉后的眩晕驱散些,可脑内还是一片浆糊,“是臣有罪,臣触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唔!”猝不及防被人拉下,下巴上挨了重重的一口咬,他嘶了一声,顿时想不起下半句要说什么,恍惚间被对方一把按在床上。 祁帝磨着尖牙,无辜的望着他,“难道将军讨厌朕吗?” “怎么会……” “那便是喜欢了。”祁帝凑上来舔了舔他下巴上的伤处,撒娇道:“既然喜欢,那将军把自己陪给朕,好不好?” “陛下,我、我们……”他瞥见对方锁骨上赤裸裸的吻痕,面上一红,被祁帝逮到机会狠狠亲吻了一番,直至气喘吁吁眼神迷乱,再说不出话时才肯罢休。 他鲜少失态,如今却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心上人眼前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难免显得狼狈。 何况做出如此……如此禽兽之事后,祁帝不但没有计较,反而可以说是欣喜的,这样一想,是不是就说明,那人对自己也抱有如此情感? 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些许,他揉了揉脸,愧疚却愈深了些,再不敢喝酒。 接下来的相处,两人心照不宣。 经那一夜后,他对小皇帝的纵容达到了新的境界,就连对方时不时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也都默许下来,只是越这样,他就越发害怕他们的关系被世人发现……祁帝登基这些年来,做事不敢说十全十美,也是面面俱到的。那些反臣抓不住把柄,自然也闹不出大风浪,被他一手压制的死死的,这些年来全无动静…… 可若是他们抓到了这个把柄呢? 他不敢再想了。 对方却似乎不以为然,国事之外,祁帝那有些天真到骄纵的性子是他一手宠出来的,如今却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于是新年的第一场春雨过后,南蛮的铁蹄踏上了边关的防线。 比起毫无防备的边关将士,敌人在大败多年后重整旗鼓,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1 如今却是有备而来——随着接连失防的噩耗传来,他再难以稳坐京中,第一时间向皇帝请愿,挂帅赶赴边疆,为镇守家园做出绵薄之力……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奏书被驳回了。 与此同时,敌人势如破竹般再破二城,十二道防线已经仅剩一半,朝廷的物资人马还在途中,剩下的将士们多半是没见过血的新兵,又怎敌得过南蛮训练有素的铁骑军? 第四次上奏被驳回时,他再忍不住冲进御书房,却看见祁帝坐在雪花一般的奏折间,神色淡淡,甚至有些许百无聊赖。 他怔了半晌,回神时祁帝已经放下笔墨迎了上来,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这几天朕都要忙死了,看见将军才觉得轻松许些……” 这等甜言蜜语若是放到平常,他难免为此心动——如今可是国之存亡之际,那人竟然没有一丝慌乱不说,反而如此悠闲……他浑身一抖,没由来觉得冷。 祁帝见他始终不语,“将军这是怎么了?”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陛……陛下,可有看到臣的奏书?” 祁帝闻言,歪着脑袋一脸无辜之相,他忍不住继续道:“上书臣自愿请命前往边疆……” “哦,原来将军说的是这个,朕想起来了。”对方打断了他的话,笑眯眯的凑前,抱着他的腰撒娇道:“这些日里朕太忙了,相关奏文太多,看都看不完,不然将军过来帮朕批阅,分担一些?” 那人的怀抱很热,他低下头时瞥见袍角金线绣制的龙纹,心中一突,沉声道:“那些驻军都是近些年新上任的,没有经验,如今大敌当前,群龙无首,自然被打得溃不成军……” “这些朕都知道,所以啊,这不才勤勤恳恳的工作吗?将军竟然都不夸一夸朕,还这么凶……”祁帝眨了眨眼,万分委屈。 见对方这般作态,他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单膝跪地道:“大敌当前,陛下应以国事为重,臣虽多年不曾领将,但经验还在,定要比那些新兵蛋子强上许多……” 他苦口婆心劝慰许久,本以为能起些效果,那人却笑眯眯地道:“朕不许——他们受真龙庇佑这么些年,总该付出点代价。” “代……价?”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声音颤抖不止,“陛下觉得,那破掉的城池、流离的百姓,牺牲的士兵……就只是“代价”二字可以囊括?”话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和失望。 他的皇帝……天下人的明君,怎么会用如此冷漠到高高在上的语气,评价被敌人侵略的国土,以及战争中饱受残害的人民? “不然呢?难不成要朕御驾亲征,将那些蛮子打回去?”年轻的皇帝嗤笑一声,半蹲下来,与跪在地上他平视。 对方的目光很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蔑视与傲然,双目对视的那个瞬间,他仿佛看见对方眼底有鎏金闪烁,透出一股高贵的妖异来,却又偏偏那么的陌生……好像自己从未认识过他。 脸上一热,是那人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放心吧将军,老天是会站在朕这一边的……朕才舍不得朕的将军,去为那些凡夫俗子拼命。” 凡夫俗子四个字一如利刃横在他颈间,斩断了所有未能出口的话,只余下粗重的喘息。 那可是他的百姓,他的士兵,他的国家……原来他拼尽一切不惜牺牲任何代价也要守护的东西,在年轻皇帝的眼中,只是不屑一顾的蝼蚁? 他呕心沥血禅精竭虑一手扶持的帝王,只是一个自私而任性的孩子,他赴汤蹈火也要守住的那一抹天真,不过是居高临下事不关己的冷漠…… 那他所怜惜的、所呵护的,所挚爱的人……到底是真,还是假? 内心几番情绪波动,腥甜漫上喉口,被他生生吞下,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他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臣恳请陛下,许臣赶往边关。” 祁帝的脸色微微变化,眼中金芒更甚些许,却被下垂的睫羽掩盖。 “朕说了不许……将军可是发誓不违背朕的。” 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若换做平常,他定要心软——可如今,每当想起边疆流淌的鲜血,想起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想起被铁蹄践踏的国土……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大恸,嘶声道:“臣恳请陛下,许臣赶往边关——让臣替陛下镇守这个天下!” 最后几字震得地板微抖,祁帝伸手扳起他的脸,笑容依然,只是眼神中到这他从未见过的阴鹫。 “朕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既然在将军心里,朕比不上天下重要,那么当年如果登上皇位的不是朕,将军也会如此待他么?” 那人刻意放慢了语速,像是质问,又像是威胁。 他闭了闭眼,突然觉得累极。 唇上倏然一痛,是那人凑上前来,恶狠狠的吻着他,尖牙啃咬着唇瓣出血,又被吸吮地一阵酥麻,他闷哼一声,本能躲闪,却被扣住后颈,力道之大一时动弹不得。 待这个全无温情满是怒火的亲吻结束,分离时拉扯出一根银丝,祁帝的手指蹂躏着他泛红的唇,笑道:“将军既然想去,总归得做些什么,让朕开心才好吧。” 语气中的恶劣再掩饰不住——他瞪大眼,对上那人一双灿金的眼,神色一恍,木然道:“陛下……想要臣做什么?” “朕只是想把将军对朕做过的事请,对将军做一次……”祁帝亲昵的吻着他的鼻尖,“将军既然喜欢朕,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吧?” “……” 空气里的檀香味愈发浓重了,萦绕在鼻端,带着某种沉甸甸的甜腻,压得人喘不上气。 雪花般的奏折被祁帝扫去了地上,他被人抱起放在桌上,坚硬的木板铬着背部的骨骼,无端生出一股熟悉感。 他几乎是自嘲的笑了一下,被咬破的嘴唇牵扯,裂开的伤口渗出细细的血珠,又被对方轻柔的舔掉。 衣衫被人褪下的时候,他几乎是平静的,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来到千里开外热血飞扬的沙场…… 一个吻落在他眼睑,随之而下,舔过张合的唇,落在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那是一个人最脆弱的位置,多年以来的本能让他身体紧绷,起伏的胸口凝着一层薄汗,在那人赤裸目光的注视下微微泛红。 “睁开眼,看着我。” 耳畔回荡着对方的声音,明明是那样动听婉转,他却偏偏觉得陌生至极……头顶的发髻被解开,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有几缕落在眼前,他一叶障目似的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发梢微微出神。 喉结上的吻继续向下,落在凸显的锁骨处流连,与此同时双腿被人分开,祁帝强硬的插入腿间,修长的手指勾着亵裤的边缘,缓缓拉下。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几下,几乎是本能曲起了膝盖,却被人顺势压在身体两侧,将整个私处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巨大的羞耻感随之而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2 来,他咬紧牙关,强忍着不愿发出任何声音,脸色通红,绷紧的腿根不由自主的打着颤,摊开在两侧的手指缓缓握紧。 祁帝似乎笑了一声,弯起的眉眼带着些天真的孩子气,手却挑逗的抚上他的下体——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没有半点茧子,指腹很软,带着些微热的体温,轻轻圈住了委顿的器官。 他倒抽一口气,唇舌却被狠狠堵住,那只攥着他性器的手指从上至下的那么一捋,力道拿捏得刚好,巨大的快感随之而来,电流一般沿着脊椎直击大脑,他哆嗦几下,手指松开了一瞬,露出被掐的鲜血淋漓的掌心。 “将军今年二十有七,这根东西的颜色倒是漂亮,像十七岁的……”那人吻了吻他的胸口,“朕喜欢得很。” 说罢,还真就把玩似的抚弄起来,也不知是对方技术高超还是他太过敏感,不过几下,便已完全硬起,勃发的龟头颤颤巍巍的渗出几滴淫液。 被这近乎是羞辱的快感激红了眼,他将下唇咬出了血,好不容易忍住呼之欲出的呻吟,却发现对方的另一只手攀上胸口,指尖捏起凸起的乳尖,恶意拉扯着。 就这般玩弄几下,又换另一边,直至将其蹂躏得完全充血后,又将下身的淫液抹了上去,将其镀上一层水光。 “……真淫荡啊。” 发出一声嘲弄的感慨,祁帝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狼狈,却又温柔俯身,舔去他额角细密的汗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戏弄还是有情。 不过那些逐渐都不重要了。 随着快感加剧,仿佛有什么在血管中炸开,飞扬的火星点燃了干燥的理智,被屡次撬开的唇齿一时不慎,漏出半分喘息。 “唔……” 那是纯粹的男性嗓音,低沉、喑哑,带着些难耐欲望,以及一丝微不可闻的泣音。 祁帝似乎瞬间兴奋了,握着他性器的手指使了些力,指腹按压这顶端的孔洞,“再叫一声……朕想听。” 他却没在作声,只沉默地抽着气,被汗水朦胧了的眼看不清对方此时的表情,换作以往或许会觉得可惜,如今却只有庆幸。 因为这一刻太难堪了……难堪到他无法面对那人,也无法面对自己。 第28章 28 28. 虽说对于床笫之事称不上一窍不通,可那处到底是初经人事,所以当祁帝将手指探入体内的时候,他整个人僵硬的就像一块石头,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紧绷的腿根连带甬道不断收紧,死死咬住体内外来之物,祁帝拍了拍他的腰腹,笑道:“将军这是想咬死朕吗?乖……放松点。” 那人在指尖沾了软膏,很快化在滚烫的肠道中,他只觉得有一股热流涌入,多少缓解了下体的不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燥热,逼得他不得不张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直到身上一重,是对方附了上来,贴着他的眼角轻轻厮磨。 与此同时,被肠肉包裹的手指缓慢抽动,他闷哼一声,摊开在桌上的身体弹动一下,拱起的腰腹贴上那人的大腿,一个坚硬而滚烫的东西隔着布料,狠狠灼了他一下。 在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烧红了,慌乱的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摆放,直到被祁帝轻轻压住,再度吻了上去。 “嗯……” 那人湿软的舌尖舔舐着口腔的内壁,复又勾连他的一同缠绕,啧啧水声混淆着喘息与暧昧不清的鼻音在空气中发酵,体温上升,意识被融成一团浆糊。 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从体内淌出来,随着手指的抽动发出咕叽水声,他有些难耐的拢起长腿,却不偏不倚夹在祁帝腰间,对方顺势勾住他的小腿轻轻一抬,竟是将整个人对折起来。 这个姿势未免太过羞耻,他咬着下唇,泛红面上满是羞愤之色,瞪圆的眼中闪着未散的情欲,朦朦胧胧罩上一层水光,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愫,看得祁帝心头一动,忍不住再度吻了上去。 空气里的檀香似乎更重了些,木头的香气混淆着腻人的甜味,给人一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若只是一场梦的话,那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却又仿佛无比清醒,羞耻与难堪就像一把横在头顶的刀,摇摇晃晃的刀锋擦着他的头皮,随时都会落下。 而持刀的那人如今抱着他的腿,比花瓣还要柔软的嘴唇落在他汗水淋漓的脸上,温柔亲吻着他的眉眼…… 这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如今被掏空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取而代之的是焦虑与深深的无奈。 他看着祁帝又挖了一块香膏送入身体……这一次是两根手指,撑得穴道有些满涨。随着香膏融化,体内那股火焰烧得更旺了,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瘙痒,好像在渴望着什么插进来,狠狠将他捣坏…… “你给我……呜……抹了什么……” 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他咬上自己的手腕试图依靠疼痛唤醒一丝清明,意识分明醒着,可身体却逐渐沉沦…… 耳畔,是皇帝低沉悦耳的嗓音,“将军后头是第一次用,自然要做些防备,不然等待会做起来,朕怕伤了将军。” 那人在他耳边吐息道,湿软的舌尖在耳廓处打转,卷起耳垂轻轻吸吮。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闭合的齿关没入腕上骨肉,不断拱起的肩骨抵在坚硬的桌面上,时刻提醒着他的处境。 不断有水从湿软的穴口漏出来,他控制不住,便慌乱的收缩小腹,蠕动的甬道吸吮体内的手指,连同前端硬起的性器抵在小腹间吐着水。模糊不清的呜咽从喉咙间溢出来,多余的唾液顺着口角淌下,将手腕糊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渍。祁帝撩开他额前的湿发,拉开他咬的鲜血淋漓的手,低头吻上还在淌血的伤口,温柔的舔舐着。 “啊……嗯……” 没有了东西阻碍,他不自主呻吟几声,又被什么塞入口中,发出呜呜低叫。 祁王的手指玩弄着他的舌头,搅动口腔发出啧啧水声,不断有汗淌下来,划过通红的眼角,湿濡一片。 “将军若是想咬,便咬朕好了。” 那人轻声说着,抬起他的腰臀,将坚挺滚烫的龙根抵上淌水的穴口,缓慢顶入。 那是要比手指更粗更热的东西,像是一把刀生生插入体内,又痛又胀。 他瞪大眼,颤抖的牙齿磕在对方的指节上,将闭合的冲动生生忍下,任凭唾液从大开的嘴角流出,淌了满脸。 他……他不能伤害他…… 尽管,这么痛,这么狼狈。 可有些东西是埋在了他的骨子里,只要他脊梁未断,便无法违背。 “叫出来。”那个他无法违背的人命令道。 “呜……啊哈……”破碎的呻吟猝不及防间脱口而出,他半闭着眼,不愿去面对如此情景,却能感受到体内那根东西越插越深,隐约像是顶到了胃里。 他被钉在对方身下动弹不得,曲起的脚掌弓成弯月,明明难受极了,却又不带有一丝挣扎,如同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3 向神明献上自己的祭品。 无法否认的是,他是有所渴求的——于是意识朦胧间,他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开口。 “还请陛下……莫要……唔……莫要忘了……臣的请愿……” 话未说完便被一记挺入打断,他被顶的往后滑动,又被狠狠拉扯回来,一来一回间体内凶器肆虐,仿佛内脏都被就此捣烂,疼痛夹杂着难以言说的酸麻让他不得不蜷起身子,绷紧的小腹痉挛间,仿佛被顶起一块,又随着抽出缓缓消下。 “将军如此为国为民,朕深感欣慰……”祁帝咬牙切齿的说着,带着些薄红的脸更为明艳,他扳开他的腿,抽出些许后重重肏入,胯骨撞击着臀瓣发出“啪”地一声,恨不得将下头的两枚卵蛋都埋进其中。 “只不过那些凡人……若是看到将军是怎样躺在朕的身下,用小穴含着朕的肉棒……嘶,他们还会期许你来救他们吗?” 眼前一阵阵发黑,唯有那人下流的话语清晰至极,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几乎要被捅坏的身体悄悄蜷起来,试图不堪的内心。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也会有,心甘情愿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如此淫荡,如此……渴求。 后背的汗水打湿了身下垫着的朝服,余下半挂在身上的衣裳黏糊糊的,裹着他不断起伏的肉体,让人产生一种窒息的错觉。 于是他本能大口喘气,不断模糊的视线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涌出来,他狠狠闭了闭眼,湿濡的睫羽不断颤抖,却又倔强的不发一语。 那人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湿热的肠道被不停肏弄,粗大的阴茎摩擦着火热的内壁,激起无尽的快感仿佛蚀骨剧毒,麻痹了他的思想,麻痹了他的心。 淫靡的水声在泛滥开来,绷紧的腿根上尽是通红的指印,祁帝蹂躏着他的臀肉,恶劣向两边拉扯开来,一连带着中间被撑满的穴口微微变形,红肿的褶皱沾着淫液,可怜兮兮的翻出许些,又随着插入送进去。 先前抹入的药膏化成了水,随着两人交合被不断挤出,久而久之化成一圈半透明的粘液,被搅打的微微泛白,黏糊在入口处一片淫荡。 情迷意乱间,他隐约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吓得浑身紧绷,连同后穴疯了似地绞紧,咬的祁帝闷哼一声,搂着他的腰将人翻过来,跪趴在桌前。 “怎么……要被发现了,很兴奋吗?这么紧……”祁帝伏在他的身上,不疾不徐的挺着腰,粗大的器官比先前捅的更深了些,仿佛顶到胃里的错觉让他浑身发抖,本能想要逃离,却又被大力钉在桌前。 厚重的龙案被撞得砰砰作响,他胡乱扒拉着边缘的雕刻,听着门口传来阵阵敲门声,瞪大的双眼中第一次产生恐惧,“不要……别……” 耳后是对方潮湿的喘息,“那就求朕……” “臣……臣……啊啊……”他意识不清的叫着,祁帝趁机将手指送入他口中,把玩起酥软的舌尖,“将军叫得这么大声,是想让人进来看看么?” “唔嗯……呜……臣……没……” 体内敏感的那点不断被龟头碾过,他被顶的两眼发黑,唾液不受控制的淌下,落在平滑的桌面上积成小小一摊。 剧烈的快感不断加剧,喷发的前一刻,下身却被一只手死死堵住,祁帝咬着他的耳朵,厮磨道:“求朕……朕就让你射。” 那声音莫名阴冷,他打了个抖,伤痕累累的嘴唇颤抖几下,终究屈服下来。 “臣……”煽张的脊背不断起伏,他双眼翻白,濒临崩溃,“求陛下……啊啊啊啊……” 体内的阴茎狠狠捣入,与此同时,前端被松开,浊白的液体毫无顾忌的喷洒出来,落在雪白的奏折上,一片污秽。 身后祁帝的声音犹在,像是叹息地道:“将军真是不小心,都弄脏了……” “……” 强烈的羞耻心仿佛潮水铺天盖地,他再无法忍受,彻底晕了过去。 ……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还是很小的时候,穿着单薄的褂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扎着马步,父亲拎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站在院门边上,太阳很大,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只模模糊糊看着那人背影挺拔,连阴影都只敢畏缩在他脚底,小小的一团。 然后父亲走了过来,将手里的木棍递到他手中,“从今天开始,你要学杨家的枪。” 杨家的枪是杀人的路子,没有什么华丽绚烂的花架子,甚至丝毫不具有观赏性——它只是朴实的劈、挑、刺、挥……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击毙命。 每一把杨家枪的枪杆上都会刻有主人的名字,而那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把自己的枪。 所以他昼夜不分的练习,哪怕第二日双臂肿起,也要咬着牙坚持下去……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日他能将父亲手中的木棍挑落在地时,他终于拥有了这个资格—— 梦醒了。 他茫茫然睁眼,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却总觉得缺了一块。 自打那日御书房……之后,他便发热昏迷了两日有余,等清醒时,祁帝却告诉他战争已经结束,蛮子的国家内乱,他们自顾不暇,抛弃刚刚打下的城池调兵回国了……此役之后元气大伤,近几年都不会来犯,可以说不战而胜。 祁帝说这话时带着点炫耀的意味,像个幼稚的孩子宣布自己考试拿了高分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质问那些逝去家园的人民怎么办?那些牺牲的士兵怎么办? 可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将一肚子的话吞了回去。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再没与祁帝说过半个字,就算偶尔被逼着开口,也是敷衍。 那一场羞辱比快感更甚的欢爱摧毁了很多东西,虽不至于让他一蹶不振,可这种错误的关系,他是不愿意再维持了。 是他一手将祁帝宠成了一个天真而自私的怪物,如今他却要溺死其中,也算自食其果。 何况……其实对方根本不需要他。 那人是真龙天子,连老天都站在那边,不是他等凡夫俗子可以比拟……想到这儿时他不由得苦笑几下,嗓子一阵痒,咳了几声,便有血腥气涌上,半天压不下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灌了口茶,任凭苦涩蔓延开来,盖住满口腥甜。 太医说他这是思虑过重,伤了身体,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心病,而这世上早已没有医他的良药。 那小皇帝见他不理睬自己,一气之下再没来过镇国府,转眼半月过去,他以养病的理由不管朝中事务,倒也暂时落得个清闲。 又过了一个多月,宫中传来皇帝要选妃的消息,他知道这是那人使了手段逼自己见他,所以他也没有去。 于是两个月后,皇帝大婚,宴请宫中上下官员,他看着那红纸金字的邀请函,满心想得却是前几日接到一封密函,那是他在秦王一派中埋下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4 的钉子,如今却传书来说,他们打算在婚礼上动手刺杀皇帝。 此事非同小可,他第一时间便令人禀告皇上,可并未引起重视——来往的宾客并未减少,而周围的守卫也没有增加。 这怎么行? 就算、就算那人自命不凡,可到底也会流血,也会死…… 如此一想,近些日来平复的心绪再起波澜,他苦笑一声,终究认了命。 婚礼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他回了一趟杨家老宅……自打搬入宫中之后,他便极少回来,如今不过心血来潮的想起了那个梦。 重游故地的难免思绪纷飞,他越过打小练功的小院,走到那颗垂垂老矣的梧桐树下,看着头顶微微泛黄的叶子,从怀中取了一壶酒,喝了一口,余下浇灌在盘踞的树根上。 父亲的骨灰早已化作边关飞沙,连墓碑只是一杆威风凛凛的杨家枪,他去不了埋骨之地,便只能借着回忆稍作祭奠,也勉强称得上是一片孝心。 酒液很快被泥土吸收,他在粗糙的树干上靠了一会儿,直到鼻端最后一丝酒气被风吹散了,才摇摇晃晃的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里。 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露出红色软垫中盛放的银色软甲。 他拎起那胄甲在身上比划了下,明显小了一圈。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释然的将其放下,封好,他回头来到衣柜前,从最深处取出刻有自己名字的杨家枪。 哪怕多年蒙尘,枪间依然锋利雪亮,他一抖手腕,娴熟的挽了个枪花。 这一来便再停不下……几乎是忘我的舞到天边破晓,他满身热汗的靠在树边,长长吐了口气。 若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他觉得留恋……附有老茧的手指爱怜的抚摸着枪身,他闭了闭眼,用力一折—— 只听一声脆响,木质的枪杆在他手中断成两节,刻有名字的部分被就此分开,他掰去了自己的名,只留杨姓。 当年杨家旧部的老将问他,此举是否愧对祖上,他答不悔。 如今他的答案依旧未变,只是心境有改,再做不到以往那般横冲直撞,一意孤行…… 可虽话说如此,若是为了那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 因为这些年的风调雨顺是真的,那个人的禅心竭虑也是真的,况且边关有难,祁帝也第一时间调动兵力前往救援,只是……只是不让他去。 所以他虽然无法去恨,到底……意难平。 千丝万缕的思绪化作一声长叹,他起身将那柄断枪插在梧桐树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他还要去赴那个人的婚礼。 于是他来到那喜庆妆点的主殿,踩过鲜花铺就的红毯,直到看见那高位之上,他心心念念所想的人。 膝盖磕在地上,他垂下头,恭恭敬敬叫了声:“陛下。” “爱卿请起。”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他抬起头,直直望着那人一双漂亮的眼,清澈的眼底覆着薄薄的冰。 这个人在生气,他知道。 “既然是朕的婚礼,爱卿怎么佩剑上朝?有损喜气……”祁帝面上笑意不减,声音确是冷的,“爱卿还不快卸了剑,坐到朕的旁边来?” ——曾经有那么一个少年皇帝,在登基时向着满朝文武宣布:“此人乃朕之心腹,可佩剑上朝,见君不跪。” 恍惚间,他已经卸下配剑,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望着满桌丰盛,口中泛起血的腥甜。 只是他从未忘记他来的目的——于是接下来的每一个环节,他都有仔细观看。 他看着那人走下高坐,扶起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 他看着他们拜天拜地,在对拜时新娘脚下一绊,被他温柔扶住…… 直至目送新人走向洞房的那一刻,他看着那两个鲜红的背影,心口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虽无缘亲自品尝,看着那人安好,也称得上是圆满。 正如此作响,只听耳畔忽有风声,之见两旁宾客中钻出一人,口含吹箭,森冷淬毒的箭头瞄准新郎—— 他几乎是本能扑了上去,推开身穿喜袍的皇帝,眼看锋芒在即,连忙去摸身侧的剑,却摸了个空。 短暂怔忪的刹那,那枚银芒没入他的胸口,力道之大连带人都后退几步,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他脸上,睁眼看去,却发现那双他爱极了的眼中蓄满泪水,一时间心疼难耐,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杂乱的人声愈发遥远,身体却越来越轻……这是终于自由了吗? 若有来世,他宁可做这江湖上自由自在的一介散人,替天行道,伸张正义。 茫茫然想着,剩余的目光凝聚在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上,直到彻底模糊,被黑暗吞没。 他隐约听到了塞外的风声,夹杂着金戈交错时发出的清鸣,混合着将士们厮杀的怒吼,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 那是他的归处,是所有杨家人的归处。 第29章 29 29. 第三世,他如愿以偿投胎于江湖,成了武林盟盟主谢安唯一的独子。 谢安为人仗义,言行举止都带着挥之不去的豪气,又以一手强悍无比的惊涛掌闻名天下,深受众人爱戴——奈何这唯一的儿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种。 他遗传了凌波仙子娘亲风情万种的一双桃花眼,嘴唇很薄,笑起来时唇畔带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有几分无害,肚子里却尽是坏水。 早在三四岁的时候,他就会骗隔壁小姑娘的糖葫芦,被人家哭着告了状,换来父亲好一顿责骂。 少年人五岁便要开始习武,他却嫌弃父亲的惊涛掌太过霸道,不够飘逸,不如娘亲的缥缈步来的潇洒,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绝顶轻功,手头上的功夫倒是平平,只不过内力扎实,学什么都快。 直到十四岁那年他与桐山派弟子抢人家小师妹未果,被一套剑招打得狼狈,回家后难得勤奋钻研,终于在二十岁时自创“流水诀”,是将父亲的惊涛掌化用而成,出手时气劲柔和,仪态潇洒,却暗藏杀机,流水般绵绵不绝,斩不断,挥不去。 可惜谢盟主还没来得及欣慰多久,便有姑娘踏破门槛也要以身相许——原来那小儿子自称入江湖游历,不过是沿着淮南河畔一路英雄救美,俘虏芳心一片。 于是流水诀的威力到底如何大家并不知晓,倒是谢家公子风流的名声迅速传开,挡都挡不住。 谢盟主气得闭门谢客,他在外倒是混得舒服,毕竟不论如何还顶着个盟主之子的头衔,凡正道人士都得让上三分,好在他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特别对于美人,更是没有底线。 如今听闻醉月楼头牌玉儿姑娘琴曲一绝,他便张罗着几个狐朋狗友前去听曲,殊不知当夜楼中走水,大火熏红的半个天空。玉儿姑娘的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5 房间在顶层的楼阁,火势太大,眼看生机消逝,他当机立断踏空而起,足尖点着摇摇欲坠的楼阁,折扇一抖劈开熊熊火苗,直直朝着花魁闺房而去。 到处都是带着火苗的纱幔,他仗着一身轻功来回穿梭,可说到底也被烟熏的有些狼狈,好在美人不曾到处乱跑,反而认命似的坐在房内,任凭火舌点燃她的衣摆。 他手臂一捞揽住揽住美人的细腰……就是不知为何这玉儿姑娘比想象中沉了一些,他只得用双手将人打横抱起,跃出楼去。 醉月楼树倒猢狲散,姑娘们的卖身契也随着大火燃烧殆尽,他给哭晕过去的老鸨留下一张银票,抱着亲手救回的美人扬长而去。 你别说,这玉儿姑娘的姿容还真就值那千金,此时昏迷不醒的躺在他怀里,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让人心生怜惜。 等回到就近的客栈,将一身被熏黑了的袍子褪下,换上偏偏白衣,面容带笑的坐在床侧,守着榻上沉眠的美人儿,转眼便是一宿。 玉儿直到第二日午后才悠悠转醒,春水般的眸子一转,带着些许茫然,连他都不由得心神荡漾,怔了一秒,才开口简单交代了先前的事情。 玉儿在红尘中辗转数年,怎会不通人情世故?当即盈盈一拜,谢过救命之恩,又道“小女子如今孤身一人,无以为报……公子此番前来,莫不是要听我弹曲?如果公子许肯,玉儿愿为公子奏曲一世……” 她声音清脆,态度从容,盈盈弯起的眼眸仿佛是洒满了阳光的湖面,潋滟而璀璨,他与之对视几秒,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姑娘了。” 他这人生来便好风花雪月,可骨子里却是江湖人的血,充其量只能算是附庸风雅。 可就算如此,他也能听出玉儿的琴声是极好的,一曲婉转的《高山流水》,从她手下奏出却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萧瑟,意犹未尽。 待一曲毕,他心中最后一丝轻薄也随之消散,“能奏出此曲之人已经不多,姑娘如此风范,随我而去着实埋没,若是姑娘有意,在下可给姑娘些许银两……” 玉儿摇了摇头,轻笑着打断他的话,“公子何必妄自菲薄?不瞒公子,玉儿一直向往江湖生活,奈何身为女子,又堕入红尘,始终不得所愿……”她说到此轻叹一声,清秀的脸上带出一抹惆怅,他心中一动,掠上枝头折下一株白花,笑着递上。 “姑娘为我奏曲,我便为姑娘折花……你若再叫我一声哥哥,我便认了你这个义妹,从今往后江湖上再无人轻你辱你,欺你伤你,如何?” 玉儿闻言竟是怔了,眸中光芒闪烁几下,终还是伸手,接过那一枝花。 粗糙的花枝握在修长的手中,他这才发现玉儿的指节要比寻常女子大上些许,但整体却还是修长白皙,便以为是练琴所致,不免伸手将其包住,轻轻攥了一下。 “我会保护好你的。”他承诺道。 玉儿虽是红尘女子,可言行举止却并无轻浮,反而总有种温润的气质,很容易便能让人产生好感。他既然答应护她一世,便还真当成亲妹妹一般看待,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只是他常年在江湖游荡,四处不着家,总觉得苦了对方,平时言行举止也愈发温柔起来。 朋友们都说曾经的风流公子不见了,如今只剩个痴情种子,他还笑着拿折扇去敲那人的头,“那可是我义妹……” 他自负轻功一绝,对方心知逃不过,干脆无赖的抱头下蹲,回复道:“人家可未必想做你义妹!何况玉姑娘看你的眼神与其他人都不同,你可别告诉我你没发现。” 这人平时就是个大嗓门,如今更是卯足了劲,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事。他手中一顿,折扇打了个转儿,再度落下,“别瞎说,要是玉妹听见,我……” “听见不正好,”朋友挤了挤眼,起哄道:“我看你们女有情郎有意的,还不趁此喜结连理,回头请哥儿几个喝顿喜酒?” 他干笑几句,刚想说些什么,回头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眼,却是玉姑娘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默默望着他们。 惊鸿一瞥,莫过如此。 他听到自己心若擂鼓。 可他到底只是风流,并非下流,既已认了玉姑娘做义妹,若是突然转变态度,唐突了人家,却也不好……可伴随着相处的日夜增多,他发现自己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在那一人身上,再移不开。 玉姑娘虽身陷醉月楼,可对于天下江湖事,却并非一问三不知,非但如此,她还有自己的见解。有时二人闲来无事,便在院中对坐下期,他执黑,对方执白,你来我往厮杀一番,竟也能勉强输赢对半。 他输了,便酌酒一杯,玉姑娘输了,便抚琴一首,三斤黄汤下肚,他趴在桌上,闭着眼听着耳畔飒飒琴鸣,说不出的惬意。 兴许酒意上头,又兴许那人秋水明眸太过透彻,他脑袋一热,迷迷糊糊的问道:“玉妹可曾……喜欢过什么人吗?” 玉姑娘手指一顿,悠扬的琴音戛然而止,余音绕梁不散。 “……哥哥可曾有?” 他嘿嘿一笑,“自然是……有的。”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小时候我贪玩……又不服管教,自以为会两手轻功便能翻山越岭,结果那天无意招惹了一个猎户,被追逐中坠下山崖,腿断了人也昏了……是一个小姑娘把我带回家中,照顾了一个多月。” “她年纪不大,比我还矮上一点,也不怎么说话,整日端些稀奇古怪的汤药让我喝……那时我也是胆大,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也老老实实的喝了……要给我爹娘知道,怕是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思绪越飘越远,“我的脚伤很快就好了,可我赖着床不想走,我想问她的名字,可对方却不肯告诉我……如今那么长时间过去,她的长相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眼睛特别好看,睫毛很长,透亮透亮的,喜怒哀乐一眼见底。” “接着……她就被人带走了,一群……穿着黑衣服,蒙着面的家伙……”他闭上眼,耳畔琴声再度响起,如泣如诉。 “我没能拦住。” “后来,我发现桐山派的小师妹也有一双秋水明眸,我为她打了一架,结果输了。” “再后来,我练好了武功,踏入江湖,救了很多女人……可没有一个是她。” “其实不是她也好,”他颠三倒四的说着,“我希望她能好好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需要等我来救……可我又希望每一个都是她,我希望她能在身陷险境的时候再遇上我,至少这一次,我不再无能为力。” 随着最后一声音散,一曲毕,玉姑娘开口,“那哥哥希望我是她,还不是她呢?” “其实这么些年不见,再深的执念也该淡了,只是愧疚始终不忘……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想、想告诉你,我……” 他虽花丛中过,告白却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6 实打实的头一回,若不是借着酒劲,怕还真说不出口。 “我问你的问题,是喜欢过什么人……你和她很像,但你是不是她,都不妨碍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剩下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他瞪大朦胧的醉眼,看着月光下那双盛满了春水的眼睛,此时满满都是彻骨的情意。 “我不曾喜欢过任何人。”静谧的夜风让那人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些沉了,带着一股不知何起的沙哑,只是他醉得厉害,没能分辨。 “可现在,我喜欢哥哥……就像哥哥喜欢我一样。” 这世间,还有比两情相悦更叫人欢喜的事情么? 至少这一刻,他觉得再没有了。 玉姑娘的吻要比想象中更为强势,他喝多了酒,浑身提不起劲,只将手轻轻揽上对方的腰,任凭那人亲个痛快。 等气喘吁吁停下之时,玉姑娘的面容已浮起一层薄红,从白皙的皮肤里透出来,他看着喜欢,忍不住上手,轻轻掐了下。 “怎么这么冷……”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对方的小脸,却被那人羞涩躲开,“哥哥,我……” “嘘,我知道。”他打断对方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明媒正娶的身份,至于剩下的事情……就留到洞房花烛夜吧。” 说出这句话时他也有瞬间怔忪,可发现对方与自己一般惊讶时,又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在对方额心落下一吻。 既然给了承诺,就必然要兑现……尽管以玉姑娘曾经的身份,他爹未必会同意这门亲事,可不论如何,他绝不会负了她。 就在他琢磨着如何向家里开口这事,却率先收到了父亲的来信,让他速速回家。 最近的江湖并不太平。 传闻百年有余的秘宝横空出世,四块宝图分别散落各地,八方势力就如嗅到了食物的狼,互相撕扯,虎视眈眈。 他自负轻功一绝,但身边还有个娇弱无力的玉姑娘,有了牵挂,便再不能像以往那般来去自如,脚程自然慢了些。 结果还真就出事了。 当他们好不容易来到谢家庄附近,却隐约嗅到一股血腥,他眉头一皱,伸手拉住玉姑娘的手,连脚步也放轻了。 直觉在脑中敲响警报,一股莫名的恐慌在血液中蔓延开来,一连心脏跳得飞快,他轻轻抽了口气,抓着折扇的另一只手满是汗水,眼神却愈发冷静下来。 不对劲。 他这般想着,耳畔破空声起,一侧头,尖锐的暗器擦着他的脸钉在对面的树干上,连带削下一截断发。 他当机立断一旋身,折扇甩开,连绵不尽的内力一荡,掀起飞沙落叶。 听空中传来叮叮当当的细响,待尘沙落地,扑面而来的暗器也随之坠下,绕着脚底撒了一圈。 攥着身后人的手指更紧了些,他眯着眼,一贯的笑容终于消失在脸上,“来者何人?” 几名黑影从树林中窜出,蒙着厚厚的黑布,只留一双居心不良的眼。 为首那人扯着嘶哑不堪的嗓音开口,“宝图何在?” 他愣了一瞬,随即沉下脸,“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可是大实话,可惜对方根本不信,反而冷笑,“嘴倒是挺硬……我倒要看看等拔掉一层皮,骨头也是不是这么硬!” 说罢一挥手,身边喽啰一拥而上,他一眼扫过,发现这几人脚步极轻,都是轻功的行家,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若他只有一人,那这些就算加起来也拦他不住,可若是他走了,那玉姑娘…… 他咬咬牙,折扇张开,接住迎面而来的兵刃,顺着力道往旁边一带,那人只觉得被一股巨流冲击,整个人顺势飞了出去。 流水诀气劲绵柔,不比惊涛掌霸道强横,却杀机暗藏,走得是以柔克刚的阴柔路线,加上脚下诡谲莫测的缥缈步,一时之间还真难以对付。那些人见久攻不下,便指示着朝他身后的玉姑娘下手,招招狠毒,步步见血。 他杀红了眼,折扇上沾满了人血,一身衣袍被剑气割开,发髻散乱,唯有攥着玉姑娘的手指不曾松开。 从小到大,他极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何况如今还害得心上人陷入险境……玉妹至始至终不曾开口说话,应该是吓坏了吧?他有心回头安慰几句,奈何无暇分神,只好将手越握越紧。 许是被他捏得疼了,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他的腕,身后传来玉姑娘略有些沉重的声音,“哥哥先走吧,这些人要抓的是你,不会对我如何……” “说什么傻话……”他尽可能温柔的笑了一下,扯到肩上新添的刀伤,表情有瞬间扭曲,“我不是答应了要护你的么?” 温热的血溅到眼中,视野有瞬间鲜红,有人不知何时窜到身后,手中银亮的刀光直直朝着玉姑娘劈了下去—— 几乎是本能的,他拉着那人的手将其拽到一旁,转身用后背生生抗下这一刀。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划破他的衣衫,在身后留下长长的一道,鲜血喷洒,连带着人也支撑不住,踉跄几下,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意识已经逐渐模糊起来,他只看见那是一双白皙的手,指尖带着薄薄的琴茧,手指修长,指尖圆润如玉,却轻而易举的托起了他的重量,小心翼翼拦住了他的腰。 玉姑娘怎么……变得这么高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来不及细想,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了对方怀里。 第30章 30 30.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已经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脸朝下,赤裸的上身缠着绷带,一股挥散不去的药味儿弥漫在房间里,他用力嗅了嗅,有些苦。 彻底清醒过来以后,他艰难的歪了歪头,脑海中挥散不去的是昏迷前的情景……他替玉儿挡了一刀……然后呢? 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那些人有没有对玉儿做什么?还有……宝图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呢?为什么他被追杀了那么久,家里都没个消息?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他再躺不住,咬着牙扶着床沿就要起身,恰好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见他如此连忙上前,扶着他重新躺回床上,“你后背这一刀有点深,刀锋带毒,我给你放过血了,但还要养一段时间……” 那人声音极为悦耳,他听着熟悉,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哑着嗓子虚弱道:“多谢兄弟出手相救……不知兄弟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与我一同的姑娘?穿着白色的衣裳,长得……极为好看……” 最后几个字说完,他立马咳了起来,却又不敢有太大动作,整个人趴伏在床上止不住的抖,看起来怪狼狈的。 那人闻言,从旁倒了杯水递到他干燥开裂的唇边,“先喝点水吧。” 他点了点头,却发现对方持着杯子的手白皙修长,竟是与玉妹一模一样…… 他浑身一震,抬手猛地将其挥开,戒备道:“你是谁?!” 那人进门后没有关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7 门,屋外阳光正好,背着光,他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竟然差点喝了那水,他断断续续的想着,身后的伤口被剧烈动作拉扯到,渗出的血染红了绷带,疼痛让他渗出一脑门的汗,却连擦一下的心思也没,“玉妹呢……你把她怎么了……”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他之前流了太多的血,本来就精神不佳,如今起伏太大更是差点再晕过去,只是脑袋里那根弦始终绷着,咬紧牙关不肯倒下。 那人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用手帕擦了擦他冷汗津津的脸,“哥哥先前还死死抓着我的手呢,怎么一觉睡醒,反而不认得了?” 说这话时对方的声音轻柔,竟然与玉姑娘一模一样,他明显一愣,脑中有片刻空白,“玉……妹?” 那人笑了笑,抓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喉间,掌心之下是温热的皮肤,以及……微微滑动的、凸显的喉结。 “就算这样,哥哥还要叫我玉妹吗?”声音又恢复了先前,实际上也不过稍低一些,难怪他听着耳熟…… 他怔了一会儿,猛地打了个激灵,扣在对方颈间的手指倏然收紧,“醉月楼的头牌不可能是个男人……你到底是谁?” 问到这里,他已是心惊,接连想起后来发生的事,哑声质问道:“还有……那些追兵是什么人?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还有……我父母呢?他们也跟宝图有干系么……” 他一股脑将想问的全说了出来,到最后甚至呛到了自己,咳了个天昏地暗。 那人见他这般难受,又不敢拍背顺气,便只能一点点替他擦掉脸上的汗水,全然不顾自己的命门被他攥在手里,“那些追兵不是我的人,我本来想让你先走自己料理……却没想到你会受伤。” “他们是……咳咳……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我也不太清楚,真正管事的早在我出手的时候就偷跑了,有骨气的服毒自尽了,没骨气的都是些一问三不知的杂碎……哥哥先喝点水吧,还有你后背伤口又裂了,我替你处理一下……” 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看清对方的脸,竟然与易容后的玉儿如出一辙,只是少了些女子的柔媚,多了些男人的英气,气质却依然未变,依然是温润如水一般的柔和,就连笑起来的模样,也极为相似。 他心中升起一股悲凉……原来他以为命中注定的女子从头到尾都不存在,原来他期盼的感情不过是一场意图不明的骗局。可对着这样一张脸,他终究说不出狠话,只是扣在那人颈间的手不曾放下,勉勉强强还留有一丝的底线。 “我父母怎么样了?” 那人被他再三逼问,终于露出一丝犹豫,他握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叹道:“武林盟内部生变,令堂被叛徒们控制住了,暂时还……还没有消息。” “……” 那颗吊在半空岌岌可危的心终于“噗通”一声,彻底沉了下去,他两眼一黑,失血过多的身体终于无力支撑,晃了两下。 意识昏沉间他觉得自己被人扶住,对方抱着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面,趴伏在床上露出身后沾血的伤口。 绷带被一点点剪开,刀子与布料发出摩擦的声音听得他头皮发麻,耳畔却传来那人的低语,“别怕……我已经让人去寻了,他们没能得到宝图下落之前,令尊暂且性命无忧。” 等到那磨人的疼痛一点点散去,他咬着酸软的牙关,缓缓开口,“你接近我……也是为了宝图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恐惧始终萦绕心头,他迫不及待的想做些什么,但是背后的伤太重了,他甚至无法自己坐起来,无力感一次次冲刷着他的魂魄,此时意识不清,难免流露出几分脆弱来。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那人终于开口:“哥哥不是想知道当年那个在山下救了你的孩子,如今怎么样了吗?” 与此同时,纱布被彻底解开,狰狞的伤口接触到赤裸的皮肤,他本能打了个哆嗦。 被磨成糊状药膏重新敷上,苦涩的草药味混合着血腥,熏得人头脑昏沉,可对方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是因为不服管教所以出逃的,好不容易躲过了追兵,打算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休息几天,结果一不小心捡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很漂亮的衣裳,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总之他鬼使神差的把人救了回来,相处了一个多月,直到那人伤好了,家里的追兵也到了,他被他们带走,回去的时候他就在想,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再找到那个人……” 身体被微微抬起来,微热的手捏住绷带,一圈一圈的绕过他的胸口,裹住背后的伤痕。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还特地办成了女子,期待着那人能认出自己。”玉……公子叹了口气,重新将人放平,拉起一旁的被褥替他盖上,又将那披散的长发拢出来,轻轻放在脸侧,“就算没认出来也没关系……哥哥,我如今过得很好,我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也很高兴你说你喜欢我。” 那人的声音轻柔级了,像是一片羽毛在脸上扫过,他怔了许久,结结巴巴道:“你……就是当年那个……” “我记得你最开始嫌药太苦,却又不好意思跟我说,每次喝完都皱着脸,后来还是我看不下去,上外头找了些甜果子来。”玉公子调笑道:“后来骨头长好了,你还赖着不肯走……” “咳咳……我知道了……你别说了。”他有些慌乱的打断对方的话,耳廓泛起一片罕见的红,“你当年也……也易容了?” 本来就精神不佳,如今得知两个梦中情人全是男的,就算是他也觉得恍惚,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那倒没有,我那时候年纪小,骨头还没长开,加上为了掩人耳目穿得裙子……你也没问我是男是女啊?”说到最后,竟是无辜又委屈。 “……”他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再休息几天,把伤养一下……”玉公子摸了摸他的头发,起身重新倒了杯水,“我知道你心急,可是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倒不如交给我来处理……哥哥,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能决定自己去向的孩子了,你就相信我一回,好不好?” 微凉的杯口递到唇边,他微微抬头,对上那人满是关怀的眼,心里不知怎么就松了一下,巨大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眼皮再承受不住无形的重量,缓缓合上……一股清凉的液体淌入干燥的唇舌,湿润了他几乎冒烟的喉咙,安抚了那颗焦灼的心。 他还算安稳的睡了一觉,再醒来时气色好上许多,玉公子端了一碗粥进来看着他喝下,其中不忘汇报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原来当年的四张宝图分别归于谢李赵宋四大家族之中,自从谢安当上武林盟主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8 之后,便一跃而成四家之首,其他三家心有不忿,加上谢安一度反对宝图出世,甚至放言说要将其毁掉……这终于成为了最后的导火索,酿成如今的悲剧。 只是武林盟并不只是有四大家族之人,所以此事暂时还未张扬开,不过听说他们已经找人暂且顶替了谢安的位置,哪怕暗潮汹涌,表面依然风平浪静。 他沉默的喝完最后一口粥,看向玉公子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些消息,连各大门派都未必知晓,此人却如此精通,若是说毫无干系那是不可能的,但要是同为一伙,他现在根本不会坐在这里,早早被拉去当人质威胁谢安了。 先前将手掐在脖子上的时候,他没有摸到易容的界线,这张脸是真的,这个人也是真的……那这颗心呢? 百般思虑一闪而过,他单刀直入的问:“你也想要宝图,对吗?” 这一回,玉公子却不再推脱,干脆道:“是。” 同时还不忘拉住他的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我也要哥哥你。” 那人的手指很长,轻而易举便圈住了他的手腕,体温熨帖着薄薄的皮肤,他动了动,没能挣开。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失望是有的,可与此同时还有几分轻松——若是对方一直瞒着不肯告诉他,那么才更会引起怀疑。 只是归根究底,他还是希望与记忆里那人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以这种尴尬的立场和身份再度相遇…… 轻轻叹了口气,他闭了闭眼,“如果你能帮我将父亲救出来,我会去问他宝图的事情。” 腕上的手指松了一下,缓缓插入他指缝间,十指相扣。 玉公子执着他的手在唇间安抚性的贴了一下,柔软的触感传来,他心中微动,总算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笑容,狭长的眼角弯起,月牙似的。 玉公子表情一动,轻声道:“其实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会帮哥哥你……” “我知道。”他开口打断他的话,伸手在那白皙的脸蛋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这回触到的总归不是冰凉的人皮面具了……他想着,眼神却一点点柔和下来。“……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太复杂。” 他这话中含义,也不知对方听懂几分,相顾无言良久,他得到了一个轻柔的吻。 玉公子的嘴唇贴着他的,喷吐出来的热气徐徐拂在脸上,有些痒。 “我答应你。” …… 其实虽然玉公子一直没说,他也约莫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早前几年起,南疆魔教在中原出现的次数便逐渐增多,以那人一手精湛的易容术,加上摄人的琴音,倒是与传闻中教主的形象相符。 还有那三大家族,怀有不轨之心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年前时他回过一趟家,旁侧敲击的与父亲提过,被对方不轻不重带过去后再无下文,如今看来,谢安是早有准备。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既然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是不可预料的,他不过三十不到的年纪,闯出的那点儿名声多数还被压在“武林盟盟主之子”这个头衔下面,一个人,就算有翻天覆地之能,又如何? 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最终还不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了?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借势。 不管玉公子什么来头——是正是邪都无所谓,难道那三大家族做的肮脏事就少了吗?大家都是耗子,在见不得光的水沟里掐架,也就怪不得谁对谁错。 说来也是奇怪,他从十几岁开始伤口就恢复的非常快,一般的毒药根本对他无效,半个月后便可以下床活动,迫不及待的回了一趟谢家庄。 当然了——玉公子跟在后面,这一次他没有易容,也不曾蒙面,只穿着一身杏色的长衫,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公子。 可也就是这双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而易举的捏碎了一个追兵的喉咙。 他没少见过死人,更不惧杀人,只是他头一回看见有人把这么凶残的一件事做的这么优雅,信手掂来那么一握,一条生命就悄然无息的消逝了。 他不觉得怕,反而有些心疼。 当年他们还都是孩子的时候,对方明明还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如今虽然笑得这样好看,可眼神却不及当年半分温度。 他正这样想着,却见那人偏头望来,眉目弯弯,柔情似水。 胸腔里那颗脏器突突几下,竟是漏跳一拍。 世人都说他是个风流种子,殊不知只有他自己明白,这颗真心早早在数年之前便交给了一个人。 如今他发现对方未必如他印象里那般,可东西给出去了,便再也收不回来。 ……哪怕那人是个男子。 只不过眼下并不是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就算这个牵动他心弦的人就在身边,也一样。 转身抹过一人喉咙,温热的鲜血喷洒,他抖去扇面上多余的血珠,直径朝谢家庄奔去。 第31章 31 31. 玉公子果真做到了答应他的事请,可惜到底晚了一步。 谢安武功被废,琵琶骨被两根铁钩吊着,半个月过去,铁锈已经长在肉里,黑洞洞的伤口不断渗出脓血,乱发披在额前,遮住了满是青肿的脸。 他的眼睛几乎是瞬间红了,满腔酸意涌上鼻腔,甚至连身后玉公子低低的道歉也没听见,只挥了挥手,让对方先出去。 等到身后的铁门吱呀关上,他这才迈着有些不稳的脚步,来到那个苟延残喘之人的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似乎是回光返照了,谢安浑浊的眼中闪起一丝光芒,奋力眨了眨,扯着喑哑到不成样子的嗓音开口:“……起来,大丈夫膝下有黄金,跪来跪去像什么话……” 他嘴角抽了抽,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爹,你后悔吗?” 他想只要他爹说后悔,出去之后无论如何,他都会亲手为他复仇。 可谢安只是摇了摇那颗伤痕累累的脑袋,一字一顿道:“若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话到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他落在两侧的手指收紧成拳,尖锐的指甲掐入掌心,声音发颤,“可他们背叛了你,为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宝藏……” “欲望,人人都有。”谢安说,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当年宝图出世,我就知道不得善终,只是那时江湖动荡,势力不稳,我便动手将那图纸裁成四份,答应三十年后等一切平静下来,再一同去找此物……是我先违的约,所以他们恨我,理所当然……只是连累了你娘亲……和你。” “我这一生,问心无愧,唯一对不住的便只有妻儿,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报应。”谢安的声音虽早不如先前那般中气十足,可字里行间依然是那个强悍无匹的武林盟主,他注意到他父亲被挂在墙上的姿势,哪怕这般狼狈不堪,后背的那根骨头却始终挺着,仿佛顶天立地。 谢安对他其实不算严厉,但也谈不上溺爱,外头威风凛凛的谢盟主进了家门,也不过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69 是个会被儿子嫌弃的无奈父亲,将身上那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江湖气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才会流露。 可对于这一点,身为人子的他却心知肚明——他这个豪气万丈的盟主老爹,其实也不过凡躯一具,会哭会笑会老会死,再多的热血再多的烈酒,也救不了奄奄一息的人。 “儿啊……过来。”老盟主的气息逐渐弱了下来,眼神却那么亮,好像暴风雨中惊涛的海浪。 “有件事情……你必须替我去做。” …… 江湖是一条看似平静的河流,唯有一脚踏入,才切身体会其中暗潮汹涌。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抱有了与父亲一样的觉悟,所以直到他生命里最后一个亲人含笑咽气,也不曾留下一滴眼泪。 冥冥之中,他仿佛已经习惯了不断失去。 站起来的瞬间有些头晕,一双有力的手搭上他的后腰,还要比他高出半头的梦中情人将他搂在怀里,轻轻道了句节哀。 “生死有命。”他听见自己冷静到没有感情的声音,“谢谢你。” 玉公子没有接话,只默不作声的将他抱得更紧。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低下头,将腰上的手指一根根搬开,上前将父亲的尸体从锁链上小心翼翼的抱下来,背在背上。 等离开牢房时外头已是天明,横七八落的尸体暴露在晨光下,表情狰狞,像是地狱而来的恶鬼。 他背着小山一样的父亲,踩着娘亲唯独留下的缥缈步,靴底不沾半分猩红,三两下便越过墙头,来到后山祖坟之处。 娘亲先一步去了,听父亲说,她埋在临水的那篇土地。 于是他将父亲埋在旁边,立了个牌,找来三根树枝点燃,拜了一拜。 直至最后一拜起身,他看着坟头并立的墓碑,这才猛然惊觉,天下之大,他已无家可归。 他失了魂似的回头,猛然看到玉公子正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他。 一夜血战,那人华贵的衣角沾了红,散下来的长发披在脑后,此时只不过远远站着,透出几分可怜巴巴的狼狈,他默不作声与之对视半晌,突然就笑了。 从小到大他极为爱笑,如今脸板了一天,在笑起来时难免有些僵硬,他低头用手揉了揉,“过来。” 玉公子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迈前几步。 “再过来点……刚才不还挺主动的吗?”他再笑了下,这回总算自然了些,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我以为……你生气了。”玉公子小小声说着,任凭他的手指压上脉搏。 “……没有,我不会生你的气。”他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我不在乎,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如果我要将最后一张宝图毁了,你愿不愿意帮我?” 这个问题他刻意问的很慢,指腹死死掐着脉搏,但凡对方有半分异样,他都能随时知道。 可是,没有。 那人从头至尾都是平静的,眼中一片平湖秋月,清澈而透明。 玉公子说:“好。” 他甚至没有看到一丝挣扎或是犹豫,对方坦然的让他有些怔忪。 “你们……找了这个很多年吧?” “十六年。” 他愣愣的想,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十六年前,那时候他不过十一二岁,如今却已经…… “哥哥若是不喜欢,那我便不找了。”玉公子轻声说着,“我先前不敢告诉哥哥我的身份,就是怕……哥哥嫌弃,原来哥哥早就知道,但也未嫌弃于我……” “我很开心,真的。” 短短几个字,却仿佛往他荒芜空洞的心脏注入一股暖流,将已经冷下来的血液重新煮沸。 他再也忍受不住,抓着对方的手腕将人带到怀里,狠狠吻上。 身后是父母的孤魂,前方是茫然无尽的道路,他没了家,没了亲人,没了容身之处——却还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他放弃十六年的执念,只为博他欢心…… 柔软的唇瓣交叠在一处,软舌缠绕着吸吮,传出啧啧水声;他闭着眼,滚烫的喘息喷洒在咫尺之间,带着让人心跳加快的温度,唤醒了那个即将枯死的灵魂。 谢谢你……他在心中默念,任凭那人有力的双手搭上腰腹,抚摸着脊背和腰窝,又死死勒住,像是要将他揉进怀里。 他也同样勾住对方的颈脖,与其一同溺死在这个仿若劫后余生的吻中,直至榨干彼此最后的呼吸。 …… 若是之前有人告诉他,你会被魔教教主迷得神魂颠倒,他定是要将人狠狠揍一顿,再在脸上涂个王八。 可如今他看着身边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玉公子,满心却想的是如果这也算罪大恶极,那么那些害死他爹的人,早早便该在地狱里头了。 “哥哥我们先回分坛休息一下,你说的那个地址有些远,加上肯定会有心怀不轨的人跟踪,所以我要先做些准备……” 他忍不住掐了掐对方的脸,笑道:“嗯。” 等到了地方,两人还在说笑,不知从哪冒出个黑衣人跪在玉公子脚边,恭恭敬敬叫了声教主。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魔教中人,先前玉公子怕自己知道身份,始终瞒着,如今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却突然发现那人有些眼熟。 待他还想细看,对方却已被玉公子打发走了,下巴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扣住,强行扭过头来,对上那人一双温柔似水的眼。 “哥哥老盯着别人看,就不怕我吃味吗?” 那人颇有些委屈的说着,手上却止不住揩油,他哭笑不得的按住对方乱摸的手,“哪有,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唔。” 嘴唇猝不及防被人堵上,他眯了眯眼,很快沉浸其中,等一吻毕,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玉公子将脑袋埋在他肩头上,小狗似的蹭着。 “我先出去有些事情,过两天回来,给哥哥带礼物,好不好?” 对方这般姿态,他再拒绝不能,自然答好。 玉公子离开以后,他便找下人要了一壶酒。 夜里连颗星星也没有,只余下模模糊糊的一轮残月,他靠在窗沿上,赏着这并不圆满的月,辛辣的酒液灌入喉中,烫的浑身发热。 闭上眼,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父亲在最后的时刻,托付于他的事情——毁掉宝图,以及…… “千万……不能让其落入魔教中人的手里。”谢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眼中的神采正在消散,却又执拗着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正邪殊途……我要你发誓……发誓……若有违背……便不得善终!” 那一刻,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又变成了当年威风凛凛的武林盟主,骨子里有着无法折断的倔强,就像能释怀背叛他的弟兄,也能逼迫自己的儿子发下最狠毒的誓言。 正邪两立,不得相容。 这是谢安几十年的理念,一字一句刻在了那根宁死不屈的脊梁上,深入灵魂,就算死亡也不能将其磨灭。 或许是喝得急了,呛了一口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0 ,弓着腰咳得死去活来,再抬头时满脸是水,他抬手抹了把,却不知是汗是泪。 “我既答应许他一世,那便不会负他。”喃喃般的说着,等到脸上的水渍被风吹干,他晃了晃空荡荡的酒瓶,对着那并不圆满的月亮露出一个笑脸。 “爹,下辈子轮到我给您做牛做马,这辈子,你就放我一次,好不好?” 他这人从小便叛逆的很,偏偏又跟他爹一样的固执。 他想他爹会明白的。 玉公子这一去,还真就两天毫无音讯。 直到第三天夜里他回到房前,隔着薄薄窗纸,发现屋里头的蜡烛是亮着的,微弱的光线从中透出来,朦胧而温暖。 他心下一紧,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缝,却是瞬间呆在了门前。 屋内的床铺不知何时被换成大红的颜色,床头上张贴着巨大的双喜,案前的龙凤烛默默燃烧着,蜡身已经短了一半,不知烧了多久。 而他的目光则落在端坐于床边的那个身影上。 那人披着鲜红的嫁衣,金线交织勾勒出裙摆的边缘,花瓣似的在身后铺开;长长的盖头遮住了脸,唯有长发从下露出一截,金色的流苏与其交织,散落在绣有凤纹的外袍之上,美得惊人。 他几乎是屏息上前,以折扇缓缓挑起大红的头盖,露出之下那张让他神魂颠倒的脸。 玉公子笑着看他,眼中仿佛有春意流转,映着点点烛光,满是情深。 “哥哥允我一个洞房花烛夜,我便自己主张了这些……”那人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羞涩,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他仿佛被什么烫到似的浑身一抖,却被对方大力扯入怀中,连带衣摆之上银铃作响,细碎的铃声间他,身披嫁衣的玉公子吻住了他的唇,给了他一个仿佛融化一般的吻。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翻身将其压在身下,一边咬着那人柔软的唇瓣,同时略带些颤抖的手指解开繁复的腰带,探进柔软的里衣内。 那是一副纯粹的男性身体,不同于女子那般娇弱柔软,宽厚的胸膛上覆着薄薄的肌肉,入手温润,极有弹性。 他忍不住多摸了几下,突然觉得大腿被什么硬物顶着,在一抬头,发现身下那人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不免尴尬的轻轻咳了一声。 先前亲吻带来的余韵未散,口腔里还留有那人的气息,已被挑起情欲的身体微热,可他断然风流,却也只是对女子动情,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甚至还……还滚上了床。 听说男子间的床笫之事疼痛非常,他不忍让对方受苦,便咬咬牙开口道:“你躺好。” 玉公子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腰,隔着衣料暧昧的摩挲着,“哥哥若是第一回,不如让我……” 他笑了下,俯身在那人额间落下一吻,“心肝儿,我怎么舍得你痛。” 燃烧的烛火为室内镀上一层暧昧不清的暖光,他自行解开衣衫,褪下长裤,只披一件单薄的外袍跨坐在那人身上,一手压着对方的胸膛,另一手则向下探去,解开对方的亵裤。 那人硬起的性器拍打在赤裸的腿根,发出的轻响让人面红耳赤,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灼了一下,差点跳起来,又被腰上的手死死扣住。 玉公子无辜的眨了眨眼,滚烫的器官抵在敏感的会阴处,光是若有若无的摩擦几下,他便觉得下身发胀,阴茎颤颤巍巍的立了起来,随即被那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圈住,带着薄茧的指腹碾压着顶端的孔洞。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抚慰,可由这双能奏出天下之音的手做起来,他却只觉得玷污了。 如此作想间刺激更甚,他腰腹微颤,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却听那人略带用委屈的声音轻轻说道:“哥哥这里,怕不是第一次用吧?” 命根子被人握在手里,即便是他也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苦笑两声,“我……” “我不怪哥哥,只恨自己没能早点找到哥哥。”玉公子轻叹一声,手中力道却分明重了些,惹得他不得不弓起脊背,露出那道几乎刻骨的伤痕,沿着脊椎往下没入腰窝。 说来也是奇怪,他从以前起,身上就很难留下痕迹,就算受伤也会较快恢复,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伤口早已结痂,新长出来粉色的嫩肉极为敏感,不过轻轻一碰,他便觉得瘙痒难耐,不自觉扭了扭腰。 “唔……” “哥哥叫的真好听。”玉公子笑弯了眼,灵活的手指揉捏的他的尾椎,同时还不忘搓弄着手里的性器,前后夹击的快感让他口干舌燥,撑在对方胸口的手臂都有些发抖,唯有腿间那人硬挺的器官愈发火热。 他眯起眼睛,主动夹紧了腿根轻轻摩擦着那处,感受到身下之人微微震动,伸出两根手指插入对方唇瓣间,挑逗着柔软的舌尖,看着那人俊美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才慢条斯理的收回,牵扯出一条长长的银丝。 他低头吻上玉公子嫣红的唇瓣,沾满唾液的手指向后探去,触及后方紧闭的穴口,借着润滑有些艰难的探入一指,酸胀与异物感随之而来,虽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却难免觉得别扭。 可事到如今也停不下来,他轻轻抽了口气,缓缓转动后方的手指,动作生疏的很,却不愿让那人看到他不适的表情,将脸埋在嫁衣鲜红的领口上。 玉公子的呼吸拂在他的头顶,双手不知何时落在臀瓣之上,握住分别向两边拉扯,强迫将含着手指的穴口暴露在空气之中,他有些难耐的咬住一角布料,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带着一点含混的鼻音,还不忘用下身贴上对方那根,来回摩擦。 玉公子喘了几下,声音微哑,“哥哥……” “嗯……怎么?” 玉公子的唇舌贴在敏感的耳畔,湿热吐息喷洒,灵活的舌尖舔弄着耳廓凹陷处,轻声道:“你涨的好厉害,好硬……” 白皙的掌心包裹着阴茎的顶端,他忍不住低吟一声,“……别闹。” 埋入体内的手指在他的控制下缓缓进出,初经人事的穴口因紧张而死死绷着,他感受着腿根勃发的器官,有些不敢想象这玩意插入体内是什么感觉……应该会坏吧?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玉公子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样东西,挖了块软膏的手指贴近穴口,揉按着闭合的褶皱;不多时,那药膏化成湿哒哒的水,泡得入口处一片瘙痒,自然而然的松懈下来,被那人趁机而入的挤了进来。 两根手指还是勉强了些,他不得不挺起腰腹清浅的抽着气,披散的长发落在肩头,被汗水打湿一缕缕黏在身上,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玉公子的眼神黯了一瞬,送入体内的手指浅浅抽出,又挖了一大块膏药挤入体内,动作不算温柔,戳刺着肠道本能收缩,疯狂绞紧体内之物,他只觉得一股热流融化,下腹仿佛有火再烧,笔挺的性器立在小腹间,顶端不受控制的开始渗水,滴在嫁衣的刺绣上一片深色。 “哥哥里面好舒服…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1 …又湿又软。”玉公子勾弄着他的手指,在甬道内搅出噗嗤水声,多余的药水混合着分泌的肠液从缝隙中挤出来,糊在穴口处湿泞一片。“还好会吸,一直咬得手指不放呢……唔。” 话未说完便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他一边喘息着,脸色潮红,却还不忘弯起眼露出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小坏蛋,你给我……唔,抹了……什么?” 体内那根作祟的手指又动了几下,他后腰一软,几乎瘫坐在那人身上,胸前泛起大片红晕,连睫毛都被汗水打湿,仿佛刚才哭过。 玉公子的呼吸有瞬间停滞,又很快笑了起来,扶着腰身的手逐渐往上,“……自然是能让哥哥舒服的东西。” 说罢,那人的掌心抚上他胸前的乳首,那处早早便自发硬起,此时跟小石子似的被捏在指尖,不甚温柔的拉扯蹂躏着,又痛又痒,他难耐的收紧腰腹,长长的发垂下,又再度被撩到脑后,露出被快感侵蚀的面容。 “唔……嗯……” 身体的刺激带动肠道吞吐,蠕动的肠壁被药水泡软,开始自发分泌出水,玉公子趁机又入一指,这回终于再无阻碍,几乎是轻轻松松的吞进去了。 那人夹着他的手指缓缓进出,勾弄挑拨着内部的软肉,他甚至能感受到有什么不断从中淌出来,渐渐沥沥的落在臀缝间,与汗水交融。 可这还不够。 愈发清晰的欲念啃咬着他仅存的理智,不经意间低头,对上那人饱含情欲的眉眼,忍不住吻上。 湿润柔软的唇齿交叠,唾液沿着口角不断渗出,又不知被谁重新卷入口中,满带着彼此的味道,说不出的香甜。 腿间勃发的性器更硬了,烙铁一般抵在他被摩擦的通红的腿根,玉公子两眼通红,起伏的胸口代表终于忍到极致,却只是讨好的亲吻着他的额角,“哥哥……” “我想要你。” 话音未落,两人的喘息同时粗重,他对他笑了一下,“好……” 牵连带出体内的手指,将上头的水渍抹在那人性器的顶端,接着挺起腰腹,扶着对方的那根缓缓抵在松软开合的穴口…… 然后坚定而缓慢的,坐了下去。 第32章 32 32. 粗大的龟头顶开湿热的甬道,那要比手指更粗、更烫……哪怕有了足够的润滑,穴口依然被撑得胀痛,柔软的内腔被缓缓撬开,整个过程难熬又带着说不出的满足感;他出了一身的汗,被摩擦至通红的腿根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那玩意儿已经插的很深了,可依然还有一节余留在外,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吞下。 或许是他僵持的时间太久,玉公子在忍不住的抚上他的腰,轻轻往下一按—— “呜——”几乎是被死死钉在那里,他甚至有种内脏被顶到的错觉,快感充斥着恐惧接踵而至,冲击着头皮一阵发麻,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啊哈,哈……”无意识的喘息从口齿中流露,他睁着水雾朦胧的眼,隐约看见那人微微起身,连同体内粗大的阴茎再进一点,准确的顶在最敏感的那点。下腹一阵痉挛似的收缩,他本能攥紧了对方的衣服,“太、太深……” “哥哥……呼,都好好吃下去了呢。”玉公子扶住他颤抖的肩膀,将手按压在微微凸起的腹间,试图隔着肚皮摸到深入内里的性器。“真厉害……” “别、别说了……” 玉公子倾身上来,咬着他泛红的耳尖,“可是真的很舒服啊……一直在吸着我,又紧又湿,还很热……” “阿玉……”他不断深呼吸,尽可能让声音听上去平稳一些,满是汗水的眼梢微挑,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搞了半天,你才是扮猪吃老虎。” 那人啄吻着他的唇角,“那也得看哥哥这头老虎愿不愿意让我吃了。” 他搂着对方的脖子与其吻作一处,等下身稍微适应以后,一手压着玉公子的胸口强迫他躺下,“新婚之夜,怎能让娘子受累……”嘴上不正经的调笑着,却是微微抬起绷紧的下腹,吐出一截被泡的水光淋漓的阴茎,然后缓缓沉下腰。 勃发的阴茎顶弄着柔软的内壁,律动的频率并不算快,却分明能感受身体一次次被重新打开……羞耻的、满足的,随着最初的胀痛逐渐麻痹,随之而来的快感一如海啸。他感觉自己前端的东西被人握住了,玉公子的手抱着他的,随着起伏的频率缓缓撸动,他发出一声低吟,不自觉加快了摆腰的速度,任凭那根粗长的玩意在体内搅动,戳刺着内壁不断收缩。 被药水泡制过的肠道敏感的不像样子,稍微一动便分泌出透明的液体,随着两人交合的频率渐渐沥沥的流淌下来,蔓延在腿根处湿淋一片。连绵的水声悄然传开,他跪坐在那人敞开的嫁衣上,赤裸的小腿摩擦着布料上起伏的刺绣,带起一阵细小的战栗,脚趾蜷起。 此番来回几下,仿佛后背那根骨头都被插得酥软,他有些脱力的弓着背,潮红的胸口不断起伏,汗水混着生理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便努力眨着眼,试图看清身下之人的表情,却在下一秒天旋地转,保持着插入的姿势倒转方向,脸部朝下的被按在床上。 最敏感的那点被狠狠碾过,他几乎是失神的低叫出声,痉挛的腿根一阵抽动,前端的性器颤抖几下,竟然是直接射了。 白色的浊液落在鲜红的床单上,高潮后虚脱的身体瘫软下来,只剩喘息的力气。玉公子伏在他满是汗水的后背上,细碎的吻略过起伏的蝴蝶骨,舔舐着那道长长的疤痕,传来的微痒让他本能颤抖了一下,未能出口的呻吟被接踵而至的肏弄堵回嗓子里。那人的双手掰开他的臀瓣,将微微外翻的通红穴口整个暴露出来,被撑开到极致的褶皱可怜兮兮的裹着勃发的根部,蠕动的肠道吞吐着血管凸显的阴茎,随着每一次挺入噗嗤噗嗤地挤出水来,终而被快频率的交合打成白沫,糊在入口处分外淫靡。 “哥哥……哥哥……”玉公子啃咬着他后背的疤痕,吸吮着新长出来粉嫩的新肉,同时不忘蹂躏着胸前凸起,指甲没入顶端的细缝,揉捏拉扯,逼迫着他不得不挺起腰腹,将体内之物吞得更深。 床板吱呀作响,半跪的双腿颤抖不已,多次瘫倒又被那人勾着腰强行拖起来,高耸的臀瓣被撞击的红肿不堪,仿佛肠道都被肏成了阴茎的形状,就算抽出也无法立即闭合,留下一个湿软的空洞。 他的瞳孔已经涣散,嘴唇微张,露出猩红的舌尖,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淌落,混合着满脸热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整个人都湿透了。 而玉公子偏偏不肯放过他,从后咬着敏感的耳垂,撒娇似的唤着哥哥。 “叫我的名字啊……哥哥……”又是一记深深的挺入,仿佛内脏都被捣碎,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痉挛不止的四肢再撑不住,瘫软在湿漉漉的塌间,“阿……玉……” 他断断续续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2 的叫着,仿佛紧闭的心房被生生撬开了一个缺口,父母的死亡、家族的破灭……所有的、被压在心底发泄不得的悲伤情绪在情迷意乱的时刻终于绝提,他闭了闭眼,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涌出,与汗水混作一处。 或许是身体的颤抖太过异常,那人停下了动作,只温柔的亲吻着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抚。 因为他知道,他的脆弱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特别是,他最爱的人。 这样断断续续不知过了多久,只隐约记得最后他死活抱着阿玉不肯松手,直至滚烫的精液灌满甬道。 那一刻,他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次日睁眼时已日上三竿,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还换上了软绵的睡袍,除去酸痛之外并无太多不适,他翻身起来,却不见那人。 若不是烛台里的龙凤烛已烧到了尽头,头顶“囍”字仍在,他怕是会以为昨夜那场缠绵至极的欢爱不过是一响春梦……他舒出一口气,将那颗患得患失的心归于原位。 穿好挂在床头的新衣,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人,便自主在分坛内走动起来。经过这几天的生活,对于这里的路径他基本摸清,加上踏雪无痕的轻功,说是来去自如也不为过。现下他正越过一面高墙,停在墙头时却突然看见先前觉得眼熟的那名下属,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盒子从下走过,或许是那人太专注于此,没能注意到头顶一闪而过的虚影,以及身后悄然跟上的人。 他最初的想法不过是跟着此人说不定能寻到阿玉的下落,却不想越走越远,直接穿过了平日的居所,来到后院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外看似安静,实际布有暗卫,不过以他的轻功,相对轻松就混了进去。 那人的脸始终在眼前晃……那不算年轻了,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眉宇之间刻有深深的皱纹,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他觉得分外熟悉,可始终想不起到底是谁。 等终于在一处房门停下之时,他看见对方小心翼翼的叩了几下,直到屋内人开口,才推门走进。 “教主。” “来了?”玉公子的声音响起,隔着门板,有些听不清虚实,“东西带来了?” “是的……这里是其他三块宝图碎片,请教主过目。” 宝图碎片这几个字如雷贯耳,他浑身一震,好歹稳住身形,却听屋里人又道:“教主是如何肯定,他们一定会将宝图交给我教?” 这一点倒是与他的疑问相同,免不得屏息凝神,细细聆听。 玉公子轻笑一声,“因为他们就算集齐四张宝图,也永远得不到关键性的“祭品”,唯有百毒不侵的祭品之血才能打开宝藏的门,我不过是答应分他们一杯羹……何况这宝图本就是我教流传出去的,如今不过物归原主而已。” 那人微微一怔,“那“祭品”又在何处?” “祭品是我早早便已经准备好的……”玉公子缓缓说着,带着点儿说不出的情绪,字字清晰,“张弓,还记得十六年前,我让你找茬赶下山崖的少年人吗?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他身体里埋下“种子”,不过如今计划有变,我……” 后面的话,他再听不清了。 仿佛一根冰锥从脚底贯穿头顶,连同浑身血液一起冻结,他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脑内一片轰鸣,差点从房檐上一头栽下。 可他到底没有,只是僵硬的、麻木的维持着原有的姿势,直到心口那股近乎窒息的悸动缓缓平复,才终于眨了眨干涩的眼。 其实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他自以为千疮百孔后便不会再受到伤害,却殊不知往往还有更狠的藏在后面,藏在那他自以为归属的地方,藏在……十六年前那个梦幻一般的相遇。 原来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美好的邂逅,只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诡计,当年他惹到一名猎户,被一路追逐的跌落山崖——而那个人如今就在脚下的房间里,捧着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宝图,跪在他梦中情人的跟前。 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厢情愿,被利用、被欺骗……不是因为他傻,也不是他毫无怀疑,只是因为他信任那人,而已。 仅此而已。 他茫茫然想着,父亲临死前立下的誓言历历在目,“不得善终”四个大字仿佛已经烙在了他的背上,滚烫的烙铁灼烧着皮肤焦黑,那么烫……那么痛。 他曾经心甘情愿背负这种痛苦,有着宁可负了天下也不负他的觉悟……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可他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曾经的那些眼泪都在昨夜的贪欢中流干了,他难得放肆一回,以为找到可以相守一生的存在,如今看来却只剩讽刺…… 他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脸,长长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像是将死之人最后的一次呼吸。 以他的轻功,想要追寻踪迹着实太难,如今更是日夜兼程的赶回谢家庄,路过山脚时向酒坊的大娘买了两坛子竹叶青,用腰上的玉佩低了债。 拎着沉甸甸的酒坛上了山,用脚踹开半闭的大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呛得他咳嗽几声,眯起爬满血丝的眼。 山庄内的尸体已经被收拾过了,可依然抹不去这里曾经发生的惨案,他看着苍蝇盘旋在枯萎的草木间,用脚扒开茂密的杂草,露出其中腐坏到了一半的枯骨。 天色已晚,黯淡的光线让静谧的山庄显得诡异非常,可他却不觉惧怕,毕竟这里曾经是他的家。 谢安将最后一块宝图藏在家里——就在他死去的那个牢房中,在他被高高吊起的足底处,有一个暗格。 谢安说,男子汉不跪天地,可自己跪着的那块地方分明是空的,他跪在那张让他失去一切的东西上,看着唯一的亲人逐渐死去。 何其残忍——他这般想着,来到那阴诡的地牢里,用手指生生翘起那块石砖。 指甲随着他的动作而鲜血淋漓,可他却仿佛不觉得疼痛,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慰。 他看着只见殷红的血,心想原来玉公子费尽心机想要的,不过是这些东西。 他的血肉、他的身体……却唯独不是他的人,他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大笑出声,可到底还是压在了腥甜的喉底,不发一语。 他握着那块宝图回到地面——回到他从小长大的山庄里,跨过他小时常常翻过的矮墙,踏着他曾走过无数次的石路,越过已经干涸的小池塘,来到他一直生活的房间里。 酒坛揭封,香气四溢。 他将那坛酒狠狠摔在地上,崩起的碎片划伤了脸颊,随手抹去血珠,他抖着手揭开另一坛,喝了一口,其余从头浇下。 辛辣的酒液淌入四肢百骸,转瞬被呼啸的夜风吹得冰凉——他打了个哆嗦,眯眼去看那敞开的门,门外是静悄悄的夜,无星,只余一轮残月。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世事无圆满。 所以火光燃起的时候,他近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3 乎是平静的。 既然他这身血肉注定不得善终,那便一把火烧个干净,也算应了誓言。 若有来世……他想,若有来世,他什么也不要了。 他只想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待着,不要再与这十丈软红尘牵扯丝毫半分。 熊熊燃起的火苗啃噬着袍角,他站在一片火海中,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与滚滚黑烟,闭上眼。 他一无所有。 自然也没有一个,愿意不顾一切冲进来,救走他的人。 第33章 33 33. 于是第四世,他成了无亲无故的孤儿,尚在襁褓时被放在筏子上顺流而下,是隐居山林的师父将他捡了回去。 师父是个脾气古怪的中年人,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多得像古树的树皮,皱皱巴巴的,笑起来时褶子能夹死蚊子,喜怒无常,只不过不动手,只动针。 先前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长大了,才明白那是“医术”。 师父是个医者,一辈子与草药打交道,身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苦味,有一双与脸皮不符的年轻的手,沉稳有力,落针时不带丝毫颤抖,仿佛生来就是为做这件事的。 他九岁那年,师父开始看不清东西了,最初他以为他只是老了,直到对方说他今天做的饭菜没放盐时,才明白师父是病了。 医者尚不能自医,师父的身体一天天衰弱,直到有一天那人躺在床上,像是心血来潮的问了一句:“你想学医吗?” 他点点头——他想让师父过得好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师父侧过头来,灰白的发间露出一双锐利的眼,仿佛能透过这昏暗的光线,刺进他心里。 “哪怕身为我族医者,必须断情绝爱?” 苍老却又浑厚有力的声音,洪钟一般回响在这不算宽敞的房间里,他浑身一震,茫茫然答是。 师父叹了一声,“过来……把手给我。” 他顺从的照做,只觉得指尖微微一痛,有什么东西顺着皮肉钻了进去,本能瑟缩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师父的声音愈发沙哑了,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我族一生所藏……都在书房的暗格里,你若有兴趣,便去看看罢……也算是我留下的一点东西。” 说罢,便闭上眼,不发一语。 从那之后没多久师父就走了,濒死前回光返照的念着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替师父操办了后事——也不过是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寻一块依山傍水之处,挖个坑埋下去,用处理药材的小刀刻个牌,立上。 若说有什么值得让人在意的,便是他发现师父的面皮是假的,皱巴巴的人皮面具下,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充其量不过四十多岁,他想,这算不算英年早逝? 不过人都死了,再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了。 他能做的只有守着师父留下的一摞医书,一点一点将上面的内容,变成自己的知识。 就这么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这十年里他学会了一个人生活,知道下山去隔壁的小镇采购生活用品,也知道哪些草药可以摘材,哪些东西可以卖钱。 师父的小书库里存着几张银票,上头的面额不算太大,但也足够普通人家一生的积蓄,他对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感觉,只是金钱的确能换来很多东西,包括……人。 是的,人。 那日他不过照例下山买些杂物,不想路过集市时,看见高台中央摆着一个高高的笼子,里头关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那人年纪不大,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少年,此时却畜生一样被囚在铁质的笼子里,四肢都扣上了沉重的枷锁,浑身上下尽是伤痕;唯有一双眼睛极为特殊,是那种类似于野兽的绿色,此时凶狠瞪着,阴森森的眸光仿佛淬了毒药,稍一沾上便会毙命。 他却不知为何被此吸引住了,堪堪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处,听着卖主手舞足蹈的介绍这名“商品”。 “这可是狼养大的孩子,野性难驯,不过为了让他不伤到雇主,我们会用最结实的锁链和药来控制,还有你们别看他这样,等洗干净了,那脸、那身材……啧啧。”卖主咂舌道,一连带起台下猥琐的笑声,身边几人淫邪的目光让他有些许不适,厌恶的皱起眉,他藏在袖中的手指捻了几下,将药粉抖在他们的衣服上。 脾气古怪的师父自然会养出喜怒无常的徒弟,他这人向来我行我素,没有什么善恶的是非观,只求自己痛快。 于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的买下了那个孩子,将师父留下的那点积蓄花了个干净。 结果在打开牢门的瞬间还是出了意外……那原本应当被药倒无力的家伙却猛然暴起,森白的牙齿狠狠咬在他手臂之上,刺痛随即传来,他却眼都不眨,在旁人的惊呼之中轻轻往少年后颈处一敲,便见那双幽绿的眸子倏然睁大,身体却无力倒在他怀里。 直到失去最后一抹意识,那人依旧死死咬着他,像是拼死不肯松口的小兽。 牙齿已经没入肉里,血淋淋的一片,他掰了半天弄不开,干脆卸了那人的下巴,这才将手臂解救出来。 当他背着昏迷不醒的少年回到山上,天色已晚,他随手弄了些杂粮野果饱了腹,将那人四肢上的镣铐解开,换成封穴用的银针。 等一切做完,他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睁眼时恰好对上一张狰狞的脸——这小狼崽子不知何时醒来,发现自己浑身不得动弹,便卯足了劲儿瞪他,见他苏醒,还示威似的咧嘴,露出尖尖白牙。 两人算是同榻而睡,只是中间隔了一道空白,他慢吞吞的起身,摸了把对方脏兮兮的头发,“再瞪,我就把你那俩眼珠子挖下来。” 少年闻言先是一愣,后又发出嘶哑的笑,“你试试看……挖了就……不值钱了……”说话时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口音相当生疏,看来是不怎么说话。 不过这一开口,倒是把他的兴趣勾起来了,抱着人到外头的小溪洗了个澡。少年全身都是伤,有烫得、皮鞭抽的,加上各式各样的淤肿,在麦色的皮肤上看着不起眼,可摸上去的时候,对方便会发出吃痛的抽气声。 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没什么同情心的想着,手里的动作却轻了些,只是在洗头的时候被甩了一身的水。 那罪魁祸首全身赤裸的趴在岸边,湿淋淋的长发披在背上,四肢扎有封穴的银针,既无法动弹,便只能龇牙咧嘴的望着他,露出一个讽刺地笑。 “呸,人渣。” 这三个字倒是发音清晰,看来没少说……他笑了下,“还会点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许是他话里挑逗的意味太重,那少年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噼里啪啦吐出一大串污耳的骂声,他一边听着,一边上前将对方的头发捞起来拧干了,又用带来的毛巾将人一裹,抱在怀里。 少年太瘦了,胸前肋骨清晰可见,他没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4 费什么力气将人带回屋里,躺平在床上后,找了些治疗外伤的药替对方抹上。 一股浓郁的药香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少年嫌恶的皱了皱鼻子,刚想挣扎,便觉得腰上一痛,猝不及防的叫了一声,后又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语。 “忍着点,淤血不揉开,你这腰就废了。”他说着,又按了几下,直到结束时那人已经满身大汗,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他将四肢上的针取下来,又找了件自己的外袍替人披上,看着长出一截的布料道:“回头带你下山买件合适……唔!” 原本还像是奄奄一息的少年突然扑上来,将他死死按在身后的桌面上,药罐撒了一地。 这小兔崽子……他一边想着,却被掐得有些呼吸困难,模糊的视线中,唯有那人的眼睛亮得慑人。 他从他眼里看到了咬死猎物的那种兴奋,却并不觉得惧怕。 到底只是乳臭未乾的幼兽,牙都还没长齐呢,又怎么与他抗衡?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银针插到那人身上,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机会站起来,三两下将穴位封死了,然后一边喘气一边跟瘫倒在床上的少年互瞪。 过了片刻,直到憋闷的胸口彻底舒坦了,他缓缓直起腰,居高临下的望着买回来的狼崽,冷道:“再有下次,你就给我躺一辈子吧。” 或许是先前的疼痛还未散去,他难得看见那双幽绿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惧,又很快被倔强掩盖。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相同的事情又发生了两次,他直接将人扎成刺猬,锁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直到以后再掏针的时候,少年都会不由自主的抖一下。 如此一来,倒是老实了很多,他便想学师父那样找个打下手的药童,这小狼崽的鼻子很灵,基本只要他闻过的药材都能再在山里头找到,虽然有时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深仇大恨……可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头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你对他好他怀疑你,你对他坏他仇恨你,算来算去都是不安好心,没区别。 倒不如随着自己的脾气,时好时坏的吊着他,让他觉得提心吊胆了,反而老实了。 其实也不能怪这小崽子这么敏感,任谁打小被野兽养大,又被猎人俘获在人贩子手里转手数年……他试图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又看着对方那双绿莹莹的眼,眸光阴鹫,像是能吃人。 他调戏心起,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你别说这小狼崽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先前是瘦脱了形没看出来,如今给他养的总算长点肉了,便能看出美人胚子的雏形来。 他一边想着,赶在那人开口咬他之前抽回手指,顺势在头上抚了一把,“你先前的主人,是不是都被你咬死了?” 少年啐了一口,“那些畜生……”骂完两眼直勾勾的瞪着他,仿佛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他挺喜欢对方骨子里的野性,够直白,也够露骨,喜怒哀乐一目了然,有一种别样的剔透干净。 于是他又顺了顺小狼崽的头毛,在对方嗷的咬上来的时候,死死扣住对方的牙齿,使了个巧劲儿将那人下巴给卸了。 小狼崽有两颗尖尖的虎牙,平时笑的时候会露出一些,闪亮亮的,莫名可爱。 只不过这咬合力却远远高于常人,他手腕上那个牙印到现在还有,如果这一口给咬实了,定得被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我把你当人看,你也给我拿出点人的样子,仿佛生怕不知道你牙尖嘴利。”他淡淡的说着,抹去对方口角淌下的唾液,将下巴安了回去,“从今天起你就叫……嗯,阿郎好了,郎中的郎。” 他算不上多才多艺,生平所学不过那几本医书,自然从熟悉的字里头找,郎虽与狼同音,前者指人,后者禽兽,自然不同而语。 小崽子仿佛听懂了什么,眼中的光芒闪烁几下,最终只是狠狠揉了揉僵硬的下巴,瞪他一眼,再没说话。 虽然有了名字,他却不常叫,大多时候还是小子来小子去的,看着那人嗷嗷炸毛,怪好玩的。 他一个人在这山上活了快二十年,先前还有师父陪着,师父走了后他连话都不怎么说,若不是隔山差五的下山溜达,怕也要跟这小崽子一样了……如此一想,他招招手让对方给他倒杯水来,想说几句好听的,在触及到那人充满敌视的目光时,又吞回去了。 ……算了,他喝了口水,没有白费口舌。 某日里两人上山采药,由于刚下过雨,脚下山土湿滑,小崽子一个没站稳滚下山坡,渐起一路泥水。 他生来便有些怕高,还是咬咬牙扶着一路的树干缓缓来到山脚,落地时腿还有些抖。 那少年整个蜷在泥土与草屑里,浑身灰扑扑的,背后的衣服都被石头刮烂了,大大小小的擦伤遍布全身。他气喘吁吁的蹲下来,想要看个究竟,却被一股大力扑倒,后脑磕在一块石头上,疼痛让他眼前一黑,接着颈间一痛,那人狠狠咬着他的喉咙,迫使不得不仰起头来,眯眼望向头顶的天空。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先前下山时的紧张感还未散去,手还在抖,因此他不敢随意动针。 伤口尖锐的疼痛刺激的他不得不清醒过来,艰难的开口道:“我死了,你就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你眼睛的颜色太特殊了……又没有背景,山下的那些人……不会放过你。” 他断断续续的说完,感觉到对方的力气稍有松懈,终于松了口气,“下来吧,我现在没力气罚你……我知道你腿断了,让我看看。” 他知道自己有些喘,脸色应当比平时还要红些,有些狼狈了。所以那狼崽子就跟叼着猎物似的欣赏着他此时的姿态,好一会才回应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少年说话时已经没有那种口音,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很,“他们对我坏,我能看出来,但是你,我看不出来。在狼群,我们会通过撕咬的方式决定谁来主宰……如今是你输了,你应该……”狼崽子舔了舔牙尖上的血,森绿的眼睛兴奋的发光,“你应该臣服……我。” 他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出来,牵扯到颈间伤口,鲜血直流。 他抬手抹了把脖子上的血,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揉碎了敷在伤处,又扯下一截衣服当绷带,一圈圈缠上。 少年得不到回应,发出急躁的鼻音,鼻尖在他胸口来回拱着,被他抓着头发强行抬起头来,“看着我。” 对方滚烫的鼻息喷在咫尺,少年的表情有些凶狠,像一头龇牙咧嘴向着猎物示威的幼兽……怪可爱的。 他这么想着,突然凑前在那人皱起的眉心上亲了一口,果不其然看见对方的表情迅速僵硬,“砰”地一下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尖,猛地往后一仰,却不慎触碰到了断裂的脚踝,疼得满头大汗。 他为此笑得更开心了,蹲在少年身前,居高临下望着他,“就这样,还想让我臣服,嗯?” 那人眼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5 睛都红了,嗷地一声想再扑上来,被他眼疾手快的点了穴,动弹不得。 “我给你起名字,不是让你做回野兽。”他慢条斯理的说着,伸手去摸对方受伤的脚踝,在关节处轻轻碰了碰,还好没断,只是崴了,肿起老大个包。“人与人之间的服从不是依靠武力或者撕咬,是靠这里。”他点了点少年起伏的胸口,“而是这里。” 说罢,他弯腰将对方背在背上,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等终于到家里时他已经累到脱力,把人往床上一丢就开始喘气,抬头见对方依旧瞪着自己,冷笑一声道:“看什么看?是不是非得把你丢在山沟里你才安心?” 说罢他也懒得跟这小白眼狼解释,稍微歇息了会,便替那人将脚上的伤处理了,明明只是崴了一下,却被他生生裹出伤残的模样。因为石膏实在太沉,少年难得安分了半个多月,平日里也不跟他说话,整日沉这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倒是发现少年学习新东西的速度更快了,为此他还特地去买了几套小人书当礼物丢给对方,每次下山的时候也会将少年带在身边……最开始的时候,对方几乎见人就咬,每次都被他点了穴带回来,最后他不耐烦了,“你真想让谁死,说一声,我保证他死的毫无踪迹,好过你大庭广众下杀人。” 少年愣了一下,凶狠道:“我不是你养的狗!更不是你的奴隶!” “没人想管你,是你太弱,容易留下把柄,连累到我。”他不顾对方愈发狂躁的神色,冷声斥道:“如果你这么想当畜生而不是人,现在就滚出我的屋子,爱去哪去哪;如果你还想做个人,就乖乖听话。” 他说:“我会给你吃给你穿,教你我所会的一切东西,而这些在你成年之后,都必须一件一件的还给我——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钱也好,物品也罢,我只想告诉你这是一场交易,所以你不需要怀疑什么,也不需要觉得自己欠我什么。”话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看见对方眼里的怀疑终于淡了下去,仿佛终于发现了什么真相一般,带着浓浓的讽刺和嘲笑。 这是一头养不熟的狼——他想,你不能指望用温情去感化,你能做的,只有抽一鞭给一颗糖的驯服。 “原来你也跟他们一样。”被狼养大的少年说:“果然,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点你说的没错。”他笑了笑,“所以,我正在把你变成人类。” 第34章 34 34. 或许是那日的剖白彻底打消了对方的戒心,接下来的相处时,总算再没发生流血事件,倒是先前的两个伤口慢慢愈合,直到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出疤痕。 少年人的成长总是飞快,转眼几年过去,不过到他胸口的小崽子已经与他一般高了,看这还有继续长高的趋势……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少年开始隐藏自己的情绪,无论好坏皆数藏在心底,到了后来,他甚至再看不透对方究竟再想什么,那人眼中只剩一片森森的绿,像是最为名贵的宝石。 难怪对方会沦为人贩子手里炙手可热的商品……若不是这脾气太野了些,师父留下的那些积蓄还真的不够。 他不着调的想着,伸手勾起少年脸侧的一截长发,在指间打了个转儿。 那人因为他的动作抬起头来,持着针的手抖了一下,扎在肉里。 “学医之人,认穴是基本。”他点了点手指,示意对方将针拔出去,“你看你刚才这一下,一个穴位都没戳到,用力还有些过头了……” 少年抬头看他一眼,“你干扰我。”声音是正属变声期的低哑,莫名多了几分成熟。 “既然受到干扰,这一针你就不该扎下来。”他揉着被刺破的小片皮肉,复而又将手臂摆在对方眼前,“继续。” 这些年里他没少教他医术,对方学得很快,唯有一点不好便是无法专注,像是狼捕猎时会格外注意身边的动静,那人也是如此——只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呲着牙伸着爪子,谁碰挠谁。 所以他总会在对方专心致志的时候使些小动作——虽然大部分是调戏心起闹着玩的,也不乏有磨炼那人的意思,谁让他家小崽子长得越发可人了呢? 上回下山,还有小姑娘给他送手帕呢,角落里绣了名字的那种……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小子鼻子太灵,总觉得上头沾着的香粉有毒,转手就给扔了。 少年始终对人类抱有敌意,无论男女,所以在接触外界时表现的尤为僵硬,主要自己下了死令不得随意伤人,不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正胡乱想着,就觉得手上一痛,那少年又扎错了一个穴位,他半身都麻了,偏还要扯着嘴角训斥两句,让对方重来。 少年撇了撇嘴,拔出银针。 这么一来二去又是几炷香的时间,直到满手针眼了他才喊停,把人赶出去洗菜做饭,自己则留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起身的时候眼前有瞬间发黑,他摇摇晃晃的扶住桌子,站稳后又没觉得半点不适——近一个月来,这种情况时常发生,他自己就是大夫,可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只能说是最近劳累多了,需要休息。 门板传来叩叩声响。 “吃饭了。” “嗯。” 少年最开始根本不会做菜,在没遇上自己之前,他大概连一顿像样的伙食都没见过……儿时喝着母狼的奶,茹毛饮血;到后来被猎人俘获,因为一双特殊颜色的眼睛,在人贩手中来回交易,得到的食物仅仅能够饱腹,又不能太饱——不能让他有力气暴起伤人。 当初那个洗菜时把菜叶掰得七零八落的家伙,如今却已经能做出一桌可口下饭的佳肴,他坐在桌前,心中没由来的一暖,同时耳内传出嗡嗡耳鸣,对方似乎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见。 奇怪……难道真的这么累吗?他按着太阳穴想,决定早点休息。 结果躺在床上时反而睡不着了,他翻了个身,目光凝在有些破旧的墙壁上,突然想起,今年他都二十六了。 离十九岁那年捡到阿郎,已有整整七年。 在师父刚死的那几年里,他觉得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按部就班的干完各种事情后,他便坐在这孤零零的山顶,看着山下隐约的烛火,看着它们亮起后又逐渐暗淡,最终归于静寂的山林。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现在他明白了,那是寂寞。 阿郎就是一个意外……他一时心血来潮的将他带回来,斗智斗勇又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总算表面上老实了,私下里却又暗自较量——可尽管如此,他也再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虽然他不打算离开从小出生的这里,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很能忍受孤独的人,他喜欢有人陪伴…… 心脏抽搐似的疼了一下,他浑身一抖,耳边嗡鸣不断,等好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6 不容易缓下来了,发现视线又有些模糊。 果然是太累了吧,他想着,摸准了睡穴处揉按了一会儿,半是强迫的进入了梦乡。 不想几天后下山,恰好遇到了西域来此的商队,为首之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与少年极为相似的绿眼睛,只不过色泽稍淡一些,有些发灰。 那时他正在药铺里交货,出门时就看见那人从高大的白马山翻身而下,跪在了还背着药篓的少年面前,虔诚的亲吻着他的指尖。 像是被这画面刺了一下,他沉下脸,“小郎,过来。” 他极少叫对方的名字,此时一喊,对方甚至没能反应,好半天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放轻了语气,“过来。” 少年闻言抽回手指,乖巧的来到他的跟前。 “怎么回事?” “那人说,他是我的族人,要带我走。” 最后那三个字落入耳中,他甚至有一瞬失明,眨了眨眼,好半天才看清东西。 阿郎安静的站在他对面,幽绿的瞳孔里缀着一点浓黑,阴森森的。 “不许去。”他听见自己用干哑的声音开口,“我们回家。”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已经与他一般高的少年人说:“你说你拿我当人,为什么又像看牲畜似的守着我?” “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走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离去,不去管身后试图疾步追上来的异族人,也不去管那伸手将其拦下的小郎。 只是在山脚的酒坊买了一壶酒。 阿郎终于还是跟着他回来了,只是打那日起,那商队便在山下的小镇住下,时不时还派人传书上山,他看过那信件,上头说阿郎是他们走失多年的皇子,说可以用黄金或者绸缎换他放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阿郎说过,只听他的话。 他看到这时笑了一下,随手将那信纸揉作一团,放在烛火上点燃成灰。 见鬼的听话——他想,真要听话这封信根本不会交到他手里,这其中对方肯定没少出主意。 可哪又怎么样?他不想放人,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耳鸣再度响起,他闭了闭眼,睁开时视线一片模糊,仿佛终于惊觉了什么,他跌跌撞撞的弯腰,将先前买来的那坛酒从角落里拖出来,扯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没有预料中那般辛辣,反而如同白水一般索然无味……他脸色一白,继续将整整一坛都喝光了,直到腹中有饱涨的感觉传来,才终于停下。 没有味道,闻不到酒气……可晕沉的大脑却分明告诉他,你醉了。 他想起了他的师父——那个死了十几年的怪人,不过四十便已白发满头,死时只留给他几本书、一些银票以及…… 他突然想起那个夜晚,奄奄一息的人握住了他的手,有什么东西撕破皮肉,顺着指尖钻了进来。 冷汗几乎是瞬间下来了,他甩掉已经空了的酒坛,摇摇晃晃的冲出门外,借着月光来到那间用来存放医书的小屋。 那屋子他已许久不曾去过,开门时被扬起的灰尘呛了一脸,将烛台放在灰蒙蒙的桌上,他来到当时师父所指的暗格,来回翻找,终于在最基础的那本医书的夹页里,发现了一封信。 那是封无名信,信纸极薄,若不是页页翻找根本发现不了,加上这书上的东西师父先前就教过,以至于他没有太多关注。 如今他坐在桌前,满心颤抖的将纸铺开,被上面深褐色的墨迹刺了眼。 原来,他那其貌不扬的师父,在年轻时是江湖上一代有名的神医,却是浸满毒物的万毒谷出身,后来万毒谷满门被灭,他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弟子,便选择退隐江湖,来到这深山老林隐居。 万毒谷之所以被称作歪门邪道,是因为其门规古怪——学毒者,一生放情纵爱,不得定所。而学医者,则断情绝爱,孤独一生。 弟子在选择道路之后,会被强制种下一枚毒蛊,此蛊会让你手握针不颤,穴位药理过目不忘,同时学毒者一月一次气血逆行,需交合方可解毒,但若与同一人交合三次以上,那人便会爆体而亡。 相反学医者,则终生禁欲,若对一人动心,便会逐渐失去五感,白发丛生,变得越来越虚弱,直到死去。 而他的师父,便是后者。 信上说他之所以将蛊传给自己,是因为这是万毒谷中的死规,师父是谷中人,又是仅剩的唯一弟子,哪怕师门不复存在,他依然死守着这份规矩——那是打小便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俨然成了本能。 师父还说,这里山高水远,牵扯不到那滚滚红尘,他死了之后,便能斩断自己最后一丝感情,在山上冷漠无情的活一辈子,临死前找个徒弟,将一生所学传下去…… 他默默看完后冷笑一声,将那脆弱的信纸撕成了碎片。 他想起那个晚上,老人沉重的一声叹息……是愧疚?是不安?还是喜悦? 可到底,他还是将手伸了出去,而那人,也还是决定将害人的蛊毒下到了他身上。 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盖不去其中恶意——我若不幸,你也别想好过。 万毒谷人都是如此,难怪当年遭白道围剿,只余一人生还。 而唯一剩下的那个祸害,还被自己遇上了。 可转念一想,若是没有被师父捡到,自己可能会活活饿死在这毫无人烟的山林里……所以是利是弊,一时间也说不清。 只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从现在开始,他谁也不欠了。 等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已是天亮,阿郎照旧将早餐提前备好,他喝粥的时候,对方正在一旁将药篓跨在背上,准备上山。 这几年里他们就靠倒卖药材赚一点家用,他是习惯了清粥淡菜,可少年人到底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今在晨曦下的背影修长,却是有些瘦了。 熟悉的耳鸣再度袭来,头晕脑胀间,他分明听见自己的心跳有瞬间漏了一拍,又很快恢复平静。 其实师父有一点没看错,他的确是个相对淡漠的人——仿佛生来就被磨光了激情,他没有雄心大志,没有太多的喜怒哀乐与好奇心,甚至连离开这座山林的兴趣都没有,他只想活在这里,老在这里,死在这里。 仿佛这就是他一生的夙愿。 所以别说是旁人,就连他自己也未曾想过有一日会对一人动心……唔,虽然他没觉得自己待那人有哪里特殊了,可既然毒发,那说明还是有情的吧? 如此想来,连视力都开始涣散,他闭了闭眼,轻轻吸了口气,“阿郎,过来。” 少年闻言回过头来,在他面前站定。 他垂眼喝着碗里温热的粥,毫无味道的液体涌入胃里,多少驱散了他体内的寒意。 “你想离开吗?”他明知故问。 少年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复又露出怀疑的表情,“你放我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7 走?” 他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对。” “我给你……两年的时间,”他想了想,缓缓道:“不要忘记你欠我的东西。” 对方先是一愣,后又露出一口白牙,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讽刺的笑。 “我不会迟到的。”少年说:“两年后,我欠你的会一次结清。” 他回以一个笑容,“我等你。” 蛊毒既已开始发作,便说明他命不长久,为了能多活几年,他只有将少年暂时赶离身旁,稍作喘息。 可到了对方临行的前一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眼前是黑一阵白一阵的光晕,耳畔嗡鸣不断,时而牵扯胸口处阵阵抽痛,压抑的人喘不上气。 直到天明时分他茫茫然起身,目送着那人转身下山的背影,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少年是头养不熟的狼,骨子里带着无法驯服的野性,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 这是他打从最开始就明白的事情,所以事到如今,他谁也不恨。 只是一夜醒来,头顶白发丛生,他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的来到院里,却不见忙碌的少年人,唯有脚下淡淡的影子。 他怔了约有一瞬,便很快回神,按部就班的动了起来。 仿佛时间又回溯到了师父刚去的那几年,他开始重新习惯一个人起居,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山下山的倒腾草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抱着尝不出味道的一坛酒,水一样的喝着。 药铺的小妹被他发间花白吓了一跳,嘘寒问暖的送来了一大堆养生的东西,其中还有个小小的香包,上头绣着两只鸳鸯,头靠在一起,暧昧非常。 他这才注意到小妹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春光,毫不出奇的举动都会换来那人痴迷的笑,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了,便能看见对方脸颊通红,手指不安分的扯着衣角,又或者不自觉撩发,仿佛这样才能平息心中雀跃。 于是他想了想,将那枚小巧的香包退了回去。 看着少女眼中破碎的光,她似乎很失落,在下回送货的时候都没见自己。 这点他倒是很能理解,就像现在的他不想看见阿郎一样。 只是哪怕看不见,却依然会想。 因为他发现自己平淡而无趣的人生里唯一的起伏便是那人,每当夜深人静追忆过去的时候,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人。 头顶的白发一天天变多,有时候甚至想过一刀去了这三千烦恼丝,可就算如此,也斩不断心中烦恼。 所以,顺其自然罢。 第35章 35 35. 师父叫他远离红尘世俗,可当十丈软红尘化作一人,连名带姓有血有肉,阴魂不散的烙在他的人生里,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 两年时光说长不长,却是将他头顶最后一根黑发也尽数染白,衬着他一身削瘦的骨肉,风鼓起长长的袖摆,颇有几分仙人姿态——毕竟细算起来时日无多,他没多指望对方能信守当时的诺言,甚至还觉得,或许就这么一直分离到阴阳两隔,也并无不可。 不过在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那个人还是回来了。 他那时正在山下交货,天气渐冷,山上的药草大多都枯萎了,只剩下一些他提前晒好炼制的存货。而药铺那小丫头两年了都没死心,这会儿趁着他低头,一双眼含情脉脉的盯着他看,由于挨得较近,抬头时嘴唇恰好撞在对方额前,他愣了一秒,连忙后退一步。 他这一退,恰好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中,熟悉的体温隔着衣衫熨帖着他的后背,几乎是本能的一抖,他茫茫然抬头,对上了一双绿宝石般的眼。 两年不见,那人已经高他足足一头,少年的稚气退去后,愈发立体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成熟了许些,当然,也更英俊了。 此时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袍角绣着华贵的金边,腰上还附庸风雅的挂了一枚玉佩,微卷的发间垂落着装饰用的流苏,华贵非常。 他愣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直到那人不耐烦的将他推开,磕在柜台坚硬的桌角上,才终于回神。 “你的头发怎么了?”那人看着他满头银丝,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像是有几分不满。 在渡过了尴尬的变声期后,如今终于沉淀下来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只听了一半,便再听不见了。 “嗯,回来了。”答非所问的说着,他缓缓站直了腰,“我们先去家里……”不想脚下一软,栽倒在那人怀里。 视力再一次涣散起来,倒是多少削弱了耳畔的轰鸣,他甩了甩昏沉的大脑,本能想抬手扶住什么,却被对方顺势抓住了手腕。 “你的脉搏跳得很快,为什么?”青年人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遥远,“生病了?” “……先回家。”他深深吸了口气,将那股涌到喉头的血腥气咽下来,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不过这一点怕是难以做到了,因为对方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你——” “你可以再试试用针扎我。”已经成熟了的狼孩露出森森獠牙,“我已经不怕你了。” “……”他感受着对方手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心知细如毛发的银针根本刺不破这小麦色的皮肤,干脆闭上嘴再不言语。 等被粗暴的丢在家中榻上,疼痛让他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随着五感逐渐恢复,他眯起眼,望着身前高大帅气的青年,冷道:“你想怎么样。” 对方一哂道:“我按照约定来还债……说吧,你要什么?是金山银山还是绫罗绸缎?还是你更喜欢美人?我给你找,准比那山下的丫头漂亮百倍……” 青年喋喋不休的说着,像是一只在吊着猎物在手下败将前摇尾巴的大狼狗,他默不作声的听了一会儿,突然想看看对方惊讶的模样。 于是他道:“我想让你陪我一辈子,行吗?” 那人先是一愣,复而皱起眉头,“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这是又在怀疑了吧?他慢吞吞的想着,嘴上却说:“没有啊,我很认真的……不过时间没那么长。”因为他快要死了。 他低下头,算计着自己剩余不多的日子,最后给出了一个准确一些的数字,“一个月怎么样?一个月后,我们两不相欠。” 一个月后,他大概还有半个月准备后事的时间,可以找个山清水秀……唔,或者明年会山清水秀的地方挖个坑,躺在里面。 他活不到来年开春了——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山上这一成不变的景色他看了太多年,多到闭上眼就能回忆起来。 嗯,没什么遗憾的,他想。 “只是一个月?”高大的青年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失望,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会要金银财宝什么的。” “再多的钱也买不来时间。”他眨了眨眼,“我已经……有两年没看见你了。” 那人嗤笑道:“下一句是不是你想我了?拿我当山下那小姑娘哄呢?” 也不知是那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8 句话戳到了对方的炸点,他看见青年走上前来,两手撑在身后的墙壁,将他困在双臂间,欺身而上,“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你不要试图再用言语来控制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缓缓勾起唇角,有些涣散的眸光盯着模糊的影子,试图看清面前人的脸,“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倾家荡产的将你买下来,你现在还在人贩子手里——” 对付有些人,你永远不能服软。 他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怒吼,身后的墙壁狠狠颤动了一下,落下的尘土洒在头顶,被他面无表情的拂去。 “我会还给你的!一个月是吧?就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对方有些气急败坏的吼着,绿色的瞳孔里闪着凶光,与先前那副装出来的正经模样判若两人。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孩子……虽然现在长高长大了,穿上华贵的衣服打扮得一本正经了,到底还是个一生气便会龇牙咧嘴的小狼崽。 先前蹦出来的冷漠终于破了功,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伸手在那人汗津津的脸上摸了一把,“好啊。” 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奈何桥。 …… “所以你的头发到底怎么回事?”晨起时分,青年不知动了什么心思,硬是要将他满头银丝挽起,“莫不是真的老了?” “嗯,老了。”他闭了闭眼,就觉得头皮一痛,却是那人凑上前来,将呼吸尽数喷洒在他脸上,烫得他本能一缩。“我见他们变老都会生出皱纹,你脸上一根也无,绝不是老了。” 他笑了笑,“你懂的倒还挺多。” “你少讽刺我——别当我跟以前似的听不出来。”青年皱了皱眉,取了根缀着流苏的丝带将他白发束起,恶意的拉紧了些,“不过老了也好,老了就打不过我了,只能听我差遣……”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手脚快些,收拾完了还要下山,去一趟药铺……唔。”那小子下手没轻没重,这回不知哪根筋搭错,竟是生生拽下一缕断发,他忍不住伸手将其推开,“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青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么急着下山,你就真看上那没胸没屁股的丫头片子?” “你也是没胸没屁股的,我不是一样看了这么多年。”他将头顶的发结扯松了些,结果出门时看不清脚下门槛,绊了一跤,单膝跪在地上,头晕脑胀,一时站不起来。 他能感受到青年灼热的目光烙在背上,却不指望对方能伸出援手——果不其然,那人踱步到身前,在他对面蹲下来,笑得露出尖尖虎牙,“哎,我说,你都老得走不动路了,还惦记着人家姑娘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坐得久了,眼前有点发黑。”他轻抽了口气打断对方的冷嘲热讽,撑着膝盖缓缓起身,“以后不会了。” 这还真不是假话……为了让最后的一段时间好过点,他特地配了恢复视力的药,只是有些药材本地没产,托着药铺打听了小半年,近几天里总算有了回音,他这次下山就是去取货的。 那药材生僻难寻,可效果却是众人皆知,小姑娘看过药单,借着交易的当头小声劝了几句,大多是注意身体这类的。他活了三十多年,只有这么一个人会用关怀的语气对他说话,难免有一瞬心软,“以后不用再等我了。” 小姑娘极为聪慧,一听这话眼眶便红了,诺诺道:“大哥……你是要走了吗?” “嗯,而且不会再回来了。”他面无表情的收拾好东西,将其小心翼翼的码放在篓子里,“你年纪也不小了,快些找个意中人嫁了,不要再让你爹操心。” 话已至此,他仁至义尽,语罢转身便走,再不去看那哭成泪人的少女一眼。 希望是最伤人的东西,好在他从头至尾都不曾尝过。 外头的青年站在雪地里,肩头落了薄薄一层白,仿佛整个人都镀上一层薄冰。 他来到对方身前站定,替他拂去肩上雪花。 那人说:“你还真是狠心。” “我不喜欢她。”他眨了眨眼,语气平淡。 “也是。”青年咧嘴笑了一下,讽刺道:“你根本不会喜欢任何人。” 我曾经也这么以为的——他想着,缩在袖里的手指捏紧了些,“或许吧……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在学。”对方扬了扬下巴,自豪道:“先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很多都是你不会的,你曾经说过要把我变成人类,而现在,我比你活得更像人……” 那人一口气说了许多东西,他看见他的嘴巴一直在动,声音却逐渐远去。 仿佛走在路上一脚踏空的那种恐慌感在心底蔓延开来,他张了张嘴,试图抓住什么东西。 “……我也是。” “什么?”短短两个字,他能从对方的口型辨认出来,于是便说:“我也在学习……怎样喜欢一个人。” 他看见青年皱起好看的眉,绿莹莹的眸子里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 “那你学会了吗?”那人问。 他想了想自己仅剩一个月的生命,“应该是会了吧。” “是谁?” “嗯?” 青年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似乎是在生气,“我问你那个人是谁?!”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直到肩上再度积满白雪,才缓缓开口:“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对方似乎很不耐烦,“谁说的。” “就像我现在说,我中了一种喜欢一个人就会去死的毒,你信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将那人孤疑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 有时候看得太清楚反而不是好事——就像他无比了解这个被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狼孩,幼年的经历让对方永远对人类保持着一份戒心。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转过身不再去看。 “回家吧。” 人们总是到了快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弥足珍贵。 所以这短短的一个月将成为他人生中最珍贵的日子,在喝下那碗毒性大于药性的东西时,他丝毫没有犹豫。 随着视力与听力渐渐恢复,付出的代价则是他每到深夜时分会浑身无力,连站立都嫌困难。 不过至少,他不会再在那人面前落了下风。 起先开始的几天都还平淡,仿佛又回到了一同生活的那几年,每天他睁眼便能听见窗外传来有人活动的声音,起床后会有准备好的饭菜摆在桌上——虽然他从两年前起,味觉就开始逐渐消失,近几日靠着那药剂恢复了些,让他勉强能尝到柴米油盐的滋味。 好像一切瞬间变得生动了起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死气沉沉,他开始时常有笑,时不时还会与对方斗嘴,看着那人炸毛的模样也觉得可爱。 两年前他情窦初开,慌忙间将人赶离身旁,在六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尝遍思念之苦;如今那人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他才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所求的,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欲望太多,时间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79 太少——他想要留下些什么,便只能不择手段。 很多年前还是少年的阿郎说他不是好人,现在回想起来,对方倒还真没说错。 他这人自私自利自负自傲,唯有专情这么一个优点,偏偏那人还不肯相信。 不过没关系,他会让他信的……用最狠、也最决绝的方式。 转眼一月之约走到尽头,最后一夜,两人正相对坐,其中酌上一壶温酒,屋外纷飞的大雪,鹅毛般的雪花遮住了月夜,只留无尽风声。 他喝了不少,脸上一浮现一层淡淡的薄红,因药力而透亮的眼半眯着,将所有的目光汇聚在那人脸上。 他难得如此专注,望得那人颇有些别扭,微微偏过头去,“……怎么这么看着我。” “以后见不到了,我多看看,还能在梦里回味。” “啧,油嘴滑舌。”青年的脸似乎也有些红,仰头干下一杯烈酒,咂了砸嘴,“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 这是最烈的竹叶青,特地买的,“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他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捏着酒壶,再酌一杯。 “怎么,想灌醉我啊?”青年笑了一下,尖尖的虎牙探出唇外,“最后一天了玩这种把戏,有意思吗?” 他报以相同的笑容,没接话,只是举起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 几杯温酒下肚,浑身涌起一股暖洋洋的热流,他默不作声的喝着,坐在对面的青年却突然开口:“其实你真想留我下来,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嗯,我是说……我可以过一段时间回来一次。”对方有些烦躁的抓着头发,低垂的目光死死盯着杯中酒液,仿佛要将其看出一个窟窿。“其实我这两年……过得虽然很好,但是也很累。” “权利、地位、财富——这些在我看来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东西,他们却要为此禅精竭虑,消磨人生。”那人像个孩子一样抱怨道:“他们有着无止境的欲望,如果人类都是这样的话,我想我永远成为不了人类……” 柜台上的烛火突然闪烁了一下,牵连着室内的光影变得狰狞。 他突然开口打断对方,“你不是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嗯?”暧昧的烛光照亮了青年茫然的脸,很快又仿佛感到了什么,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你——” “你往酒里……下了……” “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人类有着无止境的欲望。”他伸手抚上那人滚烫的脸,轻轻摹裟。 “所以现在,我想要你。” 第36章 36 36. 说完这话,他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就眼疾手快的点了哑穴。 那人瞪大一双绿色的眼,喉咙中滚出唔唔低吟,奈何中了药的身体暂时无力,任凭他随意摆弄。 他扶着青年高大的身体,让其靠小榻的床头处,急躁的扯开腰间的带子,连同玉佩一起磕在床角,发出一声轻响。 多年在外的皮肤被阳光晒成了精悍的小麦色,此时凝上一层薄薄的汗,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光。他看的眼底微热,修长的手指划过对方起伏的胸口,勾勒着上头隐约的疤痕……有新的,也有旧的,深浅一目了然,看来正如对方所说,这两年里过的并不算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想着,弯腰在青年形状美好的下巴上烙下一个吻。 柔软的嘴唇接触到温热的皮肤,传来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闭了闭眼。 心脏跳得很快……快到让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可这又是第一次,他如此鲜明的感觉到自己活着。 真好啊……他想着,吻逐渐往下,划过滚动的喉结,舔过凸显的锁骨,最终落在了那人胸口的位置。 唇舌之下,有一颗一样在疯狂跳动的器官……他忍不住将脸贴上,轻轻蹭了蹭。 这样的一刻停滞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他撩开对方绣着金边的衣角,半跪在床边,俯身吻上腿间硬物。 他一生不尝欢爱,哪怕事先做好了准备,动作到底是生疏了些……微有些颤抖的手指解下亵裤,那人因为药性而硬挺的性器从中探出,拍打在他脸上发出一声轻响。头顶之人的喘息粗重了起来,他垂下眼,握住那根滚烫的柱体,伸出舌头试探性的舔了一下。 很苦……满嘴都是麝香的味道,他皱了皱眉,按照春宫册上的那样用嘴唇裹住牙齿的尖利,张口含住顶端的伞头,不轻不重的吮了两下。 “唔……”那人狠狠锤了锤床铺,精壮的胸口起伏数下,最终化作无法平息的轻颤,他见此便依葫芦画瓢地重复的刚才的举动,只不过这回吞地更深了些。 对方的阴茎太过粗大,他极为艰难也不过咽下一半,被强行撑开而无法闭合的嘴角有唾液溢出,顺着凸显的青筋缓缓淌下,没入丛杂的耻毛处,湿漉漉的一片。 这种感觉并不算好受……但姑且还能忍耐,他半拧着眉吞吐着口中器官,舌尖扫弄着顶端的沟壑,柔软的嘴唇贴合着柱身的血管,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跳动的脉搏。 暧昧的烛光为那人俊美的脸上镀了一层暖色,情欲的潮红从胸口一路延伸到耳朵尖,有几分罕见的可爱。他见此,忍不住笑了一下,沾满淫液的嘴唇鲜红发亮,猩红的舌尖探出唇外,挑逗似的舔了一圈,又很快缩回去。 青年的脸红得想像要滴血,森绿的瞳孔里缀着火光,其中翻滚着汹涌的情欲,无法出声的喉咙滚动几下,狠狠抽了口气。 他爱极了对方这幅隐忍的模样,变本加厉的玩弄着口中阳具,灵活的唇舌裹着硬挺的器官,从上至下来回舔弄,惯于倒弄草药的手指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此时正捏着勃发的根部,不紧不慢的律动着。 直至低头将其含至喉口,顶着那处收缩的软肉,难免觉得一阵反胃,反复几下更是几欲作呕——可看那人的模样又似乎是极为舒服的,他屏息忍耐了一会儿,便觉得口中之物一阵跳动,腥甜的液体喷洒在喉腔深处,猝不及防间呛得他差点窒息,弓起腰背咳得天昏地暗。 白色的浊液顺着张合的红唇缓缓淌下,狼狈间带着难以言喻情色,那人为此看直了眼,体内燃燃而生的欲火几乎要生生将理智吞没,青年咬着牙关,趁他不经意间,悄悄聚起了一丝气力…… 被浓稠的精液生生呛出了泪,他抹去脸上水渍,摇摇晃晃的起身,沾着粘液的掌心贴在对方的胸口,轻轻一推。 青年顺势倒在床上,泄过一次的性器被他骑在身下,隔着亵裤缓缓摩擦,不多时便再次硬了起来,滚烫的阴茎抵着他的腿根,似乎能将皮肤灼化。 他眯着水汽朦胧的眼,修长的手指强行撬开那人的牙关,冷道:“舔——敢咬,我就把你下巴卸下来。” 青年脸色通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森白的牙衔着他的手指,溢出的唾液顺其淌下,渐渐沥沥的流了满手。 等到手指足够湿润,将其抽出时牵出一抹银丝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80 ,他摸出一个小盒子,从中取出一枚丹丸,挺起腰腹将那湿濡的手指伸向自己后方,咬着唇将那物缓缓顶入体内…… 先前便听闻男人的那处极为紧致,他还特地在自己的那份酒里也加了料,现下早早便已勃起,翘起的阴茎将长袍撑起一个弧度,敏感的顶端磨蹭着粗糙的布料,带来的快感让他有些发抖,支起的双腿摇摇晃晃,艰难地撑住了身体。 湿润的指尖撬开穴口处的褶皱,只塞入一指后再动不得,他不断呼吸尝试着放松,同时会阴抵在那人再度硬起的阳具上来回摩擦,不一会儿便已泛红,柱头上渗出的水渍涂在腿间,湿淋淋的一片,淫荡至极。 他稍稍夹紧了腿,用颤抖的腿根研磨着对方那处,没入后穴的手指抠挖几下,先前放入的药丸在肠道内缓缓融化,变作一股温热的粘液扩散开来。先是热,复而则是难以言喻的瘙痒,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内爬动,惹得他一阵头皮发麻,喘息逐渐变得粗重。 他原以为欢爱二字不过如此,如今浅尝,却已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好半天才挺直了颤抖的腰腹,他咬牙捣弄几下,直至内壁软化出水,才抖着手再入一指。 第二指进入时尤为艰难,被强行撑开的肠道又涨又麻,他忍不住低吟一声,打抖的手臂撑在青年汗水淋漓的胸口,对方浑身一震,加快的心跳从他掌心之下传递而来,视线在不经意间对上,从彼此的眼中都看见了露骨的欲望。 只是这欲望里多少掺杂了药物的因素,并不纯粹。 但那又如何?他笑了一下,额前的汗水顺势淌入眼中,有些刺痛,“你既然从不信我……”轻轻抽了口气,他压抑着话语间的颤抖,泛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便更不能把我忘了。” 说罢,便扶着那人的性器抵在汁水淋漓的穴口,咬咬牙,缓缓沉下腰去。 这个过程远比想象中要更为艰难——青年的那物太大了,勃发的龟头死死卡着甬道的嫩肉,每进一寸,便如被刀劈开,他疼得满头是汗,分开跪在两侧的腿根止不住的打颤,一股热流从臀缝间淌出,他知道那是血。 其实这样也好——剧痛之中,他恍惚着想,够惨烈,也够鲜明。 足以让那人铭记一生。 其实他不在乎对方到底爱不爱他,最好是不爱的,因为他必死无疑;可他却偏偏不想让那人忘了他,九年的时间在余下漫长的人生里也不过短暂一瞬……他的小狼崽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会一个人经历很多很多他甚至前所未知的事情,他的人生里不会再有他,所以更万万不能忘了他。 不甘心吗?或许是吧。 在这一刻——在青年滚烫的性器深埋他体内的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想要不顾一切活下去的冲动,如果他有足够长的时间能一直伴随对方左右,是不是总有一日他们能真正交心,总有一日,那人会对自己放下防备…… 可是他没时间了——他就快要死了,体内的蛊毒早已将他五脏六腑啃噬干净,唯有那颗苟延残喘的心还在跳动。 眨了眨迷蒙的眼,他解开对方的哑穴,掐着那人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叫出来……” 被撕裂的后穴抽搐似的收缩了一下,他疼得眉心蹙起,太阳穴突突跳动。 “我想听你的声音。”他说:“乖,叫出来。” 青年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疯、疯子……” “嗯……乖孩子。”他低低笑着,弯腰在那人眉心落下一吻,那三个字在嘴里咀嚼许久,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恨我吧。”最后他说,摆动腰肢上下吞吐着体内的性器——甬道太紧,两人都不算好受,带着一丝折磨的意味,又被浓烈的药性逐渐软化,最终疼痛麻木,只余快感。 他被插得很深——像是腹间薄薄的皮肤都为之顶起,每一次起伏,都好像被生生捅穿,仿佛撞击着胃部的感觉让他浑身发抖,一半是恐惧,一半是欢愉。 勃发的龟头碾过凹凸不平的内壁,顶在体内最深也最为敏感的那一点上,剧烈的快感沿着脊椎直击后脑,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呻吟从压抑的喉间溢出来,带着微不可闻的泣音。 被彻底肏开的后穴敏感至极,连同前端的性器渐渐沥沥的吐着水,硬挺的阳具摩擦在那人的腹肌上,带出一片湿滑的水渍。额角滑下豆大的汗滴,没入眼中模糊了视野,他用力眨了眨眼,抖去睫毛上凝结的汗珠,费劲的想要看清对方的脸…… 可就在这时,仿佛身体里所有气力被一下子抽了个干净,他猝不及防的倾倒,嘴唇磕在那人唇上,疼痛之余,柔软一片。 紧接着,后脑被一只手大力按住,他看见青年瞳孔中闪烁着凶残无比的光——那是欲望、征服与野性,是打出生起被烙在骨子里后,再难以抹灭的东西。 唇瓣被人粗暴咬破,正吃痛间,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已被反压在下。 脸颊被重重按在粗糙的床垫上,双手被反拧在后,骨骼发出一声轻响,他闷哼一声,张口咬住自己的长发,唇上的血染在发间,红的刺眼。 青年滚烫的胸口抵着他的后背,尖牙没入白皙的后颈,像是要生生从中撕下一块血肉,吞吃入腹。 后穴中的性器被拉出一截,空虚的肠道还未来得及重新绞紧,便被接下来的撞击狠狠顶开,力道之大让他两眼发黑,剧烈颤抖的膝盖再跪不住,软软的滑了下去。 “怎么……这就不行了?”耳后传来那人低哑的声音,带着潮湿滚烫的喘息,喷洒在他后颈正在流血的伤口,带起一阵微妙的酥麻。瘫软的下体被一只有力的手臂重新捞起,再次挺入——晶莹的肠液从抽插的缝隙间挤出,噗嗤噗嗤的水声响起,混合着肉体撞击时发出啪啪声响,被打成白沫的淫水糊在通红的穴口处,黏连着对方的耻毛一片狼藉。 “不是要我……恨你吗?”青年咬牙切齿的说着,“这样……够不够恨?嗯?”说罢又是一阵猛干,他被顶的往前挪去,又被狠狠抓回钉死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起先还以为是药效过了,直到那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滑落,他才茫茫然反应,原来是泪。 是太舒服了……湿软敏感的肠道仿佛被肏成了契合性器的形状,抽出时甚至再合不上,空虚的媚肉贪婪的绞紧,掐媚的吸吮着每一寸性器,渴望着被再次填满。 他啊啊的低叫着,汹涌的泪水与汗水混作一处,银色的发丝蹭在脸上,狼狈又淫荡。 可是这些,那个人都看不见。 青年俯身在他的身后,反复吸吮撕咬着后颈那块嫩肉,直至鲜血淋漓时,才爱怜似的舔上那么一舔,粗糙的舌苔碾过伤口处的血肉,他疼得浑身打抖,无力的手指张曲几下,缓缓握紧成拳。 “你喜欢我吗?”那人问。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81 他咬紧下唇,闭着眼不作回答。 于是换来的又是一顿猛肏,那人沾血的尖牙咬着他的耳廓,一次次逼问。 直到他终于崩溃,用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恨他,却换来对方一阵低笑。 “所以,你就这么被你的仇人干……?”青年的手指掐上了他泄过一次的阳具,慢条斯理的撸动起来,像一场永无止境的酷刑。“后面这么多水,每次我插进去的时候便往死里吸……你是想让我死在你身上?嗯?” 他被快感折磨地答不出话,只得发出混沌不清的呻吟,扩散的瞳孔略微翻白,失神之间,顶端的小孔再度挤出几滴淫液,却稀薄的近乎透明。 那人似乎还说了许多污秽不堪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 射光存货的性器阵阵发疼,却因为后方不断的刺激而始终半硬,他在情欲中沉浮数次,直至一股滚烫的液体涌入身体,击打在被肏干至熟烂的敏感点上…… “呜……” 他无意识的呜咽一声,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一连带走了体内最后一丝温度。 他今晚……喝了许多酒…… 巨大的羞耻感让他呼吸一窒,最后一根弦终于崩断。 他沉沉睡了过去。 …… 这或许是他人生中睡得安稳的一觉,纵使疲惫不堪,到底心满意足。 可到底还是会醒的——只有死亡才是永久的长眠。 所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内心再无波澜。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一次,除去全身仿佛被拆过又重组的酸痛、以及难以启齿那处之外……似乎一切正常。 除了他是在他怀里醒来的……抱着他的青年睡得很熟,脸颊贴在包扎过的后颈处,隔着厚厚的绷带,只能感觉到隐约的呼吸声。 若这是在梦里就好……他想着,缓缓翻了个身。 那人受到惊扰,有些嫌弃的将他推远了些,复又仿佛想到什么,手指胡乱抓住了他一把头发,便无论如何也不放了。 他叹了口气,摸索着从床头柜里翻出剪刀,将那一缕银丝剪断。 接着他点了那人的睡穴,披上外衣,头也不回的离去。 屋外正是清晨,昨夜大雪过后,一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他举步艰难,走到一半便止不住的呕血,起先还能用手捂住,到了后来,沥沥血珠从指缝间渗出来,落在雪地上洒了一路。 昨夜那场疯狂的欢爱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心力,蛊毒终于渗透到了心脏,如今,他是真的、真的马上就要死了。 踉踉跄跄的来到事前选好的地方,他跪下身来,沾血的手指扣在白皑皑的积雪中,努力为自己刨一个坑。 他不想让那人看见自己的尸体,一点也不想。 他希望对方以为他是走了,又或者去了什么很远很远的地方——总而言之,绝不能是病死这样凄惨的下场。 他生前不曾有过示弱,死时亦然不能。 只是现在出了点小意外……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快,快到……连棺材都来不及准备一副。 躺在雪坑里的时候,他看着天边翻涌的乌云,又想或许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雪,将成为盖在他身上的那捧土。 天为盖,地为棺,尘归尘,土归土。 多好。 越来越冷了。 他开始止不住的哆嗦,被冻得青紫的唇被涌出的血温热了那么一瞬,再一次被血花埋没。 死亡对他来讲是一件很平静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没有有痛苦。 若是活着就好了……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凝着雪花,这一次,再不会睁开。 若有来世,他想活着。 哪怕坠入地狱、四肢不全、苟延残喘…… 他也想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活。 最好长命百岁,甚至——与天地同寿。 第37章 终章 终章 ……所以,这一世,他从地狱里爬出,带着缺失五感的身躯残喘千年,固执又傲慢的活着。 他遇到了很多人,大多是海中砂砾,转眼便被浪花拍击的消失不见;唯有那么四个,是砂砾中较大的碎石,有着或多或少锋利的棱角,随着一次次冲刷最终磨平,沉淀在海底深处,不论他如何兴风作浪,也无法将其动摇抹去。 直到海水枯竭,万物殆尽,只余下那么几颗圆润光华的石头暴露在外……那是他,漫长的一生里唯一留下的东西。 随着意识逐渐回溯,秦断浑身一震,终于醒来。 前世的记忆像是不断冲入海绵的水,七情六欲一同涌上,撑得他胸口发胀……可到底只是过往云烟,一时的心悸过后,余下只有长长死寂,他站在一片虚空里,望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天道,哑声开口:“……这就是,你想要给我看的?” 对方却答非所问,“这是你留在我这里最后的一丝神识,如今,我不过将它还给你。” 秦断眯了眯眼,“那我换个问题……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得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 约莫数千年前,人、神、妖、魔各诞一名天仙之体,其中人以修心为道,神则为剑而生,妖乃白龙之体,魔为万魔所祭。 这四位由天地孕育,出生起便已高居仙位,不经雷劫,不常百苦,更不识七情六欲。 于是他们生来便自带一劫,需要舍去仙体,化为凡人遁入尘世,最终得道与否,自看造化。 “你便是因他们而生的一抹劫数。”天道说:“我花了五百年时间让你拥有心智,投入轮回,转世凡人——奈何劫由天生,煞气太重,世世不得善终,我便在最后给了你许愿的机会,可惜……” 他顿了顿,“仙君一生只有一劫,此劫威力甚大,若渡不过,便是百般折磨,仙途尽毁。所以四位仙君下凡之前,都通过水月镜看见了自己渡劫失败后的样子,他们的神识进入肉体凡胎后,会随着时间逐渐苏醒,虽无力量,却隐约能窥见一丝的记忆。” “剑君不懂人情,龙君不通人性,魔君不信人心……而心君则看得太透,到头来顾此失彼,终究错过——他们的本能控制着自己不去动情,却又都在真正失去之后,情难自禁。” “最终他们魂归天庭,却心绪难平,执念生,心魔起。不惜自毁仙身,除去仙籍,将千万神识消散殆尽,只留那么一丝本心,重入轮回,投胎转世……在这三千红尘里寻你一人。” 他叹了口气:“这是前世的因果,报应却在现世。” “第一世,剑君与你相交相识,一同长大,却对你冷漠以待;所以这一世,你们沦为宿敌,厮杀一生,再无交心的可能。” “第二世,龙君为你所救,你一步步扶持他登上高位,他因一时任性负了当年誓言;所以这一世,你们依然亲密,可他倾尽所有也换不来你一个承诺。” “第三世,心君与你立场相对,你们两情相悦,却因他的过错最终擦肩;所以这一世,无论他如何珍惜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82 ,却再一次错过了你。” “第四世,魔君被你养大,奈何他对人心生来抱有敌意,你爱他至深却说不出口;所以这一世,说不出口的那个人换成了他。” “而你虽然无心,到底阴差阳错的负了情意,环环相扣,我将你重新投入世间,终于了结了这漫长的因果……” “这就是真相,你可还算满意?” 秦断闻言,心中大起大落,沉浮几次,最终闭眼发出一声长叹。 “满不满意……我又该如何评说。”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股释然的轻松,“总之,都过去了,不是吗?” “你若心还有恨,便不用醒来。”天道说:“我可以将你的神魂投胎转世,你不在,他们亦活不久。” “……然后呢?兜兜转转再绕老大一个圈,等到天荒地老再带着遍体鳞伤说我爱你?”秦断嗤笑一声,“算了吧,我这个人很懒的,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够了。” “放我回去吧,我……有些想他们了。” …… 燓冽执着霜华,在墙壁上刻下一道痕迹。 这墙足有两人多高,光滑的墙体上满是剑痕,深浅不一,最深的一道则在最中,几乎将整个墙面劈成两半,最浅的则在最深之旁,那是他脱力手抖时不慎留下。 离祭坛那夜,已过一年有余。 这将近四百多个日夜之中,他每过一日,便来到这面墙前刻下一道,如今已有四百多道,从横交错,一如他心口密密麻麻的伤疤。 近几日里,燓冽噩梦缠身,只一闭眼便会梦见一些仿佛……仿佛很久远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他们还都是凡人,没有搬山移海的力量,有的只是两颗赤子之心。 可梦到了最后却只剩他一人,抱着一把新鲜出炉的剑,滚烫的剑刃烫黑了他的皮肤,露出之下那颗连他自己也不知何时,变得鲜活的心。 他回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方,躺在冰冰冷的玉台上,手脚被绑在四角,有人拿来巨大的锤子,将他的骨骼血肉寸寸敲碎。 沉重的铁块与肉体相击,发出剑刃碰撞般金戈之音,回荡在室内久久未散。 是了,他乃天生剑体,一毛一发皆为利刃——若要摒弃仙体,需将四肢内脏全数敲碎,方可剥离神魂…… 他垂下眼,带有剑茧的手指抚过霜华冰凉的剑刃,却莫名的暖。 曾经也有一人,奋不顾身,以血肉之躯为他铸成一柄宝剑…… 如今,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那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不放手。 …… 白伶之从梦中惊醒时,浑身冷汗未消,只得孩子似的抱紧柔软的被褥,将脸埋在其中,大口大口的喘气。 等到起伏的心绪稍平,他在床沿上端坐良久,回神之时已泪流满面。 他的爱人,死在了他的怀里。 只因他一时任性负了誓言…… 白伶之闭上眼,再也止不住汹涌的泪。 梦里的他发疯似的砸了许多东西,又疯了一般将杨家老宅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可燃到一半却又后悔,不顾阻拦的冲了进去,从那颗垂垂老矣的大树下,捡到了一把满是碳灰的枪尖。 没有名字,没有归属,只有一个刀砍不去石磨不掉的杨字。 他捧着那断刃大笑三声,直至呕出一口心血,让那十几年不曾见血的利刃再度开封。 百年后肉身到限,他亲手用那将那锋利不减当年的枪刃,送进早已枯死的心。 “师尊……”白伶之眨巴着金色的眼,神情恍惚,“我好痛啊……” 拔去鳞筋,折断龙角……毁去一身仙体将神魂剥离,投入这浩大人世间辗转百年。 这才终于……遇到了他。 “四百多天了,我每一日都有梦见你。”他喃喃道:“可你为什么还是没醒?” “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止不住的发起抖来,复又抱着双肩,低笑出声。 “那这一次换我来抓住你,好不好?” “我承诺你,永生永世不离不弃……师尊,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 今日恰逢月圆。 温予舒坐在月下,一张桌两张凳,一壶酒两个杯,却只有他一人。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施施然酌满自己那杯,对着明月遥遥一举,喃喃道:“花好月圆之夜,为何你我总不能团圆?” “就算是在梦里,也依然如此……”他仰头饮下一杯,低头再酌,几番往复酒意上涌,软软倒在桌前。 温予舒面容憔悴,已有数日不曾入眠,生怕再看到那撕心裂肺的一幕。 梦里的他自作聪明,在两人初见时便处心积虑的自断后路,想要逼迫未来的自己在欲望和感情之中二选一,可没料到的是,他明明选择了感情,结局却依然那般惨烈。 梦的最后,他踉踉跄跄赶到之时,只留一把余烬。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那个人水一般温柔的人,也有抽刀断水的决意,他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控,却不知有些东西,早早便从指缝间逐渐流失。 是他的错,是他慧极必伤自作聪明,酿成了如此惨剧,他是罪魁祸首,所以他应当遭受报应。 他带着剩下的三块宝图与宝藏同归于尽,巨大的碎石砸破了他的脑袋,将这幅凡躯深埋地底。 仙君亦有仙骨,想要脱离仙籍,便得剔除仙骨,方可剥离元神,重新投胎。 他甘愿承受这剜心剔骨之痛,只为再度入世,去寻找他深深错过的人…… “四百天了。”杯中酒终有饮尽,你到底何时醒来?他不甚清醒的想着,心中是再多不过的悔意,翻江倒海的快要将他溺死。 可那个人还没醒——他还欠他一句对不起,以及很多很多句的我爱你。 “……这一次,换我等你。” 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 吴缺侧身避开心魔的杀招,反身凝气一掌拍上,对方胸口,被其化解。 两人不眠不休的斗了三天三夜,均已杀红了眼,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不断,痛却也清醒。 自打那日噩梦之后,他们谁也不想入眠,仿佛一闭眼又是那满目白雪,天地永寂。 “你为什么不信他?”心魔的声音嘶哑,猩红的眼中仿佛有泪光闪动,是质问他,也是在质问自己。 “信不信有用吗?我们救不了他!”他听见自己沉痛的嗓音,带着浓厚的绝望,“他死也不想让我们找到……” 可梦的最后,他们……他还是找到了他,依靠着敏感的嗅觉,边走边挖,终于赶在来年开春之前,找到了那个人的埋骨之地。 可那又如何呢?这份感情觉醒得太晚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对那人说上一句,我喜欢你。 ——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那个说要将他变成人类的人不在了,那么他将依照狼群的规矩,为他守候一生。 他放弃了所有身外之物,回到那个他与他生活了九年的山林,直至老死,不曾迈出半步。 退去五感,放弃肉身……他不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分卷阅读83 惜魂飞魄散化成一枚无知无觉的魔种,深埋地底,等着有朝一日重见天日,再遇那人。 “……他快醒了。”心魔喘着粗气说,“四百多天了……我们等了这么久,这么多年,等到这世界都翻天覆地的变了好几个样子,是不是终于要等到他了?” “哥……我们明天,去看看他吧?” …… 天道终于还是走了,并且许诺,他很快就会苏醒。 如今秦断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破台子上躺了多久,百无聊赖间,只反复翻阅所有的记忆……有痛苦有喜悦,有清晰有模糊,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到底还是那么几个人,那么几段情,纠缠了一世又一世,扯不清,理还乱。 最后他也懒得去理,毛线团似的堆在心里头,满当当的,再塞不下别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就再没了去恨去怨的力气,只余下长长的人生来享受这杂乱无章的爱意,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其实谁都一样。 无论是神、是妖、是人、是魔……到头来不过情之一字,勾勒穿插千万因果,让不会爱的学会爱,让不是人的成为人。 多伟大啊……他在心底笑着,却觉得身体一轻,突然听到了声音。 先是遥远的、隐隐约约的,到后来越来越近,最终如雷炸响在耳畔,让他浑身一震。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不是一个人,是四个不同的、却又语气相同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念着两个字。 秦断,情断。 若情真能断了,又何来执迷不悟? 五世辗转残局换一世圆满而归,他想,这不亏。 所以,是时候醒过来了。 -正文完- 分卷阅读83 - 第38章 番外一《与归》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第38章 番外一《与归》 秦断到底还是住回了自己的洞府。 刚苏醒时,力量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虚弱,他被那四人轮流看着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足十的过了一会儿少爷瘾……当然了,豆腐也没被少吃,不是亲脸就是亲嘴,后来越发大胆,手都摸进了衣服里,还为此互相打了一架…… 每每回想起这事他都忍不住想笑,反正最初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到了最后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跑到他床边来装可怜。他承认自己看不下这一张张漂亮的脸蛋受委屈,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对他来说一个都不可或缺,虽然这么说难免有些不公平的意味……但事实的确如此。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随手破开洞府前的结界——这里被保存的很好,还是数百年前的模样,只是久不住人,难免有几分冷清。 他就近找了个石凳坐下,挥手从柜子里招出酒杯,慢慢吞吞的酌了一杯。 生前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只是如今他到底不是修罗之体,自然也没了无限再生的能力,为了那四人,他也不可能再一次炼化,便将暂且封印在右手,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化。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便能再回巅峰……然后或许会再尝试着渡一次劫,那几人都是天仙转世,重返仙籍是迟早的事情,他不想再被落下,自然也要加倍努力。 兜兜转转这么几世,爱过恨过放下后终于得来的圆满,必然是要地久天长,区区几道雷劫,还阻不了他…… 正这般想着,一杯薄酒端至唇边,复又放下。他抬头望向洞口的位置,有些无奈的挑了挑嘴角,“躲什么呢?出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枚白衣人影一闪而至,燓冽背负霜寒,悄然无息的出现在门口的位置,黑到发蓝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仿佛若他不曾开口,便要在那儿立上百年。 “怎么了这是?谁又欺负你了?”秦断半撑着下巴,滑落的袖口露出一截略显苍白的手臂,眉眼弯弯,正想顺着调戏几句,却见那人将剑从背后取下,双手呈上,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他差点没把手里酒杯打了,愣了片刻才茫然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燓冽眼眸微垂,轻声回道:“我曾在前辈失去力量之时做出无礼之事,前辈若是恨我,尽可用此剑将我杀之……我一生所求已得,亦无怨言。” 说罢,便低下头,将捧着剑的手抬高了些,冰冷的剑光闪了秦断的眼,他叹了口气,摇晃着杯中撒了大半的酒液,“你活着我还能使唤你干这干那……若砍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 挥了挥手,秦断再取出一只杯子,斟满了酒液放在桌上,“地上怪凉的,把你的剑收起来,陪我喝一杯。” 燓冽闻言终于抬头,握着剑的手有微微颤抖,他抿了抿唇,眉心蹙起一道浅浅的沟壑,似有几分纠结。 “我有事情要问你。”秦断微微正色,曲起手指叩了叩桌面,“坐下来,我不想低着头跟人说话。” 见他像是有些动气,那人终于起身在椅子上坐下,背挺得跟棺材板似的,将霜寒放在桌子上,往秦断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推了推。 “前辈……想问什么?” “唔,就……我早就回来了这个事吧,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断回想起刚才复活的时候,自己那副偏激丢人的模样就有些汗颜,免不得抿了口酒压压惊。 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燓冽浑身一震,嘴唇颤抖几下,眼睛里的愧疚仿佛要溢出来,好半晌才缓缓开口:“……猜的。” 秦断有些无语,“光猜你就急着认罪?” “……可看前辈的反应,我觉得我猜对了。”燓冽的声音有些发抖,“对不起……我不该、不该那样做……” 秦断深深看他一眼,突然重起话题,“当时你带着我,是正在被追杀吧?结果心魔发作了,若……你不做那事,我们迟早都会死。”他说到这里,咳了几声,“我当时只是……嗯,有些不适应,其实真没放在心上。” 他这说的可是大实话,不带一点儿掺假的,“所以你若是真的愧疚,不如把刚才那三个字换一换……说句我爱你怎么样?” 燓冽一愣,几乎是反射性的重复:“我爱你。” 秦断噗嗤一笑,放慢语气诱哄道:“乖,把这杯酒喝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于是那人还真就晕乎乎的喝了酒,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唰”地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低着头几乎不敢看他。 秦断笑得更欢了,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手欠去撩对方的长发,绕在指间打了个转儿,轻轻拉扯,“怎么,刚还说完爱我就后悔啦?” “前、前辈……”燓冽被他闹得有些结巴,“你当真……不恨我?” “你是要我爱你还是恨你,选一个吧。”秦断道:“你这孩子真是死脑筋,刚见面时我就觉得了,捅你一剑让你走远点,就是不听,你看,现在把自己搭进来了吧?” 他说到最后,伸手抄起霜寒,“把手伸出来。” 燓冽有些茫然的望着他,老老实实的伸出了手。 秦断含了口酒,捏住他的指尖轻轻一触,划开一道极浅的伤痕,复又低头用唇舌将其包裹,口中酒液刺激着伤口微痛。将混着血珠的烈酒缓缓吞下,他舌尖一卷,吮上伤口处舔弄几下,吐出时已不再流血。 “疼吗?”他问。 燓冽摇了摇头,“不疼。” “可是我疼啊。”秦断眨了眨眼:“我心疼。” 燓冽脸又红了几分,哆哆嗦嗦的就要抽手,却被秦断死死捏住,五指穿插,十指相扣。 “所以你若不想让我心疼,以后就别再说这种话了。”他慢条斯理的说着,看着那人脸上的不安一点点消退,最终只剩一丝羞怯,九分深情。 燓冽说:“好。” ……然后便顺理成章的赖在他这里不肯走了,秦断有些哭笑不得的想,原来剑君也是这样孩子气的人吗? 不过很快,他也没时间想太多了,山谷口的禁制被再一次触发,第二个访客到了。 那时候他刚把愈发粘人的燓冽赶去后山处理已经荒废的灵田,这前脚还没歇下来,就见一抹鲜红的身影由远而近,只一眨眼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秦断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还未站稳就觉脚下一轻,白伶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抱着他转了一圈,顶在墙上。 后背靠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秦断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肩膀,无奈道:“你这又是……” “师尊一声不吭就跑了,让我好找……”白伶之将脸埋在他胸口轻蹭,声音有些发闷,听起来可怜兮兮的;秦断翻了个白眼,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没大没小的,放我下来。” 那白发的蛇妖抬起头,眨巴着一双金灿的瞳孔,半是撒娇半是求饶的道:“师尊若是肯原谅我,我就放您下来。” 秦断先是一愣,后又很快反应对方指的是什么,轻轻咳了一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伶之有力的双手搂着他的腰,两人挨得极近,因为姿势的关系,他刚好能将下巴靠在那人头顶。此时话音未落,却见白伶之仰头伸出细长的舌尖舔着他的下颚,湿滑冰凉的感觉让秦断微微一颤,难免忆起那些尴尬又难以启齿的记忆,脸上微沉,一把将人推开,“别闹。” 和燓冽不一样,在这个唯一的徒弟面前,他多少还是在乎颜面的,可现下对方知道了那个被……的人就是本尊,微妙之感难以言表。 白伶之顺着力道推开一步,手却还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未收回的舌尖绕着红唇舔舐一圈,“若不是真的师尊,那姓温的又怎会死死护着……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将您拱手相让。” 他说着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却是用那种仿佛被抛弃似的眼神望着秦断,鎏金般的瞳孔中闪着薄薄一层水光,白色的睫羽轻颤,仿佛一眨眼,便会有水珠落下。 就连秦断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逆徒倒真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然早被他抽死八百次了。 可一码归一码,若是放任这家伙继续无法无天,到时候难受的人可是自己……竭力维持着表情不变,他淡淡瞥他一眼,冷道:“就这态度,你还指望我对你网开一面?嗯?” 白伶之抿了抿唇,无辜道:“若是师尊真的生气,大可随意处罚于我,要挑筋还是扒皮,您一句话,我自己来……”说罢,还真就抬手往腕上划去,顿时血流如注。 秦断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味刺激到了,反手抓着那人血流不止的手腕,魔气从指尖倾泻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治愈着伤口。白伶之垂眼看着,突然笑了一下,用一种很轻的声音小小声道:“师尊果然还是舍不得的……” 秦断只觉得胸口微堵,气不打一出来,听到这话刚想破口大骂,一滴晶莹的水珠却突然砸在他的手背,温度滚烫。 怔忪间,白伶之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毫无形象的大哭出声。 这一哭便将心头窜起的那点火苗全浇灭了,秦断叹了口气,手悬在那人脑后犹豫了几秒,还是落下去,顺了顺那银色的长发,“多大的人了,就知道哭啊……” “谁让您不要我……”白伶之抽抽噎噎地道:“为什么只有我忘了您,这不公平……” “行了行了,我这不……又回来了么。”秦断绞尽脑汁的想着安慰的措辞,“再说我也没怪你啊,只是你当时……确实有点……过。” 他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心软了点,刚想命令对方别再哭了,白伶之搂在他腰间的手却突然收紧,“因为我爱您啊……” “一直、一直都是。” “所以我不后悔……不后悔那么做了,至少我有得到过您,哪怕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弄得有些粗暴。” “还请师尊再给我一次机会……”白伶之啜泣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金色的瞳孔被水一泡,像是洒在平静湖面上璀璨的阳光,漂亮的不像话。“这次我一定不会弄疼你了。” 秦断先前还有犹豫,这会儿却是彻底清醒了,他□(了□(牙根,用两枚手指捏起对方的下巴,“你小子……竟然还敢对我用魅术?嗯?” 白伶之见被戳穿也不慌乱,讨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 “我说的都是实话,师尊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再处罚我。”那人无赖的说着,却是拿准了他断然舍不得的心态,噎得秦断倒抽一口气,“可以,你厉害。” 他一甩手转身便想走,白伶之却又用受伤的那只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轻声道:“师尊,您还要再丢下我一次吗?” 当年他为除欲念,不顾对方抵死挣扎,强行封印了百年记忆……直至白伶之忆起一切时,他却已不幸身陨,留给这人痛不欲生的三百余年。 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也已放下过往……这样的伤害,还有必要再来一次吗? 他正想着,脚下步伐难免一顿,被那人抓住机会,变本加厉的欺身上来,从后环住了他的腰。 “您可以斩去我的肢体,拔掉我的舌头……”白伶之甜到发腻的声音舔舐着他的耳廓,“您得留下我的眼睛,这样我才能注视您;您得留下我的手,这样我才能抓住您。” 这是一条漂亮而剧毒的蛇,他会倾尽所有缠紧他的猎物,哪怕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他会用最极端也最孩子气的方式来胁迫你,单纯至极又疯狂至极——而这一切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将你留下。 秦断闭了闭眼,一些话卡在喉咙里吞吐半晌,最终化成一声轻叹。 “行了吧,我没有那么血腥的爱好……”他漫不经心的说着,低头去扯缠在腰间的手臂,“我先前教你的东西还没忘吧?谷里的丹房许久未用,已经蒙尘,你去给我好好收拾一下……” 他顿了顿,眯起眼,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等弄好了,有奖励。” 白伶之闻言一动,乖巧的点了点头。 灵田在东,丹房在西,对立之间还隔有结界,秦断倒是不怕这两人半路碰上——以燓冽那死心眼的性格,不把灵田从头到尾翻新一遍,估计也没脸来见他;至于白伶之,这孩子虽然任性肆意,但到底还是心怀愧疚的,这时尝到甜头了,自己就能开心一阵……何况对方也怕他生气,暂时不会找回来。 打发完缠人的小徒弟,秦断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的休息了几天,顺带整理下洞府里的东西。 当年他随身携带的东西随着肉`体一起消散,秦断花了几天时间做了个小玩意,此时正埋头勾勒最后一笔符文,心无旁骛。 温予舒放轻脚步站在门口处,悄然放开的神识默不作声的裹住了专心致志的人,做出一个拥抱的虚影。 他目不能视,能“看”见的不过是一团如同血般鲜艳的人影,只能一厢情愿的依靠脑中记忆,添上五官颜色,使其逐渐鲜活……只不过一会儿,温予舒便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微笑,眉眼弯弯。 秦断收笔后,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杏色衣袍的男子静静而立,暖黄的烛光替他镶上一层淡淡的金边,柔和的轮廓仿佛随时都能化在光里,与那安静燃烧的烛火融为一体。 相比燓冽的冷冽,白伶之的任性——他的予舒从来都是最温柔也最懂事的那个,可惜慧极必伤,想得太多、顾虑的太多,到头来偏偏成了那个看不清处境的山中客,作茧自缚。 他心头一软,“既然来了,怎么不做声?” 温予舒眨了眨毫无焦距的眼,细声细气道:“我见你正忙,不好打扰。” “闲来无事,做些小玩意儿罢了。”秦断笑了笑,举起执笔的那只手,指尖红光汇聚,将指甲染成蔻丹似的红,衬得皮肤愈发苍白。 只是这些那人都看不见,只缓缓道:“你的力量,恢复几成了?” “四五成有了,如果拼一拼,七八成也使得出来……”推着椅子稍稍往后靠了些,秦断勾了勾手指,“过来,让我抱抱。” 温予舒闻言走了过来,弯腰搂住了他的肩。 秦断顺势将手搭在对方腰上,抚摸着那人的后背,半晌道:“怎么又瘦了?” “想你想的。”温予舒将下巴搁在他头顶轻蹭,“可我又不敢来找你……我怕……” “怕什么?”往后靠了些,秦断将人拉到自己大腿上,伸手勾勒着对方漂亮的眉眼,在那毫无神采的瞳孔前停滞片刻,最终叹息一声。“你可知道,我宁愿你认不出我。” “我知道。”温予舒捉住他的指尖轻轻吻着,“可是我并不后悔。” “再来一次、两次……成百上千次,我依然会选择这么做。”他说到这里时笑了一下,“不过能在四个人里占据上风,一双眼睛,着实不亏了。” “予舒……” “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温予舒撩起他脸侧的发挂在耳后,“我知道我的小旭哥哥心软得很,也知道,在我错过你第一次的时候,就注定失去了一个人拥有你的机会。” “……” “你不用为此内疚……做错的人从来不是你。”那人说着,在他眉心处落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能失而复得,已是万中之幸,这是我……我们所有人的想法,是我们欠你一生一世,那就用永生永世来偿还。” 说罢,狡黠地笑了笑,将他搂得更紧,“不过至少现在,你是我的。” 秦断只觉得胸口有些发堵,这些日来他郁结之处被对方一语道破,甚至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一番,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只不做声的回抱着对方,嘴唇动了动,最终说了句:“谢谢。” 如果换做自己,定然无法忍受与旁人分享伴侣,这四个一个个都是较为极端的性格,若不是用情至深,又怎会如此忍让和牺牲? 至于那些过去的事情……既然过去了,就随风而散吧。 现在,他很幸福。 “这个送给你。”秦断说着,将刚打出来的戒指用一根红线穿起,亲手挂在对方的脖子上,后者低下头,看着那戒面上小巧却飞扬的“温”字,笑道:“刚才你就是在刻这个?” “嗯。”其实不止做了一个,但是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喜欢么?” 温予舒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手指摹裟着上头的刻字,喃喃道:“非常……喜欢。” “它能提醒我,这不是在做梦。” “这要是梦,我宁可醉生梦死。”秦断笑了下,咬破指尖将一滴心血点入戒中,看着那表面泛起一层红芒,又逐渐消散。“这样,你可以通过它随时找到我的位置……多少能治好你的疑心病吧?” 温予舒握着戒指的手紧了一瞬,却道:“我不曾疑你。” “真的?” “……我只是、只是有时候……” “觉得我们还会错过一次?”秦断叹了口气,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执起那人的手,掌心脉络相贴,十指扣紧,“因为,我就在这里。” 两人温存了没一会儿,屋外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秦断先是一愣,复又感到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闯了进来,无头苍蝇似的在谷里乱转。 吴缺乃四人中修为最高,已经快赶上秦断巅峰时期,只不过因为心魔道的关系分作两半;他与心魔向来不太和睦,以至于每次打架时自成一派,所以威胁性倒也没有那么大。 但这会儿闹出这么大动静,颇有些同仇敌忾的味道,秦断看了温予舒一眼,那人却点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帮你收拾收拾东西。” 谷中光是隔音阵就布了几道,更别说各种大小不等的结界,但秦断还真怕这货发起疯来没个度,万一惊动了后山那两位……光是想想就头疼得紧。 他匆匆告别温予舒,化作一抹红光冲出门外,只一息间便来到了吴缺的位置——这家伙正屏息聚力,试图破开他在洞府前设下的禁制,听到动静一转头,直接愣住了。 “爸、爸爸……” 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一般,手里的气力转眼散了,心魔吴缺眨巴着一双血红色的眼,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秦断环顾四周,“你哥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我、我们分头行动的……”心魔撇了撇嘴,“爸爸就那么喜欢他?” 我是怕他给我惹麻烦……秦断一边腹诽着,上手捋了把小儿子的长发,“把你哥叫回来。” 令修士闻风丧胆的血魔尊之一老实巴交的点点头,眉心间红痕闪烁,不过片刻,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降临在他身侧。 吴缺看见秦断,单膝点地,“父亲。” “起来吧,你爹我还没死。”秦断翻了个白眼,“你们不在自己老巢待着,往我这跑算什么?” 两人闻言先是互看一眼,心魔脸色微变,有些畏惧的从他身后站出来,与吴缺一起跪下。 秦断见他们始终不说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了□(牙,“你俩不会也是来……认罪的?” 吴缺抢先开口道:“这都是他的主意,若不是他,我断然不会那么对父亲。” 心魔抬头瞪他一眼,冷笑:“你才是本体,我本身就是由你的欲`望而诞生出来的……如果你不想对爸爸做那种事,我又怎会……” 两人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秦断目瞪口呆的听了一会儿,惊觉话题越来越往诡异的方向发展,尴尬的头皮都麻了,“闭嘴!” 他已经不想知道这俩小王八蛋是怎么认出的自己,他只恨不得把这段记忆从对方脑子里抹了去……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就觉得衣袖一沉,低头对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带着几分哀求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极了被人遗弃了的小狗。 可惜秦断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手一甩转身就往洞府里走,余下二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都怪你。” “父亲脸皮太薄,你说的那般详细,他断然会觉得害羞。”吴缺皱着眉头,瞪仇人似的瞪着自己的半身;对方却也不甘示弱,“还不是你,说好的一起先道歉,居然试图为自己脱罪……” “他都喊疼了你不也一样挤进来了……” 吵到最后,两人都没了话,气喘吁吁的沉默了半晌,还是吴缺先开了口:“我们先跪着,等父亲出来,再认错。” 心魔有些惶恐,“爸爸会出来么?” “会的吧……他一向心软。” “唔。” 他们悉悉索索的交流时,秦断已经在洞府里坐下,替自己倒了杯酒消气。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这群小崽子知道所谓的“真相”,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不想计较不说,主要是觉得有些……没面子。 虽然他也挺爽的,但似乎爽过了头,爽的有些狼狈了,怪丢人的。 秦断仰头干了酒液,将空掉的酒杯往桌上一磕,发出一声轻响。 刚才那俩崽子……吴缺看他的眼神真跟看见肉的狼没什么区别,或许是因为那双红瞳的原因,就显得特别魔怔,弄得他的心跳也跟着变快。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断才突然发现,其实他对他们,是有欲望的。 不是浅尝即止的亲吻或者拥抱,而是更深层次的肉体交流……他渴望拥有,渴望被拥有,与之融为一体。 或许是炉鼎之身天生淫荡,但如今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如此……难以言喻的想法,就算脸皮厚如他这般,也不是能轻而易举的出口。刚才被吴缺露骨的话语一刺激,倒是迫使他面对自己的内心那……羞耻的、无法言说的欲望。 酒壶里的酒很快喝光,他有些微醺,脑子里一片浆糊。 要不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结果这一睡,却是被打斗声吵醒的,地动山摇间,秦断揉着酸胀的额角,慢吞吞的挪步到门口,就见两道黑影与一白一红在空中打的正欢,金戈声不绝于耳。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会儿,就觉得身边一阵风,转头却见温予舒不知何时站在一旁,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秦断酒还没醒,略有些迟钝的对视了片刻,“你怎么……来了?” “他们动静这么大,我“看”不见都难。”温予舒眨了眨眼,凑过来去摸他的脸,“你喝酒了?” “嗯……喝了点,没注意,好像拿到了那坛千年精酿的……”秦断迷迷糊糊的晃了晃脑袋,他平时酒量不错,先前因为心烦气躁囫囵喝错了酒,这会儿头还是晕的,干脆将脸贴在对方微凉的掌心里,不动了。 可惜远处那几位也不是瞎子,他俩在这暧昧的很,吴缺当即就不干了,与心魔一同暂时逼退另外两人,一转身杀到秦断身前,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的胳膊。 “父亲。” “爸爸……”心魔眼里红光未散,杀气腾腾的目光瞪着还未收手的温予舒,像是会随时扑上去将人撕碎。 秦断摆了摆手,“都别闹……” 他脚底下有些软,踉跄几步,被后赶来的白伶之一把搂住,燓冽霜寒之上的剑气未散,锋利的剑刃抵在蛇妖后颈,削下几根银丝。 “放手。” “不放……有本事你就在师尊面前砍了我。”白伶之笑嘻嘻的道,变本加厉的将脸埋在秦断发间,轻轻嗅着,“师尊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做好了,不妨与我前去一看……” “前辈叫我收拾的灵田也全部翻新,新的种子也已经播撒……” “小旭哥哥让我收拾书房,这会儿已经彻底干净了。” “父亲叫我在门口等着。”吴缺眉心紧蹙,眼中杀意流转,“可我等了半天不见您出来,倒是这些家伙,企图破坏您的休息……” 心魔接话道:“所以我们就打起来了……都是那白蛇先动的手!” 白伶之闻言轻哼一声,“师尊明鉴,是这个家伙拦着死不让进,我担心您的安危,才……” “呸,你这淫蛇又有何脸面提起此事?” “哼……” 秦断被他们左一言右一语的吵得头都大了,“都别争了,你们半斤八两……啧。”他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将手臂从两个儿子手里抽出来,又把白伶之挂在腰间的手,扒拉下来,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几个……约好的是吧?轮番上阵的赔礼道歉?嗯?”他抬手一一点过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站在最边上的温予舒身上,没好气地道:“你自己交代,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对此,那人只是扯了扯嘴角,无辜道:“是他们自己心怀愧疚,我不过是说你可能会回到这里……小旭哥哥,你看在场的每一位修为都比我高,我哪有说谎的机会啊?” “你啊你……”秦断叹息一声,心知对方是带着点报复的意思,可到底,也是为了他。 先前未醒的酒被夜风这么一吹,终于是有几分清明,秦断抱着手臂,眯眼盯着眼前的几人,终于像是不耐烦似的摆摆手,“东南西北四个分谷,都有别居,你们想留下的自己去住,没事儿别来烦我……” 他一边说着,迈着摇晃的步子踱回了门口,一转头发现几人还杵在那儿,“怎么?站这干嘛?还得我挨个送过去?” 两个吴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您这是原谅我们了?” “谈什么原谅不原谅……”他喃喃道:“我从来就没怪过你们。” 圆圆的月悄然悬挂在漆黑的夜空,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大地苍生;秦断抬头望去一眼,再看看这美好月色下静立不动的人们,以及他们眼里无法忽视的爱意。 一颗心仿佛被泡在温水里,将曾经受伤结痂的地方泡软了、脱落了,重新长出新鲜的皮肉…… 花好月圆夜。 他想,这再完满不过了。 第38章 番外一《与归》 - 第39章 番外二《寻剑》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第39章 番外二《寻剑》 ——他发现自己费尽心思寻找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藏在自己身边。 他睁开的第一眼,便看见了那把悬在半空的剑。 剑身修长,无鞘,带着火的灼光,像是刚从锻炉中取出来,不经冷却,仿佛有热气铺面。他怔怔看了半晌,伸出掌心大的小手勾了一下,却抓了个空。 他愣了愣,又很快沉静下来,眨了眨眼。 那把剑还在,高高悬在顶头,仿佛诱惑着他伸手去取,可又至始至终,差那么一点儿。 他想,是不是变强就会好了,于是打从会走路起,便学会拿树枝作剑,久而久之甚至自成一派。后来被当地的帮派看上,试图拉拢,他自然不依,与其大打出手,寡不敌众被追杀至江南古道,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跑出几公里远,终于体力不支倒在路旁。 他眼里的最后一幕,便是阴沉沉的天,以及那把永远高悬,却仿佛会随时落下的剑—— 本能的,他试图抬手去碰,却只感到一股凉意绽开在指间。 下雨了。 这场雨下了多久不得而知,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仿佛在血液都要冻结的时候,有谁轻轻托起了他沉重的身体,将他带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等到苏醒已是几天之后,他躺在客栈的大床上茫茫然睁眼,却猛然发现,头顶的那把剑不知何时消失了。 一把抓住身边之人的手腕,他脱口而出:“我的剑呢?” 那人先是一惊,又轻声告诉他从没有什么剑,他却偏偏不信,挣扎着就要起身查看,奈何伤势太重,尝试几次也没能成功起身,倒是一时不慎扎入对方怀里。那人的身子有些热,隔着软软的布料熨帖在他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却又莫名的发暖。 他本能打了个抖,仿佛身上的锐气在这瞬间被什么无声的抚平了,直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我替你寻剑。” ……是承诺啊,他想着,不知怎么的竟然信了。 那人唤他阿洵,给他换上舒适的衣裳,带他回到了很大的房子里,以朋友相称。 他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只听旁人唤他少爷,身份尊贵的样子……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就像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家人,他的人生仿佛无尽的剑域,只余下锋利而又绵绵不绝的剑芒…… 唔,现在多了一个人。 一个答应他会帮他寻剑的人。 他……阿洵这么想着,便默许了那少爷在他舞剑之时,在一旁沉默的观看。少爷很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要比旁人轻上些许,所以并不会烦扰他的心境。 倒是时不时转身,总会在不经意间对上那双专注的眼,每当这个时候,少爷总会冲他笑一下,薄薄的嘴唇抿起,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他不知怎的心中突了一下,脚下的步调乱了,掀起的剑风卷得落叶飞舞,他站在其中,眉心微簇,有些茫然的垂下眼,看着手中树枝出神半晌,才终于找回状态。 少爷的身体很脆弱,稍受些凉便会咳嗽不止,单薄的身体常年裹在厚厚的裘皮下,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中药味儿,有些苦涩,却并不难闻。 这样一个瓷器似的人,却有一双让他觉得特别的眼睛,细长细长的,模样生的漂亮,色彩分明;瞳孔是那种极深的黑,仿佛藏着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像浮满落叶的深井。 他对于人间事物并无好奇之心,除剑之外,唯有那少爷,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一窥究竟。 可到底也只是想想而已……不,准确说,连思考都极少的,每当他执起树枝作剑挥舞之时,这天地间便顷刻化为乌有,独留剑意。 ……或许还有那么一股带着温度的目光,悄然无息的穿过他为自己设立的屏障,阳光一般投在的身上,微微发烫。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便是几年过去,他剑法精进了不少,人也拔高了,很快便与那少爷齐平。对方隔三差五的便会拉着他与之对立,将平举的手掌压在头顶,然后直直往前挪出一截,也将他囊括在内。 “又长高了啊。”少爷说着,他的声音总是很轻,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 他莫名想伸手拉他一把,于是便不自觉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怎么了?”那人眼中似有细碎光芒闪烁,他被晃了一下,松开手指,摇了摇头。 “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可以找我。”少爷微微笑着,小小的梨涡荡开在嘴角,分外好看。 ——像是某种珍贵的收藏品,美丽而一触即碎。 所以他得保护他。 在那以后,一次行商的路上,途中不知从哪杀出几十山匪,持着砍刀骑着马气势汹汹。他早在先前便本能似的感到了危机,一直悄悄跟在商队的最后,见此情形,自然飞身而上,以树枝作剑御敌,横扫千军。 可这到底是具肉体凡胎,会累会痛也会死,他身中数刀体力不支的陷入了昏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是那少爷不顾一切从车里冲出来,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难过,可还没来得及回味几分,视线就被突然掐断。 等到一觉睡醒,身边又是熟悉的药香,少爷坐在床边上,大半个身子压在他大腿边上,有些微乱的长发绸缎似的铺开在肩上,衬得他的皮肤愈发苍白,带着某种釉质的光泽。他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儿,抬起的手悬在半空,终究还是没落下去。 他只是安静的等到那人迷糊转醒,揉着惺忪的眼茫茫然与他对视片刻,才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你醒了啊……”少爷说着,将乱七八糟的头发刮到耳后,刚想再度开口,却猛然弯下腰去,疯了似地咳嗽起来。 看那架势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他心跳微乱,连忙想从床上起来,可刚一抬身,便已有几人冲了进来,扶着那人离开了房间。 少爷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他一眼,瞳仁黑洞洞的,像是能将人吸进去。 他心下一紧,一直等那人彻底消失才回过神来,仿佛三魂去了七魄。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只在得知那人生着病又不肯喝药时,血管里仿佛有火在烧,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气愤,甚至不经思考的一剑劈开了厚重的门锁,端着药丸杀气腾腾的冲了进去。 少爷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只着一见薄衫,裹在厚厚的棉被里,闷出一脑门的细汗。黑色的发为此黏在带着不自然潮红的脸侧,见他来时,才悄悄偏过一点。 或许是生病的原因,那人眼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透亮透亮的,甚至比平时还要清澈几分,明明白白的映出了他的影子。 在他的逼迫下,少爷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药喝完,逐渐康复起来。 这场小小的风波就算过去了——他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一切回到了从前。 某日他在院中练剑,那人急忙忙赶来,甚至只穿了单衫;他看在眼中,不由得皱起眉,斥了两句。 少爷听闻脸色一红,有几分不敢看他,薄薄的唇动了几下,像是有话要说。 他静静的等,不知为何甚至有些紧张了,攥着树枝的手指悄悄握紧,又很快恢复常态。 那人说:“我想看你舞剑。” ……似乎与以前没什么不同。 敏锐的直觉隐隐约约告诉他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但具体的却又说不出来。 一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他的剑术进一步精进,再遇上危险时不会像上次那般狼狈。 可若说烦恼,也并非没有……隔壁人家的女人不知为何整日纠缠,阿洵不喜欢她,觉得她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又吵又弱,一掐就死。 多次练剑被人打断,再平复时已找不到当时心境,他本就心情不佳,偏偏那少爷不知为何,反复提及此事,他不耐至极被逼出一句:“我一生为剑,亦为剑而生。” 话音刚落,他便见对方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嘴角的梨涡更浅,几乎要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那人问:“阿洵就没有想过……可能会喜欢上什么人吗?” 他忍不住转头看他一眼,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说不出缘由。 再想起那女人纠缠不停的嘴脸,脸色不由更沉几分,生硬地开口:“不会。” “……如果有人对你死缠烂打呢?” “你帮我拒绝就好了。” “……如果,我拒绝不了呢?”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他终于没了耐心,冷然道:“若是一直纠缠,杀了便是。” 说完这话,他看见少爷脸上的血色尽退,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呼呼风声从两人间穿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对方离自己特别遥远,刚要伸手,便听见少爷沙哑着嗓音开口:“我知道了。” 打那天后,那人便生了一场大病,窝在院子里养了足足把月才可出门。他不敢惊扰,只在夜深人静时来到院前站上那么一时半刻,仿佛能隔着厚重的房门,听见那人平稳的心跳。 又是平静无波的两年过去,他已经比少爷高出小半个头了,如今居高临下的看着,才发现那人如此削瘦,苍白的皮肤包裹着细细的骨,捧着暖炉的手腕怎么看都不堪一握。 他看在眼里,胸口不知怎得有些发堵,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一直压着……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到底,并不好受。 就连练剑之时都会不自主想起,连带脚下步伐一乱,剑意俱散,徒留一地心跳。 偏偏那没完没了的追求者再度上门,红着脸递来一块绣花的香帕,他看也不看便丢到一边,被对方看见,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喜欢你啊……”女子呜咽着说,他听在耳中,没有半分感动,尽是厌烦。 所以当那少爷喝红了脸,修长的手指摇摇晃晃的勾着他的,指尖微凉,掌心却很热,仿佛攥着一团火。 他莫名被灼了下,便觉得那细软的手掌再一次贴了上来,酒意混淆着药香弥漫开来,有些微醺。 恍惚间,少爷笑了一下,弯弯的眼像天上的月牙,荡开在嘴角的梨涡像是要将人溺死在里头。 那人说:阿洵,我喜欢你。 只那一瞬,他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连呼吸都有短暂的停滞,连带那颗为剑而生的心,都仿佛要炸开一般。 有什么东西……在失控,他有些茫然的想着,本能的想要将其拉回轨道。 “你喜欢我?” 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难免想到了那个令人厌烦的女人——为什么少爷也是这样,用这种……这种似乎对他来说显得多余的东西,扰乱他的道心? 一片混乱间,他似乎说错了什么话,少爷眼中的光芒破碎了,零零落落的散在纯黑的瞳孔之中,像是无星无月的黑夜。他脸色惨白的仿佛死人,削瘦的身体裹在衣衫之下,像是随时会化风而去。 他的心乱了,乱得无以复加,只能强装镇定的站在原地,藏在衣袖的手却止不住的抖。 嘴上说着一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的话,急急忙忙的想要斩断这扰他心弦的情愫……直到少爷仰头灌下一口烈酒,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下,将那梨涡盛满。 那人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他会成亲的。 他听在耳里,却没有预料之中松口气的释然,反而觉得胸口似乎缺了一块。 ……从那日起,他的剑道再无半分精进,每每抬手起势,脑中总不由自主闪过那日月色之下,那人空洞的眼。 成亲那日,宅邸上下到处都是喜庆的红,他却早早收了剑,坐在屋里,直到屋外的锣鼓声停了,天色已晚。 鬼使神差的,他站起身,挪动着略有些僵硬的身子走出院门……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茫茫然胡乱的走着,然后仿佛命中注定的那么一抬眼,看见了本应洞房花烛的新郎,跌跌撞撞的跑在石子路上,他心下一动,还未想明白便已本能出手,接住了那人滚烫的身体。 少爷的脸红的一如身上的喜服,细白的手指死死攥紧了他的衣袖,“带我走……” 他没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他带着少爷回到小院,放到那张有些硬的木板床上——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更轻,好似只有一把骨头架子,甚至还没一身衣服重。 胸口莫名泛起隐约的疼痛来,他本能想要离开这里,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 少爷的眼睛很亮,那日破碎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拼凑到了一起,黝黑的瞳仁中闪着细碎的光。他垂下眼,去看那只努力攥紧了他的、养尊处优的手,纤细的手腕有青筋暴起,蜿蜒在薄薄的皮肉下,苍白的近乎透明。 那只手在抖,一如那人沙哑的不成调子的嗓音,断断续续,几度开口……却无疾而终。 最后,他让他走。 阿洵沉默地看着那人艰难地翻了个身,单薄的脊背微微弓起,散乱的长发铺开在鲜红的喜袍间,露出后颈一小块白到刺眼的皮肤来。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死死望着潮红爬上那人的后颈,看着那具身体不断颤抖、起伏,粗重的喘息夹杂着细碎的呻吟,萦绕在狭小的房间内,说不出的情色。 像是每一次呼吸都掺着火星,灼烧着喉管一路涌入身体……他吐出一口滚烫的气,却莫名挪不开眼,像是被这一幕摄走了魂魄,只余下驱壳内源源不息的躁动。 直到那人发出一声破碎的泣音,颤抖的尾调勾得他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 起先那人还有些推拒,但到了后来,却也半推半就……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放纵,滋味却比意料中更让人魂牵梦萦,同时却也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仿佛摇摇晃晃的站在悬崖边上,脚下是看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你为什么要跟那群女人一样。”他听见自己用疑惑的语气说,心脏跳得愈发得快,仿佛要跳脱这具肉`体,直直扎进那人身上。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却是太陌生了,陌生到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做,只是拼了命的给自己寻找理由……是啊,那人救过他的命,他应该报答他,所以在这个对方需要他的时候,他便这么做了。 可这其中真的不抱有一分一毫其他的欲望?那个来自他本心的、出于情感的渴望……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他不知道,他…… 他只是一把剑而已,生来为杀,削肉去骨,沾血不沾情。 那人在身下低低喊痛,哆嗦的哭音听得他心中一阵颤抖,狠狠抽了口气,冷声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何为情?情为何? 为何你宁可痛苦如斯也要动情,为何我明明无心却也心痛? 他闭上眼,伸手搂住那人细瘦的腰,将勃发的阳根深深埋入柔软的内里,再不去想其余的事情…… 人们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于他来讲,这一夜,千金难换。 …… 最后那人浑身痕迹的昏迷过去,他抽出那物时,还有多余的浊液从微翻的穴口中蠕动着挤出来,渐渐沥沥落在皱巴巴的喜服之上,说不出的淫靡。 他眼色微沉,抓起一截布料将那人腿间擦拭干净,复又将被褥铺开改好,才起身出门烧上一盆热水。 等水温正到合适,他才抱着少爷小心翼翼的放进水里,对方本能挣扎了下,凌乱的黑发散开,露出一张潮红褪去后毫无血色的脸,轻颤的睫毛上凝着一层水汽,湿漉漉的。 他的心从没这么软过,像是弹软了的棉花,一戳一个坑。 等回过神时,已经清洗完了,他用干净的毛毯将人裹住,想了一想,还是越过高墙,把人送回了主宅。 这么细皮嫩肉的少爷,应当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而不是喜欢他这么一个不知情字、只为剑生的人。 如此想着,仿佛便能将七情六欲一刀两断,再无半分旖旎之念。 打那日起他便不停重复着一个梦境,在一个昏暗不已的石室里,他四肢被铁环扣着,呈张开之姿,无论如何挣扎也不动半分。 头顶,悬着一把巨大的铁锤,随着无形的风轻轻摇摆,像是随时都会落下。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心非常平静,如同生平第一次睁眼,看见的那把悬在头顶的剑——他就如此望着那高悬的铁块,似乎等待的不是一场裁决,而是救赎。 直到,那物重重落下,砸在了他持剑的右手—— 梦醒了。 他数不清第几次从中惊醒,茫茫然望着头顶的梁柱,等待那一阵难熬的心悸过去,才缓缓起身洗漱,来到屋外。 他挑起一根略带着些歪曲的树枝,娴熟的挽了个剑花,开始日复一日的晨练。 他为此而生,此时却再不能全然沉浸,他止不住的想着那人,想着那人笑起时弯弯的眉眼,想着他叫他阿洵时候的样子,想着他对他的好,想着他看他练剑时那股灼热的目光……手中的动作倏然停下,气劲岔乱,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那几乎将人溺死的回忆里挣脱出来。 而那藕断丝连的情意密密麻麻,牵连着他血管经脉,拉扯着每一次心跳,明明白白反反复复的提醒着他,你动情了。 ——他甚至不知情为何物,可为什么每每想到那人,除去心疼,更多则是欢喜? 耳畔隐约有警钟敲响,像是那梦里的场景化为实质,巨大的铁锤天雷一般悬在头顶,摇摇欲坠。 这是他的劫数。 可就算滚滚天雷也阻不了那颗被一点点变得柔软鲜活的心,他低下头,覆着厚茧的手掌贴上略微起伏的胸口,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真切切的活着,不是作为一把剑,而是作为一个人。 他想见他。 是那种迫切的想,甚至超越了他对于剑道的渴望——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他运着轻功越过庭院的矮墙,只一眨眼,便站在了那装潢华贵的主人房前,刚才抬手,却又踌躇了。 前些日子里自己不慎伤了对方……那人如此伤心,这段时间来甚至不在他眼前露面,是不是还在生气? 现在若是有一面镜子,他便能看见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已经红透,这会儿半尴不尬的杵在那儿,跟个木桩子似的傻站了好一会儿,却听吱呀一声,门自行打开了…… 心脏仿佛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又狠狠跌回谷底。 他眉心紧皱,看着从少爷房中走出来的丫鬟,冷声问道:“他人呢?” 那小丫鬟才在为少爷整理床铺,此时与他撞了个满怀,受到惊吓的倒退一步。 “他去哪了?” “少爷不是去找公子了吗?” 闻言,他为之一愣,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感从脚底顺着脊椎攀爬,竟有一种让人窒息的错觉。 与此同时,万里晴空突然降下一道响雷,刺眼的闪电当空批下,落在后山方向的某个位置—— 他再不多言,只本能运起轻功,跌跌撞撞的朝着那处飞奔过去。 后山荒废已久,平时少有人去,就连下人也不过在外围打扫,真正经常出入的只有少爷一人,至于具体在里头做些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如今他莽撞闯入,沿着践踏而出的小径直奔山顶,在那茂密而不见天日的丛林深处,找到了一间小小的屋子。 简陋的木门半敞开来,透过泛黄的窗纸,隐约可见内里翻涌的红光……他的步伐越来越慢,直至在门口站定,微风席卷着热浪扑面,几乎要点燃眉发,灼伤瞳孔。 屋里静极,唯有吞吐的火舌劈啪作响,似被灼坏了的虹膜之上,却隐约印出了一个披着红盖头的身影,纤瘦到不堪一握的腰肢笔挺,头也不回的投入翻滚的剑炉,无怨无悔——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无鞘的剑,不经冷却,剑身灼光未散,发蓝发红的剑刃锐利不减,与他懵懂时看到的第一眼相比,却凭空生出一抹血腥,杀意无边。 时隔数年,他再一次见到了那把让他梦寐以求的剑,却失去了一个魂牵梦萦的人。 寒意沿着颤抖的指尖蔓延开来,剧毒一般冻结着每一寸血肉,他为此浑身发抖,胸腔之内那颗才刚刚鲜活起来的器官再度枯死,独留残躯苟活。 本能的闭了闭眼,泪水毫无征兆的涌出,在落下前便已被烘干,连痕迹也无。 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尝到情爱的滋味,却已知肝肠寸断是如何的痛——他突然明白了那个反复无常的梦境之中,为何面对碾碎一切的天锤,自己依然如此平静。 那并非是平静,而是哀莫大于心死。 于是他伸出手,握住了那把滚烫的剑,将其搂入怀中。 他抱得是那么紧,直到血肉被灼得翻开,猩红的剑身抵上坚硬的骨头,发出嘲笑一般“滋滋”的声音,四周弥漫着烧焦的气味,他却仿佛不会再痛。 他的爱人就在他的怀里啊,为什么还会痛呢? 如此想着,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用伤痕累累的肉身将那把剑彻底烙在怀中,然后狠狠咬断了口中舌头。 死亡于他来讲,已是解脱。 阿洵是凡人,一生不过匆匆百年,弹指一瞬便过去了——而剑君天生为仙,寿命与天地齐平,永生不灭。 “汝为剑生,自无爱无恨,无情无欲,故勘破此劫,仙籍不变……” 天道庄严不含情感的声音响彻天地,他跪在那可见前世今生的水月镜前——数百年前他也曾来到这里,去窥探自己漫长一生中唯一的劫数,以及渡劫失败后的下场。 仙君的魂魄生来强悍,哪怕剥离三魂投入轮回,也能随着时间变迁逐渐恢复一丝记忆……而他当年反复梦见的场景,便是水月镜中窥见的真相。 他用如此方式警告自己不得有失,到头来,那把从一睁眼起便悬在头顶的剑,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情劫已渡,心魔丛生。 在昆仑之巅苏醒之初,他日夜梦回,反反复复都是那短暂无比的十几年,梦里的那人笑得开怀,微微弯起的眼眸里洒满阳光,嘴角荡开小小的梨涡,那么浅,却仿佛盛满了举世无双的佳酿,叫人醉生梦死。 可再醉人的酒,也无法治愈死去的心。 他再无法忍受昆仑山上死寂的雪,他想回到凡间,去寻找那人的转世,去弥补他错过的东西,去抓住对方的手,说一声未来得及出口的告白。 他以仙剑为体,一毫一发皆为利刃,若要摒弃原身,抽离神魂,就必须躺在那天罚台上以天锤敲打至骨血尽碎,直至彻底灰飞烟灭。 旁人听来极为恐怖又不可理喻之事,他却为此甘之如饴。 天罚台,天锤——水月镜上的那一幕到底还是成了真,他心中却无半点意外,仿佛一切冥冥之中既已注定。 于是他平静的闭上眼,来承受自己无法逃脱的宿命……任凭沉重的铁锤敲碎一身骨血,也要留住那颗死灰复燃的心。 我们会再见的。 他如此想着,仿佛痛苦都为此消失殆尽,只余下无尽欢喜——仿佛又回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刻,他站在空旷的院里,将掌心贴上自己跳动的心脏,然后发现…… 发现自己费尽心思寻找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藏在自己身边。 第39章 番外二《寻剑》 - 第40章 番外三《折枪》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第40章 番外三《折枪》 ——那人是一杆宁折不屈的枪,却因他荒废多年,最终埋没沙土。 祁王独自一人坐在略不起眼的角落里,姿态笔挺,不卑不亢。 舞女的脚踝挂着一圈金铃,莲步轻挪,伴着连绵乐声带出一串细密的铃响。皇帝高坐上位,几杯薄酒下肚,脸上泛出一种富态的潮红,在明亮烛光的照耀下,莫名的油腻。 他只看了一眼便再没了胃口,默不作声的微垂着头,望着桌上丰盛菜肴出神。 帝王的喜好可以决定皇子的命运,祁王便是这样一个不受期待的皇子,他出身低微,母亲难产而死,被圣上誉为不详,于是从小到大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时候,还只是像现在这样远远看着,就连封王的时候,也不过冷冰冰的一道圣旨。 所以在旁人眼中,祁王性格孤僻,寡言少语,在这偌大皇宫中无半点势力,一如后院池塘里毫无根基的浮萍,一点儿浪花便能将其掀翻。 他自己也仿佛不怎么争气,宁可随遇而安的做个不受宠的透明皇子,也不愿在皇上面前争一口气……如今年宴之上,秦王和晋王身边哪个恭维的朝臣,只有祁王一人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坐在高位的皇帝或许有那么漫不经心的瞥过一眼,但到底不曾放在心上,从头至尾,他没有提起小儿子的名字,甚至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耳畔的乐舞声逐渐散了,连桌上的饭菜也一并冷透,单薄的少年眼眸微垂,纤长的睫羽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抿紧的嘴角轻轻翘了翘,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他像个局外人似的望着宴厅里互相交涉的官臣,仿佛在看一群愚昧的跳梁小丑——因为无论这些人如何争夺,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注定是属于他的。 小小的祁王如此笃定的想着,纯黑的瞳孔中有金光一闪而过,只一瞬便隐没不见。 于是在他封王之后的第三年里,先皇猝死。 秦王晋王二分天下,为空悬的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最后彻底撕破了脸,其中一方率兵造反,将皇宫染得一片猩红。 当叛军提着滴血的长剑杀至门外时,他甚至没有逃跑,只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上锁的房门,看着银亮的剑锋从缝隙中插进来,周围的下人发出恐惧的尖叫。 门锁崩断的那一刻,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扑倒在柔软的床铺间,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利器穿过肉体的声音,一下、两下……那是他第一回切身体会到死亡的滋味,窒息的、腥臭的、血的味道在他鼻端弥漫开来,湿黏滚烫的液体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熨帖在身上将他包裹,像一件厚重而密不透风的盔甲。胃里的酸液一阵翻涌,他却不敢张嘴,只死咬着牙关,双眼紧闭。 就算不想承认——可他的确在怕。 温热血液逐渐冷了,四肢愈发冰凉,身上的尸体很沉,挤压着内脏,让他喘不上气。 于是他勉励挪动着干瘦的手臂,从缝隙之中寻得一丝生机……每一口呼吸都是那般狼狈且绝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或许这一次,真的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这场漫长的噩梦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将他从尸体堆里挖出来,抱在怀里。 那是一个不太柔软的怀抱,坚硬的胸甲抵着他的胳膊,丝丝凉意从中渗透过来,带着肃杀,他却莫名觉得安心。 仿佛这辈子就再没如此安心过。 ……醒来后身上已被处理干净,他躺在干燥的床铺间,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多少盖住了鼻腔内未散的腥气。 祁王极为缓慢的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偏过头去,去看那个跪在床边的人。 那人他认识,是杨家的小将军,曾在国宴上有遥遥的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时候离得太远,他只隐约看见一身银亮的轻甲,笔挺的脊背像一杆不屈的枪。 “你是……杨将军?”他扯着虚弱的嗓音轻轻开口,“杨将军快快请起吧,你是父皇亲自封的镇国将军,我……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祁王的话,他蜷起身,藏在棉被之下的手指微微握紧,用力到指节都开始发白。 杨将军站起身来,用手掌抚摸着他的脊背,衣衫很薄,以至于那掌心的温度清清楚楚的烙在皮肤之上,他打了个抖,心跳有一瞬间变快。 还想要更多……更多的…… 欲望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生长,他松开握紧的拳头,转而抱住颤抖的肩膀,露出一副可怜姿态。 然后眼看着那人面露心疼,犹豫着上前,将他搂入怀中。 “殿下别怕……有臣在,再无人能够伤你。” 那人有些笨拙的摸着他的长发,在退去一身坚硬的甲胄之后,年轻将军的怀抱就显得柔软许多,祁王将脸埋在对方微微起伏的肩头,先前隐忍不发的恐惧终于决堤。 那是祁王生平第一次流泪,却不是因为死而复生。 而是他觉得若是自己死了,便再也遇不到这人。​​​​ 等发泄过后,他喝完对方亲自端上的米粥,靠在床头默默走神。 杨家的小将军陪在一旁,年轻俊美的脸在暖黄的烛光之下,少了几分肃杀的狠厉,多出一抹少年的稚气来,黑黝黝的瞳孔里缀着火光,满满都是他的影子。 原来被一个人如此注视的感觉这样美好,仿佛自己一人便是对方的天与地……祁王在心里默默想着,用发颤的声音开口道:“将军……皇兄他们都不在了,父皇也不在了,那这把龙椅……又是谁的?” 小将军似乎生怕吓着了他,声音都放轻些许,“自然是殿下的了。” “那、那将军你会帮我吗……” 祁王看着那人忙不迭跪下,给出承诺,忍不住伸手搭上对方的肩膀。 “……我不要将军死,我要将军一直陪着我。” 我要你一生只能注视我一人,听命于我一人,服从我、属于我…… 低头的小将军没能看到他眼中近乎赤裸的觊觎,只傻乎乎的点头同意。 他的脊背板的很直,一如他们初见那日,像一杆威风凛凛的枪。 这是属于他的东西了……祁王想着,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弯弯的嘴角上翘,透露出一股罕见的孩子气。 小将军本身就有一种吸引着他的特质。 或许是当时将他拉出地狱的那双手太过有力,又或许是那个怀抱过于温暖……他从他身上得到了很多从出生开始便不曾接触过的东西,那双专注的眼神也好,那个发誓效忠的人也罢,零零总总的拼凑在了一起,成为他弥足珍贵的“第一次”。 于是他任性的要求那人时刻陪同,半真半假的装出害怕的模样……早在第一次睁眼时,他就发现对方那身杀伐决断的钢筋铁骨下,包裹着一颗太过柔软的心——太容易被打动,至少对他如此。 登基那日,繁重宽大的龙袍披在身上,其重量让他有些许忐忑,可这一切都在看到那人时彻底打消。 他不顾腰带未曾系好,便拖着踉跄的步子,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那人怀里。 小将军今天一身软甲,他冲过去时特地将配剑往旁挂了挂,张开手臂将他接住。 “将军……”他抱着对方劲瘦的腰肢,将脸贴在冰凉的甲面,撒娇道:“这些侍女好烦,本王不喜欢她们。” 小将军温声安慰了几句,最后被□(得不得不亲自替他更衣,祁王努力张开细瘦双臂,看着对方恭敬却又谨慎的模样,心情登时好上几分。 这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属于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就像这天下一样。 这一刻,祁王……不,祁帝清楚地感觉到,胸腔里的野心正勃勃跳动,呼之欲出。 转眼便是三年过去。 这个位置仿佛天生为他而设——不论是什么样的政事,他都能极快上手,并将其打理的井井有条,除此之外他还颁布新的法典,给民众更多福利,加上年年都是大收成,以极快的速度俘获大批人心,其声望不可与往日相比。 而对于小将军,他尽可能给予最多最好的。 他封他高位,赐他特权,赏他珠宝屋宅——却只允许他留在他的身边。仗着年纪尚幼,祁帝在这件事上显得相当任性,他只是想把那人对于自己的重要性明明白白的摆在明面上,他要告诉这天下,这是他的人。 为此他不惜忙碌公务,只是单纯的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某日夜里累得不慎睡着,迷迷糊糊听到有门开的声音,刚想张口喊人,便觉得身上一重,有谁将带着些许体温的外袍替他披上,挡住了夜里的寒凉。 一颗心立即就安定了下来,他恋恋不舍的趴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冲着那人露出微笑。 两人寒暄了几句,对方的妥帖之处让他暖心,忍不住扯着衣袖撒了两句娇。 将军果然吃这一套,主动替他按摩起太阳穴来,祁帝舒服的半眯着眼,透着眼皮的缝隙去瞄那人的模样……将军今年已过而立,身材比起初见时分拉长些许,可骨架子还是那么小,就算被紧绷的肌肉裹着,套上衣服后,腰身修长而细,再过几年他便可一手而握。 除此之外,还有那眉眼……说不上多么精致,却是浓墨重彩的黑白分明,眉峰偏细而长,斜斜没入鬓角,笑起时微带弧度,大半时间里却总板着脸,多了几分难得的凌厉。 他看得如痴如醉,直到那人开口提起正事,才终于回神。 除此之外,还有那眉眼……说不上多么精致,却是浓墨重彩的黑白分明,眉峰偏细而长,斜斜没入鬓角,笑起的时微带弧度,大半时间里却微板着脸,以至于看起来锋利异常。 他看得如痴如醉,直到那人开口提起正事,才终于回过神。 那些前朝旧臣隔三差五的上奏请示,却话里藏刀,直叫人憋屈的很。祁帝冷哼一声,泄愤似的骂了几句,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的抓住了小将军的手,“朕封你个镇国公如何?” 他不忿那些尸位素餐的老东西身居高位,而一心为他的小将军却低人一等……对方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 三日后,一道圣旨颁下,惊动整个朝廷,铺天盖地的折子不间断的往御书房送来,他铁了心要一意孤行,翻都不翻便丢在一边。 唯有小将军知晓他的心意,愿意陪着他背负骂名——祁帝一遍感动,一遍暗自下定决心,要将这人死死护在身边,寸步不离……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少年的身形日渐拉长,如今的祁帝已与将军一般高了,单薄的肩膀终于成长到可以撑起龙袍的重量,可在那人跟前,又总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能粘着的时候绝不分开。 他发现对方喜欢博弈,便特地令人打造一套玉雕的棋盘,一有闲暇时分,便与那人落坐在后院的树荫之下,面对面的厮杀,战个你来我往。 小将军棋艺平平,但路数上始终带着一股征战沙场的血腥气,若稍有掉以轻心,便险象环生。不过以祁帝的聪慧,想要赢得对方并不困难,可他偏偏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撒娇耍赖都用上了,只为看一眼那人心软的模样。 他的小将军在外威风凛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公,唯独在他这里,是一团柔软的可以随意搓揉的棉花,仿佛一掐便能挤出水来。 如此想来,心中躁动便愈发难耐,趁着那人走神的空档,他变本加厉的欺身而上,双手撑在扶手上,半抱半困地将人拢在怀里,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将军在想什么?” 那人先是本能后仰,直至贴上坚硬的椅背,难得有些失措的模样取悦了祁帝,他按捺着嘴角得逞的笑意,又往前凑上些许。 小将军看似更加慌乱了,连声音都有些发抖,祁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羽,却听那人提起早朝时参他的那本折奏,不由得微微皱眉,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对方柔软的唇上,打断了对方的话。 “朕登基时承诺过,会信任一直将军。” 那人先是一愣,神色顿时放松下来,细长的眉峰微弯,眼神温柔。 可不等他再继续欣赏一会儿,便听对方开口道:“陛下也到了结亲的年龄,不知可否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这话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怔了一瞬,不动声色的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暴虐按捺下来,“将军就这么想看朕成亲?” 将军真情实意劝解了几句,落在他耳中却是越听越不耐烦,干脆利落的将其打断,反问道:“……将军已经二十有五,怎么不想想成亲一事?嗯?” 这话刚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生怕对方顺着说点什么,却不想那人只是苦笑一下,“……是臣多管闲事了。” 刚提起来的那颗心被安安稳稳的放回原处,他轻哼一声,装出还未解气的模样,惹得那人低声安慰几句,才终于道出真意。 想要留下他、困住他、将他纳为己有…… 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舍不得而已,他没有说,却相信对方会懂。 “朕现在这样就很好。” 因为有你在,还会一直这么好。 欲望这种东西,一旦动了念,便如剧毒一般渗透骨髓,再拔不出。 他想要他。 不单单是浅尝即止的触碰,而是更加深入的拥抱、亲吻或是—— 刚从战场退下来的头几年里,将军时长夜不能寐,他得知后便特令御医们研制出一种助于睡眠的熏香,每月定时送去,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而这回赐下的熏香中,则掺杂了一些其余的东西,容易让人气血浮躁,甚至…… 自打将军身边的内侍向他来报说开始使用之后,那人便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至于原因,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以对方那种略带些古板的性子,定然不会容忍自己居然对君上有情,所以才会唯恐不及的避开吧? 没关系,他可以等他想通……祁帝难得忍了几天没有主动去找,却不想等来的竟是那人的婚讯。 收到消息的一瞬间,他气得两眼发黑,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等最开始的那股冲劲儿过去了,才越过一地碎片残骸,气势汹汹杀去那人府上。 将军那会儿正在书房,他踹开门时,手里还握着沾了墨的毛笔,随着他的动作手腕一抖,很快将其放到一边。 “陛下……” 看着那人略带闪避的语气,他只觉得那股刚灭下去些许的火又窜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原来你近几日躲着朕,就是为了这个!” 挥退下人后,将军本是迎了上来,却在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动作一顿,微微僵在原地,被忍无可忍的他一把拽过,死死搂在怀里。 祁帝将脸埋在那人肩头,对方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那是他特地投放的东西,如今却莫名成了阻碍。 他心烦气躁,语气也低落了不少,颤着声撒娇道:“你不许离开我……” 或许是靠得太近,那人的身体有几分僵硬,闻言半晌,苦笑一声,编了个理由来敷衍他。 祁帝不悦的追问几句,却不想对方还真跟个木头似的,说到最后竟然连“传宗接代”这种借口都搬了出来……他听得眼睛都红了,大有生出“再也不想理对方”的心思,气急败坏的跑出将军府,回宫继续蹂躏房里的珍宝摆设。 这一来一回便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偏偏他自己不这么认为,还总将错误归到旁人身上,可等气头过去,明明想让那人来哄,真到了见面的时候却忍不住绷着脸,甚至好几次拒之门外。 就这么反复纠结了小半月,刚好赶上一年一次的庆典,那人身为镇国公自然要来,落座在龙椅之下,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祁帝下了心要戳破这层窗户纸,早早令人在将军的酒杯里下了药,三杯黄汤下肚,便见对方脸颊泛红,偏偏还要梗着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起先他还想看那人到底能撑多久,可后来小将军的眼神都迷离了,脸上渗出一层细细的薄汗,几缕发丝黏在光洁的额间,被酒液泡熟了的唇水光发亮,格外殷红。 他终于再忍不住,朝着身边的公公使了个眼色,道:“送镇国公下去休息吧。” 第40章 番外三《折枪》 - 第41章 番外四《断水》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第41章 番外四《断水》 ——抽刀断水的决意,落花流水的无情。 他看着脚下满脸血污的老人,细细的眉心微簇,露出一副不解姿态。 “祭天大人吃不了苦,为何不尽快交代清楚?您是本座父亲留下来的人,不应该不知道本座的手段……” 少年人清脆的童音回荡在昏暗潮湿的室内,却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阴冷,仿佛能与湿气一同渗入骨髓。年迈的祭天浑身颤抖,由于牙齿被敲碎了几颗,说话时口齿不清,不断有血顺着齿间缝隙渐渐沥沥的淌下,狼狈至极。 “杀了我吧……求您……杀……我……” 被称作少主的少年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大人又为何要告诉本尊的父亲?一年前父亲练功时走火入魔,导致本座不得不提前继位,大人却在教中散布谣言,本座也是无可奈何才将你抓起来……”他说话时语速很慢,颇有几分与外表不合的老气横秋,威慑十足。 谁人不知当今少主年纪轻轻却心如蛇蝎,不但想法设法的逼死了老教主,更是对所有旧部下了毒手……这祭天大人则是最后一位,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是最后一名拥有祭天血脉之人,可通天眼,卜未知。 少主刚继位时便有传言说,此人慧极必伤,命中有一大劫,会因此毁掉整个教宗。 如今离那场风波已过一年多,而祭天也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牢中呆满了整整一年,此时的他已经无法称之为“人”,肿胀不堪的四肢皮肉爆开,腥黄的脓水从中流出,五官中有仅剩一张嘴还能说话,他双目被剜、双耳被割,就连鼻子都被削去半个,藏在脏乱的白发中,惨不忍睹。 再意志坚定的人,到了这种境地也只有一心求死,少主很好的把握住了对方的心里,接过下属递来的长剑,用剑尖挑起那人的下巴,“说出破劫之法,本座就送你上路。” 祭天开裂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来,那人说得极慢,翻来覆去,他却仔细听着,一字不落的暗记于心。 最后,只见那粉雕玉琢的少年轻轻一笑,笑容里竟是有几分天真。他将手里剑锋逼近一寸,刺入对方溃烂的喉咙。 “代我……向父亲问好。” 风烛残年的老人终于解脱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丢掉被血污了的剑,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一尘不染的指尖,“擎峰准备一下,我要去会会那人。” 名为擎峰的汉子从阴影中踏出一步,跪在这锦衣少年的足下,恭敬道:“少主若要除去那人,由属下来便是……” “谁说我要除他了?”年幼的少主人微微一笑,“既然是我劫数,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十六年后的计划少个祭品,他是谢家的人,用他,再合适不过。” 擎峰低垂着头,撑在地上的膝盖有些发抖,狠狠吸了口四周阴冷腥臭的空气,才从那可怖的心悸中回过神来。 “还有这剑,麻烦帮本座丢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将擦完手指的锦帕丢在地上,一脚碾过,“沾了蝼蚁的血,太脏。” 是啊,太脏了。 明明他才是最不干净的那一个,像是开在腐尸烂肉中欣欣向荣的花,诱人的芳香里带着见血封喉的毒。 少主年幼早慧,母亲怕是在生下他后便化作后院的枯骨,父亲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达成巅峰的武学,甚至觊觎起亲子的血肉,为此他不得不提前下手,在那人平时常服的丹药中抹上剧毒,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七窍流血的死在眼前,才算罢休。 受年龄限制,他的武学不算太精,却极为精通药理毒术,靠着少主的身份布置多年,以毒药控制了所有旧部,再以老教主的死拉开这一场清洗的帷幕…… 手下人怕他惧他且恨他,却又不得不服从他,而他也打心底里享受着这扭曲的朝拜,只因为他棋高一着,让对方满盘皆输。 他的身体里留得是他那丧心病狂父亲的血,所以他们有一样毒的手段,和一样狠的心。 或许他们也会沦落同一个下场,被背叛、被抹杀,尸骨无存……年幼的少主漫不经心的想着,把玩着茅草房里粗糙滥制的茶杯,直到一只信鸽听在窗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起身拍了拍打满了补丁的衣袍,走出门去…… 不远处的山坡脚下,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浑身污泥的倒在草丛里,不省人事。​​​​ ——那是他们的初见,他带着好奇、试探和不良的居心,将昏迷不醒的谢少爷扶起,带回事先布置好的住处。 茅草铺垫的床铺还算柔软,他轻松抱起要略高自己一个头的少年,特别注意到那只摔断了的腿。拿来小刀划破腿上的布料,又用湿毛巾擦干伤口处的污迹,他熟练的为期正骨、包扎……等厚厚的竹板裹紧了腿骨,他这才抬头,发现对方额前全是冷汗。 那少爷不知何时醒了,一双眼茫茫然望着他,见他抬头,用力眨了眨眼。 是害怕吗? 不等他开口装模作样的安慰几句,却见对方突然笑了,有些缺失血色的嘴唇微微弯起,露出一口灿白的牙。 “你长得可真好看……” 小少爷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目光里是纯粹的欣赏,不掺杂丝毫别的东西,仿佛一块剔透而无暇的宝石,他只看了一眼,便有将其收藏的心。 可祭天生前的血咒历历在目,他不甘如那人所说般应劫而死,执意布下这一死棋。 ……可就算如此,一颗在腐朽的污泥中跳动的心,也难免会向往干净明亮的东西——那个被家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少爷便是如此。 他会毫无防备的喝下自己下了引子的药,也会因为其中苦涩而皱起眉眼,可只要自己稍稍一哄,又会很快展露笑颜——他从不吝啬情绪,喜怒哀乐都明白写在脸上,一望见底。 这种天真叫人又爱又恨——少主在心中嘲弄着那人的愚昧和单纯,同时又控制不住的被其吸引。这是他自打懂事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光,在这里,没有兵不见血的阴谋诡计,也没有无气无味入骨的剧毒,他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对面前这个白纸一般的少年倾诉任何东西,不论真假,都会得来那人安慰的拥抱,又或是更深的、更诱人的…… 他打住了越飘越远的思绪,低下头,看着碗中墨黑的药汁。 这是最后一剂了,只要服下它,其中蛊毒便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渗入血肉,十四年后,谢家的少爷便会成为他们成功必须的祭品,除非—— 除非他如预言一般,放弃一切。 那时候的他,又会怎么做? 心里隐隐泛起些许不安,少主端药的手轻轻颤抖了下,荡起一片涟漪。 恰逢此时已经恢复却还在装病的谢少爷拖着缠了竹板的脚,一瘸一拐的推开了门,见他呆呆在院中站着,开口唤了一声。 他心中猛然一跳,差点失手将药碗打翻——若不是那人单腿一跃来到他身前抓住他的手腕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剂药汁理应洒落在地。 对上他复杂的目光,那人略带些羞涩的笑了笑,耳尖微红:“其实我……轻功还不错的。” “……” 是挺不错,他想,早知道就给这人两腿都绑上算了。 这样情绪化的想法一闪而逝,他露出一个自然的笑,“我知道。” “那、那你……” “……这药冷了,我再去热一下。”他逃也似的转身,心烦意乱间有短暂分神,却不料对方一把夺过他手中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啊……好苦。”谢少爷夸张的吐了吐舌头,痛苦道:“我想吃你上次带的果脯……不吃我就要死了!” “闭嘴!”他打断那人的话,此时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连声音里都带着异常的尖利。 似乎被他眼里的阴鹫吓着了,小少爷怔怔看着他,半晌后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冰凉的指尖。 “对、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不会是生病了吧?” “……” 那人的掌心很热,并不粗糙,却很大,像一团燃烧的火,包裹住了他那颗如堕冰窖的心。仿佛是被其中温度狠狠灼到了,他本能瑟缩了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 “你、你别生气啦,我不要果脯了,我就想要你好好地。”少年说到这里,露出一个安慰的笑,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水,受阳光折射,璀璨的令人不敢直视。 心口传来一阵久违悸动,像是本以为枯死的种子生出枝干,撬开了头顶的尸骸,倔强的从累累白骨中开出一朵向阳的花…… “笨蛋。”他听见自己小声骂道,一双眼死死睁着,仿佛一闭上,便会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按理来说早就没有留下的理由,可为什么、为什么…… 他会舍不得? 一转眼又是几天过去,直到擎峰发来传书说教中有变,他才不得不狠下心,让对方接自己回去。 ……为此还上演了一出被强行掳走的戏码,看着那少爷跌跌撞撞的跟着出来,一路追到山脚处,绊了一跤,跌进泥里…… 仿佛被这一幕灼伤了眼,他偏过头去,正心悸间,却听擎峰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少主,需要我们去教训一下他吗?” “闭嘴……不许伤他。”深深吸了口气,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都仿佛从齿缝里□(出来,将所有情绪尽数消去。“找个人把谢家的人引过来,那是我……我教十四年后唯一的祭品,宝贵得很。” 所以他绝对不能出事,哪怕这其中不乏私心。 年轻的少主咬着嘴唇,纤长的睫羽垂下,遮住眼底翻涌的波澜。 十四年时光转瞬即逝。 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将魔教的势力侵入中原,暗中遍布着大门小派,其中自然不乏位高权重的武林盟。 每隔一月,都会有一份专门针对谢家的密报送到他手上,其中备受关注的除去逐渐退隐江湖的谢安以外,自然便是谢少爷这个独子……他就这么一点点,站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透过黑暗的缝隙,去窥探那个人的生活。脑海里那段年少时的记忆不但没有被时光□(去,反而冲刷的闪闪发亮,被他藏在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那个角落里,时不时取出来把玩一番,再恋恋不舍的放回去。 他永远是理智大于感性的那种人,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显得优柔寡断,突然生出的软肋叫他无所适从,却也正因为此,他才不顾一切的想要更大强大…… 弱肉强食是他在魔教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只有拥有力量,才能保护重要的东西。 十四年后,醉月楼上。 那薄命女子的尸首已被下人带走,他缩小骨骼,披上对方的长裙,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 这张本就男生女相的脸不需太多修饰,只在五官处略作改动,便能抹去最后一丝英气。 将朱红的唇纸抿在唇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角带笑,一双明眸里水光艳艳,说不出的清秀动人。 做完所有的准备之后,他缓步来到窗前,点燃掌心大小的信号弹,投掷出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有烟味在四周弥漫,人们的尖叫乱作一团,其中不乏扯着嗓子尖叫的老鸨:“走水啦!走水啦……” 他眯起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脚底逐渐燃烧的大火,铺天盖地的黑烟窜入鼻腔,有些呛——调理着内息将呼吸放慢,他回到房间的中心坐下,长裙散开,花瓣似的铺在脚下,绣金的袍角美而华贵。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燥热烘出的汗水淌过额角,窗边的帘布被火星点燃,噼里啪啦的蔓延至整个房间,他却依然临危不动的坐在那里,等待着那个将他带出火场的人—— 而他还是等到了。 有谁踹开烧红的大门,脚下生风的冲进来,一手将他揽进怀里。 十四年未见,那人却与记忆中出入不大,英俊的眉眼撩上些许烟灰,略显狼狈,却风采依旧。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这个太过耀眼的家伙,像是久居黑暗的野兽望着他心中的火光,犹豫着是否上前将其一口吞噬—— 哪怕会被其狠狠灼伤。 一愣神间他们已经逃离那汹涌的火场,微凉的夜风打在脸上,多少吹散了心头的欲望,他闭了闭眼,咬破口中事先备好的药丸,很快,睡意席卷而来,吞没了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在那人的怀里睡得很沉,仿佛那颗悬吊多年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归属,得到弥足珍贵的片刻安宁。 次日醒来时分,见那人坐在床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纯白的长衫勾勒着腰身的曲线,看得人挪不开眼。 他到底还是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只瞥一眼便害怕似的收回视线,空洞的眼神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惹来对方好一阵怜惜。 既然是做戏,自然是要做足全套,他趁此机会拉近两人间的关系,又以一首琴曲换来那人一个承诺——望着竹节般修长好看的指节间夹着的那枝白花,他罕见的愣了半晌,才终于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 花枝粗糙,可花瓣却是柔软又脆弱,他微凉的指尖被对方包在掌心,恍惚间仿佛回到十四年前,只是那个时候……对方的手心还没有如此多的厚茧,而他的手,也大了许些。 再完美的伪装也无法顾及到每一根骨骼,他有意露出破绽,可对方却从未怀疑,对他信任如初。 这真真说不清是好是坏。 接下来的相处异常顺利,对方到底只把他当做柔弱的女子,各个方面都百般呵护着,自以为藏得极好,眼里却总有情意流出,被他看个分明。 只不过稍稍使些手段、再加上几次的暗示,对方很快就晕头晕脑的上了当,只不过谢少爷到底只是风流、并非下流,最多也就是月下把酒谈心这个程度,再进一步的,他不会做。 可当对方问起他是否有过喜欢的人时,弹琴的手指本能一顿,加快的心跳让他不得不轻轻抽了口气,才轻声开口道:“哥哥可曾有?” “自然是有的。”那人醉醺醺的笑道,却是重提十四年前之事,语气不快,却眷恋异常。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脏可以跳得这么快,仿佛一不留神,便会从嗓子里飞出去似的……为了按捺内心的冲动,他再次抚琴,将无法诉说的情愫一股脑灌入这琴声中去,借此发泄出来。 等一曲闭了,体内激荡的血液稍作平息,这才开口道:“那哥哥希望我是她,还不是她呢?” 他内心几番挣扎,甚至有些忐忑的等着答案,那人温柔开口,一句话便彻底化解了他的不安。 “……但你是不是她,都不妨碍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这一刻,他再忍不住,越过古琴吻上对方半张的嘴唇,柔软的触感随之传来,带着酒精的微辣,无比醉人。 或许是被这酒气染得微醺,他抓着对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 其中不由自主的漏出些许微沉的本音,可那人醉得厉害,并未能够发觉,但那双盛满了月光的眼里,喜悦却又是如此真切,盈满得仿佛随时会溢出来。 光是这么看上一眼,他便从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他的一生便是为此而来—— 是逃不过的劫数,也是梦寐以求的救赎。 可魔教百年的夙愿就像一把猝了毒的尖刀,狠狠刺穿了他那颗刚才鲜活起来的心。 祭天的占卜历历在目,当年的他不服此言,一举将现在的自己逼上了绝路。 是要失传多年的魔教秘宝,还是要人? 若是拥有前者,统一武林指日可待,是为野心。 若是要人,那么他就必须背叛整个魔教,按照教规叛教视为死罪……若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废去全身武功,并割断经脉,再无习武的可能。 那时候的他与废人无异,甚至可能连日常生活都很困难……若是、若是那人言而无信,那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黑暗的出身带给他敏感多疑的性格,放在平时是谨慎,可一旦接触到感情方面,就显得庸人自扰。 他不是不清楚,他是……忍不住。 人心是会变的。 未来很长,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他是常年走在刀尖上的人,习惯了小心翼翼精打细算的活,没有那股子热血上头的冲劲,自然也不敢去赌。 因为得到的太过艰难,所以他无比害怕失去。​​​​ 可那少爷却没给他多少犹豫的机会,执意要带他回谢家成亲。 宝图的争夺在他亲自潜入中原时便已经展开,自己本来的目的不过是控制住作为祭品的对方……如今倒成了反被牵制的那一个,难免有些尴尬。 但无论有他没他,事情依然按照计划中进行,他们在谢家庄山脚遇到了闻风而来的追兵,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他被少爷死死护在身后,暗中纠结着是否要暴露身份……直到那人为他挡了一刀,浑身是血的倒在他怀里。 那个瞬间,脑子里那根绷紧了十多年的弦终于断开,除去振聩发聋余音,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失控的杀红了眼,现场除去受伤昏迷的少爷以外再无任何活口时,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伸出颤抖的手臂将其抱起,带离这个血腥的地狱。 等回到分坛,将那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看见那条几乎劈开整个后背的狰狞伤口,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会心痛。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愿意豁出一切来保护他,无论他是否需要。 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再没有其他人,会对他这么好了。 事情的发展顺其常理——他用三分谎言七分真情,一点点撬开那人心中防备,试图让对方接受自己……接受这个真正的、却又不完整的自己。 人是有很多面的,在嫉恶如仇的谢家少爷面前,他将永远只会是那一个身世成谜、怀有苦衷却善解人意的阿玉,而不是不择手段的魔教教主。 不过,后者很快就会消失了,他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卸去所有重担,与对方一同退隐江湖,做他心里那个温柔善良的阿玉。 哪怕到时候的他,没有权势,没有力量,甚至需要依靠旁人的帮助才能好好活下去……但那又怎么样? 那人若要反悔,他便去死,若不离不弃,他便努力活着。 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但……现在还不行。 他得利用这个身份去完成那个人的愿望——谢安的下落,就是连他这个计划之内的人都不曾知晓,只能依靠手中权势,顺着蛛丝马迹一点点去找。 为此他不惜得罪曾经的盟友,甚至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等终于得到准确消息后,他却又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对方。 探子来报说,曾经威风凛凛的武林盟盟主,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 而导致这一切——导致谢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虽不是他,但要细细追究,他绝对脱不了责任。 如果那个人知道了怎么办? 如果那个人为此恨他……又怎么办? 想着想着,他倒是先恨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在最开始把一切做绝?为什么不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可无论他再手段通天,却也无法修改十四年前那场心怀不轨的初遇,他只能在悔痛中挣扎着往下走,终生活在担惊受怕的阴影中,没有解脱。 祭天的话是对的。 他是人,人定胜不过天意,就像老天给了他如此黑暗的出身,又让他遇见那个耀眼夺目的人。​​​​ 百般纠结之后,他咬了咬牙,还是选择带着对方来到谢安被关押的场所,并提前除去了一切障碍——他站在密室之外,隔着厚重的石门,就算以他的耳力也难以听清里头发生的事情。他只能等,像是犯下滔天大罪等待着判官落笔的犯人,百般回想着自己哪里有所纰漏,是否能瞒天过海。 好在谢安没来得及说太多话便去了。 悬起的那颗心刚刚放下,却又在进门看见那人摇摇欲坠的背影时再度吊起——他心疼至极的伸手,揽住对方消瘦了许多的细腰,轻轻道了声节哀。 谢少爷却是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不过一会儿便缓了过来,掰开他的手指将父亲的身体从铁链上解下来,背在背上。 看着对方一鼓作气的离开地牢,他还有些恍惚的站在原地,微微睁大的瞳孔中,满满都是那人驮着尸体的背影——假设这辈子他们没有相遇,他便还是那个风流得意的谢家少爷,不必经受如此苦难,也不会沦为如此下场…… 尽管那张充斥着武林人所有欲望的宝图将永远是一枚炸弹,可若不是他亲自作为引线人,将那些下流阴险的小人串在一起,可能他们也不会如此快速的造反……可能这个人,还能享受十年、二十年的幸福时光。 ……他知道自己有些魔障了,只得匆匆压下愈发不安的想法,反身追了上去。 他不敢追得太紧,也不敢落得太后,勉勉强强维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间,满心满眼都是那人。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缓缓直起弯曲的脊背,一个不经意间的转身,对上了他的眼。 “过来。” 他楞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谁,小心翼翼的挪了几步。 “再过来点……”那人催促道,黑白分明的眼里尽是血丝,明明疲惫得很,却偏偏想要微笑……那笑容看得他心尖儿发颤,连忙上前,将自己的脉门送到对方手里。 那人问他:“如果我要将最后一张宝图毁了,你愿不愿意帮我?” 这是意料之中的问题——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彻底松了口气。 “好。” 若是想要补偿的话,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他自然会帮他,所以他不但要毁去那最后一张图纸,还要一劳永逸的抹去一切。 如此想着,像是心口那块最为沉重的石头被搬开了点,他在缝隙中得到一线喘息,连忙张大嘴,呼吸着其中新鲜的空气…… 或许是一切美好顺利的仿佛置身梦境,以至于当晚,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锁在一根铁质的圆柱上。 那柱子极粗,可供两人合抱,上头密布凹凸不平的皱纹烙着他的脊背,单薄的衣衫胸口尽开,赤裸的胸膛接触到阴冷潮湿的空气,几乎是本能的瑟缩了下,又很快平息,只轻轻喘着气。 有谁走了进来,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实心的地板上,连身后的铁柱都略有颤抖,他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壮实的身影,踩着铁质的长靴,浑身受铁甲包裹,看不清模样。 那人缓步走到他的身前,从怀中取出一把带着血槽的刺刀,锋利的刀剑抵在他胸口处,皮肤被那煞气所伤,裂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滴落点点猩红。 “经此一举后,阁下将心魂碎裂,千年道行毁于一旦……”行刑者的声音如山寺鸣钟,荡开在这小小房间内,振聩发聋。“人以修心成仙者,数年来仅阁下一位。” 听出对方话中惋惜,他笑着摇了摇头,“你错了。” “我生来为仙,曾经为人这件事,通常都是由旁人来说……而我自己,却早已忘记了“为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反倒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自以为什么都能看透,却又什么都没能留下。” “这样的一颗愚昧之心,我不要也罢。” ……许是那梦境太过逼真,以至于醒来后连续几日心神不宁,加上为了引蛇出洞,他必须得亲自去处理计划的相关事宜,不得不与谢公子暂且告别。 走前还不忘温言诱哄一番,见到那人毫无察觉的笑,才把不安的心暂且放下。 他花了三天时间处理好所有事情,匆匆忙忙往回赶。 许是记得离开时答应给对方惊喜的承诺,还特地去取了事先定做的喜服……他的少爷曾经许诺给他一个明媒正娶的身份,如今谢家已破,他便想着多少……能弥补一点。 至少能沾沾这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不要太过伤心才是。 为此,他自愿披上鲜红的嫁衣,纯粹的男性身材被裹在层叠的布料之下,盖头蒙上,眼前一片黑暗。 他在这太过熟悉的黑暗里等,等那个来给予他光明的人。 而对方从未让他失望——他们顺理成章的滚到了床上,他看着那人高抬腰臀,扶着他硬挺的性器缓缓坐下时,被肉体包裹的快感几乎要让他流泪,一贯压抑的本性被欲望冲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他抱着那人滚烫的、鲜活的身体,放肆的将自己深埋其中。 甚至恨不得死在这一刻。 次日他难得起了个早,抱着心爱之人温存了好久,才□(□(蹭蹭的从床上爬起来……借着晨曦的微光,那人脸上还留有夜里的疲惫,但舒缓的嘴角与眉心分明却是在笑。 他怔怔地望了一会儿,忍不住倾下身,在对方唇上落下专注的一吻…… 马上就结束了。 很快,我们就能……幸福的、永远的生活在一起了。 如此想来,本就满足的心情更雀跃几分,他依依不舍的抽身出来,却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将所有表情尽数收敛。 先前埋下的鱼饵已被咬钩,如今他要做的,不过是等待结果。 许是心情大好的缘故,他难得对带着宝图归来的张弓多说了几句。 与擎峰一样,此人是他多年来一手培养的心腹,常常与擎峰一同行动,多少知晓当年的计划。 三张让人抢破了头的宝图现下尽在他手,那股从未消退过的野心再度涌上,只不过却再影响不了什么——“祭品是我早早便已准备好的。”他对着心腹的下属缓缓说道:““张弓,还记得十六年前,我让你找茬赶下山崖的少年人吗?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他身体里埋下“种子”,不过如今计划有变,我……” 心脏在瞬间跳得飞快,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他眉心微皱,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决定放弃它。” 张弓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半晌后才颤声开口:“教主……” “你不用再唤我教主,从我说出这句话开始,我便已经“背叛”了魔教。”他相对轻松的说着,眼里却凝着不散的寒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心甘情愿的废去武功,并且把教主的位置传给你——你跟擎峰不一样,你有野心……不要反驳我的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会把一切做得很漂亮。” 看着对方脸上复杂的神色,他胜卷在握的抛出条件:“作为交换,你必须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谢公子也与我一并死了。” 以魔教睚眦必报的教风,若是他甩甩袖子就这么离开,定会招来无尽追杀……可若不曾废去武功,以张弓的性格又绝不会安心,权衡之下,只能如此。 “还有一点,”他伸出手指,敲了敲对方抱在怀中的锦盒,“这里面的东西,可以帮你引来中原武林所有核心人物,至于那秘宝的藏地,里面有一个可以一键摧毁所有的机关,只有魔教的传人知道它的位置……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 “怎么?还在犹豫?舍不得那其中宝藏?”他笑了笑,“张弓,你今年也五十有三了,就算拿到神功秘籍,又有几年好活呢?倒不如一劳永逸的将其毁掉,谁也得不去。” “这些年我做了什么你们有目共睹,只要那群声望颇高的精英死在地下,中原群龙无首……” 他谆谆教导的说了许多,直至口干舌燥时才终于停下,“如何?” 张弓的眼睛里闪烁着他熟悉的光,那是看见了肉的凶兽,迫不及待的舔着牙,想要一口上去,将其吞噬殆尽。 这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一头活在黑暗欲望里的畜生,拼命的撕咬着可能威胁到他的一切,茹毛饮血。 而现在,他就要被拔去那血迹斑斑的爪牙,做一只温润无害的宠物……永远陪在心爱之人的身边。 曾经预设过的犹豫和恐惧都不存在,唯一有的,只是解脱。 为了永绝后患,张弓并没有手下留情。 他弯下腰呕出一口鲜红的血,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内力随这一口心血一同消散,空虚的丹田内,密密麻麻的疼痛刺激着脆弱的经脉,他扶着手边的桌子摇摇晃晃的站稳,也顾不得去擦唇边血渍,只一双眼死死盯着张弓,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轻柔地道:“你清楚我的手段……” 他的眼神很亮,幽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像是一汪寒潭,光是看着,便能感觉到彻骨的冷。张弓知道那里面藏着怎样可怖的怪兽——在很多年前曾经见过的,那个阴森漂亮的少年,是如何用雷霆手段肃清教中上下,又是如何让他们跪地称臣…… “属下……我……明白。” “……既然如此,出去吧。”他将满嘴血腥囫囵吞下,“我从未在中原武林前露过脸,所以你去,他们不会怀疑。” 说完这句话,他再不开口,只是缓缓闭上眼,清浅的调整着呼吸的步调…… 约莫一个时辰后,日上三竿,他终于重新找回了行走力气,跌跌撞撞的往回赶。 虽然内力全失,可此时却只觉身轻如燕……多年以来的枷锁终于卸下,他们终于可以—— 可房间,却是空的。 额前碎发还淌着湿汗,他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头顶的烈阳烧得他浑身燥热,一颗心却如堕冰窖,指尖冰凉。 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细细一问,却是门前打扫院子的小童说,看见那人往后院中去了。 闻言,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抽尽,他只觉得两眼一阵发黑,虚软无力的身体一个踉跄,靠在身后墙壁上。 石砖粗糙的触感隔着被汗水湿透的衣料铬着脊背,他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那细碎的、富有规律的细响,仿佛有什么正啃噬着他的骨骼。 那个人一定是听到了…… 可听了多少?什么时候走的? 这些……他都不得而知,他被即将到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甚至忘记了戒备周围的情况。 他一生谨慎小心,却不想栽倒在了幸福的门口,等爬起来时,那一抹被他视为救赎的光芒却已然消失,只留他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中苟延残喘…… 无力的手指缓缓握紧,他闭着眼,狠狠抽了口气。 他必须找到他。 他要向他解释很多东西……或者说是忏悔,忏悔他犯下的过错,他的隐瞒,他的愚蠢。 如果那个人不愿原谅……他也、也没关系,只是决不能就这样……毫无声息的离开。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自己倾尽一切的豪赌换来如此结局。 可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那少爷去了哪里,而张弓,也已经迫不及待的放出了他的死讯。 连夜离开魔教之后,他看着身上为数不多的行李,打心底生出一股令人恐惧的茫然。 我——该去哪里?他如此问着自己。 ……到头来,迷迷糊糊的走上了那条通往谢家庄的卢,那人的父母在那里,他想,不论怎样总归会回来一趟吧? 他如此想着,却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带着些呛人的焦味,好像是、是—— 瞳孔猛然一缩,他不管不顾的冲上山去。 昨夜的那场大火,已经烧尽了所有可燃之物,如今仅剩下挣扎不灭的火星埋在灰烬中,随着微风闪烁。 膝盖一软,他猛然跪倒在地,浓烈的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悲恸卡在他的喉咙里,以至于连哀嚎都发不出来。 他感觉到了。 他的爱人就在这里面……在这一大片焦黑的灰烬中,在他看得见,却找不到的地方。 他只记得那人温柔的一面,却偏偏忘了,他身上流淌着的,是武林盟盟主谢安的血。 比起父亲豪放不羁的惊涛,谢家公子更像绵绵不绝的水,坚定不移、悄然无息的涌向百川。 ——既是流水,又岂非刀剑可断? 是他企图隐瞒、欺骗,像是断水的刀,次次劈下……却无济于事。 那个人是那么的狠、狠到将自己的骨灰融入这大片废墟焦土,像是归于大海的水,叫他无迹可寻。 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有与他一同,化为灰烬。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么一个,与他同眠的权利…… 所以,再让我见见你吧。 哪怕是在,黄泉之下。 …… 心君醒来之时,胸口的那股悸动依然还在。 那仿佛被千刀万剐的痛苦并没有因为死亡得到解脱……而是纹风不动、分毫不差的,移植到了一具永生不灭的身体上来。 这简直……残忍的令人发笑。 于是他真的笑了,他笑着,望着眼前冥冥虚空,自言自语般地发问道:“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 “我终于还是为他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我顺从了天意,可老天并未因此宽恕于我——他是我的劫,所以我们注定不得善终。” 他没有等对方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起身,整理着装。 “我是人。”心君喃喃着道:“所以我无法违背你,但我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我想看看他。 哪怕只是隔着滚滚红尘的惊鸿一瞥——哪怕只是人山人海中的擦肩而过。 他的心很小,小的只能容下一个人那么大的天地,只能容下一段刻骨铭心的爱。 哪怕才刚刚开始,就被天意无情扼杀。 “你心有魔障。”天道的声音依旧无情无私,像是两枚铁块摩擦所生。 “我知道。”他答,“我心甘情愿。” 心君为人修心成仙,其力量源泉,自然是胸口那枚缓缓跳动的器官。 处刑人的刀锋刺破皮肤,温热的液体汩汩流淌,一点一滴的带走他身体的温度。 血肉似乎被割开了,有风吹在外翻的伤口上,本能的打了个抖。 他垂下头,眼睁睁看着那银亮的刀锋刺入,翻搅、剜弄…… 他低低的笑了。 原来剖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不会有比那时更痛的了。 第41章 番外四《断水》 - 第42章 番外五《藏锋》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第42章 番外五《藏锋》 ——如同破旧残败敛尽锋芒的利器,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封尘百年。 狼孩蜷缩在生锈的铁笼里。 他纤细的颈脖上扣着厚重的木板,不甚圆滑的边角将周围一圈的皮肤□(得发红,略显单薄的肩膀在下微微发抖,脚踝之上,沉重的铁链随着车子的移动敲打在栏杆上,发出仿佛是刀剑交戈时的清鸣。 长长的黑发脏乱的披着,缕缕发丝之下,是一双绿色的眼睛——瞳孔是深邃的黑,与绿宝石似得虹膜配在一块儿,像是夜晚的森林,幽静,且阴森。 卖主时不时转头来查看“货物”的情况,却又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对方带有血腥气的目光……这是个漂亮又特殊的宝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同时也太危险了,金主们需要的是一个带一些野性的小宠物,而不是一头会吃人的狼。 想到这里,他不禁啐了一声,扬起鞭子让马儿跑得更快些,好快些将“货物”出手…… 拍卖会开始之前,狼孩饿了整整三天,仅仅靠水果腹。 也正是因为他饿脱了力,卖主才放松警惕,卸掉了脖子上的木板,换上与四肢一样铁的链子……他被连人带笼的搬上高台,去接受台下人类们各式各样的目光,淫邪的、惊叹的、嫌恶的……尽管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他依然觉得胃部翻涌,酸水一股一股的冒上,却没有东西可以吐。 而他能做的只有忍着……准确说,是潜伏着,像躺在地上装死的受伤的狼,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上前时,给予致命一击。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他咬住了那人的手,尖牙没入苍白的皮肤——可是力气太小,没能留下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反倒是被对方狠狠敲在脑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嘴巴里还有未能散去的血腥味儿,他舔了舔牙齿,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四肢上的沉重感不在了,对方并没有用链子锁着他,而是在身上插满了细细的银针……他本以为这又是什么没见过的刑罚,却又偏偏没觉着痛。 就这么愣了一会儿,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偏了偏头……发现买下自己的那人就躺在一边,闭着双目,呼吸平缓,手腕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 那人的身上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惹得他皱了皱眉鼻子,森白的牙从薄唇中露出一个小尖,抵在干裂的下嘴唇上,有些刺痛。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敌意,对方缓缓睁开眼睛,直起身摸了摸他脏兮兮的头发。 动作是他出乎意料的轻,可说的话却与那些人无二。 “再瞪,我就把你那俩眼珠子挖下来。” 他闻言不但毫无惧怕,反而咧嘴的笑了起来,嗓音嘶哑。“你试试看……挖了就……不值钱了……” 这么些年而耳濡目染,他多少学会了些人类的语言——尽管他并不喜欢,甚至觉得每一个字都像是舔着刀口发出来的,那柄当年刺入母狼腹中的长刀。上面还带着“妈妈”的碎肉。 他极为恶心的吐了下舌头,正反胃着,就觉得身体一轻,被人抱起…… 对方带着他来到小溪边上,三两下扒拉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布料之下伤痕累累的身体。 他像是被剥去皮毛的野兽,口中发出屈辱不堪的低吟,被封死的手脚却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撩起微凉的溪水泼在身上,将脏污和泥泞冲刷。 有些伤口还未痊愈,触碰时带来微微刺痛,他挣扎的更用力了,无力的手指微微发抖,一双绿哞圆瞪,其目光恨不得化为实质,将眼前这人大卸八块。 ……直到后来精疲力竭的趴在岸上,看着对方慢条斯理的撩起被溪水打湿的袖口,他□(了□(牙,讽刺道:“呸,人渣。” 那人却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模样看得他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的危机感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最后甚至带出几声非人的低嚎……对方却只是哼着小曲儿,拧干他湿漉漉的长发,裹着抬回了屋子里。 他气喘吁吁的瞪着他,干瘦的胸口起伏,凹显出皮下单薄的肋骨。 那人淡淡瞥他一眼,修长的手指沾了黏糊糊的东西,涂抹在伤口上一片冰凉。 浓郁的苦味弥漫开来,他皱着鼻子,刚想发作,就觉得腰间一阵刺痛,毫无征兆的大叫出声,又慌忙咬住嘴唇,将脸埋在坚硬的床板上。 “忍着点,淤血不揉开,你这腰就废了。” 对方在身后说着,手里的力道却似乎减轻了一点儿,可还是疼……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每一个、每一个……人类,都会给他带来疼痛、悲伤、屈辱…… 就连身后这个,也不例外。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酷刑”结束,他趁着那人露出破绽,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桌上摆放的药罐噼里啪啦的打了一地,清脆的声响刺激着他的耳膜,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收紧了些,铁箍一般死死卡着对方的喉咙。 他看着对方因为缺氧而逐渐而变得潮红的脸,看着那漆黑的眼睛里泛起水光,胸口里的器官跳得很快,他知道那是因为兴奋,像是咬住猎物的兴奋—— 身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年幼的狼孩浑身一震,几乎是本能的松开了手。 紧接着,数根让他咬牙切齿的银针落在身上…… 僵化的四肢动弹不得,他只好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对方,却发现那人眼底泛着微红,冷漠的瞳孔里染了些水色后,像极了他尚在森林中常去喝水的那深潭。 只愣神了那么短短一瞬,对方却已经直起腰来,眼中水渍散尽,余下的是冰冷如昔的目光。 “再有下次,你就给我躺一辈子吧。” 明明这种话他听了不下百遍,由那人说来,却莫名惊惧,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恐惧由何而起,直至多年后回想起来,才发现只是单纯不想被再次丢下。 可若要就此屈服,又没那么容易。 他从出生开始就带着对人类的恶意……又甚至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 只是一片混沌中猝不及防的睁开了眼睛,被前来觅食的母狼叼回了窝里。 再后来,捕猎的人类杀死了母狼,带走了他。 他们叫他怪物、畜生,用恶心的手抓住他,用令人作呕的目光打量他,他们把他关在笼子里吐口水……没有人把他当做人看。 “你先前的主人,是不是都被你咬死了?” 那人漫不经心的声音缓缓入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扯回来。 “那些畜生……”他咬牙说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对方,试图将那人脸上虚伪冷淡面具撕扯下来。 却不想得到的却是轻轻的抚摸,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入发间,传来的微热的摩擦感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张口想咬,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擒住,卸了下巴。 他合不拢嘴,无法吞咽的唾液沿着张开的口角淌下,渐渐沥沥的落在衣领上,狼狈的很。 也正是因为这点,此时才低头不敢看向对方,倒是那人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下巴,告诉他,你有名字了。 “从今天起你就叫……嗯,阿郎好了,郎中的郎。” 他不知道那两个字代表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如何书写,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名字……在除去畜生和怪物之外,他多了一个称呼。 一个象征着人的……名字。 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说不上温柔,但并不会痛。 反而有某种说不出的情愫悄悄埋下了种子,或许有哪天,会在那个被伤害、被侮辱、被抛弃太多次的伤痕累累的灵魂里,开出一朵白色的花来。​​​​ 说来也是奇怪,那人给他起了名字,却不常叫,反而满口那小子的呼来喝去,听得他内心不快,时不时发出抗议,却也无用。 倒是那人阴阳怪气的很,让他始终无法放下警惕之心。 后来有一次,两人上山采药,自己不慎跌倒滚下山坡,树枝和枯叶呼啦啦的糊了满脸,后背传来细密的疼痛,伸手一摸,发现是衣服破了,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尽是细密的刮痕,风一吹,凉飕飕的疼。 除此之外,他还不慎将腿摔断了,稍一动作便觉脚踝处钻心的疼,干脆趴在草丛里轻喘着气,等最难熬的那一阵过去。 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会下来找他。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几乎是没有思考的,他暴起将人扑倒在地,尖锐的犬齿咬上脆弱的咽喉,薄薄的皮肤下喉结滚动,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可那人神经紧绷,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只断断续续得说着话,听来也是有几分道理……只不过他半点没听进。 他有些愣愣的看着那张一贯淡漠的脸颊因缺氧而染上艳色,飞红的眼角微微上挑,白皙的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打湿了几缕额发粘黏,黑白分明。 不知不觉间力道有些许松懈,眼里征服的欲望却丝毫未散,反而火上浇油似得被什么点燃了——“你应该臣服我。”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的开口,却换来那人满不在乎的笑。 心里头的那股邪火越烧越旺,他按着对方的肩膀不让其起身,鼻尖在那人胸口来回拱动……这是下意识的动作,是他从狼群中带出来的习性,短时间内还无法抹去。 直至头皮遭受拉扯,他龇牙咧嘴的瞪着对方,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却在这之前觉得眉心一软,那人精致的脸庞无限放大,他甚至能感受到清浅的呼吸喷在脸上,如这山风一般微凉。 紧接着便是难以言说的燥热,他为此烧红了脸,跟个炮仗似得弹跳起来,却不慎触到了脚踝的伤处,疼得汗流浃背。 那人却为此笑的更开心了,形状好看的眉眼弯成了月牙,浅色的薄唇上挑,还居高临下的说着风凉话。 滚烫的汗水没入眼里,一阵刺痛,他一边按捺着躁动不安的心脏,卯足了劲儿想要重新扑上去,却被对方眼疾手快的封了穴道,趴在草堆里无法动弹,只得靠眼神将其生吃活剥。 那人却并不在意,只慢吞吞踱步到他脚跟附近,伸手触向受伤的地方,“我给你起名字,不是让你做回野兽。” 说罢,还伸手戳了戳他起伏的胸口,说教的讲了几句。 可是狼孩不想做人,他打骨子里便对其抱有强烈的敌意,可对方的话,他却无法反驳。 正愣神间,只觉得身体一轻,却是被人背在背上,摇摇晃晃的走回家去。 那个人的背部并不宽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削瘦了,单薄的衣衫裹着腰线,凸显的肩胛骨硌着他的胸口,不太舒服。 或许是受伤的地方断断续续传来疼痛,便凸显的也没那么别扭……他垂下头,嗅到对方发间淡淡的药香,很苦,却并不算难闻,萦绕在鼻尖时,惹得他小小打了个喷嚏。 山路崎岖,可直到家里,那只受了伤的脚就不曾沾地……那人气喘吁吁的将他丢在床上,黑着脸处理好并不算太严重的伤口,甚至还公报私仇的缠了好几层的石膏。 过程中狼孩不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只好一贯的瞪着眼,绿莹莹的眸子闪闪发亮,里头满满盛着对方。 那人也低头看他,嘴角的弧度有些许冷意,却不像是在生气。 可惜屋里的烛光太暗,他们彼此都错过了一些什么,再想去找时,已不见踪迹。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只是他一度排斥人类的东西,却总是被对方逼迫着去接触、了解……有一回在他忍无可忍的咬了企图摸上来的手,被那人点了穴道抗回山上,一路下来那些诧异的、好奇的目光,让他无法控制的想起了曾经不堪的时光,情绪激烈间出言不逊,自然是被狠狠教育了一番。 他忍无可忍的对那人大吼,却只换来一声不屑的冷笑。 那人说:“我只想告诉你这是一场交易,所以你不需要怀疑什么,也不需要觉得自己欠我什么。” 这番话就如一盆凉水从头泼下,一路凉到脚心,浇灭了那股尚且微弱的火星。 ——果然,人类都是不可信的,他如此告诉自己,仿佛就能将胸腔里的那颗器官化作无坚不摧的钢铁,任何刀剑也无法在上留下痕迹。 “原来你也跟他们一样。”他说,语气中带着连自己也不曾发觉的失望,同时却又庆幸,至少到此为止,他还没有受伤。 “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对方却只是笑笑,承认道:“所以我正在把你变成人类。” 于是,那人接下来对他做的一切都有了理由……他把交易二字悄悄刻在心底,刻在最显眼也最深的地方,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轻易动摇。 时间转瞬即逝,一不留神便几年过去了,少年纤细的四肢被岁月拉长,竟逐渐与那人一般高了,到了不再需要仰视对方的时候,他便开始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就像他看不透那人,也不想被对方窥出心事。 眼下,他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一节削瘦的小臂,男人的皮肤是那种半透明的白,隐约可见皮下青紫的血管,像是某种一触即碎的名贵瓷器……可就是这样的一只手,无数次点住他的穴道,让他无法动弹。 这般一想,先前的踌躇一扫而空,他拈起一枚银针,照着先前背下图上的位置,还未落针,便觉得脸侧一痒,竟是那人绕起一缕碎发把玩,惹得他手指微颤,落错了位置。 银针极细,扎错也不见出血,可不知怎的,他分明感到心跳漏了一拍,好似这针是扎到了他身上……来不及细想,便出声责怪道:“你干扰我。” 那人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刚还卷着他头发的手指揉了揉被针扎的部位,“继续。” 闻言他只好再次低头,可对方周围萦绕不散的药香始终都在,刺激着他鼻腔微微发痒,莫名有些躁动。 是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对那人身上的气味异常敏感,微靠近些便无法集中,仿佛连心神都被那苦涩的药香摄了去,浑浑噩噩。 一时岔神,银针落错了地方,被那人斥了几句,他撇撇嘴,心中暗怪对方靠的太近,却还是轻轻将针拔了出来…… 如此场景反复几次,直到对方忍无可忍喊了停,恍惚着起身,按照吩咐走出门去。 微凉的山风扑面吹来,多少拂去心头燥热,他愣愣望着那窗纸中朦胧的人影看了许久,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转身走向厨房的位置。 当夜,他辗转几轮,好不容易沉沉睡去,那人却阴魂不散的入他梦来,暧昧的烛光下,向来冷淡的脸庞满是潮红,鬓角的汗珠沿着莹白的额角滑下,落在他唇边,味道微咸。 他打了个抖,本能抓住对方手臂,纤细的腕骨扣在掌中,白玉般温润冰凉,让他有种将其含在口里、细心呵护的冲动……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被狼养大的男孩小心翼翼的牵起男人修长白皙的手,颤抖的唇触上那竹节一般好看的指骨,烙下一个滚烫到近乎燃烧的吻—— 接着他便醒了,梦里那人皮肤的质感仿佛依然留在唇间,他茫茫然起身,发现裤裆一片湿濡。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本能的恐慌,做贼似的趁着天还没亮将裤子洗了,拧干水渍挂在房间里,用小扇子悄悄扇着。 不过一会儿,晨曦的微光从窗缝里泄进来,明媚的让他心虚。 以至于接下来的几天都魂不守舍,直到陪着那人下山卖药,站在铺前等人的时候,听闻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他本能回头,倏然对上了与自己相似的一双眼。 对方翻下人高的大马,跪在他足下,说了几句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仿佛生来便能懂得其中意思。 怔忪间,似乎有谁在身后唤他的名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发现青年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面色阴沉的望着他。 “过来。”那人又唤了一遍,扬起的尾音不轻不重的落在他心坎,微微一颤。 “怎么回事?” “……那人说,他是我的族人,要带我走。”他如实转告着,却莫名有些忐忑,期待着却又不那么期待对方的反应,正纠结间,那人却已经冷声下了命令,“不许去。” 这几乎是瞬间激起了他的反骨,他平视着已与他一般高的男人,质问道:“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说你拿我当人,为什么又像看牲畜似的守着我?” 或许、或许对方软下声来,劝上几句,又或是说些挽留的话,他便不走了…… 可等到底,却也只换来一句你欠我的。 拢在袖口之下的手指缓缓握紧,骨节被他捏的咯吱作响,仅凭着最后一丝耐心,拦住了上前的族人。 反观转身就走的那人,背影在视线中竖作一道,那般削瘦,却又偏偏该死的挪不开眼。 这种仿佛深陷泥足的感觉让他本能不安,深刻在骨子里的不信任感汹涌而来,鞭挞着他的灵魂警告说都是假的,人类那么虚伪,你不应该如此莽撞的交出真心。 可是……却总有另外一个声音,悄悄反驳道,那个男人是不一样的。 他不会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着他,从未对他真正造成过身体上的伤害,会教他东西,会与他说话,会对他笑…… 可若是这些都是假的呢? 如果那人一直在欺骗自己,又怎么办? 这些年共同相处的时光将他的心田翻了个土,却还没来得及播下翠绿的种子,依然是一片荒芜。 他想要出去看看。 看看这大千世界,看看那人没见过的种种,证明自己要比他强。 他是有野心的,哪怕早年的经历将那股欲望扼杀在囚笼里,可也只是沉睡,而不曾死去。 因为他曾经奔跑在最广阔森林里,那沾血的铁笼关不住他,这破旧的茅屋更加不能。 他必须得走。 那个人最后还是妥协了。 这是意料之外也意料之内的……他已经长大了,身体不再瘦小,精悍结实的肌肉让银针都失去了效用,迟早有一天,他再留不住他。 狼孩心里清楚,却依然希望那人说些什么,不管是什么也好,只要不是…… “不要忘记你欠我的东西。” ……只要不是这个,他有些恼怒,心说我这么一次次的想要忘记这是一笔交易,你为什么总要提醒我? 胸腔里无法发泄的酸楚堵得他喘不上气,好半晌才开口道:“……我欠你的,会一次结清。” 在那之后,你便在没有了控制我的理由。 如果我想对你做些什么的话,你也无法反抗了吧? 他如愿以偿的走出山林,可外头的世界,却不比他想象中要好。 哪怕身份不同以往,吃食住行皆有照应,不再颠沛流离,受人囚禁,反倒穿金戴银,居高临下的骑着白马……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这大好的河山,这看不尽的美景,只有他一人享受怎么能够? 那个人应该也来看看,看看自己是如何坐井观天,又渺小如芥。 他拼了命的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无人可抗,强大到能让那个男人臣服于下,再说不出他不想听的话。 征服的欲望浓于血脉,打出生起便在他身体中潺潺流淌,随着年岁的增长初露端倪,直至最后,化作似箭一般迅捷凌厉的回归之心。 他很想他。 在奔于疲惫的交接背后,他时常抱着酒壶,坐在高阁窗边,翘着腿,望着天下仅此一枚的月,去想那人是否也在看着……想着想着他便笑了,辛辣酒液入喉,烧灼的滚过喉咙,落在胃里一片火热。 怎么会呢?他根本不在乎他,若是在乎,也不必总强调那“交易”二字,仿佛相处的那些时光,真的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互惠互利,显得他……显得对此有些许奢望的他,像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所以他想回去。 不再仰视,不再受制,一口气将欠下的还清,然后——重新开始。 冬天的第一场雪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外头的江湖上翻天覆地的变了几轮,也依旧影响不到世外桃源似得小镇。 身份以不同往日的狼孩骑着去时的白马,踩着新雪,缓缓来到曾经常来的药铺跟前…… 却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与药铺的女人交叠在一处,虽然很快分开,却还是压不住他心头窜起的火苗——本能上前一步,恰好与对方后退的身体相撞。 那人瘦了许多,削尖的下颌几乎没什么肉,衬得整张脸愈发小巧,略有些凹陷的眼窝显得那双黑眸愈发有神,长长的睫毛垂下,从上看去,竟是比以前还要年轻几分。 久别重逢的心情却都被刚才的一幕破坏殆尽,他有些烦躁的将人挥开,本以为对方会躲,却不想直直磕上了一旁的桌角,发出好大一声响。 他心中一跳,莫名有些慌乱,面上却只微微皱眉,“你的头发怎么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白发的青年答非所问道,“嗯,回来了,我们先回家……”眼看那人摇摇欲坠的就要摔倒,他连忙上前将其搂住。 外头雪花纷飞,对方穿得却并不算厚重,满带着凉意的身躯入怀,隔着衣料便能摸到他背上凸显的骨头,很是硌手。 他还想在摸几下,缺见怀中之人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便顺势扣住了那只胡乱挥舞的手,拇指按在脉搏处,微一挑眉,“……你的脉搏跳得很快,生病了?” “……先回家。”男人闭了闭眼,声音沙哑的有些过分,浑身上下都透着虚弱的味道,他心中一动,自作主张的将人打横抱起。 对方有些惊慌的抓住他的手臂,“你——” “你可以再试试用针扎我。”成熟的狼孩笑出尖牙,他看着怀中人略带狼狈的模样,心情颇好,“我已经不怕你了。” 那人的睫毛抖了抖,没再说话。 就这么默不作声的上了山,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突然想,很多年前也是那人背着这样的自己,一步一步踩过细碎的沙石,在杂草丛生的山坡上踏出一条窄路…… 然后毫无犹豫的将自己丢在硬板床上。 思绪戛然而止,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也这么做了。 看对方的表情似乎很疼的样子,他踌躇几秒想开口道歉,那人却抢在他之前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又是这样,他在心里头自嘲道,嘴上便再没了门把,发泄似得列出一堆条件,说到后来,难免带出几分炫耀的意思。 人世间走这一趟,他眼界开了,再不是以往那个傻了吧唧的孩子,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恳求道:夸我一下吧,哪怕就一句也好…… 分神之间,却听那人清冷的声音传来,却是他从不敢奢望的话。 “我想让你陪我一辈子,行吗?” 他怔住了。 心脏近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兴奋之余,更多的则是惶恐——对方为什么会说这个,莫不是在诈自己不成? 要不然,怎么可能突然对他……这么好。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他有些忐忑的问。 “没有啊……我很认真的。”青年慢条斯理的说着,“不过时间没那么长。” “……一个月怎么样?一个月后,我们两不相欠。” ——其实你可以再要多点,要、要一辈子也没关系!类似的话语卡在喉间,吞吐半晌,却只吐出一句:“……我还以为你会要金银财宝什么的。” 对方笑了笑,清隽的眉眼舒展开来,少了些先前郁气,白发如雪。 他一时看花了眼,隐约听见对方说的话,像哄孩子一般,漫不经心的,带着几分让他诚惶诚恐的温柔……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山下小镇药铺里的那个女孩,对方以那样的眼神看着青年,分明是喜欢的。 那么那人……也是喜欢的吗? 本已平复的火气再度涌上,他走上前,将对方捆在双臂之间,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一头雪白的发,心头几番悸动,却还是说不出服软的话。 他的灵魂里有一根不屈的骨,执拗的、倔强的,也一从而终。 所以到最后还是搞砸了。 他被对方刻薄的话语激怒,一圈砸在身后的墙壁上,尘土簌簌落在那人白色的发间,还未来得及伸手,便被那人面无表情的拂去。 ……总是这样。 这样面面俱到、这样无坚不摧、这样的……让他找不见半点破绽,便不敢再前一步。 理由是他自己也觉得丢人的害怕,他害怕被拒绝,害怕受伤,害怕在这之后被对方厌弃,害怕此生在无法见到那人。 零零总总的情绪交织,他再无法自控,竭嘶底里的发泄了一番,却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好啊。 那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落在脸侧,像是窗外第一场冬雪,干净而毫无温度。 他被其中传来的寒意冷的发抖,连同心间的那股火焰都“噗嗤”一声的灭了,余下一摊冰凉的灰烬。 …… 入夜时分,他难得做了个梦。 梦里仿佛有一场下不完的雪,纷飞的雪花迷乱入眼,化作滚烫的泪肆虐在脸上,复又被寒风冻成了细碎的冰碴,如此反复,直至皮肤开裂。 堆砌的碎雪掩埋了他的双腿,只剩腰部往上且在外面,保守风霜摧残,却又仿佛丧失所有知觉,化作一块亘古不变的石雕,任凭日升日落,只守着眼前这方寸天地—— 可分明什么也没有。 他能看见的只有一片白茫,不带一点瑕色,那般纯粹,纯粹的令人绝望。 他就在这份绝望里跪着,直至冬天过去,雪水融化,春暖花开。 然后……露出埋葬之下的一句枯骨。 他低下头,看着始终攥紧的手,被冻死的五指再张不开,却还是有一缕银光从中泄了出来,刀光般锐利而刺目。 “……所以你的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梦境中那抹被攥死在掌中的银丝,心口便针扎似得痛,唯有将指尖穿过那人银白的长发,触到温热的头皮才冷静下来,“莫不是真的老了?” 对方闭了闭眼,漫不经心的应着,他不满,凑上前去一字一句道:“我见他们变老都会生出皱纹,你脸上一根也无,绝不是老了。” 那人却只是笑,唇边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却仿佛盛了春水,笑得他心都化了。 可嘴巴就跟不听使唤似得,硬要将某些话说得难听了些,为此来掩盖自己蠢蠢欲动的真心……但既然是由他出口,难免有几分真情流露,忐忑着对方是否能够发现。 结果那人却是要去药铺……冲天的酸意涌入鼻腔,他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对方转身往外走时,一时不慎摔倒在地,望着青年削瘦不堪的背影,他心中几番涌动,却只是走到跟前,蹲下。 如果他伸手……他想,他一定会死死抓住。 但是没有。 这样的场景数不清有多少次,他依然固执的不肯放下身段,就像那人无论如何不愿求助于他。 那个人说正在学会喜欢一个人,却又不肯告诉他那人是谁。 那个人说他中了一种动心便会去死的毒,却说他不会相信。 那个人总是这么的自信满满,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他的灵魂,却始终不曾看透他那颗捂得并不算严实的心。 他一边满心期待的想对方发现,又忐忑于到底要如何回应,思来想去傻笑几声,慌忙敛了表情,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心里头却又始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我喜欢你。 他甚至不知喜欢二字真正的含义,只觉得如果由那人说出,一定是无比动听…… 转眼,一月之约到了尽头,最后的一夜两人相对饮酒,他怔怔望着桌上瓷白的酒杯,再抬头时,却见那人直直望着他。 烛光在那双平如深井一般的眸子里燃起点点星火,仿佛纯白的纸上绽开的一抹耀眼的红,使其瞬间鲜活起来,他看着他,甚至挪不开眼。 他还想再……再看得久些……可…… 可对方似乎不那么想。 胸口泛起些许悲恸,他又酌一杯,仰头饮尽。 许是酒精上头,又或许是那人眼中光芒太甚,撬动了他心里那根固执的板,丝丝真情从缝隙中溢出来,盈满了喉咙。 他妥协了。 “其实你真想留我下来,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嗯,我是说……我可以过一段时间回来一次……其实我这两年……过得虽然很好,但是也很累。” 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说着,不指望对方能听出多少端倪,只求个痛快。 这份感情压抑了太久、别扭了太久、也坚持了太久,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 眼前突然一阵眩晕,等回过神时,他已经软倒在桌上,浑身没有半点力气。 “你……往酒里……下了……” 一片朦胧的烛光间,那个要他朝思暮想的青年缓缓上前,冰凉的手贴上了他滚烫的侧脸…… 形状好看的唇颤动几下,却是在说:我想要你。 ……他这是在梦里吗? 茫然作想间,本能想要开口回应,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人点了他的哑穴,骑在他身上主动起伏,勃起的肉刃被主动纳入柔软的口腔,他舒服的直锤床铺,想要伸手摸一摸那人漂亮的侧脸,却连半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说不清是憋屈还是欢愉,但那人身上的气味于他而言便是上瘾的毒,一旦沾染,便欲罢不能。 几番沉沦,又几番清醒。 直至性器破开紧致湿滑的甬道,融为一体。 他舒服的头皮发麻,偏偏那人还变本加厉的耳语,让他叫出来,叫他恨他。 ——真是个疯子。 我怎么会恨你呢? 可是为什么,哪怕做到这个地步,你也不愿说一句你喜欢我—— 他头脑发热的想着,药效与酒精将理智冲刷,余下只是掠夺的本能…… 结束的时候,那人一身狼藉的躺在他怀里,昏迷不醒。 他抱着人坐了许久,直至天光乍破,才惶惶然回神,在对方额间落下虔诚的一吻。 他说:“我爱你,疯子。” 疯子闭着的眼睫颤抖几下,不知听没听见。 就权当对方听见好了——他突然也不在乎有没有回应了,至少现在这个人是在他怀里的。 虽然很瘦、很轻,但至少……是他一个人。 这般想着,忍不住亲了亲对方的眉心,将其搂得更紧。 他难得做了个美梦。 梦里的那人笑得温柔,会主动吻着他的唇,一遍遍说我喜欢你。 他高兴地快疯了,恨不得溺死在对方那双眼里,伸手想要去够那人的脸,却只抓住一缕长发…… 心脏有瞬间骤停,他倒抽一口冷气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夕何夕。 房间里空荡荡的,身侧的床铺余温已散,余下一片刺骨的冰凉……本能哆嗦了下,他想掀开被子,却有什么从指缝间飘下,落在床上。 他低下头,看见那根根银白散开在深色的被褥中,仿佛泥间新雪,刺得他心头发颤。 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感袭遍全身,如同一脚踏空,坠入不见底得深渊—— 他能做的只有颤抖着手,将那细细的发丝一缕缕收拢,好不容易集成原本的一小束,攥在掌心不过片刻便被汗水浸透。 他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屋外刚下过一场大雪,艳阳为那万里冰封渡上一层晃眼的灿金,他茫茫然站在门口,仿佛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拥有那人的时候,对方却给了他最狠、最绝、也最致命的一击…… 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生不如死。 他眨了眨酸痛的眼,温热的液体顺着眼眶淌下,来不及去抹便已被吹干。 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也带走了他的心,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他没有死,却也不能称之为活。 再后来,他在书房里翻到了那人师傅留下的信,被风霜摧残的脆弱的纸边泛黄,墨迹却依然浓郁如新,在他本已死水一般的世界里翻起惊涛骇浪。 灵魂仿佛被撕扯开来,一半狂喜,一半悲恸,他哭了笑,笑了哭,跪在地上发出血腥的嘶吼,像是痛失爱侣处于濒死的独狼。 那个太锋利、太温柔、又太决绝的人,拖着奄奄一息的病体,将血淋淋的真心嚼碎了咽下去,带进坟墓里,却从未想过要向他妥协——就如同破旧残败敛尽锋芒的利器,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封尘百年。 可这并不妨碍他深爱他,就像嘴上说着不爱的那人,为他霜白了头发。 他蹲下来,手指刨开坚硬的雪花,放在鼻端轻嗅其中的味道。 灵敏的嗅觉在一片白茫中指引了方向,他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终于赶在开春之前,找到了那人埋骨的地方。 他跪在那高高垒起的雪堆上,拥抱着顶端落下的新雪,仿佛拥抱着爱人冰冷的身体。 下辈子,我一定会先找到你。 而这辈子……我会守着你,他吻着掌心的银发承诺道: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 直到我停止呼吸,直到我魂飞魄散,化作一枚不会腐朽的种子,等到来年的春天,在你坟头开出最漂亮的花。 就像当年,你对我做的一样。 番外五《藏锋》完 第42章 番外五《藏锋》 - 第43章 番外六《尽欢》 重生成炉鼎(H) 作者:白花花 第43章 番外六《尽欢》 秦断难得喝多了酒。 他是好酒之人,酒量可谓千杯不到,极少有醉得时候,就算此时也不过微醺,软绵绵的靠在身边人怀里,半阖着眼,浑身发热。 ……仿佛先前入喉的烈酒尽数融入血肉,蒸腾着皮肤微微出汗,他浑身提不起劲来,意识倒还算清醒,隐约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这东西当真管用?”一只微凉的手凑过来,摸了摸秦断滚烫的脸,修长有力的指节光滑……这人不会是焚冽,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又听有谁开口接话。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寻来千年蛇胆,泡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出窖的好东西。”那人声音清脆,语调微扬,像个炫耀的小孩,“对于师尊这副炉鼎身,却是再好不过的补品,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徒然插入,像是炎炎夏日里一束寒冰,劈开这连绵的燥热,秦断掀了掀眼皮,视线一片模糊。 他呻吟一声,似乎想要直起身来,却又被腰间的力道重新扯入怀中,搂着他的人微微凑近了些,将嘴唇贴在他潮红而耳畔,轻轻吐息。 “……可惜这药酒效力太强,并非以小旭哥哥一人之力可以化解。这幅重生之躯不比以前,他既不愿入双修之道,未来总有一天会卡死在瓶颈处,不得提升……” 潮湿的呼吸拂过敏感的耳廓,带起一串过电似得酥麻,秦断本能推拒,却被捉住了手腕,挣扎不得。 “你们……”他含含糊糊的开了口,被汗水浸染的眉眼带着湿意,眼角因醉酒而泛着薄红,披散的黑发贴在修长的颈脖间,湿黏一片。“你们这群……小崽子……唔……” 下巴被人抬起,柔软的唇瓣贴上来,斯□(着他干燥开裂的唇皮,有些痒。 与此同时,腰带被一双手轻巧的解开,秦断外袍之下只有一件薄薄的里衣,这会儿被汗水浸透,贴合在修长的身躯上,勾勒着肌肉完美的轮廓。他热得难受,唯有唇间那抹被渡过来的凉气,顺着喉头滑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感到他身体逐渐放松,对方更肆意的吻他,灵活的舌尖撬开酥软的唇齿,扫弄着口腔内壁,仿佛要将他吃进去那般吸吮舔舐着,搅出水声啧啧,混合着凌乱不平的喘息,气氛顿时变得火热。 一只微凉的手钻入松垮的衣衫,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胸前的两点,秦断本能战栗几下,呻吟从嗓子里溢了出来,还未出口便被那人连啃带咬的吞吃入腹,末了还伸出手来,刮了刮他唇角溢出的液体。 “师尊这副模样,可真是好看极了……”白伶之舔着嫣红的唇,一双金瞳中盛满了欲望,正想再凑上去,却被人拦下。吴缺面色不善的瞪着他,“不要得寸进尺!” 白伶之冷笑一声,“要是没我的媚术,待会做起来真伤到了师尊,你们谁负责?” 焚冽上前一步,拦住吴缺,哑声道:“……让他来。” 炉鼎之身需要灵力滋养,秦断修为遇瓶颈期,唯有这个办法能助他尽快突破……可这人毕竟好面子,定是拉不下脸来提及此事,可这么一直卡下去有害无利,众人商议之下,只好这般……嗯,想必秦断醒来之后感到修为增长,不会怪罪。 “既然如此,那便快些。”温予舒咬着怀中人泛红的耳尖,“我怕小旭哥哥等不及了……” 白伶之闻言轻哼一声,凑上前双手捧住秦断的脸,金瞳闪闪发亮。 炉鼎之身本就敏感,加上酒劲大发,意识混乱,媚术轻而易举的破除了精神防御,秦断只觉得剩余的丁点儿力气都被抽去,他咬了咬发酸的牙根,却还是控制不住口角淌出的唾液,狼狈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一个冰凉的吻落在指间——焚冽跪坐在床边,执起秦断的手指含入口中,安抚似得舔弄着,白牙轻咬着指腹的软肉,黑沉沉的眸子含情脉脉的望着他,以至于连这个动作都染上几分虔诚的味道……秦断倒抽一口冷气,又被白伶之囫囵堵住了唇。 “唔唔……” “师尊可不能分心啊。”白伶之吃吃笑着,咬住了他的下巴,“放心,我……我们会让你舒服的……” 秦断闭了闭眼,俊美的脸上尽是潮红,像是默许了对方的举动。 众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自顾开始讨好起承欢那人。 秦断靠在温予舒怀里,白伶之贴在他胸口,一只手被焚冽握着,赤足被吴缺捧在手里,指尖有意无意在足心滑动。 秦断本能蜷起脚趾,“痒……” 吴缺微抬起头,眉心血痕闪烁,连带眼中泛起红光。他俯下身,将唇印在那人弓起的足背上,舌苔刷过凸显的血管,从足尖一路吻至小腿。 与此同时,温予舒吻上了秦断的后颈。 他的手还贴在那人胸口,灵活的指尖拨弄着硬挺的乳首,指甲掐入顶端戳刺,惹得秦断颤抖不止,却仿佛还嫌不够,带着些恶意的往外拉拽,惹得人不得不挺起胸口,将自己送进白伶之怀里…… 后者自然笑着接纳,他从正面分开秦断的双腿,手指沿着汗津的皮肤一路向下,握住了腿间早已硬起的性器。 白伶之吹了声口哨,“这么精神啊……”语罢竟是弯腰,张口含住那物。 秦断浑身巨震,剧烈的快感沿着脊椎直冲大脑,震得他两眼发黑,足尖弓成弯月,被吴缺含在口里轻轻舔弄。 温予舒用牙齿叼起小块细嫩的皮肉,吮出紫红的印记,又顺着脊椎一路滑向肩膀,啄吻着颤抖的肩头,不轻不重的咬了几口。 焚冽的舌尖扫过秦断的指缝,将其舔的水光淋漓后,亲吻着颤抖的手腕,在脉搏处落下一吻…… 仿佛浑身每一块皮肤都被爱抚,秦断的身体一阵阵痉挛,像是砧板上挣扎的活鱼,几度弹起,又被多双手按回床笫间,动弹不得。 白伶之跪在那人分开的腿间,双手垫在湿漉的臀下,大肆揉捏着紧致的臀肉,连带中间肉穴拉扯开合,收缩之余染开一片水色,轻而易举的没入一指。 秦断似乎挣扎了两下,精瘦的腰肢摆动,被温予舒死死箍入怀中;焚冽的吻沿着手臂一路往上,落在起伏不堪的胸口,细细舔舐着渗出的汗珠,复又含住被玩弄至通红肿起的乳首。 那处本就敏感不堪,此时由唇舌包裹,密密麻麻的快感刺激着神经颤抖,与此同时,体内的手指开始转动,翻转碾压着柔软的肠壁,秦断由喉咙间滚出一声呜咽,他闭着眼,修长的眉毛紧锁,满是红潮的脸上尽是羞耻,“够、够了……” 温予舒咬着他颈侧的嫩肉,轻笑道:“怎么能够呢……我们可不舍得让你受伤啊……” 秦断不答话了,他分明感觉到一根又烫又粗的东西,隔着布料抵在他后腰处。 房间里的呼吸似乎又沉重几分,吴缺眯起猩红的眼,擒住那只被他种上吻痕的脚,压在勃起的下身摩擦。 秦断一向怕痒得很,换了具身体后感觉更甚,现下足心处抵上火热一物,勃发的龟头反复蹭弄着敏感的指缝,等到淫液涂满赤足,他俯下身,尖牙陷入秦断大腿的皮肤,刺痛间却不见血,只留下一枚明晃晃的牙印,复又反复舔咬,吮出啧啧水声。 白伶之闻言抬头,吐出口中湿淋淋的性器,细长的舌尖扫过通红的会阴,在穴口处流连一圈后,撬开颤抖的媚肉,钻入体内。 “等……唔唔!”秦断浑身巨震,羞耻与快感无孔不入的刺激着他仅剩的神志,温予舒扳过对方的脑袋,狠狠吻住了那大张的唇。 湿软的肠道收到刺激,变本加厉的咬死了体内之物,白伶之转动手指,拉扯着穴口微张,配合蛇吻在其中来回搅弄,不过半晌便捣出阵阵水声,白伶之撤出舌尖,对着那饥渴收缩的内壁吹了口气。 秦断的小腹痉挛抽搐着,一腔呻吟都被温予舒吞吃入腹,本能挣动间,前端性器噗噗吐着水,蜷起的脚趾无意识的蹭着吴缺的阴茎,后者舒服的叹息一声,一口咬上绷紧的小腿肚。 秦断被咬的闷哼一声,本能挺动胸口将自己送到焚冽唇边,无意识的蹭着那微凉的唇瓣,惹得焚冽呼吸粗重几分,伸手拽过对方酥软无力的手指,圈住下身早已硬的不成样子的器官。 冷清的剑修耳尖泛红,他深深吸了口气,“前辈……帮帮我。” “师尊这里饥渴得紧啊……”白伶之笑着抠挖湿软的肉穴,他看向温予舒,“喂,我们两个先来?” 后者温温柔柔的吻着怀中人起伏不止的后颈,“你先吧,我怕伤到他。” 白伶之撇撇嘴,第二根手指没入,挤出几滴肠液,“就他现在这样,一起操,只会更爽……啧,罢了。” 他欺身上前,调整了一下秦断的姿势,将那人往前拖出一点,脑袋枕在温予舒腿间,虚软无力的腿一只被吴缺亵玩,一只则被他抱在怀里,露出水光淋漓的私处。 白伶之舔着猩红的唇,将滚烫的性器抵在松软的穴口处,一双金眸灿烂万分,笑容间竟带着几分孩子气。 “师尊,我爱你” 他深情无比的说着,胯下那物却毫不留情的碾开火热的肠壁,寸寸顶入体内,直至整根没入…… 秦断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修长的颈脖高高扬起,喉结滚动,唾液顺着口角滑落,又被人很快舔去。 体内的那根东西一插到底,狰狞的龟头抵在肠道末端,仿佛连小腹都鼓起一块——强烈的刺激感让他止不住痉挛,偏偏白伶之的手还贴上那处,隔着薄薄的皮肤像是能触到自己那根似得,恶劣的按压着。 “别——唔——!” “别……什么?”罪魁祸首低声笑着,在他硬得不成样子的性器上捋了一把,“师尊明明很舒服……你看,你这里又在咬我……” 白伶之兴奋得小脸嫣红,挺动腰腹狠狠一撞,顶得秦断惊叫一声,整个人没入温予舒的怀中,同时手指本能握紧,捏的焚冽闷哼一声,撕咬着他凸起的乳首,留下一圈淡薄的牙印。 吴缺狠狠瞪了白伶之一眼,“快点!” 后者压根不理他,自顾自摆动胯部,与精致脸庞不符的狰狞器官出没在秦断臀间,被撑开的褶皱泛着色情的红,小口似得收缩吞吐,饥渴至极。 温予舒从后分开他的腿,将大大敞开的私处暴露在目光之下,看得秦断浑身发烫,羞耻的想要将其并拢,却浑身无力,比起挣扎更像是在迎合,反复几次后那处被捣出汁水,顺着颤抖不已的臀瓣滑落,汇聚在身下打湿了床单。他的手上也沾了不少,干脆将其抹在秦断的小腹间,随着抽弄色情的揉按着,有意无意的扫过硬挺的器官,指腹揉按着顶端的空洞,惹出一阵战栗。 就这么把弄了一会儿,直到白伶之一个深入,秦断啊啊低叫出声,前端的断断续续的吐出精水,身体虚脱的倒在温予舒怀中,濒死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显然这群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白伶之拔出水光淋漓的肉棒,蹭在秦断泛红的会阴处,后者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觉得体内一满,又是一根捅了进来,摩擦着痉挛不已的肠道捅入深处。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温予舒感受着对方体内的温度,眷恋的亲吻着那人的后颈,“……真舒服。” 秦断呜呜叫着,被焚冽扳过脑袋,吻住了张合不已的唇。 粗大的性器在体内律动,不紧不慢的□(蹭着红肿的穴口,拉扯着体内媚肉翻动,不过半晌,刚刚射精的阳根再次勃起,摇摇晃晃的抵在秦断小腹,被白伶之伸手握住,与自己那根一同摩擦起来,时不时往上拽动,露出含着东西的穴口,湿漉漉的褶皱蠕动吞吐着体内之物,那场景可谓香艳。 秦断本就迷糊,这会儿被伺候舒坦了,更是化成了一滩水,懒洋洋的靠在对方怀里,随着律动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嫣红的舌尖探出唇外,被焚冽勾住吸吮,绵密的水声与喘息混作一处,淫荡至极。 温予舒缓缓挺着腰,反复□(蹭着对方体内最敏感的地方,痉挛的肠道讨好的绞紧,被紧紧包裹着的感觉太过舒服,温予舒抽了口气,手指顺着对的脊背往下,抵在被满胀的入口处戳了戳,缓缓挤入一指。 那肠道本就被塞得极满,此时强行撬开,撕扯带来的钝痛感让秦断瞪大眼睛,生理的泪水无意识顺着眼角淌下,被人温柔的舔掉。 “放松……”有谁在他耳边吐气,“我们不想伤了你……” 秦断说不出话来,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却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欢愉。 伴随着体内的性器撤出,那手指沿着满胀的肠道缓缓往里,揉按着柔软多汁的内壁,剧烈的快感沿着脊椎直击后脑,绷紧的腰身弹动几下,又被牢牢搂住。意识模糊间,秦断只觉得天地颠倒,布满水渍的脸颊贴上柔软的床铺,膝盖被摆成跪姿,腰臀高高抬起,紧致的臀瓣被人分开,嫣红湿软的肉穴暴露在视线中,空虚的收缩几下,又一根手指插入其中,缓缓拉扯着红肿的穴口,露出内里蠕动的媚肉。 “前辈……”焚冽低声唤着,向来冷清的眸中尽是欲望,他扶着秦断虚软的身体,缓缓送入,直至吞到根部。 “唔……”秦断一张口,唾液便不受控制的淌下,下巴被人扶起,粗长的东西顶开唇齿,□(蹭着柔软的口腔。吴缺伸手将他湿透的额发撩开,露出一双泛红的眼,深色的瞳孔涣散开来,深堕情欲,带着说不出的满足。 吴缺心头一热,指腹摩擦着对方的耳垂,哑声道:“帮我舔舔……父亲。” 秦断的睫毛颤了颤。 他说不出自己是否还有理智,但这淫荡的身体已率先给出答案。 湿软的舌苔缓缓转动,有些笨拙的舔舐着口中之物……这家伙太大了,撑得他口角发麻,只有本能蠕动的喉口收缩,吸吮着龟头之上煽张的马眼。吴缺抽了口气,双眼通红仿佛滴血,额间红痕闪烁几下,“爸爸好棒……” 身后,焚冽的那物插在体内,随着吞吐缓缓律动,胯骨撞击着臀瓣啪啪作响,善于持剑的手把玩着秦断腰间的软肉,细碎地吻落在光裸起伏的脊背上,留下暧昧的痕迹。 温予舒牵起一只手,裹住自己湿漉漉的那根,上下活动,虚软无力的掌心□(蹭着敏感的马眼,带来的快感叫人大脑空白,他吐了口气,神识放开,感受周边发生的一切。 白伶之将秦断上身翻开,露出胸前红肿的两点,凑上前去用肉棒缓缓□(蹭着,“师尊身上的洞太少了……根本不够嘛。” 一边抱怨着,一边招呼着人抬起秦断的腿,手指沾了些穴口的淫液,沿着插在里面的性器缓缓探入,扒拉着收缩的甬道,“这里还能吞下一根呢……” 秦断闻言,下腹一阵发抖,恰好被肏到要害处,前端器官颤抖几下,生生吐出一股白浊来,被焚冽伸手接住,涂抹在臀间。 高潮后的身体止不住痉挛,他张口想叫,偏偏嘴里还含着一根,只得呜呜嗯嗯的闷哼几下,煞是撩人。吴缺将自己那玩意儿从中抽出,被浸泡至水光淋漓的性器拉出一条银丝,挂在红润的唇瓣间,说不出的淫荡。他伸手拉起秦断让其趴在自己身上,那玩意儿便顶着小腹逐渐向下,卡在细嫩的会阴处顶了几下,抬头对上焚冽的眼。 两人默不作声的交换了视线,焚冽垂下头,稍稍撤出些许,吴缺扶着东西接替顶上,两根差不多粗细的玩意儿抵在穴口,其温度让秦断本能想逃,嘶哑的呻吟几声,就被抬起下巴,对上一双鎏金色的眼。 白伶之亲吻着对方汗津津的眉心,小声安慰道:“师尊别怕……此行完了,你的修为便能更上一层……” 前提是,要收集到足够的阳精。 秦断的目光有短暂的涣散,紧接着便被后方强行撑开钝痛感拉回神智,闷哼一声,手指绞紧了身下床单,额头渗出汗水,连睫毛都打湿了。 不论如何两根还是稍微勉强了些,焚冽不断拉扯着穴口的褶皱,内里嫣红的肠肉裹着缓缓顶入体内的凶器,本能的收缩不止,透明的淫水顺着缝隙被挤出不少,糊在臀缝里晶莹一片。焚冽用手指勾了些许,涂抹在那泛红的臀尖,复又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放松。” “好紧。”吴缺吐了口气,捧着秦断虚软无力的腰肢,沿着柔软的肠道寸寸没入,两根尺寸相近的性器拥挤在狭小的甬道内,随着抽动摩擦着彼此,诡异的快感随之传来,叫人倒抽一口凉气。 秦断张着嘴,唾液渐渐沥沥的顺着下巴淌到颈脖间,目光涣散,隐约鼓起的小腹痉挛似的抽搐着,半硬的肉根蹭在吴缺的腹肌上,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顶端的小孔煽张不断,却是兴奋得很。 身体被完全撑开,缩紧的肠道几乎能勾勒出性器的形状,那种丝毫不剩的满胀感让人恐惧……这是彻底的、不留余地的占有,甚至连喘息的空间也无,就被汹涌而至的快感拉入深渊。 那该死的、挥之不去的燥热再度涌上,点燃了一把永不熄灭的火,燃烧的火焰麻痹了疼痛与理智,唯独剩下追求欲望的本能被不断放大……生理的泪水从眼眶滑落,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哭了,隐约之间感觉到脸被谁轻轻的抬了起来,温柔的吻落在泛红的眼角,舔去那咸涩的泪滴。 有人在向他告白。 一句、两句……不同的声音,不一样的称呼,其中有一个说了两遍,秦断清清楚楚的听着,一字不落。 心脏突然变得柔软起来,藏在躯壳之内的、那个天劫也未能泯灭的灵魂被触动了,秦断眨了眨眼,目光重新聚焦,他看到了身边的人……每一个声音,每一张脸,对上那一双双包含爱慕的眼,带着被刻到骨子里的、连光阴也无法抹去的深情。 秦断重新闭上了眼。 吴缺抬头去吻秦断滚动的喉结,尖牙轻咬,在光滑的颈间留下一串痕迹。身后,焚冽眯着眼睛,手指插在秦断发间,配合着轻轻拉扯的步调挺动腰肢,两根性器颇有默契的顶入柔软的内腔,进入之深仿佛要将内脏都一同捣烂,撞击着敏感的肠道阵阵痉挛。秦断啊啊叫着,含混不清的呻吟从喉咙里溢出来,俊美的脸庞满是高潮的红晕,失神的双眼微微翻白,浑身每一处都是敏感带,在多双大手的抚摸下颤抖不止。细密的汗水布满他修长的肉体,黑色的长发披在后背,白皙的皮肤衬着浓墨一般的发丝,黑白分明却又显得无比色气,焚冽从后分开那长长的发,在那凹陷的脊椎处落下一吻。 温予舒□(蹭着秦断汗湿的脸颊,灵活的手指玩弄着对方的耳垂,来回撩拨间,有意无意地扫过被唾液打湿的下颌,将那晶亮的液体抹在对方凸显的乳首处,不轻不重的揉搓着,那充血的肉珠红的鲜艳,泛着晶莹的水光,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秦断迷迷糊糊间似乎又被换了个姿势,身后捣弄许久的两根缓缓抽出,带出一串水淋淋的淫液,空虚的肠道一时间无法合拢,被彻底肏开成肉洞的后穴渐渐沥沥的淌着水,不知是谁将手指插了进去,灵活的搅弄着被干熟了的肠壁,发出“噗嗤”水声。 红肿的乳尖抵上硬挺的器官,龟头碾压者胸肌来回摩擦,口中也被塞入了东西,粗长的肉棒抵在敏感的喉口,噎得他胃酸上涌,呜咽着呻吟间,后方突然捅入一根,顶的人往前挪动,身体一软,落入了某人的怀抱里…… 就连手掌也被迫圈住一根,机械的撸动间,臀瓣被胯骨撞得啪啪作响,秦断脸色涨红,慌忙吐出口中之物,仓促喘息几口便被再度堵上,带着唾液的阴茎蹭着他的脸,勃发的龟头□(蹭着细嫩的口腔,顶的脸侧鼓起一块。 乳首被用力捏住,疼痛混淆着刺激让秦断两眼发白,虚软的腰肢颤抖不止,前端的性器不知被谁攥在手中,指腹恶劣的扣挖着顶端的孔洞,不过一会儿他便抖着腿射了一次,痉挛的小腹连带肠道收缩,敏感的媚肉吸吮着体内之物。身后传来舒服的叹息,秦断两眼失神,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一股液体打在熟透了的肠壁上,一点点填满空虚的内里…… 颤栗的身体还未从高潮的余韵过去,后方便突然抽出,沾着精水的龟头蹭着他的臀缝,在那漂亮的背上抹了抹。接着又一根插了进来,啪啪肏干几下,将精液灌入体内。 “够、够了……”秦断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完全射不出东西的前端沥沥渗出黄色的液体,他本能想要伸手去挡,却被人制住四肢,眼睁睁看着那儿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秦断蜷起脚趾,发情猫儿似的扒拉着身下皱巴巴的床单,渐渐沥沥的尿液落在身上,随着又一股精液射入体内,小腹已经微微鼓胀,巨大的羞耻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口中的呻吟近乎嘶哑,再低下去,便彻底听不见了。 吴缺长吐一口气,抽出自己的那物,没有堵塞的后穴再含不住,浓白的精液随着肿胀不堪的穴口缓缓淌出,秦断在一片狼藉间抬手捂住脸,嘴唇颤抖几下,无声的骂了句混蛋。 “这么多东西,足以让师尊功法大成……”白伶之轻轻笑着,“师尊可要好好珍惜啊。” 倒是焚冽十分不好意思,“抱歉。” 吴缺舔了舔嘴唇,看着秦断微微鼓起的小腹,喃喃道:“……像怀孕一样。” “有什么事情,等之后再说。”温予舒伸手,将彻底虚脱的秦断揽入怀中,“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小旭哥哥……” “不用担心,我们会一直在。” 《尽欢》完 第43章 番外六《尽欢》 -